《浮生如画待宛归》 第一章 天意不可测,鬼魂穿越 碧海深处水晶殿中满是珍珠裹玉,银光耀眼,地境清幽,一眼望去看不见其他人影,听不见任何杂声。正殿中央搁置了一只灵蚌,足足有一棵百年老树之大,供养美人卧睡休憩,观赏她的容貌,胜于天仙,任何赞扬溢美之词都不足够形容。白发老者守在旁边已经将近三天,还未与她见上一面,再等待片刻,她就该醒了。 “古苍,你又来了。”美人将头探出大蚌,语气慵懒。 “座上定当知晓老朽的来意。” 美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若再试一次,便得再老上千岁,当要如此?” “老朽不悔。” 美人将手里的珍珠捏成粉末,洒向空中,稍作沉吟:“再次逆转,但愿她能不负你的期望。” 古苍微微颔首,千年再千年,天道轮转,自己能做的不多了,如若再修补不了他们的命格,那些人便只能世世重复不幸的人生。 东骨山下遍布青草绿植,紫溪中流水潺潺。此地远离俗世,冯以茹恢复知觉时,脑子还未清楚,睁开眼睛,天空好生明亮,厚重的云朵结成一团团,四面八方簌拥着,阳光透过中间那些密密麻麻的缝隙,投向大地,温柔和缓。耳边传来涓涓小溪的流水声,冯以茹就沉浸在这久违的安宁里。 片刻后只觉眼皮痒痒的,她伸手去揉,小小手指一触碰眼睛,便感觉不对劲,赶忙把头调转方向,左右瞅了几眼,是木板!她将脚伸向前方,试图进入自己的视线,看清楚后更觉讶异,这小胳膊小细脚,是个婴儿无疑了,这情景,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还难以接受。 她缓了缓神,思绪飘回一周前,她与母亲再次因相亲闹了别扭,听取了父亲的意见利用公休出门旅行。谁晓第一次旅游便遭横祸,载客的大巴中途翻车,她被甩出车窗命丧当场。走了背运的她成了唯一的遇难者,那条系不上的安全带,之前她就向司机和售票员反映过,没想到真把命搭里了,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冯以茹的灵魂脱离了肉身,看着自己的尸体呆楞了半天,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大哭大笑,活像个疯子。她闹腾了半天只是一只鬼的独角戏,歇斯底里后,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身后事交由闺蜜打理,母亲一收到消息就晕过去,父亲留在医院照料她,冯以茹愧疚难安,死去的新魂离不开死亡之地,无法跟亲人朋友做最后告别。 车祸地点在云山山脚,她被一个爱哭鬼收留。(爱哭鬼俗称讨厌鬼,终年哀鸣,常见于深山老林,喜人气,缠人指数极高。)它已逝百年,坟墓立在林间深处,每天都在翘首以待死去的亡魂,现世的白魂往往挺不过七天就消失了,所以它终归还是孤独的生活。 冯以茹没有太过注意它的话,自己死得着实无辜,明明其他人都是轻伤,为什么唯独自己那么倒霉。死亡点瞬,谁来为她的悲剧买单?迷茫过了七日,她最后的念想几乎断了。只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意实在不可揣测,第七日的当晚,天色诡谲莫测,血红色的云空雷响不绝,雨势迅猛,爱哭鬼告诉她,这是有人行逆天之举,天怒施以警示。 冯以茹多年为人没见过鬼怪,临了死后自己成了鬼,对爱哭鬼的话也上了心,天理昭彰,自己冤死是否也因应有此劫,念头刚过,她的灵魂就被不明来源的能量吸走,再后来,就是目前状态,她成了个漂流儿,可能还会再死一次。 多云的天气刚刚好,应该足够她再撑一点时间,木盆渐渐流入较小的溪道,几乎靠近岸边了,她尝试说话,开口自然是呢喃儿语,现四下无人,她不敢啼哭,保存体力要紧,眼睛睁着大大的,留意着远处的动静。也不知等了多久,腹中无物,饿得发晕,几个人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她已睁不开眼,竭力大哭, “哪来的婴儿啼哭?”有人发问。 “三师兄,在那里!” 几个人从小道跑下,冯以茹见来人抱过她,便停了声,她真的没劲了。 “咦?不哭了,真乖。”高个男子许久不见陌生人,眼中难掩兴奋,脱了外衣裹住孩子。 几个小和尚对她欢喜得紧,轮流抱着回了山门,初时听她哭闹,猜想应是饿了,他们找遍厨房,方在一个破旧的罐子里找到一点米,瞧那位置,多半是老鼠盗走的存粮,洗了多遍,熬了米糊,依旧有股霉味,冯以茹知晓处境,不敢嫌弃,硬着头皮吃下,一碗下肚,和尚们才安了心。 一行人涌进禅房,将孩子的事情详细告知师傅,看着小女童,老禅师着了难,若是男孩还罢,女童就伤脑筋了,虽说佛门中人当存菩萨心肠,渡众生苦难,行方便大门,何况这还是一条人命,但男女有别,多有不便,想想还是差大徒儿将孩子抱到山下,寻一处人家抚养。 时年饥荒,战乱频发,自家的孩子尚且养不活,莫说照顾别人的,求了近十家皆被拒绝,冯以茹心塞到不行,她想起读过的怪诞小说,据说饿死鬼的魂魄长年感觉饥饿,进食什么都不能缓解那种痛苦。想到这,冯以茹悲伤不已。 再次被赶出门,小和尚站在门口愣神,抱着女童的手,轻抚着她的背,思索再三,叹了口气,调整了抱娃的姿势,慢悠悠返回寺庙。 老和尚在里屋敲着木鱼,诵念经文, “师傅!” “事情办完了?” “没有,山下不太平,无人愿意领养。” 唉,这一声让冯以茹极其不安,忧心她尚在襁褓之中就夭折。 “那以后就由你照顾她!” 冯以茹留意小和尚的神情,生怕被嫌弃,见他咧嘴一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圆慧今年刚过及冠之年,成熟稳重,冯以茹对这个大叔十足放心。老和尚法号空明,带着五个弟子生活在这东骨山上已然十多年,最小的徒儿为圆明,前几日刚到束发之龄。既是女娃送不出去,又先由徒儿们带回,应是与他们有缘,老和尚也不再拘泥凡俗尘礼,亲自为冯以茹起坛祈福,为她赐名宛归。 第二章 山中岁月好,一朝突变 深山之中岁月长安,隔绝了世外烟火,东骨上鸟兽安居,渺无人迹,昔日女婴侥幸平安长至髫年。凡尘世道,战祸纷乱多年,天下分崩离析,势力悬殊日渐分明,山涧里白骨森森,伏尸遍野,大雨冲刷数月方才洗净血腥味,六年征战重新洗牌了天下格局,数十小国皆被兼并,递了降书,应下每年进贡的银钱数目,俯首称臣,如今便以腾齐王国,风然国,东定王国,昆正国势力最为庞大,其中又以腾齐王国疆土最为辽阔,自古以来皇家无情,兄弟因皇位反目成仇的例子多不胜举,但当今皇帝姒液却一反常态,极其信任同胞弟弟,不仅将他留任京都,更是授以大权,掌管国内兵马,而姒雍也不负所托,率领部下一路西下扫平乱军,攘外安内,事事妥善,在民众当中威望不亚于天子。 宛归终日游荡于山间,师傅在山腰开垦了园地,她每天都会去瞅瞅,等待开花结果,出家人不食肉,顿顿都是水煮青菜,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美味,吃东西也只是为了饱腹,前段时间她央求大师兄下山去寻一些花生的种子,打算秋收后自制花生油,让师兄们尝尝鲜。虽说无鱼无肉,可她还是长得很健康,早年间师兄们为养活她费劲从山下寻来一头奶牛,日日喂她牛奶,隔一段时间还会下山化一些不能孵化成小鸡的鸡蛋给她补身子,这份恩情宛归铭记于心。 春去秋来,终于等到花生成熟,她一大早便拉着师兄们前去收割, “宛归啊,你就这么喜欢吃花生?”三师兄挺着大肚子气喘吁吁,额头爬满了汗珠。 “那倒也不是,师兄,我拿它们有妙用呢。”宛归还是小屁孩一个,师兄们关怀,不让她动手,此刻她正坐在树下乘凉。 “宛归,你看这园地都让你种花生了,水果都没有,来年师兄可不让着你了,到时你可别哭鼻子哈。”圆明笑着说道一边把最后一颗花生摘下。 “不会不会,这些够了。”宛归倒了凉茶,小心翼翼的端给师兄们。 圆慧接过碗,一饮而光,“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回去念经。” “诶”众人答应着,挑起箩筐,返回山顶。 宛归看着倒在庭院的花生,心里高兴得紧,她前生就向往归隐生活,居于山林,自给自足,悠然惬意。稍过几日,待花生晒干,将其剥了壳,用簸箕簸出杂物,用圆罗筛去杂质,再用石碾碾碎,使用铁锅笼屉蒸坯,接下来装垛,进行头道压榨,粉碎压坯,最后经细纱布过滤,便能取出油脂了。宛归回忆了网上的方法,虽说毫无实践经历,还是想实验一下。 这日她如往常在牛棚喂养奶牛,吹着竹笛,逗弄着几只麻雀,前世她不通乐器,但心向往之,巧在三师兄入山门前通晓五音,见她感兴趣,自然倾囊教授。她正吹得起劲,忽见山下惊起一群飞鸟,依稀听得见整齐的步伐声, “有人来了!”,她心里狐疑,人数众多,不知所谓何事,看着飞禽冲起的轨迹,明显往山顶而来。她赶忙把防护栏降下,这还是当初为防止野兽捕猎奶牛而设置的。本想通知师傅他们,没成想来人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报告,宛归思考再三,找了大树,爬了上去,一会儿功夫,这些人便赶到山腰,宛归终于看清,这伙军队身着隆字战袍,行色匆匆,排头的首领约摸四十来岁,满脸横肉,下属称呼他为隆将军,来者不善啊。她心脏跳得极快,山腰留守了数百名士兵,她所在的那棵树下便驻扎了好几个人,山顶的情况宛归已无暇顾及,攀附在主干上大气都不敢出,尽管茂密的枝叶很好的遮蔽了她小小的身体。树上分秒过得尤为漫长,宛归在心里祈求了老天千百遍,近两个时辰一点消息也没有,士兵们在下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愣是没说到重点。 “传将军口令,开始搜查四周,凡发现七八岁的男童,一律抓捕。” 这条命令从山上传下来,宛归听了几遍才听清,男孩子?她看了自己身上的男装,这是针对她吗?双腿有些发软,她如今的状态哪有能力自保?为今之计只有等待天黑下山逃难,师傅和师兄他们是否平安?山顶之上冒起浓烟,宛归心急如焚,咬紧嘴唇示意自己冷静不可乱了方寸。四个时辰过去,隆将军才再次出现,随行的还有被缚双手和一身血迹的空明和三个师兄,唯独不见圆智和圆通。宛归眼睁睁看着一行人慢慢消失在眼前,确保安全后,急冲冲上山,边跑边哭,内心有多无助,声音就有多凄楚。夜幕降临,小路极难行走,宛归跑得急,摔了几次搞得一身泥,借着月光模糊的辨认着方向。一到山门,入眼的是一片废墟,焦炭味还未散去。 “圆智师兄,圆通师兄,你们在哪儿?”沙哑的哭啼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们答应我一声啊,师兄,师兄!”前世身死她都没有这么绝望。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宛归情绪崩溃,无意踢到一根木材,还带着一点火星,她赶忙吹气,火把亮起来,照明了四周。仔细查看了几遍废墟,方在一处找到烧焦的尸骨。她哭累了,喉咙疼得厉害,只发出轻轻的哽咽声,自己的小身板没有多大力气,宛归更觉无力感,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将尸体拖出,就近挖了坑,简单安葬。夜更深了,她就坐在坟墓边呆了几个时辰。乌云散开,月光越发明亮,照得废墟亮堂堂。宛归睁大哭肿的双眼,对着坟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毅然下山,行至山腰,含泪解开奶牛的缰绳, “牛儿牛儿,你自由了,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小小的身体够不到牛的耳朵,只能摸摸她的前腿。 第三章 无意睹凶杀,拾柴换粮 宛归一日一夜未曾就餐,肚子空得厉害,虽是草根阶层,却生得细皮嫩肉,走了许久,脚上便起了好几个水泡,一碰就疼。东方露出鱼肚白,她辗转到了山脚,眼前出现几条叉路,宛归犯了愁,她从未下山,历来都是师兄们定期赶往集市卖掉经书换取禅衣和文房四宝,归来向师傅讲述山下的情况,她才得以知晓如今的天下格局。隆将军是哪国将领,她无从得知,纠结片刻才硬着头皮选了脚印最多的大道,他们来人众多,照理说留下的痕迹应最为明显?愿上天保佑她没选错! 路的尽头通向住户聚集区,大清早的街市热闹非凡,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宛归一身狼狈,小贩们对她嗤之以鼻,挥手让她走远点,她只能向角落的乞丐打听消息, “几个大伯,可否向你们打听件事?” 乞丐们横七竖八的躺着,被人打扰了美梦,哼了几声,转了身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去,宛归尴尬,挠了挠额头,罢了,不要面子了, “几位大伯,求求你们好心跟我说几句!” “吵什么吵?边儿去!”话是多说了,却没正眼瞧她。 “生前何必长睡,死后必定长眠。”她奶声奶气说道。 “哈哈”一声,宛归才留意到台阶下还有另外一个人,衣衫褴褛,胡须凌乱,头发蓬松,但脸上可见慈眉善目,她不由想起射雕英雄传里的洪七公, “小丫头想打听什么啊?”他伸了懒腰,打了几声哈欠,似是没睡饱。 “老爷爷,我想问问,昨晚可否有一行隆将军的队伍经过?” “隆将军?”老头眯着眼,摆摆手,“昨儿个来的军队可多了去了!还真没留意。” “军队多?为什么?” “腾齐王国遭人惦记啊,”老头感慨道,看着宛归又笑得尴尬,“你还小,说这些你也不懂啊。” 宛归有些丧气,“谢谢爷爷了”,道了谢做势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身, “爷爷,这里怎么赚钱啊?” 老头子重新审视了她,摇摇头, “估计也只能要饭了!” 宛归心塞,勉力挤出笑脸。 告别老乞丐,稍稍考虑了下,又上了山,她身上有把小刀,可以砍些柴火换些米粮,露宿街头不碍事,最怕饿死。 说干就干,她编织了两条草绳,林中的干柴遍地都是,才一会儿功夫便弄好了几捆,瞧着满身汗水的自己,宛归皱了眉头,寻了处小溪洗净而后躺在石头上晒太阳,仰望蓝天白云,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这一辈子还没结束呢。 “来人,来人啊,救命啊!快救救我!”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从林中传出,宛归顾不得衣服还未干透,匆忙跑进去,声源靠近,她反而不敢动弹了,画面里一名女子正被追杀着,粉红长裙沾染着不规则的血迹,头发散乱,几根珠钗都快飞出来,施暴者携剑紧追不舍,宛归迅速躲起来。女子被树根绊倒,还是拼命往前爬,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好看的妆容也化了。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她对着男子不住的磕头。 “晚了,你死了我就放过你,下地狱去赔罪。”宛归留意到男子,难以想象这张白净棱角分明的脸蛋会呈现如此阴狠的表情。 剑头无情刺向女子,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归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任何声音,引来杀身之祸,太残忍了,这么多伤口无一致命, “阿,你杀了我!啊……”女子疼得撕心裂肺, “如你所愿。”男子最后一剑直指她心脏。宛归蒙住眼睛,脑袋嗡嗡作响,待睁开时,只剩下一具死透的尸体,女子的血液不断往外流淌着,跟青草混在一起,味道十分恶心。 宛归不敢向前也不忍离去,想帮她收尸又怕掩盖了真相,放任她曝尸荒野又太过凄凉,报官又怕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左右为难,只能在旁边蹲守。还好,未等片刻就出现转机,好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伴着官差前来寻人,这局势看来死者非富即贵。 宛归心中五味杂陈,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经历这么多事,她深感自己的无能。对着女子死亡的地点鞠躬表示歉意,回到溪边挑了柴火去了集市,人生不幸是常态,可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得到几个铜板,换了馒头,算是解决了午餐。她挨着客栈的角落歇脚,洗净了衣服应该不至于被当成叫花子赶走?索性还真没人留意到自己,她把头发扎起,尽量不说话,虽说这里不属于中国古代史中的朝代,也难保不存在青楼逼人为娼的现象,还是扮做小男童安全一些。 小睡了一会,精神恢复了些,太阳正高,果然如何何时,只有日月光辉是唯一熟悉的。宛归百无聊赖,听着里头的茶客闲话家常,门口捏泥人的摊子前围了一大群孩子,不知何时隔壁也摆上新摊位叫卖。 “馄炖喽!卖馄炖了!” 宛归眼里放光,她自小就喜欢沙县小吃,无奈囊中羞涩,只能眼巴巴望着,脚步却情不自禁往前挪。 “小哥,来碗馄炖不?”摊主热情招呼。 “不了,我不饿!” 一听不买,小贩板起脸,“不买就走开,别挡我做生意。” 宛归感到来自这世界的森森恶意,不知何处冒出一只黄色小狗,嘴巴轻轻咬着她的裤脚,摊主眼尖,满脸嫌恶,随手端了盆开水就要浇下,宛归眼疾手快,一脚踢开,木盆转了方向,就势泼出,开水全部浇向路过的一辆马车,马儿忽然被烫伤受了惊,失去控住往前冲去,车夫见势不好慌忙跳下车,内厢的人不明状况来不反应被狠狠甩出,马车撞到城墙四分五裂,宛归留意到后面的侍卫,抱了小狗拔腿就跑,事发突然,馄炖摊主吓得腿软,楞在原地,侍卫抽出刀架在他肩上, “袭击泷沁郡主罪该万死,把他押回去,等待王爷处置。”男人气势十足,应是一府管家,宛归见自己闯了祸,躲在小巷里,偷偷观察,人群散开,确认自己没有被通缉才露面,这运气简直烂到不行。 走了数百米,见一群人把皇家告示榜围个水泄不通,好奇心旺盛,贴了过去,以她的身高身材,挤进去完全不可能,不过听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也大致了解所谈何事。 “韩卫两家原本就不对头,现在卫家嫡女卫幼琳死于非命,凶手直指韩秋伊,这事可热闹了。” “可不是,这名门望族养出这等不肖女,真是愧对祖宗喽。” “可怜这女子芳华正茂,可惜了。” “……” 宛归觉得不对劲,那男子出手狠辣,显然恨毒了卫幼琳,不像受人指使,眼中的愤恨可丝毫瞒不了人。可这舆论一边倒,不知这韩秋伊是何人,风评竟如此差。 第四章 怨气怒冲天,借机重生 此时腾齐王国宫尚大人府邸,韩秋伊还昏睡在东阁塌上,任丫鬟如何叫唤都没有反应。她双眼紧闭,泪水不断涌出顺着耳垂滴落枕巾,打湿了一片,右手奋力往前伸着试图抓住什么,口中呢喃,听不清话语。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绿菊跪在床前,哭得声嘶力竭。昨儿还好好的人,今日不知为何成了这模样。明明派人去通知了老爷夫人,怎么这会还不见大夫赶来。 “啊”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绿菊喜不自禁,就地嗑了个响头,“感谢老天爷保佑。” 韩秋伊环视了屋内摆设,入目伤情,她突然想到什么,解开亵衣,查看了胸口,这举动可吓坏了守床的丫鬟们,疑心小姐是否魔怔。疤痕不在!韩秋伊狠狠咬了下嘴唇。 “小姐?你怎么了?”绿菊正值舞勺之年,从小就在府里侍候,对韩秋伊忠心耿耿,先前见她醒来大喜过望,可是大小姐的状态如此迷糊,沉下的心又悬着了。 韩秋伊沉浸在自己的怨愤里不能自拔,就算全盘告知绿菊也没多大作用,难道同她讲述她家小姐在未来含恨而终重生到过去了,而她更是在当了陪嫁丫头之后就死于非命? “小姐?小姐!” “没事,打盆水侍候我梳洗。”韩秋伊留意到梳妆台上的木匣子,她想起来了,这是当年大哥赠与她的生日礼物,无奈自小不与他亲近,甚至很是讨厌他,隔天就吩咐人拿去扔了,至今她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何东西,无疑她回到十二岁生辰那日了。 “把那匣子拿过来!” “是。”秀儿刚要去,琼环便偷偷伸出脚,她没防备,绊了一步径直扑向地面,环儿趁机取了匣子过来,韩秋伊对这种事情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府中奴仆众多,抢着当主子跟前红人的女婢多不胜数,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我的女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还没进门就听到韩大夫人的哭声,韩秋伊习已为然,她这娘亲视她为掌中宝,平日里对她溺爱得紧。 “娘亲,我没事。” 蓝莫霜慌忙查看韩秋伊,生怕女儿难受一分。 “游大夫,快给我女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夫自当尽力。”游再鸣见不惯韩夫人的教女方式,私下摇摇头,自古慈母多败儿啊,诊断无碍后,茶水也不喝便告辞了,剩下蓝莫霜母女俩在闺房中闲聊家常,韩秋伊趁机提了大少爷送来的礼物。 “母亲,你瞧瞧兄长送来的折扇,可好看?” “捷儿的眼光真是不错,这画莫不是出自那上大师谢远之的手笔?” “母亲果然慧眼,只不过这并非二哥送来。”韩秋伊尝了前几日刚进的红茶,味道极好。 “难不成你三哥还开窍了,送你这个?”提起三儿子,蓝莫霜撇撇嘴,满脸的不乐意,成日流连烟花之地,每每回来都是一身脂粉味,就他那德行还能请得动腾齐第一支笔? “非也!非也!母亲又错了。” 蓝莫霜此时纳了闷,莫不成是远在边疆的浩儿抑或云游四海的禄儿?看出母亲的疑惑,韩秋伊心里有些难受。 “母亲,是大哥!” “赞儿?”蓝莫霜张大了嘴巴,几秒后意识到失态,下意识咳嗽了几声以作掩饰,余光扫了女儿一眼,满腹狐疑。她嫁到韩府二十余载,生下五子一女,对韩秋伊那是百般疼爱,也不知什么缘由她与大儿子就是不对眼,不亲近也就罢了,到了兄长成了亲,态度已然到了嫌恶。平时二人几乎不见面,在她面前,蓝莫霜也不曾提及韩顾赞。 “母亲,大哥协助父亲为皇上效命,嫂子又操持家中大小事务,二人本就辛苦,现下还为我送来如此厚礼,我礼当好好道谢。” 蓝莫霜一脸难以置信,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楞了一会方才感慨一句, “伊儿越发懂事了!” “绿菊,把贵妃娘娘赏赐的碧海玉蝶钗给大少奶奶送去。” “是。” 再说韩不弃这边,下朝归来就摆着一张臭脸,下人见此,自然避祸,躲开了距离大气都不敢出。今日朝堂之上左宫大人向皇帝上奏弹劾他,幸得当今宠姬德妃娘娘求情,只减了俸禄。想这左右两宫大人乃是腾齐王国的辅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身为宫尚大人,主管国家财政,三人本该同心同力为皇上效力,可这两只狐狸一心想把他拉下马扶持自己人上位,右宫行事不敢太明显,不过他可心知肚明,今日之事皆因武吏司之女卫幼琳惨死,左宫匹夫纯属无赖硬把这罪推到他女儿身上,若不是皇上在场,他非得把那老家伙的骨架打散。韩秋伊虽说蛮横了一些,还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可这案发现场的证物却是她的无疑,官差在林中发现了凉玉玲珑耳坠,全金安的人都知晓这是东卿世子吴方朔初次来京都赠与韩秋伊的见面礼,全天下只此一对,当年韩家可因此出了名,如今倒成了指认的铁证,韩不弃忧心忡忡,不由得埋怨起小世子。 韩夫人离开后,韩秋伊打发了下人,独留自己呆在卧室梳理头绪,自然也想起这盆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跌进那人的温柔陷阱,而后一步步成为别人的棋子,葬送了一生。现今重活一世,该修改的事,该清理的人,该报复的仇,得一件一件慢慢做! 她审视了铜镜里的自己,眉目之间的怒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若总是这般的喜怒形于色,难免容易让人拿捏,她伸出食指几次抹过皱起的眉头,试图将其抹平,却又突然回想起重生前所受的耻辱,忍不住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散落在地,站起身叫唤绿菊进门。 第五章 暗箭须提防,借刀杀人 “绿菊,差人去看看我父亲是否下了朝堂。”韩秋伊眼色凌历背着手站在屏风前,两个奴仆得了绿菊的招呼方敢进入里卧,熟练的打开东南两面的窗户,支起木架固定好又快步退到门外。 今儿的午睡明里平静,暗地确是风起云涌。死后重生,韩秋伊不仅看清了身边人的虚情假意,也预知了未来天下大势。双十年华,一尸两命,连同自己早先胎死腹中的孩儿,利用娘家势力护送他一路登上皇位再过河拆桥,这些仇足够杀他几条命了。 “小姐,厨房送来的桃花羹,说是夫人交代的。”琼环只顾献殷勤,捧了碗就往韩秋伊身边靠,却没留意她黯淡的目光。 “绿菊!” 琼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空了。 “小姐吃的东西不让旁人碰,你下去。” 不由分说就让几个体壮男仆将她拖出门。 “小姐?” “以后的桃花羹你都吃了,还有,院子里的桃树全给我砍了,换上木棉。” 绿菊听得震惊,小姐何时喜欢上木棉了?院里的桃花时下正开得热闹,砍去太可惜了,心里舍不得,杵在原地愣愣不语,一副委屈模样。 见她不忍,韩秋伊也不勉强,“来人!”她叫得急,门口的仆人一听便慌慌张张往里跑,磕到门槛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到韩秋伊跟前。 “小姐有何吩咐?”显然余惊未了,完全不敢看她。 “你们去把庭院的桃树砍了,换上木棉。” “是,是,我们马上去办。” 看见韩秋伊挥手让他们下去,脚底生风的跑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门下来人禀告。 “绿菊,更衣。” “是” 书房中韩不弃和韩顾赞正因卫幼琳的案子发愁, “赞儿,皇上命你七日破案,你可有把握?” “父亲,现下矛头直指小妹,实是艰难。”韩顾赞身材健硕,五官端正,现任皇御军统帅,护卫宫中安全,此事本不在他职责内,怎奈主持典狱的监督尉正是卫幼琳之父卫玖光,这只老狐狸抱病告假,明着说丧女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似是无力追究凶手,背地里却撺掇左宫大人趁机弹劾他,又让右宫进言皇帝将此交由韩顾赞处理,企图一箭双雕。 “哼,想搞垮我们韩家,门都没有。”韩不弃重重拍了桌子。 “那个耳坠如何丢失的,可有线索?” “尚未可知,此事还需询问小妹。” “罢了,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你仔细些调查。” “孩儿知道。”韩顾赞还想说些什么,下人报,“老爷,小姐求见。” 一听韩秋依过来,宫尚大人的心就偏了, “你从西门走,别让她看见。” “是”韩顾赞出门叹了口气。 韩秋伊在绿菊的搀扶下跨过门槛一眼就瞅到对面熟悉的脸掠过,想出口叫住他,却怕场面会陷入尴尬。 “我的宝贝伊儿啊,你不在你院子里,来找我可有事?” “父亲大人,卫幼琳之死与女儿确实无关,您可相信?”韩秋伊开门见山。 韩不弃暗中恼怒,他明明下令在府中封锁消息,不知哪个胆大的下人竟泄露了出去,唯恐女儿害怕,下意识想去哄她, “呵呵呵,我的女儿我当然信,这件事情包在父亲身上,你不用担心了。”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水已凉透,脸色微变。韩秋伊给绿菊使了眼色,丫鬟马上会意,迅速换上新茶水。 “伊儿,你可记得何时将凉玉玲珑耳坠遗失?”新茶端上,韩不弃喝了几口润了喉咙继续说道。 谈起这个,韩秋伊也郁闷,她真想不起来了,吴方朔与她的关系没有外界想的如此暧昧,两人顶多是惺惺相惜,志趣相投罢了,她压根没把凉玉玲珑耳坠放在心上,自然连什么时候丢的也没留意。 “唉,这件事疑点颇多,想来被嫁祸的可能性最高,伊儿,可招惹了哪些恶人?”韩不弃看她不语便换了话题。 韩秋伊摇摇头,她自知有些讨人嫌,但若因她本身缘故招来杀人嫁祸的事件绝对不至于。 “问题是否在卫幼琳身上?” 韩不弃听此便派人前去查探。 “老爷,夫人让您和小姐前去用膳。” 韩秋伊才发现只一会已到黄昏,日薄西山美得如梦如幻,以前自己的一门心思都在打扮上,罗裙珠玉,钿头银篦,纵使金山银山都填不满她内心的空虚,所以她不断触碰他的逆鳞,踩他的底线,想博取他的关注,最终落得惨死,说到底还是自己作的,只是好不甘心,他不该来招惹,不该来利用,不该假装爱她,更不该最终抛弃她。 “伊儿,看什么竟出神了?”蓝莫霜出声叫了她。 “嗯?什么?” “快点吃饭,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韩夫人笑得满足。 “嗯嗯。”韩秋伊往嘴里扒拉着饭,强忍住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韩顾赞回到东厢房,福若云还在等他一起用晚饭, “夫人,你怎么不先吃?”韩顾赞有些心疼,“小心别伤了胃。” “大人不必担心,我没事,”福若云一边吩咐下人备好饭菜,一边帮他换下朝服,“今日还有件异事?”她卖了关子。 “哦,是什么?”韩顾赞绕有兴趣的问道,难得他夫人关注。 “伊儿今日送了件回礼!” “嗯?”福若云就知道他肯定大为惊讶,“什么回礼?” “碧海玉蝶钗。” “难得,真是难得。”韩顾赞脸上的高兴太明显,眼睛都在发亮。 “大人,今日你进宫面圣,不知皇上派了什么任务给你,若是要出外勤,妾身吩咐厨房备些清热的凉茶,回来好让你解暑。” 听到这韩顾赞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福若云自然也察觉到。 “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用膳。”原先的喜庆气氛消失不见,福若云也不敢再说话。 金安街道上,宛归抱着小狗游荡着,心里祈求今夜无雨,寻了多处也没发现寺庙可落脚, “狗狗啊,现在怎么办?”她脚酸得厉害,直接席地而坐。城门已经关闭,街上除了更夫也没了人影,摊子收得真早啊,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黄狗哼哼几声,摇头摆尾,然后就走了,走了!宛归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 “天啊!”刚喊了一声,就看到巡视城门的守卫冲了过来,她见势不妙,脚底抹油麻溜跑了。直到后头没有声音才停下脚步, “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办?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一会儿便蹲在地上痛哭。 第六章 流落城内街,糊涂入府 耳边依稀传来嘈杂声,宛归抬起头将额前松散的发丝别到耳后,站起身来四处瞧了瞧,哭了太久眼睛明显肿了起来,视物也有了障碍,模糊看到东南角不知哪处的府宅上方冒起浓烟,大火烧得透亮,夜晚的街道凉凤袭袭,她迫切想去烤会火。 走到目的地,却发现官兵把那里围个水泄不通,她想趁机暖暖身子的愿望落了空,眼里说不出的失望。围观的群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宛归怕发生踩踏事件,不敢挤过人群,慢慢退到安全地带,这才发现巷子后边竟然有间寺庙,太惊喜了,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虽然外围安了栅栏,可是宛归毕竟还是孩子,长得小,一侧身就穿进去,没成想里面还有一扇门,幸好上头没封紧,她活动了筋骨,踩了门把手从顶上翻过去。庙里点着几盏油灯,隔了风暖和许多,几座佛像立在正中央,面色威严,桌上的瓷盘放着各色各样的贡品,她高兴得就地打了个滚,磕头拜谢上天的好意,拿了水果就吃。 这间庙看起来也有一段历史了,香火应该不错,佛像旁还有满满的几壶灯油,屋内也是一尘不染,一看就经常打扫。喂饱了肚子瞌睡虫就上线了,宛归将几个蒲团凑在一起铺成地毯,虽然没有棉被,但总比直接睡地上好多了。 “真舒服啊。”她躺了上去,开心的哼起歌谣,从流行音乐到摇篮曲,自行催眠,一夜无梦。 清早守寺的僧人照常起来开门,见到房中躺着一人,差点吓死,走近看清了宛归才歇了口气, “孩子,孩子。”他伸手去推女娃的胳膊。 宛归睡眼朦胧,看到来人也没反应过来,“让我再睡会。” 她的话带着孩子特有的撒娇,僧人迟疑了一会便伸回手,先把奉茶的杯具拿去清洗。 寺庙大门已经打开,阳光挪动到宛归的脸上,街道两边摆满了摊子,百姓开始新的一轮劳作,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震醒了她的耳膜。双手摸了自己的脸蛋,好烫,阳光太毒了!宛归迷迷糊糊的将蒲团放回原位。 “醒了?”僧人往瓷杯里添了新茶,回过头看她。 宛归本来不灵通的脑袋被他的话刺激到立马清醒,羞红了半边脸,登堂入室被抓现行,太尴尬了,他应该不会报官?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僧人给了笑脸,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庙里上锁本就只为隔绝猫狗进入推倒火烛,并非防人,只是这庙乃靖平王为报空绝大师恩情而下令原样翻新修缮,一向不留宿外人。” “空绝大师的恩情?”宛归出言打断。 僧人也不介意,解释道:“昔日战火纷飞,靖平王妃之妹携同儿子前来投奔王爷,路上饿晕在这锦晖庙旁,蒙家师搭救方才活下来。” “额,您是空绝大师的弟子?怪不得如此善心,宛归在此拜谢。” 僧人应为弱冠之年,轻摆了手, “师傅故去,各师兄也去四处修行,我便一人守着这庙。” 宛归表明自己是个孤儿,来城中只为寻个生计。僧人慈悲赠予了一些干粮和香油钱,嘱咐她万事小心。 “嗯嗯,我会的,后会有期。”宛归挥手告别。 走出院门,一条巷道左右两个方向不知各自通向哪里,宛归摸着下巴踌躇不决,无奈只得掏出个铜板往上空抛去以此决定前行的路线,“叮咚”一声,铜板落下,她蹲了身子向前查看,结果显示字面朝上代表左侧,她捡起铜板,调整了包袱的位置。 途中经过皇榜告示栏,宛归注意到上面的内容,隔了一天老百姓的热度散了大半,她终于可以走过去。原先的文书旁边多了一张悬赏告示,依旧关于那桩凶杀案,虽说赏金是多,可她担心没命花。继续往前走找了一家客栈歇脚,小二哥为她斟了茶, “小客官吃点什么?” “现在不吃,我想住客栈,还有房间吗?” “有嘞,您这边请。” 宛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跟着小二到了柜台,掌柜上下打量她几眼,陪笑道:“小客人,请出示通本。” “通本?”宛归楞住,“是什么?” 小二好心解释通本就是登记出身户籍的文书证明。 “没有就不可以住店吗?”宛归怯声问道。 “自然不可以,王法规定,我一介草名,哪敢不遵,你若没有就让你爹娘去府衙办一个。” “我是个孤儿。” 听她说了身世,掌柜只能同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宛归出了客栈,手里攥着银钱,心里迷茫,如此下去自己势必成为流浪汉,食不果腹,如何救助师傅师兄? 宫尚府中,绿菊向管家传达了大小姐的意思,包恩礼是个处事机灵的人,从当初小小的低等男仆到一府总管,他做事可是费尽心思,八面玲珑。 “小姐的要求,我自当全力完成。” “有劳总管了。” 包恩礼让下人在各处榜上粘贴了告示,挑选女子成为韩府的女婢,可半天未见动静,也难怪,出了卫幼琳的惨事,平头百姓不明其中真相,哪敢推家中女儿入火坑。这样下来定没有人报名,包恩礼狠了狠心,下令强买。再说另一头,宛归不能住店便在街上查探夜晚适于栖身的场所,拐个头就撞上买卖的人群,一看她便知道是寻常人家,且长相机灵,模样精致,拉了人就走,宛归一时没反应,反抗不开,由得那群人将她带离。 一路添了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宛归当自己碰上人贩子,暗里谋划逃离青楼的计策。 “别哭了,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花这么多钱买我们再杀掉,亏损的买卖谁会做!”又被绑来一个人,只是这名女子约摸十五来岁,和旁人不同并不害怕,一脸坚毅。她这一句话安慰了不少人,宛归对她的好感上升了几度。 “小妹妹,你这么小,怎么也被买来了?”女孩有些惊讶。 “我突然就被抓,现在才缓过神来,他们没付钱啊。”宛归心累,老天在逗她玩嘞。 “……”周围人停了哭声,有了宛归这一对比,其他人心里好受多了。 沉默持续到宫尚府邸,守门的放了行,她们被几个高大威猛的大男人带去见了管事的嬷嬷。院里还有几批早到的,等待在那里。 “好了,人都齐了,我就说几句,老身姓冷,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冷嬷嬷。从今儿起就由我来管教你们,一个月后便会进行考核,若是命好被小姐选中便能伺候于东阁楼,次者就遣去各院主子那里,再差一些的便只能去杂房干各种粗活了。” 宛归静了静心思,韩秋伊不就是这家所谓的小姐吗?哈!不是被卖去青楼就好,她松了口气。瞧着同行女孩们,皆是苦大仇深的表情,能有这威力,韩秋伊也是高手啊。 第七章 婢女精挑选,偶遇美男 宛归和一众女婢被分配到韩府的枫林院,冷嬷嬷还算通情达理,让她们休养一天隔日再训。各色厢房十人数一间,她的床位靠墙临着窗户,隔壁正是白天说话的女子,名唤黎娘。 午饭用罢,姑娘们都在休息,宛归趴在床上毫无睡意,黑溜溜的眼睛直转悠,屋内的摆设极其简陋,若不是那两排垂直摆放的床铺,一张八仙桌,当是空荡荡了。外面隐约下了小雨,密密麻麻打向屋檐,打落地板,叮叮咚咚的声响催眠着里屋的人。 醒来已是黄昏,她睡得沉,错过了女子们交流谈心的时辰,三三两两成群的就她落了单,此时一名圆脸女子正兴致勃勃讲述她的家乡,宛归不敢打扰,轻声坐了起来,靠着墙壁听着,女子小名冬露儿,并非金都人士,祖辈原以射猎为生,到她父亲这代才到都城安了家,做起小本生意,生活本应无忧,岂料碰上强买的主,她就这样进了韩府,其余女子多是同样情形,也是一脸不甘。 “你醒了,”黎娘看了一眼宛归,笑道:“过来一起聊天。”说着挪动了身子在旁边留了空位。 宛归并非拘谨之人,既是好意招呼,便起身走了过去。 “妹妹今年芳龄?看着甚小。”一人发问。 “稍待七月便满八岁了。” “呃,如此年纪便是众姐妹们中最年幼的,我名芷兰,妹妹叫什么?” “宛归。” 就这么闲聊了几句,天已黑了,协同管事的李姑姑吩咐人来传饭,又送了几箱衣服过来。 子夜的雨下得愈发大了,屋内虽烧过几盆火,还是冷得厉害,宛归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床铺硬邦邦的,加上白天午睡时间过长,天快亮了才入睡。 模模糊糊听到哨子响,外面有人急速敲着门, “赶紧起床收拾收拾,冷嬷嬷在院子里等着人呢。” 宛归从梦中惊醒,头脑模糊的穿衣洗漱。雨后的空气吹醒了意识,瞅向院中央,一大群姑姑嬷嬷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众人自发排好队形。 李姑姑拿着戒尺边训话边绕着队伍一圈一圈的审视着。宛归一动不动,生怕那又长又粗的尺子会突然打到她身上,他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当做是军训了。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多么的懒散矫情,如今进了这里就必须遵守韩府的规矩……” 宛归没有心情听她讲话,心思早跑走了。训话将近一个时辰,一些女子便挨不住了,偷偷的动了身体,就听啪啪的几声,随后便是轻声的哭泣,宛归吓了一跳,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子。若不是常跟师兄们打坐,扎马步,晨跑,估计这戒尺就落在她身上了。 “嗯,休息一下。”冷嬷嬷发了话,几位姑姑各自对婢女的表现打了分数。 芷兰寻了处阴凉地,招呼黎娘和宛归。 “唉,累死我了,没想到单单站着都这么费劲。”芷兰边抱怨边揉自己的小腿。见宛归轻松模样,也是好奇,“你都不累吗?” “还好,我习惯了。”她脸上堆笑。 接下来的时辰,李姑姑吩咐众人端着茶盘沿着走廊一趟趟来回,杯里斟满了茶,一不小心就会溢出,偏得茶盘重,几个时辰下来,手酸得厉害,感觉都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宛归撑得眼泪都出来了,忽然砰的一声,有个女子支持不住,茶具摔到地上裂成碎片。冷嬷嬷摇了摇头,姑姑们手起打了个叉,众人也得以休息去用午膳。 黎娘看着芷兰抖得厉害的手,不时打趣她,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捧着碗,吃一小会,放一小会。宛归更是干脆,四下观看见无人留意,直接用了勺子。 天气变幻莫测,清早还是阴天,一会儿便是艳阳高照,房间里悄无声息,宛归侧身躺着,四肢无力,听着黎娘轻轻的鼾声,暗中思付,卫幼琳之死似乎没有影响到韩府的安宁,势力必然庞大,她是否可以借助这股势力救出师傅和师兄? 哨声又起,婢女们再次惊醒,赶往庭院,只见地上用花草隔成十条小道,大小只能容一人经过,小道头尾皆由一名姑姑守着。冷嬷嬷身后多了几名身材魁梧的壮年,地上还有十来个竹编的篮子,用黑布罩住,看不清楚。 “排好队形,一个一个,蜿蜒来回走过小道。”李姑姑发了话。 宛归一心想着篮子里的玩意,猜想会不会是五毒虫!心里反胃。只是这种处境,不敢发作,走过几圈,壮年揭了布打开篮子,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一会儿功夫满地的蛇就顺着小道爬去。 庭院的的叫声哭闹声吵得人头大,宛归硬着头皮跨过一条条大虫,强制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看过书籍,知晓这些蛇没有毒性,不会致命。 得到暂停的指令,宛归才转身看其他人,几十个女子吓得瘫软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李姑姑让其中一个嬷嬷直接把人带下去。才过一天就刷掉了近半的人,这魔鬼筛选法啊。 对上黎娘的视线,眼中恐惧尚存,宛归不由得感慨为奴为婢的生活不易。 “这些蛇在酒中浸了有些时辰,早就醉醺醺了,不会咬你们的,接着走。”冷嬷嬷好心提醒到。 众女婢不愿分配到杂房,又确定生命无忧,方擦了眼泪继续训练。 太阳西下,晚霞成片,嬷嬷们先行离开,剩下姑姑们督促着,直至夜幕降临,众人才得以用晚膳。宛归疲惫不堪,食欲不振,只喝了些汤便去躺着了。 饱了眠睁眼醒来其他人也已经入睡,她悄悄起床摸到厨房,此时无人在岗,本想烧点热水,奈何找不到火折子,想起前日经过南苑有个池塘,她便抱着衣服偷偷前往。 “好冷”一入水就是刺骨的凉意,宛归咬住嘴唇避免牙齿打颤发出声音,头发被汗水沾湿,粘在脖子上极不舒服,她深吸几口气,全身潜入水中,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夜泳。 “快,去那边看看!” “注意抽查,别让人跑了!”远处有人举着火把往池边跑来,听这声音数量不少,宛归一惊,只得将准备换洗的衣服揉成一团,一并沉入水里。 韩府的侍卫巡查得彻底,宛归在水中憋着气,只觉得头都要炸了,耳膜受阻岸上的动静听不清,终于见四周暗下来,连忙冒出头,她的手肘倚在岸上,稍作休息,呼吸刚顺畅又听到脚步声,正打算再次沉入水里,感觉身体一轻,人就被捞起来,她受了惊吓,却不敢叫出来,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紧闭,脑子飞快运转,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刺客啊! “呵呵”听得一爽朗笑声,宛归纳闷,睁眼就犯傻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她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形容,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月光洒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完美得不像话,这长相绝对犯规!宛归直接看呆了。 男子自然留意到宛归眼中的惊艳, “怎么?看傻了?” 听他问话,宛归终于回了神,赶忙抽身站好,风一吹,冻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她看了看男子因为抱她被沾湿的衣袖,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回答什么。 “过来。”男子看出她的窘迫,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像泉流,温润如水。宛归自然的走近,男子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住,顿时有股暖流传过她的五脏六腑,身体也向外冒着雾气,一会儿衣服竟全干了。 “好厉害。”宛归此刻对他的崇拜之情难以言表。 男子又是一个神之微笑,用食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说道:“记好,我叫周莫则。” 未等宛归反应,他便使了轻功跃过屋顶消失在眼前。 第八章 假山撞私情,岌岌可危 宛归睁着双眼,盯着周莫则消失的方向,直至酸疼方才闭上,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那感觉就好像观看了一朵花开,见它绽放,闻见清香。 “周莫则”她重复了名字,嘴唇轻启,却没发出声音,嘴角扬起淡淡笑意。瞧见不远处的假山,便想爬上去。夜色尚早又经过刚才一出,她的精神头很足。 宛归担心会惹来侍卫,索性脱了鞋提在手上,沿着小径走去。看见假山,忍不住惊叹它如此之大,竟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先前夜黑看不清,只有一些棱角近似,她也是凭感觉判断而已,看来韩府非一般的奢侈啊! “嗯,啊,嗯……” 突然传入的声音打乱了宛归的心绪,女子温柔的声伴随着浓重的喘息,时而提高,时而降低。听得她头皮发麻,这是谁人在此峰狂蝶乱?若是在自己的世界,宛归也不会惊讶,只是身处这个阶级分明的异世大陆,她深知此种行为的后果。心知不好下意识要逃离,她退了几步想原路返回,不成想里面直接出来了人。听那声音本以为他们还会颠龙倒凤一会时间,这会出来太突然了,宛归直接被堵在洞口。 男人衣冠楚楚,难以联想他在里面如此不正经,女子没有出现,宛归猜想应该是累坏了正入梦乡。她开始担忧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男人走近她,宛归本能的后退,尽量保持一段距离才有办法逃生。 “你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了?”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面目清秀,不否认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爷。 宛归不敢答话,只一味的摇头。 “是个哑巴?” 男子的话提醒了她,这个方法可取,忙曲膝跪下朝他磕了个响头,打死不发声。正惴惴不安忽感手臂被人擒住,一个用力,身体被砸向石壁,宛归疼得心里直叫唤,明里却只能哼哼几声。 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里头的人,宛归悄悄抬头瞄了几眼,一个千姿百媚的美女走出,以妖娆的身姿靠在男子的身上,说话的语气酥到骨子里。 “姚郎,既然这个丫头惹你生气,你若不开心,杀了就是。” 宛归闻言,收紧了拳头,最毒妇人心啊,恨不得把她扔进刚才的水池子。 “过来。”被称姚郎的男子发了话。 宛归咬牙爬起来,四肢疼得厉害,那人下手太狠,自己走动一步就想惨叫。 “这个是我新制的蚀心散,虽不致死,但能让中毒者痛苦不堪,你若能熬到天亮,我便不杀你,还会给你解药。我姚叔温说话算话,怎么样?”男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说道: ”不过若你说谎,我会立马杀了你。” 他的话宛归听清楚了,目的也算明白了,这恶趣味的混蛋就是故意的。 “唉,姚郎制作的毒药向来凶猛,刚才的鸾星动可把妾身折腾坏了。”女子伸手拿过药丸把玩着,说话间还吻了几次男人的颈脖。 宛归陷入两难,他们根本无意放过自己,对上男人挑衅的眼神,只能睹一把,接过药咬了几口,吞了下去,好苦好腥,她的脸瞬间皱成小老太。 姚叔温看着表情丰富的宛归,突然间有些不忍了,这丫头从刚才的求饶就很没诚意,甚至有些从容不迫,这韩府他清楚得很,哪有什么哑巴,只是她不想和他说话而已,现在就看她能不能忍住蚀心散的疼痛,不叫出声来。 药效一发作,宛归顿觉万箭穿心的痛苦,额头冒出了冷汗,恨不得晕过去,她无力去关注身边两个人的反应,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说话,不能出声。意识渐渐溃散,她胡乱咬住自己的右手,牙印深深陷进肉里,血腥味扑鼻而来,夹含着泪水流进口腔。 宛归蜷缩着一团,背靠着石壁,两只手合笼在膝盖上,她想狂叫,想怒吼,还想打人。 空气中的青草味越来越浓厚,预示白天的到来。她费力调整了身子盘腿而坐,心里默念大悲咒,一遍又一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破黑夜时,姚叔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倾城之资便已初现,打坐的姿态有股仙人的祥和之势,仿佛能容下山川湖泊。这样的女子若是被他这么轻易弄死难免可惜。 直到树上传来鸟鸣,宛归才睁眼,姚叔温捏着一颗红色药丸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想伸手去拿,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看着姚叔温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使劲一动身子,牙齿咬过药丸,嘴唇也擦过姚叔温的手指,那一瞬间貌似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萌动。 再说宛归夺过解药,重心不稳,又摔了一跤,不自觉叫出哎呀一声。 女子和姚叔温一齐看向她。 “姚郎,这丫头鬼灵精怪,还是杀了以绝后患的好。” 说完摘下发簪就往她的胸口刺过来,宛归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本能翻了身,簪子划破她的衣服。 “你这女子生得貌美,心肠却这么狠毒,老了定不得善终,不对,说不定红颜薄命,哪天就猝死了。”宛归是想骂人,可是两世接受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教育,自己不会讲脏话啊。 她的话说得心虚,师傅教育做人要长存仁心,故而底气也不足,在外人看来,就像孩子撒娇闹点小脾气。姚叔温看她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女子暗里恼火,心道这小贱货年纪虽轻,勾引男人的手段却不小,不除不行。 宛归察觉到她盛大的杀意,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发怵,不明白她出于什么原因偏得杀死自己。一走神,她又下了死手。解药已经治愈了身上的疼痛,面对这一击宛归正准备逃走,姚叔温却在此时出手,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化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够了,美姬。” 女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宛归只瞅了一眼便抽回目光,小手不自觉拉住姚叔温的衣摆。她拉得紧,姚叔温 自然察觉,刚想牵过她的手,宛归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轻拍了两边的太阳穴, “糟了,受训的时间到了。” 她飞快从草堆里找到鞋子穿上,也不管两人,就往院子冲。美姬还想阻击她,姚叔温伸手挡在她面前, “别动她的主意,以后这丫头就是我的人了。” 第九章 圆谎扯凶案,错认内奸 宛归跑回院子才意识到自己未曾梳洗,衣服不仅脏乱还被划破,其余女婢已经到位,此时已然赶不及换洗,只能将就拍干净泥土硬着头皮排在队伍后面, “宛归,你怎么回事啊?”芷兰压低声音,满脸担忧,这模样恐怕得受罚了。 李姑姑挨个检查她们的着装,瞅到宛归,一脸不满, “你这是如何啊?” “姑姑容禀,”宛归哭诉,似有千般委屈,“奴婢昨夜思念亲人难以成眠便到南苑散步,不巧有贼人藏身于此,被我无意撞见,生了杀心,我拼死抵抗,被割破外衣,头撞上墙壁,竟晕了过去,今早方才醒来,唯恐错过特训,匆忙赶来,那恶人出手狠辣,奴婢身上伤痕还在,痛感尤存。” 冷嬷嬷双眸犀利,盯着宛归头皮发麻,身后有人上前对她耳语后,面色才有所缓和,想来是报告自己昨晚未曾就寝的情况。 “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继续。” 再说韩秋伊这边,整日闷闷不乐。她可清楚记得卫幼琳的命案刚出,不日那个伪君子就火烧火燎赶来救场,就是经他的手,抓了凶手也因此俘获了她的芳心。为何现在还没动静,难道又生变数?绿菊将韩秋伊的烦闷看着眼里,心里着急,想为她解忧。 “小姐,自从您把琼环派到外院去,夫人便吩咐冷嬷嬷重新培训新的丫鬟来服侍,您要不要去看看?” 绿菊也是有口无心,只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去一趟。” 韩秋伊的回答多少让绿菊有些意外,见她真的走出门口连忙跟上,吩咐小厮带路。 院子里,李姑姑和几位教导嬷嬷正在督促女婢们练习柔术,宛归觉得这课程可真要命,为了让女子的一举一动美得如画,竟花费这么多功夫教授训练,实在不值当。 “老身给大小姐请安。” 冷嬷嬷的话惹来众人瞩目,原来这就是韩秋伊,小小瓜子脸,初见便是小家碧玉,眉毛浓密而不粗俗,更衬得双眸明亮透彻,身子高挺,隐隐透着一股英气。嘴形不若樱桃却也好看,唇红如血,配上一身红斗篷,娇艳妩媚,身材窈窕,瞅着不似十二少女,别有风韵。 婢女们素来听多了韩秋伊的斑斑劣迹,今日见到真人更是心惊胆战,生怕她稍不顺心就会吩咐大蛮给自己一鞭子,现下还好,没看到那个大力女。 韩秋伊对众人眼中的恐惧不以为然,她扫视一周,视线落在宛归身上,这女儿衣服竟然如此脏乱! “这是为何?” 李姑姑看着韩秋伊指向宛归,连忙将她的话再传达了一遍。 “你可看到凶手真容?” “回禀小姐,没有看到。”宛归不曾露出半点慌乱。 “凶手为何伤你?” “奴婢猜想应是担心我呼救,引来府里的武仆。” “那为何他没有杀你?”韩秋伊语气加重,可谓步步紧逼。 “小姐,奴婢只是一个小女娃,既是打晕了就没有威胁,他又何必杀我。”宛归依旧回答得有条不紊。 “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他的脸上貌似有条疤。”宛归心想既然自己已经摆出了从容应对的模样,若说什么都没看到也不合理,倒不如随意编几个,戏得做全套啊。 “还有呢?”韩秋伊的眼睛冷得如同毒蛇,盯得人发慌。 “身高约摸一丈,体型偏胖,其他奴婢便不知道了。”宛归看这这腾齐王国的男子皆是体长之人,故意往矮了说。 韩秋伊背对着众人,脸色黑得如同涂了锅灰,她咬紧牙关沉住怒气,这女娃形容的不就是杀害卫幼琳的凶手吗!好个负心汉,还以为今世他断了念想,没想到是换了方法,直接在韩府安插了内奸。她转过身来,已然换了副和蔼的笑脸。 “这孩子也是可怜,竟然能够死里逃生,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 李姑姑愣了愣,这丫头还未训练有素,现在成为贴身丫鬟为时过早,不太合适?倒是冷嬷嬷直接发话, “宛归,以后你就去东阁伺候,等会就把东西收拾收拾过去。” 韩秋伊走后宛归还处于蒙圈状态,她感觉不对劲又不敢拒绝,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金都王者客栈,竹玉居的天字一号房中,谪仙似的周莫则正在查看手下人送来的密函,脑中又突地想起那个夜晚在街上抱着奶狗好话商量去处,而后又因洗澡躲在池中的小美人, “世爷,可是时局不顺?”周不古见主子近来总是走神,不由得担忧。 “无事。”他咳嗽了几声来掩饰尴尬。 “世爷,十二皇子派人在调查追风阁的火灾,我们要不要?” “把人处理干净。” “是,世爷,属下,”周不古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属下不明白为何要放那场火?请世爷明示。” 周莫则露出笑意,“只是个指引罢了,谁让它建在锦晖庙旁呢。” 周不古听得一头雾水,还想追问,正碰上周不思有事禀告,便只能先行退下。 “世爷,这是您要的资料。” 周莫则一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名字宛归,身世不详”。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包打听游离子也会有查不清楚的人。 “世爷,还要查吗?” “不必了,派人暗中保护她,小心行事。” “是,属下明白。” 韩秋伊回去后便让绿菊摈退众人, “笔墨准备。” 绿菊虽然不懂为何,还是乖乖照办,看见小姐描绘丹青惊讶不已,她记得自家小姐不曾对绘画感兴趣过。韩秋伊凭着前世的记忆将钟二虎的肖像画出,这画技还是前世为了讨他欢心而练成,想到这她不由得感觉凄凉,绿菊见小姐画了个丑陋男子,心里发堵。 “绿菊,你出府一趟,拿五十两去融环街庆丰当铺,把钱连同画交给掌柜。” “小姐这是做什么?” “你不要问这么多,记住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绿菊被韩秋伊的慎重感染,点点头, “小姐放心,绿菊会办妥的。” 宛归和众姐妹道了别,芷兰一脸忧伤,她认定韩秋伊是蛇蝎心肠,宛归去了便是羊入虎口,哭哭啼啼缠着宛归不让走,还是黎娘拉住了她,宛归才得以离开。 “芷兰,黎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十章 嫌疑犯被捕,兜兜转转 宛归搬进去东阁也有两天了,却是没人理睬,每日跟着冬芝在门外守着,望着里屋,偶尔见绿菊出来吩咐小厨房准备糕点便没有其他动静。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新来的丫鬟?” “怎么,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韩秋伊将手头的书放下,看向绿菊。 “小姐整日让她在门口呆着,也没吩咐管事的嬷嬷教导她。” 韩秋伊听了此言,偷偷瞅了一眼宛归,她正坐在石凳上,左右的两根食指重一下轻一下的顺时针划着圈圈,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门外有个小孩拿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要亲自交给您院里的绿菊姑娘。”来人是韩府大门的守卫吴俊显。 韩秋伊朝绿菊使了眼色,她便会意,掏出两个钱袋,将较重的荷包给了吴俊显,笑盈盈说道, “多谢吴大哥了,这个请您去喝茶,还望今日之事莫说出去,”说着又把较轻的钱袋放到他右手上,“这个便劳烦您交给另一个守卫大哥了。” 吴俊显是个聪明人,得了钱袋,满口答应,乐呵呵告辞了。 信件果然来自庆丰当铺,钟二虎的行踪有了下落。 “绿菊,去东厢房。” 已经习惯了韩秋伊的转变,绿菊不再惊讶。 她们到的时候,韩顾赞正在庭院练剑,浑身的肃杀之气,韩秋伊不禁想起远在边疆的四哥。对了,之前对大哥生出嫌隙也是因为她固执认为韩顾赞身为老大应该代替韩顾浩去关外受苦。 “小妹!” “大哥,我想找您聊一聊,你可方便?” 韩顾赞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有些错愕,他们兄妹有多久没面对面谈话了! “好。” 福若云看到许久不见的小姑子也是满眼惊讶,脸上却不动色,笑着行了礼然后吩咐下人送来茶点。 “大哥,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好。” 众人闻言自觉退下。 “大哥,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比较唐突,但我希望你相信我。” 韩顾赞读懂她眼中的坚决,下意识点了头。 “卫幼琳之死真的与我无关,但我的确知道凶手,至于如何知道,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她将信件摊开,只见上面写道, “钟二虎,西郊白龙寨的土匪,年纪三十五,未成家,无子赐。惯用兵器为一把弯刀和一柄长剑。不近女色,好酒肉,时常接一些生死交易换取名酒。” 韩顾赞此时便明白自家小妹的用意了, “好,交给我了。” “大哥,这件事情莫要外泄。” “放心,我明白。” 此事自然不能声张,若被有心人利用,韩秋伊便是百口莫辩。他先前尚有疑心,如今便完全消去。白龙寨他是有些印象,听说寨主千江龙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个修士,练有绝世武功,寨中也多有能人异士,实力不可小觑,故而派去剿匪的官兵都是无功而返,并且损失惨重。他自己当然不愿招惹麻烦,只让副统领曾野伦尽快抓捕钟二虎,莫要和白龙寨正面冲突。韩府的名酒多得是,不怕他不上钩。 韩秋伊回到东阁楼,庭院的人正在给木棉浇水。她扫了一眼,发现宛归不在其中, “新来的丫鬟呢?” “回禀小姐,她说去找工具了。”秀儿颤巍巍回答。 宛归回来看到庭院里跪了一地人,心中着实不安,挪步到秀儿跟前。 “你怎么才回来?小姐方才问起你的行踪,责怪你怠工,我们可都是被你连累的。”秀儿虽然话里责怪,可语气却是缓和。 不会这么倒霉!宛归心累,看到绿菊向她走来,暗自做好自卫的准备。 “宛归,小姐让你进屋。” “是。”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壮了壮胆,掀了珠帘,见韩顾秋伊躺在红木制成的贵妃塌上,视线投向她。 “奴婢给小姐请安。” “你去做什么了?”只是问话却没让她起身。 “宛归只是去拿了些帛纸,树胶,颜料,木棍和红绳。” “你拿这个做什么?” “宛归见小姐近来心情不怎么愉快,想做些小风车绑在木棉树上,让您开心。” 韩秋伊显然没料到她的用意,脸色变化不定,许久才说道, “起来,你做出来看看。” 宛归掏出匕首,全神贯注的制作,以前的手工课,她可最得意。绿菊看着也莫名的兴奋,一会儿功夫便大工告成,微风拂过,几十个五颜六色的风车也随之转动。 韩秋伊瞄了宛归天真无邪的笑脸,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难道这丫头的演技竟如此好! 曾野伦得知钟二虎落到九皇子的手中,便亲自过府告知韩顾赞。 “统领有何打算?” “你可知,那人为何落入姒佑的手里?” “听说是为了名酒醉红花,钟二虎夜闯陇剑山庄,刚巧碰上九皇子,他与山庄的四公子相交颇深,那日正应约赴宴。” “也罢,我便去向姒佑讨个人情。” 隔日天大亮,他用餐完毕,刚要进宫,韩不弃便差人来传,九皇子在大厅等候。 “微臣参见九皇子!” “顾赞,你我是知己,不必拘泥客套。” “呵呵,请!” 皇上招见韩不弃,他便嘱咐大儿子代替他好生招待贵人。 “顾赞,我今日来此是因卫幼琳的案件,我已抓到凶手。” “凶手是谁?” “白龙寨钟二虎。” 韩顾赞担心自己太过淡定惹来怀疑,又要演出意外,表情便是僵硬得可怕。 姒佑只当他惊喜过度,没有多加探究,将人交予他后便提议逛一逛这韩府的后院,案件既告破,韩顾赞也没了后顾之忧,两人兴致极高,相伴游园。 韩秋伊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竹园碰上姒佑,脑子发蒙,竟不知如何反应。 “小妹,小妹,你想什么呢?”韩顾赞看到韩秋伊的走神,叫了她几声。 “小妹给大哥请安,给公子请安。”韩秋伊冷静下来,她不能慌乱,现在的自己还不认识九皇子。 “小妹,这位贵人不是什么公子,这是九皇子殿下。” “秋伊不知,望殿下恕罪。” “无罪无罪,这位便是顾赞的小妹!我与你兄长是好友,你唤我一声佑哥哥便好。” 韩秋伊只听得恶心,亏他长得一表人才,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暗地里却是个卑鄙小人。她只呆片刻就推说身子抱恙,匆匆告辞。 “绿菊,吩咐宛归泡几壶极品新茶给大哥他们送过去,你暗中观察,看看她与九皇子之间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是,小姐。” 绿菊得了指令,便去忙活。 第十一章 自在东阁楼,随机应变 宛归在院里坐得发慌,念及师傅等人生死未卜,整个情绪烦闷。本想寻个靠山,还稀里糊涂成了韩秋伊的贴身奴婢,竟是有名无实,一点也不受宠。日子虽悠闲,却是恍恍惚惚。 “宛归” 绿菊进了院子,就瞧见她在发呆,嘴角一撇,不满道:“去泡些好茶送去竹园给大少爷和殿下。” “是”她被突然叫起,思路还未运转,待明白过来,绿菊已没了人影。瞧她这个脑子,竟忘了问路了,竹园在哪里? 院里的男仆说得复杂,宛归理解不来,貌似曲曲折折的,她人微言轻,府里众奴仆数她年纪最小,故而也没人愿意为她引路。只得了竹园的大概模型。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若是将茶泡好再端过去势必凉透了,宛归犹豫了一小会,直接把整套泡茶的工具都带上,幸好跟厨房的钟嬷嬷感情好,借到一个大圆盘,她就这么端着上路了。 不时碰到些其他院落的丫鬟,宛归嘴甜,夸得她们心花怒放的,亏得她们一段一段的指引,总算找到了地方,凉亭上的两个人应该就是大少爷和殿下了。 绿菊已经蹲守了老半天,迟迟见不到宛归,还以为她不来了,现在她又将整套茶水工具搬来,对她的疑虑也越重了。 韩顾赞和姒佑的棋局有了结果,两人大笑,又是和棋了。 宛归往凉亭走去,小厮拦住了她, “你是什么人?” “这位大哥,我是东阁楼的丫鬟,我家小姐让我来送茶水。” “凌源,让她过来。” 韩顾赞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纵使隔了有些距离,宛归轻柔的声音还是飘进了他的耳里。 姒佑仔细端详了宛归,这样的姿色若是好好培育,日后送进宫里,定能获得父皇的宠爱,成为他登上皇位的一大助力。 宛归将东西放下,拿出小小的火钳夹了木炭放在炉子里,用火折子点燃,待火烧得适中再将水壶放在上面,这水可来得费劲,是早晨女婢们去花园里收集的露珠,趁着水未烧开,她将茶杯摆上桌,用竹勺舀了茶叶放在里面,加了热水过滤一遍,方才泡出适合饮用的茶水。 姒佑和韩顾赞惊叹于宛归泡茶的认真劲,煮茶的高手何其多,这丫头只怕排不上名次,尝了一口也如他们预料,尚能入口罢了,只是还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宛归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认为人不能输了气势,也不能随意丢了命。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宛归。” “来人给赏。” 凌源掏出一个钱袋给了她,宛归接过,有点重,貌似给的还挺多。 “顾赞,你给了赏,我也来凑凑热闹。”说话的是姒佑,“廷洲!” 宛归疑惑,不明白,却见殿下的背后走出一个人,应该是侍卫,向他作楫,姒佑摘下右边的玉佩给了他。宛归纠结,这不会就是赏赐!果然,廷洲将东西送到她面前,怎么办?只能婉拒了。 “奴婢叩谢殿下的好意,”宛归下跪推辞,“但我当时入府为婢,银子未曾得半子,玉佩于我而言,贵重无比,却是增添我愁,若被有心人惦记上,宛归性命堪忧,殿下若要赏赐,不如赠我银两,以让我存下养老。” “哈哈哈!”宛归这段话逗笑了韩顾赞,这个小小的人儿现在竟开始存了养老的心思。 “为何入府没有收到银钱?” 听到问话宛归给了姒佑一个赞赏的眼神,总算有人听到了重点。 “可能轮到我的时候,买卖的钱恰好用光了。”宛归说得无辜,可两人看得清楚,她眼里的鬼灵可是显露无疑。 姒佑很满意这丫头的表现,就算不送入宫中她也是枚很好的棋子。 “既是如此,依你,换成银两,廷洲!” 泡个茶得了这么些赏赐,宛归心满意足的离去。 “顾赞,你妹妹是个妙人,府里的丫头也是啊。” “殿下过奖了。” 绿菊回去向小姐如实汇报了情况,韩秋伊眸色渐深,前世她并不记得有宛归这号人,不过姒佑确实向她隐瞒了很多事情,她不知情也不奇怪,如此要多加小心,就算除了宛归,也还会有别人混进来,还不如以静制动。 宛归将赏赐分了一些给钟嬷嬷和几个厨娘,自家院里的人她没敢全给,否则便成了炫耀,她只赠送了冬芝和秀儿,还有几个告知路线的男仆。这些举动自然没有瞒过韩秋伊的耳目,只是算算日子,她那糟心的堂姐应该要来访了,一想起她,韩秋伊便没有了好心情。 周莫则看着周不思送来的关于宛归的信件,嘴角时不时露出笑意,她在那儿呆得安好,惹他在这里想念,是该去见见她。 宛归原先认为当个大府丫鬟绝对遭罪,没想到小姐竟一点儿也不使唤她,难不成因为她还小,不放心差遣她办事?现在这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宛归晚上都要偷偷跑厨房煮宵夜,这晚照例烧火下面条。 “怎么,韩府亏待你?白天不给饭吃!” 宛归觉得声音熟悉,一抬头,周莫则靠在门口站着,她松了口气,笑道, “你吃吗?” 许是她笑得灿烂,周莫则还真有了胃口。 “你老是偷吃,不怕被发现吗?” 宛归不说话,给他指了指腰间的钱袋。 “真是机灵。”周莫则伸手捏她的脸,这触感尤为舒服。 “别扯,脸会变大的。” “哈哈哈哈!你还担心这个,你这么个吃法,迟早会胖的。” “不会,我有运动,只会纵向发展。” 这顿面吃得热闹,周莫则还是第一次觉得食物如此美味。宛归收拾了碗筷,递给他一片薄荷。 “清清口气,还可以提神额。” 想当初发现薄荷宛归也是激动得不行,索性把它培育在院子里,其他人不懂它的用途,只当她栽种着玩玩。 周莫则有些疑惑宛归是对所有人都毫无防备,还是唯独对他,她现在尚小,处境还算安全,若是再过几年,以她的姿色和现今的身份,前途堪忧。 “你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会感觉自己很悲惨的。”宛归笑着打断他的联想。 这种乐观或者能改变她的命运,周莫则摇摇头,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把宛归接走便是。 夜里下起雨,宛归将窗台开了一条缝,伸出手,片刻便湿漉漉,但愿他没淋到雨,她喃喃自语。 第十二章 凿了老鼠洞,借力打力 雨后的院子有些杂乱,叶子散得四处都是,打扫的阿奏还没出现。 宛归最早一个起床,天色依旧昏暗,想来今日还是个阴天。她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梳洗后才叫醒了秀儿,自从搬进东阁楼,她便和秀儿住在同一个房间。 宛归打开门一股凉风就涌进来,浇得她瞬间清醒。趁着四下无人做了套早操,才到井边打了洗脸水,等待韩秋伊起床梳洗,此时天还未完全放晴,阳光隐在云朵里,像个害羞的新娘,不知出不出来,绿菊踏出房间,拍了拍袖口,见着宛归,称赞了几句,不过视线对上庭院就板起脸,面带愠色,此时其他丫鬟和仆人还未到位,宛归料想秀儿又睡着了。 “宛归,叫她们起床。” “是!” “哎呦。” 宛归一瞧,不用去了,这些人全赶一起了,看样子撞得不轻,雨天路滑小心慢走可不是随意的提示啊。 绿菊对着一群摔得七仰八倒的人吼到,“快点换衣服干活。” 韩秋伊早在宛归打水时就醒了,目睹了绿菊处事的过程,甚感欣慰,性子刚硬些好,以后可以少被人拿捏。 “这绿菊姐姐越来越强势了,竟扣了我近半的月钱,如此这日子不好过了。”阿奏边干活边抱怨。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未清理院子,我们至于摔了吗?惹得她生了这么大气。”阿福前段时间手气不好,还向赌场签了借条,如今被扣了钱,已是十分烦躁,阿奏还敢点火,当真不识趣。 午时韩秋伊用过膳食尚在午休,下人们得了告诫,不敢造次,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宛归则无痛关痒,自己不在惩罚名单内,任他们折腾,纵使被连累了也不要紧,赏银还剩有许多。 “听说老夫人明日就回来了。” “你这哪来的消息啊?” “我兄长在谦史府里侍候,前段时间跟随大小姐陪同老夫人去了龙兼寺祈福,昨日传了口信。” “唉,同是嫡系大小姐,这人品差得真多。” 宛归听着几个仆人的悄悄话,实在佩服他们的勇气,在别人的眼皮底下都敢这么评论,高手啊。扣个钱就被怀疑人品,有钱人也难做。 韩秋伊夜里睡得不踏实,时常在白天补眠。绿菊在旁边看着,交代众人不得发出声响。宛归虽未贴身侍候韩秋伊,却也知晓她睡眠不好,心有郁结,古代的闺中女子为何发愁,莫非是思春?唉,太早熟了,宛归摇头。 韩秋伊就一直睡着,晚膳蓝莫霜差人来请,绿菊只得叫醒了她,生怕她生气,跪在地上等待训斥,好一会儿都没见响动,抬头才发现韩秋伊正在挑选衣服, “小姐,这套好看。” “嗯,那就它了。” 绿菊欢天喜地给自家小姐更了衣前往正厅。 韩秋伊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各种菜色都尝了一些,肚子便撑得厉害,去竹园散步后才回房。 夜里起了风,宛归回房披了件外衣,依旧觉得冷,韩秋伊回来见到一院众人裹得严严实实,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休息。 绿菊帮她卸去了头上的装饰,一袭披肩长发,加上她此时的疲惫,显得我见犹怜。 “小姐长得真漂亮。”绿菊夸着,自己却红了脸。 韩秋伊这时看着侍候自己多年的女仆,红了眼眶,她都忘了,绿菊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了, “把首饰盒都拿过来。” 绿菊虽不明白她的用意还是照办了。 “挑几样喜欢的,我送你。” “这怎么可以?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我已视你为亲人,你不必如此客气。” 绿菊听得热泪盈眶,不再推辞,挑了几只银簪,韩秋伊见她专挑最次的,只得自己动手,换了个玉镯子,她拨弄来拨弄去,东西全乱了,绿菊便拿过去整理, “咦,怎么少了几件?” “什么?” “小姐,你看这几个位置都空了。” 韩秋伊的几个首饰盒是由南城的金佳铺子制作,设计巧妙,每件饰品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常年由绿菊打理,先前打开就觉得有点乱,还以为是不小心晃动导致,现在看来是有人翻过。 “少了什么,你可记得?” “一对白玉耳环,一对同心金锁还有一枚青花玉佩,小姐,那枚玉佩是东聚国的长公主送给您的。” 东聚国?韩秋伊想起来了,当年其国使者陪同长公主前来觐见腾齐王国的皇帝,就是由她的大伯父谦史官即负责接待外宾,编撰国学四书五经的韩自礼出面迎接,当时韩秋伊跟着堂姐韩落霞一起拜见了长公主,意外得了这玉佩,羡煞了韩落霞。 “小姐,现在怎么处理?” “罢了,偷了就偷了。” “哈?” “放心,我自有办法。” 韩落霞一到韩府就急冲冲往东阁楼敢去, “秋伊,秋伊。” 宛归还在鼓捣她的薄荷,就听见来人直往内宅闯,却是没人阻拦。 “表小姐好。”几个女婢行了礼,宛归才明白这就是韩落霞,那个韩秋伊比不上的堂姐!明着看不出差在哪里?她觉得还是自家小姐看起来舒服些。 “这是怎么了?姐姐一大早如此火急火燎的?” “妹妹,姐姐前几日听说幼琳被杀,你被疑为凶手,我整日心中不安,匆忙赶了回来。今日见皇榜出了真凶,才松了口气。”韩落霞神情悲戚,众人都跟着哀伤,倒是宛归毫无反应,嗯,这戏演得还不错,不过还不入味。 “姐姐不必如此,这件事已经不足为患,我前几日派人送了礼物给姐姐,你可曾收到?” “什么礼物?”韩落霞有点懵。 “就是两个月前东聚国长公主赠与我的青花玉佩啊,我见过几日便是姐姐的生辰,特意让人送过去的。对了,我还送了一对白玉耳环,同心金锁。” “啊?何时送的?” “嗯,初二送的。” “今日都已初八,为何如此久?” “也不久啦,姐姐从龙兼寺赶回金都也是花了这么些时间,只是我那小厮到了寺里便是扑了空,再折返也要花些时间,不知是否赶得及姐姐的生辰?” 绿菊仔细观察院中各人的表情,终于发现了猫腻。 韩落霞脸上晦暗不明,卫幼琳的死讯她早就得知,只是因为韩秋伊成了嫌疑犯,她不愿回来金都,唯恐名声被人连累,故而推辞路途遥远,其实这两地来回一趟最多三天。现在韩秋伊以同样的理由推拖了送礼的行程,她哪还有话可说? 此时门外有人求见,韩秋伊做势让他进来。 “小姐,小人无能,送给表小姐的东西被抢了?”一个小厮一瘸一拐走向中庭,扑在地上,朝韩秋伊磕了几个响头,他的脚上还在往外淌血。 “怎么会被抢?” 小厮叫做柱子,在外院干活,他称自己是在北郊的林子被抢的。虽是对歹徒表明了礼物的来历,还是于事无补。 “姐姐,你说该怎么办?” 韩落霞还没缓过神来,一听问话,脱口而出,“报官。” “是,妹妹自当照办。” 绿菊得了韩秋伊的眼色,一溜烟跑没影了。 不日,宫尚府千金韩秋伊赠送堂姐韩落霞的生辰礼物被盗一事便传遍整个金安。三件礼物本非无价之宝,现在又成了脏物,哪还有人敢接收? 第十三章 慧心巧布局,推波助澜 阿福几日心绪不宁,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怎么把注意打到小姐身上了!以往小偷小摸的事情他可没少做,书房里的字画摆件少了,可都没人发觉,才把手伸到小姐的闺房就出事了,如今这三件首饰万万不能留在身边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还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他思索再三,趁着夜黑就偷溜出门,打算找个地方埋了。 绿菊把自家小姐夸上了天,如此高招看看以后谁还敢碰东阁楼的东西。韩秋伊倒是没什么兴致,前世的青花玉佩可没被阿福盗取,想来是他被扣了工钱的缘故,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也不会按照之前的预定走。 “柱子的腿伤好些了吗?” “小姐放心,大夫尽心治疗,他已无大碍。” 韩秋伊点点头,眯了眼睛,说起柱子,也算得上她的心腹,他与绿菊是姐弟,外人却并不知晓这层关系,两人的父母早亡,因是同乡便被上一任管事的齐嬷嬷收养,女孩以她亲孙女的身份送去东阁楼成了韩秋伊的贴身侍女,男孩则安排到了外院帮厨。齐嬷嬷故去后便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韩秋伊理解她偏袒绿菊的一片苦心,女子身为奴婢若是没人撑腰处境便是异常艰难。 阿福着了身灰布衣还蒙了脸一路左顾右盼,唯恐有人跟踪,待额头出了汗才停下, “这里应该安全了。” 他自言自语道,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小心打开,三件首饰就在眼前,现在这可是烫手的宝贝。他蹲下正要挖坑,忽见一黑影闪过,手里哪还有东西, “好汉饶命,东西给你便是。” 阿福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真是个孬种。”来人声音粗犷,他阵阵心悸,吓得不敢答话。 “滚。” 得了这句话,阿福片刻不敢耽搁逃命去了。 “哈哈哈,这回赚大发了,又能去逍遥快活了。”威猛大汉好生得意,他便是官府悬赏白银四千两的恶人,白龙寨七十二条金龙之一,排名最末,平生最好美色,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出身不论年纪,一律劫走,女子失去清白后几乎寻了短见,家属哀恸,联名上书,故而他才上了榜。 阿福急着逃命,路上摔了几次跤,总算活着回到韩府,绿菊瞄见人便去向韩秋伊报告。 “小姐,他回来了。” “嗯,东西送过去了?” “是,都已妥当。” 阿福进了房间,一阵香味扑鼻,桌上酒菜齐全,同室的三人烂醉如泥, “呸,老子在外担惊受怕,你们三竟窝在这里好酒好菜伺候着。”说完,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光,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巴,唧几声。 “味道真他娘的好吃。” 他吃得高兴,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心想这些个家伙今日发了什么横财,置备如此丰盛,直将最后一碗酒下肚,醉死过去了。 日上三竿,趴倒在桌的人才有了反应,重材眼睛还未睁开,只觉得有人在挠自己的头皮,下意识伸手拍来, “哎呦”麻雄叫了一声,定睛一看,手都红了。 “吵什么吵,睡觉都不安生?”安苍酒劲还没过,就是说话也没睁眼。 “糟了,都这么晚了。”重材撇了一眼窗外,“快点,小姐又该罚钱了。” 其余二人听了这话瞬间清醒,慌忙穿衣胡乱舀了水就往脸上泼,直奔院里去。 宛归正在石凳上向秀儿学习如何编竹篮,看他们此时才出现,不禁摇摇头。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发问的是绿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人垂下头,不知说什么, “怎么少了一个?阿福呢?是不是不想干了?”绿菊走近他们,捂了鼻子,“一身酒味,昨晚做什么了?” “绿菊姐姐,我们错了,昨夜阿福留了纸条,说他赌场赢了些钱财要请客喝酒吃肉,还说担心酒不够他再去买些,就让我们先吃不必等他,我们三人贪杯饮过头,喝醉了。” “纸条呢?” “在屋里,我去拿。”安苍脚底生风跑出去。 “那他人呢?” “不知道啊?” 绿菊还想发问,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阿奏的惨叫声, “去看看!” 众人顺着声音过去就看到阿奏倒在地上,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手指发抖指向水池, “呀!”秀儿吓得躲在宛归身后,可她忽略了宛归的个头小,根本什么都挡不住。 “去把人捞上来。”这是绿菊第二次见尸体,齐嬷嬷走得安详,可不似这么吓人。 阿福的尸体泡在水中的时间有些长,皮肤都浸白了。池边还有破裂的酒坛子。 “哎呀,阿福肯定是喝醉了,掉到池子里了。”重材若有有悟,喊了一声。 安苍取了东西跑回来,看见阿福的尸体,一个反胃呕吐不止, “真是没用。”绿菊走过去拿走纸条,看了片刻后说道:“看来你们所说属实,阿福的死应该是意外,以后喝酒注意点,不要往水边走,都下去,重材,你去通知阿福的遗霜来领抚恤金。” “是,小的立刻去办。” 宛归扶着秀儿去休息,手上倒起了鸡皮疙瘩,她都忘了古代的水池不知淹死了多少人,说不定那晚自己沐浴的南苑池塘也是如此,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绿菊注意到韩秋伊又走了神,出言打断她。 “嗯,怎么?” “小姐,你说阿福死后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他可是自己掉落池子的,与我们可无关。”韩秋伊将紫罗兰衰败的叶子剪去。 绿菊很是惊喜,小姐如今就像说书先生谈及的谋士那样智勇双全。 阿福的死跟他们确实有些关系,韩秋伊在酒里放了迷幻药,剂量不高,也没毒性,但是因为醉酒的人本身就容易眼花,绿菊再引他去了池边,他跌进去淹死就在预料之中了,若要说他们的过错,顶多是见死不救罢了,就算开膛验尸,泡在水里一段时间,证据老早就毁灭,那一小点药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就是贵在它一见水就会完全融化。 韩秋伊对阿福的死可没什么愧疚感,一只会凿墙的老鼠,堵上洞也没办法消除祸患,唯一的方法就是灭鼠,何况他还是个赌鬼,留着也是个祸害。 官府这边接了绿菊的报案,也是找得头疼,柱子说那人蒙得严严实实,没看清长相,就只知道是个男人,断案就变得尤其困难。令官愁苦着脸,打发了衙差明察暗访,自己坐在太师椅上拿扇子扇风,前几日刚娶的四房太太都没怎么亲热就碰上这茬,真是倒霉,这个月十八便是韩落霞的生辰,他如何来得及寻回,越想越觉得热,一生气把扇子扔了出去, “哎”一声,东西不偏不倚打中跨了一条腿进门的林师爷,他也顾不上疼痛,喊道,“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第十四章 出门探消息,再遇风波 林师爷这一叫喊让令官罗为鑫大喜过望,差点把脚给崴了, “啥消息?” “小的托了江七爷去打听,刚刚来了回报,说东西在石龙狮手上。” “石龙狮,又是这劳什子,如何做得?悬赏四千两连个屁都没影,怎么抓到人?” 林师爷显然料到他的反应,连连陪了笑脸,斟了茶恭敬端到他手边,解释了一番,衙差的身手自然比不过石龙狮,可若是依仗两处韩府的势力,还怕招揽不到高手吗?到时抓了人,令官功劳最大,再升一品便不是问题,钱财最后也会落在自家的腰包里。 罗为鑫听得眉开眼笑,点头称赞,吩咐师爷着手准备招人,不管出身,若是武艺超凡者,一律录用。 短短几天,来人络绎不绝,几番筛选终于组建了一批由众多高手参与的队伍,打算捉拿石龙狮。 韩秋伊一直注意金安的局势,自然知晓了这件事,原先还希望由别人出面,没想到又被借用了韩府的名义,不过那也无妨,如今百姓都知道青花玉佩已经易主,想必不会再有人拿此做文章。至于白龙寨也不算无辜,钟二骨杀了人无端害自己背锅,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要说自己灾难的源头还是它造就的。 皇城内九皇子府邸正是一片歌舞笙箫,满朋高座,出席的皆是贵族世家,金都五大公子也来了三人,分别为左宫府的三公子魏如风,上大夫韦家大公子韦徽凯,御史官宅二公子吕常平。都说美人满堂金屋藏娇是难得的美景,用在男子身上一样合适,集结了如此多的俊俏公子,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最为出众的当是姒佑左边食案的绿袍男子,这么难驾驭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是意外的和谐,他披散一身长发,在众多束发的男子中尤为显眼,手指捏着酒杯,坐得随意,笑得妖媚,肤色白得并不健康,有些病气,鼻子高挺,眼角低垂看上去有些懒散,他大都独自饮酒偶尔抬起头欣赏堂外的梨树,若是对上一眼便会沉浸在那摇跃着星光的深眸里。 今日九皇子心血来潮邀请众人来此一聚,趁着春色正好,一同赴宴赏花饮酒作诗。 “诸位,本皇子在此设宴,还希望各位玩得尽兴。” “殿下,尔等受此邀约,荣幸之至,高某敬您一杯。” “唉”绿袍男子这不合时宜的一声叹息,惹来众人注视,本就对他有所不满,竟然不知收敛。姒佑浅笑,也不见怪。 “不知德亲贝爷有何异议?”敬酒的高曲新随手作揖,不见恭敬之态。 “王兄这儿的美酒确实不错,就是美中不足,觉得无聊罢了。” “阿律认为如何的美中不足?” “少了美人作陪啊!” 他这一答话,不少人皱了眉头,其父姒雍是名震天下的安定王,长兄姒谨更是扬兰军的主帅当今驸马爷,不知为何姒律却是如此阴柔造作,没有作为。只是碍于他出身高贵,虽看不惯行为,旁人也不敢当面挑明。 宴会散场,他选了个好地方,接着喝酒,姒佑也不管他,交代了下人服侍。 “九皇子殿下,如何?韩府的美人到手了吗?” 书房内姒佑正与一男子谈话, “她貌似是块难啃的骨头,还得再下功夫。” “如此看来,你的魅力真是降了许多,一个个的都搞不定。”来人口里尊称九皇子,可说话倒是随意,外形看起来也就是一普通男人,年纪尚不到四十,脸上棱角分明,说话皆是一板一眼,有些老头子的气息。 姒佑有些恼火,但忍着并非发作,“这个我自然会处理好。” 宛归入韩府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成为韩秋伊跟前的红人,心中有些急切,再拖磨下去,师傅他们就没命了。为今之计只能出府打探消息,大小姐太宅总不出门,靠她没前途啊。 宛归数过身上的银两,雇人打探消息应该还是够的,整个府里她跟厨房的仆人感情最好,达官贵人的吃食真的好得没话说,宛归都担心自己会发胖。 刚用过午膳,厨房没有什么紧要活,几个厨娘和女仆正在清洗碗筷。钟嬷嬷正要午休,见宛归来了,眉眼一笑起身拿了些糕点给她。 “嬷嬷待我真好,”宛归得了甜食顺带撒了娇,“我这几日闷得发慌,可否跟周姑姑她们出府透透气?” “还真巧,宁屏丫头说明日打死也不跟周姑姑出门采办?” “为何?” “明日还魂门要处决一个罪犯,若是去采办就会经过那里,那丫头胆子小,死活不去,你就以这个名目出去走走。你若害怕我就和阿娥说一声,你可以去别处玩玩,再跟她一同回府。” “如此甚好,谢谢嬷嬷。”宛归靠在老人怀里摩挲脸颊。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宛归兴致勃勃去找周姑姑,几人拿了手牌出了府,一路上她瞧东瞧西,乐吱吱的挑选小玩意,这民间百姓手艺真好。得了钟嬷嬷的嘱托,也出于对宛归的喜爱,周姑姑给她半个时辰去玩耍。 “得嘞,谢谢姑姑。”宛归道了谢自顾跑开了。 她掏出了一些铜板,握在手心,沿着街角挑了乞丐进行询问,用银钱换取隆将军的消息,直到零钱袋见底才停下,结合目前所得的信息可以确定隆家军属于腾齐王国,名气很小,算是箭锦军的一支小队。隆家军的现任将军叫做隆桀昌,此人性情粗暴,刚愎自用,但武艺高超,因他祖上战功赫赫,故而虽然家道中落,时常顶撞主帅,也没有被扒了那一身军装。他在金都的府邸也是寒酸得厉害,不注意看还找不着。 得了这些消息,花了钱也是值得。她就往菜市场走去,现在也不到行刑的时候。围观百姓出乎意料的多,宛归也是纳闷,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心下好奇,选了个高台站上去凑凑热闹,这一看吓了一跳,这人跟自己信口胡诌的刺客基本一致,她勉强挤进人群打听,才知道这人就是杀害卫幼琳的凶手,她脑袋轰的一声,明明不是这个人的。 “啊”,不知道哪里射来一把飞箭击中犯人身旁的官兵,一招致命。 “戒备!” 这是要劫囚的节奏啊,宛归还没反应过来,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的百姓中冲出几十个蒙面的人,对着台上的官兵就开打,甚至有人对平常百姓出手,一阵乱砍,就如水浒传的李逵显然乱了脑子杀红了眼。宛归被挤在人群里,出不来进不去,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站立的状态,若是一不小心摔倒,被踩死的几率太大了。周莫则的人知道宛归在里面,心急救她,但也无奈,场面太杂,基本分不清人。 宛归看着无辜惨死的百姓心里冒火,可是对阵这么多贼人,她根本没有把握打赢,若是出手,可能招惹他们攻击,不出手则一个人也救不了,再三纠结,她只能豁出去,握紧拳头,捡了一把刀,一个箭步冲出,拦下砍向一个妇人的刀把,贼人看了宛归一眼,收起攻击,嘴里戏谑道:“哪里来的小女娃,胆子不小啊!” 宛归神经紧绷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她这一举动,周莫则的人也看清了她的位置,正准备现身带走她,没想却有人先下了手。宛归觉得脚下一空,被人拦腰抱起,头撞到他的下巴。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看都没看就道歉,无意识的摸了摸人家的下巴, 只听到头上传来一阵笑声,宛归尴尬,下巴还能把人撞傻? 第十五章 缘分天意作,求饶示弱 宛归收回手,来人将她放下,就去对付贼人。匆忙之间,宛归只对上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个头,丝毫不影响充实的安全感。她松了口气,盯着手上的刀无所适从。受惊的妇人还搁地上躺着,瞧见旁边的尸体就是一阵哭天抢地。 宛归掏了帕子温柔给她擦拭眼泪,妇人楞了楞,和宛归对视了几秒,喊了声“可怜的娃儿啊”,趴在宛归身上哭得更凶了,差点没把她压死。 “乖,没事了。”宛归轻拍她的背,帮她顺着气。 刘子仪对上那大汉,打得吃力,不想这人如此有劲,兵刃交接,只觉得手被振得酸疼,白龙寨的实力当不可小觑,还魂门的监斩官兵几乎折损,救援的卫兵还未赶来,情况有些不妙。 李田乐见到突然冒出的宛归,起了玩心想逗逗她,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败了他的兴致。此次劫囚并未请得寨主批准,回去难免受罚,好不容易遇到有意思的小人儿,哪能随意放过。 他扫了一眼四周,大伙儿都已收工,就看他一人对阵刘子仪。钟二虎身上的绳索被切断,拱手向兄弟们道了谢,本想收拾收拾监斩官,可惜人老早跑没影了,整个还魂门空得临近闭市一般。 宛归被妇人的哭泣声干扰,完全没顾上自己的处境,以致于回过神来面对贼人观赏那单打独斗的场景时有些蒙圈。这些土匪还挺有风范啊,她环顾了四周,貌似没有人注意这里,妇人泄了情绪,哭声渐小,宛归便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你快逃!小心一点,不要闹出大动静。” “你不一起?”妇人摇晃头,眼里坚决,她虽被吓坏,但已缓过来,自己过了近三十载光阴莫不如一小孩镇定自若,说什么也要带她一起跑。 宛归无奈,小心指了还在打斗的刘子仪,“那个是我哥哥,他会保护我的,你放心走,留在这很危险。” 妇人将信将疑,抹了眼角,快步跑走了。 凌信在暗处呆了老半天,盘算着没人对宛归下手,守着就行,心里稍微安稳,便看到妇人一离开,宛归就捡起两把刀冲进打斗,他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主子交代保护的女娃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只得取出飞镖,若有异动先发制人。 一众土匪睁大眼珠子,看着宛归用刀背拍开李田乐,哄然大笑。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溃塌了,宛归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开心的,她只是认为自己独自逃跑太没道义。 刘子仪左手臂被划了一刀,又被困死,顿感冲出重围无望,得宛归一举,压力降了许多,虽然不见得能挽回局面,至少温暖了人心。 “小娃娃,又是你啊!”李田乐一笑,脸上的横肉抖三抖,眼睛眯成一条线,难得竟不显猥琐。 宛归勉力挤出笑脸,“这位大叔,您可否高抬贵手放过我哥哥?他都受伤了!” 李田乐可没忽略宛归手里紧握的武器,嘴上说得温柔,身体倒是诚实,全身紧绷,整一个严肃戒备。 宛归本来就没打算硬扛,暂时服软也是可取的做法,她拼命睁大眼睛,让泪水在眼眶汇集,再可怜巴巴的望着李田乐,适时吸了几下鼻子,心里盘算要不要跪下? 时间差不多了,看官们开始催促李田乐离开,宛归暗喜,快走快走。 “大哥,我们能把这娃儿带回去吗?” 带头老大一听这话就黑了脸,白龙寨向来不准外人进入,女成员更是一个都没有,若是被寨主知晓,人被宰了不说,自己都会受重罚,他这兄弟是猪脑子吗? “瞎闹,十七,你不要出什么糟乱。”人群里传来不满的声音。 李田乐便不乐意了,大哥还没发话,他人有什么资格说自个的不是。 矛盾一触即发, “要么放了,要么杀了。” 不愧是大哥,这么有魄力,说话干净利落。宛归还有心思夸奖别人,心态不是一般的好啊。 老大的意思李田乐不敢违背,杀了或者放了宛归他都不舍得,还想留着给自家儿子当媳妇呢! “女娃子,你叫什么?” 土匪问你名字,你会告诉吗?宛归转了脑筋,瞎编了名字“玖兰”,心里祈求老天保佑,莫要再让她言中,莫要真有这个人。 “好,我下次再来接你。”他许诺得郑重其事。 “呵呵呵呵”宛归只能干笑。 贼人前脚撤完,支援的卫兵后脚才到,只能说刚好来处理尸体。 宛归个子矮够不到刘子仪的肩膀,想让他蹲下帮他止血,抬头对上他的正脸,表情突变,傻在当场。这什么鬼缘分!刘子仪也发觉她的反常, “怎么了?” 而后瞄到她手里的帕子,便忽略他的表情,嘴角轻翘,弯腰单手抱起宛归,把左手臂伸到她面前, “现在可以包扎了。” 宛归神游方外,这一搂抱把她的魂拉了回来,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包好他的伤口。 “你现在回去看大夫,他会帮你上药的。”宛归好心提醒。 她的声音柔柔的,让人听着像是躺在棉花上面,全身酥软。刘子仪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与妹妹嬉戏的童年,眼角坠落两滴清泪。就算杀了卫幼琳,阿竹也回不来了。 金都的繁华迷醉了人心,骄奢淫逸的生活乌化了人性,两年前他兄妹二人因父亲从令官连升二级迁任周正司,便从舞化驻户金都,妹妹刘雁竹性格乖巧,与人和善,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金都多是名门望族,众多千金私下往来密切,虽各有群派,倒不曾起过什么冲突。刘子仪疼惜妹妹,但对其闺房结友并无约束,他怎么也想不到卫玖光官拜一品大员武吏司兼任监督尉掌管典狱刑罚竟教出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儿。 前月春喜宴,由珑沁郡主做东,邀请了众多女眷和世家公子过府一聚,期间以桃李为题,赋诗一首,阿竹自认文采不及,便和几名女子做了几副丹青,意外得了魏如风的称赞,当时情景如何,刘子仪并未目睹,还是后来调查一番才明白。却说金都五大公子甚少夸人,能入他的眼,便成了诸多女子的公敌,刁难自然少不了,万没想到卫幼琳如此偏激竟派了几个地痞流氓要了她的身子,毁了清白的刘雁竹哭闹了三日,第四天就用白绫结束了生命。 刘子仪初至金都满腔抱负,如今斯人已逝,这座城便没了意义。 宛归还是第一次见着男子流泪,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怎么个安慰法,两条帕子都用了,她鬼使神差的伸出大拇指,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 刘子仪抬起头就对上宛归大大的笑脸,那么温暖,印入眼里,烙在心里。 周姑姑等人到了约定地点时,宛归已候在那里。 凌信确保这丫头不会出什么问题,将今日之事飞鸽传书给周莫则,却收到四字回信, “今晚面禀” 凌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人既然回来了不是应该先处理盟内事务吗? “你就是这么管理部下的?” 周不思听着周莫则的训斥,半天没缓过神,他也看过凌信的书信,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不是不够具体?”周不平嘀咕道。 这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周不思一拍脑袋,应是如此了。趁着凌信还未进门,悄悄交代了几句,只不过周莫则听完他的详细报告后,脸阴沉得可怕,让凌信罚跪一夜。 天明后周不思转达了主子的附加指令“阻止异性靠近宛归,紧急情况下可暴露。” 第十六章 巧探局中人,另有隐情 宛归回了韩府,将买来的小玩意分给了几个丫鬟充当人情,又为钟嬷嬷单独准备了礼物。她入世未深,意外来到这徽虚大陆,对腾齐王国不甚了解,问过了秀儿方才知道玉锦绣庄在金都的手艺堪称一绝,便寻思从那里挑选礼物,虽是贵了些也算物有所值,用光韩顾赞赏赐的那袋银两换了个特制的软枕赠予钟嬷嬷,为方便以后出府,宛归只能大出血了。 钟二虎法场被劫,众人反应多是平淡,只有卫幼琳的母亲卞夫人最为伤心,女儿没了,主谋没供出,现在凶手也逃了。她可是偷听了卫玖光与大儿子的对话,说了案情尚有疑点,钟二虎承认了杀人,却对凉玉玲珑耳坠出现在现场的理由解释含糊。 她断定韩秋伊与女儿的死逃不了干系,家里的男人不为卫幼琳讨说法,她只能哭哭啼啼去找大闺女,现为土司掌府的当家夫人,卫彩蓉。 卞夫人在卫家虽为正室,却不得卫玖光的宠爱,她又不以为然,将所有心血耗在子女身上,故而卫府的妾氏排至十房,没名分的侍寝丫鬟更是多了去。但纵使她整天悉心照料孩子,盼望他们成龙成凤,却是用错方法,溺爱之至,连卫玖光都不得不插手,将所有儿子交由母亲裘老夫人照顾,只留下三个女儿让她教养,不想还是让她带坏了最小的嫡女卫幼琳。 长女卫彩蓉随了她的性子,嫁入曾府后,心思全在管理后宅,对丈夫曾远童毫不体贴,成婚两年未产半子,现今土司掌府的庶子庶女都有好几个了,真不知她是如何打算的? 卞夫人一见到卫彩蓉的面,抹着眼泪就哭诉卫幼琳的可怜,韩秋伊的可恨,死活让她保证为妹妹报仇。 卫彩蓉情商堪忧,智商倒没问题,母亲这空口白牙让曾远童面奏皇上抓捕韩秋伊,就是一场笑话。不过她可不敢如此推说卞夫人,以她的秉性,非闹出大动静不可,面上只得假装应承。 东阁楼中,韩秋伊正看着宛归和秀儿用竹条编蝗虫,绿菊送来了一封信,她便起身去了书房。 信件来自隐匿在卫府的一木,内容则是卞夫人去了土司掌府求助。 韩秋伊冷笑,凶手都已出现,还非得拉她下水,真是恶劣。 “小姐,你整日都在房中,会闷坏的?我们何不出去走走?” “出去做何?这样不也悠闲?” 绿菊见她推辞,顿时垂头丧气。 “怎么了?你若无聊,我给放个假,你自己去玩玩?”韩秋伊可怜她的小模样,好声商量。 “小姐!”绿菊撇撇嘴,“你都不在意,东卿世子都快被拐跑了。” 她将近来韩落霞整日邀着吴方朔东游西逛的事情告诉韩秋伊,以及外面都在谣传宫尚府的大小姐被东卿世子抛弃。 韩秋伊扶额,自己因为吴方朔送的礼物变成众矢之的,他倒好,美人作陪,好山好水的逛着。 宛归望着书房紧闭的门陷入沉思,她看人向来很准,不觉得韩秋伊有什么毛病,自己前世的朋友也有这类型的女生,相处起来并无障碍。下人们对她的评价也是片面的不好,杀人案虽破,依旧有人认为她是幕后主谋。想帮她的忙又不能把刘子仪供出,难度系数真挺高。 宛归也知道问题出在凉玉玲珑耳坠,昨日她看得清楚,刘子仪本性善良,能在刀口下解救老幼妇儒,说明他不会连累无辜。出现在还魂门可能是因为别人背了黑锅自己内心不安?可白龙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她也不清楚。而且很大的疑问是钟二虎为什么会认罪?屈打成招吗?这一系列问题搞得她头晕。 “宛归,你看你把红豆和绿豆都弄混了。” 冬芝的话打断她的思考。 “抱歉啊,冬芝姐姐。”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卫幼琳是个怎样的人?” 冬芝手上的活儿没停,嘴里絮叨,“什么样都不干咱们的事,人死都死了,就算好成个活菩萨都没用。” “呸,什么活菩萨,那小姐刁蛮任性,就不是个好人。”重材提着木桶经过,恰巧听到二人的对话便插了嘴。 “你怎么知道?”宛归好奇。 “我家弟夫妻就在卫府当差,先前在卫幼琳的院子修剪花枝,据他描述,那小姐心狠着呢,经常闹脾气,发作时将丫鬟拖进屋,扯头发,扇巴掌,还有用针扎的,我弟媳也没幸免,遭遇了一两次,最后还是因她绣功好,得了卫幼琳的欢心,才没有再被施暴。” 宛归听得目瞪口呆,这卫幼琳典型的间歇性狂躁症患者啊,奴婢可怜,小姐也可怜。感慨之间一个念头闪过,她轻咬了下唇,不知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重材应宛归的请求,告诉了她更多关于卫幼琳的事情,只当是小孩子八卦。 宛归得了想要的情报,掏了一只竹蜻蜓当作谢礼,今晚自己得不安分了。 周莫则过来的时候,不见宛归和凌信的踪影,找遍了韩府也没下落,脸色由喜转怒,全身散发寒气,回了竹玉居。 宛归前世喜欢跑酷,翻个墙自然不在话下,卫府的建筑布局已记在心里,她对自己两世的记忆力极为满意。沿着偏僻角落走过弯弯道道,就到了梧桐居,卫幼琳死后,作为贴身女婢的金珠就守在这间空屋,说起来她与卫幼琳自小一起长大,其母是卞夫人的远房穷亲,卫小姐的奶娘,所以府上的人倒没有多为难她。 宛归看到金珠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眼睛肿的厉害,像是刚哭过。她有些不忍心,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自己还要装鬼吓她,会不会太过分? 停滞片刻后她便改了主意,挽起袖子,用匕首切了过长的衣摆系在腰上,拿出花绳绑了头发,当然不忘蒙了脸。准备就绪,一阵助跑跳上金珠头上的桃树。 她的一系列动作看呆了屋顶的凌信也看懵了树下的金珠。 “你是什么人?” 还好,现在比较不像女鬼了。宛归松了口气,自己只能扮作仙女了。 “我是天女,特意来此帮你。” “天女,是神仙?仙女,能否救救我家小姐?” 宛归可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只能瞎编,“她已入了轮回,再度转世,救不回来了。” 金珠听完眼泪又下来了。 “你不必伤心,她来世投身皇族,必定不会受苦。” 金珠脸上的苦涩才有所缓解,宛归感慨她当真是个忠仆。 “金珠,本座此次前来是想让你解一桩纠葛。” 宛归这戏演得有模有样,凌信看得专注。 “仙女有何吩咐?” “本座知晓卫幼琳惨死,但此事乃因果报应,这世已了,来生她才不会再遭恶劫,故而不应再扯旁人。” “金珠不懂,望仙女明示。” “莫造业障,不尝其果。韩秋伊无辜,自当还她清白。一对凉玉玲珑耳坠,你当知情。” 金珠闻言,惊得下跪,“仙女神通,我是知情,那耳坠是小姐意外拾到,因它好看,起了私心未归原主,才引得而后风波。我告诉过老爷,可是他不准我说出去,包括夫人都不知晓。” 宛归听此对真相了然于胸,看来卫幼琳其心当诛。 第十七章 了前因后果,寻机解局 “金珠,你家小姐已悔悟,魂魄入了韩秋伊的梦境告知了实情。她若来寻你,你且为她做个人证!” 金珠踌躇,死者为大,可不敢去揭露,败了卫幼琳的名声。 宛归也不着急,接着诱导,“本座知你顾虑,你若不忍,便为她辩解,只言拾到首饰未来得及归还就遭此横祸,众人自然不会多加猜疑。” 金珠的双眸神彩溢动,开心得连连点头。她是高兴了,宛归却发起愁,先前忘记考虑如何离开的问题了,从树上跳下去是小事一桩,难就难在飞出金珠的视线。 凌信还在回味宛归的戏剧,并未察觉她此时的尴尬。 金珠盯着还在树上的宛归,心里打鼓,误以为她还有事交代。 “仙女?” “本座本是桃花化身,晚间常宿桃林,今日凡事已了,你且退下,勿扰本座清修。” 金珠对神仙尊崇,听了宛归的话,乖乖回房。 宛归怕她偷看漏了馅,盘腿在树上端坐了近半个时辰,才见房里熄了灯。她叹了口气,揉揉僵硬的双腿,跳下桃树。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再轻的脚步声在夜晚也显得突兀。她怕吵醒金珠,干脆脱了鞋踮起脚尖走路。 “宛归!” 刚跳出卫家的高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宛归如遭雷击,失手掉了鞋,她眼里的惊慌失措在看清来人后便消失殆尽,周莫则没有错过这点细节,内心化为绕指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莫则没有答话,只是弯腰拾起她的鞋子。单膝下跪,左脚弓着。 “坐上来。” 宛归会意,也不扭捏顺从的坐上他的左膝,任他为自己穿鞋。 地上沾了露水,脏了宛归的脚袜,她索性脱掉,露出一双玉足,着实好看,周莫则飘了眼神, “以后不能再露双足。” “啊?”宛归茫然。 周莫则又没解释,伸手捂热她的脚踝,宛归的脚丫出奇的小,周莫则的一双手便可以包住它们。 凌信没有料到周莫则会在此地出现,更是意外他的举动,这温柔的公子哥哪里像他家主子,难不成周家还有流落在外的小姐? 春夜的风透着凉意,摸进宛归的颈脖,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尴尬的别开脸,周莫则皱了下眉头,帮她把袖子放下,双唇覆上她的额头,宛归来不及惊讶,就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祛除了寒意。 月光皎洁,四处的砖瓦都镀上了一层银光,却不及宛归那羞红的脸颊动人,周莫则被它晃花了眼。 “这是什么?”宛归觉得气氛有点怪异,随便起了话题,开口后又后悔了,自己怎么问得没头没脑。 “这是玄法,你看!”周莫则将宛归的手搭在自己的手心,转了一圈,十指相触,只一瞬间,便见中指闪过光芒,宛归抽回查看了一番,指腹出现一朵很小的花瓣,像是刺青。 “这是什么?” 周莫则一笑而过,牵过她的手,往韩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宛归仰头瞄了周莫则好几次,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一个不在历史范畴的普通大陆,现在看来这里的结构更为复杂,竟然还有超自然的能力,那自己是否也可以学习? 宛归脑子里千头万绪,周莫则可不然,他现在就是纯属散散步。 凌信跟在后头,一头雾水,韩卫两府就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走到头,主子竟然花了半个时辰,莫不是变傻了? 韩府一到,宛归还想翻墙而入,周莫则搂住她的腰就飞了进去, “早些休息,莫再调皮。”交代了几句他便离开了。 剩下宛归呆在原地,要是自己学个一招半式,就能去救人了。想着这些,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韩秋伊一大早就看见宛归眯着眼睛,身体摇摇晃晃的出现,再过一会人就躲到墙角打起盹。 “绿菊,昨晚发生什么了?” “没有什么啊!” 韩秋伊指了指宛归,绿菊一愣,这丫头干什么了,怎么困成这副模样?她将秀儿偷偷拉到一边,不过没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宛归借口房里有蚊子,自己被吵得睡不着觉。韩秋伊便赏了一些除虫的药剂给院子里的人。 宛归补完眠,太阳正大,厨房刚送来饭菜,绿菊准备侍候韩秋伊用膳。她精神蔫蔫,走出院子就听到有人骂骂咧咧,便随意走去瞧瞧, “天杀的恶婆娘,灭绝人性啊,竟然毒死我的猫,我要去告老夫人,把这贱人赶出府,我的猫我的宝贝啊。” 哭闹不停的妇人宛归认得,是韩老夫人娘家的侄女,专门为她缝制鞋袜的,仗着老夫人的势力,平日里没人敢招惹她。这只猫是她的心肝,常在池边捕鱼,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宛归还摸过它的肚子呢。 莫大娘指骂的人宛归就不认得了,不过听旁边的婢女八卦,像是蓝莫霜的梳头丫鬟玉蕊。 猫儿就死在东阁楼的门外,各种污言秽语听得人来气,韩秋伊打发了绿菊来查问,莫大娘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一直哭闹不休。 宛归郁闷,玉蕊都没有露面,她这么做又有何用?正琢磨着,就有两个男仆急冲冲跑来,手上还扬了扬条手帕。 “妈妈,找到了!” “毒药就在这帕子上。” 宛归猜想这东西不会就是玉蕊的贴身之物!人群里就有奴婢指认了主人。她摇了摇头,这么傻的作案手法会有人使用? 玉蕊被几个姑姑押到老夫人的葫松院,宛归和绿菊也去看了,话说这姑娘不过二十岁,长得还挺水灵,现在她跪在地上,泪雨阑珊,抖着肩膀不敢抬头。 “说,为何毒死莫氏的宝儿?”老夫人虽上了年纪,却是青松不老,声如洪钟。 “老夫人,冤枉啊,真的不是我。” 玉蕊一再否认,老夫人失了耐性,甩手让人把她拉出去。 “慢着。” 众人看到蓝莫霜出现后,在底下议论纷纷,老夫人撇了嘴,神情更加不喜。 玉蕊泪眼婆娑,频频向蓝莫霜求助,见她未受私刑,韩夫人这才向婆婆行了礼。 “母亲,不就一条帕子吗?哪说得上是玉蕊下毒。” “哼,你赏赐的东西你自己不知?” “前几日这丫头就说找不着帕子,我还怪她粗心呢?没想到被人拾获做了这缺德事。” “你房里的丫头,自是偏袒,”莫大娘插了嘴,“自己女儿也是一个德行。” 她后半句说得轻,但蓝莫霜听得清楚,直接赏了一个耳光。 莫大娘挨了打又闹腾起来,宛归捂脸,场面太伤眼睛了。此事最终还是蓝莫霜强势,见与她们说不通道理直接把人带走了。 宛归走回院子,远远看到重材、安苍二人在凉亭里磕瓜子,兴冲冲跑过去。 “二位哥哥好啊。” “原来是宛归,你这是打哪回来了?” “刚去葫松院凑了热闹。” “唉,不就是一只猫吗?娘们就是麻烦,就为这事闹腾的。” “哪是为猫啊?明明是为男人。” 宛归欣喜,就知道重材肯定知道内情。 “重材哥,你讲讲呗,我好奇。” 宛归这哥叫的极甜,重材乐得开口,原来莫大娘的男人朱均恩看上了玉蕊,要讨她做小,虽然此事不成,但莫大娘认为她施了狐媚术,便恨毒了她。 后面的闹剧重材没有再说下去,宛归心知肚明。本来还苦于思索如何告知韩秋伊关于凉玉玲珑耳坠的因由,这个契机刚刚好。 第十八章 命案告段落,主仆出府 莫大娘让人把宝儿埋在偏院的柳树下,又干嚎了几嗓子,匆匆忙忙离去。 宛归徘徊在院门口,终于看到韩秋伊出现在小径上,便拉过秀儿聊起天, “秀儿,你说莫大娘管不好丈夫却怪罪玉蕊姐姐,是不是太过分?” “丈夫是天,说什么都对,我们听着就是。” 秀儿的话让宛归受了打击,看来徽虚大陆又是个男尊的世界。 “可是莫大娘怎么可以毒死宝儿呢?毕竟是自家养了多年的猫。”宛归听到脚步声,适时说了这句。 “你别胡说,小心莫大娘报复。”秀儿慌忙捂住她的嘴。 “我说的是实话呀,虽然她哭哭闹闹的,可眼里半点忧伤都没有。手上还有被猫儿抓伤的痕迹呢。” 秀儿见宛归一脸气呼呼的,噗嗤笑道,“宛归,你气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毒死的是你的猫呢?” “哼,她养的就是她家的?我也喂过宝儿呢!不就一条手绢吗?又不是不会丢的东西,谁捡到还不一定呢,谁的东西出现在尸体边上谁就是凶手吗?那我要是拾到谁的东西,来不及归还就死于非命,那失主岂不成了替死鬼。” 宛归提高了音量,每个字毫无例外传进韩秋伊的耳朵。 “去书房。” 绿菊发觉了韩秋伊的神情变化,没有多问,跟着进去磨墨。 一木收到信件后很快回了消息,将金珠的情况全盘告知。 从卫家悄无声息的劫个丫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韩顾赞不放心别人便嘱咐曾野伦亲自处理,为了消除百姓对韩秋伊的猜疑,他再次公开审理案件。 金珠见到如此严肃的场面,心里发怵,话说得结结巴巴,但自认为得了天女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凉玉玲珑耳坠的事情,卫玖光得到消息时为时已晚,在府里发了好一通脾气,倒是卞夫人对这转变有些难以接受,坐在椅子上呆楞许久。 “阿云,茹儿呢?” “夫人,二小姐去了主祭司府,许三小姐差人来请的。”答话的傅秋云便是金珠的娘亲。 “唉,等她回来让人立马来我这。” “是,夫人。” 卞夫人心烦意乱,往佛堂念经去了。 卫淑茹过来请安时,卞夫人等得有些恼怒, “你这孩子,竟如此贪玩,现时才知回来。” 卫二小姐原本的好心情被母亲这一句埋怨给搅和没了,径直寻了位置坐下,不吭声。 屋内没了声音,气氛僵化,卞夫人先服了软, “我先前嘱咐你为琳儿报仇的事情,你?” “办好了,他们已经收了钱。”卫淑茹直接打断她的话。 “哎,这下糟了!你快去消了它。” “为什么啊?” 卫淑茹去赴宴,因而对金珠作证的事情并不知晓,卞夫人简略说了一遍。 “母亲,帝煞宫的买卖可没有半途撤销的道理,你这是为难我嘛,当初可是您死活针对韩秋伊,反正这事我不管。” 卞夫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卫淑茹转了转眼珠,蹲在她脚边抱住卞夫人的双腿撒娇道, “母亲,你也别太担心,就算她死了,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小妹在地下一个人孤单,让她陪着不也是件好事吗?至于帝煞宫,一向杀人不问雇主,不会供出我们的。” 卞夫人叹息,现在只能这样了。 韩秋伊被卫幼琳临死前的反咬一口恶心到,不想有些人临了不思悔改还拉人垫背,她苛待下人的行径韩秋伊已知晓,本来还觉她可怜,现在只得痛快二字。 至于如何处置宛归,韩秋伊改了主意,既然姒佑派她来,自己当好好利用,他想将韩府收为己用,就看她如何将计就计把他踩进泥里。 令官府罗为鑫一副苦瓜脸,石龙师依旧毫无下落,林师爷首当其冲。屠师队空有武艺,怎奈查不到人,又不敢杀到白龙寨。 “大人,不如来个瓮中捉鳖?假扮买主,等他上钩?” 罗为鑫发了脾气后已经冷静下来,听林师爷提了建议,就让他赶紧实施。 事实上,石龙师就在金都芝柳巷的醉香院里,他本是联系买主金先生交换货物,奈何人家推辞家中老母患病,要赶回东墩,那里离金都好歹半个月的路程,他收了定金,就混在烟花柳巷等候,整日醉窝花丛。 楚二捎来消息时,他还睡得沉,泼了一盘水才将人叫醒。 “奶奶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泼的?” “石爷啊,来生意了!又有人出高价买你手上那三样宝贝了,五千两!” 石龙狮一听就精神了,好小子,竟然值这么多钱。 “买主是谁?” “说是姓包,包大爷!” 石龙狮犹豫了一下,这价钱确实诱人,可金先生这边如何交代? 楚二知道他心中所想,劝道, “石爷,金先生回来至少得一个来月,是他不守信在先,再者大不了以后的交易给他个折扣,您瞧如何?” “行,你去联系。” “得嘞。” 韩秋伊想起被自己忽悠的石龙狮,心里痛快,叫上绿菊和重材准备出府走走。 宛归听到消息眼里发光,上次重材带回的桂花糕特别好吃,她想跟着看看哪里有得卖,又怕得不到批准,只满怀期待的看着韩秋伊,许是目光太过强烈,韩秋伊允诺了。 一行人上了街市,宛归就往摊子上挤,韩秋伊也不管她,选了一处看珠花,虽然材质不怎么样,手工还算精巧,挑了几支珠花给绿菊试戴,之前她送的那些没见这丫头戴过,想来是考虑到与自己身份不符。 “贵人真有眼光,这珠花衬得姑娘灵气。”卖珠花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婆,满脸皱纹,笑起来尽是慈祥。 “包起来!重材,付钱。” 韩秋伊把东西递给绿菊,可把她高兴坏了。走了许久,有些累了她们寻了一处喝茶,宛归双手提了大小包的零食也找来。 “我还以为你丢了。” “咱们家小姐如此漂亮,气质这么好,我问几句就找着了,”宛归打开其中一包零食,递给绿菊,“尝尝,特别好吃。” 她拿了一块枣泥糕喂到韩秋伊嘴边,“小姐,你吃吃看这个?” 绿菊咬了一口糕点,正想感慨它的美味就见着宛归的大胆举动,一下收了笑脸,死死盯住韩秋伊。 宛归不明就里,依旧笑吟吟,韩秋伊与之对视,她的眼里像是装满了星星,光明美好,让人舍不得拒绝。 “好。” 韩秋伊那一咬,闪了绿菊的双眼, “味道怎么样?” “甜而不腻,好吃。” 宛归满意的点点头,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受。她给了重材一个手鼓,是送他一岁女儿的礼物。 “几位客官,晚儿花城有场法会,你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韩秋伊看着殷切期盼的两个丫鬟,无奈摇头, “行,我们去。” 重材被韩秋伊打发回去,给蓝莫霜打了招呼。夜幕降临,街道热闹非凡,韩大小姐领着她们二人去了竹玉居用膳,宛归自从来了腾齐王国还是第一次品尝这么丰盛的晚餐,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绿菊也是大为震撼。 三人吃得满足,待到付钱时才想起钱袋在重材身上,宛归剩余的零钱不够支付,小二哥手伸了老半天,看她们一点动静也没有便猜到大概,回头向屋内喊道, “来人啊,这桌人吃霸王餐呢!给看起来。” “大哥,你莫喊,我们是宫尚府的,可否派人过去取钱?” “我们哪这么多功夫,这两人留着,你去拿!” 韩秋伊点了头,绿菊连忙跑出去。宛归捂住嘴笑得直不起腰。 “笑什么?” “小姐,拜你所赐,我今天吃了第一顿霸王餐。” 韩秋伊皱眉,这丫头出了府便不再自称奴婢了。 她们的动静闹得并不大,但长得太惹眼了,一出现便让人盯上。 “去,把小娘子们请上来。”二楼有人开口道。 第二十一章 危险初临近,一吻再吻 金都北面与广服交界即是隆府,隆桀昌祖上遗留的府邸,如今门庭陈旧已不复往日繁华。 府中操持内务的赵嬷嬷历经两代,古稀之年仍是耳聪目明,她原是隆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女主人故去后便贴身服侍少爷,隆太爷往年受过商贾齐大海的恩惠,他乃忠义之人为报恩情就让唯一的孙辈隆桀昌娶了其孙女齐立梅,这女子虽说温柔体贴却困于女经女德不懂持家之道,故而府中事务皆由赵嬷嬷代为打理,如今隆桀昌的女儿也到了幼学之年,算起来她呆在隆府的时间刚好整六十年。 “小姐,你小心点。” “小如,你看,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 院里对话的是隆家小姐隆雪颜和她的丫鬟,这姑娘精通骑马射箭,最不喜刺绣读书,齐立梅苦口婆心的劝说全被她当了耳旁风。 隆桀昌从东骨山回来已整月有余,还是无法从空明等人的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当日搜查了寺庙虽一无所获却意外翻出小僧弥的衣物,巧在宛归那天穿走了唯一的襦裙,那还是园智用抄写的经书换来的生辰礼物,平常她也是和师兄们一样穿着僧服,故而隆桀昌才误以为当时不在场的人是个小和尚。 “将军,属下无能,如今还未查到相符的男娃,但凡找到一个,皆是父母齐全,未曾离家。” “一群饭桶!”李副将军的报告让隆桀昌极其恼怒,把手上的兵书摔了出去。 李鹤鸣闻言将头磕在地上,他跟随在将军身边十年,最清楚他的脾气。 “城中乞丐可查过?” “未曾。” “那还不去查?” “是,属下立刻着手。” 隆桀昌怒气未消,几个仆人识趣的放轻了脚步,屋内一片死寂,片刻过后见他出门,各自松了口气。 隆桀昌来到中庭看望自家女儿便瞅见齐立梅抹着眼泪在向赵嬷嬷哭诉着什么,隆雪颜箭在弦上,右手一松正中靶心。 “好箭法!” “爹爹。”不同于忽视母亲的悲伤,隆雪颜见着父亲显得心情很好。 隆桀昌在外向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但在女儿面前俨然慈父形象,笑得毫无掩饰。 “老爷,你看看颜儿,女孩子家家的不读诗书,不习刺绣,非得射箭练拳,今日还这番打扮。”齐立梅说得伤心。 隆桀昌这才留意到女儿的男装,不解道:“颜儿为何穿成这样?” “爹爹,女子孺裙太过麻烦,不如男装来得方便。” 隆雪颜这话提醒了隆桀昌,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而后匆匆离去。 李鹤鸣被叫回来的时候心里忐忑,不知发生什么紧急事件。 “你重新搜查一遍,将女娃也列入其中,注意暗访。” 李鹤鸣这才缓过神来,他们当真是大意了,衣服而已,哪能判定性别。 空明等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施加了层层酷刑逼供,事情还是毫无进展,现下他们只剩了半条性命。隆桀昌好不容易找到有关那宝物下落的知情者,自然不能让他死了,既然老和尚宁愿损了师徒三人也不愿告知,那就把孩子抓来,照当然搜查的情况来看,他可是长期住在寺庙里,隆桀昌就不信老和尚也会舍得牺牲那小娃子。 宫尚府中宛归困得眼角泛泪,频频打哈欠,韩秋伊伏在美人塌上,时不时往她的方向瞅几眼,趁她不注意,宛归偷偷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心里好崩溃,小姐真是不识好人心,自己救了她一命,还得受罚抄了整夜的经书。 “宛归!” “阿?”她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韩秋伊说什么都没听进去。嘭的一声,她困得直不起腰,额头磕在案板上,冒出个好大的包,疼得她眼泪直流,更贴切的说是崩溃大哭。 韩秋伊被她的超大反应吓到,便让绿菊去找大夫,心里疑惑当真这么疼吗?只是人还没请来,宛归就没了动静,韩秋伊一看,她已经睡熟了。 这一觉就到了黄昏,宛归摸了摸额头,包还没消去,书房里只有她一人,走到中庭也是空无人影,不由纳闷今儿怎么没有人当值?推开自己的房间,秀儿不在。她只能去外院看看,厨娘们正在唠嗑,热情跟她打招呼。 “姑娘,过来吃点瓜子?” “众位姑姑可否知道我家小姐去了哪里?” “像是去了东卿王爷府。” “额,难怪啊,多谢告知。” 韩秋伊晚间差人回来禀告,悠月郡主留宿,明日再回。东阁楼的奴仆被带过去大半,只剩了东芝和秀儿。因宛归睡得太熟,故而也被留了下来。 半夜厨房没了人,宛归便摸了进来,拾了个鸡蛋给额头的大包消肿。 “你这是怎么了?”周莫则得了凌信的汇报心里不安稳,趁着夜黑来寻她。 “撞了个包而已。”宛归的右手稍作停顿。 “我看看。” 周莫则说得坚决,动作轻柔地撩开她的刘海查看,这么大的包若是伤在那些世家小姐的额头上,指不定闹腾得多厉害。 “乖,一会儿就没事了。” 蜻蜓点水的一吻,宛归已经习惯了他的亲昵,活动了下头部发现竟然不疼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摸额头,肿起的包也不见了。 “这也是玄法吗?” “是啊。” “我可以学吗?”宛归兴奋的小脸像极了绚烂的云彩。 “可以!”周莫则没有告诉她天下间修炼玄法的皆是阳身,即为男性,至今也没有出现会玄法的女子。虽然相传灵界奇宝碧霄珠能改造筋骨,筑气养神,助寻常人脱胎换骨得以修习玄法,但消息流传千年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他只是不愿见到宛归失望的眼神罢了。 “那怎么学呢?” 这个问题周莫则还真没有想过,腾齐王国人尽皆知的事情宛归却不知情,也就她会这么问。想当年他尚是黄口小儿就被断为虎骨玄身拜师一泊上人,授以玄法。多年来天下众男子每隔三年便会前往清秋门测验,一过而立之年若还是凡身大都会断了心思,再至不惑之后便无法再测验。 “不能说的秘密吗?”宛归看出他的纠结。 “那倒不是,你年纪尚小,气力不足,先学武功再学玄法,可好?”他这语气如同在哄小孩,宛归哪能拒绝。 “今日煮些什么?”周莫则撑着下巴嘴角含笑。 “海鲜面!”宛归给他瞧了自己托人买来的银鲳鱼,足有一斤重量,厨子钟大叔已经将它杀好洗了干净。她受了伤还担心自己吃不完,现在周莫则一来刚好共同分享。 宛归见惯了师兄们潇洒热血的煮饭场面,今日周莫则主动提出帮忙,如此温柔似水的生火方式,她也算开了眼。 “莫则好厉害!”她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拍着手腕,却把汤汁溅到自己脸上,烫了颗水泡。 周莫则眼色一凛,邪魅笑道:“宛归啊,我这可成了你的药了。”话毕吻上她的脸颊。 宛归此时当真庆幸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不然实难扛住周莫则这么强的撩妹技术啊。 第十九章 同行逛法会,姐妹对头 韩秋伊对来人不屑一顾,手指磨挲茶杯,宛归用手撑着下巴,也不理他。 小厮尴尬,陪笑道:“姑娘们,楼上坐着的可是国舅爷,不日前亲封的郑娘娘便是我家公子的亲姐姐。” 他这一番介绍只得了韩秋伊一个额字,可把宛归乐坏了。 “阿禄” 郑国舅顺着长梯悠闲的走下,身上的装束正是当前最时髦的打扮,白色底衫及地披风,墨色腰带。宛归最后才看清他的脸,大眼挺鼻,皮肤细腻,长相优质。 小厮听了公子的声音,立马退到一边。 “小姐有礼,在下郑清昭。” 他说了话就在韩秋伊对面坐下,宛归坐在另一边,端着茶杯,时不时偷瞄几下。 这不聊天的气氛沉闷无趣,她呆得发愁,绿菊为何还不回来?法会都快开始了。韩秋伊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闭目养神。 “看来姑娘不太喜欢说话啊!无妨,我对你一见钟情,外面正是良辰美景,不如泛舟游湖,如何?” 韩秋伊默默摇了头,郑清昭自讨没趣,又让小二哥送来清酒,独自斟酌。 “郑清昭,你这负心汉。” 突然一盘冷水泼了过来,他反应敏捷躲开,连累了宛归被泼一身,衣服湿了大半。 她目瞪口呆审视了端着水盆的女子,那人化着浓妆,搭配随意,瞧上去十足的滑稽,不过眼角悬着几滴珠泪,倒让宛归笑不出来。此刻其他的客人都转头注目,对她指指点点,但女子丝毫不在意,怒视郑清昭。 “小姐,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啊?”宛归指了身上湿透的一片。 韩秋伊一敛眼色,她这是要溜!还是想去给谁送消息? “这样,你留下来,我出去走走。” 韩秋伊不给宛归推辞的机会就跑出门,店里的人来不及拦下,只得把宛归围住。 郑清昭根本不理会那女子,哈哈笑道:“阿禄,付帐,小丫头,我们去找你家小姐。”说着拿出扇子挥向宛归,衣服瞬间干透。 又是一个懂得玄法的人,宛归起了兴趣,喜滋滋的跟在后头,女子赶忙拦住他们。 “不准走!” “庆兰小姐,在下与你不甚熟悉,还望莫加刁难。” “我不让,你我本有婚约,日后是要成亲的。”女子试图挽上他的手臂,郑清昭再次躲开。 宛归听到这个信息点,心里通明,便在盘算如何离开。这庆兰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尽管貌不惊人,但衣裳华丽非寻常人家。自己断不能成了炮灰,也给韩秋伊惹来祸患。 郑清昭一闪躲,庆兰就撞上了桌子,宛归汗颜,这大小姐还真是一点也不顾及面子,底下看客直接开评,添油加醋地编造二人的渊源,阿禄只有一张嘴可说不过人家。 郑清昭面有微恙,搂过宛归的肩膀,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一转眼消失在客栈里,众人纷纷称赞。玄法在腾齐王国虽广为人知,但大部分人仅仅会点皮毛,技术高超者尽在世家门第,而且皆是男子。往来竹玉居的客人非富即贵,能让他们反应如此,郑清昭的玄法应是不错。 宛归睁开眼,人已到了法会,隐约看到阁楼上的高僧,这熙熙攘攘的街市热闹非凡,但他们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加上宛归的小个子,就淹没在人群里。她有些失望,头仰得酸疼,只能垂下来用手揉揉。 “郑公子,这样找不到小姐的。” 他回答了什么,宛归听不清楚,只一味的摇头。郑清昭无奈笑了笑,蹲下身子附在她耳边说道, “且玩且找。” 人群一阵涌动,推了他一把,薄唇便轻轻擦过宛归的耳际。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宛归如临大敌,捂住耳朵,后退了一步。 郑清昭看着她像棉花一样被弹了回来,心情莫名大好。 韩秋伊出了客栈后就有点后悔,让宛归跟那个不知深浅的男人呆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偷瞄了在里面撒泼的庆兰就收了心思,这个女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韩秋伊原本对法会提不起兴趣,但人已出府就勉强去逛逛。钱袋不在身上,也不担心被千手一派的小偷盯上,她取出手帕,遮了面容。自己来得尚早,位置还算不错。 此次开讲的僧人现年两百岁,看上去却如二三十岁小生,据说大师不仅佛法高深,还精通玄法,故而受奉于天下第一大寺华光寺,尊称普善上人。 宛归对佛法略懂,之前常听师傅给师兄们讲解,但是听多了就有点吃力,普善上人讲述的是原文,未加翻译,难度尚高,并不方便百姓学习。 郑清昭又见宛归摇头,好奇问道,这回他直接用了传音术。 “高僧造诣是高,可算不上个好老师,讲得太深,说得太空。” 郑清昭听完,挑了下眉头,好个丫头,估计就她敢这么说。幸则旁人没有注意,不然有她好果子吃了。 “既然这样,我们便不听了。” 郑清昭刚想带走她,就听见人群嘈杂,原来是普善上人以默写无量寿经为题欲赠一红药南玉手串,高僧加持过的宝物,价值连城。 “上人,小女子愿意一试。”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韩秋伊回头,当真是韩落霞,身旁还坐着吴方朔,也不知二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底下陆续有人举手自荐,韩落霞经过韩秋伊身边时不知说了什么,宛归只看到小姐不喜的脸色,原来她也来了法会。 “郑公子,你能帮我报名吗?”宛归轻扯了他的衣袖。 郑清昭的心快被这举动融化了,小小的惊讶后,托起她直接飞到台上,那出场方式相当招惹。 比试的人老幼皆有,性别不限,笔墨已为他们备好,一声锣响,白纸摊开。 韩秋伊认得这宝物,前世它的主人便是当今的太后,原来出处就在此地,她扫了一眼韩落霞,虽生气她的惺惺作态,但是心里清楚,此场比试自家堂姐绝非胜者。这么多人也不知是哪位? 宛归抄写毫不吃力,她学会这里的文字就是靠这篇佛经,可谓倒背如流。书法是圆慧师兄教授,尽显豪迈大气。她作了提交的第一人,普善上人看后满眼赞赏。 清香焚尽,众人皆停了笔,韩落霞朝台下扫了几眼,吴方朔移到韩秋伊边上,两人聊得火热,看得她心有怒气。 “施主们皆是心诚之人,经书也默写得工整,只是可惜尚有错字,唯有两篇无一错处,老衲请人将其展示给诸位瞧瞧。” 两幅字画一左一右悬于阁楼,韩秋伊细看落款,眼睛一亮,竟有宛归之作,另外一人谢之灵,名字有些耳熟,细思片刻,才想起这应该就是上大师谢远之次女了。 “诸位认为哪一副略胜一筹?” 上人发问,底下各抒已见,才一会儿功夫便相执不下,争个面红耳赤。郑清昭细细观赏宛归的字体,笔酣墨饱,鸾飘凤泊。而谢之灵的字迹则是美女簪花,秀丽颀长,实在难以评价优劣,不过以喜好来说,宛归的胜算更大。 普善上人听了一番议论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莫争执,老衲心里已有答案。” 主事取出锦盒,打开盖子,呈给大师,众人只见一片红光闪耀,不愧是宝贝啊! “我今日就将其赠与右边字画的主人,宛归施主。” 谢之灵假装不在意却把袖子里的手绢扯皱。 “宛归在此多谢各位支持,可是这宝贝我想转赠我家小姐,感激她对我的照顾,祈佑她多福多寿,青山不老。” 韩秋伊听得嘴角直抽抽,这礼物为什么非得挂上她的名字,还有这祝愿怎么听怎么别扭。 第二十章 中途遭刺客,斗智斗勇 韩落霞又受了一次打击,自己看上的东西最终都落到韩秋伊的手里,不得不说她们真是冤家啊。 普善上人对宛归的转赠甚感欣慰,心无外物,女娃子当真是个可人。他那慈爱的目光看得宛归心虚,她可不清楚这宝贝的用途,虽猜想它应是贵重,拿来讨小姐关心,刺激一下韩落霞也好,以便日后在韩府得力,救出师傅师兄,这件事万不能再拖延,她每日趁着无人夜半勤学苦练功夫,就是打算潜进隆府查探。 法会结束,她跟着自家小姐准备回韩府,郑清昭在后头表示护送之意。 “不劳公子大驾,有他就可以了。”韩秋伊指了指吴方朔,用眼神示意他。 “呃呃,是,我送两位小姐回去就好。” “世子,宫尚府邸与谦史府又不顺路,你莫劳累,我分担即可。你若推辞,当心美人吃醋啊。” 韩落霞还在介意手串之事,本就掩饰得极累,现被点名,脸上掠过一丝不喜,但很快压下去。 “国舅爷说笑了,落霞竟不知你与妹妹还是旧相识,想必伊儿蒙你诸多照顾,我在这里谢过。” “走!宛归,我们回去。” “好的,小姐。” 韩秋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让送,郑清昭并未恼怒,目送她们远去。 吴方朔与韩落霞走在后面,两个韩府有一段路途是相同的。帝煞宫的人跟踪韩秋伊许久,见到郑清昭离开,互相点头示意可以动手,三人飞落她们面前。 东卿世子面色严峻,来者不善,他只能将两位韩小姐护在身后,宛归瞅了四周,都没可用的武器啊。 “动手!”一声令下,几人挥刀冲了过来,只对韩秋伊。 吴方朔勉力抵抗了几招便暗道情况不妙,来的皆是高手。韩秋伊的运气也是不好,本来帝煞宫派出的只是普通杀手,却碰上血刃团与音魅团的赌局,败者须接下小试刀锋的低级任务,换句话说,血刃团接手了新人的活儿。 宛归在一旁看得分明,这绝对是场高手间的对决,吴方朔根本顶不了多少时间,血刃团腾出两人要对韩秋伊下手,宛归不假思索就拦在她的面前,怎么自己也先拖住一个。 凌信已经习惯宛归这动不动就要救人的气势,他可不敢让她跟血刃团的老大石辅惊动手,只能现身相助,宛归还误以为碰上侠士了,可她们这边还有一个陆主霸没搞定呢! “小姐,你先走。” 宛归推了一把韩秋伊,将腰带解开,绑在手上,现在只能赤手相博,对上陆主霸,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师兄们教授的招术,前世学过的跆拳道和女子防身术一一在脑子里闪过,凌信见到这场景,心里着急,刚才应该直接把人带走,现在自己被石辅惊缠得死死的,分身乏术。 陆主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粉嫩的女娃,双拳紧握,月光照亮她脸上的倔强,眼里的斗志一览无余。他挥了下刀试图吓走她,可是宛归并不后退。 “老二,不要磨蹭。”石辅惊催促到。 陆主霸听到老大的喊话,只得出手,运刀扑向宛归,她一个下腰,双手抵地,滑向左边,右脚踢向他的手腕,身体虽柔韧,出击却力道十足。陆主霸大感意外,当年音魅团的老大也是小小年纪就在破冰大炼中脱颖而出,成为三十六尖峰之一,这女娃有些她的魄力。 宛归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人,不敢有一丝松懈,陆主霸无意要她的命只是吊着她直到精疲力尽。其余四人僵持不下,陆主霸飞快往韩秋伊的方向追去,宛归只能咬牙跟上,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韩秋伊跑得不快,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便寻了角落躲起来。陆主霸追过去后又掉了头直接在四处翻找。 “小姐,小姐,你不要出来,危险还没解除。”宛归边走边喊,也不管会不会引来别的杀手连累自己。 沿着直线跑了许久就撞上还在找人的陆主霸,宛归笑了笑,还好,看来韩秋伊目前还算安全,只是逃跑的人会走大道?应该藏在小巷子里,既然没法再打一场,就靠智力取胜。 “这位大哥,”她开了口,“我们不妨做个商量。” “嗯?” “东家出多少钱买我家小姐的命,我们出两倍三倍多少倍的都可以。” “帝煞宫做买卖讲究的是信誉。” “信誉是什么?你们连江湖道义都不管,还在乎什么信誉。” “江湖道义?”陆主霸楞了一会。 “古往今来,杀手门派也有自己的原则,多半都是不杀老弱妇孺,我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对她下手,就是不顾道义,”宛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不顾道义了信誉自然也就不重要,那么我们的交易也能进行,两方拿手的组织多了去了,韩府若不介意,你们又有什么好推辞的,东家的信息给或不给是你们的自由,只要帝煞宫保证不对我家小姐出手,交易就成了。” “若是被东家知道?” “知道又如何,雇凶杀人本来就见不得光,若有证据该担忧的是东家不是你们,就算在黑道上宣扬这件事,你们又不是哑巴,谁能证明你们接手了这桩生意?试想若有人高价买你们老大的性命,你们接是不接?既然不接,推了就是,账本能作假,金银能造假,人的身份自然也能。” 陆主霸不由赞叹宛归的镇定和谋略,这智商可不像七八岁孩童。 “当然,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些钱非得要一个人的命,那就价高者得呗。”说到这个宛归是有点气愤的,韩秋伊不过十二岁,又没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雇凶杀她。 陆主霸犹豫片刻后说道:“这事我会告知老大,上报宫主,今日先放她一马。” “好,我相信你们宫主是个聪明人。” 目睹杀手离去,宛归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地上,韩秋伊从巷子里出来就看见她一脸开心的望着自己,一副求表扬的神情,她知道自己藏在那里!姒佑派她来的目的真的纯粹出于保护吗? “小姐,你回去后要准备好银两额。” “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会答应?” “应该。” 她的话听得韩秋伊频频皱眉,是应该做些准备了。 吴方朔带着韩落霞赶过来的时候,韩秋伊和宛归已到了大府门口。 “幸好你没事。”他喘了几口粗气,显然累得厉害。 韩落霞把视线集中在宛归身上,她竟不知韩秋衣身边何时多了这等厉害角色。 再说回当时的斗场,高墙之上尚有一人将这所有看得一清二楚,本是借着桃李枕明月,醉卧春风,却意外见赏了这出戏,也是不负出门一遭。 第二十二章 过府赴宴会,丹青小测 若要说起韩秋伊在腾齐王国最喜欢的女子当是悠月郡主了。东卿王爷吴道馗的母亲与太后是嫡亲姐妹,当年战乱外敌刺杀皇帝时,他英勇救驾挡了致命的一剑,左腿筋骨被断,加上内部又有奸细为祸治疗不及时落下了残疾,因这两层缘由,当今皇上赐封其为亲王,百年之后爵位由吴方朔继承,其女吴青莲为悠月郡主。 腾齐王国除了五大公子,还有三大玉人,故而有诗曰:腾仙寿齐环绿水,金都钟灵潜龙池。青衣粉面三玉俏,朱兰被看五俊郎。这三个玉人即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嘉禾公主姒媚,东卿王府的悠月郡主以及右宫府的二小姐姚婷玉。 吴青莲与韩秋伊相识六年有余,两人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但重生之事太过诡异,韩秋伊不敢告诉她,而且自己已经不再单纯如初,任务艰巨,不能由她任性,唯愿郡主不被卷入这场争纷。 吴青莲前些时候为了准备太后寿宴的礼物去了风然国,并不了卫幼琳的死讯,还是回来后听吴方朔提起才知道出了这等大事,便着急忙慌的请韩秋伊过府。 “伊儿可受了委屈?” “莲姐不必担忧,事情已经了结,倒是你此番前往风然国可否找到满意的宝贝了?”韩秋伊看着她满眼关切,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我游览了异国风光,虽得了诸多珍宝,但不及春光美景,下个月初太后寿诞,就以金丝刺绣,深山浅溪,悠闲仙鹤,赠副屏风可好?” 吴青莲讲得眉开眼笑,看得出此行尤为愉快。 吴方朔没有打扰她们的谈话,只在一旁垂钓,凉亭里除了三位主子只留了两个斟茶倒酒的丫鬟。几盏灯笼悬挂在亭子四面的鱼嘴上,银池皎月,凉风戏水。 宴会散去,吴方朔收起鱼竿,木桶里唯有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吴青莲韩秋伊对视一笑,掩嘴离去。 姒佑接到消息脸上有些不悦,这吴方朔莫不是要通吃两个韩小姐? “殿下是成大事的人,一个来月了还搞不定个小女子?”钱户生语气不喜,他早就提醒过姒佑对这件事要上心。 “先生不必着急,本皇子心中有数。”姒佑虽对他颇有微词,但好歹是自己的谋师,礼贤下士的道理乃皇家的必修之课,他不敢怠慢。 韩秋伊一回府就撞上了九皇子的马车,宛归在韩府大门口迎接着,一会儿就看见脸像打了霜的小姐和满面春风的姒佑出现,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这两人暗地里貌似有些恩怨! 韩顾赞出来迎接九皇子时,韩秋伊匆匆向他们行了礼便回了自已的东阁楼,这让她的大哥多少有些尴尬,宛归来不及理清他们的关系,跑着追上韩秋伊。 绿菊给自家小姐泡了安神茶,昨儿个她和悠月郡主聊得久,临近黎明才入睡。宛归也是一直打哈欠,宵夜吃得太饱,撑得睡不着,自己吃得竟比周莫则还多。 “宛归,你怎么也这般疲惫?”绿菊不解。 “小姐昨晚不在,我想她想得睡不着!” 绿菊闻言一笑,虽知宛归在开玩笑,不过这马屁拍得真好,瞅向韩秋伊,她却面无波动,像是没听着。 午膳过后,薇姿来找宛归,给了她一个长匣子,说是小姐吩咐把里面的丹青送给九皇子,自己有事要出府一趟,烦劳她转交。 宛归拿过匣子后犯了愁,打开之后确实是一幅画卷,只是绑着极为精致的丝线还打了死结,摆明了不让偷看里面的内容。 “会不会是什么小黄图?”宛归心中猜想,自己往常和薇姿很少来往,她就是个内向不说话的主,两人可没有过什么冲突,不至于陷害自己!猜想了所有突发状况和应对的法子,她才慢吞吞去了东厢居,九皇子被韩顾赞安排在那里歇息。 宛归的到来让姒佑有些意外,他记得这是韩秋伊身边的丫鬟。 “殿下,这是我家小姐送来的谢礼。” “谢礼?”姒佑打开画卷后皱了几下眉头,这不由得勾起宛归的好奇心。 “你要不要看看?”姒佑突然将画摊在她面前。 宛归目瞪口呆,画中人物是她无疑,韩秋伊在搞什么玩意? “这画像倒是可以参加今年的选秀。” 姒佑这话乱了宛归的呼吸,进宫可是条不归路,仅比青楼好了一点而已,她绝不可以被人往火坑里推。 “殿下,我幼年读过一首诗歌,不知您可看过,诗句如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现下两人既生不同时,不如互不干扰,各自安好。” “你这是在嫌弃父皇的年纪?”姒佑面上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不敢,宛归对皇上就如父兄般尊敬,只是自小长在佛门中,未曾动过嫁娶的念头,何况我尚年幼,殿下于我谈论这个实在不合适。”宛归尽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若在前世,九皇子这段话足以让冯母把他扫地出门。 “哈哈哈……”姒佑一阵大笑,宛归不解他的心思,只警戒的看着他,她现在都不清楚薇姿推脱有事是否特意之举,这幅画是否还会引来祸端。 “那就再给你几年的时间长大。” 宛归嘴角直抽抽,再给几十年都没用,这件事没得商量,谁要去谁去。 “画我收下了,代我谢谢你家小姐。”姒佑笑得邪魅。 宛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走回东阁楼,韩秋伊在院子里荡着秋千,绿菊剥着葡萄喂进她的嘴里。 “你回来了?”秀儿开心的跟她打招呼。 “嗯嗯。”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韩秋伊不知何时已起身走到她身边, “因为那副画?”见宛归没有回答她又问道。 宛归看她提到了正题便点了下头,她不是非得呆在韩府,若是韩秋伊如外人所述一般邪恶无可救药,那帝煞宫暗杀的后续她也不会再插手。 “我们去书房谈。” 宛归乖乖跟上,绿菊把门掩上,屋里只有她和韩秋伊两个人。 “我就开门见山了,两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想做什么?” “我是被韩府的家仆强抢入府的,卖身的钱没有,卖身契也没有,不信你可以去核实,至于为什么不逃只是因为没有通本,掌柜不敢让我住店,我需要找个地方落脚。” “你能保证?我已经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了!” “我保证自己所言不虚,向天上的太阳发誓。” 韩秋伊注视着宛归坚定的眼神,心里触动,绿菊已经汇报过东厢居的对话内容,两人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猫腻,且九皇子对宛归似乎很有兴趣,自己赠画本来就是试探而已,看来她还得再查探一番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何现在发生的事情与前世不同。 第二十三章 入夜探隆府,小捉老鼠 宛归终于明白韩秋伊对她的不信任来自姒佑,虽不明缘由也不追问,这种名门望族里多的是秘密,知道越多越是危险。 “你若衷心于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先下去。”韩秋伊揉了揉太阳穴,往外摆了手。 宛归会意向她行了告退礼,打开房门就见着绿菊捧着果盘在石桌上发呆,她走过去顺手摘下一颗葡萄。 “宛归,你又偷吃。”绿菊嗔怪道。 “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拿,可没有偷,”她又摘了一颗喂给绿菊,“特别甜,你尝一颗。” 韩秋伊隔着帘子看着外面嬉闹的两人,不自觉笑开,晕了满院的海棠。 夜色静谧,四下无人,宛归全副武装,迷药、匕首、绳子、火折子都备上了,今夜她要探一下隆府的虚实。 姚叔温闭关了个把月终于练制出僵心散,这是一种可以让人失去意识,陷入无尽沉睡的药物。正事办完了就想起在假山见着的小丫头,他兴致一起沐浴更衣后便夜访韩府。宛归的住处他是知道的,不仅是东阁楼,宫尚府的每一处他都一清二楚。一阵迷香吹入,秀儿就晕了过去,姚叔温推门而进,看见宛归的空床,心中感慨,这丫头又乱跑了。 宛归按着打听到的信息找到了隆府所在,府邸确实寒酸,大门有些发黄,虽不残破但看上去就是多年未曾修缮的模样。她找了个偏僻的方位,扔进一块石子,落地声响并无杂音,便小段助跑一跃而进。眼前场景令人颇感意外,隆府的中庭绿植摆放有序,房屋错落有致,凉亭水池应有尽有,面积不大却是玲珑小巧。 今夜的月光隐在云层之后,宛归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一路查探全然没见到家仆,也毫无隆家军的身影。她不禁纳闷,隆桀昌莫不是将人藏到密室还是另有宅地?疑虑重重只能先找书房,自西向东一间间搜查。她选择了最右边的房子,门一推开小缝,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宛归迟疑不前,隆府内务的摆设装饰如此讲究,为何这间屋子竟无人打扫异味如此浓厚,是否有什么陷阱? 哼哼几声从屋内的深处传来,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恐怖,宛归紧咬嘴唇,不敢惊叫,退后了一步将门合上,双手轻微颤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承认自己被吓到了,确定脚上恢复了力气,立马离开那里。 再查了几间皆是空房子,应该是为客人提供住宿的,她停顿下来,理了理思路重新找起,所说书房,应该建在安静的场所,门口不适宜栽种繁茂大树,以免夏季知了吵闹,飞鸟嘈杂,配着红花绿叶,四季交替,最好的选择就是桃树或梨树,隆桀昌是将军,纵横沙场之人应该喜欢松柏,初进院子见到山茶与凤仙花,说明这家子皆是爱好坚韧不屈,厌恶妩媚娇艳,故而书房应该靠近东侧,阳光充足又避免直射之地。 宛归直往东面走,终于见到了自己推论里的房间,门上有锁,窗户紧闭,她掏出小刀,三边各撬了一遍才打开了窗,亮起火折子,角落设置了机关,像是捕兽夹,宛归暗自庆幸的自己的小心行事。避开这些陷阱就能走到书案前,上面摊着一大堆书籍,全是各类兵法。她到书架上寻找一番并没有特别的书卷。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她轻敲了耳朵,扫视四周,除了茶几、书案、书架外,房里还摆放了一张床,她走向墙壁,又摸又敲,皆是实心的,便蹲下身子,对着地板又是一阵折腾,连床底都爬了进去,却不知压倒了什么触动开关,书架右移了一小段距离,她连忙跑过去,从那地板拿开了砖块,就发现里面放置了个小盒子,她小心翼翼的取出,没想到此物是个机关盒,一开错便会自毁,好在她从韩秋伊那里见过类似的盒子,知晓这些,不然就失策了。宛归不由得感慨隆桀昌的老奸巨猾,现在尚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将东西放回原位,她仔细记下盒子的构造和纹路,把一切恢复原状,再查看了隆府的其他角落,撤回韩府。 宛归猜想师傅他们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当初隆桀昌从东骨山将人带回就说明他的目的在于某件消息或某样东西,下令捉拿男童也意味着自己的生活痕迹被发现,如果深究,自己女子的身份也会曝光,她得好好谋划,盒子里的东西或许和师傅师兄们被捕的原因大有关联,她需要找个木匠高手学习解法。 回到府里已是三更天,宛归悄悄推门进来,秀儿睡熟便是雷打不了,她比较放心,转身锁上门。 “你回来了?”姚叔温冷不丁一句问话让宛归差点叫出声。 “你怎么在这里?”她赶忙跑去探了下秀儿的鼻息,还好,没死。 姚叔温看着宛归如释重负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玩,久等她未归就在床上小睡了一会,被子遗留的女儿香特别好闻,他有些留恋。 “嗯?”宛归挑眉。 “找你试药啊。”姚叔温故意逗着她。 “不试,不吃!”她把头摇成拨浪鼓,“实验什么的找老鼠就好,生命力那么顽强,若能毒死他们自然能毒死人。” “老鼠可不好捉。”姚叔温一副不安好心的笑脸。 “行,我抓给你总可以了!”她把绳子扔到床底就出门了,姚叔温跟了上去。 厨房有几个没用的竹笼子,宛归挑了个编织密集的,又拿了把火钳子,往墙角翻找,不管是贫民窟还是富人居,这老鼠都会光顾。 姚叔温并不阻拦就这么任由她鼓捣。宛归把厨房的四个角落都翻了个遍,意外的一只老鼠也没有,她不死心,又移动了米缸,突然间就窜出了只小老鼠,冲过她脚边,她这没有心里准备的惊叫了一声一下跳到炕上,姚叔温没义气的大笑让她尴尬得红透了脸颊。 她有些委屈,可又无言以对,拿着火钳子找到那老鼠就夹到竹笼里。 “你不是怕老鼠吗?为什么还要抓?”姚叔温还在笑。 “怕就能不做吗?捉个老鼠总比为你试药的好。” “你就不会服个软,求求我,或许我就放过你了。” 宛归没好气问道:“有用吗?” “应该有用。” “行,姚大爷,我求您了,就让这只老鼠代替我给您老当试验品,如何?”她这笑容太谄媚了,却不令人恶心。 姚叔温见惯了皇家贵族里的明争暗斗,表面的虚与委蛇,难得在宛归这里找到一丝净土,自然不会轻易杀了她。 “罢了,你的求饶我通过了,老鼠也收下,若我有事再来寻你。” “嗯呐,您慢走。”宛归一副乖巧状。 出了韩府,姚叔温便把笼子扔了,老鼠这东西最让人反胃了,心里腹议,宛归夜里究竟去了哪里?身上有何秘密?他这一肚子疑问,可人家早就在房里睡熟了。 第二十四章 意见出分歧,花房闹剧 帝煞宫血刃居内,石辅惊正和众兄弟商量着宛归提出的买卖。 “大哥,我觉得此举可行。”陆主霸是传信人自然支持。 十四犬尾中除去他一人多半持反对意见,一来钱过手了就杀人是帝煞宫多年的行事习惯,二来韩府是否会乖乖付钱成为雇主也是个未知数。 “二哥误了生意又来添乱,真是不该。”说话的是老三,看着年纪比谁都老,却喊陆主霸哥哥,原因皆是血刃团的排行榜就是按资排辈,以武功评定资格。 “三哥这话就过了,二哥也是为血刃团着想,想那丫头说得也没错,我们只是杀手,介意那正派的帽子做甚?此事若成也算开了先河,宫主那边便是大功一件啊!”荆四相是十四犬尾中最支持陆主霸的人,当日刺杀韩秋伊他也是其中一员。 最怕两方阵营的势力不均衡,荆四相的言论算是点了着火线,其余犬尾也加入,屋内刹那间吵翻了天。 “都给我闭嘴!”石辅惊一声怒吼,众人皆掩了声息,不敢造次。 “既然老二认同了这笔交易,我也没意见,况且此事最终还须交由宫主定夺,成不成可不好说,那丫头就先别动她。”大哥开了口表了态,底下的人也不再纠结于此,唯有老三心里憋屈。 石辅惊的发话让韩秋伊多了些自由的日子,九皇子来访韩府的次数越来越多,她需要好好想想如何应付。宛归因为画像的事一直躲着姒佑,生怕刺激到他,把自己送进宫,她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可不能成了通缉犯。 韩顾赞对姒佑的心思也有所察觉,只是郎有情妾无意,自家小妹的态度可是相当冷淡,每次都是一张冷脸。姒佑也是无奈,在韩府受了怠慢不说,回去又得对上钱户生那满脸失望的神情。 他仔细思量,既然软招不适用,就软硬兼施,加点火再添上凉水,温度适中就不怕熬不过这只青蛙。韩顾勇泡在醉香院里已有三天,蓝莫霜对她的三儿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再管他。现在那里可还藏着一人,罗为鑫也是个识时务之人,将捉捕石龙狮的计划全然向他禀告。如此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浪费上天的好意。 金先生自然不会来,她现在正在韩府当她的大小姐,喝着新茶,吃着瓜果,好不悠闲。楚二也算神助攻,就这么解除了石龙狮的心理防备,新的买主包大爷由林师爷假扮,主意是他提的,有刀自然由他先挡。 老鸨邱妈妈是醉香院的主事,在这芝柳巷中她可是个风云人物,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来这寻花问柳的客人没人敢对她颐指气使,相传她背后的靠山如天大,如地宽,极为神秘又可怕,所以罗为鑫并没有打算在邱妈妈的地盘上动手,他们约定的地方在与之相隔一条街的酒楼。 姒佑派进去的人已候在暗处,他这次可是牺牲了个大美人,从异域带回的蓝眼女子凝歌儿,腰枝纤细,风情万种,搔首弄姿让人欲罢不能,她一走进韩顾勇的房间,轻解了薄衫,那男子哪经得起她这般挑逗,抱着佳人就往床上去了,片刻温存就听得大门裂开,一粗声男子怒气冲冲挥着大刀就朝韩顾勇打去,吓得他不顾衣衫凌乱便往外跑,醉香院的卫仆见着场景急忙向主事报告。 邱妈妈赶来时,暗斗已控制住场面,客人间议论纷纷,石龙狮的画像长年贴在告示栏上,无人不识,没想到武艺高强的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醉香院的暗斗擒住,常客们可都知道邱妈妈手下有近百名高手,称为暗斗,专门处理不配合、捣乱的客人。 石龙狮突然被捕,面子上过不去,嘴里不断叫嚣着,要和擒了他的暗斗再比一场。 邱妈妈看了眼凝歌儿,眼睛闪过精光,这可是个赚钱的宝贝。石龙狮也把视线转向她,就是这女子,引得自己焚身才冲进韩顾勇的房间,不过若能和美人共度一夜良宵死有何惧!凝歌儿倒是一脸淡定,她们异域民风开放,寻欢作乐最是平常,若是中意谁就跟谁走,姒佑长得一表人才她一见钟情就同他回了腾齐王国,他让自己侍寝韩顾勇,她也不恼,那公子生得相貌堂堂的,自己并不嫌弃,至于石龙狮一副丑脸,自己只不过奉命朝他笑了一个,就口水直流,真叫人倒胃口。 邱妈妈势力虽大,却不愿凭白给自己添麻烦,这姑娘不是醉香院的人,大可不必为她出头,但倘若她愿意留在此地就另当别论了。姒佑坐在茶楼,借着玄法将这一切看得清楚,暗道,凝歌儿可莫让他失望了。 不过这石龙狮如何处置,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被抓,四千两的赏金可不是少数,虽说醉香院不差这些钱,但是若明目张胆把人交给官差,摆明和白龙寨作对,若是把人放了,又是打脸府衙,势力再大也难保这些人不会抱成一团成为击溃河堤的白蚁。 邱妈妈跟暗斗耳语一番,罗为鑫的人守在外面打听到里面的消息后也是踌躇,只得回去向大人报告,林师爷再出了主意,由他以谦史府的名义去跟邱妈妈讨个人情,石龙狮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殴打韩顾勇被醉香院的人拿下,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不如将人交给他们的好。 石龙狮酒已全醒才发现自己被缚,绳子勒得紧,觉得全身难受得慌,他喘了喘气调整了呼吸,使了牛劲想撑开束缚,但挣扎了片刻只是徒劳。罗为鑫喜上眉梢的,这绳子经过金器阁老铁李的手,便是坚韧无比,不输那铁链子,林师爷将搜到的三件宝物献上,一群人拜谢过邱妈妈就回了府衙。 凝歌儿丝毫无意在醉香院当什么头牌,她要的是韩顾勇带她回韩府,姒佑说过他尚未取亲,而且风流成性,她自己也不是古板的人,丈夫三妻四妾的不要紧,只要夫妻间的情趣不会让她感到无聊厌倦就好。 韩顾赞虽然在外花天酒地,但在府里一直有所收敛,这要是突然间带回个女子,还是在青楼遇见的,蓝莫霜非把她扙毙了。凝歌儿见他犹豫便哭哭啼啼,哽咽解释自己被人下了药,记不得为何到了此地,这一说话眼里满是柔情蜜意,男人们哪舍得追究,惯是草草了事,再去床上做那连理枝,比翼鸟。 “宝贝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嗯,夫君真好!”女子话语中还带着娇嗔。 第二十五章 再度被劫囚,美人去留 韩落霞收到罗为鑫送来的失物心情大好,虽说自己的生辰已经过去,当时收到的礼物也是各类珠宝玉器,价值不菲,但若要说她最喜欢的,还是这青花玉佩。 “小姐,这罗大人是个精明的主,办事效率还挺高的。”碧儿服侍韩落霞已有八年的时间,一直都是思想周到,尽心尽力。 “你派个人挑份谢礼给他送去。” “是,小姐。” 瞅见韩落霞开心,碧儿还给她讲了醉香院的闹剧。 “那贼人呢?” “听说被人给松绑救走了,小姐,说来这白龙寨虽胆大妄为却是十足讲义气,先是在还魂门劫走杀害卫小姐的钟二虎,而后又在杨林街救走殴打表少爷的石龙狮,这寨主真是护犊子啊。” “怎么,你还想去投奔?”韩落霞打趣道。 “小姐怎么这样说,奴婢打死都不离开您。”碧儿睁圆了眼珠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啊。”她拖长了尾音,用帕子掩了嘴笑个不停。碧儿有些糊涂,分不清小姐是为寻回失物开心还是韩家闹剧愉悦了她的心情,又抑或逗弄自己着实是件好笑的事。 此刻宫尚府里一片阴沉,韩顾勇和凝歌儿双双跪落在地,正厅的椅子上左右坐着韩不弃和蓝莫霜,两人的脸色像喷了墨汁一样黑得吓人。韩顾赞众兄妹皆被叫了过去,醉香院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心知肚明,但没料到这顾勇还真敢把人领回来,各自暗骂他不识大体。 宛归暗暗打量凝歌儿,她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容貌姣好,嘴巴生得尤为好看,身材火辣,前凸后翘,是少见的天生尤物,这样的女子放在现在就是容易被当做狐狸精,她虽跪着,脸上却全然没有担忧害怕的神色,宛归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韩不弃并不说话,屋里除了韩秋伊其余人都是绷着脸静默着。凝歌儿跪得膝盖难受,顺势将肩膀靠在韩顾勇身上,这一举动可算惹火了蓝莫霜,一个箭步向前拉开了韩顾勇,就让女子失去重心摔了个不轻。 凝歌儿起身拍了拍压皱的衣服,看向蓝莫霜的眼神充满不解,脸上却不生气,自己从小生活在泊罗的灼夭部落,婚恋向来自由,从不会有人干涉,单说父亲便有十多位妻子,众多母亲偶尔也会争风吃醋,但对众多子辈皆是疼爱有加,她不明白作为韩顾勇的母亲,蓝莫霜为何不喜欢她。 “你这女子真是不知羞耻,如此不检点,还妄想入我们韩府。” 凝歌儿这一摔的反应让宛归有些心疼,不哭不闹,又不像是以退为进,真的就是一脸懵懂,只是蓝莫霜先入为主认为她其德败坏,现下见她淡定更是怒火中烧。 “娇奴,把人给我拖出去,不准她再入府,违者就打断她的腿。” 蓝莫霜的话让凝歌儿下意识看向韩顾勇,眼里意味再明确不过。 “母亲,歌儿是个好女子,求您莫要赶走她。” “孽子啊,你平日在外就不安生,如今在府内也要给我添堵了?”韩不弃重重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盏托裂成四片。 奴仆已动手去押人,凝歌儿也不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柔弱样。韩顾勇不知哪儿借来的胆子,竟推开仆人将她护在怀里。宛归看得心潮澎湃,真是瞧热闹不嫌事大,一转头突然发现小姐的视线射向自己,她便默默收起脸上的玩味,恢复面无表情。 “你们杵着做什么?还不去拉开少爷。”蓝莫霜喊得声音都变了调调。 韩顾勇抱得紧,几个男仆怕伤了他,并未使全力,故而根本分不开两人。 “真是一群废物。”韩不弃说完就要自己动手。韩秋伊适时出了面,拦住了他。 “父亲莫要生气,一个女子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况且哥哥还未成家,找个妾室又如何,若他喜欢,留着便是。” 宝贝女儿开了口,韩不弃便消了近半的怒气。 “现在这个家还把我放在眼里没有啊!” 蓝莫霜闻得此言,脸愈发阴沉,是哪个混人通知了老夫人?这时候出现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孙儿给祖母请安。”韩顾赞带头先向老夫人行了礼,其余孙辈也依次磕了头。 “母亲,这件事情交给我和老爷处理就好,何须劳烦您老。”蓝莫霜心里再不满,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莫霜啊,我听说你嫌弃这姑娘来历不明?”老夫人问完不等她回答,又转向凝歌儿,“来,丫头,你来说说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祖母,小女属泊罗人士,住在灼夭部落,前月随商队来了金都游玩,怎料昨日不慎被歹人掳去,竟莫名出现在公子的房里,我因被下了药,意识不清,醒来才发现与公子有了肌肤之亲。”凝歌儿讲到此次特意滴了几颗珠泪,好凸显自己的无辜可怜。 “娃娃莫哭,你既唤我一声祖母,我便做了主,让勇儿将你收房。” “多谢祖母!”韩顾勇和凝歌儿异口同声,却气得蓝莫霜咬破了嘴唇。 “不弃啊,我们韩家何时讲究过门当户对了,若真讲究,现今的当家主母就不姓蓝了。”老夫人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宛归愣了愣,莫不是宫尚大人年轻时候还有什么风流史? 蓝莫霜想把婆婆赶出门的心思都有了,她就知道老夫人还耿耿于怀她的身世背景,自己当时是以令官的养女身份嫁进韩府,地位确实不高,但怎么也算是士族的一员。想当年她风华正茂,追求者无数,却唯独看中了还是屈居末流的韩不弃,若要说谁配不上谁,她不见得会输。 在场的人皆非榆木脑袋,这婆媳之间的暗流涌动若不破解势必会成为死局,故而连忙转移话题以求圆场。 “祖母言之有理,既然三弟喜欢,便顺了他的意,我们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个外人伤了和气。” “是啊,大哥说得对,母亲,下个月便是太后的寿辰,四弟奉旨护送昆正国的皇子公主来金都贺寿,必然会回府小住一段时间,五弟的两年云游期也将满,我们一家也能团聚,您莫在此时气坏了身子。”韩顾捷的此番话说到了蓝莫霜的心坎上,儿女围绕膝前,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罢了,人你带走,自己去安排。”蓝莫霜终究松了口。 凝歌儿能留下也不全然是因为韩老夫人,还应该感谢当今太后,让韩家最出色的四少爷得以暂时归家。韩顾浩五岁时开始跟着惊空大师修习武艺兵法,十二岁得到安定王的赏识,跟着他领兵征战,直到现在成为了守卫边疆防线的一员大将,故而韩氏称得上是腾齐王国的肱骨重臣。 第二十六章 归来的胖丫,探访旧友 “小姐,小姐,回来了。”绿菊兴冲冲的向韩秋伊报告大蛮回来的消息。 “人在哪?” “她先把包袱放回屋里,说是连日赶路浑身汗味,怕熏着您,洗个澡再来请安。” “让宛归切些瓜果,给她备着。” “好的,小姐。”绿菊乐吱吱出去了。 大蛮看上去就是个憨厚的丫头,吃得胖嘟嘟的,一见食物就乐呵。韩秋伊是在幼年的一次野外春游见到她的,当时她正在田地里捉地鼠,扑得全身狼狈,脸被阳光晒得通红,见着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来了个妙人妹妹”,韩秋伊同她聊了许久,因两人投缘,就将她带回了韩府。 “小姐,我回来了。”大蛮见着韩秋伊就来了个举高高。 宛归捧了果盘进来,被这情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难得见到这主仆和乐的场面。 “这个仙女妹妹是谁?”大蛮留意到宛归。 “这是宛归,上个月新来的丫鬟,因你回了母家,故而没见过她,”绿菊把剥了皮的香蕉递给韩秋伊,停顿片刻后换了个表情轻声问道,“你家中的琐事可处理妥当?” “额,妥当了。”大蛮这一声额回答得有些异样,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从你进入韩府的第一天,我们便是你的亲人了。”韩秋伊的话说得有些哽咽,宛归偷偷瞄了几眼,却被她宽松的衣袖遮挡,看不到表情。 宛归还是在事后从绿菊的口中得知大蛮的家乡发生瘟疫,她的父母和几个姐弟都因此丧命,她不顾韩秋伊的阻拦执意回去将家人的尸体收敛入棺,好在老天保佑,她得以平安归来。宛归联想到当初枫林院一众女婢极为恐惧的大力女,不由得发笑。 凝歌儿进入韩府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至少蓝莫霜心里特别膈应。韩顾勇将她安置在中厢居,派了两个丫鬟侍候,一个秋伶,一个秋华。府里的人对此各种议论,多半是针对凝歌儿的处境,能否排除万难成为真正的主子就得看她的本事了。 九皇子得到消息后深感欣慰,借力韩府是尤为重要的一步好棋,为了达到目的就算迂回一些也值得。 再说凝歌儿这边,她并未考虑如此久远,也不介意蓝莫霜的刁难,只是赶她走算不上什么大事,自己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本想既然不讨人喜欢就直接换个地方落脚,没料到韩顾勇突然爆发了男子气概,接着又冒出个韩老夫人,便让她改了主意,就算韩府是个阎王殿,自己也有兴趣呆个许久。 韩秋伊已经发现事情的走向不再同前世的一样,应该说变得更复杂,多出来的人,敌我难辨,多出来的事,是非不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当初她一门心思都在姒佑身上,所以对其他的事情毫无察觉,以至于纵使活了一世现在还是如此被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姑母,您这招真厉害!”莫大娘向老夫人竖起大拇指,想起蓝莫霜那脸色就止不住的大笑。 “那蹄子仗着阿弃的宠爱,多年来面上温顺,背地底对我不恭不敬的,不治治她怎么能让我顺心。” “不过这凝歌儿就是一介平民,姑母真让她入主中厢居?”莫大娘放慢了手上的针线活,试探道。 “先吊着人,按勇儿的性子,迟早也会玩腻,等捷儿成了亲再做他的打算。”韩老夫人说完便打了个哈欠,捶背的崔姑姑手脚麻利的拿来软枕,给她靠上,众人纷纷退下以免打扰她休息。 宛归见着大蛮便想起枫林院的姐妹,还记得初时芷兰哭哭啼啼的不让走,回忆起来就觉得好玩,笑着笑着心里却有些苦涩,算下时间现在她们应该已经被分配到各个院落去了。 她特意准备了几包甜点去拜访冷嬷嬷,丫鬟训练完毕后她老人家得空了许多,只是一眼就认出了宛归。 “嬷嬷记忆真好。” “说不上好与不好,这人与人自是不同,若是不出众,天天搁眼前晃着也是记不住。” 宛归闻言莞尔,冷嬷嬷夸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她自去了东阁楼便没有与她有过交集,看来是自己疏忽了,这可是个可亲的长辈。 冷嬷嬷也是通晓人情世故,让李姑姑查阅了芷兰和黎娘的所在告知了宛归。 “如此多谢嬷嬷和姑姑了。” 宛归走后,李姑姑不解地询问冷嬷嬷,以往她一身高冷范,莫说给人说个消息,就连面都懒得会一次。 “掌事的为何要帮这个丫头?” 冷嬷嬷转动了手上的佛珠念了句阿弥陀佛,缓缓说道:“她将来定不平凡。” 这般讳莫高深,李姑姑不明其意,摇了摇头,起身关了窗,这风吹得邪性,把叶子都打进了屋里。 黎娘和芷兰并不在一处,宛归选择先去东厢居,那里的路她比较熟。 “呀,宛归,你还活着!”芷兰见着她喜极而泣,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着,想看看有没有被虐打的痕迹。 宛归听着这话哭笑不得,拉紧衣服开了玩笑,“这么些日子不见,芷兰还打上我的主意了。”边说边假装一副受了欺负的小模样。 “唉,宛归太坏了,亏得我这么担心你。”芷兰气鼓鼓的,别过头不理她。 “好嘛好嘛,我给你赔罪,这个是送你的毕业礼。” “毕业是什么?”芷兰接过宛归递过的盒子,听着她嘴里陌生的词汇,眼里迷茫。 “就是一件事圆满结束的意思。你不看看礼物是什么?” “当然要看啊。” 芷兰将丝带解开,打开盖子,惊呼一声,这么漂亮的簪子肯定价值不菲,她被安排去侍候福若云,常见少夫人的发饰,这一支可不逊色于那些。 “这个肯定很贵,你哪来的银子?” “放心,这是贵人赏赐的钱财,买下给你和黎娘的礼物,我就彻底成穷人了。”宛归话上说得好像可怜,但眼里满是笑意,可把芷兰感动坏了。 “我帮你戴上。” “嗯嗯。” 宛归同芷兰玩闹了多时,福若云的女婢柏嫣就过来叫人,她面上虽有不善,但未曾挑刺,宛归几次来这院子,东厢居的人都知道她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自然不敢招惹她。 芷兰是实在人,自己刚来不久,还是低调行事的好,告别了宛归便进了里屋忙活。她那簪子相当惹眼,几名丫鬟纷纷夸赞,又是说她戴得好看,又是羡慕宛归与她的姐妹情深,听得柏嫣不是滋味。 “怎么了?一脸怨气的。”福若云拿着绞子修剪花枝,听得背后急促浑重的呼吸声,开口问道。 “夫人,柏嫣没事。”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有事尽可开口,不必迟疑。” 福若云讲的这些话让人暖心,柏嫣红了眼眶,有夫人这般对待她便不怕自己的地位被芷兰取代。 第二十七章 西厢会美女,出外逢乱 宛归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进了韩府这么久,自己几乎没见过韩顾捷,除了正堂处置凝歌儿那一次,他极少露面。与大少爷不同,这个二公子更像个文弱书生,黎娘在他的院落服侍,照理说不会受什么欺负才是。 她沿途问了几个丫鬟才找到西厢居,院门进去正对一个池塘,构造不同于其他的院落,杨柳低垂,花香四溢,味道并不杂乱,熏得鼻息顺畅,安神又困倦。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宛归站了老半天终于来了人,男子一身仆人装扮却长得秀气,她看倦了美男,偶尔换个类型也算养眼。 小厮瞧着宛归对自己发呆,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便咳嗽了两声, “额,小哥哥,我是东阁楼的宛归,来找黎娘,她在吗?” “黎娘是谁?” 旁边有人注意他们的对话,提醒了男子,“童谷,黎娘就是那个新来的丫鬟。” “欧,我想起来了,她去浣洗阁取衣物了,”童谷对上宛归失望的眼神,又补充道,“她去了有些时辰,你且等会,就快回来了。” “多谢小哥哥。”宛归就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坐着等候。 黎娘回来的时候宛归已打起瞌睡,她放下手中的竹萝,伸手轻摇她的肩膀。 “宛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你回来了,”宛归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想你们了所以来看看。” 她将毕业礼给了黎娘,不同于芷兰的开心,她只是淡淡道了谢,宛归有点失望,猜想这份礼物是不是不合她的心意。 聊天几乎都是宛归找的话题,黎娘并没有多大的兴致,直到晚膳时间,她才匆匆结束这尴尬的叙旧。 “路上小心。” 宛归看着黎娘消失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转身碰上办完事情返回的童谷,两人点头作揖就各自离开。 韩秋伊一天都没见着宛归,心里纳闷,问绿菊也是回答不知道。大蛮一回来她竟跑得不见影,正待差人去找寻就看见她跨进院门。 “你个丫头跑哪偷懒去了,小姐问起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绿菊过去拉她的时候悄悄说道。 “我去密会佳人了。”她笑了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韩秋伊瞧了她几眼却没有说什么,自己已经习惯宛归在自己跟前晃悠了。 韩顾浩先前来信告知不日将抵达金都,蓝莫霜喜出望外,吩咐仆人把南厢居的布局再三修整,为了让儿子住得舒适她也是煞费苦心。 韩秋伊对四哥哥的即将归来也是兴奋得不能自已,连着几日入不了眠,夜里拖着绿菊聊天,白天又让宛归等人陪同去锻造局挑选兵器。 “小姐,这金都的大小兵器铺我们都快逛遍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武器?” “小姐是要送给四少爷的。”没等韩秋伊回答,绿菊就打了个哈欠,抢先回答。 宛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送给大将军的礼物确实要精心挑选。 “小姐,这是最后一家了。”重材收了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一将铺的掌柜见韩秋伊衣着华丽,知晓来人出身高贵,招呼伙计看茶,热情的请她上了二楼展示店里的顶尖货色。绿菊等人陪同小姐上楼,宛归就自个儿在楼下把玩那些匕首。 咦!一声感叹过后宛归的手里便空了,匕首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手中。她着实觉得无语,这个小孩真是相当没有礼貌啊。察觉到宛归的视线,姑娘抬起头,眼里先是诧异而后满是不屑,撇开眼神根本不理睬她。 “窈儿,不得这般无礼。”宛归这才反应自己背后还有个妇人。 “小女不懂事,姑娘莫介意。” 妇人话里说得随意,就像在做表面功夫,丝毫没有感情。宛归不由得起了警戒心,她想走开却被那窈儿拦住去路。 “你是个胆小鬼。” 宛归皱了眉头,这是在找茬?心里正犯嘀咕就听到妇人突然发笑,邪魅又张扬,她感到大事不妙。不知哪儿刮起的大风,母女二人打开黑色袋子,尽将兵器收入囊中,一将铺的伙计连忙上前阻止,还没靠近就飞了出去,疼得在地上直哼哼。其余客人见势不妙纷纷打算逃离,不料门被关上,死活打不开。 “三娘,真好玩。”窈儿乐得直拍手在桌上乱踩一通。二三楼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楼下已成了强盗的地盘。 “你过来,给我当马骑,” 被点名的男子面带愠怒,若不是被她们母女散发的邪气压制,当要打上一架。宛归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看到倒了一大片的人群,也假装了一下。妇人见男子不动,伸出食指一勾,那人就到了跟前,窈儿跳了上去,嘴里吆喝像马儿似的使唤着他。男子不前进就被抽了鞭子,宛归有些不落忍,那人跟韩秋伊相仿年纪却遭小女孩如此虐待,实在可怜。 “你把衣服脱了,在地上学驴子打滚。”窈儿又在人群里指定了一个人。 这次是个小女孩,跟她一般年纪。 “不要这样,姑娘,求你了,放过我家闺女。”求情的是可怜人的父亲。 女孩吓得躲进身边的书生怀里,她今天只是凑巧跟着父亲过来谈生意,却遇到这档子倒霉事。 窈儿没理会女孩的父亲,朝着书生走去,开口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书生将女孩护到身后,双眼狠狠看向窈儿。 “三娘,他竟敢瞪我!把眼珠挖了喂狗。” “等等!”宛归实在看不下去了,哪有人这么霸道的,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既然你什么都不懂,我就和你说道说道。” 她伸手扶起被当了马骑的男子,拍了下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你知道以往最早扮演马匹的是什么人吗?” 窈儿将双手放在背后撑起身子坐上柜台,盯着宛归。 “不知道,其实是自己的父兄,因为出于对子女或弟弟妹妹的疼爱,甘愿伏地当马,这位公子与你非亲非故,若你提出请求就算冒昧,强求更是无礼。但也不是不可弥补,认了他做父兄也就合情合理了。”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做事吗?”窈儿摆弄自己的手指,目光凌厉。 “我还没开始教呢,你让这位小姐姐扮做驴,何必叫人脱衣服,莫不是你家的驴比较特别,还有此种待遇!你这喜好看马观驴的,何不开个马场驴场,好生经营,不比从这里搬家来得富裕。” 窈儿被宛归说得疑惑,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像是在为人求情又像是在给出建议,思索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不要你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宛归的笑意爬上眼睛,妇人由着窈儿胡闹,并没有对宛归出手,一个七八岁的女娃不足为惧。 “我现在要打人,你们尽管跑动,看看我的鞭子快,还是你们跑得快。”她边说边挥动鞭子。 众人已经见识到她的疯狂,往各个方向逃窜,宛归留心到男子还跌坐在地上,无奈上前,将他移到角落。 “公子,你以后要多锻炼身体啊,实在太虚弱了。”宛归说着还顺手帮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皱,心里感慨,可惜这么个美男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难怪要来买兵器,是应该备着防身。 再观周围,惨叫声四起,鞭子不停甩向众人,窈儿玩得疯狂,像极了地狱放出的小阎王。 第二十八章 兵器铺挑礼,有人打劫 “怎么回事?”二楼至一楼的铁门被打开,掌柜并没有察觉到危险,还询问了伙计。 “她们是强盗。”不知谁喊了一句。 掌柜刚想按下开关将门合上,可是三娘已经飞了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一个甩手,扔到一楼大堂。韩秋伊站在哪里,一时不知所措,绿菊挡在她的前面,两手怕得直发抖。 “你打得不累吗?”宛归试探着撇向窈儿,鞭子已经浸了血,有几个人没了动静,晕死过去了。 “我就说了你是个胆小鬼。” 宛归并不生气,她不会意气用事,实力不足强出头只会让自己成为陪葬品。 “我也累了,不如你来打。”窈儿跨过地上打滚的人,将鞭子塞到宛归的手里,她的嘴角含笑,异常的诡异。 宛归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挪动了位置,挡住窈儿的视线,省得她又盯上虚弱的男子。 “鞭子脏了,我不喜欢。” 宛归明白面对窈儿,胆怯的态度只会勾引出她的恶作剧心理,不如就淡然处之,说不定还能和她正常交流。 “你有洁癖?” “算是。” 窈儿挑了下眉,没有勉强。韩秋伊将视线转移到宛归身上,她显然毫发无损,再看了她身后,瞳孔突然放大,双拳紧握,脸上闪过紧张的神情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看又来了个新玩伴!”窈儿这话是对宛归说的,语气却很亲昵。 三娘上了二楼,把客人都赶了下来,韩秋伊注意到有几个人的衣服上溅了一些血迹,想必已有遇难者,不由得心下一紧,现在只有三楼是安全区域了。 宛归不觉得她们还会呆很长的时间,这些人被杀的概率很大,不知道她救得了几个。 “老家伙,把三楼的铁门打开。”三娘将二楼的宝物打包好,又打起顶楼的主意。一将铺就是自认建筑构造牢固可靠才会在人手方面有所松懈,现在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掌柜本就摔得剩了半条命,再被逼迫开门,吓得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爬上楼,不过没人察觉他眼中闪过欣喜的神采。 三娘冲进大堂的时候,姒律正在把玩一把宝剑,对这不速之客的闯入,有一丝不悦。 “公子好生俊朗。”三娘笑得妖娆,像只发情的母猫,语气暧昧。 姒律纵横情场多年,这气氛一下就明了,随后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身材一般般,脸蛋不过关。” 三娘闻言大怒,直接动了手,姒律只一个瞬移,抬了手肘,她就觉得四肢中了重创,疼痛难忍,惨叫声清晰传到一楼,窈儿轻皱眉头,莫不是遇上高手了?正待上楼查看,三娘就被扔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她眯着眼睛问道。 姒律并不回答,他转身对上韩秋伊,嘴角带着笑意。窈儿大感恼火,夺过宛归手里的鞭子冲了过去,招招狠辣,只要一下非得弄花他那张俏脸。 姒律对窈儿的招式应付自如,像耍猫一样,众人看得解气,甚至有人鼓掌叫好。宛归倒不想得乐观,面色严峻,一走神就被打退到她身旁的窈儿重重撞了,压上身后的男子,幸好他及时扶住自己的脑袋,不然估计就得脑震荡了。宛归起身,看了姒律毫无歉意,撅着嘴巴表示不满。 宛归和男子一起摔倒让韩秋伊有些揪心,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伤在身。 “窈儿,你遇上对手了。” “哼,我还没有用尽全力。”她解开上衣露出一片刺青,着实吓了宛归一跳,不过胸前好平,发育迟缓啊。众人也下意识移开眼睛,嘴里说着话,各种嫌弃她不知羞耻。 窈儿不以为然,用之前从宛归手里夺过的匕首割破刺青上的肉,血浸湿了凤凰的图案,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泉眼往外包裹住匕首,姒律面色微变。 “现在看看你有没有命做英雄了?”窈儿握住呈了血红色的匕首,刀柄朝上旋转一周,就见它化成一把大刀。 “运气不错,竟然找到了魇刀。”姒律嘴里说着恭喜的话,手却抽出宝剑,这时候若没有武器就不明智了。 刀剑相杀,一时风云变色,一将铺被红光笼罩着,也算向官府提醒此地有异样。魇刀像是活物吞噬着宝剑,将其咬得一口一个残缺。 哐一声剑断,姒律的肩膀被划出一大道伤口,他趁机打落窈儿手里的刀,伸出左手食指点中窈儿的胸口。宛归看得分明,那就像箭在弦上,一击中地,果然窈儿一脸不可置信,跪在地上,捂住胸口,痛苦不堪,血液由慢至快涌出,魇刀却恢复成匕首模样,失去攻击力。 姒律究竟做了什么,宛归并不清楚,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破坏了窈儿控制魇刀的某种祭术。凤凰在身,以血喂养,长我魇刀,助亡我敌。 “窈儿,你怎么样?”三娘艰难爬了过去,心想她要是死了,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窈儿没有回应,出血过多已经让她头昏目眩,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宛归,正好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你会救我吗?” 宛归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在变相的求助吗?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实在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若是不救又觉得自己太过心狠,她叹了口气,准备走过去,右手却被拉住,男子朝她摇摇头。 “没事的。”宛归反手摸摸他的头,最近自己爱上摸头杀了。 她从怀里掏出纱布,自从上次刘子仪受了伤,自己就长了心眼,随身带着止血的药物。窈儿没有反抗,任她为自己包扎,伤口有两处,一道长条的刀伤,还有一个食指大小的深洞,几乎贯穿她的胸口,宛归无奈,眼里的心疼一览无余。 “疼吗?” “疼,可是痛快。”窈儿回复时很平静。 “别人被你打的时候也很疼,而且还不痛快。”宛归帮她提上衣服绑好腰带,继续说道,“女孩子不要袒露身躯,会招惹色狼的。” 窈儿楞了一会,吐了一句:“真是个笨蛋。” 韩秋伊没有阻拦宛归的施救,她更在意的是三楼的客人,脑子里对姒律一点印象也没有。 “快,把门撞开,进去看看。”门口传来喊声。 其实三娘受了重伤,门的禁术早就解除了,而且掌柜并未关闭一楼的主门,所以第一下撞击巡城的卫兵就连人带门一起冲了进来。 “属下拜见德亲贝爷!”领队杜德彬认出了姒律的身份,见他受伤,急忙让人护送他回去治伤。 “等等,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姒律再次看向韩秋伊。 “属下定会处理妥当。” “是吗?”姒律这句话像是问话,可是根本不理会杜德彬的回答。 “哥哥,你还好。”卫兵一来韩秋伊赶忙跑过去扶起地上的男子。 “没事儿。” 宛归大感惊讶,男子竟是韩秋伊的哥哥,这身子骨绝对不是韩顾浩,那便是韩顾禄了。 “绿菊,去叫辆马车。”韩秋伊看了眼还在发愣的宛归,“扶起少爷。” “呃呃” 卫兵走到窈儿身边,就要抓人,却听得三娘大喊一声, “放肆!” 第二十九章 女子非强盗,公子中毒 三娘这一声着实突兀,卫兵们愣住,纷纷看向杜德彬。 “看我作什么,还不抓人?” 只见窈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甚为精致,就连宛归这样不懂玉器的人都觉得其价值连城,上面雕刻凤凰图案,中间有一字为窕。 “我家主子是昆正国的定国公主苏窕,你们谁敢动她?” 韩秋伊大为意外,四哥哥回来的名目就是护送邻国公主皇子前来向当今太后贺寿,怎么她竟跑到这儿来了。 “一国公主会如此蛮横无理,意图草菅人命吗?”姒佑这话显然是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宛归觉得他说得很特意。 杜德彬见了玉佩又听了德亲贝爷的话,心里打鼓,这两人想必结了怨,伤了皇亲国戚是大罪,可若行凶者是公主就涉及两国邦交,弄不好还会导致兵戎相见,他越想越是惊恐,片刻未曾动弹。 姒律看出他的心思,不再为难,转身离开,刚要跨出门槛却停住,回头说道: “韩小姐怕是忘了什么?” 韩秋伊疑惑,他这态度相当奇怪。 “我救了你,你也不道声谢?” 姒律说得有些委屈,韩秋伊颇感难为情,这语气太过腻味。 “如此,多谢贝爷。” 这道谢相当简洁苍白啊,宛归为姒律默哀,人家美女不领情打他的脸了。 “韩小姐,是哪个韩府?”苏窕突如其来冒出一句。 “我家小姐是宫尚大人府的。”绿菊回答得太快,韩秋伊都来不及阻止她。 苏窕记得护送她入金都的人就是宫尚府的公子,如今她受了重伤,宫尚府的小姐也在当场,却没保护周到,心里恶趣味发作,她要把这件事传信告知父王,看看腾齐王国的皇帝怎么处理。 “公主,不如移架到韩府养伤?”韩秋伊语气恭敬,看起来并无不妥。 苏窕瞧了几眼蒙圈的宛归,意味深长地笑了, “那就带路。” 绿菊再叫了辆马车,韩秋伊韩顾禄等人上了第一辆,三娘扶着苏窕上了后面一辆,一行人走后,杜德彬提着的心才放下。 宫尚府里韩顾赞刚收到自家四弟送来的求助信,信中言明他们一行隔日方能到达金都,但定国公主不知去向,想来她已提前到达,希望大哥加派人手寻找。父亲还未下朝,他便修书一封打算交给曾野伦去处理。管家遣人来传达韩秋伊的消息。 苏窕被安排在怡乐园,离东阁楼很近,韩秋伊并不喜欢她,只是担忧性格古怪的她会找哥哥们的麻烦,只能将人留在眼皮底下比较靠谱。韩顾赞沐浴更衣后带了游再鸣过来为公主和韩顾禄查看伤病。 三娘没有受到皮外伤,全是内伤,公主赏赐了她许多补血益气的药丸。宛归虽为苏窕包扎了伤口,但姒律那一击威力太大,只差分厘移至心脏,她必死无疑。 “游大夫,公主的伤势如何?” “脉搏虽虚弱,但不伤根本,好生养着就能恢复了,公主失血过多,还需多吃些红枣阿胶。”游再鸣伸手摸着长胡须,面上有点尴尬。 “多谢,既然公主无恙,请先生再去看看舍弟。” 韩顾赞行礼告退,苏窕眼皮低垂,上床歇息去了。 韩顾禄回到北厢居,蓝莫霜着急忙慌的赶来,她已有两年没见过宝贝儿子了,韩秋伊向母亲隐瞒了他与定国公主之间的嫌弃以及哥哥身上的伤情。 “我的宝贝儿子,你可算回来了,母亲在家一直挂念你,你怎么消瘦这么多?” “母亲过度思念儿子了,我在外一切安好,许是回来得迫切,路上颠簸,憔悴了精神。”韩顾禄强装精神跟蓝莫霜聊了云游的经历,逗她乐得开怀。 韩顾赞在门外就听到屋内传来的笑声,不由对着游再鸣发了愁,现在进去势必会让蓝莫霜发现五弟受伤的事情,徒增她的担忧。 “先生,劳烦到偏房等候片刻。” 游再鸣心领神会,朝他拱手做礼,跟着凌源拐进另一个房间。 “母亲” “赞儿也来了,待明日你四弟回返,我们一家便能团圆了。”蓝莫霜说着就热泪盈眶,让韩秋伊兄妹几个手足无措。 宛归从厨房端了补汤过来,面对屋内这沉重的气氛一脸懵,韩顾禄一看到她就想起虚弱两字,无奈地摇头笑了,明明是个小孩子,行为处事却如此老成,实在特别。 “少爷,趁热喝汤?”宛归将托盘往上举了举。 韩秋伊也催促道:“是啊,五哥趁热喝点鸡汤,身体才会结实。” 蓝莫霜见了食物,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说要亲自下厨准备晚膳,她一离开游再鸣便出来看病。 “公子中了毒,已有半月时间。” “先生的医术依旧精湛。”韩顾禄咳嗽了几声。 “五弟中了何毒?”韩顾赞着急询问。 “此乃新毒,老夫未闻其名,不知四公子可有线索?” 韩顾禄沉思片刻后说道:“当日游览风然国地界的名山,我曾与人有过争执,偶见几个华衣童子,以弓箭寻射鸟雀,我出手阻止,截住箭把,他们一行悻而离去。” “箭上抹了毒药吗?”韩秋伊发问。 “虽有可能但不能确定。” 宛归诧异,为何不再去找个大夫,在这里猜想也于事无用。 “公子虽然中了毒,但它并不致命,除了会让人虚弱无力,最严重也只是卧床不起,不损五脏六腑。”游再鸣提供的消息让韩秋伊松了绷紧的神经。 临走前他表示自己会传书给风然国的师弟,了解毒药来源以求尽快解毒,韩顾赞连连拜谢。 晚膳蓝莫霜做得极其丰盛,韩不弃朝拜归来,心情大好,皇帝让谦史府负责招待邻国使者,将太后寿辰交由宫尚府全权操办。 一场家宴众人吃得尽庆,韩秋伊小饮了半杯薄酒竟有了几分醉意,脚步翩翩要去竹园赏月。绿菊扶着她要去休息,她不依,醉了酒力气大了许多,推开丫鬟就要自己去。宛归在一旁捂着嘴巴,笑意从眼里直冒出,韩顾禄侧了身子刚好看见她的脸,本来身体还有些难受,遇着这笑意,伤痛仿佛一瞬间被融化,消失不见。 “你们送小姐回房,千万要照顾好。”蓝莫霜仔细交待,又用手指了三个丫鬟,“你们三个以后就负责照顾五少爷的起居。” “是,夫人。”众女婢异口同声,宛归也动手去扶人。谁料韩秋伊一个大挥手,右边的人倒了一片,宛归本不会被连累,但被她旁边的丫鬟扯住了袖子,故而她也摔了一跤,失去重心的韩秋伊便压向了左边的人,一来二去,院子里倒了一地的人,一片声。韩顾禄本能去拉起宛归,这让蓝莫霜有些意外,只是瞅了年幼的她,倒没有说什么。宛归没有道谢,唯有送上灿烂的笑容。 第三十章 家人终团聚,公主来到 韩府的公子陆续回归,宛归逮着机会偷偷出了门,上次隆府的匣子图纸已经交给机关铺的掌柜进行研究,她需要去明了解法。回来刚好碰上韩顾浩归来,她隐在角落,等到人都进了府,算好时辰才慢吞吞出现。 “宛归,你跑哪去了?”她一进院门就被绿菊逮住。 “嘘,你别告诉小姐,我去找了个地方补眠了。” 绿菊听完好生无奈。 “四少爷回来了,还带回了个女子。”秀儿起了八卦心,一脸兴奋。 宛归寻思晚上要再探隆府,下午得在院里刷一下存在感,免得被怀疑。韩秋伊梳妆打扮了一番,就要去南厢居,看见三个丫鬟在院子里聊天,招呼了她们陪同。 “四哥哥”听这声音就知道韩秋伊心里有多高兴,众多兄长中她最喜欢韩顾浩,与他最为亲昵。 “伊儿,长高了也长漂亮了。” 宛归瞧了几眼,四少爷与其他兄弟的五官相似,都是相当帅气,只是异于书生意气,他的身材极为壮实,黄色的皮肤,身高一米八,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韩家兄妹聊天叙旧,一众仆人就在院落里等候,绿菊和秀儿趁着空闲谈起四少爷带回的美人儿,听韩顾浩的随同说,女人名唤宛芙,是偶然被少爷所救,其余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只知韩顾浩待她极好。 宛归被她二人说得生了好奇心,很想与这美女会面,只可惜找不到名目。韩秋伊与韩顾浩说说笑笑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 “伊儿,你若去看望宛芙,仔细一些,不要吓坏了她。” “哥哥放心,”韩秋伊掩嘴窃笑,“我自然会爱屋及乌。” “那便好。”韩顾浩眉间的皱纹被抹平,欣慰之情跃然于表。 宛归知道夫人今晚肯定又要下厨房大显身手,韩秋伊一入睡自己就可以出府,想到此处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在家宴开始时,突然蹦出了苏窕就有点煞风景了。 “不知定国公主突然造访有何要事?”韩不弃领着众人向她行了礼。 “没事,只是在谦史府呆腻了,过来找韩小姐玩玩。” 苏窕这话倒没什么毛病。韩顾浩将两位邻国皇子护送到了金都,便拉上她住进谦史府,韩落霞那种所谓的大家闺秀她不喜欢,呆了不到一天就溜出来了。不巧碰上宫尚府的家宴,她不喜欢和这么多人一起同桌进餐,自然拒绝了韩不弃的邀请。 “你们吃你们的,这丫头陪着我就好。” 宛归心下奇怪,这殿下并不自称本公主,还挺亲民的。不过她点名自己陪同可不是件好事。 “既然公主开口,宛归你去。”韩秋伊不愿公主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得让人。 “是,公主殿下,请!” 夜晚的韩府宛归从来没有好好逛过,今天因苏窕才有了这清闲功夫。 “你到韩府多久了?” “还未满两个月。” “怎么进来的?” 宛归停了脚步,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说自己被强抢进来?疯了才这么回答。苏窕问了话视线却在游赏四周的景色,仿佛只是一时兴起的疑惑。宛归也没有执着这点,依旧为她引路。天色一片一片暗下,像下着雨,仿佛听见敲击地面的声音。 “公主殿下,你的伤还没恢复,不应走得太久。”宛归记起她的伤。 “只是小伤,不会死的。”苏窕伸手摘下一片叶子,含在嘴里,点了几下手指,就听得几声调子传出,随后连成一首曲子,其音哀哀,不绝于耳。 宛归有过一瞬间的错愕,仿佛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是别人随意的一个称呼,苏窕只是窈儿,一个心里生了病的女儿。韩不弃吩咐下人送来照明的灯笼,赶走了凄楚的氛围,照得竹园格外的温馨。 “入夜游园,别有一番滋味。” 苏窕看起来意犹未尽,大有要通宵达旦的意思,宛归心感不妙,再被她拖下去,就没时间去隆府解惑了。她一沉思,牙齿无意识地咬着下唇,食指弓起刮着自己的额头。 “公主殿下”回头一见,韩秋伊和韩顾禄徐步走来,“逛得如何?可还满意?” “还不错。” “你身体好了?”苏窕眼里颇有玩味。 韩顾禄闪烁了眼神,点头算是回答,只又看向宛归,她心神不宁的模样尤为可爱。 谦使府派人来接时,苏窕还在趁夜垂钓。不过韩家兄妹皆有默契没人开口留宿公主,她也不闹别扭,淡然上了马车,远去。 “小姐,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宛归那童音的撒娇杀伤力十足。韩顾禄未离去,对妹妹与她主仆间的亲昵还挺享受,未了补了一句“今晚的景色尤为醉人”。 这话宛归是听见了,抬头望去,此间一轮圆月皎洁明亮,清风拂过柳条,衣衫单薄感觉冷了许多。韩秋伊用手扫过长袖,向哥哥告辞。 秀儿又在房里睡熟,宛归换下丫鬟的服装,将脸蒙住,行色匆匆赶往隆府,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摸进放有暗格的房间便是轻而易举,可是拿出盒子,宛归的脸色就变了,没想到隆桀昌如此小心,竟然有定期更换机关的习惯,盒子已经被换,掌柜给的解法自然不能再用。 “气死我了,真是老狐狸。”宛归暗暗骂了一句,沉了怒气再次观察这个盒子的纹路,看来出去后必须尽快知道打开的方法,可不能被玩死了。隆府这一行让宛归大失所望,回去后一夜未眠,白天就又顶了熊猫眼,秀儿还一直笑话她。 凌信再次向周莫则报告了宛归的行踪,两次夜探隆府让他上了心。 “不古,吩咐下去整一份隆桀昌的信息给我。” “是,主子。” 周莫则最近也碰上了难题,无暇前往韩府看望宛归,只能让凌信务必保护好她,万不可以出任何差池。稍待理清此案件的头绪,他就交给周不思去处理,自己也能去尝尝宛归的手艺,不知她是否有长高了一些,又或者长胖了? 第三十一章 两位准少奶,火山寒玉 凝歌儿不似小家碧玉,在这韩府中待人处事游刃有余,虽然蓝莫霜对她仍有不满,但终究是默认了她的身份。下人们茶余饭后便在讨论这两位“少夫人”,皆是因为这两人性格差异实在大,宛芙姑娘一副弱柳身姿,满副愁容,倒不喜理会旁人。韩秋伊对这两位嫂子并未一视同仁,明眼人看得清楚,她偏喜欢宛芙的多,故而宛归也得了见她的机会。除了外人的热议外,还因为两人的名字相近,自己才会对她上了心。 宛归初次见到宛芙是跟着韩秋伊去送吃食,竹玉居的糕点在金都极富盛名,不过这位准少夫人也只是强笑欢笑并无多大兴趣。韩秋伊想从她嘴里听听四哥在边疆戍守杀敌的事情,可是一提及那里宛芙就变了脸色,甚至有点恐慌,场面一度尴尬,最后借口身体抱恙,断了谈话。 “妹妹,我有些不舒服,不能陪着你了,还望见谅。” “姐姐保重身体才是。” 宛归看着宛芙进了房,才回头跟韩秋伊说道:“小姐,姑娘似乎有难言之隐,而且还深受其害。” “确是如此,你可有法子解她心结?” 宛归挑了下眉头,她家小姐现在是把她当做军师了吗?自己不知应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我尽力而为。”宛归叹了一口气。 韩秋伊倒不介意她的假正经,绿菊已经和宛归相处得很好,处处都在维护她。 有了韩秋伊的许可,宛归在南厢居就出入自由,次数多了宛芙也知晓了她的名字。 “宛归妹妹,人如其名,宛若春桃,归之夏光;宛若夏荷,归之秋水;宛若秋霜,归之冬雪;宛若冬梅,归之春绿。不似这芙蓉,如雾上开花,虽蒙错爱,终究无所归依。”宛芙出口伤情让宛归有些无所适从。 “宛芙姐姐何出此言,待你嫁了四少爷便是韩府的少夫人,怎么会无所归依?” “此端福分我无缘消受,今生唯有辜负了。” 宛芙错以为宛归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娃,并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宛归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已猜出大概,宛芙是认为自己配不上韩顾浩,对自己没有信心才整日抑郁寡欢。 “宛芙姐姐不必如此,四少爷对您一片情深,不论他人做何评价都不该影响你们的感情。而且在宛归眼中,姐姐清水出芙蓉,气质独有,四少爷得您这样的妻子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宛归带着撒娇的意味,尽量能够让她放松心情。 “清水出芙蓉,清水出芙蓉,已经不是了。”宛芙重复了几遍,小落珠泪。 宛归听得清楚,手顿了下,慢慢琢磨了这句话的内容,面上尴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误会宛芙的意思,懂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啊。为防弄错,她掏出一块玉佩,是在街市随手买的并不贵重。 “姐姐,你看这块玉佩。” 宛芙听到称呼下意识转过头,宛归已经把玉佩递到她手中。 “这是我出府淘到的,虽然价格便宜,但因为好看我就买了,给秀儿看的时候差点给摔了,还好没事,算是完壁。”宛归把最后两个字说得很重,小心瞄了宛芙的表情,她的反应直接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就像被打了一拳,宛芙的呼吸加速,脸色铁青,似乎被窥探了秘密,手指摩挲着,坐立不安。她根本没有选择与宛归对视,紧闭的双唇透露她的恐惧,肩膀抖动着如同受惊的小鸟,宛归顿时后悔自己的鲁莽,她的脑子闪过了千百种状况。 “姐姐”宛归的手刚碰到宛芙,她就站了起来,反把宛归吓了一跳。 “宛归,我有些头晕,你先下去。” 还未等她行拜别礼宛芙就匆匆回房,宛归停驻了一会无奈走出南厢居,随意一回头就看到几个丫鬟提了满满几桶水进了房间,心情格外沉重,结合这种种迹象,宛芙为何性子沉闷便有了解释,韩秋伊那边等着她的回复,她反倒不想做任何报告了。 揭人伤疤可不地道,宛归寻了处偏僻地平复内心,如今脑子全混,思路杂乱,需要好好整理。不知道韩顾浩知不知情?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不知道此事能不能瞒住韩府众人?一大堆问题萦绕在头顶,难怪宛芙愁眉不展。她断断续续叹着气都没注意身后来了人。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宛归捂了嘴巴,回过神来脸色微变,内心祈祷刚才千万别自言自语把秘密泄露出去,这一纠结都忘了答话。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可是被人欺负了?” 韩顾禄这问题把宛归拉回现实中,少爷也太体恤下人了。 “少爷,宛归没有不开心,就是累了偷会懒,您会追究吗?” 宛归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韩顾禄低头浅笑,原以为金都到处充斥功名利禄,因与家人约定的期限已满,回来时还有些舍不得,没想到韩府还藏着如此可爱的人儿。 “你若乖乖的就不追究。” 宛归汗颜,她这具身子的年纪确实太小,不然乖字用在她身上完全不适合。只是既然当了小宛归,自是要抛掉前世的身份。 “是是,少爷,宛归遵命。” 她还特意以男子的方式鞠躬行了个大礼,韩顾禄顺势抚摸了她的头,宛归直起身子挠了挠前额,暗暗感慨长得水灵的小孩子果然讨人喜欢。凌信隐在角落摸着下巴苦思良久,这个场景还是不要汇报给主子知情了,以免给自己找不痛快。 韩秋伊正打发绿菊去寻宛归,看到韩顾禄和她一起回来,便让秀儿下去准备茶水。当日她虽不曾全览一将铺的状况,但应是宛归救了五哥无疑,这份情她承了。 “小妹,太后寿辰将近,不知你准备了什么贺礼?” 韩秋伊品了一口茶水,点头表示满意,秀儿的茶艺果然最是出众。 “五哥可有好的建议?” “女子家的手艺五哥爱莫能助啊!”韩顾禄看了眼宛归,放下茶杯笑道,“不过,我可以做个参谋。” “五哥尽挑着简单的活儿。” “哈哈哈哈。” 屋内响起男子久违的笑声,像拂尘扫落蜘蛛网,亮堂了整个东阁楼。 第三十二章 玉蕊被指婚,花灯露馅 凝歌儿住在中厢居,韩秋伊顾着宛芙几乎没与她来往,她也不在乎自己乐得悠闲。韩顾勇待她关怀备至,虽然依旧晚归,衣服上常有其他女子的脂粉味,却是不时讨她关心,拥她入眠。 府中各处皆无禁地,凝歌儿可以任意前往各个院落。一来她当时入府的动静极大,不仅有三公子护着,还有老夫人出面成全此事;二来她乃异域女子,长相特别,一双蓝眼睛水晶般的透亮,故而宫尚府邸的下人们对她记得清楚,不管见没见过真人的,一提起韩顾勇必定得捎带上她。凝歌儿行至各处,皆是恭敬的一声三少奶奶安好。 同样摊了个花心大萝卜,莫大娘就可怜多了,费劲心思求了老夫人给丈夫在韩府谋了个副总管的职位,虽然有名无实,宫尚府真正管事的是包恩礼,但月银可是实实在在到了他手里,可这朱均恩满肚的花花肠子,典型的看着美女就走不动道,韩府的美人数不胜数,可若要说起可以摘取的花蕾可不多,玉蕊就是最为娇嫩的,他贼心不死丁点儿也不顾虑莫大娘,一逮着机会就来吃玉蕊的豆腐,玉蕊苦不堪言只能求助蓝莫霜。 “这老色狼真不是正经人,你这如花似玉的我哪舍得让你给他做妾,府中精壮男子多得是,你且回家与你母亲说一声,夫人我为你做主,邀你母亲过来商量婚事。” 玉蕊得了蓝莫霜的撑腰,欢欢喜喜出府去了,不多时其母黄氏便到了门外。 “黄氏拜见韩夫人。”玉蕊的母亲先前也是官宦人家的丫鬟,极为了解士族大宅的规矩。 “黄妈妈不必多礼,此番请你过府的缘由玉蕊必然已经告知,我呢想为院子的霖少说个媒,人已经候着,你看如何?” 黄氏从椅子上起身向蓝莫霜行了个大礼,眼里充满感激之情,双手十指交叉,掌心朝内,缓缓说道:“夫人善德,我们母女感恩,既是入得了您的眼,此人必定品性纯良,我哪会推辞。” “如此甚好。”蓝莫霜给身后的嬷嬷使了眼色,她会意将人带进门。 钱霖少正值舞象之年,长了玉蕊三个春秋,皮肤虽是黝黑比不上公子们白净,却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周身散发英气颇有魅力。面见黄氏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看向玉蕊的眼神含情脉脉,并无点滴猥琐之意,黄氏满意得连连点头。亲事谈拢七日后成婚,三人叩谢了蓝莫霜的恩典,黄氏也留在府中帮忙缝制嫁衣。 韩夫人本因子女承欢膝下心情愉悦,又促和了一件美满的婚事,喜上加喜,破天荒让凝歌儿和宛芙出席今日的家宴。韩秋伊还开了玩笑,韩府的死规矩根本杠不过蓝莫霜的好心情。 黄氏祖籍离都,祖上三代皆是厨子,祖父曾得御赐牌匾“天下第一厨”,她也习得了这门手艺。蓝莫霜得知消息后特意请她负责今晚的家宴菜肴。 丫鬟来书房请人的时候,韩不弃还在和韩顾赞商议太后寿辰的事情,本想拖延时间但听说两位准少夫人也入了席便改变主意,父子两都很好奇蓝莫霜的态度。 正殿的院落已经摆放好桌椅碗筷,韩府的家宴并非一人一食案,而是共用同张八仙桌。黄氏准备的菜肴一一上桌,不输那满汉全席,宛芙也难得动了筷子,除了开胃的酸梅汤还有红枣迎心等各色甜品。宛归在一旁看得都快流口水了,秀儿也是饿得厉害,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 最后一道菜上桌,众人先敬了一杯酒,黄氏也出了后厨来到院落。韩府一家子吃得其乐融融,蓝莫霜让人另摆了一桌宴席,供金贵的丫鬟男仆享用,黄氏也被邀请。绿菊给宛归夹了根鸡腿,可把她感动坏了。老夫人这段期间去了谦史府小住,蓝莫霜安排的几次家宴都巧妙地避开了她,不然让玉蕊跟朱均恩夫妇同席用膳,非倒了她的胃口不可。 饭罢,韩顾禄让人买来花灯,打算去竹园的浮游溪放灯许愿,宛芙本想拒绝但耐不住韩秋伊的软磨硬泡便跟着去了,众人怀着期许对着星空祷告,一片静默中唯有韩秋伊拉着宛芙和绿菊等人在另外一端打闹,而韩顾禄则在指导宛归怎么打开花灯,看着她双眼迷茫看着自己求助,他实在没法说出嫌弃的话语,宛归心里也在抓狂,这腾齐王国的花灯怎么这么复杂! 黄氏是第一次来此还不熟悉韩府的公子小姐,玉蕊就指着人一一介绍,她满心欢喜都没留意到母亲的脸色有了异样,黄氏的笑容收紧代替的是表情严峻。 “蕊儿,这未来的四少奶奶是什么人啊?”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玉蕊停了滔滔不绝的介绍,将视线移回宛芙身上,摸了摸鼻尖说道:“这个女儿还真不清楚,人是四少爷带回的。” “实在不像话,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成为韩府的少夫人!”黄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蓝莫霜给女儿寻了个好夫婿,自己理应报答这份恩情。玉蕊被母亲的话吓到,立马蔫了声息。 韩顾禄因为宛归的原因成了最晚放花灯的人,便打趣她说道:“看来我得多许一个愿了,希望宛归一直当个小笨蛋。” “别,老天爷这个愿望无效哈。”宛归经历过生死后可信天意了,赶忙捂住他的嘴。 此举在外人看来可算太过放肆,然而因她年纪尚小,蓝莫霜并没有追究,凌信再次在脑袋里划个叉叉,这件事也不能上报主子。 众人尽庆散去,各自归了院落,黄氏思虑再三,打算待隔日天明后再去禀告韩夫人。 “夫人,我母亲在外求见。”蓝莫霜洗漱完毕,玉蕊为她梳理好头发,轻声说道。 “咦,怎么来得这么早?让她进来。” 黄氏眼圈有些灰黑,一看就知道昨夜没有睡好。 “你有什么要紧事啊?”蓝莫霜抿了几口蜂蜜水。 “夫人,此事不宜外泄。” 蓝莫霜听得一楞,把杯子放在桌上向其余人摆了摆手,众人被摒退,只留下黄氏。 第三十三章 谎言终识破,宛芙卧病 玉蕊出来的时候带上了门。母亲的慎重让她心慌。 “现下别无旁人,你有事就说。” 黄氏张了嘴,说了声宛芙又瞧了眼蓝莫霜,眸里闪躲几次便叹了气,显然很是纠结,这件事算得上韩府的秘辛,不应为外人知晓,偏偏让她看出了门道,她当然可以选择隐瞒但不说出内情又恐对不住恩人,几番思量还是开了口。 “夫人,那宛芙姑娘不适合配给四公子啊。” 蓝莫霜收了笑脸,黄氏这话说得太没轻重,人是韩顾浩带回,亲事是他所求,儿子终年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求她做一回主,做母亲的若连这点成全都推辞如何称得上贤明的一品诰命夫人。黄氏双脚跪地,双手伏在地上,语气倍加恭敬,“夫人先莫生气,民妇确实诚心告知,那宛芙姑娘已非完璧,实在配不上公子。” 蓝莫霜听完用帕子轻拭嘴角,哼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为这事,既然你已看出,我也不瞒你,浩儿归家便与我坦白,他二人远在边疆便有了夫妻之实,此番回府也是为了完成亲事。” 黄氏着实被震到,没成想韩顾浩对这姑娘用情至深,不仅丝毫不介意此事还事先为她解了死局。看着蓝莫霜喜气洋洋,她反倒骑虎难下了。 “有一事我倒好奇,你如何知晓宛芙非处子之身?”蓝莫霜突然提了这话题。 “夫人,民妇曾学过辩步识贞,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他人走路的方式来加以辨别,当日放花灯,我无意瞧见了。” 蓝莫霜来了兴致,扶额说道:“那你说说我的众多儿女是否清白?” 黄氏并不觉得此题有所难度,随口说道:“府中小姐待字闺中,自然是清白之身,少爷中仅有两位公子未及人事。” 蓝莫霜闻言大笑,“确实如此,捷儿素来不近女色,我还犯愁日后如何是好,禄儿年纪还小,待二子三子各自成家后再做打算。” “夫人此言差矣,两位公子中确实包括五公子,但另一人却是四公子!” 蓝莫霜显然无法消化这消息,怎么可能会是浩儿,这太荒唐了。她伸手端过茶杯想喝几口茶缓缓,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竟将杯子摔至地上,黄氏早已料到韩夫人的反应只将头埋得更低。 “你确定你没断错?” “民妇所言千真万确,自然不敢欺瞒。” 蓝莫霜咬牙切齿道:“好个韩顾浩,我的好儿子啊,竟然敢跟我撒这种弥天大谎!” “夫人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把婚事作废即是,金都多得是大家闺秀,还怕四少爷挑花眼了呢!”黄氏连忙劝说道。 “此事多谢黄家阿母告知,玉蕊伺候我多年,她出嫁我作为主家自会为她置办嫁妆。” “民妇叩谢夫人。”黄氏千恩万谢后便离去。 蓝莫霜一个人在房里呆了许久,她当了韩府多年的当家主母,不论管理下人还是抚育子女,皆是事事稳妥,若是她直接找韩顾浩挑明此事,势必影响母子情分,思来想去便差人去请宛芙过来。 南厢居里韩秋伊与宛芙正在下棋,玉蕊来请时她们两人正玩得火热,韩顾浩跟着韩顾赞去了九皇子府邸。韩秋伊被无端打断很是不满,撅着嘴表示不高兴,玉蕊尴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宛芙劝了她,让宛归替她几盘。 “乖乖等我回来。”宛芙笑着朝她们摆手。 宛归无心棋局自己发起呆来,不枉她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宛芙的笑容次数多了许多,和韩秋伊之间的姑嫂感情也进行得顺利,只要再给她多一些时间一定可以恢复正常人的心境。 今天正殿的丫鬟不多,玉蕊带她进了书房就退了出去,蓝莫霜正襟危坐,与往日的慈母形象不同,这次明显多了几分煞气,宛芙露出惊慌,在韩夫人眼里便是心虚的表现了。 “坐!” 宛芙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坐到椅子上,完全不敢直视蓝莫霜的眼睛,她虽不明所以但第六感却强烈告知自己此行不善。 “你知道我为何找你来吗”蓝莫霜没有心思跟她闹玩笑,直接开门见山。 “夫人,宛芙愚钝,不明您的深意。” “你既与浩儿有了夫妻之实,可有孕在身?” 宛芙听见有孕两字,直感觉胸口烦闷甚是反胃,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理阴影瞬间又爬起来,巨大的恐惧压迫着她的理智。 “宛芙,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夫人,宛芙不曾有孕。”她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唤回自己的意识。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的问题惹你不开心了?” “没没有。”宛芙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也是额,若是生下韩府的小少爷,我想你也应该开心才是,”蓝莫霜转动了双眸突然换了语气,“可若孩子不是韩家的种,人也非清白之身就说不过去了。想那凝歌儿就不讨人喜,大庭广众被人撞见与我那混帐儿子行不苟之事,但人终究是给了,我不认都不行,待日后寻了如意女子再让她让贤,你认为可好?” 蓝莫霜这些话字字诛心,宛芙本就羞愧万分,哪经得起她这般拨弄,只得强颜欢笑,腹内心丧默默无言。蓝莫霜说得口干舌燥才将人放了。 宛归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在下棋上面自然被韩秋衣杀得狼狈,她也没有理会自家小姐的嫌弃,时不时瞅向院门,心中纳闷宛芙去得未免过久,好不容易等着她回来,却被她的苍白脸色吓到,韩秋伊赶忙跑过去扶住她。 “发生了何事,你这是怎么了?” 宛芙摇摇头,她已经无力开口解释,宛归看得心慌,似乎见到了活着的林黛玉,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撒手人寰,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扶她去床上休息。”韩秋伊搀扶了宛芙的右手,对宛归说道。 南厢居本来就偏了一些,再加上韩顾浩知道宛芙喜欢清净,并没有派多少奴仆伺候,只有一个丫鬟照顾宛芙,名叫鸳鸯。宛归来得勤故而和鸳鸯熟络,现下这丫头慌得手忙脚乱,小声哽咽着。 “不要哭,没事的。”宛归明着安慰但心里也在打鼓。 第三十四章 相伴游金都,觅得银月 宛芙回来后就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游再鸣把完脉也只是摇头,说道:“姑娘郁结在心,若不解开用再多的灵石妙药也是枉然,还是要劝她想开一些才是。” 韩顾浩看着日益消瘦的宛芙心疼不已,问了韩秋伊却是吞吞吐吐,鸳鸯得了主子的吩咐自然也不敢说话,只借口当时为宛芙准备补品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阿浩,你莫为难他人,我只是受凉了,过些日子就会好。” “芙儿,你有心事为何不告诉我?你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宛归不由得羡慕起宛芙,韩顾浩真是个痴情种啊。宛芙见过夫人后才成了这幅模样,她心里就猜到几分。韩秋伊纠结的反应表明她并不知晓宛芙的秘密,蓝莫霜处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韩顾赞前去正殿请安时,嬷嬷告知夫人正在小憩,他只能晚点再来。 “夫人为何不见四公子?” “我现在余气未消,此时对上浩儿难免言语苛责,还是不见的好。” “夫人果真思虑周到,但愿四公子能体会您的苦心。” 韩顾浩走回南厢居意外发现宛芙能下床活动了,惊喜向前,鸳鸯识趣告退。 “阿浩,你帮我推下秋千,像以往那样。”宛芙脸色依旧苍白,嘴角含着一抹浅笑,让人无不生起怜爱。 韩顾浩楞了半会,松了口气方才说道:“好,你坐稳,我仔细些。” 藤蔓爬满两旁的木枝形成硕大的伞状,阳光撒在上面确实透不过一点光斑,在这片阴凉地里,韩顾浩与宛芙像是回到边疆的将军府,时光逆转,岁月好聚。 宛芙提出逛一逛金都的风景,韩秋伊一口应下,韩顾浩本想陪同但宛芙推辞,说是女子家采办首饰男子也不懂,有小姑子和宛归等丫鬟陪着,他不必担忧。韩顾浩无奈作罢,只嘱咐她喜欢什么就买下,不必烦心银钱。 韩秋伊长了教训,几个丫鬟都备有钱袋子,重材跟着去提物品,从城东到城西数不清的铺子,银器珠宝挑花了眼,绿菊没完没了地帮韩秋伊试戴,鸳鸯则兴致勃勃为宛芙挑选珠花,宛归站在一旁发呆时不时跟重材聊几句。 再过几条街便是玉锦绣庄的铺子,韩秋伊拉着宛芙进去量体裁衣,今日客人有些偏多,掌柜差人为她们奉茶。 “韩大小姐,实在对不住,大师傅还未得空,劳烦您二位稍等片刻。”掌柜说得谦卑有礼,实在挑不出毛病。 “伊儿,斜对面便是五音铺,你且在这儿喝茶乘会凉,我去看看便回。” 宛芙说完起身出门,韩秋伊伸头探了一眼,数百米处确实有间乐思坊。 “姐姐稍等,让宛归陪同,若把你弄丢,四哥哥非跟我急不可。” 宛芙苦笑,点了头,宛归跟了上去。她们踏进了门槛并没有伙计前来招呼,乐思坊的布置极为清简,看上去在繁荣的街市里显得格格不入,片刻后帘子内响起琴音,清幽雅静很是适合这间铺子的构造。 “姑娘,这琴音真好听。”鸳鸯说不上什么雅词,只会简单夸赞几句。 “确实动听。” “几位客官想买什么?”楼上终于下来了人。 宛芙说道:“我想买一古筝。” “如此小姐请上阁楼。” 二楼摆放皆是古琴与古筝,掌柜今日不在店内,招待的小童年纪不大,声音还很稚嫩。 “小哥哥,刚才弹琴的人是你吗?” 宛归这一称呼让男子羞红了脸,他挠了挠头鬓,笑着点点头。 “弹得真好。” “小兄弟,我就要这古筝了。”宛芙指了指其中黑色的一把。 “好的,客人稍等。” 男子将其拿下仔细擦拭了一遍,再小心打包。 “小哥哥,我要那把笛子。” 宛归一眼看到它就尤为喜欢,只是碍于宛芙是主人,让与她先行挑选。男子顺着宛归的手指了看过去,面色有些纠结。 “姑娘好眼光,只不过这把笛子已经有主了,刚刚被人定下,我一时忘记将它取下才出了这等误会,实在对不住。” 宛归顿时大失所望,好不容易想给自己买样喜欢的东西,却是有主之物。 “牧里,银月就赠给那位姑娘。”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宛归抬头,刘子仪从房间里走出。 “宛归,我们又见面了。” 宛芙见这公子举止不俗,猜想定是哪家公子,又看他对自己视若无物,眼明心知,说道:“宛归,我先去找伊儿,你与这位公子叙叙旧再过来。” “好的,宛芙姐姐慢走。”宛归答应道。 牧里将笛子包装好递给宛归。 “这把笛子名银月,配你正好,”刘子仪合了扇子,继续说道,“我既送了你,可否演奏一曲表示谢意?” “这是自然。”宛归调整了气息,将笛子放置唇边,虽然已有一个来月未曾演奏,但吹响第一个音便找回了感觉。三师兄夸她学得快,但她倒觉得是因为师傅教得好。 宛归一曲毕让人回味无穷,余音绕梁三日未绝,想当年她就是这样迷上大师兄,天天跟在他后面听曲子,做了个小跟屁虫。 “妙,妙啊,宛归音域如此出众让我都自愧不如了。”刘子仪这称赞出自真心,并非玩笑话。 “公子过奖了。”客套话宛归还是得说几句。 聊了许久宛归才拜别刘子仪回去找韩秋伊,路上还买了一些吃食。绿菊挑累了,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画着圈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串糖葫芦,她伏起身子,看清了宛归的笑脸,一扫疲倦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说道:“算你有良心。” “宛芙姐姐还没回来吗?”宛归环顾四周没见着人有点疑惑。 “你不是跟着一起去的吗?” “中途遇到一个朋友聊了几句,她说先回来找你们。”宛归说着说着就皱起眉头,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正担忧着,鸳鸯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绿菊,你们快来帮我拿下东西。” 韩秋伊换了新做的衣裳,缓缓下楼,玉锦绣庄的金丝绸缎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无双,韩秋伊的姿色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众人鼓捣宛芙也去做一套,拗不过一众的促就,宛芙只能应下。如此拖延了时间,一行人回到府里已是黄昏。 第三十五章 美人魂归天,有心挑拨 韩秋伊昨儿逛得累,日出三更还未起,绿菊匆匆忙忙前来禀告时她还睡着,听见噩耗,久久未回神,急冲冲梳洗后并不打扮就赶往南厢居。宛芙的头靠在韩顾浩的胸前,双手无力垂着,一脸死气,她已经没办法说话了,一整包的砒霜都下在汤里,就算玄法的修行者也得尽快花个一天时间将毒逼出体外方能存活,何况她只是个平凡人,一点功力也没有。 韩顾浩抱着她眼里皆是悲戚之色,他驰骋沙场多年,死在自己手里的敌军数不胜数,纵使战功赫赫也束手无策,虽有玄法奈何未至上人境界,无力为宛芙排毒。游再鸣已经表示无能为力,理应准备后事。鸳鸯哭哭啼啼听着闹心,韩顾浩将她赶了出去。 “芙儿,你这是为什么?” 宛芙连摇头都做不到了,她明白自己已经撑不住。 “姐姐!”韩秋伊泪眼汪汪地跑进房,想扑过去,可见着她一副病弱浮萍状,只得小碎步赶到跟前,宛芙艰难转头朝她苦笑,咽下最后一口气。 “姐姐。”韩秋伊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也唤不回宛芙的意识了。 鸳鸯闻得里面声响,直接在外面啼哭起来,南厢居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宛归一大清早就被钟嬷嬷叫去帮厨,而后端了一大锅补品前往东阁楼,可是找不到韩秋伊她便转头去了南厢居。 面对满满的人群,宛归预想不妙,放下手中的盅盘挤了进去,眼前的场景令她感到昏眩,宛芙已经被换上寿衣就这么安静的躺着床上,房间里好冷,冷得寒心彻骨,宛归不禁摩擦了双手,头脑一片空白,她只是凭着仅存的一丝意识阻止自己上前摇醒宛芙。这种感情悲伤胜于恐惧,是难以克制的心痛。 “鸳鸯呢?”韩顾浩红着眼圈突然间发问。 鸳鸯在外面哭得伤心根本听不见旁的声音,还是几个年长的丫鬟拍了她的肩膀提醒她进房间。 “说,芙儿的药打哪来的。” 鸳鸯哭的越发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摇头。 “说话!”韩顾浩发怒的神情让人恐惧,吓得鸳鸯止了哭声,哽咽说道:“我不知道,四少爷,我不知道。” “昨天你们一起出去,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有没有寸步不离的跟着?” 鸳鸯被这一问,仔细回忆了昨天的场景,怯声回答:“奴婢确实离开过一小会,主子说在一间客栈等我,让我买一些糕点。” “哪家客栈?” “悦来阁。” 韩顾浩转头跟几个男仆说道:“你们几个去这家客栈附近查看有哪些药铺,看看芙儿有没有去买过砒霜?” 不过半个钟头,几人就匆匆赶回,“启禀少爷,古材居的掌柜说昨儿个确实有个女子买了半斤砒霜,我将少夫人的图像与他核对,确是本人,当日还有其他药客皆可作证,这是登记的账本。” 韩顾浩仔细查看了账册确认无疑,一股气扔到地上,狠狠呵斥:“这掌柜好大的胆子竟敢明卖如此多量的砒霜,抓进牢里等候发落。” “少爷,金都以半斤上为限,掌柜并未违了法。”底下有人提醒韩顾浩。 “来人,把鸳鸯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韩顾浩现在就是个不讲理的主,韩秋伊也没有出言阻止,任由他宣泄着内心的悲愤。众人同情鸳鸯的遭遇却不敢为她求情,只能揪心的站在一旁。男仆个个身强力壮,见韩顾浩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敢手下留情,鸳鸯的惨叫声让宛归不忍,想去救她又清楚若自己出头不仅会累及自身还会加重鸳鸯的责罚,只能祈祷她挨得过这些板子。 南厢居发生这种事情,府中除上了朝的韩不弃和韩顾赞外其余各院的主子皆见不着人。蓝莫霜得到消息仅比韩秋伊迟了片刻,虽然自己的本意不是要逼死宛芙,但如今人已走她难免有些愧疚,唯恐在儿子面前露出端倪,只能借口出门烧香去。韩顾勇得了新药还在和凝歌儿在那床上享受鱼水之欢,哪顾得上露面。至于另外两位公子昨夜就没有归来。 吴方朔和韩落霞前来韩府时,守门的吴俊显认得他与韩秋伊来往密切直接放行。韩落霞在谦史府被苏窕闹得头昏便来宫尚府清静清静,一路前行走廊格外冷清,半天才见到一两个仆人在打扫院落。两人到了东阁楼自然扑了空,问了秀儿只告知主子匆忙赶去南厢居,韩落霞嗅到不寻常的气味携同吴方朔走了过去,瞧这阵仗就知道事情不妙。 “四哥哥,大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 韩秋伊听到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竟来了这不速之客。 “东卿世子。”韩顾浩瞅了眼韩落霞又朝吴方朔拱手行礼。 “这姑娘莫不就是四哥哥带回的宛芙姐姐?”韩落霞别过头来询问韩秋伊,语气不咸不淡。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唉声叹气,这反应算解答了她的问题,床上躺着的就是还未进门就早亡的少夫人。 “这是生了什么大病竟让她香消玉殒了?”吴方朔说着表示了遗憾。 韩落霞眼尖拾起了账册,翻看几眼就注意到砒霜,不由得睁大双眼,再结合院子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丫鬟,事情如何便心中有数。她直起身子碰巧看见宛归,突然想到一事,开口说道:“四哥哥用红药南玉也救不了姐姐吗?” 韩顾浩摇了摇头,“红药南玉是世间难得驱毒辟邪的宝物,怎会无用,只是苦于难求其下落。” 宛归和韩秋伊四目相对,眼里都是无比震惊,她们着实不知道这宝物有如此作用。 “四哥哥说笑了,大妹妹那儿就有一条啊,是普善上人在法会所赠,当日大家皆是亲眼所见,方朔也在其中。” 韩顾浩目光如炬看得韩秋伊心慌,红药南玉手串就在她的闺房里,因不知其妙用故而一直收在首饰盒里。宛归也是纳闷,她本就是异世穿越不识徽虚大陆的宝物情有可原,可这小姐怎么也是个糊涂的主,竟让宝物蒙尘呢? 下人们不明真相,听了韩落霞的话就认定了韩秋伊故意藏了解毒至宝不救宛芙。 “四哥哥,我不是,我不知道它的用途,你相信我。” “你先走。”韩顾浩背过身子,不再理她。 第三十六章 假借他人名,转赠宝物 韩秋伊犯了愁,她料想是解释不清了,太后寿辰将近,自己原先打算以红药南玉手串作为贺礼,如今若送出此物势必让哥哥对她的误会加深。前世韩顾浩回返并未带了宛芙,如今她自我了结更是让事情迷雾重重。宛归低头正在沉思,她知道韩落霞居心不良,只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毕竟韩顾浩的怒火都快烧着她了。 吴方朔神色严峻,他再单纯也能嗅出现场的味,若是点着自己便成了帮凶。 “韩四哥,我相信伊儿确实不知道红药南玉的妙用,再者当日普善上人所赠之人是她的贴身丫鬟宛归,并非伊儿。” 东卿世子这话说得宛归郁闷,看来他们想把错全推到自己身上。 “方朔,我可记得这小丫头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把东西转赠给伊儿了。” “她是说了可没人当面看到她给了。” “那就得问问这小丫头了!”韩落霞烊装和善。 宛归暗自思付,为今之计只能自己认下这摊子,助韩秋伊脱离是非,可是她要把这东西的下落说到哪去? “宛归,这东西你有没有送给伊儿了?”吴方朔开口,眼神一直示意她。 “送了。”宛归轻声言语,看了韩落霞得意的神情接着说道,“可是小姐不收又还了回来。” 韩顾浩此时把话也听了进去,“那东西呢?” 宛归在两个人选几经徘徊后选定了后者,“国舅爷郑清昭。” 宛归说完,几人都看向她,辩不明她话里的真伪,表情显得有些复杂。绿菊扶着韩秋伊的手抖了一下,她自然清楚宛归撒了谎。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能跟国舅爷往来密切,真是个能人。”韩落霞嘴里夸奖,心里却不舒服。当日郑清昭确实与韩秋伊主仆同行,宛归这小蹄子,年纪虽小本事倒挺大,竟然懂得巴结大人物。 韩顾浩对阿诺使了眼色,他微微点头很快离开人群,阿诺是包恩礼的小侄子,小时候经常跟韩府的少爷们玩耍在一块,而后随同韩顾浩去了边疆,身为大小姐韩秋伊当然认得他。她倒不担心阿诺查出什么,当日郑清昭陪着宛归去了法会有个姑娘可是个抹不得的人证,韩落霞见识过宛归的才智,虽有怀疑却不敢笃定,自己便可顺水推舟,让郑清昭成为红药南玉的主人。 “这丫头也太不识货了,竟把宝贝白白送了旁人辜负了韩府。” 宛归深吸了口气,对韩落霞的责难并不意外,只是辜负这词用得真是严重,韩府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恩德,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苟之事,经她的嘴一说,宛归似乎成了小人。 “姐姐说得偏颇了,宛归只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国舅爷帮她解围,好意送她去法会与我会合,这份人情怎不抵那手串,何况我主仆二人皆是今日才知晓其用。如今妹妹才明白姐姐当时为何自荐笔试,若早些明了断断不会让宛归夺了头筹,直接让与姐姐了。”韩秋伊把让字念得极重,在场的奴仆听得清楚,暗暗窃笑,合着韩落霞是嫉妒人家得了宝贝来此挑拨。 阿诺回来后附在韩顾浩耳边说了大概,瞅到宛归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 “你们都下去。”韩顾浩这回发话很疲惫,众人叹息着出门。 离开南厢居,韩秋伊并未搭理韩落霞,甚至也特意忽略吴方朔,带着绿菊和宛归回了东阁楼。 “依儿,你等等我。” 不顾吴方朔的呼喊,韩秋伊直接让人把门关了,自己真心不想见到这个堂姐,她对韩落霞谈不上怨恨只是讨厌而已。 “看来妹妹生气了,方朔,我们走。” 绿菊把耳朵贴在门上,确定没有声响后才开了门,生气道:“终于走了,小姐,表小姐好生讨厌。” 韩秋伊和宛归并没有回应,现在把这个谎圆起来才是当务之急。她们一人一把椅子,手掌撑着下巴坐得随意,进入沉思状,一大一小神态极为相似,绿菊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她们,怎么说还有点小兴奋。 “宛归,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韩秋伊冷不丁问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思考。 “我想还是把宝物交给郑清昭的好,留着这个势必成为你和四少爷的芥蒂。” “好,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韩秋伊没有任何反驳的意味。 “小姐,你说如果我现在出去会不会被人跟踪呢?”宛归并不急着答应,只是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呢?” “应该会,不过那也不成问题,甩掉尾巴就是。” 绿菊死死盯着宛归,越来越觉得她深不可测,为何小小年纪才貌双全胆色过人,让她产生跟对小姐一样的崇拜之情。绿菊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懂,她也会陪着她们一起达成目标。 韩秋伊开始庆幸当时收了宛归,她绝对是个好帮手。宛芙一死自己悲伤不已,可是韩落霞一来就把事情搞乱,死者已矣,四哥哥若是误会她,只怕以后无缘解开。 吴方朔送韩落霞回去的路上始终默默不语,他自然不会生落霞的气,只是全程都在思考宛归的事情,当真不能小看她。 “方朔,这里没有外人,你若有不满尽可以提出!”韩落霞心情不是一般的糟,只是长期接受淑女的教育让她不会轻易显露粗暴的一面。 吴方朔感受到韩落霞的失落,面上尴尬,苦笑一声说道:“霞儿莫气,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 “没什么,今日之事,霞儿莫要计较伊儿的无礼。”吴方朔没有点出韩落霞的错处,他清楚她的性格,多说只会造成不愉快。 话到耳里,韩落霞的心情才有所好转,如此回复,看来吴方朔重视她比韩秋伊多得多。罢了,刺已经埋下,事情的后续如何就随它自行发展了。得以独处的宛归想起逝去的宛芙便是莹泪连连,这段期间不断面对死亡,她本以为自己会冷静对待,没想到情绪起伏还是如此之大,她必须想办法避免师傅他们也成了亡魂。 第三十七章 丧事尽从简,再惹情敌 宛芙终究还未嫁入韩府,又遇太后寿辰将近,故而丧事只能一切从简。蓝莫霜顺从了韩顾浩的要求以正妻之位为宛芙入敛,金都是豪华之城,各大门阀的眼线遍布其处,故而就算韩府低调处理,来吊唁的宾客仍是络绎不绝,韩顾浩不喜欢招待他人,便由韩顾赞代替他一一答谢。 府中气氛略显低沉,韩秋伊着了素色高腰襦裙,俯身趴着手指在桌面不断划着圆圈,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绿菊端了茶杯过来轻轻放在桌上,并没有开口打扰。宛归不在屋里,绿菊找了许久也没看到人影,她嘟着嘴有点失落。 韩府大门挂了两个白灯笼,少了白布就让人难辨是新丧旧丧了。吴俊显等人对宛归出府已是习以为常并不横加阻拦。她此番出府是为了拿到机关铺殷掌柜的盒子解法图,但愿这次抢在隆桀昌更换机关盒之前把里面的东西搞到手。 机关铺就在融环街,宛归若要去那里必然得经过佳品阁,她最钟意那家的手工糕点,经常捎带一些回去和秀儿等人一起品尝。原先还担心花光赏银挨了穷,没想到韩秋伊竟意外送了她银钱,刚好救了急。她在铺子里挑选了一番正打算结账却被人突然架住,看服装像是训练有素的卫兵,宛归不明所以只能以静制动。 “几位官爷为何抓我?”她草草挣扎了几下,装出恐惧万分的表情。眸里含泪像是镶嵌了美丽的宝石,卫兵虽没放手却松了力气。 宛归被一阵架着进了家酒楼,卫兵们把她松开,她才得以观察四周,里面并不热闹没有什么客人,不过这里也可能被某些贵客包下。她还在探究就听到一阵欢笑声,听着应该来自楼上,门突然打开,走出几名女子,宛归一下就认出其中一个是在竹玉居遇见的庆兰姑娘。 “二姐,这丫头跟勾引了郑清昭的那个狐媚子是一伙的。” 宛归一听就明白了,合着她在告状,那么这几个女子又是谁?只知道她名庆兰却不晓得她的姓,无法推测其家族。宛归不清楚她们的目的,只能找了张椅子坐下静观其变。楼上的人也是沉得住气,扫过宛归几眼就接着她们之前的谈话,貌似没有被什么事什么人打扰。 卫兵守在门口,掌柜没有招呼宛归喝茶,她就被晾在一旁听着她人谈笑风生,这种感觉怪怪的。 “这丫头还真有耐性!”说话的女子明显是其中最为高贵的。 “栀彤姐姐,你怎么还夸上她了?” 宛归挑了下眉,这庆兰真是听不懂好赖话,难怪郑清昭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栀彤观察入微自然没放过宛归的小表情,小小丫鬟尚且如此,想必她家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宛归倒没想那么多,敌不动我不动。 “你是谁家的丫鬟?” “这重要吗?”宛归反问。 “怎么?莫不是出身太低,不敢自报家门?”庆兰嘴里戏谑道。 宛归就这么淡定的看着她,反倒显得庆兰像个跳梁小丑,栀彤的嘴角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看不明白她的用心,宛归不由得生起警惕。 “我认为小姐应当已经知晓了,何必多问?” “不准对栀彤姐姐无礼!” 宛归看得出庆兰对这个栀彤很是崇拜,俨然是个小迷妹形象,奇怪的是她刚才所称二姐的女子竟是一句话也不言语,真令人费解。 “宫尚府的丫鬟果真特别,你这般有恃无恐,是有什么特别的倚仗吗?还是只是一贯的目中无人。” 宛归摇摇头,笑道:“栀彤小姐说得过了,我只是感到口渴,说话费劲罢了。” 掌柜得了眼色赶忙为宛归添了茶水,她道了谢就喝了起来,反正看这情况她一时半会应该是走不了。 “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膳?” “也是可以啊!”宛归笑开了花,她可不担心她们有心毒害。 庆兰想开口阻拦,可那二姐终于说了话:“小妹不要生事。” “庭兰说得有理。”栀彤瞅了眼宛归,想看看她的态度,不过她一直低头喝茶,根本看不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众人只觉得无聊,宛归也不想陪她们浪费时间,是时候可以溜走了。 “国舅爷!”卫兵特意把声音提高以便楼上的人听见。 庆兰喜冲冲跑下就要搂住郑清昭,只是被他巧妙的躲开了。栀彤面有微恙,宛归凭借着心理学灵敏的嗅到一丝酸味, “宛归,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还好,国舅爷呢?夏季粉蝶很多,您请小心。” 稍微有点智商都会听出宛归话里有话,可是偏偏有人听不懂。郑清昭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清昭,你是特意来找她的?”庆兰终于聪明了一次。 “姚小姐的卫兵这么惹眼,想不忽略都很难啊!” 宛归听到姚姓楞了一会,这跟右宫府家的是不是有些关联? “三位小姐,我既找着了人就不打扰你们了,宛归,走。” 栀彤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看来她太低估韩秋伊了,区区一个丫鬟就让郑清昭亲自来向她们要人,若是正主来了还得了。庆兰的脸色最是可怕,简直想吞了宛归,这迁怒之火也是烧的离谱。宛归在心里为小姐默哀,自己又一个不小心为她树敌好几个。 “宛归,你不走吗?” “走啊,你等等我。”宛归一路小跑后跟上,郑清昭一刻也不想跟庆兰多呆,走出门口一段距离才停下来等宛归。 “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那个,国舅爷,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宛归用了尊称,“您介意让我再欠一个吗?” “嗯?”郑清昭来了兴趣。 宛归把红药南玉手串的事情详细告知了他,不过选择性隐瞒了些细节,毕竟是韩府的家事不宜外泄。看着郑清昭几次皱眉,宛归犯了嘀咕,自己也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怎么样?可以吗?”宛归追问道,眼睛里闪光。 第三十八章 寻法破机关,做了约定 “你且解释解释为何选了我啊?”郑清昭拨弄了几下宛归垂在肩上的青丝。 发丝挠得耳朵痒痒的,宛归下意识按住他的手腕,不过手太小只是捏了一半。郑清昭站直身子,她的手也不由得松开,自己的个头仅仅到了他的腰部,仰头说话都难受。 “国舅爷?郑公子?你不喜欢红药南玉吗?” “宝贝用途最为重要。” 郑清昭的回答就有点模棱两可了,腾齐王国乃至整个徽虚大陆的宝物多不胜数,宛归并不清楚单单论驱毒去病是否还有别的什么胜于红药南玉。 “那您的意思是要还是不要?”宛归没了打探的心思。 “你若执意要送,我就得勉强收下了。” 郑清昭颇有无奈之色,宛归便迟疑了,莫不是送个东西也如此麻烦,自己也纠结起来,她对腾齐王国的历史人文了解太少,很有可能触犯禁忌,无辜惹来祸端。郑清昭逗弄了宛归,肚子里憋着笑,撇见她眼神凝重,似是有所担忧,只得开口补充。 “你说这宝贝是你比试所得,为何要赠与旁人?还是一赠再赠。” 宛归打了个哈欠,疲惫说道:“我不是不喜欢,先前只因自小就戴不惯什么首饰,唯恐可惜了它,后来知晓妙用,我位低人轻不会被加害,不想宝物大材小用了,赠与你或是小姐都是合适得多。” “你这小机灵,竟这么有慈悲心?”郑清昭的语气转变得快,宛归也来不及多想。 “嗯嗯嗯嗯,我可是很听佛祖的话。”宛归连连点了好几个头。 “东西我替你认下了,想想你应该还会说些什么?” “多谢多谢,若有人问起还望您回答这宝贝一直在您手上,稍过几天必定派人送到府里。” “不急不急。”郑清昭摆摆手,宛归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还让人不适应。 又到午膳时间,宛归本想拜别国舅爷前往机关铺,可是被他拦住,拖着去了另一家酒楼。宛归这才发现这条融环街道多的是酒坊茶楼。 “来,尝尝这桃花酿。” 宛归看着面前的酒碗,还真动了心思,不知道古代的薄酒味道如何,她伸手将其端起,双唇沾湿,舌头轻轻舔了嘴角,开心赞道:“好喝,像饮料一样。” “饮料是什么?” “饮料就是像凉茶一样在水里加了东西可以饮用的。” 宛归没有顾忌地说着前世的一些词语,面上坦然,郑清昭只认为这是她家乡的特殊语言。阿禄有些忧虑的看着宛归一碗一碗的喝着,主人并不阻止真是太不厚道。 饭菜上齐后宛归已经喝饱,没有肚子吃别的东西,而且感觉头昏沉沉,四肢无力,意识虽然清楚却丧失了行动力。 “公子,宛归姑娘喝多了。”阿禄提醒道。 “无妨,这酒不伤身,只会让她睡上一些时辰,你坐下,陪我再喝几杯。” 宛归醒酒倒是挺快的,没有睡到黄昏。郑清昭已经不在,自己从床上坐起,脑袋空空的发起呆,老板娘娴熟的走过来,递过一条毛巾,笑道:“擦把脸醒醒酒,我这要是换了营生,就指望你赚钱了。” 宛归听得出她在开玩笑,故而并不恼怒,老板娘还以为她听不懂。郑清昭既然带自己来了这酒楼,必然不会伤害自己,她活动了四肢,确保身体无恙后赶忙赶去机关铺。殷掌柜料到她这几日就会出现,已将图纸和模子备好,宛归高兴的付了钱拿走东西。 宫尚府中绿菊一直在等着宛归,韩秋伊还在南厢居,有大蛮陪着她自己才能回东阁楼呆着。她今日要将红药南玉拿给宛归以免再生变数。午膳时间等侯许久也没等到她归来,绿菊只能自己先去用饭。韩秋伊回来午休问及宛归,她也只能如实告知人出了府。 “罢了,那丫头机智聪慧,处事自有考量,我们无需担忧。” 大蛮啃着鸡腿看着,并不在意她们二人的对话。那神仙妹妹自己也极少见到,似乎很是忙碌。宛归赶回院落就进了房间,秀儿今日当值不在午休,她在床上又打坐了半个时辰,这桃花酿喝得好困,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恢复精神。 宛归本想跟韩秋伊汇报她已跟郑清昭做了约定的事情,不过小姐大都呆在南厢居,为免惹韩顾浩厌弃,她暂时还是不要出现的好。绿菊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连忙把红药南玉手串移交,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绿菊觉得今日房中似乎有人潜入,但是屋内摆设并无分毫挪动,她想应该是自己近来太过敏感了。 夜深,宛归三探隆府依旧紧张,那间奇怪的屋子已经给她留下了心里阴影。她特意避过那里直奔目的地,如往常一样取出机关盒都很顺利,宛归此行还算幸运,隆桀昌还未再次更换盒子,她小心翼翼拿出图纸,虽说已经试解过模子,但万事谨慎一些总没错,她再三核对确保一摸一样才动了手。 叮的一声,盒子完全解开,宛归借着昏黄的月光看清里面只有一张图纸,她轻手打开,发现纸上画着一对金锁,结构特别复杂,设计尤为巧妙,可以想象若有实物必是一方珍宝,她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细节都记了下来。此物对隆桀昌必然十分重要,说不定能以物换人。 离开隆府后宛归有些后悔,她应该再探探师傅师兄们的下落,就算隆桀昌留下了他们的性命也难保不会施加酷刑,只是自己孤军奋战真心没把握能把人全部救出,想到这里她满腹的无助感,只能在月下深深叹气。 “老天爷,你送我来到这里就请再开开恩,保佑师傅师兄们平安无事,能够撑到我去救他们。”宛归虔诚下跪对上天祈祷。 凌信这回也终于明了了宛归的目的,难以想象她平日嬉皮笑脸无忧无虑的模样竟然还怀有这般心事,或许他们可以从中获知她的身世。 返回韩府,翻进东阁楼竟意外在院落里碰到韩秋伊,宛归着实吓了一跳,不过看她撑着下巴,似乎不是在等她。 第三十九章 往返拾失物,回信解毒 宛归呆立半天也未见韩秋伊有半点动静,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她蹑手蹑脚走了几步,躲进墙角的阴影地带暗中观察。韩秋伊满脸心事,隔了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她的愁绪。宛芙的死还真叫人难以释怀,宛归被她感染也止不住的伤悲。 “小姐,你怎么还没歇息啊?”绿菊语气急切满是关怀,“这么晚了,天气凉,可别把人冻坏了。” “知道了,再唠叨就成老太婆了。”韩秋伊佯装不耐烦。 绿菊现在已经懂得分辨主子们的脸色,所以看出韩秋伊并非生气便努了嘴轻搀过她的手,两人回了屋内。直到房门都关上,宛归才慢吞吞的走出。幸好翻墙已经练得熟练,知道以什么样的姿势落下发出的声音最小,不然难免得经受韩秋伊的一顿盘问了。她利落回到房间,解开衣服准备睡觉突然摸到腰间一空惊呼不好,白天绿菊交过来的红药南玉手串竟然不见了,宛归后怕,若是落在隆府就大事不妙,她握紧拳头皱了眉头,把腰带系好又返回一趟。 隆府依旧没人把守,她凭着记忆将来时的路重走了一遍,可是一无所获,内心备受煎熬。懊恼之中她想起自己那一跪,赶忙一段疾跑,到了地方就蹲下寻找。宛归也是一时兴起来了这院落,见它环境清幽素静触景生情才在这停留片刻,好一阵摸索终于在角落寻到,她伸手拾起却无意碰到一个硬物,就一块捡了,粗看一眼像是石头,此地并不安全,东西既已寻回她也没必要呆在这里。 出了这种纰漏来回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宛归困得厉害,没有精力研究这块石头。换了衣服将头挨上枕头就睡了过去。清早是秀儿在耳边叫她起床,没想到有一天宛归还会睡得跟小猪一样怎么叫都没苏醒的意思,不过秀儿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宛归对她的呼叫甚至是推搡都没有对应,就像进入了深度睡眠,秀儿吓到赶紧跑去报告韩秋伊,可是小姐不在屋内,绿菊也没在,她不敢去南厢居禀告,只能叫了东芝过来,只是两人都不是大夫,多叫人也是多了个人着急。 “去找大夫!”东芝比秀儿果断得多,她让重材帮忙出府去寻大夫,安苍主动提出替他一会的活儿,重材拍了他的肩膀表示感谢。定安堂的庄大夫医术虽比不上韩府特聘的游再鸣但也称得上好的,重材请他回来并不困难。 宛归在床上睡得安逸可却愁坏了守着的人,庄大夫把完脉只是笑了笑,说道:“小姑娘脉象很平稳,无疾无病身体特别健康,各位不必忧虑。” “那为什么叫不醒她?”秀儿质疑道。 “这也许是太过困倦的原因,睡够了就会醒来了。” “罢了,身体没事就好,等小姐回来需得代宛归告个假。”东芝付了看诊费还多给了茶水费。庄大夫接过小谢了一番。 “怎么这么能睡?等她醒了我非得好好说她一顿。”秀儿边唠叨边帮宛归盖好被子。 韩秋伊回来点名要见宛归,秀儿撒谎说她着了凉发了烧已经服下药刚刚睡着,韩秋伊便没追究让她病好后再来请安。 隔日游再鸣携了解药前来拜访五少爷,他的师弟回信告知了此毒为轻暑散,是风然国刚兴起的毒药,药性并不强烈,信里还附上药方解法,韩顾赞赶紧吩咐丫鬟去厨房熬药,端与韩顾禄服下。饮下解药未到一刻所有无力感通通消失不见,韩顾禄不得不起身拜谢游再鸣。 “五公子不必如此,我只是跑了个腿,这药方乃我师弟所写。” “先生过谦了,若非您,我们也拿不到这解药。”韩顾赞让凌源打开匣子,里面装了十锭银子,“还望您收下。” 游再鸣无奈笑笑,不再推辞,正要告辞就看见韩大小姐行色匆匆走进东厢居。 “游大夫请稍等,可否请您帮忙瞧一眼我的丫鬟。” 韩顾禄闻言看向自家小妹,除了绿菊不见宛归,不由的上了心,“小妹说的是哪个丫鬟?” “宛归。” 游再鸣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问道:“大小姐,不知您的丫头是何症状?” “沉睡不醒,从昨儿早晨到现在一直昏睡着。” “烦请游大夫走一遭。”韩顾禄听了韩秋伊的答话没等游再鸣做表示就匆忙补了一句。 韩顾赞眉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向游再鸣讨了个人情,“先生,宛归是小妹的贴身女婢,并非寻常丫鬟,还望您受累看一眼。” 韩府的公子小姐们皆是开口请求,若是推辞就显得太不近人情,游再鸣点头应下移步东阁楼。宛归睡得深,小脸红彤彤的,未见发烧症状,韩顾禄试探着叫了几声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真是奇怪啊!”游再鸣感叹,“小丫头的身体好得很,只是这脉象虽是安稳起伏却极度缓慢,像是大虫入冬休了眠。” “您是说她真的只是睡着了?那何时能醒?”韩秋伊追问道。 “这可不好说,数日,数十日,数月,甚至半年皆有可能。” 游再鸣的话让众人大惊失色,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宛归能撑得住吗?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韩秋伊打破了宁静,“先生,秋伊冒昧请问若是强硬叫醒宛归,可否可行?” 游再鸣犯了难,这问题他还确实不知道,正常动物在冬眠时被叫醒只会重新入睡,但人就不能确保后果了,可能没事也可能导致经脉的血逆流,五脏六腑受损。 “罢了,小妹,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韩顾禄读懂了游大夫脸上的神情。 韩顾赞送游再鸣离开大门,由凌源送他出府。 “宛归这丫头不是个福薄之人,你们不必担心,她既醒不来就由她睡着,韩府的下人众多,她的活先找人替上便可。” “嗯,大哥说得在理,只是宛归能力出众,非寻常丫鬟可比,我自然不舍得失了她,哪能不担忧?” 韩顾禄整个心不在焉,韩秋伊说什么他没有在听,韩顾赞试着咳嗽了几声才引回他的注意力。 第四十章 沉睡终苏醒,周府受阻 韩顾禄本想留下来照看一会宛归,但被韩顾赞拖着离开,只得一路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韩秋伊嘱咐秀儿好生照料她,五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宛芙的丧事已了,自己和四哥也得准备礼物出席宴会,出了这档子事,原定的礼作废,她得再费功夫另寻珍宝。 大蛮也发觉近段时间韩秋伊改变许多,不再动不动吩咐她抽鞭子。自己的牛劲多得没地方使实在无聊,每天的作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帮忙厨房挑满满缸的水,钟嬷嬷对她虽没有宛归那般疼爱,却也比其他人好得多,吃食并不管着她,故而大蛮的体格是一日比一日健壮,绿菊不免为她担忧如此下去哪有人家敢娶? 话说宛归已经睡上了三日,凌信心里发怵,她若有个好歹自家主子必定找他开刀,无奈只能悻然回去求助。周莫则近来因为家族生意屡遭莫名破坏店铺伙计被残忍宰杀而愁眉不展,凌信只将事情告知周不思而后得了个原地待命的指示。周不平明白周不思的意思,若是那丫头经不起一点风雨,如此脆弱早点陨落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周不古跟着周莫则一一巡查了案发地点,这已经是第八起了,一个月内周府名下经营最好的店铺就折损了六家,虽也有除外的,但已确认矛头指向周府无疑。 歹人的手法狠辣,杀了人竟开膛破肚,店内像是被血液洗刷了一遍,从外面看似无异,里面却惨不忍睹,所有人不论老少无一幸免。货物被抢,账本被毁,除此之外凶手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没有证据没有证人,连呼救声也没有,官府的仵作验了尸体说是死者锁喉断裂,声带被毁,皆是死后被剖腹。 店铺被清洗后依然残留了血腥味,呛得人难受,凶手当真狂妄,杀人后也不放火烧了一切故意将这些作以展示就是想挑衅周家。 “世爷,江湖上有哪个门派会使这样的手段?明着与周府作对胆子也是大得很。” 周莫则凝视着门口的灯笼进入沉思,腾齐王国叫得出名字的帮派都已排除,暗探收集到的资料也证实了他们的清白,如此肯定是新起的组织而为,只是一时间他也没办法找到敌人的巢穴,白白折损上百人,这伙计各个精明能干,培养他们可花费了极大的本钱。 令官战战兢兢生怕周莫则发难,暗地里把凶犯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个遍,不断向周公子赔罪并派了衙门的令兵守夜,巡城的卫兵也特意在周府的势力范围内加强戒备,可依旧挡不住里面的人被杀,久而久之,归属于周家铺子的伙计们走了大半,照这个速度就算最后破了案,周府也会元气大伤。 第五日宛归终于睁开眼睛,躺了那么久身体都僵了,睡着不觉得饿一醒来肚子空得厉害,她起身换衣服,裸了上身才注意到腹部那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一块纹身,她停了手坐到梳妆台前仔细观察,像是几片羽毛交叠的图案,难不成是自己睡着有人纹上去的?她撇撇嘴,这个可能性太低了,也是没头绪索性不去理会。 秀儿推门时宛归正在穿鞋,她太过兴奋把手上的糕点都弄洒了, “宛归,你可把我吓坏了,怎么突然就叫不起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噢,你等等,我去请大夫。” 秀儿说得飞快宛归都没法插嘴,待得了空隙她又跑出去了。宛归合上原本打算说话的嘴巴,叹了一口气,人走了不要紧至少把吃的先留下。 秀儿在院门撞上了外出归来的凝歌儿,吓得连忙行礼,不过她纯属过度担忧,凝歌儿满面春风心情不错,没有追究的意思。韩秋伊一如往常去探视宛归却扑了个空,那丫头老早就去厨房找吃的了,钟嬷嬷特意给她炖了鲜鱼汤,厨娘们还开玩笑说她抢了嬷嬷的宠爱了。 这头宛归享受着美食,韩秋伊那边就找疯了人,误以为她又出事了,等得秀儿回来,一行人匆匆去厨房把她逮了个正着,宛归见他们面有怒气,放下勺子,换了个无辜委屈的眼神。 绿菊心软最先投降,“小姐,宛归她刚苏醒,肯定饿得厉害,您莫言责怪她。” 宛归在一旁配合的点头,又把眼光投向秀儿,不一会儿秀儿也缴了械,“小姐,绿菊说得对,宛归还小,须得慢慢教授,您莫生气,我愿代她受罚。” “是啊是啊,小姐,您貌美如花,聪慧机智的,一定不会生我气的!”宛归一副讨好模样,伸手帮韩秋伊揉了揉手臂,“您看,我这么聪明能干的,绝对世间少有。” 韩顾禄抬脚跨进门就听见了宛归自我陶醉的夸耀,不由得发笑,仆人禀报了她苏醒的消息,韩顾禄就火烧火燎的赶来, “五少爷安!”绿菊最先看到韩顾禄,她这一声秀儿和厨娘们也反应过来向他行了礼。 宛归顾着和韩秋伊东拉西扯,算是最后一个发现韩顾禄的到来,她也不慌乱只甜甜的说道:“宛归给五少爷请安,愿少爷安好。” 韩顾禄走近扶起宛归,握住她的手,“你病刚好,要多添衣服,小心感冒了。” “可是我不冷啊,喝了鱼汤,现在还有点热。”宛归指了桌上的汤盆,但她马上就后悔了。 “宛归吃得好多啊!这么大盆。”秀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宛归自然没生气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在旁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腾齐王国里女子吃多本就会被人嫌弃,韩顾禄伸手摸了摸宛归的头,面色温柔,看向秀儿的眼色带了不悦,“宛归几天都没吃饭,本来就饿坏了,这些哪算得上多,韩府还不至于让人饿了肚子。” “没事没事,我一向吃这么多,秀儿若是嫌弃,我以后就赖上她了。”宛归开着玩笑圆了场。 韩秋伊意识到自家五哥对宛归护得紧,不禁想起姒佑的话,幸亏宛归还小,否则谁也保不住她,若是进宫就得困死在里面了。 第四十一章 莫名得异能,小谈点通 庄大夫为宛归再把了脉,秀儿站在旁边紧张兮兮的观看,留意到他挑了几下眉毛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小心问道:“先生,宛归怎么了吗?” “姑娘莫惊,老夫只是奇怪,之前把脉,小姑娘身体极为康健,不知为何今日竟有些虚弱。”他说完依旧是面带疑惑,而后开了补药,交待了些应当仔细的事项。 秀儿送大夫出门,韩顾禄还留在房里,韩秋伊不免出言暗示自家哥哥呆得太久了,宛归挨了床竟又觉困意袭来,眼皮打架很快就睡着了。韩顾禄不舍得叫醒她,回房让小厨房熬了补汤准备等她醒来再送来。 绿菊也察觉韩顾禄对宛归的关心太过了,不由得担忧问了韩秋伊,“小姐,五少爷这般照顾宛归,日子久了恐怕会让夫人责怪的。” 韩秋伊本来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妥当,现在连绿菊也上了心,确实应该让韩顾禄收敛一些,母亲最是看不惯不明身份攀上主子的丫鬟,若是惹怒了到时必然责罚宛归,就算自己有心护她终究有护不到的地方,还是事先交代清楚的好。 “宛归,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我便不绕弯子了,虽然你无意卖身为奴,但现在已经是韩府的丫鬟,规矩什么的你要铭记于心,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节要有,我可以允许你在我面前不讲礼数,但其他主子那儿可不能这样,明白吗?” 宛归抬头看着韩秋伊像老夫子一样皱着眉语重心长的告诫禁不住发笑,绿菊见状急得在小姐的背后直朝她摆手,果然韩秋伊脸上一黑,明显的不高兴了。 “小姐莫怒,宛归明白您的意思,若您不喜欢我与其他少爷亲近,我远离些就好。规矩什么的,守与不守于我并无分别,宛归待人待物皆凭其心,不论身份,只是您的话我可以听。” 宛归说得动情,眼睛都红了,绿菊只当她是委屈,韩秋伊却懂了她的情绪,帮她拉上被子缓缓说道:“我明白你的仁心,只是天下杂乱,不讲规矩往往先受其害。” 绿菊送韩秋伊回房,屋里只剩了宛归一人,话语声响了老半天突然静下来令人有点心慌。她懒得动弹一直窝在被子里,直到天黑下来,似乎闻见雨声,秀儿走的时候忘了关窗,风一大直接推开了窗户,竟把桌子上呈放花枝的瓷瓶刮倒,在桌面上来回滚动,看这样子就要掉下去,宛归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去接手,只是一瞬间瓶子就到了她手上。 “什么情况?”宛归惊讶得脱口而出,这速度是不是太夸张了,她刚才的动作算是瞬移吗?睡觉能有这作用说出去哪有人信,她自己都不信呢。 宛归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翻红药南玉手串,她就放在枕头下面,还有一块石头,可是移开枕头,把床翻遍却只看到红药南玉,石头不见了!宛归不由得联想到是它的原因,只是她当时就没好好查看过石头的样子,甚至连它是不是石头都不能确定。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周莫则,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夜深人静,趁着秀儿睡着,宛归再试了试自己跑动的速度,确实快如闪电,这技能足以保她遇到危险时平安逃离。她决定过几日再探访一次隆府,那个疑似鬼屋的房间让她很在意。 “周莫则,周莫则,周莫则,我这样叫你三次,你能听见吗?”宛归自言自语后便傻笑不止,她这是把周莫则当神仙了吗? 凌信在屋顶倒是看得很欢乐,这件事算得上不错的情报,若是主子知情应该会很开心。等到宛归入房休息,他写了信件就传回竹玉居,周不思看着内容出了神,信上只有七个字“主子,宛归想您了”,周不学见他发愣凑过来看了一眼,开心道:“这信件来得正好,世爷心情烦躁,此物必然能宽解他的心思。” 周不思叹了口气,回复道:“此信有好有坏,只是以目前情况来看上报的益处更多。” 周不古将凌信的信件交给周莫则时,明显看到他的眉头松了许多,嘴角多了一抹浅笑,“我现在的要出门一趟,事情你先看着。” “是,世爷,属下领命。” 周莫则突然造访东阁楼让凌信始料未及,原以为最早明晚才会见到主子呢。宛归和秀儿睡得香甜,对外人潜入一点知觉也没有。周莫则在宛归的床前坐下,看着她甜美的睡姿,心头忍不住犯起涟漪,还是个孩子的她就这么诱人了,他伸手挑过宛归的刘海,给了额头一个晚安吻。 “周莫则是你吗?”宛归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不安。 “是我。” “你听到我叫你的名字了?”听得出她很惊吓,又像含了些期待,“我想跟你分享我现在的喜悦,周莫则,我能瞬间移动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宛归激动得起身,她迫不及待想跟人探讨原因。 周末莫没有出声,但宛归知道他肯定在听,“我在猜想是不是因为石头的原因,我先前拾了像是石头的物件,但还没对它进行探究就不见了,他们说我睡了三天,有没有可能我是在沉睡的这段时间里获得了这种能力。” “可能。” 夜里的视线很模糊,宛归看不见周莫则的神情,自然也没有发现他眼里的眷恋,这么些日子不见对她甚是思念。宛归说什么他没有在意,只是盯着她说话就很满足,他一直认为宛归说话的表情特别可爱,不论是开心还是恐惧抑或是难过,那张小脸总是往外宣泄着她的活力。 “莫则,你怎么这么晚出现,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宛归突然想起这会应该已经半夜三更了,很晚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出现了一些凶杀案,我正在处理,”周莫则说到这停了片刻,突然想吓吓她,接着说道,“尸体死相惨烈,都被开膛破肚了。” “太残忍了,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宛归的语气里冷静中带了些怒气。 “凶手来无影去无踪。” “那岂不是就像我现在这样子。”宛归起身飞快绕到周莫则的背后,伸手在他的背上点了几下。 第四十二章 内宅出细浪,初了身份 宛归瞬移的速度虽然不及周莫则,但相比旁人也称得是厉害的角色,众多女子中她绝属罕见。 “怎么样?惊讶吗?”宛归没有逗弄周莫则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开心。 “确实有点。”周莫则是大神,宛归的能力在他的眼里并不是特别突出,但他认定了宛归,所以即使她突如其来获得了玄法的技能自己也觉得理当如是,师傅说过,天意智德其人自知,天地气运不违命数,宛归命中有此机缘并非凡俗之辈。 “莫则,你在想什么?”宛归坐回床上,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你能跟我说说那个凶杀案吗?” 周莫则了解宛归的个性,不能以常人的感觉推测她的想法,既然宛归感兴趣,自己自当愿意为她教学,不经意间瞟到窗外,天将拂晓,他该走了,摸摸宛归的头说道:“你要听我就讲,不过天快亮了,你再睡会,明晚我来接你。” “好,我等你。”宛归意外周莫则如此轻易应下,原先还以为他会以自己年龄过小命案过于凶残为由不愿她参与进去。 秀儿突然翻了身让宛归吓了一跳,看清才发现她只是调整了睡姿。宛归捂嘴窃笑,秀儿的睡眠质量真好。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进入梦乡。 韩顾禄亲自送了补品过来,也没知会韩秋伊一声径直去了宛归的房间,冬芝隔了老远看着便去禀告了大小姐,绿菊刚侍候她梳洗完毕,正在帮她挑选头上的簪子。冬芝站在一旁汇报,韩秋伊脸色没有什么波动,一直跟绿菊讨论什么样的首饰最能搭配今日的妆容。 “由他,现今中厢居有了喜讯,我母亲那儿有得忙了。” “是,奴婢明白了。”冬芝起身告退。 “小姐?”绿菊有些不明白。 “现在你当明白平日里看似相处融洽的人背后最容易搞鬼,我不告诫她也是在保护宛归。”韩秋伊拿着牛角梳对着云鬓一梳到底,铜镜里倒映了凝重的花颜。 韩顾禄将盅盘先放在石桌上,用手测了测温度,汤汁还烫得厉害,等宛归睡醒就可以喝了。冬芝过来向他行礼,笑嫣如花。 “五公子安好,您是来找宛归的吗?奴婢去帮你叫人。” “不必了,让她再睡一会。”韩顾禄出言阻止她。不过冬芝先前问得大声屋里的人便醒了。秀儿因为要照顾宛归,韩秋伊特许她这几日不必去跟前侍候,故而她也可以睡个懒觉。 “宛归,你还困吗?” “不会。”宛归打了个哈欠,珠泪溢满眼眶,秀儿尴尬,这举动怎么也不像睡饱的样子,难不成身体更虚了? “五少爷在外面等你,不起来吗?” “起啊!” 两人磨磨蹭蹭了好些时间才开了房门。 “早安,五少爷。”宛归给了一张大笑脸。 “早安,宛归。”韩顾禄将盖子打开,顿时香味弥漫熏得饥饿感十足。 宛归看了盅盘里满满的鸡肉,不由得苦笑,这是几人份的量,她自己怎么可能吃得完。宛归在吃上面没怎么动过脑子以至于她无意识做了个逾越规矩的举动,她夹了一块肉伸到韩顾禄嘴边,说道:“少爷,宛归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么多我吃不完,不如你帮忙吃一些。” 宛归眼睛单纯并没有挑逗韩顾禄的意思,秀儿捂了眼睛对她的荒唐不忍直视,东芝轻咬了嘴唇,满张脸像蒙了灰暗的雾气,竟是看不清。抛除两个旁观者,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韩顾禄就淡定得多,不仅张嘴咬了一口还对味道称赞不绝,结果这食物大都进了他的肚子。 “宛归,以后日日我再送补品过来。” “别,别。”宛归着急,这样吃下去还得了,一个不小心就成小胖子了,“少爷真是个好人,不过这补品也不能这么个吃法,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您放心,不需要再补了。” “你看你明明身子骨还这么弱,万万不能推辞。”韩顾禄说完就要走,宛归连忙拉住他,贴近耳边说了悄悄话,秀儿和东芝听不清,两人只看到五少爷听完后一阵大笑并弯曲食指刮了下宛归的鼻子,这动作尤其亲密,冬芝不由得羡慕宛归的好运气。 送走韩顾禄秀儿告诉宛归宛芙的尸身已被下葬,待她身体完全恢复,两人再一同去祭拜。 “对了,我差点忘说了,三少奶奶有身孕了。” 宛归没有怎么惊讶,预料之中,老天向来偏爱凝歌儿这种人,自己就挺喜欢她,不过碍于东阁楼向来不与凝歌儿往来,她也没机会同她说说话。 韩秋伊还在准备寿礼,日日呆在书房,不知想出什么来了?难得她没有来征求自己的意见,提起这个宛归才想起红药南玉还在自己的手里,是该走一趟了。她与周莫则约了晚上,不如就选在下午。 重材对宛归的问题一直是知无不言,所以她很容易打探到郑清昭的府邸所在,她将手串好生进行包装,跟绿菊打了招呼就出了府。宛归考虑过郑清昭不在的情况,只要不是在皇宫,哪里她都能找到。 马车驾到青雀街,宛归就让马夫停了车,她下去步行。一接近郑府就感觉到肃穆之气,这个倒是很特别,她试着向前跟守卫沟通, “几位大哥哥,请问国舅爷郑清昭可在。”宛归知道不应该直呼郑公子的名讳,可是来得匆忙竟然忘了问他在家排行第几,与其认错人不如挨顿骂来得实在。 果然守卫怒呵一声:“汝等女娃竟敢直呼我家公子的名讳,还不速速离去。” “大人息怒,我乃宫尚府韩大小姐的侍女,有事求见郑公子。” 守卫听到宫尚府后有所迟疑,态度也缓和许多,不过依旧坚持不让进门也不帮忙通报,宛归要使银子都不管用,她软磨硬泡了许久,守卫才告诉她若要进府必须要有拜贴,整个金都唯有郑府得皇上恩准有了“无拜贴不得入内”的特权。宛归算多了个听闻,郑清昭的身世背景比自己想象中复杂也显赫得多。 第四十三章 婉转进郑府,遇见女魂 守卫死活不通传,宛归也妥协,只再问了句:“大人可否告知郑公子是否在府内,我好回去禀告小姐求得拜贴。” “今日公子还未出府。” 宛归道了谢假装离去,转了个弯寻了个角落翻墙而入,若在平时她肯定不敢大白天闯入府宅,不过现在得了这项特殊能力便有所依仗。宛归脚落了地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几个婢女端着茶点边走边谈笑,完全没往她那边瞅几眼。 喵的一声,宛归低头一看,脚边多了只小猫,一身白色的绒毛蓝色的眼珠,望着她尤为楚楚可怜,宛归蹲下,伸出肉肉的手掌,试探着靠近它,动作很慢很轻,触摸到它额头上的毛发就条件反射的抽回。前世闺蜜被猫抓伤过,是她帮忙上的药,所以宛归对猫虽是喜爱却不敢随便抚摸。小家伙歪着头似是不理解宛归的行为,自己长得这么萌没道理不讨人喜欢。它走近宛归张口咬了她的裙摆以发泄不满,宛归被小猫儿的回应搞得糊涂,不明白它这是在跟自己玩闹还是在传达对自己的不喜。 “小猫儿,我有事情不能这里陪你,你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拜拜了。”宛归轻轻拉过被它咬着的裙子,抚摸了它的头,不住感慨小动物的牙齿还真锋利,布料都破了个口子。 郑家的宅子独具特色,满院栽种的并非花花草草而是一整排的树木,中间的空隙没有泥地皆是由木板搭建的走廊长长的通向另一个走廊。几个拐弯后依旧摸不着屋子的门,宛归由衷感叹工匠的独具匠心,这样的格局似是参照迷宫建造,效果达到了又不影响整体的美感着实令人震撼。她仿佛回到东骨山上,往事如烟却是再也回不去了,眼角一片冰凉,泪珠沿着脸颊滴落到衣襟,幸福转瞬即逝,余生回忆起尽是悲伤。 宛归沉重呼吸了一道以图让自己清醒清醒,午日的光线本有些发烫但在这涌动的林风里尽数消散了,甚至还听到清脆的铃铛声,摇晃了宛归的意识,她突然想去追寻这源头的声音。一阵绕转后入眼的是一片苍翠的竹林,抬头看着像是有冲破云霄的气势,宛归没有迟疑的走进去,小小的人儿隐身在诺大的竹林里,丝毫没有破坏这宁静感。 竹林深处再次传来了叮当声吸引宛归不断往前走去,感觉有人在对自己招手说着伤心的事。待到看清了挂在竹子上的铃铛宛归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她明白自己刚才犯迷糊了。四周除了竹子再无其他,那么是谁在呼唤自己? 宛归试探着问道:“有人在吗?还请现身!” 回应她的是一阵又一阵的风吹过,只是一次比一次更为阴凉。宛归搓着双手往掌心里呵气,才呆了一段时间就觉得好冷,这寒意从骨子里渗透进去唤起了她内心的恐惧,片刻也不宜多呆。她审视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后就大失所望,不仅无法判断方向,上头也几乎不见阳光,一旦入夜,更是会进入身冻的状态,她摸遍身上的东西发现全派不上用场,就地坐下稍作休息。 宛归倚靠着最大的竹子,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数不清的叶子铺成的黄色地毯,她鬼使神差折了根小木枝,就着土地挖了起来,直到看见泥土才停下来,用手轻拍了脑袋责怪自己想太多。 “你拍自己做什么?” 空灵的声音突然传来,宛归的两只手紧紧握住缓缓转了身,双眼慢慢睁开,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大吃一惊。问话的主人是名粉衣女子,尽管身形呈透明状,五官也是见得清楚,宛归用不了合适的成语形容她的美,只是猜想古代四大美女莫不如是。 “你不怕我?”女子再次发问。 “姐姐长得倾国倾城,宛归着实找不到害怕的理由。”她眼里的惊羡可装不出来。 “一副皮囊而已,有何可羡慕的?” “古人云,食色性也,姐姐慈眉善目,必定是个好人。” 女子陷入了回忆,宛归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有没有传入她的耳中,她不回答,宛归只能干等着。光线越来越暗,她开始有些心急。 女子终于有了回应:“小妹妹,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愿闻其详。”宛归看懂了女子的悲伤,鞠躬行礼。 女子苦笑,飘到宛归跟前,“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我就在这段时间过着漫长的等待。” 风应景的哭嚎着,越发渗人,只是宛归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中全然忘了恐惧,在女子的倾诉里,宛归得知了她的名字,商灵离,也确认了她的生死,一个殁于十年前的薄命女子。 “姐姐,你是我下山后见过的第一个魂魄,也是我俩有缘,你召唤我来是希望我帮你实现什么心愿吗?” “我想让你帮我离开这里或者帮我找个人,我好想见他。” “姐姐,你说。” “我总以为我这辈子永远不会觉得这生活有何乐趣,直到遇见了他,老天对我尚存了一丝仁慈,和他在一起的岁月是我人生最美好的记忆。”商灵离总是沉浸在回忆里拖延了极长时间,宛归也不催促她。 “他已经刻进我的心里,我记得他是戚洲人士,叫做楚宫钦,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被困在这竹林后,我耗尽余力记住了他的名字,我不可以忘了他。” 宛归意识到商灵离的记忆已经出现了残缺,说不出恋人完整的信息,只是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者,而自己愿意当这个人。 “宛归,你叫宛归是吗?” “是,我叫宛归。” 商灵离摇了摇头又突然点了头,笑容和着泪,“宛归好啊,任这天地宽广,皆是归向你,我却是注定离离散散,凄凉一生。” 宛归试着抬手,可如预料中怎么也碰不到她,商灵离低头,两人四目相对,眼眶红得像两只兔子。宛归有了错觉,似乎商灵离才是人而自己依旧还是冯以茹的鬼魂,陪在云山下的白魂身边。 宛归擦干眼泪,说回正题:“姐姐,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离开这里?” 第四十四章 守义困竹林,隔空求救 商灵离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前方,瞳孔放大至整个眼白全部消失,漆黑的眼珠显得可怖又诡异,明明双唇紧闭可宛归又清楚的听见她的回答。 “限制我行动的封印在郑家祠堂,你只要拿到摆放在牌位边上的娑婆剑,斩断挂有铃铛的竹木,我就能出去了。” “祠堂?”宛归在韩府呆久了就知道各个府邸的祠堂外人根本不让进,莫说还要带出一把剑,她确实为难。 “你不愿意?”商灵离的语气凄凉。 “不是,姐姐莫急,你知道你的情郎现在身处何方吗?” 楚宫钦么?商灵离沉默下来,她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挚爱。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已随风而逝,该铭记还是该忘却的事情全部都失去记忆了,甚至于自己是怎么被封印在这里的也没有半点印象。她该如何去追寻? “姐姐?姐姐?” 宛归的呼唤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传到商灵离的耳边,还没细听便被清风吹乱,她的视线被阻断,就这么消失在宛归的眼前。风止树静铃铛声也伴随着停了响动。 “不见了。”宛归呢喃自语,她现在才觉得莫名的害怕。没预料自己会呆到夜至故而没有准备火折子,这样暗黑的环境什么也看不清,她真的只能摸着一根一根的竹子随意选了个方向前行,但愿自己运气好一些能够找到出路。 凌信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先前并未察觉竹林的不妥之处所以没有阻止宛归,但她进入后外层的竹子就发生位置转移,他才意识到这里被施了封印,贸然进入只会被困死。凌信没有把握能破解此局,不敢轻易进去救人,只将身上的九骑魂珠捏碎,这是周府密队在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件上向领队求助的信号。 周不思几秒后就感应到凌信的呼救,急忙请示周莫则,原想他自己去一趟就好,不料世爷竟要亲自去施救,周不思便联想到宛归,难不成凌信捏爆九骑魂珠是因为这丫头? “位置?” 周不思打开罗星转盘,回复道:“郑晏宫府邸。” 周莫则眼里晦暗不明,半点情绪也未显露半分,转瞬之间消失在原地。周不平也起了兴趣,他此番归来就发现凌信在密队里的存在感刷得过分高了,自己这几回归来次次都碰上了他,加上周不思的态度无疑说明凌信所执行的任务对世爷非常重要! “老五,咱哥两商量个事,你呢,放点口风说说这宛归是何身份?我就是好奇什么角色竟然让世爷如此上心。” “十八,你若真想知道何不亲自跟上去瞧瞧,反正我们这些领队里就你一个人随性自由惯了,想必世爷也不会过于责罚你。” “哈哈哈,知我者不思也。”周不平大笑,不思猜得不错,他说与不说自己都会去窥探一番,他跟随周莫则的时间最短,也是最不受约束的一个属下,平常周莫则很少派他执行任务,他手下的人也很得空,分散四周韬光养晦。 周莫则已到了郑府,凌信上前拜见,“主子,属下请罪,未拦截姑娘,她进了这片竹林至今未出。” “回去再说。”周莫则走近竹林,一片死寂,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宛归的存在,气息被隐藏了,“你在外面呆着。” “是,属下领命。” 周莫则踏进竹林,内心焦灼不安,宛归没有玄法的内修,困在里面是否害怕?他愈想愈发忧虑,迫切想找到宛归。好重的阴煞之气,周莫则使了破禁咒,片刻后幻觉又再次出现,他便将玄法集中于眉心银光覆盖全身,像极了仙人降临。 宛归困得厉害,可是竹林太冷,她只能浅眠。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方位飘来暖流,她伸直腰板打个哈欠,商灵离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么?宛归原地慢慢转了一圈,仔细感受了暖气传来的方向,确定后顺着那里往前走,直到终于看见周莫则的身影,只不过她怕这是幻觉,停滞不前,倒是周莫霜松了一口气,瞬移到她跟前。 “分别不过一天你就不记得我了?” “莫则?”宛归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会来?” “知道你有危险便来了,看你这小脸冻得通红,过来。”周莫则没有责怪的意味,将宛归搂紧怀里,用披风将她罩住,只露出个小脑袋。 宛归很想问问周莫则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不过理智克制了冲动,把话又咽了回去,若是问出什么秘闻就尴尬了。 “你在这里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周莫则调整了姿势,换成了闺女抱。 “我见到一个叫商灵离的女鬼,她说她被困在这里十年了,希望我帮忙救她出去找情郎楚宫钦。” “你答应了?” 宛归点了点头。 “小傻瓜,没听过鬼话连篇吗?你这么单纯叫我怎么放心呢?”周莫则声音酥软,听得宛归心跳加速,脸红得发烫,真心受不了啊,前世怎么没发现自己对美男子的抵抗力这么弱。 宛归羞得说不出话,周莫则误以为她在闹脾气,心下一紧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笑着哄道:“罢了罢了,依你就是,想救就救。” 宛归把头埋得更低,她的少女心都快炸裂了,只能紧闭双唇,双手揽着周莫则的腰,但却环不住,便不时磨蹭着他的后背,力道轻轻的,有股异样的暖流直挠他的心窝。 周莫则感到尴尬,连忙叉开了话题:“这里布了结界,女鬼可曾说过如何破解?” 宛归经这一问也恢复了冷静,将商灵离告知的方法转述了一遍。 “郑家祠堂非嫡系子女不能进入参拜,并布有玄法剑阵,你想拿到娑婆剑万无可能。” 宛归的积极性大受打击,这样如何是好?若是选择将楚宫钦带进这里,就得在茫茫人海找寻,他们连个画像也没有,仅凭名字和户籍如何找到个十年未曾联系的人。周莫则低头注意到宛归脸上的沮丧,柔声安慰道:“别泄气,破解此阵除了智取还可以硬拼,你躲到我身后去。” 周莫则将宛归放下,双手合十运练玄法。此时风起三声雷响后,竹林开始摇晃,整个泥地也失去平衡,土地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窜动。宛归拽着周莫则的衣角,颠得晕头转向。片刻后,上空裂开一道道口子,有光从上下两层逆出相撞,铃铛落地竹木断裂。 “破了?”宛归问道。 “是。” “封印解除了!”商灵离再次现身。 第四十五章 解局释离魂,两人小聚 解除封印的动静闹得挺大,郑府的人都感觉到震动,尤其是附近的家眷府婢,只是大多数人不明其因,一脸惊恐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灵离多谢两位了,现在此别过,日后自当报答。”女魂说完化为一缕清烟。 “我们也得离开了。”周莫则搂过宛归,随即离开,凌信收到他的指令后也快速撤离。 宛归突然想起自己去郑府的目的,瞬间阴了脸,不仅没有把东西送回还把人家的竹林给毁了,郑清昭应该不会怀疑自己?不管如何,她打死也不能承认。周莫则观赏着宛归丰富的表情,心情格外愉悦。 周不思突然见到宛归,眼神飘忽了几下,周不古则是直接瞪大了双眼,惊吓之情表达得相当彻底。宛归尴尬,下意识仰视了周莫则,松开抓着他衣角的小手。 “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的属下。” 宛归点头,她看得出来,这两人皆是厉害的角色。自己先前从不深究周莫则的身份,内心虽有疑问却不挑明也是希望不给他造成丁点负担。 “你不是想了解那几桩命案吗?不古可以说予你听。”周莫则牵过宛归的手,带她去了里屋。书案上皆是一堆堆图纸,画着案发现场的环境,尸体的摆放位置还有各府街的详图等。 周不古相当意外周莫则的安排,让自己为个小女娃讲述命案算不算得上惩罚?他着实摸不清世爷的想法,这一考量便忘了回应,还是周不思拍了他的肩膀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属下领命。”周不古走到宛归的面前,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发蒙,怎么跟个小屁孩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而且此次案件还未破解。 “这位大人不必纠结,我先将这些资料读罢再劳烦您帮我解惑。”宛归坐上椅子,边将图纸摊开边对周不古说道。 周不思不由对宛归生出几分好感,小小孩童行事落落大方,进退有据,不愧是周莫则上了心的人。 “不平拜见世爷。” 周不思看向周不平,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还真不像盯哨的人。他特意留了空档和周莫则错开了归来的时间。 宛归聚精会神的观看这些图纸,不时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屋里多了个周不平。周莫则在宛归身旁的空椅子坐下,向其余三人使了眼色,周不思秒懂,拖了周不古和周不平退出房里。 “老五,这宛归确实特别。”周不古由衷感慨。 “确实,此女不同寻常。”没等周不思回答,周不平就接了话头。 宛归对案件看得认真且仔细,没过一会就将命案了解个大概。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腾齐王国的地图,一直知道它地广物博,人杰地灵,现在看到详细的图纸画面感更强了。右手执笔画得酸疼,她不得不放下毛笔,活动一下手指。周莫则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帮她揉捏。 “你这般刻苦,我会有压力的。” “压力?”宛归不解。 周莫则嘴角开花,宛归只能强装镇定别开脑袋,心里默念了几遍心经。看完所有材料后月亮正高,宛归打了个哈欠,茶水喝了几壶现下感觉肚子饿得慌。 “莫则,我好饿,我们能吃点东西吗?” 宛归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糯米团子,能触碰到人心的柔软。周莫则传召了周不思准备夜宵。 “我动脑子的时候就容易犯饿。”宛归用双手撑住下巴,做了解释,然后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暗自恼怒好像更圆了。 周莫则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浅笑一番后不自觉也伸手捏了一下,未了还说道:“确实愈发圆润了。” 正巧周不思送吃的过来,宛归瞄了几眼食物,舔了舔嘴唇,这样子她还怎么吃得下去。幽怨的小眼神飘来飘去,周莫则看得不忍心。 “吃,宛归不胖,若是瘦了抱着还会硌着骨头了。” 宛归转动了眼珠子,无奈的叹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吃的全长脸上去了,也幸亏骨架小,不然自己都对不住这具身体,活生生给人吃得长偏了。 周不思将食盒放在桌上,识趣离开,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人。周莫则见宛归不动手就亲自夹了块排骨喂到她嘴边,模样温柔,实在令人难以抗拒,宛归不好推辞张了口咬住,咀嚼了一番,嘴里赞叹:“好吃,味道一绝,你也尝尝。” 周莫则刚品尝了一块,还没咽下,就听宛归补充道:“你也多吃点,你太瘦了就会显得我胖,可这是婴儿肥,待我长大就会消了。” “宛归是在嫌弃我吗?”周莫则挑眉问道。 宛归把头摇得飞快,自己都快转晕了,着急解释道:“没有没有,你非常非常好。”说完拿起筷子再夹了块鱼肉,她这般小心翼翼让周莫则感到些许失落。 宛归只吃得五分饱腹便停了筷子,周不思吩咐下人前来收拾,宛归就这么看着桌子出了神,以至于周莫则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直到额头的一个亲吻将她唤回。 宛归傻傻的发愣当真萌化了周莫则的心,所以就算自己占了便宜,他也理所当然的说着:“我问过你,你没有回答我就当默许了。” 宛归感觉小脸发烫,她可以想象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像极了熟透的红苹果。周莫则看出她的窘迫怕吓坏了她只得稍加收敛。 或许正题会让她自在点,周莫则问道:“你看了那么多的图纸可有什么疑问?” 宛归对切换话题的适应能力很强,加之自己确实对这几桩命案兴趣十足,故而已经整理了一些问题,既然周莫则提及她便将这些一一列举。 “莫则,这八起案件集中发生在半夜的药铺和酒馆,皆是关门打烊的时辰,几乎不会再有客人,死者是掌柜和伙计,每次都是不留活口,银钱账册被毁,但铺子还算完好。我看了地图,金都的中心地带四个方向都有一家铺子遭了殃,其余四家分布在前后几条街道,距离不远。而且我发现八家铺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门前的对联。” “对联?”周莫则反问。 第四十六章 直觉揭隐情,囚魂引凤 宛归把左手的图纸一张张摊在桌面上,食指圈出画里每处门前的同个位置,恰恰都是贴着对联。 周莫则显然没有明白宛归的意思接着问道:“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宛归拿出一张抄写了八副对联的纸张,皱着眉头解释:“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是对联的内容刺激到了凶手。” 周莫则审视了宛归面上的认真劲头后陷入了思索。寻常百姓非年前不能在门宅两侧贴上对联,出事的铺子皆在门阀贵族的名下,如此凶手若是仇富凭借这个细节就很容易找到下手的对象。他和周不古等人先入为主认为行凶者是针对周府,可宛归明显不赞同这个想法。 周莫则被她的严肃感染,仔细研究了那些字,这一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五家药铺的对联分别为得生因善药,不病有妙材;扪心无愧真良药,举念不惭是妙方;一片仁心昭万古,千方妙药救群生;灵丹普济传千载,妙药广施乐万人;药笼久贮长生药,丹鼎惟烧不老丹。三家酒馆的则为店好千家颂,坛开十里香;举杯歌盛世,对酒庆丰年;闻香宜下马,愿醉且登楼。内容皆是正常,不见得有何问题。 “莫则,我的意思是太过正面以及抱有美好幻想的字词都有可能刺激到某类人,药铺卖的是活人性命的药材,酒馆是让人排忧解乏的地方,对于生活在悲苦里的人物,这两类铺子确实招人讨厌。” “宛归,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是这个原因?”周莫则探究心起。 宛归纠结,这个话题讲起来太麻烦。她就是有很强烈的感觉,凶手的怒气经由这些图纸传到她的心里,甚至脑子还还原了当时的血腥场面。宛归不明白这个感觉的来源,像是共鸣般她莫名窥探到凶手的内心世界。 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俏皮说道:“这也只是种猜测,你查案的时候不妨也考虑下这个缘由。” “好。”周莫则自动终止了这个话题,宛归此番话语若被有心人听到无疑会引来祸患。她都没有察觉自己分析案件的时候语气极其笃定,让人不得不信服,就仿佛她其实就置身在案发现场目睹了经过一般,这样的人怎么能洗清自己不是同伙的嫌疑? 周莫则担忧之余又有点欣喜,宛归在自己的面前从来不加以掩饰,虽然偶尔会流露一丝紧张的神情也是因为害怕招惹自己生气。 “真是个小傻瓜。”周莫则轻声呢喃。 宛归没有听清,转过头来,对上周莫则的温柔笑意,心虚的别开眼睛继续说道:“莫则,那些凶手不会收手的,杀人会上瘾,鲜血会让他们兴奋,甚至红色都让他们产生嗜血的念头。” 周莫则将宛归手上的图纸抽出,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嘴里哄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了,现在你得好好睡个觉,闭上眼睛,醒来就会在韩府了。” “可是我还不困。”宛归哭笑不得,她分析得起劲,哪有睡意。 “乖”周莫则一个字让她安静下来。 再说郑晏宫府邸,竹林法镇被毁,也幸亏周莫则等人快速撤离,否则就会被郑家家主抓个当场,可想他当时的怒火有多旺盛。 “去查,当值的下人一一进行盘问。”郑晏公气势汹汹,管家得了吩咐立马召集了所有奴仆。 周莫则出手自然不留痕迹,因此纵使管家拷问了老半天仍旧一无所获,他又畏惧着老主人的脾气不敢前去禀告,一来二去便是当值的下人不断受着皮肉苦。 郑晏公站在书房透过窗子凝视着外面的星空,面上如窗外一般漆黑,商灵离是他费尽功夫封印在竹林里,整整十年不曾出过问题,为何偏偏在今日出了纰漏,她一逃脱自己的玄法阵也会失效,这让他如何克制得住内心的愤怒? 商灵离出身宁北灵巫族又具慧根,生为灵女死后其魂可聚名望可引凤星。他将家族期望全部寄托在嫡孙女郑颖滢身上,只要她坐上皇后的宝座,后续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这一秘密他不曾外泄,今日之事是有人知晓了什么吗?他愈想愈发不安稳。 郑清昭虽知竹林有问题,可不明白其中隐秘,对于祖父的反应不以为然。看见被上了私刑的奴仆只是皱了皱眉头就走开了,半句求情的话也没有。阿碌眼瞅自己亲爱的姑娘也在挨罚的人群中,赶忙跑去向公子求饶,郑清昭答应了下来,可管家尤其为难,磨磨蹭蹭不敢放人。 “祖父若是追究,就说是我的意思。”郑清昭说完示意阿碌将人带走, “站住!”郑晏公突然间出现,阻拦了下来,“把这女子拖出去杖毙。” 阿碌听得瘫倒在地,姑娘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郑清昭一下明白祖父当真气急,此时违背他的意思并非明智之举。管家楞在当场,瞅了眼老主人又看向郑清昭,左右摇摆。 “祖父,府内戒备森严非寻常人士可进,既是高手来访,下人们怎么看得住。既然他冲着竹林来想必其中必有内情,不知祖父可知晓些什么。” 郑晏公变了脸色,此事郑清昭不必知情,既已到了这地步多说无益,他摆了手,管家松了口气,朝家卫示意,姑娘侥幸保全了一命。 “命人连夜把竹林修整好。”郑晏公话毕回了房间。 “叮悦,你还好?”阿碌上前扶住姑娘。 “没事,不用担心。”叮悦说着话视线却一直跟着郑清昭,“奴婢多谢公子出言维护。” 郑清昭内心不屑,表面却是斯文典雅,温和回应:“你好生休养,女儿家若留下疤痕就可惜了。” 阿碌内心苦涩又无可奈何,他怎么比得上自家公子,撰紧的拳头藏在袖子里,看不见泛白的筋骨。 郑清昭被叮悦看得不适,说道:“阿碌,你还不扶她回房,顺便去库房领药给她敷上。” “是,我马上去。”阿碌反应过来叮悦身上还有伤,心疼的扶她回去。 第四十七章 讨宝登韩府,游园随行 昨儿下午就不见了人,宛归今日起了大早,在院里活动筋骨。绿菊开门时被她吓了一跳。 “宛归,你今儿怎么这般精神?” “我啊顿悟了,要早起呼吸新鲜空气,吸收天地精华。” 绿菊被她逗笑,昨日陪着小姐终于搞定了进献太后的寿礼,可把她们累坏了,这一乐呵疲倦扫去大半。 “小姐今日会起晚,你若没有活干便帮我揉揉肩。”绿菊说完就在院落的石椅上坐下,背向宛归。 “得嘞,您坐好,小的好好侍候您。”宛归行礼配合,这幅谄媚状演得相当逼真,绿菊用食指轻轻戳了她的头,嗔怪道:“你这小丫头片子,都学坏了。” 秀儿醒来的时候见宛归床上的被席依旧折放整齐,还以为她一夜未归,不由担忧,出门看见她和绿菊聊得兴起才放了心。 “你们聊什么呢?”秀儿走过去问道。 宛归招呼她坐下,绿菊帮她把腰带拾掇平整。方才她们正谈及太后的寿辰,韩秋伊会带两名贴身丫鬟入宫贺寿,以往都是绿菊陪着,此次她想多加一人,宛归对宫中的礼仪尚不了解,外院的人不够资格,所以韩秋伊想从冬芝和秀儿中挑一个人选。 “秀儿想去吗?”宛归突然发问。 秀儿涨红了脸,点点头,她想去看看,可是又自觉比不上冬芝,眼里透着失落,绿菊立即明白,这点确实没什么争议。宛归乐得不去,心里盘算着待明日韩府大小主子入了宫,自己就可以出府玩耍了。 太阳正高,韩秋伊终于起了床,小小装扮后十分美艳动人,换了眉形掩去了英气就是个柔情弱女。她瞅到边上的宛归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你昨儿下午就不见了,去做了什么?” 宛归不急不慢回答道:“小姐,宛归去了郑府,不过被门卫拦住了进不去,事情还未办好。” “尽快处理。” “是,宛归明白。” 秀儿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乱问,总觉得大小姐的四个贴身女婢中自己最不得宠,心里有些不好受。 门外传来重材的声音:“小姐,老爷差人来请,让您去前厅见客。” “可知是什么人?” “像是郑家小国舅爷。” 韩秋伊看向宛归,回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父亲,我随后就到。” 宛归和绿菊跟在韩秋伊后面一同去见郑清昭。秀儿没有得到小姐的指示就下去忙活了。 大堂里韩不弃正在招待郑清昭用茶,虽然心里头有诸多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上去和颜悦色,俨然慈祥大叔模样。说起来郑韩两家尽管矛盾并不尖锐,但终有一日难免势同水火。 郑家嫡女郑颖滢于一个月前入宫现下最得圣宠,其势力压德妃娘娘魏红芍。韩府与德妃关系非浅,她虽出身左宫府,但其母除了貌美外可说是一无是处,不仅无才无德脾气也是古怪很快就被左宫大人厌弃,落了个郁郁而终的下场,德妃因此也不得父亲魏相贤的欢心,被送进宫后皆是韩不弃为她打点一切。外人素来知晓宫尚大人与左宫一向不合,加上魏红芍知书达理心思缜密是个可造之材,只当韩不弃老谋深算慧眼识人,却不知其中隐情。 “女儿给父亲请安,郑公子安好。”韩秋伊故意拖磨了些时辰。 “伊儿,国舅爷此趟既来寻你,你且带他逛逛这园子,为父尚有公事需要处理,你若需要帮忙便去找赞儿。”韩不弃寻了个借口离开,韩府自会一直支持德妃,他可不愿有人挑拨,伤了魏红芍的心。 “女儿恭送父亲。” 韩不弃一走,郑清昭便随意了许多,打开扇子把玩起来。 韩秋伊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轻启朱唇:“国舅爷找我有何赐教?” “我讨要东西来了。”郑清昭话说一半朝宛归笑了笑,“不是说会将东西送到我府中吗?我可没见着。” 韩秋伊暗自思付,明日便是进宫的日子,郑清昭此时来讨要红药南玉,八成是想将它作为贺礼,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件宝物还是会落到太后的手里。 宛归并不怀疑郑清昭的来意,她早早就将红药南玉手串换了包装的盒子,以免引人怀疑。只要东西交到郑公子的手上,以他的功力宛归一点也不担心他回去的路上宝贝被偷或被抢。 绿菊是第一次见到郑清昭,只看得两眼发直,这么好看的男子她之前可没见过。堂里静默,几个人各思其想。上茶的下人被这气氛吓到,放下茶杯匆匆忙忙告退了。 宛归等着自家小姐发话,不过她也看出韩秋伊故意晾着郑清昭,她突然很好奇这两人若是成了亲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郑清昭原本对这红药南玉无意,只是今日听父亲提及太后近段时间身体微恙,皇上挂心,便有了主意,纵使他先前极力反对郑颖滢入宫,但木已成舟,自己当然得为二姐的将来着想,后宫的尔虞我诈他不想参合,不过锦上绣花的事情自己可不能拒绝。 “宛归,把东西给他。”韩秋伊终于开了口,坐久了她也觉得厌倦,“郑公子还有事情吗?” “这园子不是还没逛吗?”郑清昭的心情一点也没受影响。 “宛归,你代我陪着客人。”韩秋伊把人又推给了她,无意瞅到身边那双沉迷美色的眼睛便补了一句,“绿菊也一起。” “是,小姐。”她满心欢承。 “请。”郑清昭合上扇子,指向宛归。 “呵呵”宛归笑得僵硬,她怎么感觉自己到了这里后有点像礼仪小姐,老是做接待工作呢。绿菊挽过宛归的胳膊,眉开眼笑地带路。 三人行至兰园就碰上了韩顾禄,绿菊一路为郑清昭详尽介绍了韩府的后院景色,宛归听得困倦,睡眼朦胧的看着韩顾禄。 “这位是?” 绿菊急忙回禀:“五少爷,这位客人是郑晏公府的公子。” “郑公子,幸会。”韩顾禄一门心思在宛归身上,一句寒暄后就禁了声。 郑清昭也留意到韩顾禄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身旁,几乎是无意识的举动,他竟然挪动了身体挡在宛归面前切断了韩顾禄的视线,宛归困得厉害已经分不清方向了根本没有发现两个男子之间的暗涌,绿菊也嗅到了微妙的味道。 第四十八章 举家入宫廷,留府失踪 韩顾禄感到好笑,郑清昭这态度着实让人火大,这是在韩府,他这样将宛归藏在身后未免有些反客为主了。 “郑公子初次来访,还是由在下来为您指路,府里虽比不上皇宫内苑,却也值得一览。” 宛归模模糊糊听个大概,恍惚间说道:“是,五少爷说得对,他来带路最好了。”说完自个摇摇晃晃就往回走,连行礼都忘了,绿菊追上去扯住她。 “别拦我,让我睡觉,好困。”宛归胡乱挣脱,不过力道不重,绿菊心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这一不小心竟害宛归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哎呀”宛归受疼叫了一声,两位公子回头忙停了暗中较量快步上前扶起她,宛归尴尬笑道:“没事没事,脚抽了筋没站好。”她拍了拍衣裳的灰尘,突然感觉一阵疼痛才发现手掌擦破了皮,血渍渗了出来。 韩顾禄轻轻握住她的手吹了吹伤口,怜惜道:“乖,我们去上点药就不疼了。”说完吩咐绿菊招待好郑清昭,自己带着宛归离开了。 “国舅爷?”绿菊小心叫了一声,她心里也没底,摸不清郑清昭的情绪。 “无妨,有美女作陪,这景色还算赏心悦目。” 绿菊受了夸奖心里雀跃,并没有注意到郑清昭眼里的戏弄意味。 韩顾禄将宛归带回北厢居,仔细帮她清洗了手掌上了药膏,动作轻柔,宛归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再看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她不禁感叹:“少爷这包扎技术极为娴熟,可是学过?” “我这几年云游四方,小伤小病都是自己治疗,久了就熟练了。” 宛归听到云游二字两眼冒光,若是救出师傅师兄们,她也要离开韩府去游览徽虚大陆的好山好水。 见她出神,韩顾禄轻敲了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宛归糗红了脸。 “明日你是否会随伊儿进宫?” 宛归摇摇头,韩顾禄见罢感叹了几句:“也好,这宫宴着实累人,不去更好。” 宛归回到东阁楼时,韩秋伊正在着笔一副丹青,她不敢打扰,走到秀儿和冬芝旁边。 “你的手怎么了?”秀儿关注到宛归的纱布。 “不小心摔了一跤。” “绿菊不是和你一起吗?怎么你一个人先回来了。”冬芝凑近问道。 “她还在招待郑公子。” 几人小声说话间,韩秋伊收了笔,画已完工。宛归见过她的作品,堪称大师手笔,好奇走过去观摩。 “秀儿,冬芝,明日太后寿辰,你们两个谁要与我一同进宫?”韩秋伊突然发问,宛归见自己没被点名便安心的观赏画作。 秀儿和冬芝相视一眼,稍作迟疑,她们自然想去,可若明着回答不知会不会引起小姐的不满。 “嗯?怎么都不说话?宛归你觉得呢?” “啊?”这小姐又坑她!宛归郁闷,“我觉得她们两个都是不错的人选,谁去谁留还是听凭小姐的意思,若是可以,都去最好。” 韩秋伊挑眉,看来宛归确实没有想去的心思,秀儿和冬芝她没有偏爱谁的想法,不过她突然有点恶趣味发作,“既然如此就秀儿,宛归,她与你感情好,日后你要进宫就让秀儿好好教你礼仪。” 秀儿闻言开心不已,行礼拜谢韩秋伊,宛归瞟了一眼冬芝,这脸色虽然刻意掩饰过可还看得出一丝不悦与不甘心。她只能默默无语,挪开视线。绿菊送了郑清昭出府回到院落,小脸红扑扑,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 “人送走了?” “是的,小姐。” “你给秀儿挑一件衣服,明日她和你一起随我进宫。” 绿菊口头答应着,心里却疑惑,她还以为小姐会选择冬芝呢,宛归撇嘴朝她轻轻摇摇头。午膳时间,四人同桌各自默默吃着,全程无交流。冬芝最先离桌,秀儿长舒了一口气,宛归不厚道的笑了,打趣道:“你怎么像老鼠见猫似的怕冬芝,明年还有机会啊,再不行若是叫我全让与你们好了。” 绿菊光在回忆郑清昭竟乐出了声,红着脸晕眩着,旁若无人。宛归不忍心叫醒她的美梦,和秀儿先撤了。 隔日天明,宛归送了韩秋伊三人出了院落便回去补眠,韩府一家奉旨进了宫里,需得夜深才会归来。东阁楼的事情由冬芝暂为打理,重材配合。宛归就给自己放了短假,好好睡个懒觉。 她这般贪睡,直到黄昏才醒来,打开房门,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她也不当回事就去了后厨,钟嬷嬷乐呵呵给她准备了一盘紫薯馒头和几包糕点,她谢过之后便赶回东阁楼,想趁着热乎跟众人分享。宛归接连敲了几处房门都没人回应,心里打起鼓,便出门询问,终于在钟桥上碰到了麻雄,见他行色匆匆,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院里都没人?” “小宛归啊,冬芝姑娘不见了,之前知晓她没跟小姐进宫心情不好,到了饭点没出现我们也没在意,后来她就一直不见影子,大家都在找她呢!” “是不是出府了?” “我问过守卫了,没出去,今儿除了主子们其他人都未出府。” 这边忙着寻找冬芝,那一端又传来消息,中厢居的凝歌儿不见了,秋伶也跟着失踪。婢女消失不是大事,准三少奶不见踪迹就不得了了。管家急忙让府里的下人都去找,韩府虽大人数也多,既然几个大门的守卫都说人没出府那么总能找着人,甚至连池塘长溪都派人去打捞。 宛归垂下眼皮猜想她们大有可能被歹人掳走了。秋华哭哭啼啼,她就去厨房看了一下安胎药,回来主子就不见了,若是找不回人,自己小命不保。管家一行搜索许久也是无功而返,又无法入宫禀告韩不弃只能留了人在宫门口等着,几下思索后亲自去府衙一趟,另外也派人跟卫兵队长打了招呼,让他们隐晦的帮忙找人。 宛归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歹人大白天作案真是有恃无恐,要说哪里招惹了是非她也没有头绪,可能性太多,只得先从受害者下手,宛归把想法跟重材说了一遍,他表示赞同。重材年纪不大却算得上东阁楼的老人,其余院落的奴仆对他皆很敬重,众人得了嘱咐就清点了各自院里的人数,这才发现除了那三人还少了西厢居的丫鬟香浓。 第四十九章 人祸不单行,宫中遇袭 宛归去了冬芝的房间,屋里整齐干净,不像有人闯入的样子。她不由得发起呆。管家还没有回府,重材他们找得累,回来就直接瘫坐在台阶上了,宛归给他们倒了水。趁着休息时间,她悄悄问了仲材有关秋华的下落,得知已被关进柴房。中厢居现只留存了几个男仆守在院落门口,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宛归,这事情可大可小,留在府中的人都难逃其咎,若准三少奶是主动逃离,咱们的责罚也会轻些,若人是被劫走,那打板子就少不了,至于秋华更是在劫难逃。” 重材说起后果宛归才回过神来,问道:“秋华可有检查过,屋里是否少了东西?” “这个我也是偷偷打听到,贵重的首饰都不见了,字画也缺了好几幅。” 宛归心下不好,这样子着实会让人误解凝歌儿携款出逃了,若此时再出点风言风语,就算她有孕在身,这脏水一泼了下来,唾沫星子也得把她淹了。韩顾勇虽是个花花肠子,可性子懦弱不该招惹什么大是非值得派高手趁着府中防备空虚进来绑走他的夫人。若是以凝歌儿来要挟交换物件还好,可若此去豪无声息她便凶多吉少,宛归不能确定的是歹人为何要连同几个丫鬟一块掳走,照理说她们的利用价值并不高,要么只是为了伺候凝歌儿,要么以她们的姿色便难保清白之身了。 重材虽摸不透宛归的心思但看出了她的担心,只得劝解她宽心,韩秋伊自会保着她,管不管其余人就说不定了。天色完全昏暗下来是个满月之夜,宛归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东阁楼一片沉寂,众人守在院落里默默的都不说话,因为冬芝失踪各自心里不好受,安苍急冲冲闯进来,见这阵势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告知众人韩府的各院主子已经出宫正往回赶。 宛归刚缓了缓心神就听见安苍附在重材耳边说了个坏消息,宫里也出了事,宴会快结束时风然国的锦沙公主突然晕倒不醒人事,而后宫女侍卫中混进了上百名武功高强的刺客趁机做乱,刺杀了多人其中不乏极品大官,甚至还打伤了德亲贝爷和五大公子。韩不弃和韩顾赞留在了宫里,交代韩顾捷回韩府主持大局,两人还不知道凝歌儿等人失踪的事情。 “宛归,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重材没预料到她的听力如此敏锐,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宛归只能摇头,她担忧忽有一日龙颜大怒韩府会经不住风雨飘摇,可自己的身体还只是个小孩子实在不方便摆上大人的姿态。她又想起隆府,突然担心师傅师兄们会触怒隆桀昌导致提前被杀,如此她便坐立不安,想想是时候出府整合资料了。 正想着,绿菊叫了她一声,宛归抬头一看,是韩秋伊回来了,脸色不比她好多少,秀儿笼拉着脑袋,情绪不高。 “小姐,宫里的刺杀你可看出点什么?” 绿菊打发了众人散去,宛归出言提问,韩秋伊没有马上做答,只是进了书房,两人紧随其后。灯火照得屋里通亮,晓风摇曳,不时将影子揉捏伸缩,像是要吃人的怪物。韩秋伊就着椅子坐下,闭目养神中,宛归索性也不再开口,从小姐的反应来看宫里的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些。 隔不久重材就来禀告,中厢居闹起来了,韩顾勇撒起泼来韩顾捷都管不住。 “小姐,可否要去看看?”绿菊试探着问道。 韩秋伊重重呼吸了一口空气,“走。” 宛归自觉一同前往,到了中厢居韩顾勇已经被绑了起来,嘴里塞了棉布,只听见哼哼的声音。看了韩秋伊过来,他急忙眼神求助。 “三哥哥还是先消停会。” 韩顾捷的衣袖衣角皆有褶皱,可以想象韩顾勇当时有多狂躁了。场面有些冷淡,包恩礼跟着韩顾禄踏进院门打破了沉默, “二哥,三哥,各条街道已安排了人进行搜查,现在城门关闭,若人已出城,现在去城外巡查也是无果,只能等待明日天亮了。” 韩顾禄的消息不能安定韩顾勇的心,他一直挣扎着想说些什么,不过都被韩顾捷忽略了。宛归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这才发现秋华也在其中,相比别人她虽然狼狈了一些,可明显也只是受了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 “二哥哥,你可得出什么结论了?”韩秋伊问得极其随意,似乎一点也不关心结果。 “这凝歌儿应该是有预谋的逃离出府了。” 韩顾勇安静下来,眼神黯然。宛归隐约心疼,这是要把凝歌儿当做弃子了,甚至连同她腹中的胎儿也一同丢弃了。韩秋伊无动于衷,笑道:“既是如此就劳烦二哥哥好好善后,凝歌儿的父母亲不日就会到达府里,灼夭部落的首领许是不好对付呢。” “嗯,小妹放心,哥哥自会处理好。” 宛归打了个寒颤,感觉有点心酸,他们就这样决定了失踪四人的命运,她无意识摩擦了自己的双臂想让身子暖和点,突然有件披风盖住了她,韩顾禄温温的话语传来:“莫要受了风寒。” 韩秋伊若有所思地看向秋华,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心慌。停留片刻便要回返东阁楼,宛归走过韩顾勇身旁时依稀看见他眼角划落了泪花,激起她心里的层层涟漪。凝歌儿那样随性的人在韩府不得主子们的喜爱,可是宛归却见不得她被摧残。 韩秋伊的闺房很快熄了灯,宛归回房拉过秀儿讲起白天的事,通过她的口中,宛归大致可以还原事情的经过。没想到姒律会因为解救韩秋伊而受伤,这点让她不由得怀疑凶手的目标本来就是韩大小姐,莫不是帝煞宫的人?他们久不来联系很大可能就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可是别国公主也遭了殃,事情就不那么单纯了,不排除有几批人马各自为政,只是恰巧都瞄准了这个时机。纵览全局,受损最大的一方便是宫尚府了。 秀儿内疚得厉害,她心思单纯,认为冬芝出走是自己的原因,憋红了眼圈,倒得让宛归好生一顿安慰。 第五十章 回忆宫内景,梦中情人 宛归待秀儿睡下后才去找了绿菊,屋内还亮着灯,她轻敲了几下便听到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门才打开。绿菊没有意外的表情,似乎猜到她会来找自己。 “外头凉,进来暖和暖和。” 宛归往手心里呼了一口气,走进屋内,绿菊招呼她坐在床沿。 “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宛归被这阵势逗笑了,看来绿菊和韩秋伊一样越来越习惯自己的老成了,她也不作势直接问道:“冬芝的细软可还在?” “都在,我见过她把东西收在匣子里,搁置在床底下。”绿菊说着话还将东西搬上了桌子。 宛归着实没料到冬芝藏了这么多银钱,若是要逃出府怎么可能留下这些。绿菊脸上的倦意渐起,硬撑着眼皮,宛归暗恼自己的唐突,绿菊入宫一天肯定累坏了,怎么可以一直缠着打扰人家的休息,只能尴尬告辞。 门一关上屋内很快便暗了光线,宛归磨蹭着打算回房,却不知何处的花瓣飘过眼前,她一伸手就这么轻轻落到自己的掌心。周围像是要涌起一阵狂风,片刻反应后宛归就握紧了拳头,空气里夹含了陌生人的气息。 若是动起手来能不能打赢宛归心里也没底,所以她不敢叫嚣着让躲在暗处的人滚出来,只能依稀判断来者是敌非友,这戒备状态一直持续到外院来了一批守卫才被打破,宛归定睛一看原来是韩顾赞手下的亲兵,由凌源带了人过来。 “宛归姑娘怎么还没睡?” “尚无睡意起来走走。” 凌源交代了兵士做好守卫后跟宛归寒暄了几句才离开,东阁楼再次恢复平静,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宛归揉了揉眼睛,自己也该上床休息去了。 公鸡打起第一声鸣叫时宛归就清醒了,脑袋懵懵的,意识模糊,说不上多困就是懒得起床。秀儿叫了她几声,她只是答了几个嗯嗯就没了动静。 “宛归,你想不想听听昨天宫里头发生的事情?” 床上的人儿条件反射的坐起来,把秀儿吓了一跳。 “先去干活,得空了就说。”秀儿摸摸自己的心脏,平了平心跳。 宛归慵懒的伸直腰板,心里庆幸还好可以听到旁观者的口述,秀儿不似绿菊全副心思都在韩秋伊身上,关注的场景自然会更多,观察到的细节也会更深刻。 韩秋伊早早就梳洗完毕,在院落里荡着秋千,绿菊候在旁边略显疲惫。木棉树长得越来越好,不出时日就能开花了。宛归和秀儿给自家小姐请过安就去收拾房间。 “宛归,你知道金都的五大公子吗?”打扫之余两人聊起天来。 “听过而已,至于是谁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三大玉人我知道,分别是嘉禾公主、悠月郡主以及右宫府的二小姐。” 秀儿笑道:“你怎么净关注美人了,五大公子可是金都众多女子思慕的对象,若能许配给他们其中任一人都是莫大的福分。” 宛归看着秀儿羞红的脸,逗她道:“也包括你。” “这个是自然了,”秀儿承认得很爽快,“你不想知道都有谁吗?” 宛归点头示意她讲下去,秀儿把新花插进瓶中慢慢讲道:“这五人皆是出身名门,除了安定王府长子姒谨成了驸马爷,其余四人尚未娶亲。左宫府的三公子魏如风,上大夫韦家大公子韦徽凯,御史官宅二公子吕常平都是人中之龙,但比起五大公子之首却都逊色几分。” 秀儿说到这情绪明显激动了一些,就像是提及了自己的偶像忍不住心潮澎湃,宛归被她这反应激起无限好奇。 “宛归,宛归,你听过周家吗?” 周字让宛归立即联想到周莫则,内心波动面上却强示镇定,果断摇头。 “周家是太卿世家,世代辅导太子,德高望重,这姓氏说出来都是荣耀呢。” “那周府哪位少爷才是五大公子之首?” 秀儿得了宛归的问话开心道:“瞧你也好奇了,是周府大房的三公子。”她停顿了一下睁大双眼直直盯着宛归。 “啊哈?”宛归一脸迷惑。 秀儿像发现新事物般审视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宛归被看得发毛,问得小心翼翼。 “他叫周思空,金都无人不熟,你真的不认识?” 宛归欲哭无泪,感觉秀儿看她的眼神像是看智障一样,“他有没有什么别名啊?” “别名?”秀儿一愣,“好像是有,叫什么则来着,人送别号无双公子。” 思空听起来像是偈语,宛归不由得怀疑周莫则是不是一直误以为自己明了他的身份,因为平常心对待让他不反感,所以才对自己照顾有加。 “秀儿,像他这种大人物怎么会经常被你们看到呢?” “没有啊,我之前只看过一次,是在金都的年会上,还是去年沾了嘉禾公主的光,得以亲眼所见。” 宛归若有所悟,突然一楞自己的思路都被秀儿带偏了,她是好奇宫内刺杀的经过,秀儿却一味的介绍五大公子,不挑重点说,有点主次不分了,她不得不出言打断:“秀儿,锦沙公主晕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嗯?这个我没注意啊,她突然就倒下了,然后冲出了一大批刺客,几位公子都去保护皇上了,没想到竟有刺客对小姐下手,幸亏德亲贝爷出手相助。” 宛归粗略分析锦沙公主的晕倒是信号,假设她跟行凶者是一伙的,那么事件就升级到两国甚至多国的斗争,毕竟出席者还有昆正国的皇室。但就算她是受害者,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并且怀疑的对象就更多了,以韩秋伊被针对的角度来看,白龙寨与帝煞宫都有作案的动机,它们皆是江湖势力,根本不惧怕官府。 “周公子也出席了宴会哦。”秀儿还在怀春。 “他做了什么吗?” “他擒拿了好多刺客,虽然那些人都服毒自尽了,但他一出手就控制了场面,只逃走了几个。” 线索断了,宛归摇摇头,安苍说过刺客数量极多,竟然只有几个活口,刀下舔血的日子着实可怜。韩秋伊进来的时候,两人默契的停了谈话。 第五十一章 举荐查案情,直说无妨 不久之后韩不弃就派人请自家女儿去正堂一趟,韩秋伊让宛归一同前往。此行八成是为了皇宫之事,绿菊知晓韩秋伊的打算,她也期待宛归能够助韩府早日破案。 韩不弃一脸愁容,韩顾赞站立在旁侧,屋内别无外人了。韩秋伊进门后,韩不弃一眼就瞅到宛归,正要喝斥她出去却被韩秋伊阻止。 “父亲,此事让宛归知情无妨,说不定她还能帮我们府上解围。” 韩顾赞仔细端详了宛归,她的表情很随意,半点也无怯懦之意,稚嫩的容颜纯粹的眼神实在让人怀疑她是否能助力韩府。 “大哥,锦沙公主醒来了吗?”韩秋伊直接进入正题。 韩顾赞回过神来轻声叹道:“公主至今未醒,皇上已知会使者晋见风然国皇帝,事情若不尽早处理,恐怕会重新挑起两国的战火。” “伊儿,先不论公主之事,当日刺客中有一伙人摆明目标是你,你可有头绪?” “父亲,女儿猜测可能是之前行刺我的那个组织帝煞宫,当日幸有吴方朔和宛归同行方才保住女儿,只是为了金钱进入皇宫刺杀我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韩不弃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太后寿辰交由两个韩府全权负责,中间出了差错他们自然得顶下责罚,整个腾齐王国皆知晓韩秋伊是他韩不弃的心头宝,故而会对自家女儿下手的嫌疑人实在太多,一时间他也没法确定目标尽早破案。 “宛归,你有什么想法?”韩秋伊提问道。 面对大小姐的问题宛归倒不是很为难,她整理了下言辞淡淡说道:“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救醒锦沙公主,以防小人用此大作文章,沉睡不醒要么中了,要么中了毒药,我担心拖延时间会加重病情,而且务必要打听清楚公主的身体状况和饮食禁忌,若是用错了药就会被人借刀凭白做了替罪羊。” 宛归这一番话着实让韩不弃等人惊讶不已,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一方面治疗公主另一方面就得查找她中招的原因,饮食起居自然要查,但是重点是宫宴上的美酒佳肴,虽然其余众人皆是无事,但不足以排除药掺在其中,这点还望老爷和大公子查查锦沙公主对食物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比如味道,温度等。查清这些才能在风然国皇帝发难之际先予禀告,而后拖延一段时间寻找作案人。” 韩顾赞已经忽略宛归的年龄和身份追问道:“那你觉得何人最有可能作案?” 宛归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悠悠回答:“有嫌疑的作案者实在太多了,我猜测不止一人,这旁观者也会推波助澜,上至邻国,下至朝官再到江湖组织,能从中获利的皆有可能。” 韩不弃敛了神色,对宛归很是赞赏,这丫头虽没有指明道姓,但也将大局说了个清楚。 韩秋伊甚感欣慰,宛归确实是个可造之材。韩顾赞向她借用宛归再行商讨一些破案的线索,韩秋伊干脆的放了人。 绿菊候在门外只见韩秋伊一人出来,心中纳闷,面上怯怯却是极其纠结,韩大小姐憋着笑意不去解释,心下也是好奇她的耐性。一路回东阁楼,绿菊时不时打量自家小姐,就是死活不开口询问,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韩秋伊突然想起一事,回房做了准备。 宛归被韩顾赞拉着不让走,大有打算带她一起去调查案件始末的意思,她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宛归没时间顾及旁的什么,只是她行至院落就被绿菊叫住。 “宛归,小姐让你回来找她一趟。” “额,好的。” 宛归满身疲惫去见韩秋伊,得了新的任务,前往安定王府送谢礼,这只是个借由,重点是要打探一下姒律的态度,他虽救了自己可韩秋伊琢磨不出他的目的,这样更让人难以应付。 宛归看着画卷心里发毛,上次被韩秋伊坑了一把,她心里还怪膈应的。 “此画出自上大师谢远之之手,赠与我父亲再到我手中,今日又得转送他人了。”韩秋伊说得缓和,但语气中无不透着可惜之意。 宛归好心建议道:“小姐若是不舍也可换个礼物啊。” 韩秋伊嘴里嗤笑:“皇亲贵胄可不容易哄骗,礼物挑得不好便会失了面子,你去,路上小心。” 宛归便不再劝说,将画卷仔细包装好出府去。绿菊站在门廊瞧了她一眼,双眸里满是担忧。韩秋伊吩咐宛归的事情越来越复杂,自己无力为她们分担,总是独善其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琼环因为性格原因被小姐打发到外院,冬芝又下落不明,若是宛归再出点好歹,自己当真只能和秀儿相伴了。 宛归找了辆马车很快就到了安定王府,这回她可长了心眼,拿着韩秋伊的拜贴交给门口的守卫,要见上德亲贝爷一面,自然不能翻墙,得好生的拜会。 守卫进去通报,宛归就在大门口侯着,可好巧不巧又碰上冤家。庆兰一看到宛归就睁大了双眼,整个厌恶的表情。庭兰依旧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还是栀彤装着熟络的语气问道:“宛归姑娘,还真是巧了,你来这个做什么呢?” 宛归不得不佩服这个大户千金的表面功夫。不过她既然愿意屈尊问候,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宛归裂嘴笑道:“给姚小姐、庭兰小姐、庆兰小姐请安,宛归来此是为送谢礼,当日宫中刺客做乱想必三位小姐定然目睹德亲贝爷出手救了我家小姐,宫尚大人爱护女儿故而命我过府答谢。” 栀彤听完后稍有迟疑,她已派人查过宛归的底细并无特殊,只是出身过往皆是空白,这不由让她上了心思。 宛归注意到庭兰心不在焉,甚至有些烦躁,她的性子明明与其他两人截然不同,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和她们呆在一起?宛归暗想自己需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庭兰的资料了。正思索这守卫出门回复:“宛归姑娘,贝爷有请。” 第五十二章 替主送谢礼,三惹情敌 来人带着宛归穿过长长的走廊,拐了多次才到了姒律的住处。不得不说,安定王府着实气派,一路走来觉得气势威严。进入书房就见到姒律坐在椅子上饮茶,左手包扎了纱布倒也不影响他的俊美。 宛归向前行礼,几下叩见,难得如此周全,姒律颇感意外,神色中有些失望,都避不过宛归的眼睛。 “贝爷,此物乃我家小姐特意差我送来,全为感谢您当日救命恩情。” 姒律身边的小厮将东西接了过去,宛归跪拜在地,不得贝爷的免礼她还真不好起身。 “起来。”姒律将茶杯放下,淡淡回应。 宛归慢绉绉的起身,她可不能在这关头节外生枝,外头还有庆兰等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姒律的心思很深重,并不似传闻中那般浪荡不堪。宛归也摸不清这个德亲贝爷出手相助的缘由,虽然感觉他对韩秋伊有些特别,却不能判断是否纯粹因为这点。 外面突然传来女子的谈笑声,宛归心里感叹果然还是来了。姒律轻皱的眉头一闪而过,她心里头就舒服了些,既然主人不欢迎她们,自己也不会太过难堪。 “二哥哥。” 这声音倒是陌生,宛归好奇瞧了几眼,来人一身碧绿长裙似那薄柳仙子,让人眼前一亮,宛归不由得赞叹,模样好生秀丽的女子。 “尧儿,你今儿怎么得空来看我了?”似律待这妹妹倒是真心喜欢。 宛归只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这一发呆都没留意姒尧不断瞄向自己。 “这妹妹长得甚是水灵。”姒尧说话没有遮拦,直接夸奖了宛归让庆兰等人对她又多了些敌意。 姒律看都不看栀彤她们,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流露自己的厌恶之情。庆兰瞥见桌子上的谢礼,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韩秋伊送了什么过来?贝爷救了她的命,这东西顶不顶得上它的价值?” 宛归有些后悔没有打探清楚庆兰的家世,她实在不敢相信作为一个外人可以无脑到在主子家里如此不讲礼数。栀彤没有阻止的意思完全把她当枪使了。宛归不做回复,反正庆兰没有指名道姓,自己没必要搭理。 姒尧见无人回应,便伸手去打开礼盒,姒律由着她。救人之事自己并没有考虑过多,既然谢礼已经送来收下便是。 “是副丹青,出自谢大师的手笔,韩小姐有心了。” 宛归见机微微晗首,对姒尧的话表示感谢,姒尧回头会心一笑,这点小互动在栀彤看来有点扎眼了。 “贝爷好心救了韩秋伊,她怎么也不亲自上门拜谢?” 宛归早就猜到这个,镇定答道:“小姐回去后便感染了风寒,不宜出府见客,礼数不周之处还望贝爷见谅,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姒律沉思了片刻,吩咐小厮准备了回礼,宛归暗中思量,会不会是补品?看来还要多番打探这个德亲贝爷了。 宛归瞧了下外面的天色,大有起雨的节奏,便向姒律和几位小姐告辞。姒尧好心赠了她纸伞,说道:“这雨势一起片刻也是停不下来,带上这个莫要淋坏身子。” 宛归拱手作揖,这郡主真是好心肠,走到门口还不忘和她招手。还没离开安定王府大雨倾盆而下,宛归犯了愁,这样就算打伞也没法遮挡。她就在大门口等着雨停,空气的温度明显降了许多,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宛归躲在石狮后面,守卫建议她进里面等着,宛归笑着推辞了,她宁愿呆着外面也不喜欢和庆兰等人再次碰面。 宛归盯着大雨发楞,错鄂之间恍如隔世,脑海中浮现众多画面,追溯了前世的一生。雨势没有减小,天色倒显得更加阴沉了。宛归稍微犹豫打开折伞就冲了出去,留下身后两位吃惊的守卫面面相觑。 绿菊在韩府等着宛归,见她出门未带纸伞,天又降大雨,对她担心得紧。韩秋伊午休起得迟,醒来身边只有秀儿,闻得雨声便问道:“宛归可回来了?” 秀儿递过毛巾,摇摇头,“绿菊还在门口等着呢。” “吩咐厨房煮些姜汤,呆会让宛归喝一些祛祛风湿。” “好的,我马上去。”秀儿开心的下去了。 韩秋伊起身支起窗户,雨滴跃进打湿她的手心。 宛归撑着伞趁着街道没人,偷偷用了瞬移,都说腾齐王国没有女子会玄法,宛归倒不认同,没见过可不代表不存在。片刻时间就到了韩府所在的街道,宛归稍微停留了下,接了点雨水弄湿了袖口才悠悠的出现。 绿菊急急忙忙将宛归拉进府里,看着她湿掉的裙角和绣鞋,催促她赶紧换掉,房间里秀儿已将姜汤端回,这两人的关心可把宛归感动坏了。 三人在房间里打闹着一会才一同去见韩秋伊。宛归将姒律的回礼献上,一脸笑意。 “你拿去拆了,可有打探出什么?” 宛归边将盒子解开边回答:“也没什么特殊的,德亲贝爷高深莫测,性子不好琢磨。比起这个,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姚家小姐姚栀彤,以及上次竹玉居见到的庆兰小姐。” “姚栀彤?”韩秋伊疑惑不解。 “宛归推测她与庆兰小姐都对郑国舅有意,估计把您当作对手了,而且那个姚栀彤颇有心机,庆兰对她言听计从,她的姐姐庭兰姑娘也不单纯,难以辨别是敌是友。” 韩秋伊对姚家不是很陌生,右宫府的女眷她知晓一些,次嫡女姚婷玉是三大玉人之一,名声在外想不知道都难,作为妹妹的姚栀彤纵使比不得也差不到哪去。 宛归看到谢礼笑出了声:“小姐啊,我瞎糊弄了个借口解释你未亲自登门道谢的理由,没想到德亲贝爷真的送了补品。” “你诅咒我生病了?” “见机行事,小姐不会介意?”宛归像是疑问,可她担保韩秋伊没有生气的意思。 秀儿看着大人参,感叹此回礼送得值当,引得其余两个丫鬟乐得倚在墙边直笑,韩秋伊无奈摇头,秀儿不通文墨,不识瑰宝啊。 第五十三章 诱敌现行踪,另谋亲事 周莫则根据宛归的思路布置了诱饵,果然撞见到了凶手,周不思安排的人手不敌行凶者让人逃了,可总算知晓凶手为二人。 周不古暗暗佩服宛归的直觉,他们特意挑选了五家铺子换了对联,没想到就将凶手召至。只是来人出手狠辣招式古怪劲道十足,打伤了数人逃离了现场,周莫则并未怪罪他们的办事不利,就如宛归所说,凶手还会再犯案的。 韩府中宛归用过晚膳后就坐在院落里吹奏笛子,银月乃刘子仪所赠,却也是她看上的乐器,宛归自是喜欢得紧。秀儿被笛声吸引也搬了椅子过来。宛归演奏得忘情,听者忘忧,一曲作罢意犹未尽。大蛮从床上坐起,她知道绿菊陪同韩秋伊去向夫人请安,东阁楼只剩下丫鬟和仆人,以往可没听过这种仙乐,八成是宛归了,她慢慢下床朝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秀儿拉着宛归一副崇拜模样。 大蛮没有出去打扰,抓了桌上的烤鸡,脱了鞋重新躺下床,耳边又响起悠扬悦耳的笛声,她乐呵呵咬了一口鸡肉。 韩秋伊陪同蓝莫则在院落里聊着家常,自从凝歌儿失踪,自己对这个结果虽然满意,但想到她腹中的胎儿,心里也有些不舍。原先猜想以韩顾勇的性子必然只会伤心个三两天,没料到他竟如同受了莫大打击,萎靡不振整日闷在房里不出。韩秋伊劝慰母亲莫要太过忧虑,天下美女不计其数,再寻个如花美眷又有何难。自己的三哥不是个痴情种,她才不相信韩顾勇会因为一枝玫瑰放弃整片花海。 “伊儿,母亲有一事问你,你二哥已到成亲年头,你可知他是否对谁有意?” 蓝莫霜突然关心起儿子的终身大事,先前黄氏的话让她在意,若是让狐媚妖精趁机勾引了韩顾捷,那可又得费心思对付了。 “母亲,二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女儿哪里懂得他的心思,不过母亲大可直接去问问啊。” “也罢,我与几位夫人约茶,便寻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配作良缘。” 韩秋伊笑道:“母亲受累了,二哥早日成家也好。” 绿菊看着小姐夫人其乐融融禁不住热泪盈眶,下过雨后夜风凄冷,星空暗淡。韩秋伊一直陪到蓝莫霜入睡才叫上绿菊回东阁楼。 “小姐回来了!”秀儿一见韩秋伊很是开心。 绿菊楞了楞,以往这个时间秀儿老早睡熟了,今儿还出现,确实罕见。 “怎么?今儿这么精神?” 秀儿不理会绿菊,拉过韩秋伊的手说道:“小姐,小姐,人家被宛归的笛声吸引,听得心潮澎湃的,你们回来得晚都错过了。” “现在不算晚?宛归有没有兴趣让你家小姐也听听啊?”韩秋伊难得开了玩笑。 宛归莞尔,“恭敬不如从命。” 银月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发光发亮了。宛归技术再赞也要有好乐器配合啊。一曲野外鹤鸣清幽绝妙,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宛归,你太厉害了。”绿菊给了她一个熊抱。 宛归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大师兄才是演奏笛子的高手,自己可是他的铁粉,等到搞清隆桀昌密匣里的东西,她一定可以解救他们,不会很久的。 宛归送了其他人去休息,自个儿又坐着秋千上放空,隆桀昌究竟把人藏到哪里去了?师傅师兄们必然受了伤,她一个人怎么把他们平安带出,这个问题很伤脑筋。 “宛归”这一声轻唤让宛归回神,周莫则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她心底还有点雀跃呢。 “你来了。”宛归笑脸相迎。 周莫则的严肃一遇到她就被打破,自动切换为谦谦君子。 “案件处理得如何?” “凶手出现了,不过被他们逃了。” 宛归并没有惋惜的意味,只是挪开了头仰望天空,只要光芒隐进黑暗里面,邪孽就会出来作祟了。 “你不来安慰安慰我吗?” 看着周莫则一副求慰藉的表情,俊俏的脸蛋别有一番生趣,宛归乐开了,“需要我帮忙打杂吗?” “哈哈哈哈。”周莫则被她逗得大笑。 宛归试图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可是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够不着。她真是哭笑不得,一脸纠结看得周莫则都不忍心了,屈身抱起宛归哄道:“莫伤心,多吃点就会长高了。” 宛归突然想起老爸,把头埋进周莫则的臂膀,她竟然闻到父爱的味道了。周莫则抱着她一动不动,由着宛归躺着,就这么过了一会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 凌信看着周莫则笑得如此舒心,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这场景尤为赏心悦目,平时不苟言笑的主子多了点人间烟火味,似乎平易近人得很。 周莫则将宛归送回房间休息,凌信才现了身。 “主子!” “好生护她周全。” “是,属下有一事禀告,前日韩秋伊将宛归带去见了韩不弃,距离隔了太远,属下听不清几人说了什么,只是而后韩顾赞便时常邀她去书房议事。” 周莫则稍作沉思,心里猜疑八成是为宫宴之事。宛归被拉下水处境就危险了,虽想为她遮挡风雨,终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是需要宛归自己学会自保。 隔日应蓝莫霜的邀请,几位官宅夫人赶往韩府饮茶赏花。宛归被韩秋伊派去贴身服侍韩夫人,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韩秋伊不愿直接掺和这事儿只得借人,自己便在阁楼上观察她们的举止。 宛归倒不用忙活什么,只是站在一旁,她本就生得稚嫩,各府夫人也没怎么留意她。来人中阶品最高的便是齐民吏司的家眷,其次是少卿府,剩余几人也是出身金都的大户。 蓝莫霜的态度倒是看不出更为中意哪一家,面上和蔼,礼数周到,丝毫没有仗势压人的气场。宛归有些恍惚,今儿韩夫人慈眉善目得很,倒不是说她老了,只是像是渡了一层佛光,少了往常的尖锐显得尤为平和。 第五十四章 群贤会一堂,江湖古事 腾齐皇宫里阴霾极重,太医们对锦沙公主的病症束手无策,皇帝虽然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各国眼线埋伏暗处,终究会走漏风声,惊动风然国皇室。安定王姒雍暗中派人寻找江湖名医,却无一人敢应承,虽是强架着来看病但也是开不出药方,各个哭丧着脸跪求放行。 深夜御书房内,几大肱骨大臣应皇帝召见会集于此。左右两宫、韩宫尚、安定王、武吏司五名官拜一品大人三两成行,皆是面色灰暗,正襟危坐。 “事情已过几日,几位爱卿可有想出对策?”姒液说起话来不怒自威。 “臣下惶恐,寿宴之事本由两个韩大人主持,我等只是旁助,其中曲折不甚了解,要说这锦沙公主的饮食与定国公主一般无异,何故只有她一人中招,臣猜测会不会是昆正国下了毒手?”卫玖光也是聪明,出了事便把大责推开,但又不说得太过明显,只是点到即止。 姒液把头转向安定王,示意他说说自己的意见。 “卫大人的猜测不无道理,只是毫无证据,说起来只会徒增腾齐和昆正的矛盾,此次前来祝寿的公主皇子都是深受两国皇帝宠爱的子女。本来就惹眼,如今出事更会有人推波助澜,就算我们想让它停止恐怕也做不到了,唯今之计只能以静制动。” “皇上,王爷,老臣得到密报,昆正国恐发生内乱。”韩不弃的这句话说得众人变了脸色。 “可探清楚?” “已派人多方搜证,这几日便能获收结果。” “尽快!” “臣遵旨。” 众人对锦沙公主缘何中毒疑惑不解,姒液让韩顾赞和姒谨二人合作查明此事。案发已过几日,证据纵使存在过也被损毁,如今再查不得不说极为困难。 姒谨吩咐手下将出席的人挨个考察了遍,一无所获。韩顾赞也去调查了酒水糕点等食物,每道工序都派了人试毒,事后都是安然无恙,也没见谁失踪。另外当日行刺的刺客身份皆是不明,尸体没有任何标记,相貌也是寻常人家,着实无从入手。两人碰头交洽便是无奈苦笑。 一天下来,韩顾赞便觉得困倦不堪,回到府里正撞上管家送几位夫人出门,他与少卿家的公子是同窗,自然认得其母白氏,只得收了收愁容向前微微晗首,各夫人也周到的回了礼。 宛归回到东阁楼,韩秋伊还在书房描绘丹青,她发觉近来小姐越发喜欢作画了。 钟嬷嬷不在,厨娘们都去休息了,宛归胡乱去厨房寻了吃食,今晚她需要出趟门。 机关铺的殷掌柜对宛归记得熟,料想她非富即贵,态度也特别热情。 “姑娘这回又要看什么?” 宛归笑道:“掌柜大叔,我这次的买卖非比寻常,若是被人知晓恐有杀身之祸,你可害怕?” 殷掌柜打着哈哈,看样子根本不信她的话,“难不成是传国玉玺?” “倒也不是?您请看!” 宛归将图纸摊开在桌上,殷掌柜皱了皱眉头,这金锁设计精湛,对手工要求极为严苛,确实不好做出。 “姑娘,此物是何人所设计?” 殷掌柜既是问了出处,宛归不由得失望,看来他不识此物,便又瞎编道:“此乃一前辈所有,可人却是痴傻,前几日又走丢,遍寻不得,唯有此物留下,我思量或许这个对他至关重要,便前来打听。” 殷掌柜并无疑问,只是摇摇头,“我经营机关店铺多年,此物并不曾见过,但也可勉力做一个,可否?” “那就多谢了,”宛归将图纸交付于他。“还望掌柜莫要对他人言起此事。” “你既交待,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了。” 时下起风,整条街道却是热闹非凡,衣容华贵的男子三三两两往芝柳巷走去,宛归记得那是贪欢的好去处。她将领子立起来,今日穿着素色,借着夜色笼罩雌雄难辨的,并不引人注目。 城中的乞丐分布各处却不分散,宛归几次出府大致了解他们的落脚处,客栈外的墙角、寺庙的门槛边便是最多。她稍稍思虑选择了悦来阁,鸳鸯说过她当时就是在这里等宛芙回来,没想到自己是被支开了。 墙角窝着几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具体数目,宛归转身进客栈打包了两只烧鸡,打听事情可是需要成本的。再出来香浓的味道老早把人给薰醒了。 几人看清了宛归,猜不明她的来意,也不敢明抢,只能直楞楞的盯着她手上的烧鸡,唧着嘴巴。宛归没有歧视流浪汉的意思,双手把东西递过去。一转眼手上便空了,四个乞丐囫囵吞枣,没有任何形象,宛归也不急着问话,扫过地板上的灰席地而坐。 “小少爷,找我们兄弟有何贵干?”说话的人眼睛贼亮,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我叫大刚,这三个人都是我的兄弟。” “你们不必紧张,我只是想打听些事。” 听及宛归所问的是腾齐王国的江湖事,大刚松了口气,乞丐吃的是百家饭,听的是百家事,知道的密闻自然也多,这有人的地方就藏不住事。 六年征战才换来如今的太平,他们虽然仍是乞丐却也满意现状,若是在荒年谁会施舍粮食。天下各国划分了势力范围,但最先为民行军的几位英雄都失去踪迹,谁也说不清他们的下落。江湖原先有个百辉堂,集合了天下的忠义之士,能入组织者皆有一技之长,如今除了包打听游离子还被外人道,其余皆消散于江湖中。 “可有医术精湛者?” 大刚突然被打断,尴尬笑道:“自然是有,人称不死医的江不沛,他的医术出神入化,相传他会玄法,能起死回生。” 宛归自然不相信死人能复活,但若人还未断气,这江不沛或许可以救活。她也是担心隆桀昌把人折磨得半死,纵使救出来依旧丧了命。 “你可知江不沛的下落?” 大刚无奈摇头,“这百辉堂的人来去无踪,怕是归隐山林了。” 宛归沉下脸色,大刚补了句,“听说玉肌山也有个神医,小少爷若是求治何不去试试?” “那你可知江湖中有哪些人是用毒高手?用暗器的高手?” 大刚被宛归问懵,思索一下又觉得合理,因为中毒才找大夫,确实没什么问题。 “天下用毒多是出于烟泊门,暗器就不好说了,能人异士太多,我也说不出具体的门派。” 宛归对这个乞丐起了好奇心,他的回答条理清晰,像能识文断字,怎么会沦落到此。 “这位哥哥,我看你谈吐不俗,为何不去做其他营生?” 宛归换了尊称,大刚受宠若惊,摆手叹道:“我已是残废之人,干不了重活,何以谋生?” 宛归这才留意到他跛了一只脚,左手也无力垂着,“这是为何?” 大刚没有回答,其余三人也垂下眼皮,这问题明显勾起了他们的伤心事。 第五十五章 巧助破落户,参宫中案 宛归不愿强人所难,他们既是不愿说便没必要追问了,她掏出一些银两,诚意满满的说道:“这些钱是答谢几位告知消息的报酬,日后若有疑问,我还会再来叨扰的,还望莫要推辞。” 大刚等人被宛归的以礼相待所折服,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礼数周全谦卑恭敬,着实令人感动。 “小少爷待我等真心,给钱便是伤了情意,刚才那烤鸡满足了我兄弟几人的温饱,我自然愿意为您解惑。” 大刚这推辞说得热泪盈眶,字里行间充满了感激,宛归有些羞愧,她自问自己是有私心的,只是简单的尊重而已如此微小的善意都能让人感激涕零,莫名的叫她难堪。 “大刚哥哥,你虽落魄却不折骨气,我很佩服,这些银两不多却可以让你们做个小本生意,况且你也说了徽虚大陆尚有名医,你不妨稍等时机治愈自身顽疾,如此总得好好活着才应当,以这面目也不好求名医出手不是?” 宛归此番劝说情真意切,并非打趣大刚,他四人也低头冥思,终日行乞不是办法,若可以自然想堂堂正正做人,况且大刚本来就不应流落街角当乞丐,实在是遭了无妄之灾。 “如此多谢小兄弟的好意了。”大刚不再推辞,终是收下了。 宛归向他们行礼告别,离开了灯红酒绿的前街,后头便冷清了,夜里漆黑一片,月晕一出近日就会起风。宛归裹紧了衣服一路小跑着回府,她并不担心途中有无赖拦截,这条路直通韩府,寻常人家不会出现在这里,倘若真有人拦住去路便是受人指使,自己也用不着留情。 吴俊显老远看到宛归,热情的招呼着,“宛归姑娘快些进府,可别冻坏了。” 宛归平日与这人并无交情,得他如此熟络的招待还有些许不习惯,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踏进东阁楼,院落静悄悄的,屋里亮着灯。 “你回来了?”秀儿窝在被子里绣着罗帕上的兰花,打着哈欠问道:“看看好不好看?” 宛归转身锁了门,倒了一碗茶水驱寒,炉上的木炭烧得只剩点点星火,她急忙拿钳子挑了几下,看来秀儿缝制得认真都忘了看火。 “好看,秀儿手巧,做什么都好看。”宛归边脱外衣边夸奖着。 秀儿抿嘴笑道:“你今儿嘴甜,我为你做双鞋!” “好啊好啊,你答应的可别忘了。”宛归脱了鞋翻身上床。寒风打着薄窗怪声连连,两人浅谈一阵困意上头挨了棉枕沉沉睡去。 “哎呀!”灯火摇曳过秀儿突然惊醒,着急忙慌说道,“天啊,我竟忘了,小姐交待了,你若回来就去房里找她。” “我知道了,你莫慌,”宛归一点也不惧怕韩秋伊。“今儿站了许久,脚酸得很,回来又见小姐在画丹青,我便寻了处阴凉泡了一会儿脚,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秀儿闻言很是担心,郁郁说道:“你这瞌睡还没治好,是得再找大夫看看了。” 韩秋怡的房间还点着烛火,绿菊站在门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等她。看见宛归她脸上也没有怒气。相处的日子久了,自己也知晓了她的性子,毕竟还是孩子,贪玩是天性。绿菊自小为奴为婢,难得看见同是丫鬟的宛归能够活得如此肆意,她自己也很满足。 隔着门,韩秋伊叫道:“进来。” 宛归有些失神,小姐听出了自己的脚步声吗?原来她们已经熟悉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虽然有些小担心日后的行动不便,但心里还是暖暖的,就像家人一般的存在,在这个微虚大陆,她是否能够跨越身份级别结交真心的朋友? “今日的茶会你有何发现?” 宛归叹了口气,说道:“大体上没有什么特殊,不过有一个人我挺在意的,就是陈少卿的夫人白氏,我总觉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内有隐忧。今日出席茶会的夫人心中皆是有数此行是为了联姻,我想过原因,白夫人有可能因为宫宴之事,两处韩府受到波及,心中犹豫陈少卿的站队,可是腾齐的人都知道皇帝重视老爷,非叛国之事不会对他进行惩戒,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若是别的原因,我猜测可能是少卿府内的家务事,与其小姐少爷有关。” “你的意思是要着手调查少卿家的小姐的品性?” 宛归点点头,宫尚官居高位,今日出席者除了齐民吏司,其余各府嫁女,身份都算是高攀。至于为何提及少卿是因为它虽不及齐民吏司的官衔,差距却也不大,韩府需要的能压制的媳妇,故而蓝莫霜从不希望几个儿子娶什么公主郡主。 “还有呢?” “几位夫人我都仔细观察过,若说最赏识的莫过于其中的洪夫人,为人最是真诚,豪不做作,没有任何伪装,就是个和善的母亲。旁人知道宫尚府联姻,完全的没有在意是哪个少爷,一个劲的特别热情。” 宛归话里有话,韩秋雨自然听得出来,不过,看在这个丫头这么细心的份上,自己也懒得说她。自己的三哥确实并非良配,只是韩顾勇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外人面前当然得维护。洪夫人,韩秋伊是知道的,其夫汪明启是礼正司,是她伯父韩自礼的下属,负责礼乐。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韩秋伊发了话,宛归行礼告辞。 回到寝室,秀儿还没入睡。听到开门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可把宛归吓了一跳,惯性使然后退了几步,嗔怪道:“秀儿,你这一乍呼,可让我受惊了。” 秀儿抿嘴一笑,回复道:“我好心等着,你还怪人家,小姐可有为难你?” 宛归往外摊手道:“自然是没有了。” 说话间又是狂风大作,秀儿招呼了她上床睡觉,一觉就到了天明。 隔日难得是个晴天,宛归去东厢居给芷兰送东西。刚巧碰到大少爷要入宫。韩顾赞看到宛归可谓是两眼发光,叫住了她。 “大少爷有何吩咐?”宛归疑惑不解,一脸蒙圈。她有预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韩顾赞将自己和姒谨的调查告诉了宛归,让她进行分析。宛归不明白为什么大少爷执着认为自己拥有能力可以破案,但又觉得不应该推辞,她自己也很好奇皇宫的此次祸乱,之前倒没觉得,现在隐约有种预感也许自己的师傅以及隆桀昌等人都与背后的主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之前让您查过锦沙公主的饮食习惯,现在有了结果吗?” “查过了,锦沙公主喜欢吃温热的食物以及甜酒,苦涩的东西一律不吃,故而风然国的太医平日里都用药膳调理她的身子,唯恐患病让她服药。” “酒也得是温热的吗?”宛归冷不防问了一句。 “这个我倒没问清,当日宫里开宴,酒都是放在地窖里,还放了冰块加凉。” “有甜酒吗?” “有。” “大少爷不妨进宫查问一下公主的贴身婢女,看看当日公主是否饮酒?若有便要问清情形。” “不如你与我一同进宫。”韩顾赞突然开口,一点儿也没顾忌他说了什么。 第五十六章 勉力做参谋,抽丝剥茧 宛归睁着无辜的双眼,她分不清大少爷是否在开玩笑!韩顾赞拖着她回到了东阁楼。附在韩秋伊的耳朵旁不知说了什么,自家小姐的脸色变了变,嘴巴蠕动了几下,却也没说什么。 “换下男装我们进宫。” 宛归看了看韩大小姐,韩秋伊向她点了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行动。宛归不知道韩顾赞从哪里找过来的一身衣服,不过穿在她身上还是太大了,她只能勉强穿着。 坐上马车,宛归闭目养神。她有种感觉,如果不闭上眼睛,大少爷势必会一路跟她讨论案情。马车缓缓前进,韩顾赞拿起书籍翻看,偶尔跟她说几个锦沙公主的饮食习惯。去往皇宫的路途不短,两人大都默默无言,各做各的事情,宛归有了睡意,频繁打着哈欠。 “你可以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韩顾赞将视线从书上移开,对她说道。 宛归睡眼朦胧,哼答了一声就蜷缩成一团在角落打盹。韩顾赞没有了读书的心情,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宛归醒来时,马车已行至宫门。守卫向将领行礼后对马车进行了例行检查,瞧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惊诧。 “大人请进!”他们很快被放了行。 马车到了每个宫门都需要进行检查,一路走走停停,宛归的睡意也褪去大半,但也没什么精神,有些迷迷糊糊。来到韩顾赞在皇宫里的办公处已经过去了个把时辰,马车不能进入,手下当差的人将马儿牵走去喂养上等的饲料,宛归跟着大少爷进了院子。 “说说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去找锦沙公主的婢女问明一些情况。” 韩顾赞点头附和道:“那就走。” 风然国的客人被安排在乾福宫,宛归漫不经心的跟在韩顾赞的身后,这个院落到处都是宫女太监,看来锦沙公主的病症还未得解。 韩顾赞需要去御军处听取属下每日的汇报,宛归便先留在乾福宫等他。锦沙公主的房间布置尽显宫女的巧智慧心,华丽之余不乏温馨。 诸太医都在忙着调制解药,无暇顾及宛归,她便走出房门在院里踱步。 “你是何人?” 一声问话响得突然,宛归心脏漏掉了几拍,且不说声音夹含的气势,这质问的口吻也让自己心虚。她用手轻拍了胸口,安抚焦虑的心情,来人的地位不比韩顾赞低,这出众的相貌,威严的气势让宛归不由得怀疑他就是五大公子之一,安定王府长子,当今驸马,姒谨。 宛归朝他行了拱手礼,慢慢说道:“这位大人,鄙人乃是无极山上的修士,应韩统领之邀来了此处。” 姒谨轻皱眉头,对她审视了一番,宛归虽然穿着男装也特意掩去女儿姿态,但这小脸太过精致,比起白脸小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一来,姒谨对她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 宛归被他盯得尴尬,又不好借口离开,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视。相比姒谨眼里的咄咄逼人宛归就显得淡然许多。 “驸马爷,我们公主已昏迷多日,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你们腾齐的庸医整天研究个没完,到底能不能将公主治愈?若是她有个好歹,我们的皇上必定出兵腾齐。”一名衣着典雅的女子说道,话里满是威胁的意味,从她的口气不难推断女子就是锦沙公主的贴身女婢。 姒谨被她的警告转移了注意力,视线离开了宛归的身上,对女子好言劝道:“此事确实是腾齐的疏忽,还望姑娘见谅,皇上已派人四处寻访名医,太医院也是尽心尽力,公主出事非我等所愿,若是因此挑起两国争端,受苦的便是百姓,姑娘护主尽忠,想必心肠也是极好的,怎会忍心生灵涂炭。” 女子闻言沉默,她也是一时心急,公主一日不醒便多一分危险,自己自小服侍她,感情已非主仆之谊可说明。 “谨驸马!” 宛归听到韩顾赞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回来了。 “韩统领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姒谨说着话还撇了几眼宛归。 “唉,惭愧,无所收获。” 趁着韩顾赞和姒谨聊天的功夫,宛归走近了床塌,隔着珠帘看清了锦沙公主,只见一层极淡的黑烟萦绕在她的上头,薄薄的烟雾,若是不仔细看还察觉不出来。 她一回头正巧看到姒谨向韩顾赞告辞,他要亲自走一趟不鸣山,令官禀告说是那里有位名医。姒谨一走,宛归便问了韩顾赞, “大公子,你看,公主的额头上空可有什么东西?” 韩顾赞见她躲得远,伸手拉了她直接走到床边,仔细瞧了一会,摇头道:“没看到什么啊!” 宛归疑惑,忙再问了其他人,得到的回答皆是摇头。她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可又想会不会这就是毒物! “大公子,可有人记得当日宴会的情景?我想让他画下来。” “不用费这劲,宫里的画师本就会将大小宫宴以文字、丹青的形式记录下来,去勤书房就可以翻看。” 宛归跟着韩顾赞一路直奔勤书房,几下就找到了记录当日情景的画册,她一个人看得入神,韩顾赞站在边上也不打扰她。 画册将宴会的每个角落都描绘了出来,宛归抽出了全图和带有锦沙公主位置的局部画作,也亏得图片上了彩色,宛归终于在一张画作中找到了烟雾的来源,在伏案下摆放了一个香炉,虽然它在其他画作中多是只露了一个角,但所有图画中都被描绘了几笔烟雾,足以证明香炉是重点。 “大公子可否能拿到锦沙公主当时出席宴会所用的香炉?” “此物有异常吗?” 宛归点点头,直觉告诉她自己所猜无误。韩顾赞却不认同,他摇了几下头对宛归做了解释,腾齐王国地域湿热白天尤甚,需焚以异香驱散,故而宫宴席间每个座下都有一蛊香炉,若是公主所在位置的薰香被动了手脚,为何她身边的宫女却安全无恙? 宛归稍稍思索了下,回答道:“宫女与公主还是不同的,宴席上的东西她们一口也没有吃,试毒也是由专人负责。” 见韩顾赞依旧疑惑她又补充道:“公主的饮食习惯异于旁人,喜欢吃温热的食物和甜酒,我猜测她在席间食用了大量导致血脉舒张,入夜刚好毒性发作。” 末了宛归建议韩顾赞还是赶紧去检查香炉里的香料成分,若是凶手心思缜密估计证据早被销毁了。 中午的太阳升得老高却不炎热,配上凉风温度正好,韩顾赞把香料带回的时候宛归还有点意外,不愧是皇御军的统领,办事效率就是快,宫女拿来了一个空碗,韩顾赞将香料的灰烬倒进碗里,用清水淋了上去,静待片刻再由卢太医去检验毒性。 “如何?” 卢太医面色纠结,半响后才回禀道:“韩统领,此香料无毒!” “你可确定?” 韩顾赞的这句反问让卢太医有些不悦,“老夫虽不能判断锦沙公主所中何毒,但还不至于连有毒无毒都分不清,您若不信,尽可请其他太医过来检验。” 第五十七章 此毒不寻常,诡话求实 卢太医的反应不像撒谎,宛归也没感到慌乱,似乎这种状况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几步走出房门将身体倚靠在走廊的栅栏上,小手轻轻敲着脑袋,直觉并未消失依旧指向香料的残渣。 韩顾赞察觉她在思索便让屋内的人降低讨论的声音,卢太医接着调制公主的解药。 “大公子,请准备一壶烧开的热水!”宛归突然回到房间对韩顾赞说道。 卢太医瞅了几眼宛归,眉间带了一丝嫌弃。宫女得了吩咐就下去拿水和瓷碗,这次由宛归亲自动手将残渣从清水中捞出,放入另一个干净的碗里,再往两个碗中加入开水。 韩顾赞和卢太医被她的举动弄得迷糊也不好说什么。 “可以了,劳烦卢太医再检测下两碗水的毒性!” 韩顾赞朝他点点头,卢太医才动了手。这回只是最简单的银针测试就看到针尖变成乌黑,卢太医惊诧不已,匆忙换了更为精确的方法,却是同种结果。 “韩统领,这香料有毒啊!” 韩顾赞的眼睛闪烁过几下光芒,宛归摆摆手说道:“不忙,还得再试这碗加了开水的清水。” “这肯定也有毒啊!”卢太医态度笃定。 宛归却笑着摇头,“先试试。” 卢太医呦不过她只得再试。 “这怎么个情况?” 几人分明看到银针没有任何变化,卢太医这回没再抢着变法的测试,他已经瞄到了宛归脸上的淡定。韩顾赞暗中感叹下毒者手段高明。 宛归没有急着开口解释,转身坐上椅子,等了约摸两刻钟后摸了摸瓷碗的温度,再伸手倒了清水进去,学着卢太医的样子将银针插入水里,搅拌了几下后拿出,在韩顾赞眼前停留。 “真是怪哉!” 韩顾赞此时也明白了,凶手知晓锦沙公主喜欢温热的食物,认定她会饮用大量的甜酒,有毒的熏香融于水中导致毒素不断积累,继而毒发。 “来人,去查当日宴席都有什么人碰过香炉。” “卢太医,您可否能看出除了毒药外香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成分?” 宛归说话彬彬有礼,思路敏捷,卢太医对她摒弃了偏见。 “容老夫花点时间。” “如此多谢了。” 宛归也说不清这样算不算多此一举,可她总觉得这种毒药像是用了蛊,药性会随着温度变化,并非寻常物,而且凶手明显不想被人察觉,原因很简单,太医院至今都检测不出锦沙公主是否中毒,只是推断而已,因为毒在体内温度较高故而药性一直发作,若是锦沙公主一死,温度就会降低,毒性被掩盖,到时就算开棺验尸也不会联想到是中毒致死。 “启禀统领,这些人都是接触过公主香炉的宫女。”下人压了十来个宫女前来禀告。 “说!是谁下的毒!” 宫女们莫名被抓已然吓得要命,突然明白自己与公主昏迷不醒有关更是害怕,一个个小声哭泣着。 宛归没有插手韩顾赞的盘问,她在等着卢太医的回复,外面响起杖责的声音,她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公子,结果出来了,这配方本由我所制,该有几味香料老夫都清楚,这里面多放了一味香料名曰花间醉,是由龙坨花的花芯碾碎制成,它本非毒物,反有舒缓心神的功效,平常间摄入些许香味于人体无害,但这种香却会吸引诸多爬虫。” 宛归这下就理清了思路,凶手确实聪明,做法几乎天衣无缝。他用此香吸引了爬虫将毒液下至香炉里,不假人手又避人耳目,定是有人精心培养的毒物调慢了毒性。 韩顾赞神情严峻站在庭院里,有几个宫女已被打晕过去,被泼了盆水瘫在地上,宛归走过去示意侍卫停手,韩顾赞点头同意。 “我知晓你们没有下毒,刚才听卢太医说锦沙公主来腾齐的几日,有些心神不宁,故而吩咐女婢为她熬制安神茶,听说龙坨花有此功效,一直在寻找,当日宴席锦沙公主就吩咐下人在香炉加了此物,也不知是哪位姐姐负责。卢太医生气配方未告知于他就加了这味香料,才会大发雷霆,不巧韩统领误会了,以至各位姐姐受了委屈,卢太医想请加了香料的姐姐进去说会话,他老人家怕是要和你讲讲道理呢。” 宫女见她说得轻松戒备心也放了下来,见此情景宛归又补了一句,“卢老是太医院的泰斗,姐姐可别打了他的脸。” “这位小少爷,香料是奴婢放的,奴婢也是听兰芙宫的小蕊说起它的效用,上次听宣灵姐姐说锦沙公主夜里睡得不安宁,问我有没有什么治疗的法子,我就放在心上了。” “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宣灵是何人?” “奴婢名叫辛儿,宣灵是我的好姐妹,锦沙公主入住皇宫后她就被调到乾福宫侍候了。” 宛归看了一眼韩顾赞,嘴型说着“小蕊”,他便心领神会。 “你们都下去,卢太医那里我自会处理。” 宫女们得了释令,急急忙忙离去,辛儿也跟着一起,她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几眼,双眸中对宛归的感激不言而喻。 韩顾赞招呼宛归回到屋里,卢太医神色古怪,心想这小少爷不知是哪家的贵子,如此机灵竟推自己当了借口。 “我去查探下那个宫女,你先在这里等着。” “等等!”宛归叫住韩顾赞,“你先派人送我再去一趟勤书房,我有点疑问想找画师弄清楚。” 韩顾赞便让曾野伦送她前去,画师冷不防被叫到一个小孩面前问话,心里很不舒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宛归摆摆手,冒出一句:“此画作不是出自他手。” 曾野伦愣住,他分不清宛归是否在使性子,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老实交代,这幅画是谁作的?”宛归板起脸,收起了和善。 “你胡说什么?这就是我画的。” “那画上的这些点点是什么东西?你竟敢胡乱涂抹。”宛归趁机逼问。 “这不过是些蚊虫,我们作为画师宴席上的细节自然得注意,就是嫌直接画出破坏了美感才用墨点代替。” 宛归得了答案,扬起了嘴角,可算多了条线索。 第五十八章 取巧探细节,大意中招 “多谢告知!”宛归朝画师鞠了一躬转而出门,曾野伦赶忙跟上。 “问清楚了?” “嗯,你带路,我们去跟大公子集合。” 兰芙宫这边,韩顾赞算是碰到剌头了,小蕊性子泼辣,丝毫不畏惧他的威严。 她六岁入宫就跟在五公主姒娇身旁侍候,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就算是皇御军的统领也不放在眼里。 韩顾赞知晓小蕊在兰芙宫是大宫女,姒娇极其倚重她,故而只能和颜悦色的对待着。 “姑娘对香料很有见解,可懂医理?” 小蕊嘴里讥笑道:“怎么,大统领兴师动众来了这兰芙宫就是为了问这?” 韩顾赞脸上虽是不悦,却还得强忍着脾气,下属说得不错,这女子确实狂傲。 “只是寻常的问候罢了,若惹得姑娘生气,便是在下的不是了。” 小蕊手上忙着插花,视线就没落到过韩顾赞的身上,“统领大人,公主在萧山居我急着把这花给她送去,你若没重要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答复就径直出了门,留下韩顾赞在原地生着闷气,他武艺精湛奈何不善盘问的技巧。宛归和曾野伦到来时,他正长长的叹气。 “看来大公子这里没有任何进展。” 韩顾赞看见宛归脸色便缓和了些。 “你那么呢?如何?” 宛归对勤书房的发现做了分析,大致可以判断香料吸引过来的爬虫喜欢吃蚊蝇,因为在画作里唯独锦沙公主的扶案下面没有墨点。本身带有毒性的爬虫就那么几样,体型又不能过大,蜘蛛、蜈蚣、蝎子、小蛇都有可能。 “你这是想先解掉公主身上的毒性?” 宛归摇头,她可没办法,江不沛行踪不定,要找到他难于上青天,韩顾赞还是先去找玉肌山的神医比较妥当,将大致情况说与他听,解这毒性可要一定的医术,对神医而言不算大材小用。虽然姒谨也亲自去寻名医,但多条路总不是坏事。 “大公子,兰芙宫住着哪位贵人?”宛归转移了话题。 “五公主姒娇,她是襄妃娘娘之女,萧山君七皇子的同胞妹妹。” 宛归伸手婆娑了鼻梁,两个公主之间有什么纠纷吗?想到这她便接着问道: “太后寿辰邻国皇帝都会派公主皇子前来贺寿吗?” “这是自然的,为了交流两国之间的友谊。” “是否会联姻?” 韩顾赞点头表示肯定,宛归一提及他也联想到这点,眉头紧锁,如果深入追究难不成还真是哪国皇帝想借机出兵。宛归明白他的想法,没好气的笑道: “大公子,你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我就是把所有信息都过滤一遍,以免有所遗漏,并不是我问什么情况就是什么。” 韩顾赞只得尴尬发笑,这案件在他和姒谨的手中毫无进展,他也是着急得混乱了判断。 “不,也许驸马爷不是查不出!” 宛归只说了一半,她想韩顾赞若不愚笨就该明白后半句是什么。宫中人多嘴杂,话不能说得太过直白,现在回头想想姒谨之前对自己的不屑和戒备貌似没那么简单。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今日案件算是有了大突破。”相比进宫前韩顾赞的神色轻松了很多。 曾野伦被交待了任务去盯稍,宛归便跟着大公子步行至停留马车的地方,她打了个大哈欠,感觉瞌睡虫作祟,自己又该睡觉了,韩顾赞也发觉这点,忙将她扶上车,催促马夫赶车回宫尚府邸。 宛归一闭上眼睛就睡熟了,有韩顾赞看着,自己应该很安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恢复了精神,屋里头黑得厉害。 “秀儿,秀儿!”宛归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耳边传来开门声,可是奇怪的是,依旧看不了光线。 “你醒了。”这声音是姚叔温! “你怎么来了?”宛归无奈,他一出现都不是什么好事。 “试毒啊!你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宛归心里咯噔一声,难道…… “你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 “不要慌,暂时看不见而已,我还在研制解药。” 宛归表示如果看得见东西自己绝对拿把椅子砸向姚叔温,她小心挪下床,摸着门就要出去。 “你去哪里?” “我出去吹吹风,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把你打残。” 姚叔温听完也不恼,一味的哈哈大笑像是特别开心。 “你要千万小心,死之前先把解药给我。” 宛归小心翼翼的摸着黑往前走去,失去视觉后,心里却是意外的少了些浮躁,脚一踢到门槛,她便停了下来,慢慢的跨过,感觉凉风迎面而来让人寒冷, “现在是什么时辰?” 姚叔温走近宛归,语气尤为随意,“你猜猜!” 宛归蹲下,把头埋进臂窝里,不想说话了。 “怎么了?哭鼻子了?嗯……” 任由姚叔温说什么宛归都不回应,说话不顶用只能动手了,姚叔温伸出双手夹住宛归的腋下将她托起,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宛归措手不及,只能死死抓住姚叔温的手腕,失明的人最怕身体悬空,哪怕宛归先前有多勇猛。 “你不是不想理我吗?干什么还抓着我不放。” “姚叔温,你太恶俗了,我被你气得心脏好疼,脑子都要炸了。”宛归泪眼汪汪,她也分不清现在的自己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委屈而流泪? 姚叔温还是第一次看见宛归哭泣,她这样泪眼婆娑地怒骂自己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宛归又想起被隆桀昌抓走的师傅师兄们,心情抑郁到无法排解,感觉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忍不住吭了几声,她紧咬着下唇,脸色瞬间变得极为不好。姚叔温见势赶紧将她打晕,抱回床上休息。 还好宛归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待情绪稳定下来就无大碍了,姚叔温对着睡着的小美女无奈的晃了几下脑袋,他也许真的是插手过多了。 关门出去,环顾四周尽是山崖,绝不会有人想到谷底竟建了这处别院,他将宛归暂时安置在这里,不会有外人打扰的,干粮备了半个月,他会不时过来瞧瞧,至于何时治疗宛归的眼睛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第五十九章 世外有桃园,命大之人 姚叔温离开后没多久,宛归就醒了,她睁着眼睛发呆,脸上不悲不喜,以前的自己总会因为屋里太过亮堂睡而不着,现在漆黑一片也省事了。 模糊中听见房间还有其他人的声响,这脚步声并非来自姚叔温,宛归慢慢坐起身来。 “姑娘,你醒了,饭菜已经准备好。”来人说话温和,年纪应该不大。 宛归下了床,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姚公子派来照顾姑娘起居的。” 宛归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头脑也清醒很多,姚叔温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她现在已然中招,必须想办法寻求救援,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姑娘,小的阿杏。” 宛归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是入宫穿的那身,“稍后用完饭就劳烦阿杏姐姐帮我准备清水,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小的自会准备好。” 宛归猜测宫中之行她被人盯上了。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一个人用膳有说不出的冷清。 阿杏从山谷采回野花装饰在房间里,花香四溢,还引来几只蝴蝶,宛归看不见,阿杏就为她细致的描述,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宛归开始急切了,姚叔温几日未曾出现,貌似没有治疗自己眼睛的意思,拖着也是浪费时间。从阿杏口中宛归得知这里是悬崖底部,她们都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送了进来,仅凭两人之力根本无法离开。 宛归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阿杏时常会扶着她去溪边走一走,耳边听着山风飘然,虫鸣鸟啼,很惬意又无奈。 这日阿杏做了几根简易的鱼竿,想让宛归去溪边垂钓打发时间。 “姑娘,你来钓,鱼若上钩了我再帮你解,看看今日能不能加道菜。” 阿杏乐呵呵的笑道,宛归见她兴致勃勃的也不忍驳了她,拿起鱼竿安静的钓起了鱼,但心思却不知跑哪里去了。 忽然嘭的一声,宛归吓得站起身来。 阿杏赶忙扶住她,安慰道:“姑娘莫怕!上面好像有个人掉下来了,我去看看。” 噗,水里的人朝外吐了一口水,阿杏虽未走近也看清了来人,竟然是个姑娘。 “阿杏姐姐,那人还活着,去帮帮她。” “哎”阿杏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伸到女子跟前将她拉了上来。 “多谢二位了。”女子道过谢,累得说不出话了。 宛归让阿杏带女子回屋换件干净的衣裳,自己依旧在溪边垂钓,好不容易有个外来的人,鱼儿得成人之美阿,正想着,就觉得杆子有了向下拉扯的力,一收线,果然有鱼上钩了。 “阿杏姐姐,我钓到鱼了。” 宛归叫得兴奋,阿杏便急冲冲过来帮她,嘴里夸奖道:“姑娘做得好,下午熬个鲜鱼汤给你补补。” “也来招呼下客人。”宛归补充到。 两人说笑间,女子已经换好衣服向她们走来。 “姑娘看上去应是出身大户人家,让你穿我的衣服真是委屈了。” “姐姐言重了,我叫漪禾,不知如何称呼你与妹妹。” “我叫宛归,这位是阿杏姐姐。” 漪禾先前受了惊吓,如今稳定下来才注意到眼前精致的人儿,她竟比自己见过的女子更为靓丽,长成后必定是倾城之姿。 “漪禾姐姐为何从崖上跌落此处?” “我是遭人追杀,不得已跳崖逃生。” 宛归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觉得追杀漪禾的人会下到崖底,到时自己和阿杏会不会被牵连就难说了。 “这里许是出不去,你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这几日尽早离开。” 漪禾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宛归的意思,“妹妹说的也是我所担心的,歹人出手狠辣,非要我性命,见不到我的尸体铁定不会罢休。” “饭后大家就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出路。”宛归苦笑,姚叔温估计也没料到这一出。 阿杏陪着漪禾一起,宛归就在屋里头等着,也许这次是个契机,自己可以通过漪禾离开崖底。 见到天黑了下来,阿杏招呼漪禾先回去,天明后再接着寻找。 夜里凉,宛归邀漪禾一起睡在大床,地板上湿气重,要是此时着了风寒处境就更加危险了。阿杏的小床在邻边,三人靠得近就聊起天来。 “漪禾姐姐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吗?” “不知,我自问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罢了,若是天天防备着,日子便得过得苦凄凄。姐姐行得正坐的端就无需在意这些。” 阿杏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隔日天大亮,宛归与漪禾聊得晚便还在睡着,阿杏起床准备三人的早餐。 其实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阿杏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兄弟姐妹多,爹娘养不起只能将她卖到大府,一来换些银两养家糊口,二来也避免阿杏饿死。早前姚府丫鬟众多,她暗地里总被使绊子,干的活儿没完没了,还老挨骂,现在可清闲多了,只是侍候个小姑娘,还对自己以礼相待的。 三人用过饭后,漪禾先去找寻出路,阿杏收了碗筷,安置好宛归后才跟了上去。 唉,宛归长叹了一口气,已经七八天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在这里近乎养老状态,作为年轻人真是觉得羞愧。她期待阿杏带回好消息,这一等就到了中午,却还没见着人,宛归虽然无法识别天色,但她记得每到中午院前的榕树会传来鸟鸣声,那是雌鸟归巢喂养幼仔的信号。 宛归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她们两人出了意外,刚摸出房门想探探什么情况,她就知晓大事不妙了。听这脚步声,来人数目众多,不下二十人,想必阿杏和漪禾也遇到这拨人了,但愿她们能安全躲避,现在的情况只能软招对付了。她默默退回房里,坐在椅子上,反正这些人还是会冲进房里,惊慌失措更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脚步声传到门外就停了,宛归知道人都在门槛上侯着,她轻轻笑道:“姐姐,是你回来了吗,可挖到什么野菜了?”说完她还特意起身做势要摸到房门,也幸好真的失明,宛归自认装瞎子是很容易被识破的。 门外没人答话,也没有任何动静,宛归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说着:“姐姐不要和妹妹玩了,我还没吃午饭,肚子饿得厉害呢。” 宛归使出了杀手锏,这绝美的小脸蛋搭上软绵绵的撒娇,哪有人忍心对她下手,很快外头的不速之客都撤走了。 她伸手摸了摸心脏,跳得好快,失去了自保的能力现在只能靠脑子了。 第六十章 脱困待人和,求医驻府 宛归双手合十为阿杏她们祈祷,自己呆在门口张望,虽然知道是妄想,还是期待眼睛突然不治而愈。 “姑娘” 是阿杏!声音很小,从窗台边上传来。 “姐姐,漪禾姐姐人呢?” “我在这里。” 阿杏告诉宛归她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奇怪的队伍,漪禾认出那些人是害她跌落悬崖的歹徒,所以两人就躲了起来,一路回来还担心宛归遭遇了不测。 宛归推测这些人不会轻易撤离这里,很有可能会驻扎下来直至找到漪禾的尸体。 “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已是黄昏日落,她们还有一点时间来商量对策,还未得出结果却突然听得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 “不好,他们往这里来了。”阿杏没见过这场面,说话有些颤抖。 宛归催促道:“你们两个赶快躲进床底。” “不行,姑娘,我不能留你一个人。”阿杏急得直摇头。 “等等!”漪禾仔细辨认外面的两个队伍,除了迫害自己的人,另一队俨然是他的手下,她显得欣喜若狂,“你们不用害怕,是他来救我了。” 宛归眼盲心不盲,来人八成是漪禾的心上人,既而叹了口气。歹人被尽数消灭,阿杏才停了哆嗦。 “思空”漪禾兴奋的迎了上去,宛归有些错鄂,早前听秀儿说过腾齐王国就一个周思空,他人不敢重名,她原先还想见一见,奈何今日得偿所愿,五大公子之首无双公子就在眼前,自己却是双目失明。 “漪禾可有受伤?” 宛归竖起了耳朵,这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感,莫名让她流了眼泪。 “姑娘,你怎么了?”阿杏照顾宛归的这小段日子可没见她哭过。 “没事儿。”她轻抹泪滴尴尬的笑着。 漪禾这时才想起向周思空介绍起宛归和阿杏。 “多谢二位了!” 宛归几下思量,还是主动说道:“宛归能否请漪禾姐姐帮我个忙?” “妹妹直说无妨。”漪禾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求姐姐带我离开这里,治疗我的眼睛。” “妹妹的眼睛?” “我并非生下来就失明,只是前几日晕倒之后就成了这般,不知是中毒还是何故。” 漪禾受过宛归的恩惠,自然愿意带她走。阿杏呆在一旁欲言又止,宛归将她带到边上说话。 “姐姐,我离开后你有何打算?” “我就是呆在这里等候公子回来。” 宛归有些歉意,姚叔温不是个良善的主,自己这样离开恐怕会惹怒他,阿杏本来无辜,若是受罚就是她所导致。 “姐姐,你帮我转告姚叔温,不管他此次出手是出于歹意还是好心,我都非走不可,个中缘由纯属私事,与他人无关。” 阿杏深知宛归非寻常女子,也不愿她因可怜自己而受了委屈,只是紧紧握住宛归的双手让她保重。二人没有对漪禾说清关系,默契地以治病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漪禾劝说阿杏跟他们一起走,她不明白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阿杏推说习惯了崖底的生活,希望漪禾照顾好宛归。 宛归不便行走山路,周思空吩咐了手下一名男子背她,天黑之前队伍要离开崖底。宛归不在乎那些虚礼,双手自然的搂着那人的脖子,漪禾虽是吃惊但一想到她的年纪也就释然了。 队伍穿过一条条山路,天色已经暗淡许多,再过一些时间就会完全看不清。宛归的睡意浓重,眼睛一闭手臂就松开了,男子连忙稳住步伐,脚下用力踩在落叶上发出了稀疏的声响。 “怎么回事?”周思空转身问道。 “小姑娘好像睡着了。” 漪禾走过去试着叫了几声宛归却没回音,只见她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蒙柯,你仔细背着,听闻小孩睡梦中大都有打人的习惯。”周思空说这话可有些兴灾乐祸的意思。 漪禾也听出意味,不禁笑了几声。蒙柯解了腰袋,环了一圈将宛归固定在背上。 周思空的手下训练有素,月亮升至正上空,众人便回到金都城内。宛归依旧睡得死,怎么也叫不醒,蒙柯将其放下抱上马车,漪禾也坐了上去,无奈向他表示歉意。 一行到了丁府,下人见了漪禾喜冲冲进府禀报,这小姐丢了近两天,可把老爷夫人急坏了。 周思空把人送到就赶回去处理事务,丁老爷出来时只见到宝贝女儿和昏睡的宛归。 “平安回来就好啊。” 丁老爷是个慈父,为官多年并不曾染了不良官气。漪禾急着安置宛归,只简单问候了父亲就回房了。丁母因女儿失踪去了寺里祈福现在还没回来,管家已派人前去通知。 漪禾走路走得腿脚酸疼,沐浴过后吩咐丫鬟香儿闭客,同宛归一起睡去。 次日晨时,宛归醒来后听到极轻的呼吸声,被窝里有女子的香气,她心里猜测应该已经回到金都了。 “宛归,你醒了?” “嗯嗯。” 漪禾突然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贪睡!昨儿蒙柯可是背了许久。” 宛归尴尬捂脸,一不小心瞌睡症就发作了,“改日我再向他道谢。” 两人正在床上说笑,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三小姐来看您了。” 声落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姐姐”,漪禾楞了一下,淑婷回来了? “姐姐?”外头的人试着再叫了声。 “哎,妹妹稍等,容姐姐梳妆打扮下。”漪禾似乎回复得有些慌乱。 宛归嗅到不寻常的气息,门被推开,几个丫鬟端了水进门,她也不好赖床,只能起身任由她们为自己梳妆。 “姑娘长得真好看。”名叫文夏的丫鬟为她梳理发型忍不住夸几句。 漪禾开着玩笑说道:“妹妹这一来,把我房里众丫鬟的心思都给拐跑了。” 宛归听出她们的亲昵,笑道:“亏得宛归是女子,不然这么多姐姐,我都不知该娶哪一位了。” 这话逗乐了里屋的人,香儿为漪禾将发钗插上,转身去拿衣裳。这时文夏犯了难,宛归不过八岁,漪禾的衣服于她而言都太大了,现在请师傅来量体裁衣又太迟了。 “小姐,这该怎么办?” 漪禾甚感过意不去,这事是她考虑不周到。宛归见她们沉默不语便猜到了大概,开口说道:“我的衣服应是不脏,先穿着就好。” 文夏犹豫,看了眼漪禾,得到小姐的点头她才为宛归更衣。 “姐姐”淑婷在外头等得不耐便走了进来,见到宛归脸色起了变化,“这位是?长得似仙似妖的。” 宛归看不到这人的表情,无法判断她说此话的含义。 “宛归妹妹确实是国色天香。”漪禾打了圆场。 第六十一章 小叙丁家史,内外有别 宛归不愿给漪禾添麻烦,治好眼睛她定会马上离开。 “淑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漪禾为她添了茶。 “昨儿下午就到了,夜里来找你却吃了个闭门羹。”淑婷说到这视线有意无意瞟向香儿。 “那真是委屈妹妹了,是我吩咐香儿闭门的,姐姐给你赔不是了。” 淑婷一呆就是老半天,都快到午膳时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宛归替漪禾累得慌,这般虚与委蛇了人家还不知进退,丁淑婷要么是真单纯要么心机就特别深,防备这种人定要花费诸多心思。 “妹妹怎么都不说话?” 宛归倒是想安安静静呆着,奈何突然被点名,也罢,总得打发掉她。 “淑婷姐姐,我的眼睛有些疼痛,难受得紧,所以无法陪二位说话。” 漪禾也想起这件事,连忙对淑婷说道:“妹妹一来,我竟差点忘了,宛归的眼睛还得请大夫瞧瞧。”转身嘱咐香儿去请荆大夫。 “既然如此,妹妹先告退了。”淑婷离开得有些急切。 宛归好奇心起,“姐姐,三小姐为何走得这么急?” 漪禾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宛归便乐开了。没想到淑婷小时候因为贪玩去爬墙没站稳不小心掉下来,刚好下面放了后厨小厮暂搁在那儿的泔水桶,她一下就跌了进去,荆大夫刚巧为丁夫人看完平安诊经过,忙将她捞出,故而淑婷每次看到荆大夫都很尴尬,总会特意避开。 “妹妹的眼睛现在可还疼得厉害?” 宛归轻摇了头,淑婷一走,自己也没必要装下去。 “小姐,荆大夫来了。”门外香儿告知。 “将人请进来。”漪禾扶了宛归躺到床上,文夏将窗户支了起来。 “二小姐”荆大夫向漪禾打了招呼,声音中气十足,已过而立之年,未至不惑。 “劳烦荆大夫为宛归瞧瞧眼睛了。” “鄙人自当尽力。” 宛归莫名有些紧张,好久没有看病,心里怪怪的。文夏将她的右手放在荆大夫面前,让他把脉, 宛归心跳得极快,姚叔温实力不凡,他亲手调制的毒药非一般大夫能解。果然,荆大夫脸色严峻,眉头紧锁。 “难办啊,姑娘的失明确实是中毒所致,脉相杂乱无章,虽暂时不会危及生命,拖久了恐怕会五感尽失。” “那可怎么办?荆大夫可有解法?”漪禾闻言大惊失色。 “鄙人能力有限,二小姐要另请高明了。” 宛归暗地里把姚叔温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自问与他无深仇大恨,他竟然下了这味猛毒。 “二小姐还是尽快找寻名医。” 香儿送荆大夫出府,文夏伤心的哭了起来,她如此这般叫宛归感动不已。 漪禾不得不出言打破这低沉的气氛,“你莫悲伤,大夫再找便是,你如此哭哭啼啼只会徒增宛归的压力。” 文夏被劝,收了啼哭,抽泣着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你去张贴告示,重金求名医!” 文夏便要下去准备,漪禾叫住她,让她先去跟丁家父母知会一声。 “姐姐,加害你的人可有线索?” 漪禾沉默,那些人负隅顽抗被周思空的手下杀绝,线索便断了。不知主谋会消停一段时间还是选择增派杀手? “姐姐近日做了什么?或者丁府发生了什么?小至这个院子大至金都肯定有线索埋在其中。” 漪禾并不介意宛归的唐突问话,此次死里逃生已然侥幸,下次怕不会如此,被动提防完全不是正道。 “妹妹年纪虽轻却格外聪慧,我如今也找不到帮手来分析此事,我们就当打发这凉凉午至。” 宛归本想问问周思空不是她的帮手吗?无双公子的智谋必定远胜于常人,由他出手再合适不过,她的询问也只是出于对漪禾的关心,并不想参与太深。 “宛归,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宛归干笑了几声。 阿香为两人斟了茶,漪禾就讲起丁家的历史。她的父亲丁凯旋本是农户之子,两岁便能识字四岁熟背古典诗经,故而村里称赞他为神童,适逢当时的周正司丁大人游经此地,便与丁家父母商议将孩子过到他名下,由他栽培,自此丁凯旋便被带到金都,不久村里发了洪水,丁家父母不幸遇难。丁凯旋去祭拜了一次将灵牌请回家中后就没再回过家乡。 “姐姐家乡是哪里?” “我听父亲说过,是戚州。”宛归觉得这地点貌似在哪里听过,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漪禾接着往下讲,丁凯旋功成名就后丁大人就感染恶疾很快便撒手人寰,因丁家夫妻膝下无子两个女儿又远嫁他方,为报培育之恩,他将丁夫人接到府中照顾,故而现在的丁老夫人实际上不是漪禾的亲祖母。 丁凯旋成人后娶了漪禾之母,很快诞下一对龙凤胎,隔年她也出生了,后院却多了个二姨娘沈氏,长得龙眉凤眼的,一脸风情。二姨娘生下淑婷后,丁老夫人又将自己的亲侄女阿绣指给了丁凯旋做妾,之后各大姨娘也就多了起来,漪禾也多了好些兄弟姐妹。 宛归算是明白了,除了大少爷大小姐与漪禾出于嫡系,其余皆是庶出。后院果然还是宫尚府比较和谐。 “姐姐对三小姐存有顾虑可是因嫡庶之争?” 漪禾伸手轻轻点了下宛归的头,笑道:“你这小脑袋瓜懂得倒是不少,不过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宛归没有追问,摸了茶杯喝了几口,漪禾似是有所顾忌,纠结半天便没了下文,气氛便有些沉闷。 “小姐,估摸这时辰夫人应该已经回来了,您要不要去请安?”香儿适时打破沉默。 “既然伯母回来,姐姐就先去忙。” “那宛归先呆在房里,晚膳我让文夏来侍候。” 漪禾和香儿一走,宛归就摸到床上躺下,百无聊赖啊,自己失踪这么长时间回到韩府势必得好好的解释一番,也不知姚叔温把阿杏怎么样了?考虑这么多事情脑子就发晕,宛归索性放空。 “二姐姐,二姐姐。”门一被推开宛归反射性坐起。 “你是什么人?”从这奶声奶气的问话推断来人的年纪约摸四五岁。 第六十二章 求胜费心神,出谋划策 “我是这间屋子的客人,你又是谁呢?”宛归一点也不慌乱,小孩八成是丁府的某位小姐,自己一个人也是无聊,逗她玩玩也好。 女娃摸不清宛归的身份,转头向旁边的丫鬟求助,“阿静,这个人会不会是小偷?来偷二姐姐的东西?” “小姐,你看她看不见,不会是小偷的。”阿静进丁府未足月,办事却是细心周到,丁夫人就分配了她到五小姐的院落。 丁采萸是丁凯旋最小的女儿,备受他的疼爱。年纪虽然不大但极为懂事乖巧。他听了阿静的话才发现宛归的眼睛失明,脸上带着歉意,心里过意不去。 “小姐姐,采萸失礼了。”她礼数周全地赔礼,可惜宛归看不见。 “漪禾姐姐去找夫人了,怕是用了晚膳后才会回来,你找她是为了何事?” 丁采萸听完后却缄口不言,还是阿静回了句:“即是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姑娘了,劳烦替我家小姐转告二小姐,芳蒲斋备了茶点候着她。” 宛归也不挽留,却听得她二人走出几步,丁采萸失望的说道:“我还想让二姐姐快快听到我新作的曲子呢!” “等等,不如让我先欣赏一下?”话一出口宛归就后悔了,她与丁家五小姐非亲非故说出这样的提议实在既没有礼貌又不知分寸。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宛归尽量假装随意,自己一不小心就起了恻隐之心,单纯想安慰下丁采萸,没考虑到具体情况,实在太鲁莽了。 丁采萸却是突然说道:“好,那你先来,你是二姐姐的客人,算起来也是萸儿的客人呢。” 自家小姐松了口,阿静连忙去扶宛归,芳蒲斋距离漪禾的院子貌似隔了好一段距离,走了许久还不到地方,宛归估摸了时辰现在已经入夜了,可能是夜路不好走。出门没有带披风,现在风吹了几下觉得格外寒冷。 “姑娘,再过一个走廊就到芳蒲斋了。” “到了。”丁采萸开心的叫了一声,小孩子的精神劲头就是好。 进了屋里就暖和多了,留守的丫鬟已经将炉内的火烧旺,热茶也备好。丁采萸用温水洗拭了双手,招呼宛归用茶,阿静还将糕点推至她的跟前,礼貌喂了她一口。还未等她坐热,屋内便响起清脆的琴声,丁采萸试弹了几下调了琴弦的松紧。宛归放下手中的茶杯,做好欣赏的准备。 丁采萸调整了呼吸,看了下宛归的方向,难得的是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一直保持着笑容,这不由得让丁采萸对她生了好感。丁府上下都知道五小姐在琴艺上极有天赋,能听得一曲便是荣幸。前面几个不成调的试音已经营造了山河壮丽的意境,再听到正式演奏就觉得于五官是美好的享受,如身临其境,听见惊涛拍岸,看到绿荫成片,闻得香飘千里,触到溪水潺潺,尝遍天下野味。 一曲终了,宛归发出由衷的赞叹,“五小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丁采萸没想到宛归会用诗句夸奖自己,乐得眼里都溢出笑意,阿静对宛归也多了几分敬意。没想到只是引用一句诗就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小姐,你就不用担忧了,下个月的大赛你定能夺冠。”阿静为宛归再添了热茶。 大赛?宛归听得糊涂,金都还会举办这么低年龄的比赛吗?见她感兴趣,阿静就为她做了解释,原来金都的男子以玄法为毕生追求,而女子则尚舞乐。下个月中有场比试,名曰寒乐射,夺得头魁者将得普善上人所赠之物,并有机会与金都三大玉人竞争。 说到这,阿静嘀咕了一句,语气里不无遗憾,“上次的法会小姐因着了风寒卧床休息故而错过,听说那红药南玉被一名叫宛归的女子赢走,后来辗转到了当今太后的手里,我们还想长长眼呢。” 宛归此时甚感无奈,她来了这芳蒲斋都有一会功夫了,竟没人问问自己的名字,现在若是自报姓名会不会有些炫耀的成份,正想着,门下仆人禀报,二小姐过来了!丁采萸连忙跑出去,“二姐姐,你可回来了,萸儿好想你。” 漪禾最疼爱这个妹妹,听了这话特别受用,让香儿将礼物交给她。文夏走过去扶宛归,人的缘分总是妙不可言,她对宛归就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丁采萸再次演奏了曲子,漪禾赞叹了几句,却是给出批评意见,条条都指到点上,听得宛归完全懵圈,她虽是不懂琴,但只作为听客来说已觉得此曲就是天籁之音。 “二姐姐,对不起,萸儿让您失望了。”丁采声音里带着哭腔。 宛归有点不忍心,诚挚给了个建议,她自认学习舞乐更多是对它本身的喜爱,不应夹含功利心,为了夺得比赛的胜利而跳的舞弹奏的音乐都不如真心热爱舞乐的表演来得令人感动。何况那普善上人是出家人,也应当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纵使他所赐之物是如何宝贵价值连城都不代表任何人都须为它争夺。 漪禾和丁采萸对视了一会还是泄了执着,“萸儿,你不必为了姐姐如此苛求自己,你若觉得辛苦,太有压力大可以放弃,姐姐不会怪你的。” 宛归都听不下去了,这样的话根本没法解除五小姐的顾虑。不过漪禾的意思也传达出来了,这次的比试绝对有几个强大的对手,实力远剩于丁采萸。 “既是这样,不如出奇制胜。” 漪禾静下心来听宛归的想法,丁采萸瞧见自家姐姐的仔细劲头也不敢打扰。宛归心里向古代的大家表示了敬意,又过滤了各朝各代的诗歌,终于选定了几首。 “乐器相合,舞乐同奏。” 宛归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与丁家姐妹知晓,比赛可以选择几人同时演奏几种乐器,她猜测金都贵女大都不愿被人抢了风头,故而这一点便能为自己加分,有曲还要有歌,有歌无舞又太少了韵味,伴唱再找人伴舞更是锦上添花,词不用她二人操心,宛归已选好,就用曹植的“洛神赋”。 第六十三章 全心倾其力,精打细算 宛归让漪禾为她准备了笛子,银月留在了宫尚府,她只能用旁的代替。回忆起东骨山上的日子,她着实感伤。 悠然自得的生活总是令人向往,愉悦心灵的同时也容易激发人的创作灵感,大师兄曾谱过一首曲子取名思归引,乃是他精心编制而成,圆慧精通多种乐器,宛归却钟爱笛子旁的并不涉猎。 当年他弹着古琴宛归以笛声和之将思归引演奏得尽善尽美,招来百鸟齐鸣,引得野兽驻足,漫山蝶舞难得的奇观。今日物是人非,再奏思归引却沾了世俗味。 丫鬟已经取来了笛子,慢慢递到她的面前。宛归摸了摸笛子,她本想好好端详一番,奈何只是奢望。吹响笛子的几个音便吸引了丁采萸,她自出生以来就没碰过这乐器。丁漪禾先是心不在焉,然而听到连续的曲子后便是惊诧不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母亲常常教导自己腾齐女子就应当擅长琴技与琵琶,故而她一直都瞧不上其他乐器,今日宛归这番演奏无疑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甚至是腾齐那些官家女眷的脸面。 “好,好,好,宛归神技!”漪禾这一夸,阿静睁大了嘴巴,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宛归,可真是赶巧了。 香儿和文夏虽是不识五音,但被音乐感动得心潮澎湃的,也明白这是大家之艺,对宛归也崇拜不少。 “二姐姐,这小姐姐好生厉害啊!”丁采萸楞了半响才说出了这一句,但从表情观察也知道她受了不小的震撼。 宛归被众人夸得害羞,她自认远不如师兄,现用师兄的曲子一方面是因为怜惜丁采萸的勤勉私心想助她一臂之力,另一方面也为了缅怀当年的美好时光。 “漪禾姐姐,此曲为我一兄长所做,未曾于他人面前演奏过,现在我愿献上此曲助五小姐在笔试中拔得头筹。” 漪禾被宛归的盛情所感动,眼里泛泪,许久才缓过神来说道:“如此那就多谢妹妹的好意了。” 宛归不懂琴谱便用笛子再吹奏了几遍让漪禾将思归引的谱子记下,为了尊重宛归,还特意在作曲者标注了元慧的名字,为了怕引来隆桀昌的追杀,她将圆改成了元。 待琴谱完成,丁采萸急不可耐的凑上前查看,但是很快脸色便凝重了下来,弹奏思归引的难度着实大,很容易就衔接不好,越看谱子越是对宛归佩服不已。 “我可以再为此曲填上词,宛归有幸知晓几篇未现世的诗词,其中意境很是符合这曲思归引,而后再以轻舞伴之,更得人心。” 香儿闻得此言不禁仔细打量了宛归,这也不能怪人家多心,宛归如此积极的帮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别有居心,可是宛归一脸纯粹,眼里透着别样的生机,马上打消了香儿的戒心,若如此也是假装,那她只能佩服宛归擅长乐曲之外还攻于心计。 漪禾心里很是好奇,金都齐聚名人大师,不知遗漏了何人,收了宛归,授此仙乐,心里激动拉过她的手问道:“妹妹可否能告诉姐姐你师从何人?” “宛归自小长在山中,吹奏笛子全是大兄长教授,奈何他受人迫害,现在不知所踪。” 众人听到这,心中暗暗同情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只能转移了话题。 “小姐姐,你能否现在就为此曲伴舞?萸儿好想看看。” 宛归掩嘴笑道:“五小姐,我若现在跳舞,可就无人奏曲,少了韵味是种缺陷呢,不如待明日我养好精神再以歌喝之,为你舞一曲。” 丁采萸认真考虑了一小会就答应了。她虽是心里急迫,可是一看到宛归还是个缺残之人,撒娇的话就咽了下去。 漪禾将琴谱再抄了一遍自己留存,若不是前段时间伤了手指,影响了弹琴,比试也不用让丁采萸代替了。她之前并不曾多心,但前几天的刺杀让漪禾不由得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莫非上次自己的受伤也是被人设计?看来她必须要招揽帮手,以应对明枪暗箭,宛归聪明伶俐绝对是个好苗子,甚至这苗子算得上很是茁壮了。 丁采萸注意到漪禾的神情变化,轻推了推她的手问道:“姐姐怎么笑得如此古怪?可是琴谱有毛病?” 宛归也听到了丁采萸的问话,转身认真等待漪禾的回答。文夏和香儿也不自觉屏住呼吸。 “怎么会有问题呢,你这小丫鬼头,看把大家吓的,姐姐只是想到别的事。” 丁采萸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但脸上倒没什么脾气,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下人便来报莱东院的大师孙裁缝到了。漪禾瞧见时间也不早了,就跟丁采萸告别,带了宛归等人回房,漪禾若在的院落叫做若柳居,一行人回到院子,孙裁缝已经喝了好几壶茶水。 宛归待孙裁缝开了口才知道大师是个女子,她忍不住笑了几声,古装剧看多了,导致自己的第一反应便以为裁缝都是男子。 “小姑娘倒是个可人。” 丫鬟请她来的路上就告知此行是为二小姐的一位客人缝制衣服,孙裁缝没想到这客人还是个小美女,她今日算是养眼了,原以为金都的美女自己都快看腻了呢。 宛归任由她转动着自己丈量尺寸,孙裁缝没有将数字记在纸上,只是念叨了几遍就将尺子转到宛归的另一个部位,不愧是干这行的高手,记忆力极好。直至量好脚腕,孙裁缝才收工。 漪禾开了口:“孙大师,劳烦你今晚再为宛归赶制一套舞衣。旁的要求没有,就要凸显她的婀娜多姿。” 宛归觉得漪禾这个词用得极怪,自己还是未适应身体的年纪,前世的她好歹活到了二十多岁,那时的自己因多年练舞,所以身姿优美。长相比不得宛归却也是小清新,身材高挑气质如兰的才算婀娜,现在对八岁的人儿提这要求未免太早了。 “二小姐放心,老妇明日定会准时送来,这小姑娘长得如此美,眼睛这样真是可惜了。” 说来也奇怪,本来觉得不怎么可怜的事情被人说多了就会觉得悲伤了,宛归对失明的事情其实没什么感觉的,原本着急是因为有任务在身,现在似乎变味了。 第六十四章 一舞倾人城,再顾倾国 孙裁缝临走前还留恋的回头看了几眼宛归。香儿过来告诉漪禾,浴池的温水已备好。宛归向来不负责韩秋伊的沐浴工作,所以也没见过古代的浴池,现在听香儿谈及便有了想去体验一次的想法。 “妹妹,我们一起去。” 宛归欣然答应。浴池建在若柳居后面的空房里,漪禾大多时候使用浴桶,偶尔才会来此地。不得不说金都的官宦富裕人家极懂生活,很会享受。宛归的身体浸在温水里只觉得骨头都酥软了,漪禾乐得见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笑着打趣:“妹妹要是喜欢,不如一直留在这里与我作伴?姐姐养着你。” 宛归噗嗤一笑,漪禾话中对自己的宠溺,她自然听得清,这种感情还真是久违。泡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待身子挨了床就睡着了。 漪禾差人将宛归的头发烘干,嘱咐女婢仔细些莫将她吵醒,自己则走到书房同香儿谈了会话。 “你可有发现什么?” 香儿摇摇头,“奴婢看得分明,姑娘的肌肤似雪,身上并没有任何标记。” 漪禾松了口气,昨日周思空派人传来口信,让她仔细宛归,疑心她是仓黄派的奸细,相传此门派会在腰间刺上一朵雏菊,所以今夜漪禾才会邀宛归一同沐浴,搓澡的湿布上倒了药水,若有刺青就一定会显示出来。 漪禾自然是信任宛归,但她更相信周思空,所以还是听从了他的吩咐,万幸的是宛归通过了测试。 夜渐渐深了,文夏将烛芯烧焦的部分剪掉,屋里更是明亮了。香儿赶忙督促自家小姐入睡,呦不过几个丫鬟的催促,漪禾只能乖乖躺上床。 宛归睡得熟,头往被子缩了几下,露出恬静的笑容,漪禾笑着嘀咕了句“睡觉也这么我见犹怜的。” 漪禾醒来时,香儿等人已侯在门外,文夏手中捧着木盒,正是莱东院送过来的新衣裳。宛归迷迷糊糊的洗漱穿衣,眼睛都快合上了。 漪禾忍不住想让她多睡会儿,不过宛归推辞了,待寻得名医她非得把瞌睡症一起治了。 “二姐姐!”丁采萸一踏进院门就叫了声漪禾,今日她穿了一身红,显得很喜庆。 漪禾出门迎接她,文夏也扶了宛归跟在身后,众人向丁采萸请安,她草草答应了几句,径直问候宛归: “小姐姐早安!” “五小姐今日也很精神啊。” 丁采萸没有告诉宛归自己听了思归引后情绪亢奋急着欣赏她的舞曲,昨晚压根就没睡好。 “香儿,传早膳,再给五小姐添副碗筷。” 丁采萸便收了心思,先陪两位姐姐用餐。 饭后,文夏为宛归换上舞衣,孙裁缝的手艺真是没得挑,不愧是金都第一剪刀,漪禾能请她裁衣可是沾了周思空的光。宛归穿上这一身称得上倾国倾城,就是年纪太小了,身体还未发育成熟。 宛归试了试嗓子,她在东骨山上与师兄们一起晨起练功,导致中气十足,她定能将此曲唱好。 思归引本来无词,但曹植的洛神赋却与此曲极为契合,她还曾经怀疑过师兄年少时或许有段情缘。 文夏将她带到院子中央便退到一旁,这空地刚刚好,足以让她跳舞。宛归轻启玉唇,缓缓唱出了诗词。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腰枝随歌起舞,一颦一笑都美得夺人心智,纤纤玉手曼妙多姿,众人看得出奇,各个正襟危坐,生怕破了这仙境。 风应景而过,拂下满天的柳絮,白色绒毛中赫然有位美人翩翩起舞,遗世而独立。 蒙柯与一男子正站在院门处,他奉命来引荐神医,赶巧碰上这一幕。 “周思空不是向来对美色不屑一顾吗?还会让我来救这女子,看来别有用心啊!” 蒙柯不愿与男子逞口舌之争,宛归一舞毕,他便上前问候。 “蒙柯,你几时来的?这位是?”漪禾问道。 蒙柯转达了周思空的意思,并向她们介绍了男子的身份,神医落无痕。 “且慢,诸位,鄙人只是答应了周公子来看看小姑娘的病情,可没说会治疗。” 宛归没仔细听落无痕说什么,她心思都在蒙柯的身上,听漪禾说就是这个人将自己背回了金都。 “蒙柯大哥,宛归欠你一声道谢,前几日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我在此谢过。” 漪禾还想请求落无痕为宛归治病,不想她话峰一转,成了谢恩。 “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是要谢就谢我家公子。” 宛归摆手,“我对周公子的谢意就请漪禾姐姐代为转达,毕竟不是他出的力,我谢你是应该的。” 落无痕硬生生被冷落了,咳了几声以期收到众人的注意。 “神医既然走了这一趟,还望施恩救治。”漪禾不死心接着说道。 还未等他回复,宛归也向他问道:“神医若是有条件,尽可开出,人在江湖,能不能得到扶持不可强求,宛归也不愿处处欠了人情。我要用什么来抵治疗的报酬?” 落无痕吃了瘪,没想到宛归如此硬气。 “姑娘倒很爽快,那在下就直言了,我要的东西是聚灵珠。” 宛归皱眉,她是第一次听说聚灵珠,不知道它有何用。 “姑娘不了解不要紧,在下愿做解释,此物极能助人修炼玄法,各大高手对他趋之若鹜。” 漪禾表情古怪,这个落无痕也算洒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连自己都埋汰的。 “您的意思是让我献上聚灵珠再来求医?” “姑娘莫着急,在下给你出个主意,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先为你医治,但你得找人做个担保,聚灵珠是不好寻,不过金都却有一颗。” 宛归听他的口气便猜到了几分,接了话头,“看来神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宛归没猜错,金都的那一颗应该在周公子手里。” 落无痕点点头,对宛归的聪慧表示很满意,“三个月后若你无法交出聚灵珠,我就收走周公子手里的那颗,如何?” 第六十五章 人情自来去,两路追寻 活了两世宛归依旧不改自强的性格,她也不觉得落无痕的要求有多过分,只是涉及了别人的利益,她确实没法仓促答应,自己与周思空不过点水之交,怎敢开口要如此大礼? “此事的决定权在周公子手上,宛归只是个外人,神医怕是找错对象了。” 宛归的言外之意落无痕已然明了,“不知丁姑娘有何想法?” 漪禾很是为难,倒是蒙柯开口道:“我会转达神医的话,一切就由我家公子定夺。” 众人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丁采萸躲在漪禾的后头盯着落无痕,小眼神星光四溢,心底感慨这哥哥长得好生俊俏。 宛归进屋更换衣服,蒙柯也同落无痕向漪禾告别。 回到周府,周思空正在凉亭里喂养金鱼,落无痕径直坐到椅子上,一手拿起酒壶,一手拿着瓷杯,自顾自饮乐。周思空瞅了他一眼又见蒙柯表情严肃,心中便猜到几分。 “此酒甚是名贵,钟二虎因这醉红花差点丧命,你今日却轻易饮到了。” 落无痕无奈摇头,周思空果然是野狐狸,人人都夸赞他容貌才情举世无双,功夫玄法出类拔萃,却不知此人冷若冰霜,内心可谓冷漠无情。 “得,这酒我已喝了,你就说拿什么抵?” “就拿它换个要求!” 落无痕不可置否,蒙柯附耳对周思空讲了宛归的事情。 “丁漪禾的意思呢?” “丁小姐虽无言明,眼神倒是期盼。” “既是如此,这人情给她便是。”话毕周思空意味深长的看向落无痕。 “好一个伪君子啊。”落无痕感叹着将最后一杯酒水饮尽。 离周府数千里之外便是宫尚府,宛归失踪已十日,当天韩顾赞与她同上马车,出宫门后才拐了一个路口就遭到伏击,迷烟乃是特制,待他察觉已吸入几口,纵使封了穴道也来不及,等到醒来马夫被杀,马车内只剩了自己一人。 韩顾赞倒不怀疑宛归的清白,此事他只告知了韩秋伊,他人便不曾提及。凝歌儿失踪之事韩顾捷选择了弃之不救的方式处理,他虽没阻止心里却不认同,碍于兄弟情面不愿干涉。宛归之事若被他知晓难免再行了下下策,一个韩顾勇还没安抚好,别让韩顾禄也有了怨气。 锦沙公主的案件经由宛归相助,韩顾赞已破了大概,小蕊嘴巴严实,怎么旁敲侧击都透漏不出半点口风,他便派了两个奴婢假传消息说锦沙公主已死,小蕊信以为真急急忙忙走了,曾野伦悄悄跟踪意外发现她将消息告知了五公主姒娇,主仆二人的对话表明香料加了花间醉确实出自兰芙宫的献计。 此事再明显不了,欲对锦沙公主不利的人就是姒娇,原因皆在于风然国有意与腾齐联姻,而众多皇子公子中锦沙公主却最中意无双公子周思空。 韩顾赞由衷佩服宛归的推理,她这心思玲珑剔透,若是男子便是难得的人才。 姒娇原是死不承认框人下药之事,韩顾赞便下了狠招,若公主执迷不悟他就请父亲上书皇帝促成周思空与锦沙公主的婚事。姒娇大怒之余便认栽,但她强调此事自己只做了一半,最后香料引来何物她并不知情。大闹宫宴的刺客也与自己无关。 “公主如何知晓花间醉?” “前段时间,我与宫女小蕊在院子里说话,无意遇到个太监说起的。” “公主可知他是哪个宫里的太监?” 姒娇摇头,当日听几个宫女说起风然国最受宠的锦沙公主中意周思空,她便怒火中烧,又巧来了太监说了此香料的效用,她便生计欲毒死锦沙公主。 “那小太监一个喷嚏打断我与小蕊的谈话,吓得直求饶,我问他来此作甚,他道是找东西,说是前几日跌伤,托亲友送来几只毒虫以浸药酒用来外敷按摩,不想一不注意让它们跑出,毒虫毒性猛烈,担心咬到他人致死,故来寻找。我一想正好可以借它一用,小太监就说了焚烧花间醉可将它们引来。我怕事发招致怀疑就让小蕊另寻他人下药。” 韩顾赞不由对姒娇刮目相看,公主实乃好计谋,要不是自己威胁了她,她决不会告知实情。不过这小太监尤其可疑,他让画师将姒娇描述的人物画出,吩咐手下各宫搜查。 难怪宛归当初说了那么一句话,姒谨果真狡猾,不愿对上五公主就推了自己出去,消极查案。姒谨之妻姒宓排名第四,出生之时其母难产而死,她自小养在襄妃娘娘身边,与姒娇感情极好。作为堂兄兼姐夫姒谨自然也是疼爱五公主。 韩顾赞将案件已查明的线索禀报了皇帝,姒液虽是生气也不敢对外声张,只让韩顾赞先找寻神医为锦沙公主治疗,刺客之事先放一旁。他便带兵去了玉肌山,留下曾野伦保护韩秋伊。宛归的事情他也让人暗中调查,只是来人蒙着面,自己中了迷烟未曾与他过招,所以韩顾赞对此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凌信当日为阻止宛归被劫走大战姚叔温,奈何一不小心中了毒招,功力尽失,本以为会命丧当场,姚叔温却收手饶了他一命,只是喂自己吃下毒药。他手脚麻木连求救信号都无力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宛归被带走。 待药效缓和他急忙赶回竹玉居禀告了周不思。好在世爷带了周不古等人去了昆正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们还来得及摆平这件事情。 密队还留了小部分人在金都,但仅仅依靠这些人显然还不足够,寻了多天一无所获。周不思不得不求助九骑军,如今唯有一队的首领周不鸣尚好说话,九骑军向来只执行杀戮,由周莫则直接调用,各队首领皆是桀骜不驯,不到万不得已,周不思也不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但宛归实属特殊,若她有个好歹,恐怕整个密队都得给她陪葬。 凌信原打算一同前往,但周不思让他留在原地休息。周不鸣给不给自己面子还说不定,他可不愿在手下面前失了颜面。 第六十六章 无奈借调兵,高手过招 九骑军分散在腾齐的各个领域,尤以金都甚多,他们平常皆是闲散在各处生活,没有任务就随意走动。周不鸣喜欢呆在茶馆,没事就听听小曲,欣赏丁老头说书。周不思求见他时,周不鸣如同往常一个人自在喝茶着。 “五哥,今儿怎么有空找我?” 周不思便客套了几句,“老七,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同为世爷办事,就算无事来看你也在情理之中。” 小二哥过来加茶水,还特意瞅了几眼周不思,以往周不鸣总是一个人,今儿难得有了伴,不由让他多了几分探究。 “你下去!”周不鸣摆手让小二哥离开。他可不觉得周不思只是纯粹来探望自己,“五哥有事就说!” 话已挑明,周不思也不拐弯抹角了,便将宛归之事简化告知了他。大致意思周不鸣是了解了,一句话的事就是帮忙找人。虽说九骑军听从周莫则的指挥,但既然密队的首领来求助他也不好推辞,考虑了半会就决定让副首领姜在贺带领三十个人协助。 “头,这样不好,虐杀案的两个凶手还没抓到,你就把兄弟们借出去,若是再因此损失周家的铺子,世爷回来就难办了!” 副首领的提醒让周不鸣犹豫起来,他差点忘了这茬。四队被世爷调走,金都就剩了三队是真正的无事一身轻,不过三队首领周不言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只有世爷才能降得住他。周不思铁定不会求他帮忙。 “罢了,老七,五哥向你借十五个人就好。” 人数已经折了对半再不答应就太不够义气了,周不鸣摆手吩咐副首领挑了人让他带走。 “老七,多谢了!”周不思道过谢带着一群神色黯然的人离开了,他心知肚明他们习惯了周不鸣的管束,内心自然会对自己排斥。 副首领抓过一把瓜子嗑了起来,眼珠子转动几下,忍不住说道:“头,你说这些人能被他搞定吗?” 周不鸣闭上眼睛,懒懒回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去,赶紧调动人马,那两个毛球子停了这么久的动静,是该出来舔血,世爷回来前我们务必把他们宰了。” 姜在贺腰杆一挺,马上下去准备,走前又顺手抓了一把爪子。周不鸣笑骂了一句,这小子属猴子啊。 周不思将借调过来的九骑军与剩余的密队成员集合一处,重新安排了搜查路线,凌信分发了宛归的画像,众人得了任务各自散开。周不思唯恐那十五人懈怠不工,故而特意将他们拆开插在自己的队伍里,非他自夸,密队一直接受不同类型的任务,性格可比九骑军生动得多。 这边周不思等人找宛归找得火热,那边落无痕已经开始医治宛归的眼睛。漪禾大多时间都在指导丁采萸练琴,几名歌姬也在练习思归引的歌曲。宛归并不怀疑落无痕的医术,不过她有种感觉,姚叔温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现在不现身只不过是抱着把玩的态度,以那人的性子,恐怕会暗中捣乱。 “怎么?信不过我?”落无痕不知宛归所思,误以为她担心自己的病情。 “神医多虑了,宛归既然答应以聚灵珠相抵,就代表相信你,闷闷不乐别有它因,你无需在意。” “你心怀忧虑可会影响病情的!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我们还可以再做交易。” 落无痕真不适合当个大夫,满易的,倒像个生意人。姚叔温老是盯着自己不放,宛归总不能让人把他杀了。 “得,姑娘不愿意,我不强求。” 落无痕接着调制解药,心里暗暗琢磨,对宛归下毒的人也是奇怪,若说他仁慈为何此毒掺杂了如此多的药引子,若说他恶毒又为何每份药量只放了一两分。 蒙柯时常到丁府赠送周思空给漪禾的礼物,宛归对他很是热情,每次都是笑脸相迎,着实令他受宠若惊,但蒙柯跟在周思空身边多年,警惕性也异常高,宛归如此高调的示好也让他疑心,毕竟通过他再接近周思空未尝不是高招。 落无痕对宛归亲近蒙柯的原因也很好奇,不禁向她打探。宛归虽觉得可笑却还是做了回答,“人的缘分就是如此,非要说原因我也不会解释,他与我有恩待我无怨,这就足够让我亲近他了。” 落无痕皱着的眉头表明他不相信自己的解释,宛归就不多说了,果然人的多疑也是天生的。 “好了,解药制成了,我去抓药。”落无痕摩擦了双手,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收拾干净,又吩咐丫鬟把那些死老鼠扔了。 “等等!”宛归叫住了他,“神医,宛归有个请求,直至我的眼睛恢复光明,希望所有的药汤只经由你手。” 落无痕显然没料到宛归会提这种请求,转身盯了她许久才应了声好。 姚叔温隐在暗处,嘴角扬起,这小羊儿是在防备他啊,不错,越来越了解自己了,那他就得加把劲别让她失望了。 落无痕现在确信宛归一定知道对自己下毒的人是谁,而且那个人已经跟到了丁府。宛归请他全程看顾就是要让自己与那个人比个高低,稀奇啊,落无痕都算不清楚他有多少年未逢敌手了,也罢,这次就动动筋骨,怎么说都拿了别人的聚灵珠,总不能不办事。 蒙柯向周思空回禀了漪禾的情况但特意略过了宛归,只说了落无痕研制出了解药,会一直负责宛归的病情至她痊愈。 “落无痕会这么尽心尽力?奇哉!” 蒙柯只能告知这是宛归的意思。周思空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下个月的寒乐射有什么异常吗?” 蒙柯不明白周思空为何会这么问,一下子有些懵然,寒乐射是女子的比试,加上丁漪禾不参加,他便没有再留心了。 周思空见蒙柯久不回话便换了问题,“派去昆正国的人有消息了吗?” “未见异动!” 看来他也要走一趟了,嘱咐蒙柯派人保护好漪禾,周思空使用了玄法消失在原地。 第六十七章 遍街寻药材,针锋相对 落无痕出门后就后悔了,解药中的药材虽不名贵但多用于偏方,金都的多家药铺都摇头表示没有这几味药材,若不是亲自走这一趟,他都不知道自己用来试炼的药引让丁府的仆人找得有多疲劳。 从街头走到街尾,一路上都有行人驻足观赏落无痕,他非金都人士,长相阴柔,与五大公子皆有几分神似。将药材置办齐全,他才发现自己都快走出金都的领域了。 街上不知谁家的姑娘竟对他抛来媚眼,举止轻浮,落无痕不悦,叫来马夫径直上了马车。姑娘恼怒,低骂了几声,气冲冲的赶了上来,不料马车加快,把她远远落在后头。 落无痕想起了女子骚首弄姿的模样,只觉得令人倒胃口。车夫将一切收之眼里不识相偷笑了几声。 回到丁府,宛归正在院子里喂金鱼,听着脚步声就知晓落无痕归来,不过这气息貌似心情不佳。 “神医出门一趟好像不怎么开心,有人惹到你了?” 落无痕抬头对上宛归的双眼,这么明亮透彻的眼睛若是瞎了确实太可惜了。 “我去为你煎药。” 落无痕说完便走,宛归觉得他今儿似乎有点嫌弃自己,心里纳闷就买个药而已他是遭遇了什么。 药材都倒进了瓦罐,放置火上熬制,等待的功夫落无痕就翻阅书籍,漪禾交代过所以小厨房里没有闲杂人等,天气寒凉烤个火就暖和许多,才过几刻落无痕就有了睡意合上了眼皮。 姚叔温走进屋内,瞅了眼落无痕,满脸不屑,他研制的迷烟还没人能够抵抗,揭开药罐闻了几下味道,姚叔温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此方确实能解宛归的毒性,他从腰间掏出一瓶药水做势要倒进去,却听得一声, “阁下也太不地道了,你要看药方我让你看了,你对我不屑我也忍了,在下假寐来配合你,你怎么反过来砸我神医的招牌呢?”落无痕起身弹了弹自己的袖子。 姚叔温虽有意外却没多少吃惊,他原无意杀他,现在觉得留他不死是自己仁慈了,抬眼间杀气毕露。落无痕却是泰山崩塌于前不改气势,依旧淡定, “说你几句怎么就要动手了?今日天气大好不如去喝几杯?” 姚叔温看不惯落无痕的嬉皮笑脸,这迷惑了众多女子的相貌让他觉得莫名的讨厌,何况落无痕还哄骗了宛归一颗聚灵石,想到这点他直接放出了毒虫,落无痕弱不经风的样子根本不值得自己运功。 毒虫顺着衣服爬上落无痕的脖子,正要叮一口,却被他伸手捉住了,“阁下的礼物我就收下了。” 姚叔温变了脸色,毒虫乃他亲自培制,全身都是毒性,被咬一口必定丧命,落无痕竟然敢伸手去抓,还没有任何中毒的反应。 “你是什么人?” 落无痕把毒虫抓进随身携带的竹筒里,看样子是没打算归还的意思了。 “在下神医落无痕。” 姚叔温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自称神医,落无痕定然不是普通人,留他不得,姚叔温一跃而起出掌直击他的天灵盖,落无痕只是随意一个转身就躲开了。 “看来我是小瞧你了。” 姚叔温步步紧逼,落无痕却是皮肉不痒,一个劲的防守,招式游刃有余。 宛归在屋里闲得发慌就让文夏扶她来找落无痕,隔着一段小距离就听到打斗声,文夏便大声叫唤丁府的仆人。姚叔温刚想解决她就看到宛归只能收了手。 “神医,你打架归打架,记得保护好解药。”宛归的话让落无痕有些无语,她不是应该先问候下自己有没有受伤吗? 姚叔温听后忍不住一笑,不愧是宛归,永远这么直率,她肯定知道落无痕实力不凡,能够克制自己,所以只关心那碗解药,既然如此就打翻它,能让宛归生气也好。他停止攻击落无痕,转向药罐,一脚踢翻了它。 宛归大喊了声姚叔温,跌跌撞撞就要扑向他,文夏吓得急忙拉住她。宛归的反应相当激烈,简直是暴怒,落无痕被这场面惊得张大嘴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如此发怒。 姚叔温本想离开,却莫名觉得此时的宛归有着异样的可爱,竟然鬼死神差走到她面前,文夏搞不清楚状况,吓得松开手,宛归就扑到了姚叔温,惯性使然,额头重重撞上了他的腹部。 “你叫我做什么?” 宛归最初是想掐死他,不然也得好好将他打一顿出气,可是意识到自己的小个子身高后她就泄气了,一时语塞,小脸憋得通红,东骨山上长伴古佛,宛归连怎么骂人都忘了。 落无痕瞅着这两人的姿态竟觉得有种不言而喻的暧昧。文夏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让她最为在意的是自己如此大声呼喊为何没有一个仆人出现,原因皆在于漪禾摒退众人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若非宛归在她身边,文夏便会无辜惨死了。 “姚叔温,阿杏还活着吗?” “活着。” 得到肯定答案后,宛归松了口气,她尽量为姚叔温找些借口以舒缓自己对他的怨念。 “姚叔温,算我求你了,我们原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你就不要来找我的茬,我更不会去招惹你,我们各得其安,行吗?” 宛归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先礼后兵,这是她的策略。姚叔温若是执意跟自己作对,她也奉陪到底了。 姚叔温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宛归这么可怜兮兮的求饶,他确实想什么都答应她,只是各自相安这条他可不能答应。 他弯下身子,右手轻轻压在宛归的头发上,笑道:“怎么办?我不能答应啊。” 宛归听见心碎的声音,后退了几步,朝落无痕说道:“神医,劳烦再熬几副解药,他再捣乱的话,你就把他绑了,换上女装,卖去芝柳巷,给我换药钱。” 这番话将在场的三个人震得脸色突变,文夏则直接捂了脸。宛归却全然不在意,她急于给姚叔温一点惩戒。 第六十八章 竭力尝解药,似有预谋 宛归跟姚叔温杠上了,她打定主意守在小厨房,直到把解药喝下。文夏内心虽是畏惧却不愿将宛归一人丢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她一起等。 落无痕重新整了一份药材,反正丁府多的是瓦罐,姚叔温爱砸几个砸几个。不过,宛归说的话可没有开玩笑的成分,落无痕乐得凑热闹,手里拿把小蒲扇熬着药时不时瞅向姚叔温。 四个人皆是不说话,各怀心事沉默着,药味再次溢出,局面就有些紧张了。 落无痕郑重的说道:“药煎好了。” 宛归示意文夏扶自己过去,姚叔温眼明手快就要出招,落无痕一摇头转身拦住,将他强制引离房间,两人大打出手。 文夏将药汤倒在瓷碗中,将其放置冷水里,再看外头,姚叔温被落无痕钳制得厉害,根本无法出手,药汤一可入口,宛归不顾辛苦,一饮而尽,这种情况万不可磨磨蹭蹭。 落无痕朝宛归说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我改变注意了,你给他下最猛的药,扔到醉香院,让他几日内没有工夫打扰我解毒。” 落无痕心情复杂,对宛归的身份着实怀疑,如此稚嫩的年纪懂这么多风尘之事,谈及鱼水之欢坦荡自然,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实在难以琢磨宛归心里的想法。 姚叔温更是惊讶,宛归此言令他想起两人初遇的场景,美姬为他试药鸾星动,却意图勾引自己,不过他对这种女人可没有兴趣,估计就是此事让宛归误会了其中。 “宛归,你确定他能毒倒我?” “若是神医出手就一定能做到,何况我也不算亏待你,不杀你已经是我很大的仁慈。” 解药需服三次,不解决姚叔温就没办法安心解毒。落无痕很想找借口推辞这份差事,这种药他确实有,但若要用它总有些不得劲,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了什么。 姚叔温眼神闪烁,他对落无痕的制药能力半信半疑,不过近来难逢敌手,试上一试又有何妨!落无痕一掏出药丸他就主动服下了。如此爽快让一旁的文夏目瞪口呆,这些人都非泛泛之辈啊。 “乖,待我解了此药再来找你。”姚叔温话语轻柔,丝毫没有一丝责备,听得宛归满腹狐疑。 落无痕见姚叔温已走,好心提醒宛归,首次服下解药会引发头疼,文夏急忙将她扶回房间。 丁采萸已将思归引弹得熟练,兴致勃勃想让宛归听听看,正巧碰上她的药效发作,不好打扰只得转去找漪禾,观赏几位歌姬的舞蹈。 落无痕从蒙柯的口中得知,周思空不在金都,得了空闲就去了酒馆,人生当及时行乐,莫辜负美酒佳肴。 疼痛缓解后宛归试着翻过身子,侧着躺会让她好受一些,眼睛依旧不能视物,但她有预感很快就能恢复如初。文夏喂她吃了一些薏米粥,并把丁采萸来访的事情告知。 “文夏姐姐,我们也去看看。” 歌姬训练的地方在西边的院子,漪禾大多时间都呆在那里,丁淑婷来若柳居找她不得便也转到那儿拜会。 宛归隔着老远就听到谈笑声,她没预料到会遇见丁淑婷,想想便要离开,谁知被漪禾叫住了。 “宛归妹妹怎么一来就要走呢?” 丁淑婷既是问了这话,宛归也不能直言原因,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漪禾神色疲倦,看来所谓的欢声笑语也是为了应付丁淑婷而已,宛归便放了心,自己此行算不得同这三小姐一样没有眼力劲。 “宛归,你身体如何?”漪禾声音带着倦意。 “一切都好,姐姐不用挂心。” 丁淑婷拉过宛归的右手说道:“二姐姐编排此舞别出心裁,定能助五妹在比试中大放异彩,只可惜妹妹此时却无缘得见。” 宛归对此无动于衷,她不明白丁淑婷突如其来的言语相激为了哪般,但治疗之事外人确实不知情,宛归也懒得与她做这口舌之争。 漪禾让香儿为两位妹妹备上新鲜的水果,自己则悠闲的喝茶,此次比试她务必要让丁采萸取胜,对丁淑婷她不愿节外生枝,蒙柯告知她自己的三妹与姚栀彤交往颇为亲密,需要多加提防。 丁淑婷寒暄完就把注意力放在歌姬身上,宛归不愿与她说话就一直吃着水果,暗中猜想丁淑婷在耍什么花招。文夏见天色不早,悄悄提醒宛归该去服药了,她便起身告辞。 行至小厨房,落无痕并不在里面,丁府的客房也是空无一人,文夏问了小厮才得知他上街去了。 宛归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直接在他房里等候,内心焦躁难安,隐忧他的安全,生怕姚叔温使暗计将落无痕害了。 文夏眼见天黑了下来,便劝说宛归回房先用晚膳,之后再来此处等待落无痕。 宛归犹豫片刻后无奈与文夏先行离开,早知道会碰到这种情况她就该让落无痕写下药方。 酒馆里正主喝得兴起,小二哥应他的要求请来了唱小曲的姑娘,她一瞅见落无痕顿时羞红了脸颊,眉目含情,小口微张自称芳龄十四,乳名芽儿。 “你会唱什么曲子?”落无痕无视姑娘的芳心,冷淡问话。 “奴家什么都会唱!公子想听什么?” “那就来点欢乐的。” 落无痕点了曲,芽儿立马献唱,声音穿过门户传到厅堂,外头的客官听得陶醉便叫来小二打听,他们也想让芽儿唱曲助庆。 得了人家的赏赐小二只能来敲门。 “何事?”落无痕随口应道。 “公子,外头的客人也想请芽儿姑娘出去唱几只小曲,不知你可否同意?” 小二哥瞧落无痕的打扮定是达官贵人,所以问话也是恭恭敬敬,只要落无痕说个不字,他立马走人。若在平时芽儿也不会挑剔客人,可今日她却只想为落无痕唱曲,故而心里殷切希望他能拒绝。 落无痕听后只是随意笑了笑,手上没停继续倒满酒杯。他这态度实在模糊,不说好也不回答不好,就这么吊着。小二站了半天估摸他是生气,悠悠说道:“爷,我这就去回禀推掉。” “等等!”落无痕叫住他。 第六十九章 情意与日涨,若有感应 小二突然被叫住,隔着门看不见落无痕的表情,只能呆楞着等待他接下来的吩咐。 “我听够了,人你请走。” 芽儿显然没料到落无痕这么干脆就将自己让出,惊讶到花容失色。 “多谢客官体谅,姑娘请!”小二哥提高了声音喊道。 芽儿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可是落无痕已经起身开门离开,完全没有她说话的空隙。 小二哥恭敬地让开了道,落无痕见他低头哈腰的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出了酒馆落无痕才想起宛归的解药,匆匆回到丁府。屋里燃起了烛火,窗纸上倒映出两个影子,无疑是宛归和文夏。 “等急了?” 宛归叹了口气摇摇头,落无痕觉得此时的她很是落寞,身上有股茫然无措的无助感。 “出什么事情了?”落无痕问向文夏,他奇怪于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为何宛归变得如此忧郁。 文夏无辜摇头,她也是不懂。 “得,是我的错,我立马熬药去。”落无痕不愿她伤感,开口哄道。 宛归猛的站起身,摸索着拉过落无痕的袖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哽咽说道:“你不能再乱跑了。” 落无痕对上她这委屈的小模样毫无招架之力,回复了一大段的好字。宛归执意要呆在小厨房等待,落无痕只能招呼她坐近点来烤火,金都的夜里是越来越冷了。文夏一直朝手心呼气,落无痕让她先回若柳居,过会时辰自己会亲自送宛归回去。 宛归蜷坐着那里,下巴抵在膝盖上,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如此也烘不红她那张雪白的脸。落无痕想跟她说说话,转头却见她满脸泪痕,眼角还悬挂几滴珠泪,画面美得如梦似幻。 宛归无声的哭泣像是远离了凡尘,落无痕看得不忍心又不舍得移开视线,内心充满矛盾。 药罐发出咕咕的声响,宛归如梦初醒,把脸转向落无痕,她口渴得厉害不愿说话,这一对视落无痕受到极大震撼,以往只觉得红颜祸水无非是男子推脱责任的说辞,如今方意识所谓为了美人倾覆一国也能甘之如饴。宛归觉得脸上很是冰凉,一摸才知道是自己无意识落泪了。 “神医,请……”才叫了一声落无痕宛归便觉得满腔的悲伤倾斜而出,止不住痛哭的冲动,“我,我是怎么了?” 宛归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一味流眼泪。落无痕为她把脉并无大碍,一时半会也束手无策。 “先将药喝了?” 落无痕把药端到她手中,宛归就着眼泪喝下,脑子突然闪过什么,急冲冲跑出去,脚嗑到门槛,亏得落无痕及时拉住她。 “你要去哪里?” 第二副方子的解药会刺痛眼睛,饮下药汤后片刻就会发作,落无痕自然得制止宛归在此时出门。 “神医,我要去个地方,它对我很重要。”宛归带着哭腔解释,语气里尽显慌乱。 “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出去能做什么?”落无痕并不想让宛归伤心却不得不提醒她事实如此。 宛归再次坠落两颗了晶莹的泪珠,她有很强的预感,师兄们出事了,隆桀昌许是对他们下了死手。强大的无力感折磨着她的五脏六腑,令人绝望得快要窒息。 落无痕此时也明白宛归必定有所心事,而且这困扰以她的能力没办法轻易解决。解药的效力发生作用,宛归觉得双眼剧烈疼痛,甚至于无法站立,她蹲下身子硬是忍下没有叫出一声疼痛。落无痕看在眼里,想用银针帮她缓解。 “神医!”宛归的出声让落无痕停了手上的动作,“我什么时候能够视物?” “三副解药后,我现在帮你缓解疼痛。” 宛归伸手拦住,“不用了,让它疼!” 落无痕看着宛归捂着双眼,紧咬下唇坚持,便渐渐理解了姚叔温在对待宛归的态度上为何会矛盾。他暗暗调了气息,动用玄法,屋内各处都变得暖和,宛归离炉火有些距离,不用这招落无痕担心她会着凉。 也不知蹲了多久,宛归的意识慢慢恢复,疼痛减轻很多,不再如此强烈,双脚已经麻痹,她自己动手揉了揉,摸到门边倚靠着。 “我送你回房。” 宛归随意点了一个头,不管怎样她都不该迁怒别人。她伸出手以让落无痕扶着,没想到他一个横抱将自己抱起, “这样方便得多。” 宛归没有说什么,落无痕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周莫则,他们两人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她搞不清周莫则对自己的关怀,同样也搞不清姚叔温对自己的作弄,金都的很多事情她都是一知半解。 “姑娘回来了,”文夏虽有些吃惊落无痕的举止,但没有过问,从屋内拿出毯子为宛归披上,“屋外寒冷,姑娘进屋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神医,多谢你送我这一趟。”宛归心情不佳,强颜欢笑更让人心疼。 落无痕对文夏说道:“宛归姑娘宜静养,你要好生照看着。” 文夏连连称是,她隐约觉得今日的落无痕对宛归多了些真心的关切。进了屋借着亮堂的烛光文夏才注意到宛归哭红的双眼,慌忙问道: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文夏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宛归明了于心,未免她担心,只是说了汤药治疗的疼痛,让文夏好生怜惜,“姑娘,你不如请神医为你开副抑制疼痛的药方。” 宛归随口应下,只要再待一日她就能恢复,哪怕以暴制暴,烧了隆府自己也要找出藏匿师傅师兄们的地方。思虑过多导致她一夜不成眠,直至天亮才入睡,文夏不忍心打扰就由她一直睡着。 丁采萸反复练习思归引,近日觉得满意就来找漪禾验收,她自是不知晓漪禾训练歌姬的事情,径直来了若柳居,文夏让她莫扰宛归,将小姐的行踪告知她,丁采萸便冲冲跑去了,阿静急忙跟上。 落无痕一大清早就在调配药材,他想将汤药起效用时连带对病患的刺激降低,希望让宛归好受一些。 第七十章 必要得胜归,终了病因 丁采萸在半道遇到岁儿,漪禾吩咐她去莱东院请孙裁缝过来一趟,几名歌姬已经将思归引练得熟练,现今可以为她们量体裁衣。 香儿给丁采萸请过安后就匆匆告辞了。阿静得了指路领着丁采萸到了西面的院子。漪禾见她到来嘴角含笑:“小妹,你来了!”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丁采萸疑惑。 漪禾未做答话只是拍了下手掌,乐师奏乐,歌姬起舞,赫然就是思归引。丁采萸扭头直视漪禾,眼里的失落怎么也遮掩不了,二姐姐的意思很明显,她想用别的方式辅助自己取胜,这就说明她对丁采萸的实力存在质疑。 “姐姐”丁采萸把头埋得很低,她想告诉漪禾自己能够独立完成演奏了,可是怎么也说不出下半句。阿静从自家小姐的脸上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但见歌姬排练如此完美足以了解漪禾付出的心血,阿静一时间也将话语卡在喉咙里,久久不能出声。 也是旁观者清,香儿很快意识到五小姐的闷闷不乐,漪禾沉浸在自己编排的歌舞里,香儿轻叫了几声都没能将她唤醒。气氛一度凝结成冰,阿静不舍得丁采萸把不好的情绪积累在心里,便向漪禾说道:“二小姐,我家小姐还得去跟夫人请安,就先告退了。” 阿静说完拉了拉丁采萸的袖子,可是她一味的难过并没有反应过来,还一脸茫然看着阿静,香儿顿时就了然了,接了话回道:“既然这样,那五小姐慢走,夫人若是问及小姐,还请告知。” 丁采萸还在愣神,阿静只能扶过她转身走到屋外,偷偷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你若不走再呆下去就要惹怒二小姐了。” 丁采萸一听这话吓得只能由着阿静带自己离开,她不想漪禾生气,娘亲是个药罐子,常年卧病在床,丁采萸自小就被大夫人养在身边,所以与漪禾的关系极好,但三姐姐老是警告自己,同是庶出的女儿,自己并不比她高贵,若有一天惹得漪禾厌弃,丁采萸就会同她娘亲一样就算病得要死要活,丁府上下都不会有人在意。 “小姐,五小姐貌似有些不对劲!”丁采萸一走,香儿便出言提醒漪禾。 “无妨,她只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漪禾收回视线,眼里透出一丝狡狤,她不是没有发现丁采萸神情的变化,只是这次比试对她尤为重要,对柳儿,对香儿都是,虽然这样会伤害到丁采萸的感情,但相比于柳儿的死便无足轻重了。漪禾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逼死柳儿的凶手,她一定会查出真相。 “香儿,你说为什么柳儿这么希望我能赢下这场比试?”漪禾问着话却不寄望得到回答,她和香儿都知道不会有人知道答案了,柳儿说过她期待看到自家小姐在寒乐射一赛成名,成为新晋的三大玉人。 香儿敛了神色,沉思良久方吐出一句,“许是希望离愿望更近一些。” 漪禾重重呼出一口气,香儿和柳儿自幼陪在自己身边,她待二人如同亲人,不曾打骂呵斥,府里的丫鬟仆从对她们也是礼仪有加。香儿与柳儿虽是姐妹却一人一个性子,香儿身为姐姐成熟稳重,作为妹妹的柳儿敏感细致心比天高,漪禾最是宠着她,奈何前月不知为何她竟投湖自尽了。 主仆两人陷入回忆中直到文夏兴冲冲前来禀报宛归的眼睛复明才回了神。 “快,香儿,回去。”漪禾简单交代了歌姬们自行练习就招呼婢女们回房。 若柳居里落无痕正在为宛归施针,银针满满的扎在她的头上,宛归并不感觉疼痛,她现在可以清楚看见所有的事物,心情舒畅了不少,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看在落无痕的眼里也觉得情绪大好。 “我这样像不像刺猬?” “刺猬是何物?”落无痕停下手问道。 宛归没有想到落无痕不懂刺猬,一时间哑了口,脸上纠结,手里乱比划着,模样很是呆萌。 “我不懂刺猬,不过你现在倒是像只兔子。” 兔子?宛归不明白,对着落无痕摇摇头。 “别乱动额,小心移动了银针,错了穴位!” 宛归被吓到,乖乖坐着,答了声好又无意识比了个好的手势,再次让落无痕发懵,宛归尴尬收回了手,裂嘴笑道:“没事没事,习惯了。” 她这没头没脑的回答并没有让落无痕反感,反而觉得这样闲聊也不错,待将银针一一拔除已过了许久,宛归似是有话说,盯着落无痕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 宛归露了个大笑脸,“神医能不能帮我再治个病?” 落无痕一点头宛归就将自己的瞌睡症告知,这个毛病若在救人的紧要关头发作她得疯掉。 “手伸过来。” 宛归乖乖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落无痕之前为她把脉并没有问题,许是经络不通,他用玄法将精气集中于食指与中指注入宛归的手腕,刚要推进就察觉有股巨大的阻力,他再一使劲,那股力量就猛然将自己弹出。 落无痕阴了脸色,宛归不明所以,张开嘴唇又合上,反复几次终于问出口:“神医,怎么了?很严重吗?” 宛归问得慎重,眼眸里现出一谭清澈,她确实一无所知,落无痕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那眼里满是震惊和怀疑,就像自己有多特殊一样。 落无痕缓和了情绪,慢慢说道:“你身体里有股神秘的力量,可以克制别人的玄法,但无法抵抗普通的肉体攻击和毒药,这股力量会消耗你的力气,所以你自然时不时便觉得疲倦,常常陷入沉睡。” 宛归闻言恍然大悟,落无痕的一番解释很是清楚,她并无疑问,不过自己是什么时候获得了这股力量? “你怎么会?”落无痕问了一半,宛归便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宛归仔细分析了这种神秘的力量就觉得不妥,若被外人知晓,在这崇尚玄法的徽虚大陆还不得会将自己抓去开膛研究。 “神医!” 落无痕听得宛归叫她,再看她一脸担忧只说了一句,“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第七十一章 巧合被现行,尴尬碰头 宛归其实有所隐瞒,她并非没有任何猜测,那块石头真是愈想愈觉得古怪,但她对落无痕知之甚少,实在不敢贸然与他谈论此事。 “我现在可以自由出行吗?会不会有损眼睛?” 宛归的急迫并没有刻意掩饰,落无痕自然明白她有事情急着出门。 “可以,你的身体已经恢复。” 话刚说完宛归就夺门而出,她要快点赶去机关铺,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丁府的地形她不熟悉,盲目跑出的结果就是自己根本找不到出口,几下乱闯就迷了路,而且巧合的是一路跑过来竟然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宛归有些丧气却不停下来休息,怎么都得先离开丁府再做打算,主意已定她就打算直行,遇墙翻墙,总能到头。 她四下观察没有发现人影便一小段助跑跳了过去,这个院子里头站了几个仆人,宛归利用了瞬移快速闪进墙角,这样的行为让她有了现代竞技比赛的感觉,惊险又刺激,这次她长了心眼,将耳朵靠在墙边仔细听了一小会,确定没有响声后才一鼓作气跳了过去,不过她很快就傻眼了。 这个院落确实没有什么仆人,那树上可不就是主子吗,两人四目相对,宛归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自己只是在他面前翻墙而过,没有做出其他不可思议的举动,应该最多只是影响他对自己的印象。 那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宛归似笑非笑,纵然长得貌若潘安,但在这情景出现,宛归也没有心情欣赏。 宛归盯得眼睛发涩,脖子都酸疼了,索性调开脑袋,蒙住眼睛慢慢后退,挪开一段距离后就要开溜。 “别动!” 宛归被那人叫住,心下不好,使了玄法就要撤离,可是身体突然就被框住动弹不了。 “公子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我不跑就是了。”宛归笑嘻嘻认栽,这时候要是硬着脾气就更不好脱身。 她这般变化在那人的眼中趣味横生,便多了挑逗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宛归,不知公子是漪禾姐姐的什么人?” 男子听了宛归的话问道:“你是漪禾的客人?” 宛归快速点了三下头,她知道这个人铁定不是周思空,多半是丁府的少爷,再不然也是她家的亲戚。 “二妹的客人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是她的二哥丁延昌。” 宛归若有所思再次点头,但心里翻江倒海,她对丁府的少爷可说是没有任何了解,出身性情没有一点底。 “二公子能不能帮我解开禁制?”宛归全身只剩下脑袋可以自由运动,眨巴着眼睛楚楚动人。 “你这是在使美人计吗?”杨延昌从树上跃下。 “没有!”宛归反驳道,一挣扎竟发现身子能活动了,她有些纳闷,杨延昌是怎么对自己下手的?不过目前这些都不重要,宛归拱手向他道别,却被拦住。 “二公子这是何意?” “送你个礼物。” 宛归还没反应过来,右手中指就被戴上一枚戒指,她下意识要去拿下,却惊悚的发现摘不下来。 “没用的。”丁延昌笑道,“除非是我亲自拿下。” 他一说完,宛归就将手伸过去,一脸殷切。丁延昌无所动作,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宛归手都举酸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行,你不摘也行,总得告诉我这个戒指有什么作用,不会害我一出门就被人喊打喊杀?” 丁延昌被她逗笑,说道:“放心,这戒指经我手练制,非偷非抢,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只是好看而已!” 宛归还是纠结,瞅瞅戒指又瞅瞅丁延昌,欲哭无泪,未了只能郁闷的走开,跨了十来步又被叫住。 “你几岁了?” 宛归被问得莫名其妙,匆匆回道:“八岁。” 丁延昌似有所悟,再度跳上柳树,向她招手,“过来。” 宛归不明所以只得再走了回去,“还有什么事吗?” “再走近点!” 宛归听从他的话走到树下,暗自感慨这二公子真是奇怪。 “可以了吗?”她抬头仰视丁延昌,一肚子问号,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 “好了。” 宛归觉得额头被什么刺了一下,有点小疼,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没有,无奈只能满头雾水离开。 离开丁延昌的院子再翻几面墙就出了丁府,宛归一路加快步伐直奔机关铺,店里有些热闹,她寻了一处休息,殷掌柜抱歉地朝她低头示意,宛归也非不讲理的人就在一旁安静的等他忙完。 这一磨蹭,午膳的时间都过了,殷掌柜将打制的金锁交由宛归过目,对照起来与图纸并无二般。 “多谢掌柜!”宛归将剩余的银钱付清,这些还是向文夏暂借的,拿过金锁后她还看中了一把匕首,殷掌柜见她喜欢就白送了,之后她又去药铺买了些迷香,可能派上用场的道具她都备上了。 此次夜探宛归做好了心里准备,务必要把隆府搜个遍,她特意买了一套黑衣,在自己的身份未被识破前尽可能拖延时间。 她打包了些包子躲在一间破败的庙里等待天黑,这里离隆府很近,方便入夜动手。 月亮落在树梢上,夜里起了薄雾,四周灰蒙蒙一片,正好可以遮掩宛归的小身板。 隆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才有几个仆人打着灯笼巡查。宛归已经探过书房,现在得前往隆桀昌的寝屋做番搜查。走廊静悄悄的,屋里也是暗的,她小心推开门,露出一条缝隙,往里头扫了几眼,床单叠得整齐放置一旁。 宛归确定隆桀昌不在后急忙进屋,床板下面是实心没有机关,敲了背面的墙也是硬邦邦的,字画后面,花瓶底下竟然没有任何问题。宛归犯了愁,隆府其余家眷的院子不会藏人,隆桀昌不需要多此一举,空房子就有可能存在地牢。 她刚跨出门槛,院子里就突然亮起火把,她被包围了! “好你个贼子,昨夜来了一趟让你跑了今儿还敢出现!”隆桀昌说话极为大声,大有震慑敌人的威力。 宛归尽管全身戒备,但没有太多俱意,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发现。 隆桀昌并不急着抓她,继续说着话:“你也算条汉子,知道要来救你的同伙,我呢,发发善心,让你们见上一面后再一同上路。” 管家模样的人让仆人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押了上来,一看就是受过鞭打,满身的血迹。 宛归这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合着自己选错了时辰,被误以为是前夜袭击隆府的黑衣人。 第七十二章 拼恶狼夺人,死里逃生 被缚的男子披散着头发,根本看不清面貌,更是无法判断他看到自己后的想法。宛归为难,这黑锅认与不认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人救与不救是个问题,隆桀昌断断不会手下留情。 宛归回忆起昨夜自己泪流不止,心中便难以平静,不知道这伙人与自己是否有关。 隆桀昌本想看二人上演临别情深,没想到宛归无动于哀,男子更是如死鱼般被士兵架着。 “唉,难得本将军大发善心,你们两却不识好意,既是如此就下地府抱头痛哭去。” 话一说完,一众士兵举着刀就砍过来,宛归一点也不怵,只要不是高手她就不会放在眼里。其实她大可以直接撤退,但那个男子让她莫名的挂心,既然让自己碰见了,无论如何至少也得尽力救他一次。 宛归不敢下死手,可是士兵一直冲过来,不得已她只能将他们的筋骨打得错位,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每打一个人就会发出各种惨叫声,很快士兵们都躺在地上直哼哼。隆桀昌有些恼怒手下人的无能,他脱下披风,单单一拳就使得宛归后退了数步,不愧是将军,力道实打实的足。 隆桀昌嗤笑一声,用脚踢起地上的刀子伸手接住,余光瞟过宛归,反手划破她的手臂,宛归吃疼,吭出一声。 “竟然是女的!”隆桀昌突然停了手,思虑一小会继续说道,“如此我就给你个痛快。” 他加猛了攻击,宛归只能勉力防御,趁着隆桀昌一个走神,宛归掏出迷香撒向他,抓住匕首捅向他的腹部,不料被他躲开胸膛还被狠狠打了一拳,疼得她呼吸声都加重了。 隆桀昌大意吸入迷烟,恼羞成怒,踢着地上的士兵让他们起来攻击,宛归冲过去用匕首切断男子身上的绳锁,急切说道:“快走。” 男子站稳身子,欲和宛归一同撤退。隆桀昌身子瘫软但硬撑着从地上拾起刀子,对准他的胸膛用力掷出,若中此刀必定当场陨命。宛归却没由来的突然转身,一把推开男子,刀口便划过她自己的腹部。 “快走!”宛归再次喊了一句,她咬牙坚持跳出围墙,男子也跟了上来。唯恐隆桀昌追上,宛归拉过男子的手再次用了瞬移,确认安全后才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我送你!”宛归扯下衣摆,包住了腰部。 “不用了!”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话。 “好,那你别死了。”宛归有些眼冒金星,就不再坚持,她必须回丁府求医。 “姑娘可否告知姓名?”男子远远问道。 “我叫宛归。” 还没等男子反应,她已经离开了。 丁府里漪禾还在等着宛归,文夏说她上了街,她就差人去寻找。宛归不敢从正门回府,一路跌跌撞撞去找落无痕。 “神医,神医!”她的额头冷汗直流。黑色衣服虽是看不出血迹,但已然湿透。 屋里久久没有回应,宛归便要回去找漪禾,门却突地开了。她睁不开眼睛,只看到有人出来就晕了过去。 腹部的伤口很深,宛归一路回来又使了劲导致失血过多,一晕就是好几天,醒来时身体虚弱得厉害。 “神医,帮我倒杯水。”她张口说道,声音有气无力。 “你醒了!” 宛归瞧见来人有些吃惊,丁延昌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宛归只是摇摇头,呢喃着头好晕,丁延昌便用手帮她按摩着太阳穴。昨夜他在书房里翻看书籍,意外听得微弱的叫唤和敲门声,丁府的下人没有他的吩咐不会在入夜之后前来打扰,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没想到开门后就看到宛归倒在门口且伤势不轻。 宛归这才知道昨晚她已晕到分不清路,找错了落无痕的院子。 “神医呢?” “在熬药。” 宛归将手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冰凉的掌心碰到丁延昌的手指就被他反手握住。 “你的手太温暖了,我要冰冻自己清醒了一下。”宛归试着挣脱,然而丁延昌却按住了她。 “你需要多休息,听话,别乱动。” 丁延昌说的话似有催眠的作用,宛归听了几句就困得厉害,眼睛很快合上了。落无痕端了汤药进来,看见宛归又昏睡过去,对丁延昌面露不满。 “你不要乱使用纹器!”他的话里警告意味十足。 丁延昌则完全无视落无痕,只是轻手轻脚为宛归盖好被子,对着她熟睡的脸庞露出宠溺的笑容。 落无痕不会选择在此时与丁延昌动手,他见过的大师多不胜数,但像丁延昌这样没有任何名气的高手还是极少碰上,蒙柯来往丁府频繁却不曾提及这二公子,其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周思空也是多日未在府里,不知他去了何处。 “既是大夫就做好大夫该做的事,其余的就不要管得太多。”丁延昌走出房门回呛了落无痕。 宛归睡得安稳,落无痕怕药性失效只能将她叫醒,宛归迷迷糊糊睁眼,茫然的跟着他的指示张嘴喝药,汤药苦得她连连咳嗽,落无痕便轻拍她的背帮她缓气。 受伤后的宛归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无力动脑,经常无意识的撒娇,魅惑照顾自己的人,文夏是女子倒还好,落无痕和丁延昌就有些受不住,唯恐自己行了不妥之举就再让漪禾吩咐香儿帮忙。 七日后宛归的意识才慢慢回归,想起自己的荒唐行为就羞得无地自容,只能假装没有印象,但却心虚到不敢与落无痕和丁延昌对视。 她的小心思自然没有瞒过二人,终是等到她清醒,落无痕才敢轻松的上前为她把脉,意识模糊的宛归太过狐媚,完全不像个八岁孩童,莫说靠近她,单单远远的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人心神荡漾。 宛归简直想拍死自己,难以想象她竟然会做出如此不庄重的事情。文夏讲起这事还心有余悸,她虽是女子也差点生了娶宛归为妻的念头,宛归听到这只能不断合掌表达歉意。 宛归的身体已无大碍,手臂的伤口不深,落无痕已为她去了疤,至于腹部的刀伤虽被治愈,但若要不留痕迹需得另外制得药剂,也幸得遇到落无痕,寻常大夫丁是万万做不到。 漪禾为寒乐射花费了诸多心思,丁采萸与歌姬的配合已十分默契,两人总算得空过来好好陪陪宛归,但是谈及丁延昌,脸色有些古怪。 第七十三章 杂事千头绪,闲庭醉酒 宛归和漪禾闲聊才知晓了丁延昌的身世,他娘亲非是丁府众多姨娘之一,漪禾三岁时丁凯旋外出公干回来就带回了五岁的丁延昌,年纪比大公子丁儒奇还长了两岁,但却对外称是次子,故而下人称他为二公子。 丁采萸听着漪禾说话,睁着大眼睛不敢插嘴,不时瞄向外头留意动静。她极难得见到丁延昌,她这二哥是众多兄弟姐妹中长得最为好看的一个,但向来不与他们亲近,以往这院子她可不敢进来。 宛归同情丁延昌的处境,金都的嫡庶尊卑分明,太不合情理。现在想想投身成孤儿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免去了家族争端的烦恼。 落无痕已经为宛归治好眼疾,她也该回去韩府报个平安。这几日她再次琢磨了隆桀昌的目的,虽然不能知晓全部,但她预感此事牵连甚广,师傅慈悲为怀淡泊名利,若有东西在他手中,必定极为重要,圆智、圆通两位师兄许是反抗不成或是因隆桀昌为逼迫师傅才被灭口。 不管是韩秋伊还是丁漪禾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帮助宛归,盲目求助宫尚府或者丁府也有可能导致师傅师兄们逃了虎口又陷入狼窝,她本想赌一把去求助周莫则,可是却无法联系到人,上次黑衣人闯入隆府惊动了隆桀昌,若再夜探也是危机四伏,而且她几次搜寻已经确定人不会藏在隆府,如此金都定有一处是隆家军的驻地。 宛归急切想要跟师傅见上一面,这样不明不白被围捕太过被动。她趁着众人回房午睡换了男装再上了一趟街。 午后的阳光挥散着暖意,令人困倦,她走寻了几条街道都只看到成群结队的流浪儿,这样的年纪宛归不认为他们能知道多少,停留原地片刻后她想起了大刚,也许他能提供一些信息。 上次宛归赠送给他兄弟几人做生意的本钱,足够他们包下一个小店铺经营。几番寻找新开张的铺子终于找到了人。 大刚开了茶馆,生意还行,金都的闲人可不少,时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宛归的出现让他很是惊喜,麻利的把事情交给别人后就来招呼她。大刚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许是宛归之前的话起了作用,再加上有了谋生的活计。 “小少爷,你的恩典在下感激不尽。” 宛归笑着回道:“你若感激我就跟我说说有关隆府隆桀昌的事情。” 大刚对她感恩便将自己所知全盘相告。隆桀昌现有一妻四妾五个女儿,说来也奇怪竟是生不出儿子,隆府在金都算是偏僻,家门不兴少人关注,这些内宅消息宛归都不明白大刚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 “都是兄弟们行乞时听同行讲起的。”大刚有些难为情。 宛归则尴尬笑了笑,一不小心就把疑问挂脸上了。大刚盛情邀请宛归进里面坐坐,她借说还有要事着办就离开了。 回到丁府就见文夏一脸焦虑,她是生怕宛归再出事端。 “姑娘,你下次若要出门可千万记得与我说一声。” 宛归连连点头,三个月的时间自己需要找到聚灵珠,还要想办法救人,她摸了摸身上的金锁,心思渐重,这家伙可还没排上用场。 “姑娘,你这戒指真是好看,可否借我瞧瞧?”闲聊时分文夏注意到了宛归的戒指。 “好看是好看,可是摘不下来了,不若你来试试!”宛归把手伸向她。 文夏也没客气试着往外拨出戒指,却是一动不动,再一用力竟然被它弹开,突然发出的光罩将宛归包裹住。 “这是怎么回事?”文夏试着靠近宛归却被光罩挡住。 宛归伸手再看了戒指,意外发现它变得不一样了,颜色未变形状却成了水滴的设计,指环上还刻了羽字。 文夏想去叫人帮忙,宛归及时阻止了,丁延昌送的这个礼物莫名其妙,她不愿旁人知晓。心里试着默念了收回的话语,光罩就消失了。 “姑娘,你这戒指可是宝贝!” 宛归只能干笑,同文夏讲了她过几日要离开丁府的打算。 “姑娘要去哪里?” 宛归不能告知她自己是去救人,就说出门寻找聚灵珠。 漪禾让宛归搬回了若柳居,老是住在丁延昌的院子多有不便,先前怕撕扯到伤口就让她就近治疗,现在已恢复回原来的地方就好。 丁采萸开心的跟宛归闲聊,她与歌姬的配合让漪禾极为满意。两日后便是比试日期,她希望宛归能跟去为她鼓气,既是临近离别当要好聚好散。 落无痕早已经离开丁府,甚至都没跟宛归做个告别,聚灵珠的交易是一回事,好歹他又救了自己的命,怎么也得送送他,宛归联想到周莫则,不知以后还会不会见到落无痕,相遇全凭缘分。 漪禾同宛归一起用了晚膳,这段日子都在忙着比试,两人说话的时间很少,香儿和文夏应自家小姐的吩咐也一同坐在院落里赏月,品着果点,尝着甜酒。漪禾心情极好,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文夏见气氛不错就唱了小曲为大家助兴。 丁延昌回到院子见到空落的房间略显失望,翻阅书籍又觉得乏味,思来想去就来了若柳居。这厢漪禾和宛归已喝高,脸颊红润眼神迷离,香儿想拉上文夏扶小姐回房,一转眼文夏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宛归意识还算清晰就是手脚乏力,看见香儿手忙脚乱不自觉笑道:“你一个人扶不稳她,还是去房里拿件厚衣裳为姐姐穿上。” 漪禾醉意上头不时说着话,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楚,偶尔还能听到周思空的名字。 香儿了解小姐不愿旁的丫鬟近身只能从房里抱了被子为文夏盖上,又费力的帮漪禾加了衣裳,郁闷说了几句:“姑娘,幸得你清醒,不然我一个人当真是无力了,要不我先扶你回房?” 宛归摆手拒绝,“不用了。” 漪禾再次站起,摇摇晃晃的要跳舞,香儿连忙伸手去扶又被她拨开,宛归对此只能表示同情。 “姐姐闹腾一会儿就困了,你不用担心。” 宛归说了几句眼皮就不住打架,正要合上,漪禾突然坐倒一下把她惊醒,宛归转头一看,漪禾坐在石椅上身子侧着一头挨着文夏竟睡着了。 香儿总算松了气,她再次进屋拿被子,到了床边俯下身子就觉得后颈传来轻微刺痛然后就晕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 强势二送礼,另谋对策 酒劲还没消退,宛归的眼睛还是模糊,风吹到脸上并没有多冰凉,之前觉得燥热,这样子就舒服一些了,宛归把袖子挽起来露出雪白的手臂,环抱了石桌,脸颊在臂膀上磨蹭了几下,模样尤其可爱。 丁延昌将香儿打晕后走到了院子中,看见宛归的动作后忍俊不禁。 “真是个小狐狸。” 宛归没有起身,只是歪头看向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来了啊,我还想去问问你,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它会发光的!” 丁延昌不急着回答宛归的问题,只是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坐上石椅,宛归没有反抗也没力气动弹,有的人肉沙发坐自己也不吃亏。 宛归的手臂冻得冰凉,丁延昌帮她放下袖子,眼里皆是无奈,她还真是喜欢吹风。 “你穿得好少!”宛归冷不丁说道,“身体真好,吃羊肉吗?” 丁延昌的眼睛笑成了镰刀,他怀里的宛归像个刚会说话的娃娃,似是懵懂无知,面对自己毫无初见时的戒备心。 “为什么吃羊肉?” 宛归揉了几下眼睛回了问题,“羊肉能祛寒,多吃就不怕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经常吃的。” 丁延昌接了她的话,“很久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 宛归抬起头举起双手,朝丁延昌晃了晃十指,“有好多的这个。” 丁延昌看看她眯上眼睛嘴巴轻微张合了几下,心里得到久违的安宁,他用拇指轻轻掠过宛归的双唇,良久才说了一句,“抑或这天下盛世也不及你的倾人之姿。” 周思空的人一直暗中保护丁漪禾,若柳居更是派了多人盯梢,香儿被弄晕,他们已做好准备抓捕,却没想到丁延昌的目标是宛归,他们只能将事情飞信告知蒙柯,留守原地静观其变。 漪禾同宛归睡得熟,丁延昌将她们都送回了房间,唯独留下文夏在院落里,好在香儿为她盖了被子,不然一夜之后非得冻出病。 屋外才亮了半边天,枝丫上的鸟儿已经在叫着晨起,宛归翻了个身子差点掉下床,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挠挠头伸了个懒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然后拍了脑袋,她竟然忘记问重点了!正要看戒指却发现不见了。 宛归也不顾自己还未梳洗直接跑往丁延昌的院子,内心焦虑不安急于确认,她可不愿再与别人做什么无聊的宝贝交易了。 丁延昌正在书房里独自下棋,宛归气喘吁吁的跑进打断了他。 “你这是怎么了?” 宛归拨了拨挡在额前的刘海说道:“戒指是你拿走的吗?” “嗯。”丁延昌绕有兴趣的发问,“你不舍得还了?” 宛归拨浪鼓般摇头,她只是怕弄丢了自己得赔偿,得到肯定答案后她便要离开。 “等等!”丁延昌叫住了她,“戒指被外人碰过,我拿回来再做了修改,现在物归原主。” 宛归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才跨出门,就觉得脖子被套上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项圈。 “这又是做什么?”她沮丧了脸。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乱碰了,你戴着很好看。” 宛归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金都有强买强卖不奇怪,但还没听过强送的。 “行,你开心就好。”宛归撅着嘴巴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若柳居梳洗过后,宛归开口向漪禾借了钱,还了文夏后就出了门,她要换个方法从隆府下人口中套出隆家军平时的驻扎点。 她拿着图纸去找殷掌柜做了双高跟的鞋子以来掩饰自己的身高,又买了胭粉涂黄皮肤尽量丑化自己,确定照着镜子自己都不认出来后才换了下人的衣裳。宛归见过隆府的仆从,也知道隆桀昌的院子在何处,虽是大白天但她寻了个死角翻墙而入。 进了府里她就开始寻找目标,丫鬟懂内宅,男仆知外事,找个两三个做堆的最好打听到消息。 宛归朝两个浇水的仆人哈腰问好,她与重材感情亲密,这样的待人方式还是学他的。 “你是哪个院子的?”其中一人停了下来问她。 “两位哥哥,小弟是新来的,被分到东边的院子,想着以后在府里办事就来与诸位兄弟们熟络熟络。”宛归说着还掏出一些钱币送给他们。 两人收了礼态度就乐呵许多,宛归趁热打铁打听起事情,脸上偶尔露出担忧的神情,装出唯恐当不好这差事的样子。 “没事,兄弟,有事情就说与老哥听,我两呆在隆府都一年了,啥都清楚。” 宛归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连连点头,说道:“如此小弟多谢两位哥哥了。” 从这二人的口中,宛归得知隆家军驻扎在广服东面的卧虎山下,还意外了解了隆府的一些秘事。 漪禾醒来后就没见到宛归,联想到她几日行踪不定,回来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情,心里头犹豫不决,细细思量后还是请蒙柯查了她的行踪。漪禾担心宛归招惹的是非会连累周思空,又唯恐贸然过问伤了两人的感情,只能瞒着宛归调查。 从隆府回来宛归匆忙用了晚膳后就去睡了,今夜可要通宵达旦。文夏已经习惯了宛归的来去匆匆,见人无恙就安心了,香儿还调侃说,她是喜新厌旧,见色忘主了。 宛归的午睡并不安宁,一直做梦让她觉得困倦,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此趟出行必有收获,为此宛归特意向漪禾告别。 “姐姐,我今夜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若不出意外,采萸的比试我一定会去捧场,若是我没有回来请代我转达歉意。” 漪禾被宛归的郑重其事吓到,想劝她别去,又见她眼神绝决,劝说的话便难以出口,只能祈求她此去平安。 已是黄昏时分,宛归架着马车直奔东边,一路上忐忑不安,她原想骑马可她不会,况且若救出人来也不好放置,架马车虽是初次尝试但综合考量也是上策。卧虎山的地形她已经熟记于心,距离目的地大约还剩两百里宛归就将马车藏了起来步行前进。 还未见着隆家军她就听到嘈闹的声音,现在这个时辰军队应该正在开饭,人最是集中。营帐内、山洞里都有可能囚禁人。宛归找了一个隐蔽处观察,盲目搜查太容易被发觉,还是稍等片刻看看士兵往哪里送饭再跟上去,师傅师兄们是所谓的犯人,必然只能等所有人饱腹后才能吃上饭。 这时间也是漫长,山下无遮无挡的风大,宛归都快冻僵了才看到有人提了饭盒离开,赶忙起身跟上。 第七十五章 师徒久别逢,天人相隔 沿途都有士兵把守,宛归小心翼翼避开他们跟着送饭的人,按照这方向来看目的地偏离营寨,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附近的山洞。果然走出一段距离后赫然上了小路,再拐个弯就看见一个洞口,送饭的士兵用火把将墙上的烛台点燃,洞里的视线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宛归怕惊扰了他不敢离得太近,直到脚步声远了一些才探头查看了情况。洞口没有人把守,她可以看见洞里深处设置了牢笼,士兵把饭菜放下骂咧了一顿后就要离开,吓得她赶紧找地方躲避,直至确定人走回营帐才蹑手蹑脚的进去。 士兵临走前吹灭了烛台,宛归便亮起了火折子。牢笼里的人对再次出现的光亮没有做出反应,各自闭目中。洞里视线不好,火光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依稀可见几人模糊的身形,宛归只能慢慢走近。 这一小段距离不长,宛归却走得极为忐忑,每一步都踩得极轻。走到牢笼门前一条大锁链映入眼帘,再看里面的几人,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神情落寞如同槁木死灰,莫不是那光头太过显眼,宛归也不能如此笃定他们就是师傅师兄们。 宛归喜极而泣,也怪自己愚笨执着于隆桀昌的家宅,忽视了此地,她的双唇颤抖着,太多的言语想要说出,太多的思念想要倾诉。 她的沉默终于让圆明抬起头来,对上宛归的眼睛后他的脸色便大变,傻傻的发愣。 “师兄!”宛归艰难呼唤道,空明和圆慧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顿时都睁开双眼,“师傅!” 空明最先反应过来,焦急说道:“宛归,你怎么来了?快些走,这里太危险了。” 宛归扯下面罩拼命摇头,“师傅,我找了你们好久,我来救你们出去。” 圆慧此时也催促道:“宛归,快,听话,快些离开!” 师傅师兄的劝说宛归全然不理会,她掏出匕首,一刀就割断了铁链,这可是她花了百两买下的宝贝,削铁如泥。 门已经被打开,宛归招呼他们离开,空明却没有动作。 “师傅?” “宛归,你带两个师兄走,为师要留在这里。” 圆明就要去拉扯师傅,圆慧阻止了他,宛归摇头表示不明白,隆桀昌那种人残暴冷血根本不值得空明牺牲自己去渡化。 “宛归,你附耳过来。” 宛归抽泣着凑过去,空明跟她讲起了东骨山上的宝物,并嘱咐她好生保管。圆智、圆通、圆空三个弟子都死于非命,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空明已是一把年纪早就看淡生死,先前唯恐自己一死宝物下落无人知晓只能勉力保命,现在宛归来此援助,他的心愿已了,是时候了结。 “师傅,求您了,跟我走。”宛归双膝下跪,泪如雨下,其余两个师兄也是泣不成声。 “师傅的话你们都不听了?”空明发了怒。 宛归可怜兮兮看着空明,没有说话但想说的都在眼里。老师傅的心意已决不会更改,此次分离便是死别,宛归哪舍得,可是这里不宜久留,再拖拉下去怕谁也走不了。 “宛归,你和圆明走,我留下来陪师傅。”圆慧说完便坐下。 “师兄不走我也不走!”圆明也走回原地。 宛归被这场面搞得心神俱疲,她费劲功夫来救人,竟是一个个都不走了。 “师傅!”宛归站起身,抹抹眼泪,她现在着实有些气愤,先不说空明的死有没有价值,单单他不离开就使得两个师兄无法脱身,如此便是冥顽不灵。 “师傅,三位师兄们已回天无力,可生者尤在,你忍心我们也一同葬身此地吗?” 空明面对三个徒儿的坚持连连叹气,他的满身功力为封印宝物早已耗尽。至于为何交付给宛归则因为他在这个小徒儿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玄法,徽虚大陆少有女子能得此机遇,既是如此便非常人,堪当重任。 “宛归,莫忘了师傅的嘱托。”话毕空明双眼一闭竟然圆寂了。 这转变太过突然,三人皆是瞠目结舌楞在当场。 “师傅!”宛归咬着右手的虎口叫了一声,觉得天旋地转失去重心一下子栽到在地。 圆慧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明白师傅的苦心也清楚现在的处境,艰难开口道:“宛归,圆明,我们马上离开。” “我们先将师傅的尸体火化了!” 宛归含泪摇头,“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可能引来兵士,隆桀昌这人太不好对付,我上次与他交手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两个师兄听了宛归已经和隆桀昌正面交锋过,心跳不由的漏了几拍,他们眼睁睁看着圆智和圆通被隆桀昌活活打死,怒恨之余又心有俱意。 “走,师傅也不愿我们为了他的尸体枉送了性命。” 三人再朝空明磕了六个响头伤心的离开山洞。宛归将马车停在卧虎山的外侧,若想上车要么从隆家军的营寨穿过,要么往上走翻过山头绕回去。前者大有被发现的危险后者耗费大量时间对伤者来说也是困难。 “翻山!”圆慧果断选择了后一条路,他不想拖累宛归,自己和圆明若是能活下便会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若不能活下就保宛归一人平安。 宛归把包袱设计成现代的双肩包,里面装了各种东西,除了纱布和伤药外还有干粮,三人避进林子后,她让两个师兄吃了一些,自己帮他们简单包扎了伤口。 圆明咬了几口馒头眼泪就下来了,却是笑着抹去,不到绝境自己千万不能放弃希望。 几人行着夜路,树木太过茂密遮挡了月光,根本看不清脚下,他们又唯恐惹出大火烧山所以不敢点了火折子。宛归执意在前面开路,多次摔了跤还朝两人尴尬笑了几声,惹得师兄们心疼,所到之处都不可避免惊飞了归巢的鸟儿。 宛归走在前头没完没了的掉眼泪,擦不干净就放任它流淌,师傅选择了牺牲自己来成全大义,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善始善终,空明却不愿意。 眼泪模糊了视线宛归一个走神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便往前扑去,可把圆慧吓坏了,圆明急忙扶起她。走了许久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够看到近距离的事物,宛归查看了脚下,竟然是一具残破的尸体,都已经呈白骨化了。 师兄们对宛归的胆量很是敬佩,见了白骨又想起师父,悲从中来就想让它入土为安,宛归反应过来也去帮忙,抬起骨架却意外看到底下有一个腰牌,她拿近眼前查看,待确定上面的文字后,惊呼出声。 第七十六章 深山弃白骨,藏身烟柳 宛归俯下身体观察了包裹在白骨上残破的衣裳,虽是经过风吹雨打过失去了原先的颜色,但还是可以认出那是韩府的下人服饰。 她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秋伶,那么可爱的姑娘竟然在花季年华遇害曝尸荒郊野外,不禁让人心生寒意,宛归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宛归,你怎么了?”圆慧和圆明紧张问道。 “这人我见过,她叫秋伶,是宫尚府的丫鬟,年芳十二。”宛归说完前半句就哽咽了。 师兄们把尸体安葬好,圆慧为她念了往生咒超度。这林子在阴森之余显得甚为凄凉,宛归内心的怨怒已经多过悲伤,她本该知道的,在这异世就是生死难测,就是尔虞我诈,就是强者为尊。 “宛归,莫要伤心,人生有悲有喜有苦有俱,方知平淡难得,能了幸福滋味。世人的心里滋生了恶念我们帮忙驱除就能看到善意了。”圆慧仰头看见林子上头依稀透过的星光,越往上走树木便没有那么密集了。 圆明走回宛归身边拉过她的小手,鼓舞道:“宛归已经很厉害了,只身来救我们,剩下的让师兄们来做就好。” 宛归紧咬下唇,避免自己的情绪失控,当务之急是接着赶路。师傅与三个师兄的死她记下心里了,再加上秋伶,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加害无辜者的凶手跪下忏悔。 三人已经爬到了山顶,只要顺着下去就能到达藏匿马车的地方。月亮可以看得清楚,悬挂在正上空却永远不用担心会突然掉下来,但人就不一样了,不管爬到哪个位置都会惶恐,担心终有一天被别人拉下马。宛归俯视了山下,心里感慨万千。 隆家军的营寨从山岭上看过去就只能看见燃起的火把星星点点,没有胡乱移动便代表他们的逃跑还没被发现。 圆明的伤口集中在腿上,圆慧则在腰间,这一路行走血渍已经染红了纱布,宛归停下为他们重新包扎了伤口。 下山不费劲但是小径极滑并不好走,她特意寻了两跟树木给师兄们当拐杖。宛归依旧走在前头,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若他日能同周莫则一样习得高深的玄法就好了。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下山极快,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宛归开心的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招呼圆慧和圆明上了马车,自己便轻驾了前行,距离隆家军的营寨不过几百里,她不敢驾得太快,待行了一段距离才催促马儿疾跑。 宛归特意选了大路,她就是要进金都,不过城门已闭,她若留在广服,客栈是行不通的,唯有一个地方才安全。 宛归在马车上放了纱布、衣服和新鞋子,圆慧和圆明已各自更换好。她又为两人化了妆容,怎么都是被囚数月的人脸色自然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发型,她为弄到几顶假发可是煞费苦心。幸好丁漪禾是大户人家,钱财不足为虑。 “两位师兄,呆会你们只需跟在我的身后,不用说话也不要反驳我的意思。”宛归仔细交代道。 圆慧和圆明点头答应。宛归把夜行衣脱下,将他们三人换下的衣服和鞋子浇上油放火烧掉,驾了马车行到广服的逍遥街,这人声鼎沸的吵得耳膜疼痛。宛归特意找了这地方隐蔽,她的目的地是这里的杏芳院。 门口站了四五个壮硕的男子,宛归跳下马车,便有个小二模样的人过来牵马,圆慧和圆明下车后面面相觑,表情尴尬。 “两位哥哥请!”宛归笑着说道。 踏入大门便有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前来招待他们,宛归向她微笑点头,俊俏的脸蛋看得妇人心神荡漾,止不住笑脸,欠身问道: “三位公子可有要点名的花儿?” 宛归眉目温润,笑着摇头,“就请嬷嬷为我两位哥哥找两个琴艺娴熟歌技出众的姑娘。” 妇人一连称是,招呼了下人带宛归三人去上好的厢房,圆慧和圆明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劳烦小哥为我兄弟三人上好酒好菜,对了,再沏一壶好茶。” “好嘞,客人等着。” 闲人一走圆慧才松了口气,看着宛归一脸淡定便是无奈的摇头。不可否认这个小师妹的脑子确实聪明,反其道而行隆桀昌就难以追到他们的行踪。 圆明心里忐忑问了宛归,“等会姑娘们上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宛归闻言笑道:“五师兄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掩人耳目,不会真让你破了色戒,我自有办法。” 饭菜才上了不久,姑娘们便来了,除了献艺的两位,这嬷嬷还送来好几个陪同饮酒的姑娘。圆慧和圆明显然有些慌乱,不过好在姑娘们都偏心宛归,一味挤到她的旁边。 宛归也没有拒绝,一杯一杯端起,圆慧看得担忧生怕她饮得醉酒。姑娘们想灌醉她却不知宛归在衣服的袖子里逢制了非常多的吸水纸,借着擦拭嘴角的掩饰,酒都吐了出来根本没有咽进喉咙。 琴声优美,歌声靡靡,三人皆是无心欣赏,宛归装着喝醉,脚步颠着送走两位艺姬。 圆慧和圆明对着三个喝醉了的姑娘犯愁,门一关上宛归就恢复了正常。 “宛归?你没醉?”圆明惊讶。 “当然没醉了,这种节骨眼喝醉会坏了大事。” 宛归招呼两位哥哥上床休息,三个姑娘交给她处理,圆慧呦不过她只能顺从。 “公子。”其中一个姑娘竟是突然起身就要扑向宛归,叫声妩媚,大有勾引的意味。 宛归一个侧身躲向她的旁边扶住她坐下,再拿起酒杯灌了她好多酒才停了手,这回确认不会那么容易醒了。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掏出迷香点燃依次放在三个姑娘的鼻子下方,看着她们吸进一定份量后才将它熄灭。 两个师兄不可避免吸入了少量迷香早已入睡,宛归也有了困意趴在桌上打起盹。一夜没有什么动静几人相安无事。 宛归是第一个醒来的,天色尚早,金都的城门还未开启。她伸直腰板活动了筋骨,不出一会床上的圆慧和圆明也突然睁开眼睛。 “宛归,现在怎么办?” “吃完早点再办事。” 刚说完下人就来敲门送早点,见开门的是客人眼中有些惊讶,宛归云淡风轻解释道:“几位哥哥和姑娘们还未醒来,我则一向浅眠。” 趁着吃早点的功夫,宛归告诉师兄们金都的城门由扬兰军把守,并非隆家军的人,所以不用担心进不去金都,他们逃离后隆桀昌一定会搜查但却不敢大张旗鼓,宛归自能安排两位师兄的去处。 第七十七章 城门阻去路,久别重逢 三个姑娘依旧在昏睡着,宛归结了账,招呼圆慧和圆明离开,嬷嬷还诸般不舍,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宛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出了杏芳院宛归一直在摩挲自己的手臂,生怕被跟踪只能一直绕圈,约摸半个时辰后才敢架往城门方向。圆慧和圆明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宛归冷不防的进去让两人吓了一跳。 “宛归,你这是?” “师兄们,闭上眼睛,我要换衣服。”宛归拿出白色长裙,她这般换来换去是有些麻烦,但为了掩饰身份也是没办法。 圆慧和圆明慌忙转身,可这空间太过狭小,两人都退到角落了。 “好了,可以睁眼了。”宛归将头发系起来,模样更为可爱。圆慧面上掠过虑色,好花过盛则易折。 宛归和两个师兄分开进城,圆慧驾马车,圆明步行,宛归垫后,三人为避耳目排队也是分开。守城的士兵只是随意检查了马车就放行,宛归松了一口气,轮到圆明时,隆家军的人突然跑向城门,宛归给他使了颜色,那些人看到圆明要过关卡正想叫他过去检查,宛归尖叫了一声便把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圆明便趁机进城了。 排在左右的人群寻问宛归发生了何事,她便假装小腹突然绞痛,挤出两颗眼泪。四周尽是宽慰之声,宛归起身一一谢过。城门内突然来了快马,竟是因寒乐射之事闭城门三日。 “关城门!” 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让宛归懵圈,本以为是师兄们进不去城门,没承想是自己被关在外面。她突然发笑,脸上还挂着泪珠,相当令人怜爱。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宛归心里烦躁,她务必要尽快进城,之前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所以也没有事先告知两位师兄他们到了金都的落脚点,可是这几十米的高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来可就没救了。 城门一关上,排队想要进城的人群便散开了,但还有几个公子少爷一直盯着宛归,这带有企图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唯恐被人盯上她索性呆在原地,人来人往的不时有人停下来看她,长相实在太招摇了,小过思量她觉得还是蒙住脸比较靠谱。 她记得往来城门的路上有几条小巷子,快步闪进去处理了装扮才去找客栈落脚,夜深再行动。不过她确实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 银子快要用光了,宛归没法在城外呆太久,而且圆慧和圆明还在金都等着她。 黑夜漫不经心的来临,宛归足足睡了一个下午才恢复了精神劲头,她现在需要办正事。 宛归看着高墙愁眉不展,伸手摸着墙壁不停的叹气。阿布见她一副可怜状忍不住现身。 “你是什么人?”宛归后退了几步。 阿布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他是九骑军一队的人被周不思借用过来寻找宛归。之前看到画像还以为凌信把宛归的美夸大了,不料真人出现后却觉得美过画像。 “你不说话就不要打扰我办事。” 宛归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她也不怕跟人交手。 “我帮你。”阿布突然开口。 宛归也不客气直接答了个好字,她这样的回应让阿布很是欣赏。 “抱住我,闭上眼睛。” 宛归很听话一一照办,半点也不扭尼,这熟捻让阿布尝到了异样的滋味,有些深藏在心里的感情竟然还没完全消亡。 阿布的身手敏捷,两三下就带着宛归跃过了城墙,若不是他不得姜在贺的欢心也不会被借出去。 “高手,多谢了,你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她说完就要溜走。 “回来!” 阿布一喊宛归跑得贼快,边跑还不忘回头叫他不要追来。阿布不禁笑了,笑容里少了寻常的嗜血,多了几分温情。 宛归以为他真的不会追上来了还挺开心的,没想到突然就被人拉住衣领了。 “你可不能跑了,我得完成任务。” 宛归见他没有恶意也不做挣扎,她得留点力气,再者瞌睡症还没治好,能不得罪人就消停会。 “行,我跟你走。”宛归献上灿烂的大笑脸,耀眼又无邪。 竹玉居中周不思的眼皮直跳,周不古来过信言明世爷不日就会回返金都。正坐屋里头发呆就看见凌信大惊失色闯进来。 “老大,不好了,世爷到楼下了。” 周不思的脸色也阴沉了,看向凌信的神色十分同情,是祸躲不过啊,就算凌信做了假汇报瞒过一时,周莫则去韩府找不到人事情也会败露。 凌信咬牙横了心,周莫则一进门他就跪下全盘拖出。周不思发现世爷的脸色从没如此可怕过,心下不好,却要阻止,奈何周莫则已经出手打下一拳要了凌信的半条命,再者就扔了一把刀过去。 “自捅一刀,自断一臂。”周莫则的话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屋内剑拔弩张的,周不思内心不忍,他不觉得凌信有何过错,宛归虽是特殊了点但也没那么重要。眼见凌信已经拿起刀捅向自己,周不思急忙下跪求情,血溅了一地,周莫则却是无动于衷。 阿布带着宛归出现时,凌信忍着剧痛举刀就要切掉自己的左手,吓得宛归一脚踢向他的手腕,刀刃掠过了周不思的手臂,划出了一道口子。 “不好意思啊。”宛归连连道歉,倒是周莫则见到她就一把搂住,其余人除了阿布皆是转开了头。 “你没事?”不同于之前的暴怒周莫则对待宛归则是柔情似水。 宛归双手捧住周莫则的脸,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她看得出周莫则满脸的怒气,虽然不明白他为了什么事情发火,不过看这场面貌似闹得很僵。 “我没事的,莫则,你怎么会这么生气?” 宛归回头看着凌信还在滴血的伤口,想去帮他止血可又被周莫则搂得紧动不了。 “别动。”周莫则察觉到怀里的可人在挣扎。 宛归磨蹭了几下把头露出来,试探着问道:“我能帮他止血吗?” 周莫则低头吻了宛归的额头,终是松了口,周不思趁机让人把凌信带下去治伤。 第七十八章 柔情兼蜜意,歹徒猖狂 阿布还是头一次见到周莫则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他也开始担忧起宛归的安全。绝色容颜便已足够惹眼,若她资质愚钝也就罢了,但能得周莫则的疼爱便有过人之处。 宛归被他抱得紧热得发慌,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好驳他的好意,只觉得脸都快笑僵了。周莫则也察觉了宛归的尴尬,开口说道:“你们先下去。” 话毕屋里就剩下二人,宛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周莫则照办了但却牵过她的手,宛归的小手柔软而温暖,小小的被抓在掌心像是掌握了全世界。 “发生了什么事?”宛归仰视着他的脸眼里全是关心。 周莫则连日舟车劳顿的困倦因为宛归都得到消解,一味宠溺的发笑。 宛归挠了挠脑袋心里打鼓,猜想难不成是上次的案子还没告破抑或又出了新的状况。 “我们能不能上街去吃点东西?”她纠结了老半天竟冒出这句话。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沐浴更衣。”周莫则一离开,宛归就挽起袖子乘凉。 房门突然被推开时,宛归还楞了一下,一看清却是阿布,她这才想起自己忘记问他的名字,听得他叫阿布便笑着说道:“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招呼阿布坐下,他这不说话的样式让宛归想起了蒙柯,眼睛复明后宛归就没见过他了。 “你在想什么?”阿布说话总是突然间冒出一句。 宛归一脸茫然的样子很好玩,阿布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弯曲了食指轻敲了宛归的前额,嘴角难得翘起了月牙形,宛归被他的举动搞得糊涂,阿布这样的行为绝对让人大为意外。 “阿布,你?” 宛归突然间词穷没有再讲下去。阿布想说些什么周莫则就进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宛归上前说道:“莫则,是阿布带我进的城,不然我还在为怎么进入金都而烦恼。” “你被带出了城?” 宛归笑着摇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目前安全就好。 “我们边吃边聊可好?”宛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周莫则微微一笑牵过宛归的手径直下了楼,竹玉居的美食虽然非寻常酒楼可比,但他可没错过宛归先前话里的意味,上街二字才是重点。周莫则根本没有将阿布放在眼里,不过看宛归的意思,对他还挺有好感的。 出门之前周莫则给宛归戴上了面罩,他这次归来发现宛归似乎长大了一些,美貌又添了几分。 “莫则,你吃冰糖葫芦吗?”宛归突然问道。 周莫则看见小贩从眼前走过,心里就明白了,直接招呼小贩过来买下一串。宛归把糖葫芦伸到周莫则嘴边,一脸期待的样子。 宛归比他矮了许多,右手举得僵硬,周莫则的迟疑让她觉得尴尬不已,只能抽回手自己咬了一颗糖葫芦,酸甜的很是可口。她绝对没有责怪周莫则的意思,贵族公子习惯了美食珍馐,民间的这些玩意他怕是不喜欢。 待她咬下第二颗,周莫则竟弯腰靠了过来,咬了她嘴里的糖葫芦。 “你?” 两人靠得太近睫毛都碰上了,宛归心跳加速害羞到完全没法与周莫则对视。 “你这是拿我试毒吗?”宛归干笑了几声试图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不是,我不舍得的。” 宛归尽量使自己轻松一些,她不断告诫自己还是个孩子,一直默念心经赶走心中的幻想。 “我们去吃馄顿可好?就算是贫民的吃食也很有味道的。” “嗯,好。” 金都的街道宛归已经足够熟悉了,找起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周莫则给宛归的面具与自己的本是一对,原以为不用这么早给她戴上却是低估了她的魅力,宛归既被人掳走又能全身而退可见盯上她的人不是万恶之人,至少对宛归没有那么大的恶意。 卖馄顿的嬷嬷为宛归和周莫则盛了满满的两碗,老人心灵剔透,纵使面前的女子戴着面具她还是认得出那是先前来过几次的姑娘。 “两位客官慢用。” “多谢嬷嬷!” 宛归面对美食就是心满意足,烦恼虽会继续出现,天亮之后再忙正事也来得及。 周莫则刚吃下几口,周不思便带着手下面色严峻前来禀报,杀手又出现了。 “宛归,我先派人送你回韩府,晚点再去找你。”他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我不回韩府。” “乖,听话!” 宛归哭笑不得,“莫则,你若要送还是送我回丁府。” “丁府?丁凯旋的府邸?” 宛归点了头,周莫则脸色微变,“那你就留在客栈。” “等下,我能不能有别的选择啊,比如说跟你一起去查案?” 宛归生怕周莫则不答应,又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提这种要求,改口说道:“嗯,我还是自己走,不过你放心,我一个人能行,稍后我会自己回去的。” “宛归,你要去就一起。” 周不思开口想要阻止楞是被周莫则的眼神制住,遇袭的地方太过血腥,为怕漏掉线索尸体还未处理,周不思是担心宛归看见了会惊慌失措。 “放心,我不会害怕的,我保证。”宛归调皮的眨了眼。 周莫则却一把将她拉至身后,宛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抛媚眼,虽是无意的表达,但着实让周莫则恼火。 “以后不许这样!” “是是,是。”宛归鼓起腮帮子笑嘻嘻答道。 这次中了毒招的店铺是东面的酒馆,除了掌柜和伙计,遇害的还有未走的客人,凶手下手的时间比以往提早了许多,还没到打烊的时间,所以晚走的客官也惨遭毒手。 还没踏进房门就闻到极重的血腥味,可想而知里面的惨状。门窗、地板和墙上都被溅了一大片的血迹,尸体的肚皮都被剖开,内脏器官袒露在外,那场面只叫人反胃。 宛归前世最喜欢解剖学,要不是父母横加阻拦,她铁定要学医,为了锻炼胆量血腥的片子她可见多了,害怕的心理是没有,她只是为十多具尸体默哀。 “怎么样?你有什么见解?”宛归的反应让周莫则很赞赏,越看她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除了师傅师兄宛归对周莫则便最亲近,她想帮他自然知无不言尽无不尽。这次歹徒突然下手让宛归的第六感更加强烈愈发肯定他们患了某种疾病,出手杀人有可能是因为病发或者治疗产生的副作用。在出身方面两人非富非贫居于其中,以前应是普通的读书人。 第七十九章 愁烦百丈深,比试撞曲 周不思对宛归真是越来越喜欢了,进而还多了几分敬佩。这回宛归的分析他也听得仔细,很多推理虽说没有证据却极具说服力。 宛归建议周莫则去查一查近几个月家里发生变故的书生,特别是之后患病的或者少见行踪的男子,最简单的方法是派些妇人去街坊那里了解下情况。 周莫则宠溺的摸了摸宛归的头发,她这积极性是恨不能亲自抓了凶手呢。 “我这几日有事就不帮忙你们了,若没有进展再找我。” “你要忙什么?” 宛归说了寒乐射的事情,明日去为丁采萸鼓劲。她没有说起师兄们的事情,空明交待的事情不让说与外人知,宛归不愿欺瞒周莫则只能特意不谈及。 “回客栈休息。”周莫则不由分说就拉走宛归。 “可是我还不困。” “那我们就走回去。” 周不思等人主动距离他们十里远。这也多亏宛归在,不然九骑军的一队非得全体受罚,世爷现在一心沉浸在宛归平安归来的喜悦里估计忘了处罚的事情。凌信免了断手之痛都是阿布的功劳,周不思有意让阿布调入密队,不过最终也得周莫则点头。 宛归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她满心期待自己能意外碰见师兄们。金都的寺庙还挺多,若是圆慧和圆明先回了东骨山,她实在不敢确定隆桀昌是否在那里埋伏了人手,但她现在若是赶回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千万不能出现他们不在那里反倒把自己赔进去的情况。 “莫则,我要去趟山里,你先回客栈。” 宛归心里安定不了,呆在周莫则的身边虽然有安全感,但她不能不顾虑圆慧和圆明,不能就这么放任隆桀昌为非作歹,否则宝物的下落永远不能让外人知晓,怀璧其罪。 “我同你一起。”周莫则虽然介意宛归的见外,但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 “你不是刚回金都吗?一路肯定很辛苦,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宛归确实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但她忽略了自己的年纪,这么小如此独立更让人打心眼里疼惜。 周莫则拦住宛归,容不得她拒绝,“去哪里?我用玄法,很快就会到的。” 宛归会心一笑,她竟忘了有这一茬,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周莫则时而用玄法时而却不用,难不成这东西还会失灵吗?还是说用腻了所以偶尔想当当普通人。 “如何?”周莫则问道,他不愿勉强宛归,实在不行就偷偷跟踪。 宛归不作答直接抱住了周莫则,悄悄说了句东骨山上,两人一转眼就消失了。周不思见此就带了手下直接回了竹玉居。 东骨山上凄凉一片,寺庙依旧如她逃走时一般成了废墟,圆智和圆通的坟墓上长满了野草,漆黑的夜里一眼望过去尤为冷清。 “莫则,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宛归眼里泛泪,声音尽是说不出的哀戚。 周莫则终于明白为什么游离子打探不了宛归的身世,这么偏远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有些欣喜宛归主动讲起她自己的事情,不过这里明显被人烧杀过。 “有我在的地方也会是你的家。” 宛归想跟他道谢,可又觉得这样略显生分便硬生生吞回了。四处查找后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宛归试着呼唤了师兄也没有回应。 “你和谁住在这里?” 宛归这才意识到事情撕裂了一个口子很容易就会完全暴露。她甚至不敢直接去取师傅交代的宝物。 她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周莫则看得心里难受,她还是不敢对自己袒露所有。 “罢了,你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周莫则神情哀伤宛归便不忍了,别开脑袋让自己不去在意。 “师傅师兄们对我恩重如山,我会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宛归闭上眼睛,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她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悲伤。 周莫则对别人的性命不感兴趣,但宛归在意的人他也会出手相助,不管她开不开口。 “走,我们回去。”周莫则蒙住宛归的眼睛,“不忍看见的就不要看了。” 再睁眼时宛归已回到竹玉居,周莫则似乎有心事,送她回房后就离开了。 唉,宛归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愁了少年头啊。 天亮后宛归洗了个冷水澡,备是精神抖擞,周莫则没有来,小二送来了早膳,她一人孤单单的吃了。 丁府的几位小姐也开始梳妆打扮,漪禾不时朝窗外探头,期待看见宛归回来。丁采萸让阿静将名琴带上,此行她务必要为二姐姐争气。原本丁府要去参加比试的女子是漪禾,以她的实力根本无需担忧,若非手指受了伤怎么会轮到五小姐出战。 宛归蒙上了面纱守在丁府门口,漪禾和丁采萸一出现她便走了过去。 “小姐,姑娘回来了!”文夏开心的喊出声。 “姐姐,还好,我赶回来了。”宛归笑成了星星眼。 “上车,去会场还要一会儿时间,我们边走边聊。” “宛归姐姐,你说我会成功吗?”丁采萸心里没底,真正要比试了她还真是紧张。 “自然会,不管比试结果如何,采萸都是我心里的头魁。” 丁采萸的表现让宛归想起了紧张应考的学生,对她不敢说过多期待的话语。比试而已不需要这么拼命! 赛场上齐聚了各府的名门闺秀,花开一地看得人眼花缭乱,宾客满庭好不热闹,观战的男子上有皇亲贵胄,下有平民百姓。宛归庆幸自己蒙了面,不然在这里露脸绝对会出问题。 “二姐姐,我有点紧张。”丁采萸脸色发青。 漪禾有些发愣,没想到妹妹会在这紧要关头怯场,她绝不可以让姚栀彤取胜,绝不可以让柳儿死得不明不白,她不甘心。 “小姐不好了,有个歌姬崴伤了脚,没法上台伴舞了。”香儿惊慌失措前来告知。 正说着比试便开始了,姚栀彤抽签排名在前,丁采萸则是最后一签。宛归听了前面的大半琴曲就觉得倦了,不知为何她们竟然大都选了同一曲子,再美的歌曲也经不起这般重复,宛归都快睡着了。 姚栀彤的出场让宛归眼前一亮,果然美女就是养眼,如果她不说话不作为还是挺有魅力的。仅仅三秒宛归便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姚栀彤所奏分明是思归引,竟然敢盗用,让她格外恼怒。丁采萸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无措。 “怎么办?” 第八十章 琴谱被盗用,自荐相助 漪禾收回了笑容,整张脸绷得紧紧的,清丽的姿态也有了变化。她实在没有预料会出这样的状况,丁府有姚栀彤的耳目便是麻烦。 宛归不想追究谁泄露了丁采萸表演的曲目,何况现在探讨这个也是于事无补。 姚栀彤的琴声像春雨滋润了幼苗,缓缓流向四周顺着众人的耳朵往去心脏,堪称一绝。宛归享受之余也在思索补救的方法,师兄的着作她可不许被别人盗用了。 “姐姐,以你之见采萸比起她如何?能否取胜?” 漪禾忍住怒气摇了头,丁采萸也是持否定答案。金都的三大玉人在琴棋书画上面最为出众,一向通过比试脱颖而出。右宫府已有姚婷玉入了选,姚家希望再多姚栀彤一人,若两个嫡女同为玉人,姚氏在金都定然声名大燥,故而他们在教授公子小姐的才艺上花费了诸般心思。 姚栀彤四艺的老师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师,加上她不甘平淡聪明伶俐,所以琴技确实高过丁采萸。这也是为什么漪禾苦心训练歌姬以求为丁采萸增彩的原因。 “姐姐,现在歌姬少了一个,我们该怎么办?” 丁采萸并非谦虚,这样硬上她无疑会输。漪禾看向宛归,现在唯有让她能帮上忙了。 “姐姐,不若我吹笛子为五小姐伴奏?” “如此甚好!”漪禾吩咐文夏速速前往店铺买一根笛子而后在她耳边说了悄悄话,又让香儿重新调整了歌姬的队形,距离丁采萸表演还有一点时间绝不能让姚栀彤趁机使绊子。 宛归拉过丁采萸的手,不时说些笑话缓解她的紧张情绪。隔着面纱只能看见宛归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极为温柔。漪禾内心也是愧疚,为了不留下后遗症她这几个月都不能让手指头用劲,若是四妹妹还在世就好了。 姚栀彤的表演过后,宛归又陷入低迷,并非人家弹得不好,实在是一经对比就浅薄得多,看那在坐参评的几位大师就能明白,这无动于衷的神情已经很好说明了曲子不生动,技艺不到火候。 偶尔有几个出彩的实属难得,漪禾告诉宛归今日需要选取十人进入复赛,明日的比试普善上人和皇上会到场观看。 “竟然如此隆重!”宛归感慨了一句。反正只要帮助丁采萸顺利进入前十,明日就靠她自己了。 香儿过来回禀漪禾受伤的歌姬已经送回府上,丁采萸略显遗憾。文夏还没回来,宛归眼皮沉重,最后一签要等好久。 姚栀彤偶尔转头看着她,嘴角带笑似有阴谋。宛归知道自己被认出了,不过也不在意,她遮挡容颜只是为了隔离路人的目光而已。 “姐姐,不知道三姐姐的风寒好点没?她都病了好几天了。”丁采萸突然提起丁淑婷,漪禾面上掠过一丝不悦被宛归清晰捕捉到了。 “采萸,三小姐的病不严重,想好的时候自然就会好了。” 宛归这话说得丁采萸有些懵,睁大双眼脸上写满疑问。 “老天爷还是疼爱好人的。”宛归补了一句,丁采萸便笑了。 漪禾面色有所缓解,她可不觉得宛归的后一句话是在为前面的做解释。丁采萸太年轻根本没发觉宛归只是给出了无关痛痒的结论。 琴谱泄露的事情丁淑婷也有嫌疑,听宛归话里的意味更有此想法,她抱病未来观看比试可能是因为心虚,不管如何,漪禾对这个三妹妹颇有微词,丁淑婷的眼里不时会流露邪性,这种人一旦起了恶念就极难对付。 “小姐,我回来了。”文夏带着两个匣子归来。 漪禾打开其中一个,将笛子取出交给宛归,说道:“呆会就拜托妹妹了。” 丁采萸听过宛归的演奏,有她陪同自己的心里就安定了下来。姚栀彤瞅见宛归手里的笛子便是轻蔑一笑。今日的场合特殊各府贵女都有自己的特定位置,所以庆兰才没有跟在姚栀彤身边,自然也不会留意蒙了面纱的宛归。 寒乐射不会半途中止,主办官乃是谦史大人韩自礼,日至中午府婢就将午膳端到会场放在各人的案板上。宛归查看了菜色,乐在心里,虽不名贵营养搭配却是极为均衡,皇帝近来下令举国上下断不能铺张浪费。 宛归感慨金都比试实在是人性化,不过很快她就郁闷了,蒙面吃饭太费劲,她才吃了两分饱就停下来欣赏韩落霞的演奏。场外的观众隔着围栏看得起劲,有些人还席地而坐自带茶壶和馒头就着乐曲啃起来。 “还紧张吗?我都听得无聊了。”宛归跟丁采萸聊着天打发时间。 “嗯,不会了。宛归姐姐,你说,我们会赢吗?” 宛归点了头又摇了头,赢了今日明儿就不一定了,琴她不懂便没法指导丁采萸。 “该上场了!”漪禾说道。等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要结束今天的任务了。 宛归扭动了脖子恢复了精神,轻拍了一下丁采萸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加油!” “嗯。”丁采萸没有了之前的焦虑。 漪禾目送两个人上场,内心毫无波动,不过严格来说应该有一些,她是相信宛归。 主角是丁采萸,所以就算宛归没有露脸也不要紧。阿静打开了琴盒,将名琴摆放在丁采萸的面前后就退到她的身后。宛归安静的等丁采萸弹起第一个乐符才吹响了笛子。 金都少有人会用笛声为琴乐伴奏,所以仅仅只是吹响一句就吸引了众人,宛归的笛子很好引导了丁采萸,她的自信提高了演奏水平,漪禾表示很满意。 同样的思归引在宛归加入后便是别具风味,悦耳又动人心魄。丁采萸从没像今日这般欣赏自己的表现。 合奏结束后现场安静了数秒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宛归松了一口气,这反响算是不错,入明日的决赛应是没问题。 “稍等会,虽说我相信你们,不过听听结果也没差。”漪禾起身迎接她们。 宛归坐回位置将葡萄去皮塞进嘴里,答道:“当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么一会。” 丁采萸接过阿静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第八十一章 取胜入决赛,归返韩府 姚栀彤眼里的火苗都要烧死宛归了,漪禾也注意到这点。 “妹妹,你被人盯上了。” 宛归倒是无所谓,“姐姐知晓那人的性子,我既出头自然会得罪她。” “你认得姚栀彤?”漪禾惊讶。 “盗走琴谱的人应该也同她讲了我的事情。” 漪禾沉默,她先前还怀疑宛归故意挖坑设计自己,现在姚栀彤的恼怒倒替宛归洗脱了嫌疑。 几位大师宣布了晋级的名单,丁采萸不出意料也在其中。 “我已转移了姚栀彤的注意力,她若不放心定会害我,我就不同你们回丁府了。” 漪禾挽留道:“妹妹,你既有危险何不回我府中避难,在外更不安全了。”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宛归的身份已被姚栀彤识破,她与韩秋伊的关系还需尽早告知漪禾,以免引来无端的误会。如今的情况回宫尚府才是上策,一来韩秋伊对上姚栀彤,无论是容貌、家世还是气场前者都占了上风;二来借韩府遮掩行踪稍作休息,拿一些钱财出去让大刚帮忙寻找圆慧和圆明,越是平凡人越好差遣,这件事绝不能惊动大人物。 漪禾没有再出言阻拦,宛归这样的人竟然会是丫鬟,周思空没有告诉自己是有意还是他也不知情,她听闻宫尚府的千金韩秋伊风评很是不好,但瞧宛归的表现绝非如此,琢磨不透便说了句,“妹妹记得时常回来看我。” “姐姐,采萸,我告辞了,你们保重。” 宛归向众人告别,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姚栀彤,她再也不会低估一件小事引起的连锁反应,提防总归没错,她就是要光明正大走回韩府,若有刺客打一架就是,落无痕给她留下一些药物,除了除疤的还有解除迷药的解毒丸。 出了比试会场人员混乱不堪,宛归借着自己身轻个小硬是挤出人群。天边布满晚霞,上了街道行人匆匆多数是往家里赶。一路上宛归仅凭惯性就走回了韩府,她一揭开面纱,把守大门的吴俊显就热情的同她打招呼, “姑娘许久没见了,不知忙些什么?” 宛归猜测她失踪的事情必然被韩顾赞粉饰过,并没有讶异,随口答到:“宛归只是完成小姐所托之事,吴大哥辛苦了,我去见小姐。” “哎,等等,小姐不在府里。” 宛归停下脚步,转身问了句,“她去哪里了?” “小姐走了有几个时辰了,”吴俊显压低声音,“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姐出府很是频繁呢。” 宛归不以为然,吴俊显若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就是白费功夫了,不过她也不愿因这事搞得不愉快,便故作惊讶道: “吴大哥知道小姐是去找谁了吗?我出去这么久都不知道有此事呢!难得小姐竟然还喜欢上出门了。” “就是就是,真是难得了。”吴俊显笑得有些僵硬。 “那我先回房梳洗了。”宛归借此脱身。 “姑娘请。” 东阁楼的内院只有安苍和麻雄在,新来的丫鬟紫烟不认识宛归,见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直楞神,还是安苍好心为她做了介绍。 “宛归长得花容月貌的,不当主子可惜了。”紫烟的话倒不是出于奉承,只是这种言论可不该说。 “小姐去了哪里?”宛归转移了话题。 安苍正要回答,紫烟抢先说道:“小姐去香山寺了,我偷偷听到的。” 宛归扶额,这丫头年纪与秀儿相近,行事浮躁实在不妥当啊。麻雄则偷偷将她拉到一边,悄悄说了一件事,别看紫烟是新人,她可是一来就和秀儿闹僵了关系,原因就在于争夺宛归的床铺,紫烟要入住而秀儿不许硬要等宛归回来。 “她现在和大蛮住在一起。” 宛归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紫烟一来东阁楼就热闹了。她乐呵呵准备去洗个澡顺便想想说辞,晚些时候再找韩顾赞和韩秋伊好好做个汇报,一半真一半假,虚实结合才好糊弄过去。 “宛归,宛归!”门外安苍在敲门。 “发生什么事了?” “北厢居差人来传,五少爷找你过去呢。” 宛归思索了一小会答道:“好,我知道了,我洗完澡就去。” 韩顾禄找她做什么,宛归没有头绪,但是这也让她想起了三少爷韩顾勇,秋伶死了,那么凌歌儿是否还活着,她的父亲是灼夭部落的首领,难道也把她当做弃子了?难道汨罗也同腾齐这般等级分明? 宛归这一磨蹭天就完全黑下来,已经来不及吃饭了,她一路小跑往北厢居方向,到了大门才调整了呼吸,快步走进去,小厮招呼她进屋。 “宛归,你来了!快坐。”韩顾禄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食物。” 饭桌上都是美食,宛归一闻味道肚子都在抗议,如此她便不推辞了,接过韩顾禄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神情满足。 “谢谢五少爷。”宛归可不管韩顾禄待会会提出什么请求,先饱腹再说。何况实在做不了以他的性子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韩顾禄不急着说他的事情,看着宛归慢条斯理的用餐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情。 宛归喝完了碗里的鸡汤,抿抿嘴笑道:“我吃饱了,少爷说事!” 韩顾禄吩咐仆人把饭桌撤下,领了宛归进书房议事。 “宛归,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我中毒失明被人囚禁又逃了出去,”宛归见他流露担忧又改口道,“骗你的,我出府去办事情了。” 韩顾禄没有忽视宛归眼里的委屈,她说的都是真话,但很明显她不喜欢多说此事。 “你不在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有时候也觉得可笑,总是觉得如果有你在,你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 宛归感激韩顾禄对她的厚望,她对自己都没有这么高的评价。 “你希望我做什么?” 韩顾禄讲起了近一个来月宫尚府发生的事情。三少爷因为凌歌儿失踪后便萎靡不振,蓝莫霜开始为他和二少爷物色媳妇,这件事宛归也是知情,韩夫人邀请各府夫人过府参加茶会还是派宛归去观察了她们。 这件事原本也无可厚非,但人选却出了问题,韩顾捷娶亲齐民吏司府的小姐,而少卿府的小姐则配与韩顾勇,从家世门风来说两对联姻算得上美事,但坏就坏在除了韩顾捷其余三人都不满意婚事,不顾三家长辈意见硬要悔婚,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情。 “少爷是让我去劝服他们几人?” 第八十二章 力避结怨偶,新旧相争 韩顾禄把果盘移到宛归面前,笑道:“非也非也,良缘不可求,不好结怨偶。” “那你是要我去劝服夫人?”宛归拿起一块柿饼。 “过程不重要,结果圆满就好。” 宛归意味深长的挑眉,处理这样事情刚好可以混乱视听。 “行,我尽力而为。” 离开北厢居走出十来里就到了一个凉亭宛归驻足停顿了一小会,瞅了瞅两个方向,鼓了腮帮子从荷包里掏出一片薄荷扔进嘴里嚼了数十下,之后便选了前往东厢居的方向,反正都得去拜会韩顾赞,晚点早点也没差。 福若云在庭院里逗弄一只纯白色绒毛的兔子,这小东西是前几日韩顾赞去野外射猎所得送与她的礼物。 “夫人,您瞧,这小家伙多可爱,厨房新鲜的萝卜吃得如此欢乐。”柏嫣手里抱着兔子,目光却在福若云身上。 宛归出现的时候不巧打扰了她们的雅兴,虽说不招她们待见,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照行不误。 “宛归给夫人请安。” 福若云怎么说都是出身大户人家,纵使不高兴还是让宛归起了身。 “你来此有何事?” 宛归猜想福若云对自己毫不上心,对她出宫失踪之事不知情也是正常,念此就回禀道: “前段时间大少爷命我去查找金都未出阁的女子,欲为二少爷和三少爷配亲,现在老爷夫人定下了齐民吏司和少卿府的千金,宛归想来请示是否不需要我再查探。” 福若云自然疑惑韩顾赞竟然会交待给宛归这种事情,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但从宛归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倒是柏嫣适时说出她的心声。 “大少爷为何让你去?” 宛归不假思索的答了句,“估计因为我很聪明。” 这话惊得两人睁大了双眼,都认为宛归这回应太过自负,对她更是不喜。 “少爷还未回府,你先离开。”柏嫣的架势明显就是在赶人。 宛归不予回应,假意走人,趁着她们不注意就溜进阴影处,既然来到地儿就去看看芷兰,可不能白走一趟。 偏院是婢女的住所,主子未传唤时她们多是自由行动,现在入冬外头凉躲在屋里最合适。 “芷兰,芷兰!”宛归记得她住在哪一间。 “宛归?”屋里传来回应,语气里满是惊喜。 门一打开芷兰就抱住了宛归,把她捂得紧紧的。一段时间不见,芷兰的身材发育得不错,宛归有点小羡慕。 “芷兰,你再不放手,我喊非礼了啊。”宛归脸都憋红了。 一听这话,芷兰就松了力气,尴尬的道歉,近来粗活干多了,浑身都是劲。宛归问起近况,她就一直打马虎眼。 “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没有。”芷兰眼神闪躲。 宛归拉过她的手进了屋里带上房门,芷兰这模样典型的有问题,一味忍辱负重只会被欺负得更惨。回想刚才福若云和柏嫣的模样,莫不是自己连累了芷兰?韩府但凡有点分量的丫鬟宛归都记得,如果是普通到没有丁点存在感的婢女也没有那个能力骑到别人的头上。 “是那个柏嫣吗?” 芷兰抬头看了一眼宛归,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宛归靠在墙上蔫了脑袋静静的敲着壁板,她不想逼问芷兰,只是心里边有些失落。 她的沉默也让芷兰陷入了沉思,屋里安静得似乎并不存在任何活人。 宛归从没预料到芷兰如此倔强,她不会一直待在宫尚府便希望几个小伙伴在这里能够过得平安快乐。芷兰如此不配合她实在没精力再去调查这些。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事一定要来找我,一定额!” 宛归急匆匆离开,她怕再待下去会与芷兰闹别扭。抬头看看星空这个时辰韩秋伊应该归来了。 东阁楼里秀儿见屋里有人翻动的痕迹,误以为紫烟进了门,两人因此发生口角,安苍一来劝架说明事情缘由,紫烟便占了上风,事情就闹大了,把韩秋伊都给吵了出来。 宛归回来就见到庭院里阴沉的一片场面,秀儿的头发蓬乱,眼圈红透,紫烟满脸怒气,两只袖子都扯破了。韩秋伊的房门大开着,可以看见绿菊在为她斟茶。 重材一见她三言两语就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宛归感慨良多,怎么回来一趟迎接自己的不是什么喜宴而是开堂会呢。 “小姐,你回来了,宛归好想你啊。”宛归尽量让自己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绿菊站在一旁跟她使眼色,宛归还真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的韩秋伊身上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邪气,眼神都变了。 “这一个月你过得很好,不是吗?投靠丁府,帮丁采萸进入寒乐射的比试。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或许当日带走你的人也是你的帮手。” 宛归没有反驳,韩秋伊所言大多是气话,她若在此时为自己辩解就是加大韩秋伊的怒火。何况秀儿和紫烟的事情更是将她推到风尖浪口。 绿菊见宛归不明白只能干着急,动静不敢闹太大,一味地使眼色。 宛归不愿瞎琢磨,直接随心所欲畅所欲言,“小姐不妨听听我的解释,当时我被掳走,歹人可与韩府颇有渊源,我求助丁家是不想给府里招致麻烦,何况我中毒失明自身难保,必然要找名医治疗,选择丁漪禾是因为周思空的缘故。” 这些话没有让韩秋依松了脸色,宛归只得走苦情路线,硬杠着不让眼珠子转动很快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纷纷下坠,她撅着嘴巴委屈巴交的直勾勾看着韩秋依。 “行了,下去。” 宛归心里喜悦面上却还是苦巴巴的,韩秋依让绿菊关上门。紫烟还想说什么重材瞪了她一眼后就消停了。宛归过去拉了秀儿回房,走出了几步说道,“紫烟,你也回去换身衣服。” 秀儿坐在床上就开始抹眼泪,宛归便拿了梳子为她整理头发,嘴里还说着:“瞧瞧,我们家秀儿就是天生丽质,头发乱了还这么好看。” 秀儿被她逗笑,眼角还含着泪花。 第八十三章 关系错杂乱,折衷允诺 秀儿情绪稳定下来,宛归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宛归心底庆幸自己当时接受了丁采萸的礼物不然现在还没东西安慰秀儿了。她在丁府的那段时间漪禾姐妹经常赠送自己首饰,样式设计都很是不错,宛归原本不收可人家执意要送,如此只能勉强拿到。 “好漂亮!宛归你真好!” 秀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的耳坠,心里的不快都被扫清了。宛归哄完秀儿明月正圆,今日的事情未了纵使通宵达旦也没办法理清,索性就去休息。 许是太累宛归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时无精打采,绿菊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这一看清睡意渐散。 “你找我有事?” 绿菊没有了昨晚那样的神情,不过心里还是藏了事,这从她的嘴角就能看出,微微颤抖似是在恐惧什么。 秀儿还在睡着,宛归将门带上,带绿菊去了拐角处。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变故。” 绿菊的开头与韩顾禄如出一辙,宛归确实没法猜到发生了何事,与其猜测不如听听当局者的阐述。绿菊一晚上没睡好,天还没亮就来找宛归就是寄望她能想到办法改变。 宛归也是受宠若惊,韩府这一个个的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过神话了,怎么都期待自己来解决问题? “你说说,除了定亲的事情还有什么?” 绿菊定了定神说了一些令她着实担忧的事情,自从宛归出宫下落不明,韩秋依就经常一个人坐在墙角发呆,时不时表现出极为可怕的眼神,要说跟什么人接触也没有,更不会被什么话蛊惑,绿菊怀疑自家小姐中了邪,可近来小姐往来寺庙并没有异样,香山寺建有百年历史,素来住有得道高僧,若有邪祟没道理一点作用也没有。 “小姐去香山寺做什么?” 绿菊脸突然红了,小声回答道:“小姐是去见萧山君了。” 宛归觉得萧山君这个称呼似乎在哪里听过,仔细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此人便是五公主姒娇的胞兄七皇子。锦沙公主的下毒案小蕊的身上有着极大的嫌疑,然而幕后主使者应是姒娇无疑。五公主性子如此,七皇子姒萧不知又会如何,韩秋依如今与他的交情恐怕非浅,不管是合作关系还是青睐有加恐怕弊都大于利。 “宛归你怎么了?我觉得七皇子挺好的。” 绿菊这话只说了一半不过宛归还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对姒萧放心但却担忧韩秋依的状态,自家小姐的心境起了变化频繁出去与姒萧见面,其中缘由不由得令人深究。宛归了解的事情远比绿菊知道的多,考虑更为深远,不对劲的感觉也更强烈。 为免绿菊操心,宛归特意做出轻松的表情,无能为力的滋味不好受何必多她一人。 “没事,我就是肚子有些饿了,小姐的事情你不要参与过多,我想她也是这个意思,其余的我尽量处理。” 绿菊咬了下唇迟迟没有反应,她的意见并不重要。宛归没有将抱怨的话语说出口,自己与绿菊不同,她从不高看韩秋依,没有人可以逼迫自己为主子牺牲,而绿菊没有自主的观念,为保护韩秋依她会拼尽全力,哪怕豁出性命。 “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全小姐,只要她不踩了我的底线。”宛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严重的话题,绿菊显然也没有料到,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宛归借着笑容掩盖了痕迹,其实她也心虚,绿菊笑得有些勉强,秀儿开门得正好,两人都松了口气,再谈下去场面就僵了。 三人来到韩秋伊的房间,珠帘垂着便是小姐还没睡醒,也不知道她多晚入睡竟连开门声都没让她有点意识。 “先出去!”绿菊跟其余两人说道,韩秋伊不喜欢别人打扰她休息。 紫烟和大蛮走得慢,宛归等人退出房间她们才出现,大蛮手里抓了根鸡腿吃得很开心,宛归看得都饿了,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大蛮回来自己就很少看到她,韩秋伊从来不会同时带她们一起办事。 “宛归妹妹回来了,我好久没见着你了。”大蛮见到她心情貌似很不错。 “劳烦姐姐挂念了。”宛归已经习惯了这种寒暄,存了距离感又不失礼数。 绿菊对众人说道:“小姐恐是要再睡上半个时辰,大家都散去先去忙活先前的事情,待会再过来请安。” 她一发话后便无人反驳各自离去。紫烟瞪了秀儿一眼,昨晚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估计三天五天的消不了气,不过对宛归她却没有敌意。 “都是自家姐妹不至于。” 宛归转身听到大蛮开导着紫烟,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绿菊估错了时辰,韩秋伊一睡到了大中午,她们五人来来回回几趟都是白走了,秀儿看了看宛归眼神都在飘,她对紫烟的怒气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整个早晨无事可干,绿菊就去宛归的房里挑礼物,秀儿有的东西宛归也会给她留一份。 “怎么样?好看吗?”秀儿一直帮绿菊试戴簪子和耳坠,还不断让宛归评价评价。 “好看好看,每一样都很合适。”宛归心不在焉的答复。 秀儿也不介意,依旧兴致勃勃和绿菊讨论,她的世界除了韩府就没别的了。宛归自顾考虑今晚需要办理的事情,钱币已经备好,出府也不是难事,不过韩秋伊白天睡这么久若她晚上传唤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已经明白自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论谋略一点也不亚于自己甚至比起宛归更加果断又决绝,要是她真的动怒确实不好处理。 “你怎么又走神了?”秀儿推了宛归一把,她一没留意,下巴撞到桌上,眼泪都出来了。 绿菊说了她几句,这丫头太毛躁了,宛归连忙阻拦她,只是小打小闹要是计较以后的规矩就太多了。 “三位叫我好找,小姐叫你们呢!”重材过来催促。 第八十四章 悠闲自在短,口角之争 紫烟伺候韩秋伊用了午膳,大蛮趁机捞了一根鸡腿。重材带了人回来。 三个丫鬟齐声说道:“给小姐请安。” 宛归这回的心理有些玄妙,先前是自己浮躁了,制敌若是沉不住气怎么有办法取胜。 “以后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得在院落里侯着,不准私自离开。” 韩秋伊明显要搞大整顿,几个丫鬟就宛归比较懒散不受约束,但她没有什么可提出异议的,看来以后得小心行事,也许此地已不适合她留下。 韩秋伊把人都叫来集合,却只讲了这么一桩无关紧要的事情。秀儿一头雾水,怎么感觉宛归这次回来在小姐的跟前自己恢复了以前的无足轻重。 韩秋伊只带了绿菊去给蓝莫霜请安,其他人便都离开了。宛归去找钟嬷嬷,厨房炖了排骨,她舀了一碗给宛归,旁人已经习惯了嬷嬷的偏爱,没有谁敢计较这些事情。宛归临走前还帮秀儿带了吃的,最重要的是南瓜饼。 午膳秀儿是自个儿吃的,嘴里还念叨宛归行踪不定不够义气,回来也不好好陪陪自己。刚抱怨完宛归就端着肉拿着饼出现在她面前。 “亲爱的,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宛归一脸笑嫣如花晃晕了她的眼。 秀儿被突然出现的肉感动了,倒不是自己多想吃,实在是宛归这出场太扎眼,一路定是惹来不少目光,不过从宛归的面上人家可是满心欢喜,没遮没掩很是淡定。 “味道不错的,你趁热吃,等会我再把盘子送回去。”秀儿光感性都不动筷子,宛归直接把肉夹到她嘴边。 屋里的大门敞开着,紫烟打那儿经过就看到宛归和秀儿两人有说有笑的闲聊,心里真不是滋味,感觉自己被孤立了。进到里屋大蛮早就睡了,心宽体胖还一点也没感觉不开心真是难得,秀儿莫名来了怒气,一个人弄出了好大的动静,结果没把大蛮吵醒自己反倒委屈得直掉眼泪。 宛归去厨房还餐具,特意送给钟嬷嬷一串佛珠,这是丁漪禾去庙里祈福时老师傅送的,宛归自从上次误将红药南玉落在隆府,心里就落下阴影,现在除了丁延昌强硬给自己脖子戴上的项圈,她完全不敢再佩带首饰。 钟嬷嬷摸着手上的佛珠笑得合不拢嘴,她就知道自己没白疼宛归。厨房里的大伙都是有眼力劲的人,对宛归的聪慧乖巧也是赞誉有加,甚至有的还猜测她会成为韩府的主子,自然想巴结她。 “嬷嬷,我先走了,您老好好休息。” “嗯,你去,照顾好小姐之余也要照顾好自己。” 钟嬷嬷的关心让宛归的心里暖暖的,一下子又是满满的动力。 回到房里秀儿告诉她,绿菊悄悄让人来转达,说是小姐中午要在夫人那里休息不会回来,她们几个可以好好安稳睡觉。宛归打了个哈欠,隐隐担忧,瞌睡症久久没有发作,她估摸着不太妙。秀儿没有像绿菊一样关注这么多东西,韩秋伊的情况她不在意。 “对了,秀儿,我有见到你的周公子了!” 秀儿一听这话打了个机灵,“哪里哪里?” 宛归接着说道:“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不过那时眼睛失明没有看到长相。” 秀儿没有了睡意,就把宛归拉起来讲话,周思空的事情甚至就一个名字都能让她兴奋。宛归费了老大的劲头才将话题转移到韩秋伊身上,香山寺之行秀儿也跟在自家小姐的身边。 “秀儿,你应该见过萧山君?” “你是说最近小姐频繁见面的那个七皇子?” 宛归点头,她不认为秀儿对此毫无半点记忆。 “她可比不上周公子。”秀儿心花怒放的夸赞自己的心上人,不过这说法不太准确,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她一厢情愿的喜欢。 宛归听着秀儿对周思空和姒萧的评价,时不时发笑,小女孩春心萌动都很可爱。周思空的信息被宛归自动忽略了,她要知道有关姒萧的事情。 秀儿没有给出有价值的线索,除了想象中的文质彬彬和才华横溢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宛归未免有些失望。她们这样扯着话题久久才睡去,韩府若是多了约束日子就不会那么安逸了。 “宛归!秀儿!你们睡醒了没?”韩秋伊回来就在房里练字,打发了绿菊出去,她就来找她们两了。 宛归起床坐了小一会沉了下心思才去开门,绿菊也没介意,要是秀儿一个人在更要拖上许久。 “小姐今天的情绪如何?” “还不错,少了阴蔑,算是正常了些。” “大蛮最近都和你们在一起吗?”宛归突然提及她,绿菊停顿了下还是做了回答。 “嗯,是啊,小姐到哪都会带上她,大蛮力气大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 宛归算是明白了,她离开后韩秋伊就让大蛮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这也说明之前刺客留下的问题还没解决,韩秋伊也明白想要加害她的人会一直存在,直到自己把那股甚至几股势力拔除掉。 宛归陷入了沉思,冥冥之中像是展开了一张大棋盘,她有一种感觉,棋子动了,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前行。大蛮看似普通但宛归每一次见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可言明的因素在躁动。 宛归回过神来便发觉秀儿和绿菊争吵得面红耳赤,仔细一听两人竟然是因为讨论金都谁是第一公子闹起来了。 “得,你们两个别闹,这无双公子和萧山君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何必为了他们闹不愉快。” 秀儿被宛归堵了嘴,面上有些难堪,绿菊也皱了下眉头,这些表现无疑在告诉宛归,不管是秀儿还是绿菊,她们都曾动过心思,可不只是想想而已。 “你们吵了老半天肯定渴了,喝茶。”宛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且不说自己有没有办法帮助她们就算人家愿意将她们收房宛归也会反对。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不用说那皇宫内苑。 “宛归说得对,不要想那么多,那两人岂是我们可高攀的对象。”绿菊打了圆场。 “是啊,我们又不像宛归!”秀儿一出口又让气氛凝结至冰点。 第八十五章 圈外人空羡,借口外出 绿菊咳嗽了几声提醒秀儿不要再说下去,她这样便把自己拖下水了。宛归再怎么好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秀儿吐了吐舌头甚觉尴尬,她确实是有口无心。没有人比她更在意宛归了,自己就是因为把她当亲人才会这般没有顾虑。 宛归却严肃起来,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她们不听取自己的劝告落了个凄惨的结局。 一个下午三人在小拌嘴中度过,好在没有破坏了姐妹情谊。紫烟趴墙根窃听了老久才走开,心里堵得慌还不如不听呢。 大蛮醒来见不着紫烟就去找韩秋伊,她可是从来没被训过,算是傻人有傻福,众人对她放心得很。 “大蛮,你来说说,我写的字如何?”韩秋伊兴致不错。 “好看,小姐写的字真好看。”大蛮说不出什么专业意见,只能干夸。 绿菊一看天都要黑了,叫上其余两人去干活。宛归需要秀儿打掩护,所以适时在韩秋伊跟前晃悠几趟是明智之举,等黑夜来临务必要出门一趟。 “小姐今日不去香山寺吗?” 秀儿回了话:“七皇子回皇宫了。” 宛归感慨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现在出行也麻烦很多。她想了想还是得找个挡箭牌,秀儿一听她夜里要出去,吓得脸色都变了。 “小姐刚发了话你就敢挑战,这要是被她知道你就该挨罚了。” 宛归帮她抚平了紧皱的眉头,笑着说道:“放心,小姐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出门了,她要是追问我去做什么你便说我去帮五公子的忙,小姐自然会去北厢居核实。” 秀儿勉强应下,她可不愿让宛归遭殃,再者韩顾禄对宛归尤为特殊对待,肯定会保着她。 宛归没用晚膳就出去了,这一次她走了正门,反正韩秋伊肯定会发现,她还是隐瞒自己的实力比较好。吴俊显给宛归开了门还特别多看了她几眼。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夜里出行可不安全,若不是自己得守着大门他铁定得跟上去。 这一次宛归没有换上男装,她来不及做准备。大刚性格淳朴没有什么坏心眼,纵使被他知晓了宛归是女儿身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大刚哥哥。”宛归叫了他一声。 茶馆里人算不上多,但对于这样的小店铺生意还是不错的。大刚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一下子有些错鄂,宛归朝他一笑便让人看花眼。 “姑娘是?” 宛归终于相信有些古人确实是靠衣裳来辨认性别。她一换回女装大刚就不认识了。 “大刚哥哥,我本名宛归,先前为方便办事才换上男装,瞒了你是我的不对,宛归在此道歉。” “小少爷是女的?”大刚惊讶得合不上嘴,现在对眼前的人不只是欣赏而是思慕了。 “恩人快请坐!” 宛归不喜欢这个称呼,她希望大刚随意一些,叫她宛归就好。两人寒暄了好一阵才进入正题。 大刚按照了宛归的意思准备了笔墨纸砚,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东西是拿来了可是宛归却犯愁了,她画画技术实在不过关,花了老半天才勉强把圆慧和圆明的图像画好。 “宛归你这是要寻人吗?”大刚猜出了她的意思。 “聪明,我这次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忙找画中的两人。” 宛归不说大刚也能看出这些人与她关系匪浅,既有恩情自当报偿。 “好,我一定竭力助你。”大刚纠结了一会时间又补充了一句,“宛归,你既是对我坦诚相告,我也自当如此,我本名蒋郡晗。” 宛归难以将大刚和蒋郡晗联系在一起,大俗配大雅的感觉还真是很奇怪。 “大刚哥哥是想告别以前的生活吗?连同身份一起?” 他没说话只是浅笑了一下以做回应。很久没跟聪明人打交道,他还以为自己会不适应。难得碰上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宛归,心里的好感陡然上升了几个层次。 宛归把钱袋放在桌上说道:“你若看见那两人就帮忙把他们留下,这些一部分是付伙食费,一部分就麻烦你让几个兄弟去打探消息。” 大刚将钱推回宛归的面前,忙他会帮,钱就不需要了。事已办成宛归便要回去了,大刚还有些不舍。 “姑娘慢走!” 宛归一时兴起朝他挥手告别,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一半就得帮韩顾禄的忙。齐民吏司和少卿府都得去一趟,一个晚上可搞不定这些事。宛归扔了个铜币确定了地点,先去齐民吏司府。 风太凉了吹得宛归直起鸡皮疙瘩,她对这个官位不了解,折腾了老半天才找到地点。 宛归把翻墙当成了习惯,她感觉自己都快成特工了。这次的目标是武妙雯,齐民吏司武正松最喜爱的女儿,都说她温柔贤淑,是难得的好女子,不过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抗议父母定下的婚事。 从墙上跳下来宛归就胡乱进了一处院子,武妙雯既然如此受宠那么各处或多或少都会提及她。从别人口中收集她的资料也不失为好办法。 金都的宅子大都一样,面积大房屋多,宛归已经见惯了它们的豪华,除了摆设有些区别,其余就没什么了,这要是被人打晕随意丢在院落里根本没法判断身处何处。 宛归走了一段距离就听见几个丫鬟在说话,她躲在暗处听了个大概,都是些杂事没有重点。宛归又换了个地点,明明天色尚早,丫鬟们却三三两两分散开,聊着各色各样的话题。 整整一个时辰宛归都没找到武妙雯的住处,八成是睡着了。她正想撤出齐民吏司府白天再找个时间会会这个千金小姐,没想到一个拐弯就撞上了郑清昭。 “你怎么在这里?” 宛归瞅清只有他一个人时才放下戒心,淡然回道:“我只是出门办事,这样算是遇上熟人了。” “出门?”郑清昭笑得毫无掩饰,“你这趟门可连墙都翻过了。” 宛归自己也笑了,不过她相信郑清昭不会伤害自己。 “你要走了?” 宛归一跃上了墙头,回头对郑清昭一笑百媚生情。 第八十六章 再揽无关事,先渡姻缘 郑清昭被她这一笑晃了神,待收回心思宛归已经消失了。下人来传话,武正松请他去正堂喝茶,郑清昭在宴会上借口醉酒出来吹风,走着走着就跟宛归撞上了,本来觉得此番过府很是无聊,但得见宛归一面也不枉此行。 “国舅爷,您走不?”下人见他犯踌躇不由得出言提醒。 “前面带路。” 宛归回到韩府还没进院子,隔着老远就嗅到味。她也不躲闪,该来的还会来,韩秋伊坐得随意但面色不善,秀儿和绿菊在边上忐忑不安。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宛归也不跟她们客气,径直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慢慢唠嗑。大刚那里的事情她直接略过了,就挑了齐民吏司府说事,要蒙混过去并不困难。 “看来小姐已经知道了,我走了一趟武府,只熟悉了地形但没找到人。齐民吏司的官宅太大了,摆设很像南厢居。” 韩秋伊的眉头松了一些,宛归接着说道:“小姐,五少爷不赞成这两桩婚事,我觉得你或许不会这么反对。” 绿菊的眼皮跳了几下,她真是替宛归捏了一把汗。小姐只要对上宛归情绪就会焦躁,似乎两人之间有难以言明的矛盾。 “说重点。”韩秋伊完全不给她面子。 宛归撅着嘴巴表示委屈,“小姐,你都不体贴了,人家没找到线索心情可郁闷了,可不是不帮忙,你还不安慰安慰我。” 韩秋伊闭上眼睛,看都不看她,众人也不算看热闹面对此情此景只能频频皱眉。 “好,我说回主题,齐民吏司掌管通本,是个清闲活但却与武吏司同阶品,这可是难得的好差事。今夜他府里有宴会,客人中就有国舅爷郑清昭,我没找到武妙雯在何处,所以我猜测她应该在房里歇息。” 韩秋伊睁开眼睛,宛归故意停顿就是希望引起她的注意,这一点她自然得满足。 “我花了几个时辰去寻找武妙雯的房间,不过净听见丫鬟们无关紧要的谈话,还是白天再走一趟,正面交流才能看清一个人的人品。是?” 韩秋伊默默喝茶没有答话,她也倦了,北厢居一行韩顾禄明显偏袒宛归,她一说这丫头没跟自己打个招呼就出府韩顾禄便发了楞,韩秋伊再一说明宛归是被他叫出去办事,韩顾禄就面色怪异的答是。 她觉得宛归给自己造成了无形的压迫感,所以这几次见到人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绿菊也隐晦的提醒过自己,但韩秋伊没法控制她的脾气。 “小姐,你怎么了?又发呆了,得叫厨房炖点安神的补品了。”绿菊帮她按摩了肩膀,让她放松一下心情。 “没事,你们下去休息!” 宛归拉过秀儿就走了,甚至都没跟韩秋伊好好行礼告别,绿菊来不及提醒只能任由她们离开,好在韩秋伊并没有计较这些。 秀儿把门关紧就急忙躺上床,今晚可把她吓坏了,小姐突然让紫烟来叫宛归,她与紫烟不对头,生怕这人在传话途中给他们使绊子就自个儿去回禀韩秋伊。 “你可得给我老实交待,出门都干什么了?” 秀儿这架势可把宛归逗乐了,她不紧不慢的喝茶,故意吊着秀儿的胃口。 “宛归,你倒是说话啊,人家可是因为你挨骂了。” “好,我说就是了,其实除了齐民吏司府我还去了一趟街上,去茶馆打听了一些事情,所以才导致时间不够,没法查探武妙雯。” 秀儿听得直摇头,宛归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小姐,她得好好把这些话消化掉,不然哪一天一不小心说漏嘴把宛归害了。 说到这宛归突然正色道:“秀儿,以后和小姐说话不用顾虑太多,以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千万不要特意。” “为什么?”秀儿疑问,她一直都挺害怕小姐的,感觉韩秋伊的眉目带有凶意,开怀的时候尚好,发怒的时候就可怕多了。 “小姐不是什么坏人但也非菩萨心肠,你若是不触犯到她的利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宛归的一本正经让秀儿生了寒意,被她这么一说好像挺恐怖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更深露重两人也困倦了,秀儿合上了眼皮,宛归帮她盖好被子。她的瞌睡症要发作了,估计又得睡个好几天,她可不担心韩秋伊会狠心不管自己。 秀儿梦呓了几句,宛归趴在她的边上想听听她说什么,不过秀儿讲的是她家乡的方言,宛归听不懂。 “睡觉睡觉。”她喃喃自语。 绿菊侍候韩秋伊就寝后,退出房门就困得直打哈欠。她觉得宛归的话里掺了谎,不知道韩秋伊有没有察觉,若是被知晓,宛归日后在府里定然受到诸多限制。 韩顾禄听了下人的回报知道宛归没有遭受什么刁难才去休息,东阁楼和北厢居熄了烛火一片寂静。 天亮后秀儿叫了几十遍宛归也没有让她醒来。 “宛归,你的病又发作了!” 绿菊碰巧经过被她的叫声吓到赶忙去看情况。 “你怎么了?大清早的这么闹腾。” 秀儿拉过绿菊的手,指了指床上的宛归,“你看,她又发病了!小姐那里就麻烦你去说一声了。” “好,没事儿,我去说。” 绿菊让秀儿帮忙紫烟干活,她可觉得近来众丫鬟都懒散许多。大蛮在庭院里和重材一起打水浇花,她回来后就主动分走了重活,秀儿和紫烟只是负责清理韩秋伊的房间。 “今儿怎么不见宛归?” 韩秋伊一提起这个,秀儿便给绿菊使眼色。 “小姐,宛归还在屋里头睡觉,您知道的,她有瞌睡症。” “那就让她睡,等她醒了就让她值夜。” 秀儿情急要为宛归求情,绿菊一下子扯住了她的衣角。小姐只是随口说说不用当真,秀儿说什么都是添乱。 紫烟来得晚,宛归的事情她大都不知情。几人的话听得她云里雾里,韩秋伊的态度暧昧不明,去香山寺也不让她跟着,天天呆在韩府把她闷坏了。 第八十七章 以死相逼迫,于事无补 “小姐,夫人请您速速过去一趟。”玉蕊匆匆前来禀报,这丫头自从成亲后身子便圆润了许多。 “绿菊,你一人与我同去就好。”韩秋伊说完就走了。 秀儿知道紫烟在看自己故意别开了视线,她可不愿听闲人的冷言冷语。 “伊儿,你可来了。” 蓝莫霜让丫鬟们都出去把门带上,韩秋伊就明白出事了。 “母亲,发生了什么?” “伊儿,你父亲刚才偷偷告诉为娘,陈佩琪试图自杀,好在下人发现得早给救了,现在陈少卿过府找你父亲来了。” 韩秋伊回忆了前世,当时两桩婚事并没有出什么差错,陈佩琪入府后咸少出院门,自己则是一心在姒佑身上也没留意这些,少卿大人此行若是悔了亲事,那事情就不简单了。宛归还未插手少卿府的婚事,那么变数便是陈佩琪。 “我这心可不怎么安稳。”蓝莫霜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韩秋伊开解她道:“母亲不必着急,金都的好人家多得是,想要与我们结亲的大小官员不下其数,三哥的婚事自然不是问题。” 唉,蓝莫霜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让她想起了宛芙,心里堵得慌。 韩秋伊陪同母亲在房间里等着,她急于验证自己的想法,重生之后大多事情都不按原来的方向发展,她没有任何优势,下每一步棋都得慎重考虑。 正堂里陈卉繁一脸歉意的给韩不弃赔不是,陈佩琪是他与正妻白氏的三女儿,在府中备受疼爱,此次与宫尚府的婚事可谓难得一求,白氏也破天荒的夸奖了自己,别看陈卉繁官居二品但他可是个妻管严,内宅事务都听自家夫人的。 “卉繁啊,你我共事多年,我也不愿难为你,可这婚事在金都已是人尽皆知,你这退亲可不地道。” 韩不弃可不愿撕破脸皮,宫尚府不缺少夫人,韩顾勇也不是非陈卉繁不娶,断断不能丢了面子。 “年轻人难免个性冲动了些,令千金嫁过来后勇儿自会照顾好她,韩府不会亏待自家的少奶奶。” 韩不弃的意思很明显,这桩婚事退不得。陈卉繁见自己的上级黑了脸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悻悻离开了。 “真是窝囊!” 韩不弃对着走远的陈少卿小声骂了一句,他一猜就知道陈卉繁来退亲都是白氏怂恿的,竟敢如此嫌弃韩顾勇,真叫他这个当父亲的火大。 他一脸不悦的走回屋里,韩秋伊便赶去宽慰,这场谈话定然不愉快。 “老爷,来喝杯茶消消气。”蓝莫霜接过玉蕊斟的清茶。 韩不弃见着爱女和夫人心情好了不少。 “父亲,陈大人来做什么?” 一提起这个韩不弃就生气,骂道:“那个不开窍的家伙竟然想退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饭桶一个。” 韩秋伊知道韩不弃说的是气话,陈卉繁绝不是个无能之人。 “老爷可是答应了?”蓝莫霜急忙问道。 “自然不能答应,他当我宫尚府是什么地方,女儿说不嫁就不嫁了?婚事照常,陈卉繁就是把陈佩琪绑起来也得给我扔进花轿里。” 蓝莫霜看了看韩秋伊无奈的摇摇头,宛归之前就建议她们去查查少卿府的女儿,可派去的人都说没什么异样,现在想想这下人真是无能,陈佩琪可不让人省心。 韩顾禄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禀告,一五一十的讲明了情况。他听完却笑了,笑里满是苦涩,韩顾勇不赞同婚事被囚在房间,陈佩琪直接以死相逼,纵使这样还是不能改变韩不弃的主意。 “宛归呢?” “听东阁楼的丫鬟说,宛归姑娘发病了,还在昏睡着。” 韩顾禄用力拍了下桌子,“金都的神医都去哪了?你悄悄去找,务必探听出都有哪些人。” 下人俯首称是,急冲冲退下。 这边韩府气愤到不行,少卿府也不得安宁,白氏事先就感觉陈佩琪不对劲但没有料到女儿这么固执,她这寻死觅活的为人母亲也只能迁就,一得知陈卉繁退不成亲,白氏就发怒了,下人们识趣离开,隔着老远还能听到她的咆哮。 几个好事的丫鬟聚在庭院里说着闲话,不时发出笑声。一方面羡慕白氏的天生富贵命,另一方面便在嘲笑陈卉繁的畏妻,为官霸气,为夫却是怯懦。 “都不用干活吗?一个个闲的。”管家在一旁听了小会见她们越说越放肆不由呵斥道。 奴婢们挨了训灰溜溜的下去了。管家忠心耿耿呆在武府几十年,从小青年到成家立业,他对武府可谓忠心耿耿。武妙雯很小的时候不像现在这般,那时的她很可爱,对下人也很和善,只是长大了却变了,她学会趾高气扬,学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穷人和富人,现在听到武妙雯要出嫁了管家还有些感伤,就像是将会送别自己的女儿一样。 武妙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丫鬟们不敢去惊扰她也不敢离开只能一直守在门口,白氏说过如果小姐出了任何差错就唯她们是问。 春蝶送了点心过来,她是武妙雯的贴身婢女,自然凡事都得为小姐考虑周全。 “小姐,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进来。” 春蝶一直以来都很得武妙雯的欢心,现在这情况她也只是信任春蝶一人。 “怎么样?” “小姐,老爷从宫尚府回来后就和夫人闹起来了,好像是婚事没法退,说要按定好的时间送您出嫁。” 武妙雯一生气便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到地上,她竭力不让自己暴出粗口,可心底已经将韩顾勇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姐息怒!”春蝶俯下身子收拾餐具。 “你先出去,我需要冷静冷静。” 武妙雯将春蝶赶出门,她心里烦躁得很,不愿让旁人看见她这狼狈的模样。 几个丫鬟看着春蝶被逐便窃笑不已,她们早就对春蝶心怀嫉妒,只是苦于找不到出气的法子。 “春蝶姐姐,你不是一直很受宠吗?小姐怎么会赶你出来?”琴芦揶揄道。 春蝶则是理都不理,找了棵树靠了背。 第八十八章 入梦诉玄机,上门见笑 宛归是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在里面她被困在一座火山上,四周都是岩浆,都快烧着她。 秀儿一直帮她擦着冷汗,心里着急,正打算去找大夫,宛归却猛的坐起。 “你没事?脸色这么不好?” 宛归还在恐惧中回不过神,她头一次这么害怕,感觉好冷,透彻心扉的寒冷,一转头看见屋外的阳光她突然夺门而出。 秀儿追了出去,一边喊道:“宛归,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太慌乱了,绿菊也赶了过来,“秀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快看宛归!” 绿菊这才注意到蹲在院子中央的宛归,她不敢将人扶起,宛归今日的状态有些反常。 “宛归,你还好吗?”秀儿试探着问了句。 “没事,我休息会就好。” 阳光晒暖了宛归冰凉的身体,恐惧总算散去。她知道自己肯定又睡了好几天,又得从秀儿那里探听消息了。 绿菊见她舒展了眉头才松口气,小姐从夫人那里回来就闷闷不乐的,她可是指望宛归去帮忙。 “你是说准新娘寻短见了?真是令人意外,那老爷夫人的意见呢?” “说是婚事照办,不会取消。” 宛归笑得无奈,她就猜到会这样。 “宛归,你说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 秀儿撇撇嘴心里可不乐意了,她们与二少爷和三少爷可没什么干系,不要坏了事白惹一身骚。 宛归伸手搂住她的腰枝,秀儿的年纪可比她前世来得小,那该哄还得哄,任谁也挡不住宛归的魅力。 “秀儿羞羞脸,宛归抱你一下就消停了,怎么不接着闹别扭?你的骨气呢?” 宛归直接开乐了,绿菊难得这顿打趣秀儿,离开了一段时间她们几人的感情也未淡化真是令人感动。 安仓突然间从一侧的拱门跑进来。 “绿菊,表小姐来了,你赶紧去小姐跟前侍候。” 宛归和秀儿也一起去了院子。 “她来做什么?” 安仓摆摆手,他哪知道那么多,隔着老远见着人,他就来赶来通知了。 韩落霞满面桃花的走在宫尚府,去的却不是东阁楼的方向,她得先给叔父婶娘请个安。 宛归三人来到书房,韩秋伊还在练字。 “下午你们跟我出去一趟!” 秀儿眼里发光,先前出门小姐都让自己在外面守着,多了宛归就有人陪着一起聊天了 “妹妹,近来可好?”韩落霞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院子门口。 韩秋伊挑了眉头继而笑着回头,“姐姐看起来心情不错。” 宛归很容易就看出韩落霞笑脸下藏着的炫耀意味,这表小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算真的没有事情来了也是惹人生气而已。 “绿菊看茶!” “是,表小姐请喝茶。” 秀儿偷偷在宛归的耳边说道:“表小姐肯定是因为寒乐射来的,听说她在比试中夺了头魁。” 宛归干笑了几声,她倒不是意外,自己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丁采萸的实力不如韩落霞和姚栀彤,那输了比试也是正常,宛归只是纠结丁漪禾会怎么看待这个结果。 “你知道寒乐射吗?”秀儿转身问道,她也是突然想起宛归总是不熟悉金都人士家喻户晓的事情。 宛归如木偶般点点头。 “那妹妹恭喜姐姐了!”韩秋伊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提高了声音。 宛归回神听见韩落霞虚假的谦让词,她就觉得没劲,默默把头靠在秀儿的臂膀上一个人叹气。 韩秋伊的神色露出一丝不耐烦,绿菊便特意将茶弄凉了一些,韩落霞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韩秋伊瞅见绿菊对她使眼色,心里就猜到大概,她不过是问个意思而已。 “茶凉了。” 宛归捂嘴笑了,声音不大但在韩落霞听来却格外刺耳。 “妹妹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韩秋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宛归,示意她为自己辩解。 “表小姐请息怒,宛归无意冒犯,您是大家闺秀度量自然比别人大,宛归发笑只是因这冬风恰好,送来了这么漂亮的表小姐。” 秀儿对宛归随口胡诌出这么奉承的话语表示佩服,无敌肉麻真是受不了。 韩落霞被她夸得心情大好,也不打算追究了。韩秋伊坐等堂姐告辞,她不认为韩落霞有那么蠢,蠢到连主家在赶人都不懂。 “妹妹,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改日再为你弹琴。” “姐姐慢走。”韩秋伊送别她。 韩落霞转身离开,到了院门又走回来说道:“对了,妹妹,我忘记说了,大伯让你无事去我府里,我来指点你琴艺。” “那就多谢了。”韩秋伊感到可气又好笑,随意行了礼。 韩落霞一离开宛归等人就闹腾起来,韩秋伊也不管她们,嘟嘴说道:“她这是在嫌弃我吗?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小姐,表小姐这是在嫉妒你呢。”宛归可谓一针见血。 “说说!” 韩秋伊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她,样子萌萌的。宛归也顺势坐到自家小姐的边上。韩落霞的小心思实在瞒不住人,简单来说就是在使小性子,来找韩秋伊就是见不得堂妹比自己受宠。 “小姐生在宫尚府,大老爷身居谦史官位,却比大人还低一品,你们两同是韩府嫡女,她还年长了一岁却抵不得你在宫尚府所受的百般疼爱。”宛归将事情一条一条拆解,“当然,我说的也许不够全面,但是这个原因确实存在。” 秀儿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真是好奇宛归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分析起案件有板有眼,还真像那么回事。 绿菊看她舔了嘴唇便主动倒了杯茶水轻推到她面前。这举动让韩秋伊的神情有些异样,绿菊逾越规矩了。 宛归把水放下,她的感官越来越敏锐,小姐的一点点不对劲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小姐,你下午要去见萧山君吗?”她不得不转移韩秋伊的注意力。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宛归嬉皮笑脸打哈哈,她根本不想成为韩秋伊的眼中钉。 “小姐过谦了,我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知道得多却无力改变的滋味可不好受。” 韩秋伊回过头来对上宛归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丰富,除了悲伤还有无奈与怜爱。 “你倒是看得开。”末了她只说了一句。 第八十九章 香山会慈佛,过往迷离 午后绿菊让重材叫醒宛归和秀儿,小姐已收拾妥当,马车在韩府大门侯着了。紫烟瞧着这阵势就知道韩秋伊要出门,眼巴巴看着心里羡慕得不行。 宛归将银月吊在腰间,秀儿说香山寺的风景极好,特别的诗情画意,她想去那里吹奏一曲。 一行人上了马车后车夫就悠哉的赶起马。宛归掀开帘子一路都在视察周边的人群,说不定圆慧和圆明就混在其中。 “这么冷,你拉个开口风都吹进来了,小心冻僵身子。”秀儿往掌心哈气。 绿菊为韩秋伊备着暖炉,她们几个丫鬟挨得近也还暖和。 “坐箱下有被子,你们可以拿出来披上。”韩秋伊闻着炉子里的香料,对秀儿说道。 “多谢小姐。” 秀儿满心欢喜蹲下身取出被子裹住自己,小姐可是极少对她表示关怀。 绿菊的脚边放着上香的竹篮,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见萧山君才是目的。 上山后马车就有些颠簸了,宛归被晃得昏昏欲睡,秀儿把肩膀借给她,自己也频频打着哈欠。 到了地方车夫叩门请韩秋伊等人下来。香山寺的大门敞开着,右侧是一棵老槐树,左侧的常青腾都爬进了内墙,冬季还长得这般茂盛真是奇怪。 韩秋伊带着绿菊和秀儿进了门,宛归还沉迷在外头,她都想住进这栋庙里了。 “宛归,你发什么楞呢?快跟上。”绿菊冲她喊道。 “额,来了。” “站住,此乃佛门净地,严禁喧哗奔跑。” 她刚跑了几步就被一个师太训斥了。 “师傅真是对不住,我以后一定注意。”宛归嘴里道歉着,心里却一直闪跳出两个字,好凶! 师太看她态度诚恳就走了,宛归再回头找绿菊等人才发现自己跟丢了。 唉!她叹了一口气,现下只能边找人边欣赏园里的风景了。这里的香客实在太多,不时有人偷偷盯着自己看,宛归觉得不自在就选了偏离主庙的方向,人群减了大半,偶尔才会走过几个师太。 宛归逛得随意,所见景色都是赏心悦目,走到一处听得溪水潺潺就靠近了观看,偏僻处竟建了个小池子,中间雕刻着观音像,手持净瓶似是南海观士音菩萨,水里游荡者大大小小的金鲤鱼,惬意嬉戏着。 “鱼儿啊鱼儿,可愿听我吹奏笛子?”宛归说完就解下银月放在唇边。 满院寂静只听得仙乐萦绕在屋檐上空,似乎连一砖一瓦也活了过来,空气中的凡尘味被浓浓的青草绿植所掩盖,像是脱离了人间。 离开东骨山后宛归从未如现在这般洒脱怡然自得,清幽的笛声飘向四面八方,经过几座次院往主庙传去。 “是你?”高墙上跳下两个人来,宛归只觉得耳熟却没有回头查看。 “大胆,见到九皇子还不行礼!” 廷州这一斥责宛归才知晓来人身份,她背对着姒佑皱了眉头。 “宛归给九皇子请安。”她整理好面部表情,回身娇滴滴的行跪安礼。 “你不去侍候你家小姐,竟躲在这里偷懒。”姒佑的言辞并不严厉,语气也平淡,宛归猜测他不会为难自己。 “我不小心跟丢了小姐,找不到路了。” 姒佑看向廷州,眼神不知在交流着什么。 “你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宛归笑道:“七皇子这话就问得奇怪了,小姐来寺庙自然是上香拜佛。” 姒佑听完回答却是笑了几声,他这反应难以琢磨。 “萧山君也在主庙里。” “没想到七皇子也虔诚礼佛,真是难得啊!” 姒佑脸色微变,宛归明显在跟他装糊涂,手下的人可都打听好了,近来韩秋伊与姒萧联系频繁交情非浅。 “九皇子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宛归把笛子收起就要走人。 “等等,你这笛子吹得极好,再吹奏一曲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宛归的曲子先前被姒佑打断,净尘师太还以为把人错过了大失所望,现又听到乐曲声起急忙寻了过来,就见到一个女娃奏得忘情,她站到边上静静等待,一曲终了没瞧上姒佑一眼拉着宛归就去了自己的禅房。 姒佑不知所谓看着两人离开,金都的百姓都知晓净尘师太,皇家的人于她也是礼遇有加。 宛归被她拉到紧挣脱不得,心里只道这师太好生奇怪,进了禅房净尘就把门关上。 “施主请坐!” 宛归满腹疑问小声道:“这位师傅,你拉我来此所为何事?” “施主莫急,请喝茶。”净尘恢复了以往的淡然,“贫尼是这里的住持,法号净尘。” 宛归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来人的身份算是弄清了。她放下戒心端起茶杯深吸了一口气便觉得茶香四溢,“好茶啊!” 净尘师太见她做出大人的姿态不禁笑了。宛归抿了一口茶,频频点头,当真是好喝。 “施主,贫尼想问问,你所吹奏的曲子是何人教授?” 宛归垂下眼皮回道:“师傅为何有此一问?” 净尘师太感受到宛归的警惕心便将自己在几个月前遇见的一件奇事告知她。 香山寺是金都的第二名寺,有别于华光寺,这儿居住的都是女尼,其中包括了参透上乘佛法的几位大师,王宫贵族的女眷们时常留宿这里,听师太们讲授佛法。夜里见着走动的女子也就不足为奇。 那日净尘在禅房里念经,忽然就有人敲门,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此时弟子们都在抄诵佛经,便猜想应该是外来的香客。 她起身开门却发现外头空无一人,还以为是自己生了幻觉,无奈笑了笑将门合上,刚敲响木鱼却又听到敲门声,净尘便知晓外头来了客人。 “施主既是找贫尼就请现身!” 话毕就见一缕清烟从门缝里挤进来化作一位佳人。 “施主因何故去又为何来此?” 女子神情恍惚,半响才回道:“记不起来了,我好像要去找一个人,可是我忘记他是谁了。” 净尘师太怜悯女魂就让她留了下来,香山寺有佛光庇护,恶灵鬼怪是进不来的,女子能够闯入这里便是天意。 两个月里女魂白天就在屋里沉睡,夜晚才会出来。她身上也带着一把笛子,净尘经常听她吹奏,久了都成习惯了。不过三日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女魂莫名消失。 宛归听完便猜测那人就是商灵离,她只是有些疑惑,为何净尘会知晓自己与女魂有关系。 “施主,你们一人一鬼所吹奏的曲子是一模一样,皆是天籁之音啊。” 宛归闻言震惊不已,这曲子可是圆慧谱曲,外人怎会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商灵离与师兄相识,甚至渊源颇深。 第九十章 高人点迷津,狼狈碰面 “师太,我想我应该认识她。”宛归的心情变得沉重,她讲述了在郑晏公府遇见商灵离的经过。 净尘师太听过后连连感慨,应是多情枉一生,却劝迷途归彼岸。 “她既是寻人为何来了这香山寺?” 宛归的疑问净尘也不知何解。 “可否带我去看看她平时待着的地方?” “自然可以,施主请!” 净尘起身领路将宛归带去女魂白日栖息的房间。 “商施主害怕阳光,白天不会出门,就在屋里待着,这张便是她就寝的床。” 房间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宛归看不出任何异样。索性闭上眼睛,她的脑子里便开始出现画面,画里有个女魂,长相确实是商灵离,她独自在屋内长长久久的叹气,无声的落泪。 宛归知道商灵离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记忆,记得寻人的目标完全是她的执念在起作用。宛归心痛商灵离的遭遇,虽是闭着眼睛,泪珠不断从眼角泛出。 “施主看见她了吗?”净尘问道,“你们也是有缘,此缘不在生而在死。” 宛归拭去泪水睁开眼睛,恭敬的朝净尘鞠了个躬,不愧是修行多年的师太,见识广也有慈悲心。 “商姐姐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吗?” 净尘点头。 宛归没从画面里看到商灵离的魂魄消散的场景,只能让师太再带她去女魂夜晚吹奏笛子的地方。 她将手放在院子中庭的树干上,感受残留在上面的气息,无奈太薄弱了,画面很模糊,依稀可以看到她拿着笛子,表情则是完全看不见。宛归试着集中精神,一刻钟后才缓缓听见笛声,听了几句她便确定商灵离的曲子确实与自己如出一辙。 她耗费了太多精力,身体疲惫得很,只得蹲下来,脸色苍白。净尘没有惊讶之情,只是将宛归扶进屋内。 “施主先坐一下休息一会。” 宛归无力应答,只是轻微点了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调查酒馆药铺的凶杀案同样还原了画面却不会如此乏力,难道是因为周莫则吗? “施主还无法控制身体内的玄力,所以动用起来就会消耗太多能量。” “师太也知道这些?”宛归惊讶。 净尘温和笑道:“贫尼活了这么久,腾齐的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是知情。” 宛归审视了眼前的人,难不成她也和普善上人一样活了百年以上吗?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而已。 “施主,你日后还是莫要直接触摸事物知晓它的来龙去脉,你功力尚浅,此举太过危险,贫尼建议你可以通过丹青画册去了解。” 宛归一下茅塞顿开,原来如此。不管是凶杀案还是锦沙公主的下毒案自己都是通过画师的画册得到破案的关键,自然不会导致自己精疲力尽,只是她体内的玄力到底源于何物,如何才能让身体适应这份神秘的力量? “施主,有因必结果,有果必有因,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既得机缘,还望好好利用,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宛归甚至怀疑净尘看破了自己的身世,带着满满的敬意感谢她的提醒。 “师太,商姐姐的事情我会处理,你若再见到她还请告知她所寻之人叫楚宫钦。” 净尘没有推辞,“贫尼定然告知。” “另外还有一事,关于我的任何事情还请师太为我保密。” 净尘笑了笑点头答应。宛归起身向她告辞,吃力朝主庙走去。 绿菊发现宛归没有跟上来便让秀儿快点去找人,对韩秋伊就借口说道两人出恭去了。香山寺实在太大,秀儿找得都出了汗也没碰到宛归,气得把她好一通埋怨。 萧山君早就在凉亭里等着韩秋伊,绿菊缓了一口气,小姐和七皇子聊上天短时间内就不会想到宛归了。姒萧是香山寺的熟客,他的姨母即襄妃娘娘的同胞妹妹就在这里落发出家,法号无妄。 说起来韩秋伊从前对礼佛并没有兴趣,那日却心血来潮要来上香,就这样与萧山君相遇。两人志趣相投日后的联系就紧密起来。 宛归去了主庙人潮热闹,她便默默退出,她了解韩秋伊,这样的场面小姐定然不在。饶了几个圈也没见到人,她只能求助女尼。 “小师傅,请问你有没有见到宫尚府的韩大小姐?” 女尼摇摇头。 宛归又追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七皇子萧山君?” 女尼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这表情可是有点眼熟。 “他在前面的凉亭里,你顺着这条走廊一直到头就能看到了。” “多谢小师傅了。”宛归说完就走了过去,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女尼的背影,她想起来了那个神情像极了绿菊谈起萧山君的样子。 宛归摇摇头,感叹又是一个痴心错付的姑娘。她放慢脚步,小碎步挪动着打发时间。 秀儿担心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让韩秋伊疑心,便匆匆赶回。路上却看见宛归在那里磨蹭着,心里郁闷,一下子跑了过来跳上宛归的背,宛归力气没有恢复,被她这一折腾直接被压倒,脚腕就崴到了。秀儿看着宛归发白的脸色一直道歉。 “没事儿,就是疼而已。”宛归疼得话都说得哆嗦。 “现在怎么办?” “你先扶我去,不能受了伤还要挨罚。” 秀儿只能扶着她慢慢往凉亭移动。绿菊远远看见她们赶紧走了过来。 瞧见宛归受伤,绿菊也是担忧,“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秀儿抽泣着说都是自己的错,宛归只能反过来安慰她。 两人一左一右将宛归扶到韩秋伊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宛归的额头疼得直冒冷汗,韩秋伊不认为她这是在假装。绿菊代替做了回答。 “宛归回来凉亭的路上瞌睡症发作,一个没走稳就摔倒了,脚也崴到了。” 绿菊说了谎秀儿又心虚一直低着头。 “我看她这般疼痛,估计是脱臼了,江离,去帮她看看。”萧山君发了话。 宛归已经疼得没法视物,男子蹲到自己面前也没反应过来,如姒萧所料,确实是脱臼了。他伸出手一下就将骨头正位了。宛归没有心里准备,一声惨叫后就是大哭。 众人被她的哭声吸引了目光,果然美女连哭泣都比旁人漂亮了百倍。 绿菊见她哭得伤心一直帮她擦拭眼泪,秀儿更是纯粹直接陪着宛归一起哭。 第九十一章 玄石现真身,水中招魂 韩秋伊已经有了怒气,只是碍于七皇子在场不敢呵斥宛归。 “小姑娘何故如此伤心?”问话来自姒萧。 宛归则是无暇回答,她的身体已经失控,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这么狼狈出现在外人面前。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流逝,若是再不停下恐怕会油尽灯枯。 “江离,打晕她!”萧山君也意识到不对劲。 “属下遵命。” 秀儿看着宛归昏过去,哭得更凶了,她纯属是被吓的。 “不要哭了,秀儿,宛归没事的。”绿菊不舍得责骂她,一直好言好语的相劝。 江离听从主子的吩咐将宛归抱去禅房休息。他将人放下后才看清宛归的正脸,一时间发了征。女子的脸上满是泪痕,真是我见犹怜。 “江施主,这位女施主就交给小尼照顾。” “那就麻烦了。” 宛归的这点小插曲没坏了韩秋伊和萧山君的兴致。两人一个磨墨一个着画,即是绝配。 绿菊和秀儿候在一旁,两人的心思却不在同一个点上。主子们在谈情说爱,下人就无聊了些。 宛归被打晕后就陷入了沉睡,再次进入那个梦境,原以为最大的恐惧是贴近脖颈的大刀,现在才知道莫过于身处荒无人烟的地界,独自一人待在这诺大的火山。好大的火,好烫的岩浆。 “为什么?”宛归喃喃自语,她知道自己在梦里,也明白如果不断重复一个梦境就说明潜意识想向本体传递某种信息,所以宛归并不着急醒过来。 没有人对她的问题做出回应,也没有丁点的风吹草动。宛归不知道自己在跟谁僵持着,身体的皮肤干裂临近枯萎,她无法再站稳脚跟,就这样掉进融浆里。 宛归克制着不让自己醒过来,可身体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让她不断叫喊出声,女尼试图将人叫醒,却是徒劳无功。 掉进火山里的宛归有点后悔,她在害怕,如果自己死在梦里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在掉下的瞬间,她听到了扑通一声,火山下竟是一汪池水。 宛归喝进一大口水,差点没呛死,她被这梦弄得晕头转向,捉不定意思。水下呆久了呼吸也不顺畅,宛归睁不开眼睛,一脸痛苦。恍惚中却看见池底有个黑匣子,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吸引着她前去打开。 “是你在叫我吗?”宛归意识已经模糊了。 匣子很容易就被打开,宛归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从隆府拾回的黑石子。 “你究竟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吾名龙鳞石。” 宛归面对会说话的石头并不惊讶,这徽虚原本就是玄幻大陆,不可思议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你为什么会在隆府出现?” “等你。” 宛归睁开眼睛,“你知道我会去那里?” 黑石子将记忆显现到宛归的脑子里,她看见了那天的情景,小石子从天而降飞落到隆府的院子,在那里等着宛归,可是天太黑她没留意到,所以龙鳞石只能将宛归的红药南玉手串吸到自己边上以求一同被拾起。 “你一直都能说话吗?为什么到现在才和我交流?” “你今日动用了玄力唤醒了我的意识。” 龙鳞石落到宛归的手心,圆滑而冰凉。 “你该回去了。” 话一结束宛归就感觉身体突然失了重,一下子醒了过来。 “宛归,你还好?”秀儿守在她身边,眼睛红得如同兔子一般。 “我没事。”宛归莫名笑了,她想自己知道原因了。 秀儿看着宛归匆匆忙忙下床穿鞋,她来不及拦住就让宛归跑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 宛归一路小跑往凉亭方向赶去,她记得走廊边上是水池。韩秋伊看着宛归跑来本想示意让她离开,却没预料她猛的跳进了水里,江离下意识下去救人。 “宛归,宛归!”绿菊在岸上大声喊叫。 姒萧被宛归搞得好奇心大起,人没看清,名字倒是记住了。 江离要把宛归举出水面,可是她挣脱了。宛归从水里感受到商灵离的魂魄,她试图将它从中抽离。江离只当宛归魔怔了,再一次使劲把她托举上去。 宛归出了水后便拼命的咳嗽,还差了一点。 “你疯了吗?” 宛归擦干了脸上的水花,笑着摇头,“我在找东西而已,不过还是谢谢你。” 江离被她的笑容感染到,责骂的话语也停在了嘴边。 “你能帮我个忙吗?我要在水面上感受一些东西,可是没有轻功,你能带我去吗?” 江离点头,抱过她飞到水上。众人都停下来看着宛归,她蹲下身子将手覆在水面上,双眼紧闭着。商灵离的魂魄终于苏醒,宛归试着与她交流。 “商姐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是谁?你在叫我吗?” 宛归庆幸商灵离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姐姐还是回去原来的屋里待着!我会帮你忙的。” 商灵离倒是好哄,听了宛归的话乖乖休息去了。 “搞定,我们可以离开了。”宛归站起身对江离说道。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秀儿拉扯着绿菊的衣角。 江离将宛归带回了地面,好意帮她烘干了衣裳。 “谢谢大哥哥,不知您尊姓大名?” “江离。” “江大哥,我叫宛归。” “你刚才在找什么?” “一个魂。”宛归说完自己就先笑了。 萧山君发现自己的属下对待宛归有些积极,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确实是国色天香,笑容也是别于寻常女子,多了满满的真诚。 韩秋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不管宛归是不是故意,但她确实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你的脚好了?” 宛归还未曾发觉自己惹怒了小姐,她开心的点头让韩秋伊更加不开心。 绿菊有些两难,她敏感的意识到有些东西变味了。 “我们今夜会留在这里吗?” 宛归想让韩秋伊和萧山君多聊会天,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她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我也不知道,小姐没说。”秀儿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她也累了。 天色暗了下来,韩秋伊没有说走也没有说留。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第九十二章 主子多刁难,住持相托 天色暗淡走廊里亮起几盏灯笼,隐约见到有个女尼往凉亭走来,绿菊前去迎接,两人说了几句话绿菊提了一盏灯笼便走了回来。 “小姐,静羽师太差了小尼来问,今夜可要宿在寺中?还有晚膳已备下了。” “宛归,你觉得呢?” 韩秋伊把问题抛给了宛归,她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楞在当场。巧在不知何处起了一阵妖风,吹得众人的脖子凉嗖嗖一片,宛归打了几个喷嚏,突然想到如何应答。 “小姐,夜里山路不好走,车夫驾车也是疲惫,若是出个丁点意外,伤了您的贵体就不好了,况且若是运气不好遇上打劫的就更危险了。”宛归边说边留意韩秋伊的脸色,见她不满意又说道,“不过小姐若是想回府也不是问题,我们自会保护您,顶多就是流些血,赔条命而已。” 姒萧被宛归的回复逗笑了,这说来说去不就是留在香山寺过夜的意思吗?枉她还讲得如此深情大义,秀儿不时摩擦着双臂,她被唬得鸡皮疙瘩起一身,都不敢下山了。 “绿菊,你的意思呢?” “奴婢也觉得宛归说得有理。” “既是如此,你就去回禀了静羽师太。” 绿菊一走宛归的心便落下了,她正愁寻不到时机留下呢。 “韩姑娘,我们一同前去用膳。” “也好,七皇子请!” 韩秋伊和萧山君走在前面,宛归正要跟上却被秀儿拉到后面,只听见她小声埋怨道:“都怪你,说了那么吓人的事,今晚我要和你睡一个被窝,你可不许跑出去。” 宛归嘻皮笑脸给秀儿赔不是,冬芝等人失踪的实情自己没有向她隐瞒,方才那番话让秀儿产生了联想,自然会害怕。 江离离她们不远,又有武功在身,两人的对话听得极清,不由叫他想起家中的小妹。 香山寺的厨房极大,没有隔间,众人皆在一处,不过七皇子和韩秋伊在最里层用膳,绿菊被她打发去吃饭,换了宛归在边上侍候。 饭菜味熏得宛归欲哭无泪,肚子饿得更厉害了,眼睁睁看着别人吃得一脸满足,感觉像在受刑。 以往韩秋伊胃口不好用膳的时间极短,宛归都会帮绿菊打饭,很多时候都是她与秀儿才吃了一小会绿菊就回来了,今儿却觉得异常缓慢。 她虽睁着眼睛但视线分散,眼不见为净啊。 “小姐,还是我来换下宛归?”绿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宛归感激涕零。 “不用,你一直侍候着也累了,多休息会。” 宛归扶额,可怜兮兮望着绿菊,嘴巴蠕动了几下,目送着她离去。 江离将余光瞟向宛归,她嘴里念叨着经文,仔细听来竟是大悲咒,这克制饥饿的方式倒是特别。 “小姐,净尘师太派人请宛归去她的禅房。”绿菊又匆匆来了一趟。 韩秋伊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不曾言明。” 姒萧饶有兴趣打量了宛归,能得住持亲见,这丫鬟不简单啊。 “既是师太相请,你便去。” “是,小姐。”宛归一踏出门,风风火火跑没影了。 净尘师太已经在房里准备好茶点,宛归一进屋就觉得格外严寒。 “师太,商姐姐回来了?” “回来了,施主请坐!” 宛归应声坐下便看见商灵离飘了过来。 “商姐姐,你对我还有记忆吗?” 净尘替她回答了:“商施主回来后就没说过话,一直在房里徘徊。” “我让她回房,她就回来了,说明她还记得这地方,能够记事。” 宛归走过去试着摸了商灵离,都说活人碰不到鬼魂,她倒想试试。 “姐姐,你别动!” 商灵离很听话的停住脚,任由宛归触碰自己的胳膊。 “看来世人说的也不全是真话,我能碰到你啊。” “施主,你这体质特殊不同于凡人,故而能触摸鬼魂。” 宛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自己还有这技能。 “师太,你精修佛法,能够收服鬼魂吗?”宛归纯属是好奇心作怪。 净尘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说道:“万物生死期灭,不可断,人魔虚幻,不可为,一世水月镜花终无尽。” 这番话着实高深,宛归听得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 “师太所言深奥,宛归不能完全理解,可否明示。” 净尘只笑不答,佛曰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嗯,既然师太不能说,那就且行且看。商姐姐就劳烦您照顾了。” “宛归!” 净尘突然叫了她的俗名,宛归下意识将视线投了过去。 “商施主不能久留香山寺,佛门净地会削弱她的魂魄,长留于此恐会灰飞烟灭,她现在记忆混乱,我见她与你亲近,不妨就让她留在你的身边。” 宛归睁大眼睛,听净尘的语气可不像在开玩笑,她这是要让自己把鬼养在身边? “师太,商姐姐会跟我走吗?” 净尘笑道:“你尽可试试。” 两人的对话丝毫没有影响商灵离,宛归便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寒气刺激到,商灵离的魂魄比之前在郑晏公府上的更加冰凉。 “商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里?” “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好吗?” 商灵离的眼神虽是迷离却不住的点头。 “如此甚好!”净尘师太甚感欣慰,“我这里有个宝物,能隐藏你体内灵石的气息。” “不知是何物?” 净尘师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宛归。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倒不是担心有什么陷阱,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给我的?”宛归认出那是小孩子的脚环。“可是会不会太小了?” 净尘师太摇摇头笑道:“不会的,这是件宝物,可以任意伸缩。” “它就只有这个作用吗?”宛归撑着下巴,一脸天真。 “若你与它有缘自能知晓它更多的秘密,须知万物皆有灵性。” 宛归听得眉开眼笑,净尘师太的礼物她收得最安心了,毫无心理压力。 “多谢师太,那我收下了。”宛归直接将脚链给自己带上。 商灵离温柔的看着自己,宛归便问了她,“姐姐,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 宛归对商灵离的答案表示很满意,突然间她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师太,我怎么把姐姐带走?用伞吗?” 第九十三章 银月成魂洞,多番示好 “伞是何用途?” 宛归面色尴尬,古籍上不是记载了鬼魂附于纸伞之上,随主而归居吗?净尘师太既然发了疑问,想必此举行不通。 “师太莫介意,宛归说笑呢!” “商施主生前执念极深,死后魂魄离体便四处追寻心上人的下落,贫尼为她算过一卦,知晓她被法器中伤导致记忆混乱,她有幸遇见你,或许可以解开死局。” 净尘师太越说越多,宛归便觉得事情俞发复杂。商灵离何故被困在郑晏公府里?郑清昭若是猜出自己就是当日的不速之客又会如何? “宛归,你莫要害怕,须知黄泉路上亦有还阳道,乱世昏暗之际亦会生出佛莲。” “宛归自当铭记您的教诲。” 失去记忆的商灵离连悲伤都忘却了,宛归已经不能寄望她能描绘出楚宫钦的模样。 “天色不早,我先带商姐姐离开了,不过鬼魂不能见阳光白天我该怎么办?”宛归提到了重点。 “你可让她躲进你的玉笛,玉石属阴能妥善保存她的魂魄。” 宛归将笛子从腰间抽出抚摸良久,没想到银月还有这用处。 “商姐姐,你进来试试。” 商灵离没有拒绝,瞬间化为轻烟藏进银月,片刻后又飞了出来,说道:“里头待着正好。” 宛归向净尘深深鞠了一躬,一半为自己一半代替商灵离,“师太,宛归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拜访。” “去。” 出了门宛归看着商灵离飘来飘去的不自觉笑出声,遂学起僵尸跳。 “你这是做什么?” 宛归跳得起劲,“运动中,姐姐要不要试试?” 商灵离被宛归这一鼓捣还真的跳了几下,“像有些痴傻。” “哈哈哈……”宛归更是止不住大笑。 过往几个女尼窃窃私语,她们就看见宛归一个人在那里瞎闹腾,不由得对她指指点点,宛归依旧我行我素一路跟商灵离胡乱聊着。 “哎呀,你怎么才回来。”秀儿靠在门槛上,双手冰凉估计是等了许久。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站在外头?”宛归将她拉回房间,不过屋内也没暖和多少,这丫头连木碳烧没了也不知道加火。 “小姐和绿菊呢?” “去了藏书阁,晚些才会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宛归重新烧了火,香山寺建在高山上,气温比平地低了许多,她可受不了这种严寒。秀儿原本一心等待宛归没觉得有多冷,注意力一扩散便叫得凄惨。 “好冷好冷,宛归,快把火弄起来!” “知道了,你别催,我也快冷死了,让你没事发呆!” 秀儿吐了吐舌头,好在小姐住隔间,不然自己肯定少不了挨一顿骂。 铁盆里燃起了火苗,两人的身子才停止了哆嗦,宛归给秀儿看了净尘师太送的礼物,让她好生一顿羡慕。 “宛归好幸福,哪哪都讨人喜欢,不像我。”秀儿说着就感伤了。 宛归打断她的话,“谁说的,咱秀儿也是人见人爱啊!瞧这脸多清秀,这腰枝多纤细,妥妥的小美女啊。” 秀儿瞅着宛归的眼神里,一本正经的还多了些俏皮,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嗯,就是,他们没眼光,不知道我的好。” 两人抬头对视后就一阵大笑,把屋外栖息的鸟儿都给惊飞了,也将屋内暖和了个透。 宛归将窗户支起,月光一泄千里,风径直朝她正面吹了过来,将头发都给弄乱了。 “你在看什么呢?”秀儿也靠了过来。 “月光好美!” 宛归就势跳上窗户,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赏月了。秀儿有点晃神,此刻的宛归美得如同仙子。 两人一直看着星空直至韩秋伊归来,绿菊给宛归使了眼色,她就知道没好事,叹了口气后无精打采去见那不好侍候的小姐了。 “你们两出去把门带上,宛归留下!” 秀儿同情的看了一眼宛归后合上了门,韩秋伊也发了话让她反省。 “小姐,你先容我面壁思过会,让我整理下思路。”宛归发誓她的态度已经足够良好,可这韩秋伊还是一脸想吃掉自己的表情。 宛归挪动了身体,面向墙壁,她可不愿跟韩秋伊大眼瞪小眼,这样表达也不准确,应该是两双大眼睛互瞪。 “想好了没?” “呃,好了,不知道小姐想听什么?” 韩秋伊瞪了她一眼,宛归便收敛了表情,大小姐就是开不起玩笑。 “知道了,我全部检讨一遍,我不该打扰小姐和七皇子的聊天,不该贸然跳到水里,不该崴到脚,更不该哭泣。” “原因呢?” “小姐,人家生病了,脚伤得这么厉害,你都不安慰安慰,还一味凶我。” 韩秋伊接着喝她的茶,香山寺备下的都是花茶,味道还不错,她越来越觉得宛归变得更油滑了,不过听她的解释已经成了习惯。 “你还想让我安慰你,怎么个安慰法啊?” “好吃的好喝的都可以,当然我也可以自己去买,你给钱就好。” 韩秋伊嘴角抽了几下,宛归可谓是蹬鼻子上脸了,虽然其中不乏玩笑意味。 “等回府再说。” 宛归眉飞色舞,现在自己无暇顾及韩秋伊的私事,能与她和平相处已经足够庆幸。 两人默契的停了谈话,宛归也把窗台支起,屋里太温暖了,总让人昏昏欲睡。绿菊过来送水果,宛归偷偷拿了几根香蕉就溜走了。 韩秋伊瞅是瞅见了但却没有拆穿,绿菊抿嘴笑了,宛归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秀儿给她开了门,宛归一下就看见桌子上的瓜果,她还没问秀儿就解释了,“呐,刚才你在小姐的房里,九皇子差人送给你的。” 姒佑?宛归的心里打起鼓,她不愿意跟这个人打交道,韩秋伊尤其不喜欢九皇子,甚至可以说是怨恨,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懂,但是无端的惹麻烦宛归相当抗拒。 “你不吃吗?”秀儿递给她一串葡萄。 宛归伸手接过,人是讨厌可东西不讨厌啊。咬了一口她就皱紧眉头,好酸啊,把人都酸得清醒了。 秀儿在一旁幸灾乐祸,她方才尝了一颗表情也是如此。 第九十四章 归途拦路虎,车夫已毙 宛归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葡萄长得这般好却如此酸牙,真是白瞎了。 “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被窝里最暖和了。”秀儿招呼宛归上床睡觉。 两间屋子的烛火熄灭后,庭院便闪过一个黑影,只是四人睡意正浓都没有发觉。回到东边的院子,姒佑还未就寝。 “主子,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是那几个丫鬟说您送过去的葡萄过酸。” “她们倒是不客气,老九那边呢?” “九皇子那边也没有异动。” “让人给我盯紧了。” “是,属下遵命。” 廷州说完便退下了。 一大清早众人就被窗外的鸟鸣唤醒,宛归坐起身来双眼迷糊,轻推了身边的人。 隔壁有了动静,声响不大,应是绿菊下床了。几人出门洗漱,精神都不怎么好,凤一吹却都清醒了。 “你们两去拿早餐,小姐要在房里用膳。”绿菊交代了几句端了洗脸水回屋。 厨房里女尼们都在吃早饭,宛归也看到姒萧等人,离得有些距离她就不过去行礼了。 韩秋伊没有在香山寺逗留,跟萧山君告辞后就带着一众女婢回去了,宛归也托人向净尘师太道别。 车夫今日赶车倒很缓慢,悠悠颠着还不如步行。 “小姐啊,我能不能下车走一段?这太慢了。”宛归向韩秋伊征询意见,“我就在边上走,不会乱跑的,你把帘子掀开就能看见我。” 她这百般要下去的劲头,韩秋伊也就不阻拦了。秀儿还以为宛归有什么旁的心思,没想到她还真的在马车旁边慢慢散步。 “你也要下去步行吗?”绿菊逗弄她。 秀儿坚决摇头,自己才打开窗帘的一个缺口风就刮得她的脸发疼,天气这么干燥,她的皮肤都要裂开小口子了。 宛归打量着车夫,一路上这大叔都不讲话,戴了个草帽就保持一个姿势,就以这样的速度回到韩府太阳早就下山了。 “大叔,您能不能把马车稍微赶快一点啊?” 马夫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回应,宛归撅着嘴巴走了一会又说道:“大叔,要不您休息下,我来赶一会?” 马夫似乎听不见宛归说什么,她只能求助韩秋伊,对着马车喊道:“小姐,咱们府里的车夫是聋子吗?还是没法说话?” 韩秋伊本来在闭目养神,经她一喊人都精神了,“尤伯正常得很,你这么聒噪,许是人家不稀得理你。” 这话堵得宛归没话说,她快步走了过去用手指头轻轻戳了几下尤伯的手臂,不说话动手总可以,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她傻眼了,尤伯被自己就这么轻轻一推直楞楞栽头倒在地上,发出彭的一声。 “怎么回事?”韩秋伊问道。马儿行得慢,尤伯倒下的身体卡住了车轮,马车便停了下来。 “尤伯晕了。”宛归急忙将人扶起,一碰着他的手就下意识抽了回来,温度真是冰凉得可怕,尤伯的脸色苍白像是没有活人的生气,宛归再补了一句,“怕是要死了。” 绿菊将车门打开,韩秋伊和秀儿跳了下来。 “还有气息吗?” 宛归摇头说道,“脉搏气息都没了,看来出了香山寺就死了。” “先把尸体弄上车,秀儿你回寺里求助师太。”韩秋伊也算冷静。 “等等!”宛归叫住秀儿,回头对小姐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来驾车。” 韩秋伊对她的实力半信半疑,不过宛归信心满满的让她们上车。 “坐好了。” 里头还没答应一声,马儿就跑了起来,白天赶车宛归完全没问题,绿菊和秀儿对视了一眼,双眸里都是对宛归的赞赏。 “宛归,车不用赶太快,稳妥一些比较好。”韩秋伊嘱咐了一声。 话刚说完悲剧就发生了,套在马匹上的木架突然间就断了,车身脱离马匹一下子就塌了下来,韩秋伊先是往后撞去又扑向前,头都晃晕了,绿菊连忙扶稳她。 “别跑,快回来!”宛归追着马匹,不过牲畜受惊了跑得飞快,宛归又不敢在自家小姐面前使用玄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儿跑进林子不见踪影。 她转身一看,绿菊和秀儿已经把韩秋伊安置在树下,宛归悻悻走了回去。 “小姐,你们还好?” “没什么事。”韩秋伊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神情严峻,她本以为尤伯的死亡是意外,没想到连马车也被动了手脚,看来尤伯是被人杀害了。 “小姐,来者难辨敌友啊。”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想把我困在这里。” 韩秋伊明白就好,省得宛归解释一番。 “小姐,我担心府里有变故,我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会不会有人趁机做乱?” 宛归对绿菊的思路表示欣慰,这丫头有进步啊,把秀儿排除掉剩下的三个都是聪明人,自己也省得给她们分析利弊了。 “秀儿你回寺里借马车!” “这么远的路途秀儿走回去脚必得废了,而且她一个人上路也不安全,若我跟她同去又担心小姐和绿菊遇到危险。” 宛归的话让韩秋伊陷入了两难,她的心思被道破反而不好办事了。 “罢了,等着,总会有人经过的。”韩秋伊还是妥协了。 秀儿小声跟宛归道了谢,顺便让她给自己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她可是什么都不明白,现在也没法下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宛归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尤伯的死悄无声息的,若不是被宛归伸手碰到估计到了韩府才会有人发现车夫早就成了一具尸体,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马车走得如此缓慢,而且这些人似乎也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他们弄断了车架,车夫换成宛归后一加快速度马车自然就裂开了。 “他们想做什么?”秀儿追问道。 “马车坏了人就走不了了,我猜测有两种情况,一来如绿菊所说韩府会生变故,二来说不定有人想邀功,若是后者待会就能知晓。” 秀儿大致了解了情况,她也想变得聪明一些,宛归没有轻视自己的意思,秀儿格外感激这种平等。 “如果一直都没有人来我们该怎么办?” 宛归抬头仰望树上的鸟巢,她似乎能看见将要破壳而出的稚鸟。 “来了最好,不来我也有办法。” “是什么?” 宛归但笑不语,她的这个办法也并非完美。 第九十五章 原地待过客,美人诱惑 “算了,我还是想想怎么修理这辆马车。”宛归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车旁。 “我也来帮忙。”秀儿悠悠跑了过来。 现在马跑了,能代步的只有两个车轮子,改成自行车倒是可以,可四个人怎么坐得下,再者怎么组装也是个大问题。 韩秋伊没有多大的耐心,绿菊隐约察觉她慢慢烦躁起来。宛归那边在纠结,没有锤子钉子就得完全靠鲁班木工的技术了,可是她不会啊。本想等入夜偷偷用玄法去找一匹马,可韩秋伊肯定不能等到那时。 “香山寺的香火鼎盛,怎么这个点还没见到人来呢?”宛归嘀咕了几句。 绿菊没有答话,赶紧解决目前的困境才是正道。 “有人来了!”秀儿指了远处喊道。 宛归转身望去,来人还不少,看势头是要上山的。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楚长相,就见到一辆马车旁边还跟着几匹黑马。 “应该不是劫匪!”宛归让绿菊不用那么紧张。 来人经过她们身边便停了下来,有个公子模样的人饶有兴趣盯着韩秋伊和宛归,眼神让人特别不舒服,他身边还有几个随从。 “韩大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怎么马车坏了?可是运气不佳呢!” 宛归不用看都知道说话的女子是何人,在这里都能与姚栀彤碰面也是意外。 “三姐,原来她就是宫尚府的千金啊!”男子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 “安弟!”马车里又出来一人,还是老相识。庆兰今日蒙了面,话里的恶意还是不消停,“金都谁都知道她,心狠手辣的一人。” 被称安弟的公子正是姚家的四少爷姚荣安。 秀儿听不下去了,愤愤说道:“我家小姐天真烂漫,你才恶毒呢。你们太无理了,不帮忙就算了还辱骂我家小姐。” “一个丫鬟而已,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姚荣安凶了脸,手下就要掌秀儿的嘴。 宛归眼明手快挡在她的面前,笑道:“姚小姐,在场的众人您最是明礼,这时候不说几句吗?” 庆兰对宛归的不喜仅次于韩秋伊,她愈出风头自己就越生气。 “果然主子一坏养的狗也是令人作呕。” 秀儿躲在宛归的身后委屈得直掉眼泪,她已经确信这几人会对自己动粗。 “狗永远是狗,人却不一定永远是人。”宛归接过庆兰的话。 韩秋伊一言不发,任由宛归自行处理,绿菊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也沉默应对。 “安弟,你瞧瞧这些丫鬟,不给她们一点教训怎么行,都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了。”下人纷纷看向姚荣安,他们都是姚家的人,不必听从庆兰的吩咐。 宛归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一脸笑意面向姚家四公子,含情脉脉的眼神任谁也不舍得将她打了。 姚荣安看得心花怒放,早就忘了一旁的家姐和庆兰等人。下人们也都收了手退到后边去了。 “我的好妹妹,他们是不是吓着你了?” 这一声好妹妹叫得宛归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庆兰和姚栀彤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太肉麻了。 “我没事!”宛归也演起戏,“就是站了太久膝盖发疼。” “不如上马,我陪你四处逛逛?” “这不好?我不能丢下我家小姐和两个姐妹啊!她们要是一直呆在这里说不定会冻死的。”宛归一脸忧伤的样子,仿佛韩秋伊等人真的快活不成了。 “这个好办,本公子送她们回府就是。”宛归的忧郁让姚荣安心疼,自然依了她的意思。 庆兰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姚栀彤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 “安弟,既然你开了口,那韩小姐就拜托你了,庆兰陪姐姐去上香即可。”姚栀彤对自己的弟弟态度温和,没什么可挑剔的毛病。 姚荣安乐得三姐成全,派了几个男仆跟着姚栀彤,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目送她们离开。没了庆兰在耳边说些不中听的话语,韩秋伊的表情便松弛下来。 “不知妹妹芳名?”现下姚荣安一门心思都在宛归身上,旁人皆入不得他的眼睛。 “我名宛归。” 秀儿扯了一下宛归的胳膊,她觉得这个公子比刚才的庆兰还要令人讨厌得多,宛归一点儿也不介意,现在除了姚荣安和两个仆从就没有外人了。 “宛归,我们该回府了!”闹剧看够了,韩秋伊便提醒她。 “姚公子,劳烦您了,可否借我们两匹马?” “这里也就三匹马,不如我来带你,另外两匹让与你家小姐和姐妹,如何?” 宛归闻言便笑了,这倒是个办法,可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骑马。 “我和绿菊骑一匹。”韩秋伊算是同意了这安排。 秀儿略显难堪,她不会骑马,怎么办?犹豫了老半天还是对宛归说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我不会。” 一瞬间姚荣安的眼神就变得犀利了,韩秋伊暗暗责怪秀儿的鲁莽和不识趣。 “宛归妹妹年纪尚幼,这两个仆人常年骑马,你就随便挑一个与你同骑,定不会出事。” “那剩下的一人怎么办?”秀儿问道。 “自然是走回去了。”姚荣安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宛归知道秀儿想说什么便开口打断,“秀儿,听姚公子的话,挑个人上马,身为男子若是遇上打劫的,把钱给了就是,不会有危险的。” 姚荣安翻身上马后把手递给宛归,她大大方方就握住了,一个借力上了马背。男女授受不亲的一套宛归丝毫没放在心里,她不是不明白姚栀彤转变态度的原因,想要让流言蜚语攻击韩秋伊也得看自己答不答应。 六人坐好位置,姚荣安调转了方向便驱赶马匹往前奔驰,宛归坐在前头,马儿跑得飞快,她整个人都窝在姚荣安的怀里。 绿菊对韩秋伊的马术表示吃惊,她从没见过小姐骑马,还以为她先前的话是说笑而已。绿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小姐经过重生后多了多少秘密都是她不知道的。 秀儿就可怜得多,她坐在马匹的后头,自己只是轻轻拉住仆人阿金腰间的衣裳,所以马儿一奔跑她就差点被甩了出去,吓得不断嚎叫,双手也死死抱住了阿金。 几人朝着山下驾马驰去,不料天上打起响雷,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第九十六章 无端降天雷,风雨交加 “姚公子,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这么下去会湿透的。”宛归喊道。 现下风大,沙子迷了眼睛,话不说得大声些都听不清楚,暴雨不时就会到来。 “这里没有住户,无处避雨,还是抓紧时间下山去。”韩秋伊说完就策马前行,扬起一阵灰尘。 “跟上!”姚荣安对后面的阿金喊到。 又一个响雷在空中炸开,宛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别怕。”姚荣安感觉到宛归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出言安慰道,这话说得温柔体贴一下子就减少了宛归对他的反感。 “小心啊!”秀儿无端大喊一声。 宛归还未曾回神就从马上跌了下来,姚荣安也被甩了出去。众人看得清楚,就刚刚一瞬间有段光柱竖直击向二人胯下的黑马。宛归在落地的关头一个旋转稳住了身躯,姚四公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栽向地面摔了个结实。 “公子,你没事?”阿金慌忙跳下马去查看姚荣安的伤势。 韩秋伊自己没有下马,也按住绿菊阻止她下去。 宛归蹲下身子探了马儿的气息,竟是死绝了。她怜惜的抚摸着它的毛发,虽然不明白这天雷因何而来,可这马儿死的真是无辜。 雨势渐起,韩秋伊的眉头拧成一团,不走分说调转马头,“绿菊坐好,宛归,我们先走一步。” 话毕马儿就往前疾奔去,一会儿功夫就不见影了。秀儿也蒙了圈,韩秋伊就这样把她们两个丢下,太草率了! “阿金,你家公子有没有大碍?” “无妨,本公子能有什么事。”姚荣安这是第一次从马上掉下,纯属摔懵了,但他好歹也练过功夫,缓过劲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雨下得如此之大,说话声都被淹没了,视线也受到阻碍。 “宛归,我们上马。”姚荣安将她横抱起来。 这场雨将四人的衣裳都打湿了,而且瞧着阵势到了夜里也不会停止。 “不行,我不能丢下秀儿不管,姚公子,你先回去,我陪她下山。”宛归挣扎着跳下马。 秀儿感动得一把抱住她,姚四公子就尴尬了,他从没觉得哪个丫鬟像秀儿这般碍眼。 “宛归姑娘,您就跟我家公子走,秀儿姑娘我会帮你照顾好送回府的,您不用担心。”阿金急于在自家公子面前表现,恨不得来个大变活人把秀儿弄消失了。 姚荣安顺竿而上,“我的好妹妹,这雨越下越大,我们就赶紧走,阿金会照顾好秀儿的。” 宛归看向秀儿,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头发黏在额间,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不断从下巴滴落地上也不去擦拭,抿着嘴唇不敢摇头,一副不乐意的神情。宛归都能想象到自己走了留下秀儿大哭的场面。 “姚公子,宛归多谢你的好意了,秀儿向来与我亲近,我还是自己照顾她,在此别过。” 她一说完拉了秀儿就往前跑,现在韩秋伊不在,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晕秀儿再应用玄力很快就能回府。若秀儿醒来询问,宛归便可以谎称自己也晕了过去不知何人相助,既然天雷都能劈死马匹,那再多一点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宛归还在窃喜自己的安排,没成想后头姚荣安就追了上来。 “你们上马!” 他这是要三人同骑一匹马?宛归暗自为马儿默哀,虽说她们也没多少斤两,但宛归还是第一次见到马上骑了这么多人。 姚荣安见宛归没有动作,跟秀儿使了眼色让她上马,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宛归赶忙扶了她一把,秀儿一坐稳她自己便要翻身上马,姚荣安却抱过她一跃上了马背。 秀儿的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亏得姚荣安生了一副好皮囊虽说比起无双公子差别大了,但在金都也是榜上有名,可是论级品行与周思空便是云泥之别。 宛归隔在两人的中间,因着秀儿比自己的个子高了一些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视线,不过倒是淋不到雨了。 姚荣安并不顾及秀儿,只护住中间的人,秀儿双手死死拉住缰绳,身体颠得东倒西歪的,宛归只能搂住她的腰以防她跌出去。一路就这么颠簸着回到金都,街市一入眼秀儿就展露了笑颜。 “宛归,我们到了。” “嗯,我看到了。”宛归挤在里头都热了。 姚荣安没有直接送她们回宫尚府,而是先去了客栈,小二哥把马儿带去马厩喂草。进了屋子掌柜就盯着两个丫鬟看,感觉特别不舒服,秀儿朝宛归努了嘴,两人了默契的点头。趁着姚四公子去交钱的空挡两人慢慢挪到门边便偷偷跑了。 宛归熟悉金都的地形,跑出十来里后就拐进旁边的小巷子,一直沿着小径走,秀儿的脑子已经混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能任由宛归带路。 “天阴沉沉的,入夜之前我们能回去吗?”秀儿的声音都在颤抖,确实太冷,她们这样跑也禁不住这寒气逼人。 “放心,再过几条街很快就到了,我们从后门回去。”宛归抹了一下脸,把雨水擦去,有了屋檐遮挡雨势就没那么猛烈了。 宛归没有哄骗秀儿,再往前走了一阵就到了宫尚府的后门。 “啊,终于到了。”秀儿看到熟悉的围墙砖瓦忍不住热泪盈眶。 “来人啊,快开门!”两人用力敲门,衣服湿透了重得要死,粘糊糊的难受极了。 “来了来了,是谁啊?”开门是位老妇人。 “嬷嬷,我们是大小姐的丫鬟秀儿和宛归。” 老妇人端详了宛归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进来,唉,生得这般貌美偏是个丫鬟命,可惜可惜了。” 秀儿不认得这位嬷嬷,她也来过后门几趟却都没碰见她。宛归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走,赶紧换衣服去。”秀儿拉了宛归一把。 “等等,门还没锁上呢!” 秀儿四处看了看,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便随口说道:“唉,人老了就忘事,这个嬷嬷也太不仔细了。” 凉风又吹起一阵,两人小跑着回东阁楼去了。 第九十七章 韩府遇虫祸,久别重逢 宛归和秀儿一路跑回东阁楼都没看到什么人,加上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们只当众人都去了厨房,当值的下人又恰巧偷懒不在岗。 安苍见到二人湿哒哒的一身忙催促道:“你们俩快快进屋暖和下,我叫人去给你们打水,换完衣裳跟我去主院。” 秀儿还想问什么,宛归就把她拉进房里。 “你赶紧把换洗的衣裳拿出来。”宛归边说边把两个浴桶摆上。 “我怎么感觉屋里的东西像被人翻过呢。”秀儿打了个寒颤问道。 宛归则是一脸的无所谓,“先不管它,屋里又没什么贵重东西。” “两位姑娘,小的们把水送来了。”门外有人喊道。 “门没锁,你们抬进来。” 几个小厮把冷水倒进浴桶,将温水放在边上便退了出去。宛归和秀儿虽是韩秋伊的贴身丫鬟,但相比于其他下人地位可高得多,她们只需伺候自家小姐,其余丫鬟和仆从除了听候各院主子的差遣还要为比自己高几等的姑娘们打洗澡水,并做一些琐事。 “终于可以换下这身厚重的衣服了。”秀儿去锁了门。 宛归笑着答道:“看不出来,我们家秀儿的身体素质还蛮好的,还没被冻哭。” “好啊,你敢逗弄我看我不收拾你。”秀儿宽衣解带坐进浴桶,把水泼向宛归。 “哎呀,你别弄,要是泼湿了被子,咱们就不用睡觉了。” 宛归这一提醒秀儿才收了手。 “赶紧洗,一会儿水凉了。” 她们拾掇好自身就去找安苍,院落里依旧没什么人,这就奇怪了。 “安苍哥哥,今天出了什么事情?” “边走边说!” 安苍跟她们讲起今日发生的怪事,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宫尚府遭受了虫灾,而且集中攻击主院和各个侧院,韩秋伊带了贴身丫鬟去香山寺,东阁楼的爬虫是管家带着十几个仆从去灭掉的。 “难怪屋里被人动过了。”秀儿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前两天才换的被套枕巾怎么今儿又换了。 “我们今儿可算累惨了,那么多的蜈蚣毒蛇,打都打不完,连后院的所有人都叫去帮忙了。”安苍抱怨了几句。 “那我和宛归还算幸运,至少留了个老嬷嬷给我们开门。”秀儿心情略显愉快。 “什么老嬷嬷?”安苍疑惑,“后院最老的人不过四十的年纪,而且还是个老大哥,哪有什么嬷嬷!” 秀儿急着说道:“不可能,真的有个老嬷嬷,不信你问宛归。” 安苍看向宛归,见她点头便沉默了小一会,而后说道:“给你们说点玄的,后院先前确实有个嬷嬷,前两天去世了,因病走的。有没有可能是她回来了?听人说她生前挺和善的,帮你们开个门不是什么问题。” 秀儿被安苍吓得直往宛归后背躲。 “没事儿,你不用怕,是人是鬼这问题不重要,主要看心灵。那个嬷嬷既然帮我们开了门就是她的善意,我们何必去深究她的身份。” 安苍向宛归竖起大拇指,能看得这么通透需要慧根呢。三人来到中庭,人群聚了一大堆。 “我都忘记问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安苍捂住嘴巴小声说道:“毒虫大致是消灭了,不过不排除还有隐藏的,院落各个角落都已被下了药,但为防还有残余的毒虫咬人,或者已经被咬了而不自知,所以让大伙来此检查并领取解药。” 秀儿和宛归对视了一眼,韩府这么兴师动众的到底来了多少毒虫啊,难道就只是因为丁点原因就杀了尤伯,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想来就觉得不合理,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宛归,秀儿,你们回来了!”绿菊跟两人问好,她刚做完检查领了草药。 宛归朝她笑了笑,秀儿的脸有些僵硬,韩秋伊唯独带了绿菊离开,她没法完全不介意。 “你这会没事?小姐呢?”宛归岔开了话题。 “我得去接小姐回来,她在夫人那里。” “那你去。” 宛归不能确定此番出手的人是针对韩秋伊还是自己,不过可以看出这人的心里是矛盾的,她和秀儿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轮到自己,本可以插队的,但宛归不想那么做。 主院的人散去了一半,众人等得无聊便和身边的人聊起天,所幸大伙儿都在同个院里共事,话题多得是。 “饿死了。”宛归和秀儿出来后就往小厨房跑。 钟嬷嬷不在周姑姑就给了她一盆馒头和好多糕点,饭点都过了一个时辰就只剩下这些了,只有主子们才能吩咐再起炉灶,现在不到深夜宛归没办法偷偷煮吃的。 “秀儿,这些够吃吗?” “怎么这么问?够了啊。”秀儿被宛归问懵了。 宛归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些东西没法填饱自己的肚子,顶多一个时辰宛归就会感到饥饿。 两人吃了东西就回了东阁楼,外院的人也都回来了,突然间一切都热闹起来,只是不怎么让人开心,还有些恍惚。 “宛归!”韩秋伊站在门口喊了她一声。 秀儿担忧的看着她,自己没被点名是好事,但宛归呢? “放心,你回屋等着。”宛归临走前握住她的手。 绿菊不在屋内,宛归走进去后韩秋伊就让她把门关上。 “如你所料,府里确实出事了,毒虫还是其次,她回来了。” “她?是谁?”宛归还没反应过来。 “失踪的人!” 韩秋伊不想提起她的名字,宛归立马了然,不过凝歌儿回来就回来,为什么自家小姐的反应会如此诡异,唯一的可能就是孩子,算算时间凌歌儿腹中的胎儿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小姐想怎么做?三公子那里定是欢喜非常了。” “你觉得怎么做最好?” 韩秋伊老是习惯把问题抛回给宛归,这种干系重大的事情她最讨厌插手,最简单的意见就是推了少卿府的婚事,让韩顾勇迎娶凌歌儿,不过当着韩秋伊的面,宛归可不敢这么说。 “这是小姐的家事,外人还是不参和的好。” “如果杀了她呢?”韩秋伊冷不丁冒出这问句。 第九十八章 天梯贯幽海,巫灵一脉 宛归极力克制内心的愤怒,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就算是试探也是过火了。 “小姐说笑了,您如此聪慧怎么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 韩秋伊的双眼凶光毕露,她早就知道宛归的答案,自己向来不在乎旁人的评价,纵使宛归不赞同自己为人处事的态度她也无所谓,过多顾及无辜就是宛归的软肋。 “也是,还不至于自己动手。”韩秋伊把门打开,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走,去换绿菊回来。” “是,我这就去。”宛归巴不得早些离开,匆匆走出门。 一到走廊,寒风凛冽,院里的树木都凋零了,光秃秃的枝头看起来有些凄凉,几个丫鬟都在角落里缩着身子,一个劲的摩挲手掌,春夏的良辰美景好像还是昨儿的事情,宛归哈出几口气,看着白烟慢慢消散,思绪也飞走了。 良久宛归才意识到自己沿着走廊一直走早就离开东阁楼,她一拍脑袋就要往回跑,身上的银月突然发出光芒,一缕白魂幽然飘出。 “商姐姐,你的魂魄可还安稳?需要什么东西补一补吗?”宛归本想晚些再将商灵离唤醒,没料到她竟自己出来了。 “我前些日子觉得精神恍惚,在这玉笛里待着倒精神了许多。”商灵离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较之前气力已经恢复了不少,“鬼魂不需要进食什么东西,只是我受了伤需要治疗,你能帮我找一样东西吗?” “姐姐尽说无妨。” “我需要聚灵石。” 宛归瞬间就蔫了,她欠落无痕的那颗都还没搞定,上哪找去?商灵离见她脸色变得尴尬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很难拿吗?” “商姐姐,说实话确实很难!” 宛归的样子可不像说谎,商灵离顿时沉默了,许久才告诉宛归自己的来历。商氏起源于巫灵族,众族人与生俱来便能够使用灵力,后来因为和外族联姻才导致后代出现了普通人。灵力使得巫灵族的寿命远长于凡人,身体也健康得多,特别是灵魂,这就是为什么商灵离的魂魄一直不灭的原因,但不灭不代表不会受伤,巫灵族有座天麓山,那里长满了治疗灵魂的草药和灵石,其中最有疗效的便是聚灵石。 “商姐姐,你恢复记忆了吗?” 商灵离摇摇头说道:“我只记起一部分,断断续续的片段而已,很混乱,不过我知道聚灵石能修复我的魂魄,或许到时我能够完全想起来。” “巫灵族既然这么强大,姐姐怎么会死?又被困在郑晏公府!” “想不起来。” 宛归无奈的叹气,“那你记得怎么去天麓山吗?” 商灵离伸手指了指天上,巫灵族世世代代都住在云端之上的天都,通过幽海的天梯来往大陆。 宛归听得咂舌,“那若是凡人知道了天梯的位置,岂不是就此登上天都?” 商灵离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解释道:“不会,只有具备灵力的人才能看见天梯,修为不够也是看得见登不了,若是硬踩上去就如同踏在棉花上跌落幽海里,被幽冥府君吞噬掉。” 宛归今日涨了不少见识,果然自己对徽虚大陆的了解还是太浅了,这巫灵族实力强悍,郑晏公却敢囚禁商灵离的魂魄,其中必有阴谋,日后她必得万般小心,自己若被盯上定然麻烦缠身。 “姐姐,你治疗灵魂会消耗聚灵石吗?” 宛归的问题特别多商灵离也不嫌烦,一一做了回答,“不会消耗,我只是借助聚灵石聚拢月光修补魂魄,与修炼玄法的人不同。” “那就好办多了,我去借,不行就偷过来,用完再还悄悄还回去。”宛归开始动了周思空的脑筋。 “还有一事,姐姐的魂魄并不是所有人能够见着,此为何因?” “习得玄法的人应是看得到我,还有差点死掉的人也可以,其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能够通过感受去辨识。” 宛归点点头,还好还好,至少还有一招,她小心嘱咐商灵离,“姐姐,我们在金都的宫尚府待着,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别人看见你,我怕会引来麻烦,若是消息传了出去,郑晏公府的人可能会再来抓你。不怕得罪君子,最怕招惹了小人,知道了吗?” “好,我听你的,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在别人面前现身。”商灵离像个乖孩子极为听话。 “哎呀!糟了!”宛归突然喊了一声,她忘记韩秋伊的吩咐去找绿菊替班了。 “姐姐,我们快走,回东阁楼。” 商灵离便又躲进银月里。待到宛归跑回院子,秀儿就叫住了她。 “你跑哪儿去了?小姐不是让你叫绿菊过来吗?刚才你是没看见她的脸,阴得都要下雨了。” 宛归鼓起腮帮子,她就知道会这样,“绿菊呢?” “大蛮去叫来的。”秀儿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凌歌儿回来了,听说老爷夫人那里闹得有些僵。” “你从哪听来的?”宛归纳闷守门的仆从怎么会未经请示就将人放了进来,若是请示了她不认为宫尚大人会让凌歌儿如此明晃晃从正门进来,与少卿府的婚期就在下个月初,在这关头自然要避嫌,府里遭了虫害凌歌儿莫不是趁乱进来的? “宫尚府虽大,但仆人众多,什么消息都瞒不住,消息是从葫松院传出来的,听说老夫人拼死维护凌歌儿,三公子又哭又闹的,现下只能将人安置在葫松院,老爷夫人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谈论外泄此事,违者杖毙。” “那你还说?” 秀儿笑道:“你又不是外人,才不会害我,肯定不会告密的。” 宛归突然想到一事,眼珠子转了几圈,笑对秀儿:“好秀儿,你既然这么相信我就再帮我个忙,明日我需要出府一趟。” “哈?”秀儿眨巴着幽怨的小眼神,“小姐这么可怕,如果她问起来怎么办?” 宛归抬起右脚踢了一颗石子,缓缓说道:“那就实话实说!我出府了。” 秀儿吓得直摇头,“可不能这样,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惹毛她,你这么三番五次跑没影,可能会挨打的,就算五少爷护着你,夫人那儿也过不去啊。” 宛归收起笑脸,极为认真的说道:“秀儿,我可能不久就会离开韩府,不会再回来,到时你要好好的,记住不要深究任何事情,特别是关于小姐的。” 秀儿表情呆愣,宛归说得太突然,一本正经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第九十九章 安慰话别离,对上魔王 宛归连连出言安慰:“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咱们还没到分离的时候呢。再者就算我离开韩府,以后还是可以和你见面的。” 宛归越说秀儿就哭得更伤心。 “你别哭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秀儿止住眼泪,肩膀抽抽嗒嗒的问道:“你会唱什么小曲?” 宛归挠挠额头,如果告诉秀儿自己喜欢的是流行音乐想必也让她疑惑,不如选首古风的歌曲。 “我听过一个刘姓女子的小曲,很是好听,我选一首唱与你听,可好?” 秀儿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点头说好。 宛归前世没有个好嗓子,歌曲便唱得一般,母亲一门心思都在女儿的教育上,就做主给她报了舞蹈班,长年的古典舞跳下来宛归练出了好气质,舞艺自然出众,故而当日借住丁府宛归在漪禾和采萸面前才能够一舞惊鸿。 “梨花树下卷丝轮随风纷纷,谁裁木鹊一缕魂落别村,风影无心惊扰了对棋人,幔里和诗,怕春雨成盆,玉指揽风风不住,茜纱窗昏,舟上摇波波不停,渡影重温……” 宛归清唱了歌曲,这歌词优美曲风轻和,加上她的呢喃软语仿若空谷幽兰,吐字带着诱人的芬芳直让听者晕眩。秀儿的脑子里只有歌声回荡,不识人间何年。 “唱得真好!” 宛归回头,重材正为她鼓掌叫好。 “重材哥哥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夜我当值,正当困倦就听到歌声,我就寻了过来,不曾想如此美妙的曲子是妹子所唱。” 秀儿久久才回神,激动得不得了,拉着宛归追问,“唱得真好,宛归,你说这个刘姓女子是谁啊?” 宛归只能瞎编,“听说是个行踪诡秘的女子,名叫刘珂矣,词曲是她与百慕三石共同完成的。” 虽说在异世无人知晓宛归的来历,但她还是不敢窃取别人的创作成果,偶尔沾沾光已是感激不尽了。 秀儿的眼里满是崇拜之情,悲伤的痕迹消失无踪。宛归仰头看着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雨后便是半颗星星也没有。 “回房躲被窝去!”秀儿原地跳了几下暖暖身子,绿菊受韩秋伊的器重,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她们剩下几个就在走廊里侯着,既然重材值夜外院还有仆从看守,她和宛归就可以提前休息了。 “去,若有事情我就让安苍去通知你们。”重材也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 得到保证后两人就跑了,一进屋宛归就招呼秀儿点亮烛火,她从桌子底下抽出火盆,烧碳取暖。秀儿则已经脱掉外衣躲进被窝了。 宛归解下银月,放在嘴边小声说道:“姐姐,在这间房里你可以随便出入。” 商灵离没有回应,也没有出来,宛归便把银月放在枕边,秀儿抖着身体直喊被子太过冰凉,害得她的脖子都僵硬了。 “别急,过会就好了。”宛归拿出蒲扇把火煽大,木炭烧得更旺了,火红的光亮照着宛归的脸,美得如同梦幻,秀儿有了一丝错觉,仿佛眼前只是泡影,一触碰就会破裂消失。 “宛归!”她急切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宛归抬起头看向她,“还是觉得冷吗?” “没事儿,已经很暖和了。”秀儿突然有些感伤,但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 一夜睡得尤其安稳,安苍没来敲门,看来韩秋伊没有想到她们二人。宛归开门就看见绿菊在洗漱,她的黑眼圈极重,即使上了脂粉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 “绿菊,你昨夜又到什么时辰才睡的?”宛归同情的问道。 “我到中夜才回屋,好困啊。”绿菊边说边打哈欠。 “为什么要这么晚?” “小姐夜里睡得不安宁,身边不能没人,凝神茶安神汤喝了许多也是不见效,游大夫看过几回但说是小事,静养就好。” 宛归无奈的摇头,不得宠也有不得宠的好处啊,若把绿菊换成秀儿,那丫头铁定得嚎嚎大哭,找自己诉苦水。 “今儿早晨估计小姐是醒不来了。”绿菊长长的叹息。 宛归听完眼睛发亮,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溜出门了。 “秀儿,看来我们白担心了呢。”宛归向她抛了个媚眼,“院里的事情麻烦你们两了,我中午之前肯定会回来。” 秀儿目送宛归离去,绿菊则跟她招手告别,叮嘱道:“路上小心一些。” “知道了,我会给你们带吃的。”宛归说完就跑了。 出了门两个守卫还来不及跟她问好,宛归就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以至于吴俊显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宛归的心情也特别好,前往丁府的一路都在哼着小曲。 “小哥,劳烦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想求见丁府二小姐。”宛归为避免麻烦蒙上了面纱。 “您是宛归姑娘?”守门的问道。 宛归点了头。 “您请进!小姐今日未曾出府。” 丁漪禾做事也是心细,守门的人她已经打过招呼,不然宛归又得在门口浪费不少时间。 她刚踏进庭院就迎面撞过来一人,两颗头颅相碰,嘭的一声可大了。宛归捂住额头,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殿下,你没事?” 宛归暗道大事不妙,怎么会在丁府撞见皇子呢?真是冤大了。下人已经将所谓的皇子殿下扶起。 “是哪个狗奴才这么不长眼,把他拖去杖毙。” 宛归听到站在面前不满十岁的小殿下竟然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狠话,当真是刷新她的三观。下人得到小殿下的吩咐纷纷围上前抓捕宛归。 “唉!”宛归好生气,她现在是打一顿的好还是直接跑掉最佳。她蒙着面纱这些人肯定认不出来自己,可是守门的几人指定知道,而且说不定还会连累丁府。 宛归这一考虑身体就被架住了,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凳子上压,那么粗的棍子打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殿下,你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眼看棍子要打下来宛归只能大声喊道。 不过这喊声倒是让漪禾出现了,“十四皇子,请手下留情。” “二小姐有什么事?” “求殿下放过她!”丁漪禾朝十四皇子跪下,她对这位殿下了解得很,十四皇子又名姒庚,因为他的长相最像皇帝幼年时候,所以最受姒液疼爱,现在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凭什么?给本皇子个理由。” 宛归听得火大,这个十四皇子长得倒是个精致的玉人,但性格实在恶劣。她轻声呼唤商姐姐,如果是商灵离的话应该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姒庚一个教训。 “给我打!”十四皇子发完命令就轻蔑的看向丁漪禾。 时间紧迫宛归便决意反抗了。 第一百章 出手解困局,冒昧求宝 “姒庚,你不准动她。” 宛归松开手,真是差一点就要出拳了。丁延昌竟然敢对十四皇子直呼姓名真是相当有胆量啊,要不是情况不对自己真要给他竖起大拇指了,她不自觉笑出声。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宛归的笑声在此时相当刺耳。 “你敢取笑本皇子?”姒庚怒火中烧,他只看到宛归漂亮的双眸,这个头与自己差不多竟然敢毫无畏惧的直视他,宛归蒙着面纱看不到全貌,他就要走过去揭下。 “不要碰她!”丁延昌再次说道。 宛归感觉下人的手不再按住自己就站起身来,躲到丁延昌的后面,这时候还是不要逞能的好。 丁漪禾被这局面搞得混乱,她也不知道宛归与二哥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密切,丁延昌竟会如此护着她。 “二哥哥,你认识这丫头?”姒庚缩回手,心里愤愤不平。 “她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累了,让府里的人招待你。”丁延昌说完头也不回就拉着宛归离开了。 丁漪禾便请十四皇子去花园游玩,姒庚是冲着丁延昌来的丁府,一直对他崇拜万分,生气归生气却不会用皇子身份压制丁延昌。 “哼,二小姐,你说,那女子是谁?竟能让二哥哥为她出头。” 丁漪禾心里犯难,她若招出宛归的身份,难保姒庚不会冲去宫尚府要人,她对韩秋伊的印象并不好,无法保证韩大小姐不会将宛归交出。 “我也不清楚,那位姑娘一直蒙着面纱,我并未见过,只是她既进了丁府,总不能让她莫名死在这里。”漪禾避重就轻把问题扔给丁延昌,解释道:“现在想来那个姑娘就是来找二哥的。” 十四皇子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可是了解丁延昌的脾气,刚才自己就把人惹怒了,现在可不敢再去院落打扰。丁漪禾趁着姒庚在亭中往池塘里丢石子发泄不满,偷偷吩咐香儿拿些钱去打点大门的守卫,务必不能泄露宛归的姓名。 宛归看着丁延昌拉着自己的小手,感觉有些奇妙,像是小父亲带着女儿闲逛,过往的仆人见着这场景一时皆是面色惊恐又快速低下头怯怯问安。 “你倒是聪明,知道要遮了面容。”丁延昌突然说了话。 “万幸了,我当时还在犹豫要不要用暴力解决此事,你就出现了。”宛归说得自在,似乎刚才的事情定点儿也不危险。 “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宛归绕到他的面前,嬉皮笑脸道:“面对强权压迫有三条对策,一是求饶示弱,二是暴力对抗,三是走为上策,简单?” 丁延昌蹲下身子抬起宛归的下巴,让她的双眸与自己对视,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缓缓说道:“那对我你该采取什么对策呢?” 宛归的眼神闪烁,她试着把头低下一些,两张脸靠得这么近着实影响自己的脑回路,可是丁延昌的手太有劲了,虽然没有弄疼自己的脖子但也让头颅没法动弹。 宛归索性开起了玩笑,“你适合摆在案台上供奉。” 丁延昌闻言先是眉头小皱而后便低头浅笑,宛归的思维总与旁人不同,这语出惊人,有她相伴日子定会多出几分乐趣。 “我这是在夸你呢!”宛归试图移开丁延昌的手,不过没成功。 “你这么蹲着不难受吗?我脖子都要僵掉了。”宛归的后半句话无意识撒了娇。 “我不觉得啊。”丁延昌很快否认了,但贴心的为她捏揉了脖子,宛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过躲在暗处观察的下人倒是盯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丁延昌,十四皇子会在丁府呆多久?”宛归想起正事,她只有一个早晨的时间。 “你想做什么?” “我来求助漪禾姐姐,”宛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日后再来还人情喽。” “不妨欠我的。” 宛归笑得前俯后仰,她需要漪禾用美人计帮自己取得聚灵石,最次的结果也让自己和周思空见一面。这件事周思空如何帮忙?难不成要他男扮女装,想想画面都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丁延昌知道有人暗中盯稍,所以虽然很想看到宛归欢笑的模样,但不应该在此时揭开面纱。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穿女装的样子。”宛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刘延昌好奇宛归脑子里的奇思妙想,若换做旁人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宛归高兴就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宛归追问道。 “这不好说,他也许等会就走也许会呆一天。” 宛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后嘴角邪媚一笑,“二公子,好人做到底,帮个忙!” “不去。”丁延昌果断拒绝了。 宛归眨巴了几下眼睛,可怜兮兮的拜托道:“二公子,求你了。” “拜托了,帮帮忙!”她看得出丁延昌在动摇赶忙加紧攻势,伸出小手去抓他的衣角。 “你这是打算再欠我人情吗?”丁延昌笑道,宛归这招对自己确实有效。 “嗯!”宛归轻描淡写,欠着,她欠下的人情可多了,脸皮厚一些最好。 “一起去!我就装作你的客人,我现在的名字叫做玖兰。” “没问题。” 他们两人朝着花园走去,丁漪禾正因为陪同姒庚无聊得发慌,丁延昌的出现算解了她的愁烦。 “姒庚,你不是要让我教授百发百中的箭术吗?现在就去。”丁延昌恢复了高冷的态度。 十四皇子听到这话便兴高采烈的跟着跑了。宛归看着两人走掉的背影对丁漪禾说道: “姐姐有没有感觉十四皇子花痴的样子很好玩?” 漪禾忙捂住她的嘴,“妹妹可要谨言慎行一些,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姐姐,我知道了,宛归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我尽力而为。” 宛归四处张望,确定没什么闲人便小声说道:“姐姐,你能否帮我向周公子借聚灵珠一用,至于做什么恕我不能相告,但我保证不会耗损它的任何能量。姐姐,可不可以帮我借三日?” 丁漪禾面上为难,聚灵珠对周思空很重要,她不敢这么轻易答应。 “姐姐若是为难,能不能帮我引见周公子,我亲自来借,可否?” “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零一章 打探戚洲郎,殃及池鱼 丁漪禾见宛归说完了正事便邀她共进午餐,不过被推辞了,宛归必须在午时之前回到东阁楼。 “那真是可惜了,不若你来一趟,去看看采萸,那丫头一直念叨着你呢!” 宛归笑道:“好啊,我也挺想念她的。” 丁漪禾便让香儿去请四小姐过来。宛归跟着她回到若柳居,文夏见到来人大感惊喜,话都说不利索了。 “姑娘有日子不见了,过得可好?” 宛归给了文夏一个拥抱,“我一切都好,你们呢?” “我们也好。” 丁漪禾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些糕点,回头对宛归说道:“你不在的日子我都觉得有些无聊了,不如你辞了宫尚府的活儿来我这儿长住?” “多谢姐姐的好意了,我进韩府也非本意,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至于去哪我还没想好,但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呆在大宅门中,日后待我找到落脚的地方再来告知,宛归一定常来看姐姐。” 丁漪禾听闻宛归存有离开宫商府的打算,诧异之余对她又多了几分喜爱,淡泊名利并非谁都能做到。 下人端了果点过来,文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宛归被她的话吸引过去,丁漪禾看了一眼下人,从厨房回来的丫鬟便回道:“小姐,这是老爷的同乡陆大人送来的,说是戚洲特产叫金梅果。夫人刚吩咐厨房送来碰巧奴婢们去了就让带回来了。” “戚洲?”宛归念叨了一遍,上次就听漪禾说过丁凯旋的祖籍是戚洲,但更早之前自己也听过这个地名,只是忘了在哪里听及,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鼻翼,回忆以前的事情,突然睁亮眼睛,她想起来了,商灵离的情人楚宫钦也是戚洲人士。 宛归激动不已赶忙说道:“姐姐可否再帮我一忙?帮我找个人?” 丁漪禾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激动便点头应下,“你说,找何人?” “那人是个男子,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楚宫钦,今年二十八岁,是戚洲人士,不过他很早就离开了家乡,我猜测他大有可能在金都,我是代一位姐姐寻人,姐姐失了忆记不得他的样子,我便没有他的画像。” 宛归说得哀伤,她又想起与商灵离的第一次会面,丁漪禾安慰她,“放心,我父亲虽然不在戚洲长大,但同朝为官的几位好友中便有祖籍也为戚洲的人,我会请求父亲出面,让几位伯叔寻找此人。” “那就多些姐姐了。”宛归连连道谢。 “我们之间不用如此客套,来吃糕点。”丁漪禾说着喂她吃了一口奶酥饼。 文夏鼓捣了老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吃金梅果,宛归便拿了一个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发现这竟是山竹,只是外面包裹的那层皮并非暗紫色而更像是百香果。她将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同时用力挤压金梅果,便能看到里面白色的果肉。 “有谁能帮忙去拿下勺子?”宛归对众人说道。 “奴婢这就去拿!”一个长相甜美的丫鬟说完话就撒开脚丫子跑了。 “妹妹,你吃过这种水果吗?”丁漪禾问道。 “我吃过山竹。”她挑着眉样子颇为调皮。 “何为山竹?看来是姐姐孤陋寡闻了。” “姑娘,拿来了。”丫鬟拿着一把勺子跑了回来。 宛归用银勺子舀了一小瓣果肉喂到丁漪禾的嘴边,温和的说着话,“姐姐张口,若是里面有种子就把它吐出来,白色的果肉可以吃,味道还是不错的。” “嗯,确实好吃,你也试试。”丁漪禾给了很好的评价,她以往只觉得葡萄最为香甜,没想到金梅果更为出众。 “嗯,久违的味道。”宛归笑开了花,她又开了一颗递给文夏,那丫头却不敢接,只是看着自家小姐。 丁漪禾笑道:“既是宛归给的,你便吃。” “谢谢小姐,谢谢姑娘。”文夏兴高采烈的接下,宛归还递给她一根勺子。 “二姐姐,宛归姐姐!”丁采萸一进院门就对她们喊道。 丁采萸扶住她,“你这般激动,当心摔跤。” “采萸这段时间过得可好?”宛归伸手抚摸了她的头发。 “很好的,就是好些天没有见到姐姐了,采萸想得紧。自从上次的寒乐射比试过后姐姐就没出现了,你在宫商府很忙吗?” 宛归听到丁采萸的话语感到有些抱歉,“真是对不起,决赛我没有去观看,那一日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故而耽误了。” 丁漪禾打断二人的对话,“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以后还有机会,再者姚栀彤也没有胜出,我们并没有输。” 丁采萸的表情还是流露出失望,宛归朝她摇摇头,“不必如此,人生有输有赢有起有落,一切皆是过眼云烟,执着于本不该执着的只会伤人伤己。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宛归说得对,四妹妹,姐姐也有错,不该给你这么大压力。来,我们吃水果。”丁漪禾也拿起一颗金梅果,她要试着自己开一个,不过这坚硬程度出乎她的意料。 宛归和采萸见她掰红了脸,捂着嘴偷笑,丁漪禾佯装生了气,吓得两人赶紧检讨自己。 “姐姐莫生气,都怪这水果生得这般硬气,作为金梅果就是给人吃的,它太没觉悟了,我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它肯定怕我。”宛归的这番话可够奉承丁漪禾,下人们听出其中的意味,都是但笑不语。 玩闹了一早晨,宛归才和众人告别,丁漪禾亲自送她出了大门,临别说道:“妹妹,你说的两件事情我会尽快处理,之后会派人将答复告与你知。” “多谢姐姐,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可言明,我必当全力以赴。”此话出自宛归的肺腑之言。 再过半个时辰就该用午膳了,宛归慢悠悠的跨进门槛,吴俊显才确定不是自己看花眼,忙向她问好。 “两位大哥辛苦了。”宛归拱手作揖。 进了东阁楼,秀儿的脸色铁青,宛归一看就知道她是被吓的。正要走向前却被安苍拖到角落, “你可别这个时候去啊!”安苍把声音都要压到喉咙底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苍将事情大致的原委告诉宛归,今儿早晨凌歌儿出事了,听说侍候的丫鬟偷懒跑去别院了不在她的身边,老夫人一发怒召集了所有丫鬟,没出现的人都被抓回来杖责了五十大板,人都废了现在关到柴房里,东阁楼也没例外,宛归被点了名,大家说不出她的去处,韩秋伊也没解释,所以众人觉得宛归还是先离开韩府,若被抓住性命不保。 第一百零二章 邪祟重现世,心力交瘁 宛归顿时哭笑不得,只顾防着韩秋伊,却没料到老夫人将手伸到了东阁楼,自己就这么被牵连了。 “你还犹豫?快些走!”安苍催促着,面上焦虑不安,“从后门翻墙出去,小心一点。” 宛归感概万千,自己竟然沦落至此,本意是要光明正大的离开,现在难免会列入宫尚府的黑名单了。 她小心翼翼挪到南侧的院墙,轻而易举爬了上去,跳下来的时候商灵离却从笛子中弹了出去,阳光一照射她便发出了。 宛归被围墙挡住了视线,急忙又翻过墙来,却见到商灵离虚弱的贴在墙角,宛归匆忙用身体挡住光线,急忙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 商灵离躲进宛归的影子里,扬起头现出苍白的脸,气若游丝仿佛魂魄又要散去。 “姐姐?”宛归慌乱不已。 “这个院子笼罩了一层冥气,我被困住了。”商灵离的声音飘然不定,宛归听得很是困难。 “什么是冥气?”宛归张开双臂,借着垂下的衣袖制出更大的阴影,以求降低阳光对商灵离的伤害。 “宛归,谢谢你。”商灵离的嘴角上扬,宛归只能根据她的嘴形识别话语。 冥气出自冥域,唯噬族所用,其修炼的手段奸诈阴险,故而多年前就被正义联盟的人联合击溃,没想到他们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又重出于世。 “姐姐,我该如何帮你?”宛归举得双手僵硬却不敢放下。 商灵离盘腿打坐了一小会,听到宛归的话便睁开眼睛,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而后细细说道: “宫尚府混进了麻烦的东西,整个宅子都被覆盖了,它不断吸食怨气和阴暗的情绪,能力就会变得越来越强。我们巫灵一族与凡人不同,生者具备灵力,若是死了就变为魂力,魂力属阴,会大大增强冥力,这冥气就是冥力制成的结界。” 宛归咬了下嘴唇,心里纠结,冥气既然能够困住商灵离则威力不可小觑,宫尚府怎么就惹来了这等祸害!如今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倒叫她好生为难。 “宛归,我需要在银月里沉睡几日,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商灵离说完就消失了。 东阁楼回不去,其他院落也不能成为藏身之所,宛归便打算走一趟葫松院,安苍没有说清楚凌歌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索性亲自去瞧瞧。毒虫围堵宫尚府不过发生于几日前,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宛归不得不上心。 已到午休时间,走廊里庭院中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丫鬟和仆人,宛归轻手轻脚避开了下人就进到葫松院,在路上还捡了几颗小松子,一到目的地就掏出松子掷到房门的台阶上而后静静等候,确认没有什么动静后才蹑手蹑脚的出现。她悄悄掀起窗子,透过缝隙查看里面的情况,一直翻寻了几间屋子终于找到凌歌儿的住处。 屋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个丫鬟,右手撑着下巴拄在桌子上打盹,老夫人已经发了话,要寸步不离守在凌歌儿身边,丫鬟有了前车之鉴自然照办,不过屋里太过暖和又是午休的时辰便止不住困意。 凌歌儿在床上睡着,锦绣绒被遮盖了她的肚子,宛归根本看不出孩子是否有了异样。老夫人的想法极好琢磨,若非涉及自己的孙辈她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次杖责警惕作用不小,目前下人之间不会再议论此事,冥气的事情便不好调查。 宛归撩起上衣,她自制了一个围在腰间的条形口袋,里面放了不少东西,都是应急品。如今只能用迷烟放倒屋里的两人,再进去打探。她捏着自己的鼻子将竹子通过缝隙伸入,往房间吹进烟雾,不出片刻丫鬟便倒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姑娘,对不住了。”宛归在心里向她道过歉就拿了纱布捂住口鼻踏进了房间,然后小心把门合上。 凌歌儿睡得十分安详,宛归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发现肚子还是鼓起的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就是莫名怜惜这个孩子,可能是因为当年她穿越到这个大陆时也同为襁褓中的婴儿。 宛归顿感热泪盈眶,温柔的帮凌歌儿盖好被子后还仔细检查了房间的物品,许是宫斗戏看多了,她担心摆放了不适宜的饰品。 “宝宝,你要好好呆在你娘亲的肚子里,我期待你出生额。”宛归傻傻地对着凌歌儿隆起的腹部说道,她觉得新生命的出生尤为难能可贵,是希望,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宛归说完话后精神充沛,骨子里突然就充满了力量,她已经答应了韩顾禄会帮忙处理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婚事就一定不会食言。韩顾勇难得浪子回头凌歌儿功不可没,宫尚府绝不可以过河拆桥,若论起门当户对,灼夭部落的首领就相当于周正司,虽然在地域上汨罗比不得腾齐王国,但好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国。 葫松院不宜久留,宛归转道去了北厢居,此刻靠得住的唯有韩顾禄。如此来回跑动时间已经流逝大半,陆陆续续有丫鬟起床干活,宛归用了玄法闪进韩顾禄的房间,下人只当刮过一阵怪风。 宛归进屋后便迅速关上门躲在屏风后面,韩顾禄午休得晚,这个时辰睡得正熟。宛归不敢叫醒他就一个人望着墙上的图画发呆,画中内容是漫天大雪下一个老翁穿着蓑衣于江中垂钓。 她觉得有首诗极为契合此情此景,便不自觉吟诵出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韩顾禄刚做了个噩梦惊醒过来便看见宛归站在屋内,想去叫她的名字却听到她念出如此精辟的诗句。纵使韩顾禄博览群书也不曾听过柳宗元的江雪,他误以为是宛归所作,心底佩服不已,怕出言给人惊吓遂继续安静的在床上躺着。 宛归站得腿脚酸疼便转身去寻椅子坐下,一个抬头就与韩顾禄四目相对。 “公子醒了?”宛归朝他笑了笑。 韩顾禄温和问道:“你来多久了?” “不久,才一会儿,我来公子这里躲避风头。” “你又惹祸了?” 宛归听后一脸无辜状,什么叫又?她自认自己已经很安分了。 第一百零三章 棋盘作弃子,归来动荡 韩顾禄一向斯文,脸上挂着打趣宛归的笑容纯属善意,不过她既是不喜欢这种玩笑,韩顾禄便改了口问道:“那是谁又祸害你了?” 宛归满意的点点头,她自然不会傻乎乎泄漏自己的行踪,只是随口瞎编了个去处蒙混过关。 “你要吃什么与我说就好,我可以吩咐下人去买,你又何必出府惹来这无妄之灾!”韩顾禄确实没有责怪宛归的意思,但又唯恐她生了误会就再出言安慰道, “祖母那边我会去处理,她老人家正在气头上难免牵连无辜,你且放心,这几日就乖乖待在北厢居,至于东阁楼,父亲自幼宠爱小妹,不会有人敢去那儿造次,待伊儿消了气你再回去。” 宛归顺从了他的安排,韩顾禄的功夫虽然不高但为人极好,他既是好意帮忙宛归也不必推辞。 “公子,宛归有两个问题,请求你告知!”宛归突然想起此事,下人不敢讨论凌歌儿的身孕,韩顾禄作为主子总会或多或少知道内情。 “你问!” 宛归清了清喉咙,“公子,凌歌儿是怎么回来的?她又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老夫人如何震怒?” 韩顾禄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双眉禁皱坐起身来,被子一褪下露出宽松的白色袍子和亵裤。宛归看了一眼后便别开小脑袋,倒不是觉得羞涩,纯属认为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太没有礼貌。 “宛归,你还是莫要追查下去了。” “为什么?”宛归不解。 韩顾禄只是有种感觉,事情变得复杂了,像是有股躲在暗处的力量在操控,参与者最终会挣脱不得,成为祭品,所以趁着棋局刚刚展开他希望宛归能够抽身。 宛归追问道:“公子也怀疑府里的毒虫案跟凌歌儿的归来有关系吗?” 得不到韩顾禄的回应,宛归没有恼怒也没有失望只是自顾自的讲下去,凌歌儿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宫尚府确实惹人非议,秋伶的惨死足以说明她们四个人的失踪并非自行逃窜而是被人掳走,这样的绝境下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身孕竟然不受任何伤害,着实让人怀疑清白,甚至此次归返有可能勾结了恶徒欲对宫尚府不利。 韩顾禄听得惭愧,宛归说出了韩府大多数人的想法,母亲甚至怀疑凌歌儿腹中的胎儿并非三哥亲生,宛归所言语气平淡目光却极为犀利,韩顾禄明白她是在指责胡乱猜测的众人,甚至也在责怪自己当初对失踪者的视若无睹。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三少爷那么喜欢凌歌儿,他娶的是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强抢民女,不去考虑什么家族利益,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幸福,为何不能成全?”宛归义愤填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韩不弃夫妻恩爱,子女承欢膝下,怎么忍心让别人丢弃自己的孩子,为何要将人逼上绝路。 韩顾禄愧疚难当,竟然无言以对,宛归的态度坚决,定是不会袖手旁观,他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实情。 “那日虫灾泛滥,府中各处都是毒虫,男仆都在忙着驱赶,一些胆小的丫鬟被吓哭后乱跑一遭,局面混乱不堪,为清理毒虫,大门是敞开的,凌歌儿就那样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人被毒虫缠得紧没有空闲去禀报父亲和母亲就由着她走进去,一到中厢居三哥便急急忙忙将她带去葫松院。” 宛归抿唇不语,这与自己猜测的情况差不多,好在老夫人不日前从谦史府回来了,若是葫松院没有她凌歌儿定然被轰出府去。 宛归从秀儿那里听说韩顾捷对凌歌儿的父母一顿责难,不仅声称凌歌儿不守妇道携款潜逃,还强硬要求人家在门口当着金都百姓的面向宫尚府赔礼道歉,当真是红口白牙黑白颠倒,可怜凌首领不但不知女儿的危险处境还误信谗言当众宣布与凌歌儿断绝父女关系。 “你怎么了?”韩顾禄注意到宛归的双拳紧握。 “我没事,那第二个问题呢?” 宛归对二公子的印象可谓深刻,诸位少爷中她唯一不喜欢的人就是韩顾捷,当日训斥三公子的时候他像极了腹黑的韩秋伊,冷漠无情让人心寒。 凌歌儿受伤的事情韩顾禄确实不清楚,人一被接到葫松院就没去过其它的院子,祖母派了得力的姑姑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调去了好多丫鬟,这样都会出事真是出乎意料。老夫人未下禁口令之前韩顾禄听过院里的几个丫鬟谈论了此事,说是凌歌儿并非自己摔倒而是被推倒了,只是奇怪的是没有传来处置这人的消息。 宛归嘟起嘴巴,如果丫鬟没有说谎,最好的解释就是老夫人不想怪罪推倒凌歌儿的人,那会是谁呢?府中的主子都不会亲自动手,若是下人被指使老夫人也没理由袒护,得用手去推更不是那些身手不凡的暗卫,宛归思来想去着实理不清缘由。 “莫再叹气了,你还这么小就如此愁烦,若是大了这一头青丝岂不成了白发。”韩顾禄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他见惯了宛归欢天喜地的模样还真不适应她这般苦大仇深的神情。 宛归用手指卷起几缕发丝,笑道:“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韩顾禄愕然,好个宛归,小小年纪便能出口成章,同为金都的女子比起三大玉人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宛归对五公子的想法完全不知情,她自幼酷爱唐诗宋词,许多诗句都烂熟于心,一不注意就会吟诵出口,想着徽虚大陆少了这些文人雅士,宛归的心里还有些遗憾。 宛归和韩顾禄在屋里聊得火热,外面的下人却尤为纠结,自家少爷久不开门,担忧他夜里睡不着又唯恐惊扰到他的休息,各个迟疑着不敢上前敲门。 “公子,我躲在这里,若是旁人来打扫房间我该怎么办?”宛归环顾了四周,屋里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下人进来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为避免连累秀儿东阁楼的寝室是万不能回去,入夜后她又该如何?大冬天的睡在地上必会着凉。 韩顾禄轻拍她的肩膀,“你莫要紧张,我会吩咐下去这几日不用天天做清洁,若需要我也会阻止她们靠近床的。” 白日里宛归只能躲在房中待天黑才能出去,这冥气真是害惨了她。 第一百零四章 隔院避责罚,连累受刑 韩顾禄传了晚膳到房间,摒退了下人,宛归才从屏风后面出现,桌上的菜色是韩顾禄特意交待厨子针对女子养身的目的烹饪而成,可谓相当用心。 “尝尝。”韩顾禄开口说道。 宛归看着桌上只有一双筷子和一根勺子陷入了尴尬,自己与韩顾禄着实没有好到共用餐具的地步,何况她有求于别人怎么都不该喧宾夺主,只能干笑几声推辞道:“还是公子先吃。” “不用跟我客气,你尽管吃,我不饿。”韩顾禄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宛归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自己拒绝了漪禾留在丁府用午膳的好意,回到韩府又被告知自己要受罚,饿到现在已是万分艰难,饭菜的香味诱惑巨大,真是让人无法抗拒啊。 “味道如何?” 她的嘴巴里塞满食物,只能竖起大拇指表示难得的美味。韩顾禄帮忙盛了汤,让她喝几口缓一缓。 宛归轻微抿嘴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虽然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当下的时间也要好好过,这一顿她吃了个十分饱,满足到频频露出笑脸,也让韩顾禄的心情格外愉快。 “公子,你就喝了一碗汤,这样很容易感到饥饿的。” 韩顾禄站起身,他素来吃得少,而且今日的晚膳主要为宛归所做,他希望宛归多吃一些补补身子。若是腹中饥饿待晚点时辰再吩咐小厨房煮了宵夜送来便是。 “公子,你在想什么?”宛归跟在他的后面问道。 “没什么事情,随便走走而已。” 宛归胸中纳闷,但也识趣没在发问,转而在房间里踱步消化吃下去的粮食。 “你这是?”韩顾禄感到迷惑。 宛归笑着回答:“我陪公子随便走走啊,饭后步行有益身心。” 北厢居的下人都被韩顾禄遣回了房间,宛归得以在院里走动,宫尚府近来除了凌歌儿不曾来过其他外人,冥气出现的时间恰巧在今日,她一时也没有头绪,追究不到源头。商灵离又在闭关,她没法行动。 东阁楼中韩秋伊集合了院里所有的下人,众人心知肚明,生怕触了小姐的霉头一个个屏住呼吸。 “今儿祖母的作为想必你们都已经知晓了,本小姐只有一句话,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随意出行,谁再敢破坏就杖责之后赶出府去。”韩秋伊生气的时候身上自带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奴婢(奴才)知道了。”下人齐声说道。 秀儿的心情忐忑,宛归说过午时就会回来现在却还不出现,秀儿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可若宛归回来自己又唯恐韩秋伊真的杖责她,两相矛盾。绿菊跟秀儿对视了几眼,情绪复杂,恐怕小姐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给宛归点颜色看看。 “绿菊,把琼环调回内院,跟秀儿住一起。”韩秋伊当众宣布,相当于变相赶走宛归,众人听完都小声议论起来。 秀儿脱口而出,“小姐,那宛归怎么办?” 绿菊暗道不好,这丫头怎么在这种关头提起宛归,只是她话已出口来不及阻止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东阁楼还有一条新的规矩,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提问跟自己所做之事无关的问题,违者鞭刑伺候。” 秀儿的面色铁青,她看见自家小姐给大蛮使了个眼色,这规矩竟从现在开始了,一转眼自己就成了第一个受难者。 “小姐,请给秀儿一次机会。”绿菊连忙哀求。 韩秋伊丝毫不为所动,淡淡说道:“受过几次皮肉之苦她就会长记性了,你不用再说。” 大蛮将手里的鸡腿啃得十分干净,扔掉骨头后吮吸了手指才慢慢掏出腰上的皮鞭,她可是好久没有打过人了,久违的感觉到刺激。 皮鞭甩在地上噼啪作响,秀儿吓得连连后退又不敢逃跑,眼泪汪汪的看着大蛮,求饶的话语压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大蛮很听韩秋伊的话,试了几下找回手感后对准秀儿的身子就狠狠打去,鞭子甩在皮肉上秀儿就尖叫出声,大蛮没有抽回手更没有手下留情,一鞭又一鞭接连打下去,秀儿哭嚎不停。 夜里看不清楚众人的反应,绿菊站在暗处直抹眼泪,几个男仆紧张得双手握成拳头,心中庆幸宛归早早离开了。 “行了,大蛮,停手。”韩秋伊等到抽了二十鞭的时候才发了话。 秀儿已经站不稳身子,痛哭流涕毫无形象可言,紫烟早就失了刚开始的幸灾乐祸,这顿鞭子可不是什么小施惩戒,大蛮打人的时候真是太过凶残了。 绿菊向重材努努嘴,她现在腾不出手去照顾秀儿,只能拜托他和安苍了。 “放心。”绿菊看懂了重材的嘴形,心情复杂的跟从韩秋伊进屋。 安苍背着秀儿进了房间,麻雄才发现他的眼睛通红便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说道:“放心,秀儿不会有事的。” 重材叫来了外院的两个小丫鬟帮秀儿清洗伤口就离开了,他还得去韩秋伊跟前听候差遣,安苍和麻雄因男女有别就守在门口,看着小丫鬟不时端着血水出来更换清水,两人的心情也格外沉重,好歹与秀儿共事多年,一直和睦相处若她出事众人的心里自然难受。 “秀儿只是提及了宛归的名字就受到这般严惩,若宛归回来岂不得赔上性命?”麻雄发着牢骚。 “嘘,小声一些。”安苍连忙阻止他,“为了各自的安全,以后千万不能再提到宛归了。” 麻雄烦躁得直想骂娘可又明白安苍所言非虚,气得双唇紧闭,屋内的两个小丫鬟还能听见他那轻微的磨牙声。 秀儿疼得直哼哼,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皮肉之苦,但她也不后悔为宛归出头,额头的冷汗跟眼泪混杂在一起,两个小丫鬟很耐心的为她擦试着。 “秀儿姐姐,你要是感觉到疼就跟奴婢们说一声,我们会再轻点。” 丫鬟们是重材仔细挑选的,人品自然没问题,秀儿的背上伤痕累累,鞭子几乎都集中打在那里,伤口不浅,大蛮的力道十足,任哪个女子都经不得她这般毒打。 第一百零五章 异床未共枕,亲见真颜 韩顾禄亲自动手铺了床,宛归在边上瞧了几眼就慢慢发了愣。 “你睡里头,我睡外面。”韩顾禄白日里已经让下人加了一床棉被。 宛归走了神没有应话,她还未有困意,屋里让她觉得不舒服,想要开窗透透气。 “热吗?”韩顾禄看出她的想法先行将窗支起,风立马吹进屋内,卷起宛归的青丝。 韩顾禄下意识挡在她的面前,宛归抬头看着这个男子的后背,竟有些感动。 “你若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聊天。”他牵过宛归的手,坐到椅子上。 屋里的烛火照得通明,宛归久久盯着桌上的蜡烛突然伸出手去触碰,韩顾禄连忙将她的手指握住。宛归茫然回头,她忘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韩顾禄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宛归的心里有事,不然也不会如此。 “好困。”宛归嘀咕了一句,转眼就睡着了。韩顾禄便将她抱上床,帮忙盖好被子。等待宛归睡熟后熄灭了蜡烛出门去了书房。 宛归在睡梦中又来到火山口,她知道肯定是龙鳞石在召唤自己就义无反顾跳进熔浆。 “你来了!”龙鳞石依旧沉在水底。 宛归有好多问题想求助它,可是一下子又不知道先问哪个。 “我感受到了你的不安,这里的冥气越来越浓了,那把玉笛已经没法护住商灵离的魂魄,再过几日就会被吞噬掉。” 宛归有些意外,商灵离不是巫灵族的灵女吗,实力有那么不济吗?抑或冥气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难以抗拒? “商灵离受过重伤实力大减,你的玄力又只到皮毛,若想抵抗一时半会也没法提高,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拿到聚灵石恢复商灵离的功力,否则你便保不住她。” 宛归目光坚定,“好,龙鳞石,我一定会拿到聚灵石,可是我该怎么安置商姐姐的魂魄?她离不开宫尚府。” “将银月放置在冰块中,可延缓被吞噬的时间。”未了龙鳞石补充说了一句,“你和我交流时不要叫我龙鳞石,我有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龙尊大人。” 宛归眨了几下眼睛,她刚才好像看见龙鳞石出现了红色,这话她竟然听出了傲娇的意味。 “宛归明白了,多谢龙尊大人的指点” 再次睁开眼时,宛归已经从梦中醒来,双眼对上的是床顶的纺纱,她伸手一摸身旁并没有人在,嘴角微微上扬,心想韩顾禄不愧是翩翩公子,为难他的床被自己占据了。 “醒了。”韩顾禄进门够便背对着她。 “嗯嗯。” 他得到宛归的回复才转过身来,问道:“昨晚睡得如何?” “我睡得很好,宛归占了公子的床真是抱歉了。” 韩顾禄微笑着摇头,“你不用与我客气。” 宛归回忆起昨夜龙鳞石的交待,便请求韩顾禄为她弄来一盆冰块,趁着白天她需要再走一趟丁府。韩顾禄见宛归如此慎重将银月交到自己手中,虽不明所以还是应下必当好好保管。 北厢居的下人被自家少爷叫到外院去,宛归趁机翻墙离开,一路韩顾禄保驾护航,她轻轻松松就出了宫尚府。 宛归抄了近道顺移到了丁漪禾的房间却扑了个空,若柳居的内院只留下岁儿一人,她告诉宛归小姐她们去了周府。 “不如姑娘就在客房等待,或者改日再来?”岁人建议道。 “行,我先走了。”宛归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周府。 周家为太卿世家,共有三房,同在逐鹿街,自东向西分别为长房、二房、三房的宅子。周思空是长房的公子自然住在东侧的周府。 宛归在脑子里过滤了信息,找到最近的路程,便匆忙往周府赶。若是来得及和漪禾一同进入最好,若是来不及就翻墙偷偷进去。 她蒙住面纱就去问守门的小哥,得知漪禾已经进了周府,道过谢后就用了玄法。不过实在路生,她根本不清楚各个公子的房间在何处。而且自己的身高是硬伤,年纪太小太过显眼,很容易被人怀疑。 考虑了许久宛归直接去寻找厨房,既然漪禾来了周府,丫鬟们总会定时去送吃的。守了许久宛归才听到有位姑姑让人把银耳莲子羹给三公子送过去,她揉了揉眉间,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花园,冬季里还能瞧见百花盛开的美景,宛归暗暗赞叹。凉亭里丁漪禾和一名男子正在品茶,香儿和文夏也在,除此以外还有一名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宛归看得到他的侧面,猜想此人应该就是蒙柯了,周思空背对着自己宛归看不见他的样貌。 虽然离他们有段距离,不过从众人的脸上看来相谈甚欢啊!宛归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来,就听见几声尖叫,她抬头望去看见一只巨犬朝自己跑来。 “快跑啊!”几人提醒自己。 宛归朝四周看了看竟无任何遮挡物,最近的也是隔了老远的假山,这只大狗一看就是突然发狂,不跑被咬伤的可能性太大了,她一咬牙瞬移到了假山上,巨犬失去重心摔了一跤。旁人看得吃惊,他们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女子,这可不是什么轻功,更像是玄法。 丁漪禾一下就认出了宛归,她眼里的惊讶一点也不亚于下人们。 “今日所见之事任何人都不准泄漏出去,把狗拉下去。”周思空发了话。 宛归一见周思空的脸便呆住了。 “妹妹怎么会来?”漪禾还未察觉宛归的异样。 “哟此行是为聚灵石之事。”宛归双拳紧握,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种情况她明明猜测过,可还是会手足无措。 周思空的长相竟与周莫则一模一样,甚至宛归怀疑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相似的神情相似的声音。 宛归知道自己在生气,她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宛归,你怎么了?”漪禾察觉到她的眼神起了变化。 周思空等着宛归说出什么理由来借宝物,却发现她在责怪自己,心里存了疑问。 “周公子,宛归现在急用聚灵石,不想欠你人情,你尽可提出条件交换,我愿用性命保证不会损耗它的能量,用完以后将它连同你的条件一并交还。”宛归说完单膝下跪。 丁漪禾先前尚有疑心,担忧宛归想要通过自身接近周思空,今日的一出她才觉得是自己过虑了。 第一百零六章 换取灵石归,言明离期 宛归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心中五味杂陈。 “好,我答应你。”周思空没有多问,三个月之期落无痕要收走自己的聚灵石,他本想做些什么,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也许宛归真的可以找到新的灵石。 “那就请公子把东西给我。” 周思空看了一眼蒙柯,他便下去取了。 丁漪禾拉过宛归,她有诸多疑问,但最想弄清楚的便是宛归的诡异武功,“宛归,你何以到了假山之上?” 周思空的面上毫无波澜,宛归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口,她也是无可奈何做出躲避,并没有事先准备措辞,如此便显得有些慌乱。 “姐姐,宛归是碰巧拾得一宝物才有了这般能力。至于是何物,我也不知道,它进了我的身体无法考究了。” 丁漪禾看向周思空,见他淡默,一下子也不明白该做何反应。 宛归叹了一口气,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她确实没有撒谎,只不过隐瞒了宝物的名字,丁漪禾若是相信最好,若不相信于她也没有什么影响,韩府待不下去,再与丁府的人生分了,她就出外租个住处,也方便寻找圆慧和圆明。 周思空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怎么投到宛归的身上,漪禾却是一直盯着她,突然间的沉默着实令人尴尬,宛归庆幸出门蒙了面纱遮掩了自己的小情绪。 “公子,东西拿来了。”蒙柯将聚灵石双手奉上。 “给她。” 宛归并不着急着接过盒子,只是走了几步靠近蒙柯笑着说道:“当日我眼盲,不识得蒙大哥如此英俊不凡,以后若再见面,宛归自当请你喝酒。” 蒙柯被宛归突如其来的夸奖打得措手不及,耳根顿时红透了,宛归去拿他手里的盒子,身体一扫过周思空的面前,便挑起眉眼莫名其妙笑出声来。不等众人反映,她就瞬移到了墙上,大声说道: “事情既已办成,宛归便告辞了。周公子,三日之后我必来归还,到时还望你考虑清楚将条件说明。漪禾姐姐,后会有期!” 宛归的消失很是诡异,文夏惊呆了双眼,香儿也是一脸茫然,只有漪禾在意宛归最后的笑声。 “去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思空给了漪禾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宛归今日的行为尤其异常,欲借聚灵石的想法她早就跟丁漪禾提过,突然闯入周府就说明情况变得紧急,虽是转瞬之间,周思空还是感受到了宛归临别前心情大好。 “走,园里的花蕊开得这般好,若不观赏岂不辜负了。”周思空说完就向园里走去。 丁漪禾也把宛归的事情暂放一旁,跟了上去。 宛归风风火火赶回宫尚府,一路遮遮掩掩到了北厢居,韩顾禄不在房间,宛归把屋里翻了个遍也没见到银月,她便坐在桌上等着,索性看一眼聚灵石,盒子一打开就发出紫色的光芒,宛归吓得立马盖上,把东西移到床上用棉被盖住。 聚灵石约有一个馒头大小,浑身发出紫光,甚是好看,摸起来像是冰块。宛归一顿鼓捣后就在床上睡着了。 韩顾禄回来后就看见宛归睡得香甜,他不忍心叫醒她就在椅子上等候,银月被冰块浸泡在木匣子里,韩顾禄担忧午时温度太高冰块融化过快,就将它放在地窖里,一直守着,连午膳都在那儿用的餐,下人们都以为自家少爷不是病了就是疯了。 宛归猛然惊醒,一摸盒子还在才放松了警惕,韩顾禄听到动静才说了话,“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厨房去准备?” “先不急。”宛归穿了鞋下了床,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 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韩顾禄问道:“这是什么?” “聚灵石,银月呢?” 韩顾禄因宛归的话语震惊,一时也忘记答话。 “公子,玉笛呢?”她再问了一遍。 “额,在这里。”韩顾禄把木匣子里的银月捞出。 宛归急忙接过它,将盒子打开一个缺口,就见到一缕白烟慢慢注进聚灵石里面。 “搞定。”宛归盖上盒子,一脸的心满意足,这才留意到韩顾禄的惊诧。她抬手斟了两杯茶,端至五公子的面前,恭敬的说道: “公子请喝茶,听我慢慢解释。” 宛归抿了一口茶,收起玩心换了平淡的语气讲出商灵离的故事,她隐瞒了巫灵族的住处,宛归猜想郑晏公绝不会善罢甘休,韩顾禄少知道一些就会更安全。 “这样能救她吗?” “应该可以,相比这个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开这个结界,久被冥气笼罩也会对活人造成伤害。”宛归好言提醒。 韩顾禄很是为难,他不是不相信宛归,可若是自己指着韩府上空对父亲兄长说有一层结界,怕母亲就该去请游大夫过来瞧病。 “公子何必为难,你可以直接出府去寻求高人相助,老爷他们知不知道又有何关系。”宛归给他支招,韩顾禄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是自己浅薄了。 宫尚府的五位公子只剩下四个,韩顾浩早已经离开宫尚府返回边疆守卫,宛归猜测他应该很后悔回来金都,宛芙的死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刺,不过韩顾浩这么聪明当真不知道真相吗?宛归不能确定,韩顾勇胸无大志,韩顾赞大部分时间都在维护宫中秩序,韩顾捷又对自己怀有莫名的敌意,宛归能够提醒的只有韩顾禄。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韩顾禄没由来的提问让宛归有些错愕,她有露出什么马脚吗? “我只是感觉你要走了。” 宛归沉默,她离开这里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现在还真有点离别的小伤感。 “你可以留在这里的。”韩顾禄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宛归,眼里冒着星光。 宛归坚决摇头,韩秋伊的性情琢磨不定,宛归不愿冒险与她周旋,亲人只剩下圆慧和圆明,报仇待后续,先得自保。管它什么白龙寨、帝煞宫,通通抛之脑后,韩秋伊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自然有办法对付何须自己帮忙。 “三日后我会离开。”宛归将茶饮尽,站起身来推开窗,她需要将周思空的聚灵石归还,还需要去找一趟周莫则。 第一百零七章 烛火诉身世,暗夜来人 宛归提前告知了辞行的日期,韩顾禄有过片刻的彷徨,对上她明亮的双眸后却又释然了,感慨出外游历多年心境还是未到一定的境界。 “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宛归笑着应了一声好,她有种预感,宫尚府要经历一场劫难,不及早脱身恐被连累。 韩顾禄端了红豆薏米粥回来,衣服上起了褶皱,袖口有些脏,宛归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抹到了,晚些梳洗就好,你来尝尝。”他将瓷碗轻轻推到宛归的面前。 宛归一脸迷糊的吃了几口,味道还不错就是好甜,不过她也真是饿了,一勺接着一勺碗很快见了底。 韩顾禄坐在旁边看着她的吃相止不住的笑意,大宅人家最是难得寻常百姓的平淡。 “宛归,你的父母亲呢?” “什么?”宛归抬头,舔了下嘴唇,她确实没听清。 “你的父母在何处?” 宛归楞了一会,笑着说道:“我是个孤儿,关于身世一无所知,多年前,师兄们下山返回寺里的途中听见婴儿啼哭,便将我抱回山门,时年饥荒农妇不愿抚养孩童,师傅便和师兄们共同照顾我。我在山野长大,虽无父无母,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韩顾禄眼里沾了哀伤,宛归谈及此事没有过多感触,他反而更心疼,“那你又为何下山?” “数月前来了一群歹人,不仅杀了我的两位师兄,还绑走其他人烧毁了寺庙。我爬到树上逃过一劫,安葬好师兄后就下山到了金都,没想到途中遇上府里招收奴婢侍候小姐,不由分说就把我抓来,剩下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宛归说着说着还撇了嘴表示无奈。 韩顾禄代替韩秋伊向宛归道了歉,不过心底却存了几分侥幸,若无这出自己或许也不会认识宛归了。 “公子不必不好意思,凡事有因有果,老天既是安排我进了韩府就一定有它的用意,宛归很开心认识了你还有秀儿她们。” 宛归向韩顾禄伸出手,他却不明白宛归的意思,看了看她的右手又盯了盯她的双眸。宛归脸上乐开了花,主动去握他的手,郑重说道:“这是我们那里的礼仪,朋友之间的握手。” 韩顾禄硬是压制了心里的激动,宛归这般纯粹的笑容让他觉得任何的浮想联翩都是邪恶的想法,韩顾禄尴尬的扭开脑袋,不想让宛归看见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天要黑了。”宛归松开手去打开窗子就看见走廊来了人,这时辰应是来送灯火的,她转身对韩顾禄说道:“公子,有人来了,我先去屏风后面躲一阵。” 宛归不等他回答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韩顾禄摸着自己的手傻笑了一小会,这样是否半个来月都不用洗手了? “公子,小的来送灯火了。” 韩顾禄把门打开,用身体挡住,“把火种给我,你下去,我自己来点。” “是,公子。”下人把灯火给了他,瞥了几眼屋内,挠挠脑子离开了。 韩顾禄转身关上门,将烛火一一点上,宛归探出头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外人才走了出来。 “呼!总感觉莫名的心虚。” “为何心虚?”韩顾禄点燃了最后一根蜡烛后吹灭了火种。 “担心被人看到告了老夫人去,闹僵了就不愉快了,我若是悄悄离开还能保持表面的平和。”宛归又玩弄起蜡烛,韩顾禄不得不将烛台移开。 “公子?” “等用过晚膳,我带你上街玩耍,可好?” 宛归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皮,无精打采拒绝了,“不可以的,我得留在这里看着商姐姐,而且聚灵石这么重要,还是得多加看管。” 韩顾禄便不再勉强她,一起呆在屋里头说说话也好。 咚咚,咚咚!门口响起极有规律性的敲门声。 “谁?” 竟是无人应答,宛归坐直身躯,进入警备状态,韩顾禄握紧拳头将房门猛地打开,却是空无一人。 “小心!”宛归看见有条黑影窜到韩顾禄的身后,急忙出言提醒,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一把匕首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 “韩公子,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黑衣人的话里满是警告意味。 来人只有两个都把利器对准了韩顾禄,宛归刚想帮忙,黑衣人却朝她走来。 “你就是宛归?” “不是啊。”宛归坚决摇头,这种情况下承认绝对是疯了。 “老大,什么情况这是?”黑衣人被宛归弄迷糊了。 为首的大哥便去质问韩顾禄,“你说,她是不是叫做宛归?” “不是。” “那她是谁?” “我叫翩翩。”宛归抢先回答。 这下两个黑衣人都傻眼了,还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管了,先抓回去再说。” 宛归徉装弱女子,慌慌张张往床上躲,黑衣人一个胁持了韩顾禄,只剩下一个就去抓宛归。 “两位大哥,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为难我?”宛归边躲边说话,脸上虽慌张,眼神却豪无惧色。 韩顾禄知道宛归是在假装,但心里还是焦虑,只是那人的刀子直指他的喉咙,若加以反抗恐怕血溅当场。 “你乖乖跟我们走就是,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黑衣人还是没有透露雇主的信息,宛归也闹倦了,她需要换个方法。 “两位大哥,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宛归,不过我想知道你们抓她做什么?若是飞黄腾达的事情不妨让我来代替,可否?” 宛归的话一出,最惊讶的当属韩顾禄,他的眉头皱成一团,心里纠结万分。 “怎么我比不过她吗?” 黑衣人对视了几眼,对宛归说道:“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家只说要宛归,没说其他,你这丫头长得确实美,可年纪太小,雇主也不要。” 宛归的嘴角抽了几下,这黑衣人很有意思啊,并非冷血杀手,她娇嗔了几句:“那你们要把宛归送到哪去?既然说我无用那抓我做什么?” “抓去青楼红院应能卖个好价钱。” 宛归被泼了一身冷水,便在心里将两个黑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咬牙切齿说道:“混蛋,你们真是暴殄天物啊!” 黑衣人被宛归的反转吓了一跳,还未反应,宛归就扔了迷烟过去,连同韩顾禄在内三人都晕过去了,落无痕给的迷药只有几包,要不是看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不好对付,宛归也不会动用这些。 第一百零八章 来意不分明,迎题献计 宛归及时扶住了韩顾禄,吃力的将他拖至床上放好,再偷偷溜进柴房找了两条粗麻绳,把两个黑衣衣绑起来,往嘴里塞了麻布。 来人竟然选在晚膳的时辰下手,必定已经打探过消息,韩顾禄把下人都遣到外院,内院几乎没有人把守,入夜来抓人最是容易。可是宛归假装自己是翩翩,他们两个却迟疑了,看来他们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甚至于连雇主都不知道宛归的相貌,那究竟是谁出了手,宛归没有头绪。 迷药的功效很强,三人晕了好久才醒来,期间倒没有谁来打扰,许是韩顾禄去厨房拿过红豆薏米粥,所以到了晚膳时辰下人也没来打扰。 “宛归,宛归!”韩顾禄迷迷糊糊叫她的名字。 “公子,你醒了!” 韩顾禄瞅了瞅四周自己正躺在床上,“你没事?” “放心,我们都没事,”宛归转身指了指地上的两人,“他们才有事。” 黑衣人相继醒来,动了手臂却发现身体被缚,挣扎了几下也没把绳子弄断。宛归摘下二人口中的麻布,趁着他们张口说话的间隙便往嘴里塞进两颗药丸,黑衣人一下子就咽进肚子里。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两人剧烈咳嗽了几声后惊恐问道。 “这个是落神医特制的毒药,说是毒性最缓慢的一种可以拖上一年的时间。”宛归蹲下身子为他们耐心的做了解释,“你们可不能怪我啊,我这么心善,杀人肯定是不敢的,又不能纵虎归山,让你们去祸害其他女子,只能给你们找点事情做,你们吃下的是什么毒药,我也不知道,这一年你们就去找落无痕,解药在他身上,如果执意跟我过不去,我还有很多种毒药,你们应该不想尝试?” 黑衣人顿时面如死灰,暗骂自己太大意了。宛归为二人解开绳索,她不担心他们会再绑架自己,此毒含有麻药的成分,就算黑衣人武功高强,此时也没法使出。 韩顾禄瞧见宛归的大胆举动,忙将她拉起护到身后。 黑衣人从韩顾禄的脸上看到杀意,心下骇然,他们可不愿把性命搭在这儿。 “两位大哥,我好言提醒一次,一年的时间是期限,我平生最厌恶拐卖良家妇女之徒,你们若敢犯下这等罪孽,我有的是惩戒方法。”宛归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看似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是裸的威胁。 “今夜就饶过你们,如若下次再闯韩府绝不轻饶。”韩顾禄原不想放人,但既然宛归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自己自当成全她的善意。 两个黑衣人匆匆忙忙离开了房间,生怕宛归和韩家公子改变主意追上来,途中不时回头张望神色慌张。毒药限制了两人内功的施展,他们只能灰溜溜的爬墙,一肚子的怨气无从发泄逃出宫尚府后便往芝柳巷去了。 宛归倒了茶水跟韩顾禄道歉,毕竟谁也不愿突然被迷药迷晕了。 “与我相处你可自在一些,再者你可是又救了我一次,何须道歉。”韩顾禄最不希望听到宛归道谢或者致歉,那样太过生分。 “他们此行是冲着我来,公子是受我连累,如果不道歉宛归过意不去。” 韩顾禄将茶水饮尽,算是接受了她的歉意。 “公子。”宛归睁着大眼睛温柔的叫了一声。 “恩?” “我们能不能吃晚饭?我饿了。”宛归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了。 “好。”韩顾禄低头笑道,“我去叫人送来。” “嗯嗯!”宛归兴奋的点头。 下人送了丰盛的膳食过来,一一摆放入桌,宛归躲在屏风后看得频频舔起嘴唇,等到韩顾禄将门关上,她便激动的跑出来。 “好香啊。” 韩顾禄为她盛了碗排骨汤,这画面竟让自己联想到多年后的生活。 “公子在想什么?”宛归注意到他走神了。 “没什么,对了,那两个黑衣人你可猜出是谁派来的?” 宛归喝了几口汤,顿感全身热气腾腾,她用手扇着风,脑袋里把可疑的人员过滤了一遍都觉得不对,“今日来的人比较特殊,连我的模样都不识得,只记得名字,我实在猜不出是何人要抓我。” “你今日放走了他们,幕后主谋必定会再派人过来,你离开了韩府就更容易被盯上,还是先留下来。” 宛归正吃进几口饭菜,见他开口挽留赶忙咀嚼了食物咽下去,“不妥当,宫尚府他们都能来去自如,其他地方自然也是一样,若不是我撒了迷魂散,又喂他们吃了毒药,人早就被绑走了,而且在外面我更自在,不管闹出什么动静随时可以撤离。” “那你走了,我二哥与三哥的婚事又当如何?” 韩顾禄说起此事绝没有埋怨宛归的意思,只是她一走自己想要帮助韩顾勇便失去助力。 “你放心,就算我人在府外还是可以参与这件事情,只不过换了个身份而已,并且如果出了意外也不会连累宫尚府。” 韩顾禄猜不出宛归的意图,“你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下月初很快就会到了,既然三府的长辈都没有意见,婚事定然无法取消,但是拜堂成亲总得要新人到场,若是少了一方也办不下去,不是吗?” “父亲定会拿凌歌儿威胁三哥拜堂,而二哥至始至终就没反对过,两位新娘子更是在各自的府邸被严加看管着,这样四人都没办法逃走,如何让他们到不了场?” 宛归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其实就算他们真成亲了也不要紧,以后的府里说不定会热闹起来,或许会日久生情呢!” 韩顾禄面色严肃的打量着宛归,着实不明白她的想法,宛归怎么说着说着倒劝说起自己来了,他只是不愿兄长们的婚姻成为利益交换的工具。 宛归被盯得发毛便妥协了,安慰他道:“好,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新娘子我们不要了,到时候只要在迎亲队伍里动手脚就可以了,劫走新娘子便破坏了拜堂,目的也就达成,但问题是后续怎么处理,人不能杀最后还是要送回去,那么中间如何安置新娘?” 韩顾禄倒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是这两桩婚事排场极大,人员众多如何当众劫走新娘。 第一百零九章 长夜何漫漫,难得温馨 “这件事情一定要找心腹去做,否则不只办不成还会授人以柄。”宛归担心横生枝节,不得不提醒韩顾禄。 “放心,我心里有数。”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愁眉不展。宛归不敢自荐,劫走新娘可是个体力活呢。 韩顾禄沉思片刻后挑眉看向宛归,意思再明显不过。 “别,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再负重的话就长不高了。”宛归特意仰视他以证明自己还很弱小。 “你不用动手,只要帮我照看新娘子就好。”韩顾禄语气笃定绝不是在商量。 宛归干笑了几声,那天可不会安宁,热闹的日子总会出点幺蛾子,说不定还是个大麻烦,韩顾禄应该心知肚明。 下人进来撤走了吃食,宛归早已离开房间爬上了屋顶,难得星空如此漂亮,恰似一幅山水墨画,一笔一画皆由星星与夜空组成,鬼斧神工令人赞叹。 韩顾禄待众人离开北厢居后才去寻找宛归,翻找了诸多角落也没见到人,还是宛归看他在院子里绕来绕去,张口叫住他: “公子,你在找什么?” 韩顾禄抬头看着宛归坐在高处,无奈笑道:“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我在欣赏星星。”宛归依旧仰视着天空。 韩顾禄回屋里拿了毛毯子,一用轻功便跳上房顶,他体贴的为宛归披上,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说自己虚弱吗?还敢这般吹风,当心受凉了。” 宛归吐了吐舌头,心里暖暖的。 “今夜我就在房里守着,你安心睡,歹人若敢再来,我必叫他有去无回。” “不用,你也去睡,”宛归挨近他的身体把毛毯的一端给他盖上,接着说道,“他们今晚不会再来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宛归笑了一声,“那两人匆匆逃离,虽是劫后余生恐惧自是难免但一会儿必定气愤难平,这种情况下大多会找个地方发泄,赶明儿才会去找大夫验证自己是否中毒。他们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仅是爱好金钱,还有悔改的空间。因为个性使然,所以他们不会那么快告知雇主自己已经失了手,而且主谋也不急着绑我回去,不然那两个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到翩翩的身上。” 韩顾禄虽然欣赏宛归的自信,但还是担忧她的安全。宛归明白他的忧虑便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误把我当成兔子,可其实我是只聪明的狐狸,于我而言,我们之间就是猫和鼠的关系,他们若是老鼠田鼠我就除之后快,若是松鼠仓鼠就加以教导后再放归山林。” 宛归后面说了什么韩顾禄根本没听进去,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以前见到大哥大嫂相敬如宾的模样韩顾禄就觉得夫妻之情太过无趣,所以一点也不期待娶妻生子,如今他却开始憧憬这种生活。 “宛归,你长大后记得回来。” “我只是离开宫商府,不是离开金都,公子这话说得宛归像是要远走高飞似的。”宛归摸了摸鼻梁,虽然捂着毛毯但鼻子露在外面一直吹风还是冰凉的。 韩顾禄沉默,是他唐突了,宛归还小自己不应该跟她暗示这些。 “你的鼻子都冻红了,我们下去。” 宛归闻言连忙用手捂住口鼻,猜想自己是不是成了小丑,很是滑稽。 “抱住我,我带你下去。” “嗯嗯。” 韩顾禄一直陪着宛归,等到她睡熟了还在椅子上坐着,宛归不知梦见了什么时不时露出笑脸,韩顾禄用手托着下巴就在边上看着,盯了半个时辰却丝毫也不觉得厌倦。 许是觉得闷热宛归就把手臂伸出来,眼睛却没睁开,衣袖卷到上面露出洁白的肌肤,毫不夸张的说,这双臂白得太像雪花,毫无血色,若不是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韩顾禄真的怀疑宛归是不是还活着,他忍不住用手指去触摸,感觉到温度后他才终于放下心。 “好好睡。”韩顾禄说完这句话才将烛火熄灭离开了房间。 太阳仍旧从东边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宛归频频打着哈欠,天气冷最适合睡觉,可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里该起床还是得起。 趁着四下无人她从床下拿出放着聚灵石的盒子,开了一条缝隙,见到蓝光四溢后直接用被子蒙住,叫了几声商灵离,“姐姐,商姐姐,你醒了吗?你没事?” 任凭宛归怎么呼叫盒子也没有传出任何回答,她只能盯着灵石发呆。 “宛归,你起了吗?”韩顾禄在门外问道。 “我起了,公子,你进来。”宛归把头从被子里钻出,还未梳洗的模样显得格外可爱,像是背了壳的小乌龟。 “昨晚睡得如何?” “特别舒服,还想再睡的。” “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没有。”宛归慌忙摇头,“我已经睡够了,这只是懒惰在作祟,不要紧。” 韩顾禄宠溺的看着宛归,眸里泛着光芒,他也觉得真是奇怪,为何原为贬意的词语到了宛归的口中都失去了不好的意味。 “宛归。” “嗯?”韩顾禄叫了她一声,宛归便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你,像个小仙女。” 宛归被这莫名其妙的夸奖弄得红了脸,韩顾禄突然就给了自己如此高级的称呼真是让人措不及防。 “公子过奖了。” “我说的是实话。” 宛归楞了几秒,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还是换个,“公子,东阁楼没发生什么事情?” “事情?没有啊。” “额,那就好,我还担心小姐会因为我责骂其他人。” 宛归说这话时却没注意到韩顾禄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待她转回身子韩公子已经掩下异样。 “我刚才叫了商姐姐几声,可是都没反应,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情,感觉好惆怅。” “放心,聚灵石可是宝贝,既然是商姑娘提出的办法,必然能救她自己,我们只要静等就好,我已经传书给几位好友,烦劳他们代为寻找高人破这冥气,相信不日便有回应。” 宛归点头,她们还有两天的时间,龙鳞石说过冥气在增强商灵离的魂魄就会越来越虚弱,就算是附在聚灵石上面,她也不可能那么快便恢复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重塑姐妹情,亲疏有别 东阁楼这边秀儿卧床不起,琼环已经搬回了内院,下人之间议论纷纷,多是摸不清小姐的脾气,这贴身丫鬟一换再换,调入调出的着实惹人非议。 众人的心里并不舒坦,琼环在外院就经常呵斥其他丫鬟,现在又被召回那眼睛就更不往低处看了。秀儿看着屋内没有了宛归的床位,只觉得不太真实,韩秋伊竟然就这样遗弃了宛归。 “我说秀儿啊,你可真傻,我可都听别人说了,你是因为那个什么宛归才挨的打,可她倒好直接跑路了,你可真是识人不清啊。”琼环拉了把椅子在秀儿的身边说道。 秀儿听不得关于宛归的坏话索性闭上眼睛。 “你伤得这么重,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为你求情,若我在肯定求小姐饶过你。唉,都是些狠心的人啊。”琼环继续说着,还硬是从眼眶里挤出几颗眼泪。 “秀儿,想必你从这次受伤也看出来了,几个贴身婢女中小姐最宠爱绿菊了,其次便是大蛮,她浑身牛劲,一根筋通到底,最听小姐的话,而我们就惨了,在小姐的眼中都是能随意撤换的人,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若是将那两人赶走,东阁楼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小姐自然会依仗我们了。” 琼环说得兴起,发觉秀儿抬了下眼皮语气便柔软下来,“秀儿,你放心,我们是同期进的府,情谊自然比旁人深,以前欺负过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秀儿原不想理会她,可琼环说得情真意切的不像在说谎,她又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利用的地方,沉默了一会便出声说道,“以前的不快我都忘记了,以后我们和平相处就好。” “嗯嗯。”琼环笑着帮她盖好被子。 秀儿的伤口多在后背,她只能趴着。绿菊传达过韩秋伊的意思待她恢复后再来服侍。紫烟代替了宛归的位置,和绿菊一起在屋里侍候着。 用过早膳后韩秋伊就在院子里散步,这段时间只要她一出门姒佑就会跟到哪里,她很清楚九皇子派了人暗中监视自己,这样并非一点好处也没有,至少省得她特意让人递送消息了,既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姒佑知晓,也就是说想让他接收到什么信息他就会马上知道。 “绿菊,自从香山寺一别萧山君都没有出宫吗?” “回禀小姐,奴婢问过了,七皇子回宫后五公主就生病了,他日日都去兰芙宫探望,下人送来他的口信,说是待公主的身体恢复后再来府上拜会。” 紫烟听着两人的对话又插不上嘴,只能玩弄自己的手绢,折成一只只小动物又拆解开,绿菊瞅了一眼心底便如波涛汹涌,数月前宛归和秀儿就在院里让冬芝教她们做竹编,现今却是物是人非,想到此处绿菊不由得泛起泪花。 “你怎么了?”韩秋伊一回头就看见她在抹眼泪。 绿菊把手放下并不显得慌乱,嘴里解释着秋冬季节双眼太过干涩,所以止不住泪流。 韩秋伊无疑其他,“你去账房领些银钱,交代下人买来纱帽,如此风就吹不到眼睛了。” “小姐不用为奴婢挂心,奴婢用手绢遮挡就好。” “你不用推辞,宫尚府不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何况你可不同于普通下人。” 韩秋伊的话令绿菊感动不已,只能接受小姐的好意。她们这样让紫烟的处境略显尴尬,相比起来她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而已。 琼环躲在走廊暗处观察,因为怕被发现距离她们有段距离,所以小姐等人说了什么内容她根本听不清楚,上次莫名被韩秋伊赶到外院她心有余悸,虽然不明白大小姐为何发怒但要想在府里立足必定要讨得主子的欢心,所以姿态该放低时还得放低。 她蹲得两脚发麻,直到韩秋伊和绿菊回了屋才离开。紫烟被小姐打发了,心里很是愤愤不平,倒不是干的活儿过多,相反则因为太闲了没事可做又不能上街游玩,小姐要作画不让自己在屋里呆着,明显就是在嫌弃她,紫烟明明委屈却还得微笑告辞,真是好生气哦。 “你吃鸡腿吗?” 紫烟回到屋里,大蛮又在吃东西,自从她鞭打秀儿后,紫烟便对她心生恐惧。 “你不吃吗?”大蛮又问了一遍。 紫烟连连摇头,“不吃。” 她和宛归还有绿菊加起来都抵不过大蛮的身板,就这样的吃法不胖才怪,紫烟自诩姿色仅次于宛归,若是成了大蛮这样她还不如自缢算了。末了她嫌弃的看了一眼大蛮就出门了,去花园走走也总比对着一个油腻的胖子来得好。 “这鸡腿这么好吃,你真是不识货。”大蛮嘀咕道,嘴角突然上扬,莫名其妙就笑出了声。 “真是痴傻一个!”紫烟听见屋里传来的笑声便停了脚步,回头低声骂了一句。 安苍从外头为秀儿买来伤药,正要去厨房借个药炉煎药,便与紫烟撞上了。 “安苍,你生病了?怎么拿着药。” “没有,这药是给秀儿买的。” 紫烟愣了愣神,久久才回了个额字,以她们两人之间浅薄的交情,自己不去探望秀儿再正常不过了。 安苍看她欲言又止的,不愿多耽搁功夫便说道:“你不是在屋里侍候小姐吗?现在这是要去哪?” 紫烟用手指了花园的方向,“小姐有绿菊陪着自然不需要我了,我闲着没事做想去花园逛逛。” “那你去,小姐可不好侍候,你不用跟着她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帮秀儿熬药去了。”安苍说完就撤了,他也不是不喜欢紫烟,只是秀儿与她不对头,若是自己此时与紫烟走得过近,就怕引得秀儿不开心。 紫烟看着安苍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甘心,紧咬着嘴唇,双眼渐渐变红直至最后竟滴下几颗眼泪。 东阁楼的情况都被下人如实禀报了韩顾禄,他听闻之后只是叹了口气,也罢,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其余的由着她们闹去。宛归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韩顾禄不愿此事分了她的心思故而隐瞒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赋难再求,救人救急 宛归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下来,盒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百无聊赖只能趴在桌子转动茶杯。太过闲适的日子过得毫无斗志,宛归要为商灵离护法暂时不能出府,只能寄望大刚一行快点找到两位师兄。 韩顾禄被蓝莫霜叫去,屋里只剩下宛归一人,内院更是十分寂静。她披上外衣走出房门,冷风迎面吹来,还将枝上残留的黄叶送到她的肩上,落到发梢。 宛归拾起其中一枚枯黄的落叶,叶柄翘起卷成筒状,她突然想起自从接触了龙鳞石自己的记忆力就增强了许多,甚至不断想起前世的事情,看过的书籍和画面历历在目。宛归没有师傅教授内功心法,在没学会轻功之前她得练习别的招式。 她闭上眼睛将看过的跆拳道、空手道照着印象打了一遍,虽不能完全掌握精髓所在,但还是不妨碍御敌的效果。宛归莫名有些感动,她上辈子想做的事情到了宛归身上都在慢慢尝试,不论是习武还是长在佛家,本以为只是想象中的事情而已,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实现。 活动过后身体暖和了许多,情绪也激昂了些,宛归想测试下自己的弹跳力,她借着一段小助跑想要跳上屋顶,不过只到膝盖处,她的手肘撞到瓦片,皮肉吃疼使她跌了下来,幸好落地时稳住身躯才没崴到脚。她起身轻拍了几下心脏就小跑回到屋里。 宛归刚把大门合上,屋内便蓝光闪闪,她赶紧去查看聚灵石。 “宛归。”商灵离从她背后出现,叫了她的名字。 “姐姐,你好了吗?”宛归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复过来。 商灵离一挥衣袖将盒子盖上,对宛归说道:“托妹妹的福,我已经完全康复,这灵石纯度极高,治疗效果也是极好的。” 宛归甚感欣慰,“那就好,姐姐,这聚灵石你还需要吗?我们去试试看能不能离开宫尚府。” “不需要了,妹妹,此事多亏有你,姐姐在此谢过了,我们走。” 宛归一脸的紧张兮兮,生怕商灵离依旧出不去。她几下瞬移就到了最后一面墙。 “姐姐,你先试试?我在这里等你。” 商灵离没有一丝犹豫,宛归却半闭着眼睛不太敢看,只一眨眼的功夫,商灵离已经在宫尚府外围。 “太好了,”宛归笑道,“姐姐稍等,我立马过去。” 一人一魂站在韩府外头,望着围墙同时叹了口气,这冥气太恐怖了。商灵离依旧藏进银月里,跟随宛归前往周府归还聚灵石。 先前已进过一次周府,宛归大致知晓了周思空的寝室所在的方位,这次再探便轻松了许多。宛归足以称得上半个探子了,数月以来她去了这么多个府宅,不算夸大其词。 越是走近东边越是没什么下人走动,宛归乐见此景,省得自己精神紧绷的。沿着走廊到头只剩下几处房屋,灯火通明,隔着窗子也是相当透亮。宛归倚靠在柱子后面,正要向前,上空却突的坠下十来个黑衣人,她连忙收回了脚步,蹲下身子躲进暗处,心中暗骂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现在要撤离已经来不及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调慢了呼吸,悄悄探出头来观察,黑衣人将屋子围住,为首的举起手松开拳头,手下的人便去推开门,声音极小几乎听不见响动。宛归瞄见了屋内的布置,与丁府相同是个大浴池,漪禾曾经邀请自己沐浴过。黑衣人进去后便带上了门,宛归在外头完全看不见。 屋内响起打斗声,其中还夹着水花飞溅的声音,她在外面犹豫不决,又听到几声惨叫,宛归有几分担心,便顺着柱子攀爬上房顶,小心揭开瓦片俯视屋内的情况,里面的打斗场面一片混乱,池水也被鲜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宛归看不清周思空的脸庞,不过见他身上无伤也放心了。 “周思空,你果真是名不虚传,我们兄弟就算死在你的手里也不冤,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早就预想过功力不及你的情况,所以来之前便在自己的身体里下了毒,现在我们的鲜血就是毒药,哪怕你只是沾染了一滴也逃不过,你一直运功毒性就加重得更厉害了,很快你就会觉得全身乏力,现在我们的后援也该到了。”为首的首领边说边笑,宛归甚至能想象到面纱下那张扭曲的脸。 黑衣人所言非虚,他一说完另一批人就出现了,周思空一剑过去便刺穿了他的心脏。没想到周府出了奸细,待解决了这些不速之客,周思空必定要好好的清理门户。 宛归在房顶上为他捏了一把汗,蒙柯人呢?为何打斗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来支援,她想找人来帮忙可不知道找谁,况且若不是高手就算来了也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周思空已经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握剑的手在轻微颤抖,但面上毫无波动,宛归有些不解,作为无双公子周思空的功力不应只是如此,听闻他的玄法极为厉害,为何此时不用? 黑衣人群攻而上,招招用了十足功力,对准周思空的命门,他势单力薄,虽击杀了几名刺客,身上也挂了彩。宛归担心这样下去周思空必死无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用玄法,但还是决定出手相助,宛归的腰间还有落无痕给的毒药,她往嘴里塞了一颗解药,然后用力踩踏瓦片,跳到地上,趁着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将药粉洒向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众人试图用手挥散药粉。 宛归笑着摆手,“诸位不必挣扎了,这种药粉一旦沾到衣服,闻进鼻子里就会中毒,你们已经吸了不少了。” 黑衣人见着宛归也蒙了面,对受伤的周思空并没有过份的担忧,便开口说道:“姑娘,我们与你应是没有什么冤仇,还请莫要插手此事,若你现在把解药交出,下毒之事我们便既往不咎。” 宛归看着周思空,他用剑倚着身子,看样子是强忍着不倒下去,宛归起了恻隐之心,掏出解药递给他,周思空比自己高太多,宛归喂不到他的嘴里。 “别动。” 黑衣人被宛归突然的一声怒吼震住,他自认身手已经足够轻盈,想不到会被宛归察觉。 “抢解药。”为首的发了话,所有的黑衣人都冲向宛归,她只是笑了一下,喊了一声“倒”,众人便都瘫软在地。 “这药最有效的地方就是先攻四肢,之后便是大脑的神经。我不会杀人,这里是周府,你们就交由周公子法办了。” 宛归向周思空伸出手臂,“需要帮忙吗?我可以扶你到房里,他们走不了的,你放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思良久立,窥得秘密 “不必了。”周思空拒绝得十分明确。 宛归似乎预料过他会如此回答,便没什么所谓。黑衣人试图自刎,但双手已经握不住剑把,纵使想要咬舌自尽也没办法做到,毒药早就麻痹了大脑神经。 “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宛归退到门口,屋里的血腥味太重,熏得她的五脏六腑难受。 周思空站着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宛归不再说话,将头倚在门槛边,既然自己已经插了手,那就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支援未到之前,她还是会守着周思空。 远处终于传来动静,看样子来了不少人,也是,自己的主子沐浴了如此长的时间,久久不出现,手下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事才是正常的。 蒙柯头一个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周家的守卫,他一看见宛归就要动手,拔剑直指她的喉咙。 “蒙柯哥哥,是我!” 宛归的一声称呼让蒙柯及时收回剑锋。守卫给周思空行过礼后将所有的黑衣人都绑了起来。 “公子,这些人怎么处理?” “尸体都扔到后山喂狗,将活人收押,严刑拷打,务必问出主谋是谁,奸细也要抓出来。” “是,公子。”蒙柯做了一个手势让手下的人速速处理妥当,将房间收拾干净。 宛归撑着下巴审视周思空,她就知道名扬腾齐的无双公子面对生死时刻必定也是云淡风轻。 周思空的脸色一看便是中了毒药,蒙柯急忙去扶住他,宛归注意到他青筋爆起的手掌,蒙柯一搀住他的手臂,周思空便将身体的全部重心压向他,宛归眼明手快忙扶了周思空一把。 “多谢。”蒙柯对她表示感激。 宛归的表情略显吃力,还是说了句“不客气”。 两人跌跌撞撞将周思空送回了房间,蒙柯要去请大夫便劳烦宛归照看自家公子。 “周公子,你不妨先睡一会,我会为你护卫。” 周思空的意识还算清醒,脸色却越来越差,宛归看到他的手臂又渗出血渍,下意识掏出纱布为他包扎,想必是周思空刚才用力过度造成的,自己和蒙柯又不小心碰到了他凝结的伤口。 “你怎么会来?”周思空突然说了话。 宛归低着头仔细的为他止血,“我来归还聚灵石。” 周思空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的包袱,今日当真是多谢她的出手相救了。 “周公子,你不用感谢我,先前你请落无痕为我解毒,我便欠了你的人情,此次救你,我们便扯平了。我今日归还聚灵石也是来问问你的条件,可有考虑清楚?” 经此一事周思空更加确定宛归极有潜力,“我一时也想不出有何心愿,你且答应日后为我做一件事即可。” 宛归闻言笑道:“周公子可太狡猾了,你这一条件可是让我立了个空白字据,由你买卖了。” 周思空面色苍白,宛归也无心逗弄他便给了个折衷方案,“周公子,这样,我答应你日后若你遇到危险我一定再救你一命,当然如果公子一直顺风顺水,那宛归就为你解决一个难题,只要你召唤我。周公子觉得如何?” “那就这样。”周思空算是同意了宛归提出的方案。 蒙柯领了大夫前来,宛归自觉退到后面,心想请来的人不是落无痕,他的行踪确实漂浮不定。 “三公子中的毒是将门轻,此毒可比蛇毒,三日之内未服用解药则必死无疑,若非公子意志坚定,早就昏迷不醒了。” 蒙柯心急忙问道:“楚大夫可知道如何解毒?” 宛归一瞅楚大夫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没有解药,果然听他回道:“蒙大人请见谅,鄙人惭愧,医术不精无法为公子解毒。” “三天的时间足够找出落无痕了?”宛归问道。 蒙柯为她做了解释,“落神医来去无踪,习惯云游四海,想找到他着实不易。” “可以审问那批黑衣人,他们肯定知道解药的下落,双管齐下比较有保障。周公子,你觉得呢?” “就按你说的办。” 楚大夫为周思空清洗了伤口并重新包扎,再三对自己无力解毒表示了愧疚,蒙柯将他送了出去,宛归解下包袱拿出聚灵石,“周公子,我现在将灵石归还与你,它能治疗你的伤吗?” 宛归的关怀是出于真心实意,她也担心将门轻的解药谁也配不出来。周思空已经没有力气答话了。 “商姐姐,你有没有办法帮帮周公子?”宛归抚摸着银月,小声问着。 若在以往周思空还能听见任何细微的声音,现在自然没法集中精力了。 商灵离受到宛归的呼唤就出现了,不过她隐了身旁人看不见。 “宛归,他很虚弱啊,身上一点玄力也没有,只是个普通人,聚灵石没法治疗他的伤。” “姐姐感受不到玄法的力量吗?”宛归追问道。 商灵离极为肯定的摇头,“没有。” “那你能解毒吗?” “有点麻烦,若是拿到解药最好,我是死去的灵女,灵力几乎都转为魂力,治愈他的同时会留下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轻则伤身,重则毁坏他的意识,可能会导致痴傻。灵巫族的能力不能用在普通人的身上,这是族规。” 宛归抓住了重点,“那是不是可以帮助拥有玄力之人,只要能够使用玄法,姐姐和你们的族人都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商灵离被她突然的提问问懵,久久才说了句“应该是这样。” 宛归现在才明白事情不对劲的地方,周思空为何一时间玄力尽失,黑衣人也一定知晓这个秘密,所以才安排了两批人前来刺杀,可是为什么周思空的守卫都不在庭院里守着,难道周府有奸细? 周思空已经睡着了,蒙柯还没有回来,宛归受人之托不敢离去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女魂也回了银月休息。 蒙柯回来时宛归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她睡眼朦胧的抬起头来说道:“你回来了,找到办法了吗?” “一无所获,他们说拿到毒药时就抱了鱼死网破的想法,解药在主谋的手中,那人很小心,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些刺客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那只能去找神医了,我想以周家的人脉,这个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宛归也会尽绵薄之力。”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话别离韩府,重聚茶馆 蒙柯既已回返,宛归便可离开了,这一次她不敢再让商灵离冒险,所以就一个人翻进宫尚府,有些道别还是得当着人家的面。 北厢居依旧没什么下人当值,屋里点着灯火,还能看见门窗上投下的黑影,韩顾禄还未休息。宛归轻敲了门,便传来一声问话,声音确是五公子无疑。 “公子,是我。” 门一下就被打开了,“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宛归进了屋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来告别的。” 韩顾禄的笑容便僵住了,“不是还没到三天吗?” “我临时改变了安排,不过影响不大,明晚和今夜也只差了一天。” 宛归察觉到韩顾禄的失落,便再说道:“公子,宛归既是答应你待抢到新娘子之后会帮忙照看就一定会做到,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大婚之日我会回来找你的。” “你可找到合适的住处?” 宛归抿嘴笑道:“公子,我能不能冒昧提个请求?” “自然可以。” “你能给我一些银子吗?” 宛归要钱的样子像是小孩子在要糖,韩顾禄摸了摸身上,只有贴身的玉佩,尴尬说道:“要不你今晚先留下,明日我再取钱给你?” 宛归摇晃了手,“不用了,姐姐在府外等我。公子,后会有期。” 韩顾禄不识宛归口中的姐姐,刚想再问她却跑得不见踪影了。 宛归没有直接出府而是拐去了东阁楼,摸黑进了房间,却看见自己的床位睡了人,她不由感叹韩秋伊的做事决绝。屋内的两人睡得很熟,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进来。宛归用迷药弄晕了琼环,摸到秀儿身边,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啊,谁?”秀儿突然惊醒,宛归连忙捂住她的嘴。 “秀儿别叫,是我。” 声音再熟悉不过,秀儿一把抱住宛归,“你怎么回来了?小姐已经把你的床位给了琼环,太狠心了。” 她想哭泣,可想起屋内还有琼环,便把嗓音压得极低。 “放心,她被我迷晕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 秀儿闻言就放声大嚎了,像是要把这几日的委屈全给哭出来,伤口疼得要命,她可是拼命忍着不叫出声来。宛归不断帮她擦拭泪水,一直轻声轻语的哄着。 “宛归,你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了。”秀儿哭得泣不成声。 “秀儿,你先不要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把你怎么样了?”宛归知道肯定出了事,不然她的情绪不会这么激动。 “小姐让大蛮打了我一顿鞭子,疼死我了。” “她为什么打你?” 秀儿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哽噎着说道:“小姐把琼环调回了内院,我多问了句你怎么办就被打了。” “唉!”宛归叹了一口气,“怪我,忘记叮嘱你了,小姐一生气可是会牵连其他人的,好了,不伤心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宛归点燃蜡烛,查看了秀儿的伤势。 “下手太狠了,请过大夫了吗?” “安苍请来庄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只是没那么容易恢复,还得躺一段日子。” 宛归轻手轻脚帮她穿好衣服,盖好被子,笑道:“那这些天你就当放了个短假,偷偷懒。以后千万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我!” “宛归,我要跟你一起离开。” 秀儿的态度很是坚决,不管宛归答不答应,她都要离开,外面可不比宫尚府安全,宛归自然不会同意,小过思量只能用缓兵之计。 “我现在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你这时候跟我出府只能流落街头,外面的坏人特别多,很容易被抓走的,若是不小心遇到流氓,失了身子又或是被卖进窑子,那可就凄惨了。” 秀儿的脸上出现惧意,宛归便接着说道:“夜里有巡城的守卫,遇到可疑的人还会抓回牢房审问,若是无权无势,杖责定是免不了,你想,我们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 秀儿张大了嘴巴,“那可怎么办?” 宛归轻拍了她的肩膀,宽慰了几句,“你先等等,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等办完这些我就回来接你。到时候我们买个小宅子,院子里就栽种青菜水果,再扎个秋千,闲时养养花草。当然我们需要做点小本生意,你留在宫尚府就想想这个问题,好好调养身子,这样好不好?” 秀儿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里,宛归的左一句我们右一句我们让她满怀希望,“好,我等着你回来。” 宛归和秀儿聊了许久,直至天快亮了才匆匆离去。商灵离一直在府外等着,宛归一出来她便躲进银月里。 大刚的茶馆还未营业,宛归吃了闭门羹就坐在门槛上等候,困意极浓,脑袋挨着门板很快打起瞌睡。冷风将房顶上的旗帜吹得呼呼作响,节奏感极强,像是演奏了一首催眠曲。 米格一开门就看见人影可是吓了好一跳,宛归回过头来才安抚了他的情绪。 “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早?快快请进。” 宛归并不跟他客气,米格是大刚的兄弟,也是之前那伙乞丐中的一员,同大刚一样,宛归于她也是有恩的。 “米格大哥,我之前拜托你们找的人可有下落了?” “有了有了,你请喝茶。”米格热情的招呼人。 “他们在哪里?” “姑娘不用急,大哥前日去进货,两位小师傅硬是要帮忙,我们说不过就让他们一起跟去了,想必今日就会回来,你请楼上静候片刻。” 宛归熟悉园慧和园明的性子,相信米格没有说谎,就只能边喝茶边等人了。两位师兄安然无恙便是上天保佑了。 “米格大哥,你去忙,我自己就可以。” 宛归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做生意,米格原想脱说客人不多却没想到今日来喝茶的人竟是不少,其他几个兄弟都在忙碌,他也不好不去帮忙,为宛归上了一盘瓜子后也去干活了。宛归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脑子蹦出一些画面,都是昔日东骨山上与诸位师兄们农耕的场景,不自觉红了眼眶。 “米格、褚宁,帮忙搬货物了!”门外传来大刚的呼喊。 宛归急冲冲跑下楼,一到门口就见到穿着工装的圆慧和园明,她没有叫出声只是深切的盯着他们。 两人也看到了她,停下手头的工作,笑意挂在唇边,异口同声道:“终于又团聚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闲聊话家常,商讨对策 两位师兄匆匆进屋,宛归顾不上和大刚打个招呼,一把扑进圆慧的怀里,圆明也将两人抱住,万幸,他们还能重逢。 褚宁和米格去外头卸货,大刚腿脚不便就去柜台算账,不去打扰恩人一行团聚。 宛归全程笑脸,圆慧和圆明先前的忧虑被她的笑容打散,甚是欣慰。归返金都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宛归。 “师兄,你们过得好吗?”宛归有些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思虑不全才会导致三人失散。 圆慧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宛归不要自责,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救出了师兄,若你这样还内疚,我和圆明又该如何自处?” “是啊是啊,宛归可比师兄我强多了,你这般谦虚,我们可得去撞墙。”圆明赶紧接话。 宛归笑出了泪花,上一次因为救人时间紧迫她没有过多谈及自己在金都的生活,现在她既然离开了宫尚府也不需要再说起这些。三人单单叙旧就用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米格送来热茶才聊回正事。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平日里宛归孤立无援只能自己做决定,找回圆慧后她便有了依靠。不同于圆明的活泼好动,圆慧是所有弟子中最像空明大师的一个,为人成熟稳重,处变不惊,宛归特别敬重他。 “宛归,师傅临终前定是交待了你什么,隆桀昌在找一样东西,只有师傅知道它的下落。只要我们一日不死,他就会派人一直追踪我们,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圆明冲到他的面前,“师兄想怎么做?” “宛归,你有什么想法?”圆慧没有回答师弟的问题反而先问了宛归的意见。 宛归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这个问题她早就慎重考虑过,觉得还是应该积极应敌才对,“我跟师兄想的一样,不认为躲避就能够天下太平,我们逃出来已经有段时间,隆家军肯定都在四处寻查,说不定哪天就会查到这里了,擒贼先擒王,佛家子弟不杀生,我们要不废了他的武功?” 圆明听到宛归的答复后表情怪别扭的,一个劲的瞟着圆慧,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五师兄,你觉得这办法行不通吗?” “难度极大,”圆慧的表情很是严肃,“隆桀昌的功夫远在我和圆明之上,何况又有他的诸多部下阻挠,我们无从下手,一旦被擒就断了后路。” 宛归闻言便沉默了,她现在的武力值确实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上一次探访隆府解救那个黑衣人她已经见识了隆桀昌的实力,若不是用迷药干扰了他的行动,恐怕自己早就成了尸体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荒山野岭。 “大师兄,就算打不过我们也得打呀,师傅和几位师兄的死都是拜隆桀昌所赐,我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放过他。”圆明越说越生气,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宛归默不作声,在心底她还是认为隆桀昌该死,就算他们真的杀了他也是合情合理,这种人没有原谅的必要,可是师傅却选择了自杀,这样无疑是在告诉自己的几个弟子,他宁愿死守秘密也不愿出手伤别人的性命,所以宛归愿意成全师傅的至善,秉持留人三分情面的信念给隆桀昌一次机会。 “姑娘、两位小师傅,开饭了。”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好的,我们马上就来。”圆明回道,他的肚子真是饿了。 宛归拉着圆慧的手,她自小与大师兄最为亲近,当初是他一口一口给还是小婴孩的宛归喂饭,生病时也是他没日没夜的照顾自己,如此恩情宛归没齿难忘。 “宛归真是偏心,五师兄也在你身边你却只黏着大师兄。”圆明话里虽是嫌弃但大有开玩笑的意味。 圆慧笑着摇了摇头,长兄如父说得一点也没错,圆明是最小的师弟,宛归没来之前,众人自然最宠他。 “五师兄,你会吃宛归的醋吗?人家可是孩子,还这么小。”宛归只会在两种情况下撒娇,一来是在危急时刻向敌人示弱以寻机逃走,二来是在亲近的朋友亲人面前无意识展现以调节气氛。 圆明最是受不了宛归用如此无辜的眼神盯着他看,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以前在寺院里宛归这招可没少用,害得他老被师傅和几个师兄斥责。他这一回忆就发起呆,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宛归拉着自己的手走到了饭堂。 “师兄啊,你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害得我也饿了。” 大刚为他们三人准备了一桌饭菜,自己和兄弟们在隔壁的一桌,听到宛归叫饿,连忙让米格和褚宁添饭。 “不用了,大刚哥哥,我说笑呢,你们也坐下来吃,我和两个师兄自己来就好了。”宛归被大刚等人的客气弄得极为不好意思,一直解释着。 “姑娘不用如此,我们兄弟几人对你的感激非三言两语就能表达的,招待你们才能让我们的心里舒坦些。” 宛归还想说什么圆慧却轻拍了她的肩膀,阻拦了她的话语。 “那就多些几位的好意了。” 饭菜煮的尤为入味,皆是素食,圆明吃得很是满足,圆慧的胃口也比往常好,吃了许多。宛归扭过脖子看了一眼大刚,他正巧抬起头,两人相视一笑,皆在传达感激之情。 “多吃点才能长大,不然就一直是个小孩了。”圆明为宛归夹了菜,看似语重心长却是裸的逗弄。 宛归撅起小嘴巴,挑了一片大白菜回夹给圆明,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兄说得对,你也要多吃点,不然宛归一长大师兄就老了,现在补补还来得及。” 两人一来一回,才一会儿盘子就见了底青菜都到了各自的碗里。宛归盯着堆得高高的一碗饭心情格外沉重。 “哈哈哈,宛归,快吃,不要浪费。”圆明在一旁幸灾乐祸。 圆慧对师弟和宛归的玩闹表示无奈,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筷子将宛归碗里的青菜夹到自己的碗中。 “大师兄真好。”宛归放下筷子,抱住圆慧的一只手臂,还不时用挑衅的小表情看向圆明。 隔壁的一桌很快就吃饱了饭,注意力都被宛归吸引了过去,如果不是她自报了家门,他们兄弟几个真是难以将她和之前送烧鸡赠银钱的恩人联想到一起,现在的宛归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在两位师兄面前她毫无保留童真的一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佛门不枉法,各有内情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好在几人的心情还不错,也算得了些益处。宛归本想帮忙收拾碗筷,大刚却让他们去休息,硬是不让宛归动手,盛情难却她只能去午休了。睡了一觉连晚饭都错过了,圆慧熟悉宛归的休息习惯,见她睡熟便没有叫醒,想说待她饱了眠再煮些面条更好。 最早之前大刚以及兄弟们是因为宛归的托付而对圆慧和圆明礼遇有加,但也仅仅将他们奉若上宾,可越是相处下来几人越是投缘,早就是真心实意的结交朋友,所以这次大刚出外进货,园慧和圆明就自荐代替米格和齐秀去帮忙押运。 入夜后茶馆的生意就清淡了许多,人手也空了出来,大刚难得碰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就邀请圆慧在房里对弈,圆明无事可做便在一旁观看。 “圆慧大哥,姑娘睡得够久了,天都黑下来了还没用晚饭,是不是该去叫醒她?”褚宁招呼好客人,得了空闲便围了上来。 “我去叫她,你们接着下棋。”圆明说完话一阵风的跑了。 月光泻下千里,所到之处皆铺了一层银丝,它跳到桌子爬上床帘,逗弄着宛归的睫毛,凉风滑过压向她的眼皮,只觉得痒痒的便睁开了眼睛。屋里明晃晃的一片,宛归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又冰凉,她不由得佩服自己,这样的温度她都能睡着也真是不容易。 “宛归,你睡够了没,该起床了。”圆明风风火火赶了过来,到了门口却换成一幅慢条斯理的模样轻声细语道。 “师兄,我睡了多久啊?”宛归恍恍惚惚,只知道现在已是黑夜。 “晚饭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宛归坐起身来回道:“那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你还叫我起来做什么?” 圆明一时语塞,愣了半响才说了句,“师兄是怕你半夜饿肚子。” “那走。”宛归溜下床来开门。 褚宁听到开门声忙催促米格去煮点心,他们几个兄弟中就数米格的厨艺最好,他的父亲生前是小有名气的厨师,米格时常打下手久了也学会了一些。 香喷喷的面线让宛归瞬间打起了精神,边吃边夸赞,米格只得连连拱手谦让,宛归的溢美之词如江水长流把人夸上了天。 “姑娘,你莫在夸了,米格的脖子都红了。”褚宁本想帮他解围却不料将众人的注意力又聚集在米格的身上。 “还真是,我以前都没发现呢。”齐秀伸手拉了米格的衣领。 宛归是真心觉得面条好吃,不算恭维,见众人嬉闹便朝米格鞠了一躬,慢慢说道:“米格大哥,宛归说的是实话,这素面煮得极为入味,我很喜欢,若是可以我还想向你学习呢。” 米格这回连脸颊都红透了,众人笑得更欢了,他自己也尴尬的抹了脸,“你吃,锅里还有,我先去招待客人。” 宛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咬了筷子一脸茫然,“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刚笑道:“姑娘不要多心,米格只是害羞了。” 宛归喝尽了碗里的汤汁,抿了嘴巴,她先前只看出大刚与寻常乞丐不同,不曾留意其他人,现在看来他们一行的身世都不简单啊。 夜深时分宛归悄悄来到两位师兄的房间,大刚他们忙碌了一天晚上便早早睡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说出来让师兄们一起探讨。”宛归面露难色圆慧就知道她有心事。 “师兄,你们对鬼魂有什么看法?害怕还是讨厌?是不是所有和尚都要收妖?” 圆明睁大眼睛,“宛归,你怎么会这么问?师傅可没教我们降妖伏魔啊!” “你们不会?”宛归眼里冒光,“上天保佑。” 圆慧被宛归的反应搞得糊涂,语重心长说道:“世间万物的存在皆是因果,既然出现了何必赶尽杀绝,凡事皆有两面,善恶只是一念之差,鬼魂也好,妖魔也罢,善则留,恶即除,如此而已。” “我明白了,多谢师兄,”宛归双手合十向二人鞠了一躬,“宛归不愿欺瞒,有一事需要让你们知情,其实这屋里除了我们还有一魂。” 宛归解下腰间的银月,对里面的商灵离说道:“姐姐,他们是我们的亲人,绝对信得过,你出来。” 话毕商灵离就在三人面前现身,白日里宛归怕耗损她的魂力故而未将她介绍给两位师兄认识。 “这是?”圆明被突然出现的女鬼吓得后退了几步。 “两位即是宛归的师兄便是我的师兄,吾名商灵离。” 圆慧将眼前的女子看了个仔细,悲悯的合了掌,宛归并非开玩笑商灵离确实是个亡魂而已。空明大师在世时常说他有慧根,若能保持本心将来定能修成得道高僧,故而赐名圆慧,所以他一便就能辨清人鬼。 “商姑娘,你既已死去,又何必留恋人世?”圆明已经缓过神来,商灵离生得貌美如花,若不是出场太诡异,怎么都像天仙下凡。 宛归替她做了回答,“商姐姐是要找一个男子,叫做楚宫钦。” 圆慧和圆明都是出家人,情情爱爱自然不懂,宛归虽没经历过但也听了许多,对于商灵离的执着她愿意出一份力。 唉!圆慧叹了一口气,他莫名有些惆怅,“宛归,你的决定师兄们会支持的,如果这是商姑娘的遗愿,我和圆明定当助一臂之力。” “师兄,你?”圆明惊讶了老半天,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 “灵离谢过两位师兄。” 正事办完宛归便要回房,却听得大门传来极大动静的敲击声。 “我去看看。”圆明就要去开门,宛归拉住他,做了禁声的手势,嘴型说了“让我来”三个字。 “怎么了?”大刚等人纷纷出来,他们也被吵醒了。 宛归的双手已经碰到了门把,她可以确定外面那伙人敲打的不是茶馆的大门,而是隔壁的宅院。宛归犹豫了,瞧这阵势他们随时可能破门而入,如果自己不出手就是对旁人的袖手旁观,若是出手势必会连累茶馆的人。 宛归退了回来,轻声对众人说道:“你们不要开门,我从屋顶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她匆匆忙忙从天窗爬出,圆慧实在不放心便让圆明守在屋内,自己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夜助求医,招惹麻烦 “师兄,你怎么来了?”宛归看着园慧从屋顶跳下,压低声音问道,脸上略显焦虑。 她人虽是小小的说话却是大人的语气,这种反差萌不禁让圆慧哑然失笑。宛归查看了四周,除了敲门的人边上还停着一辆马车,她来之前并没有留意到茶馆邻边的第二间铺子是药堂。 “是来求医的?” 半夜三更来求医确实是件急事,不过闹出这么大动静就过分了。来人把门敲得这么大声,生龙活虎的,看病的自然不是他,瞧这打扮像是个武夫,病患应该在马车内。 “师兄,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坏人,要不要去帮帮忙?” 圆慧不置可否,这伙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若伸出援手也在情理之中。 “去看看。” “嗯嗯。” “壮士是否需要帮忙?” 男人听到圆慧的问话,转过身来,脸上全是警惕。宛归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个矮子,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穿着一身漆黑难怪刚才瞧不见人,她还纳闷刚才敲门的时候明明听到两个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宛归笑了几声,语气温和,表达出十足的善意,“两位大哥不必紧张,你们敲门敲得急,我们在隔壁听得很是清楚,故而出门查看一番。” 圆慧一身正气,宛归则是稚嫩可爱,那两人没有发现威胁便放松下来,做了自我介绍,“在下张祥龙,他是我的弟弟叫张祥虎。” 宛归早就为两位师兄想好了化名,不等圆慧说话便抢先答道:“我叫玖兰,这是我的大哥哥觉慧。” 互报过姓名后张家兄弟才将实情告知,他们原是住在金都西面的落云山腰,日间下山去武馆授艺,闲暇时分就上山打猎。今日是张祥龙的生辰,张祥虎想打只麋鹿作为礼物送个大哥,顺便抓些野鸡野兔打打牙祭,没成想陷阱猎不到野味也就罢了竟然还抓住好几个活人。 “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人都昏迷了,我一个人没法把他们都背回去就等着大哥来支援。天又黑了野兽开始出没,我们只能轮流,一个把人带回屋里另一个原地留守保护剩下的人,本以为他们睡一觉就会好,没想到夜里竟突然发起烧,没办法我和大哥只能送他们来看病,但找了许多家不是大夫出了外诊就是已经休息不开门,这是第五家了,我们兄弟也是气急了才如此无礼,打扰之处恳请见谅。”张祥虎说话彬彬有礼,长了副少颜,身体又矮小,若不开口旁人还以为他是个小孩子。 宛归拉开马车的帘子,里面共有三人,两男一女,皆是昏迷状态,她伸手摸了其中两人的额头,确实很烫。 “这种情况大声敲门只会让屋里的人因为害怕而拒绝开门,你们退后,看我的。” 宛归深呼吸了一口气,调试好嗓子就是一阵哀嚎,“大夫,求求你开开门啊,我哥哥姐姐病得很厉害,求求你救救他们,大夫,大夫。” 声音极具穿透力,茶馆内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认出了宛归的声音后各个面色怪异。张家兄弟更是惊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了来了!”屋内亮起烛光有了回应。 宛归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回头对张家兄弟调皮的挑了眉。门一开她又恢复悲伤的神情,“大夫,我哥哥姐姐在马车里。” “把人扶进来!”来人是个老伯,不过古稀之年,看上去蛮有精神劲头。 圆慧和张祥龙各背了一名男子,剩下的女子便由宛归和张祥虎扶进门。三人被放置在木板上,大夫为他们一一把了脉,看上去面色不太好看。 “大夫,怎么样?”宛归的泪珠晶莹,沾湿了睫毛,看起来楚楚可怜。 “女娃娃,你这几位亲人的脉象紊乱,凶多吉少啊,我现在开几副药,你拿去厨房,三碗水熬成一碗药喂他们喝下,用热水给他们擦擦身子以加快退烧,其余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宛归听得瞠目结舌,为何自己总在见别人的临终一面。大夫还以为她悲伤过度而呆住,怜悯的摇摇头走回房间。 “我去熬药。”圆慧将药拿走。 张家兄弟也说道::“那我们去烧开水,他们三个就拜托你照看了。” 宛归久久才反应过来,答了声好可人老早已经走光了,“我真是慢了半拍像个小老太。”她揉了右边的太阳穴揶愉了自己一句。 木板上的三人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天气寒凉身上又没盖被子,宛归担心加重他们的病情便想生火取暖,她翻遍了屋内才找到烧木炭的火盆和火折子。 普通百姓的家里所用木炭质量并不好,燃烧起来火星便往外飘,宛归只能用手扇开,但一不留神还是让它飞到昏睡的人身上,宛归急忙去查看却发现火星越来越多,不断落进三人的身体里,他们竟然在吸收这玩意。 “有古怪!”宛归直觉一出立马退到安全距离。 “玖兰妹子,温水来了。”张祥龙端着一盆水走进门。 “张大哥,他们有问题!” 张祥龙也看到三人吸食火星的场景,眉头一皱,把水盆放下快速走到宛归身边,将她护到背后,“先不要靠近,说不定他们是什么妖怪。” 宛归倒不是怀疑他们的身份,只是担心这是某种不知名的玄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可是盯了他们许久并没有发生其他的怪事,她壮着胆子走向前,试探着碰了一下女子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她放松了神情端来水要帮他们简单清洗一遍身体,张祥龙确认了安全也来帮忙。 就在毛巾触碰到女子的手心时,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用力掐着宛归的脖子,一脸凶狠杀气重重,张祥龙想去救她,两个男子也醒了过来同女子一般拼命攻击眼前的张祥龙。 两人被近身缠住不好逃脱,宛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脖子上的束缚,女子的指甲几次都快划到她的皮肤,得亏宛归机灵身手矫健才躲开。 “张大哥,他们好像疯了,先把人绑起来再说。”宛归顺移到边上扯下一块帘布转了几个圈把女子捆成一团,正要腾出手去帮张祥龙的忙,女子竟挣脱了并将帘布弄断成了长短不一的一截截,与此同时,张祥龙遭受两面夹击,已经被打伤。 宛归心里急切一不小心将水盆打翻,随即那三人仰头咆哮了一声,身体发出的内力将她与张祥龙打出了几里。宛归还是头一回感受到气流的冲击,这内功打得她头昏脑胀。 “玖兰妹子,你还好吗?”张祥龙顾不得自己先是询问宛归的安危。 “怎么回事?”圆慧和张祥虎冲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猛难克敌,寻见线索 “我没事,不用担心,先把他们制服再说。”宛归无力起身,又担心圆慧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遭了暗算,只能假装无碍,让他们专心治敌。 “他们变强了,大家小心。”张祥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提醒众人道。 “别分心,他们过来了。”宛归大喊一声。 圆慧跳到宛归面前,这女子竟然死死咬住她不放,俨然是不死不休的节奏。张祥虎冲过去帮自家大哥的忙,几人混战把桌椅都给打断了,大夫却是闷声不响,看来老人家也是个聪明人。 宛归在一旁看得焦急,那三人也不知因什么缘由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如此下去师兄和张家兄弟少不得挨打。 “你们让开!”宛归挣扎着站起来摸出身上的迷药,落无痕只给了两包,这是最后一包,普通的迷魂药她倒是有,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对这几个人应该没什么用。 两个男子首当其冲,那一包药粉多半撒向了他们,女子则吸入比较少,不过也是昏迷过去了。 “赶紧去找铁锁链,不知道他们醒来还会不会发狂。” 张家兄弟没有时间惊讶宛归的理智和镇定,忙在楼上楼下翻找。 “茶馆有,我去拿。”圆慧突然想起来,交待了宛归几句话,“若是遇到危险记得先逃跑。” “我去去就来。”他快步跑出门,一刻也不敢耽搁。 张家兄弟在药堂找了许久也没见到铁锁,想来只能回武馆取。 “大哥留下保护玖兰妹子,我一个人去取即可。” “如此就麻烦张二哥了。”宛归拱手作揖。 三人昏迷在地,屋内也恢复了平静,宛归这回可不敢再去触碰他们,扶起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招呼张祥龙坐下,待天明就得赔偿大夫损坏的家具了。 “妹子,这些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可真像野兽啊!就这力气足能把普通人活活打死。” 打了一架后毫无睡意,张祥龙便和宛归闲聊起来。不过他说的这话倒让宛归联想到一些事情,莫非这些人? “张大哥,你们是用什么陷阱抓住了这些人?” “就挖了个深洞,上面铺些杂草挡住而已。” “那里面可否抓了什么野味?” 张祥龙抓了抓脑袋,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野味啊!” “除了那几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宛归追问道。 “你这么问确实有一点奇怪的,洞里的泥土有血迹,他们三人的衣服也沾了不少,可是我们检查过两个男的身上都没有伤口,女子的脸上和手上也没有。” 张祥龙还在感慨事情的怪异,宛归接口说道:“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假设洞里先是捕捉到几只野鸡野兔,他们为了杀生又抑是饱腹跳了下去,把野味连毛带骨头吃掉,刚才我们也看到了,他们会吸食火星,也许能控制火,把毛和骨头烧掉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有道理,妹子说得很有意思。”张祥龙笑得前俯后仰。 宛归一个歪头凝视,满脸的无辜,她不觉得这只是妄想,不过张祥龙的反应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张大哥,他们吸食火星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发狂是在我用湿毛巾擦拭了她的手之后,水盆打翻使他们的功力大增,这便是水火不容,你真的觉得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关系吗?” 宛归继续说道,她不认为张祥龙真的油盐不进,一句话也不相信自己,徽虚大陆本就是个玄幻世界,虽说并非所有人都会玄法,至少在金都高手云集,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张祥龙被她说动便问了句,“那就算这样我们又能做什么?” “我怀疑他们跟前段时间不断杀人破腹的凶手有关。” 张祥龙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努力在憋着笑容,其实也不怪他,任谁看见一个初识的小孩子跟你讨论这么严肃的事情都会觉得尤其好玩。 “张大哥,你笑。”宛归双手插腰,没好气的说道。 门猛地被推开,圆慧拿着三条铁锁链回来了,宛归和张祥龙连忙去帮忙,先绑了两个男子,再去处理剩下的女子。 “呼,总算可以安心了。”宛归揉捏着自己的手臂,心情舒坦了不少。这几个人壮得跟牛似的根本就用不着担心他们就这样死了。 “哎,张大哥,张二哥还在你们武馆找铁链,你是不是应该去跟他说一声,不用找了我们都弄好了。” “也是,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我找到他之后就回来。” “嗯嗯,慢走。”宛归跟他挥手告别。 屋里一片狼藉,她揉了几下眼睛,打着哈欠。圆慧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宛归,你先回茶馆睡觉,这里我看着。” “不用不用,师兄,我们在外要用化名,我是小妹玖兰,你是大哥觉慧,五师兄是五哥觉明,怎么样?” 圆慧轻敲她的额头,“极好,宛归真是聪明伶俐。” “那是当然。”宛归眉飞色舞,好不骄傲。 “不过,师兄,这些人真的很有问题,我怀疑他们在练习什么邪门的武功又或者受人控制,是养成系的杀人工具。” 圆慧对宛归的说法表示赞同,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充满欣慰,师傅在世时就说过宛归的命格很奇特,看不出来源也看不到未来,这种人往往会改变天下的局势,若是本心向善则助天下安定,若是心存恶念则祸国殃民,但宛归天真无邪圆慧相信她绝非后者。 “师兄,你怎么了?你也觉得我在说笑吗?”宛归嘟起小嘴,满脸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圆慧忙哄道:“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倒是说说为何会这么认为?” “那得从几件凶杀案说起。”宛归酝酿了一番将周府名下几家药铺和酒馆遇袭的事情详细告知了圆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宛归咧嘴笑道:“师兄,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重点是要抓到凶手,开膛破腹的杀人方式太过残忍了,而且如此狠辣冷酷难保哪天不会把矛头对准普通百姓,我们自然要管,也许可以从这三人着手调查。” 圆慧知道宛归还隐瞒了许多事情,但既然她不说自己也不需要过问,他无条件信任宛归的人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很快天便亮了,后院传来鸡鸣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赔钱了纠纷,折返丁府 “天要亮了。”宛归伸了个懒腰。 楼上有了动静,八成是大夫起床了。 “哎呀,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是来看病还是来拆家啊?” 宛归一秒变脸,连连道歉,“大夫,真是对不住啊,我这哥哥姐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病,乱打一通,还要咬人,我们不得已只能把他们锁起来了。” “这些东西您算算需要赔偿多少银两,我们一分不少的给您。”她说着还蹲下来收拾破烂的桌椅,模样委屈巴交的,大夫都不好再加以责怪。 “唉,你也真是可怜。”大夫是个心善的主,没有过多苛责他们,宛归和圆慧将房间收拾干净后,便在屋里等着张家兄弟。 宛归闷闷不乐坐在后堂发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小会就成了这幅模样,圆慧难得起了好奇心,拉过宛归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尽可告诉师兄,我来解决。” “你看!”她拿了个空荷包袋在圆慧的眼皮底下晃荡了几圈,合着她的烦恼来自于金钱,赔偿药堂被打断的桌椅用光了宛归身上剩余的银钱,日后的开支就没着落了。 圆慧也犯了愁,论起赚钱自己还不如宛归呢,这可不好办了。 “我想到办法了。”宛归突然展露了笑颜,神秘兮兮的对大师兄说道。 “是什么?” 宛归没有直说,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并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方法。张家兄弟提了早点回来,宛归拿走两个馒头就出去了。 “玖兰妹子这是要去哪?” 面对张祥龙的问题,圆慧只能笑着摇头,他也是不知情啊。 宛归出了门就往竹玉居的方向去了,她想去碰碰运气,自从周思空出现后周莫则就消失了,宛归曾经怀疑过两人本属一体,但那日她借转身之际贴近周思空却闻见不同的味道,所以两人应该只是长得相像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她临时转变了对待周思空态度的缘由。 竹玉居虽是开着门却还未开始营业,小二还在打理中,忙给宛归贴笑脸,“客官先坐着稍等片刻,我们速速整理妥当。” “不忙,小二哥,可否打听一下周家公子可否住在店中?” 小二听后便笑了,“客人啊,周府大宅离竹玉居并不远,周家公子可不在店里,你若要找人得去他们的府上。” 宛归刺探着问道:“那你这里可住着周不思和周不古两位大哥?” “没有没有!”小二答得一脸坚决,“这里住的客人都有记录,姓周的不多,我记得很清楚。” 宛归顿时泄了气,小二哥见她没有什么问题就下去忙活了。宛归陷入了沉思,明明居住在房里的客人却说没有,要么是改动了记录的本子要么就是用了化名,可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们在防备敌人为何轻易带自己来了这里?如果周莫则真是周家公子为何要隐瞒竹玉居的店小二,若不是又为何跟周思空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诸多疑团解不开,宛归的心里七上八下。 “客人,你要吃些什么吗?”店小二又回来招呼她。 “额,我还有事,改日再来品尝。” 小二看着她离去,摇晃着脑袋不明所以。 竹玉居的线索已经断了,若要调查只能从周府下手,可是宛归迟疑了,此事并不是非要调查不可,若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内情就得不偿失了。 “宛归!” 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宛归下意识回过头却不曾看见什么熟识的人,来往的人群匆匆除了被自己的容貌惊艳的男子谁也没有停下来与她对视,宛归胸中纳闷,误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便接着往前走去,出了十来里后却暗自惊心。 “真是可恶!”宛归嘴里嘀咕了一句就停下脚步,几番思量她决定调转方向去丁府。 宛归报上名字后下人待她极为恭敬,五小姐还特意派人来打听宛归是否来过,所以众人对她自然客气。 “姑娘,我为你领路。” “不用,我一个人即可,多谢了。”宛归拒绝了门卫的好意。 数日未至若柳居宛归甚是怀念,才到外院就见到岁儿,她提着满篮子的花瓣不知去何处。宛归叫了她一声,害得她手一抖篮子掉下不少花瓣。 “对不起啊,岁儿,我吓到你了。”宛归赶忙蹲下来帮她拾起。 岁儿笑道:“没事儿,姑娘不用介怀,这些花瓣我是打算拿去掩埋掉,脏了也不打紧。” 宛归不解,“现在这个时节不是百花凋零吗?怎么还有如此多的花瓣?” 岁儿仔细跟她讲解,平常百姓家的花草自然抵不过冬季的风霜摧残,但大府官员多是修习玄法的子弟,他们会在后院花园布下结界,为里面的植物御寒,使之如处春季,盛放依然。世家小姐都是用花瓣沐浴,而且需要挑选汁满富硕的花蕾,岁儿手上的那篮子花瓣便是经淘汰掉不能用于泡澡的那些。 宛归久久不能回神,这花瓣浴洗起来真是相当奢侈啊,不过当着岁儿的面,她也不好发表什么言论,只能笑着送走她。 “姑娘,小姐就在屋里,你快去,她见到你肯定很开心。”岁儿走之前还不忘催促她一句。 “好勒,我知道了。” 宛归再往前走了几十里就到了内院,文夏端着茶水正拐过走廊的一个岔口,看见来人便露出惊喜的神情,一个劲儿跑过来把水都给弄洒了。 “你慢点,小心烫着手。”宛归瞅见洒出的茶水在往外冒着热气,不由得出言提醒文夏。 “你可回来了,我很想你呢。”文夏的脸颊红扑扑的,看得出她很激动。 “今日无事就来看看你们,上次在周府太过匆忙便来不及和你打招呼,怎么样?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我们都很好,小姐昨夜还念叨你来着,快去见见她。” 文夏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示意宛归跟上,她这模样有些有趣,宛归抿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 宛归没有答话反而笑得更欢了。文夏也不问了,丁漪禾在屋内就听到宛归的笑声赶忙走出房门。 “宛归,真的是你,哼,你怎么舍得来了?”漪禾的话里虽是哼了气可眼里还是藏着开心。 宛归忙弯腰道歉,说了不少好话方将她哄得高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寻求避风港,人间惨事 宛归跟着漪禾进屋,她此行虽是临时决定的,但确实有正事要办。 “姐姐,宛归要为擅闯周府之事向你道歉,姐姐与周公子的关系非浅,我不该如此无礼。” 丁漪禾面上起了涟漪,向前扶起宛归,“你我姐妹一场,不必如此见外。” 她虽是说得极为随意,宛归却没遗漏她眼里一扫而过的欢愉。 香儿过来奉茶,文夏从厨房端来糕点,四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宛归直至用过午膳才起身告别,已经过了几个时辰,相信足以误导跟踪者。 茶馆中依旧生意兴隆,米格和齐秀忙得不亦乐乎,两个师兄也在帮着沏茶。 “姑娘回来了。”大刚忙从柜台出来迎接她。 宛归对他笑了笑,便四处张望,“张家两位大哥呢?” 大刚告诉她那两人去了武馆,至于昏迷的人都在柴房,也是宛归用的迷药太有劲,现在还没醒。圆明听圆慧讲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担心茶馆也被拆了就不让那两男一女在雅屋待着。 宛归此次赞同五师兄的做法,柴房离正堂有段距离,若那些人突然发狂闹出动静他们也容易找借口搪塞过去。 “姑娘及两位师兄化名一事我已告知三位兄弟,你不必担心。”大刚突然想起这事,宽慰她道。 宛归抱拳向他行礼,大刚以及一众兄弟皆是明礼重情义之辈,自己本是施恩不图报,不想竟得到这意外的惊喜,结交了一群好兄弟。 “蒋大哥,宛归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你若不想回答便不必回答,你的手脚因何残废?” 大刚的眼色黯然,久未答话,看得出其中隐情必不简单。 “大哥,柴房的人醒了!”褚宁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见到宛归便说道:“姑娘,你回来了,快去看看,他们正拼命挣扎着,幸亏有锁链加身,否则柴房也要遭殃了。” “我去就好,蒋大哥,一切照常。”宛归说完就跟着褚宁赶往柴房。 与昨夜不同,这三人不断在,似乎身体承受着巨大痛苦,宛归扶起女子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要怎么帮你?” 女子挣扎着滚出宛归的怀里,眼泪汪汪,便将头往地上撞去有意寻死,宛归急忙拦住,褚宁眼明手快也压住其余两名男子。 “你们可不能死在这儿啊。”褚宁的面上流露出比轻生者更害怕的神情,宛归不厚道的笑出声。 “你们三人听着,活下去才有希望,我自当全力救助你们,但也需要你们的配合,莫要放弃坚持住。”宛归对他们说道又回头嘱咐褚宁,“我去找大夫,你叫师兄先把他们打晕,减轻他们的痛苦,我会尽快回来。” 褚宁重重点了头,人命大过天,他也不希望这三人死去。 宛归匆匆跑出大门,大刚都来不及叫住她,大堂里的宾客有吃有喝,谈天说地却不知后院三人的凄苦,只是几墙之隔光景却天差地别。 圆慧被褚宁叫走应宛归的请求将人一一打晕,有感三人的悲惨处境,双手合十念叨了句“阿弥陀佛”。 寻常的大夫断然不会诊治那三人的恶疾,宛归只能沿着街道一路打听过去,方得知在西街巷子深处有位医术精湛的老医师,因腿脚不便现在不大愿意出门为人看病,若要请诊就得派轿子去接。 宛归身上早已身无分文,不禁犯起愁。轿夫视钱如命死活要先收定金才肯开工,无视了宛归倾国倾城的小脸。 “行,我去取钱。” 轿夫油盐不进,宛归也没招了,先收钱再干活在金都已成了这行的行规,谁也不敢破坏,宛归无奈之余又不乏敬佩之心,守制方能安邦定国,最是难能可贵。 从西街到茶馆来回一趟需要近半个时辰,路途也不是特别远,但宛归开不了口要钱,站在街角纠结万分,她的小身板可背不起老医师。左右徘徊了几趟她决定走而挺险下手去偷。 金都的主干道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若下手迅速早早撤离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她拿出丝巾两角对折后蒙住脸颊,心中默念经文向佛祖忏悔,事出无奈情非得已请求见谅。 宛归的个子小只要抬起手就能碰到别人的钱袋,她背靠墙壁物色下手的对象,毕竟就算要偷也得挑选一番,排除穷人和好人。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出现了好几个猎物,宛归挑眉一笑将小刀藏在袖口,挤进人群后轻推刀鞘快速割下一刀,系在那人腰间的绳子便断了,宛归伸手接住钱袋藏进袖子,头也不回离开原地。 走回西街后宛归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太有负罪感了,不过事已做成,赶紧救人才是。轿夫一收下钱立马开工,将轿子抬到了老医师的家门口,宛归毕恭毕敬的请他过府看诊,老人家姓扁名故豪,已至耄耋之年,但神采奕奕不虚于年轻人。 “走。” 扁大夫径直上了轿子,宛归看得分明他的腿脚好得很可不像什么行走不便。 “起轿了。”轿夫异口同声。 巷子太窄,轿子没法经过,一行人只能绕远路,宛归婉拒了轿夫提出的与老大夫一同坐上轿子的建议,执意走在最前头为众人开路。她的腿脚利索,不愿意给别人加重负担。 米格在门口张望,宛归一出现他便通知了其他人。宛归想请轿夫喝茶但他们领了剩下的钱便要离去,圆慧凑上前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她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大夫,里面请!” 老医师见他们将自己往柴房领,面上便不怎么和善了,不过见到那三人的情况后脸色缓和了许多。 “唉!”他长叹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又会碰上这种病情。 “大夫,他们三人可还有救?” “不好说,只能看运气了。”扁故豪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吩咐宛归喂他们各吃下一颗药丸。 三人的嘴唇被咬得鲜血直流,看着也是极疼。喂服药丸后他们的意识恢复了清明,老大夫的医术确实并未夸大。 “不要高兴得太早。”扁故豪提醒众人,他最早得见此病时自己不过双十年华还在帮师傅捣药,当日几个村民用铁链栓了个中年男子来求医,说他莫名消失了数月回来后就将村里的牛羊咬死了过半,还打伤了家里人。当时师傅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后来那个男子就被村民用大火活活烧死了。 此事对扁故豪影响颇深他便立志研究解药,但苦于没有实验对象进展并不顺利。后来又过了二十年,他出师有名,有一日一个男子带了他的妻子过来瞧病,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他问过后才知道女子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也是咬死家禽还差点杀了自己的丈夫。扁故豪惊喜过望,说不定他能从这名女子的身上着手制出解药。 “后来呢?” “我虽是制出第一阶段的解药恢复了女子的神智,但短时间内无法根除她的痛苦,所以有天她趁我们不注意撞墙死了,她的丈夫也自刎殉情了。” 宛归似乎亲眼目睹了那场面,眼泪夺眶而出,但在大伙的面前又很尴尬,慌忙擦掉眼泪,问道:“那现在呢?可制出解药?” 第一百二十章 同心身试药,登门解毒 “女子死后便无人试药,老夫虽是制出第二阶段的解药,但并不知道效果如何?他们三个若是愿意配合我的试验,便有存活的希望。” 宛归无权替他们做决定,只能询问三人的意见。 “我们愿意。”三人对视了一番女子做出了回答。 宛归留意到扁故豪说起的前两例病情有一个共同点,即患者都曾经失踪过一段日子,那么期间他们经历了什么? “把他们带去我那里!”老医师发了话,“你也一起去。”他点名宛归。 “大夫,他们三人若是发作,仅凭你和宛归之力,如何制服?我自请帮忙!”圆慧实在不放心只能自荐。 “你不必说了,老夫自有办法,入夜后你们就把人送过来。” 扁故豪出门前还给宛归留下一瓶药酒,说是能镇静止痛,帮助那三人缓解症状。离开柴房后米格就去找轿子,宛归同大夫聊些家常,说得兴致正浓时,她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 “扁爷爷,你知道将门轻吗?” “知道啊,此毒猛如蛇蝎,却又不立马见血封喉,三日内身体剧痛不止,若无解药就会死亡。” “那你知道解药是什么吗?”宛归追问道。 扁故豪并不急着回答,只是打开药箱,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打开瓶塞仔细闻了闻味道,将其中的红色瓷瓶给了宛归。 “这个是解药?扁爷爷,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个?”宛归惊喜过望。 扁故豪则一脸傲娇,“我得对得起神医的称号。” “谢谢爷爷。”宛归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送走扁故豪后她急忙赶往周府,今日就是最后期限,不知道蒙柯有没有拿到解药?她翻墙进入周思空的房间,床上无人,蒙柯也不见踪影,她又探进书房,却见周思空正奋笔疾书。 “看来公子的毒是解了。”宛归瞧着屋内没什么下人便现身了。 不想门突然开了把她吓了一跳好在是蒙柯端了药进来。 “蒙柯哥哥,为何解完毒还要喝药啊?” “姑娘,公子的毒还未完全清除,落神医不知去向,我们只请得另外一位大夫推宫过血争取时间。” 宛归一脸恍然大悟,掏出解药放在书案上,对周思空说道:“这是我找一位老医师要来的解药,虽然我认为他不会骗人,但是吃不吃决定权在你。” “你吃一颗。”周思空开口说道。 宛归顿时后悔了,她这是自讨没趣,不过自己也懒得跟周思空辩驳,扯下瓶塞后倒出一颗药丸吞入了喉咙。她还刻意张开嘴巴示意自己已经吃下去了,周思空的面上掠过一丝笑意,也服用了解药。蒙柯面色有异但没有加以阻拦。 “既然你已经服用了解药,事情办好我就告辞了。”宛归咳嗽了几声,这药丸有点苦,她要回去吃点甜枣。 “等等!” 周思空叫住了她,宛归不知所谓。 “你至少得待上半个时辰方能离去,等到大夫把完脉后证实解药起了效用。” “行!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宛归已经是强颜欢笑了,她也不跟周思空讨价还价,天黑之前自己能离开就好。 蒙柯给她上了茶,宛归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好生尴尬。周思空服用了药后不去休息就拿着毛笔练他的字。入夜还有一点时间宛归从腰包里掏出一块木头,用匕首雕刻花朵,她总得找点事来做驱赶无聊。 “你将跟踪自己的人诱到丁府,不知道漪禾对此知不知情?” 周思空突然发话惊了宛归,她一个不小心就割到自己的手指,血立马就流出来还滴到地板上,她赶忙用手帕按压住伤口。所有动作自然连贯,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你若是没有天分就莫要去做,省得雕刻出来的东西都是浸过血的。” 宛归压根没将周思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小伤而已。蒙柯递过来一瓶药,宛归笑着摇头,“不碍事的,我下手没那么重,不比你们在刀山火海里闯的,不要浪费了。” “周府还不需要你来节省一瓶药。”宛归今日才觉得周思空真的只适合用于供奉,不适合与人来往。 “行,周府家大业大,如果公子不介意还可以赏赐我一些银钱,我一定不会拒绝的。” 她将手帕解开,仔细查看了伤口,还好并不深,伤药涂上后隐约有些疼痛。 “周公子,丁府的事情我得解释一下,虽然我把人引到那里,但他们的目标是我并不会伤害到漪禾姐姐,况且你也一定会派人保护她。综合考虑我做这件事情还是可行的。” “恐怕漪禾不会那么想。” 宛归蔫了只能讨好着说道:“周公子,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啊?你这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一定不会为难我,是?” 周思空依旧淡定的写字,宛归琢磨不出他的态度。 “姑娘!” 蒙柯双手呈上银票,宛归只觉眼前一亮,惊喜来得有点突然,这么多钱可以供她用上许久,想到这里便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真的要给我吗?周公子就这么好说话?” 宛归并非视钱如命,只是有了这些赏赐便可让自己免做那不轨勾当。然而在旁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整一个钱奴的模样,若要说与众不同的地方即她是个非常漂亮的钱奴。 “周公子,你是不是该传大夫来把脉?解药应该已经起作用了。” “蒙柯!”周思空放下手中的笔,叫了一声。 蒙柯拱手退出房间,宛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将银票收进腰包,此时再瞄向周思空觉得特别顺眼。宛归的脸上全是笑意,被她盯久了周思空也莫名想要发笑,只能别过头不敢与她长久对视。 “漪禾那边我可以替你隐瞒,不过你得告诉我解药从哪得来的?” “西街那边有位老医师,叫作扁故豪,解药是他给的。”宛归边说边观察周思空的神情,“公子不会要将人家收为己用?扁爷爷已有八十岁了,正是要养老的时候,你就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 “你担心的恐怕不是这个?”周思空立马拆穿了她的小心思。 宛归捂脸轻摇了头,跟聪明人说话着实费脑子,但是自己也不理亏,不必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公子总得给穷人留条后路,高人若是进了世家宅门便不会再为普通人诊病,如此岂不是可怜了那些病重患者。” “你倒是想得长远。” “忧国忧民应该的。”宛归脱口而出,但又感觉自己有些厚脸皮,便再补了一句“我跟宫尚大人学的。” 蒙柯领了大夫前来,宛归竟有些紧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病除至药庐,一曲难求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削瘦,圆脸大耳显得有些憨厚,宛归听蒙柯称呼他为李大夫,此人经过宛归的身旁时特意多瞧了她几眼,才给周思空行了礼。 “免了,把脉!” 宛归目不转睛的盯着,欲言又止。 “公子之毒竟是解了!”李大夫明显有些吃惊,“可是落神医回来了?” 蒙柯回道:“解药找到了。” “那真是万幸,公子只需再调养几日便无碍了。” 几人都听见宛归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轻松了不少,现在她总能功成身退了。蒙柯送大夫一离去,宛归便也做势要走。 “你不留下来用晚膳?”周思空抬起头来。 宛归直摇头,那些银票定不会让自己挨饿,所以纵使面前是如此帅气的公子,她也无动于衷。 归返茶馆后,宛归态度坚决硬是让大刚收下两位师兄一年的住宿费与伙食费,扬言他若不收几人便要搬离此地,大刚为此不敢推辞。 米格找来四辆轿子,宛归陪同三人去了西街,她回来得晚,圆慧已问出他们的姓名和身份。三人皆为亲属,两个男子是亲兄弟,女子是大哥王达邦的妻子名叫王水莲,剩下一人就是王达景。听王达邦说他们三人是西沟村的村民,半个月前他与弟弟在后山耕作,妻子如往常为他们送饭,不知为何吃完就都晕过去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三人毫无印象。 两兄弟的家族自祖父起家丁零落,父母早逝后,其余长辈也相继故去,剩余几个表兄弟便搬出了村庄,所以三人失踪后并没有人去寻找。 以此判断得了这种狂症的人大都是普通人,就算失踪了也没有多少人留意,宛归才不会认为这是巧合,里面绝对有阴谋,可是有几点宛归不懂,如果他们是被圈养的,那么目的何在?虽然这些人能够成为可怕的杀人利器,可是以那日药堂的情况来看三人根本没有针对性的攻击对象,这么随意投放任务失败的风险很大。宛归的脑子里存储了周家门下八起命案的画面,她觉得这几批人的相似点实在太多,只要找到一些证据就能验证自己的想法。 宛归思考了一路直至轿夫喊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扁故豪的宅院已经到了,他们该下轿子了。老医师的药丸极为好用,三人撑到现在意识还未模糊,虽然咬牙坚持着疼痛至少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瘆人的一面。 轿夫接过钱袋后满意的离去,宛归轻敲了大门,很快就得到里面的回应。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开了门,穿着一身素色,发上毫无饰品,但眉目如画甚是温婉。 “你是宛归?曾祖父交待过,你会带病人过来。” 宛归日间前来求诊只看见老人家一个并未发现屋内还有旁人,难免有些错愕,现在一想便明白了,难怪扁故豪不让师兄过来,合着是顾虑男女有别,怕造成不便。 “劳烦姐姐来迎接,宛归此次陪同王家两位大哥和嫂子前来求医免不得叨扰你们多日,在此我先赔个不是。”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是曾祖父请来的客人,他老人家可从来不收留病人在家里过夜呢,这是第一次。” 这位小姐姐说话都是含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宛归难得见到这么面若心善的人便送了一个玉簪子给她做见面礼。 女子为宛归引路将三名患者带到扁故豪的药庐,老医师已经熬制好汤药倒在三个浴桶里,需要三人浸泡两个时辰,意在麻痹他们的神经从而分部位取血检验逐一制药,另一方面也能减轻他们的痛苦以防悲剧重演。 “璇儿,你先带这丫头去看看她的房间。”扁故豪又在鼓捣他的药丸,打发了曾孙女下去。 宛归客随主便任由老人家安排,璇儿告诉她自己的全名叫扁思璇,是扁故豪的曾孙女自小在他身边长大。 扁家宅子意外的宽敞,房屋极多,虽然简陋但更显温馨,宛归的住处被安排在扁思璇的隔壁,也许扁故豪私心也想给孙女找个伴儿。 “你跟我来。” 璇儿拉着宛归去了自己的房间,梳妆台上面有个黑匣子,摆放位置同韩秋伊的屋内一样,不过里面却并非女儿家的首饰。宛归就是猜测她不爱好金银珠宝才送了玉簪子,之前秀儿就说此物金贵若由自己佩戴衬不出它的气质怎么也不肯收下,宛归只能让秀儿亲自挑选,这玉簪子便还在她的手中。 “宛归,这个送你。” 黑匣子放的全是各种颜色的荷包,璇儿在里面缝制了不同药材,每个药方效用不同携带方便,她送给宛归的荷包比一般提神醒脑的药物要厉害得多。 “你身上携带了不少迷药,必然是惹了麻烦,我送你这个荷包若是长久佩戴可以保证你任何时候都不会被药倒。” 宛归喜出望外,想不到小姐姐制药之术如此厉害,她送礼单纯出自对扁思璇人品的赞许,并非图利,荷包可比玉簪子贵重多了,她感动得一时竟不知如何道谢。 璇儿笑着握住她的双手,自己缝制这么多荷包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待匣子一满就倒置炉中焚毁,宛归是她迄今为止唯一想送的人。 回礼已送,璇儿和宛归又回到药庐,扁故豪拿着蒲扇在熬制解药,时不时用手指沾几滴汤药放进嘴里尝了尝。 王家嫂子的浴桶被薄纱隔开摆在房屋内侧,她的丈夫与小叔子则在外围,三人神情松弛未见痛苦,想必老医师的救治方法起了作用。 宛归对医术一窍不通,虽然看不懂但好歹人得在场,说不定扁故豪有事情需要她帮忙。 “璇儿,弹首曲子给曾祖父听听。” 宛归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扁思璇便撩开帐布盘坐于地,宛归这才看见里面摆放了一张古琴。 “妹妹,你腰间有把玉笛,可愿同奏一曲?” “自然愿意,只是金都的曲子我不熟悉,便请姐姐先弹奏一遍,我再跟上。” 若是旁人说了此话,扁思璇一定眼露不屑,不过宛归开口,她却意外的赞许。 “好。” 琴声既起,婉转绵绵,宛归有过一丝的晃神,闻过此曲后他人之乐便抛到九霄云外。她已经能够过目不忘过耳不遗,所以当璇儿弹起第二遍曲子时她也顺畅的衔接下去吹奏了银月。 扁故豪回过头来看了他的曾孙女和宛归,没想到这两人首次合奏竟如此完美,他老人家难得欣赏到这么美妙的乐曲,似乎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居乐融融,出外买卖 一曲终了,璇儿与宛归的关系更是亲密很多,能让扁故豪满意的人自然差不到哪去。 “你们若是困了就去休息,不用陪着我。” 更深露重但药庐却是极为暖和,扁故豪听了曲子后心情不错便交待璇儿和宛归早点休息,不然等到自己沉迷于手头的试验又会忘记说了,璇儿就经常待到三更才回屋就寝。 “曾祖父就是这样,一碰上棘手的病症便要忙碌到深夜。”璇儿小声跟宛归说道。 “扁爷爷宅心仁厚,跟我师傅很像。” “扁爷爷?”璇儿捂嘴笑道,“宛归,你这是占我便宜呢?” 宛归一时还未能反应过来,想了片刻才理清思绪,轻拍了下脑袋赔了不是,“姐姐,是宛归疏忽了,神医太显年轻,我怕把他叫老了。” 璇儿笑得停不下来,宛归并非拍马屁,她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足以说明她确实无心。 “我逗你呢,以后你就随我称呼曾祖父便可。” “这不合适?” 扁故豪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须,接口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你还瞧不上老夫?” “不敢不敢,晚辈对您可是相当敬佩,既然您不嫌弃姐姐也不介意,宛归听你们的就是。”她搭着双掌抬至额间俯首低眉。 “好了,你们俩下去,尽让我分神了。”扁故豪笑着将人赶了出去。 璇儿送宛归到了房间,自己也去休息了,她就住在隔壁,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敲门。 许是换了新床一时有些不习惯,宛归一夜未成眠,天刚亮就爬起来了。昨夜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园子,今儿一看却是满院的蔬菜,宛归认得其中有包菜、菠菜、生菜和香菜,心里猜测扁故豪和璇儿对吃食应该很重视。 “你起了啊。”扁思璇开了房门出来洗漱。 “姐姐,早安!” “早安。” 院子里有一口井,璇儿麻溜的打上来一桶水,虽然是冬天,井水却不冰凉。她招呼宛归去拿脸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入盆中。 “这是我自制的美颜粉,早晚用来洗脸效果极好。” 扁思璇绝对是个精致的女子,对于她不吝赠送自己宝药之举,宛归觉得甚为暖心。两人洗漱后璇儿便要出门买早膳,宛归心中有了疑问, “姐姐,你可是身体不舒服抑或心情不好?” 扁思璇被问得莫名其妙,答道:“没有啊,你为何这么问?” “那早膳?” 扁思璇这才明白问题所在,她告诉宛归自己从不做饭,一日三餐都是去饭馆用餐或者打包带回,因为她的嗅觉极为灵敏,双手要辅助曾祖父开刀治病,所以不能下厨以防切菜伤了手指,避免雾气以及烧菜煎肉的香味刺激到鼻子。 “那院子里为何栽种了如此多的蔬菜啊?” 扁思璇顺着宛归的手指看过去,解释道:“这些不是给自己吃,我用来卖给外人的,一来把空余的园子利用起来,二来可以赚些钱贴补家用,三来我也能够活动活动筋骨打发时间。” 宛归听得瞠目结舌,只能竖起大拇指。扁思璇出门后她便去打水浇灌园子,蔬菜旁边种的是不知名的植物,可是长得这般茂盛明显就是璇儿特意培植的,宛归琢磨了小会儿认为这是药材的可能性比较大。 璇儿带回早膳后就请扁故豪去大厅,宛归看了一眼便胃口大开,包子馒头、油条麻花、咸菜白粥都被小姐姐买了回来。老医师没有说什么,往日他也是吃的这些。 “曾祖父,用过饭后我要去街上卖菜,然后去铺子里置办一些物品,您老人家可需要买什么?” “不用了,缺少的药材在东面的园子里就有栽种,不过还有几味药我需要上山找找。”扁故豪的面上有些疲惫,昨夜应是极晚才去休息。 宛归也不好意思一个人闲着便提出同扁思璇一同上街,她虽没有卖菜的经验,但至少可以给璇儿做个伴。 “卖菜了,新鲜的蔬菜了。”扁思璇毫不忸怩,摊位一摆放好便吆喝开来。宛归起初还存了害羞的心理,见此也放下小女儿家的姿态帮忙叫卖。 摊位很快聚拢了行人,除了妇女外不乏男子,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扁思璇一门心思只接待女客人,说来也怪这些女子对她并无嫉妒之心,反而态度友善买下了一半的蔬菜。 宛归抬头给了扁思璇一个崇拜的眼神,她的性格实在太让人喜欢了。 “扁姑娘,这个小姑娘是谁啊?模样这般水灵。”妇女们将视线投到宛归身上。 “我是姐姐的妹妹,我叫玖兰。”宛归不愿过多人注意自己,只能再用了化名。 扁思璇恍惚了一小会,但也做出了配合,“是啊,她是我的远方表妹,近日寄住在我家中。” 妇女们夸着扁家尽出美女,又和璇儿说笑了几句,挎着菜篮子离开了,走出十来里后又回过头,也不知说了什么一群儿笑得前俯后仰。 女人们走了之后男子都凑上前,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扁思璇看,直叫人反感。不买菜还妨碍她们做生意,宛归决定给那些人一点教训。她拿起放在篮子里的蔬菜,使劲甩出里面的水珠,早上才浇过井水,这一甩便使得男子的毛发都湿润了。 “哎呀,诸位公子,你们怎么都不知道躲避呢?”宛归假装无意,似乎因为做了错事不知所措。 “你真是!”几人想爆粗口但见宛归无辜的表情和扁思璇犀利的眼神,只能将话又吞了回去,悻悻走人了,毕竟这形象太不雅观。 “宛归,真的是你!” 刘子仪隔着老远就注意到她们,但被众人遮挡不能确定那人身份,现在人群散开视野便不再受限,他自然看见了宛归。 “刘公子,你在逛街吗?” “不是,我刚从我叔父家里出来,回府经过这里,碰巧遇见你。” 宛归自认与刘子仪不是很熟悉,但既然碰面了礼数还是得周到,她为两人介绍了对方的姓名。 “刘公子,你买菜吗?”宛归实在找不到话题了,只能转回正事,有他在这儿自己都不好意思吆喝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非黄道吉日,不宜出门 刘子仪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向自己发问这种问题,顿觉有趣,笑着答道:“好啊,我买,剩下的蔬菜刘府都要了。” 宛归本是为了转移话题,得到刘子仪的回复后她也笑开了。 “姐姐,看来我们可以早点收工了。” 扁思璇回道:“是啊,比原定计划早了许多。” 刘子仪并没有把这些蔬菜运回府中的打算,但当着宛归和扁思璇的面自己也不好转赠他人,更不能随意将其丢弃在街边。 宛归眼巴巴的等着他付钱,双眸里满是殷切,刘子仪笑得温柔便要掏出银钱,边上却意外走来几个人,只听见其中一人叫了宛归的名字。 刘子仪抬起头审视了来人,待看清面容后瞳孔微张,前头那人分明就是郑晏公府国舅爷郑清昭。 “宛归,怎么数日不见你就沦落到成了街边的摊贩了?” 扁思璇撇了一眼宛归,这两个男子可都是冲着她来的。 “郑公子可说错了,沦落这词用得过于严重,宛归本就是底层的人,卖菜也算正经行业,不偷不抢自力更生啊。” 刘子仪依礼向他请安,郑清昭对他却没印象。 “家父周正司刘彭锋。”刘子仪见他疑惑便说出了父亲的名讳。 郑清昭便了然,说起这刘大人也是能力出众,能将舞化管理得有条不紊,故而虽是毫无背景更无后台却能得到御史官上书皇帝从令官晋升周正司。 “刘公子这是要来买菜?” 刘子仪颔首应下,倒让郑清昭觉得好笑。 “想不到周正司竟这般节省,连个买菜的小厮都请不起,还得劳累刘公子亲自采办,看来我得上报皇上为令尊提高俸禄了。” 国舅爷的这番话可谓夹枪带棒,扁思璇都皱起了眉头。 刘子仪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未被他的气势压倒,他只是浅笑着摇摇头,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国舅爷的好意我代父亲谢过了,周正司的俸禄已足够府上开销就不劳烦您担忧了,刘家有祖训,后代若为官当与民同甘共苦,决不骄奢淫逸,父亲唯恐我过惯官家子弟的悠闲生活,不学无术,故而时常嘱咐我出门体验民生疾苦。” 刘子仪说的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但他给出了完美又充足的理由,郑清昭也只能做罢。宛归暗自窃喜,难得让他吃了闷。 “这是买菜的钱。”刘子仪将一袋银两给了宛归,这数额足够买三倍的蔬菜了,宛归接过后将原定的价钱取出又把钱袋归还。 “姐姐的意思,我们不占便宜的。” 扁思璇的心思早跑没了,突然被点名便是一脸迷糊状。 “郑清昭!” 一声女子的大喝便让宛归头疼,郑国舅的脸色也明显变凶了,这庆兰真是阴魂不散啊。 “又是你,你又勾引他。” “庆兰小姐真是误会了。”宛归抢先夺过主动权,“国舅爷是来找刘公子的,碰巧刘公子在这里买菜而已。” “真的?”庆兰虽是跋扈但极好哄骗,只要姚栀彤不要出来挑拨就好。 “是啊,姑娘,妹妹只是随我来卖菜的。”扁思璇配合说道。 庆兰半信半疑,四处探头探脑,“那韩秋伊呢?她是不是躲在哪里等着清昭去见她。” 宛归着实被她的脑回路打败了,这亲事也不知是郑家的哪位前辈为郑清昭定下的,若自己是他恐怕也得拒婚了。 宛归耐着性子说道:“小姐不在这里,你若要找她得去府中。” “我才不信,栀彤姐姐说你是韩秋伊的贴身婢女,你既是出来这里,那她一定也在附近,说,她在哪?”庆兰一阵撒泼。 宛归哭笑不得,郑清昭也不把人叫走就由着她闹。扁思璇没有过多惊讶的表情,曾祖父先后搬过几次家,她曾经见过邻居的妇人撒泼也是如此大闹,无法与之讲理。 “姐姐,要不我们先撤?你跑得动吗?”宛归贴近扁思璇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还好,那我们走。” 两人正欲溜走却被郑清昭拦住,宛归汗颜,她竟忽略了再细小的声音高手也能听见。 庆兰又问了几遍还是没有得到答案,突然抓起篮中的蔬菜,宛归连忙拉着扁思璇退后了几步,做出戒备姿势。 “你还说没有,那她是谁?”庆兰将蔬菜往街道中央扔去,宛归这才发现韩秋伊竟然就在附近,这巧合真是让人无语。 绿菊走在韩秋伊的边上,看见有东西扔了过来便要用身体挡住,不料江离一个旋转就将那颗蔬菜踢开。 “江离,查看一下是何人!”七皇子下了令。 庆兰见没砸中还要再扔,宛归连忙出言制止,“等等,庆兰小姐,这蔬菜已经被刘公子买下,你要扔也得问过他的意见,毕竟人家跟你可是非亲非戚。” 她这一迟疑便错过了再扔东西的机会,韩秋伊和七皇子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宛归挪动了身子躲在扁思璇的身后,她真是不想在这时候对上自家小姐。 “你是谁?” 庆兰与萧山君异口同声。 “放肆,这是七皇子。”江离不怒自威。 “七皇子?”庆兰重复念叨了一遍却毫无惧意,宛归不由得有些惊奇。 “你是不是又偷溜出来勾引清昭?”庆兰把矛头再次对上韩秋伊,自始至终其他人都不重要皆是可有可无。 “给七皇子请安!”与庆兰不同众人齐声问安。 “免了。” 萧山君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讲理的女子,看得出她与郑清昭的关系绝不简单,思来想去也只有朱家的小女儿才敢如此,他不禁摇头,父皇曾经口头说过将其配与郑清昭做妻,但久久未下圣旨,想必郑娘娘没少吹枕旁风想要作废这门亲事。 说起朱家,极少人知晓,朱家故去的老夫人即朱庆兰的祖母卢氏便是皇帝的奶娘,据说姒液幼年贪玩曾落过水幸得卢氏下水解救方保住一命。但卢氏并不会水,只因她身材较胖故而撑住许久没有沉入湖底,浸在水中多时导致她宫寒再不能受孕,所以朱家到了朱庆兰的父亲朱品先这辈便是独子,皇帝登基后感恩卢氏欲为其子封侯,但朱品先自知不是为官之才婉拒了,姒液便赏了他一个庄园和良田百亩,而朱家正妻又只生了两个女儿,皇帝觉得恩情难报便想为卢氏的两个孙女赐婚。 “韩秋伊,你若再对清昭纠缠不休,我跟你没完。”庆兰死咬着她不放。 “宛归,你要躲到何时?”韩秋伊被庆兰吵得烦躁,便拉了宛归当盾牌。 扁思璇左右扫视了众人,这一个个的身份都不简单,真是委屈小宛归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撂担子走人,试探毒源 宛归心里咯噔一声,不情愿的伸出头说道:“我没有躲啊,就是觉得有点冷,在小姐姐身后御寒保暖一小会。” 韩秋伊虽然不相信她的理由但也没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庆兰姑娘说得莫名其妙,我与国舅爷并不熟悉,何来相约?” 绿菊唯恐庆兰会突然扑向自家小姐便用自身隔开了两人。 宛归瞥见郑清昭幸灾乐祸的笑容,心想萧山君明摆着不愿插手此事,恐与庆兰的身世背景有关,皇帝乃是私下赏赐朱品先故而对外只知晓朱家小有闲钱而已,所以宛归也查不到内情,但能让皇子和郑家难以施威足以说明自己招惹她便是不明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郑清昭推出去,毕竟事情是他牵扯出来的。 她走向前对庆兰说道:“庆兰小姐何必在意旁人,既然国舅爷身在此处您看严些才是要紧,这金都的世家小姐多是爱慕国舅爷,您总不能一一对付!再者这连累无辜之人放走意图勾引国舅爷的心机女子岂不是得不偿失,何况姚家小姐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说不准长辈就挑了国舅爷呢!” 庆兰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宛归借机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放心,我家小姐心里已经有人了,不是国舅爷。” 宛归的悄悄话只瞒住了在场的女子,几个男子都是听得见的,她特意将视线投向萧山君,他轻易便察觉到,抬起头来直视宛归的眼睛,是何意味就不明了了。 “你没骗我?”庆兰收敛了脾气,再次向宛归查证。 “绝对没有欺瞒,您就安心,” 宛归对局面即将和平结束表示欣慰,不料当事人尽出幺蛾子。 “现在安心还太早了!”郑清昭不怀好意的打断。 宛归看着他眼里的精光突然就明白他要说什么,撂下一句“刘公子,篮子送你了”,便拉过扁思璇的手跑路,其势之快如同逃命,一刻也不敢回头。 众人对她的举动毫无准备,就这么由得两人跑没影了。郑清昭笑到不能自已,宛归真是了解自己,本想开个玩笑她却不想奉陪了。庆兰短暂迷茫后又发问:“为什么还不能安心?” 郑清昭摊了手,回道:“你自己想。”说完向七皇子拱手道别,韩秋伊对他没有好脾气,但碍于萧山君在场自己只能笑着恭送。庆兰瞅了几眼韩秋伊没再责骂,快步去追郑清昭。 等到众人离去后刘子仪望着宛归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卖个菜都能闹出一场他也算开了眼界,便将这几篮子的蔬菜提回府中,下次若在见面还能借此做个开场白。 扁思璇头一回跑得这么快可是累惨了,宛归倒没什么反应,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她才放松下来,“姐姐,你还好?” “还好,就是腿脚僵硬了。”璇儿并不娇弱,但体力确实不如宛归。 “我帮你揉揉。”宛归温柔的蹲下身子为扁思璇按摩腿部,手法很是不错,璇儿觉得舒服了许多。 两人在巷子里休息了一会儿才重新出来,宛归将刘子仪买菜的钱给了扁思璇,“现在可以采购了,应该不会再碰上他们。” 璇儿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不禁笑出声,她可从没那么狼狈过,拜宛归所赐有了如此难忘的逃窜经历。 置办物品之行就顺利多了,老板皆是为人实诚,所卖东西物有所值,没有再遇上烦心人糟心事,两人提着货物心满意足的离开,眼看时辰已到中午,璇儿又拐去后街打包了午膳。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坏了。” 门一开就看见扁故豪拿了把椅子倚在石柱上,一脸委屈,他在药庐久等却没人来喊开饭只得摸了出来,找遍了宅子没寻到人这才想起她们俩上街去了,几个时辰未曾归来,老爷子还担心遇上什么坏人了,但又相信曾孙女足以应付便守在这里了。 “曾祖父,吃饭了。”扁思璇把声喊得极大。宛归还觉得奇怪人就在眼前何至于高声呼喊,却又听见扁故豪撇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合着这是祖孙之间的小趣味,宛归有些羡慕,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遇见这些亲人。 饭余闲聊中,宛归得知三人之中数王水莲的病情最为严重,情况也尤为复杂,需要格外注意。扁故豪已经为她另外制定了一套治疗方案,不过治愈的把握并不大。 “曾祖父,难道这次的病人比前两次的还要难以治疗吗?”扁思璇少见他的不自信,故而多问了话。 扁故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宛归只能默默为三人祈祷,为今之计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王家兄弟的状态比较稳定,接连几天的汤药都对症状有所缓解,势头可谓良好。宛归来探望时他们虽无法用言语连贯的表达,但手脚并用还是让几人明白了他们的心意。 “你们不用谢我,当日是张家两位大哥带你们去看的病,我虽提供了帮助但出手解救人的可是扁神医,若是你们感激好生活着便是对众人的回报。”宛归不敢居功,何况他们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王水莲依旧被浸泡在药桶里,她的身体目前还无法承受治疗的副作用,只能先以增强身体的抗压能力为主,药浴能够刺激五脏六腑的活力,延长头脑受控的时间。 “宛归,这女子中毒最深,你不妨从她入手,我几日的治疗有助于她心智的恢复,或许可以让她进入失踪时日发生的回忆,我再加以催眠就能套出一些话了。” 扁故豪不清楚毒药的来源,做起事来自然是事倍功半,他为治病,宛归为了查案,两者目的相同便决定试一试。 璇儿为扁故豪取来一串金铃,此物乃是一宝。几十年前扁故豪游赏不归冢,途中偶遇一只金色鹏鸟,双脚挂的便是一对金铃,鸟兽通人性竟落到他的肩上,扁故豪甚感惊奇。本以为只是得了眼福不成想空中突现黑色大蟒,足有鹏鸟的几十倍大,转眼间便朝他们猛扑了过来,鹏鸟为护扁故豪与蟒蛇大战却不敌,硬生生被它吞进腹内,扁故豪心中悲痛不由得滴下眼泪,此时大蟒也从空中跌落,挣扎片刻竟没了声息,想必是鹏鸟选择了鱼死网破。扁故豪为埋葬它将蟒蛇剖腹,不料在腹中只找到合成的一串金铃,自此后扁神医就将此物视若珍宝。 “曾祖父,可以开始了吗?” “好,动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铃控心智,问答探究 宛归退至两人的后面,默默观看扁故豪的治疗过程,璇儿从旁协助。为确保屋内的温度足够暖和,药炉的火烧得很旺,扁神医将王水莲放置在暖炕上,用特制的松木固定住她的身体,保持盘腿的姿势,以避免患者乱动银针插偏了穴位。 王水莲的反应不算剧烈,心智模糊的速度也是正常,扁故豪面露喜色,若患者能够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此次必能成功套出毒药源于何处。 “曾祖父,你如此欢愉可是一切顺利?” 扁故豪捋了捋胡须,甚是满意,回道:“此次运气还算不错,也可少费些功夫。” 宛归发现王水莲双手的穴位渗出血渍,不由提醒两人,“曾祖父,这是何故?” “不必担心,出血是正常的,待她额头布满细汗,你们便为她擦拭一遍,我再行催眠之术。” 宛归出门去端温水,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扁思璇见此面露赞许之意,细节自能分辨人品好坏。 扁思璇欲为王水莲擦拭脸庞却被宛归接过毛巾,她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由着宛归代劳。 “曾祖父,好了。” 扁故豪长久盯着那串金铃,似是有所感悟,“行,催眠期间你们莫要出声打断。”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 王水莲的眼角抖动了几次并没有睁开。扁故豪拔下她脸上的银针,将金铃在她的耳边左右不断摇摆,铃声清脆却又诱人心智的魔力,宛归也觉得困意袭来,璇儿递过一颗药丸,此乃秒心,是扁故豪的独门秘方,有凝神静气之效。 “谢谢姐姐。”宛归道了谢,但铭记老神医的告诫便不敢发出声音,只用了唇语。 王水莲的脸色愈变苍白,嘴角时不时抽动几下,她看见了什么三人并不知晓也不能太过仓促发问。 扁故豪连喊了几声王水莲,直至她的瞳孔不再聚焦方才说道:“现在你已经回到为丈夫和小叔子送饭的当日,仔细想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宛归有些紧张,扁故豪却是淡定许多,患者的嘴唇久久未动,脑袋轻轻晃动了几下,似乎有些苏醒的征兆。扁神医又摇动了金铃,宛归的心情愈显纠结。 “放心,曾祖父会有办法的。”璇儿安慰她。 宛归深呼了一口气点点头,她应该相信扁故豪。 王水莲终于有了反应,“水,水,火,火好烫。” 这断断续续的话让众人听得理不清头绪,但至少证明了宛归跟王家兄弟说的猜测并非天方夜谭。 “火在哪里?为什么有火?”宛归在手心写字,示意扁故豪依照她将此话问出。 璇儿看着宛归若有所思,很快联想到其中的牵连,随即支持了她的做法劝说曾祖父。 扁故豪急速摇掷着金铃,宛归和璇儿误以为他生了气便缄口不言,但又听到扁神医说道:“王水莲,闻过此铃后,你听见的第一个声音便是你的主人,她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 宛归笑着行了礼,难得老人家如此明理。璇儿朝她竖起两根大拇指。铃声一停下宛归便将疑问说了出来。 “火在洞里,我是罪人,我自愿把性命献给神明,跳进熔炉抵消我的罪孽。”王水莲如行尸走肉般背诵了一段誓言。 宛归着实怀疑这是一个邪教组织,哪有煽动信徒的神明。 “神明说的是谁?” “神明在天上,派了神使来惩恶扬善。” “神使在哪里?” “神使听从神明的指示挑选人间的种子,消灭恶人,让善人解脱得到永生。” 王水莲给出的信息都很模糊,宛归得出多种可能性却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真相。神使代替了神明降落在人间,那么这个人又或者是这些人便是始作俑者,种子代之中毒者,恶人是受害者,那么善人指什么?永生又是什么?如果不论善恶都得杀之,那么背后主谋所求的就是灭世的结果,所谓永生是要造一个冥界吗? “神明天恩,赐福众生,予吾之命,报吾之身,敬崇神使,遵从人使,如违此誓,霹雳其魂,永不超生。”王水莲已经沉浸到某个片段的回忆里,抽身不得。 “人使是什么?” 王水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宛归再问了一遍,“人使是谁?如何挑选?” 扁故豪轻摇了一声金铃便停下。王水莲这才慢慢说道:“神使说人使是发了芽的种子,是长出花苞的种子,是结了果实的种子。” 这一连串的排比句给出了一点关键,人就算中了毒还是离不开被区分贵贱的命运,想必人使便是那些乖乖受控制的中毒者,也许主谋给他们下毒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制造大批凶猛的杀手,那么王家兄弟和王水莲有很大的可能是试验失败者,所以被遗弃了,主谋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顺着这条线索调查案件,所以扔了一批又一批无用的残次品,没有去灭口的原因便是知道这些人必能帮忙制造点混乱。 宛归还想再问被扁故豪摇头阻拦了,王水莲的身体不比普通人,催眠的时辰不宜过长,越短越好。璇儿轻拍了她的肩膀以作鼓励,宛归便觉得不好意思了,是自己过于急切忽视了患者的生命安全。 “王水莲,再闻金铃急迫速速从梦中醒来。”扁故豪的声音有蛊惑的作用,若非知晓他是神医宛归对他的戒心必然不次于姚叔温,这摇铃催眠的模样大有江湖术士的感觉。 “璇儿,把针拔去。” “好的。” 插入的银针似有几百来根,扁故豪便交代曾孙女完成,此事不难,就是乏味了些,宛归看着扁思璇一根一根的拔出银针,久久盯着便发起呆。 扁思璇小心解开了支架,王水莲便倒向她,催眠的副作用使得患者的身体极其虚弱,头脑迷糊。宛归拿了外衣披在王水莲的身上,她的脑子被诸多问题困扰,面带忧愁,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王水莲的身体,患者除双手外其他部位的针孔都没出血的痕迹。 王水莲虽是个苦命的女人却格外心善,面对众人的照顾连连露出愧疚的表情。 “你先睡一觉,我们出去。” 扁故豪给宛归使了眼色,想必有问题要她解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拒以身犯险,挑了死礼 未等扁故豪问些什么,宛归便先开了口,“曾祖父,您知不知道腾齐甚至是整个徽虚大陆曾经有没有出现过信仰某个宗教的大型组织?像百辉堂这样神秘的。” “我倒不曾留意过这些,徽虚大陆以玄法为尊,甚至高于皇权,所以皇家对名气声望盖过自身的联盟和江湖组织都会格外戒备,百辉堂便是个例子,不论当时如何的威名远播都逃不开灭迹于江湖的命运。至于其它的组织我便不知晓了,六年前各国征战不休,就算曾经存在过,当时百姓朝不保夕谁顾得上这些,虽说现在已是和平之世但百姓忙于生计也不会加以关注。” 扁故豪的脑子一点儿也不糊涂,分析得极为透彻,想必之前纵使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也只是被当成偶然或天意罢了。宛归着实在意王水莲说的那些不清不楚的言语,少了一些关键点事情才不明朗,若是神使、人使和种子三者之间了解其一案件就能取得突破。 “唉,你这丫头,我刚才要问什么来着!”扁故豪顿觉郁闷了,他被宛归的一个问句打断都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扁思璇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她很少见到曾祖父露出尴尬的神情。 宛归得到的答案虽不如意,但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先前的催眠术应以治病为先她却将重点放在审查案件上,若王水莲在治疗的过程中因为回忆太过痛苦突然失控,自己便难辞其咎。 “你所提的问题也是适宜,不用觉得愧疚,至少我们知道了此毒能摄人心魄,控人意识,王水莲只是一介乡野民妇,豆大的字也不识一个,但催眠过程中所言的皆是文邹邹,定是有人将这些东西灌输进她的脑子里。” 扁故豪不愧是神医,竟能解读宛归脸上的细小表情。他不愿涉足江湖朝堂之事,但百姓终究无辜,世人总是习惯同情弱者,所以纵使扁故豪一心研究医理还是未能两耳不闻窗外事。 宛归对比了自己与三个不同时期中了此毒患者的相似之处,在最为重要的身世方面是完全匹配的,也就是自己也能成为这个组织的种子,尽管不了解他们是如何物色人选,但至少也会露一次面。 她将自己愿意做为诱饵的想法告知扁故豪和璇儿,立马得到两人坚决的反对,尤其是扁思璇,先不说曾祖父能不能治好此毒,就这毒药发作的痛苦来说,如同烈火焚烧寒冰封冻她,怎么也不能任由宛归去遭此大劫。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莫要再提。”两人如出一口。 宛归失望之余又不乏动力,此招不行就再换一计。 扁故豪拿着他的众多银针去消毒,此毒难解,这段日子他有得忙了。璇儿想让宛归换个好心情,轻推着她的肩膀出了门,绕了一大圈才走到一处园子,还未靠近便闻得扑鼻的药香,不用问也知道这定是扁故豪的药匍之一,璇儿说过扁家的宅子没有荒芜的园地,不是用来种花栽菜便是培植果子草药。 这些药材的名字宛归一个也叫不上来,不过她单是在边上看着就很开心了,药香混着泥土味让人闻着便是心旷神怡。扁故豪对诸多园子很是看重,所以璇儿每日早起必来浇水观赏一番,如此生活倒叫人钦羡。 扁思璇耐心的为她一一介绍每种药材的外观和效用,宛归很快便记住了,惊得璇儿不断夸奖她。两人一教一学说得正开心却听见屋檐下的铃声急速响起。 “有人来访!”扁思璇对宛归说道,“我们一同去看看。” 宛归点头,她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登门扁思璇很快就出来了,想必也是铃声传达了信息。 门打开后却是一男子,模样极为清秀,唇红齿白像个书生,看不出身体有何微恙,宛归只能看向扁思璇,想见她如何处理。 “璇姑娘,在下是来赠送谢礼的。” 男子看扁思璇的眼神并不单纯,似乎格外的温柔,他的称呼也说明两人是相识的。不过璇儿的表情就有点奇怪了,有点出糗的意味。 “公子,送的是何物?” 男子将一个红色的匣子双手奉上,“冬季严寒,特送此物给姑娘御寒。” “给我的?”扁思璇还在懵圈,她不好言明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 宛归未猜出其中缘由只是在一旁当个八卦群众,她也是随意问了一句,“公子来给姐姐送礼,真是有心了,不知公子姓名?” 扁思璇双眼放光,对宛归无心的相助感激不尽。 “在下姓方,名奕唐,上次有幸得璇姑娘为我治伤,未见姑娘你,不知小妹芳名?” 宛归和扁思璇对视了一眼,在心里衡量了此人的重要性后果断选择了化名。 “玖兰姑娘,幸会了。” 扁思璇不记得方奕唐的长相却记得他的名字,上个月初自己外出为曾祖父购置冬衣,办完事已是黄昏日落,她匆匆回返,途中遇到受伤的方奕唐,他说自己遭到歹人劫财被夺去了贴身的银两还被砍伤,扁思璇见他血迹斑斑便将他带回家中包扎伤口并嘱咐他过后记得去报官。扁思璇并没有期待得到什么回报,不想今日方奕唐竟然上门答谢。 宛归看着男子一直托举着匣子便示意璇儿做出回复,收不收下她好歹得给句准话不是,让别人这么举着就不厚道了。 “公子,我不需要什么谢礼,这东西你带回去。”扁思璇自然不会收下。 “璇姑娘别急着推辞,你不妨打开之后再做决定。” 方奕唐这么说宛归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心,究竟是什么御寒的东西?璇儿留意到宛归的神情,心里想着只是看几眼也是不要紧就把匣子打开了。 看清礼物后宛归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匣子里面赫然是一张狐狸的毛皮,宛归并非玻璃心,但她想到这原本是一只活物,死后抑或还活着的时候被扒了皮,就觉得十分残忍。 扁思璇的话里带了几分怒气,她也是看不得如此做法,“公子的心意我领了,礼物我断不会收下,若这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先狐狸或许我还会喜欢,但我不收死物。” 方奕唐听明白缘由后连连道歉,将匣子合上慌忙告别。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约山中行,灵狐捕蛇 “姐姐,外面好冷。”宛归随手把门关上。 之后的几天方奕唐没有再出现,扁故豪对三名患者的病情控制得很是稳定,宛归和璇儿也是惊喜交加,若能攻克此毒必能广制解药以对付这怪里怪气的邪教组织。 午后冬阳温和,宛归在庭院中呆得无聊,想起几日前红色匣子里装的狐裘便向扁思璇提议去山林深处看看小动物。 “你想去捕捉小狐狸?”璇儿甚感意外。 宛归连忙失口否认,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久不出门真的有些烦闷, 扁思璇低垂着眼皮稍加思考,宛归不会隐瞒自己,既是纯粹的逛一逛逗弄一下林间的飞禽走兽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便默许了。 金都与其他封地的临界多是山脉,其间遍布山峰与山谷,扁思璇随意选了一处钟秀山,打算与宛归步行至此。年前为采奇药她曾与曾祖父一同走过一趟,路线至今还记得清晰。 她笑着打趣宛归,“以防把你闷在屋子里憋坏了,我们就走一趟。” “谢谢姐姐。”宛归得到了许可便伸直了腰板,神采奕奕姿容绝色。 两人将茶具和火种带上,心想若是碰着有趣的事情或是难得的美景便可停下来斟茶闲谈。走了半个时辰方找到目的地,宛归就附近绕着圆圈跑了几环,鞋底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那是双脚踩在厚重的黄叶上所发的天然音乐。 扁思璇看着宛归跑得欢乐,嘴角挑起亮出好看的弧度,不忘提醒她注意脚下。 “姐姐放心,现在可是大白天,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宛归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并没有怎么在意。 草丛里发出细小的声音,宛归兴奋得走过去,脚步极轻,用手拨开后竟是一只小松鼠,它和宛归对视了一眼后一股脑冲到树顶。宛归判断失误来不及反应便任由小东西飞快逃跑了。 扁思璇在一旁笑道:“你这受了惊的模样倒是有趣得很。” 宛归抓耳挠腮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再找找。” 钟秀山林多是一片绿植,看不见最底层的泥土,纵使春夏之季还未回归,绿色代替了黄褐,望眼过去还是生机勃勃,只不过之前是青草绿树而现在成了虫鱼鸟兽罢了。 “宛归,你看那里!”扁思璇意外看见一只棕色的狐狸闪进不远处的荆棘中,连忙告诉宛归。 顺着璇儿手指的方向,宛归飞快堵到荆棘面前,折下几根树枝戳弯了长满毛刺的旁枝。 “你小心点,别划伤了手。”扁思璇要帮忙但被宛归拒绝了。 “放心,我皮比较厚,就算受伤了也恢复得快。” 荆棘长满一团,出口皆被两人守住,除非挖了洞往下潜逃,不然这只狐狸还是会现身的。宛归使了半会功夫才听到细小的声音传来,她没想伤害或者捕捉小狐狸,只是希望痛它玩一玩,所以确认它不会再躲藏多久后就向璇儿示意,小狐狸一露出脑袋就被抓住了。 “姐姐,它真漂亮。”宛归给它抚顺了毛发,以求它不要激烈挣扎避免误伤。 扁思璇从篮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猪肉喂给它吃,小家伙的敌意渐渐减弱了许多。宛归观察了它的眼睛,竟是宝蓝色像猫一样,只是它又不是白色的雪狐,为何眸子是这般颜色,思来想去宛归只能认为是徽虚大陆比较特别。 宛归用食指摸了摸小狐狸的鼻尖,感觉冰凉凉的,它转头看向宛归,眼神有些迷茫但并没有恼怒她的行为。 扁思璇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在小狐狸的身上,果然女子对毛绒绒的萌物普遍没有抵抗力。宛归托着下巴盯着一人一兽,有种岁月静好的心境。 “哎呀!”璇儿叫了一声。 小狐狸挣脱出她的怀抱,突然转向宛归的身后,两只爪子按住了一条黑蛇,扁思璇急忙用两指掐住蛇头,这条黑蛇长近一米,足有两根拇指粗大,虽是无毒的,但若被咬上一口想必也是疼痛。 “小狐狸,真是谢谢你了。”璇儿又奖赏给它一大片猪肉,回头却见到宛归盯着自己手里的黑蛇舔着嘴唇,不由得发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宛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双眼放光,试探一大问道:“姐姐,这条蛇无毒?” 扁思璇点了头不明所以。 宛归咧嘴笑道:“姐姐,我们能把它吃掉吗?,听说烤蛇肉很好吃又很补,特别是它的蛇胆呢?” 扁思璇的面色顿时变得复杂,她也不是可怜这条黑蛇,只是宛归平时看起来精致可爱,这张天仙似的脸庞跟自己说她想要吃蛇肉,反差真是令人无所适从。 “不能吃吗?姐姐想要放生?”宛归略显失望。 扁思璇无奈,一狠心便用银针划破了黑蛇的腹部取出蛇胆,她的手法娴熟,期间只皱了个眉头。 宛归毫无犹豫就将蛇胆吞了下去,什么味道也没有,但这东西能够祛风镇惊、明目益肝、清热解毒以及化痰止咳。她吃下后璇儿便递给她一颗药丸,是由甘草等材料制成的可以清新口气。 “谢谢小狐狸!”宛归将它抱了个满怀。 “宛归!” 这声音一响宛归便知道龙鳞石又在呼唤自己了,她将小狐狸抱给扁思璇后盘腿坐下,交代璇儿莫要打扰自己便入了定。 “龙鳞石,你叫我?”宛归照例跳下火山入了水中。 “我说过了,叫我龙尊大人,”龙鳞石的怨气似乎很大,“你没事吃蛇胆做什么?如此腥臭的东西你也咽得下去……”它对着宛归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宛归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龙尊大人不吃生食,自己吞下蛇胆便触碰了它的逆鳞。 “龙尊大人,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吃了。”她可怜巴巴的认错,幸好蛇肉用火烧烤后就是熟食还是可以吃的。 “真是的,我本在练功,都被你给扰乱了……”龙鳞石还是絮叨个不停,宛归只能保持着无奈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听着它的训诫。 扁思璇逗弄着小狐狸,并没有觉得等太久宛归便醒来了,她关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挨了顿骂。”宛归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没想到假笑也会把脸笑僵了。 两人打算将小狐狸放生,奈何小家伙与她们生了感情竟不想回巢了。宛归只能给璇儿使了眼色,两人就要逃跑,小狐狸想要追来,她们急着甩掉它走得偏了些,璇儿一个脚滑就倒下坡去,宛归虽然及时伸向手臂奈何力气不够,两人就一起摔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足下滑坡,情势严峻 两人屁股着地摔出老远的距离,坡至少有七十度的倾斜,顶上有片长了苔藓的大石块,双脚一踩上自然站不稳,好在下面倒没那么湿滑,肘部便没有磨出口子。 宛归将嘴边的枝条拿下,瞧着扁思璇散乱的头发,不禁笑出声来,想来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两人皆是狼狈。璇儿轻拍了自己的袖口,只打去了灰尘,衣裳已经弄脏了若不经水洗是干净不了的。 小狐狸在上头哼叫了几声,宛归笑着朝它挥了挥手。她们摔得突然需要时间缓一缓。若要往上攀爬个几百米,这斜度可不好走,但是一直向下又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姐姐,我们该走哪条路?”宛归不好自作主张便征求扁思璇的意见。 小狐狸许是看出她们的意图竟跑了下来,蹲在两人的跟前。 “容我想想。”扁思璇没有排斥小家伙,帮它挠了挠后背。 宛归便坐在地上等候,反正衣裳已是脏了也就没什么差别。万幸的是她们都没有扭伤脚踝,否则今夜是下不了山了。 “算了,还是往下走。”扁思璇做了决定。 往上走虽能原路返回,但要是一个不小心再失足摔下便没那么幸运了。想来向下的林道最多就是绕路而已,总能回去的。 宛归跟在璇儿的后面,她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刚走出百来里便听到龙鳞石传来几句话,“此地聚集了众多玄法高手,难分敌友,你们速速离去。以你现在的能力尚不能自保,何况还多带了个普通人。” 龙鳞石说完又归于沉寂,宛归心中郁闷,好歹它也得帮帮忙出出力好吗?给了个警示徒增恐慌啊。 “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离开!原路返回。” 事发突然扁思璇未曾反应,但见宛归神情严峻,她面上的笑意便减去大半。 “姐姐不信我吗?”宛归没有太过心急,至少敌人还未出现,不能自乱阵脚。 扁思璇也没太坚持,就要随她返回。 风声骤然渐紧,树叶沙沙作响,两人顿觉身体出现压迫感,看来来人已至,只是还未现身。宛归给了扁思璇一个眼色,暗示她莫要惊慌,从外人来看她们只是平凡的弱女子,着实没有为难的必要。 宛归强装镇定,现在继续向前或是原路返回都无关紧要了,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重点,这里应是某个江湖派系的驻地,她们误入此处已被团团包围,若这些是大奸大恶之人,二人今日很可能会丧生于此。 “妹妹,这里的路不好记忆,我怕走下去会迷路,我们还是爬上刚才摔下的斜坡找到原来的路线,曾祖父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扁思璇特意把话讲得大声。 宛归意识到自己的幼龄,忙切换了表情,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轻扯着璇儿的衣角,怯怯说道:“姐姐,这里好冷又安静,我们快点回去,我好饿。” 扁思璇明显被宛归的多变震住,差点忘了回复。 “姐姐,抱抱。”宛归说道,俨然一个乖宝宝。 扁思璇错愕之余只能去牵宛归的手,小狐狸就抱着她的脖子,两人往斜坡走去,衣裳起了不少褶皱又沾了好些泥土,背影看上去尤为可怜。 宛归抬头仰望上方,眼神复杂,她们摔下来只需片刻功夫,爬上去就得叫苦连天了。扁思璇也没怎么犹豫,捡了两根较粗的棍子,递给宛归一根,左手拉着她就往上开路。 “姐姐,你不用拉着我,你小心一些,我跟着你走。”宛归提醒道,这样爬山太容易摔倒了。 她们才爬了近百米就觉得累了,小憩了一小会只能咬牙继续,花了半个时辰总算快要登顶。扁思璇空出手将刘海别到耳后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颠了几下宛归连忙伸手推了她一把,这一帮忙便使得自己失去重心迅速往后倒去,宛归暗道不好其他动作已来不及反应只能用双手护住头部。 “妹妹!”扁思璇登顶后立马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都变了。 两人绝望之际下方突然出现一名蒙面人,飞快窜到宛归身边将她带了上去。 “妹妹,你没事?”扁思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真是被吓坏了, “没事没事。”宛归余惊未了,脸上有些僵硬。 “多谢壮士相救。”二人向蒙面人真挚道了谢。 那人拱手回礼不发一言,然后使了轻功离开。 宛归恢复镇定后眼里闪过疑问,她大致可以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只是对他的来历却一无所知。宛归有种预感,不久将要发生的事情或许会与隐匿在这附近的组织有所关联,至于具体是什么她还无法确定,现在都是猜测而已。 扁思璇对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倒是没怎么上心,宛归既是平安便万事大吉。经此意外她决定收养这只小狐狸,等哪天它想念这林间生活自己再送它回来。宛归微笑着支持了她的想法,都说旁观者清,但有些时候局外人却比身在局中的人迟钝得多。 “再过几天金都一定会很热闹。”宛归的话里意味深长,扁思璇只当她指的是新年将至便附和道: “是啊,金都是腾齐最繁华的都城,到了年关皇帝陛下便会吩咐府衙燃放烟火,以往都是我和曾祖父两人一起守岁,今年妹妹可否和我们一起?” 扁思璇的邀请出自真心实意,宛归只能先谢过,不过师兄们还在茶馆,她定是要回去与二人一同守岁的。 宛归略显为难,但主意已定她也不会改口,“姐姐,我还有两位关系非浅的哥哥,这年自然要回去与他们一起度过,故而只得辜负你的心意了。” “妹妹,这便是我唐突了,你莫要生姐姐的气就好,我怎么还会怪你呢?” 两人相视一笑后结束了这个话题。扁思璇想给小狐狸起个名字,宛归随口叫了一声洛恩,小狐狸就跳进她的怀里。 扁思璇说道:“看来它很喜欢这个名字,那以后便叫它洛恩了。” 宛归轻轻抓了抓小狐狸的耳朵,嘴角勾抹了一丝坏笑,以后就可以抱着洛恩取暖了。 “天快黑了,我们抓紧下山,否则曾祖父又得挨饿了。”扁思璇将挤扁的篮子重新拾掇了一下,幸亏开口蒙着竹盖子,不然摔了一跤后里面的东西铁定都飞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究前因后果,风雨欲来 扁老爷子见黄昏日落曾孙女还未来请他用膳,腹中饥饿不由得去房中叫人,不料扑了个空,这两次都误过饭点他开始打算在家里备点干货了。 璇儿和宛归打包归来,幸得天色昏暗没人留意她们脏掉的衣裳。两人在院中说了几句话,声音传到内堂扁故豪便赶了过来,嘴里念叨道: “你们两个丫头跑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老头子我都要饿死了!” 等到看清二人后,扁故豪的眼睛瞪得老大,“你们这是去打架了?” 宛归还未开口扁思璇就把详情告之曾祖父,只不过此行原由宛归提出经她一说明换成了璇儿建议。 扁故豪并没有训示二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先吃饭,等会再去洗漱。” “是。”两人不约而同答道。 “这只小狐狸打哪来的?” 扁老爷子仔细打量了它暗暗赞叹,自己从没见过蓝色眼眸棕色毛发的狐狸,忍不住触摸了它的耳朵,洛恩没有抵抗,乖乖的团在扁思璇的脖子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曾祖父,它叫洛恩。”宛归去厨房拿来了碗筷,见老人家喜欢便同他说了自己取的名字。 “不错,不错!洛恩挺好。”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撤下餐桌。宛归早早回了房间,韩府的婚期日渐弥近,最多不过五日,她需要好好筹谋,虽然自己已经明确拒绝参加抢夺新娘的计划,但事关重大,韩顾禄向来善待她,如此关头宛归定要为五公子找好退路。 宫尚大人虽是位高权重但树敌不少,韩秋伊是他的掌上明珠,若受政敌攻击韩小姐便是首当其冲,何况以宛归呆在她身边数月的情况来看,韩秋伊自己也招惹了不少的麻烦,此次宫尚府与齐民吏司和少卿府两家的联姻算是锦上添花,在明面上送礼拜会的人自然络绎不绝,但暗地里对手势必会派手下在那一天进行捣乱,闹出一个大笑话或是制造一场大恐慌。 宛归之所以如此确信就是觉得前段日子过得太过平静了,帝煞宫的人拖了太久毫无回音,她晓得杀手组织不可能无缘无故放弃猎杀的对象,钱财和人命他们总要拿走一样,而且她总认为当日宫宴上袭击韩秋伊的其中一批黑衣人就是帝煞宫的杀手。锦沙公主和韩秋伊都是目标之一,即使宛归不明白这几批刺客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从共同点来看皆是对腾齐大大的不利。 今夜的风尤为吵闹,隔着门还能清晰听见极厚重的呼号声,明日又该降温了,宛归拿火钳子拨弄着炭火,看着火星鼓起又跌落到地上,她想起下午救了自己的蒙面人。 当时碍于扁思璇在场,宛归没有多加试探那个人的真正身份,但是她笃定自己不会认错蒙面人的样子,就算只是见过一面。宛归前世还不曾掌握如何辨别人脸的关键,如今她却能轻易通过一双双的眼睛区别谁是谁。 也就是因为这个蒙面人宛归猜想了一种可能,扁思璇是在上个月初对方奕唐有了包扎止血之恩,当时就是两桩婚事初定之时,现在婚期将近他又出现,着实令人深究。方奕唐的伤口在手臂,以他的身子骨数周便能恢复,早就能登府送礼却拖了这么久,故而这段时间他尚在忙碌。扁思璇遇见他的时候是在黑夜,送礼当日在她与宛归的面前又特意隐去武功便有问题,可见方奕唐的受伤应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宛归一直怀疑凌歌儿四人被劫与白龙寨有关,所以他们派人来打探消息也是正常。 韩秋伊最先招惹的江湖势力大有可能源于自己信口胡诌的一个谎言,她自然印象深刻,此事钟二虎纯属无辜,白龙寨若要报复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又出了石龙狮的劫宝事件,两人皆是七十二条金龙之一在帮派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宫尚府害得他们差点被斩首,这怨仇可结大发了。 “糟糕!”宛归轻喊了一声,松开了火钳子,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她突然想起来,钟二虎被劫囚的那日宛归也在现场,她还告诉其中一个人自己叫做玖兰。要是两人闲聊中谈及了她岂不是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宛归长叹了一声,弯腰拾起火钳,现在纵使后悔也于事无补,但愿方奕唐不要如此八卦。宫尚大人招致的政敌再加上这两方势力齐攻韩府可以想象到时的场面会有多混乱,唯一的好处就是刚巧能帮助韩五公子顺利劫走两位新娘。 为人谋事果真伤脑筋,宛归不过思想了几刻钟便觉腹中饥饿,她得去找找吃的,扁家的厨房是干干净净,无任何囤货,园子里倒是有水果,但宛归想吃点能解饱腹之欲的,便要出门吃些馄饨,走之前还特意去药庐问过扁故豪,璇儿已入睡宛归便没敲门,一个人为了吃的也顾不得外面夜黑风高了。 再过半个来月便要迎候新年,所以纵使天气严寒街道依旧热闹不减,空气中还能看见白烟缕缕,行人逛着夜市嘴里说着笑一身的意气风发,宛归受了感染也莫名觉得喜悦。 “姑娘,来碗馄饨?”问话的是个老伯,这摊位的老板换来换去的,宛归都不大记得住人。 “那便来一碗。” “好嘞,您稍等。” 宛归坐在长椅上,突然想起那日为救小奶狗惊了珑沁郡主的马车,连累的摊主也是个买馄饨的,他心虽不善欲虐杀小狗但间接导致自己丧了命,其中也有宛归的原因,她难免愧疚。 今日为理清一桩桩案件的头绪宛归回忆了近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竟有种莫名的沧桑感,这也难怪,不论真实年龄的话她都已经活了三十多年,经历的事多了心智也就成熟了。 “姑娘,您的馄钝。”老伯热情的招呼她道。 “多谢!”宛归先慢慢品尝了一口,味道极好,“老伯,您的手艺真好,馄钝很好吃啊。” 老伯笑得慈祥,嘴里说道:“那是自然,我做这馄钝可是花了心思的,不只是为了赚钱,还有为了让客人们吃得开心。” 宛归不由得感叹老人的生活态度,如此通透的人可不多见了。 第一百三十章 慧眼识非人,求证真伪 宛归一碗吃了个精光,未觉饱腹便又叫了一碗,老伯应了声好,手脚麻利的将馄钝下了锅。 摊子上的客人极少,除了她之外只有一对祖孙,孩子的年纪不过四五岁,宛归朝他咧嘴笑了笑,孩子虽是看见了但立马扭开了脑袋,不去理会宛归,这让她着实尴尬。讨了个无趣她便跟摊主唠起嗑来。 “姑娘,您的馄钝来了!”老伯依旧乐呵着脸。 宛归正要道谢,隔壁桌的祖孙却突然喊了声结账,付完钱后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老伯收了碗筷干笑的摇摇头,其中含义值得玩味,宛归有些懵圈,她不过是多吃了一碗馄炖,这两人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一下子便食欲大减。 老板见她剩了碗底又面有不悦,四下探了探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后就在宛归的对面坐下,低语道:“姑娘,我见你年幼,不忍你丧命,赶紧去找个术士,你近来可是招惹了阴间的东西啊!” 宛归闻言目瞪口呆,想不到老伯还有这功夫,老板以为她被吓傻,又说道:“你莫要害怕,现在还来得及救你的命。” “老伯,你可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老板似乎有所忌讳,面色显得有些紧张,“是个女鬼,赶紧回家告知父母让他们带着你去看病。” 宛归暗自心惊,又再追问了女鬼的长相,老伯本不想说明但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说了个具体,竟与商灵离一般无二。老伯一直盯着宛归的反应,她只能借口风沙吹进了眼睛,趁着伸手捂住的间隙调整了表情,笑着说道: “我看老伯以前是说书的,讲起女鬼竟这般形象生动,我都差点信了,不过我自小就侍奉于佛前,若真有鬼也不会来找我啊,何况你口中的女鬼我并不认识,与她更是无怨无仇,她因何害我?” “这……”老板被宛归反问一句竟是无言以对。 “老伯,这夜渐深,你这般吓我可不地道啊!”宛归故意发起小孩脾气,将银子丢在桌上便要离去。 “姑娘稍等!”老板喊了一声。 宛归皱起眉头,唯恐他当众纠着商灵离的事情不放,只能转身停下。 “我不知女鬼为何在你身上,但还是要劝戒姑娘,鬼魂属阴,莫要与之纠缠。”老伯的言辞极为恳切并没有作假,宛归心中的担忧也愈重。 “你先坐下,听我给你讲个故事。”老伯一改早先的嬉皮笑脸,面色变得沉重。 “以前有个道士,虽不能降妖除魔但灵力甚强,什么鬼怪都不能逃出他的法眼,所以在众多师兄弟中师傅最是偏爱他,他随着师傅天涯海角四处奔波,除掉了众多妖魔,百姓对他们皆是感恩戴德,这个道士便一直认为所有非人的事物都不能容于世上。” 老伯说到这频频叹气,沉默了一小会才又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颠覆了他们的想法,那是很多年前了……” 宛归刚坐下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不料听到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又怒又悲,竟不自觉掉落泪珠,她瞪着眼睛质问道:“混蛋,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姑娘骂得对,我们确实做得缺德,所以纵使后来师傅自废一身的修为,而我也不再用法眼,还是洗不清诸般罪孽。但今日眼见姑娘年幼却魔障缠身,我实在不能见死不救。” 宛归悲愤交加,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狠狠鞭斥一顿,为无辜者出口气,可老伯坚持说自己处境危险,会因商灵离而丧命,态度如此坚决不由得使她信了几分。 “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自会去找高人看病,此事望你莫要外泄,我不愿旁人知道从而对我指指点点。” 老伯面露喜色,拍了胸膛再三保证,“此事关系姑娘的名声,我知道轻重,绝不说出。” “那就多谢了。” 回去的路上宛归心事重重,她不过是出外吃了一顿宵夜,竟被陌生人告知了这般严重的事情。那个老伯口中的故事她自然可以去验证,但商灵离一直躲在银月里,老伯的话她肯定也听到了,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待此事? 宛归的内心相信她的商姐姐不会对自己下黑手,但想起商灵离说过灵女死后灵力会转为魂力,对生者有害无益,若是这样就算是她主观上不愿伤害宛归也难以避免无意导致宛归丧命。 一夜不成眠,隔天天一亮,宛归就跟扁思璇打了招呼直奔香山寺。 竹玉居中,周不思也是无奈,下属无能竟然又把宛归跟丢了,如今不知她的行踪。世爷近来忙于江湖之事无法抽身,加上凶杀案终于有了大进展,九骑军派出了一队全城暗中追捕,故而周莫则对宛归的事情便没有频繁过问,周不思只报告了一切安好。 宛归曾经来此找过一次周莫则,奈何她问错了人,伙计拿到的登记薄确实是假的,真的全放在掌柜的密室里,原因也简单,竹玉居是金都的王牌客栈,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来这儿的吃饭喝酒谈事的应有尽有,这些人有权有势警惕心也高,不愿随意泄漏行踪,所以店里便有了假名册以应付官府盘查,其实做的都是表面功夫,竹玉居背后的主人同芝柳巷一样神秘莫测任谁也不敢招惹。 金都看起来繁荣昌盛歌舞升平,但此间各股势力盘踞城中,关系错综复杂并不如表面那般安稳,这点连街道的老乞丐都能看透,更不用说各个府院中的高官显贵了。战火停歇后各国之间的争斗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宛归联系不上周莫则但又有心帮忙破案,所以扁故豪那边她一直在关注三位病人的状态,只是出了商灵离的事情,她需要去找净尘师太核实一些事情。 一进寺门她便跑向住持的房间,途中又遇上次训斥过自己的那位师太,急忙刹住了双脚,险些让自己摔倒,宛归向她问了声好,今日师太的心情似乎不错,也跟宛归点头回礼,这让宛归对她多少有些改观。目送师太走远后,她赶忙快步朝主持的禅房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端成猎物,来人砸场 净尘师太静坐于蒲团上念经,房门虚掩着,宛归只是看了一眼便退居院中等候,她此行所为也非紧急之事,还是不要打断住持的好。 宛归寻了一块岩石坐下,右手撑着脑袋思索商灵离的事情,自己明明已为她提供了聚灵石,为何自从治愈后纵使到了夜晚也不常见她现身。 “你进来。”净尘师太做好了功课唤宛归进屋。 宛归到了屋内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未等自己开口询问,师太便关切的说道:“你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怎么身上有这般阴邪之气。” 净尘可谓是德高望重的禅师,她所说的话宛归自然相信。上次香山寺一别距今已有小段日子,宛归也去过了多处地方,其间就数宫尚府的冥气和药堂的毒患者最为可疑,她挑选了重点讲述,净尘师太边听边点头,倒把宛归搞糊涂了。 “那位施主确实有些本事,但也没他说的这般简单,你身上的阴气只有一两分源于商施主,但这邪气倒像是身体被烙上了印记,甚为复杂。” 宛归有了眉目,“师太的意思是商姐姐也被影响了吗?” 净尘点了头说道:“看来宫尚府的冥气是活物,威力不可小觑,许是因为商施主盯上你了。” 宛归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只要不是商灵离起了歹意就好。也不知道宫尚府招惹了什么怪物,竟连累了她们两个。本想让韩顾禄自家解决,如今事关己身由不得自己不相帮。冥气想要吞噬她和商灵离,真是痴心妄想,她来徽虚大陆可不是来投食的。 净尘师太为她支了招,“你不妨去天枢门找老阎王,此人脾气古怪但精通奇门异术,或许会有破解方法,只要他愿意出手,最不济也能救你一命。” “多谢师太告知,宛归告辞了。” 唉,净尘闭了房门,感叹了一句,弟子妄言了。长久的沉寂之后屋内又响起了木鱼的敲打声。 宛归下山就悠闲多了,好似闲庭信步,一路牵着马儿自顾自的聊天。这段时间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年关之事,拜神求佛的人络绎不绝,大都是白发翁媪领着无赖小儿。期间倒没人注意宛归,这让她倍感轻松自在。 来回香山寺的历程耗了一个多时辰,集市还算热闹,宛归还了马就去街上闲逛,想给扁故豪和璇儿买份礼物,又因多日未见师兄们便给茶馆的众人也挑了礼品。 忙碌了小半天后她提着大包小包去了茶馆,店里的客人因年节少了大半,生意冷清了许多,众人也得空休息会。 “姑娘,你回来了。”储宁最先看见她,忙去帮她提东西。 “你们可还好?” “托姑娘的福一切都好,你回来可是那三位的病症治好了?”褚宁斟了一杯茶端给她。 “多谢。”宛归品尝了一口,顿觉清香怡人,别看这里的茶馆修饰简单素雅,比不得竹玉居的风骚,但茶可是好茶,褚宁的茶艺也是无可挑剔。 宛归把其中一个礼盒递给褚宁,“他们的病情还算稳定,我就是想大家了所以回来看看,这是给你的礼物。” 褚宁经过短暂的恍惚后双手接过礼盒,眼中满是惊喜,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任何礼物了。 “你先坐着,我先去找找其他人。”宛归起身上楼。 他满心欢喜正要打开礼盒,门口突然冲进一大伙手持长木棍的男子,领头的人是个胖子,膀大腰圆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给我砸!” 动静如此大宛归也听见了,大刚他们都到了前堂来。 来人一直砸东西,褚宁阻拦不了,大刚便对客人说道:“诸位真是对不住了,现因一些私事需要处理,今日打扰了你们的雅兴,此单便免了当作给各位赔罪,万望诸位莫怪。” 米格和齐秀将客人送出门,那伙人倒也不阻拦,反正他们的目标是这家茶馆。 宛归见他们砸的都是桌椅柜台便由着他们闹腾,暗中让齐秀将损失的东西登记下来统计出金额。褚宁有些上火,宛归怕他跟领头的打起来就叫了米格把人拉回来。 那伙人砸累了便大声说道:“谁是老板?” “我就是。”大刚回道。 胖子一见他眼里满是不屑,“一个废人而已,还能把店铺经营得这般火热?说说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我若能使妖术哪还会残废,老兄真是说笑了。”大刚不是个经不起事的人。 胖子贱笑了几声,恬不知耻的说道:“给我泡壶茶来。” “老兄,拜你所赐,今儿上午我们不营业了。” 胖子瞪圆了眼珠子,措不及防踢了大刚一脚,众人忙去搀扶。宛归担忧来人与隆府有关不让两位师兄现身,现在领头的动了武,她虽不能硬打但也要自己出面。 “这位胖大哥好大的气场啊,打人如此随意,真是佩服。” 胖子看到宛归的第一眼便被惊艳了,但见她还是个小孩子,身材还没发育成熟,也没了兴趣。 “你退开,这事跟你没关系。”他并不打算与宛归理论。 “有关系啊,你把店砸了,我就没有钱吃饭了。”宛归故意卖萌。 胖子反应过来,“你们是一家子的?” 宛归笑着说道:“是啊,他们是我的哥哥们,你说我能不管吗?”她这阵势把店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都给破了。 胖子只认为自己吃定了他们,对宛归没存什么歹心,打趣着问道:“你想怎么管呢?” “你踢了大哥哥一脚得向他道歉,至于砸了店铺赔钱就好。”宛归跳皮的说着话,双手夹在身后假装了一本正经。 底下的打手听到后哄堂大笑,都认为这小娃娃太过天真了,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过来砸场子不是吃饱了撑着,明摆着就是要夺店,哪会道歉赔偿? “你们不愿化干戈为玉帛,就不要怪我去告诉我家小姐呃?”宛归说得神神秘秘,“她不仅漂亮又善良,经常给我吃好吃的还准我出府看望哥哥们,小姐为人可公正了,院子里谁犯了错,她都让大蛮打一顿呢!老爷可疼她了,当初丢了凉玉玲珑耳坠被误会为杀害卫小姐的凶手,老爷还在金銮殿上跟左右宫两位大人对峙力保我家小姐呢。” 这段话可把在场的胖子和一众打手吓坏了,谁不知道宛归说的小姐是宫尚府的韩秋伊,韩不弃对待女儿如珠如宝,若宛归所言非虚,她便是韩秋伊的贴身侍女,同为仆人,宛归的份量可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你是不是在撒谎?韩大小姐脾气暴躁怎么可能为你出头。” 宛归也不理他,转身对米格说道:“哥哥帮我准备纸笔,我给小姐写封信,你帮我送回去,小姐给我批了一天的假期,我请她派人来处理。” 胖子有些慌乱忙去阻拦,宛归笑着挡住,“不用太担心,你只是踢人砸店,小姐应该不会要了你的命,最多只是弄残废了。” 宛归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胖子可就支持不住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去查证。” “行,我叫宛归,你去,让米格大哥跟你一起。”她在米格的耳边嘱咐了几句。 胖子指派了一个瘦小伙,两人一起走了,宛归也上楼休息。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整人反被整,人财两得 瘦子得了指令后路上并没有耽搁,快步赶往宫尚府,米格牢记宛归的嘱咐,也是十分配合他。 两人直到看见了宫尚府大门才停下脚步歇了会。米格趁机问道:“这位大哥,你说待会我们怎么核实啊?” “直接问呗。” 米格听完便笑了,弄得瘦子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米格没有止住笑意嘴里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也不打算解释。 瘦子感到些许不寻常,语气便放软了,米格这才说道:“宫尚府权势滔天,这下人大都是趾高气扬,我们这么开门见山去问,人家也不会搭理甚至还会说谎欺骗,更严重的若误认为我们图谋不轨来了顿痛打,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你说怎么办?” “换个方式问啊,假装来探亲。” 瘦子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两人便向大门走去,吴俊显早就留意到他们,见其穿着就是个平民百姓,眼神顿时凌厉了许多,大声说道: “这里是宫尚府邸,若要伸冤就去衙门。” 米格忙回道:“大人误会了,我们是来探亲的。” 吴俊显打量了二人,眼里多有不屑,“探什么亲?” 瘦子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看出守门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咬牙掏了些银两悄悄递给了吴俊显,暗地里心疼得紧,回去必得向大哥报个功劳。瘦子的小动作米格可是瞧见了,瞅着另一个守卫有了主意,故意退了一步,撞了瘦子一下,吴俊显手里的银两还没来得及放进袖口就被守门的另一个兄弟发现了。 场面有些尴尬,吴俊显咳嗽了几声,对瘦子说道:“这我兄弟总得有。”收礼既被撞破索性就见者有份,虽说守门的郑拙隐憨厚老实从不与自己作对,但人情俗气该沾染还是得沾一些。 瘦子拒绝不得,瞪了一眼米格,可他借口刚才抽筋了,现在不断在按摩自己的大腿,表情装得极为形象,瘦子只能当自己倒霉,又掏了钱。 “说,你们想找谁?” “宛归。”瘦子损失了钱口气有些急迫。 不等吴俊显回答,米格便接着说道:“我家小妹先前来过信,说她家小姐嘱托她出府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让外人知晓内容,这件事不好操办要耗时许久,她时常回来看我们几位哥哥,写信之后至今未曾出现,我不放心,特来上门询问。” 吴俊显的心思重得很,米格这么一说他立马就联想到老夫人在府里搜查宛归以及东阁楼突然之间只字不提宛归的事情,他先前还觉得奇怪,现在便能想通了,韩秋伊倚重宛归府里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定是小姐有事安排宛归着办,为了掩人耳目使的障眼法,韩大小姐性子古怪,自己至今也无法琢磨她的心思,所以宛归要办的差事他猜不出来。 “大人,不会是没有宛归这个人?”瘦子见他不言语,试探着问道。 “胡说,宛归如此得小姐的宠爱,怎么会没有这个人,不过她近来确实不在府中,我看你不是她哥哥?”吴俊显话锋一转,指向瘦子。 米格忙回道:“大人高明,他说话不中听,请您莫怪,只是个远房亲戚罢了,与小妹素来不亲近。” 吴俊显挑了挑眉头,米格这话里有话,就是在暗示这个人跟自己还有宛归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大人,宛归在府中,想必得了您不少的照顾,真是多谢了,那孩子是个明事理的,自会知恩图报。”最后的四个字米格特意加重了语气。 “客气客气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米格弯腰行礼,瘦子有些不死心,又问道:“大人,我久不见宛归,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吴俊显已然知晓这人是来寻宛归的麻烦,但已经收下银两就索性解答了问题,描述了宛归的大致相貌,瘦子的脸色便愈发暗淡了。 回去的途中米格的心情极为舒畅,瘦子则是一路都在叹气,这茶馆是拿不下来了自己又折了一袋子银两,想想心里都在滴血。 大刚一见米格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已处置妥当,瘦子把吴俊显的话转述给领头的胖子,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便要撤离茶馆。 “站住!”宛归从楼上慢悠悠的走下来,“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齐秀心知肚明,就将记录好的账单递给她。 宛归把纸张展开,看了一眼总额,不急不慢地说道:“砸坏的东西共五十两,店里的误工费五十两,哥哥的跑腿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是二十两,总共一百二十两,把钱交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胖子一听就傻眼了,宛归这要价也太狠了,可是一想到她有韩大小姐撑腰就不敢发飙,只能好声好气说道:“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一百二十两我实在拿不出来啊,可否少一些。” 宛归鼓起腮帮,“你带了这么多人手,不是可以凑一凑吗?哼,我在府里随便得个赏赐都不止这些,你还嫌我要得多,既然不愿私了那就报官,到时就不只是拿钱了事了。” 胖子更是慌张了,忙阻拦道:“别,别,别,姑娘,我给就是了!”说完转身让一众小弟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瘦子已经是大出血,口袋没剩多少钱了便第一个上交。 胖子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了句,“兄弟,够意思。” 宛归在一旁观察这些人的表情,看着他们板着一张张苦瓜脸,顿觉好笑。如她所料,这十多个人加起来就很容易凑到一百二十两。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钱交到宛归的手里,大手一挥示意兄弟们离开。 “等一等。” “姑娘还有事?”胖子被宛归再次叫住,心里都在发颤。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们还没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呢?” “这!”胖子很是为难,明显他不敢说。 “算了,我不问了。”宛归松了口,“我现在需要留五个人下来打扫卫生,一个人给五两银子的酬劳,包午饭,有没有人愿意?” “我,我!” “我,我要” “还有我!” …… 胖子手下的兄弟竞相报名,宛归作头疼状,“这么多人,我只能随便挑了。” “你,你,你,你还有你。”她从里面挑了五个人后便让胖子把剩下的兄弟带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抽身离恶途,奇毒无载 宛归将五十两交给齐秀让他带上褚宁去采购桌椅和木柜,又给了米格十两银子去购买食材给大伙做顿丰盛的午餐。至于从胖子手里挑选的五人,宛归让他们听从大刚的调派,先把砸烂的木头搬到后院当柴火。众人都被安排了工作,唯独圆慧和圆明没有,二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宛归笑着说道:“两位哥哥不要着急,您们当然也不会闲着,待会米格大哥回来,你们就帮忙择菜清洗。” 两人听到这话才稍稍心安,宛归为怕泄漏他们的身份决定以后不论在外人面前还是私底下都以兄妹相称。 那五人干起活来手脚倒也麻利,大刚说什么就做什么,窗纸粘得极好。原本刚买下这家茶馆时,许多物品都是旧的,大刚他们还想趁过年都给换掉,没成想半途冲出胖子一伙,糊里糊涂送来了银子。 “你们把地拖一下就休息一会。”大刚说完朝宛归点点头。 齐秀和褚宁的速度也是快,这么点时间就把东西都备齐了,但宛归不知道的是他们前几天才刚去陈木匠家里挑过,只是碍于银两的问题没有立马买下而已。 众人把崭新的桌椅和柜子搬进屋里,顿时觉得茶馆焕然一新,早早进入过年的氛围。米格也回来了,圆慧师兄弟便同他进厨房帮忙。一切收拾妥当后,宛归将说好的五两逐一发到他们的手上,五人连连道谢。 “不必如此,我从中挑出你们并非随意,从胖子带了人进来后我就在观察,看着你们只是轻轻推倒桌椅做个意思而已,到领头的胖子让你们掏钱时,所有人中只有你们几个人的身上就那么一两银子,从表情可以判断那就是你们的全部家当,既然本性不坏,我索性就助你们脱离那伙人。”宛归说得轻松,那五人却是受到不小的震撼。 “你们手头的五两都是保不住的,一旦回去就会被所谓的同伴抢走进到领头的钱袋里,你们纵使不回去也会有人上门争夺。” 那五人若到现在还以为宛归只是个普通孩子就太蠢了,齐齐跪下求她支招。 “你们莫要行此大礼,起来,我说就是了。”宛归让他们先起身,她着实不习惯别人跪拜自己。 “回去还是得回去,他们抢夺的时候你们要竭力阻拦,若是拼起架来记得风声大雷雨小,可以辱骂反击但要护住自己的身体,钱一定要让他们抢走,要闹到胖子那边去,借着钱被抢的事情和他们闹翻。” “那我们没了钱又脱离了他们岂不是会饿死。” 宛归笑着摇头,“赚钱的门道多得是,何必跟着他们,钱被抢了之后你们今夜就来这里找大刚大哥,每人再得五两,拿到这钱后,你们就好好找个营生,过回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记住,钱财不外露,不要炫耀以防被胖子那伙人知晓。” 五人被宛归的好意感动得直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开饭喽!”圆明对众人喊道。 宛归扶起跪拜的五人,“你们要事先做好准备,若被胖子知道,要以什么借口瞒住他们而不牵连其他的人。” “姑娘放心,我回去就举家搬离,我儿尚小,金都不适合我们。”五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人说道。 “我家中唯有一老母,就是因为太过穷酸又加入胖子一伙,至今未能娶妻,既然要闹僵,我也会离开金都了。”说这话的是五人中长相最为清秀的一个。 剩下三人没再说什么,想必各有苦难,宛归也就不再过问了,让他们都去吃饭。米格的厨艺真是没得说,那五人坐了一桌,吃得津津有味,宛归瞅了他们一眼,五人也抬起头来,眼里泪光闪烁,宛归只是笑了笑。 早已过了午时三刻,那五人拜别,宛归送他们出了门口,不料走出几步,那几人又走了回来,说道:“姑娘,我们还有一事相告,胖子一伙都是季华木的人,大伙都唤他季爷,这个人仗着自己的叔叔是少卿府的管家做事霸道,在金都算是有名的地痞流氓。” 宛归本想自己打听,现在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便省得让自己人跑腿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一路保重。” “大刚大哥!”宛归转身说道,却见大刚神情恍惚,似有惧色,“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宛归有些疑问,大刚这样可不像没有事的样子,“这里还有五十两,他们几个到来的时候你就把这些按每人十两分给他们。” “你不是说每人五两吗?为何?” 宛归但笑不语,若多出来的五两真能彻底改变他们的困境岂不更好。 米格将门外暂停营业的牌子取下,敞开了大门,很快便来了客人,宛归将众人的礼物一一送出,随即离开不打扰茶馆的经营。 回药庐的途中路过了佳吕阁,宛归顺手买了一些糕点想给璇儿尝尝鲜。扁故豪的汤药起了不小的效用,吴家兄弟的毒素已清出大半,可以进食正常人的食物,扁思璇还想上街去买,被宛归拦住了,病人的病情刚有好转还是吃点清粥素菜就好,这些东西很容易做出。宛归又去了一趟街市,买回大米、猪肉和一些豆子,至于锅碗瓢盆厨房原本就有,她也省去了麻烦。期间她还差人挑了几捆干柴送去药庐。 扁思璇不好意思在一旁看着就去园中摘了青菜帮忙清洗。宛归下厨却是有模有样,把璇儿都看傻了。 “宛归,你以前经常煮饭吗?” “没有啊,我以前也只是干你手中的活儿。” 璇儿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在挖苦我呢。” 她闻言大笑不已,两人说说闹闹这煮饭也多了几分乐趣。吴家兄弟正向扁故豪讲述他们仅存的一点记忆,宛归便送了饭菜过来。 “你来得正好,一起听听也省得我再转述。”扁故豪招呼宛归坐下。 璇儿却说应该让人先吃饭,众人不置可否,等了老半天才听到吴达邦说起往事。 他们三人刚被抓去时还未完全失去意识,每天都有人强制喂他们喝下一碗绿色的汤药,苦涩又血腥,他们身处密室中,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那碗汤药会发出荧光,如萤火虫一般。众人都被五花大绑在一根十字架上,根本反抗不得,久久之后他们就没有感觉了,就算有时莫名醒来只觉得浑身疼痛似若火烧,再后来他们偶尔有过片刻的清醒就能嗅到双手的血腥味,如此浓重又新鲜,想必死自己杀生了。 扁故豪陷入了沉思,发出绿色荧光的汤药很有可能就是剧毒之首别生花熬制而成,相传此物长在幽海深处的暗礁上,日间沉于水中,夜至方浮出水面,采摘的难度可想而知,难怪古籍中并无记载如何解毒的方法。 “神医,我说出这些对解毒可有帮助?”吴达邦心有不安。 “你且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保住你们的性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母施威严,事成定局 婚事临近,少卿府表面上一团喜气,私下里主府却是愁上眉梢,厢房中陈佩琪病得尤为严重,除了贴身侍候的婢女,外人都是不知晓的。白氏一方面生气小女儿的忤逆,另一方面又心疼她的身体,以陈佩琪如今的病情来看,根本无法洞房,解除婚事又铁定行不通,现在唯有一计可施。 内院的事情都由白氏这个当家主母全权负责,但此法涉及外事她还是要同陈卉繁商议一番。 “这太冒险了,若被发现如何是好?”陈少卿被妻子的大胆提议吓到了。 “老爷,这事只要瞒过一个晚上就好,以后会不会拆穿又有什么关系,同是陈家的女儿应当荣辱与共,若被发现就让她自行扛下,又非老爷指使,到时再上门陪个不是就说教女不严不就好了,宫尚大人又能奈你何。”白氏打得一手如意算盘,陈卉繁还真动了心。 “那这人选?” “老爷放心,妾身自有办法。”白氏笑道。 陈卉繁娶了一妻纳有四门妾室,白氏即为大房,育有两子三女,只剩下最小的女儿陈佩琪还未成家,其余庶女中年纪与之相仿的有三个人选,分别是四女欣雨、五女璐戈、六女卿柔。欣雨是二姨太卢氏所生,常年与白氏争宠,所以白氏连带着不待见这个庶女。宫尚府是大户,能与之结为亲家白氏自然求之不得,但这机会若是让对手得去便是来恶心她了。 “竹玉,你去请三姨太和四姨太过来。”白氏吩咐道。 “是,夫人。” 竹玉同梅珠还有雪兰自小由崔妈妈管教跟在白氏身边侍候,心思敏捷八面玲珑,甚得白氏的欢心,故而二女儿出嫁时因她不舍的原因陪嫁丫鬟便换成了梅珠。 白氏的嫡长女陈黛儿自幼体弱多病,不论大夫如何医治终不见成效,后遇高人指点,此女与佛有缘不能再处红尘之中,若能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定能长寿,故而白氏只能忍痛将女儿送进香山寺,果不其然她的病情不治而愈。白氏大喜,虽不能接回女儿但时常差竹玉送些吃食和棉袄过去,寺中物品本是一应尽有陈黛儿知晓母亲关爱便收下了。 三姨太赵氏是璐戈之母,膝下唯有一女,性子素来稳重,白氏也就没怎么在意她。四姨太庄氏则生下一子一女,她这人胆子特小,别人声一大她就满脸惧色,陈卉繁就喜欢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这回竹玉来报,四姨太就吓坏了,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大夫人,璐戈正巧在三姨太的房里,听到消息母女倒是淡定很多。 白氏对待庶女并没有多苛刻,只是给了冷脸而已。两位姨娘到来后,竹玉便同雪兰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喝茶!我们姐妹难得聚聚,你们不必拘谨。”白氏确实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她出身将门气场十足。 “多谢姐姐。”赵氏抿了口茶,味道极好,难得今日大夫人用了如此好茶招待她们。 庄氏明显心不在焉,她一对上大夫人就怵得慌。白氏又不谈正事,这闲话家常她更是担心其中有什么阴谋。 “璐戈和卿柔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白氏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两人有些心慌。 庄氏的脸更是煞白,“姐姐怎么突然?” “你慌什么?”白氏笑道,仿佛自己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 “三小姐婚期临近,姐姐为其他女儿考虑也是费心了。”赵氏眼里虽有虑色话语中却不显露一丝痕迹。 白氏对她们的反应表示满意,确实与自己预想中差不了多少,四姨太是个好拿捏的主,卿柔性子随她母亲,进了宫尚府必定会露出马脚连累陈府,那人选就只剩下璐戈了。白氏既已下了决定就先打发了庄氏。 “姐姐是否有事要说?”赵氏心里不安,又不敢告辞。 “妹妹,你入府多年最是明事理了,今日我确实有一事与你相商,事关陈府上下还望你莫要推辞。” 白氏说得动情便来牵她的手,“琪儿病重,宫尚大人又不让亲事作废,婚事不能延迟,为今之计只能来个移花接木让璐戈替嫁,此事严密,任何外人都不会知晓,只要璐戈不说漏嘴,她便是琪儿,我会派雪兰做她的陪嫁丫鬟从旁协助。回门那天就让璐戈借口风寒用面纱遮挡,自然不会有人认出。” “夫人,此举不妥,若被宫尚大人知晓,如何应对?替换新娘实在太过冒险了。”赵氏闻听此消息,惊吓到连称呼都换了。 “那你有何良策?” 赵氏一时语塞,她能有什么好办法! “既然没有就这么决定,璐戈那边就由你去转告,宫尚府有权有势,她嫁过去还会受委屈不成?”白氏说完就叫来竹玉,她还急着去探望宝贝女儿的病情呢! “夫人!求您收回成命!”赵氏喊了一声,白氏理都不理直接走了。 回到屋里,璐戈还在等待母亲。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璐戈,以后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你都唤我姨娘。” “这是为何?” 赵氏泣不成声把璐戈都给惹哭了,母女相拥着帮各自擦拭眼泪。三姨太这个身份赵氏并不稀罕,但至少能保女儿衣食无忧,如今却将璐戈推往火坑,韩顾勇的糊涂事着实太多,旁人多有非议,纵使浪子回头也没有亲见只当宫尚府为了保全颜面故意散播了消息。再者定下婚事的是少卿府的嫡女陈佩琪,璐戈顶替新娘的事情若被拆穿势必会被当成弃子成为替罪羊。 “娘亲莫哭,宫尚大人威名在外想来那三少爷再如何不济也不会虐待女儿……” 璐戈听着母亲含泪转述了白氏的安排,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她早就料想过婚事定是不如己意倒没有多大期盼,只能一味安慰赵氏。 事已至此就算璐戈去向陈卉繁求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何不让父亲承了她的情对母亲格外关照些,也能从白氏那儿少点刁难。有其母必有其女,璐戈随了赵氏的性子,遇事从容淡定,行动果断迅速。既是应下替婚的差事,现在她便应该去看望陈佩琪,白氏在这件事情上绝不会欺瞒自己,三姐许是病得格外厉害了。 翠柳苑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璐戈一靠近就被拦下了,“五小姐,夫人有令任何人未经她的允许不得进入。” “那这样,我在这里等着,你派个人去母亲那里询问看看我能不能进去。”璐戈早就料到这点,所以她这回出来身边竟一个丫鬟也没有带。 “是,小姐稍等。” 仆人去了一小会就回来了,鞠躬说道:“小姐,请!” 璐戈一推开里头的房门就闻到了极为浓重的草药味,侍候陈佩琪的两个贴身丫鬟过来给她请安。 “姐姐可有好转?” “还是未见起色。”鹤侬眼睛红肿得厉害,可见这几天没少哭泣。 青雀鼻子一酸,哽咽说道:“小姐整日的昏睡着,日渐憔悴,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了。” 同是姐妹虽有嫡庶之分,但她两人的关系却格外亲密,璐戈自是不忍心看着陈佩琪受这份罪,她坐在床头轻声唤着三姐。久久之后床上的人才有了回应。 “璐戈儿,是你吗?”声音极小,气息微弱。 不曾想只过了数月美人却快香消玉殒了。 “姐姐这是何苦?”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亲各悲欢,撞破当场 陈佩琪的面色惨白,苦笑道:“虽有今日我也无悔。” “故人已逝纵使姐姐搭上这条性命又有何用?”璐戈知她心死如今只吊着一口气,若不说些什么真怕她就此撒手人寰。“母亲素来最疼姐姐,你若故去她如何承受得住?” 陈佩琪闻得此言悲愤交加竟拼命的咳嗽起来,满脸涨红,璐戈赶忙轻抚她的背部为她顺气。“姐姐莫急。” 鹤侬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陈佩琪移开脸庞不愿喝下,挣扎着对璐戈说道:“游郎之死我痛彻心扉,母亲绝情断我姻缘,我既不能不忠不孝,也不能不仁不义,辜负游郎深情,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姐姐!”璐戈泪如泉涌。 陈佩琪只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筋疲力尽,累得闭上了眼睛,青雀为她捻了被单,再加了床丝绵。人既已探望璐戈也不再多留,交代了两个丫鬟好生照料三小姐便离去了。 “快看,下雪了!” 走出翠柳苑便听到一声惊呼,瞧着是个外院的婢女,面上露出十分欢喜,谁能料到里屋的人却病入膏肓。璐戈抬起头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心中甚觉悲凉,没想到临近新年的第一场雪竟是夹带了死神的预警。 赵氏看着女儿的头发衣服都湿润了急忙唤来婢女准备温水。 “你怎么不等雪小了一些再回来?这种天气若是受凉了可怎么办?”母亲心疼的说道。 璐戈将全身泡在浴桶里,等到水都凉了才出来,婢女为她烘干头发她便一声不响的坐着,赵氏心下明了,直到女儿梳妆打扮好她就打发了众人下去。 “三小姐的病情许是回天乏术了,这都是命啊!” “命?”璐戈拼命摇头,“娘亲应该知道,姐姐所患乃是心病,若非游佰生死于非命,她又何至于此。” 赵氏赶忙捂住女儿的嘴,这个名字可不能说,若是被大夫人听见指不定怎么责罚。 “杖毙而亡弃尸乱葬岗,娘亲就不觉得可怕吗?夫人之心硬如顽石,不可摧之。” “不准说了!”赵氏提高了音量,随即又松软下来,“此事乃是前车之鉴,你要牢记啊。” 璐戈滴下两颗泪珠绝了声响。 同是新娘武妙雯就安份多了,韩顾捷在外的名声虽不及五大公子响亮但也是出身显赫一表人才,齐民吏司对这门婚事尤为满意,府里的人一味称赞韩顾捷倒显得武妙雯不识好歹。她原本只是不愿自己成为联姻的工具,现在得知未婚夫婿非池中之物,她也懒得折腾了。母亲为她置备了丰厚的嫁妆,连同出嫁多年的大姐都特意回府来陪伴她直至婚期当日。 宛归近来也忙碌起来,她需要回韩府与韩顾禄见面,为怕冥气作怪,她将银月交给圆慧保管,大师兄知道了玉笛里藏着女鬼的魂魄便慎重的应下。 “她会突然出来吗?” “不会的,宫尚府的冥力扩大了,不仅冥气覆盖的地方会困住姐姐,连附近的街道房屋都被影响了,她现在不能随意出来。” “那你呢?” “放心,我会有办法解决的。”宛归不愿告诉大师兄自己也被冥力盯上了,只能避重就轻。 今夜探访宫尚府令宛归多少有些惶恐,布下这冥气的人绝非等闲之辈,甚至都不是人,她两手空空毫无制胜之道,只是她与韩顾禄的约定到期不能不来。一翻进院墙就有种置于冰海的阴冷,仿若黑暗之中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让她如芒在背。她不愿在府中多呆片刻飞快前往北厢居。 韩顾禄数着日子便知道宛归将会到来,却又捉不准具体时辰只能每日都命人炖上补品,希望等宛归回来给她补补身子。宛归出现的时候虽把他吓了一跳,但惊喜居多。 “待会再说正事。”韩顾禄让宛归先去屏风后面躲着然后叫了婢女将炖好的补品端上。 “都下去,有事我再叫你们。”韩顾禄把人都调走了。 宛归闻得香味肚子便饿了,既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她就开动了,韩顾禄见她吃得开心一脸知足,“你若无事可常回来。” 五少爷的善意款待并不能抵消冥力给宛归造成的压迫感,此地依旧不能久留。 “公子,我之前跟你提过府中上空遍布冥气,让你找高人过来破解的事情你可有上心?” 韩顾禄楞了一下回道:“你不提我还真给忘了,此事我多日前飞鸽传书后便没有收到回信,不知是否大师也觉得难办还是其他原因,既然你今日再提起,我就再休书一封。” 宛归无奈,看来五公子还未察觉冥气的威力啊,自己得另寻出路,走一趟天枢门了。 “那件事我已找好人手,是游历江湖时认识的朋友,必能一举成功。”韩顾禄信心满满,宛归便没有说些什么。她对如何行动不感兴趣,只记住了最终的藏身地点。 正事说完宛归不愿多留,宫尚府的温度比外头不知低了多少度,里面的人都不觉得冷吗?韩顾禄有心留客但终究不好说出口。 两人告别之际,门却被一把推开,灯笼照红了韩秋伊的脸颊,也映出了她眼里的寒意,陪同出现的还有绿菊和大蛮,想来也是,没有了宛归韩秋伊自然得叫另一个人顶上位置来保护自己,这门再用点力都能拆下来了。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韩顾禄看见大蛮就有些怒气。 “五哥别生气,我是来接人的。”韩秋伊说话不同于往日竟带有几分客气。 事出突然宛归一时忘了反应,只是自己与韩秋伊原本也没有什么大恩怨,若此时逃走便会让事情恶化,她可不能选了这条下下策。 “外头这么冷还劳烦小姐出来接我,宛归真是感动,那没什么事我们就走。”她看了几眼大蛮,不知怎么的,今日再见大蛮心里却有些不适。 韩顾禄眼巴巴看着人被带走,心中急切连忙打发下人去东阁楼打探消息。他疼爱韩秋伊是不假但又了解她的性子故而担忧她会责罚宛归。 “若听见小姐发怒立即来回我。” “是,小人立马去办。”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受罚当值夜,终相会面 从北厢居走回东阁楼宛归便不断摩挲着掌心,感觉越来越冷了。观之旁人自己也没有穿得比较少,不知是不是心理在作怪。 秀儿和紫烟在门口候着,见着宛归二人都不由得放大了瞳孔,没听说小姐出门了为何莫名就将人带了回来,思来想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默默退守边上。 韩秋伊的面上没有展露半点情绪,大多数时候都难以得见她的笑颜,仿佛这天地间并不存在能使她欢愉的事情。 “宛归和绿菊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她的语气平和没有任何起伏。 “是。”众人有序退下,秀儿临走前还担忧的回了头。 宛归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而后随绿菊进到屋内,门被合上,火炭烤得里头很是暖和。韩秋伊将外衣脱下拿起手炉,明明还未雪化,她也觉得寒气彻骨。 “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私自逃离,随意进出府里,甚至还勾引主子,一点也不恪守下人的本份。”韩秋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压根没有动怒,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冷一样。 宛归没有反驳,小姐说的大部分确是实情。既然被发现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挣扎的,她整理好衣冠一脸虔诚的看着韩秋伊,活像个乖宝宝。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宛归给了个微笑脸,对付韩大小姐得以柔克刚,她从钱袋里掏出几颗糖果,自己吃了一颗后一手拿着一颗递到韩秋伊和绿菊的面前,“很甜的。” 绿菊晓得自家小姐已经没了锐气便接过糖果,尝了几口确实很好吃。韩秋伊看见两个丫鬟都在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也就随了她们的心意。 韩秋伊原先还想给宛归一点教训,但没料到她如此淡定,索性就作罢了。自己向来浮躁虽是特意克制但难免流露表面,宛归心地淳厚有她在场便能避免自己做出什么太过冲动的决定。 “小姐,我今夜睡哪儿啊?” 韩秋伊笑道:“不用睡了,今日你值夜。” 宛归瞬间蔫了,委屈的靠在门槛上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小姐,要不我和宛归轮流?”绿菊不忍心便出言相帮。 “她一个人可以的。”韩秋伊一句话就否决了。 宛归的嘴巴撅得高高的,都能吊几个大灯笼了,她干抹了几下眼睛步履沉重的出了门。重材在院落里瞧见她出来便上前询问, “怎么样?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宛归先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让我值夜算不算为难?” “这大冷天的,你还穿这么少!”重材懒得说韩秋伊的不是,就将自己的大衣脱给了她。秀儿说过宛归的东西都被扔了,现在也没什么可御寒的东西。 “唉,又下雪了。”他感慨了一句,这年就要到了。 两人跑到走廊遮挡,毕竟大晚上再将衣裳弄湿就会更冷了。重材本是当值上半夜,即使宛归来替班,他也没打算先走人。宛归不愿这么干等到天亮便让重材挡一下,自己跑去厨房找吃的,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各种糕点。 “你这是?” “没事没事,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们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宛归塞了几包甜点到重材的怀里,自顾自的吃开了。重材也就不推辞,大不了被发现时一起受罚。 “你们?”秀儿趁着琼环睡着了偷偷溜出来,却看见他们两人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吃得欢乐。宛归朝她招招手,还特意在旁边腾出一个位置。 “这样太大胆了,小姐要是出来怎么办?”秀儿低声问道。 “放心,这么冷她不会出来的,再者只是吃个东西哪有那么严重,出事了就推到我的身上。”宛归一点儿也不担心,韩秋伊的脾气是古怪,但不算坏人。 自从宛归离开韩府后秀儿就整日的无精打采,现在见她回来了便如枯木逢春生机勃勃。三人聊至子夜安苍匆忙来报,重材的小女儿突染恶疾,嫂夫人都寻到府上来了。 “你快去,这里有我。”宛归也着急,忙催促他回家。 安苍跟去帮忙了,留下秀儿陪着宛归。 “你身上的鞭伤可有完全恢复了?”她突然想起这档子事儿。 秀儿原本还想问问她离开宫尚府后都在做些什么,但宛归为自己担忧的神情倒让她转移了话题,“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还等着你接我出去呢。” “嗯嗯,不错,秀儿真乖。” “可你怎么回来了?”秀儿总算说到重点了。 宛归干笑了几声,只说事情太过复杂,让她安心等待,不过秀儿表示自己并非一定要出府只是因为喜欢跟在宛归身边,若宛归待在府中她也愿意留下来。 “秀儿真好!”宛归给了她一个大拥抱,继续说道,“那你先去睡觉,我明天再补眠,你可不能累倒了。” “我陪着你啊。” 宛归连连摇头,“夜还长着呢,若是你明日没有精神,小姐铁定让人把我叫醒,乖,为了我能睡个好觉,你赶紧歇息。” 秀儿说不过她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几人相继离去困意就上了头,宛归只觉意识模糊,脑袋歪向了一边竟撞了木头桩子,咚的一声瞬间清醒了,她站起身来揉了揉受疼的部位,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从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双手将她环住,伴着竹子的清香。 宛归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眼睛酸疼得厉害径直滴落了几颗泪珠,环在她臂膀的双手便收得更紧了。 “莫则!”宛归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吗? “我在。”周莫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听了话嘴角微微上扬可眼泪却还是没完没了的往外涌出。宛归的哭泣让周莫则格外心疼,暗中恼怒周不思的隐瞒,明明传来的消息是一切安好,为何她如此伤心。 “谁欺负你了?” 好不容易等到宛归停了哽咽声,却发现她身上盖的男式的大衣,周莫则不由分说就解了下来用掌力将其震成碎片,宛归来不及反应看得目瞪口呆。 “你,唉。”她真是哭笑不得,“我该怎么解释这衣服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子了。” “你可以不用解释。”周莫则一脸傲娇。 宛归已经无心纠结周莫则的身份,重材大哥的一片好意就这样被糟蹋了,她需要跟周莫则好好沟通一番。 “莫则,我可爱吗?” “可爱。”他不明白宛归意欲何为,只是照实回答。 “我温柔吗?” “嗯?”周莫则明显犹豫了下,“嗯。” 宛归安抚了自己受伤的心脏。 “就算不温柔那总会体贴?” “体贴。”这个问题周莫则倒回答得干脆。 宛归松了口气,“那既然我可爱又体贴,怎么能这么高冷,做错了事情不给解释呢?” “高冷是什么意思?” “就是又高又帅又冷淡的意思。” 周莫则反应过来宛归说的是自己便问道:“那它是好还是不好?” “好坏参半。”宛归坏笑了一声。 她又恢复了凡事无忧的模样,周莫则很想问她刚才缘何伤心,可是因为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聚情脉脉,回忆旧事 重材给的大衣被毁去,自己的衣裳又单薄,宛归只能挪到周莫则的身后但风从四面刮来,漫天飞雪,仅是看着就觉得酷寒。她的小动作在周莫则看来格外让人怜爱。 “过来。”他轻轻将宛归拉至怀中为她御寒,以往从未接触过异性竟不知女子如此怕冷,多次遇见宛归她的手脚都如此冰凉。 “暖宝宝!”宛归低吟了一句。 周莫则突然将她横抱起来一个飞旋之后倚着楠木柱子稳稳坐到石栏上。宛归仰起头看向他迎面撞上周莫则的视线,一时语塞便慌张的捂住了眼睛。久久之后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心中不解就张开指缝偷瞄了几眼,周莫则正在闭目养神中,这张脸不论何时看都令人赏心悦目。 宛归抬起手在空中作画慢慢描绘他的轮廓,却猛的被周莫则一把抓住用掌心包住,只听他声如溪流潺潺缓缓说道:“好好睡一觉!我陪你。”说完另一只手就将宛归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 周莫则的呼吸均匀,连睡着了都是一副天神姿态,宛归半响的错愕后嘴角便是掩饰不了的笑意,她原本还有许多疑问但现在都不及睡上一觉来得重要。 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睡在走廊上,周不古只能安排手下的人严加把守,他不明白主子为何不将宛归直接带走,省得翻越别人的府中如此麻烦。周不思给了他一个白眼,亏得老三跟了周莫则这么久还是不了解主子的心思啊。 这回能够找到宛归的行踪真是多亏阿布了,也不枉周不思特意从九骑军那里将他要了过来。主子突然就要见宛归的习惯他们已经适应,奈何这小丫头总是跑来跑去,一不小心就会把人跟丢,况且她确实有不寻常的地方,密队的人马遍布金都,阿布上报宛归的行踪也在几条主街道上,不知道为何手下的人就是没有留意到她,她的姿色纵使在腾齐也如耀眼明珠一般,没道理会淹没在人群里,这着实说不通。 “老五,你说这姑娘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周不古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周不思正思索着便没有搭理他,他就又叫了几声。 “得得,你先说说为什么这么觉得?”周不思被他干扰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我哪有什么想法,就是直觉而已,你说哪有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机智还貌美如花的姑娘家家的?我活这么大了还是头回见!” 周不古纯属是想闲聊打发时间,但周不思可是上心了。腾齐能够压制他国很大的原因便在于人才,金都是才子云集之地,笼罩了谋略胆识武功玄法的顶尖高手,但说到女子就算是整个徽虚大陆都极少出现名贯古今之人,故而很多大师上人都是孤身闯荡将其衣钵传于弟子,但极少出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辈,这也是为何各国征战不断,皆因实力悬殊,多年以前各国都有玄法大师坐镇国师宝座,兵器之战自然不会发生,现在虽有缓和但也难保以后就能完全消停。 “唉,老五,你怎么又发呆,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周不古见周不思没有反应,便用手肘击打了他的胸膛。 “别闹,这么大人了。” 周不古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说道:“长得越来越结实了,想当初在山门……” 提起山门周不思的思绪便飘得更远了,十八首领之中他和周不古是唯一的同门师兄弟,同为周莫则效力,两人的办事风格相差甚远,但即使如此他们也都是最受主子重视的下属。当年二人还未出师,周不思便立志效忠王侯将相,周不古则只想当个江湖剑客,周不思不识侯门情薄沦为弃子,周不古前去搭救失手被捕,两人性命垂危之际周莫则施予援手救了他们,再后来他便将其纳入麾下。 “你说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周不古别过脑袋盯了盯周不思的眼睛,随后便笑了,“他啊你就不用担心了,指不定又跑哪里喝酒去了,师祖都管不住他,我们还能拿他怎么办?” 周不思也笑了,那老头子确实没人降得住,这样的人估计地府也不愿意收留。 宛归已入深眠,周莫则观赏着她的睡姿毫无半点睡意,为免她受冻便一直运功将四周的寒气祛除,今夜过后周不鸣定能逮住那四处作案的恶徒,他也能腾出时间来陪伴宛归。凌信之前便禀报过韩顾禄对宛归极为关心,如今她又回到宫尚府,周莫则怎么也得防着点。 眼见天近拂晓,周莫则虽不忍心叫醒宛归但知道她既回了此地必然有自己的目的便轻声唤了几声她的名字。 宛归伸了个懒腰,眼神迷乱,看样子还没完全清醒,周莫则轻点她的额头,“天亮了。” “好快啊,没睡够。”宛归声音慵懒,听起来有些诱惑意味。 “那就快点长大。” “长大?”宛归撑着头听得莫名其妙。 周莫则摸摸她的脸颊,笑道:“我该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 宛归还没恢复精神只是一味点头,目送周莫则离去后就到院里打水。她真不明白为什么韩秋伊总是喜欢罚自己熬夜呢?人不睡觉可是会变傻的,她一个劲的念叨不明白都没发现向自己走近的秀儿。 “不明白什么啊?” 宛归吓得把水桶都给踢倒了,看清秀儿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唉,是你啊,怎么这么早起?” 秀儿嘟起嘴,“人家还不是关心你嘛,你刚才想不明白什么呢?” “没什么。”她将水桶扶起,甩走手上的水渍,接着说道,“那个琼环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她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没以前那么尖酸刻薄了。” 宛归听完便乐了,秀儿总能被人轻而易举的转移话题,当真是个没心眼的傻丫头。 “秀儿,你今儿起得真早啊,难怪这雪下了一夜还没停。”绿菊过来服侍韩秋伊,一眼就瞅见她,调侃了秀儿后也跟宛归打了招呼。 “早啊。”宛归频频打着哈欠,绿菊便劝她去休息,小姐那儿她自会帮忙解释,不过宛归对韩秋伊不放心,怕她又以其他名目让自己熬夜,索性咬牙坚持一下。 似乎今日众人都起了个大早,绿菊才敲了一下门韩秋伊很快就应答了,秀儿告诉宛归这都是因为小姐与人有约了。重材为照顾生病的女儿请了假,陪同出门的人便换成了安苍。宛归还以为韩秋伊这次不会让自己跟着,没想到又被点名随她一道去。 “走。”秀儿挎过宛归的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随行戏雪宴,诗会暖场 一行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宛归被安排在第一辆与韩秋伊同行,这种天气怎么睡都觉得不够,马儿刚走了不久她的眼睛就睁不开了,秀儿发觉她的困意便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眼下韩秋伊正在闭目养神,应是没空理会她们,一车人也就绿菊精神奕奕。 出门前秀儿还神秘兮兮的不肯说出此行去往何处,宛归也不感兴趣,想来也是与萧山君有约,随便去哪儿。 马车晃悠在山间,白雪铺成了银色地毯,满山树木积压厚厚一层,枝桠都被压驼了。车夫吁的一声让马儿停稳了步伐,转身说道:“小姐,到地了。” 秀儿推醒了宛归,“到了到了,别睡了。” 绿菊已经扶着韩秋伊下了马车,宛归迷迷糊糊随秀儿跟在后面。眼前是一栋别院,建在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是奇怪。绿菊上前轻叩院门,里头很快便传来应答声,将她们一行请了进去,想不到这院里还别有洞天,建筑构造一点也不逊色于金都城中的府邸。 宛归瞅见秀儿喜不自胜的脸庞隐约猜到了几分真相。仆人领着韩秋伊往中庭的方向去了,靠得近些就听见里头传来些许嘈杂的谈论声。 “韩小姐请!”到了门口仆人拱手行礼,示意韩秋伊等人进去。 一跨进大门就见到诸多男子在相互寒暄,韩秋伊识得他们皆是金都有名的才子,她一出现便让众人将眼光都投了过来,不过很快就转移了视线,看来主人家不止邀请了她一个女子。 “韩小姐”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少女,看容貌比韩秋伊大不了几岁,她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根金步摇,一身蓝色萝裙扎着素色腰带,身姿纤细,眉目柔情看上去便是良善之辈。 韩秋伊与她并不相识,见她问候自己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韩小姐,我家小姐是三少爷的胞妹周寒韵。”女子身旁的丫鬟不得不出言介绍,小姐总是这么冒昧的跟别人打招呼,她都习惯了。 韩秋伊听过周寒韵的名字却没与她见过面,所以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周小姐安好!”既然丫鬟说破了她的身份,韩秋伊便俯身回了礼。 宛归觉得这姑娘没有什么不妥也就接着打探四周,她们还未登上内堂,踏进门槛后便是四通八达的走廊,说不准有多长多深,面积极广屋檐层层相叠数不清有多少房舍,只能说周家着实有钱。 韩秋伊并非到得最早,先前来的女子都让周寒韵负责招待领到后花园去了。此次雪宴由周思空发起,邀请了金都众多才子,并且还允许与会者携带一名女子赴宴。这消息可是让各府贵女喜出望外,故而许多公子带来的女伴便是自家姐妹。 主人家只安排了胞妹待客,尚有多人未至,食案摆了几百桌,场面好生热闹,也亏得来人大都是谦谦君子,不若以这人数非得闹得人头疼。 周寒韵也是奇怪,只见了韩秋伊一面便把其他女客扔下不管了,丫鬟不得不出言提醒她,她才去后院将人都接了回来。 宛归笑得有些不厚道,秀儿看了她一眼本想阻止不料跟她一道乐上了。韩秋伊破天荒的没有理睬她们,估计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玩。 她们闲话了许久,压轴的客人才一一出场,萧山君一进门就跟韩秋伊打了招呼。宛归注意到除了几位皇子,姒律也出现了,自从他在宫宴上出手救了韩秋伊,宛归就对他上了心,姒律的风评和韩秋伊一样都是没什么好言论的,但宛归就是莫名觉得他很不简单。 “宛归”丁漪禾很容易就从人群中找到她,众人留意到漪禾出场便将余光瞟了过来,随之就看见了她边上的宛归,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秀儿盯着丁漪禾直打量,她认得这个女子,周思空身旁长年没有女子相伴,唯有丁漪禾能近身,谁都知晓她便是未来的周夫人。 “你怎么穿得这般单薄!”漪禾一摸宛归的衣裳便蹙眉不悦,唤来文夏给了她手炉。 不说还不觉得,漪禾一提这个宛归还真就感觉到冷了。用手指轻轻磨蹭了鼻子,当真是冰凉啊。 韩秋伊突然间笑了几声,宛归一听就知道小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丁小姐,你对我这丫鬟嘘寒问暖的倒是亲切,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渊源?” 漪禾不是个不知变通的人,宛归既然没有坦白,她也不需要说出真相,只要一个借口即可。 “我前月出门不小心掉了贴身玉佩是宛归帮我拾回,故而感激。” 宛归投过来一个赞赏的眼神,这点小互动根本瞒不过边上的几人,更没逃过刚出场的周思空的眼睛。 “周兄”萧山君拱手作揖, 坐席上的人也一一起身行礼。 宛归抱着手炉站到漪禾身后,在七皇子面前韩秋伊肯定不会把自己怎么着的,她乐滋滋的神情被江离尽收眼里。不过宛归显然没有料到自家小姐的小心思,韩秋伊贴到绿菊的耳旁不知说了什么,绿菊的脸色就有些纠结了。 宛归看着她走向自己隐约生出不太妙的感觉便问道:“是不是又要让我做什么事情?” 绿菊无奈回答,“小姐让你待会不要乱跑,得给她研磨。”她说完也是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宛归仰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丁漪禾,将手炉还给她后极为不舍的跟自家小姐走了。 宴会开始宾客都已入座,宛归索性闭上眼睛,好好的美食又不能吃,省得看着心烦。 “吃!”韩秋伊突然将一盘糕点挪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府里的东西吃了那么多,在外你也觉得馋?” 宛归并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会经常感到饥饿,再者参加宴会若是不吃东西便都浪费了。 “小姐,人家把食物做得这么好吃,不吃完怎么对得起他们在厨房辛辛苦苦忙活了老半天呢。”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现,态度极为认真。 韩秋伊确定她真的只是把心思放在糕点上面后就不再跟她谈论了,宛归探起头来发现几乎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主位的周思空身上,便挑了最好吃的糕点偷偷递给身后的秀儿和边上的绿菊。这种行为倒也没什么大过就是无礼了一些,宛归以为没人留意自己但她忽略了一点,在这几百号人的厅堂里若想注意到她是很容易的事情,一来韩秋伊与萧山君的位置极为靠前,二来众人只需随意扫过一眼与会的宾客便很自然的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这边吃得心满意足,那边的看众也觉得赏心悦目,以至于有些人甚至都没听清周思空说了什么。 雪宴顾名思义就是雪中之宴,常以诗会暖场,同行而来的男女宾客即为一组,每组作诗一首论个高低,彩头由主人家给出,胜者可得,若最终主人得胜则在场的宾客需共同完成主人家的一个心愿。 宛归只是瞧个热闹,周莫则又不在场谁胜谁负于她都没什么干系,何况这只是场小比赛而已。 仆人备齐了笔墨纸砚将书案抬至殿内,乐师合奏乐曲,诗会便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挥笔提诗意,剑舞助兴 宛归挽起袖子很自觉的准备磨墨,貌似笑容里还沾染了一点点谄媚,不过并不惹人反感。绿菊见她露出了嫩白的手臂忙帮她重新整理了衣袖。这温情的画面虽是随意却引来了诸多注目,倒激起世家小姐的敌意了。 “宫尚大人居于朝堂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也是智勇双全之人,向来才学出众,古往今来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必韩小姐在这一方面定是出类拔萃,由你来做诗会的压轴再合适不过了,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异议?”此话一出,全场附和,但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姚栀彤说话总是这般的棉里带针,宛归都习惯了,小姐的文采如何她心里可没有半点数,不过韩秋伊毫无半分焦虑,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专心一些,莫要让墨溅了出来。”萧山君难得开口,却是督促自己,宛归应了一声好,默默用手转着圈圈。 韩秋伊不做任何回应,姚栀彤也不觉得尴尬,她似乎已经预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在场的人大都是站在她的立场又或者是看在姚婷玉的面子上给予支持,反倒是韩秋伊无论给出什么答复都讨不了好。 周思空自顾自的斟酒并不出言,如此沉默应对便是变相的表示赞同,漪禾对韩秋伊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更是不愿为她出头,索性扭头跟旁边的女子聊起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宛归顿觉无趣,这一对比还是萧山君和善得多。 边上的书案皆由男子做诗,女子从旁观看,这也表示韩秋伊若要完成压轴的诗作需胜过所有才子,当然她也可以求助萧山君请其代劳,但如此一来韩秋伊便再难解释她与七皇子之间的关系,若是今后两人配成一对难免有人诟病他们相交甚密非正道之举,但若两人分道扬镳闲言碎语便会卷风而来使其名声大损。 宛归磨好了墨砚,瞅见韩秋伊迟迟不动笔便悄悄走开,众人皆在挥墨书写,她偷偷瞄了其中十来幅字帖,大都是上作。 魏如风的落雪白(羽殇离歌着) 玉树银花挂,琼林结桂霜。 疑是九天雪,将临人间白。 吕常平的醉雪庭(羽殇离歌着) 青山绿水珍珠幕,团团环旋舞徘徊。 冰晶玉盈无暇璧,疑是琼宫落地来。 韦徽凯的香夭(水木马着) 气若游龙伏,玉露陈香尽。 谁胜金朝雪,天然雅芳至。 丁克森的随雪行(雅易着) 一片两片三四片,落向凡尘难得见, 银装素裹总相宜,最是寒冬腊月时。 陆厉乔的混天雪记(庄于飞着) 乌云漫黄天,青翳催日冕。 飒飒东风寒,雪纱似情绵。 林木生的雪默(莫依凡同学着) 寒月瑞雪洒天边,星罗满布似画卷。 雪落肩头不自知,却叹何似在人间。 罗时晋的耄耋浪人(翻车大师着) 昨夜梦来雪如纱,半壶冷酒冰作茶。 少时不喜留为守,老来不闻逢乡话。 当年朋伴激扬时,而今忘语棋为画。 梅塘得见青骢马,不若来世共还家。 钟相济的随笔(淡思着) 雪中飘渺雪中愁,梦里无忧梦里笑。 我叹世人皆困苦,今夕有酒人自醉。 …… 宛归看完后默默将脚收了回来,这一看脑子里便将前世背诵的诗歌都给翻了出来,想来古人作诗写文也如这般无二。韩秋伊和萧山君也是默契,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女子执笔男子吟诵, “几过缥缈几虚无,清风一缕斩红烛。 将门饮血东洲骨,香雪白土萍上浮。” 萧山君侧过身子对韩秋伊笑道:“此诗题名美人雪。(水木马着)” 众人听后皆在窃窃私语,宛归有些不解,她虽不善诗词但理解文意当不在话下,此诗意境比起前面几首可是多了几分深度,不应该得到这种反应才对。 绿菊拉扯了她的衣角,朝宛归摇摇头,不知萧山君此举为何意竟在这种场合引出当年旧事。气氛顿时有些僵了,周思空却依旧在悠然的喝着酒,仿佛于他而言,自己才是宾客。 宛归还眼巴巴的等着绿菊为自己解惑,但人家好像没这个意思,她只能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两个当事人身上。 “周兄,不知您如何决断?”席下有人坐不住了起身询问。 周思空浅笑了一声但表情却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给了蒙柯一个眼神,他便下去了,随后拿了个长匣子回来,候在自家公子的边上。 “此画由普善上人所绘雪景图,我以此为彩头赠与七殿下。”周思空倒也豪气,金都的上大师谢远之便以他的字画为模版,勤练书法。 “周兄,你的诗作不是还未让我等一观?为何就送出彩头?”韦徽凯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敢明着贬低七皇子,只能借助周思空打压旁人。 “七皇子此诗穿皮剔骨,周某自叹不如。”话虽如此但宛归愣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惭愧之心和夸奖之意。 姚栀彤一见萧山君将雪景图赠与韩秋伊,眼神就不太和善了。庆兰没有跟着过来,她一时也找不到可供随意差遣的对象,如今跟着哥哥来此赴宴,她行事也不敢太过招摇。 诗会之举众人并未尽兴,还平白添了不快,周寒韵赶忙做了圆场,“今日能邀得诸位齐聚一堂是我周府的荣幸,若有怠慢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诗会只是小小怡情,其后便是剑舞,素仙居的舞曲闻名天下,居主与我祖母有几分情谊故而受邀演出,希望诸位观赏愉快。” 宛归没有听过素仙居,又是两眼迷茫,秀儿对她无限同情,但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儿,否则绿菊也不会保持缄默。 仆人按下开关,殿内的地板便以中间为界向左右两方移开,而后出现一条铺着红毯的空地,这般设计就如一个巨大的抽屉,宾客随着食案被挪至边上,杯中的酒水竟未洒出半滴,再次回神,舞姬已赤着玉足缓缓踏于红毯之上。 这出场方式便让宛归看呆了,她有过一丝错觉,误以为自己身处仙境。 第一百四十章 假拟鸿门宴,深不可测 众人皆凝眸观望,舞姬以薄衣束腰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媚眼在外,似有摄人心魂之效,仅是盯了一小会便觉全身酥软,不愿动弹,宛归瞧了片刻便把舞姿记了大概。于她而言这些编舞都是难得的文化,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到舞姬的身上却发觉愈来愈不对劲了,这种眼神太过奇怪,就像是看到猎物时的欣喜还夹带了肆虐的笑意。 宛归警惕心渐起,后退了几步紧贴着绿菊和秀儿,便作守护之势。她的动作虽轻但江离还是丁丁点点都没遗漏她的意图,纵使并未察觉宴会有何不妥自己也跟着莫名的紧张。 雪景原是出尘脱俗的天象却被一片靡靡之音打落了人间,众人皆乐,唯独宛归和江离神色凝重,纵使歌舞迷人眼,美色醉人心,现今也没了观赏的心思。一曲临近终了,舞姬表演了天女散花的绝技,原本的人字队形闪进多人以众字展开,舞姬甩起长袖直立而上便如倒装的七彩瀑布,美不胜收,宛归一时也看得晃了神。 众人沉醉之际形势突的起了变化,只见舞姬往四面散开,挥了长袖化为长刃就向席上的宾客刺去,宛归这边也难以避免受到波及,她只顾得上绿菊和秀儿,顺势将两人扑倒,避过了利刃。再起身时殿内已是一片混战,秀儿吓得紧紧抓住宛归的手臂。 韩秋伊被萧山君护在左侧,江离挡在两人的面前,舞姬虽是女子功夫却属上乘。宛归下意识朝丁漪禾的方向看去,蒙柯以剑对峙几人,照理来说殿内不乏高手却被这些女子绊住了手脚,便是下了密药克制了他们的功力。宛归才得了歇停,一舞姬的长袖刃便向她袭来,为免身旁的两人受了连累,她选择另一个方向避开,可是这兵器好生奇怪像是长了眼睛竟然转了一个弯割伤她的手腕。 秀儿瞧见血迹惊呼了一声便把舞姬招惹来,宛归还没看破长袖刃的玄妙又匆忙跑回秀儿身边硬是再接了一招,这回她留了心眼敏捷的俯下身子解开脚腕的软刃圈,顺着袖子甩来的方向旋转半周用刀锋护住了手臂。 舞姬行刺像是毫无目标,所有人都成了攻击对象。宛归握紧拳头风一般跑向前,袖子太长自己受制的范围太广极为不利,只能选择近身攻击。舞姬没有料到宛归会出此招,待她反应过来甩动袖子,宛归一个前后劈叉滑到她身下,一个虚步绕到身后踢了膝盖,舞姬站立不稳便跪倒,宛归再调转回前面一个过肩摔将其袖刃夺下,整套操作一气呵成。 几位公子本就偷偷留意她,见此眼里无一不溢出赞誉。 “宛归,小心左右!”丁漪禾冲她喊道。 两个舞姬呈两侧夹击的攻势,眼见利刃将要加身,宛归下意识一个瞬移撤到安全区域,江离悬空飞起一脚接连踢中两人的脖子,宛归虽无大恙但也暴露了自己拥有玄力的秘密,韩秋伊的眼神瞬间近似冰刀扫过她的脸上。 宛归拍了一下脑袋,懊恼自己太大意了,在这种场合泄漏实力实乃大忌,可事情已经发生,她又没有办法抹除众人的记忆,雪宴过后女子也能习得玄法的消息必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来。想想宛归便相当烦躁,此事由舞姬引起只能找她们算账了,这样一想她索性就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舞姬着实难缠,公子们顾忌男女有别不敢过多肢体接触,自身功力又因密药之故大打折扣,根本没法快速解决目前的困境,有了宛归这助力,场面很快明朗。玄法的庇护使得她可以轻易躲避长袖软刃的攻击,再者在身体肉搏上宛归的武功绝对出色,虽然身高成了短板但瘦小的身子也让敌人难以对准目标,极好的弹跳力更是助她轻易压制了敌人。 舞姬被擒住了过半,剩下的人也不着急逃跑而是纷纷聚集在一起对付宛归,眼见对手一个个转移了攻击目标,这些所谓的才子却不打算出手帮忙反而在一旁看戏,秀儿和绿菊将手紧紧抓在一起紧张到不能自已,两人在此时默契的觉得平常心中爱慕的容颜好像变得黯然失色了。 江离把两名舞姬的双手绑在一起,回过头来便看到宛归被围攻,瞧她吃力的样子就知道有些勉强了,他正想帮忙却被萧山君制止。 “先不急,再等等,看她能坚持多久?” 江离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虽没出招手里的剑却握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出鞘。 丁漪禾更是忧心忡忡,宛归手腕的伤口还未凝结,血迹沾染了袖角甚至滴落到地板上,想必也是疼痛的。 长袖刃的使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宛归抢到手后便明白了操作的方法。只要左右挥动便能让软绵绵的长袖子化作锋利的软刃,这原本就不是棉布丝绸制成,而是选用最坚硬的铁矿石进行锻造,非千锤百炼难以成功出炉。 所持兵器一样只是人数不同,宛归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吃亏,权当历练了。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周思空在搞什么玩意,身为主人家一点儿危机意识也没有,端着酒杯不出手,也不传唤下人解决就这么淡定的看着宾客打架。 宛归略微生气,感觉被人耍了,力道也就用得狠了一些,虽不致命但绝对的伤筋动骨,她不仅在宣泄小情绪,周思空还看出了警告的意味,难为宛归选用如此隐晦委婉的表达方式了。 “思空,你帮帮宛归,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漪禾看不下去明知会惹得他不高兴但还是说了。 周思空不言语将杯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蒙柯便行动了。他早就想要帮忙奈何自己的身份不得擅作主张唯有听命行事。 宛归耗去了大半的体力,已将舞姬收拾得差不多了,蒙柯在此时帮忙其实没什么作用,不过她还是礼貌性给了笑脸。要不是她确定这些人的行为与周思空无关,否则定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此次行刺不论受何人指使,宛归都能确信一点,即舞姬真正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作出头鸟,言语露馅 场面已经控制住,剩下的事情蒙柯一个人就能搞定,宛归默默朝大门走去准备寻个僻静的角落清洗手上的血渍。 “宛归!”秀儿尖叫了一声,宛归不明所以惯性的转身看向她,却突感胸口一阵刺痛,刀锋没入她的胸膛。 蒙柯一剑刎了凶手的脖子,宛归苦笑,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忘记了有时候漏网之鱼也能翻天,舞姬垂死仍在挣扎临了奋力掷出了匕首,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宛归,你怎么样?”秀儿看着鲜血不断涌出她的身体,惊慌失措不断的哭泣着。 漪禾也跑了过来,用手帕捂住宛归的伤口,但这样并不能止血。 宛归嫌弃的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便没了喊疼的勇气,风度还是要保持的,她忍着疼痛咧嘴笑道:“你们真的不帮我请大夫吗?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这玩笑开得正是时候,好端端的悲伤气氛瞬间就成了喜剧片。在场的众人皆对宛归敬佩不已,小时了了长大必佳。 周思空起身封住宛归的穴道,血一下便止住了,她一瞧好转身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周思空问道。 “我去看大夫啊!”宛归一脸茫然,“现在不能离开吗?” “你好好坐着,我们自会请大夫上门为你医治的。”漪禾都被宛归整无奈了,她现在竟这般见外了。 宛归倒不是责怪漪禾,她就是纯粹的不开心和担忧,自己的敌人原本只有隆桀昌一人若再掺和下去恐怕到时仇人满天下了。舞姬的匕首没有插到宛归的心脏实属万幸,以后可不一定能逃过一劫。 “你要走便走!”周思空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句,这要放在以前宛归还会揣测他的心思,现在可没那份闲心细想了,以为得了他的许可便一手捂着胸口慢慢往门口走去。 “你的穴道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解开就会血僵而亡。”周思空的嘴角有意无意的微微上扬,因为背着众人只有蒙柯清楚的看见了。 宛归的右脚刚跨出门槛,闻听此言只得默默收了回来,陪笑道:“周公子,你真幽默,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言语里不乏责怪,她不会解穴,不能一个人前去,但又不想待在这里便打算借个人手。 “漪禾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宛归开口求助,漪禾明显松了口气,“你尽管说!” “你把蒙柯哥哥借我半个时辰,让他帮我解完穴再回来。”她边说边挤了几颗眼泪出来,娇滴滴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不借,蒙柯有任务在身,不适合与你同去。”不等丁漪禾应下周思空就残忍拒绝了,真是相当的冷酷无情啊。 宛归张口咬了咬手背,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跟周思空理论,众人看着也不出言帮她说说情。 “世态炎凉啊!”她感慨道,自己的身上还插着匕首,大夫不来她又不能出外求医,难道要等死吗?宛归猛的一咬牙,就用瞬移离开了大殿。快速的移动撕扯到伤口让她倍感疼痛,但为了赶时间她只能坚持。 糟了!出了别院后宛归才想起一件事,来此途中她没有记路,现在自然不知道如何回到金都城中。着急也没有用她只能先找个地方稍作休息,无意摸到一块石头便想起龙鳞石,她赶忙盘腿而坐,不断呼唤那个傲气的龙尊大人,毕竟有求于人宛归只能用尊称。 “龙尊大人,你在吗?快出来救救我!” “龙尊大人!快醒醒,我要死了!” …… 宛归等得心焦,已经过了几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大殿内秀儿呆立一旁脸色铁青,她是最怕宛归出了意外的人,没有想到周思空这么不近人情,妄他居于公子之首,秀儿越想越生气,全然忘了以往如何在宛归的面前表现自己对无双公子的仰慕之情。 蒙柯依旧护在漪禾的左右,世家小姐对宛归并没有什么敌意,见她受了伤都表示同情,姚栀彤也把注意力从韩秋伊身上移开,诸多女子看漪禾的眼神就不太友善了,原来周思空所说的任务指的竟是保护丁家小姐,真是令人羡慕又嫉妒。 郑清昭饮尽杯中的酒便从侧门离开,心里猜测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素仙居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周思空向众人敬过一杯酒水后便离席去处理,宾客就交给胞妹招待。 宛归拿龙鳞石没招,千呼万唤不出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期待奇迹降临。心里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穿越到此地,这样死去真是太草率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周思空的声音,宛归受了一惊,撕扯到伤口疼出了眼泪。 “我在等死啊!”她没好气的答道。 “伤口又出血了,你莫要再乱跑。” 宛归无奈,周思空当真不肯施予援手吗!好歹自己也帮他解过毒,怎么能这么不讲道义!她闭着眼睛,内心则上演了一出诛心纪,周思空看了看宛归的脸色知晓她生气,也不作解释只是说道:“我带你去治伤。” 说完就将宛归抱起,接着叮嘱了几句,“你不要乱动,我虽然封住了你的穴道,但你使用玄法运了功已经解去过半,再乱来非得把小命弄丢了。” 他说得这般严重,宛归哪敢动弹,立马乖乖躺在周思空的怀里,张着大眼睛看着他避开正门绕了一大圈慢悠悠进了侧门。 “周公子,以你这个速度,我会不会失血过多啊?” 宛归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思空听了她的问话貌似笑了。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俯首看了看匕首的手柄,伤口好像不怎么疼了,感觉好神奇,是龙鳞石觉醒了吗?宛归抬起头盯着周莫则的脸发呆,猜想抑或是他做了什么? “怎么了?还是很疼吗?” 宛归飞快扭转头,随意说了句,“又下雪了。” “很快就到了。”周思空将她抱紧了些。 经过长长的走廊就见到几间单独的小屋,还未靠近便闻到一阵阵清香,宛归说不出具体的味道,有别于沉香,若非要形容就像佛寺的檀香能让人安静下来。 周思空将她抱了进去,运功布下结界,屋内很快就一片暖和,宛归好生羡慕,她的玄法只学会了瞬移。 “想学吗?”他问道。 宛归下意识点点头。 周思空却答了一句,“那就去请个师傅,我可没空教你。” 宛归只能干笑了,他不按常理出牌啊,不知道漪禾那般聪慧的人与周思空日常相处的场面是什么样子。 “你准备好了吗?”周思空从外面端回来一盆清水。 他这架势是要亲自拔刀啊!宛归弱弱的问道:“不需要用些麻醉的药品吗?” “你怕疼?”他的话里有些戏谑的意味。 宛归很干脆的承认了,“废话,哪有人不怕疼?” “你刚才不是很英勇吗?” “宴会上那么多人我总不能大哭大闹!”宛归说得很小声,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 周思空将手臂伸到宛归的面前,“咬着!我现在要把匕首拔起来。” 他的举动莫名让宛归暖心,只是怎么好意思这么做,立马推辞了,“不用了,我咬自己的。”她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这才想起她的伤口不止一处,便发了句感慨,“好像我们每次见面总是要见些血。” 周思空笑道:“你记得倒是清楚。”说完便让她躺在床上,用剪刀剪破伤口周围的衣布。宛归默默咬着自己的手臂,闭上眼睛,她实在没勇气观看拔刀的过程。 还好只是一瞬间周思空就完工了,宛归却还不敢睁眼,她紧张得双颊绯红,小小的鹅蛋脸柔嫩可爱,手掌露在外面像极了屋外的白雪。 “你睡一觉。”他把宛归的伤口包扎好又用净衣咒去除了她身上的血渍,将手臂从她口中拿开放进被子里,这样的举动不禁让宛归产生了错觉。 “你真是周思空吗?”此话脱口而出,宛归慌忙捂住了嘴巴。 她的慌张让周思空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联系到宛归对自己先后态度的变化,周思空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将自己误认成某个人。 “我睡了。”宛归说完就将脑袋埋到被子里,但耳朵一直留意周思空的动静,听到开门又关上的声音才偷偷将头露了出来。 “你躲什么?”周思空根本没有离开,就站在床前。 宛归吓得脸色都变了,这回真是太过明显,她也不敢随便解释,只能打着太极转移话题。 “我只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待在身边,特别是还站得这么近,感觉像个刺客,能不被吓到吗?” 周思空的眼神太过犀利,似乎能够洞察人心,宛归心虚只看了一眼就默默背过身去。 “我现在是个病人,是个受了重伤的小孩,你就不能迁就我那么一丁点吗?”她又打起感情牌,希望周思空存些敬老爱幼的美德,莫要再问下去。 “行,那就等你恢复了再说。”他算是妥协了,不过宛归已经在心里谋划带师兄们去哪里先蓄精养锐了,金都城中不宜久留,再过两日便是婚期,处理完这件事带上该带的人跑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偷得半日闲,迷乱双周 宛归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后屋内漆黑一片,她的精神迷迷糊糊,稍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侧头瞅了瞅边上,就看见周思空躺在贵妃榻上,想来也是在休息。 她并不着急起床,再窝一段时间也不错,没有炭火的焦味,闻着心情就特别舒畅。 “醒了?”周思空坐起身子,声音一落屋内的烛火便齐齐亮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 宛归特意咳嗽了一声,话里软绵绵的,“我太虚弱了,需要静养。” 周思空没有再说话,宛归虽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够感受到他是在轻笑的。自己受的伤可不轻,可是周思空和龙尊大人的表现无疑都显得自己太过矫情,难道徽虚大陆都是命硬之人,如此抗打击,受了伤还得扮作没事人一样? “周公子,你能不能我给我画张地图?我要下山去。”宛归下了床走近他。 周思空转过头来,轻皱眉头,“你这是在变相的求我赐予墨宝吗?” 宛归的脑子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愣了半响才明白他所指何事便扶额摇头,无双公子被众星拱月习惯了竟还养成了自恋的小毛病。 “那就劳烦公子口头给我说明一下回金都城内的路线,这样够简单了?” 周思空盯着宛归的眼睛,她很淡定的与之对视,倒是周公子先转了身,“好,你仔细听着,出了大门直行三百里,右转往前走个五百里会经过一个石碑,那里有三条岔路,你需要选择最右边的小路再走上几公里便能看到金都城。” “记住了,多谢。”宛归用棉被把自己包裹得圆滚滚,只露出了双脚。 周思空被她的模样逗乐了,金都的女子哪个会抱着被子在外随意走动,但他也未出口阻拦宛归,只问了句,“外面在下雪,你这样如何打伞?” “是额!多谢提醒。”宛归艰难的想把双手伸出来,可是又怕挤压到伤口所以很是费劲,弄了半天都没成功,周思空只能上前帮忙,如此倒让他有过一丝晃神,以前母亲就经常这样帮妹妹穿衣服。 “多谢了。”宛归看着露出来的双手,笑得好开心,“能给我一把伞和一个灯笼吗?”她接着问道。 周思空没有再用言语责难她,只是话里多了些揶揄,“你身上的那床郁香棉被价值千两我都送了,何况纸伞和灯笼。” 宛归这一笑把牙齿都露出来了,但却意外的好看又活泼,周思空有些恍惚了。 呼,宛归将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低吟了一声打了个寒颤。既而转身朝周思空伸出手,眼神萌萌的看着他。 周思空的脑子出现片刻的空白,无意识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上面,待回过神来,宛归已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茫然的问道:“玄法还有这种操作吗?能变幻出东西!” 他一听担忧便消散了,宛归误以为自己的举动只是在动用玄法,这样也好。 “罢了,省得浪费功力,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拿纸伞。” 宛归暗暗嫌弃周思空的小气度,今天闹了这么一场她需要回去交代一些事情,外面不安全只能再借宫尚府蔽身。 周思空回来的时候还拿了一个暖炉供她御寒,她再次谢过后便心情愉悦的出门了。 雪路并不好走,但宛归没有什么所谓,她现在包裹得严实一点也没感觉到寒冷,慢慢走回去就可以了。 夜里的山间极为冷清,白茫茫的一片在红灯笼的映照下视野倒也清晰,大雪纷飞,在树上堆积了那么厚厚的一层,不时能听见枝丫折断砸落地上的声音。可惜宛归行动不便,不然真想蹲下来堆个小雪人。 下山的路途寂寥又漫长,她索性哼起小曲,前世喜欢古风音乐到了今生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其实现代的知识在此地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娱自乐了。 唱了一路便觉口都渴了,也把自己唱醉了,宛归自我感觉唱得相当不错,还特地为自己鼓了鼓掌。如此悠闲的晃荡回去,到了城中已经很晚了,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宛归也就放心的缓缓步行,往药庐的方向走去。 敲了好久的门总算听见了扁思璇的声音,宛归赶忙叫了一声姐姐。门立马就来了,璇儿可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穿成这样?快进来。” 隐在暗处的人一路跟着宛归,目送她平安到达目的地后才转身离开,眼里似是有所留恋。 宛归跟着璇儿回了屋,解下被子,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说道:“我走得都要流汗了。” 扁思璇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姐姐,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倒霉!”宛归将自己在雪宴所经历的刺杀长话短说全告诉了璇儿,也包括她在宫尚府为婢的事情。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璇儿说着便去解开伤口的纱布,宛归没有挣扎,毕竟璇儿的医术她信得过。 “这个伤口好深,肯定很疼?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还乱动呢?外面下着大雪,若是这时候发烧,你这小身板怎么受得住……” 璇儿的唠叨在宛归听来格外的暖心,这才是看见她受伤正常的反应嘛!她抱着旋儿的细腰,笑着说道:“还是姐姐最好了。” 宛归突如其来的对自己撒娇,璇儿还有些不习惯,但是不可否认的这感觉真好。家族还活着的人只剩下几个而已,她从小陪在曾祖父身边并没有朋友,病人什么的也只有数面之缘,不过点头之交,难得能被别人依赖。 “姐姐,你能帮我个忙吗?”她想起还有正事未办。 “你说!” “明日帮我送封信,去生香茶馆。” 扁思璇点头应下。 彼时宛归已经移至书案,研磨执笔,她不愿两位师兄知晓自己受伤的事情,故而托付璇儿代送信件,若他们收到锦书就立马转离阵地。 她稍加思索,提笔写下: 妹以此信特告于兄知,吾不察今日之举行差踏错恐泄行踪,几路冤家不日当至,望兄收拾行囊撤离生香,待转危为安再行联系,吾将重返宫尚府,莫要挂念,两相保重,另嘱咐茶馆诸人,若刑具加身为保性命尽可将所知之事全盘托出,万不可顾念深情厚谊,为免祸端,此信阅后即焚。 扁思璇就在一旁观看,她也不遮挡。 “宛归,你可有性命之忧?”璇儿有些担忧。 “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她将信纸对折装进信封,递给扁思璇,慎重说道,“此信尤为重要,劳烦姐姐一定要交到生香茶馆的觉慧或是觉明手上。” “你放心,我一定送到。”璇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眼见已到丑时忙催促宛归上床睡觉。 “好的,好的,姐姐晚安。”她强颜欢笑的送走扁思璇,回想起前世母亲也是这样,见不得自己熬夜,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宛归” 她的眼泪落到地上的同时也有人呼唤了她的名字,房门再次被推开带进了飘摇的雪花,宛归看着周莫则一袭素白锦衣站在自己的面前,竟莫名觉得震撼,半天的说不出话来。 房门再合上时,她已在周莫则的怀里。 “把这个吃了。” 宛归问也没问就吞了下去,瞬间成了苦瓜脸,“好苦啊!” 周莫则温柔的说道:“这药虽苦,疗效极佳,能治好你的伤。” “你来了很久吗?”宛归仰起头去看他的眼睛。 “嗯,来了有一会,腿都站酸了。” “我给你揉揉。”宛归只是因为周莫则的胸膛太过温暖了,把她的睡意都唤了出来,故而想寻个借口走开。 周莫则却用手环住她的肩膀,撩起她的发丝,淡淡说道:“还是等你恢复了再来照顾我。” “好,我先去给你倒杯水。”宛归换了个借口。 “我来就好。”周莫则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桌子前面坐下,倒了两杯茶水,端起其中一杯就要喂她。 宛归尴尬,忙伸手去接,“我可以自己喝的。” “你的手腕也受伤了,刚才还忍着疼写了书信。” “可是我还有左手啊。”宛归说完还伸到他面前展示了一番。 周莫则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把宛归都给笑懵了。 “那你试试。”他边说边笑。 宛归便伸手去拿杯子,可是手指根本没法用力,拿了几下都失败了。她面色纠结,眉头皱成了川字。周莫则笑着抚过她的额间,握住她的手说道:“那颗药有麻醉的效用,几个时辰内身体会使不上劲,不会影响其他的。” 宛归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之前的人命案就问了他。 “凶手抓到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休息。”周莫则说完便要吹熄蜡烛,他知道屋内有光宛归就会睡不好。 “可是我还不困,我想听。”宛归轻摇了他的手臂。 “那好,我说给你听。”周莫则将下巴靠在宛归的头上。 周不鸣带领了一队的九骑军在他重点划出的店铺四周设下了天罗地网,甚至动用了最新型的兵器,终于将两人擒获,这事说起来还要归功于宛归先前给出了线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密术核身份,易名换貌 数月前宛归以对联提醒了周莫则,凶手可能仇富仇官,随后他便扩大了嫌疑人的范围,命周不思一行查找了当时无辜遭遇变故的读书人,单单名字就列出了好几张纸,周不古亲自去试探过,大多都是毫无功夫整日借酒消愁的柔弱书生,剩下的一些人便流落街头乞讨度日。 “我看凶手手段残忍,定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多半有过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死了呢?”宛归听得认真,时不时说说自己的见解。 周莫则轻点了她的鼻翼,笑着夸奖道:“宛归当真聪明,不思只是列出了活人名单,倒把那些失踪许久和所谓的死者给漏掉了。” 凡是亲友上报的失踪者在官府都有登名造册,周不古找令官要了一份名单,周不思又去义庄要了一份死者的详细记录。 周莫则说到重点突然停住,宛归侧过身子,只看得到他的下巴,不由得心中疑惑,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了句,“然后呢?” 他低下头,吻了宛归的眉心,说道:“你是不是该睡了?” “可是你还没说名单里面发现了什么,我好奇,会睡不着的。”宛归已经习惯周莫则的轻吻,倒也不会觉得害羞,就当是他的特殊问候了。 周莫则终究还是遂了她的心意,把案件继续讲下去,只是不能再惯着宛归秉烛夜谈的坏习惯,以后的长夜自己想同她做的可不是这种事情。 周不思重新列出了所有的受难书生,不论生死与否,再与其余两份名单进行比对,便圈出了第一轮的嫌疑人,人数不多,名字刚满一页纸,周莫则传信驻地各城的密队人员查找这些人的行踪。而另一边,他亲自提了两幅对联命人送去名下的铺子,由周不鸣和周不古两队伏击,守了半个多月才将凶手逮住。 “凶手叫什么名字?” 周莫则摇摇头,“那两人被捕后,要么静坐一旁一语不发,要么狂性大作试图冲出牢笼,身份还未可知。” 周不鸣可是拷问犯人的一把好手,再加上先前凶徒就是从他的手里逃脱,如今把人抓了回来便是各种酷刑折磨,但也没撬开他们的嘴。 “要不我试试?”宛归一副认真脸,“你记得最后那张名单的内容?” 周莫则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我自是记得。” “那你现在写出来!”她说完就挣脱出周莫则的怀抱去拿纸笔。 她将白纸展开,又把墨砚取出磨好,兴致勃勃的盯着周莫则。 宛归似乎对破案饶有兴趣,对周莫则也是平常心对待,相比以往更是少了崇拜,这些日子以来她成长了很多,离自己似乎远了些距离。 周莫则的感受宛归未能体会,她至今都不敢开口过问周莫则的身世,问他是谁,她不放心,甚至于害怕这张脸也是假的。 “好了。”他将名单递给宛归。 “莫则的字写得好俊秀。” 宛归夸了一句,仔细看了几遍上面的名字,果然只是这么盯着是毫无头绪的。她试着提气将功力集中到右手掌心,覆盖在纸张上面,一个个人名的扫过去都没有什么反应,直至移到最后三个人名,便觉双眼剧烈刺痛,眼前闪过好大一片血迹,把画面都给遮挡了,再勉强想要看清时,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般,眩晕不止,周莫则赶忙扶住了她。 宛归此时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周莫则立马将她抱到床上,为她传送真气。他不知道宛归做了什么,担忧不已,又打算将一颗红色药丸喂到她的口中。 宛归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耗费了太多功力,不要这么浪费药材,睡一觉就好了。” 周莫则执意要让宛归吃下药丸,可是她直觉此药贵重多半为保命之用便是不吃,“药吃多了身体会有抗药性,到时真的性命垂危之际就没得救了……” “乖,我睡一下就好。”宛归连哄带骗总算让他收回了药丸。 周莫则在宛归的身边躺下,手臂搂着她的身子。 宛归太虚弱了,脑袋挨了枕头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周莫则也入睡了。宛归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心中纠结,自己应该不算破了色戒!她身世不明,很有可能是周莫则失散多年的妹妹,他不与自己明说,应该是此事牵扯了某桩秘闻,有什么难言之隐。若事实如此周莫则对自己的疼爱也解释得通了,待俗事了却以后青灯古佛前她一定向上神祈佑周莫则一切安好。 她伸手想去帮周莫则盖好被子,奈何手太短,屋里又黑,根本碰不到被子的边角,只能轻压过他的身体才摸到。 呼,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把周莫则弄醒,她小心的躺好继续睡觉,自然没留意到枕边人嘴角洋溢的笑意。 两人依偎而眠,天边才仰起光亮,周莫则便睁开了眼睛,宛归的手握着他的衣角也跟着醒来。 “你要离开了吗?”她打了个哈欠。 周莫则怜爱的抚摸宛归的脸庞,算是默认了。 “凶手的名字确实在那张名单里面,最后一行末尾的三个名字中有两个是属于他们的,倒数第三个是,最后两个看不清楚,没办法判断了。” 周莫则看得出宛归心有遗憾,忙安慰道:“能够二选一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没想到我的宛归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的?宛归被这亲昵的称呼弄得莫名的感动,有种多年孤寂终于找到组织的欣喜,她前世本是独生女就希望有个哥哥,现在梦想貌似实现了。 “我们可以依图找人。” 宛归摇摇头,回道:“若是这么简单,恐怕你早就查出他们的身份了,玄法奥妙无穷,也许还能改变人的相貌。” 周莫则愣了片刻,他竟忘了宛归见过周思空,自然会发现这个秘密,只是难得她没有将人认错。 “你从没问过我。” 宛归从床上坐起,面向周思空,举起右手弯曲了拇指和小指,表情极为认真,“莫则,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对外泄漏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为了灭口选择杀我,我不愿与你为敌。” 周莫则被她的话搞得哭笑不得,这个小傻瓜,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自己怎么忍心下手伤她一分一毫。 “你不是太卿世家的人,对不对?”宛归下了床转身问道。 “是!我姓周也不姓周,样貌也不是现在这般。”周莫则的话依旧说得温柔,笑容未减一分。 宛归咬了嘴唇低垂着脑袋,她聪明的猜到了真相可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你会怪我吗?”周莫则蹲下身子看着宛归的脸。 她闭上眼睛用力的摇头,唯恐双眸流露出内心的失落。 “你再等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相信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周莫则将头埋在宛归的胸口,呢喃细语。 “好,我等你。”宛归明明想笑的,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掉落,滴到周莫则的颈窝里。 一阵强光过后,屋里只剩下宛归一人,她抹掉眼泪,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茶水,一杯饮尽后人已是泪流满面。人生便是如此,当你习惯了某些人的存在,就很难接受没有了这些人的事实。 扁思璇惦记着宛归交代的事情,一大清早就去了生香茶馆,等到人家开门第一时间就将书信送到圆慧的手中,目睹他阅完信件焚毁干净后才放心的离开。 宛归顶着通红的眼睛去找扁故豪要了克制别生花毒性的药丸,愣是被取笑了老半天。 “闺女,你这双眼可比我养的兔子还要红啊,要是晚上非得把人吓死喽。”扁故豪像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惊喜得不行。 吴家两位大哥也在一旁看着,不时捂嘴偷笑,宛归想跟扁思璇告个别再走,被嘲笑得尴尬,索性就闭上眼睛在药炉旁边烤火。 扁故豪一边为吴水莲施针不时还发出爆笑声,宛归直叹气,他这样算不算是一个老顽童呢,得亏自己心智成熟,不然就成心理阴影了,不过被他这么一闹,宛归的悲伤消散了大半。 “曾祖父,您老今天的心情不错啊!”璇儿隔着老远就听见他的笑声。 “哈哈哈,你去看看那个丫头。” 宛归用手蒙着眼睛露过指缝看了看扁思璇,无奈的说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要回宫尚府了。” “你脸怎么了?我看看。” 扁思璇拨开宛归的手便看清她的红眼睛,“你这是做了什么啊?” “我就是哭了一场而已,做噩梦了。” 唉,扁思璇叹了一口气,为宛归把了脉,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真奇怪,宛归的红眼睛太妖艳了,细看像有魔力。 “真是只是哭了而已吗?” 宛归重重的点头,真的只是哭了! “戴个纱帽,我拿给你,这样出门太扎眼了。” 宛归笑答了一声好。 璇儿送她出门时俯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已将信安全送到,那人让我转达望你心安勿挂念。”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心隔肚皮,雪上加霜 “劳烦姐姐跑这一趟了,外面冷,你回屋歇着,我该走了。”宛归戴上帽子朝扁思璇挥手告别。 归返的途中行人匆匆,年关将至便是天寒地冻,街道两旁除了摆摊的商贩就没有什么闲人了,看起来格外冷清。宛归不时往手心呵气,她虽是遮了纱帽但不挡风,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只能慢悠悠的走回去。宫尚府的大门依旧气派,吴俊显正要把人拦下,她先应答了一声,“是我。” “原来是姑娘啊!”吴俊显笑道,“我还纳闷呢,小姐她们昨儿就回了府唯独没见到姑娘的身影,听说你在雪宴上受伤了?” 宛归一愣,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 吴俊显又将身子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如今城中都在议论姑娘呢,徽虚大陆百年来明面上可从未出现过能够运作玄法的女子。” 宛归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确实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身的玄力,若她身份高贵也就罢了,偏偏又只是一介府婢,如此难免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猎物。 “我定当不会任人摆布。” 吴俊显此番告知宛归并无私心,对她是打心底佩服。 “我先进府了。” “姑娘请!”他侧身让出过道。 宛归一路走回东阁楼,不时收到众人的注目,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看着她窃窃私语,她只当没看见,轻轻松松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后天便是大婚之日,府内却没瞧出什么欣喜祥气,下人同往常一般在里里外外忙碌着。旁的事情宛归不关心,她只是有些好奇凝歌儿的态度。老夫人的目的很明显,一来是舍不得那个曾孙子,二来也想借此杀杀儿媳的锐气。只是孩子还在腹中性别尚未可知,若是个女娃凝歌儿的处境就堪忧了。 这么想着一会便走到庭院,紫烟跟她对视了一眼,也不问候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宛归掀起面纱露出半张脸浅笑着朝她点点头。 “你的伤好了?”紫烟走了过来。 “还没,不过已无大碍。” 她听完眼睛睁得更大了,“你真的会玄法啊!”本以为传言不实,如今看来是真的不能再真。 宛归并不反感紫烟,对她的惊讶也表示理解。 “外面的传言夸张了,你不用理会。” 紫烟便不乐意了,“我又不偷师,你何必骗我,那么多公子小姐在场,怎么可能都看错。” 宛归竟无言以对,这紫烟也跟秀儿一样都是心思单纯的人,看问题只看表面,并不需要对她防备。 “你生气了?”紫烟因她不说话小心问道。 宛归摇头,“没有,小姐在哪里?” “西厢居。”见她还要说些什么,宛归疲于应付忙转身离开。 韩秋伊去找韩顾捷多半是为了婚礼的事情,宛归想去探探二公子的口风也改道去了西厢居。 童谷在院子里喂养鸽子,看见宛归出现的方式满腹疑问,谁在府里还用得着这么遮掩。 “你是谁?” “童谷大哥,我是宛归。”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童谷已经记住了她,“你为何蒙着脸?” 宛归怕自己的红眸子吓坏了人,只得说是脸过敏了,不能见光。 “小姐呢?” “在里头和公子聊天呢。” “那我去了。” 宛归看着一大群在柳树下走动的鸽子,感觉肚子貌似饿了,她抿了抿嘴唇,依依不舍的进屋了。 韩秋伊一眼就认出了宛归,看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唯恐宛归待在自己的身边不止求个倚仗还另有目的,只是宛归救过她的命,韩秋伊有所顾虑。 “没想到你是这般厉害的角色啊,倾国倾城之姿,可惜是个丫鬟。”韩顾捷走近宛归的身旁,用手打掉她的纱帽,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抑或这只是你的伪装,麻痹敌人的计策呢。” 宛归只觉得好笑,不明白二公子对自己哪来的这么多怨气,每次碰面非得挖苦刺激她。 呼,她做了个深呼吸,不顾形象的仰起头,既然韩顾捷不喜欢自己,宛归也不在乎妖艳的眼睛会不会加重他对自己的厌恶感。 “你的眼睛?”韩秋伊的震惊甚于他的二哥,声音里还传达出她内心的恐惧。 宛归无所谓的摆了手,“还好啊,只是暂时变了颜色而已。” “妖女”韩顾捷骂了一声,拔出佩剑朝她刺去,宛归暗叫不好,忙搬起一把木椅挡住,这时候动武自己亏大发了。 “二公子,我们有话好说,你何必动武。”宛归顾忌身上的伤口,根本不敢运功。可是韩顾捷招招都用了十分力,若被刺中不死也得重伤。 秀儿看着宛归狼狈闪躲,一直捂着胸口,忙向两位主子求情,“二公子,求求你放过宛归,她不是什么妖女的,小姐,你快阻止二公子,宛归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这样真的会死的。” 秀儿的哀求让宛归分了心,韩顾捷便趁机袭击了她,宛归来不及躲开只能用手臂遮挡,剑过血出,秀儿吓得直接扑过去。 “二哥快住手。” 韩秋伊终是顾念情谊不忍要了她们的性命,韩顾捷见小妹态度坚决纵使不情愿也将剑收了起来。秀儿用帕子捂住宛归的手臂,却发现她胸膛的伤口也裂开了。 “怎么办?”秀儿手忙脚乱。 绿菊也掏出自己的手帕,可是鲜血不断涌出根本止不住。 “我答应伊儿不杀你,但你必须马上离开府里。” 宛归的额头密布冷汗,身体如同火灼,虽是面色苍白但硬是从牙缝里挤出笑容,大声说道:“好,那就多谢二位手下留情了,宛归拜别。” 她轻轻解开秀儿和绿菊挽着自己的手,朝她们笑了一下,然后捡起纱帽戴在头上,咬破了嘴唇一声不吭艰难的朝门口走去。 我不会死的!宛归不愿让外人看出她与宫尚府闹僵,故意不走正门,用了玄法翻过了院墙,血留个没完,她便把外衣脱下绑在手臂上。 离开宫尚府后,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路也看不清了,胸膛的伤口把上衣染成了红裳,她快撑不住了,药庐是铁定走不回去,最近的地方便是丁府,宛归的脚步如同喝醉了一般,血迹顺着她的手臂滴落褥裙,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血液竟有这么多。 丁府的守卫远远还以为有人醉酒了,两人还开着玩笑,待近了距离便吓坏了,宛归一身血迹斑斑,血腥味浓得厉害,勉强看清了人之后便站不住了,扑倒再地,她将帽子摘下,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找……漪禾……姐姐,我叫……宛归。” “唉,姑娘,姑娘!”守卫探了她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忙赶去跟丁漪禾禀报。 不料到了若柳居却扑了个空,二小姐从昨儿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守卫今早才过来轮值故而不知晓这件事。 “现在如何是好?”他犯了难,宛归的情况可不乐观。 内院的贴身婢女都不在,他也不知道该去求助谁了。 “哎,小五,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岁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守卫也是病急乱投医,便将宛归的伤情告知。 “宛归姑娘我知道的,小姐待她极好,你不如去求助五小姐。” 小五一听又跑去芳蒲斋,丁采萸正在插花,知晓消息后忙让他们把人抬进来,不过宛归的伤势确实吓到她了。 “阿静,怎么办?宛归姐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好害怕。”采萸边说边哭。 “小姐莫怕,我们得赶紧请大夫。”阿静佯装镇定,但其实已经头昏脑胀。 小五出府去找大夫,采萸吓得完全不敢触碰宛归。 “阿静,我们要不要告诉二姐姐?” “小姐不说我都忘了,确实应该派个人给二小姐传口信。” 采萸随便指了院落的一个下人去把事情告知丁漪禾。 小五将大夫请了回来,那人第一眼看见宛归也吓到了,不明白谁会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下此毒手,赶忙为她把脉,只是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而后合上药箱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 “这位姑娘的脉象时有时无,气息微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还是抓紧为她准备后事,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采萸闻言大哭,“你骗人,她不会死的。” 阿静把出诊费给了大夫让小五把人送出府,转身便去安慰丁采萸,“小姐乖,莫太伤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宛归姑娘貌美心善,死后必定升上天去做神仙了……” 这边六子刚入府不久,突然就被交代出门去给二小姐传口信,可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大门,他人又笨,东南西北分不清,竟跑到秋客居去了。 “你是什么人?”丁延昌正在擦拭佩剑,见他探头探脑便叫住他。 六子见他的穿着打扮知道定是某位少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这么俊俏的公子自己还是头回见着,竟激动得结巴,“小……的六……子,芳……蒲……斋的……下人。” “既是芳蒲斋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六子咽了口水,把舌头捋直了,接着说道:“小的要出府办事,可是迷路了就到了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丁延昌将剑指向他的喉咙。 六子瞬间瘫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公子饶命啊,我真没有骗你,我家小姐让我给二小姐传口信,说有个姑娘叫宛归的,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让她速速回府。” 丁延昌皱起眉头,问道:“她人呢?” 六子愣了一下,“谁?” “那个姑娘!”他说完就将佩剑插回了剑鞘。 六子看着自己飘落在地上的几根头发,吓得直哆嗦,“在……在五小姐的房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欠救命恩,锋芒毕露 宛归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不论丁采萸如何叫唤她的身体都毫无反应。 “估计是撑不到二小姐回来了。”阿静感慨了一句。 宛归迷迷糊糊中只觉意识飘渺,魂魄在层层白雾里徘徊,尤为安静。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龙鳞石的声音缓缓传来。 宛归打了个机灵,“您老终于出现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空气中根本没有龙鳞石的影子,只听得见它的声音。 “不就受点小伤吗,这么担心做什么?血多流些还能顺带解开我的封印,我自会救你。” 它这么轻描淡写,宛归也就放心了,等醒过来再买上一打红枣好好补回流失的血液,不过她还是不免念叨了几句,“龙鳞石,为什么我上次呼救你不回应我呢?” “叫我龙尊大人!”它傲娇的纠正道,“我那天睡得太熟,没听见。” 宛归语气哀怨,“你果然一点也不在乎我。” 龙鳞石瞅见她委屈的小表情,静默了一小会,觉得还是该说些软话安慰安慰她,“我对你还是挺好的,不是帮你解决了追踪者吗?不然你的行踪早就泄漏了。” 宛归略显惊讶,“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我用了除影术,只要你不想被外人关注,纵使你的容貌再惊艳,他们也会看过即忘,谁都记不住你的脸,再者你老这么翻别人家的墙,迟早会暴露行踪,这个法术会隐蔽你的气息,让别人感受不到你的存在。”龙鳞石说完特意观察了她的反应。 “龙尊大人,你真厉害,我给你点赞。”宛归眼里满满的感激啊。 这样最好,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进入宫尚府,以后只能偷偷溜进去了。那冥气想想就觉得诡异,净尘师太不会欺骗自己,她总得自救,现在不妨问问龙鳞石。 “龙尊大人,你说我身上有没有死气?我该怎么对付冥力?” 龙鳞石不屑道:“不过是团冥气,微不足道,等我……” 话还没听完宛归突感头昏目眩,仿佛坠落万丈悬崖,猛的挣扎着睁开眼睛,顿时疼痛感随之而来,她的身体醒了。 屋里好安静,宛归的双眼被蒙上了纱布,冰冰凉凉的,她伸手摸了摸四周,可以判断出自己现在是在床上躺着。 “姐姐,是你吗?”她不敢再乱动手脚,只能说话。 房门被推开,不知是谁进来了,也不答应就为她把了脉,看来不是丁漪禾。宛归闻不见来人身上的脂粉味,猜测是个男子,既感激他救了自己又因为他打断了龙鳞石的话而郁闷。 “是谁伤了你?” 声音很是熟悉可宛归一时间也想不起他是谁。 “舞姬已经死了。”宛归只说了一个。 “那手臂上的伤呢?” 宛归小心触碰了手臂的伤口,本来这只手的腕上就被软刃划了一道,现在伤上加伤了。这太平盛世的自己老是遇上血光之灾真是流年不利。 那人没有再追问,端了碗药汤,说道:“把这个喝下去,你会舒服一些。” 宛归试图爬起来,他直接搂过她的肩膀把人扶了起来,将碗移到她的嘴边,“这药极苦,你要一口气喝下去。” 宛归点点头,她想起来人是谁了,这是丁府,他应该就是丁延昌了。咽下汤药后宛归就崩溃了,自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恶心的东西,明明闻起来没什么味道的。 她的眉头皱得夸张,眼泪不断溢了出来,捂着脸大有怀疑人生的感觉,丁延昌不禁发笑,自己当年喝这药的时候虽也觉得难受,但表情可淡定多了。 “太可怕的药了!”宛归喝完一直在揉太阳穴。 “我眼睛上的纱布做什么用的?能解开吗?” “这个不能揭,上面敷了药。”他握住宛归的手,为她取暖。 宛归失血过多,命是保住了,可脑子昏昏沉沉的,丁延昌这一暖手,她的意识更是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嘴角扬起了笑容,双颊突然绯红,转头吻了丁延昌的手背,还将他的手心放在自己的脸上磨蹭。 丁延昌这才想起宛归上回受了伤也是这般的小鸟依人,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那片死水却如微风拂过起了涟漪。 宛归似乎还不过瘾,便要将他拉近距离,丁延昌自然不敢再让宛归引火,暗中停住不动,可又因留恋这种感觉不愿把手挣脱。宛归单手拉不动,就把受伤的手也给用上了,丁延昌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她哎呀了一声。 “受伤了还乱动,快让我检查一下。”他坐在床沿俯身查看了伤口,发现没有出血后才松了口气。 “疼!”宛归嘀咕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腰。 丁延昌的表情便绷不住了,拼命忍住自己的冲动,摸了摸宛归的头发,话里像是重叠了两个声音,轻轻说道:“睡,睡着了就不疼了。” 宛归松开手,嘴角带着笑容,慢慢进入了梦乡。 “以后断断不能再让你受伤了。”丁延昌为她盖好被子自言自语道。 六子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在府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明明刚得到五小姐的吩咐,为何下一秒他就出府了? “不管了,先办差事要紧。”他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驾往周思空的别院,来之前阿静已经给他支了银两。 “大哥,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还坐你的车回去。”六子跟车夫交待好就去敲门。 开门的人瞧了他几眼,开口问道:“你找谁?” “这位小哥,我是丁府的下人,来此找我家二小姐丁漪禾。” 来人回道:“昨日宴会混进了刺客,外人不让进,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你先等在这里!” “是是是,劳驾了。”六子态度倒是诚恳,“我家五小姐说宛归姑娘重伤昏倒在丁府门口,请二小姐赶紧回去救人。” 来人点了头,“我知道了,你等着。” 本以为会等上许久,没料到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家公子有请!” 六子便跟着那人进去,屋里没有丁漪禾的身影,只有周思空。六子有些惶恐,以前只见过无双公子的画像,这是他第一回见到真人。 “小的给周公子请安。”他慌乱不已竟要给周思空下跪。 “不用讲这些虚礼,你且说说你家小姐让你来传的究竟是什么话,众人皆知那个宛归昨日在雪宴上受了重伤,若她到此时才去医治恐怕早就死在路上,现在怎么可能向漪禾求救。” 六子被周思空的气势压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敢对天发誓今日之前自己从没听说宛归的名字,雪宴之中发生了什么更是毫无所知。 “公子,小的没有说谎啊,我家小姐让我传的口信确实是这样,小的也亲眼目睹了宛归姑娘全身是血被抬进屋里了,恐怕伤口不止一处呢,您要相信小的啊。” “罢了,你回去。”周思空转身对身边的下人说道,“送客。” 先前开门的那位小哥强硬的将人请了出去。六子站在门口恍惚了一会,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完成小姐交代的差事,还是车夫喊了他几声,他才上了马车纠结的离开了。 蒙柯被周思空叫了过去,让他把丁采萸的口信传给漪禾,并护送她回丁府。 丁漪禾闻听此消息立马让香儿通知车夫准备回府,文夏急急忙忙收拾了包袱,一行人火急火燎的下山了。 芳蒲斋内阿静不断安抚情绪失控的丁采萸,她家小姐真是被吓坏了,宛归在屋里当着众人的面凭空消失,如此诡异实在让人心惊,几个丫鬟更是害怕得失声尖叫,被阿静吼了几声后正默默抹着眼泪。 “这件事情不准乱说,当心二小姐责罚。”阿静心里也没底,但顾虑到若连自己都慌了手脚,此事不知又会被传成什么模样,宛归或许是特别了些,但她对待丁采萸是真心诚意的好,与自己相处也很友善,因为这点阿静愿意为宛归尽点心意。 丁采萸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颤巍巍的说道:“阿静,你说宛归姐姐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会玄法的人都是这样死去的?” 阿静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宛归既然上门求救自然不会选择主动消失,难道真是因为活不成,连肉身都保不住了? “采萸,宛归呢?”漪禾下了马车后一路跑到芳蒲斋,额头都出汗了。 “姐姐回来了!”丁采萸忙从屋里跑出来,抱着漪禾大哭,“姐姐……宛归姐姐……魂飞魄散了。” 她这话把丁漪禾吓坏了,连忙冲进屋里,蒙柯神色有异紧跟其后。 “人呢?” 阿静还算从容,稳定了情绪后将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了二小姐,丁漪禾了解后才安了心,她自然不会认为宛归的消失是死亡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谁给救了,既然大夫说了无能为力那就只能期待将宛归带走的高手能够救她一命。 “丁小姐,既是无事,在下便告辞了。”蒙柯没有做什么停留,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藏身秋客居,愿护同行 “完了!”宛归从梦中惊醒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丁延昌硬把她压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 宛归顿时清醒了,她都忘了自己受了伤,“我睡了多久?” “不过几个时辰。” 她说了句“还好”便又乖乖躺好,对着丁延昌笑了笑,自己太过折腾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宛归的不安份没有引起丁延昌的反感,反而极为迁就。 “二公子,你也认为女子不该学习玄法吗?”她的睡意散去,想找人说说话。 丁延昌垂下头稍作思索,他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女子原本并不重要,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起了私心便希望玄法不再只限于男子。 “其实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尊卑,人又何分贵贱,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宛归没有执着于丁延昌的答案,见他迟疑便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 宛归的这种想法在徽虚大陆就是谬论,丁延昌没有说什么,但眼里的温柔却是瞒不住。宛归一直蒙着纱布,昼夜不分,只能靠丁延昌为她说明。 “漪禾姐姐呢?”宛归总算想起,自己就是来向她求救的。 丁延昌挑眉,他把宛归带到自己的秋客居定是让芳蒲斋的人恐慌不已,这事虽然隐秘,可一旦宛归见到丁漪禾自己的实力便会暴露,当然他可以选择像对待六子一般用纹火焚尽那些麻烦的记忆,可是这会伤害到宛归的身体,他又不舍得。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丁延昌为她解下眼上的纱布,动作极尽温柔。宛归突然看到光芒有些不适应,只能伸手遮挡,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才看向丁延昌。她这么真诚的望着自己,丁延昌竟是看呆了。 “你倒是说话啊!”宛归坐起身子无奈笑道,最郁闷那些话只说一半和欲言又止的人了。 “今日之事就我们两人知晓。”丁延昌说完伸手捂住宛归的眼睛。 “好。”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虽然龙鳞石对自己的伤势不以为意,但旁人哪及得上它的实力。 “真乖!”丁延昌在她脸颊留了一个吻,收回了手。 宛归错愕,难道腾齐的民风如此开放,她以前都没仔细留意这种礼仪,话说她与丁延昌还没那么熟,这样亲密的举动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们能不能吃饭了?”她实在不适应现在的气氛,“我想吃点东西。” “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丁延昌出了房门后,宛归便长舒了一口气,她再次呼唤龙鳞石,希望它继续先前没有说完的话题,不过可惜得到了零回应,真是太不靠谱的石头了。 宛归既是答应了丁延昌对此事保密,现在自然也不会去找丁漪禾,自己得消失一段时间才能出现,到时候瞎编个老爷爷就好。宛归认为她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不管是有意无意她都已经撒下不少谎言,而假话这种东西说多了是会上瘾的。 丁延昌回来时给她带了不少补品,多半是补血养气的,她在药庐见过扁思璇熬制,这味道一闻就知道。 “你先不要动,我扶你起来。” 宛归一门心思都放在食物上面,哪会乖乖听话,丁延昌一把东西放在桌上她就开始穿鞋了。既然身体虚弱更是要进食,难得她的胃口一点也没受影响。 “你要不要吃一点?就当陪陪我?”宛归不好明说丁延昌拿得太多,她一个人吃不完不想浪费食物只能拉他一起。 “好”丁延昌笑得毫无掩饰,心情尤为不错,宛归真心觉得他这副模样真是帅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一餐吃过宛归的气力恢复了不少,只要不再出现像韩顾捷这般蛮不讲理的人来武力挑衅,她的身体很快就能康复。本来还为宫尚府担忧,现在觉得自己没对它做出不利的事情已经足够了。如今与五公子的约定恐怕难以实现,若硬撑着去一趟又担忧被发现把命都搭进去了。 “你有心事?”丁延昌一眼看破她。 宛归只说了句,“宫尚府要娶亲了。” “所以呢?” “那天会很热闹。”宛归咧嘴大笑。 丁延昌看得清楚,宛归的笑容里还是带了一丝担忧,联系到她的剑伤,丁延昌的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 “宫尚府的婚事自然隆重,大小官员都会前去祝贺,人多眼杂不能正大光明的参加,但乔装打扮后还是能够混进去。” “话是没错,可是我这身体到了后天能正常走动吗?”宛归问向他。 丁延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到她手里,“每日两次,早晚各服用一粒,可以稳住你的气息,外表看起来与常人一样但不能使用玄法不能动武。” 宛归点点头,甚为满意。 “我会和你一起去。”丁延昌补了一句。 宛归愣住,不解的看着他,“你也要去?” 丁延昌轻敲了她的头,“我好不容易救回你的命,要是你去了回不来,我不就白费力气了。” 宛归小小琢磨了一下,她有强烈的预感那天绝对会大乱,若有丁延昌陪同,不止能够保护自己还能阻止她因为冲动犯事。 “那就劳烦二公子了,救命之恩我记住了。” 丁延昌伸出两根手指,对她说道:“你确实应该记住,毕竟是两次。” 宛归蒙圈,他这反应太出乎意料了,难道不应该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之类的客套话吗? 她笑得脸都快僵了,“明白了,宛归一定铭记在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丁延昌摆手,“没那么严重,不需要你做这些事情。” 宛归轻撇了嘴,小声嘀咕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丁延昌笑着摇摇头,自己想要的报酬可不是这个。 东阁楼中绿菊不断劝解秀儿,宛归的伤情她看着都心疼莫说是与她感情最好的秀儿。 “我要去找她。”秀儿边哭边要出门。 绿菊连忙拦住她,别说她不知道宛归此时身在何处,就算知道,她去了又有何用,她不是大夫不会治病,哭哭啼啼只让宛归分心。 “我不管,就算这样我也想陪在她的身边。” 绿菊见她不听劝便又说道:“难道你忘了,早上若不是你哭求小姐和公子,宛归也不会分神被刺伤。” 秀儿听了话停止了折腾。 绿菊接着说道:“宛归在意你,她若没事一定会回来的,你不是说过她答应过你,会带你离府出去生活吗?那么美好的日子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吗?” 秀儿总算安静下来,她应该相信宛归的诺言,“对,我要好好的,等她回来,她一定不会死的。” 绿菊这才放心的离开。 琼环听说了雪宴的事情,着急找秀儿核实,见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眼眶湿润,心中纳闷便问道:“秀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受谁欺负了?” 秀儿没有回应,这件事她不愿旁人知晓。 “是不是又挨小姐的训了?” 秀儿心烦,随意的点了头,琼环就开始滔滔不绝的罗列韩秋伊的恶状,试图让秀儿知道自己有多关心她。 “外面都在议论雪宴的事情,你跟小姐一起去的一定看到了,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吗?” 琼环提及这个秀儿就生气,都是雪宴惹出的祸害,她懒得回答,翻身上床把被子盖上,什么也不想多说。 琼环明显没料到秀儿会给自己甩脸色,面上就不太好看了,眼露凶光却硬是赔了笑脸,语气缓和,“行,你先休息一下,等你心情好了我们再说。” 绿菊回到韩秋伊的身边,她正在研墨,眼神空洞并不聚焦,想必也在想着宛归的事情。绿菊没有打扰,径直去边上用钳子挑了挑碳石让火烧旺,再将铁壶放在炉盆上。 “绿菊,你说她会没事吗?” 还没等她回答,韩秋伊又说道:“罢了,不提她了,我二哥呢?” 绿菊用手碰了碰手炉,觉得温度还适宜就拿去放在自家小姐的手中。 “小姐回来后二公子就将门合上了,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小姐可需要奴婢去打探一下?” 韩秋伊揉了揉太阳穴,许久才说道:“不必,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是!”绿菊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小姐,秀儿身体不适想向你请个假。” “让她好好休息。”韩秋伊对秀儿的病情心中有数,不过也不打算计较。 绿菊有所安慰,小姐总算还顾念了一丝情谊,二公子和三公子都要娶亲了,府里本来就该热热闹闹的,可她没见韩秋伊有多开心,真是枉费双喜临门了。 安苍来找秀儿替绿菊传达小姐的意思,她只冷冷的道了谢,又将门合上了。待到他一走秀儿便偷偷出门。 韩顾禄刚巧回去,就见秀儿鬼鬼祟祟躲在草丛里向他打手势。他心下了然,摒退了众人。 “五公子,求你救救宛归。”秀儿直接朝韩顾禄磕头,她想赌一把,如果五少爷真心对宛归好就一定会派人寻找,若只是表面和善那自己以身测试也算为宛归尽了心意。 “进屋说。”韩顾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严肃。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份再遭疑,上门贺喜 宛归又搁床上睡了一整天,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月上树梢她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韩顾捷这样的人也不知什么样的新娘才称得他的心。 百无聊赖之际外头竟响起了琴声,宛归小过犹豫后起身披上外衣,房门只开了条细缝挤进的冷风让她抖擞了精神。 屋内透过的烛光隐约照明了庭院,看得虽不透彻但至少指明了方向。琴声未停,宛归便跟着声音一路寻了过去,直到一处偏静处才将弹奏的人看清。 她没有很意外,只是慢慢朝丁延昌走去,天气虽冷但因为走动了一段距离身体暖和了许多。寒风吹过丁延昌的鬓角,将他的墨发吹乱却一丝也没有减少他的美感。宛归听得入迷选了一根石柱背靠着观赏丁延昌的表演。 “你要试一试吗?”一曲过后他停下手问了问宛归。 “我不会弹琴。”宛归摆手拒绝。 “我教你。”丁延昌不容她拒绝,轻拉了宛归坐到自己边上,一边仔细为她示范了动作。 宛归无奈,她若是喜欢古琴早在几年前就会让大师兄教授自己,既然选了笛子她便希望主攻这一方面,再者宛归并不是不会弹琴,只是比不上大家罢了。 丁延昌是真心想要教会宛归,她不好意思说明情况便开始装模作样的学习。 “你倒是聪明一点就会。”丁延昌不时夸奖她,表情很是满意。 宛归故作谦虚,“那是你教得好。” 坐了小半会她就觉得发冷,这种天气真不适合离开被窝,她下意识往丁延昌的身体靠过去。 “我再弹一首给你听听。” 宛归随意点了头,不想却被丁延昌搂进怀里,好生暖和的身体,宛归哪舍得离开,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丁延昌待她安静下来后才抬起双手拨动了琴弦。 此时雪花下落四周静谧唯独这琴声传情。宛归抿嘴笑了笑,若是受伤便有这待遇自己也不是很可怜,就算被救是场交易至少这份舒适感货真价实,她也不吃亏,毕竟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她这边躺着舒服,丁延昌的身体便酸疼了,虽然宛归的伙食向来不错,但她最近接连受了几次伤身体都消瘦了,骨头略微咯人,丁延昌抱着她自然难受。 “你今后有何打算?” 宛归惊讶于他的问题,似乎丁延昌已经看破自己被逐出府的窘迫,她默默转了个身,答道:“天大地大,哪里都是容身之所啊,大不了四海为家游历千山万水。” 丁延昌并不相信她的这一套说辞,宛归说完也捂住脸叹气,连她自己都怀疑,恐怕日后的生活是免不了各种纠纷了。 “我们不要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换点轻松的。” “那你想听什么?”丁延昌双手摊开压住琴弦。 “什么都可以啊,像是徽虚大陆的传说,金都的名人轶事、英雄事迹,又或者是什么奇闻趣事花内宅八卦……” 宛归越讲越兴奋,把丁延昌的胳膊抱得紧紧的,举动倒是自然毫无轻浮的意味。丁延昌再次运功暖和了身体,宛归又把双手移到他的腰间,一点儿也不尴尬,看来真是纯粹为了保暖。 “你究竟是什么人?”丁延昌还是不自觉问出了这句话,宛归太过特别了,根本摸不透,不受掌控,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宛归感到莫名其妙,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隐藏了身份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啊。 “不愿说也没关系。”丁延昌一副受了伤的表情。 宛归蹙眉,她确实不知道回答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叫宛归,确实只是宛归而已,什么身份我不明白,从我拥有记忆起,我就已经是个孤儿了。” 她说着说着就很无助了,韩顾捷因为自己修习了玄法就对她下了杀手,韩秋伊也因为怀疑自己别有用心选择让她离开宫尚府,似乎谁都不相信宛归,认为她隐瞒了一些事情便是穷凶极恶之人,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她低垂着脑袋,心中蛮不是滋味,又觉浑身冰凉,便用双手抱紧了自己,这便是所谓的心寒。 丁延昌发觉她的失落,暗恼自己的唐突,再将手搂住宛归却被她推开,听得她说道:“二公子,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丁延昌没有回复由得宛归离开,让她睡一觉也好,明日总能逗她开心。 一夜过去天明后却是个晴天,昨日的雪花还未化掉,各院的下人都在忙着清扫。宫尚府张灯结彩喜气盈门,总算有了婚事的热闹气氛。今日大喜韩府的两个侧门与正门齐开,红绸将门墙围了整一圈,驻守房门的石狮像也被系上了红彩绳,红毯子从正堂一直铺到府外通往街市的拐角处,金都的百姓都知晓今日是宫尚府的两位公子大婚之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 宛归跟着丁延昌在茶馆等候,她不知道丁延昌的计划只能默默转动手中的茶杯。 “走,时候到了。”丁延昌看了一眼楼下对宛归说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进到一辆马车内,里面还有两人,丁延昌的手往他们眼前一挥,两人便晕过去了。 宛归不解的看着丁延昌,期待他的解释。 “我们要假扮这两个人进入宫尚府,” 宛归注意到这两人分别为一男一女,特别是女子的身高外形与自己都差不多。待她看向丁延昌便惊呆了,他的脸与昏迷的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闭上眼睛。” 宛归乖乖听从,待睁眼看清镜子里的自己时,便是不断的惊叹。玄法的威力实在太可怕了,难怪这么多人追求它又忌讳它。 丁延昌告诉她昏迷的两人是一对夫妻,男子叫龙应泉,是御史官的大公子,而女子则是主祭司府的许四小姐。 宛归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两人将他们藏好才拿过拜贴上门,下人将贺礼献上,包恩礼交代仆人登记好,吩咐婢女将人从左侧的过道领进主居,宛归走远了还听得到下人大声报着礼单数“御史府一对玉如玉,一颗夜明珠。” “没想到他家这么有钱。”宛归感慨了一句。 丁延昌笑道:“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走左侧的过道啊,你看看!” 宛归便观察了一番,原来宫尚府分了三条过道,将宾客分为三等,是以官职和贺礼的轻重综合衡量,虽然通向的是同一目的地,但这几条路的长短不一,最次的一条可绕上一圈,或许富贵商人和低阶品的官员对能够踏进宫尚府的门就已满心欢喜,殊不知就算进来了照样被摆了一道,堂而皇之被施了下马威。 “唉!”她只叹了气也不想多做评论了。 来到中庭后便有小厮捧了个红匣子让他们抽一张红纸,丁延昌示意让宛归来抽,她便随意从中拿出一张,待那人走后才问了丁延昌。 “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丁延昌无奈,宛归真不像金都人士,这些东西她竟全然不知。他只能仔细为她讲解,这些红纸俗称祝礼纸,只发给拜过天地的夫妻,这一面写着祝愿词是为了便于新人送出新婚礼,另一面的空白需要写下祝福对联赠与新人。当然并非所有夫妇都能收到礼物,主人家一般只备三份厚礼。 宛归听完两眼放光,“宫尚府的东西一向都很贵重的。” “你想要?” 宛归笑道:“不强求,能得到最好。” 丁延昌向来视钱财如粪土也瞧不上那些爱钱之人,但角色一到宛归的身上这些所谓的规则都变得不重要了。 中庭的宾客都在互相寒暄,年纪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有老大人,有韩不弃的同龄人,也有一些同龙应泉一样代父亲来贺喜的年轻公子。宛归本来还庆幸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没成想中途便看见周思空一行人出现了,竟意外选择跟自己同侧,其余人也是在隔壁而已,她像是被包围了,最中间的几桌都被公主和皇子占用,宛归并不认为他们会认出自己,只是这样就不能好好吃东西了,想想这么多人盯着金都的五大公子,旁边的人难免会被看见,她真是哭笑不得。 丁延昌倒是没有什么所谓,自顾为自己斟了酒,龙应台为人随意,从不与人交心也从不与人结怨,如此便不会有人特意与他搭话。入场之后后辈自然没有机会与韩不弃面贺,皆坐在食案前,不时与邻桌闲聊几句,若谈到兴起便举杯畅饮。 宛归小心翼翼拿起几颗果子,正要吃进嘴里就被拍了肩膀,她回头见一女子穿着鹅黄色的长裙,笑着看着自己。 “四妹妹,我就知你今日也会来,两位姐姐在那边等着,我来叫你一块儿聚聚。”这人说完又问向丁延昌,“四妹夫不会介意?” 宛归脑子轰的一声,忙抓住丁延昌的胳膊,作虚弱状,“姐姐,我今日身体不适,可又希望亲自来祝贺两位新娘,所以硬挨着过来了,现在头正昏着呢,要不改天妹妹再去探望?” 这女子的容貌与许四小姐有七分相似,便是她的双胞胎姐姐许三小姐,宛归若跟去肯定会被拆穿,自然得挣扎。 丁延昌被她抓得紧,便得出言相帮,“娘子身体微恙,恐怕得拂了三姐的心意了。”说着还摸了宛归的额头,“是有些烫了。” “嗯嗯……”宛归弱弱点头。 “妹妹”许三小姐附在宛归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她的眉头便皱成囧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众秀恩爱,箭术过招 宛归轻咬了嘴唇像在憋着笑,许三小姐的话说得极轻,她差点没听清楚,看来许三小姐是真心不想被别人听见。 丁延昌端起杯盏看着宛归在里面的倒影,纵使为她易了容还是与本尊有所区别,真正的许四小姐可做不来这些小表情,宛归的双眸里总有别于他人的光彩,像天上的流星落到她的眼睛里。 宛归明显不愿意离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似乎听到什么好笑有荒唐的事情而自己不好做出评价。 “姐姐,不是妹妹不给面子,只是近来我整夜都没有好好休息,头晕眩得厉害,浑身没有力气,相公他……”宛归说到这脸竟红透了,“我还是陪着相公。” 许三小姐惊得用手帕捂了嘴,满眼尴尬,过了小会才笑道:“那姐姐就不打扰了。” 丁延昌自然听明白了宛归故意误导许三小姐,只是不明白她怎么懂得这些。 “夫人这是学坏了啊。”他靠在宛归的耳边轻声说道,在外人看来只夸道夫妻恩爱。 宛归坦然自若,笑着回道:“我是从书上看来的,相公还不知道,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丁延昌瞧见她兴奋的样子便低头浅笑。宛归瞟了一眼周思空,他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缄默不言,仿佛四周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干系,一张出尘的俊俏脸上竟无悲无喜,平淡如水。难怪许三小姐会受人之托让自己的妹妹为她人挪出位置,可惜宛归终究不是许三小姐,她根本没必要让座。 中庭的宾客络绎不绝的涌进来,空着的食案不断有人落座,宛归这边已经没有什么空位子了。还好只有几个人跟她打过照面其余的她一概不认识,这样只要让丁延昌打个掩护自己就能够好好的饱餐一顿了。 等待开宴的时间好漫长,两位新郎已经出场,司仪的手中拿了厚厚的一本礼文,宛归来了半个时辰有余,他才开始吟诵,用那种慢悠悠又抑扬顿挫的语气,宛归都想冲上去帮忙了,这一环节便又拖了半个时辰。丁延昌由着宛归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现在扮演的对象是一对夫妻,这样的举止没什么受人非议的地方。 周思空将视线移向宛归的眼睛,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明明自己与许四小姐一直毫无交集,他暗道这种想法太过荒唐了。 两位新郎和各自的迎新队伍走出大门,分别朝两个方向而去,一是少卿府,二是齐民吏司府。司仪让小厮把事先准备好的红纸端上来,对众人说道: “在座的各位今日皆是为了给宫尚府道贺而来,在下替两对新人感谢诸位赏光来临,各位既是带着喜气来自然也得带着喜气走,我这里有三份回礼,是新人的一份心意,现场这么多亲朋高座,我们便请宫尚大人从中挑出三张祝礼纸,祝福被选中的夫妇也祝愿两对新人儿女双全,恩爱百年。” 宛归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韩不弃了,今日他神采奕奕带着满脸的笑意,在司仪的指导下翻开了三张红纸,宛归对这位宫尚大人没有什么畏惧心理,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女儿太过疼爱,以至于覆盖了达官贵人的强势。 “你不看看红纸上面写了什么吗?”丁延昌提醒宛归。 “额,我差点忘了。”宛归小心的将红纸展开,表情小惊喜了一下,“你看,我们也被抽到了。” 她将纸推到丁延昌的面前,上面写了一句“白首齐眉鸳鸯比翼”,正巧是韩不弃抽到的其中一张红纸的内容。 司仪接过宫尚大人的三张红纸,对众人说道:“韩大人抽出的都是最为吉利的祝愿词,那么便请手中拿有这些红纸的贵客到前头来。” 底下站起了近五十对夫妇,宛归有些惊讶,看来想拿到这三份厚礼着实不容易啊。丁延昌握住她的手走到中间的过道,未曾中选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大都是在猜测终究花落谁家。 “既是你想要,我便拿来送你。”丁延昌说得轻松。 宛归跃跃欲试,她现在虽不能动武但脑子还是聪明的,若是斗智自己一个人足矣。这抢祝礼是金都的习俗,除了送出礼物分享喜气,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来贺的宾客提供一个乐点作场表演活跃下气氛。 下人献上近五十副弓箭和木靶子,很明显比的是箭术,宛归观察了那些女子,她们也都是兴致勃勃,或许私下里早就偷偷练习过了,估计就宛归一个人孤陋寡闻。不过等司仪介绍完规则,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晴了,竟是让男子蒙眼,女子在一旁口头指导,为了防止作弊,木靶子都是男子蒙上眼之后才立下的。众人都觉得难度太大,宛归却笑嘻嘻的对丁延昌说道: “加油,我们争取把三样都拿到手。” 众人皆道宛归大言不惭,但丁延昌却点头说了声好,几位老者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不发一言,主祭司许贵仁行事古里古怪,性格略显阴沉,难得这小女儿如此活泼,浑身的阳光气息,往常见过她几面都没怎么注意,今日倒觉得格外的引人瞩目。 被选中的夫妇有四十八对,每队有三次机会,每一轮都是十六对夫妇一齐射箭,宛归和丁延昌排在最后。 这些少夫人显然没料到会碰上这种比试方法,弓箭没有握在自己的手里,便觉得怎么瞄准都有偏差,而所有男子的眼睛都被蒙上黑布,完全不透光又对木靶子摆放的位置和偏移角度毫无所知,只能靠自己的夫人说明情况。 第一轮的弓箭射出,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射中了靶子但离红心偏差太大,甚至好几个人都脱了靶。首试失利很多人都失了信心,再度瞄准也再射不到中心,十六人只有几个人发挥得勉强过关。 第二轮的人吸取了经验,掌握一些小技巧,便没有了脱靶的,只是光看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三次的机会很容易就会耗光。丁延昌压根不看这些人比试过程,一直盯着宛归的脸蛋。真是奇怪,许四小姐的姿色跟宛归的容貌相差悬殊,但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宛归后却觉得这张脸也是倾国倾城。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这个玄法支撑不了多久吗?不会比试到一半失效了?”宛归此时便着急了,她还没拿到厚礼呢。 丁延昌轻压她的肩膀让她莫要慌乱,“放心,我若不解开玄术,你的容貌便不会恢复,不过这里或许会有别的高手,我们还是要小心点。” “嗯,我招惹的人已经很多了,如果再被识破,我就得逃到别的国家了。”宛归压低声音苦笑道。 “不会的。”丁延昌说的这句话意味不明,宛归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下面便是第三轮的比试,请诸位做好准备。”司仪将两人的谈话打断。 宛归右手握拳,向丁延昌做出加油的手势,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但这么做至少能让自己燃起热血。 底下开始有人打赌,多半都是说她旁边的那对夫妇会获胜,好像说是哪位将军的女儿女婿,宛归挑眉笑道:“你好高,我先去搬一把椅子。” 丁延昌便也笑了,许四小姐的个头确实太小了,宛归本就只有八岁,也只能这么高了。她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踩上低板凳才和丁延昌保持了同一个水平的视线。其他的人都已射出两箭,她才让丁延昌举起弓箭。 “我们先放下水。”宛归只是让他调整了几下姿势便喊了一声放。 箭应声而出便插在靶子的红心边缘线上,只差一点就出了红色范围。众人惊叹了一声,皆把视线集中了过来。 “可能是巧合,之前从没听过许家小姐精通箭术啊!”底下也有不服气的人,只说宛归碰运气罢了。 “相公,准备第二箭。”宛归故意提高声音,丁延昌则十分配合,“先往右移动三步,往上偏移你一个大拇指的距离……”后面指导的话她说得极小声,旁人并不了解她如何指挥,老实说宛归从没射过箭,只是喜欢玩飞镖,练得百发百中,她用的不过是纯理论知识。 “放箭!”宛归再发口令。 这一次的竹箭直接插在靶子的红心中央,众人齐声鼓掌,若这又是运气确实说不过去了。 “应泉兄的箭术果然厉害,蒙着眼睛都能百发百中,传闻你不近女色,没想到成婚之后如此疼爱夫人。”说话的便是那位将军的得意弟子兼女婿。 宛归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尽将一切归功于丁延昌,摆明了自己只是假把式。可惜宛归偏偏不是许四小姐本人,想让她吃哑巴亏她可不干。 “少将军说笑了,妾身的箭术是相公亲自教授,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凭自身实力想必他也很开心呢,是,相公?”宛归说完还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丁延昌摸摸她的头,回道:“是啊,我娘子如此聪慧,世间少有。” “还有一箭我想不用试了?” “既然龙夫人这么自信,想必换个人指导也不是什么问题?”那人并不放弃。 宛归摊手,“好,如你所愿,至于人选就让我相公挑选。” “这……”那人刚想反对。 宛归补了一句,“若和别的男子配合默契,我怕相公会吃醋呢。”她就是存心秀秀恩爱,也帮龙应泉和许四小姐这对夫妻整点情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假面被识破,婚礼出乱 “庞郎,就按龙夫人的意思办。”这庞夫人出身将门,性子倒也豪爽,没有惺惺作态。 宛归向她点头微笑,接下来就看丁延昌的操作了,宛归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龙兄,不若让在下代劳?”宾客中有人自荐。 宛归下意识看向丁延昌等着他的反应,因为她自己还不能自如的判断这些人的功力。 “就请无双公子代劳!”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惊讶于丁延昌的选择,周思空向来我行我素不与人亲密,若有关系好些的红粉佳人便是丁漪禾,如今让他和有夫之妇打交道,他定是不愿意的。 宛归笑得坦然,并不觉得丁延昌是故意使坏,她审视了众人的脸色,转身走近周思空,恭敬的向他行过公子礼,略显俏皮的问道:“周公子,可否劳您尊驾?” 周思空并不讨厌宛归的靠近,即使她扮作了许四小姐的模样,众人都在等着看她被拒绝,冷不防却听到了一句“好”,周思空竟然答应了。 宛归没有觉得这是什么莫大的荣幸,可喜宴上的女宾客却极其激动,虽未大喊大叫,可私下里已经把手绢揉烂了,脸上紧张得似乎都能看出额头的青筋。 下人殷勤的把弓箭献上,庞公子本想亲自为周思空蒙上黑布,不过周思空拿过布条后就自己绑了,他讨了个没趣便接过下人手里的靶子,竟将它立得偏斜。宛归摇摇头这人一点也不大度,还不如身边的夫人。 “你准备好了吗?”宛归问向周思空,纯属习惯,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可在外人看来,宛归此问太过自大了,对无双公子是大大的的亵渎,面对众人责怪的眼神她只能认栽。 周思空拿起弓箭,举止倒是潇洒,宛归点头表示满意,毕竟她也指导不了菜鸟级别的人。她站上凳子只瞧了一眼内心便惊叹不已,这根本不需要自己说什么,就这么射出便能直中红心,周思空果然厉害,只是她总不能直接说出放箭二字? “往上一个沙粒的距离……”宛归说得极小声,后面的话便没有声音了,几乎梗在喉咙里,周思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旁人看见她的嘴巴在动只以为她在指导,其实不过做个样子罢了,而周思空听不见当然不会随便移动,因为他的动作本就无需调整。 “现在放箭!”宛归说得兴奋。 底下掌声雷动,这箭头插入靶子刚好三分深度,本会穿心而过却被他故意留在上面,金都皆知周思空足智多谋才华卓绝,武功玄法更是上乘,但极少有眼福能看见他出手,故而众人才认为丁延昌和宛归的邀请会被拒绝。 “庞公子,你现在可还认为我是侥幸?难不成周公子会因私心帮我?”宛归乘胜追击,她才不管得罪这人的后果,若他与之计较,此人也非良善之辈。 “夫人技高,我等佩服。”宾客拱手作揖。 宛归走回丁延昌的身边,眼里好不得意。 “恭喜夫人得胜。” “妾身也恭喜相公。”宛归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精神的。 周思空陷入沉思,他总算想起眼前的许四小姐究竟像谁了,虽有疑问但心里已经确认,只是这龙应泉是真是假还不好判断。 宛归挑选了其中一个礼盒,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她还以为三份礼物会有三场比试呢,丁延昌瞧出宛归的小心思,悄悄说道:“若你喜欢我们大可自己买。” 宛归依旧抬不起兴趣,她主要是喜欢参与游戏得到奖品,并不全然图它的价值。筵席开始后,众人动了筷子,宛归也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身上,可没吃上几口就觉得被人盯梢了,她四下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然而一低下头又觉得人群中有谁在注视自己。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宛归胃口消了大半。 “怎么了?突然不高兴。”丁延昌停住杯盏。 “你没有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吗?”宛归撑住下巴仰望他。 丁延昌扬起嘴角,夸赞道:“你的感觉当真是敏锐,我还以为你毫无察觉,那人既是要看就让他多看看,以后可没机会了。” 宛归瞟见他眼中的杀意,不由得打个了寒颤,这个有点吓人啊,她还在挲手斜对面突然倒下一宾客,不知生死,仆人们赶忙将人抬到后院去了。与此同时宛归那种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你?”宛归想问可又觉得不好,便将话再咽了回去,换成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空心喝酒对身体不好。” 丁延昌听完便拿起了筷子,就让众人连番诧异他如此疼爱妻子,其余的夫人见后也对宛归投来羡慕的眼神,夫家有权有势又这般体贴温柔,便觉得嫁与他做妾也是值得。 宛归只当玩闹压根没放在心上,抬头刚好与周思空对视便送上一个大笑脸,一点也不心虚。想想这个时辰两个新郎也该完成仪式将新娘接出门,韩顾禄的机会也来了。宛归伸出双手,指头互相敲打着,她实在等得无聊,如果计划顺利不出半个时辰一定会有下人回来禀报。她想起这点脸色便一直变化,时优时喜,丁延昌只当自己是陪客,态度便是任由宛归闹腾。 “好疼!”宛归轻叫了一声便举起手指查看,不知为何竟有刺痛感,丁延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敲击指腹,只道是孩子玩性。宛归却一头雾水,她刚才明明感受到指头像是被绣花针扎到一样疼,怎么一下子又没事了。她猛地转过身子便撞上一个人的视线,不用任何证据单凭感觉她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那人虽着一身蓝色华服,容貌中等偏上,放在人群中根本不会被注意到,但宛归却觉得十分的熟悉,没想到周思空也会出现在这里,那刚才自己演的戏他肯定也看到了,现在是认出来了吗? “你怎么了?”丁延昌轻易就察觉了宛归的情绪出现变化,这般细腻着实让人生出忌惮心。 宛归用喝酒来掩饰面上的心虚,她记得周莫则不喜欢自己去丁府,那么应该也不喜欢丁延昌。她脑补了两家父辈的恩怨纠葛,越想越心慌,不禁把杯子握得紧紧的,甚至走了神。 丁延昌为她夹菜,宛归就觉得后背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像是惹了火,她很确定周莫则无疑是生气了。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回过头,一副讨好的表情,不过也没消融那人眼里的冰块,她只能仰头感慨今日的天气真好,便是笑容都格外温暖,丁延昌和周思空这回都清楚的看见宛归的笑脸是给对面的蓝衣男子,两人都对他的身份起了探究心思。 尽管许四小姐已经嫁作人妇,但被宛归这一假扮便让不少男子心生爱慕,只觉得佳人有趣得很,他们是开心了可女宾客就不乐意了,暗暗恼怒许四小姐不守妇道,招蜂引蝶,她们来此的最大目的便是物色如意郎君,宫尚府娶亲达官贵人都会到场,宴会的多的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若是相中就可特意接近,成就美好姻缘,但现在全场的焦点都被许四小姐夺了去,再联想先前在周思空的雪宴上一鸣惊人的宛归,绝好的机会都被破坏了。 周莫则并不意外宛归出现在这里,只是以这般的方式他着实惊讶,还与旁人扮作夫妻恩爱有加怎么能不令他恼怒,真正的龙应泉不是这样的性情,丁延昌并没有特意扮演,也许他根本就不在意是否被拆穿,周莫则握紧拳头,看来隐藏在徽虚大陆的神秘组织都在金都有所行动了。 宛归没有得到周莫则的回应,又不敢太过招摇就先坐好,想着吃点甜食能改善心情便去夹糕点,可是拿起筷子后却发现双手的力气又突然失去了根本握不住。 “相公,你!”她看向丁延昌,嘴巴撅起,明显的不高兴。 “恩?”丁延昌一脸无辜,这回真的不是他做的。 宛归看看糕点再看看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丁延昌表示明了,夹了一块凤梨酥放到她的碗里,宛归笑出了梨涡,用手帕包住它往嘴里送。 “多吃点,不然就浪费礼金了。”宛归只说了一半,她有强烈的预感这顿饭铁定吃得不安宁,风波将起,府里将乱,头顶的这片冥气不会放过自己,她也不会认输。 周莫则瞅见宛归不断吃着东西心也软了下来,心想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难怪周不思向自己禀报密队的人经常跟丢宛归,就连周莫则都不能感受到宛归的气息,更不用说他们了,幸亏他之前在宛归的指腹种下了离尘花,不然也是不识眼前人。 “差不多了。”宛归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丁延昌的笑容意味深长,周思空一直默默观察宛归自然也听见了,他一时不能反应宛归指的是什么,不过必定是大事。 门外急冲冲跑进几个下人,穿着红衣分明来自迎亲的队伍,一路朝着中堂跑去,看来是要去找韩不弃。宛归看见来人时便喜上眉梢,对丁延昌眨了下眼睛,真不是她坏心眼,这婚事本就勉强,可不能毁了人家的幸福,女子若成了怨妇那是相当可怕。 为首的下人面红耳赤,见到韩不弃只说了一句话,权倾朝野的宫尚大人就变了脸。 第一百五十章 兵分三路行,易容行刺 宛归隐在宾客中打量着韩不弃,她能肯定若此事没有闹大,宫尚大人势必会选择暗中处理。几个下人跑回来的时候虽然从衣服上看不出是否有血迹,但模样可不像受了伤,如此慌张多半是唯恐新娘被抢。只可惜韩顾禄距离自己有些远故而看不见他的神情,不然便能分辨一些。 韩秋伊对婚礼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安静的坐在蓝莫霜的边上,听着她与福若云说说笑笑。今日大婚四哥哥没有皇命不能从边疆回来,她略显失望,上次韩顾浩离开金都的时候自己去送他,只得到一句不温不火的保重,宛芙的死已然让他们生了嫌隙。 “大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下人来寻,韩顾赞正在应酬,一听这话就向众人拱手,赔笑道,“诸位尽兴,我先失陪一下。” 宛归一直盯着韩家人的举动,也没注意到别人也在观察她。 “放松一些,你都没发现自己很招惹人吗?”丁延昌托着下巴看向宛归。 “迎亲车队走的是大道,沿途应该很热闹?”她问道。 丁延昌帮宛归拿掉嘴边的发丝,两眼温柔,心想这小家伙的吃相貌似不怎么淑女。虽然知道她来此目的不纯,但没料到是在打新娘的主意。宛归还在等着他的回复,丁延昌摸摸她的头,宠溺的说道:“宫尚府的婚事盛大,那观赏者自是人山人海,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掀起大浪。” 宛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这样宫尚大人定是瞒不住,很快消息就会入府。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又一个下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后面还跟了几个受伤的侍从。 “不好了,老爷,三少奶奶被人掳走了,我们接到新娘后依礼在金都的内围绕了一圈,没想到半路冲出了几百号黑衣人,街道本就热闹人群拥挤,三少爷骑的白马受了惊把他摔了下来,现在人已经晕了过去,大少爷还在跟那群歹人困斗,小的们先回来禀报,求老爷快派人前去支援。” 韩不弃转身让管家带上府兵前去,令官更是主动献殷勤,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院门,在座的宾客此时都收偃了声息,静默而座,气氛十足的尴尬,宛归怕引得众人注目也放下了筷子,这还只是刚开始!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又有下人负伤回来禀报,二公子那边也遭到伏击。 韩不弃的怒火已经压不住,大有喷发的意思,立马让韩顾禄调动司防军去助他二哥解围。 宛归瞧见韩顾禄皱起的眉头,便知情况复杂,她将身子往丁延昌身边挪近,虽说这里高手不少但武功一般的人太多了根本顾不来,何况这些人根本没有戒备心。 丁延昌索性搂住宛归的腰部,他也嗅到了一丝风雨的气息。宛归的神情有些紧张,开始在心里倒计时,一个念头飘过,她便生了后怕心,若是喜宴的食物都被下了毒,那自己就中了招,丁延昌喝了不少的酒水也逃不过,不过殃及人数如此之广应该不太可能发生,若是针对宫尚府,放迷烟的概率最大了。 宛归这样想着,头脑开始昏昏沉沉,视线模模糊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她叫了几声丁延昌,发现他还清醒后便放了心。 “我好困,好像瞌睡症发作了,我若睡着了你千万别让我在梦中被人砍死了。” 丁延昌的笑容让她看得混乱,尽管将眼睛强睁着保留一条光线,但意识还是溃塌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思空的眼睛闪烁不定,似是有话想说。还未出口就看见屋顶跳下了近百名的黑衣人,难以想象这是个什么组织竟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宫尚府,派出这么多人手破坏婚礼。宾客开始防御,但是黑衣人好生厉害,中庭开始有人殒命,胆子较小的女子吓得连连惊叫乱跑一通,甚至有的人竟朝周思空扑去,结果自然是有洁癖的无双公子果断退开,她们就和大地做了拥抱。 丁延昌直接抱起宛归,她还硬撑着没有睡着,双手紧紧抓着丁延昌的衣领,难得没有人来袭击他们二人。 “宛归,是你!”韩秋伊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句,宛归清醒了许多,下意识看向浩大小姐的方向,可是她却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待她看清韩秋伊的对面站着谁的时候便打了激灵,这人与她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脸蛋,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眼神了。这人太过冷淡毫无表情,宛归看着众人说着自己的坏话,心里相当郁闷,那人穿着黑衣,拿着一把长剑,还在往外滴血,对韩秋伊毫不留情。 丁延昌没有帮忙只顾得保护宛归。这个女子像是特意让别人看见她的容貌,她在设计宛归,若丁延昌没有和宛归一道前来恐怕也会误认。 韩秋伊眼见身边的人被黑衣宛归一一杀死,愤怒之余又很恐惧,绿菊张开双臂拦在韩秋伊的面前,她看得明白小姐的处境,愿意为韩秋伊献身。 “你快去救她。”宛归没有力气,说了一句就又垂下脑袋。眼前的画面看不清楚,只听得兵器相碰的声音,她好想责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假扮自己,为什么去杀韩秋伊? 丁延昌刚要动手,黑衣人终于注意到他们挥着刀就冲了过来,因为单手搂着宛归所以丁延昌没办法兼顾两边,周思空适时出手。 “跟宫宴一样。”宛归念叨了一句,默念了百遍大悲咒,祈求菩萨让自己清醒过来,她需要目睹过程才好破解这群人的身份。 绿菊的身上被割了几道口子硬是一声不吭挡在韩秋伊的面前。周思空用折扇接下黑衣宛归的致命一击。 “功夫不错,我就和你好好打一场。”那人的笑容极为懒散,没有宛归的干净。 韩秋伊退后了几步,姒佑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边上,至于萧山君便在保护他的妹妹,韩秋伊猛掐自己的手臂才没有失控,她一见九皇子心情就很不好,可偏偏当事人没有眼力劲。 宛归惊叹那人的功夫竟如此厉害,周思空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她也不觉得费劲,招招式式都用得刚刚好,宛归不禁佩服起她。 “你是谁?”周思空对她起了好奇心。 那人大笑,“你们不是都叫我宛归吗?”说完还向周思空抛了媚眼。 周思空面无表情,打开扇子以凌风之势袭向她的脸蛋,宛归看得吃惊,无双公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那女子显然也没料到这点,急忙用剑身遮挡。扇子与之相撞又回到周思空的手中。 女子并不气恼,却又对他媚笑,宛归无奈掩面,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摸一样的脸蛋做出这种动作她真是羞愧,周思空扫过宛归一眼便有片刻晃神,她虽然将双手覆在脸上但指缝微张分明看向这边,所做之事皆发自真心毫不故作倒是有趣。女子跟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宛归,心里疑惑不解。宛归特别想用玄法打探这女子的身份可有心无力自己已经瘫成一团靠在丁延昌的身上。 女子抓住机会再将剑指向韩秋伊,姒佑拉过她往右躲去,一个抬腿踢向女子的手腕。生死边缘韩秋伊只能将仇恨先按下,黑衣人还未铲除干净,她看见萧山君将五公主护在身后一时也无法赶来救她,还是先利用姒佑的好。 “韩大小姐的护花使者还真是多。”女子收敛了笑容,右手运功竟将手中的宝剑融成一滩铁泥,悬浮于手心,单单看着都觉得温度极高不亚于火山熔浆,她似笑非笑盯着姒佑,便将那滩铁泥推向韩秋伊,这种攻击不好抵挡,九皇子都迟疑了。 宛归下意识喊道:“韩小姐,快用凉水泼过去。” 韩秋伊听是听见了,可是哪里有水? 宛归挣扎着又喊了一句:“那些还没温过的酒壶。” 女子将视线转移到宛归身上,想起刚才周思空看的人就是她,靠在男人怀里还想招惹别的人,这点倒是跟自己挺像,不过她可不喜欢。命令为先她必须除掉韩秋伊,其他人等以后再收拾。 这边韩秋伊已经用冷酒将铁泥凝固成铁块,女子嘴里猛抽了几下,从发髻上取出银针刺向韩秋伊,周思空用扇子一一打落,一脸蔑视。 其他人还在打得不可开交,女子却一打一停歇,周思空也没有将人拿下的意思,姒佑又明显打不过她。宛归和丁延昌就当旁观者,女子性子如此要是他们还认为这是她,那宛归也没招了。 “你到底是谁?”韩秋伊终于想起这个问题,可还没等宛归高兴,她又问道,“你潜伏在我身边究竟为了什么?” “蠢,太蠢了。”宛归义愤填膺,她都猜出了大概,为什么韩秋伊还要问这种毫无意义又缺乏智慧的问题,若是故意她到底图什么? 女子嗤笑,连人都认不清,这韩秋伊根本就没任何威胁,何苦惹来必杀令,真是可笑。 “这么好看的妹妹却去做杀手,实在太可惜了,不若找个世外桃源隐居,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生活别是一番滋味啊!”宛归规劝心又起。 女子握拳又将一根银针射出,丁延昌只一伸手就让它化为灰烬。 “你是谁?”女子吓到了,这人绝对是高手。 “你要是不喜欢原来的脸我现在就能把它毁了。”丁延昌说完将宛归的脸蛋埋进自己的怀里,瞬移到女子身边,一掌打在她的额头,便见她的脸皮裂开,鲜血淋漓,之后就传来女子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宛归被吓了一跳还想抬头查看,但丁延昌抱住她又退出了老远距离。 “我们暴露了。”他轻声说道。 宛归愣了愣,想起至少还拿到了一份礼物便摇摇头回了句“没事儿,至少我们还可以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遇血光灾,展露情意 女子还在哀嚎,韩秋伊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现在这女刺客已不成气候,她也不再需要姒佑的保护,人便走开了。 “伊儿,你没事?”宫尚大人极为关切,若不是担心蓝莫霜,他定是要亲自保护自己的宝贝女儿。 韩秋伊还算淡定,未曾失声尖叫过,但刚受了惊脸色一下子也恢复不过来,故而略显苍白。 “殿下、周公子,多谢你们出手解救小女。”韩不弃感谢了那两人,却故意漏掉丁延昌,总归最后是他出手重伤了刺客,竟连一句道谢也不说。 女子已经被宫尚府的府兵控制住,宛归瞅见她的脸差点噎住,心脏抖了一下。 “你把她毁容了?” 丁延昌低下头来看她,眼里不乏歉意,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宛归的下巴,声音极为温润,“吓到你了?” 宛归缩回了脑袋,闭上眼睛摇晃了几下,她被丁延昌撩得心跳加快,感觉对不起自己修了八年的清心寡欲。 “女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容貌和感情,你毁了她的脸,这仇可结大了,手法确实残忍了一些,不过她杀人也不手软,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你没有错。”她捏了捏鼻梁,头还是重得厉害,根本站不稳,“你说我是不是中毒了?” 丁延昌扶稳宛归,为她切脉,并未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可见她虚弱确实不是装的。 “我们回去,好不好?”宛归浑身难受只想要睡一觉。 丁延昌笑道:“好!” 众人都未曾料到被刀子架住的女子会挣扎出来,朝着丁延昌冲了过去,那架势十足是要与他同归于尽,疏于防范的两人被撞了个满怀,宛归感觉背上传来刺痛,暗道不好,疼得瞬间清醒了。 “气死我了,我跟你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宛归转过身打了女子一拳,接着嚷道,“他出的手,你伤我做什么?怎么都这么不讲道理啊,我都快被刀子扎成沙漏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女子被宛归的反应弄傻了,她本以为两人是一对,看出丁延昌重视宛归所以才想杀她使得男子痛苦,可是宛归的话似乎不在意这个人的死活, 周思空等人也将视线投了过来,他们同样对宛归的话语感到惊诧。 “最受不了你这样子的人了,打不过他你就来打我,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顶着我的脸杀了这么多人,我还得替你被通缉,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告诉你,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仁慈,杀人谁不会啊!”宛归明显被气急了,语速说得飞快。 丁延昌理解她的感受,任谁三天两头受了这么多伤都会发作的,他自动屏蔽了宛归看似过分又无情义的话语,原来小家伙发起怒来这么霸气,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宛归的眼圈红透,只过片刻就当着众人的面哇哇大哭,哄都哄不住。 “好疼啊!哇……呜呜……”宛归一直叫疼,丁延昌便要将她抱走。 周思空不由分说把人拦住,两人竟打了起来,宛归的双手都在抹眼泪,丁延昌只能单手抱着她,这样明显就落了下风。 韩秋伊再傻也明白了这人就是宛归,见她背上插进一把簪子,血液一直从伤口溢出,又听她不断的哭泣,心里越发不忍。 “周公子,放他们走,好歹她也提醒过我用酒水克敌,还请你莫要阻拦。”韩秋伊大声说道。 周思空眉目微凛,他并不在意韩家大小姐,只是心中对丁延昌不放心,总觉得这人亦正亦邪。 宛归在哽咽着,她为自己方才的行为举止感到羞愧,真是修道不够,丢脸丢大发了。 “对不起。”她仰头对丁延昌道歉,“是我失言了。” 周思空看着两人的互动便停了攻击,宛归趁机说道:“周公子莫要再动武,天下间卑鄙的人多了去了,但我不希望公子也成为其中的一员,我们二人只是来喝杯喜酒并非捣乱,现今婚礼被破坏,宫尚大人一定急着查明真相,公子善才何不帮忙,此事涉及之广恐殃朝堂,相信你不会袖手旁观的,若我心情变好就会回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韩不弃也是个聪明人,宛归的这般说辞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他相信宛归的实力自然不需要为难她。 “周公子,老夫多谢你的相助之恩,这两人还请放了。” 宫尚大人都开了口,该给的面子周思空还是得给他的。 宛归现在开始怀念落无痕了,祛疤的灵药都快见底,自己却还一直遭受血光之灾。周思空的鼻子特别灵敏,轻易就嗅到宛归身上的血腥味,可以判断她身上有好多道伤口,想起她刚才还问那个男子自己是不是中了毒,不过是因为婚礼之上习惯焚着墨玉香,此香并不适合气血两虚的人使用,宛归失血过多香味闻得久了就会引起头昏目眩,虽有麻醉之效但不会致命。 “告辞了,诸位。”宛归豪爽的拜别众人。 “我带你去治伤。”丁延昌冷不防吻了宛归的眼角,他似乎满意着宛归所有的一切,认为她做的决定、说的话都没有任何问题。 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亲昵的举动貌似不怎么恰当,宛归惊得放大了瞳孔,她觉得丁府也是呆不下去了。 丁延昌抱着宛归跃上屋顶,很快离开宫尚府,跟他们一起的离开还有一群人。 宛归的心里七上八下,她真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了,那青梅竹马说的不就是从小培养吗?她越想越觉得恐慌,表情略显复杂。 高处不胜寒,这上头的风好大,她虽想和丁延昌保持一点距离,可是真心好冷啊,抵不过严寒她还是把人家紧紧抱住了。 丁延昌很快就意识到有人追上来了,嘴角微微上扬,加快了脚步,若不是顾及宛归他还能更快。突然有个黑影快速闪过,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宛归发觉丁延昌停了下来便下意识回头查看,只见了背影便知道来人是谁,纵使又换了一张脸,她一时纠结得厉害,连名字都不敢叫出。 丁延昌感受到此人的功力不在他之下,抱着宛归的力气大了几分。 “你把我放下来。”宛归总算回过神。 丁延昌看着她满脸笑容的说道,就不固执了。宛归站稳身子,她倒不是怕高,只是这样的斜屋顶真是不好踩脚。 “你怎么来了?”宛归问了一句但觉得不太妥当就又说道,“我被赶出宫尚府只能偷偷的参加婚礼,我发誓我没想瞒着你的。只是你没有问我。” 她怯怯的解释着,丁延昌的脸色越来越糟糕,很显然,宛归跟这个人的关系不一般,他对自己的敌意也很厉害。 “过来!”来人向宛归伸出手,他身上的压迫感已经尽数消去。 丁延昌立马握住宛归的手,仿佛知道了她的选择一样。 “我先过去解释一下。”宛归欲哭无泪,她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走近周莫则的每一步宛归都能感觉到丁延昌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果真怕什么来什么。 “你又受伤了。”周莫则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极力压抑了自己一般。 “我没事,就是需要补补血,你可以送我几大袋红枣,我吃完就会恢复了。”宛归强颜欢笑。 “宛归”周莫则深情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俯下身子轻轻吻住她的唇,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让宛归都来不及躲开。 丁延昌想冲过去,周不思和周不古便拦住他。 周莫则瞅见宛归蒙圈的小眼神,轻轻咬破自己的嘴唇,血腥味瞬间飘进了宛归的口腔,她伸手想去推开,可周莫则根本不由她拒绝。 “乖,不要乱动。”他的话在宛归的心里响起。 周莫则的吻如春雨般轻柔,可又密集得令人窒息,宛归一来不想喝下这血,二来是因为咬破嘴唇极疼,她不愿周莫则受这份罪。 “莫则停下。”她在心里叫了他的名字。 宛归从没想过这一世的自己会这么早就失了初吻,徽虚大陆不是很讲究男女有别吗? “莫则,你为什么喂我喝血?” 宛归可怜的小眼神让周莫则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只是她会不会搞错了重点! “你还让我破戒了!”宛归懊恼不已,“虽然我平常吃肉喝酒,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没有犯过色戒。你现在不只亲了我还喂我喝人血,完蛋了,我该怎么办?” 周莫则听完她的话反倒开心了,没想到宛归小小年纪就打算出家,现在让她破戒也好。宛归发了牢骚后就坐在屋顶上,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节奏,也不管背上的刺伤了。她想起龙鳞石的话,让自己多留点血破了它的封印,这样龙鳞石就能够保护自己了,她也好不去麻烦这两个男子。 “不要赌气了,跟我回去。”周莫则和颜悦色的哄道,“你背上的伤需要处理。” “你们走,我自己去治疗就好了。”宛归把头埋在臂弯里,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是失落。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两相不情愿,坐收渔利 宛归不跟周莫则离开,丁延昌略微安了心,他被周不思和周不古纠缠得厉害,眼里的温柔早就消失殆尽,紧握的拳头莫名窜出火苗,杀气腾腾,大有与他们二人不死不休的意思。 “现在是什么时辰?”宛归突然抬起头,也不知道在问谁,“我要去吃饭了。” 她说完就要下屋顶,可是看着地面却有些犹豫,这个高度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丁延昌选哪里不好非得挑了个最高的。她瞄了一眼周莫则,想让人帮忙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么干等着。 “你不喜欢我?”他的话里多了几分随意,宛归便没有那么紧张。 “喜欢,师傅说过人要心存善念,要学会爱人爱众生,你也是一员自然也不例外。”宛归不想正面回答。 周莫则虽是不满意她的说法但也没有再追问,至少没有人可比心有所属好得多。丁延昌那边胜负已分,周不古护着周不思只剩防御之力,若不撤退势必会受重伤,丁延昌对他们毫无顾忌,连连出手破掉二人的防护罩,再一击就用了七成功力,周不古硬撑着挡住便觉胸膛堵了一口气,难以喘息。 周莫则瞬移至丁延昌的面前,一拳打向他的罩门,丁延昌立马转身避开,眼里闪过惊喜,难得碰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宛归看得砸舌,第一次见到高手之间的对决竟然如此可怕,毫无科学可言,两人的身体都没有落到地上就漂浮在空中。 “两位大哥,你们能送我下去吗?”宛归舔着脸请求周不思和周不古。 她的求助倒也不过分,只是他们都知道宛归在自家主子心中的重要位置,打死也不敢碰她。两人默契的转过身假装没听见,宛归郁闷,他们对周莫则忠心耿耿但为人就缺了些同情心。 “我走了,你们慢慢打,累了还可以聊会天。”宛归冲周莫则和丁延昌喊道,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打算跳下去,她估计过,顶多伤到脚而已。她不愿泄露他们的身份,故意不叫出姓名,抱着小匣子心情又欢快了不少,此番回去她便会去找扁故豪的药庐。 “宛归”两名男子异口同声。 她愣愣回头,轻咬嘴唇,虽然明白自己不应该在此时逃离但她真心不想继续扮傻,何况这两人对她的心思并不单纯,不知是想做什么。 “你们有事?” 宛归发问后两人又很默契的不说话,气氛低沉得可怕。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她深吸一口气就要跳下去。 周莫则和丁延昌一人抓住宛归的一边将她带回地面。 “多谢多谢。” 宛归道过谢后那两人谁也没有松手,她挠了挠额头,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没甩开,他们抓得可真紧。 “我要去药堂,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小伤而已,不至于。” 她将手伸到后背摸了摸金簪的位置,只是小心碰了一下还真疼啊。周莫则心疼的摸了她的脸,丁延昌立马伸手要推开,眼见又要切磋一场,宛归主动握住他们的手指,反正一手一个。年关也到了,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一首歌,随意就将它唱了出来。 “右手一只鸡,左手一只鸭,中间还有一个胖娃娃。” 周莫则的眉头轻皱,丁延昌直接笑出了声,宛归的词曲倒是有趣。两人任由宛归拉着手带路,虽都觉得对方碍眼但看在宛归的面上也不好发作。 “好了,就这家。” 宛归在一家药堂前停了下来,她确实只是随便选了一家,毕竟自己的后背插着簪子血迹斑驳,瞧着怪渗人的,她可不愿被街上的行人指指点点。 大夫接见了她,看到宛归还神采奕奕谈笑自若,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老夫一生诊过不少病人,见过无数病症,但还没遇到受了如此伤害还能这般镇定的小姑娘啊,佩服佩服。” 宛归笑着摆手,“爷爷缪赞了,你只是没看见我方才喊疼的狼狈样子。” 老大夫一脸慈祥,对宛归的谦虚和大气更是满意。 “你这两位哥哥一瞧便是不俗之人,为何让你受了这份罪?”他手脚麻利的剪开宛归后背的衣服,查看了伤势,又叫徒弟将麻药泡了一碗让宛归喝下。 大夫和善的笑容让宛归暖心,过了片刻麻药就起了作用,他用镊子小心取下金簪,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当凶器,也不知道凶徒是怎么想的。 “谢谢爷爷,我不小心惹到一个发疯的女子,躲闪不及就被刺中了后背。”宛归看懂他的困惑便随意编了个缘由,“当时两位哥哥不在边上,所以来不及施救。” 丁延昌闻言便生了愧疚,他那时离宛归最近本应该拦住那女子,可反应不及还是被她得逞。 “老人家误会了,我并非她的哥哥。”周莫则突然开口,“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惊讶的不只老大夫,宛归更是目瞪口呆,绝无此事啊,他怎么这般信口胡诌? “爷爷,我这哥哥就爱开玩笑,你不用相信,他总是这么幽默,呵呵呵呵……”宛归说得尴尬只能干笑了几声。 周莫则因为她的解释甚为不喜,可宛归刚上了药正趴在木架上休息,若是用强唯恐再伤了她。 丁延昌重新审视了周莫则,本以为他是高冷公子却也这般孩子气,想要声明自己的主权虽是明智之举但可惜对手是他,宛归的身上带着他的信物就是他的人,什么未婚夫丁延昌根本不放在眼里。 宛归的眼皮开始打架,麻药里含有令人嗜睡的成份,她身体虚弱见效更快。 “你们动作轻一点,让她好好睡一觉,这间屋子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尽可放心,有事情再吩咐我那小徒儿。”老大夫压低声音说道,脸上尤为真诚。 “多谢!”两人拱手作揖,动作竟是同步。 宛归睡着他们各自坐在一旁看着,视对方为无物。 宫尚府这边乐极生悲,好好的婚礼全被毁了,两位少奶奶都被歹人劫走,韩顾勇伤到头部昏迷不醒,同为新郎的韩顾捷也没好多少,胳膊和后背都被刺了几剑,前去相助解围的两位公子虽未见血但受了内伤也需卧床多天,唯一的幸运就是几位女眷都平安无事,韩秋伊算有惊无险,经此一事,宫尚大人开始琢磨起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了。 在婚宴中遇难的宾客宫尚府都给予重金抚恤,韩顾禄还一一登门上香,心意礼数都已无可挑剔,皇帝也下令武吏司务必尽快将此事查明。韩顾赞身为皇御军的统帅不能全力侦查宫尚府的案件只能暗中吩咐曾野伦调查线索。他本想让宛归帮忙却被韩秋伊告知她已离府不知下落,自家小妹的眼神闪躲想必有什么事情隐瞒了自己,但他无心再掺和这些,交待了韩顾禄好好保护宫尚府便进宫了。 宫尚府遭难最得意的便是左右两宫大人,武吏司也是舒心,三人在府内设宴,召集了其下势力,好好庆祝了一番,没想到自己还没下手就有旁的势力集中火力对付韩不弃,此事太令人痛快了。 “那狐狸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我们应当再加一把火,来他个火上浇油,魏大人以为如何?”卫玖光与韩不弃积怨已久,虽然圣命让他查案但可没定时间,这事自然是能拖则拖。 左宫大人坐在人群之中略显奇怪,他虽处中年但面貌清秀,看上去比谁都年轻,就像是一群中年老相的男人中出现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还是官职最高的,难免会感觉突兀。 “卫老弟有什么好计策,尽可说来听听。” 右宫大人是个急性子,听得他的意图便催促道。 卫玖光谄笑,“姚老哥莫急,听我慢慢说来。” 众人听过皆齐声赞好,此计甚妙,诛人诛心,必能让宫尚府那边的人分崩离析。 有人得意必定有人失意,韩顾禄回到房间后就躺在床上,今日发生的一切他还觉得恍惚,他虽安排人去劫亲可没让他们这般杀人,死伤无数便成自己的罪孽了。韩顾禄现在也不能确认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引来的,他飞鸽传书并未透露身份,以往在江湖上行走用的是化名,难不成自己结交的朋友是黑道上的人? 秀儿偷偷告诉了韩顾禄二公子重伤了宛归的事情,他心里生气想为宛归出气就交待抢亲的人必须劫走武妙雯,闹腾得越厉害越好,可是黑衣人首先攻击的却是三哥的仪仗队,还害得韩顾勇至今昏迷不醒,实在太可恶了。 两家的新娘子都不见了,韩顾禄原是好心助她们脱离不幸的婚姻,不成想害得她们落入不明人士的手里,生命和清白都没了保障。他担心完她们又开始想念宛归,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是否平安脱离困境。韩顾禄一直都知道宛归的体内藏有玄法,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直在为她保密,韩顾捷为这事伤害宛归他不能原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彷徨不得选,棒打鸳鸯 宛归睡了一觉,醒来时疼痛减轻了不少但精神就不怎么样了,脑子似乎变得迟钝了些。周莫则和丁延昌一左一右坐在她边上正在闭目养神。她趴得太久一直压着胸膛的伤口觉得有些难受就要翻身,两个男子立马站起来帮忙,动作出奇的一致,宛归便笑了,这两人若是在一起,相处起来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两个当事人却因为她在暗中较量。药堂的病患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还真的没人过来打扰,这老大夫对宛归还真是特殊照顾。 “你们能去帮我买些红枣吗?我突然特别想吃。”宛归抿了抿嘴唇,婚宴上的食物根本不管饱,才过半会功夫她就饿得没力气了,当然还有麻药的原因。 “你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我去买,很快就会回来。”周莫则摸摸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宛归点头,她没有欺骗周莫则的意思,绝不是想趁机偷跑,毕竟现在也不是时候,何况丁延昌还在自己的身边,这样跑非得加深误会。 “二公子,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假扮我的女子?”反正也是闲着,宛归便想验证一下自己内心的疑问。 丁延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问了一句,“你叫我二公子又是怎么称呼他的?” 宛归小小发愣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是我先问的你,你都还没回答呢?” “认识,那个女子叫秦相思,江湖上认识她的大都死了。” 宛归惊讶,“为什么?” 丁延昌笑道:“这是第二个问题,换你回答我了。” 宛归无奈的笑了,回道:“我都是叫他的名字。” “那日后你便直呼我的名字,莫再叫那二公子。” “行,只是个称呼而已,没那么重要。”宛归开始在心里念叨她的红枣,周莫则行事杀伐果断,做的都是大计划,让他亲自买东西是不是太大材小用。 丁延昌有些不悦,他在这陪着宛归,她却不断往外张望。 “延昌,你说他是不是找不到卖红枣的地方?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这是在意红枣还是急着见他?“丁延昌的话里满满的醋意。 宛归盯着他的眼睛笑道:“他武功高强,只是买个东西而已不至于有什么大风险,我只是担心他不识人间烟火的,把人家的店给砸了。” 她刚说完周莫则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大袋红枣,宛归的话他听得清楚,暗中窃喜,如她所言,周莫则还真的差点把店家的铺子给砸了,竟然敢偷偷将自己挑好的一袋红枣中掺进了次品。 宛归直接抓了一把红枣,颗颗饱满,她朝周莫则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太厉害了。” 丁延昌看着宛归有滋有味的吃着,心里有些遗憾,早知道她会那么高兴还不如自己去买,他现在才想起貌似宛归对食物总是喜欢得紧,吃东西总是开开心心。 “你们也吃一些,味道很好的。”宛归朝他们两人说道,然后习惯性将一颗红枣喂了周莫则。 丁延昌的脸色有些阴郁,宛归看似随意的动作更让他不悦,他站起身来走出门口,宛归不明所以的看着,心中猜想丁延昌是打算回府了吗? “宛归”周莫则叫了她一声,拉回宛归的注意力,“那两名变态杀手的身份我已经查清了。” 宛归瞬间来了兴趣,“他们是什么人?你审问出什么了?” 周莫则的心中很是得意,宛归现在可没心思管那出走的人了,“确实是那三个人名中的两人,你的能力当真不可小觑,但要记住莫要在他人面前随意展示。” “放心,我明白,我只想帮个忙而已。”宛归俏皮的答道,她似乎已经忘了周莫则那突如其来的亲吻。 但某人却特意提及,“宛归,我毁了你的清白应当对你负责,待你长大我就会娶你。” 宛归果断摇头,“只是一个吻而已不用说得这般严重,我清白尚在,只要去佛前真诚的忏悔,佛祖定会原谅我的,你不用介怀。” 周莫则皱眉,难道吻了唇还不够非得看了身子才算,宛归怎么这般想要出家,自己还得加把劲才是。 宛归接着吃她的红枣,“对了,你还没说出那两人是何身份呢!” 周莫则整理了小情绪,为宛归解说,那两人名唤姜东在和游佰生,都是金都学识还算渊博的书生,两人的家境一般但正常度日并无问题。姜东在这人是家中的独子,性格孤傲,所以金都的学子大都与他合不来,母亲病逝后他就失踪了,原因还不得知。 而游佰生就值得好好说道了,他相貌堂堂谈吐不凡,为人和善,人际关系极好,家中尚有一兄长和一小妹。若说他的灾难便是由这个小妹引起,她的闺名唤作游敏儿,是刺绣的一把好手,游母身体不好,她就常去寺庙进香礼佛。 一日游敏儿如往常一样去庙里为母亲祈福,身边恰好跪了一位世家小姐,游敏儿起身时腰间的荷包刚好掉落,这世家小姐将它拾起,对上面的刺绣喜欢得紧,便邀请了她过府游玩,游敏儿这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少卿府的三小姐陈佩琪,之后两人经常来往结下了深情厚谊。游敏儿需要照顾患病的母亲,陈佩琪就经常去游家找她学习刺绣。 游佰生平日都在参加诗会,少在家中,那日身体不适就回屋了,陈佩琪并不知道,照常和游敏儿在院里头嬉戏,游佰生听得家中有陌生女子的声音就出门查看,不料这一面竟一见钟情,后来游佰生就极少出门,为的就是等待陈佩琪上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游家的邻居偷偷见到他们两人在院子里弹琴跳舞,风言风语四起,少卿府的当家夫人白氏是个狠角色,从府里的下人口中听闻消息,便将陈佩琪禁足,找了老嚒嚒为小女儿验身,知道她清白尚在后才消了气,管家奉命去处理了那些闲言碎语。 游佰生终日不能得见陈佩琪竟患上相思病,病情渐重,游敏儿救兄心切,联合了陈佩琪身边的下人,帮三小姐出府一趟,两人约在一间药堂,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白氏知晓了此事,夜里带了十来个男仆将两人押回府里,陈佩琪央求母亲成全自己,没想到激怒了白氏,下令将游佰生活活打死,尸体扔到后山的乱葬岗。 陈佩琪在情郎死后就一病不起了,游家也是倒霉,游佰生的兄长是个酒鬼,向来恶评如潮,喝醉了就耍酒疯,那日更是荒唐竟点了火将家里烧着,连同暂居其家的表哥在内一家都给害死了,他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现今官府都还在通缉他。 宛归听得感伤,一些不明白的问题也得以解决,难怪茶会上白氏会心神不宁。 “莫则,陈佩琪病得严重吗?今日宫尚府的两个新娘都被劫走,若她的身体受不住,岂不是很危险?” “她病得连床都起不来,如何上花轿?” 宛归睁大眼睛,周莫则的意思是说新娘是假的?少卿大人也真是胆大,不知道他们找了谁来代替陈佩琪,宛归猜测八成是哪位小姐。 游佰生受了严重的杖责虽然奄奄一息但并没有死透,被人发现后救下了,还习得可怕的功法,大肆屠杀,他选药铺是因为母亲的病情久治不愈,攻击酒馆是仇恨大哥醉酒闯下大祸。宛归虽然可怜他的遭遇,但绝不认可他的做法。 “莫则,他袭击的铺子多半是你名下的,有没有可能救下他的人是你的仇家?”宛归一语中的。 周莫则甚感欣慰,她考虑的总是比周不古他们来得深层,当初宛归认为这些人并非针对自己,现在又认为这也许是一箭双雕的计策,她的思路一直很清晰,再过几年或许自己都比不过她了。 宛归接着说道:“我想见见这个游佰生,也许我有办法套出一些消息。” 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从陈佩琪下手,她在游佰生的心里占有至关重要的位置,与她有关的事情游佰生自然在意,要攻克此人就得找到他心上那片柔软的地方,何况若陈佩琪知道自己的情郎还活着,说不定病情会有所好转,我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周莫则打量着宛归的眼神,她明明懂得男女之事怎么就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宛归于他而言就是心中的那片净土。 “你怎么都不说话?我说错什么了吗?”宛归疑惑。 “宛归”周莫则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你要一直呆在我的身边。” 她的小脸瞬间红透,周莫则说起撩人的话杀伤力太大,她都快动摇了,实在想不出怎么回答就用双手捂住脸,趴在木架上不动弹。 周莫则蹲下身子轻轻搂住宛归,本想等她慢慢长大,如今倒希望她快些成人。 宛归忐忑不安,上辈子自己就没动过情,这辈子初次经历,她真是紧张,若是师傅健在,不知他老人家会如何开导自己,她一想起与隆桀昌的血海深仇,立马清醒了,什么儿女情长的都暂搁一旁。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应各不同,心怀鬼胎 宫尚府派出了十几队精锐的士兵都没有寻到两位新娘的行踪,这场盛大的婚礼最终沦为了百姓街头巷尾的笑谈。 齐民吏司三番五次登门前来商讨此事,武妙雯本就不喜这桩婚姻,是当父亲的他强逼,如今出了事真是后悔莫及。 “韩大人,雯儿至今下落不明,贱内伤痛过度已卧床不起,还望您多加费心啊。” 年关时节韩不弃便是事务缠身,又遇这一祸乱,即是愁容满面。齐民吏司属于闲职,官权还不小,武妙雯失踪后他也派出了不少人搜寻,但都没有什么消息,便天天来烦韩不弃。 “武老弟,你莫着急,我已集结各地府兵,誓要把人找回,妙雯是我的儿媳妇,我自当尽心,就算你不交代,我也是万般急切。捷儿和禄儿也飞鸽传书给了各自的江湖朋友,你且安心等待消息,人只要平安回来就依旧是宫尚府的二少奶奶。” 韩不弃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武妙雯和陈佩琪失踪了数天,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苦难,她们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歹人起了邪念,清白便不保。韩不弃这是在给武大人做了保证,定不会因为闲言碎语休弃他的宝贝女儿。 “如此最好,那我便先告辞了。”齐民吏司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武大人走好。”韩不弃看了管家一眼,包恩礼立马明白,便将人好生送离出府。 韩顾勇一直昏迷着,老夫人那边心疼得紧,众多孙子中就他最懂得用甜言蜜语讨祖母的欢心。凝歌儿挺了个大肚子坐在床边无声的落泪,怪是可怜的。 “姑母,您说这武家小姐是不是克夫啊?三少爷只是迎个亲事就伤成这样,要是入了洞房那还得了!”莫大娘又在讲那套有的没的,可偏偏老夫人就信这个。 “你去把他们两人的八字拿来,再去请个大师重新算一算。”老夫人再三思虑,觉得还是这样稳妥一些。 “好嘞,姑妈,赶明儿我就去请个高人来。”莫大娘撇嘴窃笑,偷偷看了一眼凝歌儿,她正低着头,两眼不断垂泪,但嘴角却展露了微微笑意,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老夫人上了年纪,精神越发不好了,只呆了一小会就觉得疲倦,莫大娘便扶了她回葫松院歇息了。凝歌儿将人恭送出门,眼神瞬间就变得冷淡如冰,几个丫鬟还在帮韩顾勇按摩筋骨,她便回屋睡觉了,孕期总是令人提不起劲头。 莫大娘虽是狡猾之徒不能过分信任但此时利用起来倒也顺手,凝歌儿以往不使心计并非不懂只是不愿,如今的形势已经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偌大的宫尚府没有她的任何心腹,她能够回府也是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韩顾勇对她还算痴情,此次成婚也是百般不愿,亏得老夫人苦劝了老半天,她为了今后大计自然也得违心说服韩顾勇同意,就算内心血滴成河还是得笑出声来。 莫大娘因为自己的相公一肚子都是花花肠子,所以对感情的后来者总是抱着敌对的态度,偏帮凝歌儿除了利益外便是因为这一份执念。玉蕊的事情莫大娘已经开罪了蓝莫霜,一旦老夫人故去她在宫尚府就没有立足之地,所以她需要尽快榜上新的大树,而最好的对象便是蓝莫霜不喜欢又拿她无可奈何的人,找来找去唯有凝歌儿最合适了。 今日莫大娘特意当着凝歌儿的面给老夫人提醒三少爷与三少奶奶的八字问题就是为了让她承自己的情,高人由莫大娘去请,那就意味着陈佩琪到底适不适合嫁进宫尚府全凭她一人说了算,就算韩不弃不介意,以老夫人的性子绝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何况陈佩琪被歹人劫走,救出来之后是不是完璧之身还未可知,到时再放点谣言出去,这唾沫星子非得将她淹没。 如此想着,莫大娘便觉得连上天都在偏帮自己,竟在此时发生劫亲,这样凝歌儿就坐稳了三少奶奶的位置,而她出了这份力就算不得重用也会得到不少的赏赐。 同中厢居一样没有什么烦心事的便是西厢居,院落里空无一人,童谷听从韩顾捷的吩咐去市集上挑选顶好的饲料喂养鸽子,外院的人都在忙碌着没有主子的吩咐不敢踏进内院,何况二公子在大婚之日弄丢了新娘想来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大伙自然不敢打扰。 只是屋内发生的一切却与众人料想的情况差之千里。几扇房门都紧闭着,床上的箩帐也未卷起,丝绸制成的被单下缠绵着两具身体,时而发出欢愉的低吟声,竟让床架如同海上的帆船一样不断摇晃摆动,满室的旖旎风情,怎一个羞字得以表达。 两人闹腾了许久才肯好好躺着,韩顾捷嗅着女子的发香,一脸的意犹未尽。 “公子,少奶奶还没有消息吗?”女子声音酥软,她累得不行,有气无力的说着倒别有一番风味。 “黎儿,你此时提她做什么,莫不是本公子还未让你尽兴?”韩顾捷轻捏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用指腹摩挲她的嘴唇。 黎娘面色潮红,轻轻啃咬着他的手指,两眼挑逗尽是说不清的妩媚。韩顾捷的双眸闪过一丝邪气,亲上黎娘的嘴唇后狠狠咬了一口,不顾她的挣扎吮吸着那鲜血。 “公子,好疼,你快松手。”黎娘试图推开他,但韩顾捷仿佛没听见,依旧撕咬着毫不在意,这贱婢敢勾引他就该给点教训。 黎娘疼得眼泪直流,韩顾捷才停下来,假模假样的安慰她,“黎儿,对不起,是我太粗暴了,乖,不哭了。”说着还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公子,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黎娘哪会真心责怪韩顾捷,只能楚楚可怜的说道。 “好,好,好,我一定记得,你快些去上药!” 等待黎娘穿戴整齐离开房间后,韩顾捷快速板起了脸,这种虚情假意的行为他自己也烦得很,只是修习的武功心法阳气过旺极易走火入魔,他需要通过采阴来平衡,而身边的女子就黎娘的体质还算结实,省得他经常换人,何况每次采阴都只是为了救命根本没有其他目的,他讨厌女人魅惑自己。 宫尚府此次遭了大罪,没想到有人会趁着大婚之日派出这么多高手来捣乱。抢了新娘伤了人,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他听府中的心腹提及当日有个易容成宛归的女子前来刺杀韩秋伊,还惊动了无双公子出手,但这人却被与宛归同来的男子一招毁容,就连韩不弃都说此人玄法高强,不能招惹。 韩顾捷不明白,宛归明明受了自己一剑,就算不死也会重伤,为什么还能平安的参加婚礼,并对韩秋伊施予援手,难道她就不怨恨吗?还是别有所求,炼有所谓的不死之身!下次见面他一定要求证此事。 东阁楼中,韩秋伊经过几日的调养,身体好了不少,精神也缓过来了。她派人去打听宛归的下落可是无人知晓,杀手的事情她心里有数,八成是帝煞宫的人,看来他们拒绝了宛归的提议开始追击了,甚至当日宫宴上的刺客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宛归还愿意开口帮助自己说明她还挂念旧情,无论如何看到她还平安就好。韩秋伊想起宛归出言拆穿那个女子的身份时,自己的内心不知有多轻松,她最怕宛归与她成为敌人。其实韩秋伊很清楚宛归为人善良,行动不愿受约束,素来随心所欲,大是大非断得极清,也许因为这样,在她面前韩秋伊会觉得自己过于阴暗不敢面对她。 宛归怜惜韩秋伊但因为不能理解她反反复复的情绪而苦恼,她总觉得自己眼中的韩秋伊和别人口中的不一样,所以在韩落霞那里会下意识的维护她。而这种感情也是相互的,韩秋伊对当日陪在宛归身边出招的高手印象深刻,因他的玄法而震惊,此人出手狠辣并非好人可看向宛归的眼神却是百般宠爱,不知两人是何关系,韩秋伊尤为担心他对宛归会做出什么不正经的举动又或是教坏了她。 绿菊近来都睡不好觉,好几次梦见自家小姐浑身是血倒在自己的怀里,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本来寄望宛归能帮忙保护好韩秋伊,可二少爷毫不讲理又绝情的将人赶走,绿菊的希望也破灭了,她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也感觉到有人在针对自家小姐,想要她的命,甚至宛归似乎也一样不时就受到生命威胁。她和秀儿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作为,这样真让人颓废。 提起秀儿,绿菊发现她这几日都是来去匆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姐看在宛归的面上无心管束便由着她去,绿菊也不好说她的不是。趁着这段时间大家都冷静冷静,也好为下一步做打算。 “小姐,要不我们去庙里头拜拜?虽然府里发生了不少事,但小姐平安无恙也算得上喜事。我们若去一来是为了答谢神明,二来可以祈求他们保佑府中一切顺利,新娘子快快寻回,三少爷快点苏醒,三来就当散散心,小姐很少展露笑颜,久了会憋出病的!” 绿菊说得这般在理,韩秋伊哪有什么可推辞的理由,自然答应了,吩咐了重材备好马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感小升温,路见不平 宛归一早醒来就觉得口干舌燥,昨晚踢了被子估计是冷到了,现在喉咙疼得厉害,感觉极不舒服。 周莫则来看宛归时就见她一脸幽怨,委屈到不行。 “你怎么了?”他一把坐到宛归边上。 “你”宛归只说了一个字,嗓子就发不出其他的声音了,她只能一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被子。 周莫则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他担心宛归着凉特意为她加了一床棉被,没想到反倒害得宛归生病了。 宛归已经喝光了好几壶温水,不过症状并无缓解,店小二索性送来了好几个暖壶。周莫则带着宛归离开药堂就在客栈住下,让她好生修养。 “你不要生气,是我的错。”周莫则笑着给她赔了不是。 宛归比划着手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他不懂只能拉过周莫则的手,用指头在上面写了一个医字,金都的这些贵公子真是好生奇怪,似乎对危险都没什么感悟,受伤了生病了都不知道要找大夫。 “莫则!”宛归牵着他的手,无声的叫着他的名字,眼里的泪珠闪闪发光。 “你先等着,我让人去请大夫。”周莫则虽然认为这是小疾,但既然宛归感觉不舒服便是大病。 向大夫被人押过来时,脑子还是蒙的,周不古二话没说就命他带上药箱,一言不合就要掏刀子,他就这么稀里糊涂来到客栈了。本还以为会遇到什么凶神恶煞的病患,却是个水灵的小姑娘。 宛归两眼期待的盯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来,张嘴,我检查一下。”向大夫恢复了平静,治病救人本是他的己任,不算为难。 宛归很配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说话会憋死的。 “无妨,姑娘这病不严重,就是火气太大了,肝火旺盛,气血两虚,又感了风寒才会如此,我开几服药,喝完即好,不过今日就尽量不要说话了,以防伤到嗓子。” 向大夫说完,宛归看向周莫则,一天不说话她该有多难受。 “有劳大夫为我娘子瞧病了。”周莫则的态度不温不冷,典型的意思意思。 向大夫挠了挠额头,没想到现在的人这么早成亲,看向宛归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异样。 宛归想解释可是说不出话来,冲他摆手又被周莫则抱住,周不古适时把向大夫弄走了。 “等会药煎好,不古就会给你端过来,你不要乱跑,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办完就会立马来接你。”周莫则贴着她的脸说道,语气尽是温柔。 宛归望着他,无意识的点了头,然后又慌忙摇头。 “就这么说定了。”周莫则轻轻刮了她的鼻梁。 宛归还在恍惚中,人已经离开了,她抱头轻撞着屋内的木头柱子,自己真是疯了,竟然稀里糊涂就这么答应了,成亲?她一想到洞房花烛,默默的下了决心,还是趁着周莫则回来之前溜走好了。 周不古送了药过来,顺便把早餐也给带来了,宛归道过谢后立马开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小二送来了笔墨,宛归在纸上写了逛街二字,周不古并没有拒绝,想必周莫则离开时就已交代过,她也没打算甩开周不古。 “姑娘,这个还请您戴上!” 宛归看了纱帽,很干脆的照办了,其实有了龙鳞石的除影术她的出行不会招致什么隐患。周不古一路保护宛归竟比跟着周莫则还要紧张,脸部肌肉都僵硬了。宛归戳了戳他的胳膊,掀起纱布对他笑了笑,希望他不要这么有压力,没想到他大惊失色,忙帮宛归把纱帽戴好,嘴里念叨道: “戴好戴好,还请姑娘莫要为难我。” 宛归不知所措,他的反应太夸张了,周莫则到底做了什么? 前头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宛归停住不走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但心想哪怕只是看着也好。 “姑娘怎么了?” 宛归指了指冰糖葫芦的小贩。 “不能吃不能吃。”周不古忙拒绝,世爷交代过,她这几日都不能吃这些上火的东西。 宛归用手指比划着解释自己只是想看看,不会吃的,可是周不古特别死板,一直拒绝,不让她靠近摊子。宛归使了个心眼,弯下腰去从他边上跑过,扔了银子到摊主的碗中,自己抽了一根糖葫芦。周不古伸手要去抢,宛归死死护住,四周开始出现围观者。 宛归不敢动武,周不古又怕伤了她,两人一直纠缠。宛归最先体力不支,感觉糖葫芦要护不住了,突然有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抓住了周不古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姑娘,不太合适?”来人身着蓝衫,手握一把长箫,相貌如玉雕琢,极富神圣感。 周不古完全不给面子,他恼怒宛归的无理取闹,正愁没处发泄,现在逮到个人刚好打一场。 那人对他的攻势没有丝毫慌乱,招招都在克制周不古,宛归看得出他的实力远在周不古之上,只是不愿伤他罢了,不由对这人生了敬佩心。 周不古发泄了情绪也不再攻击他,只拱手说道:“兄台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他又转身劝说宛归,“姑娘,还请把糖葫芦交出。” 宛归退后了几步,坚决摇头,暗中对周不古表示无语,自己只是拿着而已,他要阻止至少也得等她咬上一口再说。 “姑娘,你是否认识他?”来人明显怀疑周不古不是什么好人,便问了宛归。 宛归果断摇头,就当出点小气,周不古这回可急了,他打不过这人,宛归要是被带走,周莫则定会发雷霆之怒。 “那就由在下护送姑娘回去,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宛归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可这人并不理解,误以为宛归不相信自己,便说道:“在下宫南天,并非金都人士,家中经商,来此是为扩展生意。” 宛归垂下头,哼唧了几声,宫南天的小厮看不下去了只能提醒自家公子,“这姑娘八成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里陆续投来惋惜的目光,猜想宛归戴着纱帽估计长相不佳,还是个哑巴,命真是苦。 “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宫南天歉意满满,他本想再问问宛归是否会写字但又怕她不会再令人难堪,便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这样,就由姑娘在前面引路我们随后护送,以防有人心存不轨,如何?” 难得宫南天这么热心,宛归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将就点头答应。 “姑娘”周不古欲上前阻止,又被仆人拦住了去路,他怒吼了一声“宛归”。 她被喊了名字便吓了一跳,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只是宫南天并不会为难周不古,她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敢这么处理,可要是周不古真的出了意外,宛归非得愧疚死。 她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去,周不古大为惊喜。宛归硬撑着说了几句话。 “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了,抱歉,我开了个玩笑,这个人我认识,我得跟他回去了。”宛归朝他鞠了个躬。 小厮见状极为生气,“你这女子怎么这般耍人!” “我嗓子难受,不好说话,这榆木脑袋一直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想买根冰糖葫芦看着玩,他一直以为我要吃就百般阻拦。”宛归每说一个字都极为难受,可又不好这样一走了之。 周不古捂脸,这事闹的,是自己想当然了。宛归若是向周莫则打报告,自己又得挨训了。 “姑娘不用介意,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宫南天这话说得宛归心生愧疚,忙道歉,“宫大哥,你不要生气,是宛归的错,我给你赔不是了。” 难得人家有侠义心肠可不能叫自己给毁了。 “道歉还蒙着脸太没诚意了。”小厮愤愤不平道。 宛归索性掀了帽子,反正只要自己不跟别人搭话,路人也记不住自己,她向宫南天真诚的鞠了个躬,赔笑了几声。 周不古来不及阻止,只能叹气,世爷许是拿不下宛归了。小厮见到宛归的真容直接晃了神,完全不记得自己先前说了什么。 “宫大哥有君子情怀,宛归佩服,日后有缘再会。” 小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抓住宫南天的手臂,激动的说道:“公子,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宛归?” 宛归疑惑,坊间又说了她什么事情,想想就觉得心虚。 宫南天审视了宛归的神情,这小情绪一览无余毫无掩饰,并不像外界所说的心机极深,这长相并无夸张成分,年纪也是符合,所以此宛归应该就是彼宛归了。 宛归招呼周不古继续逛街,这点小插曲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等等”宫南天叫住她,“姑娘,在下初来乍到,对金都并非很熟悉,不知道你可愿做引路之人?” 还没等宛归回复,周不古果断拒绝,“我家姑娘很忙,没有时间,你们还是自便,告辞了。” 宛归突地笑了,周不古这番不客气还挺有趣的,他对周莫则真是尽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路桃花债,天子赐婚 小厮又不乐意了,自家公子被这么没有面子的拒绝,他都觉得憋屈,便要袒护,他直接冲到周不古的面前,怒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都说金都人才济济,没想到你们这般无礼,空有才能,人品却是不敢恭维,以小见大可知外界传言皆是实情。” 宛归一脸无辜状,这人的意思是说自己也被顺带归为徒有虚名的人了,她当下回道:“别,你们可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今日确实不方便,感染风寒,喉咙哑成这样,根本没法给你们解说金都的美好景观,你们若着急就请个人指引,若是随意不妨走哪算哪,自得其趣。” 宫南天略微一思索,对身旁的小厮说道:“把金麓雪莲丸拿出来送予这位姑娘。” 小厮惊讶过度,把眼睛睁得老大,他真心不能理解自家少爷的冲动。 “快拿出来。”宫南天再次发话。 “少爷,这是……” 宫南天一个眼神飘过,小厮就闭嘴了,默默掏出了一个小木盒。 “此物素有奇效,必能治好姑娘的风寒,”他粗略描述了药丸的疗效,宛归却从小厮的脸上看出此物贵重。 “这东西应该不能起死回生?”她试探着问道。 宫南天摇头,宛归这才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颗黑色丹丸,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那我吃了?” 宫南天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宛归吃下。周不古没有阻拦,他深知金麓雪莲的功效,虽明白它极为难得但若是给了宛归也不算浪费。 宛归嚼得起劲,发现它一点也不苦还略微有些甘甜,便是开开心心的吃完了。 “它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却能解百毒,还能拯救垂死之人。”小厮的心情相当沉重。 宛归闻言咳嗽得厉害,缓过来后对着宫南天说道:“你应该早说的,太暴殄天物了。” 她惋惜的样子让小厮的心情好了一些,连当事人都觉得浪费,这样少爷应该会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草率了。 “无妨,听闻姑娘当时也是毫不犹豫就送出了红药南玉,在下只是向你学习,不敢居大。”宫南天不似阿谀奉承,宛归一时间也难以接话,“姑娘现在感觉如何?症状可有缓解?” 宛归试着再调试了嗓子,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疼痛感什么的也消失了,果真是神药。 “多谢宫大哥赠药之恩。” 小厮正要借机重提宫南天的请求,周不古像是猜到了一般,忙接着说道: “我替我家姑娘再次向宫大侠道谢,待我家主子回来必定备上厚礼登门答礼。” 小厮连连摆手,“不用了,他日见面不知何时,现在正好。” 宛归正想发表意见,小厮的背后来了一个人,便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善心者,只是他并非在与自己打招呼。 “可容贤弟,别来无恙!” 小厮惊喜交加,紧紧抱住来人。 “陵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不打扰他们叙旧,周不古打算带走宛归,可她却不准备走人。 “小师兄,你还记得我吗?”宛归揭开面纱问了他。 陵镇心便是当年待在锦晖庙的小和尚,现在他留了头发,看来已经还俗。他一眼就认出了宛归,立马笑了。 “我自然记得,姑娘别来无恙啊,日子过得可好?” “极好极好,虽然一路坎坎坷坷,但总归平安度过,你离开锦晖庙了?” 陵镇心有些不好意思,尴尬解释道:“前段时间师傅还俗了,还偷偷点了火将寺庙烧光,并且吩咐一众弟子纷纷效仿,我也难以避免的照办了。” 宛归听完便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禅师如此潇洒,“那以后宛归也称你为陵大哥,当日蒙你好心留宿,义赠银两,宛归感激不尽,你若有难必当相助。” 可容转动了眼珠子,计上心来,拉过陵镇心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宛归猜想了大概,果然见到陵镇心的脸色极是为难,吞吞吐吐说道: “宛归,你可不可以带我们逛逛这金都城?” 周不古观察着她的神情就知道了答案,瞧这不速之客竟帮了宫南天他们,宛归就没点自觉,明明世爷已经讲得如此清楚,面对其他男子的邀约,她也不做任何避讳。 “行,既然我受了两位的恩惠,自当尽点心意,请,金都的美景极多,小吃也是相当美味。”宛归的喉咙恢复后就开始想念美食,眼神直放光。 宫南天难得见她这么亢奋,受了感染也激动了几分,可容一瞧少爷的反应不同寻常啊,他虽然不喜欢周不古,但宛归倒是个可人。 宛归一路挑挑拣拣,众人见她这么开心也勉强吃着,也不是说东西不好吃,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进食影响并不太好。 “你们怎么都不吃?不好吃吗?”宛归指着他们手里的吃食,一脸茫然。 “没有,极为可口啊。”陵镇心笑着说道。 宛归眯着眼睛,嘴里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你说的额,那不要浪费了。”她说着伸出手用竹签插了肉干喂到他的嘴边,说道,“啊,来,张口。” 陵镇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吃了下去,随后便感受到身边炙热的目光,脸瞬间红透了。可容为了自家少爷打算豁出脸皮,笑嘻嘻的说道:“姑娘,我也要吃。” 宛归愣了一下,还真乖乖喂了他,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迟疑,还笑着问了句,“怎么样?王大娘的鲜花饼特别酥脆,我经常在夜里梦见她家的饼干。” 可容的心颤抖着,他不要宛归这样的反应,完全挑不出毛病,给人毫无杨花水性的感觉,他麻木的咀嚼着饼干,果断放弃了。 宫南天直直盯着宛归,他开始相信算命先生的卦相,只是签诗的后半文并不好,以前并不相信现在便有些隐忧。 宛归并不回避他的视线,不明白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由于第一印象极佳,她相信宫南天的为人。 周不古最先看不过眼,默默挪动了身体,挡在两人中间,宛归一阵爆笑,三人齐齐看向她,眼里探究,却无责怪。 宛归乐极生悲,东西噎住了喉咙,周不古想去帮忙可因为顾忌世爷不敢碰她,宫南天没有那些顾虑,就直接上去为她抚背。 “多谢多谢。”她咳得太厉害,眼泪都出来了,“容我缓一缓。” 陵镇心算是看明白了,这分明是两派势力在因为宛归明争暗斗,他莫名其妙的介入,真是不得了了。 “宛归、可容,我突然想起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还是先走了哈。” “啊?为什么?我还没给你好好介绍呢!”宛归只当他们在开玩笑,并没有往深了想,只是直觉告诉自己若陵镇心在这里,一切会比较方便。 她的依依不舍让陵镇心不好拒绝,尴尬的局面一时不好打破,周不古也开口挽留, “兄弟,姑娘就是看在你的面子才来引路,你若现在离开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好意。”他直接将宫南天对宛归的恩惠踩到泥里了。 这话说得谁都没法接了,宛归默默吃着零食,她很怀疑周莫则是不是故意的,原先周不古都是跟在周莫则的身边,要派人手照理来说应该是周不思,这个关头换人其中意味确实值得玩味。 “大哥,你还是先别走了,我也想和你叙叙旧。”可容真不像个下人,宫南天对他很宽容,连一句呵斥的话也没有。 宛归凑到两人的面前,咧嘴笑道:“我们不如去游湖!那荷心湖的景色一向很好,怎么样?” 她的脸纵使靠得这么近,依旧精致毫无瑕疵,让人看得晕眩,难以接受世间生长着这么漂亮的人儿。 “好,走!”宫南天最先表示同意。 不过真到了湖边,他才知道高兴早了,宛归单独为自己挑了一艘小船,然后招呼了其他人上去。 “你们自己挑,今日我请客。”宛归连船夫也不要了,她要自己来,前世乡下的外婆经常带她去池塘采莲,她都学会了。 宫南天和周不古各自选了一艘小船,可容和陵镇心则共舟泛湖,四个男人待在一起确实有些别扭,宛归笑呵呵的跟着招手,她的小船已划出好远。 “这姑娘好有活力额。”掌舵的老船夫第一次看到这么喜庆的姑娘,双手更是有劲了。 周不古不知哪里生的优越感,直言道:“她日后便是我家主母,自然优秀。” 老船夫收回心思,意味深长,“客人家的主子眼光真是不错,这姑娘是难得的人中龙凤,前途无量啊。” 三艘小船靠得近,老船夫的话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互相看了几眼便别开了脑袋,各有思虑。 “确实啊,想想如今金都最在盛头的便是那个叫宛归的女子,不知道比起这姑娘又当如何,我可是听说当今皇上今天上午已经赐了婚,把那个宛归许配给无双公子了。”同行的一个年轻船夫说道。 周不古怒发冲冠,站起身来,把船夫吓了一跳。 “你说的可是真的?” 船夫不明真相接着笑道:“大家都在传,还能有假!” 宛归本想靠前来跟众人口头介绍一下风景,没想到听到了这些,心里一急切,重心不稳竟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失足落水中,居心不良 宛归这一落水,周不古便慌了手脚,船夫忙将船划了过去。 “我没事。”宛归把头露出水面,冲众人招手,她善水根本不会出事,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现在最好不要让船夫知晓自己的身份。 “姑娘,抓住木浆,老头拉你上来。”老船夫极是热心。 宛归浸了水衣裳便湿透了,雪白的肌肤依稀可见,周不古挡在众人面前不让靠近宛归。 “你们都转过身去,老伯,请快将船靠岸。” 宛归坐在船板上抹掉了脸上的水珠,又将袖子和裙摆拧干,冷风吹过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抬头望着周不古,往外吐了几口气,他一直背对自己不敢将视线投过来。 “不古大哥,你这样挡不了风的,我还是好冷。” 周不古汗颜,他倒是想帮忙,就是担心周莫则一怒之下挖了自己的眼睛,只能弱弱回道:“姑娘,男女有别多有不便,就委屈你一会了。” 宛归无奈的摇晃了脑袋,站起身来在原地跳动着,希望借此来暖和身体,却突然感觉有股暖意窜进脚底一路往上直到头顶,她四处查看了一番便见到宫南天伸着右手比出奇怪的姿势,从他的手指里长出一大团的雾气,竖直向下坠落又往前延伸到宛归的脚底,好生神奇。 宫南天笑着朝她点头,宛归的身体不再发抖,也报以微笑,并拱手答谢。周不古瞪了一眼宫南天,他都说了宛归是有主的花,宫南天还这般不知分寸,真是气煞人了。 船一靠岸周不古就将剑鞘伸到宛归的面前,以便让她把扶能够稳住身体,不过宛归后退了几步借着助跑往前跳了下去,笑的极为调皮,周不古也无可奈何。 “各位,我带我家姑娘回去换衣服,你们就请自便。” 可容还想挽留,陵镇心先接过话头说道:“那就快些去,他日有缘再会。” 宛归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脸颊两侧,犹如出水芙蓉,一笑更是令百花黯然失色。 “诸位告辞了,我现在真的有要事需要处理,你们懂得的。”宛归弯腰行礼后叫上周莫则立马回客栈。 宫南天恋恋不舍的看着宛归,他的心里汹涌澎湃,但硬是克制住了,太过急切的表白心意估计会吓到宛归,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是这场婚事,腾齐皇帝在搞什么名堂?给无双公子赐婚竟然配了这么年幼的新娘,看宛归的反应便能知晓其中大有内情。 可容叫了几声宫南天,他家少爷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都看呆了,魂魄像是跟着走了,他原本还操心宫南天的终身大事,老爷夫人一直催促少爷的婚事,担心他不婚,这回出来竟然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还得和别人争抢,也是不容易啊。 “可容,我要回乡了。”陵镇心走向前跟他告别。 “现在吗?大哥,你要不多留一段时间,跟我们一起回去。”可容甚感意外,自己好不容易见他一面,现在就要分别未免伤感。他向自家公子求助,希望宫南天帮忙挽留。 “陵兄,可容跟着我四处经商,难得遇到亲人,你若不着急就多待一段时间,我们几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宫南天和贤弟情真意切,他也添了几分伤感,自己出家十几年,从没想过师傅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儿,现在容身之所也失去了,他只能回乡了,不过毕竟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感情自是深厚,所以既是两人挽留自己当然可顺手推舟。 “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容高兴得直乐呵,一来高兴大哥留下,二来是因为有了接近宛归的理由,周不古完全不能掌控宛归的行动,金都的女子除了皇室宗亲的女眷外皆是地位低下者,必得听从男人的安排,可宛归是例外,她背景不明,不知姓氏,身怀玄法,从今天与她相处的情况来看,宛归为人处事毫无心机,也没有特意倚杖谁的势力,娶妻若此便是难得的幸福。 他们离开后只剩下几个船夫大眼瞪小眼,只是心里还担忧落水的小姑娘,这天冷得厉害,湖水冰凉刺骨,不知道会不会把人冻坏。 “你说这姑娘会不会也是无双公子的爱慕者,所以听闻他要迎娶别的女子才会惊吓到失足落水?”年轻的船夫倒是八卦了些。 “老头可认为不像,那姑娘瞧着可小了,你们没看见那位公子爷吗?潇潇洒洒的少年郎,出身也是非富即贵,想必那姑娘同为厉害的角色啊。” 几人说说笑笑,再争辩了几句,便四处散开各自拉活了。 宛归回到客栈后,立马让小二准备了温水,她得好好洗个澡,周不古请辞去调查皇帝赐婚的消息,这件事若是传到周莫则的耳中,非得来场大暴雨。 小二哥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一切,宛归满意的打赏了一些钱财给他。身体泡在温水中顿时觉得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全不能好好放松,冥气的事情也需要尽早处理,再拖下去恐怕会生出变故。何况她还想去会会游佰生,想办法套出那伙神秘组织的更多消息,也不知道徽虚大陆有多少人像吴家兄弟和嫂子一样沦为实验品。 “哈咻”宛归打了一个喷嚏,她思考得太久水都凉了,赶忙起身穿衣。 “姑娘,你洗好了吗?”周不古在外头敲门,“我给你送姜汤来了。” 宛归整理了头发,懒懒说道:“好了,你进来。” 周不古这才推门进来,他瞅了一眼宛归便飞快转移了视线,将姜汤放在桌子上。宛归松散着头发,浑身散发花香味,甚是好闻,双足裸着,毫无顾忌的踩在地上。 “姑娘,还请穿上鞋子。” 宛归无可奈何的摊开手掌,解释道:“鞋子湿透了,我没有其他可供更换的。” 周不古一拍脑袋,是自己疏忽了,他立马说道:“姑娘稍等,我马上去买。” “哎,等等。”宛归想要叫住他,可是人一溜烟跑不见了。 她托住下巴哭笑不得,自己还没把话说完呢,周不古实在太心急了。 “小二哥!麻烦你来一下。”宛归站在走廊朝楼下喊道。 楼下的宾客闻声不约而同将头抬了起来,宛归赶忙蹲下,不过小二哥还是听出她的声音,很快就上楼。 “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宛归把银子拿给小二哥,让他帮忙买双鞋子,当然不忘给他自己双脚的尺寸。周莫则不让宛归打赤脚,周不古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急急忙忙跑去买鞋子,不管是周不思还是周不古甚至是之前暗中保护自己的陵信,对周莫则都是忠心耿耿,宛归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谊抑或是交易,越来越觉得周莫则深不可测,隐约有些惧怕他。 周不古到了鞋铺,待到掌柜问起尺寸才想明白宛归为什么叫他,他以为不重要就没停下来,现下心里便有几分懊恼,尴尬说道:“掌柜的,请问八岁的女孩子都穿什么尺码?” “这……”掌柜面上为难,但本着来者是客也只能好言解释,“客官,每个人的脚非同样大小,就连自己的左右脚都有区别,我也不好保证啊。” 周不古叹了一口气,转身打道回府。他刚走到客栈门口,宛归已经在等着他了。 “不古大哥”宛归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小二哥熟悉金都的店铺,早先一步买回了鞋子。 “你的鞋子?”周不古疑惑不解。 宛归捂嘴笑道:“你跑得太快,我都来不及把尺码告诉你,这鞋子是小二哥帮忙跑腿去买回的。” “买到就好,买到就好。”周不古总算松了口气,陪在宛归身边还不如待在世爷的手下办事来得轻松,周莫则就算受伤也不会怪罪下属,但换做宛归受到伤害不管是谁都不会留情,上次凌信失误丢了她的行踪就得承受断臂之罚,若不是宛归误打误撞回来了,恐怕现在就成了废人。 “不古大哥,无双公子的事情你查到了吗?” “回屋说。”谈及正事,周不古瞬间变成极为正经。 宛归掩上了门,示意他可以说了。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旨意已经传到周府,周思空也接下了圣旨。” 宛归当即拍了桌子,咬牙切齿道:“这皇帝也太过分了,未曾见过我的面就敢给我赐婚,我无父无母甚至不一定是腾齐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安排我的终身大事,实在是厚颜无耻……” 她发了一大通牢骚,说得周不古的心里舒坦了些,这金都的女子人人都想嫁给周思空为妻,难得宛归如此厌恶加恼怒。 “不古大哥,外面有没有通缉我的告示?”宛归想起这点,她居无定所,旨意定是传不到自己的手中,姒液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当日锦沙公主中毒有一半原因是为周思空,公主殿下心系无双公子不惜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人命案,皇帝身为人父为何不直接成全女儿,非得拉上她这个外人,难道是希望宛归和丁漪禾鹬蚌相争好让公主渔人获利? “姑娘,你莫要担心,世爷自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周不古安慰道。 只是宛归并非担忧自己,她大不了可以逃婚,可是若其他女子不放过自己,她一出事矛盾最直接便是指向丁漪禾,若丁漪禾出事宛归也会成为最大的疑凶,反正怎么着都是她和丁漪禾吃亏。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书信求解释,众人伏楼 “姑娘,腾齐皇帝的这道圣旨并没有定下婚期,想必其中大有文章啊!”周不古直觉此事古怪,不禁出言提醒。 宛归鼓起腮帮子,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自古以来皇帝都是站在权利高峰的决策者,没有谁能够忤逆他的意思,想要颠覆这份旨意难于上青天。 “皇帝此举于他而言毫无弊端,无论如何都能获益,我现在也抓不准他主要想针对谁,但能确定的是,我绝对惹来一身骚。”宛归有气无力的说着。 周不古有些于心不忍,他并不认为周莫则无法处理此事,但正如宛归所说,世爷的原定计划没有这么早就开始对付腾齐皇帝,现在与他为敌之后的行动便会频繁出差错。 “姑娘,你有何打算?” 宛归小琢磨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找找两位当事人,别因此生出误会伤了自己与丁漪禾的情意,她已经修养了几天,不知道可不可以再使用玄法了,只能询问周不古,“不古大哥,我现在能够运功了吗?” “姑娘的伤情较为严重,并未完全恢复还是应当仔细一些,我建议还是不要动武的好。” 周不古的关心出自肺腑,宛归有些意外,先前他关照自己皆是因为周莫则的嘱咐怎么突然间竟发自真心。 “好,那能否麻烦不古大哥帮我个忙,帮我去一趟丁府给漪禾姐姐送封信?” 周不古连忙摆手,“姑娘严重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有事你吩咐就行。” 宛归笑道:“那就有劳了,我马上修书一封。” 小二哥听见宛归的呼喊便应声而来,心中感慨这小姑娘真是才貌双全,许是哪个府里的千金小姐,动不动就得笔墨伺候。宛归也不好意思这么使唤人,便给了他丰厚的跑腿费以做报偿。 宛归提笔书写,周不古就在旁边偷偷瞄了几眼,她有所察觉便大方的笑道:“我身上并没有什么秘密,书信尽可让人一观,何况不古大哥又不是什么外人,你若想要知道内容走近观看即可。” 周不古有些不好意思,立马推辞了,还特意走开了一段距离,宛归的信件只是约了丁漪禾见面,她在信中言明,腾齐皇帝的赐婚并非自己所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夺人所爱。 宛归写好书信后便轻轻的折好放进信封里,嘱咐道:“不古大哥,此信请您务必亲自交到漪禾姐姐的手里。” “姑娘放心,我明白的。” 周不古起身出门,宛归目送了一阵才回房睡觉。 丁府这边若柳居一片阴沉,下人们对丁漪禾是相当的喜欢,护主心切都在怒骂宛归,文夏吓到不敢说话,默默躲在角落里整理枯败的花枝。 “小姐,你近来几餐都吃得极少,这样下去身体会生病的,奴婢恳请您多吃一些。”香儿劝到。 丁漪禾坐在窗边,双眼疲惫无精打采的样子,对香儿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场面一度呈僵化状态,许久她才问了一句。 “你们说这桩婚事是宛归一手促成的吗?” “不是的!”文夏脱口而出,她无条件的相信宛归,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似乎不该这么笃定,香儿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小姐,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好些问题都解释不清楚,就凭宛归一人之力决然不能做到,就算真有她的份,周公子对小姐的心意也不会有所改变,金都喜欢周公子的女子不计其数,皇上公然赐婚宛归势必会成为众人的公敌,这样也是替您挡了责难。”香儿素来聪慧过人,分析问题也比旁人透彻。 丁漪禾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但又突然忧郁了,周思空至今都没派人传来口信,这桩婚事他没有解释过只言片语,如此做法实在令人寒心。香儿看小姐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也揣测了大概,便又劝说道: “小姐,周公子事务繁忙,定是无法顾及此事,抑或他心里有数,只是怕你误会不愿与你商谈此事,不论是哪种情况,小姐都莫要慌乱,否则事情就变复杂了,也许某些人就等着我们自乱手脚好坐享其成。” “对,对,对,宛归肯定也是被陷害的,她对小姐的感情绝不是虚情假意,一定是有人想破坏你们的关系。”文夏急着插了嘴。 香儿这回没有再阻止她说话,该说的自己已经说完了,丁漪禾只是暂时想不通,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需要的只不过是身边的人提供一点小勇气让她能够相信宛归的清白。 她们在屋里谈着,周不古直接闯入。 “你是什么人?” 文夏吓得抱住香儿,丁漪禾倒是没怎么受到惊吓,态度极为冷淡的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周不古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丁漪禾,“在下此番前来是为送信,望小姐亲观。” 宛归的笔迹丁漪禾一见就知晓,急忙将信展开,见了内容嘴角闪过笑意,几个丫鬟本来忧心忡忡,得见她一笑总算松了口气。 “有劳了,烦你转告宛归,我自当赴约。” “自当转达。”周不古说完就走了。 香儿和文夏相视一笑,姑娘不愧是玲珑剔透之人,总算对得起她们两人的信任。 “小姐,宛归姑娘约您什么时候见面?”文夏抢先问道。 “宛归约了今夜辰时,她在信中没有透露过多信息,也许她的处境也不太好。”丁漪禾开始为宛归担忧。 “小姐过虑了,宛归姑娘足智多谋,定能逢凶化吉。”香儿偏向于认为宛归也是受害者,很多事情丁漪禾身在其中不能明了,她作为局外人就看清得多。 “宛归特别交代过我们此次见面行踪绝不能外泄,她重伤未愈不能克敌,若被心怀不轨的人知晓,恐会给她带来大难,所以我们务必要特别小心。” 两个丫鬟赶忙点头。 周不古回到客栈本要回禀宛归,不料到了房门口就感觉楼下聚集了很多不速之客,他紧皱眉头,来人数目众多以他一人之力恐难对付,必须好好思索对策。 他趁机下楼发了求助信号,再折返房间,宛归的屋里并没有上锁,一推就好,她睡眠浅听到声音就爬了起来,直愣愣的看着周不古。 “姑娘,冒犯了。”他慌张转身。 “没事,我穿着衣服呢。”宛归捂嘴笑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周不古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才说道:“外面埋伏了许多人手,我们的行踪恐怕已经泄漏了。” 宛归没有多少意外,皇帝下旨自然会引得众人瞩目,她只是不能确定这些人要的是自己的命还是别的什么,隆桀昌若是聪明也会去调查她,以恶人的共通点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性子,隆桀昌迟早会找上自己,她现在势单力薄,真要揭破面目恐怕会令自己腹背受敌。 “我们能逃脱吗?”她的心情略显沉重。 周不古回道:“请姑娘放心,我已发出求救信,只要我们的人一看到就会立马赶来。” 那要是他们碰巧没看到或是有事耽搁了该如何是好?宛归没有说出这个疑问,只是点点头,龙鳞石又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宛归实在不敢倚杖它。 “如果他们提前动手,我们就杀出去,要是我不幸死了,你要记得把我的尸体烧掉,埋在地下我怕会长虫子。”宛归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周不古从来都不惧怕死亡,但听到宛归的话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周莫则总是担心宛归的安全,就是害怕她会消失,宛归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孩子,在男人的眼中,脆弱不堪。 “需要为你报仇吗?” 宛归摸了自己的下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极为严肃的答道:“不用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为我报仇,那人的亲戚朋友又得与你为敌,人啊能活得简单就不要过得复杂,死了之后也不知道魂魄会归于何处,纸钱也不一定能收到,还是不用麻烦了。” 周不古张着嘴巴,明显被震撼了,久久之后便是一阵大笑,“我当日离开山门师傅也曾说过这样的一番话,我当时还不理解,今日姑娘再次提及,方明白其中的道理,多谢指教了。” 宛归欣然笑道:“不古大哥,人生的道理实在太多了,我们不需要一一明白,大智若愚,若是活得自在,不拖累他人,便已是难得的圣人。走,我们去探一探这伙人的虚实。” 她说着将纱帽戴上,周不古本着有备无患的心思买了这么多顶,也是聪明。 “姑娘,这样会不会太冒险?还是我一个人去打探就好了。” “不用,对他们而言,你的生死毫无意义,若是群起而攻之,岂不是白白送死,我一定要保你平安,你可别让我内疚。” 宛归将话说得清楚明白,周不古也不好再纠结,只能依了她的心思,一起面对,大不了好好打一场,宛归一个小女孩都不怕他没道理怯弱。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然不速客,搅动局势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与几个行动诡异的男子擦身而过,宛归一回头就看见他们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由得握紧拳头。 周不古提起手中的宝剑,欲做戒备,死死盯住那几人的动向,眼见他们敲响房门,宛归轻笑了一声,心想这伙人还真是冲自己来的,得亏她在信中告诉丁漪禾的地方并非客栈,否则便得失约了。 那几人敲了半天没听着声响直接把门踹开了,在屋内四处翻找并没见着宛归的人影,急忙出去报告了其他人。周不古瞧得清楚这里里外外至少有五十多人,其中高手占了近乎半数,自己与他们实力悬殊实在不宜动武。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宛归压低声音说道。靠近门口的那桌客人跟他们也是一伙的,她和周不古若是着急离开势必会被发现,就算离开了客栈被抓回的概率也太大了。 周不古轻轻点了一下头,掌柜收了那伙人的银两后便将客满的牌子挂出,看这架势是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宛归选了一张桌椅坐下,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捉自己意欲何为,周不古还站着,宛归便招呼他坐下。 “放轻松,就当作一场游戏,看看我们能不能以多胜少。”她玩乐心起,生生把恐惧心理压了下去。 那些人分散到各个房间搜查,倒把大堂的人给忽略掉了,戴纱帽的人不止宛归一个,她毫无压力。倒是其他人有些坐不住了,再怎么迟顿也应当嗅到屋内不寻常的气氛,想要出门却被拦住了。 “回去!”这人一点也不客气,拿着剑指着。 “得,得,您高抬贵手,我马上坐回去。” 有他为例谁还敢说什么做什么,一个个缩着脖子。 “看来他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人命一条也没伤,这样就好办多了,他们不会怎么为难你的。” 宛归这么为自己着想,周不古便涨红了脸颊,似是有些害羞,只能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姑娘是否猜到他们受何人指派?” “可能性太多了,不好判断,不过应该不是什么仇家,我们得好好处理,以免再树敌。” 那些人花了许久的功夫才将屋子全部检查完,发现一无所获后开始将视线投到大堂内的人,但他们明显有所顾虑,不敢光明正大的揭下女子头上的纱帽,几个为首的聚在一起稍作讨论。 “猜猜他们会怎么做?”宛归时不时和周不古闲聊几句,后者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别这么提心吊胆的,会伤身体,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切有我呢。”宛归一副天塌下来自有她撑住的态度。 周不古愈来愈觉得她是世爷绝对的良配,不由得在心里为周莫则鼓舞加油,宛归必须得拿下啊。 “我们会被隔离的。”她刚说完,那伙人果然行动了,分成几批散开,将蒙面的女子一一带走。走到宛归面前的是个气势汹汹的年轻小伙,长得蛮帅气的,就是好凶。 “跟我走!”他的声音略显稚嫩,看来年纪并不大。 宛归抬高手轻拍了周不古的肩膀,示意他安心,自己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家姑娘绝不能单独和你们去。”周不古却是不听话,着急说道。 那人才不管他,招呼了两个手下打算把人拉开。 “请别这样,这是我哥哥,小时候不小心伤了脑袋,一直认为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我,故而称呼我为姑娘,你们莫要伤害他,我跟你们去就是。”宛归的语气说得相当悲切,似乎要上断头台一般。 “你不必如此,我们并非要你的命。” “是,是。”宛归演得周不古都快相信了,转头又情深意重的对他说道,“哥哥,你好好呆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乖哈。” 宛归跟着那人进了一间屋子,手下的人把门合上。 “把帽子摘下。”他的话偏是命令的语气,让人听起来格外不舒服。 宛归忍住心中的不悦,假装怯怯说道:“这位公子,不瞒您说,我出生之后父母就请人为我算过命,说我八字极凶,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详,我大哥便是个例子,甚至于和我见过面的人也会陆续碰见倒霉事,所以为了您好还是不要看见我的容貌!” “废话连篇,揭下!”那人无动于衷,语气更冲,宛归只能悻悻的摘下纱帽。 “正对我!” 宛归闻言便笑了,这感觉有点像前世的军训场面,那人板着的黑脸开始松动。 “这样可以了吗?”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都在发光。 “你们进来!”那人冲门口喊道,然后吩咐他们把宛归看好,自己跨出房门。 宛归猜想他是去和自己的同伴报告情况,她也不慌乱,只要不是马上杀了自己宛归有的是办法逃脱。 外面的动静没怎么大,她根本听不清楚,不过那些人可能在准备离开了。宛归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试着接收外面的声音,不料那年轻男子突然带了几个人走了进来。 “姑娘叫什么名字?” 宛归佯装害怕,后腿了几步,“小名玖兰。” “在下钟启鸣,这位是陆建峰。” “在下陈唯恒。” 他们一个个做了自我介绍,宛归却把目光落在那个年轻男子身上。 “他呢?” “他叫霍伊恩。” 宛归轻笑,这名字像是女孩子,跟如此凶巴巴的他并不相配啊。 “姑娘,你家中尚有何人?”钟启鸣显然是这几个人的老大。 宛归乐得和他交谈,便半开玩笑的说道:“霍大哥的名字好萌啊!” “何为萌?”众人异口同声。 “就是可爱的意思。”宛归一不小心便说出了现代语,不过好在别人不懂,若被注意到也就当是家乡方言。 霍伊恩的脸色暗了一下,其他人都笑了,他们此行是为了美人,定是不敢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我父母皆已去世,如今唯有大哥一个亲人。” 此种情况正合众人的心意,这样处理起来也方便得多。 “姑娘可是金都人士?” 这个问题宛归就得好好的考虑一番了,她特意弄出玖兰的身份,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若宛归想要摆脱姒液的赐婚就得证明自己不是腾齐王国的人,这样玖兰就得是金都人士。 “是的,娘亲曾经说过我的祖籍便是这里。” “姑娘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走?”钟启鸣试探着问道,脸色极为温和。 宛归睁大闪亮的双眸,状若天真的问道:“和你们一起去哪里?又是去做什么?” “我家老爷忧心少爷的婚事,正四处为他物色对象,当然姑娘还年少,可待几年再成婚。”钟启鸣循循善诱。 宛归拼命忍住想要爆笑的心思,依他这话可以猜出这少爷不是个心智精神有问题的人就是个色柸子,非得挑个绝世美女当媳妇。 “可是我自小定了亲,不能再配与人家了。”她低垂着眼皮,似有遗憾。 “不知道姑娘许配了何人?”几人的杀气渐起,却不是冲着她。 宛归自然知晓他们会去灭了那个人,她肯定不能说出具体的人名,只能瞎编道:“具体是谁我也不记得,只是那人有我父亲给的定亲信物,是一枚蝴蝶玉佩。” 钟启鸣几人面面相觑,眼里互相交流着什么,宛归笑着静候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帮姑娘寻人,说不定那人已不在人世又或者已经成家,姑娘与我们一道可相互有个照应。”这些话就没有了征求宛归意见的意思了。 宛归托腮凝眸,他们这样好像是没得商量了,“诸位大哥,以我这命格,这么冲煞,说不定还克夫呢,你家少爷有你们这般下属必是人中之龙,招惹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太冒险了?” “无妨,姑娘不必因此担忧。” “那就一起走,不过我需要带上我哥哥。”宛归妥协了。 “这个自然可以。” 众人就算达成了共识。宛归出门见周不古,先是给了他一个微笑,周不古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需得远行了。”她平淡的说了一句。 周不古立马明了,如此缓兵之计确实可行,“姑娘,我们要去哪?” 宛归的心里这才噔了一声,她忘记问了,便用求助的眼光看向钟启鸣。 他接到视线就做了回答,“我们要去风然国。” 宛归额了一声,给周不古使了眼色,没想到这距离还真是远,锦沙公主的中毒案宛归可是出了大力,现在腾齐王国就这么把自己卖了,早知道就不管了,若是换个环境她也可以好好蓄精养锐,研习功法。 “原来阁下都是风然国的人!”周不古悠悠说道,知晓他们的身份后他倒安定了几分,消息传出的时间已足够长,周不思肯定也接收到了,现在只要保证宛归的安全就可以了。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宛归替他回道:“我大哥叫周不古。” 她就是要让钟启鸣一行知道自己与周不古兄妹情深,绝不能对他出手抑或设计他。 “周兄,你们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即刻启程回风然。” 这速度赶得急切,宛归便知晓其中必有阴谋,不过周不古都没有表态,说明援兵差不多来了,她还是先假装配合再随机应变。 第一百六十章 人聚赶回程,命定新娘 “我倒是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天色也不早了,何不在这里停歇一晚?”周不古想起宛归与丁漪禾有约,有意拖延一些时间。 “不用,我们有自己下榻的客栈,若是真要停留就请移步那里。”钟启鸣明显催促他们离开。 “行,既然几位大哥盛情,便应他们所求。”宛归似乎毫无所谓,随意他们安排。 “姑娘难得如此善解人意,在下就此谢过。” 宛归只是笑了笑,又将纱帽戴起,此家客栈他们只带走她一人,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促就。 走出客栈大门,周不古扫视了几眼周围的环境,留意到门口两旁总算出现了密队的人马,他们朝自己做了个手势,传导了信号,便是入夜方才动手,让他们静待稳住敌人。 风然国众人尊宛归为上宾,周不古倒不好向她传递消息,只能使眼色告知。几辆马车带着众人朝广服的方向驶去,若要到风然国需得沿着广服一路西行,现在赶路到月出也还未离开金都的范围,钟启鸣一伙想必只希望离皇城远些距离,他们根本不想此事惊动官府,宛归猜测除了他们这一队伍应该还有别人,说不定已经有不少的美女被搜罗到他们即将落脚的客栈。 宛归瞄了一眼周不古,他正骑着马儿默默跟在马车后面,与自己同在车内的除了钟启鸣还有霍伊恩。 “姑娘,喝些水!” 宛归接过水壶,稍微嗅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味,她暗笑自己谨慎过了头,她已经装得十分配合,钟启鸣没什么理由再对自己下药了。 “姑娘,也吃些点心,你若觉得疲倦只管休息,我们自会照顾。” 这马车极为宽敞,足以让她躺着睡觉,看不出来这些人挺舍得花钱啊,租了这么多辆大马车,反正也是无聊,她便拉了钟启鸣闲聊。 “钟大哥,你们怎么会去我所驻扎的客栈?” 宛归直接发问就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回答,钟启鸣的脸色果然起了变化,他对上宛归的眼睛,想探究她的心思,可见眼前的双眸明亮,毫无心机,便停顿了片刻方才说道, “不瞒姑娘,来这里之前,我家老爷请高人卜过一卦,说新娘出自腾齐金都,所以我们才快马加鞭赶往此地,街上偶然听见这家客栈的小二提及姑娘美貌,在下猜想你有可能就是高人所指的新娘,故而求访。” 宛归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虚惊一场,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小二哥给卖了,既然这伙人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才盯上自己,那就简单得多,脸蛋这东西总能找到比自己更好看的。 “姑娘还请放心,我们自当对你礼遇有加!”钟启鸣担心宛归害怕再次安慰她。 “没事,我就是好奇心作怪,毕竟在这金都,并没有多少人识得我,纵使连那未婚夫也是相逢应不识,笑问宛归是何人呢!” 霍伊恩敛了眼色,看着宛归的笑容轻皱了眉头,他总感觉那里面还有些什么特别的意味,可又说不上来具体为何。 “钟大哥,霍大哥为何总是板着脸呢?是不是不喜欢宛归?”她终于知道长着娃娃脸有什么好处了,就是可以无时无刻的卖萌,纵使说出什么不适宜和厚脸皮的话语都不会有人见怪。 钟启鸣向霍伊恩使了眼色,但他没有反应,直接给忽视了,宛归还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钟启鸣觉得尴尬瞪了旁边的人一脸,似有怒气,霍伊恩这才极不情愿的挤出一丝笑容。 “霍大哥笑起来真好看,就该多笑笑嘛,像钟大哥这样子多好,我爹爹还在世时也是这般慈祥,他可喜欢可疼我了……”宛归使劲给两人说着故去的双亲待她如何如何的好,把自己都给感动得热泪盈眶。 钟启鸣看着宛归的珍珠泪,手足无措,他没哄过小女孩,随身也没携带手帕,又不敢拿手去帮宛归擦拭眼泪,毕竟这名义上还是他家少爷的未婚妻。 “你不要再哭了!”霍伊恩看不下去了,直接呵住她。 宛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看向霍伊恩,直接变成了干哭,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又娴熟了许多。霍伊恩有点受不住宛归的眼泪攻势,他已经察觉到钟启鸣责怪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怵。 “钟大哥!”宛归抿着嘴叫了他一声,委屈得不行,钟启鸣莫名的心疼,毕竟同情弱小是人之常情,他一把将霍伊恩推到角落里,然后为宛归扮演起鬼脸,试图逗笑她,然而宛归故意戏弄霍伊恩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依旧一脸惆怅。 “姑娘,还请你莫要再流泪了。” 宛归只要一落泪眼圈就会红透,瞧着便让人想要怒骂惹哭她的始作俑者,就像钟启鸣现在的心情,只想把霍伊恩叫下马车狠狠教训一顿。 “要不这样,我替姑娘好好责骂他给你出出气?”他试探着问道。 宛归愣了一下然后慎重的点了点头,“只要小小骂一下就好。” 霍伊恩便是无法置信的表情,宛归明显在坑害他,可是钟启鸣就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只是小小教训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作为大哥本就有权指出小弟们的不是,何况霍伊恩很少遭遇挫折此次就当是矬矬他的锐气。 “今日的夜班就由你负责了,你可有什么不满的?”钟启鸣直接给出了小惩。 “老大!”他本想抗议,可是硬生生被钟启鸣的目光制止,只能闭了嘴。 宛归眼露崇拜之色,继续和钟启鸣互动,也不管霍伊恩的心情了。 “老大,我还是出去骑马?” “不行,你好好坐着。”钟启鸣又瞪了他一眼。 宛归暗中为霍伊恩的智商担忧,他也不想想钟启鸣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和宛归待在马车内,势必得拉他一起,而且他们也不会放心让宛归一个人独处,自然会派人跟着。 “霍大哥这是讨厌我了吗?”宛归又发起温柔攻势,钟启鸣直接捂住了霍伊恩的嘴巴。 “没有的事儿,他这个人就这样,姑娘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等到地儿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宛归频频点头,嘴里还说着:“确实需要,霍大哥这样子可娶不到老婆,钟大哥真得要好好帮帮他。” 她天真无邪的笑着,全然不顾身边的人已经生了气,钟启鸣也察觉了宛归那小小的恶趣味,但只是觉得有趣,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周不古虽然看不见马车内的情景但也听出了大概,他在心里窃笑,自家的姑娘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把那人折腾得够呛。 这一趟回客栈只有霍伊恩得了满肚子的火气,其他人心情都挺好的。马车颠得宛归困意层生,钟启鸣请她下车时,宛归昏昏沉沉差点踩空,还是周不古及时扶住了她。 “姑娘,我们今晚就宿在这里。” 宛归抬头看了看招牌,正是云楼客栈。 “姑娘,请。” 众人一同进入客栈,小二哥就来迎接,楼上也下来了人和他们打招呼。 “大哥,你们此行可顺利?” 钟启鸣笑道:“很顺利,明日就可以启程回去。” 那人不解,“我们不需要再留下一些人接着寻找吗?现在才找到五名女子啊。” “不用了,又青,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钟启鸣的脸色好生得意。 宛归无奈,他就这么肯定自己就是那个新娘吗?不只钟启鸣,其他同去的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周不古顿觉世爷的情敌真是越来越多了。 “钟大哥,我能见见其他四名姑娘吗?” “自然可以,我带你去。” 又青撇了一眼霍伊恩,怎么感觉老八的脸铁青者呢。 “伊恩,你怎么了?” 他应都没答应一声,径直上了楼,赵又青上扬了眉毛,陆建峰和陈唯恒相视一笑各自拍了几下他的一边肩膀,也陆续走开了。 “唉,你们都怎么了?”赵又青喊道。 只是无人应声。 钟启鸣已经将宛归带到二楼,轻轻敲着房门还给她解释道:“这连着四间屋子便是四位姑娘休息的地方。” “是谁?”屋内有人问道。 “姑娘,是我。” 话音落下便传来开门声,来人也带着纱帽,皆是看不清面容,宛归并不感意外,便上前说道:“姐姐好,我是玖兰,不知姐姐芳名?” 女子许是有些内敛,沉默了片刻后才回了一句,“奴家姓林名茹芝。” 宛归眨巴着眼睛,暗中观察林茹芝的表现,发现这姑娘似乎并不情愿困在此地,她的手指头一直不自主的相互缠绕着,明显的拘束不安,但苦于钟启鸣一直跟在她的左右宛归也没法跟她说说心里话。 “钟大哥,我们五个女孩子都会去同一个地方,可是新娘只有一个,若是找到命中注定的新娘,那其他人能平安回到金都吗?”宛归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理其他的女孩子。 钟启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宛归一问他就蒙住了,想回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宛归注意到,林茹芝也很在意这个问题,尽管隔着纱帽宛归也能感受到她殷切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忍兵刃见,表明心迹 宛归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钟启鸣只好托说自己无权决定,但会建议老爷派人将她们送回金都。 “那就有劳钟大哥为我们费心了,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思乡,若非必要我们自然不愿长久留在风然国。” 宛归将话摊在牌面上来讲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就算她要逃离,这些姑娘许是没法一一救出,若命定的新娘是她们其中的一个,那么对钟启鸣的主子来说,剩下的女子就没有什么作用了,若是新娘不在其中,那所有人也都不重要,宛归担忧的是她们会不会被灭口或是随意被许配给人家。 “姑娘客气了,你还要见见其他的姑娘吗?” “不用了,回屋。”宛归摇头,有他在身边,自己见不见那些女孩子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转身向林去芝行礼,“姐姐,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林茹芝没有说什么,唯有客气的回礼,甚是见外。钟启鸣一行带回来的五个女子中就属宛归最有活力,其余几人不是内敛文静就是胆怯懦弱,一路都在哭哭啼啼,霍伊恩索性让手下在食物里放了少量迷药,以求耳边有个清静。 宛归出了房门就看见周不古站在走廊,看来他的行动没有受到多少限制。 “不古大哥”她迎上去甜甜的叫了一声。 “姑娘是否累了,要不去睡上一觉?醒了再来用膳。”周不古还是不能习惯宛归这股亲昵劲,话说得飞快都快把舌头咬到了。 宛归的反应就是一阵铜铃般的笑声,钟启鸣只当两人兄妹情深,竟还有些有嫉妒。 窗外的光线开始昏暗,月亮也已经出来,宛归知道密队的人快要动手了,她希望此事周莫则还是不要亲自出马,每次他离开宛归总会遇上麻烦,虽然处理起来伤脑筋但至少获益良多,她不想总躲在别人的身后,自是期待自己长成森天大树。 宛归接受周不古的提议就在房里睡觉,但其实也只是躺着休息而已,她就这么一直盯着窗户,直到视线完全模糊。 “姑娘,该用膳了。”有人来叫门了。 宛归懒懒答道:“好的,稍等。”她有气无力的开了门,躺久了骨头都酥软了。 那人见了她眼睛便瞪着巨大,难怪大护司会下令回国,自己只是看了宛归一面便觉得世上别无其他合适的新娘。 “好了,我们走!”宛归跑回去拿了帽子戴上。 这人反应过来,尴尬的退开了,恭敬的说道:“姑娘,请。” 整栋客栈都被包了下来,宛归倒觉得这里更不好下手了,想想密队的人不会这么盲目动用武力,她有些怀疑酒菜里面下了药。五名美女同桌吃饭,宛归只吃了两个馒头,毕竟这个里面下毒的概率最小。 “姑娘,你怎么都不吃点肉?”钟启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后面,林茹芝抬头看了他俩一眼,意味深长,她感觉这领头人似乎对待宛归相对特殊一些。 “我近来食欲不好,还是吃些清淡的,而且我也喜欢吃馒头。” 钟启鸣听完便叫来小二哥,交代了厨房再做些清淡的菜样,让宛归享用,这一来几个女子便都看向宛归,她们甚是不解,这女子怎么如此心大,离乡背井此去恐无归期,就算不痛哭流涕也该有所愁容才是,这一对比便觉得宛归与她们四人非同一类人。 “我吃饱了,先告退了。” “我也吃饱了。” …… 四人相继离开,桌子只剩下宛归一人,她想了想并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继续吃着她的馒头,怎么也不能浪费,小厨房特意为自己煮的东西,密队的人怎么也不会下毒。 “姑娘,请慢用。”小二哥直接把菜端到宛归面前,钟启鸣觉得让她一个人用膳太孤单了便坐了过来。 “姑娘,还请试试这几道点心。” 宛归道过谢逐道品尝了一下,瞬间竖起大拇指,不是自己夸张,确实是很好吃。 “哈哈,姑娘喜欢就好。” 周不古也坐了过来,他觉得此人需要好生提防,这里的人都听从钟启鸣的吩咐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周不古已经服下了解毒丸,密队的行事风格他自然知晓,所有饭菜无一幸免,宛归虽然只吃了一两个馒头,但也足够让毒药发作。只要再等上片刻,这屋内的人便会全身瘫软,其他毒药容易被发觉,密队为了克敌专门研制了这个筋松石散。 “姑娘,你体质弱,若是觉得累就在桌上趴一小会儿,慢慢吃不着急。” 宛归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的点头,暗中佩服他们的细致,竟然在所有饭菜中都下了药,真是防不胜防,除非挨饿。 钟启鸣顿觉心疼,没想到宛归这么可怜,连吃顿饭都会累坏。 “姑娘,我风然国名医众多,定能为你调理好身体。” 宛归笑着道谢。 “唉,老大,不好了!” 几桌人陆续瘫倒,陆建峰喊道,他们的武功高强,不会晕过去但也觉得全身没有力气,立马就明白中招了。 “全体戒备!”钟启鸣大声说道,直接护在宛归前头,“伊恩,唯恒,又青,东明,你们快去保护其他四名姑娘。” 周不古冲他说道:“姑娘由我保护,你还是去照顾其他人。” “来者不善,我怕你一人难以招架。”钟启鸣难得没有中毒,并不打算离开。 话毕屋内便闯进一大批黑衣人,宛归药劲发作趴在桌子上起不来,眼睛看着他们对峙,不容她反应过来就是一场刀光剑影,宛归知道这是真刀真枪,会死人的。 这场对仗是因为宛归一人引起,她有过一丝恐惧,感觉这些人都是为她而死,不由自主的说出口,“你们都住手,有话好好说啊。” 不过声音太小直接被淹没了,她很无奈,这是要逼她大喊吗? “你们都停下!” 这一声绝对是用吼的,众人都回过头来看她。 “我们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吗?你们说出要求我们答应就是,不至于这么打打杀杀的。” 周不思明白宛归的心思,知晓她想和平解决,便配合道:“真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宛归拉了拉钟启鸣的衣角,小声嘀咕,“钟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们先说说。”他想了想觉得不妨先听听他们的要求。 周不思单脚踩上一把椅子,痞痞的说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听闻你们在搜罗美女,只要把美女给我们,我们就放人。” “不行。”钟启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想要人就得从我们的尸体踩过去。” 宛归忙开劝,“不至于,还有得商量的,钟大哥这是何苦,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和几位姐姐都会落入他们的手中,如果搭上你们兄弟的性命,玖兰的余生便活在愧疚中,何必坚持?” “我们带着使命来,誓要完成任务,否则回去也只能以死谢罪,姑娘莫要再劝了。” 宛归叹了一口气,“新娘是谁尚未可知,你何必为了一个可能性搭上众人的性命。”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霍伊恩一语震惊众人。 宛归倒是没想过他会这么笃定,艰难的转身对上霍伊恩,“霍大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何故有此一说?” 钟启鸣皱着眉头想必也在起疑,周不古便假装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姑娘清清白白,就是个弱女子,你们怎么能如此污蔑她?” 四名女子听到霍伊恩的话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们偏是相信周不古。 “唉,霍大哥对我的误会真是深,既然你认为他们是为了我而来,就让我跟他们离开!” “等等,我们是要带走你,但这些女的也要一起。”周不思很配合,用手指了指楼上的人。 “你不要太过分!”陈唯恒拔了剑刺向周不思,宛归吓了一跳,好在不思手下留情只割伤了他的手臂。 两股势力僵持之际,闪过一个白影,待众人反应过来宛归已经消失了。 “姑娘不见了!”周不古大惊失色。 钟启鸣要冲出大门直接被不思一把拦下,“你这是上哪去啊?” “闪开!” 这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小二哥被周不思故意放走去报官,等到人员一到他们便撤走,也算给自己的匆忙离去找个好借口。 “你们是什么人?”捕头色厉内荏,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对象,钟启鸣废了老半天劲才将人打发了。 一众人直到深夜才散去,按照最终的决议留下钟启鸣和霍伊恩寻找所谓玖兰姑娘的行踪,其余人护送四位姑娘先行回风然国。 宛归被周莫则带走后一路都不敢说话,只能抱着他乖乖的不敢动弹。 “莫则,我们能不能先去个地方?”宛归想起与丁漪禾的约定,不得不打破沉默,“腾齐皇帝的赐婚我还没有对漪禾姐姐做番解释。” “你应该先对我做解释。”周莫则在一座凉亭停下脚步,这里的四处幽静,只有昏暗的灯笼照着大概。 “你知道我也是受害者的!”宛归把纱帽摘下,向他撒娇道,“莫则,我和周思空真的毫无关系,我以我的人品发誓。” “你打算怎么做?” 宛归笑道:“总不能造反!先行逃婚,反正我现在叫玖兰,周玖兰。” 她的样子实在太诱人了,周莫则便俯下身子刎住她的额头。 “就当我占你的便宜,宛归,你要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你是我认定的新娘,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宛归懵了神,竟不自觉的笑开了,这一笑便暖到了周莫则的心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面释误会,佛心松动 周莫则的眼神太过炙热,宛归自觉受不了,左右闪过几眼便说道:“我们能不能出发了?约好的时辰已经迟到了。” “你总是把心思放在别人的事情上面,怎么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 宛归眨巴了眼睛,大为疑惑,周莫则对自己的目的应当是一无所知,为何现在有此问题让她好生吃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非一日之功,担忧也不能解决问题,旁人无须费心,宛归誓要达成目标。 “人生在世需要多些善意才能净化这天下,我既不与人相争也断不能放纵罪恶,此桩婚事我是当事人,虽非我本愿,但麻烦已造成我得尽力弥补才能安心啊。莫则,求求你帮帮忙了。”宛归讲起道理就是一套一套的,再加上无敌的撒娇攻势,周莫则根本无法拒绝。 “你要去哪里?”他架不住宛归软绵绵的姿态,只有妥协了。 “去香山寺,我为了避人耳目只能选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好,我可以送你去,但你必须许我一个条件。” 宛归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没问题,你说。” “今日之后,你必须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不能乱跑,若是想要出门就与我说一声,可好?” 宛归不假思索就应下了,“好的,我答应你,那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吗?” 周莫则明显没有预料到宛归答应得这般爽快,眼神略微惊讶,但也是喜色居多, “抱紧我,夜里风大。”他笑着交代了一句,便温柔的搂住宛归,感觉到怀里的人有爱的勾着他的脖子,柔嫩的嘴唇有意无意的触到他的胸膛。 周莫则伸手轻轻按着宛归的脑袋,防止她乱动,却也没有把她弄疼。他在林木间快速穿行着,宛归只觉得像在坐高铁,以这速度他们很快就能到达香山寺。天色暗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宛归放弃了欣赏美景的打算,直接窝在人肉沙发里闭目养神。 周莫则毫无怨言,也未多加嫌弃,一直赶路,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香山寺的大门。他一个轻功便轻松跳过了围墙,“我们要去哪间屋子?” “去主庙。”宛归露出头来迷迷糊糊的说道,后脑勺凉飕飕的一片,她感觉不太舒服。 他们经过中庭,那里有几个女尼在讨论佛经,周莫则一闪而过丝毫也未惊动她们。 “莫则,你现在顶着周思空的脸还是不要进去了?漪禾姐姐不一定能分辨你们,不然我又解释不清楚了。”宛归与他商量道。 “好,一切依你的意思,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宛归点点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踏进房门。 “姑娘,你没事?”文夏急忙上前问候,丁漪禾虽然略显生分了些但注意力也放了许多在宛归身上,众人关心依旧,宛归尤为感动笑着解释:“我让人帮我送出书信后便在落脚的客栈遭人拦截,不能脱身,幸得朋友出手解围才得以赴约,目前并不会出什么事情。” 文夏自在的松了气,她的心中毫无心机,宛归有时都不忍心欺骗她。 “姐姐,赐婚之事宛归自知多说无益,不过此事并非无可挽回,只是我担心的是这件事不知道主要针对我们三人中的哪一个,宛归担心盲目处理会再引出别的祸端,一环接一环的出幺蛾子。” 漪禾的表情松动了些,“你有什么对策?” “腾齐皇帝的赐婚只能针对自己的子民,若宛归并非金都人士,必次赐婚的效力就待定。当然还有办法就是宛归一直不出现抑或是死了,但是此法会有隐患。” “什么隐患?” 宛归知道丁漪禾心神不宁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其中的问题,便为她仔细分析了局势。 “姐姐,宛归拥有玄法的事情已非秘密,众人皆是知晓,腾齐皇帝在此时赐婚,深究原因便有许多可能性,其一就是为了将宛归收入麾下,金都唯周公子是公认的智谋无双,周府又是世卿历代都在辅佐太子殿下,在外人看来,若是两者成亲还是宛归得了便宜。”宛归说到这特意观察了丁漪禾的神情。 “姐姐,你莫要担忧,比起这一可能,我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你应该知道爱慕周公子的女子大有人在,而出身最为高贵的便属公主殿下姒娇,我曾经因为一次偶然的机遇知晓她的性子,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而周公子又是皇帝最看重的人才,于情于理若要赐婚,应该给他们两人才是,可是皇帝偏偏选了我,你们觉得是因为什么原因?” “难道是周公子请旨的?”文夏话一出口就被香儿瞪了一眼,宛归捂脸表示无奈。 “文夏,你想太多了。” 香儿思考了一会才说道:“我明白了,是因为顾忌周公子的感受,皇上怕用强硬的态度会引起周公子的不满,他又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愿公主作小,自然不会为小姐赐婚。” “可是他又为什么给姑娘赐婚?” 漪禾的情绪恢复得差不多,智商也上线了,她接过话题说道:“因为徽虚大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会使用玄法的女子,皇帝希望收纳更多的能人异士,为他的子孙后代效力,所以迎娶宛归的人自然得是周府。” “可是周府的公子那么多个,为什么偏偏是无双公子?”文夏还是有诸多疑问。 “因为他想试试我的能力,看我能不能抵挡住明枪暗箭,婚事一经散布,那些世家小姐便是想要了我的性命,如果我不能保自己平安,皇帝也不会在乎我有没有玄法。”宛归说着说着就一阵大笑,“做皇帝果真相当聪明,他料想过我不听话的局面,如果我抗旨就是对他的不忠诚,留在世上也没用,他不会救我更不会帮我!” 文夏听得面色苍白,“那姑娘岂不是无路可走,现身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现身又违背圣命。” “还有更糟的。”宛归讲得口渴,可又看不见可以饮用的茶水,只能降低了声音,“我和姐姐不管是谁受到伤害另一个人都会成为众人的怀疑对象,要是来个死无对证便更难辩白了。” 这回连香儿都变了脸色,“那她们岂不是有恃无恐?皇帝陛下也太狠心了!” 宛归背靠着支柱没有否认,她甚至都怀疑此刻各条街道都埋伏了人马。丁漪禾难得没有制止香儿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众人的心里就属她对皇帝的失望最甚。 大家各怀心事,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宛归早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她不说话只是因为口干舌燥。 “妹妹,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不是腾齐的人士?” 宛归打了个哈欠,“这个并不困难,我之前因为没有通本不能住在金都的客栈里,后来成了宫尚府的丫鬟,关于我的身份来历一直没有人知晓,只要瞎编一个就行。不过宫尚大人深得皇帝的器重,他可能为了圣意为我捏造新的身份,把我变成金都人士。” “你需要我做什么?”丁漪禾很聪明,立马明白宛归有事相求。 “姐姐,我现在化名周玖兰,一人分饰两角,周玖兰是金都人士,而宛归不是,若有人问起,你只需要咬定你认识的女子是宛归,是昆正国的人,其他问题一概说自己并不知情。” “妹妹为何选了昆正国?” 宛归想起苏窕,她隐约有种感觉这定国公主或许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姐姐,我知道当初风然国锦沙公主中毒的一些细节,若是腾齐皇帝把我逼得没有后路我会把这些细节透露给昆正国的人,我想他们会很感谢我,到时换个身份再简单不过。” “宛归”丁漪禾叫了她一声,凑到宛归的跟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香儿和文夏齐刷刷看着宛归,也在期待她的回答。 “姐姐,你太多心了,我顶多就是比普通人聪明了一些,只是为了自保,不会去害人的。”宛归说完又是一阵大笑,但脸上却带着几分落寞。 周莫则隐在暗处看得无比心疼,宛归纵使被人质疑也在强颜欢笑,她就是看得比别人深看得比别人透,那又如何! “是我说错了,还请妹妹见谅。”丁漪禾面色痛苦,看得出她真的很内疚。 宛归张开臂膀拥抱了她,嘴里安慰道:“没事没事,姐姐不要担心,周公子喜欢的人是你,谁也抢不走的。” 她跟哄小孩一样,便把香儿和文夏都给逗笑了,也在此刻香儿才终于放下戒心,真的相信宛归对自家小姐毫无恶意,她的善良真的发自内心。 “对不起……”丁漪禾不断重复这三个字,她为自己三番五次怀疑宛归的用心而羞愧,仿佛只有这样道歉才能让她的心里舒坦一些。 “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姐姐,我想周公子也会派蒙柯大哥保护她的安全,你们一路回去务必要小心。” 宛归担心丁漪禾回去遇到险情又将身上的迷魂药给了她们,一人一包,这才催促她们赶紧回去。 丁漪禾一行刚离开,周莫则便现了身,“给你。” 他递过来一个小瓷瓶,宛归摇头。 “乖,这是蜂蜜水。” 宛归睁大眼睛,伸手接过,这么小装不了几口! “你先喝一点润润喉,我再带你回去喝个够。” 周莫则把她的心思摸个透,宛归并没有觉得羞愧,只是笑得好生得意,环手搂住周莫则的腰。 “那我们回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终得一府归,会见兽人 宛归昨夜就在周莫则的怀里睡着了,隔天日上三竿还未醒来,下人从没见过主人带过女子回来,侍候起来十分尽心。 “丘叔,这姑娘早膳都还没用,要不要将她叫醒?”蝶兰做不了主意,忙去求助管家。 “那姑娘瞧着年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餐自要按时,你尽可将她叫醒。”丘叔是府里最年长的老人,周莫则对他敬重有加。 有了他的话蝶兰才有了底气,她小心翼翼的叫了几声姑娘,宛归才慢慢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来人。 “姑娘,该起床用膳了。” 宛归揉了揉眼睛,语气松懒的问道:“这里是哪儿?” “回姑娘,这里是钟府。” 宛归疑惑,周莫则怎么会带她来钟府,难道这又是一个虚名而已? “他呢?” 蝶兰猜想他指的是周莫则,便笑着答道:“公子在书房呢,待姑娘用完早膳,奴再带你过去。” 宛归坐起身子,“好,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奴名蝶兰。”她说着就要为宛归穿鞋子,宛归忙推辞,“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蝶兰姐姐能帮我准备热水吗?我想先梳洗一番。”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就有些瘙痒,宛归需要再上药。 “自是可以。” 周莫则过来时,蝶兰匆忙跪下行礼,每次见到她家公子都让她心潮澎湃,这模样与无双公子分外无二,只是她却觉得比起他周莫则更加有魅力。 “她呢?” “回禀公子,姑娘正在沐浴。” 蝶兰说明便是希望周莫则到房里稍等片刻,没想到他竟然推了门。 “你们都下去!” 几个丫鬟羞红了脸一一退下,蝶兰欲语还休,他家公子已非少儿却未沾女色,难道连这点也不懂,虽说姑娘还是个小孩子但怎么也是个女子,如何不避嫌!可是蝶兰只是个下人她也不敢明着阻拦,犹豫之间房门再次被合上。 “蝶兰姐姐,我们怎么办?”几个小丫鬟问道,她们几人都以蝶兰为主心骨。 “罢了,想来公子不会对那姑娘怎么样,你们记住不要乱说话就好。” “是”几人众口一声。 宛归浸在水中,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听到声音后只以为是蝶兰她们。 “你们不用侍候我,我自己就可以。” 没有得到回应后她直接回头,看见周莫则还以为眼睛花了,直接捂了脸,笑道:“最近肯定是太累了,竟然产生幻觉。” 周莫则饶有兴趣的看着宛归自娱自乐,眼里的爱意便是克制不住的显露出来,他也不叫她,宛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拿起一颗香珠,朝他的方向掷了过去,直接被他接住。 “莫则,你!”宛归惊讶到话都说不利落。 “怎么了?”周莫则靠了过来,意味深长的问道。 宛归躲到水里,只露出小脑袋,眼睛灰溜溜的转悠着,“你进来做什么?” 周莫则还是一言不语,宛归便跟哄小孩一样说道:“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情等我洗完澡再说,好不好?你这样影响我动脑。” 周莫则贴了上来,宛归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倒不是担心周莫则会对自己做什么只是这种情景之下实在太尴尬了。 “你能离我远一点吗?真的太近了。”宛归捂脸道,她的脸颊都红透了。 周莫则做势要将她从水中捞起,宛归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抱住浴桶的一角。 “逗你的呢!”周莫则笑道。 不过宛归并不觉得好笑,脸色气鼓鼓的,恰是可爱。 “你现在是不是破了色戒了?” 宛归一听便是无奈,索性撒起娇来,“人家这么可爱又善良,好比花娇,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戏弄我啊?” 周莫则并不觉得恶心,他知道宛归是在故意反击,但她明显低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我看了你的身子,你便是我的人了。” 周莫则的这句话听得宛归莫名想要发笑,裸的霸道总裁范,只是徽虚大陆并未她先前生活的世界,哪来的这些? “说得好生勉强啊,你不用这般委屈自己,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绝对不会饿死的。”宛归也跟他耍起嘴皮子。 周莫则伸手试探了水温,“这水都凉了,快些离开。” 宛归撇嘴,“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老早就洗完澡了。” “你啊!”他宠溺的笑道,“我转过身去,你把衣服穿上。” “好,你不准突然回头。”宛归嘱咐道,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周莫则听着她喘息混乱,一直窃笑不已。 “好了!”她伸手拍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发间还沾了几颗水珠,甚是可爱。 周莫则伸手为她拭干,笑了几下直接将人揽腰抱起。 “我能自己走的。”宛归挣扎道,他们举止如此亲呢,谁能相信他们毫无关系,宛归不愿旁人说自己像狐狸精一般。 “我就喜欢这么抱着。”周莫则一言就拒绝了她。 宛归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想起游佰生,是时候会一会此人了。周莫则没有料到宛归会在这个关头提起游佰生。 “你现在就想见她?” “是啊,夜长梦多,我有好些问题需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而且我也想帮帮她和陈佩琪。莫则不是也想知道到底游佰生背后的势力是不是特意针对的你,也许那些人了解你的真实身份呢?” 周莫则直视宛归的眼睛,缓缓问道:“那你呢?想知道吗?” 她立马摇头,“我现在也被人盯上了,为了以免节外生枝,还是不知情的好,我细皮嫩肉的根本受不住酷刑,要是撑不住出卖了你,我得后悔死。” “你考虑的倒是周到。” “那是当然,脑子总不是白长的。” 周莫则越来越发现宛归的骨子里傲气极深,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是厉害,只是她从未乱使,向来恩怨分明,周莫则见到宛归的第一面就是看上她那双纯洁无暇的双眼。 “自然,宛归的聪明举世无双。” 周莫则这么夸奖,宛归极为受用。 “那我们能不能出发了?” “如你所愿,我们走。” 宛归笑嫣如花,开心的抱紧了周莫则,她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和周莫则在一起,自己的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等一下,莫则,我有点饿。” 周莫则便调转方向去了厨房,厨娘看见他忙跪下行礼,看来他在下属中的威望极高,宛归竟然觉得莫名的骄傲。 满满饱餐一顿后宛归心满意足的对周莫则笑道:“我吃饱了,你府上的饭菜真好吃。” “姑娘喜欢就好。”林娘是厨子里的头,她一眼就瞧出宛归并非寻常人家,主子对她极为宠爱,不是一般的关心。 “日后你若饿了,可以随时吩咐下人来厨房传膳,想吃什么让林娘做就是了。” 宛归点头,又向林娘道了谢。两人离去后,厨房便闹腾起来,纷纷为公子找了女子而表示开心,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添个小少爷了,全然没有考虑宛归不过是个八岁孩童。 “府上的人都很喜欢你。” “那是,我这么善解人意。”宛归接了话,乐得合不拢嘴。 周莫则以往最不喜自高自傲的人,更是听不得那些不自谦的话,可是遇到宛归后一切都变了,他最喜欢宛归手舞足蹈的模样。 两人来到地牢已是正午时分,周莫则派了九骑军看守游佰生,姜在东被押在另一间牢房里,众人看了宛归皆很意外,没想到主人会将她带到此地。 “主子,姑娘,那人就在里面,好几日都没用饭了。” “我们进去!” 宛归应声答了句好,“放心,就算他是猛兽我也不怵。” 牢门一打开,宛归还是吓了一跳,游佰生被五花大绑在木柱上,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在额前,目光凶煞,似乎随时都会攻击他人。 “姑娘还请放心,这绳索极为结实,他没法挣脱的,游佰生的嘴巴很紧,什么话都套不出来,这么些天不论我们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撬开他的嘴。” 宛归但笑不语,游佰生能够死里逃生必然经历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自然不会轻易屈服。 “游公子,你这是何苦呢?虽然你家中的亲人尽逝,但是陈三小姐你也不在乎了吗?她的死活你也不关心吗?” 游佰生的面色有一丝松动,宛归就接着加大火力,“可怜陈小姐一片真心,痴痴等着你,就这样病入膏肓,还被逼嫁入宫尚府,枉你功夫高强却不敢去少卿府带她离开,害她在大婚之日被人劫走,唉,我料想她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可惜以她的花容月貌就算一死恐怕也难保全一丝清白,而你怨天怨地埋怨所有的人情世故,你可怜悯过她?她又何错之有?” 游佰生开始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真的后悔了,“你们知道她人在哪里吗?” “我们知不知道要看你的表现了?毕竟我们还得花功夫看住你,哪有人手出去找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愿意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就会帮你把人找到,你好好考虑,她的病情可不能拖延,否则救回的就是一具尸体。” “不用考虑了,我可以马上答应你。” 把守的应无忧暗暗佩服宛归的能力。 说话间游佰生的毒性又发作了,周莫则抱着宛归退后了数步。 “不用担心,给他服下此药。”她掏出扁故豪给的解药,解释道,“这个虽然不能完全清除他体内的毒性,但也能起一些作用,只要时间允许就能制出最终的药丸。” 应无忧在周莫则的眼色下喂游佰生吃下解药,只稍片刻他就安静了下来。 “多谢!” “游公子,你不必有心理压力,那些人救你并非出自真心,顶多是场交易,所谓出卖也是因为他们把你变成凶残无比的人,你说出真相何罪之有?”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试药绝人性,芳心暗许 “多谢姑娘赠药之恩。”游佰生没有想过自己所中之毒终有一天竟还有治愈的希望,再加之宛归保证会成全他与陈佩琪,不由得燃起求生欲。 “不用客气,现在说说,当初是谁救的你?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游佰生的毒性得到克制,便回忆起数月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未曾开口就红了眼眶,一切恍如噩梦一场,直叫人晕眩,只是这满身的伤痛时不时会提醒他,所有发生的都是真实不虚的。游佰生是出自真心的喜欢陈佩琪,他也相信当时的陈三小姐绝对没有玩弄自己的感情,只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告了秘,造成自己差点惨死,曝尸荒野。 “现在来追究当初是谁出卖了你们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少卿府的当家主母能够把丈夫约束得服服贴贴,又将府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说明此人极有手段,心腹也是多不胜数,要想发现你们的行踪一点都不难,我只是想要证实,救你的那伙人看中了你什么东西?”宛归倒没有直接询问游佰生,只是任由他自己叙述。 “我被扔到后山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我就在心中祈祷,我求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证明自己,后来迷迷糊糊中我就看见了一副副棺材在我眼前晃动……” 在游佰生的讲述中,宛归听出了一些关键,他是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被那伙人发现了,看上的估计是他不服输的劲头和顽强的意志力。游佰生说他醒来后就在棺材里,和自己对话的人都戴着鬼怪的面具,一张张很是凶神恶煞。他们问出了自己的名字就离开了,再回来后就表示要跟他做笔交易,这伙人会治好游佰生的伤,但作为报偿他需要加入这个组织为他们试药。 游佰生执着于生死立马答应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尝到了后悔的滋味,试药的过程实在太过痛苦,他被单独浸在巨大的酒缸里泡着药浴,每日像在忍受剔骨之痛,难以想象这药材的毒性有多猛烈。 最初的日子因为疼痛他把喉咙都叫哑了,后来那些人开始往屋里塞进野兽,那是游佰生第一次杀生,他的心里又愧疚又觉得刺激,那些鲜血像是止疼药能够缓解他的痛苦,野兽的嘶鸣叫得越凄惨他的内心就越兴奋。 游佰生提及此事双眸熠熠生辉,一副嗜血的模样,宛归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些人救了游佰生的命又把他推下另一个地狱,屋里的野兽由狐狸、狼狈换成了野猪,再到老虎狮子,甚至是成群结伙的野蜂、红蚁、蝎子和毒蛇。 “真是一群疯子!”宛归闻言大怒,这种兽行让她想到商纣王时期的妲己,令人毛骨悚然。 游佰生苦笑了几声,他现在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不过他也因此看透了那伙人的真面目,若是好人绝不会行那般惨无人道的试药行径。 “你断断续续袭击了那么多家药铺和酒馆是自己的意愿还是他们交代的?”宛归想起她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游佰生摇头,“这事我们都有份参与,他们提供了名单,我选择下手的顺序。” “名单上的铺子你可全都记得?”宛归抬起脑袋。 “只记得大概,太多了,有很多本,我每次下手也只选一两家。” 游佰生欲言又止,宛归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因为药性的冲动而杀人,又因为本性纯良而深感内疚,便选择折衷的办法控制杀人的频率。 “你因为你兄长的原因偏选药铺和酒馆,但是又喜欢根据对联选择下手对象,我想知道是否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游佰生听完便是一愣,他想他算是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捕,身份又为何会被识破了。 “姑娘好生聪明,在下经此一事后便觉得人生美好皆是无稽之谈,竟成了愤世嫉俗之徒,有意无意针对所有美好的字眼。” 宛归看向周莫则,他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让宛归有些错觉,仿佛自己才是当事人。 “那伙人的身份你可知晓些什么?” 游佰生面露难色,他被控制期间几乎都是独处,根本没有办法探究这伙人的身份。唯一听过的便是他们偶尔会提起神使,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行动会受到限制吗?” 游佰生立马否定了,那伙人在试药阶段结束后就不再派人盯着自己,他可以随意走动,不过因为药效可能随时发作,游佰生根本不敢轻易出门,他们的住所很简陋,特别偏僻,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那里,但是特别奇怪的是自从游佰生被周莫则擒获后就慢慢忘记了如何回到那里。 “这些人做了很足的功夫,也考虑过同伴被抓后巢穴泄漏的危机,所以可能下了某种禁术以保证安全。”宛归推测道,又用求证的眼神看着周莫则。 “他们用的是消除记忆的咒术,为期有长有短,若期限一到,人还没碰到相关的事物就会永远遗忘这段记忆。”周莫则温柔的向宛归解释着。 “真够狡猾的,算了,再想办法。”宛归没有多泄气,至少神使还能联系到那个神秘组织。 “姑娘,我知道的不多,于你也没有多少利用的价值,你可还愿意为我解毒?”游佰生略显惴惴不安。 宛归把头倚在周莫则的身上,调皮的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会平白无故的救你?” 游佰生尴尬,“姑娘严重了。” 唉,宛归感叹了一声,她为游佰生的遭遇悲伤不已,又觉得这般莫名伤感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只能强颜欢笑。 “游公子,你又何必担心太多,你身上确实没什么可利用的东西,但你忘记了一件事情,既然你会在困难之际向上天求救,你怎么就不能认为我就是老天爷派来帮助你的呢?”宛归说着脸色充满了慈爱,竟让在场的众人生出了错觉,仿佛面前真的让玉女下凡。 “在下受教了。”游佰生对她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周公子,在下虽是记不全名单上的所有铺子,但依稀记得就属您府上的名字最多。” 宛归有些糊涂了,游佰生也称周莫则为周公子,那名单上的周家铺子是怎么标记的?就不会和太卿世家的周府混掉吗? “游公子,你怎么确定那些铺子是他府下的呢?” “既然由我下手他们自是会告知相关事宜,譬如主人家是谁?拥有哪些势力?钟家的产业占有金都的一半,人尽皆知,我还未成为他们的一员时便早有耳闻。” 宛归听得咂舌,没想到周莫则这么有钱。不过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周莫则经营钟家的生意又为什么假称自己姓周,这点没有隐瞒的必要啊,而且那伙神秘组织也不像是因为钱财而盯上钟家的样子?中间有什么问题宛归一时也摸不出头绪。 宛归还在冥思苦想,周莫则轻敲了她的脑袋,他可舍不得宛归如此花费心思,“今日就到这了,你这般刻苦做什么,万事有我呢。” 应无忧识趣的别开脑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么温柔,看来底下人说得没错,周莫则是铁树开花了,数得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游佰生见两人亲密无间越发思念陈佩琪,是他对不住琪儿的一片深情,自己应该早些和她见上一面,让她知晓自己并未死去。 离开地牢后宛归还是说着陈佩琪的事情,“没想到替换了新娘还为我们带来了便利,否则茫茫人海上哪去找连劫匪都不知道是谁的人质啊?” “宛归”周莫则照常叫了她一声,她立马安静了,等着周莫则的下文,不过话没听到,嘴上就被一片薄唇覆盖了,宛归的头脑直接放空了,周莫则总是搞突然袭击,以至于她的应急招式根本来不及使。 “青天白日的,你又占我便宜!”她一边义正严辞的说着,一边又很心慌意乱的往后退去。 周莫则一脸委屈状,“是你诱惑的我,我又不是出家人自然抵挡不住啊?” 宛归捂住嘴,皱着小眉头,周莫则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哄道:“这种事情慢慢习惯就好了。”说完更是笑出了声,将宛归搂进了怀里。 两人没有直接回钟府,而且去了竹玉居,周不思自己在房里等着他们。 “打开瞧瞧。”周莫则对宛归说道,桌上放着一个酒红色的盒子,是周不思送过来的。 宛归心生好奇,心中猜想这又是什么宝物,并没有料到竟是一对面具,用纯银制作,做工细致。周莫则的用意宛归一看就知晓了,只是戴上这个后恐怕更引人注目? “这面具除非是自己自愿,否则其他人是摘不下来的。”周莫则拿出其中的一个面具。 “这是情侣面具?”宛归问道。 “算是。” 宛归开着玩笑说了句,“我的气质可不是一个面具就能挡住的,还得靠伪装。” 周不思一听就笑了,周莫则一撇眼他立马收了笑容。 “不要紧,想笑就笑,不思大哥不用拘束,我帮你捂住莫则的眼睛。”宛归说着还真的踮起脚尖举起双手,不过个子不够是硬伤,周莫则只能配合的抱起她。 周不思更是憋笑憋出了内伤。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狼狈归武女,再入眼帘 天色还未拂晓尚是五更时分,守城的卫兵急冲冲往宫尚府和齐民吏司府跑去。当值的官兵都在哀叹自己的倒霉运气,这档子破事竟被自己撞上了,按说他们处理的速度已经极快,但耐不住还是有人瞧见了,待到大清早便是各种消息满天飞,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宛归听闻此事时,整张脸都僵掉了,只咬了几口馒头就要出门,还是周莫则把人按住了。 “再急也得把早膳吃掉,你近来可是瘦了许多。” 宛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现还真是这样,她想了想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便再坐了下来,这一时半会的案发现场应该也不会被破坏,等人群散去再去查探也好。 “你要多吃一点。”周莫则为她剥去鸡蛋的外壳后又要帮她挑去黄花鱼的鱼刺,宛归忙阻止道:“这类鱼的幼小骨刺最多,你这样太费功夫了。” “很简单啊。”周莫则一说完对着黄花鱼施了法就将所有的鱼刺挑出,看得宛归两眼发光,俗称的开了外挂说的就是这种。 “我确实得好好的补补。”宛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周莫则坐在一旁嘴角含笑看着宛归吃着东西,待她用完膳,便起身为她戴好面具。两人出门上了街周不思照例同行。 周不古已经探访过少卿府,陈佩琪病得相当严重,许是撑不过三日,若想救她需得用上冰霜仙叶,周莫则已经将周不平派去香灵谷求药,也让他告知陈三小姐游佰生还活着的消息,希望借此让她重燃求生的欲望。周莫则不舍得让宛归为这些事情费神,更不愿她把心思都花在与他二人无关的琐事上。 “世爷,就是这里了。”周不思说道。 此地便是守城的卫兵发现武妙雯的地方,当时她衣不蔽体双手反缚,身体被悬挂于城楼之上已经失去意识。巡夜的卫兵到墙角解手,鬼使神差的抬起头刚好看见了她,急忙招呼了同伴把人放了下来,这姑娘肌肤雪白看得一众男人热血沸腾,伸手不住的往她身上揩油,几人还满嘴的污言秽语,领头的拿灯笼一照她的脸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快散开,把衣服脱了给她盖上,转过身去,都不要眼珠子了?老子要丢了饭碗非得把他砍了不成。”领头没由来发了好一通脾气。 众人禁了声,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都不敢发问,等到领头发泄够了,告知了原因后,大伙的腿都吓软了。原来这女子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两个新娘之一,齐民吏司府的千金小姐武妙雯。 “头,我们实在不知情啊,你可要救救我们啊,就摸了几下不至于要命!”众人跪倒在地,齐声哀求。 “今日之事想来是瞒不住了,你们几个好自为之,反正武小姐被发现时就是这幅惨状,清白恐怕早已尽失,你们只要不互相背叛就不会惹来祸端,现在快去禀报两位大人,老吴去宫尚府,小赵去齐民吏司府,有一事你们要切记,这伙贼人把两位小姐抓去,行踪不明,如今将人归还还这般狼狈,定是贼人故意挑衅,两位大人若是发怒,你们难免会被牵连,记住不要一时口快说漏嘴,被误以为是毁了小姐清白的人。” “小的明白。”两人仍心有余悸,怯怯说道。 领头的鲍冲之干了十多年的守城官,大风大浪见过不少,但头回碰上如此棘手的问题,若说人找不回来就还好办,便又故意留了一口气给送了回来。女子的玉体展露在众人面前,哪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亏得这武妙雯还在昏迷,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将近赤身裸体,非得寻死觅活,鲍冲之只能祈祷两位高官赶快派人把她接回去。 武正松一听宝贝女儿找到了,下场竟然如此凄惨,气得差点晕过去,忙让管家亲自带上府中的奴婢将人接了回来。 周不思报告完搜罗到的信息,宛归就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宫尚府先前的失踪案,以这作案手法来看实在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同一伙人做的案。秋伶惨死野外,短短时间就成了白骨,宛归都难以想象她临死前遭了多大的罪。武妙雯的惨相守城的卫兵都见着了,名声毁了个彻底,宛归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去劫亲,要知道这会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她受伤再重也得阻止那伙人把新娘带走。 “你可别再皱眉了!”周莫则将她抱起。 “我戴着面具你也看得出来吗?”宛归略显惊讶。 周莫则笑道:“我熟悉你脸上的所有表情,自然看得出。” 他们两人佩戴的面具都是半截,遮挡面容的一半,嘴角的细节还是看得出来。周不思把头别开,虽然已经习惯世爷动不动搂抱宛归,但这么直勾勾盯着也是难为情。 “莫则,你说这些人到底图什么?” 难得宛归问起,周莫则当然得给她一点线索了。 “武正松在官场上极少与人交恶,他多年来能够如此安稳的坐在齐民吏司的位置上,不让御史官抓住任何弹劾他的机会,便能知道此人进退有据,城府颇深,但若说到与人结下深仇大恨确实没有。” 宛归轻捏着自己的下巴,周莫则是在侧面告诉她这伙人是冲着宫尚府来的,目的是为了报仇。 “朝局中最讨厌韩不弃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自然是左右两宫大人了。”宛归不假思索就说出口。 周莫则笑道:“你知晓的消息倒是不少啊。” “你的意思是说此事他们是幕后主谋?” “这样说并不准确,他们顶多是落井下石的人,故意把事情闹大,想必是他们暗中使了手段又把这些作为推到宫尚府头上惹怒了一众劫匪,对武妙雯下了毒手。” 左右两宫大人究竟作了什么勾当,宛归毫无兴趣,一想到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意牺牲无辜她就满腔怒火,这样的行为与那些劫匪有何不同?何况他们还身居高位,手中的权利可以主导很多百姓的生死。 宛归的表情极为忧郁,就连周不思也能感受到,莫说是周莫则了。 “你要是不喜欢他们,我就让他们消失好了。” 宛归鼓起腮帮子,眼里藏着羞愧,她感觉自己有些情绪化了。 “坏人这么多杀是杀不完的,人的心灵容易受到功名利禄的污染,用善念去感化才是正道,给每个人一次机会,他们若是执迷不悟情愿坠入地狱,我们再去毁灭也不迟啊。” “好,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周莫则并没有坚持己见,对于宛归他真是相当随意,与平常说一不二的世爷真是天差地别,周不思开始体会到讨好宛归的紧迫性,迎合这未来的主母可比揣测世爷的心思来得容易得多,今后他必定得嘱咐手底下的兄弟对待宛归得比亲生娘亲还要恭敬,万万不能得罪,重点是不能垂涎自家主母的美色,否则分分钟人头落地。 宛归感概过后就要去逛街,周莫则拉过她的手由着她在前面带路。这小日子过得难得的惬意,他甚至憧憬起以后的生活,那是周莫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因为宛归他开始对未来有了期待。 “老板,来三碗凉茶。”宛归叫道。 明明还没过冬季,这天气就开始回暖了,不过才走了一条街而已,额头便开始出汗了。 “客官请!”老板长着一张和善脸,笑意盈盈,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宛归招呼周不思一道坐下,他便坐到周莫则的旁边。宛归抿了一口茶,甘甜爽口,甚是好喝。 “老板,那是什么东西?”她瞄到人家锅里油炸的食物,就想尝尝。 “客人,这是葱花饼,您要尝尝吗?” 宛归狂点头,嘴里配合道:“好啊好啊。” 店家便麻利的捞起三个放在盘子上,端到宛归面前。 “我先试试味道。”她一说完就咬了一口,“好烫好烫。”宛归忘记这是刚出锅的饼,肯定会烫嘴。周莫则心疼的帮她检查了嘴唇,小心的为她涂了药。 “那我还能吃东西吗?”宛归可怜兮兮地问道。 周莫则无奈的笑道,“我们可以打包,过会儿再吃,可好?” 她只能点头,店家内疚的道歉着,还多送了个饼,周不思觉得寒酸便想推辞,没想到宛归竟乐滋滋的收下了。 “老板,我下次再来光顾,祝您生意兴隆啊。” “多谢客人吉言。”老板笑着送客,他们戴着面具,看不见面相,但观衣着就是大户人家,难得如此亲民,老板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摊子对面的二楼茶馆里赫然坐着钟启鸣和霍伊恩,两人俯视而下,宛归和周莫则自然进入他们的视线里,钟启鸣本是随意选了此处休息没想到会碰到二人。 “老大,那女子是不是周玖兰?”霍伊恩只是猜测而已,他还无法下判断。 “不要着急,先跟上他们的行踪。” 周不思是认得钟霍二人的,宛归一直在闲逛,他们跟踪的时间一长,周不思开始察觉。 “世爷,他们跟上来了,如何处理?” 周莫则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跟踪,而且还不止一伙人,不过既然宛归玩得开心,那些人爱跟着就跟着,反正看这趋势宛归不到深夜是没打算回府的。 周不思摸不准宛归的心理,他们从古玩城逛到糕点屋又到干果铺,几乎所有吃的玩的店铺宛归都要走上一遍,周不思活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吃的女子,关键人家还不胖。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周莫则被宛归喂了满满的一嘴,他有生以来吃的零嘴都不及今日的多。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架决胜负,直报身份 “老大,这两人的关系可不一般,若她是周玖兰,那她旁边的人大有可能就是当日出手的神秘人。” 钟启鸣脸色严峻,他当知道周莫则的实力不容小觑,只是人总得要抢过来。 “你去找几个人试探一番。” 霍伊恩得了吩咐便交代了手下前去。 若在平时宛归不会如此大意,只是有了周莫则在身边她的警惕性就降低了许多,周不思暗自思付,这伙人不会硬抢,宛归遮挡了面容,周不古又没有跟过来,他们选择跟踪只是怀疑而已。 “你们会不会累?”宛归咬了一口手上的羊肉串,歪头笑问。 “不累。”周莫则用手绢轻轻的帮她擦拭嘴角的油渍。 周不思果断摇头,他能有什么意见?绝对没有的事。 隔着几道街有人正逐笔记录下宛归的所有作为,包括在哪家铺子买了什么食物,详细如同流水账。 “我知道有一家卖酸梅汤的铺子,我们去品尝品尝,促进消化,不然晚上吃不下正餐的。” 听闻宛归此时就在考虑晚上用膳的事情,周不思的表情便相当古怪了,他默默的脑补了宛归童年时期整日吃不饱饭的凄凉处境,不自觉的连连叹息。 “不思大哥不喜欢喝酸梅汤吗?她那里还有别的汤可供你选择的。” 周莫则转过宛归的脑袋,只是说道:“你不用管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不思忙致歉,“姑娘莫要介怀,在下喜欢喝酸梅汤,最喜欢了。” “没事,你若不喜欢就吃些别的。” 宛归带路穿过几条小巷才找到那家汤汁铺,老板是个婆婆,年纪得有五十了。 “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两碗酸梅汤,婆婆,我这位大哥是第一次来,就劳烦您给他绍一下店里的招牌汤汁,谢谢了。”宛归到每一家店铺俨然都是一副熟客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跟我家姑娘一样就好。”周不思立马摆手。 “好嘞,客官请稍后啊。”婆婆看了看宛归的眼睛,想着自己所见的客人中就一位姑娘出尘绝伦,印象特别深刻,猜想八成就是她了。 汤汁上桌,宛归便让周莫则先小口品尝,她第一次喝的时候被酸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周不思没有防备端起碗就大口喝下,随后脸上皱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川字了。 宛归捂嘴偷笑,周莫则也乐道:“当真是提神醒脑。” “姑娘,要不要照例来些糕饼?”婆婆将人认出后,乐呵呵的问道。 “好啊。”宛归说完贴近周莫则的耳边说道,“你看我就说,就算戴了面具人家还是认得我额。” 铺子中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客人,余光不时瞟向宛归,这有些人是好奇,有些人就是有古怪了。 婆婆将糕饼端了上来,周不思却始终不动筷子,他的牙齿已然酸透了一时还缓不过来。宛归这时也不逼他,夹了一块饼给了周莫则又自顾自咬了一块。 “你做的什么汤啊!这么难喝!”其中一桌客人突然发难把桌子一掀怒呵道,便把邻桌的人都吓到了,纷纷退开。 婆婆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站在那里有些发蒙,回过身后赶忙安抚,“客人莫要生气,这汤难喝我给你们换就是了。” 那人却怒气冲冲,一把抓住婆婆的衣领,宛归怕伤到老人,忙起身拦下。 “一碗汤而已,阁下何必动怒,婆婆的汤汁本就多样,既然这酸梅汤不合您的口味,换掉就是了,您这又掀桌子又要打人的趋势可是要不得。” “你是什么人?”那人倒也不牵连宛归。 “我是这里的常客,极爱婆婆做的汤汁,故而来此。” 那汉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眼中不知交流了什么,瞬间又来了火气。 “我兄弟几人牙口不好,这酸梅汤一喝下去,嘴里难受得紧,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宛归笑道:“所谓的酸梅汤是以酸梅做原料,一听名字就知道它是酸的,各位喝下之前定是知情,至于程度不在各位的接受能力范围,婆婆确实有错,但若以此诟病就不合适了,我们三人也都喝了酸梅汤却没有问题,你们把人家的桌子掀了,影响人家做生意,又把婆婆吓到了,算起来还是你们过分,依小女子的提议,各位还是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希望看牙医,我可以替婆婆赔偿你们的医药费。” 旁观者皆在夸奖宛归的善意,婆婆更是感激不尽。 “敢问姑娘真要赔偿吗?” 宛归点头,她并不担心这些人会狮子大开口,敢从她身上拿钱她就敢偷回来。 “我们要五百两!”此人一喊,众人便议论纷纷,五百两都能买下十来家汤水铺子了。 宛归看向周莫则。 “把银票给他们。”他转身对周不思说道。 “我们不收银票只要现银!” 宛归走近那人,仔细观察着,不时发出感慨,“神奇,真是神奇!” 那伙人不解,“神奇什么?” “这位大哥的脸皮厚度非同一般,估计连刀都划不破呢,这材质都能去当城防楼了。”宛归一本正经的调侃着。 四周一片哄然大笑,连同隐在暗处的几伙人都捂了嘴。 “你这丫头好生伶俐,竟敢拐着弯骂我,这事要想和了没门了。” “没门我就开个天窗,阁下故意刁难得寸近尺,我便也不顾念江湖道义了。”宛归取下手腕的发带将头发扎起,“那就决斗,打赢我便拿走钱,打不赢就得保证日后不再过来打扰婆婆做生意。” “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对女子的挑战,汉子哪能不应下,“我让你一只手。” 宛归没有耍帅气,直接回道:“那就多谢了。” “等一下,既是要打斗,便得自报家门,在下孟雨旭!” 宛归这下可发愁了,宛归和玖兰的名字不能报出,难不成还得再编个名字?婆婆认出了自己,倘若她这里露出马脚,更给自己添麻烦,反正与周思空的婚事总得解除,不如早点现身,她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小女子宛归!” 围观群众顿时炸开了锅,没想到无双公子的未婚妻会在此地出现,那个修炼了玄法的绝佳美女竟会为如此平常的老人家出头。 孟雨旭及其同伴的神色略显古怪,但很快掩饰了过去,“宛归姑娘,请赐教。” 宛归的招式以攻击为主,用的大多是跆拳道的踢腿,她的伤口集中在上半身,只要腰部旋转就会撕扯到。孟雨旭从没见过宛归得招式,单手抵抗讨不得半分好,待摸着规律后宛归又换了策略,采用以柔克刚的招式。 宛归在前世闲来无聊就会翻看咏春拳和太极拳的教学视频,来到徽虚大陆更是记得清楚,所以就动脑筋将它们糅合在一起,没想到克敌的效果如此好。 众人看得拍手叫绝,宛归纵使不用玄法也未必会输给孟雨旭,她胜在身体的柔嫩性如同水流一般,似是无从下手,不知命门在何处擒拿不住。 两人对战只是赤手空拳,宛归以掌孟雨旭出拳,虽无兵器交接的铿锵声却也让人瞧得十分痛快,宛归出招如同跳舞,对手一不留神就会被击中身躯,这个方法还是她从雪宴中刺了自己一刀的舞姬身上学来的。孟雨旭疲于应付,被宛归压制得死死的,心中难免急切就出现越来越多的纰漏,宛归立马近身攻击,当着众人的面绊住他的脚顺势给了一个侧身踢,并用肘部制住孟雨旭的头部将他的上半身压倒在地。 “你输了!”宛归眉开眼笑,只是小脸藏在面具下,众人只听出了笑声而已。 “姑娘出手不凡,在下佩服。”孟雨旭总归完成了任务,也不再纠缠。 “下次再打架你就不用再让着我了,别人会说我欺负你的。”宛归打趣道,但话里并无恶意。 “好,那我们后会有期。”孟雨旭招呼同伴离开。 “姑娘,真是多谢你了!”婆婆对宛归感恩戴德,“你可是老身的救命恩人啊。” 宛归被老人家说得极为羞愧,她哪是什么迟钝的人,孟雨旭一行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阴谋,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人家,若是自己躲在后头不出面,这些人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行为逼她出头,孟雨旭虽不是什么恶人可难保他们不会误伤婆婆啊! “走!”周莫则拉过宛归的手径直出了门,旁人大多没见过宛归的真容,再者她在决斗中又不用玄法,他们也捉不准这个宛归是不是就是那个宛归。 “我们要回府了吗?”宛归轻扯了周莫则的袖子。她还没玩够,可又因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怕连累周莫则共同遭遇危险而不敢说出这点。 “我们再去逛逛,你想去哪里?”周莫则依旧温柔。 “烧饼,我想吃烧饼了。”宛归似乎闻到了香味。 “你这小馋嘴啊。”周莫则蹲下身子,将宛归拦腰抱起,“人越来越多,我抱着你就不会被冲散了。” 周不思都不想拆穿他,想抱就抱呗还找什么理由啊!他家世爷聪明绝顶追起女孩子竟也无师自通。 宛归完全放弃抵抗了,换了个姿势躺在周莫则的怀里,这习惯一但养成便不好戒掉了。 “莫则,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给周思空戴绿帽子了?” 宛归说出这话让周不思哭笑不得,照姑娘的意思世爷岂不成了奸夫! “不是。”周莫则答道。 “不是?”宛归反问。 周莫则停下了脚步,嘴角微微上扬,低头挑起宛归的下巴,两唇相亲,“这样才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左右推恩情,夫妻名定 “这么劲爆!”书生模样的人感慨了一句,立即奋笔疾书,把场面描述得那叫一个生动。 宛归的脸蛋像涂上了胭脂一般红得厉害,面具遮不住的部分便让周莫则格外怜惜。 “这是在大街上!”宛归掩面微嗔。 “怕什么,你终归会是我的妻,夫妻恩爱只会羡煞旁人,何惧闲言碎语。”周莫则眼神里的宠爱都要溢出来了。 宛归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竟回了一吻,这般主动倒是让周不思开了眼,周莫则将她放下,心脏跳得剧烈。 宛归也不介意,自己走着更自在。 孟雨旭和一众兄弟退出汤水铺子后就去了客栈,霍伊恩和钟启鸣在那里等着他们。 “如何?” 孟雨旭有些难为情,“那姑娘自称宛归,功夫了得,卑职让了一只手便无法将她制服,可她性格活泼又聪明伶俐不似玖兰姑娘温柔娇弱,但声形却是相像。” 霍伊恩为人冷酷,思路清晰并不莽撞,他一心忠诚,故而此次任务主公特派他协同钟启鸣完成。 “先去调查这个宛归的资料。” “是!” 钟启鸣背靠窗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着太阳穴,似在苦思冥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迫切希望得到陆建峰传回好消息,命定的新娘就在送回去的四名姑娘之中。 “老大,老二他们要想回到风然也要历经数天,我们还有时间。”霍伊恩丝毫不把宛归放在眼里。 周不平不辱使命带回了冰霜仙叶,虽然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总算完成了任务。 宛归用商量的语气问道:“莫则,我们能不能把游佰生放出来,我想让他见一见陈佩琪,你派人取药救治他的心上人,怎么都得让他记住你的这份恩情。” “好,就依你说的办。”周莫则没有丝毫的迟疑。 “那我跟他一起去好不好?我想看看陈佩琪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宛归笑容灿烂,好似捡到宝了。 “既然要去,我便同你一起。”周莫则也是怕了,宛归一脱离自己就不断遭遇险情,周莫则可舍不得宛归如此受苦,何况外面的那些家伙不止觊觎她的命还有她的人,周莫则并不能安心。 “好啊。” 少卿府自从新娘被劫后,白氏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她暗自庆幸花轿上的人是陈璐戈而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没想到她和陈卉繁还在隐隐担忧宫尚大人会发现新娘替嫁,随后就有人劫亲,若是新娘一死韩不弃就会愧对少卿府,今后不得在朝堂上多多提携陈卉繁啊! 可怜赵氏当时听闻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现在心病难医整日的以泪洗面,身体虚弱不堪,她一个姨娘无权无势的拿什么去救助女儿?陈卉繁待她又不宠爱,思来想去赵氏便断了念想,若陈璐戈真的无辜丧命她就随女儿下阴曹地府再去鸣冤。 陈佩琪病卧床塌愧疚不已,她只知五妹替嫁却不晓得她已被歹人劫去下落不明。鹤侬和青雀唯恐自家小姐病情加重便不敢透露半分,如今陈佩琪已然病入膏肓,二人心里都明白留不住她的命了也就不愿让她徒增内疚之情。院落中的府兵大都是精明之人,从陈佩琪的贴身丫鬟身上便判断出三小姐近日就会撒手人寰,守卫便松弛了许多。 周莫则和宛归几人潜入翠柳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夜里最好办事,只需要点燃迷香将守卫药晕即可。看得出游佰生的心情极为激动,宛归也不在此时闹他,陈佩琪的闺房内还有两个丫鬟,周不思和游佰生一人打晕了一个。 “琪儿,琪儿,你快醒醒!”游佰生看清了床上的美人便心疼得紧,陈佩琪消瘦了太多看上去略微吓人。 “游郎,真的是你吗?你是来接我走的吗?”陈佩琪睁开了眼睛,嘴唇发白,许是见到了情人原本空洞的双眸变得炯炯有神。 游佰生摸了摸她的额头,泪中带笑,“是我,琪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 陈佩琪露出久违的笑容,“你没有对不起我,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我很高兴,只是我舍不得,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再长一些时间。”她说着话两眼便溢出泪花。 “你不会死的,这个药是我夫君为你寻来的,只要喝了它你就会痊愈。”宛归看不得苦情,忙将药递给游佰生。 “多谢恩公!” 游佰生对周莫则千恩万谢,仔细的喂陈佩琪咽下用冰霜仙叶炼制的药丸。 “你们不用谢我,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讨我娘子的欢心,你们要谢就感恩她好了。”周莫则沉浸在宛归的一声夫君里,随意就将所有的善举推到她身上。 “多谢夫人。”两个有情人再次向宛归致谢。 周不思对宛归又生了一层敬意,她此行的用意就是希望游佰生承世爷的情,铭记他的恩惠,以便日后为周莫则效命,所以才特意在陈佩琪的面前现身,不管周莫则有没有来,宛归都能代表他献上心意。 “虽是本家,但药是夫君求来的,我可不敢居功。”宛归执意让周莫则认下施恩者的身份,他也就不逆宛归的意思了。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陈佩琪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便有些晕眩,让游佰生紧张得手足无措。 “药效已起作用,陈小姐只需睡上一夜就会无事。”周不思略懂医理,便为陈佩琪把了脉。 “琪儿,今夜你好好睡上一觉,我明晚就来接你。”游佰生握住她的手,保证道。 宛归却觉得不妥当,“我建议还是今夜就把人接走,总感觉再拖上一天会有变数,我担心五姑娘露了馅,那些人会知道真正的新娘还在少卿府,以他们的手段什么恶劣的行径都做得出来,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 陈佩琪听出了问题,“恩人口中的五姑娘可是璐戈?她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很复杂,你先不要管,你只要养好身体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宛归劝解道,“来日方长嘛,等问题解决了你家情哥哥自然会解释给你听的。” 陈佩琪听出了宛归话里的打趣意味直接羞红了脸。 “现在撤走,再晚点说不定会和敌人打个照面,不思大哥,今晚就劳烦你了,注意安全啊!” 周不思立马应下。 游佰生接受了宛归的建议当夜就把人接走了,周莫则没有阻拦,给了他一个月的期限,到时务必去钟府报到。宛归直接把扁神医给的解药送给了游佰生,以免他毒性发作误伤陈佩琪。 待到剩下两个人独处时,宛归回想起刚才自己竟然口不择言的在陈佩琪的面前称周莫则为自己的夫君,便觉丢脸急着找借口溜走。 “既然宛归对我求了亲,我也就不拒绝了,方才已改了称呼,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夫君了。” 宛归诡笑道:“腾齐皇帝的赐婚还没作废,若他知道我竟有个未婚夫,你说他会怎么做?” “你应该问我会怎么做才对?娘子。”周莫则全然无所畏惧,姒液若敢从他身边抢走宛归,那覆了这天下又如何,原本也是他们欠自己的。 宛归看得见他眼里的杀气,虽有错愕却不恐惧,这样也好,若再有人示爱她就表明自己是有夫之妇,免得别人再把她要长伴青灯古佛的说法当作笑话。 “这桩婚事不能一直拖下去,漪禾姐姐那么喜欢周思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我可不能一直卡在他们中间,你说皇帝真的打算让我们自相残杀给她女儿腾位置吗?” “娘子心中有数,需要为夫给你点拨吗?” 宛归仰起头来盯着月亮,她需要冷静一下整理思绪。金都必然有昆正国的奸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她需要做的就是通过他们的口中把消息传出去,现在找不到人只能让他们来找自己。 “夫君啊,帮个忙呗?” 周莫则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金都散播一个消息,就说宛归是昆正国的人,是风然皇帝派到腾齐的卧底。” “此招可行,娘子当真是聪明。”周莫则由衷夸赞道。 隔日小道消息满天飞,都是关于宛归的,一下子就把武妙雯的丑闻压过去了。几大府宅对此的反应各不相同,左右两宫大人最为郁闷,本想借民间的流言蜚语逼得宫尚府出面干涉,再寻几批人故意把事情闹大,最好直接弄出人命,到时皇帝必然不能偏袒,没成想半道杀出一个宛归,把老百姓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现在谁还关注武妙雯啊? “姚老哥,莫急,不是还有个新娘吗?”卫玖光提醒道。 右宫大人的脸色才稍稍得到缓解,他就不信这么多的事情同时压到宫尚府的身上还不如那个身世不明的宛归能得到百姓更多的注意。 “陈卉繁也真是个废物,女儿丢了后只见他去了一趟宫尚府就没下文了,一直不闻不问,活脱脱的窝囊废。” 卫玖光皱了眉头,姚大人一说这个他也觉得奇怪,陈卉繁一向畏妻,他夫人白氏对待三女儿那是相当的疼爱,不可能搁家里一声不吭的生闷气。 “有问题,其中必有文章,我马上派人去搜查一番。”他一拍桌子,感觉像是知道了什么内幕。 第一百六十八章 辨得不同谋,智套口供 周不思一回到钟府便兴冲冲的向宛归禀报少卿府的情况。 “夫人真神,昨夜还真的来了两批人,属下已经抓了活口,夫人可要亲自审问?” 宛归笑道:“不思大哥,是不是那些人软硬不吃,才需要我帮忙啊?” 周不思尴尬的拱手,果然瞒不过夫人的眼睛,这些人也真是硬骨头,无论怎么用刑都不肯招供,他没辙只能先来找宛归,世爷那边还没去。 “两批人不是同一伙的?” 周不思回道:“应该不是,不过也不无可能。” 宛归拍了拍手上的饼屑,“那走,去会一会。” 周不思领着宛归来到地牢,应无忧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忙上前参见。 “不用这么多礼,人是关在一起还是分开?” “回禀夫人,人是关在一起的!”应无忧看着宛归手中的几包油纸盒,心想她是想要用毒药逼迫犯人吗? 宛归小手一挥,笑道:“把他们都押到同一间囚室,一起审问。” 在场的几人皆是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犯人都被绑个结实,周不思却还是担心宛归会突然被袭击,便挡在她的身前。 “不思大哥,你站得太前面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宛归无奈的让他走开一些。 囚室里共有五名人犯,就是周不思从两批闯入者中活捉的人,这么粗略的看并不能判断谁跟谁是一伙的。宛归不急着审问,只是走了一圈一圈的观察他们。 应无忧和周不思对望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问。犯人对宛归的出现无动于衷,甚至看也不看。 “几位大哥真是奇怪,一个个长得五官端正,面目清秀的却要做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勾当。”宛归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确实带着满满的惋惜。 几名犯人抬了头轻瞥了宛归一眼,五人都不出意外被惊艳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还夸赞了自己的容貌。 “听说几位大哥自从被捕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我今天特意带了一些美味的零嘴来给你们,这些可是金都最好吃的糕点了。”宛归提及吃的便是满脸的笑意,几名犯人生出瞬间的错觉,仿佛自己还未身处牢笼尚在外面的街道上。 宛归将油纸盒打开,确实是糕点,应无忧还怀疑上面下了毒药,却见宛归随意拿起来吃进嘴里。 “你们要不要试试?”宛归把东西喂到几人的嘴边,自己还笑着吃了几块。 五人有些迟疑,并不敢吃下,宛归也不生气,直接连盒子捧着走到他们的面前,“那你们自己选,这红色是乌梅饼,酸酸甜甜的,黄色的是凤梨酥,很香很甜,这橙色的是柑橘饼……”她耐心的为几人介绍不同的食物,感觉就像是贩卖小零食的老板。 “给我一个红色的!”开口是一个脸上有络腮胡子的男人,眼睛格外有神。 “好的!”宛归选了一个最大的喂给他,“好吃吗?” 那人点了点头,他也怀疑糕点里有毒,只是宛归的年纪让他想起家中的小女儿,那孩子也如宛归这般喜欢笑容。 几包糕点都快见底了,宛归感觉自己吃了太多,几名犯人终于相信那食物是没有问题的,也愿意尝一尝味道。 周不思暗中笑话几人,她家夫人要是真想毒死他们何需哄骗,只要强制喂他们吃下毒药就可以了。再者他们之前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吗,为何现在又如此担忧? “怎么样?哪个最好吃?我觉得是乌梅饼,你们觉得呢?”宛归问道。 这个问题无关秘密,几人陆续说了答案,一致同意乌梅饼最好吃。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那我就去向婆婆学习怎么制作乌梅饼,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也许哪一天病倒就收摊了,我便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宛归说到这脸上流露出一些失落。 五人已经搞不清宛归的来意了,若她是为了来审问自己,这么小的年纪能办什么事情,何况从刚才到现在她就没在讲正题,若她不是为了审问而来,那为何一进门就知晓他们夜探少卿府的事情,守卫又将他们关在一起?别说他们不明白,周不思和应无忧更是一头雾水。 “你们有钱吗?”宛归突然发问。 几人愣了一会,异口同声,“没有!” 宛归哀声道:“我刚出生时就被父母抛弃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太穷了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才不要我了,世上的穷人真的好多啊,几位大哥成亲了吗?你们也会因为没有钱就不要自己的小孩吗?”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应声的仍旧是那位络腮胡子老哥。 “我妻子已经怀胎六月,我相信她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又有一人答话。 宛归抹了抹眼泪,接着说道:“两位大哥真是有爱,若有朝一日我见着自己的父母,一定会告诉他们,虽然缺少了他们的关爱,我还是过得很好,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善意重。” 讲到这里,宛归已是心中有数,这五人并非归属于同一个主谋,既是两派,宛归便了解他们各自授命于谁。她离开囚室,应无忧和周不思随后跟上。 “那两个回答有孩子的人应该是左右两宫大人派来的,应大哥,你跟他们谈笔交易,让他们带回假消息,就当花轿上的新娘就是陈佩琪。” “是,属下立马去办。”应无忧答道。 “夫人,那剩下的三人怎么处理?” 宛归轻拍了自己的脸,“那三人自然是绑走新娘子的劫匪,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们知道绑错人后竟然执着寻找真正的新娘,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周不思这才明白夫人做了那么多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原来是在打探这些人的心思,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就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这些人并非杀手互为同伙自然熟知对方,办起事来难免会有眼神交流, “把他们三个拉去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派人找个有龙阳癖的男子,记住找个又丑力气又大的,然后弄几包温情脉脉的暖香散。” 周不思听得咂舌,想不到宛归的心思如此可怕,明明笑起来如同小白兔一般纯良。 “对了,屋内要准备一张大床,隔壁要有一间空房间,以便我们观察。”宛归似乎不认为自己出了如此吓人的审问手法。 她见周不思没有反应便问道:“不思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周不思忙摇头。 “这伙人如此对待武妙雯,我得让他们知道强人所迫,毁人清白是多么可耻的事情。他们若肯说出实情,我们或许还能免了他们此难,若不肯就算死了我们也得恶心恶心他们。” “是,属下立马去准备。” 有了这番解释周不思极为赞同宛归的做法,这帮人渣如此对待弱女子确实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这件事要不要禀报世爷?” 宛归猜想,若是周莫则在自己便不好发挥演技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免得他不让我参与。” “是,属下明白了。” 宛归摆手,“不思大哥,你不要张口闭口都是属下,自称我就好了。” “这属下可不敢,姑娘如今已是夫人,便是主子。” 宛归垂下眼皮,只能随他的意了,免得周莫则责怪他。 周不思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置办好一切,那三人糊里糊涂被好一阵梳洗,心里虽是起疑却没猜到宛归的计谋,被送进房间后还以为是要搞什么美人计,嘴里虽是不屑但心里已然痒痒,特别是想到宛归的姿容便是血脉贲张。 那邋遢大汉推门而入时,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但见他宽衣解带便如梦初醒,怒发冲冠,想要将来人置于死地却发现自己使不上来劲,这才明白房间的熏香有麻醉之效。 “你给老子滚开,我警告你别过来啊,否则老子废了你。” “离我远点,你找他去。” “滚蛋滚蛋,你找他们去。” …… 三人互相推诿,四处逃窜,哪还有先前的从容淡定,周不思适时说道:“此人是郎馆里有名的寻香客,保证你们会醉生梦死,若想逃离就把你们的巢穴和主谋说出,否则清白不保。” 猥琐大叔已经脱得全身只剩下裤叉子,房间里备了十几坛美酒,全都下了暖香散,他自己喝了一坛,又拿了一坛硬灌了三人中的一人。 “对了,那酒里下了暖香散,你们喝了后就会配合许多了。”周不思补充道。 余下两人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可是纯爷们,要是跟这猥琐男子发生关系,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四肢无力便是逃脱不得,若在喝下那酒就全完了。 小柳最先遭殃,他被灌了至少半坛子的酒水,已然感觉内心瘙痒,那猥琐男又在解他身上的衣服,小柳向其余二人求助,可谁也不敢上前唯恐连累自己,那猥琐男从小柳的胸膛顺势摸向他的下身,他受了大刺激,哇呀几声大叫,便投降了,“我说我全说,快救我出去。” 周不思回头请示宛归,她但笑不语。那猥琐男趁机搂住小柳朝着脸上一阵乱亲,他一阵反胃,直接推开猥琐男呕吐了一地。 “好了,先把那个人带走。”宛归终于发了话。 周不思开了门将小柳带出,剩余两人也被恶心得后呛,忙说道:“我们也说,你们想要问什么都行,只求把那人杀了。” 猥琐大叔闻言就要来抱他们,那两人吓得夺门而出,可又腿软,跑出十来步之后便摔了个狗吃屎。 宛归在里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近来可是学坏了。”周莫则突然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这叫智慧,只要把握了度,损招也是好计策。”宛归抱住他的腰间笑道。 “这个大叔从哪里找来的,演技真好!” 周莫则挑眉,宛归果真厉害,这都瞒不过她。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书信遭篡改,夫妻情浓 “说,你们受谁的指使?帮派又叫什么?”周不思这回就不担心那三人不招供了。 小柳还在抱着盂盆不断吐着酸水,宛归也就暂时不为难他,只让另外两人交代清楚。 “行,只要不被那头猪糟蹋,我们就说。” 据二人交代,他们并非什么帮派,只因江湖救急前来帮忙,有人飞鸽传书给他们兄弟说是请他们帮忙在大婚之日将两个新娘子劫走,书信中还言明两个女子心肠歹毒需要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你们可知道是谁写的书信?” 那两人沉思了一会后回答道:“江湖人用的都是化名,真实身份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书信的落款是易山水。” 宛归暗自心惊,“书信可还在?” “阅后即焚,没有了。” 树圃是二人中的年长者,他表示弟兄们并没有侮辱武妙雯的清白,不过是扒了她的衣裳,几人如此行为也只是收到传信人的指令办事。 “陈璐戈在哪里?”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管劫走武妙雯,陈佩琪是另一队人马负责的,只不过把武妙雯处理后我们又收到指令,说是新娘被替换了,让我们走一趟把真正的陈佩琪劫出来。” 照他们所说,陈璐戈便在另外一伙人手上。 “你们能不能联系那些人,把陈璐戈带出来?” 两人默契的摇了头,树麦子说道:“我们都是受人之托,双方并无交情,从江湖道义讲可不敢贸然插手。” 宛归把人交给周不思处置,便去找周莫则,她需要出府一趟。 “你要回宫尚府?”周莫则在屋内有些衣衫不整,隐约露出胸膛,宛归还以为他是偏瘦的身材,没想到人家也是炼有腹肌,许是周莫则自认宛归亲近,何况两人姑且算得上情投意合,所以不曾顾虑这些男女之礼。 “恩?” 宛归好奇的想去数数他的腹肌,可又觉得在这个地方如此行为便有好色之嫌,只能忍着别开脑袋。 “你在想些什么?”周莫则注意到宛归先前的视线,轻轻托举她的下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太小了,这种事情急不得。” 宛归一下子就明白周莫则的话中之意,顿时红透了脸,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去去温热。 “我才没有想这些。”她总算找回点底气。 “生气了?” “没有没有。”宛归用手捂着脸,立马反驳,她发誓上辈子自己真的没看小黄书,可能是生物学得太好,对人体器官了解太深。 周莫则看着宛归的可爱模样,愈发想逗一逗她,便做委屈状,“既然娘子想要,为夫就成全你了,来!” 宛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了满口就听到这些话,水直接都喷了出来,她差点被呛死,便拼命的咳嗽,周莫则忙走过来为她抚背顺气。 “你是不是假扮的周莫则?”宛归转过身去捏他的脸,可周莫则站直了身体,她又够不着了。 “娘子还是太小了!”周莫则轻笑道,“得进点补品才是。” 宛归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了句,“要不喝点鲍鱼汤?我突然想吃这个。” 周莫则被她的样子逗笑,“好,就吃这个,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宛归欧了一声,她差点把来找周莫则的目的都给忘了,“我得去一趟宫尚府。”她把去字说得极重,韩顾捷不仅将她赶出府又给了自己一剑,今后宫尚府哪是她要回的地方。 “伤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那样也不好,给他们一次机会。”宛归握住他的手,“他们若是再犯,我就咬死他们。” 周莫则托起宛归的下巴,查看了一番,笑道:“可是娘子的牙齿不够锋利啊。” “那就让别人去咬。”宛归笑得开怀,纵使百花齐放都不及它来得耀眼。 “娘子又来诱惑我了。”话刚说完周莫则又将她吻上了。 宛归稍稍一挣扎却将他的衣裳弄得更散了,手心还触摸到周莫则的胸膛。 “娘子可是口不对心啊,既然这么急切,不如到床上来?”周莫则近来算是找到了乐趣,他家娘子的脸皮可是薄得很,根本经不住他的调戏,一说些入骨的情话就羞红了脸,但却格外的诱人。 宛归完全扛不住,吓得夺门而逃,耳边顿时传来周莫则爽朗的笑声。 周不思瞅了一眼便不敢上前了,世爷是不是太心急了,他看了看手上的书信觉得还是待会再来禀报的好。 宛归离开钟府前着了男装,一身仆从打扮,宫尚府的布局她已经熟记于心,很容易就避过众人的耳目到了北厢居。 “宛归?”韩顾禄见到她大喜过望,好一阵嘘寒问暖,“你的伤好了吗?”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雪宴之后及时得到了救治,并未伤及心脉。”才几日未见韩顾禄宛归感觉他消瘦了不少。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二哥他!”韩顾禄面上愧疚难挡。 宛归心下了然,想必他是知道了韩顾捷重伤了自己的事情,觉得愧对她。 “既已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我此行是为了查证一事?” “什么事情?” 宛归仰起头,双眼直直望着他,“我想知道公子在江湖上的化名可是唤做易山水。” 韩顾禄略微吃惊,“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是与不是?” “是。” 宛归自然不相信韩顾禄会指派那些人如此对待两位新娘子,只是江湖上的交友必然不会随意,人家也是因为交情特来协助,书信若非出自本尊之手也定是有人仿照了他的笔迹,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的大概就是这般了,最早的邀约信确实是韩顾禄发出的。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宛归便将树圃和树麦子的口供全盘告知了韩顾禄,“我想你们来往的真正书信都被劫下来了,内容全都变了样,他们误认为你要对付两个新娘,你又以为人质不在他们的手上。” “可恶,是谁?他是如何做到的?” 韩顾禄了解了真相便是急火攻心,敢情罪魁祸首是自己,江湖上的朋友不明真相,只认信物,他竟如此大意,若不是宛归发现得早恐怕另一个新娘也得遭殃了,日后案发自己就是主谋,父亲非得把他打死不可。 “公子先不要内疚,索性他们没有听从信上的安排要了武妙雯的身子,虽然名节有损但还不算太糟。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系上另外一批人,把新娘子放了,既然那人能暗中换掉信件,我们就一路跟着信鸽,派几个轻功绝顶的高手,就算拿不下那人也得跟住行踪。” 韩顾禄盯着宛归失了神,她蕙质兰心,若出生贵族必定是众星拱月,怎会沦落到为人府婢? “公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宛归提高声音叫了他几声,韩顾禄才会过神,“好,就按你说的办!” “宛归,你现在在哪里落脚?皇帝赐婚你有何打算?”韩顾禄突然想起这档子事,初闻此消息他可是惊得把茶杯都给打碎了。 “公子没有听到消息吗?我还以为汤水铺一战后众人会把消息散布出去呢?看来是被压下来了!”宛归没有想到皇帝的手脚这么快。 韩顾禄听不懂宛归的意思,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宛归并不乐意嫁给周思空,以至于她早已寻了应对之策。韩顾禄一方面觉得欢喜,另一方面又觉得失落,宛归连无双公子都看不上其他人又怎么能入她的眼。 他本想留宛归一同用膳,可宛归执着于回去,留在宫尚府她总莫名的觉得寒冷,甚至有些虚弱,八成是因为冥气。 “公子务必要小心,宫尚府已然不安全,近来金都汇聚了众多高手,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谨慎行事总是好的。”宛归将韩顾禄视为朋友自是希望他一切平安,何况自己的处境也不见得比他好,若是无法相帮,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韩顾禄目送宛归出了院落,眼里尽是不舍,他何尝不想留住宛归,只是府中三番五次的出事,自己的二哥又对宛归下过死手,他也觉得这里确实不够安全,何况圣上赐婚,一旦下人口无遮拦泄漏了宛归在府里的消息,皇帝要是派人将宛归接到周府,那可如何是好?金都人人都知晓周思空与丁家二小姐情投意合,宛归若是去了周府岂不是处处受排挤,她出身卑微又无靠山,下场得有多凄凉啊! 宛归作为当事人却不考虑那么多,她压根就不在乎众人会不会对自己冷眼相待,她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她只是不愿做那第三者,拆人姻缘棒打鸳鸯,何况还是自己很喜欢的丁漪禾。 她回到钟府,周莫则并不在府中,周不思也不见人影,碟兰一瞧她回来忙让丫鬟们把炖好的补品都摆上,这可是丘叔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公子离府时特意吩咐的。 “蝶兰姐姐,你知道莫则去哪里了吗?” “奴婢并不知道,以往公子离府从未说过去处,夫人只管放心,公子定然不会有事。”蝶兰为她舀了碗浓汤,仔细的拌凉。 嗯,宛归随意的应了一声,却难掩失落,她特地赶回来就是想同周莫则一起用膳呢。 第一百七十章 一发动全身,闲人戏多 韩秋伊去中厢居探望了她三哥,明明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了,可韩顾勇就是醒不来。蓝莫霜虽有五个儿子但个个都是心头肉,即便最疼小女儿,她对韩顾勇也是很上心,经此一事倒淡忘了三子以往的糊涂行径了。 凝歌儿整日衣不解带的照顾韩顾勇,在外人看来那真是情深至及,韩秋伊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若凝歌儿是在正当场所与三哥相遇,那母亲岂会如此不喜欢她。只是韩顾勇出入的地方多是烟花柳巷,寻常之所哪能寻得他的行踪? “小姐,你莫要过分忧虑,这么多大夫都说三少爷的身体并无大恙,就一定不会有事的。”绿菊宽慰道,“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凝姑娘这么费心费力的照顾少爷,看来也是真心实意喜欢少爷的。” 韩秋伊两眼凛然,望着满院的杏树。 “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话说得毫无悲喜,纵使是在她身边侍候多年的绿菊也不明白韩秋伊此刻的情绪。本以为重生归来会占得先机,不曾想所有的一切都不按既定的剧情上演,物是人非已经不同于她知晓的那些。 绿菊甚是想念宛归,宛归若在定能让小姐开怀,可惜被逐出府了。 皇帝赐婚的事情传到东阁楼,琼环可是气坏了,她和宛归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同是宫尚府的奴婢偏偏宛归可以嫁给无双公子,还是正妻,想想真是不公平。琼环倒是想去找宛归的不痛快,可人家都不在宫尚府,她只能把怒气撒在级别低的小丫鬟身上。 别说琼环生气了,秀儿也是郁闷,于她而言,周思空就是天上的星星,只能眺望不能触碰,新娘是谁都不要紧,因为秀儿一直认为世间没有谁能配得上无双公子,包括丁漪禾,只是现在人选是宛归,是那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好朋友,秀儿实在无法恶语相向,可是她的心中又生出一股浓浓的背叛感,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秀儿,你说说你啊,因为那宛归挨了一顿鞭子,人家可是一眼都没回来瞧你,现在更好直接得到皇上的赐婚,嫁个如意郎君,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值。”琼环说得一脸关切,像是恨不能掏出心肝的对她好。 秀儿轻咬着嘴唇,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开朗,琼环更是添油加醋,“你把人家当好姐妹,可有想过在别人的眼里,你可有可无,她嫁人后难不成还会把你带去周府!” 这话当真戳中了秀儿的心事,宛归许诺过会带秀儿离开宫尚府自立门户,若是宛归嫁了人,自己该怎么办?韩秋伊不喜自己,成婚之后大有可能不会选择她一同陪嫁,绿菊却会离开,到时秀儿孤独留在宫尚府,命运便如柳絮浮萍。 “你不要再说了!”她吼了一声,恐惧已经转为了愤怒,琼环见效果达到也就退开了,她不开心自然也容不得秀儿她们开心。 紫烟拿了新鲜的花枝准备回屋装饰,经过庭院就听见秀儿的吼声又看琼环出门,还露出了奸诈的笑容,她顿觉毛骨悚然,没来宫尚府之前母亲就说大宅门里多是勾心斗角的把戏,紫烟还不觉得可怕,现在经历多了,便知晓个中污垢,不由得生出几分悔意。 “你又换新花了!”大蛮照常在房里啃着鸡腿,弄得一屋子的烤香味。 恩,紫烟应了一声,尽管看不惯大蛮的德行,但紫烟害怕她手中的鞭子,秀儿被鞭笞的场面给她的心中留下了阴影。紫烟插完了花便将窗户打开,通通风去去味。 大蛮也不介意,顺手抄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接着啃她的鸡腿。 相比北厢居和东阁楼,东西两厢就淡定许多,韩顾赞对宛归的评价相对公正,能得此女算得上周思空的福气。 “夫君倒是喜欢宛归,外面有多少女子已将那丫头批了个一文不值,竟比当年的丁家二小姐更甚。”福若云接过柏嫣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几小口。 韩顾赞笑道:“都是些妇人之见啊,夫人,宛归的心智不比寻常男子弱,又有一身的武艺和玄法,若不是已配良缘,我还打算向父亲提议让五弟娶了她呢。” 福若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接过他的话说道:“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芷兰站在夫人的身后将二人的话听得清楚,原来宛归竟这般厉害,自己真是白为她担心了。趁着午间休息她就去西厢居找了黎娘,算算日子她们也有好久没有见过面谈谈心了。 “你怎么来了?”黎娘先是惊讶而后才笑道,“快进来坐。” “这是给你的。”芷兰将几小包零食递给她,“我托人出府买的,味道特别好。” “那就多谢了。”黎娘接过后随手放到桌上,“喝茶。” “好。” 芷兰打开了话匣子便没完没了的讲着她在院落里碰见的趣事,压根就没发觉黎娘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 “当初在枫林院,我们几人之中宛归最先被大小姐挑中,现在又能嫁给无双公子,她的运气真的好好额。”芷兰满心的羡慕,却没有嫉妒的语气,她说着又夸奖道,“不过宛归长得那么漂亮,心地又善良,现在竟然还会玄法,嫁给无双公子也是天作之合啊,你说是不是?” 黎娘近来总觉得疲倦嗜睡,面对芷兰的打扰她虽有不喜但碍于往日情分不敢把人拒之门外,现在听她如此夸赞宛归,不由生起无名火,可又觉得不好发作,便故意连连打起哈欠。 “你困了啊!那我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你。”芷兰有些遗憾,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她一走黎娘便将那几包零食扔进门外的垃圾筐。 宛归不只与宫尚府有关,和丁家的关系也是亲近,丁漪禾虽然下令府中仆人不准再议论此事,但总有一些人管不住嘴巴,私下里还是说个不停,这可把丁淑婷乐坏了,屡次求见丁漪禾,香儿本身就对她烦得很,知道她不安好心自然将人拦住了,丁淑婷只能转到去芳蒲斋看她的五妹。 当然关心这件事情的人不止她们两姐妹,秋客居里还有一个,丁延昌静坐在椅子上,对面还有一玉面书生。 “羽公子,你这样可不地道啊,我在外为你跑腿奔波,你竟连一杯茶水也不给喝?”他说起话来却是油腔滑调,与他的外表反差强烈。 “废话少说,东西拿来。”丁延昌一点也不惯他。 “得,算我欠你的。”他从腰间掏出一颗珠子和一本册子递给他,嘴里絮叨道,“那姑娘摆明了就是有主的花,你说你风度翩翩的何必要和别人抢呢,天下的美女多得是,还值得你费劲心思做了个纹器给她。” 丁延昌一手将珠子捏碎,此物能追踪宛归的位置,问题就在她脖子上的颈环,若不是要让玉面狐记录宛归的行踪,丁延昌绝不会把这东西交给他,现在事情已经办完当然得毁了珠子。 “师兄,你最好有点心里准备,人家小两口现在如胶似漆关系好着呢。”玉面狐真是相当没有眼力劲。 丁延昌才看到册子的一半,眼中已燃起怒火,他还不知道闭嘴。 “师兄,照我说啊,你就是排斥本土美女,那丫头纵使戴着面具遮住了容貌,但这身材瞧上去就是还没发育,哪里比得上我们那里妖娆多姿的姑娘。” 丁延昌一运气,玉面狐坐着的椅子便四分五裂,他知晓师兄真的生了气,忙禁了言,看来不可一世的羽公子对那宛归是势在必得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 玉面狐汗颜,“他们出行抱有戒心,宛归姑娘对那人的称呼被下了消音咒,根本听不出来,我跟到最后一个不留神就把人跟丢了,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跟踪他们的人有好几批,并未同伙。” 丁延昌试探过周莫则的功力,确信他绝对是自己的劲敌。若在以往他还会觉得开心,但此时却生出郁闷,因为他心中没底,宛归显然与那人熟识,甚至亲近他多过自己,如此情况丁延昌没有赢的把握。 “羽公子,我隐约听得围观的百姓说起这宛归还有个未婚夫,是什么金都的无双公子,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实在不适合你啊。” 两人的师傅皆是拜在玄卜上人的门下,故而玉面狐称呼丁延昌为师兄,不过若是惹毛了他,玉面狐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羽公子,原本丁延昌的身份就是个幌子,丁凯旋也是心知肚明。 “你是不是骨头痒了?”丁延昌冷下脸来。 玉面狐总算消停了,却在心里给宛归安上了女妖精的罪名,盘算着等回到山门再向师叔告状。他自诩是情圣,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平常表现得像是个花花公子,青楼红馆他可没少去,却也难得不碰姑娘的身子。 丁延昌没有心情管他,回想当日婚宴之上周莫则定是全程在场,宛归想必早就认出了他,尽管那人易了容。丁延昌确信他是认得自己的,宛归不愿让他们两个知晓对方的身份,所以后来就不再称呼两人的名字,甚至想要逃离选择自己独自去治伤。 第一百七十一章 莫名闭门庭,以血解封 宛归久等周莫则不回,情绪便有些低落。蝶兰怕她无聊搜罗了不少玩具供她把玩,只是也没逗得宛归开心。 “蝶兰姐姐,你能不能派人帮我去打听一下生香茶馆的近况?”宛归闻着瓷杯上飘起的茶香想到大刚一行人。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不必如此客气,奴婢马上去安排。” 宛归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两位师兄,心中十分挂念,当时自己惹来太多的关注担心生香茶馆会被人注意到故而不敢让他们继续留在那里。 隆桀昌只要一日拿不到宝物就会对他们穷追不舍,自己与圆慧圆明二人的关系也未必不会被他猜出,他既然看破了当日侥幸逃脱的自己本是女儿身,想必不是什么莽夫,何况宛归已经和他交过手,难保他不会将两者联想到一块。 宛归望着池塘的金鲤发呆,却见水面突然泛起涟漪,耳边更是传来轰鸣声,这天毫无预兆的下起雷震雨,更有加猛的势头。 “夫人,快快披上裘衣,莫要着凉了。”蝶兰很是紧张,手上却不慌乱。 几个小丫鬟拿了纸伞一路小跑着过来,裤脚和袖子都湿透了,头发也被浇湿粘在额间。雨势大作,砸落地板便溅起一阵水花,凉亭都遮挡不住风雨。 “你们快把伞打开,围成一圈为夫人挡雨。”蝶兰指挥着众人。 宛归怎么好意思如此使唤人家,忙招呼众人回去,“大伙别这样,自个都撑一把伞,现在跑回屋去立马换衣服。” 蝶兰显然没料到她会做此反应,眼里抱着感激也发了话,“都听夫人的。” 众人回到院落果不其然的湿了一身,纷纷下去梳洗。丘叔想着下雨天就来问问宛归有什么需要,谁知一进门就瞅见她湿漉漉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还不快去给夫人准备热水。” 下人应了声是急忙下去打水,管家大叔明显动怒了。 “不要紧的,丘叔,是我自个要跑回来的,不干她们的事,淋湿了换掉衣裳就好。”宛归笑着解释道,她纵使淋得落汤鸡一般也是难掩姿色娇美。 丘叔依旧板着脸,宛归看过周莫则处置下属时态度的强硬,唯恐他也会这样,拖拖拉拉不肯去沐浴更衣,冻得直打喷嚏。 “唉,罢了,不罚她们了,夫人快去洗个热水澡。”丘叔总算松了口。 蝶兰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对宛归的喜爱也多了几分,公子挑人的眼光果然毒辣。 宛归也不再逞强,麻利的跑进里屋泡澡,还不忘催促蝶兰赶紧下去梳洗。 “吩咐厨房煮些姜汤送过来。”丘叔叹了口气嘱咐道。 “是” 明明一起淋了雨,唯独宛归一人染上了风寒,丘叔盯着院落里的下人眼神犀利,府中说不出的寂静。大夫过来瞧了病,言明只是小疾休养几天即可,临走前给她开了几副中药。 “能不能不喝啊?我以前感冒都是只喝温水,一壶又一壶,几天就会好了。”宛归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跟蝶兰商量着。 “夫人乖啊,我给你准备了蜜饯,不会苦的。” 宛归的鼻子可灵了,她一闻就知道里面放了好几味苦药材,若是喝下去舌头好几天都会觉得苦涩。 “你先放着,我先喝水哈。” 蝶兰把蜜枣的壳挑掉,打算给宛归配药。 “夫人,药凉了就更苦了。” 宛归心抖的一疼,看来这丫头一定会盯着自己把药喝了,她索性一咬牙将汤药灌进嘴里,谁知竟又不争气的吐了出来,这味道呛得她眼泪直流,蝶兰吓得忙叫人去请大夫。 “不用。”宛归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匆忙摆手,喝个药可把她折腾坏了。 蝶兰瞧见她面色苍白,不由得心里一紧,还是觉得不妥当,便让下人告知了丘叔。 宛归吐过之后,整个身子都飘飘然,更是嗜睡了,甚至一睡一天,怎么叫都没有反应。丘叔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下心里也没底了,只能传信给周莫则。 周不古接的信件,纠结着不敢上报,便叫来周不思商议。 “凌信先前曾暗中保护夫人,说过她有嗜睡症,我想应该是此病复发了,你回信让丘叔不必担心,现在不宜让世爷分心。” “行,就按你说的办。” 宛归醒来的时辰越来越短,食欲减退很多,就算是准备了她喜欢吃的糕点也咬不了几口。她也知道出问题了,可是精神无法集中根本呼唤不了龙鳞石。 下人传回了生香茶馆的消息,蝶兰见宛归身体不好便将它压了下来。 这日宛归苏醒时正好在夜里,她口渴得厉害,只能摸黑下床,却不小心摔了杯子,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声音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宛归顿时一觉得不对劲。 “丫头,你可醒了!” 这是龙鳞石的声音! “龙尊大人,你总算出现了,快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 龙鳞石沉吟片刻才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恩,你说。” 宛归满口答应着,不过待她听完原因后真是要磨刀霍霍向龙尊了。原来宛归身子虚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拜龙鳞石所赐,它被封印在一颗石头里面,要想出来需要集得强大的玄法,宛归玄力不足,但血液中竟然有潜藏的能量,她几次受伤都让龙鳞石收益颇丰,换句话说,宛归弱则龙鳞石强。 这封印刚解开不久,宛归的身子骨其实很弱,只不过她吃过金麓雪莲丸,表面上看起来很健康,宛归在这关节眼上淋了大雨又没及时更换衣裳,身体虚弱抵抗力不足,再加上汤药又没喝下病情自然会加重。 “你的幸福竟然建立我的痛苦之上,太不人道了,难怪我一出事你就隐身。”宛归说得好生委屈。 龙鳞石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欠妥,就与她说道:“本尊也不会白拿你的好处,说说,有什么心愿,我一定满足你。” 宛归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龙鳞石已然能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和她交流,说明这血还真不是白流的,宛归真得好好考虑。 “我想要修习玄法的书籍,还需要你亲自指导,省得你老嫌弃我不够强。”她再三思考,觉得这个要求最合适。 房里响起龙鳞石的笑声,把宛归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外面的人还是毫无反应。 “我设置了结界,别人听不见这里头的动静。好,既然你要学,我就给你一本秘籍,你先背下来,必须滚瓜烂熟,到时我再教你。” “好!”宛归欣喜不已,连连点头。 随后她手上出现一本书,但是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内容,宛归把它放到枕头下面,翻身睡觉。 隔日待她翻阅书籍便傻了眼,这字她一个也不认得,不知道用的什么符号,反正宛归没见过,周莫则不在她又不敢冒昧去问旁人,只能嘱咐蝶兰去帮忙找些古文献以便查出这类文字究竟出自哪里。 “夫人,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古书还是等风寒痊愈后再看!”蝶兰正为她的身体状态而担忧,哪敢让她动脑伤神,忙出言劝阻。 “不要紧的,我睡了太久,腰骨都躺疼了,我保证就随便翻翻。”宛归两眼温柔冲她撒娇。 “好,那夫人可要答应奴婢,一觉得累就得立马停下,乖乖睡觉。” “嗯嗯!”宛归应得毫不迟疑,蝶兰只能照办。 宛归了解了自己的健康问题,便没有先前的担忧,不过提不起精神真是难受,最令她伤心的是舌头被汤药影响,什么甜味都尝不出来了,只剩下一日三餐的苦涩。 秋叔不管那些,依旧定时吩咐厨房送来林娘的补品。 “姐姐,你拿去喝了。我尝不出味道不想喝。”宛归又把东西推给了蝶兰。 “万万不可,夫人,这些都是特意给你补身体用的,奴婢岂敢争抢。” 宛归见她脸上微恙,也不好强留,只能自己消化。蝶兰递来参茶,宛归便想起大刚兄弟。 “蝶兰姐姐,生香茶馆的事情你可查好了?” “哎,夫人不提奴婢差点就忘了,已经查到了,派去打听的下人回来禀报说生香茶馆几日前已经关门大吉,老板和店里的伙计都离开了,去向不明。” 宛归听说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纵使茶馆的生意处于淡季爷不至于落得倒闭的下场,究竟出了什么事? “夫人,你怎么了?”蝶兰明显察觉到她的异样,可又不明所以。 “你去告诉丘叔,让他暗中安排人去调查他们的行踪,看看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好,奴婢马上去,夫人莫急。” 外面又响起雨打窗台的声音,宛归捂紧了被子,感觉真是好冷,几个丫鬟见状就要去关窗。 “让它开着,我想看雨。” “是”丫鬟两两对视了一眼,默默抽回了手。 宛归望着窗外,视野都被雨水遮挡了,看也看不清,她想知道此时此刻周莫则在何地做着什么,是否也同她一样在赏雨? 两行清泪沿着她的脸颊滚落,却把屋内的丫鬟看呆了,美人泣泪,连她们看了也不落忍,其中一个小丫头赶忙出去找蝶兰。 “姐姐,不好了,夫人她哭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迎新娘回府,以礼相待 武妙雯一苏醒便如同发疯了一般打骂着靠近自己的丫鬟,岳氏对她好一通安慰,再三说明那伙贼人并未侮辱了她的清白,武妙雯才慢慢冷静下来。 “都怪你们,如果当初不让我嫁过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你们的错。” 岳氏本就懊恼,又听见女儿这般斥责自己,便暗自垂泪。 “是,都怪娘亲不好,可是雯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的名声受到影响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好在你父亲先前就找过宫尚大人,他也许诺,只要你平安归来就依旧是宫府府的二少奶奶,如今你可千万不能再任性了。” 武妙雯虽有不甘心但也知晓现今唯有回到宫尚府这一条出路,心胸烦闷又将屋里打得一番混乱才肯罢手,春蝶知趣的站至一旁由着她发泄。 琴芦领了好几个丫鬟躲在走廊边上瞧热闹,相互使了眼色捂嘴偷笑,她们可没那么傻,在这节骨眼去撞枪口,武妙雯又是个暴脾气,说不定还会遭一顿打骂。 岳氏回到房中,武正松正在院落里修剪枝木,这棵松树是他最喜欢的盆栽,是年前底下的官员送过来的。 “老爷,你还有闲心管这些花花草草,雯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岳氏越想越觉得不安,又走出房门,她的女儿怎么也不能毁在此事上面。 怎么说都是多年夫妻,武正松虽再纳了几门妾侍对岳氏还是有感情的,知道她心里急切,不得不给她吃颗定心丸。 “夫人尽管放心,我心中有数,过不了几天宫尚府就会派人来接雯儿回去,你就等着看。” 岳氏眼睛一亮,“当真?” 武正松抚须长笑便将斜出来的枝木剪掉。 韩顾捷在书房翻阅书籍,童谷来报,说是老爷派人有请,却未明何事。 “知道了,你下去。” 正堂之内不只有韩不弃,韩顾赞也在。 “孩儿见过父亲,大哥!” “坐。” 韩顾捷最会辨人脸色,已将他的心思猜个七八。 “捷儿,有一事我当与你参详,武妙雯不宜在齐民吏司府久住,你可想过如此处置她?”韩不弃的话里透着几丝探究,却不明显。 “不知道大哥有何建议?”韩顾捷一回头就把问题抛给了韩顾赞。 “这是二弟的家事,大哥不好参与啊,不过于情于理都应当把人接回府中。”他倒是想推脱,可老爹投来的目光却很殷切,韩顾赞只能顺水推舟。 韩顾捷站起身来,对着韩不弃行礼道:“有道理,既然大哥这么认为,小弟我也没有意见,父亲尽管将人接回就是,我定当以礼待之。” “此事你得亲自去办,人更得亲自去接,方显诚意。”韩不弃点拨了几句,他相信以二儿子的聪慧自会理解其中的深意。 “是,儿子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 韩顾捷一走,韩顾赞便说道:“父亲,这样是不是太为难二弟了?坊间各种流言蜚语,武妙雯的名声已经败坏,二弟娶了她本就被人说三道四,更不用说现在将人接进府里。” 韩不弃摇头叹息,此事起因皆在宫尚府,这新娘不论是谁都难逃厄运,说来也是他们亏欠了人家。再者武妙雯是齐民吏司府最受宠的女儿,娘家势力雄厚,只要韩顾捷善待武妙雯,宫尚府就能得一强大的同盟,权衡利弊当然得上门接人。民间的流言闹一阵就会消停了,多得是说不完的谈资,实在不行就武力镇压,看看谁还有命和胆子议论此事。 “放心,大不了今后捷儿喜欢哪个姑娘再迎进门就好。” 韩顾赞也知道如今的选择最为妥当,不喜归不喜,关上门来发几句牢骚就得了,逢人见面还得故作热情。 西厢居里,黎娘还在房中梳妆打扮,瞧着镜中的自己是越来越娇艳了,只是身体总是乏力,想着原因也是明白,脸颊便泛起羞红。 “姐姐,你有没有听说了?少爷去齐民吏司府了。”月苗兴冲冲跑进门,一副八卦心思。 黎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故作镇定,“少爷去那里做什么?” 月苗用手指卷曲着自己的发辫,小声说道:“我听童谷说,是去接少夫人回来,” 黎娘拽紧了衣角,便将镜子压了下去,她知晓此刻自己的面容定是不好看,不愿让月苗看出破绽。 “既是如此,你还不去将少夫人的物件准备齐全。” 月苗笑道:“早就备好了,香浓姐姐吩咐过务必要让少夫人感觉如同在家中一般,所有的东西夫人都派娇奴姐姐检查了一遍才搬进屋里的。” 黎娘把牙咬得生紧,她今日觉得月苗实在聒噪,索幸外面有人叫月苗的名字,她才得以清静。 屋内剩了她一人,黎娘的怒火便升了上来,一个劲将桌上的胭脂水粉扫落在地,她不甘心,就因自己的出身不如武妙雯,所以韩顾捷从来不提娶自己为妻,甚至连纳自己为妾的意思都没表示过。如此相比,她的处境比凝歌儿更为凄凉。 韩秋伊也听说了武妙雯将要入府的消息,心中有些感触,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自己的二嫂,只是韩秋伊少与她来往,对她的品性一无所知。 “绿菊,你备份厚礼,待武妙雯进府就给她送过去。” “小姐,是要送些首饰吗?”韩秋伊的东西都是极好的,韩不弃宠爱女儿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属下要想讨得宫尚大人的垂青自然得投其所好,备上的厚礼都得多给韩秋伊一份,多得是什么珍珠玉石、翡翠玛瑙,如此贵重,绿菊可不好做主。 “把雪玉琉璃步摇送过去。” 绿菊惊讶,“小姐,那步摇全金都只此一枝,是不是太贵重了?” 韩秋伊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些呢,你若不舍得就拿去戴,我们再换一个礼物送过去。” “那可使不得,绿菊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哪撑不起这枝步摇,就是觉得小姐戴这个最好看,所以有些不舍得,不过既然小姐不留恋,那奴也没有意见了。” 韩秋伊点头表示欣慰,姒佑近来毫无行动,多少让她觉得奇怪,他对皇位的野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 “小姐,二少爷和少夫人回府了。”重材特来禀告。 韩秋伊看向绿菊,她便下去准备了。 武妙雯满腹的不情愿,但宫尚府已经给足了颜面,若不回去就会把局面搞僵。武正松对女婿寒暄了几句就让武妙雯跟从夫君回宫尚府,连岳氏也在她耳边好生叮嘱要她莫耍性子。 从大门走向西厢居一路上丫鬟都在恭恭敬敬的向武妙雯问安,尊称一句二少奶奶,这让她心中的怨气消散了许多。待到庭院布置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新房的装饰更是难得的华丽,蓝莫霜让娇奴支了几千两特意添置了不少古玩字画送来。 “少奶奶,东阁楼和东厢居来人了。”香浓前来禀报。 “让她们进来。”武妙雯随意的说了句。 绿菊和柏嫣跨过门槛齐声说道:“奴婢给二少奶奶请安。” “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绿菊向柏嫣示意让她先将礼物呈上,柏嫣立马会意,想必大小姐又挑了什么不得了的贺礼,大少奶奶定是比不过。 “二少奶奶,我家夫人让奴婢送来一对羊脂白玉手镯,祝您和二少爷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香浓将盒子接过,打开让武妙雯一观,这玉石的材质上乘,确实是好东西。 “替我谢过大少奶奶了。” 柏嫣抬头看了一眼武妙雯,心里有些不悦,这二少奶奶如此称呼可见外了,瞧她一脸不屑就知道武妙雯不是省油的灯。 绿菊有些庆幸小姐挑了这份礼,刚好叫齐民吏司府的人知晓宫尚府的豪气。 “二少奶奶,我家小姐特意选了雪玉琉璃步摇命奴婢送来,愿您和二少爷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在场的人无不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韩秋伊送出如此大礼,香浓愣了一会才去接过礼物,打开盒子时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不知道二少奶奶是否喜欢?”绿菊故意再问了一遍。 “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小姑子。”武妙雯在齐民吏司府也是见惯了珠宝玉器,可是这独一无二的首饰哪个女子不喜欢,当年东卿世子送了凉玉玲珑耳坠给韩秋伊,贵妃娘娘又将碧海玉蝶钗也赏了她,可把武妙雯嫉妒得要死,没想到今日她成了宫尚府的少奶奶,韩秋伊便将雪玉琉璃步摇送给自己,真是大惊喜,她也不惺惺作态,乐得眉开眼笑。 等送礼的人一走,武妙雯便吩咐春蝶把步摇给自己插上。 “夫人戴这步摇当真好看。”香浓夸赞道,她说这话真不是奉承,武妙雯长得确实漂亮,这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的。 “大小姐送来如此重礼,看来对夫人很是喜欢呢,大少奶奶嫁进宫尚府多年,去年才得到大小姐转赠碧海玉蝶钗呢!”香浓这张嘴哄得武妙雯心情大悦,便让春蝶给她一袋银子以做打赏。 “奴婢多谢少夫人。”香浓谢过恩赏后起身离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唤人再验身,清白不保 “少爷,少夫人已经安置妥当了。”香浓出了门就到书房向韩顾捷回禀。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 韩顾捷已经见过武妙雯,只是一眼他就看出这个妻子对他心存不满,既然两厢不喜最好不过了,她住新房,自己睡书房,互不干扰。 童谷帮他拾掇好床铺,又拿出干净的被褥床单叠放在上面,然后就去外头候着了。他侍候韩顾捷也有好些年份了,纵使有疑问也不会问出口,总是乖乖听命。 蓝莫霜听闻爱女给儿媳妇送了贵礼,心中很是欣慰,韩秋伊真是懂事了极多,虽说那步摇实属难得但比起家庭和谐便算不得什么。 “娘亲,今日的天气如此晴朗,我们何不在凉亭里用午膳?爹爹不在府中,就让女儿陪你好好品尝一下黄大娘的新菜肴。”韩秋伊旁若无人的躺在蓝莫霜的怀里撒娇。 “好好好,难得今日你有此闲心。” 娇奴明了主子的意思,便让仆人把食案设在凉亭,并让一个小丫鬟去通知黄氏早些备膳。 自从玉蕊与钱霖少成婚后,黄氏就留在宫尚府中当厨娘,因为宛芙的事情蓝莫霜对黄氏很是器重,平日对她也是多加恩赏,对外只说黄氏厨艺出众,让蓝莫霜的食欲大开,惹得一时间许多人纷纷踏门向黄氏拜师学艺,不过都被婉拒了。 福若云来给蓝莫霜送自己亲手煲制的乌鸡汤却扑了个空,玉蕊告知她夫人和大小姐去凉亭用膳了。 “夫人,我们要去吗?”柏嫣小声的问道。 “罢了,母亲既然和小妹在用膳,我们还是别去打扰,这乌鸡汤就有劳玉蕊妹妹替我送去了。” “少夫人客气了,奴婢这就拿过去。”玉蕊接过食盒,笑吟吟的说道。 凉亭内母女俩的午膳用得相当欢愉,蓝莫霜特意让人传来黄氏为她们讲解这几道菜的做法,改日她也亲自下厨给韩不弃换换口味。 “夫人,逐流回来了,说是有事禀报。”娇奴走近蓝莫霜俯身低诉。 “让他进来说,把其他人都打发下去!” “是。” 凉亭内顿时只剩下蓝莫霜和韩秋伊以及两人各自贴身的丫鬟。 “奴才拜见夫人和小姐,夫人让我留意二少爷院落中的动静,小人特来回禀。”逐流不过十二岁,却生得一副好相貌,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 “说!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夫人,二少爷让童谷在书房收拾了一张床,看样子是要久住。” 蓝莫霜缄默不言,老爷让韩顾捷把人接回来可不是来摆设的,现在就让新娘子独守空房,若消息传到齐民吏司府岂不是多生是非。 “你二哥当真糊涂,就算两人同床异梦好歹也得同室而眠,他这么做不是授人话柄吗!”蓝莫霜对着女儿抱怨了几句。 “娘亲莫要动怒,此事二哥的作为也是可以理解,武妙雯归来的狼狈模样可是闹得满城风雨,二哥是男人自然会介意,不过武大人不是说过二嫂还是清白之身吗?我们再去验一次不就行了,把人迷晕,她自然不会发觉。” 韩秋伊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不用这么麻烦,为娘自有办法。” “夫人,大少奶奶让我送来乌鸡汤。”玉蕊隔着老远冲她们喊道。 “娇奴,让她过来。”蓝莫霜心中有了主意。 “夫人,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莫霜打断了。 “玉蕊,你去厨房将你娘叫来。” “哦,好的。”她稀里糊涂把食盒交给了娇奴就去找黄氏。 “娘亲找黄大娘做什么?” “验贞操!” 韩秋伊如梦方醒,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准四嫂会服毒自杀,宛芙就是在放过花灯之后才病倒的,那天若说有什么异样就是黄氏的出现,韩秋伊清楚的记得当时娘亲就曾找过宛芙。 “娘亲,你怎么知道黄大娘有此本领?” “伊儿,去年可是多亏了黄氏,不然你四哥就娶了个不洁的女人回府了。” “可是娘亲,也许是四哥和宛芙姐姐提前行了夫妻之事也说不定啊。” “为娘先前也这么认为,可黄氏说你四哥还是童男之身呢。” 韩秋伊只觉脑中突现响雷,没想到宛芙的死因竟是如此,真是让她又怒又怜。 黄氏正在用饭就看见女儿急冲冲跑过来。 “娘,夫人找你呢。” 黄氏疑惑,蓝莫霜不是才将她打发回来吗?怎么这会又让她过去了,不过主人通传奴婢哪能不去?她用帕子轻抹了嘴巴便跟着玉蕊走了。 待到凉亭却发现除了娇奴别无旁人。 “娇奴姐姐,夫人呢?”玉蕊也是蒙了。 “夫人已经交代过我,有劳黄大娘跟我走一趟了。”娇奴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食盒,“去送汤。” 玉蕊愣在原地发呆。 “你回去侍候夫人午休。”娇奴走出十来步回头对玉蕊说道。 黄氏满腹疑问,实在忍不住便问了娇奴,“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西厢居,黄大娘,待会到了那儿你要仔细观察院落中的每个女子。” “观察?什么意思?”黄氏还是不明白。 娇奴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解释道:“就跟当日观察宛芙姑娘一样。” 黄氏的双眼睁得贼大,脸色发白,她也是知道自己诊断过后不久那宛芙就服毒自杀了,这回再验会不会又出人命?黄氏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虽认为女子当洁身自爱,可那毕竟尚处妙龄花季,如此枯败她也惋惜不已。 “黄大娘莫要紧张,府中知晓这秘密的人只有夫人、小姐还有我等,定不会宣扬出去,再者您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须自责,若女子个个不自怜自爱,这天下岂不乱套了,您这是在做善事啊。”娇奴洞悉人心便用言语循循诱导。 “好,那就走一趟。”黄氏终究是被说服了。 两人来到西厢居,香浓忙来迎接,这府中谁不认识娇奴和黄氏啊! “娇奴姐姐、黄大娘,你们来此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来送乌鸡汤,这是大少奶奶亲手烹饪的,夫人想着二少奶奶身子单薄,特意让我把这端来给她进补。” “二位快请进!”香浓把人请进屋,为武妙雯做了介绍,还善意提醒她这两人便是韩夫人的亲信,武妙雯这才懒洋洋的起身,随意的招待了几句。 娇奴也不嫌弃,挂着笑脸说道:“二少奶奶入门不久,对府内的一切尚不熟悉,若有问题尽可提出,娇奴对您的喜爱也不甚清楚,不知这屋内的布置可否让您满意?” 武妙雯不是个无脑的人,娇奴这么说明摆着在告诉自己她在这府中的权利不亚于少夫人。 “我很满意啊,有劳娇奴姐姐费心了。”武妙雯的眼里藏着刀子,看上去很有挑衅的意味。 娇奴并不在意,她要做的不过是拖延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何况娇奴也不怕得罪少奶奶,她很清楚这府中的家眷谁也比不过蓝莫霜和韩秋伊的地位。 黄大娘仔仔细细观察了武妙雯,顺带着把在场的其他丫鬟也一齐看了个遍,才对娇奴轻点了头。 “二少奶奶慢用,我等告退了。” 武妙雯在香浓的提醒下将两人送出了门口,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香浓的话,就是莫名觉得这丫鬟值得信赖。 黄氏跟着娇奴去正堂,蓝莫霜还没午休,看来是着急想要听到答案。黄氏也不吊她的胃口,便将观察到的结果如实反映。 齐民吏司所言非虚,武妙雯确实仍是处子之身。 “那就好那就好!”蓝莫霜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她原来还在忐忑不安,担心若武妙雯失了贞洁,该如何劝韩顾捷与之同房。 “剩下那些丫鬟呢?” 黄氏本想略过其他女子不予告知,没成想蓝莫霜还是提及了。 “夫人,二公子院里的姑娘都还未婚配吗?” 娇奴替主子答道:“她们都未曾许配人家。” 黄氏目光闪烁,她猜想过这般情况,心里感慨又得连累小丫鬟了。 “奴婢跟着娇奴姑娘前往西厢居的一路所遇见的丫鬟都是未开蕊的花儿,唯独在屋内见着一人不是。” 蓝莫霜放下茶杯,“是哪个?” “就是那个站在角落,个子最高,脸蛋最小的俊丫头。” 娇奴回忆了当时的场面,很容易就锁定了目标,找到黄氏口中的那个丫鬟,她上前对蓝莫霜说道:“夫人,黄大娘说的是西厢居的黎娘。” “你可会弄错?” 黄氏俯首行礼:“奴婢学得这一技已有数年,为保准确还特意观察了那姑娘所有的体貌特征,断然不会出错。” 有了这一番保证蓝莫霜也不再迟疑,就叫娇奴唤人把黎娘带过来,她要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 “还有,你亲自去告诉二公子,这几日夜里让他回新房歇息,再同他讲武妙雯清白尤在,不得嫌弃,需得早日圆房。” “是!” 黄氏再得了赏赐心中却不欢喜,强颜欢笑着告退,私下祈祷可别再出了人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暂别金都府,渔村海娃 宛归洋洋洒洒写下了近千字的文章向周莫则辞行,字里行间极尽绵意,她阅读了几遍深感满意,一直以来自己就是个文采出众的淑女,可惜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夫人在写什么呢?”蝶兰送来果脯,瞅见书案上展开的文书便随口问了一句。 “辞别信。”她将纸上的笔墨吹干再仔细折好装进信封。 蝶兰一脸的不可置信,“夫人要走?” 宛归站直身体,浅笑道:“是啊,我要去拜访一位前辈。” “夫人请三思,您独自上路着实危险,还请等公子回来再做打算。” “你不用担心,我此行并非寻人麻烦,若遇上恶人我也有法子逃脱。”宛归话锋一转,笑道:“你看,我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蝶兰还是一脸为难,宛归将书信给了她,“放心,莫则看了这封信定然不会责难你。” “我走了,蝶兰姐姐保重!替我说跟大伙道个别。”宛归没让她们为自己送行,想着既然终归要走,省得离别感伤。 蝶兰拿着书信便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离开。宛归此行意在寻找天枢门,宫尚府近来多灾多难,还被冥气笼罩,甚至牵连了商灵离和自己,宛归每次回想起那道士老板说的故事都觉得心疼不已。 离开金都之前宛归特意绕路去了一趟生香茶馆,记忆中的热闹场面犹在眼前,如今却是大门紧闭,台阶上落了不少灰尘,对外昭告着店主人已经离开多日了。 她带走了周莫则赠予的蝴蝶面具,出门在外这张脸确实会惹麻烦。净尘师太说过天枢门在古屠城,离金都的距离还蛮远的,中间需得经过好几座城池,宛归算过时间若此行顺利来回一趟怎么也得花上半个来月。 她从金都采办了几套素净的衣裳,钟府为自己准备的那些都太过华丽,她可不希望因此引来盗贼。 金都以南是些渔村,宛归一看见渔网心情便雀跃不已,前世她生在临海之村,海中有她熟悉的一切。 村里一向少有外人来往,宛归一靠近就感到密集的视线纷纷投向自己,她被看得心里发毛,双手握紧了包袱佯装镇定继续往前,却不想越走下去碰见的村民也越多,都快把自己包围了。 “姑娘是打哪里来的?”人群中有位婆婆走向前来问道。 “我是从金都来的,途经此地,并无恶意。”宛归一向亲近老者,既然人家开口问话她便好声好气做了回复。 众人闻言相互交流了几句便散去,接着忙活自个手头的事儿,那位婆婆对宛归笑了笑,露出满脸的皱纹,“姑娘别见怪,大伙都是为避祸乱逃难到这里,所以只要有外人来此都会紧张,我们原来都是住在金都城中的人,唉!” 宛归听到解释便也笑了,轻声说道:“婆婆不必担心,现今天下的局势还算安稳,战祸定不会起,若起也不会长久。” 渔婆婆端详了宛归半天久久才说道:“姑娘定非凡人啊。” 宛归拱手,“婆婆真是抬举我了,我想去边上走走就先告辞了,还请您跟大伙说说我只是觉得这里的风景极好想多看几眼,并非做什么视察,请不要多心。” 渔婆婆点头回道:“姑娘喜欢就多走走,老身得去给孙子熬鱼汤了。”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被宛归忘却了,此地虽然只是临江村落,不及大海磅礴气势下的宽旷却也能让她暂时消解千愁。 “姐姐,村里的大人都说你来自金都城中,那里是不是很好玩?” 宛归盯着江面忘情,并没有留意身边何时来了人,她低下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脚边坐了一个小女娃娃,她正缩着身子同自己一样看着江水绵延。宛归环顾四周只有她们两人。 “是啊,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糕点,漂亮的衣裳首饰还有精巧的玩具。” 女娃娃一听便抬起头来,两眼放光,眸里满是憧憬,她的脸色是病弱的苍白,锁骨极深,衣裳也很单薄。宛归起了恻隐心很自然的坐到她旁边,与她聊天。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宛归掏出包袱里的糖果放到她的手上。 女娃娃好生惊讶,握着糖果的手也僵在原地。 “怎么了?不能说吗?”宛归心中猜想难道这村子还有些不成文的规定? 女娃娃直摇头,“不是的,我叫海娃。”她的脸突然红了,“姐姐,我不是女孩子。” 宛归顿时尴尬,忙道歉,“唉,是我眼花了,弟弟不要生气哈,你既然喜欢城里等我办完事情回来就接你去金都玩,好不好?” 海娃没想过宛归会提出这种邀请,笑容浮上小脸显得格外精神。宛归也乐得合不拢嘴,这孩子让她想起了姒庚,同是一般年纪,海娃可比十四皇子贴心多了,这小虎牙真是可爱。 “你们这里能买衣裳吗?” 海娃想了想摇头说道:“这里没有买卖的,姐姐要是没有带够衣裳的话我身上的可以给你。” 宛归愕然随即感动得双眼通红,“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给海娃买几身衣裳。” “姐姐对海娃真好。” 宛归听到这话便管不住眼泪了,“要不海娃跟姐姐一起走?”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唐突,这样似乎有拐带小孩的嫌疑啊。 “真的可以吗?”海娃没想那么多,听到消息更是止不住的激动。 “只要你父母同意我们就可以出发。”宛归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错事,一个陌生人来到这种避难的村庄几句话就想带走人家的小孩子,她可以想象村民会如何看待自己。 “不用了,姐姐,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奶奶走了之后,村子里的人都不理我了。”海娃说得很委屈。 宛归却不敢这么突兀的将人带走,她沉思良久对海娃说道:“这样,你带我去找村长,我跟他说明情况再带你走。” 海娃便没意见了,站起身来就要带路,宛归笑了笑,几颗糖就将小孩子收买了,真是让她又怜惜又无奈。 海娃又蹦又跳的冲她喊道:“姐姐,快点,就在前面了。” 宛归顺着海娃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一间茅草屋,但比起边上的一排房屋算得上极为牢固了。村民看见宛归靠近村长的屋子纷纷围了过来,想着看看热闹。 “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吗?” 宛归一瞧又是那个渔婆婆,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不过两三岁的年纪,说着就请宛归进屋。 “她是村长的母亲蔡婆婆。”海娃说道。 宛归便向她行礼道:“蔡婆婆安好。” “姑娘怎么知道老婆子姓蔡?” “海娃告诉我的。” 宛归一说完底下就炸开了锅。 “姑娘说得离谱了,海娃早就不在了。” 宛归看向海娃,他的脸上也是满满的茫然,一个念头闪过宛归的脑子,她侧身对海娃说道:“海娃,你在这里等姐姐,我和婆婆说点悄悄话。” 他很听话立马点了头,宛归走过去对蔡婆婆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便进到屋里,有些好事的村民想去打探消息却被村长媳妇赶走了,海娃怕惹得宛归不高兴呆在原地不敢走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内。 宛归在里面呆了近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眼睛红彤彤,俨然就是哭过了,她向海娃走去,牵过他的手,“海娃,婆婆答应你跟我走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太好了。”海娃抱住宛归喜不自胜。 “婆婆再见了!”宛归朝她挥手告别。 蔡婆婆也举起手,一喊便老泪纵横,“姑娘走好,海娃,你要保重啊,以后要听姐姐的话。” 海娃好生兴奋,婆婆好久都没唤过自己的名字了,他激动的张开双臂朝蔡婆婆挥手。 “婆婆,海娃冲您笑呢,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海娃的。” “姐姐,婆婆为什么要哭?” 宛归慌乱的擦着眼泪,向他解释道:“婆婆那是舍不得你。” 海娃挠挠后脑勺,“我也舍不得蔡婆婆,可是我想和姐姐一起走。” 宛归给了他一个大笑脸,安慰道:“海娃,我回金都时还会经过这里,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跟我离开,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 海娃握紧她的手心,眼神很坚定,“海娃要跟姐姐在一起。” “好,那就一起走。”宛归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海娃。 两人走了许久宛归回过头望去,村落已被林间隐去。天色也不早了,看来今晚得露宿野外了,海娃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抢着帮宛归捡木柴。 “海娃,夜里凉,你把这件披风系上。” 宛归实在心疼,只是她的衣裳都是女装,海娃不想穿,她也不好强求,只能希望赶紧进城。 海娃第一次品尝糕点,吃得狼吞虎咽,宛归倒了些蜂蜜水给他润喉。 “姐姐,这些真好吃。”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宛归赞赏了他的品味,又给了他一包果脯,以后吃美食就有人陪着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宿密林中,惊悚玩命 “姐姐,海娃都忘了问,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宛归。” “那姐姐姓什么?” 宛归愣了半响,当年师傅赐名却未赠予她姓氏,之后也无人问及,她的周姓更是信口胡诌,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海娃还在满脸挚诚的看着她,叫她也没了自怨自艾的心思,便说道:“姐姐是个孤儿,自幼被师傅收养,不知父母,没有其姓。” 宛归说起这个内心已然没有多大感触,但海娃的动作却生生惹出她的泪点,只见他抿住嘴唇,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举起,就势扑了过来,小脑袋在她的手心摩挲着,很是可爱。 “姐姐不伤心,海娃以后会陪着你的。” 宛归轻抹了眼泪,将他搂进怀中,似乎这样会暖和一些。 “海娃,你睡,姐姐看着火,会很安全的。” “姐姐,你可以给我唱首曲子吗?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总会唱给我听。”海娃对宛归有种莫名的依赖感,这种缘分也让她有所触动。 “好啊,姐姐会很多童谣,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教我唱过。”她没有告诉海娃,那个人是自己非常敬爱的母亲,上一世的事情自她死去就该烟消云散了。 海娃调整了坐姿倚背大树,将脑袋靠在宛归的肩膀上,难得的心安。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 林间空旷,也亏多了海娃,宛归才不觉得可怕,她的歌声从枝叶间穿过随风吹散到各处。海娃很快就睡熟了,浅浅的呼吸声在宛归的耳边响起,此时显得格外好听,她再添了几根柴火,脑中回忆起龙鳞石给的奇书,她虽看不懂文字但已记下内容。只是没过多久睡意便袭上头,她的眼皮也睁不开了。 两人睡得安详时,几串急冲冲的脚步向他们的方向跑来,宛归的警惕心强,一有动静便醒了。来人数量不多可是气息很乱,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夜晚也看不清楚状况,宛归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防御。 “快,快跑!”那人向她的同伴催促道。宛归这回可算看请楚了,跑来的共有三人,一男二女。只是不等自己向前问话,她就见到了无限惊悚的场面。 “海娃,你快醒醒!”宛归急切的叫醒他。 “姐姐,怎么了?” “这里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那三人已经不见人影,估计是找了地方先躲避起来了。宛归暗叫不好,她快速将包袱挂到海娃的身上,嘱咐他立马找个草丛藏身,待做完这些,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宛归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眼前的这只怪物,它的身型实在太大了,体长近有二十多米,宽度得有一棵百年榕树那般粗壮,浑身黑漆漆的,像是泥鳅。 它已然盯上了宛归,龇牙就扑了过来,宛归没有迟疑一个瞬移就逃开了原地,它的速度极快,不用玄法在如此近身的距离根本逃脱不开。那怪物也看出了宛归不好对付,扇了尾巴再用脑袋顶了过来,想要堵死她的退路,宛归看出怪物的意图,跳上它的尾巴借力踩上背,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怪物全身滑溜溜的,这样做反使宛归吃了亏,踩空摔了下来。 那怪物没给宛归起身的时间,尾巴扇在她的背上,直接将她甩出老远。 “姐姐!”海娃吓得叫出声,宛归朝他的方向看过去,离怪物的方向不算很远,她想起包袱里的匕首,既然海娃暴露了位置,那怪物必然不会放过他,为今只能奋力除了这妖物。 “海娃,快掏出包袱里的匕首。” 宛归一说完就瞬移到他的身边,怪物也同时发起攻势要咬下海娃,宛归将他推出老远,踩上树木登得老高,直接跳下将匕首插入怪物的背上。 可是那家伙体表的黏稠物太过结实,宛归如此费劲只让匕首插进了一分,怪物受了一点小伤但脾气却大增,扭动了身体再次甩下了宛归,一回头嘴巴里吐出好多黑色的液体。 宛归自觉不能碰到那些东西,忙借着大树遮挡,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它不惦记着海娃了,只是一心要吃了自己。宛归审视了手中的匕首,它曾经断了困住师兄们所在牢笼的锁链,如今是否也能助自己渡过难关? 怪物的体力胜过宛归数倍,它对这猎物势在必得。宛归看见它的牙就碜得慌,可以想象咬下去会有多疼。她掏出帕子将匕首上的粘液擦掉,心想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多刺几下。怪物又再扑了过来,宛归突然一个下腰紧贴地面,护住了双眼就将匕首往上插进它的身体,这回总算伤及骨肉,它调转脑袋便要咬下宛归的手臂,宛归一个侧身踢直接击中它的眼睛,眼见怪物持续发狂,她也不敢停留,打算直接割喉。 那怪物突然安静下来,宛归却不敢放松警惕,不出片刻她便发现了问题,那家伙的腹部竟然长出了许多尖刺,密密麻麻的。宛归暗道自己不该给敌人恢复的时间,怪物将腹部对准宛归,这阵势就是想把她刺成筛子,宛归也知道情况不秒,半刻也不敢放松,可是怪物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宛归已然落了下风,一阵你追我赶之后便被咬住了衣服,虽然及时挣脱还是被刺到了腿部,鲜血慢慢渗透出来染红了裤腿。 “血,好香好吃。”宛归难以想象这东西还会说话,怪物被她的鲜血刺激到,更是想分分钟将宛归拆解入腹。 “吃你个大头鬼。”宛归骂道,她真是哭笑不得,这种生死关头她竟然还觉得怪物说起话来样子好萌。 怪物又咬住她的手臂,着实太疼了,宛归忙用手去掰开,可是无济于事,她便用匕首刺向怪物的喉咙。 它呜咽的一声,嘴巴更用劲了,宛归吃疼的叫出声来,海娃吓哭了,姐姐姐姐的直叫唤。 “海娃,姐姐没事,你别害怕。” 宛归狠狠瞪了一眼怪物,这是自己第一次起了杀心,她也是不得已的。宛归握紧匕首一阵乱刺,若自己不能逃生也不能放过这畜生。手臂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她的惨叫也没有停止。 就在宛归觉得自己要痛死过去时,有一人提剑飞了过来,她的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人是如何出的手,反正等她摔落在地,那怪物已经死掉了,尸体化成了一团黑雾。 “姐姐,姐姐!”海娃哭得稀里哗啦,他不敢去碰宛归的手臂,那鲜血淋漓的,他怕弄疼了宛归。 宛归来不及安慰海娃,立马用意识联系了龙鳞石,她知道龙尊大人需要自身的血液解除所有的封印所以不会插手她与别人的打斗,但是龙鳞石一定会救自己。 “放心,你这条手臂不断残废的。” 有了它的这句话,宛归才放松下来。 “海娃,包袱里有伤药,你帮姐姐拿出来。” 那救命恩人已经被最先逃难的三人围住,宛归也不急着去道谢。 “少侠真是英猛,我乃陇剑山庄的二小姐齐采月,您出手除了这怪物,可算救了我等,如此便是陇剑山庄的恩人,不知少侠尊姓大名?”三人原是主仆,领头的便是齐采月。 “齐姑娘客气了,在下姚叔温。”他只是碰巧经过树林,本来正在好好的休息,却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吵得他不能睡觉。 “小姐,那姑娘好像受了重伤,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仆人名叫孙修思。 齐采月看了一眼姚叔温,笑道:“当然得去瞧瞧,少侠是否一起?” “那便去看看!” 宛归自顾自包扎着伤口,一面还得安慰海娃,好忙的赶脚。 “姑娘的伤可还好?”齐采月问道。 宛归虽然生气他们三人将怪物引到此地,但又体谅人在危难之际思虑难免不周全便也不计较了。 “还好,命还在。”她仰起头笑着回道。 这一瞥见姚叔温便惊讶到不行,没想到在这地方碰见了,宛归果断装不认识,暗中感慨幸亏戴了面具。 “姑娘的手脚都受了伤,要不要与我们同行?”齐采月的态度貌似诚恳,宛归却没瞧见亲和。 “不用了,多谢小姐的好意,我和弟弟等天亮后再赶路,几位随意。”宛归低着头不敢与姚叔温对视。 “姑娘,我们是否认识?”姚叔温突然问道。 宛归果断摇头。 “那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海兰!”宛归胡编乱造起来完全不需要打草稿。 “姐姐,你不是说你叫宛归吗?”海娃的脸上还残留着泪花,听了宛归的话后大觉疑惑。 姚叔温闻言嘴角就露出温润的笑容,看得齐采月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宛归抚额,她竟遗漏了海娃的实诚,只能苦笑道:“我跟姚公子开玩笑呢,确实是宛归。” “你敢装作不认识我?”姚叔温俯下身子贴近她的脸说道,并伸手去摘她的面具,不过却没有丝毫松动。 “这面具很特殊,旁人是摘不下来的,姚公子不要白费力气了。”宛归好心的解释道。 “是吗?”他越说靠得越近,宛归都快躺到地上了。 “我可是如实所说,那个你好好说话,行吗?”宛归实在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 “既然你受了重伤,本公子就留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全!”他说完就坐下了。 “别,不用,真的不用。”宛归拨浪鼓似的摇头。 “姐姐,这哥哥的功夫好生厉害,有他保护我们会很安全的。”海娃天真的希望宛归留下姚叔温。 “海娃,你不知道,这哥哥生起气来比那怪物还可怕呢!”宛归小声的跟海娃说着话。 姚叔温却听得格外清楚,宛归似乎真的很不喜欢自己。不过他看得出来宛归很在乎这个弟弟啊,那么就从海娃身上下手好了。 “你叫海娃,是吗?” 海娃很开心的点着头。 “先前你姐姐跟我有些误会,认为我是坏人,你觉得哥哥是坏人吗?” “不是。”海娃摇头。 宛归捂了脸叹息,她不希望海娃过早体验人间的罪恶,自然不好跟他解释姚叔温的人品。 “那哥哥就和你们一道了。”姚叔温将火堆重新燃起。海娃对他挺喜欢的,就靠在他的腰上,宛归提心吊胆生怕姚叔温对海娃下毒,一直盯着他。 “怎么?你也要躺吗?”姚叔温心知肚明却故意扭曲她的意思,便搂过宛归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别乱动,你会吵醒你弟弟的。”他笑道。 宛归看了看海娃,他竟然刚躺下就睡着了,自己便不好动弹了。 齐采月三人直接被姚叔温无视,她瞪了孙修思一眼,恼怒他的多嘴却不敢这此时发作,谁也难保不会再出现旁的怪物,齐采月只能乖乖找了棵树原地休息,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点背遭诬陷,以理服人 宛归的伤口隐隐作痛,故而睡得并不安稳,姚叔温一夜未眠看着怀里的小人时不时动弹着脑袋,眉头紧锁,他知晓宛归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便伸手覆盖住她的额头为她运气。宛归感觉伤口麻麻的就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海娃醒得特别早,在渔村他总是喜欢等待着太阳日复一日从海平面升起。宛归还在睡着,姚叔温朝他做了噤声的手势,海娃懂事的点头。 齐采月也起了个大早,她是千金大小姐自幼睡惯了软裘被,这般夜宿荒郊野外还是头一回,现下骨头硌得难受。 “小姐,你没事?奴婢给你揉揉。”说话的丫头是齐采月的贴身侍女点儿。 “小姐,我们现在还要接着赶路吗?”孙修思想劝齐采月回山庄,可又怕惹得她发火。 “要回你回,本小姐既然出来了找不到人铁定不回去。”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身为下人的孙修思哪敢说什么不好,他若独自回去庄主非得打死自己。 几人的说话声传到宛归的耳中,便将她的好梦都给叫醒了。 “姐姐,你的伤口还疼吗?”海娃紧张兮兮的问道。 宛归摇头,她口渴得厉害,就要伸手去拿包袱里的瓶瓶罐罐,海娃明白她的意思,麻溜的帮忙把瓶塞打开。蜂蜜水让宛归的喉咙舒服了许多,她试着从姚叔温的怀里爬起来,不过单手操作确实很困难,行动看起来略显笨拙。 海娃要去帮忙却被姚叔温阻止了,他表示不理解。 “你想做什么跟我说就是了。” 宛归盯着他的脸认真的说道:“我想站起来。” 姚叔温便扶了她起身,宛归站稳脚跟后就轻轻推开了姚叔温的身子,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几步,用匕首割断了两根树枝,切去旁支末节做成简易的拐杖。 “嗯,不错,不错!”她似乎对自己做的东西很是满意。 “你打算就拄着这东西赶路?”姚叔温的眼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是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走去,何况有海娃陪着,我们两个就当去郊游了。”宛归就是不想跟姚叔温同行,便将理由说得更加充分一些。 “那刚巧我也想好好散散心,我们结伴同行路上便不寂寞了。”姚叔温知道宛归碍于海娃在场不敢将话说得太明,他索性装傻充愣扮演了温文尔雅的少侠以博取海娃的好感。 宛归摩挲着手上的木枝,已然放弃了赶人的念头,路上总有合适的机会下逐客令! 海娃瞅了几眼齐采月他们,转身对宛归说道:“姐姐,他们好像没有吃的东西,我们能给他们吃点吗?” “当然可以啊,海娃想做什么都可以对姐姐讲。”宛归和海娃说话时的神情充满了慈爱,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海娃拿着几包糕点向齐采月三人走去,宛归把包袱系好,打算等他一回来就上路。 “宛归,我现在给你个选择,是要我背你还是我抱你?”姚叔温挑着眉笑出几分邪气。 宛归神色凝重,苦着脸问道:“你又想做什么啊?姚公子,我们真的不太适合当朋友,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姚叔温没有因为她的疏远而生气,反倒走近她,笑道:“怎么你很怕我?” “是啊,我就担心你哪天会不会突然想要杀了我,与其天天防备着还不如互不来往。” 合着宛归对自己的不喜竟是因为这点,姚叔温也是无奈,却又听到她嘀咕道:“你连我那明亮的大眼睛都不放过,我哪敢奢望你会饶过我的命,在我打不过你之前当然得离你远远的。” “你若听话我自然不会杀你。” 宛归扫了他一眼便不理会了。 “姐姐,那个穿白衣服的姐姐说要我们同行一段。”海娃跑了回来,脸上洋溢着兴奋,他许久没和人聊过天,现在人一多不自觉的激动。 “那就一起。”宛归背起包袱作势要走。 “你不选,我便帮你选了。”姚叔温直接将她背了起来,“我可是制毒的高手。” 宛归一听就蔫了,只能寄望赶紧进城买马。 齐采月不识趣的上来跟姚叔温搭话,她一开口宛归就听出了落花有意惹流水,便也不打扰,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不过却是捂着嘴偷笑。姚叔温感觉到背上的可人儿做出这样的反应有意恶心她,回复齐采月的话里更是暧昧不清,让宛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海娃,你想听曲子吗?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她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谈话内容,但又不好直接叫停,只说要唱歌。 “好啊好啊,姐姐唱歌最好听了。” “吾家郾城溪边住,溪畔垂烟幕,寻至塞外风霜怒,不知家何处……”宛归故意挑了了悲凉的君知无,破坏了姚叔温与齐采月看似浓情蜜意的气氛,却也惹哭了海娃。 宛归让姚叔温把自己放下来,立马好言好语的哄着海娃,又唱了几首欢快的曲子才让他高兴起来。 “姐姐,你会的东西真多。”海娃眼角挂着泪,对她一脸的崇拜。 “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宛归说这话的时候自动屏蔽了其他人,笑得花枝招展。 一行人总算出了林子却看见了更凄凉的场面。 “快放我下来。”宛归满眼震惊。 海娃吓得躲进她的怀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孙修思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眼前的村落俨然经过了袭击,大火将房屋都烧成了炭渣,还有好多糊掉的尸体。宛归领着海娃艰难的巡查了一圈想要看看是否还有活口,可却见到了更多的尸体。 姚叔温对别人的事情向来不关心,就呆在一旁等着宛归。 “姐姐,这个村子是遭遇了火灾吗?”海娃抹着眼泪,他哭得害怕又伤心。 “我也不知道,海娃,我们帮忙把尸体埋葬了好不好?” “嗯嗯!”海娃以前也见过村民患病去世,村长就带着大伙将他埋进土里了。 “可是姐姐,我们没有棺材!” “人数这么多也只能简易下葬了,总比曝尸野外的好。” “嗯嗯,都听姐姐的。”海娃懂事的答应道。 宛归在村里翻找着总算找到了几把锄头,不过手把被烧没了,她便自己动手装好,孙修思和点儿都看呆了。 两人在一块空地挖起坑来,海娃虽小力气却还可以,宛归表示欣慰,她脚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不过并不是很疼。 “师兄,你们快看!” 这断垣残壁突然间出现了一群身着蓝袍的男子,气势汹汹。 宛归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他们。 “师兄,就是他把我们两个打成重伤的。”人群后面走出一个男子指着姚叔温说道。 “这里残败一片定然又是这恶人做的,你看,他还有帮手。” 宛归一看自己被点名刚想说话,却被齐采月捷足先登。 “想必诸位就是青微派的师兄们了,小女子陇剑山庄齐采月,去年父亲宴请各路英豪,我曾有幸见过道松师傅。” “齐姑娘,你怎么同这恶人在一块呢?” “采月连同家仆昨夜被一怪物袭击躲至林中,刚巧碰到他们三人,那人杀了怪物,采月还以为他们是好人,没想到是奸邪之辈。” 宛归无奈,她和海娃就这么被齐采月归为姚叔温一伙的了。 “诸位,容我解释一番,我和弟弟想安葬这些村民,并非出于内疚更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自小长在佛前,下山以来从未伤人性命,何况这些无辜的百姓。” “你休得狡辩,仓黄派的妖女各个诡计多端,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再者你那弟弟一身死人气,不知道是什么邪孽化成的呢!”这人字字珠玑,气势凌人。 宛归顿觉多说无益,对海娃笑道:“这个大哥哥大概患有被害妄想症,海娃不要介意他说的话,患了这种病的人很可怜,总感觉身边的人是坏人,会伤害自己。” 海娃恍然大悟,看向那人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妖女,你敢辱骂我!”那人一言不合就掏出了宝剑。 宛归把锄头的木把拔出挡住了一击,他们人多势众,宛归不敢出手伤他。 “那个什么大师兄,咱们能讲点道理吗?你能不能把你师弟拉回去,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杀了那么多人。”宛归边退边喊道。 姚叔温站在一旁看戏,宛归手下留情他可是看得清楚。 “一敬,住手!”身为青微派的大师兄,安济司天赋异禀,并不比师弟们年长几岁。 向一敬却不停手,宛归又得喊道:“那个大师兄,你别光喊啊,你是不是可以出手阻止一下。” 底下的青微派弟子看得分明,这女子出招虽然古怪但全然没有之前打交道的妖女那般狠辣,想必二师兄是认错人了。 安济司也出手拉住了人,宛归抱拳对他表示感激,随后将手上的纱布解开,对众人说道:“我昨夜被怪物袭击,胳膊差点被咬断了,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杀人,至于为什么遇到姚公子,这就多亏齐小姐了,林子那么大,逃命却偏偏往我那边跑,打斗也不帮忙,却在事后成了我与姚公子相识的证人,真是太巧了。” 她的这番话丝毫不给齐采月留面子。海娃看着宛归的伤口打了寒颤,他用嘴巴轻轻吹了几口气。 “姑娘,是我等鲁莽,在下替师弟道歉,你脚上的伤口也出血了,还得尽快包扎。” 宛归这才俯身去拿包袱里的纱布,正要用牙齿咬住,安济司便说道:“姑娘,还是在下来帮你。” “那就多谢了。”宛归直接将纱布递给了他。 一阵包扎后,那些人也把矛头对准了姚叔温。 “姑娘,既然此事与你无关,那恶徒伤我两位师弟的事情请你莫要插手。” 宛归频频点头,“那我和弟弟就先离开,这些村民的尸体就劳烦你们帮忙安葬了。” 她说着拉着海娃就要走。 “姐姐,我们走了姚哥哥怎么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姚叔温把人打成重伤自然要给人交代,不过你放心,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如果我们留下反而会碍手碍脚。” 海娃不再坚持就跟宛归走人,不过宛归方才耗费了大量力气现在又单手单脚,走得相当缓慢。 安济司的大名腾齐人都知晓,姚叔温对他也是忌惮,心想根本没必要跟他们硬来,用了玄法直接溜了,师弟们想要追去,却被安济司阻止。 “安师兄,不知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呢?”齐采月恼怒宛归的话语,对上安济司却是一脸笑颜。 “我们此次下山是奉师命铲除邪孽,先去古屠城。”向一敬了解大师兄对那些过份热情的女子是极其不喜欢的,便代他做了回答。 “那巧了,我也是。”齐采月说起来谎完全不心虚,两个仆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安济司没有邀请他们一道的打算,气氛有些尴尬,向一敬只能再替师兄挡了桃花。 “我们一路挑捷径走,风餐露宿,不适合姑娘同行,那齐姑娘保重了。” 他们说完就走了,齐采月不死心就跟了上去。 宛归以蜗牛的速度前进着,海娃也不催促。宛归本就郁闷再看到安济司一行浩浩荡荡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就更无语了。向一敬还特意送了她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宛归直接从包裹里拿出一颗大红豆砸了过去,不过一偏差砸错了人,安济司一个伸手接住了。 “红豆?” 宛归不好意思的轻鞠躬,“抱歉抱歉,砸错人了,你师弟太调皮,所以就……呵呵呵呵。” 安济司看着她这样行路发了同情心,“姑娘,我还是送你一程,你这般速度,又得夜宿野外了。” “多谢多谢,可是没有马匹也走不快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国会临严检,同行上路 “能够御剑飞行吗?”宛归有些好奇。 “这在下倒是没试过,不过改日可以一试。”安济司说着便解下腰间的玉佩,对宛归讲解道:“也不需要马匹,只要启动这个法器就能日行千里。” “它叫什么名字?”宛归只是随口问问,若真涉及私密,他不要回答就是了。 “这是步碟,每个青微派弟子都有一个这样的法器。”安济司今日很是难得,竟然肯为宛归解释这些。 宛归伸出手指打量着他的神情,直到得到默许才敢触摸那块玉佩,老实说,从外表看确实没发现它有什么特殊之处,也谈不上有多漂亮。 安济司看出宛归的心思,便用刀锋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在玉佩之上,一阵青光过后,安济司抓住宛归的胳膊已然腾空。 “好神奇啊!安大侠,我能加入你们青微派吗?我也想要一个步碟。” 安济司轻皱眉头,宛归的身份未明,想要加入门派的目的是否如此单纯?“姑娘说笑了,青微派向来收的都是男弟子。” “哦,那真是可惜了。”宛归的脸上满是遗憾,随后又满血复活,对后边的人喊道:“海娃,等你再长几岁就去青微派拜师!” 向一敬等一众师弟跟随其后,海娃由一热心的弟子带着,听见宛归的话后,他赶忙回了一句,“姐姐,我如果去了你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姐姐可以隔一段时间就去看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宛归说得兴致勃勃,可这样喊着众人都替他们累得慌。 齐采月眼睁睁看着他们飞走,气得咬牙切齿。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点儿也想劝齐采月回家,但她胆子小一见自家小姐发起怒来就不敢多嘴了。 “我们也去古屠城。”齐采月常听父亲夸奖安济司,今日更是亲眼目睹真人,一阵芳心萌动,哪管得了寻人的事情。 “那姑爷的事情?”孙修思不知趣的提及此人。 “哼,本小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敢驳我的面子,本小姐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不过比起这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齐采月的眼神充满戾气,直叫人心生恐惧。 腾云驾雾的感觉尽是说不出的欢畅,宛归睁大了双眼观赏着下方的风景,但也不敢乱动生怕给安济司惹来麻烦。直至城门出现,一行人才落回地面。 “多谢诸位大侠了。”宛归向众人道了谢,海娃也跑回到她的身边。 还没等安济司回礼,这天又措不及防的下起了雷阵雨,轰得震耳欲聋,海娃抱紧了宛归,众人都退到一处草棚内避雨,城门守卫也纷纷穿起了蓑衣,时下是没法进入陵江城了。 宛归冷得发抖可又没法摩挲自己的双手取暖,海娃身上的披风此时也御不了寒。 “店家,你这里可有铁盆或炭炉可供烤火的?我想租几个。”宛归掏出一两银子对草棚里卖茶水的男子说道。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那人瞧宛归出手阔绰忙去清理了好几个铁盆,还给准备了几捆柴火。 “多谢。” 海娃帮忙把木炭搬了过去,宛归把铁盆摆好便将柴火点燃,他们这么多人都得烤烤火去去寒气。青微派的弟子对宛归的举止多少有点意外,都在感慨这女子的心眼倒是极好。 “来,客官们都请喝茶。”店家热情的招待着他们,宛归已经付过了茶水钱和小费,今日他可是赚了不少。 向一敬不由得重新审视了宛归,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了。 “姐姐,你一直站着脚会不会疼啊?海娃扶你过去坐一会。” 宛归摇头笑道:“没事,我脚上的伤并不严重,你不要离开火盆,这么冷的天很容易受凉,你若感冒了身体会很难受的。” “惺惺作态……”向一敬嘀咕了一句。 宛归没有错过他的话,便一瘸一拐的跳到他的面前,“向大侠,你以后还是改名叫向三岁,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向一敬拍桌而起,宛归悠悠说道:“小心把人家的桌子给拍坏了,店家还得做生意呢,回头我送你些书,都是讲为人处事的道理,你看过之后一定受益良多。” “你这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啊!” “我是八岁的年纪三十岁的心智,刚好比你多懂那么一丢丢。”宛归说得心平气和,相比之下向一敬更像小孩子。 众人就当看场玩笑也不掺和,无人出面相帮向一敬,安济司没有发话,大伙就默认大师兄赞同他们的做法。 海娃看出向一敬面上的恼怒便有些害怕,宛归安慰他道:“海娃不要紧张,那个大哥哥是安大侠的师弟,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什么坏人,姐姐这是在跟他讲道理,就算他生了气也不可怕,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坏人的故作友善。” 众人被宛归的玲珑心窍所折服,连同向一敬也被震撼到。 “可是如果他生气了怎么办?”海娃追问道,他真怕向一敬会伤害姐姐。 “那就再把他哄开心。”宛归笑得尤为灿烂。 “哄?”众人笑得意味不明,没想到这个词会用在二师兄身上,不过更神奇的是他们发现安济司竟然笑了。 “看,雨快停了。”宛归对海娃说道,“等进城了姐姐就给你买新衣裳,带你好好玩耍。” “嗯嗯!” 宛归走到安济司身边说道:“安大侠,这雨一停我们就得告辞了,我去古屠城找位前辈,他日有缘再会。” “我们也去古屠。”向一敬插了嘴。 宛归略微惊讶,那可真是太巧了,不过既然要走了总得再逗逗他。 “向大侠,看来我得买好书在古屠等你了。” 底下哄堂大笑,宛归更是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却比那些笑不露齿更加好看。 “你!”向一敬见她笑无恶意便生不出多少气,更是不自觉上扬了嘴角。 “雨停了,姐姐。” “我们也该进城了。” 一行人朝城门走去,青微派的弟子先进了城,守卫却拦下了宛归,“文书呢?” “什么文书?”她有些迷茫。 “你们打哪来的?” “金都啊。” “那通本呢?” 宛归便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幸亏离府前把它带了出来。 “他的呢?”守卫指向海娃。 宛归瞅着海娃蒙圈的表情就猜到他肯定没有这种东西,这下就郁闷了,“这位大哥,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安大侠他们可以直接进城,不用展示什么文书?” “他们是青微派的弟子自然不用。”守卫的脾气不怎么好,又说道,“你可以进城,他就不行了。” 向一敬听着后面都没宛归两人的动静就回头看了一眼,便瞧见宛归和守卫在交涉着什么。 “师兄,那姑娘是不是进不了城?” 安济司停下脚步扭身望去,虽然不知缘由,不过看见海娃无助的表情便也知道他们遇上了麻烦。 “你去看看!” 向一敬便跑了过去,“怎么了?” 宛归无奈扶额,“海娃自小长在渔村,村子里的人都没办过文书,守卫大哥不让他进城。” “你们不是亲姐弟吗?” 宛归便将渔村的遭遇简单说了一番,向一敬不由生出了几分敬佩,宛归对待海娃可是真心实意的好,却不成想那只是她半道捡来的一个孩子。 向一敬拿着自己的步碟在守卫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竟然就放行了。 “多谢了,想不到向大侠这么厉害啊。”宛归心存感激,夸奖的话并非打趣,不过她的心中有些疑惑,之前从广服进入金都城并不需要出示什么文书,为何到了这里就需要。既然向一敬有办法让海娃进城也就应该知道其中因由。 难得宛归这般殷勤,向一敬便为她作了解释,原来这规定也是前几日才出来的,腾齐开始准备国会,诏书要求各地加强戒备,把控进出城门之人的核对,以免混进了不肖之徒。 “原来如此。”宛归知晓原因后更是犯了愁,陵江到古屠中间还有几座城门需要经过,海娃没有通本岂不是还得被拦住。 “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海娃的心思细腻,轻易就明白他们两人的处境。 宛归摸着他的头笑道:“没有的事,海娃是姐姐的宝贝,一点也不麻烦。”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等到宛归的伤势完全恢复,最下策就是趁夜翻墙,再不然就找龙鳞石想想办法。 “不然你们两个就先跟着我们,青微派出行人数众多,海娃混在其中肯定不会被人阻拦。” “这样会不会打扰你们?”宛归不愿与人麻烦,她考虑了一小会便说道,“要不我们就跟在你们的后面,保持些距离,过城门再来汇合,以免别人说三道四破坏你们的名声。” “也好。”向一敬未曾请示大师兄就这样擅做主张了。 宛归带着海娃先去找了家裁缝铺,做了好几套衣裳和鞋子,这让海娃乐开了,他头一回打扮得如此得体。 青微派的弟子落脚在一间客栈后就各自上街巡查去了,宛归猜出他们是在执行某项任务。 第一百七十八章 简逛陵江城,突患小疾 宛归带着海娃尝遍了附近街道的小吃,还特意打包了一些回去。 “姐姐,金都城也是这么热闹吗?”海娃舔着手上的冰糖葫芦,双目炯炯有神。 “是啊,特别多好吃好玩的。”宛归谈得眉飞色舞。 他们不能跟青微派的弟子离得太远,只能在附近溜达几圈。 安济司的脸色有些严肃,他们此次出门又非游山玩水,若是遇到难以对付的邪物恐怕顾及不了宛归二人。一众弟子却难得一致支持二师兄的决定,若是进不了城宛归姐弟就会一直留在野外,到时更容易遭遇危险。师弟们众口一辞,安济司也只得随了他们的意。 派去打探的几人回来了,都说陵江城内一切正常,袭击宛归的怪物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行动的轨迹并不相同。青微派最早收到的消息是古屠城出现吃人的凶兽,师尊闭关,门派中的事务暂由道松师傅打理,他已经派了一批青微门徒前往古屠,不过弟子们一时大意让许多邪祟跑了出来,这些邪祟的妖功甚于以往邪魔,事发突然,尚有内情,道松便派自己的得意弟子下山查明真相。 宛归一点也没将那天晚上的怪物放在心上,既然存在冥域,多些奇怪的东西也是正常。海娃的注意力都被新鲜的事物吸引也把那段可怕的记忆抛到九霄云外了。 两人逛累了便到同一家客栈落脚,宛归直接挑了一间上房,小二的态度特别热情。掌柜见来了这么多的青微派弟子一下子乐开花,可没想到他们都选择了平房,掌柜的脸色就有些强颜欢笑了,现在碰到宛归这样豪爽的客人便堆着笑不断催促小二哥照顾好她。 “姐姐,这里的人好友善啊!”海娃不识人性,由衷的赞叹着。 宛归冲他笑道:“开门做生意的人都得笑脸迎客,这样才会财源广进,不过这些大部分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 海娃看着宛归手上的银票发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钱,以前村子里的阿标给他看过铜板和碎银子,他就觉得好神奇。 青微派的弟子都被安排在楼下,连着一排都是。安济司和向一敬正在大堂用茶,宛归让海娃把包袱放下就去找他们。 “下午好啊,两位大侠。” “你们逛好了?”向一敬消除了对宛归的怀疑,说话便不再针锋相对。 “送给你们品尝的。”宛归知晓这些人的习惯,很干脆的把每包零食都给打开,自己一一试吃。 海娃看不懂宛归的意思,还以为姐姐没吃够,便掏出怀里的那包甜酥饼,说道:“姐姐,你别急,我这里还有一包。” 宛归摸摸他的头,感觉鼻子一酸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包甜酥饼是自己刚才买给海娃的,这孩子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现在却又要给她,实在令人感动。 “姐姐不饿,就是吃着玩。” 向一敬知道师兄不喜欢吃甜食,只能自己上了,他纠结的盯着一包包的糕点,轻皱了眉头才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宛归抿嘴窃笑,看来腾齐的成年男子都不喜欢吃甜点啊。向一敬尝了味道,也不是很难吃,不过他们习惯了素食少油,甜味太浓反而不适应了。 “严棣、宗明,叫其他师弟出来吃糕点。”向一敬朝门里喊道,这些东西还是大家分了好。 “安大侠不尝一下吗?”宛归突然想看看他吃这些东西的神情。 安济司回头,一脸淡然,他自然明白食物没有下毒,只是宛归的眼里泛着玩味,不似先前的无辜,虽无恶意却让他感觉不舒服。 几位师弟被向一敬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去拿糕点,这般不情不愿让宛归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口味出了问题。 海娃虽小但也能察觉这些大哥哥不喜欢这些小礼物。宛归已经伸手挑了几样塞进嘴里,心里很快就释然了,还是一样的味道,她又喂了好些给海娃,姐弟俩吃得心满意足直让向一敬等人惊愕不已。 “姑娘,明日我们就要离开陵江继续赶路,你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安济司说完就走出了客栈。 宛归看着外头的光亮,现在天色尚早,想必安济司今夜要晚归了。向一敬猜到大师兄去做什么,嘱咐了其余师弟一番,带着严棣和宗明也出门了。 海娃疑惑的看着宛归,他不明白为什么几位大哥哥突然就走了。 “他们应该是去办正事了,等入夜了姐姐再带你去上街看花灯。”宛归猜想安济司八成是去郊外的林里巡视了。 回到客房,宛归直接躺在床上,她可是忍着痛陪海娃逛了几条街,天亮后怎么都得买匹马了。 “姐姐,我们还会再碰到那个姚哥哥吗?”海娃突然提起了姚叔温。 宛归扭过头,对上他的小脸,看得出海娃想念姚叔温了,她无奈的叹口气,姚叔温诡谲神秘,满身邪气,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宛归并不怕他,只是不愿海娃受他欺骗来日伤心,对付这种敌人太耗精力了,当日自己那么轻易就中了他的毒导致双目失明,若他要宛归的性命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互不来往最好。 “姐姐希望不会再见到他,但估计不会如愿。” 海娃爬起身,半跪在床上,“为什么呢?姐姐不喜欢姚哥哥吗?” 宛归果断摇头,“不喜欢,姐姐比较喜欢海娃。” 海娃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太着急了,他被宛归的话噎住了,许久才再躺下,却不说话了,两人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二哥来送饭时敲了许久的门才将宛归叫醒,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帮海娃盖好被子,慢慢挪步去开门。 “客官,你们的饭菜。” “多谢了。”宛归掏了碎银子打赏了小费。 敲门声又响起,宛归再把门打开,小二哥尴尬的笑道:“客官,您的饭菜还没拿走呢!” 宛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了小费却没接过饭菜,顿时窘得清醒了。 “海娃,吃饭了。” “姐姐,我肚子疼,我想去茅厕。”海娃爬起来捂着肚子说道。 宛归一下子就紧张了,“是不是着凉了?姐姐带你去。” 两人匆匆下楼,小二哥很热心的带了路,宛归不放心就在门口等着,不时叫几声海娃,得到回应才稍稍松了口气。 海娃在里面待了近半个时辰,出来都蔫了,宛归帮他洗了手,直接背他回客房,结果导致自己的腿伤又发作了。小二哥领着钱去请了大夫,海娃虚弱的躺在床上,眼里满是恐惧。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宛归本就心急如焚,听他这么说更是担忧,只能一直宽慰他,大夫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姐弟正在抱头痛哭。 “客人家不用那么担心,宋大夫医术精湛,定能治好小弟弟的。”小二哥是个善心人,看他们可怜赶忙安慰。 宋大夫为海娃诊脉,宛归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双手紧紧抓住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放心,不严重,病人只是长期营养不良,一下子太过饱腹,身体受不了,以后要进补也得慢慢来。” 宛归闻言眼泪汪汪的,把宋大夫都吓到了,本来戴着面具就很可疑,这动不动就洒泪着实让人受不住。 “多谢大夫。” 宋大夫摆手,“我开副药方,你去药铺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喂他喝下,就能治好他的腹痛了。” 宛归再三表示了感谢,抓药的事情她不敢劳烦别人就亲自去了,临走前还交代青微派的弟子帮忙照看海娃。 陵江城虽然比不上金都,但也算得上繁荣,客栈附近的药铺今日碰巧没有开门营业,宛归只能走远一些,可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着,幸好有位好心的老妇人指了路,她才在后街看到了挂着药字的铺子,里面排着长龙,宛归只能等着,轮到自己时却被告知药方里的好几味药材都卖光了。 “那请问这附近还有其他药铺没有?” “你出了门往右一直走,直到看见一座石狮子再左转,那里有家仁兴药铺,你去那里看看有没有?” “多谢掌柜的。”宛归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叹了几口气,自己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入夜后街道立马冷清了很多,宛归沉思良久才明白了缘由,这个方向正是金都往陵江的城门所在,除了守城的卫兵,确实没有什么人烟。 再往前走上一段距离四周就完全黑了,街道两侧没有照明的灯笼,仅有的房屋也是稀稀落落,一看就知道许久未曾住人,感觉瘆得慌。宛归身上虽带着火折子,可是这阴风阵阵势必会被熄灭,她索性也就不点了,摸黑走着。 正感觉腿脚酸疼得厉害时终于看见了一座石狮子,顿时喜上眉梢,立马拐向左边,走了数百米便闻到药香味。 “应该快到了!”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希望借此把疼痛感压下去。 仁兴药铺的牌子还算气派,大门虽然关着,但屋内还亮着光。她急忙走了过去,门并没有关紧,只是轻轻一碰就开了。她紧咬着双唇才没叫出声,不过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刺激神经了,即使宛归没有晕过去但五脏六腑已经难受得不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药铺夜惊魂,死里逃生 宛归庆幸自己还没有用晚膳,这种情况下空腹绝对是好事。 药铺里摆满了透明的玻璃,浸着一个个苍白的躯体,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看起来就像泡在福尔马林的尸体一样,只不过那些是药汤,味道很是好闻。 宛归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店铺的行为艺术,只是空气中没有丝毫的血腥味显得特别怪异,甚至于连活人的气息也没有。 这灯火通明的屋内在她还没到达之前仿佛就是如此死寂,她有些纠结,双脚如同长进土里,迟迟不敢跨过门槛。 “死就死!”她咬咬牙,一脚踩了进去,药柜就在眼前,上面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她已经看到药方里的那几味。 店铺的装修极为古朴,甚至有些破败,好几次都掉漆了,地板踩上去轻微的发出吱吱声,白天应该是听不到的。宛归走近那些躯体,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恐惧了,她发现这些人的脸上都没有眼珠,尸体还未成白骨状明显就是被挖走的。 药香里面突然混进了淡淡的饭菜香味,宛归下意识查看了四周,药柜旁边有扇小门,味道似乎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她拿起屋内的一盏蜡烛慢慢走了过去,一脚踢开后又瞬移回到大门的位置,闷闷的声响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兀,里头没有任何回应,但却突然亮起了烛火。 宛归往外呼了一口气,这家药铺太诡异了。穿过小门就是寝室,里屋却摆着一张圆桌子,满满都是菜肴。宛归看了几眼,都是一些荤食,像是猪肚、猪心、猪肝之类的,她自然不会去品尝,只是联想到外面的躯体,真的很怀疑这些菜肴是不是就地取材。 盘子里的菜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宛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什么也看不见不敢轻举妄动,屋里的主人开吃了,还十分享受,因为盘子很快都见了底。 宛归能够感受到房间里有东西,它的气息越来越重了,好像要现身了一样,是在背后!她打了一个激灵,立马转过身子,空气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脑袋,像极了田里的蛤蟆,再然后就是人的四肢,可中间的部位都是空的,像是拼凑起来但不完整的躯体。 宛归没有失声尖叫,相反还很淡定的看着它。 “你会说话吗?我想要买药材。”她把药方竖着放在蛤蟆脑袋的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那蛤蟆怪伸手接过了药方,回了一句,“你稍等片刻。” 宛归跟在它的后面走回大堂,对药汤里的躯体似乎免疫了,她只当自己参观了一回古代的解剖室。 蛤蟆怪有模有样的抓着药,认真起来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它将药包递给宛归,伸手要钱。 “不是这个。”它拒绝了宛归给的银票。 宛归疑问,“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付账?” “肉!” “尸体?”宛归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蛤蟆怪点点头,补了一句,“活的也可以。” “能不能用猪肉或别的肉。” 屋内的烛火不稳的晃动着,宛归知道它这是不高兴了。 “所以你一直吃人肉?” 蛤蟆怪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宛归,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蛤蟆怪伸出舌头将柜角边的蚊子卷进嘴里,走到宛归的面前,大眼睛愣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们来的时候都能说话吗?”宛归换了个问法。 “叫得太尖锐了,太吵。” 宛归得到答案后心情很是复杂,如果蛤蟆怪否认了,宛归觉得它还是很呆萌的,虽然丑了一些。如今自己似乎又得动武了。 “又有客人了!”蛤蟆怪似乎很有耐心,也不催促宛归付账。店里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上,宛归都没有察觉有人靠近。未等她再留心,门直接被踹开了。 “妖物,你敢伤人命,看我不灭了你。”来人气势汹汹,身着红衣,举剑就刺向蛤蟆怪。 宛归自觉退开,屋里又陆续进来两个女子,与那人的打扮如出一辙,看来三人应该师出同门。 “蒲莺师姐,我来帮你。”其中一人去应援,另一人竟将佩剑对准自己。 “你定是同谋,看我的厉害。” 宛归一味躲闪,只守不攻。这几个姑娘年纪都不大,最为年长的也不过双十,宛归晓得年轻人气盛不愿出手伤她,目前她们应该先联手制住蛤蟆怪,而不是分散精力对付自己。 蛤蟆怪没有躯干,四肢又极为灵活,蒲莺可攻击的部位只有那个脑袋,她一动手,蛤蟆怪就分解了自己的手脚,从不同的方向攻击蒲莺,这以一敌四极为吃力,果芙的加入帮她减轻了一些负担。 “那个归你了。”蛤蟆怪突然停了手对宛归说道。 “哼,等我杀了你再去帮师姐的忙。”青英更是确定宛归和蛤蟆怪是一伙的,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 宛归知道没有解释的必要了,蛤蟆怪的话里可有另一层意思,只见地板往上升起烟雾,屋内的红烛齐声裂开,从里面冒出蓝色的火焰,像极了磷粉自燃产生的鬼火,看来这地底下埋了不少尸骨。 “师姐,师姐……”青英感觉到不对劲,忙叫唤蒲莺。 屋内的视线相当模糊,蛤蟆怪的意思是要宛归将青英当作换药材的肉,她们三个师姐妹凶多吉少了。 宛归只能看见一小群蓝火在围着自己绕圈,身边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了。 “龙尊大人,你醒着没?”她试着联系龙鳞石。 “本尊可不管闲事,你又没有危险就好好待着。”龙鳞石说了一句便沉寂了。 宛归无奈的摇头,这家伙真是相当不靠谱。她伸出右手试着去感受四周,虽然这样做会耗费自己大量的体力但总比承受良心上的谴责来得轻松。 意识到空气中有个小缝隙,她直接穿了过去,眼前的场景有些血腥,青英双脚跪地浑身淌血,蒲莺扶着果芙正勉力坚持着,两人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蛤蟆怪并不急着收拾她们,它鼓着腮帮子叫唤了几声,墙缝里便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宛归强忍着恶心看清了这些东西的真面目,竟然是水蛭,没想到它们爬行的速度如此之快,很快就围住了青英,却不爬上她的身体,只是匍匐在脚边吸食着鲜血。 宛归看向蒲莺,这个师姐的面上虽有不忍却没有出手阻止,青英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了,再这么下去必死无疑。她走了过去在青英边上蹲下身子,水蛭便自动退开了。 蛤蟆怪不解,“你要吃吗?” “我比较喜欢蔬菜和水果。”宛归掏出一颗药丸,想要喂青英吃下,可她却不领情。 “你若不吃下这个,尽早包扎伤口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她在青英的耳边悄悄说道,“我是人不是妖怪,不信你摸摸。” 宛归说完便轻轻握住青英的手,也不嫌弃她满手的鲜血。青英的脸色有些松动,宛归清楚的看见她的眼里放下了戒心。 蛤蟆怪当真不是个合格的怪物,它放任着宛归撕下身上的衣服为青英包扎,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以至于都没留意到蒲莺对自己出手,那把宝剑轻易的劈开了它的脑袋。 “太好了,师姐,我们除掉它了。”果芙开心的叫道。 宛归有些难受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为青英包扎,她的伤口太多了。 “我要吃了你。”地上的脑袋开口吼道,又合到了一起。 蛤蟆怪被蒲莺惹怒了,功力大涨,伸出舌头狠狠抽向她,每一次都似鞭子甩出,结结实实陷在她的皮肉里,蒲莺的叫声极为凄惨,青英听得直哆嗦,她对蛤蟆怪万分恐惧。 “师姐,师姐……”果芙急着去帮忙,可是还没冲过去就被蛤蟆怪狠狠踢到墙角。 “姑娘,求求你救救师姐。”她挣扎着向宛归求助。 正当宛归为难之际,门再次被踢开,向一敬的声音传了过来,“孽障,快住手!” 青微派的弟子帮忙将青英和果芙扶了出去。 “姑娘,你没事?”严棣问候了宛归。 “没事,海娃呢?” “几个师弟留在客栈里照顾他了。” 宛归转身看向蛤蟆怪,向一敬根本讨不了什么便宜,蒲莺成了蛤蟆怪的盾牌,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宗明和严棣上前帮忙也破不开局面。 “大师兄,你可回来了!” 安济司收到师弟的求助信号就火速赶了过来,一见蛤蟆怪便用右手运气,狠狠打向它,蛤蟆怪一阵吃疼便抽回了舌头,扔下了蒲莺。跟宛归预想的一样,它并非没有躯干,不过是因为由气体构成,如同水流一般,刀斧加身都是无效的攻击。 向一敬既高兴又有些失落,只要大师兄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独挑大梁? “你是谁?”蛤蟆怪头一回感到害怕。 “青微派安济司” 话一说完就一剑劈开它的头,与蒲莺不同的是剑柄上面覆着符咒,两半脑袋掉落地上后还张着嘴巴,明显有未说完的话,安济司的左手燃起灵火就将蛤蟆怪的尸体焚化了。 “师兄,你说它临死前想说什么?”向一敬有些好奇。 安济司没有答话,倒是宛归开了口,“它想和安大侠说声谢谢。” 众人皆很惊讶,齐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宛归伸出手,一团小蓝火慢慢的飞落到她的手心,“是它告诉我的,这真是一段悲伤的故事。” 第一百八十章 气息构原景,因情堕魔 宛归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仁兴药铺了。小说网她再次踏进寝室,从床头找出一幅画卷。 “你不先回客栈休息吗?”向一敬走进来,瞧见她手中的画卷便问道,“那是什么?” 宛归看着画上的女子说道:“看这眉眼就知道此人极为温柔。” 向一敬凑上前来,观察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便将佩剑抱在胸前,劝说宛归先回客栈。 “我得留下来帮忙。”宛归将画卷起,打开墙上的暗格,看得向一敬目瞪口呆,她竟然去拿人家的牌位。 “这是画上的女人?”向一敬瞧见了名字,“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宛归笑道:“这幅丹青是在八年前画成的,当时各国征战不休,这里距离陵江城门这么近,肯定也遭受了袭击,店铺必定是后来修建的。” “所以呢?” “药铺的地底下埋葬了许多尸骨,没有人收殓就沦为孤魂野鬼,徘徊不去,阴地出现成精的蛤蟆倒也解释得通,不过我看它的意识通了人性,可能是药铺掌柜的魂魄控制了身体。” 宛归一本正经的推理让向一敬找不到可以揶揄的点,只能随意应付了一句,“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 “二师兄,大师兄叫你呢!”严棣跑了进来。 两人跟着他走出大门,安济司正盯着仁兴药铺的牌子做研究。 “师兄,你叫我?”向一敬问道。 安济司将视线移到宛归身上,看回他的视线就有些责怪的意味了。红厢派的三位师妹都已经被送回客栈,怎么唯独把宛归留下来! 向一敬刚要开口解释,安济司却转身吩咐宗明让剩下的师弟们把药铺的地板拆了。 宛归拿着牌位和画像暗自思付,感觉似乎还少了什么东西。她跑回屋内,宗明就要请人出去。 “我不会干扰诸位办正事的,我只是在找一件东西。”她笑着解释。 安济司背过身去算是默许了宛归的行动,宗明也就不约束她了。 “大师兄,下面好多骸骨!” 向一敬率先冲了过来,众人已经开始动手清理泥土中的尸体,白骨森森,尽是一堆乱坟。 “这些人都是死于刀戮之下,应有十年之久了。”严棣仔细检查了这些尸骨说出了结论。 宛归还在四处搜寻,并没有留意到向一敬正注视着自己。 “好奇怪!” “奇怪什么?”向一敬插了嘴。 “这屋里头还有一具很特殊的尸体,只是我看不出来它被藏在何处。”宛归撑着下巴表示费解。 向一敬半信半疑但还是给了建议,“不若请师兄帮忙?” 宛归没有任何迟疑就向安济司走去,“安大侠,可否帮个忙?你是否能看出这屋里布了什么阵法隐藏了某个角落?” 众人纷纷侧目,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宛归的问题真假难辨,所以大伙都很期待大师兄的答复。 安济司在屋内走了一圈,右手握紧对准屋顶打了一拳。宛归盯着破风口看见了一副棺木浮现。 “就是那个了!” “那是什么?” 宛归为向一敬做了解释,“就是画中女子腹中的孩子。” 众人互对了眼色,难以相信宛归只是个寻常女子,不过她的身上没有魔气,尽管戴着面具但那双眼睛却是格外清澈明亮。 安济司将棺木引至地上,而后看向宛归,等待她的下文。 “打开!” 棺桲里面是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年纪约莫八九岁,没有任何腐化,能够很轻易辨认出那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宛归没有事先告知她已经死亡,众人也许还会认为她只是睡过去了。 “她是病死的,心脉衰竭。”严棣的医术在此时全用于判断尸体的死因了。 宛归对剩下的事情就不太了解了,心中只是猜测便不再说出,倒是向一敬追问了几句,她只是笑而不答。 “药铺的掌柜在临死前入了魔,很大可能是为了救治他的女儿用了禁术,不过他只是个平凡人,可能是通过禁书知晓了这些。”安济司说话时特意观察了宛归的反应,她一点也不吃惊,淡定得很。 “他原本就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半生都在悬壶济世,没想到临了却落得这个下场。”宛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众人自行脑补了画面了解了直接原因,对那蛤蟆怪便没有了先前的厌恶,只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仍是一无所知。 宛归为自己搬来了一把椅子,以讲故事的口气渲染了气氛便将自己猜测的可能全盘托出。 多年前尚处乱世,人人自危,其中有位仁心仁德的大夫也不免得经受颠沛流离,好在爱妻相伴在旁始终不离不弃,二人避战到了陵江,恰逢止戈,妻子临产,两人就在这里定了居。 可是好景不长,女人因病去世,男子尽管痛苦不已但为了只得咬牙苟活,奈何命运戏弄没想到几年之后女儿的身体也出了毛病,渐渐不能进食,他知道自己的医术治不好爱女,所以开始寻求奇招想要借助外力挽留女儿的性命。在机缘巧合抑或是有人故意安排之下他得到了一本奇书,上面记录了禁术。仁兴药铺本就是一片乱葬岗,男子动了恶念后加深了死魂的怨气,使得这里更加阴邪。 蛤蟆的巢穴通向了底下的白骨,日日吸食这些死气。男子又以生人作为换取女儿性命的祭品,所以邪气更是浓郁,蛤蟆因此得以修炼,待到完全成精后就从地底下窜出吃掉了男人,甚至想要吞食他女儿的尸体,男人的魂魄为了保护她生生迸发了强大的力量闯进蛤蟆精的身体控制了它的意识。一精一魂合为一体后,男子立马使用妖法将放置女儿尸体的棺材悬在屋顶。 可惜的是,男人成怪后便渐渐失去了自己的记忆,思维很混乱,他早就能够复活女儿,但是偏偏不记得她了。他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呆在店里头,白天则为人形看病卖药,夜里就变成可怕的蛤蟆怪将人开膛破肚,用汤药泡制以便食物入味供自己更好的品尝。 宛归能够避免蛤蟆怪的攻击便是因为她向蛤蟆怪表明了自己是来买药的,让它产生了错觉,故而为宛归抓了药,但夜晚的刺激又让它想起自己的需要就要求宛归用人肉付账,蛤蟆自身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出于本能它又喜欢腐肉,所以它补充了自己也可以接受死人肉。 “安大侠,你知道它临死前为什么会感谢你吗?” 安济司垂低了眼皮,答道:“我的风刃杀了它也唤起了它的记忆,他应该是想起自己的女儿了。” 宛归接过他的话,“是啊,他本来就不愿杀人不愿吃人肉,可是为了女儿他把仁义道德全部抛弃了。好不容易可以救活女儿了他却把人忘了,开始当起夜里的屠夫。如果女儿注定救不回,他觉得一个人活着也没意义了,何况他已经犯了这么多的罪孽。” “姑娘怎么说得你好像亲眼目睹了一般?”宗明问出了大伙的心声。 宛归自然不会多心这些人对自己不信任,她摸着门窗告诉众人,每一处宅门都会留下主人的气息,而且早年间因战争死去的白骨也会有一些纯洁的灵魂,他们会在角落里默默守护那份善良,在邪祟行不轨时留下一丝余地。落在宛归手心的那小团蓝火向她传递了这么多年来地底下以及药铺里发生的一幕幕悲凉画面。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一次向一敬没有咄咄逼人,他单纯只是好奇。 “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宛归回答得很干脆,她总不能说自己原本是一缕冤魂? 向一敬纵使不信也不能拿她怎么着,安济司都没有说什么,自己还是不要胡乱猜忌的好。 “安大侠,这个女孩子的尸体就交给你处置了,我想让她随父母而去也不失为一种成全,愿求得老天怜悯,希望他们来生能够再度相逢再续前缘。” 宛归把牌位放进了女孩的棺木里,双手合十,先是诵念起往生咒而后又是大悲咒,这些都是她在前世背下的经书,未下山之前还曾抄写出来给师傅观阅,尽管宛归言明这些并非出自她的手笔,空明大师还是对此赞叹不已,连连夸奖宛归悟禅的慧根。 众人皆是听不懂宛归诵念的内容,但却依稀感受到屋内渐渐生出一股祥和之气。安济司心中一紧,他突然想起自己出山门之前师傅与师叔订下的赌约,随即隐约有些不安,此时的他已不再确定师叔的占卜在自己的身上是否应验。 “姑娘是佛家的人?”严棣藏不住话直接发问。 “我的师傅和师兄们都是佛家弟子,那我也算得上半个出家人。”宛归诵念完毕才做了答复。 “姑娘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宛归闻言便笑道:“严大侠,我们一路同行,我迟迟未做介绍便是不愿让人知晓身份,你们的大师兄对此应该很清楚所以不曾相问,你这一提问我就不好做答了。既然只是个称呼而已,你们就唤我海兰好了。” 严棣从没见过像宛归这般实在直率的姑娘,她的年纪又与家中的小妹相仿,自己对她更是喜欢。 “你这起名却是跟着海娃啊!”向一敬看破她的心思。 “是啊,这样更像海娃的姐姐。”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协同了残局,除暴安良 “消失了。”宛归伸出右手将掌心朝上,她已经感受不到空气中的低鸣声。 安济司嘱咐宗明将尸骨收进了八卦布袋,此物本是道柏师叔所有,原名东丘林麓璃空袋,大小不过一掌却能容纳百川,师尊觉得这名字太过麻烦就将其改成了八卦布袋。当年道柏师叔在拜师大典的赐宝仪式上将这个宝贝赠与了宗明。 这地底下的尸骨需要完全祛除戾气才能焚化,而那小姑娘的尸体就不用如此了,她本性善良死前又尚处天真浪漫的年纪,宛归诵念佛经已经滋化了她的灵魂,安济司直接用左手运作灵火便将尸体连同棺材焚为灰烬。 “安心走,你父亲所行之善所造之业皆会在地府得到公正的审判,相信上天终会垂怜,给你们一次再度重逢的机会。”宛归看到了小姑娘模糊的身影,她知道并非所有的魂魄都能像商灵离一样拥有强大的魂力,随意出现在人前,小姑娘向她微笑后便消失了。 青微派的弟子虽然都不是寻常人,但大部分也是看不见鬼魂,宛归对着空气说话不免让他们心里发毛。若是先前误认为她是妖孽还说得通理由,但凡人怎么都不该这般? “你们不用这么惊讶,先前在林子里长得像泥鳅一样的怪物可比魔化的掌柜难对付多了。”宛归就是太淡定了,所以众人经常会忽视她的年纪。 “那你一直戴着面具是因为在跟邪物打斗时被抓伤了脸吗?”严棣的脑洞开得很大,不过这个联想似乎很有道理。 宛归懵了片刻后便点了头,省得自己找借口了。 一时间大伙都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毁容也不是什么大事,诸位不必如此。”宛归干笑了几下。 一行人回了客栈,宛归便直奔楼上的客房,看见海娃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才落下,青微派的弟子帮忙喂过汤药消解了海娃的不适现下他睡得正熟。黄蒲莺未曾伤及心脉,安济司将人救下时严棣就喂她服下治伤的药丸,青英的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两人都没什么大问题了。红厢派一直与青微派修好,安济司便依礼去探望了她们。 果芙原本伏在桌子上落泪,一见安济司过来匆忙用手帕捂了脸,但通红的眼圈可遮不住。 “荆姑娘不用太担心,你的两位师姐没有大碍,药铺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们先留在此地静养几天。” “安师兄也会留下吗?” 宛归正好要来探望青英恰巧听见果芙的问话,那炙热的眼神明摆着对眼前人是十足的喜欢,可安济司的态度却显得相当客气与生疏。小说网 “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明日就会离开。” 果芙听闻脸上很是失落,宛归适时走了进来,她对这个姑娘无感,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可能是因为生死关头果芙对青英的态度同蒲莺一样,明明青英那么在乎她们两个人,她对师姐的紧张绝不是假装的。 “你是谁?”之前匆忙来不及询问,现在果芙可算有了空闲。 “鱼海兰。”宛归侧身瞅了一眼安济司,他的眼里总是波澜不惊,不知道这些小姑娘喜欢他什么?是容貌还是一身的武功道法? “安师兄”蒲英苏醒过来,在床上叫唤了一声。 安济司慢慢走了过去,“黄师妹还是先别起身了,你受的都是内伤,需要静养。” 宛归注意到他称呼黄蒲英为师妹,由此可见两人的师傅应是师出同门。她特意观察着黄蒲莺面对安济司的神态,发现这姑娘心中也是喜欢得紧,只不过面上多了些掩饰。 “这位姑娘是跟师兄一起的?”她问向安济司。 “嗯” 果芙坐到蒲莺边上说道:“师姐,这个小姑娘叫鱼海兰。” 宛归站在一旁面带微笑,青英在另一张床上静静的躺着,几人的谈话并未将她吵醒。 “外头夜深,几位姐姐还是早点休息,海兰先回房了。” 安济司抬了眼皮,“那我也不打扰了。” 两人退出房间,宛归听到安济司轻轻呼了一口气,貌似在里头有多压抑呢。 “掌柜的,帮我煮碗面条送去房间。”宛归拐去前台,掌柜正在算账。 “好嘞,客官稍等。” 海娃睡了许久醒来见不到宛归就下了床,打算去找青微派的几位大哥哥,正巧宛归在此时推开了门。 “海娃,你要去哪里?” “姐姐,你回来了!”他一把抱住宛归。 “你肚子饿不饿啊?” 海娃摸了摸小腹点点头,宛归笑道:“姐姐让掌柜多准备一份面条,好不好?还是你想吃些其他的?” 海娃摇头,“面条就好。” 宛归注意到他光着脚丫,便将他抱起坐上椅子,温柔的帮他穿好鞋子。 “那你坐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回来。” 小二哥端了食盒送来时,香味熏得两人的肚子咕咕的直叫唤。宛归这才留意到自己的伤口似乎都痊愈了,没有丝毫疼痛感,她只当是龙鳞石良心发现帮忙处理了。 饱腹之后二人直接上床休息,宛归只比海娃大了两岁,却比他高出一个脑袋,都在长身体的阶段,根本没法熬夜。 “起床,起床了!”向一敬一大清早就来敲门。宛归睡得头发蓬松,脚步瘫软去开门。 “怎么了?” 她的双眼压根就没睁开,向一敬再次确定宛归绝不是魔教中人,完全没有防备心。 “大伙已经在吃早餐了,等会就要上路。” “好的,我们马上收拾。”宛归一听就清醒了,掉头去叫起海娃。向一敬依靠着门看着她快速理顺了自己的头发,又帮海娃整理好仪容。 “你不去用早膳吗?”宛归要招呼小二哥送水上来洗漱,见向一敬还没走便问了一句。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们这般赖床吗?” 宛归伸展了四肢,笑道:“向大侠这是上了年纪吗?听说老人家大多数便是睡眠少醒得早。” 向一敬笑着摇头,宛归巧舌如簧,要想在口头上占她的便宜可不简单。 众人收拾妥当后,蒲莺三人下楼来送行,青英主动向宛归道了谢,回想起昨晚自己实在太过鲁莽与无礼,宛归摆手表示并不介意。没有旁的事情安济司便要离开。 “安师兄,你们也是要去古屠城吗?”蒲莺又问了一句。 “嗯”安济司似乎很不喜欢说话,这点倒是和周思空很像。 海娃两手拿着宛归买的零食,吃得津津有味,他开心宛归也开心。 “大爷,求求你放过我!” 远处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听起来极为无助,宛归不由得上前查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卖身葬父,姑娘的年纪应是十五六岁,长得楚楚可怜的,正被几人拦住,领头的是个独眼的中年男子,一身貂皮大衣也不嫌热,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刀,底下两个小弟仗着一米八的大个子,阻止围观的人群靠近。姑娘脚边是具被草席包裹着的尸体,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了。 向一敬一瞧这架势火气就冒上来了,不由分说就冲到姑娘的面前,将那三个地痞无赖推开了。 “你个混账小子竟敢推老子,真是活腻了,弟兄们,快把他给我砍死。”独眼男子气急败坏的嚷道。 边上的人吓得纷纷退后,生怕自己被连累,安济司和一众师弟并没有出手,实在是因为这几个恶徒根本就不是向一敬的对手。不一会儿三人就在地上跪着求饶了。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向一敬将剑甩过三人的脖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会让他们割颈而亡,“若是再行恶举,这剑就不留情了。” “多谢大侠,我们再也不敢了。”独眼男子吓得胆战心惊,落荒而逃。 “他们不会改正的。”宛归感慨了一句。 向一敬忙着宽慰姑娘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其他师弟却听得清楚,又将目光投到大师兄的脸上,安济司却很自然的转移了视线。 “多谢公子为我解围,奴家名唤喜鹊。”姑娘边说边哭,真是令人心疼。 严棣在安济司的眼神示意下察看了尸体的死因,却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喜鹊姑娘,不知道你父亲因何亡故?”严棣问道。 “家父是被山贼打死的,他们还污了奴家的清白,我已无生念,唯求将父亲安葬后再用一尺白绫了却此生。”喜鹊哭得不能自已。 向一敬攥紧了拳头,“我去宰了那些畜生!” “恩公,那些人是白龙寨的,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了,喜鹊只求你帮忙安葬家父就好。”喜鹊急忙拉住了向一敬。 海娃抹了抹眼泪,对宛归说道:“姐姐,这个大姐姐真可怜,我们可不可以帮帮她?” “当然可以。”宛归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宗明租来了几辆马车,众人帮忙把尸体抬了上去,一同来到郊外寻了个风水宝地将老伯安葬了。 “喜鹊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向一敬问道。 宛归挑了挑眉,难道方才他没听见人家姑娘说了要上吊寻死吗? “恩公,喜鹊心愿已了,活着也没有意义了,就此了结已身。” 宛归却是此时发笑了,“喜鹊姑娘,你何需如此呢,死亡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建议你去庙里修行安身,如何?我佛慈悲定能助你开悟。” 喜鹊姑娘愣了一下,“可我已是残花败柳,怎敢污了佛门圣地?” “这你就多虑了,在佛祖眼中,世间诸人皆是平等,不分优劣,何来的洁与不洁之分,若大善便能早脱苦海,姑娘卖身葬父奉行孝道即是善举,无需自惭形秽。” “鱼姑娘说得有理,喜鹊姑娘还是要想开些。”严棣也凑了热闹。 “诸位不嫌弃喜鹊,喜鹊真是感激不尽,恩公可否准许奴家跟随您的左右侍候着?” 向一敬犯了愁,他哪里需要什么丫鬟伺候?只是若直接拒绝恐怕喜鹊多想,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好借口推脱。 宛归用手帕帮海娃擦拭了嘴角的油渍,自己刚才可是差点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呢! “姑娘,我们青微派立有规矩不让弟子携带丫鬟的。”宗明见二师兄为难,便为他寻了理由。 “喜鹊姑娘,往前直走就是一座尼姑庵。”安济司可谓一针见血。 喜鹊的面色有些尴尬,又用无辜的眼神向向一敬求助。 “你还是接受师兄的建议。”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旧患加新伤,双双殒命 向一敬的答案让喜鹊哑口无言,宛归和安济司对视了一眼。 “真是碍事的家伙。”喜鹊突然发了怒,眼里尽是邪气,一把抓过海娃就将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 事发突然,众人皆是来不及反应,宛归虽是知晓这女子有古怪,却没料到她一转眼就针对了自己。海娃吓得直哭,挣扎了几下,脖子就被匕首划出好几道口子。 “海娃,乖,听姐姐的话,你先不要乱动。”宛归尽量平复他的心情。 “喜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海娃只是个小孩子,与你并无冤仇。” “废话少说,把金鱼鼎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宛归猜想这金鱼鼎应该是在安济司或者向一敬的手里,可宝贝是别人的,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交出用来交换海娃?喜鹊见他们迟疑,直接用刀狠狠扎向海娃的大腿,手段如此狠辣让宛归心惊。 “啊,好疼,姐姐快救我……”海娃喊得撕心裂肺,哭得稀里哗啦。 “好,你别再伤害他,我们给。”宛归咬紧牙关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向安济司伸出手,嘴里小声说道,“信我” 向一敬及其他师弟都在等待大师兄的回复。 “阿敬,把东西给鱼姑娘。” 有了安济司的同意,向一敬忙将金鱼鼎召出,递给宛归。 “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好!”喜鹊做事很干脆,立马答应了。 众人悬着心脏看着宛归向她走过去,握住宝剑准备随时进攻,海娃疼得额头直冒汗。 宛归离她只有几步之远了,“你先把匕首移开。” 喜鹊二话不说就照做了,宛归趁机将金鱼鼎扔向安济司,自己迅速冲到她的面前,右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让海娃离开钳制。 “救海娃!”宛归回头对向一敬喊道。 喜鹊遭到宛归的戏耍变得戾气十足,一使劲便挣脱开宛归的束缚,反手握住匕首刺进她的腹部。 “该死,竟敢骗我!”她说完又把匕首刺得更深了。 安济司将金鱼鼎交还向一敬,举剑刺向喜鹊。她媚笑道:“想要救她,没门!” 众人也想上前营救,没想到喜鹊将宛归当作挡箭牌,唯恐误伤便无法全力出击。 “得罪我的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喜鹊的身后瞬间长出了多条触须,宛归一眼就认出这是鱿鱼的尾巴,没想到自己三番五次碰到的都是海怪。 “姐姐!”海娃看着那些触须齐齐插入宛归的背部,哭的更凶了。 宛归今日穿着白衣,此时像是泼了大红染料,湿漉漉的一身,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宛归却从头至尾都没喊出一声,貌似三天两头的受伤使得身体的疼痛感都麻木了。 喜鹊因鲜血而激动,浑身都在颤抖,宛归一咬牙忍痛蹲下从脚腕上取出自己的匕首,转身切断那些触须,将其插入喜鹊的心脏。 “你手段太凶残了,留不得。”宛归的眼角划过泪珠,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喜鹊打出一掌想要了结宛归的性命,不料被她一脚踢开了。再想动手时安济司的佩剑直接划过她的脖子。 “你们!我!”喜鹊似乎难以置信自己会这么轻易死亡,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海娃看着喜鹊的身体被安济司的灵火烧成灰烬,脸上依旧惊恐不已,严棣早就为他止了血,交代他不准乱动。 向一敬跑过去扶住了宛归,衣角也沾染血迹。 “我还不会死,没有临终遗言,你们能不能先帮我止血?”宛归强颜欢笑,她现在头昏得厉害。 向一敬将宛归抱上马车,严棣帮她清理伤口,可是因为男女有别,不敢直接将衣服脱掉,只能一边一个口给她剪开。 “严大侠,救人要紧,你直接把衣服都剪开,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宛归看他慢吞吞的样子不由得出言说道,“你再磨蹭的话,我都要贫血了。” 向一敬在外头守着,听了她的话,心跳漏了几拍,这丫头的身上有几分江湖气息。 严棣闻言哪还有什么顾虑,赶忙剪开衣服,麻利的上药包扎。宛归闭着眼睛看不见严棣的面红耳赤,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虽然宛归只是个小姑娘。 “好了。”严棣将衣服给她盖上便下了马车。 海娃想去探望却被向一敬阻止了,还是让宛归好好休息一会,莫要打扰她。 “师兄,你说那妖女要金鱼鼎做什么?” 安济司静默了一会,回道:“他们可能想炼制妖丹。” “妖丹!难道冥域的结界破了?”向一敬大惊失色。 “照这情况来看,大有可能。”安济司轻皱眉头,表情总算有了一丝变化,“那个姑娘怎么样?” “阿棣瞧过了,虽是重伤,但她的体质异于常人,没有危及生命。” “上路。” 向一敬本来还担心经此一事,大师兄不会再让宛归同行了,没想到他竟是一点表示也没有,真是令人意外。 严棣将海娃抱上马车,让他照看宛归,自己做了车夫驱赶马车,跟在大部队的后面。众人离开陵江入了木厝城才停下来休息,海娃和宛归是在昏睡中被抱进了客栈。为了方便照顾,他们集中住在一楼。 “二师兄,这姑娘睡得真熟,要不是还有呼吸,我都怀疑她死了。”因才是诸位师弟中最年幼的一个,上个月才过完十四岁的生日。 向一敬回了一句,“睡着了总比哼哼叫疼来得好?” 因才笑道:“那倒也是。” 安济司交代了严棣出门查探木厝城的情况,帮宛归换药的任务就落到向一敬的身上。海娃被宗明带去街道,他坐在马车里打掩护,宗明假扮带弟弟出游的大哥,趁机查探周边的情况,房里就剩了宛归一人。 “醒醒啊。”向一敬本是随便叫一声,没料到宛归真的睁开了眼睛。 “我来帮你换药。”他说道。 宛归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小哥哥长得不错嘛。” 向一敬立马退开,不明白宛归在发什么疯。 “怎么这般惊慌失措?人家可是很温柔呢。”她坐起身子,拖着下巴,刚好碰到面具,随即笑道,“是因为这个东西碍事吗?” 向一敬看着宛归突然间摘下了面具,立马被惊艳到了,眼前的人可比画上的美女图要美上千倍。 “你嫌弃我?”宛归撅起嘴巴,两眼泪汪汪,这转变只在眨眼间。 向一敬忘了如何作答,只是茫然的摇头,床上的人便撒娇的大哭。 “发生了什么事?”门口传来安济司的问话,向一敬吓了一跳,竟鬼使神差将面具又给宛归戴上,将人打晕。 安济司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昏睡的宛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还小,你不必与她计较。” “是”向一敬将师兄送出门,再想去揭下面具却发现拿不开了,他又拉着宛归的手去拿面具也是没有办法。 “看来这面具认主。”他嘀咕了一句,盯着床上的人心烦意乱,许久不敢动手为宛归换药,现在看着她都会让自己浮想联翩,更别说碰她一下,犹豫了半天还是叫因才代劳了。 “师兄,你怎么怪怪的。” “没,没事。”向一敬一紧张话都说得结巴了,因才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挠了挠头困惑的走开了。 “向大侠,我姐姐醒了吗?”海娃和宗明归来,兴奋的问道。 向一敬回想起方才的画面,直接转身走掉,搞得海娃懵圈,看着宗明,手足无措。 “我们还是去看看你姐姐。”宗明摸了摸他的头,将话题转移。 海娃是小孩子心性,不愉快的事情转眼就忘记了。宛归还在屋里睡着,今日已经是第三日,她可是一点东西也没进食,谁也没猜到她醒过一次现在是被向一敬打晕的。 夜幕降临,派出去的师弟只回来了一半,安济司意识到不对劲,他带了十五个人下山,去掉三个武力高强的师弟,剩下的人出门巡查都是两两一组,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遇到危险也会发出求助信号才对。 “师兄,我出去找找!”向一敬一来是真的担心师弟们,二来是想出门沉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因才跟你一起去,注意安全。”安济司担心有人调虎离山袭击客栈,故而选择留下来。 宛归睁开眼睛时便看见海娃在一旁玩着泥人,脸颊红扑扑的,很是健康,看来他的脚伤在正常恢复。 海娃看她醒来,兴冲冲的爬下床,打算去找安济司。 “海娃,姐姐饿了,你请他们帮我送点吃的。” “嗯嗯”他笑嘻嘻的直点头。 安济司在大堂侯着,几位师弟也觉得不妥,都出来等待消息。海娃刚走到他的面前,严棣和子斛各自背了一个人从大门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安济司迎了上去。 “大师兄,我们遇到埋伏,被震碎了心脉,活不成了,凶手就是在林中和鱼姑娘一道的那个男子。”黎邦硬撑着一口气回来就是想要亲口告诉安济司为他们报仇。 严棣将黎邦和蔼平的尸体放在地上,满脸哀戚,他和子斛赶到时,两人已经受了重伤,无力回天,凶手早就不见踪影。 海娃听说姚叔温杀了人,吓得小脸煞白,慌慌张张去找宛归。 “大师兄,你说鱼姑娘是不是……” “不要无端猜忌。”安济司阻止了师弟们继续说下去。 严棣虽是痛心,却也算得上公正,此事他相信宛归的清白。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两处同遭袭,自顾不暇 宛归正在闭目养神,海娃嫌弃自己走不快,单脚蹦到床前,“姐姐,不好了,两位小哥哥死了!” “尸体在哪里?”宛归深感意外,猛的睁开了眼睛。 “都在大堂里,姐姐,他们说自己是被姚哥哥打伤的,你相信吗?” 宛归从海娃的表情看出他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老实说这种事情姚叔温确实做得出来,可是不是他做的就说不准了,只是青微派的弟子也没必要说谎。 “那你信吗?”她反问道。 海娃仔细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信姐姐信的。” 宛归愣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姐姐饿得厉害,没法思考,海娃能去帮姐姐跟掌柜说一声,让他们给我送碗面条过来吗?” 海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他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姐姐,你等着,我这回一定记得。”他说完又出了房门。 宛归躺回床上,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虽然自己与青微派的弟子交情不深,但他们此行是为正义而来,经过仁兴药铺一事,宛归已经大致猜出他们的任务,不外乎是为了铲除一些棘手的怪物,安济司的实力极为强悍,青微派让他出马,对手必定十分难缠。 她没有等到海娃回来倒是严棣先来探望了自己,两位同仁遇难,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宛归感同身受,连呼吸也重了几分。 “姑娘可感觉舒服了些?” “多谢严大侠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海娃已经告诉我两位大侠牺牲的消息,还请您节哀。”宛归没有避开这个话题。 看得出严棣一脸悲戚,宛归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回想自己当年在废墟中找到几位师兄的尸体时可是悲痛欲绝。 “严大侠,谢谢你。” “谢什么?”宛归突如其来的道谢让他疑惑。 “谢谢你相信我啊,”她坐起身子,将披散着的头发捋到后面,“那个人自称姚叔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我与他绝非朋友,只是之前打过几次交道。” 严棣沉默不语,倒不是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只是宛归提起这个人语气似有几分无奈。 “严大侠,要想知道人究竟是不是姚叔温杀的,找到他当面问清楚就是,虽然他没有一身正气,但我们也不能先入为主的认为错事一定是他做的。” “你在为他开脱?” 宛归淡定的摇头,“我对人的期待很低,但还是相信世上的好人更多,或许他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严棣被她说得糊涂了,宛归话里有话,极有深意。 “姐姐,面条来了。” 难怪海娃去了那么久,合着他一直在厨房等着。 “我们的海娃真体贴。”宛归笑着夸奖,把他都弄得害羞了。 “姑娘慢用。”严棣不好意思打扰宛归吃面就起身告辞了。 海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头对宛归小声的说道:“姐姐,向大侠还没有回来呢。” 宛归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安慰着海娃,“放心,向一敬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心里却不安定了,自己前往古屠城是因为冥气的问题想要求助天枢门的老阎王,而青微派的弟子此行的目的地恰好也是那里,泥鳅怪出现在金都城郊,由北往南往陵江再至木厝,似乎每一站都有妖怪出行,他们遇到的怪物实力只是一般,那么错过的那些是不是会去袭击平民百姓? “姐姐,面都糊了。”海娃看她发呆忙提醒道。 “呃”她回过神,本来饿着要命现在却没什么食欲了。 海娃想陪宛归说会话,可是她一门心思都在担心剩下的人有没有平安归来,便让海娃先去睡觉。小说网 宛归好不容易将他哄睡,外头已是三更天,她帮海娃盖好被子便下了床,蹑手蹑脚合上门。客栈里静悄悄的,客人们早已休息了,而大堂依旧点着几盏烛火,安济司和几位师弟正襟危坐,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 “安大侠”宛归轻声叫了一声。 “姑娘怎么还没休息?”安济司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前些天睡得太久现在反而睡不着了。”她轻描淡写说道。 “是吗。”明明是个问句,可安济司似乎并没有让宛归回答的意思。 众人的表情有些僵硬,甚至连笑脸都不给宛归了,师兄弟的离世让他们愤怒不已,但又不知晓姚叔温的下落,仇恨无从宣泄,难免会迁怒宛归。 宛归没有出言为自己辩驳,与严棣不同,他的这些师弟还不成熟,不管宛归如何解释,都没办法解除他们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芥蒂。 “姑娘还是先回房,这里有我们就行了。”安济司感受到师弟们的怨念,便劝宛归离开。 “安大侠,向大侠几人势单力薄,你不妨出去找找他们,客栈这么多人,就算妖邪想要把你调开袭击此处,我们留下的人也会尽力反抗。” 宛归的话一出口,安济司便挑了眉。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又补了一句。 严棣轻扬了嘴角,甚觉欣慰,他当然听懂了宛归的意思,也明白大师兄为何如此反应。现在青微派的弟子中恐怕就自己和安济司相信宛归的为人,大师兄有所顾虑不敢离开客栈,宛归在此时建议他离开,一旦真有妖魔入侵,大伙就会认定宛归是内奸,故意怂恿安济司离开好对客栈的人下手。大师兄本来还以为宛归想得太天真,没想到她考虑的更多。 “大师兄,你去,我一定会保护好师弟们。”严棣的保证便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宛归看向他,轻点了头,其实她自己已有预感,这次的黑锅估计得背了,恐怕不管是还在外头的向一敬等人还是留在客栈的弟子都要面临强敌,浴血奋战了。 安济司终究还是选择去应援二师弟,宛归回客房守在海娃身边,担心遇上什么意外,所以硬是将人叫醒让他吃下一颗保命丸,这是落无痕赠与的,唯有一颗。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准到离谱,海娃刚又躺下睡着,室内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地板开始结冻,宛归立马将被子裹住海娃,她也冷得直哆嗦。 再傻的人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是盲目跑出去也不是好办法,外头一点声音也没有,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就自己的客房遇到这种情况,屋内这么冷足以将人冻死,在梦里死去确实不算痛苦,不过无声无息却很可怕。 “哈咻”海娃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姐姐,怎么这么冷啊?” 宛归不想让他害怕,便说道:“天气突然降温了,没事,姐姐在这里,你把被子盖好。” 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海娃对自身的艰难处境毫无自觉。 “姐姐,我睡不着了,你能给我唱歌。” “好,我唱给你听。”宛归随后哼唱起名谣,她感觉来人并非针对自己只不过在试探而已。 一阵妖风吹过就将屋内的烛火都给吹熄了,宛归并不慌乱,直接掏出手帕蒙住海娃的双眼。 “海娃乖,蒙上眼睛可以更快的入睡,睡饱了身体才会健康额。” “嗯嗯”海娃开心的点着头。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宛归还是被吓得不轻,这哪是什么客栈,就是一间不知道空置了几百年的破茅屋,遍布着蜘蛛网,到处都是蝎子,毒蛇,原先的床却是骷髅搭建的,盖在海娃身上的被子密密麻麻蠕动着肥胖的蛆虫,还要爬上她的手臂。 宛归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海娃,那孩子靠在自己的肩上又睡过去了。 “幻觉,都是幻觉,不要慌!”她拼命暗示自己,客栈一定没有问题,安济司选的地方必是干净的。 “龙尊大人,你能不能出份力啊!”宛归和龙鳞石结过缘,可以在心里进行交流。 “你胆子这么小啊?这些可都是美食。”龙鳞石慵懒的声音传到宛归的耳朵里,她才冷静了下来。 “你用了我那么多血,总得表示一下诚意!”宛归故作可怜,感觉下一秒就要痛斥龙鳞石有多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了。 “得,我帮,我帮还不行吗!”龙鳞石立马缴械投降。 宛归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里飞出一颗种子,在空中快速发芽开花,然后根部伸出一条条细长细长的须根。她看着这株植物有些蒙圈,都开始怀疑龙鳞石在戏弄自己了。 “你!” 宛归刚说出一个字就看见这棵不知名的植物踮起根须跑了起来,那样子好像很慌张,闹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朝满地蝎子的方向走去,用那细须跟扎羊肉串一样穿过蝎子的身体放进花蕊里,然后开始在花苞和花朵之间快速切换,就像嘴巴吃东西一样。 它吃完了蝎子又把目标对上毒蛇,宛归赶忙说道:“先吃被子上的蛆虫。” “早说嘛,人家有选择恐惧症,刚才就先吃蝎子还是毒蛇都纠结了老半天呢。” 宛归扶额,敢情自己怀疑它搞不定的时候,它竟然是在犹豫先吃哪一样,不过这么怪异的东西竟然是母的。 “给你。”宛归三两下将被子从海娃身上拿开,她也是佩服自己的胆量,换做别的女孩子,蛆虫近在咫尺非得叫破喉咙。 兽花的胃口实在太好了,解决了蛆虫又去吃毒蛇,宛归帮海娃清理了身上残留的蛆虫,心想待天明后一定得去沐浴一番。 “龙尊大人,能给点火吗?这儿太冷了。” “你的事儿真多。” 宛归撇了嘴,龙鳞石真是一点也不和蔼可亲,“它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妖枝。”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救人当救急,义字当先 茅屋的毒虫都被妖枝吃光了,只剩下满地的冰霜。阴风阵阵打得木头咯吱作响,仿佛一个喷嚏就会使得这里坍塌,宛归搂紧了海娃,生怕给他冻着了。 “龙尊大人,您可要仔细点,不要烧了人家。”妖枝说完便躲到宛归边上。 “你的触须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着火。”宛归看着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妖枝,好心提醒它。 “你就不会变小吗?”龙鳞石真是被她蠢哭了。 “呃呃,明白了。” 妖枝摇晃着自己的花蕊,收缩了枝桠和根须,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迷你版的植物了,意外的显得特别可爱,宛归禁不住伸出手示意她爬上自己的手心。 宛归将妖枝放在眼前打量,茅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一时浓烟滚滚,龙鳞石做事真是风风火火啊。 妖枝挺喜欢宛归的,乖乖呆在她的手心。龙鳞石为宛归建了防护罩,大火和浓烟都不会伤到她们姐弟二人。 “龙尊大人,你知道客栈的不速之客是什么怪物吗?”宛归有事相求,态度可谓相当的诚恳。 “不知道。” 他的回答让宛归很是意外。 “我被封印太久了,对凡间的事情知道得太少。” 这一解释倒是合乎情理。 大火屠尽后,宛归和海娃又回到了客房,地板依旧结了冻,感情刚才的一切都是妖物制作出来的另一个结界。宛归想起青微派的弟子,就要出门协助。 “你能不能好好呆着啊,怎么老是没事找事,别人的生死不重要的。”龙鳞石的语气满是无奈。 “人家好歹也帮过我,我总不能无情无义。”宛归稀得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权当是为了报恩。 “那你不管他了?” 宛归把海娃重新放到床上,嘱咐妖枝帮忙照顾,龙鳞石藏在她的身体自然不能离开自己,但妖枝却是有型体的,以她的实力一定能保护好海娃。 “唉”龙鳞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算是妥协,这小丫头打定自己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便是有持无恐了。 妖枝显露了原形用须根将海娃围个严严实实,宛归才放心的离开。她先去了严棣的房间,敲了几下房门都没有得到回应便闯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地板湿漉漉的,甚至还在不断的往外渗水。宛归联想到自己在客房遇到的冰霜,猜测严棣也被拉入了结界。 “龙尊大人,我们怎样才能进入这个房间的结界?”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最后还不是得靠我?”龙鳞石的嘴碎得很,宛归已经习惯了,她甚至都在怀疑龙鳞石被封印的原因是因为说话太冲惹怒了某位大神。 “是啊,您最厉害了,加油!” “加什么油啊,说话语无伦次的,”龙鳞石嫌弃了她几句才说起正事,“这里的结界是鬼池,你那个破屋跟这个完全没法比,你想救的人实力不错,但运气很糟。” 宛归听明白了龙鳞石的意思,袭击客栈的怪物是针对青微派而来,集中了火力对付安济司他们,严棣是青微派的得意弟子之一,实力强大,想铲除他跟顺便杀死自己所费的功夫自然不一样。 “鬼池可比刚才的地方可怕得多,你确定自己还要去吗?”龙鳞石再次向她确认。 宛归咬牙点了头,想要变强就得多历练。 “随便你。”龙鳞石拿她没招竟有点小脾气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宛归就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鬼池了。她本来还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在水中打怪,没想到身处一处山崖,中间还有个水池,雾气腾腾的,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她贴近边沿一看,此处竟然是悬在半空中的小山,下不去往上又无路可走。 宛归四处查探都没看到严棣的身影,不由得担忧他已遭遇不测。此时却意外听到剑鸣,听声音是从水池下面传出来的。 “龙尊大人,你帮我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人?” 龙鳞石却死活都不回答了,静默得像是只有宛归一个人在而已。宛归也是郁闷了,不过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只能靠自己了,她捡起一颗石子扔进水里,便听到咚的一声。她又拿出一条细线绑住一颗红豆慢慢垂进水里,线放完了红豆还没见底,她将东西收回,细线的长度有几十米,红豆还算完好,似乎一切并没有那么恐怖,不知龙鳞石口中的危险到底指的是什么,宛归没有想明白。 剑鸣陆陆续续传出,周围又找不到严棣的身影,宛归决定冒险下水,她将匕首握在手里,一下子跳入水中。 “好冷!”宛归的身体尤为难受,水太冰了,这温度应该是零下十几度了,要是在现实生活中她铁定觉得自己活不成了。 她费了半天劲才让自己睁开了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终于模模糊糊看见了严棣。宛归赶忙朝他的方向游了过去,不过很快她就放慢了速度,停在角落观察,严棣目前完全处于被吊打的状态,对手的身体几近透明,数量也不少,宛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得到,但是她瞅见严棣那费劲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无法识别敌人的位置。 宛归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将那些透明人尽数除去,但严棣的身上不断出现伤口,更可怕的是血液一流出就变成透明的液体快速融化在水池中,看不出痕迹,这样下去严棣身上的血都会成为鬼池里的水。 想到这里宛归觉得好恶心,她不敢再拖延,握住匕首立马游到严棣身边,透明人对半道杀出的不速之客毫无避讳,继续攻击。 宛归给了严棣一个微笑,反手刺向一个透明人,水中的阻力限制了她的行动,不过因为透明人的大意,它们的一个同伴就这么折损在宛归的手里,化为了一个泡泡。 剩下的透明人纷纷将矛头指向宛归,她倒不担心,现世的自己在水中闭气的最高记录是一个小时,但是为免再生意外必须速战速决,她接过严棣手中的佩剑,果断刺向身边的透明人,清除了这些严棣就能离开水池了。 敌人陆续折损伙伴,怨气丛生,便开始召唤魔力,水里出现了漩涡,宛归急忙推了严棣一把,许是危难之际的潜力,严棣的脑袋总算出了水面,宛归帮他上了岸,自己先躲开了漩涡,再次潜入了水底。 透明人身体的颜色更深了,宛归暗道不妙,她开始担心自己会突然看不见他们。为免出现更多不可预测的敌人,她决定先撤出水池,不过透明人显然看出了宛归的想法,硬是重重包围住她,宛归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气息,每次出招都克制了几分力度,所以除去一个敌人得用上好几剑。 “可恶!”宛归的手脚开始感到酸疼,现在必须得智取了,她腾出左手将腰间的红瓶子取出,这是无比辣味的调味剂,宛归原打算用来给弱女子防身用的。她将瓶塞咬掉便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 宛归只是猜测鬼池里的水是活物,所以不仅能吸血还能感应透明人的怨念。辣椒酱遇到水之后毫无疑问的溶解了,不过很快就出现了奇妙的现象,水开始大幅度波动起来,红色调味剂慢慢的在一点点的析出。透明人的进攻纷纷减弱,水池的怒火似乎影响了他们,宛归刺伤了头顶上方的透明人,眼明手快的朝水面游去。她将宝剑插进岸边的石头缝里,借力爬了上去。 严棣已经晕倒在上面,蓝袍染红了血衣,宛归来不及为他包扎,只能胡乱塞了几颗药丸在他嘴里,希望能帮忙控制他的伤势。 “严大侠,严大侠,你醒醒,快把药咽下去。”她将人扶起,在他耳边叫唤了几声。 此地并不安全,宛归只能让他先保命,索性严棣还有点意识,便将药咽了下去,宛归松了口气,目前这里没法处理外伤,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龙鳞石一直不吭声,宛归只能不断说着好话哄他。水池开始做出反击,它的范围不断往外扩张,似乎要吞掉整片山顶。这时候真是恨不得长对翅膀飞走了。 “给你。”严棣将步碟递给宛归。 原来他是在等自己一起离开,宛归不由得感觉心里暖暖的。她将严棣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肩上,又伸手搂住他的腰部,步碟就带他们飞上山顶上空,不过依旧无法离开结界。宛归并没有感到失望,只要不回到水中就不错了。 “你们还没出去啊?”龙鳞石总算出声了。 “我这不是在等您伸出援手嘛!”宛归一见他就嬉皮笑脸。 龙鳞石没有接话,但宛归知道他其实很乐意听到这些奉承。 “毁了那池水就能离开了。” 宛归立马会意,她居高临下,看着鬼池不断变大,摸准时机落在边缘,用匕首快速划开一个三角形,一切到底,这么锋利的宝贝可是相当好使,水立马涌了出来,不过透明人也做出反应利用身体堵住缺口。严棣奋力用了最后一击挥动宝剑,剑气所至就将透明人屠尽,甚至弄出了更大的口子。 鬼池的水漏了大半,竟剧烈涌动起来,化做巨大的人形,从池里站了起来,步碟将两人又带到半空,匕首和佩剑都无法攻击池水,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他们也得节省些力气。 “严大侠,有什么办法能将它结成冰霜?” 严棣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宛归瞧见他苍白的脸色,实在担心他会撑不住。 “严大侠,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临危唤原力,力挽狂澜 宛归伸出手掌,心中不断默念祈祷,龙鳞石说过自己的体内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宛归必须尽快学会如何调动它。鬼池的个头不断升高眼看着就要追上二人,宛归的手掌猛然冒出白雾,缠绕在鬼池的身上竟一点一点迅速将它冻成冰柱。事不宜迟她立马举起匕首将这大个头切成一块块,一一踢出了山峰,鬼池一毁眨眼间他们就回到了客房。 “太好了,严大侠,我们终于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放弃啊。”宛归将他扶上床,就将边上的包袱拿了过来,严棣医术精湛,必然知道如何救治自己。 “绿瓶子”严棣貌似随时都会晕过去。 宛归连忙打开瓶塞,倒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下。衣裳沾过水后和血液混在一起都粘在他的皮肤上,宛归挽起袖子就提起桌上的水壶把水一股脑倒进脸盆,将帕子浸湿用来擦拭伤口,她的动作极轻,倒没有弄疼伤患。 难以想象上半身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严棣竟然还能在水中坚持这么久。他的包袱里装满了瓶瓶罐罐,瓶身都没有写明功效,宛归只能一一闻过味道做出判断。单处理他的伤口就将纱布一次性用光了。宛归再次帮他检查了全身,确定没有漏掉什么,才帮他重新穿好衣服。 至于下半身,宛归直接用匕首将他的两条裤腿割掉,长裤就变成了短裤,严棣脚上的伤口也是极多,她回自己的客房拿了纱布和干净的手帕又迅速赶了回来,麻利的包扎好。 “严大侠,你的裤子湿透了,也要换掉,不然若是感冒就会影响身体的恢复。” 严棣想要自己更换,不过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宛归扶好他,说道:“这样,我蒙住眼睛帮你。” 她说完就用手帕蒙了自己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帮他划破裤子并换上干净的。 “呼,搞定了。”她喘了口气,笑着说道,仿佛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使命。 严棣虚弱的道了谢,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但此时却无力开口询问。 “我去看看其他人,你先好好休息。”宛归甚至都来不及换掉自己那身湿哒哒的衣服就跑向秦宗明的房间。 “小心点。”严棣微张了口,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他其实有很多关切的话想说,若是自己的小妹,严棣倒宁愿她贪生怕死一些。宛归早已跑得没影,他哀叹了一声便闭上眼睛稍作休息了。 宛归已摸清了怪物创建结界的规律,一看见秦宗明屋中的浓烟,便猜出大概,她主动吸入少量烟雾便进入了结界。一踩上去就叫了起来,这地方也太烫了,宛归此时身处团团烈火中,只是一会就被浓烟熏的直咳嗽。 “秦大侠,秦大侠,你还好吗?”宛归希望秦宗明应答一声好让自己可以确定他的位置,不过烟雾缭绕既无影子出现也没有声音传来,偶尔只是听到树木被大火烧断撞倒在地的撞击声。 此地不宜久留,当以水克火,宛归祈求自己能够再次启动身体的神秘力量,她平复了心情,闭上双目两手合十,诵念了一遍心经。 “菩提萨婆诃。”她重复了最后一句经文,睁开双眸再看四周,大火已被冰柱扑灭,遍地晶莹剔透。 “糟了!”宛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下肯定也把秦宗明冻住了,又热又冷可别把他害死。她已经破了结界,很快就会离开,必须马上找到秦宗明。 “秦宗明,秦宗明……”宛归不断呼喊他的名字,一路狂奔,终于在一处冰柱里找到了人。她赶忙掏出匕首小心划开冰块,秦宗明早已失去知觉,全身伤痕累累,看来当时他灭了敌人后也支撑不下去进入了昏迷状态。 “秦宗明,你可不要死,严大侠还等着你回去呢!”宛归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但是人的精神能量有时可以撑住残败的身体,帮助他们活下去。 宛归的脑子里一闪过回去的念头,两人就回到了客栈。她用力全身力气将人扶到了床上,又跑向严棣的房间拿救治药物。 “姑娘?”宛归一推门严棣就醒过来了。 宛归喘了几口粗气,说道:“你醒了正好,秦大侠在昏迷之中被大火包围,吸入了大量浓烟,我为灭火又引来冰柱,他原本就身受重伤,再遇上这冷热交替,我该如何救治他?” “你先把绿色瓶子的药丸喂他吃下两颗,我再过去为他医治。” “别,你此时不宜起身,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可不能折损了。”宛归直摇头,“我先喂他吃药,你好好在床上躺着,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救活他。” 宛归的眼神清澈透明,严棣便不坚持了。没想到这一次他们师兄弟几人竟都是靠着一个黄毛丫头出手相救才死里逃生。 宗明的伤势虽然比不上严棣严重,但晕去多时吸入太多浓烟,恐怕伤及肺部,宛归担心他会一直醒不过来。 “龙尊大人,他有没有大碍?” “你怎么又救了一个?”龙鳞石那是相当的不悦,可是宛归笑嘻嘻的嘴脸又让他发不出火来,“你啊你,真是爱心泛滥。” 龙鳞石说完,宛归就看到宗明身上冒出一层层浓烟都被吸进了自己的体内。 “我把那些吃了,他睡一天就会醒的。” 宛归本想问问龙鳞石为什么已经破了初级的封印却还要躲在她的身体里面,不过想想自己在今日召唤龙鳞石这么多次还是先别打扰他。算下时辰也该回房看看海娃了,宛归已经累得够呛,她必须休息一小会再接着救助其他人。 “你回来了。”妖枝看见宛归出现便打了招呼。 “海娃都没醒来过吗?” “醒过啊,不过被我吓晕了。” 宛归刚坐上床,一听这个赶忙伸手探了海娃的鼻息。 “放心,他还活着。” 妖枝说得轻松,宛归真是欲哭无泪。结界的大火哄干她的衣服,这一放松直接卧倒在床,眼睛就眯上了。妖枝看着床上的两个人,扇了几下叶子缩小自己的体型也躺在宛归的边上。 “啊……”海娃醒来后就一阵鬼叫。 “怎么了怎么了?”宛归吓得立马精神了。 海娃带着哭腔说道:“姐姐,昨晚你不在我身边,客栈来了妖怪,好吓人。” 宛归瞅见压着自己衣角的妖枝,一把将她捞起来,“你说这个吗?她这么小,海娃不觉得很可爱吗?” 妖枝现在不过一个巴掌大,若不是会动就跟旁的盆栽一样,海娃在宛归的陪伴下仔细盯了妖枝好久,这才觉得她也是挺漂亮的。 “姐姐,她昨晚还会说话。”海娃抱着宛归的手臂,心有余悸。 宛归瞧见外面的光线竟是天快亮了,原本只自己想打个小盹不料睡过头,现在救人许是来不及了。她问向妖枝,“你昨晚说什么了?” “昨晚他睡觉不老实,压到我的腿了,人家就说了他几句,他就吓晕了。”妖枝还扬起须根让宛归察看,老实说,就那么细的触须,又是褐色的,宛归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何况妖枝哪是那么虚弱的小妖。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可她昨晚威胁要把我吃了。”海娃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告发了妖枝的恶行。 “不怕不怕,妖枝逗你玩呢,她要是再吓你,你就把她的花朵摘下来,让她变成秃头。”宛归开着玩笑,妖枝却吓得伸展须根护住自己的花叶,海娃便跟着笑起来。 两人换了衣裳就来到严棣的房间,他还在睡着,宛归让海娃和妖枝留下自己去看了宗明。正如龙鳞石所言,他已经没什么大碍,呼吸平缓,面容安详,宛归没有将人叫醒,至少救下这两个人会让自己安心一些。 宛归做好了心里准备去查看其他的房间,死人估计是免不了的。昨夜青微派留在客栈的人共有七人,其余五人恐怕已遭不测,宛归先是推开襄进和云生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她还心生侥幸以为他们只是被抓走了,没成想龙鳞石直接说道:“结界消失就说明他们死在里头了。” “还有两间房!”宛归安慰自己,只是再度失望,楚齐和布扬也不在房中。 “这些人死了就死了,你伤心个什么劲啊!”龙鳞石不痛不痒的说着,宛归无动于衷,继续查看最后一间客房。 宛归刚推开房门就看见一把佩剑刺了过来,幸得她眼明手快一脚踢开,可江杭怒气冲冲,毫不收敛一而再攻击自己。 “你这是做什么?”宛归只守不攻。 “妖女,没想到你如此善于伪装,竟骗得几位师兄的护佑,昨夜妖魔袭击,你定是逃脱不了干系,我非得把你杀了不可。”江杭的胸口被划了一刀,腹部也在不断流血,其余部位就没伤口了。 宛归缚住他的手臂,问道:“既然你知晓昨夜有大难,为何不去其他房间帮忙自己的师兄弟脱险,而是躲在房间里等着我上门?” “这结界困住我,我怎么出房门?” “那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我杀人,怎么就敢断定是我所为,枉费青微派如此栽培你们,空有一身正气和武艺,可这脑子却不怎么灵活。”宛归只想让他冷静下来,但江杭一直挣扎,伤口往外出血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你能不能别闹了,这么大人还得我哄你吗?你再折腾自己就先死了,你要是真想不开,我没来之前直接拿剑抹了脖子就好,非得拖我下水,海娃都没你这般不懂事。”宛归这番话倒是让江杭安静下来了,道理确实如此,他当好好理理思路。 外头吵吵闹闹的,似乎来了不少人,宛归对他做了个静声的手势,“我出去看看情况,你抓紧时间自己处理下伤口。” 江杭把佩剑插回剑鞘,算是默认她的安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妖魔齐出世,人心芥蒂 大门已被撞开,来人风风火火的上下搜索着,不知意欲何为,宛归走上前去,拱手问道,“诸位是何人?大清早的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不太合适。小说网” 领头的人并不理睬宛归,继续招呼手下将客栈清查个干净。 “东哥,东西盘点好了,柜台的钱盒上了锁,钥匙定是在掌柜的手里,屋内装饰的书画屏风都在呢,一样没落,门窗也没有损坏,我们搜遍了房间发现人都不见了,算上这姑娘,客栈只剩下五个活人了。”朱三武神色慌张的跑来禀告。 宛归对上那个被称作东哥的男子,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来人这一身打扮确实叫人不好分辨是何身份,但他手底下的人着装倒是统一,乍看一眼没有什么发现,再仔细瞧瞧就能通过言行判断这些人不外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仆从,虽然跟金都的官宦世家有些许不同,但绝非贼匪。 “你是什么人?可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难得东哥没有将宛归当作嫌疑人。 “小女子鱼海兰,”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昨夜妖魔入侵在每间客房都布下了致命的结界,那些消失的人恐怕都尸骨无存了。” 众人的面上像是打了寒霜,但一个个并没有感到意外。已有几家客栈遭了毒手,人虽死了好歹留了全尸,没想到这儿更凄惨。 “姑娘能活下来纯属幸运,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回家去,这天下已经不太平了。”东哥不过三十来岁,但语气却似个老头子。 宛归将人拦住,“大叔可否告知近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唉,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年就碰到妖魔出世,天下要大乱了!”东哥进门时还一脸严肃,现在却是一副哀怨的模样。 他留了几个人在客栈就带着其余的手下离去。宛归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满腹惆怅,这次的祸乱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老百姓的安稳日子又到头了。 宛归等人需要留在此处与安济司会合,她闲着无事就和东哥的手下聊会天,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东哥原名邢东平是这家客栈的总管事,他家主子名下的产业众多,客栈只是其一,这东莱客栈更是小小一处营业场所。只因近来妖魔横行,腾齐各地皆出现人命案子,他家主人也中了招,故而派邢东平前往查点受损情况。 “鱼姑娘,你是不是拜了某位高人为师,所以才懂得奇门异术,逃过一劫?” 宛归笑着点头,毕竟比起否认不解释反而使得结果简单许多。 “姑娘能否告知你师承何门何派啊?” 这问题在意料之中,宛归直接以师祖之命不告于外人的借口应付过去了。 “几位师兄可还活着?”江杭出了房门,问向宛归,他已经自行处理好伤口。邢东平的手下在搜索客房时便见过他,几人推门而入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外头的谈话江杭听得分明,知晓客栈里头还有其他活口心里便有几分庆幸,师兄弟之中应该还有未亡之人! “嗯”宛归没有卖关子,也不介怀江杭先前的无礼。“秦大侠和严大侠在各自的房间,身体已无大碍,不过他们的伤势都不轻,如果你们急着赶路,恐怕二人得先留在木厝或者将他们送回山门养伤。” 江杭听完转身就走,宛归向众人告辞也跟在后头。 海娃正陪着严棣说话,听到门的声响两人都看了过来,海娃更是直接喊了声姐姐就扑向宛归。 “江杭,你没事就好。”严棣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师兄”江杭只喊了一声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昨夜他差点就死了,危急之刻腰间的步碟发出了白光竟将敌人一击毙命,江杭想起赶路途中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汉与酒馆老板发生争执,自己起了怜悯之心替他付了银两,临别时老汉伸手握了一把江杭的步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原来意在此处。 宛归带了海娃出门转去秦宗明的房间,不打扰他们师兄弟俩谈话。 “姐姐,妖枝睡着了。”海娃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把妖枝拿出来,她缩成一团花蕊已经合成花苞,连叶子都卷了起来,像是久久泡在水里的海藻。 宛归很欣慰海娃对妖枝的关心,才相处那么一小会儿一人一妖的感情就升温至此已经很难得了。 门一打开,一把宝剑就插到了门上,宛归护住海娃躲过偏锋,秦宗明看清来人脸上的表情很是错愕。 “秦大侠,你们青微派的弟子戒心未免过重了,我早上可已经被宝剑问候了两次,我从大火中救你回来要是一不小心折在你的手里,你可要良心不安了。”宛归特意开了玩笑缓和气氛,海娃受了不小的惊吓,嘴唇都在颤抖,估计这一剑让他想起上次大腿被刺的经历了。 秦宗明双眼迷茫,昨夜昏迷之后发生的所有他都记不得了,但宛归提到大火自然也进了结界,今日见她竟然完全不似负伤之人,躲避的身手极为敏捷。 “秦大侠,你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宛归见他迟迟未做出回应,还以为自己没有把他的伤口处理好。 “额,没事,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差点误伤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秦宗明总算回了几句话。 海娃与秦宗明向来亲近,见他恢复以往的笑容便走到床前为他撩起额前的长发,这模样真是可爱至极,把宛归都给乐坏了。 “其他人呢?” 宛归皱了眉头,此事若要深究当是自己见死不救,没有咬牙坚持睡过头误了救人的时机。 “难道他们都?”秦宗明没有再说下去,一脸哀伤。 “江杭大侠和严大侠在屋里头谈话,客栈的其他人都遭了难,尸骨无存。” 话说到这里,宛归就别开了脑袋,她鼻子一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江杭再失去四位师兄弟心情已是万分悲伤,也不在意宛归突然的异样源于何因。 “姑娘,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会。” 宛归立马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若有事就喊我的名字。” 海娃瞅了瞅宛归又瞅了瞅秦宗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跟着宛归离开房间。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海娃似乎有什么误解,以为宛归要偷偷离开。 “傻孩子,我们得等安大侠回来,现在外面太乱,若是此时离开,他们再遇到危险就不好了,姐姐只是打算去厨房煮点吃的,给大伙充饥。” 海娃俨然一副迷弟脸,他家的姐姐总是这般厉害,“我也要帮忙做饭。” “好啊,那海娃就帮姐姐择菜好了。”宛归尤为乐意见到海娃这么有积极性。 江杭听了严棣的讲述,终于相信宛归与昨夜入侵的敌人无关,他回想起自己的鲁莽便懊恼得不行,所幸宛归避开了剑锋,否则待大师兄回来后非得训斥一番。 “师兄,那个鱼海兰的身份着实可疑,前几日明明身负重伤,今日却似安然无恙,事出反常必有怪,虽然昨夜之事与她没有干系,但此人非寻常女子,我们不可不防。” 江杭言之有理,严棣深有所感,但私心还是相信宛归秉性善良只是能力比较特殊,他不由得为宛归辩解道: “师弟,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天下能人异士之多非你我所能估量,也许鱼姑娘就是其中之一呢,再者就算她真是别有用心,与其将她赶走还不如将人留在身边观察得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更容易提防,不是吗?” 江杭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支持严棣的决定,至少师兄对宛归还抱有戒心,不算糊涂。 “你去看过宗明了吗?”严棣突然问道。 江杭的脸明显僵了,而后却试图掩饰这份尴尬,“没”,他的答复说得沙哑,声音一发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后面的话被他吞了回去,屋内久久沉默着。 “去看看他,鱼姑娘将人救出时脸色并不太好,我想他的伤势应是不轻。”严棣终究是三师兄,在青微派的弟子中威望也是极高,他自然不希望师弟间的关系搞得太僵,故而试图说动江杭主动去向秦宗明示好。 “师兄,你早膳还没吃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江杭作势要溜,猛的一出门却差点撞上宛归。 “好险好险。”宛归松了口气,她手上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江杭差一丁点就把这些撞翻了。 “这是?”严棣已经听说客栈遭难的事情,掌柜和一众小二哥都死了,不知这些食物是哪里得来的。 宛归将东西放下,解释道:“客栈的小厨房养了一些活鱼,我就捞了几条炖了,给你们补补身子,那里还有一片小园子种满了蔬菜,我就就地取材,厨房又有油盐酱醋刚好可以煮饭。” “你煮的?”江杭脸上的怀疑太过明显,搞得宛归有些无所适从。 “很干净的。”宛归说完便拿起筷子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就连鱼汤都喝了几口。她现在似乎已经习惯别人对自己的戒心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客栈待人归,再做定夺 宛归的举动出乎意料,一时间两人都征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鱼汤不仅好喝而且营养丰富,可以帮助你们的身体尽快康复。”宛归担心他们再拖下去汤都凉了便动手帮两人各舀了一大碗,“你们先吃着,我去给其他人送饭。” 宛归一走江杭便看向严棣,老实说他也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了,不过师兄不是照样怀疑人家吗。 “我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承想鱼姑娘竟误会了,我家小妹可是连烧个开水都不会呢。”严棣为自己开脱道。 得,这样说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就只有江杭一个了。 “吃饭。”严棣的肚子早就饿了。 宛归准备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两人化悲痛为力量,饱餐了一顿。 海娃在厨房里盯着碗里的鱼肉直咽口水,妖枝表示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吃啊?” “姐姐还没回来呢!” “她不是让你先吃吗?”妖枝搞不懂小孩子的脑回路,宛归去送饭前给海娃盛了一碗汤让他先喝着,可是这个小屁孩明明馋得不行却不愿尝一口。 “姐姐也还没吃呢,我要等她一起。”海娃的态度很坚决。 妖枝不再管他,自己捞了池里的大鱼就往花苞里塞,海娃吓了一跳忙叫道:“妖枝,你别吃太多,姐姐说这些东西是要给几位大侠补身子的。” “我也要进补的,你看,人家都消瘦了。”妖枝伸缩了枝条搭在海娃的肩上,转眼间就像浮萍弱柳,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将它吹折。 海娃挠了挠头皮,表情很是纠结,他还记得那天妖枝恐吓自己的时候变得好大呢,“可是你可以变得很粗壮的。” “哎呀,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吃啦。”妖枝耍起无赖,在地上翻滚,把海娃都看呆了,他还是头回遇到这么爱撒娇的妖怪。 “那不然给你吃一半?”海娃试着跟她商量。 妖枝哼了一声不理他,海娃犯了难,宛归似乎早就预料到妖枝会对这些大鱼下手,所以临走前特意交代海娃看好她,姐姐吩咐的事海娃一定要做到。 “你不能再吃了。”海娃脱了鞋挽起裤脚踩进水里护着那些鱼。 妖枝直接打开须根,绕过海娃卷起大鱼,完全不受阻碍。 海娃看着快要见空的池底,眼眶一下子红透,泪滴嗒一声掉进水里,而后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快速砸落下来。妖枝慌了手脚,自己是母的都没哭鼻子,他反倒哭上了。人类的小孩怎么哄来着,妖枝完全没经验。 “海娃,你怎么了?”妖枝还在纠结时救星就出现了,宛归回来取秦宗明的那份饭菜。 “姐姐,鱼快没了。”海娃边说边哭泣。 宛归径直走向小水池,里面只剩下三四条大鱼了,她顿时就明白海娃光脚的原因了。 “乖,没事儿,没了我们再去河里抓就好了。”她让海娃上岸,帮他擦干脚上的水,“你大腿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以后不能乱动哦。” “嗯”海娃乖乖点头,由着宛归帮自己穿鞋子。 妖枝躲在一边瞟了几眼宛归,生怕她责备自己,满身的叶子摇摇摆摆的显然很紧张。 “妖枝,你平常都吃什么东西啊?”宛归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是她没有把事情考虑得周到一些才忽视了妖枝的需求。 “我想吃蜘蛛。”妖枝说起这个,花苞齐齐盛开,看开她真的特别喜欢这种食物。 宛归对上海娃的视线。笑着说道:“那等安大侠他们回来,我和海娃就陪你上山抓蜘蛛吃。 妖枝当真觉得受宠若惊,忍不住抱住了宛归,却听她问道:“你有没有把自己的触须洗干净?” “一直很干净啊。”妖枝听得云里雾里。 “你扎了那么多的毒蛇和蛆虫吃,不洗手我会有阴影的。”宛归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海娃被蒙住了双眼什么也没看到,所以并不明白宛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海娃,你怎么还没喝汤呢,都要凉了,你不用等姐姐,我还不饿的。”宛归注意到灶台上的那碗鱼汤还是满满的。 “可是姐姐,海娃想和你一起吃。” 宛归被那双真诚的眼睛直视着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那好,你好好和妖枝呆在这里,我送完这趟就回来。” 邢东平的手下还在守着,宛归招呼他们自行去厨房拿饭菜,毕竟他们才是主人,没必要跟自己客气。 秦宗明靠在床头发呆,甚至于连宛归进入房间他都没有发觉。 “秦大侠,吃饭了。” 他回过头来有过短暂的迷茫,似乎忘记了宛归,“鱼姑娘,有劳了。” “不客气。”宛归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但秦宗明确实有些不对劲。 大堂突然之间乱哄哄的貌似发生了争闹,宛归让秦宗明好好用膳不用担心,自己便去查看情况,一同出门的还有江杭,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跑了过去。 “二师兄!”江杭很快就看到来人之中有向一敬的身影。 宛归赶忙让众人停手。邢东平带来的人岂是向一敬的对手,一个个都受了外伤。江杭上前对向一敬讲明情况,宛归则替他向大伙道了歉。 “你还没吃饭,我去给你拿一份。”宛归想起等在厨房的海娃,恨不得立马忙完。 “你没事?救人的时候有没有伤到自己……”向一敬对她好一堆问候,宛归一下子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江杭沉下脸,眼睛直勾勾盯着宛归,满是威胁的意味,这感觉像极了吃醋的反应,宛归的思绪一下就跑远了,难道江杭对向一敬意图不轨?她默默退开了几步的距离,自己可完全没有与他争宠的意思。 “我去忙了。”她飞快的跑开,这气氛太诡异了。 妖枝唯恐海娃再哭,已然放弃吃掉最后几条鱼的念头,又生怕宛归嫌弃自己,就舀了一盆水,缩成小绿植泡在水里清洗。 “海娃,你再等姐姐一小会,向大侠回来了,我把饭菜送去给他。” “嗯嗯,姐姐不要着急。”海娃帮她擦拭了额头的汗珠,笑得相当灿烂。 向一敬本来和江杭说着事,瞧见宛归回来又将师弟落下,“你做的饭菜?” “嗯嗯。”宛归就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好几遍,她真是不明白难不成自己就这么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你不是两个人一起出门的吗?因才大侠呢?”宛归随口问道。 向一敬闻言就愣了,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江杭也想起小师弟了,“对啊,师兄,因才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向一敬猛然口吐鲜血,竟站不住身子,江杭赶忙将人扶住,宛归把椅子拖了过来。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我着了妖魔的道了,竟然将小师弟忘在结界里,我现在必须立刻回去救他。”向一敬说得含糊,两人也不理解他们究竟遇到什么陷阱。 “我跟你一起去。”江杭不放心二师兄便想要跟去。 宛归直摇头,江杭身上挂了两道彩,他连房门的禁锢都出不去,能活下来已属奇迹,让他跟去救人实在不妥当。向一敬不知道昨夜发生之事的具体情形,还以为江杭毫发无伤,宛归那严峻的脸色倒让他意识到不对劲,就连严棣和宗明都卧床不起,何况武力远远不如他们的江杭。 “你还是就在此地等待消息。”向一敬拒绝了他的请求。 “向大侠,你也先留下等安大侠回来再做打算,你和你师弟二人尚且不敌妖魔,如今不仅少了他,你还受了内伤,去了胜算也不大。”宛归最是冷静,三言两语就讲明了目前的局面。 江杭有些不服气,张口就要辩驳,宛归淡定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人我们自然要救但不能白白搭上其他人的性命,再者客栈死了这么多人,尸体就困在结界里,这个问题也需要解决,若是带不出这些尸骨,他们的灵魂便会被炼化,永久成魔。” “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江杭习惯性质疑宛归的说法。 “我是否言过其实等安大侠回来你自己问他即可,目前为止的困境就是这个,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宛归知晓这些全凭龙鳞石,它对青微派的弟子毫无感情,告知此事只因看不惯他们对宛归的态度。 “我给师兄传信,让他定夺。”向一敬还是偏向宛归,气得江杭呼吸都急促了。 “你们都先吃饭,此事急不来。”宛归说完就闪了。 厨房里海娃抱着妖枝荡着秋千,她化成大树,把房间的位置都给占满了,宛归一进来便迅速把门掩上,叮嘱道:“妖枝,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别在外人之前露出真身,青微派的弟子很固执,他们会收了你的。” “姐姐,是海娃的错,妖枝只是想逗我开心的。” 宛归摸着他的头笑道:“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姐姐只是担心妖枝的安全,外面很多人都不喜欢妖魔,见之就会除之,所以我们要保护好她,不让妖枝被人发现。” “好,海娃会保护好她的。” 妖枝已经变成小家伙,爬上宛归的肩头,“小主人,我已经洗干净了。” “是啊,姐姐,我可以证明,妖枝刚才一直泡在水里。”海娃睁大眼睛,信誓旦旦的保证。 “好,你们做得真不错,那我们开饭。”宛归有些莫名的感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兴起出外去,买蛇纠纷 “姐姐,水开了。”海娃提醒道。 宛归想事想得太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厨房里都是水蒸气了。 “姐姐。”海娃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宛归一脸迷糊,烧火的坑里刚好掉出半截快要燃尽的木柴,直接砸到她的脚上,还未等她叫出声来,海娃就心疼得不行。 “姐姐,你有没有烫到了?” 宛归察觉到他在伤心,忙安慰道:“没事的,姐姐躲得快,没有受伤。” 海娃的眼里含着泪花,叫人好生怜爱,他这模样像极了宛归留在金都的旧人,她舀了热水倒进满是碗筷的木盆里,一边清洗一边给海娃讲起秀儿的事情。 “姐姐,你是不是想念金都了?海娃也想念渔村,想念天上的奶奶。” 宛归的眼里充满怜悯,她是真心实意把海娃当作自己的亲人,渔村早已覆灭,海娃再也回不去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 “海娃,你不想跟姐姐待在一起吗?”宛归试探着问道,“如果以后都不能回渔村了,你愿意和姐姐一起生活,直到你长大成人吗?” “姐姐,奶奶去世后,你是海娃最喜欢的人了,我愿意永远待在姐姐的身边。”海娃说得真挚,竟把宛归感动直落泪。 妖枝怕火,不敢离灶台太近,自个趴在窗格上看着两姐弟聊天。 “小主人,我们还要在这客栈里呆多久?人家好闷啊。” 妖枝把玩着自己,一会缩成鸟巢的模样,一会又化作一只饭勺。 宛归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这里确实太过无聊,海娃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深有同感。 “反正现在还是白天,干脆我们上街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她一说完,海娃便两眼放光,妖枝更是扑了过来要抱抱。 向一敬听说宛归要上街下意识就反对了,可是人家问理由他又给不出来,江杭死死的盯着他,因才目前生死未卜,宛归作为外人可以随意出外玩耍,可向一敬身为二师兄就不行了。 “放心,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严大侠和秦大侠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宛归交代完这些就牵着海娃出门。 向一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回想起那天宛归对自己撒娇的可爱模样又是一阵心慌意乱。江杭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师兄完全不理睬他,江杭面带不悦就去找严棣了。他们师兄弟十六人下山,如今已知晓六人的死讯,也不能确定剩下的人是否全部平安。 虽然妖魔出世的消息已经不算隐秘,但木厝城的日间市集依旧热闹非凡,丝毫不受影响,宛归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心里素质,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灾难,城内的百姓一点也不怵。 “姐姐,那个风车真好看。”海娃看的眼花缭乱,一路上蹦蹦跳跳,全然没有顾及自己腿上的伤。 “小主人,人家好饿啊。”妖枝将身子变成只有一根拇指的大小,平躺在宛归的衣领上。 “你想吃什么?” “蜘蛛,蜈蚣,蛇肉……”她把毒物都念了个遍,宛归听得头都大了,照这个意思自己现在得去大山深处为她觅食才能凑成一桌“满汉全席”。 “太多了,你得取舍,先选几样。” 妖枝哀嚎了几声,纠结着说道:“人家不知道怎么选择,要不由小主人决定,你说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我去给你买蛇肉。”宛归叹了口气,妖枝明明是一株植物偏偏要吃荤食真是让人伤脑经。 海娃缩了缩脖子,他最不喜欢蛇了,以前村子里有几个小孩子上山采野菜被毒蛇咬伤,没过一会就死了,当时哭丧声响彻云霄,感觉连天上的神仙都被惊动了。小说网 “海娃,你怎么了?” “我害怕,姐姐,我不想看见蛇。”宛归拉着她的袖子,抿着嘴巴。 妖枝跳上海娃的肩上,笑道:“海娃不怕,我吃东西很快的,你讨厌蛇我就把它们全都吃掉,好不好?” 宛归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着,“海娃,这世上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我们要克服这种恐惧感才能战胜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守护我们视为生命的亲人、朋友还有爱人。” 海娃看着宛归发呆,她从没这么严肃的跟自己谈论人生的问题,姐姐说自己毁了容但海娃相信她应该长得像仙女一样。 “姐姐,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变得很勇敢。” “嗯嗯,很好,前面就有人卖活蛇,我们去看看。”宛归指了指一处摊子。 海娃嘴唇微颤,这试炼未免来得太快了,妖枝蠢蠢欲动,宛归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买下全部,卖家乐得合不拢嘴,就将笼子送予她。 宛归看见海娃脸色苍白,无奈的摇头,此事急不来还是慢慢习惯,她提起笼子,妖枝已经回到她的身上,开心的直哼哼。 没等他们走到隐蔽处就被一伙人拦住,宛归不知所以,“诸位这是何意?” “姑娘,我家主人想开个蛇羹宴,不料食材不够,我们已经找遍了附近的所有街道,不是卖完了就是剩下的蛇太小,姑娘笼子里的大蛇刚刚好。” “不行不行,小主人,不能卖。”妖枝听懂了这些人的意思,忙在宛归的耳边嚷道。 “诸位真是对不住,我家里养了一只巨犬,什么都不吃就喜欢吃蛇肉,已经饿了几天了,我若还不给它喂食,恐怕它就饿死了。”宛归声情并茂的说道,连海娃都在怀疑姐姐身边是不是真的养了一只大狗。 这些人的表情很是为难,他们倒不是不相信宛归的话,只是完不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回去便难逃一顿鞭打,他们真是不敢放走宛归。 “姑娘,求你帮帮忙,这时若是上山去抓蛇定是来不及了。”几人哀求道。 宛归开始动摇了,可是妖枝死活不同意,那些人见软的不行就要动手来抢,宛归拉过海娃瞬移到十里开外,那些人又冲了过来,明摆着拿不到笼子誓不罢休。 “快跑!”宛归背起海娃提着笼子一路狂奔,她真是败给这伙人了,不就是蛇肉嘛,再买就是了,非得抢自己手里的。 妖枝被宛归的做法感动得抱着她的脖子直撒娇,没想到小主人为了自己这么卖命。 “你别抱得那么紧,我快被你勒死了。” 海娃以为宛归在说自己,立马放开了双手,害得自身差点摔下去,幸亏宛归及时稳住了他。 “海娃,姐姐说的是妖枝,你要抱住我才不会摔出去。”宛归只顾回头说话一不留神径直撞上一顶轿子,轿夫好不容易才站稳,她自己却摔倒了,还好扑向地面之前她做了肉垫护住海娃。 轿子落了地,出来的人竟是宫南天,宛归犹豫着不敢说明身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弯腰给人赔礼道歉。 “姑娘且慢,”宫南天将人叫住,“你的手擦伤了。” 宛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确实磨破了皮,渗出血渍,她随意往上面吹了几口气,笑道:“没事,小伤而已。” “姑娘,在下害你受了伤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到府上让大夫为你包扎好伤口。” 宛归忙摆手,“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是我鲁莽撞上了轿子,你不发怒已是仁慈,这点小伤就请不必介怀,告辞了。” 她拿起笼子刚要走,那伙人就围了上来。宛归也不管里面装的是活蛇,蹲下身子死死抱住不给,那伙人就要挤上去,妖枝本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宫南天却吩咐轿夫上去帮宛归的忙将人拉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欺负一个小女孩,实乃强盗所为。”宫南天怒斥道。 这伙人一心捕捉宛归都没注意到宫南天,现下看清来人,忙哭诉道:“宫少爷,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家主之命不敢违抗,只能委屈小姑娘了。” 宛归的头发都被弄乱了,要不是自己不想伤及无辜,哪会如此狼狈。海娃被挤到一边,看见那伙人散开便上前抱住宛归。 “你们是要这笼子里的蛇?” 众人点头称是,宫南天说道:“小事一桩,你们跟可容去宫家的养蛇场挑选便是。” 宛归抬起头看着这些人喜盈盈的跟着可容离开,自己也打算走人。 “姑娘请留步。”宫南天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 “听姑娘的口音并非本地人,若是遇到难事可来宫家找我。” 宛归笑道:“公子可真是个善人,多谢了,不过我只是途径此地,留不了多久应该不会碰上什么问题,公子为我解围已是恩德了。” 妖枝突然戳了一下宛归的脖子,“小主人,养蛇场,他家有养蛇场。” 宛归扶额,这家伙竟然只顾吃的东西,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让宫南天便宜一些卖给自己了。 “公子,好像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请说。” 宛归捂着眼睛不好意思看宫南天,“公子能不能卖给我一些便宜的活蛇?我家巨犬的胃口特别大,快养不起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端惹纹器,千里奔波 宫南天被宛归逗笑了,语气温柔的说道:“没有问题,你要多少都可以。” 宛归不得不感慨这位大哥的心肠真好。 “这枚扳指赠予姑娘,你若有事就拿着它来宫府找我。”宫南天取下手上的玉扳指递给她。 此物瞧着就很贵重,但凡宫南天出手之物皆非凡品,宛归在金都就吃了人家的金麓雪莲丸,今日可不好再拿他的宝贝了。宛归推辞着不收下,宫南天却很坚持,海娃看着两人僵持不下便自顾自的吃起手头的糖葫芦。 妖枝想着她的大餐开心的用嫩叶摩挲宛归的脖子,颈上的项圈碍到自己与小主人的亲昵妖枝就想把它解开,她用枝条缠住刚一使劲,项圈就发出刺眼的光芒将她弹开,而且还往里收缩了,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把她都吓坏了。 宛归及时用手扯住项圈,但它的力气实在太大,自己根本制止不了它变小的趋势,很快项圈就贴紧了她的脖颈。宫南天一眼就认出这个项圈是纹器,他也来不及追究东西的来源,忙运功试图将它制服,但没想到这纹器如此厉害,竟毫无作用。 项圈越缩越紧,勒得宛归快不能呼吸了,海娃扔了冰糖葫芦,伸手想去扯下,但同样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龙鳞石从梦中惊醒,它就打了个盹的功夫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纹器名叫并蒂环,即为一对,是为情侣配戴以示对爱人的忠诚,通常是各自为对方系上终其一生不得摘下。龙鳞石记得宛归颈上的项圈是自己一时不察让丁延昌给她戴上了,如今也解不下来,妖枝这回可捅了大篓子。 宛归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昏迷之前下意识在心里呼唤了周莫则的名字。宫南天迅速将宛归抱进轿子里,如今唯有用渡云石暂时封印纹器才能保住宛归的性命,修炼玄法的人对渡云石一向虎视眈眈,宫南天不想被外人知晓此物落在自己手中,以免为宫府引来无休止的偷盗行为。并蒂环一被封印,宛归也会陷入沉睡,在这之前他必须想到办法把这东西解下。 远在金都的周莫则和丁延昌同时有了感应,周不古还在禀报密队搜查到的消息世爷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周不思若有所悟,能让周莫则如此心急八成是夫人出事了。丁延昌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往宛归所在的地方。 宫南天将海娃一齐带回宫府,交代下人好生照顾,可容不解少爷的做法,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一个陌生姑娘接到府上住。宫南天笑而不答,就算宛归戴了面具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但她的那双眼睛一看就被人破了身份。宫南天绝非轻浮之徒岂会无端向陌生女子献殷勤,可惜可容看不透。 妖枝先前并不知道那项圈是活物,只是单纯觉得它碍事故而想要强行扯断它,妖枝深知是自己的行为惹怒了并蒂环,内疚的躲到宛归的枕边悄悄哭泣。 海娃对此一无所知,宫南天向他保证会照顾好宛归但他还是固执的守在床前寸步不离,他只是希望姐姐醒来之后能够马上看到自己。 天色昏暗,客栈已经点起烛火,向一敬坐立不安,想着这个时辰宛归该回来才是,可门口对着的街道很是冷清,压根没什么人经过。江杭倒是无所谓,他倒不是不关心宛归的死活,只是比较相信以宛归的实力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外头传来动静,向一敬立马冲了出去,安济司扶着子斛回来了,失踪的几个师弟还是查无下落。客栈发生的一切他已经了解,不苟言笑的脸上添了几分忧愁。 “阿敬,因才被困在何处?你立马带路。” 向一敬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师兄的话,江杭用肘部撞了撞他的手臂,他才应道:“哦,好。” 安济司嘱咐江杭照顾好子斛,还没进房间看望严棣和秦宗明就又匆匆离去。 邢东平派人来接替留在客栈的手下,顺便送了一些吃食过来,江杭也沾了口福,这东家出手也是阔绰。 严棣在床上躺得骨头都僵硬了,下不了地就想找人说说话,江杭就算了,他这师弟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若是聊上一天恐怕自己的头上都得添上几根白发,如此他便有些想念宛归,似乎整日都没见到她的人影了,连海娃也没出现。 江杭忙着照顾子斛,晚饭都没来得及送到两位师兄的房间,待到反应过来饭菜都凉了,秦宗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接过食盒,两人话都没说上一句,却也不尴尬。严棣尝了一口饭菜就皱起眉头,这味道明显与午膳不同,难道宛归不在客栈?他满腹狐疑吃掉了凉掉的晚饭便开始等待江杭进屋,可人家却在子斛的屋里谈得兴起,夜里就在那里歇下了。 海娃醒来的时候发觉屋内来了一个陌生人,看背影像是男子,他坐在床上对着宛归,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动作极为温柔。海娃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宛归的真容,原来姐姐长得如此漂亮,像极了奶奶说的天仙。这个男人好厉害,海娃昨夜还试图取下宛归的面具可是那东西竟然纹丝不动。 周莫则回头看向海娃,他对宛归太过思念,一见到人满眼都是她竟是忽略屋里还有外人。海娃被周莫则的模样再次震撼,今日两次得见仙人之姿,真是三生有幸,姐姐非同一般她的朋友也是如此。海娃这一走神就傻傻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周莫则看着海娃毫无威胁性,杀气便减了许多。 “大哥哥长得真好看,你是姐姐的朋友吗?” “姐姐?”周莫则倒是不知道宛归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他转过头去,淡淡说道,“我是她的相公。” 海娃被他的答案惊到,咽了口水重复了最后两个字,姐姐竟然嫁人了!他仔细打量着周莫则,心想这人长得是好,可不知道能力如何,配不配得上姐姐。 他上前朝周莫则弯腰行礼,语气诚恳的说道:“姐夫,那你快救救姐姐,她睡了好久了!” 海娃的这声姐夫叫得周莫则心情大好,竟就承认了他的小舅子身份,“你叫什么名字?” “海娃,我叫海娃。” 周莫则一看见宛归颈上的项圈便知晓她昏迷的原因,早先并蒂环属于沉睡阶段,宛归的衣领又将它包住,所以周莫则并没有发现此物。 “海娃,你们昨天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妖物?” “没有啊,昨天姐姐带我去逛街,没有遇到什么妖怪啊。” 海娃的模样不像在说谎,周莫则便有些疑惑了,妖枝突然打了个哈欠,昨夜她哭累了就在宛归的袖子里睡下,两人的谈话声将她吵醒,周莫则一下就把她揪了出来,力道之大疼得妖枝直叫唤。 “姐夫,你要做什么?妖枝被你弄疼了。”海娃被周莫则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家伙就是让宛归陷入危机的主谋,你说该饶过她吗?”周莫则杀气腾腾,妖枝只得拼命挣扎着,可是在他的手上自己竟然没法变身。 “救命啊,小主人,龙尊大人,救命啊!”她不要面子的大声喊叫,海娃想去帮忙却被周莫则的眼神震慑住,不敢移动分毫。 宛归陷入昏迷可龙鳞石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一见周莫则起了杀意便施法让宛归暂时苏醒过来,好歹妖枝陪在自己的身边多年可不能对她的生死无动于衷。 “哎呀,好疼啊!”宛归只觉得心口被猛烈撞击了一下,人就醒过来了。 “姐姐,你醒了。”海娃喜极而泣,他想走过去却被周莫则扯住了。 “宛归”周莫则将她搂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你看到我给你留的书信吗?”许久未见周莫则宛归对他也很想念。 妖枝被封了话只能摇晃着身体,希望引起宛归的注意,周莫则故意将她藏在身后,不给丁点有趁之机。 “莫则,你能不能解开这个项圈?它差点勒死我了!”宛归对他哭诉道,丁延昌送给自己这个礼物时可没说过它如此危险。 海娃盯着妖枝的可怜模样一脸委屈,姐姐见到姐夫都不理会他们了。 宛归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告诉周莫则便说道:“海娃,你过来,这位是……” 还没等她介绍,海娃就接过话头,“姐夫,姐姐,我们刚才已经认识过了。” 宛归回头看着周莫则,他一脸的笑意,眉眼似有几分疲倦,“你是从金都赶来这里的吗?”宛归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 “这次是意外,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太担心。” 龙鳞石发觉宛归完全没有想起妖枝,不由得给宛归的脑海传送了意识,“你家相公要把妖枝杀了,你能不能先顾一下她的性命。” 宛归愣了一会,尴尬的捂脸,自己就怕周莫则迁怒妖枝才故意不提及,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事情与妖枝有关,事先出手了。 “莫则,你不要责怪妖枝,她不是有意的。”宛归试着为她求情,可周莫则丝毫不为所动,宛归一阵赔笑,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撒起娇来,“你大老远来看我,可不能来追责啊,放过妖枝,好不好嘛?” 第一百九十章 情敌聚一室,明争暗斗 宫南天一早便来看望宛归,刚进院子就瞧见屋子被下了结界,想来里头定是来了玄力高强的武者,宫南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周思空。 “有人来了。”宛归的听力似乎更加灵敏了,周莫则倒是淡定,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我布了结界。” 海娃告诉宛归她昏迷之后就被送到宫府了,宫南天对他们很是照顾。 “你是说他很好?”周莫则面露不喜,海娃说话都结巴了,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别吓唬海娃,他还是个小孩子的。”宛归拉住周莫则的手,不让他为难海娃。 周莫则对宛归可发不出脾气,“你不也还是个孩子吗?” “我比他年长一岁,这一年可是多吃了好多饭,经历了好多事。”她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下山之后确实发生了好多事情。 周莫则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的头笑道:“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结界开始出现裂痕,周莫则脸色微变,一个丁延昌已经让他警戒心大起,这回又添了个宫南天,着实令人头疼,宛归走到哪桃花就开到哪,周不古已经将那天他与宛归相遇的情形详细报告给自己知晓,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海娃抱着妖枝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宛归,海娃对她的崇拜极深,明明姐姐的年纪也小,但旁人与她交流用的却都是平语。 “我们在别人的府上还设下结界,是不是不太合适?”宛归的话音刚落,门直接就被推开了,除了宫南天还有一个出乎意外的人,丁延昌的出现让宛归有些尴尬,下意识瞄向周莫则。 “无双公子莅临府上,何须如何隐秘?在下自然得备下薄酒招待。”宫南天将周莫则误认为周思空。 但丁延昌却是直接打了他的脸,“看来阁下是习惯顶着别人的脸皮四处闲逛了。” 宫南天好歹对自己有收留之恩,宛归也不好让他太失颜面便笑着说道:“宫大哥,宛归独自行走在外,不愿暴露身份,昨日故作冷淡还请莫要见怪。” 她的面具已被周莫则揭开,若是不主动赔罪就显得自己太过无礼,况且周莫则与丁延昌之间似乎在暗中较量,眼神尤为犀利。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难得宫南天不介意。 “宛归,你身上的并蒂环还未解开,此时醒过来恐怕会伤及身体。”宫南天径直改了对宛归的称呼,龙鳞石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这个男子也在隐隐和其他两人较劲,“会吗?”宛归做出的回应间接加了一把火,她仰头看着周莫则,眼里尽是信赖。 “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 两人的小互动让丁延昌的内心遍感苦涩。 “二公子,你能不能把项圈解开?这个东西实在太危险,我都有心理阴影了。”宛归的话里多半是撒娇的语气,当初丁延昌为自己戴上并蒂环就没经过自己的允许,如今让他解开估计也很困难。 宫南天对丁延昌不甚了解,这还是头一回两人碰上面,不过他是江湖中人碰到危险人物心里都会产生预警,而丁延昌就是这类人。 海娃抱着妖枝退到角落,就算他年纪再小也知道这个丁延昌不好对付,竟然送给姐姐如此可怕的东西,姐夫会保护姐姐,他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你是不是强行将它解开?”丁延昌的问话带着愠色。 宛归忙摇头,“你之前就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解不开我自然不会去费那功夫,只是我的萌宠无意招惹了它,才差点害了我。”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一事,为何自己出事,丁延昌和周莫则都能立马知道,她眯起眼睛问道:“这个项圈能够追踪我的位置?” 宛归撅着嘴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感觉自己的行动都被监视了,她对上丁延昌的视线,无奈的说道:“你们想知道我去哪里,在做什么,只需要问我就好,我自然会告诉你,何须这个东西。” 丁延昌被宛归说得哑口无言,并蒂环的作用可不仅在于此处,以她的聪明才智岂会不明白?又或者她确实不知道这个项圈是什么东西。 “你能不能给我解开?”宛归一心扑在丁延昌身上,周莫则便有些吃味,但他也不会允许宛归的身上戴着别人的信物。 宛归着实有些喧宾夺主,宫南天却乐意见她如此生龙活虎,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闪耀着各种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二公子,求你了,拜托!”宛归连手都动上了,摇晃着丁延昌的胳膊哀求着,话里温柔得都能揉出水来了。 周莫则的脸越来越黑,屋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多,宫南天不由佩服他的功力竟如此高深。 宛归自然也察觉到了,可是她有预感若是此时向周莫则示好,丁延昌绝对不会帮自己解开项圈,只要今日摆脱了这个东西,以后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丁延昌被宛归的热情劲弄得晕乎乎的,完全忽略周莫则的敌意,“这事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我会把纹器收回再予加工,到时再送给你。” “别,你收回就好,我不喜欢脖子上挂有吊饰。”宛归连连摆手。 “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解下。”丁延昌用挑衅的眼神瞟向旁边的两位。 周莫则哪里忍得住,右手一挥便有股真气直冲丁延昌的命门,海娃都看呆了,他们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丁延昌拉过宛归抬起她的双臂将玄力传入她的身体,两人的周围莫名卷起一阵大风,威力之大竟将屋顶都给掀翻了。 妖枝瞬间变大将海娃护住,这几位大神实在太可怕了,小主人怎么就惹了这些人。宛归盯着自己的手掌,竟有些麻麻的,丁延昌的玄力似乎不在周莫则之下,只是他真心让人无语,明明可以直接抵制那一掌风,非得借自己的手对付宛归,这么做为非得把周莫则气死。 “两位还请息怒,和气为乐。”宫南天充当了和事佬在中调和,宛归顿觉惭愧,此事主因全是自己,连屋顶都给人掀了。 “你们可别打了,要不找个空闲的地方,宫大哥再怎么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的。”宛归冲着两人喊道。 她的思维完全与常人不同,哪有人劝架还带挪地方的,不担心动武伤了人却担心身外之物,宫南天愣了一小会便不自觉笑出了声,宛归这样算是为自己着想。 海娃此时看得热血沸腾,完全忘了替自己的姐夫担心了,他也想学习玄法。 “姐姐,姐姐。” 宛归被他的叫唤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了?” “姐姐能不能教我玄法?我想学。” 海娃突然的请求让宛归小小纠结了一下,她倒不是不想教,关键是也不会啊,“海娃,姐姐不知道怎么教啊,要不我送你去青微派学习?” “可是那样是不是要和姐姐分开?”海娃愁了脸,但瞅见周莫则又心情大好,“姐姐,我能不能跟姐夫学习?” 一声姐夫就把丁延昌和宫南天的心揪了起来,两人急切等待宛归的答案。 “姐姐,这样不可以吗?” 宛归挠了挠额头,“应该可以,不过你自己问问他会比较好。” 周莫则瞅见丁延昌走了神一脚踢到他的胸口,胜败已分却是赢得不光彩。 “兄台没事?”宫南天上前问道。 宛归看了一眼周莫则,表情毫无责怪之意,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她上前扶起丁延昌,为他拍落衣服上的灰尘。 “二公子,我替莫则向你道歉,还请你不要生他的气。”宛归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丁延昌若再为难就太过小家子气了。 宫南天适时说了话,“两位既然来了木厝就请留下让小弟尽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一番,当日去金都蒙宛归引路游湖,今日你们来了府上当停留几日让我报此一恩。” “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宛归替众人应下邀请。 周莫则补了一句,“夫人所言就是为夫的意思。” 海娃拉了拉宫南天的袖子,妖枝说她想吃蛇肉了,原来宛归口中的巨犬就是这只树妖。 “海娃,待会我便让可容陪你去蛇场,她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 宛归听到宫南天的保证立马吓到了,嘱咐妖枝道:“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你可不能吃太多啊,乖乖的,我再带你去山上抓蜘蛛,到时一定吃得够。” 海娃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看好妖枝,不会让她把养蛇场吃光了。 “小主人放心,我一定适量。” 周莫则瞪了一眼妖枝,她差点害死了宛归,竟然还敢让宛归给她喂食,若不是宛归护着,周莫则绝对将妖枝折了拿去烧火。 第一百九十一章 桃花遍地开,再遭风霜 海娃满脸泪痕,宫南天一直在安慰他,屋内一片狼藉,打架的两人总算消停了,这动静实在太大,附近的奴仆都赶了过来,房门已被撞破,站在门外就能瞧见里头的情形,一众女婢看见两位俊俏公子,不觉惊叹出声。 可容办完事回来见到院里满满的人群,呵斥了几句,大伙才让开一条过道。 “公子,这是?”他仔细打量了周莫则和丁延昌,前段日子自己随公子前往金都就见过无双公子的画像,但他突然来访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视线一落到他怀中的姑娘,可容的表情就相当惊讶了,宛归竟然出现在此地,那戴面具的人不就是她? “你来得正好,赶紧为贵客准备两间上房。”宫南天明白可容也误认了人,但他不愿在众人的面前解释此事便直接打发了他。 “你们都下去,今日所见任何人都不准议论。”宫家经商百年,宫南天从小就跟随父亲四处洽谈生意,身上自带气场,收起笑容便不怒自威,手下人见主子如此模样纷纷噤声。 几个丫鬟进门清扫房间,经过周莫则的身边时特意放慢速度瞅了瞅昏迷中的宛归,这一眼下来内心便是羡慕不已,这姑娘竟然如此好看。宫南天为宛归再换了一间房,一行人又跟了过去,龙鳞石默默的隐在暗处瞧热闹。 管家再次派人来请宫南天用早膳,不过他担心自己一走,这两人会趁机将宛归带走便推脱了。 “南天哥哥,我好饿。”海娃摸着自己的肚子,模样楚楚可怜。 “人家也是。”妖枝冒出几朵花苞,枝条低垂,小主人突然晕倒,大伙都把自己忽略了。 “实在对不住,是我疏忽了。”宫南天笑着说道,随即吩咐一个丫鬟将海娃他们带下去吃东西。 海娃临走前向周莫则挥了挥手,“姐夫,你要照顾好姐姐,我去吃饭了。” 这种动作一看就是宛归教的,腾齐可没有这样的礼仪。 “去。”周莫则舒展了眉头,海娃看得两眼发光,姐夫对自己也不是很凶啊。 丁延昌被周莫则占了先机,又输了人和,脸色便格外晦暗。 屋内剩了三个大男人陪着昏迷的宛归,大床被周莫则霸占,其余两人只能坐椅子了。 “两位,宛归有我照顾就好,你们各自忙去。”周莫则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丁延昌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真是毫无自觉性啊。 宫南天陪笑道:“无妨,今日无事,我便陪着诸位,何况你们若是不来,我也会把宛归照顾妥帖。” 丁延昌静默无言,懒得开口说话,意思最是明显,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宛归依旧昏迷,他说什么都会一直留在这里。 龙鳞石打了声哈欠,海娃确实不需要留在这里,这三个男人已经杠上了,眼里就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不过他们既然有时间争风吃醋为什么不想想办法解开并蒂环对宛归的牵制,真是不知所谓。 客栈这边宛归一去不回,严棣逮住江杭问了许久才知晓情况。 “师兄,鱼姑娘又非三岁孩童,你何需如此担心,我想她生性跳脱许是玩过了头还未有归来的念头罢了。”江杭的说法可没让严棣放心,宛归处事进退有据,若是有事情耽搁了自会传个口信回来,她这般无声无息大有不妥。 安济司和向一敬前去解救小师弟,现在也没个消息,江杭整日都在担心他,如今还未赶至古屠,队伍就受到重创,师父已经增派人手支援,援手未到之前他们只能待在客栈里。 妖邪行踪诡秘来去自如,沿途的精怪力量不断增强,必是结界松垮,若是到了古屠恐怕死伤惨重。青微派的弟子虽是数目众多但出类拔萃之人还是极为少数,他们皆被派往各处清除邪孽,天下之大最终也似孤军奋战,若是遇到一两个难缠的怪物便得拖上一段时间。 秦宗明的伤势比较轻,已经能够下床活动,龙鳞石吸走了他体内的毒烟,所以一点后遗症也没有留下。严棣是几个师兄弟中外伤最为严重的一位,先前有宛归叮嘱不让他动弹现在就换成江杭一直盯守。 邢东平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大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这么个是非之地难为他们还愿意过来,秦宗明不由得心生几分赞赏。 “秦大侠,你们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啊?”大伙见秦宗明在门口走来走去,知晓他心烦故而上前与他搭话。 “估计再等个三天。” 秦宗明的语气很是冷淡但众人毫不介意,继续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青微派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作为几位大师的内门弟子,他的姿态高一些实属正常,况且听最早回去的那班人说起此次虽是安济司带队但依旧死伤近半。青微派的大师兄果然厉害,师弟们非死即伤,他愣是丁点事也没有,向一敬等人离开了他的庇护就被妖邪虐惨了。 “那个鱼姑娘呢?”众人见秦宗明一脸平静,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问题就一个接一个的朝他抛了过去,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宛归,“我记得你们不是带了个姑娘吗?难道她死了?” 秦宗明沉思片刻,他确实是把宛归忘了,回想起她的救命之恩,自己似乎有些忘恩负义。那人见他沉默,还以为宛归死了,不禁感叹道:“真是可惜了,管事还说那个姑娘不简单,没想到这么快就夭折了,我还记得她很喜欢笑呢。” “没有,”江杭出来倒水,恰巧听见众人议论便说道,“她只是出门了,还没回来而已。” “这么多天都没消息估计是没得活了。”底下窃窃私语,都在遗憾宛归的英年早逝。 “我说了她还没死!”江杭莫名吼了一声。 大伙安静下来一齐回头看着他,江杭突如其来的怒吼让人意外,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这么多天宛归音讯全无,他的内心深处也深感不安,众人如此确信宛归已死他便觉得恐慌不已,潜意识作祟不愿听到这些话。 附近的街道传来脚步声,江杭匆匆跑了出去,“师兄!因才这是怎么了?” 里头的人听到叫声都跑了出来,只见安济司和向一敬染了一身血,因才被架在两人的中间,面色惨白,众人瞧见他右臂空荡荡的位置顿觉心痛,为民除害牺牲至此实在令人敬佩。 “先别说这些,把他扶进去。”安济司日夜奔波,脸上有些倦意。 因才的心情极为低落,一躺上床就背过身去,众人知晓此时无论说什么安慰话都是枉然,便用眼神互相对视了一眼就退出房间。 向一敬把嘴唇咬得出血,此刻他的内心备受煎熬,愧疚和懊恼折磨着他难以冷静下来。 “阿敬,你不必过分自责,结界已经破了大半,邪孽的功力倍增,不单是你,假以时日连我都不一定能制住他们。”安济司的话多半是安慰作用,虽是师出同门但他的天赋远在其他弟子之上,就算收伏不了妖邪,他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 向一敬把头埋得极低,他倒是想一醉解千愁可现在的情形并不允许,客栈也不是安全地带,若是妖邪再次袭击,少了他的庇护不知又会折损哪位师弟,实在静不下心来他便用佩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伤,这样的疼痛至少能够让他转移下注意力,安济司抬头看了一眼却没阻止,转身长叹了一口气。 因才出事消解了仆人的八卦心,他们各自寻了个角落蹲坐,似乎这些地方能够隐藏自己不让妖魔发现,若是遇到危险还能发出警报。 秦宗明去了严棣的屋子,若说现在除了向一敬之外最伤心的就属他了,因才年纪小最喜欢说话,平常就爱跟着向一敬和自己,此次下山师傅不许还是他做了担保,现今因才残了一只手臂叫他如何交代。 “小师弟出事我们这些师兄都有责任,你和二师兄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古屠之行尚有一站,若是现在心里就崩溃了,我们还如何克敌?”严棣本来还在忧心宛归失踪的事情,这会发生了因才的断臂之伤便是愁上加愁。 秦宗明似乎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两眼迷离,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发生了这事恐怕二师兄最容易钻牛角尖了,我们师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我行动不便还需要你多多开解他。” “你放心,我会的。”秦宗明总算有了反应,“大师兄近来四处奔波,还有三位师弟在外生死未卜,我们当尽快养好伤,好铲除邪祟。” 严棣很是无奈,他若是能像宛归那般躺个天就恢复如初便万事大吉了,这样对比起来他便有强烈的预感觉得宛归定能平安无事。 今夜众人屋里的烛火都亮至深夜,唯有子斛特殊,他向来心思重,安济司回来时他碰巧睡得熟,江杭便没有叫醒他,多一个人烦恼也没什么益处,不过添堵罢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灵药施妙效,误认所在 邢东平派人来客栈传口信,说是东家决定先将客栈关闭,待安济司一走剩下的人就全部撤离。 “劳烦小哥跑这一趟了,请代我与诸位师弟向你们的主子传达谢意。”安济司素来面冷心热,纵使道谢嘴角也是微微上扬,若没注意便不会发现。 来人已然受宠若惊,傻傻笑着做不出其他反应,口中念叨道:“不敢当不敢当。” 江杭将人送出了门,频频偷瞄大师兄,安济司回来两天了竟然都没提起宛归,他很疑惑,难不成两人已经在路上碰见过? 一众仆人如释重负,他们终于知晓了归期也算有了盼头,纵然自己满身正义但也抗不住妖怪的功力,整日在客栈战战兢兢的提防着各种意外导致他们的精神很长时间都属于紧绷状态,不聊些八卦便支撑不下去。 安济司已经收到舒元师弟的传书,他们正往木厝赶来,几位师叔伯了然天下局势,对此番古屠结界最先破裂的境况极为重视,几位师弟更是刚完成任务就被派来协助,本就劳累还要抓紧时间赶来,途中奔波很是辛苦。 向一敬得知消息只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丝笑容,因才之事让他大受打击,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了怀疑。 道松通过安济司的信件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邪孽胆大妄为竟敢主动上门挑衅,无奈徒弟与师侄尚是年少功力不够纷纷中了招,尽管大徒弟能够独善其身但他可高兴不起来,想着此难必然会令弟子们心生嫌隙,他就不能放任不管,深思片刻便回了个“定”字。 “师兄,师伯说了什么?” 安济司将纸条交于众人传阅,而后不发一言,若师弟们初心不改自然会明白师父的用意,但倘若他老人家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只怕再多教诲也进不去那个人甚至那些人的耳中。 “小师叔炼制了新的药丸,可以加快外伤的痊愈,你拿去给几位师弟服下。” 向一敬接过东西,神色恍惚,江杭赶忙说道:“师兄,还是我去。”说着就拿了一颗吃进自己的嘴里,安济司轻点了头。 严棣见到此物便是喜出望外,小师叔是腾齐乃止全天下德高望重的冶药师,炼制的药丸皆有奇效,严棣一行还未下山之前就听闻他在炼制此种效用的药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药丸一吞入腹中便觉里面有股真气涌动,身上的伤口一道道迅速结了痂。 “师兄,此乃奇药,我的伤也痊愈了。”江杭急着为他们送药,都没留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严棣的伤势一恢复他也下意识查看了自身。 “师叔当真厉害!” “舒元师兄明日就会到达客栈,我们便能赶往古屠,将那些妖邪铲除,为死去的几位师兄弟和无辜百姓报仇。”江杭越说越是激动,严棣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便想到多年以前众人一起练功的场景,当时的江杭身材偏瘦总是完不成师父交代的任务,课后便得受罚,几位师兄调侃他,他就是这样的反应。 “师兄,你在想什么?”江杭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严棣笑而不语。 向一敬急冲冲跑进安济司的房间,他有要事相商。 “坐。” 他拉过一把椅子,急切说道:“师兄,小师叔是出了名的炼药大师,他有没有办法将因才的胳膊接上?” 安济司将手上的古书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敬,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才的事情山门已经知晓,师父第一时间就找了师叔,不过小师弟的右臂被妖精吞食无法取回,师叔也无能为力。” “那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向一敬被泼了一身冷水,依旧不死心。 安济司沉默不语,向一敬如此强求可不是什么好事,倘若找到上古药石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但这传说流行上千年,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若是告诉向一敬恐怕会惹出什么乱子。 “我去看看因才。” 他转身离开留下向一敬在原地呆若木鸡。还未等自己走远,屋里就传来噼啪的脆响,瓶子掉落碎成一地,他摇了摇头,师弟的心境终究太过浮躁。 江杭要跑过去却被严棣拦住了,大师兄都径直走人就说明里头没什么问题,让二师兄冷静冷静也好。 几人服下小师叔送来的药丸便都生龙活虎,只剩子斛还负有内伤,不过队伍恢复了实力,也算喜事一桩。 “师兄”严棣将人拦下。 今日安济司真是相当忙碌,几个师弟陆续来找他,谈话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严棣所求与秦宗明相同,都是出门查找一下宛归的下落。她对两人有救命之恩,安济司若是不应允便太不厚道了。 “早去早回,不管找不找得到人天黑之前务必回来。”他交代了一句算是同意了。 严棣去柜台拿了文房四宝,就着宛归的模样画了一副丹青,虽然容颜被遮挡了但那面具非是俗物,材质晶莹剔透,要是见了一面肯定印象深刻。 “师兄,这画中人是鱼姑娘?”江杭分派好药丸又回来找严棣,碰巧看到画像。 “是啊,她出去太久了,指不定遇上了什么难题,趁着今日得空,我出门寻一寻她。”话一说完他便运功将笔墨弄干。 江杭帮忙把画像卷起,献起殷勤来,“师兄,木厝这么大,你一个人找起来难度重重,不若让我一起分担?”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好好待在客栈,这些天都靠你来照顾我们,现在大伙的身体大都恢复过来,你也借此好好休息。” 江杭还想争取一下,但严棣转身就要走出大门。 “师兄,你等等我啊。” “站住,”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安济司出现得有些突然,“江杭,因才醒了,你去做些吃食,待会给他送过去。” 江杭欲言又止,大师兄的吩咐他哪敢不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严棣独自出门。 外头的天气格外晴朗,沿途都很热闹,严棣一手拿着画卷,一手遮挡了刺眼的阳光。 “大娘,请问你有没有见过画上的小姑娘?”他在街上随便拦下一个人。 妇人看都不看画像一眼就摇着头说不知道,严棣只能再去问别人,找了好几个都只得到摆手的应,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伙似乎都不爱搭理自己。 连续问了近十个人都是一无所获,严棣迷茫的看着四周,这情形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啊。 “这位公子,你买蛇吗?”有人问道。 严棣瞧了一眼蛇笼摇了摇头。 “你画上的那位姑娘,”来人降低了声音接着说道,“我在前几天见过她。” 严棣面露欣喜,却又听那人再次问道:“公子买蛇吗?” “好,我买了,你说,她在哪里?”严棣明白这贩子是想以此为筹码让自己把这些活蛇买下便懒得和他讨价还价了。 小贩眉开眼笑,“先付钱,我再说。” 严棣无奈的递过银子,这人可真狡猾,丁点亏都吃不得。 “得嘞,公子,既然您这么痛快我也就不隐瞒了,那天这姑娘从我这里买下所有活蛇,我收拾完东西回家,刚好与她同路,就看见她被一群人追赶,往那个方向跑了。”他说着还用手指指了指左侧。 “那群人是什么身份?”严棣追问道。 “好像是城南杜家的仆人,杜老爷是侯门大户,最是霸道。” “杜家怎么走?” 小贩笑了笑,“那可远了,你要去就得雇辆马车,往前一直走到一间大酒楼左拐再走到底就是了。” 严棣听完便启动步碟飞走了,小贩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玄法门宗的弟子了。 “唉,这蛇还没拿走呢!”他叫了几声,“公子,公子,你东西忘了。” 可是人已经走远,哪里会回头。妖邪认得青微派的服饰,严棣等人便换上了便装,难怪小贩认不出来。 严棣赶去杜宅而宛归却在宫府。 海娃总是全程死盯着丁延昌,他知道姐姐的项圈是这个人所赠,姐夫说并蒂环被妖枝触碰意外吸收了她身上的妖气,又因妖枝的强制摘除使它起了怨念反噬了宛归的身体。宫南天使用渡云石冻结了并蒂环的魔化,所以宛归的昏迷是正常状态。丁延昌炼制纹器的功力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必定是踪迹难觅的龙纹师一脉。 “你打算一直这么看着我吗?”丁延昌抿了一口茶,表情还算享受。宫府的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招待客人的茶叶自然也是上品。 海娃晃着脑袋左右切换,他在等丁延昌解开宛归的禁制,怎么可能现在就放过他。 “性子还挺倔,宛归可没什么弟弟,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对这事还挺好奇,海娃也就比宛归小个一两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跟在宛归的身边。当然,丁延昌对海娃没存什么好感,就冲他一直唤周莫则为姐夫,自己就不可能疼爱他。 “我就是姐姐的弟弟,她是我的姐姐。”海娃不想跟丁延昌聊天,根本不向他提及自己的故乡,宛归教过他若是别人问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答非所问、装疯卖傻以及高度概括。 海娃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宛归,丁延昌倒是不舍得为难他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只身赴深山,再破原力 海娃为宛归操碎了心,几个大人却还在不时的较劲,丁延昌和周莫则每日都得大打出手,宫府的仆人天天都在修葺房子以及清扫卫生。 妖枝已然有了觉悟,自己绝对不能招惹这些人,小主人还在昏迷,若是惹得他们生气指不定就小命不保,所以她都乖乖的躲在海娃的身后。 宫南天私心觉得这样的局面也还不错,宛归醒不来周莫则在近段时间内就不会将人带走。 小别苑经常有婢女借故来偷看两位公子,一碰见院里有活儿就纷纷争抢,管家几次呵斥都未见成效。 宛归沉睡了将近十日,还未有苏醒的迹象,她的脸色愈显红润,身上似有异香,很是好闻。 “妖枝,姐姐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海娃的眼神惊恐不安,双手微微颤抖,握得妖枝有些瘙痒。 “不会不会,小主人的心脉跳动有力,只是还要再睡上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妖枝用枝条托着花蕾,张合着嫩叶,“几天,几个月,几年,都有可能。” 海娃面色苍白,这要好久啊! “你看看我,”妖枝扭动了根须,“是不是长了很多?” 海娃应付性的瞅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变化,妖枝哼哼了几声,“我又要开花啦。” “恩,你不是已经有好几朵花了?” “那不一样,”妖枝的语气变得有些兴奋,“先前的花朵是红色的,但这次是白色的。” 海娃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妖枝不高兴了,她换了一副哭腔,“小主人晕了,你又不理我,人家好可怜啊,呜呜,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啊,大小都一样。” “你别这样,我理你,我理你就是了。”海娃叹了口气,他才七岁而已,不应该还是被照顾的年纪吗,怎么反过来得安慰一只不知道比自己年长了几百年的妖怪呢!妖枝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也才见过几个。 “这样子还差不多,”妖枝笑得花枝招展,“不过你得赔罪。” “赔罪?” “是啊,我要吃东西,你陪我去。” 海娃摇摇头,“你吃得太多了,养蛇场的蛇都被你吃掉一半,要是再去,等姐姐醒来一定会说我没看好你的。” “可是人家如果不吃就开不了花了。”妖枝拽着他的衣角撒起娇。 “不行,不行。”海娃闭上眼睛果断拒绝了,自己答应姐姐的事情一定要办到。 妖枝继续她的卖萌攻势,可海娃一直不应承,她只能妥协,“要不我换别的东西吃,你去给我找一些蜘蛛、蝎子什么的。” 海娃见她不再执着于宫家的活蛇就答应了,以前姐姐就说过要上山给妖枝找蜘蛛当食物,现在自己便提前去一趟好了。 宫府的仆人都认得海娃,他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拦着,宫南天把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客人的身上也忽视了他的存在,因而连海娃出了府都不知情。 周莫则打算去房间喂宛归喝水,在门口却跟丁延昌碰上了,两人互瞪了一眼同时踏进房门。 变故发生只是转瞬之间,床架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就燃起熊熊大火。两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冲过去带走宛归,但火势猛烈一触碰就灼烧到皮肤,痛感十足。屋内的一切物品都被点着了,大有蔓延到边上房屋的趋势,宫南天也赶了过来。烟雾缭绕引来了宫府的一众仆人,大伙拼命打水却浇不灭这火势。 “你们全都让开!”宫南天双手结印织下一层薄膜,打在屋子的两侧,试图隔离大火的侵袭。 “宛归呢?”他冲着两人喊道。 周莫则皱下眉头,原来这人也对宛归存了爱慕之心。指腹的离尘花还开得鲜艳,宛归一定平安无事。 大火覆过薄膜燃烧得更旺了,周莫则似是想到什么便施予援手,打下结界,但火势的力量俨然极为强大,他竟不能分神对抗。 丁延昌觉得身体无力,四肢愣是使不上劲来,甚至连站立都有些许困难,他盯着大火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围观的仆人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景象,都说水火不相容,可这场大火竟然不怕水,怎么浇都没有作用。这里住的客人就是那位戴面具的姑娘,她还在火场里没有出来呢。 “瞧这阵仗那姑娘是活不成了,说不定连尸骨都烧化了。”底下的人议论开了。 “近来妖邪出没得如此频繁,说不定这场火就是它们放的,连白天都不安全了,今后我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天下要大乱啊!” “……” 宫南天听得心烦意乱,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周莫则的加入切断了火势的继续蔓延,但明明房子已被烧个精光,大火还是一整片的烧得老高,仿佛底下有人继续在添加木柴煽风点火一般。 丁延昌突然倒地吓得在场的女婢失声尖叫,这么个俊俏公子若是受了伤可会叫她们心疼坏了。 “可容,快把丁公子扶起来。”宫南天吩咐道,他的心情极为焦虑,语速也略快。 这场大火非同一般,也是活物,全由施控者的精神力量所控制,比起龙纹师的纹火威力更大。 “竟然消失了!”丁延昌念叨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感情很是复杂。 大火之中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在外人听来就显得尤为可怕,周莫则却是惊喜交加。 “好烫啊!”宛归埋怨的说道,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四周怎么都是火? “你们为了让我醒来也太狠了!”她一脸惊讶,完全没注意到大火是从自己的体内窜出来的。 周莫则被她的话逗笑了,再次冲进火场,宛归抬起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袖子不见了,再低头,小脸便通红,天啊,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怎么没穿衣服?眼前有个影子靠近,她急忙阻止,不料情绪一激动,火势瞬间加猛,周莫则瞧见势头不好又退了出来。 “宛归,你怎么了?”他意识到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便是宛归无疑了。 “你们先别靠近我。”宛归急忙说道,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什么呢?”龙鳞石的声音传进她的脑子里,“小小年纪思想竟然这么龌蹉!” 啊?宛归蒙圈,他竟然说自己龌蹉! “你身上的衣服都被大火烧成灰烬了,焱火威力无穷,连并蒂环都烧没了,你还能指望这几块破布能逃过一劫?” 宛归害羞的捂脸,是自己想岔了,当真尴尬啊。 “那现在怎么办?”她无奈的求助。 龙鳞石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你的火候还不够,不能自如控制焱火,还是找身焱衣穿下,不然若以后一不小心再烧着,脸都丢光了。” 宛归不懂焱衣是什么东西,但这建议确实在理,她可怜兮兮的对周莫则喊道:“莫则,你能想办法找一身焱衣吗?我现在没法出去。” 宫南天在听到宛归的声音后就安了心,不过闻得她话里的哀求便觉得心疼,焱衣他是听说过,相传此衣由冰雪蚕丝制成,不惧大火,不沾尘埃。宛归虽是说得委婉但在场的大多数人皆明白了原因。 “你们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里,违者重打三十大板逐出宫府。”宫南天发了话,众人吓得匆忙离开。 宛归的身体渐渐感到疲惫,但又不敢停下,周莫则将查找焱衣的消息迅速传给周不思,要求所有还没接受其他任务的密队成员都去搜罗焱衣的下落,此时他自然不会离开宫府。 “宛归,你先控制住火势让我过去。”周莫则脱下自己的外衣,再次试图靠近她,不过宛归似乎很犹豫。 “乖,我是你的相公,你我之间不讲虚礼。”周莫则停在边上,大火蒸得热死腾腾。 “好,你过来。”宛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立马停下来!”她在心里默念道,大火应念而灭,只剩小小的火苗包裹了她的身体。周莫则将衣服展开,在披上的那一瞬间宛归灭了所有的火花,周莫则的大衣将她裹个严严实实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宫大哥,真是对不住,烧了你的房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赔钱的。”宛归虚弱不堪却还记挂着自己给宫南天造成的损失。 “你可以列个清单,所有物品,周某都会赔偿。”周莫则低下头宠溺的看着宛归,自己看了她的身子,这回宛归总该接受他的负责。 还未等宫南天回话,管家就匆匆赶来,“少爷,老爷回来了,请您过去呢!” “那走。”他看着两人的亲密劲颇为吃味,竟也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丁延昌看着宛归,不说一句话。 “二公子,东西被我烧毁了,你不会生气?”她有些难为情。 “若我生气你当如何?”他反问道。 周莫则挪了位置挡在两人的中间,宛归便看不见人了,她靠在周莫则的胸口,回复道,“那我赔你一个。” “赔一个你,如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霸气宣主权,真实面目 宛归闻言呆若木鸡,丁延昌的语气听起来绝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她虽然早就感觉到丁延昌偏爱自己,但也只是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年少聪慧招人待见。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中,可容替自家公子捏了一把冷汗,明明腾齐皇帝已经赐了婚,可人家丁公子却依旧敢在宛归的未婚夫面前向她示爱,对手很强大,追妻之路很艰辛。 “呵呵,这个赔偿太大了,还是换一个。”宛归清了清嗓子借机掩饰自己的小慌乱。 丁延昌的失落完全体现在脸上,看得宛归有些于心不忍,好歹他也救过自己两次,如此对待似乎太过残忍了。 “除了宛归其他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给你。”周莫则懂得宛归的心思便替她承了人情。 丁延昌收敛了神色,话里带着愤懑,“说得好听,若我要你的性命呢?” 宛归抢先答道:“这个可不行,就算以命换命也应该拿我的,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死,二公子,我这么聪明可爱,若是死了绝对是天下一大损失,你就看不到如此萌萌哒的我了。” 周莫则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唇,几人都傻了眼,宛归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讲什么话了。丁延昌对周莫则的不满达到了顶点,不顾他怀里搂着宛归直接出了狠招,几滴水珠转眼间化为无数道尖锐的针峰射向周莫则,水影无形速度惊人,宛归被他护在怀里,根本无法腾出手帮忙,尽管周莫则结下了屏障却还是不能完全抵挡住攻击,近半数的水针都刺进他的后背。 “莫则,你没事?”宛归急切的问道。 “放心。” 丁延昌笃定周莫则一定会选择保护宛归所以根本没有留余地。 “我们走。”话毕两人就消失了。 可容咽了口水避开丁延昌的视线,他可惹不起这座瘟神。 周莫则带着宛归落到一处酒楼前,掌柜的连忙出来招待。 “世爷里面请。”那人小声说道。 “她也是密队的人吗?”宛归抬头向周莫则询问,却见他额头布满冷汗,“你受伤了?” 周莫则对她笑了笑,嘱咐酒楼老板为宛归准备一身衣裳。一进房间他就跌坐到椅子上,宛归被包裹得严实行动不便就将衣服拉低把双手伸了出来,大衣成了晚礼服露出了锁骨和肩膀。 “莫则,你先喝茶!”她腾出手来倒了茶水,用袖子给周莫则擦拭冷汗,“丁延昌打伤你了?我该做什么?” 他把宛归拉坐到自己的膝盖上,将头贴在她的脸颊,轻声解释道:“不用太担心,这是旧疾发作了,丁延昌的寒冰针刺进了我的经脉,导致火蚀毒发。” “你中了毒吗?解药是什么?”宛归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发问,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 周莫则低头亲吻了她的锁骨,宛归的反应让他很欣慰,像是止疼药减轻了火蚀毒发的痛苦,若是她再长大些效果就会更好了。 “你怎么……”宛归羞得话都说不利落了,但又不敢推开他,周莫则现在可是一个病人。她伸手轻轻捧着周莫则的脸让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解你身上的毒呢?” 她看得出周莫则是在强忍病痛,她很不忍心,难道此毒无药可救吗? 周莫则突然皱起眉头,他发觉脸上起了异样,转身就要出门,宛归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拉住了他,周莫则立马停下了脚步,宛归的小手那么柔软,他怎么舍得甩开? “你要去哪里?”宛归的声音有些干哑,似乎夹了哭腔,她总觉得周莫则若在此时离开又得消失好长一段时间。 他停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转过身子,宛归紧握他的右手慢慢移向了胳膊,她担心周莫则站不住,想给他做个支撑。 “你怎么了?” 长久的安静显得屋里愈发的不对劲,宛归想去看看他的眼睛可周莫则一直背对着自己。 “莫则,你不要吓我。”她慢慢转到周莫则的面前,搂住他的腰。 “宛归”周莫则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从语气中宛归听出了满满的失落与忧伤,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你会嫌弃我吗?”他问道。 嫌弃?宛归茫然,周莫则为何会这么问?她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张遍布红色纹络的脸蛋,如此陌生却因为那双熟悉的眼睛让她确认眼前的人还是周莫则。 宛归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其实这东西就像是现代人喜欢的纹身一样,很有特色,只是刻上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她抬手摸着他的脸,只问了句,“疼吗?” 周莫则腹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是宛归无法体会得到的,但她的回应却深深温暖了周莫则的内心,如同远川江河里将要枯竭的鱼儿。眼前的人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他在选定的时候就没怀疑过宛归会因那张脸而嫌弃自己,但却久久没有勇气让她看见。 宛归感觉到脸上的冰凉,周莫则眼角的泪花如此晶莹剔透,比夜明珠还要亮眼几分。 “我的夫君长得真好看。”她笑着夸道,眼角也湿润了,双眸熠熠生辉。 “我的娘子举世无双。”周莫则蹲下身子搂住宛归的腰肢。 两人在此刻达成了默契,只是静静的抱在一起。 “世爷,属下来送衣裳。”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周莫则将面具戴上。 掌柜名叫周不悔,也是密队的首领,排名第六,化名惠娘。宛归看了她几眼,此人年纪不大应是不到三十,盘着发髻很是干练,嘴唇略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属下拜见夫人。”她这突然的单膝下跪让宛归有些慌乱。 “你不用给我行如此大礼的。”宛归忙将人扶起。 “夫人长得当真是倾国倾城。”惠娘咧嘴大笑,变脸的速度之快惹得宛归一脸蒙圈。 “她为人就是这样,你慢慢就会习惯了。”周莫则温柔的摸着她的头。 宛归接过衣服说道:“你们先聊,我去后面换。” 早先接到周不思的书信,惠娘还不相信主子会找一个小姑娘当夫人,现在看到真人却确信无疑了,宛归笑起来特别讨人喜欢。 “世爷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日就会离开。” 周莫则的眼睛一直盯着屏风看,惠娘笑得意味深长,“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您若有事再吩咐。” “去。” 宛归刚穿好亵衣,就听见脚步声靠近,“正事谈好了?” “恩”周莫则应了一声,脚步却没停下来。 宛归看见他走了进来,下意识就用外衣挡住,“我还没换好衣服呢,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你这是害羞了?”周莫则坏笑道。 宛归鼓起腮帮子,背过身去,反正只剩下外衣还没穿好,自己就露出了后背,只要不与周莫则对视,她还是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收拾妥当。 “夫人好香。” 周莫则从背后环住了她,宛归自从昏迷之后身上就出现了香味,尤为好闻,他也说不出这是什么花香。 “有吗?我怎么闻不到。”宛归特意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可是并没有什么味道啊。 “很香。”周莫则恋恋不舍的抱着她,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哎”宛归叫了一声,“差点忘了你的火蚀毒了!你还疼吗?我们有没有办法解掉此毒,或者把它先控制住呢?” 说来也怪,以往火蚀毒发作都会持续两到三个时辰,今日却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且程度也不是很厉害,他还能够和宛归说说笑笑。 “好像还是很疼。”周莫则将下巴抵在宛归的脑袋上假装虚弱,她这么关心自己,周莫就想逗逗她,宛归果然上当了。 “那你还是上床躺着。”她吃力的将周莫则扶到床上,自己也被连带着倒下了。 “看来我也要补补身体,力量都退化了。”她自言自语道,正要起身,周莫则却压了过来。 “夫人的腰枝如此柔软,为夫抱着就感觉没那么疼了。” “真的有这么好用?” “千真万确。”周莫则的嘴角上扬,刻意掩饰了笑声。 “那好,我也躺一会。”宛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激发焱火的力量耗费了太多,她的身体都疲倦了。 “宛归”周莫则叫了她一声。 “恩?” “你想知道我的身世吗?” 她一下子精神了,“你想说吗?” 周莫则笑道:“你想听的话我便告诉你。” 宛归开心的咧起嘴,“我想知道。” “你听说过东洲吗?”周莫则拨动着她的发司。 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宛归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突然闪现过了一首诗句, “几过缥缈几虚无,清风一缕斩红烛。将门饮血东洲骨,香雪白土萍上浮。” 周莫则有些惊讶,宛归竟然还记得这首诗,当日的雪宴他未曾出席,都是周不思将资料整理成册呈给自己查阅。宴会散去后萧山君就就将诗稿焚于炉中,美人雪只在众人面前吟诵了一遍,宛归却记忆深刻。 “这个东洲就是你口中的东洲?”她问道。 “没错。”周莫则的呼吸似乎有些沉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古方立东洲,有主不老 周莫则握住宛归的右手语气深沉的讲起一段往事,那是发生在很久以前,年代久远到当年的旧人皆已离世,文官应最终登上皇位的统治者之命不敢将东洲的历史记录在册,试图抹掉百姓对那段光辉岁月的记忆。 东洲曾经是一个超级大国,是天下唯一的国家,它的国土包含了现在的腾齐、昆正、风然、安定等国,所养百姓以数十个千万计量,实体极为雄厚,当时它的毁灭可是引起巨大的轰动。 宛归像是猜到了什么,她转头看了看周莫则的脸庞意外发现他闭着眼睛,想要询问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原来这个徽虚大陆藏了众多秘密,自己却一无所知。难怪在雪宴上众人听了萧山君的诗词之后会脸色大变,皇帝禁止谈及的事情有谁愿意去沾手呢?这连想去告密的心思都没有,各个都巴不得自己没有在场? 周莫则没有察觉到宛归的异样继续说着故事,国家更替只在短短几天,战火都未烧到城外,政权就被小人夺取了,东洲存在了近千年,消失得太过仓促。 “我就是在那天经历了国破家亡。”他说起这话的表情很平静,宛归却看出了他隐忍背后的波涛汹涌。 原来周莫则是前朝人,宛归从没深究过他的身份,如今知晓他是皇室宗亲,倒也没有多少讶异。 “宛归,我想你应该猜到我的名字也是假的了。”周莫则贴在她的耳边,呼吸清浅。 “恩,周府是太卿世家,想来这个姓氏定不平凡,你说你姓周又与他们生分,我便猜想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选择化作无双公子的面貌,以他在金都的地位,这样不是更显眼吗?” 周莫则虽是清高自傲却也不能免俗,当年皇宫被屠父兄都死于非命,母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引来龙雀将年幼的自己带离了困境,没想到快要脱离危险时却被一团蛊火打中颈部,自此便染上火蚀毒,虽然后来得遇恩师解救逃出生天,但途中耽误了时间脸上就长出了图纹,他长年戴着面具直到有一年遇见了幼年的周思空,那张脸入了周莫则的眼,以后便常年易容成他的样子,日子久了周莫则都快忘了自己真正的模样。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当时出手伤了自己的人,那个皇城军的主帅姒斛。 “他也姓姒?难道跟姒液是本家?” 宛归直呼皇帝的名讳犯的可是杀头的罪,但在周莫则看来她这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就是姒液的高祖父。” 宛归终于明白刚才是哪里不对劲了,便是时间的问题!若要见证过那场内战的百姓都离了世至少得经历两代人,周莫则被姒液的高祖父打伤,那他便和姒液的爷爷是同一个辈份的人,腾齐皇帝今年四十有余,那周莫则便有八十来岁了! “莫则,你有没有孩子啊?” “嗯?”他被宛归问懵了。 “那个,呵呵呵……”宛归尴尬到不知道怎么表达,周莫则活了这么久应该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时候?他跟普善上人可不一样,人家是和尚,是得道高僧,故而无欲无求,但周莫则就不受清规约束了。 “没有,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检验。”周莫则的语气显得好生暧昧,空气中似乎满满都是红心。 宛归捂了脸,她明明是以心理学的角度考虑事情,分析情欲,被周莫则这么一表态感觉自己开了一个好污的话题。 “冷静!快点冷静下来!”她默念了好几遍。 周莫则觉得自己的小娘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宛归,记住我的真名,你的夫君名叫司南青。” “司南青”宛归将指缝打开,看着他的脸重复了这个名字,仿佛有些恍惚,今日自己不但看到了他的真实面貌还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怎么了?叫不习惯吗?” “没有。”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流了眼泪,也许是被感动的。 “你想要统一天下吗?”她刚问出口便觉得自己说了废话。 “是”周莫则还是坚定的回复了她。 宛归笑得有些心虚,她似乎看到了周莫则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不过恐怕那时自己已不在他的身边,山高水远,各自安好了,只是她有一点未明,为何周莫则用了这么多年还未复国,以他的能力没道理会拖上这么久的,其中还有内情? “那得好好努力了。”她抿了唇说道,有意回避了那个话题。 天下大乱便是建立新政权,瓜分势力范围的好时机,若是此次能够出全力铲除妖魔必能使百姓感恩戴德,拥护司南青登上皇位。 “莫则,青微派与朝廷有联系吗?” “没有,此派独处一方,与权贵无半点交集。” “那就好。”宛归轻松了许多,青微派志在守护人间秩序,戒除妖邪作恶,有此帮正义者存在,邪恶力量自然会收到抑制。青微派做事一向不偏不倚,定是不会介入司南青与皇室的争斗中,这样宛归也不会违背原则。 周莫则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进入了梦乡,宛归怕吵醒他便一动不动的窝着,其实她还有好多事情想问问周莫则,金都的故人可还安好?丁漪禾有没有因为自己与周思空的婚事备受冷嘲热讽?郑宴公是不是还在派人寻找商灵离的下落?还有隆桀昌近来有什么动静? 也许是因为周莫则待在自己的身边她觉得很安心,所以睡着后竟然做起了美梦,周莫则醒来时就见到怀里的人笑得烂漫如花。他不由得感慨,自己似乎越来越没有定力了,只要一碰上宛归就没了办正事的念头,就是对着她一天什么都不做也觉得日子有万般美好。 “睡饱了?” “恩恩。”宛归睁开眼睛,一脸慵懒,但嘴角的笑容让看着的人也是心情大好。 “我睡醒的时候大脑会暂时空白,你让我再躺一会清醒一下。”她打着哈欠对周莫则说道。 “好,我陪你。”周莫则用手臂撑着脑袋,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温柔。 惠娘在楼下时不时抬头看上几眼,世爷和夫人一天都没有出门,想想就令人激动,几个小二还是第一次看见掌柜如此兴奋,也跟着她的视线频频看向楼上。 宛归跟着周莫则下楼时就发觉惠娘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夫人,这是上好的阿胶,滋补气血的。”她端着一盅瓦罐,笑呵呵的说道,味道闻起来很香。 “坐着吃。”周莫则牵着她到桌前坐下。 “世爷,您得节制些。” 宛归刚喝了一口汤都还没咽下去,差点呛死,惠娘语出惊人,她倒是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但现世的自己每每无聊的时候就会听听段子,久了对很多东西都是秒懂。 “有点烫。”宛归胡乱寻了个借口,但红透的脸颊却出卖了她。 惠娘还一副让她别害羞的笑脸,宛归真是哭笑不得,只得说道:“那个,我真的才八岁,真的还很小,真的很纯洁。”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就有点心虚了,好像没有哪个八岁的姑娘家家会懂得这么多! 周莫则笑出了声,摸着她的脸,接了她的话回道:“夫人说得对,你最纯洁了。” 如果周莫则没有笑得这么欢乐的话宛归是很满意他的态度,她撅了一下嘴巴,继续喝她的补汤。 他们临出门前惠娘还特意拉住了宛归在她的耳边说了悄悄话,宛归听完直接连脖子都红了,周不悔的功力极高,她特意屏蔽了周莫则的窃听,所以惠娘说了什么周莫则并不知晓,只是看宛归的反应估计不是什么正经的话。 “我们快走。”宛归连连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完全不敢对视周莫则。 “你很热吗?我给你降降温。”周莫则运了功将自己的手掌冷却给宛归捂脸。 “别,你先别动,我现在一看到你就好热,你让我冷静一下。”宛归匆匆躲开。 周莫则回头看了一眼惠娘,她正倚在门栏笑得花枝招展。 木厝的夜景特别美,可因为妖邪活动频繁,夜里此白天少了很多人,宛归想出门闲逛,明日再去宫府接回海娃,周莫则对这半路出现的小舅子并不反感,好歹他一直称呼自己为姐夫,认下也无妨。 两人都戴着面具,外人一瞧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周莫则陪着宛归吃着她喜欢的零食,放她喜欢的孔明灯,表现出十佳男友范。 宫南天收到海娃出府的消息时已是夜至,又得知他比宛归更早离府,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几个仆人吓得瑟瑟发抖,近来少爷一改温和的脾气,暴躁了不少。可容哪里不知道宫南天是因为宛归的事情烦心,现在把她的弟弟弄丢了,时下已无日光偏僻之处便是妖邪肆虐,若是出事可就不妙了。 “还不快去找!” 众人一个个跪在地上,一些胆大的立马起身上街去了,胆小懦弱的就留在原地求饶,他们自知无力对付妖魔,若是不幸碰见那便是尸骨无存,而少爷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杀了他们。 “可容,记下这些人的名字,月薪减半。” “是,少爷。” 大伙叹了一口气,报了姓名就各自散去了,只是被扣了钱也没什么要紧的,总比出门丢了性命强。 “你们啊,连个小孩都看不住,干什么吃的!”可容见自己公子被气得如此厉害不由得呵斥了几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突来求救信,入夜搜山 妖枝的呼救来得太过突然,宛归还没来得及感受他们的位置,心灵应召就中断了。 “莫则,我们快去宫府,海娃他们出事了。” 宫南天还在厅堂焦急的等待消息,可容就来报宛归回来了。 “宫大哥,海娃在哪里?”她步履匆匆,眉眼之间全是紧张。 “他……不见了。”宫南天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据实相告。 宛归全程都没有责怪宫府的意思,听到宫南天说起海娃是自己出的门,她便猜想是妖枝给的主意。 “宫大哥,海娃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我救回他再上门赔不是。”宛归拱手告辞。 周莫则没有任何不满,一切听从宛归的指挥。 “我们快去附近的山林。”宛归了解海娃,他是不会愿意离开昏迷中的自己,八成是被妖枝鼓捣去给她找吃食了。 出了集市就到了偏僻的小路,远远就听得林叶沙沙作响,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宛归紧紧握住周莫则的手,她倒不是害怕遇见什么妖怪,而是担心自己去晚了找到的会是海娃的尸体,妖枝没有再呼唤自己,她的心里便乱成一锅粥。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周莫则安慰道。 “嗯” 木厝的山林特别多,宛归找得口干舌燥,周莫则倒还好,他已经传信给惠娘,密队的成员也纷纷进山搜找了。 “龙尊大人,你能不能感受到妖枝此时在什么地方?”她将希望寄托在龙鳞石的身上。 “妖气太重了,到处都是,根本没办法闻到她的味道。” 龙鳞石也很无奈,他又不能天天盯着妖枝,谁能想到这家伙会把那个小屁孩哄去山里。附近潜伏着不少妖怪,只因嗅到周莫则身上的强武力而不敢上来滋事。宛归体内的悬冰和焱火都已开启,但后者还无法掌控,所以不能轻易使出。 “莫则,我们兵分两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她咬着嘴唇,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好,你要小心。”周莫则虽有些吃味,但宛归的担心太过明显,若是海娃出事,宛归势必悲痛不已,他不舍得见到此番场景。 周莫则一离开,龙鳞石就察觉到周围的妖气迅速蔓延开来。宛归感到脖子上的冰凉倒是清醒了几分,地上的寒气重到双脚都冰冻了。 “他们缠上你了。”龙鳞石提醒着她,语气缓和,并不是很担忧,反而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宛归没有什么闲工夫和这些闹心的妖邪打斗,但它们就跟云雾一般没有实体,就是拖着自己,攻击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妖气却非常重。 “不要小瞧它们,这些叫云妖,专门吸食人的精气神,数量众多,齐聚之时甚至能把天都给遮住。”龙鳞石对凡人的世界一问三不知,但提起妖怪和宝物就是了如指掌了。 宛归的匕首对云妖毫无作用,她试着以悬冰抵抗却只是冰冻了四周的树木,使得气温骤然下降。云妖扭动着雾气,摆明在是取笑宛归的徒劳无功。 “不要运功。”龙鳞石见她闪过念头,忙开口阻止,“以焱火的威力必然会烧毁整片林子,要是你弟弟在里头,可就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宛归如梦初醒,立马收手,龙鳞石嘟囔着说道:“你平时不是很冷静吗?这慌忙之中最容易做错决定,你须得先静下心来。” “是,我明白。”宛归虚心接受。 今日的龙鳞石似乎有些不一样,态度亲和了很多,宛归想到了一个词,慈祥!用在它身上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它总算像一个长辈该有的模样了。 云妖又来抱住宛归的四肢,尽管不重却又感觉黏糊糊的,像极了,想要将它们揭下却又穿过身体扑了个空。 “这些云妖能吃吗?”宛归气急了,随口问了一句。 龙鳞石顿了下,它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云妖是空中云雾所化,在日月精华的照耀下得以生机,犹如水源仿若薄气,如此算来当是能够食用的。 “应该可以,你想吃掉它们?” 宛归听完也没顾上龙鳞石的问话就对云妖说道:“你们给我听着,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此处,如若不然,我就把你们吃掉,并且把云妖能够食用的消息放出去,要知道天底下的贫民还是很多的,一旦他们得知这件事,就算你们的数量再多也经不起众多饥民的捕捉。” 云妖还是头回遇见宛归这么不按常理办事的主,默默的松开手却没快速撤离,俨然还在迟疑,它们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雾面,宛归的视线受到阻碍,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哼哼唧唧的叫声,云妖这是在开大会讨论呢。 “你打算怎么吃?”宛归霸气侧漏,龙鳞石笑着跟她打趣,老实说它见过无数威胁杀妖收妖的人,可从没听过放话要吃妖的言论。 “不知道。”宛归心急如焚,她还要去寻人呢。 云妖总算讨论出了结果,但它们不会说人话,宛归看着它们喳喳呼呼的叫着,头都大了。 “停停停!”她不得不打断它们,“这么,我问你们答,如果同意离开你们就给我组个大树一样的形状,如果不同意就待在原地不动。” 话一说完,云妖便涌动了起来,不过它们似乎有些误解,团队合作也太不靠谱了,宛归看着眼前的一团花菜,竟然被萌到了。 “好,我不吃你们了。”宛归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听到了它们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得帮我个忙,去找个六七岁的男孩子,个子小小的,比较瘦弱。”宛归真是太会谈判,云妖听完就都飞走了。 龙鳞石觉得自己对它们的了解绝对有偏差,妖气冲天的云妖竟然这么好说话,听到要吃掉它们的威胁就都怂了,也不想想自己都没实体,宛归连碰都碰不了还怎么吃呢! “原因很简单啊,如果我验证了这件事势必是吃掉了它们的一个同伴,谁也不想做那个牺牲者。”宛归玩的心理战术,人妖通用。 她的身上沾了云妖的味道,所以再往林子深处走去时就没有再被缠上。入夜后的山野荒无人烟,偶尔惊起树稍上的鸟雀都会吓到自己,宛归将双拳紧紧握住,头顶上的月儿很是明亮,四周并非一片漆黑。 “又有东西了!”难得龙鳞石一直清醒着。 宛归停下脚步,她也听见了,很细碎的声音,有东西碾过了地上的落叶,速度极快,让她辨明不了方向。 “好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就甩向了自己的胸口,宛归应声倒地。 纵使看不见对手,宛归也能确定那家伙体型巨大,她掏出匕首,揉了揉胸口,估计淤青是少不了了。这一分神脚下就被东西绊倒,扑向地面,匕首差点误伤了自己。 “可恶!”她咳嗽了几声,因为摔倒在地卷起了灰尘,故而让她的鼻子极为难受。 这家伙的意图很明显,它是想把自己摔死再吃掉,只是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难道?宛归刚猜出它的身份,下一秒身体就被死死套住,还真是条大蟒蛇! 匕首落在地上,宛归只能赤手空拳的反抗,她想起了妖枝,这家伙的个头这么大应该足够妖枝吃一顿了。龙鳞石原本还为她担心得要死听到她的想法后便是好生无奈,好好的打怪到她的眼里全成了食物。 大蟒蛇皮糙肉厚,宛归完全打不伤它的骨头,她用指甲去挠也没用,身体被卷得越来越紧,气都喘不过来了,恍惚中之间竟然用了悬冰法,蛇怪是被冷冻了,但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它不怕寒冰,你顶多只是让他冬眠了。”龙鳞石吐槽道,“不过你也要跟着一起冬眠吗?” “龙尊大人,帮帮忙呗,帮我把匕首捡起来啦。”她讨好道。 “没用的,我跟你心意相通,一旦运功,悬冰就会破裂,匕首还没拿到你就会被压死。”龙鳞石打破她的希望,“关键都是因为你不够强大,无法同时运用两种功法。” 宛归瞬间蔫了,现在可是死局了,快要绝望时却传来妖枝的呼唤,他们脱险了。宛归与妖枝建立的感应还不够强大,无法像龙鳞石一样无障碍交流。 “既然他们已经安全,你就先保持现状,等待救援。” 宛归往外吐出几口气,心情舒畅了不少,海娃平安就好,自己虽然狼狈了些那也不打紧。 龙鳞石见她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也收起了不少紧张的情绪,宛归并不知晓这只大蟒蛇已经快要生产,腹中有好多小生命,大蟒蛇修炼多年,以它的功力,蛇仔一着地就会从蛋壳里爬出,若宛归一刺激使得蛇蛋提前出生,岂不是落下个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场!现在单打独斗都无法制胜更不用说是一挑数十了,妖兽的修行越高,生下的后代会越少,现在这只大蟒蛇应是存活了数百名有余。 它这边考虑众多,宛归竟然眯着眼睛睡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死逢故人,后知后觉 宛归睡得迷迷糊糊突觉身体一阵失重,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待落入一人怀中才清醒过来。 周莫则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大蟒蛇被切成了好几截,蛇蛋也遭了殃,只剩下几条小蛇,宛归看着带血的肉块心疼死了。周莫则还想夸奖自己的夫人心地善良,就听她说道:“唉,妖枝喜欢吃活蛇,这下可浪费了,只能把剩下的小蛇拿回去给她当点心了。” “哈哈哈……”周莫则笑得毫无掩饰,抱着宛归的双手不由得收紧了。 “你们竟敢杀了椒浪!”一声大呵过后便有数十银针向二人刺来。 周莫则抱着宛归一跃而起,原来这条大蟒蛇竟是人养的宠物,不过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宛归探头看了一下就傻眼了,来人竟然是落无痕! “拿命来!”落无痕此时正在气头上,一副不杀了他们誓不罢休的节奏。 “你在这等我。”周莫则将宛归放在树下,迎上落无痕的攻击。 宛归被那条大蟒蛇摔了两下,一呼吸胸口和背部都疼得厉害。那两人打得正难分难解,落无痕受了刺激功力大涨,周莫则无法快速将他制服。 “落神医”宛归叫了他一声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在听就开始解释,“我知道你在生气,不过你也应该听听我们的理由,昨夜这只大蟒蛇想要吃掉我,幸亏我机灵把它冰冻了,如果莫则不杀了它,我不被它吃了也会饿死在林子里的。” 听到这里落无痕已然认出宛归的声音,怒气平复了不少,不过也因此败下阵来。 “莫则,你要手下留情啊,他可是个神医,救死扶伤的。”宛归瞅准时机及时制止了周莫则使用全力,他若打出这一招,非得重伤落无痕。 宛归拾起地上的小蛇,对落无痕陪笑道:“你别太伤心,至少这三条小蛇活下来了,慢慢养,养好了他们能送你走的。” 周莫则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嗯,这句话说得没毛病,落无痕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杀了椒浪竟然还如此开心。 “我们帮你把它埋了。”宛归小心翼翼的说道。 幸亏落无痕在这个时间点来了,不然她还打算把这些打包回去做蛇羹呢!在场的两个男人都不知晓宛归的想法,但龙鳞石就要憋出内伤了,果然,自己进入宛归的身体是命中注定的,如此霸气的主人,除人以外的一切生物皆视为食物,毫无畏惧之心,也不知道她背诵佛经是作什么使的。 “龙尊大人,我听到你在说我的坏话哦。”宛归笑得眯下眼睛,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似有恐吓之意。 落无痕抚着凸起的坟堆,心情沉重,周莫则走到宛归的身边帮她理了理额前缭乱的刘海。 “落神医,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不管如何你的椒浪都是活不下来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的旁边会不会多了我的坟堆。” 宛归的安慰很另类,但落无痕是聪明人,很容易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此番回返金都就是为了完成早前与宛归定下的交易,没想到在木厝两人先碰上了,三个月的期限将近,不管是宛归还是周思空,至少也应该交出一颗聚灵石了。 “哎呀!”宛归真的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只剩下几天的时间她上哪去找聚灵石?周莫则对他们的交易虽不知情,但也看出了两人之间存在秘密,宛归没有隐瞒便将详情告知。 “落无痕,一颗降灵石替换一颗聚灵石,如何?” 周莫则的话明显让他感到震惊,一颗降灵石抵得过三颗聚灵石,价值可见一般,不过落无痕此时竟较起劲。 “不行,就要聚灵石。”他这是在故意恶心周莫则,腾齐人都知道宛归是周思空的未婚妻,由无双公子来支付这场交易的代价本就无可厚非。 宛归自知理亏也没什么可反驳的话语,无双公子是丁漪禾的情哥哥,自己又称呼丁漪禾为姐姐,就当是姐夫暂时帮了小姨子的忙,宛归一定会找到另外的聚灵石还给他。 “我们回去,惠娘已经将海娃送回客栈了。”周莫则不愿再看见落无痕,抱着宛归就离开了。 “周莫则!”落无痕念叨了他的名字,想不到金都钟府的少爷会莫名出现在此地,玄法还如此高深,这个人一向行踪不定,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宛归竟然和他如此交好!实在令人费解啊! 海娃在客栈里被惠娘盯得心里发毛,抱着妖枝不敢动弹。小二哥送来一些吃食还是惠娘亲自端进屋里。 “吃。”她发誓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友善,可海娃这莫名的哭鼻子就让她头疼了。 “唉,你哭什么呀,老娘可没欺负你啊。”惠娘抽出手帕为他擦拭眼泪,可海娃却哭得更凶了。 宛归还在客栈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哭声,急冲冲跑了进去。门一开便看见海娃和慧娘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都在掉眼泪。 “什么情况这是?”她猜不出一点可能性。 “姐姐”海娃哭着抱住她,“这个阿姨好吓人啊。” 慧娘闻言便哭出了声,“这臭小子太伤我的心了,我就端了碗面给他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假装的,宛归只能替海娃道歉,又温柔的帮他拭干了眼泪,周莫则进来后惠娘才有所收敛,堂堂密队的首领怎么可能会因委屈而哭泣,她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逃得过周莫则的眼睛。 “你先下去。” “是” 屋里没了外人,宛归就让海娃说明事情发生的经过,原来救了他的人并非周莫则,海娃和妖枝在林中寻找爬虫,一路都很安全,妖枝也吃到许多蜘蛛和蜈蚣,临近黄昏海娃便要回家,可妖枝还没吃过瘾就要多留一会儿,她自信能够保护海娃却忽略自己怕火,不巧的是他们偏偏遇上了火耳兽,那种妖怪浑身上下都是火种,所以妖枝只能带着海娃逃命,但海娃没走过夜路身体又瘦弱根本跑不快,千钧一发之际意外出现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不仅灭了火耳兽还打算送海娃回去,不过因为周莫则赶到,那个男孩子就离开了。 “真是可惜,人家帮了大忙我们照理应当好好答谢一番的。”宛归感激好心人的救助,“海娃,你可问了他的名字?” “我问了,姐姐,他说他叫做陆少隅。” “那就记下他的名字,改日再报此恩。” “嗯嗯”海娃点头表示明白。他打了个哈欠,宛归想起现在已是深夜,连忙带他去休息。海娃一找回,宛归都将周莫则冷落了,他只能默默跟着,防止这孩子提出让宛归陪着睡觉的要求。 一夜睡得安稳,宛归醒来时外头已是大中午,她不知何时离开了海娃的房间。刚要出房门周莫则就回来了。 “身体感觉如何?” 他这一问宛归才发觉胸口和背部的疼痛感都消失了。 “你治好了?” “嗯”周莫则笑着应答,他昨夜欲抱入睡的宛归回房,碰到她的背部后宛归就皱了眉头,周莫则便为她做了检查,宛归清醒时都在忍着疼痛,故而周莫则并没有发现,待她睡着后戒心一解除就没刻意忍耐,自然表现了出来。 宛归猛然爬起身来,一脸懊恼,周莫则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怎么了?” “我!”宛归将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都在颤抖,“我的钱都被自己烧光了。” 周莫则闻言便乐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因为钱财。 “好心疼!”她紧紧抓着被子,眼里都在闪着泪光,“我要冷静一下。” 周莫则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只是小事,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何况钱财。” 宛归抹着眼泪,强挤笑脸,钱多钱少是一回事,主要是想起烧了那么多银两银票,她就觉得自己好败家,这一考虑眼泪又忍不住了。 周莫则看她哭个不停便爱抚的帮她擦着眼泪,好声好气的哄着:“乖,不哭了,我带你上街买你最爱吃的凤梨酥。” 宛归愣了愣,周莫则竟然会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好温柔啊。 “你乖乖洗把脸,喝点粥,我们就出门。” 他都这么说了,宛归当然得应下了。 海娃要去找姐姐却被惠娘拦住了,他只能用委屈的小眼神盯着惠娘,这个阿姨好奇怪,他想喊叫又被捂了嘴。 “小屁孩,你都这么大了不要动不动就哭,是不是男子汉啊?不要去打扰你姐姐和姐夫。”惠娘压低声音说道。 海娃硬生生忍住了眼泪,惠娘说得对,自己是小男子汉要坚强,那个陆少隅明明与他一般年纪却极为厉害,处变不惊,跟宛归一样都是少年英豪。 他失落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妖枝瞧着他闷闷不乐还以为是因为惠娘的问题就说道:“海娃,你别生气,我们去告小主人,她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不要。”他垂着头。 妖枝属于一根筋的妖怪,考虑事情只看表面,完全不能靠她来开导别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登门致歉意,人情护卫 宛归平复心情后便改变了主意,带海娃去宫府道歉及道谢。昨夜遇上云妖让她隐约觉得此事与冥域有关,还是尽早找到老阎王的好。 周莫则俨然妇唱夫随,事务皆由周不思和周不古打理,时下金都的局势不稳,天下各处都是暗流涌动,几人虽有不满却不敢提出,世爷的柔情吝啬得很,根本不给旁人分毫。 几人到了宫府,可容接待了他们。 “诸位稍等,公子还在老爷的房中谈事,我已派人前去告知。” 宛归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好便坐着不动了。海娃偷偷瞄了几眼周莫则,他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海娃的小动作他自然察觉得到,只不过没有做出回应罢了。 “姐夫,你能教我练功吗?”海娃心里明白只要宛归在场周莫则就不会对自己太凶。 “你资质不够无法修得高深玄法,勉强学个防身倒是可以,待回到金都,我会找个人教你。”周莫则拒绝亲自教授,但至少也答应了为海娃寻个师傅。 “谢谢姐夫。”海娃品行淳良,要求的也不多,既然能学习本领,由谁教授就不重要了。 宛归还在发呆,耳边便传来陌生男子的咳嗽声,这声音中气十足,可是专门提醒自己回过神来。 “宛归,这是家父。”宫南天为她作了介绍。 她如梦初醒,起身行礼,周莫则也随意作揖。 “我听说,你烧了宫府的几处宅院?”宫老爷气场强大,不愧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将。 宛归前世见多了单位领导和商业老总,早已习惯了以柔克刚,她拱手说道:“此事是晚辈之过,宛归愿意赔偿贵府的损失,可惜那些字画雕栏皆非凡品,竟因我焚于灰烬,宛归愧疚难当,宝贝虽是无价但终归出自能工巧匠、上人大事之手,若那些前辈健在,我定当全力以赴请他们重作此品。” 宫老爷全程都没怎么看向宛归,也是,她戴着面具,看与不看有何区别! “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他给出的评价可不是什么好词,都似贬意。 宫南天下意识瞄了一眼宛归,她的眼神毫无波动,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伯父如有不满尽可提出,晚辈必定骂不还口。”她直接去掉了后半句打不还手,老实说,宫老爷的性子如何宛归完全不清楚,若他有暴力倾向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不就惨了。 宫老爷闻言就直勾勾盯住宛归,能够镇定自若对上自己视线的女子少之又少,宛归的气魄非小家碧玉可比。 她把脸都笑僵了,宫老爷才转移了视线。 “宫家不缺钱财,不需要金钱赔偿。” 宛归已是囊中羞涩,听到这话心里雀跃不已,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话一顿,又看向宛归,“人情还是要还的。” “应当如此,宫大哥收留之恩我也需报答!”宛归自然知晓欠下人情可比欠债还钱麻烦得多,“这样,贵府一时半会也不缺钱,晚辈便趁这段时间将赔款凑齐,东西毁坏了哪有不赔偿的道理呢,至于人情嘛,若是贵府有用得上宛归的地方尽可提出,晚辈自然尽心尽力。” 周莫则已然没有开口的必要了,宛归如此处理甚为妥当。 “伯父,宫大哥,我这次上门还有一事。”她向海娃招手示意,“舍弟未打招呼随意离府给你们带来困扰了,我给两位赔礼道歉,还请见谅。” 海娃应姐姐先前交代的话双膝下跪,诚心实意的向二人说道:“伯父,宫大哥,海娃做错了,请你们原谅。” 宫老爷深受感动,如此知礼的孩子并不多见了,若非宛归火烧房屋,他或许会更喜欢这两姐弟,也不至于给宛归摆谱。 宫南天向前将人扶起,海娃的双眸炯炯有神,看起来相当无辜,他确实知错了。姐姐已经同他讲了此事的厉害,现在不管何处入夜后便是危机四伏,他贸然出府人家就得出去找寻,很容易遇上妖怪,若是为了找寻自己而使得别人丢了性命,海娃就间接造了杀孽,听完这些他便主动提出要来宫府赔罪了。 事情既已办完,三人就要离去,宫南天再三挽留也没有用,最后还是自己的父亲开了口,宛归推辞不过才答应留下来用膳。期间她还问了丁延昌的下落,可容说当天他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宫老爷是不是故意的,这段饭菜整得跟满汉全席一样,宛归的吃相虽是优雅但筷子几乎就没停过。宫家父子小小的进行了一下眼神交流,周莫则便警戒心大作,担心食物下了药故而饭菜一口也没吃,海娃也是吃得不亦乐乎,妖枝看着满桌的熟食一点胃口也没有,自行想象毒虫满穴的美好画面。 今日侍宴的丫鬟特别多,都是冲着周莫则来的,虽然他这次戴了面具但大伙先前都曾目睹了他的容颜,纵使被遮挡了众人也能联想一番,无双公子的称号岂是浪得虚名的。 她们如此激动便将矛头指向了宛归,密队早就焚毁了金都城中所有关于宛归的画像,众人只知道无双公子的未婚妻名叫宛归,出身宫尚府,其余信息皆是空白。如今此人就在面前还连同无双公子一起,实在叫在场的女子伤心难过。 木厝离金都隔着广服以及陵江两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消息竟已传遍京都,此事周莫则早就传信通知周不思处理,不成想还是闹得沸沸扬扬,更巧的是这段时间周思空也不在金都,行踪不明。周不思为此头痛不已,灭口已然来不及,如今城内丁府承受的压力极大,无双公子也没派人澄清,但势必知晓有人假借他的面貌在木厝办事,甚至还明白这人与宛归有关。 宛归饱腹后起身告辞却又被宫老爷拦下,唯恐再耽误行程她只能使出绝招了。 “伯父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晚辈实在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不瞒您说,其实我……”她偷偷掐了手臂,强逼自己留下眼泪,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我身有恶疾,寻常大夫都看不出症结所在,需前往古屠找一位高人求医,之前已经耽误病情,若不赶快医治,我就没命还你们的人情了。” 海娃一听就急了,拉了她就要出门,“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快走,快去治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宛归只能欺骗下小孩子了,“是啊,很严重的。” 她抬起头和周莫则对视了一眼,那人心知肚明。宫家两父子的表情难以琢磨,不过既然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他们也不能拦着人不让走。 “那老夫也只能放行了,古屠离这里不远就让天儿同你一起去。” “啊?”宫老爷的回复太出乎意料,宛归都惊呆了,她忙笑道:“外头这么乱,府上又是家大业大的,宫大哥还是留在府里帮您的忙,一来处理商务二来也能保护您的安全。” 宫老爷立马摆手,“不用,宫府多得是江湖上的朋友,自会护卫,倒是你年纪轻轻,多了天儿在身边就能多一分安全。” 宛归用眼神求助周莫则,感觉宫府是不是太抬举她了,非要她的人情。 “看来宫老爷是信不过在下了。”周莫则的话一出,宛归就感觉四周充满敌意,那些丫鬟见周莫则为了自己对老爷不敬便想上来打她了,假设所谓的无双公子不在边上的话。 宛归察觉到周莫则身上的怒气哪敢让他出手,笑着挡在宫南天的面前, “不用动武,看天意,这里有一枚铜钱,若是花纹朝上就让宫大哥一起,反之他就留在府里,如何?” “可以。”宫南天似乎很有把握。 宛归私心是希望花纹朝上的,但也不好作弊,只是呼了几口气就将铜钱扔起。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铜钱的动静,周莫则皱着眉头,宫南天的实力虽然不如丁延昌,但自己一动用玄法就会被他察觉,与其自找麻烦不如看看上天的安排,一半对一半的机率也算公平。 铜钱掉到地上转了几个圈,竟然被一颗小石子卡住立在那里了,众人议论纷纷,这场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姐姐,这要怎么判断?”海娃挠了挠脑袋,宛归的规则他听懂了,可是铜钱立在中间的情况没有事先说明啊。 “重来一次。”宛归硬着头皮再扔了一次,本来还不紧张的,现在搞得心脏砰砰直跳。 几个丫鬟忐忑不安甚至咬上了手绢,一众仆从活都不干了,全堆在一起看热闹。要不是时间仓促,他们都要赌一局了。 “是花纹啊!” 铜钱滚到一个丫鬟的脚边,她看清之后就叫了出来。 宫南天笑容满面,朝宛归走来,“天意如此。” “呵呵……”宛归看向周莫则,自己也是随意一扔,这下可没办法了。 “姐夫,这样我们路上就多了个同伴了。”海娃的这声称呼提醒了周莫则,宛归既已认可自己的身份,他又何必介意别人纠缠宛归。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路至寒溪,引来乐痴 “那你们上路去,老夫在此等待你们平安归来。”宫老爷抱拳为三人送行。 “伯父保重。”宛归顿时有种被托付的感觉,瞥了一眼宫南天,情绪复杂。 木厝到古屠之行需要过两次城门,海娃的通本问题若不解决又会被拦住。 “这有何难!”宫南天交代可容去府门找令官,立马帮海娃弄到了木厝的通本。 “宛归”周莫则递给她一封书信,打开赫然也是一本通本,只不过属于金都。宛归心头一暖,原来周莫则消失了一小段时间是去做这个了。 两份东西就让人发愁了,宛归暗暗无奈周莫则的小心思,若是他提前告知会搞定此事,自己也不会向宫南天提及。 “海娃,这两本你来选一下。”她只能把问题扔给弟弟了,毕竟东西是为海娃准备的。 宛归的话刚说完,海娃就感觉有两股视线往自己的身上投来,尤为关注,他一下就特别紧张。 “姐姐”,海娃叫了一声。宛归看着他,两眼的期盼,她希望海娃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论他选择什么都可以。不过海娃有些心慌,他明显误会了宛归的意图,犹豫着不敢开口。 “海娃,你就选这本。”宫南天为他解围,给了金都的通本。 他求助宛归,宛归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既是让你选,喜欢哪本就选哪本,不必担心旁的事情。” 这一选下来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几人总算上了路。海娃跟在宛归的左右,小心翼翼的转悠着眼睛,有边上两位在他不敢向姐姐提起那件事。 宛归在马棚挑了一匹马,打算与海娃共骑,周莫则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能带上这闲人了,宫南天上前挑好马匹就将三人的钱一同支付,宛归笑了笑,感觉若是道谢可能一路就得谢个没完没了,索性不说了。 骑马赶路速度快了不少,天黑之前四人便离开木厝到了寒溪城,守卫仔细检查了他们的通本就要让人把面具解下来,宛归没有什么异意但周莫则便不开心了,二话不说就施了玄法,压得守卫几人跪在地上。 “现在还需要摘下面具吗?” “不用了,不用了,求高人饶过我们。”他们哪能听不出来周莫则话里的威胁,一个个瘫着脸不断求饶。 宛归轻扯了他的袖子,眼神示意他手下留情,周莫则才放过众人。 待他们走远,守卫一行方敢起身,都在责怪刚才出口拦人的那位。他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就是看着宛归的名字与无双公子的未婚妻重名又都是金都人士所以好奇她的长相,哪知道会招惹来瘟神。 寒溪城只在木厝的隔壁,周不悔早就派人切断消息传往此地的渠道,所以虽然寒溪城比金都近上许多却不如它的信息畅通,自然也没有人知晓宛归的身份。周不思管不住金都,早就做好受罚的准备,此事他还未告知周莫则,只因无从得知消息来源,尚在调查之中。 天色已晚,宛归几人就寻了个客栈落脚,宫南天自然而然成了行走的钱柜子。四人选了四间房,海娃和宛归的客房在中间。 小二哥热情的介绍本地的招牌菜,忙碌得脸都通红。 “每样都来一份,再备上好酒。”宫南天说着还赏了他一小袋银钱。 “好嘞,您稍等。”小二哥兴奋的答道,他们最喜欢这种客人,穿着衣裳华丽,出手阔绰。 海娃口渴得厉害,宛归为他倒了杯茶水,骑马颠得海娃四肢无力,他难受的趴在桌上起不来,宛归只能喂他喝着。 周莫则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这孩子的体质着实太差。 宫南天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坐到海娃边上对宛归说道:“这个药可以治疗晕车晕船,我想对他应该有用处。” 宛归眼睛一亮,宫南天考虑得很是周到,她直接夸道:“宫大哥好生细心啊,他日成家必定是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家庭美满啊。” 她一激动嘴里又蹦出现代词,好在自己说得较快,他们并没有听清楚。海娃吃下药不久便觉困意袭来,眼睛都睁不开了。小二哥上了菜,宛归叫了他几声也没让他清醒。 “海娃,你还难受吗?” 他的呼吸均匀,就趴在桌子睡着了。 “我们先吃饭,等会再背他上去。”宛归看他脸色平和便安了心。 宫南天说道:“放心,他只是睡着了,此药无毒无害,见效极快,待他醒来便能活蹦乱跳了。” 宛归愈吃愈觉得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待她想起后便紧紧咬住筷子。她怎么就忘记联系安济司他们了!自己出门逛个街便一去不返,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青微派的弟子会不会再出事。 “莫则,我想!”她差一点就说漏嘴了,宫南天也在看着自己。 “我吃饱了。”她转了话题,“你们慢慢吃,我带海娃上去。” 周莫则哪会让她在自己的跟前背其他男子,揪着海娃的衣领就跃上楼。 “你轻点哈!”宛归看呆了,这要换成别人早就被弄醒了,难为海娃睡得那么熟。 “宛归”宫南天叫住她,“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 “嗯?”宛归愣了一会儿,“还真的有事求助,宫大哥,我需要你帮忙给木厝的朋友传个口信。” “小事一桩。”宫南天笑了笑。 宛归将详情告知,他听得仔细,“你不用担心,我马上修书一封,天亮就会让人把口信带到客栈。” “如此就麻烦宫大哥了。”宛归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不知道严大侠他们是不是还留在客栈等候自己。 周莫则将海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回头却没有发现宛归,再看楼下她和宫南天谈得兴起。 “宛归”周莫则的话音传来,她一下子就听出不高兴的成份。 “宫大哥,下次聊,我先上去了。”宛归不等他开口就朝周莫则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 周莫则什么也不回答就拉着宛归进了隔壁的房间。楼下的宫南天满脸失落,重新开了一张桌子喝酒去了。 宛归被周莫则紧紧搂在怀里,说话都费劲了,“你松松手,我喘不过气了。” 她说完就后悔了,周莫则直接就吻上来,用嘴给她渡气,这是什么鬼操作啊?屋内只有他们二人,面具早被周莫则揭下了。 “好热啊!”周莫则的身体特别烫,宛归感觉自己都要出汗了,这种情况两人还贴得这么紧,她也是无奈。 “你!”她刚说一个字周莫则又吻了过来。 “听我说。”他说道。 宛归傻傻的点头,周莫则这是不让自己说话啊。可是自己都闭嘴了,他又吻了过来,也不知受什么刺激了? “以后不可以看别的男人,喜欢别的男人!”周莫则刚说完宛归就笑到不能自已。 “你还笑!”他就势轻咬了宛归的耳际,怀里的人立马捂住嘴巴和耳朵。 周莫则接着问道:“你答不答应?” 宛归完全止不住笑意,强忍着,都快憋出内伤了,周莫则小家子气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她连连点头,不敢开口就怕自己会大笑一场。 周莫则将人放开,帮宛归整理了额角的发丝,她的嘴唇被自己吻得发红,周莫则伸手温柔的抚摸着,暗暗思索,这么脆弱的身体会不会被自己折腾坏了?还是得好好养着,这一想下身竟有了反应,宛归瞬间僵掉,而后小兔一般跳走了。 周莫则倒不觉得尴尬,见宛归羞红了脖子竟是心旷神怡,他家娘子还真是懂得极多。 屋里的茶水都被宛归喝光了,她拍了拍手掌就要走人。 “你要上哪去?”周莫则笑道。 “回房睡觉了,顺便让小二哥给你送茶水。” “时间尚早,这床也够大。” 宛归扶额,她要真在这里躺下,估计晚上也睡不好,“我得养成好习惯,早睡早起,身体棒棒。” 她正要开门就听到周莫则换了副感伤的语气,“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娘子真的要放任为夫一人在此惆怅吗?” 宛归一回头就撞上他的胸膛,周莫则一脸坏笑,竟蹲下身子将脸贴在宛归的脸庞轻轻摩擦。 唉,她叹了一口气,周莫则也是拼了,这般对自己撒娇。她伸手抱住周莫则的脖子,不让他再乱动了,摩得脸都痒痒的。 “我唱歌给你听?”她寻了个借口打破这暧昧气氛。 “好。”周莫则将她拦腰抱起,两人半躺在床上。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宛归清唱了幽兰操,她素来偏爱古风歌曲,到了徽虚大陆用来打发时间最适合了。 周莫则已然听醉了,有客上楼经过房间便驻足欣赏,一曲听罢直接叫来小二哥,想让里头的姑娘也为他唱上小曲。 “客官误会了,那姑娘是与他们同行,并非乐芝。”小二哥忙解释道。 “哎呀,这就可惜了。”那人好生遗憾,走了几步又回来敲门,这可把小二哥惊到了,忙来阻止,宛归却已将门打开。 “何事?” “姑娘,想必刚才唱曲的人便是你了,再下窦默箫,因闻得姑娘仙乐,故来求歌一曲。” 此人唇红齿白,一脸清秀,举手投足都透着清雅之气,宛归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若在平常肯定会应下,但一想到周莫则便果断拒绝了,“这位大哥,得您夸赞,小女子很是欣喜,只是我唱曲只为亲友,不为钱财,恐怕让你失望了。” “既是如此,我们当交个朋友,可否?” 第二百章 一曲终结友,无缝不入 宛归被周莫则往后拉至怀里,窦默箫就跟了进来。 “姑娘,我这里有把古琴,可以为你奏乐。”他说着就把肩上的包袱打开。 周莫则看着他却不阻止,宛归对那古琴起了兴趣。 “它叫拜汝。”窦默箫摸着琴弦,笑着为宛归介绍道。 “相传此琴乃潇湘仙子所有,她仙逝之后拜汝就失了踪迹,近来却出现在东定帝都,想来公子应是皇家人了。”周莫则搂着宛归坐在自己的腿上。 窦默箫也不觉得尴尬,“公子猜得不错,在下勉强算个皇家人。” 宛归将注意力都放在窦默箫的手上,那人的手指纤细修长,甚是好看,她伸出自己的十指,对比之下宛归都觉得自己的小手似乎略胖了些。 周莫则突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二人的亲密行为在窦默箫看来并不觉得唐突。 “姑娘,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你能否为我唱上一曲?” 宛归这回没有征求周莫则的意见直接点了头,只是她会的歌都没有琴谱,自己还得写出来。 “你稍等。”她从书案上取下文房四宝,周莫则拿过她手中的砚台,“我来为你研磨。” 窦默箫拿着宛归赠与的琴谱激动得热泪盈眶,“姑娘真是好才艺啊!” 宛归汗颜,这些歌曲都是现代的大师所作,自己只不过是将他们制成琴谱的形式,赠与窦默箫的曲子便是安九的礼仪之邦。 窦默笙将琴谱展开,就在屋里试弹了起来,宛归瞧见他技艺精湛,忍不住看得入迷,周莫则叫了她好几声宛归才转过头来。 “嗯,什么?” 周莫则有些无奈,在她耳边说道:“你还记得方才答应过我什么了?” 宛归弯了眉毛,笑着回复,“我只是纯粹喜欢他的琴声,感觉特别纯净,像小溪流淌,小雪飘零。” 她将头靠在周莫则的肩上,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女子,步伐不大,腰枝也很纤柔。” “嗯,观察入微,不错!” “难道?”她扭头看着周莫则。 “如你所料。” 宛归扑哧一笑,难怪周莫则会放窦默箫进屋,原来是因为她的性别,东定王国的皇室成员竟有如此痴爱音乐之人,真是少见了,不过现在外面可不太平,她一人在外实在危险,就算扮作男装一旦撞上妖怪也凶多吉少。 “姑娘,我学好了,我们现在能合作一曲吗?”窦默箫兴致勃勃的问道。 “自然可以。”宛归被这人的情绪感染,立马应承了。 “子曰礼尚往来,举案齐眉至鬓白……” 琴声缓缓,深情款款,宛归与之对视,默契一笑后便张了口,客栈里一时间都歇了杂音,来往的客人都不自觉将动作放轻。宫南天喝着醉意朦胧,再听得楼上乐曲,起身拿着酒壶就走了上去。 周莫则听得如痴如醉,宛归就躺在自己的怀里唱着曲子,但他却觉得格外遥远,仿佛四周都在涌动着天籁之声。 歌声停了下来,琴声依旧,两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宛归有些恍惚,若在前世她绝对担不起这种夸赞。 “姑娘实在唱得太好了……”窦默箫一个劲的夸奖宛归。 “过奖了。” 宫南天突然将门推开,宛归吓了一跳,不小心就将脑袋撞向周莫则的下巴,她连忙伸手摸了摸。宛归紧张的小表情让周莫则很受用,故意装疼。 窦默箫看了看宫南天,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位是?” 宛归站起身来,“他叫宫南天,是我们的朋友。” 她对周莫则耳语道:“等会再帮你治疗哈。” 宫南天有些醉意,眼神迷离,宛归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又为他倒了杯茶水,“宫大哥,这位是窦公子,他自称窦默箫。” “这里的酒很容易醉人的,我在这里住了三天才勉强适应了。”窦默箫将古琴收起。 宫南天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是酒劲发作了,窦默箫热情的表示自己可以帮忙,说着就挽起袖子帮宫南天按摩太阳穴。宛归对她便多了几分好感,这姑娘心肠不错,人也好相处。 “你帮帮忙,去打一盆冷水。” “好。”宛归俨然成了打下手的。 周莫则只是干坐着看她们两人忙碌,最后连床都让了出去,与宫南天对换了房间。 “拜托了,去帮我看看海娃有没有踢被子喽!”宛归使了美人计,周莫则只能乖乖照办了。没过一会他又走了回来,怎么都不能让宛归脱离自己的视线。 窦默箫实在是相当体贴,宛归觉得这个朋友自己交定了。趁着宫南天睡熟,她便戳破了窦默箫女扮男装的事情,窦默箫也不恼,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看来教习姑姑说得对,一个人的仪态确实无法用服饰遮掩。”她笑了半天总算承认了。 宛归笑道:“我拆穿你的身份并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诚心结交朋友,若有隐瞒便觉得对不起这份友谊,与其让你日后藏有愧疚,不如早些坦诚相见。” 窦默箫握住她的手,“想不到我比你年长几岁却不及你看得通透。” 宛归只是笑了笑,若论活着的年龄自己可比她大了许多。 窦默箫对她讲明,自己确实隐瞒了身份,她真名叫做扶柔,是东定王国的八公主,幼年长在宫外,先皇临终之时将她接回宫中,与当今皇帝乃是一母同胞。 宛归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原来窦默箫是金枝玉叶啊,不过这么接地气的公主她是头回见识,当真讨人喜欢。 “你呢?你还没介绍自己呢?” “我自小无父无母,幸蒙师兄下山遇到尚在襁褓之中的我,他们将我带回山门,师傅为我起名宛归,我长至七岁遭逢巨变下山避难,其中曲折便不一一告知了。” 扶柔听得很是难过,宛归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话里却怎么也遮掩不了无奈。周莫则更是心疼万分,若非房中还有外人在,他怎么都得将人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话已摊开,宛归开始为她的安全考虑,扶柔不过是个弱女子,孤身在外面闯荡太过危险了。 “我是要去找个人。”扶柔的目光尤为坚定。 “你要去找谁?” “老阎王。” 这么巧!宛归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你们呢?”她转过身子问道。 “如果说我们也一样,你信吗?”宛归眉开眼笑,“我此行就是奔着古屠去的,为的是冥域的事情。” 扶柔的表情相当惊讶,她出宫前曾经偷听到皇兄与内臣在谈论冥域之事,对它的威力极为恐惧,没想到宛归竟然会去打听这么邪恶的东西。 宛归从她的面上判断出两人所求不同,便没有追问什么,沉默之后还是扶柔打破了僵局,“有人告诉我,老阎王或许知晓我母后的下落。” 她这话就奇怪了,作为皇帝的生母难道不应该在皇宫吗?宛归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下意识看向周莫则,安定王国也是周莫则需要收复的对象之一,这样的王宫秘闻他会不知情吗? “宛归,此事我希望你为我保密,我母后自诞下我便下落不明,我也被送出皇宫,父皇一死皇兄登基就没有人再去关心母后的去向,我只能自己寻找。” 扶柔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宛归确实很意外,两人一见如故交换秘密虽不奇怪,但她这般没有戒心倒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 “你放心,师傅的教诲宛归从不敢忘,做人当存仁心仁德,宽容厚道,我们既是朋友,守信守义便是根本。”宛归直视她的眼睛,重重应下。 许是太久都没敞开心扉,扶柔拉着宛归去了自己的房间,不让周莫则在场。 “你好好休息哈,我明天再来看你,记得帮海娃检查一下,别让他踢被子。”宛归临走前还不忘让他照顾海娃。 月儿落下树稍,客栈一片寂静,几团黑影在外面绕了几周便从门窗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在烛火的照耀下,那些东西慢慢胀开,竟然爬满了整个一楼,毫无声息就将那些房客捆个结实,待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更不用呼救了。凡是被黑影碰到的东西骨头都被溶解了,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团肉,其中的痛苦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些黑影就这样把房客一个个的拖出了客栈。 楼下的食物尽数到手后,黑影便盯上了二楼的客人。 宛归已经频繁打起哈欠,扶柔似乎一副聊不到天亮就不罢休的样子。 “我去喝杯茶。”宛归只能借着茶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周莫则是你什么人呢?” “啊?”宛归愣了愣,总结了一句,“就是如果我以后要么不嫁人,要么就嫁给他了。” “非君不嫁啊!”扶柔听出了别的意思。 宛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其实相反的她更喜欢一个人生活,不过周莫则似乎不会答应。 黑影进门的时候宛归还以为进了蛇,下意识就使了悬冰掌。扶柔吓得躲到她身后去了,周莫则冲进来就挡在宛归面前。 “我没事,快去海娃的房间!” 第二百零一章 自带引邪体,妖出无尽 众人一股脑挤进海娃的房间,妖枝还在愣神。 “姐姐,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呢?”海娃打着哈欠,茫然的看着宛归。 扶柔跟在几人的身后,已经恢复了镇定,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屋内,貌似一片祥和。 “宛归,我们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她轻咬着下唇。 “莫则,你去看一下宫大哥!将人带到这个房间来。”宛归走到床前,看着海娃满眼狐疑,黑影竟然没有入侵此地! 妖枝跳进宛归的怀里撒娇,近来都没有进食大补虫,感觉自己好虚弱啊!小主人大多数时间都被周莫则霸占着,海娃又太弱小总是喂不饱自己,可怜的她感觉很惆怅,竟也不顾周莫则的怒视,委屈啦的向宛归哀诉着。 “好妖枝,别伤心了,都是我的错,明天我就带你去野外饱餐一顿。”宛归自知最近冷落了她,便用手帕轻轻帮她扫去叶子上的灰尘,感觉几天没关注,妖枝又长出了好多嫩芽还有花苞。 扶柔初见妖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竟然觉得树木会摆动,再听她说了话便觉得眼界大开,都说妖怪面目可憎,可妖枝这般小巧可爱的哪会跟可怖这些词语挨上边呢? “我能摸一摸她吗?” 宛归咧嘴笑道:“自然可以,别看妖枝现在这么小,她长大的样子可是个大胖子呢。” 扶柔被她逗笑了,稳稳的情绪荡起了几分激动,看着妖枝反而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呐,看我的花花!”妖枝大大方方的为她伸展了四肢,便将花苞都绽放了。 “白色?”宛归留意到这些花朵不似原先的鲜艳。 妖枝将花开遍了宛归的发梢,乐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那是因为……我的……妖力……增强了。” 海娃还在打着瞌睡,脑袋都要磕到床角了,宛归只能用手托住了他,周莫则还没将宫南天带过来,隔着一间房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宛归一边和她们说笑一边分了神警惕着四周。 身下的床架毫无征兆就塌掉了,亏得宛归手快,扶住了海娃的脑袋,扶柔机灵的闪到了一边。 “退后!”宛归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潜意识让几人远离床榻,海娃已经被折腾醒了,但还是迷糊着眼睛,没有精神。 难怪房间里没有黑影的踪迹,原来它们都躲在床底下去了。 “小主人,这些东西是黑湖水,我要是碰到,花朵会枯萎的。”妖枝吓得又缩小了身体。 “那你躲好了。”宛归说完就用悬冰封住了四周,黑影想要渗透进来需要一些时间,她就可以趁机想想应付的策略。 扶柔看着宛归如此淡定心里就安定了下来,殊不知宛归只是佯装镇定而已,都说恐惧会传染,她不希望扶柔惊慌失措。 “小主人,他们过来了!”妖枝尖叫了一声,宛归听得惊心,可又说不出责怪的话语。 海娃冻得直哆嗦,双手环住了宛归,他现在完全没有了睡意。 “要不我们先退出客栈?”扶柔的嘴唇颤抖着,两手紧紧攥住宛归的袖子,论身高她还比宛归高出一个个头呢。 “现在太晚了,若是出门恐怕会遇上更多的妖邪,到时寡不敌众便会腹背受敌。” 宛归立马否定了这个建议,她试图用悬冰制成容器困住黑影,但黑湖水的妖力极强不断溶解着冰柱,地上湿哒哒的一片,宛归只得一直消耗玄力覆盖住地面,以免几人沾染了黑水,腐蚀了皮肤。 “姐姐,姐夫呢?”海娃想起了周莫则,他先前睡得晕乎乎的,根本记不住方才的事情。 “他去宫大哥的房间了。”宛归心里也不安,周莫则去了多时,就算宫南天醉得不省人事,他也可以直接将人扛了过来,为何耽误这么久?宛归的玄法比不上他们两人,如今还要护着海娃和扶柔,纵使打不过也不能逃走,活生生断了后路。 “我要是能飞就好了!”扶柔看出宛归的抵抗逐渐显得无力,心急之余却有几分视死如归,调侃了自己。 黑影聚得更加密集,都快把屋顶也给包围了,黑湖水淹没了地板,神奇的没有透过缝隙溢出。 宛归几人皆是站在冰柱之上,如今更是危机,连头顶都在往下滴落黑水,冰柱受着侵蚀,融解的速度比脚下的那些快了数倍。宛归已经觉得头昏眼花,召唤悬冰会一直消耗她的体能,以她剩余的体力估计撑不了多久。 “姐姐,你怎么了?”海娃瞅见她苍白的脸色,心中着急,他虽年幼却也聪慧,宛归竭力隔绝黑影靠近他们必然是因为身体不能触碰那东西。 “不要乱动,会掉下去的。”宛归的嘴唇干得起了皮,说话的时候便一直摩挲着,感觉有些难受。 扶柔盯着宛归,眸里尽是佩服,她虽贵为公主,但长在野间,也过惯了凄苦的日子,敬畏生死却不图苟且,若是自己的求生之路需要牺牲宛归她绝不会同意。 妖枝捆在宛归的胳膊上缩成了一团,“小主人,你还好?他们在说要把我们吃掉了。” 宛归的嘴里叹出一声无奈,如此危急的关头妖枝还在施加压力,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妖枝所言不虚,黑影确实激动了,竟然原地沸腾往外冒着热气,宛归几人就像是锅里的饭菜正在烹饪之中,更悲惨的是那锅还是冰制的。 海娃已然忍不住开始掉落眼泪,但小男子汉算是很勇敢了,硬是没有哭出声。 “放心,我们不会死的。”宛归说出这句话靠的只是一股信念,与实力无关。这黑湖水确实了得,能够困住周莫则这么久。 龙鳞石全程都很安静,一句制胜的提示也没有,宛归没空与他唠嗑,她的体力严重透支精神无法集中,更不用说与龙鳞石进行感应了。 宛归将指甲陷进肉里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只能模糊的看到四周的影像,妖枝说过黑湖水会浇枯她的花蕊,但木柴浸泡在里面却丁点问题也没有,可床又确实塌掉了,这是为什么? 她死死盯住塌掉的床沿,那些细纹在她的眼眸里逐渐放大着,直到她瞅见了上面的虫孔。 “原来如此!”宛归兴奋的声音在几人听来算是一桩好事,想必她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扶柔的眼里燃起希望的种子,嘴角微微抽搐着。宛归告知了她们自己的发现,原来这黑湖水只吃活物,对失去生命的东西毫无威胁,而她们需要做的就是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活人气息。 “这怎么能做到呢?我们可都还活着呢?”扶柔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宛归也不着急,装死其实并不困难,自己可以用悬冰冻住扶柔和海娃,利用高强度冷冻使得两人快速进入假死状态,再将黑湖水引出客栈。她大概已经猜到其余客人都葬身在黑影的魔爪之下,唯独剩了她们几个活口。 “不行,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扶柔一百个不愿意,海娃更是拼命摇头。 “相信我,这是个好办法的,否则待我力气耗尽三人都逃不出去了。”宛归又做劝说。 扶柔应下之际周莫则和宫南天刚好将门劈开。 “你没事?”二人异口同声,皆是问向宛归。 “我们都没事。”宛归身体一松,跌落在周莫则怀里。 宫南天拉起海娃悬于屋内,剩了扶柔艰难的抱着冰柱,生怕掉落地上。 “你休息一会,剩下的交给我。”周莫则怜爱的看着宛归,若不是为了给宫南天醒酒耽误了时间,他怎么会来得这般晚。 宛归抬起眼轻点了头,她一直硬扛,确实好累了。周莫则和宫南天如何破了黑湖水,她甚至都没看清,只记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条白色的藤蛇,为什么说是藤蛇她也不明白,只是一看见它脑子就闪过了这词,中间的缠斗她看不清楚,最后只见到挥散到四周的雾气,却是白色的。困境已破她便昏了过去。 “姐夫,宫大哥,你们快来,姐姐醒了!”海娃惊喜的大喊。 宛归两眼望着床顶,有点想赖床的心思。 “别激动,等会把嗓子喊坏了。”她看着屋里还点着蜡烛,再感觉到身体的疲倦,便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昏睡了几天了。 “姐姐,你饿吗?” 海娃竟有了黑眼圈,宛归顿时就心疼了。 “姐姐不饿,你是不是都没睡觉呢?”她艰难的爬起身,拉着海娃坐下。 “没有没有,我有睡的。” 妖枝冒出头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谎言,“小主人,海娃连续三天每天就睡了几个时辰而已。” 宛归闻言立马让他回房睡觉。 “可是姐姐,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海娃眼里满是企盼,宛归便不忍心了,最后只能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坐在椅子上陪着。觉得有些无聊她便打量了房间,屋内的摆设都换了,已然不是之前的客栈,看来自己昏睡时她们还在赶路。 “扶柔呢?”宛归突然想起她。 “那个姐姐被接走了。”海娃还没睡着就回复道。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二章 入夜又遭袭,以花止戈 “谁来接的她?” 海娃正要答话,宫南天便出现了。 “我让小二为你煮了清粥,你昏睡了几天,不宜过份进补,先吃些清淡的暖暖胃。” 宛归闻着香味便觉得腹内饥饿,接过汤匙就尝了一口,不自觉竖起了大拇指。 宫南天见她欢喜便笑得温润,令人如沐春风,他静静地看着宛归喝粥,海娃在床上睡着了,传出平稳的呼吸声,这样的日子别样的安逸。 “周兄临时有事,先去处理了,我会护送你到古屠。” 宛归的手顿了一下,低了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没有追问也没有埋怨,她就这么安静的接受了。 “宫大哥,你有没有看见接走扶柔姑娘的人?她为避人耳目着了一身男装。” 扶姓归安定王国的皇室所属,宛归将公主的姓名说出便是间接告知了宫南天那人的身份。宛归晕过去之后,周莫则带了她们离开,刚出客栈的大门就遇到一队士兵,自称奉了御命前来带走公主,扶柔虽是不愿意却唯恐给宛归招惹麻烦就跟着走了。 “唉,可惜了。”宛归感慨道,过了寒溪城就是古屠,扶柔这时候被带走前面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想想这个便感觉刚才吃下的清粥堵得胃里难受。 宫南天对几国的皇室成员了解颇多,扶柔贵为安定王国的八公主,却不得先皇帝的宠爱,若非她皇兄扶庆登基后顾念兄妹亲情,现在的扶柔还会在宫外当个庶民。 “公主殿下为何不留在宫里,非得在如此混乱不堪的局势下出宫呢?” 宛归只当宫南天随口一问也就随口一答,“许是皇宫内院太无聊了,不如外面的广阔天地,只是现今的局面并不适宜出外游玩。小说网” 扶柔将自己出宫的原因告知并交代不能外传,宛归当然会保密,贵妃的去向她也存了几分好奇,扶柔为人女自然更想知道亲娘的下落,宛归相信她绝不会乖乖跟着军队回宫,大有可能中途出逃,自己在古屠应该还会遇见她。 “宛归”宫南天瞧着她的脸上掉落了一根头发,便伸手为她拿掉,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便有一股异样的暖流传遍了全身,宛归的脸特别柔嫩,就像剥了壳的鸡蛋。 “不是,这么早就掉头发了,完蛋了。”宛归抽过那根发丝,紧张兮兮的说着,完全没留意宫南天脸上的不自然。 她这般心疼自己的头发倒叫宫南天好生心疼她了,可还没等他说些宽解的话,宛归又抿起嘴,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最近玄法用太多,多补补身体就不会掉头发了。” “呵呵……”宫南天情不自禁伸手摸了她的头。 宛归抬头对他傻笑,还好,她没躲开。 他们现在住下的客栈离古屠的城门并不远,选择这里的原因主要是考虑到宛归还没清醒,若是古屠城内太过危险带她前去没有保障,周莫则不在,宫南天又不放心将宛归和海娃独自留在客栈所以无法事先查探一番。 宛归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她心有余悸,现在又是黑夜,不会又招来什么妖邪? “我们要小心一些了。”宫南天的表情并不轻松,沿途就没怎么碰到同行的人,这个客栈除了老板和几个小二哥,就五个客人,其中三个还是他们,寒溪城头尾的人气差了这么多,肯定与妖邪脱不了干系,结合来往几地商人的话,恐怕古屠已经成了妖邪的据点。 他也曾打算劝说宛归不要去往古屠,但人家大老远从金都赶来必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既然周莫则都不阻止他也不应当拦着。 阴风阵阵,宛归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详的预感堵在心头,令她忧心忡忡,宫南天把支架放倒关上了窗户。 “不要担心,有我在呢。” 宛归勉强笑着,眼里的愁思却没有消散,越是靠近古屠遇上的妖邪就愈发难缠,她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是实话实说,古屠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若真与冥域有关,那宫尚府的结界岂不是会逐渐笼罩整个金都,可是既然老阎王有办法解决,为什么妖邪还会四处肆虐?净尘师太让自己这么大老远来找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缘由?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沙沙作响的声音如同小石子敲击一般,简直就是要把房间的墙纸打破的节奏。声响不断变得嘈杂,似乎还伴随着沙哑的嘶喊声,甚至隔一段时间就传来尖锐的嘶鸣。 “姐姐”海娃被声音吵醒了,揉着眼睛叫着宛归。 “没事的,你不要怕。”她剪了两块小小的纱布揉成团堵住了海娃的耳朵。 宫南天将宛归对待小孩的疼爱看在眼里,心里欢喜得紧,聪明卓绝、善良又漂亮的姑娘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对外的那层墙纸已然顶不住了,伴随着撕拉的声响裂成不规则的形状,黄色的沙土从几处缺口卷进房里,将屋内的空气都搅得混浊了。 宛归咳嗽了几声,又将帕子快速用茶水淋湿递给海娃,让他捂住口鼻。 妖枝麻利的合拢了花苞,对宛归喊道:“小主人,这是沙虫来了。” 沙虫?宛归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海里的食物,“能吃吗?” 妖枝果断摇摆了枝叶,“不能吃的,它身体里面都是沙子,脏死了。” 她的语气好生嫌弃,看来以前就跟这沙虫打过交道。宛归可没空管它脏不脏,主要是它有没有什么死穴!妖枝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 才过了没多久屋内的地板就被撒下一层厚厚的沙子,宛归直觉事情不妙了,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看开,完全不能依靠妖枝啊! “姐姐,我动不了了!”海娃突然尖叫。 宛归连忙去帮忙,可她的双脚竟然陷入沙子里拔不出来,明明没有多深的!宫南天悬浮于空中倒是行动自如,他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旋转着打在宛归脚下的沙土里,沙土一松,宛归只来得及抽出一只脚,左脚又被死死缠住,为了避免沙虫再限制自己的行动,她用悬冰覆盖了自己的右脚。 宫南天看着宛归的动作,联想到先前客栈里的冰水,原来是出自她的杰作,腾齐可有多年没出现过冰系玄法了。 宛归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将右手伸出闭上了双眼,宫南天看着冰晶星星点点在她的手心聚集,逐渐形成一把长刀,刀刃薄如蝉翼,闪闪发光。 “成了!”宛归特别兴奋,她也只是蛮试一下,没想到竟然成功了,她紧握刀柄,插入沙土之中用力划开,抽离了左脚,这一举动就将沙虫惹怒了,瞬间爆发了龙卷风,宛归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沙漠。 海娃这回学聪明了,立马闭上了眼睛,宫南天将宛归护在怀里,自己去抵挡风沙,不过宛归也不是吃素的,她轻推开宫南天的手,搂住他的腰,立马堆起了冰墙,沙虫狂躁起来挥动着沙子不断砸向悬冰,久了这道防护墙也是千疮百孔。 宫南天护她不成反而被她护住了,看着个头还没到自己肩膀的小小姑娘,他拼命克制了冲动,仅仅将她轻轻扶住。离开了龙卷风的中心,宛归反手用长刀在海娃脚下的沙土切割了一个圆,将人抱起放入冰制的桶中。 “好好呆着,妖枝,记得帮海娃保暖。”她叮嘱了一句就将冰桶的上头封住。 沙虫已经将注意力都放在宛归身上,俨然抱着要把她弄死的态度。 宫南天合上扇子,将其置于空中,嘴里念念有词,扇柄开始浮现金光,还迅速长出密密麻麻的丝线,有序的缠绕着编织成一张金网,覆盖在沙土之上,沙虫挣扎着撕扯金网却无法挣破,甚至穿不过那些细洞。 几人才想松口气,变故又发生了,沙虫向上不能挣脱便往下冲破了地板,宫南天只来得及接住宛归,海娃则跟着冰桶直接掉落到楼下,还好妖枝护住他才免了磕磕碰碰。 一楼的位置明显空旷了很多,沙虫四面八方汇集,宛归举着长刀不断挥舞着,不过沙土切割不尽,只需短暂休息就能恢复,自己的手臂却要酸死了。 “小主人。”妖枝从冰桶里打了个小孔爬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危险,快进去。”宛归吓了一跳,催促道。 “小主人,我知道怎么打发他的。” “嗯?什么办法?”宛归有些惊喜。 “你等着,看我的。”妖枝瞬间将身子变大。 “沙虫,你们还记得人家吗?我们可是老相识了。” 宛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怎么感觉妖枝的语气像在撒娇呢?不过沙虫的攻击确实停了下来。 “咱们商量一下,只要你们停止攻击立马离开,我就给你们我的花蕊,怎么样?” 宛归闻言便捂了脸,妖枝提的这是哪门子交易啊?只是花蕊谁会答应?但事情就这么转折了。沙虫竟成化成人形,朝她伸出一只沙子制成的手掌,妖枝也忍痛从身上摘下了两朵红花放了上去,但沙虫却摇摇头, “好过分,好不容易才开出白花的,呜呜呜呜……”妖枝边哀嚎边送上两朵白花。 沙虫抽回手,将花蕊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然后就从大门走出去了,不过它那体型将客栈撞毁了大半。 只是几朵花就能解决的问题,自己和宫南天还打斗了老半天,宛归真是长了见识了,妖枝还在哀怨,宛归只能答应她自己会搞个百虫宴补偿那四朵花。 第二百零三章 随口得一宝,野林捕食 客栈被沙虫搞得破败不堪,就没保存一张好床,都快是夏季了夜里还是凉飕飕的,寒风就着撕裂的窗墙满屋子乱蹿,几人也不嫌弃,只搜罗了几床被褥铺在地上就躺着睡觉。 昨夜闹腾了许久隔天宛归就起不来床了,宫南天出于心疼便由着她睡到大中午。客栈又只剩下他们三个活口,饭菜只能自个准备了,好在厨房损坏不大,还能将就着做饭。 海娃醒得比宛归早,却偷懒不起来靠在宛归的肩上。妖枝连连打着哈欠,损失了白花让她昨夜失了眠,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的。 “你别不开心了,姐姐不是答应会给你抓虫子吃吗?”他抬起手背让妖枝跳了上去。 “小主人”海娃一说完妖枝就去叫醒宛归。 “嘘”海娃忙让她噤声,不过宛归已经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了看外面,“已经这么晚了啊。”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原地做了个伸展运动,今儿的天气还不错,穿过那片树林就能到达古屠,顺便去给妖枝加餐。 他们就宿在一楼的大堂,宛归醒来的动静厨房都能听见,宫南天叫了她一声,宛归便带着海娃走了过去。 “没办法,食材只有这几样,只能做些清粥素菜,等我们到了古屠再改善伙食。”他说着脸上似乎有些内敛之色,在为简陋的饭菜做出解释。 宛归转身去找碗筷,嘴里笑道:“已经很好了,闻着就好香啊,宫大哥的手艺一定很不错。” 海娃在帮忙找桌子,不过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他挠着脑袋不知道从何下手,宛归偷偷给他指了指妖枝。 “小主人,不带你这样的!”妖枝晃动着花蕊抗议,不过并没有躲开。 宛归往外摊了手,笑着捂了嘴。 最后的结果还是妖枝妥协了,全程抬着瘸了一条腿的木桌让他们用餐。许是有宛归陪着,宫南天难得多喝了几碗粥。 “你们先吃着,我再去查看一下客房。”宛归没有说明自己究竟要查看什么,他们还在吃饭,若是告诉两人自己是要去找找沙虫杀了人之后留下的尸体,宛归担心他们会将刚吃下的饭菜吐个精光。 海娃抬头看了看宛归又接着咀嚼口里的青菜,宫南天的厨艺真是很赞。 “宫大哥,你陪海娃多吃点,等会还得劳烦你先赶马车呢。”她先于宫南天开口,将人留住了。 “好,那你小心一些。” “嗯,好的。”宛归说完就跑走了。 沙虫钻孔的能力真是相当了得,地底下到处是坑坑洼洼,亏得是白天,不然一不小心铁定得崴了脚。宛归小心移动着,找了块断裂的木板,朝着鼓起的沙包挖了几下,底下大都是被掩埋的酒壶,破碎的、完好的都有。 她仔细踩上通往二楼的台阶,步子需得跨得大一些,几乎每两块连着的木阶就塌掉了一块,昨夜因为沙虫的攻击地板整个塌陷自己和宫南天就从楼上掉落,邻边的房间也受到牵连,只留了头尾两间地板勉强能够走上几步的客房。 “有人吗?”宛归心里也明白客栈压根不会再有别的活口,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 回答她的只有长久的沉寂,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 “唉”宛归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着什么,她翻箱倒柜找了老半天也没能在楼上找到什么尸体,当然别的东西也没有。待她回到一楼时,宫南天已经带着海娃出了厨房。 “你们吃饱了就先随便走走,消化一下我们再上路。”她说完又挤进房里查找。 海娃扭头问向宫南天,“宫大哥,姐姐说的消化是什么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过去问问她。”他拉着海娃的手跟了上去。 “宛归,你在找什么?” “啊?那个,呵呵呵……”她轻拍了袖子,借着掸灰尘的功夫停顿了一小会,乐呵呵的说道,“我想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宝物,这么大客栈也许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些话只是宛归随口一说,完全不走心的,但偏偏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海娃弯腰想要弄掉鞋子上的米粒,不料一时没掌握好重心就跌到了,扑倒在地时刚巧碰到了墙角的开关,几人便听到屋里传来咯噔的一声。 “快,四处找找声音的来源。”宛归对妖枝说道。 海娃还是懵懵的,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姐姐,这是不是你要找的秘密啊?” “嗯?嗯嗯!”宛归尴尬的笑了笑,这样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在这里。”宫南天指着一处塌掉的柜子,宛归走上前来半蹲着做势要推开。 “我来!”宫南天笑着贴到她的边上,只是轻轻一推柜子便倒掉了。地板上有块颜色不一样的木块,宛归小心的将它揭开,里头是空的,只放了一个木匣子, “打开来瞧瞧。”宫南天似乎很淡定,宛归的眼里却在冒光,看得出她很激动,或许是在好奇里面的宝贝。 “哈!”宛归失声叫出,立马看向宫南天,这让他有些捉摸不透宛归究竟是高兴还是失望了,木匣子里的东西宫南天自然认得,正是玄法修炼者极为喜爱的聚灵石。 “宛归不喜欢吗?” “嗯,不是,我只是太意外了,我还以为我得找上一年半载才能寻到一颗聚灵石呢?”宛归的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竟把宫南天看呆了。 “姐姐,这个宝贝好漂亮,是不会很贵重?”海娃心里欢喜便伸手去摸,只是又怕摸坏,手就僵在半空。 宛归直接将东西递给了他,慢慢说道:“姐姐也不知道它究竟贵不贵重,我知晓它是因为和一位神医的交易,当时我中了毒双目失明,若要他出手医治就得用聚灵石交换,而无双公子为我做了担保,倘若三个月内我拿不出这东西,那位神医就会取走无双公子手上的聚灵石。” 海娃听闻宛归曾经双目失明,心疼得抱住她。 “看来你和无双公子的交情不浅啊。”宫南天说着,语气有些怪异,但宛归却没留意。 “那倒也不是,还是多亏漪禾姐姐的帮忙,金都的人都知晓无双公子中意丁府的二小姐,我与漪禾姐姐是朋友,无双公子便是我的姐夫,出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再者我也不是那种不守诚信的人,他帮我担保延长时间,我当然得还一份情,至少先找到一颗聚灵石还回去。” 宛归解释得很清楚,宫南天就有些好奇那道赐婚的圣旨了,郎无情妹无意的腾齐皇帝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海娃看这东西对宛归如此重要,紧张的将它装进包袱抱在怀里,姐姐老是睡觉自己还是帮她保管着。 “欧,宫大哥,你是不是也需要用聚灵石进行修炼?”宛归突然问道,她记得商灵离讲过这件宝贝的用途,很多玄者都在寻找灵石。 “若我需要,你会给我吗?”他笑着问道。 宛归还没回答,海娃就一脸紧张的看着宫南天,生怕他过来抢走一般。 “都是些身外之物,如果宫大哥需要,宛归当然会给了。”她摸着海娃的头笑开了。 “哈哈……”宫南天轻轻捏了海娃的鼻子,笑道,“我要是真要了,恐怕海娃就得哭鼻子了。” “我的傻弟弟啊。”宛归揉了揉手腕踢了踢小腿,感慨了一句。 几人再搜索了一圈确定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了才撤出客栈,那些尸骨都找不着了,就是有也深埋在沙土之下,终归没有曝尸荒野,算是勉强有了个好归宿。宛归为他们诵念了大悲咒希望他们早入轮回。 “姐姐,上马车了。”海娃见她望着荒凉的客栈发呆便喊了她一声。 “好的,来了。” 几人驾着马车没多久就进了林子,宫南天将马赶得并不快,宛归在帮妖枝找爬虫,数量不多,只能当零食吃了。 “姐姐,快看,那棵大树上盘着一条蛇!”海娃叫得特别兴奋,宛归深表欣慰,她还记得海娃上一次听到蛇的名字吓得小脸都青了。 妖枝跟个弹簧似的随意变动大小,伸长缩短,大伙只要帮忙指出猎物的位置就可以了,捕捉这种事情她自己就能搞定。 宫南天听着两姐弟激动的叫嚷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竟也不觉得吵闹。马儿双眼惊恐的看着妖枝四处捕食,吓得走路都在颤抖了,估计心里都在担忧这只树妖会不会发癫把自己都给吃了。 “这匹马都被妖枝给吓坏了。”宫南天笑着对宛归抱怨道。 “哈?”她赶忙跳下来走到马儿跟前,看它的模样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宛归安抚着它的毛发,温柔的说着,“好马儿,不要怕啊,妖枝只吃毒虫,像蛇、蜘蛛、蝎子之类的,她是不会吃你的。” 宫南天听完便笑得更大声了,马儿有没有听懂他是不知道,但宛归一本正经的安慰真是太可爱了。 海娃找得开心都跑远了,妖枝便一路跟着。 “啊,救命啊,姐姐,姐姐!” 他突然的求救声吓得宛归手一抖,差点捏疼了马儿的耳朵,宫南天拉过她的手就跑了过去,马儿许是自己呆着害怕,竟然自行调转了车头跟在他们的后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四章 拾人同一处,终至古屠 宛归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再见到扶柔却没想到两人见面的情形会是如此。 扶柔就这么满身是血的躺在树下,若不是宛归认得她的眼睛,实在无法确认这人的身份。 海娃被吓得退后了几步,他也见过宛归身受重伤的模样,但好歹姐姐当时还能跟自己说说话,可眼前这个人一动不动的好像没气了。 宛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生怕弄疼了她,“扶柔,扶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突起的大风卷起沙粒,几人下意识伸手遮挡,扶柔的衣摆也被吹了起来,眼皮微微颤动。 “姐姐,她醒了。”海娃从指缝里瞅见扶柔的动静,大声说道。 几片落叶因着风的离去悄然下坠,恰好盖住了她的额头。 “宛归?”她迟疑着问道,“我就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她站起身子仿若无事。 “你没有受伤吗?”海娃指着她的一身血衣。 扶柔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这一身血都是别人的,皇兄派来的护卫都牺牲了,他们本可以逃生,却为了所谓的皇命,一行人死死护在自己的身前被妖怪生吞活剥,那血溅红了扶柔的蓝衣,沉甸得厉害。 宛归背过身去悄悄抹了抹眼泪,她听着扶柔的话便想到了画面,一时情难自控,只觉悲恸不已就红了眼框,借着面具的遮掩才按下了几分伤感。 “把衣裳换掉,这样穿着也不舒服。”宛归转动了眼珠子,将目光投到宫南天身上,“我的衣服你穿着太小,不如借下宫大哥的!” “可以吗?”扶柔没有拒绝,直接就问了宫南天。 “公主若是需要就拿去。”他也不想拂了宛归的面子,何况扶柔衣服上的血液虽已干透但味道还有所残存,闻久了也令人头晕。 上了马车后扶柔向几人详细描述了自己遭袭的情形,先是莫名响起的怪叫声,接着便是飞快移动的人影,她是在护卫被咬住脖子的时候看见了妖兽的真面目,大致就是一只弓着身子的豺狼怪。 扶柔今年也才十三岁,胆量却比一般的女子大上许多,宛归欣赏她的镇定,真正的公主就当有如此气魄。宫南天的衣服穿在扶柔的身上显得她特别小,衣摆都在地上拖着了,不过她并不觉得窘迫,脸上依旧喜滋滋的。宛归将水壶递给扶柔,她的嘴唇都干裂了。 海娃曾听过蔡婆婆讲起皇宫的故事,知道里头住着皇家人,身份尊贵无比,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竟是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他知道公主就是皇帝的女儿,普通老百姓见到公主都得跪下行礼,可是为什么这个公主不用,海娃不明白。 “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呢?”宛归帮他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既然姐姐发问了他索性就说出自己的疑惑,扶柔也好奇宛归的回答,眼睛带笑的看着她。 “原因很简单啊,海娃是腾齐的子民,而扶柔是安定王国的公主,若是跪拜便是礼节,若不跪拜也不犯那王法。再者我既然视她为友,便是真心相待,无关身份地位,朋友之间又岂会动不动就下跪呢?” 海娃若有所悟的点了头,扶柔也笑得开怀,她自始至终就不在乎这公主之位,只希望在宫外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游历千山万水。 “姐姐,那我要怎么称呼她?” 宛归摆摆手,“这你得亲自问她,看看人家希望你叫她什么。” 海娃憋红了脸看着扶柔,老半天都没问出一句话。 “你就叫我柔姐姐。”她对上宛归,笑着问道,“你比我小了好几岁,怎么都直呼我的姓名呢?” 宛归捂着嘴巴挑了眉毛,“叫名字显得我们关系好啊,不过这个称呼确实得改,不然都将你的身份暴露了。” “那要改成什么?” “叫宛柔,行吗?” “宛柔,宛归,很是相近,就它了。”扶柔笑开了花,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马车内时不时曝出笑声,宫南天的嘴角大幅度上扬着,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黄昏落日,西边的余晖美不胜收,宛归拉开帘布打算替宫南天赶车,抬头便被空中的晚霞吸引,话都忘记说了,宫南天招呼她在自己的边上坐下。 “好美啊!”她由衷的感慨道,离开金都之后就没好好感受过身边的景色了。 “是啊。”宫南天应了一句便将视线从天空移到宛归的身上。 马儿见宛归出了车内,扭头想走去她的身边,却将几人摇晃得头都晕了。宫南天拉扯着缰绳试图让它继续往前走,但马儿固执得很,便在原地绕圈了。 宛归跳了下来,她也不明白马儿的意思,从附近割了几把鲜绿的青草喂到它的嘴里,念叨道:“好马儿,天都要黑了,我们再不赶紧进城就会遇到妖兽,它们不仅吃人还吃家禽呢,这里这么多人我要是保护不了你,你就要被吃掉了。” 马儿显然被吓到了,吃了几根青草之后就不再动嘴。宛归又哄道:“乖,你也不要害怕,现在加快脚步我们就能进入古屠城,城里热闹非凡,我们也有地方安顿你了。” 扶柔和海娃默契的交换了眼神,一致认为宛归懂得兽语,心想若她再能和妖怪交流就更好了。 穿过林子便到了一小段空旷的古道,看起来毫无人迹。天色已经昏暗了,宫南天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几人靠在一起,防止妖邪突然袭击。两行摆放着贩卖的货架,蒙了厚重的灰尘,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海娃扯着宛归的衣角,一不小心脚下就踢到了硬邦邦的东西。宫南天用火把一照,竟然是人的头骨,海娃立马蹦到宛归的身后。 时辰明明还未到,城门却紧闭着,联系到这外面的情形,不禁让人怀疑古屠城内是否已经遭遇了一场大屠杀。 宛归犹豫片刻后还是不敢直接毁坏城门,她担心里面围困了一大堆妖邪。 “姐姐,我们要不要离开了?”海娃虽是询问却也是抱着想要逃离的心理。 带了这么多人宛归的行动便受了约束,她仰视着宫南天,突然希望他将人带走,可是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现在上路也不明智。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翻过墙去打探。”宫南天握着宛归的颈肩,笑着嘱咐道,“记住,我没回来之前不要进城。” 宛归点点头,她也担心宫南天的安全,可是这一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自己唯有支持。 扶柔的眼里满是担忧,城内情形未明,此举本是冒险,但自己又没有宛归的玄力,去了更会拖了后腿,妖枝负责保护海娃的安全,就她一个人空有金贵身份却毫无用途。 “你们不要太担心,宫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宛归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宽慰别人还是她自己。 火把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宛归举着它将城门口的几盏油灯都给点燃了。 “姐姐,这么亮会不会把妖怪引过来?” 宛归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她确实没考虑到,自己只是希望借光芒稳住他们的情绪,不过貌似多此一举了。她无奈的将火把插入沙土里,转身又要去吹熄烛火,此时耳朵莫名出现了耳鸣。 “妖枝,快变大。”她捂着耳朵喊道。 其余两人的状态也很不好,都流了鼻血,特别是海娃,连耳朵也出血了。 声音太过尖锐,耳膜都要被穿透了,宛归很快就意识到这东西并非能够通过遮掩耳朵来抵御。 “你们快张开嘴巴,不要紧闭。”她急忙开口。 隐在暗处的敌人最是奸诈,宛归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皱着眉头适应了耳鸣,便张开嘴巴开始吟唱大悲咒,此曲以印能法师的调子为准,宛归本想诵念,但想着歌曲的节奏感更强,加上大悲咒自带驱妖之效,或许更能缓解几人的疼痛。 海娃和扶柔本来疼得龇牙咧嘴,待宛归唱了半段就恢复了正常,各自擦拭了鼻血,海娃还跟着她唱了起来,虽然完全不懂宛归在念叨什么。扶柔听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哪部经书,但亏得它耳朵才不会疼,所以对宛归还是满心感激。 天边打了几个闪雷,宛归立马沉下脸色,暗想不会这么倒霉?这附近完全没有什么遮挡的地方,只能赶着马儿往城门贴近。瓢泼大雨浇得迅猛,几人躲在马车里,黑漆漆的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寒冷是难免的,海娃和扶柔一人一边抱着宛归取暖,大风一直掀开帘子,妖枝便贡献了她那繁茂的根须压住了。 夜里好长,海娃最先受不住,窝在马车的角落睡着了,宫南天还没回来,两个小姑娘担忧得睡不着,眼巴巴的等着。外面风雨不断,里头念人不归。 马儿的后半身被雨珠打得生疼,下意识挤向了城门,只听吱呀的声响,城门竟然被推开了,它瞧见头上的拱墙很高兴的往里走了几步。宛归和扶柔感到马车的移动和雨势的减弱,便将帘子掀开,待看清处境后两人便都用牙齿咬住了下唇。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五章 残骨生丧树,无名之书 “现在怎么办?”扶柔紧握双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她的表现已经让宛归很是满意了,至少没有失声尖叫方寸大乱。 海娃睡得安稳,对外头发生的状况一无所知。大雨其实还未停下,势头也没有任何减弱。这阵仗真心太可怕了,宛归要感谢雨水的嘈杂声,如果不是它估计现在听见的便是她与扶柔无法平复的急速的心跳声了。 两人盯着城内的人影,不自觉都屏住了呼吸,若是正常人就好了,关键这一个个都是头朝下双脚朝上,直直倒立着就像从地上长出来的,整片望过去实在瘆人。 马儿是牲畜对怪异现象也有感应,它就想躲个雨而已哪知道城内竟是这般鬼样子,眼前的人群呈方形队列,排得相当整齐,规模庞大,都不知道排到哪里才是尽头,在黑夜里只能看清轮廓。它扭头看着宛归,她就站在自己的边上,一言不发,没有回答扶柔的问题。 任谁都无法淡定的走过去瞧个清楚,两方皆没有动静,似乎在僵持着,但在人数上,宛归她们输的不是一丁半点,而在心理上这些人也远胜过一筹,全部保持着奇怪的倒立姿势。 距离天亮还早得很,尽管这些怪人一动不动的,宛归还是不敢入睡,他们若是尸体还好就怕是一些妖邪的寄主,等待某个时刻突然发起攻击,自己只有保持清醒才能带着扶柔和海娃逃跑。 天空不断闪过雷电照亮了四周,宛归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一直盯着眼前的怪人都没留意到雨水流到自己的鞋边了,等待脚底感觉到冰凉鞋子已经湿了大半。她看向地上,发现了好多条细长的水流,再看得远些却发现那些倒立人所在的位置开始发光,一点点的白色光芒,却因为人数众多形成了一片。 两人的脸色更加苍白,这些人无疑是古屠城的百姓,但是为何被摆弄成这个样子?若他们是妖兽也就罢了,大不了先下手为强,可既是同类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反倒不好下手了。 “静观其变!”宛归坐上马车,将鞋子脱下,伸手将里头的雨水吸出冻成冰柱再穿了上去。她看着外头的白光发呆,要不是自己无法掌控焱火,现在也不用如此被动。 白光越聚越多,扶柔拉住宛归的手,让她朝着自己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雨水冲刷了泥土便将掩埋在里面的头发洗了出来,白色光点就是从上面长出来的。 宛归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看扶柔的表情似乎也有同感。 “妖枝,快醒醒。”她掀开帘子说道。 “小主人,怎么了?”妖枝闻见雨水的味道,醒得比较容易。 “你看看外面,那是什么东西?” 宛归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眼前的倒立人看起来跟树葬差不多,但后者的尸体好歹是埋在地里的,哪有现在这样光明正大栽种在地表上,简直想吓死人。 妖枝左右跳动了几下身子,像是在玩着和了水的泥巴。 “干正事!”宛归戳了一下她。 “哎呀,人家正在跟他们交流呢。”妖枝回答得好委屈,自己是通过泥土的气息在询问这些倒立人。 宛归将拳头攥得紧紧的,生怕那些头发突然变长向她们甩过来。 “我问好了。”妖枝蹦了过来,特意卖了个关子,“小主人,你知道百树之首是什么吗?” 宛归被妖枝问蒙了,她只听过各树有各树的好,却不知道它们中间是怎么对比的,小思过后便说道:“我见过的树木不多,除了松竹柏,便是榕柳槐,可若要论起特殊,它们都比不过你,难不成那百树之王是你?” 妖枝笑道:“小主人只说对了一半,我虽不是,但我大伯是。” 她说得好不骄傲,宛归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看她的样子估计这些倒立人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否则妖枝定要缩成一团跪求自己保护了。 妖枝告诉宛归和扶柔这些人都成了香骊木的肥料,既是救不活尸骨也保存不了,他们的腹内都被播下香骊木的种子,身体的一切都会为幼种提供养料,这些白色光点其实就是花粉。 说到这里妖枝停了下来,就着根须沾了一点花粉就伸到宛归面前。 “你别动了,我自己走过去看。”宛归制止道,她实在担心妖枝一不小心就抹到自己的身上。 “哦,好的。” 扶柔也试着靠近,她虽觉得有些恶心但心里还是好奇的。 妖枝继续为两人解说香骊木,这种树木又名丧树,顾名思义就是与死亡有关,徽虚大陆的百姓都知晓它的名字却极少有人亲眼目睹它的真容,原因就在一本书上面,此书无名,内容皆是文字,没有任何插画,多年前由一隐士抄录传于大小国家,后来众人将其中内容记得深刻那隐士却不见踪影,未留只言片语,香骊木就跟书中描述的内容一模一样。 “你又不是百姓,怎么也会知晓?”扶柔问道。 “妖枝以前跟龙尊大人在一起的时候,它受了封印动不了,我就自己出去捕食,偶然间遇见了以前的伙伴,她提及了那本书还说上面也记录我的事情,让我小心一点。” 宛归若有所思,又让妖枝说回重点。 “小主人,什么东西才是重要的信息啊?” 宛归无奈,只能以一问一答的形式了解了香骊木的特征。 这种树木喜阴喜水,一般不会主动攻击活人,跟秃鹫有些像,喜欢挑腐烂的尸体下手,习惯将种子扎进人的腹内,吸食完五脏六腑再顺着脑袋生长就会将人倒立起来,种子长了根须便缠绕着头发扎进地里,慢慢将人的尸体消化掉。而且它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先开花再长叶子,根须长到一米长左右就能开花,花粉遍布根须,带着白色的亮光,每一次花期持续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待花粉失去光泽后便会被根须吸收掉,随之往上伸长冒出嫩芽。 从目前的场面来看,这些香骊木刚到花期,众多的尸体和雨水的浇灌刚好给它们配了个天时地利。 “小主人,它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大伯是百树之王,所有树木都给听他的。” “你大伯是谁?” 妖枝跳上马背,做了个妖娆的姿势,得意的说道:“他就是万千树精崇拜的楠帝王。” “楠树吗?”宛归打量着妖枝,她可不像啊! “小主人真聪明,不过你不能说他是楠树,得称呼他为楠帝。” “为什么?这是你们树族的规定吗?” 妖枝摇头,“那倒没有,大伯很和善的,不会计较这个,只是他的爱慕者特别多,要是不小心被那些树精听到,小主人就有无妄之灾了。” 宛归联想到一些事情,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有些人一心装着崇拜者便听不得一句与他不好的话,半句无心之言都会将其不断放大,硬生生逼着你道歉。何况这些还是妖怪,那就不只是打一架便能解决的问题了。 “小主人,你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妖枝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你还说呢,那是你亲大伯吗?你这是变异的楠树吗!”宛归拨弄着她的花蕊。 妖枝也用叶子扫了扫宛归的发丝,娇里娇气的说着,“人家不是楠树啦,原来小主人不认得我?妖枝可是徽虚大陆的贵族树灵,可以修仙的。” 宛归听完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也难怪,从来没听过哪个修仙的专门吃毒蛇爬虫进行修炼呢。 扶柔不了解妖枝的癖好,只觉得她说话好萌,先前误以为她是可爱的妖怪没想到她竟是树灵,原来就听过徽虚大陆藏有物灵,行踪极为隐蔽,如今却见到活的,不禁让她激动,忍不住将妖枝抱个满怀。 “姐姐,你们怎么还没睡?”海娃从梦里醒过来,问了话就要拉开帘子,宛归连忙跳了上去,用身体遮挡了他的视线。 “姐姐,我们还没到古屠吗?”海娃打了大大的哈欠,看起来就是还没睡够的样子。 “因为下雨了所以路上耽搁了,你再睡一会儿,到了姐姐再叫你。”她不愿海娃见到如此惊悚的场面,便再哄了他睡觉。 扶柔见她如此护着海娃不禁想起自己的娘亲,都说长姐如母,安定太后若在她的身边定会像宛归这般温柔的呵护自己。 妖枝有些责怪香骊树,若非它们这么多的尸体定能生出好多好多蛆虫,供自己饱餐好几顿。她这一生气,香骊树吓得默默将袒露出来的根须藏进土里,它们也不愿意这样炫耀,都怪这大雨啊。 海娃再次睡熟了,宛归瞅着逐渐消失的白光有些不解,明明花期有半个月呢! “这是怎么回事?” “被我吓的了。” 宛归一脸惊喜,看来她家妖枝还是很厉害的嘛,“它们会一直长在这里吗?” “不会啊,香骊树有脚,可以移动的,不过它们还很小,走不快。” 宛归脑补了画面,突然笑出了声,总觉得长了脚的香骊树很好玩。古屠城丧生了这么多人,尸体若不处理便极为容易爆发瘟疫,当了树肥也好,死后归于尘土来生再入人道。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六章 平安归来去,隐患尤存 雨势渐弱,几人的耳朵终于可以清静一会了,扶柔因着困意眼睛有些干涩,宛归便让她去睡了。 “那你呢?” “我守夜,宫大哥还没回来,想来城内的情况有些复杂,天亮之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扶柔没有再说什么就进了马车,宛归帮忙把帘子拉好,裹紧自己的衣服。 天空偶尔还有几个闷雷闪过,雨声却是已经听不见了,马儿也合上眼睛打起盹,一切悄然静谧。 宫南天回来的时候宛归正靠着车干支架浅眠,他的脚步极轻,但宛归还是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她抹去眼角的泪花,话里慵懒,眼睛睁得太久太过疲劳。 “嗯,回来了。”宫南天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你没有受伤?”宛归跳下马车,围了他绕了一圈,没看见他身上有什么血迹就松了口气,又问道,“也没有受内伤?” 宫南天将手放在她的头上,笑道:“别紧张,我一切都好。” 他的衣裳是干的,宛归不知道这是因为没有淋到雨还是已经用玄法烘干了。 “哈咻”宛归打了个喷嚏,她有点尴尬,笑着摩挲了鼻子,“下过雨天气有点凉。” “把手给我。”宫南天对她说道。 宛归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手心,乖乖照做,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只觉得有股暖气从手掌向臂膀游动,慢慢传遍全身。 “好暖和!我能学这个吗?” 宫南天轻皱眉头,“这确实有些难。” “为什么?” “此法须得调动全身的热量,将其汇于手心或是指尖,”他转过身子对宛归坏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烧了我家的房子。” 宛归打着哈哈,踱步走到马儿的旁边,抱着它的头捂住脸。宫南天自顾自的笑着,也不觉得困倦了。 “宫大哥,那是失误,我烧了你的房子也烧了自己的银票,本来就快心疼死了,你再提起,我都得哭了,感觉自己好败家。”宛归可怜兮兮的说着。 “那就是我的错了,你别难受。” “嗯嗯。”她应了声便转移了话题,“你在城内有什么发现吗?” 宫南天拉过她坐上马车,“风太凉,你还是进里面呆着。”随即给她讲起古屠城内的情形。 他翻过城墙时也被香骊树吓了一跳,暗自庆幸将宛归几人留在城外了,暗处闻得声音却看不清影子,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朝着城内方向而去,后边跟着一大群不知其名的妖兽,待与城门隔得老远便停下脚步,用扇子盘出一旋风,对准自己的身后打去,一招过后就看见妖兽露出真身,亮起大红荧光,竟是密密麻麻的乌黄蜂,颜色妖艳,尾针尖锐无比。 宛归听得握拳,宫南天还以为她这是为自己揪心,没想到宛归曝出了一句,“太遗憾了,应该让妖枝跟你一起去的,她肯定会吃得很开心。” 虽说他应该感到失落,可一想起那日几人陪着妖枝捕食的有趣场景心里便不觉得失望了。 “然后呢?” 宫南天没有对宛归隐瞒了渡云石的存在,虽然她根本就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宛归对徽虚大陆的宝物真是知之甚少。 “想听听它有何妙用吗?” “嗯嗯,我洗耳恭听。” 渡云石与聚灵石并非同类灵石,它的功效以防御守护为主,所以宫南天可以用其暂时封印了并蒂环。乌黄蜂的毒性极强,若被尾针刺到便是大伤,甚至可能丧命,但渡云石的灵力能够消除妖兽的毒性,比起红药南玉的药效更广,而金麓雪莲丸虽然也有此作用却只能用上一次。 “是个好宝贝啊,我能看一眼吗?” “自是可以,你若喜欢送你也行。”宫南天将其拿出,就是一颗乌黑发亮的珠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看就好。”宛归伸手接过,仔细打量也没什么特殊的。 “我以眉心血喂养它,所以旁人无法驱使。”宫南天解了她的困惑。 他让宛归将渡云石拿好,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并触摸到宛归的手指,珠子瞬间就起了变化,突然酥软,颜色渐渐透明,很快就消失在几人的眼前,可明明手心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这便是渡云石自身的隐身术,可以避免落入除主人以外的强盗者手中。 现在周边没有邪毒之物,渡云石无法发挥解百毒的功效,先前它一喷吐出雾气,乌黄蜂就落荒而逃,宫南天见它们来势汹汹,故而乌黄蜂一逃离他也没有奋起直追,此时想想将它们放走恐怕后患无穷,黄蜂最是记仇,更不用说乌黄蜂的心智在妖兽之中最是出众。 宛归举得手都酸了,宫南天眼神迷离俨然走了神,她不由得叫了一声,“宫大哥,你把它收起来,等会渡云石被抢,我们就没保障了。”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扶柔和海娃睡得极香,宛归轻拍了脖子扭动了几圈,她担心自己一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耽误了正事。妖枝挨在两人的身边,睡姿真是一言难尽。宛归摇了摇她的枝干,让她清醒清醒。 “小主人,干什么啊?人家还想睡呢!” 宛归哄说道:“我的好妖枝,你乖乖的,让那些香骊树离开这里,不要扎着堆吓人。” 妖枝不敢凶宛归只能向香骊树发火,只需要一个眼神,当然这是宛归自己脑补的,妖枝的眼睛在哪里她就不知道,不过香骊树确实接受到妖枝的杀气。就像下达了一个指令,场上的香骊树跟打了鸡血一样将根须从地里拔了出来,然后风一阵往城门跑去,想立马离开古屠,但就在要踏出城门那一刻竟集体被弹了回来。 “是结界!”宫南天说道。 宛归摸着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能穿过,“难道这结界只是针对妖兽的?” 宫南天建议让妖枝去试试,可她也是来去自如,这就让他疑惑不解了。 “宫大哥,魂灵算是妖怪吗?”宛归分不清楚,又觉得是不是这个原因便多嘴问了一句。 “魂灵?你是说妖枝吗?”宫南天明显激动了。 他这般反应让宛归有些吃惊,难道魂灵很特殊吗?这个也是秘密? 宫南天自知失态,收敛了神色,温柔说道:“魂灵属于仙品,不仅自己是修仙之身,还能助其他人修行。” 他说得隐晦但宛归已然听到其中的内情,“怎么个助法?”她问道。 “将其食之。”宫南天看着妖枝,眼里没有透露半分情绪。 “小主人,他们会吃掉我!”妖枝的花朵都立了起来,死死抱住宛归,根须将她缠得老紧。 “淡定淡定,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宛归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妖枝吃起毒虫那么霸气,可是一听到对自己不利的话语就会惊慌失措,宛归都替她丢脸,但她如此依赖自己,又是母的,还能怎么办?只得宠着了。 宫南天有种错觉,宛归刚才的话似乎也在警告自己不要对妖枝起歹心。 “妖枝,让他们随便去哪里都好,不要守在这里。”宛归看回马车,再对妖枝说道,也是缓解了她与宫南天之间的尴尬。 海娃似乎要醒了,妖枝忙让香骊树快速撤离,可怜的家伙只能将根须卷成车轮子滚动离开,宛归都看呆了,好聪明的香骊树啊。 宫南天已经熟悉了宛归的个性,凡是她所珍视的人绝不允许别人觊觎和伤害,自己原以为宛归只是疼爱海娃,对妖枝只当宠物,并没料到宛归是将她当作亲人对待。 “姐姐,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啊?天都亮了。”海娃揉了揉眼睛,太阳还未升起,看着时辰还早,可以再睡一会,不过宛归略显倦意的脸色让他觉得自己应当守护姐姐,陪着她。 “没事,我还不困,天亮就得赶路了,白天比较安全,你还能再睡一会,等会吃饭姐姐再叫你。” 扶柔也醒了,她先是看了看宫南天,见到他平安回来便笑了,招呼宛归去休息,自己来赶马车。 “你会赶车?”宛归顿觉惊喜。 “嗯嗯,以前在乡下试过,放心!” 宫南天对这个公主有些刮目相看了,“宛归,扶柔公主,你们都再歇息会,这里有我。” 未等宛归反应扶柔就抢过宫南天手里的鞭子,“不必推辞,你们睡个几刻钟养养精神也好。” “好。”宛归应得爽快,拉了宫南天的手臂进了马车,她相信扶柔的实力,既是公主开了口,必定能搞定,再多言就太见外了。 “睡觉睡觉,不要辜负别人的好意哦。”她坐到海娃边上给宫南天腾出一大片位置,态度极为热情,若不是年纪小她这般招呼男子与自己同眠真的引人遐想。 扶柔熟络的拉了缰绳,马儿就向前走去,踏过被香骊树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泥地。 海娃瞅着坑坑洼洼的路面想起海螺遍地的沙滩,他有些想念渔村了,也不知道蔡婆婆和村里的大家过得如何,是不是也如同他一般思念着离家在外的自己。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低到宛归的手上,便将昏昏欲睡的她再度弄醒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七章 生人何处寻,下落不明 扶柔赶车一路往前心中并无惧意,一来是此时正处白天太阳已经冒出了头,二来马车内的几人都在睡着,让人倍感安全。 行了老久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客栈街铺都是门窗紧闭,情况着实不寻常。下了一夜的大雨,太阳既出就应当是个好天气,可现在却是雾气缭绕,约莫半个时辰便完全无法视物了,如同身处云雾之中。扶柔的心里直打鼓,她也不知道这街道究竟通向何处,阳光被云层遮挡得严实,已然不能依靠它来驱散浓雾,所幸马匹还算听话,指哪走哪。 此时若是在安定王国的领地,百姓早就起来赶早集了,扶柔初次来往腾齐,对这里的生活还不甚了解,下榻寒溪城的客栈时,掌柜只说腾齐各城不论城池大小和远近距离,风俗习惯皆是不同,皇帝对此并不约束,都交由管辖区的官员负责,所以根本无法由此判断古屠城是否沦落为一座空城。 扶柔考虑着这些就没注意看管马匹,行至危险地带也没有警醒,马儿突然嘶鸣,他的右脚踩了空,似乎就要掉下去,马车内的几人虽然醒了过来,却被颠簸得无法出去查看,马儿用另一只脚拼命抵住石壁仰起身子如同拔河一般靠着两只后脚的力量刹住了马车。 宛归被摇晃着完全坐不稳身子,脑袋就撞上了宫南天的肩膀,疼得她都没法询问外面的情况了,宫南天连忙伸手抚摸她撞疼的部位,一面揉一面道歉,“宛归,是不是很疼啊?都怪我没坐好。” “没事没事,最多也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她抱着头感觉晕乎乎的。 海娃也过来为她按摩太阳穴,以前奶奶一头疼就让自己给她按按。 “什么是脑震荡?”宫南天未曾听过这种伤势。 “以后再给你解释,宫大哥,麻烦你先去看看扶柔怎么了。”她现在站不起身子需要缓缓。 宫南天没有推辞,让海娃照顾好姐姐就掀开帘子出去。 扶柔余惊未定,轻拍着胸口安慰着自己,马儿给她摆了一副臭脸,差点车毁人亡了。 “这么大的雾难怪会走到悬崖来了。”宫南天是修练玄法的人,视觉感应要比普通人强上一些。 马儿瞅了瞅宫南天,鼻子里喷着气,弄得极大声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此事自己当记一功,宫南天竟然这么一言带过。 “公主殿下,你去休息,赶车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在下。”宫南天这话让扶柔有些难堪,马儿哼了一声,对他的决定表示赞同。 宛归在里头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那几下颠簸是垂死挣扎,好在得救了,也不枉自己的脑袋遭了这份罪。她揭开小车窗看了看外面,这雾确实超乎她的想象,真是好浓好厚,湿气也特别重。 “公主请上车!”宫南天的语气显然毫无商量的余地,扶柔叹了口气,态度不敬只是件小事,何况自己有错在先,便不予争辩直接上了车。 宛归还是揉着脑袋,宫南天的肩膀未免太坚硬了,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为什么他一点事也没有而自己却还没能从疼痛里缓过来。 “你撞到了?”扶柔一进来就看见海娃在给宛归揉捏脑袋,忙道歉。 “不用不用,小问题而已,我睡一觉就好,只能麻烦你们再充当一下车夫的角色了。” 扶柔眼神显现迟疑,她有没有听错?宛归竟然还会让自己赶车,按常理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宛归当跟宫南天的态度一样,直接让自己歇着就好。 “这种天气不太好办,想找个人问路都特别困难,我们先回到城里,四处走走。一路从寒溪过来也没有见到任何逃难者,古屠的其他三个方向都是高山,翻过去便是邻国的边界,而百姓只有腾齐的通本,自然到不了其他国家,所以我想这些人很大可能是留在古屠的隐蔽之处。现在是白天,他们应该会出来行动的。” 扶柔夸奖了宛归想得透彻,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天枢门的地点,提供消息的人只说它在密林之中,这三座山峰绵延起伏高耸于云霄,凭借他们四个人的力量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没有食物支持更是难熬。 马车突然停下又让宛归撞到了额头,可把海娃心疼坏了,宛归的眼前都在冒星星。 “你们呆在车里不要出来!”宫南天莫名交代了一声。 扶柔看了眼外面,吓得立马掩住了车帘,海娃要看被她拦住了。 “外面有什么东西啊?”妖枝也去凑了热闹,不过她探头探脑了老半天,什么也没见着,外面除了雾气还是雾气,她伸回身子,完全搞不懂状况,难道宫南天和扶柔是在开玩笑吗? “妖枝,你要保护好他们!”宛归受了两次撞击,晕得都反胃了,自个捂着头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海娃乖乖坐着连呼吸都很小声,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惹得宛归晕眩,扶柔再想掀帘子,他立马做了个手势,示意扶柔也好好呆着不要乱动。 马车内似乎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妖枝未明缘由也跟着他们一起保持静默的姿势,她本是树木自然姿态就是安静的当个美美的绿植。宛归闭着眼睛在这种氛围下很快就睡着了,感觉她昏睡的时辰和清醒的时间有得一比。 扶柔一直留意马车外的声音,原想再看一眼宫南天却被海娃阻止了,现在宛归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她便赶忙确认宫南天的安危,没想到一个大活人竟然消失了,连带那些东西一起不见了,她匆忙下车环顾了四周,确实找不到宫南天的身影了。 “宫南天,宫大哥!”她喃喃自语,想起他的叮嘱便要回到车内,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明明就没有走出几步,刚才停在自己身旁的马车竟然不见了。 “宛归!海娃!”她叫唤了几声可是毫无回应,扶柔有种感觉,自己像是一颗石头要沉入大海了,她暗暗懊恼自己的冲动,现在可怎么是好? 迷雾层层她又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走去悬崖边,索性呆在原地不走了。宛归在睡梦中,海娃许是不会叫醒她,宫南天能找到自己吗? 马车内海娃全将注意力放在自家姐姐的身上都没留心扶柔的动静,以至于她是怎么消失的海娃也不清楚,妖枝几次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都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不出去并非害怕只是不想离开小主人。 宛归的身体正在释放一种特殊的香味,妖枝先前就闻到过,最早之前因为并蒂环的束缚爆发过一次,味道浓郁,就连海娃都能感觉得到,后来的那些就比较淡雅,寻常人便闻不见,妖枝可喜欢那种花香了,奈何周莫则老是守在宛归的身边,妖枝哪敢靠近?这香味时有时无,每次浪费掉妖枝都觉得心疼,她曾听长辈提过,徽虚大陆长有可以镇定魂灵的桑垢草,此草无影无形,光线可以直接透过它不会在地上形成影子,没有人知道它的样子但所有人又都见过它的样子,因为每一株桑垢草长得都不一样,就像人的模样,可是人还会出现同样或者类似的容貌可桑垢草却一定不会。 海娃还在对外张望,妖枝爬上他的后背问道:“你是在担心那个公主吗?” “是啊,她都没回来,宫大哥让我们在马车里等着的。” “你是在责怪她不听话喽?” 海娃愣了会,忙摆手,“不是的,我是在担心她被妖怪吃掉了。” 妖枝卷了枝叶,轻轻敲打了海娃的脑袋,“她跟你非亲非故,你担心她做什么。” “姐姐说过她是朋友,朋友就得好好对待的。”海娃说得激动,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意识到可能会吵醒宛归便慌张的捂住嘴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妖枝看见宛归动了眼睛立马就跳到她的手上,托着她的脸,一声声“小主人”的叫着,好不亲切的样子。 “怎么这般热情?妖枝,你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是被欺负了?”宛归醒来后状态好了不少,开始逗弄起妖枝。 “姐姐”海娃也抱了过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一人一灵真让宛归吃不消。 “扶柔呢?”她很快就注意到车上少了一人。 妖枝假装没听见把枝条结成环,戴在宛归的头上。海娃低声说道:“姐姐,我就发了一会呆,回过神来柔姐姐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宛归掀开窗帘,叫了好多声扶柔的名字,也是无人应答,大雾蒙蒙,她只能看清十里左右的范围,宫南天让他们留在原地,为今之计只能驱散浓雾,恢复视线。雾的本质也是水,宛归打算将这场大雾冰化。 她向来都是用右手控制悬冰,这一次操纵这么大范围的水雾不知道会耗费多少体力,只能赌一把了。 “妖枝,若我晕倒,一切就得靠你了。”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摒除杂念调动全身的玄力,一点一滴都汇于双手掌心。 “好冷!”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海娃不由得叫了一声。 宛归将合成十字的双手打开,就像魔法一般,空中的雾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结成透明的冰霜,整块或者整片立在原来的位置,视野一下就开阔了。 “姐姐好厉害!”海娃激动得直鼓掌。 宛归不觉得多累可是腿好酸,只得坐上马车休息。这样的环境找起扶柔就容易多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八章 无处不温情,混乱时空 海娃坐在马车里都快冻僵了便跳下了车,原地蹦哒了几圈,不断摩擦手心取暖,宛归的这一技能搞得冰天雪地的,他日后得备件棉袄。 妖枝特别扛冻,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宛归吹鼓了嘴巴四处眺望,视线所及见不着半个人影,此地略显空旷,两头一是悬崖二是树林,他们竟然顺利穿过了一片密林,难以想象扶柔刚才是怎么将马车赶到悬崖处的,愣是没有经过一点颠簸。 “姐姐,我们要去找人吗?” “海娃,你觉得我们是去找扶柔还是该留在原地等待宫大哥回来?” 其实宛归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只是想看看海娃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找柔姐姐,她是个女孩子需要保护,宫大哥一定能找到我们的。”海娃回答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宛归,眸里一片真诚。 宛归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出发去找扶柔了。” 她抚摸了几下马儿的背部,说了句“辛苦你了”,海娃也识趣的爬上马车。 扶柔离去的方向他们并不清楚,妖枝说四周都被宛归施过玄法,没办法闻出气味,两人只能随意选了一条,每行上百里就停下在树木做一个记号,方便宫南天寻找。 海娃也在透过车窗张望,不得不说外面的冰山看起来尤为神圣,像极了传说中的冰之国都。妖枝的心情有些低落,枝干驼着枝条都垂到了地上,意识到海娃都没注意到自己,她便连连发出叹息,总算吸引了海娃的目光。 “你不舒服吗?” 妖枝故作哀伤,一副就要枯败的样子,海娃便紧张了,就要叫出姐姐二字,妖枝连忙捆住他的嘴。 “不要打扰小主人,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分神,反正我不重要的。”她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活脱脱一个戏精。 海娃还年轻根本看不破妖枝的把戏,张口就安慰,“没有的,妖枝,你很重要的,我和姐姐都很喜欢你呢。” “真的吗?你是不是只是在安慰我而已?”妖枝继续保持她的忧郁,完全沉浸在自编自导的悲剧里。 “真的真的,我发誓。”海娃还一个劲的保证。 宛归无意偷听,本来一心找寻扶柔的下落,没想到妖枝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在外面听得都快笑傻了。 “你不要哭了,我抓蛇给你吃啊。” 妖枝克制了心里的雀跃,悠悠的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哦,记住了,你欠我一顿大餐喽。” 海娃听她收了哭腔,兴冲冲的点了头,心满意足。 宛归无奈的笑了笑,妖枝虽是魂灵却精得像人,熟知示弱的益处,海娃这傻小子竟是什么也不懂,以后自己得多教授他一些行走江湖的知识。 她无意选的南边方向原来是通向城内的道路,这样算是原路返回了,只是奇怪的是来回所用的时辰差了非常多,照理不应当如此,就算是他们无意抄了近路至少也得再多个半个时辰。 前面有人?总算看到了一两个百姓的身影,宛归小小激动了一下,做势要加快马车的速度,但很快她就迟疑了,人数多得太过不可思议,如此热闹的人群就像在举办什么大节日一样,正在街道两侧摆摊贩卖的小商人,眉开眼笑出门闲逛的行人,潇洒来去前呼后拥的贵家公子,三两结伴粉面桃花的窈窕淑女,场面太过欢庆,显得尤为很是奇怪。 “姐姐,那里好多人啊!”海娃就没考虑那么多,看见人群便觉得太平。 “先不要下车!”宛归叮嘱道并叫来了妖枝。 “你看看那些人有没有问题?” 妖枝因为得到海娃的安慰心情特别美妙,就围绕马车转了个圈。 “别闹,快看看他们是不是活人!”宛归扯过她的枝条。 “哎呀,小主人,快放手啦,人家那漂亮的手要断了。”她叫道。 “姐姐,姐姐!”海娃忙为她求情,还真担心宛归折断了她的枝条。 唉!宛归松了手,惆怅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海娃也太好骗了,妖枝哪有那么柔弱,自己就轻轻一扯,枝条又不是叶子和花蕊,稳得很,倘若魂灵都这般弱不经风早就绝种了。 “人家看就是了。”她还委屈的回应了自己,宛归觉得她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妖枝了。 其实妖枝还是很重视宛归的,她只是想要获得主人的宠爱所以才会撒着娇卖着萌求软话。 “他们都没有问题,全是普通人。”妖枝说出了她的结论。 宛归就是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会求助妖枝,现在得到她的答案,心里虽有疑问却也赶了马车过去。 “姑娘,买簪子不?这些可都是新货,你这么漂亮,戴着肯定好看。” 宛归刚靠近摊子,小贩就对她说道,不得不说做生意人的嘴巴就是甜,不过夸人也得联系实际,宛归戴着面具,嘴巴以上的部分都遮挡着,根本看不出长相好吗? “不用了,谢谢。”她笑着推辞,正要驱赶马车离开又不知想到什么就停住了,跳下马车,从货架上挑了几根簪子,“老板,我要这四根了。” “好勒。” 宛归将钱递了过去,幸好宫南天将包袱留在了车内,不然她就身分文了。趁着找钱的功夫她就跟老板闲聊了几句:“这位大哥,你这是刚开工!我看这簪子都很好看,还没被人挑走呢!” “姑娘的眼光果然厉害,这上面的十根簪子做工最是精致,价钱也比其他的贵一些,这几日是乐市吉日,最是热闹,我因为来晚了一步就只能在这末位摆摊,所以大伙走到我这里大都采购好了,东西也就卖不出去了。” 宛归想了想又将其他六根簪子买下,付了钱,小贩千恩万谢,卖出这十根的利润顶得上其他簪子的总和,他也是个识举之人没有再进言让宛归买下所有。 趁着生意做成,他便同宛归多聊了会天,海娃听姐姐的话不敢私自下车只能趴着观看外面的小玩意。 “要不要出去走走?”妖枝逗着他。 海娃果断摇头,他不明白宛归为什么会跟卖簪子的老板谈得这么欢乐。妖枝告诉他天下的女子都喜欢首饰,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小主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美食,其次就是好看的首饰。 “那我以后要给姐姐买好吃的东西,还要送给她最好看的首饰。”海娃下定了决心。 “还有我呢!”妖枝不开心了,他又把自己漏掉了。 海娃看了看妖枝,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买首饰给她是要戴在哪里?挂在花蕊还是枝条上吗? “你送不送嘛?” 海娃傻傻的点头,不管那么多了,送就是了,至于怎么装扮就交给妖枝考虑。 宛归终于从小贩的口中理清城中的情况了,看来直觉还是有用的,她们现在所见到的百姓确实是活人,可是两者所处的空间不同,也就是说妖怪出没在此时却不能到达过去。为什么会出现时空倒叙?宛归一时间也找不到答案,她现在只是担心扶柔会不会误闯这里,如果这种异变消失不知道会不会带走这个时空的人? 她刚才已经向小贩打听过扶柔的消息,他确实见过一个类似打扮和模样的男人走过,扶柔把头发扎了起来,故而别人只以为她是一个长得女里女气的小白脸。 “姐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我以后一定会赚好多钱给你买首饰。”她一坐上车海娃就说道,这直接戳到她的泪点,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把他和妖枝留在外面等待自己,现在却打定主意一起进去。 耳边都是叫卖声和吆喝声,仿佛没人留意到她们,因为人群拥挤,马车并不好前进,宛归只能下车,马儿不愿意,想要一起,可没走几步就被堵住了。 “好马儿,你不要着急,这样,你在外面等着我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出来的,如果你见到扶柔,记得要留住她。”宛归安慰着它,妖枝可不乐意了,这匹马竟然敢同她抢小主人的宠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宛归一直哄着可马儿咬住她的衣裳不放行。 “小主人,让我来!”妖枝霸气侧漏,跳上马儿的背上,在它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马儿就受了惊吓,睁着一双圆珠子,双脚作颤。 宛归一猜就知道妖枝给它撂下一狠话,但现在情况特殊,宛归只能默认妖枝的行动了,她摸了摸马儿的头,拉住海娃的手往前走去。 妖枝想起自己的威严不禁失笑,就在海娃的领子里翻滚,把他弄得瘙痒难耐。 “妖枝,你好好待着,再闹就得下来自己走了。”宛归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真的是眼观八方耳听四方。 “哦,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接着就躺尸了。 街道实在太过热闹,宛归和海娃都是七八岁的孩子,身高不占优势,视线被来往的行人挡住了,妖枝又不喜欢找人,根本没在帮忙。人群拥挤,太阳又升得老高,偶尔走过几个糙汉子鼻子便闻到了浓重的汗臭味,宛归怕海娃不舒服,便拐去脂粉铺子买了香粉给他闻着去味。 “让开让开,和大人来了,全部让道。”这一嗓子过后,行人纷纷往两侧退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零九章 大意助敌袭,奔相走告 宛归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和珅,看架势这和大人的官威还挺盛的样子,人群涌动着纷纷靠边,她和海娃受到左右挤压,站都站不稳。 “姐姐,我快要吐了!”海娃挣扎着说道。 宛归立马护着他试图穿过人流,可惜旁边站的人都是大个子,硬挤了几下皆被弹了回来。再看海娃,他的脸色苍白如同晕车一般,宛归心中急切,不自觉用了玄法,力道过猛,却将几人都给推倒了,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人群不受控制,一个压着一个全部倒了。 “完蛋了!”她惨叫了一声,想挽救已经来不及。 人群一倒海娃便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但听得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立马清醒,宛归僵硬的站着,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妖枝摇了摇她的胳膊,只得到她焦躁的眼神。 “哎呀,我的老腰啊!”轿子里爬出一个老头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和大人。 “怎么回事这是?”幸亏轿子牢固,帮他缓冲了撞击力,否则老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全身疼得要死,感觉内伤不可避免,虽然瞅见宛归和海娃两个人站着,但只是个小孩子也没那个力气。 衙差也被人群扑倒全部挂了彩,不过几人站在中间的位置,相比百姓伤势算是轻的。 “大人,你没事!”他们急冲冲的将人扶起。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回衙门叫上其他人,把受伤的百姓都给抬去医馆。” 宛归拉过海娃想要帮忙,不过人家看他们身体瘦弱根本不让动手,宛归不敢在此时动用玄力,生怕被人发现是自己导致的事故,若在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扶柔没找到,要是不小心被困在这里那就大事不妙了。 “姐姐,我们还要不要帮忙?”海娃小心翼翼的说着,一直防着那些人。 遍地都是声,虽然没有之前叫的那般惨烈但人一多就很闹心。宛归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无意改变了什么,她不了解古屠的乐市吉日,更不懂以前的历史,若她不来此地早先的情况又是什么样的呢? “姑娘,帮帮忙!”一位妇人哀求道,“帮我把那人的脚从我闺女身上搬开。” 宛归弯腰查看了一下,确实有个小姑娘被压在下面,瞧着模样顶多四岁。孩子很坚强,虽然泪流满面却没哭喊出声,海娃帮着移开了那人的大脚。 “乖,不哭了哈。”宛归将孩子抱起,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 “姑娘!”妇人叫了一声,宛归便将孩子抱给了她,妇人接过小孩,情难自禁竟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孩子啊,娘亲对不住你,害你一出生就不能说话……” 她哭得凄惨,周围的声音便小了许多,宛归深表同情,就要问清小女孩成了哑巴的缘由,还未开口又听得一阵喧闹,却是来了一队人马,穿着匪里匪气,人群中有个老者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不好了,快跑啊,强盗进村了!” 这一声都要把嗓子喊破了,当然也制造了更大的骚动,众人急于逃命,各个爬起身子四处奔跑,完全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就踩了过去,强盗还没有行动,老百姓就自乱阵脚了,损伤惨重,竟将人活生生踩死。 宛归迅速将妇人和孩子带离人群,随便踢开一间屋子就让他们躲好。因为不知道时空什么时候恢复,宛归不敢让海娃离开自己的视线。 和大人是古屠的令官,自然在强盗的监视中,百姓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盗贼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老东西,给我老实跪下,就你这样还能当官?那我们老大不就能做那皇帝了。”说话的男人挺了个大肚子,下巴有好几层,脖子又粗又短,说起话来一颤一抖的,特别好笑。 和大人的回应有些出乎宛归的意料,他的脸上完全没有惧意,显得格外淡定,“老夫不才,蒙圣上厚爱,虽至古稀之年还当了这古屠城的令官,自认不贪脏不枉法,这样的官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胖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和大人竟敢顶嘴,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板起脸扬起马鞭就要打人,几个衙差赶忙冲到令官的身前护住,鞭子狠狠的甩下,刮过衣服直达皮肤,立马红肿了,甚至出现血痕,每个衙差都难逃鞭打。 “兄弟们,这一趟要玩得开心啊!”棕色马匹的男人喊了一声,就像发出了信号,近百号贼匪拔了刀对着还没逃离的百姓大开杀戒。 宛归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百姓纷纷抱头逃窜,惊叫连连,场面因此混乱不堪,甚至逃进屋里就将门锁上了,不让别人进去,放任他们被贼匪砍死。 “姐姐,我好害怕。”海娃两腿发软,都快站不稳了。 宛归的心中甚是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相助,这是过去的情景再现,一旦插手就有可能改变事情的发展。 “小主人,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太吵了。”妖枝埋怨道。 “唉,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见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宛归下定了决心。 她闭上眼睛,调动了玄力,就用悬冰将贼人用一堵冰墙围住。 “这是什么?” “哪里来的冰块?” …… 强盗一伙蒙了圈,就用大刀拼命砍向冰墙,他们的头目极为淡定,看着手下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摆了手让自己的弟兄们退下,他右手握拳唤出火焰,用力插入悬冰之中,很快就将其融化了。此人姓宋名康辞,说起来他与宛归还有点渊源。 “老大果然厉害,兄弟们佩服!” “是啊,大哥神勇啊!” …… 底下一阵夸奖,这马屁拍得相当厉害。 “姐姐,他们烧了你的冰块。”海娃张大了嘴巴,很是夸张。 “没事,再来。”宛归躲在暗处,根本不担心他们找到自己。她施法用悬冰制成飞镖,本无意要人命,但为护无辜者怎么也得打伤那些人。 贼人对凭空出现的飞镖毫无防备,待反应过来身上腿上已然中招。胖男人的胳膊也中了一枚飞镖,他对领头的老大说道:“大哥,有高手躲在暗处,我们该怎么办?” “我倒想会一会她,让兄弟们分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是!” 宛归开始犯愁了,她还没有学会同时攻击这么多人,擒人先擒王,只能挑那个长胡须的中年男子了。冰晶长剑一铸成,她便用玄力操控着刺向宋康辞,不料被他轻易逃开,宛归也不泄气,继续攻击,她占了个好位置,可以只攻不守。 “打他打他……”海娃看得很兴奋,几只蜘蛛爬过屋檐,妖枝就要伸长花蕊吃掉,可怎么调动灵力都做不到。 “完了,完了,我失去灵力了!”她一惨叫,宛归便晃了神,冰剑被宋康辞抓住又被烧成一滩水渍,而且还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快离开这里!”她见宋康辞朝小巷走来,赶忙拉起海娃,这里是死胡同,只能翻墙。 “妖枝,快把海娃送到墙对面!”宛归催促道。 “小主人,我做不到啊,我的灵力消失了!” 这个消息当真是噩耗啊,宛归一拍脑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只能蹲下身子让海娃踩在她的背爬上去。 “姐姐,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自有办法。”宛归笑道。 宋康辞追过来时,海娃已经安全到了另外一边,宛归一股作气通过助跑三两步就跳上了墙。 “告辞了。”宛归朝他摆摆手。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他就势要翻过墙来,宛归立马给他下了场大冰雹,等他搞定完那些碍事的家伙,宛归已经跑得没影了。 宛归对死去的人心怀愧疚,但她也是有心无力,那个宋康辞的玄力在她之上,若是硬碰硬,自己只能陪葬,必须尽快破译龙鳞石给的武功秘籍,否则每次遇到大坏人只能逃命而已。 逃离了虎口后妖枝就萎靡不振了,莫名其妙的失去灵力,她很心焦。宛归猜想可能是因为这个时空错乱导致的,也许离开这里就能恢复过来。 “真的会恢复吗?” “真的啦,放心,我和海娃一定会帮你把灵力找回来。”她见不惯妖枝这般消极的样子。 空气中突然升起浓浓烟雾,想来是那些贼匪放火烧了房屋,宛归再度折返刚才的街市,入目的可谓一片狼藉,这烧的不只是大厦还有无辜百姓的尸体。 贼匪还没有离开,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年的古屠,竟然这么凄惨。宛归还急着寻找扶柔不能在此久留,只能冒险再往里面走去,宛归一点也没有怀疑扶柔会在死亡的名单中,以公主的胆智定能逃出生天。和大人也是可怜,若他留在府衙怎么会招致此种灾难,但愿其他村子没有遭此横祸。 宛归该感谢这里有这么多的小巷道掩护了自己,不然还真无法避过贼人的耳目离开村子。看着石碑的时候,宛归有些莫名想哭的冲动,两个村子相邻,距离不远,可一个正遭受血洗,另一个却茫然不知情。她一路小跑,逢人便说强盗洗劫了邻村,人家见她把头发都跑乱了,觉得她不会说谎,就去找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组织了身强力壮的小伙把守了村子大门。 贼匪过来的时候,村民都做好了准备工作,连隐居深林的高人都出山了,宋康辞讨不了便宜,弟兄们又折了几十个,只能撤退。村民感激宛归的通风报信,特意设宴招待她,宛归一再推辞,只是向他们打听了扶柔的下落,村长告诉她这个姑娘确实来过村里,找一个叫作老阎王的人。 宛归提起精神追问道:“前辈知道老阎王吗?”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小孩子抢着回答。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章 施恩巧得偿,终归有因 宛归被小孩的叫声转移了视线,他的小脸稚嫩,看起来比海娃更健康,只听见他咧嘴问道:“妹妹找那人做什么呀?” 妹妹?宛归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被这么小的孩子叫妹妹感觉怪怪的,不过想想自己已经穿越到过去,不知回到多少年前,心里也就坦然了一些。 “小引,不要过问太多!”村长发了话。 “哦!”男孩应了一声,余光瞥了眼宛归,这个妹妹的嘴巴真好看,一定长得很可爱。 “前辈,可否为我引见一下?”宛归拱手行礼。 “小引识路就让他带你去!”村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将男孩轻轻推了过来。 宛归赶忙道了谢,村长又嘱咐道:“此人脾气古怪,你要仔细一些。” 小引朝海娃笑了笑,这个弟弟看起来貌似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一直拉着宛归的小手不说话。 “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海兰,这是我弟弟海娃。”宛归拨弄了肩上的发丝,将妖枝遮挡住。 小引指着宛归的面具询问,海娃立马紧张了,宛归用毁容的借口搪塞过去,小引沉默了老半天两眼哀伤。 “肯定很疼!我以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指都好疼的。” 他心疼的神情让宛归觉得惭愧,忙转移了话题。 村里的房屋紧贴着,一栋栋都是以前的建筑风格,少说也得十年了,宛归在师兄的画册上见过,肯定不会认错。 绕过这些房子就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竟是一间茅草屋,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坍塌,比渔村的屋子差了不是一丁点。 “就是这里了!”小引说完话,警惕的打量了四周。 宛归对他的举止表示疑惑,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总得要进去看看。她将海娃护在后面就要走进屋里,小引却将人拉住了。 “先别着急,他老在家里鼓捣各种玩意,很危险的。” “没事,我会小心。”宛归松开他的手,笑道。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闻到特别浓厚的烧焦味,像是塑料制品烧毁的味道,宛归立马捂住鼻子,海娃也用袖子遮挡了口鼻。 “好臭啊!”妖枝叫出声来,宛归立马按住了她。 小引问道:“你们听到谁说话了吗?” 海娃果断摇头,宛归的心里泛起嘀咕,老阎王是在做什么?难道他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人,在屋里制作塑料薄膜?屋里的气味这么不好,几人都不敢张开嘴巴,宛归给海娃打手势让他留在外面等着,但他不愿意只能一起进去。 “你们别急啊!”小引喊了一声,想要将人叫回来,不过他们已经跨进门槛。 “一起啦。”他追了上去。 现在还是白天,屋里的光线却很不好,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地上还摊放着好多绿植,宛归只能认出几样草药。他们左右翻找,并没有发现刺鼻的异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宛归注意到房间里没有床铺,没有草席,连干草也没有,甚至被子也找不到一床,感觉少了很多东西。她开始研究起密室,蹲下身子对着地上敲敲打打,小引见了她的举动立马了然,阿爹就在自家挖了个地窖藏些烈酒和腌菜,他也趴在地上一阵摸索,海娃挠了挠脑袋便跟着蹲下了。 找地下室这种事情小引有经验,很快就发现了暗板,宛归一闻便确定这可怕的气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三个小孩合力将木板移开,味道一瞬间都涌了出来,几人顿觉头晕,宛归大憾不妙拉了他们就跑了出去,逃到安全地带。 海娃拼命咳嗽,幸好吸入的气体不多,吹吹风就舒服多了,小引更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他看着宛归笑了笑,“没想到你跑得这么快,像兔子一样。” 宛归盯着茅草屋发呆,根本没听到小引说了什么,直到他摇了摇自己的手臂。 “什么?”宛归问道。 “你看什么呢?那老阎王肯定又鼓捣了什么害人的东西。” 宛归显然心不在焉,过了片刻就要再进去一趟。小引一直劝说让她再等等,宛归只能给海娃使眼色,海娃明白姐姐的意思就缠住了小引,宛归得以脱身。 她用悬冰打湿了手帕捂住了口鼻,走进屋内,地下室的气体排放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残留但浓度并不过重。她伸头查看了里面的情况,面积约有四十平,因为有盲区,一些角落看不清楚,她没有考虑太多就跳了进去。 双脚一沾地就觉得松软,鼻子除了闻到那个奇怪的味道还混杂了泥土香,里面的视线更是昏暗了,宛归走了几步便踢到了东西,她小心的俯身查看,竟是一个人,看体长应该是个男子,他已然昏迷不醒。 “小引,海娃,快进来帮忙。”她提高了声音。 “来了!”小引跑得飞快,他透过暗板对里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快去找个梯子,若是没有,拿根绳子也行,这里有人晕过去了,我们得把他带出去。” “好,你等着。” 小引来去冲冲,差点把海娃撞倒。 “姐姐,那我做什么?” 宛归回道:“你在房间找找看有没有绳子,若是呼吸难受了就跑出去吹吹风,千万不能硬撑,知道了吗?” “好的,姐姐。”海娃说完就在边上找开了。 宛归发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此时若再使用玄法估计会直接昏睡过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屋主人,地下室也不给配把椅子,她真不想承认自己因为个子矮小爬不上去了。 这个晕倒的男子多半就是老阎王了,宛归有些怀疑连自己都能弄晕的人真的能解决她的问题吗? “绳子来了!”小引大声的喊道,他用小刀切割了好多枝条编织成草绳,绝对牢靠,“你把他绑好,我拉他上来。” 宛归抓过绳子绑在他的身上,朝上面喊道:“好了,可以拉上去了,小心一些,别把人撞到了。” “知道了。”小引编织的草绳很长,他将绳子抛过了房顶的木梁再往下拉,省力了不少。男人被拉上来后脸色青紫,小引没有空闲照顾他又把绳子抛下将宛归拉了上来。 “我们一起把他搬到屋外!”宛归急着救人,没有半刻停歇。 “他这人就是这样,村长爷爷都劝诫过好多次了,愣是不听,现在都把自己毒晕了。”小引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宛归捂嘴偷笑,“等他醒了你再好好说他一顿,赶紧去请大夫,我看他已经昏迷了许久,怕拖下去就得没命了。” 唉!小引略显无奈,“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帮忙!” “嗯嗯,去。” 海娃看着地上的人发呆,这个人好年轻的,也就二十岁左右,长相很是斯文,为什么姐姐和那些人会叫他老阎王呢? 宛归揉着太阳穴,她感觉不是很舒服,这气体也不知道是什么,结合老阎王多年后还活着的事实,宛归不认为是他想寻死。 “姐姐,你的嘴唇怎么变成紫色的了?”海娃紧张的问道。 宛归的身子也站不稳了,倚靠着树木滑坐在地,恐怕她也中了毒。妖枝从她的肩上爬出来,闻了闻她的嘴巴,一下子就合上了花蕊。 “妖枝,姐姐她怎么了?”海娃貌似又要哭鼻子了。 “我没事的,不要担心。”宛归的话说得有气无力。 “小主人,对不起,”妖枝抱住她的脖子,“我的灵力没了,帮不了你。” 海娃瞬间大哭,仿佛宛归待会就得死了。 “不哭哈,我不会死的,”宛归特别淡定,她确信自己不会那么短命。 妖枝跳到海娃的头上,盘坐好,“你怎么这么容易哭鼻子呢,我道歉是因为我没法帮助小主人恢复身体,这点毒气怎么可能杀死小主人!” 海娃破涕而笑,抓下妖枝放在手心。 “我之前还以为老阎王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抑或是相貌丑陋,没想到竟是如此书生气的人。”宛归托着下巴感慨。 海娃附和的点头,他也很好奇呢,宛归笑着说,等小引回来非得去问问原因。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引带了几个大人赶过来了。 “海兰,大夫来了。”他朝宛归招手。 林大夫是村里医术最好的人,他还是小引的亲姨父。 “这是中毒了,看脸色已经吸入不少毒气。”林大夫看了看人,打开药箱就喂了老阎王吃下一颗药。 “把他背去我的药庐!”他对跟来的几个人说道,又给宛归把了脉,“你这小女娃,自己也中了毒怎么都不喊疼呢?” 宛归愣了愣,她虽难受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能对着他傻笑。 “把这个吃下去。”林大夫往她的手心塞了一颗药丸。 “多谢。” 她跟着众人来到林大夫的住处,眼看着老阎王被放进了装满毒蛇的药缸里祛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没有找到扶柔让她有些失望,不知道扶柔得到老阎王的消息后去了哪里。 “姐姐,你的嘴唇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海娃激动的叫道。 小引尤为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姨父医术精湛,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宛归望着天空出神,她把马儿留在卖首饰的小贩那里,强盗洗劫村庄时不知道它是否能够逃过一劫,宫南天又是否平安。 “你在担心你的朋友吗?”小引凑了过来,安慰着她,“村里很太平,她不会受到欺负的,村长爷爷已经交代下去,只要见到那个姑娘就会带来见你的。” 宛归点了点头。 “姨父说,老阎王的毒中得极深,已经渗入了筋脉,治疗过程很麻烦,至少得耗上一年半载,不过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若是再晚发现,他的余生就都站不起来了,你做了件好事呢……” 小引不断的夸奖她,宛归都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来此一行救了老阎王的一双腿,倒是很值得。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仿若南柯梦,再会恩人 宛归初想再出门寻一寻扶柔,可小引说村里的婶娘叔伯比她更熟悉村子的街道还有附近几片林子,宛归若是前脚刚走扶柔后脚就被寻到,两人岂不是兜着圈子浪费时间。她觉得这些话在理就待在林大夫的药庐等候消息。 林大夫的娘子也就是小引的小姨特意为她和海娃烙了一些大饼,味道特别好。海娃胃口大开吃了好几张,宛归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便帮着碾压药材。 “孩子,你是哪里的人啊?” “我自小在金都长大。”林大娘性子随和,很好相处,宛归与她交流很自在,若自己的母亲在世应当也是这般年纪。 “瞧你这小手,长得真好看。”林大娘也是聪明人,完全没有提问宛归为何遮挡面容,她可不是什么土农妇,一眼就看出这面具价值连城。 宛归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确实漂亮,两人又聊了许多,不时发出笑声。 “小姨,我来帮你们。”小引原本在给海娃展示自己的弹弓,见她们聊得开心就凑了过来。 “你笨手笨脚的,可别糟蹋了这些药材,还是一边玩去。”林大娘嘴里虽嫌弃,可眼神满是关爱,只有一家人才会这样念叨自己的侄儿。 宛归笑得欢乐,很快就红了眼眶,以前在东骨山上,三师兄也总被二师兄说教,现在回想起画面不免觉得心酸。 “姐姐,大娘做的饼真好吃。”海娃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意犹未尽。 “再美味也不能吃太多,待会正餐吃不下,你可就长不高了。” 海娃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那我以后要少吃零食了。” 宛归扭头大笑,“这样才乖嘛。” 林大娘感叹这姐弟俩的感情真好,也不知谁家父母如此有福气,养了这么一双儿女。 黄昏日落,村长派人来告知宛归,说是问到一个樵夫,看见扶柔朝林子去了,他们已经派人去找,希望宛归不要着急。 林家正要用晚饭便劝说宛归边吃边等消息,她不忍海娃三餐饮食不规律,只能等他将饭吃完。林大娘一直给宛归夹菜,不一会儿碗就堆得高高的,她无奈的笑了笑便大口大口吃掉。 不得不说这粗茶淡饭比大鱼大肉更让人有胃口,海娃破天荒吃了两碗米饭,宛归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厨艺了。饭后借着帮忙洗碗的功夫特意向林大娘请教了烧菜的技巧。 “怎么你在家都是自己做饭的吗?”林大娘有些惊讶。 宛归说了自己与海娃都是孤儿,行走在外会点厨艺比较方便,林大娘就泪崩了,抱着宛归直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不至于不至于,大娘不要伤心,我们过得很好的。”宛归连连安慰她。 耐不住宛归的执着,林大夫就要和他们一起进林子找寻扶柔,宛归推辞不了只能应下,小引也跟着跟屁虫一起去了。 一踏进林子,宛归便觉得耳朵有些异样,似乎进了水,走起路来就有哐哐的声音。她刚想问海娃有没有同样的感觉,海娃却突然扭头开口问道:“姐姐,我的耳朵好像有流水的声音。” 小引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洗头的时候脑袋进水了?” 林大夫瞪了他一眼,“不能欺负弟弟。” 看来林家的家风还蛮严格的,她打了圆场,“不要紧,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海娃不会介意的。” “嗯嗯,林大伯,我不生气的。”海娃仰起头看着他。 宛归心中有数,他们无法在此地逗留太久,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小引急忙提着灯笼赶了上去。途中还遇到几个帮忙找人的村民,面对大伙的热情相助,宛归极为感激。 “宛柔,宛柔……”宛归大声叫喊,林子虽密,灯笼的光线有限但声音传播极快,扶柔若是听到也能反应过来是自己来找她了。 “宛柔……”村民跟着一起呼喊,一个小女孩要是在林子里迷了路,特别是陌生人,自己几乎是走不出去的。 也不知找了多久,宛归的嗓子都要喊哑了。脑子里突然传来沙漏的声音,特别小声却格外清晰,妖枝也感受到了。 “小主人,不好了,这个时空的开口快要关闭,我们得尽早离开。” 海娃一直拍着脑袋,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宛归拦住他的手,无奈的叹着气,还是等待回去后再跟海娃解释。 “宛柔,宛柔,你快出来,我们得离开了。”她再次叫喊了一声。 不料真的听到回应了,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影快速朝他们而来。 “宛归,我在这里。”扶柔将她抱住,满脸泪痕,刚才的情形可真是把她吓坏了,扶柔长话短说告知了宛归自己误落悬崖危机时刻被人拉了一把死里逃生。 “小恩人?”海娃看着扶柔身边的小孩睁大了眼睛。 “是你!”来人正是陆少隅。 宛归不由得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他虽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但小脸瞧着年龄绝对不超过十岁。小小年纪就长得这般英俊,长大可不得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未等宛归催促,他就要离开。 “等等!”宛归拉住他的袖子,“你可否帮个忙将宛柔带出去,我玄力有限,担心赶不及。” 陆少隅看了一眼扶柔,表情孤傲,毫无笑意,抓住她的胳膊嗖一下就跑没影了。 “诸位前辈,我们有急事需要马上离开,日后有缘再见,告辞了。” 宛归突然提出离开让小引很是错愕,就要挽留,林大夫却将他拉到身后,“既是如此,那你们保重。” 海娃不明真相,但他很听姐姐的话,也鞠了躬跟大伙告别。 “这个送你!”小引拿出自己的弹弓递给海娃,余光瞟向宛归。 “谢谢小引哥哥。” “后会有期。”宛归说完话便拉住海娃的手,运用瞬移,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林大夫摸了摸小引的后脑勺安慰道:“这个姑娘的身份不简单,岂是我们能留住的,如她所言,你们若是有缘日后定能再见。” 扶柔不明白宛归为什么要让恩公将自己送出村口,问了陆少隅,他却不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恩公,等一等我啊!” “不要跟着我,你在这里等你的朋友就好。”陆少隅的语气相当冷漠。 “可是你在流血啊!”扶柔指了指他的手臂。 “小伤死不了。” 扶柔从没见过有人的眼神能够如此冰冷,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要去帮他包扎。 宛归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扶柔被推倒在地,“这是什么情况?” 海娃过去将人扶起。 “我不小心摔倒了,可是他受了伤却不止血。”扶柔拍掉手上的泥土,轻描淡写了一半的真相。 宛归转身就看见陆少隅胳膊上的伤口,因为衣服的遮挡看不出是被什么东西所伤。她想走近去帮忙,陆少隅却要走人。 “唉,你先别急着走啊!”宛归无奈的叫了一声,见他停了脚步便从包袱里拿出包扎的工具,“我这里有治伤的药和纱布,你若是不喜欢与人接触,也可以拿走东西自己包扎的。” 陆少隅转过身子,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盯着宛归,眼里放着寒光,仿佛要将几人冻住,宛归并不催促他只是将东西举着,感觉胳膊都僵硬了,总算等到他走了过来,朝自己伸出手臂。 “呼”宛归松了一口气,随后麻利的为他清洗伤口,悬冰术还是有用的,至少宛归不用担心水源的问题,宫南天备着的伤药效果奇好但用起来会有明显的痛感,可陆少隅全程毫无反应,包扎的时候宛归心血来潮给他绑了个蝴蝶结。 陆少隅瞥了一眼就要动手拆掉。 “别弄,我重新绑一个。”宛归立马阻止,嘴里却笑出了声。 扶柔看着陆少隅黑掉的脸也转过身子偷笑。宛归的包扎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陆少隅的脸色有所缓和。 “现在天都黑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找间客栈落脚?”宛归的建议纯属一番好意。 “不必了。”陆少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宛归冲他的背影喊道:“你救了海娃和宛柔的性命,我欠了你很大的人情,日后若是需要帮助我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他好奇怪呀,明明救了人却如此冷漠。”扶柔摇摇头,实在不能理解。 宛归笑而不语,现在没有马车她们只能步行,反正时辰也不是很晚。村子消失不见已经恢复成原来的空地。扶柔听说自己去的地方是过去的古屠惊讶到合不拢嘴。 “若是时间到了还没出来会怎样?” “那就会永远出不来,而且你在此时的身份也会消失,没有人会记得安定王国有你这位公主。”妖枝又出来活动筋骨。 扶柔的心脏跳得厉害,那自己的运气还不赖,如果没有遇到陆少隅就算宛归赶到也只能找到一具尸体,不过她的这份情谊也让扶柔深受感动。 不止扶柔一无所知,海娃也是完全在状况外,他握紧小引送的弹弓思绪都飘远了。 “宫大哥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 宛归弯了眉毛摇了摇头。 “那他会不会也进去了?”扶柔咬着手指头,“我在马车里看到他把外面的骷髅人引走了。” 宛归蹙眉,查看了四周,“先别想那么多,找个地方休息。”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渊源再交集,重逢敌手 步行远没有赶马车来得轻松,海娃最先感到疲倦,远处一点灯火也没有不知何处才有落脚的地方。宛归看着海娃难受的样子只能停下来休息,她就近捡了些木柴生火。 扶柔脱下鞋子揉捏着自己的脚踝,好在她有寄养在宫外的经历,否则哪个金枝玉叶能扛得住这么久的步行距离? “小主人,我的灵力恢复啦。”妖枝将根须伸长拉扯了海娃的头发。 “你小心点,不要碰到火堆了。”宛归看她这么得瑟,担心她乐极生悲。 “哦哦,好嘞。”她从宛归的肩膀上跳下走远了些距离,就给大伙跳起了舞,逗得海娃哈哈大笑。 宛归担忧她们再招惹了妖兽一直在提防周围的动静,嘴角带着笑容眼珠子却在乱转。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时她立马站直了身子,扶柔则拾起一根木头做防卫。 不知是什么东西往三人的方向快速靠近,宛归觉得快要看清来者是谁时它竟然凭空消失了,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妖枝与主人的心意相通,一遇到紧急情况就会去保护海娃。 宛归已经习惯了妖兽的突然袭击,处理起来淡定从容。一片黑影掠过,她一把将扶柔拉到身边,火堆被踢乱,一根根砸向边上的树木,宛归立马了然不明物的意图,它这是想要引来一场火灾啊。 树木已被点燃,那东西似是不罢休还冲向海娃的位置,妖枝立马甩动了根须将它笞打。黑影大意被打中了几下才躲开了,却又打起宛归和扶柔的主意,扑了过来,宛归无法看出它的外形,猜想定是什么妖物,唤出悬冰剑狠狠刺去。 剑锋染了血往上晕开,她便收回攻势,模糊中看到人的身影,她想将那黑影捆住,耳边又传来那阵脚步声,一走神黑影就不见了。 “快跟上!”有人喊道。 宛归料到这些人估计是为那个黑影而来就放下了戒心,从燃烧着的树木中截了几段围成火堆再将四周的火势灭掉。 “你们是什么人?”脚步声都停了下来,问话的人语气有些冲。 “诸位莫要紧张,我们只是来此探亲的客人。”宛归笑道。 海娃看着这些人也穿着青微派的服饰,心中本有几分喜悦,可见他们凶巴巴的态度便不敢说话了。 “姑娘,在下宋舒元,是青微派的弟子,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从这里经过?”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相貌堂堂,嗓音低沉却很好听。 宛归对此人的态度很是满意,就要回答,可余光一瞟见妖枝攀在树上不敢动弹,表情便绷紧了,那家伙玩得太欢竟然没有留意青微派的弟子靠近,已经来不及缩小身体。 她慌忙的摇摇头,“人我们是没有看到,只见着了一个黑影,这边上烧焦的树木就是拜它所赐。” “师兄,这里隐隐约约有妖气,她们很是可疑啊。”方才的那人又对宋舒元说道。 宛归的听力更胜从前,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第一次和向一敬等人碰面两人就动了手,宛归对这个门派多疑的性格已经见怪不怪了。 “诸位若不相信我们是清白之人大可派人跟着,我们姐弟并不会介意。”宛归靠着大树躺下,有他们守着,自己还能睡个安心觉呢。 “三师兄,要不我们将人绑了送回山门?” 宋舒元怒斥道:“胡闹!” 宛归闻言捂了嘴窃笑,他那师弟是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节奏啊。 “姑娘,打扰了。”宋舒元道了歉就要带着一众师弟离去。 宛归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看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才招呼妖枝下来。谁知妖枝一不小心把根须甩到火堆上,本来也没多大事,但火是妖枝的天敌,她太过恐惧便大叫了一声。 宋舒元等人便调头回来,那个师弟特别兴奋,“我就说她们有问题!养了只树妖。” “你叫什么名字?”宛归指着他问道。 那人哼哼了几声,“怎么?记仇啊,告诉你也无妨,大侠我姓齐名阵天。” 宛归笑了笑,转身对妖枝说道:“看到没有,又有一个把你误认成妖怪的人,要记住他的名字哦。” “哼,真是没有眼光的小子。”妖枝叉着腰,颇为不爽。 宋舒元面露不解,妖枝的身上确有妖气但极淡,若不是她刚才紧张到尖叫根本就闻不见。 “看我的厉害。”齐阵天突然出手,意图收伏妖枝。 扶柔要跑过去帮忙却被其他弟子拦住了,宛归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宋舒元紧盯着自己,只要一出手就会被他压制。 “妖枝,你要努力啊,能打就打,打不过记得直接逃跑,等安全了再回来。”宛归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支持妖枝,完全没将青微派的弟子放在眼里。 宋舒元看着宛归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依旧我行我素,“妖枝,你下手不要太狠了,这个齐阵天的自尊心很强,你要是把他打得太惨,他这一辈子都会揪住你不放,要是不小心伤到他的筋骨还可能害得他羞愧不堪,当场自尽呢。” 扶柔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宛归这是在搞心理战术啊,齐阵天被她的话搞得心烦气躁,妖枝像耍猴子一样逗弄着他, “师兄,你不要理会那些话,我来帮你。”底下有人看不过去了。 宛归看了那人一眼,自顾自笑得欢乐,齐阵天才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师弟帮忙,果然他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不用人帮,你们看着就好。” 宋舒元的手指一动,宛归立马握住他的手,众人无不惊讶。 “你是他们的师兄,可别徇私啊!”宛归的语气倒是自然,妖枝打得过齐阵天可不代表她能抵挡别人的暗算。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轻佻,当众拉陌生男子的手!” “若是清白人家怎么会有此举动?” “……” 底下的青微派弟子一股脑的嫌弃宛归,扶柔气得脸都青了,便要去理论。 “不要紧。”宛归拉住了她,对着众人笑道:“诸位说得对,我呢,自小无父无母,没人教授,所以比不得你们这般懂妇道守妇道。” “你这妖女,竟然如此羞辱我们!”有几个人恼羞成怒便拔了佩剑。 宋舒元初次与女子有了肢体接触还在愣神中,没有来得及阻止师弟们。宛归只是躲避并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连累这林子的树木,倒了一棵又一棵。 “妖枝,我们就当是陪他们游戏一场。”宛归知晓青微派是名门正派,不会为难扶柔和海娃,所以根本不愿出手伤人。 “明白!”妖枝打掉齐阵天的佩剑,用枝条绑住了他的双脚,将人倒吊了起来。 “你这妖怪,快放我下来。” 齐阵天这狼狈的样子让扶柔心理平衡了一些,海娃紧张的盯着宛归,生怕那些人的佩剑划伤了姐姐。 妖枝拿着齐阵天出气,将他摇晃得头昏眼花,其他闲着的师弟没有得到宋舒元的示意也不好上前帮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棵树不会伤了齐阵天的性命。 宛归手下留情,可那些人出手毫无轻重,刀剑无眼,她担心自己被刺伤,趁机折了一根枝条代替,抽了他们的手掌,力道也不重。 对上他们充满怒气的眼神宛归依旧笑意盈盈。宋舒元都替师弟们感到丢脸了,正要叫众人停手,妖枝却如临大敌,尖叫了一声。 “妖枝,你怎么了?”宛归急问。 “不好了,小主人,火耳兽来了,我闻到了它们的气味。” 海娃的脸色更是惨白,他上次就是差点被这些妖兽吃掉了。 “姐姐,姐姐。” 宛归知道海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想过去安慰他,可那些人逼得紧自己腾不出身体。 “你们别闹!真正的妖兽出现了。” “别想借机逃跑!” 宛归真想赏给回话的那人一个爆栗子,这种情况下还在怀疑自己的话,难道青微派收徒的时候对智力没有任何要求吗? “她没有说谎,确实有很多妖兽在向我们靠近。”宋舒元总算发了话,不得不说身为三师兄,说的话在师弟中极占份量,不过若是安济司估计更有威严。 “大家靠拢,不要落单。” 宛归不是青微派的人,自然不用听宋舒元的指挥,她让妖枝变小,化作腰带绑在自己的细腰上,又叮嘱海娃和扶柔一定要抓紧妖枝。 “姑娘,你还是过来,凭你们几个人是很难逃生的。”宋舒元于心不忍,劝说了宛归。 “不必了,多谢宋大侠的关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巨大的轰鸣声,相当的夸张,像极了火山爆发的状态,巨大的火焰朝着众人涌来。宋舒元一行从没见过火耳兽,见此情况纷纷打开了步碟,飞到空中。 宛归虽有些惊恐,但还是稳住了阵脚,迅速召唤悬冰将三人包裹住,火耳兽所过之处燃起大火,烫得几人尤为难受,宛归怜惜花草树木便用冰柱帮忙灭火。 众人被宛归的手笔震撼到了,先前与之打斗的弟子有些惭愧,宛归若是妖女怎么可能愿意把自身玄力浪费在对己无利的树木上。最重要的是徽虚大陆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能够修炼玄法的女子,他们先前追踪的妖女是一个,现在的宛归又是一个,难道是冥域的结界被打破的缘故? 火耳兽的个头很大近有狮子的感觉,因为数量众多,带着海娃和扶柔宛归没有办法全力发挥。她制造了三把悬冰剑,递给海娃和扶柔。 “你们不要害怕,这剑很锋利不怕火,只要火耳兽一靠近你们就挥刀乱砍。” 扶柔做了几次深呼吸就接过了剑,海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没事的,海娃,姐姐会看着你的。”宛归爱抚了他的肩膀。 青微派的弟子叫苦不迭,火耳兽整身都带着火焰,一不注意自己的衣裳就烧了起来,宛归的悬冰将树木弄湿了,可火耳兽又将它们烤干重新燃烧了起来,如此便成了个死循环。 “呼,真是累惨了!”宛归忙里偷闲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青微派的弟子有意无意的保护着扶柔和海娃,让她省了不少心。宛归倒是想用焱火将火耳兽烧死,可是那威力非得拉着在场的所有人陪葬。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同人不同命,殊途同归 火耳兽似乎不想攻击宛归,只是死咬住青微派的弟子,宋舒元疲于对付,队里开始出现死伤,撤退的后路被大火封死了,宛归已然累得够呛,玄力都使不出来,无法灭火。 打斗陷入焦灼状态,妖枝呼唤龙尊大人帮忙,可感应了老半天他就是不回复。 齐阵天眼瞧着几位师弟被火耳兽吞食,不要命的冲了过去想要报仇,若不是被宋舒元及时拉回,恐怕他也死了。 这场面确实凄惨,整片林子都着了火,浓烟滚滚,众人都觉得呼吸困难。火耳兽貌似是为了捕食而来,所以并不想用大火将自己的食物烧成灰烬,然而生吞活剥更是可怕,惨叫声不绝于耳。 扶柔被几名青微派的弟子保护着送回了宛归身边,“你自己的姐妹自己看着。” “多谢几位大侠出手相助。”宛归并非不念恩德的人,宋舒元一行原本不下三十人,现在只剩下十来个,损失过半,妖兽还没解决不知又会折损多少人。 她这一着急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试着双手撑地打算站起来,脑子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连忙将手心摊开,看着黏在上面的沙子笑出了声,克敌的办法是想出来了,可能不能做到就得看运气。 “妖枝,扶柔,我现在要尝试激发新的技能,如果我晕倒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海娃和我啊。”宛归捂着脸,她感觉自己这么说似乎有点怂。 扶柔不明白技能是什么东西,但她听懂了后半句,“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小主人,妖枝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那我就放心了。” 宋舒元以及剩下的师弟们仍在顽强抵抗,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风度翩翩,宛归盘腿打坐让自己静下心来,双手合十,四周渐渐生出祥和之气,扶柔和海娃凝神屏气看着宛归的指尖冒出一股雾气,飘至空中再调转回地面,紧接着潜入泥土之中。 妖枝伸长枝条想去探探情况,却被巨大的阻力推了回来,扶柔朝她摇摇头,让她安静一点,妖枝便躬了枝干滚回宛归的身边。 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泥土地,不知道有什么特殊之处。海娃更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压制着心中的雀跃,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雾气不断渗入地里,颜色渐近透明,像是结了冰霜,里头似乎还藏了别的东西,海娃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看清之后表情就很奇妙了,扶柔也小跑了过去。 “这个!”两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许难堪。 宛归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扶柔和海娃蹲在不远处便问了句,“你们在看什么呢?” “姐姐,那个你……”海娃欲言又止。 宛归站起身拍掉了衣服上沾染的泥土,打完坐念完经感觉精神气爽,她正想试试左手的力量,可扶柔的表情又让她好奇便走了过来。 “一个蛤蟆而已,你们怎么这般惊讶?” “姐姐,你不知道吗?”海娃搓揉了着自己的耳朵,“这只蛤蟆是你变出来的。” “啊?”宛归愣神,下意识看向扶柔,她也点着头,宛归立马瞅向那只蛤蟆,泥土地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颜色,所以在宛归的眼里看来,这只蛤蟆真的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也蹲下了身子说道:“你是我变出来的?那你会说话吗?” 蛤蟆没有任何回应,鼓着大嘴巴一动不动。妖枝看着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张开花蕊慢慢靠近就要将它吃掉,可是蛤蟆突然吐出舌头,要不是妖枝跑得快,她那朵白花就牺牲了。 “小主人,它要吃我!”妖枝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宛归呵呵了几声,帮她摸了摸枝干,“好妖枝,它好歹是我变出来的,你可不能把它当食物。” 青微派的弟子又被吃了一个,宛归立马跑了过去,用悬冰帮剩下的人包裹上一层冰膜,虽不能一直管用好歹能抵挡一阵火势的攻击。她举起左手试图移动地上的沙土,可只扬起了一阵沙尘,差点迷了齐阵天的眼睛,他哀怨的眼神让宛归直道歉。 “怎么没用啊?”宛归自言自语,暗暗祈求老天帮帮忙。 她这边一筹莫展,火耳兽根本就不攻击自己,她就跟个神棍一样在那里招惹沙尘。扶柔和海娃就蹲在树下托着下巴看着她表演。 “你倒是出手帮忙啊!”齐阵天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也是想不通为什么火耳兽只攻击自己和师兄弟们却对宛归几人视若无睹。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样打根本不行,迟早会力竭而亡。”宛归扭头回复道,转身看了看那只蛤蟆,暗暗思索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她跑了回来下手去抓蛤蟆,若在平常宛归绝不会这么做,听说若是沾到蛤蟆的尿液,皮肤会变粗。 “你抓我做什么?”蛤蟆突然出声让宛归吓得差点扔了它。 “你会说话刚才还不搭理我?”宛归轻拍着心脏平复了情绪。 “不喜欢说话。”看来这蛤蟆还挺高冷。 宛归又要说些什么就被它打断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等着!” 蛤蟆往宋舒元的方向跳去,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苹果了。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将火耳兽的火焰都剥了下来一点点吞进腹中。局面瞬间反转,没想到这么小只蛤蟆力量却这么大,火耳兽哀嚎遍野,宛归几人的耳膜都要被穿破了。 青微派的弟子识趣的退到一边,剥皮之刑足以让火耳兽痛不欲生,剩下那些还未波及到的妖兽都转身逃窜。 宛归过去查看小蛤蟆,它闭着双眼像是死了一般,“你还好?” 蛤蟆无动于衷,她继续问道,“你的喉咙有没有被烫伤了?要不要喝点水?” 蛤蟆摇了摇头,奄奄一息的样子,宛归顿时就心疼了,“吃了那么多火焰你是不是要死了?” 她说着就哭了,海娃见她流泪也跟着哭,蛤蟆受不了了,声音沙哑,“我没那么容易死,只是吃撑了。” 扶柔本来躲在角落抹眼泪,听完这话扑哧一笑乐了。 林子被烧了个精光,宋舒元一行只剩下八人,幸存者皆是苦着一张脸,宛归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看着一片灰烬发愣。 “小主人,你怎么不理人家呢?”妖枝爬上她的手臂。 “生命真是脆弱,你看那些人那些树都没了。” 妖枝笑道:“小主人,你别伤心,我没有办法复活那些人,可是我能够让那些树重焕生机哦。” 蛤蟆派上这么大的用场,妖枝不想输给它,小主人是自己的,其他魂灵都不能抢走。 妖枝跳回到地上,变成参天大树,花蕊齐放落下闪闪发光的粉粒,浸透到泥土里。很快地上开始长出小树,虽不过一米却已足够让人欣喜。 宛归展开笑颜,新的生命再现古屠绝不会成为一座死城。死去的青微弟子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宛归甚至都没记住他们的模样,这一想想便感慨良多。 眼见天渐要拂晓宋舒元吩咐众位师弟原地休整,联想到大师兄先前送的书信心情格外沉重,妖魔云屯雾集而他们势单力薄牺牲了如此多的同门。 宛归起了恻隐之心,虽知诵读经咒当提前沐浴斋戒,不过如今条件简陋就算效果打了折扣也比袖手旁观来得好。她主意已定便席地而坐,扶柔还以为她这是累了也打算坐下来等天亮,却听得宛归嘴里念念有词。 “姐姐这是在诵念什么?”海娃问道。 扶柔听不出个所以然,表情迷茫摇了头。 “是往生咒。”宋舒元突然开了口。 齐阵天扭头瞧了过来,便是看不透宛归了,若懂得佛经归属佛门怎会与妖物扯在一块?举止也这般不稳重。几个师弟累得挨了地就眯上眼睛,虽然牺牲了诸多同门但灭妖责任重大,他们还得养足精神继续前行。 宛归诵念的声音并不大,却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回音,音波一圈又一圈的环绕着,众人的耳边皆在回荡着往生咒。 宋舒元和齐阵天无心睡眠便看见死去师弟们的魂魄一个个出现在宛归的身边,海娃和扶柔也是目瞪口呆。 几十个魂魄一齐朝宛归深深的鞠了躬,再看向自己的三师兄和齐阵天,嘴角露出微笑便如同云烟一般消散了。 宛归停了声,身子向后倒地,扶柔瞅见她的唇上挂着泪珠直接拉住了慌张的海娃。 “没事,她只是累了。” 众人望着空中都在等着天亮,此时睡觉也没心情,比起这个他们更想好好吃顿饭,肚子都空了。 海娃挪着身子坐到宛归和扶柔的中间,妖枝便不开心了,用根须偷偷给他挠痒痒。 “姐姐,我是不是长虱子了?好痒啊!”他说着话还用手去抓。 宛归懒懒的应答了一声,这几天都没好好洗澡但也不至于那么容易长虱子,她打着哈欠说道:“乖,等会找间客栈或者寻条河流,好好洗个澡就不痒了。” 妖枝朝着海娃哼哼了几声,躲在宛归怀里生起闷气。 天色大亮时分,海娃已经睡着了,宛归叫了他几声也没能将人唤醒,只能无奈的对着扶柔笑了笑。 “没事,我们等会再出发。” 宋舒元问了宛归等人的名字后便提出辞呈,他和剩下的师弟们要去同大师兄会合。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两相不对头,突临大难 蛤蟆已经缓过劲了,蹦蹦跳跳跟在宛归的后面,不得不说它的弹跳力真好。 “你要不要上来?”宛归有些不忍心,蹲下身子伸出左手问了它。 蛤蟆有些惊讶,看着眼前白白嫩嫩的小手,它还不好意思上去呢。 “没事的,上来。”宛归笑道。 蛤蟆跳上她的手掌后就别开了脑袋,宛归看着它的身子渐变赤红便笑成了一朵花,蛤蟆的颜色越显红润像烤熟了的螃蟹。 “丑八怪”妖枝嘀咕了一声,蛤蟆就炸毛了,吐出舌头就要吃掉妖枝的花蕾。 宛归连忙将它们拉开,扶柔见势头不对也来帮忙。 蛤蟆的眼里都在喷火了,妖枝还不自知,宛归不识蛤蟆的性子,也只得让妖枝收敛一些。 “我又没有说错。”妖枝瘪着枝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何不妥之处。 宛归摇摇头让她安静一会,只来得及安慰蛤蟆,“你有没有名字?我叫你垚知好不好?” 蛤蟆仰头与宛归对视,“为什么叫垚知?” 宛归见自己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嘴角微微上扬,她解释道,自己原本是想用土来克制火耳兽,却意外召唤出蛤蟆,虽说是非本愿但至少结果还是不错的,引来多少沙土都比不上这只蛤蟆。 “好。” 宛归笑道:“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妖枝因小主人为蛤蟆赐名而闷闷不乐,便死死缠住海娃的胳膊出气。 一行人再往前走便到了一处破烂的村庄,方圆百里没有丁点人烟,所见皆是断垣残壁,遍布蜘蛛网,貌似已经荒废了十几年。宛归走在前头为大伙开路,野草丛生,她需得用脚踩实,生怕里面藏了爬虫。海娃拽着她的衣角,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下,废墟里偶尔还会往外窜出几只老鼠。 “这里怎么会如此荒芜?”扶柔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荒凉的地方,她在皇宫的时候可经常听说腾齐王国地大物博,金都作为它的京都自然繁华,但古屠也是名声在外,就算遭受了妖魔的袭击,短短时间内不至于沦落至此。 “确实有古怪!”宛归低下头沉思,古屠遭此困境怎么都不见朝廷派兵援助?难不成求救的信号发不出去?高人在古屠城门布下结界阻止妖魔离开,若想将他们困死在此地城中的百姓又当如何安排?莫不是想将这里制成锁妖塔? 妖枝没有再和垚知斗嘴,她采取了新的方式即冷战,废墟角落的蜘蛛吸引了她的注意,哪还管什么蛤蟆?她摆弄着所有根须就要把他们扎成串,可中途被垚知截去了好多,她简直气爆了,根须全部竖起便要扎向垚知。 废墟里的木材已经都腐朽了,稍微用点力气便断成粉末,宛归一回头就看见两只魂灵又打起架来,她的眼神便相当迷茫了。 “你们又是因为什么闹不愉快了?”宛归都快成了和事佬,一棵树和一只蛤蟆怎么也不该存在什么宿仇! 扶柔刚才无意瞟见了事发经过,加上两个家伙只顾着拼斗对身边的事物不闻不问,她便跟宛归大致说明了情况。 妖枝素来最喜欢吃毒虫,垚知与她争抢食物也难怪她会发飙。 “妖枝,你别生气,我给你找活蛇吃。”海娃冷不丁喊了一句。 “真的吗?”妖枝瞬间燃起了激情,动作也停了,垚知倒也高尚没有趁机袭击,它看向宛归,宛归与它对视了一眼嘴唇微抿。 “这地方危机四伏,我们不能分散,早些时候找到老阎王就能早点离开。”宛归的意思便是婉拒了海娃的提议。 妖枝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海娃鼓起勇气再次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宛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决绝。 “姐姐答应你,待回了金都,你们便可日日上山去玩。”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海娃只能乖乖的点头,扶柔则松了口气。 离开荒村便听到了溪流声,宛归长了个心眼,先检查了水质,宫南天思想周到,什么东西都备着,包袱在宛归手里极为有用。海娃原本也没有多渴,可一见着就忍不住想喝上几口。 “放心饮用,这水没有问题。”宛归转身对扶柔说道,心中对这公主的喜爱又增了许多,她的嘴唇都起皮了却没有一声埋怨。 几人饮得欢乐便将身体的倦意洗去,宛归绕着溪流走了几圈,扶柔跟了上来,“你在看什么?” “我想找找看这溪流里有没有鱼可以让我们填饱肚子?”宛归的眼睛一直盯着水面。 扶柔听完也下意识看了过去,突然看见水面荡起的涟漪,忙用手指指着,“那里那里,宛归,那里有波纹!” “好嘞,不着急。”宛归边说便挽起裤脚和袖子,“你们在岸上等着,我去抓鱼。” 海娃瞬间就兴奋了,“姐姐,我也要去,你等等我。” “好,我等你,你慢慢来。”宛归没有阻拦他,海娃自小生活在渔村,捕鱼什么的看多了,也不算生疏。 妖枝和垚知待在岸上,没有想要下水的。宛归帮海娃削尖了一根木枝,特意跟他讲述了光的折射以防他扎到自己的脚。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便朝小溪中间走去。扶柔找了个大树遮荫,一边期待她们收获满满。 妖枝爬上树干对着宛归呐喊,“小主人,你要努力啊,我也要吃鱼。” 海娃朝她招招手,“你放心,我和姐姐一定要抓到好多鱼的。” 她们在古屠呆了这么些天,活人见不着一个,活鱼倒提供了一点安慰。宛归向海娃指了指他左上方的几条桂鱼,他轻轻点了头,将木枝迅速刺了过去, “我捉到了,姐姐。”海娃特别兴奋。 “不错哦,继续努力,你先把鱼扔上岸。” 捕鱼开头就这么顺利,宛归信心十足,扶柔看见海娃举起木枝朝她示意也笑开了,“你们继续抓,我来烤。” 她拾了一些木柴手法娴熟的起了火,又折了好几根枝条连同捡起的桂鱼放进水里清洗干净,再将枝条将鱼身贯穿架在火上烧烤。 海娃已经抓了好几条鱼可宛归一无所获,她无奈的笑了笑便走得深了些,水没过了她的大腿。岸上飘出鱼香味,海娃的肚子就咕咕直叫。 妖枝不喜欢吃熟食,可怎奈桂鱼太小,海娃抓的还不够她们几人填饱肚子,她也不好跟扶柔争抢地上的桂鱼。火是她的克星,水她也不太喜欢,所以不愿意同宛归一起到溪中捕鱼,小主人似乎很喜爱水,一直往深水区域走去,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就一直看着宛归。 这条小溪蜿蜒曲折,也不知道流往何处,不过若是朝着水流走至少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妖枝知道以宛归的性子大有可能会选择跟着溪流的方向前进。海娃那边的溪水清澈见底,可小主人这边的却有些浑浊,妖枝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小主人,你回来!”她朝着宛归喊道,“你站的地方有问题!” 宛归转头看了看她,正想问为什么,脚下的沙土开始下陷,像是沼泽湿地一般,宛归想跑开却突然有股吸力将她拉入了水中。 海娃下意识就要跑过去,宛归还有一只手没有没入水中,只得拼命挥手。 “快上来,海娃。”扶柔的声音因为突然受到惊吓而略显尖锐,“你姐姐让你不要过去!你不听她的话了吗?” 海娃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朝着宛归跑了过去,妖枝急忙伸长了根须,冲刺了近百米才将海娃捆住拉了回来。 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宛归的身影,平静得如同冰封一般,海娃崩溃大哭,推开妖枝就要回到溪流中,这回妖枝没有再拦着,不是她不想阻拦,而是她发现自己与宛归的联系断掉了,感性不到小主人的任何气息。 垚知突然叹了一口气,没说一句话就地挖了一个坑跳了下去,“她不在了,你们帮我把土掩上。” 扶柔对这一变故还不知该如何反应,垚知的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若梦初醒,顿时痛哭流涕。 海娃在水里捞不到人便上了岸,两人瘫倒在地,哭泣声一阵高过一阵,所谓精神支柱坍塌便是如此。妖枝缩成一团只是一颗种子的大小,她从未如此的恐惧过,小主人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远在古屠之外的金都城,竹玉居的天字一号房中,随着酒盏破碎的声音便是一阵死寂,周不思和周不古对视了一眼,皆自动屏住了呼吸,世爷的脸色真是太可怕了,既恐怖又苍白,便是怒气冲天、惊惧过甚,两人推测若事关夫人世爷应该早就走人了,可若不是他们又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凡事稳重如山的周莫则做出如此反应。 “你们亲自去丁府调查丁延昌几日来的行踪。”他总算开了口,不过眼里那明晃晃的杀气完全掩盖不住,不知是针对丁延昌还是其他人。 “是,属下立刻去办。” “叫周不平来叫我!” “是!” 两人退下后周莫则就跌坐在椅子上,他此时心乱如麻,离尘花竟然枯死了! 周不思回来复命时,世爷已经带着周不平前往古屠城。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旧者往来回,千里寻妻 垚知久久得不到扶柔的回应便自己动了手,吹了一口气刮起沙土将坑填平活埋了自己。 海娃已经半个时辰都没有开口说话,两眼空洞望着溪流发愣。扶柔哭累了蜷缩在角落,若说海娃年幼救不了宛归那自己比他们大上好几岁,却在岸上眼睁睁看着宛归被拖进水里,她的内心便愧疚不已。 阳光明媚可大伙的心情压抑到不行,鱼不吃了路也不想赶了。妖枝已经很久联系不上龙尊大人,此时也是一样,无法感应到他。 宫南天精疲力尽出现在溪流的对面时,扶柔立马站了起来,海娃低垂的头也动了下。 “宫大哥!”海娃委屈的哭喊道。 扶柔背过身去擦拭眼泪,再回头却发现宫南天已经倒在地上,她与海娃慌慌张张往前跑去,趟过溪流,将宫南天扶起,他的后背浸满了鲜血,伤痕极长,看不出是被什么动物抓伤了,隐隐约约能见到骨头。 “不要再哭了,救人要紧。”扶柔还算镇定,海娃失去了主心骨正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 宫南天已经失去意识,扶柔只能艰难驮着他到前面的林子处理伤口,海娃细心的帮忙抬起宫南天的双脚以免磨伤。 妖枝没有同两人一起,她选择留在原地,宫南天是回来了可小主人却没了。扶柔没有包扎伤口的经验只能仔细清洗伤痕,海娃不敢看直接扭过头去。 “你帮我按住他。”扶柔对海娃说道,“他的伤口太深了,只能下猛药,但敷上去疼痛不亚于受伤时候,我担心他会挣扎,这样便得疼上好几次。” 海娃看着扶柔手里握住的药瓶点了点头,他记得宛归为宋舒元一行处理伤口时用的也是这药,当时好几个人都疼得龇牙咧嘴。 药一撒下宫南天就轻叫了一声,不过却没做出任何挣扎,额头密布的冷汗出卖了他的忍耐,扶柔硬着头皮接着上药,宫南天的眉头紧皱,牙齿暗暗咬合。 “宫大哥,你若是觉得疼就喊出声来。”扶柔知道他一定听得见。 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三人都出了汗,宫南天是因为疼痛而其他两人纯属是紧张导致的。 “宛归呢?” 海娃听到姐姐的名字眼眶立马就红了,扶柔赶忙应道:“她去前面探路,等会就回来了。” 妖枝将对面的场景看一得清二楚,正要跳出来拆穿扶柔,可不经意间看到她眼角划过的泪珠便忍住了,扶柔不像是对小主人不好的人。 宫南天没有应声只是闭上了眼睛入睡了。海娃被扶柔叫到一边叮嘱了两人暂时对宫南天保密宛归的事情,实在要说也得等待他的伤势有所好转。 “小主人,对不起,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救下你?这条溪流没有任何妖气,这么浅也不会淹死人,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妖枝对着小溪自言自语。 因为宫南天的出现,两人恢复了斗志,扶柔回去拿了那些烤熟的桂鱼,由于宛归突发意外,还有一些闲置的死鱼来不及烧烤,现在被太阳晒久了都不新鲜了,唯一能吃的就只有四条鱼了。海娃吃了两条,扶柔把鱼肉一块块挑了出来用叶子包住,打算等宫南天醒来再吃。 失去离尘花的牵引周莫则没有办法找到宛归,古屠城一点也不比金都小,周不平对此行的目的一无所知,只是奉命跟随。有了宛归和青微派弟子的先行部队,他们一路都没有遇见什么妖兽,周莫则用了禁术折损了三成的功力才迅速赶到古屠,找人便也毫无头绪。 周不平行事随性但也懂得分寸,世爷此时的状态并不适合自己开玩笑。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古屠城,记得初来此地那景象可胜过金都百倍,人情味浓郁,不似金都世家侯门的铜臭。 “我们分开去找这画像上的人!”周莫则将东西扔给他就走了。 周不平展开画卷看着上面的小男孩,脑袋出现诸多问号,这种事情至于吩咐他亲自去做吗?周莫则人已走远,早在到达之前他就传信给周不悔,命她速速调派手下的人马寻找宛归的下落。 周莫则在路上碰见了几棵香骊木,已经褪去人骨成了正常的绿植,他一肚子烦闷见到它们就将怒气都发泄了出去,香骊木被无辜迁怒碎成了渣渣。周莫则懊恼自己不清楚宛归赶路的习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他无法做出确切的决定,纠结中便选中南方,可惜宛归实际一直往北前行。 天色昏暗,看这乌云密布的样子难免要下一场大雨,可周莫则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几个闪电在空中炸开,雨点开始砸落到地上,劈劈啪啪的打在身上感觉极疼。 “这位兄弟,要不要过来避下雨?”有人朝他喊道。 周莫则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往前走着,那人便冲了过来,看服饰也是青微派的弟子,不过不是宋舒元一行。 “你可别再走了,这雨这么大,看你也是修炼之人,又不用玄法避雨,还不如到我这儿歇停一会。” 周莫则想让他走开,可那人身手敏捷一直缠着自己,他就直接动手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如泥鳅一般根本制服不了,周莫则与他素无恩怨也不用杀招。 “你看我都叫了你这么老半天,衣服也湿透了,如此盛情你总得给点面子。” 周莫则看了一眼那人搭建的简易木蓬再见他那双眼睛漆黑明亮不由得想起了宛归,这一愣神就被他拉了过去。 “怎么样?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挡雨还是很实用的。”他边说边运功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周莫则只是站着,眼睛一直望着天空,似要透过这场大雨看清宛归的位置。 “我叫无踪,你呢?”那人继续用热脸贴冷屁股,明明周莫则根本没有兴趣理会他。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相见即是缘分,你不至于这么冷淡?”他说这话可没有半点愠色,听得出他只是在开着玩笑。 周莫则依旧无动于衷,大下雨天两个大男人一起站在小木棚下面总感觉怪怪的,两人的表情更耐人寻味。 “你来古屠做什么?”无踪继续发问,嘴里就闲不下一点时间。 周莫则闭上眼睛点住穴道便感觉耳边清净了,无踪后来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绕是听见也没兴趣了解。 周不平的武器便是一把伞,阴天就自然而然用来遮雨了,他暗自窃喜没有和世爷同行,共遮伞是与佳人该做的事情,若是两个大男人又算怎么回事。 他走出十来里便看见一个破旧不堪的村庄,这里已经不能遮雨了,他绕了几圈环顾左右,如此情形也不知村民出于什么原因而废弃。地上有些小洞像是蜘蛛的巢穴,可被某些东西穿破了,虽然经过大雨的冲刷,可周不平还是发现了上面残留的皮质,闻着味道还有点淡香,他只能断定不是妖兽,至于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再往前走有座土地庙,是用土坯堆砌而成,土地石像旁边刚好能容纳几个人,周不平的鞋子已经湿透,穿着很不舒服,刚好可以在此避雨。 扶柔他们就比较惨了,大树的枝叶不够茂密,雨水透过间隙一直滴落,站在哪里都不能避免,宫南天受了重伤不能再动用玄法,扶柔只能同海娃站直身子一左一右为他挡雨。地上的泥土汇入雨水后就变得黏糊,扶柔折了好多枝条做成垫子让宫南天躺着,因为急切她的双手被划破好多道小口子,海娃看着也心疼。 “小伤而已,过几天就恢复了。”她说得相当随意,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海娃都在怀疑奶奶是不是说错了,公主也跟普通人一样,不仅不摆架子还很亲民很友善。 一会大太阳一会儿又大雨天,冷热交替的结果便是宫南天发了烧,海娃等待着扶柔的指示,可她一声不吭冒雨冲回溪边将手帕浸湿又跑了回来盖在宫南天的额头上。海娃也数不清扶柔跑了多少趟,他想替扶柔跑一会,不过被她以自己身体瘦弱的理由挡了回来。 “退烧了!柔姐姐,退烧了。”海娃喜极而泣,扶柔的嘴唇冻得青紫,笑起来格外好看。 “柔姐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这雨实在顽强都这么久了一点减小的意思也没有,“我去换掉衣服。” 海娃点点头自觉背过身子,宫南天的包袱采用特殊布料制成,能防水,所以众人的衣裳还是干净的。 天色渐渐昏暗,已经不是乌云的原因了,时辰已晚近要天黑。可惜没有干木材可以生火,没有玄法的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不生火也好,这样也能避免引来妖兽。”扶柔自我安慰道。 海娃若有所思,“柔姐姐,你有没有看见妖枝?” “妖枝?她没有过来吗?”她回过头来四处张望,不过天色渐黑,什么也看不清楚。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六章 齐绞束身咒,迷你宛归 “我过去瞧瞧。”扶柔想要回去找找妖枝,海娃立马拉住她的手,怯声说道:“我也去。” 黑夜模糊了海娃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在颤抖着,扶柔想起宛归,暗暗在心中立誓必定将海娃当作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对待。 “好。”她握住海娃的小手,温柔的帮他卷起裤脚,两人并身慢慢趟过溪流,云雾散开,月光直泄千里,视线渐渐清晰了。 他们呼唤着妖枝的名字,空旷的林子根本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柔姐姐,妖枝去哪儿了?” “也许是因为你姐姐的事情让她一时难以接受躲起来了。” 海娃安静下来,他有种深深的孤独感。扶柔已经放弃了寻找妖枝,宫南天还在对岸他们不能离开太久。 “走。” 有了先前的经验一到深夜扶柔便不敢闭眼,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一入睡就遭到妖兽的袭击。守到快至寅时宫南天便醒了,扶柔笑着将烤鱼递给他。 “宛归呢?” “你睡着的时候她已经回来过一趟,现在去找一些干木柴了。”扶柔已经预想过这种情况,所以应答并不慌张。 “是吗!”宫南天呢喃道,“让她小心一些。” “好,我会转达的。” 宫南天突然很想看见宛归索性不睡了坐等她回来。海娃靠在他的边上,眼里带光。 今日运气好了一些,一夜平安但内部倒不安宁了,宫南天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没见到宛归回来。 “海娃,你姐姐呢?”他抓住海娃问话。 “她还没回来。”海娃心虚,低着头不敢抬眼。 “说实话!”宫南天突然提高声音。 海娃被这一说直接就招了,“姐姐被水怪吃了。” “说清楚!” 扶柔不忍海娃哭哭啼啼主动告知了事情的经过,宫南天闻言就要去溪流中寻找宛归。 “没用的,那条溪流特别浅,我们已经找过,都是一无所获。” “走开!”宫南天不顾身上的伤口挣扎着起身,扶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按了下去,“不准动!” 海娃都惊呆了,在她的印象里绕是姐姐也没用过这么气势汹汹的语气。海娃看不见宫南天的表情,他侧着脸正对着扶柔。 “也许她只是被抓走了,现在都没找到尸体便还有一丝希望,你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时宛归平安回来你却病倒了,该如何是好?”扶柔说得声泪俱下,宫南天自觉过份了,倚靠着树根默不作声。 海娃瞅见扶柔闪光的眼角便垂下了头,宛归曾经说过朋友就要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可他却一味依赖别人,先是姐姐后是扶柔,海娃感觉自己很没用,现在他想奋发向上不知道姐姐还能不能回来? 再说另一边,宛归醒来的时候脑子懵得厉害,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眼睛是派不上用场了,她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这手感说不好是什么东西,软软的还带着一点黏,最主要的是它竟然还会动。宛归最先反应是自己被吃掉了,现在正待在某个生物的肚子里, “快放我出去,不然我要动粗了。”宛归只是意思意思的喊一声,她总感觉不打招呼就动手似乎不太地道。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声音刚落就被扔了出去,她甚至都没摸清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反正最后看见的就是天上的太阳。 “好晒啊。”她刚想找个阴凉地休息,转身就被绊倒,“这什么东西?” 宛归脚下是一块特别大的布料,跟她自己的衣裳还有些相似,她拿起一角往身上比划,突然间就看见自己裸露的双臂。 “不是?”她猜想出一种可能,慢慢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接着便发出一声惨叫。 宛归花了老半天的功夫才为自己制作了一件迷你版的衣裳,因为没有针线她全程用布条捆绑,溪流没有冲走匕首,她是抱着匕首从原来的衣服上一条条割下来的,她目前的身高大约跟匕首一样。 “天啊,这样的小个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阎王?”宛归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她团坐在溪边,看着细沙进行着自我催眠,身子变小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好不容易心情有所好转了,水里突然爬上好多只寄居蟹,瞬间就把宛归包围了,很明显把她当午餐了。 她立马站了起来,寄居蟹爬行的速度惊人,她的心里七上八下,虽然下意识动用了悬冰,但还是发生了很尴尬的事情,变小之后的她玄力大打折扣只引来了豆腐大的冰块,虽然压制了寄居蟹,可它们来了一大群,宛归根本就招架不住,只得拔腿就跑。一堆寄居蟹拼命追逐食物的场面还蛮壮观的。 宛归的衣服绑得紧紧的跑起来很是不便,可这情况也容不得她停下来更换,穿着总比裸着好。听见鸟鸣声时她赶忙抬起头查看,直接将寄居蟹引了过去,她还比较幸运,也不知哪里出现了一只老鹰突然间就冲了过来,破坏了寄居蟹的队形,宛归也趁机逃进树洞里躲避。 待到外面风平浪静她才探出脑袋,寄居蟹不见了,老鹰也离开了。宛归的心情相当复杂,前世不知道吃了多少螃蟹今日竟然沦落到被螃蟹当作食物追捕。 她的肚子饿坏了,捕鱼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鱼都比她大,一不小心自己反被吃掉,还是去林子里找找野果充饥就好。才走了几百里她就觉得双腿好像要断掉了,想想还是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她爬上一棵树就躺平了身子。 这一闭眼就到了夜里,醒来时月亮都出来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饿得不行。黑灯瞎火的要是碰到毒蛇就完蛋了,一想到这点觉得还是多躺一会,实在不行再爬起来。期间她睡得并不踏实,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醒来便是一身冷汗。估摸现在还在丑时距离天亮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凉风吹过额头都在发烫了,迷迷糊糊中一声猫叫让她立即警醒。 她借着树叶遮住了自己的小身板,猫行走的时候并不会发出声音,唯一能判断的便是它的眼睛。绿色的眼珠子在夜里最是阴森可怖,但宛归最担心的还是它会吃掉自己。她还在担心着一回身就感觉到脚下的树枝轻微颤动了一下,糟了!她完全是凭着第六感跳了下去,抬头便看见自己原先站的位置被一只大猫覆盖了。 “喵”它尖叫了一声,绿油油的眼睛一直盯着宛归,接着又朝她扑了过去。 “诸事不利啊!”宛归感慨了一下,腿下生风的跑起来,她已然没法判断方向,只能寄望找个窄小的地方躲避。大猫在后面紧追不舍,在夜里奔跑对它来说毫无压力。 宛归一路摔倒了无数次,头发更是散乱得毫无美感,不过相比美貌当然是性命重要。大猫发了大招,利用跳跃优势截住了宛归的退路,趁她喘息的瞬间直接用牙齿咬住了宛归背部的衣服。 “哎呀,你别吃我啊!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宛归还在垂死挣扎,可大猫完全不理会她的话,叼着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你不会要把我喂给你的宝宝?”宛归脑补了各种画面,不由得悲从中来,她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怎么落了个被猫吃掉的下场呢? “句峰,你去哪里了?” 这里竟然有别人?宛归立马燃起希望,大猫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宛归一看清就激动了,竟然是安济司。 “安大侠,救命啊!”她毫无形象的挣扎着。 安济司听到了声音却不明白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安大侠,我在这里,在猫的嘴里。”宛归继续喊道。 “句峰,快把她放下。”安济司虽不知说话的是何人,但本着仁义还是告诫了大猫。 宛归又被扔到了地上,她只能认栽了。 “你是什么妖怪?”安济司问道。 “我是鱼海兰,安大侠不记得我了?”宛归撇撇嘴,这大师兄忘人的速度是不是太夸张了。 安济司皱了皱眉头,这才几天不见,宛归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也难怪他认不出来,宛归变小后音色就变了,而且她才这么一丁点又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模样,再者安济司从未目睹她的真容如何记得住。 “句峰无礼,我代它向姑娘道歉了。” “没事了,在它之前我就差点被寄居蟹吃了,我现在变得这么小感觉谁都想吃我。”宛归说得相当无奈。 安济司没有应话,他原先就不认同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闯这种龙潭虎穴,不过宛归如今的境地让她退出恐怕也不可能。 “姑娘若不介意便先与我同行。”他左右思考觉得还是如此处理比较稳妥。 宛归如今的模样再加个破碗就能去街头乞讨了,也亏得安济司一点也不在意,她也就不急着梳妆打扮了。两人谈话后宛归知道了安济司脱离队伍的原因,他是回山门向掌门师叔借句峰来帮忙除妖,现在正赶去和向一敬他们会合。 “我见过你的宋师弟。”宛归跟他提起了宋舒元,安济司却一点也不意外,宛归不知道的是,他这个三师弟每日都会传信告知安济司他每日的行踪,得到宛归的协助自然也在信中作了说明。 “你们门派的人都很多疑吗?” 安济司没料到宛归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噎住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见会有期,喜得团宠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宛归便扭头笑道:“只是随口一问。” 安济司让句峰驮着宛归赶路,黑猫虽不乐意但也照办了。它跑得飞快,宛归用一根布条套住它的肚子才避免了自己被甩出去的可能。安济司没有休息的意思,宛归自然也不会提这种要求。 句峰虽是灵猫但天性难改,绒毛一被太阳晒到就会犯困,安济司作了手势示意它停下来用早膳,宛归打了个哈欠,伸手接过安济司给的大饼,“这个会不会太小?” 安济司瞅了瞅宛归手中比她的手掌还要大的烧饼再看了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异样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动手再掰了一块给她。 “嗯,够了。”宛归咬了一口笑了笑。 句峰叫了一声开始吃起自己的食物,别看这女娃子个头小小的,食量却挺大。 向一敬和一众师弟昨夜又遭到伏击,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也搞得满身狼狈,安济司赶来的时候众人皆是喜出望外,不同于以往凶狠敏捷的妖兽他们这次碰见的可是调皮捣蛋的难缠妖怪,不致命却被围困得毫无攻击性,有了句峰他们便能看到希望了。 宛归见人多不敢轻易跳下,要是不小心被踩死那自己得多冤啊。 “这是什么东西?”总算有人发现她了。 “是我啊。”宛归将头发撩开,露出沾了不少泥土的小脸。 几个师弟蹲下身子来瞅她,还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胳膊,“这家伙长得还特别像人啊!” “我本来就是人啊,只是比较小。”宛归努力仰起头让他们看清自己,不过还是没有人认出她。 “海兰姑娘中了咒术,我也解不开,她暂时会跟我们一同上路。” “海兰姑娘?”底下炸开了锅,宛归救了严棣和秦宗明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青微派,一众弟子都想一睹她的风采,向一敬更是挤了过来。 “向大侠,别来无恙啊!”宛归难得碰见个熟人,开心的和他打招呼。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向一敬重复道,“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宛归呵呵笑了几声,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不是得审视一下自己的状态。 “二师兄,你自己也差不多。”旁边的江杭心直口快直接说出了宛归的心声。 众人大笑,向一敬瞪了一眼江杭便溜去梳妆了。再行至百里有一条河流,大伙都下水洗澡,宛归也跑去洗脸了,几个热心的弟子不放心怕她淹死就跟着后头。 “我自己可以的。”她刚说完便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一头扎进水里,江杭迅速将她捞了起来。 “意外,纯属意外。”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尴尬的笑着。 众人被她的小脸吸引,一个个都晃了神,宛归长得真是好看。 “诸位小师兄,你们有没有针线?我想缝一件衣服。”宛归可怜兮兮的问道,她的布条沾湿了,很重勒得又紧,呼吸都困难了。 “四师兄就有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宛归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四师兄是哪位啊?” 众人的手指一致指向不远处的严棣,他一脸茫然的看了过来。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有劳了。”她说着还扯了腿上的布条为自己量了尺寸。 江杭对宛归的态度友善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几位师兄给他洗脑了。 “能不能再给我一块手帕或者一些布料?”她接过银针之后就很轻易的将细线穿过针孔。 青微派的弟子都是男子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江杭直接从自己的衣裳上割了一块布料下来,宛归欢天喜地的接过。一群大男人都在盯着她缝制衣裳。 向一敬梳洗完毕后用玄法将衣裳和头发烘干,整洁干净的出现在宛归的面前。几个师弟都在捂嘴偷笑,二师兄今日还特意换个了发型,宛归不满十岁,纵使要讨她欢心也不用如此夸张。他们不过是瞧着她欢喜,疼她如妹罢了。 “海兰,你究竟有没有被抓去杜府啊?”江杭直呼她的化名着实让宛归有些惊讶,看来离开的这段时间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以至于江杭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没有啊,哪里来的杜府,我都没听过呢。” 严棣看见宛归回来本就心神不宁,被师弟借去针线后余光就都在注意她的动静,一听到杜府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子斛接话道:“那杜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师兄误打误撞给了他一顿教训也是替天行道。” 宛归闻言看向严棣,他一直看着宛归,躲闪不及两人的视线便交集了,宛归很是坦然立马就咧开了嘴,什么笑不露齿的她完全不在乎那一套,一口白牙笑得可开心了。话只有那两句,不过宛归已经猜出了大概,没想到严棣这么讲义气,自己失踪的那些天也出门寻过。 安济司抚摸着句峰的脑袋,他这些师弟对宛归倒是喜爱,显得自己有些落寞,句峰是公猫,这一行就宛归是女子,也难怪独得大伙的宠爱。降妖除魔的道路本就艰辛乏味,有了宛归这样的调味剂便能增添许多生趣。 “缝好了!”宛归感慨了一声,她的针线活干得一般,能做出这般像样的衣裳已经很不错了。一条长裙配一条裤子,她还特意缝制了腰带,可以拉紧松开绑成蝴蝶结。众人纷纷夸奖了她的手艺,这样的设计以前可没见过,便让宛归换上试试。 “我想先洗个头发。” 她一说众人便退守旁边看着,毕竟这河水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淹没,宛归被盯着头皮发痒,不过大伙也是一片好心,她也不好推辞,好不容易洗完一大群人又抢着为她烘干头发,最终自然都争不过向一敬。 “我去换衣服了。”宛归寻了一处草丛,快速解开捆绑的布条换上新衣,尺寸刚刚好,穿着也舒服。 秦宗明实在看不下去师弟们对宛归的过份热情了,瞧这一个个兴奋的小眼神简直就将她当做宠物了。 “继续赶路!”安济司发了话,句峰乖乖走到宛归的身边趴在地上让她爬上去。 “谢谢。” 句峰发出一声喵叫走回安济司的脚边,全队选择步行,这是为了防止利用步碟飞行而错失一些妖兽,导致他们趁机袭击其他人。 宛归若有所思,青微派出好几队的人马在古屠铲妖除魔,他们遇到的妖魔越多,海娃和扶柔就越安全。与安济司同行自己也可以早日和弟弟团聚。 “安大侠,你听说过老阎王吗?”她鼓起勇气问道,安济司是那种你若不问他永远不会主动开口的人。 “听说过。”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有事找他。” “古屠城的人都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安济司略显遗憾。 宛归叹了口气,她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若不知道便算了。 “你找他做什么?”安济司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此一问,本以为宛归不会回答却听见她回道:“我找他是为了冥域的事情,有人告诉我或许他有办法解决。” “冥域?”众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宛归所求与他们所图竟然不谋而合。 “姑娘,不知你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金都香山寺的净尘师太。”宛归自觉这不是什么秘密便直言相告。 青微派对几位佛教的大师也有所了解,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华光寺的普善上人,净尘禅师的名气虽不及他却也受到诸多的信众尊崇,既然净尘师太如此说明恐怕他们还真得去会一会这老阎王。 宛归还对安济司提及自己曾经误入混乱时空见过年轻时候的老阎王,当时他最多也不超过二十岁,安济司则告诉宛归老阎王今年四十有余,若她所言非虚那宛归当日便是回到二十几年前了。 他们几批师兄弟来往古屠多次从没碰到过宛归那样的情况,一时也不能确定她那些话的真实性。宛归讨了个没趣也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 巡视了老半天一只妖兽也没见着,向一敬老郁闷了,他还想在宛归的面前展示下自己的功力,奈何妖怪不配合啊。众人也纷纷表示疑惑,怎么大师兄一回来整条道上一片风平浪静。宛归坐得都困了,一直在强睁着眼睛。 “海兰,要不你到我包袱里睡一会?”子斛朝她笑道。 宛归看了看他,老实说,在客栈的时候因为子斛受了伤一直在床上养病,宛归就没跟他说上话,但刚才闲聊了一会她便觉得这人特别开朗,跟因才属于同一类人。 “没事,我打打瞌睡就好,子斛师兄,这回都没有看到因才师兄,他回山门了吗?”宛归知道这师兄不能乱叫,所以只是用它来称呼那些排辈靠后的青微弟子。 “因才失踪了。”子斛沉默了片刻还是告诉了宛归。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追问道,毕竟因才还帮自己换过药包扎过伤口。 “他不告而别了。”子斛避重就轻,宛归听出里面的隐情,但因自己并非他们门派中人,虽想知晓原因还是憋住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合力抗冥域,结界何在 宛归离开金都已有一段时间,趁着中午小憩竟梦见自己回了宫尚府邸,若不是雨声惊扰她现在还未苏醒。 这个季节一向多雨,动不动就淋湿了大地,妖兽自来喜阴喜凉这种时候便是它们四处出没之时。句峰需要克敌,宛归不适宜待在它的背上。 “她就交给我。”众人皆没料到秦宗明竟会揽下保护宛归的活儿。 “好。”安济司答应得极快,他这师弟性子冷,极少发言,难得自动揽活,自己绝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宛归深有自知之明,此时若是拒绝别人的保护便是自掘坟墓。秦宗明将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江杭帮忙系了一条发带让宛归抓紧。 周围开始起雾,一层一层包裹过来,众人一时也分不清这是天气使然还是妖兽的障眼法。安济司嘱咐大伙提高警惕,既是雷雨天气那白天与黑夜便无区别,他们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大伙默契的不说话,氛围尤为紧张,宛归也莫名的悬着心脏,明明边上还是相当安静的。句峰略显悠闲,步子轻快,便是众人太过于沉重了。 秦宗明的后面紧跟着向一敬和江杭,也不知他们是真心关切他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大侠,妖兽是不是都集中在古屠了?”宛归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 “是啊,古屠藏有一扇冥域的结界之门,虽然不能得知它的具体位置,但灵针预示结界已经出现裂缝,许多妖兽都是从这里逃出为祸四方……”江杭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其他人都没法插嘴。 难怪陵江、木厝以及寒溪城都出现了妖兽,敢情都是出自古屠,那金都城自然不会幸免,不过京都高手云集,皇宫和大府宅们都有强大的玄者后盾,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宛归比较揪心的是围困在宫尚府的冥气。 “金都的局势还稳定吗?” “未曾听说有大乱。” 宛归听了话才稍稍安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闲话谈完几人才反应过来,周围的师兄弟都不见了,若不是他们离得近估计也走丢了。 “这么重的雾气真是见鬼了。”向一敬咒骂了一句。 若不是站在秦宗明的肩上,宛归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还在了,一句话都不说只顾赶路,其余两人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你们不要走得这么快,若是一不小心走到悬崖就容易掉下去。”宛归有前车之鉴,特意出言提醒。 三人没有搭话但脚步已然放慢了。眼前突然出现模糊的影子,像是石头阵。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查看。”秦宗明拔出佩剑,对二人说道。 宛归已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当那些疑似石头的东西动起来时并没有叫出声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蜗牛,因为身体变得太大所以样子一点也不萌,看起来还有点瘆人。 “抓稳。”秦宗明打算先发制人,提剑挥向蜗牛的贝壳,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火星溅起,蜗牛壳却毫发无伤。这边动了手,向一敬和江杭便冲了过来。 四人被蜗牛团团围住,宛归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只不过是披着蜗牛外壳的妖兽,杀伤力极强,移动速度快如闪电,一对触须如同长鞭子,甩动起来尤有力度,主要是那张嘴的牙齿锋利无比,被咬上一口必定连肉都啃下来了。 向一敬的功力在其他两人之上,东南两个方向的妖兽由他负责,秦宗明管西江杭则对付北边的蜗牛。形势逼人谁也来不及考虑其他师兄弟是不是也遭遇了妖兽的袭击。 “不要让它们咬到佩剑!”秦宗明大喊了一声,这些妖兽的口水有毒,竟然腐蚀了剑锋。 向一敬右手拈指左手结印打向妖兽,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伤了前面的蜗牛,可他们如野猪一般皮糙肉厚,后面的那些蜗牛没有被波及到直接朝三人撞了过来,若非秦宗明用剑鞘挡住,江杭的胳膊就废了。 “用火攻。”宛归说道。 几人边打边退又集中到一块,宛归这才知道除了安济司其他青微弟子的玄力都非火力属性,她便主动揽下点火的重任,向一敬负责掩护。 悬冰术已经无用,既然身子变小后玄力的威力大减那焱火术理应也会如此,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爬下了秦宗明的肩膀移到一颗树上。 “老天帮帮我!”她祈祷着,伸出右手同往常一样集中注意力,将力量传递到掌心,火苗蹿出的时候妖兽便起了怯意,个个都往后退了几步,宛归没有收回玄力接着运气直至火焰包住了自己的整只手掌。 江杭看着眼前的妖兽快速抽回了触须,合上张开的大嘴,觉得不可思议,扭头就瞅见宛归两手的烈火。 “这是?” 不只他感到惊讶,其他两人更是如此,宛归将火焰甩出,两团火就如脱了僵的野马追赶夺命而逃的妖兽,反应较慢的一被沾染身体便剧烈燃烧起来,全程发出无比尖锐的惨叫声,听得众人的鸡皮疙瘩起一身。 宛归的焱火真的太恐怖了,两团小火便灭掉了五六支大蜗牛,吓得剩下的妖兽落荒而逃。宛归的心情很不错,本来找不到焱衣自己不能动用玄法,可如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中了咒术后焱火不会自损,她身上的衣裳没有任何毁坏。 “你这是什么玄法?威力竟如此强大,恐怕比大师兄还更胜一筹呢。” 说起江杭对宛归的误解多半是因为当时客栈的人员死伤太过惨重,唯独宛归毫发未损,故而认为她勾结妖邪假装无辜,他先前一直不相信是宛归救下了严棣和秦宗明,当然也不承认自己的性命是她出手救回的,直到师尊亲自修书一封传给安济司,信中言明那位姑娘是破此局的关键,让他们务必齐心协力拯救天下苍生。 宛归笑道:“我也不了解,只知道这是焱火,若是玄力到达一定的境界就可以焚毁任何东西。” 江杭打了个寒颤,回想起刚才蜗牛被烧成灰尘的场面他都不太敢靠近宛归了,师尊说得没错,若宛归勾结了冥域恐怕这天下已经处处狼烟何来的太平。 浓雾还没有散开,看来这确实与妖兽无关。他们走进了一座村庄,依旧是荒无人烟,不过房屋比起前面碰上的要好上一些,至少能够挡风,他们选了一间破庙落脚,几人烧起炭火暖和一下手脚,空气实在太湿了,大伙担心不小心踩到了宛归,所以将她放在中间最为光亮的地方。 庙里有尊大佛,久久没人打理上面落满了灰尘,他跟东骨山上空明大师所在寺庙里供奉的佛像几乎一摸一样,宛归触景伤情便打算动手清扫。 “你要做什么?”江杭不解。 “你们睡,我想清洗这尊佛像。”宛归倒是说得简单可听的人就无奈了。 江杭刚想劝她放弃可宛归笑着说道:“我的家里以前也曾供奉了这尊佛像,八年的时间里我就一直仰望着他,在他的脚下诵念经书。” 她说完就开始爬上佛像,沿着房梁一蹦一跳到达顶端,江杭都看呆了,宛归的身手矫健并不显得吃力,她用悬冰化出几块冰条握住手里当抹布了。江杭刚想回头招呼两位师兄帮忙,向一敬已经动手了,扯了一块布条,秦宗明则是找来一个破盆子,他们的玄法都是水属性,便将盆子注满水。 宛归朝他们咧嘴大笑,有人帮忙清洗速度就要快上许多了。看着焕然一新的佛像四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向一敬打探起宛归的来历,她只告知了一半,隆桀昌是仇人和宝物的事情宛归都选择了隐瞒。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烧你山门的那些人。”向一敬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惹得宛归红了眼眶。 江杭给二师兄使了眼色,他都把人弄哭了。宛归倒是霸气,直接将眼泪抹去,说道:“现在天色还早我给你们唱首歌?” “好啊。”向一敬非常赏脸,宛归打算挑选一首流行歌曲,反正也只是打发时间助助兴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搜索了大脑里的库存,终于选定了往事如风。 她一开口三人便一齐将视线投了过去,宛归已经预见过这种反应故而没有一丝慌乱,继续淡定的唱着,她自认比不上原唱,不过现代人唱歌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为了愉悦心情而已,不必那么较劲。 秦宗明听得最为认真,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演唱方式,茶楼的小曲可不是这么唱的。宛归一曲唱罢几人便迫不及待的问话,江杭更是怀疑宛归是不是异族人士,风俗习惯都与他们不同。 “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宛归问道。 江杭还真的列举了一大堆例子,每一条都让宛归无从反驳。也是,身为现代人的她不受男尊女卑的束缚怎么可能和徽虚大陆的女子一样,前世是才德兼备的高材生,只不过容貌一般泯然于众人矣,穿越之后虽是换了一具身体但所有的才智都继承了过去。 “可能是,不过无论来自何方在此携手除妖就是缘分了。”她还是不敢告知自己的来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一十九章 自行探巢穴,领主刁难 古屠城的山林众多,因而想要找到结界之门极有难度,这妖兽的数量多如牛毛,如此打斗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结束。宛归有些怀疑老阎王早已离开古屠,若是如此茫茫人海何处寻人,何况时间也所剩不多,等到结界完全破裂妖兽就会蜂涌而出,到时天下便永无宁日。 向一敬本想先找到大师兄和其余师弟,可宛归却表示兵分两路更为妥帖。人数过少更为便利,一来容易吸引妖兽攻击,二来行动快速不会遗漏队友。秦宗明支持了她的观点,几人便继续前行。 遭遇了妖兽的袭击后整座城池都衰败了,因为不断绕圈宛归也记不太清楚路况,反正入目一片凄凉,村庄入口处的石碑都被白蚁侵蛀字迹模糊到无法辨别,不管是简陋小屋还是繁华建筑已然失去原本的面貌,只能依靠轮廓判断出大概,宛归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二十几年前这里可是人声鼎沸。 一行出了破庙便往东而去,众人一致认为妖兽的藏身之地多半在洞穴之中。东方密林最多,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他们刚走了不过百里便看见一只野鸡,宛归眼明手快用悬冰打中了它的腿。 “不要让它跑了。”她激动的喊道。 向一敬一使轻功便轻易抓回了野鸡,宛归摸着肚子乐不可支,一点小事就让她开心成这样,果真容易满足。 江杭的辈分最小,杀鸡这种事情便落到他的头上,宛归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时咽了咽口水。 “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啊?”江杭调侃道,他本以为宛归既然诵经念佛就会吃斋戒荤,可人家倒好舔着肚子等着吃肉呢。 宛归故意逗着他,“没事啊,这鸡是你杀的,你的杀孽比我重。” 江杭抬起头,看着她正使劲憋着笑自己也乐了。 “等我恢复正常了,我亲自下厨回请你。”宛归说着还指着野鸡的肚皮示意江杭把毛拔干净。 瞧这天气至少还得阴个十来天,没有太阳林子里就长了许多蘑菇,宛归动手摘了一些做佐料,又择了野菜凉拌,要是没有妖兽,他们的小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秦宗明一直戒备着四方,将佩剑抵在地上倚靠着树干,他对吃食向来不讲究。不过当香味扑面而来时他还是不自觉转过了脑袋。 火堆上的野鸡皮已经变了颜色,宛归全程都在紧盯着,她真的好想咬上一口。 “你们说这味道会不会把妖兽引过来?”向一敬问到点子上了。 宛归笑道:“如果是这样就更好办了。” 只要先杀掉几只妖兽再将他们的尸体放在火堆上烧烤,若是不放心就倒上酱油等一系列调味品,这肉香味自然能吸引他们的同伴前来,请君入瓮便是一记高招,就算被识破了也能起到震慑作用,妖兽吃人人也能以它们为食,当然了不要真吃,做做样子就好。 几人被宛归说得一愣一愣的,能想出这种方法,宛归也是个人才。向一敬把话题转移开,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他们用了此招降除妖邪回到山门后指不定会如何处罚。 江杭说了句野鸡烤熟了,宛归立马就跑到他的脚下,仰起头一副求给肉的表情。向一敬切了一根鸡腿用叶子包好递给了她。 “好感动。”她边吃边流泪,把众人都看傻了,“你们快尝尝,真的好好吃。” 敢情宛归是因为鸡肉好吃而感动的,害得向一敬白激动了。秦宗明没有发表意见但嘴巴快速的咀嚼着也说明了他对食物的满意。 江杭扯了另外一根鸡腿想品尝看看是不是这个部位的味道更好,结果却被二师兄抢走了。 “留着,给海兰。” 宛归抬起头瞅了一眼江杭,他尴尬的笑了笑,这二师兄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向大侠,你这样会把我喂胖的,我吃一根就好了,就让江杭师兄帮我切个鸡翅膀。”她舔了舔嘴唇,看着秦宗明手上的鸡脖子笑道,其实骨头比肉更香呢。 “额,好。”两人反应过来,一个去切肉一个则如意拿到了鸡腿。 秦宗明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让宛归有些晃神,她甚至脑补出一段僻远山门两个师兄弟隐晦难言的竹马之恋,顿时肉都忘记吃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向一敬见她前一秒还兴致勃勃下一秒就沉默不语,误以为鸡翅膀的味道不好,宛归在强忍进食。 “没有啊,很好吃的。”她回过神来开心的啃着肉,暗暗为自己那乱七八糟的联想力而尴尬。 三个男子的饭量都不大,一只野鸡便够四人饱腹了。趁着消食的时间他们便闲聊起来,多半还是冥域的事情,宛归有些后悔没有跟商灵离打听好资料,她有种猜测冥域的结界之门估计不只一扇,古屠的已经出现裂缝,其他的地方或许也要保不住了。 “师父与几位师叔伯的意见也是如此,但因人手不够,青微派的大部分弟子都被遣往古屠,只剩下少数人留守山门。” 向一敬没有提及那些牺牲的师弟,宛归心中有数,丧生在妖兽腹中的青微弟子义薄云天,尽管老百姓根本记不住他们的名字,还是愿意为黎民众生献身。 宛归本想请他们帮忙查探下宫尚府的情况,可一想到既然青微门缺人手,而且那里虽然笼罩了冥气却不一定就是结界之门,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片林子貌似特别祥和,野味极多,几只兔子还从秦宗明的脚边蹦过,一点也不怕人,宛归特地爬下来摸了它们的毛发。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保护神啊?”江杭问道。 秦宗明半蹲下身子,选了一棵大树嗅了味道,向一敬见她面露不解便为她解了惑。秦宗明主修玄木,能感应绿植的气息,现在的举止就是在和大树交流。宛归听完便笑了,这倒是很合妖枝的胃口。 “妖兽的巢穴绝不会在这里。”秦宗明说得很确切。 “为什么?”江杭是个急性子先问了话。 “如你所言,这片林子有个领主。” 向一敬的角色明显有了变化,就将宛归捧起放回秦宗明的肩上。三人调转方向便要离开,一阵狂风大作,刮得大片树叶卷落在地,突来的异象让大伙的心都悬了起来。宛归不懂何为领主,但妖兽不敢在此作穴足以证明它的实力相当厉害。 “领主为什么会突然发难?”江杭的语气尤为不耐。 这点两位师兄也是不解,若是因为吃了那只野鸡,那领主也是太过孩子气,以他的能力想必一开始就知晓了,非得等到人家吃饱甚至都消化好了才来刁难。 大风莫名其妙的停下了,宛归的头发都被吹乱了,她当然不认为这样就会结束,天空一瞬间电闪雷鸣,眼瞅着大雨即将到来。 “快离开这里。”向一敬喊道。 “恐怕来不及了。”江杭看着往他身上打来的霹雷,闪身躲过。 这场面搞得跟渡劫一样,宛归紧紧抱住秦宗明的胳膊,领主发怒实在太不讲道理,瞧地上那乌黑的坑坑洼洼和焦黑正往外冒烟的树木就知道他下手有多狠了。 雷电太过密集,三人各自间隔开一段距离,避免连累自家兄弟被误伤。宛归被晃得都要晕吐了,这样下去就算不被雷劈死自己也会因体力不支摔下去,她咬了咬牙趁着秦宗明靠近一棵树木的时候张开双手跳了过去,再小心翼翼的滑到地面。 地面已经千疮百孔,宛归走过去的时候都是左顾右盼的。秦宗明被缠得极紧,虽然感觉到宛归离开了自己的肩头但没法分神照看她。 宛归有自己的打算,她将双手覆盖在焦黑的泥土上,高度集中精力,脑子里便有画面飞快的闪过,她控制着玄力将其调慢,很快就还原了刚才的场面也看清召唤出雷电的幕后主谋,原来所谓的领主竟然是这样子。 江杭退后了几步差点踩到宛归,她吓得赶忙爬上了树干。既然领主如此不给面子,自己也不用顾虑太多了。她紧握双拳,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待火候一到便将手中的悬冰甩出,只见落地后的冰块不断分裂,并形成猫头鹰的形状,向一敬三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皆在吐槽这时候玩冰块并不适宜。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雷电竟然减去许多,好些都避开了冰雕,众人期盼宛归解释,不过还是有少量闪电打向他们,宛归也没闲着,不断丢出冰块,不久脚下的土地都是猫头鹰的冰雕。 “解释一下。”江杭对宛归的态度越来越随意,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宛归大笑,“谁让领主是一只猫头鹰呢?它们一向很傻很可爱。” “你怎么知道?”秦宗明更在意这个问题,这片林子的老树木都没见过领主的真身,宛归为何如此肯定。 “我乱猜的。”宛归见他这么好奇不由得想买个关子。 “那姑娘的运气还不错。”秦宗明就这么信了,她都无语了,这算不算过度信任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章 不知民生苦,金都盛世 同是腾齐王国的地界,与古屠隔着几座城池的金都却丁点也看不出混入了妖兽的迹象,街市上依旧人山人海,国会将在这几日召开,老百姓的回应也很积极。今年的国会规模宏大,邀请函都已派专人送往各个国家,不限领土大小。不论外面如何混乱金都的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所以军队都留在城内和临近城池。 宛归貌似过虑了,圆慧和圆明并没有离开金都,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潜藏在生香茶馆的附近,那个位置离宫尚府算不得多远,商灵离最初还觉得不适但后面就没有任何感觉,那冥气的力量似乎不再牵制她,而且不见那里出现什么妖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也不敢进入宫尚府调查。 外界没有任何关于韩府的八卦,关注点都在皇宫,先前腾齐国宴那些国力鼎盛的国家都派了公主及皇子作代表就东定王国选择礼到人不到的方式,城中百姓都在担心两家会不会又打起来,舒坦日子才过了这么短短数年可别再掐架了。妖兽侵入金都城的时候他们并不知情,扬兰军日夜都会四处巡逻,协助守卫军斩杀妖兽,尸体处理得极为隐秘,外人并不知晓。 除了皇宫,两处韩府便最为忙碌,韩落霞的同胞小弟自幼喜爱读书,没事就呆在书房,父亲又忙于政务,她无聊至极便只能去往宫尚府,家中并非没有其他姐妹,只因皆是庶出,韩落霞不愿与她们来往。 东阁楼略显沉闷,韩秋伊早就带着绿菊和紫烟出了门,琼环气坏了,自己虽被调回内院可小姐根本不让她跟随左右,秀儿那丫头也不知吃错什么药,动不动就给她甩脸色,还以生病为由推脱侍候小姐,更令琼环生气的是韩秋伊竟然任由秀儿不断请假。 安苍拿了些瓜果准备去给秀儿品尝,碰巧遇上琼环在院子里生闷气。 “你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吗?动不动就往这里跑。”她的语气冲得很。 安苍也不跟琼环计较,笑嘻嘻的分了一些水果给她,“这几日院里无事,大伙儿都乐得清闲。” “去去,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琼环不耐烦的说道,她可是看得明白,安苍对秀儿有意,否则怎会如此热情。 “你……胡说胡说……什么呢。”安苍急着辩驳,但两颊通红,舌头都打结了。 琼环懒得与他争辩,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她的心里老上火了。 秀儿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外头的对话,安苍叫了她几声,她才懒懒应道。 “你放着,我晚一点再吃。”她只说了一句便不开口了,安苍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秀儿不起身,他不好久呆,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临别时琼环还特意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下次过来记得换换口味。” 麻雄躺在树下打盹,韩落霞到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过来,碧儿撇了嘴很是不悦,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 “谁,是谁?”他一张眼将人看清,立马给韩落霞行礼。 “你家小姐呢?” “表小姐来的不是时候,我家小姐今儿早上就出门了,许要天黑才会回来。” 韩落霞看向碧儿,碧儿立马了然,她对麻雄笑道:“那小哥哥,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去了何处?” “知道知道,”他被叫得浑身酥软,态度相当积极,“七皇子送来请柬,请她去星辰楼赏花了。” “多谢告知。” 韩落霞出现得匆忙离开也是如此,麻雄看着碧儿的背影一脸的意犹未尽。 星辰楼在金都也是一处风景,并非谁都能进去,韩落霞贵为谦史府的千金自然没有这个担忧,她先折去东卿王府拜访了吴道旭,约见了吴方朔,三言两语就定下星辰楼之行。 此行算不得多远,马车一路稳稳前行,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吴方朔的兴致极高,国会的事情他也在帮忙,国宴的开场舞由三大玉人负责,故而悠月郡主近日都在宫里面,这也是韩秋伊都没去东卿王府的原因。 “霞儿,这个赠与你。”吴方朔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韩落霞将其打开之后便笑了,她一直对凉玉玲珑耳坠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想到吴方朔竟然又拿到了清绿玲珑耳坠。 “你怎么找到的这个?” 吴方朔得见佳人一笑感觉自己的付出也有所回报了,“我先前四处游历时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知晓我喜爱收集名贵首饰,便来信问我愿不愿意买下,我一想到你会喜欢就答应了。” 韩落霞连忙让碧儿帮自己戴上,她最喜欢独一无二的饰品。吴方朔倒也贴心,懂得送礼需送心头好的道理。这个东卿世子极为宠爱自己的妹妹,以前有何宝物都留给了吴青莲,又因爱屋及乌也会赠予韩秋伊,凉玉玲珑耳坠原本是要留给悠月郡主,但吴青莲与韩秋伊交好,有心希望哥哥与韩大小姐成就好事,所以出言提点了他,韩秋伊才成了凉玉玲珑耳坠的主人,此事情只有他们兄妹俩知晓内情。 “霞儿戴这个很是漂亮。”他由衷夸奖道,吴青莲后来知道哥哥喜欢上韩落霞时还有些遗憾呢。 碧儿也附和道,“小姐本就长得好看,戴上清绿玲珑耳坠更衬小姐的美貌了。” 作为贴身丫鬟,这些姑娘的嘴巴一个比一个甜。韩落霞想起一会儿就要见到她的堂妹,有这珠宝压着她的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 “方朔,你说,是我戴这个好看还是伊儿戴上凉玉玲珑耳坠好看?” 碧儿偷偷给他使了颜色,吴方朔便硬生生把各有少秋四个字改成了你更好看,韩落霞便笑了,碧儿默默擦拭了额头,幸好东卿世子明白了自己的提示。 马夫停下马车说道:“世子,韩小姐,星辰楼到了,车子进不去只能劳烦二位步行进入了。” “无妨。” 吴方朔把手伸向韩落霞,马夫搬来一把矮凳子让她垫脚。不远处站着一群人,应该就是萧山君的手下了。 “看来今日还有其他人跟我们一样有雅致。”吴方朔事先并不知晓七皇子来此的消息。 他走向前同那些人打了招呼,众人皆是认识东卿世子便自报了家门,吴方朔听闻韩秋伊也在楼顶,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韩落霞,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不过人都来了再换地方也不合适,若是按资论辈,他还得称呼姒萧一声表哥,七皇子的手下他只认得江寒一人,也难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世子可是要上去?” 吴方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可有不让?” “这倒没有,世子若要上去可否容小的先行禀告?” “去。”他也非霸道之人,直接放行。 韩落霞扭头看着湖面微漾,青山绿水好不恣意,碧儿也看得出神,来人转达了萧山君的意思,有请几位上楼。 星辰楼皆由大理石建成,高度将近百米,顶楼的中央建有翡翠桌台,上面放置了精致的茶具,旁边还摆着一副棋盘,黑白子尚未完全下完却是胜负已分。 “殿下的棋艺小女自愧不如。”韩秋伊笑着认输。 “你只是心不在焉,若能专心致志何愁不能胜我。” 紫烟对围棋一窍不通,看得头昏脑胀,索性退到后面欣赏风景了,站在星辰楼上,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心情舒畅了不少。 表小姐和东卿世子的出现让她提起了兴趣,他们一来韩秋伊和萧山君应该就不会再下棋了?绿菊注意到小姐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暗暗责怪韩落霞来得不是时候。 “吴方朔见过殿下!” “小女给殿下请安。” 几人已登上顶楼,姒萧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碧儿看见紫烟后眼露不解,韩秋伊竟又换了贴身丫鬟?紫烟被看得心里发毛想向绿菊求助,人家却将目光都放在萧山君身上,她只能侧过身子假装不知道。 “都坐,这新茶是昨日刚送来的,味道极好。”萧山君器宇不凡,吴方朔与之相比气场便弱了许多。 七皇子说着还特意帮韩秋伊把茶端到离她最近的地方。韩落霞心里堵得慌,她这堂妹也不知道前世积了多少德今生无论什么东西都要胜过自己一点点,积少成多,结果就是天壤之别。 吴方朔不了解女儿家的小心思还与萧山君谈得兴起,韩秋伊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默默的品尝着名茶。碧儿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她借着帮自家小姐整理头发的功夫故意拿簪子碰到清绿玲珑耳坠,随着清脆的声响,众人都看了过来。 韩秋伊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为了给自己的堂姐一点安慰,她便故意入套,“这个跟凉玉玲珑耳坠的设计很像,是什么珍品呢?” “回表小姐,这是清绿玲珑耳坠,是世子方才赠与我家小姐的……”碧儿捡过话题,讲得可详细了。 紫烟看不懂局面可绿菊都快忍不住要笑场了,韩落霞这又是何必呢,她家小姐的各路珠宝多得数不清,真要比的话,韩落霞以后都无颜面对韩秋伊了。 “姐姐,世子爷对你当真是体贴入微啊。”韩秋伊一说此话,韩落霞又觉得心里膈应,可不知如何反驳,当事人都在现场,她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矛盾两头伤,星辰逢客 韩落霞一转眼又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碧儿不知如何取悦她便架着双手一直拉扯着丝帕。 天空落下飘然小雨,清风徐来水波潋滟,如此良辰美景引得两个男子诗兴大发,各自拉了女伴一同作赋。韩秋伊轻松应下,韩落霞自然没法拒绝。 “既是四人参与,何不换个样子?”韩秋伊站起身子把手伸出外面盛雨。 “伊儿想玩什么?” 韩落霞听到萧山君对自家堂妹的称呼如此亲昵,差点失态。 “我们来对对子,如何?”韩秋伊坐回椅子上,绿菊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手上的水渍。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吴方朔最先表态,萧山君也微笑着点了头。 韩秋伊扬起嘴角,不管堂姐的意见了。 “既是我提出的点子,那就先由我出个上联,”她望着大好河山张口吟道,“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 “妙,出得妙啊。”吴方朔拍手称赞。 萧山君合上扇子,笑道:“我与伊儿先来了此地,这下联便由我先对上一轮。” “殿下请。” “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尤为工整,实乃绝对啊!”吴方朔很是捧场。 韩落霞压住心中的不悦,上前行了礼,柔声说道:“殿下与妹妹暖了场子,小女也出上一联,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此联在韩秋伊的对子上又进了一个层次,韩落霞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其中一人来对下联。 “姐姐果真是才思敏捷,仅是屈尊三大玉人之下。”她这是又褒又贬,惹得韩落霞好生恼火,却又慢条斯理的回道,“我刚好有句诗可对得上,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萧山君饮茶不语,吴方朔自会秉公处理,只听得他夸道,“韩府果然是书香门第,两位小姐不相上下啊。” 纵使他如此评价,绿菊还是觉得自家小姐的下联略胜一筹。 “难得大家如此感性,我也出个上联,还请殿下赐教,云影波光天上下。”吴方朔选了个五字对子,讲究精简。 萧山君抿了口茶水,回道:“松涛竹韵水中央。” “浮游薄雾笼芳意。”吴方朔再添了一字,换成六字对联。 “长短新枝着翠装。”萧山君对答如流,毫无思考的空隙。 “殿下真是好才学,在下佩服佩服。” 韩落霞被破坏了兴致,推脱有些受凉便在一旁坐着休息,碧儿有模有样的给她按摩着头部。剩下三人再接着对对子,斗了老半天也没决出个胜负。 小雨密集,势头渐渐下大,星辰楼四面漏风,久了便觉得凉意袭来。江寒将热水烧开应主子的吩咐倒了一杯给韩落霞御寒,碧儿一见他的脸瞬间就走了神,还是她家小姐咳嗽了几声提醒她才去接过杯子。 紫烟意识到碧儿的小女儿情怀便用手肘轻推了一下绿菊。 “嗯”绿菊回应了一声,心里却很是不解,紫烟的心性明明与秀儿如此相似为什么两人做不了朋友呢。 水面跃动了鱼儿的身影,萧山君一时兴起便要去垂钓,手下思想周到,因星辰楼依山傍水故而早就准备了鱼竿和弓箭,甚至连木舟都已经安排好。 韩秋伊随同萧山君下楼垂钓,在河边甩下浮标,一众仆人纷纷为他们撑起伞。 “你不一起去吗?”韩落霞的语气令人有些摸不透,她这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吴方朔赔笑,“我这不是在等你的意见吗?” 碧儿只觉得世子变相的秀了恩爱,韩落霞这才舒缓了脸色,说道:“走。” 两人一同下了楼,还没进前就听到韩秋伊兴奋的叫了一声,原来是鱼儿上钩了,江寒手法娴熟的取下,萧山君则温柔的帮她将线缠好,看得韩落霞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一时不察倒是让自己扭伤了脚踝。 “怎么了?霞儿,是不是很痛,我背你回去看大夫。”吴方朔紧张得嘴里一直冒出问题。 韩落霞本就觉得丢脸,见吴方朔这般更是懊恼,不自觉竟吼了一句,“你不要说个不停了!” 这场面可就尴尬了,众人的目光皆在责怪韩落霞的不识抬举,吴方朔咬着嘴唇脸色尴尬至极。垂钓的两人初才也觉得只是扭伤了脚没什么大碍但韩落霞这一吼倒让局面陷入难堪。 “方朔,我这里有主治跌打损伤的妙药,你带韩小姐去楼里上药,等晚些再送她回府。”萧山君可不愿意让旁人看东卿世子的笑话。 “那就多谢殿下了。”吴方朔的嘴唇苍白,韩秋伊顿时有些同情他,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女人。 紫烟的八卦心都要炸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表小姐,外人都说韩落霞才艺出众温柔贤淑,今日得见可真是长眼了,前者她认后者就拉倒,绝对是谣传。 绿菊面对她的诸多感慨只是捂嘴偷笑,表小姐的为人自己老早就看透了,也不知道韩落霞如此掩饰本性会不会觉得累得慌,是不是每天都在克制自身以防像今日一样露出马脚。明明遇到韩秋伊就很容易生气还是动不动就来宫尚府找人,现在都找来星辰楼了。 鱼儿又上钩了,不过这回咬的饵是萧山君的,姒萧一拉扯鱼线杆子便弓了身子,看来是条大鱼,看众都激动了,暗暗握紧拳头。 “上来了!”底下一片惊叫,这条鱼足有一米之长,重达几十斤。 萧山君笑道:“起锅灶把这条大鱼给炖了。” “是!” 本也打算野炊,所以锅碗瓢盆都备齐全了。七皇子的一声令下,大伙便分摊了工作,挖坑的、杀鱼的、拾木柴的等等一样不落都有人去做了。紫烟和绿菊原想帮忙可人家让她们歇着,说是人手足够了。头回见到一大堆男人做饭这么积极,挖个野菜还乐得屁颠屁颠的,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韩秋伊对萧山君的印象便多了几分烟火气。 楼中的气氛就很沉闷了,吴方朔一言不发的帮韩落霞揉搓脚腕,他确实是不说话了,可韩落霞又委屈得直掉眼泪。 “你哭什么啊?你别哭啊。”吴方朔手足无措,都被她弄懵了。 “你生气了?”韩落霞便说边哭,“你肯定生我的气了。” “没有,我没有生气。”吴方朔想帮她擦拭眼泪,又因为双手碰过她的脚便抽了回来。 “你还说你没有生气。”韩落霞见这举动哭得更凶了。 吴方朔急忙哄道:“不是这样的,我的手脏。” “你是说我的脚脏?” “不是的,不是的,我帮你上药,手上沾了伤药。”他慌得面红耳赤。 韩落霞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僵持的气氛一下就破裂了。 “还疼吗?”吴方朔心疼的问道。 她摇了摇头,望向外面,萧山君的手下已经扎好了棚顶遮挡小雨。 “他们这是要野炊吗?” “是啊,星辰楼一碰到阴雨天,水里的鱼肉就特别鲜美,你要留下来品尝吗?”吴方朔洗净了双手走了回来。 “好啊,我想尝尝。” 碧儿来回报自家小姐的脚伤已恢复,特意代主子向七皇子道谢。 “韩小姐客气了,不知他们可要留下来一同用膳?” 碧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忙转达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那好,待会开宴再派人去请。”七皇子丝毫不摆谱,难怪得到萧山君的美称。 紫烟和绿菊进行了眼神交流,表小姐的抗击打能力可是相当强大,情绪起伏再大下一秒也能归于平静。 几辆马车在往此地靠近时,众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心想又是哪位达官贵人也选在今日降临星辰楼。车门一打开,里面就下来了一名紫袍男子,那张脸庞就算是精雕细琢也难及万分,剑眉星目,鼻梁高耸,肌肤白嫩却不显俗气极富威严。此人绝非金都人士,众人都在猜疑他的身份,却见他又从车里扶出一位女子,因蒙着面纱并不能看见容貌。 韩落霞看得目不转睛,吴方朔不悦,移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还未等姒萧派人询问,他们就走了过来,“在下苏兴,今日协同夫人前往金都洽谈生意,闻得鱼香味,冒昧前来讨要一碗,不知兄台可否答应?” “这有何难,一碗太少,若你不嫌弃,尽管和尊夫人与我等一同享用。”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兴牵过蒙面女子的手坐了下来。 “苏兄当真是疼爱自己的妻子啊!”萧山君放下鱼竿与之闲聊。 韩秋伊倒是对苏兴的妻子比较感兴趣,总感觉她很熟悉,“苏公子,小女韩秋伊,不知令夫人可是金都人士?” 苏兴愣了一下,“原来是宫尚府的大小姐,恕在下眼拙了,那想必这位兄台也非凡人了。” “我家公子是当今七皇子。”下人多了嘴。 “小人参见七皇子。”苏兴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了。”萧山君将人扶住。 “韩小姐,内人并非金都人士。” 韩秋伊蹙眉,没理由的,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她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趁着用膳的时候,她悄悄让绿菊找东卿世子帮忙,吴方朔虽然觉得不妥,但韩秋伊的忙他也不好不帮。 期间韩秋伊为苏兴引见了吴方朔和韩落霞,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韩落霞迷恋的眼神惹得吴方朔十分不快,突然就引来了一阵大风刮去蒙面女子的面纱,他的玄法有限只能做些小事了。 头纱一掉落在地,女子便用手去遮挡,不过韩秋伊全程都在关注所以看得一清二楚,她万万没有想到宛归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别物事非,强大倚仗 苏兴见势便将女子搂入怀中,“内人偶感风寒,不宜见风,还请诸位见谅。” “苏公子,不知尊夫人姓甚名谁?”韩秋伊倒还镇定。 “小姐不认得宛归了吗!我们分别也不过数月。” 众人不曾料到她竟如此直白,但绿菊却十分明了,宛归已被赶出宫尚府,与韩府再无瓜葛,回想当时的场面任谁都会寒心。 韩落霞匆忙出来瞧热闹,碧儿撑着伞费劲的跟上她的步伐。吴方朔看见来人也是十分意外,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丫鬟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许配了人家!”韩秋伊对这苏兴多了几分探究,腾齐皇帝下旨赐婚,他竟有如此胆量娶了宛归。 “我父皇可是棋差一招了。”萧山君话中有话,韩秋伊特意瞄了一眼宛归。 “内人在金都的事情我已知晓,腾齐皇帝对宛归的厚爱在下也是感动,不过宛归早有婚约在身,我长她十多载,她一出世便是我的未婚妻,只不过岳父岳母带她来金都拜会好友时感染恶疾双双去世,宛归便流落到宫尚府为婢,我能寻到她也是受命中指引。何况无双公子也有意中人,在下算不得夺人所爱。”苏兴不慌不忙的解释着,又从下人手里接过披风为宛归盖上。 绿菊的心里荡起涟漪,秀儿还在府中等候宛归带她离开,这一转眼宛归竟然嫁人了,既是出嫁从夫哪会回来接人。紫烟在边上好生羡慕,苏兴虽不是什么王侯将相,但瞧他对宛归的体贴就叫人嫉妒,更不用说如意郎君的相貌还能和无双公子媲美。 “苏兄需知在腾齐地界异国他乡还得小心行事,若是闲言碎语传得沸沸扬扬,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萧山君的话着实耐人寻味。 一众手下都下意识别过了脑袋,几个丫鬟也垂下了头。可两个当事人反而笑了,宛归走到萧山君的面前,轻启朱唇,“临近国会,各国来贺,金都城如此热闹,若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吉利了。” 她的眼神犀利,带着不曾有过的决绝,这些话明显饱含威胁,似是针对腾齐皇帝又像是针对萧山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绝对是在警告。 “人一成了亲气场便强硬了不少。”韩落霞突然补了一句话,气氛顿时就僵了。 宛归两眼看向她笑得极为妩媚,难以相信这还只是个小姑娘,“表小姐说话还是这般刻薄。” 紫烟拼命忍住了笑声,宛归把她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实在是憋得辛苦,韩落霞眸中带火,“妹妹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我已离府多日,唉,都怪夫君把我宠坏了。”宛归面露娇羞,绿菊作为女子也觉得心跳加速,更不用说在旁的男人了,那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韩落霞没忍住斥责了一句,“真是不知羞耻。” “韩姑娘请自重,宛归是我的妻子,我疼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无需外人多言,你闲扯起羞耻未免太过了。”苏兴护妻心切,话便说得重了些。 此事确实是韩落霞理亏,吴方朔也不好明着护短,苏兴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是出于爱妻,而自己与韩落霞又无名份如何维护? 韩秋伊无由来的伤感并非源于堂姐丢了面子,宛归就站在她的面前,可再也不是以奴婢的身份,她仍旧记得以往宛归同自己说话时总会用充满真诚的眼神,眸中清澈如水不厌其烦向自己诉说她的真心实意。可如今的宛归笑得妖艳,仿佛失去了本心。 按说闹得如此不愉快,宛归当会离开,可令人意外的是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萧山君不做和事佬,韩秋伊也非直接人,他两准备的鱼膳宛归并不反感。 上天似乎也受不了这番小别扭,猛然扇起一阵大雨,淅淅沥沥打折了树木扰乱一池湖水。棚子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下人将所有的油纸伞都给打开了,全遮到主子们的头上。 宛归念叨着那锅大汤,看见雨水虽然渗进了地里却没有打湿那些吃食,这才随苏兴跑到星辰楼里。 “本来只是场小雨,现在却下得如此大,某人出现得真是时候,老天都看不过去了!”韩落霞嘴上还不饶人,紫烟都懒得看她了。 吴方朔也是没招了,韩落霞也不是第一次与宛归碰面,今日的两人竟是谁都不退让一步,彻底杠上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这条蛇也是隐藏了利爪的强龙,韩秋伊实在不明白宛归往常如此收敛锋芒今日为何这般高调。莫不是这苏兴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扑通的水声响起时,众人皆傻了眼,韩落霞的落水毫无征兆,待反应过来时她人就已在水中了。吴方朔没有任何犹豫就脱了鞋子跳水救人,碧儿怒视着宛归。 “去把人拉上来。”萧山君下了令,手下的人赶忙去帮吴方朔。 韩落霞往外吐出几口湖水,小脸吓得惨白,她本想大哭,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想着已经丢了面子可不能再被当笑话,便硬忍着眼泪,抱着胳膊微微颤抖着。 七皇子吩咐江寒用玄法帮助韩落霞烘干衣物,吴方朔有些挫败感,他堂堂的东卿世子玄法却弱到家了。 “唉”宛归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碧儿立马发作了,“一定是你,是你把小姐推下水了。” “碧儿姑娘,你说这话可要讲证据哦,我如何推你家小姐了?”宛归不慌不忙的应道,“你何不问问你家小姐是怎么坠的湖?” 韩落霞扭过头有过短暂的迷茫,她记得自己突然间想去湖中玩水,然后就跳进去了。但如此荒谬的解释如何说给众人听,故而她也默认了碧儿的说法。 “哈哈哈哈……”宛归笑得花枝乱颤,“真是说谎也不打草稿啊,既然你们主仆硬要栽赃给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将双手搂住苏兴的腰间,娇声娇气的问道,“夫君,他们如此待我,你要怎么做?” 宛归的话语声一落地,天空顿时风云变色,湖面浪卷几十丈,原本只是风雨交加瞬间添了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全因雷击而时不时照亮了山间。 “苏兄何必如此动怒?韩姑娘言语有失,小加惩戒就是了。”萧山君再是镇定也难掩震惊之色,他着实没有料到此人的玄力如此可怕,竟然能够影响天象。就算与之交不成朋友也万万不能成为敌人。 韩落霞也识时务,确定宛归不好惹之后便收了嚣张的气焰,还瞪了贴身丫鬟一眼,碧儿吓得捂住嘴巴,不好说话了。她只是一介平民,如果牺牲她能平众怒,主人家肯定不会饶过她的性命。想到这些她就恨不得大伙都看不见自己。 宛归没有发话苏兴也没有收回玄法,韩秋伊已然看不懂昔日的得力丫鬟了,要说她想杀人也没必要这么大摇大摆的下手,若说她只是给点教训,苏兴的反应又太过火了。 “韩落霞,你现在还认为是我做吗?”宛归直呼她的名字,连客气都不讲了。 吴方朔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再口出狂言,虽然真要打起来自己铁定会以命相护,但口舌之争导致的纠纷实在没必要。 “碧儿眼神不好,定是看错了。”宛归无奈了,韩落霞竟将责任都推给了自己的丫鬟。 “夫君,你真有福气,有我这样乖巧可人的夫人,不似某些女子如此薄情。”她意有所指,众人听得分明。 苏兴收起玄法,施加在大伙身上的压力才尽数泄去。姒萧刚要打探他与宛归到来的目的,宛归就提出品尝鱼汤的建议,毕竟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寒,你去帮苏夫人盛一碗鱼汤过来。” “是,属下领命。” 宛归朝他笑道:“多盛一点哦。” 江寒有些恍惚,宛归又回到他印象中的样子,笑得天真烂漫,这让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众人看着宛归吃得津津有味,齐刷刷瞅向七皇子。 “都去吃!”萧山君总算理解了大家的意思,挥手让他们散去。 宛归更是亲自跑去大锅盛汤,苏兴撑着手一路追了过去。紫烟频频给绿菊使眼色,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可不能饿着肚子回去。 “你们也去吃。”韩秋伊知晓绿菊的心性,自己若不发话她定然不动弹。 “是,多谢小姐。”紫烟忙拉着绿菊跑了。 因着女子只有几个,萧山君的手下都帮她们盛好汤夹了菜。韩落霞不放人,碧儿不敢过去,眼巴巴看着众人品尝打作一团。 “霞儿,你刚才落了水,我给你盛一碗热汤去去寒。”吴方朔也算贴心。 “不用了,我没胃口。”韩落霞拒绝得很干脆。 吴方朔端着汤碗有些尴尬,韩秋伊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既是姐姐不喝,你便自己喝了,你也跳了水,可别感冒了。” “也好。”吴方朔一碗饮尽还觉得意犹未尽,顿时明白为何宛归会兴冲冲向大锅跑去了。 碧儿一脸的苦大仇深,遇到这样的主子也是不好办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落碧湖中,人前作戏 宛归饮得欢饱心满意足的向众人辞行,苏兴对萧山君说道:“殿下,我们还会在金都呆上一段时间,先行告辞,后会有期了。” 韩秋伊目送他们离去,心中多了几分愁思,且是人情变了。绿菊恋恋不舍的张望,欲言又止,宛归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她便不好将人叫住了。 他们一走,天气突然间转了晴,韩落霞这回倒是学乖了没再乱说话。萧山君协同韩秋伊上了木舟,手下人难掩八卦之心,聚堆聊起宛归的事情,江寒出奇的没有走开,靠在一颗大石头上旁听。众人皆在夸她貌美如花聪明可爱,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词江寒也听得意犹未尽。 “我原先还以为宛归是金都人士,配与无双公子将使腾齐的国力更加昌盛,竟没料到她是别人家的。”那人说得满脸遗憾。 江寒没有答话但心里还是赞同的,今日原本是江离跟从七皇子出宫,只因临时换了任务才变成自己,宛归误认了自己也是正常,他与江寒是双生兄弟,知道此事的外人只有萧山君。香山寺中出手帮助宛归的人是江离,江寒隐藏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倒是没有怀疑宛归能够认出自己,她那一笑与对江离的时候一摸一样。这样的女子突然成了别国的助力,自己当然不舍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吴方朔撑桨与韩落霞同舟,奈何佳人不悦,无论自己怎么逗弄都无法使她展露笑颜。对比萧山君吴方朔的处境真是相当凄凉,女伴不怎么搭理自己,待遇天壤之别。 “姐姐,你的发髻乱了。”韩秋伊指了指头上。 韩落霞愣了一下,碧儿忙将镜子递上,她本想让主子与东卿世子单独相处一阵,可是韩落霞不领情,硬让她跟在左右。 “还不快帮我梳理。”她的语气可不怎么和气。 碧儿忙应道:“是,小姐” 她着急着走过去,右脚没踩实就扑了过去,竟将韩落霞往前推了一把,这是她第二次落水了,碧儿吓得小脸苍白,自己怕是闯下大祸了。 “快下水救人!”韩秋伊最先反应过来。 吴方朔又跳了下去捞人,今日命数缺水,不补都不行。萧山君也很无奈,又得让江寒做烘干准备了。 紫烟在岸上瞧热闹,她对韩落霞的遭遇虽有同情,不过既然无关生死就多了些幸灾乐祸。绿菊也被逗笑了,她可从没见过表小姐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何况今日还撞见两回。 韩落霞上岸的时候眼神都要在碧儿的身上穿出孔了,忍耐着不发是在顾虑自己的颜面。韩秋伊别过脑袋不愿与她对视,若是韩落霞见到又得记恨她了。 “韩小姐,我看你今日还是早些回府。”七皇子也是一番好意,毕竟有一就有二,有二必有三嘛。 韩落霞却是误解了,两眼泪汪汪无声的控诉着,吴方朔看不下去想去拉回她,但她狠狠甩开自己的手。这是在船上,一颠簸三人重新落回水里,连木舟都翻了。 “你们都下水救人。”萧山君提高了声音,对岸上的下人说道。 几人从星辰楼跳入水中救人,这距离隔得有些远,吴方朔只顾得上韩落霞,碧儿喝了几口水后便拼命挣扎着, 萧山君不下水,江寒也选择袖手旁观,由着其他人伸出援手,这回不只是韩落霞动了气吴方朔的心里也是窝火。 “别闹了。”他的话语极轻,但在韩落霞听来就相当刺耳了。 他们这一闹韩秋伊也没心情游船,大伙皆回到岸上,吴方朔的心意太明显,情侣之间闹别扭,外人不好插手,更不敢多嘴。韩落霞一直跑到马车前面,冲马夫喊道:“回谦史府。” “韩小姐,这?我家世子?”马夫为难的看着吴方朔,这可是东卿王府的马车,韩落霞这般喧宾夺主未免太过霸道了。 “老梁,送她回去。” 碧儿犹豫着不敢上车,吴方朔催促道:“还不快去照顾你家小姐!” “是。” 她应声之后就上了马车,一掀开帘子也不知看见了什么便怯怯退了出来。 “你”吴方朔刚想怒斥,却看见她眼圈红得厉害,多半是韩落霞给她甩脸色了。 “下去。”吴方朔把碧儿叫到一旁又吩咐老梁驾车务必将人平安送回府里。 马车奔驰而去扬起一阵灰尘,这太阳也是可怕,才出了这么一小会,竟将雨水蒸发了个干净。众人躲进了星辰楼里,额头都在冒汗。 “方朔,有没有兴趣和我对弈几盘?”萧山君提出了邀请。 韩秋伊玩弄着扇子,听到这话便抬起眼皮看了看他,萧山君是在给吴方朔降解压力,也是想让众人把注意力转移开。 “我来帮你们摆棋盘。”韩秋伊主动揽下这活也是替吴方朔答应了。 星辰楼以其入夜之后站在楼顶能清楚的观赏星辰而得名,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它冬暖夏凉。 江寒主动架起炉火,烧起茶水,绿菊闻得茶香,盯着江寒握住蒲扇的右手发愣,他是练武之人偏偏手指却生得纤长柔嫩,一点也不粗陋。 “你看什么呢?”紫烟不明白绿菊为何突然发了呆随手轻拍了她的肩膀。 “没什么啊,随便看看而已。”她打着马虎眼。 紫烟没有紧抓住这点不放,嘟着嘴看向别处,萧山君这样的翩翩公子配上无聊的围棋对她就失去了吸引力。她的眼神飘来飘去最后也落到了江寒那双漂亮的手上。 宛归和苏兴回到客栈后,下人都退出了客房。 “今日你可还玩得开心?”苏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宛归则是一脸邪笑,用手掠过他的鼻翼,嘴角魅惑,“只能算是马马虎虎,王爷,好戏才刚要开场。” 苏兴推开她的手,冷冷说道:“戏演够了,外人不在时便少做这些。” 宛归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随便,我们各有所图,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应该知道,你的玄力不堪一击,我之所以会答应和你合作只看中一点,如果你连它都失去了,那就毫无价值,我不会再帮你。” “这个无需王爷提醒,宛归心知肚明。” 苏兴用手指转了转杯沿,眼神里的杀气才慢慢消散。 宛归回到自己的房间,婢女已经备好温水,她将人都撤了出去便褪去全身的衣物浸泡在水里。今日的碰面不过是做一个宣告而已,她要让韩秋伊知晓就算宛归曾经在宫尚府为奴,但往日已逝,以后的宛归将会是无比尊贵,不容许任何人怀疑和利用,所有人只能仰望她。 苏兴的出现并非她特意去促就的合作,宛归不需要任何人的助力,但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做了也未曾不可。苏兴这个名字只是个化名,他真实的身份是东定王国的王爷扶苏,任谁都想不到平时老气横秋貌不惊人的湘南王其实是个年轻的美男子,甚至谋略与玄力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想要威胁我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了。”宛归将指甲插进木桶里,印出深深的划痕。 “姑娘,少爷命人送来了这衣裳,说是让你晚上逛夜市穿的。”小翠在外头说道。 宛归抹去脸上的水珠,半天才回道:“我知道了,你进来。” 小翠今年刚满十五,说话总是面带微笑,宛归选了她侍候自己也是因为看着舒服。 “姑娘,这水都凉了,奴婢去给你加些热水。” “不用了,我不怕冷。”宛归将人叫住,阳光已经变得十分柔和,小翠却还满头大汗的,她起了恻隐之心。 “那奴婢服侍你更衣。”小翠极为殷切,宛归便随了她的意。 “姑娘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的,长得跟天仙似的。”小翠永远都用这几句话夸她,宛归都会背了。 “姑娘,你以前在宫尚府会受欺负吗?” 宛归回忆了小半天摇了摇头,“不会。” 小翠明显松了口气,笑道:“今日见到两个韩小姐,性格差得可真多,想到那谦史府的千金对你的态度奴婢就生气,言语里处处针对,另外那个宫尚府的千金小姐虽然没开口说几句话可奴婢觉得她的心思极深,不知道是好是坏,奴婢还怕你以前遭她欺负呢。” “你看得倒是透彻。”宛归不禁笑出声,也罢,反正她现在可没有兴趣探究韩秋伊的苦衷,宫尚府藏着东西迟早会吃掉韩府上上下下,尽管扶苏的玄力比自己强上百倍,但他绝不会知晓此事,这便是她的王牌,能够牵制腾齐的法宝。 小翠还在纠结发型的设计,宛归让她随意就好。 “这可不行,不好好打扮多浪费这张脸蛋啊。”小翠争辩道,看得出来她比宛归更在意她的美貌。 “行,那你慢慢弄,现在还没天黑,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宛归托着下巴,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 小翠看她如此配合,乐不可支的给她编织辫子,嘴里还哼起小曲,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冤家不对头,大打出手 韩落霞气急败坏进了大门,两个守卫刚开口叫了声小姐就见她冲冲跑了过去。东卿世子府的马车带有标志,一眼便能认出。守卫两人默默交换了眼神,韩落霞明明去了宫尚府为何坐的是东卿王爷府的马车,那谦史府的马车又去了哪里?老陈载着小姐外出为何半路把人扔下了! “命人备好浴池,本小姐要沐浴。”韩落霞回到苑子,丫鬟瞧她的脸色不好,一个个栗栗危惧,再又见不到碧儿更是胡思乱想。 “还不快去!” “是,奴婢马上去。”一众女婢因为慌乱失了反应,待听到她加重语气吓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去那么多人做什么,你们几个去挑本小姐今夜出行的衣裳。” “是。”女婢应得诚惶诚恐。 韩落霞今日真是如同吃了,一个眼神都是威力巨大,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呆在原地静候指示。韩落霞似乎是对入眼的一切都很不满意,大伙做什么都不如她的意。 “都是些榆木脑袋。”她扔下一句话,怒坐在椅子上。 县衙的捕头上门求见谦史大人时,守卫转告了韩自礼还在宫里回府怕是黑夜了。捕头面上为难却没透露出了何事,只说晚些再来一趟。 夜幕降临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火,街市上人山人海,小贩们纷纷出摊,一个个吆喝得特别起劲。宛归看不透扶苏的意图,他那样的人怎么都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主。 “既然出来了你可随意一些,不用太过拘束,容易露出马脚!”重点在于最后一句,扶苏的假面具戴得可比任何人都多,宛归闭了双眼,她竟不觉得这张好看的脸蛋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 小翠寸步不离跟在宛归的身边,马车无法经过小道,只能停在拐弯处,她家少爷也不知哪来的兴致非得要挤进人群,小翠怕有人趁机对宛归揩油,自然护得紧紧的。扶苏用了玄力迫使旁人无法贴近自己,宛归也想用可是小翠帮了倒忙,有她挡着根本无从下手,所以很悲催的是两人随着人群一起推搡。 “姑娘,我们还是去边上的摊子躲一躲?”小翠头上的银簪都松动了,发髻也散了。 “嗯,走。”宛归讨厌鼻子充斥各种气味,呆在人群里,各种脂粉味混杂着,只熏得人心烦意乱。 扶苏注意到她们的脱离却也没说什么,眼神瞟过就接着往前走去,宛归此时无心揣测他的心思,跟着小翠到一处摆卖各种扇子的摊位旁休息。 “姑娘,买把扇子!”小贩是个年轻人,长得还挺面善。 宛归扔了一锭银子在他的小竹筐里,“借地休息一阵。” 小伙忙说“不用不用”,又将银子还给她,宛归不肯接钱,她扔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小翠笑着从摊位上挑了几把扇子,“这锭银子能买多少把扇子?我家姑娘要了。” “好嘞。”小伙闻言热情的帮忙挑选扇子,宛归有些意外,这个人为什么一点也不贪心。 小翠拿着扎成一捆的扇子在她的眼前扬了几下,“看啊,姑娘,这些可以用上好久了。” 宛归无言以对,她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扇子。小翠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等会我们就把这些拿去分给过往的行人,夏季炎热,许多贫苦人家可用得上。” “随你的意。”宛归算是放权了。 花楼的顶上放满了天灯,一盏盏慢慢上升照亮了整片天空,遮挡了星辰的光芒。有人惊呼,只见其中有一孔明灯最是特殊,竟是蜻蜓点水,以点成图,耗费如此多的玄力幻化这种造型着实令人叹为观止,众人的眼球皆被吸引。 “姑娘,你看,还有水中的。”小翠的手指向不远处的花灯,点缀湖中央,晚风拂过波光粼粼。 金都当真是夜夜笙歌,难怪诸多才人进城之后就不思返乡,一来此地可以一展才学拼个官职,二来这纸醉金迷的生活会让人上瘾,可这能人齐聚金都,又岂是人人都能达成心愿,有谁留意到每年城中的乞丐都多了不少吗? “姑娘,人越来越多,恐怕这道也要堵上了,我们得移个位置,否则待会该出不去了。”小翠留意到越来越多的人向她们涌来。 “恩,你带路,我们去往高处寻。”宛归对她很是信任。 小翠识路有一招,穿过石桥就拐到了几条小道,既然要凑热闹她自然不会带着宛归远离人群,只是借着几条狭小的巷弄登顶,然后绕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这里?”宛归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翠很大气的回道:“奴婢已经探过路了。”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蜘蛛,浑身黑漆漆,看着怪吓人的。 宛归知晓东定王国的人喜欢养宠物,没想到丫鬟也喜欢,蜘蛛能够探路确实有用,只不过小翠如此活泼可爱的姑娘养的宠物还是太出人意料了。 再进人群,耳边又开始嘈杂了,两人默契的停止话题,蜘蛛也藏到小翠的头发里。宛归有些担心那小东西会不会吸食她的血。 “你怎么也在这里!”庆兰兴冲冲的挤到前排一看见宛归立马就不开心了。 宛归见她那乱七八糟的妆容便无语,朱府的丫鬟都这么手拙吗?小翠不认得此人,又猜不出她的身份便用身体隔在两人的中间,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庆兰不答话,瞧四周看了看,这才说了一句,“韩秋伊没有来吗?”听这语气是很不想让她来的。 “今夜这么热闹,估计谁都会出来,庆兰小姐又来找国舅爷?” “你有见到清昭了?”庆兰承认得倒是爽快。 宛归便不逗弄她,摇了摇头,“人群太过拥挤,任谁在里面都会淹没,我哪会看见国舅爷。” 朱庆兰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忧愁了,郑清昭没有来找宛归,那自己跟着她也没用,两人碰不了面最好,她今夜务必要与郑清昭放走一盏花灯,以求自己与他能成佳偶。 姚栀彤的出现在预料之中,当然还有朱庭兰。 “还真是巧啊!”姚栀彤的笑容里总是虚情假意多过真心实意。 小翠怕她们人多势众,表把宛归护在后面,不知情的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宛归给了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走上前道:“姚小姐今日是微服出行吗?我差点没认出来。” 姚栀彤何等聪明岂会听不懂,不过大庭广众大伙的视线都在她们几人身上,一旦举止有失就会被无限放大,影响自己乃至府里的口碑。 “皇上仁慈勤政爱民,我父亲身居高位,府中自是要带头节俭之风。”她说得义正严辞,周围的人频频发出赞赏。 “姚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只是你的衣裳与配饰不搭,如此做工精致的金簪玉钗若再是简陋,我们头上所佩戴的岂不是如同街角捡到的一般。”宛归不知收敛,铁了心要让她难堪,先下手为强,她可不认为姚栀彤真是来同她寒暄问候的,哪里来的姐妹情深? 朱庭兰摸了摸鼻子未做表示,倒是庆兰暴跳如雷,喊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她张牙舞爪朝着宛归的方向而来,小翠忙拉扯了她,真让她挠到,容貌估计有损。 “说归说,你这人怎么还动上手了!”小翠哪容许她这般放肆,打算先礼后兵。 庆兰不听发了疯般朝宛归打来,小翠直接将人按在地上了。众人大吃一惊,这小女子好大的手劲。有人看不下去试图给两人说和,可庆兰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那人也不好意思出面了。 “宛归姑娘,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家的丫鬟放了庆兰!”姚栀彤真心在乎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这种情况下还能装得如此知书达理, “姚小姐,在场的所有人可都看到了,是她先动的手,我们只是自保,此时若是松开手,你能保证我俩的安全吗?” 保证?姚栀彤在心里狂笑,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可是巴不得朱庆兰一个不小心抓破了宛归那漂亮的脸蛋呢! “行,我跟她说。”她假惺惺的应答,可宛归却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故意将计就计。 姚栀彤靠近庆兰,手心却藏了银针,她借着帮庆兰整理发丝的时候将针扎在小翠的手上,小翠遇疼收了手,庆兰就爬起身子伸手抓向宛归的脸蛋,千钧一发之际宛归转了个圈到了姚栀彤的背后,朱庆兰又跑了过来,姚栀彤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脸上传来痛感。 “哎呀!”庆兰如梦初醒,她看着自己指尖的血迹,吓得瞳孔放大。 姚栀彤第一时间就是招呼丫头拿镜子,几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快回府!”她也顾不上责问,必须赶回去医治,若是落下疤痕可就大事不妙了。 朱庭兰看了一眼宛归便跟着离开了,庆兰犯了错吓得不敢跟上,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她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想毁掉别人的容貌?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五章 淡薄人情事,出其不意 姚栀彤匆忙赶回右宫府,守卫默默退至两侧让出大道,待她走远方敢喘息。女婢们行色匆匆,连朱家大小姐也紧跟其后。 “怕是闹了什么不快了。”其中一人感慨道。 夜市正热闹,此时回来定是生了变数,内院不断跑出几个仆从,火急火燎的,貌似出了什么大事,不过一会儿,门口便停下了数辆马车,下来的人皆是背了一个大药箱,守卫俩人对视了一眼,都咽下了疑问。 过了近半个时辰姚总管才亲自将所有大夫都送出了大门。边上的小厮与守门的两人有些交情,偷偷告知了内情。 “谁那么大胆?敢在小姐的脸上挠伤痕。” 小厮把声音都压到喉咙底了,捂着嘴说道:“我听冬柳说好像是庆兰小姐误伤的,本来是要打那个宛归,不知道怎么就伤了自己人。” 两人恍然大悟,难怪小姐进门时捂着脸。 “你们可不要私下议论此事,要是传到小姐的耳朵里便免不了一顿责罚,夫人已经发过一次雷霆之怒了。” “我们明白,你放心。” 桥梁之上朱庆兰还在懵圈,众人瞧完热闹又将注意力收回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小翠虽然恼怒朱庆兰的粗鲁与野蛮可见她无助的眼神又有点同情。宛归盯着楼下的某处出神,她真是没有意料到会在此地见到钟启鸣。 “小翠,我们去找间茶馆喝茶。” “哦,好。” 小翠也不愿留在这里对着朱庆兰,索性跟着宛归离开。她这才发现其实宛归对于金都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熟悉。 “姑娘以前在宫尚府的时候经常出门吗?”她不自觉的问道。 宛归点头承认,以前她真的经常外出觅食,宛归对小吃的喜爱远远超过胭脂水粉。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茶楼,里头的生意极好,小翠都担心找不到位置。 “放心,我有办法。” 她们一进门,掌柜就过来致歉,“客官,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客满,没有地方招待您两位了。” “不急,你附耳过来。”宛归在掌柜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立马就改口了,还亲自带着宛归和小翠去了上房。 “姑娘,这隆盛茶馆的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上?” 宛归笑道:“你倒是聪明。”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推门而出是一条长走廊,其中一面可以很完整的看见金都的热闹场面。小翠朝宛归竖起大拇指,她一出马掌柜就给找了这个好的地方。 小二哥送来一套新茶具和炭盆,麻利的点火烧水,小翠看他忙得满头大汗,热情的掏出手帕帮他擦拭汗水,却把小二哥羞得满脸通红,躲闪了几下说道:“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客官的好意。” 宛归也笑了,这小二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哥哥。水一烧开,他便细心泡了茶,手法尤为娴熟。 “你先下去,我们若有需要自会叫你。”宛归将人打发了。 小二哥抬头看了看她,脸又红上一层,像是落荒而逃了。 “你看看你,把人吓成这般。”宛归品了一口茶,味道还不错。 小翠忍不住大笑,“茶馆是开门做生意的,理应大气,他这般腼腆如何应对形形的客人呢?” “你操心得还挺远!” “是,我这人就是心善。”小翠说得很自然,便不让人觉得反感。 外头燃放了烟火,漫天飞舞美不胜收,徽虚大陆的烟火是以玄力制成,并非钱财所能购得,若不是国会在即金都的百姓也难以得见。 小翠本是风然国的人,幼时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适逢扶苏出游风然,见她还算机灵便出钱买下,带她回了东定王国。此番来了腾齐也是头一回看到这种稀奇玩意,普通人没有修行玄力的基础,能够得见神通就觉得极度荣幸。 “你小心一些,这栅栏架得太低,你长得又高,可别掉下去了。”宛归对小翠的关心很纯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不动心眼。 “姑娘就放心,我会注意的。”她靠在一个边角观赏烟火,却无意摸得一扇窗户,这个位置安了窗户也是奇葩,“姑娘,你说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宛归被她叫了过来,这个窗户建在一面木墙上,隔开了走廊,宛归随口说道:“你把它打开不就知道了。” “也是,那我试试。”小翠说完就扭开了窗户,一个人头看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宛归将小翠扶稳,与那人对视了一眼,真是无巧不成书,二楼雅居的客人正好是郑清昭。 “宛归,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丽动人啊。” “嗯嗯!”她随意应了几声,郑清昭像极了花花公子,这种开场白太过肤浅,宛归对他很是无感。 “他就是朱庆兰口中的国舅爷情郎。”宛归好心给小翠解惑。 郑清昭已经从正门过来敲门,小翠在宛归的眼色下开了门,“国舅爷,姑娘让我转告您,庆兰姑娘因您的原因误伤了姚家三小姐,现在正悲伤不已呢。” “所以呢,宛归想要本公子做什么?”他反问道。 “该哄还是得哄。”这句话被小翠咽回了肚子里,她让开道,任由他进到房间里面。宛归的脸上很平淡,“国舅爷,请坐。” “几日不见,你我之间生疏了很多。” 宛归笑道:“此言差矣,我们本来就不熟。” 郑清昭愣了神,宛归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说话里外都带了刺,遇谁扎谁,星辰楼的事情虽然在场的人没有广而告之,但郑府的密探一直跟踪韩秋伊也将宛归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禀告了郑清昭。对于凭空冒出来的苏兴几队人马都已前往各处调查,从苏兴带来的下人当中也只问出了他是东定王国的商人,生意遍及各国。 “宛归,你这话就让我伤心了。”郑清昭的嘴角低垂,似是生气了。 她却无动于衷,“国舅爷的心脏岂会那般脆弱?喝杯茶。”她递过一杯茶水,眼神却不与之交流。 “你不在金都的日子都去了哪里?”郑清昭明知故问。 宛归也不避讳,苏兴已经在韩秋伊和萧山君的跟前露过面,总是处于明面上的人,她没什么好遮掩的,“我跟我的未婚夫相认之后便跟着他四处经商,碰巧遇到腾齐的国会,所以来凑个热闹。” “未婚夫!”郑清昭重复了这三个字,表情有点失望,小翠看得分明,这国舅爷对宛归也存了几分男女之情,朱庆兰的撒泼还真是找到正主了。 “既是要观赏夜景何故躲在这里,那儿不是更热闹吗?” 宛归冷笑,“人满为患挤在里面哪还有心思赏乐,倒不如呆在这儿饮茶来得实在,晚些时候再去瞧瞧有何不平凡的东西。” 郑清昭的眼神有些异样,却没张口说明。两人静静对坐气氛诡异。小翠频繁看向窗外,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闹声极大。想着也没要紧事,她就走出靠外的走廊,茶馆大门前摆满了鲜花,上面还挂满了诗词,她只能看清完整的几幅字画,不自觉就念出声来,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宛归打趣着她,“你怎么突然吟起诗了?” 小翠只念叨了一副就被打断了,她扭回头解释道:“姑娘,楼下有人在用诗歌示爱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宛归正觉坐累了便动了身子,见到楼下的热闹场面也觉得新鲜。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一眼就留意到这一句。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郑清昭接了此首诗词的最后一句。 宛归不理会他眼里的情绪,只是评说道:“庸人自扰。” 说已说到这个份上,郑清昭自当明白宛归话里的谢客之意,可他偏偏不提离去之词。 “水凉了。”小翠又将水壶放在火上加热,灯谜大会快要开始,人群开始往前涌去,她听说到时金都的才子佳人便会齐聚金阁堂,若是去晚了便连台下都没地方站脚了。 “你怎么了?坐立不安的。”宛归已经自动忽略了郑清昭。 小翠顾忌国舅爷的存在犹豫着不敢说,宛归却一脸的无所谓,“直说无妨。” “灯谜大会要开始了。”她最终还是说了出口,顿时绝对舒服多了。 “那就去瞧瞧,国舅爷,要不我把房间留给你?” “不必了。”郑清昭似乎有些生气了,甩了袖子出门。 小翠眨巴了几下眼睛,“我们得罪他了?” “不用理他。”宛归略显霸气。 金阁堂人头攒动,根本没有什么站位了,楼上的座位皆是为皇亲贵胄准备的,宛归粗粗看了几眼,大致认出了一些人,无双公子竟然也出席了,难怪今夜出行的女子如此多,敢情都是为了见他一面。 “姑娘,这里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小翠很是失望。 “不用着急,我有办法。”宛归带了她去了后巷,先前路过那里看见了一些竹竿和一捆长绳。 小翠看着宛归一个人鼓捣着那些东西,不解的问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踩高跷,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嘛。” 小翠一见要踩那么高瞬间傻眼了,踌躇着不知道怎么上去。宛归却用玄力将竹竿立住,将她送到踩脚的地方。 “好高呀,我的腿都软了。”小翠已经笑不出来了。 宛归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一个借力也跳了上去,竹竿由她控制,小翠顿时就安心多了,只管抱住宛归的细腰 “扶稳了,我们直接去金阁堂。” “好嘞。”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六章 略施小手段,随机破局 宛归和小翠的出场实在太扎眼了,众人抬起头对她们指指点点。幸亏宛归有了先见之明,半路顺了两个面具,一只猴子和一只兔子。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还有这种玩法?” 底下的行人被她们分走了一半的注意力。 宛归有些意外此地竟没有踩高跷的先例,有些好事者还特意走近竹竿,做着一些敲敲打打。 “倒是牢固啊!” 小翠吓得不敢睁眼,双手框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乱动使得宛归失去平衡。此次灯谜大会由主祭司许贵仁主持,左宫大人和武吏司皆出席了现场,其余几位肱骨大臣奉圣御入宫故而未能莅临,但尽管如此今日的场面已经足够盛大。 主祭司依礼做了开场白,篇幅不长不短,刚好适合,围观群众还没生出不耐烦讲话便结束了,下面的行程便是上灯谜,这可比冗长的会议谈话要有趣得多了。 金阁堂的楼顶经过精心设计,密布丝线为的是便于悬挂灯谜字画,此番也是费了很多心血,几百幅作品叫人目不暇接。 “快开始了,你要不要猜一猜这些灯谜的答案?”宛归让小翠睁开眼睛,她比自己高了一截,虽在背后也能一览无余。 “姑娘说笑了,奴婢就是来瞧瞧热闹而已,金都遍地是人才,奴婢哪敢出来贻笑大方。”小翠笑着推辞,这亏得发问的人是宛归若换做旁人非得以为是在挖苦。 “你家公子或许会凑个热闹。”宛归已经在阁楼的雅座找到扶苏的身影,他倒是悠闲就坐在萧山君的旁边,当然无疑还带着韩秋伊。顺着目光转了一圈该在的人几乎都出现了,这一下便将她的兴趣转移了,不激起一点水花都对不起这么热闹的场面。 小翠还在认真的审视谜题,宛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围观的群众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却没人敢上台前,只因台上的公子们皆是才艺卓绝,达官贵人更是不计其数,如此能够一鸣惊人的机会实属难得,若是浪费了岂不可惜,可要是只能答出数题非得让人笑掉大牙。 许贵仁似乎没有料到这种局面,单单第一轮就没人应答,这之后还怎么继续得下去?他给了边上的副祭司一个眼神,那人便退下去安排了。宛归居高临下双眼扫视着全场一点小细节也没遗漏。 想要作弊怎么可能呢!她用指甲切断发丝对其注入玄力,就见几根发丝如离弦之箭飞快穿透副祭司的身体,众人看不见后台的情形,除了举办的官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副祭司倒地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伤口就是失去了意识。 许贵仁听说了消息倒也没怎么上心,只以为他有什么隐疾在身,此时突然发作了。 “你去把偏祭长给我叫过来。” “是。”手下急忙赶去叫人。 偏祭长正在监督手底下的人看顾好台上的安全,听闻主祭司让他过去便是一头雾水,但也跟着去了。 “大人,您找我有事?”他记得许贵仁极少跨过副祭司直接找上自己,只因他先前无意开罪了副祭司,导致自己不断被穿小鞋,啥破烂的事情都落到他的身上,累死累活可功劳皆被副祭司拿走了。 许贵仁将事情大致吩咐给了他,他有些为难,这种大型活动造假若被识破,必定要龙颜大怒。 “公检,你的能力我也不了解,但你好歹是老大臣了,这点小事自然能处理好。”许贵仁的眼神可不简单,吴公检当了这么多年的偏祭长,老早不是什么榆木脑袋,不愿归不愿,但总得去做。 宛归一直都能读懂人的微表情,看见许贵仁又找了个下属,她也无所谓来了个故技重施,不过这次下手轻了一些,刚才的副祭司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看那油腻的面相就知道是个贪官,换来的这个偏祭长身材消瘦,一脸正气,看上去顺眼了一些。宛归凭空幻化一只蝴蝶让它落在偏祭长的脖子上,不出几秒钟吴公检便觉头昏眼花瘫倒在地上。下人拍着脑袋,暗暗骂道:“真是活见鬼了!”他掐了掐吴公检的人中,可没能将人弄醒。 下人小心翼翼的向许贵仁禀告了情况,等着他的发怒却没料到主祭司只是冷笑了几声,看来是有人搞鬼了,许贵仁也算是身居高位怎么可能是个吃干饭的。 “箭锦军的人呢?” “恩?”下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许贵仁的脸便黑了,果然跟下下级以及再往下的领头人交流就是艰难,很多事情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你给我下去把剩下那些同级别的官员都叫过来。” “是,属下马上去。”那人受了气却只能忍下来,灰溜溜去拉其他人垫背了。 腾齐因举行国会之事把箭锦军调了回来,配合扬兰军护卫金都及广服等附近的城池。虽然武吏司的手头也有兵力但许贵仁站队宫尚大人,两人各为其主卫玖光自然不会出兵相助许贵仁。而扬兰军由姒谨统领,除非皇帝下旨否则以他的世子之位和驸马身份谁能请得动,至于韩顾赞虽然管理皇御军但不可将军队私自调离皇城。综合考虑还是让毫无利益相关的箭锦军参与进来更为明智。 一众下级官员已经到位,各自低垂着脑袋生怕主祭司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好在许贵仁只是询问一些事情,众人对自己负责的工作还算清楚,上司的脸色有所缓和,他们也感觉得到了生机,许贵仁只交代了几个人去请箭锦军的副统领,告知人群中可能混入敌国奸细,请他留意,必要时进行抓捕。 金阁堂的场面虽然一度尴尬不已,但韩秋伊悄然出了面,底下的行人也积极了一些。韩秋伊并不是呆在闺房之中绣花的女子,她对朝廷的局势也是了然于心,主祭司是大伯与父亲的得力助手,算是自己人,灯谜大会若是惨淡收场,许贵仁势必会落得办事不力的罪名,她哪能坐视不理? 今日出行宫尚府可来了不少仆人,大多是东阁楼和中厢居的奴婢。韩顾勇因凝歌儿之死颓废不堪,陈璐戈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尽管还不能知根知底却也晓得这三少爷是深情之辈,不觉嫁过来受了多大委屈,外面的谣言过甚皆是不信任韩顾勇已经浪子回头,她听得这些不实的言论还替自己的丈夫觉得委屈。 韩秋伊对这嫂子很是满意,可怜三哥为情所伤,凝哥儿难产而死倒让韩夫人心软了,对那孩子也失了原先的怨气,总归是亲孙子,何况年纪尚小,需要父母家人的关怀。韩不弃为他取名韩得逸,抱到主院养着,以求让韩顾勇能和他的妻子培养出感情。现逢国会就让中厢居的人都出去走走,其实主要目的是让儿媳妇带着韩顾勇出门散心。 少卿府更换新娘的事情无人拆穿,白氏却始终担忧,真正的陈佩琪在自家院里失踪,她病情严重一个人根本离不开,若是被人带走又实在想不出谁会那么做,就算带着目的也早该来信商谈条件了,可偏偏毫无动静,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为人母亲自然食不知味。 陈璐戈陪着韩顾勇去夜里游湖,下人们只跟着几个,其余都去金阁堂凑热闹,也因这点,韩秋伊在堂上看不见踊跃之人就做了先行者,自从重生之后她便少做了很多糊涂事,金都对她的评语也客观了些。 诗谜的出题者都是腾齐的大师,除了众人最为熟悉的上大师谢远之还有一些儒学圣贤,普善上人也出了几副字谜,因而单就第一轮的谜底难度还是很大的,否则看众不会如此沉默。 韩秋伊突然说要答题让众人来了兴趣,以前也没听过宫尚府的大小姐文采了得,就连无双公子的雪宴诗会也是萧山君作的诗词,她不过是写了下来罢了。 许贵仁因为忙于用特殊手段暖场故而台上的事件发展他都没怎么留意,但好在其他人尚有眼力劲,赶忙送上笔墨纸砚。 “如此多的谜题众人都来参与最有意思,可惜诸位才子皆是互相谦让不做这第一人,秋伊便来破破这一规矩,我选答五题,就顺着这个金阁堂的圆圈轮下去,最后剩下的五题就留给五大公子解答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萧山君也开了口,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几百道谜题都是悬在丝线上,绕成一个圆圈,下面设计了一个大转盘,隔一小会便会将所有谜题转上一圈,韩秋伊选了相邻的五题作答,题目的难度特意选得中等,下人把她写好的答案依次贴到谜题下方。 韩秋伊信心十足的样子当然不会答错,她一个女子都勇于答题,自然吸引了很多同性举手,看众们先前还觉得有趣而后便觉得不妙,题目终究有限,可人数众多越往后剩下的谜题要么太简单要么太困难,太容易便觉得没面子难度太高又答不出来,可能连露面的机会都没了,明白这一点后那人群就相当踊跃了,争抢着答题。 绿菊自然认得那些配合小姐的姑娘们,别看韩顾勇落了个草包的污名,中厢居的奴婢个个可都是满腹诗书,蓝莫霜为了让三儿子迷途知返,把府上最有才华的仆人都安排在中厢居。韩秋伊又与三嫂交心,陈璐戈事先就告知过她自己的安排,若不是整个院子一起出外,韩顾勇又怎么肯出府,既然夫妻想独处,那大多数人必然会来金阁堂。宫尚府有谁不认得韩秋伊,既然自家小姐都出面了,她们自然会捧场。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七章 独自作看众,莫名混乱 局面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许贵仁也不用再费心思了,不过谁在暗中捣乱的事情却不可不查。 宛归没有再继续动手脚,韩秋伊的反应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了问题已然相当不易。小翠目不转睛的盯着剩下的谜题,也不知道是在为答题者紧张还是在纠结自己是否也要去为凑一个五题出份力。 “若是知道答案不妨去试一试。”宛归做事比她干脆利落得多,“你要是想答我便送你上去,考虑的东西越多做事就容易畏首畏尾。” 小翠被她的话一刺激立马做出决定,宛归浅笑,对她说道:“这才对嘛,你站好闭上眼睛,我送你过去。” 宛归运了玄力先立住竹竿,另一只手在小翠的身上结出薄雾,将她缓缓送到金阁堂的应答区。 “这位姑娘好生厉害!”底下误认为小翠有玄力在身,纷纷感慨徽虚大陆关于女子平庸之才的断言再次遭遇挑战。 下人忙将文房四宝双手奉上,小翠沾了宛归的光甚感荣幸,不得不说这感觉真好。她提起毛笔稳稳写上五个谜题的答案。众人着实有些震撼,其中的一两个题目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解答不了,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提笔就来。 韩秋伊的面上起了一些波澜,她看向踩在高跷上的宛归,若说先前腹中还有怀疑那现在她明显确定了来人是谁。只是台上的女子是何身份韩秋伊就没有头绪了。 “苏公子,你家娘子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到来呢?”她假装不经意的问了扶苏。 “她说有事需要处理就让我先来,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快到了。”扶苏的伪装哪会这么容易被拆穿,一笑就让人心旷神怡。 他说话时一眼也没有瞟向宛归的方向,尽管自己比谁都清楚那人是谁,小翠贸然答题倒是不在他的预想中。 题目已被答出大概,剩下的题数很快就逼向五,大伙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判断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真心不敢赌一把。贵宾席上的公子却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加重了他们的压力。 反正要的效果差不多都达到了,主祭司便轻松了很多,剩下的谜题磨蹭久一些也不妨事。 “殿下,你的心里可有答案?”韩秋伊直白的问话并没有引来萧山君的不满。他轻启薄唇,“尚有一题未解,”而后反问了身边的人,“苏兄呢?” 问题被他抛给了扶苏,虽说突然但扶苏也只是小思片刻就做了回答,“比不得殿下,我只知晓三题的答案。” “是吗?那我们都得再好好动动脑子了。”萧山君的反应很奇怪,感觉隐瞒了什么事情。 小翠的出现覆盖了前面的答题者在看众心里的记忆,抢走了属于大伙的光彩。宛归乐见其成,她原本只是想帮小翠克服畏畏缩缩的小毛病却意外让她获得众人的赞赏。 “姑娘聪慧过人,不知姓甚名谁?”主祭司依照礼仪问候一下。 小翠先是一愣随后忙说道:“大人,小女名叫小翠。” 底下有人起哄道:“小翠姑娘,这下面就剩这么几题,要不你直接都答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等着答案呢。” 小翠抬头朝宛归求助,她确实还能再答上几题,但普善上人的题目就是拦路虎了,连内容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分明更谈不上解答。谢远之的谜题倒是还能理出个头绪,“前前后后”即前的头后的尾刚好能组成个豆字。 宛归怎么可能轻易去作答,既是说好要留给五大公子必然得等他们弃权,否则多没影响力啊。她将眼睛瞟向韩秋伊,小翠便明白了,自己一慌乱把这借口都给忘了。 “诸位公子,韩大小姐事先就已说过,每人作答五题,小翠也觉得此法极好,灯谜大会讲究热闹喜庆,若是一人独欢便对不住举办的初衷了。”小翠此番话堵住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悠之口。 宛归满意的点点头,小翠确实没必要招惹韩秋伊她们。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便是韩落霞的位置,让人意外的是她这回是挨着姒佑坐着,吴方朔没有现身,可能是混在人群之中。宛归不由得感叹东卿世子的眼光差到极点,她将小翠接回高跷之上,给了一顿夸奖。 “姑娘说笑了,我哪比得上你的睿智。”小翠被夸得乐开了花,虽然兔子的面具遮住了她羞红的脸蛋,不过眼神流露出满满的欣喜。 宛归撇了撇嘴,开心就应当表露出来,何必遮遮掩掩,小翠当丫鬟当久了,本心隐藏得很深,总觉得低人一等,无论你对待她的方式有多自然两人之间还是会生出莫大的距离感,一旦跨越了却又过度了。宛归开始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总要给事事留个余地了。 她让小翠站稳后就将精力集中在金阁堂上,准确来说是韩落霞的身上,九皇子对韩秋伊向来殷勤,奈何人家不领情,如今他转头把目标瞄准了韩落霞,不知道想图谋何事,谦史府的力量可远远比不上宫尚府的,腾齐皇帝对韩不弃的器重也远甚于旁人,这也是左右两宫大人联合了武吏司都扳不倒一个宫尚大人的本质原因。姒佑想要通过韩秋伊得到韩不弃的支持确实是正道,可拿下韩落霞就没什么用途了,还不如娶了魏家或姚家的女儿。 “姑娘,你说金都的五大公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小翠轻轻碰了她的肩膀。 “确实有些才华,不是浪得虚名。” “那无双公子呢?” 宛归摇了摇头,“我跟他也不熟。” “姑娘,你以前不是跟他的心上人丁漪禾很要好吗?腾齐皇帝还给你们赐婚!”小翠没有发现宛归的脸色变化,继续问了下去。 “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宛归变了语气。 小翠笑道:“公子为了让奴婢侍候姑娘更加周到便让我们背下好多页纸张的内容,上面记录的都是您在金都经历的事情,还有你喜欢的东西。” “他有这么细心?”宛归半信半疑,自己与扶苏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却安排得如此细腻难怪能够在东定王国伪装了十多年,先皇帝在世时就没疑过心,如今扶庆更是一点也没提防所谓的赢弱皇叔。 “姑娘,你看台上。” 小翠提醒她注意金阁堂上的动静,真是丢脸了,朱庆兰的登场悄无声息,跑上台后冲着宛归就是一巴掌,宛归看过去的时候韩秋伊的半边脸都红透了,一半是受了疼一半则是因为丢了脸。 谜题还没猜完就发生了这种大事,许贵仁的脑仁立马就疼了,朱庆兰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给了韩大小姐一个大耳光。 在场的官员默不作声,主要是当着左宫大人的面替韩秋伊出头很容易被归为宫尚大人一派,现在韩不弃没有亲自压阵谁哪敢招惹麻烦。况且朱庆兰成天跟在姚家三小姐的屁股后面,右宫府的二小姐又是三大玉人之一,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皇后人选,长远来看选择人多的一方才是明智。 萧山君挥起一道屏障阻止朱庆兰再靠近韩秋伊,宛归注意到韩落霞的变化,她原先的兴奋慢慢消失在脸上,眼中似有不舍,倒叫人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把人押下去!”许贵仁催促着下人将朱庆兰带走,免得闹得不可开交。 韩秋伊莫名其妙挨了打,越想越不甘心,朱庆兰绝对是疯了,她环顾了四周都没见到郑清昭的身影,又见宛归看向自己却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认为是她动了手脚,这误会可算生得离谱。 小翠拍着胸口说道:“姑娘,这朱庆兰当真是个泼妇,奴婢现在特别同情那个国舅爷,若是娶了此等妻子便家无宁日了。” 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宛归却没心思听了,下人将朱庆兰拖下去的时候宛归瞧见了一丝光亮,那东西她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不过闻着味道便很不好。 “下去看看。”她突然说道。 “姑娘是要去解题吗?”小翠很是激动。 宛归摇了摇头,比起题目还有更加有趣的东西等着自己。两人下地后宛归就将高跷拖到僻静的地方烧掉。 “姑娘做得辛苦为什么不留着以后再用?” “这种东西碍事留下来指不定会带来什么麻烦。”她说完便将两张面具也一齐烧毁,小翠有些舍不得别过脑袋不去注视。 “面具再买就是了,你不必伤心。” 小翠没说话,宛归不懂很多东西不是越新越好,若是与旧物产生了感情那不论用多少金银珠宝都无法交换。 移至后台朱庆兰被关到了一件放置杂物的房间,左宫大人并没有出言阻止许贵仁将闹事者关押,反正出糗也出够了,就算朱庆兰被抓到也不能怎么样,皇帝不可能会下令杀人,顶多就是赔礼道歉,韩不弃护女心切,他还巴不得宫尚大人一气之下犯下大错,到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铲除了。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解得十年因,世情纸薄 韩秋伊看着宛归消失在人群之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手上用劲过度竟将手帕搓破了一个洞,皮肤也被揉得胀红。绿菊看清之后心疼得不行,小声叫了声小姐。 “没事,不要慌。”她的表情严峻,看着就是心里有事,不仅仅是因为朱庆兰还有旁的困扰。 萧山君把下人送来的冰块递给韩秋伊,瞧她那红肿的脸便知朱庆兰下手极重,“敷下冰袋好消肿。” “多谢殿下。”韩秋伊的语气淡漠。 姒佑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看着韩秋伊,他那七哥故作正人君子,在此时不献殷勤,白白浪费了近水楼台。 “韩姑娘,你不去安慰安慰你的堂妹吗?”他边说边用手指摩挲腕上的佛珠。 韩落霞轻咬着下唇,眼神晃过一丝慌乱却硬是掩饰,从牙缝里挤出笑容,推辞道:“妹妹心情不佳,倘若此时过去恐怕会惹得她更加的不悦,还是让她冷静一下再想想法子逗她开心。” “韩姑娘果真贤良淑德,对韩小姐还真是体贴啊。” 姒佑别过了脑袋,韩落霞只能看见他的侧颜,棱角分明气质十足却多了几分阴邪,这一点九皇子绝对比不上无双公子和萧山君,甚至连苏兴都不如,但这些话韩落霞可不敢说出来。 “我与秋伊本就是姐妹,自得多加关照,此乃常理,殿下谬赞了。”她看向苏兴,两人的视线一交汇,她又慌忙逃离,用手帕遮掩。 姒佑没有错过她的小羞涩,看那方向还以为韩落霞中意的人是萧山君,面上顿时生起鄙夷之色,借着喝茶挡住了嘴角的不屑。韩落霞与东卿世子交好的事情下属早就禀告过,姒佑佯装不知只是为了便于自己充当温润公子的角色,但对上这一个个挑选男人如同上街买菜的世家女子,他也从心底觉得反感。 两人突然间默契的不说话了,看着仅剩的谜题失了兴致。 宛归和小翠已经溜到了后台,朱庆兰被关押在其中一间房里,无人看管,小翠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我们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那就逃跑呗。”宛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欧,好嘞。”小翠安抚了自己的心脏,那就好,她还担心宛归会说打一顿呢。 “我们进去看一看。”宛归使了些小手段门就开了,小翠麻利的跟着她进到里面。 大门再被关上,朱庆兰的状态并不怎么好,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垂着脑袋。那些人将她押下时动作难免粗鲁了一些,朱庆兰的衣服都被扯皱了,头发也散乱着。 “姑娘,她是不是真的发疯了?”小翠不敢靠近她。 宛归在房间里亮起了烛火,朱庆兰眨巴了几下眼睛,慢慢将视线移向宛归,朝她伸出手,动作极为缓慢。 “姑娘,别过去。”小翠将人拦住,担心得脸上都抽搐了。 宛归却示意她不用担心,移步走向朱庆兰,握住她的手。 “你来了。”朱庆兰的反应让小翠完全搞不清状况,她先前还发着狂想找宛归拼命,现在竟然如此温和的对待。 而观察宛归的表情,她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待朱庆兰没有半分的警惕,相反态度还很关怀。她伸手变出一把梳子,朱庆兰便乖乖的伏在她的膝前,宛归温柔的帮朱庆兰打理头发,倒显得小翠如同外人。 “姑娘,让奴婢来帮你?”小翠收起心中的惧意,这样看朱庆兰,就像是一只捋顺了毛发的野猫。 “没事,你坐着。”宛归拒绝了她的好意,“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乖,小心伤了你。” 小翠看见宛归眼里的凝重便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默默退在一旁。宛归的梳子本是用冰柱制成的,梳了一会儿竟慢慢变了颜色,有些像血的大红色。 “姑娘!”小翠慌慌张张指着梳子,她晕血,根本不能见。 “是药而已,你不必如此惊慌。” 小翠这才稍稍缓过劲来,不是血就好,也不知是什么药颜色如此吓人。朱庆兰突然间笑出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 “你这么不安分难怪会落得这般下场。”宛归像在对朱庆兰说话又像是别有所指。 梳子完全染上了红色,朱庆兰的表情恢复了一点意识,瞳孔开始聚焦,看清宛归后嘴角便僵住了,“你怎么在这里?我又做了什么?” 朱庆兰说了又字,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失控的问题了,宛归没很淡定的看着她,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满地撒泼,她这样的表现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小翠再见到她无助的捂脸大哭时已经有了一些抵抗力,不过还是生出了同情,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小翠,我们走。” “现在吗?”她的语气透出满满的不解,宛归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别走!”朱庆兰绝望的大喊。 宛归吹灭了蜡烛,一切都归于昏暗,逼出她心中深藏的恐惧。小翠停下脚步回过头,她已经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扯住了自己的衣角。宛归靠近大门,因为背着光,小翠虽然知道她正看着自己却摸不清她的表情。 “庆兰姑娘,大门就在那里,你可以自己出去的。” “不要。”她拼命的摇着头,貌似在拒绝着什么。 “小翠,出来,我们该走了。”宛归转过身子跨出了大门,光线投入房间,小翠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可朱庆兰还是抓得紧紧的,感觉碍事得很。 “庆兰小姐,我只能得罪了。”小翠狠了狠心,掰开她的手抽身跑出。 宛归就在边上等着,见她出来就要回到金阁堂前。 “姑娘,她怎么办?” “我会将门开着,在别人发现之前,她想出来就能出来。”宛归特意提高了声音,朱庆兰必然能够听见。 两人撤离了后台,没有惊动任何人。宛归回到台前,却是有些眉飞色舞。小翠不敢多问,她有预感必然是与朱庆兰有关。 许贵仁再度陷入烦闷之中,现在已经不是灯谜的问题而是韩秋伊的事情。谜题只剩下五盏,照理应由无双公子压轴回答最难的一题,但其他公子却有意争夺第一公子的称号。姒谨作为驸马本应留在宫中议事却为了促成五大公子对各国迎接之意而奉旨来此,不过他完全没有任何回答谜题的心思,五大公子的排名他从不在意。 “驸马爷,要不您先来?”魏如风打破了宁静,五人的身份以姒谨最为尊大,周思空的名望最高,其余虽也是人中之龙却难免会有所暗斗。 “可以。”姒谨不愿参与几人的争利,索性第一个做答,酒肉朋友猜一字,即为饺。 他解开一题后局面就很好玩了,韦微凯和吕常平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姒谨会挑个稍微难一点的,没料到他挑走了其中最简单的一题。 魏如风失笑,“既然驸马爷也答过题,那在下便献丑了。” 他伸手指了其中的一副字画,上面标注了诗谜“夫人住娘家,头戴两朵花。住了一个月,骑马转回家。(打一字)” 吕常平摸着额头轻叹了一声,剩下的三题自己只会一道,但愿不要被韦微凯选走。魏如风提笔写下腾字,台上的众人并无过多感触,倒是下面的看众议论纷纷,感叹自己方才怎么没有想到,宛归更是觉得徽虚大陆的字谜未免太过于简单了,第一轮就花了这么多时间,叫人看着真是没劲。 小翠看着天南地北的谜题,满脑子里晕乎乎的,这个词想用一个字描述,难度极大,感觉用什么都不够那个意思。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空听马蹄归。秋日残红荧火飞。”韦徽凯伸出手指选下这个谜题,吕常平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宛归乐得看他们几人窝里斗,现在只剩下两题,吕常平很是被动,虽然他佯装镇定可眼神已经出卖他的难堪,无双公子留在最后一个结束第一轮的做法,而他尚有选择权,若是答错便是说明两道题都不会,这脸可是丢大了,御史大人也在台上,要是当众失了面子恐怕回府之后他的父亲绝对会甩脸色。 两难之下他也只能放弃普善上人的题目,选择另一题,何为天南地北?他偷偷瞥了一眼周思空,人家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魏如风和韦微凯则是别过了脑袋,避开自己的视线,这便说不清是他们不想帮忙还是同样也不知晓答案了,五大公子中无双公子和姒谨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格,私下里与其他几人皆没什么交情。 众人都在等着他提笔,研磨的下人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纸张,实在是因为此题的答案有颇争议,谁也不敢声称自己所猜内容是正确的。 吕常平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宛归冷眼旁观,她倒是想知道若是五大公子有一人下不来台,腾齐皇帝知晓后会作何感想,台上坐着这么多的朝廷重臣,一个个都不阻止失格之事,非得事后再做弥补?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九章 苦中作安逸,狮口寻生 青微派都快在古屠安家了,宛归夜里都在帮忙打怪,睡眠不足白天便是无精打采的。向一敬一路上都在关注她生怕她不小心松了手从秦宗明的肩上摔下来。 安济司带着一众师兄弟对大片的林子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还是没有发现妖邪的藏身之地,白天妖气都被阳光掩盖了,夜里它们又会大举进攻。 宛归不能理解的是古屠只是一座城池,地域不算特别辽阔,可青微派的弟子来来往往却是谁也没有碰上海娃和扶柔。两个没有任何玄力的人呆在此地根本就是九死一生,宛归找不到人只能寄望宫南天已经和他们会合了。 如今来往古屠的人都是深知此地凶险万分特来铲除妖邪的义士,故而吃食都是极为随意,宛归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毫无半滴油水的凉拌野菜,烤鱼吃得她都上火了,喉咙也哑了。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她的气色越来越差,小脸苍白看起来像是病了。 “海兰,要不我们送你回金都?”严棣一开口其余师弟都紧张了起来,纷纷看向宛归。 “没事,我都坚持这么多天了,不能轻言放弃。”宛归说了几句就靠在秦宗明的脖子上,伸手搂住,她突然有些头晕目眩估计是营养不良了。 众人看得好羡慕,宛归由秦宗明照顾自然与他最为亲密,不过见到五师兄多了一些烟火气,大伙也很欣慰,青微派的弟子到了他们这一期才人辈出,可性子清冷孤傲的居多,好不容易接地气了又极为不稳重,就如向一敬一般。诸位师兄弟中就属严棣的为人处事最为讲究。 “我已经同师叔说明了你的症状,请他研究灵药,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你若是觉得难受就休息一会,妖邪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严棣为她输送了玄力,她才觉得双手恢复了一点力气。 秦宗明伸出手臂让宛归爬到自己的手心,相处久了他早已将宛归当成亲妹妹,两人也有了默契,宛归一伸手秦宗明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严大侠,你真够义气。”她扬起头一脸崇拜。 “客气了。”严棣说得简单但眼里的光彩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明明很是受用。 江杭走到向一敬的旁边拍了他的肩膀,坏笑道:“二师兄这是嫉妒了吗?” “你小子少胡说八道。”向一敬被戳中心事,硬着头皮争辩但样子更像是恼羞成怒。 江杭吐了吐舌头,灰溜溜的跑走了,却是去找宛归聊天,这可把向一敬气得半死。 安济司协助宋舒元等人去抓齐阵天口中的妖女,但已过三日并没有任何进展,除了妖兽根本见不到其他女子,甚至连上次逃跑的姚叔温也不曾露面了。 “句峰,你别再偷吃了。”子斛没好气的说道,他一个不留心,这只馋猫就把捕上来的活鱼吃光了。 “再抓一些。”安济司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便接着用左手运作灵火煅烧自己的宝剑,全然没有留意子斛那哀怨的眼神,大师兄把灵猫都给宠坏了,好不容易挑了这么多肥润的大鱼,现在全进了句峰的肚子。 宛归凑到秦宗明的耳边,请求他帮忙捕鱼,子斛抓鱼的时候宛归就在边上看着,所以知道他忙得辛苦。秦宗明不做任何考虑就答应了,迅速挽起裤脚和袖子,可把子斛感动坏了。宛归坐在他的肩膀上,看见有鱼游过就用悬冰出击,鱼儿一被击中就冻住了,秦宗明下手去捞起,这样配合也省得筛选活鱼的大小。 子斛看着五师兄脚边的鱼笼快要装满,激动得直竖大拇指,陆续有人下水帮忙,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鱼笼已经装不下了。 “等会要不熬个鱼汤?”宛归建议道,鲜鱼的汤汁最补身子了。 “可以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煮?”子斛别过脑袋尴尬的回道。 宛归兴冲冲的说道:“我来我来。” 秦宗明和严棣几人都尝过宛归做的饭菜,味道确实很好,子斛架起火堆,江杭和另外的师弟帮忙杀好鱼,宛归也想每道工序都亲力亲为,不过她变得这么小,拿刀都费劲。众人为了迁就宛归还特意当场炼制了一口砂锅。 难得做一顿鱼肉火锅,宛归斗志昂扬,拿着汤勺搅拌得好开心,秦宗明怕她掉进锅里,拿着发带一头绑在她的腰上另一头则绑住自己的手腕。 “可以放蘑菇了。”宛归一发话子斛就将蘑菇和野菜倒了进去。 虽然没有调味剂,闻着却特别香,宛归整门心思都在那一锅鱼汤里,两眼盯着它发光,秦宗明赶忙轻扯了扯绳子,宛归回过头不明所以。 “我怕你跳进去。”秦宗明颇为无奈,宛归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一点儿也不荒诞。 “我好饿啊。”宛归抿了抿嘴唇,两手拄着汤勺。 秦宗明走过去将她抱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盛了一碗汤,小声叮嘱道:“你要慢点喝,这汤特别烫。” “嗯嗯!”宛归乐得直点头,秦宗明把碗放在一块木板上,她一伸手就能拿到,不过汤勺实在太大了,原本大伙吃的都是干食,不喝汤,所以也没准备别的小餐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秦宗明说完就跑了,宛归只能对着热汤发呆,总不能直接舔,她想起了前世养的大白狗。 向一敬和江杭走了过来,笑道:“你这是饿了多久啊?小馋猫一样。” 句峰却突然回过头,宛归捂了嘴偷笑,“你们惹到句峰了,还不哄哄,它要不高兴了。” 秦宗明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根竹子,宛归立马明白了,给他送上一个大笑脸。 “汤熟了,大家可以开吃了。”子斛开始为众人分羹。 秦宗明摸了摸碗沿,已经不烫了,他对宛归说道:“我已经洗干净了,但可能还有一点竹子的清香,你试一下,若是不喜欢我再去清洗。” “不用那么麻烦,我肯定习惯。”宛归接过小竹管,笑嫣如花。 江杭愣了愣,低头喝了汤,也不管烫嘴,结果直吐舌头。向一敬捧起碗却突然没了胃口。 “我去这附近巡视一下。”他放下碗筷一口也没吃。 安济司不知何时就不见了人影,宛归几下张望都没看见他,宋舒元一行跟向一敬他们行走的方向是相反的,安济司需要两边兼顾,既然不在此地想来是去另外一处了,他走得太快,宛归还想让他给宋舒元那群人送去鱼汤呢。 “你在找什么?”秦宗明都快成了宛归的奶娘。 “没事,我只是觉得安大侠好忙碌啊。”宛归将竹管拿开,用自己的小筷子夹起鱼肉,“这个味道好像白豆腐。” “不好吃吗?”他自己尝了一口。 宛归顿时就笑了,“好吃啊!” 秦宗明不明白宛归为什么会发笑,不过他喜欢看宛归的笑脸,以前只觉得降妖伏魔是大任,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对自己没有吸引力,如今觉得关怀别人也能获得满足。 “能帮我再盛一碗吗?”宛归没有告诉他,自己之所以笑出来是因为他终于吃了一口鱼肉,江杭说以前秦宗明都不吃鱼肉,不是因为戒荤只是他很少吃东西,认为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严棣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甚是怀念家中的胞妹,看久了竟然有些恍惚,仿佛眼前已经不是秦宗明和宛归了。他能理解师弟的心情,当哥哥的人都会觉得不管怎样呵护妹妹还是不够,所以他很赞同安济司把宛归交给秦宗明照顾。二师兄对宛归的心思他是知晓的,可人家还那么小,他总觉得不符礼仪,向一敬肯定也有所顾忌,否则也不会几次都故意避让开。 古屠的白天其实不是特别可怕,众人的情绪都很放松,只是到了黑夜就立马进入戒备,如同身处地狱随时都会丧命。宛归吃了七分饱,慵懒在靠在秦宗明的臂膀上睡觉,现在时间尚早,太阳特别晒,众人轮流午休。 子斛因为打了牙祭感到身体里满满都是能量,便主动请求守第一班岗,向一敬不在小队由严棣带领,他见子斛精神抖擞就答应了,回过头宛归已经睡熟,秦宗明正在闭目养神。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师弟原地休息,众人对待宛归都很疼爱,各自将动作放轻,唯恐发出一丁点的响声惊醒了她。 而另外一头,宋舒元看见奇怪的人影晃过便追了过去,冲到半路又将人跟丢,周围的气息恢复如初,声音又断绝了,他有些恼怒的用剑划出一圈,剑锋入鞘周围的树木倒了数十棵。 待到他离去,倒地的树木后面爬出一个女子,脸上戴着狐狸的面具,身着黑色长裙,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象牙项链,嘴角扬起邪笑,暗骂了一声“笨蛋”。 宋舒元回来的时候跟安济司碰上了,他追着一头妖兽的气息到了此地。 “你先回去带队!” “是,大师兄。”宋舒元有些失望。 金毛兽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觅食的时候碰见除妖的高手,急于逃命跑得比什么都快。女子走出还不到百里的距离就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看见一头比自己大了数倍的狮子,心里确实受了惊,不过反应极为敏捷,一下跃到树稍,金毛兽一嗅到食物的味道就忘乎所以了,竟然忘掉安济司还在后面紧追不舍。 “想吃我可没那么容易,看我不先扒了你的皮。”女子的声音尤为稚嫩,年纪必然还特别小,身高与宛归差不多。 金毛兽用头撞倒了大树,试图让女子摔下来。力气之大非常人所能抗衡。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章 施援暂得庇,原结剑仇 金毛兽好不容易咬到了一口肉,直接咽了下去,女子捂着手臂,笑得十分奸诈,用自己的皮肉作饵一般人可做不出来,鲜血一直往外涌,透过她的指缝滴落在地上,伤口处都能见到骨头了。 “一口肉换你一条命,足够了。” 金毛兽将肉咽进肚子后就感觉疼痛难忍,犹如万箭穿心,它当场暴怒,无疑是女子动了手脚,她竟然敢在上面下毒!金毛兽瞪大双眼,疯了般撞向女子,就算死也要拉个人垫背。 “垂死挣扎而已。”女子不顾重伤,拔出匕首对准金毛兽的喉咙,如风一般避过它那锋利的牙齿,不过女子忽略了一件事情,金毛兽的尾巴也是灵活得很,像长鞭子一样狠狠甩向她的脸上,出于防御女子只能收回手。 安济司来得太快,女子被金毛兽缠住,躲闪不及,为免泄露身份,她立即封住了几层功力,故而又遭受了金毛兽的一击,危急关头安济司将配剑拔出,轻松刺破金毛兽的心脏。 “你是什么人?”安济司打量着她。 “师兄,我是红厢派的弟子,奉师命下山协助贵派除妖,途中不巧与几位师姐失散,幸得师兄出手相助。”女子的态度尤为淡定。 安济司扔了一个瓶子给她,说道:“此药可以快速止血。” “多谢。”女子打开瓶塞,将药一股脑洒在手臂上,血很快就止住了,但也露出骇人的伤口。 安济司皱了眉头,红厢派增援的事情他也是知情的,只不过派来这么小的姑娘确实有些不妥,若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不知她是否能安然逃生。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面上毫无反应,不由让人钦佩她的意志力。 “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师弟安营扎寨的地方,我送你去那里疗伤。” 女子看出他对自己没有生出疑心便先应下了。青微派的大师兄很容易糊弄过去呢!安济司用灵火将金毛兽的尸体焚化后才离去。 江杭见到大师兄带了女子回来便起了八卦心,带着其他师弟围了过去。 “师兄,这位姑娘是?”向一敬问道。 “她是红厢派的弟子,你让阿棣先为她治伤,过后再送她回去。”安济司交待完又走人了。 严棣查看了她的伤势后不禁发出感叹,这么深的伤口亏她一点也不叫疼。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白名少瑜。” “白姑娘,你的伤势不轻,需要生肌丸方能恢复,这药目前已用光,回山门取药的师弟还未赶回来,明日才能拿到,你先服下灵丸,此药可以缓解痛楚。”严棣递给她一个瓷瓶。 “有劳了。”女子的脸上倒没看出失望的神色。 宛归还没睡醒,秦宗明在自己的腰间绑了一块布袋子,做成吊篮的形状,宛归被放在里面,秦宗明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袋鼠。江杭想去将她叫醒,却被向一敬赶跑了。 青微派的弟子对白少瑜的态度很和善,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宋舒元那群人可是一路都在追杀自己,特别是那个叫齐阵天的人,闹得她脑仁疼。 “准备上路了。”向一敬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起身,秦宗明瞧见那口锅,又低头看了看宛归,悄悄将其收进了八卦布袋。 宛归睡饱时,天色刚暗了下来,她睡了太久精神有些恍惚。 “睡得好吗?”秦宗明察觉到怀里的动静,知晓她已经醒了。 “嗯嗯,这个是你做的?” 秦宗明笑道:“看你一直抓着我的脖子,我都要僵掉了,这样比较方便。” 宛归尴尬的捂脸,“你真是受苦了。” 两人说说笑笑,氛围很是轻松,等到月亮升起,他们便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现在趁着时辰还早,也让大伙不用那么紧张。 白少瑜原以为秦宗明是养了什么灵兽,在与它对话,心里便开始算计如何将它盗走。子斛见她走得慢,自动放缓了脚步,与她说道:“你还坚持得下去吗?现在不能脱离大队,妖兽正在四处捕食,要是落单就很难逃生了,你放心,明日师兄便会把药带回来,你的伤就能痊愈了,到时让你师姐她们送你回山门,古屠太危险不适合小姑娘来此。” “子斛,你竟然在骚扰小姑娘?”江杭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队伍后面,张口打趣着他。 “你别乱说,我可是正人君子。”子斛忙为自己辩解。 江杭坏笑着不说话,白少瑜在心里给了他好几个白眼。 “你们两个别闹了,快跟上。”严棣轻敲了江杭的脑袋,宛归在前面听着,感觉好神奇,她时常想起初次认识江杭的情形,就是一个刻薄不知好歹的大男孩,现在发现他其实很活泼,跟师兄弟相处也很融洽,看来有时候第一印象也是不准确的。 一阵凉风吹过,她伸出脑袋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秦宗明都紧张了。 “你快躺好,别吹风。” 白少瑜看清宛归的真容时顿感稀奇,这么小的身体还是头一回看见。 “她是精灵吗?” “什么?”子斛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东西。 “那人布袋里的小家伙。” “你说的是她呀!”子斛笑道,“不是不是,她是人,只是中了咒术,大师兄也解不开。” “人?”白少瑜惊叹,“我能看看吗?”其实她只是好奇什么人会中了这种咒术。 宛归摩挲着鼻子再次探出了脑袋,难得人家姑娘想看看自己,她也不好推辞。秦宗明叹了口气,伸手让她爬上来。 “白姑娘,你看,我就是小了些,其他都没问题。”她咧嘴大笑。 “这里如此凶险,你们为什么不送她离开呢?”白少瑜一问,众人就郁闷了,上次四师兄就提过一次被宛归婉拒了,这个白姑娘又提起这件事,大伙可舍不得宛归。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等做完了就离开。”宛归打着马虎眼,毕竟如果说自己想要和青微派的弟子同进退,以她现在的小身子也没说服力。 “注意,有妖气!”向一敬一喊,众人立马做势迎敌。 秦宗明把宛归放在肩上,拔了佩剑。子斛和江杭两人护在白少瑜身前。 风止了,树木却摇晃得厉害,众人神色凝重,宛归闻不见味道,听见声音就一直盯着地面,感觉泥土里藏着东西。 “宗明哥哥,有东西要从地底下爬出来了。”她提醒道。 妖兽在树丛里飞快穿梭着,数量众多,来势汹汹。向一敬这一队共有十五人,加入宛归和白少瑜是十七个。 “大家集中到中间位置。”向一敬发了话。 “不行!”宛归脱口而出,“中间位置有问题,还是分四个角落,四人为一组。” 向一敬和严棣对视了一眼,默认了宛归的安排,白少瑜跟向一敬分在一组。人一集中,各自被包围。 宛归已经无暇顾及地下埋着什么东西,这边上的妖兽就够让她头疼的了,如此敏捷的速度不会是什么猎豹?只看得见影子飞快从眼前蹿过。众人拿着剑四处乱刺,多是做震慑作用,其实都没见血。 秦宗明冲在最前面,宛归双手都在抱着他的脖子,没法动用玄力,感觉自己有点废材了。她一咬牙,从上面跳了下去,秦宗明因她晃了神,直接被妖兽扑倒了。 “师兄,小心。”江杭一个剑恰好护住了他的喉咙。 “你们不用顾虑我。”宛归的话刚说完就被妖兽叼起来。 四人都急坏了,想出手可就是看不见妖兽的具体模样,宛归被甩的眼睛都花了。 “给我停下来!”她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身体的玄力乱蹿,手上燃起焱火球,竟有人头的大小。妖兽的牙齿最先烧着,然后全身都燃起烟雾,哀嚎声撕心裂肺,其余同伴见到后纷纷躲开了。那只妖兽就这样烧成灰烬。 宛归躺在地上,脑子还是蒙的,秦宗明赶忙跑过去。 “先别碰我,”宛归焦急的说道,“这火练到最上乘时能够烧尽万物,我现在还不会控制,要不是身子变小,都可能误伤你们了。” 秦宗明点点头表示理解,有了刚才一出,妖兽们都不敢袭击宛归那一小队,纷纷转移攻击目标。 “火烧得太快了,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妖兽。”宛归有些无奈,焱火不惧任何攻击,若是自己收不回来就会一直燃烧,要是她不小心陷入昏迷,岂不是比妖兽更具威胁力。 “没事的。”秦宗明伸手将她抱起,“你不出手,我们也会灭了这些妖兽。” 一个人只要遇到在乎的对象就能学会体贴,这便是无师自通的条件。 “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找到妖兽的栖身之所。”宛归眼里带着欣喜。 “不可以。”秦宗明直接驳回。 “啊?可我都还没说呢?” “你是不是想躲在这些妖兽的身上找到他们的巢穴?” 宛归睁大了眼睛,秦宗明猜得好准。 “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啊!我们都找了这么久的时间,每次又无法将他们全数消灭,纵虎归山的后果就是不断的耗费体力,何况我们一直呆在古屠,其他地方的结界说不定已经出现了裂缝,到时候就算出动了所有的青微弟子也是杯水车薪。” 道理秦宗明都明白,只是就算要冒险也不该让宛归去。 “算了,先救人。”宛归将焱火召唤出来,这回她控制了火力,全部是一丁点的雨滴大小,她用左手掌控方向,落到子斛的边上,下起一场火星雨,又用右手掷出悬冰柱以免妖兽靠近自己人。 白少瑜一下子就认出宛归便是那日用悬冰剑伤了自己的女子,眼色立马染上冰霜。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危难显真情,弱者当先 子斛不敢乱动,早前就听其他师兄讲过宛归的焱火霸道得很,他可不想去挑战这一点。 秦宗明一直盯着宛归,唯恐她偷偷去冒险。大火烧得迅猛,边上的大树未能幸免,妖兽遭遇重创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双双碧绿的眼珠子像是夜里的萤火虫,宛归竟然还有心情欣赏。 都说狼性凶残,成群结伙的野狼更是难缠,他们退到后方却不离开,各自间隔了一段距离,看来是担心宛归会火烧连营。 “宗明哥哥。”宛归将人叫了过来,她的身体开始无力但还佯装镇定,笑容却渐渐收起。 秦宗明察觉了她的异样,忙将她捧在手心。 “你有没有发现妖兽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多了?我们杀的只是皮毛。”宛归将头靠在他的指腹上,气息微弱,咬着下唇呢喃,“怎么办?我突然好累好困,感觉要晕了。” “难受就睡,等你醒来便能见到太阳了。” 宛归无力的摇头,她不想在这时候陷入昏迷,可是眼皮垂下来便睁不开了。 “放心。”秦宗明看着宛归没了动静,转而调头怒视妖兽,眼神变得相当犀利。他们迟早会进攻的。 宛归昏睡之后就被悄悄放进了八卦布袋中,野狼极有耐性,一直蹲守着,久久没有看见宛归的身影,狼群便往前进了数米,以做试探。除了秦宗明在场的其他人都不了解宛归的现状,抵抗起来也是底气十足。 白少瑜却从秦宗明的眼神里看出问题,她猜想宛归肯定出了纰漏,若是青微弟子无法抗击妖兽,自己便得想办法自保,没必要同他们陪葬。 “向师兄,你可有把握克敌?”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向一敬只是说道:“妖兽数目众多,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今日过后必须向师门复命,古屠的结界一日不修补,派出多少弟子都无济于事,只会白白送命。” 他的意思就是没有办法,一旦妖兽群起而攻之,宛归又不能克敌时,众人只能蛮力拼搏,白少瑜心中有数后便做好随时溜走的准备。 狼群靠得越来越近,头狼发出信号后,第一波攻击便开始了,秦宗明有了顾虑,不敢同平时一样冲得太猛。逼出狼妖的真身后众人已经不会那么被动,宛归还是做了一些贡献。 大伙没有看见宛归,心里都猜到了原因,故而显得不慌不乱,这点让白少瑜稍稍放了心。妖兽没有见到火球进攻得更加肆无忌惮,几个青微弟子不敌搞得遍体鳞伤。 “阿棣,去救人!”向一敬一剑斩断狼妖的脑袋,又将冲向白少瑜的妖兽砍下一只爪子。 严棣得到指示快速转向几位师弟的位置,他们的伤势太重,不适宜再做争斗,“你们几个先离开此地。”他说完就协助几人打开步碟,“务必要撑住!” 向一敬见几人飞走心里才踏实,不过剩下的人更是吃力了。 “师兄,白姑娘怎么办?”子斛郁闷了,步碟会自动识别主人的气息,青微弟子人手一个,若是不幸牺牲,步碟也会失去功能成为普通的吊饰。 “你带她离开!” “不行!”子斛立马拒绝了,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丢下师兄弟不管。 严棣也开了口,“二师兄说得对,子斛,你快将白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 秦宗明摸了摸自己的八卦布袋几下挣扎还是将它交给子斛一起带走。 “师兄,为何要将此物交给我。”子斛甚感莫名其妙。 “我将海兰收在囊中,你先帮我保管。” “为什么?”子斛不明白他的心思追问道。 严棣都看不下去了,“现在情势危急,你别再那么多话,快把两位姑娘送走。” “我一定快去快去。”子斛鼻子一酸,眼泪都出来了。 白少瑜强装不舍,但心里却乐不可吱。子斛的重情义在她看来完全是迂腐的行为,什么情谊都比不得自己的性命珍贵。 两人乘风离去,子斛一脸不舍,白少瑜挤出几颗眼泪安慰道:“子斛师兄莫要伤心,向师兄他们玄法高深,一定不会出事的。” 子斛勉强应了一声,她又接着问道:“海兰姑娘的玄力不是很强吗?为什么半道消失了?她难道不知道那些妖兽都很忌惮她的灵火吗?” “不是这样的,海兰身受禁术,一旦耗费过多的玄力就会陷入昏迷,她一定是坚持不下去了。” 白少瑜听到宛归昏迷了,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但嘴里却还说着,“那真是委屈她了。” 宛归此时呆在八卦袋中,她想报一剑之仇简直易如反掌,这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子斛师兄,你说秦师兄为什么会把这八卦布袋放在你这里?我听闻这可是你师傅收徒大关上赠与他的,不是非死不得离身吗?” 白少瑜提醒了他,子斛越想越觉得不妥,“师兄此举确实怪异。” “青微的法宝都是认主的,一旦主人去世,法宝就会失效,秦师兄也没必要让你把这东西带走?” 子斛实在太过木纳,无论白少瑜怎么提示他都不开窍,没办法只能再说得明白一些了,“秦师兄真是疼爱海兰姑娘,担心若是大伙牺牲了,八卦布袋便不能保护她,故而让你带走。” “你说什么?”子斛突然懵圈了,师兄们这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我得回去,白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海兰就麻烦你照顾了。” “你放心,我会的。”白少瑜目送子斛离开,扭头就变了脸,狠狠甩着八卦布袋,幸亏宛归进入了深层昏迷,根本醒不过来,否则非得呕吐了。 “先让你再活上几个时辰。”她撇了撇嘴,法宝是秦宗明的,他没死之前任何人都打不开八卦布袋。不过白少瑜相信今夜之后那几个青微弟子就算能活下来也只是苟延残喘了。 为了安全起见白少瑜没有继续赶路,而是选择一颗大树栖息,树下撒了雄黄粉便不会惹来什么毒蛇了,她本身百毒不侵,只是不想睡着的时候被打扰而已,她的每一处肌肤每一滴血液都带有毒性,所以金毛兽吃了她的肉就一定会死,安济司的一剑并非救了白少瑜,反而给了金毛兽一个痛快。 她用右手枕着脑袋,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星空,心中莫名的空荡,自己才活了七年却有种过了几百年春秋的幻觉。她一出生就被浸在药罐里,试毒炼制解药,过小的记忆她大都记不清了,印象中父亲会定时去山洞里看她,可是却很吝啬笑容,她五岁就下山了,父亲吩咐她去搜罗各地的宝物。 齐阵天把玩宋舒元的结魂锁时被她盯上了,白少瑜跟随千手一派学会了神偷的技能,轻易就拿到了结魂锁,所以他们才会对白少瑜紧追不舍。 白少瑜每集齐五件宝物就会回去上交给父亲,至于原因她从来不会过问,即使她的心中也很好奇,这些都是有主的法宝,拿到之后也无法使用啊。 天色渐亮时,白少瑜才觉得困意袭来,一摸八卦布袋还是完好的,索性再躺上一会。这一觉就到了中午,白少瑜有些惊喜,她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舒适了。 “竟然还没死,不愧是青微派的高徒。”她嘟囔了一句。 安济司如果去红厢派查证自己的身份也无法知晓白少瑜是假冒的,谁让两人重了名,红厢派真正的弟子白少瑜已经死了,谁也不能证明自己是假的,她一想起那个女子瞪眼的表情就觉得反感,所以用刀插入她心脏的时候,白少瑜一点也没有手软。一个三脚猫的功夫都敢招惹她,真是自不量力。 “唉,这天气真热。”她埋怨道,要不是古屠来了这么多青微弟子和其他侠客义士,自己也不需要放着金都的繁荣美景不要,跑这来晒太阳了。 她摇了摇八卦布袋,贴在耳边听动静,不过什么都没听见,宛归昏睡得毫无意识。白少瑜顿觉无趣,她这样没有一点恐惧心理,杀了她也没什么感觉。 子斛赶回的途中遇到了安济司,他激动得不行,拉过人就喊救命。 “边走边说!”安济司加速了步碟,唰的一下飞得老远,子斛自叹不如也只能拼命追赶,隔着一段距离让他没办法描述当时的场景。 他们赶到现场时众人非死即伤,狼群被消灭了过半但剩下的也足够拖死向一敬等人。 “大师兄!”江杭看见安济司便看到了希望,力量立马回来了,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辛苦你们了。”安济司说完将佩剑立在空中,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默念口诀,佩剑突然间快速旋转,扫出巨大的风口。 严棣最先反应过来安济司是想通过剑气御敌,周围的风都被吸到了中间,安济司的灵火悬在空中,渐渐与剑气融为一体。 妖狼群开始出现骚乱,他们都感觉到边上涌动的剑气,凌厉且无影无踪。安济司不给妖兽逃离的时间,他的双手一打开,剑气就如一片片密集的刀刃割在狼妖的身上。狼群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安济司也没有半点的不忍心。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宝袋困己身,寻错方向 狼妖仓皇逃窜,安济司并没有急着追赶。对于向一敬送走两个姑娘的决定,他也是支持的。 “子斛,帮你四师兄包扎伤口。” 严棣是队里的大夫,大伙都得依赖他为自己治伤。安济司先帮他运功疗伤,子斛护法。 秦宗明此时倚靠佩剑稍做休息,自己在伤口上撒了药,先做止血。 “海兰和白姑娘呢?”向一敬开口问道,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得去把人接回来。 “我将人放在前面的林子里就返回了,白姑娘应该不会走出多远,我现在就去接人。”子斛说完就启动了步碟。 秦宗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殷勤切切。向一敬朝天空放了,示意安全,半途离开的几位师弟也回来了,面对死去的同伴,几人特别内疚。 “你们莫要哀伤,生死有命,牺牲的师兄弟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严棣抹去眼角的泪珠,安慰着众人,都是朝夕相处的伙伴,谁能无动于衷。 安济司用灵火将他们的尸体焚化,江杭和子斛帮忙将骨灰装进坛中,又把名字写在上面。 “你们都退开。” “是,师兄。” 安济司将乾坤铃召唤出来,一阵光芒过后便穿出千丝万缕的细线,将骨灰坛包裹住,转眼间细线连同坛子都消失不见了,这便是传送法阵,直达青微派的后山祠堂。安济司的法宝可以将任何东西送达任何地方,只是唯一的不足就是不能传送活人活物。 子斛找过去的时候,白少瑜就躲在树上,故意不出声看着他一直绕圈,自己好不容易这么名正言顺的跑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去。 “白姑娘,白姑娘……”子斛喊得喉咙都哑了也没得到任何回应,只能气馁离去。 白少瑜摸着八卦布袋,邪笑道:“东西到了我的手里怎么可能还回去!” 秦宗明知晓子斛找不到人,心里急切,严棣安抚道:“那布袋并非凡物,海兰在里面不会出事的。” “可若是一直呆在里面,她会饿死的。”江杭脱口而出,虽然话是没错但闻者有心,秦宗明做势要去寻人,安济司将他拦了下来,劝道:“天亮之后再行事!” “是啊,海兰一晕就是好几天,你何必着急。” 众人齐声劝导,秦宗明才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便风一般前去找人,因为子斛的想当然,他们错过了白少瑜真正的藏身地点,她又在树上睡到大中午,刚好摆脱了青微弟子的追踪。 “白姑娘会不会已经遇难了?”江杭小心翼翼的问道。 向一敬眉头紧锁,“大师兄,你觉得呢?” 安济司没有什么大反应,“阿敬,你去联系红厢派的大师姐,查一查白少瑜的事情。” “大师兄是在怀疑她吗?” “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是,我马上去。” 白少瑜赶了一段路却意外碰见了海娃和扶柔,她当然记得宛归伤了自己的时候这两人也在现场,既是同谋,白少瑜怎么也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宫南天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一日没有找到宛归他就一日不会离开古屠。 “诸位是打哪来的?此地如此危险,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白少瑜凑上前打了个招呼。 扶柔看着年纪比她还小的姑娘,不自觉想起宛归,“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有位伙伴走失了,我们需得找到人方能离开。” “不知道你们的伙伴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见过呢!”白少瑜假装热情。 海娃就要开口说话,扶柔给他使了个眼色,“姑娘,我那朋友名叫海兰,长得十分漂亮,你可曾见过?” 白少瑜眉头轻蹙,那男孩子的面上有些焦虑,好像有些内情。她笑着说道:“我在青微派见过这个姑娘。” “真的吗?什么时候?姐姐还好吗?”海娃特别激动。 白少瑜扭过脑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昨夜我们遭遇妖兽的袭击,混乱之中青微派的师兄带我们逃离,秦宗明秦师兄将她装进了八卦布袋,可逃跑途中不幸让一头野狼兽叼走了布袋,大伙都在找她呢!” 三人听见她还活着的消息本还乐得不行,却又听见她在八卦布袋中被妖兽叼走,顿时满面愁容。 “多谢姑娘告知了。”宫南天的眼中燃起一把火,看来他一定会去找妖兽了。 白少瑜笑着推辞,“师兄失手我也在当场,救不回海兰姑娘我也有错,真是对不住了。” 扶柔再次谢过白少瑜,几人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前行。 “你们要注意安全!”白少瑜挥手同他们告别,待人一走远便转身大笑,她抹着眼泪对着八卦布袋说道:“你的朋友真是天真啊。” 她的身上加上这八卦布袋就有四件宝物了,只要再找到一件便可以回去面见父亲。她想起那个男子,宫南天的身上也有宝物的气息,要不是同扶柔在一块,白少瑜也不会让他羊入虎口。这宛归也是真能睡,一点动静都没有。白少瑜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闷死在里面了。 路上竟然还碰见几具尸骨,被妖兽啃咬得面目全非,衣裳细碎,根本辨认不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白少瑜揉了揉脑袋,捂住了鼻子,这尸体一被太阳照射很快就发臭,味道特别可怕。想着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收尸,她就离开了,自己的手还没恢复不宜动用武力。宛归的玄力那么强,若不是她刺了自己一剑,说不定白少瑜还会拜她为师。 她一直念叨着宛归,出奇的将人唤醒了。八卦布袋传来动静时白少瑜还有些懵圈。她原想把人掐死,可又觉得有难度。 “这是什么地方?”宛归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黑漆漆的一片,“外面有谁在吗?” 白少瑜久久沉默之后才应道:“你醒了啊,不好意思,我刚刚也睡着了。” “白姑娘,我这是在哪里?”她很容易认出了白少瑜的声音,“他们都还平安吗?” “你在秦师兄的八卦布袋里,不用担心,他们没什么大事。”白少瑜好久没有与人聊过天,突然间也不急着杀人了。 宛归问道:“你能不能放我出去?这里面好闷,我肚子好饿。” “这宝物是秦师兄的,别人根本解不开。” 宛归顿时泄气了,“那你能不能带我回去找宗明哥哥?” 白少瑜扭动了脖子做了个舒展运动,“当然可以。” 宛归不疑有它,这才感到心安。她根本就不知道白少瑜在打什么主意。安济司带回的人她竟是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哎,饿死你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白少瑜的内心打着小算盘,宛归是没有听见,要是知道白少瑜抱着这种心理绝对得咬她,人家砍头之前至少也会吃顿饱饭,白少瑜竟然想让自己当饿死鬼。 周思空收到周不思的密报,说在金都发现宛归的踪迹,他便连夜离开古屠,并且撤走了周不悔及其部下。 再回到金都的灯谜大会上,吕常平简直欲哭无泪,捉摸不定时便想随意给出一个答案,谁知金阁堂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像是地震一般,几根横梁断裂倒塌压向台下,众人落荒而逃,但人群拥挤也退不开,直接被压在底下。宛归迅速拉住小翠的手臂跳上边上的房顶,刚才隐约察觉到灵力的存在,她就多了几分警戒心。 “快去疏散人群。”主祭司忙下令。 堂台虽然下陷,但因五大公子用玄法护住,故而台上的人都没有出事。苏兴和宛归对视了一眼,宛归无奈的耸肩,表示这事可不是自己出的手。 出了这档子事情,吕常平是最为开心的,那表情真像劫后余生,韦微凯都不想拆穿他。 箭锦军的副统领还以为许贵仁言过其实,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确实很有可能是别国的奸细。统帅进宫议事,现在事情皆由他代为管理。一众部下都听从他的调派。 “你们把伤者抬到附近的客栈,去请一些大夫过来。”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对上姒谨也没有畏缩的表现。 “驸马爷,不知道您对此事有什么见解?” “今夜是国会前期举办的小庆典,挑了这个时辰制造混乱多半是异国派来的奸细,看来城中的守卫还很松散,林副统,此事还请你多加费心了。”姒谨似乎不太喜欢接手这些事情,宛归看见他笑脸背后的不耐烦。 “下官自当尽力。”林业群托手行礼。 可惜了这场灯会,第一轮的谜题还没结束台子就倒塌了,也真是败坏了众人的兴致。苏兴向萧山君辞行,宛归看了他一眼,随即叫上小翠去了另一条街道。既然都出门了,没有吃饱喝足就回去得多亏啊。 “姑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小翠看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由得上前问道。 “没有一定要去哪里,走到哪算到哪!”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喜欢美食就是跟那个人学的,宛归已经失去对她的感应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她。 “等等,我们到里面喝汤去。”宛归在一家糖水铺的门口停下脚步。 小翠把头伸到里面看了看,还好,客人不是特别多。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冷言断情谊,因祸得福 宛归意外瞥见周不古,心中就知晓分明,她为小翠点了一碗酸梅汤,婆婆还送上了糕饼。 “姑娘,这婆婆好像认得你?” “我以前来过几回。” 小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热天喝着这生津止渴的酸梅汤很是舒服,一咽入喉咙便觉得神清气爽。 “你尝尝这个。”宛归极为热情的向她介绍各种好喝的饮品。明知有人正火急火燎想要见到她以慰相思之苦还故意磨磨蹭蹭。 “你们去把那个碍事的女子带走!”周莫则终究忍不住了。 “是!”周不古立即吩咐下人动手。 小翠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刺痛,跟着人就失去知觉。宛归用手托着下巴,继续吃着桌上的糕饼。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周莫则走向前,一把抱过人飞走了。 宛归冷着一张脸,周莫则直接将人带到了一处湖边,夜林静寂空旷无人,一轮明月生得乖巧,明亮又温柔。 “你平安无事就好,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古屠寻找你的下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离尘花莫名枯萎了,我也无法感应你的气息。”周莫则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这失而复得的心情苦乐参半。 宛归的眼眸深处毫无波动,面上却又挂着笑容,“你在古屠当然找不到我了,我很早就离开了那里。” “早点离开也好,那里妖魔横行,着实危险。” 宛归转过头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慢慢收起了笑脸,满目严肃,他也说了那里暗藏杀机,却匆匆回来,如果真的在乎也不会让宛归在古屠独自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些碍手碍脚的人情世故都由自己来斩断。 “莫则,你回来了也好,密队的眼线必然将我近日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有一事我便不隐瞒你了。我已经和我的未婚夫相认了,国会结束后我们就会离开,返回安定王国。” 宛归的摊牌尤为轻松,毫不拖泥带水,但听的人却如同遭了暴击,一脸的难以置信。显然周不古隐瞒了这些情报,周莫则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呵呵呵……”他干笑了几声,僵着脸说道,“宛归,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司南青,我没有开玩笑,我感激你平日里对我的照顾,可你应当知道我年纪尚小,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只要对我足够好,长得足够英俊,家产又足够丰厚,这样的男子便足以托付,何况那是我已逝的双亲为我定下的婚约。” 周莫则突然握住宛归的手腕,直直盯住她的双眸。他好想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子是假冒的,可她的气息却与宛归一摸一样。如今只能猜测定是在古屠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不仅使得离尘花枯死,还令宛归变了心性。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情谊了,不过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会保密,毕竟这天下最终属于谁我并不关心。”宛归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让人看得很闹心。 周莫则将人搂进怀里,他真是不敢相信小绵羊般的宛归竟然会变成一只野狐狸。 “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若再动手动脚,我会翻脸的。”她的话带着很明显的威胁。 周莫则却是不信,“你下得了手吗?” “你尽可以试试!” 其实他应当知道答案的,却还是忍不住想去印证那极小的可能性,嘴唇印上宛归的脸颊后胸口便硬生生受了一拳,力道十足只是消去了杀气。 宛归的脸上没有一丝恼怒的神色,相反还很悠闲的用另外一只手按摩出击的关节。 “现在你知道结果了?以后的宛归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 周莫则顿时感到无力,宛归似乎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只是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关心。 “莫则,后会有期了。”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 周不古还在幻想着世爷和夫人在湖边饮酒赏月,过得十分快活的美好场面,下一秒就见到周莫则那如同打了霜的脸。 “世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他可极少见到周莫则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苏兴的资料呢?” 周不古惊讶不已,自己好心遮掩了此人的消息,怎么宛归反而将此事说出,这不是给世爷添堵吗?可若是吃醋不应该是大发雷霆吗? 他这般思虑过后只能答道:“此人是安定王国的商人,生意遍及天下,身家极大,平时行事低调,没有人见过他的相貌,不知为何,却在星辰楼中揭露真容,还大秀恩爱,甚至展示了惊人的玄法,就连萧山君也对他极为赞赏,属下判断其中不乏带有戒心。” 周莫则一掌将桌子拍碎,周不古暗自叫苦,这种开导世爷的事情就应该由周不思来处理,早知道就跟他调换一下任务了,现在也猜不透周莫则是为了什么事情发怒,他可不敢盲目劝解。 钟府那夜过得提心吊胆,感觉主子的怒气都要把屋子给点着了,大伙睁了一整夜的眼睛,隔天纷纷去喝药了。 远在古屠城中,白少瑜带着八卦布袋悠闲来去,已然将宛归当成宠物,四处溜达。 “白姑娘,我好饿呀,再不救我出去,我要扁成球了。”宛归在里面絮叨着,声音极小,她真是没有力气了,谁饿个几天还能够意气风发啊。 白少瑜在外头幸灾乐祸,这件事还真的不能怪在自己的头上,人可是秦宗明自己收进布袋里的。 宛归缩成一团,骨架都僵硬了,这慢性死亡最可怕了,以她的生命力不知道得扛多久,自从变小之后龙鳞石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与妖枝的联系也断掉了。宛归都不明白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遭遇了什么。 “海兰姑娘,要不你试试用灵火把这八卦布袋烧了?”白少瑜也不知又打了什么主意。 “这袋子是宗明哥哥的,法宝认主,若是强制毁坏就会反噬到主人的身上,我还学不会控制玄力,如果失控就可能害死他,保险起见还是再等等。” 这一点白少瑜还真不知情,得知此事便乐了,如果自己故意耽搁下去就会出现宛归和秦宗明必须要牺牲一人的情况,不管最终谁得到生机后半辈子都得带着对死者的愧疚之心,还省得自己苦心设计了。 “小心,有妖兽在靠近。”宛归提醒道,隔着布袋还能闻见妖气,真不知道什么妖兽竟然如此凶猛。 白少瑜自然不会认为宛归在开玩笑,她一回头就看见自己被包围了。这些个妖兽长得也太丑了,青目獠牙容貌却跟猪精一般,不过这身躯壮得如同蛮牛,若要打一架也不知道如何抗击。 几头妖兽歪着脑袋盯着白少瑜发呆,还没动手就听见她哎呀哎呀的叫起来了,还自顾自用暗器打向树木,甚至还倒在地上翻滚。 “白姑娘,你没事?”宛归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听见她嚎叫便着急了。 白少瑜没有回答她,惨叫了片刻后丢下宛归就跑路了,留下妖兽大眼瞪小眼,心底猜想这个女子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宛归听不见白少瑜的声音误以为她死了独自伤心不已,可还没悲伤多久就开始为自身处境而担忧了,妖兽丢了猎物后听见八卦布袋里的动静就用嘴叼了回去巢穴。 “你们能不能跑得斯文点?”宛归被晃得都反胃了,虽然知道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 妖兽却意外停下了脚步,慢悠悠的走着。宛归开始脑补他们的外形,说不定和云妖一样长得可爱只因群居才会导致妖气过重。 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尽管隔着宝袋宛归还是觉得温度特别低,冷气直往骨子里钻,都要冻僵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可不可以让我先吃顿饱饭?”宛归实在饿得厉害,都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吃几只妖兽止饿。 “哎呀。”她叫唤了一声,想必是到了目的地了,所以妖兽把她放到了地上,但一挨地太过冰凉以至于她忍不住叫出声,不过她很快就反驳了这个念头,恐怕这里更有可能是一个寒冰穴。 宛归安静了下来,她想试着通过周围的声音来判断现在的位置,因为布袋阻隔了她手心的直接接触她已经没办法使用了玄力。 很久以后才有不知名的东西碰了她一下,“你是谁?”宛归条件反射般问了一句,可很快就失望了,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在她的问话过后那个东西继续碰着她,似乎在回应着。 “你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宛归清晰的听见人的气息,不会错的,那个人虽然没有答话,但绝对是在跟自己对话,宛归感觉到他在解开八卦布袋的口子。 “没用的,我出不去了。”她略带哭腔。 可话一说完,自己就从袋子里滚了出来,她惊讶到失了声。那个人在她面前蹲坐下来,宛归这才发现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而周围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冰窋,边上还立着密密麻麻的冰雕。 “宛归多谢老爷爷救命之恩。” 那人只是摇摇头,将布袋拾起交给她。 “爷爷,这布袋认主,你怎么打开它的?” 老爷爷笑了笑不应话,宛归仔细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原来面前的只不过是具灵魂,因为魂力不够无法与自己对话。宛归伸出双手覆盖在冰块之上,运用了玄力,这一窥探眼泪便没完没了的掉了下来,原来这些冰雕都是古屠城的百姓。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结缘得功利,气场得生 这里真是相当空旷,眼泪滴落到地上都能听见声音,看着那凝结成冰的珠泪,宛归更觉得悲从中来。老爷爷悬在半空的手停在她的下巴处。 “爷爷,他们还有生机吗?” 那个人摇着头,朝她露出了十分慈祥的笑容,宛归一时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师傅,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再度崩塌,立马泪光婆娑,泣不成声。 老爷爷将宛归捧起走到冰雕面前,在一处最矮的冰雕前面停下。还没等她发问就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出亮光,宛归立马伸手去拿,指尖的焱火融化了冰柱,里面竟是一条悬挂在小孩脖子上的项链,而坠子就是一个小骨头,宛归一触摸就知晓那是人骨,至于是哪个部位,她无法判断。 她调转了脑袋问道:“爷爷,这是你的尸骨吗?” 老人欣然点头,他已经死了几百年了,生前是古屠有名的铸宝师朱灵子,没想到百年之后子孙竟会遭遇如此大难,虽然他勉力用自己的骨锁链保护着年纪最小的后人,可这里的阴寒之气实在过重,一直得不到救援自然也坚持不下去了。 “爷爷的意思是这个八卦布袋是你锻造的?”宛归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将布袋当作挎包背在身上,朱灵子却朝她轻轻摆了手,只见他将项链上的人骨取下,握在手中吹了一口气,骨架竟然变成一颗珍珠白的石子。 “这个要做什么?”宛归不明白。 朱灵子张开口让她吃下去,宛归一下就蒙了,一脸为难。 “爷爷,我不敢吃人啊!”宛归哭丧着小脸。 朱灵子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用手脚比划告诉宛归,这个骨头取自他的天灵盖,具有一定的神通,宛归的身体里藏着神秘的力量只要学会自身调节即可并不需要外物相逼,而他送这骨珠不过是作储物之用,宛归的身躯为何变得这般小他也看不出问题所在,可这八卦布袋比她还大,既然不想丢弃就赠与她个方便好了。 宛归几下迟疑最终还是勉强咽了下去,又朝着朱灵子鞠了几个躬,一谢放出布袋之恩,二谢赠骨赐宝之恩。她将骨珠咽下之后,老爷爷让她伸出左手,宛归惊奇的发现骨珠竟然到了自己手上,原来所谓的咽食只是个认主的过程,现在骨珠就能为宛归所用了,她心念一动,骨珠直接幻作一个大袋子将八卦布袋收了进去,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多谢爷爷。” 朱灵子叹了口气,他也看出了宛归非比寻常,可这是妖兽的巢穴,单凭宛归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爷爷放心,这里乃极度阴寒之地,尸体若一直留在此地,魂魄便不能往生,我拼命全力也会带他们离开。”宛归向他保重道。 朱灵子却表示这些人的时间也不多,妖兽将人冰冻在此地其实是为了更好的享用,毕竟不是所有的妖邪都喜欢吃腐肉。宛归怒骂了一声,照这么说来此地就如一个放置凉菜的大冰窖了。 “爷爷,古屠就没有生还的人了吗?你可认识老阎王?” 宛归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心底已经隐约有了答案,朱灵子的回答只是让她完全落了心。老阎王果然很早就离开了古屠,天枢门极早便解散了,奇怪的是这件事情竟然避过了密队的耳目。 唉,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在古屠呆了这么久寻找的人却早就不在此地了,当真是糊涂。那自己也不需要留在此地了,冥域的势力虽大但恐怕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抵挡,唯今之计还是团结众人齐心协力抗敌才是正道。 朱灵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宛归慌忙询问原因。 “孩子,莫慌,我的魂力已经完全消散了,无法再留人间,你自己多加保重。” 话一说完便不见了人影,独留宛归和满满的冰冻尸体。与恐惧无关的是蔓延开来的孤独感。 “我不会妥协的。”宛归轻拍了脸庞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她在周边寻找出口,用手贴在地上感受着,总算摸出野兽将自己带进来的路线,她走走停停在一面冰墙前立住了脚步,应该就是这里了,手脚都不够长她只能用手臂丈量,这个结界建得太大了,她得计算出自己需要使用几层功力才能冲破。 寻出脉络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焱火顺势往上蹿,不一会儿功夫就将结界打破甚至连法阵都给烧毁了,妖兽却丁点察觉也没有,宛归不识路只能乱走乱闯了,感觉到了冰川带,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哪都是妖气嗅觉也派不上用场了。 宛归真是太小了,好不容易碰上几只妖兽结果根本看不见她,任由宛归慢悠悠从它们的脚下走过,巢穴的妖气不止影响了宛归的鼻子也混乱了他们自己的嗅觉。 “长成四不像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宛归对着他们的长相犯愁,妖兽大部分是由野兽吸食阴气而妖化,几乎都保持着原来的兽性,如果能够知道它们的本性是什么对付起来会更方便。 宛归一路追在它们的后面跑,她自己也觉得无语,不过要是什么都不做更让人无奈。大个子的野兽似乎有些呆萌,宛归看着它们倒在地上睡觉的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若非要说出一种动物的话应该是海狮,不过长相真的完全不挨边。 “白忙活一场了!”她瘫坐在一角顺手揉捏着自己的小腿,心想先坐一会,实在是累得慌,这便是小短腿的悲哀啊。 这一坐就是好久,宛归是被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的声音闹醒的,她的手都快抬不起来,看着妖兽也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迷迷糊糊走了过去,爬上妖兽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哇唔!”妖兽本来睡得好好的,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它嚎叫起来,身边的同伴直接甩了它一巴掌,谁让它吵了自己的美梦。那妖兽有些委屈,低头查看便发现宛归咬着它的胳膊还不松口。 “哇唔,哇唔……”他接着大叫,这下连睡得远一些的同伴都被吵醒了,一个个鼻子里哼着热气想要打人了。他忙用手指指着宛归,却不敢伸手将她拉开,还是几个同伴出手提起宛归的领子,放到地上。 一群妖兽盯着宛归做研究,时不时怪叫几声,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小的人儿,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妖兽,不敢贸然处置。讨论了老半天决定交给首领定夺,不过因为宛归会咬人,谁也不想抓她,都推给被她咬过的那只妖兽负责。 人饿到一定的程度压根没什么脑子的,宛归就是个例子,她现在看见什么都自动转化为鸡腿,咬得可用劲了。 妖兽小心翼翼的提着她去参见首领,宛归也没有精力记住路线了。野兽的对话她也听不懂,不过至少他们明白宛归想吃东西的意图,直接吩咐妖兽去冰窖拉尸体。宛归一闻见熟悉的味道就清醒了几分,摇头表示不吃,可又对着妖兽咽口水,首领都想把她丢出去了。 冥域本就生活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先前高人义士为了百姓的安宁宁愿折损性命将其封闭,如今过了千年结界出现裂缝,很多妖兽都趁机跑了出来,故而妖邪之间不轻易竖敌,他们误把宛归当作妖兽,见她气势又如此凶猛,生怕惹祸,妖邪都是群居,若是宛归回自己的巢穴告状恐怕他们都会被吃个精光。 宛归盯上了首领的手指,如行尸走肉般走了上去。“哇唔……”随着一连贯的哇呀叫声,妖兽用绳子将宛归绑住,不过轻易就被焱火烧断了,首领吓得弃座而逃,后来也不知从哪里叫来一只小粉蝶,将花粉撒向宛归的鼻翼,她才晕了过去,首领下达命令,将宛归扔得远远的,千万别让她回来。 再度醒来时便是身处一片荒林,宛归全程都用爬行,感觉饿到想吃自己的肉了。 “我要吃东西,谁给我吃东西我就给她一百万……”她开始胡说八道,连现代语都出来了。喊是喊不出来,她干脆捡了两根竹子互相敲打,希望有人能经过,送她一点吃食。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又在地上刨起了泥土,至少让她挖到几条虫子也好。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就连蚂蚁都没有。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树丛里有动物跑过的声音,宛归便站起来想去抓捕,她跌跌撞撞往前跑,恰好听见动物的嘶鸣声,急冲冲跑了过去,竟然是一只小山羊,宛归两眼放光,似乎眼前端着一盆烤全羊。 山羊见到她并没有惧色,反而舔着宛归的脸求她帮忙,山羊的身上插着一只箭,是射猎之用,宛归咬了自己的手掌一口才压下去清蒸山羊还是红烧山羊的念头。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看来是猎人来找猎物了。 “你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她嘱咐道。 山羊很配合,宛归用焱火将血迹烤尽,不吃羊肉那这些人的身上应该有东西吃!她悄悄走近这些马匹,想偷偷从他们手中盗走食物,不过宛归太过高估自己的克制力,以至于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咬了马儿的胸膛。马儿扑倒,马背上的人就跳离了,宛归害得自己被压在了下面,这一弄她便头昏眼花,可是牙齿并没有松开,马儿还在挣扎,来人就意识到不对劲。 “底下有东西,还需检查一下。” 那人控制住马匹,将宛归扯了下来。 “这个是?” “不要拦我。”宛归去抓那人的手,要不是意志力坚强,这人要被焱火烧成灰烬了。 丁延昌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待将宛归的小脸扭正时便发现真的是她。 “宛归,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吃肉,好饿啊!”她听到来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便是一阵大哭,其实都没认清眼前人是谁。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五章 能得几分饱,泄漏消息 丁延昌吩咐下人去准备食物,自己则在一旁看着宛归,瞧她那样子都不知饿了多少年,若是没人拦着,她都要生啃那只野鸡了。 “你不用白费功夫了,你看她那样,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玉面狐喝着美酒,好心提醒他。 野鸡一烤好,丁延昌就命下人先行回府,只留下玉面狐。宛归闻见香味后就扑了过去,狠咬了几口野鸡肉,嘴巴快速咀嚼着。 “她那夫君不是很有钱吗?何至于让她饿成这般模样。”玉面狐对宛归的印象并不好,话里多是鄙夷的神气。 丁延昌却在疑惑她为何变得如匕首一般大小,两人也只说了几句话,宛归便将整只野鸡都吃光了。肚子填饱后意识就恢复过来,她开始能够辨认人脸了。 “二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啊?”她看着自己满手油腻,便要去清洗。 “这话该由我们来问你啊!”玉面狐抢过话头,“此处是狩猎之地,你这两手空空,还以如此形象出现,是不是更加奇怪呢?” 宛归使了悬冰术,将手上的油渍冻成一层薄膜揭下。 “狩猎?这里这么危险,为什么挑在此地?”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玉面狐看向丁延昌,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这姑娘脑子不太好使。” 宛归变得这般小巧,丁延昌都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只能蹲下身子问道:“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她茫然的摇摇头,究竟是谁对自己下了咒术宛归确实一无所知,“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反正这么多天我都习惯了,二公子,谢谢你给我提供食物,我差点以为自己真会活活饿死了。” 她道过谢就要离开,丁延昌用手截住她的去路,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得去找海娃,我们失散了那么久,他一定很担心。” 丁延昌给了玉面狐一个眼神,他笑道:“明白,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回轮到宛归一头雾水了,不过顾虑到古屠危机四伏她还是需要提醒丁延昌注意一些。 丁延昌听完却笑了,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瓜,这里是金都,不是什么古屠。” “哈?”宛归脑子都懵了,她怎么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丁延昌见到她的反应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初闻宛归协同苏兴回到金都,玉面狐便声称宛归年纪轻轻却是杨花水性的女子,在丁延昌的耳边说了多少不中听的话语,故而没少挨揍,若非丁延昌相信宛归的人品估计也不会再赠予食物。 “我是失忆了吗?”宛归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惊恐,怎么挨饿之后整个脑子跟废了一样。 “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你还想吃些什么,我都可以带你去吃。”丁延昌遇见她又自动切换成体贴入微的形象。 “我想吃红烧排骨。” “好。” “我想吃红烧鲫鱼。” “好。” …… 玉面狐的轻功极好,很快就摸到苏兴下榻的客栈,一众仆人都在忙碌,手上编织着花环,宛归和小翠在屋里头沏茶,但主人却没有出现,玉面狐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要撤出,却没想到宛归已经听见了动静。 “小翠,你去厨房让小儿准备一些糕点,我突然想吃绿豆糕了。” “好的,姑娘稍等。” 小翠一走,宛归对着玉面狐的藏身之地打了一掌,他的手一松人就落了地。 “你是什么人?”宛归的气场强大,他都有些吃惊。 “不说也行,只是得先吃点苦头了。”她用一条长鞭子将玉面狐困个结实。 “雕虫小技。”玉面狐轻蔑的说道,便要挣脱却发现动不了了。 宛归打了一个响指,长辫子就变成一条大蟒蛇,足有一只手臂粗细。 “现在还不说吗?”宛归每说一个字力道就加重几分,玉面狐只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自报了家门。 “玉面狐?没听过这个称号,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听闻姑娘是无双公子的未婚妻却又与苏兴定有婚约,一时好奇故来凑个热闹。” 宛归显然不会相信这个理由,她凭空取出一根笛子,慢慢闭上了眼睛,笛声一起,玉面狐就头疼欲裂。 “姑娘手下留情,我说实话就是,我们见到了另一个宛归,想来辨别真伪。” 宛归收起了笛子,原来是这样,她真的回来了吗?事情得加快处理了。 “你说我该饶过你吗?”她自言自语道。 玉面狐的眼神开始慌了,眼前的女子行事果断,几乎没有怜悯心,真的可能杀了自己。 “我也可以饶过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怎么样?” “你说!” “帮我盯着另外一个宛归,不允许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玉面狐瞪大双眼,“你是让我杀了她吗?” 宛归笑着摇头,“不用出手,将人看住就好。” “好。”玉面狐咬了牙应承。 宛归走近他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才收回,“这个禁咒只要你不违背便不会发作,要怪就怪那个让你来打探的人。” 玉面狐缓了老半天才从宛归的阴影里恢复过来。是他小看这个女子的实力了,现在他也分不清两个人谁才是真正的宛归。 回到丁府,丁延昌为宛归做了一张小床,两人聊到时不时传出笑声,玉面狐无奈的进了门。 “怎么样了?” “师兄,为了你我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他埋怨道。 “你去抓蛇了吗?”宛归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玉面狐在丁延昌的眼色下随意找了借口搪塞过去。宛归知道他们不想让自己听到便不强人所难了,自己走到院子里赏花了。 “说!”丁延昌也想知道原因。 玉面狐将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以求丁延昌给点安慰。 “宛归的玄法有如此厉害吗?” “她的招式并非玄法,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像什么,但现在只能听她的话,不让那个小宛归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就看好她。”丁延昌没有做出反对的意思,他也有自己的主意。 “师兄,我还是得给你提个醒,两个宛归必有一真一假,这个小的很可能是妖兽幻化而成,你把她留在身边可要多加小心,免得哪天趁你不注意将你生吞活剥了。” 丁延昌却丝毫不在意,看着宛归在院子里纳凉,她那身裙子的布料是用青微派的服饰裁剪的,多少还是有些不好看。 “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下去,我还有事要忙。”他这算是谢客了。 玉面狐见他视线一直落在宛归的身上,默默摇头,谁能料到神出鬼没的羽公子竟然会对待一个女子如此上心,简直是浪费时间。 宛归在秋千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是金都的风水养人,回来后就觉得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秋客居的下人接到公子的吩咐时都愣住了,就连世家小姐也没有玩布偶的风气,他家公子怎么要他们去买这么小尺寸的女娃娃穿的衣服,可吃惊归吃惊,他们可不敢质疑丁延昌的命令,还是挑了一大堆漂亮的款式回来复命。 宛归醒来就看见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丁延昌坐在一旁笑意盈盈。 “你睡得太香,我不忍叫醒你,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手艺真好,谢谢二公子。”宛归对这些爱不释手,“我去洗个澡。” “我让人去打水。” “别,别,”宛归哭笑不得,她这么小的身体根本用不了多少水,“我自己去找个池塘。” 丁延昌将她抱起来,“露天洗漱要是碰上人不是会更麻烦吗?” “我会很小心的。”宛归举着手指保证。 丁延昌轻轻将手掌放在她的头上,说道:“要不我带你去冰炎湖如何?那里的湖水可以提神醒脑,你在古屠一定很辛苦,刚好可以舒活筋骨。” 宛归赶忙点头,这样最好了。她将骨珠唤出,把所有的衣服都收了进去。 “你这宝贝倒很实用啊。”丁延昌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误以为这又是周莫则赠予的礼物。 “是啊,有了它就可以装进去好多东西了。”宛归笑得好生满足,在丁延昌看来美丽而又令人心塞。 冰炎湖距离香山寺并不远,但宛归却没听过,其实这也不怪她,她没听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丁府的仆人只认为二公子特别有闲心,丁漪禾因为无双公子受了多少闲言碎语他竟是一点也不关心,宛归与苏兴的关系还没有到广为人知的地步,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嘲笑丁漪禾的周少夫人之位名不正言不顺。 “公子,到地方了。”车夫说道。 “你们回去。” “是,公子。” 丁延昌打发了所有的下人离开,宛归才从盒子里爬出来。 “唉,真是好麻烦,都不能堂堂正正出来见人了。”她随口感慨了一下,丁延昌却心疼了。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开你的咒术。” 他太过一本正经,宛归便觉得气氛有点沉重了,赶忙笑道:“不要这么严肃,其实也没有很麻烦,就是走路走得腿酸,还是你这长腿最方便了,好羡慕。” “那日后你想去哪里,我便抱着你去。” “好啊。”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冰炎湖一行,故意招惹 宛归都没意识到自己应承了人家什么承诺,只是记挂着沐浴的事情。见过湖水更是激动得跑起来,一头扎了进去。丁延昌默默的宽衣解带,不过顾及宛归还是留了亵裤。 “哇,这水冰冰凉凉好舒服呀。”她飘浮在水面上,扑通打着水花,犹如金鱼回到洞穴,兴奋之情难以自矜。 丁延昌赤足下水,宛归瞅见他的腹肌,这才知道他的身材相当结实,她还误以为只是瘦弱的身躯呢。 “怎么?看呆了!”丁延昌笑道。 她干笑了几声,在水里游开了,其实自己答应来冰炎湖就是想放松一下心情,理清思绪。长时间的饥饿导致她模糊了最后的记忆,冰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一下子就回到金都?妖兽又怎么会放走自己?好多问题都没有想明白。 呼!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潜进了水里,丁延昌就呆在她的旁边看着,小巧玲珑的宛归看起来特别让人不放心,只有目光所及丁延昌才会觉得心安。 “你怎么都不动一动啊?是有什么心事吗?”她游得有些累了,便停下来休息。 丁延昌没好意思明说自己是为她而担心,只言春夏之交身体难免犯懒。 “我可以帮你捶捶背捏捏肩,需要吗?”宛归此时献殷勤真心没有其他杂念,睁着两只大眼睛,清明纯洁。 “那就辛苦你了,先试下手臂。”丁延昌伸出手将她捞起放在一颗石头上面,自己则靠了过去。 “嗯嗯。”她将袖子卷起,有模有样的为丁延昌按摩,不过身体变小后力气也小了很多,纵然她按得再起劲,对丁延昌来说也谈不上什么享受,甚至还有些瘙痒。 “哈哈哈……”丁延昌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宛归还觉得莫名其妙,一脸迷糊的看向他。 “抱歉抱歉,你继续,我保证不笑了。”他有些不忍心拒绝宛归的好意,何况她还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宛归盯了一会自己的双手,试着感受了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啊,可惜丁延昌并不是她的小个子,宛归深表遗憾,略带歉意的说道:“要不还是等我恢复正常后再帮你好好按摩一次?” “你以前经常做这种事吗?” “恩?没有啊。”宛归没有预料他会问出这种问题,脸色一下就变了,自己虽然在宫尚府做过奴婢,但几乎没干过什么活儿,韩秋伊对她还是很纵容的。再又联想到别的便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表达了。 丁延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辞不当,但又想不起该怎么弥补,只能默默的盯着她。按摩技术最好的人莫过于红尘女子,真是不值得夸奖的,可宛归一片热心,做的绝非那种龌龊之事。丁延昌问得奇怪,她也答得尴尬了。 好在杂声打破了僵局,天气如此闷热,来冰炎湖解暑的自然不会就丁延昌和宛归两人。听这声音至少来了四五辆马车。 “来人的数量定是不少,我先找个地方躲一会。” “不用,赶走就是。”丁延昌倒是很淡定。 宛归惊讶于他的回答,只是这湖泊本非私人所有,为了自己而不让其他人过来也太过霸道,她摇头拒绝了。 丁延昌让她稍安勿躁,笑道:“你先坐着,我们看看都来了什么人,说不定你也不喜欢他们呢?”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宛归便藏在他的肩上。那群人说说笑笑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宛归只知道自己见过这些人,可一时间叫不上来名字。 “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说话的人正是韦微凯,不过他说这话纯属只是表达出自己的惊讶,其中绝无恶意。 “这可得说说魏兄了,你为了那副丹青误了时辰,下次约酒你可得包场啊。”吕常平感染了风寒,今日的嗓音有些嘶哑。 宛归只认得他们三个,毕竟顶着五大公子的头衔,哪里都能听到百姓议论他们的事迹,至于其他两人,宛归就不认得了。 丁延昌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闭目养神,那些人再有名气也与他无关,谁也不能打扰自己与宛归独处。 “阁下是哪位?”总算有人向丁延昌询问。 他依旧无动于衷,宛归都怀疑丁延昌是想用这种理由作为开战的理由,可很快事情就反转了。魏如风对其他公子说道:“先别动怒,这有可能是个哑巴,问清楚再说。” 宛归听着哑巴这个词,神的调转脑袋看向丁延昌,虽然可能性是有的,但是丁延昌可不像这种人,他就是打算对打一番,压根没想好好讲理,因为此刻宛归就在旁边,他便不好主动出手,最好是防御治敌。 韦微凯和吕常平都下了水,正对着丁延昌,不过他冷着一张脸,毫无问候,纠其原因就是太懒,不愿与旁人打交道。 “阁下若是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起,独自一人不免无趣。” 丁延昌睁开眼睛,阴阳怪气的说道:“先来后到的规矩,看来你们不是很懂。” 他说完就将自己的食指贴在眉心位置,笑得有些瘆人,“我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你们过后再来。” 魏如风的笑容僵在嘴角,这个人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吕常平最先稳不住脾气,拳头都握起来了。 “要打便打,何须纠结。”丁延昌旋转了指间的戒指,冰炎湖的水应势汹涌起来,狠狠打向吕常平。 魏如风伸手扫过,湖水化作烟雾消散。宛归暗暗为丁延昌助威,他们人多势众,丁延昌是很吃亏的。 “反应倒是迅速,那就看你能撑到几时了。”他从湖里掬起一捧水,慢慢将其冻成冰块。宛归看不懂他要做什么,却见他嘴里默念着什么,冰块顿时裂化,酥软成一件渔网,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它的晶莹剔透。 吕常平太过小看丁延昌的能力,也不识冰纹的功法,龙纹师掌心的纹火可以铸造众多威力无穷的纹器,但令人最为畏惧的其实是玄冰纹师。不只是吕常平,边上的韦微凯也被连累了,魏如风虽然逃过了一劫,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丁延昌故意为之。 “阁下真是真人不露相,我等兄弟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我这人气量小,既是已经得罪就不会轻易原谅,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此刻退出冰炎湖,我可以放过他们。”丁延昌说得相当霸气,宛归不禁在想若是自己与他打上一架能够接上几招呢,焱火太过可怕她不喜欢用这一招式来克制敌人。 魏如风头一回见识冰纹的厉害,以他的功力未必会输给丁延昌,但吕常平和韦微凯在人家的手里,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丁延昌,不给松开可不好了,他们实在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宛归注意到三大公子之外的两人尴尬的站在一旁,似乎也觉得丢脸。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势必令三大豪门脸上无光,这两个公子哥许是担心此事外泄自己难逃嫌疑故而恨不得没有冰炎湖一行。 “怎么?魏公子还在犹豫?”丁延昌点出了他的名字,“金都的五大公子可不该只有这个水平?” “好,我们离开便是。”魏如风还是做了妥协,其他人都惊呆了,为什么才过了几招就要让步。 宛归却心知肚明,魏如风为人保守,他绝不会因为别人去冒险,丁延昌的功力就算与他持平魏如风也没有打胜的把握,不战而退可以当作自己识大体不与人计较,别人只会称赞他的气度不凡。 韦微凯和吕常平被人一击即中,着实有损五大公子的英名,金都的才人辈出,若不是韦家和吕家的家世显赫,这两人可能会因此被换下。 “不送。”丁延昌伸出双手,念动咒语,冰网慢慢融化, 吕常平满脸通红,看得出他极为不服。宛归还担心他会暗地里动手脚,却听他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与不说,你们都会去调查,那还不如让你们去查好了。”丁延昌刁难起人来还是得心应手。 “我们走。”魏如风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宛归其实并不赞同丁延昌的做法,现在树敌全是自找麻烦。 看着马车走远,宛归鼓起了腮帮,她真的觉得丁延昌有些耍小孩子脾气了。 “这么大的湖泊不是只能容纳我们两个人的。” “我可不能接受和一大群男人一同洗澡。”他的理由倒是充分,宛归也无力反驳了,她总不能回答,自己是女子也不介意的话。 “你让马夫先行回府了,那我们晚上怎么回去呢?”宛归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丁延昌瞥了她一眼,笑道:“我们今夜不回去了,就睡在这里。” “水里吗?” “傻瓜,这附近有亭子的。”丁延昌笑得不能自己,宛归懵懂的样子特别可爱。 “哦哦哦,我傻了。”她摸摸自己的头,确实最近反应越来越迟钝了,还容易犯迷糊。 玉面狐离开后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偷偷跟踪了他们,丁延昌明明知道却也不拆穿。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返吉里山,找寻暗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宛归低垂着眼皮,回答得极为慵懒,“我得回古屠把海娃接过来。” 丁延昌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海娃是谁,但却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你这是决心要抚养那个孩子吗?他和你的年纪差不多,非亲非故又何须如此在意?” “血缘关系虽说很重要,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要讲究缘分,我从渔村带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他的姐姐,绝对不能抛下他不管。”宛归的态度很坚决,但也没有责怪丁延昌的冷漠,毕竟帮人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丁延昌对她的决定表示没辙,“你若执意再去一趟古屠,我陪你就是了。” 宛归却走了神,她是在一片野林子遇到了丁延昌,那之前应该还在古屠,妖兽为什么将自己送回了金都,宛归可不认为他们有那么好心护送了自己一路,有种可能性便是林子里藏有什么暗道接连了古屠和金都两界。 “你又想拒绝我的好意了?” “什么?”宛归被他摸了头一下子回过神来,“啊,你刚才说什么了?” 丁延昌笑着摇了摇头,在自己的面前也唯有宛归才会晃神,“你呀你,又在思考什么事情了?” “那片林子,就是我们见面的地方,在哪里呢?我们能再去一趟吗?”宛归爬上他的胳膊,眼神殷切的看着他。 “好,我带你去。”他将宛归贴在自己的胸口,心里感慨道其实这么小也好。 “那现在去?还是晚点去?”宛归似乎有些心急。 “好好好,那就现在去。”丁延昌的话说得相当温柔。 得到肯定答复后宛归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开了,“那你先更衣,我也去换衣服。” 丁延昌在后面叮嘱道:“你当心点。” “好嘞。”宛归突然间的回眸一笑恰如沙漠里闪现的一道绿洲,让丁延昌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我许是无药可救了。”他说得很轻,嘴角的笑意极深,宛归跑得没影了根本没有听见。 阳光软化下来,快近黄昏了,宛归换上新衣后,仿佛出落凡尘的仙子。冰炎湖素来流传着一个故事,相传多年前湖底的金鲤成了精,一到夜里便会化做绝美的女子在岸上起舞,若是年轻男子有幸遇上了她便能得一夜,故而太阳下山后此地就会热闹起来。 丁延昌已经穿戴整齐,一瞧见宛归不由得愣住,这服饰虽说不上华丽可穿在她的身上却硬是高贵优雅。 “衣服的尺寸很合适。”宛归光着脚丫向他走去。 丁延昌将她抱起,用手心裹住她的脚,竟然忘记准备鞋子了。 “没事,天气闷热,不穿鞋子还比较凉快呢。”她一点儿也不介意。 丁延昌抱着她朝林子的方向前行,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步行几公里,可因为有宛归陪同,他倒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些,若是去了古屠,妖兽横行便不能如此惬意了。 “这片林子有名字吗?” “它叫吉里山。” 宛归笑道:“谐音便是吉利山了,这名字起得真是喜庆。” 她的笑意盈盈让丁延昌也不住乐出了声,玉面狐担心自己被发现不敢离得太近,隔着老远看见两人笑得如此灿烂心里更是十分好奇,能让羽公子笑得这般开怀,宛归可真是三生有幸。 黄昏日落,林子渐渐暗了下来,几只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在宛归的周边跳跃。 “二公子,它们好像误把我当作同伴了。”宛归伸出双手,让萤火虫落在她的指尖。 “我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萤火虫。”丁延昌盯着她发笑。 宛归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中有话,还傻傻的将萤火虫移到丁延昌的眼前,说道:“我也觉得很漂亮呢,以前都没怎么留意过。” “你很喜欢吗?” “喜欢啊。” “等着。”丁延昌将她放在自己的肩上,双手结印,林子顿时起了风,连沙粒都卷了起来,宛归伸手护住自己的眼睛。 “好了。”丁延昌将她重新抱回手上,宛归都没看明白,待她反应过来,就看见整片的荧光,成千成万的萤火虫慢慢汇聚在她的身边。 “好神奇啊。”她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可却从没亲身经历过,心中感触不自觉滴落眼泪。 “你怎么哭了?”丁延昌有些无所适从。 宛归慌乱的抹着眼泪,嘴里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感动,其实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的。” 她越是解释眼泪便落得越快,以至于丁延昌都在后悔自己乱用纹法了。 “我马上把它们弄走。” “不用,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的。”宛归也不明白自己哪来这么多的悲伤情绪,总是在一些微妙的场合下发作。 她的眼泪打湿了丁延昌的手心,也在鞭笞着他的心脏,女子的眼泪可以祸乱天下,丁延昌终于相信了。 有只萤火虫停落在宛归的眼角,吸食着她的泪珠,丁延昌原想赶走它却意外看见宛归的眼角慢慢浮现出一个印记,竟是一颗水珠的形状,晶莹透亮挂在那里。 “宛归,你的脸?” “怎么了吗?”宛归毫无察觉,伸出手去摸才发现了,“这是什么东西?” 水晶珠泪长在眼角竟是去不了了,宛归刮了一下发现连着皮肉,果断放弃了。 “会很奇怪吗?” 丁延昌摇头,“不会,还是很漂亮。” 宛归松了口气,她倒是不介意变丑,只是千万别太引人注意了。丁延昌没有再看到那只萤火虫,不知道是不是和其他的同伴混在一起了。 “你把我放下来,我得找找感觉。” “地上有荆棘,你赤足行走会受伤的。”丁延昌否决了她的话。 “可是如果不下去我没有办法判断路线啊。”她犯了难,“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丁延昌没法拒绝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只能用纹器幻作一颗夜明珠,为她照亮道路,宛归往前走上一百步他只需跨个几步,但丁延昌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你可以先选个地方坐着,我找到了再叫你。”宛归实在不好意思让他这般等候。 “没事,你忙你的,我不累。”他朝宛归摆手,示意她继续。 “好,那你要实在无聊就先回府,不用等我。”宛归又嘱咐道。 “嗯嗯”丁延昌频频点头,她这才放心走了,不过她这举动就跟盗墓贼一样,东敲西打的,要不是事先知道此行的目的,丁延昌也瞧不出她要做什么。 宛归用手掌贴着地面摸索,丁延昌都担心她的双手会被植物的倒刺伤到,便又默默将珠子的亮度再升了一些。 “二公子,那个夜明珠实在是太亮了,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宛归真是欲哭无泪,她现在就那么小小只,光线这般刺眼让她特别难受。 丁延昌忙道歉,又将纹灯调暗。玉面狐翻了个白眼,这哪还是那个自己崇拜不已的羽公子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宛归倒是不骄不躁,在一块块草丛里试验着,她的印象里自己救了一只小山羊,就安置在一颗大树后面的绿植中,因为叫不出名字也记不住植物的样子她也没法求助丁延昌。 “脚酸了吗?我帮你揉揉。”丁延昌试图刷自己的存在感,宛归太过投入于寻找暗道似乎真把他给忘记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原地坐下,眼睛还在四处游离。 “你真的确定这里有线索?” 宛归回头说道:“应该有,妖兽不可能护送我回到金都,我虽然说不出它们没有杀我的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不想我呆在冰穴里,只是可惜我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那里做了什么事情。” “你怀疑古屠有暗道直通此地?” “是的,可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金都城已经沦为妖兽的地盘,百姓死伤无数,青微派的弟子和其他正义人士都已前往此地助阵,不过妖兽的数量实在惊人,长此以往势必会殃及周边,若是金都也失控,天下就大乱了。”宛归想到战火连天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丁延昌并没有多大的感触,这天下存在与否都与自己无关,羽家的人本就不参与凡俗之事,巫灵族的人还如此淡定,他们又有什么怜悯众生的必要。 “其实若是人为还好,天下的分分合合是必然之事,可妖兽一参合进来,此事就变得十分严重,务必得将封印冥域的结界重新加固。” “你如何得知冥域的事情?”丁延昌深感意外。 “我见过巫灵族的人。”宛归只是透露了一点,保密了商灵离的身份。 丁延昌没有再追问,归隐的密族也不可能永远断了与人间的联系,巫灵族就算住在云端之上的天麓山也能通过幽海的天梯下至凡间。 “我接着找了。”她叹了口气,这种找法太累人了,她得想想办法。 丁延昌目瞪口呆的看着宛归盘腿打坐,原地念起佛经,隐在树木后面的玉面狐也停了脚步,对此疑惑不解。宛归的身上渐渐发出佛光,甚是祥和。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暗道终得显,身先士卒 丁延昌朝玉面狐的藏身之处望了一眼,意识到他只是想打探情况后便不理会了。宛归到了忘我境界,丁延昌自动为她护法。 佛光撒向四周连月亮的光辉都给遮挡了,四处延伸着将整个吉里山渡上一层金衣,却有一处的阴暗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宛归,你成功找到通道了。”丁延昌笑道,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忙,宛归也能将事情处理得极好。 她慢慢睁开眼睛,整个人特别的精神,对于佛光的出现她也觉得神奇。 “二公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情况,若此地通往古屠,也可能通向妖兽的巢穴,太过危险了。” 她为自己着想,丁延昌还是很欣慰的,可是怎么可能让她单独行动。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会仔细行事,你莫要担心。”他说完便将宛归抱起,朝那角落走去。 玉面狐看得不真切,可见丁延昌消失后就急切跑了出来。他都不知道这吉里山还有通向外界的密道,小小犹豫之后也闯了进去。 通道很快便消失了,草丛之地恢复了原状,佛光裂成星星点点落入泥土之中。 宛归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抱住丁延昌的手指,软软的掌心让他没由来的激动。 “如果等下被妖兽包围了怎么办?你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我担心他们会紧咬着你不放。” “我看起来很好吃?”丁延昌抓住了重点。 宛归点头,“白白嫩嫩的,肥而不腻。” 丁延昌直接就喷笑了,“你这阵势好像吃过人肉一般。” “没有没有,”她慌忙摇头,“佛家弟子怎么都不能残杀同类的,我只是类比推理了一下。” 瞎扯了几句后宛归便没有那么紧张了,通道里漆黑一片,倒像是时空隧道,好生神秘。她抱紧了丁延昌的大拇指,身体变小了胆子好像也受了影响。 “不要担心,有我在呢。”丁延昌出言安慰道。 “嗯嗯。” 玉面狐很快就跟了上来,不过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条阴森诡异的通道特别长,久久都走不到尽头。 宛归看得头晕索性闭上了眼睛,丁延昌一直警戒着四周,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但心里并没有丝毫慌乱,羽家的族人很早的年纪就会下山历练,风浪见多了。 “有光。”宛归感受到光线的照射,兴奋的睁开眼睛。 “到了。”丁延昌也松了口气。 幸好出口不是在妖兽的巢穴里,这个峡谷宛归没有印象,“二公子,你说这里是古屠吗?” “应该是了。”丁延昌帮她拂过嘴角的发丝。 “没想到暗道出口竟然是这般美景,我都怀疑到了世外桃源……”宛归止不住的溢美之词。 “可惜却被妖兽知晓了。”丁延昌一语中地,宛归不由得有些失望。 “我们可不可以设置一个结界阻止妖兽从此地通过?”她问道。 “自然可以,只是这需得一定的功力,我还真没有把握。” “那能不能设置几层,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她的态度尤为虔诚,大有拜师学艺的意味,丁延昌便想逗逗她,“要让我教授也不是不可以,可不能空着双手。” 宛归信以为真,仰头问道:“那还需要什么仪式吗?需要送礼?” 丁延昌故作正经,宛归便犯愁了,暗暗责怪自己不熟悉金都的习俗。 “不能先教授再补礼物吗?”宛归很是无奈,“礼物要很贵重吗?比如聚灵石?” 她突然想起先前找到的那颗灵石在海娃的手里,但愿他没有弄丢。 丁延昌看她两眼遗憾便不忍心逗弄了,刚想解释这只是自己的小玩笑就听见宛归问道:“要不我给你唱首小曲?先表示我的诚意,你只需口头告诉我怎么操作就好。” “好。”丁延昌来了兴趣,宛归的声音软绵绵的,唱曲一定很好听。 宛归清了清嗓子,其实她就是突然想要唱歌而已,这个峡谷让她想起了一首歌,雷琛瑜的悠悠我心。 丁延昌只听了一句便愣住了,徽虚大陆的人不会用如此直白的词语,曲调也与茶馆所闻完全不同,这首歌偏向女儿家对情郎转达自己的爱意,宛归唱歌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充满感情,丁延昌都听醉了,他根本想不到宛归的头脑里会保留了前世的记忆,经历了不同的世界懂得的东西自然比旁人多。 玉面狐藏在洞口不敢现身,实话实话,宛归的歌喉确实很好,不过歌姬在徽虚大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虽然能增添生趣却不及书香门第的小姐们来得更有味道。 “我唱完了,”宛归对丁延昌笑道,“可以告诉我了吗?” “自然可以,有你相陪,日后当不会无趣了。” 丁延昌让宛归的两手做出不同的手印,然后将玄力先集中于丹田炼化成一张薄网,再逐步溶解它推至指尖,用手印把结界打出体外。 “明白了吗?” 宛归点点头,其实就是靠身体去感受玄法的力量。 “我示范给你看。”丁延昌刚说完,玉面狐就跳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宛归事先确实不知道他跟在后面。 丁延昌并没有看向他,玉面狐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瞎溜达,没想到会碰见你们,真巧啊。” 宛归对他无感,也不想咄咄逼人,既然跟了过来就只能这样了,“二公子,你接着示范。” 丁延昌总要给宛归面子,利落的制出一层结界。 “好快的速度!”宛归鼓手拍掌,“我也来试试。” 丁延昌已经说得很具体了,宛归跟着他的步骤做了一遍竟然编织出彩虹色的结界,这下就连玉面狐都觉得不可思议。此种颜色的结界可是精品,非大师根本破不了。 “宛归果真聪明。”丁延昌十分骄傲,仿佛是他亲手制作的一样。 “过奖了,这个很结实吗?” “特别结实。”玉面狐立马答道。 丁延昌瞪了他一眼,责怪他抢了自己的问题。 “那太好了,我也能安心一些。” 三人在峡谷的洞口逗留了半天才离开,必须得去找些食物填饱肚子了。 隔着几座大山便是宫南天与扶柔的落脚之地。他们跟着白少瑜的指示不断朝野狼妖出没的地方靠近寻找八卦布袋。 “宫大哥,你喝点水?”扶柔递给他水壶。 “不用了,多谢,我不渴。”宫南天还是这么见外,扶柔多少有些受伤。 “宫大哥,你说姐姐还活着吗?”海娃这段日子都没好好吃饭,脸颊都塌陷了,看起来有些面黄肌瘦。 “她一定还活着,你不要多想。”宫南天明显不想多说话,不时眯上眼睛。 扶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此时她比任何人都想见到宛归,她的笑容很有治愈力,若是宛归还在一定充满欢声笑语。 海娃用手摸着聚灵石的盒子,陷入回忆中,他对天上的奶奶许愿一定要保佑姐姐平安归来,宛归答应过自己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海娃,太晚了,你快睡觉,我们明天还得赶路呢。”扶柔看到他还坐着便提醒道。 “可是柔姐姐,我还不困,我想姐姐了。” 扶柔谈了一口气,她也想找回宛归,可是急切又有什么用。宫南天忽然站起身,“你们先睡,我去附近走走。” 他的心情烦躁不安,扶柔目送他离去,眼里黯然。海娃看见后也垂下了脑袋,“柔姐姐,我睡了。” “恩”扶柔一摸眼角,却是湿润了,她笑得很是苦涩,自己也不明白哭泣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了,可是心里好难受。 她仰起头,天边刚巧划过一颗流星,但她却在消失后才反应过来,唉,又是晚了一步。 宫南天猛然的一拳打得枝叶乱颤,他实在太傲恼了,自己过于放心,害得宛归遭难失踪。近来夜里他总是一遍遍梦见两人在金都初见时她那副超凡脱俗的天人之姿,醒来的失落感便让他觉得心力交瘁。说来也真是荒唐,宫南天与宛归相识的日子明明很短,但他却觉得自己在上辈子就认识了她,这辈子不过是用来继续这份深情厚谊罢了。 这样想着他更是忍不住想立马找到抓住宛归的妖兽了,看着不远处睡着的扶柔和海娃,他悄悄做了打算,带着这两个人实在碍手碍脚,他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宫南天背过身子离去的时候并不知道扶柔已经从铜镜里看见他的举动,她没有叫醒海娃,因为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等着我们回来。”扶柔轻声说道,拿了一根树枝在海娃的边上写下原地等待四个字便离开了。 她想宛归应该会理解自己的,假如要去送死也不该拉上海娃,留下来生存的利率还会更大。 海娃强忍着眼泪假装睡着了,他不敢张口叫停扶柔,也只有姐姐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呆着,宛归失去踪迹妖枝也不在了,海娃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渔村那段被漠视的日子。 等到扶柔完全看不见身影了,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就连火堆也忽闪了几下。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九章 舍身为君安,不知其心 扶柔的脚步极轻,跟了许久才被宫南天发觉。 “你怎么会来?”他的脸上有些愠色。 扶柔笑得很勉强,给出的理由也很牵强,“宛归视我为好友,她有难我怎么也不能置之不理。” “公主千金贵体,去了难免会有损伤,我恐怕无暇顾及。”宫南天的态度还算委婉,没有直言嫌弃她的柔弱身躯。 “若是顾及不到便不用顾及了,东定王国的公主在腾齐也不过是普通百姓,无须他人保护,生死有命,你不用介怀。”扶柔强颜欢笑。 她的话让宫南天生出一丝歉意,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岂能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不过瞧她的表情铁定要跟着同去的态度,宫南天也没辙了,他不可能不去找宛归。 “那你要机灵一些。” “嗯嗯!”扶柔激动得直点头,宫南天只以为她是好奇心驱使,根本没往女儿家的小心思上面想。 再往前走上一小段路程,他们开始在地上发现妖兽的脚印,极为混乱的足迹预示着野狼兽的数目多得可怕,扶柔掐着手腕以痛给自己壮胆。宫南天注意到她眼里的慌乱只能建议道:“你还是找个地方躲避,这些大树很茂盛,可以遮挡你的身子,你不要出声。” 扶柔默许了,她并非毫无恐惧,只是不放心宫南天一个人出去,就算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他扶柔也觉得心安,有时候她还会庆幸宛归失踪了,但也只是小小的幻想而已,她还是很珍视宛归。 许是闻到活人的气息,野狼兽很快冒出头来,竟是从地底下爬出,扶柔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呼吸得太大声。 宫南天大喊一声,“把八卦布袋交出来!” 野狼兽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龇牙咧嘴对准了他的喉咙,好几只一起扑了过去。 “不自量力。”他将扇子甩出,如利器般切断了野狼兽的爪子,嚎叫声如雷轰顶,扶柔差点松开手。 宫南天一出招就下了狠手,故而惹毛了妖兽,狼嚎声过后漫山遍野都是妖兽了。扶柔满眼所见都是鲜红的血液,原来妖兽的血也是红色的,她一脸紧张的盯着宫南天,心里揪成一团,这无疑是他打得最为猛烈的一场战斗,扶柔甚至向老天祷告自己愿意以命换命。 当狼群的眼睛变成血红色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不妙,不过宫南天疲于应付眼前的妖兽,根本没注意到后排狼群的变化,爪子变长了也就算了,手臂上还长出獠牙,全身明晃晃的利刺足以要了人的性命。扶柔看到它们一跃而起扑向宫南天时,胸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快速从树上跳下,挡在宫南天的前面。 “你疯了吗?”宫南天两眼的不可思议,扶柔倒在他的怀里,妖兽的利爪穿透了她的手臂、腹部和胸前,血液快速浸染了衣服。 “撑住。”他喊道。 妖兽因为攻击的对象出了一点差错所以有些错愕,不过想着反正都是人,吃谁都是一样的便又继续攻击。宫南天的眼里烧起一团烈火,他将扇子打开注入玄力,妖兽顿时都立在原地动不得了,此为禁身术,宫南天刚学会不久,用它们来做实验再适合不过了。 “你们都该死。”他掏出匕首,疯狂的扎进妖兽的胸口,竟将心脏一个个挖了出来。野狼兽虽被限制了行动但还有知觉,宫南天的举止让它们吓得频频挣扎,惨叫声不绝于耳。扶柔还有一点意识,模模糊糊见到他的反应心里却有些感动,至少宫南天不会对自己的死亡无动于衷。 他已经杀累了,匕首都缺了角,数不清宫南天究竟杀了多少妖兽,扶柔已经昏死过去了,但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心中除了遗憾没有见到自己的母后便没有其他的怨恨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宫南天将人抱走,虽然很失望,但宛归确实不在这里。 扶柔不知道的是宫南天身上带着的渡云石可以保住重伤之人的性命,宫南天挖走妖兽的心脏也不是发了狂,那些只是浮云石救人需要消耗的药材,若不是这里有这么多妖兽,他也不知道上哪寻找上百颗的心脏。取百救一,若在平常许是不值当的交换呢。 “原来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啊,至少还能见到你。”扶柔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宫南天被她说得糊涂,不过扶柔终究失血过多,他还是得好好照顾。 “你的命是保住了,可伤势还需要时间恢复,这碗鱼汤你先喝了再好好休息。”宫南天将她慢慢的扶起。 扶柔陷入恍惚之中,现在的宫南天好贴心,她甚至都怀疑这只是个梦境,等到醒来才会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 “怎么?不喜欢鱼汤吗?这里条件有限做不了别的,鱼汤有助于伤口的愈合,你多少喝一点。” “不是,”扶柔慌忙摇头,“我喜欢的,我想喝。” 宫南天将碗端到她的嘴边,温柔的喂着她喝汤,人家好歹是为自己受的伤,纵使不需要那份好意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得改变,宫南天也只能好好照顾扶柔。 “宫大哥,海娃呢?”扶柔意识到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他的身影了。”宫南天忧了脸色。 扶柔顿时喝不下鱼汤了。 “我会再去找找,你先把汤喝完,然后睡上一觉。现在太阳刚出来,妖兽不会出现,我很快就会回来。” 扶柔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含泪。 “我会回来。”宫南天保证道。 “好。”扶柔点点头,宫南天临走时将匕首塞到她的手里,刀锋上的缺口已经补好了。 另外一边,宛归也在着急的寻找海娃,玉面狐无聊得都快炸了,丁延昌完全不搭理他,他一路上都在独行。 “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回去,古屠不适合游玩。”丁延昌终于跟他说了一句话,却是叫他离开。 “师兄,古屠这么大就你们两个人怎么找?多个帮手还能早些找到人。” 宛归摸着下巴说道:“可是你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用?” 玉面狐瞥了她一眼,暗道这姑娘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不过丁延昌正抚摸着她的脑袋,示意她说得有理。 “好嘛,我来个玩笑啦,找人这么无聊的事情,多个人也能让心情不那么浮躁嘛。”宛归为他解了围,不过丁延昌是真心觉得玉面狐碍事才想赶走他,自己跟他虽是师出同门,但两人的师傅可不怎么亲密,丁延昌也不明白这所谓的师弟为什么老爱跟着自己。 “二公子,你那里有没有可以追踪人的行迹但不会造成生命危险的纹器啊?”宛归开始打起海娃的主意,她觉得极有必要给弟弟准备一下。 丁延昌想起并蒂环心中还有几分遗憾,宛归的玄力竟然将其焚为灰烬。 “自然有的,你若需要,我可以给你。” 宛归笑道:“那就多谢了,等我找到海娃肯定给他戴上,他现在还太小了,外面不安全,我得在他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赶到。” “你为什么那么疼爱他?” “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啊。”宛归的脱口而出让丁延昌相信她对海娃真是姐弟之情。 “伸手出来。” 宛归乖乖照做,丁延昌用手指包住她的手掌,只见一颗星点从他的指尖滑落,穿进自己的掌心。 “这是龙纹师的纹须,你好好修炼,以后也能制作纹器。” 宛归不明白丁延昌究竟送了自己什么样的礼物,玉面狐简直要炸毛了,正要发作却看见丁延昌瞪着自己,便将滑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二公子,谢谢你。”宛归只以为龙纹师是制作纹器的工匠,就像朱灵子一样。 “对我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玉面狐见不得羽公子的深情,往前走了几步,恰好看见不远处的人影,随即说道:“你们看前面,那是不是个女子?” 宛归被他的话吸引了主意,抬头望去,一看清便叫道:“是白姑娘,太好了,她还没死。” “她是谁?”丁延昌倒是不高兴了。 “她是红厢派的弟子。” “她竟然敢一个人赶路,胆子很大嘛。”玉面狐为打扰了羽公子的兴致而雀跃,对白少瑜的出现特别兴奋,“你俩既然认识,我去帮忙把她叫过来。” “哦,好。”宛归应道。 白少瑜压根没料想还会遇见宛归,也亏反应能力强,尴尬了几秒后自动切换了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还活着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哭着说道。 宛归帮她擦拭了眼泪,“我也以为你被妖兽害死了,能再见面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还是不要再一个人上路了,我们送你和你师姐她们会合?” 白少瑜连忙推辞,“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丁延昌审视了她几眼,立马生出不悦,这个女子的眼神情绪变化太快,绝对有问题。 “这样,反正我没什么要紧事,就由我送姑娘一段路程。”玉面狐突然自荐,宛归愣了小半会,点点头,对白少瑜说道:“就让他送你,我们也比较放心。”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四十章 两斗必一伤,原是妄言 丁延昌发出一声嗤笑,宛归大惑,“我怎么感觉你的笑容不怀好意呢?” “没有什么,你不觉得现在很清静吗?” 宛归笑道:“你就这么不待见他吗?他可是会很伤心的。” 丁延昌看了一眼玉面狐和白少瑜离去的方向,心里却是暗自计较,这两人不知谁会落了下风。 宛归没有深想便又继续找人了。 白少瑜一路都在纠结宛归成功脱逃的原因,尝试打探了几回可玉面狐的嘴巴尤为严实,根本不想和她谈及宛归的事情。 “玉公子,你送到此地即可,少瑜谢过你的相送之恩。”白少瑜自觉此人不好对付打算分别。 “姑娘莫急,在下多的是时间。”玉面狐语气略显怪异,莫名靠近了白少瑜。 “公子,男女有别,还请自重。”她退后了几步,却已彰杀机。 玉面狐笑道:“我在姑娘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不知可否拿出让我一观?”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样子并非在征询意见,白少瑜确定就算自己拒绝了他还是会动夺。 “公子,你要我拿出什么呢?”她的样子貌似天真无邪,右手却悄悄弓起,露出长指甲。 “青微派的结魂锁!”玉面狐的话语声落,白少瑜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此人能闻见结魂锁的味道,必然非比寻常,她需得小心对付。难怪会这般殷勤要送自己回去,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我拿给你看。”白少瑜借着掏出宝物的掩饰下,一把用指甲划破手臂,血液立马溅到玉面狐的脸上。 “你疯了!” 白少瑜笑道:“是你疯了才是,自寻死路,这些血液剧毒无比,你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妖女。”他怒吼一声,随手一挥便飞出一段不知名的绳锁捆在白少瑜的身上,“我要先杀了你。” 白少瑜一脸淡定,“我奉告你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一运功,毒性就会发作得更快,我给你个建议,趁着还没死,给自己找个坟墓,省得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她笃定玉面狐不会杀了自己,纵使双手双脚被缚,她也能拖死玉面狐。 “你现在可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我也无能为力,永别了。” 玉面狐咬牙切齿的说道:“算你狠!”随即迅速离开了此地。 白少瑜挣扎了半天也没解开这该死的绳锁,天都要黑下来了,如果遇到妖兽就大事不妙。林中传来脚步声,她立马警觉起来,却不成想撞见了安济司。 “白姑娘?你怎么如此狼狈?”安济司的手上抓着一只野鸡,是做晚餐之用,本来想在此地烧烤却恰巧碰上白少瑜。 “我遇见了一个登徒子,临危幸得师姐将人引开,但这么半天都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师姐是不是出事了。”不由不佩服白少瑜很有演戏的天赋,扮演无辜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安济司将剑出鞘,绳锁却毫发无损,他一审视才发现这东西竟是纹器,猜想白少瑜大有可能是招惹了龙纹师。他运作玄力转动刀把,用了七成真皮才将绳锁割断,丁延昌立马有了感应,却不动声色,继续同宛归谈笑风声。 白少瑜原地活动了四肢,感觉身体被绑得僵硬。 “你别太过用力,手臂有伤,小心加重伤势。”安济司拿出药瓶和纱布要帮白少瑜包扎,她却跳开了。 “不用了,我自己动手就好。”她接过安济世手中的东西,眼神四处飘动,白少瑜的手臂被指甲划破后便带了毒性,若是安济司碰到了立马就会中毒。 “你坐着休息。”安济司没有丝毫异样,转身生起火堆,瞧他有模有样的杀着野鸡,白少瑜竟然莫名的觉得有趣,堂堂青微派的大师兄一向是个谪仙似的人物,如今坐在自己的眼前烤着野鸡,生生打落凡尘的即视感,沾惹了烟火气,以前对安济司的容貌没有多大的感触今夜却觉得格外好看。 “吃。”安济司扯下一根鸡腿递给她,白少瑜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不考虑那么多了填饱肚子要紧,可安济司被她的模样逗笑,一下子就让她破功了。 秦宗明一行也在准备晚餐,不过少了宛归,吃食也极为简单。严棣也想安慰自己的师弟,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秦宗明并没有受到反噬的力量,宛归困在八卦布袋里必死无疑了。 一众师弟说话也很小心,不敢提及宛归的话题,五师兄恢复了以往的不苟言笑,他们还有些不习惯。昨夜与妖战秦宗明的手臂只是受了轻伤,情绪低落导致他的玄力大增,甚至超过了严棣,也不知该不该为他高兴。 妖兽的力量愈来愈强大,现在他们夜里至少得打上两场激战,身体疲惫不堪,白天也累得不行,感觉要耗死在古屠城。 宫南天翻遍山头也没见到海娃的身影,其实他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只不过偶然遇见陆少隅,生了拜师之心,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陆少隅便答应了,海娃天资不足若要成材必须下很大的苦功夫。 “小师傅,你这把剑好厉害,它叫什么名字呢。”海娃指着他手里的佩剑。 陆少隅只说了三个字,“石环剑”,而后让他练习扎马步。 金都城外的香山寺中,净尘师太关闭了禅房的门窗,屋里还有一男子的身影。 “大姐,此番多亏你出言相帮,我才不至于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之上,也不枉我煞费苦心得到这一天机。” 净尘师太的面上却是歉意满满,“施主就此离去,唉,贫尼终究打了诳语。” 男子回道:“那姑娘不是好端端回了金都吗,你又何必自责,况且我也不会忘记她的相救之恩,日后自当酬谢。” “于心有愧。”净尘师太敲起木鱼,男子便不说话了,推门离去。 “阿弥陀佛。”她看着自家小弟的背影,心中起了波澜,未入佛门之前她也是古屠的人。 宛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丁延昌忙将她护在怀里。 “没事的,我不冷,可能是谁在念叨我。”她揉了揉鼻子笑着说道。 丁延昌忍住问话的冲动,宛归一路上都没提起周莫则,他自然也不愿提及,可却担心宛归念念不忘。 “二公子,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有两位很亲很亲的师兄,虽然分开了但我一直很想念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也牵挂着我的安危。” 宛归两眼望着天空,似有说不完的心事。丁延昌垂下眼睑,“你想说说自己的身世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师傅也不清楚,他收留了我,待我恩重如山,可还没等到我报答恩情,他就自我了断了。二公子,我真的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都不知道,我那段日子接连失去亲人,过得有多么绝望。” 丁延昌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乖,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宛归抬起头,眼眶红透了,嘴唇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哭,哭完之后可不能再流泪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明白了吗?” 也许是他的话语太有蛊惑力,宛归下意识点了头。 玉面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来求救,宛归看着他倒下也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 “看样子是中了毒。”丁延昌并不感到意外。 宛归拿出骨珠才想起出来得急,身上根本没有准备伤药,她对着玉面狐乌青得嘴唇发起呆来。 “这是剧毒,有些棘手,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丁延昌没有十足的把握,宛归的心便是七上八下,玉面狐明显是跟着自己发现的暗道前来古屠,在自己的面前他又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宛归实在不忍心见他在此丧命。 “玉公子,你快醒醒,至少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中的毒?”宛归试图叫醒他。 “没用的,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丁延昌检查了他的脉象,发现中毒已有一段时间,那个白少瑜当真不能小觑,连玉面狐狸都能中招。 宛归蹙眉,“那现在怎么办?” 丁延昌伸手在玉面狐的胸前结出一层薄雾,渐渐穿进他的身体,“只能先护住他的心脉,再做打算。” “嗯嗯。”宛归一副乖巧的学生形象,丁延昌抚摸过她的脸颊。 “这招撑不了多久,还是必须找到解毒的神器。” 宛归不明白,“什么样的神器?” 丁延昌耐心的给她列出了神器的名称,青微派的金鱼鼎,行踪不明的渡云石,价值连城的金麓雪莲丸,佛门世家的红药南玉……宛归一听就笑了,前面四样她都知道下落,不过那金麓雪莲丸早已经被她吃掉了。 “看来他的运气还不算很差,金鱼鼎在向大侠的手里,我们可以去找他,我也得将八卦布袋还给宗明哥哥。” 宛归如此亲昵的称呼秦宗明,丁延昌还是有些吃味,可是她这么兴奋,自己倒不好坏了她的好心情。 “找到海娃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宛归摇头,“具体的计划还没制定,不过还是得回去金都,有一个敌人需要对付,我不会让他再祸害两个师兄。”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时地利合,金都风起 丁延昌本想找个地方安置玉面狐,不过古屠现下危机四伏,宛归觉得还是将他带在身边的好。 “所以我得背着他?” 宛归握住他的小指,深情凝视着,“现在只能靠你了,我根本拖不动他呀。”她说着还自己丈量了胳膊的粗细,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就把他丢下。” “啊?可他好歹是你的师弟,我们还是救一救。”丁延昌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宛归忙劝道。 “你救他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师弟?” 宛归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有一半的原因是这样。” “那另一半呢?” “他说话是损了一点,可心肠不像歹毒之人,还是先救下来再说。” 丁延昌再看了一眼玉面狐,纵是不情愿也得背着了,宛归却是笑得特别开心。 “你就这么兴奋?” “没有啊。”宛归失口否认,但笑容根本收不回去。 “笑得这么甜,我也要尝尝。” 还没等宛归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丁延昌就吻了下来。 “果然很甜。” 宛归的大脑顿时陷入一片空白,丁延昌竟然亲吻了自己的嘴唇,这么暧昧的举止可非正常关系,自然无法嬉笑着糊弄过去。她突然想跑路,可是一想起玉面狐又萎靡了,还得给他解毒不是,思来想去只挤出了一句话,“二公子,人家是女孩子,你不能乱亲的。” 丁延昌因自己得了逞,对宛归的微瞋更是欢喜,笑得好生得意。 “我们还是快些走,可不能让玉公子没得救了。”宛归对丁延昌几次的救命之恩铭记于心,即使他的行为冒昧了还是不好多加责怪,本想大事化小,岂料愈是如此愈是适得其反,结果不能善终,当然这是后话了。 丁延昌将玉面狐背了起来,嘴里还埋怨他的体重太有份量。宛归有了刚才的小插曲已然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现在都这么晚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辰差不多会遇上出行的妖兽了。 他们的晚餐还没有着落,全因玉面狐耽误了,现在也该去准备准备,反正妖兽随时会来,那担忧也没意思了,倒不如好好吃上一顿。 “树上有果子,我闻见味道了,就在前面。”宛归兴奋的喊道。 丁延昌一向是宛归说什么就做什么,立马加快了步伐,但是此地已然不适合居住,他们还是得早些离开的好,丁延昌担心宛归吃得简陋身体会变得虚弱。 “二公子,你把我放到树上,我去摘果子。”宛归饥肠辘辘的样子,丁延昌都不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回去金都。 “等着。”他将玉面狐放下,转身跳到树上,爬树也有风险,他可不舍得让宛归去犯险。 “这果子又红又大,你试试。”他打开水壶打算倒水清洗,宛归连忙说道:“不要浪费,看我的。” 她使了悬冰术包住了果子,又慢慢将其融化,“现在就干净了。” 丁延昌无奈的摇摇头,徽虚大陆的人也只有宛归能够修炼冰系玄法,若是让人知道她用这个清洗果子不得吐血了。 “你欢喜就好。”末了还摸摸她的头。 宛归自己动手摘了一颗,一手一口一口的咬着,她没好意思告诉丁延昌李子自己喜欢吃酸的。 “玉公子都没有吃东西会不会更撑不下去?” “放心,怎么都是只狐狸,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狐狸?”宛归仰头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丁延昌帮她撩起散落的发丝,声音温柔得很,“你这只小馋猫,吃得这么急做什么,可没人跟你抢。” 宛归舔了舔嘴唇,“我只是担心妖兽突然出来,周边的果树又得遭殃,等会该吃不到了。” “妖兽来了又有何妨,你继续吃,我来对付他们。” “嗯嗯,那就辛苦你了。”宛归心安理得的享受李子了,这野生的味道就是好,她抬头还发现头顶挂着好几个长得特别好看的果子,下意识伸了手,不过入眼后就清醒了,根本摘不到。 “怎么了?你想摘哪个我帮你。”丁延昌将宛归放在肩上,让她指点。 “这个,还有那个!”她张开双臂简直想扑上去了。 丁延昌迁就着把她送了过去,摘下果子送到她的怀里,看着宛归对自己笑开了花。 亏得玉面狐晕过去了,否则看他们二人这般亲昵非得郁闷死。 宛归吃得牙齿都酸了,默默擦了手,用叶子编了个小篮子,把果子装满,收进骨珠里面。朱灵子真是送了宛归一个最合适的礼物,有了它以后去哪都不用担心行李的问题。 今夜的林子特别安宁,宛归都好生意外,难得自己破了招惹妖兽的习惯。她不忍心让丁延昌一直背着玉面狐赶路,便不断停下来休息,这般体贴让他极为满意。 “青微派的弟子可以相互联系,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一队就能找到向一敬了,你再辛苦一些,待救了玉公子再让他好好谢谢你。” 丁延昌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施恩不图报呢。” 宛归摆手,“人是你背的,他自然欠了你人情,我们做人得讲情谊,若是处处施恩反被陷害,这天下不就乱套了吗,答谢肯定要有的,美好的品德得继续传承下去嘛。” 丁延昌但笑不语,宛归便当他是认同了自己的观点,今夜的月光尤为明亮,也没有了掌灯的必要。宛归听见了蛐蛐儿的叫声,数着数着就打起了哈欠,思绪四分五裂,丁延昌说道:“你放心睡。” “要不先睡上一个时辰再赶路,养养精神。”宛归说着话眼睛却是闭着的。 丁延昌哄道:“好,你说什么都好,困就安心睡觉。” “嗯嗯。”她蜷缩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丁延昌将袖子盖在她的身上,动作极尽温柔。宛归并不知道他的手里其实有一颗灵药,不仅可以解开玉面狐体内的毒性,还能增补他的元气,但如此宝物丁延昌除了自己只会给宛归,所以列出神器时他并没有说出此物的名字。 “能撑多久就得看你的造化了。”他对这个玉面狐真是喜欢不起来,不过就如宛归所言,作为师兄还是得尽力救一救他。 先前赠与玉面狐的纹锁定然是被毁去了,隔着老远丁延昌就感应到了,能够克制此物的人虽然有些数量,但在古屠却不多,丁延昌只是稍加思考就想到了青微派的大弟子安济司,白少瑜拿他当箭使也难怪玉面狐会输得一败涂地,但这条可真冤枉了安济司,他只是解开了白少瑜身上的绳锁,下毒之事他可是完全没有参与。 三个人一人昏迷一人睡得香甜,只剩下丁延昌独撑大局,不过妖兽不现身,这夜里唯有蚊虫相伴,丁延昌担心宛归被叮咬,腾出一只手结出一个小结界,将它们隔离在外。 “葱要放,等会再挑出来。”宛归咕噜了一句。 丁延昌看了看她,宛归并没有睡醒,原来只是做梦了说着梦话而已。他俯下身子在宛归小小的额头留下一吻,不管周莫则出现得有多早,至少现在陪在宛归身边的人是他羽公子。 金都城中的客栈里,宛归发觉四处都隐藏了可疑的人员,不禁感慨周莫则的天真,自己都撂下狠话了他还不将密队的人召回去。真正的宛归已经再次离开了金都,她还可以继续处理这些事情,有那个奶气小生的玉面狐跟着,宛归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 扶苏回来时情绪还算不错,面上皆是神气。 “看来王爷此行事情办得很顺利。”宛归信步下楼。 “这些与你无关,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扶苏的态度真是相当的不友好,宛归嗤之以鼻却没有回怼,媚笑了几声,“王爷说得是,我的本分一向做得很好。” 扶苏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上楼,宛归讪笑,她可是知道,近来扶苏找萧山君的次数极为频繁,韩秋伊也在,不只如此还多了五公主姒娇,那公主极迷无双公子,如今听闻有人与他的姿色不相上下便生出好奇心。宛归打心底厌恶这些女子,不过碍于与扶苏的合作,虽然不喜欢也得稍加掩饰。 小翠正在收拾床铺,听见两人的对话便竖起耳朵,她对宛归可尽心了,差点都忘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姑娘,你下次要不跟着公子去参加宴会?省得人家念叨我们家公子。”小翠颇不情愿自家主子冷落宛归。 “为什么?那种聚会还不如我们两个出门逛吃的呢?”宛归说得无动于衷,便是所谓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可是公子都要被别人抢走了,你若还如此淡定就见不到人了。”小翠说着还自动退到门边四下张望,看见扶苏不在才继续说道。 宛归笑道:“那不正好,以后我还能勾搭别的男子,他也不管。” 小翠忙捂住她的嘴,“姑娘这话可别再说了,要让公子听见了可不得了。” 她这般紧张便让宛归乐了,“小翠,我若真找了别的男人,你要怎么办呢?”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心隔肚皮,心中有数 小翠真的是被宛归吓到了,慌乱的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憋了老半天才说道:“姑娘,可天下哪有谁比得过公子呢?你们在外人面前感情不是很好吗?” “那不过是演戏罢了,你还太年轻,不了解这些!”宛归笑道。 “姑娘?”小翠老郁闷了,自己可比宛归大了好多岁呢,要比年轻应该是宛归更小才是。不过说起演戏,无外人在场时,公子对宛归的态度真的相当冷漠。 “姑娘,如果公子真的不喜欢你,那你就另寻夫婿。”小翠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点着实让宛归感到意外,没想到她如此开明,却又听到,“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自当配得起天下最大的恩宠。” 宛归的心里难得受到震撼,原来在小翠的眼中,自己的地位竟如此崇高,以至于连给自家主人戴绿帽的荒唐行径她都支持。 “小翠,天下之大,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你家公子去外面走走?” 她那呆愣的神情一看就没有过这种想法,宛归支起窗子,指着外面的天空同她说道:“这里的一切都不值得你停下脚步,外面的青山绿水有多美,你不想去看一看吗?” “可是奴婢都是跟着公子出的门,从没一个人出去过,奴婢会害怕。”小翠的脸上露出怯意。 宛归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早就熟悉小翠的性格,以前还颇为嫌弃,现在却觉得这不过是善良姑娘的通病。 “你若能克服这份恐惧,以后就跟着我。” 小翠先是满眼惊喜,而后又想到什么事情便又略显失落。 “有什么难处吗?” “公子对奴婢有收留之恩,奴婢若离去便是忘恩负义了,何况奴婢还签了卖身契,想走也是不能的。”小翠明白宛归不会久呆后,神色哀伤。 “这有何难,你的卖身契我可以拿到,问题是到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宛归的语气倒像是小翠的情哥哥一样。 “姑娘,你真的愿意让奴婢跟着?” 宛归点了一下头。 “好,奴婢愿意。”小翠咬了牙应下了,脸上露出了笑脸。 宛归转过头,嘴角上扬。能够忽视湘南王那张帅气的脸庞,小翠足以成气候,与他打交道只为交易,自然是能拿走多少利益就拿走多少。 只是她们真是太过小瞧扶苏的警惕心,湘南王能够长时间瞒过众人的眼线就因为自己从不相信任何人,他当然会提防宛归,如今小翠投靠她便留不得了,不过扶苏可不会这么轻易下手。 他将手中的扇子撕成碎片,饮尽桌上的酒水出门去了。 宫尚府中,绿菊向自家小姐汇报了姚栀彤与朱庆兰的事情。虽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但右宫大人大发雷霆之怒,誓要好好教训一顿朱庆兰。此事若不是左宫大人出面,估计都没办法解决,如今虽是大事化小,但两位小姐的关系定有影响,只是听说姚栀彤还一直向他父亲求情,不要伤害朱庆兰。 “本小姐最见不得她那假惺惺的模样,原本也不是什么深情厚谊,非得扮那姐妹情深。”韩秋伊对姚栀彤那是相当厌恶。 绿菊问道:“小姐,那个朱庆兰对那姚家小姐可算是百依百顺,为什么姚家小姐要一直利用她呢?” 韩秋伊哼了一声,“那朱庆兰实在愚蠢,姚栀彤不过是将她当作垫脚石罢了,她长相不佳行事莽撞,更能彰显姚栀彤的美貌与智慧并存,不是吗?” 绿菊恍然大悟,难怪姚家三小姐的名气一直在自家小姐之上,有一半原因是被朱庆兰衬托的,在外人看来,能够如此包容朱庆兰这么粗鲁野蛮的姑娘,姚栀彤一定是难得的慈悲心肠。 “小姐,这次真是便宜朱庆兰了,她当着众人的面前打了您,主祭司大人都将她关押在仓库里,可却被人放走,老爷大发雷霆去要人,但她早被右宫府的人带走,您说她算是因祸得福了吗?要是被带回府里必得狠狠的鞭责一顿。” 韩秋伊却是心如明镜,右宫大人根本不可能会轻饶朱庆兰,姚家姑娘个个生得花容月貌,可嫡女就那么几个,若是被毁了容就失去了筹码,这可不是丢失颜面所能捡起的,朱家因为朱庆兰直接得罪了右宫府和宫尚府,唯有左宫大人得利,也难怪他会过府求情,又没闹出人命姚家小姐也没真的毁了容,皇帝自然是小小惩戒一下而已,姒液对奶娘卢氏可是极为敬重,左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绿菊还在愤愤不平,韩秋伊便说道:“其他人倒还好对付,我只是看不懂朱庭兰这个人,她可不像是心思单纯的女子,必然能看够看清姚栀彤的目的,可是却丝毫不出手阻止自家小妹,甚至每次还跟在两人身边。” 绿菊被韩秋伊一说,心里也冒出各种疑惑,如此看来朱庭兰更可怕,若是外人就算了,看破不说破是怕招惹是非,可是朱庆兰是自己的同胞妹妹,这样不闻不问就欠妥当了。 “小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得离这些人远一点?朱庆兰三番五次来挑衅,姚家小姐又不怀好意,我担心你会吃亏呢。” “放心,我心中有数。”韩秋伊岂会如此不经事,她要对付的何止这些人,再强的对手也得拉下马。 “宛归那边有什么异样吗?”她突然提及,绿菊摇头表示没有,“宛归只是时不时带上丫鬟去街上闲逛,买些吃食,其他的就没有了。” 韩秋伊耿耿于怀朱庆兰的责难与宛归逃不了干系,故而派人监视着客栈。扶苏当然不可能看不出自己被几派势力的人追踪着,只是将计就计装作没有发觉。 “小姐,宛归此次回来虽然性子变了一些,但一定不会伤害小姐,您又为何要调查她呢?” “这可说不定,绿菊,人心易变,你若是这么容易相信人,今后便有过不完的苦难。”韩秋伊可不喜欢她的心软。 绿菊轻咬唇部,满腹的劝说顿时烟消云散,自家小姐固执得很,她既然这么决定,绿菊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院里的丫鬟,你觉得谁可靠些就让她跟着你一起办事,省得自己太累。”韩秋伊对她还是很体贴。 绿菊最想共事的自然是宛归了,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秀儿的心已经不在东阁楼,对待韩秋伊想必也不能尽心尽力,琼环一肚子弯弯绕绕,人品不过关,选谁也不能选她,冬芝原是仅次于宛归的人选,但人已失踪也是可惜,算来算去只能是紫烟了。 “怎么了?一个都没有吗?” “那倒不是,小姐,紫烟或许可以。” 韩秋伊笑道:“或许?你也不能确定吗?” 绿菊忙做解释,紫烟是个直性子,人又长得好看,难免有些傲气,侍侯韩秋伊需得机灵,学会八面玲珑,宛归虽然经常冲撞小姐也没有为人奴婢的觉悟,但她聪明伶俐很有主见故而韩秋伊才会迁就她,若是旁人便得不到这个结果,估计还得受罚,绿菊犹豫只是怕紫烟做错了事情惹得韩秋伊生气,甚至还会受家法伺候。 “你好好她就是了。”韩秋伊好像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绿菊只能应道:“是,我自当全力以赴。” 韩秋伊给了她特权,宫尚府唯有绿菊面对大小姐时不用以奴婢自称,这一点便是她给绿菊的恩赐。其实宛归以前也极少称自己为奴婢,韩秋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用宛归代称,绿菊也知道自家小姐对待宛归也是很赏识,只是宛归太过优秀,韩秋伊担心她总有一天会背叛自己。 “你下去,我想睡一会。” “小姐,我服侍你休息下再走。”绿菊当久了奴婢却从没想过偷懒。 韩秋伊无奈的笑了笑,“行,随便你。” “今夜萧山君邀请小姐去赏月,我再提前叫醒你梳妆打扮一番。” “嗯嗯,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绿菊笑道:“小姐也当考虑终身大事了。” 韩秋伊想起前世的丧子之痛,瞬间感觉心里堵得慌,却又强装无事闭上了眼睛,姒佑的薄情寡义她定当加倍奉还,所爱之人她也会给予一定的惩罚,姒佑为了她赐死韩秋伊,韩秋伊也得让他尝尝那种万念俱灰的痛苦。 “小姐,你怎么哭了?”绿菊看见她眼角的泪水,急忙问道。 “没事,只是睁得太久,眼睛干涩得厉害。”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我去找冰块给你敷一下。” “去。”绿菊一走开,韩秋伊就哽咽起来,那种痛苦太深刻了,不只是一场梦而已。她的双手死死掐着床单,都快弄断了指甲。 “小姐,我拿回来了。”绿菊开开心心的跑回来,手里还端着一小盘冰块。她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冰块包裹住,蒙住韩秋伊的眼睛。 “怎么样?小姐有没有好一些?”她问道。 “嗯。”韩秋伊的嗓子哑着,索性应了一声就安静的躺着了。 绿菊看出她的不舒服就没出言打扰了,陪着身边定时帮忙更换冰块。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四十三章 联姻误终身,后位之争 九皇子寝宫,钱户生又在喋喋不休,便是因着姒佑许久拿不下韩秋伊的事情。现在众人皆知韩家大小姐与萧山君交往过密,大有默认为七皇妃的意思。 “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姒佑这算是诚心揶揄他。 钱户生冷了眼神,这种东西还不是看脸吗?他要是生得像姒佑那般俊俏又有皇子的好身世至于在他人屋檐下办差吗? “先生还请不要介意,本皇子只是开个小玩笑,那韩秋伊对我似有敌意,本皇子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既然她与七哥要好,我们再另辟蹊径就是。”姒佑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见好就收了。 钱户生掩下了不耐的神情,将此间的厉害细细道来,韩秋伊原先在金都贵女中并无多大的好名气,挑中她的原因全在韩不弃的身上,她那几个哥哥除了老三韩顾勇顶不上用处其余倒也非普通人,最主要的便是姒液对宫尚大人的器重,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其扳倒,否则也不会促成左右两宫大人的关系如此紧密。 好几位皇子都已成年,皇后之位却迟迟未立,姒液的打算众人不明,后宫的女子数不清,如今最为受宠的便是郑娘娘郑颖滢,不过她入宫时日较短还未怀有身孕,皇子中最受皇帝宠爱的则是十四皇子姒庚,他可不是子凭母贵,姒庚的母妃生产时伤了身体,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所以他一直由太后亲自抚养。十四皇子虽然年幼母族也只是书香世家,但皇帝要是有心立他为太子又让韩不弃和周府共同辅佐,那也极有可能,姒液的性子本就不喜欢太子的母族过于强大,否则便有可能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先生的意思是父皇有意立姒庚为太子?” “极有可能,七皇子或许只是皇上为了掩人耳目而放出的挡箭牌,殿下若一心对付他,而不提防其他皇子便有可能错失良机。”钱户生看得极透,这一点也是姒佑为何对他礼遇有加的原因。 “父皇果真下得一手好棋,那依先生所见,本皇子当下该如何打算?” 钱户生摇头叹息,现在已经失去先机,拿不下韩秋伊就意味着得不到韩不弃的支持,韩落霞终究只是他的侄女,韩自礼虽任谦史官却没多大实权,何况对于子女他可没怎么在意。现下只能拉拢左右两宫大人,姚栀彤便是最好的棋子。魏家出了魏红芍这个贵妃娘娘,却与母家极为疏远,偏偏亲近宫尚府,因得除当事人之外的知情者皆已去世,所以旁人只以为魏家出了不俏女,故而也连累其他姐妹的名声。 “殿下,既然结不成同盟便得做敌人了,宫尚府的势力极为稳固,单凭你一人绝难对付七皇子。” 他这建议便让姒佑看不懂了,既然姒庚是最大的隐患,为何要费心去对付萧山君。 “对付七皇子得明着来,而对付十四皇子就得暗地里下功夫了。” 姒佑恍然大悟,“先生高见。” 钱户生倒也不谦虚,并没有推辞。姒庚常去丁府,无双公子又常去探望丁漪禾,仔细一想便能察觉事情的不简单。丁凯旋在朝堂里属于务实派的官员,一身正气并不虚与委蛇,周思空从众多世家女子里选中了丁漪禾便让丁府一时名声大噪,毕竟能够培养出使得无双公子中意的姑娘,丁凯旋为人父终有不可忽视的功劳。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姒庚定能见到周思空,或许这原来就是父皇安排好的事情。 “殿下,我们需得费心谋划了。”钱户生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姒佑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皇宫内院里襄妃娘娘大发雷霆,内监传来消息,皇帝在郑娘娘的宫中谈起立后之事,大是心里有了人选,可能不日就会草拟圣旨。 “真是贱人,本宫陪伴皇上多年还不及她数月恩宠,皇家人便是如此薄情,实在可恶。” “娘娘还请息怒,圣旨未下尚有转机,何况郑妃娘娘又无龙裔,对您威胁并不大,七皇子殿下乃人中之龙,又与宫尚大人家的千金交好,太子之位属他无疑。”朵儿是襄妃的贴身女官,自然贴心,吩咐其他婢女打扫干净房间就退下。 屋里没有闲杂人等,朵儿再进言,“娘娘,后宫的嫔妃向来是防不尽的,杀了一个还会有别的新人顶上,唯一靠得住的便是皇子,郑娘娘的母族势力庞大,若是生下皇子,郑宴公府的人一定会扶持小皇子上位,皇上可未必喜欢,奴婢认为郑妃娘娘未必是您的对手。” 襄妃娘娘一听心情有所好转,确实是这个道理,“德妃那边可有动静?” 朵儿低眉颔首,“已经派人前去通知了,德妃娘娘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此事。” 襄妃突然间安静下来,她原先对德妃颇有不满,只是如今局面有了变化,姒萧与韩秋伊走得近,宫尚大人又对魏红芍极为照顾,若是萧山君娶了韩大千金,本着一致对外,她们便会成为伙伴,早前的芥蒂就得放在一边了。 门外传来动静,想必是内监打听到消息回来禀报了。 “让他进来。” “是,娘娘。”朵儿赶忙去开门。 来人确实是瓶宋,他从德妃娘娘的宫里回来,得知了一个消息,魏红芍命人送信到宫尚府,因担心打草惊蛇,瓶宋并不敢将信劫走。 “娘娘,您有何指示?” 襄妃转身问向朵儿,“你的意见呢?” “娘娘,依奴婢愚见,您尚可袖手旁观,此信必然是向宫尚大人求助,不论她们用了什么计策,娘娘都不会有所损失,只需静观其变。”朵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娘娘,我想德妃那边或许也猜到你知晓了消息,我们还是应该防着,派人盯着郑娘娘的宫里。别让她借刀杀人。” 襄妃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疲倦,“我累了,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朵儿给瓶宋使了眼色,他便退下了,顺便去院里让婢女进房侍候襄妃娘娘休息。姒宓同姒娇前来请安时,她已经睡着了,朵儿只能请两位公主过后再来。 “阿姐,亏我还给母妃送来了她最喜欢的点心,真是扫兴。”姒娇瘪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姒宓轻拍了她的脑袋,“最近天气炎热,难得母妃睡得安稳,你这丫头可不能将人吵醒了。” 五公主虽然骄纵任性可极听她四姐的话,姒宓出嫁后经常出入皇宫,姒娇便一直跟着她,就连姒谨来接人时,她都不乐意。 “娇儿,你这般腻着你皇姐,日后嫁人了可如何得了,莫不是让跟着你过府?”姒谨对五公主倒是疼爱,时常逗弄她。 还没等她答话,姒宓却说道:“那可说不准了,五妹满心都是无双公子,真要嫁了他眼里哪还有我。” 他们夫妻一唱一和,把姒娇说得面色潮红,只丢下一句,“你们都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 遗下身后的笑声回荡在凉亭中,碧波里。 深夜信件传到宫尚府,韩不弃递给了蓝莫霜,韩夫人看完便皱起眉头,“芍儿这是遇到烦了,老爷,你看该怎么办?” “夫人莫急,就算皇上真的动了立后的心思,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严重。贵妃娘娘还需稍安勿燥,我会修书一封命人送进宫里。” 蓝莫霜对这个侄女尤为重视,韩不弃爱屋及乌也一直为她打点上下,十皇子虽然平庸但好歹是皇子,日后封王便是德妃娘娘的依靠。 “皇上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韩不弃帮蓝莫霜摇着扇子,笑道:“夫人啊,你不要担心这些,一切有为夫在,皇上生性多疑,就算立了郑妃娘娘为后,太子之位会落到谁的身上也是未知。” 蓝莫霜这才稍稍安心,宫尚大人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外事一向不让她担忧,若不是此事涉及魏红芍他也不会告知自己的夫人。府中之事有管家帮忙,蓝莫霜极少操心,只是几个儿子的事情她的亲自出马都搞得不欢而散,韩秋伊也是极其无奈,不过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她又不能斥责。 韩秋伊本要去给母亲送参汤,适时碰到韩不弃和蓝莫霜在屋里头议事,顿觉有事情发生便去敲门。 “爹爹娘亲,女儿求见。”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停了话题,换上一副笑脸,“伊儿,进来。” 韩秋伊让绿菊把参汤端进来,笑道:“爹爹,娘亲,女儿亲自下厨为你们煲了参汤,快尝尝味道如何。” “好啊,难得宝贝女儿如此贴心,我当然要好好品尝。”韩不弃眼里的宠溺真是溢出来了,他最是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蓝莫霜也是眉开眼笑,这样的美好氛围让韩秋伊不好下手了,只得装作随意问道:“爹爹娘亲方才在谈论何事,怎么都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没什么要紧事,伊儿不用操心,你爹我有什么事情不能搞定的?”韩不弃这话说得极为霸气,确实,金都谁不知道宫尚大人的实力强大,是为官之人的楷模。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戏水诉衷情,转而相遇 宛归趴在河边的石头上,将脚伸进水里拨腾,阳光洒在大树上面形成一块阴凉地,丁延昌袒露着胸口躺在树下乘凉。 “这样躺着最舒服了,特别惬意。”她闭着眼睛样子极为享受。 丁延昌笑了笑,却将以后的生活都给打算好了,甚至于生几个孩子,起什么名字,当然这些问题确实想得太早了,一来宛归还没恢复正常身高,二则因为她的年纪还小,还需几年才算成年。 他的心思宛归并没有预料到,她沉浸在自然风景里,只觉得心旷神怡。找了数天一个青微弟子都没见到,真是应了那句话,真要找谁的时候谁都找不到,越急越见不到人影。 “为什么都没见到妖兽呢?实在太诡异了。”她起身盘腿打坐,自言自语道。 丁延昌靠了过来,“没有妖兽你还觉得可惜了?这么想活动筋骨吗?” “感觉有问题,可又不明白是什么。”宛归笼拉着脑袋,看起来特别萌,丁延昌轻轻捏了几下她的脸蛋,宛归还有些婴儿肥,他忍不住把玩了起来。 “二公子,那是肉,你要捏胖了。”宛归嘟着嘴巴说道。 丁延昌忍不住吻了她一口,宛归被吓得一激灵掉到水里去了。 “救命,腿抽筋了。”她在水里扑通着,丁延昌立马将人捞了上来,第一时间就为她烘干了衣服。 宛归歪着头用手拍着耳朵,刚才太过慌乱水都进到里面去了。丁延昌还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他这是占便宜占上瘾了,宛归背过身子不理他。 “生气了?”他转向宛归的面前,目视着她的眼睛,“可是你总得习惯不是?” “为什么要习惯?”宛归明显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我们以后便是夫妻,现在享受夫妻之间的情趣有何不可?”丁延昌一笑就明媚了时光,可是宛归却已纠结得不行,这样的画面刺激着她的大脑,总算令她想起了周莫则,宛归竟然差点忘记自己许下的承诺,难怪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你又发呆了。”丁延昌将她裹进怀里,不过宛归已经在打算逃跑的事情了。 遇见宋舒元在宛归的预料之外,但见到青微弟子总归是好的,齐阵天难得心平气和的与她打了招呼。 “宋大侠,你能否帮我联系宗明哥哥和向大侠,我有事情要找他们。” “自是可以。”宋舒元十分干脆的放出信号。 宛归松了一口气,等救下玉面狐自己就可以独自上路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周莫则,那纵使没有与他在一起也不该接受旁人的心意。 秦宗明收到消息后便是喜出望外,他万万没有想到宛归会活着回来找自己,不顾严棣的劝说偏要一个人先与宛归碰面。 “宗明,你不要太过心急,独自出行实在危险,还是大伙一同上路。”向一敬经过历练后倒是稳重了一些,毕竟带着这班师弟,见了这么多死亡,一不小心就可能全军覆没。 江杭见秦宗明有所迟疑,也去劝阻,在众位师弟的坚持下,秦宗明总算是应下了。若不是宛归年纪偏小,他们都怀疑自己的五师兄对她情根深种,不过江杭却很清楚真正有情的人是二师兄。 “全体准备出发!”严棣下了令,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宋舒元队伍所在的地方走去。 宛归特意跑去和齐阵天谈话,她真是担心自己又惹出什么桃花,所以只能选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齐阵天则刚好适合。 丁延昌一直盯着两人,齐阵天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被他一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宋舒元好心为他解围,让他去烧火。 “我去帮你。”宛归要走去帮忙,却被丁延昌捞起来。 宋舒元等人自动退出一段距离,同情的看了一眼玉面狐,他们甚至都怀疑丁延昌虐待了他。 宛归捂着脸生怕他突然发神经在众人面前做出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丁延昌似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故意逗弄她,贴在她的耳边吐气,吓得宛归差点叫出声,只能默念秦宗明希望他赶紧出现。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向一敬等人出现时宛归激动得不行,叫了一声“宗明哥哥”,想要冲过去却被丁延昌抱得太紧,根本下不去。 秦宗明与丁延昌对视了一眼,便是电光火花,宛归抿着嘴有些小委屈。 “你还活着就好。”他刚说一句就是热泪盈眶。 宛归张开双臂,秦宗明看见丁延昌放在她腰间的手,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特别强硬的将她抱起,两人僵持,宛归就郁闷了,她被扯得生疼。 向一敬一瞧这阵势赶忙上前帮忙,丁延昌一分心就松了手,秦宗明趁机将宛归抱了过来。 “没弄伤你?” 宛归摸着自己的手臂摇摇头,她掏出骨珠,将八卦布袋还给秦宗明。 “宗明哥哥,我的运气不错,遇到了朱灵子前辈的魂魄,是他放我出来的。”宛归待他还同以前那般亲切,秦宗明终于安下心来。 向一敬和丁延昌还在纠缠,宛归忙让两人停下,救人要紧可别再耽搁了。丁延昌的脸色变得特别吓人,宛归的心里也是怕怕的,无奈又得去哄人。她慢慢爬了下来,从地上采了一朵小花,走到丁延昌的面前,轻扯着他的衣角。 “二公子,送你花花。”她的语气软得连自己都受不了了。 丁延昌的面色有所缓和,没有走开便是还有得补救。宛归不顾形象的攀爬他的衣服,身子太小真是太不方便了,丁延昌一直用余光留意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终于爬上来了。”她喘了一口气,将花朵递到丁延昌的手中,“二公子,我用花来赔罪,你别生气了,我们先救醒玉公子好不好?” 丁延昌接过花朵将它戴到宛归的头上,他再怎么生气也抵不过宛归说的一句软话。 “好,都听你的。” 江杭最先注意向一敬的神情,这个男子对待宛归可非兄妹之情,大有猫腻啊。 “向大侠,可否借金鱼鼎一用?玉公子中了毒需要此宝解救。” 向一敬爽快取出,他发现其实就算对宛归表示了好感,他这些师弟也不会觉得奇怪,于礼不合,大不了等上几年,宛归总会成为一个大姑娘。 “还需找到一些药材。”丁延昌一说完,宛归顿时就郁闷了,这些东西应该提早准备的。 “兄台可先报出药方,我等包袱里都备着草药,说不定可以凑齐。”宋舒元接口说道。 “药方在这里。” 宛归好奇的看着丁延昌,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好的药方。 “阿棣,你看看。”宋舒元将纸张拿给严棣,他的医术水平一般,难登大雅之堂。 宛归满眼期冀的望着他,希望得到好消息,严棣低头浅笑,“还算幸运,确实都有。” “那真是太好了,”宛归雀跃不已,“他总算得救了。” 天一亮玉面狐便醒了,众人看在宛归的面子上待他极好,又准备吃的又送药,弄得玉面狐都有些莫名其妙。子斛误以为他是宛归的好友,很贴心的跟着描述宛归如何重视他的性命,当然各种添油加醋的说法便将宛归当作绝佳的红颜知己了。玉面狐先前还没反应过来海兰是谁,但见子斛指向宛归便猜到她用了化名。 “她真的如此担心我?”玉面狐特别懵圈,见丁延昌没有看过来便压低声音问道。 “真的,她一听说你没事开心得不行。” 玉面狐的表情格外复杂,宛归竟然如此关心自己的生死,羽公子应该没有吃味?难道是宛归肆意报复自己故意在丁延昌面前千般示好。 “宗明哥哥,你们有没有见过海娃?我一直找不到他。” 一救起玉面狐宛归就把注意力从丁延昌的身上移开,他被气得恨不得拿着绳子将宛归绑起来带走,只不过如果这么做了在场的人一定会动起手来,事情一闹大宛归的真实身份或许会被拆穿,到时两个宛归的事情就会暴露,丁延昌也只能强忍着不发怒。 “那晚过后我们都在寻找你的消息,一路上并没有遇见海娃。他身边都没有人陪着吗?” 宛归黯然神伤,“我只知道宛柔当时还在她的身边,是否还有别人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要太担心,古屠还有其他的盟友,说不定海娃碰上了他们也说不定。”秦宗明耐心的开导着她,丁延昌果断将人拎起来。 “哎呀,二公子,你抓到我的头发了。”宛归往后去拉开他的手却差点弄得自己跌落到地面。 “你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们该去找海娃了。”丁延昌倒是说了个好借口。 “阿?现在吗?”宛归都犯迷糊了,不过和丁延昌单独相处确实很危险,她觉得和秦宗明呆着比较自在,可是三次救命之恩总不能绝情的将人赶走。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秦宗明,随后说道:“那好,宗哥哥哥,诸位,你们多加保重。” “海兰,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啊,大家可以互相有个照应。”江杭为了自己的几位师兄只能做出挽留。 秦宗明看了一眼宛归,虽是不舍却没有开口留人。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藕断丝还连,移花接木 丁延昌一挑眉宛归便发虚了,不想走也得走了,她再看了一眼秦宗明,眉色带了几丝哀怨,可却没有对视向一敬,以至于忽略了他眼中的情思。 众人皆看得出来宛归的不乐意,可人家没有反抗倒让他们无从得帮,只能眼睁睁看着宛归被带走。 玉面狐可不敢说什么,羽公子生起气来谁都得退避三舍,哪个傻子敢往前冲。然而在他发表完这份内心的感想时,宛归已然默默开启撒娇模式。 “二公子,二公子,我们能不能走得慢一点,你抱着我肯定很累的,我们休息一会好不好?” 丁延昌没有理睬她只是接着往前走,宛归也不气馁,接着说道:“你看玉公子,他才刚解了毒不该过度劳累的,我们好不容易救他一命,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你看我都瘦了,真的,你看我的胳膊。” 玉面狐偷偷注意羽公子的神色,他虽是绷着脸可眼神却跟着宛归的胳膊走。 “二公子,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宛归捧着脸仰视着他,眼睛张得大大的。 “你知错了吗?”丁延昌开了口,伸手去丈量了宛归的胳膊。 宛归点点头,这种情况下丁延昌是老大,宛归根本不想惹他生气,“你这么帅气说什么都是对的,那我们能停下来休息了吗?” 他不置可否,宛归却明白丁延昌这是答应了,便掏出藏在骨珠里的李子,一颗一颗放到他的手上。 “吃这个提提神。”她一提起吃的东西心情就好了不少,又分了一些给玉面狐,宛归不知道的是他平生最不喜欢吃酸食,咬了一口便要扔掉,丁延昌扭头一怒目他只能勉强吞了下去。 “你喜欢吃的话就多吃一些,我还有好多呢。”宛归见他吃得快还以为他很喜欢李子,特别热心的招呼着。 玉面狐真是叫苦不迭,丁延昌这个变态护妻狂魔竟然不让自己说实话,看着宛归不断往他的手心放李子,他的心情沉重得堪比上坟,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真心强装不下去了。 “我去洗个手。”他说完就跑走了,宛归继续吃她的李子。 玉面狐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感觉实在难受,他不敢动宛归的主意便将这份不悦记到白少瑜的身上,这个女子非得以命偿还才行,如此对比宛归的性子可是温婉多了。 “二公子,寻找海娃非一日之事,你若是有要紧之事就先行回金都,我找到人也会赶回去的。”宛归明白自己跟丁延昌之间是决然无法扯清的,只能尽量少欠他一些恩情,必要之时真得还他一条命。 “金都之事都比不上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 人也是奇怪,一旦表诉了衷情就会不断的想要传达这份爱意,压郁久了的感情貌似洪水决了堤,每天都恨不得在你耳边说上几千几万遍我钟情于你。 宛归扭开了脸,她又能怎么回应丁延昌的感情呢?自己尚且未满十岁,成人需得再过好几年,这么长的时间也许他们都会成家,谁又真会乖乖等她长大。 “你在想念周莫则吗?” 他突然间的提问让宛归闪烁了眼睛,其实也没有想念,宛归只是偶尔会想起自己的承诺,虽然答应了司南青与他在一起,可又清楚明白她不愿意在宫中度过一生,终究还是会选择离开。 “没有啊。”她应道。 丁延昌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难得他没有怀疑宛归说谎,不过此时提及周莫则的名字便是给自己添堵了,因为宛归坏笑道:“本来不想的,可你一说还真的有些想他。” “不准想!”丁延昌的语气说得极重,宛归却还在嬉皮笑脸,“明明是你提的啊,为什么不能想?” 丁延昌憋坏了,他倒是想删除宛归对周莫则的记忆,但这样会损伤她的脑子和身体,丁延昌哪里舍得?宛归早已成为他实实在在的软肋了。 宛归托着下巴看着他,老实话这张脸根本不会输给无双公子,她甚至都怀疑玉面狐是不是对这师兄怀了什么旁的心思,所以就算丁延昌一直冷脸以对他也不离不弃。 “怎么?今日才觉得我长得好看?”这种话真不适合他来说,宛归仍旧记得初次见面时他可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那倒不是,只是今日才发觉你竟然长得比我还好看。”宛归由衷夸赞。 丁延昌却言,“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也觉得你最好看。” 这对话听起来暧昧不已,宛归立马转了气氛,“不是这样的!” “嗯?” “你的审美是正常的,因为我本来就最漂亮呀。”宛归边说边在心里向佛祖道歉,希望他可以原谅自己的大言不惭。 丁延昌愣了一下也附和道:“嗯,你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宛归随即说道:“原来你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才喜欢我,那我长大后要是变丑了你肯定就不喜欢了,男人果然肤浅,哼,放我下来。” 她这顿说辞可算是无理取闹了,丁延昌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只能放她下来。宛归走出了一段距离才松了口气,唉,她也不想当个坏人不过要是能让丁延昌不喜欢自己也算值得。 玉面狐虚弱着身体回来就看见丁延昌一脸苦大仇深,暗道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正要背过身子溜走却被叫住了。 “你过来。” 他摇了下脑袋,走了过来,“师兄,你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丁延昌便将刚才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玉面狐都快憋出内伤了,真是难以想象羽公子会向他请教这种问题。 “女人若是生了气,好言好语哄着就能解决了。”玉面狐突然生出满腹的自豪感,传授起经验便是滔滔不绝,丁延昌边听边点头,没想到男女之事竟有这么多讲究。 宛归回头看他们谈论得专心致志,心里多少有些好奇,不过为了破坏丁延昌对自己的感情只能假装生那无名火,做那无理事。 丁延昌送来一束野花时宛归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可不愿意见到丁延昌讨好自己,明明她就是在刁难人家而已。 “这把花太大了,我拿不了。”宛归想过直接将花摔在地上可又觉得太过火了。 丁延昌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便从中挑了几只小花,重新扎了小小的一捆,“这样就可以了。” 她伸手接过,心里哀叹了八百遍,终究是心太软。玉面狐还以为是自己的指导有方,乐得合不拢嘴。 “宛归,我喜欢你可不是因为你这张脸,金都向来不缺美女,若我喜欢美女,如今便是妻妾成群了。” 丁延昌再表衷心,宛归不由得逗了他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还有好多女子比我漂亮得多了?” “不是这样子,我……”丁延昌一着急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宛归笑道:“二公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古以来女子大都不讲理吗?” 她一笑丁延昌便缓了心急,只要宛归不生气不伤心便什么都好。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到海娃,夜长梦多,可别让他出了事。” “好,我们现在就赶路。” 玉面狐自动跟了上去,反正他早就习惯了丁延昌的冷漠。 金都城中,宛归与苏兴的关系已经传得差不多了,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腾齐皇帝却不发一言,无双公子平白无辜的被戴了绿帽子,金都的女子都愤愤不平,但心里还是高兴的,没有了赐婚的对象周思空还是她们共同的梦中情人。 丁漪禾最是感慨万千,宛归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姐妹之情,以此推了圣上的赐婚虽然让无双公子失了颜面但终归是还回了自己的心上人。 香儿特意吩咐厨房熬上补汤,为了这事小姐没少烦心,现在雨过天晴是得好好进补一下身子。文夏乐得逢人就展露笑颜,她就知道宛归不是那种人,每次听到别人说起宛归是小狐狸精白眼狼,她就气得上前理论,可没少哭鼻子,现下好了,宛归有了真正的未婚夫,与无双公子就没关系了,腾齐皇帝对他国百姓无权处置,最严重也只是将人赶出腾齐罢了,只要宛归平安,以后定有见面的机会。 周府不愧是太卿世家,纵然外面各种闲言碎语依旧稳如泰山,但无双公子的过度淡定确实让家里人看不明白了,先前腾齐皇帝仓促赐婚,周太公也有些措手不及,本想进宫刺探一番,周思空却叫他们见机行事,众人只以为他有什么应对之策,周思空竟是听之任之,无双公子的婚姻是整个周府的大事,所有长辈皆对此十分关心,绝不会叫外人当作交易或是牺牲品。 “公子,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查探,一有结果就突然被截断,看来这苏兴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而且……”蒙柯神色凝重,一五一十的做了汇报。 周思空皱起眉头,宛归招惹的男子一个个都深藏不露,秘密太多连蒙柯出马都无法搞定。 “公子,宛归姑娘这次回来也不知抱有什么目的,属下觉得她变得有些怪异,我看还是要小心一点。”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修得共枕眠,情深缘浅 宛归第一次在夜里惊醒,自从她衍生之后就从没入过梦境,也许是因为恢复与那人的感应,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 小翠依照往常在走廊巡视,听见里头的叹息声便敲了门,“姑娘,你是要起夜吗?” “我听见声响所以醒了过来,可能屋外刚巧爬过一只老鼠,我没事,你下去。”宛归坐在床头,屋里光线昏暗,她却没有点灯,反正不管多么漆黑她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碍手碍脚的人真是太多了!”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漂亮的五官也掩盖不了那份阴毒。 扶苏对无双公子调查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之所以没有在刚出手的时候就斩断所有的联系便是要让他们体会功亏一篑的感觉。不得不说这真是恶趣味。 “主人,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又派了几批人去了古屠。” “他对我那侄女还真是用心,吩咐底下的人继续盯着,但不要进入古屠。” “属下遵命。” 暗卫离开后扶苏便在庭院里散步,他的资产遍及天下,这栋客栈也在他的名下,腾齐国会历时一个月,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 古屠的消息被封锁,金都的百姓都被蒙在鼓里,误以为和平盛世,并不知晓几城之隔乃是妖怪的肆虐之地,若非高人在城门处以命设下咒术,妖兽早就闯入其他城池,现在古屠通往金都的密道又被宛归发现,布下结界,也算再次修补了裂痕,但各处隐秘之处不知潜藏了多少危险,总归是祸患。 扶柔为何执意前往古屠的原因连扶庆都不知晓,那丫头的口风很紧,扶苏几次派人打探都得不出结论,但他是那种极致小心的人,不愿因为一点小事误了大局,任何的不安定因素都得排除在外,故而一直派人暗地跟踪,当然他可没有保护八公主的意愿,扶柔要是在途中遇害身亡他也懒得花心思在一个死人身上。 妖兽无法从古屠城门进入其他地界,扶苏的人马便守在城外,见过那些侍卫为护公主而亡他们当然担忧自身处境,领头下令众人全部撤出林子找个安稳地方守着便好。此地是腾齐的地盘,姒液都不顾虑自己子民的生死存亡,湘南王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者腾齐要是亡国了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妖兽袭击腾齐最好弄成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样东定王国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扶庆原先想让自己的八皇妹替东定王国走一趟金都恭祝腾齐国会,可扶柔生性固执,非得去古屠,她认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其他公主难堪大任,王爷中又没有皇帝可以信任的对象,最后只能派大臣出使,如此对比其他国家就显得东定王国尤为不给面子了。 上一次的宫宴虽然出了刺客的问题,但总算圆满解决,昆正和风然两国皆派了皇家人道贺,唯独东定的少年皇帝意思性送了份贺礼,百姓议论纷纷都言两国迟早开战。 姒液召见几位大臣商议,臣下的意见皆是主战不主和,现下只是顾虑天下的悠悠众口不愿失了民心,做那始作俑者。这一点扶庆确实冤枉,他非妄自尊大的皇帝,只是根基还未稳固,大权没有紧紧握在手里,诸王侯爷对他也是毫无畏惧之心,若此时放任他们代表王国前往腾齐交涉便是养虎为患,国内尚且得不到太平,怎可再让其他国家的势力混进朝堂。不过幸有一点可以保证便是扶姓子孙再怎么内斗都不会让外人讨得一私便宜,生死关头当把矛头一致对外。 “北宁王的身体可还安好?”扶庆头疼得厉害,内侍忙给边上的宫婢递眼色,女子才小碎步上前为皇帝按摩。 “回皇上,王爷的身子真是大不如前了,本就感染了风寒,现下又是王妃的忌日,太医说他没日没夜的咳嗽,情况不太好呀。” 郭公公边说边叹气,他在皇宫呆了大半辈子,亲眼见着北宁王妃从一个小婴儿出落成一位漂亮的姑娘,当年她下嫁北宁王,先皇以十里红妆送她离宫,这可是其他公主得不到的荣耀,可惜这么娇美的玉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郭公公每每想到便心痛不止。 说起这北宁王端正鸿,也不知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原本只是一介布衣却能巧遇微服出游的香玉公主扶苓,阴差阳错的英雄救美使得公主芳心暗许,扶苓当时是先皇扶星的掌上宝,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摘下来给她,这一点就遗传给了扶庆,所以就算北宁王一无所有皇帝还是下旨赐婚。 婚后两人如胶似漆,扶苓虽是公主脾气却很温和,端正鸿本就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只因家境清寒才不得出头,皇帝让他当了尚书大人,也算配得上公主了。 当时的百姓都在羡慕尚书大人与香玉公主的夫妻情深,连上天也送来礼物,让扶苓有了身孕,端府一片喜庆,然而好景不长,香玉公主开始生病,皇帝派了一群太医会诊都是无能为力,皇宫进献的珍贵药材不断送往尚书府,后宫嫔妃也为香玉公主诵念经文,可是纵使老天怜惜,但诞下孩子让扶苓耗费太多元气,撑了几天还是离世了,端正松痛苦不已直接不省人事。 消息传入皇宫后,扶星悲痛欲绝亲自过府吊唁,许是皇妹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自此过后他便患上了胸闷的毛病,也因此活不长寿,再活了个二十年也走了。他临终前下了一道圣旨,封赏端正松为北宁王,赐名扶义,其子端松锐赐名扶睿。 这要换做旁人必然是千恩万谢的接受并尽情享受着,可扶义失去骄妻后就变得极为颓废,整日无精打采,喝酒浇愁,所有的荣华富贵似乎都不重要了,他每日都感觉到痛苦,可是因为端松锐他又不能寻短见,若是他不在人世,北宁王府就成了空壳,自己与扶苓的爱情结晶绝不能受到任何委屈,但他又无法面对儿子,毕竟若不是这个孩子,自己也不会失去挚爱。 招呼端松锐的奶娘是宫里的管事麽麽,也是香玉公主的教习姑姑,扶星特意让她出宫便是希望她能像对待扶苓那般将端松锐当作主子。作为舅舅扶星放下了皇帝的尊位,他是真心疼惜这个外甥。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北宁王才能这么放心不去管这个孩子。 扶庆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其他皇子绝对猜不到扶星为何最终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皆因他在龙驾前保证过必定保护北宁王一府周全,任谁也无法相信泱泱大国的皇帝竟然会如此看重一个女子,扶庆甚至怀疑若是牺牲国家可以换回姑姑的性命父皇绝对会答应。 他印象中扶苓是诸位皇姑之中最漂亮的一个,温柔似水气质如兰,这两个词语就像是为她而造一样。年幼时候他便常常听及母妃夸赞香玉公主的天生丽质,也曾去过几次她的宫邸,扶苓待人总是笑意嫣然,她自带皇家的贵气却不骄纵,身上独具魅力,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 “姑姑,你为什么总能这么开心呢?”他始终记得当时荷花池边自己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扶苓摸着他的头笑道:“人活一世不该拘泥于凡俗,你若能跳出方外自然能得欢乐。” 扶庆当时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也没法完全领悟它的深意,但他始终有种感觉,皇姑姑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命数了,所以才能这么淡定的面对生死,她临终之前只是告诉北宁王, “夫君,你莫要伤心,妾身福薄无法与你白头偕老,但此生得嫁你为妻便心愿足矣,纵使耗尽余力妾身也无悔与你相遇,我死以后,你莫要追随我入这黄泉,锐儿还小,他是我们爱情的延续,我希望你们父子能够安好,前世我们便是夫妻同冢,今生缘浅虽不得共死,但妾身会在奈何桥上等你,待你百年我们再重逢。” 这段话真叫闻者伤心,北宁王更是泪如雨下,他所有的爱都给了扶苓还如何去爱别人,看着爱人奄奄一息便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份痛苦。太医跪倒了一地,还是扶苓让教习姑姑转告皇上,莫要牵连无辜,众人对公主感恩戴德,又为救不回她的性命而愧疚不已,这位才貌双绝的传奇公主终究要归于尘土,英年早逝。 先皇驾崩后百姓都在叹息,他对妹妹扶苓的万千宠爱成了美谈,自古帝王多薄情,偏偏出了这么个宠妹狂魔,百姓自然好奇。扶庆受了他的影响,登上帝位后便去接回流落在外的胞妹,恢复她公主的名号,只是兄妹长久不在一起,感情极为疏远。 宛归从朱灵子的口中得知古屠没有了活口便急着寻找海娃和扶柔,务必要尽快带他们离开,至于宫南天,宛归相信以他的实力一定可以再撑一段时间,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怎么都得一起回去。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当得两相宜,无心插柳 “唉,好浮躁啊!”宛归的情绪有些崩溃,她总是梦见海娃遭遇妖兽撕咬拼命朝自己呼救,夜里便不断被吓醒。 她余惊未了,捂着眼睛发愣,额头密布冷汗也没顾得上擦拭。 丁延昌想要让她宽心可又知晓宛归的性子,一日没找着人她就不可能真正心安。 “你有什么办法?”他将问题抛给玉面狐。 “我哪有什么办法,古屠本来也不大,我们都快找到尽头了也没看见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玉面狐一说宛归顿觉心凉,难道真的出了事吗?连妖枝也没护住海娃?宛归有些站不住脚,丁延昌见她反应这么大,开口说道:“或许他们已经离开古屠了,就像你一直寻找老阎王,结果发现他早就不在此地了。” 宛归的心里七上八下,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只要离开古屠,妖枝定能护住海娃。她的情绪很是低迷,便叫了丁延昌将她放下来,寻个角落冷静片刻。玉面狐尤为无辜,他不过是提了一个可能性,丁延昌就给他甩脸色了,搞得海娃是他弄丢的一样。 古屠的好山好水没有因为妖兽的出现而被破坏,少了百姓此地算得上清幽雅静,白天更添生机,鸟语花香别有风味。 宛归无心欣赏这风景,一路过来早该遇到人了,他们好几次都碰见了青微派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义士,然而众人都没有看到什么小孩子。 玉面狐没有将白少瑜的真面目拆穿,丁延昌也不好奇这个女子的事情,宛归满脑子都是海娃,已然顾不上别人了,一行很自然的避过她的名字。 “为我护法!”丁延昌突然说道。 玉面狐见他盘坐地上,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划破了十指,将那十滴血悬于掌心。 “你这是!快停手!”玉面狐脸色大变,他觉得丁延昌绝对是疯子,怎么可以赌这种事情。 声音喊得太大,宛归都吓了一跳,误以为妖兽袭击,拔腿跑了回来,眼前的画面让她相当尴尬,“你们这是在干嘛?” 玉面狐死死抱住丁延昌,因为近身肉搏两人衣衫不整,看起来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那个,我听到喊声才过来的,我以为妖兽杀过来了,”她很是窘迫,解释了一通,“你们大白天的要注意一点,哦,我什么都没看见。”她退了几步转身假装淡定的走开了。 丁延昌猛然一用劲将缠在自己身上的玉面狐扔了出去,他很讨厌别人随便碰他。 “哎呀!”玉面狐惨叫了一声,他撞到一棵大树上,骨头都脱臼了。 宛归听着这声音就知道他摔得不轻,赶忙快步跑了过去,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他先动手的,丁延昌就不愿搭理他。 “玉公子,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她不敢乱碰,那么强烈的撞击换成普通人必死无疑了。 “你看好他。” 玉面狐的意思宛归不是很明白,难道是让自己把他拉开吗? “二公子,你冷静点,他好像摔得不轻,有什么恩怨等会再说,可以吗?”宛归挤出笑脸,她越来越觉得丁延昌喜怒无常了。 “好。”丁延昌转身,玉面狐却推着宛归过去,“一定要看好他。” 他再次强调,宛归便明白了,这是让自己看好丁延昌,不能放他一个人独处。 “二公子,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找水。” 宛归扭头看了一眼玉面狐,他在示意自己跟着去。 “等一等,我们一起呀。”宛归虽然没有搞清状况,但也先按着玉面狐的意思办事,他今日的眼神很奇怪,眸里尽是担忧,他在担心丁延昌吗?宛归百思不得其解,她只不过去冷静了一会,两个人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丁延昌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等待宛归。玉面狐不顾疼痛坐起来,自己接好脱臼的胳膊,对宛归说道:“去!” “我去帮你找点甜水果。”宛归点点头,朝丁延昌跑去。 甜水果?玉面狐小小惊愕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不喜酸食吗? 宛归尽心的看着丁延昌,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抱着他的脖子猜测方才发生的事故。 “你今日怎么抱得这么紧呢?”丁延昌被她弄得脖子极痒。 “啊?我勒到你了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她猛然松开手差点让自己掉了下来,幸亏丁延昌及时拉住。 “你啊你。”他说了半句轻笑出声。 “二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玉公子啊?” “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丁延昌反问道。 宛归摇摇头,“有啊,每个人身上都有独一无二的特点,只是有时候大家还没发现罢了,玉公子对你就很好呀,他尊敬爱戴你,虽然被冷漠的对待却没有怨言,这一路也不会抱怨古屠太过冷清,至少不是个肤浅的人。” 丁延昌惊讶于宛归的评价,她对人的期望还真低,“也许他来此另有目的呢?” 她笑道:“就算真是也没有问题啊,毕竟坦诚相待很难得,错信他人就很可能万劫不复,保留戒心无可厚非,一同上路只要没有利益上的直接冲突,我都能接受啊,何况他是你的师弟,我也会偏心一些。” “因为我才对他另眼相看吗?” “很大程度是这样。”宛归咧嘴大笑。 丁延昌立住脚,“我想我有办法可以找到海娃。” 宛归仰起头,她突然联想到玉面狐的交待,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要那么做!” “为何?”丁延昌完全没有料到宛归如此干脆的拒绝了。 “你的办法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否则你肯定早早就说出来了,怪不得玉公子方才会如此激动,想来是他知道你会因此元气大伤才特意阻止。二公子,海娃在我的心里很重要,可是你对我也重要,若要牺牲你去换他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宛归的话让丁延昌大为震撼,她这是在表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与家人一样重要。 “我相信,海娃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会撑到我找到他的那一天。”她说着就开始流泪。 丁延昌吻了她的眼角,有她这段话自己做什么都值得。 他们回到林中,毫无征兆的碰上了扶柔和宫南天,宛归眨了几下眼睛发现不是错觉后兴奋的喊道:“宛柔,宫大哥!” 两人闻得声音激动不已,却没反应过来人在哪里,但宫南天见过丁延昌,还是走了过去。 “我在这里。”宛归朝他们挥手。 扶柔明显大为吃惊,“宛归,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但她说完就觉得鼻子一酸,“还好,你活着就好。” 宫南天极力忍着冲动,宛归变得那么小,他都不知道如何拥抱她,倒是看着她一直傻笑,幸得老天开眼,保住了宛归的性命。 丁延昌多少有些不喜,扶柔一出现就黏住宛归不放,他也不好吃女子的飞醋,更没有兴趣盯着其他姑娘不放。 “宛归,对不起,我不该留下海娃一个人,都是我的错。”扶柔不断道歉,宛归只是叹了口气,她虽然觉得扶柔的做法欠妥,但听完了整个过程心里便明白了,并没有出言责怪。 “宫大哥都说那里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想必是海娃自己离开,你不要自责,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他会没事的。”宛归安慰着她也是在宽慰自己。 扶柔不敢告诉宛归妖枝离开的事情,若是让她知晓海娃的身边没有妖枝的保护肯定会受不住。 “垚知呢?”宛归想起那只蛤蟆,“它是跟着海娃走的吗?” “没有,它自己离开了。”扶柔的眼神有些心虚,宛归立马感应到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问道,“直接说,我早些知道也能做出对策。” 扶柔这才将妖枝早早离开的事情告知,宛归的脑子嗡嗡作响,海娃一个人怎么有办法在古屠生存?真是一个坏消息。 “你还好?” 宛归小脸煞白,几人见她这模样都靠了过来,“怎么回事?” 扶柔刚想解释,宛归直接摆手,“我没事,只是太心急了,缓一缓就好。”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试图冷静下来,她一直召唤不出龙鳞石,也联系不上妖枝,否则妖枝必然能够找到海娃,变小之后真是带来了诸多不便。 “宛归,你要冷静下来,你现在体内的玄力特别不稳定,很有可能走火入魔。”丁延昌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放松。 宫南天突然将宛归抱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原地消失了,丁延昌气急败坏差点要对扶柔出手,幸好玉面狐眼明手快将人拦住了,宛归明显与这女子十分要好,羽公子的功力如此深厚,若是一个不小心将人重伤或打死,难免会伤了宛归的心。 “师兄,那人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何必如此动怒。”他还特意瞟了一眼扶柔,没有想象中的惊恐,她那心碎的眼神貌似被天下人抛弃了。 “原来你抱的是这种心思。”玉面狐勾起月眉,嘴角多半是不屑,在宛归面前都得一本正经让他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但其他女子便不用顾虑这些。 扶柔没有搭理他,一直望着宫南天离去的方向。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遇险破咒术,争风吃醋 宛归不明白宫南天的意图,但也没有丝毫慌乱的情绪,她感激宫南天的厚爱,可在心底宛归更希望当时他能护住海娃。 “宫大哥”她只叫了一声便换上哭腔,剩下的话自然就说不出来了。 “你别怕,我只是想帮你。”宫南天担心自己的行动太过冒昧引得宛归反感,但比起这点他更不愿宛归发生意外。 他召唤出渡云石,悬在宛归的头上,光芒包裹住她的全身。 “它能够帮你稳固体内的玄力,你只要调整好呼吸便可。” 宛归挂着两行清泪,用手背抹了几下,“好的。” 宫南天心疼得要命却得按耐住伸手的冲动故作轻松。 渡云石起初还算正常,可不知道突然间怎么了,竟然喷出火将宛归包围了,“宫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她莫名被困,大火烘得皮肤干裂,甚至都要烧到头发了。 宫南天急忙要收回灵石,但却尴尬的发现失控了,渡云石现在缠上宛归,大有将其致死的可能,他大惊失色。 “啊,好烫!”宛归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了这种炙烤,几次尖叫出声,想要冲出渡云石的大火,可上面还有一层结界,她根本无法凝神静气集中玄法,“宫大哥,你帮帮我。” 宛归的叫声让宫南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所有的聪明才智都跑没影了,一味使用蛮力强攻根本破解不了,渡云石终究是灵石宝物,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啊……”宛归还在痛苦的惨叫,但声音慢慢转为极为克制的哼唧,“可恶!”她的埋怨声过后,渡云石轰然在空中炸毁,动静过大竟似是地动山摇。丁延昌预感到不好急忙往这边赶来。 灵石一毁便散出迷雾,快速围困了整片森林,宫南天虽在边上却只闻得声音,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也没看清。 “宛归,你没事?宛归……”他呼唤宛归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视线受阻待他摸过去地上什么也没有,宛归被烧成灰烬了吗?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双脚站不住一下瘫在地,是他害死了宛归吗? “宛归,宛归……”他两眼失去焦距,死气沉沉,如同丢了魂。 “宫大哥,我还没有死,但你先别过来。”宛归的声音传过来时宫南天终于活过来了。 “你别动!”宛归见他转身又喊道。 宫南天想到她刚才置身火中莫不是毁了容貌?他急忙说道:“你是不是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不是这样的,你先别过来。”宛归快郁闷死了,真没想到自己身上的咒术得经受浮云石的大火烧烤才能解开,而且身体恢复成原状衣服自然又穿不上了,骨珠没有放置衣裳,现在怎么出去见人? 她愈闪躲宫南天愈心急,一直往声音的来源地走来。 “宫大哥,你能不能把你的外衣脱给我?” “嗯?”宫南天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为何?” “我的衣服穿不下了,我变回来了。” 这个消息果断是意外之喜,宫南天大喜过望,忙脱下衣服。 “你放到你左边的那棵树下,然后背过身子不要睁开眼睛。”宛归指导着他。 “好。”宫南天一一照办。 宛归从树上爬下来,胡乱穿了衣服,包裹了几下身子,现在只能勉强裹身,待回去再找扶柔借一身。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宫南天看着恢复如初的宛归对自己笑脸相迎,心跳漏了几拍。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虽然太大但也遮挡不了那细腰。 “对不起,宫大哥,渡云石被我给毁了,我保证以后再找一个赔给你。”宛归并非不知感恩的人,宫南天的初衷是为了帮助宛归,他不愿旁人知晓渡云石的下落又想救人,所以才将宛归带走,可没料到渡云石直接对她身上的咒术起了反应,因为要解除咒术所以放火灼烧,最终以自爆破了这层禁术。 “宛归,你无需介意,渡云石再宝贵也不及你万分之一,碎了便碎了,你平安就好。多日不见,你似又长高了一些?” “好像是哦。”宛归审视了自身,确实如宫南天所说,她的个子又明显的高了。 “我最近也没怎么运动?”她自言自语道,不过变回样子怎么都是件好事,她相信这算是个好兆头,海娃也能被好心人收留。 她打着赤脚,宫南天看清后便不让走了,“这林中荆棘丛生,你裸足行走极易受伤,还是上来,我背你。” 宛归看着自己的两脚发呆,宫南天说得有理,要是一路走下去恐怕不只磨得起皮还会踩到什么利刺,稍稍思考了一下便上背了。 “那辛苦你了,宫大哥。”宛归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们去和二公子会合,扶柔还在那里,我担心她会不习惯。” “放心,她不是寻常百姓,自有皇家人的贵气,处变不惊。”宫南天夸奖着,宛归附和道:“你说得极是,她可是个真正的公主。” 丁延昌看见两人的亲密举动时便已怒火中烧,留意到宛归的衣裳是宫南天的外衣,立马怒不可竭,直接打起来了,宫南天背着宛归是比较吃亏,可丁延昌也在顾虑宛归,下手也只针对宫南天,其余人看着只能干着急。 “别打了,都是自己人,打伤了算谁的呀?”宛归想下来可宫南天应付得吃力,更不好操作以免让他分心。 “我与他不熟,生死无关。”丁延昌的语气相当的不友善,宛归听出了弦外之音,当日他和周莫则大打出手,若不是自己破了并蒂环,他们两还得争夺不休,丁延昌真是和谁都打得起来,宛归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二公子,你先停手,我突然变回原样还没有换回衣服,你能让我找宛柔借身衣服吗?”宛归变着法向丁延昌做出解释,省得他以为宫南天占了自己的便宜。 丁延昌闻言果然收手,玉面狐暗暗为宛归鼓掌,两不得罪便是最好了。宫南天将宛归放下,指尖尤存她的体温。 还没等她开口,扶柔就从包袱里拿出衣服递给她,扶柔的笑容带着苦涩,宛归只以为是丁延昌欺负她了,忙说道:“宛柔,他们两个要是欺负你了就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他们做错了什么尽可告诉我,我来解决就好,可以吗?” “你放心,他们是你的朋友,我绝不会为难他们。”扶柔给宛归打了静心剂,宛归才松弛了紧张的情绪。 “你去换衣服,总这么穿着宫大哥的衣服也不好。” 宛归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不妥当,“好的,我立马去换。” 扶柔目送宛归走远,神情复杂,丁延昌瞥一眼就转过脸去,他本来只是觉得扶柔可有可无,但如今的状况来看她别有身份,还需调查一番。玉面狐有些疲倦,靠着一块石头打盹,这些事情原就与他无关,任他们再烦躁也不值得自己掺和。 “我换好了,有一点点长。”宛归松散着头发,扶柔过来给她帮忙,明明是一样的衣服可宛归穿起来总会让人惊艳,在场的男子都朝她看了过来,眼中都带着异样的感情。 玉面狐若有所思,难怪羽公子这么痴迷宛归,单单她的脸蛋足以迷倒众生,而且还越长越有魅力,低头一笑就令人止不住的心动。 “虽有一些不合身但也美若天仙。”丁延昌现在不禁觉得边上的几位特别碍眼。 宛归被夸红了脸,恢复身体就能早些找到海娃了,一想到这点她就满是动力,精神十足的样子光彩动人,纵使站着不动也是一副绝美的风景。 她试着联系龙鳞石,咒术已破应该能够恢复感应了,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自己不断的呼唤都无法将龙鳞石叫出,妖枝也联系不上。 “不要着急!”丁延昌看出了她的急切,也感受到玄力四处游动,担心宛归再次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立马出言劝戒。 宛归扭头看向他,焦虑的眼神还没切换过来就笑道:“嗯嗯,好,我明白的,应该还有办法的,我必须好好想想。” 其实她说得有些混乱,大伙知道她担心海娃便没有深究,巴不得转移话题以免她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宛归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兵分几路寻找海娃?” 她的提议得到了丁延昌的支持,“我同意宛归的观点,这么多人足以分成两队,也能早些找到人。” 玉面狐直接接了话,“此言有理,宛柔姑娘就劳烦宫兄照顾,你们组一队好了。” 宫南天的脸色有些愠怒,“在下奉父命保护宛归,自然要贴身跟着,二位身手不凡独自上路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话里针锋相对的味,实在让人听得不舒服,宛归立马后悔了,还是一同上路,人一多还更麻烦。 “要不我和宛归一起,你们剩下的人自行安排?”扶柔真的生气了,都不愿和这几个男子呆在一起。 宛归见扶柔如此应答也顺着她的意思说道:“这也可以,我能保护好她。” “不行!”宫南天和丁延昌异口同声。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心意已明示,无从摆脱 宛归忍不住大笑,这两人默契的样子格外好玩,扶柔被那目光震慑却不敢再轻易出言。 “好,那就当我们没有提过,一起上路。”她自然的牵过扶柔的手,让她不要有压力,也省得丁延昌吓坏人家。 玉面狐看向别处,想来以后不太好办了,情敌同处一地宛归有得烦恼了。 “你们离开时可有对海娃说了什么?” 扶柔摇头,“我在地上留了字,那夜没有下雨,他定是看见了,我回去时字已被抹掉。” “海娃是个好孩子,定是不会因为这些生气,他将字抹去必然是为了告知你们他看到了你留下的话,但临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离开了那里。”宛归细细分析,越来越觉得她忽略了什么问题。 经她这么一说扶柔也恍然大悟,她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海娃会独自离开,或者当时出现了什么人让他跟着一起走了。 “陆少隅!”宛归的脑袋里不自觉冒出这个名字。 扶柔的眼睛瞬间亮了,是啊,她都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陆少隅大有可能还在古屠,也许那天晚上他碰巧经过那片树林,海娃祈求他带走自己。 “这个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你弟弟早就被妖兽吃掉了。”玉面狐直言不讳。 “你给我闭嘴!”丁延昌再怎么冷漠也明白这些话在此时说出有多么的不适宜,玉面狐明显是在找茬。 宛归却不为所动,反而笑得坦然,“不会的,我突然有种预感,海娃现在很安全。” “我也有这种感觉。”扶柔并非安慰宛归,她确实也感受到了。 三人只觉得女子的直觉毫无道理可言,既然她们都认为没有危险就不用赶路赶得那般辛苦了。 宛归话题一转,“不能劳烦陆少隅一直照顾海娃,我还是得将他接回来,辛苦诸位出力寻人了。” 说了好半天还是要找人,玉面狐都怀疑宛归是来搞笑的了,不过丁延昌是老大,他要听宛归的话留下帮忙那自己便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否则以他的脾气,非把自己赶走不可。 “海娃,海娃,你在哪里……”扶柔率先赶出声,死马当活马医。 宛归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便也大声呼喊海娃的名字,就算引来了妖兽也不怕,大不了打一场。两个女子的呼唤一声高过一声,听着却有莫名的生趣,宫南天跟在宛归的后面,咳嗽了一声后也跟着喊起来。 “你那情敌还很豁得出去呀,这么卖力,你不学学吗?”玉面狐竟敢打趣丁延昌,许是胆子大了不少。 丁延昌一抬手他就泄气了,既是打不过还是安分点好一些。 “师兄,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这样吗?”他陪笑道。 丁延昌冷漠走过他的身边,带起一阵风,冷得刺骨。 宛归走出数百米回头看了看丁延昌,见他跟来又转了回去。丁延昌不愿意见到宫南天围在他的身边直接挤了进去,隔开了两人。 扶柔的脑子里掠过各种念头,丁延昌的用心太明显,喜欢宛归的情意毫无掩饰,但为人比周莫则霸道了数倍,除了宛归也不会给身边其他人任何面子,就算是宛归的挚友也不例外。此人定然配不得宛归待人的一片真诚。 “宛归,周公子没有与你在一起吗?”她的话引得几个男子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没有,他回去金都了。”宛归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说得云淡风轻。 “放你一人他怎么会放心呢?”扶柔根本不想跳过这个话题。 宛归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周莫则离开的事情扶柔很早就知情,再问本就不合理,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问是想说明什么? “形势所迫无能为力,他会回来的。”宛归对他的信任刺痛了丁延昌的内心,宫南天也傻了眼,只是相比丁延昌他的伪装做得极好。 “你与周公子倒是心意相通。真叫人羡慕。”扶柔眼里的羡慕是真情流露,宛归若还没有想法就是笨蛋了,她应是喜欢上宫南天了,只是她对自己可有恶意吗? “何来的心意相通?不过是错觉罢了。”丁延昌来了个大推翻,最不愿意别人将宛归与周莫则捆绑在一起,那个老是用着别人脸蛋的男人有哪点配得上宛归! 扶柔莫名被驳斥心情倒舒畅了,宛归的心意最重要,只要她不喜欢宫南天自己就有机会。 “不说这个了,我们先找人。”宛归不愿纠结这个话题,都说女人容易吃醋,可丁延昌作为男人总不能随意吃别人的醋?她与宫南天可没有这么暧昧的关系。 玉面狐也是看明白了,现在宛归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位置,他十足庆幸宛归对自己没有兴趣,否则就丁延昌这股逮谁就咬的毛病不得折腾死自己。 丁延昌顾虑宛归,怒火没有烧过去,玉面狐免了做炮灰的命运。 “哎,你等一等我。”扶柔发了呆,宛归换了方向她都没反应过来,差点跌倒。 “不好意思,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太心急。”宛归好生紧张,扶柔看起来虽是健康,可女孩子总会纤细修长一些,说不定不小心磕碰到就失了半条命。 扶柔被她这一顿道歉给整懵了,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结果只能傻乐呵,“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如此。” 宛归静下心思试着去感应,玄力不能无限制的使用,她必须再激发体内的力量,现在只是古屠,若是大到天下该如何寻找。丁延昌已经适应了宛归的突然盘坐,自动守在她的身边。 “你们自便,她一做出这个动作,便得候上半个时辰。”玉面狐寻了棵大树好乘凉。 扶柔望了一眼宫南天,他已经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找到宛归后他便和自己生疏了好多,真是让人心寒。她突然间很羡慕海娃,宛归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寻找他,即使身体中了咒术也不急着解咒而是继续找人。 “宛柔姑娘,你好像不太开心啊,要不要和我谈谈心事?”玉面狐摆出一副花花公子的形象,扶柔没有搭腔,说到底是他拦住丁延昌救了自己的性命,若是应对得无礼扶柔便于心不安。 “姑娘的态度如此冷淡,在下可会伤心的。”他许是觉得无聊,借故调戏扶柔,这幸得是位不拘小节的公主,否则就得拉去砍头了。 宛归动了动手指,她闻见了莫名熟悉的味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有强烈的感觉,是与自己有关的。 “二公子,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试什么?”宛归的秀发拂过他的脸颊,他有些想岔了。 “我闻见了一种味道,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海娃身上的,最糟的情况便是找到妖兽。” 玉面狐笑道:“你这鼻子竟比猎犬还要灵。” 宛归羞红了脸,说道:“还好,至少还有点用处,我决心去一趟,不过你们不用跟着去冒险,要不你们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丁延昌和宫南天再次异口同声。 玉面狐笑得很奸诈,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宛归是绝对不会让丁延昌对宫南天出手,这样便是个解不开的难题,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一个文武全才意乱情迷,一个风度翩翩情意绵绵,唯有自己无扰自得自在。 “那都一起。”宛归的冷汗都出来了,这两人真的是打算贴身护卫啊,她比较理解宫南天,上次一别自己差点小命不保,他的警惕性自然好了很多。 扶柔学坏了,全程依偎在宛归的身边,完全不让两个男人靠近,玉面狐不得不为她的勇气鼓掌,丁延昌简直想把她吃掉了。 “你尝尝这个。”宛归把李子分给扶柔,骨珠除了可以储物还能保鲜,玉面狐一见果子立马闪人,生怕宛归想起自己。 海娃是否跟着陆少隅走了目前还没有定论,可宛归就是很确定,心里的压力散去大半,那个小男孩虽然不苟言笑但心地善良绝对不会丢下海娃不管。 扶柔面对她的笑容久久不能平静,起初的遗憾便都散去了,宛归的态度如此真诚,她根本不该去计较什么。 “特别好吃,真的。”她咧嘴笑道,宛归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但扶柔的如释重负也感染了她,既然都过去了就别再纠结了。 两个姑娘家勾肩搭背向前走去,灿烂的笑声在林子里回响,她们完全忽略了后面的男子,宛归甚至还哼起了歌谣,一字一句教给扶柔。 “风到这里就是黏……” 宛归选了江南的歌词,扶柔很喜欢,学得很认真,两人的嗓音很配合,听起来格外动听。丁延昌几人默契的放慢了脚步,美妙的歌曲当然得慢慢享受。 “你跟我回东定?或者我跟你回金都?”扶柔突然说道。 “嗯?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不能离开金都,不过我可以带着你。”宛归错愕了一小会便温和的回道。 扶柔已经习惯了游历的生活,对皇宫并不留恋。宛归收留的人和宠物多了也不在意多出扶柔一个,当然爽快的答应了,以后可以备上一口大锅。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五十章 避雨入洞穴,佛像玄机 沿着气味追踪到的小路尽是荆棘,一眼望过去看不见尽头,想想踩上去就觉得疼,扶柔犯了愁,她倒是没有怀疑宛归带错了路,只是有没有可能寻错了人。 宛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裸足,这样踩过去八成是要废了。丁延昌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上前将她横抱起来。 “走!”他没有回头,但这话确实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你说我是不是闻见了食物的味道啊?”宛归舔了舔嘴唇,脑子开始幻想各种猎物。 “错了也无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对我你何须客气。”丁延昌双手一紧,宛归的脑袋就埋进了他的怀里。 宫南天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扶柔无从下脚便求助的看了他一眼,意外捕捉到他眼里的失落。 “宛柔姑娘,需不需要在下帮忙啊?”玉面狐在此时大献殷勤,也算给了她台阶。 “那就麻烦玉公子了。”扶柔浅笑,她自幼喜爱音乐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在客栈追逐宛归的歌声遇见了宫南天,却不成想有一天自己会为了男子而冷落拜汝,这把她进出皇宫都不舍得丢下的古琴如今都快蒙上灰尘。 “姑娘,请。”玉面狐蹲下身子让扶柔上去,小路荆棘密布只能使用轻功了,两个女子都得依赖旁人的帮助方能过去。 丁延昌抱着宛归就没有放下的意思,几千里的荆棘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一到尽头便折向大路,事实证明宛归的感应没有错,甚至更灵敏,指引她自动选择了近道。 众人在一个三叉路口处停下休息,主要是天气起了变化,似乎要来场暴风雨。 “趁着雨点还没下来,我们找个山洞躲避,估计是阵雨,天色也不早了,山路难行,歇一夜再走更妥当。”宛归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我们走这条路。” “你还能闻见山洞的味道?”玉面狐觉得很新奇,他真怀疑宛归根本就是一只犬妖。 “不是的,我只是记得上次经过这里看见过一个山洞口,不过我没有进去,里面有什么并不清楚,但总比淋雨强。”宛归笑道,玉面狐的脑洞也真是大,他还真把自己当作探测仪了,不过徽虚大陆可没有这样的发明。 扶柔已经从玉面狐的背上下来,她对男女有别的观念并不深刻,但也不习惯与男子贴得过近,只是好生奇怪的是这样看着丁延昌抱着宛归,她没有觉得伤风败俗,反而有些心动跃跃欲试,若不是克制能力强,扶柔真心担忧自己不小心把对宫南天的情意毫无掩饰的说出来。 “我来带路。”宛归做势要下去,可丁延昌不让她乱动,因为没有穿鞋的缘故这两个男子都不许她下地。 “可是你们都不认识路啊?”她想争取一下,不然总有感觉自己像瘫痪了,只能让别人抱着走路。 丁延昌用脸贴着她的头,劝道:“乖,别乱动,你指路我来走。” 扶柔的少女心泛滥,没想到这个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冷公子待宛归如此温柔,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样是不是太娇弱了?”宛归一脸娇羞,她前世可没这般矫情,扶柔是真公主都没这种待遇她哪受得住如此荣宠。 宫南天一走近玉面狐便拦住了人,反正一靠近就着火,还不如隔离开。扶柔对他生了感激心,他嬉笑玩闹之余将事情看得很通透,可比丁延昌明白事理。 眼见乌云笼罩大地,宛归只能催促众人赶紧进去山洞,留在林间到处引雷更是危险。宫南天与玉面狐对了一眼却是相安无事,扶柔甚是紧张,只是她该知道并非谁都像丁延昌这样沉不住气。 “你们快点,等会该来不及了!”宛归冲他们挥手,丁延昌步履稳健,径自往林中深处走去。 玉面狐兴起应了一声跑了过去,扶柔和宫南天相顾无言,提步跟上。 山洞十分隐秘,宛归能够找到它也是神奇,众人一到洞口雷雨就下来了,视线完全被隔绝,温度降了好多,宛归不自觉往丁延昌的怀里躲,太冷了,鸡皮疙瘩起一身。 “这里面会不会有熊啊?”扶柔看着漆黑的一片心里没有底。 “也有可能是大蟒蛇?”宛归瞧了几眼,里面一看就很不简单。 玉面狐点起火把,宛归提醒道:“明火有可能导致爆炸的?” “爆炸?什么意思?”扶柔问出众人的疑问。 宛归给他们科普了现世的知识,众人真是长了见识,之前还误以为这是玄法的力量,现在才明白只不过是自然法则罢了。 “我有办法。”宛归用悬冰包住火把,便用玄力将它往里面送去,悬冰链如同冰蛇一直游向远处,不一会儿就到了底。 “可以了,没有什么问题。”她笑着收回玄力,将火把拿到自己的手中。 丁延昌看向旁边的人,玉面狐立马乖乖去接过火把,引路前进。扶柔承认丁延昌的气度不凡,但性格太臭了,她对这种人根本喜欢不起来。 外面雷声震耳欲聋,洞穴里面就安静了一些,宛归总算可以落地了,火堆燃起,里面有些湿气,这样便能烘干了。 “这里有樽佛像!”扶柔对宛归说道,她知道宛归最尊崇这些。 丁延昌还想和她说说话,可宛归一听到洞里有佛像立马就走掉了。 这么大的一樽佛像如何通过那么小的洞口呢?宛归疑惑不解,洞口那边都是风雨,还是先观察佛像好了。蜘蛛网缠得都能编织一件棉衣了,她转身寻了一根树枝,将虫网戳破,团团旋转像是制作。 玉面狐要上前凑个热闹,丁延昌将他挤了下去,他便默默去看守火堆了。宫南天默默欣赏宛归全神贯注的样子,忽略所有人想象山洞之中只有他和宛归两人便觉得极为温馨。 “宫大哥,你喝些水?”扶柔将水壶递给他。 “不用了,我不渴。”他头都没抬,视线根本没有离开过宛归。 宛归咦了一声他立马走了过去,独留扶柔在原地伤神。 “你有何发现?”他趁机将丁延昌放在宛归肩上的手推开。 “佛像的手上刻了字。”她是在扫落灰尘的过程中无意发现的。 “把火把拿来。”丁延昌没有指名代姓但玉面狐还是行动快速的照办了。 火光照在佛像上竟然看不出字体,宛归低头沉思,若是靠手指摸索识别就太慢了。丁延昌几人的表情很严肃,他们也伸手摸了佛像,明明极为光滑根本没有刻字的痕迹。 “宛归,你把手伸给我看看。”扶柔怀疑是她的指腹起了皮误以为石像粗糙。 几人都看向扶柔,盯着她仔细检查宛归的手指,幸好这是个女子,否则如此揉捏宛归的手恐怕会被丁延昌砍掉双臂。 “没有任何伤痕,难道是你的感受异于常人吗?”扶柔投了降,她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宛归笑道:“没事儿,不然我慢慢摸索好了,反正今夜也宿在这里。”她一手摸索一边在脑子里还原字体,“沧,月……” 她逐字逐句的翻译,丁延昌和宫南天就在边上陪着,一人一边皆不打扰,宛归认真的时候两眼炯炯有神,特别的好看。 “你看那两个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玉面狐走到扶柔的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刺激她,偏要拆穿宫南天对宛归的好感。 “宛柔姑娘觉得谁与她更为合适呢?”玉面狐接着问道,全然不顾扶柔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她是天生的尤物,自然能够引得万千男子为她疯狂。”她的溢美之词有些尖酸,玉面狐却不觉得刻薄,这才是正常反应,就不该讲究什么圣母心,自己喜欢的人偏偏喜欢自己的好友,任谁都难以接受。 “既然如此何不除去?白白伤自己的心呢?”玉面狐一说扶柔顿时就生了气,她对天发誓自己没有绝对伤害宛归的念头,喜欢宫南天是事实,但宛归是无辜的,谁都钟爱美好的事物,天性罢了。 “我不会伤害宛归!”她带了愠气,玉面狐笑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扶柔丧了气,她意识到玉面狐就是个随性的人,真话和谎言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真假,人与人之间就是不一样,宛归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透玉面狐的为人,可她应付得游刃有余,哪像自己,喜欢与不喜欢都写在脸上。 “她那人太过宽容了。”玉面狐对宛归的评价让扶柔大吃一惊,这时机说了此话似乎是在回答她内心的疑问一般,不是善于交际而是宽容吗? “对她不利便是自掘坟墓。”玉面狐往火堆里添了木柴,火星扬起落到地上消失在泥土中。 扶柔笑出了眼泪,良久才说了一句,“我明白。” 玉面狐扭头看着宛归冥思苦想的神情,犹豫了片刻,说道:“也许你会比她更幸福,爱多了处处是情人债,她定是不愿的。” 扶柔合上双眼,是啊,她怎么能忘记姑姑的告诫,当年的宸阳仙子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题诗明其志,浓香扑鼻 宛归聚精会神的摸着石像,逐字逐句将上头雕刻的文字念出, “月漠横出僧还归,沧州几多愁碾回。得援孤女终无悔,累佛沉沦有余愧。”水木马着 趁她不注意丁延昌悄悄靠近,宛归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就撞到他的腹部,还未开口致歉,丁延昌便笑着摸摸她的头,“站了这么久你该累了,靠着我休息会。” 玉面狐知趣的走开了些距离,路过宫南天的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诗中似乎意有所指,恐怕还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扶柔走近宛归,她虽是看不见那首诗却从宛归的话里听了一遍。 “我突然有种感觉,这里好像不是特别安全啊。”宛归抬头仰望洞穴,表情有些窘迫。 众人猜不透宛归的心思,想开口问话又见她深思,不好出言打扰便得静候。 “累佛沉沦?累佛沉沦……”她断断续续的嘀咕着,不时用手按摩着太阳穴,思考得太久头都疼了,虽能依稀猜测出几分内情,但前因后果便不明了了,佛像并非修建在山洞之中,因何到了此地实在耐人寻味,题诗的人似有决断之心,她运用了灵力却看不到洞穴里往昔残留的记忆,更感受不到灵魂的存在,只能说明这首诗出现的时候已是年代久远,没办法用玄法追踪了。 扶柔隐隐约约闻到些许香味便往深处走去,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洞穴的尽头堆着一个个黑球,这一走近味道便更清晰了,她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 宛归正用手背轻叩着自己的额头,听见她的招呼只是随意的扭头看了过来,待到看清后便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你可别伸手去碰,说不定有毒呢。” “放心,我只是看看而已。”扶柔说完顺势后退了几步,宛归的提醒还是极有道理,确实应该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宫南天和丁延昌如同两个贴身保镖一左一右护卫在宛归的两侧,她一移步两人也跟着前进。 “颜色好黑呀,跟矿石一样,不过这么圆就很奇怪了。”宛归转了半个圆圈审视着这些黑球但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便扭头转动着眼珠子在洞穴里寻找树枝,“看到了!” 几个男人看着宛归小跑着去捡起树枝又冲到黑球的面前,皆是不明就里,却听到她极为严肃的说道:“我去试一试戳破这些东西,你们退开一段距离,如若遇到突发状况就把宛柔带走。” 扶柔断然拒绝,“不用,我要留下来。” 宛归摇摇头,咧嘴笑道:“留下来做什么呀?我可要离开这里的,他们比我厉害,带你离开也比较容易。” 她的笑语打破了扶柔的尴尬,玉面狐站到她的身边,开口说道:“行,我会把她平安送出去。”说着拉过扶柔的手臂朝洞口的方向退去一段距离。 宛归点点头,表情甚是欣慰,另外两人则无动于衷,她也不多费唇舌,拿起树枝往黑球刺去,扶柔在不远处看得忐忑不安,一直盯着他们。 “哈咻哈咻……”宛归打了一连串的喷嚏,黑球被刺破后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人都被薰晕了,扶柔得感谢玉面狐敏捷的身手帮她捂住了口鼻,虽说她本身是排斥陌生男子靠近的。 “你们?哈咻……”宛归想问问为什么宫南天和丁延昌不会感觉到难受,但她一直打着喷嚏似乎停不下来了。 这点确实不能责怪二人,谁让宛归没有学会闭息呢?他们根本没有吸入香味自然不会打喷嚏。 “啊……”宛归难受得眼泪直流,可谓是哭笑不得,众人也没法帮忙,幸亏这些气味没有毒性,如若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讨厌香味……”宛归蹲下身子,喷嚏总算止住了,她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过听声音情况并不严重,“我这样算不算阴差阳错的找到新的进攻武器了?” 外面还是雷电交加,此时出去绝然不可能,扶柔将手帕用水壶里的水浸湿为宛归擦拭眼睛,丁延昌试图用纹器驱散洞穴中的香气,难以想象单单一个黑球就能散发这么浓烈的香味,若是将洞穴的所有黑球都弄破岂不是会将人熏晕。 “宫大哥,你还好吗?”扶柔对他还是与旁人不同,终归是多了一份不自觉的关心。 “我没事,照顾宛归要紧。”宫南天用手搀扶住宛归的身子,洞穴阴凉又遍布灰尘,只得火堆旁边的干净位子,只是宛归晕乎乎的走不动道,又不让他们将自己抱过去。 “我本来还猜测这些黑球是妖兽的幼蛋,但是这么香就不怎么可能了。”宛归随意将脑袋靠在宫南天的肩膀上,本以为只有恶臭的味道才会让人无力,可这东西估计和迷·迭香有得一比,闻过后像是抽走了身上的全部力气。 丁延昌瞥了一眼宫南天,看到宛归的脑袋就皱了眉,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只是未等他走近,宛归就慌乱的往洞口跑去,她这一举懂吓坏了众人,纷纷追了过去。 宛归跌跌撞撞的跑到洞口便停了下来,蹲下来干呕,雨水冲刷着她的小脸,丁延昌和宫南天追上来用身体为她遮了雨。 “真是疯子。”玉面狐嘀咕了一句。 这段时间一行人吃的并不多,所以宛归根本吐不出什么食物,不过淋了几下雨精神状态倒是恢复了一些。她抬头看着为自己遮雨的两人湿了眼角,不过雨中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辛苦你们了。”她勉力站起身,两人又立马将她扶住,回到洞穴中,三人的衣服都湿了,丁延昌用玄力帮宛归烘干了衣服和头发。 “这次是我的失误,对不住大家了。”宛归向众人道歉,一张小脸苍白,因为愧疚显得更为虚弱,如此情景倒叫人不好责备了,玉面狐默默拨弄着火堆,别说是宛归道了歉就算她什么都不表示,丁延昌也不会允许旁人说她的不是,所以自己还是不发表什么言论了,省得师兄发飙。 丁延昌把玩着宛归的头发,对她制造的小祸端不以为意,但是在众人的面前如此暧昧的举止真的很碍眼,特别是对于宫南天而言,不过早在宫府他便见识过丁延昌的霸道,当时宛归偏向周莫则,丁延昌可受了不少气。 “你们说我能用什么东西把这些黑球带走呢?”宛归突然仰起头,扯到发尾了,不禁叫了一声,心疼得丁延昌直给她摸摸脑袋。 “没事没事,等一下就好了,”宛归安慰道,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玉面狐说道:“你不是有储物的宝贝吗?直接装进去不就好了。” 宛归连连摇头,“这里面放着多半是食物和衣物,不能跟这些黑球放在一起。” “你可以试着做出纹器。” 宫南天有些难以置信,他都不知道宛归也是龙纹师,只是这点他真是误会了,宛归能做纹器全因得到了丁延昌赠送的一半功力。 “可是我不会啊。” “我教你便是。”丁延昌握住宛归的手,十指紧扣,宫南天本想一睹炼制的过程,可丁延昌却设置了结界,屏蔽了剩余的三人。 宛归得人恩惠自然不好开口说什么,极为细心的跟着丁延昌学习,隔着结界,宫南天什么也看不到,他并非破不了丁延昌的玄法,只是这么脆弱的结界无非是要赌自己留给宛归的印象罢了。 火堆上的木柴燃尽了一根,边上的都挤了过来,扶柔无声的叹息着,拾起一根再搭了上去又成了规则的盆状。洞穴较深,许是夜色渐浓,风涌进里头呼呼作响,四下无人交谈,扶柔有了些睡意,只是这样的环境躺下睡觉很是不便。 “要不要肩膀借你呀?”玉面狐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用。” “我就是说说而已。”玉面狐嬉皮笑脸的说着,让人分不清虚假。 扶柔没有太在意,只是微微躬着身子让自己舒服一些。宫南天扭头瞅了一眼,觉得有些不落忍,便将外衣脱下铺在地上让扶柔睡下。 “多谢宫大哥。”她眼里生起的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略,只是宫南天都不曾关注。 玉面狐背过身去,暗暗说了句,“蠢货一个”。 丁延昌一解开结界宫南天就站起身子,宛归兴奋的向他展示自己炼制的纹器,担心惊扰了扶柔的美梦,所以她的脚步放得很轻,也不说话就将手里一颗核桃模样的东西举得高高的,她那神情满是自豪却没有炫耀的成份。 “做得极为精巧。”宫南天夸耀道。 她听完之后眼睛便笑成了月牙,丁延昌没有拦着她向宫南天走去,但双眼一直盯着两人,控制欲真是极强。 “那这样我就可以把它们都给装走了。”宛归咬着嘴唇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但兴奋都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丁延昌由着她像土匪一般将黑球装进纹器里,虽然自己也没明白这些究竟是何物,不过宛归开心就好。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意作指路,再收一宝 鉴于黑球自带的恐怖香气,宛归不敢直接触碰,只是小心翼翼的用玄力将它们一个个托起收入纹器中。 “小核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宛归为自己的纹器起了名,简单易懂,就因它长得太像核桃了,还不是怪宛归在炼制纹器的时候一直想着吃的东西,不然外形肯定更好看。 扶柔本想让宛归拿一点给她但没地方放置也就没有开口了,不过玉面狐确是来了主意,挤向前说道:“宛归姑娘,你给我留一个。” “你要它做什么呀?” “现在还不知道,以后总会用得上。” 反正这黑球有好多个,分给别人也没事,玉面狐总归算得上朋友,宛归当然不会拒绝,便召唤出纹器,打算取出一颗。 “不用,先不着急,等回了金都再给。”玉面狐抬手拦住。 宛归顺势收手,虽是不解也没多问。扶柔摸了摸鼻翼,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了,这一拿却发现是根绒毛,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你怎么了?这会发呆了?”宛归走到她的面前,扶柔也没反应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她将绒毛递给宛归。 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丁延昌直言道:“这像是妖兽的毛发。” “难道这是妖兽的巢穴吗?”宛归满是狐疑,空旷荒废的山洞怎么也不像是血腥残暴的妖兽居住的地方。 “也许是一些树木果实上的漂絮,不必太惊慌。”宫南天明显误会了宛归的情绪。 玉面狐在身后给了他一个白眼,明明另外一个女子的脸上才有些许惧色,安慰宛归管什么用啊。 “你们说妖兽可不可以用来吃啊?”宛归冷不丁冒出这问话,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若是饿了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吃的。”扶柔立马应道,还将包袱取下。 宛归立马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妖兽看起来跟动物差不多,那动物能吃,它们应该也可以吃?” “改天抓些人去试试。”丁延昌笑着将宛归抱起来,“现在我得看好你,别让你真去吃妖兽了。” 宛归挣扎了几下,丁延昌都纹丝不动,她也只能放弃了。宫南天刚想说话,不知为何火堆突然倒塌尽数熄灭。 “小心!”不知谁喊了一声。 扶柔捂住嘴巴,她差点尖叫出声,其实作为一个大国的公主,她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了,就算显露了惧意也不会有人责怪她,但她却很坚强又勇敢,也就是如此,扶柔是徽虚大陆里最让宛归敬佩和喜爱的女子。 “你们记得帮忙看顾宛柔。”宛归喊道,洞穴太黑,她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 “抓到了。”玉面狐说道。 宫南天适时点亮火把,众人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玉面狐的惊叫声实在太夸张,宛归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滚远点!”他的怒吼让宛归着实好奇,硬是将脑袋从丁延昌的怀里挤出来,眼前的东西太有冲击力,她慌忙闭上了眼睛。 扶柔下意识躲到宫南天的身后,再强大的心脏也经不住这样的惊吓,原来洞穴中住着一只大老鼠,全身的毛发都是灰色,体型是宛归的两倍大。 丁延昌见宛归将自己搂得那般紧,一下生了恶趣味竟朝大灰鼠走去,玉面狐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快速溜了。 “多谢师兄。” 他的这句道谢让宛归睁开了眼睛,一和老鼠对视,不禁掐了丁延昌一把,她这纯属受了惊吓。 “快退后!”她还没看出丁延昌的小心思,一心想拉走他。 宫南天想去为宛归解围,但扶柔拉着他的衣角使他错失了机会,再想上前玉面狐就一直堵着。 大灰鼠没有想象中的凶猛,就只是盯着宛归晃悠着脑袋。多看几眼样子还是很萌的,当然前提是你不讨厌老鼠。 宛归把脑袋埋进了丁延昌的胸膛,敌人不动她一下也忘记出招了,只顾躲避。饶是丁延昌也没料到它会突然摸了一下宛归的脖子。 毛茸茸的触觉让宛归愣了片刻,然后便大力挣脱了丁延昌的怀抱,在洞穴中来回奔跑,她倒是想尖叫,但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是让自己更害怕便放弃了。 “她没事?”扶柔很是担心,生怕宛归中了邪。 丁延昌想杀了老鼠,但它却跟在宛归后面跑起来。 “救命啊,你为什么跟着我呀!”宛归感觉很不好,跑得更快了,只是来来回回把大伙的眼睛都给转花了,玉面狐坐下来休息,看着自己的右手愁眉苦脸,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抓住了大灰鼠,不知道会不会腐烂呀。 宫南天一见没有了绊脚石便要营救宛归,扶柔见势也松了手,扇子拦住了大灰鼠却被踢了回去,担心误伤宛归,宫南天不敢太过暴力。 “我跑不动了……”宛归气喘吁吁,“爱怎么着怎么着。”她回头冲老鼠喊道:“你也歇一歇,这么大个子等一下把山洞都给踩塌了。” 大灰鼠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做出了刹脚的动作,只是惯性使然有向前扑去的趋势。宛归咬了咬牙,利用悬冰将玉面狐拉了过来直接做了挡箭牌。 “啊……”他的再次惨叫引来了众人哄笑,老鼠将鼻子贴在玉面狐的胸膛磨蹭着,像是在撒娇,宛归一下来了兴致,大声笑道:“大宝宝,你真有眼光,玉公子最喜欢小动物了,他一定会和你愉快相处的。” 玉面孤莫名被坑,只想怒斥宛归,可他没法忽略羽公子那明晃晃的眼神威胁。但大灰鼠并没有如愿缠上他,而是挪着胖胖的脚丫往宛归这边转了过来,直立的妖兽见多了,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你想跟着她?”玉面狐指了指宛归,大灰鼠竟然点了头。 扶柔略为同情的看向宛归,出门带着这只大老鼠绝对轰动,估计老百姓都会吓疯了。 “乖,不要乱来,站在原地就好啊。”宛归的呼吸急促,毛茸茸的老鼠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宫大哥,怎么办?”扶柔觉得这妖兽并无恶意,不好将它打死,但也不可能让它跟着离开。 宫南天扭头看着宛归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大灰鼠,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宛归似乎很是苦恼,但一脸俏皮的神情却让人挪不开眼睛。 “何必麻烦,杀了就是。”玉面狐有些不耐烦。 宛归特意提高了声音盖过了这句话,他们又不是屠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多不好。老半天的交流都没得出什么成果,大灰鼠只听得懂一半话的意思,宛归不让它跟着它就摇头,问它喜不喜欢自己它就点头。 “唉,这家伙是不是把我当娘亲了?”她回头问向丁延昌。 “你们可是一点也不相似。”丁延昌全程都在旁听,宛归真有耐性,她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强,已经习惯这张老鼠脸了。 老鼠突然举手,大眼珠子闪烁着光芒,宛归猜出它的意图后心里着实纠结,面上相当为难,几番挣扎还是伸出手,拼命克制抽回的冲动,大灰鼠的爪子胖嘟嘟的跟家鼠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但也改变不了它们是同类的事实。 宛归太过紧张都没法运转脑子了,但很快她便感受到掌心传来一丝气流,这种感觉很熟悉,就跟当初遇见商灵离的时候是一样的,她睁大了眼睛,问道:“大宝宝,你的体内是不是藏着人的魂魄?” 大灰鼠听不懂整句话的意思,但它明白魂魄二字便点了头。宛归咧嘴笑了笑,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开心,只是想到老鼠体内的魂魄大有可能就是题诗的人她便觉得有些欣慰,同是礼佛之人宛归对僧侣有莫名的好感。 “你想救那魂魄?”丁延昌极为了解宛归的心思。 “嗯嗯,我感觉他不是个坏人,大宝宝吞食了他的魂魄还这么呆萌,想来他生前必定是个正直的僧人。” 宛归称呼老鼠为大宝宝,丁延昌觉得叫得很合适,和她在一起倒是碰上了各种稀奇玩意,日子过得相当有趣。 “杀了他便能救出那魂魄。” 宛归愣了半响,她当然不会这么做,追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就只能借助结魂锁的力量了。”丁延昌还为她解释了宝物的来历。 “二公子懂得好多啊。”宛归捧着双手由衷赞叹道。 丁延昌大笑,能得到宛归的夸奖可称得上一种享受。扶柔别开脑袋,她清楚的记得宛归看向周莫则的眼神,那双眸里除了崇拜还多了情意。说来也怪,若是别的女子这般游离于不同男子之间扶柔定是不愿与她往来的,可换成宛归她却一味偏袒,认为宛归只是魅力太大,叫人不由得不喜欢。 “大宝宝,你个头太大了,我没有地方安置你,外面有很多坏人,他们会把你吃了的,你在这里还能好好生活,出去了就不自在了。”宛归还在和大灰鼠商量,讲得口干舌燥,它就是要跟着。 “把它打晕!”玉面狐都看不下去了。 大宝宝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间坐到地上,表情很是沮丧,宛归都不忍心了,只能背过身去。 哎!扶柔惊讶的发出感慨,大灰鼠一瞬间就变小了,跟寻常的小老鼠一样。 “看来是那魂魄帮了它。”丁延昌适时为宛归解了惑。 “他也希望我们带走大宝宝!”宛归无奈,个头的问题已解决,似乎也没什么借口可以推脱了。 丁延昌猜到宛归的决定,立马做了个笼子递给她,“这样就方便多了。” 当然最终装着大宝宝的笼子是由玉面狐提着了,宛归为它起了大名叫异格格。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ps:书友们,我是水木马,推荐一款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林中拾野菌,添了人命 玉面狐纵有百般不情愿也得忍下,异格格蹲坐在笼中,两只前爪自然弯曲,眼里闪亮着光辉,视线一直跟着宛归。 “它真是特别喜欢你呢。”扶柔发觉异格格有些可爱后便不觉走近了,若不是老鼠天生不招人待见她还真想去『摸』『摸』异格格的绒『毛』。 宛归隔着老远送了它一个飞吻,说起秉『性』,异格格跟妖枝确实有几分相像,同是腻人的大宝宝,还都让人没法好好拥抱。 “雨停了,可以上路了。”宫南天似乎开了窍,直接拉过宛归的胳膊,借言雨后路滑让她倚靠自己,丁延昌一时落了后。 “借过借过。”扶柔故意从他的边上挤过,如此一来宛归两侧的位置都被抢占了。 闷雷轮番在半空中炸开,不过大雨已经完全歇下了。宛归仰起脑袋深呼吸了几口气,笑得十分满足, “说不定我们能采到一些蘑菇给自己加餐。” 扶柔蹙眉,她并非因为宛归的话而分了心,不远处刚巧爬过几条长虫,足有笛子粗细,索『性』众人离了安全距离才不至于让她慌了手脚。宛归应该是没有留意到这些,扶柔想到这点不由得有些失望。 “你在看什么呢?” 也不知是她出了神还是宛归走路消了声息,这突然贴近的脸蛋让扶柔受了小惊,她几下手足无措,下意识看了看原来的地方,长虫已经不见了,扶柔红了脸,尴尬的应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真采到蘑菇,是要架在火上烤着吃还是煮汤喝。” 宛归睁圆了眼珠子,喜不自胜,扶柔大感茫然,她还以为自己的粗浅借口被识破了,一下落入窘迫之中。 “太好了,你也开始对食物上心了。”宛归兴奋的原因让扶柔愣了半天,但又不免让她觉得愧疚,自己只是随口一说。 几人没有催促,任由宛归兴致勃勃的跟扶柔介绍蘑菇的烹饪方法,她说得众人都饿了肚皮,玉面狐走远了一些,喉咙蠕动了几下。 “宛归,我们还是边走边说。”扶柔轻按了自己的肚子,这可解救了众人,宛归笑着道歉,拉着她采蘑菇去了。 玉面狐走在最后面,他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下宛归,她的弟弟现在下落不明,宛归却只顾着吃食,若非他一路跟着,真是难以理解宛归此行的目的。 丁延昌对眼前的人宠溺入骨,玉面狐心知肚明,宛归越是『迷』糊,这场明争暗斗的结果越是难以预料,最终花落谁也说不准,倘若师父在此非得与他赌上一把。 “这么多蘑菇,我们吃不完的。”扶柔惊讶于宛归的活力,她的眼里都在冒光了,连裙角湿了也没发觉,两人的鞋底沾了好些泥土,走起路来可是费劲多了。 “没事,我们可以储藏在骨珠里,不怕坏的。” 两个姑娘走远了,余下三人只能看见背影,也不知他们是怎样形成了默契,此时都不急着上前,便是隔着这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宛归与扶柔心中的开怀,不忍前去打扰。 “师兄,这妖气愈发淡去,事出有怪呀。”玉面狐没将注意力都放在前头,左右闻得气息变味,索『性』破了安逸。 丁延昌只是轻触唇齿,应了句,“那又有何干系。” “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玉面狐干笑了几声,师兄的回答倒显得他有如白痴一般,天下苍生在羽氏一族看来无足轻重,生死一息本就不该由他们来守护。 宫南天的敏锐尚不及他二人,闻言便环顾了四周,这雨后空气清新,一向如此,若非知晓丁延昌的实力,宫南天怕是会不屑一顾,现下也是生出隐忧。 “宫大哥,你们快来!”扶柔叫唤了一声,宛归举着手中的篮子向他们示意。 玉面狐打量了宛归几眼,她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顾虑形象,不过确实长得水灵。 “你出门还带篮子?” 扶柔笑道:“不是的,适才见到一小片竹林,宛归就编制了这几个,很是实用。” 丁延昌看着宛归将洗净的蘑菇用竹签子串成一串串,自己也动了手,以前还觉得洗手做羹汤有失身份,如今再看竟生出不少乐趣。 “你怎么了?”扶柔见着玉面狐呆若木鸡的模样,小声问道。 他却还在愣神,宛归抬头,两人碰巧对了眼,玉面狐有些尴尬的扭开脑袋,只听一声断裂,丁延昌将好多很竹签子都给折断了。 “啊?二公子,你也太用力了。”宛归蒙圈了,好不容易削好的竹签子都给浪费了,她『摸』着心脏说道:“感觉心好疼。” 扶柔捂嘴偷笑,她自然知道宛归说的是玩笑话,刚才弄这些小玩意儿可没少花功夫。 “我给你『揉』『揉』。”丁延昌的表情看不出他是接过话梗还是傻傻当了真。 宛归贴近扶柔,“不用不用,我吃了蘑菇就会好了。” 这说着还真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但又怕众人担心只能佯装无事。 他们一群人在古屠呆着,金都却热闹多了,妖兽终究无法大肆进攻京都,何况暗道已被堵住。 谦史府近来发生一件人命案,说大不大,死者只是个马夫,可说小也不小,老陈是府里的老仆,平白无故死在外头,分明是在打谦史大人的脸,罗令官不由得抱怨,这好日子就是过得太快,自己的运气那是真背,捕快调查了这么多天毫无进展,他又不敢就这么把结果报上去,师爷避开视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事他也没有好主意。 碧儿对韩落霞说道,得亏当日坐了东卿王府的马车回到府中,不然说不定她们在途中也被杀了。 韩落霞瞪了她一眼,提及那日就生气,不仅在萧山君面前失了颜面还让堂妹看了笑话,一身狼狈的回了府。马夫之死算不上大事,只是身边突然死了个人还是让韩落霞受了惊吓。 “给他家里人送些银两补贴,再让人为他多烧些纸钱。” “小姐真有善心,老爷已经让管家安排妥当了,您就放心。”碧儿看她只是发了一小会火气,心里便踏实多了。 小翠正和宛归在房间里摆弄花草,扶兴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你先下去。”宛归知晓他有话说,便打发小翠离开。 “是。”房门被关上了。 扶苏绕过了椅子在床上坐下,宛归挑眉却没发话,反正他自会开口,堂上放置了一把古琴,宛归随手拨弄了几下,并不成调,但经此动静,扶苏总算坑声了。 “怎么,有雅致弹一曲?” 宛归勾了唇,“没有兴趣。” 扶苏的脸上没有显现多少失望,卷起袖子动手斟了茶,心中思索,这颗棋子不见能力,至今没怎么派上用场,美人若是无用便该送出去换取一些价值。 “王爷似乎在动什么不好的心思了。”宛归转过身子,直言揭『露』了他的想法。 扶苏并未觉得窘迫,直勾勾与宛归对视,“至少还算聪慧。” “多谢王爷夸奖了。”宛归心里有算计,现在还没必要和他把关系闹僵。 扶苏看见她狡颉的目光,心中改了主意,这种女子绝对是个好助手。 “韩自礼的事情我没有『插』手,王爷若是因此事而来便是白跑一趟了。” 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宛归的眼睛,既然已经摊到门面上讲,扶苏也直说了,谦史府于他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谋大事者必须谨慎,韩自礼终归是韩不弃的哥哥,两兄弟之间不曾结下死结,韩不弃自然不可能不顾兄弟情谊,能帮衬哥哥的自会帮衬,更是会顾全谦史府的颜面,此时出了命案也不知是否是别的势力暗中下了套,不查出什么总是不安心。 宫尚大人是腾齐的肱骨大臣,若想得到这天下,各国的国柱下臣必须一一拔除,但宏图霸业岂在一夕之间,需得费心筹谋,便是出其不意才能永绝后患,但也不能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力了。 宛归突然抚琴弹奏了一曲相思泪,扶苏抬头,指尖轻搭额间,忽略她的眼神便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偏偏多了那些阴谋诡计。 小翠在院落里徘徊,公子还未离开,她生怕他会为难宛归,身为奴婢又不敢窃听两人的对话,只能频繁眺望紧闭的房门。 几个奴仆经过还想上前打个招呼,她赶忙示意他们噤声,又让人散去了。 扶苏终于出了门,小翠装作若无其事上前恭送,下一秒便急冲冲赶回屋里了。 “姑娘,公子可有为难你?” 宛归瞧见她心急的模样,让她喝杯茶缓缓神。 “他还没那个本事。”她的口气虽是傲慢,可小翠却听得欢喜,无事就好。 “姑娘想要外出吗?今儿的天气不错。” 宛归取下枕上的扇子,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便走。” “嗯嗯,姑娘慢行。”小翠好生贴心。 她们一出门便有人偷偷向扶苏做了禀报。 “跟上去,仔细些。” “属下遵命!” 好好的天气偏又换了风向,瞧着这上空密布的乌云,不多时就得下雨了。小翠护着宛归进了家铺子,进门才发现是卖纸钱的。她吓了一跳,但老板人很好,搬出了两张椅子让她们坐着躲雨。 宛归扫视了店铺,她以前从未踏进这种地方,怀着好奇心便多看了会儿。 第二百五十四章 寻得异端倪,引入红粉 “姑娘,此地虽是阴冷了些,可这掌柜为人极为和善,我从小就怕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今儿见着却没有往日的惊惧了。” 宛归微微点头,半转了身子,眼睛停在一个纸人上头,她细细打量着,纸娃娃身高只有拇指大小,面容与真人一般无二,自古以来便有一些手艺师傅专门制作泥人,手下的作品面目栩栩如生,只是纸人却少见此番工艺。 “这东西做得可真是精致呀。”小翠也注意到了纸人,不由得感叹道。 宛归对此不予置评,默默上前了几步,嘴角『露』出了笑意,叫人看得不舒服,小翠大抵上习惯了她的古怪,并没觉得多吓人。宛归抬起手指轻拂过纸人的眉心,也不知是刻意而为还是纯粹满足个好奇心。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两人临去前赠了店家一些碎银子,奈何老板说什么也不收下,小翠只能硬着头皮买了一些纸钱。 走出了巷子,她便问道:“姑娘,这东西可怎么处理呀?” 宛归随手指了地上,“扔了便是。” 小翠忙摆手,“这可不行,总归花钱买的,不能浪费了。” “那便烧了,想来孤坟野鬼也多得是,谁抢到便是谁的了。” 小翠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很快她又犯了愁,没有火折子可怎么点火。 “你把东西放下,走远一些。”宛归丝毫不觉得这点事情有什么难度,手指轻轻一点,纸钱便烧着了。 小翠松了一口气,看来在她的心中还是觉得丧葬物品有些晦气,不愿多沾染。 府上跟踪的人也在纸扎店对面的铺子等候了一个时辰,越想心里越是疑『惑』,寻常姑娘谁会待在那种地方避雨呀,自家公子高深莫测,这小夫人恐怕也是可怕得很,这一想便打起万分精神,生怕将人跟丢了。 “这是给谁烧的纸钱?”来人一脸蒙,却也只能先记下来,适才雨声嘈杂,屋内的对话根本无法听清,现下又不敢离得太近,姑娘家说话轻声细语的,隔了距离便不能听出什么线索来了。 宛归的眼神时而平静时而变得凌厉,小翠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自是明白其中的缘由,姑娘神思敏锐,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白走一趟,对吗?” “是,姑娘说得对。”小翠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清楚宛归此言何意,但是姑娘说的自有道理,只是委屈了暗处的人成了被戏耍的对象。 宛归调转方向去了芝柳巷,借着一个角落掩护,立马幻化了男装,小翠惊讶得不行,她虽亲眼目睹过玄法却不曾见它用在自己的身上。 “记住,我们现在可是男子。”宛归交代道,她的幻术出神入化,并不担心被识破,只是小翠习惯称呼她为姑娘,提前叮嘱也是为了妥当一些。 那人眼瞅宛归进了此种所在,眼珠子都睁圆了,小夫人在打什么算盘,以她的『性』子不像是会做什么伤风败俗之举,只是行的也非一般事。 人群涌动,期间还夹杂打情骂俏的声音,小翠从没见过这场面,拉着宛归的袖子步步紧跟,有几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前来搭讪却被宛归挡去了,诸人只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跟着兄长出来长长见识,见他二人年纪尚小,言语逗弄几句后也没追着不放了。 “公子,这里的女子好生奇怪呀。”小翠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宛归没有应答,脚步却是放慢了些。醉香院就在不远处的拐角,她虽然未曾到过此地,却很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宫尚府的三公子便是在这里接回了凝歌儿,可惜呀,红颜祸水,这命却也极薄。 “公子,你怎么了?”小翠见她突然停住,看顾了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走。”宛归的回答有些敷衍,但已让小翠感到莫大的欣喜,原先姑娘可连这些安慰话儿都不愿说。 “小公子,想必您二位是初次来访,鄙人是这里的包头,特来招待,不知贵人是喜欢划船听曲还是到阁楼赏舞?”总算来了个正经招呼的人。 小翠心虚得厉害,宛归也不再为难她,自顾回了一句,“找几个好看的歌姬,送上花船,再温几壶酒一齐送过去。” 包头听她语气淡然,倒像是熟客一般,不由得多留了意了,面上豪不显『露』山水,“客人稍等。” 他转头招手,立马来了个小厮,年纪看着比小翠还小。包头交代了几句,他就明白了。 “贵人这边请。”小厮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小翠嘴上不语,神『色』却松懈了下来。 芝柳巷临着一条河道,平常夜里此地热闹非凡,现下还没入夜,自然清冷了些,但也难得闻见虫鸣。 小厮本想扶宛归一把,可她脚步稳健直接踏上了船。 “贵人小心些,这船板滑,可不能大意。” 小翠低头窃笑,心想这人虽然身处杂『乱』地带却是一点儿也不油腻,相反还有些趣味。她一走神便『乱』了脚步,险些扎进湖中,亏得胡『乱』划弄了几下手臂才稳住身子。 小厮吃了一惊,若是客人出了差错,他的月钱又得打水漂了,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脸『色』顿时化作雪白。 “小心点。”宛归站在船头等着他们。 船舱里已经摆上了酒筵,四角也都挂起了红灯笼。小翠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三两个剥了皮递给宛归。 “两位稍等,歌姬换好衣服就过来。”小厮抹了几下额头的汗珠,站在一旁伺候,他的嘴唇起了皮,也不知先前忙活了多久。 小翠生了同情心,悄悄在宛归耳边说了话,得到许可后才拿过杯子斟满茶水,“小哥!” 她的盛情让小厮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宛归看了看左手边的酒壶,便将它与右旁的茶壶对调了。小翠却不上当,察觉到哪里不对后又选了茶壶再斟上一杯茶递给小厮。宛归再要对调一次正好碰上小翠扭过头来。 “公子!”她嗔怪的叫了一声,没想到姑娘如此淘气。 宛归还理直气壮的说道:“歌姬没来,只能玩酒壶了。” 小厮听到这话忙回头眺望,正好看见一排女子戴着面纱朝花船走来,“来了来了,贵人稍后。” 船夫将船划回了岸边,稳稳停了下来,护送姑娘到来的还有两个奴仆,小翠点了人数,竟来了六个歌姬,她开始心疼钱袋了。 “公子可有喜欢的曲子?”开口的姑娘是唯一一个蒙着红『色』面纱的歌姬,想来应该是她们的代表。 “随意就好,你们弹唱什么本公子便听什么。”宛归瞄了一眼水面,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翠鬼使神差地跟上她的视线,只看见那里冒出了一截小小的管子,“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虽不解但也没放在心上。 歌姬寻了位置坐下,各自撩拨起手中的乐器,小翠的注意力都放在红『色』面纱的姑娘身上,边上的人似乎都成了点缀。她的怀里是一把琵琶,也不知是人的魅力还是琵琶的魔力,仅仅看了一眼,视线就困在那双手上再也移不开了。 饶是宛归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弹得一手好琵琶,再加上古琴玉笛为伴,极为悦耳,这一趟来得值当! 一曲下来闻者神清气爽,就连那小厮也听醉了,洗去一脸的倦意。小翠忘情的鼓起掌来,她活了十多载头一回听见如此动人的乐曲。 “公子可还满意?”歌姬轻压琴弦,起身欠福。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宛归脱口而出,歌姬的琵琶技艺当得此赞。 “公子过誉了,看您也是大学子弟,奴家前日新作了一曲,今日在此献丑了。” “无妨,姑娘才艺卓绝,必是佳作。” 歌姬轻笑,隔着面纱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宛归猜得出她必然是受用的。小翠对宛归的话感到十分惊讶,姑娘难得肯跟陌生人说着奉承的话,但语气怎么都有些勉强。莫名来逛烟花之地,莫名选了歌姬听曲,宛归的心思实在难以揣测。 这一场下来足足听到了夜幕降临,许是瞧见宛归面善,歌姬告知了自己的真名,但并不愿谈及身世,她本名花月依,故而艺名为琼花,她的『性』子一向孤傲,坚持卖艺不卖身,整日戴着面纱,谁都不曾见过她的容貌。醉香院里美女如云,邱妈妈倒也没强求,她也才得以逃过一劫。 “花姑娘,你为何不替自己赎身,离开这里呢?”小翠直言道。 琼花叹了气,边上的其他歌姬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姐姐的出场费极高,妈妈虽不强迫姐姐接待客人,但她的赎金极高,我们五个人加起来还不够赎她一人呢,意思很明显,便是不让走了。” 眼瞅小翠义愤填膺,势要发作,宛归适时咳嗽了几声,才将她的正义心压了下来。 “来日方长,总归有办法解决,姑娘应当考虑是将来,现下的困境也许很快就会脱离了。”宛归倒了一杯甜酒移到她的手边。 第二百五十五章 徒劳费功夫,一片苦心 花月伊只当宛归是戏言,并不怎么上心,她现下的处境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趁着夜『色』尚浅,再将面纱戴好,朝宛归欠了福便坐回椅子上。 那双眼睛明明该是风情万种却如清泉一股清澈见底,宛归将桌上的甜酒一饮而尽,耳边听得花月依吩咐一众姐妹再来合奏,几首曲子依旧不俗,小翠感伤她们的遭遇,心里的不安尽然消去,只剩下满腹怜悯。 凉风萧瑟,轻卷水轴,底下的人搁着难受,这夜冻得厉害,全因任务在身不敢懈怠,生怕错过不敢轻易移动,只是听见的对话皆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宛归此行似乎单纯为了赏乐。 花船上欢声笑语不断,并不尽兴,小厮时不时来往,送上美味佳肴,一行女子不过数人,食量却如此夸张,也叫追踪者开了眼界了,子时稍过,总算见到宛归起了身,寒暄的话省却了,只说了句后会有期。 “夜里雾起,两位公子还请慢行。”花月依往船头探了探,转身说道。 “多谢姑娘关心。”小翠替宛归回了话。 船靠了岸,小厮又在边上候着,见到小翠便咧嘴笑了,这一对视让她不由得羞红了脸,亏了光线不好才没『露』了馅。 宛归突然扔了个钱袋,正投进小厮的怀里,不等他反应便说道:“赏你的。” “多谢贵人。”小厮受宠若惊,连连鞠躬道谢。 小翠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脸颊,试图让自己的神『色』恢复正常,宛归瞥了两人一眼便走开了。 “公子,你等等我。”小翠急急忙忙追赶,并未来得及跟小厮道个别,远远还听到他在后头大声喊着:“贵人慢走!下回再会。” 宛归轻哼了一声,并未叫人听出情绪,小翠略显错愕,心中有些难过,两腿并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却又追了上去。 追踪者将册子上的内容揣度了好几遍,这才送到扶苏的手上。 “这就是全部?” 听到王爷发问,纵然那人做足了准备还是显得有些心慌,诺诺答道:“是,夫人的行踪全记录在册子里。” “你下去。” 得到退下的指令,暗卫急忙离去。扶苏只将册子看了几眼就扔进炭火堆里,表情无一丝变化,他当然不会对宛归放下戒心,只是对方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如此倒也证明她不是个平庸之辈。此番倒也非无功而返,还是有些意外之得。 “高涂!” 随着叫声停住,屋内掠过黑影,一人半跪在地上。 “属下在。”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进展?” 江路将一封书信奉上,言道:“属下不才,此事只查到六七分,再无知情者。” 苏兴微凛深眸,没想到此人的下落如此难寻,纸上的内容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甚至就一介凡夫俗子,他可不信能和宛归这样的人为伴会一无所长。 “吩咐下去,接着寻找。” “是,属下遵命。” 宛归回到客栈,老远就看见苏兴的房间还亮着烛火,便叫小翠先行回去,她得去瞧瞧这人碰壁的模样。 “夫君,夫君,奴家来看你了。”隔着门她就娇滴滴的叫了几声。 风虽大却没吹散她的声音,楼道的下人可都听见了,都在暗暗钦羡主家夫妻恩爱。 里屋没人应答但门已经打开,宛归踏过门槛就将大门带上了。苏兴扶在案头,手里拿着书籍,并不看她。 宛归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歹他还开了门,既然他无心和自己演戏,可见没讨到什么便宜。 “有事便说。”他冷不防说了一句。 宛归笑道:“王爷何必如此见外,我来就是想见见你,如此国『色』天香的美貌,不看便可惜了。” 苏兴不愿与她逞口舌之争,并不搭理,宛归便走到他的跟前,瞧见他手头的兵书后大呼无聊, “行军打仗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一统天下吗,凡人的身体赢弱不堪,轻易就折损了,还不如驯养一些魔兽,可比得上千军万马了。” 苏兴轻皱眉头,别过脸去。 宛归还不消停,继续说道:“王爷不会是起了仁慈心?既不是好人又何须君子呢。” “出去!”两个字已然证明他生了气。 “可惜我的一片真心了。”宛归依旧嬉皮笑脸的,仿佛他的怒气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宫尚府这头,韩秋伊近段时间都在东卿王府待着,悠月郡主已到适婚的年纪,吴道旭倒是看得通透,无双公子虽是人中之龙,但心意不在自家女儿的身上,何况有公主殿下从中作梗,骄纵任『性』,仇视一切靠近周思空的女子,还是该远离些,至于其他人选最合适的当属左宫府的三公子魏如风,自然其余官家子弟也有出类拔萃之人,还是当看看吴青莲的意思。 韩秋伊因府里有新丧便不愿待着,何况还损了几条命,虽说源于家法处置,但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也叫人心里不得劲,韩秋伊对府中的丫鬟一向不上心,甚至连容貌也全无印象,只因怀有怜悯心便呆不下去了。尽管左右都听不见什么哀鸣声,也无披麻戴孝,但总觉得心里头过意不去。 中厢居一片凄凉,就连蓝莫霜都不愿过去,只想着过段时日,三儿子便能绝了哀思,恢复正常,至于西厢居的惩处过当,她竟是一点悔意都没有了,谅是亲生母亲,韩秋伊也觉得不妥。 躲进东卿王府后韩秋伊便觉得心中的愧疚减去大半,不时赏花赏月,日子无忧。 悠月郡主一向聪颖,吴道旭的心思她已猜出大概,虽是惋惜成不了无双公子的心上人,但也知晓金都人才济济,不愁配不到如意郎君。 “莲姐姐,金都爱慕你的世家子弟多不胜数,你可有中意的对象?”韩秋伊每日陪同吴青莲品茗聊天,看着她手上的女工赞不绝口,一时好奇便想问问姐姐喜欢何种模样的男子。 吴青莲放下针织,笑道:“不求他有治世之才,只求饱读诗书,才华横溢。” “姐姐这是想居小家,远凡俗吗?” 吴青莲顿了顿,“若是夫妻恩爱,此种过法倒也舒心,父王一向悠闲度日,携同母后教养我与兄长,虽无安定王叔那般名声在外,但王府一派祥和,无霸主无恶仆,无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尤为自在欢乐,若我夫君也有如此淡薄心,何尝不可?” 她说得相当认真,韩秋伊连连称是,“姐姐开心便好,只是金都本是人心浮躁之处,那些公子哥不见得有这种心思,必是各个都想入朝堂,争做栋梁材。” “不过是希望罢了。”吴青莲掩了声,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几分失望,韩秋伊自觉失言,忙将话题转移, “为何几日都不见方朔?” 吴青莲叹了口气,“他相思入了骨,日日都去高楼上饮酒,劝过几回愣是不听,我已经吩咐了底下人仔细看着,不准走开。” “不成想他竟是这般中意我堂姐,真是可惜了。”韩秋伊不愿当着悠月郡主的说韩落霞的不是,欲言又止,索『性』不说了。 “我也没想到你们姐妹都有意成为皇家人。”吴青莲说了这话,意味深长。 韩秋伊回头看向她,她却接着缝制自己的绣品了。 “姐姐,伊儿并非爱慕虚荣之人。” “你我自小一块长大,姐姐自然明白。”吴青莲又如往日一般笑道,仿佛刚才那句话里的嫌弃只是错觉。 “两位小姐让奴才好找呀,老爷传话,让您二位梳洗一番去中堂会客。” “知道了,你下去。”吴青莲瞅了几眼韩秋伊,见她如此乐呵便轻推她的手臂说道,“伊儿,你再笑,姐姐可不理你了。” 韩秋伊拿起帕子捂住嘴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回道:“姐姐莫怒,吴伯伯必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我俩当然得去看看是哪位公子作了贵客呀。” 吴青莲被说得羞『射』,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忙移开了视线,模样更添可爱。 “姐姐还是快快梳妆打扮一番,别让客人等急了呀。”韩秋伊继续说道,眼里的笑容已经收敛了一些,心里尚在思虑,突然惊觉此事稍有不慎便会被有心人利用,一时间表情十分尴尬。 吴青莲还未回头,故而并非发觉异样,她嗔怪道:“姐姐我岂是如此轻浮的女子,那人若是只顾及这身皮囊,不见也罢,失之便是幸之,但既是客人,上了门就不该有所怠慢,”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神,抬起眼皮对上韩秋伊,“妹妹今日是怎么了,一直逗弄姐姐,莫不是好事将近?” 话题被引到韩秋伊身上,她干笑了一声,“姐姐说笑了,妹妹还小呢。” “那就劳烦妹妹与我一同赴宴了。”吴青莲适时止住了话头。 丫鬟侍候两位小姐去梳洗,亭子又恢复了宁静,几个下人拿来了扫帚,就着落叶清理了一堆,想着扔进湖里不干净,怕污了水质,便听从掌事姑姑的话埋进了土里。 吴方朔又是烂醉如泥,被人抬回了府邸,小厮生怕王爷看见发怒,一个个竖着耳朵,手脚麻利的将他送到寝房,又吩咐丫鬟快些帮世子换掉衣服,这么浓重的酒味铁定得出卖他的行踪。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各处烦恼生,无声之地 诺大的宫尚府往日都是气派非凡,居于金都最为繁荣之地,像极了贵气十足的公子爷,如今富贵不减却意外失去了大半的吸引力。 “依儿还没回来吗?”蓝莫霜几次探头看了窗外,娇奴几番加了茶水,耐心说道,“小姐去东卿王爷府了,数日内不会回来的,夫人若是想她,不如差人去送个信?” 蓝莫霜摆了手,“不必了,去散散心也好,府里折了人,可别冲煞到依儿。” “三公子那儿已经差了专人照顾,夫人不必太挂心了,小小少爷由老夫人亲自抚养,吃穿用度更不会苛责了他,您要注意身体,莫『操』劳过度,现下大小姐成长了许多,相信很快就能协助您管理府中的事务。” 娇奴的话带来了很大的慰藉,蓝莫霜轻拨了袖子拈起一颗梅子,早些烦闷突然间倒有了胃口。 “这些是绿菊昨儿送来的,说是大小姐亲自挑选,瞧着颗颗饱满呢。” 蓝莫霜闻言便是笑不拢嘴了,话没说,手指『摸』着梅子,喜不自胜。 中厢居那头传来消息,韩顾勇情绪有所好转,已经开始正常用膳,韩夫人更是欣喜,絮叨了几句“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宫尚府并没有隐瞒凌歌儿的死讯,韩顾勇已再娶妻,这个消息早些在金都传来也好,以韩不弃的名望,各大豪族也不敢对此议论纷纷,碍于死者为大,又有韩得逸的出生,凌歌儿自然要以三少『奶』『奶』的名义下葬,这点韩不弃可比蓝莫霜通情达理得多,陈『露』戈以继室的名义成为韩得逸的嫡母,虽是委屈了些,但少卿大人心虚可不敢再说什么,跟死人也没什么好争的。 凌歌儿在灼夭部落的父亲接到消息后,哭啼了一阵也没什么异议,生娃难产本就多见,何况他这女婿痛不欲生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跟随他的几房妾室哭得伤心欲绝,少了内宅争斗,她们可是发自肺腑的喜欢凌歌儿,这女娃出落得如此漂亮,本还盼着为她备至嫁妆风光送上花轿,不成想这丫头喜欢外面的广阔天地,出了门竟没命归家,真是令人痛惜。 自从武妙雯入主西厢居,院里的丫鬟奴仆便累慌了,韩顾捷原是个闲散主子,他们的日子活得舒坦,无人约束,极为轻松,可这二少『奶』『奶』偏偏是个坏脾气,动不动就来找茬,下人地位卑微,纵使常年偷懒惯了也不敢当面去顶撞主人,何况她的娘家势力也不弱,韩府可不会为他们这些人出面。 黎娘一事再次警醒了众人韩府当家夫人的威严,违反家法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死有余辜,分散到各院的丫鬟听闻了此事,个个沉默不语,几个要好的姐妹也只能背过脸去偷偷抹了眼泪,先前枫林院的培训就数宛归走得快,其他人都是待了有段日子,感情深浅不一却也深表同情。 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黎娘受罚的原因也被传了出来,但知情者只敢私底下议论,声响不敢过大,多是饭后茶余说上几句,叹息几声,这么水灵的姑娘就算是赏给府里的仆人也是好事,非得『乱』棍打死,真是不留情面呀。 芷兰数日都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柏嫣初时还觉得解气,而后便有些于心不忍了,索『性』放她一个人待着,福若云本就少驱使芷兰,她也得以躲个角落哭泣。数月前她身往东阁楼,绿菊告知了宛归离府的消息,如今局面更是没个知心人了。 “姑姑,求求你不要告诉夫人,我可再也不敢了。”芷兰压低了声音,但紧张的心情显得嗓音哑得厉害,有些扰耳,她本就是偷偷祭拜黎娘,生怕别人发现,现在被撞破当场,需得遮掩下去才行。 冯姑姑随意扫了一眼,便转过身站住了脚,她也不是什么爱嚼舌根的人,告密这种事情自己尚嫌不清净,更不用说去禀告主子,她在宫商府的时日也不短,年少时就是颗淡泊的心,如今愈发寡淡了。 “快些收拾干净,免得又来了人,可不像我这般好打发。” 芷兰闻言惊喜交加,正要磕头致谢,又被她制止, “得了,得了,别整这些虚招式,府上这段时间不安宁,你得仔细些,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就麻烦了。” “姑姑劝告定将铭记。”芷兰目送冯姑姑离开后,立马风一阵的收拾了火盆纸钱,临走前还仔细检查了一会,防止遗漏了什么,祭拜姐妹还遇到这一出,有惊无险,却是心有余悸。 她一走,庭院突然起了风,刮卷着树叶,敲打着花苞,池塘边一时间尘土飞扬,夹杂着怒号声,叫人听得心里发『毛』,也不知是不是黎娘有冤,托风来报,反正这光景只让人鼻头酸酸的。 隔着老远,柏嫣就认出了芷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太不争气了。”柏嫣嘴里说着,但眼神里满是羡慕,大宅门中最难得的便是友情,芷兰待黎娘有此深情厚谊,实属不易,抛除个人偏见,她应该敬佩芷兰。 “你过来,”她拦下边上的一个小丫鬟,“看到前边的那个人没有!” 小丫鬟明显认得她,表现得很是紧张,“回柏嫣姐姐,奴婢看见了,那人是芷兰姐姐。” “认得最好,你去告诉她,夫人今儿有赏赐,已经送到房间,让她记得去领,别让其他人顺走了。” 小丫鬟听了话忙点头,“奴婢这就去。” 见她麻溜的向芷兰跑过去,柏嫣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所图何物,向芷兰示好吗?实在说不清楚。 宛归离府后韩秋伊便疏远了秀儿,出门也是换成紫烟跟着,绿菊知晓缘由,但也觉得秀儿做得过了,她在宛归的庇护下都忘了自个的身份,若是心『性』太过,在这深宅大院便会吃尽苦头,还是冷落她一段时间为好。 北厢居成了秀儿最常出现的地方,韩秋伊不看重她也不约束她,所以她的行动很是自如,五公子毫无掩饰对宛归的在意,秀儿便明白他定能帮助自己找到宛归的行踪,爱屋及乌,韩顾禄对她的态度也算友善。 “少爷,宛归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韩顾禄出了神并没有听到问话,秀儿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他才转过头来,表情有些沉重。 “虽然得到了消息,可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她,次次扑了空,定是有人故意掩盖她的行踪,也有可能是宛归自己不想被人找到。” 秀儿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明白自己的悟『性』不足,虽然不能猜透很多事情,但话她是听清楚了,或许宛归是想保护自己,宫商府都不安全,二公子提剑伤她,若她没有玄力恐怕就死了。秀儿越想越害怕,不明白宛归做错了什么,众人竟要如此对待她。 “秀儿,你再仔细想想,宛归可曾告诉你她在这世间还有哪些亲人,还有何处可去。” 韩顾禄的话说得急,秀儿也被问得紧张,答得都结巴了。 “不急,你慢慢想。”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韩顾禄缓了口气。 “宛归从没提过她的家事,只说自己是个孤儿,下山后被抢进府中为婢,她说日后要离府买一别苑接我出去一起生活。”秀儿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这些讯息无半点用处,韩顾禄有些失望,他本就不相信苏兴是宛归的未婚夫,也不怀疑宛归来宫商府抱有不轨之心。 “既然宛归许诺会来接你,想必也不会食言,你只需记住一点,若是见着她,一定要告诉她有任何困难都要来找我。” 秀儿睁大眼睛看着韩顾禄,她第一次发觉五公子如此霸气,忙重重点头,心里默念道:“只要多一个朋友,就会少一个敌人,那宛归就会安全一点了。” 回东阁楼的路上,秀儿看见琼环鬼鬼祟祟往后山的方向走去,心里生疑,正要跟去,却见一个男子从另一个方向闪出,看着势头应该是要和琼环碰面的,她撇了撇嘴角,眼神『露』出厌恶,直接掉头走开了。 安仓还在院里清理花丛,见她回来,立马笑开了,起身说道:“秀儿,你回来了,我托人给你买了些干梅,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干果,就要递给秀儿, “我不想吃。”她轻推了一把。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安仓一脸关切。 “没有,”秀儿摇了摇头,“只是没什么胃口。” 安仓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这几日起了风,别是感冒了,我去给你买『药』去。” “别!”秀儿无奈,“我只是想念宛归了。” 安仓这人心眼好,待她也极为贴心,秀儿也不是不领情的主。 “不是病了就好,放心,宛归定能平安无事的。” “但愿上苍保佑。”秀儿咬了一口梅子,味道酸酸甜甜的,就将安仓手中的东西拿走,烦闷的心情缓和了很多,不由得使她想起宛归曾经说过的话,不开心的时候吃点什么可以让自己高兴一些。 第二百五十七章 蝶园失芳迹,祖孙小聚 今日趁着阳光正媚,吴青莲一大早就拉着韩秋伊出外同游,一众奴仆都被遣在府中,只带了几个贴身丫鬟。 纵是隔了重帘子,马车内还是暖意融融,韩秋伊偷偷瞄了一眼吴青莲,自从那日晚宴后,莲姐姐的眉间便添了几分惆怅,她倒是不晓得缘由,老王爷做东,邀请魏如风一行过府饮宴并非罕见之举,宴会也未闹得不快,以她观察,魏如风确实不辱五大公子之风。 “伊儿,你在看什么?” 吴青莲揉搓着食指,语气略微急促,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小情绪。 韩秋伊轻抹了下眼角,收回了笑意,正了正神色,“姐姐,你近日愁绪在怀,我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排解,想来心中有愧。” “吁!” 未等吴青莲开口,马夫突然停缰,绿菊上前敲了敲帘门,言语中透着掩不住的兴奋, “小姐,郡主,外头有一处园子,花香四溢,蝶舞翩翩,你们是否要去瞧瞧?” 韩秋伊看向吴青莲,悠月郡主爱好游赏美景,欢喜自然风光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走。” “嗯。” 能让绿菊动容的景色,韩秋伊自然不会怀疑它的美好。只是这一大片花园也不知为何人所有,往来几次未曾留意,下了马车才闻见沁鼻花香,如同薄雾,一层一层抚过鼻翼。 “二位贵女不知,老头子可是清楚得很,我常年走这条道,有什么变化便是第一个知晓的,这院子是近几日才被盘下的,主人叫苏兴,听说是因为他夫人喜欢蝴蝶,特意种下一大片花草来供着。” “宛归……”韩秋伊不自觉念出声。 “多谢老翁告知。”吴青莲道过谢,马夫乐呵呵的到边上喂着马匹吃草了。 “伊儿,那个宛归极为神秘,背景不明,日后提防些就是,与她不必将关系闹僵。” 韩秋伊有些意外,吴青莲对丫鬟的事情一向都很冷淡,虽说宛归非同一般,可两人从未正面交锋过,能让悠月郡主上心实属不易。 “怎么?你有顾虑?” 吴青莲转过身来,脸上的从容减去了几分。 “自是没有,多谢姐姐的关心,我当小心谨慎。” 两人漫步到园子的入口处,一座凉亭建得精巧,马夫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踏进私人场地,自个牵着马车到另一处的柏树下落脚。 “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凉亭的正门石柱上雕刻了这句诗词,横批则提着来者是客四个字。看来苏庆买下园子并非私利,如此大开亭门而又无一奴仆把守,在金都当属第一人。 吴青莲看见眼前各环绕,再没了弯弯绕绕的心思。韩秋伊给绿菊使了个眼色,她便招呼几个小丫鬟拿来团扇,大伙四处散开,难得蝴蝶如此密集,捉起来尤为容易。 马夫站得虽远,但园子里的动静还是瞧得清楚,人纵使上了年纪,也觉得俊模样的姑娘养眼,他今儿也是赶巧接了这一趟,以往的客人多半是些富贾官绅,一路上探讨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便是国家政要,他这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别瞧马夫一身质朴,他往上三辈也是达官显贵,只因祖父一时糊涂受人蛊惑贪了白银千两才落得家族衰败的下场,有了这一前车之鉴,家里的后辈大都经商去了。 他膝下无儿,妻子连产七胎都是闺女,凑成个七仙女之后他也不再强求儿子,左邻右舍明里称他戚伯,暗地里却调侃他姓氏不好,七通戚,也难怪得添了这么多女儿,只是好好驾着马车赚钱养家。如今最小的女儿都已出落成大姑娘,他只想给孩子添些嫁妆。 戚伯慈爱地摸着马背上的毛发,他能招揽这么多生意,一来是因为小女儿总把马车刷洗得极为干净,她上面的六位姐姐都已出嫁,她在家中经常帮着母亲处理家务,二来而源于这匹宝马骏风,它虽比不得千里马,却极为通人性,驾乘起来极稳,跑起来也快。 骏风突然不安的踩踏着马蹄,戚伯知晓这是遇到危险了,上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三年前在野外遇到狼群。 “姑娘们,快上车,离开这里。”他拼命朝韩秋伊等人招手,手里喊叫着。 “绿菊,他在喊什么?”园子里的人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戚伯只得驾着马车朝她们奔去,却见平地突然卷起狂风,顿时大伙的眼睛都无法视物了,等到四周恢复平静,却听见婢女尖叫, “糟了,郡主不见了。” 韩秋伊心头一沉,左右环顾,失踪的不只是吴青莲,绿菊也不见了影子。她握紧拳头对众人说道: “快点上车,回府告知王爷。” 若仅是丢了悠月郡主一人,韩秋伊还不会如此慌乱,只是连绿菊都失踪了,她不得不怀疑歹人是针对自己,大有掳错对象的可能。也不知是哪股势力所为,若是父亲的官场政敌大不会伤害吴青莲,可要是江湖饮血之人便说不定了。 丫鬟们如临大敌,郡主被掳走王爷定不会轻饶她们,弄不好会丢了性命,一行人竟都哭哭啼啼。 马夫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加快了马车的步伐,隔着帘门韩秋伊并没有训戒的意思,她想着若是地煞宫的杀手,大可不必花费功夫将人带走,直接杀掉更干脆,何况自己与他们打过照面,不至于认不清模样。 马车飞驰,载着一路愁绪赶往东卿王府。 侍卫见宫尚府的千金面色凝重,不敢上前阻挠。此时吴道旭正在大堂招待魏如风,韩秋伊一路走得飞快,就连吴方朔与她招手也未曾留意。 “旭伯伯,大事不好了,”她一推门也不管坐在边上的魏如风,自顾泪眼婆娑的说了吴青莲失踪的事情。 吴方朔一听自家妹子被人不明人士掳走,当下夺门而出,韩秋伊跪在地上说道: “旭伯伯,此事伊儿有错,没有保护好莲姐姐,请伯伯责罚。” 魏如风一脸淡定,只顾当个旁观者。 “依儿,你起来,这件事与你无关,老夫会派人调查的。” 韩秋伊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 “依儿马上回去告知父亲和大哥,务必救出姐姐。” 吴道旭朝她摆摆手,“去。” “王爷,郡主的事情在下亦会尽力。”韩秋伊一走,魏如风才表了态。 “那老夫谢过贤侄了。” 客人都已离去,吴道旭立马换了朝服,准备入宫。 宫尚府中,蓝莫霜一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睛都笑开了,只是还未与她说上几句话,韩秋伊就急匆匆的跑去书房找她父亲。 “唉,女儿大了倒只顾她爹爹了。” 下人明白蓝莫霜是在说笑,却还是劝道: “夫人,小姐看似脸色不好,定是有要事找老爷相商,她如此孝顺,办完正事自然会来陪夫人。” 蓝莫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回了句,“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去瞧瞧。” 韩秋伊在书房里扑了个空,宫尚大人今日难得有了心思去往中厢居。 “小逸,来,看看娘做的衣服合不合身。”陈露戈抱着韩得逸一脸慈爱,今日奶娘去老太太的葫松院把小小少爷接了回来,她正逗得宝宝开怀大笑。 “小姐,小小少爷很喜欢您呢。”鹤侬摇着拨浪鼓,逗弄着他。 “这孩子也是可怜。”陈露戈眼里不忍,赵氏虽然低调,却也保得她在少卿府衣食无忧,娘亲若在自是能得暖心,可凝歌儿难产而死,韩得逸年纪太小,并不能记得亲娘,日后怀念也是空悲切了。 “小姐,您心慈,必会待他如亲生子,也算这孩子的造化了。”青雀用手帕擦拭了眼泪,她想起她那可怜的主子陈佩琪了。 主仆三人担心真相败露,就连私下里也不敢谈及陈佩琦,如同白氏所言,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待他日陈露戈诞下麟儿,大抵就能功过相抵了。 宫尚大人的出现着实出乎意料,陈露戈暗中庆幸她们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父亲快快请坐,夫君出外还未回来呢。” “不忙,你也坐。”韩不齐并非不苟言笑的人,只是官居高位,久了就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了。 “把孩子给我抱会。”他突然开口。 陈露戈忙给鹤侬示意。 “许久没抱过孩子了,倒有些手生了。”宫尚大人调侃了自己,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一些。 韩得逸在老夫人的照料下养得白白胖胖的,笑起来极为可爱,叫人不自觉生出怜爱之心。 “祖母照顾得无微不至,小逸长得极好。” 孩子被韩不弃抱着并不闹腾,爷孙有着血缘亲,相处起来格外融洽。陈露戈本来还忧虑公爹是为了其他要事而来,这样看来确实只是闲来走走。 “佩琦,若是勇儿有亏欠你的地方,尽可告予我知。” “是,多谢父亲。”陈露戈当真是受宠若惊,看宫尚大人的神色,这句话可非客套。 韩不齐在中厢居抱了韩得逸许久才起身离去。 “父亲,依儿找你有要事相商。”他在回去正堂的路上正巧和韩秋伊撞上了。 “回去说。” 韩秋伊脸上的急切太明显了,他也没再耽搁。 第二百五十八章 飞鸟化白骨,多方争储 “父亲,是我大意了。” 韩秋伊懊恼不已,本该带些守卫,却因为嫌着阵仗过大不愿加派人手,现下他们如此被动。 “事情既已发生,过多苛责也无用。”韩不弃对着女儿好一顿宽慰。堂堂的宫尚大人在朝局经历诸多风雨,岂是一场失踪案就能让其乱了阵脚。 “伊儿,东卿王府那边就交给为父去疏通,你尽可放心。只要人在金都,三天之内必有消息。” 韩秋伊面上答应了下来,心里仍存疑虑。父亲对吴青莲的失踪并没有多大在意,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算来她已多日未与萧山君见面了,据江寒所言,近日七皇子和苏兴走得极近,两人大部分时间都聚在一起。韩秋伊因着宛归对苏兴的戒心极重,虽然暂时不需将他视为敌人但防备总是必要的。 金都的闲言碎语从来没有消停过,议论的对象也非指定一人,但关于宛归的话题从未冷却下来,韩秋伊只觉得她无处不在。 如今知晓金都和古屠各有一个宛归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玉面狐和羽公子再无旁人可知,但这二人对此缘由也是不明所以,更别说分辨真假了,宛归常用化名,许是她借用了相似面貌的身份也不无可能。 老阎王不在古屠,找人成了空谈,如今宛归呆在妖兽肆虐的地方纯粹是出于正义之心,意在阻断其来往金都的渠道,助力青微派降妖卫道。 另外,她心里也有个小算盘,希望借此机遇能让海娃去青徽派学道,男孩子出外行走若无聪明才智就唯有凭借一身好武艺。 羽公子抱有私心对她隐瞒了金都真假宛归的事情,想着以此制造她与周莫则之间的误会,玉面狐的实力虽不及丁延昌,但他混迹江湖多年,识人无数,金都的宛归不论真假都是一个心机颇深的人,何况她身上的玄力也不知深浅,现下不知她的目的,盲目为敌并非明智之举。 青微派的弟子久日与妖魔厮杀,皆是疲惫不堪,宛归加固了古屠通往金都之门的封印,虽是保护了京都,但也使得他们自身处境更为艰难。 “这妮子怎么如此固执呢,古屠现在就是个是非之地,别人拼命往外逃,她倒好,一味往前冲,也不看看青微派的弟子不少都有了怯意,若是老道发话调回一批人马,定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回山。”玉面狐也不管丁延昌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自顾发了一通牢骚。 “你尽可以自己回京。” 玉面狐一听这话就蔫了,赔笑道:“师兄莫气,我不就开个玩笑罢了。” 宛归人在古屠心里也记挂着金都,冥域之事非比寻常,但凡其势爆发威力不亚于战火重燃,当年中州大役的惨相触目惊心,可别再一次殃及普通老百姓了。 她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找到了老阎王落脚的村庄,偏偏遇到时空扭转,自己意外救了正直壮年的老阎王,却无法保证如今的老阎王还安然无恙,解决冥气需要他的提点,他若死了线索就断了,可难归难,比起治疗商灵离的失忆,找人可比破解巫灵族所在来得简单。 “妹妹,你在想什么?”扶柔拿了块鸡翅递到她面前。 “谢谢,我现在不饿。”宛归摇摇头,往边上挪了个位置让扶柔坐下,“姐姐,你很想念你娘亲?” “想念是自然的,不过我当时年纪尚小,记不住她的长相,年岁愈久记忆里也是模糊的一片,不知道如何想念了。”这话出自十几岁的孩子之口,怎能不让人觉得惋惜。 宛归苦笑着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想念现在的娘亲。” 扶柔听出了她的无奈却不知所以然,只当两人同病相怜。 此时宫尚府密道中,黑衣人匆匆来报,一切都处置妥帖。 “只需看管三日,三日后你们立即撤离,我会安排其他人马接手,记住,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大人尽管放心,属下知晓轻重。”话一说完,他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了头, “大人,”他边说边往怀里掏着,韩不弃一看,只是一句签诗, 黑衣人接着说道,“签诗的内容并不重要,只是这字迹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 韩不弃听闻立马皱了眉头,只再仔细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如大人所想,三年前失踪的那个卦子师出现了。” “他在哪?” “古屠” “你挑几个高手去找人,软硬兼施也得把他给我带过来,另外看看古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查清楚我们埋在古屠的眼线为什么失去了踪迹。” “属下立马安排。” 黑衣人走后韩不弃又收到宫中眼线的飞鸽传书,郑颖莹竟有了身孕,贵妃娘娘的处境又艰难了几分啊。 原本十四皇子突感恶疾拖延了皇帝立后的事宜,眼下皇子病情好转,郑妃又怀了身孕,后宫定主怕是在所难免,要再阻拦也是冒险。 姒液不信天命,想要让他相信立郑妃为后社稷不安也是徒劳,一再针对,反而会搭上自己的前程。左右两宫此时也该坐立不安,郑妃后来者居上,那两人肯定也是始料不及。内宅未安,朝局又将起风波,韩不弃按了按脑门,难掩眼里的疲倦,手上捏着一枚飞鸟玉佩,眉头皱得更深了, “捷儿呀……”他长叹了一声,悠月郡主以此为条件换取自身三日的音讯全无,纵使自己官居高位,也并不能一手遮天。近来他愈感气力不足,纵驰官场多年,敏锐力定然比旁人好,金都看似平静可是山雨欲来,太平盛世无法持续了,宫尚府于这京都好比池中之鱼,都将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这枚玉佩的做工并不足够精致,虽然取材的玉石极为稀罕,可也非原石,若按价钱为准当真算不上贵重,但却是韩不弃亲手雕琢,他有五子一女,一人各持一枚,飞鸟取捷达之意,所以他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枚玉佩属于韩顾捷贴身之物。韩不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悠月郡主手中拿回这枚飞鸟玉佩,不禁老泪纵横,玉佩被化骨水沾染,却未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上面的气味,也不能识得, 那日悠月郡主偷偷过府求见, “伯父,化骨水在徽虚大陆可是禁药,任何人使用都会被处于极刑,二公子不知从何处得到此药,不管他用此药杀了谁,销毁了谁的尸骨,只要走漏风声都会性命不保,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我自然会保密,捡到玉佩的人我也已经让人灭了口,还请您帮我一个小忙。” 韩不弃闻言心惊,接过了玉佩仔细端详,再等看清飞鸟眼珠的白线,脚都有些立不住了,他勉强撑着不让吴青莲看出一点端倪,借着低头喝茶调整了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郡主有事相求,下官自当尽力。”他的语气看似云淡风轻,其实神经绷得紧紧的。 吴青莲也不深究,既然目的达到了便不在宫尚府停留,两人达成交易便有了后来园中掳走悠月郡主的这出。吴青莲只以为韩顾捷杀人毁尸,并不晓得其中的秘密,飞鸟玉佩采用奇石藏灵玉,佩戴者只需取眉心一滴血注入飞鸟的眼睛就能成为玉佩的主人,此物除了装饰用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预示平安,但凡飞鸟的眼珠出现一丝白点,那玉佩的主人便不在人世了,而且据吴青莲所言,这玉佩初被拾到已落满灰尘,至少已三年未见光了。 想到此处韩不弃只觉得口中腥气甚浓,他竟生生憋出了红血来,中年丧子,其情可哀。 “夫君,你满脸倦意,快些歇会,我再吩咐厨房炖上燕窝,等等给你送去。” 回到厅堂,蓝莫霜正在修剪桌上的盆栽,韩不弃有些恍惚,她可许久没叫过自己这么亲昵的称呼了,冷不丁叫这一声他竟不好意思答应更不敢回一句娘子,尽管强装淡定,红透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的难为情。 蓝莫霜听不见回应,一瞧他的反应笑得直不起腰,娇奴见此便把下人摒退,她也多年未见老爷夫人打情骂俏了。韩不弃尤为宠爱妻子,韩顾捷之事他是万万不敢告诉蓝莫霜的,一来怕她受不了刺激,二来也怕打草惊蛇。 “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愣呢?”蓝莫霜动手舀了一碗鸡汤,今儿她特意下了下厨房,炖了几个时辰的红菇乌鸡,鸡肉都煮烂了,韩不弃就喜欢吃软一些的食物。 韩不弃接过碗勺,笑道:“夫人有心了。” “老爷,你觉得七皇子如何?” 韩不弃点点头,“萧山君品行极佳,他的名气与身份无关,这点难能可贵。” “那配我们依儿如何?” 韩不弃听到这话直接打了个激灵,忙停手放下了勺子, “夫人,你若真为依儿好,千万别应下皇家的婚事。” “这是为何?” 韩不弃四下瞧了瞧,确定庭院无人才稍感安心,领着蓝莫霜挨着自己坐下,安抚她道: “夫人莫急,伊儿是我们的掌中宝,她的婚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嫁入皇门虽是莫大的殊荣,可一旦风云突变首当其冲的也是皇家子弟,如今尚未立储,危难无以消解,若是伊儿和萧山君成婚,我们就成了七皇子一党,皇上就会对我多加忌惮,宫尚府也不及往日的辉煌。” “老爷,那若是七皇子成了储君呢?”蓝莫霜出言打断了他。 第二百五十九章 鱼龙混杂地,共生两体 “后宫暗流汹涌一点也不亚于朝堂,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至死不休,历来朝中大臣都在妄图控制后宫主位好巩固自己在前朝的势力,伊儿若是成为皇后便难逃众矢之的,何况累累宫墙,围困一生,有何向往。” 蓝莫霜略微思索,又问道:“那若是伊儿中意七皇子呢?” 韩不弃一怔,微微摇头,“那为夫就是刮了一身血肉也会称了她的心意,护她周全。” “老爷!”蓝莫霜听他如此形容,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许是我多想了。”她说着这话,双手下意识握住了韩不弃。 七皇子府中,杯盏交错,姒萧与苏兴就用兵之术谈得忘乎所以,贵妃娘娘派人催了几次,皆被挡在屋外, “这可让奴才如何复命呀?”祝公公舔着脸求通报,奈何江离拦得严实,他只能翘首以盼。 好不容易等得宴会散去,又听得苏兴邀请萧山君入夜游湖,急得祝公公不顾礼数挤了过去。 “罢了,眼下皇子应有旁事操烦,他日再约。”苏兴拱手拜别。 “自当赴约。” “公公有何事?”眼见苏兴踏出门庭,姒萧转身看向祝公公,面上并不见怪,毕竟是母妃宫里的老人,何况他一脸的焦躁不似小题大作。 听闻郑妃怀有身孕,姒萧倒是很淡定,郑颖莹年轻貌美,正得皇上恩宠,这样的结果本就在情理之中。 “你先回宫,我换身衣服再去找母妃。” “老奴告退!”祝公公也不敢耽搁,麻溜起身离开。 扶苏很快收到了密探的线报,他只是冷冷一笑,只说该给萧山君送份礼。 “夫人,主人有请!” 宛归正觉无聊,一听便来了兴致,想必这狐狸有事相求。小翠生怕苏兴又来冷脸,目送宛归离去后还不停张望。 “你有什么好点子。”苏兴让密探把消息报给宛归,开门见山要破局的方法。 明明有招却故意试探,宛归看破不说破,“不如投其所好,借花献佛。” “三天的时间。” “两个时辰。” 苏兴掩下眼底的一丝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设计了。 “有备无患。” 小翠左等右等也没见宛归回房,一问管家才知她外出了。 “人去哪了?” 管家对她使了个眼色,堤防的环顾周围,确定没人注意才说道:“你呀,要收敛些,这里是滕齐的地界,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好处理,做丫鬟要有丫鬟的样子,别总是毛毛躁躁的。” “知道了。”小翠知晓管家伯的好心肠,只得答应着。 另一边宛归也进入芝柳巷顺利见到了花月伊, “看起来姑娘有些意外。” “确实,公子今日打算听什么曲子?” “不急,我上次就说过姑娘福缘深厚,不该在此荒废年华。” “身不由已罢了。” “若有机会让你直上青云,你可愿一试。” 花月伊微微一怔,盯着眼前的人,迟疑多过惊喜。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妈妈不会轻易放我走的。”花月伊试探着说道,“怕是会狮子大开口。” “无妨,我自会处理。” “好,公子若助奴家脱离苦海,必报大恩。” 宛归对花月伊的反应还算满意,只让她在房间里静候,自己则去会会邱妈妈。 “这位公子,你许是不晓得花楼的规矩,咱们这姑娘的花开一度最是宝贵,琼花的琵琶弹得一绝,色艺双绝,单单那一夜,黄金万两都不为过,”见宛归的脸上还算平静,她继续说道,“何况花楼的姑娘都是老身的闺女,感情深厚,可不舍得呐。” “要是亲闺女,也不会去接待客人了,当然,若是心铁了些就是例外了,至于感情嘛,深厚不深厚要看银票够不够厚,你说是?”宛归讨厌这人身上的味道,混了几百条人命的香味怎样都觉得恶心。 丘妈妈以为宛归皱眉是担心金钱的问题,脸上又堆满笑容,“公子不必执着,我这多得是姑娘,论容貌也不输给琼花。” “选人讲究眼缘,何况我要的姑娘必须冰清玉洁,色艺双佳,你若还有人选倒是可以推荐。” “公子,你既要这样的姑娘,金都的寒门小姐不是更符合要求吗?”邱妈妈有些疑惑。 “我就是要在花楼找这样的姑娘,身世孤伶,我见犹怜。” 邱妈妈再三打量宛归,警惕心大起,徽虚大陆不乏能人异士,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身份,虽看着年幼,也许年岁比自己还大得多,动机不明,还是将人留住较为稳妥。 “公子,你” “不必多说,开个价。” “五万两”邱妈妈开出天价,就是这醉香院的头牌也不及这个价格。 这是没得谈了,宛归也不恼,早就知道邱妈妈是个难缠的对象,不过不给自己面子的人,她是绝对的睚眦必报。 “阳间月,阴时日,寒霜火,雾山花,夫作妻,女化郎,在何处,绞月兔。” 邱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低沉,真没想到会遇到同为十二殿主的其他人。她一下卸了伪装,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中气十足的男声。 “敢问阁下是哪位殿主?” 宛归笑着不言语,邱妈妈便自顾说道: “十二殿主唯有腹地蛇、五毒羊为女子,其余尚有十个殿主。” 宛归懒得与她攀附交情,这绞月兔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选了花楼作为据点,十二殿主虽然同处殿星盟,但互不相识,即使是星主也未必认得所有殿主,全凭口令证实身份,而为了补缺位置,历任殿主都会培养一个关门弟子,自己原本也认不出她,不过江湖传言邱妈妈的背景深厚,而且她身上的血腥味实在重,普通杀手可不会这么高调,更重要的是邱妈妈竟有两名贴身爱妾,只供自己享用,联系到阴阳身,解释起来也合理了,她就蛮赌了一把。反正自己那师傅已经死了,自己也会顺理成章继承她腹地蛇的殿主之位。 眼见宛归不理会自己,邱妈妈只得说道:“你若告知身份,我便将人送予你。” “五万两?” “收你五千。” 宛归随便报了一个青牙犬,既然他分不清男女,自己不防糊弄一下他。 “来人!” 门卫应声进门,邱妈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又打发人出去了。 “稍等片刻。” 看着桌上的卖身契,宛归也爽快掏出了五千两的银票。 邱妈妈自是没有完全相信宛归的话,她的运气可不怎么好,只因青牙犬是自己亲手安葬,而他的弟子虽然戴着面积,但高大魁梧的身材跟宛归相差甚远。只是她既然能说出自己的口令,确实是殿主,至于是哪一位也不那么重要了。 花月伊见到自己的卖身契,激动得不能自已, “烧了这张纸,你就是自由人了。”宛归一个响指,桌上的烛火便燃起。 花月伊颤抖着将卖身契焚毁,转身下跪,“公子大恩,请受奴家一拜。” “你不用谢我,你今后的路虽是荣誉加身但或许更为艰难,走。” 回到苏府,小翠早早在门口等待,看见宛归的装扮和花月伊的时候还略显惊讶,但很快就克制住,只是向两人行了个礼。 苏兴正在书房,下人来报,他本要起身,思索了片刻却说道:“带来书房。” “是” 看见苏兴,花月伊有片刻的失神, “少爷,人我带来了。” 苏兴还没反应过来,宛归又说道,“是我。”眼神狡黠,论玄法她确实不如扶苏,但变化之术,她绝对属于顶尖高手,这可是妖精的天赋。 宛归出生的时候也是她诞生之时,所以她们长得一摸一样,只不过宛归拥有人身,所以得从婴儿长起,而她只用三个月就长成七八岁孩童的样子,后来她机缘巧合成为腹地蛇的徒弟,并被赐名青语。虽然宛归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她一直都能感应宛归的所有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从宛归前往古屠后,这种感应就被切断了。 除了完成腹地蛇的遗愿,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查清楚她与宛归的渊源,但是以宛归的性子,和她太早碰面反而碍事。 如青语所料,扶苏虽是猜出自己变了模样,幻化性别,但还是难掩眼里的震惊,当着外人的面,这事延后再议。 “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花,名月伊,舞化人士。” “少爷,花姑娘身世可怜,她父亲骄奢淫逸,败光了祖产,母亲一气之下悬梁自尽,她自己也被卖进醉香院抵债。” 一听花月伊出身花楼,苏兴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宛归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青语径直走向花月伊,“姑娘先去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梳洗打扮一番,见一贵客。” 扶苏也知晓这道理,默许青语将人留下。 “王爷放心,花月伊人如其名,未入花楼前也是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不会误了你的事。” 扶苏静默不言,月语此举确实无可挑剔。 “宛归,本王确实小瞧你了。” 月语这回倒不与他争辩了,这世间万物,属人类最为复杂,既脆弱又坚强,既善良又狠毒,虽然修习玄法可以延年益寿,但普通人的寿命太短了,与他们计较生气都太不值当了。 花月伊心中有些忐忑,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试着安稳自己的心。正待上床歇息,几个下人便带着裁剪师傅来量尺寸,说是要定制华服,出席明天的宴会。 一番比量后,众人又匆匆散去,只留了个小丫鬟在门口等候差遣。 第二百六十章 一曲琵琶语,又误良药 花月伊一起床便发现屋外站满人, “姑娘起来了,快进去!” 门被推开,几个丫鬟有序进门,一个个手上都备好物品,脸盆、手巾、首饰盒子、华服。 “快侍候姑娘洗漱装扮。”为首的丫鬟边忙碌边指挥着其他人。 花月伊一下子清醒了,今天有一场重要的宴会,她极力配合着,任由丫鬟们打扮。 “不错,这样最好看。”几个丫鬟终于达成共识。 花月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是满意。 “姑娘,请随我来。”鸳鸯带路来到宛归的房前,小翠开了门, “这是我们家夫人。” 花月伊只看一眼就被青语惊艳到了,早就听过宛归的事迹,百闻不如一见,年纪虽小却是国色天香。 “吃了它。”青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这是什么?” “蜂蜜,”青语看出她在掩饰恐慌,解释道,“这个可以给你提供助力。” 她这才放心饮尽。 “吩咐马车在门口等着。” 小翠忙应了声好。 苏兴已在前面的马车上等候,花月伊同青语上了后面的马车。 “放心,自如应对就好,身世不用隐瞒,只是若有人提及你与我夫君的关系,只说你长得像我已故的娘亲,夫君疼我,为解我思母心切,故而将你留在身边。” “夫人放心,小女记住了。” 见青语闭目养神,花月伊便掀开帘子的一角,观赏四周的景色。马车沿着金都的繁华街道驶去,道路越来越宽,看这趋势,是往皇宫方向,但马车拐了个弯,却往香山寺去了。 “苏公子,殿下已在凉亭摆好酒宴。”江寒不知等了多久,发丝上微微湿润。 听着殿下二字,花月伊不自觉激动,她在花楼也听丫头讲些八卦,知晓苏兴与七皇子交好,未曾想今日能够得见萧山君。 “殿下。”苏兴拱手作揖。 青语见到韩秋伊也习以为常,姒萧对韩大小姐并无过多的男女之情,但说是朋友又不太合适。 “这位姑娘是?”姒萧留意到了花月伊。 青语笑道:“殿下,她叫花月伊,是我夫君特意为我找的陪伴。” “小女见过七皇子。”花月伊按耐着满心的欢喜。 “一同入座。” 与醉香院的客人不同,既无污言秽语也无粗鲁举止,整个宴会中花月伊都觉得很自在,这种久违的感觉是她以为再也得不到的安稳。 正喝着茶,却见天色暗了下来,这个季节时常下雨,众人见怪不怪了,江寒往炉鼎加了木碳,火烧得更红了,只过了一会儿,小雨便纷纷落下,不远处的山间蒙上一层薄雾,此情此景当有弦乐之声。 “殿下,素闻您萧声绝尘,今日可否有幸听上一回。”宛归适时抛出橄榄枝。 “夫人提出邀请,岂有拒绝之理,只是出来得匆忙,把玉萧落下了。” “真是可惜了。” “夫人,可否让月伊为你们献艺琵琶助兴?” 宛归看向萧山君,等待他的回应。 “有何不可。” 鸳鸯帮忙递来琵琶,花月伊娴熟的拨弄琴弦,一众下人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弹奏声起,山间的一切似乎变得宁静,几只避雨的鸟儿飞入园中,停在木檐上,琵琶声翻过院子,在香山寺蜿蜒流淌,扫地的姑子也停了手中的活,倚在栏杆上,佛堂前还有几位避雨的香客,顺着声音走到墙角驻足欣赏。 萧山君一扫心里的阴霾,直觉这趟出行别有收获。 一曲琵琶语,只叫心灵都得到洗涤。宛归暗自观察着局势,确定姒萧动了心思。 “月伊姐姐,你的琵琶当真是天下无双。” “夫人过奖了。” 韩秋伊觉得花月伊的出现似乎别有深意,对比萧山君的反应,难不成是想打击自己的地位,她无意当什么七皇妃,只不过想摆脱姒佑的纠缠,何况以近来的局势发展,他大有另辟蹊径的意思,无论如何宫尚府这棵大树不能放弃,虽说韩落霞的身份不比自己有利,但两人都是韩家唯一的嫡女,身份也比旁的女子尊贵得多。萧山君虽然混迹江湖,但争储之意不可避免。前世自己并无过多关注他,只知道姒佑登上皇位后,就将他派驻外地为王了。而且之所以能够春风化雨消解夺嫡之战,父亲居了首功,姒萧即使徒有虚名也会对自己礼遇有加。 “苏兄,我母妃也好乐曲,可否让月伊姑娘入宫为她弹奏?”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事还得我夫人拿主意。” “能为贵妃娘娘演奏是荣幸之事,只是月伊姐姐不熟悉皇宫规矩,怕是有所不妥。” “夫人放心,月伊姑娘是客人,我自会让人好好招待。” “也好,那殿下要接人的时候差人提前传个信,月伊姐姐也好好打扮一下,不能唐突了贵妃娘娘。” “明日我要给进宫面见母妃,巳时马车会在门口恭候。” 一行人直至用了午膳才下山,回去途中花月伊还沉浸近距离接触萧山君的喜悦中,就被青语识破心思, “姑娘,你该知道我们接你离开花楼的目的,绝不是让你沉迷这些儿女情长。” 花月伊一脸谦卑,“夫人需要奴家做何事?” 月语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你毫无保留的献艺就可以。” 如此简单的要求听得花月伊半信半疑,可是青语闭上眼睛小憩,自己也不好打扰。 古屠的现状稳定了很多,清徽派的死伤也减少了,一路上都能看见不同门派的弟子,宛归松了口气,毕竟天下动荡不安,老百姓首当其冲,宋舒元丢了结魂锁,异格格体内的魂魄就无法脱离,只能另想办法了。 玉面狐对异格格依旧嫌弃,但碍于丁延昌的玄力也是敢怒不敢言,扶柔跟异格格倒是相处得极好,虽然是老鼠的外形,却没有老鼠的臭味,宛归也敢摸摸它的头,还特意在骨珠里装了很多它爱吃的大白菜。 白少瑜再见到玉面狐的时候,心里一惊,但见宛归和颜悦色就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没被拆穿,只是她不懂为什么玉面狐会替自己隐瞒, “白姑娘,你还活着呀?”玉面狐也是演戏的好手,“在下当日被妖女所伤,都担心你也遭遇不测,于心不安。” “公子没事就好。”宛归怀疑玉面狐转了性,对女孩子学会嘘寒问暖了,不过她似乎忘了自己被他针对只是因为丁延昌,也许真如他所说,他本来就是个多情公子。 “安大侠,我打算先回趟金都,等你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一定要来金都找我,我请各位玩遍金都,各位保重。” 向一敬望着宛归一行离去,久久不能回神,江杭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愣愣的回头看他。 “师兄,打起精神来,扫尾的工作一结束我们就去金都。”见他恍惚,江航又问道,“你不去?” “去呀,肯定去。”向一敬反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江航做势要倒地,又挨了一拳头。 “师兄好拳法。”他赶紧求饶,向一敬勾过他肩膀,咳嗽了几声,语气深沉,“年轻人要尊老,今晚你来值夜。” 江杭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就不安慰了。 穿过结界宛归便回到金都,玉面狐这才想起青语的警告,暗暗恼怒,他岂会怕一个小丫头片子。丁延昌则若有所思,他也不拦着宛归回来,只是两个宛归碰面不知是何场景,所以一进城他就让宛归蒙上了面纱。 “你们都没戴面纱,我一个人好突兀呀。” “要不你也着男装?”扶柔指了指自己。 宛归刚想应答,丁延昌直接搂过她的肩膀往前走了。扶柔转向宫南天求助,但不知道他为何蔫蔫的没有精神。 “宫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宫南天只回了两字就倒下了,宛归听到动静,忙跑了回来。 “二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扶柔紧张不已,一直握着宫南天的手, “真气紊乱。” “严重吗?” “不太妙。”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宛归自责不已。 “不用担心,虽然棘手但也有药可医。”丁延昌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什么药,“这个药会保他十日无恙。” “金麓雪莲丸和渡云石是不是可以救他?” “他的伤势极重,金麓雪莲丸只能救他的命,但要恢复功力还得靠渡云石。” “他的那颗渡云石因为解我身上的咒术已经毁了,还有没有其他的宝物?”宛归决定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宝物的效用,当日宛芙服毒自尽,需红药南玉救命,她有宝物在手却不知用法,导致韩顾浩对自己恨之入骨,想来真是有苦难言,早知如此,宛归宁愿破不了咒术。 “巫灵族的神仙草、魂灵的精气都可以救他。” 两者相比,寻找商灵离的下落更为容易,宛归不敢耽搁,将宫南天送到客栈后,叮嘱扶柔好生照顾,就和丁延昌出了门,海娃也知晓事态严峻,乖乖留在客栈里。 “你也留下来。”丁延昌担心事情有变,硬是让玉面狐守在客栈,“若是不愿意你就回山。” “行,我留就是了。”玉面狐立马服软。 两位师兄的下落不能公开,找起来也很吃力,以宛归现在的玄法,并非惧怕隆桀昌,只是师傅临终前毫无怨恨之心,只说世间名利皆是过眼云烟,希望宛归秉持善念,消解怨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死者已矣,再增人命也是枉然。可隆桀昌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宛归也得做好应对,她还不知道师傅让自己保管的究竟是什么宝物,也不了解隆桀昌想要用这宝物做什么。 “放轻松,我们还有时间。” 宛归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容,师兄们经过自己的指点铁定藏得更严实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她又着急,理不出头绪。 “我要去找一趟莫则。” 丁延昌已经预料到这点,但事出有因,他并没有玩味。 “走。” 来到玉竹居,生意依旧兴隆,掌柜看见宛归,面上却不好看,只说老板不在,不见客。宛归有些茫然,又追问道:“不古大哥呢?” 掌柜纠结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就是管事下的令,缘由我也不清楚。” “出什么事了?”宛归意识到不对劲。 “小的只知道这些。” “可否帮我联系不古大哥?” 见宛归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掌柜谨慎的查看了四周,确定没问题,又解释了一遍,“管事下的令” 他说得太小声,喉咙都痒了,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凡与宛归有关的人与事,不接见,不通传!” 第二百六十一章 蓬谷魂蝶现,嫉恶如仇 “为什么?”宛归茫然不解。 掌柜陪笑道,“我是真不知道。” 丁延昌也没预料到这个结果。 “我们去找周思空。”宛归猜想周莫则可能出事了,只是她现在必须分清轻重缓急,待救回宫南天之后再来联系周不古。 有了刚才的经验,宛归不打算光明正大的拜访,拉着丁延昌直接翻墙而过,周家威望很高,极少树敌,所以府内的防卫并不严实,宛归很快就到了周思空的寝室,他正和一位长者在交谈着什么。 “二公子,你能帮我引开那人吗?” 丁延昌摸摸她的头,交待她小心点,便换了一身黑装,踢开房间,朝着无双公子的命门打去。 长者大怒,竟有人当着他的面行凶,拦下杀招后,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丁延昌用了八成的功力,长者也不落下风,见时机成熟便示弱撤离,果真那人就追了出去。 确定人已走远,宛归忙跑了进去迅速关上门,周思空见到她却很平静。 “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 宛归无奈,这么波澜不惊的,多没意思,不过想到有求于人,她对着周思空就是一顿海夸,谦谦君子,举世无双,好词都被用尽了。 周思空没有出言打断,待她说完才给她递过一杯茶, “你来此处的目的是为了夸赞我?” 宛归摇头,“有事相求。” “说。” “我有一个朋友受了重伤,需要宝物救命,我希望你帮我找人,而且得暗中进行。” 周思空陷入沉默中,宛归十分忐忑。 “好,人我会帮你找,不过你也该拿东西交换,落无痕已经拿走了聚灵石,你怎么也得留下抵押物。” 宛归的手中目前只有骨珠最有价值,她试探着问道:“这个可以吗?” 周思空一眼就认出这宝物出自朱灵子之手,“认主的东西除非死亡,不然换不了主人。” 宛归在身上摸索了一圈,实在找不出东西,硬着头皮问道:“可以拿钱换吗?” 周思空叹了一口气,“周府可不缺钱。” “明日我还你一颗聚灵石,你能不能先帮我找人?” 周思空有些诧异,没想到宛归在这短短几个月真的找到了聚灵石。 “找谁?” “圆明、圆慧” “和尚?” 宛归点点头,“我至亲之人。” 周思空若有所思,随后通知蒙柯将寻人的消息发散到各处暗中势力。 “无双公子,大恩不言谢,我现在住在城西的酒铭客栈,若有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知。” “怎么?苏宅呆腻了,去住客栈。” “苏宅?什么意思?”宛归一脸问号,她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周思空意识到事有古怪, “没什么,你” 宛归走到他面前,郑重的鞠了一躬,抬起头的时候,水滴形印记也一览无余, “你的眼角?”周思空的惊讶毫无掩饰, 宛归尴尬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长出这个印记,好像是因为一只小虫子。” 周思空哑然失笑,宛归竟把蓬谷魂蝶叫做小虫子,既然如此,她肯定也不知道这个印记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宛归现在也没心思追究这事,从周府离开就赶紧回了客栈。 扶柔神色哀戚,静静坐在床边,小二送来的饭菜只夹了几筷子,宛归知道劝解无用,将自己关在房间,试图唤醒龙鳞石,可是耗费一两个时辰也叫不醒他,自己与妖枝虽有契约关系,但却没有掌握召唤的方法。垚知也不见所踪,心浮气躁只能拿出龙鳞石给的天书,每个字都看得懂,但连在一起便不明所以。想得头疼她直接把书合上,放在指尖旋转把玩。 苏府中青语看着天象暗道不妙,又逢闰月,自己元气消散,必须闭关,她轻视了玉面狐的狡猾,不知晓宛归已回金都,想着也才一月,应无大碍。只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房间里,小翠过来送晚膳,扑了个空,问过左右都说没见到人,疑惑的摇头回了厨房。 一切都在扶苏的掌握中,襄妃娘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真引了皇帝前往,花月伊的容貌出众,又有才情,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即使言明自己身份卑微,皇帝还是将其封了奉女,留在宫中,皇命不可违,花月伊不敢抗命,此刻她也意识到青语在花楼说的直上青云并非空话,本来确实是莫大的殊荣,但见过萧山君之后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宛归呢?” “不在房中,厨娘说夫人还没用晚膳。” “王爷,萧山君送来的礼物如何处理?” “都是女子的首饰,送去她的房中。” “城外的情势如何?” “无人撤回,消息已断,外圈的探子也不敢进去,古屠现在就是座魔域,公主应该也死在妖物的手里了。” 苏兴担心妖物转移到东定王国,交代死士密切关注,一有动静立即汇报。古屠的结界已经出现裂缝,寒溪城也要不太平了。 两天都没等来无双公子的消息,宛归坐不住了,未知会众人戴着面纱就出了门,随身还装了很多碎银和大金额的票子,说来汗颜,这些钱还是宫老爷派下人追来硬塞给自己的。宫南天要是出了事,自己心里如何过意得去,豁出去半条命也得救他。 借着夜色的掩护,宛归在街道的各个角落寻找流浪汉,再有十天就是国会,城中的守卫早已将一众乞丐赶出了金都,宛归担心师兄们和大刚一行已经出城,保险起见便来到城墙下,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她知道此法会损伤大量元气,所以必须控制时间,确定没人发现后,她将两手覆在墙砖上,集中精力追踪,有关城门的场景在她脑中快速翻转,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翻找了个把月的出城记录,并没发现师兄出城的踪迹。 “应该还在城中。”她自言自语道,金都实在太大了,这个方法不适合用。 “什么人?”守城侍卫就在不远处, 宛归忙撒开脚丫子跑了,幸亏遇到一支迎亲的队伍,混入其中才甩开了他们。损耗太大肚子都饿了,她随即进了一间饭馆吃饭, “小二哥,你们店里都有什么菜色?” “姑娘,我们这里什么都有,您想点些什么口味的?” “清淡一些就好。” “那我建议您来份海鲜面,我们这里的海味都是刚上岸的。” “好,那就来一碗。” 宛归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由得感慨,人生匆匆,相见的次数不多,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长,也许误了一场雨就会错过一生,茫茫人海何处追寻,越想情绪越是低落,眼泪也不自觉打湿了手背。 “客官,您的面来了。” 宛归尝了一口汤,咸淡正合适,面条也很可口,她不禁想起米格大哥,怀念他的厨艺了,这么想着,突然来了灵感,也许她知晓师兄们的下落了。 她将汤饮尽,走到柜台结账,随口问道,“小二哥,你们的大厨手艺真好。” “那是,他一个月一两银子呢,不过也值,回头客都是冲他来的。” “唉”她叹了口气,“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个厨师,我家主母不知怎么的竟患了厌食症,什么都吃不下,我去了几家饭馆都不满意,今天运气好,找到你们店里了。” 小二哥面露难色,“客人这是要挖墙脚呀?” 宛归连连摇头,“您别急,我也是有任务在身,找不到厨师交不了差呀,要不您为我推荐几个?” “最好是口味偏重的厨师,擅长麻辣菜系的。”她又补充了几句。 “赶巧,我还真知道几个,就往前走个五百米,有家好来客食馆,往东拐过三个路口,直走到头,是食来居,再往……” 小二哥报了五家饭馆,宛归一一记下,临走时送给他一个小木匣,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多谢客官,您慢走嘞。” 宛归走后,小二哥将匣子打开,里面除了二两银子还有一条银制的长命锁,他赶忙跑出门,只是已经看不见宛归了, “多谢恩人。”小二哥热泪盈眶,虽是一个大男人却蹲在店门口泣不成声,他是遇到仙人了,昨日他大哥添了个儿子,可是家里穷,没什么给孩子的见面礼,妻子又生了病,大夫开了一个月的药,竟要二两银子,他正发愁得不行,没想到宛归的出现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若说宛归是无心之举,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哪有百分百的凑巧,送钱就算了,旁人哪会送婴儿的长命锁。 “这家也不是。”宛归叹了口气,还剩下两家,希望自己猜测的方向没有错,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前面的人群挤成一团, “别打,别打,大人饶命,我儿知错了,求求你们别打了。”老妇人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几个卫兵并不停手,死命踢踩脚下的男子,围观的群众敢怒不敢言,宛归挤进去一看,哪会袖手旁观,随手甩出几个冰点打中卫兵的膝盖,几人摔到在地,哀嚎不止。 “是谁多管闲事?”为首的长官满脸横肉,一脸怒气,吓得众人退出几米远,“来人!”他一声令下,不知从哪里跑出一队人马,足有二三十人,各个手执长枪,宛归一下子想起来,他们正是包围了东骨山的隆家军。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见他要株连周边人,宛归不得不站出来。 “大人不必大动干戈,人是我伤的。” 江维山只觉得可笑,一个女娃子能翻出什么浪花,“念在你年纪尚小,只要你在地上磕个头,本将军就不与你计较了。” “我给你磕头的话,你能放过他吗?” “你是你,他是他,我能放过你,可不能放过他。”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磕头的必要了。” 宛归驳了自己的提议,江维山顿感颜面尽失,眼神示意卫兵将人拿下。看众为宛归捏了把冷汗,纷纷劝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宛归见到人群里有个杂耍艺人,便从他那里借了根长剑。对付区区卫兵没有什么难度。 “好,打得好。” “揍他。” “……” 眼见宛归收服了一批人心,江维山坐不住了,一把大锤就砸了过去,力道之大普通武力根本无法抵挡,若是躲开后面又有百姓,宛归顾不得许多,一动玄法铁锤便冻成冰雕,在地上砸了个大坑。 “这姑娘会玄法。”底下有人惊呼。 江维山脱口而出,“你是宛归?” “是与不是,重要吗?” “若是,本将军就送你个人情,这贱仆就让你带走。”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何处无凌弱,真亦假时 宛归从他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深意,金都会玄法的女子即使再少也不可能唯有他一个,这绝对是个隐患,她刚想报出玖兰的名字,余光瞥到陆建峰。 “他怎么也在这里!”犹豫了片刻干笑几声, “大人说是就是,国会召开在即,各国臣民均有往来,这位小哥纵有大错,你在这街头闹市处以私刑总归欠妥。”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江维山散去几分怒气,又示意卫兵把人带回营中。 “大人留步,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是答应放人怎么好带走呢?” 江维山却笑得奸诈,“我是答应把人交给你,可没说死活,既然你认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有损腾齐的体面,那我将他带回营中处决就是了,你放心,尸体一定送予你。” 老妇人一听顿时晕了过去,几个善心的少年人赶紧将她背出人群,免得再受刺激。 宛归对泼皮无赖的行径已经习惯,她也不着急,接着问道:“这位小哥犯了何罪?” “藐视长官,不敬朝廷。” “怎么个藐视法?怎么个不敬法?”江维山自知理亏,转了话题,“你一介女流,哪懂得法度之事!” “我记得逢天下盛事,便有特赦令,眼下不正是吗?” 江维山憋红了脸,又想说他罪责滔天,但编不出罪名,就这小身板说他杀人也太牵强。 “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又如何?” 江维山被宛归说动,正要放行,手下附耳说道:“将军来了!” 隆桀昌却不适时的出现,他到城西的饭馆打牙祭,认出手底下的卫兵就走了过来。宛归稳住情绪,她知道事情变得复杂了。果然隆桀昌听手下简述了前因后果后,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看也不看宛归一眼,就让江维山把人拉下去。 “且慢。” “带走!” 宛归见他如此武断,动用玄力让冰柱悬在空中,虽近午夜,人群却没有散去。见他们再动起手,各个都屏住呼吸, “小儿狂妄。”隆桀昌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众多卫兵手持利器朝她冲了过来,百姓们乱作一团,纷纷作鸟兽散。 宛归双手合十,默念咒语,借八方水,引金河魂,四周结成雾气,只有薄薄一层却模糊得可怕,地面凭空建起冰楼,将宛归和只剩半条命的柳东包裹起来。 隆桀昌这才开始正视宛归,能将玄冰炼化到这种境界确实难得,不过还得检验一下,希望不是绣花枕头。他也是历经磨难才创建了隆家军,即使有时手段不光明也是必须。他换成左手拿刀,一跃而起,直击冰楼顶端。他砍得费劲,宛归也撑得吃力,但也保得纹丝不动。 看热闹的人没有全部散去,躲在各处偷偷观望。江维山是个莽夫,肚子里没有过多的花花心思,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上司的脸色越发难看,定会牵连自己。他要上前帮忙却被瞪了一眼,尴尬的退了回来。 “姑娘,你走,不用救我。”柳冬拖着一口气,劝道。 “就算我现在想要抽身也来不及了,他们不可能放过我,你先保留体力,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金都不比古屠,焱火的威力过于恐怖,很容易适得其反,招惹联合剿杀。她想到丁延昌身上的功法,摸着小核打算再做个尝试,她有样学样,双手结印,控制着先将小核置于空中,再集中意念让它旋转起来。 虽然每种玄法都需要咒语,但丁延昌说过,只要筑基足够牢固,也可以启动阵法,特定的时候甚至会出现身体的防御系统先于大脑所下指令的情况。隆桀昌在外面看不见宛归的行动,正满意找到弱点,打算全力进攻。惊觉玄冰上冒出粘稠的液体, “将军,小心。”江维山喊了一声,不过隆桀昌已经收不回砍下的大刀。一接触到粘液,刀子就快速消失,他借力跳了回来,木柄也随即被吞噬掉。 “将军,你没事。”江维山凑到跟前,试图表忠心,“属下有一物,可以一试。” 隆桀昌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也不可能这么离开,怒斥他少说废话多做事。 “属下知错,一定改正。”说完就打开随身携带的盒子,吹起口哨,片刻后就听到一阵哼哼的声音,抬头看去一片毒蜂,密密麻麻,十分瘆人,江维山的师傅曾拜师烟泊门,习得不少毒门秘计,他也跟着学了一些,虽然算不上高深,但也够用。只是他低估了宛归的纹力,这个沼泽阵并无毒性,看着只是薄薄一层却是个无底洞,什么兵器活物都能吃进去。而悬冰则是宛归给攻击者留的后路,她不愿滥杀无辜,卫兵只是听命行事,罪不致死。 毒蜂撞上粘液后,悬冰的外表便染上毒汁,宛归不明白江维山想要做什么,她空出时间喂柳东吃下一颗护心丸,确定性命无虞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外面,以防万一,她从骨珠里掏出一颗黑香球戳破一个口扔了出去。 江维山见毒蜂有去无回,心里急切,还没看清宛归扔的什么,就闻到浓厚的香味,熏得人头昏脑胀,隆桀昌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割破一块袖袍,命人打开正要抬回府中的酒坛子,浸湿后捂住了鼻子,卫兵们也一一照做,这才感觉稍稍能够呼吸,不过很快他们就遭到了反噬。 人群中陆续传来惨叫声,江维山意识到毒蜂已失控,香味使得它们混乱了攻击的目标。他急忙往嘴里塞了一颗解药,又赶紧送了一颗给隆桀昌服下。眼看瓶子里的药丸不够分给所有的卫兵,江维山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忍痛杀了毒蜂,拿出火折子将盒子点燃,盒子化为灰烬后,毒蜂也失去行动能力,一只只停止攻击,掉在地上没了声息。 宛归不由得对江维山另眼相看,她在城西闹出的动静被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传回了东街,苏府的仆从最先得到消息,赶紧回去禀告,念在举荐花月伊的功劳上,扶苏决定去帮她一把。宫南天的伤情突然严重,丁延昌只能施法帮他控制,这一耗便是大半天。 “点火!”隆桀昌命人在玄冰周围布满木柴,既然宛归像个蜗牛缩在壳子里,那就用火攻,不信她不出来。 大火燃起的黑烟让巡城的守卫军不得不出面,他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隆桀昌气急败坏,连城内不得起火的禁令都不放在心上。 “将军,您请息怒,莫让小将为难。”任由鲍冲之说破了嘴,隆桀昌还是油盐不进。 柳冬被浓烟熏得直咳嗽,宛归担心这会加重他的伤势,盘算着怎么将他带走,背不动又扛不了的,真是伤脑筋。 “这位将军如此待我夫人,是不是太过分了?”扶苏从马车上下来,覆手招来天雷,劈在隆桀昌的脚下。 柴火也被雨水浇灭了,宛归并非对付不了这浓烟,只是隆桀昌的招式接连不断的,随便一种应付着玩玩就好。 “将军,这位就是与萧山君交好的苏兴……”江维山在隆桀昌边上一顿介绍,他知道他们这位首领自视过高,对外界之事了解不多。 宛归不认得苏兴,故而没有解开玄冰,选择了静观其变。 鲍冲之被隆桀昌气死了,他真是茅坑的石头,又丑又硬,肚子里诽议,明面上还得好言相劝。 “去请夫人上车。” 隆桀昌不会自掘坟墓,他确认来人的身上杀气不甚,该顺坡下驴,思来想去说道:“苏公子是萧山君的朋友,既然你出面,此事就作罢。” 这样就解决了?宛归深感无奈,隆桀昌因她是女子,对她依依不饶,不仅不听解释,即使知晓宛归实力不凡,也死扛到底。确定人都离开了,她撤掉沼泽阵,化了玄冰。 “多谢苏公子。”她诚心诚意的道谢。 苏兴误以为她又在玩什么把戏,并不拆穿,在外人面前还是得表现出夫妻恩爱。 “那人还是得赶紧医治,上车。” 宛归以为苏兴是自然熟,又因救人要紧,想也没想就登上马车。 “夫人,你总算回来了。”小翠赶紧迎了上去。 宛归觉得莫名其妙,本以为他们认错了人,可叫的确实是宛归。她收起小情绪,打算留下来再看看情况。 “夫人,您在外面可用过晚膳?我让厨房熬了银耳红枣汤,我去给您盛一碗。” 不等宛归回答她就出了门,宛归扫视了房间的布置,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将手覆在被子上试图感受它的主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只能看到一个透明的人影。 “怎么会这样?”她又拿起茶杯,结果还是一样。 “夫人!” 宛归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我出去很久了吗?” 小翠摇头,“今天还不算久,可夫人怎么没带上我。” “事出突然,没顾得上。”宛归低头喝汤,愁眉紧锁,难道有人冒充她的身份,可龙尊大人明明说他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不过瞧这丫鬟的态度,原主人不大可能是什么大坏人。联想到无双公子的话和探索不出的人,她终于相信有人不仅冒用自己的名字还顶着自己的脸。 “夫人,主人有请。” 宛归暗叫不好,希望不会露馅,免得打草惊蛇。 “来一盘?” “好。”宛归想着对弈能缓和气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苏兴对她的反常也没什么大反应,平常青语最讨厌下棋,觉得浪费时间,今日答应得倒是干脆。宛归的棋艺还算不错,他们连下三盘,宛归也能赢得一盘。 “你棋艺见长。” “不及夫君擅长。” 苏兴皱了眉,宛归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那个小哥怎么样了?” “大夫瞧过了,躺个两三月就能复原。” “那就好。” “你今日为何出手?” “行侠仗义不很正常吗?”宛归答得心虚,苏兴与先前的热心肠判若两人,她不好推断假冒者的性子。苏兴没再追问,宛归不由得松了口气,管家进来为二人奉上茶水。 “你打算如何控制花月伊?” 宛归被这问题一惊,呛了水,连连咳嗽,左右为难间瞅到苏兴的杯子,灵机一动,借着为他斟茶的间隙搜索了花月伊的信息,片段凌乱,但也推出大概。 “我觉得不用控制,皇宫本就藏不住秘密,若是给她下指令,反而坏事,顺其自然就好。” 茶杯上可获取的信息不多,宛归还没有察觉出苏兴的身份,反而让扶苏怀疑青语别有用心。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危机一重重,变故频出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宛归累了一天,困意渐浓,爬上床就睡着了。丁延昌寻来时,她睡得正香,被子褪到脚下也没察觉,丁延昌轻手帮她盖好,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巫灵族的神仙草行踪难寻,已经过去三天,宛归也是累坏了。 “睡得好舒服。”她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丁延昌已经走了,昨日还漏了两家饭馆,得再走一趟。 “夫人,你又要出门吗?”一开门就撞上了小翠。 “我这回办的事情有点复杂,又危险,你待在府里等我。”宛归当然不会让人跟着,又出言安慰她一会,才快速跑了出去,苏府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跟着后面。 宛归从店里出来,显得有些气馁,只剩下最后一家了,再不是的话线索又断了。为自己鼓劲后她重新振作,加快步伐往合口居赶去,刚到门口,小二哥就过来招呼她,宛归一看见他的脸便两眼放光,储宁也觉得这位姑娘的身形很眼熟,但也没多想,继续热情的招待着:“客官吃点什么?” “给我来碗面条。”一听这声音,储宁也激动了, “姑娘,是你?” 宛归压低声音说道:“别声张,小心隔墙有耳。” 储宁表示明白,回到后厨报了菜名。很快齐秀便一身中衣进到店里,问过了其他客人之后才坐到宛归面前。 “姑娘要算卦吗?” 宛归笑着摇头,“我就是来吃饭的。” “非也非也,姑娘心里有事,不若抽根木签,让老夫为您解个心安。” 齐秀扮得有模有样,宛归不禁在心里为他鼓掌。 “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她伸手从竹筒里抽出一签,看了一眼后便放到桌上。 “姑娘的运气不错,一出手就是上上签,所愿必能顺遂,寻人见,亲人利。” “借您吉言。”宛归双手拱起,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齐秀。 “姑娘大气,此签就赠与你了。”齐秀将钱袋放进随身的箱子,再三谢过后就离开了。 储宁将面端了上来,宛归吃得心满意足,米格的厨艺越发精湛。她都想住在这里了。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酒铭客栈里扶柔还在等着她的消息。削开木签,里面放了纸条,将圆慧和圆明的下落写得一清二楚。 “二公子,我们快点出发。” 丁延昌给扶柔留下三颗药丸,以应对突发状况,玉面狐可靠不住。 当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宛归都没猜到师兄们的藏身之所离隆府仅隔百米。马车与一队隆家军擦肩而过,最近到处可见城内军队,宛归没有多想,继续前往找人的地点,不多时就来到目的地。 “又要翻墙?”丁延昌打趣,“这门对你来说可一点用都没有。” 宛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情非得已,别在意嘛。” 庭院中种了好些蔬菜,还有一片花园,像是他们的风格,宛归跑去查看房间,可都空着。 “别着急,慢慢找,”丁延昌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找。” 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在一间小小的屋子见到打坐中的圆慧。 “师兄。”宛归跳了下来,扑进圆慧的怀里。几个月不见,他的头上长出了短发,竟有些看不习惯。 “你怎么找来的?” 宛归将见到储宁的事情告诉了他,圆慧也把有关青语的疑问说与她知晓。 “当真一摸一样?” “外表上确实看不出区别。” “那师兄如何分辨?”宛归追问着。 “我们跟师傅修习佛法,知道众生有万象,如何伪装都会有破绽,你是我们养大的,认不得谁也不会认不得你,何况那姑娘的身上还有隐约的妖气。” 宛归笑着打趣:“那我身上没有妖气吗?” 圆慧一愣,还没等他回答,又被宛归打断, “五师兄呢?” “厨房的斧头断了,他出去买把新的。” “那银月呢?” 圆慧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我交给你的笛子。”宛归有些着急,想着不会弄丢了。 “在这里。”他走近佛像,从架子上拿下银月。 “商姐姐,宛归有事相求,请出来一见。”话刚说完,笛子便发出响声,一股青烟缭绕,化成人形。 “宛归,好久不见!”商灵离经过这段日子的休养,魂力增强了许多。 “姐姐,你可知道神仙草的下落?” “嗯”商灵离的回答让宛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何处?” “巫灵山的神仙草极为普遍,可要是想在金都找到,只能在巫灵女的墓穴,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片竹林吗?” 宛归点头, “我的尸骨就葬在竹林,里面必定有神仙草长成。” “多谢姐姐告知,”宛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不要将姐姐的尸骨带回?” 商灵离摇头表示拒绝,“我既已死,尸身也没什么用处,没必要为了它冒险。” “现在时候尚早,待入夜后再行动。”丁延昌知道宛归急切,只能与她商量! “好,也不急于一时。” 众人正打算做顿团圆饭,就听到外面一声闷响,原来是大刚急冲冲来通报消息,一时不察绊倒在院子里。 “大刚哥哥,你还好?” “出事了,”他顾不上疼痛,起身说道,“觉明兄弟被隆家军抓走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其中干系,我从城中回来,听米格说姑娘回来了,我就往这里赶来,路上却见到觉明兄弟被五花大绑由隆家军押着,像是要回军营。” 宛归想起来时碰到的隆家军,顿感懊恼,怎么也没猜到他们是去抓师兄的,隆桀昌果然一直派人在追踪他们。 “师弟就交给我,你们去找药草,只要宝物没落到隆桀昌的手里,他不会灭口的。” “不行!”宛归知道师兄不是隆桀昌的对手,去了只会再送人头,“给我一点时间,容我先把仙草送到客栈。” “我去,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捏破这颗珠子,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宛归看着这颗翡翠珠子,小心翼翼收进骨珠里。 “惨了,我忘记还东西了。”她一拍脑袋,事情太多竟把这茬抛之脑后了,对众人交代了几句,又让大刚帮圆慧另外找个住处就跑了。 “师兄告辞。”丁延昌冷不防的一声称呼让圆慧愣了好一会儿。 “姐姐,你要把它送人吗?”海娃有些舍不得,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块石头有什么用。 “以后姐姐再送一个给你。” “姐姐,宫大哥会死吗?”他看了一眼扶柔,悄悄的说,“柔姐姐哭了好几天,我安慰她别哭,她反而哭得更厉害。” “她是担心宫大哥,你这几天不要去打扰她,克服一下,等宫大哥恢复健康,我们再去外面好好玩一场。” “好的,姐姐放心,我一定乖乖待在客栈。” 周府中周思空也收到消息,人被隆桀昌带走。 “公子,现在怎么办?” “发出集结令,让邱山带队去劫囚。” 蒙柯有些迟疑,隆家军的营帐设在卧虎山下,地势险要,距离那里最近的也有周家的人马,而且箭锦军的副统林业群是二小姐的夫婿,怎么都不需要用到邱山这把利剑? “你可不要小瞧隆桀昌,他的实力远在你之上,隆家军确实没有箭锦军的名气,但一个小队能让主帅三番五次破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看出他的疑虑,周思空不得不提醒他。 “那也用不上调回邱山,百辉堂的旧部不止他一人。” 周思空厉声打断他,“蒙柯,你越界了。” “属下知错!”蒙柯忙跪下。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会另外派人保护丁漪禾,不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好自为之。” “属下明白。” 宛归进来时,就看到蒙柯跪在地上,“怎么个情况?” 见气氛有些尴尬,她连忙笑道: “无双公子,我给您送灵石来了,请验货。”边说边把盒子打开,一阵五彩光瞬间照耀整个屋子。 “好漂亮。”她竟不知聚灵石这么好看。 “你倒是舍得!”周思空也很意外,这颗乃七彩聚灵石,同样是聚灵石,却最为珍贵。 “人情也就算了,可不能连东西都欠着你。”宛归没有意识到她究竟还了什么价值的东西。 蒙柯算了下账,这笔买卖公子不亏,是他目光短浅了。宛归随口问道: “无双公子,聚灵石有什么机关吗?为什么你那颗不会发光,这个却可以?” 周思空笑得毫无掩饰,“你这颗七彩聚灵石可换五颗普通的聚灵石。” 宛归顿时傻了眼,“所以我亏大了,是吗?” “是亏本了。”周思空瞅见她脸上的小表情,不忘再刺激下她。 “唉,算了,就当利息了。” “我也不白拿你的,人我会帮你救出。” 宛归立马来了精神,“公子仗义。” “隆桀昌不好对付,你莫要轻敌。” “我知道,不过我与他的仇结大了,早晚会摊牌,东西已经送到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周思空修书一封让蒙柯立马差人送到安定王国,有些事情需要暗线查明。风然有两股势力入侵,情况不明,他整日忙碌,也觉疲惫,宛归的这颗灵石送得正是时候。 “属下告退。” 离开周府后宛归马不停蹄赶往郑宴宫府邸,当日解开竹林的禁制,连累一众奴仆被杖杀,宛归就知道这个老爷子是个残暴的主,不由得提高警惕性,但意外的是一路前往竹林安静得可怕,这个院子似乎没有生人气息,挖到尸骨也不费吹灰之力,宛归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这个应该就是了。”宛归只采了其中一株,看着商灵离的白骨感慨良多,腹议郑宴公是否已经放弃寻回巫灵女的魂魄,亦或他又有什么恶毒的点子,越发琢磨连带着对郑清昭也生出嫌弃。 “先离开这里再说。”她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不由得裹紧衣服,这种感觉像极了她与商灵离的初见,这府宅前前后后不知添了多少人命,她急冲冲离去,没留意到有股烟雾跟着自己一同飘出郑府。 “姐姐,这个是神仙草吗?” 商灵离仔细看了半响,确定货真价实,“没错,这个就是。” 宛归几经奔波,终于把药熬了出来,扶柔对其视若珍宝,小心捧着,生怕洒出一点。 “他不张口可怎么喂?” “你可以用嘴喂他。”玉面狐似笑非笑。 宛归刚想给出其他的方案,扶柔已然将药含在嘴里,她便改口道,“是个好办法!” 确定宫南天服下药,她的心才安定,丁延昌还没回来,她又要出门去支援,扶柔看不下去,拦住了她, “宫大哥醒来一定最想见你,你等他醒来再走。” 玉面狐也在边上帮腔,“师兄玄法高深,说不定你去了还会分心。” 宛归只能作罢。 第二百六十四章 鬼门关抢人,适得其反 两人守了一夜,宫南天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宛归困得厉害硬是不敢合眼,数着窗外的蚊虫,看着它们一只只扑向檐下的灯笼,一直挨到天亮。扶柔都怀疑宛归拿到了假的神仙草。 “再等等,也许是药效慢的原因。”她嘴上安抚着扶柔,心里却直打鼓,担心是否是宫南天的伤情恶化,药石无功,苦于目前没有可商量的人,真叫她坐立不安。 突然阴下来的天空雨势迅猛,来不及收摊的小贩步履匆匆,纷纷寻找避雨的落脚处,宛归的心里七上八下,对着广服的方向望眼欲穿。 “要不你去看看,我会照顾好宫大哥。”扶柔虽是一心扑在宫南天身上,但也察觉出她的不安,再者眼下也需要丁延昌回来指点迷津。 “好,你也要注意休息,太累了就让海娃看着,别把身体熬坏了。” “宛归” 她刚踏出门,宫南天虚弱的叫了她一声, “太好了,宫大哥,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扶柔喜不自禁,热泪盈眶。 宛归也开心的跑了回来,她的喜悦自然不比扶柔少,玉面狐见她们哭得梨花带雨,自觉无趣打算出门找师兄。 两人的泪水叫宫南天有些手足无措,他虽偏心宛归,但也非无情之人,见扶柔情真意切也得连连哄着,谁料越是劝解越是惹得她们痛哭,只得推说一句,“你们两哭得我伤势又要加重了。” 扶柔抹了抹眼泪,又觉失态,有些难为情,和宛归对视一眼,两人竟不约而同的笑了。宫南天也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宛归救他必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你的眼角怎么多了一个印记?” “变丑了吗?”宛归捂着眼角,尴尬的解释,“我已经洗过好几遍,可是它好像刻进皮肉里,怎么都洗不掉。” “什么印记,我怎么看不见?”扶柔十分纳闷,不知道二人看的是什么。 宛归略显惊讶,“你看不见?”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海娃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进门。 “你看看你姐姐的眼角有什么不同?” “宫大哥,你醒了呀!”海娃惊呼了一声,甩了一身的睡意,“这样柔姐姐就不用哭了。” 扶柔怕他说太多,又提醒他看宛归, “姐姐的眼角?有个水滴呢。” “可能是男的才能看见。”宛归没觉得什么特别的地方,看不看得见影响不大,众人都觉得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追问。 “我得去支援二公子,海娃,你要好好照顾宫大哥和你柔姐姐。” 海娃拍着胸脯,满脸稚气,“姐姐,你安心去,我一定看好他们。” “万事小心。”宫南天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上她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拖后腿。 雨势没有减弱,外面依旧狂风暴雨,似乎预示着这场救援如登累累危楼。宛归做好全副武装,毒药、疗伤药装了一大堆,现在是白天,无法借助黑夜来掩饰,不过这么吵闹的雨声并非毫无益处,至少可以掩盖脚步声。 她驱赶马车,停在临近军营近千米的地方,上次救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次却又要更惊心动魄一些。宛归琢磨,隆桀昌经过上次的教训肯定会更谨慎,这一次她并不打算一救下人就夺命逃奔,直觉告诉她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剩下的这点路程如何靠近,宛归一时没有头绪,贸然进去必定会被搜身。她抬头看着茂密的树林,突然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她跑近林子里用柴刀砍下树枝,只留那些叶子,又拿出细绳子绑在自己的身上,像是穿了一身迷彩服,又借助玄冰的力量巩固枝丫,搭建桥梁,从树尖上走到军营,也亏这场暴雨,军楼当值的巡逻兵才没有死死盯着上空。她逮着一个正在树下小解的卫兵,一把用蘸了蒙药的湿巾捂住他的口鼻,那人挣扎了一小会就不动了,这个蒙汗药经过特殊调配,晕个两三天都不是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宛归又往他的嘴里喂了一些,事后挖了个坑,将人放进去,盖好树枝,毕竟总不能为了救师兄而随便杀人。 换上卫兵的衣服后,宛归还从骨珠里掏出一双增高鞋,这个大陆没有那么多材料,木头制作的虽然重了些,但勉强不影响步行。确定装扮没有问题后,她往嘴里塞了颗珠子,辅助自己改变了女声,虽然有力无气但任谁听了也认为是个男人。 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混在大部队中根本没人同她说话,主要是太费嗓子了,这雨声再混杂偶尔响起的雷声,完全都听不清说的什么,巡逻几圈下来她开始意识到她跟的这一小队没有执行看守的任务。 “得想个办法换个队伍。”正想着,机会就来了。迎面走来一个少将,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挑人,宛归猜想八成与师兄有关,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过那人看了她略显单薄的身躯,匆匆瞥了一眼就挑了旁边的壮男,宛归就是特意扮丑也比旁人白了几个肤色。 眼看机会要溜走,宛归几多惋惜,却不曾想选好的队伍中碰巧有一人打了报告,急着上茅房, “真是懒人屎尿多。”少将可不会等他,打算另挑一名,现在未逢战乱,卫兵们显得有所松懈,这一对比,发现宛归站得最笔直, “就你了。” 宛归被点了名,心中好一阵惊喜,压着激动的心,与其他人组成的小队转移到另一处营地。 “你们给我死死盯着这营帐,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进来。” 少将说完就走了,大雨冲刷着幕布,宛归不仅看不见营帐里的情景,连对话声也听不清,借着灯光只能瞄见三三两两的影子。这种把守滴水不漏,想从里面盗走一个物件都很难,如何能带走一个大活人。目前的情况来看,丁延昌也可能藏在卫兵里面,不过以他的易容术,宛归无法认出,只能分头行动。 隆桀昌将圆明绑在木桩上,用烧红的火钳子在他胸前烙了几个奴字,看着他一次次痛得晕死过去,觉得气都顺了,当真是变态。 “不必多费唇舌,杀了我便是。” “我现在还不会杀你,但你一日不说出宝物的下落,我就会折磨你一日,你一辈子不说,我就折磨你一辈子。” 圆明双目圆睁,愤恨的诅咒着他,能让出家人如此怨怼,可见隆桀昌的残暴。 “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终有一日,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隆桀昌看了一眼用刑的小兵,那人立马会意,舀起桶里的食盐,均匀涂抹在圆明裂开的伤口,此时雷声大作,外面的人却都能听见里面的惨叫声,宛归只觉自己的心都被撕开了,她极力控制自己因怒气而不住抖动的双手,牙齿用力咬着下嘴唇,直至出血了也没感觉到疼。 “怎么办?”这三个字在她的脑子里萦绕,她用全部的力气压抑自己的冲动,免得意气用事,陪了夫人又折兵。 终于等到丁延昌离开了营帐,宛归觉得时间过得好生漫长,她需要等候合适的时机。圆明在危难关头,表现的气节不比其他师兄差,这次被抓,他就没有奢望活着离开,只是希望能见宛归一面。 两人隔着营帐,各自煎熬着,唯一差别的就是一个怀着生的信念,一个抱着死的决心。宛归有些后悔,应该问清无双公子派了哪几位高手前来劫囚,主要是她担心三方互不熟识,反而搞乱了计划。 “师兄,你一定要撑住!”宛归对着雷电祈祷,希望老天能提供些帮助。但她确实没有料到邱山的人早与丁延昌对上,并已经过一场厮杀。也怪两方过于琢磨,都以为对方是隆家军请的高人,弄得两败俱伤,隆桀昌也在纳闷这些人出现在军营附近的目的,倒打消了怀疑他们其实是援兵的念头。 宛归观察着营帐周围,无一处死角,必须光明正大的进去,否则只能拖到天黑,万一停了雨,把守必定更森严。几个伙头兵过来送饭菜,借着幕帐掀开的一角,她见到奄奄一息的师兄,顿感揪心。 雷电息了声,宛归听着有人在劝圆明吃点东西, “小和尚,你好歹吃点东西,这些是素食,一定合你的口味。” 圆明看了眼来人,听出了他的好意,语气也变软了,“多谢,我定是熬不过这劫了,与其被你们将军当作筹码,我还不如早死早解脱,也省得拖累其他人。” 火头兵瞧着他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倒吸了几口凉气,暗骂隆桀昌太过阴毒,对自己的国民怎么能下如此狠手。他生出同情心,竟有了帮他逃跑的念头。 “小和尚,你吃些饭,你常在佛祖身旁供奉,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圆明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只倔强的不肯吃饭。宛归听得很是着急,但也从中得到启发,这雨估摸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停,她可以学曹操在官渡之战的计策,只是有个问题,地面潮湿,普通的火不可能烧得起来,她也不能用焱火,灭不了的火也不能用。 “要不把水从地面吸走,理论是好理解,但怎么操作呢?”她的脑筋转个不停,又想,“或者让水快速被地底吸收。” 也许可以利用纹器,宛归属于瞎鼓捣,反正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突然脚下多了个什么东西,她睁大双眼,竟是一只蛤蟆。 “你傻了?” 听这话,宛归更是目瞪口呆,忙观察四周人的反应。 “不用担心,他们都听不到。” “垚知,你怎么会在这里?”宛归在心里问他。 “我就在这片山上修炼。”果然,这只蛤蟆能接收到她的信息,“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垚知没回答,径直跳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脚下的积水少了很多,她赶紧通知垚知不要吸得太快,免得引起隆桀昌的怀疑。 天刚黑,地面的积水也完全消失,宛归留意到这片林木也变得干燥了,这只蛤蟆的胃口好大,有点像貔貅。 “不是像!我本来就是。” 垚知的话吓了宛归一跳, “也不全是,貔貅是我父王。” 宛归觉得梦幻,所以徽虚大陆有龙的存在吗?难道神话中的一切在这里都是现实? “你要是遇到困难再叫我,难得我心情好。” 宛归撇了嘴,难怪当时联系不上他。那妖枝呢?她在何处? 丁延昌一夜未归,不知进展是否顺利, 第二百六十五章 焱火断军粮,鬼使神差 夜黑风高,宛归竟有些莫名的兴奋,不过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溜走,打探出粮草堆放的具体位置,阴天的云层极为厚重,月光透不过来,人影都隐在黑暗中,行动极为便利。 宛归看了看周围的卫兵,一个个的心思都不在把守上,更没人会注意自己。她寻了个时机猫下腰,假装整理脚下的鞋子,也没人呵斥她。解下身上的蓑衣后,她作势捂住肚子,哎呦了几声,可众人置若罔闻,她甚感无奈,对着边上的卫兵说道, “几位兄弟,人有三急,帮我顶一下。”不等他们答应便自顾自跑了。 看着她的身影没入林中,几个卫兵取笑了她几句,随即又恢复了安静。 宛归下就翻上枝头,但高度还不大够,无法观览全局,她只能采用排除法,如今想节约时间也很困难。而隆桀昌的营帐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大师今夜怎么冒雨前来?” “贫尼夜观天象,算得你今日有一死劫,特来相助。” 隆桀昌虽是不信,面上却不敢表现过多,奉上一杯茶,陪笑道:“天下高手居多,但想杀且能杀本将军的人屈指可数。” 金善神尼不想与他争辩,她知晓隆桀昌隐瞒了很多秘密,但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肯出面全因隆雪颜,年轻时一心向往玄法,为此不惜抛弃恩爱多年的夫婿,如今孑然一身,后辈中唯有隆雪颜最有聪颖,身为她的姨婆,只将宠爱集于隆雪颜一身,但齐家并不乐意承认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所以即使是齐立梅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姨,更不用说隆桀昌,他只以为金善神尼是爱徒心切。 “这个转魂珠能救你一次性命,你将它带它身边,总归是有裨益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隆桀昌也就勉为其难将东西收下,至于血光之灾他是绝对不会相信。 宛归几回搜寻,终于在西南角找到了存放粮草的营帐,各个方位都有把守的士兵,一旦出手攻击必定暴露身份,她想着还是淡定的走过去免得引人怀疑。烧掉粮食太可惜,她打算来个偷梁换柱, “垚知,你在吗?” “有事说事。”垚知从她脚边的地里爬出。 “帮我个忙,你带着这个骨珠进到营帐里,我会把里面的大部分粮食都装进去,再施法将骨珠里的沙子换出来。” “你往储物空间装沙子做什么?” 宛归尴尬的笑了笑,本来想在里面开辟一片菜园子的,但是以目前的能力达不到,不过将骨珠的空间容量扩充一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她也按用途隔开了物品。 “唉,只顾傻笑,我也不管了,东西拿来。”垚知说话很老成,宛归觉得他的寿命一定很长,说不定跟万年乌龟有得一拼。 “小心点。” “放心。”垚知将骨珠吞进肚子里,跳进了营帐里,一点也没引起卫兵的怀疑。 “搞定,东西还你。”才一会儿功夫他就得手了。 宛归向他竖起大拇指, 垚知却提醒她,“你自己注意安全,今夜来了个狠角色。” “什么人?” “不清楚,她的身上有股怪味,没有灵根玄法却很高深,不知道修炼什么邪术,这种人得格外当心。” 宛归还想问些什么,垚知却说要回去睡觉,一溜烟钻进土里去了。 “好像钻地鼠。”宛归感慨了一句。 夜渐深,正是安眠的好时候,一个卫兵打了个哈欠,其余人纷纷被传染,连天的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宛归见时机成熟,掏出弹弓,小心翼翼从指尖溜出一团焱火,燃起弹球射到营帐上空,顿时一大片火海, “好快的速度!”宛归惊叹一声,这么一点点焱火,威力也是无穷。卫兵们手忙脚乱去打水,她则趁机回到关押圆明的营帐外,不过似乎收到了死守阵地的命令,卫兵们并不急着救火,只在观望,宛归有些不放心,她也时刻准备收回焱火,毕竟不想伤及其他无辜。 隆桀昌听说粮草失火,心下一惊,匆匆披了外衣就冲到失火点, “还不快灭火!”他朝众人怒吼, “启禀将军,这火灭不了。”卫兵们颤巍巍的回复,不料隆桀昌怒气更盛,提腿就将回话的士兵踢进火中,宛归隔了一小段距离,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暗见不妙,也急冲冲赶了过去,但已然来不及,那人早没了呼吸,骨头都被烧化了,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退开一定距离。 “快去请师太!”隆桀昌对旁边的江维山喊道, “属下立马去。”江维山也是头回见到这种情况,一时有点腿软。 金善神尼抬头看着天象,知晓危险正在临近,并未入睡,只是在床上打坐,江维山一来请,就拿了拂尘跟了上去。 “这样下去不太妙。”宛归正在犹豫中,金善神尼就朝空中扔出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宛归躲在一旁观看,正好,她也想试探下这人的实力。只见金善神尼咒语念个不停,好大一会功夫,珠子快速洒下一个屏障将焱火团团包裹,焱火的行动被限似有不甘,火舌朝着屏障各种冲撞,宛归甚至能感觉到焱火在呼唤自己给它力量。 “大师好玄法!”隆桀昌由衷赞叹,若要问这徽虚大陆哪位女子能得到他的敬重,唯有当前这一个。其中原因许多,连金善神尼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宛归见到他们破了这一关,心里有些欣慰,毕竟若是自己亲自破局,担心会被看出心软的致命弱点。当然他们能阻止火势蔓延,但已经烧起来的焱火会将营帐里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隆桀昌绝不会想到自己早早换走了粮食。 “这火来得奇怪,你们速去查看看那个和尚还在不在?”隆桀昌的脑子还算灵活,想到了调虎离山计的可能。 宛归不慌不忙,跟着一个拐角混进检查的队伍里,出了刚才这一茬事,大伙尚有余悸,各个想着自保,皆以为这个天火警示是冲着隆桀昌来的,生怕被牵连,一听命令,争先恐后快速转移了阵地。 队伍与守在门口的卫兵擦肩而过,宛归就趁机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还装着虚脱的语气说道,“真倒霉,蹲个坑都能遇到天火。” 带队的少将将营帐搜了个遍,没发现可疑人员,加上圆明还绑在原处,他也松了口气,免得承受隆桀昌的无名之火。宛归一直盯着他们的动静,看见他们退出来,她又趁队伍错开的间隙,偷偷进入营帐,圆明闭目不言, “师兄,我是宛归。” 圆明听了名字,勉力睁开眼睛。 “形势严峻,我说你听,这是颗救命药,你将他吃下,脉象会似垂死之人,应该会免去一些酷刑,我会救你,等我。”她的语速飞快,圆明听后便红了眼眶,眼前的人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唯有眼睛说明了身份,他微微点头,表明自己会坚持下去。 宛归这才稍稍放心,如今药已经送到,怎么出去却是个大问题,她将营帐里的东西瞧了个遍,唯有桌上的饭菜可做文章,她将饭碗摔在地上后,俯身拾起。 “什么情况?”几个卫兵冲了进来,宛归装出怒气,“小和尚不识好歹,少将担心他饿死,他竟绝食抗议,还将饭菜撞翻。” 几人也没怀疑,对着他一顿劝解,这演技叫圆明看直了眼,宛归似乎学坏了,但坏得恰到好处。许是她的演技太好,一个卫兵甚至提出帮她教训一下这个和尚。 “不用,这一虚弱样,要是被打死了,将军得扒了我们的皮。” 众人觉得她说得有理,便作罢了,宛归同他们一道出去,径直走过两个营帐才停下来,确定没人看见,迅速隐进林子里,绕了一圈又回到把守的队伍中。 “唉,快死了!”她说这句话可是半真半假,跑来跑去确实累惨了。 “你这腿脚够快的,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总算有人与她搭话了,宛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跑快点,担心熏晕了你们。” 边上又是一阵哄笑,宛归也尽力配合着。隆桀昌这边盯着被困的焱火愁眉不展,金善神尼目前能做的只有这样。 “江维山,你现在带着一队人马去采购粮草。” “属下领命”江维山有些庆幸,现在不宜留在将军身边。 隆桀昌已然放弃这处营帐,宛归的迷之操作打消了他的疑心,也让他放松了警惕。金善神尼却清楚危险没有消失,但她同样看不透宛归的目的,即使天火并非人为,也伴随人为制造的隐患。 “师父”隆雪颜的出现让金善神尼甚感不安,心神不宁。 “爹”隆雪颜拉住隆桀昌的手,微微嗔怒,“您都两个多月没回家呢,母亲可想您了。” 金善神尼自然不信她的这套说辞,三更半夜来探望,绝对不止想念这么简单。 “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若是感染风寒可怎么好?”相比金善神尼,隆桀昌倒是没有顾虑那么多,多日未见,他对女儿也甚是想念。 宛归的疲倦积累了一身,凉风一吹反而困意十足,她勉强打起精神却持续不过三分钟。不得已狠掐了自己的手臂,痛得眼泪直流。 “爹,这是什么东西?”隆雪颜指着焱火问道,“好神奇,竟会燃之不尽。”,边说边绕着外圈打量。 “恐怕这火会一直烧下去。”金善神尼开始相信这东西是天火了,久没动静与有所预谋的案子相去甚远。 不知受到什么指引,隆雪颜突然伸手去触摸焱火,这个屏障虽然能阻止火势穿透,但并不会抵挡人为接触,随着一股绞心之痛,隆雪颜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叫道:“师傅救我,阿爹救我!”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独身入虎穴,隐居昆正 突来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几乎同时,宛归也听到营帐里传来师兄的惨叫声,赶忙同几个卫兵进去查看情况, “怎么会这样?”宛归差点叫出声。 圆慧的手上正燃着灰色的火焰,灼痛让他的额头出了好多汗,宛归下意识将火收了回来,隐忍着不敢表示过度的关心。 “快去禀报将军!” “是”她跟着几个卫兵接下任务,一路小跑,内心纠结不已,为何隔着几百米的焱火凭空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灰色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还在燃烧的粮库前。 “启禀将军,那和尚不知为何手中突然燃起火焰,又莫名灭掉了。” 隆桀昌正扶着受伤的女儿,摆手说道,“继续看着。” 他现在可没时间处理那个和尚,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大事,但隆雪颜却着急了,忍着剧痛问向父亲,“你绑了哪个和尚?” “先处理伤口!”隆桀昌的语气十分强硬,似乎不想女儿插手这件事情。 “不行,你不说我就疼死好了。” 金善神尼也说道,“先疗伤,其他事情过后再说。” 隆雪颜倔强着不肯移动,可把金善神尼心疼坏了,直接做了主,“你去疗伤,师傅帮你问明情况再告知与你,这样可行?” “不会骗我?” “师傅何时骗过你?”金善神尼看了隆桀昌一眼,意味深长。 宛归识趣的退到一旁,脑筋转得飞快,隆雪颜竟和师兄同时受了烧伤,看她的反应,似乎与师兄的关系并不简单,隆雪颜是直接接触了焱火,而师兄像被传染的,要不是自己及时将焱火收回,恐怕两人都要烧成灰烬了。 “你过来,”金善神尼指向宛归,“去把那个和尚带来。” 隆桀昌刚想阻止,就感觉到师太用玄力压迫着四周,众人纷纷跪了下去,宛归一时不察,竟被看出破绽, “你是什么人?” “师太果然厉害,晚辈佩服!”宛归索性不装了。 随着隆桀昌一声令下,卫兵便将她团团包围,宛归却稳如泰山,她摊开手掌,将焱火煨在手心,不紧不慢的说道:“隆将军,在下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找寻宝物的下落,无意伤你,既然你们已经识破我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好隐瞒,那个小和尚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想要带走人,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隆桀昌虽然忌惮焱火,但到嘴的鸭子绝对不让飞走。 宛归一阵大笑,“我帝煞宫别的本事没有,杀人最是在行。” 卫兵已默默退出数里,绕是金善神尼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这里卫兵数以万计,你杀得尽吗?” “这火一起,不是烧得很干净吗?”宛归演起恶人还真像那么回事,“何况你不是没有逼问出下落吗,既然你没有那个手段让人开口,就让予我帝煞宫,免得浪费了。” “爹,不可以把圆明交给他。”隆雪颜包扎好手掌急冲冲跑了过来。 隆桀昌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下铁了心要弄死圆明,一口应下,“好,人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拿到宝物后,必须借我三天。” “成交!”宛归才不管这个,先答应再说。 眼见事情发展得极其顺利,隆雪颜却不干了,一狠心掏出匕首就对准自己的脖子,威胁道:“爹,师傅,你们要是交了人,就等着给我收尸!” 宛归很意外她竟会如此护着师兄,看来自己不在的时候,隆雪颜和师兄相处得很愉快,甚至已经发展成为情侣。 “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喂圆明吃下情蛊,我们现在同生共死,爹对他用的刑,我也是感同身受,我虽然知道他正遭受苦难,却没猜到他是落入您的手中。” 隆桀昌刚想解释,又被她打断,“您不必骗我,我已经问过江大叔了。” “老天,这大小姐坑死我了!”江维山看着隆桀昌的死亡凝视,觉得自己的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道采购完军粮多耽误一会时间,省得又撞枪口。 宛归注意到金善神尼要动手,心一狠,闪身到隆雪颜边上,一把抢过匕首,笑道:“没想到隆府的大小姐会因为一个人质以死相逼,倒是稀奇。” “莫要伤她!” “放心,我先前已经救过她一命,绝不会叫她死了。” 金善神尼这才想通为什么隆雪颜手上的焱火会无故熄灭。 “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把小和尚给我扔上去,一离开军营我就会放了隆小姐。” “不行!”隆雪颜还在挣扎。 金善神尼掐着手指一算,隆桀昌的死局已破,便也不打算出手,正如宛归所说,她只要圆明,不会伤害隆雪颜。何况帝煞宫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收钱办事,杀人的买卖做得风生水起,不会有人出钱买隆雪颜的性命,也就没有浪费武力的必要。 宛归便是看中这一点,狐假虎威,若是自己报出真名号,她敢保证隆桀昌不仅不会放人,还会和自己斗个鱼死网破。圆明被扔上马车时还有几分意识,隆雪颜趴在他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宛归也不敢耽误,赶着马车就往军营入口驶去。 “阿颜,你怎么来了?”圆明有些喜出望外。 “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隆雪颜边说边哭,又想起宛归刚才的话,打算寻个合适机会偷袭她,圆明不可以留在军营也不能跟她离开。 马车飞快驶离军营,宛归拉了缰绳催促隆雪颜下车, “我不走!” “你不下车,你的情郎就没命了!” “什么意思?” 宛归没有时间与她解释过多,只向她保证,“我一定不会杀这和尚,但是你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你再磨蹭就害死他了。” 隆雪颜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确实没时间了,她已经听到队伍朝这边跑来的声音。 “求你救他。” “一定,这个会治好你的手伤,帮我拖住追兵。”宛归塞给她一瓶药水。 没等她反应过来,马车迅速消失在视线里,江维山也追了过来,“大小姐,你没事?” “没事。”隆雪颜摇摇头。 宛归的心脏跳得厉害,原本她也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假冒帝煞宫的杀手只是临时起意,虚虚实实才叫人迷茫。 “宛归,我们要去哪里?”圆明服下药后身体的疼痛有所缓解,不过马车飞驰,摇晃得太厉害,他感觉头昏沉沉的。 “我还没想好,但是必须甩掉隆桀昌的眼线,你再克服一下,现在不宜与大师兄会合。” 宛归选了与广服相反的方向,她不知道这个位置通往何处,穿过闹市也不敢减速,她将骨珠的食物塞了一大筐放在圆明旁边,除了让马儿停下来吃草歇息,不敢随便耽搁,一路前行,直至一座城门堵住去路,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到了滕齐与昆正两国的边境。 宛归躲进马车,从骨珠里挑了两套华服,两人纷纷换装,再出来时俨然一队富家兄弟。 “师兄,你在车里等着!”她则出去与官兵周旋。 “几位官爷,我与哥哥要进贵国寻找姨娘,路上不慎丢了通本,可否行个方便,我们进城后立马补上。”宛归边完就将几张银票放在为首卫兵的手中。 “你们去看看车上有没有问题?” 宛归任由他们将马车搜了个遍,恭敬的在一旁等候。 “大哥,没有问题。” 为首的卫兵看了看手上的银票,又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挥,“进去。” 进城后宛归才安下心来,圆明只觉自己走了一趟鬼门关,心里对宛归的佩服如滔滔江水。 “师兄,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出去一趟。” “好”他现在一切都听从宛归的安排,睡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有小二来送饭。 “客官,这是您弟弟特别交代的药膳,请慢用。” 圆明有些惭愧,身为师兄却让小师妹如此照顾真是尴尬至极。晚些时候小二哥再来送饭,宛归也回来了,她真是饿急了,吃得狼吞虎咽。 “明日我们就去买套房子。” “你哪来这么多钱?” 宛归喝了口汤缓了缓气才回答,“别人送的,我到时再寻几样至宝作为回礼。” 圆明松了口气,“不是偷的就好。” “倒不是不想偷,就是不知道谁家藏着不义之财。” “你呀你……” “师兄,你不是上街买斧头吗?怎么会被隆桀昌抓去军营?”宛归突然想起正事。 圆明一听立马沉默了, “是因为隆雪颜?” “你知道了?”圆明有些难为情。 “知道什么?”宛归有心打趣他。 圆明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兄,喜欢是人之常情,虽说我们是出家人,但若你真心喜欢隆雪颜,还俗即可,不用纠结,而且那姑娘很有血性,与他父亲并非同类人。” “师傅和三位师兄皆因隆桀昌而死,我若与阿颜在一起,怎么对得起他们。” “这个你就想得复杂了,谁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隆桀昌造再多的杀孽也与隆雪颜无关。” “你真这么想?” 宛归点点头,继续说道,“师傅本就不希望我们因为报仇充满仇恨,我本意也没打算杀死隆桀昌。” 圆明突然朝她跪下,热泪盈眶,“宛归,师兄虽比你大,但你对师兄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让我给你磕个响头,让我求个心安,师傅说过,不以年岁、不以身份地位论人师,我今日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宛归也跟着落泪,“只此一次,师兄要记得,我们是亲人。” “对,我们是亲人。” 这一夜圆明睡得极为踏实,宛归给的灵丹妙药完全消除了他身上的疼痛,伤口已经愈合,伤疤却提醒着他前些天受到的酷刑是真实存在的。醒来时,宛归不在房里,桌上放着一晚燕窝粥,用热水温着。 他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热闹非凡的街市,身处二楼,微风柔和,叫人骨头酥软,浑身懒洋洋的。 “师兄”宛归推门而入,“我买好房子了。” 她将通本、房契、钥匙逐件放在桌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师兄,你以后就叫觉明,通本和房契用的都是这个名字,省得再被隆桀昌找到。”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嗯嗯”宛归点点头,“大师兄一定很担心你,我得回去报个信,另外我还得回去找莫则。”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圆明想到两人又要分别,愁绪几层,觉得这风都冷清了。 “这些碎银你先收着,我还在这条街的长隆钱庄存了一些银票,你可以凭借通本取出。” “这钥匙怎么这么多串?” “这是房间的钥匙,以后你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了。” 圆明瞪大了双眼,宛归俨然是个富豪呀!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心柳成荫,收回水魄 宛归驾着马车,一路上心事重重,回想起昨日在府衙办理通本时,顺嘴打听了定国公主的事情,师爷是个可爱的老爷子,特喜欢八卦,一听有人询问,嘴巴叨叨个没完,据他所说,昆正国的皇帝子嗣单薄,谁是皇位的继承人基本没有悬念,但十多年前定国公主与平南王子这对龙凤胎的降生,可谓轰动全国,当时皇帝大喜,大赦国民,皇宫内也摆了三天宴席。 “可惜呀!”师爷猛然站起身吓了宛归一激灵。 “小皇子未满十岁就夭亡了。” 宛归也觉得惋惜,出身皇室却无缘享受荣华富贵,实在福薄,从师爷的口中她也知道了苏窈刁难任性、无法无天的原因,平南王子夭亡后,皇帝就将定国公主宠上了天。 师爷冷不防加了一句,“大伙都说,小皇子夭折是因为没有水魄珠的保护。” “水魄珠?”宛归心里一惊。 “你不知道?”老师爷有些沾沾自喜,“今日我俩投缘,我就与你说道说道。” 宛归没有料到会得此机遇知晓了中洲的另一秘闻,原来司南一族未没落前,掌管了几件国宝,遭遇小人围杀后,国宝被刮分一空,苏家抢到水魄珠建立了昆正国,一直传位到现今皇帝的手中,十多年前也不知哪位高手潜入宫中,盗走了水魄珠,至今昆正国的国宝依旧下落不明。 “您可知水魄珠有何功效?” 见她主动提出问题,师爷更是来了兴致,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也是听我祖父讲的,说那东西可治世间百病,解世间百毒,控世间百水。” 宛归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的无知使得宝物蒙尘,难怪一直不解师傅临终的嘱托,如今茅塞顿开。 马车进入金都就被巡城兵拦下, “例行检查!” “军爷请便。” 宛归看着巡城兵若有所思,再有三天便是国会,出行多有不便了。 “行了,走!” “多谢。”宛归打了个哈欠,这些天一直折腾,累坏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因此长不高。 东骨山上的小路布满野草荆藤,宛归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登上山顶,她先去坟前祭拜了师傅和几位师兄,同他们讲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师傅,一切都会变好的,是不是?”她越说越伤心,真是很难原谅隆桀昌。好好的一片家园全让他给毁了,现下说不出的荒凉。 “师傅,徒儿今日要取走宝物,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定会协助明君上位,保这天下太平。” 她来到已经荒废的农田,按照空明大师给的方位,找到一处空地,拿起锄头就开挖,确定深度差不多,便动用玄力触动阵法,原先空空如也的地方就出现一个小方盒。 师傅说过这个法阵耗费了他五成功力,非高手无法解开,原本宛归也是没有那个能力,但古屠的历练让她的玄法大增,她有十足的把握。如此阴天,不太有人上山,宛归盘坐地上,双手合十,解阵需得平心静气,她感觉到玄力在身上游走,眼下必须将它集于掌心,一鼓作气,未免走神,她念起佛经,只一会儿身上的玄法便化作一只老鹰,直击法阵。 “太好了!”光斑消失,法阵已破,她忙打开盒子查看,里面是一颗透明的圆形玉石,便是传说中的水魄珠了。她伸手拿起宝物,只一瞬间,众多画面涌入她的脑海中,叫她头痛欲裂,好一阵才缓过来。 “大师兄竟是楚宫钦。”宛归又惊又喜,没想到他与商灵离同时丧失了记忆,在零碎的片段里,宛归看见圆慧重伤倒地,恰巧被空明大师所救,收为徒弟,师傅为了保护他多年来未透露半分有关他身份的消息。 她将宝物收入骨珠里,即刻下山往闹市而去。 竹玉居的掌柜见到她,甚感意外,“姑娘,我不是与你说过,没法通传吗?” “不要紧,我是来住宿的。”宛归说着,将钱放在桌子上,“给我准备一些饭菜,送到房间,我好困,得睡一觉。” “得嘞,你请!”掌柜让小二带她进了三楼。 宛归知道必须找到周不古,但他避而不见,自己只能守株待兔,虽然周莫则还有别的据所,但竹玉居对她来说意义特殊,她不信周不古会任由自己在这个地方长住,既然苏府的假冒者居心叵测,以周府暗卫的性子,不可能切断监视,她笃定周不古一定躲在暗处观察自己。 “老三,你不该擅自作主,若是让世爷知道,恐怕你人头不保!” 周不古却是一脸无所谓,反正早把命交给周莫则了,他要是因为这件事发飙,自己也无话可说。周不思无奈叹气,为他做了分析, “我与你的想法不同,我觉得宛归不会伤害世爷,其中必有隐情,她这次前来定是要等你出面。” “那就任她等着,若非经她刺激,世爷怎会昏迷不醒。” 周不古这冥顽不灵的性子连周不平都看不下去了,“你呀你,就连我都觉得那个宛归有古怪,你跟她打交道最多,却没瞧出问题,真是砸了我们密队的招牌。” “难道那个宛归是假的?”周不古被两人说得动摇,不禁生出怀疑。 “我早就通知阿布前往青微派打探消息,今日应该就能回来了。” 周不平大笑一声,指着楼下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阿布回来了。” “属下已经调查清楚,我们收到金都的线报后就撤出古屠,但实际上宛归没有回到金都,她在古屠遇险,落到妖兽的手里,如何逃生并没细说,之后她继续以海兰的化名协助青微派,直到上次回到竹玉居。” “所以苏府的宛归究竟是谁?”周不古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 “连世爷都认不出来,你也不用懊恼。” “我马上去见夫人。”知晓认错了人,周不古又将称呼改了回来。 宛归睡得正熟被突然闯进来的周不古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夫人,你得救救世爷!” “莫则怎么了?”她一下子清醒了。 周不古便将前因后果告知,原来周莫则也曾怀疑青语的身份,但因为她与宛归的神秘联系导致她知道很多宛归与周莫则之间的事情,打消了他的怀疑,剩下只有伤心和失望,气急攻心下毒性再次发作,直接陷入昏迷,现在还未苏醒。 “快带我去找他。” “好,夫人随我来。” 周不古将她带至竹玉居的地下室,打开暗门,里面好似建了一座迷宫,昏暗又曲折,宛归紧跟着周不古。也不知走了多久视野突然开阔,竟有瀑布的声音,四个角落都放置了夜明珠,格外亮眼,好似白天照了进来。 “世爷就在寒潭中。” 宛归一晚就见到水中的周莫则,此时他静静的坐着。 “好凉!”宛归一下水就觉得凉意遍布全身。 “莫则”她轻轻叫着司南青的名字,“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 她将水魄珠放在周莫则的手里,但等了老半天也没动静,这东西怎么才能发挥解毒的功效? 周不古站在一旁看着她鼓捣了老半天,忍不住问道:“夫人,你在做什么?” “这个是水魄珠,可以解百毒,不过我忘记问用法了。” 周不古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水魄珠竟然在你手里。” “你会用吗?”宛归问道。 周不古的头晃得厉害,“我也不会,但是世爷应该知道。” 宛归看着昏迷的周莫则,顿感心累,“恐怕很难。” “我先出去等着,一会给你们送饭。” 周不古走得飞快,生怕宛归叫停他,“还有什么可操作的方法?”她坐在周莫则旁边,唉声叹气,感慨没有说明书就是麻烦,全凭猜想。这么大的石头不可能吃得进去,可不可以将其放在嘴巴里?她又将就着一试,结果还是失败了。 她把水魄珠拿在手上观察,往里面注入一点玄力,意外发现玉石表面竟有潺潺流水,她再加了几成功力,玉石就呈现瀑布奇景,从周莫则的身上吸走一团红色雾气,宛归误打误撞的打开机关,不由得惊喜交加。 随着红色雾气越来越淡,转为白色,周莫则竟由无双公子转变为自己的脸,而且那些斑纹都消失了。 “太好了,应该成功了。”宛归轻摇他的肩试着叫醒他。 “宛归”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紧紧抱住周莫则解释着,“那个人不是我,我一直都在古屠。” “好”周莫则将她横抱在怀里,下巴紧贴着她的额头。 “莫则,这颗水魄珠还给你。” “你解了我身上的火蚀毒。” 宛归点头,“以后你就是个健康的人了。” 周莫则用小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角,满眼都是宠爱,星女现,天下合,这个印记的出现正是时候。 “你帮我收着。” “好,我们可不可以先离开这里,太冷了。”宛归打了个冷颤,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的肌肤,绕是周莫则都有些难以把持。 “好,我们回房间。”他轻吻了宛归的额头,稍一用力,两人便从寒潭飞起,身上的衣服转眼就干透了。 “这里是你练功的地方吗?” “算是,多是用来议事的。” “你大病初愈,我还是下来自己走。” 周莫则却笑道:“你安静躺着,我再不济也能一直抱着你,甚至还有余力做些别的。” 宛归便不再推辞,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与周莫则在一起总是安心,她本不愿参与过多的党政争斗,但为了周莫则也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她必定会帮助司南青再创中洲的辉煌。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以后当皇帝会是什么样子?” “与你举案齐眉,共享江山。” 宛归摇头,“我对江山没有兴趣,我只希望你能当个好皇帝。” 周莫则停下脚步,俯身吻了她的唇,向天起誓,“我若背弃宛归,背弃天下百姓,就叫我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你为何起这么重的毒誓,不吉利。” “我若守诺,你会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宛归不忍心骗他,又不好说出实话,长久的沉默让周莫则明白了她这是打算等功成圆满就抽身离开。 “你若不在,我便满天下寻你。” 宛归笑着回道,“我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好宗师,比起待在宫里,云游四方宣讲佛理更适合我。” “天下的僧人尼姑多得是,可皇后唯你一人可当。” 宛归见他咳嗽,忙安抚他,“好!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着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命案千推测,高抬贵手 周莫则将手收紧,宛归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你太轻了,得好好补补。” “我本来就小,太重的话就是胖子了。” “就算胖了也是个胖美人。” 宛归羞红了脸,伸手把眼睛捂住,但脸上的笑容根本挡不住,周莫则觉得自己的定力越来越不好了,甚至他都怀疑,宛归的灵魂里面住着个大人,怎么都不似小娃娃。 “世爷”周不古见到两人高兴得忘乎所以,有一瞬间想去拥抱小功臣,当然如果他不想活大可以这么做。 “夫人,以后谁要是敢怀疑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看来之前不古大哥对我的怀疑极大呢,”宛归打趣道,“甚至都不愿见我。” 周不古感受到周莫则的杀气,乖乖认怂,连连道歉。 “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能这么凶。”宛归遮住周莫则的脸,笑着让周不古起身。 周莫则点了头,她才将手放下。 “夫人,属下刚才听说了一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周不古的表情变得严肃。 “什么事?”宛归有点紧张。 “韩顾禄杀了郑宴公,已经被打入天牢。” “几时发生的?” “就刚才的事情。” 宛归对郑宴公的死讯没有多大感想,他不仅害死了商灵离拘她的魂魄,还下令杖杀一众奴仆,以他一命相抵都不足够。 “宫尚府有什么行动?” “韩不弃随同入宫,目前线人还未传回消息。” 宛归琢磨着这事的最终裁决权在皇帝手中,他若有心庇护宫尚府就不会处死韩顾禄,但郑宴公的身份特殊,若是草草了事,就太驳郑贵妃的脸面,目前后宫之中已有三位贵妃,理应立后,郑宴公一死,郑府能撑起大局的只有郑清昭一人,此时不以他立威,恐怕郑家会就此没落。思来想去她也没找出折衷的法子。 “莫则,如果你是姒液,你会怎么处理?” “你不如换个角度,猜猜郑府会怎么处理。”周莫则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若是寻常人家,肯定会咬着不放,要求一命偿一命,可参杂了利益就不那么简单了,郑宴公已经年老,郑府需要有人维持声望,这时候借机与宫尚府交好最合适了。”宛归轻咬着下嘴唇,想了一小会,又摇了摇头,“可我觉得郑清昭的为人虽有世家公子的几分纨绔气,但本质上不是什么恶人,也不工于心计。” 周莫则却笑了,“与宫尚府示好是常情,你也听不古说了,韩顾禄本就是无心之失,两家素无交集,这件命案可做他们之间的桥梁。” “不管怎么说,我想先见四公子一面。”宛归看向周莫则,天牢森严,不好进呀。 “我让不平带你去。” “嗯嗯”宛归忙点头。 周不平一听自己的任务瞬间激动,他早就想念宫中的酒窖了,只是这阵子周莫则一直给他派活,他都没时间走一趟,这回刚刚好。 “十八,你收敛点,等会被世爷以为你别有用心,小心挨罚。”周不古好心给他提醒。 他却一点也没当回事,笑着说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宛归对他还真有点不放心,这态度怎么有点像那老是关键时刻落链子的龙鳞石。 “今晚我就带你游一趟天牢。”周不平的表情好似天牢是什么风景名胜,不去一趟都白活一场的样子。 “不古大哥,他靠谱吗?” “应该。”周不古的心里也在打鼓,他也不是怀疑周不平的功力,密队里属不平的轻功最好,来无影去无踪,断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宛归也是让说笑,她相信周莫则的眼光。 宫尚府里,蓝莫霜坐在椅子上出奇的冷静,韩秋依一听到消息便匆匆和七皇子道别,马不停蹄赶回家中,见到母亲反常的样子,她担心不已。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依儿莫怕,我没事,你哥哥还等着我们去救他,我不会在这时候倒下。” 韩秋依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她已经预感宫尚府即将处于风雨飘摇,四哥入狱只是个罢了。 她们等得望眼欲穿,韩不弃才从大门进来,他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韩秋依迎了过去, “爹没事。”韩不弃率先开口,但布满血丝的双眼却在诉说这趟进宫的艰辛。 “老爷”蓝莫霜轻轻叫了一声,但声音夹带着哽咽,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即使身居高位也难以一手遮天。 “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我们等着,这件事主要看郑家人的态度。” “我去,”韩秋依说道,“面子我们给足他们,先保住四哥的性命。” 韩不弃叮嘱她,“切勿动怒,为父也得再去一趟,不必有压力。” “我明白。”韩秋依带上绿菊就让人驱车赶往郑宴公府。 门卫一眼就认出她,直接将人拦下,“韩大小姐,我家公子进宫去了。” 郑宴公去世,府上悬挂众多白布,吊唁者络绎不绝,好似他生前广积福德,但这些人只是顾念郑娘娘的面子以及她腹中的龙胎,毕竟姒液也有可能立那孩子为太子,他们不能漏了任何一个选项。 韩秋依吃了闭门羹,并不着急离去,望向门内没有郑清昭的人影,心想他可能真是不在,几下纠结就调头去找萧山君。 “殿下,这事我们帮还是不帮?”江寒帮他斟茶,随口问道。 “可帮可不帮。” 江寒被搞得糊涂,他知道韩秋依总会来此寻求帮助,姒萧的意思是见还是不见? “我们大可看看韩秋依能否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不够聪明的人没必要为她冒险。” “属下明白了,”江寒起身就看见韩秋依向他们走来,笑着说道,“试练开始了。” “殿下,可否帮我个忙?” 姒萧示意她直说, “我想见到郑清昭,他府中的人说他入了宫,可否帮我查实?” “小事一桩,不爱客气。”萧山君吩咐江寒亲自跑一趟宫里,又邀请韩秋依入座品名茗,“你先在这里等着,他会快去快回,尝尝这新进的龙井,能安人心神。” 韩秋依知道太过焦虑反而误事,谢过他的好意也试着平复心绪。 宫尚府一出事就传遍朝野,宫中也不平静,姒液被闹得头疼,针对韩不弃的奏折堆满一桌,不是说他惯子行凶就是为父不教,反正都是添油加醋、不真不实的上报,姒液心里清楚,但棘手的问题他也不愿自己亲自过手,只想寻着合适的人好丢给他。这人也不好找,又要身份尊贵,又要保持中立的态度,难呀。 “皇上,郑娘娘求见。”太监来通传。 姒液一摆手,“不见,寻个借口打发了。” 他现在最烦见到郑颖莹,哭得他心烦意乱的,不过考虑人之常情,姒液并非打心底厌弃她,只想耳根子清净几天。 “请公公禀告皇上,就说郑清昭求见。” 小太监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便为他再跑了一趟。 “郑清昭?”姒液顾念着他是郑家唯一命根,就让他进去了。 “你也是希望我为你祖父报仇?” “皇上,清昭此次求见,是希望您放了韩顾禄。” “怎么?”姒液一脸狐疑。 “祖父已年迈,他的死虽由韩顾禄造成但也有自己的原因,何况他老人家一心为国,虽不如宫商大人的足智多谋,大国之才,却对皇上一片赤诚,若因他之死,使得宫尚大人与皇上生出嫌隙,动摇国之根本,他在天之灵定不会瞑目。” 姒液不禁感慨自己小瞧了这后辈,原以为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没成想脑子倒灵活,以退为进,借此逼自己处置韩不弃,但一国之君岂是昏庸无能之辈,尽管看出郑清昭的别有用心,他也得不好拆穿,就顺着字面意思来处理, “难得郑家深明大义,既然你都不计较,朕就网开一面,撤免韩顾禄的死罪,”他故意停顿,想一探郑清昭的反应,见他面不改色才继续说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想如何个处置?” 郑清昭本就不奢望也不希望皇帝处死韩顾禄,留他一命更有好处,既然自己已经退了一步,再来回答就不显得虚伪了。 “皇上,既然死罪都撤免了,索性就无罪释放了。” “这怎么可以?”郑颖莹一下就来了火气,瞪了郑清昭一眼,来到皇上跟前说道,“皇上,莫听清昭乱说,若是将韩顾禄无罪释放,九泉之下我祖父如何瞑目?” 姒液见这姐弟俩不似演戏,真是起了内扛,只得当起和事佬,“爱妃莫要生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韩顾禄必须要受到处罚,只是你们想如何处置他?” 郑清昭也道了歉,“小弟错了,姐姐莫怪罪,当心动了胎气。” 郑颖莹的情绪有所缓和,“既然他是无意推搡中杀了祖父,就让他自断一臂。” 此言一出,两人都皱起眉头,韩顾禄是习武之人,断了一臂不就成了废人,郑清昭忙否决了提议,“此法不妥!” “如何不妥?”郑颖莹怒声问到。 “壮志男儿志在报国,废了一臂如何行军打仗?”郑清昭无奈,枉自己废了半天周折赶到宫中,向她说明情况,郑颖莹还这般作态,真是添乱,本就想借此与宫尚府修好,断臂处罚一出,只怕双方要大动干戈。 “朕也觉得不妥。” 这几轮舌战硬是将官场争斗变成家务纠纷,姒液的心中放下戒备,直言,“断臂不好,就削发代首,仗责七十大板!” “皇上,七十稍多,可否减成五十?” “依你。” “郑家竟出了你这痴情种,真是气死我了。”郑颖莹愤然离去。 姒液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小子也看上了韩秋依,难怪一直留情,生怕伤了舅子哥。 张公公拿着拟好的圣旨要出门,姒液却让郑清昭一同前去,好让韩不弃承他的情。 郑颖莹回到房中便变了脸色,不见半点愠气,适才郑清昭便将郑宴公的亲笔书信交给她,信里言明,他已患病时日无多,死前特意制造这出以助郑清昭接近韩秋依,莫要执着他的死而与宫尚府交恶。而她一再刁难也只是想把戏演得更逼真,只有瞒过郑清昭才能混乱皇帝的视听。 “祖父,你好糊涂,怎能拿命来博一个助力呢?”郑颖莹伤心至极,她双亲早早离世,姐弟几个都由郑宴公抚养成人,感情深厚,从小她听从教诲,勤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为了早日当上皇后,完成郑宴公的心愿,没想到只此一日,天人相隔,如何叫她不伤感。 “娘娘,您该服用安胎药了。”宫女提醒她用药,却被莫名斥责了一顿,知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答话。 霓裳来禀告郑清昭去了宫商府,郑颖莹才让宫女退下。 “仔细说说!” “是” 第二百六十九章 善缘施援手,天牢助攻 入夜后周不平带着宛归就潜入宫中,圣旨一传到宫尚府,周不古便匆匆前去追赶,怎奈二人速度太快,已来不及拦截。 “世爷,要不要加派人手通知夫人?” “不必,人多反而误事。”周莫则思索片刻,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江寒核实了人在宫中,韩秋依就起身告辞,想着尽快入宫,不巧也与郑清昭错过。 郑颖莹正在修剪花枝,宫女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打扰,心里紧张不已,这一耽误就是老长的工夫,霓裳将手帕浸湿呈给郑颖莹,她擦过手才问道,“何事?” “不见!”一听韩秋依求见立马拒绝,她可不管韩秋依是不是宫尚府的千金小姐,自己正逢丧期,怎样也能理直气壮的不招待。 “慢着。”霓裳叫停回禀的宫女,又对郑颖莹劝道,“娘娘,你先消消火,听奴婢为您分析,韩秋依此番前来必是求情,估摸时辰,圣旨还未传到宫尚府,您不妨再送个顺水人情,助公子一臂之力?” “怎么个助力?” “见还是要见,娘娘不必掩饰情绪,要发怒则发怒,完全不用有顾虑。” “你这丫头倒是伶俐。”郑颖莹难得笑了。 “去,把韩大小姐请进来。” 小宫女忙赶去传话。 皇帝对宫尚府甚是看重,爱屋及乌,早几年就赐给韩秋依一块令牌,让她能够自由出入宫中,但想要见到各宫娘娘还需请示,郑颖莹磨了半天,她在门口也站得腿酸。 “小姐,郑娘娘是在给下马威,我们还有必要求见吗?”绿菊心疼自家主子,想着还没见到人就如此,若是会面不知该受什么侮辱。 韩秋依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她记得绿菊一贯都是谦卑求和,如今也晓得抗议了,自己的奴婢似乎都被宛归影响了,虽然积极,但没有实力仰仗,这种态度往往会导致祸患,她压低声音,语气很是严肃,“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低头如何救四哥?我没事,等会不管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要忍耐。” 绿菊欲言又止,但也明白宫尚府的处境,一晃眼,看见有个影子飘过,她也没多想。 宛归却是看清了她们,她也知道韩秋依不可能坐以待毙,入宫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夫人,你可得当心!宫里的巡逻队增加了不少人。” “放心,我会跟紧你。”宛归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绑得太紧了,她觉得这风吹得她头疼。 “这么多人,不好下去。” 看着眼前的小动物,宛归想了想,“要不放只猫引开他们?” “提议是好,但是我对猫过敏。” 周不平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宛归有些惊讶,她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想起现世也有个怕猫的朋友。 “我去,你等着!”她说完就朝着猫的方向走去,又从骨珠掏出一条冰冻的鱼,虽然冻了一段时间,但腥味还是有的,见吸引了猫的注意,她用玄力化了一条细细的冰柱,将鱼插在尾端,小猫就过去舔鱼。 “做好准备。”宛归默数了三声,冰柱融化,鱼掉在瓦缝间,猫跟着扑了过去,一系列的声响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人一移动,宛归和周不平借机跳了下去,闪到角落。 “夫人好身手!”周不平难得夸奖人。 宛归笑了笑,“还好,没给你拖后腿。” 越接近天牢的位置,巡逻的队伍固定守着,墙高得离谱,想都不用想,墙的另一面肯定也是层层把守的巡逻队。 “只能换装,不然进不去。” “去抓落单的。” 两人达成共识,想先离开,不成想迎面撞上另外几个黑衣人。 “是他”宛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人,隆府一别,再见竟在宫里, “恩人,许久不见。”黑衣人也认出了那双眼睛。 “果然是你,你这回要更小心了。”宛归说完就要走。 “恩人,你也要进天牢?” 宛归点头, “不如合作?” “你带了这么多人,恐怕是要劫囚,但我只是想探监。” 黑子人不解,“为何不乔装进去,不是更稳妥?” “我现在正这么打算!”宛归怀疑他在说自己蠢。 自上次一别,黑衣人便格外留心宛归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宛归对自己的身份并不好奇,都没问过自己的名字。 “这个送给你,救命的药,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死了。”宛归掏出药瓶,大方赠与了他。相遇即是缘分,之前都为他挡了一刀,再赠药也就无谓舍不舍得了。 “多谢,”黑衣人接过瓶子,脱口而出,“在下厉洛安。” “厉大哥,保重。”宛归只记住了姓氏,名字却没听清。 周不平心心念念地窖的美酒,不等厉洛安说话就催促宛归离开。 两人守了老半天也没等到落单的巡逻兵,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 “夫人,你喝过酒吗?” 宛归一愣,沉思许久才回道,“很久以前喝过鸡尾酒,啤酒喝过但不喜欢。” “这两种酒的名字好生奇特,我都没喝过,哪里有卖?” “微虚大陆没有这些酒,”宛归笑了笑,“喝不到也不可惜。” 周不平却很执着,一直追问,宛归被逼得没招,只得答应会尽力为他寻得美酒。 “机会来了。” 一个卫兵脱离队伍去解手,宛归感觉看到救兵了,忙让周不平将人打晕。 “就这一套衣服,怎么办?” 周不平在心里打起小算盘,“夫人,你穿这套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也好,那你注意安全。”宛归不疑有他,想着还有正事要办,立马换了衣服。 周不平目送她顺利混入人群就撤离了,有了几次潜入隆家军营的经历,宛归的行动十分敏捷,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天牢,不过她显然没有料到牢房的数量如此多,而且囚犯穿着囚服,蓬头垢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来人,有刺客!” 不知何处传来喊叫声,宛归心下一惊,还没看清发生什么事情,狱中就涌进大量的卫兵,果然皇宫的戒备森严不是说着玩的,宛归被困在人群中,只能待在原地,兵刃交接,只能听见声音,完全出不了手。 “这下麻烦了!”宛归暗叫不好,牢房窄小,密密麻麻的,这样的数量怎么也能耗光体力。同样是人命,宛归也不能为了救厉洛安杀死无辜的巡卫队。 “抓住了。” 宛归哭笑不得,她现在有点像处于八卦的中心,四周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这一圈的人被堵在中间层,完全没办法出击。 “主犯逃了!” 宛归不知厉洛安算不算主犯,但她心系他的安全,如此不可思议,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亲人?宛归在东骨山长大,她自认生活过得不错,没想探究自己的身世,对生身父母不会想念更谈不上怨恨,但要是多些亲人并不算坏事。那边巡逻队伍慢慢撤离,宛归却还在思索中,等她缓过神来,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想什么呢?快跟上!”为首的长官朝她喊了一句。 宛归赶忙跟上,她所在的一队赶到换班的点,所以必须退出天牢, “运气真差。”她感慨道,又得转移了。 “你是新人?”有人过来套近乎,宛归瞬间警醒戒心,换了嗓音, “对,从别的军营调来的。” “放轻松,老大经常训人,习惯了就好。”这人俨然一副老油条,话说着就挨得极近,宛归瞬间一个反身按住了他,脸上还装着一副歉意的样子, “对不住,军队里练就的本能。” 那人疼得龇牙咧嘴,扭动了几下身体,嘴上却说着不客气。 宛归琢磨这人估计是个龙阳之癖,也非恶人,想着保持距离就好,不巧队伍已到住所,长官下令休息,一大堆男人纷纷宽衣解带,宛归迟迟不落座,她根本不清楚被打晕的卫兵睡在哪一铺,只能等其他人上了床再说。 “唉,挺巧,你睡这边呀!”那人冲她打招呼,宛归只能感叹自己的倒霉,随后假装淡定走了过去。 “夜里蚊子多,你要捂好自己。” “好的,多谢。”宛归答得漫不经心,打算等众人睡下,悄悄离开。 “你不脱衣服吗?” “我喜欢和衣而睡。”她随便找个了借口搪塞过去。 “你老家哪里的?” 那人简直是个话痨,宛归只能假装睡着了,他问了半响没得到回应才消停下来。屋里静悄悄的,虽说床板硬邦邦的也不够暖和,但躺久了困意袭来,她还是忍不住打起瞌睡,等了近一个时辰,确定大伙睡熟了,她才慢慢起身。 “你还没睡呀?” 宛归一听这声音气得咬牙,压着怒气说道,“我出恭。” “一起呀!” “不用,我不习惯。”宛归几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 “受不了”她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转了几圈发现巡逻一点没松懈,皇宫的执勤人员真是辛苦,她一个人晃悠也容易引人怀疑,等到快天亮才逮到时机再度混进天牢,这回她学聪明了,找到管饭的狱卒,好一顿阿谀奉承,终于得知韩顾禄已被释放的信息。。 “昨晚可不太平,主犯在逃,其余人都被下狱了,打了一夜,嘴硬得狠。” 宛归听他们说着闲话,本想离开,瞬间打消念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就再积德行善。周莫则要想统一天下,势必要夺姒液的皇位,天牢出乱也是早晚的事。 白天不利行动,也没必要出宫,借着身上的巡防服,她可再撑些时间。索性这次进宫就自己和周不平,不回困住其他人。 常言道酒醉误事,周不平在地窖里饮了一夜,心满意足,报时声起才懒洋洋去接宛归,但他守了许久都没看见宛归的身影,原以为已经出宫,正要回酒窖继续豪饮,就看见周莫则一脸怒气, “宛归呢?” “夫人在天牢!”周不平丝毫不怵,密队里他是唯一的闲职,一人一队,平常都没有任务,周莫则也极少启用他。 “韩顾禄呢?” “夫人应该见到了。” “应该什么?人早就回到宫尚府,你竟然放她一人进去。” 周不平哑然,夫人这是白跑一趟了?随即又放松下来,毕竟自己喝酒管够了。 “进天牢,将宛归带走。” 周莫则并不顾虑现在白天,人多嘈杂,若是失败,他们三人都将被困。宛归很会躲藏,掩饰身份,想找到她不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章 风雨未曾歇,迎来劲敌 韩秋依躺在床上良久却无心睡眠,脑子不断回响霓裳的话,前夜入宫,她第一次见到郑颖莹,初有身孕的郑贵妃穿着红色的罗裙,衬得她的肌肤光滑细腻,一张鹅蛋脸格外粉嫩,年纪并不大,却过分的成熟,眼睛与郑清昭极为相似。 “坐。”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娘娘,臣女代兄长向您赔罪,我们一家愿为宴公大人守灵。” “不必,我们当不起。”郑颖莹立马回绝,霓裳借着斟茶的功夫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稍稍放松,缓和了态度,“若是有心,就让韩顾禄为我祖父抬棺,以告慰他老人家在家之灵。” 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韩秋依不假思索就应下了,她相信四哥的为人,之前也听过郑宴公的风评,即使没有意外打死他,以韩顾禄的古道热肠,想揍他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还不至于想要郑宴公的命,如今失手打死了他,心里的愧疚在所难免。现在郑颖莹提出条件,这件事便有转机。 这几句话后又是一片寂静,绿菊都觉得尴尬,可韩秋依很是淡定, “你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退下,本宫要歇息了。”郑颖莹不愿看见宫尚府的人,她正在孕期,情绪本就不稳定,免得怒火烧得太旺,破坏了祖父的计划。 “如此臣女不打扰娘娘了,就此告退。” 霓裳将韩秋依送到门口,对她轻声说道:“姑娘,你别担心,国舅爷早先就来求过情,我家娘娘也松了口,这会估计圣旨都传到宫尚府了。” 韩秋依故作镇定,内心却是忐忑不安,她与郑清昭素无交情,仅打过一次交道,他一反常态的求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生得花容月貌,难怪国舅爷念念不忘。” 韩秋依根本不信郑清昭会对自己一见钟情,当初姒佑的深情有多逼真,她对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就有多厌恶。 “金都的贵女不计其数,何况国舅爷有婚约在身,庆兰姑娘对他一片深情,怎能辜负。” 霓裳一时语塞,她是真的忘了还有朱庆兰这么个人了,也怪郑宴公,当时怎么就给自己的孙子定了这样的婚事,且不说朱庆兰的样貌平平,就连身份也不起眼,若非圣上恩德,怎么都该废了这桩婚事。 郑颖莹也瞧见霓裳跟了出去,只是由着她,霓裳是祖父精心挑选的婢女,在一定程度算是军师,自她进宫后,霓裳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可谓她的心腹,许多事就任凭霓裳先斩后奏。 绿菊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知晓小姐又睡不安宁,便叫紫烟到厨房准备百合莲子汤,自己则倚着栏杆想起宛归在东阁楼的日子。 而在皇宫里面,宛归还在为救人的事情伤脑筋,考虑几人受了刑罚经不起大战,她只能选择智取,几经周折才搜集到几套巡防服,此事急不来,她暗暗祈祷厉洛安的同伴能多撑一段时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十分确定厉洛安一定会回来救人。只是本该尽快联系周不平,免得周莫则担心。 “唉,找你老半天,总算见到人了。” 宛归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暗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呢。” “我没事。”宛归转身要溜,岂料那人出手极快,拉着她不由分说就要走, “没事就好,正巧我今日不当值,我们去喝两杯。” 宛归猛摇头,连连拒绝,“我不喜欢喝酒。” 但他的手劲太大,宛归无法挣脱。 “我酒精过敏,喝了酒就会起疹子……”她胡乱说了一堆,那人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领头的来了!”她承认这不是什么好招,只是随便一试,他确实也没上当,宛归刚想撒腿跑又被他勾住脖子。 “小把戏,走喽。” “我不去。”宛归嘴上拒绝,身体却被他拉走了。 “大下午的喝酒不合适?” “那你想什么时候喝?” 宛归胡乱说道,“不都是晚上吗?” 那人一脸坏笑,“那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可以喝到晚上。” 宛归索性不搭理他了,任由他拉着自己到了一间小屋前。 “请!”他伸手示意宛归进门。 “行。”她颇有赶鸭子上架的心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推门而入,里面的陈设十分简陋却不失清雅,宛归不自觉生出几分佩服,那人也挺有本事,酒菜都已摆好,这么间小屋也不太会有人打扰。 “尝一尝,这酒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态度十分笃定,宛归不禁有些动摇,酒坛子开封,一阵清香扑鼻。 “好像还不错。”宛归感觉自己好打脸,奈何这香味实在诱人,“喝一点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明明还在犹豫,嘴巴已经浅尝了一口。 她的小心思全被那人看在眼里,见她松了一点戒心,又说道:“别光喝酒,试试这菜肴。” 宛归被这人搞糊涂了,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能见招拆招,警惕心犹在,但是筷子完全停不下来,嘴巴一直咀嚼,余光却在留意他的动静。 “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宛归盯着酒杯犯难,之前也喝过甜酒,后劲极大,若是没有任务还好,但自己尚有事情未办,醉了可就惨了。 “不给面子?” “我不胜酒力,怕酒后失态。” “都是自家兄弟,不打紧。” 宛归闻言心里有了主意,做势趴在桌上,眼睛迷糊,弱弱的说道,“我是一杯倒,醉酒还会打人,我感觉自己已经晕了。” 那人也不挑破,就这么看着宛归演戏,时不时往自己的杯里斟酒。 “这得喝到什么时候!”宛归等得心累,感情自己遇到个千杯不醉的酒神了。她装醉趴得脖子都僵了,突然咚的一声响,她忙抬头查看情况,那人竟倒在地上,宛归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活着后便松了口气,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但请吃饭喝酒还是得承这份情,她召唤出骨珠,从里面取出一件披风就要盖在他身上,没想到猛的被抓住手, “你没喝醉!”宛归顿时挣脱,跳开一米距离,质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却道:“你不知道我,我却认得你。” 宛归闻言笑了笑,“那你说说,我是谁?” “你的警惕性果真极高,不过无论怎么改变容貌,你都是宛归,不对吗?”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你只说你的目的就好。” “如果我说我没有目的,你可信?” “信,既然你没有目的,就不要阻碍我救人。” 那人闪身到她面前,“你不好奇我的身份了?” “说不说由你决定,我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只要不是敌人,身份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我叫司徒云鹤。” “司徒?”宛归只觉得这姓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看来你不怎么关注国事!” 宛归摆了摆手,“我只是个小百姓,国事用不着我关注,何况你这姓氏也不像腾齐人士。” “我来自风然国。” “风然?”宛归顿感惊鄂,难怪耳熟,锦沙公主不就叫司徒心玉吗?“你是风然国的皇子?” “鄙人不才,排行第八。” “八皇子,什么要事值得你这般屈身?” 司徒云鹤走到她边上,“我是专程为你而来。” 宛归直接装起傻,“我一没势二没钱,有什么好利用的。” “没想到你还这么谦逊,果然是块宝。” “不,你想多了,坊间传闻不足为信。” “能骗过钟启鸣,你可绝对不止于此。” “都挑了那么多姑娘,没一个是吗?”这时候提到此人,宛归一时惊讶,竟忘了自己当时使用了化名,这一回答就将自己出卖了。 “玖兰、宛归本是一人,既然他们请不动你,我亲自来接你可好?” “我现在可没空去风然做客,你找我有何意图,直说无妨。”宛归不愿琢磨他的心思,开诚布公省事得多。 “我们相处太少,你不太相信我也在情理之中,这样,为表诚意,我送你一份礼。” 宛归不解,司徒云鹤抓过她的手,往她的手心放了一串钥匙,“你想救的人就关在四号天牢。” “为什么?”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被人猜中心思太可怕了,何况这还是她临时起意做的决定。当时钟启鸣一行来腾齐找什么命定的新娘,她只以为是什么世家子弟,完全没预料皇亲贵胄也会有此需求。枉她当时分离了两个身份,自认为没什么纰漏,没想到一朝就被他识破。 司徒云鹤知道宛归对自己十分戒备便不再过多解释,提供实际帮助往往更有说服力,“你放心,我会暗中协助你。” 宛归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钥匙,即使别有目的,换几条命还是值得的。她打算天一黑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宫里表面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必须早些撤离。周不平现在是要放养自己,救到人也是不好出宫,骨珠要是能藏活人就好了。 “那我信你一回。”宛归擦了擦嘴角,往桌上放了一张银票,“买你一坛酒。” 钟启鸣接到收网的指令喜忧参半,少主亲自出马无疑证实了宛归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可惜玖兰宛归竟是同人,他的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大哥,我早就说过那个女子没那么简单。”霍伊恩对宛归一直存在偏见,丝毫没有察觉钟启鸣的小心思。 陆建峰及时拉走了他,“你这么闲的话就去帮我们打点回程的事宜。” “有什么好打点的?” 霍伊恩还想辩驳,陈唯恒也来帮忙拉走了人,其实也不怪他不知趣,当年钟启鸣爱上一个姑娘,放下身段百般讨好,奈何人家不领情,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好脸色,即使如此钟启鸣还是贴身藏着她的小像,那日见到宛归,几人都看出了两人五官的相似,恰逢当时霍伊恩闭关练功,对于这段历史他是一无所知,加上大伙不愿揭老大的伤疤,故而彼此都很默契不会提及这件事,他只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宛归的事情你少管,对你无益。” 面对陈唯恒的劝告,霍伊恩显然不领情,想到钟启鸣的岁数当宛归的爹都绰绰有余,他就别扭得厉害,可谓寝食难安,只是这点纯粹是他想多了,当真是自寻烦恼。 “你们一个个的心里都有问题!” 陈唯恒被骂得哑口无言,几人面面相觑,打算把这家伙扔去修炼室,再闭关个三年五载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伙房守月明,脱胎换骨 宛归凭借一张巧嘴混入天牢的伙房,与看守的狱卒不同,伙房的人通情达理多了,他们看不惯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动不动就严刑逼供,私底下会偷偷往狱卒的吃食里放些苍蝇卵,当然只是让他们腹泻,不会要了命。 “大哥,你们这么做会不会被发现?”宛归一方面拜服他们爆棚的正义心,一方面也担心他们的安危。 “不会不会,我们这个活确实没实权,但也没人招惹,虽然比不过御厨,但论起厨艺也是佼佼者,何况上面也不愿麻烦,这里油水有得捞,烦人的关系户多得不行,一有空缺准保三更半夜还有人敲门拜访。” “受教了!”宛归连连点头,借着熟悉监狱位置的借口跟着其他人去各个点送饭,一日轮转三班,隔天就排到四号天牢。 狱卒果真是心狠手辣,宛归见到几人时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也让她回想起几位师兄受刑的情景,她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几人双手被缚,吊在半空,上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脸上烙着一个贱字,看起来苍白无力,其中一人的腿骨更是被打断,白森森的骨头格外瘆人,这人伤势最重。 看样子他们也不能自主吃饭了,宛归趁着无人注意,迅速将几颗丹药扔进汤碗里,反正是些蔬菜汤,她笃定不会被人抢着喝掉。总算见到了面,一行几人除了逃脱的厉洛安,只剩三个存活,宛归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救三太难,若选一个又觉得对其他人过意不去。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狱卒的语气相当不好,打了这么久,黑衣人不愿招供,他们着实火大。 “对不住,我这就走。”宛归讨好似弯腰。 乔装成男人好几天,穿着军装,她觉得自己快闷死了,汗流浃背也没地洗澡。心里盘算着等救出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洗个热水澡。她打算在伙房多留几天,现在救人不合适,就这样的伤残病体根本走不出天牢,更别说离开皇城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调养他们的身体,服下丹药后一两个时辰才会见效,内伤痊愈,脉象却更为虚弱,她相信那些黑衣人懂得如何掩饰,不过外伤如何上药?这就得另想办法了。 跟宛归预料的一样,狱卒没有那个心思喂犯人吃饭,为免他们饿死,端着汤就往他们的嘴里猛灌,嘴里还是各种辱骂。 周不平还在劝周莫则宽心,以夫人的聪明才智,一个人也能力挽狂澜,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周莫则的眼光在凌迟自己。 “你就是对她太过溺爱了,我们兄弟为你赴汤蹈火那几年,孤军奋战的次数不下百次,也没见你如此坐立不安。” “你是男人。”周莫则被他说得无语了。 “那不悔也是女的。”周不平硬怼。 “宛归还小。” “谁还不是孩子了,不就大了几个月吗?” 周莫则瞪了他一眼,“一百九十二个月还少吗?” “少呀,至少我觉得少。”周不平的年龄是密队首领里最小的一个,也是脸皮最厚的那一个。 周莫则不愿跟他争辩,让他回竹玉居换周不思过来,免得自己被他气死。 “得,我们还是一块回去,过些天夫人肯定就回来了。” “快滚”周莫则被他搞得心烦,让他赶紧离开。 周不平也不生气,将酒壶拧开喝了几口就走了。回到竹玉居,周不古就问道:“怎么样,找到夫人了吗?” 他一脸无所谓,“你们一个个的太低估夫人了,她肯定是来不及跟我们联系,我敢打赌,她一定是留在宫里救那个叫厉洛安的同伙了。” “那你怎么不去帮忙,回来搬救兵吗?” “我压根没跟世爷讲。” 周不古惊呆了,“你指定有点毛病,世爷心急如焚,你在那里卖哪门子关?” “这你就不懂了,那个厉洛安不简单,我之前在风然国收集过的情报里就有关于他的很多消息,你也知道正常情况情报的内容应该五花八门,可唯独他的是出了奇的一致,甚至连东聚国都有他的情报。” “你是说那些情报都被修饰过?”周不古的脑筋算不上灵活但也不会死板,他思考了一会儿就点出关键。 “没错。” “而且重要的是那个人的眼睛跟夫人的很像,”他又喝了口酒,“反正直觉告诉我,夫人去救人。” “你是怕世爷不让救?” “那倒不是,谁让世爷凶我,哎呀,让他着急上火一些也好,我们这夫人好打抱不平,多得是这种联系不上的时候。” “十八,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周不古连连称赞,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勇猛,“你都不怕世爷揍你。” “大不了吃一顿鞭子,无所谓了。”周不平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死。” 周不古撇撇嘴,他似乎把这种作死当成英雄主义了,周不悔当初让他加入密队的时候就让大家多多包涵,这些年他也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不包涵的话真是有可能被他气得折寿。还是尽快通知周不思进宫支援世爷。 “你赶紧去歇歇,夫人没有回来之前,你别在世爷面前晃悠。” 周不平刚想反驳,周不古奉上一箱陈年佳酿,他一秒变脸,乐呵呵接受。 “放心,你们不找我我不出现哈。” 阿布将消息带给周不思,并说明经过,他顿感心塞, “转告不平,等我回去,要他好看。”随即带了一队人马,打算趁夜潜入宫中。 宛归在厨房里吃得一脸满足,司徒云鹤进来时,她拿着鸡腿的手颤抖了一下,“你吃吗?” “吃。”难得宛归开口,他荣幸之极,张口就咬了宛归手上的鸡腿。 两人都经过易容,这画面一点也不美好。 “给你,你自己拿着。”宛归把鸡腿往他手里一塞,还拿了一个馒头给他,自己则拿起另一个。 “你救人救得如何?” 宛归叹了口气,“救人得先治伤,得等。”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知道厉洛安的下落吗?” 司徒云鹤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会帮你找。” 宛归若有所思,“国会都开始了,你不用出面吗?” “风然此时由我父皇坐阵,派来的使者是太子,我算闲职。” 宛归略表同情,劝了几句,“不当皇帝也挺好的,乐得逍遥自在,还能延年益寿。” “你想说当皇帝会折寿吗”司徒云鹤跟她说着玩笑,宛归的声音甜甜的,被识破身份后,她虽然没有显现真实面貌,但声音就不再伪装了。 “大部分是这样,”宛归突然想起自己并不了解微虚大陆的历史,又在后面补了两个字,“的”。 “我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你更有意思。” 宛归被汤呛到,剧烈咳嗽,司徒云鹤便帮她顺气,她摇了摇手,想让他不要乱说话,可司徒云鹤却握住她的手,宛归一着急,咳得更厉害了。 “你真是!”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话形容,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她正纠结着要不要躲藏,门被一把推开, “莫则!”看清来人后宛归一秒变了脸色,扑进他的怀里。 司徒云鹤的心沉了下去,却又故作轻松,“看来你要等的人来了。” 宛归回头看了看他,“他是我未来夫君。” 场面有些甜,周不思也是少女心泛滥了。 宫尚府中又恢复表面的平静。 “小姐,小姐”绿菊步履匆匆,大老远就呼唤韩秋依,紫烟正在浇灌院子里的乔木,心生好奇,提着水壶就跟了过去。 “你先喝口水。”韩秋依心知不是什么好消息,还是让绿菊缓一缓。 紫烟站在门口张望,被她一个眼神吓得赶紧走开。 “那个庆兰姑娘病入膏肓了!” “这么快?”韩秋依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事进展如此快速。 “她若死了,小姐就失去拒绝国舅爷的借口,恐怕老爷也不好推辞。” 韩秋依并非担心宫尚大人答应了婚事,反而是担心他会拒绝婚事。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草包小姐,恰似顺水推舟的事情更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什么缘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都是骗人的,她对郑清昭没有一点信任感,两人成婚是不可能的事情。韩不弃也不会答应,只是担心当今圣上赐婚上了瘾,又乱点鸳鸯谱。 “小姐,七皇子为何迟迟没有来提亲?”绿菊显得尤为小心翼翼。 “我与萧山君的交往无关风月。” “为什么?”绿菊脱口而出随即惊慌的捂住嘴巴。 “不用紧张,这里没有外人。” 绿菊突然觉得自己与小姐的距离好生遥远,明明只是咫尺之间。她对郑清昭的感觉没有那么糟,毕竟韩秋依对宛归的态度有些刻薄,对别人带有偏见也在情理之中。金都藏龙卧虎,明面上的能人不计其数,不显身手的更是不胜枚举,郑清昭本也无须与其他人对比,如何比得过来呢,她单纯的以为韩秋依瞧不上国舅爷只是因为不出色,可惜她一味的衷心却不信韩秋依视自己为心腹。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国舅爷来了。”重材值了一夜的班,困得直打哈欠。 “父亲让我去?”韩秋依的不情愿都显现在她皱着的眉头里,“说我身体微恙,不宜见客。” 重材擦拭了一下眼角,笑了笑,“还是老爷有先见之明,他已经交代,若是您推托身体不适就让我告诉您,他会带国舅爷来探病。” 韩秋依的眼睛微微睁大,却不动声色,“既然如此,告诉我父亲,我稍后就去。” 她对宫尚大人极为敬重,以前还会仗着父亲的疼爱恃宠而骄,如今成熟了,明白自己与家族的命运共连,即使不考虑家族荣誉,也得顾全父母兄长的性命。 穿过长廊就听到父亲与郑清昭的高谈阔论,两人相谈甚欢,韩秋依满腹狐疑,能得到宫尚大人的赏识极为困难,她也只听过父亲夸赞过无双公子和姒瑾。 “依儿,过来。”韩不弃朝她招手,看得出宫尚大人今日的心情不错。 “父亲”韩秋依撇了一眼郑清昭,他今天穿了一件灰白相间的长衫,系着蓝色腰带,比起往日多了几分稳重。 “韩小姐”他的行礼也是恰好,不恭维也不疏离。 韩秋依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回过礼后便坐在郑清昭的对面。 “这是国舅爷送来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妙招出宫廷,东聚怪石 厉洛安其实也没离开宫中,他一直藏在驯马场,伺机救人。服用过丹药后,仅过一夜,他在天牢里的兄弟内伤已然痊愈,三人对视几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但也如宛归所料,只隔片刻又恢复气息奄奄的模样。 宛归再进天牢就自由多了,她往身上撒了迷·香,初闻不觉得有异,不久就会全身瘫软,陷入昏迷,当然汤里放了解药,那三人迷不倒。她将饭菜放下后就退了出去,隔了十来米静候。 为首的狱卒甩了甩手臂,鞭子抽得手都软了,水壶的水也喝光了,他端起菜汤打算一饮而尽,可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这么难喝,打算喂狗吗!”他本想摔碎碗,又瞅了眼吊着的犯人,一努嘴,其他几个狱卒心下了然,各自端了汤,强制喂三人喝下。 得亏宛归留了个心眼,故意往汤里混杂了几种调料,好好的味道全坏掉了,为了确保汤被他们喝掉,宛归也是考虑了种种可能性。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拐了进去。狱卒已经倒地不起,其余人听见声音也纷纷装睡,宛归布了个小结界,外面的人暂时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三位大哥,不要装睡,快快换衣服。” 她用悬冰割断三人的绳索,又帮忙脱掉狱卒的衣服,快速完成换装。 “你的腿骨必须尽快治疗,我们先离开,不过为免生疑你必须正常行走。”宛归说完拿出一颗红色药丸,“这个药你吃下后会暂时失去痛觉,但它有个副作用,再次恢复知觉后,痛觉会放大,可能痛不欲生。” 那人没有迟疑就咽了进去。 “把他们绑起来,狠狠抽他们几鞭子。” 几人误以为宛归让他们泄愤,打得那叫一个欢, “可以了,这样才像犯人,可以帮我们拖延一下时间。”她不认为这样可以骗过韩顾赞的皇城军。 一切就绪后,宛归又往狱卒嘴里塞了几颗药丸。 “这是什么毒药?” “暂时失语。” 她撤去结界,四人大摇大摆离开了天牢。周莫则在房间里等着她,见她回来,眉头都舒展了。 “你此趟可顺利?” “没有任何意外。”宛归信心满满。 周莫则笑了笑,“我们得处理一下小麻烦。” 宛归睁圆了眼睛,“我们被跟踪了?” “没事,不思,处理干净。” “世爷放心。” “莫则,你会接骨吗?这位大哥的伤势有些重。”宛归突然换回女声,几人立马猜出她的身份,厉洛安嘴边挂念的救命恩人。 “在下龙千言。”宛归一直不问名字,几人只能自我介绍。 “赵华章” “李晨岑” “我叫宛归。”她一脸期盼的看着周末则。 “不会。”周莫则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多学一项技能。 “我来。”听着说话声,周不思难以招架,连连败退,撞开了门。 宛归探头一看,来人用一根飘带盘发,几缕发丝飘在两鬓间,眉尾微翘,双目含情,着一身墨色,胸前点缀几条青龙,腰间佩戴一枚玉佩,青翠欲滴。 “你是谁?” “我给你的钥匙,这么会就不认得了。” 宛归吓到了,“司徒云鹤?你这变装技术!”她环顾一周,连连称赞,“你长相一绝呀。” 周莫则脸色微变,宛归并未察觉,光顾着龙千言,“既然殿下可以医治,还请尽快处理。” 她一脸殷切,司徒云鹤也不拖延,挽起袖子就将右手放在断骨上,只消一会,掌心冒出阵阵白烟,宛归惊奇的看着断掉的骨头快速软化像藤蔓一样成长,根筋竟然又接回去了,待他将手拿开,断骨已经恢复如初。 “这是什么玄法?” 司徒云鹤将袖子放下,当起了小老师,耐心解释道,“并非玄法,而是药法,是我皇族特有的绝技,以白骨做药引修炼此术。” “真是厉害,要是这个技术能用到现代,名字可以载入史册了。”宛归在心里感慨一番,不过她也知晓这事毫无实现的可能性,她是回不去了。 “多谢几位恩人!”龙千言双膝下跪道谢。 宛归将他扶起,“你重伤初愈,不宜战斗,我先将你送出宫中。” “不行,要走一起走。” 宛归安抚道:“放心,我会将另外两位大哥也安全送出,只是你留下,百害无一利,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龙千言静默无语,他也赞同宛归说的话,这节骨眼确实不能起内讧,既然宛归做了安排,他只能应下。 “稍等。”宛归说完就走到床铺后面,用屏风挡住自己。 知晓她在换装,在场的人忙移开视线,待她出来,众人看呆了。料是周莫则也不例外,宛归似乎长得越来越快了,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 “好奇怪,这些衣服好像变小了。”宛归还没意识到是自己身高的问题。 司徒云鹤也确信钟启铭一行的报告没有言过其实,宛归的画像只显现了真人的三层美貌。 “刚才我想到了一人,她应该能送你出宫。”宛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容貌太过招摇了,还在那里想着出宫的法子,但很快她想起一件要事, “我差点忘了,你们进天牢是为了找谁?” “老阎王”李晨岑心直口快,其余两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因什么罪名被抓?” “他不是被关在天牢,他是躲在天牢,”李晨岑将自己所知全盘告知,“我们这次来腾齐就是为了找他。” “那你们先前在隆府又是为了什么。” 龙千言眼见再无隐瞒的必要,径直说起他们到隆府是为了寻宝,而隆桀昌似乎还没拿到宝贝。 “老阎王是神算子,一卦断阴阳,一卦定乾坤,我们是想从他口中问出宝物的下落。” “什么宝物呀?”宛归有种不详的预感。 “水魄珠” 宛归看了一眼周莫则,感慨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和着厉洛安也是得到消息,知晓水魄珠的人质在隆桀昌手里才犯险夜闯隆府,自己是阴差阳错救下他,若是知晓他们打水魄珠的主意,宛归出手时恐怕会有所犹豫。 她的面色诲暗不明,司徒云鹤生了疑,但他对水魄珠没有兴趣,并没有追问下去。而龙千言压根没考虑水魄珠在宛归手里的可能性。 “你们是昆正国的人?” 三人大方承认了,“坊间传言宛归姑娘是昆正国的奸细,我却是不信,不过姑娘屡次出手相救,我兄弟几人承下这份恩情,他日必报。” “龙大哥,你也得换装。”她将一身宫女服交给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此话一出龙千言哪能推辞,三两下就将衣服穿好。 “你们在这等着,我要去找个人。”她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对着司徒云鹤嬉皮笑脸,“殿下,你帮了忙,但是人情找昆正国讨要哈。” 司徒云鹤愣了愣,他早该猜到能凭空捏造几个身份的宛归,性格自然与他人截然不同。 “这人情我转赠给你了,昆正国若要报恩,都叠加在你身上。” “够豪气,谢了。”宛归给了周莫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带着龙千言就往后宫走去。 想要找到花月伊的寝殿毫不费力,只需一点小钱就打听得清楚,龙千言静静跟在她后面,见她处理事情干净利落,直接成了迷弟,所以宛归给他变声药的时候,他问都没问就吃了下去。 “药效……”宛归比出三个手指头。 “三个时辰?”龙千言一说话就是尖细的女声,顿时尴尬得不行。 “三天,没事,大不了不要说话了,等药效一过,又是威猛的男子。”宛归逗着他,龙千言也不生气,干笑了两声。 花月伊见到宛归后有片刻出神,既而招呼奴婢退下。 “她是自己人,不用屏退。” “夫人来此有何事?”花月伊的语气一如平常,当了皇帝的妃嫔并没有磨灭她的初心。 宛归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借口,权衡一番利弊后挑了一个相对保险的,她收敛了笑容,略微严肃,“我想向贵人借一物。” “夫人直说,莫说借,就是送给夫人也无妨。” 宛归扫视了房间一周,慢吞吞的说道:“我想借的东西不同俗物,只怕贵人不舍得割爱。” 花月伊被她说得糊涂,自己一身空空入宫而来,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至于皇上的赏赐之物,也让宫女草草收起,别说不舍得,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赏赐了什么。 宛归拖延着时间,用玄力搜索着收藏在房间的宝贝,确定不具备什么价值后,她有些泄气,一转眼竟看到花月伊头上的珠钗,离得太近,差点错过了。 她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假作叹气,“看来我是空跑一趟了,贵人不知,我有一好友庆生,正愁没有可心的礼物,我来此就想借份礼。” “夫人,女子莫不衷爱珠钗玉簪,这里的首饰您可以随意挑选。” 宛归却说道:“寻常珠玉入不得她的眼,难呀。” 花月伊对她来此的目的尚存疑虑,但宛归不挑明,她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挑选首饰,一把摘下头上的珠钗,“这是东聚国进贡的珠宝,皇上命人打造了这支珠钗,将其镶嵌在上面,夫人的朋友一定喜欢。” 宛归假意推辞,花月伊却很热情,她对青语有几分惧意,虽然分辨不清,但连带着对同一张脸的宛归也存有戒心。 “如此,多谢贵人美意。” “我还有其他要事,这份礼物就让我婢女带回苏府,劳烦贵人派人送她出去了。” “应当的。”花月伊听她要离开,不禁松了一口气。 龙千言一头雾水,他是看出了宛归想要让人送他出宫的用意,却不明白宛归为何对那根珠钗如此在意。 “有劳宫女姐姐了。” 花月伊不愿沾染是非,故而对宛归的行踪满不在乎,全然不知宛归心里乐开了花,她一眼就看出珠钗上的玉石来自东聚国,当年在宫尚府,韩秋依的青花玉佩用的也是这种玉石,后来被转赠给韩落霞,而且朱庆兰头上的饰品也有这种玉石。宛归目前还不知晓这种玉石的作用,之所以带走它只因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玉石像是活物,青花玉佩和朱庆兰的头饰拿不到,刚好可以拿这珠钗回去研究。 她一走,周莫则便死死盯着司徒云鹤,除了洞察出他对宛归怀有异样的情愫,更多是源于家仇国恨。司南家族和司徒家族本属同宗,中洲时期司徒一族乃护卫丞相,其他三大家族联合绞杀司南一门时,司徒家不仅袖手旁观还落井下石,叫司南青如何不恨。 “仁兄对我似乎甚有敌意。” 第二百七十三章 箭术生死局,穷追不舍 宛归回来时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几人面不改色,意外的安静,她还没确定要不要开口,司徒云鹤就起身告辞, “慢走!”她本着客气客气,但周莫则的脸色却是相当不好。周不思识趣带着手下退出,还贴心地关上门。 宛归揉了揉眼睛,这几天缺觉,眼睛干涩得厉害,这一举动倒让周莫则心疼了,他一把抱起宛归,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莫则,你的胸口好温暖。”她说着话就接连打起哈欠,才过一会,就听见她平顺的呼吸声。 周莫则伸手施下结界,房间瞬间变得暖洋洋的,这里的设施简陋,只能让宛归在他的怀里将就着小憩。 “老大,世爷的脾气软了下来,都是夫人的功劳呀。” “哥几个可得机灵点,一定得护住夫人,她要是出了事,我们估计会被挫骨扬灰。” “我以后要是娶老婆,也找夫人这样的。” “你想得挺美,就夫人那样,举世无双,上哪找呀?” 周不思见一众兄弟开着玩笑,一反常态没有制止,以往密队只有听命从事,虽说不是提线木偶,但也只比木偶好了一丁点。世爷对他们有再造之恩,即使他一贯不苟言笑,底下的人也是衷心耿耿。此次入宫,大家甚至都抢着来,若不是周不思扮了黑脸,恐怕现在还没定下人选。 青天白日无端打了个响雷,宛归从梦中惊醒,周莫则急忙握住她的手。 “没事,不要怕。” 宛归抹去眼角的泪花,又摸摸了他的脸,轻声细语,“放心,这就是应激反应。” “现在宫中严防,也许他们思维定式于三人,我们还有突破口,不过不管怎样,送出龙千言后,我就安心多了。” 周莫则看着她心中感慨良多,宛归的出现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老天的眷顾。 “宛归”他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重复着一遍遍。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宛归明知可能无法遵守诺言,还是又一次急于安抚他。 “世爷,有人来了。”外面传来周不思的声音。 “交给我。”宛归及时按下周莫则的杀意,“不必要开杀戒。” 她示意周莫则躲在门口,自己则等着来人敲门。巡逻的士兵也是碰巧走到这儿,走个形式检查一下,宛归开门的时候,几人被惊艳到了,但宛归的美较之清纯,比起不轨之心更多的是让人生出保护欲。 “几位哥哥打哪儿来?”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巡逻兵用了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话。 宛归莞尔,“你们还看到别人了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宛归听完垂下眼,略显委屈,“我犯了错,掌事姑姑罚我在这里抄写佛经。” 她说完还偷偷在背后施法从骨珠里掏出几本经书,拿给他们看,“现在写完了,我得去交差了。” “你一个人别往这里来,虽然巡逻队很多,但你得小心宫里也有坏人。”领头的士兵叮嘱了几句,还殷勤的要送她回去,宛归眉开眼笑,“那就谢过几位大哥了。” 宛归将门带上,偷偷瞄了周莫则一眼,就将巡逻兵引离此地。 周不思等人瞧着宛归一行离去,一致认为必须早些离开皇宫,让夫人少抛头露面。 “分散人员出去,尽快找到厉洛安。”周莫则盯着赵华安和李晨岑犯了难,他不想带着二人行动,但若扔下他们又白费宛归一番心思。 “你们两个继续留在这里,不思会派人与你们对接,等到合适时机自然送你们出宫。” “一切听恩公吩咐。”李晨岑心里盘算,恩人的夫君就叫恩公,反正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 再说龙千言离开皇宫后被一路护送到苏宅,那宫女也是个犟脾气,说接到命令,必须见他踏进门才走,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楼,一进门就被管家派人拦下,龙千言下意识看向宫女所在的方向,一见她盯着自己,只能推说自己是夫人派来送礼物的,奴仆才放开了他。 “去见见管事的。” 这语气听上去虽软,实际上也是不容拒绝,若非龙千言穿着女装,恐怕那人会压着他去见管家了。 “夫人让你送什么回来?” 龙千言忙把盒子呈上。 见是一支金钗,管家满头问号,思索了一会又将人带去见苏兴。龙千言也是恍惚,他不明白为何宛归宫里一个夫君,宫外一个夫君,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又将宛归从花月伊手中取得金钗的前因后果告知。 苏兴沉默许久,他也被宛归搞糊涂了,这一次派去古屠的死士带回了消息,他也知晓了宛归和青语并非同一人。只是天下相似之人常有,但一摸一样的还没见过,他原本还猜测两人是同胞姐妹,但偏偏两人的年龄甚有出入。如今宛归在宫中不知谋求何事,他有些惴惴不安,但他能肯定此人会坏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夫人让你送回这物件,你且在府中等着他。” 龙千言忙应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度过眼前一关再找机会溜走,毕竟三天后他就会恢复男声,不走估计得把命折在苏兴手中。来时他们也听了不少坊间消息,苏兴这人背景复杂,表面的正人君子,背地里不知道憋着多少坏水,若是宛归听到他这样的评价,一定为他鼓掌,总结得太精辟。 入夜后,龙千言睡得安稳,苏兴却也带人潜进宫中。此时宛归正在宫中到处溜达,管他国会不国会的,只要穿上巡逻兵的衣服,哪哪都能去。皇宫花苑都去过了,都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后宫?”她脑补了画面,立马摇头否决,厉洛安可不像忍辱负重的人,打死也不会藏在那里,当然也不可能藏在厨房,一个不喜欢吃食的人很少藏在厨房,她将住所清点了个遍,突然想起了马厩,喜出望外,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只是她一到地方,心就沉到谷底,这四方八方都是人,她要怎么找,国会的这天是赛马事项,她暗叫不是时候,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容易隐藏身份。 “宛归,巧呀。”司徒云鹤突然冒出,宛归差点被送走,她抚着胸口,大感疑惑,“你怎么都能认出我,我的易容技术有这么差吗?” “你是我命定的新娘,找到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司徒云鹤同样穿了一身巡逻装。 宛归感叹了一句,“怎么会有这般稀奇的缘分。”当然她是不信的。 司徒云鹤并不急着争辩,反问道:“你常伴佛前,如果不信缘分,念经祈祷又为哪般?” 宛归一时语塞,借着笑容掩饰尴尬。 随着锣鼓声响,闸道开启,数百匹骏马一齐亮相,宛归发现所有的马鞍都被标注国别,可惜她不懂马,不然还能看出哪国胜券在握。 “27号。” 司徒云鹤冷不防说了一个号码,宛归问道:“27号怎么了?” “你要的冠军马。” “不准用读心术,”宛归低声怒斥,“很没礼貌。” 她有些心虚,她与司徒云鹤连熟人都算不上,也不需要讲这样的礼貌。 “我没有使用读心术,”宛归一生气,司徒云鹤忙解释,“我们之间心有灵犀。” 宛归将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闷声不响,只是眼睛还是对27号骏马多了几分关注,自然也看见那上面赫然印着风然国的标志。想到也许司徒云鹤只是太过自信,顿时感觉自己太过敏感了。 “对不起,我过激了。” 她这一道歉让司徒云鹤一愣,但也回了一句,“无妨。” 马厩的规模修得极为庞大,三个方向的宫墙修筑得牢固,只有一个出口通往后花园,宛归站在人群里根本望不到边,不过宫墙下安排了卫兵,等马匹跑到了尽头,就会甩鞭将它们掉转头。远远看见27号骏马将其他同伴甩在后头,她也觉得热情澎湃,暗自为它加油。 司徒云鹤克制住嘴角的笑意,大声为27号骏马加油,宛归瞅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她并不讨厌司徒云鹤,但任谁也不喜欢一个不熟的人老是说自己是他的新娘。 “若是你当时没有逃走该多好,这样我便能带你看遍风然的大好风光。” 宛归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明明初见面的时候他还扮演着猥琐男,如今这般深情倒让她无所适从,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接话。 “你就打算一直待在腾齐吗?” “没有呀,我想云游四方,看遍这千山万水,吃遍各地美食,顺道度化那些冥顽不灵的人。” “我正有此爱好,我们可以一同上路。”司徒云鹤的话说得真诚,宛归有点遗憾,若是他改变主意,不要自己当新娘,一同出游确实是个好提议。 司徒云鹤并不灰心,他已经感受到宛归对自己再无敌意,只需再接再厉,不怕铁树不开花,只是他也低估了周莫则。 周不思看不惯司徒云鹤总是缠着他家夫人,便纠集了几人故意撞开他与宛归的距离,只是人潮拥挤,这个法子起不到作用,反而让两人靠得更近了。 “一群蠢货。”周莫则隐在暗处,满脸无奈。 “赢了赢了……” 人群之中鼓声震天,宛归忙看了过去,果真是27号骏马夺了冠,风然国获胜。 “你这么笃定,该下注的,还能赚一笔。” “我押了一万两。” 宛归一听,两眼放光,赛马的赔率极高,真是浪费了一次发财的机会。 司徒云鹤看出她的遗憾,说道:“待会会有箭术比赛,还来得及下注。” 宛归眉头微皱,她一度以为国会就是几国没完没了的会议,没想到别开生面,竟像大型才艺比赛,她没有识人定论的本事,还是不下注了,免得误了初衷,与厉洛安错过。 “还是不玩了,找人要紧。” “你就这么确定他藏在这里。” 宛归笑道,“直觉加推论,应该错不了。” 她试图静下心来,眼睛快速扫过人群,她该相信自己与厉洛安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会指引自己找出他的位置。她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大会挑选箭术的活靶时忘记避让,径直被挑中。 “什么情况?”面对突然塞过来的衣服,她还在状况外。 司徒云鹤只是走开一会,没成想宛归就遇到这档子事儿。待他反应过来时,宛归已经被带到箭术场。 “这是移动靶子?”尖锐的箭头让宛归一阵胆寒,一点儿防护措施都没有,要是被射中,十死九伤。眼光撇向其余人,个个面如土色,宛归一时竟拿不定主意,这么多活人靶,她怎么救得过来。若是撒下巨型屏障,肯定会暴露身份,如何逃生。 “娘,孩儿不孝!”有几人已经哭出声,宛归不落忍,竟也跟着流下眼泪。 第二百七十四章 箭场会苏窈,得见故人 宛归纠结之间恰好对上周莫则的视线,为免他担心,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锣鼓声再次敲响,各国的弓箭手齐齐做好准备,宛归没有什么可供犹豫的时间了,她试着集中元气,想把玄力覆盖在靶人的身上,但难度太大,几次都失败了,好在前面几箭众人的技术都还不错,没有造成伤亡。只是情势危急,她显得有些慌张,元气外溢,得亏周莫则及时帮她掩盖,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元气已然消失。 靶人的一声惨叫惊吓到宛归,差点连累她中箭。看着他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宛归满腔怒火。奈何现在出手只是以卵击石,小不忍则乱大谋。 “皇上,只是一场比赛而已,这样的设置实在太过残忍,还请撤去箭头。” 台上的锦沙公主坐不住了,她几时见过如此毫无人性的比试。 姒液眉头一紧,公主此言无疑是在指责腾齐的不是,但若不答应她的请求又颇显不通情理,何况当日姒娇下毒也让锦沙公主吃了不少苦,自己就当补偿她一次,顺了她的意。 突然中止了比赛,宛归还心存疑虑,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却见十来个士兵重新搬上箭筒。 “这都能心想事成?”宛归半信半疑,待见到新箭后不由得心安,看向台上的人,好奇哪个王孙贵族发了善心。 没了箭头后,宛归将注意力放在箭手身上,特别是自己对应的人。那人裹着风然国的头巾,年纪不大,面容秀气,眼神坚毅,似乎对自己的箭术格外有信心,而且似乎换了新箭后,他也松了一口气。 宛归下了主意,要保他夺冠,只需轻微调转玄力,必定能使箭支稳中靶心,只是她这般举动使得场上的测玄铃响了起来。 “有人作弊!”主场官竖起黄旗,将一队的箭手各扣十分,宛归只能作罢,连累小青年无辜被扣分,她甚感尴尬。 周莫则相信她的实力,让手下的人散开寻找厉洛安,他与宛归的想法一致,推测厉洛安就藏身马厩。只是此刻人潮涌动,看得眼花缭乱,找人实属难事。 无法提供助力后,宛归索性在台上找人,她的位置高出一点,恰好可以看见台下的人脸。虽然厉洛安不定出现,但藏得隐蔽也不定安全,混入人群最是保障,她还是相信厉洛安会明白这一点。 她扫视过几圈竟意外发现了游佰生的踪迹,关于这个人宛归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她知晓周莫则此番入宫并没有带上他,游佰生擅自行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游佰生也感应到自己的身上被投注了视线,他几番查找也没有怀疑台上的人。宛归试着在心里联系周莫则, “宛归,我听得见。”才一小会功夫她便收到周莫则的回应。 “我看见了游佰生,他怎么会在宫里?”她略显急切。 周莫则沉默了一会,对宛归说道:“他失控了,不古派去监视的人都被杀了。” “陈佩琪呢?” “也消失了。” 宛归看着游佰生的眼睛,总觉得里面藏着诸多心事,自从上次抓狂后被治愈,他的神智就已清醒,此番失控,恐怕还有更深的隐情,只是宛归还理不出头绪。 “莫则,你想办法跟上他,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将游佰生的位置告知周莫则,便又开始搜寻厉洛安的下落,直把眼睛都看花了,才发现一个可疑人物,宛归只觉得眼睛很像,他赤裸着面容,貌不惊人,站在人群中表情淡然,宛归不能十分确定,就这么死死盯着他,直到锣鼓声响,这一队的比分出炉,小青年的分数目前排名第二,只是箭手换了一拨,靶人却不更换,宛归瞅着候补的靶人顿觉扎心,果然不死不换人呐。 她这一纠结再回头已然看不见那个疑似厉洛安的人,台上行动受限,耗个个把时辰是免不了了。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暗暗鄙视那个挑选了自己的官员。 一轮又一轮,站得腿都酸了,突然手上一阵吃疼,这箭偏得离谱,打到她腿上了,宛归微微侧身看向来人,眼睛都瞪大了,苏窈不知什么时候也参加了射箭项目,宛归只能感慨这奇妙的缘分,她笃定苏窈认不出自己,以这公主的古怪脾气,必定是想捉弄靶人。 她这边思考,身上又被射中几次,看来苏窈根本不想拔得头筹,纯属当作一场游戏。宛归有些窝火,她将玄力集中于指尖,形成一颗冰珠对准苏窈的手臂,这个力度至少会让她酸疼一会儿了。果然苏窈下意识捂住手臂,她盯着眼前的人愣了愣神,眼里多少有些怒意,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腾齐皇帝面子,没拿刀把宛归砍了。 “给我装上箭头!”她对着旁边的士兵说道。 士兵做不了主,知晓她是昆正国的公主,也只能供着,推说请示主场官,跑得那叫一个快。宛归也不怵,面对苏窈她还不至于没有自保能力。可惜她的处变不惊反而加大苏窈的怒气。 主场官也得到姒液的许可,特批昆正国的公主用箭头,可不是谁都像锦沙公主那般宅心仁厚。宛归严阵以待,苏窈疯起来那叫一个难缠。 司徒云鹤本来还算悠闲自得,见苏窈将箭头指向宛归,内心也是紧张不已,昆正国的公主以疯闻名,故意将人射死的事情完全干得出来。 宛归用纹法将全身保护起来,外表看起来虽无变化,但足以将箭身反弹出去。宛归在修习武功上面还是蛮有天赋的,丁延昌教授的纹法她已经掌握了窍门,只需领悟龙鳞石给的秘籍,便能更加精进。 继魇刀之后,苏窈一心向往妖法,只当自己不够强大,掌握不了妖法的精髓,所以离开腾齐的那段时间,她一直想要拜师金善神尼,奈何金善神尼以自己已收下关门弟子为由拒绝了,但见苏窈拜师心切又一身反骨,便赠予她一本秘籍,此功法阴险狠辣,本来也不适合隆雪颜练习。 “今日就拿你练手。”苏窈的笑容有些瘆人,宛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利箭射出,直朝她的面门,纵使有了心里准备,也在看见箭头窜出的一直黑乎乎的手掌之后不自觉退后了半步。台下的众人皆是一脸平静,宛归说不好刚才的那一幕是不是幻觉,只是眼睛传来的灼热感真实而强烈,还是大意了。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恶毒!”宛归不得不佩服苏窈的人设,她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十足的恶人,无懈可击。现在的处境已经无法分心找人了,只能保持戒备状态。 苏窈再将箭支搭在弦上,对着宛归一脸挑衅,嘴里的口型说着三个字,宛归看得清楚,是“去死”。她闭上眼睛,将空气里的水汽汇集到手上,手指微动就将其化为细如发丝的冰针,打入苏窈的穴道, 骨缝间的疼痛让苏窈停了手,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宛归,这次出手她不得不承认宛归技高一筹。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宛归中了她的毒气,必定会失明。一个小小的靶人胆敢反抗自己,怎么样都得给点颜色瞧瞧。只是她全然不知这是宛归所扮。 “看不清楚了。”宛归眨了几下眼睛,视线逐渐模糊,她深感对不住自己的眼睛,每次受伤都是这个部位。边上的士兵也意识到不对劲,报告了主场官将宛归换了下来。 “你没事?”士兵是个热心肠,见她两眼无神,关切的问道。 “眼睛看不见了。” “真是个妖女。”士兵爆了几句粗话,想他们在战场上厮杀,哪能在这受个小姑娘迫害。想到这点他悲从中来,声音带着哽咽,“你的眼睛要是瞎了,大好前途可就毁了。” 宛归只得反过来安慰他,“都是经过大场面的,瞎了就瞎了,大不了回家种田,人要是看不见了,心里就特别敞亮,看得破凡尘琐事,放得下功名利禄。” 士兵听完如醍醐灌顶,拉着她非要结拜兄弟,得亏主场官提醒他去维持秩序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宛归。”司徒云鹤悄然出现在她身边,“你受伤了。” “估计是中毒了,眼睛疼得厉害。” “我们先离开这里。” 宛归没有反驳,扶着司徒云鹤的手凭着感觉往前走去,其实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她还能感受到光线在前面晃动。挤过人群相当费劲,宛归只能抱着司徒云鹤的手臂才能找到平衡点。当然两个士兵装扮的人,单看背景显得有些荒凉。旁人也生出同情心,尽量让出过道。 周不思一行死死盯着厉洛安,但许是眼神太过炙热,反而被误会是敌人,若非紧追不舍,差点将人跟丢。 “厉公子!”周不思终于将他堵在无人的墙角,不由分说就撕掉他的假脸,“我们家夫人好心帮忙,你就别再瞎折腾。” 厉洛安没法将夫人与宛归联系在一起,还试着反抗,被周不思一拳打倒在地。 “我家夫人就是宛归,龙千言已经安全出宫。” 厉洛安怔在原地许久,宛归这么小就嫁人了,娶她的人存的什么心思,越想越气愤,竟和周不思打起架来。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呢?” 周不思也来了火气,这人与他们非亲非故的,现在又如此鲁莽,救了也白救。 几个手下看得一脸蒙,大哥明明来救人,怎么打成一团了。没成想厉洛安的武功还不错,两人直至打得精疲力尽才罢休。 “你的功夫底子倒很结实。”周不思由衷的夸赞他。 厉洛安却满脑子都是宛归受骗的场面,毕竟是娘家人,即使失散多年也有血缘的羁绊,只是现在还不是相认的好时机,没有亲人的拖累宛归或许能生活得更好。 见他沉默不语,周不思对他生出的好感顿时消散,总之不是个可爱的人。 “走,夫人在等你。” 厉洛安怒斥道:“叫她宛归。” 周不思憋住气,“行,宛归在等你,可以走了吗?” 厉洛安这才愿意跟他们一起离开。 回到场下,宛归和周莫则都不见踪影,周不思思虑片刻后,决定先回木屋,一面派人看住厉洛安,一面找寻世爷和夫人。 周莫则追着游佰生一路跟到御花园,嫔妃们在园中摆了筵席招待官员女眷,他一个男子出现极为容易会引起侍卫的主意,何况他对这些女子一点兴趣也没有,索性隔了段距离观察游佰生,他倒想看看此人能搞出什么名堂。 第二百七十五章 风雨飘摇期,在劫难逃 游佰生潜进后宫,只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视线里,周莫则几下搜索都没有找到人,突然前方传来几声杂响,他快速跑到跟前,只见几个丫鬟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早就没了声息。他本想上前查清死因,突然冲进一群侍卫,看来游佰生不想自己插手此事,他三两下解决掉侍卫,调头回去找宛归。只是晚了一步,司徒云鹤已将宛归带离宫中。 再说倒在地上的丫鬟都是少卿府的,侍卫过去拨弄尸体,没想到将人翻了身,尸身的脑袋却掉了下来,鲜血如瀑布般喷涌,几名侍卫大骇,不禁退出十来米,只是身上已是黏糊糊的一片。 “这杀手的手段未免太过凶残。”一个侍卫小脸煞白,他刚进宫不久,头回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小江去禀告侍卫长,小李通知总管,赶紧派人将这里清理干净。”年纪较长的侍卫还算冷静,惊愕之余也尽力做好部署。 出宫的路上,宛归略显淡定。 “殿下,你明明可以住在皇子公主居住的贵宾室,为什么要和巡城士兵挤在一处?” 宛归这时还有心情关心旁的事情,司徒云鹤对此十分佩服。 “我说过我此行是为了接你回府,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指引我在那里等你。” 宛归又皱起眉头,她也不是不相信司徒云鹤的话,只是这桃花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沾。 “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我们要去哪里?” “在宫里治疗你的眼睛多有不便,我们去行馆。” “好”宛归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人?” “哪个人?”宛归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周莫则。” 宛归叹了口气,“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出现在合适的时候。” “我在梦里见过你的小时候,在一片农田里,你和你的师兄们在栽种花生。” 宛归着实被吓到了,这事确实离谱,但是她也知道司徒云鹤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你也能感受遗留在物品表面的记忆吗?” 司徒云鹤摇摇头,“这个也不算能力,我也只能梦到有关你的画面。”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话刚说出口,宛归就后悔了,她本意也不是在责怪。 “我自幼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因为有了见你的信念,我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半个月前我终于痊愈了,所以我就来接你了。” 宛归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因为周莫则,她应该会立马答应。 司徒云鹤看出了她在动摇,却没再说下去,只是往她的眼眶轻轻抹了药水。 “这个药能够减轻眼睛的酸涩感。” 宛归轻咬着下嘴唇,她担心自己不小心许下什么承诺,不敢开口。 “腾齐皇帝的后宫出事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出现了凶残的杀手,砍下了婢女的头颅。” 宛归一下子想到游佰生,“他杀了宫女吗?” “那倒不是,不知道是哪个府邸的丫鬟。” 宛归的脸色铁青,她下意识对接了白夫人的丫鬟,很是担心陈佩琪的安危,明明是对相爱的恋人,真的会对岳父岳母家磨刀霍霍吗? “需要我帮你查得更仔细些吗?” 对他的客气宛归显然很受用,她担心自己会像对待周莫则一样依赖他,保持点距离叫人比较自在。 “那就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司徒云鹤见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嘴角也扬起笑容。 太后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先不说此事就发生在后宫,单就青天白日出现砍头的罪恶,也让人怒发冲冠,现在白夫人下落不明,想着歹徒实在猖狂,竟在国会下手,太后还是派人将皇帝请了过来。 姒液黑着脸离开,左右两宫甚感不安,忙向高公公打听情况,但人家只说让他们静候消息。 “皇上,宫中戒备森严,那贼人却来去自由,韩顾赞难辞其咎。” 姒液见祸及宫尚府,忙劝道,“母后息怒,韩顾赞忠心耿耿,此事他虽有错,但不该重责,朕会罚他半年俸禄,以示小惩。” “你呀你!”太后摇摇头,她自然知晓宫尚府的重要性,但姒液如此袒护,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宫尚府未与皇族结亲,否则还是该时不时敲打敲打。 韩顾赞灰头土脸的回了府,韩不弃正在大堂等着他, “父亲!”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皇上责罚你了。” “是,但责罚并不重,只是罚了俸禄。”韩顾赞据实以告。 “赞儿,腾齐安定了八十多年,我们终究会经历动荡不安的年代,父亲希望你记住,男子汉一定要能屈能伸,忍辱负重。” 韩不弃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格外凝重,韩顾赞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不安的感觉,父亲的话像是临终遗言,一字一句都特别沉重,惹得他彻夜难眠。 “大哥,你睡了吗?” 韩顾赞一听韩秋依的声音,立马起身开门。 “我听大嫂说,你睡在书房。” “坐。” “大哥,我做了个梦。”韩秋依的眼圈红红的,想必刚哭过。 “梦都是不真实的,不用害怕。”他安抚着韩秋依,可自己的心却七上八下。 “我梦见父亲出事了。”韩秋依说着眼眶又湿润了。 韩顾赞的心头一紧,人家常说血亲之间存在感应,现在不只是自己感觉到不安,韩秋依也有了共鸣,恐怕真有危险向韩不弃袭来。 “大哥,怎么办?”韩秋依将手绢缠成一团,犹如她那乱糟糟的情绪。 “没事的,我会派遣高手贴身保护父亲。”韩顾赞把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安慰着她。 “大哥,如果我们不用长大该多好。”韩秋依的眼泪汪汪,“这样宫尚府就能一直繁华,父亲也不会遭遇各种危险。” 韩顾赞被她逗笑了,“如果我们一直长不大就不能保护父亲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秋依豁然开朗,她擦掉眼泪,对着韩顾赞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现在是我们保护父亲的时候,不能退缩,即使各方势力对宫尚府虎视眈眈,我们也要逐个瓦解。” 她自我开解完就走了,留下韩顾赞独自发愁,徽虚大陆的杀手数不胜数,他没有把握请回来什么绝世高手,原本最好的方式就是爬到最高的地方,形成震慑力,湮灭所有的杀心,可是现在各国蠢蠢欲动,开战在所难免,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想起宛归,若是宛归在,她会想出什么策略。 吴青莲处理完事情也如约回到了东卿王府,有了宫尚大人的掩护,她断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自然她也撇清了宫尚府与自己被掳的干系。只是她很在意那位术士的话,“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而此时宫商大人的房中也是灯火通明,他一人独酌,桌上放着几盘小菜,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愁怀不得志的日子,如今高居高位,可谓权倾朝野,奈何神算子给出的判词却是“在劫难逃,命不久已”。 韩不弃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韩秋依尚未婚配,他实在放心不下,他倒是最中意无双公子,但整个金都的人都知晓周思空属意丁漪禾,萧山君的人品没得挑剔,只是终究是皇族人,他不愿韩秋依陷入储君之争,之前还有个吴方朔,现下已经被自己的侄女迷得七荤八素,只剩下郑清昭,虽然韩不弃对他改观了,但还需再考验,奈何自己时日不多,不知能否在剩余的时间定下韩秋依的终身大事。 郑宴公府邸,郑清昭正在夜观星象,他看见宫尚府所对应的星辉暗淡,便知晓时机已然成熟,吩咐下人一番准备。 血刃团再接到杀人的指令时无不震惊, “老大,宫主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下手,得折损不少兄弟?”陆主霸快人快语。 荆四相却一反常态支持,“韩秋依本就是死亡名单上的人,让她多活了这么些天,我们已经足够仁慈了。” 石辅惊看了一眼荆四相,眼里别有深意,他自然明白原因,不就是因为秦相思死在宫尚府的婚宴上,老三报仇心切,他可以理解,但十四犬尾都是兄弟,他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折损大将。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老大,现在国会进行得如火如荼,要下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是韩秋依一死,宫尚府势必会集中火力对付我们,甚至连腾齐皇帝都会杀鸡儆猴,派遣兵力绞杀我们。” “老五说的对,我们就担心这一点,这些年来我们接的单不计其数,结下不少仇家,要是他们再落井下石,难保宫主会弃车保帅,我们血刃团就成了炮灰了。” “老大,宫主现在对魅音团越来越器重,若是我们拒绝了这项任务,恐怕以后都得屈居那帮女人的手下讨生活了。”老九这一番话警醒了众人,原本当杀手就得习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死亡也没什么吓人的,但若丢了尊严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同意杀人。” “我也同意!” “还有我。” …… “好,既然大伙的意见一致,那我们详细计划一下,务必达成任务。”石辅惊热血沸腾,他已经许久没有因为杀人这么兴奋过了。 众人讨论到后半夜才确定了最终方案,宛归似有感应,竟做了相似的噩梦,从床上坐起后,一身的冷汗, “姑娘怎么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宛归什么也看不见,缓了一会才说道:“我想洗澡,可否帮我准备一下?” “姑娘客气了,您稍等。” 宛归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身体僵直的又躺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帝煞宫,这不是个好征兆,她想去看看宫尚府上空的冥气是否有异常,但眼睛失明也是无能为力了。 “姑娘,水放好了,您随我来。”她伸手牵过宛归。 “小姐姐,八皇子现在在哪?” “姑娘,奴婢叫做春沁,殿下在外面等着呢。” “你做噩梦了,这个荷包能帮你安眠。”司徒云鹤将荷包系在她的腰间,又将她扶上马车,“我给你准备了药浴,能帮你解一些毒气。” 宛归在意着自己的梦境,闷闷不乐。 “不要自己生闷气,跟我说说你梦见什么了?” 宛归便将自己的梦境说予他听, “你若那么在意,可修书一封,我自会派人送到韩秋依的手中。” 宛归有所犹豫,“她不信任我,我担心她即使看过了书信也不会提高警惕。” 司徒云鹤笑道:“各人有各命,你这普渡众生的心愿还没改。” “我只是有些无奈,”宛归叹了口气,“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可怕的回忆,也理解她性子忽冷忽热的原因,只是她戒心太重,完全不让我走近。” 宛归还是有所保留,她没有告诉司徒云鹤,自己看穿了韩秋依作为重生者的身份。 第二百七十六章 腾齐倾国柱,福祸未知 宛归在春沁的搀扶下进入天然浴池,池中雾气腾腾,加上四周奇花异草的映衬,好似一片仙境。 “姑娘,奴婢就候在边上,你若有任何不适便叫我。” 宛归的心思飘远,并未听见她说了什么,自顾着琢磨韩秋依,想来从自己进了宫尚府她就已是重生者的身份,怪不得情绪反复,抵着那样的结局难以善良也在情理中。 “唉!”她叹了口气,收回放在岩石上的手,如她所料,失明后连带着感应都消失了,无法判断自己所处地域。 不过此次失明倒是让她把姚叔温和苏窈联系在一起,虽然有些荒唐,但她凭着一种直觉,确信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而且似乎还很关键。 “姑娘,姑娘?”春沁的呼声有些焦虑。 “嗯?”宛归还未反应过来。 春沁见她无恙一下子松了口气,“奴婢见您半响没有动静,生怕您有个好歹。” “真是对不住,我想东西想得太入神了。” “您可别这么说,奴婢只是个奴才,您何须向我们道歉。” 宛归已经习惯这里的等级尊卑,知道无力改变便不再拘泥这个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来腾齐的?”闲着没事,她便与春沁拉起家常。 “奴婢来了两年了。” “还习惯吗?” 春沁笑了笑,“奴婢们就像小草,落在哪里就在哪里扎根,没什么不习惯的。” 宛归追问道:“不会想家吗?” 春沁愣了愣神,脸色微微不自然,“奴婢的亲人都死了,已经没有家可想念了。” 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皇宫里龙颜大怒,案上的奏折散落一地,一众太监宫女各个屏住呼吸,生怕火上浇油自己的人头不保。 “去,把左右两宫给朕叫来,快去!”姒液的一声怒吼,小太监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应了声是,拖着瘫软的双腿往宫外一路狂奔。 左右两宫正在议事,听闻太监急冲冲来报,两人甚是不解,现下已是三更,何事如此匆忙,但见他一脸余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魏兄,你说圣上召见,可能为何事?”右宫一贯依附左宫大人,担心自己惹怒姒液,不得不提前套好口供。 “此趟入宫务必随机应变,我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若是上报的奏折参了我们一本也无需惊慌,只要不触碰皇上的逆鳞,相信我们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车辆驶入宫门,虽是深夜,却是处处灯火通明,两人都不再说话。御书房内一片肃穆,姒液的脸色黑得可怕。 “微臣拜见皇上!”左右两宫跪在地上,态度谦卑,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姒液侧着身子,并不出声。 魏相贤见君王盛怒,满地狼藉,便垂下脑袋静候。右宫随即跟着将背伏得更低。但这似乎也没让姒液消气,他忽然拿起桌上的石砚朝右宫大人砸去,姚忠烈的头顶顿时鲜血直流,这一举动吓得边上的宫仆全都跪在了地上。 姒液一个眼神,太监总管立马会意,带着一干闲杂人等快速退出御书房。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左宫大人还算冷静,瞧着姚忠烈的惨样,并未直接求情。 屋内又是死水般平静,除了听见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半响,姒液又突然站起身来,气势汹汹朝二人走近,一个飞腿就将姚忠烈踢倒,“这么多年,朕对你们一贯宽容,哪知今日你们送朕这么个惊喜,你统管全城治安,金都的安危你该时刻留心,手握重权如此失职,留你何用?” “皇上,微臣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不知是谁构言陷害,还望圣上明察,”魏相贤知道此时不能静默,朝中一定发生了大事,“近日国会事务繁忙,微臣与右宫皆是殚精竭虑,开罪了何人也不知情,若是处死我二人能平息圣上的怒火,倒也值得,只是怕有心人借此危及圣上,那我二人定是死不瞑目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连姚忠烈都开始恍惚,左宫大人算不算得上个清官忠臣。 姒液俨然被说动了,脸上一片哀戚,“你们与宫商府暗中较劲的事,朕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不知,想着你们再闹腾也会顾全大局,近日发生祸事,你们即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魏相贤的聪明才智不亚于宫尚大人,他从姒液的话中猜测到此事与韩不弃有关,但具体的情况他还没有从探子那里得到具体消息,一时间也想不出保全自己的万全之策。 可怜的右宫大人还在流血,完全不敢擦拭,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相贤身上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争斗,朕就送你们下去陪不弃,免得他一个人不习惯。” 此话一出,左右两宫顿时僵在原地,得知韩不弃的死讯,两人一点喜悦也没有,这消息确实来得太突然,但当真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且不说他们没有暗杀宫商大人的打算,就算真的有这个念头也不会选在国会的重要关头下手,没有宫商大人的统领,国会定是状况百出,他们根本不愿顶这个雷,姒液因为又气又急,不由分说就给他俩扣了这顶帽子,属实百口莫辩。 “皇上开恩,微臣真是冤枉,此事并非微臣所为!”两人异口同声的求情,更像是早有预谋。 “皇上喝杯茶消消火!”高公公适时出现,作为太监总管,高辈一直侍候在姒液身边,论忠心无人能及。 姒液缓了缓脸色,高公公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天雷击断了御花园的长寿松,香榭亭的一角掉落了几块砖瓦,太后发怒,要将园中的两棵柏树也一尽砍去,但圣上曾经亲自浇灌,且若三棵老树都被砍掉,香榭亭失去遮蔽,受损更甚,故奴才特来请示。” 魏相贤和姚忠烈此时屏气凝神,想着自己命悬一线,心脏都卡在喉咙里了。 外面狂风突变,不多时大雨瓢泼而至,格外应景。姒液转身一拳重重打在案板上,终究还是妥协了,“退下!” “谢主隆恩。”左右两宫忙磕了几个头,生怕皇上突然反悔,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高辈上前为姒液披了外衣,劝道:“皇上,更深露重,您得保重龙体呀。” 姒液倦意十足,治理国家多年从未如此无力过,韩不弃一死,便是切断自己一臂,也许如高辈所言,此事更多是外来势力所为,左右两宫还算是可用之材,现在处罚他们确实不是合适时机,他思索良久,开口说道,“拟旨。” 高公公忙卷起袖子,在一旁磨墨。 宫尚府一片惨淡,蓝莫霜哀惧过度,昏迷不醒,韩秋伊从看到父亲的遗体后便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府中一切都是韩顾赞在料理,他知晓兹事体大,不敢挂白,第一时间就将宫尚大人的死讯告知皇帝,对外则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现下若是哪里透出一点风声,便可追着这条线索找到凶手。 高公公亲自赴宫尚府宣读圣上旨意,对外隐瞒韩不弃的死讯,暂将遗体冰封,待国会结束再举办葬礼。 韩顾赞收下圣旨后,高辈又对他说道:“韩统领,圣上闻听你父噩耗,深感痛心,命我捎句话,准许你宫尚府提一个请求,只要不违国法大义,必定满足,以此金牌为凭。” “多谢圣上恩典!”韩顾赞接下金牌,跪地叩谢。 “公公冒雨赶来,还请喝些温酒再回宫。” “不了,老奴还得回宫复命,宫尚府也是一堆忙碌事,韩统领就请忙去。”高辈知趣告辞。 一阵响雷过后,雨势更为迅猛,大有塌下来之趋兆。福若云送来御寒棉袄,正巧瞧见韩顾赞在回廊暗自垂泪,便让下人调头回去。韩不弃一死,不知宫尚府的繁荣还能持续多久。回房后她将庭台的白菊搬了一盆放在窗前,长长叹了口气。 韩顾赞回到东厢居已是白天,但天色昏暗,房中还点着烛火。 “你换上白菊了?”他一眼瞟见窗外。 福若云淡淡说道,“公公一生劳苦功高,为民敬重,府中不让挂白,妾身只能借这白菊以表哀思。” “母亲如何?” “大夫刚走,喂了汤药,又晕睡过去了。” “近日辛苦你了。” “夫君言重了,为您分忧乃是妾身本份。”福若云俯下身点燃桌上的熏香,“房中湿气重,这香味可让夫君凝神静气。” 韩顾赞忙碌了一夜,身体十分疲倦,但却毫无睡意,他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摇曳的烛火,眼神慢慢迷离。福若云也不叨扰他,将双手伏在案板上,闭目养神,眼角滑落的泪不知在诉说怎么样的情绪。 东阁楼安静得如一座死城,韩秋依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什么话语能唤回她的意识,绿菊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记得多年前,小姐从昏睡中醒来时一脸的惊慌、绝望和愤恨,如今呆呆的模样太叫人心疼。 宫尚府中属武妙雯最为悠闲,虽然她与陈璐戈同被韩顾赞视为外人,并不知晓韩不弃已逝的消息,但陈璐戈为人心细又敏捷,仅从府中的气氛转变就知晓发生了大事,行动更加低调了,一直在暗中观察局势,而武妙雯素来娇生惯养,她只在意自己的美貌,关注点也只在珍馐佳肴与珠宝首饰,虽然肤浅却是这府中最自在自乐的人。 “少奶奶,少爷派人来传话,说是中午不能陪您用膳了,”见她脸色有变,月苗迅速将一个礼盒呈上去,“这是少爷送来的。” “打开看看。” 月苗听从吩咐,将玉簪子取出,双手捧上。 武妙雯只是看了几眼就让人帮她戴上,嘴里说着不喜欢,但眼睛无不透着满意。 “把烛火点亮些,这段日子怎么老是下雨,害得我都没法出门了。”她朝天气发了一通牢骚,余光瞟见庭院的积水漫过了她的昙花苗,对着下人更是一顿训斥,骂完后心情又变得舒畅了。 春蝶宽慰她,“小姐莫急躁,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煮了银耳羹,您喝点暖暖身子,若是烦闷,奴婢陪您下棋。” “没兴趣。”武妙雯撇了撇嘴,这种天气做什么都没心情,百无聊赖只能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 “奴婢给您梳几个新发髻?” 武妙雯这才答应。 外面雷声依旧,几个奴仆手忙脚乱地整理花圃,他们受够了武妙雯的责罚,动不动就扣工钱,堪比受刑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相逢应不识,情堪误人 再度当回盲人,宛归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她有些好奇,司徒云鹤竟会把住处安扎在这里,闹市之中耳目众多,他也不怕惹人生疑。 春沁送来点心,看见宛归站在窗前发呆,顺着她的视线只看见各处酒坊饭馆飞舞的旌旗, “姑娘在听些什么?” “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吵到姑娘休息了吗?” 宛归笑道:“那倒不是,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感觉有些恍惚。” 春沁将她扶坐在椅子上,“公子知晓姑娘喜爱美食,特意吩咐厨房做了这些,您尝尝看?” “有劳你家公子了。” 宛归伸出手,春沁便将一块糕点放了上去。这几日都没见到司徒云鹤,直觉告诉她,大抵出了大事。 “姑娘,莫不是这些糕点不合你的口味?”见她眉头紧锁,春沁小心问道。 “你能带我出门走一走吗?” “这个?”春沁迟疑了,这一点八殿下并未交待,能不能她心里也没有底。 “姐姐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只当散散心。” “还是我带你出门。” 司徒云鹤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忙完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做了一个手势,春沁便退下了,还顺手把门关上。 “腾齐出了大事。” “什么事?”宛归不自觉有些紧张。 “韩不弃死了,死因不明。” “你既这么说,就不是风然国派出的杀手了。” “你对宫尚府很在意?” 宛归抿嘴不言,她对宫尚府的感情有些复杂,韩不弃的为人她并不清楚,但终归是一条人命,惋惜总是难免的,何况他还是一国之相,若在现代也算得上伟人。 “你放心,我会派人追查凶手。” 宛归摸着自己的眼睛,呢喃着,“若是能治好,也许我能看见凶手。” “你莫要在外人面前展露这项能力,以免招惹祸事。”司徒云鹤伸出手,在宛归的头上抚摸了几下,却未真正触碰。 “我明白,你放心。” “走,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能带上春沁吗?” 司徒云鹤笑了笑,“自然可以。” “她若是不去,行事多有不便。” “她就这么重要?” “重要呀。”宛归深以为然,一脸义正严辞。 司徒云鹤便当不知晓她心里的小九九。 眼看雨势平稳,几人便出了门,宛归戴着纱帽,由春沁搀扶,另外一个婢女秋蝉负责打伞。满大街的热闹风光,宛归都听在耳中。 “春沁姐姐,你能帮我去买些糕点吗?” “姑娘饿了?” 宛归尴尬的摆手,“不是,我就是嘴馋了。眼睛看不见,吃些好吃的也能愉悦心情。” 未了,她还压低声音说道,“你不出来的话,我还发愁谁能帮我呢。” 原来如此重要,司徒云鹤只觉得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上扬。春沁见到这一幕忙转移视线,应了声好就小跑着往前面的点心铺去了, “小心路滑!”宛归听着她的脚步声,在后面轻喊道。 “知道了。” 秋蝉打了个哈欠,昨夜没睡好,满脑子浆糊,打伞的手突然一松,伞柄便打到宛归的头顶。 “哎呦”宛归下意识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只是飞进了一只虫子。”宛归摸了一下头顶,笑着掩饰过去。 秋蝉紧张不已,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司徒云鹤,听见宛归的说辞后,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亲切感。 大雨过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宛归决定暂时将所有的顾虑抛之脑后,好好放松一下,整理好情绪再去找韩秋伊,既然做不到对宫尚府袖手旁观,那么不妨随心而为,无须理会旁人的揣测。 “姑娘,给你。”春沁一脸笑意的跑了回来,额前的发丝都被雨水打湿了,怀中的糕点却包装完好。 宛归只咬了一口便连连夸赞,让几人一同尝尝味道,但春沁和秋蝉顾忌自己是丫环的身份并不敢伸手,还是司徒云鹤发了话,两人才各拿了一个。 “我以前在宫尚府的时候经常去厨房找吃的,每次出府也会去糕点铺一趟,人生数十载,多半不如意,但是美食能增强人对苦难的包容能力,总是有好处的。” 宛归突然的感慨让司徒云鹤深感心疼,他一直都能看见宛归的经历,就像是一直过着两个人的生活,遗憾的是感应中始终看不清她的脸,所以当时派遣钟启鸣一行过来寻人才会惹出无端风波。 倒是春沁感同身受,若家族没有遭受牵连,自己就是个千金大小姐,何至于过着看人脸色的生活,虽说司徒云鹤没有为难过她,但端茶倒水的日子总归是不好受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秋蝉被先前的小插曲驱散了困意,如今已然恢复精神,瞅着春沁伤感,自己毫无所动,顿感尴尬。 “八皇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突然被点名,司徒云鹤莫名有些欣喜,不知道宛归有何需要。 “他日若你登上风然的皇位,希望能少些征战,免得百姓流连失所。” “你认为我能当上皇帝?” “有何不可?”宛归反问了一句。 司徒云鹤的语气极为慎重,“我答应你。” 得到肯定答复后宛归笑得极为满足,她知道周莫则也不希望通过阴谋诡计夺取政权,否则应该很早就实现统一了。可是天下之势分割才是长久之计,想要光复中洲困难重重,它于鼎盛时期轰然倒塌,已然四分五裂,时过境迁,即使在民间众望所归,也顶不住朝廷压制。 “快去告知世爷,发现夫人的行踪。”周不古瞧见宛归的身影大喜过望,但顾虑司徒云鹤暗中使计,并不敢上前搭话,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跟踪。 “宛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宛归下意识回头,一个女生朝她跑了过来,猛的一抱让她差点失去重心。 “姐姐,你长肉了。”宛归开着玩笑。 扶柔嗔怪道,“我找了你好久,你却都没找我。” “怪我,事情太多了,把这事搁置了。”宛归诚恳认了错。 姐妹两一阵寒暄,便将司徒云鹤和宫南天冷落一边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扶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中毒了,看不见了,宫大哥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宛归转移了话题。 扶柔愣了几秒,又笑道,“他也在,” 随后招呼边上的人,“宫大哥,你还记得宛归吗?” 她这话问得突兀,宛归皱起眉头,却听见宫南天说了句不记得。 “发生了什么事?宫大哥怎么失忆了。” 扶柔则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宛归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考虑外人在不好明说,她便不再追问。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扶柔解释他们在城南租了一处房子,打算等待金都国会结束后再做安排,趁着这段时间打听老阎王的下落。 司徒云鹤看出几人交情不浅,也不出言打断,还是宛归自己察觉不妥,向扶柔做了介绍。 “我叫宛柔,是宛归的姐姐。”扶柔不愿顶着安定公主的头衔,顺水推舟与宛归姐妹相称。 司徒云鹤自然知晓她在说谎,只是没必要拆穿,顺着她的话称呼,“宛柔姑娘,难得你们姐妹相聚,不如到寒舍一聚。” “姐姐的意思呢?” 扶柔回头看向宫南天,他笑着说道,“听你的。” “那便去一趟。”扶柔安下心,说完便拉过宛归的手,春沁忙退到一边,天气依旧阴沉,但雨已经停了,秋蝉收起伞,主动跟在后面。 周不古一直看着他们入了府才回去复命,结果却碰见周莫则急冲冲的出门,他忙跟了上去。周不思完成手头的任务也赶了回来,“夫人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好好说话!”周不古白了他一眼。 “得,我重问,夫人出什么事了?” 周不古这才将宛归失明的前因后果告知。 “夫人可真是多灾多难!”他不由得感慨。 “快跟上世爷!” 几人轻松一跃,翻墙而过,彼时宛归正和扶柔在房间里叙旧。 “姐姐,你还未告诉我宫大哥遭遇了什么?” 扶柔看着宛归,几番犹豫后咬了牙说出缘由,宛归的表情愈发严肃,她怎么也想不通扶柔这样洒脱的人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为了得到所谓的爱情,竟然用了活蛊。 “宛归,我知道宫大哥喜欢你,但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我这么做确实有私心,但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姐姐,你想过后果吗?一个江湖术士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为了避开所谓的血光之灾,你不顾宫大哥的意愿,可曾尊重过他?” 扶柔无言以对,事后她也曾后悔,但活蛊已喂宫南天吃下,根本取不出来,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没有采用对蛊,所以想要破解蛊毒只需杀了自己。 “荒唐,”宛归一听此法,气得直咳嗽,她怎么可能去伤害扶柔,“真是太荒唐了。” 扶柔相信宛归,所以尽将实情相告,她本以为这药顶多会消除宫南天对宛归的爱意,并没有预料到他服下活蛊后会将宛归忘得彻底。 宛归的心里着实不安,她总觉得扶柔会因为这活蛊付出沉痛的代价,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挽回。一时急火攻心,体内本来被压制的毒素迅速蔓延开,霎时感到天旋地转,竟晕了过去。 扶柔慌忙喊人,司徒云鹤本就守在不远处,一听见喊声便赶了过来,迅速将宛归抱到床上,一切脉发现真气乱窜,血脉贲张。 “快去拿几盆冰块过来!” “是”春沁刚跑到门口,就被吩咐取冰,又跑了出去。 司徒云鹤要将宛归的外衣褪去,扶柔忙阻止。 “她需要散热。”说着不由分说就动手。 “公子,冰块来了!”春沁和秋蝉一人端了一盆。 司徒云鹤将宛归抱起,脱掉鞋袜,将她的双脚分别放进盆中,自己则扶住她的肩膀,神情十分专注,扶柔也不再怀疑他别有用心。 “不用太担心,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相比周莫则和丁延昌的目无他人,司徒云鹤多了几分温柔,虽然安定王国与风然关系不佳,但她还是不承认这位殿下的身上具备的平和难能可贵。 “有劳殿下照顾宛归了。”扶柔莫名的惆怅,毫无征兆。 “柔儿”宫南天在房间里等不到人便寻来了,“她这是怎么了?” 看见宫南天对宛归如此生疏,扶柔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伤心了?” “没有”她摇摇头。 司徒云鹤不愿别人看见自己施针的过程,打算将扶柔和宫南天请出门,“宛归一时也醒不过来,二位还是先回房休息。”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府再遭阻,灵石谜团 扶柔面露难色,脚步未曾挪动,“殿下,我只一旁待着,绝不打扰,还请容许我呆在这里。” 司徒云鹤也不执着,放下帘子就为宛归施针,屋里静悄悄的,宫南天将手搭在扶柔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太过担心。 门被带上,丫环都退出了房间。宛归在昏迷之中再次听到龙鳞石的声音。 “你这次表现得不错,撑得足够久,值得鼓励。” “听起来不像是安慰的话。” 龙鳞石笑了笑,“莫在意这些,你这次中的毒并不简单,本尊也无能为力。” 宛归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龙鳞石被困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世间一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到用毒高手也是正常的。 他话锋一转,“不用太烦恼,反正你也不是个平常人。”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近来许多事情疑惑重重,宛归总感觉有些线索就在案中,只是太过繁杂反而不自觉,比起解毒,可能早点找到答案更为重要。 龙鳞石对她的身世似乎有所了解,但不愿意告知,宛归也不想逼迫他,这一分神便醒了过来。 “殿下,我要出一趟门。” 司徒云鹤见她如此匆忙,便将阻拦的话吞了回去,吩咐下人备马。 “姐姐,你的事情等我回来再打算。” 扶柔默默点头。 “我要去苏府。”宛归说出目的地。 “那人不是善茬。”司徒云鹤若有所思。 宛归点点头,“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但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与他打交道我会格外当心。” 她这么一说,司徒云鹤便知晓宛归不会让自己跟去,他也不勉强,交代了春沁好生照顾着。 “我若要离开,一定当面同你告别。”听着他担忧的语气,宛归给了他一句话安心。 目送马车走远,司徒云鹤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的感觉实在难熬,相处愈久就会生出更多的欲望,但愿这时光流逝得慢一些。 “世爷,我们怎么办?”周不古看向周莫则。 “继续跟着。” 苏府中已燃起烛火,扶苏正襟危坐于堂中,面对青语的欺骗甚是恼怒,派出那么多人也没查到关于宛归身世的只言片语,实在太过奇怪。看着龙千言带回的金钗,更是一头雾水。 “公子,夫人回来了。” 这一消息着实让人意外,苏兴站起身来,他倒想看看回来的是哪个。 宛归刚踏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她偷偷交待春沁,若是屋里打起来,千万要自行逃离。 苏兴板着一副脸,宛归此时也装不出亲昵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了,毕竟眼睛容易露馅。 “你的眼睛怎么了?” “出外被贼人暗算,看不见了,”宛归说得极慢,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治疗耽误了时间,现在才回府。” 她在解释自己消失这么久的原因,苏兴却豪不在意,他用力拉过宛归,让她倒在自己的怀里,手上的匕首就抵在她的眼睛之上,只几毫米的距离。 宛归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她知道苏兴在试探自己。两人僵持许久,苏兴才收起匕首,听着刀入鞘的声音,宛归只觉得头皮发麻,猜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不由得对苏兴生出惧意,戒备心也加倍了。躲在暗处的周不古也惊出一身冷汗。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苏兴说完就要走,宛归坐了下来,刚好摸到装着金钗的盒子,忙把人叫住。 “等等,你手上的钗子该还给我。” 苏兴突然意识到她是为了这个物件回来,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为什么呀?” “没有原因。” 宛归吃了憋,嘟着嘴巴生气,她想不通苏兴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会跟他抢女子的首饰。 “夫人。”周不古轻声叫她。 “不古大哥?”宛归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宛归” 听着周莫则的声音,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你们怎么会过来?” 周不古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跟她一一说明,宫尚府的事情暗队也不清楚,谁都没有见过韩不弃的尸体。 “莫则,宫尚大人有没有假死的可能?” “应该不会,宫里的眼线来报,姒液这些天烦闷异常,定是因为韩不弃的死。” 宛归想到韩秋伊,感慨颇多,韩家兄妹多人,但实际可倚仗的唯有韩顾赞和韩顾浩,边疆远离金都,若出了事也是鞭长莫及,而韩顾赞虽有实力,但聪慧不足,远见不够,若隐在暗处的人不只是针对韩不弃,恐怕宫尚府危矣。 “你为何突然想回苏府?” 面对周莫则的询问,宛归也将灵石的事情告知,“我总感觉这几颗玉石十分奇怪,也不吉利。” “韩落霞的耳坠就交给我。”周不古主动请缨。 “那再好不过了。”宛归连声道谢。 “那我就负责朱家那边。”周不思难得开口。 “嗯嗯,待我拿到东西,我们竹玉居会合。” 宛归兴致颇高,周莫则虽心疼她眼睛未愈,但见她神采奕奕,也只能放手让她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扶苏回房后便将金钗放入墙壁的暗格中,今日一试他也确定回来的人是宛归,而当初与自己定下契约的却是青语,不管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都不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只是现在还没必要把人杀了。 宛归着实发愁,现在办事有诸多不便,她也不能让春沁冒险帮自己找东西,不知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苏兴自愿交出金钗。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小翠一脸兴奋地跑进门,看清人后便眼泪汪汪的,“你消失了好久,我可想你了。” 宛归有些手足无措,她知晓小翠想念的人是青语,但见她哭得可怜,还是出言安慰,又从怀里摸出一根银簪子,递给她,“不哭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谢谢姑娘,这簪子真好看。”小翠握着礼物爱不释手,只是在了解到宛归看不见的情况后,她又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先别哭,帮我去接一个人,我中毒后都是她在照顾,接到人后回房间等我就好。” 小翠一听这才止住眼泪,问清位置后就出门了。宛归叹了一口气,又突然笑出声,这小丫头跟秀儿有点像,她已经很久没回宫尚府了,不知道秀儿过得怎么样。 更夫敲起锣,已是二更天了,宛归站起身,凭着模糊的记忆摸回寝室,她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肯定会让苏兴对他与青语的交易产生动摇,绝对不能长留。 约莫三更时分,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夫人,公子命小人送来宵夜。” 一阵迟疑后,宛归还是让春沁将门打开。望着满桌的糕点,小翠也犯起嘀咕,以往公子可没做过这种事。宛归倒是不担心食物里下了毒,只是不愿意在眼下被识破身份,随即招呼两个丫环一起动筷,怎么也没必要跟吃的东西过不去。 春沁不曾吃过宵夜,但瞅见小翠吃得欢实,犹豫了片刻还是动了手,三人就着茶水也才把糕点吃了过半。这一打扰几人没有了困意,宛归便从骨珠里掏出一根笛子,虽说比不得银月,也能吹奏好听的歌曲。 笛声哀怨凄婉,越过窗子,爬过高楼,向前街游去,打破了夜的静谧。扶苏正在书房翻阅书籍,不觉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声音他便明白了来源,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丝竹之乐了,乍一听闻却有些格外感动,再细品之下不禁感叹演奏者的技艺超群。 两个丫鬟听得如痴如醉,也不打算睡了,磨着宛归再吹奏一曲。 “好,那就满足你们。”宛归略微思索,便吹起师兄教予自己的绝手佳作,以往她从不演奏此曲,只因太过悲凉,今日却显得很是应景,就当是为祭奠宫尚大人的身殒。 一曲肝肠断,闻者无不落泪,苏府中一众守夜的人纷纷掩面而泣,扶苏也红了眼眶。 “姑娘,此曲为何?”春沁已将罗帕浸湿。 “它名绝世,为我兄长所作。”宛归其实心中也有疑问,如此绝悲之乐,若非尝遍人间疾苦是编写不出来的,可师兄长在佛门,从未沾染凡事,为何能做出。 “姑娘”小翠两眼通红,憋着哭腔说道,“你这笛声太悲情了,我都不敢听下去了。” 宛归收起笛子,“下次有机会,我再吹奏一些欢快的曲子。” 三人重新回到床上躺着,可都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笛声将她们心中的隐悲挖了出来,如今得重新埋藏了。扶苏望着窗外的月牙,手中的书本被压出了褶皱,他极少这般的心绪不宁,如今的局面对安定王国极其有利,他本该庆祝一番,奈何宛归这一出即兴演奏叫人坏了兴致。 沉思良久,他提笔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出。暗队收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请示了周莫则的意思,不出片刻便收到回应,待信件交接后再动手,莫要惊动送信人。 天刚拂晓,宛归就醒了过来,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口干舌燥,想寻点水喝,可桌上的水壶已经见底,她叫了几声春沁都没人应答,小翠更是睡得正香,她颇感无奈,正要摸出门去打点水,还没走几步便被门槛绊倒,她苦笑了几声,昨晚一场都让自己忽略了苏府与司徒云鹤的住处有所不同,一时不察扭伤了脚。这一动静也将小翠吵醒了。 “姑娘,你摔伤了吗?”她十分担心,着急忙慌的撩起宛归的裤腿,一瞧整片的淤青,止不住的心疼。 “小伤而已,你帮我拿下药酒,推拿一下就好了。” 春沁端着早膳也回来了,见到宛归的伤腿忙把盘子放下,询问情况。 “姑娘,你还伤到哪里?” 宛归笑得有些勉强,“脚踝也扭到了,可能要请个大夫,我不会治疗扭伤。” 小翠赶忙说道:“我这就去,姑娘等着,我很快回来。” “知道您看不见还这么怠慢,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知晓春沁一片好意,宛归只能笑着安慰她,“小翠是太累了,她平常很贴心的,我还有事要办,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事需要您亲自办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东西在苏兴手中,需要拿回来。”宛归自然不担心春沁走露风声,那只金钗对旁人并无利用价值,若不是自己需要研究出它的出处,也不必在苏兴身上耗费功夫。 “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吗?” 宛归愣了愣,随后摇了头,“太危险了,要是伤了你就太不值得,那人不好招惹,你还是不要靠近他的好。” “姑娘信不过我?”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涯识至亲,记忆缺失 “自然不是。”宛归知道春沁被苏兴的外表迷惑,不相信这人有多可怕,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好借口,颇有点哑口无言。 误认为她生气了,春沁忙道歉。 “姐姐,这金都虽然藏龙卧虎,但也藏污纳垢,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宛归说得语重心长,活像个老太太。 春沁被她逗笑了,不禁想起家中的一个老奴仆,那麽麽满肚子的大道理,说起话来眼睛总是眯着一条线。 “姑娘,我好想念我的家乡。” 宛归猜测她的家中一定遭逢了巨变,想着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知道戚洲吗?” 一听这两个字,宛归的眼睛都放光了,她点点头,春沁接着说道,“我本家姓楚,以前也算个大户。” “你认得楚宫钦吗?”宛归问得小心翼翼。 春沁惊讶地看向宛归,“我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我有个表哥就唤作此名。” “宫廷的宫,钦差的钦?今年二十有九?”宛归再次发问。 “嗯,他长我十岁,年纪倒是对得上。” 宛归只觉得梦一般,但又怕白欢喜一场,紧跟着追问了长相。 “我印象中表哥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只是我们失散已近十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模样。” “可惜我的眼睛看不见,不然就能根据你所说的画出他的样子了。” 春沁却给了她一个惊喜,“不用失望,我会丹青,可以帮你作画。” “那真是太好了。” 此时小翠也带着大夫回来了,宛归忙让她为春沁准备笔墨。 “姑娘莫急,先让大夫为你治疗腿伤!” 宛归只得耐着性子先上药,大夫一阵揉搓,疼得她眼泪直流。 “夫人这几日还是得卧床休息,少走动。”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夫,春沁还想忙活其他的事情,宛归急切地拦住她,撒娇道:“姐姐还请先画画,我找楚宫钦都快一年了。” “好。”春沁在宛归这里得到了久违的尊重,并不怀疑她对表哥有什么伤害之意。 倒是小翠不明所以,一脸迷糊的收拾好桌子,看着春沁描绘丹青,眼神里满是羡慕。半个时辰后,总算完成了画作。 “栩栩如生,好厉害。”小翠由衷感慨。 宛归更是摸着画卷喜不自胜,等到墨迹一干就将其收进骨珠里。 “姐姐,他日寻得此人,一定让你们兄妹团聚。” 春沁眼角含泪,笑着点点头,如今族人散落天涯,若能见面反倒应该是自己对宛归感恩戴德了。 “如此,先让我为姑娘报一份恩情。” 她的言词恳切,宛归只得将盗取金钗之事托付给她,未了,还再三交代, “能取则取,不能取便放弃,以你的性命为重。” 小翠吓得手有些哆嗦,她对苏兴有着莫名的抵触,担心事发后宛归遭到处罚。春沁却很淡然,还未效命司徒云鹤前,她在千手一派一呆就是五年,偷盗的本领不在话下,只是这种不光彩的经历实在没必要对外人说道。 宛归因着画像分心,找人的事情完全可以托付给周莫则,不过考虑到金都巨变,他必定忙碌,密队和九骑魂军可能都已分派任务,她便决定求助周思空,顺道打探下消息。 “小翠,我要去拜访无双公子,你要不要一起?” 苏兴定然会派人跟踪宛归,她不需要隐瞒,也隐瞒不住,与其留下小翠被刁难,还不如一起带去。周府的把守虽不严实,但她相信周思空不会让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好呀。”小翠果然应下。 “少爷,夫人来话,不在府里用膳,要去拜访无双公子。” “我知道了,下去。” 宛归与丁漪禾交好在金都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碍于皇帝赐婚才让这份情意倍受猜忌,但扶苏可不认为宛归是个恋爱脑,何况她年纪尚轻就拥有奇妙玄法,绝对有过人的心智,她去周府必然与周思空有事相商,就算派人前去打探恐怕也是做无用功。 当日青语提出合作时就没给出具体条件,而自己也是因为她的勇气和之前积攒的名气答应了,现在看来当初有些草率,说不定青语早就将他也算计进去了。与其纠结宛归去周府的意图,还不如花点精力寻找青语的下落,她在这时间失踪,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凭借着敏锐的听力,宛归能够确定一路上都有人在跟踪自己,她让小翠去敲门,看守的已经换成一个年轻的小厮。 “几位稍等,容小人去通报一声。” 宛归睁得眼睛酸涩,暗想盲人也得闭目养神。百无聊赖之际,大门敞开,小厮恭敬的说道,“几位请进。” 小翠心里一急,脚下失滑,摔了个半跪姿势,瞬间憋红了脸,春沁看傻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去扶起她。 “发生了什么?”宛归听见声响,转身站住。 小翠急得冲春沁直摆手,自己则说是有野猫撞翻东西。 几人进了府,小厮领着人走过长廊又绕了几座假山,沿着一条水上栈道到达周府腹地。宛归察觉到今日的路程不对劲,不过她并未声张,只是暗暗提高警惕。 “到了,请。”小厮在一处大宅门前停下,做势躬身。 春沁和小翠正要进去,却被拦下,“两位还请在外等候。” “客随主便。”宛归让二人莫要担心,她料到今日所见之人不是周思空,或者说不止周思空。 正堂坐着一位老者,虽然面色和善,眼神却极为凌厉,周思空站在一旁,看着宛归走来,淡然处之。 宛归率先开口,“敢问阁下是否太傅大人?召见晚辈有何指教?” “小儿倒是镇定,也有几分聪慧。”老太傅许久未见年轻一辈,今日瞧见宛归,虽然惊讶于她双眼失明,但这第一面的印象还算不错。 伺机而动,他们不说召见原因,宛归也不着急知晓答案。 “你来周府又是为何?” 这突然的提问让宛归有些尴尬,毕竟有求于人,态度也该谦和点,寒暄几句缓和一下气氛, “晚辈与无双公子一见如故,算是好友,许久不见,有点想念,趁着今日风和日丽,特来拜访。”虽然言过其实,但宛归对周思空的人品还是敬重的,加之她与丁漪禾的关系,算起来周思空便是自己的姐夫,她与姐夫偶尔亲近一点也不会被人诟病。 只是这话落在老太傅的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姒液赐婚,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宛归都是周家的曾孙媳妇,即使她来历不明。只要婚约一日不解除,周府都不能随她生死在外,何况今日所见,这孩子自有她难得之处。 “既然如此,老夫也识趣,空儿,你将人带走。” “就这么简单?”宛归在内心一阵感慨,她还以为老太傅是要逼问某些事情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周思空从另外一侧将她带回自己的房中,未与等候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碰面。 “你这眼睛又是怎么了?” 宛归想起她与周思空的第一次见面,那时自己也是个瞎子,竟笑出声来。 “你倒是乐观。” “没办法,这徽虚大陆坏人太多,用毒盛极,防不胜防呀。” “你来找我治疗眼睛?” 宛归摇头,“解毒不急,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你如何认为我会帮你?”周思空瞥向她的眼角,禁不住伸出手指触碰蓬谷魂蝶的印记。 “我脸上有什么吗?”宛归有点懵,她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没有把脸洗干净。 周思空却诓她,“有个墨印。” 宛归赶忙伸手擦拭了几下,追问道,“还有吗?” 直到听见他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嘟起小嘴,“你竟会骗人!” “我可从没自诩过君子。” 宛归也不跟他计较,从骨珠里拿出画像,“你帮我找找这个楚宫钦?” “这人跟你上次给的画像一样。”周思空误以为宛归拿错了。 突然之间宛归只感觉头痛欲裂,她猛然想起,当日取出水魄珠时,自己就知晓圆慧师兄就是楚宫钦,为什么这段记忆会莫名消失? 周思空意识到她的异常,刚想为她把脉,人却晕倒在他怀中。现下是问不出什么情况了,他将宛归抱到床上,吩咐仆从将她的两个丫鬟安置到另外一间房中。宛归此番昏迷可能又要好几天了。 龙鳞石也意识到自己与宛归的感应正在减弱,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龙尊大人,水魄珠的事情你怎么都没提醒我。”宛归气鼓鼓的。 “我都不知道你拿到了那宝物。”龙鳞石也很冤,它根本没必要隐瞒。 “这么说,我们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你是记忆混乱,我是感应力变弱,还是不一样的。”龙鳞石纠正了她的说法。 “为什么呀?” 龙鳞石无奈,“我哪知道,也许是你又中了咒术。” 宛归知道它是随口一说,自己的体内有没有异样,龙鳞石再清楚不过了。 “又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压制快解除了。” 它冷不丁的来这一句,宛归竟有点小忧伤,若封印解除,龙鳞石就会离开她的身体,成为真正的龙尊大人。 “那到时候你最想做什么?” “没想过。”龙鳞石被困五百余年,漫长的岁月早就消磨了出去的意志,这些年来它作为一颗石头辗转多人之手,见证了多少凡人的喜怒哀乐,却没有办法与他们共享情绪,多难得才遇上宛归,产生感应,真要离开的话,确实舍不得。 “龙尊大人,你可以活多久啊?” “不知道。” “那我转世个数十轮回,你也还健在?” 龙鳞石笑道,“这你放心,你要不胡乱招惹那些瘟神,死不了的。” 宛归只当它在说自己命硬,一人一石闲聊了许久,却不知外面的肉身已昏迷了两天。 睁开眼睛依旧是黑茫茫的一片,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她伸长手臂轻拍小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肚子饿了。” 周思空便吩咐厨房准备吃食。 “我找到圆明了,现在只要寻找楚宫钦一人即可。” 她似乎把找人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交给了周思空。 “你一点都不见外。” “我们算半个亲人?” 周思空心一软,面上有些恍惚,外人称赞他才貌举世无双,却不知晓这些于他不值一文。连感情都是虚假掩饰,他如何算得上光明磊落。 “你与丁漪禾当真如此交好?” 宛归误以为他在试探自己,并没多想,只说自己交友素来真诚,当然也是求个缘分,无关身份地位。这金都除了丁漪禾、扁思璇与秀儿,她也没有其他特别交好的姐妹了。 下人将饭菜端来后便退下了,宛归一闻到香味,立马精神抖擞。 “你我之间那一纸婚约,丁漪禾哪能真心待你。” 宛归不以为然,笑道:“我以真心待人,若是错付,收回便是,眼下吃饭要紧,你能帮我盛点饭吗?” 周思空拿起碗,他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 第二百八十章 来往龙虎会,终识瑰宝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带来的人呢?”宛归饱了腹,总算想起春沁和小翠。 “可能饿死了。” 她正在喝汤,一听这话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可怜巴巴的说道:“无双公子的待客之道不会这般不近人情。” “我又昏睡了很久吗?” 周思空淡淡地回答,“不久,也就占了我两天的床。” 宛归汗颜,他这是在指出自己的无礼。想来又是个玩笑,她就不当真了。 “你打算几时离开?” “唉,我算白来一趟了。”宛归叹了口气,周思空早先就答应帮忙找人了。 “你?” 宛归便将自己记忆出错的毛病告知,免得以后闹出什么误会。周思空听完后神态略有异样,却也没说什么。 “周公子,请你尽快帮我把人找到,我一定会支付报酬的。” “希望你到时真能信守承诺。” “我保证!”宛归竖起三只手指,一脸认真地起誓。 “现在还是三更时分,你不妨再睡一会。”周思空的眼神变得极其温柔, “我已经睡够了,床还你,我坐在椅子上就好了,天明后我便离开。” 周思空知道她并非托辞便不拒绝,待躺在床上,却闻到残留在枕头与锦被上的淡淡香味,格外好闻。 “你说盲人无聊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这问题真把周思空难住了,他所见所闻皆是正常人,唯有宛归是个特殊,还真不清楚盲人的生活习惯。 “有盲文吗?” 周思空侧过身子,用手托住脑袋,审视宛归的脸色,察觉她只是随口一说,暗暗责怪自己反应过大。 “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你何不再求我帮你找到解药。” 宛归握有水魄珠,大抵只需片刻功夫就能让眼睛恢复,这一点周莫则也是清楚的,他不提恐怕也是担心惹人生疑,苏窈的毒气名曰断魂流,出自失传已久的《淬筋术》,百辉堂隐退于江湖后,这本秘籍也随之消失,想要求得另外的解药难于上青天。虽然当时宛归易了妆容,可误了时机,她失明的消息已被几大势力知晓,如今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契机了。若是知晓水魄珠现世,昆正国定会穷追不舍,其他国家也会掺和进来,局势就会变得复杂。若是误传百辉堂重出江湖,更会使得徽虚大陆弥漫一种不安的情绪。 “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很乐意求助呀。”明知机会渺茫,宛归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她说着俏皮话,表情十分可爱,周思空慌忙移开视线,长时间没有应答。宛归误以为他睡着了便也不再出声,一个人无聊地趴在桌子上,却不知周思空又悄悄地把目光放回她的身上。 “你对古书典故感兴趣吗?” 周思空冷不防出声吓了宛归一个激灵,她摸了摸胸口,随即兴奋地点点头。 微虚大陆历尽多久年岁无从知晓,周思空对它的了解也不多,老太傅很少提及周家的过去,不过周思空还是从祖父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州时期周府曾被托以辅佐幼主的重任,只可惜圣旨还未送达,司南一门就遭遇国破家亡。 宛归惊愕不已,她终于明白为何周家明明为太子世府却不如韩不弃受姒液重视,全因它曾为前朝效命而不被信任,但姒液又不能灭了周府,只能奉若上宾。倘若周思空愿意迎娶姒娇公主,周家还有可能成为心腹,否则只能保持这个不亲不疏的位置了。 这种事情本来也没必要透露,宛归不能理解周思空为何开始信任自己,想试着了解缘由,但他却突然掉转了话头,讲起微虚大陆的一些能人异士,其中也包括了碧霄珠的主人苓月仙子,为情陨落的宸阳仙子,大大小小的英豪,听得宛归入了迷,她竟不知徽虚大陆的历史如此悠久,只觉自己是沧海一栗,心中越发坦然了。周思空滔滔不绝,他今日才发觉自己并非不喜欢说话,只是面对旁人提不起兴趣罢了。 “你熟悉灵巫族吗?” 周思空一顿,回道:“传言灵巫族现世,必有祸乱发生,视为不详。” 此言并非迷信,古屠的情况宛归再清楚不过,金都也不安全,宫尚府上空的冥域再扩大下去,连整个皇宫都会吞没,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后果,但就如同埋了一条火线,时刻都有燃爆的危险。 周思空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也疑惑为何一个小小的人儿,有那么多烦虑索思,自己愿为她解惑,却知晓她不会轻易告知。 随着一声鸡鸣,宛归抬起头,问道:“天亮了?” “你要走了?” “嗯,你可以帮我把随身的两个小姐姐带来吗?” 周思空没有推辞的理由。 小厮将春沁和小翠带到门口等候,周思空则扶着宛归出来,只是一瞥就扰得两个丫鬟心神荡漾。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周思空忍住眼里的情绪,但愿不久能得一句别来无恙。 小翠隔着老远就看到苏兴站在长廊之上,禁不住心里发虚,拉着宛归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公子在府中。” “不当紧,意料之中的事情,若是盘问你,只管实话实说。” 春沁却是带着旁的心思,丝毫不惧苏兴。 待几人走近,苏兴并没说话,宛归也不惯他。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宛归停住脚,转身笑道,“我不知道您想听什么呢?” 她这热情的劲让苏兴提起了戒心,却将疑问说出口,“你去周府所谓何事?” “自然去看望无双公子了。” “你这眼睛,看得见吗?” 宛归也不生气,回了一句,“虽然看不见,不过听他说说话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呀。” “不知羞耻。” 他的出言不逊让小翠揪心,她抬头看了看宛归,没有见到恼怒之色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思想太不健康了,须知食色性也,只是聊天交流有何不妥,你我同在一府,各攻心计才可怕。”宛归毫不留情地拆穿苏兴与青语的交易本质。 苏兴的脸色铁青,小翠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两只手指摩挲着,无所适从。 “再者,我身上的银两快耗光了,你还没收了我的首饰,贫穷的我只能向外人求助了。” “只为钱财?” “不全是呀,毕竟那金钗格外好看,我好不容易从花奉女那里讨来的,你却扣留了。” 苏兴半信半疑,他只知青语满腹心计,不可信任,至于宛归,刨除那些风月的小道消息,受她恩惠的人可不少,虽然有些时候她没有透露名字,但扶苏潜伏在腾齐的暗网还是搜寻到很多信息。 见他沉默,宛归趁势说道,“你如此财大气粗,就当救济我,我吃点亏不要紧,对外就当你宠妻无度,日后你真要娶妻也能博个好名声,如何?” 春沁听得分明,两人只是面上夫妻,她原以为自家皇子喜欢上人妻,不想也是笔交易。苏兴却将目光调转在两个丫鬟的身上,宛归当着她们的面挑破关系,他竟一下起了杀心。 小翠意识到不对,吓得连退几步,直接摔倒在地,宛归也恍然大悟,在苏兴动手之前,立马抬手制出一个光圈,将两个丫鬟保护起来,又凭着感觉闪身到他面前,速度之快让苏兴刮目相看。 宛归如同炸了毛的小老虎,视力的缺陷让她倍感不安,苏兴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小情绪。 “你现在出手有把握赢得过我吗?” “大不了两败俱伤。”宛归带着几分倔强,此时认怂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苏兴本想为她把脉探探她体内的真气,但宛归误以为他对自己出手,本能反应使出近身格斗术,试图将人一个过肩摔,苏兴却反过来困住她的胳膊,本以为她会服软,不料宛归伸腿一个前踢,力劲之大竟让他退后了几步。 他站定身子,审视着宛归,春沁和小翠躲在一旁偷偷观看,心里焦急万分。宛归不敢大意,握拳浑身戒备。 “你不用玄法怎么胜出?” “不必,我们之间的决斗,自是越简单越显得公平。” 苏兴本想试探宛归的实力,她却隐而不出,青微派也得到师尊的禁令,不准对外透露宛归的炎火绝技。 “罢了,两条贱命而已,你要就给你了。” 宛归担心苏兴诈她,依旧握紧拳头不敢放下,听到脚步声走远才放松下来。 “姑娘?”小翠的小脸煞白,扯着干哑的喉咙,只叫了声宛归便开始啜泣,倒是春沁不为所动,似乎刚才的一幕她只是个旁观者。 “不要担心,若我离开,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春沁却是迟疑了,她担心小翠是奸细,宛归把她留在身边会生变故。 “你可有谋生的手艺?” 小翠茫然,“我自幼就卖身为婢,辗转几个府第,若说要谋生,也是侍候人的活儿。” 宛归叹了口气,这样岂不是只能嫁人了?突然她想到大刚,他们兄弟极为和善,人品也不错,不如让她去投奔几人,一来不会扯上利害关系,二来也会断了苏兴的杀心。 “姑娘,我想跟在你的身边。” “我树敌不少,时不时有人暗害,你手无缚鸡之力,和我在一起太过危险,还是去过平凡生活。” 春沁闻听此言才安下心来,宛归有勇有谋,又爱护自己的仆从,是难得的明主,她暗暗下定决心,必将效忠于宛归左右。 这段插曲很快就被宛归抛之脑后,苏兴命人送来美味佳肴,说是为她压惊,他这种反复无常,宛归并不当回事,至少她确信饭菜无毒。 三人中唯独小翠不敢动筷子,她心有余悸,苏兴刚才可是真的要杀了自己,哪还吃得下饭? 春沁一直给宛归夹菜,自己也吃得起劲,多年隐忍难得能这么放松,她很感激宛归,她的乐观劲也深得宛归的好感,身处险境若是太情绪化反而容易中招,宛归需要的正是处变不惊的队友,她也隐约感觉春沁与旁的丫鬟不同,尽管了解不深却认为她是个可造之才。 “她用膳了吗?” “小厮特意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夫人吃得还算满意。”管家小心作了回禀。 “好生招待。”扶苏说完径直走向书房。自从腾齐国会萧山君便许久没来找自己约茶,他也落得清静,老是伪装和善他实在累得慌。 “可怜了。”扶苏突发感慨,回想起宛归的玄法光罩也令他联想到韩秋伊,宫尚大人一死,这大小姐的地位还不如韩落霞呢,萧山君身怀鸿鹄之志恐怕也会因此疏远她。 正欲翻开书籍,下人匆匆来报,韩秋伊在府外求见。 第二百八十一章 绝处逢生机,再会青语 一见来人韩秋伊便鞠了个深躬,“我父冤死,求公子助我追查凶手。” 扶苏皱眉,心想她竟会求到自己头上,面上还是装出惊讶与遗憾,“宫商大人逝世,实在是腾齐之殇。” 随后便表示,“苏某一介商贾,哪来得这么大本事。” 韩秋伊直接将话与他挑明,“公子,我知你深藏不露,其中隐情我并不在意,你帮我自不会让你吃亏,条件你尽管提。” 扶苏没有预料到她如此爽快,追查凶手本也在他的计划之中,此事确实不是安定王国出的手,若是他国奸细,难保不会将矛头指向安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还是该存着忧患意识。 “既然韩大小姐如此抬举在下,我哪有推辞的道理,至于报酬,在下取个意思,能得我夫人开心便好。” “一刻钟内自当奉上,待事成之后不乏厚礼。”韩秋伊又恢复先前的恭敬有礼。 “不急,在下信得过小姐。” 送走韩秋伊后,扶苏立马收起笑容。他对韩大小姐的厚礼毫不在意,只是自己也不确定这时对宛归示好究竟算不算图谋。他想起不日前藏起的金钗,起身将暗格打开,脸色霎变。 宛归摸到金钗后,不由得大惊失色,她原以为春沁只是说说而已,没成想她竟是说到做到。 “你可有受伤?”她满脸关切。 “姑娘放心,我没事。只是这金钗有何特殊之处?” 宛归笑了笑,解释道:“除了款式比较好看,做工精巧,确实没什么过人的地方,我要的是这颗石头,你再看看它是否与众不同。” 春沁用头上的簪子将玉石挑出,放在手心细细观察,却看不出它的奇特。 “你等等,把它放在桌上。”宛归笃定心中的猜想,对着玉石使出悬冰掌,春沁看得目瞪口呆,玄法的奥妙多少人不得所见,自己却有幸见到两次。 “如何?” 春沁将过程看得分明,本以为玉石会粉身碎骨,没想到却分毫未伤,难不成宛归的玄法只是绣花枕头。 她的沉默给了宛归答案,为了让春沁明白,宛归以同样的功力对着墙壁打出一掌,这一掌记深入墙壁七分。 “这!”春沁大惊失色,玉石竟是无坚不摧,“难不成是宝物?” 宛归摇头,“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宝贝,我虽不知它的来源,但从它身上隐约感觉到一丝魔力,也许它本是活物。” 春沁一听,立马退出几米。她已经对宛归的话深信不疑。 “那姑娘拿这石头要做什么?” “这石头可不止一块,如果将它们收集起来,也许可以知晓它的本来面目,而且时常佩戴者,似乎会乱了心智,将它们取回也能防止出现新的受害者。” 她的话让春沁想起一件事,多年前她也曾见过一块相似的石头。 “姑娘,我记得有副耳坠也是镶着这种玉石。” “你说的是凉玉玲珑耳坠。” “我不能确定。”春沁有些后怕,当时她已经加入千手一派,寻找猎物时偶然发现了那副耳坠,本想下手却突遇帮主调令,故而没有出面,若此物真能乱人心智,自己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宛归想起朱庆兰,那姑娘偏激善妒的性子恐怕跟玉石离不开干系,毕竟她姐姐就正常多了。 “姑娘,我想起一事,当时他们说此乃东聚国特有的灵石,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宫尚府失窃案就有一样宝贝也是来自东聚国。” 宛归回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她指的是去年韩秋伊送给韩落霞的生日贺礼,那东西她无意间听绿菊提起过,是东聚国长公主送给韩秋伊的礼物。如此说来韩落霞的手中不只有凉玉玲珑耳坠,还有青花玉佩,两颗魔石同时作用,韩落霞的心智势必大受影响。宛归不由得为韩秋伊捏把冷汗,韩大小姐不喜首饰珠宝,极少佩戴凉玉玲珑耳坠,卫幼琳的命案平息后,她更是直接将其转赠给自家堂姐。至于青花玉佩,她从不佩戴,故此才能平安无事。 “姑娘,姑娘?”见宛归闷声不语,春沁不由得叫了几声。 宛归抚额,眉头紧锁,春沁虽然没有坦诚自己的全部过去,但也给出她知晓的一些信息,宛归突然有种感觉,似乎有人又要面临死亡了,这一念头闪过只觉得眼睛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直往外流。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我没事。”宛归试图将眼泪擦净,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苏兴一脸怒气将门推开,宛归闻见声响,转过身子满脸泪痕看着门口,只此瞬间,苏兴的怒火竟消了大半,但春沁手上的金钗又在提醒他宛归违逆的事实。本着杀鸡儆猴的理念,他一掌朝着春沁的面门而去,宛归被那莫名的伤感麻痹了神经,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春沁的前面,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直觉这个丫鬟有危险。 苏兴已然撤不回自己的掌力,宛归实打实挨了一掌,这杀招实属可怕,宛归感觉到自己的颅骨裂开了,疼痛袭遍全身,忍不住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我不能死。”宛归不停为自己鼓劲,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春沁整个人都看呆了,待发觉宛归额头上不断涔出的血液,她立马哭出声来,蹲下身子试图扶起宛归。 “苏兴,金钗是我所盗,你何故牵连他人。”宛归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保护春沁,生怕他再出手,便将春沁护在身后,剧痛让她整张脸变得惨白,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为了一个丫鬟以命换命,你实在太过愚蠢。”苏兴依旧嘴上不饶人,内心却有几分柔软,但这掌使出了十足功力,他也没法救助宛归了。 “姑娘,是我害了你。”春沁连连道歉,悔不当初。 宛归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不知道该看向哪里,这沉寂的黑暗让她感到恐慌,远远的似乎出现一道光,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慢慢靠近,已然见惯了美男,临死前再看见这么如玉雕琢的脸蛋,她还是看得恍惚。 “宛归,我要离开了,以后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是龙鳞石!宛归本以为龙尊大人是个身着墨衣古板的中年男子,却不想他这般清秀。因为自己快死了所以他才离开的吗?宛归不由得为自己感伤,她似乎能感觉魂魄即将离体,尽管再多不甘也无济于事。 “回去!” 只听到这三个字,魂魄便重重摔在自己的身体上面,一溜烟被吸入天灵盖中。 “好痛。”她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伤口不见了!同样惊讶的还有苏兴和春沁,明明刚才还垂死挣扎的人,转眼却生龙活虎。 “太好了,姑娘,你没事了。”惊喜大过惊讶,春沁激动地抱住宛归。 “大恩不言谢,龙尊大人。”宛归在心里默念道,她怎么也没想到龙鳞石会甘愿为自己做这样的牺牲,竟用身上的一处龙骨来修补自己受损的颅骨。剔骨之恩若有机会必当厚报。 这一劫也让宛归的眼睛重见光明,龙鳞石将毒素集中于颅骨受损处,切除更换后便将毒气全部清除了。 “苏兴,你欠我一条命,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但若他日你再草菅人命,我不会袖手旁观,丫鬟奴仆皆是人,你无权随意剥夺他们的生命。” 春沁觉得宛归说这些话时,身上好像披着神圣的光辉,令人不由得朝拜仰视。 “妇人之仁。” “姑娘,开饭了。”小翠本来开开心心地通知宛归用膳,一见扶苏也在,差点把饭菜撒出,立马低头站立一旁。 得亏她当时不在现场,宛归感慨,若非这样,恐怕自己无法同时护住二人。 苏兴出了门后也松了一口气,他有些庆幸宛归莫名的痊愈,毕竟收不回那一掌,他的心里十分懊恼,只是没有在宛归面前表现出来,自己也是个爱才之人,宛归的能力越是出众,自己反而越不想杀她,只是其中是否参杂旁的什么感情,他也不会承认。 “姑娘,你能看见了?”小翠喜出望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是件大好事。 “是时候离开了,小翠,你可愿一起走?” “愿意愿意。”小翠连连点头,“我去收拾几件衣服。” “不用。”宛归将人拦住,“你若拿走一针一线,难免又会被苏兴诟病,我们直接空手离去。” “全听姑娘的。” “走!”宛归看向春沁,大户人家的姑娘虽然落魄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常人难以比拟的自信与大方。 春沁饱含热泪,宛归死而复生,她更是下定决心,此后必当生死追随。 苏兴知晓拦不住宛归的离去,只在窗前观望。见三人渐行渐远,内心生出几分惆怅。 “可恶。”青语看着身体渐渐恢复正常,腹中尚有余怒,她一年之中必定得休养个把月,虽跟宛归同源而生,但她终究是妖精,身体会出现异常,化作一滩清泉,不成人形。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与宛归的联系完全断开,这些日子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她出现在房间的时候,宛归已经走远,倒是把管家吓了一跳,明明见夫人离去怎么又来一个,便当自己老眼昏花了。 扶苏一见她便心知肚明,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王爷对我一点柔情也不给,真叫人失望。”青语倚在床沿,用手卷起额前的发丝,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妩媚。 扶苏转过身去,看向窗外宛归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既然王爷没什么兴致,就请离去,我要休息了。”青语变脸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扶苏也无心与她博弈,既知青语心思狡诈,日后应加强堤防。 “等等,烦你把小翠喊来。” 扶苏的心里一咯噔,他竟把这茬忽略了,小翠已让宛归带走,如何叫得回。若是此刻与其挑破,不知她是否会狗急跳墙,思索片刻,他只得应答,“一个丫鬟而已,还轮不到本王去留意行踪。” 青语倒是没怀疑,也没追问下去。径直将床帘放了下来,示意送客。扶苏知晓她终究会从府上旁人口中得知宛归出现的事情,但只要自己不露馅,青语也不会明白她的身份已经败漏。 管家跟随苏兴已有数十年头,感觉到苏兴近来的变化,以为少爷夫妻俩正在闹矛盾,几日都在默默关注,试图缓解他们的关系,见苏兴面色凝重地出来,心里急切得不行,竟私自做主,请了戏班子回来演出。 第二百八十二章 苦心红颜祸,难逃一死 苏兴望着浩浩荡荡进门的戏班子,眉头皱得如同浸了水的袍子,到处是褶皱。听说是管家的主意后,脸上的怨气也没消散多少,本想将人赶出去,又想着如此会打击管家的威严,府中有可能出乱子,便摆手让他们搭台,自己则溜出去办事了。 青语对唱戏的也没什么好感,这世上能让她提起兴致的恐怕只有宛归的事情,她正想打会盹,却瞥见队伍中有个眼熟的人,一下子就兴奋了。 “都仔细点,可别磕碰到了。”班主是个瘦老头,脸型消瘦略显刻薄。 众人对他的呵斥见怪不怪了,只是抬着吃饭的家伙,也不由得稳了稳步伐,苏府并没有摆放什么贵重的物品,但他们皆是识货的,这桌椅板凳的材质可值不少钱。 褚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与米格大打出手后,他便不顾大刚的挽留离开了,现在就在戏班打杂。听说这家夫人的名字后,他有些担心会与宛归碰面,内心极为忐忑不安,只是怕什么来什么,青语可不会放过落单的他。 一声咳嗽让他下意识回了头,就见青语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姑娘。”褚宁难掩慌张的神情。 “褚大哥,许久不见,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面。” “听闻姑娘入主苏府,我一介草民,也不好来攀亲做戚。” 青语看出他怀有心事,也不着急追问,只是和他拉起家常,但她的眼睛太过尖锐,盯得褚宁心里直发毛,以往和宛归相处也不会如此,但褚宁却误以为是自己心虚所致。 “褚大哥,其他人可还好,自从与你们分别后我便琐事缠身,都没时间与你们联系。”说到这里她挑眉看了看褚宁,叫他没什么反应又说道:“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需要钱可以跟我说。” 褚宁的脸色顿时变了,却也尽力压制,“多谢姑娘的好意,我自食其力,过得充实,并不需要帮助。” 青语看出他这是与其他人闹了嫌弃,内心虽是鄙夷,脸上却假装和善。“既然今天偶遇,不如召集众人一起吃顿便饭?” “不了!”褚宁不假思索地拒绝,借口自己忙着收拾戏曲的道具就要离开。 青语见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收敛起笑容,眉间变得冷酷无情。既然问不出来,她也有别的办法,虽然不太光彩,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院里上演戏曲,主家却不出席,班主心里不是滋味,奈何人家给的报酬十分可观,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褚宁,你手脚麻利点!” “知道了,表叔。” 班主卢方跟褚宁是亲戚,不然也不会留他在戏班里。但卢方的脾气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伙计们对他又恨又怕,连带着不待见他表侄子,私下里没少给褚宁下绊子。 青语在杯中倒了茶水,口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水面泛起涟漪,慢慢显现出镜像,竟是褚宁,他正卖力地擦着表演用的道具,仿佛这样能一扫内心的阴霾。 “唉!”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往茶杯里呼了几口气,褚宁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 “就没有能瞒得住我的秘密。”她笑得好不得意。 趁着褚宁意识不清,青语轻轻松松进入他的梦境。难怪他死活不说缘由,原来是因为红颜破坏了兄弟之情,不过这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真是冤家路窄呀。”青语兴奋起身,顿觉有趣,没想到这丫头辗转盯上了宛归。当时扮作唱曲的小妞芽儿,被宛归几人忽略,现下又硬生生挤入生香茶馆的兄弟情,还算有点手段。 得到想要的资料,她也有了新的念头,顺手将茶水洒在地上,顿时窜起一阵迷烟。 “糟糕!”她竟忘了施过塑梦之术的水流带有毒性,急忙伸手将迷雾吸食掉。 既然褚宁一人离开了大部队,那芽儿很大概率和米格待在一起,毕竟单单离间感情太过小儿科了,芽儿更偏向于打进他们的内部,待到再与宛归碰面,早已建立好感情资本,也有了和宛归亲近的身份,不愧当了青语三天的徒弟。 更为巧合的是宛归偏偏要在此时将小翠托付给大刚一行。上次寻找几人的踪迹被意外打断,如今顺着饭馆的消息追寻,很容易就找到米格。 “姑娘?”几人见到宛归喜不自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 “各位,对不住,今天临时有事收摊了,大伙的费用也不用结了,还请多多包涵。”大刚清了客人,也赶上前来。 “大刚哥哥的腿完全恢复了?” “拖姑娘的鸿福,都好了。” “那可是件大喜事了,怎么也得庆祝一场。”宛归由衷为他高兴。 “行,我这就让大家准备一下,为姑娘接风洗尘。” 宛归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褚宁大哥呢?” 米格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芽儿趁势从内屋出来,大刚只能说道:“这事晚点我再跟你说。” “好。”宛归没有想太多。 “这是芽儿,米格的未婚妻。”大刚为她做了引见。 宛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事呀,米格大哥,恭喜你了。” 她虽是认出了芽儿,却未怀疑她的身份。 “姑娘,你先坐,我去去就来。”齐秀本想陪宛归聊聊天,但收账的事不宜拖拉,收拾好账本就出了门。 宛归示意他不用着急,办理正事要紧。 “米格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 “日子还没找好呢,芽儿还年轻,我不急。”他说着话又是满脸通红,宛归不由得感慨这哥们实在太内敛了。 芽儿凑上前来,内心连连感慨,先前在客栈初见宛归竟误认为青语,如今细看,容貌确实如出一辙。 “宛归姑娘,我年纪长你几岁,你不介意我叫你一声妹妹?” “自然不会,嫂子不必客气。” 见她不反感,芽儿拉起她往屋里走去,“我们姑娘家谈话,就不让这几个男人在一旁听了去。” 米格便帮忙拉走了几个兄弟,看样子他是真心喜欢芽儿。 “等一等!”宛归制止了芽儿的过度热情,“我来此还有件要事。”她朝春沁和小翠招招手。 “这是我的两个小姐妹,春沁和小翠,我想让小翠暂时住在你们这里。” 大刚笑道:“小事一桩,这里房间管够,住多久都可以。” 众人也都附和着,听得宛归心里暖暖的。 “宛归,你这次回来准备待个几天?” “我们陪小翠适应下环境就要离开了。” 芽儿知道宛归不会久留后,内心盘算着使个招数先跟在她的身边,但春沁却莫名地不喜欢她,暗中偷偷的对她进行观察。 用过晚膳后,主仆三人正要出门散心,芽儿却恰巧撞在门口, “妹妹,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春沁对她这种明知故问的做法很是反感。 “对,出去消食。” “这么巧,我刚要找你一块上街呢,这样就一起。”她将小翠挤出,跨过宛归的手。 “嗯”宛归借口关门,抽出了手臂,尴尬地笑道,“那走。” 芽儿又要紧跟上去,春沁和小翠默契地抢先站在了宛归的两侧。 过分热情就有猫腻了,宛归将可能的情况一一推测,排除后觉得最准确的结论就是这个姑娘是冲自己来的,只是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就不好猜了。把敌人留在身边能更好的应对,她不动声色,静待芽儿露出马脚。 “姑娘,你看那里!” 小翠着急忙慌地拉住她的手,宛归一看,原来是捏泥人的摊子, “你喜欢我们就去看看。” 春沁也饶有兴致,小跑着跟上去。 “哇,捏得真好!”小翠激动得热泪盈眶。 “四位姑娘,你们要捏什么呢?” 小翠囊中羞涩,不好意思答话,宛归便先开口,“先做一只兔子。” “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我买单。”她悄悄在小翠的耳边说道。 “真的?” 宛归点点头,她这才对摊主说到,“我要一只猫和一只狗。” “好嘞,稍等。” 宛归看向春沁, “狐狸。” 春沁和芽儿面面相觑,两人竟异口同声。 “姑娘们真有默契,不过狐狸老妇还是第一次捏,得想一想了。” 宛归看着摊主娴熟的手法不自觉出了神,直到她将五只小动物递了过来,她才如梦初醒,“多谢,给你银子,不用找零了。” 苏兴大约都没想到,春沁拿走金钗的时候会一时技痒盗走一叠银票,之后她就把这些都交给了宛归,而经历宛归的舍命相救,她便把自己的过去如实相告,也因如此,宛归才更放心地将春沁带在身边。 “那里有彩灯,我们去看看。”芽儿硬拉着宛归走向另一旁的摊子。 小翠回头看了一眼她们,又盯着手上的泥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明日宛归就会带她去办通本,以后她就是自由身了。 “小心!” 变故只在转瞬之间,失控的马车狠狠地撞向小翠,她甚至都来不及呼救。 宛归飞快地跑上前,望着她鲜血直流的身体,又看了还在往前疾驶的马车,她内心闪过一丝迟疑,却不得不做出抉择。 “姑娘,马车交给我!”春沁看出她的担忧,不等宛归回答,快步往前追赶。 眼见小翠的双眼渐渐无法聚焦,宛归连忙往她的身体注入玄力,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我该怎么办?”宛归满心的无助,紧张到双手都在颤抖,小翠还不到二十岁,她怎么可以在这么美好的年华枯萎。 “姑娘,你别浪费玄力了,我快不行了。”小翠难得保持清醒,她知道这是玄力的作用,但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撞击得很严重,八成活不下去了。 “认识您真好,我见过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主子,希望你们都过得好好的。” “你要撑住,让我想想办法。”宛归泣不成声,最后几个字甚至都说不出了。 芽儿本是冷眼旁观,却也不忍心看下去,只能别过脑袋。 “没用了,别白费力气了。”围观的人看着宛归不断的将玄力输给小翠,开始心疼了,毕竟玄力在微虚大陆也是很难得的,结合她的长相,众人也猜出了宛归的身份。 “不要自责。”小翠十分感恩宛归对自己的关爱。 有人看不下去,制止了宛归的动作,没有了玄力,小翠的呼吸也跟着停止。 “你这么吊着她的一口气,只会增添她的痛苦。” 这句话让宛归如临深渊,丢失了救命稻草后,抱着小翠的尸体痛哭流涕。 “我不该带你离府的。”她悔恨不已,握住了双拳,让指尖狠狠扎进手掌,仿佛这样才能减轻她此时的痛苦。 “姑娘!”春沁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见到这场面,跪在宛归边上也止不住地哭泣。 官府的人过了半个时辰才赶来,捕头说了什么话,宛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的眼睛跟兔子一样红,无神地看着小翠手上的泥人,一只猫和一只狗,是不是代表着她向往的生活呢。 不远处的阁楼上站着青语,她红着眼眶,脸上却挂着笑容,自言自语着,“小翠,这可怪不了我,一仆不侍两主呢。”眼角划过的泪适时坠落。 第二百八十三章 众生皆平等,不畏强权 “宛归姑娘,你能不能把你这小姐妹的尸体移走?”捕头自然是认得宛归的画像,所以不敢动粗,只能试图说服她,毕竟堵在这里也不好看,若是闹大了惊动巡城军更麻烦了。 “人已经死了,还是让她早些入土为安。” 宛归依旧不为所动,她陷在自责里出不来,甚至连玄力外泄也没发觉,她的极度悲伤使得四周的温度不断下降,围观的人因为先前聚得很近还没感觉,被衙门的捕快驱散开后,各个不自觉打起喷嚏。 春沁也察觉到异常,身体在发抖却坚决不离开,随着悬冰的力量注入到小翠的尸体里面,地上的血液也慢慢僵化。 捕头看傻了眼,宽慰的话来不及说,赶忙与她拉开安全距离,但为了自己的饭碗又不敢离开。 “头儿,现在怎么办?”几个新来的捕快凑到他跟前,拿不定主意。 “能怎么办?等呗。”内心祈祷宛归赶紧想通离开这里。 围观的群众有些受不了严寒,纷纷散去,有几个好事的,直接进裁缝店买了冬衣御寒,势必要知晓结果。 宛归哭累了,就傻傻看着小翠静悄悄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月光照着她那张惨白的脸蛋,紧闭的双唇,像是熟睡中的婴儿。 悲痛让宛归有些反应迟缓,她终于抬起头环顾了四周的人群,还有那些姗姗来迟的捕快。眼神冰冷得让人害怕,愣是让刚想说些什么的捕头闭了嘴。 闹市之中发生命案,消息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只是上面的人故意遮掩,密队和苏府的暗队早就潜伏在各处,准备随时为宛归提供支援。 “春沁姐姐,失控的那辆马车是哪里的?” “我看着它进了姚府就回来了。” 听说是右宫大人的府邸,宛归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吩咐春沁,“你去叫辆马车,我要为小翠讨个说法。” “嗯嗯,我这就去。” 两人将小翠的尸体搬上马车,便往右宫府驶去,几个好事的围观者也跟了上去。 “老大,我们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捕头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低声骂道,“没看见这地上的血迹吗?去通知司尘社的人过来处理。” “呃呃,我这就去。” “等等!”捕头瞅了瞅周围,表情略显严肃,“你留下两个兄弟,查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别着急离开。” 小捕快不明所以,“人不是走了吗?还看什么!” “不懂就不要问,安心做事。”说完捕头便带着剩余的兄弟撤离。 得知宛归去找姚忠烈,无双公子忧心忡忡,前几日右府大人带伤出宫,必定受到了皇帝的责罚,姚忠烈一定憋了一肚子火,此时上门无疑火上浇油。 “公子,你若担心不如前去一探究竟。”蒙柯见他知晓宛归的消息后一个时辰眉头不展,忍不住出言建议。 “现在还不是时候。”周思空有他的顾虑,若是他出面,消息必然传到宫里,姒液一直堤防周府,一旦他确定周府庇护宛归,不知会如何对付她。 “你亲自去一趟,保证她的安全。” “属下领命。” 周思空知道宛归的护花使者众多,他只是担心宛归的处境,多方打探至今也没查清周莫则的身份,那个曾借用他面貌的男子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如今宫尚大人薨逝,腾齐王国是否也该易主了。 他走出房门,一个闪身到了塔顶,在这个位置可以一览金都全貌,运用玄力轻而易举定位了右宫府,借助千里镜便将远处的一切看在眼里。 右宫府的奴仆看见宛归带着一具尸体要求面见姚忠烈,不仅叮嘱里面的人关紧大门,更是说什么也不通报, 宛归也不恼火,姚家能养出姚栀彤这样的嫡女,平时目中无人,妄自尊大并不稀奇。她拿出一柱清香点燃,大声说道: “古来都是先礼后兵,我也不例外,我的忍耐只有燃尽这柱清香的时间。” 更深露重,宛归让春沁上马车御寒,自己则搂着小翠冰冷的身体等在门口。春沁本想推辞,但宛归提醒她,若在这关头生病便成拖累了,她才不情愿地去休息。 奴仆一看这架势,心里虽说忐忑,却仗着右宫府的权势笃定宛归只是逞一时口快不敢无礼,也坐井观天地以为传言中宛归的玄法过于夸大其词。 眼见清香即将燃尽,围观的人莫名的激动,他们家境最好的也不过是富绅子弟,平时家里没少受高官的责难,如今难得有个出气口,都不舍得离开。 宛归温柔地帮小翠将额头的发丝理好,用玄力托住她的身体慢慢放回马车, “春沁姐姐,现在一步都不要离开车上。”又对着马车布下牢固的结界。 众人看着发出七彩光的结界啧啧称奇,却也不敢前去触摸。 “时间到了,你开不开门?” 这一问掷地有声,奴仆不住的心慌,却依旧躲在门后。 宛归不再废话,她伸手召唤出悬冰将大门冻住,一拳击了个粉碎。奴仆和另外一个仆从也被冲击力撞倒在地。 “你真是大胆!”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奴仆还敢叫嚣。 宛归不再理他,她怕自己忍不住动了杀心。 这一动静可不小,府中的卫兵都被吸引过来, “快抓住这个女人,她要行刺大人!”奴仆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大叫。 卫兵也都没脑子,一听行刺就要制住宛归,众人一哄而上,宛归也不恋打,她掏出修复后的小核,念动咒语,卫兵们瞬间哑了火,各个站在原地打转,龙纹师的厉害之处并不在于杀人,而在于控制心智,故而让人惧怕。 奴仆见到这场面,捂住嘴再不敢说话了,他终于认清宛归想要他们的性命确实易如反掌。 几个胆大的男子跟着宛归朝大厅走去。一路上还有人前来阻拦,宛归直接将他们点了穴,她清楚必须控制自己的脾气,这关头少动手为妙,以免走火入魔。 出乎宛归意料之外的是她先与姚栀彤撞上了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丫鬟忙惊慌地告诉她,“小姐,就是这姑娘来闹事的。” 姚栀彤看着宛归面无血色的脸,也意识到反常,但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当即就要驱逐宛归出府。 “姚大小姐,我只想面见你父亲,不想驳了你的面子,识趣的就让路。”宛归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犹如行尸走肉。 正值三更半夜,她一身沾染了鲜血的白衣,苍白又虚弱的样子,让姚栀彤有点恐惧,几个丫鬟更是不敢靠近她。 “该死的,这时候遇见这瘟神。”姚栀彤在心里咒骂道,但在自己家里被吓退,传出去,她姚家大小姐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私闯姚府已是大罪,竟敢反过来威胁本小姐,快给她抓起来。” 她虽是发了话但却无人动手,就几个丫鬟能拿宛归怎么办。 “看来想要见右宫大人很不容易。”宛归冷冷一笑,众人顿感说不出的寒意。 她死死地盯着姚栀彤,眼眸变了颜色,“去叫你父亲出来见我。” 姚栀彤刚说出一句:“不可能”,便眼神涣散,僵直着身体朝大厅走去,嘴里喃喃道,“叫我父亲出来。” 众人暗自心惊,没想到宛归的玄法如此可怕,可想起她先前悲惨的遭遇又十分同情,他们都误以为小翠是宛归的姐妹,不曾想过她竟是为了一个相识短短几天的丫鬟如此出头。 趁着姚栀彤去叫人的功夫,她靠在栏杆上调节真气,她的身体已然十分疲惫,全靠满腹的怨愤支撑。 玉面狐老早就收到了消息,但公子羽因为要维持丁延昌的人形正在闭关,此时打扰必然让他遭受重伤,而自己要为他护卫,只能希望宛归一个人能解决问题。 姚忠烈半夜被女儿叫醒,误以为又是入宫圣旨,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却发现姚栀彤如同中了邪似的重复一句话,便知晓不对劲,压着怒气出来。 几个男子看见右宫大人出来,又打了退堂鼓,纷纷退后。 “是谁要见老夫?” 宛归听见声音立马睁开眼睛,恭敬地朝他行礼。 “你是谁?” “我叫宛归。” “你就是宛归!”姚忠烈自然听说过她的名字,“找我做什么?” 宛归便将马车撞死小翠的事故告知。 “小事一桩,为这你三更半夜闯入我府中?”姚忠烈提高了声音。 “对大人而言也许是小事,但这姐妹是宛归的亲人,我不能不为她讨个公道。” “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哪里来的脸面让我为你出头?”姚忠烈气得直咳嗽,“念你年纪小,我不追究你的罪责,赶紧走!” 宛归冷冷问道:“大人是不想管了?” 姚忠烈摆手就要回房,宛归一个闪身拦住了他。 “得不到满意的结果,我是不会走的,你也不可以走。”宛归鬼魅般的声音听得他起了一身寒毛。 “你敢威胁朝廷命官!” “是您在逼我,我不过是想要个说法。” “行,要钱是,我给你一百两,赶紧滚。” 宛归握紧拳头,一个重击,走廊的一侧柱子直接拦腰截断,众人连忙避让,生怕被压住。 这下姚忠烈火气更旺了,“那你说,你要什么结果。” “我要你查清马车失控的原因,要马夫为小翠守灵,要在姚府办理丧事!”宛归几乎用吼的。 两人的眼神对视,各自都闪着火苗。 “绝无可能!” 宛归也是分毫不让,“你们轻易害死一个小姑娘,却一点内疚之情都没有,骨子里冷酷又残忍,此事我绝不罢休,若不是马车失控无意居多,我定让主谋陪葬。” “你这奴婢实在可恶,再不闭嘴,老夫让你命丧当场。”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什么都不怕,孤身一人,不比你九族,顾虑重重,你身居高位,禁得起他日成为阶下囚的落差吗?” 姚忠烈一听宛归竟然诅咒他,气得抬手就要打上一巴掌。宛归眼疾手快反将他一个背摔,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真是胆大包天。” 几个仆人瞧见了,忙装看不到,借着夜色躲回房间。眼瞅宛归步步紧逼,姚忠烈只能服软,“有话好好说。” “你们一辈子享乐,不知人间疾苦,我与你讲道理,你用权势压我,我与你拼武力,你又用道德约束我,真是笑话。” 看官觉得相当过瘾,宛归把他们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依你的,我会让人查清事故真相,也会让马夫守灵,只是现在办理丧事多有不便,我给你安排别院可好?” 姚忠烈明白他此刻若是不答应,宛归定是不依不饶,还会做出更过火的事情,索性答应下来,明日再派杀手将她解决。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 宛归走到姚栀彤的跟前,一个响指就让她恢复正常。 “右宫大人,明日把一切安排妥当,毕竟你请的杀手明天杀不死我。”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舌。 第二百八十四章 招招绝杀意,步步为营 姚栀彤一清醒过来忙将自己的父亲扶起,看着宛归几人离去的背影,内心惴惴不安。 “父亲,你真要派人杀她?” “此人留不得!”姚忠烈按摩着自己的肩膀,心中也闪过迟疑,但不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姑娘真是智勇,我等几个十分敬佩。” 宛归拱手回礼,几人跟了自己一路,如今曲终便得散去。但想起姚忠烈不是良善之辈,她多留了个心眼,让春沁先驾驶马车离开,自己隐在暗处静守,果然很快就从姚府走出了一队黑衣人,趁着他们还没分散追击,宛归故计重施,对他们进行了催眠,更改了记忆,黑衣人愣愣地回了府,直冲姚忠烈的房间,若非卫兵及时赶到,右宫大人的性命堪忧。 “这丫头着实可怕。”姚忠烈摸着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天一亮宛归夜闯右宫府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几个看官添油加醋的一顿形容,把宛归说得相当威武,周思空一夜未眠,到了早间才打了个盹。 “世爷怎么回事,这几日闭门不出,夫人出了那么大事,也不亲自出马?”周不古拉着周不思一阵吐槽。 “确实反常,你别动我的扇子,都给弄皱了。” “小气。”周不古白了他一眼,抓过一把瓜子靠在门口磕起来。 “世爷是不是身体有异?” “那不会,他身上的毒不是被夫人解了吗!”周不古连连摇头。 “也是,那你说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问你做什么?” 两人正在拌嘴,周莫则幽幽从背后走出,他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 周不古甚至被瓜子呛到了,但很快他就变了脸色,“世爷,你的头发?” 只见周莫则的头发全变白了,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世爷,你这是怎么了?”周不思也大惊失色。 “水魄珠虽然解了火蚀毒,但吸收了我大量的玄力。”周莫则料想宛归也是不知情的,因为玄力大量流失,他现在无法保住容颜不老,最明显的就是这头银发。 密队的首领皆由周莫则亲自挑选,故而几人都知晓他的实际年龄,不称世子,而尊世爷,已然习惯他年轻俊美的容貌,突然换了发色,一时也不适应。 “有何补救方法?”周不思问道。 周莫则沉默不语,速成的方法虽有,却不人道,就是通过聚灵石吸食他人的玄力。 “世爷就是为此不敢去见夫人?”周不古一下点破他的心思。 周不思朝他使了个眼色。 “没事,夫人定然不介意,她若是注重一张脸,也不会对无双公子不感兴趣呀。”周不古十分信任宛归。 “属下附议。” 周莫则却是不敢,他花了几日才将脸上的皱纹除去。真让他以一副老朽的身躯面对所爱之人,他情愿终生不见宛归。 “您中了毒她不是也不介意嘛,您可别多想。”周不古看他依旧愁眉苦脸,又得开导道。 “宛归现在如何?” “夫人已经回了客栈,那老匹夫嘴上答应,背地里却谋算派出杀手。” 周莫则本想解决姚忠烈,但考虑腾齐这样连损大将会占了下风,到时他国入侵,百姓危矣,必须旗鼓相当才好安排策略。 “夫人的胆色过人,定能助世爷完成伟业。” 周莫则却情愿宛归过得无拘无束,他不愿将她扯进这个大漩涡。 一大早春沁就被老鼠的啃咬声吵醒,她拿起扫帚就打了上去,昨夜匆忙找了家客栈入住,这环境确实不怎么样。 “什么情况?”宛归也醒了,其实她都没怎么睡,一闭上眼都是小翠的影子。 “姑娘,我把你吵醒了,没什么事,就是只老鼠。” 宛归扫了一眼,角落里躺着一只小黑鼠,已经被春沁打死了,这无意间让她想起异格格,也许小翠还有醒来的希望。只是当时将异格格交给了玉面狐保管,不知他们此刻在何处。 “春沁,你帮我去丁府送一封信。” “姑娘尽管吩咐。” 宛归在纸上写下几行字,“事发紧急,望玉面狐与我会上一面。” 又用纹法加密后交与春沁,嘱咐道:“务必亲自送到丁家二公子丁延昌的手上。” “我明白。”春沁接过信封,急冲冲出了门。 宛归在心中祈祷羽公子此刻能在丁府,异格格的体内藏有一魂,也许还能温养其他人的魂魄,自己能与鬼魂通灵,现在却不能感受小翠的灵魂,一定存在某种契机。她并非想帮小翠还阳,这种逆天之举,她没有能力也不会去做,但至少也该试一试帮她重生。 “姑娘,您睡醒了吗?”小二哥前来敲门,“外面有人自称右宫府的管家,点名见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我梳洗下就去见他。” 宛归为小翠制造了悬冰棺,以保尸体不腐,就停放在客栈楼下,老板娘起初坚决不同意,看看银票的面子上才松了口。 管家和善地朝宛归问了好,才说明来意,“姑娘,我家大人已备好别院,特地命我来为您引路。” “有劳了,还请稍等,我的姐姐还未回来,待她一起再启程。” “这个不急。” 等了半响春沁才回来,她冲宛归摇摇头,“二公子这几日都不在府中。” “无妨,我们先去别院等着。” 管家极有眼力劲,不等宛归开口就命手下推上悬冰棺,一同上路。他们特意避开了闹市,一路七拐八绕才到达目的地,春沁还担心这些人会中途伏击宛归,见到宅门才松了口气。 “小心点抬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管家朝几个壮力喊道,众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棺椁停放在中堂。 “姑娘放心,这里僻静,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宛归直觉管家话里有话,他的眼神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却不好开口。 “姑娘好自为之,我等告辞了,哭丧的队伍夜里就会过来。” 宛归扫视了一眼庭院,清幽雅致,别有韵味,可惜了这么一处好地方了。 “姑娘,找不到人可怎么办?”春沁担心着那封信,她知道信上的内容必定与小翠有关。 “只有七天的时间,希望我能找到异格格。” “异格格是谁?” 宛归神情复杂,“一只老鼠。” 春沁本以为宛归在开玩笑,但她的表情严肃,确实很认真。 “去补下眠,晚上又得通宵达旦了。” 别院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床铺很干净,春沁也真心累坏了,挨了床就睡着了。宛归明知右宫大人不会善罢甘休,但眼皮直打架,实在支持不住也去休息了。 这一觉直到哭丧的人出现才结束,春沁睡眼朦胧,但身体也明显舒服多了。宛归麻利地换好丧服,马夫的腰上绑了一根草绳,战战兢兢地跪在她的面前。 “姑娘,老奴赶了一辈子的马车,不曾出过一丝纰漏,没想到临老竟会撞死人,我真是惭愧呀。” 他说得情真意切,老泪纵横,宛归有些不忍心,她也没想过让马夫偿命,师傅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办好小翠的丧事后她自会让马夫回去。但小翠的死无可挽回,轻易原谅如何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哀乐响起,哭丧的声音不绝如缕,宛归和春沁默默烧着纸钱,有些人的缘分太浅,相处几天即是永别,留下无尽遗憾。 “这些哭丧的可真敬业,悲痛欲绝的劲像是真的失去至亲挚爱。”春沁小心地嘀咕着,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宛归的心中警铃大作,左右合计姚忠烈一日都等不了,今夜就要取她的性命。 “恐怕他们不是为小翠哭丧,是为自己呢。” “姑娘是说!”春沁睁大了眼睛,她很聪慧,一点就通,“那现在怎么办?” “以那老头的性子,八成会先下毒,但不知毒下在了哪里。” 春沁瞬间紧张了起来。 “莫慌,解药我身上多得是,先将计就计。” “嗯嗯”春沁呼了几口气平和自己的心态。 夜渐渐深了,宛归想起一句话,“夜黑风高夜,最是藏污纳垢的时候。” “姑娘,有烧焦的味道!”春沁的鼻子极灵。 “我也闻到了。”宛归感叹,没想到姚忠烈会舍得用别院给自己陪葬。 “我动不了了。”春沁跪在地上起不来,低声对宛归说道。 宛归随身携带扁思璇赠送的香袋,并未受迷·香的影响, “别着急,你能判断是迷·药还是其他的毒药吗?” 春沁略微思索,“手脚乏力,有些头晕,舌头发麻,心悸胸闷。” “那是中毒了。” 宛归借口如厕,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悄悄从骨珠里拿出了几样解药,她确定这些即使不能解毒也没有副作用,为防万一她甚至取出了水魄珠。 “把这些吃下去。” 春沁哭笑不得,宛归竟塞给她十几颗解药,看样子她也不确定哪颗能真正解毒,但笃定宛归不会伤害自己,她还是咬咬牙全吃了下去。 “只要你不倒下去,我们就还有时间。”宛归并不在乎外面的火势,反正别院也不是自己的,姚忠烈想烧就烧呗。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春沁的症状完全消失,宛归也觉得庆幸,毕竟她不想用上水魄珠。 “姑娘,我们被大火包围了。” “不要害怕。”宛归刚想使用悬冰术却突然反应过来,众人皆知晓悬冰玄法是她的绝技,水能克火,右宫大人怎么还会选择火攻,一定有问题。 “姑娘,不要用水,我闻到了沉犀木的味道,若它遇水火交融便会爆炸。”春沁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焦急万分。 哭丧队嚎得更起劲了,却没一人逃避,看样子右宫大人已经作好了安排。 “好生歹毒!”宛归还是低估了人性的邪恶。 “姑娘,老奴对不住你,大人以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我那曾孙儿才刚满月,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宛归本可以带着春沁逃生就好,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无辜,实在不忍心,浓烟滚滚,他们已然撑不住一会了,她决定放手一博。 “春沁,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说完席地而坐,摊开双手,让玄力集中于掌心,随后结成一个个炎火团子,朝熊熊大火飞去, 春沁看出它们在吞噬火焰,三观都被刷新了,没想到宛归的玄法如此惊奇,随即又担心这样的神技会引来杀身之祸。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并非我不信任你们,只因右宫大人太过奸诈,为免你们遭受皮肉之苦,我必须删掉你们的记忆,若是你们自愿,便无副作用。” “我们愿意。”众人异口同声。 宛归顿觉自己的好心没白费,一顿操作后,众人再度清醒,面对一屋子的废墟各个茫然不知所措。 “不要紧,你们都回去。” 春沁看着屹立不倒的中堂,突然笑出了声,倒不是高兴,只是有些无奈。 “这就是人生呀,初始的时候高楼大厦,后来就这一间平屋了。” “还有外面的一堆围墙。”春沁补充到。 “去请人来处理一下。” “嗯” 春沁刚走出几步却陷进一个坑里。 “没事?” “我没事,好像有东西,等一下。”她伸手去扯那个匣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 花开自有时,定主东定 “这是什么?” “你先让开,小心有机关。”宛归伸手一挥,匣子应声而裂,里面出现一物,让她着实意外。 “姑娘,你认得它?” “何止认识,它本就是我所有。” 春沁张大了嘴巴,“它怎么会在这里?” 宛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她伸手将银月拾起,一触摸便感觉到商灵离的气息,抬眼望向月亮,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忙将中堂的大门关上,春沁一脸不解还是帮忙上了阀。 “宛归请姐姐出来一见。”她连说三遍,随后,玉笛里便飘出一阵烟雾,商灵离出现在中堂。 “姐姐!”宛归悲喜交加。 “宛归,你怎么了?” “姐姐”宛归把头埋进商灵离的怀抱,将小翠的事情详细告知于她。 “别担心,我来看看。”商灵离摸着她的头安慰着,转而在棺椁前细细观察了一会,随后说道,“不要紧,她初次为魂,不知如何离体,我来助她一臂之力。” 春沁呆立在一旁,不知如何反应,她今夜都看见了什么?这世间竟真的存在魂魄,还如此清晰,以后对笛子都有阴影了。 宛归眼巴巴等着,商灵离口中念着她听不懂的咒语,约莫半个时辰,门口传来敲门声,在这关头,宛归自然不会开门,她布了个结界,继续守着。 “里面不会诈尸?”管家奉命前来打探,敲门的下人提心吊胆。 “想什么呢!”管家一向不信什么鬼怪,但也不好强拆门,只能在外蹲守。 又是半个时辰,才听见商灵离说好了,宛归喜出望外,只见棺椁上空凝成一团白雾。 “嘘!”商灵离朝她们做了噤声的手势,宛归立马会意,又对中堂加了一层结界,隔离了声音。 小翠的一声姑娘让宛归热泪盈眶。 “太好了。” “我不是死了吗?”小翠看了看自己虚无的影子,又问道,“这是我的灵魂吗?” 宛归点了点头。 “原来做鬼魂是这种感觉呀。”小翠在中堂里面飘来飘去,似乎很享受。 春沁内心复杂,好像也不那么悲伤了。 “多谢姐姐。” 小翠这才注意到商灵离,“这位姑娘也是灵魂吗?” “嗯嗯,商姐姐是巫灵族的仙女。” 春沁瞬间激动了,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云山上的巫灵族,原以为那是传说,不想今日有缘见到,果然巫女如传言中一般美艳无双。 “我会一直以魂魄的形式生活吗?” “这个!”宛归望向商灵离求助,“姐姐?” 商灵离笑道:“你是凡人,魂魄不能长久停留,但活个几年不成问题。” “太好了,姑娘,我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再也不拖你后腿了。” 这句话听得宛归不是滋味,“傻丫头,我不觉得你拖过我后腿。” 处理完小翠的问题,宛归连忙问起商灵离为何会在姚府的别院。 “我记不太清了。”商灵离说自己与圆慧和大刚兄弟失散后就在一艘货船帮忙搬货,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后来那船遇到风暴沉没,圆慧就带她离开了,又去了一家寺庙借宿,没想到遇到了姚家小姐,之后的事情她完全没印象了。 宛归知道商灵离一到庙里法力会被削弱,再问也得不到结果,只是师兄会去哪里? “姐姐,你记得你们碰见了哪个姚家小姐吗?” “我没见到她的模样,只记得声音。”商灵离颇有些无奈。 宛归再三犹豫,还是告诉了她,圆慧便是她寻找多年的戚洲郎。 “楚宫钦!”商灵离被刺激到,脸上竟现出鬼样。 “姐姐还请冷静,师兄受了重伤,记忆缺失,他也不记得你了。” “他不记得我了。”商灵离发狂的样子有些可怕,小翠一时忘了自己也是鬼魂,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宛归,我找了他好久,岂料两相不识。”她的声音凄惨无比,宛归也不禁落泪。 “是它,都是因为它!”商灵离满脸的恨意。 “它是谁?” “沧海离明珠。” “一颗珠子?” 商灵离向宛归哭诉,每个巫灵族的巫女都有一颗宝石傍身,她的宝石名叫沧海离明珠,原本这并非坏事,只是这颗珠子太过邪性,竟有了自我意识,并分化出性别爱上了自己的主人。 “所以是他伤了我师兄?” “对,它幻化成人形,自名沧龙,将宫钦打成重伤推下山崖,我为了消灭它,不得不自爆与他同归于尽。” “我一直以为是郑宴公杀了你呢。”宛归感慨万千,“等一等,姐姐在哪里自爆的?” “好像是东聚国境内。” “姐姐看看这个?”宛归将身上的玉石递给商灵离。 “你从哪里捡到的?” “据说这是东聚国特有的玉石,凡是佩戴者都会被影响心智,我想有没有可能那个沧龙根本没有死?” 商灵离大骇,“这是沧海离明珠的碎片,它在寻主。” “这倒是出乎意料!” “这种碎片恐怕得十来颗了。” “我只知晓四颗所在。” “也罢,都不知散落何方,也没必要收集了,只要没有集齐,它便无法复活。”商灵离恢复了记忆,对它的恨意显然还没有消散。 “那这颗破石头怎么办?” “以我现在的法力也没法击碎它,只能先带着它,以后再想办法。”清醒过后的商灵离魅力四射,宛归都要成为她的小迷妹了。 春沁将这一切在腹中好一顿消化,没想到表哥多年未见竟拐回一个巫女嫂嫂,虽说是个女鬼,但跟仙女没什么两样。 外面传来撞门声,宛归让两魂躲进银月,打开了中堂的结界,几个抬柱子的下人立马摔了个四仰八叉。 “姑娘,”管家恭敬地行了礼,“听说别院失火,大人唯恐姑娘发生不测特让小人前来慰问。” “把东西送上来!” 红布掀开金光闪闪,赫然一盘黄金,姚忠烈真是软硬兼施,打了人一巴掌转头又喂几颗甜枣。 “右宫大人也是下血本,损失不小。”宛归说得委婉,管家却听明白了,只能陪笑。 “春沁姐姐。” “明白。”春沁将东西收下,小翠灵魂的出现让两人心情大好,加上钱财非偷非抢,不要白不要。 “稍后会有人来收拾残局,姑娘请放心。” 宛归让春沁先拿自己需要的黄金,她也不客气,笑道:“我要两个就好。” “不要紧,想要就说。”剩下的银两全放进骨珠里,安全得很。 “姑娘,可不可以把我土葬,我怕火。”小翠的声音幽幽传来。 “放心,自然土葬。” 徽虚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奴仆下人一律火葬,就连死亡也要按照身份地位处理,可见这封建制度有多可怕。 尽管青语不想太早与宛归碰面,但为了小翠的卖身契,宛归还是决定去找苏兴。原本得停棺七日,现在没多大必要了。 似乎预感青语在府中,宛归选择偷偷翻墙,她已经无所谓苏兴是否会识破她的身份。 “你回来了?”苏兴发现自己一眼就能认出宛归。 “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我既放了人,就不会派人暗杀。” 他的这句话让宛归有些惊讶,“我倒没怀疑你。” “所以你要什么?” “卖身契。” “可以。”苏兴答应得很爽快。 “没有条件吗?” “需要条件吗?”他反问道。 宛归黯然,也不打算与他牵扯,“那就给我!” “不就在桌上吗?” 宛归打开桌上的信封,确实是小翠的卖身契,她微微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蹦出两个字,“多谢!” 她来去匆匆,却也惊动了青语。 “原来早就认出了。”她转身走开,顿感无趣,怎么她和宛归就那么容易分辨吗? 宛归刚离开,床后便走出一人。 “你怎么看?” “倒是个奇女子,年纪轻轻,智勇双全。” 扶苏笑而不语, “你调我到此就是为了她?” “不值得此行?”他反问。 那人说道:“你该知晓我对腾齐恨意颇深,说!需要我做什么。” 扶苏便将追寻宛归身世之谜的任务交给他。 “她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 “你总是有你的道理,罢了,我不过问了。” “几日可回复?” “你也会给我定期限了,”那人瞅了一眼屋内的桃花,“三日即可。” 扶苏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我等你的好消息。” 为了宛归,扶苏特意从安定王国召来第一剑客——荆楚,但极少人知晓,荆楚的另一重身份是谋臣,而他与扶苏的交情非浅,自是为他效忠。 青语倚在门框,扶苏一开门就与她四目相对, “要出去?” “本王不需要向你报备行踪。” “唉,”青语轻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说一些关于宛归的事情,某人好像不领情呢。” 扶苏冷笑一声,“我竟不知你这么好心。” “听不听由你了。” “随便你。”他说着就要离开。 “你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青语笑得相当开心,笑容里满是挑衅。 扶苏见不得她这么猖狂的样子,又不屑与她计较,索性闭上眼不去理会。 “我可以送你一个消息。” 扶苏停住脚,并未转身。 青语说道,“她是你们东定王国的人。” 看到扶苏明显愣了一下,她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门,临了还朝扶苏挥了挥手,直接从走廊跳下,消失在半空中,如此招摇并不在意是否有人看到。 “真是个疯子。”自从知晓青语并非宛归后,扶苏就不待见她了,但他似乎忘了当初宛归也是入不得自己的法眼。 青语不想待在苏府浪费时间,她夜探宫尚府已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韩不弃的死大有可能是同道中人所为,至于为何出手还真不好说,但要追查也不困难。宫尚府早就被安插了各路眼线,想必韩不弃也有所察觉,但能悄无声息将他杀掉绝不简单,青语有预感,凶手还潜伏在宫尚府中。 国会的热闹氛围仍在,但宛归等人各怀心事,已然不关注。腾齐皇帝不让宫尚府明着办理丧事,韩顾赞兄妹日日都着素色衣裳,此事并未通知韩顾浩,免得乱了他的心智。蓝莫霜勉强撑了几天身体便支持不住,卧床静养了。 西厢居里静悄悄的,乍一看还以为没人在,童谷偷偷点燃了几根白烛和清香,躲在假山后面,打量了四周后才放心地插在泥土中,连纸钱都不敢烧,其实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在祭奠黎娘,听说大肚子的女人枉死后会飘荡在生前的住所,夜夜啼哭不得安宁,他一来求个心安希望黎娘不要回来瞎折腾,二来也是因为可怜黎娘的遭遇,他也曾撞过黎娘与二公子私会,明白这非她一人的过错。 童谷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韩顾捷的眼睛,他只是不愿拆穿罢了,虽说对黎娘没有真感情,但腹中胎儿确是自己的无疑,说没有一丝怜悯也是假的,就让童谷替自己拜祭二人正好。 “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听声音,韩顾捷忙做出恭敬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父子生死仇,玉石渊源 “这些表面功夫还是省省。” “是,师傅。” 那人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开了,韩顾捷看了眼还在祝祷的童谷,嘴唇抽动了几下,似有所感,也离开了西厢居。武妙雯自从把出喜脉后,害喜严重,说什么也要在娘家待着,这刚好遂了他的意,只让人定时过府送上补品,旁的也不管了,也亏这喜讯,蓝莫霜的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自从宫尚大人死后,韩顾捷的心里就空了一块,多年来对韩不弃的怨恨没有随着他的死而消解,反而让韩顾捷陷入新的情感挣扎。正如师傅时刻提醒,自己的娘亲是个多么可怜的女人,归根结底全拜韩不弃所赐。 悠月郡主单纯认为韩顾捷利用化骨水杀人灭口,却没有想到会有人杀了韩顾捷取而代之。不知是多大的讽刺,他随了母姓也叫顾杰,然而却不配在前面添上个韩字。宫尚大人爱妻深切,在金都不失为一桩美谈,但就是这样的偏爱害惨了顾杰母子,他的母亲挺着大肚子逃避卫兵和夜队的追杀,本就中了毒再加上一路上担惊受怕动了胎气,他出生后便成了个五不全。 他幼年不敢踏出房门一步,全靠母亲乞讨为生,若非遇上师傅,他将如烂泥一堆悄悄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师傅一直潜伏在宫尚府,初次见面她问自己,想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后消失了数年,母亲只让他完全信任师傅,并不道明二人之间的关系。 再见师傅便是韩顾捷的死期了,韩二公子也真是愚孝,在知晓内情后,只嘱咐他替自己照顾父亲,毅然选择用佩剑自我了断,说什么兄弟相残太过悲戚。 成为韩顾捷的过程让顾杰吃尽了苦头,一个月的削皮挫骨非常人不能忍受,恢复期也极长,当他改头换面后才意外发现自己与韩顾捷的眼睛实在相像,如果不是因为韩不弃,他们或许真能成为好兄弟。 厢房的窗户被大风刮得咯吱作响,瞧这天色,不出一会儿大雨就要来了,冷风让顾杰微熏的醉意散去不少,他想起与韩不弃的初次会面也是最后一面。 长这么大他头一次看见自己的生身父亲,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甚至不容许他出生的男人。顾杰猜想过是母亲的一厢情愿,死缠烂打,但当他知晓左右两宫皆善待自己的私生子后,他开始愤恨韩不弃的绝情。 师傅的手段毒辣,宫尚大人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师傅在他的身上下了数十种剧毒,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趁着他仅剩一口气的时候出手解毒。他该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二儿子,所以用淬了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直到顾杰平淡说出了身世,他的眼里才夹含了震惊,却唯独没有悔意,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不能容忍顾杰的存在,实在可悲,宫尚大人的爱情是爱情,母亲身为婢女,她的爱就不值一提吗? “不要伤害伊儿!” 可笑至极,他派人想将顾杰灭口却不让顾杰杀他的女儿,果然不爱一个人,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下狠手。 顾杰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头痛欲裂,所以师傅让他修炼邪术,用双修之术压制血脉贲张。不过黎娘之死让他兴致大减,自己的身世让他有些愧对黎娘的腹中胎儿。 “何以解忧,唯有烈酒啊!”他拼命灌酒,想放空自己的大脑,通宵后直接醉趴在桌上,酒馆老板通知了宫尚府,韩顾赞收到消息后迅速派人将他接回。 青语在宫尚府旁若无人地逛了好几圈,本打算离开,见到担架上的顾杰后,又改变主意折返了回去。 “派一个人在门口守候。”韩顾赞担心自己的二弟酒后失言,房间内并没有留人,正好给了青语方便。 “好重的药味!”尽管顾杰一身酒气,青语还是轻而易举闻到了他身上的药草味,这么大的剂量绝不寻常。不愧是妖精,这么多年,草药早就被完全消化吸收了,寻常人怎么可能发觉。 她走近顾杰仔细观察着,终于发现此人非原装,不过这技术却是精湛,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她伸手驱散顾杰身上的酒气。 “宛归?”看清来人,顾杰明显一愣,随即怒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就不怕我真杀了你。” 青语但笑不语,顾杰正愁无处发泄,抽出床前的佩剑就向她刺去。 “不急,你先看清楚你手上的东西。” 顾杰低头一看,手上的佩剑莫名变成一条毒蛇。 “雕虫小技!”顾杰只当是幻术。 青语捂嘴笑道:“你确定不疼吗?” 毒蛇猛然吐出红芯,对着顾杰的手背咬了一口,毒液瞬间进入他的身体,顾杰顿觉头昏眼花,舌头发麻,瘫坐在地。 “真是个乖宝宝。”青语温柔地摸着响尾蛇的头。 “你不是宛归!”顾杰大惊,挣扎着出门向师傅求救。 青语见目的达成,并不追击,瞬间消失在屋内,仆人看见二公子跌跌撞撞出门,本想掺扶,却被顾杰一把推开。 “不准跟着我!”他的眼里仿佛在喷火,下人哪还敢上前,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师傅!”顾杰终于在一个隐蔽处找到了人,急忙跪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 “徒儿中毒了。”顾杰朝她举起手臂。 “无妨。”那人察看了毒蛇的咬痕后,不紧不慢地掏出几个药瓶,又凭空召唤出一个炉鼎,此物与金鱼鼎师出同门,外形有些相似,却又不同,乃邪派之物,专门熬炼毒物。 “只需以毒攻毒,把它喝下。” 顾杰喝惯了苦腥药汁,不顾难闻的气味,直接一饮而尽。 “你在府里怎么就中了毒?” 顾杰伏在地上,将刚才的事情如实相告。 “你是说那人和宛归一摸一样。” “是的,如同一人。” “此人无意取你性命,恐怕只是个试探,不用理会。” 顾杰这边的影像全被青语看了去,她将身体泡在澡盆中,天气干燥,她的皮肤有些干裂,为了与宛归保持外形的一致,她每天至少得在水中浸上一个时辰。真没想道五毒羊一直藏在宫尚府,更没料到她早早就和宛归打过照面。论起心计,青语认为与凡人相比自己还是稍逊一筹,至少她们同类不会相残。韩秋伊大抵打死也不会发现自己信任的傻大姐大蛮就是殿星盟的十二殿主之一。 青语是水族妖精,在水中即是舒服自在,片刻功夫就眯了眼。 召唤出小翠的魂魄后,宛归就准备将她的肉身安葬,令官让师爷核对了卖身契的真假后就在通本上盖了印章,这一办理过程非常顺利,小翠的魂魄看着通本上的名字,乐得花枝乱颤,生前达不成的心愿总算在死后圆了。 “要烧给你吗?” 小翠先是点了点头又拼命摇头,“我想也许有一天我父母能够看到这个通本,若是烧了他们就见不到了。” 宛归听得心酸,只得向她允诺,若是找到她父母,一定会提供足够的钱财让他们安度晚年。 “姑娘,马车在外面候着了。”春沁已经联系了大刚兄弟几个,他们会帮忙把小翠的尸体运到墓场。 “喜欢这里的环境吗?”宛归觉得还可以。 “很好呀,我从没想过自己死后会有这么一大片房子。”小翠把墓地称做房子,对这规模自然很满意。 几个苦夫动手挖土,东家就在边上盯着,他们干得尤为卖力。 “辛苦各位了。”宛归将钱袋一一发给他们。 苦夫掂量里面的钱财不少,千恩万谢后才离开。 “但愿我以后也能葬得如此隆重。”春沁发自肺腑的感慨。 宛归忙出言打断她,“别说这些,你至少能活到九十九呢,到时儿孙绕膝,都该是喜丧了。” “姑娘会算命?”春沁笑着问道。 宛归也笑了,“你不信我吗?”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几人开着玩笑,让不明所以的大刚兄弟都以为宛归魔症了,纷纷投来同情的眼神。 “似乎要下雨了。”春沁担忧地看着头上。 “只阴了半边天,一时半会还不会下,再需一会就完工了。”宛归倒是有把握。 大刚和米格把墓碑立好,一切就完工了。 “大伙快过来休息喝杯茶。”芽儿撑着一把花伞走了过来。 春沁一见她就没好脸色,却也没有正当的理由说什么,只能避免与她打交道。宛归自然有所察觉,但米格他们不明真相,说了也是自己吃亏。 “辛苦嫂子走这一遭了,我们也正打算回去呢。”这话听上去有些别扭,但宛归笑意融融,让人无法挑出毛病。 “妹妹看开了就好。”芽儿本来还因为宛归对小翠的深情厚意有所触动,没想到她今日的情绪已然大好,想着又是沽名钓誉之辈,对宛归的评价也急转直下。 “她已经有了好去处。”宛归看着趴在墓碑上吸食香烛的小翠,心里完全释怀。 “希望小翠姑娘来日投个富贵人家,好好享福。” 米格的话小翠自是听得见的,感动得直抹眼泪。 “鬼魂也会留眼泪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商姐姐也会哭,大概没什么区别。” 春沁盯着碑文默读,宛归以妹妹落款,实属有心。 “几位哥哥帮了大忙,宛归不甚感激,我和春沁就此别过了。” “你不回去用顿便饭吗?” “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山水有相逢,他日再会。” 芽儿惊叹宛归如此匆忙离去,一下子也想不出挽留的法子,只能任凭二人驾驶马车而去。 东聚国境内多山峰,在白山的一处崖顶正是苍黄派的巢穴。其间鲜花绽放,绿草茵茵,俨然是一处灵气旺盛的所在。圣女宫暄此刻正在一尊莲花台上打坐,池边围着身着粉衣的一众教徒。 静谧安详之时却听一慵懒男声传来,宫暄睁开眼睛,脸上微怒,就知他又衣衫不整,苍黄派皆是女子,如此不雅也难怪圣女生气。可那男子并不收敛,转身调戏起岩边手持烛火的婢女。 “别在此地闹腾。”一颗石子打中他的手心,宫暄站起身来,让众人退下。 “你吃醋了?” 宫暄白了他一眼,“我对妖精可没兴趣。” 此话击中沧龙死穴,瞬间变了脸,但如今寄人篱下,还是得低调行事,他虽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却也被商灵离重伤,现下他对宫暄有所求,并不敢闹翻。 “三年之约将至,你一点进展也没有,若是再无所获,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宫暄晃了晃手上的半颗沧海离明珠以示警告。 沧龙敢怒不敢言,赔笑道:“圣女息怒,小神明白。” 尽管宫暄认为他是妖精,沧龙还是以神仙自居,他与龙尊大人有些渊源,故名沧龙,待他日自己功法大成,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仙人。只是他忽略了一点,若是这个想法不荒唐的话,他还有必要让散落四处的沧海离明珠寻找新的主人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师门承一脉,古屠沦陷 “姑娘,我们现下要去哪里?”春沁猜想宛归不会那么快回司徒府。 “我们再走一趟右宫府。” “好”春沁点头一笑。 守门的仆人再见到宛归,两腿都在打摆,颤颤巍巍地打开门,“姑娘莫急,我这就去通报。” “去,”宛归也不为难他,“不过我这次是来你家小姐。” “是,小人一定说明。”他急冲冲地逃走,甚至都没问清宛归要找哪位小姐。 春沁觉得有些好笑,果然对付恶仆绝不能恭敬相待,最好以暴制暴。 姚栀彤一听宛归要见她,眉头皱成了一朵花,宛归已然不是宫尚府的人,跟郑清昭也无往来了,如今的实力恐怖如斯,她现在没有必要也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 “去回绝她,就说我不在。” 仆人一听,脸色秒变苍白,他可没有胆子欺骗宛归了。 “还不去!” “是是。”姚栀彤发了怒,他只能先退下。 “如何?”宛归说话冷冷的,不愿给他好脸色。 她这样子让仆人更慌了,回答得磕磕绊绊的,“小……姐……不……在。” 宛归立马知晓他在说谎,“行,我自己进去找她。” 那人也不敢阻拦,只是张开了双手意思几下而已。 宛归记得上次见到姚栀彤的位置,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她的闺房。 丫鬟一开门,她和春沁便趁机闯了进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姚栀彤吓得立马起身。 说来说去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宛归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我可是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的,不会无礼,”她瞧见姚栀彤脸上的惧色,笑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同你聊聊天而已。”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你快走,本小姐要休息了。”姚栀彤急躁不安,话说得飞快。 宛归掏出银月,步步逼近她。 “你要干什么?”姚栀彤吓得花容失色。 “没事,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走便是。”宛归停住脚步,带着春沁转身离开。 姚栀彤跌坐在床上,竟不自觉哭出声来。 “姑娘,我们不是要离开吗?”春沁看见宛归在右宫府打转,内心疑惑。她也明白姚栀彤不是带走楚宫钦的人。 “还不到时候!”宛归有些纳闷,右宫府的布局也是奇怪,几个年轻小姐的闺房没有安排在一起,这一处竟只住着姚栀彤一人。 “姑娘,你找什么?” “姚婷玉的房间在哪里?”宛归满头黑线。 春沁愣了愣,“这个我也不清楚呢。” “抓个人问一下。” “嗯” 正巧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走过,宛归将人拦下,笑道:“小姐姐,不知能否告知二小姐的闺房在何处?” “你们是什么人?”小丫鬟的警觉性很高,并未直接告知。 “我们是来送礼的。”宛归趁机从骨珠里召唤出一个黑匣子,见她仍有顾虑,宛归便将匣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玉镯。 小丫鬟仔细看了看宛归二人,稍加思索后才为她们指了路。 “多谢。” “姑娘从哪里变出的东西,我都没有发现呢?”春沁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宛归也不瞒她,便将得到骨珠的奇遇说了一遍。 “你是说古屠出现了好多妖兽?”春沁一下抓住了重点。 “也许不久后金都也会出现妖兽,目前还是要提高自保能力。”宛归往宫尚府的方向望去,那上空的冥域在韩不弃死后扩大得更夸张了,十里八街都被覆盖。 春沁从她担忧的眼神里看出,这件事并非玩笑,恐怕这盛世的表面下是赤裸裸的危机。 “姐姐,你有习武的天赋,还需刻苦锻炼,即使没有玄法,在宝物的加持下,也能斩杀妖兽。” “姑娘的提醒我自当放在心上。” “你身手敏捷,待我们离开姚府后,便去一将铺挑选兵器。” “全凭姑娘做主。” 宛归摇头,“我们并非主仆,我希望你能自由表达自己的意愿。” 春沁的眼圈泛红,“姑娘,我明白你的情谊。” “瞧见人了。”姚婷玉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姚小姐,请留步。” “你们是?” 宛归上前做了自我介绍,还未等她说明缘由,婉婷玉就笑道:“进屋说。” 丫鬟为她们斟了茶后便退出门外。宛归上下打量着姚婷玉,身为三大玉人的姚家二小姐,容貌自然无可挑剔,只是她的身上尽是祥和之气,倒是很少见。 “姑娘不必担心,我知晓你与我父亲三妹皆有嫌弃,但是非曲直我心中明了,断然不会加害你。”姚婷玉的态度十分坦然,春沁对她也极有好感。 宛归将银月放在桌上,姚婷玉便笑了,“姑娘果然好本领,这把玉笛藏得如此深,你也能找出,不过这样也好,听说别院失火,我也担心灼烧了这笛子。” “玉石本也不怕火。” “玉笛虽不怕火,但魂魄可就不一定了。” 宛归有些难以置信,“你看得见?” “世上之事,无奇不有。” “那和玉笛在一起的人是你抓走的?” “姑娘不必着急,”姚婷玉示意宛归稍安勿躁,“那小师傅还好好的,我并未伤害他。” 她竟能识破圆慧的和尚身份,宛归有些担忧。 “那魂魄跟小师傅的关系非浅,一人一鬼长久待在一起必有祸患,我只是想阻止悲剧罢了。”说着她又反问宛归,“姑娘肯定知晓他们之间的羁绊,难道也看不破这结局吗?” 宛归沉默不语,她若是出手阻止,那商灵离的一片真情如何收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完成,但宿命往往难以挣脱,一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结果如何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旁人不该插手。” 姚婷玉见宛归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走,既然如此,我带你们去找他。” 仆人瞧见宛归和自家二小姐在一起和颜悦色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一路上宛归心事重重,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水魄珠的踪迹总会泄露。姚婷玉将她的忧虑看在眼里,右宫府在百姓之间的风评并不好,碍于姚忠烈位高权重,百姓不敢明着诟病,但私底下少不得戳着姚家人的脊梁骨辱骂,姚婷玉的身上流着姚家人的血,可她高风亮节,从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何况顶着三大玉人的头衔,她可以自主择婿,否则姚忠烈早就利用她的婚事大做文章,但这些如何为外人道,就算道出恐怕也没人相信。 “小姐,到了。” 还未等马车停稳,宛归就飞身下马,春沁紧随其后。眼前是间老旧的寺庙,推门而入,佛堂还亮着烛火,简陋的摆设却不失干净整洁,圆慧跪在蒲团上,手上转动佛珠,并未起身。 “师兄。”宛归已然想明白,就算姚婷玉走漏风声又如何,她早就不再惧怕隆桀昌,难道他们师兄妹得躲一辈子不成,总归要了断。 姚婷玉却一点也不惊讶,早在正式会面之前她就在宛归的身上见识过佛光普照的景象,笃定宛归必定出身佛门。 “你们都下去。”她转身将门关上。 圆慧听见宛归的声音,手上一惊,回头已是喜出望外。 “表哥”同样喜不自胜的还有春沁。 面对突然抱住自己的陌生姑娘,圆慧下意识躲开。 “师兄”宛归擦着眼泪,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姚婷玉杵在一旁,造成诸多不便。 “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圆慧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世,也连带着亲人都不记得了。 “宛归,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姚小姐,乃师叔空绝大师的徒弟,你当称呼她为一声师姐。” “空绝大师?”宛归觉得这名号在哪里听过,再仔细一回想,竟是锦晖寺的住持!师傅法号空明,她先前以为大和尚都喜欢这样的名字,不曾想真的是因为师承一脉。 她盯着姚婷玉发呆,难怪姚二小姐看上去如何柔和明媚,常受佛理熏陶的人确实能做到这点,但是为什么姚家小姐会拜一个和尚为师,而且不是传言空绝大师为爱还俗了吗? “我母亲便是靖平王妃之妹。”姚婷玉此言一出,宛归的下巴都惊掉了,她怎么记得姚忠烈的现任夫人还很年轻,年份对不上呀。 “姚家的当家夫人是我继母。”宛归恍然大悟,她就说姚家怎么会出现姚婷玉这样的好姑娘,原来是随了她母亲的本性良善。 靖平王妃沈蓉与其妹沈芝都是难得的巾帼英雄,当年腾齐曾发生不小规模的叛乱,就是吴道旭不顾生死救驾的那次,不止宫内,宫外也难以幸免,无辜百姓遭受戮杀,靖平王妃带着一队人马守在城内,誓死保护百姓,而当时姚忠烈还在广服当差,暴乱发生后,沈蓉怜惜妹妹刚出月子就得奋勇杀敌,便飞鸽传书让其前往金都会合,但沈芝一路上又为救护百姓屡次动武,以致她到达金都后身边的侍卫都已阵亡,自己也精疲力尽晕倒在锦晖庙门口。 “我母亲的身子从那时候就落下毛病,再生下我后更是不堪重负,熬了几年就不行了。”姚婷玉谈起沈芝,脸上尽是温柔。 “师傅救了我母亲,我幼年便时常去庙里,他教我佛礼,念诵佛经,如同我父亲。” “那师叔去了哪里?”宛归明显不相信那个传言。 姚婷玉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他被杀了。” “嗯?”宛归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谁杀了他?” “我不知道。”姚婷玉显得无精打采,“我一直在追查,但没有任何进展。” 宛归突然想到一人,难道隆桀昌的触手伸得如此长。 “师傅的尸体是我亲自安葬的,那些流言也不知从何传出,我试图压制却怎么都消除不了,索性放任不管。” 宛归没有料到有人居心如此险恶,不止杀了得道高僧,还往他的身上泼这种脏水。 “师妹可否带路,我想去祭拜下师叔。”圆慧原本还以为姚婷玉心怀不轨,不想理会她,如今看来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几位跟我来。” 马车往山上驶去,于一处翠绿山林停下,坟墓边上没有一株杂草,一看就是有人时时祭奠。几人虔诚跪拜,宛归留意到旁边有个小坟堆没有碑文。姚婷玉解释那是师傅生前捡来的一个死婴,不知道他的名字,便立了无字碑。 “当年的暴乱尸身成山,很多人都曝尸荒野,师傅埋葬了很多人,但这婴儿才出生几个月,着实可怜,师傅不愿将他草草下葬,特意为他建坟。” 透过姚婷玉的讲述,宛归似乎亲眼目睹当年的惨象,不禁悲从中来。 而远在木厝的一处悬崖绝壁上,白少瑜将手上的包袱递给了一个中年男子。 “你近来收集的宝贝越来越少了。” 白少瑜闻言大为委屈,且不说宝贝上缴后都被父亲炼化,就单单成了废品也不知是图谋什么。 “总会成功的。” 白少瑜朝外看了一眼,母亲戴着面纱一言不发地坐在槐树下,下身的轮椅十分惹眼,她知晓父亲是为了治疗母亲的双腿,但这么多年终究一无所获。 “青微派的大弟子不是有个宝物,叫乾坤铃的,怎么不敢下手吗?” 白少瑜一听父亲点名安济司下意识握紧拳头,“我会尽力的。” 古屠已失陷,纵使是青微派也只能撤到城门处,将四周包围。如今别说人了,恐怕连一只牲畜都无法存活。也亏宛归及时修补加固了金都与古屠的结界,妖兽们也已发现通口,日日都在撞击,试图打通这条捷径。 第二百八十八章 金都通缉令,世家假面 宛归的内心隐隐不安,执意要送姚婷玉回府,待见到她平安进去才放了心。 “姑娘怀疑有人要对姚二小姐不利?” “如果之前是怀疑,那么现在是确定了。”宛归看着夜幕降临后的姚府,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这一条街道隐藏了好多杀手。 “注意安全,快上马车。”春沁前脚踩了上去,诸多杀手便腾空而降, “姑娘,我来帮你。” “不用,快进去,这些人不是姚忠烈派来的。”宛归一贯智商在线,何况右宫大人不会傻傻的连同亲女儿一起谋害。 宛归经过片刻的犹豫后还是掏出了匕首,面对实力雄厚的杀手,仁慈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师兄,你不要出来,我能应付。”不愿圆慧看见自己杀人的样子,宛归阻止他出手。 春沁懂得宛归的心思,也劝说圆慧安心坐着,免得姑娘分神。 杀手出招狠辣至极,刀刀直冲要害,而且个个都有玄法奠基,比寻常武学之人更难对付。宛归知道小小的匕首难以克敌,一边防守一边快速默念咒语,眨眼之间就从小核里面冲出一股灵气,竟是一柄长剑。宛归一招手,长剑便飞到她的手中。 刀光剑影中,宛归慢慢占了上风,多名杀手皆已负伤,但依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宛归觉得手脚有些酸痛,她的体力消耗太多了,以这个年纪战斗撑不了太久,她必须转换杀招。 “我不与你们玩闹了,再不撤退,你们就得把命交待在这里了。”宛归的眼睛出现了几丝猩红,长剑也往外发出阵阵寒气,这些话是实打实的警告,然而杀手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信。 为首的一刀砍向宛归的面门,宛归一声冷笑,左手握住刀柄,一把捏了个粉碎,右手的长剑直接贯穿他的胸前,鲜血溢出皆被剑身吸食,变故只在转瞬间,众人看傻了眼。 宛归将长剑拔出,略微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那人死亡的时候身上的怨气尽数散出,也不知道平常杀了多少人,死者的冤魂一直跟着他,这柄长剑名曰血魂剑,吸食祭剑者的血液后会显示这个人生平的杀戮情况。宛归知道他已无可救药,杀了他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们确定还要同我打吗?”宛归换了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私心不想大开杀戒,奈何这些人本就是亡命之徒。 “我们一起上!”杀手采取群攻策略。 宛归后退了一步,两腿开弓,双手握剑,竟将长剑当做大刀使用,一阵冲杀后,杀手的刀全部断裂,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宛归将长剑掷出,在一阵咒语中,它竟自动拆解成一把把小刀,径直朝他们的心脏刺去,除了两三个反应敏捷的,其他人全部中招殒命。 宛归再将手伸出,长剑又恢复如初回到她的手中。她故意拖着剑朝幸存者走去,剑尖摩擦地板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绕了一圈她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 “姑娘饶命!”终究是有人开了口。 “谁派你们来的?” 三人对视了几眼,个个不敢言语。 “你们不说,我怎么饶你们的命?” “我们说出来也会没命的。” 宛归怒道:“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所谓的身不由已都是借口,就凭你们身上背负的人命,即使我不杀你们,难道那些枉死者的家属就会放过你们吗?” 三人一阵心虚,“姑娘,既然我们今日难逃一死,你就给我们个痛快。” “是腾齐皇帝派你们来的?” 宛归从他们震惊的眼神得到了证实,“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帝又如何,谁都不能一手遮天。” 三人见宛归猜出,自知活不了,索性用断刀抹了脖。宛归见满地的尸体,内心一阵惆怅,她又不是杀人狂魔,哪会喜欢伤害人命。 她一登上马车,姚府的大门突然打开,出现数十侍卫家丁,管家面露难色地说道:“姑娘,你在姚府门口大开杀戒,依律要下大狱的。”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不管她死没死,姒液都不会放过自己,宛归当然知道她不能束手就擒,看来这正面冲突免不了了。 “师兄,春沁,坐稳了!”她大喊一声,直接驾驶马车离去。 侍卫冲上去追赶,管家在后面叹了口气。 “我们必须马上出城,姒液一定会下令通缉我。” 春沁不明所以,“姑娘,腾齐皇帝为何会突然为难你?” 宛归也想不明白缘由,“无所谓了,他迟早会拿我开刀,好在现在找到了师兄。” “你可见过小师弟?”圆慧突然提及了圆明。 “师兄放心,我已将他安置在昆正国。” 圆慧这才安下心,但他却不好意思问及商灵离的情况。现在逃命要紧,宛归只能等到了安全地带再跟大师兄挑明他的身份。 马车马不停蹄地驶出城门,待到守城侍卫收到命令,宛归已经跑出老远,追也追不上了。姚婷玉得到消息后,忐忑的心才安定下来。 “二小姐放心,宛归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晋叔,有劳你了。” “二小姐不必客气。” 宛归能够有惊无险的逃出,也要感激姚府的管家,若非他故意拖延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了。晋叔早年受了沈芝不少恩惠,所以一直很照顾姚婷玉,他心地善良目光长眼,早就推断沈芝死后姚家在姚忠烈的带领下终有一天会如大厦倾倒,为了姚婷玉的未来,不得不为她另谋出路,而宛归无疑是最好的对象,虽然她看似草根出身却注定不凡,若能与她交好,姚婷玉必定衣食无忧,华贵一生。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春沁望着愈来愈远的金都城,想起司徒云鹤还在府中等着。 “先在城外暂避风头,不要回城了。” 宛归换了一套男装,又束了发,活生生一个小公子。 “姐姐也要女扮男装,免得引人注意。” 春沁犯了难,“我没带男装出来。” “不要紧,我这里有。”宛归掏出好几套衣服,任由春沁挑选。 “姑娘真有先见之明。” 几人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宛归确保了安全后,让春沁在门口把风,自己则准备将圆慧的身世告知他。 “你怎么这般严肃?” 宛归将茶水倒了一杯,轻放在圆慧的面前,“师兄,待会不管看到什么,我都希望你保持冷静。” 圆慧将茶水一饮而尽,欣然答应。 宛归取出水魄珠,“这就是隆桀昌心心念念的宝贝,为了它,不惜毁人家园,夺人性命。” 还没等圆慧说什么,她对着水魄珠施法,一阵烟雾扑面而来,圆慧瞬间进入幻境,宛归就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起重温了当年空明大师救助楚宫钦的场景。虽说水魄珠没有保存商灵离的影像,但也能证明圆慧就是楚宫钦。 “师兄?”影像结束,宛归本想带圆慧回归现实,不料,眼前起了重重迷雾,只一瞬间就不见人影,宛归暗叫不好,没想到水魄珠里面还有结界,也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竟启动了。 “师兄,师兄……”任凭宛归喊破了喉咙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只得原地盘坐,诵念佛经,在玄力的加持下,诵经声甚至清晰地传出客栈,在四面街道环绕盘旋。 春沁感觉自己浮躁的心逐渐安静下来,她自然清楚这是宛归所诵念,屋内的形势不明,她不敢盲目闯进去,甚至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宛归。 客栈的老板自小尊崇佛教,听着这威力强大的佛经便知晓来了大人物,忙叫小二去打听是哪一间屋子的客人。陆续有人上楼查看,春沁不由得泛起忧虑,转头瞧见角落的清洁工具,一把踢掉扫帚的头,旋转一周后立在门口。这架势吓跑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但明显有几个有功夫底子的,赖着不走也不再上前。 圆慧迷迷糊糊听到熟悉的声音,渐渐恢复意识,头脑也渐渐清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宛归!” 总算找到人了,宛归如释重负,拉着圆慧一刻也不敢停留,立马回到现实。诵经声戛然而止,春沁竖起耳朵,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他们是谁?”宛归指着楼梯上的几个人。 春沁压低声音回答,“八成是因为你的诵经声。” “很大声吗?”宛归一脸不解,还以为自己扰民了。 春沁点点头,“姑娘的诵经声有净化心灵的功效,我猜他们也察觉到了。” “那让他们散了,不用道谢。”宛归带上门,站在走廊吹风,圆慧平生夙愿就是继承空明大师的衣钵,成为一代高僧,如今记起自己欠了这么一桩情债,如何取舍还是让他一个人消化一下。 “小兄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随我入府一趟,舍妹不日前从山中回来就变得痴傻,请了不少大夫诊断,都说身体无恙,茅山道术也瞧过,却是束手无策,今日偶遇,还望莫要推辞。”来人文质彬彬,态度亲和,有着世家子弟难得的谦逊。 宛归不想让他难堪,但也自认没有驱魔的本领,只能答道:“公子,小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什么本事,你大概是误会了。” 来人再三邀请,宛归无奈,只能说得坚决,“天下能人居多,公子不必执着于小弟,我若真有那本事,当义不容辞解救令妹。” 来人终是泄了气,蔫蔫的样子让春沁有些不忍心。却听见有人安慰那公子,唤他少谦。 “等一等!”春沁将人喊住,“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愣了愣,回道,“在下鲁少谦。” 春沁变了脸色,仔细看了看他,确实能从他身上看到小时候的样子。 “你等我一下。”春沁匆忙跑向宛归,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你没认错?”宛归皱了皱眉,得到春沁的肯定回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那人说道,“你把地址告诉我这兄长,我过一个时辰以后便会上门。” 鲁少谦转悲为喜,再三道谢后忙赶回家报喜。宛归一声长叹,她实在没把握,但又不得不看在春沁的面子上走这一遭,谁叫这两家原是故友,交情非浅,只因分别多年认不出对方罢了。 宛归前脚离开,金都就发生了大事,少卿府的当家夫人曝尸于城门之上,只着一件薄薄的衬衣亵裤,脸上还被烙了一个恶字,生前定然受过私刑。 大刚竟摆起了祭坛,要祭奠表弟一家,原来他是游佰生死里逃生的表兄。白氏的心肠歹毒至极,为了断绝女儿的念想,不惜将游佰生一家灭口,还将罪责推在游家大哥身上,让人死了都不安宁。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祸害遗千年,格杀勿论 圆慧思索许久终是做了决定,他将门打开,宛归已经恭候多时。 “师兄,你?” “尘缘未了,如何成佛?” 宛归闻言笑了笑,便将银月取下,用玄法布了禁制,“既然如此,这玉笛还是交给师兄保管。” 虽然小翠的魂魄也由银月温养,但她魂力微弱,没有休习几个月是不能随意现形的,宛归并不担心她会打扰两个人再续前缘。 “春沁姐姐,我们出门挑几件称手的兵器。”现在不宜进城,一将铺只能等以后再去了。 春沁也不失望,左右只是兵器,防身最重要,一将铺的宝贝多半杀伤力太大,她虽喜欢,却也不强求,毕竟那价格贵得离谱。两人随意进了一间铺子,着实简陋的货柜,甚至牌匾上的字迹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二位要买什么?”一句苍老的问话让两人吓了一跳。 “二位莫怕!” 原来是掌柜,宛归有些难为情,忙说道:“我们兄弟看得入神,掌柜请勿见怪。” 春沁盯着一条长鞭出了神,宛归瞧了一眼,这东西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原本的色泽都看不清楚了,把手的木头雕龙刻凤的,做工倒也精巧,宛归看不出特别之处,自顾去看别的兵器了。 “公子,老夫为你推荐一物。”掌柜步履蹒跚地从里屋捧出一个盒子,宛归都担心他会摔倒。 “这是何物?” 掌柜咧嘴一笑,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为恐怖了,他将匣子打开,却是一张弓弩。宛归将其拿在手上把玩,精致小巧,很是称手。 “公子可以试一试它的威力。”掌柜递上箭矢,宛归也不客气,弓箭上弦,一触即发。掌柜指了指墙上的箭靶,宛归右手一松,正中红心,墙壁也出现裂痕。 “公子好内力。” 宛归感慨是个好武器,对掌柜说道:“这个和那条长鞭我们都要了。” “白银三百两。” 春沁一听,下巴都要惊掉了,正要开口劝阻,宛归却一口应下。付了钱,掌柜把兵器打包好,还格外赠送了一把匕首。 “掌柜无需再送,告辞。” “公子慢走。” 走出一段距离,春沁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姑娘,你怎么会答应呢,那两样东西要不了这么多钱的。” 宛归笑了笑,向她做了解释,“你别小看那宫弩。它采用蛇纹木制作,极为牢固,而且制作工艺高超,寻常人可做不出来。你尚无玄力,这件兵器最适合你了。” “给我的?” “是呀,这三件兵器都是给你傍身用的,只是还需要给你找个储物袋。” 春沁闻言大喜,储物袋在微虚大陆极为罕见,价值虽不是很高,但多半是修习玄法之人才有佩带资格。 “姑娘,我没有玄力,就算拿到储物袋也用不了。” 宛归尴尬,她竟忘了这一点,不过她相信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先找到储物袋再说。 “现在去找你的故友。” “姑娘,难为你了。”春沁脸上都是歉意。 “没事,别放在心上。”宛归伸了个懒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二人说说笑笑往鲁少谦说的地址走去。春沁上前做了介绍,守卫急忙招呼她们进去。 “我家少爷恭候多时了。” 鲁家出身商贾,却无沾染金钱的俗气,这从府中的布局构造就能看出。鲁少谦一见到宛归就带她去见了厢房,急切的心不言而喻。 “这便是舍妹小蝶!” 鲁家小姐头发散乱,痴坐在地上,两眼无神,面对众人的关心熟视无睹,鲁少谦满眼都是对妹妹的心疼,见此情景忍不住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宛归在房间里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她感觉不是什么鬼魂作祟。 “鲁少爷,你们先出去,人太多反而会惊扰小姐,你若相信我就给我一点时间。” 鲁少谦只能退到门外,宛归对着鲁小蝶说道:“鲁小姐,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把手给我,我需要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才能帮你。” 鲁小蝶依旧无动于衷,但只要不抓狂都算好状况。宛归轻轻碰到她的手指,她却立马尖叫起来,鲁少谦赶忙冲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宛归叹了口气,“她一直都不让人触碰吗?” “那倒不是,丫鬟为她梳头,她还是安静的。” 宛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只是猜测,她不敢告诉鲁少谦,又将几人赶了出去,让春沁帮自己把风,快速换了女装。 她呼了口气,拿着梳子做势要为鲁小蝶梳头,这回她总算乖乖地坐着,但也是毫无意识的。 春沁不知道宛归葫芦里卖什么药,静静在一旁守着。 宛归在接触到鲁小蝶的头发后便慢慢注入玄力,鲁小姐的境遇如同翻页般快速在她的脑子里闪过,看到重点画面她忙控制玄力将其慢放处理,不料这场景触目惊心,叫她怒发冲冠义愤填膺。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春沁也知晓宛归必然知道了内情。 “让鲁少爷进来。”此时她已再换成男装。 片刻功夫宛归一脸苍白,鲁少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让其他人退下。” 鲁少谦赶忙照做,众人离开后,宛归的双唇止不住的颤抖,她气到难以克制,却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这个畜牲!”鲁少谦如遭雷击,“我要去杀了他。” “慢着,你找不到他的,就算找到他也是白白送命。”宛归让春沁将人拦住。 “石龙狮作奸犯科的事情可没少做,官府迟迟没有将他拘捕归案,你以为是出于什么原因?除了他自身的武艺,还因白龙寨的势力庞大,一心护短,想要杀他只能智取,再者杀了他也不是难事,但鲁小姐受惊过度,身心俱疲,即使为她报了仇,难道要她痴傻一生?” 鲁少谦扑通一声,跪在宛归面前,“求小公子指点迷津!” 宛归让他起身说话,“我有一个办法,却没把握一定能成功,想要小姐恢复意识,必须让她直面仇人,她若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与仇恨就会将自己封闭起来,唯有让她手刃仇敌,才有可能让她真正清醒。” “舍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得了石龙狮?”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他绑来。”宛归自信满满,石龙狮奸淫·妇女,手段凶残,死不足惜。 “公子!”春沁满眼担忧,石龙狮臭名昭着,她自然也听过他的罪名,让宛归与此人正面交锋,她实在难以安心。 “放心,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宛归不想春沁跟着自己冒险,下了死命令。 鲁少谦对他感激涕零,直言自己会好好招待春沁,让宛归无后顾之忧。 “如此最好。” 宛归不愿再浪费时间,趁着太阳还未下山,骑了一匹马就朝广服的方向而去,在鲁小蝶的记忆里,她在林中被石龙狮掳去后就在广服附近的一处民宅圈养日夜受辱,受不了如此遭遇,不久她便精神崩溃,石龙狮破天荒地动了恻隐之心并未杀了她,还让婢女为她沐浴更衣后将她扔回了原来的小树林。 一个分叉路口让宛归犯了难,两条路都有石龙狮残留的踪迹,不知哪条才是正确的,宛归只能扔钱币来决定,好在运气还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那间民宅。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宛归越过高墙在院子里四处查找,突然听见女子的尖叫声,她暗叫不好,忙循着声音追了过去,果然在一间有亮光的屋子找到正在施暴的石龙狮,姑娘死命挣扎,衣服已然被撕扯得凌乱不堪,宛归顾不得考虑过多,直接将门踢开。 “哪个不开眼的敢打扰爷的好事?”石龙狮裸着上半身,脸色涨红,眼神迷离,看来喝了不少酒。 姑娘在喘息间抓住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警惕地看着宛归。 宛归的沉默让石龙狮摸不着头脑,爬上床又要对女子伸出魔爪。殊不知宛归只是在压制自己的怒气,他这一动作直接叫宛归忍无可忍,她径直掷出匕首,深深插入墙壁,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再靠近她半步,我就叫你血溅当场。” 石龙狮也来了火气,还没有人敢跟他这般叫板,转身一个旋转腿朝宛归踢了过来。宛归摆好了姿势防守,一拳狠狠击打了他的小腿,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石龙狮龇牙咧嘴却不叫疼,能成为白龙寨的七十二条金龙之一,身上的伤都数不过来了。 “你这小公子模样生得俊俏,要是个姑娘身定是花容月貌,说不定老子能娶了你。”他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宛归。 “就你这种人,这辈子数不清的罪孽,下辈子也只配当个畜牲。” 石龙狮就是个变态,明知宛归对自己的敌意,却因为她好听的声音就想要将她也圈养起来。 宛归逐渐冷静下来,她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活捉石龙狮。床上的姑娘也看出宛归是来搭救自己的,趁着石龙狮走神的功夫小跑着躲到她的身后。 “你就打算这么与我对峙吗?”石龙狮最先沉不住气。 宛归却不急着出手,她调动玄力召唤骨珠,手上凭空出现一套衣服,“把它换上。” 女子接过衣裳,感激得泪眼婆娑。石龙狮见不得宛归英雄救美,拿起大刀就要逼她就范。宛归赤手空拳就去迎敌,数十回合未伤他半分,石龙狮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寻常武力不可能伤他。宛归不打算白费力气,直接召出血魂剑。 “你这是什么兵器?” 血魂剑有召集冤魂的作用,石龙狮的身上多是命案,而且还是年轻女子,怨气更重,剑一出鞘,他便感觉全身奇痒无比,寒气渗入骨髓,冻得他直打哆嗦。 宛归对着他的四肢各划了一剑。 “你趁人之危!”石龙狮惨叫连连。 “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女子见机,捡起地上的大刀就要砍掉石龙狮的头,宛归忙将人拦住。 “姑娘,他现在还不能死,你不要急,相信我。”宛归将一颗毒药强行塞进石龙狮的嘴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此药乃神医落无痕所制,若你三个时辰没有吃下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石龙狮听完就去抠自己的喉咙。 “不用白费功夫,它入口即化,吐不出来的。” 宛归不顾石龙狮的四肢不断流血就将他绑了起来,转身安抚女子,“姑娘,你家在何处?我先送你回去。” 女子正要答话,突然从外头闯进一个妇人,瞧她的肚子明显显怀,估摸四五个月了。她急切地拦在石龙狮的身前,不让人将他带走。一番争执后宛归看清了她的脸,惊讶地叫出名字, “东芝?” “你是宛归!”那妇人尖叫了一声。 第二百九十章 愚人难自救,化茧重生 一旁的女子一听自己的救命之人就是宛归后,忙跪地不起。 “你这是做什么?” “恩人不仅救了奴家的性命,还保住奴家的清白,此等大恩,翠红无以为报。” “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今日之事也不会对外人说道。”宛归连忙将人扶起,这些人动不动就下跪会让自己折寿的。 “宛归,我求你,不要把他带走!”冬芝也跪地求情。 “恕难从命,你该知道他罪恶累累,死一万次都不值得同情。” 冬芝却是油盐不进,“我不管,他是我孩儿的父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 宛归也生了气,怒道,“你当日失踪是不是被他掳了去?你在泥潭摔了一次就不肯爬出来,非得拉着其他人一起深陷淤泥里吗?” 她的怒火让冬芝发了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当日若不是因为你,我就会随韩秋伊进宫,怎么会在府里失踪,你可知我都经历了什么?你看看我!”冬芝将衣袖卷起,掀开领子,白嫩的肌肤尽是淤青鞭痕,“我虽是奴婢却也是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他们却将我卖进青楼,让我迎来客往,以色侍人,你看我的手腕,”她向宛归显示着手上的伤疤,笑得极为悲戚, “我不是没想过解脱,可老鸨偏偏不让我死,烟柳客什么样的变态没有,他们日夜摧残我的身心,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根本不懂!”她崩溃地打破屋里的瓷器,发泄着不满,甚至用手指恶狠狠指着宛归,“我就是要保住石龙狮,他是唯一对我关心的男人,我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要他活着。” 宛归颇为触动,她猜想过冬芝的可怜境遇,却不曾想到是那般的暗无天日。 “那是你欠我的,你要还给我。” 翠红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冬芝的手,“你这是放虎归山,即使恩人同意,我也不会放过他。” 冬芝捡起大刀,对着空气一阵乱砍,宛归忙拉着翠红退开。 “我不愿背黑锅,当日小姐进宫,即使不带秀儿,也不会带你,她只信任绿菊,她对我时时试探,特意挑拨我与各个丫鬟之间的关系,无非想知道我如何自处,是你们看不穿罢了。”宛归说着就把矛头指向石龙狮,“宫尚府的失踪案是不是白龙寨所为?” “你说谎!”冬芝显然不信。 “我没有说谎的必要,你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我可以体谅你的心情,但黑锅不会乱背,你完全可以韬光养晦为自己报仇,我不会阻拦你,但因为你盲目的感恩就要无视别人的伤痛与苦难,这点我不能苟同。” 石龙狮也是抵死不认,宛归却不惯着他,“若非白龙寨下的手,你怎么就刚好去了冬芝所在的青楼?” “烟花场所就是老子的第二个家,我去也是正常,你可别诬赖我。” “是吗?”宛归冷哼了一声,“即使你没有参与,也不能证明白龙寨的清白?” 石龙狮也是服了宛归,无凭无据的她怎么就一猜一个准,但若承认,冬芝怎会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只能咬牙否认。 “冬芝,你想清楚了,他和白龙寨是一伙的,始作俑者也包括他,你怎么就执迷不悟?你和凌歌儿一同失踪,可你有见过她吗?为何你被卖入青楼,秋伶却被弃尸荒野?你知道原因吗?”冬芝被问得哑口无言,宛归趁势说道,“那是因为当时两路人马潜入府中,都是为了掳走韩秋伊,不成想扑了空,不甘心白跑一趟,故而寻机对其他人下手,你便落入了白龙寨的手中。” 冬芝听得连连后退,心里却不愿相信,“你没有证据,这只是你的猜测!” 宛归无奈,她确实没法证明,信不信全在冬芝的一念之间。 “你要是非要带走他不可,我就死在你面前。”冬芝将大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想以死逼迫宛归就范,显然她更依赖石龙狮。 “如果你一直在这宅子里,就该知道不止翠红一个受害者,你可知石龙狮前些日子带回的女子因他的兽行大受刺激,已然变得痴傻,难道她不无辜吗?你这般助纣为虐,还能以无辜者自居吗?”宛归吼道,眼睛发红,她着实被冬芝的无理气到了。 眼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冬芝狠心将大刀砍向宛归,她没有反抗,推开了翠红,硬生生扛下一刀,肩膀的殷红血迹让冬芝清醒过来。 “这下你满意了?” “我不是故意的。”冬芝泣不成声。 “冬芝,不用求了,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石龙狮已然放弃抵抗。 宛归的语气软了下来,对冬芝安慰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姑娘,也许你能想明白。” “好。”冬芝还在心里盘算着,想求受害者原谅石龙狮。 她们先将翠红送回了家,这一耽搁回到鲁府,正是三更半夜。鲁少谦打着哈欠吩咐仆人将宛归一行带往偏殿,他想赶在父亲返回家里之前将事情解决。 “小公子,伤害我妹妹的贼人在何处?” 冬芝只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抬眼望去,一下子怔在原地,同样反应的还有走近的鲁少谦。 “阿芝?” 冬芝只觉命运与她开了个大玩笑。 鲁少谦十分激动,冲上前想抱住冬芝,却在看到她的肚子后瞬间变了脸色。 “你有孕了?” 冬芝无颜面对鲁少谦失望受伤的眼神,只得别开脑袋。 “我一直在找你,可找遍了金都都没查到一丝踪迹,宫尚府的人都说你回不来了,我便为你建了碑立了牌位,可笑你竟成了他人妻。”正巧那牌位供奉在偏殿,鲁少谦说着便从桌上将它取下。 冬芝看着自己的牌位,往日与鲁少谦相爱的画面一幕幕浮现,谁能料到富少爷为了与自己相恋竟假扮成一个穷小子,若知晓他有这般身家,当日无论如何都会拖延老鸨护住清白,通知他为自己赎身,可惜现在一切都已来不及,冬芝瞬间万念俱灰,竟一头撞向殿中的石柱,鲜血汩汩流出,如何都止不住,鲁少谦撕心裂肺地朝她扑去。 变故只在霎那间,宛归始料不及,呆呆站着,愣是石龙狮也没想过这个结局。 “冬芝!”两个男人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可惜她已香消玉殒。 石龙狮头一次感到心痛欲裂,他辣手摧花了无数朵,如今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鲁少谦的伤心是装不出来的,他对冬芝用情至深,甚至为她举办冥婚,如今她撞墙自尽,必有天大的冤屈,只能将气都撒在石龙狮身上,拿起椅子狠狠砸向他,宛归也不阻拦,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此时的怨恨。 春沁作为旁观者,从头至尾都未发一言,一别数十载,鲁少谦都有了喜欢的姑娘,时间当真过得极快,犹记得当年,他们都还只个稚嫩的孩子。 宛归为了保存冬芝的颜面,隐瞒了她对鲁小蝶见死不救的事情,也一直提防石龙狮曝出什么猛料,不过显然她是多虑了,丧子之痛让石龙狮颓废不已,他想起算命先生曾言,他的第一个孩子必定是个儿子,但若这孩子出了什么不测,他就不会再有孩子,没有什么能比断子绝孙的报应更有杀伤力了。 “鲁少爷节哀,还有一件正事要办,你快把小姐请出。”三个时辰快到了,宛归不由得出言打断鲁少谦的悼念。 “谨听恩公吩咐。”他擦干眼泪,强忍悲痛,让下人将鲁小蝶带过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生怕惊吓了她。 石龙狮抬头看了一眼鲁小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已然没有挣扎的动力。 “小蝶,你好好看清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毁了你的生活,你要将他从你的阴影里赶出去。”宛归边说边将一把匕首递到她的手边。她的话带有催眠的魔力,鲁小蝶听了话后就直勾勾地盯着石龙狮,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动静,宛归又加了把火,将她苦苦哀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画面重复打在她的脑海里。 “啊啊啊!你这个恶魔,我恨你,我恨你……”鲁小蝶突然陷入癫狂,迅速夺过匕首,直接捅进石龙狮的心脏,一代淫贼就此绝了生机,可鲁小蝶还在不断的补刀,狠厉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愤恨。 石龙狮被绑了双手,口中也被塞了毛巾,只能眼铮铮看着自己被匕首扎成个刺猬,死不瞑目。 鲁小蝶直至筋疲力尽才停下来,面对满手的鲜血她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呆坐在一旁。 “去打几盆水!” 鲁少谦让下人把水放在门口,自己亲自端了进来,除了几个心腹,此事不能让旁人看见,丫鬟轻轻地为小蝶清洗双手。 偏殿的血迹斑斑让屋里的空气都飘着血腥味。 “你们会缺钱吗?”宛归开口打破沉默。 鲁少谦还以为宛归是在暗示自己支付报酬,忙让下人准备银两。 宛归将人叫住,解释道:“鲁少爷误会了,我只是在想官府张榜四千两悬赏石龙狮,数额还算可观,虽说现在是具尸体,但至少还能换一半的赏银。” “留着这个恶徒的尸体,难免招惹流言蜚语,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小蝶平安,一切都不重要了。” 宛归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你们先出去,我把它处理掉。” 鲁少谦扶着小蝶出门,回头见到冬芝的尸首,甚是不舍。 “不打紧,冬芝的遗体我不做处理,把小姐的衣服也脱下来,都是血迹。” 鲁少谦点了头照做。 宛归一手控制石龙狮的尸体悬浮半空,另外一只手则小心将焱火集中指尖,轻轻点燃,片刻火苗就窜至整个尸体,宛归打算将其烧了个干净,连骨灰都没留下,做完这些她又把鲁小蝶的外衣一并燃烧,随后支起窗户,让烧焦的气味消散出去。 “可以进来了。” 丫鬟侍候鲁小蝶回房沐浴更衣,鲁少谦看着屋里消失殆尽的石龙狮,心里十分惊讶,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最好不要多问的道理。 “好好安葬冬芝,她的死我相信你知道如何对外说明。” “恩公可否告知,为何改变主意出手相助?” 宛归看了一眼春沁,只说是承了他故人的情。 鲁小蝶恢复神智后,宛归没有急着离去,她对冬芝确实存了歉意,参加过丧礼才算稍有慰藉。考虑到偏殿一下沾染了几条人命,宛归决定为其念经超度。得亏她这一举动,石龙狮残留的最后一丝恶念也被消灭了。鲁少谦有些余惊,他没想到石龙狮做了那么多恶事,竟连死后也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家人。 “放心,一切都翻篇了。” “恩公,他日有需要鲁家的地方,尽可开口,我们当万死不辞。” 宛归离开鲁府的那天,鲁小蝶也出门为她送行。 “小蝶姑娘,人生多的是无法预料的苦难,但只要保持一颗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子之心,那便可排除万难,我希望你依旧是那个明媚的女子。” 宛归没有想到,她的临别赠言会在多年以后改变了很多女子的人生。 第二百九十一章 腾齐再损将,移花接木 面对全城通缉宛归的皇命,周莫则气得将手上的茶杯捏了个粉碎。 “这老皇帝太不地道了,莫名其妙就对夫人出手。”周不古愤愤不平,跟在宛归身边的暗卫都被世爷撤了回来,毕竟有他们跟着,宛归的踪迹更容易泄漏。 “不用担心,阿布已经出城寻找夫人了。”周不思对宛归的潜力很是看好,他总认为夫人的实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 “不古,把计划提前,既然姒液坐腻了那个位置,就先拿腾齐开刀。” 周不思闻言一愣,他们早就想大展宏图,之前全因世爷顾忌百姓,计划一拖再拖,现在得到命令,不由得让几人热血沸腾。 “属下这就去安排。”周不古更是喜笑颜开。 “有没有游佰生的消息?”周莫则想起这个不受控的炸弹有些担忧。 “还没有。”周不思推测此人与少卿府的夫人白氏之死脱不了干系,却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自己的岳母下此狠手,毕竟陈佩琪对他可是情深意重。“游府的灭门之案也没有任何进展,相关的人都死了。” “看来白氏暗中做了手脚,也不用费力去查案,看好游佰生就好,别让他惹出太大动静坏了我们的计划。” “世爷放心,属下明白。” 隔天姚忠烈的死讯就轰动了朝野,他的头颅被悬于姚府大门之上,与白氏之死有共同之处,就算皇帝想瞒下消息也做不到了,最受刺激的莫过于左宫大人魏相贤,左思右想后不得不以称病来避免朝会。 宛归得知消息便觉不妙,果然没一会儿春沁就匆忙来报,这件事已经传到广服,百姓对此议论纷纷,都说与宛归脱离不了关系,甚至还有人宣扬宛归是妖女挑唆众人将其抓获火烧祭天。 “官府贴出了悬赏通告,只要提供你的踪迹便能得赏银一千两,若是将你擒拿便得赏银一万两。” 宛归笑道:“他们也是下血本了。” 圆慧面带忧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腾齐皇帝下了令,宛归就不能再在腾齐待下去了,他忙劝说宛归动身离开。 “师兄莫慌,如今必是各个城门戒备,去了也是自投罗网,我可不能不明不白受这冤枉。” “姑娘有什么办法吗?” 宛归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找出陷害我的人。” “姑娘不认为是腾齐皇帝吗?” 宛归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不至于用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招数。”突然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我将石龙狮绑进鲁府的事情会这么快暴露吗?” “你怀疑白龙寨的人?” “要是他们下的手就合情合理了,否则我的处境更被动,因为不知道被谁盯上了,暗箭难防。” 春沁轻咬着嘴唇,声音说得极小,“鲁少谦应该不会出卖你。” 宛归将窗户打开一个间隙,观察着楼下来往的行人,淡淡回道:“我没有怀疑他,鲁小蝶也不像假装的,不过鲁府毕竟人员众多,若是有人是个大嘴巴,把见到听到的可疑情况说了出去,难免不会招惹白龙寨的注意。” “姑娘,有没有可能你救的那个姑娘也有嫌疑?”春沁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初衷提醒了宛归。 不料她此话一出,宛归全身上下都打起寒颤,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宛归陷入了沉默。 “姑娘,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你说的有道理。”宛归狠狠捏了几下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怎么会如此大意,当天翠红的腰上若隐若现的一朵雏菊明明就在昭示她的身份。 “她应该是苍黄派的人。”宛归回想她与向一敬师兄弟初次见面时就被误认为该门派的妖女而闹得不愉快,而后她还特意向秦宗明请教了这个问题,才知苍黄派一众四处挑拨战事,试图奴隶男人建立女儿国,她们无孔不入,甚至卖菜的大妈、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都可能是她们的教徒。 “那现在怎么办?”春沁猜想苍黄派的人将消息通知了白龙寨,他们不知宛归带走石龙狮的后续,就只将矛头指向了宛归。 “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没有连累鲁少谦他们。” “若是判断错误呢?针对你的另有其人,又该如何?”圆慧插不进去她们的谈话,又担心她们错过该提防的人。 宛归趴在桌子上叹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自认倒霉了,说不定隆桀昌也反应过来我的存在了,而且就算没有姚忠烈的死,姒液也不会放过我的。” 遍地是敌人,春沁为了宛归的安危寝食难安,但越到这个时候,她也不认为司徒云鹤能保得宛归安然无恙。 正如宛归推测的一样,确实是翠红将密信送到了宫暄的手中,白龙寨也确实得到了消息,对付宛归势在必行,但他们不做这么绕圈子的事情,杀了姚忠烈的凶手另有其人。 “是你做的?”竹玉居里周不古和周不思异口同声,他们的想法如出一辙,但还没下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死了好。”周莫则也想除掉姚忠烈为宛归出气,既然腾齐毁灭指日可待,让姒液再得瑟几天也无妨。 宫尚府里韩秋伊坐立不安,她记得前世不该是这样的发展,似乎与宛归有关的事情都起了变化。 “小姐,用膳了。”绿菊这些日子也都消瘦了。 “等一等,”韩秋伊将人叫住,“你说真的会是宛归杀了姚忠烈吗?” 绿菊眼里含泪,微微摇了摇头,“奴婢不信。” 她记得宛归天真烂漫,不可能做出割人头颅的可怕行径。 “你下去。” 韩秋伊的身体无力地靠在床边,是呀,她也不信,本还寄望苏兴找出自己的杀父仇人,如今满城通缉宛归,那位苏公子还有心思帮忙吗? 坐不住的还有韩顾禄,他约见了几位好友,让其帮忙传信给江湖上的朋友,保护好宛归。 姚府挂满了白帐,上下哭成一团,右宫大人死相太惨又广为人知,姒液只能下令厚葬,姚栀彤对宛归的恨意滔天,在灵堂上发誓要让宛归死无葬身之地。姚婷玉听着那些咒骂只觉头昏脑胀,她自然不相信宛归是凶手,只是争辩也是无济于事。虽说姚忠烈是她的生身父亲,但父女之情早就因沈芝之死而生份了,这么多年姚忠烈以她三大玉人的身份为豪,却不知姚婷玉为了这虚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她默默垂泪,众人直夸她孝顺恭谨,殊不知姚婷玉只是在祭奠那死去的父女情。 “二姐,你一定要为父亲报仇啊。”姚栀彤不仅对宛归动了杀念,还试图挑唆姚婷玉出手。奈何她忽略了她二姐的智商,三大玉人实至名归,又岂是绣花枕头,先不说对宛归有没有敌意,单凭宛归的实力,想要杀她谈何容易。 “姐姐,我知道你有顾虑,要不你进宫为妃,求皇上调派无双公子将那贱人擒获。” 姚婷玉心里一沉,姚栀彤这算盘打得真响,父亲一死,家里又没有可靠的兄弟撑起府邸,失宠必然,为了维持荣华富贵,让嫡女进宫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姒液的年纪都可以当他们姐妹的父亲,姚栀彤自然不乐意,想以自己年长她两三岁就要一力承担姚府的兴旺,她可没有那个觉悟。 “二妹,三妹说得有理。”姚国华适时帮腔。 姚婷玉却不理他,她深知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是什么样的坏坯子,当年沈芝病重而逝,她与姚忠烈的嫡长子也在不久后落水溺死,如今姚家已经没有自己的至亲,为了这些人牺牲自己绝对不值当。 “父亲刚去世,莫在他棺木面前谈论这些,安心守灵。”她出言警告他们,一脸虔诚的样子,姚栀彤只能再寻时机。 姚婷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交待管家晋叔为她到靖平王府送个口信,不到两日靖平世子彭夜笙就赶到了金都。 “表哥,你来了。”姚婷玉步履轻盈,直奔来人。 “表妹受了委屈,我岂能坐视不管。”彭夜笙对这姨夫没什么好印象,但既然来了,祭奠的礼仪也是不能免掉的。 “表哥?!”姚栀彤显然没料到彭夜笙会到府上来,心里又惊又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三小姐还是换个称呼,本世子与你可是非亲非故。”彭夜笙可不给她好脸。 姚栀彤吃了憋,气得脸都涨红了,但现在姚府失势,她也不敢与人叫板,靖平王虽是异性王爷但权势也是惊人,他与姒液为拜把子兄弟,一贯衷心耿耿,当年其妹入宫为妃便为专房之宠,若非突染恶疾早就是中宫皇后了,凭借皇上的宠信,靖平王府远居金都之外却可任意出入皇城,还特赦免死金牌。 “世子,请点香。”管家递过几根清香,才帮姚栀彤解了围。 “二哥,你看我二姐那样子!”姚栀彤朝着姚国华就是一顿牢骚。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她耗,实在不行就让魏伯伯出面请皇上下旨,到时候就算她不愿意也于事无补了。” “二哥高明呀。”姚栀彤立马竖起大拇指。 入夜后雾气笼罩,更添了几分寒意,哭了三天,大伙的眼泪都哭干了,只能呆呆跪着焚烧纸钱。姚栀彤心里有些害怕,姚忠烈惨死的样子让她连日来都做着噩梦。虽然头颅已经请了手艺精湛的师傅缝在躯干上,但一贴近棺材还是让她的头皮发麻。 右宫大人惨死,左宫大人抱病,宫尚大人却一直未露面,朝廷上的官员纷纷猜测他也惨遭不测,终究堵不住悠悠众口,姒液为免朝局动荡,竟让人易容成韩不弃的模样,入住了韩府,韩顾赞等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听凭吩咐。 “皇上打算将这场戏一直演下去吗?”韩秋伊眼里凶光毕露,皇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韩顾赞忙捂住她的嘴,小心查探了四周,关上门窗后才敢放心说话,“皇上想利用宫尚府镇定民心,一时半会不会公布父亲的死讯。” “所以就这样让父亲的棺木一直停在府中吗?”徽虚大陆讲究入土为安,韩不弃的棺木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再不下葬实在说不过去。 皇上还不发话,韩顾赞也是有心无力,总不能抗旨不遵。 韩秋伊想起前世姒液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姒佑毒杀,如今不知这个结局会不会更改,她真希望姒佑能早些下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城外逢冤家,唐突救人 顾杰正在无聊地翻阅书籍,大蛮从后面幽幽地走出,“我的好徒弟,你瞒着为师做了什么?” “师傅,弟子无心隐瞒,姚忠烈是我杀的。” “说说原因。”大蛮拿起桌上的苹果,一口咬掉一大块。 “没什么原因。”顾杰眼神闪躲。 “你跟姚忠烈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割掉他的头颅。”大蛮自然不信,她用略带威胁的口吻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逼问的。” 顾杰慌忙跪下坦白,“弟子只想把这事嫁祸给宛归。” “你对宛归有很深的敌意!”大蛮竟把苹果籽都吞了进去,临走前抛下一句,“不要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杰的心事被看穿,尽数将书籍撕了个粉碎。 宛归知道白氏的死讯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她直觉此事不简单,最担心的是陈佩琪的安危,但显然她自身难保无法进城,再者现在也很难找到陈佩琪与游佰生的行踪。 “师兄,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圆慧本不想让宛归知道,她近日的烦心事已然够多,但扛不住她的追问,只能讲出顾虑,他虽下了决心,却依旧没勇气面对商灵离,至今没有与她再见面。 “你的记忆没有恢复吗?” 春沁听到宛归的问话,无奈的说道:“表哥连我都想不起来,记忆全是零乱的。” 宛归无奈,她也没什么恢复记忆的好法子,圆慧没有记忆就没法正确对待商灵离的感情,见面也只会让商灵离徒增伤悲。 “嫂子也一定知道这点,所以都没主动现身。” “等我除了污名就去找扁神医,如果他没办法我就找落无痕,总能医治的。”宛归安慰着他们。 “开门,查房!” 外头突然传来噪声,几人一愣,这么快就查到广服了,宛归灵机一动,顺移到了外面的房顶。春沁将门一打开,一伙巡逻兵就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连房梁都没放过,拿着棍子一阵敲敲打打,随后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春沁和圆慧。 “几位官爷巡查辛苦了,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喝喝茶歇歇脚。”春沁见机往领头的手心塞了一些碎银,几人才罢休,离开了房间。 宛归听见屋里安静了下来,便想瞬移回房间,谁料竟发生了偏差,到了另一间客房。 “什么人?”一男声传来,宛归意识到不妙,正要开溜,一根长箭就朝她射来,她忙抬腿踢开,本想离开,那人却不依不饶,一大片白布扑向自己,速度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掏出匕首,眼见自己被困,刚想用焱火烧断,却被人从后面点住穴道,她一脸蒙圈,玄法用得太习惯都忘了还有点穴这门功夫了。 “宛归。” “是你!” 宛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兴,而且还是在他沐浴的时候。 “如果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宛归尴尬到了极致。 苏兴本还打发下人去寻找宛归的行踪,不成想她竟主动上门了。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外?”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我瞬移错地方了。”宛归感觉脖子都僵了,“你能帮我解开穴道吗?” “好不容易制服你,要是解开穴道就难了。” 宛归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也要抓我去换赏银?” “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行,你就是钱鬼。”宛归丧了气,又问道,“你能把衣服穿上吗?为了抓我都不觉得冷。” 苏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裸着上身,但却生出逗弄她的兴致,故意朝她走近。 “你搞什么?我对你可没有兴趣。”宛归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老实说她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生不出任何好感,姚叔归是这样,苏兴也不例外。 “那这样呢。”苏兴突然将脸贴近,宛归瞪大了双眼,两人的鼻尖都碰到一起了。 “一点也不好玩。”宛归的心脏漏跳了半拍,倒不是心动,主要是难为情。 “是吗?”苏兴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宛归不明所以,不过与他拉开距离倒让自己松了口气。 “你走。”他伸手解开宛归的穴道。 “你确定?”宛归半信半疑。 “你再啰嗦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 “好嘞,我马上撤。”宛归一刻也不想停留。 苏兴意味深长地一笑,此行他只想证明一件事情,现在得到了结果,也不算白跑一趟。 “姑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她一出现春沁便迎了上去。 “别提了,刚才瞬移失误,碰到了苏兴。” “他也来了广服?”春沁对苏兴已经完全没了好感,“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放心。”宛归没有心思考虑苏兴出现在此地的缘由,只要不是来抓自己都没有关系,如果真进了天牢,可能要闹得收不了场了。 “姑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春沁也没有了主意,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待在哪里都不安全。 “回城,说不定在金都能找到突破口。” “好。” “师兄,我们在此分开,你去昆正国与五师兄会合,等我处理好金都的事情就去找你们。” 圆慧不再把宛归当成小孩子看待,知道她智谋超群便听从她的安排。 “万事务必小心。”临别在即,他握着宛归的手,嘱咐了一大堆,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已经可以顶起半边天了。 “师兄不用伤感,我与春沁必定平安归来。” 宛归知道商灵离的魂魄会保护好圆慧,决定不再耽误时间,在市集上添置了空缺的物品后全部放进了骨珠。春沁感慨它的方便,这样根本不需要携带仆从,若是自己也能修习玄法就好了,那么她就能和宛归并肩作战了。 看出她的心思,宛归安慰她,一切讲究机遇,不骄不躁,纵使没有玄法也能所向无敌。 “嗯嗯,姑娘说得是。”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遛到城门口,巡城兵依旧整装戒备,宛归对着春沁做了个手势,她立马会意。两人绕了一大圈来到一处黑灯瞎火的地方。 “时间宝贵,最多两刻钟,我们必须翻过这面墙。”宛归边说边将绳索系在春沁的腰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城墙上覆盖了一座悬冰梯子。 “我打前锋,注意脚滑。”宛归说完快速向上攀爬,若是她一个人还可以采用更快的办法,但考虑到春沁,她不得不换了一个更为稳妥的法子,春沁迟疑了几秒也动起手来。 两人身着黑衣,身手如同兔子一般矫健,宛归一边为春沁护航,一边又迅速融化底下的冰梯,这样水流的声音才会很小,避免巡城兵注意到动静。翻到最高处,宛归让春沁平复下心情,往下走就轻松多了,她想知道春沁是否恐高,不过看她的眼神依旧神采奕奕,应该没这点恐慌。 “你们去那边看看,一定要提高警惕。”巡城兵的过分戒备让宛归十分纳闷,她可不认为姒液会猜到自己回城的想法,腾齐皇帝似乎在防着什么人。 “姑娘”春沁轻声叫了她,“有什么问题吗?” “下面的人太多了,我估摸了一下,每刻钟就有一支巡逻队走过,我们下去与他们撞上的概率也太大了。” 得亏乌云蔽月,两人还能在墙上多加停留,只是局面很快就发生扭转,密密麻麻的扬兰军突然接手,竟将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姒谨怎么会在这时候出面?宛归百思不得其解。 “这下麻烦了。” “什么人?”只听一声呵斥,春沁差点叫出声。 宛归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紧张。两人往下看去,一个黑衣人骑着一匹宝马往城门疾驶而来,守城官正是在向他喊话。那人不语,只是扬起皮鞭,所碰之处尽是火花四溅,功法之深,实在骇人。 扬兰军使命在身不敢退缩,执起长矛奋力抵抗皆是以卵击石,武器尽断,身体更是皮开肉绽。 宛归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发出感慨,微虚大陆真是高手如云。 也不知折损了多少扬兰军,那黑衣人似乎意犹未尽,大有让其全军覆没的念头。 “何人如此猖狂?竟然伤我众多部下。”副统领甄志的出现让剩余的士兵看到了一丝希望。 “终于来一个能打的了。”黑衣人一开口,宛归立马认出他的身份。这么短的时间,苏窈的功法进步神速,太过诡异了,她一贯修炼邪功,也不知如何才能教导她从善。 甄志以力大无穷闻名,一对昊天锤耍得如火纯青,能与他打上三个回合的对手也是寥寥无几。 “我不打无名小辈,尔等速速报上家门。” “废话少说。”苏窈一个皮鞭正对他的脸,若是挨上此鞭,甄志的脸可就毁了。 “脾气还挺暴躁。” 这一仗打得焦灼,胜负难分,要不是因为通缉犯的尴尬身份,宛归都想在一旁边嗑瓜子边观战了。 “好功夫!”甄志打得极为过瘾,大汗淋漓也不介意。更是出言夸赞对方。 苏窈脸色一沉,并不高兴,宛归一眼就瞧出她又要搞些阴谋诡计了,果然不多时,就见她从袖口掏出暗器,甄志一时不察,勉力躲过一枚飞镖,另一枚则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 “谁让你自视过高呢。”苏窈拖着长鞭就要下死手,宛归有些纠结,直觉她该救下这个人,来不及考虑过多,她让春沁原地待命,自己则瞬移到甄志的身前。 两人一对视,苏窈也认出了宛归。 “为什么要救他?” 宛归说不清原因,只能摇头。 “好,我给你面子。”苏窈破天荒收了手。 “解药。” “没有。”苏窈翻身上马,“我想杀的人从来不留余地。” 她一走宛归就难堪了,众人将她视为苏窈的同伙团团围住,虽说只有小队人马,但支援的人也快到了,再拖下去恐怕难以脱身。 “你们的副统领中了毒镖,再不想办法治疗就要死了,我与那人并非同伙,否则也不会出手相救,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解毒救人。” 众人听她说得有道理,纷纷放下武器。 “你们分成三组小队,一组派人去请大夫,一组向统领汇报情况,另一组留在这里看守城门。”宛归有条不紊地做了布置。 “扶他躺下。” “就在这里医治吗?” “如果再移动会加速毒素蔓延。”她将甄志的衣服撕开,小心翼翼地将毒镖取出,黑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她将毒镖靠近鼻子闻了闻,遗憾的是这种毒她也没接触过。 甄志已经陷入昏迷,宛归犯了愁,他要是死了自己就是惹祸上身了。她狠了狠心,拿出匕首,让人拿来烈酒,喷洒在上面,又放在火上炙烤。 “你要干什么?”众人大惊。 “趁着他毒素未深,把那些烂肉挖掉。”宛归不顾众人的阻拦,往甄志的嘴里塞了几颗迷·药充当麻醉剂,手上的匕首就朝他的伤口挖开。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甚至还有人忍不住跑去呕吐的,宛归这时也顾不上恶不恶心,苏窈的性子她知晓,一旦用毒都是冲着人命去的,没有解药确是实话。 好不容易将伤口割除干净,扬兰军的援兵就到了,若非其他人为她作证,恐怕都要被就地正法了。 甄志的伤口突然不断往外冒血,宛归意识到可能碰到了动脉,目前她只能寄望水魄珠的能力,她将手覆在伤口上,悄悄催动了骨珠,既然骨珠认了主,即使水魄珠放在骨珠里面,她应该也能让其发挥功效。 众人看得心急又不敢打扰宛归,毕竟甄志与姒谨情同兄弟,若他有个好歹,自己也惨了。 一阵光束过后,甄志的伤口不仅止了血,甚至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完蛋了,弄巧成拙。”宛归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没控制好功力,这回走不了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再现惊人术,苏窈求亲 春沁坐在上面看得不那么清楚,只能干着急。 “神医鬼手呀!”众人频频称奇。 甄志也在这时候醒了过来,果然是牛人,迷·药的作用这么快就散去。他摸着胸口,都在怀疑刚才中毒是个梦境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述说让他听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却在看见宛归的眼睛后认出了她的身份,只是碍于宛归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就这样将她抓获难免会被大伙的唾沫星子淹没,只能装作不知情。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他只希望宛归不要露馅。 “将军不必多礼,萍水相逢,搭救自有缘分。”宛归并不知道甄志是个认人高手。一心想着如何脱身。甄志也瞧出了宛归的窘迫,并未为难她。 倒是援军不放行,谁让宛归一身夜行衣,还蒙着脸。可若不是因为着急救人,她怎么都会换身便服。 “把面纱揭下,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宛归犯了难,现在可没时间易容了。说时迟那时快,苏窈竟去而复返,不过与之前不同,她换回了华服,也由骑马换乘马车, “上来!” 待宛归上了马车,她又对一众士兵说道,“她是我的女医,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可以揭下她的面纱。” 说完便要扬长而去,援兵头子并不认识苏窈,想去追赶,却发现甄志站在原地不动,心想自己只是来此支援,真要得罪公主可就得不偿失。他试探着问向甄志,“那人真是公主?” “昆正国的嫡公主,箭场上把人当靶子射的那位,你认不出来了?” 甄志这一说,那人猛拍脑袋,大意了,这公主就是个魔鬼,他可不敢招惹。 只是苏窈这一回来,甄志竟觉得她与之前用暗器重伤自己的人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一下子进入了纠结。 “公主,你怎么会折返回来?”宛归不解。 “你这家伙慈悲心泛滥,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要不是我,你打算怎么办?”苏窈并不遮掩自己刚才行凶的事情。 “我家小姐姐还在墙头上坐着呢,我是脱险了,她可怎么办?” 苏窈愣了,随即一阵大笑,“你竟想出这么奇葩的进城方法,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宛归知道她在取笑自己,默默别开脑袋。 “我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小姐妹,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苏窈一脸坏笑,“陪我玩个半个月,怎么样?” 宛归立马摇头,半个月得耽误多少正事呀。 “那七天!” 宛归依旧不为所动。 “五天总行?” “好,成交。”眼见苏窈一直让步,宛归也见好就收。 她们再回到城门时,援兵已撤,扬兰军依旧驻守,苏窈晃悠悠的下了马车。 高处不胜寒,春沁冻得直哆嗦,宛归连连向她道歉。 “姑娘,没事的。” “你再坚持一会,我这就带你下去。” 甄志琢磨不透苏窈的心思,她在这城门一直打转,也不晓得要做什么。 “本公主听说扬兰军英勇善战,恰好,这是我昆正国第一勇士,不妨切磋交流下。” “公主,城门之地不宜斗勇,若要观战不妨到军营。” 苏窈变了脸色,“你这是在拒绝本公主吗?我决定的事可没有更改的余地!” 勇士按她的眼色行事,抓起大铁锤就砸毁城门的防护栅栏。这可把扬兰军气炸了,甄志也是个有血性的男儿,见此情景不再退让,两方就着城门围成圆圈,中间让出空地摆成擂台。 宛归趁着没人注意,带着春沁下了城墙,苏窈故意将马车停在角落,底下是特制的暗门,足以藏下一个成年人。 “把衣服换上。” 春沁的执行力极强,手脚也麻利,宛归甚感欣慰。时间还挺充足,她对着脸一阵捯拾,怎么都不能保留宛归的影子,若是姒谨亲自出马,定然不会予苏窈面子,未免麻烦有备无患。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边还未决出胜负,姒谨就带人快马赶来。 “今夜好生热闹,定国公主这么有雅兴,不如到军营一观腾齐将士的风采。” 苏窈反将他一军,“驸马爷须知徽虚大陆处处是战场,若拘泥于军营,在外如何行军打仗?” 姒谨不愿与她争这口舌之快,苏窈一直在城门徘徊,定有古怪。 “公主,你这马车倒是宽敞。” “怎么?腾齐这般穷困,竟盯上本公主的马车了。” 姒谨却猛地取下马背的弓箭,一发射向车内。宛归徒手接下箭矢,递给春沁,转身进入暗格。 “这就是谨驸马的待客之道吗?”春沁按照宛归事先交代的话术,表现十分从容。 苏窈也假装怒斥,“这是我昆正的女医圣,若是有个闪失,你可赔得起!” 姒谨确实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也听说了女医救活甄志的事情,还离奇地让他的伤口瞬间愈合。春沁身上自带贵气,即使沦为司徒云鹤的丫鬟也不能磨灭骨子里的书香气息。 这一打岔,他也不好再搜查马车,春沁记得宛归的提醒,不与甄志对视,露了一面就又回到马车。她这一身黑漆漆与夜行衣也相差不了多少,似乎没有更换的必要。 “唉!”苏窈叹了口气,“被谨驸马一打断,胜负未分,本公主夜里要睡不着了。” “既是如此,甄志,你就接着与他比试。” “好嘞。”甄志本就因苏窈半途使用暗器而坏了兴致,这回当着大伙的面,定然可以尽兴。 只是他不知道这所谓的第一勇士一直深藏不露,只用了几成功力与他对抗,如今任务完成,他也不必保留,两人对击一拳,甄志结结实实受了内伤。 “阁下厉害,我认输了。”甄志也算正直。 苏窈合手鼓掌,“打得精彩,副统领也辛苦了,胜负已分,本公主就满意了,告辞了。” 姒谨目送他们离去,虽未搜查马车,又暗中派人跟踪。 马车内宛归从暗格里爬出,用手扇着风,“这里面好闷,我们进城了?” 春沁挪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皇家的人都多疑,姒谨肯定派人跟在马车后面,一会你们先下车,我等他们走了再离开。” 苏窈感慨宛归如此谨慎。 “等你身份卑微,又树敌太多的时候,自然会养成这个习惯。” 一路上三人都没再交流,苏窈落脚的府邸相当豪华,自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什么磨难都没经受,心性怎么如此坏,宛归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停稳后,春沁还想陪一陪宛归,不过这样可能露馅,只能硬着头皮下车。直至过了半个时辰,宛归才舒展了腰肢下车。跟她比耐力还嫩了点。 天都快亮了,她有些困倦,进入内堂,苏窈还在等她。 “我以为你在马车上睡着了。”说完贴心让侍女为她准备了热水澡。 “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躺在澡盆里,感觉全身筋骨都放松了。侍女还撒了花瓣,微微清香,更是沁人心鼻。 “怎么样?我对你还不错。”苏窈从帘后走来。 宛归笑了笑,“还好,先前你可是差点毁了我的眼睛。” 苏窈茫然,“我伤了你?” “箭场上的靶子,你忘了吗?” 苏窈一听,瞬间变了脸色,走近宛归,担忧的情绪一览无余。 “算了,我不与你计较了。” 宛归的发丝点缀了细小的水珠,好似戴了一顶银冠,近距离对视五官挑不出丝毫缺陷。 “你别一直盯着我,虽然都是女的,我也会不好意思。”宛归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我若是娶你可好?” 宛归被她逗笑了,“我们都是女子,可无法成婚。” “那有何难,我是公主,可以修改法文。” “你要找个玩伴是不需要成婚的,只要真心待人,也可以得到别人的关心。” “本公主才不屑别人的关心。” 宛归知道她是小孩心性,又说道,“你现在年纪尚小,等再过几年,你父王该为你择婿了。” “你为什么不愿嫁我?”苏窈生起闷气。 “因为我也还是个小孩子呀,而且我只能嫁给男孩子。” “是不是我变成男子就可以?” “对,首先得是个男孩子。”宛归并非歧视同性之间的爱情,只是这明显是个最好的借口。 “好的,我知道了。”苏窈说完就走出房门。 水温也凉了,宛归起身穿衣,回想起刚才一幕,又觉得苏窈可怜,若她的母后健在,或许能教会她正确的价值观。 “姑娘?” “进来。” 春沁悄咪咪的进了房,对着宛归一阵吐槽,“这定国公主着实变态,阴晴不定的,我们还是快些离开。” 宛归将二人的约定告知,春沁便泄了气,五天也太难熬了。宛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先去吃个早餐,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嗯” 两人饱餐一顿后就回屋补眠了,临近中午却被敲锣打鼓声吵醒, “出什么事了?”宛归揉搓着双眼。 “姑娘,请更衣!”侍女捧着喜服进门,又奉上一箱头饰金冠。 “苏窈又在搞什么鬼?”宛归打了个哈欠,并不打算换洗。 “姑娘,您若不穿上这喜装,奴婢几个性命不保,还请开恩。”侍女吓得连连磕头。 宛归无奈妥协,任由侍女为她上妆,春沁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真是荒唐至极,公主娶妻,闻所未闻。 “这盖头就免了。” 侍女也不勉强,搀扶着她就往大堂走去。苏窈一身新郎装打扮,已经等候了一会。 “你来了,这般穿着可真漂亮。”她还特意用男声说话,宛归却不习惯。 “公主殿下,你别闹了,不是穿男装,换男声就是真正的男子了。” “我知道。” “你知道还搞这一出。”宛归被她搞得焦头烂额,又不想她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 春沁对定国公主有抵触心理,也不愿待着,大堂只剩下她们两个。 “好公主,别闹了好不好,我身上还有很多要紧事情要处理,你也知道腾齐对我下了通缉令,白龙寨也在追杀我。” 苏窈不说话,就将身上的婚服脱掉,宛归还以为她被说动了,岂料她没停手的意思,宛归赶忙制止,“女孩子不可以不穿衣服的。” 苏窈却不听劝,宛归只能迅速将门关上,却也不好意思看她,只能背对着。 “你回头看看我。” 宛归只能一味摇头,这种场面着实尴尬,苏窈只能硬将她掰了过来,只一眼,宛归的脸便红透了,飞快转身,说话都变得结巴。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她不能想象徽虚大陆还有转变性别的邪术。 “你想什么呢,我本来就是男子!”苏窈的一句话让宛归呆立当场。 “你……你……”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窈慢吞吞的穿上衣服,宛归回头质问道,“你是男孩子,不要在女生沐浴的时候进去。” “不要紧,我娶你就是。” 说话之间就将一个金锁系在腰间。 “等一等!那是什么?” “你说这个?” “嗯” 苏窈便将金锁取下递给她。宛归惊讶,这东西跟隆府地下机关盒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阳归其位,对偶成双 “你见过这个?” 宛归老实交代,“见过图案。” 见她这么感兴趣,苏窈笑道,“你要喜欢就拿走。” 宛归赶忙摇头,“你佩戴的东西定是珍宝,我可不敢拿,只是这是什么?” “你听过水魄珠吗?” “听过。”宛归略显心虚,不自然地掩饰内心的慌乱。 苏窈未起疑心,继续说道,“水魄珠是奇珍,虽有功效却有反噬作用,这个金锁是个器物,可以克制它的副作用。” “只此一个吗?” 苏窈愣了一下,很快又明白了宛归的意思,据以实情相告,“也许不止一个,但工艺复杂,材质稀缺,很难再制作新的。” “这不就是金子吗?” “它可不是单纯的黄金,是幽海深处的金矿石。” 宛归顿觉希望渺茫,但隆桀昌收藏的图案明明是一对金锁,没道理只有一个的,周莫则这么多天都没露面,自己当时用水魄珠解了他的火蚀毒,可却没预料到会反噬,得赶紧找出补救措施了。 “你不生气了?” 宛归摊摊手,念在他年纪小,自己不与他一般计较,“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难道你母后当年诞下的不是龙凤胎而是双胞胎吗?” “那倒不是,我确实有个同胞姐姐,这一切都拜我皇叔所赐,他一直想要掌握昆正的大权,我姐姐是替我死的,我父皇忌惮他的势力让我这么多年以她的身份活着,都是为了保护我。” “那你现在怎么敢挑明身份?” “因为我已经把他杀了。” 宛归若有所思,她想问他,为什么短时间功法大成,却又觉得没必要。 “现在你愿意嫁给我了吗?” 又是这个问题,宛归按着太阳穴,满头黑线。 “你为什么执着于要娶我?” “我喜欢你呀。” “你还是个小屁孩,哪懂得什么情情爱爱啊。” 苏窈却极为严肃地反驳,“我已经十五岁了,在这个年纪,我父王都纳了几房王妃了。” 宛归坚定地摇头,“我不想嫁入皇家,一辈子困在皇宫太可怜了,没有自由还要和别人分享夫君,太过卑微。” 苏窈傻了眼,他从宛归的眼里看到了坚决,知道如果武力逼迫,她肯定宁死不从。 “好,那先不成婚了。”他松了口,又将金锁塞到宛归的手里,“这个算是定情信物,你收下。” 宛归接过金锁又将它系在苏窈的腰间,“等你真正长大后也许就会改变主意了,自古江山美人不能两全,你终究会因为江山割舍不必要的情感。” 熟悉现世的历史,宛归很是坦然,她理解帝皇的身不由已,也明白美人的分量始终抵不过江山社稷。 “那你还会遵守承诺吗?” “五天之期,我不会反悔,但你的问题是解决了,我自己则一堆破事,你当为我好,别给我增添负担了。” 苏窈眼里的星光变得暗淡,宛归的拒绝十足伤了他的心。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宛归却不在意,她担心甄志的身体也会遭受反噬,若是这样,也许隆桀昌会猜到水魄珠在自己的手中,但愿他愚笨一些,晚些理清头绪。好在即使隆桀昌知道水魄珠的下落,也不可能广而告知,要是消息传扬出去,他就更不可能拿到水魄珠了。 昆正国死了个权势滔天的王爷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宛归心存疑虑,难道苏窈将其毁尸灭迹了? 久不见门打开,春沁有些坐不住了,几次纠结终是敲响房门,宛归一猜就是春沁。 不待她开口,宛归就向她使了眼色,春沁点头会意,两人直接离开了大堂。 苏窈难掩满心的失落,奴仆没有在一旁,他找不到出气筒,只得瘫坐在椅子上发愣。 眼下被苏窈绊住,宛归做不了什么,只能研究起师傅与水魄珠的渊源,她不认为堂堂的空明大师会是盗宝的贼人,中洲被瓜分,镇国之宝不可能只归属一个家族,她在金都那么久竟然从没留意过。 “春沁,你知道腾齐和风然两国有没有什么国宝吗?” “知道呀,我在千手一派听过它们的名字,腾齐的地槲珠,风然的定元珠,但见过的人极少,我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 “它们有失窃吗?”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国宝从未对外展示,有没有丢失可能连保管的人都不知晓。” 春沁的话提醒了宛归,镇国之宝价值连城却不能轻易使用,必然收藏起来,平常也不会开盒检查,也许早就丢失,甚至早就在中洲之前就被盗了。师傅与中洲会不会存在某种关联,或许隆桀昌很早之前就已经盯上了师傅,她越是推理越觉得自己的脑洞太大,一个人在那里傻笑半天,春沁也被她逗笑了。 “姑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宛归捂着肚子摆摆手,“我就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春沁摇头表示听不懂她的意思,宛归便解释自己的猜测总是太大胆了,若所猜都是真实她都怀疑自己开挂了。 “何谓开挂?” “我给你打个比方,两个普通人比赛从冰块里拿到钥匙,一个人只能用小木棍挖,而另一个人则可以使用大铁斧,使用铁斧就是开外挂了。” 春沁恍然大悟,“明白了。” 右宫府内丧事已过,姚栀彤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也没算到她二姐突然要搬去靖平王府,左宫大人抱病谢客,姚国华连个口信都传不进去,更别提见面了。姚叔温对这两个嫡出的兄妹嗤之以鼻,姚忠烈一死,姚府的地位便连令官都不如,高高在上的左宫大人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里,简直是自讨没趣。好在老爹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钱财,看在钱的面子上不至于被人太轻视。 顾杰百密一疏,他行凶的时候姚叔温就在暗处观察,明明可以救下右宫大人,姚叔温却放任顾杰杀死姚忠烈,世家子弟的私生子真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变态,也难怪宛归对他避之不及。 原本姚叔温也不想理会这事,一个薄情寡义的父亲根本不值得自己出手相救,奈何命案牵扯到宛归,想着多日未见这小美人怪是想念的,自己若不帮忙,她定然猜不出凶手。 “大人,这是姚家二公子送来的拜帖,今日已是第七封了。”管家向魏相贤报告,收了钱财怎么都得替人美言几句,“小人看他诚意满满,大人为何不召见他?” “姚家那些小儿没一个争气的,也就一个姚婷玉算得上人物,见面无非让我为他父亲报仇,眼不见为净,现下本官只能低调行事,旁的事情懒得折腾,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管家只能悻悻离开。 宫商大人和右宫接连遇害,原本与东卿王爷结亲的事宜只能搁置,悠月郡主与魏如风门当户对,乃天作之合,但姒液失了肱骨重臣,难保他怒气未消而刻意为难以作敲打。 “父亲,您在忧虑什么?”魏如风最受左宫大人器重,时常陪伴左右。 “风儿,为父与宫尚大人政见不同,但也钦佩他的才能,同朝为官多年,我们都想斗垮对方,却未曾要对方的性命,皇上重视韩不弃,你那贵妃姐姐又与韩府交好,我与右宫两人合力才与他平起平坐,他一死,皇上就对我和右宫多加刁难,如今姚忠烈再遇害,为父就首当其冲,在皇上的心中,即使左右两宫同时暴毙都好过宫尚大人被害的消息。” 魏如风对朝廷的政务也了如指掌,确实如他父亲所言,腾齐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宫商大人的手中,腾齐能从诸国脱颖而出,韩不弃功不可没,即使在内乱肆虐的时期,金都的经济都能稳增不减,百姓的营生不受任何影响,手段之高令人折服。 “不久后金都就会乱相丛生,皇上往韩府派了替身,也是治标不治本。” 姒液的疑心病极重,能让他无条件信任的只有安定王和韩不弃,即使他们举荐了能胜任宫尚官职的人选,也难以被姒液接受,甚至可能被怀疑成加害韩不弃的凶手,魏如风有心为父亲排忧解难,却也给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郑颖莹的肚子日见显怀,正需皇上的关爱,但姒液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失宠了,连夜召见郑清昭。 “姐姐莫要惊慌,皇上近来国事缠身,分身乏术,你可别多想了。” 郑颖莹却是不依不饶,让郑清昭务必找出勾引皇上的女子。可无中生有的事情让郑清昭从何下手?只能让太医开了一些安神药,女子孕期容易多心也是在所难免。 宫尚府里绿菊拿着郑宴公府邸送来的礼物,兴致勃勃往东阁楼跑去,都说落难自会见人心,果然没错,萧山君真是枉负盛名,宫尚府失去往日荣耀他便少来往了。 “小姐,国舅爷又送来新的小玩意了。” 韩秋伊打开盒子,发现是只纯金打造的喜鹊。腹部有个红色标记,像是个开关,她轻轻一按就听见清脆的鸟鸣声。 “好别致的礼物呀。”绿菊眼睛都亮了,这种定是机械制造师的杰作,她只在戏文里听过。 韩秋伊也发现郑清昭不再是先前的纨绔子弟,他博学多识,心思细腻,完全不输五大公子。父亲生前也对他赞赏有加,若说姒佑前世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是贪图韩府的权势,那现在自己一无所有,要是带着同样的企图郑清昭完全没有必要讨好自己,韩秋伊几番犹豫下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诚意。 姒律听着暗卫的汇报,心不断下沉,生怕她动心又生怕她一副铁石心肠。自己十年苦恋愣是羞于开口表达心意,宫内为救她受伤,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则翻江倒海,纵使百姓非议她心肠歹毒傲慢无礼,可见过她从恶犬口中救下稚鸟的场景,姒律深知韩秋伊那不为人知的温柔。 他将整张脸浸入冷水中,任谁也无法体会他此刻内心的悲凉,明明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接近她,可是兜兜转转自己只敢在暗中保护她,拦截帝煞宫的追杀令,教训卫二小姐,压制白龙寨的报复,姒律不知道暗地里为她摆平了多少事情,自古深情留不住人心。 “贝爷,要不属下除掉郑清昭?”暗卫是他的心腹,急于为他分忧。 “不必,继续观察。” 宫尚府倾倒,必定有人落井下石,韩秋伊是韩家人,免不了遭受冲击,多了郑清昭明晃晃的袒护,能起到震慑作用,自己爱她爱得深沉,唯愿她此生平安喜乐。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破则不立,命案告慰 羽公子一出关就要去找宛归,可自从龙尊大人离开宛归的身体就破除了她身上的各种禁制,现在不仅追踪不到她的气息,日后更是无法定下契约。 “你可别白费功夫了,我已经试了很多次,再者她现在可是个通缉犯,行踪隐秘不是更安全嘛。”玉面狐早就猜到他的反应,很是淡定自若。 “你为何不出手帮她!” 玉面狐都想翻白眼了,自己好心为他护卫,他这口气简直要吞了自己。好好的羽公子不当,非要化作丁延昌,人形比不上仙身英俊帅气,名字也略显俗气。 “你不要老是跟着我,我死也不会回去的。”他把话说绝,希望玉面狐知难而退。 “你别那么肯定呀,要是你那心尖尖喜欢仙山,你也不回去吗?” 羽公子闻言一把掐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不准打宛归的主意。” “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只是徽虚将会大乱,带她一起离开不是个好主意吗?” 羽公子思索片刻后收敛了戾气,玉面狐说得有道理,这提议确实可行。 “先把人找到再说。” 玉面狐知道他肯定动心了,看来宛归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住手!”宛归大喊一声,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眼角的泪珠延续了梦境的情感,她将自己抱做一团,自从入住苏窈落脚的府邸,她就接连做起噩梦,梦中皆是血腥暴力,她却只能袖手旁观,无力感袭遍全身,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姑娘又做噩梦了?”春沁随手披了件外衣,点燃了一盏烛火,走到宛归的床前。 “又是类似的梦境。”宛归说得有气无力。 “是不是定国公主在你的身上下了咒术?” 宛归迟疑了片刻,坚定的回道:“应该不是,我的身体并未出问题,这些梦像是一种预兆,似乎要有一场大灾难。” “能否化解?” “我的直觉告诉我,避无可避。” 这下不止她睡不着,春沁也没了睡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总算熬到天亮, “这位置看得到宫尚府的方向吗?” 春沁打了个哈欠,含糊回答,“应该可以。” 宛归听完连忙跑了出去,冲上最高的阁楼。 “姑娘,你还没换衣服呢!”春沁缓过神来,拿着外衣追了出去。 “消失了!”宛归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震惊,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现象,因为当空间接近无穷大的时候,里面的物体反而看不见它了。宫尚府接连出现丧事,冥气应该愈积愈厚,没道理消散不见。这些反常也让她担忧起古屠的妖兽。她将海娃送去青微派后,一直忘记去封信了解情况。 “春沁,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宛归说完又一溜烟跑回房间。 “好的。”春沁捧着外衣笑得一脸宠溺。 “姑娘,你打算怎么把信送出去?” 宛归将信封合上,托着下巴思索了半天,不能落下自己的姓名,海兰和玖兰的化名也不可以用,要怎么样才能让秦宗明他们明白这封信出自自己的手笔呢。 “姑娘为何不落款?” “我在纠结落什么名字。” 春沁笑了笑,“这有何难,姑娘可以不写字,做个标记就好,比如一朵花。” 宛归将图案想了个遍,还是没有合适的,正在叹气时脑中突然浮现一片大海。 “我想到了!”她兴奋地喊了一声,拿起毛笔直接在信封上画了条小鱼干。 “画的不错。”春沁有些硬夸,毕竟画一条鱼干可没什么挑战性。 “现在只能乖乖等待回信了。”宛归挂念周莫则,却顾虑眼下不是关心儿女情长的时候。 书信历经几日方才送到青微派,期间已被打开数次,这也在宛归的意料之外,书信内容并未涉及秘密,更不会暴露写信人的身份,只可惜秦宗明一行都在古屠城外待命,唯有江杭留守山门,他虽尽力教导海娃,奈何海娃天赋一般,不止玄法修习不来,武功也没精进。面对个差等生,江杭也没了动力。 “唉,”他提着笔久久不能落下,不知从何下手,宛归落款一个鱼骨头,他是明白意思的,青徽派不干涉政务却也尽知天下事,宛归受困的消息早就被一众亲传弟子知晓,大伙碍于道士身份没有正面支援,但私底下绝对会袒护她。道松道柏两位长老更是几次隐晦暗示青徽教徒应当铭记知恩图报。其实就是让他们在宛归需要的时候做好两肋插刀的觉悟。 “只能这样了。”江杭一番冥思苦想才将回信写好,感觉比门派的考试还难呀。 几日的无所事事让宛归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苏窈时不时来逗弄她,搞得她神经兮兮的。好在春沁的行动还算自由,宛归只能派她去收集情报。 芽儿潜伏在米格身边,单纯是冲着宛归,并未想从他们一行身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大刚的身世也是别有玄机,一寻根问底竟发现他与少卿大人结了大怨仇,白氏惨死他乐于祭奠,在众兄弟面前他一丝一毫也没掩饰对那家子的怨恨。 陈少卿是宫尚大人的亲信,两家又结为姻亲,多得是利益纠葛。白氏的丑闻一揭露,少卿府必定颜面扫地,就连宫尚大人都会连带着被打脸,芽儿要的就是这乱象。 她一副正气凛然要为大刚鸣冤,众人都被她感动了,却也严厉阻拦了她,在他们看来,芽儿就是个弱女子,如何拧得过少卿府的大腿。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不能强攻,我们可以智取啊,这些天右宫大人的死讯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可以将游家的遭遇宣扬出去,激起民愤,让百姓为我们发声,不信少卿府能一手遮天。” “这主意好!”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次日宛归就被春沁吵醒,发生这么大的新闻,她料想宛归势必关注。 “你再说一遍!”宛归感觉心脏拔凉拔凉的,怎么都没料到真相如此丑恶,如此一来游佰生的黑化就解释得通了,他肯定会报仇,先是在宫里残杀了陈府的丫鬟,后又绑走了白氏,灭门之恨让他选择慢慢折磨死自己的仇人,便是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曝尸。可是陈佩琪呢?宛归不能想象那个一心爱着那个情郎的柔弱小姐知道真相后如何自处,以她的性子大抵会选择自我了断,可她多无辜,只是在春心萌动的年纪爱上了一个人,结果竟给两家都带来灭顶之灾。 宛归越想越坐不住,都想拉着春沁满街寻找游佰生,毕竟真要追究起来,她也是推波助澜的人。 “姑娘,你冷静一点,需要我做些什么?”春沁看出她的心绪不宁,只想为她解忧。 “我可能犯了大错了。”宛归伸手抓着两鬓的头发,牙齿用力咬着下唇。 “姑娘,不怕,犯错了就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春沁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宛归如此失态。 “但愿还来得及,我给你一副丹青,你帮我找寻画像上的人,可以找帮手,但一定要找信得过的。”宛归对人物的画技只能算是一般,真要栩栩如生,那是做不到的,可陈露戈的替嫁还算隐秘,若是陈佩琦的画像假托人手,走漏风声后就又是一场免不了的风言风语,不能再让宫尚府雪上加霜了。 “姑娘,画像上是谁?” 宛归不愿欺骗春沁,只让她暂时不要打听,等时机到了自会告诉她。 “你不信我?” “不是。”宛归没想到她又会提及这个问题,“撒谎不是个好习惯,有时一知半解才能更好的办事。” 春沁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宛归信任自己,她自是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此时宛归还不知晓大刚的真实身份,泄密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被少卿府追查到源头也是迟早的事情。宛归知道这点却没放在心上,只当游佰生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仅仅错失一招,差点让大刚几人成为刀下亡魂。 百姓的舆论很快就传进宫中,姒液气得直接掀了案板,最近就没一件好事,上报的都是坏消息。 “查,给我彻查此事!” 御史官吕相龙接下了皇命就奔赴少卿府,他与陈卉繁是同乡好友,平常也会聚一聚对弈博琴,如今奉旨查案也叫他头痛,传言有理有据,以他对好友的了解,陈卉繁不会下令屠人满门,但他一贯畏妻,白氏手段狠辣,干出这种事并不离谱,但如今死无对证,谁能证明陈卉繁没有参与。 马车还未进入少卿府,陈卉繁就一身白服迎接。 “相龙,我知道你的来意,纵妻行凶,我实有罪。”他一脸憔悴,眼窝凹陷,长时间的寝食难安让他形容枯槁。 吕相龙也只能叹气,若在平时有宫尚大人保着陈卉繁岂会如此狼狈,几个一品官员都知道如今宫尚府的韩不弃是个替身,正主哪还有喘息的可能。 “卉繁,你我多年情谊,我也会尽我绵力为你出口恶气。” “其他并无大碍,我只求你日后能照料一下我的家眷。” “理当如此。” 陈卉繁快速妥协的原因有二,一是靠山已逝,二是查案官派来吕相龙,他不想拖老友下水,陈佩琪失踪后他就在后悔,若是自己能够资助游佰生读书考取功名,事情也许还能圆满。 尽管他认了罪,不为自己开脱,御史官还是在定罪书上淡化了他的过错,只是皇帝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将陈卉繁革职流放,家产充公。如此一来陈露戈便成了少卿府唯一的贵夫人。白氏一死,她没了顾虑,转头将生母赵氏接到宫尚府,其他亲眷她不想管也无力照拂。 “风水轮流转,这大宅门终究是陨落了。”赵姨娘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总会舍不得的。 “娘亲,人前我只能唤你麽麽,还请您见谅。”陈露戈跪着向赵姨娘道歉。 “好孩子,娘亲一切都明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娘岂会怪你。” 青雀和几个陪嫁丫鬟都在庆幸自己跟了四小姐,说起陈露戈,运气也是极好,明明和武妙雯一同被掳走,歹徒对她是以礼相待,凌歌儿难产而亡后又叫了马车送她回宫尚府,虽有闲言碎语,但比起武妙雯那不得体的出场要强上数十倍了,在此基础上蓝莫霜对待三儿媳要比二儿媳更加疼爱。 “准备一下,我们过午就去送一送父亲。”陈露戈有一隐忧,少卿府落难,恐怕几个庶出姐妹会以自己替嫁之事作要挟,出面送行是要向她们宣告自己已经坐稳宫尚府三少奶奶的位置,同时也在提醒她们即使自己是宫尚府的人也还是陈卉繁的女儿,打断筋骨连着根,若不想入狱还是老实些,作平民总比阶下囚好多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处得太平,红线难断 宛归对着来信好一阵琢磨,江杭写的什么鬼,通篇都没讲到重点,春沁接过信纸一阵鼓捣,她还怀疑里面别有玄机,但显然是她想多了。 “这人想表达什么?” “不懂。”宛归趴在床上揉搓着枕头,江杭完美略过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 “罢了,等我解决了金都的事情再往古屠一趟。” “古屠路途遥远,姑娘因何要去?” “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妖兽吗?” “记得。” “古屠就是妖兽肆虐的地方,甚至是源头,也许再过几天金都也会成为受灾区,不过这里不乏玄法高手,妖兽在这里讨不到什么好,百姓就难免遭殃了。” “姑娘,你那天晨起急冲冲跑上阁楼是看什么?” 宛归没有隐瞒她,说起冥域的事情,春沁越听越兴奋。 “这样是不是可以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你不怕妖兽吗?”宛归哭笑不得。 春沁挠了挠脑袋,有些难为情,当年宸月仙子就是凭借战役声名大噪,虽说距离了上千年,但春沁一直以她为榜样,如今又投靠了宛归,这个梦想就有可能实现了。 “有志气是好事,但危险重重,并不是开玩笑的。”她又想起红厢派,“不如你去进修下?” “进修?” “就是练习功法呀,青微派是男子修炼玄法的地方,红厢派呢?它是怎么收徒的?” 春沁听完眼睛瞬间亮了,但又很快泄了气,“红厢派的弟子大都出身道法玄门,再不济也是武术世家,外人根本进不去,像姑娘这般自学成才的更是百年难遇。” “没有其他特殊的渠道吗?”宛归盘算着这几个门派都像现世的大学府,应该也会不拘一格降人才。 “姑娘,不若你亲自教我?” 宛归愣了愣,倒不是她不愿意教,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就会了,什么秘诀都没掌握,非要给出诀窍就是凭借运气了。 “姑娘,我开玩笑呢,你不用这么认真。” “我真是不会教,我那弟弟也提过同样的请求,我只能送他去青微派学习了,但从信上推断,他学得不怎么样。” 春沁笑道,“我自然相信姑娘。” “算了,我还是想想怎么把你送进红厢派。” “嗯!什么味道?”春沁赶忙捂住鼻子, 宛归还没反应过来,她使劲嗅了嗅,并没察觉到异味。 “姑娘,我的脸好痒。”她说着就往自己的脸上抓去,宛归见状连忙阻止,这一指甲下去必然见血。这边还没明白情况,那边也传来哀嚎声。 “你先忍住,我去看看情况。”宛归将窗帘撕成布匹捆住春沁的双手。 出门一看更是一头雾水,长廊里蹲在地上哀嚎的仆人,脸上尽是血痕。 “宛归!”苏窈张开双手就将她抱住,“你没事就好。” 自从求亲那天过后苏窈在宛归面前都是男装打扮。 “别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宛归从她的怀里挣脱开来,“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各个抓狂,可能是空气变了,我们都有玄法护体,不会受到侵袭。” 宛归立马联想到冥气,便想上街求证,“帮我照顾好春沁。” 草草戴上纱帽就出门了,苏窈原想陪她一起,但显然府里的人倒了大半,还是得先解决。 出奇的是街上依旧一片繁华,她接连走了几条大街小巷见到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难道是我判断失误?”正觉口渴街角便是一间糖水铺,她打算喝一碗解渴。 “客官,喝点什么?” “来碗凉茶。” “好嘞。” 小哥把桌子一擦转身进了门,宛归无意瞥见他的颈后竟有一根黑线,待到凉茶上桌,她索性提了一嘴。 那人一听,突然将嘴一咧,笑得极为诡异,“你看得到吗?” 宛归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意识到这人有问题,全身戒备,死死盯着前面,那人的脖子一歪,脑袋应声断掉,肚子鼓成大包突然炸裂,一团黑漆漆的眼珠子从里面爬了出来,连带着一串白花花的污秽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宛归忍住腹内的翻江倒海。明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边上的人依旧谈笑风生,宛归也明白自己困在结界里了,既然这样,她也不担心会暴露身份了。对付大妖兽,选择的武器自然是越大越好,她直接祭出血魂剑,咔擦几下就将大怪物切成几段,它还在咯吱咯吱地发笑,宛归哪忍得了,一团焱火就将其烧成灰烬。片刻后她再环顾四周,哪是什么市集,满地狼藉更像是战火后的废墟。 这对比让宛归开始分不清真真假假了,她是回到了现实还是进入了另一层结界呢?无法再前进了她只能选择原路返回,却不想苏窈落脚的府邸竟凭空消失了。宛归有个大胆的推测,也许与古屠的那次相同,两个时空交错了,但现在的时空更早还是更晚呢?再三权衡后她决定往皇城一探究竟。 她溜到宫城,做了下热身运动,打算跳过去,肩上突然被搭了一只手,她受了惊,身子猛然一抖。 “是我。” 来人用胳膊困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捂住她的嘴。 宛归点点头,周思空才将手松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预感你要进宫。” “嗯?”宛归瞪大了眼睛,“你说现在是哪一年?” “元齐十年。” 还是正常时空!究竟怎么个情况,她一下跳开老远,眼前的周思空是不是也是幻象,还是不能靠得太近,她这操作把周思空都看蒙了。 宛归暗暗掐了自己的手臂,疼倒是挺疼,可结界里面本来就会受伤,感觉到疼痛不能证明什么。 “你去过街道了吗?” “还没,不过府里出现了异相,外街肯定更糟。” 宛归还在纠结,一大群歪脖子的怪人就朝她冲了过来,看来她刚才只是暂时破了结界,现在依旧被困在里面,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周思空也进了结界。 “小心。”周思空将宛归护在身后,独自迎敌,这些兽人明显不是无双公子的对手,但数量未免太多。 “先逃再说。”宛归拉过他的手就往后跑,“他们是打不完的小强,保持体力要紧。” 一转头却发现自己拉的人变成了兽人,她一怒之下将其烧成了灰,难道周思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宛归,你刚才为何拉走一个兽人?”周思空几个箭步跟了上来。 宛归满脸通红,不管这个无双公子是不是真的,她都觉得他在取笑自己。 “怎么了?” 宛归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周思空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放心,打破结界只是时间问题。” “你真是周思空吗?” “你怀疑我不是?” “对,十分怀疑。” 周思空无奈的笑了笑,“那我该怎么证明呢?” 宛归却摇了摇头,“算了,真假都不重要,回到现实才要紧。”她仔细回想了刚才的细节,试图找到进出结界的关键。 周思空没有打扰她,他有些惋惜宛归刚才牵错了手,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能与宛归一同进入结界都是蓬谷魂蝶的功劳,宛归自然不知灵界至宝碧霄珠早就批示了无双公子的命数,蓬谷魂蝶的烙印者注定会成为周思空的爱人,而他是依靠了那份力量直接被传送到宛归的身边。 “你穿得这般单薄不冷吗?”宛归话锋一转,注意到他的衣裳。 周思空想说他不冷,宛归已经从骨珠里掏出了一件长斗篷,“反正你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合适,千万不能感冒,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状况。” “好。”周思空只能将斗篷披上。 “还好我储存了足够的食物和水源。”她捧了一大盆水果,“如果你不喜欢我还有包子馒头,只是需要加热。” “没事,吃这个就很好。” 宛归适应得很快,剥开一根香蕉递给了他,“不用跟我客气,我在古屠都习惯生火烧饭了。” 周思空静静地看着她咬着手中的苹果,竟觉得很是满足。宛归不明白他的心意,还傻傻感叹他的淡然自若。 宛归一去几个时辰,苏窈开始后悔没有同她一起,春沁上了药就沉沉睡去,自己也算是对宛归的托付有了交待。金都内外乱做一团,所有的兵力都被调入皇宫护卫,世家子弟也各自坐守家宅,百姓就惨了,只能闭门不出,宛归看到的景象都是虚假的,从她踏出府邸的那一刻就进入了结界,可怕的还是结界层层,如同蜂巢,出口只有一个,因此蓬谷魂蝶才会召来无双公子。龙鳞石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宛归的宿命姻缘如此之多,斩都斩不完。 “又来了。”宛归懒得用焱火,随手拿起一根柴火,这些兽人跟安了定时器一样,隔了半个时辰就会追上他们,“你坐着我来搞定。” “这些兽人的攻击方式不变就说明我们一直在同一个结界里。”周思空看出了玄机。 宛归暗地里吐槽施法者手段高明居心险恶,搞得跟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个法阵环环相扣。 没有时间参照,他们无法得知外面的时辰。宛归又提起周思空出现的原因,司徒云鹤的心有灵犀她姑且相信,但自己与无双公子可没那样的缘分,毕竟整个金都都知晓他钟情丁漪禾,而自己与丁漪禾也非同胞姐妹,替身之说也解释不通。 “我也不知道原因。”周思空不愿宛归误解自己是个负心汉,索性隐瞒了实情,利用丁漪禾作挡箭牌确实是自己的过错,但即使没有宛归的出现,他最终也不会迎娶丁漪禾。 宛归凑近周思空,坏笑道:“一看就知道你说谎。”这么近的距离,宛归身上的淡淡香味不断飘进他的鼻子,将他呼吸的节奏全给打乱了,他却不舍得推开她。 “不说就算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还能轮流打怪。”她说着话眼睛却开始朦胧,睡意渐浓,连连打起哈欠。 “肩膀借你。”周思空坐到她的身边。 “好的,我就眯一会,你记得等会叫醒我。”宛归发誓她真是过分相信周思空对丁漪禾的感情了,想着两人都无意并没注意分寸,不然就算困死也不会靠近他。 周思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只在火苗渐小的时候用玄力加大了火势。结界里的温度极低,明明还是大白天,不生火都要冻僵了。他侧头看着宛归的小脸,熟睡的样子相当可爱,长长的睫毛,嘴唇鲜艳欲滴,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父亲当时的选择,他仍记得那年母亲病逝,父亲不顾自己尚处幼年毅然自绝经脉追随而去,老太傅为了保全他的名声,对外放出消息,周家长孙不幸染病而亡,哀痛七日有余。 不知是什么原因,靠在周思空的肩上她睡得极香,不再做噩梦。甚至还笑出了声,周思空听着她的笑声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清楚自己已经难以克制的心动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花芥摧情动,蜂巢结界 周莫则调动了密队全力搜寻宛归的行踪,冥域的发难打得各势力措手不及。如今只能减少外部对抗,被困在结界里还有其他高手,寻常百姓早就成了兽人的盘中餐,枉费宛归修补了古屠与金都的通道结界,不成想青徽派出了叛徒,依靠宛归残留的气息找到了隐藏的通道,又让成千上万的妖兽合力攻击结界,这才让他们大量涌进了金都,数月的繁衍让妖兽的种族迅速壮大,甚至连寄生在活人身上的兽人都出现了。 各国使臣哪还顾得上庆贺,全都灰溜溜涌出金都,可他们并不知道,整个微虚大陆都被种下冥域,哪个国家都不能幸免于难,这一通出逃也大大喂饱了妖兽的肚子,某种程度来说变相保护了金都的百姓。 “世爷,我们潜伏在各地的兄弟都受到了妖兽的攻击,恐怕得转移阵地了。” 周莫则当机立断,“命令九骑魂军转移到火山脚下。” “属下领命。”周不古一刻也不敢耽误,带了口令就去传达。 与九骑魂军不同,密队都是修习过玄法的人,战斗力极强,对付妖兽也能派上用场。 宛归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对着周思空一阵感谢,转眼又听到异样的声响, “注意了,有一大波兽人正在靠近。”她联想到植物大战僵尸,“这个交给我,你休息。” 宛归本以为又是先前的兽人,没想到冲来一大群像螳螂一样的妖兽,这体型跟变异似的,大镰刀无比锋利,粗略统计不下二十只,她麻利地从骨珠里掏出一根长矛,这种个头不兴近身搏斗。交手仅一个回合,长矛便断裂,宛归感慨妖兽的皮毛如此结实。寻常武器不能用,她召唤出小核,意识催动制造出大砍刀,杀伤力应该不错,但宛归忽略了它的重量,用得极不称手,勉强绞杀了四只绿螳螂,手上竟磨出水泡。 周思空也是严阵以待,伺机而动。见她皱眉也知她打得吃力,飞身护在她前头。宛归不好意思一直受他庇护,趁着关头又催动小核对砍刀进行优化。 “这回好多了。”她用手称量了三叉戟,不轻不重,刚刚好。以他们的实力待在结界里并没生命危险,但若消极对待不知道会被困到猴年马月。 绿螳螂被尽数斩杀,宛归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打破了一层结界,她疑惑地看向周思空,他是怎么做到破了结界还不打扰自己睡觉呢,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心将问题说了出来。 “你不记得了?” “完全没印象。” 周思空想起刚才的回忆,急速的心跳还未恢复如初。宛归一脸魅惑的样子实在太过诱惑,纤细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就势坐到他的身上。明亮的眼睛依旧无辜,她俯身一吻周思空并没有闪躲,却也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主动做些什么。 意犹未尽之时又出现一批兽人,在这关头被扰了兴致周思空有些不悦,便将无处发泄的精力用来破阵了,而宛归也再次入睡,醒来什么都没记住。 “你把手伸出来。” 宛归乖乖照做。 周思空将她的袖子卷起,一个掌力而过,血液随着伤口流出,她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吃痛。周思空将手覆在伤口处,往其注入玄力,宛归便感觉筋骨之处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窜,直到周思空将其抓起,她才看清那东西。 “我身体里面怎么会有虫子?” “这是花芥虫,瞧它的体形肥硕,一定在你的身体里待了很长时间。” “我身上还有这东西吗?”宛归深觉一阵恶心,快速摩挲自己的双臂,感觉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没了,花芥虫有很强的占有欲,一个人的身上只会寄生一只,还好,你这只是母的。” 宛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周思空像是一只啄木鸟,“被它寄生有什么危害吗?” 周思空想起宛归的一吻,似是回味无穷,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但还是做了解释,“它会诱导人乱了心性。” 他说得太过委婉,宛归不是很明白,她追问道:“能说得详细点吗?” “好比服用了媚药,神智不受控制。” 宛归听完整个人都傻了,花芥虫也太可怕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什么时候发作过,想象自己花颠的模样,她都想自扇几巴掌。 周思空看出她的顾虑,出言安慰道:“花芥虫只在处子之身寄生。” 这话怪怪的,让她有些难为情,索性闭口不说话了,她不敢问他,自己刚才对他做了什么,若什么都没发生周思空怎么可能发现花芥虫的存在。 “咦,这样都不好玩了。”青语两手一摊,隔着千里距离便知晓宛归身体里的花芥虫已经离体。要不是龙鳞石横插一脚,她现在也不至于被切断与宛归的联系。 结界里宛归百无聊赖地数羊,周思空已经破了五层结界,他们却还是在方圆几百米打转。 “你要听故事吗?”周思空想要给她解闷。 “好啊。”宛归打起精神。 “很久以前……” 这开场有点老土,她不禁笑出声。 “怎么?” “没事,你接着讲。” 故事正讲得起劲,天色突现异变,宛归站起身来观望,天空暗得太快,有强敌要出现了。 周思空一甩手,柴堆里跃出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黑压压的一片往下俯冲,直接往宛归二人袭来。 “糟糕,是飞禽。”速度太快了,宛归想使用焱火,可是根本对不准。 火龙袭过,不明生物掉落了几只在地,宛归用木头将其划拉开,竟是黑蝙蝠,足有成年秋田犬那么大。 “小心!”周思空将其一把抱离,两人刚移开,原来的地上就又落下几只蝙蝠。 “不可分心。” 宛归心有余悸,连忙点头,又一眼看见周思空身后飞来一只,太近了只能直接放出焱火,未免他见到焱火的威力,宛归硬是搂住了他的脖子。 “嗯?” “没事,我看你头发上有根羽毛。”宛归装模作样地帮他拿掉,为了缓解尴尬,招出血魂剑,一剑一只黑蝙蝠,全当打羽毛球了。但她的小动作让周思空心绪不宁,一时不察竟被蝙蝠咬到脖子,毒素瞬间麻痹了神经,他勉强稳住身子。 宛归边打边留意身边的动静,见安静了下来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你受伤了?” 周思空指了指脖子,说道自己大意了。 “你等一下我,我先解决这些家伙。”她施法建起悬冰穴,将周思空护在里面,这下自己也能大显身手了。 她默念咒语,双手合十,一个翻手,全身都发出耀眼的光芒,周边凭空出现焱火,如同巨大的光圈,将天空上方的黑蝙蝠一齐焚毁。 周思空听见外头嘶鸣的声音,虽然好奇宛归的招式却力不从心,他的身体滚烫,额头不断往外冒出热气,宛归的大冰窟帮了大忙了。 确定没了危险,宛归立马去察看周思空的伤势,“你还好吗?” 周思空紧闭双眼,他听得见宛归的声音只是无法回应。 “周思空,周思空?周思空!”宛归连叫三遍,他都毫无反应。这可吓到她了,伸手一摸竟被烫伤,周思空此刻的体温高得离谱,宛归都怀疑他要死了,意识在骨珠里一阵翻找,被动物咬伤得用什么药,她下不定主意,索性将可能的解药都各取一颗,还好比春沁那次中毒好一点,加起来也才五颗。 “周思空,你张开嘴吃药。”她用手绢来隔热,边说边动手去捏周思空的嘴巴。 “你配合一点。”她费了半天劲也没让他张嘴,反而连累自己手酸得不行。再拖下去唯恐兽毒入腑,她都快急死了。 “有没有可能你会怕痒呢?”她试着去给周思空挠脖子上的痒痒,没有反应,她又将目标对准腋下,一面还得劝说自己是为了救人,不要顾虑太多。 彼时周思空已恢复了一点气力,能够做出行为,宛归的动作让他很意外,他收起了玄力,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会怕痒,一个转手将宛归反扣在自己的身上。 “你醒了。”她喜出望外,把手举高,催促到,“快把这些药吃下。” “解药只需服用一颗?” 她尴尬地作了解释,“我不知道哪瓶是解药,也许这里面没有真正的解药,但反正没什么副作用,吃了也不要紧的。” 周思空闻言也不反驳,便将药都塞进嘴里,还没等宛归给他递水,他已吞下。 “不噎吗?” “不会。” “那你再缓一会。”宛归说完还特意解开手绢用指尖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退烧了才安了心。 感受着她的关怀,周思空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平常最不屑的情感此刻真实感觉到无比珍贵,这种愉悦应该就是幸福。 宛归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刚才放了大招,照理说应该能再打破一层结界。另外这里的天空还真是奇怪,当真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宛归猜测它与外界的时辰定是不同的。 春沁的身体已与大恙,好在有宛归的阻拦,其他丫鬟的脸上都绑了纱布,唯她一人不需要。她在门口望穿秋水迟迟没等到宛归的身影,只能来回踱步,内心祈祷了千百遍。 结界奇怪的安静了下来,估摸又过了三个时辰了,还没遇到袭击,宛归有些坐不住了,从骨珠里翻出一个针线盒。 “你要绣花?” 宛归苦笑,“反正闲着无事做,绣些小玩意好打发时间,你要看书吗?我带了一些但不敢碰,我看书容易入神,怕等下反应不及时,遭了妖兽的暗算。” “你自可以安心看书,一切有我。” “你最近转性了,态度随和多了,打算走亲民路线吗?”宛归笑着打趣他。 周思空反问道:“那是好还是不好?” “有好有坏,不过还是看自己的习惯,你是五大公子之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周思空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在意的是宛归的态度。 “怎么样?毒解了吗?” 他试着运气,身体并无不妥,“误打误撞,应该是解了。” “太好了。”宛归如释重负,她有些后悔,当时在现世应该选择医学专业的。 “那个周莫则对你好吗?”周思空突然提起司南青,宛归刺绣的手放慢了速度,“好啊,他对我很好,说起来也奇怪,我第一次见他,他就顶着你的容貌,可是我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分辨你们。” “你很喜欢他?” “喜欢呀。”宛归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随即她反问道,“你不是也很喜欢漪禾姐姐吗?” 这问题可扎心了,周思空只能强颜欢笑。岂不知宛归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难受,“待你们成婚,我一定奉上厚礼。” 有那么一瞬间,周思空想要抓住宛归的手,告诉她自己后悔了,如果重来一次他不需要什么挡箭牌,没有丁漪禾,他会以一个人清白的身份治好她的眼睛,会比周莫则对她更好。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知情根种,好梦难圆 安济司正襟危坐,面前是如山般的书籍,他正在查找关于冥域的线索,身为青微派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继承人,他肩上的担子不是一般的重,众多师弟视他为典范,他不能出一丝纰漏。 白少瑜趴在窗台上偷偷看他,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犹如吹奏柔和的催眠曲,直叫人睡眼朦胧,不一会儿功夫就打起盹。安济司听着她平和的呼吸声,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以他的功力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来了。他默默运用玄力调节了室内的温度,确保白少瑜睡得安稳。早前就下令,今日闭关一天,不会有人来此打扰。 向一敬收到江杭的来信火烧火燎就要去找大师兄,幸亏被秦宗明拦住。 “你不要一碰到涉及海兰的事情就乱了方寸。”尽管众人知晓海兰即是宛归,但为了保护她,外来一概称呼海兰。 “金都一片混乱,她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严棣不得不出来调节,“海兰足智多谋,必定能保全自己,我们对她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难道为了支援她,我们要一路舍近求远,不顾沿途百姓吗?” 向一敬被一通劝解总算消停了,自己确实不能不顾全大局,又放下面子向师弟们道了歉,此事就算翻篇了。 金都出现了两极分化,皇城大宅依旧固若金汤,而寒门民居却如震后废墟,除了一些特殊建造的铺子,其余尽毁。结界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实际上宛归和周思空已经在里面困了两天两夜。 “周思空,你说我们如果一直往上,能离开结界吗?” 宛归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周思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应该可以。” “你能送我上去吗?我要把这个天给捅破。”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只是交代了一句,“你要注意安全,不能逞强。” “明白。” 周思空直接运功,宛归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有一股力量在往上托举着自己,缓慢又稳固。 “可以了,你要扶稳我。”眼看高度够了,她朝下方喊道。 却听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放心,我会护住你。” 有了他的保证,宛归也能安心破阵,她伸出双手做出一个三角形,默念佛经,摒弃了心中杂念,焱火慢慢充斥整个三角形,颜色由浅转深,火红得亮眼,她瞅准时机,向上一弹,焱火往上猛冲,不出一会就似撞到什么,开始吞噬接触到的一切东西,场面很是壮观,就像点燃了火线,四周都是炸裂声。 周思空见状,一方面迅速将宛归降到地面,另一只手结了防护网罩,护住了两人。 “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应该能逃出去了。”宛归很是开心,周思空却暗暗感慨她的功夫到了如此境界,就凭这霸道的焱火,她在微虚大陆都能横着走了。 “你怎么这么看我?有什么问题吗?”她误以为自己的计划遗漏了什么。 “没事。”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更让宛归忐忑了。 “我要是惹祸了,你就给我指出来,不要有所顾虑哈。” 周思空都想夺口而出,“你选择周莫则才是做错了。”但终究忍住了,只应了个嗯字。 火势褪去,他们果然回到了现实,宛归动手将几只正在吃人的兽人解决掉,便向周思空告辞,“我得回去接春沁,后会有期了。” 周思空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街上一片狼藉,他也得回去收拾一番了。 宛归一路小跑,突然瞟见了一将铺的牌子,好难得它的外墙竟然毫发无损,好奇心驱使,她直接推门而进, “对了,给春沁挑件可用的兵器。”她直奔二楼,印象里一楼都是普通兵器不能用来对付妖兽,她将楼阁中的东西瞧了个遍,都不合适,本想冲向三楼,意外在转角处看到一柄金刚伞。 “就是它了。”她大喜过望,将其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确定没问题了便瞟了一眼价格,三百两,倒也值得。离开的时候她将银两放在柜面,顺带把门也带上了。 “姑娘!” “宛归!” 她一露面,春沁和苏窈都朝她奔去。苏窈想抱住她被她闪身躲过,她无奈的叮嘱道:“不要随便抱女孩子。” 春沁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担心你出事了。” “我一出门就被结界困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说完掏出了金刚伞,“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将铺,给你挑了这个礼物,喜欢吗?” “我太喜欢了。”春沁简直爱不释手。 苏窈在一旁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她倒不是稀罕那把伞,主要是宛归对春沁那么好,全将自己冷落了,不成想宛归下一秒就提出辞呈,五日之期已满,她和春沁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你就非走不可吗?” 宛归解释自己得去宫尚府找人。 “男的女的?” “女的。”她略显无奈。 “好,那你记得回来找我。” “好。” 春沁在一旁着急坏了,巴不得赶紧离开,宛归看出她的心思,只得胡乱应付着苏窈。 “终于清静了。”两人一出府,春沁由衷的高兴。 宛归提醒她外面可是数不清的妖兽,清净却危险。 “不要紧,只要和姑娘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宛归开起了玩笑,“你可别太依赖我,到时嫁人了我可不跟你去额。” 她也笑了,“我才不嫁人,这辈子我就赖定姑娘了。” 两人说说笑笑就来到了宫尚府。眼神对视默契地跳过了围墙,却被一伙人围住。 “宛归,怎么是你?”韩顾禄又惊又喜,便命下人不准走漏风声,违者扔出宫尚府,这惩罚可严重了,没了大宅门的庇护,到了街上不得进了妖兽的肚子,众人噤声离开。 “我来看望秀儿。”宛归一进府里就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阴森,而且越往里走越是强烈,这样一来秀儿也不适合留在府中了。 “你长高了。”韩顾禄莫名觉得酸楚,如果宛归没有被逼离开宫尚府,那自己也能陪她长大了。 “我一切都好,倒是四少爷消瘦了不少,人生无常,需得看开。”她很隐晦的让他节哀,韩顾禄一听也明白了。 “伊儿还在东阁楼,你这样去必定与她撞上,还是我带你去。” “那麻烦了。” 春沁叹了口气,她一眼就看出韩顾禄对宛归的感情并不单纯,人家是桃李满天下,宛归是桃花开满园,这怎么应付得过来。 “你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去引开伊儿。” 宛归乖乖点头,不出两刻,韩顾禄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等急了吗?” “没有,就等了一会。” 韩顾禄笑得很是憨厚,“那走,我已经让人通知了秀儿,她就在房里等着。” “谢谢你,四少爷。”宛归由衷感谢他,宫尚府的主子唯有韩顾禄真心待她好,自己承了他这份情了。 东阁楼一切如旧,就是庭院的花木换了几拨,现在已是宛归叫不上来的名字了。推开房间,她有些恍惚。 “宛归”秀儿的脸色不是很好,人也壮了一些。 “秀儿,你过得好吗?” “一般般。”秀儿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你找我有事?” 宛归本想与她叙叙旧,可秀儿冷淡的态度让她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以前答应你会等安顿下来,给你建个小别院,种种花草,养养家禽。” 秀儿的目光闪躲,脸上是难以觉察的伤感,为免情绪失控,她直接出言打断,“过去的戏言罢了,你现在成了通缉犯,外面又都是吃人的妖兽,离开宫尚府不是死路一条吗?” 宛归愣了半响,只当自讨没趣了,尴尬的笑了笑,“确实时机不对,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并没忘记,既然你想待在宫尚府,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若是你反悔了,尽可以通知我,我再来接你。” 秀儿依旧没什么表示,宛归只能解释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现在得离开了。 “后会有期。”她的告别语倒是说得干脆,春沁看得憋了一肚子的火,离开了东阁楼,直接指责秀儿的冷漠。 “我先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沉不住气呢。”宛归逗弄着她。 “那还不是因为当初与姑娘不熟络嘛。” 宛归让她不要批评秀儿,在大宅府邸生活难免会做出一些改变。 秀儿望着她们和谐的背影,牙齿咬得紧绷。她一直等着宛归回来接自己,真等到她回来了,身旁却跟了个春沁,难免叫她生起闷气,况且宛归回来的时间确实耽误了,她在醉酒后已经失身给安苍,嫁给世家公子的美梦也破碎了,即使跟宛归在别院生活,自己也没有机会通过宛归攀附那些贵族世子,那出不出府又有什么区别呢。宛归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秀儿是喜欢平淡寡陋的生活,殊不知秀儿唯有对宛归的友谊是真心的,其余皆是算计。 “你要走了?”韩顾禄很是不舍。 “总算是见到秀儿一面,我得早些离开,否则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韩顾禄明白宛归的处境,临别时塞给她一盒银两,叮嘱道,“有困难记得找我。” 春沁恍然大悟,难怪姑娘不差钱,这些守护者在给钱方面都很大方呀,但实际上宛归的钱袋本来都要见底了,还是多亏她盗取了苏兴的银子。 跳出宫尚府的围墙后,宛归发现自己的呼吸顺畅多了,她嘱咐春沁以后没事别来宫尚府,她怀疑里面被妖兽筑了巢,之所以不被攻击是因为幼崽还没孵化。 春沁听得脸色苍白。 宛归一瞧她的反应又得安慰道这只是自己的猜想,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姑娘,那是什么?”春沁指着不远处的黑影。 宛归瞧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回答,“那就是妖兽的一种,寄生兽人。” “不用管他吗?” “不管的话,我们会被吃掉。” “那我们还不跑吗?” 宛归被她的问题逗笑了,“没事,这种兽人杀伤力不大,你刚好可以试试金刚伞的威力。” 话虽如此,春沁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宛归只能亲自上场做示范,祭出血魂剑,三两下就灭了五六只兽人。 “你要再犹豫可就没练手的机会了。” 这话果然有用,春沁犹豫了半天总算举起了金刚伞,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好歹杀死了一只兽人。 “不错额。”宛归适时给予了她肯定。 春沁受到鼓舞,手脚也放开了,她本就有扎实的功夫底子,再加上金刚伞本身能克制妖兽,剩下的兽人全部折损在她手里了。她一脸得意的看向宛归。 “相当帅气。”宛归对她不吝夸奖,反让春沁害羞了。 “宛归” 突然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宛归却认不出来。 “什么人?”她问道。 “是我。”废墟后站起一个男子,宛归定睛一看,竟是安苍。 “怎么是你?外头这么乱,你不在府中到这儿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假子不成真,滥杀无辜 安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情显得有些苦涩,瞧了四周又坐到旁边的一颗石头上。 “你还是早些回府。” “回不去了。” “什么?”宛归不解。 安苍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布包,“你帮我把这个送给秀儿。” 宛归打开一看,都是些金饰,她不是很明白,“你怎么不亲自给她?” 他举起手臂,苦笑道:“我见过那些兽人被寄生的过程,我知道我自己也中招了。” 宛归忙去察看他的后颈,果然出现了一条黑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本来想用这些向秀儿提亲的,不瞒你说,我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在我心里早已认定她是我的妻子。你帮我跟绿菊说一声,等我死了之后,所有的钱财都留给秀儿。” 宛归越听越伤心,她还以为秀儿不肯离开宫尚府是为了安苍,有心救他却无能为力,与花芥虫的寄生不同,兽人的心脏都被吞食殆尽根本不可能再恢复。 “我的时间不多了。”安苍的眼神时而变得呆滞,颈后的黑线越来越深了,“可以帮我解脱吗?我不想变成恶心的兽人。” “我下不了手。”宛归为难得直摇头,先不说他与自己共事过,就凭他与秀儿的关系非浅,自己也不该在他尚有意识的时候动手。 “求你了。”安苍的自我意识逐渐模糊,兽毒已经发作无法压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断被啃食,可却无法将疼痛喊出,痛苦让他的双眼涨红,眼泪更是如泉水般涌出。 宛归握紧了拳头,嘴唇都被咬出血了。 “姑娘,还是我来代劳。”春沁将匕首从腰间拔出,丝毫不差刺入安苍的心脏,又迅速拔出,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安苍说了声感谢便咽了气,宿主还没完全被寄生就死亡,兽人的转化也就失败了。 宛归的手心捏着红布包,眼泪夺眶而出,这些聘金让她如何交给秀儿,若是见面问起安苍的死因,她该如何作答。 “姑娘”春沁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我们还要去宫尚府吗?” “总得再去一趟了,先把安苍安葬了。” 她的去而又返多少让韩顾禄有些兴奋,即使宛归又是为了秀儿而来也不在意。这次见面秀儿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直到看到金饰才稍稍有些触动, “他死了?” “是” “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他的钱财都留给你。” “是吗。”秀儿的表现太过镇定,让人觉得很是冷血。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帮我个忙!”秀儿递给她一张信纸,宛归接过来一看,竟是个药方。 “帮你抓药吗?这治什么的?” “治疗风寒湿热的。” “好。”宛归爽快应下,“我到时让五少爷转交给你。” “随便。” 韩秋伊觉得自己的五哥今天有些反常,似乎有意将自己调离东阁楼,她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派绿菊回去察看情况,才知宛归竟在自己的院子。推脱出恭拐了回去,便将宛归几人堵在门口。 场面略显尴尬,宛归主动问了好,“小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彼此彼此。”韩秋伊没想为难她,只是好奇她因何回来。 “我就是回来见见故人罢了,有心关怀小姐,可您不是不领情嘛?” 宛归撞上韩秋伊的消息不径而走,西厢居和北厢居的主人都坐不住了,不约而同赶往东阁楼。听着人潮涌动,宛归知道今日势必不太平。 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顾杰了,明明一众下人都说二少爷宅心仁厚,她是一点也没看出来。果然一见面就发难,恨不得直接杀了自己。 “忍耐忍耐。”宛归不断自我暗示。 “你还有脸来这里?以你现在的身份就不配待在金都。” 顾杰的毒舌着实让人难以容忍,韩顾禄也生了气,“二哥说话何必如此夹枪带棒?” “你不要因为这奴婢有几分姿色就迷了心智。” 韩秋伊被两人吵得脑壳疼。 “哎呦,好热闹呀。” 宛归一听这声音便直揉太阳穴,姚叔温怎么也冒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 “在下姚叔温,家父姚忠烈。”他回答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瞟向顾杰。 “姚公子来此有何贵干?”韩秋伊记得前世确实有这号人。 “我打从外面走过,听着里面吵闹,就进来看一看,没想到你们是在欺负我的小美人。” “一个通缉犯而已,也值得姚公子上心?”顾杰嘴里满是不屑。 “通缉犯又如何,也许下一个通缉犯就是你了。” 顾杰却一点也没心虚。姚叔温早就料到他的心理素质极强,不过有证据在手,容不得他抵赖。 “宛归,这回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未等她反应过来,姚叔温就将留声镜记录的画面显现在众人眼前,待顾杰想去抢夺,又被宛归拦截了下来。 “这不是真的!”他试着反驳。 “留声镜只会记录真实发生的事情,幻象可记不住。” 变数太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砍下右宫大人头颅的真凶竟是韩家二少爷,谋杀一品大员是大罪,理当斩首。饶是宛归也没料到真相。 “韩大小姐,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处理呢?”姚叔温明知故问,让顾杰极为恼火,可眼下也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当与师傅商量后再做打算。 宛归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上前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杰虽然心里一惊,却脸上依旧带着蔑视。 “你不是韩顾捷,你为什么要冒充他?”宛归步步紧逼,刚刚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她看到真正的韩顾捷已经自刎身亡,如果这个人是假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你在胡说什么?”顾杰气急败坏,他知道若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那他就彻底沦为一枚弃子了。 韩顾禄被这一而再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他是绝对信任宛归的,所以也开始逼问顾杰的真正身份。 “伊儿,难道你也不相信二哥吗?” 韩秋伊已非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不能全盘信任宛归,也不会盲目相信韩顾捷。 “你能杀我父亲,自然也杀得了宫尚大人,会不会是因为韩大人发现你是冒充者,所以你痛下杀手了。”姚叔温的话直逼真相,宛归都想给他拍手叫好了。 “一派胡言,你们是蓄意诽谤。”顾杰已经难掩慌乱。 “也不是没有办法证明,你敢拿出飞鸟玉佩吗?”蓝莫霜的出现让韩秋伊变了脸色。 “娘亲,你怎么来了?” 蓝莫霜摸着她的手,示意她自己并没大碍,原本只想过来给韩秋伊送个药膳,谁成想竟听到如此大事,她虽柔弱,但涉及夫君的死亡真相她不能马虎。 “娘,飞鸟玉佩多年前就已丢失,你让孩儿从哪里给你找出。” 顾杰的说辞倒是出乎蓝莫霜的意料,飞鸟玉佩的神奇之处韩不弃也曾说与她听,若不是宛归信誓旦旦说顾杰是冒充者,她也不急于察看,而且奇石藏灵玉之事极为隐秘,她断定顾杰并不知晓。 如今两方各执已见,一下子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宛归身上的罪名至少能洗脱一项,即使姒液再怎么想杀她,也得缓一缓了。 “夫人,你要的东西在老奴手上。”包恩礼的话让事情有了转机。原来韩不弃早就预料自己命不久矣,虽说当时不知顾杰的身份,但为免此人祸乱家宅,他还是留了后手,将飞鸟玉佩交予管家,嘱咐他若有一日蓝莫霜需要就拿给她查看,包恩礼跟随自己多年,绝对信得过。 蓝莫霜将盒子打开,犹犹豫豫不肯将其拿起,顾杰也是不明所以,但他有预感这东西对自己不利,想要伺机粉碎它,奈何宛归看穿他的心思,一直挡在他的面前。 “捷儿”蓝莫霜抚着玉佩失声痛哭,这下韩秋伊也明白自己的二哥早就死了。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宛归的怨气好大,原以为他是韩顾禄的二哥,考虑到五少爷平日对自己照顾有加,所以一再退让,没想到这就是头羊群里的大灰狼。 “是,我承认,我不是韩顾捷,那又如何,我依旧是韩不弃的儿子。”顾杰知晓大势已去,故意说这些来恶心他们,“娘,我不是你的儿子,但我确实该唤你一声母亲,谁让你是嫡母呢。” 这些话信息量好大,宛归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韩不弃竟然有私生子,真让人意外,果然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蓝莫霜也明白了顾杰的身份,她并没有责怪韩不弃,当年的事情是顾杰的母亲不守妇道,在宫尚大人的酒里下药,想以此成为府里的妾室,奈何韩不弃根本就不喜欢她,震怒之下不仅要杀了她以儆效尤,更是连其腹中胎儿都不放过。 “你说谎,我娘不是那种人。”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娘自食其果,与老爷何干,而且就算老爷还在,他断不能容忍你自称他的骨血。” 蓝莫霜的话可谓杀人诛心,宛归这个吃瓜群众都快忘了自己因何而来, “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杀了老爷?”总算问到重点了。 顾杰默不作声,他满脑子都是韩不弃临时前怨恨的目光。 “唉,好好的棋盘都乱掉了。”大蛮坐在假山里面,连连感慨,东阁楼的谈话尽入她的耳中,若非顾杰私自行事,棋盘上他们还占据了上风,如今命案被拆穿,得另布棋局了,不过不妨再添几条人命。 “宛归,都是你!”顾杰突然发狠,就朝宛归袭击。 真是离谱,宛归觉得顾杰的脑回路有问题,明明是他杀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却总是将矛头对准自己,经过历练,顾杰早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只几个回合她就轻松打掉了顾杰手里的武器。 “我杀了你。”顾杰并不死心,又要对宛归发难。姚叔温哪忍得了,折扇一过直接割断他的喉咙,“你处处手下留情,还是交给我来了断。” 宛归皱了下眉头。他还没承认杀害韩不弃,姚叔温就杀了他,这回线索都断了,但人都死了,再追究也是徒然。 “把尸体抬到中堂,这件事情得告诉大哥,禀告皇上。” “那我们也得告辞了。”宛归拉着春沁就要溜走, “保重!” 韩秋伊难得开口,宛归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因她用了禁语术,旁人无从得知,就连身为五毒羊的大蛮也没听见内容。 人群散去后只剩下韩秋伊主仆几人。 “大蛮,你刚刚跑去哪了?”琼环正想说她错过一场大戏,却被她的眼神吓得直往后缩。 “你怎么了?”绿菊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 大蛮愁眉苦脸地回答,“我刚刚又失去了一个亲戚,心情不太好。” 几个丫鬟听见后忙开导她,“生死无常,想开点。” “他还没娶妻,一定会孤单的。” “可以烧些纸人的。” “是吗?可我觉得真人他可能更喜欢。”大蛮说完,眼神变得十分瘆人,手上的利刃直接捅进绿菊的腹部。“你跟韩秋伊最亲,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啊”琼环和秀儿吓得连连后退,韩秋伊傻眼了。 “伤心吗?”大蛮说着又用力的补了一刀,绿菊的全身见红,口中说着让韩秋伊快跑。 “要怪就怪宛归,杀了我的徒弟可不能一点代价都没有。”她将绿菊扔在地上,用刀抵住韩秋伊的下巴,一脸邪笑,“放心,我不会杀你,顾杰那么喜欢你,我当然得成全他。” 第三百章 魂魄齐入梦,救人情真 琼环和秀儿吓得抱作一团,大蛮这个疯子,小姐被她抓走凶多吉少,两人缓过神来,忙到北厢居报信。 韩顾禄这边也收到下人来报,顾杰的尸体不见了。想着大蛮口中的徒弟,韩顾禄内心十分慌乱,她不会是想让伊儿殉葬。 宛归还对此一无所知,她此刻被姚叔温粘住,行动不便,春沁也是爱莫能助,拿起瓜子盯着姚叔温发呆,真想不到这人如此狠辣,眼看自己的父亲被杀还能淡定的在一旁用留声镜记录。 “你别一直盯着我。”宛归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她不明白姚叔温到底要做什么。 “我帮你解开冤屈,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了?” “做过什么?”春沁的八卦心也起了。 宛归撇了撇嘴,“他喂我毒药,让我当药人,害得我眼睛都失明了。” 春沁这才理解为何当初宛归眼睛受伤了还能如此淡定,原来因为习惯了。 “你现在做的权当补偿了,怎么好意思邀功呢,”宛归气鼓鼓地数落起姚叔温,“再者右宫大人是你的父亲,为他查明真凶是你应尽的责任,为何要扯上我。” “你这张小嘴越发能说了。”姚叔温依旧嬉皮笑脸的,仿佛宛归说的话是在夸赞他。 春沁也明白了这人与苏窈有得一拼,都是胡搅蛮缠的对象。 “我要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你还是回姚府去。” “我就乐意跟着你。”他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姿态让宛归十分恼火。 “得,你想怎么样都随便,我懒得理你。”她大步往前走去,趁着天色未黑,得抓紧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她走得太快,春沁只能一路小跑。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不待见一个人。” 宛归压低声音说道:“估计是因为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了,我差一点就死在他的手里,没将他视为仇敌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 听她的语气不似开玩笑,春沁回头看着姚叔温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难以将他和冷血暴虐的人联系在一起,只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还得多多历练才行。 宛归的运气还不错,赶在天黑前找到了一间相对完好的客栈,虽说人去楼空可里面的桌椅床架还算齐全。 “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她在一楼挑好房间,跟春沁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就将头发绑了个丸子头,边撩袖子边问春沁,“你有没有其他建议?”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春沁笑了笑也学着她把头发绑了起来。 “这个给你。”她递给春沁一把扫帚,又拿出鸡毛掸子扫落床架上的灰尘。 这一顿操作把姚叔温都看愣了,只是应付一个晚上,宛归未免太费功夫了。接着转念一想,便猜到她打算长期住下,也没什么异议,只能动起手来帮忙,把桌椅搬到了角落。 一阵忙碌过后,三人也都疲倦了,宛归与春沁同榻而眠,姚叔温则睡在另外一张小床。外面狂风呼啸,甚至下起了暴雨,好在客栈结实,虽然雷电交加,里面也还算温暖。 夜半三更,房间的烛火晃动得极其诡异。宛归本来睡意正浓,迷迷糊糊竟又入了梦。 “宛归,宛归。” “谁在叫我?” 一阵迷雾里宛归只能见到极为模糊的影子,那叫声凄凉,远近之间不断重复着。 “你是谁?” “救救小姐,救救小姐……” 宛归听得云里雾里,追问道:“救哪个小姐?” 可四周依旧不断在重复救救小姐四个字,甚至叫声逐渐被呜咽声代替,听着叫人不寒而栗,宛归有些着急,一激动竟从梦中醒来。房间里只听得几人的呼吸声,烛火微微摇曳。 “又做噩梦了?”春沁察觉到宛归醒来,关切地询问。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将梦境的内容告诉了春沁。 “我听家里的老仆人解析过类似的梦境,说这是有人托梦。” “托梦?”宛归一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又有谁死了?小姐?她熟识的小姐也就几人,丁漪禾、姚婷玉、鲁小蝶、韩秋伊,但连带有些交情的丫鬟唯有丁漪禾和韩秋伊,这两人不都在府中吗?会有什么危险?这一插曲扰了她的觉,睡得都不安心了。 “姑娘,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 “嗯,睡。”宛归不舍春沁陪自己熬夜,只能又躺在床上,但眼睛却睁得澄亮。 姚叔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宛归站在自己的床前, “怎么?想一起睡吗?”说完还特意为她挪了一个位置。 “想太多了。”宛归把秀儿的药方拿给他,“你会制毒,定然认得中药,帮我抓几副这个药方。” 姚叔温扫视了一眼,表情甚是不怀好意,“你服用这个做什么?” “我是帮秀儿的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方吗?” “不是治疗风寒湿热的吗?” 姚叔温大笑,“这要是治疗风寒湿热的,开方大夫的药铺不得让人砸了。” “不然它的作用是什么?” “打胎利器。” 宛归一时难以接受,分别还未一年,秀儿竟然怀孕了,姚叔温瞅着她的小表情,感觉十分有趣。 “其实也不需要药方上那么多药材,我这里有瓶药丸,只需一粒便能如愿。” 宛归只是片刻纠结就接下了药瓶,想着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长大后极有可能养成姚叔温那样的偏执性格,甚至是顾杰那样的残暴冷血,也不滥用慈悲心了。 “我和春沁要再去一趟宫尚府,我们就此别过。” 姚叔温可不干了,他还没决定离开,宛归再怎么撵他也不会听的。 “你”宛归指着他的鼻子,却觉得仰视他太累了,气得哼哼了几声,拉着春沁径直出门。 三入宫尚府,春沁都熟门熟路了。他们在东阁楼找了一圈并没看到秀儿,只能前往北厢居找寻韩顾禄,却也扑了空。 “姑娘,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呀。” 联想到昨夜的梦,宛归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那个声音的主人是绿菊。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春沁,我们先去一趟丁府。” “啊?好。”春沁听说过无双公子与丁漪禾的事情,猜想宛归要去的就是这个丁府。 与宫尚府不同,即使宛归落难了,丁府上下对她还是很亲切, “宛归姑娘,你可许久没来了。”文夏兴奋得犹如话唠。香儿也是难得的开心。 “漪禾姐姐呢?” “小姐感染了风寒,咳嗽了一整夜,天明时方才睡着。” “那莫要打扰她,我此行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平安。” 文夏误以为宛归口中的危险是外面的妖兽,赶忙说道:“府中安排了大批高手,我们都未出府,小姐很安全的。” “那我就放心了。”此刻宛归的心底已有了答案,留下一份礼物给丁漪禾就离开了。 香儿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驱邪祈福的佛珠,她不由得感慨宛归真是有心了。 春沁注意到宛归的脸色越发苍白,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我没事,昨晚的梦一定是绿菊在向我求助,我们离开后,宫尚府又有人做妖了。”宛归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怎么就没怀疑宫尚府还有顾杰的同伙。 “姑娘很在意韩大小姐?” “她也是个可怜人。” 这话春沁不理解,韩秋伊身为宫尚府唯一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可怜。宛归看到的是韩秋伊前世的遭遇,今生却从没发生过,如此玄幻的事情太难让人相信,她也不想多费唇舌。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韩秋伊的下落,我担心抓走她的人要让她偿命,而且她也不会放过我。” 韩秋伊被抓,姒律也从暗卫那里得知了消息。 “你是怎么看的人!” “贝爷息怒,属下失职,请您责罚。”霍原挺直了腰板,准备领罚。 “等寻回人,我再跟你算账。”眼下不是论罪的时机。 “属下马上部署,定不会让韩小姐少一根头发。” 而此时韩秋伊的处境可谓无比凄惨,大蛮准备了一副双人棺材,硬生生将她与顾杰的尸体关在一起。五毒羊是徽虚大陆数一数二的制毒高手,这也是她能跻身十二殿主的原因。韩秋伊不止被下了麻沸散全身使不上力气,更被强制喂下一整瓶的催情丸,大蛮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只要她与顾杰的尸体发生了夫妻之实,她身上的毒素就能解开,否则万箭穿身、百蚁挠心的痛苦就会一直持续,不死不休。 “为什么?”韩秋伊忍得满眼都是红血丝。 “我不是说了嘛,你们害死我的徒弟,当然得付出代价了,”她笑得极其狰狞,“对了,你不知道,顾杰很喜欢你的,明知道你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还是忍不住对你动心,是不是觉得很羞耻啊?还有啊,你二哥是我逼死的,你父亲是我杀的,顾杰可没有动手。” “你个变态,恶魔!”韩秋伊恨不能杀掉眼前的人,不仅装作人畜无害的傻大姐接近自己,还杀了自己的两名至亲。 “你是真蠢呢,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一直把矛头对准宛归,也亏你对她的不信任,帮我扫清了不少障碍呢。”大蛮丑陋的嘴脸显露无疑。 韩秋伊的身心备受煎熬,要不是怀着巨大的仇恨,都恨不得咬舌自尽了。可大蛮早就打算好了,如果她自杀刚好同棺合葬了。 宛归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又来回奔波,还为韩秋伊的事情焦虑不安,搞得自己头昏脑胀,春沁不得不开口劝她小憩片刻。 “好,我就睡一会儿,你记得叫醒我。” 春沁再三保证不会让她睡过头,她才放心。自家姑娘为了别人的事情弄得疲惫不堪,可把她心疼坏了,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后就在床边守侯。 宛归实在太困了,眼睛眯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刚进入梦乡,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歪嘴斜眼的脸,吓得她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你是谁?”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是顾杰,这就是我本来的真面目。” “你怎么会入我的梦?”宛归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本来的面目如此可怖。 “若不是因为韩不弃的狠心,我岂会如此丑陋。”顾杰话锋一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入你的梦,但我有事相求,伊儿落入我师傅的手中,岌岌可危,你快去救她。” “你让我救她!”顾杰的心思宛归实在看不透,而且他与自己结仇颇多,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我知道以往对你多有亏欠,但我已死,你总不会跟个死人计较?” “你为什么要救她?我不明白。” “我爱她。” 闻听此言,宛归如遭雷击。 “你别多想,我从来没有越举的行为,我只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 “她现在在何处?” “荆棘山顶,速去。” 宛归尚有疑问,但顾杰已经消失了。 “姑娘,姑娘。” “春沁” “我看你一直皱着眉头,定是又梦到不好的东西了。” 宛归缓过神来,叫春沁准备一下,她们得去救人。 荆棘山如其名,其路坎坷难行,身处金都西面但极少人会上去,而山腰上就已近似垂直,却建有一间楼阁,建筑牢固,颇为壮观,但居住的人口不上十人。一白发老翁看着手中已经发黄的信纸,长长叹了口气。 “叔父,侄儿不孝,未在膝下侍奉,现要事缠身,有子待哺,名曰少隅,幼子无辜,情非得已,望代为养育。” 事隔多年,他依旧无法释怀,当年他收到信件,再三思虑后,最终还是将孩子带回了草庐,这名孩子就是陆少隅,而写信之人就是不夜族的叛徒白景升。 第三百零一章 荒唐有情痴,误打误撞 宛归两人寻遍了附近几条街道也看不见一匹马的影子,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向丁府借了一辆马车。 “姑娘,我来赶马车,你保存体力。”春沁也想尽一份心。 “好,你小心点。” 韩秋伊为了克制内心的欲望,不断将头撞向棺材,即使血流满面也没有停下来。大蛮守在棺材外面,她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逃不了,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守在丁府的暗卫向姒律做了禀告,听说宛归以解救韩秋伊的名字借了马车,便亲自带队跟在她们的后面。 春沁一刻也不敢耽误,催着马车不断赶路,宛归暗暗赞叹她高超的御马之术。但愈往上走,繁枝密林根本分不清方向,春沁犯了难,宛归掀开帘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竟发现顾杰朦胧的鬼影,他在指路。 “你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宛归没有解释原因,春沁也乖乖照做。 有鬼指引,马车行驶得飞快,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大蛮看见她的时候颇为意外,宛归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顾杰口中的师傅是大蛮。 “别来无恙呀,宛归。”她热情地打着招呼,仿佛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 “真人不露相,演技高超呀。”宛归不忘挖苦她。 “你过奖了。” 宛归的到来给了韩秋伊希望,她试图将棺材的盖板推开,但仅存的力气仿佛在挠痒痒。 “你这是要给他们举行冥婚吗?”宛归知道韩秋伊一定在棺材里面。 “是呀,有情人生不能同穴,死当同眠嘛。” “同父异母的兄妹算得上有情人吗?”宛归满眼嫌弃。 大蛮也不生气,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你来了也好,喝杯喜酒。” “免了,我只喝活人的。”她不愿再费口舌,下马车就要去开棺。 “还没洞房,不合时宜。”大蛮拦在棺材前,又掏出一瓶药水洒在上面,“我已下了药,你若碰到必然奇痒无比。” “这有何难!”宛归凭空召出三叉戟,直接将棺材盖掀飞。 再次接触光线韩秋伊欣喜若狂,大蛮却不急着与宛归动手。韩大小姐能够忍耐这么久也是厉害。 宛归挥手制出悬冰链,绑住韩秋伊的腰部直接将她拉回地面。春沁本想靠近她却被宛归阻止。 “你确实足够小心。” “你在她身上下了不少毒?” “我不会交出解药的。” “我知道。” “你想杀我?” “也不是非杀不可。” “哈哈哈哈……”大蛮笑得十分奸黠。 韩秋伊实在太难受了,嘴唇咬得惨不忍睹,她堂堂宫尚府小姐,岂能发出羞人的叫声,额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一身的喜服添了鲜血更显艳红。 姒律的人马也赶到了,宛归不清楚姒律对韩秋伊的情意,还以为他是来抓自己的,便让春沁在马车上等候。 “你在紧张?”大蛮瞧出了端倪。 “顾杰根本就不需要你帮他报仇,他的罪已经用死亡洗清,你现在做的只是在泄私愤罢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教导。” 宛归笑道:“这不是教导,是教训。” 大蛮瞬间变脸,一个箭步就向宛归撒了毒粉,但她的招数已被宛归看破,知道她的武力值不高,宛归也有了底气,不就个用毒高手嘛,自己可以用悬冰阻拦,春沁也有金刚伞防身。 “毒粉不能耐你何,那就尝尝生物毒器!”大蛮开始吹起口哨,宛归原本可以阻止,但她更想见识一下所谓的后招,这一停顿就错失了擒拿大蛮的好机会。 地上爬满了毒蛇,空中遍布黄蜂,宛归第一时间为马车和韩秋伊布下防护罩。姒律的人马就惨了,毒物转过头都去对付他们,大蛮则借机溜走了。 出于好心宛归还是帮姒律解决了毒物,眼下棘手的是韩秋伊。 “你可别碰她,她现在身上都带毒性。”她好心提醒姒律。 奈何深爱韩秋伊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伸手就将她抱上马匹。温热的胸膛更是加剧了韩秋伊的痛苦,宛归猜出了大蛮的用意,不得不开口。 “她现在不能碰男子,你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去解毒。” 姒律却不信她,宛归只能说出韩秋伊服用了大量的催情剂,鱼水之欢会坏了她的清白之身,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却会血脉贲张而亡,宫里的太医能治病但解不了毒。 “我跟你一道去。”姒律依旧不放心,命令手下人马全部回府。 “随便你。”宛归在心里祈祷姚叔温此刻能待在客栈里。索性如她所愿,那人正在客栈布置,俨然要把那里当成自己与宛归的小家,至于春沁就当做陪嫁丫头。 “你们怎么把她带回来了?”见到满身血污的韩秋伊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快帮她解毒。”宛归两手一摊,姚叔温笑得宠溺,她这是把自己当作自己人了。 “毒性不强,你放心。” “那就好。” “不过你知道像男女之间的药物我一向不做解药的。” 宛归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姚叔温说道:“其他的毒好办,这欲火焚身的解药让他来就好了。” “那你先帮忙解毒。” “诺,这些就是,”他拿出三瓶药,说了用法,“各服两颗。” 宛归则拿给姒律,“这药你也要吃。” 她得等韩秋伊稍稍好转才方便征询她的意见。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若无解药韩大小姐会找谁为她解毒。 春沁在一旁不断打着哈欠,宛归忙叫她去休息,又推了屏风将床挡住。 韩秋伊的忍耐将近极限,但她自认为与德亲贝爷交往尚浅,怎么也不能找他。 “韩大小姐要是为难,在下也可以效劳。”姚叔温的话差点把宛归气死,直接拿了颗苹果塞住他的嘴巴。 “时间不多了,你莫要犹豫,还是你有自己中意的人?”宛归也不愿她为了所谓的名誉丢了性命,她看得出姒律是动了真情,也许早在当日宫中遇袭之前德亲贝爷就对韩秋伊情根深种了。 “还请贝爷救我性命。”韩秋伊总算松了口,宛归功成身退,叫醒了春沁,将房间让与二人。姚叔温也跟她们一起退回到马车上,离得近怕韩秋伊不好意思,离得远又怕大蛮回头偷袭。 春沁倚在马车里睡觉,宛归则在外面把风,姚叔温想起自己也曾给她下过媚药,一时兴起,问了句, “宛归,若当时我把药性加倍,你忍得了吗?” “自然可以呀。”宛归白了他一眼,不说她还忘了,这家伙真心让自己遭了不少罪。 “这么有把握?”姚叔温又是一脸坏笑。 “你要再敢给我下药,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喂狗。”宛归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顶。 “好嘛,不下就不下呗。”姚叔温动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手感极好。 “不要碰我的脸。” 姚叔温突然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也挺好的。 糟糕!宛归突然想起顾杰的尸体,他那师傅有没有让他入土为安呢,不会大家都跑没影了,让他的尸体被野兽啃食,因着他救了韩秋伊一命,宛归想去为他诵经超度。 “放心,他师傅都能搞出冥婚的大动作,不至于丢下他的尸体不管,你要真担心,明日再去也不迟。”姚叔温说得有理,她也不坚持了。 “要下棋吗?” “好啊,杀几盘。”难得她开口邀请,姚叔温来了兴致。两人直至饥肠辘辘还没分出胜负。 “不行了,我太饿了,先煮饭。” “姑娘,我来帮你。”春沁不知何时醒了。 “好呀,姚叔温,你就负责为他们两人把风,饭熟了我再来叫你。” “行!” 春沁看着宛归从骨珠里搬出一大摞蔬菜冻肉,不得不提醒道,“姑娘,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 “没事,吃得丰盛点,比较有力气。” 不出一会,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传了出来。 韩秋伊满面潮红,背对着姒律,还是有些羞涩,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单纯,但她对姒律的了解还不深,回忆床上那炙热的告白,她是既惊讶又感动。 “伊儿,我回去就向你母亲提亲,你且等我。”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宛归怕韩秋伊穿着带血的嫁衣不舒服,特意让春沁送来干净的水和衣服。 “我家姑娘请二位出门用膳。” “知道了。”姒律对宛归有极大的改观,以前只觉她的美貌太过惹眼,下意识排斥她,经此一事,才知晓她是个可靠的人。 韩秋伊更是悔不当初,前世的惨痛让自己仿若惊弓之鸟,什么都怀疑,对凭空出现的宛归更是防备,明明宛归挺讨人喜欢的,却一再伤害她,还连累了绿菊惨死。 姒律拿起湿毛巾轻轻擦拭她的伤口,额头的血痕让他很是心痛。 “我自己来。”韩秋伊实在受不了他如此炙热的眼神。 等到二人收拾好,饭菜都快凉了。 “终于出现了。”宛归松了口气,招呼他们先吃菜,自己去把汤加热一下,剩下四人尴尬的扒饭。 “汤来了!”看得出来,宛归一点也不嫌弃做饭,她殷勤地为众人盛汤,嘴上笑到,“都尝一尝,我好久没下厨了,不知道厨艺有没有退步。” “好吃。”春沁尝了一口后赞不绝口。 “不错,以后不会饿到我们的孩子了。”姚叔温一开口就不正经,宛归一口汤还没咽进去,差点呛死。 “你不用发表意见。”她咳嗽得厉害。 韩秋伊不禁笑出声,春沁也跟着乐了。紧张的气氛才算散去,众人也纷纷动筷,老实说,宛归的厨艺不算上乘,但还是好的。 “我等会要去归还马车顺道送你们回府,天已经黑了,说不定一路都是兽人。” 若在平时姒律自然希望多些与韩秋伊独处的时间,但现在的金都确实危机四伏,有宛归护送自然更稳妥。 “宛归,多谢。” “不客气。”知晓韩秋伊的扭捏,宛归并不勉强她说些感人肺腑的话。 一路上韩秋伊感慨万千,她现在愿意完全相信宛归,如今早她所言,宛归早就看穿自己重生者的身份,也猜到她信赖绿菊的原因,但她一直不拆穿,也由着自己对她阴晴不定的态度,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奸细,恐怕谁都无法驱使她做事。 宫尚府的仆人欢天喜地将韩秋伊迎了进去,宛归趁机让郑拙隐帮忙给秀儿送药,姚叔温给了一整瓶,但宛归只敢给秀儿一颗,只因以她的性格为保万一肯定会多加服用,若是剂量超标,可能终身不孕,那就麻烦了。 姒律本想自己步行回王府,宛归说什么也不同意,苦着脸说道:“你府中的人都目睹你同我离去,要是出了意外,我又首当其冲,你还是好生坐在车上。” 听她说得在理,姒律也不勉强,今日收获颇丰,他已是心满意足。 马车绕了一大圈,待到丁府夜已深,丁漪禾盛情难却,他们三人只能留了下来。丁延昌一收到消息,急忙赶往芳浦斋。宛归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一股玄力吸进他的怀里。 “兄长,你这是做什么?”丁漪禾自知宛归与周莫则两厢情悦,对丁延昌的行为很是不满。 姚叔温见此也与他过起了招。 “你两别闹了!”宛归没有好气地说道,“能不能让我好好的喝茶。” 春沁投来无比同情的眼神,她就知道宛归的烂桃花多得是。 第三百零二章 姐妹烛夜谈,同请赐婚 丁延昌对着姚叔温就下了逐客令,一时间两人便是剑拔弩张。 “二公子,别闹。”宛归干笑了几声,压低声音劝说着丁延昌,“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总不会让我下不来台。” 她微微撒娇,丁延昌便妥协了。 “你想住就住。”他依旧没给姚叔温好脸色。 “我跟宛归一间就行。”姚叔温这是有意搞事了。 宛归忙打圆场,“你们不用管他,他的脑子有点问题,有时候总会胡说八道,劳烦姐姐帮忙安排,我们一人一间。” “不麻烦,与我你还客气什么。” 丁漪禾拉着宛归说些体己话,也算帮她暂时摆脱了两人。春沁则由文夏带去房间安置了。 “姐姐真好,为我准备这么多的零嘴,闻起来就好香。”她一扫心里的不快,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 丁漪禾怕她吃得口干忙让香儿呈上花茶,分别这么久宛归的变化不大,两人也没有因此生分。丁漪禾也想通了,皇帝陛下明明赐婚了却又满城通缉宛归,确实只将她当作棋子利用,自己何必被这种阴谋牵着鼻子走。眼下天下大乱,儿女情长更该放在脑后。 “慢点吃,你要是喜欢,可以留在府中常住呀。” 宛归将花茶一饮而尽,婉拒了丁漪禾的好意,“我还得前往青微派,与他们共同商议对付妖兽的办法,待一切恢复如初,我再来陪伴姐姐。” 丁漪禾有些失望,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周思空了,自从上次蒙柯送来一个口信,说无双公子事务繁忙,无法相陪,就再没有任何消息。 “姐姐莫要失望,男子总要以家国大事为重,我也好久没与周莫则见上一面了,但如今形势,你也知晓,若不解决妖兽的问题,恐怕微虚大陆都要生灵涂炭了。” 有了宛归的同病相怜,她的心里稍稍得到安慰。两人秉烛夜谈,直至三更才散去。春沁听到隔壁的声响,连忙起身查看。 “你怎么还没睡?”宛归招呼她进去。 春沁解释自己已经睡了几个时辰,刚刚才醒。 “抱歉,我打扰你了,你接着睡,我会轻手轻脚的。” 宛归的话让春沁很不是滋味,姑娘当真给足了自己尊重和关爱,她鼻子一酸,大颗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姚叔温欺负你了?”她这举动可把宛归吓到了。 “没有。”春沁拼命摇头。 “那是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这些天跟着我到处颠簸太累了?”宛归拿出手绢为她擦拭眼泪。 “姑娘。”春沁抱住宛归大哭,“你对我太好了,我就是太感动了。” 宛归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她们之间不就是正常的友谊嘛,难道徽虚大陆的人不交好友吗?其实只因春沁把宛归放在太高的位置才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朋友。 “傻瓜,人人生而平等,实在没有对比的必要,你看那些皇宫贵族,抛去身份上的高贵,长相人品才华都不一定比得过寻常百姓,非要相比也不知道谁更丢脸呢,人可以出生平凡,但只要努力拼搏,生活也不致于太过平淡。况且我也就是运气好点,你是没落的世家子弟,气质脱俗,容貌姣好,文武双全,怎么就比不过我了呢。” 她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满脸笑容,语气又温和,有种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成熟,甚至连身上都在散发祥和的光芒,春沁都在怀疑她就是传说中那下凡渡劫的神女。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你先去睡觉,有任何话都可以对我说。”察觉到暗处有人,她忙将春沁打发走了。 “宛归”丁延昌从走廊走出,一脸失落,宛归是他留在这红尘之中的最大眷恋,可她偏偏中意他人。 “你怎么了?”宛归仰起头看着他颓废的脸,丁延昌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有些于心不忍,她像哄孩子一样抱着他,“即使我们成不了爱人,在我的心里你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丁延昌用双手环住宛归的脑袋,感受着她的温度,时间还很长,她是不是能够改变心意。直到宛归松开了手,丁延昌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好好睡。”他将宛归横抱在怀里,徒步回到秋客居。 姚叔温在屋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中的酒壶已经见了底,他的小美人果然受欢迎,看这样子,已然欠了不少情债。 春沁一早就在房间里扑了空,她满脸疑惑,还以为宛归比自己更早起床,芳浦斋的地形她不了解,身为客人也不好乱走,只能在院子里转悠。 “姑娘,你醒了。”文夏热情地招呼她,“我让人去给你打水洗漱。” 在这里春沁的待遇与宛归相同,看来大伙真心把她当成宛归的小姐妹了,她有点恍惚,似乎自己又回到幼年时期的大宅子,想起那段被人前呼后拥的日子。待用过早膳,宛归依旧没出现,不禁让她坐立难安。 “文夏,与我们同来的那个姚公子可在房里?” “在的,只是他吃不惯府里的早膳,小姐让我告诉厨房重做一份。” 春沁撇了撇嘴,暗暗嫌弃这人真是麻烦。 宫尚府中韩秋伊命人将东阁楼全部挂上白布,自己也着了一身丧服。当日宛归和姚叔温的掺和意外揭露了韩顾捷已死的真相,蓝莫霜的逼问更是让韩不弃的遇害被一众府奴知晓,再有姚忠烈的丧礼为例,姒液根本没有理由再遮掩,内心即使如何生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命人送来“护国柱石”的金牌匾。甚至面对韩秋伊请求认下绿菊为义妹,牌位请入韩家祠堂的说辞也是一并应下。毕竟虽然妖兽为祸,但各国皆是如此,既是外祸,总能平乱,考虑韩顾浩依旧为他镇守边疆地界,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不太过份,自己就当给个恩典了。 绿菊的遗体经过盛装打扮,脸色与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韩秋伊亲自为她挽发,脸上又添了泪痕。琼环看得羡慕极了,没想到小姐如此看重绿菊。倒是秀儿认为人都死了,葬礼再盛大又有什么用。韩顾捷尸骨无存,蓝莫霜便用他幼年的衣裳代替遗体放进棺木,一府三口棺材同日出殡,着实可悲。 皇上恩典,韩顾赞得以带队皇城军护送棺椁下葬,整个宫尚府一阵凄清,郑清昭身着丧服姗姗来迟,连连拱手致歉,“路上遇见兽人的攻击脏了衣物,这一来回更换就耽误了时间,还请见谅。” “国舅爷有心了。”韩顾赞对这个准妹夫极为满意。 韩秋伊则心事层层,若没有姒律的出现她也不至于陷入纠结,但两人打了结的姻缘线由于宛归的介入误打误撞已经解开,郑清昭就显得多余了。 “时辰已到,出发。”随着韩顾赞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门。姒律不愿与郑清昭正面交锋,交代了霍原带一队人马暗中保护韩秋伊,自己则直接进宫请求皇上赐婚。 “你要迎娶韩秋伊?”姒液一听头都大了,宫尚府今日新丧,此时如何谈婚论嫁,他这侄子莫不是缺根筋。 “皇上,臣与韩家小姐两情相悦,即使现在不宜成婚,也请提前赐下婚书。” “你是德亲贝爷,身份尊贵,若不弃还健在,韩秋伊与你还算匹配,但如今宫尚府大不如前,韩秋伊如何配得上你,待妖兽被尽数铲除,各国的公主任你挑选,此时朕若赐婚可就断了你的后路了。” “皇上,臣不屑娶她国公主,心中唯独中意韩秋伊,这辈子非她不娶。”姒律表了决心,又打起亲情牌,“您是我的亲皇叔,自小就疼爱我,如何舍得我终身孤独。” “那你父亲可愿认下这儿媳?”姒液想到了安定王,他这兄弟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姒律想要娶妻必然要过他那一关。 “皇上若是下旨,我父王一定会同意。” “你这是拿朕当挡箭牌了。”姒液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只是大笑几声。“你先回去,容朕考虑一下。” “那臣侄告退了,明日再来请安。” “去。”姒液摆了摆手。他还有另一顾虑,郑清昭可是早早就向他禀明了心意,他若赐婚就是在打宴公府的脸,以郑颖莹的脾气非得闹个天翻地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下人来报,郑妃娘娘带着宵夜候在宫门。 “让她进来。” “是” 郑颖莹的肚子凸起,但依旧保留着女儿家的神态,艳丽不减,姒液看得出神。 “皇上,你这么久都不来看臣妾,臣妾都憔悴了。”她捏着姒液的手心撒娇,眼里的浓情蜜意都快溢出来了。 “是朕的错,国事繁忙冷落爱妃了。”姒液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君主,毕竟是他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哄一哄就万事大吉,没必要板着脸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今日宫尚府出殡,昭弟也去送行,念着他的情意,皇上是不是该成全他们了?” 姒液闻言,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好家伙,求着赐婚都赶在同一天,真够凑巧的,但一女如何配二夫,总不能将人切成两半。 “皇上有何顾虑?”看来郑颖莹并不知道姒律进宫的目的。 “宫尚府近来丧事不断,流年不利,不宜嫁娶,待明年再来商议。” “就是因为丧事多才需要冲喜呀,说不定昭弟与韩秋伊的婚事一定下,宫尚府的运势也跟着好转呢,再者,提前订下婚约,待到明后年成婚也是可行之法呀。” 郑颖莹说得在理,姒液实在不好反驳,只能装出突然头疼的模样。 “皇上,你怎么了?” “朕近来太过劳累,御医说朕不宜动脑思考。” “罢了,这婚事它日再说,皇上来尝尝臣妾亲手熬制的莲子银耳汤。” “这提议好,有劳爱妃了。”姒液长舒了口气。 许是宫尚府的阵仗过于盛大,虽然碰见了几只妖兽,但它们迟迟不敢上前攻击,最终被韩顾赞和郑清昭联手斩杀,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则相安无事,期间下了一场大雨,好在一切准备齐全,众人套上了蓑衣才躲过淋湿的尴尬,霍原直至目送韩秋伊安全进府才回去复命。 宛归醒来时已错过丧礼,没去送绿菊最后一程让她很是遗憾,沮丧着脸连午膳都吃不下了,丁延昌给她讲笑话也提不起精神。 “姑娘,你真的在这。”春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没事。”春沁边调整呼吸边解释一切正常,自己是因为找她才搞得这么喘。 “我一会就回去了,别担心,丁府还是很安全的。” “这个我知道。”春沁瞅了一眼丁延昌,欲言又止,这个家伙竟偷偷把姑娘带到自己的房间了。 “你准备一下,我们要走一趟青微派了。” “好呀。”许是跟宛归呆久了,春沁对美男都有超强的免疫力,再俊俏的男子也能平常心对待。 “我跟你一起。” 宛归知道拗不过丁延昌,也就由着他了,与丁漪禾辞行后就要出发。 “你这样可不厚道呀,要走都不带通知的。”姚叔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石阶上。 还不等宛归说什么,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宛归的额头,神情难得的严肃,“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陪你一起去了,你要保重。” “好,也祝你一路顺风。” 第三百零三章 青微赠信物,再往古屠 金都到青微派有一段距离,宛归不是很清楚路况,盯着地图有些发蒙,春沁更是一头雾水,她只听过名字而已。 “二公子,去那里可不可以抄近道?” 丁延昌也是摇头,以往青微派招徒都是由门人引路,步碟代步,他自己从没去过。 “那只能找信差打听了。”宛归将地图卷起,丁延昌便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几人到了信馆,外墙破损严重,内墙就比较轻微了,只因上了层层锁,留守的几名信差单单开门就废了半天劲。 “几位有何贵干。” 宛归上前说明了来意,那人倒还和善,在屋里画了简图交给她,还关切地问道:“这样看得懂吗?” “很清楚,多谢了。” “姑娘不用客气,我们守在这里有些天了,除了妖兽,没怎么看过活人,您这么标致的更是万中挑一,看着就让人高兴。”他说这话极为真诚,宛归也被逗笑了。 “几位哥哥辛苦了,这点薄礼还请收下。”她捧上珍藏已久的美酒,割爱给了他们两坛,“天冷了可以暖暖身子。” “多谢多谢。”现今这酒可比银子金贵,几个信差乐得合不拢嘴。 春沁估摸着以宛归的大手笔,估计得过她恩赐的人极多,这要是打着她的名义收敛民心,效果其佳,姒液要是苦苦相逼,姑娘还能揭竿而起呢。 “顺着这个路线走,我们会省却很多时间。”宛归与丁延昌讨论起起路线图。 “这条小道行不通的。”春沁指出其中的问题,“我曾经过这个地方,那里荆棘密布,一个人都走不过去,莫说我们还驾着马车。” “那这一条呢?”宛归指着旁边的标志。 “这一条应该可以,虽然他们说那里野猪狼群出没是常事,但以姑娘的身手,这些不足为虑。” “那就这么定了。”宛归往手心呼了几口气,冥气扩散后不只改变了空气质量还让气温不断下降,这季节像极了严冬。 “把手给我。”丁延昌用玄力暖和着她的手掌。 “我身体里有悬冰和焱火,照理说应该不怕冷,可是为什么我越来越受不了严寒呢?” “你对焱火的掌握能力已经超过了悬冰导致失衡,若你不能增强悬冰的功法,你对寒冷会越来越敏感。” 丁延昌的解释让她茅塞顿开,确实,她为了不让焱火失控,近来不断研究它,都把悬冰功法的功课落下了。 “我明白了。” 有了丁延昌这个的车夫,春沁也乐得待在马车里,她仔细地擦拭着金刚伞,宛归看着她满身的兵器,有点发愁,这样太麻烦了,打斗起来也笨拙。 “二公子,没有玄力的人可以使用空间存储袋吗?” “你想给你的丫鬟弄一个吗?” “她不是丫鬟,是我的朋友。”宛归纠正着他的称呼。 “方法不是没有。”丁延昌卖起了关子,“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也是开玩笑的,宛归却当了真,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急切地说道:“什么办法?” 丁延昌傻笑着说道:“你对她倒是好。” 宛归却不在意,毕竟上次她还在说要送春沁去红厢派进修,没想到转眼间冥域就笼罩整个徽虚大陆,她发现但凡自己许下的承诺一经拖延总是会出问题,她不能再让春沁遭受意外了。 “你可以与她结契,这样就可以代替她对空间袋进行认主,再转交给她。” “理论我是听懂了,实际怎么操作?有什么代价吗?” “也没什么代价,就是她不能背叛你,否则会遭到反噬,性命不保。” 宛归听完就沉默了。 “我愿意。”春沁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我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姑娘。” 宛归看向丁延昌,她怎么感觉这是丁延昌给春沁下的圈套呢,奈何春沁心意已决,她也劝不动。 “好,结契也简单。”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炉鼎,继续说道,“你们两将自己的头发取下一根,绑在一起,扔进炉子里。” 宛归一一照做,“接下来呢?” “刺破中指,把血滴进去。” 一切就绪,只见丁延昌指尖运火将整个炉鼎包裹起来,高度旋转的炉子看得宛归头都晕了。 “可以了。”他将炉鼎里的丹药取出,补了一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春沁却是眼神坚定,“你未免太小瞧我了。”直接将药丸咽下。 “哪里可以找到空间存储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丁延昌将一个存储袋放在她的手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二公子,谢谢你。” 宛归将空间存储袋瞧了个仔细,其实就是个铜钱大小的口袋,灰色的料子,其貌不扬。 “这个怎么认主?” “简单。”他说完就吻向宛归的嘴唇。 春沁赶忙转开脑袋。宛归怀疑他是故意设计的,但却没有证据,鼓着腮帮子盯着丁延昌发愣。 “你现在可以试试启用它。”丁延昌的话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正事要紧,先不考虑那些,她握紧拳头,心中默念,袋子瞬间变成麻袋大小,接着甚至如帐篷一般宽敞。春沁满脸惊奇,随着宛归所想,袋子又成了如指甲盖的小巧玲珑。 “你现在可以交接给她了。” 在丁延昌的指导下,宛归和春沁手心对手心,另一只各自摊开,随着宛归内心强烈的转交意念,空间存储袋便传送到春沁的手中。 “成功了?” 丁延昌点了头,但嘴里还是嫌弃道,“她要多练习,否则真要战斗的时候都召唤不出武器。” 宛归却很看好春沁,“她很聪明的,不至于。” 了结了这件心事,她的情绪好了很多,就将骨珠里的一些物资分给了春沁,她担心若是遇到骚乱二人失散春沁会挨饿受冻。 前有海娃后有春沁,丁延昌不明白宛归打算收养多少人。这样的情形看来,极难有二人世界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妖兽都没碰到几只,宛归意识到这些家伙也欺软怕硬,有了近乎人性对付起来就棘手了。丁延昌提议以后可以用普通人当诱饵,被春沁呛了一顿,宛归在一旁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门人来报,宛归求见,道松道柏两位长老竟从椅子上跳起,毛毛躁躁的哪有平常威严的模样。 “哎呀,来了,师弟,快帮我看看,我这胡须有没有打结?” “师兄仙风道骨,一如既往啊。” 二人手足无措,不知道的还以为接见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呢。宛归也没料到两位长老如此看重自己。 道场上肃穆庄严,宛归几人也十分虔诚,她本想直接找安济司,但礼貌起见到了别人的地盘总要先拜访长辈。 “晚辈宛归向两位长老请好。” “晚辈春沁向两位长老请好。” 丁延昌却原地不动。 “这位是?” “我乃神山羽公子。” 道松道柏却不给他面子,“羽公子不在神山上呆着,下界做什么?你们族人一贯不干涉凡间之事,我等也不屑理会你。” 也难怪两位长老生气,羽氏一族确实对人间疾苦视而不见,明明玄力非凡,却一点也不怜悯世人。 宛归夹在中间一时不知道如何周旋,她们可不是来闹事的。 “长老莫恼,我这朋友心直口快,无礼之处还请见谅。”她又提起正事,“晚辈几人今日上山是为了妖兽之祸,外面乱作一团,我们需得集结可用力量,定制方案有序推进,全面绞杀。” “我青微弟子已分散各地铲除妖兽,济司等人更是守在古屠城外,你有心分担就前往古屠,助他们一臂之力。” “晚辈自当尽力。”她想着打过招呼总可以走了,刚想提出告辞就被道松打断。 “宛归” “晚辈在。” “老道有一物相赠。” 宛归没有想到还能收到见面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门人已将托盘呈上。 “青微的步碟一概不传外人,今日特意为你破例。” “多谢长老。”宛归看见步碟,又惊又喜,这东西可太有用了。她将其收下,却发现这个步碟与向一敬他们的不一样,先不说上面的蝴蝶图案,自己曾经借阅秦宗明等人的步碟研究,他们师兄弟都是龙蛇虎兽,就这颜色也是特殊,他们都是碧绿的翡翠,而自己手中的却是紫色琥珀。但长老所赐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她也不好再询问。 趁着天色尚早,宛归拉着春沁去见海娃。 “漂亮姐姐?” “是你?” “你们认识?” 春沁直呼太巧了,原来早在渔村还没遭遇灾难前,她因躲避门派人的追捕在村长家躲了两天,也认识了给自己送饭的海娃,但因担惊受怕她没有说出自己姓甚名谁也没过问海娃的名字,所以并不知晓宛归口中的弟弟就是他。 “这世界真小。”宛归有感而发,谁能想到春沁是师兄的表妹呢。 “姐姐,你会在这里久留吗?” “我们过来看看你就要出发去古屠了,外面太危险了就不带你一起,”看出他的失落她又安慰道,“乖,你好好听江杭的话,早点学有所成我们就能早些团聚了。” “好,姐姐,你要是找到妖枝记得让她来看我。” 宛归听完直呼傻弟弟,妖枝要是来青微派不得被人当作妖精收起来呀。 “放心,妖枝不会有危险的,等你下山说不定她就回来了。”尽管宛归不清楚妖枝的下落,但她有种预感,她们很会就能见面了。 离开青微派后三人接着赶路,接连几个城门都无人把守,宛归是不是通缉犯也不重要了。每个国家都如此,顾好都城和要塞才是重点。 “他们已经放弃了这几个城池的百姓。”春沁气得咬牙切齿。 “为君者的取舍向来残酷。”相较之下宛归的反应显得淡定多了。 丁延昌对政见不感兴趣,故而一言不发,一心赶他的马车。越偏离金都,房屋的破损就越严重,天快黑了,估计今夜得睡在马车里了。 “二公子,停车,看这情况,再往前走也是一样的场景,趁着这边还有新鲜的绿草,就让马儿饱餐一顿。” 她都发话了,丁延昌哪还有意见,熟练的勒马停车。春沁本以为今夜要啃干粮了,宛归却掏出两个大锅,垒灶生火,一气呵成。 “姑娘厉害,佩服佩服。”春沁也学会了俏皮话。 “你看那里。”宛归用手指了一处草地,“我老远就看到美味了。” “那不是蘑菇吗?” “是呀,不过它是特别好吃的菌菇。” 春沁感觉宛归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走,我们去把它们采干净。”她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两个篮子,眼睛都在放光。 “有那么好吃吗?” 宛归拼命点头,恨不得马上让春沁试吃一口。 “搞定,接下来就是清洗了。”她将一筐菌菇放进骨珠保存,另一筐直接倒进盆子里清洗,春沁看着她从骨珠里端出清水,整个瞠目结舌,这东西可以顶一百个空间存储袋,什么都能装。 宛归将菌菇放进开水过了一遍,捞到煎锅里翻炒,等待煮锅里的米粥熟了又倒了进去。 “让它再沸腾一会。” 做完这些她才发现其余两人都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 “你看看后面。”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第三百零四章 血月生死劫,回天乏术 宛归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叫出声。身后竟是一片绿油油的眼睛,这么多野狼,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姑娘”春沁握紧了手中的金刚伞,正如丁延昌所说,她也担心无法自如控制空间存储袋,故而不敢把所有武器都放进去。 丁延昌误以为宛归的沉默是出于害怕,正想宽慰,不想她突然笑出声,“太好了,这么多肉,冷冻保存可以吃上几个月了。” “你们会不会处理狼皮?”她又问道,“狼皮大衣应该能御寒,我想不多久食物和寒衣都会紧缺,我们得提早做准备。” 春沁这回确定宛归不是在开玩笑,她不只要杀狼肉还要剥狼皮,果然胆色过人。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宛归的意图,狼群杵在原地,不敢发动攻击。 “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宛归径直走近狼群,把这些野家伙当作食物后,光顾着高兴了,一点惧意也没有。 头狼直勾勾盯着她,显然宛归身上的玄力对它造成了压迫感。古屠的领主她可是印象深刻,那只猫头鹰实力不弱呢。 “你就是宛归?” 头狼开口说话,三人僵直征在原地。宛归甚至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毕竟会说话的动物吃不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伤心归伤心,正事还得办,被通了人性的狼群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家主人有过交代,遇到宛归需得退避三舍,打扰了。” “你家主人是谁?” “你该知道的。” 头狼说完率领狼群有序撤退,叫宛归瞧得莫名其妙,哪个主人这么缺心眼,放养了几百头狼,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恐怕除了把大蟒蛇当作宠物的落无痕,别无他人了。不过既然落神医是个养殖大户,是不是可以从他那里剥削一点呢,落无痕若是知道宛归打这主意,定是后悔在她面前显露太多珍贵药材了。 “白高兴一场了。”她难免失望,好在还有菌菇粥,“喝粥喝粥。”她招呼着两人。 想到不用杀狼春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杀鸡她都没有经验,杀狼的难度也太大了。宛归此时还在想着物质储备,既然已经碰到了狼群,那么野猪出没也是真的了,貌似野猪肉更是美味。 今夜难得月圆,万兽齐拜月,出现什么野兽都是合理的。妖兽带有兽性势必会大肆夜出捕食,安稳的时光注定短暂。 宛归把磨刀石都摆出来了,一把大菜刀磨得锋利无比,就是这刺耳的声音配上绝色佳人对比太强烈,颇有聊斋猎艳的味道,春沁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丁延昌也在怀疑自己不在宛归身边的日子,她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什么活物都想试吃。 “这月亮也太圆润了,今日又不是中秋,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春沁的话提醒了宛归。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月亮又亮又圆的,估计会出岔子。”月圆之夜在和平年代象征着合家团圆,在妖兽肆虐的乱世却是特别不好的预兆。 他们现在露宿野外,没有任何城墙遮挡,比起以往更是危险,但春沁三番五次同宛归面临险遇,锻炼几遭,已经变得愈发胆大,这一次她显然没有怎么上心。 “什么声音?”宛归歪着脑袋看向二人。 浓风掠过叶子,稀稀疏疏的声响并不突出,可其中夹含着说不上来的怪异声音,细小却很刺耳,听不太清楚。春沁只感觉到耳朵有些刺痛,丁延昌的反应就很明显了,两边的脸颊难以克制的瘙痒,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瞬间变了脸色。 林中不合时宜地响起喜乐,三更半夜不觉喜庆只觉瘆人。宛归目不转睛声音的来源方向,直至一大群灰白色狐狸戴着各色面具跳着稀奇古怪的舞蹈出现,她才意识到情况可能更糟。 “姑娘,你看那边!”宛归顺着春沁手指的方向看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狐狸就算了,这丑陋肥重的野猪竟也穿起草裙,直立行走,数量不下百头。 丁延昌掐了手指也算到是因为冥域的影响,今夜出现了血月。至于为何宛归她们看到是圆月,只因只有身体带有兽血才能见到血月,但其实宛归眼中的月亮也逐渐变了颜色,龙尊大人赠与她一根骨头,已经改变了她身体的构造,而她没有声张只是担心吓到春沁,毕竟徽虚大陆的百姓对血月忌讳得很。 “宛归”丁延昌陷入了两难,如果不尽快离开他很快就会在宛归面前显现原形,如果离开他又不放心将宛归独自置于危险境地。 “怎么了?”宛归也看出了他拼命克制的情绪。 丁延昌不知如何启齿,背上的翅膀快要刺骨而出,总归是瞒不住的,他不敢想象宛归看见的那一刻是怎么样的表情。 “姑娘,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春沁惊呼另外两个方向也被黄鼠狼和山猫堵截。 “可能我们被当成祭品了。”宛归并不是被这些数量吓到,只是她顾虑自己会不会因为从龙鳞石得到的兽性失了神智,虽然丁延昌没有明说,但她有种预感,羽公子大有可能不属于人。 这一想法刚从脑子闪过,丁延昌就发出一声低吼,这声音与四周的兽禽一般无二。眼见他的身子即将倾倒,宛归忙上前扶住,抬头赫然见到无数的羽毛从他的脸颊长出,瞳孔也慢慢转变成蓝色,春沁想将她拉开,一股飓风呼啸而起,她被重重摔在地上,丁延昌的背上竟长出了一对翅膀,四肢也在飞快往外窜出羽毛,一身白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他这是怎么回事?”还好,春沁没有脱口而出妖怪,宛归也在状况外,丁延昌现在的样子是妖化了吗?她的心里没有底,如果是这样说不定他会攻击自己,那她们就腹背受敌了。 “宛归”丁延昌只来得及叫了她一声,身体突然如遭雷击,变得僵直,眼珠也成了血红色,这回是真的大事不妙了。宛归招呼春沁躲进马车里,双手结印仅数秒便布好结界,连同马匹一起保护起来,现在一般的防护罩可不顶用。 丁延昌面露凶光,两颗獠牙显得十分可怖,相比其他四种野兽,他的危险系数最高了。狐狸和野猪的祭祀舞蹈也结束了,形成个包围圈,宛归和马车就是中心点,此时强行突围容易落入圈套,若使用焱火又有可能误伤丁延昌,拖延时间也不明智,维持结界需要耗损大量的玄力,要是血月持续了两三天,自己可就废了。她还在犹豫不决,丁延昌已经发起猛攻,丧失神智的羽公子行动敏捷,招招不留余力,誓要取她性命,春沁在一旁瞧得心惊胆战。 “姑娘,小心!”羽公子的翅膀如同尖刀般锋利,宛归只慢了一步,肩膀就被划了一道口子。血腥味一出,周围的兽禽开始骚动,黄鼠狼们更是齐齐跪拜血月,山猫举杯庆祝,尽管它们用着奇怪的叫声交流,宛归还是明白了意思,合着这些都是见证者,一开始选中的刽子手就是羽公子。 他们的目标是我!认识到这一点,宛归的心里咯噔一声,她之前以为冥域是一种未知的力量,但若能针对到个人,这份力量的背后就隐藏着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连神山的羽氏族人都能为它所用,实力恐怖如斯。 丁延昌好似不知疲倦,打斗了这么久每一招都尽了全力,宛归就惨了,顾虑重重手下留情,只能靠悬冰抵挡,但面对龙纹师,这点招数完全不够用。她的身上添了大小不一的伤口,甚至有的触目惊心,就这情况宛归还有兴趣探讨羽公子是何方神兽。 随着喜乐越来越急促,丁延昌的速度有增无减,宛归愈发力不从心,一个躲闪不及,丁延昌的爪子直直插入她的胸口,在春沁惊厄的眼神中,宛归的心脏被生生挖出,她却硬撑着一声不吭,自己欠羽公子的救命之恩总归是还给他了。 玉面狐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宛归胸前的大窟窿不断往外喷血,春沁不管不顾冲出了结界,扶住了宛归,扯着手绢试图帮她止血。 “回去。”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两个字便一头栽倒在地,好在羽公子拿到心脏后不再进攻,狐狸齐齐抬出一个青铜鼎,其他兽禽将身体前倾匍匐在地,羽公子将心脏放入鼎中,仪式才算到达高潮,春沁的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只能仰天哀嚎。 “快上马车,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玉面狐将宛归抱起,催促春沁抓紧时间,春沁愤恨地看向丁延昌,只能暂时将不满咽下。伤口实在太大了,宛归的鲜血汩汩流出,将她的粉衣染成了大红色,失去了心脏华佗也无力回天,但春沁却执着地认为宛归不可能会死,哪怕她的脸色已经越发苍白。 心乱如麻的不止她一人,玉面狐也是佯装镇定,冥域的事情他有所察觉,却不知它能将神山的人收为已用。如同宛归所猜测的那样,冥域意在她的性命。凡人失去心脏如何救助?只能先将宛归冰封,如今不回神山是不行了,且将她的死讯传回金都,断了那些爱慕者的希望,反正青语还在,她愿意冒名顶替就随她的意。 “你为什么要将姑娘冰冻?”春沁瞬间被刺激到。 玉面狐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如此强烈,他与春沁素不相识,只因见了结界,猜想是宛归在保护她,便将人一起救走,但玉面狐一贯凉薄,他不喜欢向别人作解释。 “你到底能不能救她?”春沁有些咄咄逼人,与往常的形象完全不同。 “难道你有办法?” 春沁闻言直接冲出将缰绳勒住,“停车!” “你给我下车!” 她又喊了一声。 玉面狐不明白她这是发什么疯,竟笑出了声,可在春沁看来,这笑太刺眼,忍不住动起手脚,索性玉面狐反应迅速,躲过一掌。 “既然你不能救她,我自会想办法。” 玉面狐意识到她的较真,便也收敛了脾气,“我只是想帮她止血,能不能救她还得看天意,你若不信,探下她的鼻息和脉搏就明白了。” 春沁颤抖着伸出手,如同玉面狐所说,宛归确实已经气绝身亡,她的身体冰冷得可怕。春沁拼命咬住下唇,剧烈的悲痛让她一时失了语,她将宛归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企图帮她暖和起来,泪水迷糊了视线,也顾不上擦拭。 玉面狐也是惋惜,抛去羽公子心上人的身份,宛归确实是个难得的奇女子,自己同意带她去神山也是承认了她配得上羽公子的事实,何况以师兄的性子,若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错杀宛归,势必会自刎谢罪,玉面狐哪能见死不救。 “我们先回金都。” 这与春沁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这局面,她想求助司徒云鹤,毕竟八殿下的医术精湛,或许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再说回古屠这边,向一敬将宛归欲来协助的消息告知了安济司,其他人都是欣喜若狂,唯独大师兄极为淡定,说了句知道了就草草打发他们出去。 且不知他们一行刚退出房间,白少瑜就从房梁上跳下。 “你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安济司浅笑,长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老和尚圆寂前就静静地坐在桃花下,念道“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秀姑娘”。”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白少瑜背过身去。 “那你想怎么改?” 白少瑜的嘴角上扬,如同小狐狸般的狡猾,“小和尚当然是还俗和秀姑娘在一起呀。” “好,那就这么改。”也许连安济司都没发现自己对白少瑜好得过分了,已然超过将她当作妹妹对待的情感了。 第三百零五章 尽扰天下知,强扭轮回 春沁失魂落魄地靠在马车上,眼神一直停留在宛归的胸口,她现在仿佛失去了灵魂,不觉得冷,却又连自己的体温也感受不到,马车晃来晃去,她的身体也跟着摇摆。宛归的身体被冻成了冰块,血腥味似乎没那么明显了。 玉面狐难得的心事重重,既希望羽公子能尽快摆脱冥域的控制,又希望他不要那么快恢复杀害宛归的记忆。 感受不到宛归的生气,妖兽开始嗅着春沁的味道向马车靠近,好在玉面狐的实力在线,解决洪水般涌来的妖兽毫不拖泥带水。 春沁对外面的嚎叫声不为所动,时间流逝也丝毫不在意,玉面狐会定时往里扔进干粮,可她竟一口未动,硬撑着到了金都。 他们折腾了这些天,金都已然恢复了一点秩序,马车到达城门,守城军依例检查,宛归已死,玉面狐也不藏着掖着,他有自己的打算,就是借着旁人的嘴将宛归的死讯传得满城皆知。 “这不是那个宛归吗?”果然守城军的领头认出了她。 “是啊,将军好眼力,这小丫头已经死了,我们打算把她运回城里安葬。”玉面狐趁势说道。 “她真的死了?”那人满眼狐疑。 “若将军不信可上前检查。” 那人绕着宛归的身体走了一圈,面对她胸前触目惊心的窟窿以及满身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觉倒吸了几口凉气,“谁下的手?也太狠了些。” 玉面狐便将这些归咎于妖兽,“她本想去城外帮忙绞杀妖兽,没想技不如人,死于非命,连心脏都给挖走了。我也是碰巧遇到,不忍她的尸体被妖兽分食,故而做个好人帮忙将她送回城中。” 他说得轻松,毫无悲伤之情,守城军也信了,又指了指春沁,“那她呢?” “她是我妹子,撞见这血腥一幕,人都吓傻了,神智有些混乱,我正准备带她回家收收惊。” “你们把尸体留下就可以离开了。” “这可不行,将军,我倒不是爱财的人,但这丫头身上有悬赏金,我给妹子看病,也需要钱不是?而且我妹子受惊是因为她,收惊就得需要她的尸体,人都死了你们也不能再杀一次,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尸体交给我,总不能让我好心收个尸还搭上我妹妹。”玉面狐一面说还一面皱眉,似乎他也是很冤枉。 守城军思索了一会,想着他说得有理,便应允到,待他向上头禀告后再做处理,玉面狐和春沁就在城门口稍等片刻。 随着消息送入宫中,姒液那边也是愣了半响,甚至怀疑宛归诈死,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便将姒谨召入宫中。 “父皇不必纠结,既然存有疑虑,孩儿愿意分忧,前去确认。” “那就去一趟,若真是她,尸体就交由周府处置。” “周府?父皇是想让无双公子料理她的后事。”姒谨不解,为何现在姒液还要试探周思空。 “有何不可,娇儿如此中意他,怎么也得是人中之龙,不能枉费虚名了。” “孩儿明白了。” 姒谨详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尸体是宛归无疑就进城复命了,守城军接到指令,也只能无奈地向玉面狐表示惋惜,真要求情只能去找无双公子了。 玉面狐没料到腾齐皇帝的心思,暗叫失了一手,不过他也无所谓,大不了等周府把宛归下葬后,自己再悄悄把尸体盗走。但是春沁的反应就偏激多了,她甚至拦住了护城军,若不是玉面狐事先为她寻了借口,恐怕就得直接下大狱了。 “别多生事端!”玉面狐在她耳边轻声提醒,纵使不甘,春沁还是让了路,由着护城军将宛归的身体送往周府,自己则在进城后速速向司徒云鹤求助。 玉面狐回想起春沁方才凶神恶煞将自己赶下马车,不禁感慨有趣,难得宛归身边有个衷心胆大的主。 管家来报时,周思空赶巧在回忆他与宛归的初次见面,这一消息打得他措手不及,几乎失了以往的镇定从容。 “无双公子,下官已将尸体送到,就不多留了。” 巡城官离开后,周思空忙命人全部退出大殿,他将宛归身上的冰块融化掉,又用玄法烘干她的衣裳,全程她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周思空将她横抱在怀里,抚摸着她毫无生气的小脸,百感交集,蓬谷魂蝶的印记依旧在她的眼角闪烁着,如何让他相信烙印者已经亡故。 “宛归”周思空满怀深情地叫着她的名字。他不敢想象宛归被生剖心脏时的痛苦与绝望,为什么这一次蓬谷魂蝶没有带给自己感应,悄声无息就夺走了宛归的生命。 “宛归,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害怕的情绪在他的脸上显现,这种抓不住的巨大无力感让他甚感恐慌,得不到回应的寂静又让人压抑窒息。 “宛归,求你跟我说说话。”周思空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万箭穿心都不足以描述他现在所忍受的痛苦,他的胸前也在此刻显露了蓬谷魂蝶的印记,两人的印记不断发出光芒,不知在预示着什么。 竹玉居乱作一团,周不古和周不思都成了苦瓜脸,两人相互推脱,战战兢兢不敢去找周莫则,只能传信周不平,这种事情还是让他去最为合适。 “你俩火急火燎地找我来,就是想送我上路的。”周不平直接拆穿了两人的小心思。 现在宛归的死讯已经传遍整个微虚大陆,世爷早晚会知晓,玉面狐说宛归是被妖兽挖心而亡,可以她的实力着实不该,周不平认为其中有隐情,恐怕还得派人调查一番。 “说得对,世爷撤掉了暗队,定是相信夫人的实力,如今她惨死,可能并非妖兽所为。”周不古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向世爷禀告,我则带队去调查送夫人回来的两人。”周不平都这么说了,周不古也不跟他扯皮,即使明白等待他的可是火山爆发。 周太傅确定了周思空的心意,也下了严令所有奴仆退出整个院子,只留下几个心腹。为防外人进出,周府外围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进不去。周思空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门一天,密队的人根本无法潜入,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更别盗出尸体了。 宛归的身体虽然冰冷但依旧保留着淡淡清香,周思空抱着她逐渐冷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还有办法,现在只能寄托落无痕了,即使使用禁术他也要救活宛归。 远在千里之外的落无痕收到信号的时候都懵了,他原以为周思空一辈子都不可能捏碎这颗引弹。既然情况万分紧急,也不好耽搁,挑了匹千里马就朝金都疾驶而去。 周思空不给宛归下葬的做法歪打正着顺了姒液的意,腾齐皇帝还以为无双公子是因为对自己忠诚才对宛归视若无物,甚感满意。 周不古原本准备接受世爷那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不想他格外冷静,交代了自己不在一切交由周不思代管,他的苍苍白发已经不可逆,不过能够维持年轻的容貌已是难得。以他的实力进入周府完全不在话下。 “你来了!”周思空似乎在等着他。 “我来带走她。” 周思空一声蔑笑,“你有什么资格?宛归对你如此信任,她遇险时你在何地,连她的尸体都是别人送回来的,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带她走。” 这一顿呛白着实说得周莫则哑口无言,若非他顾忌自己苍老的容颜吓到宛归,怎么都会陪她的身边。 “你这是打算不给了!” “正是。”周思空并不打算与他动手,“我会救活她,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又看了周莫则一眼,“看来你是受到反噬了,先前借用我的脸,我也不与你计较了,你走。” “既然如此就一较高下,胜者带走宛归的遗体。” “你功力大损,何必执着。”周思空的目光如琢,似乎将他看透了。 周莫则却不以为然,周思空又笑道:“好不容易恢复了本来面目,又面临苍老,你肯甘心?” 他句句戳中周莫则的心,“多年以前姒家老祖联合其他家族覆灭中洲,当时司南家族最小的儿子中了火蚀毒,人人都以为他死了,可他却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容貌尽毁,才会易容成我的模样。如今看来水魄珠定然在你或宛归的手中,虽然你们找出了解毒的方法,但不知水魄珠有固定的器物,一旦离开器物启动水魄珠就会产生反噬作用,这也是你两鬓斑白的原因。” 周莫则总算明白周思空为何跻身五大公子之首了,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宛归先前的猜想也没错,水魄珠的器物确实是一对的。 “你不用担心,看在宛归的面子上我不会拆穿你的身份,甚至可以将器物赠予你,解脱你身上的反噬,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莫则相信他言出必行,也清楚他的条件。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连自身都难保,定是没办法救她,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一试。待她醒来,来去随她选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莫则也松了口,“无双公子一言九鼎,我便等着了,三日之期,我会再来。” 临别时望向宛归的眼神满怀悲怆。至少有句话无双公子说得没错,他该有备无患,宛归是自己认定的伴侣,护佑不力最该怪他。凭着直觉他也感受到了周思空对宛归的喜爱,原来所谓的丁漪禾不过是个遮掩的幌子。 落无痕赶了一天的路,总算到了周府,水还没喝上一口就被仆人匆匆拉到大殿。 “你这什么待客之道呀,我人都到了,还急什么!”他只顾吐槽周思空,都没留意到宛归的异常。 “你先看看她。” “她怎么了?又中毒了!”落无痕一路未停歇,并未知晓宛归的死讯,这一查看也变了脸色,“她怎么搞成这样?” 周思空无暇顾及其他,只问道:“可还有救?” 落无痕没好气地答了一句,“都没心了怎么救?” 周思空却不死心,“寻常的办法没有用,旁门左道也可。” 落无痕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以往无双公子对邪术不屑一顾,现在竟主动提出要用它救人,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到底有没有办法?” “办法不是完全没有,不过你肯定不同意。” “你先说!” 落无痕陪笑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师傅曾经告诉我,若一具尸体完全保存妥当,即使失去内脏也可以救活,方法也不难,就是置换,缺什么补什么。” “你是说换心?” “是啊,换一颗活人的心。” 周思空陷入沉默,落无痕暗暗感慨,无双公子确实动了真心了,若在以往,他定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作为朋友,落无痕不由得为他担心,宛归目前的背景虽然清白,但关系错综复杂,远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那就换一颗。”周思空下定了决心。 “换心的过程不难,但可不是所有的心都能用。”落无痕指出宛归体质特殊,想要完美贴合身体,一定要找女子,不仅年龄要相近,身体条件也要相似,最好是有血缘关系。这一堆要求列出来,符合的对象就屈指可数。 “我明白了,找人的事交给我,你帮我看住宛归的身体。” “放心,就这状态,维持一个月都没问题。”落无痕丈量了宛归胸前的窟窿,若有所思,他对兽禽颇有研究,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定是飞禽,但这么大的爪子又不沾妖气的却唯有鹤类,细数徽虚大陆,对得上的寥寥无己,他想到了神山的仙鹤,却又觉得太过离谱,毕竟那些神兽族人极少下山,更没必要对凡人下此毒手。 “有什么不妥吗?”周思空有些过于紧张了。 落无痕摆摆手,“这么大伤口,她醒来得疼死。” 第三百零六章 无毒不丈夫,睡莲报喜 宫尚府上上下下对宛归的死议论纷纷,韩秋伊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内心早就翻江倒海。宛归既然能看出自己重生者的身份,照理说并非一般人,甚至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如此不明不白死去,她实在无法相信。 郑清昭不厌其烦地过府探望,韩家兄弟对他极为赞赏,奈何韩秋伊的心已被姒律震撼,对这婚事产生了抗拒,她想起了前世被姒佑赐死时的场景,他不止把自己的深情贬得一文不值,甚至对钟情自己的护花使者也是一顿讥讽, “你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没有办法向他求救了。” 韩秋伊永远都不会忘记临死前姒佑那张冷漠绝情的笑脸。枉费自己痴心一片,他却还在讥笑自己爱错了人。九皇子一贯眼高于顶,郑清昭是因为姐姐的妃位跻于国舅爷的身份,这样的出身姒佑是瞧不上的,唯一可能的便是同为皇家正统的德亲贝爷,她一直不明白当时皇宫遇刺姒律为何出手相救,结合了一切也就说得通了,虽然这份感情一直被姒律掩埋心中,但韩秋伊分辨得清楚,他眼中的炙热是假装不出来的。 宛归既死,她不能再因过度怀疑让自己孤立无援了,姒佑可依旧有机会再登皇位。郑清昭也察觉了韩秋伊近来的有意疏远,猜想她被大蛮掳去的期间出现了变数,本来可以从宛归身上查明真相,但死人可开不了口,也没必要逼问韩秋伊,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大蛮下手,其他人找不到她的踪迹,唯独青语能够轻而易举查到地点。 谁都猜不透青语的心思,郑清昭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如她所说,原因不重要,结果才有用,故而自己暂且将青语奉为上宾,在宴公府好生招待她。 “你想找到大蛮不难,但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青语将聚灵石的灵力吸食而尽,转身问向他。 “愿闻其详。”郑清昭面对酷似宛归的那张脸,内心毫无波澜。 “你可知殿星盟?” “听过,相传是一个实力雄厚深不可测的组织,至今没有人见过那个组织里的成员。” “这话说的不对,不是没有人见过,只是见到了也认不出来,他们总是喜欢装扮成普通人混迹于各种市集,当然各国的朝局上也有他们的人。” “所以大蛮是殿星盟的爪牙?” 青语笑道:“她可不是普通成员,身为十二殿主之一,五毒羊杀人无数,用毒多变,一不小心就成了亡魂了。” 郑清昭倒还冷静,他与五毒羊早就打过交道,只是没想到她会以大蛮的身份躲在宫尚府多年。 “她一向特立独行,手段毒辣,不讲情面,但若能为你所用可是一大助力。” “尊上有办法?” 青语把手搭在郑清昭的胸前,轻呼了一口气,意味深长,“既然是人就有致命弱点,她虽任性,但也听从星主的安排,我可以给你一个假指令,她见了自然会帮你。” “尊上也是殿星盟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实现梦想。” 郑清昭忙跪在地上表忠心,“一切全凭尊上做主。” “免了,你拿着这个指令牌到城外的紫竹林,自然能找见她。”青语自然也不相信任何人,不过她原本就不需要任何心腹,出山的目的全是因为宛归。 郑清昭单枪匹马就朝城外而去,护城军与他打招呼也没作回应。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紫竹林,一片迷雾看起来倒是仙气飘飘。 “大蛮,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奉星主之命,前来传达指令。”他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大蛮就现了身,她并不担心有诈,“指令给我看看。” 郑清昭佯装镇定,将指令牌扔给了她,大蛮接过牌子仔细辨认,一阵鼓捣后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有星主的令牌?” “这个你不用管,难道星主做什么事还要向你解释吗?”他应得霸气,大蛮虽不悦也只能作罢。 “好,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什么身份?要我帮你也得实情相告。”大蛮是瞧不上他的,管他什么国舅爷,都是虚名,一个年轻小伙,毫无建树,凭什么让自己为他效命。 “五毒羊,你不记得八十年前从你手上逃过一劫的小乞丐吗?” 大蛮摇了摇头,“没印象了,我杀的人不计其数,都能从金都城门排到皇宫了。” “是吗,我当时还咬了你一口,你也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提,大蛮就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一回事,当年她炼制了妖丹,正需要人试药,当时五十个男子就只有一个小乞丐坚持到最后,不过也是奄奄一息,见他不过十岁,大蛮难得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助他解脱,没想到他不识趣咬了自己的手,大蛮一气之下在他头上打了一掌就离开了。 “你这小子命硬得很,这样都没死。”大蛮顿时对他来了兴趣,“现在还换了具英俊的皮囊。” “我是命不该绝,倒是你,这么多年没见,反而堕落了,选了这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蛋。” 五毒羊的本来面目如同天仙,当真是真正的蛇蝎美人,就是凭借那张仙女下凡的脸骗取了郑清昭的信任,差点要了他的命。 “哈哈哈……”大蛮不怒反笑,“都是臭皮囊,有什么好挑挑拣拣的。”她对外貌倒是看得开。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总算说到了正题。 此时的郑清昭早就不是那个明媚的少年了,从郑宴公设计自己死亡的那刻,他就决定要牺牲郑清昭,由自己来顶替孙子成为宫尚府的女婿,只因韩秋伊是天生的凤凰命,不论谁娶了她都能成为皇帝,而郑吉有更高更远的打算,他需要一具年轻的身体,他要成为徽虚大陆唯一的王。 他自然不会放过五毒羊,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修理她,自己辛辛苦苦完成夺舍,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坏了大局,为了完成伟业,他不惜对自己养育多年的孙子下手,其心狠程度,谁能比拟,确如宛归所说,拘了商灵离魂魄的郑宴公绝对不是个好人。 “说说那天你对韩秋伊做了什么。” 大蛮闻言讪笑,“你是因为韩大小姐来找我算账的吗?你这老树也会开花?” 郑吉直言自己对韩秋伊没有兴趣,但必须要迎娶她。 “一个残花败柳,你不嫌弃她会脏了你的床?” 郑吉眉头一皱,暗中思付五毒羊果然心狠,不用想都知道是她的手笔,难怪韩秋伊与自己疏远。 “那男人是谁?” “不是那个姚家私生子就是德亲贝爷了,她也算好运气,随便哪一个也不算折辱。”瞧见郑吉脸色不好,她又不忘刺激他, “怎么样?是不是特后悔,你要是早点找到我出示令牌,我还能帮你一把呢,怎么也不至于让你戴个绿帽子。哈哈哈……”她的笑声极其聒噪,无疑不在挑动郑吉的神经,奈何技不如人,他也得忍气吞声。 “你继续待在这里,有事我会让人给你传口信。” “行,你要是吞不下这口气,那两人我能帮你做了。” “不必。”郑吉蹙眉,这时候杀了姒律一定会惊动姒液和安定王。知道韩秋伊变了态度的原因就可以了。 姒律一而再再而三入宫终是引起安定王的注意, “你最近进出皇宫如此频繁是有什么事吗?” 面对父亲的询问姒律还是有所顾虑,姒液说得对,他知道后不定怎么阻拦呢。可纸包不住火,迟早也是瞒不住的。他正要开口,姒尧兴冲冲进门,嚷嚷她种的睡莲开花了,非要父亲和哥哥去瞧一瞧。安定王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一听就不管姒律了。 “王兄,你也一道去看看嘛。”姒尧好一顿撒娇,他只能松口应下。 两人本以为是普通的睡莲,一见不禁连连称奇,那竟是七彩莲花。姒律是知道这睡莲种子的由来,当年母后病重有一和尚经过王府,说是王妃命中注定有一劫难,需得卧床沉睡数载,又赠予一袋莲花种子,让府中人好好养育,言明花开之日就是王妃苏醒之时,可仆人细心栽培种子非但不发芽甚至还腐烂了,历经三年安定王都放弃了,没想到姒尧不死心自己悄悄亲自培育,这一年终于盼到开花。 “花开了,母后一定能苏醒过来。”姒尧脸上满是笑容。 这时下人匆匆来报,“王妃醒了!” 三人便急忙奔往王妃休养的院子。 “阿雍”安定王妃躺在床上,声音虚弱,看见三人后艰难挤出笑脸。 “母后。”姒尧喜极而泣,“尧儿好想你。” “母后。”姒律虽是男儿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安定王妃极为温柔,抱着姒尧安慰道,“我病着的日子辛苦你们了,待母后恢复些气力,就做些你爱吃的糕点。” 眼神看向安定王,两人的眼里说不尽的情意浓浓,待两个孩子离开后,姒雍轻轻抱住她,诉说着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襄儿,你沉睡的日子,我好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们一起种的桃树,一年又一年的结果,我一次也没有吃,想着等你一起品尝。” 欧阳襄看了看窗外,已经过了桃树绽放的季节,“那明年我们一起吃,” 寒风呼啸而过,她忍不住轻咳了几下,随即躲进了姒雍的怀里,喃喃道,“夫君,我也好想你,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姒雍握住她的手,轻吻了她的额头,回道:“不久,只要你能醒来,多久都不算晚。” 四年,几千个日日夜夜他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即使欧阳襄听不见也看不到。七彩睡莲就这样连开三天三夜,为免它们凋谢,姒尧拉着姒律一起做真正的护花使者。 安定王妃苏醒的消息也传进了皇宫,襄妃娘娘的反应很是奇妙,她先是阴阳怪气的祝贺了一番,又让人把消息带给了郑妃,并交代宫中的老人要不时的加以点拨。 “不就是一个老王妃嘛,醒了就醒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郑颖莹闻了闻安胎药,嫌弃地说道,“怎么又是苦的,这么不好喝,让医官想想办法。” “娘娘,你可别小瞧了安定王妃。”霓裳将其余人都支走后,把打探来的八卦说了出来,原来欧阳襄与姒液姒雍兄弟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年先皇给了兄弟俩同样的选择,皇位和美人二选一,结果安定王选择了王妃,姒液选择了皇位,但他对欧阳襄的感情并不比姒雍浅薄,这么多年不立皇后,除了想用此平衡皇子间的争储之战,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除了欧阳襄其他人都配不上后位。 郑颖莹闻听此言气不打一处出来,她年轻貌美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生育三孩年老色衰的有夫之妇吗? “娘娘息怒!”霓裳给她拍背顺气,“奴婢告诉您这些可不是让您去针对安定王妃的,要知道,宫中的几位嫔妃入宫都比您早,肯定知晓内情的,我能这么轻易打探到这些消息,必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您若因此找皇上的不快可就中计了。” “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做?”霓裳的一番话让她冷静了下来。 “娘娘该爱屋及乌,既然皇上心有所属,您就借花献佛,与她结成好姐妹,借着她登上后位。纵使皇上再怎么中意安定王妃,也不如皇位重要,他再荒唐也不会将王妃纳入后宫,所以您完全没必要对她下手。” “好,既然这样,你帮我准备一份厚礼送去安定王府。” “奴婢遵命。” 第三百零七章 身殒不成人,妖祖施救 “那丫头死啦?” “千真万确。”江维山瞧不明白隆桀昌的情绪,不知该表示高兴还是惋惜。 “这就麻烦了,尸体呢?” “在周府,皇上命无双公子处理她的后事。” 隆桀昌一脸的苦大仇深,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他还是认定宛归就是当年东骨山上的漏网之鱼,虽不明她小小年纪为何玄法高深,但水魄珠他是势在必得,不过八方势力都在觊觎这个至宝,隆桀昌不想让旁人参与进来,也包括金善神尼。 宛归一死水魄珠的下落成了无头悬案,若她戴在身上恐怕早被旁人取走,现今再想从尸体下手已经太迟。隆桀昌越想越懊恼,都怪自己太晚领悟了。 周府这边无双公子广撒网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更别说找到宛归的亲属了。 “她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浓了。”落无痕注意到这点,正常情况下人体死亡后应该会发出臭味,但宛归偏偏例外,“也许她能重新长出一颗心脏来。” 当然,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不过周思空却上了心。此时宛归的魂魄身处茫茫大海,无所依托,四周安静又黑暗,她似乎被困住了。好冷,她直观觉得冰凉刺骨,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她已经与海水融为一体。 “太阳在哪里?”她从没如此渴盼过阳光。 “你总算是醒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悦耳动听。 不等宛归问话,她又接着说道,“想要回到人间吗?” “你是谁?” 那声音悠悠笑了,“我名西光小妖,是你的祖先,你可以叫我妖祖。” 宛归顿觉神幻,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她清楚记得临死前发生的一切,难道人死后会化作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吗? “这不是梦境。”小妖看穿了她沉默背后的疑惑,“作为人,你确实死了。” “那真是遗憾。”宛归深深叹了口气,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做完呢。 “不必伤感。”小妖的话音刚落,一片阳光便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显得格外温馨。 “谢谢你,妖祖。”透过阳光宛归感受到了阵阵温暖。 “虽然做人的时间结束了,但你可以以妖的身份继续生活。” 西光小妖的话让宛归听得诧异,她要让自己变成妖精吗? “你不喜欢当妖吗?” 面对她的提问,宛归直言,“没有不喜欢,师傅说过众生平等,我只是好奇妖祖是人是妖?” “这是一个好问题,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小妖深感欣慰,便讲出宛归穿越时空的缘由。 西光小妖诞生于世已近千万年,最贴切的说法就是与天地同寿,她最初与水共生,没有身体只能通过五感来接触这个世界。当人类出现后,她也慢慢修成了人形,只是玲珑剔透的身体着实有些吓人,所幸她遇到了慈悲的神佛西光守一,在他的指点下,小妖成了亦妖亦神的存在。 宛归琢磨着以这个时间来算,小妖算是活化石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也在地球上待了漫长的岁月。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修道,直至成为真正的神佛,不成想天上人间同样难过是情关。”小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宛归听得出她的语气里洋溢着幸福。 “他叫什么名字?” “虚不介。”小妖说出这个名字后,情绪就有些低落了,“几千年前,我们跌进了时空漩涡里,失散了。” “您能从现世把我招到徽虚大陆,不能够找到他吗?” 小妖闻言直接笑了,“这你可太天真了,让你穿越时空付出了什么代价,你知道吗?” 宛归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用说定是惨重的。 “你不用愧疚,我是搭了一艘顺风船,只损失了一些法力。告诉你也无妨,当年古苍为了他的徒弟,不惜使用禁术让韩秋伊重生,我则趁机让你一道穿越而来。” 在小妖的告知下,宛归意外得知,姒律与韩秋伊的宿世纠葛,也知晓若是这辈子他们无缘在一起,姒律则无法再入轮回,魂魄尽消,为此他的师傅古苍才会牺牲自己为他再争取一次机会。 而冯以茹之所以来到徽虚大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魂魄与宛归本是一体。宛归一出生就受到迫害,作为婴儿被重重摔在地上早就没了呼吸,她的妖性没法唤醒,魂魄也陷入沉睡,虽然西光小妖修复了她的身体,但需要另外一个魂魄来激活,为此小妖在各个平行时空寻找宛归的分身,只有冯以茹符合所有的条件。 听到这里宛归彻底松了口气,她对原主本都带有一丝歉意,毕竟占据了她的身体生活,如今知晓两人本是同体,便不再亏欠她了。 “现在我要激活你身上的妖性,也许另一个魂魄会成为主人,而你的魂魄会彻底陷入沉睡,你可害怕?” 宛归笑得释然,“既然是一体两魂,我作为人的主导活了这么些年,也该让她来人间走一回,只是希望她能喜欢作为妖精的生活。” “难得你如此豁达,你喜欢温暖,如果没有心脏身体就会一直冰冷,我就送你一颗心脏。” 伴随着小妖的允诺,现实中宛归的胸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在周思空和落无痕惊奇的目光里,慢慢长出血肉。 “这丫头也太逆天了,这都可以?”落无痕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 周思空则是伸手摸向宛归的胸口,不出片刻,眼睛里的希望慢慢消散了。 “怎么了?” “没有心跳。” 严格意义上来说,宛归是被疼醒了,她自己都没搞清状况,不是说自己会陷入沉睡吗?合着妖祖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落神医,有没有止痛药,我快痛死了。”她疼得龇牙咧嘴。 她胸口的疤痕是消失了,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够她歇上个把月了,周思空再次把手放在她的胸口。 “怎么了?”宛归倒是没有怀疑他占自己的便宜。 “你没有心跳了。” 宛归想起自己现在是妖精了,没有心跳应该只是其中一个症状。 “把手给我。”落无痕想要给她把脉。 “你先给我止痛药。”她这一说落无痕只得无奈掏出几个药瓶。 “你就尽占我的便宜。”说着顺势把了宛归的脉搏。 这一搭才发现宛归不只没有心跳,连脉搏都消失了。 “我已经死了,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宛归试探着问道。 这样一个活死人站在面前,换做旁人早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可周思空和落无痕面色严峻,他们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个场景。 “要不我们再给她换颗心脏。”落无痕小声的嘀咕。 周思空有自己的思量,只要宛归能哭能笑,就算是个活死人他也不在乎。宛归则想知道妖祖究竟给自己装了一颗什么样的心脏。服下落无痕自制的止痛药,她感觉身体的疼痛有所缓解。 “我怎么又回到金都了?” “你是被一男一女送回来的。” “一男一女?”宛归还以为是丁延昌恢复了神智,“他们人呢?” “离开了,”周思空直入主题,“是谁把你伤得那么重的?” “这个不重要啦。”宛归却是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我好饿。” 周思空便命心腹送来吃食,同时也告诫宛归,她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现在说她没死,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可是我确实死了呀。”宛归说完咬上一口肉,只是还没咽进去就吐了出来,“好腥呀。” 落无痕嘲笑道:“周府的厨子胆子也太大了,能让你咽不下的东西,得有多难吃呀。” 宛归只得拿起馒头,这一咬索然无味,勉勉强强能咽进去,再试了几道菜,不是苦涩就是荤腥。周思空也瞧出异样,不嫌弃宛归用过了,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越吃越是眉头紧锁,这些虽非美味珍馐,但绝对可口。 “我可能吃不了人类的食物了。”宛归一言中的。 落无痕却饶有兴趣地围着她观察了起来,宛归的外表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成了行尸吗?” 宛归满心失落,趴在桌子无精打采,当不成人就算了,为什么连美食都吃不下呢,想到以后可能随时随地觉得饥饿,她简直要绝望了。 周思空果断划开自己的手臂,将血滴在碗里。 “你要做什么?”宛归猜到他的意图,内心极为抗拒。 周思空将碗放在她面前,宛归直接傻眼了,以往闻到的血腥味今日竟有些香甜。 “我不要喝血。”她捂住眼睛,把头摇得剧烈。 “你恐怕要成妖啊!”落无痕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宛归即将入魔。 宛归张口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背,她在害怕,若是沦为妖兽,以自己的杀伤力,简直是最强反派。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周思空看向落无痕。 “现在再杀她一次也是一种办法。”他本想开个玩笑,但周思空冷峻的神情还是让他收回了嘻嘻哈哈的笑脸。 “放心,总能找到办法的。”周思空安抚着她的情绪,宛归抬头撞上他过度温柔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周莫则,尽管察觉到他的过分关心却将那归为爱屋及乌了。 “实在饥饿就把血喝了,饿晕了就没法找其他食物充饥了。” 宛归实在饥肠辘辘,带着几分委屈,边抽泣边把血饮尽。落无痕有心为她解惑,只能赶回药庐翻找古籍,希望查到相关线索。 “你还是好好待在周府,免得异化的时候为祸人间。” 话糙理不糙,宛归承认落无痕说得在理,没有反驳的理由。她本来应该向妖祖打听更多的事情,现在连变成妖精的过程和如何当个保持本心的妖精都很难了。 “我能洗个热水澡吗?” “自然可以。” 为了对宛归苏醒的事情保密,无双公子调动了周府死侍前来服侍她。 “周思空,我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漪禾姐姐?” “好。”即使宛归不交代,周思空也不可能会将如此大事告知丁漪禾,老实说,一个挡箭牌而已,没有资格了解任何秘密。 面对春沁的离去,宛归猜想她一定去找司徒云鹤了,自己与她结了契,若是丧了性命,她也难逃一死,想想也是惊险,真要发生这种事自己如何向大师兄交代。 三日之期已到,周莫则应约而至,无双公子本还担忧宛归会毅然追随他而去,不想她反应很是平静。 “莫则”她依旧满面春风叫着他的名。 “你该同我回去了。” 宛归摸了摸他的白发,很是愧疚,“都怪我太鲁莽,让你遭受了反噬。” “不打紧,我们走。” “不行,我还不能离开,我得等落神医回来。”透过宛归的眼神,周莫则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你用什么方法救活了她?” 不等周思空回答,宛归就将妖祖赠与她心脏的梦境说出,自然她也隐瞒了一些事情。 “也许换了颗心脏,她对你的爱也随之消失了。”周思空一言挑明了真相。 宛归愣了愣,她本想反驳,但也发现原本对周莫则心动的感觉不见了,情绪平静得厉害。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既然已经成了妖精,自己也无法和周莫则成亲了。 “是谁害了你?”周莫则的双眼通红,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莫则,事已如此,追究也于事无补。” 宛归明显的袒护让他怀疑是熟人下的毒手,再想追问却被无双公子打断。 “她如今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无法进食凡人的食物,喜欢鲜血,这些都是问题,等这些解决后再来追究凶手也不迟。” 周莫则一听更是心疼,将宛归抱在怀里。 “不要伤心,至少我现在还能呼吸呢。” 周思空没有出手阻止周莫则对宛归的亲密,他知道万事不能操之过急。 第三百零八章 媚国妖姬相,火烧棺椁 周莫则还想继续追问,宛归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好痒!”她环手抱住自己的肩膀,说不上疼痛,但这痒来自骨髓,让人极不舒服。 周莫则刚想上前,她及时阻止。 “不要过来。”她察觉有股力量随时要冲出体内。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宛归缩在地上,汗流浃背,不出三刻,随着阵阵青烟聚拢,便看不清宛归的状况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待她再次起身时,两人不禁瞳孔放大,不约而同背过身去。 宛归低头看了一眼也是涨红了脸,她的四肢在短短时间内变长了,身材变得丰腴,衣服明显不合身。她慌张掏出镜子,果然脸蛋也变了,成为妖精之后她的容貌身材彻底符合了祸国妖姬这个词汇。 “这下省事多了,谁能相信我是宛归呢。” 就连声音也从先前的悦耳童言变成妩媚性感了。宛归不觉这是多大的喜事,单凭这张脸,自己不知会招惹多少浪荡之人,但愿玄法犹在,否则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宛归,你?” “我先换个衣服。”好在她的骨珠里备着各种衣裳,挑了半天总算有件合身的,“可是我好像得重新沐浴了。” “我马上让人准备。”周思空顺手将周莫则拽了出去。 “她现在不是个小孩子了,希望你注意分寸。” 面对周思空的提醒,周莫则只觉好笑,但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妖精自带妖性,若是行差踏错,恐怕会带偏宛归。 “我明白。” 趁着沐浴的功夫,宛归为自己想了个新名字——浮归。 周思空则劝说周莫则先行离开,并非出于私心,为今之计还得举办宛归的葬礼,百姓对妖兽恨之入骨,若是她成妖的消息走漏风声,难保众人不会将炮火集中对准她。 “你对她动了心。”周莫则直接拆穿了他。 “我不否认。” 周莫则突然之间改变了注意,“把水魄珠的器物交给我。” 周思空没有片刻犹豫,便将金锁拿出,目送情敌离开后,他的眉头依旧无法舒展。 宛归出浴后并没有见到周莫则,她本来还想试探下自己的心意,谁知扑了个空。 “你在失望?” “换了颗心脏,有些情绪似乎都不一样了。” “那是好还是不好?” 宛归没有回答,反问周思空,“如果让你选择,你喜欢当人还是当妖?” “两者亦可。” “我也是。”宛归笑了笑,为已成事实烦恼很不明智。 “我打算明日将你下葬。” “也许有人会盗尸。” “我知道。” “我会暗地里加以阻拦。”她试着调动身体的玄力,还好,玄法仍然可以使用。 “死亡即是重生,我还算幸运。” “于我也是。”周思空在心里附议。 宛归有些懊恼,她当时应该请教丁延昌如何联系自己的契人,她相信春沁的品性,一定会对自己的遗体下功夫。周思空告诉了她死后详细的入城经过,她隐约猜到是玉面狐所为,春沁必然斗不过他。 无双公子要将宛归下葬的消息传进宫里,姒液顿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气得长笑了几声,边上侍候的太监宫女吓得冷汗直流。 姒谨对无双公子的人品是敬重的,便为他进言,“父皇无须苦恼,您未曾废除周思空与宛归的婚事,宛归便是周府的人,世卿府以仁德名誉天下,即使是挂名的未婚妻,想要保全英明,妥善安葬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何况此事已拖了四日,早该了结了。” 见姒液有所动容,他又接着说道:“父皇也知,眼下妖兽未除尽,几座城门虽有将士值守,但偏远区域恰似无主之地,若他国先下手为强,腾齐可谓得不偿失。” “你的意思是?” “调遣无双公子前去收复。” “但周府一贯以文辅君。” “那又如何,无双公子才姿卓绝,要物尽其用才是。”姒谨算计得极精细。 “如此就该你说的办。”姒液对姒谨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他的儿子,并非诸位皇子都不及姒液,以萧山君为例,两人不分伯仲,但姒液心知肚明,姒萧像极了自己,可谓笑面虎,底子里的卑劣即使藏得再深也是实打实的存在,这也是当年欧阳襄选择姒雍的最大原因。姒液看得透自己,但改变不了本心,只能靠这皇位来舔犊伤口。 齐立梅的身子骨越发虚弱了,为了给她调理身体,隆桀昌没少花钱,请大夫熬制补品,可谓尽心尽力,以至隆雪颜都以为父亲是中年觉悟,懂得珍重发妻了。 “抢尸?”江维山一口将酒水喷了出来,他是没想到将军能给自己下这种奇葩的命令。 “有问题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宛归死都死了,要她的尸体有什么用呢?” 隆桀昌自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但也清楚他的秉性,给不出理由难以让他安心办事,眼珠子转了几圈,瞎编了个借口。 “本将军是要吸走宛归身上的玄力。” “人都凉透了,还能转移玄力?”江维山也是好骗,隆桀昌随口一编,他就真的怀疑起常识。 “常人办不到的事情,难道本将军也办不到吗?”他假装发怒。 “将军莫要生气,属下目光短浅,您可别与我计较,若真能吸收掉宛归的玄法,将军必定所向披靡,属下这就去调派人手,结果必然让您满意。”江维山乐呵呵地走了。 隆桀昌坐在榻上,皮笑肉不笑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亲自验证东西在不在宛归身上。 金善神尼在帐房外听得清楚,竟也动了心思,她对高深玄法过于痴迷,对于吸收死人功法的事情一点也不忌讳。 周府那边布好防控,另外几方也伺机而动。老太傅点了头,棺材从正门抬出,葬礼同韩不弃一般隆重。宛归名声在外,有些胆大的百姓因受过她的恩惠,竟不顾危险偷偷送行,这叫宛归好生感动,不得不分心保护他们。 同是出殡,她的运气就没有宫尚大人那么好了,离府才过千里被妖兽为了个水泄不通,丧葬队伍硬着头皮僵在原地,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的双腿都在打颤。宛归一身宽松布衣,脸上戴了个阎王面具,试图遮掩自己的阴柔之美。妖兽瞧着队伍里藏着高手便将魔爪伸向无辜的百姓,宛归预判了他们的预判,血魂剑被她分离成几十个旋转飞镖,它们一动手,宛归也毫无留情掷出飞镖。 有无双公子坐镇,众人还算心安,只是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妖兽的火力全开,死缠着宛归,死了一回后她的身手快得离谱,周思空对此惊叹不已,宛归的旋转飞镖锋利无比,所到之处皆割裂,很快就灭了妖兽的一半数量。 宛归本想乘胜追击,但妖兽也调整了战略,它们召来皮糙肉厚的甲虫怪充当遁甲,拼成一道防护墙,两方开始僵持。宛归明白它们这是开启了拉锯战,青微派的截杀在一定程度上促就各种妖兽的团结,她不确定是否有什么妖兽能克制焱火的攻击,她更担心频繁使用焱火会导致妖兽变异,试想如果有一种妖兽掌握了焱火的技巧,那将是人间浩劫。 她与周思空对视了一眼,看见他点了头便下定决心,她弯曲两手,轻握手指,周身形成风暴,天上径直飘落雪花,越下越猛,无双公子适时用玄法包裹住送葬队伍,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宛归身上,随着她腾空而过,妖兽的身上开始结霜,本着温水煮青蛙的原理,待到妖兽反应过来,已然被宛归冰封了,厚厚的冰层让它们动弹不得。 “你想怎么处理它们?” 宛归还没想好,只开僻了一个通道让众人先行离开,“安葬事宜最重要,回来再想办法解决。” 没有人把眼前的神秘女子与宛归联系在一起,毕竟即使不管身材,这不下一米七的高个子也是很难一夜长成。 尾随在暗处的几路人马难免感觉压力过大,宛归一人就能对付上千妖兽,无双公子甚至都还没出手的机会,这种情况抢尸体不知得折损多少人,说不定全军覆没,再三思索好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江维山看得分明,奈何已在隆桀昌面前打了保票,若是无功而返太没面子了。 “大人,还动手吗?” “意思意思就好。”几番纠结,他还是觉得保命要紧。 人员一动手,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抬着棺椁的几人勉强站稳脚步,宛归手持长枪,轮转一周护在他们身前。周思空则在前面稳住人心。 还没对上几招,江维山的人马就单方面挨打,司徒云鹤派来的小队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好生神奇。”宛归暗暗称奇,她竟突然有了透视能力,这一个个蒙面人在自己面前都被动显现真容。 “江维山”认出这张面孔后,宛归不禁笑出了声,隆桀昌果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想从遗体寻找水魄珠的下落,还算谨慎。既然这样,自己得顺水推舟绝了他的希望。她持起长枪飞到江维山的面前,故意吊着他打,周思空看出宛归只用了三成功力,猜想她是碰到了熟人。 演戏演全套,她开始调转枪头对准江维山的脑袋,惊得他胡乱抵挡,银枪划过长刀,火星四溅,宛归暗暗使力,地上的干草一触即燃,想到这方法行得通,便是将人逼到棺椁附近。 江维山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宛归牵着他的鼻子走,一个打趔就摔在棺椁上,宛归瞧准时机补了一枪,火苗正中棺材板。 “很好。”宛归在心里为自己鼓掌,默默加大了火势,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攻击江维山。 周思空那边无心取这些人的性命,重伤他们之余都没伤到要害。一瞧宛归这边计谋得逞,嘴角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待到送葬队伍大喊着火了,他才下令众人灭火,不过棺椁事先被动了手脚,遇到一点火星就会无限助燃,不多时燃起熊熊烈火。周思空原本就没打算让棺木入土,只有燃烧殆尽才能灭绝有心人的觊觎。 玉面狐本想坐收渔翁之利,等人群离去再将棺木挖开,这一场大火烧得他目瞪口呆,此时阻止已然来不及,只能悻悻而归。 “完蛋了!”江维山暗道不好,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宛归也在此时假装露出慌乱,急于灭火,无心放走了他。 暗处观察的隆桀昌此时认定水魄珠不在宛归身上直接匆匆离去,金善神尼也是好生惋惜,不过她的心里有了新的主意,笑容极为诡异。 待到火势得到控制,只剩一具快烧成炭的骨架。一群围观百姓潸然泪下,纷纷向无双公子求情,再打造一副棺木,让宛归重新下葬。 “诸位不必伤心,护尸不力是我的失职,我定当让人捡骨,让她入土为安。” 折腾了半天,殡葬队总算完成了任务,宛归下决心去找隆桀昌,她要弄清楚这货到底要用水魄珠做什么,如果隆桀昌有谋反之心,她大可以借姒液的手铲除了这恶贼。 春沁听说宛归的遗体烧成一团灰,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司徒云鹤交代下人照顾好她便出门了,他必须再尝试一次入梦之法,虽然所有证据都表明宛归已死,但直觉告诉他,宛归依旧活着。只要入梦找到神秘人解惑,一切前因后果都能明了。 第三百零九章 智套物何用,雪地温情 旨意下达得极其突然,周思空不动声色接下圣旨。 “这老狐狸派你上前线打妖兽?”宛归表示无奈,腾齐的将领那么多,随时可调用,姒液唯独挑了无双公子,完全不合情理嘛。 “为君分忧是本份。” “这是真心话?” 周思空摇了摇头,“该有的觉悟罢了。” 宛归不禁笑出声,她本也打算去隆家军驻扎的地方一探究竟,怎么都得与周思空分别了。 “但凡遇到难事尽可来找我。” “落神医什么时候回来?” “这点说不好,有消息我自会让人通知你。” “路上注意安全,有危险我也会去救你的。”宛归算是给了他保证。 “好。”无双公子一本正经的接受,倒叫她受宠若惊。 丁府中,丁漪禾憋了一肚子气,蒙柯将她看得死死的,说是奉无双公子的命令不让她出府半步。 “现在我可以去宛归的坟前祭奠了?” “属下送您过去。” 香儿和文夏把需要的金银纸帛准备好,两人不顾危险誓要陪同自家小姐去上坟。 “多带一些亲卫同去。”丁凯旋对宛归的死也是深感痛心,嘱咐女儿一切小心,并未阻拦。 蒙柯内心极有负罪感,明明知道自家公子全程都在利用丁漪禾,却不能将真相告知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保全她的性命,只因自己早在多年前就对这个兰花般优雅知性的女子情根深种。 宛归的事情让丁漪禾对周思空的做法很是不满,她认为周思空不该阻止自己与宛归的遗体见上最后一面。 郊外的墓场一片凄清,文夏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同于几个女子的感伤,蒙柯全程都在警戒四方。丁漪禾跪在坟前,一手拿着手绢擦抹眼泪,另一只手则不断往铁盆里焚烧纸钱。 “宛归,没想到我们姐妹缘分如此浅薄,如何叫我不伤心。”丁漪禾声泪俱下的哭诉让香儿也不住的流泪,当年自己的妹妹被人加害,她也如这般撕心裂肺。 蒙柯心惊胆战地保护了一路,总算平安回到丁府。金都的妖兽乍看之下少了很多,但实际上它们找到了新的进攻方式,改成底下筑巢,当猎物放松警惕就会被妖兽拖入地下吃干抹尽,甚至它们开始特意麻痹修习玄法的人,白天用气味标记,晚上就会成团攻击,若非丁府潜藏的玄力震慑了妖兽,它们今夜就会搞突袭。 宛归不费吹灰之力潜进了隆桀昌的营帐。今日无需动手,目的很纯粹,便是问出他要用水魄珠做何用途。找到隆桀昌只花费片刻功夫,她也不做遮掩,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 “我乃周府暗卫。” 隆桀昌心里大抵有了数,却还装起糊涂。 “将军的副将捣乱了送葬队伍,若非我手下留情,恐怕已丢了性命。”宛归说得不紧不慢,就是要慢慢突破隆桀昌的心理防线。 “我家主公与那宛归也无交情,凭着圣上赐婚才得操办她的丧礼,江维山害得棺椁起火,周府大失颜面,不知将军如何打算?” “竟有这事,本将军” “东骨山上的无主孤坟,主公已查明其中隐情,微虚大陆没有什么秘闻能逃过周府的耳目,将军要找的东西可不得了。”宛归猜准他会将罪责都推给江维山,不由分说打断了他。 “皇上向来多疑,若是让他知晓你私自寻找水魄珠的下落,又故意隐瞒不报,恐怕会落个谋逆的罪名。” 隆桀昌吓出了一身冷汗,宛归的话真假参半,似乎自己已被姒液盯上,不由得服软求情。 “还请姑娘向无双公子代为解释,本将军绝对忠于圣上,忠于腾齐,之所以寻找水魄珠不过是为了……”他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为了什么?” 隆桀昌一咬牙,便将难言之隐告知,原来他虽有五个孩子却都是女儿,嫡出的更是只有一个孩子,他对自己的发妻齐立梅虽无深情厚谊,但骨子底的封建思想让他执着于嫡出儿子必须是齐立梅所生,这么多年他没少让妻子喝一些中药补身,奈何久无效果。直至四年前他听说了水魄珠的传闻,意图利用它让齐立梅怀上儿子。 宛归万没想到隆桀昌的目的如何荒唐,有病不看大夫却寄望于奇宝,甚至为了它杀人命灭家园。她努力克制愤怒,防止露馅。 “将军的理由当真如此纯粹,圣上英明,可不好唬弄。” “千真万确,若有虚言,定叫我五马分尸。” 隆桀昌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对姒液绝无二心,发了毒誓以求宛归相信自己。 “将军不必心慌,我自当实言转达给主公,既然水魄珠的缘由说明了,下落也该告知?若是圣上问及,也好将功抵过。” 隆桀昌这回可冤枉了,自己费心筹谋多年才确定水魄珠由空明大师保管,他圆寂后五个徒弟都不知晓此宝,东西一定落到宛归的手里,可她不日前也死了,现在水魄珠又是下落不明,但这个解释恐难获得姒液的信任。 “既然如此,将军就自求多福。”宛归做势要走,隆桀昌忙将人拦下, “姑娘且慢,宛归一定知晓水魄珠的下落。” “你让我去问个死人?” “本将军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时运送她尸体回金都的两人可能知情。” 宛归笑了,“照你这么说,也可能是杀了宛归的凶手取走了水魄珠。” 隆桀昌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有这可能。 “可他们说宛归是被妖兽挖心而死,妖兽也会盗取水魄珠吗?” 这问题可把隆桀昌问懵了,照理说水魄珠是昆正国的至宝,而昆正是腾齐的对手,对至宝存有心思多半想夺取政权,也可视为腾齐的敌人。妖兽没道理对水魄珠有兴趣,同样送回遗体的人若是想要占有水魄珠也不可能来金都走上一遭,他自己也觉矛盾。 “罢了,主公自有决断,将军不必过分忧虑,若你所言非虚,自然不会冤枉了你。” 宛归临走前瞄了一眼营帐外,她确信金善神尼一定听得一清二楚,以她对玄法的痴迷程度,必然会对水魄珠动心思,宛归就是要引起两人的分歧,好坐收渔翁之利。借用无双公子的名义办自己的事情当真是方便很多,省去了打打杀杀的环节,隆桀昌与石龙狮不同,虽也犯下不少杀孽,但非十恶不赦之人,否则师傅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又让自己心怀慈悲尽力感化他。相比于他,金善神尼更该提防,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江维山听闻隆桀昌铁青着脸找自己,双腿有些疲软,料定没好事,果然一进营帐劈头盖脸被训斥了一顿。 “将军莫要动怒,保重身体才是。”他的讨好在这回没起到任何作用。 隆桀昌也不讲明原因,他明白即使没有江维山宛归也会上门问个结果,水魄珠事关重大,瞒天过海不成就只能撇清关系了。 “日后行事,务必小心。” “属下谨记。” 战战兢兢退出营帐,江维山一摸额头,都是冷汗。 宛归意识到金善神尼跟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将人引到了周府,既然她想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周思空的暗卫,当然得消除她的顾虑。 亮出牌子轻松过了门禁,宛归察觉到身后没有了金善神尼的气息,看来她是认为没有跟下去的必要了。 屋里亮着灯,一张俊俏人影映照在门上。 “回来了。”周思空拿着书卷,不知等候了多久。 “嗯。”她将面具取下,坐在椅子上揉搓着耳朵,戴了一天着实闷得慌,头发也被压实了。 周思空将炖盅轻推到她面前,宛归低头闻了闻顿觉腹中饥饿,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香味扑面而来,她一脸满足,“好香呀!” “落无痕派人送来几瓶药丸,只要将其加入饭菜中,你就可以正常食用了。” “这真是我这几天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一直吃馒头太折磨我的胃了。”她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直接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么好吃,感觉一辈子都不会腻呢。” 她的吃相说不上文雅,但在周思空看来怎么看都很赏心悦目。 “这盅有点小,不管饱。”宛归吃得见底,感觉只得一分饱。 周思空藏不住笑意,说道,“堂堂周府还会让你受饿不成。” 不多时仆人又送来食盒,宛归乐得直搓手,她算是想明白了,长期饭票很重要,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免得哪一天闹翻,再也吃不着了。 “你也尝尝,一个人吃独食怪不好意思的。”她挑了自己喜欢的几样糕点放在小盘子里,端给了他,“你们家的厨子深得我心。” “我倒不介意你一直留在府中,只是以你的吃法,可能会吃成个胖子。” 宛归听得出这是周思空的玩笑话,无所谓地摇摇头,“胖了再减肥,我运动量可大了,吃不饱打架没力气。”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平静的生活。” 宛归摇摇头,“现在肯定做不到,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可是落神医的药丸有没有副作用啊?” “这点他倒是没说。” 宛归将手上的最后一点糕饼塞进嘴里,表情凝重。 周思空宽慰她,“时间还长,即使有潜在的风险,我们也可以解决。” “嗯,我相信落无痕不至于坑害我。”此时夜色未深,她就把自己在隆家军的所听所得全数说给周思空知情。 他边听边笑,丝毫不介意宛归打着他的旗号狐假虎威。 “那个金锁我已交给周莫则。”他冷不防说了一句,他已猜到水魄珠在宛归的手里。 “原来另外一个在你身上!” “你知道的消息也不少。” 宛归打着哈哈,尴尬地解释,“还好,一般般啦。” “你为什么愿意把水魄珠的器物交给莫则呢?” “你不希望我给他吗?” 周思空的反问将了宛归一军,她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糕点确实好吃。”周思空主动给了她台阶下。 “我可是美食专家。” “名副其实。” 天空适时飘落雪花,屋内的温度有些低,周思空帮着她把炉子的炭火点燃。 宛归支起窗子,感慨道:“以前在宫尚府,下雪的时候我会和秀儿一起堆雪人。” “现在也可以。”周思空推开门,“只不过换了伙伴,赏脸吗?” “这是自然。” 周思空利用玄法加厚了雪花,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将袖子卷起,宛归把雪团揉得圆滚滚,不多时就堆好脑袋和身体,用树枝装饰眼睛和鼻子后大功告成,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思空堆的雪人,眼睛都瞪大了,无双公子也太神了,这哪是雪人,简直是精致的雪雕,只是这女子不就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吗! “这都可以立在我的坟前了。” “挺可爱的雪人。”周思空的夸奖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是呀,跟熊猫一样,胖胖的。” “熊猫?” 宛归这才想起来徽虚大陆并没有熊猫,只能解释这是像熊又像猫的动物。她看着自己的雕像,莫名生出一丝忧伤,内心也在祭奠死去的宛归,九岁的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周思空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至少在雪人融化之前,他希望能够帮助宛归释放内心压抑着的一些情绪。 雪花落满了两人的头顶,似乎就这样携手到白头。 “哈湫,哈湫……”宛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周思空没有催促她进屋,反而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阵阵暖流通过掌心传入她的身体,好生暖和。 “真好。”宛归发自肺腑为丁漪禾高兴,得此郎婿定不会委屈了她。 第三百一十章 一女三家求,离亲姐妹 姒律沉浸在母亲苏醒的喜悦之中,便将请求皇帝赐婚的事情暂缓几天,然而在这期间郑吉下足了功夫,软磨硬泡愣是先他一步说动姒液拟下圣旨。 若非徳妃娘娘提前向蓝莫霜通风报信,恐怕韩秋伊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母亲,这下可如何是好?”韩秋伊方寸大乱。 蓝莫霜已经了解了她与姒律之间的情意,自然偏向自己的女儿,郑清昭再好终究是外人。 “趁着圣旨还未宣读,必须拦下它。” “谈何容易?”韩秋伊也知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几乎不可为。 “只能求娘娘帮忙了。” “母亲,徳妃娘娘乃左宫大人的女儿,为何一直亲近于您和父亲?” 蓝莫霜也不再隐瞒了,她告诉韩秋伊,自己虽是养女,但早就知晓身世,自己本名李红苓,父母早逝,只有两个同胞姐妹,她年纪最大,二妹便是魏红芍的母亲李青柳,多年前就去世了,而三妹李绿芙只见过一面便失去踪迹。 “娘娘是我表姐?” “对,此事知情者只有几个,都是信得过的人,红芍依附宫尚府,自会尽力帮你。” 韩秋伊却不乐观,恐怕徳妃也是有心无力,若是宛归在世,以她的聪明机灵说不定能化解此次危机。 而宛归也在留意宫尚府的动静,既然姒律与韩秋伊是宿世因缘,自己承了古苍的情,帮忙撮合就当是报答了。宫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周思空,他也是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透露给宛归。 “这个老皇帝又乱点鸳鸯谱。” 周思空听到又字皱了皱眉,宛归只说对了一半,至少给他们赐婚是明智之举。 “郑清昭不是与朱庆兰有婚约吗?” “朱庆兰已死了三月有余,你还妄想郑清昭为她守节个几年吗?” 宛归联想到自身,打趣道,“姒液赐了两次婚,新娘都死了,说他是月老感觉更像是催命阎王呢。” 周思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般口无遮拦是笃定自己不会忠于姒液吗? “有什么办法可以拦下圣旨吗?” “办法是有,但两全其美的目前没有。” “远水救不了近火,稍微不太好的办法也可一试。” 周思空给出了两个方案,宛归顿觉头疼,实施起来都有难度,后劲影响力也大。 “总比将人杀了来得简单。” “那倒不必,郑清昭还算个好孩子。” 这称呼直接将他的辈份拉低了。 “他现在的行为处事老成许多,我可不认为是什么孩子心性。” “这也是应该的,郑宴公一死,郑家不得靠他支撑嘛,再无心计不得成刀板的鱼肉了,难保郑颖莹有天失宠,以色侍君,这点觉悟早该有的。” 她的伶牙俐齿,周思空都快说不过她了。 “二选一,你打算怎么做?” 宛归略微沉吟,“还是从姒律下手,我去送信。” 她的信让姒律如临大敌,不顾母亲的阻拦执意进宫面圣。欧阳襄相信儿子的眼光,但她了解姒液,既然圣旨已经拟好,单凭劝说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御书房内吵得不可开交,姒律不管不顾地进言,逼得姒液也发了火,掌事麽麽见事情闹大,急忙向襄妃娘娘汇报。 “这个阿律,多大人了,行事怎么还如此鲁莽,快去通知谨驸马。” “娘娘莫急,奴婢这就去。” “母后,律哥哥当真对那韩秋伊动了心思?”姒娇托着茶杯,一脸八卦。 “以前也没见他有所表示,这关头又冒出,一副情深似海的,叫人伤脑筋。”襄妃虽然内心忌惮安定王妃,但与安定王府的关系极为密切,姒宓敬她如生母,姒谨也对她恭勉有加,他日必是萧山君登储的强大助力,姒律又是德亲贝爷,今后会继承安定王爷的爵位,自己怎么都得保住他。 姒谨夫妻收到消息后匆忙从公主府进宫,他这弟弟尽给他惹事。一进门就看见两人都黑着脸。 “父皇息怒,律弟并非有意冲撞您。”姒宓笑着上前为姒液按摩肩膀。 “还不快向皇上认错。”姒谨一把拉过姒律,硬让他磕头求饶。 “皇叔若不收回成命,我就磕死在御书房中。” “好,那你就磕死好了。”姒液暴跳如雷,说话也狠了些。 “父皇莫说气话,您只有王伯一个亲兄弟,他膝下唯两儿一女,律弟若死,王府谁人承继香火,王伯百年以后如何瞑目。”姒宓抹着泪求情。 此番话让姒液瞬间心软,姒谨当了驸马便是放弃了王位承袭,自己分走了安定王的半个儿子,若再要了姒律的性命,岂不是断送了他与姒雍的兄弟之情,甚至连同自己与欧阳襄的幼年情谊也会荡然无存。 “父皇,阿律年轻气盛,说话不分轻重,若要处罚,儿臣愿一力担承。”姒谨跪伏在他的面前。 “罢了,你们都退下,婚事的事情莫再提了,来日你寻得佳人,王叔再为你赐婚。” 姒律不甘心还想再求,姒谨只得悄悄给他点了哑穴,夹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拖了出去。 “父皇,儿臣告退。”姒宓眼疾手快关上了大门。 两夫妻相视苦笑,回去得好好劝说姒律了。 欧阳襄在门口守望许久,瞧见三人后忙迎了上去。 “此事有惊无险,但下不为例。”姒谨将人松开,告诫道。 姒律自己解开了穴道,闷声坐在地上,“你为了自己的爱情不顾父王的劝阻,执意娶了皇姐,何尝不是舍弃了王府,我只不过想和伊儿成亲,有何不可?若是宫尚大人健在,恐怕还是我高攀呢。” 姒谨无言以对,其余几人也不知如何劝解。 “你不过就是认为我对伊儿的情意不及你与皇姐,见宫尚府没落,不愿我娶她罢了。”姒律眼神充满悲戚。 欧阳襄意识到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想要从中周旋却不知从何入手,为人母不知其子,念此不由得感伤。 “母后”姒宓忙安慰,将心比心,她觉得姒律并没有做错,但天子即是天子,先君臣后父子,万万不能越举。 “律弟,你不要心急,婚事我们从长计议。” “圣旨颁布迫在眉睫,如何拖延?” 皇宫内姒液头疾发作,太医正为他施针,徳妃带着参汤觐见。 “让她进来,有段日子没见到她了。” 魏红芍今日着装素雅,沐浴了茉莉花瓣,闻起来极为清香,姒液顿觉神清气爽。 “爱妃许久未来了。” “皇儿体弱多病,妾身贴身照料,不能常伴圣驾,时感不安。” 姒液只是随口一说,自是不会责怪她。 “听闻陛下身体不适,妾身特意让人备了参汤。” “有劳爱妃了。” “皇上,娘娘,今日疗程已完成,若无他事,臣下告退了。”太医施针结束,忙请辞。 “去。”姒液抬手一摆。 殿里剩下两人,徳妃也不心急,贴心地为姒液按摩太阳穴。 “今日姒律来此大闹了一场。”姒液难得自己主动开口。 “德亲贝爷自小就与皇上亲近,年轻气盛,难免犯点糊涂。”她说得云淡风轻,似乎确实不明其中内情。 姒液继续说道:“他与清昭都钟情韩秋伊,爱妃认为谁比较合适?” 魏红芍莞尔一笑,“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秋伊丧父,婚事便有其母主持,圣上若真要建议,可问错人了。” 姒液并不反感她的避重就轻,语气依然平和,“爱妃就当与朕拉个家常,直说无妨。” “妾身瞧着哪个都行,只要不让圣上操烦就好。”她一脸娇嗔,姒液也无心再问话了。 襄妃求见时,大太监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后再来。 “谁在里面?” “回娘娘,是徳妃。” “赶巧了,她今日竟得空,既然如此,就劳烦公公将这些糕点拿给圣上品尝了。” “老奴自当照办。” 襄妃隐约感觉魏红芍也是为了韩秋伊的婚事而来,但不清楚她心里的盘算,转头吩咐贴身宫女派人去打探。 姒娇不以为然,“父皇最为宠爱我,如果律哥哥铁了心要娶韩秋伊,不如让我去找父皇。” “不可!”襄妃娘娘怒斥道,“胡闹,你可知你父皇一言九鼎,圣旨岂能朝令夕改,你身为公主,自己的婚事尚不能做主,如何左右他人的。” 姒娇撇了嘴,满脸写着不高兴,襄妃便哄道,“母后知你心意,但这件事一旦触及你父皇的逆鳞就无可挽回,你要学你皇姐,善用谋略才能心想事成,你不是一心想要与无双公子配婚吗?” 姒娇被说中心事,一下没了脾气,嫁与周思空可是她的心愿。 “想要达成目标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襄妃有她的打算,一定要让姒萧登上皇位。 “我本还以为韩秋伊会成为皇兄的妃子呢,他的心思真难猜。” “就该如此,绝不能让别人看透你心里在想什么。”襄妃属实觉得姒娇的头脑不够灵活,同样养在膝下,姒宓更像自己的亲女儿。 不过,很快一个消息传来,狠狠打了她们的脸。 “什么情况?”姒娇惊呆了下巴。 襄妃更是蒙圈了,姒萧竟也向姒液求取圣旨,对象依旧是韩秋伊。 “荒唐至极!”姒液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又翻滚起来了。一女三门求娶,硬要自己做媒,跟特意为难自己似的。这一怒竟把自己气出病来,不得已大太监只能请来徳妃照顾,并让外人莫来打扰,赐婚的圣旨也被压在案板,如今局势哪房公公敢去传旨,巴不得烫手山芋丢得越远越好。 韩不弃死后,姒佑就视韩秋伊为弃子,整日围着珑沁郡主转,也听说了姒律中意韩秋伊的事情,暗暗嘲笑德亲贝爷的眼光不好。虽然安定王爷对他不喜,他却很喜欢安定王妃,这位嫡亲伯母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若自己的生母如欧阳襄这般皇位早就非他莫属。 “殿下,宫尚府这颗大树已倒,万万不能再失去安定王府的支持,我劝你还是早日定下与珑沁郡主的婚事。”军师的话说得没错,姒佑也心知肚明,他对姒尧不完全是利用,更多的是真心实意,奈何姒尧只把他当作哥哥,心里唯中意无双公子,她曾坦言,要婚配也是在五大公子中挑选夫婿。 东卿王爷本想向皇上禀告吴青莲与魏如风的婚事,遇到这一坎,又得往后拖延,魏相贤也是无奈了,他现在要规避风险,凡事不出头,免得被姒液注意到。 “魏三公子命人送来这锦袍,郡主要不要试穿一下?” 吴青莲摆摆手,示意先放在一旁,她对自己的婚事不大在意,也提不起多大兴趣。妖兽出没限制了出门,她已经闷在府中许久,几次邀请韩秋伊过府一叙,皆被她以情绪不佳推辞了,吴青莲体谅她的丧父之痛,也不强求,现已过去将近一月,日子百无聊赖,她不得不央求吴方朔带她出门转转。 “若被父王知道可怎么办?” “大不了被罚一顿,你小时候可没少挨训斥呀。” “好呀你,为了玩决心牺牲大哥呀。”吴方朔摇了摇头,假意感慨,“女大不中留,说得一点也没错。” 但说归说,还是答应了下来,调来一辆马车,不仅自己随身保护还为此配了不少护卫,毕竟真要出事,吴道旭非得狠揍自己一顿,而且他也没法向魏如风交代。 第三百一十一章 盗马千里行,玉林奔波 宛归仅凭一种直觉就料到无双公子遭到了威胁,说起来有点荒谬,她心神不宁的,竟是为了一个好姐妹的心上人,不过基于自己许下的承诺,怎么都该走上一遭。 此去玉林路途遥远,宛归本想使用步碟,奈何妖精的身份根本无法驱动青微派的法器,她只能选择买下一匹汗血宝马,可惜妖兽的出现早就打乱了市场,这种珍贵马匹也不好找到了。考虑再三,她决心去卫玖光的府邸偷一匹,督察尉麾下多得是良驹。之前为了追查卫幼琳的死因她曾探过卫府,知道马厩的位置。 “来人啊,遭贼了!”卫府的仆人乱哄哄的大喊。 宛归无所畏惧,大摇大摆骑着宝马从侧门冲出,出了卫府又逢黑夜,一众下人不敢追出,只能任由她离开。 “把这个转交给卫大人,”她回头将一袋银两扔进了门,笑道,“马儿我买下了。” 宝马日行千里,一路纵横无阻,宛归斩除了不少妖兽,总算到达周思空所在的驻扎地。 “什么人?” 她一接近营帐就被拦下了。 “我叫浮归,劳烦向无双公子通报一声。” “稍等。” 姒液交给周思空的人马还算精神,整顿有肃,值得称赞。 “姑娘这边请。”周思空派来的几个死侍宛归认识,她觉得这些人似乎是无双公子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你家公子是不是出事了?” “隔墙有耳,等会您就知道了。” 死侍的回答无疑验证了她的猜想。主帅的营帐外设置了重重关卡,宛归预感周思空遇到了大麻烦。 “姑娘,请!” 即使有心里准备,宛归还是受到不小的震撼。 “你生病了?” 周思空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眼神凹陷,似乎已经病入膏肓。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他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笑容。 “我说过怎么都会救你的。”宛归靠近他,想看清他的病症。 “我被下了蛊毒。” “谁这么胆大妄为?” “姒娇” “她也来到这里了?”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吵闹声,这公主的嗓门也太大了,宛归站起身,“交给我来处理。” “参见公主殿下。”未等她发难,宛归就毕恭毕敬地行礼。 “你是什么人?” “不过是为无双公子效命的暗卫,不值得为公主所知。” 她如此谦卑,姒娇很是受用,“那你来此做什么?” “主公交代的事情已办好,特来此协助消灭妖兽。” “你把面具摘下来。” 宛归佯装慌乱,急冲冲下跪,“求公主殿下开恩,饶小人一命,周府暗卫明令非死不得取下面具。” 见她扭扭捏捏,与丁漪禾的性子毫无相像之处,姒娇也不再为难她,做势要进去看看周思空。 “殿下留步,主公刚刚睡下,他平生最恨人打扰他睡觉,数年前有一暗卫无心叨扰被他一剑穿心,公主千金贵体,若是受惊,恐怕圣上会责罚主公。” 宛归知道无双公子是她的软肋,轻轻松松拿捏了她。姒娇一听果然放弃了硬闯,不甘心地离开了, “看不出来你竟是个扯谎高手。”因为宛归的到来,周思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 “好心帮你,你还拿我打趣。”宛归搬了个椅子,在他边上坐下,“现在说说我该如何帮你。” 周思空咳嗽了几声,整个身体都在剧烈抖动,宛归不明白什么蛊毒如何凶猛,叫无双公子都难以抵挡。 “姒娇碰到了高人,我一时不察,竟让她得手了。” “嗯,先前她给锦沙公主下毒,我就知她心术不正,她是如何给你下毒的?” “那倒不复杂,毒就藏在她的身上,此地潮湿又多蚊虫,营帐里都点了除虫香,她自己事先服了解药,又特意缠着我品茶,时间一长,毒入五脏。” “以她对你的痴心,绝不会要你性命,可你身子这般虚弱,难不成她也是被人利用。” 事实正如宛归所说,原本这蛊毒并不会重伤周思空,但他为了不受控制,硬生生将所有玄法用于维持自己的神智,才使得自己如此狼狈。 “我说得不对吗?”宛归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落神医是否可以制出解药?” 周思空摇了摇头,他早就联系了落无痕,没想到他却选择袖手旁观,看起了戏。 “这种毒药蛊人心智,使人意乱情迷,解法也单一,需得阴阳调和。” 他说得委婉,宛归皱了皱眉,明晃晃问道,“你是说解药是女子?” 周思空嗯了一声。 宛归松了口气,“多大点事呢,我就说姒娇怎么舍得伤你,原来是想借机逼你娶她。”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跟漪禾姐姐开口,想让我从中周旋,放心,我这就去把人带来。” 周思空一听咳得更厉害了,直接将人拉住,“我并非这个意思,你可知在这徽虚大陆婚前失贞的后果?” “什么后果?” “当众鞭笞八十。” “这是哪个缺根筋的家伙制定的?” “中洲就有此明文了。” 司南家族也这么肤浅?宛归埋怨了一通,那烟花之地的女子又如何界定呢? “这条规定只针对良家妇女。”周思空看穿她的疑虑,贴心为她解惑。 宛归一脸心虚,要是韩秋伊的事情泄漏出去,不得被活活打死。但两者一联系,她都怀疑姒娇与大蛮之间有某种关联,说不定这毒药还是大蛮所制,或者是她所教授的。 “姒娇每日在我营帐闹个四五回,吵得我头痛,你刚好帮我挡一挡。”无双公子对她好一顿示弱。 “可是这个治标不治本,没有解掉你的蛊毒,她怎么可能死心,我还是去帮你请人。” 宛归已经做了决定,周思空显然无法改变她的主意,只能另寻它法。为了缩短来回的行程,宛归冒了个大险,她决心尝试远距离的顺移。直至天黑,她才勉强把自己传送到金都不远的城外,那也是她遇见海娃的渔村,如今看起来更是一片空旷的沙滩,她一路奔跑,总算在巡城军闭门前进了城。 “累瘫了。”她躺在一处杂草堆打算将就一晚,反正自己也是妖精,没道理惧怕妖兽,毕竟即使现在赶到丁府,也没足够的玄力带着丁漪禾飞往玉林。 一处岩石下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分不清是妖兽还是百姓的藏身之地,她也不好妄动,只能悄悄靠近。 突然冲出的火把让她警惕心大起,一个侧手翻躲过,待将人看清,她便乐了,几人正是大刚一行。她本要叫出人名,突然意识到自己容貌大改,硬生生将声音咽了回去。 “几位莫怕,我并非妖兽。”她试着平复他们受惊的情绪。 大刚听她说了话,紧张的心瞬间松弛了,“姑娘莫要见怪,我们哥几个也是被妖兽吓破胆了。” 随后他们便邀请宛归到岩壁下,起码能遮挡些风。 “他受伤了?”宛归一眼瞧见米格落寞地躺在一边。 “没有,妖兽作乱,我们跟他的未婚妻失散了,这些日子也没找见,他心情不好。”大刚说完指了指齐秀,“他才是真的受伤了,但是我们找遍了附近都没看到草药。” 宛归凑近一看,齐秀的胳膊和膝盖都有一条长长的划痕,看上去像被妖兽的爪子抓伤,幸亏没有感染,她取出药瓶,递给大刚,嘱咐道,“这个可以治他的腿伤,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到水。” “多谢姑娘。” “客气了。”宛归注意到大刚走起路来有些跛,明明之前都恢复了,为何又这样了,“你的脚怎么了?” 大刚有些难为情,但因宛归的赠药之恩又不好什么都不讲,只能说道,“一言难尽,我们被人追杀,能保住命已是侥幸。” “追杀?”宛归怀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由得有些愧疚。 “既然相见了便是有缘,我愿帮你们解决难题,不知是谁对你们下了追杀令?” 大刚从她身上看到了宛归的影子,一时间很是错愕,却又果断拒绝了,“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对方官大势大,实在不该连累你。” 宛归摆手示意他不用为自己考虑,“我不会逞强揽下做不了的事情,这点你尽可放心,只管告诉我那人是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刚也不好推辞,只得说出,“御史官吕相龙。” 宛归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儿子吕常平是五大公子之一,自己并没有与他结仇呀。 “你们怎么会开罪他?” “我与原少卿陈卉繁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前不久他因为谋害游府满门事发而被流放,而我便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至于吕相龙,他与陈卉繁是多年好友,为了报复我揭露这桩案件故而派人追杀我们。” 宛归惊得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想不到大刚跟游佰生是本家,结合游佰生的自述,大刚便是游家那寄宿的表哥了,兜兜转转自己认识的人也都有斩不断的联系。不过有了大刚,自己劝服游佰生的概率也能更大。 “不碍事,我的腿也只是骨折了,休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了。”误以为宛归忧心忡忡是为了自己的腿伤,他良言安慰她。 “几位不必烦恼,吕相龙那边我会搞定,务必帮你们解了后顾之忧。” 这次的意外会面让宛归彻夜难眠,早起后给大刚几人留下一些干粮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便不告而别了。 丁府听闻宛归是周思空派来的人,匆匆忙忙向丁漪禾禀告,她只在门口等候了一小会,大门就开了。 “姑娘请随我来。”接待她的是文夏,看得出这丫鬟很开心,无双公子的魅力果然大。 “丁小姐,我就直说来意了,我家主公遇到了麻烦,需要你的帮忙。” 丁漪禾顿时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宛归附在她耳边告知了前因后果,一听让她解毒,满脸的羞涩难以掩饰,香儿和文夏猜不出大概,摸着脑袋两眼对视皆是茫然。 “你去还是不去?”宛归问得直接,丁漪禾怔了怔还是点了头。 “那我们走。” 香儿和文夏也想跟去,宛归只能将人拦下,“两位姑娘抱歉了,我玄力有限,若是一拖三,怕耽误行程,误了救人。” “我自小侍奉小姐,即使文夏不去,我也该随身跟着,绝不能让小姐一个人。”香儿有她的坚持,叫宛归头疼了,总不能在此时自曝身份。 “不要为难浮归姑娘,思空危在旦夕,我冒险一回又如何。”还是丁漪禾发了话才让香儿服了软,而宛归在自己葬礼的一战也让她周府暗卫的身份被众人熟知。 顺移之前宛归将这项玄术发挥不稳的缺陷向丁漪禾做了解释。即使知晓有可能传送错地点,她还是明确表示不会介意,宛归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不过还是全心催动玄法,希望运气能好一些。待睁开眼睛,意外发现她们真的到了玉林。 “太好了,穿过那片林子就是营帐了。”宛归的开心也传染给了丁漪禾,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周莫则,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不要着急,此地可能藏有妖兽,小心有陷阱。” 丁漪禾盯着眼前的林子,崩起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 “跟紧我。”宛归凭着直觉感受到危险。 丁延昌腾空杀来让她措手不及,都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摆脱血月的控制,不过这回宛归不会再手下留情,两人实力相当,打得难分难解,丁漪禾还算识相,躲得远远的。 依靠龙纹师得天独厚的优势,宛归轻松躲过了数十个致命攻击,明明自己身上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为何丁延昌死活咬住自己不放,她必须早点解开这个谜团。 唯恐身份暴露,宛归避开了自己常用的玄术,勉强利用身体的敏捷性弥补了这一缺点,她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恨不得立马揪出始作俑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巧捉血阴虫,坦诚相待 在兵刃交接的瞬间宛归瞥见了丁延昌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白线。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眼花,她双手各持一把匕首,对准丁延昌的眼睛攻击,意外发现那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 “里头一定有古怪。”宛归笃定了这个想法。 趁其不备,她朝丁延昌的脸上洒出一把石灰粉。果然,他停下了攻击,双手抱着眼睛四处乱撞,但始终不发一言。宛归直勾勾盯着他,一刻也不敢转移注意力。 “出来了。”就那么一瞬间,丁延昌的眼睛里跳出了两条阴虫,全身漆白,宛归用瓶子将其装了起来,迅速旋上盖子,虫子不一会儿就变透明了,宛归不得不将瓶子放在火上炙烤,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但瓶子东凸一块,西撞一块,都在说明里面有活物。 脱离了血阴虫的控制,丁延昌的全身力气一下子被抽离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现在的模样丁漪禾是认不出来了,宛归正犯愁,不知如何处理他,玉面狐适时出现将人带走,不愧是羽公子的好师弟,他可谓尽心尽力。 “那是什么妖兽?”一切归于平静丁漪禾才走了出来,宛归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能骗她是一种飞禽妖兽。 “走!” 两人步行穿过林子,远远看到了姒娇,这下可麻烦了,宛归反应迅速立马将人拉到树下。 “不能正面碰上姒娇,否则以她的性子,绝对会百般刁难你。”宛归拿出一套男子的衣裳让她换上,又用刷子在她的脸上一顿鼓捣,确定看不出真容了才放下心来。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她又叮嘱道。 丁漪禾明白姒娇的狠毒,听话地点了头。 两人整理了情绪朝营帐走去。 “公主殿下怎么在外头吹风,当心受了风寒。”宛归主动打起招呼。 姒娇懒洋洋地,并未抬头,“今日天气正好,晒晒太阳解闷,你又去执行公务了?” “小人效忠主公,操劳亦是使命,但公主是天之骄女,不能有任何闪失。” 奉承话听够了,姒娇摆手让她去向周思空复命,撇了一眼丁漪禾,随口问道:“这是什么人?” 宛归已想好了说辞,解释道:“一个线人而已,有密报得亲自向主公汇报。”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去。” “小人告退。” 成功见到周思空,丁漪禾不顾易容装扮凑到他的床前,止不住的流泪。 “你们好好聊,我在外把风。”宛归帮她把妆容洗掉后,识趣守在帐外,几个死侍也纷纷分散开,将营帐团团围住。 又耽误了近两天,周思空的呼吸渐渐不均匀,丁漪禾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得大声,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原本此生就是非无双公子不嫁,把自己提前交给他又有什么打紧的。 “你不该来此。” “我知危险,但我不怕。” 周思空叹了口气,“你无法救我。” “为何?” 周思空并非男德心作祟,只是他的心已被宛归装满,万万接受不了与他人的肌肤之亲,索性便对丁漪禾说道:“我心里已有了其他女子。” 如此突然的明说让丁漪禾直接愣在原地,她睁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确实有了钟爱的女子。”周思空再次挑明。 “你在说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理由骗你。” “你不想让我救你吗?” 面对丁漪禾的质问,周思空坚定地应了声是。 她不管不顾冲出营帐,把宛归都看傻了,急忙追了上去,难保这里没有姒娇的眼线,好在没多远她就将人追上,趁着还没引起别人的瞩目,直接一个顺移带走。 几名死侍也进去查看周思空的情况,发现毒性依旧未解,各个如临大敌, “主公,你这是为何?”风卫作为死侍里最为年长的人,甚至打算死荐,他认为丁漪禾是最好的人选。 雨卫却看出主子对宛归过分关心,试探问道:“若主公不愿丁漪禾为你解毒,浮归姑娘倒也合适。” 周思空的沉默验证了她的话,其余三人恍然大悟,雷卫计上心头,有了好主意。 “你不要管我!”丁漪禾对着宛归大喊大叫,毫无形象可言,两人被宛归传送到方才的林子。 “你冷静点。”宛归的安慰多少有些苍白无力,她都没搞清状况,而丁漪禾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并没讲明缘由,只一个劲哭闹。 “都怪你,不该带我来的。” 面对她的责怪,宛归默默接受,毕竟跟气头上的人理论讨不了半分好,索性坐在树下,等待她冷静下来。 “浮归姑娘,她就交给我们兄弟。”雷卫与风卫竟找了过来。 “你们两个大男人哄得了她吗?”宛归持怀疑态度。 “放心,我们自有办法。” 既然两人打了包票,宛归也不好说什么,便将人留给她们,自己则先行回了营帐休息,没想一觉就睡到了太阳西下。 “浮归姑娘”丁漪禾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是来道歉的,先前失礼了。” 她换了士兵的服装,若不细看并未发现端倪,手上端着酒菜,“我瞧着你的肚子该饿了,特意向你赔罪。” 宛归笑了笑,称自己肚量大,不会计较的,两人配着小菜扯了一大堆家常,酒足饭饱兴尽而去。 “好奇怪,明明睡饱了怎么还有点晕呢?”宛归晃着脑袋感觉眼花缭乱,虽然不是很能接受,但她知道酒菜里下了料,明明先前各种迷·药都对自己无效的,现在为何中招,她在晕倒前还有一事不解,为何丁漪禾会对自己下手。 “搞定了。”风卫对雷卫的计策表示佩服,借丁漪禾的手摘除他们的嫌疑,还能救下周思空,一举多得。 “你将丁漪禾送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雷卫自告奋勇,抱着宛归悄悄进了周思空的营帐。 “她怎么了?” “喝了千日醉,又有一点迷·药,得睡上几日了。”这点他没有作隐瞒。 “你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主公,这你可就冤枉属下了,是丁小姐拉着她饮的酒,药也是她下的。” “为何?”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现在丁小姐也是醉酒不醒。” 雷卫说完将宛归放到周思空的床上,假惺惺的抱怨太重了。 “人我给您带来了,属下知道您肯定不放心将浮归姑娘留在其他营帐。” 周思空被戳中心事,借着咳嗽掩饰,雷卫便说自己要出去把风了,免得姒娇又闯进来,完全不给周思空开口训斥的机会了。 营帐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宛归微微的呼吸声。周思空此刻的心里万分纠结,趁人之危,为人不齿,可世上有几人能真正做到美女坐怀而不乱,何况这美女还是自己豁出性命也要救下的意中人。 他将帏帐放下,也卸下了正人君子的虚名。 借着风寒的由头,他又拖了两日未出营帐半步,姒娇百思不得其解,都在怀疑自己下毒没有成功了,这次说什么也得见到人。她想硬闯,周思空却走了出来,观察他的气色,身体哪有丝毫问题。 “公主,你离开金都许久,皇上和娘娘必然挂念,今日你就回宫去。”周思空可不惯着她,直言让她离开。 “我不走,这里有你坐镇,安全得很。” “军营里都是男人,多得是粗鄙不堪之辈,醉了酒更是疯疯癫癫,要是冒犯了公主,悔之晚矣。” 姒娇吓得捂住了衣领,却还嘴硬,“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要保护好本公主。” 周思空笑道:“皇上命我铲除妖兽,不曾交待过护你周全,一旦妖兽发起攻击,我可难以保证能够一心二用。” 他的话里话外都在告诫姒娇,一日不回宫,清白和性命都会遭受威胁。 “你”姒娇委屈极了,气得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周思空按耐住内心的不耐烦,再度提醒她,“听闻韦家大公子在金都大出风采,甚得圣上的欢心,襄妃娘娘有意与韦大夫结亲,不知公主可满意。” “你说什么?”姒娇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才离京几天,母妃就对自己未来夫婿的人选产生了动摇,这如何容忍,气势汹汹准备回返金都。 周思空只留下了雪卫,命其余三个死侍及一队将士护送姒娇回京。 “头好晕呀!”睡了两天两夜宛归终于醒来,眼睛还未睁开便在埋怨丁漪禾给自己下药。 “谁给我换的衣服?难道我吐了一身吗?”她絮絮叨叨,都没留意到周思空走了进来。 “你好了?”她喜出望外,还以为丁漪禾回心转意了。 一下床便感觉腰酸背痛,身体说不出的难受,她不禁怀疑自己也中了毒。周思空见她对自己毫无防备,不忍瞒她,抽出营帐内的宝剑塞进她的手里。 “这是做什么?” “杀了我。” “哈?”宛归一愣,看向无双公子,想不明白为何他毒一解,脑子却坏掉了。 “救我的人是你。”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宛归一时反应不过来,足足消化了许久才想明白,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真不敢相信丁漪禾会把别的女子献给自己的心上人,又无法置信无双公子会接受与钟爱女子之外的人发生亲密关系。 “你拿我当解药又让我杀你,不是很矛盾吗?”宛归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 “你若不杀我就只能嫁给我了。” 宛归眼神黯然,“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嫁给你,原本就答应过会救你,我难过是因为你们都没事先与我商量。” 她戴上面具转身要走,周思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自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人,也许是从雪宴起,也许更早,从我在谷底第一次见你,便注定对你倾心一世。” “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钟情漪禾姐姐吗?” “我承认我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以她当幌子摆脱世家女子的纠缠。” 宛归瞬间燃起无名大火,怒斥道:“你如此践踏漪禾姐姐的感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表面装得如此深情,叫她沉迷其中,世人也让你迷惑了,日后若不娶她,这风言风语叫她如何受得住,若娶她,婚后却换了副面孔,冷漠疏离,反差巨大又叫她作何感想。” 周思空自知理亏,半句都不敢反驳,只是紧紧抓住宛归的手,他怕自己一松开,宛归便不见了。 “好个举世无双的周公子,我竟不知你是个演戏天才,先是派蒙柯看守我,让我相信宛归已死,而后又命死侍诓骗我,迷倒宛归送到你面前,什么解毒之人需得玄法高深,都是借口,你真正在意的人一直都是她,难怪你总是借口忙碌,什么家国天下都比不上一个宛归,你骗得我好苦呀。”丁漪禾的控诉字字血泪,原来她看见姒娇离开就想来看望周思空,不料意外撞破这一幕。 宛归也是控制不住的大哭,她实在伤心,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局中人,甚至可谓帮凶,是她后知后觉,没有发现无双公子的情意,傻乎乎以为这是什么江湖义气。 “你哭什么?得到周思空的爱不是应该高兴吗?虚伪之人,都是假仁假义之辈,明明没死为何不告知于我,立坟祭墓,可笑至极……”丁漪禾尽情发泄着满腹委屈,可她字字珠玑,宛归被扎得锥心刺骨, “够了,宛归毫不知情,你莫要将枪口对准她。”周思空的袒护可谓火上浇油。 “既然你这般宠爱她,我就将她毁掉,你帮她假死的消息一旦被皇上知晓便会满门获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令人不寒而栗。 宛归明白她们已经姐妹情断,自己再解释也无济于事,丁漪禾恨透了自己,誓要取了她的性命。 第三百一十三章 糊涂一纸婚,各方生怨 周思空不得已只能将人打晕,丁漪禾的威胁让他起了杀心,不过顾虑到宛归又不得不手下留情。 宛归此时心乱如麻,她有太多的顾虑,一来不知如何面对周莫则,即使更换的心脏不再因他而跳动,他也是自己曾经真心喜欢并想与之天长地久的伴侣。二来丁漪禾的话让她后怕,丁府在金都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大户人家,丁漪禾哪能容忍这般羞辱,她即使再恨周思空大抵也不会想要他的命,自己便成了炮灰,好不容易可以换个身份侍机而动,又这么功亏一篑,甚至还迎来更大的灾难。 “莫要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周思空向她做了保证。 这时候面对无双公子,宛归难免有些怨气,只是事情的根源在他,解铃还须系铃人,由他出面解决再合理不过。 “我觉得漪禾姐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越是亲近的人,一旦反目成仇就是最大的危险,不过这事错在你,不要为了图省事就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宛归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极重,她在劝诫周思空,杀人是下下策。 “小心姒娇,这个公主心肠歹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是她看中的人,恐怕不死不休。”她说完转身告辞。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吕相龙。” “御史官?你找他做什么?” 宛归整理好脸上的面具,回答道:“私事而已,这个人下令追杀我的几个朋友,我得去会一会他。” “等一等。”周思空将人拦住,想着宛归初经人事,得好好休息,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宛归却有另一番打算,周思空总不能一直软禁丁漪禾,一旦她得到自由,势必会把自己的身份广而告之,大伙信不信并不重要,主要是那几伙势力不好糊弄。 “你尽可如以前一般求助于我,但凡你开口,我一定办妥。” “我本是修行之人,虽屡次破戒但其心不变,我对莫则许过承诺,如今所为已是失信,终究得对他坦白,你定然惹祸上身,可若我稍加隐瞒,便是越描越黑,对你更加不利,我不想害你性命,今日之事你莫上心。” 周思空明白宛归的意思,他也不敢小瞧周莫则,毕竟是中州的皇族后裔,能活到现在实力肯定不输于自己。周府的情报网比皇宫还要灵敏,这种爆炸性消息算不上什么秘闻,毕竟周府的当家人从没想过真正背叛司南家族,甚至还会在暗中施予援手,只是这些事情周莫则并不知情。 “宛归,你该知晓除你之外我无所畏惧。”他不断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将外袍解开,胸口的图案让宛归愣了神,她的容貌已经改变,不过蓬谷魂蝶的印记依旧保留着,准确地说更明显了。 “为何一样?” 周思空笑了笑,“这种印记是一对的,自然一样。” 宛归用手捏了捏鼻骨,想要缓解一下疲劳的情绪,也许妖祖隐瞒了自己一些事情,若是司徒云鹤和周思空没有说谎,他们两人与自己的渊源颇深。 她陷入深思,周思空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默默陪伴。 滕齐皇宫里襄妃卧床不起,她头疼得厉害,太医瞧过了几位,药也喝了几副就是不见起色。姒宓明白母妃得的是心病,担心姒萧与姒律因为韩秋伊伤了感情,影响萧山君的争储之路。同样犯难的还有姒谨,原本想劝姒律放弃,萧山君这一闹腾,他若开口难免让亲弟多做他想。 婚事一波三折自然瞒不过郑吉,他只觉得好笑,若非韩秋伊是凤凰命格,自己对她哪会高看一眼,腾齐他是势在必得,眼下已经牺牲了郑清昭,这一步棋不能白瞎了。 韩不弃死后,姒液原认为韩秋伊的婚事不值一提,对姒律与郑清昭的争抢也当是年轻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可姒萧的加入使得事情变得复杂,若是处理不好,恐怕难以收场。事已至此只能传召韩秋伊入宫面圣,他倒想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伊儿,进宫必得谨言慎行,皇上心思难测,你得见机行事,不得鲁莽。”蓝莫霜好一顿交代,韩秋伊却是片刻都不紧张。 “母亲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会多加小心。” 韩顾赞将自家小妹护送到宫门口,叮嘱她要仔细观察皇上的脸色,姒液只传召韩秋伊一人,他也无法擅入。 腾齐皇帝是第一次见到韩秋伊,可韩秋伊早在前世就见过他,心里并无多大起伏。 “臣女韩秋伊拜见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 “起身。” “你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臣女不知。”韩秋伊猜到了缘由故作愚钝,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父亲是朕的肱骨大臣,无辜受害,朕深感痛心,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朕自会多加照拂,你可要讨赏些什么?” 韩秋伊深知帝王之术其中一条便是虚情假意,若是真信了那才真是蠢钝不堪。 她俯身再行了大礼,酝酿出哭腔,“皇上待韩府恩宠有加,臣女已是感激不尽,怎还需讨赏。” 姒液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不过还不到欣赏的程度。 “腾齐众多好男儿,你可有中意之人?”姒液把问题摆在明面上了。 韩秋伊料想过这种情况,却也没提前想好答案,若是说出姒律,以皇帝的性子也不可能会成全,安定王妃的事情她也知晓,既然皇帝都不能拥有心爱之人,怎么可能真心成全有情人。 眼见姒液等得不耐烦,她只能再俯首,“父亲死得凄惨,臣女已无心婚嫁,愿为父亲守孝五年。” “这倒不必,你父亲生前对你最为疼爱,怎会忍心让你成为老姑娘,你的婚事朕会好好思量,定会给你择个好夫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韩秋伊只能叩谢圣恩,她心知肚明,姒液不会让姒律迎娶自己。出宫的路上心事重重,韩顾赞接连叫了她几声都浑然不知。 月亮初上柳梢,姒液的圣旨就传到了宫尚府,韩秋伊的赐婚对象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一听消息姒娇直接炸毛,她这边还没劝服襄妃娘娘改变心意,周思空就要另娶他人,叫她如何淡定。 “气死我了,父皇是老糊涂了吗?” “住口!”襄妃大声怒斥。 姒娇气得脸都涨红了,“都怪皇兄,若是他不掺一脚,韩秋伊怎么可能攀上无双公子,好不容易等那个宛归死了,现在又来一个……” 她越说越委屈,直接伏在桌上大哭。襄妃虽然生气女儿的不知分寸,但也是真心疼爱她,见她如此难受也是心疼。皇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测,他尽可在其他未婚的三位公子上下功夫,却总是推出周思空,这可不是什么恩赐,更像是刁难,否则尽可趁宛归死去将姒娇许配给无双公子。 “娇儿,你父皇不只是你父皇,他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拥有众多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他可以随时舍弃任何一个人,若你以父女亲情要挟他,只会招惹嫌弃,即使他不会伤你性命,于他而言,你这公主便是可有可无,若是日后需与他国联姻,你便是第一人选。” 襄妃语重心长的教育对姒娇不起作用,她的固执己见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面上隐忍不发,心底却有了新的主意,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嫁给周思空,谁想阻挡便是仇人,既是仇人就不必心慈手软了。 “姒液这是打算让你背上克妻的名声了。”宛归对姒液厌烦得不行,本来还以为他会看在叔侄关系上成全姒律与韩秋伊,没想他会把无双公子再度拉下水。 “你在吃醋?”周思空却很淡然,反倒高兴宛归的反应。 “我不介意呀,韩秋伊要是嫁给你,至少也能衣食无忧,一生无虞,我主要是担心德亲贝爷,若是这辈子还不能与韩秋伊修成正果,他就不能再入轮回,魂魄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宛归沉思了片刻,说出了妖祖的事情,“我能来到徽虚大陆算是承了姒律的情,怎么都该帮他的。” 她说得玄幻,好似天方夜谭,周思空却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她。 “既然你想帮,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得先回金都了,姒娇可能对会她下手,吕相龙的事情我还是自己解决。” “万事小心。”这回周思空不再挽留,宛归的忧虑很有必要,姒娇确实是根扎毛的刺,得想办法解决干净。 怒火最盛的便是郑吉了,一件简单的赐婚搞得如此复杂,他对姒液的忍耐程度已到了极限。 “需要我做些什么?”大蛮被他召来,脸上并不乐意。得知要给腾齐皇帝下毒,她倒来了兴致,“你想谋朝篡位?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他不是更好。” “杀他容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尽管给他下一些使人狂躁的药物,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郑吉明显不想让她参与自己的计划。 大蛮眼神狠厉,此番进宫自然得闹上一场,在郑吉的掩护下,她轻轻松松到达皇帝的寝殿完成下毒,余下的时间她就不再听从郑吉的安排了。她改变了容貌穿着宫女的服饰肆无忌惮地穿梭在宫道上,丝毫不着急离开。毕竟在这宫廷里还有她精心培育的一枚棋子。 兰芙宫的位置并不偏僻,大蛮只花费了少许功夫就找到了。姒娇见到来人惊喜交加,“师傅,你怎么来了?” 确如宛归所料,姒娇与大蛮之间关系很不简单,她的毒术正是源于大蛮,只不过她的功夫只学到一成。 “为师得知你父皇赐婚韩秋伊与无双公子,担心你情绪不佳,故来探望。” 姒娇还真信了她的虚情假意,趴在她身上泣不成声,“还是师傅最疼我了,父皇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明明知道我喜欢周思空还三番五次为他与别的女子赐婚。” 大蛮轻声轻语地安慰她,努力扮好慈母的形象,“娇儿若有所求尽可对为师诉说,我自会尽全力帮你。” 她早就看出姒娇有反骨,只需言语诱惑便能勾出她骨子里的反叛之心。果不其然,姒娇擦干了眼泪,恶狠狠地说道:“既然父皇不愿意成全我,我就找个能让我如愿的君王。” “不论娇儿做什么,为师都会支持,只是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皇兄自小就有主见不容易受我掌控,不是最好的人选,姒庚年纪虽小,却有皇祖母撑腰,未必会听我的话,其余皇子又不受宠,唯有姒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我与他交易,不愁心愿达不成。” 大蛮根本不在乎谁当皇上,她想看到的局面是皇宫一片混乱,甚至天下大乱。 “既然如此,你希望为师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目前倒不用,师傅只需给我几瓶毒药,若无把柄,我也怕我九皇兄失信。” “这个简单。”大蛮一下子给了她十瓶毒药,每一瓶的毒性都十分猛烈,她有把握当今天下能制出解药的人不出三个。 “近来不要去找你父皇。”她离开之际嘱咐道,“这也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姒娇闻言秒变脸色,笑意盈盈地答道:“徒弟明白。” 凭借顺移,宛归缩减了回金都的路程,她再度查看了大刚兄弟几人落脚的地方,此时已人去楼空,屋内没有扭打过的痕迹,应该是他们自行离开了。 一路上空空荡荡的,甚觉冷清, “姑娘”,冷不防在一个拐角处出现一个活人。 “你叫我?” 那人转过脸来,竟是早年前摆摊的那位老伯,显然他也认出了宛归。 “数月不见,姑娘身上的人气已尽,要当心些。”说着递给她一个符咒,“此物可救你于危难之时。” “我戴着面具,老伯也能认得吗?” “修道多年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真是蠢材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同是绝世颜,接回灵宠 宛归将符咒收下,说不上为什么,她直觉这个老伯没有恶意。自己不是当事人也没道理紧抓他过去犯下的大错不放。 “我今生都不配得到谅解,也收不到救赎,只希望同为修道之人的后辈能吸取我这个教训,以我为戒。”他历经沧桑的眼神看向远方,宛归明白,他是心结未解,自己不放过自己。 进入金都后她并不急着寻找韩秋伊,反而转向御史官宅,让吕相龙撤回追杀令更为紧要。街道的营生在逐渐恢复,毕竟是京都,怎么也不能放任经济萧条。 听闻无双公子派人来寻,御史官很是惊讶,这么多年似乎两府都没打过交道,周思空与吕常平也毫无友情可言,但人都来了也不能往外赶。 “让她进来。” 宛归自信不会吃闭门羹,果然这想法一掠过头脑,吕家的管家就出门接待了她。 “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有劳了。” 她时常拜访官宅,练就了胆色,见什么官员都能应付自如。吕相龙的态度说不上温和也不会冷淡,把控得刚刚好。 “看茶。” 宛归也不急着说事,悠闲地品茗,茶叶的好坏也能体现主人家对客人的重视程度。她的茶术不精但还是分得清何为极品。 “好茶!”她由衷的感慨,不带一丝奉承。 吕相龙见她喝得懂,也不拘泥她的来意,又让管家拿出另一罐珍藏的茶叶。宛归对御史官没有偏见,如大刚所说,吕相龙只是为好友出气,普通老百姓在他们眼里够不上任何分量,这是腾齐的达官贵胄共有的通病,若以这点作为评判,整个官场都该整顿,可这是君主应操的心,她有何理由去指导? 两人将吕府的茶叶都品了一遍才说起正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来此是代公子向大人讨个人情。” “老夫还能帮上无双公子什么忙吗?”吕相龙的面上还算缓和。 “我家公子有一好友,许久未见了,几天前突然来了一封书信,信中言明他几位兄弟正逢追杀,向他求助。”宛归故作停顿,对上吕相龙的视线,显然他还没反应过来。 “本来这事也简单,解决掉杀手即可,但这好友一贯喜欢斩草除根永除后患,他从几位兄弟口中得知下令的人是一位高官,也明白了被追杀的缘由,据说是几位兄弟害得少卿大人不仅丢了官职还被抄了家。” 这几句话明晃晃揭开了吕相龙就是幕后主使的真相。 “我家公子为友人仗义却也敬重大人的为官之道,不愿双方伤了和气,只是些平民,放了就放了,何必紧咬着不放。” 吕相龙的脸上露出愠色,想来他是不满自己受到威胁。宛归把后果都预料到了,依旧泰然自若。 “自然大人可以不接受我家公子的好意,御史官宅财大气粗,多的是人心甘情愿卖命,只是那好友是个江湖汉子,无视官场规矩,不遵礼法,若他发狂,唯愿大人安然无恙。” “你在恐吓我?” 宛归笑道:“大人多心了,五湖四海皆是朋友,何况您还是威望十足的长辈,我家公子岂敢对您不尊敬。” 她这般谦逊有礼,一丝毛病也挑不出来,吕相龙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可撒。 “我家公子的意思已经转达,我也不便多加打扰,大人若是改变心意尽可来信告知。”她潇洒离去,留下吕相龙一个人生着闷气。 原本离开御史官宅后就应该潜入宫尚府,可经过安定王的府邸时她又改变了主意,明明姒律说过一回府就会找皇帝赐婚,怎就会耽搁这么些天,欧阳襄的事情她还不知情。 头回进王府,她的胆子也是大,少了小心谨慎,心跳保持正常,仿佛回的是自己的家。不愧是安定王府,逛了这么多府邸就这里最为气派,毕竟是正皇亲,哪会走节俭风。 说来也巧,她误打误撞地来到了王妃的静养之地。看着如此清幽的环境,宛归猜想这必定是女子的下榻之所。经过太医的细心调养,欧阳襄的气色红润了许多,宛归只瞧了她一眼,脸色煞变,太像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这夫人的样貌有七成相像,吓得她一把按住了面具,生怕它不小心掉了下来。 “母后!”姒尧摘了几朵香水百合走了过来。 宛归这才了解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即使是安定王妃的亲女儿,姒尧也只有三分像她的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怀疑自己与安定王府的关系非浅。可周思空对自己的容貌却未过多的言明,是他不愿说还是自己多想了? “什么人?” 她一分神被姒律发现了踪迹,不愿在这时候与人纠缠,她迅速翻越围墙逃离。顾虑到母后与妹妹的安全,姒律没有追上去。 “那人是谁?”姒尧问道。 “没看清楚,不过依着外形貌似是个女子。” 宛归未穿夜行衣,又在白天出没,姒律暗想不是刺客就好,心里也放下警惕。 “不必担心,我会让府里加强戒备。” 这几天因为皇帝赐婚的事情姒律的情绪极差,本想过来同母后聊聊天却遇到这茬,他有些后怕,唯恐母后又出了事。 欧阳襄却直言宛归没有恶意,她自小就有一种能力,若是身旁有人行不轨之事,便会心跳加速,有所感应,今日却无异样,说明那人不会对她不利。 “阿律,韩秋伊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身为母亲,她清楚儿子不会轻言放弃。 姒尧对这事也很上心,她将自己父母恩爱的场景看在眼里,大王兄夫妻琴瑟和鸣,她很希望姒律能娶到自己的心仪之人。 “无双公子对伊儿毫无感情,勉强成婚只会断送她的一生幸福,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若是抢亲,就算安全逃离后你们也无处容身。”姒尧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圣旨虽下,但韩秋伊还在守丧期,时间还很宽裕,中间也能出现很多变数。”欧阳襄示意姒律少安毋躁。 “你父王那边由我来疏通,既然你非她不娶,冒一冒险有何不可。”当年她缺席了姒谨的婚事,从女儿那里得知了其中曲折后心疼不已,如今小儿子的终身大事万不能再毫无作为了。 “王兄,我也可以为你出份力。”姒尧天真浪漫,像极了欧阳襄年轻时候的性子,故而姒液准许她自由出入皇宫,无召都可觐见,她打算在皇上身边多劝劝,说不定哪天姒液一开心就撤掉赐婚圣旨了。虽然韩秋伊也被给予了这项特权,奈何韩不弃一死,虽有韩顾赞的护佑,但宫门的看守都是些市侩嘴脸,收取不到好处就会横加刁难,韩秋伊不愿见到这些也就不愿入宫了。 从安定王府出来宛归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当然不认为自己是姒雍的女儿,否则安定王府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放出。当然更不可能是安定王妃的私生女,自己可比姒尧的年纪还要小,但她有种预感,欧阳襄对自己的身世一定有头绪。 突然下起的大雨打断了她的思考,她忙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干裂的土地对这场雨是渴盼许久了,但宛归就惨了,雨天夜探影响行动,宫尚府只能改日再去,这一段路黑漆漆的,只能往前寻找客栈了,她从骨珠里掏出一把油纸伞,莫名其妙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闲而又寂寥的雨巷,我期望逢着一位丁香一样的姑娘……” 她这么念叨着竟在不远处看到另一个撑伞的女子,两人擦身而过,本也美好,不想那人突然发难,转过脸就朝她咬了过来,宛归将伞移开一个侧身踢中她的脖子,突逢闪电劈过,宛归这才看清,那哪是什么女子,分明是穿着华服的豺狼,尖锐的獠牙触目惊心,宛归掏出匕首,从背后搂住它,一个划刺,就将它割了喉。豺狼倒在地上蹬了几下腿便没了气息,雨水冲刷着它脖子上的血迹,让宛归顿时清醒了不少。趁着四下无人,她快速撤离了现场,尸体是她故意留下来的,目的在于提醒众人,妖兽依旧存在,不可大意。 原想夜宿客栈,如今找间破庙落脚就好,免得惹人瞩目。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锦晖庙,利用玄法在门口烘干了身上的衣裳,方才走了进去。庙里十分干净整洁,明显白天是有人看管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夜里竟不上锁。 宛归坐在蒲团上依靠着佛像的底座休息,烛火森森,尤显祥和。对她来说庙堂有家的感觉,可以让她的心得到安宁。迷迷糊糊睡熟了,几只妖兽闻见她身上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吓得抽回了爪子,将脑袋缩成一团,蹑手蹑脚地逃走了。 声响虽轻却吵醒了蜷缩在洞穴里的异格格,玉面狐把它扔在这里已经三月有余,正是闷得发慌,这一出洞口,瞧清了宛归自然喜不自胜,灵兽是靠气味来识别主人,即使宛归移形换貌了也能轻易识别。 “什么情况?”她睡眼朦胧,伸手一摸毛绒绒的东西,还未反应过来,硕大的老鼠脸就怼在眼前,吓得她花容失色。 “主人,你别怕,我是异格格。” 宛归一愣,“你怎么会说话了?” 它睁着大眼睛,晃着大脑袋表示不清楚,又将玉面狐遗弃它的事情告知宛归,模样极为委屈。 “怎么又变得这么大体格了?”宛归犯了愁,这黑乎乎跟煤炭一样的,不好带在身边啊。 “主人,我可以变小的。”看出宛归的烦恼,它主动缩小了身体。 “异格格,你毛发的颜色可以改变吗?如果能变成彩色就好了。” “我可以试试,在这里呆久了感觉全身充满灵力。” 就在宛归期盼的眼神中,异格格果然变了颜色,不过这效果真是一言难尽,竟然是一身碧绿,极为罕见。 “这样子可以吗?” 它现在的身形跟灯笼一般大小,表情懵懵懂懂的,十分可爱,宛归违心地夸赞道:“好看,好看。” “主人,你也会把我丢掉吗?” 宛归摸着他的头,满是歉意,“我保重再也不会把你托付给其他人照顾了。” 异格格高兴得直点头,屋外刮起了狂风,寒意袭来,它又将自己变大,为宛归供暖。只要不是黑色,宛归便不惧怕,乐呵呵接受它的好意,这一夜因为暖和睡得极为安稳。 一早便有僧人过来清扫寺庙,异格格耳朵灵敏,立马恢复了原样,挤进宛归的怀里。 “女施主,女施主。”那人发现了宛归,上前叫醒她。 “天亮了?” “是啊,你怎么睡在这了?” 宛归有些尴尬,只得扯谎说自己身无分文住不起客栈,僧人也是个热心肠的,见此也没说什么,直接打开功德箱的锁链,从里面拿出几吊钱送给她。 “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佛家广开方便之门,这些钱本就应该用来救济穷人,施主无需觉得不好意思。” 宛归乐了,师叔将锦晖寺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弟子徒孙也大都是热心正直之辈。 “那就多谢小师傅了,你这么善良,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宛归一转身,漏出藏在身后的异格格。 “施主养的宠物很特别呀。”僧人笑得憨厚,毫无心机,只是个寻常感叹。 “它叫异格格,是个乖宝宝,”宛归走到门后,挥手朝他告别,“小师傅,他日有缘再见。” 僧人合手微微颔首,算是做了回应。 外头的天气依旧阴沉,但这趋势应该不会再下雨了,宛归打算找找家客栈用餐,晚些时候再打道宫尚府。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终晓夺舍人,争当国戚 “异格格,你喜欢吃些什么东西呢?”宛归订了一间中等房,兴致勃勃地盯着菜单挑选美食。 “蜘蛛虫子,我平常都吃这些。” 宛归眉头一皱,开导道:“这些都是生的,条件艰苦的情况下确实不能挑食,不过现在不一样,你可以吃些熟食,这样,我给你点一些海鲜。” 异格格乖巧地点头,反正有得吃就不错了。 小二哥看到菜单的时候再三向宛归确认,倒不是怕她吃不起,主要是点了这么多怕浪费了。 “放心,我吃得完。”考虑到异格格的温饱问题,宛归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大胃王。 饭菜上桌后,宛归忙招呼异格格享用,别看它是只老鼠,吃相却很优雅,细吞慢咽的,看久了竟觉得眉清目秀。 “以前是不是有人教过你餐桌礼仪?” 异格格停了嘴巴,偏着脑袋,似乎在思考,过了许久才说道:“好像是有,记不清了。”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哈。”她拿出笛子,自顾自演奏了一曲。 异格格边吃边看着她,桌上的海鲜盘盘见底,这些东西确实比蜘蛛虫子什么的好吃多了。饱腹之后它将爪子舔舐干净,才爬下了桌。 “那里有水,你可以洗一洗,省得黏糊糊的。”宛归指了指一旁的梳妆台。 异格格半知半解地走了过去,将爪子浸泡在水盆里,它不懂洗手的概念,只是伸着爪子一遍一遍在水里划来划去。 “像这样。”宛归给它示范搓手,它竟学得有模有样。 “真聪明。”宛归感觉自己真是捡到宝了,这老鼠特别聪慧。 窗户有些响动,外头此时风平浪静,气氛略显怪异,宛归起身准备关窗,异格格却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了吗?” “有灵魂!”异格格伸了伸爪子。 宛归明白它的意思,窗户外面有鬼,她静下心来想看看那人是谁,可费了半天劲什么也没看到。 “异格格,那灵魂还在吗?” “还在那里。”异格格指着她的身后。 宛归犯了愁,只能席地打坐,希望能借此打开慧眼。这个方法也确实有效,仅仅过了片刻就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你是谁?”她开口问道。 “主人,他说他是郑清昭。” “郑清昭?”宛归一脸难以置信,自己都没听到那人说什么。 “异格格,你问问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的。” 在异格格的翻译下,宛归听得寒毛都竖起来了,都说虎毒不食子,真没想到郑吉会对自己的孙儿下此毒手,宛归想不通,郑清昭明明是郑家唯一的嫡孙,他一死郑府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主人,他的身体还活着,不算鬼魂。”异格格提醒了宛归。 “嗯嗯,这只是夺舍。” 她陷入纠结,如果郑清昭早早被夺了舍,那么向宫尚府多方示好的便是郑吉,既然韩不弃都死了,郑吉为什么还要迎娶韩秋伊,两人的年龄相差悬殊,不论是容貌还是才学在腾齐韩秋伊都无法名列前茅,实在是没有理由非她不可呀。 “异格格,你再问下他,知道郑吉为什么要娶韩秋伊吗?” “嗯嗯。” 可惜这点郑清昭也不清楚,他的灵魂极不稳定,很快就化成轻烟了。宛归摩挲着下巴,看来想要答案只能亲自会一会郑吉了。 “异格格,吃饱了吗?” “我吃得很饱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那好,我们买份薄礼去郑宴宫府一趟。” 找了许久只能看到一间酒馆开业的,宛归也顾不上郑吉嫌不嫌弃,径直挑了几坛最贵的美酒,神闲气定地走向郑府,如愿见到郑吉后便将美酒奉上,毕竟是顶着郑清昭的皮囊,他见宛归还是扮上平易近人的面孔。 “浮归姑娘,你来此有何贵干?直说无妨。” 宛归堆起笑脸,“我家公子命我来向国舅爷致歉,他无心夺人所爱,可皇上赐婚不能推脱,只好送上薄酒,望国舅爷莫要在意,我家公子说了,他会尽力拖延成婚时间,就算到时被逼洞房也不会与韩姑娘有什么夫妻之实。” 郑吉听完却没什么欣喜之意,对他来说,若是韩秋伊与无双公子成婚,便会把周思空推向皇位,即使空有夫妻之名也会旺火他的命运。 “那就多谢无双公子了。”他假惺惺地道谢,宛归却看出他在强忍心中的不悦。 “国舅爷也不用太过泄气,我家公子一定会想办法解除这桩婚事。” 听到解除二字,郑吉的表情才有所松动。宛归确定他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娶到韩秋伊这件事,对她本人,甚至她是不是完壁之身完全不在意。 “糟糕!”宛归一走神,脸上的面具竟被郑吉一把揭掉。 “国舅爷是什么意思?”她难掩怒意。 郑吉的眼里掠过惊艳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初,嘴角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莫要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宛归将面具接过重新戴好,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郑府。 “主人,你怎么了?”异格格感受到她的不开心。 “被那老狐狸坑了一把。”宛归的心中深感不安,又在外头监视了一个时辰,正当以为自己想多了,郑府侧门驶出了一辆马车,待其离开郑府一段距离,宛归便跳了下去,悄悄靠近,往车上和车里撒了一把迷·粉,待到人都昏迷了,她才走进去查看,只见一个赤红色长匣子,宛归皱了皱眉头,将其打开,果真是一幅画。 “该死的郑吉!”宛归怒声骂道,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画中人赫然是自己,马车明显要进宫,他是打算将自己进献给姒液,讨得皇帝的欢心。 “怎么也不能让你的奸计得逞。”她掏出骨珠一阵翻找,总算找到了春沁先前练手的丹青,得亏自己将这些都留作了纪念,她挑选了一幅佛相移花接木,又用纹法消除了送礼人和马夫的记忆。 “咦,我刚才怎么了?”那人一脸迷糊,却也没发现可疑的地方,只能催促马夫赶紧驾驶马车进宫。 宛归满脸得意,想要坑自己可没那么容易,这下总算可以安心去宫尚府了。 一路畅行无阻,她的心中诸多感慨,熟悉的长廊、园庭,熟知的奴仆丫鬟,如今却是躲闪着不敢与之打声招呼。来到东阁楼,她有些伤感,物是人非,冬芝、绿菊、安苍都已作古。庭院栽种了柳树,不知是不是韩秋伊在寄托自己的哀思。 自从宛归的死讯传回宫尚府,秀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安苍一死她便打掉了腹中的胎儿,如今的她不苟言笑,处事圆滑,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韩秋伊把东阁楼的事务都交给她打理,琼环心术不正,紫烟顶不起大梁,大蛮又是奸细,她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妖兽的影响还在持续,现在不适合在外买进丫鬟。好在还有重材夫妻的协助,外院还是管理得有条不紊。 宛归找到韩秋伊的时候,她正对着绿菊的牌位说话,情绪极为低落,宛归躲在一旁未发一言,韩秋伊与自己可算同病相怜了,一连失去这么多的亲人,打击巨大,心里的伤痛真是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 “绿菊,宛归真的死了吗?”韩秋伊冷不丁冒出这句问话,她深感诧异,难道还有很多人都对自己的死持怀疑态度吗? 稀稀疏疏的声响从屋顶传来,宛归直觉有人来袭,她将长鞭绕在手上,蓄势待发,不出片刻,屋顶的黑影纷纷跳下,足有十人,冲进屋里,挥刀对准韩秋伊。 “你们是什么人?”韩秋伊在慌乱中撞到了桌椅,腰部吃痛。 “我们是来要了你命的人!”那人说完又一刀砍向她,眼看无路可逃,韩秋伊只能大声呼救,宛归忙掷出匕首,弄断了刀尖,飞身一跃,挡在她的面前。 “恐怕你们今天都在折在此地了。”宛归撂下狠话,身影快如闪电,韩秋伊甚至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黑衣人便纷纷倒地不起,宛归麻利地将屋内的帘子撕成条状,当作绳子将人全给绑了。 “审讯的事情就交给你大哥了。” 此时宫尚府的壮丁才姗姗来迟,韩秋伊也冷静下来,让他们将人带给韩顾赞。 “你是浮归姑娘?”韩秋伊早就调查过她。 “是。” “无双公子派你来的?” “算是,”宛归倚在门槛,内心多少有些纠结,韩秋伊也是个多疑的人,若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恐怕她会一直戒备。 “曾经有位朋友嘱咐我,若你遇到危难,让我务必出手救你,我也算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你第一反应的人是谁,她就是谁。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我答应过的事情还是算数的。” 韩秋伊难掩悲伤,默默转身擦拭眼泪。 “姒娇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随身配备几个保镖,免得杀手有可趁之机。” “无双公子也很恼怒?我可不是他的心仪之人,无端与我捆绑在一起,又耽误了他的正缘。” “韩小姐过虑了,我家公子哪是那般量小之人,知你也是被逼无奈,无论你中意哪家公子,周府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番话让韩秋伊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自己腹背受敌,现在看来姒液与周思空两人也不对付。 “我那位朋友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不能嫁给姒律,他不仅会死,而且还会永不超生,再也入不了轮回。” 宛归观察了韩秋伊的反应,见她虽然惊讶却还淡定,猜想她并不相信这件事情,只能希望德亲贝爷的运气能好一些了。 “我不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这些散功粉能帮你拖住敌人。”她将几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又叮嘱道,“若是可以,最好学几招防身术。” 韩秋伊抿了抿嘴,她承认宛归的建议是明智的,但自己的体质根本学不了武,否则自己重生的第二天就该死命学习了。 “多谢。”她将瓷瓶收下,反问道,“你与宛归真的只是朋友吗?我觉得你俩很像。” 宛归欣慰地笑了,“我们还是好姐妹。” 韩秋伊不再追问,宛归的态度已经表明两人是非常密切的关系。 “我走了,你保重。”宛归走出门,临别时又瞅了韩秋伊一眼。 异格格漏出小脑袋,它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表情有些狰狞。 “主人,这里好奇怪,特别特别臭!” 韩秋伊听到老鼠开口说话,吓得后退几步,“这是什么妖兽?” “不要害怕,它不是妖兽,是我养的灵宠,名叫异格格。” 韩秋伊却不敢面对,她最怕毛绒绒又带长尾巴的动物了。 “你看,它全身都是绿色,不吓人的。”尽管她努力解释,韩秋伊还是油盐不进,没办法,宛归只能尽早离开。 似乎是为了防备她这样的高手,御史官宅加强了守备,跃上高墙就看到一排排的卫兵。 “主人,好多人呀。” “不要紧,他们总会交接班的,再者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宛归跳上屋顶盘坐着,时而望着天空,时而查看底下巡逻的卫兵,她还没想好如何震慑吕相龙,杀人是万万不能的,只要让他解除追杀令即可,可这家伙好生固执,对陈卉繁确实够义气。 突然吕府的管家急冲冲跑过,宛归直觉有猫腻,忙跟了上去。屋内窃窃私语,她利用玄法将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不止韦大夫家有意攀附皇亲,吕相龙也想让儿子成为驸马,姒媚是皇帝的掌心宝,合适的人选就是姒娇。老实说,他们两府根本不在乎公主的秉性,要的只是身份而已。 宛归的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姒娇这么抢手,那就让有意者迎娶她好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为金笼鸟,暗中助攻 宛归对一个问题很好奇,那就是郑颖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胞弟被其祖父夺舍的事情,若是在以前她是笃定郑颖莹不知情,但徽虚大陆的名利心理十分严重,郑颖莹还真不一定例外。 郑吉的做法也是匪夷所思,明明可以等郑妃娘娘诞下皇子,辅佐其登上帝位,他却偏偏要夺舍迎娶韩秋伊,这点宛归怎么都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郑吉不会做无用之举,娶妻定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 “主人,那个灵魂又来了。”异格格提醒宛归。 “在哪里?”她环顾四周。 “他在门口。” 宛归盯着那雾虚虚的一片烟,问道:“郑清昭,你祖父是否会对郑妃娘娘下手?” 灵魂幽幽回道:“他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谁都可以牺牲,我姐姐也不例外。” 宛归听完异格格的转述,内心多有波动,原以为只有皇家内苑才如此冷漠无情,没料到名府大院也这般冷血。 “主人,他希望你帮忙保护他姐姐。”异格格代为转达了郑清昭的请求。 宛归可不愿揽郑府的家事,她现在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宫里了,回想起郑吉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直觉若是被姒液见到自己容貌,可能麻烦不断了。 “郑清昭,你姐姐的事情我爱莫能助,郑吉就是个老狐狸,对付他就很费力了,再分心保护你姐姐,恐怕我自顾不暇。” “主人,他走了。” “嗯嗯,我知道了。” 这活儿真是没完没了,一事未毕一事又起,出师未捷身先死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身体好生疲倦。 皇宫里,郑妃娘娘看着皇帝交给她的佛像图一脸严肃,姒液在药物的影响下情绪反复无常,此举何意,让她着实费脑。 “娘娘,既然此画是国舅爷所赠,你不如先问过他再来揣测圣意。”霓裳一言点醒她。 郑吉看到画像才知宛归暗中做了手脚,本还以为在皇帝的心中,欧阳襄当真无人可及,现在看来也不一定,他让郑颖莹伺机将宛归的画像装作无意让姒液看到。 “这是做什么?你难道想让别人分走姐姐的圣宠吗?”郑颖莹发了怒。 “娘娘莫气,你可知她是谁?” “是谁?” “她叫浮归,是周思空的护卫,以无双公子的心性,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衷心护卫进宫为妃。” 郑颖莹算是听明白了,“你想以此离间二人?” “姐姐聪明,那个浮归根本不想进宫,她偷偷换走画像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若她想明白了,同意进宫该怎么办?” 郑吉笑道:“那也无妨,将她变成自己人即可,若不从,杀了就是。” 有了郑吉的保证,郑颖莹便应下了,毕竟她在孕期无法侍寝,免得花月伊钻了空趁机从奉女升为妃嫔。 姒液中了烈性药之后,除了情绪暴躁些,反而更好拿捏了,郑颖莹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让公公代传了句话,推说自己没走好路,摔了一跤,似乎动了胎气。又让宫女在帘上挂了几幅丹青,当然宛归的那一幅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爱妃在何处?”姒液急忙忙赶来。 “皇上,我在这里。”她让太医在自己的脚上绑了绷带,坐在榻上,柔声叫了声。 “可有大碍?” “皇上不用担心,太医说只是伤到筋骨,腹中胎儿无恙。” 姒液这才松了口气,为了配合郑颖莹,郑清昭让大蛮偷偷进宫在皇帝的膳食中放了一些解药,所以姒液的意识总算清醒些。 “这是什么?”他一放松下来就注意到房中的画像。 郑颖莹装作若无其事,“这些是臣妾差人收集的美人图,昭弟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既然与韩秋伊无缘,我便想重新物色对象,皇上不如也瞧一瞧,帮臣妾出个主意?” 姒液不疑其他,起身过去瞧了几眼,不出意料就被宛归的画像吸引了。 “这是谁家的女子?” “这臣妾还真不知道,送丹青过来的人也没详细介绍,说是看上了哪位再将相关资料送过来。”她说得滴水不露,姒液也以为这只是巧合。 “臣妾正挑花了眼,皇上这一说,臣妾也觉这姑娘最为适合。” “朕却觉得她旁边这位姑娘更合适。”姒液果真动了心思,随意指了另一幅画像。 郑颖莹内心吃味,面上还得夸赞皇帝的眼光,高公公明察秋毫,一眼就明白姒液的心思,暗中叫来画师,回去后就临摹了一幅宛归的画像。 这边的宛归还不知道郑吉已将主意打到她与周思空的身上。她正打算再观察几天,若是韩秋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就先去古屠协助青微派。 姒液回宫后满脑子都是宛归的画像,自然他放不下的是欧阳襄,即使不能拥有本尊,有个如此相似的人在身边也不错。不过即使他广撒网,也不能收集到任何关于宛归的消息,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找郑颖莹,名义上是陪爱妃用膳,实际上处处在打探。 “爱妃,你这几日可睡得舒坦?朕瞧着你有些憔悴,特意命人给你送来血燕窝,你可注意些用膳。” 郑颖莹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霓裳的提醒下,她也适时泄漏些消息,“皇上待妾身真好,有您陪着,妾身这几日睡得熟吃得也香,这不更有精力为昭弟寻找合适的婚配良缘嘛。” “有何进展?” “妾身挑了三位,媒人已将文书送来,只是那个浮归姑娘的资料过少,只知道是周府的人。” “哪个浮归姑娘?” “就是上次皇上问的那位。” 姒液的心中暗喜,总算知道了名字,既然是无双公子的人,那去问他便是。 周思空被莫名其妙的召回,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交代了一番便启程回金都,前来玉林交接的甄志也是不明不白地接到调令,什么有用的信息都给不出。 宛归听说无双公子要回金都,打算临别时告知他郑吉夺舍的事情,不想他进宫以后一直没有出来,再一打探才知晓周思空被下了大狱。 “真是离谱,姒液搞什么鬼呢?”她被这一操作搞糊涂了,为今之计只能去一趟天牢问明缘由。 一阵乔装打扮后,镜子里便是一张粗旷的男人脸,此番前去主要是明白姒液刁难周思空的原因,若是条件允许再将他救出大牢。 看守的严格程度着实超乎宛归的想象,看来姒液这次确实大动肝火了,这样的戒备森严根本没法近身,唯一可入手的便是送饭的空隙,但时间也是很紧迫,说不了几句话。 天牢的伙头前几日才被换了,新来的是个犟老头,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宛归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得到几句回应,更别说同意她去送饭了。 “主人,我可以变成小小的一只,进入牢里。”异格格与宛归心意相通,能清楚她的各种烦恼。 “瞧我这个脑子,差点把你忘了。那我把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你帮我问下周思空。” “好的,我一定办成。”异格格拍着胸脯保证。 周思空在牢里犯愁,感觉脚边有动静,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绿色的老鼠,仅有蜜蜂大小。 “无双公子” 眼见老鼠开口叫他,周思空忙用干草将它挡住,生怕被别人看到。 “你别怕,我家主人是宛归。”异格格误以为周思空在害怕,还出言安慰他。 “是宛归让你来的?” “是的。” 接下来异格格将宛归让它记的问题一个个说出,周思空回答一句它就背一句,模样极为认真。宛归也不是对异格格不放心,只是担心它记不住问题,不过不出片刻她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得知姒液点名让周思空交出自己,明着说是让自己保护郑妃娘娘,暗地里却想将自己纳入后宫,宛归甚觉恶心,她对姒液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倒不是嫌弃他年纪大,比起周莫则,姒液还是小辈呢。可他背后没少坑害自己,这阴谋诡计,绝对算不上正人君主。 郑吉的做法如此卑鄙,宛归不得不加以回击,不然他还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呢。他想迎娶韩秋伊,自己绝对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主人,那个周思空还让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他最在乎的人。” 宛归甚为尴尬,虽然异格格是自己的灵宠,但总还是会难为情的。 “主人,我可以挖地道救他出去。” “不急,现在救人会把局面搞得更复杂,只要他安全,在大牢里多待几天也没问题。” “那现在呢?” “我还没想好对策,”宛归叹了口气,“只是目前我们还不能离开金都,” 想必郑清昭想通过使计让姒液厌弃无双公子,从而废除周思空与韩秋伊的婚姻。他笃定无双公子不会把自己献出去,这步棋他赌赢了,不过他一定不会猜到所谓的护卫浮归会是死去的宛归,原本因为商灵离,两人就结下了梁子,现在又添了新仇,宛归也用不着手下留情,转头又去了宫尚府。 韩秋伊也得知了周思空的遭遇,在听了郑吉的秘密之后,脸色大变,郑宴公在前世就与姒佑狼狈为奸,自己落得凄惨结局肯定也与他的撺掇离不开关系,今世郑吉被五哥误杀,她就觉得蹊跷,原来竟有这般隐情。 “他执着于娶你,原因不明,不过他心机深沉,连孙子都舍得杀害,你若嫁他便是羊入虎口。”宛归除了想救出周思空,也是真心为她着想。 韩秋伊此时的心中生出万分害怕,敌人如此凶残,父亲又已被害,她还能与谁商量应对的法子。 宛归知她心理矛盾,开导她道:“你现在处境艰难,却也没到绝境,郑吉再可怕也不能一手遮天,你必须稳住阵脚,我之所以告诉你实情,是想让你看清楚这几个求娶者的真面目,我私心是希望你选择德亲贝爷,几人中唯有他是真心待你,萧山君说起来还不如个伪君子。” “恐怕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韩秋伊有些灰心。 “你要振作起来,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宫尚府的繁荣已经无法持续了,你们可以过着富实又平淡的日子。” “我该怎么做?” “假戏真做,真真假假。”宛归在韩秋伊的耳边说了许久。 “这个方法可行吗?” “老实说,还是有失败的风险,不过如果我们不先走这一步,以郑吉的卑鄙无耻手段,难保他不会用这一招。” 此话一出,韩秋伊立马下了决心,确实嫁谁都不能嫁给郑宴公。 “那我去找德亲贝爷,到时依计行事。”宛归再三交代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不然前功尽弃。 “我明白。” 宛归马不停蹄赶往安定王府,为了避开眼线,她只能再度翻墙,姒律正坐着发愣,见到宛归也没什么反应。 “贝爷可是为婚事烦恼?” 姒律抬头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我就是来为您解忧的人,韩小姐让我来转达一些话,这些事关你俩的幸福。” 姒律似乎不太相信,直到宛归利用玄法封印了房间,他才确信这人要说的话极为重要。 “三日后便是初八,韩小姐会前往香山寺祈福,回去路上势必经过香水湖,毕竟是贵族小姐,偶尔没走好崴了脚也是正常,有时运气差了点刚好跌进湖中,正逢贝爷相救,湿身相对,挣扎间看了身体也在情理之中。” 姒律怒道:“你让我设计伊儿?” 宛归让他稍安毋躁,说明此计已经过韩秋伊的同意,也替她表态非君不嫁,姒律这才转忧为喜,当场表示会按约定行事。 “为了那天的计划顺利进行,我也会一直暗中保护韩小姐。”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浮归,无双公子的护卫,贝爷还请答应我,无论谁问起,都不要说出见过我一事,就当作我帮你们得到的一点回报。”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半途程咬金,功亏一篑 初八这天太阳升得老高,阳光晃得人头晕,韩秋伊如约前往香山寺,宛归则一路跟随,只要周思空不松口,姒液根本没有借口召见自己,她也不担心被人认出。 “他会来?”韩秋伊有些忐忑。 “放心,他一定会来。” 韩秋伊此行带了紫烟和重材,二人嘴严,不必担心他们会泄漏消息。 “时间尚早,先去寺里进香,放松一点。”宛归打了个哈欠,这种天气最容易让人慵懒不堪了。 进入香山寺后,佛经诵颂,沉香迷迷,韩秋伊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跪在佛前诚心祈祷,希望佛祖成全她与姒律的姻缘。 宛归在一旁暗中观察四周,堤防出现什么变数,但身体疲惫得厉害,眼睛有几次都快合上了。 “姑娘,你要不要去休息会?”重材观察入微,注意到她的困倦。 “没事,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家小姐。”宛归顿觉心里暖暖的,难为重材依旧是个热心肠的人。 姒律的马车终于出现,宛归瞬间打起精神,相遇不能太过刻意,她走到韩秋伊身边提醒她人已出现。算了算时间已经差不多,韩秋伊也作势准备下山。 “天气尚好,韩小姐不如去香水湖走一走?” 韩秋伊假装经过片刻思考答应了,重材便将马车赶往香水湖。桥上还有其他的香客正在赏湖,凉亭也坐满了泡茶的文人骚客。这些都在宛归的意料之中,她需要一些见证者。 只是突然印入眼帘的萧山君让宛归心生不安,生怕他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怎么办?”韩秋伊也看见了姒萧。 “放轻松,依计行事。”宛归回头寻找姒律的身影,刚好他也看向这边,两人对视了眼神,默契地开始行动。 下面就很考验韩秋伊的演技了,如何假装无意坠湖,装得惊慌失措。为了避免发生危险,宛归都与韩秋伊保持着安全距离。 韩秋伊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情绪,鞋子被她动了手脚,一踏上桥,她就在心里默数,到十的时候身体一松,径直跌落水中。 “啊!不好了,小姐掉下水了。”紫烟的慌张是真的,她并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计划。 姒律紧跟着也跳入水中,但姒萧的身手极快,意识到他会抢先一步,宛归不得不出手,一下跃入水中,韩秋伊是真的不会水,感觉到有人靠近,就将来人抱住,宛归被这突然一下呛了口水,鼻子酸得眼睛都睁不开,但她坚持救人,一不留意面具被韩秋伊抓下沉入水底,来不及遮住面容,两个男人快要游近,不得已她只能用玄法打向二人,又飞快将韩秋伊带离水中,迅速钻进马车。 “事态有变,下次再行计划。”她让韩秋伊先不要说话,给马车布下结界后便运功烘干两人的衣服。 奈何她速度再快,容貌还是被几个修习玄法的人看清了,这些人自然也包括了姒律和萧山君。姒律的震惊程度最甚,若不是年纪不符,他甚至都要怀疑那人是自己的母亲了,宛归的惊鸿一瞥与欧阳襄几乎一摸一样。 说来可笑,就这一眼竟叫姒萧的心脏漏跳了几拍,当年欧阳襄冠绝腾齐,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碍于与姒雍和姒液两位皇子相争,许多人不敢表明心意,直至今日,她依旧是众多人心中的女神。 “今日算是白折腾了。”韩秋伊有些泄气,宛归已向她解释了原因,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不要着急,以后还有机会,事在人为。”宛归从骨珠里拿出新的面具,再次戴上。 “你顶着这幅容貌,势必不好办事。” “没办法,易容太麻烦了。”宛归无奈地笑了笑。 姒律有些受挫,他心里明白宛归突然插手的原因,没想到姒萧的玄力已在自己之上。好在萧山君没有多想,不知晓这是几人的计划。 “秋伊,你可还好?”他上前问道。 宛归及时将马车的禁制解开。 “我没事,多谢七皇子相救。”虽然姒萧没有实际救下自己,但人家好歹跳下水了,表面的谢意还是要表达的。 “你这侍女是个高手。”他误以为宛归是韩秋伊的人。 “七皇子误会了,她是无双公子的护卫。”韩秋伊直言相告,宛归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提醒姒律,忘记交代她了。 “是嘛,周府果然卧虎藏龙。”姒萧的眼神一直在宛归身上打量。 “紫烟,你帮你家小姐梳理一下头发,几位还请暂避一会。”宛归借机分开几人,她看向姒律颇有些遗憾,枉费了那么好的机会。姒律却还在恍惚中,哪个人见了与母亲如此相像的女子能不迷糊呢,但韩秋伊却误会了,以为姒律对宛归一见钟情,心里的落差极大,宛归则是看出她的情绪,才要做出解释。 “你是说,你长得像安定王妃?”韩秋伊持怀疑态度。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我会这么像一个人。”见她还有所保留,宛归又说道,“你若不信,今后见公婆,自然清楚。” 韩秋伊倒也没再质疑,只是静静坐着,心绪明显不在。 “秋伊,你受了惊吓,不如到亭中喝着热茶缓缓心神?”姒萧提出邀请。 宛归没有表示,喝茶也没什么不妥,韩秋伊想去便去,倒是姒律心事重重,他想拦下宛归问些话,但现在摆明不是时机。 “七皇子相邀,岂有不去之理。”韩秋伊一答应,宛归也跟了过去,姒律自然也不肯离开。 凉亭的人见了萧山君纷纷起身敬词,坐着的几人更是让出了一套石桌,姒萧假模假样推辞了一把。 “如此就多谢众位的谦让了。” 姒萧落了座,几人也应声坐下。宛归不愿与他们交流,靠在石柱上闭目养神,这般举止在姒萧看来,并不唐突反而彰显了个性,越瞧越是赞赏。 郑吉可没打算放弃宛归这颗棋子,他早就布下眼线,广发画像,随时监控宛归,虽然宛归的行踪不定,但也扛不住这么多人盯着她,碰巧在这香水湖中就有人认出了她,早就将消息传回给郑府。这么一会功夫,郑吉也赶了过来。 “七皇子,德亲贝爷,久违了。”他自顾自打招呼,都没注意到韩秋伊幽怨的眼神。宛归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么巧,国舅爷也来观赏这大好湖光。”姒萧还算给他面子。 “是啊,今儿风和日丽,最适合出行。”他应对自如,风度翩翩,比起原身更有气质与魅力,桥上的一些世家女子纷纷侧目,交头接耳,试图引起亭中人的注意。 紫烟也看直了眼,一扫身上的倦意,跟着韩秋伊总能一饱眼福,难怪先前秀儿这么喜欢跟着小姐出门,这样一来又想起了绿菊,反而有些伤感。 “姑娘”她轻轻戳了戳宛归的手臂。 “嗯?” “你说在座的三人,谁最英俊呀?” 宛归一听笑了出来,反问道:“那你更看好谁呢?” 眼见得到回应,紫烟的胆子更大了,在宛归耳边说道,“我更偏向七皇子。” “眼光还不错,不过我既然在无双公子身边待着,自认还没人比得过他。”宛归的回答算是滴水不漏了。 紫烟哦了一声,便觉得自己的问题确实有些蠢,尴尬地红了脸。 “浮归姑娘,你也坐。”韩秋伊突然开口。 宛归正想推辞,萧山君也开了腔,“周府的人理当奉为上宾,姑娘莫要见外。” “七皇子,韩小姐,我只是无双公子的护卫,奉命办事是职责,没有资格与你们同坐一桌。”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是宛归的借口,她的语气里可没半点谦卑。 “姑娘要是不想当周府的护卫了可随时来找我,我郑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国舅爷错看我了,我当这护卫知足长乐,可不愿卖身求荣。”宛归的回答火药味十足,其余人也明白她与国舅爷之间结过梁子。 “姑娘言重了,我只是为你着想而已。” “不必了,您还是多为郑妃娘娘考虑考虑。”宛归的语气冰冷,场面一度闹得有些僵。 “今日只管品茶,莫问前程。”姒萧适时解围,心底对宛归的喜爱又多了几分,通过二人的对话他也猜出了郑清昭的意图,又是卖身又牵扯到郑颖莹,八成想让浮归进宫为妃了。 韩秋伊知晓了郑清昭的真正身份,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生怕郑吉暗害浮归。姒律看她脸色苍白,误以为她着了风寒,急着想送她回去就医。 “我没事。”她用眼神暗示姒律掩饰对自己的情意,但郑吉已经一清二楚,宛归也从他的脸上发现端倪,暗道不好,郑吉的心思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更加阴沉,如果说石龙狮是个十足的恶人,那郑吉就是个十全的坏人,睿智多谋,才华卓绝,加上年少英俊的皮囊,坏起来让人防不胜防。 韩秋伊想让宛归忍下这口气,却被直言告知,她已下定决心和郑吉斗到底,撕破脸是迟早的事,当年九皇子打上宛归的主意,现在郑吉又打自己的主意,都是不可原谅的人。宛归让韩秋伊不要忘记自己前世所受的屈辱与苦难,即使这一世姒佑低调了很多,但一旦他站上高位依旧会如此伤害她及她的家人。 两人的低语隔了好一段距离,又有宛归的隔音术,外人根本破解不了,自然也听不见内容。 姒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宛归是诈死,但她的容貌身材以及声音都大变,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至于郑吉,他根本没有和宛归正面交锋过,自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但他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宛归对自己的厌恶,他还以为是因为宛归心仪周思空,所以自己只是想要送她入宫就跟结了深仇大恨似的。 “时候不早了,我母亲还在家中等我,叨扰诸位雅兴了,秋伊得先告辞了。” 韩秋伊要走,姒律也是待不下去了,跟着起身离开。 “我送送你们。”姒萧随之起身。 郑吉识趣没有跟上,宛归还想若他纠缠不休就再用言语扎一扎他的心,不能光自己难受,即使动不了手说说话出一口恶气也好。 “浮归姑娘是哪里人士?” “不知道,自我记事起就在周府了。”面对萧山君的问话,宛归早就在心里想好了答案。 听说宛归一直效忠于周府,姒萧很是好奇,有如此佳人,无双公子怎么还会喜欢上丁漪禾呢,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你家公子入狱,姑娘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恐怕即使我再低调,别人也不会放过我,”宛归苦笑道,“我家公子是受我连累的。” 这一句话信息量颇大,几人前后一联想都明白了宛归的处境,韩秋伊更是感同身受。按理说知道宛归是自己父皇看中的人,姒萧理当避闲,但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挑战,不觉棘手反觉有趣。宛归却知道是因为萧山君横插一脚,惹怒了姒液,才赐婚周思空与韩秋伊,所以她对姒萧也没什么好感。 好不容易到了宫尚府,姒萧竟还想登门拜访,全然不顾姒律的白眼,宛归的心里也升起无名火,这样下去怎么成全韩秋伊与姒律呢?但她也不想留在宫尚府,心里在生气也是得离开。 “姑娘一人行走多有不便,还是坐我的马车回去。”姒萧处事自然,宛归也没想太多,反正今儿疲惫,能蹭个车也好。 马车内两人皆是沉默,宛归全程闭目,正好遂了姒萧的意,尽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忽然的颠簸让两人身子晃动了几下。 “发生什么事了?”姒萧推开车门问道。 “殿下,你看这天色。”车夫指着天上说话结结巴巴的。 宛归听见外头安静了下来,一番好奇,掀开帘子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第三百一十八章 竭力护韩府,民心所向 “怎么会这样?” 望着满天飞行的妖兽,宛归的震惊难以言表。似乎是在举行什么诡异的仪式,妖兽并未往下攻击街道的人群。 “姑娘,我先送你回府。” “不用了,送我到这里即可,殿下自己保重。”宛归说完,纵身跳上屋顶,借着助力攀上一处高楼。 “好生勇猛的姑娘啊!”车夫由衷感慨。 姒萧看出宛归是想留下来对抗妖兽,几番犹豫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帮忙。 宛归不打无准备之仗,趁着妖兽还未发动攻击,她已召唤出武器,尖枪银棍,蓄势待发。整个金都都被恐惧笼罩着,说来也奇怪,妖兽只是笼罩在金都,其他地界并没有此异象,宛归直觉问题出在宫尚府,看来必须将整个韩府好好研究搜寻一遍了。 姒萧一边紧盯上空的妖兽,另一边则关注着宛归的一举一动。车夫虽怕死,却也深知若是七皇子出了任何纰漏,自己也活不下去,所以尽管战战兢兢还是守在原地,只不过就近跑到一处房檐下躲避。 皇宫的侍卫全部出动了,奉命守住宫城,姒谨和韩顾赞也被紧急传召,如此一来宫尚府只能靠韩顾禄主持大局。 金都的街道一下子都空了,人人自危,躲在屋内瑟瑟发抖,青微派收到支援的请求也往这边赶来。周莫则了解宛归,明白她一定会走这一趟浑水,安顿了九骑魂军,又让周不思管好密队,便也来到都城中心。 众人全都盯着上空的妖兽,忽觉耳边传来嗡鸣声,妖兽似乎得到指令,四处散开往下俯冲,似要大开杀戒了。 宛归站得显眼,妖兽最先朝她攻击。宛归将纹法与玄法融会贯通,银枪上燃烧着一团焱火,一个轮转后排头的妖兽尸骨无存。 “我正无处发泄,你们偏偏在这时候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她对着妖兽说道,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 妖兽张着翅膀,迟迟不敢靠近,宛归的焱火早就成为它们的噩梦,一传十十传百的,所有妖兽都惧怕焱火的威力,但怕归怕,它们也有骨气,怎么都得对峙一会。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敢与我打就撤离金都。”宛归猜想它们懂得自己的意思。 姒萧看呆了,宛归的玄力让他产生怀疑,可他实在不能相信眼前的浮归会是死去的宛归,周思空怎么可能无条件帮宛归掩护呢。 没有翅膀飞不起来,宛归只能望洋兴叹,见到姒萧的表情,她明白自己露出了马脚,不过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七皇子觉得这些招术眼熟吗?” 被说中心思,姒萧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宛归却不管这些。 “你猜得没错,我与宛归有解不开的关系,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的玄法技艺都是我教授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无可奉告了。” 她的说辞极好,毫无破绽,姒萧信以为真,只让她节哀顺变。 “宛归死在妖兽的手中,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些畜牲。”如此说法就解释得通她帮忙除妖的行径。 姒萧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表示会助她一臂之力,宛归却没往心里去。几声呼救吸引了她的注意,应该是附近的百姓遭到妖兽的攻击。她二话没说,循着呼救声跑了过去,就见到几个人被妖兽团团围住,宛归将长枪化为双刃冲向前,将妖兽的头颅尽数砍下,场面有些血腥,那几人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人直接晕了过去。 “快回屋躲着。”她收起武器,丢了几颗焱火,将妖兽的尸体烧成灰烬。 附近的妖兽两次目睹同伴的惨状,纷纷发出哀嚎声,天空之上传来回应,妖兽们便转头离开。 “它们飞走了。” “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我跟上去看看,你快回去,这里很危险。” “你在关心我?”姒萧的关注点很奇怪。 宛归皱了皱眉,“你要是出了事,我恐怕得罪上加罪了。” “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他执意要跟着,宛归也不再规劝。 两人追着妖兽一路跑到宫尚府。 “糟糕,它们要占据这里。”宛归说完就翻墙而过,现在敲门估计都没人来开。 韩秋伊一家正围坐在厅堂,瞧见妖兽将其院落上空围了一圈又一圈,暗叫不妙。 “母亲,小妹,我的感觉很不好,你们还是赶紧离府,等待安全再返回。”韩顾禄催促二人离开。 宛归和姒萧正在此时赶来。 “你来了。”韩秋伊那乱糟糟的心在看见宛归之后莫名觉得安慰。 “殿下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们是跟着妖兽一起来的。” 宛归面色凝重,直言,“恐怕你们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先将人都聚在一起,把武器拿上,外头点上火把。” 宫尚府的天空完全不见光亮,已经被妖兽遮挡。宛归的到达延缓了妖兽攻击的步伐,但它们既然下定决心占据巢穴,自然不会轻易撤离。 “浮归姑娘,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务必先护着我母亲。”韩秋伊低声请求。 “这种事情交给我的灵宠就好了。”宛归回头让异格格全程保护蓝莫霜。 “好的,主人。”异格格跳下宛归的肩膀,变成壮硕的大老鼠,足有一人多高,碧绿色的毛发格外引人瞩目。 “幸好逸儿一家三口被老太太带去你大伯家,否则他们也会陷入这危机。”蓝莫霜很是坦然,如果今日众人得丧生于此,至少还保留了韩府的一脉。 自从顾杰死后,武秒雯就递上和离书回了娘家,此事是宫尚府做得不周全,蓝莫霜还做主送去不少礼物致歉,也鼓励她再嫁,不过武正松根本不念她的好,反正韩不弃都死了,自己也不用再跟韩府有什么瓜葛,就连武秒雯要打掉腹中的胎儿他也是鼎力支持,可惜了顾杰,一辈子被仇恨缠身,死后虽然看开了,但也连累了自己的两个骨肉,皆不能降生于世。 “是啊,现在不管待在何处都比宫尚府安全。”韩秋伊若有所思。 “怎么不见大嫂?”韩顾禄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莫急,她一早就出府了,说去上香,也没说个具体地点,我让娇奴跟去了,加上香浓几个丫鬟都是机灵的,想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从蓝莫霜的面色来看,她确实不怎么担心。 “你们不必如此悲观,妖兽再可怕也是明着来的,还不及人心险恶呢。”宛归见不得几人如此丧气,出言劝道,“韩府的奴仆数十名,没一个出府避难的,足见宫尚大人生前颇得人心,他们都能与韩府共存亡,你们怎么就没信心打赢这一仗。” 她的话让众人的心中都燃起了斗志。 “这里有宛归生活过的痕迹,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们。” 都说患难见真情,韩秋伊对宛归是真心折服了, “浮归姑娘,若今日我们能逃过一劫,你便是秋伊的好姐妹了。” 宛归叹了口气,“放心,我们都不会死的。” 随后将门打开,回头叮嘱道:“待在屋里,不要出去。” 妖兽没完没了地往外覆盖,宛归只能先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她于院中站定,双手结印,此法极耗玄力却不得不用,众人看见一个彩色的光罩不断变大,最终将妖兽淹没其中。 “差不多了,”宛归自言自语,“让你们见识下纹法的厉害。” 她召唤出小核,将闪电聚于光罩之上,再想飞向宫尚府上空的妖兽皆受到雷击,伤口成了炭黑色,一个个被打得哀嚎声阵阵。 切断了妖兽的后援部队就该对付光罩里面的这些了,担心焱火将宫尚府烧着了,宛归只能转换战术。她用传音术交代屋内的人把所有炭盆取出,务必将火燃到最旺。她则盘坐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可以调节温度,她决定用最寒的冰川冷冻这些妖兽。 寒气透过光罩向四周扩散,宫尚府的上空出现了奇景,不仅雷电交加,还有雪花飘落,但宛归忽略了一点,妖兽最喜低温,飘雪无疑能治疗它们所受的雷击伤。 宛归很快也发现这个矛盾,但是她只能堵上一把,如果焱火能烧毁世间万物,自己也能将悬冰炼就成可冻结一切东西的利器。 “好冷啊。”韩秋伊使劲揉搓自己的双手,即使火盆就在自己脚边,她还是忍不住发抖,异格格由于宛归的指派不敢离开蓝莫霜一步,但也因为跟主人心有灵犀而对韩秋伊格外关心。 “韩小姐,你可以抱着我取暖。”异格格歪着脑袋看向她。 “不用了,谢谢。”韩秋伊却对老鼠有抵触心理。 在玄法的加持下,光罩内的温度到达临界点后就呈阶梯式下降,纵使是妖兽也开始有了反应,它们的翅膀上结了冰霜,渐渐冻得无法扇动,后知后觉,有些妖兽甚至从天空上一头栽了下来。宛归赶忙起身,避免被这些大家伙砸到,她磨刀霍霍,趁机取了它们的性命,不出一会,满院子都是妖兽的尸体,几乎所有的屋顶都被砸出了坑,宛归忙上忙下去补刀,累得筋疲力尽。 “不行了,动不了了。”她背靠着宫墙休息,累得满身汗,光罩上还有四处零散的几只妖兽,眼神恐惧地盯着宛归,坚持着不掉下来,快清理结束了,天空变得亮堂堂的,宛归收回雷电,感觉耳边顿时安静了,她的头晕得厉害,但现在可不能倒下。 姒萧朝她走来,宛归艰难地开口,“不知道剩余的这几只妖兽,殿下可否帮忙解决?” “自然乐意。”他将弓箭搭上,瞄准了妖兽,箭无虚发,全部命中妖兽的要害。 “厉害。”宛归敷衍地夸了一声。 “浮归姑娘,你的脸色很不好。”姒萧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明白她是玄力耗损过度了。 “我休息会便好。” 姒萧想扶她起来,却发现她的手冰冷刺骨,不禁抽了回来。 “我自己可以的。”她朝屋里叫唤了一声,“异格格,出来,我们要走了。” 韩秋伊闻言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异格格变回小个子,跑到宛归的肩膀上。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五哥处理,我必须赶紧离开,待我恢复再来找你。”她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姒萧紧跟不舍,宛归不得已用了顺移到了外面的巷子,这一下身体已然撑不住了,正要摔倒之际,有人及时护住了她,她诧异地回了头,看见来人的脸后,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待姒萧冲出去,外头已空无一人,他摸着自己的手,深觉失落。 金都的危机一解除,姒液才假惺惺对宫尚府予以关怀,公公奉命来询问事发经过,若是实情相告就将浮归姑娘出卖了,若是谎报又有萧山君全程目睹,很难不被拆穿,韩秋伊几人陷入两难,千钧一发之际,重材送来姒萧的信件,一打开竟是已经写好的托辞,只字不提浮归,只用神秘人士代替。 “萧山君为何要这么做?”韩顾禄不明白。 “先不用管原因,既然他不说,我们也好交代。”随后就将这信件的内容再抄写了一遍交差。 姒液的做法属实不地道,明知韩府只剩些孤儿寡母,还调走了韩顾赞,若非宛归拼死抵抗,待韩顾赞回到家,入眼的恐怕就是一片残骸。 面对家人的怨怼,韩顾赞也不好说什么,他对姒液也是心寒了,枉费父亲如此效忠于皇帝。 皇帝囚禁无双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多有怨言,周思空在玉林屠杀妖兽,是为百姓谋福,姒液毫无理由将人关了起来,实非明君所为,再加上今日皇帝只顾皇宫安全,一支部队也没派去皇城街道保护自己的子民,要不是宛归于高楼之上形成震慑,势必死伤无数,百姓们更加不满,纷纷要推选这个所谓的神秘人成为新王,局势一发不可控制,扬兰军只能出面镇压。姒萧明知真相也私心为宛归隐瞒,皇宫里姒液怒发冲冠,就将寻找画中人的事情也搁置在一边。 第三百一十九章 青微派入世,绝猜无误 宛归全然不知在自己昏迷期间腾齐的局势变得如此复杂,不过效果还是好的,原本她也是想帮司南青夺回帝位。除了周莫则,郑吉对这种场面也是满意的,他也没想到那个神秘人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虽也好奇他的身份,但内心却有新的盘算。 青微派得知金都的危机解除了,一行人的情绪都松懈了下来,他们在古屠天天斩杀妖兽,都快麻木了,寻常人都没见着几个,临别前安济司交代了几个领头的师弟,让他们支援完成后可适当休息,补充体力,不急着赶回古屠。本想好好玩一场,却见官兵武力镇压百姓,这一声声凄厉惨叫的,任谁看了都得气血上涌,故而有一些弟子当场与官兵起了冲突。 道松道柏接到消息后倒是十分淡定, “腾齐要变天了。” “是整个微虚大陆。” 师祖几人没有下达禁令,青微弟子便明白自己所行无错,行侠仗义起来更是无所顾忌。安济司本想将人都调回古屠,却收到师弟的来信,信中言明了姒液为君的自私自利,金都已无言论自由,皇帝武力镇压,对劝诫不得的百姓横加杀害,条条状状,都让人气愤不已。 “难怪说君主贤明的朝代,无有怪异,君主淫乱无道则妖孽丛生。”向一敬颇有感慨,自从宛归死后,他的心智成熟了许多,人也变得稳重了。 “岂是只有腾齐如此,恐怕诸国都有类似的混乱。”秦宗明的眼光看得更远。 “那个神秘人会是谁呢?”几人说着说着又绕回这个话题。 “要是宛归就好了。”严棣的话给了众人当头一棒。几人隐约察觉宛归其实是诈死,但都讳莫如深地没有接话。 宛归这次睡了足足七天,这也是她历来最费劲的一场战斗。她睁眼看清房间的部署,明白自己是在钟府。口渴得厉害,她站起身适应了一会儿才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 “你醒了。”周莫则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俊朗,白头转为乌发。 宛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知为何竟有些伤感。 “怎么了?”周莫则握住她的手。 她摇了摇头,难以启齿。 周莫则将她的面具取下,换了一张脸,确实有些难以适应,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依旧是宛归。 “莫则,我有事想跟你说。”宛归鼓起勇气,她知道这件事定然瞒不过去。 她的面容严肃,周莫则也收起了笑脸,“嗯,你说,我听着。” 宛归稳了稳心绪,将玉林营帐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周莫则越听脸色越是铁青。 “丁漪禾被周思空秘密囚禁了,但这么下去总归不是办法,我不想杀她,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 “那周思空呢?他毁了你的清白,不该杀吗?” 宛归早就料想过他的反应,语重心长地说道:“周思空有错但罪不致死,他的属下对他衷心耿耿,定是愿意以死向我谢罪,但我并非无理残暴之人,这件事我不愿追究了,但你我之间势必出现裂痕,我不愿此事成为你的心魔,成妃立后之事就此作罢,不过我依旧会帮你再现中洲的辉煌。” “你这是在与我断绝关系吗?”周莫则的语气低沉。 “莫则,我是一体双魂,剜心之伤早就杀死为人的我,现在的宛归就是个妖精,也许身体很快便会被另一个灵魂掌控,到时我又能记得谁呢。”宛归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以求得周莫则的谅解。 “你开这样的玩笑毫无意义。” “你不信我?”宛归的心瞬间跌入冰谷。 周莫则的眼神冰冷,他认定宛归就是移情别恋了。 “你失了身,连心也遗失了。”周莫则字字珠玑,宛归只觉莫大的羞辱。 “既然你听不进任何解释,我也没有再说的必要,就此别过。”她愤然离去。 周莫则却在此时从背后抱住了她,宛归能感受到他颤抖着的身躯,“不要走,哪怕你不爱我了也不要离开我。” 宛归无奈停下了脚步,摸着自己的心脏,毫无跳动的迹象,她还是一只妖,司南青想要她给出什么承诺呢。 “原谅我,我什么都不介意。”他服了软,试图让宛归回心转意。 宛归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苦笑道:“你自己感受一下,我还是个人吗?你可知道妖和人的结合是无法诞下后代的,你辛辛苦苦想要复兴中洲,怎可后继无人!再者,君王后宫佳丽三千,以我的心性,怎么可能与人共享夫君?” 周莫则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私心愿为宛归舍弃一切,可这样如何对得起追随多年的部下?如何对得起母后临死前的嘱托? “莫则,我理解你的苦衷,所以这个选择我来替你做,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不会改变,我会助你完成心愿,只希望你以后做个贤明的君主。” 宛归解开周莫则的手,转身捧着他的脸,眼神真诚又温柔,“以后不论我行至何地都会为你祈祷,保佑你平安康健。” 说完在周莫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一个闪身离开了屋子,消失在钟府。 周莫则痛苦不已,江山和美人他都想得到。 宛归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金都街道,她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落脚,异格格在她自制的小布袋里睡着了,漆黑的夜晚让人莫名的感伤。 她静静地坐在一处高楼上,俯视着金福的夜景,正巧看见一队官兵在挨家挨户地抽查,甚至有人手脚不干净的,不顾百姓的苦苦哀求,硬生生要抢走他们的财物。宛归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换上夜行衣抡着鞭子就冲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 面对官兵的质问,宛归半个字都懒得回应,狠狠几鞭抽打在那几个偷盗者的身上。 “好大的胆子,把他给我拿下。”那头头气急败坏地喊道。 宛归也不留情,一个冰针刺穿他刚才推搡百姓的右手掌。 “啊,啊……”那人举着手疼得龇牙咧嘴。 其余人见状哪还敢造次,一个个往后退去,但又怕宛归发难,也不敢逃跑。 “把东西还回去,若是再敢趁机剥削,下次刺穿的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众人跪地求饶。 “走。”她一放行,官兵忙抱头逃窜。 “多谢女侠相助。”几个百姓对她感激涕零。 “这么晚了为何会有官兵来此搜查?他们要找什么?” “女侠有所不知,”一位老伯偷偷告诉了她实情,“皇帝到处在抓反叛者,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中有不敬的意思都会有牢狱之灾,甚至有些字都成为禁词了,我们现在连在家都不敢说话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妖兽齐聚金都上空,那个神秘侠客出现的那日。” 宛归恍然大悟,看来民众的愤怒撼动了姒液的皇位,他才动手清理对自己不利的言论。 “女侠要小心那些官兵,你势单力薄,还是少出头。”老伯感激她的出手相助,却也担忧她的安全。 “放心,他们嚣张不了多久的。” 正事当头,烦心之事暂时抛之脑后,宛归想借此先将姒液拉下皇位,既然在韩秋伊的前世里最终是姒佑登上了皇位,那这一世就要连同姒佑一起压制了,最好是能做到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宛归想到了郑吉,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这家伙会不会也想当皇帝。郑宴公原身已近鲐背之年,他是金都城中极少数晚婚晚育的公子哥,否则也不会那么大年纪还子嗣单薄,能让他舍弃唯一的嫡孙诱惑必定极大,如果只是为了求得年轻俊朗的容貌,他完全可以对旁人下手,腾齐地大物博,还愁没有合适的人选吗?若想光耀门楣,辅佐自己的曾孙成为皇帝也是极大的荣誉,他不会算不过来的,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想让自己的命脉成为腾齐的新主,而他可以借着郑清昭的身体娶妻生子繁衍下一代君王,那郑颖莹从始至终都是颗棋子,比郑清昭的命运好不到哪去。 这一切的推理都合情合理,可是有一点宛归没有想通,成为皇帝和迎娶韩秋伊有什么关系,失去韩不弃的庇护,宫尚府的千金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价值吗? “韩秋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宛归喃喃自语,自己在她身上感应到的全都是灾难,分娩丧子,抄家灭族,哪有什么运气呀?贵为一国之母,得到的荣宠都是虚假的。 突然灵光一闪,她捕捉到了关键线索,皇后?韩秋伊在前世是皇后,如果重来一次她的命格没有改变的话,她就应该还会登上后位。宛归在穿越之前也研究过命理风水,她确信这种东西是可演算出来的,若是郑吉先前请过真正的算命大师,又或者他自己本身就懂星术,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想知道这是推测还是事实,只需要找郑吉对峙就能明了了,但麻烦的是若韩秋伊真是皇后命格,她也不能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否则以姒液的处事风格,定会将韩秋伊纳入皇宫巩固帝位,他如此堤防诸位皇子,就是想在这皇位上再待个几十载,直至风烛残年。 周思空在天牢里日夜思念着宛归,他苦笑着自己终究逃不过情网,批命师的话果然一字不差,无双公子钟情的女子也是举世无双,只不过他没算出两人的结局,只说有股力量干预,前途充满变数。 牢头对他礼遇有加,姒娇也多次使了银两,让天牢看守的人不要为难于他。姒液对无双公子的突然发难,姒娇至今不明原因,不过她可不能放任父王折辱自己的未来夫君,她几次联系大蛮都没有得到回应,而大蛮顾虑星主的调令不得不暂时听命于郑吉,没有郑吉的允许,她也不好对付姒液,她心知肚明姒娇为何寻找自己,眼下不冒头才对各方都好交代。 “公主,你可别再来了,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见无双公子,这里的看守如此多,若是哪个说漏了嘴,小人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怕什么,谁敢多嘴我就拔了他的舌头,叫他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牢头一听吓得直哆嗦,没想到这公主颇有手腕,自然没敢再拦着,连劝阻的话也不敢说了,只能祈祷不要被外人撞见。 周思空最烦看见的人便是姒娇了,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 “思空,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她叫得格外亲昵。 周思空听得窝火,更不愿与她多费唇舌。 姒娇自顾自地表达心中的情意,为君多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几个丫鬟也争相为主子说好话,牢头都看不下去了,暗暗嘲笑这公主不知羞耻。知女莫若母,襄妃娘娘岂会不知姒娇的动静,如今她也只能麻木相待,只要姒液对无双公子不起杀心就随便姒娇折腾,女儿靠不住便把希望都放在姒萧身上。 后宫妃嫔唯有花月伊最得清闲,当个奉女她已经满足,好歹有了名份,待他日生下小公主,自己也没什么好争夺的,青语的踪迹不明,扶苏也没派人送来办事的指令,她便每日晒晒太阳,品品茗茶,吃吃糕点,日子过得相当舒坦。管那皇帝爱来不来,她还不乐意侍寝呢,郑颖莹对她的猜忌都是白费心思。 自古君王少见痴情种,姒液的白月光一苏醒,又有宛归这个替代品,他早把花月伊抛之脑后了,后宫的荣宠就是如此短暂,若想独得恩宠不知得耗费多少精力和心计。宛归就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因为爱情永困宫墙。而郑吉也是深知男人本色,他绝对不相信郑颖莹能永远抓住皇帝的心,争储路上困难重重,还不如自己占山为王。 第三百二十章 老友会一室,同脉共生 “你在想什么呢?”白少瑜用手托住下巴,歪斜着脑袋,模样像只小狐狸。 安济司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略有愁意,“青微派历来以除魔卫道为正业,如今师尊放纵师弟们冒然与朝廷做对,我有些不安。”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师父师叔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既然他们都不插手阻止,那就说明这件事是顺应民意的。”白少瑜虽有些坏主意,但脑子却是极其灵光的。 安济司笑得毫无掩饰,白少瑜说的十分有理,其实他心里有数,这只不过是对小家伙的考验罢了。 “有动静!”白少瑜快速闪人。 安济司撇了一眼窗外,默默叹气,师弟们见到白少瑜就喊打喊杀,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魔女会弃恶从善,自己却格外喜欢与她相处,她身上的坦率朝气是徽虚大陆女子少有的。 “师兄,你怎么又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向一敬将所有的窗子都用小木棍给支了起来,生怕安济司原本闷油瓶似的性子越来越严重,说什么也要拉他一起出去走走。 安济司原想推辞不去,刚巧严棣来敲门,他在一旁听了一会了解情况后也劝道,“师弟们在金都一时半会回不来的,古屠这边也没什么特殊情况,再者就算出了问题,我和宗明也会看着办,你就在附近散散心,怎么都不会耽误正事。”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出去走走。”安济司只能接受他们两个的好意。 这次金都的妖兽之乱让宛归怀疑通道被毁,她独自来到林中,果然找到了残破的结界,能够造成这般伤害的人,宛归心底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但究竟是谁,她无法确定。 走进通道便到了古屠,宛归观察了四周,妖兽的脚印踩得到处都是,不过痕迹不深,想来它们已经几日没有来过这里了。此处还算隐蔽,毕竟通向河流下游,一般人根本不会踏足这里。 她砍掉四周的芦苇走到空旷处,一大片大红果子出现在视线里,宛归也不知道它的学名,她叫醒异格格,想问问这果子能不能吃。 “不能吃的,”异格格直摇头,“这种有剧毒,是妖兽最喜欢的点心。” 这些红果子树长得如此茂盛,妖兽都没发现,宛归便猜到金都的妖兽确实是从古屠过去的,而且它们早早就埋伏在金都了。 她一路查找线索,不多时就遇到青微派的弟子。 “姑娘是何人?”来人脸生,声音略显稚嫩。 “我是你们一位故人的朋友。”宛归不想报上名讳。 那人不解,追问道:“还请姑娘直言相告。” 宛归笑了笑,“你只管告诉安济司,我是宛归的朋友。” “宛归?”那人也是知晓她名字的,当场就惊呼,“好,姑娘稍后,我这就去通知大师兄。” 他兴奋地往回跑,宛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也难得青微派能把自己视若上宾了。 安济世不在,小弟子找了一圈也没找见人,急得团团转。 “因木,你在做什么?”秦宗明放下手中的书籍,恼火地问道,“你在这院中跑了一趟又一趟,晃得我头晕,想什么呢?” “师兄,是这样,我在林中放哨,见到了一位姑娘,她自称宛归的朋友,要求见大师兄。” “她在哪里?” 因木被秦宗明的急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道:“就在……前面……的林子里。” “带路。” 两人一路小跑,生怕宛归提前离开。 见到秦宗明,宛归便红了眼眶,眼前这人像极了自己的几位师兄,两人之间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亲人久别重逢难免叫人伤感。 “姑娘是宛归的朋友?” “是呀,秦师兄不相信吗?” “你知道我?” 宛归心里苦涩,面上故作镇定,“宛归向我说起过你们每一个人,她在古屠的时候承蒙各位厚爱了。” 秦宗明察觉眼前的人与宛归的关系非同寻常,想要加以试探,宛归却大方说出,自己的闺名叫浮归,是宛归的亲姐姐。 “不曾听她说起过。” “是我嘱咐她不要对外声张的。” 纵使宛归说得情真意切,秦宗明还是有所怀疑,“既是亲姐妹,为何她危难之际没有出手相救?” “再厉害的人也有无能无力的时候,你们是宛归的朋友,我没有欺骗或者隐瞒的必要。”宛归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投在自己的身上,她匆匆一瞥,那个暗处的人让她寒毛乍立。 “怎么了?”秦宗明刚要转身,宛归忙将人拉住。 “我有些饿了。”她笑得有些僵硬。 青语就在不远处盯着她,甚至连妖枝都伏在她的肩上。 “可恶!”宛归憋着一口气,以为通道的结界也是青语解开的,她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只是为何妖枝会在她那儿,难道她想彻底取代宛归的身份? “那请姑娘随我们到阵营处用饭。”秦宗明恍惚间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宛归的影子。 “稍等,我的灵宠要去方便一下,我得等着他,你们先去,它叫异格格,嗅觉很灵敏,闻过你们的味道就能找到你们的阵营。” 两人便先行离开了。 宛归确定他们不会中途返回后,一个箭步拦在青语面前。 “看来你成妖后玄法大增了。”青语似乎对她了如指掌。 “你究竟是谁?” “我是青语,一个跟你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妖精。” 听到青语表明自己也不是人时,宛归明显愣了。 “你为什么和我一摸一样?” “你觉得现在的我们还一样吗?”这一问可把宛归噎住了。 不过青语还是告诉了她真相,“我们本来就是共生的,自然共用一张脸蛋,一副身躯,不过妖祖真是偏心,你的魂魄遭受重创,至少得沉睡个千年,她却用冰魄石做了一颗心脏给你。” “你?” “你在好奇我为什么什么都知道吗?” 宛归点了头。 “因为我是妖精呀,从妖祖入世起我们就跟着她的后代一齐有了意识。” “你是说我们家族的每个人都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共生体?” “聪明。”青语将妖枝扔给了她,“这家伙可是一直很思念你。” 宛归被她的举动搞蒙了,青语做这一切究竟图什么。 “不必挖空心思猜测我的目的,你只需记住,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害你。” 宛归无语,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自己可知道她惹下了不少麻烦。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解开古屠通往金都的结界。” “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她矢口否认,“其他的事情以后你就明白了。”她说完就化为一只青鸟飞向天空。 妖枝紧紧抱着宛归的脖子,诉说这段日子自己所受的委屈,青语动不动就凶巴巴的怒斥她。 “好了,不哭了,回来就好。” 异格格死死盯着妖枝,舔了舔嘴唇。 “你怎么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妖枝把无名火发泄在异格格身上。 “没有啊,我只是闻到你身上有食物的香味,你肯定吃了很多蜘蛛和蜈蚣。” 妖枝明知理亏,却还推说异格格借口一堆,明明就是垂涎自己的美色。宛归摸了摸异格格的毛发,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宗明看见妖枝睹物思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因木只能干巴巴地招待宛归吃菜。 “这位小师兄叫什么名字?” “我叫因木。” 宛归一听就联想到因才,吃饭也没了兴致。 “姑娘怎么了?”因木入门晚,并不知道因才的事情。 “没什么。” “怎么这么早开饭?”向一敬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进来一瞧刚好与宛归四目相对。 “这位姑娘是谁?” 隔着面具宛归有些庆幸,自己就算神情上露出一点破绽也是难以察觉的。 秦宗明为他做了介绍,向一敬只是安静地听着,当知晓了浮归自称宛归的姐姐后,随手拿起了一个馒头送进嘴里,他试图遮掩自己的手足无措。好在不多时安济司也回来了,他的反应就显得波澜不惊。 “姑娘此行有何打算?” 宛归先是感慨了几句妖兽的力量诡异不明,而后希望青微派不要只顾着除妖,更是要调查背后的隐情。 “你是怀疑有活人参与,暗中搞些阴谋诡计?” “是,而且恐怕还不只是一个人,我担心是一个组织在背后搞鬼。”宛归随即也表示这只是猜测,她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安济司相信宛归的判断,妖兽再通智也是禽兽,总不及人的聪慧,他们派出这么多人手,妖兽却是玩起了三十六计,一会儿移花接木,一会儿声东击西,确实很可疑。 “难道是殿星盟吗?”秦宗明想起这个历史悠久的神秘组织。 安济司却直接推翻了这个猜测,殿星盟再不善也不会选择覆灭人类的方式。 “安大侠可听过冥域?”宛归试探性问道。 “冥域早在万年前就被消灭了,以姑娘的年纪当是不知晓的,怎么有此一问?” “如果冥域再次出现,是不是导致妖兽肆虐的罪魁祸首?” 安济司犯了难,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也只是听师尊提过一嘴,具体情况如何恐怕得回山门询问师傅师叔了。” 宛归叹了口气,“冥域最早出现在金都的宫尚府,适时妖兽只在古屠出现,后来冥域扩大了范围,古屠的结界也被破坏了,寒溪木厝一路都有妖兽出没,再后来冥域扩大至整个腾齐,各国都遭受混乱。” “姑娘为何如此清楚?”向一敬插了一嘴。 “我看得见冥气,这也是为何宛归会去古屠寻找老阎王的原因,我们当时就想找出破解之法,可惜一无所获。” “我也听过老阎王的名号,但他的真名无人知晓,一直以来也都是行踪不明。”秦宗明注意到宛归身上的妖枝,正与浮归贴得亲近,他有一丝疑惑,即使是亲姐妹,灵宠的亲密程度也不会甚于原主人,何故妖枝例外呢。 宛归按摩着太阳穴,让自己稍稍放松一点,事情太复杂了,实在伤脑筋。自己见过年轻时候的老阎王,若是再让自己碰到,定能认出,但问题是那家伙凭空消失了,宛归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死了,可又觉得没有道理,自己因缘际会回到过去,让他免受残疾的命运,若是他轻易折损,岂不是白折腾了一趟,何况自从她解救了老阎王,净尘师太就闭关了,自己还未与她再见上一面,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猫腻。 “姑娘,你是无双公子的护卫,他如今在天牢,你却跑来古屠,是否有事找我们帮忙?” “安大侠多心了,我家公子的事情非青微派所能解决,我也不愿拉你们下水,腾齐皇帝暂时不会要他的性命,根断妖兽之祸才是当务之急。” 宛归的深明大义让众人极为佩服,也诚心接纳了她这个朋友。 人群散去后,妖枝冒出了头,她很不解,“主人,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就是宛归呢。”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知道越多越危险,我是为他们好。” 妖枝打理着她的小花朵,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再问,青语待她是不怎么样,不过在她的身边,妖枝吸收了很多妖气,把这些转化为灵气后,现在自己的身上已经多了另外两种花苞,除了原先的紫色和白色,还有黄色和蓝色。 “你的花开得越来越漂亮了。” 见宛归注意到了这点,妖枝开心得直摇跃,“主人,等我开了绿色的花朵,我就可以幻化人形了。” “绿色?”宛归想到异格格的毛发,好奇地问道,“灵兽是以绿色最为高级吗?” 妖枝点了点头,“是呀,像他这样就可以变身了。” 宛归转头问向异格格,得到一致的答案后她一脸黑线,“你怎么不变成人形呢?” 异格格却很坦荡,“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就喜欢待在主人的背袋里。” 第三百二十一章 离心父女怨,千金一诺 与安济司等人碰头后,宛归打算尽早回到金都,周思空还在牢里,得把他捞出来才行,自己要去与郑吉当面杠上一杠。 白少瑜暗中跟踪着宛归,不知意欲何为,宛归早就发现了,但为免打草惊蛇隐忍不发,一直让她跟着,直到一片相对疏松的林子,暗中布下严严实实的结界,待白少瑜想要逃离为时已晚。 “白姑娘?”宛归一眼就认出了她,却没叫出名字,反而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白少瑜又演起戏,“我是红厢派的弟子,适才见这位姐姐从几位师兄的阵营出来,想着看看你是不是奸细,故而在后面跟踪。” 宛归见她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有起什么疑心,只说让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姐姐真好,那就谢谢姐姐了。” “主人,那个姑娘身上有邪气。”异格格冒出了头,指着走远的白少瑜。 “你确定没闻错。” “确定,而且很奇怪的是,她身上还有跟你一样的气味。” “气味?一样?”宛归不是很明白。 “血的味道一样。”异格格试着解释,但它不明白怎么让宛归理解。 “你是想说我们两个在血缘上有一定的关系。”宛归的理解力十分强悍,异格格开心得直点头。 白少瑜的年纪与自己差不了多少,顶多上下一两岁,宛归确定她比自己还要年幼,但大概她都忘了自己原本的心智有二十来岁,可白少瑜却是实实在在的小孩子,处事的圆滑很值得玩味,如果两人真的同宗,那么自己的身世得从白少瑜入手了。想到这里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在古屠多留一些时间。 自从宛归对白少瑜上了心,她便派妖枝暗中跟踪白少瑜,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宛归也没料到,她就这样发现了白少瑜与安济司的密切交集。 “主人,这两人是不是在谈情说爱?”妖枝是只母灵兽,拥有一颗八卦的心。 宛归打趣她道,“等你化作人形,是不是也要去谈情说爱?” 谁知她语气极为认真,“这是自然,到时我就去找海娃。” “你喜欢海娃?他还是个小屁孩呢。”宛归惊呆了。 “这有什么,反正我寿命很长,我可以等他长大。” 宛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要是海娃听到了会不会连夜逃离,他可是偏爱扶柔那般性子的姑娘。 安济司会对白少瑜另眼相待是宛归难以想象的事情,她倒不是怀疑安济司道貌岸然,只是此事若是传出去,青微派的名声一定大受影响,她让妖枝一定不能说漏嘴。 白少瑜久久没有回去复命,白景升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你养的小狐狸已经失控了。”轮椅上的女子不咸不淡地讲了这句,她似乎忘了白少瑜也是自己的女儿。 “你再耐心等些日子,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双腿。”面对妻子的冷淡,白景升依旧和颜悦色,他耗尽精血全是为了眼前的女子,嘘寒问暖早已是家常便饭。 “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悠姬的面色低沉,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一往情深,但她心中的愤恨日积月累已深入骨髓,如今支撑她的便是报仇雪恨,她一定要将那个负心汉扒皮抽筋。 为了悠姬的双腿,白景升炼化了不知多少器物,青微派也难逃被夺宝的命运,姚舒元身为二师兄,结魂锁也落入白少瑜的手中,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多次言明要将这个魔女除之而快。如今白景升命自己的女儿盗回乾坤铃,可白少瑜对安济司动了心思,根本不愿下手,想着父亲不会出山惩戒,竟将日子一天天拖过,只是她低估了白景升的决心,他瞧上的宝物怎会轻易放弃,安顿好悠姬后他直接前往古屠。 宛归每日在古屠无所事事,妖兽全部不见踪影,她又不屑去偷听安济司的墙角,青微派大弟子与白少瑜的谈话能有什么正事,但也不可能是什么污秽不堪的内容。她在林间四处游荡,白景升一出现就引起了她的警觉,宛归知道青微派都是些侠风柔骨的人,而此人脸上的阴臆她在苏兴那里多次见识,这人一定不是善茬。 以白景升的功力,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宛归的气息,当年不夜族就是毁在他的手里,除了悠姬他可以牺牲任何人,莫说现在这么一个凭空相遇的姑娘,他只是有点为宛归惋惜,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宛归的玄法不低。 他突然发起攻击让宛归暗暗心惊,最怕坏人人狠话不多了。 “前辈且慢动手,我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您对我招招致命?”宛归试图为自己争取时间,倒不是怕他,真要以命相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白景升只回答了一句,“你见到了我就该死了。” 宛归这回确定,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既然如此,我也不留情了。” 不愧是高手,白景升的玄法形成了巨大的震慑,宛归感觉周围的气压变强了,有股力量在压制着她的行动。她不敢掉以轻心,选择了最称手的武器——双刃剑护在胸前,只是一种感觉,宛归笃定这人讲究速战速决,杀人的最快步骤莫过于一剑穿心和一刀刎颈了。 白景升本打算十招之内解决宛归,不想她这么难缠,惊叹之余也掏出了金刚刀,笑道:“能死在这刀下,也算你的荣幸。” 宛归也笑了,“我可不能再死一次,太丢脸了。” 刀剑相交,火光飞溅,蛮横的力量振得宛归的手心发疼,但她默不作声,气势上不能输了。两人的综合实力差不多,算是打了个平手,但因为白景升执着取宛归的性命,并不打算停手,这样便是在考验两人的体力。若在平时宛归一定处于下风,可换了妖精的血脉,她的体力非凡人之躯可比。 “好强的丫头。”白景升的心里生出一丝爱才之心,若是这姑娘能收为己用,何愁搜罗不到器物,炼制绝好的丹药。 殊不知宛归一直在找他的命门,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宛归利用剑柄击向他的左腹,直叫他泄了元气,自幼长在空明大师的膝下,她怎么可能随意杀人。 “我虽不能杀你,但可以废了你的功夫。”她剑指白景升,眼里没有任何的迟疑。 白景升这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徽虚大陆人才辈出,早就不是自己叱咤风云的那个江湖。 “如何你才会放我走?”他知道事情还有转机。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谁?不要妄想骗过我,只要你说谎,我就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宛归的气场着实叫白景升犹豫了,他确定自己只有不说话和说实话两个选择。 白少瑜从安济司的房里出来后,又是心情舒畅的一天,在林中撞见宛归拿着剑指向白景升,笑脸顿时僵住了。 “主人,白少瑜在附近。”妖枝提醒了她。 “她想救这个人?” “我感觉有这个意图。”妖枝落在青语手上的时候没少干活,机灵劲就是在那时练成的。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宛归没有什么眉目,不过既然白少瑜想救人,她不妨放长线钓大鱼,把人给她。 “想清楚了吗?我的忍耐程度也是有限的。”宛归将剑贴近白景升的脖子。 白少瑜见势不妙,哪来得及细想,戴上面纱,甩了几颗迷雾弹直接将人劫走。 “主人,异格格靠得住吗?” “放心。”宛归自信满满,白少瑜怎么也想不到,异格格早就变成蚂蚁大小钻到白景升的衣服里,他们说什么内容,自己都会一清二楚。之所以派异格格去,一来是宛归认为妖枝不够谨慎,二来也是因为异格格在锦晖寺受佛光滋养,身上的灵兽气息十分淡薄,几乎闻不到。 “父亲,你怎么会来古屠?” 面对白少瑜的问题,白景升则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我让你偷盗乾坤铃,你为何一直没有动手?” “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何动手。”白少瑜试图为自己辩解。 “你撒谎!”白景升举起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子,淋了一瓶不知名的药酒,怒吼到,“你看这个是什么?” 只见白少瑜的手臂上出现一条细长的白线。 “这是什么东西?”白少瑜也是头一回看见这个。 “这是烧情毒,你对那个安济司产生了感情,根本没有动手。” “你对我下毒?”白少瑜也是怒火中烧,“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复仇的工具,如果你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在一出生就掐死我。” 白景升沉默了片刻,“这是你的使命,你生来就是为治疗你母亲的双腿。” “可笑,那个女人,从未给过我一丝笑脸,我长这么大,她跟我说过话吗?天底下有这样的母亲吗?我为何要为她卖命,不只是对我,她对你又有什么情意,你就是窝囊才会被她利用。” 宛归听着这些话,脑壳嗡嗡作响,这一出伦理大剧简直太悲催了,谁能想到白少瑜的身世如此可怜,她的母亲怎么会这么冷血。 “你若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就去死。”白景升的这句话不仅断送了他们的父女之情,也让作为窃听者的宛归血压高涨,恨不能飞身抽向白景升。 两人的对话也使得宛归明白当日自己受困于八卦袋是因为白少瑜的见死不救,青微派出现的盗宝贼也是她,那她红厢派弟子的身份很可能是假的,白景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名门正派。 白少瑜喜欢安济司也是情有可原,在红厢派不知有多少姑娘钟情于青微派的大弟子,论长相,安济司完全不输给无双公子,论玄法,他又是青微派未来的继承人,身份尊贵,爱慕者众多一点也不奇怪。 最让宛归介意的莫过于她与白少瑜之间的血缘关系,若是近亲,难保她与白景升及那个冷血的妻子也有关联,这可把她愁坏了,联系到安定王妃,她实在不理解这些人跟自己能有什么相干。 妖枝不懂各中干系,听得波澜不惊,甚至都想打瞌睡了。 入夜时分异格格才跑了回来,宛归对着它一阵夸赞。她对医术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清楚炼化器物还能治病救人。既然安济司对白少瑜颇有好感,自己还是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了,免得以为自己也存了棒打鸳鸯之意。 白景升虽然放了狠话,但还是没有下狠手,即使悠姬不喜欢这个女儿,可她真实是两人的骨肉。 三更时分突然降了一场暴雨,白少瑜浑身湿透来找安济司。 “发生什么事了?”安济司急忙将人带到屋中,用玄力烘干了她的衣服。 白少瑜没有说话,捧着杯子面无表情,她想向安济司吐露心声,但又怕他为此与自己疏远。 大风打得屋顶呼呼作响,显得屋内格外安静。 “安济司,你可不可以娶我?”白少瑜再次提及这个问题。 “你还太小了。” 白少瑜分不清安济司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在徽虚大陆她的年纪确实偏小了,可她知晓比自己貌美优秀的女子数不胜数,几年的时间充满变数,若是有人抢先一步,那安济司就不再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她顿觉委屈不已,恨自己不到成婚的年纪,眼泪也不听使唤地往下滴落。 “怎么哭了?”安济司有些手足无措,用大拇指为她擦拭眼泪。 “你是不肯娶我吗?” 安济司一听就笑了,解释道:“你确实太小了,我可是比你大了十来岁,此事传出,流言蜚语自是少不了,我倒无所谓,只是你性子急,八成会与人斗个不休,再者若我要成婚,需得向师尊请示,如今妖兽尚未除尽,青微派上下还在整装待发,我身为大师兄,更要以身作则。”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婚?” 安济司沉默不语,白少瑜有些急了,“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想娶我为妻!” “你莫着急,我只是在算日子,既然你那么着急,我答应你,待妖兽除尽,我便带你去见师父。” “当真?” “绝不相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巧缘拜二师,正面交锋 白少瑜父女分道扬镳后,宛归意识到线索断了,为了搞清楚白少瑜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她决定去红厢派探个虚实,之前出手救过果芙几人,可以从中套取一些信息。 蒲莺依旧一身高冷范,倒是青英的脾气收敛了不少, “你来找我们?” “我是宛归的挚友,你们之间的事我听她说起过。” 误以为宛归是来讨要人情的,蒲莺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就直接说,你要做什么。” 她这傲慢的态度让果芙都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她的衣服。 “怕什么,这可是在红厢派。” 宛归并不介意,开门见山地问道,“贵派可有个叫白少瑜的弟子?我想查看她的资料。” “红厢派的弟子都有建档,想要知道有没有这个人,翻阅过自然可知,不过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查看档案的。”青英对宛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实话实说。 “那请问怎么获取资格?又或者何人才有权限查看?” “红厢派的诸位长老都可以帮你查阅,只是其中有几位脾气不太好。”果芙算是最友善的,宛归的救命之恩她铭记于心。 “多谢三位告知。” 长老阁地处红厢派中心,宛归一路问过两个女弟子就寻见了,红木雕塑的楼阁十分醒目,大有威严壮阔之气势。宛归右脚刚踩到楼梯就遭到拦截。 “你是哪个派系的弟子?这时候不去练功,来此作甚。”一个身穿橙色长袍的妇人将其喊住,手上还握着一柄扫帚。 宛归对齐行了礼,徐徐说道:“前辈莫恼,我非红厢派的弟子,今日上山是有事相求,想请长老行个方便查阅一个女弟子的府籍。” 那人扫视了宛归一周,见她还算懂礼数,只让她别白费功夫,今日只有两个脾气暴躁的长老留守阁中,莫寻那不痛快。 “你若不着急,改日再来。” 宛归却想见识下那两位犟脾气的长老,她谢过妇人的好意提醒,一往无畏朝楼上走去。 “又是一个不听劝的。”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清扫楼阁。 不多时楼上便传来了严厉的呵斥声,宛归做足了心里准备,那些话便是左耳进右耳出,情绪毫无波澜。 “你还不给我离开!” 这五长老还真是只母老虎,骂骂咧咧的全无一点为人师长的样子,宛归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狂躁症。她边上的三长老也好不到哪去,全程盯着宛归不说话,眼神好似只恶狼。 “两位前辈还请消消气,晚辈无意打扰你们清修,只是这件事也与贵派有关,若有人打着红厢派的名号作威作福,陷害忠义,也在打你们的脸不是吗?” “你有何证据?”三长老顶着一张死鱼脸,有些可怖。 “青微派不少人都与那女子打过交道,晚辈不敢杜撰。” 两个长老相视了一眼,似乎被说服了,以往小辈听完训斥,哪个不是哭着鼻子走的,宛归还算有些胆量。 “你想查谁的档?” “白少瑜。” “行,老五,你带她去顶楼查个真伪。” “多谢。”宛归如释重负。 阁楼顶层放置着满满的书卷,宛归一下看花了眼,五长老凭空掏出一根毛笔,写下白少瑜的名字,不多时这笔画就变成点点金光在书卷堆里窜来窜去,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副上。 “过来。”五长老一伸手,书卷就飞到她的手里,她先是自己看了一遍,确定没有涉及什么秘密才放心交给宛归查看。 宛归一看书卷的内容就知道人不对名,再一瞧小像更是确定与安济司交好的白少瑜根本不是红厢派真正的弟子白少瑜。 “如何?” “晚辈大胆猜测真正的白少瑜已经被害,有人顶了她的身份。” 五长老一听又是一顿怒骂,只是对象变成了白少瑜,“我得亲自出山清除贼人。” 宛归一听忙出言阻止,“前辈还请冷静,此事没必要闹大。” 她存了私心,白少瑜的身世可怜,虽有父母却得不到半点关爱,误入歧途也情有可原,若能用安济司诱其向善便是功德一件,她可不能让这两位长老出手添乱。 “那依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做?” “档案是你要查的,假冒身份也是你所拆穿的,难不成你是来存心逗弄我俩的?” 眼见两人又动了怒,宛归忙安抚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如何敢不敬,只是二位身份尊贵,若亲自出手,一来恐引起人心动荡,误以为除妖兽之外又起什么大祸,二来红厢派也需你们坐阵,如今外界无一处安定,若是妖兽来袭可怎么得了!” 她仔细观察了两人的脸色,见她们有所动摇便继续表明自己的态度,“晚辈对红厢派很是向往,虽不能入府拜师,却想尽一份心意,既然白少瑜人不对版,晚辈绝不容忍她坏了红厢派的名声,趁着现在还未出什么大事,悄然解决就是。” “也罢,那就交给你了。”三长老突然转变了态度,宛归本来还打算继续游说,猛的一结束还觉得意犹未尽。 “你叫什么名字?”五长老补了一句。 “晚辈浮归。” “你这名字还不如那个什么宛归。” 五长老也知道自己的事实让宛归有些愕然,当然尴尬也是有的,只能干笑着掩饰。 要事办完就该告辞了,她伸出双手行礼,不巧竟撞落一捆书卷。她赶忙弯腰拾起,一瞧竟是黄蒲莺的书档,她眼珠子一转,厚着脸皮请求瞧上几眼。 “你看她的做甚?” 宛归故作深沉,“着实是凑巧,她正是指引晚辈来此之人,舍妹先前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如今舍妹丧了性命,见到她所经历的人与事,晚辈的心里能得些安慰,不过她似乎对我不喜,晚辈想查阅她的档案了解她的喜好,说不定我们能成为朋友。” 五长老被说动了,正要动笔,三长老拉住了她,转向宛归又问道,“能救助红厢派的弟子定不是泛泛之辈,令妹是何人?” “宛归” 宛归压制了内心的紧张,她从五长老的微表情猜测她是欣赏自己的,便赌了一把,曝出宛归的名讳。 果然两位长老皆是瞪大了双眼,将她好一番打量,久久才发出了感慨,“好,既然不能收宛归为徒,收你为徒也好。” 宛归愣住了,她刚才也是信口胡诌了自己对红厢派的仰慕之情,除了空明大师,她就没再动过拜师的念头,但目前的形势似乎容不得自己拒绝。 “白少瑜的事情不着急处理,先准备你拜师的仪式。” “等等,两位前辈,可不可以先让我看看档案?” “行。”五长老大手一挥,记录黄蒲莺档案的书卷便展开了。 宛归读得相当仔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书卷被自己撞落是一种契机。突然她扫到她们一家的小像,只是一眼就惊得目瞪口呆,宛归绝不会忘记这个人的长相,即使换了名字也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算真不是同一个人也一定存在某种渊源。 “齐立天,陇剑山庄的二当家。”宛归笃定他与混沌时空的宋康辞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明白他的模样为什么没丝毫变化,想到周莫则有驻颜之术,难不成宋康辞的玄法也已经高到这般境界,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打起精神再往下看去,不禁失笑,没想到齐采月,那个修养不佳的二小姐竟是黄蒲莺的妹妹,二人同父异母,黄蒲莺随了母姓,故而不姓齐,红厢派的档案如此详尽,宛归更是不敢拜师,且不说她还没弄清自己的身世,单单与白少瑜的冒充者有血缘之亲,又与安定王妃欧阳襄有七分相像,自己的档案定是要列入保密名单的。不愿落下什么把柄,她只能设法逃走了。 “走,我们去正堂。” 这话可把宛归吓蒙了,如此匆忙她哪来得及想什么对策,只能尴尬地由着五长老拉着。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真容,宛归便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具上。 来到正堂,三长老就敲响了门口的编钟,顿时整个山门都沸腾了起来,这个编钟闲置多年都落满灰尘了,不成想今日竟然能派上用场,一众弟子全部集结完毕,代理掌门师姐匆匆前往正堂汇报,其余长老也纷纷赶回山门。 如此兴师动众让宛归骑虎难下,纠结之中两位长老已经公布了拜师的喜讯,黄蒲莺三人惊掉了下巴,暗中感慨宛归手腕了得,初次见面就讨得两位长老的欢心。 拜师仪式正要开始,一伙官兵不由分说就闯了进来,为首的人竟是郑清昭,宛归一下子便明白他的目标是自己。 “你是什么人?好生无礼,竟擅闯我派。” “前辈莫恼,在下郑清昭,奉皇命请浮归姑娘进宫一趟。” 两位长老看向宛归,她忙摇头,对着郑吉说道:“国舅爷说笑了,我无官无名,皇上见我做甚。” 见她推辞,三长老也发了话,“红厢派一贯自立门户,朝廷无权干涉,数百年来皆是如此,难不成你一个毛头小子想打破这个规矩?” 郑清昭瞧准仪式未成,笑道,“浮归姑娘不是还未拜入门下嘛。” “两位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宛归说完,飞快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懵了,好家伙,宛归倒是机智。 “好,好,徒儿请起,从现在起,你便是我与无相的关门弟子。”三长老一脸的和颜悦色,与之前判若两人,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玉佩,五长老也递过来另一枚,只见她将两枚玉佩攥在手心,一阵金光过后,就炼制成一枚绝无仅有的玉佩,一半殷红一半雪白,不过这图形好生熟悉,与宛归当年随口编撰的蝴蝶玉佩很是相符。 三长老取出银针刺破宛归的食指,血液滴在玉佩上,泛出淡淡白光。 “我们果然没看错人。” 她这话说得宛归不明所以,三长老也未解释,俯身将玉佩戴在宛归的腰间。 郑吉脸色铁青,这是红厢派的地盘,动起手来吃亏的可是自己。 “你们可以走了,浮归很忙,没空见什么皇帝。”三长老显然完全不把姒液放在眼里。 继续留着只会在众人跟前颜面尽失,郑吉只能撤兵离去,临了给宛归留下一句话,“你逃了,周思空可逃不了,所有的罪责他都得受着。” 拜师仪式因为郑吉的出现变成了简陋的磕头行礼,但宛归还是真正加入了红厢派,甚至在身份上也比黄蒲莺等人尊贵,原本八位长老中仅有四长老与六长老各有一名徒弟,大长老的徒弟在多年前死于魔族手里,如今她便是第四名亲传弟子。排资轮辈的话她可能还是红厢派未来的掌门,意识到这点,她顿感头疼,毕竟已经有了一个代理掌门,她可不愿因此树敌。 想着白天郑吉的警告,宛归实难入眠,碰巧五长老敲响了她的房门。 “师傅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白天就瞧出你有心事,怎么?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郑清昭?” 宛归只得说出自己因为容貌像极了腾齐皇帝的白月光,郑清昭为了迎娶韩秋伊故而想将自己送给皇帝以达成目的。 “岂有此理,真是个斯文败类。”五长老是个暴脾气,对郑吉就是好一阵批斗,“徒儿莫担心,师傅和整个红厢派自会替你撑腰。” 宛归说出自己的顾虑,“无双公子因我被打入天牢,今日郑吉吃瘪定会找他的麻烦,徒儿得进天牢一趟。” “我瞧那人心思颇深,必然已经设计好陷阱等着你,你若冒险前往天牢,恐怕有去无回。” 宛归叹了口气,她何尝看不懂,只是总不能害了周思空。见她心意已决,五长老也不再相劝,只是告诉她,若是遇到危险就将鲜血滴在玉佩上,她与无谓师姐自会拼尽全力救她。 第三百二十三章 假死逃生天,慌不择路 宛归赶回金都已是第二日黄昏,却听说皇帝下旨于明日将周思空押至处决场进行当众鞭笞,震惊之余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备好吃食只待入夜,好在天公作美,月光被乌云笼罩,黑夜为自己的行动提供了方便。一路穿行无碍,宛归很快就意识到是郑吉动了手脚,看来他很希望自己能与周思空见上一面。 天牢里烛火昏暗,今日风大,小小的窗口挡不住寒意,身体不停的发抖,好在周思空并未换了牢房,找到他没有费什么功夫。 眼前的场景深深刺痛了宛归的眼睛,周思空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血水浸染了衣服,与皮肉黏在一起。即使宛归出现了,他还是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宛归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压制住内心的悲愤,宛归将锁链打开走了进去,又在牢房里布下幻境以保证无人来打扰。 “周思空,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宛归轻轻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只能先帮忙疗伤。从骨珠里拿出木盆、水壶、绷带以及伤药等一大堆东西,又将牢房弄得亮堂了些,一切准备就绪她做了几下深呼吸,蹲下身子麻利地剪开周思空的衣裳为他上药,手上的力度很轻,极尽温柔。 疼痛感让周思空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瞳孔放大,有些恍惚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宛归想着他的臀部必然也受了刑,稍微纠结下还是动了手,特殊情况就不要在意男女有别了。 一阵鼓捣后总算完成包扎,她这才注意到周思空醒了。 “你还好?” “你如此轻薄于我,可会负责?” 难得见他开这般示弱的玩笑,宛归也配合地应答,“行,我负责,等会就赔你一套新衣裳。”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拿出一块布条蒙住了双眼,几次失明让她练就了不靠眼睛也能如同日常一般生活。 “搞定了。”她摘下眼罩,额头都冒汗了。 周思空倒很自然,两人之间也免了尴尬。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以你的功力没道理能近你身呀。” 周思空硬撑着坐起身来,面对宛归的不解,指着牢房的四根石柱说道,“郑清昭带了西域巫师在四个角落画了禁符,压制了我的玄法。” 宛归一听,忙上前查看,果真看到奇怪的符文。 “这些禁符不怕水,我还没想出破解之法。” “让我试试。”宛归并没把握,不过想着日后还可能再对上这些禁符,早点想出应对之道才能取得先机。 她将精神力集中于眉心,不多时牢房气温骤降,冰柱沿着角落攀爬,便将符文覆盖得严严实实。 周思空看出宛归的玄法又精进不少,内心大为欣慰。 “可以了!” 等待片刻后,宛归再将牢里的温度升高,待悬冰融化两人惊喜地发现符文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不能在牢里再待下去了,明天的鞭笞之刑摆明要让你当众受辱。”宛归做好了劫狱的打算。 “我若出逃,皇帝就有了对付周府的借口。” “可我担心你不离开的话迟早会命丧此地,郑清昭唯恐天下不乱,你若死了,责任推给皇帝,百姓愤恨皇权专政,他倒可以抽身而退。” 周思空摇头表示郑清昭虽有玩性却没有歹心。 “他不是郑清昭,他是郑吉。”宛归顾不得手里无凭无据,只将心中认定说了出来。 周思空愣了半天,他自然相信宛归说的话,心里也产生了动摇,“逃狱简单,难在如何免除周府获罪。” 这话也让宛归冷静了下来,左右为难之间异格格从小睡袋钻了出来,“小主人,你别烦心,我有办法。” 宛归与周思空的对话他听得清楚。 “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变成他的样子留在天牢。” 宛归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且不说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连同异格格都有危险。 “不要紧,我是灵兽,生命力比凡人强上数百倍,等你们离开后我就假装死亡,关闭五感后,只要魂魄不受损我都可以活过来。” 宛归还在犹豫,妖枝给了句定心丸,“放心,他可比我厉害多了,再者想要伤及灵兽的魂魄比登天还难呢。” 禁不住他们的劝说,宛归只能答应使用这个方法,临走时再三交代异格格保命最为重要。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异格格又将周思空变成迷你小人。 宛归进天牢探望的事情早就传到郑吉的耳中,但因她布了幻境,牢中所谈内容并没有外泄,眼线告知周思空依旧待在狱中,他还以为宛归是打算明日劫囚,却不成想没到一柱香功夫就听见周思空死在牢中的消息,他忙赶往皇宫。 正巧姒娇也费劲心思从姒液那里求得恩准来此探监,自从大蛮加大毒药的药量,姒液能够保持头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姒娇的满心欢喜在见到周思空的尸体后便化成一腔怒火,抽出侍卫的剑就要砍了几个狱卒的脑袋,恰逢郑清昭赶到,几人才保住性命。 “公主屈尊来此,何必大动干戈,罪犯虽死尸体不是还尚在?总归不至于白跑一趟。”郑清昭话里话外都在幸灾乐祸,姒娇恨得牙痒痒的,但碍于他现在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自己得识时务。 “公主抓点紧,微臣还得去面见皇上。”说完便走出牢房,留给姒娇吊唁周思空的时间,担心被移花接木他则派手下找来一大群人为其验明正身,他不相信周思空会愿意为浮归豁出性命。 嫁给周思空是姒娇一直以来的执念,如今人一死,她满心的期待都成了泡影,看着周思空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 另外一边,宛归已经带着周思空逃出生天,为了防止意外就让妖枝去郑晏公府邸打探情况,听到郑吉赶往皇宫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唯愿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影响异格格按计划行事。 郑吉一计不成再想一计,他说服姒液下令将周思空的尸体悬挂于城墙之上暴晒一日以作警示。此消息一出,众多百姓愤愤不平,毫无预兆就给无双公子扣了个大不敬的罪名,又说他畏罪自杀,傻子都不信。 宛归原本就预估了姒液与郑吉的狠心,对这一点意外的神情也没有,周思空从没预料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诬赖为乱臣贼子,颇为感慨,不过没有牵连家族还算幸事。 “你如何得知郑吉并非郑清昭?” “郑清昭的魂魄来找过我。”宛归将异格格叮嘱的咒语念了出来,周思空瞬间恢复了原样。 “郑吉很难对付。”她双手环抱取暖,将近黎明,外头的冷空气直往袖口钻。 两人睁着眼睛等待天明,他们需要留意明日城墙上的一举一动。 姒液想要周思空名誉扫地,但他低估了无双公子在民间的威望,百姓为了保全他死后的颜面,硬是整日闭门不出,城门口除了看守的士兵,一个闲人也没有,十分的冷清。 宛归不由得嘲笑皇帝失了算,她也清楚郑吉在等自己自投罗网,可他绝对没料到宛归收了三只灵兽,而其中一只已然能幻化成人。 直至日近黄昏,依旧毫无异动,郑吉失了耐心,命人架起火堆,打算将周思空的尸体就地焚化。 “我们得将人引开,偷梁换柱。” 周思空已吩咐死侍准备好死囚的尸体,现在只需要在不惊扰郑吉的前提下换走异格格。 “不准烧!”姒娇匆匆赶来,一巴掌扇了拿火把的护卫。 “公主这是打算违抗圣上的旨意吗?”郑吉疾言厉色。 姒娇一时语塞,但依旧顽固的不离开,宛归见机换上护卫的衣服,易容装扮靠近,她的骨珠里象征什么身份的衣裳都有,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公主吸引,她赶紧利用心灵感应联系异格格,达成默契后,宛归偷偷将骨珠里的尸体转移到柴堆上,异格格火速将其变成周思空的模样而自己则快速变回原形,不知不觉实现瞒天过海。 郑吉厌烦了姒娇的纠缠,索性亲自动手燃起火把,姒娇还想上前阻止,他一个眼神,周围的护卫便将人拦下了,也幸亏如此,郑吉加快了焚化尸骨的速度,谁让姒娇是皇家人,让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尝蚀骨之殇也能叫他的心里痛快一些。 柴堆本就泼了油,大火一燃浓烟滚滚,姒娇还想冲过去,侍女忙跪下阻拦,人都死了抢走尸体又有何用,要是因此伤到公主,自己哪还有性命。 宛归抱着异格格躲在角落静静地看着,借用这招金蝉脱壳周思空日后就能藏身暗处,也不至于腹背受敌。 戏要演全套,为了让郑吉对周思空已死深信不疑,待官兵离去,宛归冒险前去拾骨,便与郑吉潜伏在暗处的人撞了个正着,想着只是为了露个面,她才没傻到走进陷阱之中,转身就逃离了。这个操作叫对方都看傻了,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周思空正要出门寻她,宛归就回来了,喝了杯茶水跟他讲起事发经过。 “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辛苦了。”周思空有些惭愧,本想保护她却反过来受她荫庇。 无双公子去世百姓哀痛,但最伤心的还属宫尚府与丁府,韩秋伊更是寝食难安,周思空一死,自己的婚事又会被郑晏公惦念,蓝莫霜看出她的不安,只能陪在她身边开导。 “母亲,宛归死了,周思空也死了,失去这些助力,女儿不知如何是好。”韩秋伊不明白为何重活一世,局势的发展完全不同,父亲已被害,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如今只能保全府上摆脱满门抄斩的命运,但她无法分清敌友,也没有与魔鬼做交易的底气,一旦养虎为患便又重蹈覆辙。 她内心的恐惧难以克服,不愿将这种情绪带给母亲,只能将自己关在房中。 宛归一觉醒来就听说宫尚府大小姐因不守妇道要在处决场遭受鞭笞惩罚,她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怎么回事?” 细问之下才知晓韩秋伊是自我陈情,宛归顿时觉得头疼不已,救了一个又折进去一个,这活没完没了。想来韩秋伊是因为无双公子的死讯乱了分寸,为了摆脱郑吉的求亲,她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公布了这样的丑闻,姒雍如何同意她嫁入安定王府,姒液如何容许她成为皇室成员,这一招简直是要坑死姒律了。 与周思空的情况不同,百姓将处决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源于对无双公子的惋惜与同情,他们对韩秋伊一顿批斗,气愤她水性杨花,污了无双公子的佳名。 “没有办法,这顿鞭子她是非挨不可了。”宛归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等她受过刑再来为她治疗了。 几十个鞭子打在身上,韩秋伊硬是一声不吭,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不知是谁带头扔了一个鸡蛋,围观的人纷纷效仿,不一会儿韩秋伊就浑身黏糊糊的,行刑的官爷对她也颇为嫌弃,这一日韩大小姐体会了从云端跌入泥里的巨大落差。 鞭笞之刑将韩秋伊打得皮开肉绽,几个丫鬟颤巍巍不敢下手,宛归的出现算是解救了她们,韩秋伊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 “你实在太心急了,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中,”宛归忍不住说了她几句,手里接过湿毛巾为她擦拭伤口的血迹,“这些伤至少让你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韩秋伊趴在床上静静听着,并不反驳,她知道宛归说的没错,自己确实选了条下下之策。 “对付郑吉得仔细计划,你不用太忧虑,我会尽全力帮你。”她留下一瓶药便出门寻找弥补方法。 韩秋伊的兵行险招坑坏了德亲贝爷,就连欧阳襄都觉得她太过冒失。想要嫁进王府的佳丽成千上万,韩秋伊名声败坏确实不适合了。 宛归蹲守在安定王妃的房中,她一回屋便被宛归堵住。 “你是什么人?”在异能的作用下,欧阳襄明白宛归没有恶意,并未呼救。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代美人面,仇怨难解 “小女子浮归,特来向王妃求助,请王妃出手救一个人。” “你要我救何人?”欧阳襄像是司空见惯,语气好似闲扯家常。 “您的儿子,德亲贝爷。” 欧阳襄站起身来,显然她误会了宛归的意思,以为她是来威胁自己。 “王妃莫恼,我接下来说的话也许甚为离奇却句句真实,贝爷与韩秋伊乃是三世情缘,前两世阴差阳错未能圆满,如今第三世,倘若再度分离,他的魂魄就会消散再不入轮回。” 欧阳襄听得云里雾里,宛归看出她的不信任,只能谎称自己略懂玄门法术,断得前世今生,为免露馅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也算不了所有人的因果,还得看那人与我的缘分。” “王妃,我今生与贝爷有些渊源,不忍他遭此劫难,自当奋力为他争取,您是他的母亲,更应当救他一命。” 欧阳襄蹙眉不语,在她看来韩秋伊的鱼死网破恰恰断了自己的后路,她清楚姒雍的性子,也明白皇帝的心思,这件事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她的沉默让宛归无奈,便将面具取了下来,“这样是否能表达我的诚意?” 欧阳襄眼里的震惊显露无疑,宛归的容貌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坐。”她叹了口气,邀请宛归入座,又问她母亲是谁。 “我是个江流儿,不明身世,不知父母。” 似乎在情理之中,欧阳襄并没有再多问,只是说道:“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人,也许她是你的娘亲。” “她是谁?” “不急。”欧阳襄招呼她喝茶。 适时外头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她起身合上了窗户,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她叫悠姬,与我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我的双亲自小青梅竹马怎奈因为一些误会分道扬镳,母亲一赌气嫁给了悠姬的父亲,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具体做什么,母亲一概不知,只是与他有君子之约成婚后不能圆房,却因为一夜醉酒他们有了夫妻之实。悠姬四岁的时候,母亲与我的父亲再次相遇,两人解释清楚误会冰释前嫌,母亲便带着她又嫁给了我父亲。” 说到这里她面露一丝哀戚,“我母亲本是贵族之女,自小家族里的长辈就对她极尽宠爱,本着爱屋及乌也就接纳了悠姬,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这个小姑娘有着与年龄严重不符的聪慧,这原本并不是件坏事,可是悠姬骨子里的冷血令人胆寒,即便是大人,对上她的眼神也不免心虚,所以在她父亲出现的时候,大家一致决定让她跟随自己的父亲离开,架不住众人轮番劝说我母亲只能忍痛放手。” 欧阳襄陷入了回忆里,仿佛回到了当时,“我怎么也不会忘记,她临走时那愤恨的眼神,当年悠姬的长相与她父亲如出一辙,与母亲却是一点儿也不像,而我与母亲一样都随了外婆的容貌。” 宛归本就认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如今知晓这些无疑加深了猜想。如果自己的母亲真是悠姬,她倒是可以谅解,也许悠姬幼年缺失母爱,从而不知道如何疼爱自己的孩子。 “可惜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了,日子一晃眼过去,我们都老了。” 宛归将面具带上,道了声谢。 “阿律与韩秋伊的事情我会尽力撮合。”欧阳襄转变了态度。 宛归停下了脚步,转身笑道,“王妃果真明理,您是他这一世的母亲,总会为他作长远的考虑。” 离开安定王府之后,宛归便前往玉林,打算放了丁漪禾,她已经从周思空的口中得知软禁的地点,若不是此事不能对外人言说,她怎么也不愿再对上丁漪禾,在宛归看来,为男人反目成仇太不值得了。 丁漪禾此时的模样尤为沧桑,坐在床前双眼空洞,额前的头发散乱也无心打理,周思空并没有亏待她,衣食皆派人好生伺候,但丁漪禾一点也不领情,她恨透了无双公子的虚伪。面对宛归的出现,她只是冷笑了一声,情绪还算平稳。 “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府。” 误以为宛归是想送她的尸体回去,丁漪禾不禁悲从中来,对着宛归一阵数落,“当日我好心接你到府中治疗眼睛,待你如同亲姐妹,因你出事心急如焚,事事为你考虑,不曾想你装着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抢我所爱,如此愚弄于我,你可会羞愧!” 她这一番话看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却只是自知理亏想着先发制人而已,当日于深谷中若不是宛归出手相救,她早就丢了性命,在丁府宛归出谋划策为她争了不少面子,解决了许多难题,这些她竟是一字也不提。再者无双公子是何人,若真是矫揉造作满腹城府心机之辈,怎么可能叫他动了真情。 宛归听得寒心,也不愿与她辩驳,自己如何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我没有想杀你的意思,只是你若不打扮一下,以这幅模样回去,你爹娘该担心了。” “惺惺作态。”丁漪禾转过头去,她并不相信宛归会放了自己。 “我们要离开玉林了,这次是特地回来接你,若你不走,妖兽来袭就必死无疑,哪怕你不想活了,应该也不希望被妖兽生吞活剥。” 丁漪禾还未完全失去理智,她清楚妖兽的冷血可怕,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尽管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宛归回到金都。 两人回返途中一句话也不说,毫无交流,直至来到丁府门口,丁漪禾还不是很相信宛归会那么好心。 “即使你不杀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宛归表现得极大方,她淡淡说道:“随便你,我相信道理你都明白,若你执意钻牛角尖,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你我以后都是仇人,这仇我非报不可。”撂下狠话后她使劲拍打着府门。 明知她已经成为威胁,宛归也不阻止,任由她平安踏进丁府,直至大门再次关上,宛归才离开。丁漪禾不知道在那张面具下早已不是她熟悉的脸,即使她当众拆穿宛归的身份也鲜少有人相信, 香儿和文夏看到自家小姐,激动不已,一阵小碎步迎了上去。无双公子死了后丁府就一直在寻找丁漪禾的下落,他们不清楚实情还以为周思空为了保护丁漪禾提前将她藏起来了。 “小姐,你一定要节哀,保重身体。”文夏冷不丁冒出这句,丁漪禾听得一头雾水,但她也不笨,立马问到: “我不在金都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香儿反应了过来,正要阻止文夏,不料她已经脱口而出,“无双公子实在死得太可怜了。” 文夏只顾着伤心,全然没注意到香儿在对她使眼色,一股脑为无双公子抱不平。 “别说了,我累了。”丁漪禾只感到头昏目眩,忙伸手扶住额头,又出言打断文夏的滔滔不绝。 丁漪禾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上去十分虚弱,香儿忙将她扶到床上。看着她闭上眼睛,两人为她盖好被子便将床帘放了下来。 等到丫鬟都退出房间,丁漪禾才睁开眼睛,她的震惊还没消散,怎么都无法相信周思空已经死了,如果宛归能够假死,那周思空是不是也有可能,他一定是和宛归逍遥自在去了,她愈想愈恨,就这样笃定周思空还活着。 “文夏,你真是太莽撞了。”香儿好生无奈。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你没看出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无双公子死了吗?” “她不是跟无双公子在一起吗?怎会不知道?” 她这一反问香儿也迷茫了,确实不合常理。 郑吉正在练功就听到下人来报,丁府二小姐求见,金都的人哪个不知丁漪禾与无双公子两情相悦,先前郑吉也打算利用她来威胁周思空就范,可人早就被囚禁在玉林,手下搜寻了整座城都是无功而返,现在周思空已死,估摸丁漪禾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便懒得搭理,吩咐管家将人打发走。 丁漪禾还不死心,知道郑清昭与周思空结仇颇深,便又修书一封让人送给郑吉,信上言明周思空未死,浮归就是宛归。可惜郑吉却认为丁漪禾胡诌这些是设好陷阱想引诱自己上钩,根本不予理睬。 “以后跟这个疯婆子有关的一切都不要向我禀告。”误以为丁漪禾失去无双公子已经精神失常,郑吉下了死命令。 妖枝一直暗中盯着郑晏公府邸,丁漪禾三番五次陷害宛归,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回头便向自己的主人报告,宛归虽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丁漪禾会找上郑清昭。听到郑吉没有理睬她内心便是五味杂陈,与魔鬼做交易哪能全身而退,索性郑吉警惕心强反而帮了他们。 蒙柯也在暗中跟踪丁漪禾,他并不清楚周思空在玉林的行动,只是因为过于在意丁漪禾,一直关注她,所以第一时间便知晓了她在金都突然消失而又凭空出现。丁漪禾对郑清昭的投诚示好让蒙柯隐约察觉她与周思空之间生了嫌隙,理由莫不过是知晓自己的一番深情错付了,但如今无双公子已死,她苦苦相逼又有何用。 带着对周思空的怨恨,丁漪禾瞧见蒙柯的时候也是压不住迁怒的情绪,尽管这人实实在在多次出手相助。 “丁小姐,纵使公子待你的情意皆是虚假,却未有半分失礼之处,他给足了你尊重。何况两年前的观音庙中,你许下的心愿也已达成。” 听他提及观音庙,丁漪禾有些恼怒,他竟偷听了自己对菩萨说的话。 “若非如此,我怎么也不会将你引荐给公子,原本不是你也会是旁人。” 没想到始作俑者竟是蒙柯,丁漪禾攥紧了拳头,此时她也心虚,又羞又恼,历经两年自己的心境早已发生改变,没错,她的确对观音佛像许下过心愿,哪怕无名无份也希望能有机会陪在无双公子的身边,即便做不了他的心上人,当个红颜知己也好。 “那日见你如此虔诚,我便将自己的心意按下,不想遂了你的心愿竟会让你日后这般恼怒,公子的尸首我也去查探过,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无须再去寻找国舅爷,自从他祖父去世后,他的变化很大,我觉得这人很危险。”蒙柯熟读兵书,智谋远非常人,很容易就察觉出郑吉的异样,无奈丁漪禾根本不听劝。 蒙柯后悔不迭,他出身于武学世家,族上多是将领,蒙家在金都的府邸不亚于无双公子的世卿府,他是自愿追随周思空,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兄弟,若非觉得比不上周思空,早就向丁漪禾表明了爱意,自己默默关注了她五年,其中心酸又能说与谁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宛归被剜了心都能活过来,她一定有办法让周思空起死回生。”丁漪禾笃定了两人玩的是金蝉脱壳。 蒙柯无奈,周思空暗中培养了多少人马他并不清楚,可要说浮归与宛归是同一人他又觉得荒唐,浮归戴着面具只遮挡了一半容貌,两人的声形实在差异太大,但这些在丁漪禾看来不成问题,都是宛归使的妖术。 可悲可叹,是朋友时就羡慕宛归的玄法高深,坏了情谊后却诬陷宛归习了一身的妖法。 心知劝不动她,蒙柯只能怅然离去,既然丁漪禾那般坚持,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继续纠缠国舅爷,直至郑清昭答应助她一臂之力,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在暗中保护她。 宛归开始搜寻悠姬的下落,她相信欧阳襄的话,也有预感两人确实有血缘关系,如此一来更加坚持要渡化姒律,解开他与韩秋伊的宿命。 周思空假死之后清闲了许多,周府上下除了老太傅都以为他不在了,火急火燎培养新的接班人,他得以空出时间陪伴宛归南下找人。 妖兽又进入潜伏期,一时半会找不到踪迹,而宛归的空间转移术日渐精进,若兽乱再起,她也赶得回来处理。 周莫则收到线人的爆料,趁着时机成熟,决定改变方向先瓦解昆正国,苏窈的真实身份被揭晓,举国震惊不已,晋王率先发动政变,幽禁了皇帝,夺得了皇位,待到苏窈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原来晋王一直防着他这位定国公主,他派去的杀手早就被收买,谎报皇叔已死混淆视听。晋王又借国师之口大肆宣扬苏窈是妖孽转世,乱了阴阳才招惹妖兽之祸,短短一天他就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好在姒液此时无心他国朝政,不会主动将他交出。 在周莫则的协助下,晋王比苏窈更得民心,他还以为自己收了什么不可多得的人才,岂不知周莫则只当他是个棋子。 第三百二十五章 舞阳遇不平,十年执念 宛归听闻昆正国发生了政变,暗暗担心苏窈的境况,并不知是司南青在背后推波助澜。彼时她与周思空正行至舞阳,出于气候温暖的原因,这里遭受妖兽的攻击并不严重。 “再走下去,说不定能看到世外桃源。”宛归的兴致极高,沿着溪流一阵小跑。 此时风和日丽,举头望去满目碧绿,每隔数十米还有浪漫花簇,叫人心旷神怡。两人享受着难得的美景,待到日落黄昏才继续上路。风水宝地大都会修建村落,此地也不例外,走上一刻钟就瞧见了灯火。 村子入口放置了大量的捕兽夹,中间留了一条小道,只容得下单人行走。 “这里的村民有些智慧,若是妖兽来袭,如此设计可以拖延时间,村庄的人也来得及撤退。” 宛归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触动机关惊扰到村民,一边回应道:“不过这只能抵挡一般的妖兽,长了翅膀的就无能为力了。”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 “那倒是。” 他们刚进入村庄就遇到刚出工的更夫,两人脸上的面具引起他的警觉。 “你们是什么人?” “老伯莫怕,我们打金都而来,途径此地,想借宿一晚。” 看得出来更夫有些犹豫,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说此地危险一味催促他们离开。 宛归走了一天,腿脚酸疼,只想找地方休息,自然不愿离开。 “你们可真固执,”更夫相当无奈,但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不忍宛归二人受冻便松了口,说道,“也罢,你们就在我那里歇脚,只是千万别出门溜达。” 说完就将他们领回住处。 “屋子简陋,别介意啊。” “不会,谢谢老伯。”宛归打量着屋内,一张桌子,两把木头椅子还算崭新,明显刚添置不久,其余的那些就是老物件了。床是没有的,若是要睡今晚只能打地铺了。 宛归看向周思空,意思不言而喻。 “老伯,我二人多有打扰,小小心意还请收下。”周思空取出一袋碎银。 更夫连连摆手。 宛归却很自然地接过银子塞到他的手中,劝说道:“您莫要推辞,虽然眼下钱财没什么用处,但我相信不久之后天下会实现真正的太平,到时自然用得上。” 更夫望了眼窗外,想起未干完的活便不再客气,出门前还开着玩笑说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说不定我能把这些钱留给我孙女。” 宛归这才知道他还有个亲人,原以为这样的住所是个孤寡老爷爷呢。 “怎么了?”周思空注意到她的走神。 “好羡慕。” “嗯?” “寻常伦理之乐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两人正说着,大门竟猛然被撞开,狂风大阵,不多时才消停下来。 宛归面色严峻,紧盯着门口,明明空无一人但周思空却感觉在她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异格格冒出了头,刚想说话就被急冲冲赶来的人影打断。 “寅伯在家吗?”顾不上询问宛归二人的来历,那人急切地找寻更夫的下落。 “他去打更了。” “哎呀,这时候还打什么更呀!”那人显然有什么急事,转头又往街上跑去。 联想到方才那阵怪风,宛归心有不安便跟了上去。 找了几条巷道总算见着了人,更夫热情地同那人打了招呼, “阿邦,你怎么在这里啊。” “哎呀,出事了,您快些跟我走。”说着不由分说就拉起他。 宛归正纠结于要不要继续跟着,更夫想着不能将他二人扔在自己的陋室,便让阿邦说清楚好做安排。 “哎呀,阿芬上吊了。” 这一消息直接让更夫瘫倒在地,手上的家伙事都掉落了,“怎么会?”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质问道:“是不是阿诚一家虐待她了?” “天地良心,没那回事,她是中邪了!” 此话一出,更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叫人分辨不清他是信还是不信,但从他发抖的嘴唇不难看出他极为生气,阿诚是孙女阿芬的丈夫,也是阿邦的表弟,当日迎亲,他可是对天发誓一定会保护好阿芬的,作为媒人的阿邦也拍着胸脯作了保证,如果孙女出事,这两人都难辞其咎。 “真的,我没骗您,阿芬真的中邪了,您若不信,自己走上一遭就明白了。” 他都这样说了,更夫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让宛归他们一切自便。 “等一等,阿伯,我略懂一点法术,或许帮得上忙,反正我们也得等天亮之后再赶路,不如就让我们陪你走一趟。”宛归对刚才出现的异象很在意,主动请缨。 “这样最好了,那赶紧走。”阿邦本来还发愁夜色太晚找不到法师来处理这件事呢。 四人赶到阿诚家就听到里面嗷嗷大哭,阿邦用手拍了下大腿,叫了一声,“来晚了。” 寅伯跌跌撞撞往屋里跑去,只见阿芬已被蒙上白布,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他一时气血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宛归忙扶住了他,此时再多安慰的话语都无济于事,众人要么痛哭流涕要么沉默不语! 周思空受不了这种场面,起身退到屋外,宛归明白他鲜少经历民间送丧便没有阻拦,若想知道阿芬临死前遭遇了什么就需要触碰她的尸体,可自己身为一个陌生人如何找到借口靠近呢。 正在思索中,屋里却来了异物,宛归立马察觉这东西跟阿芬的死脱不了干系,她伸出手指暗暗比划,不敢弄出声响,毕竟只有自己看得见鬼魂,免得被人误会成神棍了。 灵魂被缚后连连求饶,希望宛归放他一条生路,宛归悄悄离开房间,寻了个偏僻角落审问起鬼魂。 “说清楚!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女侠饶命,我叫铁标,碰巧路过的。” 他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可一点也不清白,宛归明白这鬼生前极有可能是地痞无赖,想要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得费些功夫。 “这里又不是你家,你在这里瞎溜达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表达一下惋惜又有什么奇怪的。” 宛归喵了一眼屋内,她可没看出这鬼脸上有半点惋惜,反而是那双激动得闪闪发光的眼睛叫人心里不大舒服。 他还想发誓,宛归立马打断,毕竟鬼话连篇,要是轻易相信自己也算白长了脑子。可她翻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没看见阿芬的魂魄,就连异格格也没有发现异常,无奈只能放他离开。 寅伯靠在墙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个青壮年把阿芬的尸体放进棺材,此时他无心追究孙女自缢的原因,只觉得活着的一点念想都没了。 除了深表同情,宛归只能为她超度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愿她没有带着怨气走。 周思空一直陪着,宛归忙碌起来都快把他忘了,原本打算天亮就离去,现在只能等阿芬封棺入土为她诵经后才能接着赶路了。 “老伯,你吃点东西。”宛归见他一整天都没进食了,着实不忍心。 寅伯微微抬了下眼眸,瞬间又定住了。宛归深深叹了口气,无意瞟见那个游魂又在东张西望的。 “哎呀,女侠怎么还没走呢?”面对又一次被绑住手脚,铁标显得有些着急。 “你很希望我离开?” “没有没有。” 宛归笑了笑,撸起袖子,说道:“看来我要是不动武,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确认宛归要动真格,铁标慌了,忙保证不会再出现。 “谁说你现在可以走了?”宛归知道,他大有可能明白阿芬的魂魄为何没有出现。 “女侠还想要我做什么?” “说,阿芬的魂魄在哪?” “我不知道呀。” 宛归可不信,她今天打听到了不少事,阿芬的贤良淑德是公认的,谁都说她恭谨孝顺,这样的人死后必然放不下家里亲眷,魂魄自会回家看望,一定是遭遇险境才会迟迟没有出现,而铁标在村庄里名声极臭,几乎所有的坏毛病他都犯,更重要的是他死了将近十年,算是老鬼,这么密切关注一个新鬼一定有猫腻。 “我不是很有耐心,你再说话我就下狠手了,反正你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死后大抵做不了好鬼,除掉你也算功德一件。”说着指尖燃起火种,解释道,“别小瞧这点火苗,它会烧得你魂飞魄散,你若不信,尽可一赌。” 铁标试图从宛归脸上找出一点心虚的表现,却只看到满脸决绝,只能认栽,说出阿芬魂魄的藏身之处。 宛归在异格格的协助下,成功将阿芬的魂魄从肉体的喉咙取出。一见到铁标,阿芬就极度恐慌,宛归忙安抚她,表明自己会为她撑腰。 阿芬的哭诉验证了宛归的猜测,铁标不管当人还是做鬼都是个祸害,她之所以会自缢都是因为鬼遮眼,原来阿芬生前就饱受他的纠缠,为此求了诸多符咒戴在身上,只一次洗澡忘挂回脖颈便丢了性命。 “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宛归加大了火势。 “有有有,女侠听我说。”铁标吓得都结巴了。 他本是村里的打铁匠,妻子虽然貌不惊人却好在善解人意,因成婚多年未有子嗣,两人便听从庙公的建议抱回一个女娃抚养,希望以此续上子孙福分,三年后果真如愿生了个儿子,铁标大喜过望,特意摆宴庆祝,村里人连吃了两天酒席,说了不少祝福话。 “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几天。”铁标的眼里闪着泪。 可后来的一天发生了大事,他的天都塌了,养女带着弟弟到湖边游玩,两人一不小心都掉到了湖里,那时正逢春耕,大人都在田间劳作,好在碰到村长恰巧从集市上回来,听见呼救声连忙施救,结果不尽人意,救回了养女,自己的儿子却没了。 “我太恨了!”铁标气得腮帮子都在颤抖。 自从儿子死后他就变了性子,不仅虐待养女也对妻子拳打脚踢,他恨养女带儿子出去,也恨妻子没有照看好儿子,更恨村长救了养女却救不活自己的儿子,甚至将怒火牵连到所有的村民,之后他成了村子里的流氓,干尽了龌龊事,他就是要以此来报复所有人。 “你生前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困扰,连死了你都放不下仇恨吗?” 铁标哼了一声,“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你问问她,我是怎么死的?” 阿芬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不关我事呀。” “你直接说,不要卖关子。” “我是被那臭丫头杀的,芽儿那贱人,捅了我十几刀,枉我养了她那么多年,还不如喂狗呢。” “芽儿?”宛归皱起了眉头,“哪个芽儿?” “就我那个养女。” “你是说这个人?”宛归拿出芽儿的画像让他辨认。 “对,就是她,女侠也认得她?” “别瞎打听,继续说。”宛归呵斥道。 “村民发现我的尸体,明知道我是被人杀害的,却不报官,竟草草将我掩埋,也不为我立碑,我做了快十年的游鬼,每日无人拜祭香果,只能到处与其他的孤魂野鬼夺食,我受够了这种生活,所以想找个媳妇,从她那里享受一点香火,也不至于总是食不果腹。” 他垂头丧气地漂浮在屋檐下,宛归这才注意到他的脚底有两颗闪耀着微弱光芒的水晶球,只是一刹那,她看到了来自其中的庇护,难怪铁标作恶多端,魂魄却至今没有消散。 “我知道你的怨恨都是因为你儿子的溺亡,但很多事情你根本没有看到本质,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真相。”宛归伸手将水晶球握住,轻轻用力便将其捏碎了,瞬间一些画面涌入铁标的脑海。 那是儿子东旺出事前一日,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晚饭,席间自己还笑着同他们说起前街的阿东叔去湖里网了一条大花琏鱼,口福不浅,若是他也能吃到这辈子就值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善恶一念间,报应不爽 接下来的画面就切换到湖边,东旺满脸兴奋向芽儿展示了一张旧渔网,虽然旧了些但还结实,也不枉自己把几年存下来的碎银子都搭进去了,势必要捕条大花琏送给铁标,当作他明日生辰的礼物。 芽儿心疼弟弟,前面的时间都是她在撒网,可是一无所获,东旺便说服姐姐让自己试一试,没想到运气大好,一次就成功了,两人急忙往岸上拉网,可琏鱼太大条了,拼了命地挣脱,东旺太过兴奋,脚下一打滑,整个人连同渔网被扯进湖里,芽儿试图去拉他也被一并带了下去。 “阿旺快放手!”芽儿略懂水性,挣扎着游出水面,朝东旺大喊。 无奈东旺既不肯放弃大鱼也舍不得刚买来的渔网,死活不松手,芽儿只得朝他游过去,无奈力气不够根本无法将他托举出水面,甚至连自己也快无法呼吸了,她不得已放开东旺,对着岸上呼救,村长闻声跳入水中后,本着先救近者的原则,想先拉芽儿上岸,却被她示意先救东旺,奈何即使这样,东旺在水中缺氧太久还是救不回来。 画面到此就结束了,宛归适时开口,“芽儿全程都在关照弟弟,落水后也在拼命救他,你责怪她完全没有道理,至于村长,你也看到了他有多努力在救人,急得脚都崴伤了,他原本腿脚就不好,这下更雪上加霜,可事后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不等他回话,宛归又将另一颗水晶球捏碎,前面那颗是他儿子东旺的,这一颗则属于她妻子的记忆。 同样是吃饭的场景,同样听到了铁标的话,妻子刘氏在收拾完碗筷后就抓紧时间缝制衣裳,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原本是想将礼服送给丈夫当作生辰礼物,现在她改了主意,打算将它变卖成现银,买条大花琏。 东旺出事那会她正换好银子,喜滋滋地回家,直到村长带着东旺的尸体上门,她才如临深渊,晕死过去。之后的日子刘氏一直生活在傲恼与后悔中,不做辩解也不向铁标解释,任由他打骂,为了芽儿她不敢轻生,但丈夫的苛责与长时间的消极情绪还是让她早早逝去,从此芽儿也彻底活在了地狱之中。 “原来是我,是我害死阿旺,搞得家破人亡呀!都怪这张臭嘴,我打死你这张臭嘴!”铁标再也崩不住,拼命扇打自己的嘴巴,“我不是人,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女侠,你杀了我,杀了我。”铁标崩溃地大喊。 这是宛归第一次看到鬼魂痛哭流涕的忏悔。 “你妻儿去世后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出于对你的留恋他们迟迟不愿投胎,见你不断做恶,他们既伤心又无奈,泪水便化成了这两颗水晶球。” 铁标闻言情绪更加激动,往事一幕幕浮现,自己可真是罪孽深重,他跪倒在宛归的面前,将自己所作所为全部列出。 “我知晓自己做恶太多,下辈子是当不了人了,希望女侠帮我找到芽儿和苗儿,替我转达歉意,告诉她们待我消除了罪孽,能够重新投胎转世后,我必定当牛做马来弥补她们。” 宛归点了点头,铁标朝她磕了三个响头,身上的邪气便消失不见,他不再是个孤魂野鬼了。 “多谢大师。”铁标明白是宛归超度了自己,真诚地向她叩谢,随后了无牵挂踏往地府之路。 阿芬见证了铁标的蜕变,心中颇有感慨,又想起自己的境遇,忙央求宛归帮忙,“大师慈悲,求你帮我与阿爷见上一面。” “你生前处处与人为善,如今冤死,确实不公平,不过铁标已去地府报道,你静待片刻,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宛归也不是很有把握,但她就是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无双公子全然成了看客,宛归在他不曾涉及的领域发光发热,倒叫他有些自惭形愧。 阿芬突然感到一股吸力,正要向宛归求救,却看到她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没过片刻,众人就听到棺材里面传来声音。 “快把棺材打开,阿芬没有死。”宛归快步走回屋内,对着众人说道。 寅伯一听眼睛都亮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推开了棺材板。 “阿爷”阿芬喜极而泣。 “阿芬,我的好孙女呀。” 两人相拥的场面十分感人,宛归对此很是欣慰,事情已经完美解决,她便与周思空悄悄离开。等到阿芬反应过来,只看到桌上放了一个红色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给宝宝的银手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阿诚的叔父是个大夫,为了让侄子放心便为阿芬把了脉, “哎呀,大喜呀,阿芬有孕了。” 联想到银手镯,阿芬直呼自己遇到神人了,她小时候跟父亲学过木工,抱着万分感激的心情雕刻了宛归的人像,与真人十分相似,唯一遗憾的便是面具遮挡了七分容貌。阿芬将其供奉在神桌,众亲戚也虔诚向她跪拜,寅伯回去后更是将宛归的救人事迹做了大渲染,村民对此深信不疑,纷纷供奉起宛归的神女像。 而在更早之前,金都的一些百姓曾目睹宛归斩杀妖兽,激进者堂而皇之号召众人扶持其上位,遭到姒液的武力镇压,保守派则偷偷供奉起她的画像,这也是宛归的预感能力突飞猛进的原因,虽说与她日常修习玄法有关,但更多的是信仰的力量。 周思空也察觉到宛归身上悄然发生的变化,她周身散发的慈悲祥和气息越来越明显,只要待在她的身边便能自然安静下来,什么功名利禄、情爱纠葛都变得不重要了,这种改变让周思空深感无奈,他知道越是这样宛归的佛心就会愈加坚定。 昆正是诸国里受到妖兽攻击最小的一个,圆明靠着宛归赠与的客栈赚了不少钱财,他时刻挂念着亲人,但又谨记宛归的叮嘱,没有收到信号绝不回到腾齐。 “东家,今年的桂花又开了,得空我给大伙做些桂花糕尝尝鲜。”厨娘桂婶拿着几簸箕辣椒正要去院子晾晒,见他站在树下,乐呵呵地同他打招呼。 “好啊,那就辛苦你了。”圆明走过去接过簸箕,很自然地帮忙,身为老板没一点架子,底下的工人都很敬重他。 昆正地域较冷,辣椒很受欢迎,桂婶做饭是一把好手,自制的辣椒酱也是特别下饭,这次晾晒的辣椒很多,两人边干活边闲聊,几次切换话题后谈起了金都。 “我老伴在金都生活了大半辈子,结果嫌弃那里不清净,跟我一起搬到这里生活了。”她的话里满是笑意,看得出两夫妻很是恩爱,“其实我也明白,他是怕我想念故乡。” 圆明更多扮演着听众,并未主动说起什么。 突然桂婶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道:“我瞧得清楚,楼角西侧住的那位客人就是打金都来的,她神经紧绷定是过来躲祸的。” “开客栈的就是接四方客,在我们的地盘,什么人都容得下。” “说得是,金都的几次祸乱不都平安度过了嘛,能活下去的都是有福之人。” 宛归的死讯早就传开了,身处昆正的圆明也是早早知晓的,只不过他并不相信,恰逢浮归的名气打响,圆明认定此人就是宛归,她留在金都定是还有许多要事。 隆雪颜此时就住在客栈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客栈老板会是圆明。几天的仓惶赶路让她至今难以心安,江维山的叮嘱犹在耳边,“小颜,离开广服,不要再回到腾齐了,跑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去找你师傅。”虽说副将大叔平时吊儿郎当,但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对自己确实疼爱有加,根本不会骗她。 “爹,你真的不在了吗?”她喃喃自语,回想起那日情景,江维山指着营帐里的那副焦炭般的尸体说是隆桀昌,火烧火燎催促隆雪颜在金善神尼回来之前离开。 “那老尼姑疯了,杀了你父亲,你快走,不然小命不保。” 隆雪颜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江维山急得面红耳赤,甚至都快给她跪下来了,自己只能听话先离开,过后她悄悄查看,发现隆家军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江维山代管。她越想越觉得不安,虽然也怀疑江维山贼喊捉贼,但想到他说的若是实话,自己一露面不仅白费了他一番苦心还失去了为父亲报仇的机会,权衡轻重后她便一路赶往昆正,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或许是遗传了隆桀昌的小心谨慎,隆雪颜不至于油盐不进。广服这边的营帐里,金善神尼大发雷霆,下令隆家军地毯式搜索她的下落,甚至当众杀了好多名存有一丝丝怠慢之心的士兵,如此凶残暴躁之人,隆雪颜如何能留在她的身边。 况且金善神尼的确杀了隆桀昌,因为妖兽肆虐导致众多玄法高手集结在一起,自己没有获胜的把握,只能将目标对准隆桀昌。她修炼的邪功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吸食他人的玄法,被吸食者就会化为焦炭。之所以留着江维山的性命一来是因为他玄法低不足以供自己吸食,二来是她也需要一个人帮着管理隆家军,以待他日交还给隆雪颜。可惜金善神尼太过自信了,这邪功原本就是魔神为了炼化凡间军队所创,但凡是人修习者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失去七情六欲成为傀儡听命于魔神。而这也正是宛归看不见冥域的原因,早在春沁中毒的那一次,冥域就已蔓延到整个徽虚大陆。魔神早已重现,准确地说,它从来就没有消失,现在又即将到达鼎盛时期。 “灵气又减弱了。”商灵离的魂魄很快就感应到了,即使看不见冥气,身为巫灵族的一员也能轻易闻见,她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想要通知族人就必须拿回沧海离明珠,难度还是极大的,圆慧认为还是尽早与宛归汇合再做打算。一人一魂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消去尴尬。小翠的魂魄寄居在银月里面,如今也不适宜送入轮回,一旦魔神现世,冥府的秩序也会混乱不堪。 “可以求得姚小姐帮忙。”圆慧本着人多力量大,又确信姚婷玉不会出卖他们,便有此提议。 商灵离瞬间沉默了,倒也不是吃醋,只是难得见到戚郎谈及一个女子如此欣赏,感慨两人分别过久。 姚府失去主心骨后把守已经没有那么严格,在商灵离的指引下,圆慧轻松摸到姚婷玉的闺房,不过他为人向来正直,顾及女子声誉,不敢踏入,只敢轻声敲门。 “进来。”姚婷玉习得占卜术,事先早就知晓圆慧等人会来寻她。 还未等他开口,姚婷玉便自顾自点燃清香,并用眼神示意圆慧坐下等待,商灵离现了身,也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占卜工具,一双玲珑骰子。 “他们在舞阳。” “你的骰子是哪里寻来的?”商灵离不自觉伸手触摸。 “是个故人所赠。”姚婷玉黯然神伤,见此商灵离也没继续问下去了。 “既然知道了位置,我们即刻动身。” “慢着,卦象显示宛归是个已死之人,舞阳地域不算狭小,还是让我陪同你们一道上路。”姚婷玉有她的打算,右宫府没落,姚家没有继任的子孙,终究难逃归于庶民的命运,自己也该另寻出路。 圆慧下意识看向商灵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有此举动。 商灵离没有错过这个细节,抿嘴笑道:“姚姑娘愿意相帮,我们感激不尽。” 一行人达成共识后简装上路,一辆马车足矣,疾驶不久便顺利离开金都。 第三百二十七章 山水有相逢,危机四伏 姚婷玉心事重重,圆慧由己度人,知晓人间事多无奈,旁人劝说无益,唯有自己看开。途中景色虽好,几人却没有观赏的心思,期间几次停下来让马儿吃些鲜草补充体力,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眼瞧着舞阳越来越近,圆慧稍稍宽了心,谁也不知灾祸何时降临,但自古以来人定胜天,不需要过多绝望,正自我安慰时,见前方升起袅袅炊烟。 “前面有村庄,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他对着帘子说道。 姚婷玉叹了口气,回了句,“是祸躲不过”,未解答圆慧的疑问便跳下马车。 商灵离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但说不清缘由,暗自提高警惕跟在圆慧的身后,在冥气的影响下她如今已能凝聚魂体,看上去如同活人一样。 “这位大姐”圆慧叫住一个妇人,向她打听何处可以落脚。 头顶乍见一道闪电,看这架势不多时就是一场瓢泼大雨,大姐也是热心人,提出让三人借宿在自己的家中。 “如此甚好,多谢大姐。” 行至片刻便至妇人家中,屋内虽小各中摆设一应俱全,想来她祖上原先也是大户人家。 “怎么这么晚才回?”一个男人跌跌撞撞从里屋走出,酒气甚浓,脸上毫无掩饰对几人的不悦,面对两位美女他不为所动就要赶人离去。 “几位莫要怪罪,我家官人发着酒疯,待他醒来就没事了,你们稍等,我扶他去歇息。”妇人说完就好声哄着自己的丈夫进屋。 姚婷玉盯着墙上的丹青出了神,她鉴宝无数,一眼就瞧出这幅画像历史悠久,价值连城,堂而皇之的挂着难免日后会惹上是非,正欲开口提醒,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不等几人闯进,妇人笑着走出,安抚众人道: “我家官人本是富绅,在当地颇有名望,金银珠宝无数,女眷仆从更是数以百计,不想妖兽祸乱使得田宅商铺尽毁,公婆也在其中遇难,如今日子还算过得去,可他一蹶不振,脑子也不再灵光,时不时就悲恸哀鸣,让几位受惊了。” “大姐太客气了,是我们唐突了。” “你们还没用饭,我去给你们做。”妇人娴熟地戴上围裙,为他们泡了一壶茶就去下厨了。 烟囱刚往外冒出雾气,雨珠就落了下来,不出片刻雷电照亮了整片天空,轰隆隆的响声吓得妇人缩紧了身躯,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农家饭让几人赞不绝口,绕是姚婷玉也多吃了半碗饭,商灵离倒是很想尝一尝,奈何由于自己是魂体吃不了凡间的食物,只能作罢,用了障眼法清了碗底的饭菜。 “真是抱歉,家里床位不够,委屈几位打地铺了。”妇人手里忙个不停还不忘致歉。 圆慧想上前帮忙却被阻止, “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呢。”眼见大姐如此热心肠,他也就不坚持了。 妇人临行关门前还贴心地为他们点了一盏蜡烛。 许是太过疲劳,几人很快就入睡了,外头风雨交加也没影响他们的睡意。 半夜商灵离只觉得脑袋崩得紧,身上诸多不适,身为灵体她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疼痛了,睁开眼睛后大惊失色,屋子里飘着诡异的红线,竟也没有实体,此时的圆慧和姚婷玉被包裹成两个红茧,只露出头颅,红线已经割破了他们的脖子,血液顺着红线低落在地上,两人竟没有一丝察觉。 商灵离反应了过来,屋子里面混进了妖兽,因为自己是灵体,红线才没有缠绕在身上,但浊气太重,她也受到了影响。正想运功帮圆慧解开束缚,却发现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她暗道不妙,有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并刻意抑制了她的灵力。她在房间里一阵翻寻,可一无所获,眼下不能暴力割断红线,否则它一拉紧,圆慧就会身首异处,迫在眉睫的险境让她难以冷静下来,不得已唯有选择自伤来集中精神,随着灵体渐渐变得透明她盯上了桌上的蜡烛,眼神带着难以置信,伸手将其捏碎,只闻了闻便确定这是专门为她所设的陷阱。 “可恶!”商灵离恼怒自己掉以轻心了,为今之计只有牺牲自己,强制启用灵力,但代价是重新进入银月沉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度苏醒。她恋恋不舍看向圆慧,正要发力,墙壁突然倒塌,一白衣男子提着长剑气势汹汹在尘土飞扬中一跃而入。 是敌是友,一时难以辨认,商灵离僵在原地,死死盯着来人。 红线受到干扰,不断收紧,圆慧和姚婷玉因为血液被大量抽出,感觉极为难受。 玉面狐狸也顾不上对商灵离的好奇,剑指红茧,只一下就撕开了口子,姚婷玉陷入昏迷中,一脱离红线便向下掉落,玉面狐狸忙飞身将人接住。 “没想到几百年后能再见到巫灵族人。”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商灵离。 圆慧此时的脸色越发苍白,商灵离见玉面狐狸没有救下他的意思,也就不作搭理,咬咬牙打算自我牺牲。 “真是急性子啊,”玉面狐狸打断了她的施法,“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红茧应声而破,圆慧顺势跌落在地,商灵离忙跑到他身边。 “放心,他不会死的。” 这一动静总算将屋子的主人叫醒了,他们睡得也真够沉的。 “怎么回事?这是地震了吗?”妇人盯着断垣残壁一脸震惊。 商灵离试图找出她的破绽,可妇人的反应相当自然,听玉面狐狸说起家中来了妖兽,那种恐惧感完全不像演出来的。 “这可怎么是好?”她六神无主,对着佛像不住的叩拜,请求神明保佑村子平安。 “他们伤得严重吗?我去请大夫。”正想出门,男主人叫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村子其他地方也有妖兽。” 难得他夫妻二人如此仗义,商灵离有些惭愧,不该怀疑他们。 “二位不必忙活,寻常大夫治不了他们,好在他们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 妇人闻言才安心。 玉面狐狸看向怀中的人,眼里露出少有的柔情。商灵离察觉到这两人颇有渊源,想来也不会加害圆慧,如今的威胁便是太过平静的村庄,不知藏着怎样的妖兽。 姚婷玉醒来时依旧觉得头晕,商灵离听见动静便为她倒了一杯红糖水。 “袭击我们的是什么妖兽?”她显得有气无力。 商灵离摇了摇头,“目前情况不明。” 玉面狐狸有些伤感,当年为了保护姚婷玉,自己亲手对她施了忘魂咒,如今再见往日深情恍如云烟。整理了低落的情绪他还是忍不住想和她说说话。 再见故人,姚婷玉的眼框不自觉湿润了,直呼其名,“玉舒” 这声昵称让玉面狐狸愣在当场,又惊又喜,禁不住将人搂在怀里。 “你如何记得起我?” 姚婷玉虚弱地伏在他的肩头,说道:“这就要多谢宛归了。” 原来上一次宛归怒闯右宫府使用了魅语术控制姚栀彤,竟误打误撞解开了姚婷玉身上的禁制。 “宛归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可惜对上了暴走的他!”话一出口,玉面狐狸便意识到说错了话。 “你与宛归熟识吗?” “不熟啊。” 玉面狐狸不自然的反应让她联想到发现宛归尸体的男子,难不成他就是目击者。 “谁暴走了?” “不就是妖兽吗?”玉面狐狸试图遮掩过去。 “玉舒认得春沁吗?就是宛归身边的那个丫鬟。” “我怎么会认识什么丫鬟呢。”玉面狐狸不假思索地回答,但姚婷玉还是看出了他在说谎,难道宛归的死另有隐情,思索再三便将她死后再生的消息隐瞒了下来。 玉面狐狸并非故意隐瞒,但神山有禁忌,不可随意杀人,虽说他们不过问凡间之事,漠视凡人,但也不代表他们可以主动加害,一旦羽公子误杀宛归的事情传回神山,天劫就会降临,羽公子若知自己亲手杀了挚爱,必定意志消沉,再受天罚便是九死一生,因此他如论如何也不会让消息传出,出于对宛归的歉意他没有对春沁出手,但若是春沁打算将真相公诸于众,他绝不对手软。 即使玉面狐狸什么也不说,姚婷玉也清楚他身上藏着许多谜团,早早之前为二人的姻缘算过一卦,却是有缘无份,遇见宛归之后,卦象竟起了变化,显示柳暗花明又一村。 “几位,吃早饭了!”妇人端来食盒。 几家欢喜几家愁,玉面狐狸幸得佳人重聚,商灵离则守着昏迷中的圆慧惆怅不已,听到妇人的话也只是淡淡抬了下眉。 暗处上百只眼睛一直盯着屋内,而后迅速往四周分散,爬向屋外。 宛归本来还带着闲情雅致游览舞阳的乡土风光,却见远处直入云霄的光柱,转瞬即逝,她心有不安,决定前往察看。 妇人白天特地去寻了一趟村长,村子其他地方并无异常,更没有妖兽入侵的情况,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此地十分不寻常。”商灵离嗅出危险的气味。 姚婷玉回想起动身前为此行卜的卦象,“绝处逢生”,不知玉舒是否是那化解之人。 直至夜幕降临也没发生什么村民被袭击的事件,妇人心里忐忑,又不好开口央求几人再多待几天,她是大户人家出身,眼力可比旁人好得多,自然看得出商灵离等人身手不凡。 “大姐,眼下村子看上去一片祥和,不过是表面现象,依我所见,恐怕是遇到了极为狡猾又难缠的妖兽,我们还得再叨扰几天。” 妇人是求之不得,忙让边上的住户帮忙修葺倒塌的墙壁,人多力量大,总算赶在子夜前搞定了。 姚婷玉被村民的热情感染,也想尽力化解这一劫难。妇人家中的棉被席子都用上了,多了玉面狐狸一人,只能向邻居借了床铺,好歹能就寝,他也没怎么嫌弃。 村落远离官道,夜晚很是静谧,稻田里偶尔传来几声蛙叫,凉风阵阵,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进入了梦乡。 “站住!”玉面狐突然大喊了一声,人也挣扎着醒来,一摸额头竟全是冷汗,原来是噩梦一场,他有些惊魂未定,转向一旁,其他人依旧睡得很沉,他起身想凑近看一看姚婷玉,就在脚底落地的一刻,有股力量死死拉住了他,来不及反应,他的魂魄竟被抽出了体外,这时他才发现旁边的姚婷玉和圆慧也早就惨遭毒手。 他试图去攻击,却毫无作用,几人的魂魄被困在结界里,身体就在一旁奈何无法触碰。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清楚对手是谁,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攻击了他们。 屋子里开始下雪,明明很漂亮的雪花此时格外让人胆寒,商灵离是灵体也中了招, “恐怕我们难逃一劫了。”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冰冷。 玉面狐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堂堂神山的玉面公子竟然中了妖兽的陷阱,传出去颜面何存。再看向四周,光线愈来愈暗,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姚婷玉也在试图寻找出口,她从头上扯下两根发丝,用手指结印,一阵鼓捣后略显无奈,对着玉面狐狸说道:“这结界须得由外打破。” 此时宛归和周思空也进了村子,与之不同的是他们选择随机敲响一扇房门,开门的是一位老伯。 “你们是?” “老伯莫怕,我们兄妹二人是观光客,途径此地想来讨杯水喝。” 不疑有他,老人家就放了二人进来,家徒四壁,水还是有的。趁着取水的功夫,宛归主动套近乎。 “老伯,这边上到处是好风景,村子里可建有客栈呀?” “穷僻山村哪有这般讲究,你们要想住店可以去村长家,他那里的房子最大。” “以往来了外人,也去村长家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就将水递了过去。 宛归接过了碗,无意间瞟见他手上的扳指,价值不菲的老物件跟这屋子格格不入。 “老伯的气度不凡,想必祖上非富即贵?” 此话一出,老人家甚是享用,直言自己祖上是永乐侯府的,言语间尽是溢美之词,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癫狂,宛归心里明了,不再多问。 “小姑娘,我看你我投缘,你们就在此等候,我去让老婆子准备午饭,你们吃过后再走也不迟。”他兴冲冲进了里屋,一直叫嚷着他老伴的名字,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向他俩解释,“老婆子准是去我大儿子那了,你们等着,我去寻一趟。” 宛归拦不住人,只能任由他去了,而后盯着屋檐下的空燕巢,长长叹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古村无垠穴,忠心旧部 等上许久都不见老伯回来,担心他出事宛归只能去寻人,她把手放在地上,依靠感应一路找了过去。 “我娘不在,你可别闹了,快点回去。”说话的是个粗壮的男子,刚从田里回来,还光着膀子。 “爹呀,您这又发哪门子疯呀,我娘坟前的草都长几丈高了,你这是找她的人还是要挖她的尸啊。”一个妇人满脸怒气,看样子应该是老人家的儿媳妇。 边上还有邻居围观,大伙也在相劝,可老人完全听不下去,执意认为是儿子把自己的老伴藏起来了,甚至还想动武,拿起锄头挥动着,情绪很是激动。 宛归不得不出面,她喊了一声老伯,众人齐刷刷看向她,不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老伯,我们等了您许久,见您未归就寻过来了。” 众人见她戴着面具都很好奇,场面静悄悄的,似乎都在听她说话。 老人家看了看她,情绪也平静了下来,锄头一扔拉过她诉苦,“我这儿子儿媳实在不孝顺,竟把他娘亲都给藏起来了。” 老人的儿子一听又冒火了,正要反驳,却见宛归抬手制止。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老伴了?” “那倒没多久,我昨儿还见过呢。” 老人的儿媳努了努嘴,嘀咕道:“真是胡说八道。” 宛归带他进了房间,那儿子也没阻拦,只是在后头跟着。 屋里赫然放着一个牌位,宛归带老人走近,情绪起了波澜,“老伯可认得牌位上的字?” “这小王八蛋,竟给他老娘刻碑,逆子呀,这是!”说完就要上前抢夺,宛归眼疾手快,将人拦住,劝道,“先别冲动,也许别有内情呢。” 老伯听了话不自觉安静了下来。 “大伙都散了,给他们父子俩一点时间消除误会。”宛归帮忙打发了观战的街坊四邻。 小夫妻觉得宛归不像来搞事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 “烦请取来一碗清水,将门关好。” 众人不明白宛归的用意,便直愣愣地看着她,还是周思空亲自动手关了门。 “还请嫂子取来清水一碗。”宛归再次开口,老伯的儿媳才确定自己没听错,虽是不解还是照做了。 “多谢。” 宛归请老伯入坐后,取出一根银针,耐心解释,“望三位什么都别问,我自有心帮你们解开这疙瘩,现在就请你二人在碗里滴上一点血。” 面具挡不住二人的出众气质,老人一家也莫名信任他们,父子俩更是爽快滴了血。 宛归满意地点点头,嘴里念念有词,对血水施下了咒术,唤二人饮尽,农妇有些担忧,便要阻止,“阿贵”,刚喊了一声,丈夫却已饮下几口,老伯也不磨蹭将剩下的血水一饮而尽。 “嫂子莫急,我绝不会加害他们。”宛归让她稍安勿躁。 在血水的作用下,父子俩感到阵阵眩晕,不多时都睡了过去,见时机成熟,宛归向妇人讨来三柱清香对着牌位虔诚祭拜,一顿操作叫人十分迷茫。 周思空察觉屋里添了几分寒气,渐渐的竟出现了浓雾,妇人吓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得她蹦起三丈高。 “明春”声音再度响起。 “家婆,你…你……”妇人吓到舌头都打结了,没想到宛归竟然能召唤鬼魂。 “嫂子莫怕!”宛归安慰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老伯和大哥的矛盾在于你婆婆,自然得请她出面。” “可是!”妇人明显有顾虑。 “放心,我有分寸。”她笑了笑,随即施法将老伯父子的魂魄剥离身体。 老妇人幽幽说道:“蒙仙姑召唤,我也能了却心愿了。”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她伸手制造了结界将三人的魂魄罩住,“剩下的就看你了。” 阿贵冷不防见到母亲吓出了一身冷汗,又看自己的魂魄离体,误以为母亲勾魂,忙下跪乞求,“娘啊,您老行行好,黄泉路上别叫我作陪,阿春好不容易才怀上,我还没见到我儿子呢。” 老伯倒还镇定,“老婆子,你咋死了呢?” “阿贵,你不要怕,娘不会害你,我就是想让你们父子好好相处。” 话刚说完,几人的魂魄就被卷入漩涡之中,转瞬间回到过去,阿贵余惊未了,只能呆呆看着那时发生的事,尽是父亲殴打母亲的画面。 “爹,你看到了没!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他又来了火气,还以为母亲是在申明自己的冤屈。 老伯十分茫然,他全然没有印象,自己怎么会家暴妻子呢,甚至他都怀疑这个人不是他自己。 “阿贵,不要急,你再看看。”老妇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怪罪。 画面再继续,老伯手足无措地蹲在床前,盯着通红又疼痛的手掌犯难,他不记得方才做了什么,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神情哀戚自言自语着让老伴以后照顾好自己。 如此反反复复,阿贵也明白了母亲的用意,难怪她当时死活拦着自己不让去找父亲理论,根源就在于父亲得了怪病,打人不是出于本意。 宛归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百无聊赖之下瞥向明春的肚子,即使不显怀却也猜到了几分。 “嫂子,你尽管放宽心,大哥不会有事的,他还等着跟宝宝见面呢。” 一提到腹中的宝宝,明春的眼神极为温柔,宛归的话让她安了心神。 地上的两人回了魂,顾不得叙旧忙冲着宛归下跪,“恩人,求求你救救村子,真是大灾难呀。” “哎呀,我的肚子。”明春感觉腹中一阵疼痛,宛归隐约看到她的腹部被一团乌烟笼罩,忙扶她坐下。 “怎么了,这是?”阿贵急得团团转。 宛归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乌烟顺势爬上她的手掌,而后速度极快,往上窜去,宛归见状立马凝神静气,乌烟冲劲十足,便要毁掉她的灵智,太过密集的攻击激活了龙骨,此物乃龙尊大人所赠,灵力非凡,一阵蓝光过后,乌烟吓得快速撤离却又不死心地改道攻击心脏,奈何此举也是徒劳,宛归早已失了心脏,在龙骨的威慑下,乌烟被逼出宛归的体内,等待它们的便是被焱火炙烤。 “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阿贵父子面面相觑,竟无半点印象。 宛归感应到宝宝平安后,让众人不用太紧张,等大伙散去后她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她明白阿贵他们定是看到了真相,在自己全心对付乌烟的时候被抹去了记忆,这个村子有股神秘的力量,她看不透也猜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 “吃点东西。”周思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你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周思空伸手指了指四周,“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最明显的就是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宛归愣了半天,“下雪了?” “嗯?” “是红色的雪。” 周思空不明所以,但看到宛归伸手的动作,似乎在接什么东西。 “我能看见很多你们看不到的事物。” 他刚想细问,宛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它们来了!” 宛归第一时间召唤出小核,修复后的纹器功力更甚之前,也许能帮他们更快解决难题。 仅一眨眼,周思空就发现自己坠入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大雪纷飞,所有的东西都被掩埋了,周围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让人心生不安,最要命的便属严寒,玄力都无法抵挡的寒气似乎都要钻进骨缝里了。 宛归的境况也不乐观,她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巢穴之中,到处是黏糊糊的液体,光滑的鹅卵石让人难以下脚。 “主人!”异格格露出尖尖的耳朵,变小的它可爱多了。 “你认得这是谁的巢穴吗?” “它好像有很多只脚。” “为什么?” 异格格动了动小耳朵,眼神十分确定,“肯定没错,我听得很清楚。” “那我们得打场硬仗了。”宛归取出双刃,抛出一点焱火照明。 异格格从她的脖子上一跃而下,化为巨鼠,原地戒备。 不远处出现银光,明亮耀眼,如潮水般涌来,待到近处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蜘蛛,叫人头皮发麻。宛归见这阵仗,手心也出了汗,不敢丝毫犹豫就抛出焱火,灭了它们的先锋队。 见识了宛归的绝招,白色蜘蛛停止了前进,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主人,它们应该是魔兽,这洞穴中有很重的魔气。” “魔?是否跟冥域有关?” “这个我不懂。” 宛归联想到先前看到的异象,猜想十有八九是这雪蜘蛛造成的,周思空那边肯定也受到了伏击,既是巢穴,那自己得好好查探一番,说不定能找出它与冥域之间的关系。她用焱火在前面引路,迫使雪蜘蛛让出一条道,走了近千米前面依旧没有丝毫光亮,迂回蜿蜒,俨然是个没有尽头的地下通道。 “主人,照这样看,整个村庄的地下都被巢穴贯通了。” “魔兽不吃人吗?” “不吃呀。” 宛归大为不解,忙问原因。 异格格偷偷将一只雪蜘蛛扔进嘴巴里,咀嚼了几下又吐了出来,“它们根本就不会饿,即使几千年不进食也能活蹦乱跳的,但它们特别喜欢吸食人的元气,为了满足这个喜好,经常会把凡人弄得痴傻,便于饲养。” 宛归一脸崇拜地看着异格格,小家伙懂得真多,在那个不知名的高僧身边学得很认真,待冥域的问题一解决,自己一定会帮助他从异格格的身体里解脱。 “主人,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异格格暖心的话让宛归的鼻子一酸,果然真诚会让人忽略外表的可怕,哪怕是一只老鼠。 “走,我们得回到地面了。”不等异格格反应,宛归一招烈焰焱火球就将地面打出一个大坑。 “主人威猛。” 这动静太大,原本被雪蜘蛛施法沉睡的老伯一家人都惊醒了,跑出来一看还以为地震了。 “莫慌。”宛归用手拂去身上的尘土,“回屋再说。” 她随手布下结界,众人睁大了双眼,暗道仙姑仙术了得。 “坐,”她开门见山,“你们的村子已经沦陷,现在地底下有数不清的魔兽。” “魔兽?”三人一头雾水。 宛归只能打个比喻,“好比拥有人脑的蜈蚣。” 见三人还是不懂,她又打了个比方,“就像拥有实体的鬼魂,专门吸食人的元气,看得见摸得到,但它们更高级,行动敏捷,会使用法术,懂得人性的弱点,善于伪装,它们会像我们圈养家禽一样圈养凡人。” 宛归走到老伯的面前,“您老差点就被圈养成功了。” 老伯闻言惊得目瞪口呆。 “你的记忆之所以错乱是因为被吸食元气时拼命的反抗,凭借顽强的意志获得了身体的主动权,但魔兽的毒素已经进入你的身体,所以你时不时就会变得暴虐,毒打妻子,怒对儿子。” “这怎么可能,若村子到处是魔兽,我们夫妻怎会相安无事。”阿贵连连摆手,表示不信。 宛归笑道,“问得好,我原本也不解,但看到这个,我就明白了。” 她指着神像后面的青铜鼎,感慨颇深,没想到在周思空那里看到的古书,今日派上了用场,“此物名唤聚元鼎,当年徽虚大陆尚未建立国家,浑浊乱世,民不聊生,幸得一位领袖的出现,他临危授命,披荆斩棘,带领百姓在妖兽肆虐中占得一席之地繁衍生息,才有了之后全盛的中州。” 老伯听得大汗淋漓,这段历史极少被外人所知,宛归继续说道:“那位领袖叫蒙护,就是你们的老祖宗,他的曾孙子蒙诚是中州的大夫,你们整个村子都是中州的旧部,难怪隐居在此。” 阿贵和明春面如土色,他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不必担心,我也算中州之人,绝不会为难你们。” 三人闻言,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宛归接着告诉他们,聚元鼎是上古神器,功勋卓着,福荫祖孙后代,明春腹中是一男婴,阳气最盛,在胎儿的保护下,雪蜘蛛自动退离,但它们今日对明春下手,就说明村子已经沦陷。 “我们得搬离这里吗?” 宛归沉默,她知道几人定是舍不得,但魔兽占据了地下,已经无法修复,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你那位同伴呢?”明春提及周思空。 “他肯定是中了魔兽的诡计,我先送你们到安全地带。” 她再次掏出步碟,用小核制造出翼形地毯,希望借老伯一行的人气启用步碟,果然成功飞离了地面。 “主人,这以后可省事多了。” 异格格冷不防开口吓得明春嚎了一嗓子,差点掉下去,好在宛归使用龙纹术及时加固了一圈,抵住了她的腰。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冥域魔王令,生死相随 “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会想办法救出其他人。”未免他们再遭受魔兽的袭击,宛归让异格格原地留守,又对妖枝使了召唤术。 “格格,你一定要等妖枝回来替班再来寻我。”宛归再三叮嘱,好不容易找到如此忠于中州的旧部,无论如何得替司南青将人保住。 周思空被困在雪域里却还悠哉悠哉地一路前行,明明身体在慢慢变得僵硬了。 宛归损毁雪蜘蛛巢穴的行为惹恼了魔兽,待她返回时,整个村落布满蜘蛛网,仿佛已经荒废了几百年,唯有那块虚亥村的石碑证明了地址无误。凭着记忆她摸回阿贵的家中取下了聚元鼎,原本还寄望在它的震慑下能保存村庄的完整性,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想着自己掉入巢穴,离周思空的方位有一定距离,但再远也不会离开虚亥村,凭借触摸感应能大体确定他的位置,但没想到还未开始行动,就遇到几只巨型蜘蛛拦住了去路,他们通体雪白,仅有眼珠子是血红色的,这让宛归联想到先前红色的雪。 她一走神,尖锐的爪子就朝她挥了过来,八只腿的攻击叫宛归忙坏了,但她不敢大意,这么多八只腿,每一只都似一把大刀,意图将她开膛破肚。为了让自己的悬冰术赶上焱火的威力,她意识到眼下就是一个契机。为了更好的发挥,她跳到一片空地上,用双手控制悬冰化做数十把利剑,与雪蜘蛛召开远程拼杀,但怎么都做不到一心几用,对付两只魔兽已然到了极限,所以打得节节败退。 “可恶。”她的双臂酸疼得厉害,这样下去也会体力不支,必须改用玄力进行控制,还未等她领悟窍门,一只利爪从她的背后偷袭,直接贯穿了她的肩膀,顿时血液喷溅而出,宛归吃痛大喊一声,转身跳起一掌劈向雪蜘蛛,只数秒焱火就从它的脑袋烧遍全身,真是一点骨头都不剩,灰飞烟灭。 雪蜘蛛的哀嚎只有几声但明显惊扰到它的同伴,趁这个间隙宛归麻利从骨珠里掏出纱布和止血药,一圈一圈包裹个严实,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不能半途而废。 魔兽却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明白宛归在拿它们几个练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巴嗒着八条腿,一个个快速撤离战场,宛归也不追赶,毕竟找到无双公子最重要。 “主人!”异格格开心的大喊。 “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碍事的木头清理掉。” 雪蜘蛛咬断了不少树木,把村子砸得乱七八糟的。异格格变了身,一脚一根木头,全给踢开了。宛归正在听风辨位,突然听到它的叫喊。 “怎么了?” “主人,是你的师兄!” 宛归明显一愣,待反应过来一个瞬移到了异格格身边,“把房顶拆掉!” 她纵身跃下,这才发现不只圆慧,姚婷玉和玉面狐也在这里。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脉搏?”宛归慌了神。 “主人别急,我感应到他们的魂魄就在这里,应该是被困在结界中。” 宛归擦了擦眼泪,奈何眼泪决了堤,怎么擦都擦不尽,关心则乱,她太害怕了。 “主人,你别哭啊。”异格格受不了宛归如此可怜兮兮,也在一旁着急上火。 宛归紧紧握住圆慧的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天空突现惊雷,在雷击下,结界展现了出来,宛归忙向老天爷道谢。 “格格,你退后。” 她将手放在结界上,汇集元气硬生生将其撕破,这般用劲的后果便是肩膀又渗出血迹,但她没空理会这些。 结界一破,玉面狐便拉着姚婷玉火速回到身体里。 “是你出手相助?” 面对玉面狐的询问,宛归无心回答,但怕他看出破绽又不得不点头回应。 “玉舒,他怎么还没醒?”姚婷玉蹲下身体查看圆慧的情况。 “他功力不足,魂魄离体过久,自然回不去了。” 宛归听到此话顿感头昏目眩。 “玉舒,你可有办法救他?”姚婷玉也着急了。 “爱莫能助,能护住你已是万幸。” 玉面狐的话如当头一棒打得宛归心灰意冷。 “姑娘,你受了伤!”姚婷玉显然没有认出她。 “无碍。”宛归每说一个字都得拼命克制。 “玉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可是圆慧师兄和商姑娘!”姚婷玉顾念二人,不忍离去。 “他们现在都是魂魄,总有法子离开。” “姑娘,你还是跟他走,这里险境环生,很容易丧命,放心,我会帮你安葬好这位仁兄。” 有了宛归的保证,姚婷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确定人已走远,宛归忍不住放声大哭,抱着圆慧的身体痛不欲生。 “宛归” 商灵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宛归根本止不住哭声,“姐姐,你在哪里?” “我的灵体受了重创,无法现形了,你别哭,戚郎的魂魄无恙,我这就送他回魂,以后我不在,帮我照顾好他。”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要去哪里?”宛归听出了异样。 “我的灵力快要耗尽了,待他回魂我也会彻底消失。” 宛归闻言忙哀求,“姐姐,你莫要做傻事,师兄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我主意已定,莫要再劝,我只是有点惋惜,他说与我成婚的诺言还未兑现呢。” “不要这么做,姐姐,求你了,我不知道怎么跟师兄解释,我也不能接受你这样牺牲自己。”她苦苦哀求。 奈何商灵离不再回应。 “咳,咳……”眼见圆慧醒来,宛归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师兄”听见来人如此称呼自己,圆慧才认出她是宛归。 “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他摸着宛归的头安慰道。 “师兄,姐姐,商姐姐她消失了。” 圆慧心头咯噔一声,遇见宛归的喜悦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宛归哭诉道:“你的魂魄离体太久无法回魂,姐姐为了帮你,灵力耗尽魂飞魄散了。” 这一字一句如锥子一般扎进圆慧的心里,在这一刻,楚宫钦终于活了过来,记忆涌现,对商灵离的感情如潮水般涌来,直接将他淹没。 他张着嘴却叫不出商灵离的名字,无声的哭泣最叫人窒息。 “宛归,魔王已经现世,正四下召集旧部,冥域就是魔界的令旗,虚亥村出现的雪域蜘蛛正是魔王的得力之将,灭魔的大任就交给你了。” “师兄?” “代我照顾好春沁。” 两人相视一眼,宛归便知晓他的意图,她绝望的扭过头去,情绪再度崩溃,圆慧拾起断裂的银月,狠狠将其插入胸口,汩汩流淌的鲜血印证了他对商灵离许下的此志不渝。 宛归哭肿了双眼,抱着圆慧的尸体泣不成声。小翠的魂魄因为银月见了血而现身,熟悉的场景让她试探着叫出宛归的名字。 “小翠”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天长啸,远在金都的司徒云鹤有所感应,顿觉心痛至极。 异格格知道宛归害怕老鼠,想要安慰一下她便幻化成圆慧的模样,却又刺激了她。 “哎呀,主人,你可别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异格格急得直跳脚,情急之下竟有了自己的化形。 这一变故让宛归止住了哭声,慌忙转身。 “主人,我变成人了!”异格格又跑到她的面前。 “你别动。”宛归吓得闭上了眼,用意念从骨珠里取出一套衣服让他穿上。 小翠对俊俏男子一下没了兴趣,异格格的人身化形堪称天人之姿,甚至超过了无双公子,可她平生最怕老鼠,依旧不敢靠近。 宛归对待男色心无波澜,夸赞了几句异格格就让他继续清理木头,村子里或许还有其他活口。 虚亥村的地下无法埋葬圆慧,她就将其带到外围下葬,仔细想想这样的结局也不全是悲剧,也许师兄真的追随商姐姐而去,两人化为清风明月,世代相伴。 “姑娘,你怎么变了模样?” “说来话长。”宛归用清水洗了把脸,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简略说给她听。 “姑娘受苦了。”小翠听完很不是滋味。 宛归摇了摇头,受苦的岂止她一人,“你的魂力不足,需要继续待在银月休养生息。”她岔开了话题。 “可是它已经断了。” “不要紧,我有办法。”她伸手祭出纹器,身为龙纹师,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三两下就修复了银月,这玉笛意义非凡,千金难抵。 雪域里周思空的双腿已经冻僵,寸步难行,他冷笑道:“此处也算是块好墓地。” 遥想当年,宛归受了重伤也是在这样的雪季,自己抱着她走在长廊上,那时她就如同藤蔓缠绕了自己的整颗心脏。 “宛归,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希望陪你走得更远罢了。” “主人,我找遍了,哪里都是空空如也。” 夜幕笼罩之下,危险又将来临,现在还找不到周思空,宛归坐立不安。 “格格,为我护法,我要试一试佛法追踪。” 她在地上画了个圆圈,盘腿而坐,将玄力集于口中,嘴里诵念经书,字符便成了实体,向四周扩散,异格格注意到其中一行经文绕着一块空地绕圈,他捡起一颗小石子扔了进去,不料石子竟凭空消失。 “主人!” 宛归也注意到这种异常,她点了点头,叮嘱异格格待在原地,自己则闪身进了结界。雪域无边无际,找人并不简单,她呼喊周思空的名字,但半天都没有回应,直觉告诉她,周思空就被困在这里。 她由衷感谢丁延昌授予的龙纹术,此刻确实需要个大喇叭,即使冒着雪崩的危险也得确认周思空的位置。 周思空恍惚间看到了宛归的身影,一如谷底初见盲了双眼的她,心中越发苦涩,他真的好想再见宛归一面。 “无双公子,周思空,你在哪里呀?”隐约听到了宛归的声音,他双眸微动,喊声陆续传来,确信不是幻听后,他挣扎着放出信号弹。宛归大喜过望,拼命朝他的方向奔去,此时传来异响,上方出现了雪崩,她来不及多想,瞬移到周思空身边,转眼间两人就被大雪厚葬了。 雪景依旧美丽,万籁俱寂,厚雪之下宛归施法铸造了悬冰柜,刨去了他们身上厚重的雪花,又制造了几根数百米的冰柱传送空气。 “你还好吗?”她双手捂住周思空的脸颊,试图驱散他的寒意。 感受到宛归的温度,周思空醒了过来。 “这是第一次你主动抱我。”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刚刚才经历失去至亲的痛苦,宛归心有余悸,手臂都在发抖,“周思空,求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好害怕。” 宛归的哽咽激起了周思空的斗志,他知道方才肯定发生了什么。 “商姐姐魂飞魄散了,师兄也死了,我快没有家人了。”宛归的哭诉仿佛强心剂,安抚了周思空身上的疼痛。 “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 宛归想起周莫则,他也曾说过会一直陪伴自己,然而登上帝位的君王无一例外被权力蒙蔽双眼,哪里瞧得上真情。 “我先为你疗伤。”她翻出药箱,“哪个对你有效?” “这些都没有用。”周思空略显无奈。 宛归不解,他甚至都没有过目就如此笃定吗? “你怎么会这般虚弱?”周思空的现状实在配不上实力超群天下无双的称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思空的嘴唇毫无血色,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宛归心里一阵酸楚,语气充满哀求,“我没法安心,你看起来很有事,不要佯装无碍,快说,我该如何救你。”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周思空心软了,即使机会渺茫,他也该试一试。 “姒娇下的蛊毒你只解了一半,我现在的虚弱便是拜它所赐。” 宛归皱了眉,猜到自己是关键,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想要完全解毒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心。” “我的心脏已失,岂不是无药可解?”她大惊失色。 周思空愣了半响,确定她不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便被那一脸呆萌的表情逗笑了,“要的不是心脏,是你对我的情意。” 宛归恍然大悟,原来当时姒娇严防他人进入营帐,其实只是提防丁漪禾,在姒娇看来,能成为解药唯有她一人。 “你中毒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了?” 周思空的沉默印证了她的话。 第三百三十章 乱世多灾厄,欲壑难平 宛归深吸了口冷气,此时身处险境,分秒必争,其他的事情等离开结界再说, “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走。” 周思空轻点了头。 雪域察觉到两人想要逃离,顷刻间四分五裂,好似掉入无尽深渊。宛归见招拆招,使出龙纹术制成一个泡泡球,将二人包裹起来,悬空漂浮。 “你睡上一觉,醒来就安全了。”宛归握着他的手,仅有的温度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恐惧。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安静得可怕,泡泡球的光晕如阴月一般,微弱却白皙。 周思空听话地闭上眼睛,他的呼吸声传入宛归的耳中,让她感到些许安慰。 原以为雪域会有下一步动作,可时间一点点流逝,什么状况也没发生,宛归开始察觉到怪异,这家伙似乎只想困住自己,甚至之前它也是想慢慢耗尽周思空的玄力,令其失温而死。 此地一定另有玄机! “格格,你留在泡泡球里保护周思空,我要到底下一探究竟。” “别,别!”异格格忙摇头,“我感觉这里很奇怪,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宛归宽慰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异格格了解事情的轻重缓急,即使万分担忧,还是答应了下来,守着周思空目送宛归坠入深渊。 这一跃似乎进了无妄之海,没有终止之意,叫人不自觉想挣扎呼救,宛归拼命压制着恐慌的情绪,却觉脚下有了支撑,一想应该是到底了。 此处说不上完全的黑暗,更准确地描述便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误入迷雾重重的森林,但林子好歹有些鲜活的生命,这里却不知藏着什么洪水猛兽。宛归思虑片刻还是燃起了焱火,是祸躲不过,点点光亮还能助长自己的勇气。 火苗闪耀着吞噬了灰蒙蒙的一切,宛归这才看清底下原来也遍布蛛网,只是比缠绕在虚亥村的那些更有规则,颜色也更暗沉。 宛归一贯觉得泥土地十分亲切,踩在上面好过飘在半空,走了几步便发现距离不到百米处出现一条暗河,她也是凭着感觉认出那是条河流,可走得越近越发觉不对劲,无风不起浪,为何水面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呢? 待走到跟前,她下意识退后好几步,那黑河里面密密麻麻的蜘蛛,与寻常百姓家里见到的并无二致,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魔兽还是普通动物而已。 蜘蛛对她的出现并不上心,继续在河中攀爬撕咬,她想观察个仔细,便利用焱火将黑河上空围了个大圈,这一瞧不得了,便叫她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黑河的河堤皆是人骨所建,露出水面的颅骨幼小不堪,分明都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这一数量惊人,受害者绝不仅限于虚亥村,宛归突然细思极恐,难以置信地望着河面,她将数十根冰柱射向黑河,注入玄力将其搅得一团糟,果然蜘蛛掉入水中后,翻起的便是森森白骨,大小不一,照这面积估算,约莫不下万人。 魔兽竟吸食了如何多无辜百姓的元气,她正想动手将其焚化,却突然想起似乎忽略了什么,下一刻地动山摇,她跌跌撞撞往前倒去,催动玄法才稳住了身躯,四周猫叫频起,尖锐刺耳,每一声都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身形巨大的山猫,宛归也是头一回遇上,一颗颗碧绿的眼珠像是勾魂的阴差。 “你真是死了都不消停呀。”说话的声音尖细,似乎梗在喉咙深处。 “你们是血月的那群妖兽?”宛归攥紧了手心,总算搜寻到相关的记忆。 山猫听了她的问话,笑得十分阴森,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周边的同伴,一只只齐声笑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和我们合为一体。” 宛归还未解开疑惑,妖兽的攻击便密集地朝她扑来。长期居住在地洞里,山猫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快到模糊的身影根本无法捕捉,即使宛归使用了防护罩,也觉得吃力,爪子每撞击一下,她都能感到实打实的力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明白眼下只能智取,山猫本质上还保留着猫的特性。她用意念控制小核,眨眼间就制出几十只地鼠,这些小东西取材特殊,可比真正的老鼠坚固耐用。 地鼠一投用,山猫的精力立马被吸引,虽然有心对付宛归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不一会儿所有的妖兽都直接摆烂到处翻找地鼠,宛归已经顾不上纠结妖兽与魔兽之间的关系,趁机锐化了悬冰刃,情况还未明朗,焱火少用为妙。 山猫首领怎么也没料到宛归下手如此迅猛,一声不甘心的嚎叫后,头颅便滚落到地上,这一幕唤醒了其他山猫的妖性,但为首的一死,它们对宛归甚是忌惮。 大刀在手,宛归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誓将这些嗜血的异类铲除干净。她将腰带系紧,目光严峻,就向最近的山猫冲去,被她的威严震慑住,那妖兽躲闪不及,脑袋挨了一刀,血似喷泉,哀嚎片刻后栽倒在地。 宛归按摩了几下腕骨,挥舞大刀着实费劲,手心疼得厉害,她半点也不敢流露出倦意,山猫的行动快如闪电,若在洞中展开追逐,自己非得累死,目前的状况也不应当与它们僵持, “小核,应我所求,即时而变。” 话音刚落,手上的大刀便成了弓箭,山猫被这变故吓得立起全身的毛发,原地不安地踱步,宛归的内心也是叫苦不迭,这张弓竟和她一般高,箭矢长近两米,活脱脱的小船锚,小核参照了大刀的攻击力却完全没考虑它的可操作性。 眼见山猫打算溜走,宛归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手脚并用,单脚踩弦,此时玄法集中于脚上,勉力能立住弓身,而后单手拉弓射箭,但此法稍显笨拙,她连射了三箭才命中妖兽,却完全没打到要害。 山猫齐齐发出怪声,取笑她的箭术,宛归却未恼怒,她自己也知晓这样的武器太过白痴,盯着地上的箭矢,她突然有了主意,毅然放弃弓身,双手合十默念经书,目光如灼,神态自若,霎时洞中狂风大作,箭矢不断分裂,转眼间化为无数,全都漂浮在空中, “快跑!”山猫大惊失色,夺命奔逃,可为时已晚,宛归双手一松,万箭齐发,野兽一个个都被射成筛子。 “现在就剩下这些魔兽了。”宛归盯着蜘蛛幼崽若有所思,黑河里白骨如山,不能直接扔进焱火,要是把它们捞出水面,这么多得烧到什么时候? 正在思索中,耳边传来一声声微弱的呼救,声音时远时近,飘渺无踪。 宛归望向四周,诡异的很安静,她盯着河面,内心隐约觉得不安,试探着抛出一小团焱火,呼救声又逐渐清晰。 “你是谁?” “救我,救我……” 这声音?宛归疑惑地看向山猫的尸体,不假思索就操纵匕首划开它的肚皮,在灯光的照射下,一个随身污秽的人被胃液冲了出来。 那人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便不住的咳嗽,宛归随手递过去一盆清水。 “谢谢。”说话的是个男子,勉强清洗了手掌和脸颊,面容就显现了出来。 宛归十分讶异,按下心思淡然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妖兽的腹中?” “小道因材,乃是青微弟子,立志铲除妖邪,不成想一招不慎,被这山猫吞入腹中,受困三日,索性遇到姑娘,方才脱困。” 宛归盯着他的独臂,脸色复杂,因材却是洒脱,笑道:“这是被妖兽咬断的,伤口早就不疼了。” 黑河突然开始沸腾,河面不断冒泡,宛归不由得怀疑底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火山,可惜妖枝被留在虚亥村,否则便让她把这些魔兽吃个干净了。 “姑娘,你在看什么?” 宛归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刚想答话,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你可否帮个小忙?” 因材毫不犹豫地应下。 “那就委屈你当个诱饵,将魔兽引离河面。”宛归一副看你表现的样子。 因材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她看透了。 “道兄不愿意吗?”宛归走近他,眼睛直勾勾盯着。 “自是愿意。” “那就请!” 因材硬着头皮走进黑河,蜘蛛便成堆向他涌来,他一路退,蜘蛛便一路追,直至河中剩下的为数不多,宛归一个手印为黑河施下结界。 “姑娘,你好了吗?”因材退无可退,蜘蛛爬满他的双腿,争抢着要吸食他的元气。 宛归抛出焱火,在蜘蛛中间点燃,火势蔓延迅速,一眨眼就要烧到因材,吓得他下意识猫腰抱住脑袋,宛归适时收回,他才幸免于难。 “姑娘好功法!”他拍了拍黏在他裤子上的灰烬,乐呵呵地抱拳行礼。 宛归没有理会,直接席地盘腿,黑河之中尽是无辜亡魂,她要为这些人超度。诵经声在雪域之中尤为突兀却威力无穷,光圈中的周思空也渐渐苏醒过来。 黑河上空佛光普照,河水变得肉眼可见的清澈,洞穴之中也渐渐透亮,一切正朝好的方向发展,小核却突然飞出,在宛归的身后闪现防护罩,她只得暂停手中的事宜,转身对上因材。 “你早有防备?”因材冷笑道。 宛归颇为冷静,用手指着他,“若你还是当年的因材,以你的性格早就该问我是不是宛归了。” 这样的解释让因材始料不及,他以为自己伪装得足够好了,没想到在这小细节上出了错。 “长年生活在此,你的笑容早就不复当年那般爽朗,何况你还是因断了一臂离开的山门,若你真的想开就该联系师兄弟们,怎么会选择单打独斗。”宛归沉默片刻又说道,“你不仅堕入魔道,甚至还成为了它的左膀右臂。” 面对宛归的头脑风暴,因材由衷的佩服,“你果然够聪明!” 宛归叹了口气,颇有怒其不争的遗憾,先前百思不得其解是谁打破结界放妖兽进了金都,如今因材的出现真相就明朗了,青语确实没说谎。 “为何挖走我的心脏?”宛归黯然神伤。 因材听此却大笑不已,“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还不是很了解。” 他说完便摊开手掌,掌心升起一缕紫烟,似有灵魂张牙舞爪,不多时,因材缺失的胳膊便长了出来,甚至背上还多了一双翅膀。 “这是紫罗戗火,说起来就得感谢你那颗心脏了,没有它做药引,如何提炼出至阴至邪之物呢,有它傍身,我将同魔王一般,不老不死,永居高位。” 宛归看着他疯魔的模样,一时语塞,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终究败给了欲望,即使在佛经的洗礼下也毫无片刻动容。 “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只要你肯同我联手,我便送你和无双公子出去。” 宛归气急而笑,“同你联手?对付谁?对付那个养你护你的青微派,还是对付尊你敬你的众多信徒?” 她越想越恼火,出言怒斥:“你因一己之私罔顾众多百姓的性命是为不仁,忘却养育之恩不遵师命是为不孝,背弃信条玷污山门是为不忠,不以为耻反叫我一同堕落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岂会与你为伍!” 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叫因材恼怒不已,他也知宛归满腹正义,苦劝无用,若放她离开后患无穷,便径直张嘴,吐出紫罗戗火,将宛归团团包围。 白骨已经渡化,宛归也没了后顾之忧,立即祭出焱火对抗,阴阳交接,水火不容,一时之间强大气流击得两人难以站立,此处无法躲避,只能各自发功立住身形,混乱一片中双眼难以看清局势。 两人的打斗意外唤醒了黑河深处的火山,宛归的感觉出人意料的精准,熔浆喷涌而出,只一刻钟河面就成了一片红色,还不时往外喷溅着火红的岩浆。 “连老天都在帮我。”因材颇为得意,若能将紫罗戗火放入火山口,便能获得如地狱之火的威力,所到之处皆能化为己用。 宛归撇见他的动作,虽不明原理,但还是下意识出手阻挠,有了焱火的隔绝,紫罗戗火完全无法靠近熔浆。 “你在找死!”因材恼羞成怒,朝她的位置扑了过来,索性宛归有所防备,侧身躲过后一个肘击命中他的脖子。 两人近距离打斗,宛归居于劣势,因材的翅膀削铁如泥,她大部分的招式都在防守。瞧不惯因材阴邪的笑容,宛归一个飞身狠狠踢中他的肩膀,但这种攻击仅仅造成一定的疼痛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她抬头看了看顶上,周思空还在等着自己,因材太难缠了,她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间劫数定,恨别鸳鸯 “外头风大,小姐还是快些进屋。”紫烟撑着伞,面露担忧,在韩秋伊的身边待久了,她越发觉得自家小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秀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下雨就着凉,现在还烧着呢。” 韩秋伊叹了口气,眉头尽是消散不去的愁意,宫商府唯有得逸平安降生,其他的婴儿都是可怜的。 “让她好好歇着。”看在宛归的面子上,韩秋伊对秀儿很是宽容。 “咳咳” 见她咳嗽,紫烟忙又开口相劝,“小姐,你还是回屋躺着,浮归姑娘今日也是不会来了。” 韩秋伊却不死心地盯着院门,自从自己受了鞭笞之刑,宫商府就彻底断绝了圣宠,门前冷落鞍马稀,用来形容此时的韩府最合适不过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绿菊在说话,下意识站起身四处张望,可寻遍四周都没有见到人影。 “绿菊,绿菊” 人生无常,怨憎恶,恨别离,如何放得下,韩秋伊不顾形象的嚎嚎大哭,可把紫烟吓坏了,捻着手绢慌慌张张为她擦拭泪珠。 “小姐,您可别哭了,您这样我也受不了了。”她说完鼻子一酸,也跟着抽泣,主仆二人哭得凄凄切切。 重材守在外院,隐隐约约听到声响便跑来查看,见到这一幕悄然退下,寻了个角落抹起了眼泪,绿菊是东阁楼来得最早的一批丫鬟,年纪是当中最小的一个,可人长得机灵,性子也沉稳,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们这群家仆闲下来的时候最喜欢和她聊天。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把小巧玲珑的银制酒壶,昏暗的光线里,依稀看得出它那精细的做工。 回忆当年,自己入府的第一个生辰,原想叫大伙一起庆祝,没成想个个婉拒了,大抵是嫌弃宴会太寒酸,还是绿菊乐呵呵提着一壶美酒来参加,甚至掏光腰包为自己准备这份礼物庆贺,从那天起,两人结下了深情厚谊,无关风月,是情真意切的异性兄妹。 “绿菊,一路走好啊!”重材低头擤了一把鼻涕,随后伸出手让雨水冲洗干净,在腿上擦干后方才整理好布包,将其又塞到了怀里。 正要回外院守着就见娇奴打着伞急冲冲赶来,他迎上前去,将伞移到她的头顶,“娇奴姑娘,这么大雨,石板滑得厉害,你可当心别摔了。” “小姐可醒着?”顾不上裙摆湿透,她忙问道。 “在里头哭得正伤心呢。” 娇奴来不及答话,小碎步跑了进去,重材立马意识到事有不妙便紧跟其后。 “小姐,不好了,夫人又吐血了。” 韩秋伊本就因绿菊的惨死肝肠寸断,闻听此消息更是如遭雷击,心脏骤然一疼,好似要裂开,勉强借着栏杆的倚靠调整了呼吸。这一打击反而让她清醒一点了,收起所有的软弱无助,她决心要撑起宫尚府的荣耀。 “紫烟,为我准备一盆冷水。” “小姐,夫人她!” “你先回去伺候,我片刻就到。”韩秋伊直接打断了她。 紫烟盯着脸盆疑惑不解,韩秋伊却突然将脸浸到水里,溅了她一身水花,连同重材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两人不约而同叫出了声。 韩秋伊抬起头,拿过紫烟手上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她不能让母亲看出自己刚刚哭过。 “帮我更衣。” 重材见她恢复了正常便安心地离去了。 昆正王国中,晋王饶有兴致地盯着姒娇,身为腾齐的公主,不辞辛苦来到他的皇宫,他倒想看看这娇滴滴的美人有什么要说的。 “圣上这样看我是不是有些为老不尊了?” 面对姒娇的嫌弃,晋王很是坦然。 “公主殿下大老远过来,寡人自当以礼相待,安排最豪华的宫殿。” “不必了,本宫不是来玩的,此次前来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 “没错。” “说来听听。” “本宫给你腾齐的半臂江山,你帮本宫登上帝位。” 晋王闻言大笑不已,军师果真神算,自己虽输了赌约,但收获颇丰。 “你有何本事?寡人又为何要帮你呢?” 姒娇摊开自己的右手,竟是一个药瓶,她悠悠说道:“就凭你现在中了我的寒毒。” 晋王的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颇为惊愕,听说腾齐皇帝近来性子大变,情绪甚是阴晴不定,身体大不如前,难不成就是被他这不孝女药害了吗? “怎么样?你该相信我的诚意了?” 好在军师早有指示,晋王假装纠结,随意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同意了。 送走姒娇后,周莫则便现了身,他自然清楚宛归与无双公子的孽缘大致都是因为这公主,送上门的猎物,自然得扒皮抽筋。 “军师,接下来怎么做?” “不急,不是交换了信物吗,她会来提要求的。” “腾齐皇帝也是可怜,养了条毒蛇在身边。”晋王连连摇头,可嘴里笑得可欢实,腾齐越乱,自己越是能坐收渔利。 “姒娇这一闹,不管成与不成,萧山君也无缘于皇位了。” “我们是否需要扶持个傀儡皇帝?” “想要切断姒家的皇权之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养蛊。” 晋王有些担心,“那蛊王如何处置?” “杀人诛心!” “寡人不解?” “既然为蛊,还怎么当王。” “军师高见!”晋王大喜,“寡人自会全力配合姒娇,她要什么,寡人就给她什么。” 周莫则撇了一眼龙椅,他又何尝不是那条毒蛇呢! 雪域中,宛归与因材的战斗陷入胶着,根本无法抽身,火山口已经显现,再耽搁恐怕也会力竭而亡。 “怎么样,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因材的脸上也挂了彩,但相比宛归,他受的都是些轻伤。 宛归对他已无话可说,面对绝境之地她只是担忧自己无法阻止魔神,整个徽虚大陆成为人间炼狱。 她视死如归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让因材产生了触动,但很快就被贪欲填满。 “不识抬举的人啊,就和你的仁慈一起埋葬在此地。”因材吸收了洞穴中残留的魔力,一掌打向宛归的腹部,让她半天都缓不过劲来,随后趁势追击,两指贯穿她的肋骨。 痛感包裹了宛归的大脑,一度让她失去了判断力,唯有意志支撑着她的身体,因材没有留手,咧嘴笑道:“只剩最后一击了。” 异格格在周思空的坚持下,双双跳下谷底,正好目睹宛归无力的身体落入火山口。 “又来两个。”因材收回了右脚,一脸的兴致勃勃。 周思空不可置信地盯着火山口,宛归的跌落让其停止了喷发。 “你杀了主人!”异格格陷入狂躁状态,不管不顾扑向他。 面对灵兽的攻击,因材来了兴趣,收起紫罗戗火,跟斗牛似的逗弄着异格格。冥域的能量源源不断供给着他,所以他的魔力无穷无尽,反而是异格格不断消耗自己的灵力,很快就落了下风。 “你这么胖,刚好给我加餐。”瞅准时机,因材一手掐住了异格格的脖子,打算将他生吞活剥。 危难关头,周思空一把折扇袭来,竟直接削掉了他的手臂,因材瞬间爆起,他起初就是因为断臂投奔了魔神,如今记忆再现,身体完全魔化,仿佛成了个巨人。 周思空丝毫不惧,他献祭了自己的寿命换来鼎盛的玄力,势必要让因材血债血偿。异格格看到他的决心,也决定豁出去,化为人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因材失了心智后虽然实力更上一层楼但却变得容易对付了。面对两人的左右夹击,不断露出破绽。奈何他们忽略了自己的身上已经产生太多的怨念,这些都自动转化为因材的魔力,局势再一次扭转,异格格被他翅膀上的利刃划到腹部,血流不止,这一幕突然唤醒了因材的心智,只不过依旧唤不回良知。 “可惜了,无双公子,你这一具好皮囊就要化为灰烬了。”没有了宛归的阻挠,他轻而易举就将紫罗戗火放进了火山口。 他得意的笑声震荡了整个雪域,然而事情出乎预料,紫罗戗火融进火山后并没有开始吸收岩浆,反而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慌了手脚,直接下手在熔浆里打捞,然而紫罗戗火没找到,自己的手脚反而融化了。 周思空艰难起身,拼着最后一点玄力,化为佩剑穿透他的心脏。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自不量力!”因材转身狠狠踩踏周思空的胸膛,似乎要把丢失紫罗戗火的怒气发泄到他身上。 周思空本就伤了五脏六腑,这一行又是雪上加霜,寿命将近,他反倒显得从容,深情款款地望着火山口,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和宛归葬在一起。 “捅伤我的心脏就赔一颗给我。”他蹲下身子伸出利爪就要给周思空开膛破肚。 “住手,有事冲我来。”异格格厉声喊道。 “不急,等会就轮到你了。” 因材正在享受美食,一团焱火扑面而来,他见此大惊,一回头就看到宛归从火中走来。 “无可救药之徒,留之无益。”她闭上眼睛,利用念力将焱火幻化成老虎,一口将因材吞入腹中,很快就化为虚无。 “他死了吗?”异格格瘫倒在地上休息。 “他已将灵魂献祭给魔神,只要魔神不灭,他就能再生。”宛归收回念力,焱火即时而灭。 “把这个吃下。”她交给异格格一颗药丸后,步履沉重走到周思空的身边,苍白的脸,不再跳动的脉搏都在宣告他的死亡。 “周思空,周思空……”宛归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你答应过我不会抛下我的,不可以食言,不可以!” 血液浸染了双手,她却不为所动,搂着周思空的臂膀喃喃自语,“你肯定是太困了,那睡一会,睡醒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主人,他已经死了。”异格格不愿她自欺欺人。 “不会的,我没有心脏都还能活着,他为什么不可以?” “主人” “有什么办法?格格,你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我要他醒过来。”宛归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惜违背天道也要让他起死回生。 异格格叹了口气,“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什么办法?”宛归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知道你拿回了你的心脏,只要他能接受你的心,你们就能共生。” 宛归听完忙将自己从火山口拿到的心脏取出,她也算因祸得福,谁能想到这魔域的火山会困着龙尊大人的好友柳眉夫人,在她的救助下自己不仅百伤痊愈,更是炼化了紫罗戗火,取回了自己的心脏。 “你别急,运用此法有个前提,”异格格吞吞吐吐道,“需得心意相通的伴侣方能奏效,我只是担心你会白欢喜一场。” 宛归握紧周思空的手,内心百味杂陈,他又何苦撒这个谎,那天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柳眉夫人说过若非她是完璧之身,也破不了囚禁她的封印,原来周思空只是借用了自己的玄力压制蛊毒,所以他依旧无愧于谦谦君子。 “我要救他,我一定会爱他。”宛归的这话说得一字一顿,异格格明白她一定是下定决心。 “好,我来帮你。” 异格格用灵力包裹住她的心脏送入周思空的胸腔,宛归则用纹法将伤口缝合,而后不断将玄力输送到他的身体,尽管没有十足的把握,宛归还是咬牙坚持着。 “主人,也许你是对的。”异格格突然意识到,宛归和周思空像极了双向奔赴,只是解救苍生的大任和周莫则的先入为主让她忽略了自己的情感变化。 话音刚落,周思空便恢复了呼吸,宛归喜极而泣,抱着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还好,你还在。”周思空也同样经历了失而复得,情绪极其复杂,妖祖竟对万事了如指掌。 异格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遭有惊无险,只是坑害了自己,暂时摆脱不了人身了。 三人回到地面后,妖枝和老伯几人已不知所踪。宛归试着联系她,但一直无法感应,这让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你在找她吗?”青语的出现让宛归皱紧了眉头,她一身狼狈,俨然经历了一场厮杀,还没等宛归回答,她就将妖枝扔了过来,两手一拍笑道,“好好待着不好嘛,即使魔神现世,我们这些妖精又没什么损失。” 宛归接过妖枝一脸心疼,她身上的花朵都凋谢了,只有小小的一株树苗,不知折损了多少修为。 “你已经来不及阻止了。”青语望着天际感叹道。 “你的伤?” “死不了,只要你不死,这些伤就会自动痊愈。”说着还特意走到宛归的面前,果然,就一会功夫,所有的伤口全部愈合了,连疤痕都没留下。 宛归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她都很感激青语出手相救。 “好自为之,你若真的杀了魔神,也许妖祖……”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放光,甚至有些亢奋。 宛归被她看得发毛,扭头咳嗽了几声,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第三百三十二章 命运无情网,斗智斗勇 “小姐,夫人如今这番,还是飞鸽传书四公子?”娇奴瞧着蓝莫霜气息渐弱,心里急得不行。 韩秋伊双眼通红,哽咽说道:“恐怕四哥想回也回不来了。” 当日韩不弃遭逢不幸,皇帝的态度便寒了宫尚府的心,为免韩顾浩抗命,众人未曾传信于他,人已逝,纵使他赶回来也见不了最后一面,何况宫尚大人死状凄惨,以他的性子势必将金都搞得天翻地覆。 现在姒液又是浑噩不清的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韩顾浩放下守护国界的重任回府照顾母亲,无召回京是大不敬,罪无可赦,宫尚府已处风雨飘摇之中,如何经得起如此惊雷。 “伊儿,母亲可有用膳?”韩顾赞下了朝,匆匆赶来。 “整日都未进食,水也喂不了。”韩秋伊抬起头,一脸无措。 “我今日请辞,圣上同意了。” 韩秋伊闻言大惊失色,“哥哥糊涂了!” “怎么?” 韩秋伊一时语塞,大哥此举便是断绝了宫尚府与皇家的最后一点联系,四哥虽被委以重任,但山高皇帝远,众人也不当回事,韩顾赞没了官爵,韩府如何在金都立足。 “你为何突然辞官?” “宫庭局势复杂,留着无益,不如待在家中保护妻儿老小。” 韩秋伊嗅到异常,正要追问,还不等她开口,韩顾赞便借机溜了,到床边照顾起蓝莫霜。 安定王府中,姒律望着湖面出神,自从韩秋伊受了鞭笞之刑,他便被禁足,姒雍以他心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他不得不从。 “阿雍,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欧阳襄十分惆怅。 “这也是无奈之举。”姒雍有他的打算,皇帝的异常逃不过他的法眼,背后之人藏得极深,姒娇的心思他也瞧出几分,在这关头,姒律还是与韩秋伊保持距离为好。 欧阳襄记得宛归的嘱托,不过考虑到王爷的担忧,只能将订婚事宜延后。 “你喜欢韩秋伊吗?” 欧阳襄闭上眼睛,感受院子里的花香,“我们的意见不重要,阿律喜欢就好,再者,他的眼光又会差到哪去……” 天空打了几个闷雷,淹没了她的声音,伴随一阵大风,无数花瓣飘落,姒雍抬手轻捻一片,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红颜薄命,韩秋伊又有何错! “阿雍,我见到姐姐的后人了。” “她?”姒雍甚感意外,原以为那般冷漠的女人不会嫁人生子。 “她的女儿跟我很像。” “那孩子倒是幸运。” “我说的是相貌。” 姒雍手一僵,一时看不透欧阳襄的心思。 “我这几夜噩梦缠身,家族的保护咒好像失效了。” “你怎么没有早点对我说。”姒雍心疼不已,近来事务繁忙,确实冷落了她。 “阿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提及这件事是想告诉你徽虚大陆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到时务必先保阿尧和那个孩子。” “别担心,为夫定会保全一家,”他又随口提到,“那孩子因何来找你?” “来问自己的身世,她也是可怜,多年来一直独自一人。” “你不要想太多,若不放心我就派人暗中照顾她,她叫什么名字?” “浮归” “浮归?”姒雍反应过来后咳嗽了几声,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跟自己沾亲带戚,“她不仅是周思空的暗卫,还是仅仅一面就被红厢派两位长老破格收录的关门弟子,实力不可小觑。” 欧阳襄居家休养不通外面的消息,完全低估了浮归,“如此甚好,我也能安心些。” 母亲临终前一直深怀愧疚,再三嘱咐让她务必找到姐姐,告诉她,母亲从未偏心,十月怀胎如何割舍血肉亲情,如今找不到大姐,代她照顾女儿也是应该的。 郑宴宫府邸一如往常的冷清,郑吉辞退了诸多丫鬟仆人,留下的皆是心腹。 “成功了。”大蛮盯着自己的炉鼎喜不自胜,花费了数月终于练就了尸散丸。 郑吉提醒她应该找个人试药。 “自然得试,我也不想一直守着你,实在太无聊了。” 大蛮一走,郑吉就黑了脸,他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参与者。 兰芙宫里多的是宫女太监,姒娇一听师傅需要药人,想都不想立马应下。 “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几名太监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了毒药,在姒娇的威逼下,心一横将药丸咽了下去。 大蛮没有丝毫恻隐心,兴奋地盯着试验品,药效发作得很快,太监们直接倒地不起,浑身抽搐,不等她蹲下身子查看,一个个都断了气,死不瞑目。 “哎呀,药下猛了,为师再去研究研究。” “师傅,你送我几颗。” 大蛮清楚姒娇的小心思,知晓若是将这类猛药送给她,指不定姒液就活不过今晚了,这样自己又得继续辅助郑吉,实在麻烦。 “这种失败的药剂师傅怎么拿得出手,你耐心等着,我重新调配下,待功成,送你几大瓶又何妨。” 姒娇这才作罢。 闷热了一天,夜里便下起了大雨,姒液迷迷糊糊感到脸上稍稍湿凉,睁眼一看自己不知何时醉倒在窗边,雨水被风吹打在木框上,轻溅到他的鼻梁。 寝殿里空幽幽的,他一时间有些惆怅,近来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觉察到有人对自己下手,他竟很是坦然,皇位会召来嫉妒、怨恨以及灾厄,这些从他第一天当皇帝的时候就心知肚明。 四周的寂静唤起往日种种回忆,他的眼角溢出了泪花,再三思虑后,他决心下一道圣旨,宫中耳目众多,自己最为可信之人唯有高公公。 他唤了一声,高公公便匆匆而来。 “圣上有何吩咐?” “再备几坛美酒,朕要痛饮数百杯。”他大声嚷嚷,嘴里似乎都是酒意,但右手却拉住高辈的手,轻言细语,“为朕磨墨,莫要喧哗。” 高公公拱手,示意明白。不刻就安排人将东西准备了进来。 “务必将这圣旨送到皇儿手中。” “老奴定不负圣意。” 高辈是宫中的老人,知道自古由来兵不厌诈,若冒然前往皇子的宫殿,必定惹来猜疑,为了顺利传旨,天一亮他就去了一趟锦晖庙,靖平王长年不在金都,自己代替沈蓉礼佛也是应当的,当年沈蓉还未嫁入王府,两人便亲如兄妹,即使多年未见,皆有书信往来,沈蓉一直记着空绝大师救过胞妹的恩情,自己也时不时出宫一趟代她上香。 “老家伙,把钱都交出来!”他正拜得虔诚,突然一把利刃横在他的脖子上,回头一看,手下几人也被控制。 “好汉饶命。”高辈服软求饶。 “废话少说。”那人将他的头按在香案上,点名要钱。 “给,我们给钱!”高辈让手下把钱袋交出。 贼人又对几人搜了身,确定没有私藏钱财才得意地离去。 “真是岂有此理!”高辈大怒。 “公公,您看,地上有块令牌。”小太监将其拾起,高辈一看上面的图案,气冲冲带领众人就要找九皇子理论。 姒佑正在园中作画,雨后的牡丹含苞待放,自带娇媚,不显俗气。 “殿下,高公公来访!”管家着急火燎来禀报。 “哪个高公公?” “是高辈高公公。” “他怎么来了!”姒佑猛然收笔。 “老奴也不知,只是他一脸愠色,恐怕来者不善啊。” 姒佑看向钱户生,想让他拿主意,他却说道:“见机行事,万不能让高公公久等。” 他一露面,高辈便一阵诉苦,直言姒佑欺人太甚,待他讲明原委,姒佑便直呼冤枉,他怎么会差人去整蛊高公公呢! “你们都下去!” 姒佑还想解释,高辈却做了打住的手势,见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才露出了笑容, “殿下莫要见怪,老奴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他将圣旨取出,双手奉上,“殿下不必下跪,只需牢记其中内容。” 姒佑忙将圣旨打开,这一看反倒叫他纠结了。 “公公,父皇可有说些什么?” “圣上叫你依旨行事,”高辈完成了任务,心里落下一块石头,顿感轻松,“殿下莫要辜负圣上的一片苦心啊,老奴告退了。” 姒佑握着圣旨,好似烫手山芋,高辈如此曲折前来传旨必定是皇帝怀有深意,但他实在无法领悟。 钱户生也犯了难,先前费劲心思求娶韩秋伊,如今她不再是荣耀无比的宫尚府大小姐,为何姒液还会将她当做宝。 “娶是肯定要娶,但是高辈偷偷摸摸传达圣懿,此事必然危险,我们若不明白其中缘由就很被动。” 姒佑却不在意这点,他满脑子都是阿尧,他已经许诺姒尧正妃之位,好不容易才能两情相悦,若依旨迎娶韩秋伊,如何对得起姒尧。 “殿下,殿下?殿下!”钱户生叫了几声都没让姒佑回过神。 钱户生摇摇头大口喝起酒来,之前就叮嘱过他大业未成不要陷入儿女私情,现在好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看他如何取舍。 “皇上,九皇子已经接下圣旨。”高公公归来让姒液的心安定了下来。 此事终是在千思百虑中做了决定,姒液盯着桌上的官印久久未动,宫尚府仍在,但已不见肱骨大臣。 “高辈,朕到底算不算个好皇帝?朕想听真话。” “皇上,老奴位卑,如何评得起!” “这里没有外人,你直说无妨。” “皇上自有雄才伟略,您一向勤于政务,孝顺太后成天下典范,雨露尽沾后宫祥和,若非明君,腾齐怎能成为一方霸主。”高辈诚惶诚恐。 姒液环顾了宫殿,头一次觉得金碧辉煌的内饰如此冰凉,冻住了自己的心。 “皇上该用膳了,老奴瞧您食欲不佳,特让御厨做了群英会。” 一众宫女小心翼翼地将盘子端上桌,丝毫不敢停留,匆匆退了出去。 姒液出乎意料没有发火,面前的猪肚橄榄汤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年自己还是皇子时,欧阳襄总是经常给他兄弟二人送汤,说是橄榄可以养胃,内心压制的感情倾泻而出,竟如小孩一般哭尽了委屈。 “皇上”高辈见此情景也是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伏身不起。 “高辈,你再帮朕做一件事。”他猛然起身,冲到书案,径直研起了墨,高公公想去帮他却被制止,“你只管看着。” 姒液许久没有亲拟诏书,近日屡屡反常让高辈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再看到圣旨的内容后直接目瞪口呆,果真是圣意难测,姒液的心思如同九曲十八弯。 明明只是一份圣旨却决定了江山后继之人。 “老奴纵使粉身碎骨也会将它送到韩大小姐的手上。” 高辈前脚刚离开,大蛮那边的尸散丸也终于研制成功,几个药人的反应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辛苦你走一趟了。”郑吉纵使换了具皮囊依旧保持皮笑肉不笑的冷酷。 “这个就不必了,我有更好的人选。”大蛮笑得更为奸诈。 众人都以为姒液重罚了韩秋伊就不会对她上心,高辈便以宣读韩顾赞的罢官令为借口安全抵达了宫尚府。 韩府一行跪地接旨,早就看破了功名利禄,韩顾赞感到一身轻松,本就做好了当个平民的准备,听到圣旨后,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秋伊,好好的罢官竟变成立韩秋伊为后的圣旨。 “圣上为何?”韩秋伊不明白,拉着高辈的手不放。 “韩大小姐,这都是皇上对宫尚府的荣宠,您一定要保管好这份圣旨,他日圣上殡天,凭着它您就是皇后。”他转身告诫韩顾赞,“皇上命我告知于你,直至韩大小姐登上后位,你再回宫述职,这是手书,以此为凭,谨驸马定不会为难你,只是在此之前你要确保宫尚府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这段日子你就赋闲在家不要进宫了,他人若问就说你已经丢了官职。” “劳烦公公代我一家叩谢圣上的大恩。” 姒液此举让韩顾赞感激涕零,蓝莫霜的病也因欣慰有了气色,一家人都很高兴,唯独韩秋伊感觉不真实,猜测姒液一定还有其他的安排,心里祈祷着宛归早日回来。 金都的风不曾停过,远处也将掀起大灾难。魔神的军队淬火而生,四面八方由外向内包抄,整个徽虚大陆已无处可逃。 宛归似有预感,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身体疲惫不堪,异格格好说歹说才让她躺下休息,“我会用灵力助你入眠。” 在周思空的怀里,她渐渐睡去,手里还紧紧握住妖枝,因为严重受伤,妖枝已经陷入沉睡状态。 “宛归,宛归……” 睡梦中妖祖的声音再次出现。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什么礼物?”她一脸不解。 “他呀!”妖祖指着周思空,解释道,“为了你我可是费尽心思,要不是我给他织了幻术,他早就死了。” “幻术?”宛归依旧没听明白。 “就是情难自禁的梦呀,”她露出一丝坏笑,“不然如何压制他的蛊毒,骗过了他才能骗过那条毒虫呀。”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后来还是意识到那不是真实的,所以又毒发了。” 宛归愣了愣,原来真实的情况一波三折。 “妖祖,你能不能帮忙对付魔神?”她想起正事。 “不能!” “为什么?” 妖祖却不解释,只是一直摇头,宛归还想追问,却突然醒来。 “怎么了?”周思空扶起她。 “我梦见妖祖了。” “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宛归略显尴尬。 “主人,你看天上!”异格格的话打断了二人。 三人望着天空,心情一下就跌落谷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命运无情网,斗智斗勇 “小姐,夫人如今这番,还是飞鸽传书四公子?”娇奴瞧着蓝莫霜气息渐弱,心里急得不行。 韩秋伊双眼通红,哽咽说道:“恐怕四哥想回也回不来了。” 当日韩不弃遭逢不幸,皇帝的态度便寒了宫尚府的心,为免韩顾浩抗命,众人未曾传信于他,人已逝,纵使他赶回来也见不了最后一面,何况宫尚大人死状凄惨,以他的性子势必将金都搞得天翻地覆。 现在姒液又是浑噩不清的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韩顾浩放下守护国界的重任回府照顾母亲,无召回京是大不敬,罪无可赦,宫尚府已处风雨飘摇之中,如何经得起如此惊雷。 “伊儿,母亲可有用膳?”韩顾赞下了朝,匆匆赶来。 “整日都未进食,水也喂不了。”韩秋伊抬起头,一脸无措。 “我今日请辞,圣上同意了。” 韩秋伊闻言大惊失色,“哥哥糊涂了!” “怎么?” 韩秋伊一时语塞,大哥此举便是断绝了宫尚府与皇家的最后一点联系,四哥虽被委以重任,但山高皇帝远,众人也不当回事,韩顾赞没了官爵,韩府如何在金都立足。 “你为何突然辞官?” “宫庭局势复杂,留着无益,不如待在家中保护妻儿老小。” 韩秋伊嗅到异常,正要追问,还不等她开口,韩顾赞便借机溜了,到床边照顾起蓝莫霜。 安定王府中,姒律望着湖面出神,自从韩秋伊受了鞭笞之刑,他便被禁足,姒雍以他心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他不得不从。 “阿雍,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欧阳襄十分惆怅。 “这也是无奈之举。”姒雍有他的打算,皇帝的异常逃不过他的法眼,背后之人藏得极深,姒娇的心思他也瞧出几分,在这关头,姒律还是与韩秋伊保持距离为好。 欧阳襄记得宛归的嘱托,不过考虑到王爷的担忧,只能将订婚事宜延后。 “你喜欢韩秋伊吗?” 欧阳襄闭上眼睛,感受院子里的花香,“我们的意见不重要,阿律喜欢就好,再者,他的眼光又会差到哪去……” 天空打了几个闷雷,淹没了她的声音,伴随一阵大风,无数花瓣飘落,姒雍抬手轻捻一片,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红颜薄命,韩秋伊又有何错! “阿雍,我见到姐姐的后人了。” “她?”姒雍甚感意外,原以为那般冷漠的女人不会嫁人生子。 “她的女儿跟我很像。” “那孩子倒是幸运。” “我说的是相貌。” 姒雍手一僵,一时看不透欧阳襄的心思。 “我这几夜噩梦缠身,家族的保护咒好像失效了。” “你怎么没有早点对我说。”姒雍心疼不已,近来事务繁忙,确实冷落了她。 “阿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提及这件事是想告诉你徽虚大陆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到时务必先保阿尧和那个孩子。” “别担心,为夫定会保全一家,”他又随口提到,“那孩子因何来找你?” “来问自己的身世,她也是可怜,多年来一直独自一人。” “你不要想太多,若不放心我就派人暗中照顾她,她叫什么名字?” “浮归” “浮归?”姒雍反应过来后咳嗽了几声,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跟自己沾亲带戚,“她不仅是周思空的暗卫,还是仅仅一面就被红厢派两位长老破格收录的关门弟子,实力不可小觑。” 欧阳襄居家休养不通外面的消息,完全低估了浮归,“如此甚好,我也能安心些。” 母亲临终前一直深怀愧疚,再三嘱咐让她务必找到姐姐,告诉她,母亲从未偏心,十月怀胎如何割舍血肉亲情,如今找不到大姐,代她照顾女儿也是应该的。 郑宴宫府邸一如往常的冷清,郑吉辞退了诸多丫鬟仆人,留下的皆是心腹。 “成功了。”大蛮盯着自己的炉鼎喜不自胜,花费了数月终于练就了尸散丸。 郑吉提醒她应该找个人试药。 “自然得试,我也不想一直守着你,实在太无聊了。” 大蛮一走,郑吉就黑了脸,他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参与者。 兰芙宫里多的是宫女太监,姒娇一听师傅需要药人,想都不想立马应下。 “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几名太监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了毒药,在姒娇的威逼下,心一横将药丸咽了下去。 大蛮没有丝毫恻隐心,兴奋地盯着试验品,药效发作得很快,太监们直接倒地不起,浑身抽搐,不等她蹲下身子查看,一个个都断了气,死不瞑目。 “哎呀,药下猛了,为师再去研究研究。” “师傅,你送我几颗。” 大蛮清楚姒娇的小心思,知晓若是将这类猛药送给她,指不定姒液就活不过今晚了,这样自己又得继续辅助郑吉,实在麻烦。 “这种失败的药剂师傅怎么拿得出手,你耐心等着,我重新调配下,待功成,送你几大瓶又何妨。” 姒娇这才作罢。 闷热了一天,夜里便下起了大雨,姒液迷迷糊糊感到脸上稍稍湿凉,睁眼一看自己不知何时醉倒在窗边,雨水被风吹打在木框上,轻溅到他的鼻梁。 寝殿里空幽幽的,他一时间有些惆怅,近来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觉察到有人对自己下手,他竟很是坦然,皇位会召来嫉妒、怨恨以及灾厄,这些从他第一天当皇帝的时候就心知肚明。 四周的寂静唤起往日种种回忆,他的眼角溢出了泪花,再三思虑后,他决心下一道圣旨,宫中耳目众多,自己最为可信之人唯有高公公。 他唤了一声,高公公便匆匆而来。 “圣上有何吩咐?” “再备几坛美酒,朕要痛饮数百杯。”他大声嚷嚷,嘴里似乎都是酒意,但右手却拉住高辈的手,轻言细语,“为朕磨墨,莫要喧哗。” 高公公拱手,示意明白。不刻就安排人将东西准备了进来。 “务必将这圣旨送到皇儿手中。” “老奴定不负圣意。” 高辈是宫中的老人,知道自古由来兵不厌诈,若冒然前往皇子的宫殿,必定惹来猜疑,为了顺利传旨,天一亮他就去了一趟锦晖庙,靖平王长年不在金都,自己代替沈蓉礼佛也是应当的,当年沈蓉还未嫁入王府,两人便亲如兄妹,即使多年未见,皆有书信往来,沈蓉一直记着空绝大师救过胞妹的恩情,自己也时不时出宫一趟代她上香。 “老家伙,把钱都交出来!”他正拜得虔诚,突然一把利刃横在他的脖子上,回头一看,手下几人也被控制。 “好汉饶命。”高辈服软求饶。 “废话少说。”那人将他的头按在香案上,点名要钱。 “给,我们给钱!”高辈让手下把钱袋交出。 贼人又对几人搜了身,确定没有私藏钱财才得意地离去。 “真是岂有此理!”高辈大怒。 “公公,您看,地上有块令牌。”小太监将其拾起,高辈一看上面的图案,气冲冲带领众人就要找九皇子理论。 姒佑正在园中作画,雨后的牡丹含苞待放,自带娇媚,不显俗气。 “殿下,高公公来访!”管家着急火燎来禀报。 “哪个高公公?” “是高辈高公公。” “他怎么来了!”姒佑猛然收笔。 “老奴也不知,只是他一脸愠色,恐怕来者不善啊。” 姒佑看向钱户生,想让他拿主意,他却说道:“见机行事,万不能让高公公久等。” 他一露面,高辈便一阵诉苦,直言姒佑欺人太甚,待他讲明原委,姒佑便直呼冤枉,他怎么会差人去整蛊高公公呢! “你们都下去!” 姒佑还想解释,高辈却做了打住的手势,见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才露出了笑容, “殿下莫要见怪,老奴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他将圣旨取出,双手奉上,“殿下不必下跪,只需牢记其中内容。” 姒佑忙将圣旨打开,这一看反倒叫他纠结了。 “公公,父皇可有说些什么?” “圣上叫你依旨行事,”高辈完成了任务,心里落下一块石头,顿感轻松,“殿下莫要辜负圣上的一片苦心啊,老奴告退了。” 姒佑握着圣旨,好似烫手山芋,高辈如此曲折前来传旨必定是皇帝怀有深意,但他实在无法领悟。 钱户生也犯了难,先前费劲心思求娶韩秋伊,如今她不再是荣耀无比的宫尚府大小姐,为何姒液还会将她当做宝。 “娶是肯定要娶,但是高辈偷偷摸摸传达圣懿,此事必然危险,我们若不明白其中缘由就很被动。” 姒佑却不在意这点,他满脑子都是阿尧,他已经许诺姒尧正妃之位,好不容易才能两情相悦,若依旨迎娶韩秋伊,如何对得起姒尧。 “殿下,殿下?殿下!”钱户生叫了几声都没让姒佑回过神。 钱户生摇摇头大口喝起酒来,之前就叮嘱过他大业未成不要陷入儿女私情,现在好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看他如何取舍。 “皇上,九皇子已经接下圣旨。”高公公归来让姒液的心安定了下来。 此事终是在千思百虑中做了决定,姒液盯着桌上的官印久久未动,宫尚府仍在,但已不见肱骨大臣。 “高辈,朕到底算不算个好皇帝?朕想听真话。” “皇上,老奴位卑,如何评得起!” “这里没有外人,你直说无妨。” “皇上自有雄才伟略,您一向勤于政务,孝顺太后成天下典范,雨露尽沾后宫祥和,若非明君,腾齐怎能成为一方霸主。”高辈诚惶诚恐。 姒液环顾了宫殿,头一次觉得金碧辉煌的内饰如此冰凉,冻住了自己的心。 “皇上该用膳了,老奴瞧您食欲不佳,特让御厨做了群英会。” 一众宫女小心翼翼地将盘子端上桌,丝毫不敢停留,匆匆退了出去。 姒液出乎意料没有发火,面前的猪肚橄榄汤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年自己还是皇子时,欧阳襄总是经常给他兄弟二人送汤,说是橄榄可以养胃,内心压制的感情倾泻而出,竟如小孩一般哭尽了委屈。 “皇上”高辈见此情景也是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伏身不起。 “高辈,你再帮朕做一件事。”他猛然起身,冲到书案,径直研起了墨,高公公想去帮他却被制止,“你只管看着。” 姒液许久没有亲拟诏书,近日屡屡反常让高辈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再看到圣旨的内容后直接目瞪口呆,果真是圣意难测,姒液的心思如同九曲十八弯。 明明只是一份圣旨却决定了江山后继之人。 “老奴纵使粉身碎骨也会将它送到韩大小姐的手上。” 高辈前脚刚离开,大蛮那边的尸散丸也终于研制成功,几个药人的反应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辛苦你走一趟了。”郑吉纵使换了具皮囊依旧保持皮笑肉不笑的冷酷。 “这个就不必了,我有更好的人选。”大蛮笑得更为奸诈。 众人都以为姒液重罚了韩秋伊就不会对她上心,高辈便以宣读韩顾赞的罢官令为借口安全抵达了宫尚府。 韩府一行跪地接旨,早就看破了功名利禄,韩顾赞感到一身轻松,本就做好了当个平民的准备,听到圣旨后,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秋伊,好好的罢官竟变成立韩秋伊为后的圣旨。 “圣上为何?”韩秋伊不明白,拉着高辈的手不放。 “韩大小姐,这都是皇上对宫尚府的荣宠,您一定要保管好这份圣旨,他日圣上殡天,凭着它您就是皇后。”他转身告诫韩顾赞,“皇上命我告知于你,直至韩大小姐登上后位,你再回宫述职,这是手书,以此为凭,谨驸马定不会为难你,只是在此之前你要确保宫尚府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这段日子你就赋闲在家不要进宫了,他人若问就说你已经丢了官职。” “劳烦公公代我一家叩谢圣上的大恩。” 姒液此举让韩顾赞感激涕零,蓝莫霜的病也因欣慰有了气色,一家人都很高兴,唯独韩秋伊感觉不真实,猜测姒液一定还有其他的安排,心里祈祷着宛归早日回来。 金都的风不曾停过,远处也将掀起大灾难。魔神的军队淬火而生,四面八方由外向内包抄,整个徽虚大陆已无处可逃。 宛归似有预感,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身体疲惫不堪,异格格好说歹说才让她躺下休息,“我会用灵力助你入眠。” 在周思空的怀里,她渐渐睡去,手里还紧紧握住妖枝,因为严重受伤,妖枝已经陷入沉睡状态。 “宛归,宛归……” 睡梦中妖祖的声音再次出现。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什么礼物?”她一脸不解。 “他呀!”妖祖指着周思空,解释道,“为了你我可是费尽心思,要不是我给他织了幻术,他早就死了。” “幻术?”宛归依旧没听明白。 “就是情难自禁的梦呀,”她露出一丝坏笑,“不然如何压制他的蛊毒,骗过了他才能骗过那条毒虫呀。”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后来还是意识到那不是真实的,所以又毒发了。” 宛归愣了愣,原来真实的情况一波三折。 “妖祖,你能不能帮忙对付魔神?”她想起正事。 “不能!” “为什么?” 妖祖却不解释,只是一直摇头,宛归还想追问,却突然醒来。 “怎么了?”周思空扶起她。 “我梦见妖祖了。” “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宛归略显尴尬。 “主人,你看天上!”异格格的话打断了二人。 三人望着天空,心情一下就跌落谷底。 第三百三十三章 祸乱不可避,苍生为重 空中殷红一片,如同鲜血倒流,诡异的场景叫人脊背发凉。周思空握住宛归的手,招呼异格格小心戒备。 几人还未想出对策,地面便缓缓升起雾气,红白相交后缠绕在一起,此时眼前的能见度只有一丁点。 “主人”异格格拉紧宛归的另一只手,这种情况下太容易失散,还是靠近最稳妥。 宛归仔细观察了四周的红雾,意外发现它竟长有触角,网格线般连接了树木民房,她一下子就明白这是针对自己设置的陷阱,若是贸然使用焱火就会连同百姓一起烧毁。 “万物相生相克,不是火,也有旁物。”宛归的心脏就在周思空的身体里跳动,她的心思自然也暴露无遗。 “我来试试!”异格格掷出一把小刀,想看看红雾的韧性如何,不想刀刃直接穿过,红雾断裂后仅仅数秒便像小蛇一样又拧成团。 “小心!”周思空用扇柄打落小刀。 “它竟然飞回来了!”异格格大感吃惊,就在刚才他隐约看见自己站在红雾里将小刀掷了出来。 宛归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她跪在地上折了一架纸飞机,扔进红雾里。 “十,九,八,七……”随着她的倒计时,异格格紧张得脸上的表情都变僵硬了。 “果然” 宛归念到一,纸飞机就飞了回来。 “我们现在应该是身处一个无顶无底的球状空间,只要打破岩壁就可以出去。” “球状?”异格格只觉得抽象,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直言想象不来。 “岩壁那里类似镜子,好比我们的映像,但它被赋予了魔力,可以进行实体攻击,当你扔了一把刀子,岩壁就会将它反弹回来。” 宛归的这番解释让异格格恍然大悟。 “主人,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暂时没有,”宛归不慌不忙从骨珠里搬出椅子。面对异格格殷切的目光,她只是往自己的手心吹了一口气,骤降的气温飞出了一片片雪花,“不过可以让它们探一探路。” 周思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曾祖父利用秘法发来求救信号,他必须尽快赶回金都。 雪花在红雾里穿梭片刻渐渐被吸收掉,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宛归和周思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笑了。她张开双臂,转眼漫天飘雪。 “主人好兴致。”异格格不明所以,还在感叹宛归的处变不惊。 看着雪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宛归开始在心里默数。 “格格,你再扔把小刀看看。” “好。”异格格乖乖照做。 这次的局面有了变化,红雾被切开的小口并没有马上恢复,刀子也未弹回。 “怎么回事?”他等着宛归答疑。 “我在雪花里下了麻醉药。” “主人高明!”异格格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呢?” 宛归指向左边,周思空不知何时已经燃起火把,红雾遇火便快速燃烧,异味传出,三人不约而同遮住了口鼻,十足默契。 “做好救火的准备。” “没问题。” 大火过境便能看清房屋的轮廓,宛归利用悬冰术将明火浇灭,周思空则是召唤了羽扇,两人看向异格格,他竟选择用尾巴灭火。 “寻常的火焰伤不了我。” 宛归盯着他的长尾巴若有所思,都说人类没有了尾巴是进化了,可少了尾巴明显少了很多便利。 “找一找里面还有没有活口。” 宛归率先进入瓦房搜罗,怎奈翻遍了每处角落也没看见个人影,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她意识到这些村民可能早就遭遇不测了。 “没有人。”异格格朝她挥手。 周思空那边也是频频摇头。 一大片范围找过去皆是一无所获,宛归红了眼眶,但她深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眼前又是一个红雾包围的区域,它们像蜂巢一样占据了整片土地,如果不抓紧速度,所有的人都会被蚕食殆尽。 “我们从上方制敌。”她用纹器锻造出一块铜片,大小足矣容纳三人,接着将步碟嵌入凹槽处。 她再三叮嘱周思空,“你万万不可离开这块铜片,步碟虽然认我为主,但只有感受到人的气息才能启动,一旦你离开便会立即失效。” “放心,我绝不离开。” 有了他的保证,宛归稍稍安心,步碟一直升高,直至看见红雾的尽头才停了下来,这时几人才确定整个徽虚大陆都沦陷了。 “我们现在是在九层天吗?”异格格感到双腿发软,此时头昏目眩,无疑是恐高症发作了。 宛归扶额,暗道自己失察,不过也有补救方法,她目测了一眼铜片,直接操纵纹器在中间加装了一把太师椅,甚至扣上了安全带。 “格格,你放轻松,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宛归握住他的手,希望以此给予他勇气。 “嗯,我一定不给主人拖后腿。” 宛归笑了笑,对上周思空的眼神,略有抱歉,没想到这么快又要经历死战。 “只要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值得。”周思空轻吻了她的额头。 得到他的支持,宛归重重点了点头。 铜片在她的控制下抵达了红雾上空,现在需要做一个试验,她想借用人工降雨把麻醉药打入红雾体内,毕竟只有确定红雾能够被动遭到药物攻击才能实施这个计划。 几人不安地等待,但魔神也开始注意到这边,不多时他们的耳边响起了雷声。 异格格的脸色苍白,宛归知晓化形后的灵兽最怕雷击,摸着背带里的妖枝,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来平复紧张的情绪。 周思空轻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即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不等宛归惊讶,他的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铜片四周布满了雷电,任凭外层的雷击如何凶猛,铜片都安然无恙。 “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宛归自言自语,她都快忘记周思空原本就是玄法高手,若非遭到姒娇的暗算,也不至于在之后给自己留下文弱书生的形象。 “我对五行八卦颇有研究。”周思空解释道,眼里充满真挚,宛归看着自己在他眼眸里的倒影,内心五味杂陈,她该有多迟钝,这遮掩不住的情意怎么就没发现呢。 “不舒服?” “没有。”她挪开眼睛,正要继续试验,周思空却从背后抱住她,耳语了一句,“剩下的也交给我。” 宛归还在愣神,周思空已经念动口诀,云层不断聚拢,由白转黑,远近交接的轰鸣声预示着大雨的来临,他看准时机,祭出一面八卦镜,身上的白光投射到镜面上,又通过雨珠的反射照亮了四面八方。 “消失了!”异格格看着逐渐消散的红雾,对周思空的佩服之情难以言表。 宛归不敢大意,她知道魔神还在暗中窥探他们。 “我们先下去。”她将铜片慢慢降落到地面,一边还在戒备可能突然出现的攻击。 异格格急忙忙跳到地上,他太害怕待在高空了,之前在雪域就被主人留下来照顾无双公子,这一次的高度更可怕,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为了避开魔神的监视,宛归只能通过心灵感应联系两人,再次检查了民宅依旧搜罗不到活口,她的心情格外沉重。 周思空的法术有限,不能覆盖整个徽虚大陆,舞阳到金都距离不算近,若不改道,根本来不及救急,三人衡量了轻重只能先赶回金都。 红雾的出现扰乱了各国吞并他国土地的计划,自家的疆土都快保不住了,哪有闲心征战他方,本想派遣使臣对外求助,可各个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便只能寄望留守在国内的能人异士。好在青微派的弟子分散各地,勉强有所助力。 安定王府并不平静,姒谨偏心妻子岳父的举止终于惹怒了姒律,两兄弟闹得极不愉快。姒液在处理韩秋伊的终身大事让姒律极为不满,他看透了皇帝的冷酷无情,死活不愿兄长入宫护驾。 “你若出了这个门,我们兄弟俩便恩断义绝。” 姒谨愣了半响,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如此咄咄相逼,犹豫再三依旧毅然离去,气得姒律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听到声响的姒尧吓了一跳,寻声赶来,连忙查看哥哥是否受了伤。 姒律有些愧疚,满腔的怒火荡然无存,呆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任由手掌往外淌血也无动于衷,可把姒尧心疼得不行,焦急地为他上药。 “二哥,我们能逃过一劫吗?” 听到这话,姒律的心脏针扎般的疼,他很担心韩秋伊,可却没办法在这时候抛下家人不管。 姒雍用玄法将红雾隔绝在王府之外,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此法太损耗玄力,极易力竭而亡。不同于姒律的态度,他非常支持姒谨入宫,还叮嘱他危难之时先保皇帝的安全。 “二哥,你别怪大哥,皇上毕竟是我们的皇叔,他若出事,腾齐就乱了。” “腾齐早就乱了。”姒律指着外面,“你看那像不像鲜血汇成的河流?” 姒尧受了惊,跌坐在地上,姒律意识到说错了话,扶住头连声道歉。 “阿律,你去找韩姑娘。”欧阳襄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母后!”姒律内疚得不敢看向她。 “好孩子,不用觉得对不起,若我们逃不过这一劫,你肯定想和韩秋伊待在一起。” “母后,对不起。”姒律抱着欧阳襄痛哭不已,似乎变回了小时候受了欺负躲在母亲怀里的小屁孩。 姒尧也上前抱住二人。 宫尚府的情况不容乐观,韩顾赞和韩顾禄勉力支撑着主宅不被红雾攻占,仅剩的丫鬟奴仆都和主人待在一起。韩秋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明明前世没有发生任何妖兽魔兽袭击的事件,为何这一次会变成徽虚大陆面临生死关头? “伊儿,若宫尚府沦陷,你一定要跟着你两位哥哥离开。”蓝莫霜紧紧抓住女儿的双手,要她务必应下。 “母亲,我不走,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两人正争论不休,韩顾禄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他耗费了太多玄力,已然支撑不住,众人心中满是绝望,都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一句伊儿让他们又充满了希望。 “贝爷!”韩顾赞大喜过望,有了姒律的帮忙,主宅被布下结界,再支撑几天也不成问题。 患难见真情,韩秋伊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意,主动扑进姒律的怀中。 宛归三人连夜赶路,总算以最短的时间回到金都。 “这里的红雾虽然也是一团一团的,但为什么比较小呢?”面对异格格的发问,宛归也没有答案。 眼下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差异,她需要先去个地方,和周思空约定好时间,她便直奔药庐,快速清理了红雾,就急切找寻扁思璇祖孙的下落。 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心急如焚,难不成她来晚了?不敢往下想,她又冲向药圃田,扁思璇曾经给她展示过地窖,也许他们躲在了里面。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算掀开盖子,不曾想里面竟被锁住,她开心地敲了敲,贴近地面喊道:“璇姐姐,我是宛归,我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不想她这一喊,更是加深了藏身地窖之人的恐惧,宛归的死讯无人不知,如今魔兽现世,诡异的事情到时都是,扁思璇以为自己碰到了惑乱人心的妖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曾祖父,你们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宛归依旧在喊话,“你们不用怕,外面现在暂时安全,我只想确认你们是否平安。”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宛归开始怀疑他们是否晕倒在里面,情急之下直接扯断了锁链,打开了盖子。 扁思璇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俯身抱住身旁的人。虽然地窖里面十分昏暗,作为妖精的宛归却丝毫没有影响,确定了扁思璇的位置,她点亮了火折子。 突然的明亮让扁思璇晃了眼,她知道魔兽不需要用到这个。 “姐姐,你认不出我了吗?”宛归生怕惊吓到她,并没有立刻走过去。 她现在没有之前的一点影子,也难怪扁思璇不相信。 “我先前唤曾祖父为扁爷爷,你还说我占你便宜。” 宛归的话让她抬起了头。 “我们在钟秀山,洛恩发现了一条黑蛇,是你帮忙取出蛇胆让我吃下,姐姐可还记得?” 扁思璇闻言再也绷不住情绪,朝她跑了过来,眼泪直流,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她一时不知如何倾诉。 “姐姐莫哭,危机还未解除,你还是得待在此地,”宛归对着她好一顿安抚,总算让她冷静下来。 “为何不见曾祖父?” 这句话又让扁思璇哭成了泪人,“我不知道,前日金都莫名出现了红雾,只一会儿功夫就缠绕了整座城,我们一起逃跑,可是一转身的功夫曾祖父就不见了,王家兄弟和嫂子也被魔兽咬死了。” 说到这里,扁思璇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方奕唐,拉住宛归的手跪求道:“妹妹,你救救他,他身上的伤口太深,怎么都止不住血,你快帮帮我。” 宛归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伤口是魔兽造成的,扁思璇再怎么医术高超终究是个凡人,如何治得了这个。 “姐姐,你放心,他救过我一次,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宛归往方奕唐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用玄力让他咽了下去, “姐姐,我现在有一法子救他并能让他快速痊愈,但此法有未知的副作用,你可否愿意使用?” 扁思璇不假思索应允了下来,只要人能活着就好。 宛归深知水魄珠的反噬作用,既然已经提醒过自己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水魄珠不愧为至宝,只稍片刻,方奕唐就好似没有遭受过袭击,一条伤疤都没留下。 “璇儿,你怎么样?”他一醒来就焦急的查看扁思璇,生怕她受到伤害。 “我没事。” 方奕唐全然没有注意到宛归,尴尬的她只能通过咳嗽告知他地窖里还有旁人。 “你是谁?” 第三百三十三章 祸乱不可避,苍生为重 空中殷红一片,如同鲜血倒流,诡异的场景叫人脊背发凉。周思空握住宛归的手,招呼异格格小心戒备。 几人还未想出对策,地面便缓缓升起雾气,红白相交后缠绕在一起,此时眼前的能见度只有一丁点。 “主人”异格格拉紧宛归的另一只手,这种情况下太容易失散,还是靠近最稳妥。 宛归仔细观察了四周的红雾,意外发现它竟长有触角,网格线般连接了树木民房,她一下子就明白这是针对自己设置的陷阱,若是贸然使用焱火就会连同百姓一起烧毁。 “万物相生相克,不是火,也有旁物。”宛归的心脏就在周思空的身体里跳动,她的心思自然也暴露无遗。 “我来试试!”异格格掷出一把小刀,想看看红雾的韧性如何,不想刀刃直接穿过,红雾断裂后仅仅数秒便像小蛇一样又拧成团。 “小心!”周思空用扇柄打落小刀。 “它竟然飞回来了!”异格格大感吃惊,就在刚才他隐约看见自己站在红雾里将小刀掷了出来。 宛归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她跪在地上折了一架纸飞机,扔进红雾里。 “十,九,八,七……”随着她的倒计时,异格格紧张得脸上的表情都变僵硬了。 “果然” 宛归念到一,纸飞机就飞了回来。 “我们现在应该是身处一个无顶无底的球状空间,只要打破岩壁就可以出去。” “球状?”异格格只觉得抽象,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直言想象不来。 “岩壁那里类似镜子,好比我们的映像,但它被赋予了魔力,可以进行实体攻击,当你扔了一把刀子,岩壁就会将它反弹回来。” 宛归的这番解释让异格格恍然大悟。 “主人,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暂时没有,”宛归不慌不忙从骨珠里搬出椅子。面对异格格殷切的目光,她只是往自己的手心吹了一口气,骤降的气温飞出了一片片雪花,“不过可以让它们探一探路。” 周思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曾祖父利用秘法发来求救信号,他必须尽快赶回金都。 雪花在红雾里穿梭片刻渐渐被吸收掉,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宛归和周思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笑了。她张开双臂,转眼漫天飘雪。 “主人好兴致。”异格格不明所以,还在感叹宛归的处变不惊。 看着雪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宛归开始在心里默数。 “格格,你再扔把小刀看看。” “好。”异格格乖乖照做。 这次的局面有了变化,红雾被切开的小口并没有马上恢复,刀子也未弹回。 “怎么回事?”他等着宛归答疑。 “我在雪花里下了麻醉药。” “主人高明!”异格格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呢?” 宛归指向左边,周思空不知何时已经燃起火把,红雾遇火便快速燃烧,异味传出,三人不约而同遮住了口鼻,十足默契。 “做好救火的准备。” “没问题。” 大火过境便能看清房屋的轮廓,宛归利用悬冰术将明火浇灭,周思空则是召唤了羽扇,两人看向异格格,他竟选择用尾巴灭火。 “寻常的火焰伤不了我。” 宛归盯着他的长尾巴若有所思,都说人类没有了尾巴是进化了,可少了尾巴明显少了很多便利。 “找一找里面还有没有活口。” 宛归率先进入瓦房搜罗,怎奈翻遍了每处角落也没看见个人影,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她意识到这些村民可能早就遭遇不测了。 “没有人。”异格格朝她挥手。 周思空那边也是频频摇头。 一大片范围找过去皆是一无所获,宛归红了眼眶,但她深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眼前又是一个红雾包围的区域,它们像蜂巢一样占据了整片土地,如果不抓紧速度,所有的人都会被蚕食殆尽。 “我们从上方制敌。”她用纹器锻造出一块铜片,大小足矣容纳三人,接着将步碟嵌入凹槽处。 她再三叮嘱周思空,“你万万不可离开这块铜片,步碟虽然认我为主,但只有感受到人的气息才能启动,一旦你离开便会立即失效。” “放心,我绝不离开。” 有了他的保证,宛归稍稍安心,步碟一直升高,直至看见红雾的尽头才停了下来,这时几人才确定整个徽虚大陆都沦陷了。 “我们现在是在九层天吗?”异格格感到双腿发软,此时头昏目眩,无疑是恐高症发作了。 宛归扶额,暗道自己失察,不过也有补救方法,她目测了一眼铜片,直接操纵纹器在中间加装了一把太师椅,甚至扣上了安全带。 “格格,你放轻松,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宛归握住他的手,希望以此给予他勇气。 “嗯,我一定不给主人拖后腿。” 宛归笑了笑,对上周思空的眼神,略有抱歉,没想到这么快又要经历死战。 “只要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值得。”周思空轻吻了她的额头。 得到他的支持,宛归重重点了点头。 铜片在她的控制下抵达了红雾上空,现在需要做一个试验,她想借用人工降雨把麻醉药打入红雾体内,毕竟只有确定红雾能够被动遭到药物攻击才能实施这个计划。 几人不安地等待,但魔神也开始注意到这边,不多时他们的耳边响起了雷声。 异格格的脸色苍白,宛归知晓化形后的灵兽最怕雷击,摸着背带里的妖枝,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来平复紧张的情绪。 周思空轻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即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不等宛归惊讶,他的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铜片四周布满了雷电,任凭外层的雷击如何凶猛,铜片都安然无恙。 “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宛归自言自语,她都快忘记周思空原本就是玄法高手,若非遭到姒娇的暗算,也不至于在之后给自己留下文弱书生的形象。 “我对五行八卦颇有研究。”周思空解释道,眼里充满真挚,宛归看着自己在他眼眸里的倒影,内心五味杂陈,她该有多迟钝,这遮掩不住的情意怎么就没发现呢。 “不舒服?” “没有。”她挪开眼睛,正要继续试验,周思空却从背后抱住她,耳语了一句,“剩下的也交给我。” 宛归还在愣神,周思空已经念动口诀,云层不断聚拢,由白转黑,远近交接的轰鸣声预示着大雨的来临,他看准时机,祭出一面八卦镜,身上的白光投射到镜面上,又通过雨珠的反射照亮了四面八方。 “消失了!”异格格看着逐渐消散的红雾,对周思空的佩服之情难以言表。 宛归不敢大意,她知道魔神还在暗中窥探他们。 “我们先下去。”她将铜片慢慢降落到地面,一边还在戒备可能突然出现的攻击。 异格格急忙忙跳到地上,他太害怕待在高空了,之前在雪域就被主人留下来照顾无双公子,这一次的高度更可怕,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为了避开魔神的监视,宛归只能通过心灵感应联系两人,再次检查了民宅依旧搜罗不到活口,她的心情格外沉重。 周思空的法术有限,不能覆盖整个徽虚大陆,舞阳到金都距离不算近,若不改道,根本来不及救急,三人衡量了轻重只能先赶回金都。 红雾的出现扰乱了各国吞并他国土地的计划,自家的疆土都快保不住了,哪有闲心征战他方,本想派遣使臣对外求助,可各个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便只能寄望留守在国内的能人异士。好在青微派的弟子分散各地,勉强有所助力。 安定王府并不平静,姒谨偏心妻子岳父的举止终于惹怒了姒律,两兄弟闹得极不愉快。姒液在处理韩秋伊的终身大事让姒律极为不满,他看透了皇帝的冷酷无情,死活不愿兄长入宫护驾。 “你若出了这个门,我们兄弟俩便恩断义绝。” 姒谨愣了半响,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如此咄咄相逼,犹豫再三依旧毅然离去,气得姒律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听到声响的姒尧吓了一跳,寻声赶来,连忙查看哥哥是否受了伤。 姒律有些愧疚,满腔的怒火荡然无存,呆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任由手掌往外淌血也无动于衷,可把姒尧心疼得不行,焦急地为他上药。 “二哥,我们能逃过一劫吗?” 听到这话,姒律的心脏针扎般的疼,他很担心韩秋伊,可却没办法在这时候抛下家人不管。 姒雍用玄法将红雾隔绝在王府之外,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此法太损耗玄力,极易力竭而亡。不同于姒律的态度,他非常支持姒谨入宫,还叮嘱他危难之时先保皇帝的安全。 “二哥,你别怪大哥,皇上毕竟是我们的皇叔,他若出事,腾齐就乱了。” “腾齐早就乱了。”姒律指着外面,“你看那像不像鲜血汇成的河流?” 姒尧受了惊,跌坐在地上,姒律意识到说错了话,扶住头连声道歉。 “阿律,你去找韩姑娘。”欧阳襄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母后!”姒律内疚得不敢看向她。 “好孩子,不用觉得对不起,若我们逃不过这一劫,你肯定想和韩秋伊待在一起。” “母后,对不起。”姒律抱着欧阳襄痛哭不已,似乎变回了小时候受了欺负躲在母亲怀里的小屁孩。 姒尧也上前抱住二人。 宫尚府的情况不容乐观,韩顾赞和韩顾禄勉力支撑着主宅不被红雾攻占,仅剩的丫鬟奴仆都和主人待在一起。韩秋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明明前世没有发生任何妖兽魔兽袭击的事件,为何这一次会变成徽虚大陆面临生死关头? “伊儿,若宫尚府沦陷,你一定要跟着你两位哥哥离开。”蓝莫霜紧紧抓住女儿的双手,要她务必应下。 “母亲,我不走,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两人正争论不休,韩顾禄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他耗费了太多玄力,已然支撑不住,众人心中满是绝望,都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一句伊儿让他们又充满了希望。 “贝爷!”韩顾赞大喜过望,有了姒律的帮忙,主宅被布下结界,再支撑几天也不成问题。 患难见真情,韩秋伊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意,主动扑进姒律的怀中。 宛归三人连夜赶路,总算以最短的时间回到金都。 “这里的红雾虽然也是一团一团的,但为什么比较小呢?”面对异格格的发问,宛归也没有答案。 眼下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差异,她需要先去个地方,和周思空约定好时间,她便直奔药庐,快速清理了红雾,就急切找寻扁思璇祖孙的下落。 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心急如焚,难不成她来晚了?不敢往下想,她又冲向药圃田,扁思璇曾经给她展示过地窖,也许他们躲在了里面。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算掀开盖子,不曾想里面竟被锁住,她开心地敲了敲,贴近地面喊道:“璇姐姐,我是宛归,我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不想她这一喊,更是加深了藏身地窖之人的恐惧,宛归的死讯无人不知,如今魔兽现世,诡异的事情到时都是,扁思璇以为自己碰到了惑乱人心的妖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曾祖父,你们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宛归依旧在喊话,“你们不用怕,外面现在暂时安全,我只想确认你们是否平安。”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宛归开始怀疑他们是否晕倒在里面,情急之下直接扯断了锁链,打开了盖子。 扁思璇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俯身抱住身旁的人。虽然地窖里面十分昏暗,作为妖精的宛归却丝毫没有影响,确定了扁思璇的位置,她点亮了火折子。 突然的明亮让扁思璇晃了眼,她知道魔兽不需要用到这个。 “姐姐,你认不出我了吗?”宛归生怕惊吓到她,并没有立刻走过去。 她现在没有之前的一点影子,也难怪扁思璇不相信。 “我先前唤曾祖父为扁爷爷,你还说我占你便宜。” 宛归的话让她抬起了头。 “我们在钟秀山,洛恩发现了一条黑蛇,是你帮忙取出蛇胆让我吃下,姐姐可还记得?” 扁思璇闻言再也绷不住情绪,朝她跑了过来,眼泪直流,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她一时不知如何倾诉。 “姐姐莫哭,危机还未解除,你还是得待在此地,”宛归对着她好一顿安抚,总算让她冷静下来。 “为何不见曾祖父?” 这句话又让扁思璇哭成了泪人,“我不知道,前日金都莫名出现了红雾,只一会儿功夫就缠绕了整座城,我们一起逃跑,可是一转身的功夫曾祖父就不见了,王家兄弟和嫂子也被魔兽咬死了。” 说到这里,扁思璇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方奕唐,拉住宛归的手跪求道:“妹妹,你救救他,他身上的伤口太深,怎么都止不住血,你快帮帮我。” 宛归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伤口是魔兽造成的,扁思璇再怎么医术高超终究是个凡人,如何治得了这个。 “姐姐,你放心,他救过我一次,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宛归往方奕唐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用玄力让他咽了下去, “姐姐,我现在有一法子救他并能让他快速痊愈,但此法有未知的副作用,你可否愿意使用?” 扁思璇不假思索应允了下来,只要人能活着就好。 宛归深知水魄珠的反噬作用,既然已经提醒过自己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水魄珠不愧为至宝,只稍片刻,方奕唐就好似没有遭受过袭击,一条伤疤都没留下。 “璇儿,你怎么样?”他一醒来就焦急的查看扁思璇,生怕她受到伤害。 “我没事。” 方奕唐全然没有注意到宛归,尴尬的她只能通过咳嗽告知他地窖里还有旁人。 “你是谁?”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来往救人回,孰轻孰重 “我是浮归,碰巧经过这里。” “你刚才命悬一线,是这位姑娘救了你。”扁思璇会了意,顺着她的话说道。 “久仰大名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方奕唐早就听过浮归的名字,对她深表敬佩。 宛归瞄了一眼扁思璇,她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下来。本想让二人继续在此躲避,思虑过后并不妥当。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随我转移到其他地方。” “去哪?” 宛归的脑海闪过诸多地点,但都被她一一否决,斟酌再三唯有宫商府最为合适,方奕唐的背景复杂,未得信任自己不能将他带进周府。 “去了就知道了,”她卖了个关子,“把随身之物带上,我护送你们离开。” “那曾祖父!”扁思璇意识到不妥,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自己不该挑破宛归的身份,“我们离开的话,我曾祖父怎么办?” 想起空荡荡的房间,宛归咬着嘴唇难以启齿,不想直白拆穿令人绝望的事实。 “璇儿,你曾祖父一定不希望你陷入险境,这里太不安全,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护你周全,我们先离开,好吗?”方奕唐开口劝道。 “上面的人都不见了,等在这里也会一无所获。”宛归递给她一把弓箭,“只有战斗才能减少受害者。” 扁思璇接过弓,回忆起自己曾与宛归说笑的场景,她笑言如果以后腾齐遭受战乱需要女子一同上场厮杀,自己就要选择弓箭,因为其它的冷兵器她下不了手,没想到一语成谶,她苦笑着脸,暗道苍天作弄。 宛归尝过苦,知道这种伤痛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能释怀的,唯有给予无声的陪伴。 魔兽闻着人的气味,凑到了地窖口,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三人,扁思璇吓出了尖叫,方奕唐立马抱住她的头。 三只魔兽长着尖锐的獠牙,尾巴粗壮,像极了远古恐龙,个头却只有成年老虎大小。它们目露凶光朝扁思璇走近,伸出舌头就想舔下她的脑袋,好在宛归看出意图,一个连环踢打得魔兽发懵,即使这样也没打消他们进食的欲望。 “方奕唐,帮她克服恐惧!”眼看魔兽源源不断跳进地窖,宛归瞧出端倪,扁思璇情绪低沉释放了太多的负能量,她召唤出大镰刀,与魔兽开始血拼,与妖兽不同,魔兽因为吸食人的精气神变得极难对付。 虽然阻拦了它们进攻的步伐,但宛归也累得够呛。方奕唐还未成功劝说扁思璇走出阴霾,为了保存体力,她直接布下天罗地网,困住了两人,这个本是用来捕捉敌人的法阵,现在反而成了防护罩。 任凭魔兽如何发狠冲撞都无法破开这个结界,因为宛归身上没有人气,魔兽并未攻击她,一只只都蹲守在地窖里,这一幕看上去倒像宛归与魔兽是一伙的。 异格格听从宛归的吩咐同周思空赶到周府,不知为何,这里同宫尚府一样都是红雾重灾区,两人好一顿折腾才清除干净府宅周边的红雾。 “小心点!” 好不容易清理出周府大门,推开门的一幕,两人瞠目结舌,里面比起舞阳有过之而无不及,红雾缠绕到看不出一丝缝隙,一时难以下手。 “这可怎么办?”异格格傻眼了。 正当周思空犹豫不决时,红雾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两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一只蝴蝶翩然飞出,色彩斑斓,瞬间吸引了两人的眼球,可它出现在如此诡异的场景,两人自然不会轻易让它靠近,下意识躲开了。 “要杀了它吗?”异格格问道。 “别急,等等看。” 蝴蝶似乎看上了周思空,跟了两人几圈后,直接转变目标只追逐他一个。 “要不我把它吃了?”异格格再次开口。 周思空自然不能让他冒险,但也意识到不能让这蝴蝶绊住,但还未等他行动,异格格竟将它吞入腹中, “你!”话没说完周思空就觉四肢乏力,脚上失去支撑的力量,同时地窖中的宛归也受到影响,蓬谷魂蝶的印记往外冒白烟,灼热感让其痛不欲生。 她的惨叫声吓得魔兽一只只都站立起来,竖起全身的毛发。 “你怎么了?”扁思璇被这变故惊得忘记了悲伤,好在方奕唐及时将她拉住,否则就要走出防护罩的范围了。 “好好待着。”宛归朝她喊道,疼痛感让她的表情变得扭曲,冷汗布满额头。 “千万不能晕过去!”她在心里默念着,一旦失去意识,天罗地网就会自动撤掉,扁思璇便难逃一劫。 周思空的反应没有宛归那般剧烈,但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点玄法都使不出,胸前的印记还有轻微灼烧感,结合这些症状,他暗道不好,猜测那只蝴蝶可能是主姻缘的守月灵。 异格格明白自己闯祸了,忙使劲拍肚子想将蝴蝶吐出来,奈何一点用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你快去找宛归,她肯定也遭到了反噬。” 一提到主人,异格格更慌了,谁能料到这只蝴蝶如此重要,眼下哪能抛下周思空离去。想到这里他心一狠,用匕首生剖了自己的肚子。 周思空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找到了!”不顾疼痛,异格格着急将蝴蝶取出,可惜它已经窒息而亡。 异格格懊恼地抱着脑袋,本能反应让它对虫子馋得流口水,可什么都没主人来得重要,只要有所挽回,他万死不辞。 “不要做傻事。” 从他微小的表情变化,周思空猜出了大概,挣扎着想起身阻止,“宛归那么重视你,你不要让她余生都充满愧疚。” “你不用劝我了,为了主人我什么都肯做,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异格格说完,不给周思空任何劝阻的机会,决绝地抽出自己的魂魄, “告诉主人我无怨无悔。”话音刚落,魂魄便进入蝴蝶的身体。 这招果然立竿见影,周思空发觉自己的行动恢复如初了。然而宛归这边虽然停止了疼痛,但异格格的牺牲还是让她有所感应,心急如焚的她只想立马回去查看情况。 她怒视魔兽,双手不受控制燃起焱火,转眼间药庐就成了一片废墟,底下也烧出一个深坑,防护罩里的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魔兽被烧得连渣都不剩,扁思璇看得胆战心惊。 “我还有要紧事,不能再耽搁了,你们赶快随我转移阵地。”这回她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自顾启动步碟,拉上二人飞速赶往宫尚府。 “浮归姑娘?”韩顾赞有些难以置信。 “大公子,浮归此次前来是想托付两个人。”她没有心思叙旧,长话短说表明了来意。 “姑娘对我们有大恩,我当义不容辞。” “多谢,府上有高手坐阵,目前没什么危险,”她一眼瞧出姒律的法阵,“我还有要紧事,待处理完再来拜访。” 她来去匆匆,韩顾赞也来不及通知韩秋伊,转身招待二人。 “叨扰了。”扁思璇了解宛归的苦心,决定留在宫尚府。 方奕唐颇为感慨,上次自己还是匪徒如今倒成了座上宾。 韩秋伊姗姗来迟,甚感遗憾,姒律瞧出她的失望,从她身后变出一支荷花的花苞。 “可惜还未盛开。”韩秋伊接过花株,感慨了一句。 “这有何难。”姒律握住她的手,花苞闪过点点星光,应声绽放。 “好美”韩秋伊终于展露笑颜,姒律紧皱的眉头才得以舒展。 宛归的石头心脏跳得飞快,她一路狂奔,只要再拐两个路口就到周府了。 “救命,有没有人,快救救我啊……” 凄厉的呼救声让她刹住了步伐,调头往事发地奔去。 地上趴着一个姑娘,拖着断腿艰难往前爬去,妖兽齐刷刷伸出利爪就要扯断她的手臂,宛归甩出镰刀直接砍断了为首那只的头颅。 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妖兽变得极为暴躁,对视了眼神就开始围攻宛归,但它们哪是宛归的对手,不过数招都被她送走了。 “姑娘,你还能坚持吗?”宛归走近查看她的情况。妖兽出现在这里,那魔兽肯定也聚集了许多。 “多谢恩人。”女子披散着头发,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宛归这才发现她竟是个孕妇。 “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女子粗粗整理了头发,抬起头看向宛归。 陈佩琪!宛归心头一惊,怎么都没料到两人会在这样的状况下相遇。 “恩人?”陈佩琪看不见宛归面具下的惊讶,叫了她一声。 “没什么,你呆着不要动。” 腾空而起的铜片载着二人直奔宫尚府。宛归去而复返终于与韩秋伊见了一面。 “你” “帮我照顾好她,待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仅有的一句话却让韩秋伊激动了老半天。 待宛归赶到周府,便与周思空一样遇上满院子的红雾,但她知道里面定然隐藏了数量庞大的魔兽。还未等她有所行动,红雾竟一股脑朝她扑了过来。 “宛归,我们又见面了。” 听见来人的声音,宛归的心里咯噔一下,因材等在这里,莫不是周思空已经出了事? “你在害怕?” 宛归没有应声,遇到因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她的默不回应在因材看来是怯懦的表现,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你就没有后悔过吗?”宛归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魔神灭了人间后,没有男耕女织,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爱恨情仇,这就是你求得长生所期盼的生活吗?” 因材对此不屑一顾。 “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得过瘾吗?”宛归目光凌厉,句句戳中他的心思,“你当初为何惧怕成为一个残废之人?不就是担心白白浪费师傅师兄们的辛勤教导,学无所成吗?可是保住了手臂却要徽虚大陆沦为地狱,你真觉得这样值得?” 因材却是油盐不进,“难道一定要我牺牲才是应该?” “不是非要你来牺牲,自救本无可厚非,可是凭什么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害死了你师傅师兄弟,你所谓的功成名就要给谁看呢?” “只要他们求饶,我就会放过他们。” “然后苟且偷生者同妖兽和魔神大军一起举案齐眉吗?”宛归被气笑了,“堂堂除魔门派为了活下去背离宗旨,你们的老祖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因材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得意,眼神也明显慌乱,宛归的话挑拨了被蛊惑的灵魂。 “你不用多说了,我绝不会背叛魔王大人。” 宛归并不死心,他却突然提到宫商府,“你这次误打误撞帮了魔王大人的大忙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把人送进宫商府了吗?羊入虎口,你是大功臣啊。” 宛归闻言小脸煞白,怎么都没想到魔神会在宫尚府。 “是谁?” 她越着急,因材就越兴奋,“你先别急,这会赶过去也还不晚,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 宛归自然不会相信他有这么好心,果然下一秒他又说道,“你的灵宠遭大难了,无双公子可救不了它。” 镜中投射了异格格此刻的遭遇,因材乐得直拍手,他就是要让宛归也体验一把两难全。 “我在生死权利和大义之间选择依附魔王大人,你现在也要在那个孕妇和自己的灵兽之间选择其一。” 宛归握紧了拳头,岂止是陈佩琪的生死,魔神既然在宫尚府,留在那里的人可都有危险。 “还有一件事,”因材打算再加一把火,“魔王大人曾经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认不出而已。” 此话一出,宛归顿感胸口一阵疼痛,石头心脏越来越奇怪了。 “是不是很懊恼?”因材的嘴脸甚为丑陋。 他如此出言相激就是为了让自己自乱阵脚,宛归定然不会让他如愿。 “人固有一死,若为大义,又有何惧,我虽伤心但也不会屈服。” 她不再与因材多费唇舌,拿出家伙事就要干架,眼下只有打赢才能救人。 “你要想清楚,只要做出选择我就放你走。” “不必,不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与你无关,更不应该在你的逼迫下做出选择。”宛归召唤焱火,势必将他再炙烤一次,看看能不能叫醒他的纯良魂魄。 即使因材警告她焱火可能烧着周府,她也没有迟疑,失去紫罗戗火,因材没有致胜法宝,不想再折损一次肉身,只能悻悻而去。 “几位道长,因材当真无救可救,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请原谅宛归越俎代庖,惩治恶徒了。”宛归朝上空一拜,瞬移到因材面前,早就做好再相遇的准备,她将手上的佛珠套在因材的头上,这可不是凡物,宛归日夜对着佛珠诵念经书,将玄力注入其中,就是为了克制冥域的力量。 “你卑鄙!”因材没有防备,吃了个闷亏,头上突如其来的禁制让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他试图摘掉佛珠,可手指刚一触碰就痛得使不上劲,任凭脑袋如何甩动也甩不出去。 “宛归,我不敢了,我求饶,你放过我。”因材开始感到害怕,魔神就要完全觉醒了,他不愿意也不可以在这时候死掉。 “太迟了。”宛归看透了他的口是心非,魔力深入骨髓,不死不消了。 “我要杀了你!”他还想负隅顽抗,一个箭步撞向宛归,只是宛归早有察觉,转身飞离,因材报复不成反而意外将佛珠嗑进额头,这一下误打误撞破了命门。 “不要!”肉身消散得太快,只喊出了两个不甘的字。 宛归感受到魔力的消散,长长叹息了一声,投靠了魔神的人无法诵经超度,大抵一辈子都聚不成完整的魂魄了。 解决了因材,剩下的问题也是棘手,先救异格格还是先回宫尚府?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来往救人回,孰轻孰重 “我是浮归,碰巧经过这里。” “你刚才命悬一线,是这位姑娘救了你。”扁思璇会了意,顺着她的话说道。 “久仰大名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方奕唐早就听过浮归的名字,对她深表敬佩。 宛归瞄了一眼扁思璇,她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下来。本想让二人继续在此躲避,思虑过后并不妥当。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随我转移到其他地方。” “去哪?” 宛归的脑海闪过诸多地点,但都被她一一否决,斟酌再三唯有宫商府最为合适,方奕唐的背景复杂,未得信任自己不能将他带进周府。 “去了就知道了,”她卖了个关子,“把随身之物带上,我护送你们离开。” “那曾祖父!”扁思璇意识到不妥,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自己不该挑破宛归的身份,“我们离开的话,我曾祖父怎么办?” 想起空荡荡的房间,宛归咬着嘴唇难以启齿,不想直白拆穿令人绝望的事实。 “璇儿,你曾祖父一定不希望你陷入险境,这里太不安全,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护你周全,我们先离开,好吗?”方奕唐开口劝道。 “上面的人都不见了,等在这里也会一无所获。”宛归递给她一把弓箭,“只有战斗才能减少受害者。” 扁思璇接过弓,回忆起自己曾与宛归说笑的场景,她笑言如果以后腾齐遭受战乱需要女子一同上场厮杀,自己就要选择弓箭,因为其它的冷兵器她下不了手,没想到一语成谶,她苦笑着脸,暗道苍天作弄。 宛归尝过苦,知道这种伤痛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能释怀的,唯有给予无声的陪伴。 魔兽闻着人的气味,凑到了地窖口,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三人,扁思璇吓出了尖叫,方奕唐立马抱住她的头。 三只魔兽长着尖锐的獠牙,尾巴粗壮,像极了远古恐龙,个头却只有成年老虎大小。它们目露凶光朝扁思璇走近,伸出舌头就想舔下她的脑袋,好在宛归看出意图,一个连环踢打得魔兽发懵,即使这样也没打消他们进食的欲望。 “方奕唐,帮她克服恐惧!”眼看魔兽源源不断跳进地窖,宛归瞧出端倪,扁思璇情绪低沉释放了太多的负能量,她召唤出大镰刀,与魔兽开始血拼,与妖兽不同,魔兽因为吸食人的精气神变得极难对付。 虽然阻拦了它们进攻的步伐,但宛归也累得够呛。方奕唐还未成功劝说扁思璇走出阴霾,为了保存体力,她直接布下天罗地网,困住了两人,这个本是用来捕捉敌人的法阵,现在反而成了防护罩。 任凭魔兽如何发狠冲撞都无法破开这个结界,因为宛归身上没有人气,魔兽并未攻击她,一只只都蹲守在地窖里,这一幕看上去倒像宛归与魔兽是一伙的。 异格格听从宛归的吩咐同周思空赶到周府,不知为何,这里同宫尚府一样都是红雾重灾区,两人好一顿折腾才清除干净府宅周边的红雾。 “小心点!” 好不容易清理出周府大门,推开门的一幕,两人瞠目结舌,里面比起舞阳有过之而无不及,红雾缠绕到看不出一丝缝隙,一时难以下手。 “这可怎么办?”异格格傻眼了。 正当周思空犹豫不决时,红雾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两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一只蝴蝶翩然飞出,色彩斑斓,瞬间吸引了两人的眼球,可它出现在如此诡异的场景,两人自然不会轻易让它靠近,下意识躲开了。 “要杀了它吗?”异格格问道。 “别急,等等看。” 蝴蝶似乎看上了周思空,跟了两人几圈后,直接转变目标只追逐他一个。 “要不我把它吃了?”异格格再次开口。 周思空自然不能让他冒险,但也意识到不能让这蝴蝶绊住,但还未等他行动,异格格竟将它吞入腹中, “你!”话没说完周思空就觉四肢乏力,脚上失去支撑的力量,同时地窖中的宛归也受到影响,蓬谷魂蝶的印记往外冒白烟,灼热感让其痛不欲生。 她的惨叫声吓得魔兽一只只都站立起来,竖起全身的毛发。 “你怎么了?”扁思璇被这变故惊得忘记了悲伤,好在方奕唐及时将她拉住,否则就要走出防护罩的范围了。 “好好待着。”宛归朝她喊道,疼痛感让她的表情变得扭曲,冷汗布满额头。 “千万不能晕过去!”她在心里默念着,一旦失去意识,天罗地网就会自动撤掉,扁思璇便难逃一劫。 周思空的反应没有宛归那般剧烈,但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点玄法都使不出,胸前的印记还有轻微灼烧感,结合这些症状,他暗道不好,猜测那只蝴蝶可能是主姻缘的守月灵。 异格格明白自己闯祸了,忙使劲拍肚子想将蝴蝶吐出来,奈何一点用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你快去找宛归,她肯定也遭到了反噬。” 一提到主人,异格格更慌了,谁能料到这只蝴蝶如此重要,眼下哪能抛下周思空离去。想到这里他心一狠,用匕首生剖了自己的肚子。 周思空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找到了!”不顾疼痛,异格格着急将蝴蝶取出,可惜它已经窒息而亡。 异格格懊恼地抱着脑袋,本能反应让它对虫子馋得流口水,可什么都没主人来得重要,只要有所挽回,他万死不辞。 “不要做傻事。” 从他微小的表情变化,周思空猜出了大概,挣扎着想起身阻止,“宛归那么重视你,你不要让她余生都充满愧疚。” “你不用劝我了,为了主人我什么都肯做,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异格格说完,不给周思空任何劝阻的机会,决绝地抽出自己的魂魄, “告诉主人我无怨无悔。”话音刚落,魂魄便进入蝴蝶的身体。 这招果然立竿见影,周思空发觉自己的行动恢复如初了。然而宛归这边虽然停止了疼痛,但异格格的牺牲还是让她有所感应,心急如焚的她只想立马回去查看情况。 她怒视魔兽,双手不受控制燃起焱火,转眼间药庐就成了一片废墟,底下也烧出一个深坑,防护罩里的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魔兽被烧得连渣都不剩,扁思璇看得胆战心惊。 “我还有要紧事,不能再耽搁了,你们赶快随我转移阵地。”这回她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自顾启动步碟,拉上二人飞速赶往宫尚府。 “浮归姑娘?”韩顾赞有些难以置信。 “大公子,浮归此次前来是想托付两个人。”她没有心思叙旧,长话短说表明了来意。 “姑娘对我们有大恩,我当义不容辞。” “多谢,府上有高手坐阵,目前没什么危险,”她一眼瞧出姒律的法阵,“我还有要紧事,待处理完再来拜访。” 她来去匆匆,韩顾赞也来不及通知韩秋伊,转身招待二人。 “叨扰了。”扁思璇了解宛归的苦心,决定留在宫尚府。 方奕唐颇为感慨,上次自己还是匪徒如今倒成了座上宾。 韩秋伊姗姗来迟,甚感遗憾,姒律瞧出她的失望,从她身后变出一支荷花的花苞。 “可惜还未盛开。”韩秋伊接过花株,感慨了一句。 “这有何难。”姒律握住她的手,花苞闪过点点星光,应声绽放。 “好美”韩秋伊终于展露笑颜,姒律紧皱的眉头才得以舒展。 宛归的石头心脏跳得飞快,她一路狂奔,只要再拐两个路口就到周府了。 “救命,有没有人,快救救我啊……” 凄厉的呼救声让她刹住了步伐,调头往事发地奔去。 地上趴着一个姑娘,拖着断腿艰难往前爬去,妖兽齐刷刷伸出利爪就要扯断她的手臂,宛归甩出镰刀直接砍断了为首那只的头颅。 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妖兽变得极为暴躁,对视了眼神就开始围攻宛归,但它们哪是宛归的对手,不过数招都被她送走了。 “姑娘,你还能坚持吗?”宛归走近查看她的情况。妖兽出现在这里,那魔兽肯定也聚集了许多。 “多谢恩人。”女子披散着头发,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宛归这才发现她竟是个孕妇。 “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女子粗粗整理了头发,抬起头看向宛归。 陈佩琪!宛归心头一惊,怎么都没料到两人会在这样的状况下相遇。 “恩人?”陈佩琪看不见宛归面具下的惊讶,叫了她一声。 “没什么,你呆着不要动。” 腾空而起的铜片载着二人直奔宫尚府。宛归去而复返终于与韩秋伊见了一面。 “你” “帮我照顾好她,待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仅有的一句话却让韩秋伊激动了老半天。 待宛归赶到周府,便与周思空一样遇上满院子的红雾,但她知道里面定然隐藏了数量庞大的魔兽。还未等她有所行动,红雾竟一股脑朝她扑了过来。 “宛归,我们又见面了。” 听见来人的声音,宛归的心里咯噔一下,因材等在这里,莫不是周思空已经出了事? “你在害怕?” 宛归没有应声,遇到因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她的默不回应在因材看来是怯懦的表现,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你就没有后悔过吗?”宛归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魔神灭了人间后,没有男耕女织,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爱恨情仇,这就是你求得长生所期盼的生活吗?” 因材对此不屑一顾。 “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得过瘾吗?”宛归目光凌厉,句句戳中他的心思,“你当初为何惧怕成为一个残废之人?不就是担心白白浪费师傅师兄们的辛勤教导,学无所成吗?可是保住了手臂却要徽虚大陆沦为地狱,你真觉得这样值得?” 因材却是油盐不进,“难道一定要我牺牲才是应该?” “不是非要你来牺牲,自救本无可厚非,可是凭什么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害死了你师傅师兄弟,你所谓的功成名就要给谁看呢?” “只要他们求饶,我就会放过他们。” “然后苟且偷生者同妖兽和魔神大军一起举案齐眉吗?”宛归被气笑了,“堂堂除魔门派为了活下去背离宗旨,你们的老祖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因材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得意,眼神也明显慌乱,宛归的话挑拨了被蛊惑的灵魂。 “你不用多说了,我绝不会背叛魔王大人。” 宛归并不死心,他却突然提到宫商府,“你这次误打误撞帮了魔王大人的大忙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把人送进宫商府了吗?羊入虎口,你是大功臣啊。” 宛归闻言小脸煞白,怎么都没想到魔神会在宫尚府。 “是谁?” 她越着急,因材就越兴奋,“你先别急,这会赶过去也还不晚,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 宛归自然不会相信他有这么好心,果然下一秒他又说道,“你的灵宠遭大难了,无双公子可救不了它。” 镜中投射了异格格此刻的遭遇,因材乐得直拍手,他就是要让宛归也体验一把两难全。 “我在生死权利和大义之间选择依附魔王大人,你现在也要在那个孕妇和自己的灵兽之间选择其一。” 宛归握紧了拳头,岂止是陈佩琪的生死,魔神既然在宫尚府,留在那里的人可都有危险。 “还有一件事,”因材打算再加一把火,“魔王大人曾经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认不出而已。” 此话一出,宛归顿感胸口一阵疼痛,石头心脏越来越奇怪了。 “是不是很懊恼?”因材的嘴脸甚为丑陋。 他如此出言相激就是为了让自己自乱阵脚,宛归定然不会让他如愿。 “人固有一死,若为大义,又有何惧,我虽伤心但也不会屈服。” 她不再与因材多费唇舌,拿出家伙事就要干架,眼下只有打赢才能救人。 “你要想清楚,只要做出选择我就放你走。” “不必,不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与你无关,更不应该在你的逼迫下做出选择。”宛归召唤焱火,势必将他再炙烤一次,看看能不能叫醒他的纯良魂魄。 即使因材警告她焱火可能烧着周府,她也没有迟疑,失去紫罗戗火,因材没有致胜法宝,不想再折损一次肉身,只能悻悻而去。 “几位道长,因材当真无救可救,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请原谅宛归越俎代庖,惩治恶徒了。”宛归朝上空一拜,瞬移到因材面前,早就做好再相遇的准备,她将手上的佛珠套在因材的头上,这可不是凡物,宛归日夜对着佛珠诵念经书,将玄力注入其中,就是为了克制冥域的力量。 “你卑鄙!”因材没有防备,吃了个闷亏,头上突如其来的禁制让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他试图摘掉佛珠,可手指刚一触碰就痛得使不上劲,任凭脑袋如何甩动也甩不出去。 “宛归,我不敢了,我求饶,你放过我。”因材开始感到害怕,魔神就要完全觉醒了,他不愿意也不可以在这时候死掉。 “太迟了。”宛归看透了他的口是心非,魔力深入骨髓,不死不消了。 “我要杀了你!”他还想负隅顽抗,一个箭步撞向宛归,只是宛归早有察觉,转身飞离,因材报复不成反而意外将佛珠嗑进额头,这一下误打误撞破了命门。 “不要!”肉身消散得太快,只喊出了两个不甘的字。 宛归感受到魔力的消散,长长叹息了一声,投靠了魔神的人无法诵经超度,大抵一辈子都聚不成完整的魂魄了。 解决了因材,剩下的问题也是棘手,先救异格格还是先回宫尚府?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佛缘铲邪祟,分崩离析 宛归私心偏向异格格,可陈佩琪的肚子瞧上去得有八个月了,怎么也经不起折腾,如今唯有寄望周思空能够保住异格格。 “求我帮忙呀。”青语冷不防从背后窜出,差点被误伤。 “你很紧张?” “你怎么来了?”宛归反问道。 “知道你遇到麻烦了,特意来搭把手。” 宛归挑眉,犹豫着该不该信任她,以前遭遇险境也没见她出手相助。 “时间可不充裕。”青语一言点醒她,“呆在这里亦或赶去宫尚府都可以,遗留的那个我会帮你处理。” “好,那就辛苦你了。”宛归考虑两秒做出了选择。 青语单手劈开红雾,为她清出一条道路。 宛归刚跑出大门,周府渐渐变得透明,原地消失了,事已至此,她已没有回头路。 走上片刻,她隐约瞧出不对劲,金都的布局竟大变样,宫尚府的位置也出现偏差,因材的消失让魔兽失去控制,它们由着本能行事,将京都搞得天翻地覆。 视线的阻碍让她瞧不清前方,依稀听得见声音,整齐划一的步伐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是他们不都调到皇城了,为何还在街道出现?难不成她误进了皇宫? “戒备!”对面传出了喝令。 情况还未明了却来了个万箭齐发,亏得宛归手快,召唤了护甲,免去了变成刺猬的命运。哪个缺心眼的首领如此行事?若是同盟,岂不伤极无辜,宛归心生不满,一个瞬移,来到军队面前。 “禀告王爷,是个人。” 她满腹狐疑,哪个王爷会在此刻行军。 “你是何人?” “你又是哪位王爷?”宛归不答反问。 “我家主子乃是湘南王,你一介女流哪来的胆子敢拦在前面?” “这里是金都,湘南王走错路了?”宛归并不惯着他们的脾气。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哄堂大笑,“姑娘是得失心疯了?这里可是安定!” “怎么可能?”宛归闻言,手脚都发冷了,该死的魔兽是对整个徽虚大陆都动了手脚吗?为了确认那人没说谎,火烧火燎的她意外爆发了新的玄力,脚下旋出的龙卷风划破了红雾的封锁,清晰映入眼帘的场景叫她愣在原地。 “你是浮归?” 湘南王的脸上带有几分雀跃,宛归却是完全不看他。 怎么办?漫无边际的地域叫人发昏,没有方向如何赶去宫尚府。 “放肆,王爷问话竟敢不搭理。” 那人走上前要给宛归好看,不想还没出手,就被刚刚苏醒的妖枝甩了一鞭子。 “你醒了!”宛归喜极而泣,这是难得的安慰了。 “我闻到了药剂的味道。” 妖枝深深吸入空气,随着伤情得到治疗,她的身形也渐渐变大,可把湘南王的大军吓坏了。 “是妖兽,快放箭!” 宛归护住妖枝,向众人解释,“她是我的灵宠,不是什么妖兽。” 奈何没人听得进她的话,箭头一支支对准了妖枝。 “王爷,你是如何行军打仗的?为何浪费兵力在无辜之人身上,你可知这红雾缠遍徽虚大陆的每一处角落,你们若不自救,顷刻之间就会全部阵亡,以他的脑子,是打算给魔兽喂食吗?” 副帅被宛归点名批评,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们南麒军不顾生死上街护卫百姓安全却还被如此诋毁,叫人如何冷静,但碍于宛归是女子,也不好与她对战。 湘南王做了个手势,众人才放下弓弩。宛归没有认出他,他却莫名觉得宛归熟悉。 “主人,有危险。”妖枝急忙提醒。 “你先躲好,刚苏醒要静养。”宛归边说边拔刀。 误以为她要打上一架,副领也备好兵器,突然从后方传来惨叫声,他才明白有妖兽偷袭。 应对过多次苦战,南麒军极具战斗力,宛归也不禁对他们肃然起敬,想起有些妖兽能伪装人的扮相,也理解了副帅的多疑,草木皆兵。 湘南王亲眼目睹浮归的玄法,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在下眼拙,不知姑娘玄法造诣如此之高,惭愧惭愧。”关鹏上前搭话,全然没有了当副帅的高傲。 “先别说这些,现在更危险。”宛归望着地上的残尸断体,一刻都不敢松懈,魔兽喜欢跟在妖兽后面,刚刚经历过厮杀,大多士兵的心里还在惊恐悲痛中,这些情绪在魔兽的眼中可是美食。 雪上加霜的是红雾竟又重新聚拢,宛归还想再次清理,妖枝却又提醒她魔兽大军已经到来。 人魔混战,焱火失去了便利性,宛归依靠悬冰术制敌,破风咒掌握不熟练,还得另寻时机。 耳边频频响起的惨叫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反应也慢了半拍,一不留神腹部被切开一个大口,好在魔兽不吃肉,否则这下可是大大增进他们的食欲。 现下根本腾不出手来包扎,她咬牙坚持着,脑子飞快运转,妖枝哪舍得主人的鲜血大把的往外流,手忙脚乱撕掉了宛归的衣摆勉强给她缠上几圈。 腹背受敌之际,湘南王替她引开一部分火力,他的援助让宛归短暂失了神,和韩不弃相当的年纪,叫她想起了在宫尚府的日子,觉着这王爷的心肠还不错。 突显的白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等缓过神来,周围却很安静,宛归看着眼前的湘南王,心里闪过不安,她再施展了破风术,果然他们回到了金都。 这位王爷明显也注意到四周的建筑变了样,却转头提起宛归的伤。 “没什么大问题。”她背过身子,解开布条将药粉撒了上去,落无痕的伤药见效很快,血流的速度慢了下来。 “宛归” 这一声叫唤使她包扎的手失了轻重,疼得眼皮都跳了几下。 “你在叫我?” “嗯” “我叫浮归。”宛归自然不会承认。 “你认不出我?” 宛归捂着腹部,细细打量着他,一时间有个大胆的猜测涌入她的脑中。 “难道你是我爹?” 她语出惊人,湘南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接着竟直接大笑,这反常的举动叫宛归都吃不准他是敌是友了。 “是我高估你了。” 湘南王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宛归一秒傻眼,她先前施法想套出苏兴的身份几次都不能如愿,今日他却在面前自报家门。 “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这话堵得宛归哑口无言,正事要紧,她抓紧时间四下翻查,希望找到魔兽移山倒海的关键。 扶苏被晾在一旁,却也生不出怒气,跟在她后头,“你在找什么?” “魔兽每次变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冷却技能,我得趁它们休息的时候找出破绽。” 扶苏靠得太近,宛归转个身子就撞到他的下巴。 “你小心点。”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是你撞的我?” 宛归却没理他,继续忙碌着,扶苏自讨没趣,索性坐在一旁观看。 糟了!宛归瞧出红雾又爬了过来,心里更加着急,双脚跑得更快了,可周围的房屋乃至地皮毫无异样。 扶苏不慌不忙,笑着问她,“要不要做个交易?” 宛归正犹豫用哪种玄术,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我帮你驱赶这些红雾,为你争取时间,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 “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 “不成,说不定你的条件苛刻无比,反而给我造成更大的困扰。”宛归义无反顾拒绝了,就要祭出焱火,下一秒吓得直接收起。 魔兽学聪明了,因为忌惮她的焱火竟将无辜百姓捆在红雾中,但凡宛归出手,百姓便会死无全尸。 “宛归,心软就是你的死穴。” 红雾赫然拼成因材的脸。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这句话形容因材最贴切了,他的肉体无法重聚,却因深深的执念长出生命与红雾融为一体。 “我要让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他的眼睛发出紫色的光芒,一转眼就滑到宛归的身边。 扶苏发出一声冷哼才让因材注意到他。 “你身边总是这么多碍事的牛峰。” 因材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试图用一个巴掌将他拍死,电光火花间,红雾竟被烫出一个大窟窿。 “你是谁?” 扶苏却不开口,他懒得与因材对话。 “考虑得怎么样?” “还不需要。”宛归手起刀落,因材的脸就断成两截,刀身沾满粘液,令人作呕。 来不及煅烧大刀,他的脸又再复原,宛归的心里有数,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要吃掉你。”红雾伸出长长的脖子,对准宛归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宛归双手合十,对付因材不能使用物理攻击,既然佛珠能够毁掉他的肉体,就更要以佛法对抗。 眼前的景象堪称神迹,就连扶苏都看直了眼,通天的金碧辉煌穿透了红雾,巨大的神像如太阳般宏伟,显现在整个徽虚大陆的每个角落,一众信徒个个匍匐跪地。 宛归的脚下升起云彩,一步步将她送到半空,因材震惊她的佛缘,眼里充满不甘。 “你是我的。” 宛归伸出手掌,因材见是佛珠,猛然缩回脖子,再受一击的话,他必然永不超生了。 “你后悔了吗?”宛归在这一刻反而出现了迟疑,她清楚这颗佛珠的威力。 一晃神就被扶苏飞身抢过。 “苏兴,你!” 扶苏不给因材丝毫忏悔的机会,直接将佛珠按进了他的额头,因材惊恐万状,回头看了一眼宛归,嘴巴微张,话未出口便自爆了,红雾作为他寄生的身体也随着他的灰飞烟灭而消散。 徽虚大陆恢复如旧,幸存者抱着同伴原地蹦起,拼命呼吸新鲜空气。然而红雾虽然解决了,妖兽和魔兽还是实打实的存在。 宛归的心里有些苦涩,也不是怪罪扶苏,因材临死前的那滴泪,她宁愿相信他是悔悟了。 整理了情绪她直奔宫尚府,打算正面会一会魔神,扶苏紧追不舍,他要看看在宛归身上还能发生什么了不得的神奇。 “我去的地方很危险。”宛归不得不提醒他。 “不错,难得刺激。” 宛归无奈,摇了摇头叮嘱他不能再轻举妄动。 两人三两下跳进府宅,搜罗几处院子皆扑了空,不在东阁楼和四居处,宛归便调转方向冲往祠堂。 什么情况?她一跨进祠堂大门便来个了急刹,眼前一大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似乎分成好几派,面对自己的到场,他们显得更紧张,谁也不先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奇怪的东西混进了人群里,它可以随意变换人选,我们不知道它现在在谁的身体里面。”韩秋伊抱着姒律的手臂,紧张得牙齿都在用劲。 宛归下意识看向陈佩琪,好在她的脸色还算不错,因材说魔神的目标在自己送进宫尚府的人中,凭着直觉,她确信一定是陈佩琪,联想宫尚府前前后后夭折腹中的孩子,魔神大抵是想用这些胎儿增长功力,既然自己与那人打过照面,她便把那些面生的人挑了出来,剩下的就得挨个测试了。 老夫人最先挨不住,本就经历丧子之痛,临老又目睹韩府没落,她的情绪起落太大,竟突然晕了过去,好在韩顾赞反应及时将人扶住,这一出也帮忙甄别出好多个无辜者。 魔神狡猾得很,这一圈下来就没一个可疑的,宛归清楚他在麻痹众人,毕竟只要他不夺取凡人的意志就可以实现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这样不妨把自己代入魔神的角色,如果自己是他,会选择什么人充当挡箭牌,一番头脑风暴后她意识到最大的可能有三人,陈佩琪、韩秋伊还有她本人,而且以他选择因材的偏好来看,他更喜欢利益纠葛更复杂的人,没有赋予因材最强的力量,说明他也享受棋逢对手的快感,所以他应该会选择韩秋伊。 刚确定目标,魔神却先她一步,转眼间韩秋伊的面部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宛归快速拉开了离她最近的姒律。 “嗯?”韩秋伊秒变无辜。 姒律不接受宛归的好意,执意待在韩秋伊的身边,顾虑她的性命,宛归不好暴力解决,她能感觉到魔神的眼睛就在暗中窥探。 现场的气氛很微妙,除了惊恐还夹含着几分尴尬,扁思璇偷偷瞄了几眼宛归,人多眼杂,她不好与其亲近。 韩顾禄也在悄悄观察宛归,他总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熟悉感,即使早前韩秋伊为了消除他的怀疑,借口浮归宛归是同胞姐妹也不能完全让他信服。 众人又僵持了大半天,搞得身心俱疲,宛归决心和魔神再度周旋,笑着让大伙不必拘束,各自休息去。 “你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在与韩秋伊擦身而过的瞬间,宛归说出了疑问。 韩秋伊却笑而不语,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叫宛归头疼不已。 “伊儿,你慢点走。”姒律眼巴巴跟了过去。 宛归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多心,姒家的人都不喜欢甚至莫名讨厌她。 有了魔神的授意,宫尚府一只魔兽也没有,妖兽更是不敢进。宛归苦笑了几声,这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姒律刚进门便被韩秋伊抱住,这背后环抱杀伤力十足,姒律一下就跌入温柔陷阱,魔神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弄晕过去,抽出了他的记忆一阵鼓捣。 待宛归赶来,姒律的脑海中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举剑就刺,韩秋伊恢复短暂的清醒,拼了命的阻拦。 即使失去了记忆,在三世情缘的羁绊下,姒律依旧不舍得对韩秋伊下手,扭头将桌子劈开。 宛归争取时间叮嘱韩秋伊务必保持清醒,魔神一定会让她再找其他人下手,若再被夺去意识,下一个遭殃的人不是她母亲就该是她几位兄长。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佛缘铲邪祟,分崩离析 宛归私心偏向异格格,可陈佩琪的肚子瞧上去得有八个月了,怎么也经不起折腾,如今唯有寄望周思空能够保住异格格。 “求我帮忙呀。”青语冷不防从背后窜出,差点被误伤。 “你很紧张?” “你怎么来了?”宛归反问道。 “知道你遇到麻烦了,特意来搭把手。” 宛归挑眉,犹豫着该不该信任她,以前遭遇险境也没见她出手相助。 “时间可不充裕。”青语一言点醒她,“呆在这里亦或赶去宫尚府都可以,遗留的那个我会帮你处理。” “好,那就辛苦你了。”宛归考虑两秒做出了选择。 青语单手劈开红雾,为她清出一条道路。 宛归刚跑出大门,周府渐渐变得透明,原地消失了,事已至此,她已没有回头路。 走上片刻,她隐约瞧出不对劲,金都的布局竟大变样,宫尚府的位置也出现偏差,因材的消失让魔兽失去控制,它们由着本能行事,将京都搞得天翻地覆。 视线的阻碍让她瞧不清前方,依稀听得见声音,整齐划一的步伐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是他们不都调到皇城了,为何还在街道出现?难不成她误进了皇宫? “戒备!”对面传出了喝令。 情况还未明了却来了个万箭齐发,亏得宛归手快,召唤了护甲,免去了变成刺猬的命运。哪个缺心眼的首领如此行事?若是同盟,岂不伤极无辜,宛归心生不满,一个瞬移,来到军队面前。 “禀告王爷,是个人。” 她满腹狐疑,哪个王爷会在此刻行军。 “你是何人?” “你又是哪位王爷?”宛归不答反问。 “我家主子乃是湘南王,你一介女流哪来的胆子敢拦在前面?” “这里是金都,湘南王走错路了?”宛归并不惯着他们的脾气。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哄堂大笑,“姑娘是得失心疯了?这里可是安定!” “怎么可能?”宛归闻言,手脚都发冷了,该死的魔兽是对整个徽虚大陆都动了手脚吗?为了确认那人没说谎,火烧火燎的她意外爆发了新的玄力,脚下旋出的龙卷风划破了红雾的封锁,清晰映入眼帘的场景叫她愣在原地。 “你是浮归?” 湘南王的脸上带有几分雀跃,宛归却是完全不看他。 怎么办?漫无边际的地域叫人发昏,没有方向如何赶去宫尚府。 “放肆,王爷问话竟敢不搭理。” 那人走上前要给宛归好看,不想还没出手,就被刚刚苏醒的妖枝甩了一鞭子。 “你醒了!”宛归喜极而泣,这是难得的安慰了。 “我闻到了药剂的味道。” 妖枝深深吸入空气,随着伤情得到治疗,她的身形也渐渐变大,可把湘南王的大军吓坏了。 “是妖兽,快放箭!” 宛归护住妖枝,向众人解释,“她是我的灵宠,不是什么妖兽。” 奈何没人听得进她的话,箭头一支支对准了妖枝。 “王爷,你是如何行军打仗的?为何浪费兵力在无辜之人身上,你可知这红雾缠遍徽虚大陆的每一处角落,你们若不自救,顷刻之间就会全部阵亡,以他的脑子,是打算给魔兽喂食吗?” 副帅被宛归点名批评,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们南麒军不顾生死上街护卫百姓安全却还被如此诋毁,叫人如何冷静,但碍于宛归是女子,也不好与她对战。 湘南王做了个手势,众人才放下弓弩。宛归没有认出他,他却莫名觉得宛归熟悉。 “主人,有危险。”妖枝急忙提醒。 “你先躲好,刚苏醒要静养。”宛归边说边拔刀。 误以为她要打上一架,副领也备好兵器,突然从后方传来惨叫声,他才明白有妖兽偷袭。 应对过多次苦战,南麒军极具战斗力,宛归也不禁对他们肃然起敬,想起有些妖兽能伪装人的扮相,也理解了副帅的多疑,草木皆兵。 湘南王亲眼目睹浮归的玄法,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在下眼拙,不知姑娘玄法造诣如此之高,惭愧惭愧。”关鹏上前搭话,全然没有了当副帅的高傲。 “先别说这些,现在更危险。”宛归望着地上的残尸断体,一刻都不敢松懈,魔兽喜欢跟在妖兽后面,刚刚经历过厮杀,大多士兵的心里还在惊恐悲痛中,这些情绪在魔兽的眼中可是美食。 雪上加霜的是红雾竟又重新聚拢,宛归还想再次清理,妖枝却又提醒她魔兽大军已经到来。 人魔混战,焱火失去了便利性,宛归依靠悬冰术制敌,破风咒掌握不熟练,还得另寻时机。 耳边频频响起的惨叫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反应也慢了半拍,一不留神腹部被切开一个大口,好在魔兽不吃肉,否则这下可是大大增进他们的食欲。 现下根本腾不出手来包扎,她咬牙坚持着,脑子飞快运转,妖枝哪舍得主人的鲜血大把的往外流,手忙脚乱撕掉了宛归的衣摆勉强给她缠上几圈。 腹背受敌之际,湘南王替她引开一部分火力,他的援助让宛归短暂失了神,和韩不弃相当的年纪,叫她想起了在宫尚府的日子,觉着这王爷的心肠还不错。 突显的白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等缓过神来,周围却很安静,宛归看着眼前的湘南王,心里闪过不安,她再施展了破风术,果然他们回到了金都。 这位王爷明显也注意到四周的建筑变了样,却转头提起宛归的伤。 “没什么大问题。”她背过身子,解开布条将药粉撒了上去,落无痕的伤药见效很快,血流的速度慢了下来。 “宛归” 这一声叫唤使她包扎的手失了轻重,疼得眼皮都跳了几下。 “你在叫我?” “嗯” “我叫浮归。”宛归自然不会承认。 “你认不出我?” 宛归捂着腹部,细细打量着他,一时间有个大胆的猜测涌入她的脑中。 “难道你是我爹?” 她语出惊人,湘南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接着竟直接大笑,这反常的举动叫宛归都吃不准他是敌是友了。 “是我高估你了。” 湘南王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宛归一秒傻眼,她先前施法想套出苏兴的身份几次都不能如愿,今日他却在面前自报家门。 “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这话堵得宛归哑口无言,正事要紧,她抓紧时间四下翻查,希望找到魔兽移山倒海的关键。 扶苏被晾在一旁,却也生不出怒气,跟在她后头,“你在找什么?” “魔兽每次变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冷却技能,我得趁它们休息的时候找出破绽。” 扶苏靠得太近,宛归转个身子就撞到他的下巴。 “你小心点。”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是你撞的我?” 宛归却没理他,继续忙碌着,扶苏自讨没趣,索性坐在一旁观看。 糟了!宛归瞧出红雾又爬了过来,心里更加着急,双脚跑得更快了,可周围的房屋乃至地皮毫无异样。 扶苏不慌不忙,笑着问她,“要不要做个交易?” 宛归正犹豫用哪种玄术,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我帮你驱赶这些红雾,为你争取时间,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 “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 “不成,说不定你的条件苛刻无比,反而给我造成更大的困扰。”宛归义无反顾拒绝了,就要祭出焱火,下一秒吓得直接收起。 魔兽学聪明了,因为忌惮她的焱火竟将无辜百姓捆在红雾中,但凡宛归出手,百姓便会死无全尸。 “宛归,心软就是你的死穴。” 红雾赫然拼成因材的脸。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这句话形容因材最贴切了,他的肉体无法重聚,却因深深的执念长出生命与红雾融为一体。 “我要让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他的眼睛发出紫色的光芒,一转眼就滑到宛归的身边。 扶苏发出一声冷哼才让因材注意到他。 “你身边总是这么多碍事的牛峰。” 因材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试图用一个巴掌将他拍死,电光火花间,红雾竟被烫出一个大窟窿。 “你是谁?” 扶苏却不开口,他懒得与因材对话。 “考虑得怎么样?” “还不需要。”宛归手起刀落,因材的脸就断成两截,刀身沾满粘液,令人作呕。 来不及煅烧大刀,他的脸又再复原,宛归的心里有数,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要吃掉你。”红雾伸出长长的脖子,对准宛归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宛归双手合十,对付因材不能使用物理攻击,既然佛珠能够毁掉他的肉体,就更要以佛法对抗。 眼前的景象堪称神迹,就连扶苏都看直了眼,通天的金碧辉煌穿透了红雾,巨大的神像如太阳般宏伟,显现在整个徽虚大陆的每个角落,一众信徒个个匍匐跪地。 宛归的脚下升起云彩,一步步将她送到半空,因材震惊她的佛缘,眼里充满不甘。 “你是我的。” 宛归伸出手掌,因材见是佛珠,猛然缩回脖子,再受一击的话,他必然永不超生了。 “你后悔了吗?”宛归在这一刻反而出现了迟疑,她清楚这颗佛珠的威力。 一晃神就被扶苏飞身抢过。 “苏兴,你!” 扶苏不给因材丝毫忏悔的机会,直接将佛珠按进了他的额头,因材惊恐万状,回头看了一眼宛归,嘴巴微张,话未出口便自爆了,红雾作为他寄生的身体也随着他的灰飞烟灭而消散。 徽虚大陆恢复如旧,幸存者抱着同伴原地蹦起,拼命呼吸新鲜空气。然而红雾虽然解决了,妖兽和魔兽还是实打实的存在。 宛归的心里有些苦涩,也不是怪罪扶苏,因材临死前的那滴泪,她宁愿相信他是悔悟了。 整理了情绪她直奔宫尚府,打算正面会一会魔神,扶苏紧追不舍,他要看看在宛归身上还能发生什么了不得的神奇。 “我去的地方很危险。”宛归不得不提醒他。 “不错,难得刺激。” 宛归无奈,摇了摇头叮嘱他不能再轻举妄动。 两人三两下跳进府宅,搜罗几处院子皆扑了空,不在东阁楼和四居处,宛归便调转方向冲往祠堂。 什么情况?她一跨进祠堂大门便来个了急刹,眼前一大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似乎分成好几派,面对自己的到场,他们显得更紧张,谁也不先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奇怪的东西混进了人群里,它可以随意变换人选,我们不知道它现在在谁的身体里面。”韩秋伊抱着姒律的手臂,紧张得牙齿都在用劲。 宛归下意识看向陈佩琪,好在她的脸色还算不错,因材说魔神的目标在自己送进宫尚府的人中,凭着直觉,她确信一定是陈佩琪,联想宫尚府前前后后夭折腹中的孩子,魔神大抵是想用这些胎儿增长功力,既然自己与那人打过照面,她便把那些面生的人挑了出来,剩下的就得挨个测试了。 老夫人最先挨不住,本就经历丧子之痛,临老又目睹韩府没落,她的情绪起落太大,竟突然晕了过去,好在韩顾赞反应及时将人扶住,这一出也帮忙甄别出好多个无辜者。 魔神狡猾得很,这一圈下来就没一个可疑的,宛归清楚他在麻痹众人,毕竟只要他不夺取凡人的意志就可以实现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这样不妨把自己代入魔神的角色,如果自己是他,会选择什么人充当挡箭牌,一番头脑风暴后她意识到最大的可能有三人,陈佩琪、韩秋伊还有她本人,而且以他选择因材的偏好来看,他更喜欢利益纠葛更复杂的人,没有赋予因材最强的力量,说明他也享受棋逢对手的快感,所以他应该会选择韩秋伊。 刚确定目标,魔神却先她一步,转眼间韩秋伊的面部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宛归快速拉开了离她最近的姒律。 “嗯?”韩秋伊秒变无辜。 姒律不接受宛归的好意,执意待在韩秋伊的身边,顾虑她的性命,宛归不好暴力解决,她能感觉到魔神的眼睛就在暗中窥探。 现场的气氛很微妙,除了惊恐还夹含着几分尴尬,扁思璇偷偷瞄了几眼宛归,人多眼杂,她不好与其亲近。 韩顾禄也在悄悄观察宛归,他总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熟悉感,即使早前韩秋伊为了消除他的怀疑,借口浮归宛归是同胞姐妹也不能完全让他信服。 众人又僵持了大半天,搞得身心俱疲,宛归决心和魔神再度周旋,笑着让大伙不必拘束,各自休息去。 “你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在与韩秋伊擦身而过的瞬间,宛归说出了疑问。 韩秋伊却笑而不语,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叫宛归头疼不已。 “伊儿,你慢点走。”姒律眼巴巴跟了过去。 宛归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多心,姒家的人都不喜欢甚至莫名讨厌她。 有了魔神的授意,宫尚府一只魔兽也没有,妖兽更是不敢进。宛归苦笑了几声,这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姒律刚进门便被韩秋伊抱住,这背后环抱杀伤力十足,姒律一下就跌入温柔陷阱,魔神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弄晕过去,抽出了他的记忆一阵鼓捣。 待宛归赶来,姒律的脑海中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举剑就刺,韩秋伊恢复短暂的清醒,拼了命的阻拦。 即使失去了记忆,在三世情缘的羁绊下,姒律依旧不舍得对韩秋伊下手,扭头将桌子劈开。 宛归争取时间叮嘱韩秋伊务必保持清醒,魔神一定会让她再找其他人下手,若再被夺去意识,下一个遭殃的人不是她母亲就该是她几位兄长。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毒妇弄鸳鸯,无辜受难 “就是现在!”隆雪颜瞧准时机一头扎进湖中,她宁愿一死也不要回到师傅的身边。 金善神尼刚要跳下,红雾再次缠绕扭转了地形,阴差阳错帮助隆雪颜逃离了魔爪。 魔兽可不管金善神尼是为魔神办事的人,密集的攻击打乱了她的追击,待腾出手来,自己的宝贝徒儿早已不见踪迹。 禽兽就是禽兽,越是黑暗的能量越能吸引它们,金善神尼见识到魔兽的难缠,不得不瞬移离开昆正,虽说实力强盛但也耗费大半灵力,此法有一个严重的弊端,便是会快速衰老,短时间不能现身了,也不知哪个倒霉蛋又会成为她掠夺玄力的对象。 一股脑拼命的划水总算让隆雪颜摸到岸边,劫后余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攥紧的双拳青筋乍现,泪水更是不争气的往外流,怨恨与恼怒憋得她小脸通红。 “圆明”回想起自己亲手执剑扎进他胸口的一幕,隆雪颜顿觉心痛至极,离开军营以后她只想找到圆明,红雾的爆发将她困在昆正,本打算出外找寻出路却在冥冥之中凭着一种直觉再度返回客栈,终与圆明撞个满怀。阔别已久,两人对视良久,热泪盈眶,边笑边抹泪。 两人度过了美好的半个月,如今的乱世苟活已是不易,隆雪颜想着带他回去见过母亲,若发生了不测,下辈子再来延续夫妻的缘份。 不想金善神尼也追踪到昆正,红雾的阻拦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控制欲爆棚的她早早便在隆雪颜的身上施了秘术,若非上一次隆雪颜意外接触了焱火,恐怕就连这个把月的安宁都不会有。 金善神尼一进门就大打出手,招招狠辣却避开致命的部位,变着法折磨圆明,即便隆雪颜跪在地上不断叩拜恳求,她也没有任何收敛。 厨娘想要求情,圆明忙呵止,他清楚金善神尼与隆桀昌蛇鼠一窝,甚至更为变态,千万不能被她盯上,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金善神尼的恶趣味,圆明拐走了她的爱徒,自己也得让他感受下着急上火的滋味。 只是轻轻一弹手,厨娘就势跪倒,两膝鲜血直流,玄气的攻击如同钢刃,凡人之躯如何抵挡,厨娘痛得哭天喊地,其余小二见状,有心无力,不敢上前但也没有逃走,一个个眼巴巴看着。 “师傅,师傅,我求你,不要再打了。”隆雪颜拼命哭喊,歹竹出好笋,不同于隆桀昌的残暴她生性善良,见不得厨娘无辜受累,“我再也不乱跑了,您收手。” 她越是这样,金善神尼就越是讨厌圆明,这个男人留在世上一日,隆雪颜就会一直牵挂他,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掐断圆明的脖子。 “师傅,不可以!”隆雪颜一直留意她的神情,本就抱有戒备,加上江维山的提醒,在这一刻,隆雪颜终于相信自己的师傅杀了自己的父亲,她奋不顾身挡在圆明的身前,一脸的决绝。 “让开!”金善神尼催促道。 “不让!” 两人的对峙还是以金善神尼的妥协落下帷幕。 “不要跟她走。”圆明虚弱的抬起手。 隆雪颜心疼不已,抱着他的脖子不停的抽泣。 “等我!”她不断的安慰着,“好好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再团聚的。” 这种浓情蜜意刺痛了金善神尼的神经,曾经也有个男人为她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可她为了功名利禄毅然抛弃了他的深情,夜深人静她也会后悔当时的选择,但扭曲的心理让她见不得别人的恩爱。 隆雪颜还未反应,圆明就被她强制喂食一颗药丸。 “师傅,你给他吃了什么?” “自绝散” “解药!” “好徒儿,你该知道,为师没有研制它的解药。” “师傅,求你了,你快把解药拿出来啊。” 她还在恳求,圆明那边已经毒发,愣是叫七尺男儿痛得声嘶力竭,中毒者身上的青筋都在游动,仿佛每条神经都在被撕扯,看上去极为可怕。 “虽然没有解药,但你知道应该做什么。” 圆明在地上拼命翻滚,巨大的痛苦让他无法思考,也听不进隆雪颜的安慰。 “真是可怜呢。”这话从金善神尼的口中说出来极为讽刺。 隆雪颜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师傅竟然丧心病狂给自己的爱人下了最猛的毒药。自绝散顾名思义就是逼迫中毒者自我了断,因为那种痛苦是不间断又不致命的,疼晕过去又会醒来,反反复复间让人意识溃散。 她想过求助宛归,无奈茫茫人海连圆明都不知道她的踪迹,自己上哪找人? “杀了我。”圆明还是坚持不下去,对着隆雪颜喊道。 金善神尼闻言笑岔了气,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隆雪颜握着剑柄似有千斤重,她怎么忍心看着圆明遭受这种酷刑,可谁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啧啧啧,他这是快疼死了。”金善神尼又在添油加醋。 圆明在一瞬间恢复了神志,他咬紧牙关,站直身子撞向隆雪颜,宝剑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胸口,除了解脱,更多的是不舍,他抬起手摸了摸爱人的脸,“对不起。” 隆雪颜瞬间崩溃,松开了剑柄,抱着圆明摔倒在地,双手无措,捂着伤口想要止血,手指被割破了也无动于衷。 “阿颜,我刚才是不是很丢脸?”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双眼都睁不开了。 “没有,不丢脸的。”隆雪颜贴着他的脸,试图唤醒他。 “怎么办,我好困啊。” “宛归!”隆雪颜绝望的喊出声,快来救人啊,她的内心在咆哮。 亲眼目睹爱人在自己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隆雪颜满腔怒火,她两眼猩红,愤恨的看向金善神尼,“你就是个魔鬼,我恨死你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从圆明的胸口拔出宝剑自刎而亡,这一下直接让金善神尼慌了手脚,赶忙将人抱走进行救治。 她一走,厨娘和一众小二纷纷伏在圆明边上大哭,这么好的东家竟被变态道姑活活逼死了。 恶运接踵而来,圆明同宛归一样已经悟出克制冥域的法宝在于佛法,他一死,佛咒布下的结界便自动打开,魔兽伴随红雾再次袭卷客栈,仅仅一刻,原本欢声笑语的庭院残败不堪。 经过全力救治,隆雪颜总算抱住一条命,但金善神尼留个了心眼,为免徒弟再寻短见,她不惜献祭隆雪颜的生育能力来篡改她的记忆,硬生生剥离了她对圆明的依恋,以求待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好徒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没料到宛归的佛缘强到清除了整个徽虚大陆的红雾,不止削弱了魔神的力量,还压制了自己的邪术,再加上隆雪颜早就受了孕,因此不久便恢复了记忆,而自己遭受反噬,敏捷度有所降低,一不留神就让她逃走了。 生气归生气,人还是要找的,她不相信隆雪颜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想起圆明生前的交代,隆雪颜决心先找到宛归,原本顾念师徒一场不忍报仇,如今新仇加旧恨,是非杀不可了,否则腹中的胎儿根本无法平安降生,金善神尼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生下与她隔着杀父之仇的孩子。 念及此处,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烘干了衣服立马赶路。 宛归的恩德传遍街头巷尾,势头正盛,直接盖过了各国的皇帝,大有苓月仙子当日的众望所归。 “走了一个宛归又来一个浮归。”晋王愁眉不展,顿觉杯中的美酒不再香醇。 司南青盯着周不古的书信发愣,一怀愁绪,不比晋王好受多少,信中句句不离宛归,他亲手提拔的密队对宛归也是超乎寻常的关心和信任,即使她偏向周思空也没有出现半句诋毁的话语。 惠娘听厨房的师傅说,近日给世爷做的饭菜都原封不动送了回来,他不知内情误以为厨艺退步了日日惴惴不安。担心主公的身体,惠娘便亲自送饭。 司南青并未发现她,听到敲门声,就让人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惠娘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有动筷的意思,便出声打断他。 “世爷,你一直不吃饭可不行,大业未成,身体哪能出问题。” “怎么是你来送饭?”司南青对她的提醒并未见怪,“有事要说?” “那倒没有。”惠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 “世爷,夫人死而复生是天大的幸事,你当高兴才是,她的重重顾虑也情有可原,你日后身居高位,为了江山后继,子嗣必不可少,身为皇后没有一儿半女,后宫底下的人不免议论,哪个女子成婚后接受得了自己不能与心爱之人儿孙满堂的事实,凭她如何才貌双全,玄法卓绝,都防不了人心难测。” 她意有所指,司南青自然懂得,人心善变,浮归在乱世虽得拥戴,但一旦平定冥域之乱,居安忘危,甚至生出嫉妒,若将宛归放在明处,众人怕会换了一副嘴脸,心怀天下怕最终只得来一句“再漂亮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叫人寒了心。 “世爷,夫人与你历经许多,怎会见异思迁,定是怕你为难才选择远走,你得鼓起斗志,先将眼前的困境解决,再与夫人表明决心,到时光复中州,择一孤子在夫人名下抚养,便可万事大吉。” 她一番劝解总算让司南青的心情阴转晴,吃饭也有了胃口。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功成身退,她正打算去打探一下腾齐的事情,刚出门就见周不古朝她使眼色。 “什么事情这么小心谨慎的。” “老五来信了。” “说什么了?” 周不古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消息可靠吗?” “不思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这可就难办了,先不要让世爷知道。” “我当然知晓,不然也不会来找你商量。” 周不古拍着脑瓜子,劳力伤神。两人一阵商量,暗中联系周不平,让他寻找江不沛,除了不死医,也没人能将那人从鬼门关拖回来了。 姒律中了魔神的诡计,无论宛归怎么解释他都是杀意腾腾,宫尚府实在待不下去,这样的局面避开一段时间反而是好事,魔神似乎也喜欢上了与人博弈。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你把我带来的,不该负责吗?” 宛归挑了眉,“你又不是认不得回去的路。” “路途遥远,走不了。”扶苏一副摆烂的样子。 宛归略微思索后,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腾齐,你若要让我送你回去,就等上几日。” “嗯,我等得起。”他正得意,宛归却一阵风飞奔往前,好不容易追上她,却发现她眼角含泪,失魂落魄的模样。 “本王未曾苛责你,你不必难过。” 宛归望着空地并不死心,本以为只是眼睛看不见,没成想连手掌也无法触摸,偌大的周府真的凭空消失了。 往日种种在脑中闪现,巨大的冲击使她头昏眼花,身体往后倒去,身旁的扶苏及时拉住了她。 “你病了。”握着宛归发烫的手指,扶苏意识到她发烧了。 “我”她想说自己没事,奈何后面两个字却没有力气发出声。 “你这样子要是遇上魔兽准丢了性命。” 宛归强撑着眼皮,意识渐渐模糊。 “累就睡一觉,我不会让野兽把你吃掉了。”有了扶苏的保证,她才敢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扶苏也是说到做到,抱起她寻找一处落脚点,再见风只怕烧得更厉害。索性很快就瞥见一家人去楼空的旅馆,红雾散去不久,许多百姓还未回到营生地。 宛归的头顶开始冒热气,扶苏用手背一摸大感不妙,连他都能被烫到,可见宛归的热症非比寻常,奈何他身上并未携带此类药物,汗珠爬满宛归的脸颊,感觉她的身体都快烧干了。 “得罪了。”顾虑不了过多,他寻了个木桶,加满水后就将宛归放了进去。这样的情况非但没有让人醒过来,反而让她的脸埋进了水里,生怕她窒息,扶苏伸手扶住她的头。 “宛归,宛归……”连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扶苏的脸上不见了淡定,忙去摸她的脉搏。 “还好”他一副余惊未了的模样。 泡了半个时辰,宛归的体温才恢复正常,扶苏的手也麻痹了,想换把手却无意碰掉了她的面具。 这一眼心脏都漏跳半拍,自顾自笑了,又将面具戴好,然而即使如此,宛归的脸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扶苏自嘲道,原以为自己自制力超乎常人,其实也不能免俗。 果然,有些人的确不适合以真面目示人,这面具戴得十分有必要。 宛归醒来后正是深夜,饥肠辘辘想吃点东西, “你在这里等着。”他翻找了厨房,运气还算不错,缸里剩了一些米,陶罐也有一些腌制的萝卜配菜,妖兽折腾人,蔬菜倒没遭殃,一阵小忙活,早饭就做好了。 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宛归心里感到一股暖流,想来扶苏也并非整日锦衣玉食,人大抵不会坏到一点优点也没有。 她想去端碗,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依旧使不上劲,这是她作为妖精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不给面子吗?” “我缓一会,手上没有力气。”她靠在墙上,连动一动都很艰难。 “我是不是中毒了?” 她这症状没什么特殊的,扶苏也不能确定。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毒妇弄鸳鸯,无辜受难 “就是现在!”隆雪颜瞧准时机一头扎进湖中,她宁愿一死也不要回到师傅的身边。 金善神尼刚要跳下,红雾再次缠绕扭转了地形,阴差阳错帮助隆雪颜逃离了魔爪。 魔兽可不管金善神尼是为魔神办事的人,密集的攻击打乱了她的追击,待腾出手来,自己的宝贝徒儿早已不见踪迹。 禽兽就是禽兽,越是黑暗的能量越能吸引它们,金善神尼见识到魔兽的难缠,不得不瞬移离开昆正,虽说实力强盛但也耗费大半灵力,此法有一个严重的弊端,便是会快速衰老,短时间不能现身了,也不知哪个倒霉蛋又会成为她掠夺玄力的对象。 一股脑拼命的划水总算让隆雪颜摸到岸边,劫后余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攥紧的双拳青筋乍现,泪水更是不争气的往外流,怨恨与恼怒憋得她小脸通红。 “圆明”回想起自己亲手执剑扎进他胸口的一幕,隆雪颜顿觉心痛至极,离开军营以后她只想找到圆明,红雾的爆发将她困在昆正,本打算出外找寻出路却在冥冥之中凭着一种直觉再度返回客栈,终与圆明撞个满怀。阔别已久,两人对视良久,热泪盈眶,边笑边抹泪。 两人度过了美好的半个月,如今的乱世苟活已是不易,隆雪颜想着带他回去见过母亲,若发生了不测,下辈子再来延续夫妻的缘份。 不想金善神尼也追踪到昆正,红雾的阻拦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控制欲爆棚的她早早便在隆雪颜的身上施了秘术,若非上一次隆雪颜意外接触了焱火,恐怕就连这个把月的安宁都不会有。 金善神尼一进门就大打出手,招招狠辣却避开致命的部位,变着法折磨圆明,即便隆雪颜跪在地上不断叩拜恳求,她也没有任何收敛。 厨娘想要求情,圆明忙呵止,他清楚金善神尼与隆桀昌蛇鼠一窝,甚至更为变态,千万不能被她盯上,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金善神尼的恶趣味,圆明拐走了她的爱徒,自己也得让他感受下着急上火的滋味。 只是轻轻一弹手,厨娘就势跪倒,两膝鲜血直流,玄气的攻击如同钢刃,凡人之躯如何抵挡,厨娘痛得哭天喊地,其余小二见状,有心无力,不敢上前但也没有逃走,一个个眼巴巴看着。 “师傅,师傅,我求你,不要再打了。”隆雪颜拼命哭喊,歹竹出好笋,不同于隆桀昌的残暴她生性善良,见不得厨娘无辜受累,“我再也不乱跑了,您收手。” 她越是这样,金善神尼就越是讨厌圆明,这个男人留在世上一日,隆雪颜就会一直牵挂他,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掐断圆明的脖子。 “师傅,不可以!”隆雪颜一直留意她的神情,本就抱有戒备,加上江维山的提醒,在这一刻,隆雪颜终于相信自己的师傅杀了自己的父亲,她奋不顾身挡在圆明的身前,一脸的决绝。 “让开!”金善神尼催促道。 “不让!” 两人的对峙还是以金善神尼的妥协落下帷幕。 “不要跟她走。”圆明虚弱的抬起手。 隆雪颜心疼不已,抱着他的脖子不停的抽泣。 “等我!”她不断的安慰着,“好好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再团聚的。” 这种浓情蜜意刺痛了金善神尼的神经,曾经也有个男人为她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可她为了功名利禄毅然抛弃了他的深情,夜深人静她也会后悔当时的选择,但扭曲的心理让她见不得别人的恩爱。 隆雪颜还未反应,圆明就被她强制喂食一颗药丸。 “师傅,你给他吃了什么?” “自绝散” “解药!” “好徒儿,你该知道,为师没有研制它的解药。” “师傅,求你了,你快把解药拿出来啊。” 她还在恳求,圆明那边已经毒发,愣是叫七尺男儿痛得声嘶力竭,中毒者身上的青筋都在游动,仿佛每条神经都在被撕扯,看上去极为可怕。 “虽然没有解药,但你知道应该做什么。” 圆明在地上拼命翻滚,巨大的痛苦让他无法思考,也听不进隆雪颜的安慰。 “真是可怜呢。”这话从金善神尼的口中说出来极为讽刺。 隆雪颜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师傅竟然丧心病狂给自己的爱人下了最猛的毒药。自绝散顾名思义就是逼迫中毒者自我了断,因为那种痛苦是不间断又不致命的,疼晕过去又会醒来,反反复复间让人意识溃散。 她想过求助宛归,无奈茫茫人海连圆明都不知道她的踪迹,自己上哪找人? “杀了我。”圆明还是坚持不下去,对着隆雪颜喊道。 金善神尼闻言笑岔了气,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隆雪颜握着剑柄似有千斤重,她怎么忍心看着圆明遭受这种酷刑,可谁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啧啧啧,他这是快疼死了。”金善神尼又在添油加醋。 圆明在一瞬间恢复了神志,他咬紧牙关,站直身子撞向隆雪颜,宝剑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胸口,除了解脱,更多的是不舍,他抬起手摸了摸爱人的脸,“对不起。” 隆雪颜瞬间崩溃,松开了剑柄,抱着圆明摔倒在地,双手无措,捂着伤口想要止血,手指被割破了也无动于衷。 “阿颜,我刚才是不是很丢脸?”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双眼都睁不开了。 “没有,不丢脸的。”隆雪颜贴着他的脸,试图唤醒他。 “怎么办,我好困啊。” “宛归!”隆雪颜绝望的喊出声,快来救人啊,她的内心在咆哮。 亲眼目睹爱人在自己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隆雪颜满腔怒火,她两眼猩红,愤恨的看向金善神尼,“你就是个魔鬼,我恨死你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从圆明的胸口拔出宝剑自刎而亡,这一下直接让金善神尼慌了手脚,赶忙将人抱走进行救治。 她一走,厨娘和一众小二纷纷伏在圆明边上大哭,这么好的东家竟被变态道姑活活逼死了。 恶运接踵而来,圆明同宛归一样已经悟出克制冥域的法宝在于佛法,他一死,佛咒布下的结界便自动打开,魔兽伴随红雾再次袭卷客栈,仅仅一刻,原本欢声笑语的庭院残败不堪。 经过全力救治,隆雪颜总算抱住一条命,但金善神尼留个了心眼,为免徒弟再寻短见,她不惜献祭隆雪颜的生育能力来篡改她的记忆,硬生生剥离了她对圆明的依恋,以求待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好徒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没料到宛归的佛缘强到清除了整个徽虚大陆的红雾,不止削弱了魔神的力量,还压制了自己的邪术,再加上隆雪颜早就受了孕,因此不久便恢复了记忆,而自己遭受反噬,敏捷度有所降低,一不留神就让她逃走了。 生气归生气,人还是要找的,她不相信隆雪颜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想起圆明生前的交代,隆雪颜决心先找到宛归,原本顾念师徒一场不忍报仇,如今新仇加旧恨,是非杀不可了,否则腹中的胎儿根本无法平安降生,金善神尼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生下与她隔着杀父之仇的孩子。 念及此处,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烘干了衣服立马赶路。 宛归的恩德传遍街头巷尾,势头正盛,直接盖过了各国的皇帝,大有苓月仙子当日的众望所归。 “走了一个宛归又来一个浮归。”晋王愁眉不展,顿觉杯中的美酒不再香醇。 司南青盯着周不古的书信发愣,一怀愁绪,不比晋王好受多少,信中句句不离宛归,他亲手提拔的密队对宛归也是超乎寻常的关心和信任,即使她偏向周思空也没有出现半句诋毁的话语。 惠娘听厨房的师傅说,近日给世爷做的饭菜都原封不动送了回来,他不知内情误以为厨艺退步了日日惴惴不安。担心主公的身体,惠娘便亲自送饭。 司南青并未发现她,听到敲门声,就让人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惠娘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有动筷的意思,便出声打断他。 “世爷,你一直不吃饭可不行,大业未成,身体哪能出问题。” “怎么是你来送饭?”司南青对她的提醒并未见怪,“有事要说?” “那倒没有。”惠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 “世爷,夫人死而复生是天大的幸事,你当高兴才是,她的重重顾虑也情有可原,你日后身居高位,为了江山后继,子嗣必不可少,身为皇后没有一儿半女,后宫底下的人不免议论,哪个女子成婚后接受得了自己不能与心爱之人儿孙满堂的事实,凭她如何才貌双全,玄法卓绝,都防不了人心难测。” 她意有所指,司南青自然懂得,人心善变,浮归在乱世虽得拥戴,但一旦平定冥域之乱,居安忘危,甚至生出嫉妒,若将宛归放在明处,众人怕会换了一副嘴脸,心怀天下怕最终只得来一句“再漂亮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叫人寒了心。 “世爷,夫人与你历经许多,怎会见异思迁,定是怕你为难才选择远走,你得鼓起斗志,先将眼前的困境解决,再与夫人表明决心,到时光复中州,择一孤子在夫人名下抚养,便可万事大吉。” 她一番劝解总算让司南青的心情阴转晴,吃饭也有了胃口。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功成身退,她正打算去打探一下腾齐的事情,刚出门就见周不古朝她使眼色。 “什么事情这么小心谨慎的。” “老五来信了。” “说什么了?” 周不古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消息可靠吗?” “不思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这可就难办了,先不要让世爷知道。” “我当然知晓,不然也不会来找你商量。” 周不古拍着脑瓜子,劳力伤神。两人一阵商量,暗中联系周不平,让他寻找江不沛,除了不死医,也没人能将那人从鬼门关拖回来了。 姒律中了魔神的诡计,无论宛归怎么解释他都是杀意腾腾,宫尚府实在待不下去,这样的局面避开一段时间反而是好事,魔神似乎也喜欢上了与人博弈。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你把我带来的,不该负责吗?” 宛归挑了眉,“你又不是认不得回去的路。” “路途遥远,走不了。”扶苏一副摆烂的样子。 宛归略微思索后,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腾齐,你若要让我送你回去,就等上几日。” “嗯,我等得起。”他正得意,宛归却一阵风飞奔往前,好不容易追上她,却发现她眼角含泪,失魂落魄的模样。 “本王未曾苛责你,你不必难过。” 宛归望着空地并不死心,本以为只是眼睛看不见,没成想连手掌也无法触摸,偌大的周府真的凭空消失了。 往日种种在脑中闪现,巨大的冲击使她头昏眼花,身体往后倒去,身旁的扶苏及时拉住了她。 “你病了。”握着宛归发烫的手指,扶苏意识到她发烧了。 “我”她想说自己没事,奈何后面两个字却没有力气发出声。 “你这样子要是遇上魔兽准丢了性命。” 宛归强撑着眼皮,意识渐渐模糊。 “累就睡一觉,我不会让野兽把你吃掉了。”有了扶苏的保证,她才敢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扶苏也是说到做到,抱起她寻找一处落脚点,再见风只怕烧得更厉害。索性很快就瞥见一家人去楼空的旅馆,红雾散去不久,许多百姓还未回到营生地。 宛归的头顶开始冒热气,扶苏用手背一摸大感不妙,连他都能被烫到,可见宛归的热症非比寻常,奈何他身上并未携带此类药物,汗珠爬满宛归的脸颊,感觉她的身体都快烧干了。 “得罪了。”顾虑不了过多,他寻了个木桶,加满水后就将宛归放了进去。这样的情况非但没有让人醒过来,反而让她的脸埋进了水里,生怕她窒息,扶苏伸手扶住她的头。 “宛归,宛归……”连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扶苏的脸上不见了淡定,忙去摸她的脉搏。 “还好”他一副余惊未了的模样。 泡了半个时辰,宛归的体温才恢复正常,扶苏的手也麻痹了,想换把手却无意碰掉了她的面具。 这一眼心脏都漏跳半拍,自顾自笑了,又将面具戴好,然而即使如此,宛归的脸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扶苏自嘲道,原以为自己自制力超乎常人,其实也不能免俗。 果然,有些人的确不适合以真面目示人,这面具戴得十分有必要。 宛归醒来后正是深夜,饥肠辘辘想吃点东西, “你在这里等着。”他翻找了厨房,运气还算不错,缸里剩了一些米,陶罐也有一些腌制的萝卜配菜,妖兽折腾人,蔬菜倒没遭殃,一阵小忙活,早饭就做好了。 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宛归心里感到一股暖流,想来扶苏也并非整日锦衣玉食,人大抵不会坏到一点优点也没有。 她想去端碗,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依旧使不上劲,这是她作为妖精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不给面子吗?” “我缓一会,手上没有力气。”她靠在墙上,连动一动都很艰难。 “我是不是中毒了?” 她这症状没什么特殊的,扶苏也不能确定。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受困闻孩啼,广得民心 “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考虑。”他起身去厨房换了一根勺子。 面对他的投喂,宛归虽感尴尬但也没有推辞,如他所言,寻常时期得特殊对待,行得正坐得端,总不能真因凡俗缛节挨饿受冻。 扶苏倒也细心,喂起饭来不紧不慢,一碗下肚,她的身体好受多了。 “苏兴,你有孩子吗?” “嗯?” “我只是想知道,若魔神真的覆灭这个世界,你们会如何安置那些小娃娃?” “自然要战至最后一刻,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不确定能不能打赢,不过即便牺牲性命,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有答案,其他的事情便不重要了。”扶苏收拾了碗筷,又说道,“我没有孩子,更没有妻子。” 宛归笑了笑,“这事一了,你就可以操办婚事了。” “行,交给你了。” 两人说笑着,心情也放松下来。 月正当空,姣白圣洁,宛归望着窗子不自觉想起宸阳仙子,多年以前她也曾与自己一样踩在这片土地上,望着这轮明月。 “主人” 妖枝从她的怀里钻出,好不容易积攒的功力毁于一旦,又得从头修炼,化形之日遥遥无期。 “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同主人在一起,晚点变成人也不要紧。”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很遗憾,不过她可不能丧失斗志,转而提起自己的发现。 “主人,你的气息又变了呢。” “变得怎么样?”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味道变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变化了。” 宛归让它仔细说说。 “我们初见的时候,你的气息很淡的,后来随着玄法的学习,味道就慢慢变甜,像水果一样,你化名浮归以后,味道又开始变香,像花朵绽放,是我们魂兽最喜欢的味道了。” “那现在呢?” “现在很奇怪,味道极其不稳定,一会香一会甜,一会又香又甜。” 宛归稍加思索,总结出大概,上次的时间段是在她被羽公子杀死的时候,莫不是现在自己又换了身份? “我也不懂。”妖枝偷瞄了一眼扶苏,悄悄问道:“主人,那个人信得过吗?” 宛归看着扶苏的背影,略表惆怅,“我现在也没什么值得出卖的。” “无双公子消失得好诡异,一点味道也没留下来。” “但愿青语没有骗我。” 妖枝并不信赖青语,但现在质疑她只不过徒增主人的烦恼,也就不再多嘴。 “我们去看看陈佩琪。” 想起她的大肚子,妖枝很惊奇,人类宝宝就在小小的空间里长大,摸着肚皮的时候宝宝还踢了它的手。 “宝宝很调皮。”陈佩琪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对待妖枝也很宽容。 宛归想询问游佰生的现状,又觉得不是时机。扁思璇在旁十分的羡慕,可惜曾祖父下落不明,欢喜中又夹含几分苦涩。 身旁如此多孕妇,自己却没护住一个,宛归决心如论如何都要保住陈佩琪母子。她来得兴起未曾知会扶苏,礼貌起见还得跑一趟,不料刚出门就被官兵重重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圣上有令,命浮归姑娘即刻进宫见驾!” “若我说不呢?” “姑娘,皇命不可违,你若不从,我等只能动武了。” “何必执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离开。” 那人却不听劝,往左右使了一个眼色,陈佩琪的脖子上便横了宝剑。 “姑娘若不在意她的性命尽可反抗。” 宛归苦笑,不愧是姒液的手下,手段同样卑劣。 “行,我跟你们走。” “得罪了。”官兵没有放了陈佩琪,反而拿出锁链绑住宛归的双手。 妖枝历经许多不再莽撞行事,躲在宛归的怀里听她的指示。 “你们当真谨慎。” “我等也是无奈,家里老少的性命都在国舅爷的手中,若不听从调遣……”他有些哽咽,没有往下讲。 宛归这才明白此事是郑吉出的头,她随即释然,“罢了,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放了他们,我自然跟你们走一趟。” 有了她的许诺,几位官头才放了心,论玄力,他们一行都不够宛归杀的,只是笃定她心系苍生,不会滥杀无辜,才有那么一丝胜算。 扁思璇却不放人,拦住队伍的去路。宛归朝她摇了摇头,方奕唐也劝她莫要逞强。 “当今的皇上性情大变,她真要进了宫如何出得来?” 官兵对宛归还是敬重的,面对扁思璇的阻拦不是直接将人拉开,而是齐刷刷看向宛归,等待她发话。 “姐姐莫急,我此去也不一定会遭受磨难,但若不去不知会连累多少无辜性命,两厢对比,自然要走一遭。” “可是!” “放心,我既进得去就一定出得来。” 正要随他们前往皇宫,陈佩琪却突然捂住肚子叫出声。 “她怕是要生了。”扁思璇脸色一变。 “有什么事等孩子生完再说。”宛归不等官兵回复直接抱起陈佩琪冲进屋里。 方奕唐自知男女有别,自请留下来盯着官兵,免得他们打扰扁思璇接生。 陈佩琪的哭喊声响彻整个院子上空。 “姐姐,她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宛归瞧得分明。 扁思璇摸了摸孕妇的胎位,眉头皱得更深了,“是横位!” 宛归的心里凉了半截,“那该怎么做?” “这是我第一次接生,我没有什么把握。”扁思璇实话实说。 “我看过相关的书籍,可以打个下手,但我始终是个门外汉,还是需要你帮她矫正胎位。”宛归握住她的手,希望她能稳住心神。 “也只能这样了。” 陈佩琪痛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但依旧保持分娩的姿势。 趁着扁思璇动手的间隙,宛归利用玄法直接在屋里烧开水。 “主人,我也想帮忙。” “你帮她擦擦汗水。” “好嘞。”妖枝为自己能出一份力而窃窃自喜。 “调不过来,脖子的位置卡住了。”扁思璇太过紧张,双手都在颤抖。 “姐姐,你放轻松,深呼吸!”宛归赶忙帮她平复心情。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扁思璇的心态有些崩了,“我母亲当时就是这样去世的。” 宛归闻言表示理解,继续为陈佩琪加油鼓劲。 “主人,她的血会不会流光?” 妖枝的惊呼让她更显焦虑,屋漏偏逢连夜雨,妖兽嗅着血腥味找了过来,外面一片混战。 “恩人,保孩子,帮我保住孩子。”陈佩琪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下一秒就要晕乎过去了。 “佩琪,你现在可不能晕!” 宛归叫出了她的名字,叫她好生疑惑,“你认得我?” “宛归是我的妹妹。” “何德何能,谢谢。” 她说得不清不楚,宛归却听明白了意思。 “你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让你看见宝宝的,你难道不想看一眼他吗?” 陈佩琪听完热泪盈眶,激动得咳嗽了几声,目光渐渐涣散。 “主人,她快不行了。” 宛归见这阵仗,连忙将玄力输送到她的身体里。扁思璇还沉浸在心理阴影中,急得妖枝一直拉扯她的袖子。 “姐姐,你快振作起来,时间不多了。”宛归瞅见屋外黑压压靠近的妖兽,知道这里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姐姐,救死扶伤是行医者的天职,你既无愧本心,何必怕失败,坚定信念方能攻克万难。” 扁思璇抬起头看着苦苦坚持的宛归,内心终是被撼动,站起身眼神坚毅。 “我相信你可以的。” 冷静下来的扁思璇很快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胎位终于正了,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恢复产妇的体力。 “把这个喂她吃下去。” 妖枝应了声好连忙照做。 “宛归,我现在还不能帮她止血,你需要一直为她输送玄力。” “明白。” 陈佩琪吃了药后人慢慢缓了过来,扁思璇叮嘱她务必听自己的指挥,不要乱使劲。 方奕唐带着一众官兵战至浑身无力也没打算停下来。 “为了一条新生命的诞生牺牲我等,值得。” 众人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妖枝应宛归的吩咐出来拖延一段时间,他们才有喘息的空挡。 屋里适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众人纷纷喜极而泣。 “佩琪,你看,你的宝宝又健康又好看。”扁思璇激动得眼泪汪汪。 “谢谢。”陈佩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内心百感交集,贴着孩子的脸爱不释手。 “你还不能起来,我现在为你止血。”扁思璇又喂她吃了一颗药,随后取出几十根银针依次扎在她的穴位上。 “可以了。” 宛归得到确认才敢收回玄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头昏沉沉的,得打一会坐调整气息。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就叫他思归!让他永远记得几位的恩情。” “好听,思归,小思归,”扁思璇将身上的香囊取下,“姨姨送你个礼物,这个药囊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定会保佑你平安长大。” 宛归闭目养神片刻感觉精神尚可,待危机完全解除再来好好休息,她将床上的血迹消除掉,免得妖兽络绎不绝。 “你们不要出去,我去换妖枝进来。” 外头的战局发生了逆转,妖枝竟压制了所有的妖兽,都用不着她动手。 经此一事,官兵个个改变了心意,纷纷表示愿意效忠宛归, “跟在我身边并不能得到功名利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管它什么功名利禄,我们只希望有个清明盛世。” 宛归大受感动,“诸位有此仁爱之心,着实令人佩服,但家人不可弃,我们还是得将人救出。” “一切听从主公吩咐。” 宛归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郑吉现在与姒谨私交极好,姒谨甚至把扬兰军借给他调用,他们就是其中一小队人马。 “徐大哥,皇帝现在的身体如何?” 徐涛作为头头,知道的消息比较可靠,他告诉宛归,宫里有密报,姒液中了一种奇毒,目前找不到解药,每次病发都要服用人血,而且还得至亲之人的血液才有效果。 “所以都是姒娇主动献血?” “主公神算!”徐涛这才意识到宛归的智谋也不简单。 “皇帝打算立储了吗?” “线报未曾提及。” “那这一次是皇帝要见我还是郑清昭?” 徐涛捏了捏耳朵,“我们没有见到皇帝,旨意是郑清昭所传,无法辨别真伪,不过他现在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应该不会作假。” 宛归想起一事,“皇帝似乎很喜欢姒谨,是因为什么?” “皇帝对主帅确实十分喜爱,更是直言所有的皇子都比不上他。” “姒谨近来有什么动静?” 这问题可把徐涛难住了,想了半天才回道,“没什么特殊的,就这几天可能会去参加婚宴。” “谁要成婚?” “东卿世子” “韩落霞要成婚了?” “是,不过韩小姐的神志似乎出了点问题,东卿王爷不是很满意。” 宛归联想到沧海离明珠,若韩落霞一直佩戴镶嵌了魔石的首饰,发疯便是迟早的事情。 “看来我得去一趟谦史府了。” 安顿好众人,宛归决定先去察看韩落霞的情况,对付郑吉太费时间,她得先解决简单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 “我还以为你要跑路了。”扶苏靠在墙边,应是等了好一会。 “你来了正好,与你打声招呼,我要去探一探谦史府。” 扶苏没搭话,宛归便要出发,他却跟了上去。 “闲着也是闲着,去凑个热闹也不错。” 谦史府热闹非凡,宛归见这场景有些恍惚,若不是魔神未除,这也再正常不过。 扶苏对韩落霞几乎没有印象,宛归提醒了很多次他也没想起来。 “记不得也罢,人家快成婚了。” 两人进入内院便听不见人流声了,宛归快速锁定了目的地。扶苏猜不出她的动机,只管跟在后头。 “小姐,你今天简直是天仙下凡。”说话的是个生面孔。 韩落霞的神情有些呆滞,眼神无光,扶苏也看出异常。 “这症状有点严重呀。”宛归扫视了一周,发现她身上没有魔石的痕迹,似乎已经被完全吸收了。 “你不是和她不太对付吗?” 宛归想着青语肯定也不待见她,摆了摆手,“虽不喜欢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我瞧那东西不会要了她的命。” “并不是只有身体上的死亡才叫死亡。”宛归说完,直接推开了房门。 “你们是谁?”丫鬟吓坏了,躲到了屏风后面。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先睡上一觉。” 宛归撒出药粉,丫鬟倒头不起。这番场景也没让韩落霞变了情绪,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愣。 “这样也算活着吗?”她问道。 “那你有办法救她?”扶苏坐到椅子上。 宛归揉了揉眼睛,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玄力在韩落霞的身体穿梭自如,未曾显示在哪个穴位堵塞。 难道是头部受了侵蚀?她一阵摸索,也没看见黑气溢出。 “相传有些螟蛉物害最是擅于织幻,它们会在幻境中慢慢吸食猎物的记忆,直到对方成为一张白纸,而后湮没他们的心智,仅留下进食的本能。” 扶苏猜出大概,宛归顿觉棘手,韩落霞无疑到了第二阶段,心智受损。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来不及了,她现在都不会认人了,治与不治都难以改变痴傻的结果。” 她还在纠结难断,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与扶苏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藏到房梁上。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个中年男子,宛归猜到这人应该就是韩自礼了。 丫鬟睡得正酣,甚至打起呼噜,得亏宛归将人扶坐到椅子上,韩自礼才没有多加怀疑。 “霞儿”他轻声叫着韩落霞,即使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他还是忍不住抚膺长叹。 “是他!” 韩自礼仰面扶额的一幕让宛归看清了来人,惊讶到捂住了嘴巴。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受困闻孩啼,广得民心 “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考虑。”他起身去厨房换了一根勺子。 面对他的投喂,宛归虽感尴尬但也没有推辞,如他所言,寻常时期得特殊对待,行得正坐得端,总不能真因凡俗缛节挨饿受冻。 扶苏倒也细心,喂起饭来不紧不慢,一碗下肚,她的身体好受多了。 “苏兴,你有孩子吗?” “嗯?” “我只是想知道,若魔神真的覆灭这个世界,你们会如何安置那些小娃娃?” “自然要战至最后一刻,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不确定能不能打赢,不过即便牺牲性命,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有答案,其他的事情便不重要了。”扶苏收拾了碗筷,又说道,“我没有孩子,更没有妻子。” 宛归笑了笑,“这事一了,你就可以操办婚事了。” “行,交给你了。” 两人说笑着,心情也放松下来。 月正当空,姣白圣洁,宛归望着窗子不自觉想起宸阳仙子,多年以前她也曾与自己一样踩在这片土地上,望着这轮明月。 “主人” 妖枝从她的怀里钻出,好不容易积攒的功力毁于一旦,又得从头修炼,化形之日遥遥无期。 “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同主人在一起,晚点变成人也不要紧。”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很遗憾,不过她可不能丧失斗志,转而提起自己的发现。 “主人,你的气息又变了呢。” “变得怎么样?”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味道变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变化了。” 宛归让它仔细说说。 “我们初见的时候,你的气息很淡的,后来随着玄法的学习,味道就慢慢变甜,像水果一样,你化名浮归以后,味道又开始变香,像花朵绽放,是我们魂兽最喜欢的味道了。” “那现在呢?” “现在很奇怪,味道极其不稳定,一会香一会甜,一会又香又甜。” 宛归稍加思索,总结出大概,上次的时间段是在她被羽公子杀死的时候,莫不是现在自己又换了身份? “我也不懂。”妖枝偷瞄了一眼扶苏,悄悄问道:“主人,那个人信得过吗?” 宛归看着扶苏的背影,略表惆怅,“我现在也没什么值得出卖的。” “无双公子消失得好诡异,一点味道也没留下来。” “但愿青语没有骗我。” 妖枝并不信赖青语,但现在质疑她只不过徒增主人的烦恼,也就不再多嘴。 “我们去看看陈佩琪。” 想起她的大肚子,妖枝很惊奇,人类宝宝就在小小的空间里长大,摸着肚皮的时候宝宝还踢了它的手。 “宝宝很调皮。”陈佩琪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对待妖枝也很宽容。 宛归想询问游佰生的现状,又觉得不是时机。扁思璇在旁十分的羡慕,可惜曾祖父下落不明,欢喜中又夹含几分苦涩。 身旁如此多孕妇,自己却没护住一个,宛归决心如论如何都要保住陈佩琪母子。她来得兴起未曾知会扶苏,礼貌起见还得跑一趟,不料刚出门就被官兵重重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圣上有令,命浮归姑娘即刻进宫见驾!” “若我说不呢?” “姑娘,皇命不可违,你若不从,我等只能动武了。” “何必执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离开。” 那人却不听劝,往左右使了一个眼色,陈佩琪的脖子上便横了宝剑。 “姑娘若不在意她的性命尽可反抗。” 宛归苦笑,不愧是姒液的手下,手段同样卑劣。 “行,我跟你们走。” “得罪了。”官兵没有放了陈佩琪,反而拿出锁链绑住宛归的双手。 妖枝历经许多不再莽撞行事,躲在宛归的怀里听她的指示。 “你们当真谨慎。” “我等也是无奈,家里老少的性命都在国舅爷的手中,若不听从调遣……”他有些哽咽,没有往下讲。 宛归这才明白此事是郑吉出的头,她随即释然,“罢了,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放了他们,我自然跟你们走一趟。” 有了她的许诺,几位官头才放了心,论玄力,他们一行都不够宛归杀的,只是笃定她心系苍生,不会滥杀无辜,才有那么一丝胜算。 扁思璇却不放人,拦住队伍的去路。宛归朝她摇了摇头,方奕唐也劝她莫要逞强。 “当今的皇上性情大变,她真要进了宫如何出得来?” 官兵对宛归还是敬重的,面对扁思璇的阻拦不是直接将人拉开,而是齐刷刷看向宛归,等待她发话。 “姐姐莫急,我此去也不一定会遭受磨难,但若不去不知会连累多少无辜性命,两厢对比,自然要走一遭。” “可是!” “放心,我既进得去就一定出得来。” 正要随他们前往皇宫,陈佩琪却突然捂住肚子叫出声。 “她怕是要生了。”扁思璇脸色一变。 “有什么事等孩子生完再说。”宛归不等官兵回复直接抱起陈佩琪冲进屋里。 方奕唐自知男女有别,自请留下来盯着官兵,免得他们打扰扁思璇接生。 陈佩琪的哭喊声响彻整个院子上空。 “姐姐,她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宛归瞧得分明。 扁思璇摸了摸孕妇的胎位,眉头皱得更深了,“是横位!” 宛归的心里凉了半截,“那该怎么做?” “这是我第一次接生,我没有什么把握。”扁思璇实话实说。 “我看过相关的书籍,可以打个下手,但我始终是个门外汉,还是需要你帮她矫正胎位。”宛归握住她的手,希望她能稳住心神。 “也只能这样了。” 陈佩琪痛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但依旧保持分娩的姿势。 趁着扁思璇动手的间隙,宛归利用玄法直接在屋里烧开水。 “主人,我也想帮忙。” “你帮她擦擦汗水。” “好嘞。”妖枝为自己能出一份力而窃窃自喜。 “调不过来,脖子的位置卡住了。”扁思璇太过紧张,双手都在颤抖。 “姐姐,你放轻松,深呼吸!”宛归赶忙帮她平复心情。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扁思璇的心态有些崩了,“我母亲当时就是这样去世的。” 宛归闻言表示理解,继续为陈佩琪加油鼓劲。 “主人,她的血会不会流光?” 妖枝的惊呼让她更显焦虑,屋漏偏逢连夜雨,妖兽嗅着血腥味找了过来,外面一片混战。 “恩人,保孩子,帮我保住孩子。”陈佩琪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下一秒就要晕乎过去了。 “佩琪,你现在可不能晕!” 宛归叫出了她的名字,叫她好生疑惑,“你认得我?” “宛归是我的妹妹。” “何德何能,谢谢。” 她说得不清不楚,宛归却听明白了意思。 “你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让你看见宝宝的,你难道不想看一眼他吗?” 陈佩琪听完热泪盈眶,激动得咳嗽了几声,目光渐渐涣散。 “主人,她快不行了。” 宛归见这阵仗,连忙将玄力输送到她的身体里。扁思璇还沉浸在心理阴影中,急得妖枝一直拉扯她的袖子。 “姐姐,你快振作起来,时间不多了。”宛归瞅见屋外黑压压靠近的妖兽,知道这里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姐姐,救死扶伤是行医者的天职,你既无愧本心,何必怕失败,坚定信念方能攻克万难。” 扁思璇抬起头看着苦苦坚持的宛归,内心终是被撼动,站起身眼神坚毅。 “我相信你可以的。” 冷静下来的扁思璇很快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胎位终于正了,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恢复产妇的体力。 “把这个喂她吃下去。” 妖枝应了声好连忙照做。 “宛归,我现在还不能帮她止血,你需要一直为她输送玄力。” “明白。” 陈佩琪吃了药后人慢慢缓了过来,扁思璇叮嘱她务必听自己的指挥,不要乱使劲。 方奕唐带着一众官兵战至浑身无力也没打算停下来。 “为了一条新生命的诞生牺牲我等,值得。” 众人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妖枝应宛归的吩咐出来拖延一段时间,他们才有喘息的空挡。 屋里适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众人纷纷喜极而泣。 “佩琪,你看,你的宝宝又健康又好看。”扁思璇激动得眼泪汪汪。 “谢谢。”陈佩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内心百感交集,贴着孩子的脸爱不释手。 “你还不能起来,我现在为你止血。”扁思璇又喂她吃了一颗药,随后取出几十根银针依次扎在她的穴位上。 “可以了。” 宛归得到确认才敢收回玄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头昏沉沉的,得打一会坐调整气息。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就叫他思归!让他永远记得几位的恩情。” “好听,思归,小思归,”扁思璇将身上的香囊取下,“姨姨送你个礼物,这个药囊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定会保佑你平安长大。” 宛归闭目养神片刻感觉精神尚可,待危机完全解除再来好好休息,她将床上的血迹消除掉,免得妖兽络绎不绝。 “你们不要出去,我去换妖枝进来。” 外头的战局发生了逆转,妖枝竟压制了所有的妖兽,都用不着她动手。 经此一事,官兵个个改变了心意,纷纷表示愿意效忠宛归, “跟在我身边并不能得到功名利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管它什么功名利禄,我们只希望有个清明盛世。” 宛归大受感动,“诸位有此仁爱之心,着实令人佩服,但家人不可弃,我们还是得将人救出。” “一切听从主公吩咐。” 宛归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郑吉现在与姒谨私交极好,姒谨甚至把扬兰军借给他调用,他们就是其中一小队人马。 “徐大哥,皇帝现在的身体如何?” 徐涛作为头头,知道的消息比较可靠,他告诉宛归,宫里有密报,姒液中了一种奇毒,目前找不到解药,每次病发都要服用人血,而且还得至亲之人的血液才有效果。 “所以都是姒娇主动献血?” “主公神算!”徐涛这才意识到宛归的智谋也不简单。 “皇帝打算立储了吗?” “线报未曾提及。” “那这一次是皇帝要见我还是郑清昭?” 徐涛捏了捏耳朵,“我们没有见到皇帝,旨意是郑清昭所传,无法辨别真伪,不过他现在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应该不会作假。” 宛归想起一事,“皇帝似乎很喜欢姒谨,是因为什么?” “皇帝对主帅确实十分喜爱,更是直言所有的皇子都比不上他。” “姒谨近来有什么动静?” 这问题可把徐涛难住了,想了半天才回道,“没什么特殊的,就这几天可能会去参加婚宴。” “谁要成婚?” “东卿世子” “韩落霞要成婚了?” “是,不过韩小姐的神志似乎出了点问题,东卿王爷不是很满意。” 宛归联想到沧海离明珠,若韩落霞一直佩戴镶嵌了魔石的首饰,发疯便是迟早的事情。 “看来我得去一趟谦史府了。” 安顿好众人,宛归决定先去察看韩落霞的情况,对付郑吉太费时间,她得先解决简单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 “我还以为你要跑路了。”扶苏靠在墙边,应是等了好一会。 “你来了正好,与你打声招呼,我要去探一探谦史府。” 扶苏没搭话,宛归便要出发,他却跟了上去。 “闲着也是闲着,去凑个热闹也不错。” 谦史府热闹非凡,宛归见这场景有些恍惚,若不是魔神未除,这也再正常不过。 扶苏对韩落霞几乎没有印象,宛归提醒了很多次他也没想起来。 “记不得也罢,人家快成婚了。” 两人进入内院便听不见人流声了,宛归快速锁定了目的地。扶苏猜不出她的动机,只管跟在后头。 “小姐,你今天简直是天仙下凡。”说话的是个生面孔。 韩落霞的神情有些呆滞,眼神无光,扶苏也看出异常。 “这症状有点严重呀。”宛归扫视了一周,发现她身上没有魔石的痕迹,似乎已经被完全吸收了。 “你不是和她不太对付吗?” 宛归想着青语肯定也不待见她,摆了摆手,“虽不喜欢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我瞧那东西不会要了她的命。” “并不是只有身体上的死亡才叫死亡。”宛归说完,直接推开了房门。 “你们是谁?”丫鬟吓坏了,躲到了屏风后面。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先睡上一觉。” 宛归撒出药粉,丫鬟倒头不起。这番场景也没让韩落霞变了情绪,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愣。 “这样也算活着吗?”她问道。 “那你有办法救她?”扶苏坐到椅子上。 宛归揉了揉眼睛,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玄力在韩落霞的身体穿梭自如,未曾显示在哪个穴位堵塞。 难道是头部受了侵蚀?她一阵摸索,也没看见黑气溢出。 “相传有些螟蛉物害最是擅于织幻,它们会在幻境中慢慢吸食猎物的记忆,直到对方成为一张白纸,而后湮没他们的心智,仅留下进食的本能。” 扶苏猜出大概,宛归顿觉棘手,韩落霞无疑到了第二阶段,心智受损。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来不及了,她现在都不会认人了,治与不治都难以改变痴傻的结果。” 她还在纠结难断,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与扶苏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藏到房梁上。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个中年男子,宛归猜到这人应该就是韩自礼了。 丫鬟睡得正酣,甚至打起呼噜,得亏宛归将人扶坐到椅子上,韩自礼才没有多加怀疑。 “霞儿”他轻声叫着韩落霞,即使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他还是忍不住抚膺长叹。 “是他!” 韩自礼仰面扶额的一幕让宛归看清了来人,惊讶到捂住了嘴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残身为女谋,认得血亲 一时间诸多疑问闪过脑间,她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浮归姑娘,你既来我府上何须如此隐晦。” “我不与你绕弯子,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授意净尘师太让宛归找寻老阎王?” “嗯?” 扶苏一人躲着也没必要,随即跳了下来,韩自礼立马明白宛归的用意。 “没错。”他大方的承认了。 宛归对这意外的收获显然还未适应,怎么也没料到千辛万苦寻找的老阎王一直藏在金都,就是这个躲在宫尚大人光环下的韩自礼,但她不能表露出来,眼下不能让扶苏知晓这个秘密。 “宫商大人的死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既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时空推演都能做到,宛归压根不相信他救不了韩不弃。 “有心无力,着实惭愧啊。”韩自礼的愧疚不像装出来的。 “不弃注定难逃一劫。” 宛归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早知韩不弃是必死的结局,不是不想救,实在是救不了,可惜了这么一位栋梁之材。 “此事也有姑娘的推力。” 韩自礼掐指一算,神情复杂,碍于扶苏在场,他没有直言,但透过他的眼睛,宛归知晓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身份。 明明方才他还称呼自己为浮归,现在却又算出她就是宛归,其中必有猫腻,宛归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带上扶苏了。 两人都有所保留,根本瞒不过扶苏的眼睛,但内情如何,他也无从打听,识趣的出了门。 “我出去吹吹风,你们慢聊。” 为防有人听墙角,宛归特意布下结界。 “现在可以直说了。” “我先为姑娘卜上一卦。”韩自礼从腰间取出几枚硬币,一番演算后,面露忧色,“姑娘要小心了,你的命格又起了变化,卦象显示死而复生,这原是好事,但却是九死一生。” “没什么打紧,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韩自礼一摆手臂,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这九死一生指的乃是你至亲至爱至朋至友。” 此番言论听得宛归胆战心惊。 韩自礼突然朝她叩拜,“姑娘,如今唯有你一人可救小女,还望施以援手。” “我刚已察看,未有破解之法。” “我知道如何破解,只是……”他欲言又止,似有为难之处。 “不打紧,直说。” “求姑娘借水魄珠一用。” 宛归再次被韩自礼的推演术惊到,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可以,救人而已,没什么不行,只是少了金锁,难以克制副作用。” “姑娘知道在哪里寻得到金锁,烦请跑这一遭。” 宛归有所顾虑,“金都离昆正距离遥远,我这几日损耗了太多玄力,即使运作步碟,也无法保证顺利来回,若半路耽搁只会更久,况且我手头还有一些要紧事现在也不能离开。” “姑娘,除了昆正,另一枚金锁就在金都。” “在谁的手中?” “卦象显示那人与你关系密切,而且还有帝王之相。” 宛归立马锁定目标,但眼前有几个疑问急需韩自礼解答。 “你知道韩秋伊身上的秘密吗?” “你指的是她重生之事?” 宛归点了头,感慨韩自礼真是神算子,不过转念一想,他洞悉一切却又无法阻止厄运发生,一时间不知该抱以羡慕还是同情。 “我大限将至,若能看到霞儿恢复正常便了了心愿,姑娘有什么想问的,索性都说出来。” “欧阳襄是不是我的姨母?” 韩自礼掐着手指算了几遍,笑道:“没想到姑娘与安定王妃有这般渊源。” 宛归突然好奇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当真狠心遗弃了自己吗? “姑娘,我是没机会了,若方便的话请帮我照顾好霞儿。”韩自礼说完喷出一口老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杀得宛归措手不及。 “当年我扭转时空设计你出手相救,虽然保得健全身躯,但终究躲不过天道,原本能活到百岁,现在反而活不过五十,不知算不算做了亏本生意。”他边说边呕血。 宛归掏出药瓶想要帮他缓解病痛却被拒绝。 “别浪费了好药,”他笑容满面,似乎不是在迎接死亡而是遇上了泼天富贵,“我要去找我弟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宛归试图唤醒他的意志,“韩落霞的婚事还未操办,你如何走得安心。” “一切有你。”韩自礼交代好后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面容看上去十分安详。 宛归推断他一定早知道自己会找上门,甚至可能很久之前就一直等着自己,作为父亲,他对韩落霞的照料十分细致,卜出女儿日后必定遭遇魔石一劫便积极寻找化解之法。 她对着尸体鞠了三躬,拉上扶苏离开了谦史府。 “这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扶苏试图从宛归的表情查出一丝破绽。 “我要去见一个人,这回你莫要跟着了。” “情郎?” 宛归没有急着否认,她还在考虑如何对周莫则开口。扶苏则误以为宛归担心情郎吃醋特意甩开了自己,脸拉得老长。 能与密队联系的方式唯有一条,但当时为了与周莫则断清男女之情,她便将信物归还了,现在反而不好办了。 扶苏生了半天闷气,宛归一点儿也没发觉,倒叫他自动消了火气。 罢了,出去撞撞运气,宛归的执行力极强,脑子刚想到双腿已经出了门。 周不古大老远瞧见宛归,惊喜到不断揉搓眼睛,生怕认错,毕竟从她变成浮归,大伙就没见过她了。 “不古大哥,好久不见。” “夫人又长高了。”说完他又觉得冒昧。 宛归却让他不要拘束。 “莫则呢?” “世爷今早刚回到金都,现在应该是进宫了。” 宛归突然有些忐忑,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重新变成人的事实告诉周莫则。她不确定周莫则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亦或已经完全恢复成司南青。 周思空,你在哪里呢?她自觉无双公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断向周莫则接近,两者择其一,她难以衡量,只是有一点很清楚,司南青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帝王之材,自己会倾尽全力帮他实现盛世中州的心愿。 “夫人,我们先回客栈等着。”周不古盛情邀请,毫无留意到宛归藏有心事。 扶苏没有听进她的叮嘱,一路偷偷跟踪,宛归掉以轻心都没注意到这点。 司南青一收到消息,哪有心思处理旁的,直奔驿馆去了。 “莫则” 两人久别重逢都红了眼眶,不过宛归比想象中的还要淡然,杵在原地等他走来。 “你又消瘦了。”揭开她的面具,司南青终于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轻轻一抱胜过千言万语,周不古清空了场地,谁也不会来打扰。 “宛归,我们成亲。” “啊?” 求婚比原计划来得早,宛归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我还小。”她又抓着自己的年纪不放。 “在妖界,你已经成年了。” 司南青已然接受了自己妖精的身份,宛归的心里自然感动,不敢说谎又不敢答话。 “我们不一定非要有自己的孩子,抱养的孩子也可以成为中州的君主。”司南青连未来都打算好了。 宛归坐立不安,咬咬牙还是解释了周思空的谎言以及自己莫名其妙恢复正常人的事实。 这两个消息对司南青来说无疑是大喜。 “莫则,我不想骗你,我对周思空有种特殊的感情,他如今生死不明,我是不可能抛下他的。” “那你能抛下我吗?”司南青握紧她的手。 宛归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做答。 两人静默了片刻,还是她再开了口,“莫则,我今日前来是想借用水魄珠的器物,那枚金锁。” “你想用它救谁?” “韩落霞,她中了魔石的幻术。” “你想救就救。”司南青将金锁放进她的手心里。 东西到了手她便打算赶回谦史府,踩出几步又撤了回来,“莫则,我答应过你会助你统一徽虚大陆,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司南青摸了摸她的脸,宠溺一笑,“在我心中,你与天下同样重要。” “姒家的气数将尽,不日自会国破。” 宛归期待着腾齐改朝换代的新气象,她紧赶慢赶总算在丫鬟醒来之前回到谦史府。 水魄珠一与金锁结合,反应剧烈,一股强大的气流喷涌而出,振动了整个谦史府,白光更是直入云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非宛归所愿,只能争分夺秒治疗韩落霞,外头赶来的高手正携手攻击结界。 郑吉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水魄珠会突然现世。 “你是谁?”韩落霞的神志渐渐清醒,一秒变得盛气凌人。 眼见效果达到,宛归松了口气,将宝物收回。 “爹,你怎么了?”韩落霞环顾四周注意到倒地不醒的韩自礼。 “是你杀了我爹!我跟你拼了。” 宛归一个侧身,她就扑了个空。 “你不要冲动,我是你爹请来医治你的,他是生病而亡,与旁人无关。” “说谎,我爹的身体可硬朗了,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她抄起花瓶就砸向宛归。 宛归别无他法,只能甩了她一巴掌,韩落霞一下子被打晕了。 “你不要在无理取闹了,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你疯疯癫癫的。”宛归将她反手押到韩自礼的身边,怒呵道:“你看清楚,你父亲临终前嘴角含笑,一脸安详,那是因为我答应他务必会救醒你。” 眼看韩落霞还不相信,宛归步步逼近,“你自己想一想,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点也没有印象!你中了魔石的幻术,连你父亲都束手无策,我不求你感激,只希望你不会辜负谦史大人的一片爱女之心,能够学会独当一面。” 韩落霞望着自己身上的红嫁衣,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要成婚了?” “是” “和谁?”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我不嫁!” 宛归并不意外,“你可要想清楚了,宫商大人早就无法庇护你们一家,你父亲再一死,谦史府可能连富绅都不如,没有吴方朔,你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她又出言敲打,“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若想攀附其他权贵就趁早死了这条心,豪门贵女中才貌双全的人数不胜数,你如何脱颖而出。” 韩落霞低着头一言不发,宛归的语气软了下来,“若你想通了,想要凭借自身能力来打拼未来,我倒可以帮忙,不过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第一条就是学会善良。” 话毕,结界裂开一条缝,屋顶应声塌陷,宛归拉着她与酣睡的丫鬟飞出重围。 “是浮归姑娘!”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 “诸位,我无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索性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大伙还是散了。” 众人的心里都在打着算盘,浮归在百姓之间的声望可谓是一呼百应,现在连水魄珠都被她所得,只需一点契机就能名正言顺揭竿而起,那点火的这人日后不就是高官厚禄,措手可得吗?但若起义失败,株连九族,可也凄惨无比。 “姑娘是天选之人,我等愿意拥你为王!” 宛归定睛一看,竟是大刚一伙,他们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金都。 此话一出,个个振臂高呼,“浮归,浮归……” 他们在天子脚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吸引了皇城军的镇压。 事情发展太快,宛归还未有所表示,箭雨就铺天盖地席卷,不愿连累谦史府上下,她一声怒吼,眉间泛红,蓬谷魂蝶再次被激活,蝶翼轻扑,瞬间卷起无穷焱火,弓箭尽数被烧化,势不可挡冲向军队,皇城军哪里见过这么变态的攻击,不少人吓得抱头鼠窜。 宛归再生气也不会失去理智,她召唤悬冰减慢了焱火的蔓延,硬是在火烧眉毛的关头将其刹住了。 “赢了,赢了!”众人齐声欢呼。 姒谨一收到宛归造反的消息,立马请命去降服,但姒液却不同意,他明白浮归的实力不是吹嘘出来的,对于皇位他早就看开,两道密旨已下,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决不能让姒谨再去冒险。 安定王府中姒雍也犯起愁,左等右等也不见出战的圣旨,他第一次摸不透皇帝的心思,难道真要默认宛归自拥为王吗? “夫君,你不必着急,我虽与浮归只有数面之缘,但直觉她不是个乱臣贼子,何况民间对她赞誉有加,我瞧今日之事并非有所预谋,定是她骑虎难下,虚与委蛇。” 欧阳襄独具慧眼,姒雍自是不会怀疑。 “你们是在说我吗?”宛归的出现平了姒雍胸中的怒气。 “还是姨母懂我。”她也算从侧面做出解释。 “你找到你母亲了?” “还没有,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印证了姨母与我的关系。” 欧阳襄抚摸着她的头,十分慈爱,“这么些年你受苦了。” 宛归摇了摇头,“虽有血泪,但并不觉得苦。” “王爷” 姒雍抬手制止,“你既唤内人姨母,就不必见外。” “王爷,恐怕我下面的话一出,您就不认我这外甥女了。”宛归苦笑道。 “那我倒想听听,你想说什么。”姒雍大手一挥,示意宛归说下去。 “浮归虽然无心皇位,但目的也不单纯,徽虚大陆原由中洲统治,现在是时候归还了。” 她不卑不亢,全然不怕姒雍发火,欧阳襄撇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生怕他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有胆识,不愧是百姓选出来的人,我不徇私也不会偏袒你,能不能扶持中洲后人上位就看你的本事了。”他的态度令人意想不到,“年轻一辈有此胸襟,我们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多谢姨夫。”宛归顿觉姒雍的形象拔高了许多,真实的值得仰望。 欧阳襄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她也不愿姒雍长居高位,人老了判断力就会减弱,难保哪一天姒液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残身为女谋,认得血亲 一时间诸多疑问闪过脑间,她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浮归姑娘,你既来我府上何须如此隐晦。” “我不与你绕弯子,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授意净尘师太让宛归找寻老阎王?” “嗯?” 扶苏一人躲着也没必要,随即跳了下来,韩自礼立马明白宛归的用意。 “没错。”他大方的承认了。 宛归对这意外的收获显然还未适应,怎么也没料到千辛万苦寻找的老阎王一直藏在金都,就是这个躲在宫尚大人光环下的韩自礼,但她不能表露出来,眼下不能让扶苏知晓这个秘密。 “宫商大人的死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既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时空推演都能做到,宛归压根不相信他救不了韩不弃。 “有心无力,着实惭愧啊。”韩自礼的愧疚不像装出来的。 “不弃注定难逃一劫。” 宛归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早知韩不弃是必死的结局,不是不想救,实在是救不了,可惜了这么一位栋梁之材。 “此事也有姑娘的推力。” 韩自礼掐指一算,神情复杂,碍于扶苏在场,他没有直言,但透过他的眼睛,宛归知晓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身份。 明明方才他还称呼自己为浮归,现在却又算出她就是宛归,其中必有猫腻,宛归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带上扶苏了。 两人都有所保留,根本瞒不过扶苏的眼睛,但内情如何,他也无从打听,识趣的出了门。 “我出去吹吹风,你们慢聊。” 为防有人听墙角,宛归特意布下结界。 “现在可以直说了。” “我先为姑娘卜上一卦。”韩自礼从腰间取出几枚硬币,一番演算后,面露忧色,“姑娘要小心了,你的命格又起了变化,卦象显示死而复生,这原是好事,但却是九死一生。” “没什么打紧,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韩自礼一摆手臂,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这九死一生指的乃是你至亲至爱至朋至友。” 此番言论听得宛归胆战心惊。 韩自礼突然朝她叩拜,“姑娘,如今唯有你一人可救小女,还望施以援手。” “我刚已察看,未有破解之法。” “我知道如何破解,只是……”他欲言又止,似有为难之处。 “不打紧,直说。” “求姑娘借水魄珠一用。” 宛归再次被韩自礼的推演术惊到,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可以,救人而已,没什么不行,只是少了金锁,难以克制副作用。” “姑娘知道在哪里寻得到金锁,烦请跑这一遭。” 宛归有所顾虑,“金都离昆正距离遥远,我这几日损耗了太多玄力,即使运作步碟,也无法保证顺利来回,若半路耽搁只会更久,况且我手头还有一些要紧事现在也不能离开。” “姑娘,除了昆正,另一枚金锁就在金都。” “在谁的手中?” “卦象显示那人与你关系密切,而且还有帝王之相。” 宛归立马锁定目标,但眼前有几个疑问急需韩自礼解答。 “你知道韩秋伊身上的秘密吗?” “你指的是她重生之事?” 宛归点了头,感慨韩自礼真是神算子,不过转念一想,他洞悉一切却又无法阻止厄运发生,一时间不知该抱以羡慕还是同情。 “我大限将至,若能看到霞儿恢复正常便了了心愿,姑娘有什么想问的,索性都说出来。” “欧阳襄是不是我的姨母?” 韩自礼掐着手指算了几遍,笑道:“没想到姑娘与安定王妃有这般渊源。” 宛归突然好奇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当真狠心遗弃了自己吗? “姑娘,我是没机会了,若方便的话请帮我照顾好霞儿。”韩自礼说完喷出一口老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杀得宛归措手不及。 “当年我扭转时空设计你出手相救,虽然保得健全身躯,但终究躲不过天道,原本能活到百岁,现在反而活不过五十,不知算不算做了亏本生意。”他边说边呕血。 宛归掏出药瓶想要帮他缓解病痛却被拒绝。 “别浪费了好药,”他笑容满面,似乎不是在迎接死亡而是遇上了泼天富贵,“我要去找我弟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宛归试图唤醒他的意志,“韩落霞的婚事还未操办,你如何走得安心。” “一切有你。”韩自礼交代好后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面容看上去十分安详。 宛归推断他一定早知道自己会找上门,甚至可能很久之前就一直等着自己,作为父亲,他对韩落霞的照料十分细致,卜出女儿日后必定遭遇魔石一劫便积极寻找化解之法。 她对着尸体鞠了三躬,拉上扶苏离开了谦史府。 “这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扶苏试图从宛归的表情查出一丝破绽。 “我要去见一个人,这回你莫要跟着了。” “情郎?” 宛归没有急着否认,她还在考虑如何对周莫则开口。扶苏则误以为宛归担心情郎吃醋特意甩开了自己,脸拉得老长。 能与密队联系的方式唯有一条,但当时为了与周莫则断清男女之情,她便将信物归还了,现在反而不好办了。 扶苏生了半天闷气,宛归一点儿也没发觉,倒叫他自动消了火气。 罢了,出去撞撞运气,宛归的执行力极强,脑子刚想到双腿已经出了门。 周不古大老远瞧见宛归,惊喜到不断揉搓眼睛,生怕认错,毕竟从她变成浮归,大伙就没见过她了。 “不古大哥,好久不见。” “夫人又长高了。”说完他又觉得冒昧。 宛归却让他不要拘束。 “莫则呢?” “世爷今早刚回到金都,现在应该是进宫了。” 宛归突然有些忐忑,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重新变成人的事实告诉周莫则。她不确定周莫则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亦或已经完全恢复成司南青。 周思空,你在哪里呢?她自觉无双公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断向周莫则接近,两者择其一,她难以衡量,只是有一点很清楚,司南青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帝王之材,自己会倾尽全力帮他实现盛世中州的心愿。 “夫人,我们先回客栈等着。”周不古盛情邀请,毫无留意到宛归藏有心事。 扶苏没有听进她的叮嘱,一路偷偷跟踪,宛归掉以轻心都没注意到这点。 司南青一收到消息,哪有心思处理旁的,直奔驿馆去了。 “莫则” 两人久别重逢都红了眼眶,不过宛归比想象中的还要淡然,杵在原地等他走来。 “你又消瘦了。”揭开她的面具,司南青终于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轻轻一抱胜过千言万语,周不古清空了场地,谁也不会来打扰。 “宛归,我们成亲。” “啊?” 求婚比原计划来得早,宛归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我还小。”她又抓着自己的年纪不放。 “在妖界,你已经成年了。” 司南青已然接受了自己妖精的身份,宛归的心里自然感动,不敢说谎又不敢答话。 “我们不一定非要有自己的孩子,抱养的孩子也可以成为中州的君主。”司南青连未来都打算好了。 宛归坐立不安,咬咬牙还是解释了周思空的谎言以及自己莫名其妙恢复正常人的事实。 这两个消息对司南青来说无疑是大喜。 “莫则,我不想骗你,我对周思空有种特殊的感情,他如今生死不明,我是不可能抛下他的。” “那你能抛下我吗?”司南青握紧她的手。 宛归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做答。 两人静默了片刻,还是她再开了口,“莫则,我今日前来是想借用水魄珠的器物,那枚金锁。” “你想用它救谁?” “韩落霞,她中了魔石的幻术。” “你想救就救。”司南青将金锁放进她的手心里。 东西到了手她便打算赶回谦史府,踩出几步又撤了回来,“莫则,我答应过你会助你统一徽虚大陆,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司南青摸了摸她的脸,宠溺一笑,“在我心中,你与天下同样重要。” “姒家的气数将尽,不日自会国破。” 宛归期待着腾齐改朝换代的新气象,她紧赶慢赶总算在丫鬟醒来之前回到谦史府。 水魄珠一与金锁结合,反应剧烈,一股强大的气流喷涌而出,振动了整个谦史府,白光更是直入云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非宛归所愿,只能争分夺秒治疗韩落霞,外头赶来的高手正携手攻击结界。 郑吉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水魄珠会突然现世。 “你是谁?”韩落霞的神志渐渐清醒,一秒变得盛气凌人。 眼见效果达到,宛归松了口气,将宝物收回。 “爹,你怎么了?”韩落霞环顾四周注意到倒地不醒的韩自礼。 “是你杀了我爹!我跟你拼了。” 宛归一个侧身,她就扑了个空。 “你不要冲动,我是你爹请来医治你的,他是生病而亡,与旁人无关。” “说谎,我爹的身体可硬朗了,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她抄起花瓶就砸向宛归。 宛归别无他法,只能甩了她一巴掌,韩落霞一下子被打晕了。 “你不要在无理取闹了,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你疯疯癫癫的。”宛归将她反手押到韩自礼的身边,怒呵道:“你看清楚,你父亲临终前嘴角含笑,一脸安详,那是因为我答应他务必会救醒你。” 眼看韩落霞还不相信,宛归步步逼近,“你自己想一想,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点也没有印象!你中了魔石的幻术,连你父亲都束手无策,我不求你感激,只希望你不会辜负谦史大人的一片爱女之心,能够学会独当一面。” 韩落霞望着自己身上的红嫁衣,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要成婚了?” “是” “和谁?”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我不嫁!” 宛归并不意外,“你可要想清楚了,宫商大人早就无法庇护你们一家,你父亲再一死,谦史府可能连富绅都不如,没有吴方朔,你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她又出言敲打,“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若想攀附其他权贵就趁早死了这条心,豪门贵女中才貌双全的人数不胜数,你如何脱颖而出。” 韩落霞低着头一言不发,宛归的语气软了下来,“若你想通了,想要凭借自身能力来打拼未来,我倒可以帮忙,不过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第一条就是学会善良。” 话毕,结界裂开一条缝,屋顶应声塌陷,宛归拉着她与酣睡的丫鬟飞出重围。 “是浮归姑娘!”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 “诸位,我无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索性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大伙还是散了。” 众人的心里都在打着算盘,浮归在百姓之间的声望可谓是一呼百应,现在连水魄珠都被她所得,只需一点契机就能名正言顺揭竿而起,那点火的这人日后不就是高官厚禄,措手可得吗?但若起义失败,株连九族,可也凄惨无比。 “姑娘是天选之人,我等愿意拥你为王!” 宛归定睛一看,竟是大刚一伙,他们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金都。 此话一出,个个振臂高呼,“浮归,浮归……” 他们在天子脚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吸引了皇城军的镇压。 事情发展太快,宛归还未有所表示,箭雨就铺天盖地席卷,不愿连累谦史府上下,她一声怒吼,眉间泛红,蓬谷魂蝶再次被激活,蝶翼轻扑,瞬间卷起无穷焱火,弓箭尽数被烧化,势不可挡冲向军队,皇城军哪里见过这么变态的攻击,不少人吓得抱头鼠窜。 宛归再生气也不会失去理智,她召唤悬冰减慢了焱火的蔓延,硬是在火烧眉毛的关头将其刹住了。 “赢了,赢了!”众人齐声欢呼。 姒谨一收到宛归造反的消息,立马请命去降服,但姒液却不同意,他明白浮归的实力不是吹嘘出来的,对于皇位他早就看开,两道密旨已下,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决不能让姒谨再去冒险。 安定王府中姒雍也犯起愁,左等右等也不见出战的圣旨,他第一次摸不透皇帝的心思,难道真要默认宛归自拥为王吗? “夫君,你不必着急,我虽与浮归只有数面之缘,但直觉她不是个乱臣贼子,何况民间对她赞誉有加,我瞧今日之事并非有所预谋,定是她骑虎难下,虚与委蛇。” 欧阳襄独具慧眼,姒雍自是不会怀疑。 “你们是在说我吗?”宛归的出现平了姒雍胸中的怒气。 “还是姨母懂我。”她也算从侧面做出解释。 “你找到你母亲了?” “还没有,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印证了姨母与我的关系。” 欧阳襄抚摸着她的头,十分慈爱,“这么些年你受苦了。” 宛归摇了摇头,“虽有血泪,但并不觉得苦。” “王爷” 姒雍抬手制止,“你既唤内人姨母,就不必见外。” “王爷,恐怕我下面的话一出,您就不认我这外甥女了。”宛归苦笑道。 “那我倒想听听,你想说什么。”姒雍大手一挥,示意宛归说下去。 “浮归虽然无心皇位,但目的也不单纯,徽虚大陆原由中洲统治,现在是时候归还了。” 她不卑不亢,全然不怕姒雍发火,欧阳襄撇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生怕他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有胆识,不愧是百姓选出来的人,我不徇私也不会偏袒你,能不能扶持中洲后人上位就看你的本事了。”他的态度令人意想不到,“年轻一辈有此胸襟,我们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多谢姨夫。”宛归顿觉姒雍的形象拔高了许多,真实的值得仰望。 欧阳襄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她也不愿姒雍长居高位,人老了判断力就会减弱,难保哪一天姒液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苦心设死局,难兄难弟 暗线传来密报,郑吉阅后心情大好,心生毒计。 “告诉霓裳,让她依计行事。” “属下领命。” 大蛮转动杯子玩着叠罗汉,她被拘在郑府,无聊至极,若不是给星主面子,她早把郑吉毒成傻子了。 “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得玩到什么时候?我倦了,打算换场新鲜的。” “快了。”郑吉背对着她,面露凶光。 郑颖莹在霓裳的鼓动下,备了一桌好菜,邀皇帝同食。小太监寻来时,姒液正在花月依的宫里听曲。 “告诉贵妃,朕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等等!”花月依将人叫住,对着皇帝好一阵开导,总算说服他赴约。 郑颖莹特意打扮得极为素雅,除了隆起的肚皮,整个人依旧惹眼,姒液见后眼前一亮,脸色也缓和了。 “皇上政务繁忙,劳心劳力,近来又消瘦了,可叫臣妾心疼坏了。”她边说边落泪,便叫姒液生起怜爱之心。 她用手绢抹了抹眼泪,又挤出笑脸,“适才昭弟送来几坛补酒,说是酿造百年,一直埋于地窖,酒家本不愿出售,但听闻是进献给圣上的,立马表示分文不取,还拍着胸脯保证此酒既能助眠,又能强身健体,昭弟试饮了一碗,确实是上上品。” “爱妃都这么夸赞了,朕自然得亲口尝一尝。” “臣妾以汤代酒,敬皇上几杯。” “好,来人,倒酒。” 几杯下肚,姒液感到神清气爽,连骨头都得到伸展,甚为舒坦,不禁感叹果真好酒。 郑颖莹见机引入正题,“圣上龙体康健,定是佛祖原谅了臣妾的识人不清,庇护我皇逢凶化吉,臣妾日后定要勤抄佛经,诚心祈祷。” 姒液知她所指浮归,无心问罪,宽慰她不必自责。 “臣妾原以为她只是周府的人,不成想她背景更为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郑颖莹做出惊恐状,“臣妾失言了。” 借口舀汤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这个举动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姒液被她激起了好奇心。 郑颖莹慌忙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姒液没了耐心,当场拍桌子,急得不断咳嗽。 “圣上莫要恼怒。”郑颖莹起身为他抚背顺气。 “爱妃,朕虽未立后,与你的荣宠与皇后无甚分别,相处更似寻常夫妻,你对朕有所隐瞒,岂不叫朕伤透了心。” 气氛烘托到这,郑颖莹便顺坡下驴,微微抬头,泪珠颗颗坠落,“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只盼长伴君侧,与君相守一生,奈何君王仁慈却有人包藏祸心,特遣美人,欲擒故纵,妄图江山。” “你是说花月依?” 姒液的思路跑偏,郑颖莹暗恼自己说得太过隐晦,只得摇头,“臣妾不知花奉女有无二心,但臣妾所说之人手段高明,其后势力更是对宫中的一切了如指掌,深得您的信赖。” 这回的提示可谓明晃晃,姒液怒目而视,“一派胡言!” “圣上息怒,若您不信,尽可处置臣妾,浮归三番两次进入安定王府,有人为证。” “贼人进府有何稀奇,妇人之见,妄加揣测。” 郑颖莹把心一横,再次哭诉,“想必圣上还被蒙在鼓里,那浮归可是王妃的亲外甥女。” 真正高明的诬陷便是所言非虚,但以点代面,生生将白的说成黑的。 宛归与安定王妃相似的面貌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姒液有心为兄长辩解,郑颖莹又抛出浮归与韩秋伊私交甚好。 “圣上,王伯下了好大一盘棋,他与宫商大人同受您器重,是腾齐的肱骨大臣,他早就命德亲贝爷接近韩秋伊,您可记得当年宫中遇刺,姒律当众护住了韩秋伊?” “确有此事。” “当时韩秋伊的名声不好,金都的世家公子都是看在宫商大人的面子上对她施以礼数,可心底里哪个能瞧得上她,但姒律却不顾生命危险救了她,难道不可疑吗?”她三言两语就抹杀了德亲贝爷对韩秋伊的一片真情。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阿律演戏给朕看的?” 郑颖莹忙道:“圣上可算明白了,王爷暗中培养势力,意图谋反,浮归笼络人心就是他的授意。” 姒液听得冷汗直淋,她明白火烧得还不够旺,历数皇帝心中的疑问,“圣上难道没怀疑过王爷为何会同意自己的长子迎娶公主,当了驸马就得赋闲在府,姒谨学富五车,武艺超群,这样的人不能在朝为官岂不可惜?王爷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打算将圣上拉下皇位,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他才不在乎牺牲一时的利益。” “不要再说了!”姒液越想越后怕,若郑颖莹说的全是实情,韩不弃是不是真打算为了女儿的皇后之位背叛自己。 “不弃都死了,再争韩秋伊又有何用?” “圣上对宫商府恩宠不绝,看在宫商大人的面子上自然不会慢待韩秋伊。” “你们倒是摸透了朕的心思。” 眼见矛头指向自己,郑颖莹又开始示弱,“臣妾不敢,圣上明察,昭弟已经断了迎娶韩秋伊的念头,他直言不愿圣上为难,日后只会为皇上效命,不再谈及儿女私情。” 她将郑清昭塑造成一个痴情男儿,又替其洗脱了出于权利追求韩秋伊的嫌疑。 “朕累了,你还怀着孕,不要操心太多。” 一顿晚膳吃得极不省心,高辈给睡眼朦胧的徒弟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立马挺直了脊背。 回到寝殿后,姒液越想越不得劲,还是忍不住派人去安定王府传旨。 姒雍刚在院子里种下几棵香妃茶花,欧阳襄撸着袖子在一旁将泥土踩实,两人同握花洒浇灌了苗木,像是回到少年时期。 “王爷,宫里来人了。”管家犹豫了片刻才上前禀告。 “好,本王知道了。” 欧阳襄轻拍了他衣服上的尘土,笑道:“你还是去换身衣裳。” “怎么?嫌弃本王了。”他从地上捻了一点泥土,抹在欧阳襄的鼻尖。 欧阳襄微嗔道,“是是是,你都快要当爷爷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心性。” 姒雍笑着走远,“待我回来再给夫人赔礼。” 他一进宫,郑吉就叫来大蛮。 “你真把我当下人了!”大蛮没好气的质问。 “不敢,我是看重你的能力,无用之人才不值一提。”郑吉能屈能伸,也不吝说些好话。 “说,又需要我毒死哪个人?” “这次不一样,我要你下药控制皇帝的神志,借他的手杀人。” “又是哪个倒霉鬼被你盯上了?” “安定王姒雍。” “果然够狠,人家可是亲兄弟呢,腾齐的半壁江山可是姒雍打下来的。”大蛮一边叹息,但笑意都从她的牙齿里跑出来了。 “杀了别人的兄弟,他怎么配得上兄友弟恭?”郑吉只觉痛快。 “什么时候下手?” “现在。” “我马上去。”大蛮高兴得原地转起圈圈。 姒液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那张脸,一遍遍的叹气,回想半生,姒雍一直尽着长兄的责任,辅佐自己登基临朝,对外大小战役皆由他出征,若非先皇临终前二选一的逼迫,皇位早就落到他的手中,这样算来原是自己对不住他。 无意瞅见桌上的远山黛,原是要送去花月依那里,却无意让他想起幼年时期两兄弟偷偷把玩母亲梳妆台的记忆,兴致一来,取下一块帕子,用远山黛作笔写下对姒雍的愧疚,悄悄藏在镜匣的夹层,打算送予姒雍带回府中。 他没让高辈侍候穿衣,也想亲自动次手,可惜琢磨了半天也没穿好,正要喊人,大蛮的一根银针直接刺进他的脖子。 “老是围着你这老头子,太没胃口了。”大蛮托着下巴,对着昏迷的姒液一顿嫌弃,郑吉也是折腾人,一会让她下毒,一会让她解毒,一会三分毒性,一会十分至毒,真是烦死了。 郑颖莹说了那么多,也没让皇帝气昏头,要是他中计直接赐死安定王,郑吉也不需要让大蛮再一次施展傀儡术。 姒雍还在偏殿等着皇帝,全然不知道自己参加的是个鸿门宴。 半个时辰过去了,姒液的意识一直在挣扎,给大蛮整出了一身汗,不得不抽出全身的玄力进行镇压,总算让姒液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 “该死的!”她狠狠踢了姒律几脚,这么难搞,害自己短暂变成个普通人。 在她的控制下,姒液一步步走向偏殿。 “皇上,你的脸色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呀。” “不打紧,倒是皇兄长年在外征战受苦了。” 大蛮不只能见姒液所见,还能让姒液复述自己所说的话,甚至连表情都能令他原封不动的演示出来。 姒雍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高辈送来美酒时,更是毫无防备一饮而尽,大蛮使了个心眼,为了万无一失,她让姒液亲自把毒药下在壶中。酒过三巡,两人都出现了反应。 “皇上,酒中有毒,来人护驾!”姒雍以为有人行刺,全然没有怀疑到姒液身上。 高辈慌了手脚,急忙召见御医,太医院忙成一团,各种汤药都给熬上了,给皇帝和姒雍喂了一碗又一碗。 “张贴皇榜,务必求得能人异士进宫解毒。”吴道旭在重要关头挑起大梁。 大蛮易容成宫女,在时辰将至之际偷偷将解药喂进姒液的嘴里,她制作的毒药十分霸道,短时间就能要了性命,太医令束手无策,已经做好陪葬的准备,却听见小宫女来报,皇上的面色恢复红润了。 “不好了,王爷薨逝了。” 一死一活,高辈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太医了,说他无能他偏救醒了皇上,说他妙手回春可一样的汤药却救不活安定王爷。 宫中有意封锁消息却还是走漏风声,欧阳襄强忍悲伤,决心进宫面圣。 宛归还在城外寻找魔兽的踪迹,并不知晓宫里发生的事情。 姒谨最先赶到圣驾,确定皇帝无恙才步履沉重去察看姒雍的遗体。 “父王,父王!”他重重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势要将下毒之人千刀万剐。 大蛮的傀儡术只能控制三个时辰,待天大明,姒液便悠然醒来,他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叫来高辈问话,“朕怎么睡着了?安定王呢?” 高辈跪倒在地,“王爷殁了!” “死了?他怎么会死呢?”姒液的胸口一阵疼痛,喷出一口老血。 高辈见状忙扶他坐下,“圣上要保重龙体啊。” “是何人所为?” “卫大人已入手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都怪寡人,若早点宣他入宫,也不至于有人加害,王府还是疏于戒备。”他拍着胸脯懊恼自责。 高辈听得糊涂,“圣上昨夜饮醉了酒,不记得发生何事了吗?” “胡言,朕哪有饮酒?” 联想起姒液当着自己的面往酒壶放进不知名的药丸,还将药瓶随手丢出窗外,高辈惊出了一身冷汗,圣上分明得了癔症。 他借口身体不舒服溜出去寻找药瓶,在好友温太医的口中证实里面的剧毒确是皇帝与王爷所中之毒。 “高辈,这瓶药可是催命符,你如何得来的?” “长翼,此事你还是不知情的好,我恐难逃这一劫。听我的,速速辞官离开皇城。” 高辈回去后向几个徒弟仔细叮嘱了皇宫的生存之道,坦然回到了皇帝的身边。 姒液将自己锁在偏殿,日夜哀痛,竟生出满头白发,欧阳襄跪在殿外却一直不得召见。 身边的人个个悲伤不已,姒娇也不例外,因为姒谨的关系,除了姒宓,各宫公主数她与安定王府最为亲近,但她却不似旁人一样认为这是一起针对皇帝的刺杀,反而怀疑姒液就是真正的凶手。毕竟能生出小魔鬼的自己,他就有可能是大魔鬼。 周思空的死让她断了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幻想,利用皇位让诸多皇兄勾心斗角,他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没事她就蹲守在皇帝的寝殿外,想从中找到确凿的证据。 “为什么瞒着我?”即便高辈有心瞒下这桩丑事,姒液还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察觉不对劲。 “那天晚上只有你一人侍候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上,老奴认罪,理当凌迟处死。” 姒液不是昏君,他坚信高辈不可能对他下毒。 “你在袒护谁?快说!” 高辈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老奴没有袒护谁,只求我死后,圣上能保重龙体。” “高辈,你侍候朕多年,一直忠心不二,朕相信你的清白,不管真相如何,朕都能承受,朕不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君主。” 他的话令高辈破防。 “此事不怪圣上,您只是病了,无意加害王爷。” “是朕?” “都怪老奴,圣上往酒壶下药的时候,老奴应该阻止的。” “你定不知那是毒药。”姒液将皇位看轻后也看明白了身旁的一切。 “朕毒害了自己的王兄,朕杀死了唯一的兄弟啊!”姒液声声泣血,心如死灰。 姒娇怒不可遏,推门闯入,骂道:“昏君,父皇就是个昏君!” “公主不可无礼。”高辈生怕姒液气坏了身子,劝说姒娇不要火上浇油。 “公公,他杀了王伯就该以死谢罪。” “小公主,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圣上,公主年幼不懂事,您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若非王伯,父皇如何坐得稳皇位,您就是忘恩负义之辈。” 姒液被姒娇激得呕血不止,高辈便要强拉她出去,但她并不愿意,拔出匕首就往姒液扎去,亏得高辈拦下。 “奴才就是奴才,愚忠之人死了也罢。”姒娇不再顾念高辈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有加,打算连他一并除掉。 姒液也觉自己为人父母为人兄弟皆是失败者,推开了挡在身前的高辈,硬生生受了那一刀。 郑吉嘴角上扬,带领扬兰军冲入殿中护驾,姒娇见寡不敌众,只得逃离。有了高辈充当见证人,轻而易举褫夺了惠妃娘娘的襄妃封号,将其打入冷宫,搭上姒娇这种猪队友,萧山君也永远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听见丧钟响起,欧阳襄满目绝望,宛归解决了几只落单的魔兽,闻见钟声,也是难以置信,意识到出了大事,顾不上除妖,匆忙赶回城中。 第三百三十九章 苦心设死局,难兄难弟 暗线传来密报,郑吉阅后心情大好,心生毒计。 “告诉霓裳,让她依计行事。” “属下领命。” 大蛮转动杯子玩着叠罗汉,她被拘在郑府,无聊至极,若不是给星主面子,她早把郑吉毒成傻子了。 “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得玩到什么时候?我倦了,打算换场新鲜的。” “快了。”郑吉背对着她,面露凶光。 郑颖莹在霓裳的鼓动下,备了一桌好菜,邀皇帝同食。小太监寻来时,姒液正在花月依的宫里听曲。 “告诉贵妃,朕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等等!”花月依将人叫住,对着皇帝好一阵开导,总算说服他赴约。 郑颖莹特意打扮得极为素雅,除了隆起的肚皮,整个人依旧惹眼,姒液见后眼前一亮,脸色也缓和了。 “皇上政务繁忙,劳心劳力,近来又消瘦了,可叫臣妾心疼坏了。”她边说边落泪,便叫姒液生起怜爱之心。 她用手绢抹了抹眼泪,又挤出笑脸,“适才昭弟送来几坛补酒,说是酿造百年,一直埋于地窖,酒家本不愿出售,但听闻是进献给圣上的,立马表示分文不取,还拍着胸脯保证此酒既能助眠,又能强身健体,昭弟试饮了一碗,确实是上上品。” “爱妃都这么夸赞了,朕自然得亲口尝一尝。” “臣妾以汤代酒,敬皇上几杯。” “好,来人,倒酒。” 几杯下肚,姒液感到神清气爽,连骨头都得到伸展,甚为舒坦,不禁感叹果真好酒。 郑颖莹见机引入正题,“圣上龙体康健,定是佛祖原谅了臣妾的识人不清,庇护我皇逢凶化吉,臣妾日后定要勤抄佛经,诚心祈祷。” 姒液知她所指浮归,无心问罪,宽慰她不必自责。 “臣妾原以为她只是周府的人,不成想她背景更为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郑颖莹做出惊恐状,“臣妾失言了。” 借口舀汤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这个举动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姒液被她激起了好奇心。 郑颖莹慌忙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姒液没了耐心,当场拍桌子,急得不断咳嗽。 “圣上莫要恼怒。”郑颖莹起身为他抚背顺气。 “爱妃,朕虽未立后,与你的荣宠与皇后无甚分别,相处更似寻常夫妻,你对朕有所隐瞒,岂不叫朕伤透了心。” 气氛烘托到这,郑颖莹便顺坡下驴,微微抬头,泪珠颗颗坠落,“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只盼长伴君侧,与君相守一生,奈何君王仁慈却有人包藏祸心,特遣美人,欲擒故纵,妄图江山。” “你是说花月依?” 姒液的思路跑偏,郑颖莹暗恼自己说得太过隐晦,只得摇头,“臣妾不知花奉女有无二心,但臣妾所说之人手段高明,其后势力更是对宫中的一切了如指掌,深得您的信赖。” 这回的提示可谓明晃晃,姒液怒目而视,“一派胡言!” “圣上息怒,若您不信,尽可处置臣妾,浮归三番两次进入安定王府,有人为证。” “贼人进府有何稀奇,妇人之见,妄加揣测。” 郑颖莹把心一横,再次哭诉,“想必圣上还被蒙在鼓里,那浮归可是王妃的亲外甥女。” 真正高明的诬陷便是所言非虚,但以点代面,生生将白的说成黑的。 宛归与安定王妃相似的面貌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姒液有心为兄长辩解,郑颖莹又抛出浮归与韩秋伊私交甚好。 “圣上,王伯下了好大一盘棋,他与宫商大人同受您器重,是腾齐的肱骨大臣,他早就命德亲贝爷接近韩秋伊,您可记得当年宫中遇刺,姒律当众护住了韩秋伊?” “确有此事。” “当时韩秋伊的名声不好,金都的世家公子都是看在宫商大人的面子上对她施以礼数,可心底里哪个能瞧得上她,但姒律却不顾生命危险救了她,难道不可疑吗?”她三言两语就抹杀了德亲贝爷对韩秋伊的一片真情。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阿律演戏给朕看的?” 郑颖莹忙道:“圣上可算明白了,王爷暗中培养势力,意图谋反,浮归笼络人心就是他的授意。” 姒液听得冷汗直淋,她明白火烧得还不够旺,历数皇帝心中的疑问,“圣上难道没怀疑过王爷为何会同意自己的长子迎娶公主,当了驸马就得赋闲在府,姒谨学富五车,武艺超群,这样的人不能在朝为官岂不可惜?王爷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打算将圣上拉下皇位,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他才不在乎牺牲一时的利益。” “不要再说了!”姒液越想越后怕,若郑颖莹说的全是实情,韩不弃是不是真打算为了女儿的皇后之位背叛自己。 “不弃都死了,再争韩秋伊又有何用?” “圣上对宫商府恩宠不绝,看在宫商大人的面子上自然不会慢待韩秋伊。” “你们倒是摸透了朕的心思。” 眼见矛头指向自己,郑颖莹又开始示弱,“臣妾不敢,圣上明察,昭弟已经断了迎娶韩秋伊的念头,他直言不愿圣上为难,日后只会为皇上效命,不再谈及儿女私情。” 她将郑清昭塑造成一个痴情男儿,又替其洗脱了出于权利追求韩秋伊的嫌疑。 “朕累了,你还怀着孕,不要操心太多。” 一顿晚膳吃得极不省心,高辈给睡眼朦胧的徒弟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立马挺直了脊背。 回到寝殿后,姒液越想越不得劲,还是忍不住派人去安定王府传旨。 姒雍刚在院子里种下几棵香妃茶花,欧阳襄撸着袖子在一旁将泥土踩实,两人同握花洒浇灌了苗木,像是回到少年时期。 “王爷,宫里来人了。”管家犹豫了片刻才上前禀告。 “好,本王知道了。” 欧阳襄轻拍了他衣服上的尘土,笑道:“你还是去换身衣裳。” “怎么?嫌弃本王了。”他从地上捻了一点泥土,抹在欧阳襄的鼻尖。 欧阳襄微嗔道,“是是是,你都快要当爷爷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心性。” 姒雍笑着走远,“待我回来再给夫人赔礼。” 他一进宫,郑吉就叫来大蛮。 “你真把我当下人了!”大蛮没好气的质问。 “不敢,我是看重你的能力,无用之人才不值一提。”郑吉能屈能伸,也不吝说些好话。 “说,又需要我毒死哪个人?” “这次不一样,我要你下药控制皇帝的神志,借他的手杀人。” “又是哪个倒霉鬼被你盯上了?” “安定王姒雍。” “果然够狠,人家可是亲兄弟呢,腾齐的半壁江山可是姒雍打下来的。”大蛮一边叹息,但笑意都从她的牙齿里跑出来了。 “杀了别人的兄弟,他怎么配得上兄友弟恭?”郑吉只觉痛快。 “什么时候下手?” “现在。” “我马上去。”大蛮高兴得原地转起圈圈。 姒液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那张脸,一遍遍的叹气,回想半生,姒雍一直尽着长兄的责任,辅佐自己登基临朝,对外大小战役皆由他出征,若非先皇临终前二选一的逼迫,皇位早就落到他的手中,这样算来原是自己对不住他。 无意瞅见桌上的远山黛,原是要送去花月依那里,却无意让他想起幼年时期两兄弟偷偷把玩母亲梳妆台的记忆,兴致一来,取下一块帕子,用远山黛作笔写下对姒雍的愧疚,悄悄藏在镜匣的夹层,打算送予姒雍带回府中。 他没让高辈侍候穿衣,也想亲自动次手,可惜琢磨了半天也没穿好,正要喊人,大蛮的一根银针直接刺进他的脖子。 “老是围着你这老头子,太没胃口了。”大蛮托着下巴,对着昏迷的姒液一顿嫌弃,郑吉也是折腾人,一会让她下毒,一会让她解毒,一会三分毒性,一会十分至毒,真是烦死了。 郑颖莹说了那么多,也没让皇帝气昏头,要是他中计直接赐死安定王,郑吉也不需要让大蛮再一次施展傀儡术。 姒雍还在偏殿等着皇帝,全然不知道自己参加的是个鸿门宴。 半个时辰过去了,姒液的意识一直在挣扎,给大蛮整出了一身汗,不得不抽出全身的玄力进行镇压,总算让姒液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 “该死的!”她狠狠踢了姒律几脚,这么难搞,害自己短暂变成个普通人。 在她的控制下,姒液一步步走向偏殿。 “皇上,你的脸色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呀。” “不打紧,倒是皇兄长年在外征战受苦了。” 大蛮不只能见姒液所见,还能让姒液复述自己所说的话,甚至连表情都能令他原封不动的演示出来。 姒雍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高辈送来美酒时,更是毫无防备一饮而尽,大蛮使了个心眼,为了万无一失,她让姒液亲自把毒药下在壶中。酒过三巡,两人都出现了反应。 “皇上,酒中有毒,来人护驾!”姒雍以为有人行刺,全然没有怀疑到姒液身上。 高辈慌了手脚,急忙召见御医,太医院忙成一团,各种汤药都给熬上了,给皇帝和姒雍喂了一碗又一碗。 “张贴皇榜,务必求得能人异士进宫解毒。”吴道旭在重要关头挑起大梁。 大蛮易容成宫女,在时辰将至之际偷偷将解药喂进姒液的嘴里,她制作的毒药十分霸道,短时间就能要了性命,太医令束手无策,已经做好陪葬的准备,却听见小宫女来报,皇上的面色恢复红润了。 “不好了,王爷薨逝了。” 一死一活,高辈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太医了,说他无能他偏救醒了皇上,说他妙手回春可一样的汤药却救不活安定王爷。 宫中有意封锁消息却还是走漏风声,欧阳襄强忍悲伤,决心进宫面圣。 宛归还在城外寻找魔兽的踪迹,并不知晓宫里发生的事情。 姒谨最先赶到圣驾,确定皇帝无恙才步履沉重去察看姒雍的遗体。 “父王,父王!”他重重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势要将下毒之人千刀万剐。 大蛮的傀儡术只能控制三个时辰,待天大明,姒液便悠然醒来,他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叫来高辈问话,“朕怎么睡着了?安定王呢?” 高辈跪倒在地,“王爷殁了!” “死了?他怎么会死呢?”姒液的胸口一阵疼痛,喷出一口老血。 高辈见状忙扶他坐下,“圣上要保重龙体啊。” “是何人所为?” “卫大人已入手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都怪寡人,若早点宣他入宫,也不至于有人加害,王府还是疏于戒备。”他拍着胸脯懊恼自责。 高辈听得糊涂,“圣上昨夜饮醉了酒,不记得发生何事了吗?” “胡言,朕哪有饮酒?” 联想起姒液当着自己的面往酒壶放进不知名的药丸,还将药瓶随手丢出窗外,高辈惊出了一身冷汗,圣上分明得了癔症。 他借口身体不舒服溜出去寻找药瓶,在好友温太医的口中证实里面的剧毒确是皇帝与王爷所中之毒。 “高辈,这瓶药可是催命符,你如何得来的?” “长翼,此事你还是不知情的好,我恐难逃这一劫。听我的,速速辞官离开皇城。” 高辈回去后向几个徒弟仔细叮嘱了皇宫的生存之道,坦然回到了皇帝的身边。 姒液将自己锁在偏殿,日夜哀痛,竟生出满头白发,欧阳襄跪在殿外却一直不得召见。 身边的人个个悲伤不已,姒娇也不例外,因为姒谨的关系,除了姒宓,各宫公主数她与安定王府最为亲近,但她却不似旁人一样认为这是一起针对皇帝的刺杀,反而怀疑姒液就是真正的凶手。毕竟能生出小魔鬼的自己,他就有可能是大魔鬼。 周思空的死让她断了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幻想,利用皇位让诸多皇兄勾心斗角,他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没事她就蹲守在皇帝的寝殿外,想从中找到确凿的证据。 “为什么瞒着我?”即便高辈有心瞒下这桩丑事,姒液还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察觉不对劲。 “那天晚上只有你一人侍候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上,老奴认罪,理当凌迟处死。” 姒液不是昏君,他坚信高辈不可能对他下毒。 “你在袒护谁?快说!” 高辈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老奴没有袒护谁,只求我死后,圣上能保重龙体。” “高辈,你侍候朕多年,一直忠心不二,朕相信你的清白,不管真相如何,朕都能承受,朕不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君主。” 他的话令高辈破防。 “此事不怪圣上,您只是病了,无意加害王爷。” “是朕?” “都怪老奴,圣上往酒壶下药的时候,老奴应该阻止的。” “你定不知那是毒药。”姒液将皇位看轻后也看明白了身旁的一切。 “朕毒害了自己的王兄,朕杀死了唯一的兄弟啊!”姒液声声泣血,心如死灰。 姒娇怒不可遏,推门闯入,骂道:“昏君,父皇就是个昏君!” “公主不可无礼。”高辈生怕姒液气坏了身子,劝说姒娇不要火上浇油。 “公公,他杀了王伯就该以死谢罪。” “小公主,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圣上,公主年幼不懂事,您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若非王伯,父皇如何坐得稳皇位,您就是忘恩负义之辈。” 姒液被姒娇激得呕血不止,高辈便要强拉她出去,但她并不愿意,拔出匕首就往姒液扎去,亏得高辈拦下。 “奴才就是奴才,愚忠之人死了也罢。”姒娇不再顾念高辈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有加,打算连他一并除掉。 姒液也觉自己为人父母为人兄弟皆是失败者,推开了挡在身前的高辈,硬生生受了那一刀。 郑吉嘴角上扬,带领扬兰军冲入殿中护驾,姒娇见寡不敌众,只得逃离。有了高辈充当见证人,轻而易举褫夺了惠妃娘娘的襄妃封号,将其打入冷宫,搭上姒娇这种猪队友,萧山君也永远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听见丧钟响起,欧阳襄满目绝望,宛归解决了几只落单的魔兽,闻见钟声,也是难以置信,意识到出了大事,顾不上除妖,匆忙赶回城中。 第三百四十章 乱点鸳鸯谱,命运轮转 女儿如此莽撞行事,惠妃娘娘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姒萧也被气笑了,苦心经营的所有一夜之间崩塌,即便日后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身为始作俑者的姒娇顺着密道逃出皇城,握着皇帝的把柄,她完全不担心背上弑父的罪名。待联系上晋王安排的暗卫,才是真正争夺战的开始,她哪是什么草包公主,自有成竹在胸。 说来也怪,自从宛归离开宫尚府,韩秋伊就摆脱了魔王的控制,每日陪着姒律纠正记忆,姒雍遇害后,两人又回到安定王府守灵。宛归不敢堂而皇之进去吊唁,只敢躲在暗处默哀。姒尧寸步不离欧阳襄,她想与姨母说上几句话都很困难。 姒液已死,势必会立新皇,宛归窥探过韩秋伊的记忆,知晓她有皇后的命格,也看出她对姒佑的恨意,重来一世,难道还会重蹈覆辙吗?想要破坏这种因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拉进这个局,以此打破命定。 郑吉一推门就看见宛归在摆弄他的墨宝。 “皇帝一死你就有恃无恐了。” “难道国舅爷还需讨好死人吗?”宛归还不想拆穿他的身份。 “你都自立为王了,还不如为我效命。” “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宛归笑道:“我想要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你能做到吗?” 她的回答不在郑吉的预期,一时摸不透她来此的目的。 “你不用琢磨我的态度,我清楚你所图谋的一切,可惜你又不是皇子,如何继承大统。” 郑清昭为她斟了一杯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敢,我怕你下毒。”宛归将其推了回去,猜到这家伙又要故技重施,夺舍继位的皇子,心里直冒火。 郑清昭也没强求,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感觉甚好。看得出宛归是个正派人,自己虽是勾心斗角,满腹城府,却也由衷敬佩那些真君子女豪杰。 宛归不自觉叹了一口气,满满的无奈。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没有杀了你的打算。” 宛归想不明白郑吉为何如何狠辣,隆桀昌至少还是个慈父,他却连亲孙子都杀害,可眼前的他情绪稳定,面相也平和,为了皇位当真六亲不认吗?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我只是好奇你这样的会有珍视的人吗?” 郑吉的笑容僵在嘴角,有意躲避她的眼神。 “看来是有了,那人在哪呢?” “你问得太多了。” “不说就不说,何必急眼呢。有珍视的人是好事,不论是死是活,只要不忘记,就是一种幸福。” 郑吉冷哼了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般想得开。 “郑清昭,你希望自己永远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吗?” “废话,这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吗!” 宛归却摇了头,“我就不希望,一辈子足够长了,长生不老其实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失去爱人,失去朋友,失去新鲜感,失去对那些美好瞬间的珍惜。” 郑吉白了她一眼,合着她今日是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 “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所以你宁愿死在皇位上也不回头,是吗?”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你非得成为我称霸路上的绊脚石吗?” 宛归气鼓鼓地看着他,如果无法劝服他,以后两人势必有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战,这几年徽虚大陆死伤无数,她真是不愿再杀人了。 “其实,”郑吉顿了一声,“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 “成为我的皇后,这样你就可以与我共赏江山,也能施行所谓的仁政。” “想要施行仁政何须嫁给你,当个女宰相也可以呀。” “好,我答应你!” 宛归这才意识到被郑吉带进坑里了。 “我不与你耍嘴皮子了,徽虚大陆的王者自有合适的人选。” “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同样的不只要吞并腾齐,而是整个徽虚。”郑吉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要将她进献给姒液的想法太大材小用了。 “你不是明君,所以我不选。” “我做什么了就不是明君?” 宛归强忍内心的吐槽,只是暗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要回去睡觉了。” 闲话扯了一大堆,关键的信息也没落下,郑吉没想到宛归早已识破自己的假面,反而对她产生了兴趣,以后的天下总要有个才能兼备的继位者,宛归的才貌出众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若二人配婚,生下的儿子谁人能及。 宛归回到住处后豪饮一壶茶水,说了那么多话口渴得要命。一更鼓响她才发觉夜深了,挨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开始恍惚,不确定韩秋伊前世记忆中的姒佑究竟是不是本人。 翻来覆去直至天亮才有了一丝困意,一声浮归又叫她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还睡着?” 宛归捂着脸有些崩溃,“大小姐,我刚要睡而已,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来找我?” 韩落霞嘟着嘴,“不是你说要教授我如何靠自己的能力在金都站稳脚跟吗?” “所以你这么早是来求学。”宛归还在躺尸,恢复人的身份后,一日不睡就崩溃。 “是啊,你快起来啊,我一定不能辜负我爹的期望,我一定要活得耀眼夺目……” 宛归困得厉害,一秒入睡,根本没听着她的话。 “你怎么又睡着了?”韩落霞要上床拉人,妖枝忍不了了直接将她捆住,害怕她出声还拿了毛巾堵住她的嘴。 宛归对此毫无察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的回归让司南青又恢复了人情味,周不古几人对她感恩戴德。周不思奉命调查姒液的死因,如今知晓内情的人唯有高辈和姒娇,为了获取消息,他乔装成公公混迹皇宫。高辈早就有意追随姒液而去,只待新皇登基,案件的突破口就全在姒娇身上了。 五公主谋杀皇帝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韩秋伊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姒液的死并不意外,然而这死因与前世相比千差万别,手中的密旨反叫她拿不定主意了。 皇帝驾崩,诸位皇子要在殿中守孝十日,期间只喝清水,年长的几位要么有玄法护身要么是练家子自然没什么不适,最小的姒庚则饿得头晕眼花,靠在角落勉强撑起身体。 靖平王看不过去,偷偷叫太监给他送去几个白面馒头,想着不开荤应是不要紧,没想到主持国丧的吕相龙极为苛刻,当众将食物没收了。 剑拔弩张之际还是魏相贤出面调和,吕相龙也直言礼法如此,纵是谦史大人健在也不会放任此等行为。 才五日,姒庚便连叩拜的力气都丧失了,乳娘偷偷传信到丁府,恰逢丁延昌外出归来,看明信中所述,就将任务甩给了玉面狐,免得他整日拉着姚婷玉在自己的跟前晃悠。 “婷玉,你在丁府等我,我去去就回。”玉面狐痛快接下了任务,前往皇宫。 丁延昌拒人于千里之外,姚婷玉也识趣不去招惹他。 进宫是容易,如何靠近皇子守灵的正大殿就有点麻烦了,即使将药丸投进清水中,也不能确保姒雍刚好拿到那一碗,若每碗都放,又肯定瞒不过姒萧和姒佑。玉面狐犯了愁。 腾齐朝堂的局势发生逆转,晋王久等司南青不来,将姒娇视为无用的棋子就要舍去,管事的公公适时送来密信。 “此信来得及时,差点误了寡人的大事。” 姒娇将安定王遇害的真相如实相告,希望晋王派人在腾齐大肆宣扬,若将舆论逆转,自己就成了有功之臣,姒液残害忠良,漠视伦理毒死同胞兄长,姒娇正义凛然大义灭亲,有何过错!现下百姓拥护浮归,不存男女之别,她也能趁着这股东风积攒民心,何况出身皇室正统的她更适合登上女帝之位。 以半壁江山为饵,晋王自然动心,加上司南青的推波助澜,昆正的奸细混迹整个腾齐境内。 同样坐不住的还有姒佑,身在灵堂心里却天天琢磨姒液的一纸密令。人多眼杂,他也不敢直白询问高辈,皇帝驾鹤西去,这老公公可比所有的皇子都来得伤心,为了获取他的赏识,姒佑也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 玉面狐磨磨蹭蹭,寻不到好时机,姒庚已然受不住,直接饿晕了,靖平王赶紧叫人扶他到偏殿休息片刻,吕相龙又亲自跟了过去,不准有人偷偷来送食。终于逮住机会,玉面狐来了招声东击西,将看护的太监引离床边,迅速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东西不能吃,粥沫总可以喝?” 吕相龙亲自拿勺子搅拌了几下,确定碗里没有米粒才点了头。 药丸随着粥沫的进食而溶解,被姒庚咽了进去。玉面狐终于完成任务,一身轻松出宫去了。 民间打起了舆论战,宛归听得脑瓜都疼了,一猜就知道是姒娇在搞鬼,韩落霞最近对她缠得紧,客栈都待不下去了,此时无比希望吴方朔将她带回去。 “主人,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妖枝,你还是感受不到周思空和异格格的气息吗?” “对不起啊,主人,妖枝没帮上忙。” 宛归摸着自己的心脏,它跳得强劲又欢快,像是要把之前沉寂的热闹都补回来,异格格说过,只要保持与周思空的牵绊,他就不会真正死亡,自己要有点信心。 “主公,出大事了!”徐涛行色匆匆。 “又出竞争者了?” “是啊,这事真是离谱,皇上竟然提前册封了太子妃,密旨已经送入皇宫。” “是韩秋伊?” “主公一猜一个准,属下佩服。” 十日丧期一过,众人立马原形毕露,姒娇散播的消息对朝廷极为不利,这才急忙忙推韩秋伊出来挡枪。 “主公,我们要不要趁机夺取主动权?” “打硬仗可不明智,若是强攻皇城,势必对上扬兰军,都是昔日的兄弟,你也不想兵刃相见,肯定只能智取。” “主公有什么好办法?” “姒佑呢?” “不曾留意。” “主公,涛哥,宫里又出大事了。” 宛归隐约觉得不妙,果然就听闻姒佑在朝堂上拿出了皇帝赐婚的圣旨。 “父皇真是老狐狸啊,我竟没防着这一招。”姒萧明白大势已去。 “皇兄不必懊恼,事情还有转机。”姒娇在暗卫的掩护下偷偷溜进他的宫殿。 姒萧全然不给她好脸色。 “父皇的圣旨是偷偷下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此事定是通过高辈牵线搭桥,否则密旨如何传出宫去。” 见姒萧还未消气,她又说道:“本来我是打算杀了父皇之后伪装他死于心悸,再拟好立储的圣旨,玉玺一盖,谁能说它是假的?要不是郑清昭突然闯入,你就能登上帝位了,我费心帮你,皇兄却还如何冷待我。” “你是为了我吗?父皇杀了无双公子,你心里一定恨毒了他,急于报仇,完全不顾后果。” 姒娇被戳中心思,咬牙按下内心的不悦,憋出满腹委屈,哭诉道:“皇兄说什么呢,我确实是怨恨父皇的狠心,可也没必要因此杀了他呀,我就是得知他杀害王伯,一时气愤,想着这样的父皇当政太可怕了,想助你登上皇位才出的手。”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姒萧原谅了她的莽撞,但深知她心性不良,免不了对她抱有戒心。 “我现在无处可去,皇兄可要收留我呀。” “你安心住下。”姒萧撇下一句话就走了。 姒娇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后,眼里的嫌弃毫无掩饰。待她成为女帝,任何人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满心都装着权利地位,毫不关心因她被贬冷宫的母后。 “劳烦嬷嬷费心打理了。”姒萧花了五千两打点了冷宫的关系,保证惠妃娘娘三餐温饱,赏花品茗。 “我儿有此孝心,本宫暂时受点委屈又有何妨。”惠妃娘娘认定姒萧他日必登龙位,整日悠然自得地插花。 安济司汇集了各地师弟的报告,魔兽不知为何全然消失了,他要请示师傅是否召回所有清微派弟子。 白少瑜在一旁帮忙研磨,想着不久后就能光明正大站在安济司的身边,笑靥如花。 道松读着红厢派送来的拜帖子,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这事要是成了,青微几百年都不用发愁掌门人选了。” “你我这一代改了祖法,也是应时势之流,若几位长老无异议,明日就能对外宣告了。” “还是应该提前知会济司一声,免得怪罪我们老人家专断独行了。” “说得是,他若不允,还可考虑舒元,他与浮归姑娘也算相配。” “宛归姑娘英年早逝,与我门派交情匪浅,浮归姑娘是她的胞姐,又是巾帼英雄,与之共结秦晋之好,美事一桩啊。” 两人商议了老半天,话里话外无一不流露出对浮归的看重。 “师傅师伯召我回去,你与我一道。”安济司开口邀请。 白少瑜一口答应,“我是不是得准备两份礼物送给老人家?” “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不过若你想带,我便陪你挑选礼物。” “嗯嗯,头回上门,我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宛归突然收到两位师傅的密信,误以为山门出事,片刻不敢耽误,好不容易见了人又被叮嘱速去清微派,无谓长老神情严肃,宛归也就没有多问,谁料到了目的地竟是一出修罗场。 第三百四十章 乱点鸳鸯谱,命运轮转 女儿如此莽撞行事,惠妃娘娘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姒萧也被气笑了,苦心经营的所有一夜之间崩塌,即便日后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身为始作俑者的姒娇顺着密道逃出皇城,握着皇帝的把柄,她完全不担心背上弑父的罪名。待联系上晋王安排的暗卫,才是真正争夺战的开始,她哪是什么草包公主,自有成竹在胸。 说来也怪,自从宛归离开宫尚府,韩秋伊就摆脱了魔王的控制,每日陪着姒律纠正记忆,姒雍遇害后,两人又回到安定王府守灵。宛归不敢堂而皇之进去吊唁,只敢躲在暗处默哀。姒尧寸步不离欧阳襄,她想与姨母说上几句话都很困难。 姒液已死,势必会立新皇,宛归窥探过韩秋伊的记忆,知晓她有皇后的命格,也看出她对姒佑的恨意,重来一世,难道还会重蹈覆辙吗?想要破坏这种因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拉进这个局,以此打破命定。 郑吉一推门就看见宛归在摆弄他的墨宝。 “皇帝一死你就有恃无恐了。” “难道国舅爷还需讨好死人吗?”宛归还不想拆穿他的身份。 “你都自立为王了,还不如为我效命。” “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宛归笑道:“我想要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你能做到吗?” 她的回答不在郑吉的预期,一时摸不透她来此的目的。 “你不用琢磨我的态度,我清楚你所图谋的一切,可惜你又不是皇子,如何继承大统。” 郑清昭为她斟了一杯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敢,我怕你下毒。”宛归将其推了回去,猜到这家伙又要故技重施,夺舍继位的皇子,心里直冒火。 郑清昭也没强求,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感觉甚好。看得出宛归是个正派人,自己虽是勾心斗角,满腹城府,却也由衷敬佩那些真君子女豪杰。 宛归不自觉叹了一口气,满满的无奈。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没有杀了你的打算。” 宛归想不明白郑吉为何如何狠辣,隆桀昌至少还是个慈父,他却连亲孙子都杀害,可眼前的他情绪稳定,面相也平和,为了皇位当真六亲不认吗?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我只是好奇你这样的会有珍视的人吗?” 郑吉的笑容僵在嘴角,有意躲避她的眼神。 “看来是有了,那人在哪呢?” “你问得太多了。” “不说就不说,何必急眼呢。有珍视的人是好事,不论是死是活,只要不忘记,就是一种幸福。” 郑吉冷哼了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般想得开。 “郑清昭,你希望自己永远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吗?” “废话,这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吗!” 宛归却摇了头,“我就不希望,一辈子足够长了,长生不老其实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失去爱人,失去朋友,失去新鲜感,失去对那些美好瞬间的珍惜。” 郑吉白了她一眼,合着她今日是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 “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所以你宁愿死在皇位上也不回头,是吗?”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你非得成为我称霸路上的绊脚石吗?” 宛归气鼓鼓地看着他,如果无法劝服他,以后两人势必有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战,这几年徽虚大陆死伤无数,她真是不愿再杀人了。 “其实,”郑吉顿了一声,“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 “成为我的皇后,这样你就可以与我共赏江山,也能施行所谓的仁政。” “想要施行仁政何须嫁给你,当个女宰相也可以呀。” “好,我答应你!” 宛归这才意识到被郑吉带进坑里了。 “我不与你耍嘴皮子了,徽虚大陆的王者自有合适的人选。” “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同样的不只要吞并腾齐,而是整个徽虚。”郑吉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要将她进献给姒液的想法太大材小用了。 “你不是明君,所以我不选。” “我做什么了就不是明君?” 宛归强忍内心的吐槽,只是暗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要回去睡觉了。” 闲话扯了一大堆,关键的信息也没落下,郑吉没想到宛归早已识破自己的假面,反而对她产生了兴趣,以后的天下总要有个才能兼备的继位者,宛归的才貌出众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若二人配婚,生下的儿子谁人能及。 宛归回到住处后豪饮一壶茶水,说了那么多话口渴得要命。一更鼓响她才发觉夜深了,挨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开始恍惚,不确定韩秋伊前世记忆中的姒佑究竟是不是本人。 翻来覆去直至天亮才有了一丝困意,一声浮归又叫她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还睡着?” 宛归捂着脸有些崩溃,“大小姐,我刚要睡而已,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来找我?” 韩落霞嘟着嘴,“不是你说要教授我如何靠自己的能力在金都站稳脚跟吗?” “所以你这么早是来求学。”宛归还在躺尸,恢复人的身份后,一日不睡就崩溃。 “是啊,你快起来啊,我一定不能辜负我爹的期望,我一定要活得耀眼夺目……” 宛归困得厉害,一秒入睡,根本没听着她的话。 “你怎么又睡着了?”韩落霞要上床拉人,妖枝忍不了了直接将她捆住,害怕她出声还拿了毛巾堵住她的嘴。 宛归对此毫无察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的回归让司南青又恢复了人情味,周不古几人对她感恩戴德。周不思奉命调查姒液的死因,如今知晓内情的人唯有高辈和姒娇,为了获取消息,他乔装成公公混迹皇宫。高辈早就有意追随姒液而去,只待新皇登基,案件的突破口就全在姒娇身上了。 五公主谋杀皇帝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韩秋伊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姒液的死并不意外,然而这死因与前世相比千差万别,手中的密旨反叫她拿不定主意了。 皇帝驾崩,诸位皇子要在殿中守孝十日,期间只喝清水,年长的几位要么有玄法护身要么是练家子自然没什么不适,最小的姒庚则饿得头晕眼花,靠在角落勉强撑起身体。 靖平王看不过去,偷偷叫太监给他送去几个白面馒头,想着不开荤应是不要紧,没想到主持国丧的吕相龙极为苛刻,当众将食物没收了。 剑拔弩张之际还是魏相贤出面调和,吕相龙也直言礼法如此,纵是谦史大人健在也不会放任此等行为。 才五日,姒庚便连叩拜的力气都丧失了,乳娘偷偷传信到丁府,恰逢丁延昌外出归来,看明信中所述,就将任务甩给了玉面狐,免得他整日拉着姚婷玉在自己的跟前晃悠。 “婷玉,你在丁府等我,我去去就回。”玉面狐痛快接下了任务,前往皇宫。 丁延昌拒人于千里之外,姚婷玉也识趣不去招惹他。 进宫是容易,如何靠近皇子守灵的正大殿就有点麻烦了,即使将药丸投进清水中,也不能确保姒雍刚好拿到那一碗,若每碗都放,又肯定瞒不过姒萧和姒佑。玉面狐犯了愁。 腾齐朝堂的局势发生逆转,晋王久等司南青不来,将姒娇视为无用的棋子就要舍去,管事的公公适时送来密信。 “此信来得及时,差点误了寡人的大事。” 姒娇将安定王遇害的真相如实相告,希望晋王派人在腾齐大肆宣扬,若将舆论逆转,自己就成了有功之臣,姒液残害忠良,漠视伦理毒死同胞兄长,姒娇正义凛然大义灭亲,有何过错!现下百姓拥护浮归,不存男女之别,她也能趁着这股东风积攒民心,何况出身皇室正统的她更适合登上女帝之位。 以半壁江山为饵,晋王自然动心,加上司南青的推波助澜,昆正的奸细混迹整个腾齐境内。 同样坐不住的还有姒佑,身在灵堂心里却天天琢磨姒液的一纸密令。人多眼杂,他也不敢直白询问高辈,皇帝驾鹤西去,这老公公可比所有的皇子都来得伤心,为了获取他的赏识,姒佑也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 玉面狐磨磨蹭蹭,寻不到好时机,姒庚已然受不住,直接饿晕了,靖平王赶紧叫人扶他到偏殿休息片刻,吕相龙又亲自跟了过去,不准有人偷偷来送食。终于逮住机会,玉面狐来了招声东击西,将看护的太监引离床边,迅速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东西不能吃,粥沫总可以喝?” 吕相龙亲自拿勺子搅拌了几下,确定碗里没有米粒才点了头。 药丸随着粥沫的进食而溶解,被姒庚咽了进去。玉面狐终于完成任务,一身轻松出宫去了。 民间打起了舆论战,宛归听得脑瓜都疼了,一猜就知道是姒娇在搞鬼,韩落霞最近对她缠得紧,客栈都待不下去了,此时无比希望吴方朔将她带回去。 “主人,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妖枝,你还是感受不到周思空和异格格的气息吗?” “对不起啊,主人,妖枝没帮上忙。” 宛归摸着自己的心脏,它跳得强劲又欢快,像是要把之前沉寂的热闹都补回来,异格格说过,只要保持与周思空的牵绊,他就不会真正死亡,自己要有点信心。 “主公,出大事了!”徐涛行色匆匆。 “又出竞争者了?” “是啊,这事真是离谱,皇上竟然提前册封了太子妃,密旨已经送入皇宫。” “是韩秋伊?” “主公一猜一个准,属下佩服。” 十日丧期一过,众人立马原形毕露,姒娇散播的消息对朝廷极为不利,这才急忙忙推韩秋伊出来挡枪。 “主公,我们要不要趁机夺取主动权?” “打硬仗可不明智,若是强攻皇城,势必对上扬兰军,都是昔日的兄弟,你也不想兵刃相见,肯定只能智取。” “主公有什么好办法?” “姒佑呢?” “不曾留意。” “主公,涛哥,宫里又出大事了。” 宛归隐约觉得不妙,果然就听闻姒佑在朝堂上拿出了皇帝赐婚的圣旨。 “父皇真是老狐狸啊,我竟没防着这一招。”姒萧明白大势已去。 “皇兄不必懊恼,事情还有转机。”姒娇在暗卫的掩护下偷偷溜进他的宫殿。 姒萧全然不给她好脸色。 “父皇的圣旨是偷偷下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此事定是通过高辈牵线搭桥,否则密旨如何传出宫去。” 见姒萧还未消气,她又说道:“本来我是打算杀了父皇之后伪装他死于心悸,再拟好立储的圣旨,玉玺一盖,谁能说它是假的?要不是郑清昭突然闯入,你就能登上帝位了,我费心帮你,皇兄却还如何冷待我。” “你是为了我吗?父皇杀了无双公子,你心里一定恨毒了他,急于报仇,完全不顾后果。” 姒娇被戳中心思,咬牙按下内心的不悦,憋出满腹委屈,哭诉道:“皇兄说什么呢,我确实是怨恨父皇的狠心,可也没必要因此杀了他呀,我就是得知他杀害王伯,一时气愤,想着这样的父皇当政太可怕了,想助你登上皇位才出的手。”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姒萧原谅了她的莽撞,但深知她心性不良,免不了对她抱有戒心。 “我现在无处可去,皇兄可要收留我呀。” “你安心住下。”姒萧撇下一句话就走了。 姒娇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后,眼里的嫌弃毫无掩饰。待她成为女帝,任何人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满心都装着权利地位,毫不关心因她被贬冷宫的母后。 “劳烦嬷嬷费心打理了。”姒萧花了五千两打点了冷宫的关系,保证惠妃娘娘三餐温饱,赏花品茗。 “我儿有此孝心,本宫暂时受点委屈又有何妨。”惠妃娘娘认定姒萧他日必登龙位,整日悠然自得地插花。 安济司汇集了各地师弟的报告,魔兽不知为何全然消失了,他要请示师傅是否召回所有清微派弟子。 白少瑜在一旁帮忙研磨,想着不久后就能光明正大站在安济司的身边,笑靥如花。 道松读着红厢派送来的拜帖子,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这事要是成了,青微几百年都不用发愁掌门人选了。” “你我这一代改了祖法,也是应时势之流,若几位长老无异议,明日就能对外宣告了。” “还是应该提前知会济司一声,免得怪罪我们老人家专断独行了。” “说得是,他若不允,还可考虑舒元,他与浮归姑娘也算相配。” “宛归姑娘英年早逝,与我门派交情匪浅,浮归姑娘是她的胞姐,又是巾帼英雄,与之共结秦晋之好,美事一桩啊。” 两人商议了老半天,话里话外无一不流露出对浮归的看重。 “师傅师伯召我回去,你与我一道。”安济司开口邀请。 白少瑜一口答应,“我是不是得准备两份礼物送给老人家?” “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不过若你想带,我便陪你挑选礼物。” “嗯嗯,头回上门,我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宛归突然收到两位师傅的密信,误以为山门出事,片刻不敢耽误,好不容易见了人又被叮嘱速去清微派,无谓长老神情严肃,宛归也就没有多问,谁料到了目的地竟是一出修罗场。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丑妇见公婆,强行配对 “来来来,浮归姑娘莫要拘束。” 道柏长老仙风道骨,远比上次见面更为热情。 白少瑜出现时,宛归的内心暗流涌动,安济司果真上了心,带她回来面见长辈,不过堂上之人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青黑,显然没料到安济司给了这么大的惊喜。 “承蒙两位长老厚爱,晚辈受宠若惊,安大侠一路风尘仆仆,想来辛苦,还得多加休息才是。”宛归笑道,见她心情未受影响,众人也稍稍放松,气氛有所缓和。 “师傅,各位师伯师叔,济司有事禀告,这是徒儿的未婚妻白少瑜,白姑娘。”安济司未理解宛归的好意,执着于当众介绍白少瑜的身份。 此话一出,堂内鸦雀无声,宛归无奈,这家伙真是毫无眼力劲,明眼人都看出几位长老一点也不喜欢白少瑜。 “晚辈见过诸位长老。”白少瑜心里忐忑,自知理亏,也不敢甩脸子。 宋舒元老早就把她的恶劣行径告知了山门的长老,痛失至宝结魂锁,他是满肚子火气,连杀数百只魔兽不知疲惫,好歹让心里好受了些,前日回返山门,今天看到始作俑者,脸色极为难看。 宛归却很纳闷,白少瑜的身份她未走漏半点风声,为何青微派的一众长老和宋舒元都心知肚明。岂不知她当日前往红厢派调查白少瑜一事早被五长老说与宋舒元知情,时至今日她都不知自己的小师傅是宋舒元的亲姑姑。 好冷啊!宛归感觉屋里的气氛相当尴尬,好像下一秒就要冻僵了。两方都不说话,她也下意识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师傅,既然屋里有客人,徒儿等会再过来。”安济司心疼白少瑜受冷遇,就要带她离开。 “大师兄,她根本就不是白少瑜。”宋舒元出言拆穿。 “我就是白少瑜。” “古屠一行,你冒充红厢派的弟子,阻我派行程,夺取玄门至宝,连累多少勇士丧命于妖兽手中,你坑害宛归姑娘,心思歹毒,其罪当诛,现又勾引我大师兄,登堂入室,真是毫无廉耻。” 白少瑜被臊红了脸,咬着下嘴唇,满腹委屈,却依旧紧握安济司的手。 “她已知错,师弟莫再咄咄相逼。” 宋舒元一下就炸了,“一句知错就能万事大吉吗?江湖上死了多少兄弟,青微死了多少弟子,她没有施予援手就算了,竟还落井下石,若不是失去宝器,那些人还能保住一条命,你是大师兄没错,但你没资格替他们说原谅。” 一番话怼得安济司哑口无言。 白少瑜不忍爱人两难,主动跪倒,“宋大侠,此事确是我年少无知,铸成大错,我万死不辞,可我好不容易遇到济司这么好的人,我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望诸位成全。” “绝无可能!” “既然如此,请师傅将徒儿逐出青微派,我已答应少瑜,此生定不负她。” 宛归感受到白少瑜是真心悔过,甚为欣慰,她走到两人的身边顺势跪下向几位长老行了大礼。 “浮归姑娘这是做何?” “晚辈向诸位赔罪。” “此话从何说起?” “晚辈照顾小妹不周,自是有罪,个中原因,三姐妹分散各处,自其出生便长期生活在污泥之中,不闻善语,不识善事,其父更是将其当做称手的兵器,家不似家,实在可怜。”宛归说着甚觉悲戚,眼泪低落在地,“宋大侠一番指责,义正言辞,宛归怒其不争,却还是苛求诸位给她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宛归已死,我就这一个妹妹,不忍其孤苦伶仃,万望海涵。” 道松道柏两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决断。 “浮归姑娘,我们几个老头子就给你这个面子,但济司本是定下的青微掌门,不能与人成婚,若他娶了令妹,我门派百年基业,托付何人?” 宛归笑了笑,“青微派人才济济,安大侠不得继承,也有其他师兄弟。” “依姑娘之见,我派弟子中有何人可以胜任?” “不若考虑宋大侠?” 道柏故作深沉,“舒元的玄法造诣确也不差,但还不够成熟,既然姑娘推荐他了,就请对其多加指导,让其早日胜任。” “啊?”宛归蒙圈了,她何德何能指导未来的青微掌门。 宋舒元不明其意,当真以为师傅师伯瞧不上自己,又因安济司轻易舍弃了门派和一众师兄弟,内心甚为受伤。 面对道柏的一片诚意,宛归实在无法拒绝,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时,白少瑜敲响了房门。 “进来。” 白少瑜直接开门见山,“谢谢你帮我说情。” “不客气。” 长久的沉默让宛归打起哈欠。 “以后不要随便假称我的姐姐。”显然她以为宛归只是找了个借口。 “你确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不可能,那个女人之前只有一个女儿。” “是啊,那个应该就是我。” 白少瑜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又对外声称宛归是你的同胞妹妹。” 宛归只是笑笑不说话。 白少瑜觉得她在戏弄自己,没好气的关门走人。 “以后不许再作弄旁人了。” “知道了。”她不耐烦的招了招手。 得亏做了两手准备,安济司与浮归有缘无分,成了她的妹夫,只能靠宋舒元将人留下了。 宛归不好意思拂了长老的面子,又想起宋舒元那日的愤慨,纠结一番打算上门解开他的心结。 “宋大侠,我是浮归。”她用手背轻叩房门。 “进来,门没锁。”宋舒元正在练字。 案上一大堆的忍字可见他满心浮躁。 “宋大侠还在因舍妹的罪行生气吗?” 他的沉默回应了宛归的话。 “你说徽虚大陆为什么要设幼学施授礼教呢?” “幼年品德最是纯洁,适合施教。” “那大学府呢?” “为国家选拔人才之用。” “白少瑜幼年未受礼教熏陶,可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一身的本领,吃了多少苦,你该明白的,徽虚大陆罕见善用玄法的女子,佛教有句箴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情该给她改过立新的机会,于国也该让她报效百姓。” “你少来教育我,你是她的姐姐,自然偏袒她。”宋舒元余怒未消。 “宋大侠,我怎么敢教育你呢,既然你不愿听我讲这些,那我请你喝酒。”她从骨珠里抱出几坛好酒。 酒水一杯杯下肚,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消失了。宋舒元说出了对大师兄的失望。酒能解愁也能唤醒内心的绝望,宛归的眼泪流个不停。 “你怎么还哭了。” 她有了三分醉意,面具一揭,捂着眼睛直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眼泪。” 宋舒元喝得兴起,抬起酒杯就要敬她一杯,宛归朦胧着眼,抬起头与他碰杯。 这一对视,宋舒元心潮彭拜,脑子一片空白,宛归酒意上头,仰头饮尽杯中酒。她的双眼胀红,嘴角还在苦笑,十分凄美。 宋舒元一贯千杯不醉,此刻却像喝多了,头昏沉沉的,脚底飘飘然。 “我好困,我得回去睡觉了。”宛归迷糊着双眼摸了摸桌上,拿起面具戴好,对宋舒元说道:“宋大侠,你也早点休息,下次我们再饮个痛快。” 她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宋舒元可就惨了,彻夜睁着眼睛,因为只要一闭眼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宛归。 “徒儿,你与浮归姑娘聊得如何?”道松几人一直关注他们的动态。 “尚可。” “你怎么还脸红了?” 宋舒元借着咳嗽掩饰尴尬,“可能是受凉了。” 宫尚府中,韩秋伊望着姒佑送来的凤冠霞帔出神,姒液当年留了一手,命高辈在适当的时候揭露密旨的存在,即便韩秋伊有心拖延也无法阻止。 宫商大人一生忠于皇帝,忠于社稷,她怎么敢抗旨不遵,污了父亲的忠良之名,而且她着实没料到姒液会毫无预兆将皇位传给九皇子,毕竟连姒佑本人都感到惊喜。 蓝莫霜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抱着韩不齐的牌位一遍一遍的擦拭,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她叫来几个儿子。 “赞儿,你把这几样首饰给几个弟弟分了!” 韩顾赞未曾多想,按照母亲的意思分发了首饰。 “明日你们就陆续离开宫尚府,再也不要回到腾齐了。” “母亲,这是为何?” “你父亲生前,我与他商议过伊儿的婚事,即使刀斧加身我们也要保证她一生无忧。” “母亲要让伊儿逃婚?”韩顾禄明白过来。 “母亲,成为皇后有何不好,你怎么不劝劝伊儿呢。” “她与德亲贝爷两情相悦,母亲如何忍心棒打鸳鸯。” “母亲,这事要是传出,宫尚府就得下大狱,父亲建立的声望就不复存在,还请三思。” “你们不用担心,母亲自会保住你父亲的名声。” “母亲要与宫尚府共存亡吗?”韩顾禄猜出了蓝莫霜的应对之策。 “你们离开后,母亲会想办法脱身。” “我不走。” “如何不走,赞儿,你有自己的妻子,你舍得连累若云丧命吗?” “大哥有家室,不宜留下,我孤家寡人,最适合陪伴母亲。” “我也不走。”韩顾勇这一次十分有骨气,“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你们都不用走。”韩秋伊不知何时到了门口。 “母亲,伊儿怎么可以因一己之私害了全家,我会嫁给姒佑成为皇后。” “贝爷呢?他对你一片真情,你当真要放弃吗?” “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再续前缘。”韩秋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先发制人,嫁不嫁给姒佑,宫商府都难逃满门抄斩的命运,她要稳住姒佑,帮助宛归夺取腾齐的政权。 姒佑也高兴不起来,泷沁郡主听到他要娶自己的准嫂子,气得将他赠予的礼物全部退还,更是声称两人恩断义绝。 管家在此时告知陇剑山庄的四公子过府拜见。 “宣”闻听好友求见,姒佑也将烦恼暂放一旁。 “好小子,这么久没消息,跑哪去了?” “殿下,我哪比得了你,这一年累得连喘口气都难,回到山庄没歇个几天又被我父亲叫出来,给你送份贺礼。” “世伯太客气了,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不讲那虚礼。” “唉,我也是被我小妹烦得没招了,刚好出来透透气,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自恋,虽说容貌不赖,但这性子实在是刁蛮任性。” “你母亲走得早,世伯对她太过宠溺了。” 齐之铭捏了捏鼻梁,发愁得厉害,父亲命他为齐采月与九皇子牵线搭桥,自己都看不上的妹妹如何推荐得来。 “我们兄弟难得再聚,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他命人摆下酒席。 齐之铭带着任务而来,越喝越不得劲,姒佑不日就要登基成为皇帝,两人再难如今日这般同桌共饮了。 “你小子心里藏着事,跟我不必打弯弯绕绕,直说。”姒佑真心把四公子当做朋友,允许他口无遮拦。 “唉,我那小妹有意进宫,你在山庄的时候也该有所察觉,她早就对你心有所属。” “你希望我将她纳入后宫?” 齐之铭实在难堪,“殿下也不一定要答应,我就是还没想到推脱的好借口,实话实话,我那小妹也不是我中意的类型,但一母同胞,我总得上点心。” 他的真性情打动了姒佑,反正后宫总要塞进一些人,兄弟结姻亲,关系更加可靠,有了陇剑山庄做靠山,一来为消灭浮归的势力增添助力,二来可以利用齐采月对付韩秋伊,扶姒尧登上后位。 “罢了,我也不让你为难,采月既然想进宫就如她所愿,待我登基封她为奉女。” “殿下说笑吗?” “你要不满意我可就收回承诺了?” “别别,感激不尽,谢主隆恩!”齐之铭喜上眉梢,拿起酒壶满饮三杯。 “好酒量,这才对嘛,就叫所有的烦恼都随风而散。” 两人推杯换盏,直至醉趴在桌上,管家在一旁服侍到半夜,确定两人都睡着了才叫来下人将他们抬回房间休息。 一木在九皇子的宫邸潜伏许久,凭着机灵劲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打探消息也得心应手,自从绿菊丧命,他将韩秋伊视为唯一的亲人,得知姒佑应下齐之铭的请求,转头寻了个机会将消息传给韩秋伊。 “还没坐稳皇位就纳妃嫔!”韩秋伊放下手中的笔,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自己前世真是瞎了眼竟会看上他。陇剑山庄的实力庞大,不容小觑,传闻大当家出门寻找长生不老丹,将庞大家业交给了结拜兄弟齐立天打理,但她却清楚大当家早就遇害,当日姒佑杀害自己的时候就无意透露齐立天是陇剑山庄的真正掌权人,而现在她也明白当时的姒佑早就利用结亲获得了陇剑山庄的支持,难怪齐立天会亲自带兵监斩宫尚府一门上下。 怪自己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看清宫尚府腹背受敌的局势,如今重来一世,这些蛀虫都得一并清除。 现在还不是与姒佑硬碰硬的时候,她得虚意奉承拖延时间,情况特殊,她私下吩咐重材带着自己的手信前往边疆,此事还需韩顾浩的鼎力支持。 宛归每日都在琢磨如何脱身,朝局未稳,不能失去先机,但道松道柏几位长老似乎有意阻拦,不愿宛归参与在里头。徐涛联系不上她,不敢轻举妄动,一来二去就拖到姒佑登基之日。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丑妇见公婆,强行配对 “来来来,浮归姑娘莫要拘束。” 道柏长老仙风道骨,远比上次见面更为热情。 白少瑜出现时,宛归的内心暗流涌动,安济司果真上了心,带她回来面见长辈,不过堂上之人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青黑,显然没料到安济司给了这么大的惊喜。 “承蒙两位长老厚爱,晚辈受宠若惊,安大侠一路风尘仆仆,想来辛苦,还得多加休息才是。”宛归笑道,见她心情未受影响,众人也稍稍放松,气氛有所缓和。 “师傅,各位师伯师叔,济司有事禀告,这是徒儿的未婚妻白少瑜,白姑娘。”安济司未理解宛归的好意,执着于当众介绍白少瑜的身份。 此话一出,堂内鸦雀无声,宛归无奈,这家伙真是毫无眼力劲,明眼人都看出几位长老一点也不喜欢白少瑜。 “晚辈见过诸位长老。”白少瑜心里忐忑,自知理亏,也不敢甩脸子。 宋舒元老早就把她的恶劣行径告知了山门的长老,痛失至宝结魂锁,他是满肚子火气,连杀数百只魔兽不知疲惫,好歹让心里好受了些,前日回返山门,今天看到始作俑者,脸色极为难看。 宛归却很纳闷,白少瑜的身份她未走漏半点风声,为何青微派的一众长老和宋舒元都心知肚明。岂不知她当日前往红厢派调查白少瑜一事早被五长老说与宋舒元知情,时至今日她都不知自己的小师傅是宋舒元的亲姑姑。 好冷啊!宛归感觉屋里的气氛相当尴尬,好像下一秒就要冻僵了。两方都不说话,她也下意识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师傅,既然屋里有客人,徒儿等会再过来。”安济司心疼白少瑜受冷遇,就要带她离开。 “大师兄,她根本就不是白少瑜。”宋舒元出言拆穿。 “我就是白少瑜。” “古屠一行,你冒充红厢派的弟子,阻我派行程,夺取玄门至宝,连累多少勇士丧命于妖兽手中,你坑害宛归姑娘,心思歹毒,其罪当诛,现又勾引我大师兄,登堂入室,真是毫无廉耻。” 白少瑜被臊红了脸,咬着下嘴唇,满腹委屈,却依旧紧握安济司的手。 “她已知错,师弟莫再咄咄相逼。” 宋舒元一下就炸了,“一句知错就能万事大吉吗?江湖上死了多少兄弟,青微死了多少弟子,她没有施予援手就算了,竟还落井下石,若不是失去宝器,那些人还能保住一条命,你是大师兄没错,但你没资格替他们说原谅。” 一番话怼得安济司哑口无言。 白少瑜不忍爱人两难,主动跪倒,“宋大侠,此事确是我年少无知,铸成大错,我万死不辞,可我好不容易遇到济司这么好的人,我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望诸位成全。” “绝无可能!” “既然如此,请师傅将徒儿逐出青微派,我已答应少瑜,此生定不负她。” 宛归感受到白少瑜是真心悔过,甚为欣慰,她走到两人的身边顺势跪下向几位长老行了大礼。 “浮归姑娘这是做何?” “晚辈向诸位赔罪。” “此话从何说起?” “晚辈照顾小妹不周,自是有罪,个中原因,三姐妹分散各处,自其出生便长期生活在污泥之中,不闻善语,不识善事,其父更是将其当做称手的兵器,家不似家,实在可怜。”宛归说着甚觉悲戚,眼泪低落在地,“宋大侠一番指责,义正言辞,宛归怒其不争,却还是苛求诸位给她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宛归已死,我就这一个妹妹,不忍其孤苦伶仃,万望海涵。” 道松道柏两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决断。 “浮归姑娘,我们几个老头子就给你这个面子,但济司本是定下的青微掌门,不能与人成婚,若他娶了令妹,我门派百年基业,托付何人?” 宛归笑了笑,“青微派人才济济,安大侠不得继承,也有其他师兄弟。” “依姑娘之见,我派弟子中有何人可以胜任?” “不若考虑宋大侠?” 道柏故作深沉,“舒元的玄法造诣确也不差,但还不够成熟,既然姑娘推荐他了,就请对其多加指导,让其早日胜任。” “啊?”宛归蒙圈了,她何德何能指导未来的青微掌门。 宋舒元不明其意,当真以为师傅师伯瞧不上自己,又因安济司轻易舍弃了门派和一众师兄弟,内心甚为受伤。 面对道柏的一片诚意,宛归实在无法拒绝,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时,白少瑜敲响了房门。 “进来。” 白少瑜直接开门见山,“谢谢你帮我说情。” “不客气。” 长久的沉默让宛归打起哈欠。 “以后不要随便假称我的姐姐。”显然她以为宛归只是找了个借口。 “你确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不可能,那个女人之前只有一个女儿。” “是啊,那个应该就是我。” 白少瑜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又对外声称宛归是你的同胞妹妹。” 宛归只是笑笑不说话。 白少瑜觉得她在戏弄自己,没好气的关门走人。 “以后不许再作弄旁人了。” “知道了。”她不耐烦的招了招手。 得亏做了两手准备,安济司与浮归有缘无分,成了她的妹夫,只能靠宋舒元将人留下了。 宛归不好意思拂了长老的面子,又想起宋舒元那日的愤慨,纠结一番打算上门解开他的心结。 “宋大侠,我是浮归。”她用手背轻叩房门。 “进来,门没锁。”宋舒元正在练字。 案上一大堆的忍字可见他满心浮躁。 “宋大侠还在因舍妹的罪行生气吗?” 他的沉默回应了宛归的话。 “你说徽虚大陆为什么要设幼学施授礼教呢?” “幼年品德最是纯洁,适合施教。” “那大学府呢?” “为国家选拔人才之用。” “白少瑜幼年未受礼教熏陶,可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一身的本领,吃了多少苦,你该明白的,徽虚大陆罕见善用玄法的女子,佛教有句箴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情该给她改过立新的机会,于国也该让她报效百姓。” “你少来教育我,你是她的姐姐,自然偏袒她。”宋舒元余怒未消。 “宋大侠,我怎么敢教育你呢,既然你不愿听我讲这些,那我请你喝酒。”她从骨珠里抱出几坛好酒。 酒水一杯杯下肚,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消失了。宋舒元说出了对大师兄的失望。酒能解愁也能唤醒内心的绝望,宛归的眼泪流个不停。 “你怎么还哭了。” 她有了三分醉意,面具一揭,捂着眼睛直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眼泪。” 宋舒元喝得兴起,抬起酒杯就要敬她一杯,宛归朦胧着眼,抬起头与他碰杯。 这一对视,宋舒元心潮彭拜,脑子一片空白,宛归酒意上头,仰头饮尽杯中酒。她的双眼胀红,嘴角还在苦笑,十分凄美。 宋舒元一贯千杯不醉,此刻却像喝多了,头昏沉沉的,脚底飘飘然。 “我好困,我得回去睡觉了。”宛归迷糊着双眼摸了摸桌上,拿起面具戴好,对宋舒元说道:“宋大侠,你也早点休息,下次我们再饮个痛快。” 她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宋舒元可就惨了,彻夜睁着眼睛,因为只要一闭眼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宛归。 “徒儿,你与浮归姑娘聊得如何?”道松几人一直关注他们的动态。 “尚可。” “你怎么还脸红了?” 宋舒元借着咳嗽掩饰尴尬,“可能是受凉了。” 宫尚府中,韩秋伊望着姒佑送来的凤冠霞帔出神,姒液当年留了一手,命高辈在适当的时候揭露密旨的存在,即便韩秋伊有心拖延也无法阻止。 宫商大人一生忠于皇帝,忠于社稷,她怎么敢抗旨不遵,污了父亲的忠良之名,而且她着实没料到姒液会毫无预兆将皇位传给九皇子,毕竟连姒佑本人都感到惊喜。 蓝莫霜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抱着韩不齐的牌位一遍一遍的擦拭,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她叫来几个儿子。 “赞儿,你把这几样首饰给几个弟弟分了!” 韩顾赞未曾多想,按照母亲的意思分发了首饰。 “明日你们就陆续离开宫尚府,再也不要回到腾齐了。” “母亲,这是为何?” “你父亲生前,我与他商议过伊儿的婚事,即使刀斧加身我们也要保证她一生无忧。” “母亲要让伊儿逃婚?”韩顾禄明白过来。 “母亲,成为皇后有何不好,你怎么不劝劝伊儿呢。” “她与德亲贝爷两情相悦,母亲如何忍心棒打鸳鸯。” “母亲,这事要是传出,宫尚府就得下大狱,父亲建立的声望就不复存在,还请三思。” “你们不用担心,母亲自会保住你父亲的名声。” “母亲要与宫尚府共存亡吗?”韩顾禄猜出了蓝莫霜的应对之策。 “你们离开后,母亲会想办法脱身。” “我不走。” “如何不走,赞儿,你有自己的妻子,你舍得连累若云丧命吗?” “大哥有家室,不宜留下,我孤家寡人,最适合陪伴母亲。” “我也不走。”韩顾勇这一次十分有骨气,“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你们都不用走。”韩秋伊不知何时到了门口。 “母亲,伊儿怎么可以因一己之私害了全家,我会嫁给姒佑成为皇后。” “贝爷呢?他对你一片真情,你当真要放弃吗?” “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再续前缘。”韩秋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先发制人,嫁不嫁给姒佑,宫商府都难逃满门抄斩的命运,她要稳住姒佑,帮助宛归夺取腾齐的政权。 姒佑也高兴不起来,泷沁郡主听到他要娶自己的准嫂子,气得将他赠予的礼物全部退还,更是声称两人恩断义绝。 管家在此时告知陇剑山庄的四公子过府拜见。 “宣”闻听好友求见,姒佑也将烦恼暂放一旁。 “好小子,这么久没消息,跑哪去了?” “殿下,我哪比得了你,这一年累得连喘口气都难,回到山庄没歇个几天又被我父亲叫出来,给你送份贺礼。” “世伯太客气了,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不讲那虚礼。” “唉,我也是被我小妹烦得没招了,刚好出来透透气,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自恋,虽说容貌不赖,但这性子实在是刁蛮任性。” “你母亲走得早,世伯对她太过宠溺了。” 齐之铭捏了捏鼻梁,发愁得厉害,父亲命他为齐采月与九皇子牵线搭桥,自己都看不上的妹妹如何推荐得来。 “我们兄弟难得再聚,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他命人摆下酒席。 齐之铭带着任务而来,越喝越不得劲,姒佑不日就要登基成为皇帝,两人再难如今日这般同桌共饮了。 “你小子心里藏着事,跟我不必打弯弯绕绕,直说。”姒佑真心把四公子当做朋友,允许他口无遮拦。 “唉,我那小妹有意进宫,你在山庄的时候也该有所察觉,她早就对你心有所属。” “你希望我将她纳入后宫?” 齐之铭实在难堪,“殿下也不一定要答应,我就是还没想到推脱的好借口,实话实话,我那小妹也不是我中意的类型,但一母同胞,我总得上点心。” 他的真性情打动了姒佑,反正后宫总要塞进一些人,兄弟结姻亲,关系更加可靠,有了陇剑山庄做靠山,一来为消灭浮归的势力增添助力,二来可以利用齐采月对付韩秋伊,扶姒尧登上后位。 “罢了,我也不让你为难,采月既然想进宫就如她所愿,待我登基封她为奉女。” “殿下说笑吗?” “你要不满意我可就收回承诺了?” “别别,感激不尽,谢主隆恩!”齐之铭喜上眉梢,拿起酒壶满饮三杯。 “好酒量,这才对嘛,就叫所有的烦恼都随风而散。” 两人推杯换盏,直至醉趴在桌上,管家在一旁服侍到半夜,确定两人都睡着了才叫来下人将他们抬回房间休息。 一木在九皇子的宫邸潜伏许久,凭着机灵劲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打探消息也得心应手,自从绿菊丧命,他将韩秋伊视为唯一的亲人,得知姒佑应下齐之铭的请求,转头寻了个机会将消息传给韩秋伊。 “还没坐稳皇位就纳妃嫔!”韩秋伊放下手中的笔,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自己前世真是瞎了眼竟会看上他。陇剑山庄的实力庞大,不容小觑,传闻大当家出门寻找长生不老丹,将庞大家业交给了结拜兄弟齐立天打理,但她却清楚大当家早就遇害,当日姒佑杀害自己的时候就无意透露齐立天是陇剑山庄的真正掌权人,而现在她也明白当时的姒佑早就利用结亲获得了陇剑山庄的支持,难怪齐立天会亲自带兵监斩宫尚府一门上下。 怪自己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看清宫尚府腹背受敌的局势,如今重来一世,这些蛀虫都得一并清除。 现在还不是与姒佑硬碰硬的时候,她得虚意奉承拖延时间,情况特殊,她私下吩咐重材带着自己的手信前往边疆,此事还需韩顾浩的鼎力支持。 宛归每日都在琢磨如何脱身,朝局未稳,不能失去先机,但道松道柏几位长老似乎有意阻拦,不愿宛归参与在里头。徐涛联系不上她,不敢轻举妄动,一来二去就拖到姒佑登基之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婚变国丧,谁主沉浮 韩秋伊一身大红嫁衣,凤冠珠翠衬得她光彩照人。姒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竭力克制眼里的不舍。 “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重聚了。”韩秋伊哽咽道,她知道姒佑对自己毫无感情,何况她还失了身,大抵只是个傀儡皇后,他根本不会碰自己,也省得她费心周旋。 先皇薨逝才过一月,皇室就操办大婚,若非密旨上姒液以特殊时节特殊处理为由要求诸位亲王大臣不必遵守过往礼法,恐怕又让百姓多了个饭后闲聊的话题。 宛归掌握了城外的民心,皇城只是困守一方,徐涛不愿赶尽杀绝,一直等着扬兰军的兄弟出宫投诚。谅皇城再多金银珠宝也没有天下来得宽广自由。 “涛哥,皇城的粮仓酒窖至少能撑个三年五载,我们真要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吗?” “主公上山未回,我们静候指令即可,别好心办坏事,乱了计划。” “我这不是着急嘛,胜利在望还得停住脚步,实在憋得慌。” “行,你小子都这么说了,就陪我好好唠唠嗑,今晚我请客,美酒管够。” “那我得拉上阿斌、阿亮他们,好好宰你一顿。” “行。”徐涛心里也是着急,给宛归送去的信件都被青微派退了回来,美其名怕打扰宛归修行,其实就是怕她离开。 “宋大侠,我也没什么可指导你的,是时候离开了。” “这么突然?”宋舒元心里一沉。 “冥域的主人还在宫尚府,魔兽的事情并未完结,我必须回去处理,安大侠做出了他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你也不是什么候补,你的能力整个青微派有目共睹,我相信你会当好掌门,待你接掌宝印,我再登门恭贺。” 她一顿鼓励让宋舒元打起了精神,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重聚,遇见更好的自己,他将一颗雨滴水晶作为临别赠礼送与宛归。 “此物名为知秋,但逢落雨时节就会发出潺潺流水声,最能助眠。” 宛归接过礼物后爱不释手,在骨珠里一阵搜寻总算翻到一个拿得出手的,“我没什么好回礼的,只能送你这个剑穗,挂在宝剑上很合适。” 剑穗有个木制匕首,栓了两颗哑铃,小小玩意依旧能看出是精工细雕之作。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宛归回想起青微派的剑头都是空的,误以为门派不让佩戴剑穗,尴尬的抽回手,“我换个礼物。” “不用,我挺喜欢的。”宋舒元忙着平稳激动的内心才没有及时伸手,当着宛归的面就将剑穗戴在自己的佩剑上。 “海娃近来可好?” “你想见他吗?” 海娃现在是江杭的师弟,宋舒元没怎么关注他,自然不知道他的近况,好在宛归停止了追问。 “下山前确实想见他一面。” 她都发话了,宋舒元直接安排好一切,不出片刻,海娃就被带到她的眼前。 “海娃!”妖枝激动得像只八爪鱼黏在他的身上。 “妖枝,你还活着!”海娃原来还有些拘束,看见它一下子就放松了。 “你们好好聊,我在外头等你。” 屋里剩下宛归两人,海娃还没意识到眼前之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姐。 “海娃,你在这里生活得开心吗?” “嗯”他点点头,怯懦的不敢多说话。 宛归伸手招呼他过去,“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我听过你,师兄们都说你是姐姐的姐姐。” “傻瓜,我就是你姐姐。”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答道:“确实,海娃得跟姐姐一样叫你姐姐。” 妖枝都忍不住提醒他,“笨啊,她就是宛归。” 海娃闻言瞪大了双眼,盯着宛归久久说不出话来。 “主人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姐姐,真的是你吗?”海娃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我,我还活着,只是这个秘密还不能说出去。” “我一定不会往外说。”海娃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宛归。 “乖,没事了,很快就天下太平了。”她摸着海娃的脑袋安慰道。 “姐姐,你又要走了吗?” “嗯,等做完这一切,姐姐就陪你下山历练。” “说话算话?” “一定!” 两人拉勾盖了章,海娃才依依不舍同宋舒元送宛归下山。 “浮归姑娘!”隆雪颜拖着病体正行至山下,她的运气很好,刚巧碰见宛归。 “你怎么这般狼狈?” 隆雪颜没察觉异样,自顾自作自我介绍,更是将金善神尼苦苦纠缠的事情一并告知。 宛归满脑子都是圆明的死讯,全身麻木,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她也不觉得疼。 “我已怀有身孕,看在宛归的面上,请务必保全我腹中胎儿。”隆雪颜护着肚子,央求道。 孩子吗?师兄有后代了,宛归再也忍不住掉泪,强行噤声也无法阻止这悲伤。 “我一路逃亡,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返回腾齐了,路上遇到风然和安定几国礼团,皇帝大婚,他们奉命前去送礼。” 姒佑要成婚?宛归心头一紧,顾不上伤心,让隆雪颜做好准备,启动步碟赶回金都。 “你安心待在这里!”宛归将她安顿在别苑,叮嘱徐涛照顾好她,这哥几个终于盼到宛归归来,七嘴八舌说起打探来的消息。 “姒佑要将齐采月纳入后宫?就她那大小姐脾气,不得把后宫闹翻天了。” 宛归数年前与齐采月打过照面就知道她心性不善,黄蒲莺冷漠却不冷血,跟她妹妹一比,她可顺眼多了。 “主公,还有一事,湘南王的南麒军不日前在城外驻扎,是不是要开战?” “应该不是,他们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得出动整个军队?”杜康真是一点也不开窍。 “自然是湘南王扶苏了。”徐涛看清了真相,“但是他来金都做什么?” 宛归不愿说得太详细,打发他们为隆雪颜准备厢房和吃食。 “浮归姑娘,圆明一直坚信宛归没有死去,你是否知道她的下落?” 宛归下意识观察了四周,压下声音回道:“你现在不要知道太多内情,你父亲一直追查水魄珠的下落,难保金善神尼不会对它虎视眈眈,你在我这里不一定安全,每三日就得转移地方。” “你不打算杀了她吗?” “你希望我杀了她?” 隆雪颜咬牙切齿道:“她已经杀了我父亲和夫君,又要杀我孩儿,她不死我难以安心。” 宛归赶忙安抚她,金善神尼如此丧心病狂,自己怎么能放任她祸害无辜。 “你要出去?” “皇帝登基,帝后大婚,这么热闹的场面,当然得一睹为快。” 隆雪颜不关注那些,她被金善神尼纠缠得心里都留下阴影了,面对浮归这一救命稻草,只想牢牢抓住。 “你身怀六甲,不宜随我入宫,我会放出风去,浮归就藏身宫中,想以水魄珠夺取天下,金善神尼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姑子,也对水魄珠存着窥觑,大抵没功夫抓你回去了。” “那要小心。”隆雪颜也不知是在担心她还是担心自己。 徐涛想要跟着宛归大闹皇宫,脸上的激动都克制不住。 “你这般兴奋,我都怕扫了你的兴。” “主公,你别取笑我了。”徐涛抹了几下脸,让自己显得严肃些。 几片落叶飘零而下,不偏不倚挂在宛归的衣带上。她将其捏起,满目凄凉。 “主公,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宛归说完,眼角便湿润了。 徐涛没有催促,站在一旁静待她发布施令。 穿越数年,宛归已将腾齐的人文礼俗学了个遍,但依旧会时不时的恍惚,搞不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究竟真不真实,亦或只是大梦一场,可失去至亲的痛苦如此强烈也没让自己苏醒,就当她撞上玄学的大运了。 交代汤亚看好门庭,她与徐涛就在城外守株待兔,逮到两个野外解手的随从,将人打晕后换上衣服混进他国来此朝贺的队伍。徐涛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穿帮,皇城军就开始兴师动众的检查。 “淡定,这么多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主公,你的易容术师从何人啊?真是栩栩如生!” “你的文化水平有待提高啊,”宛归被他的栩栩如生逗笑了,兴致一起给他普及了知识,“玄法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可以仿形的,再用上一点龙纹术。” “主公也是龙纹师?” “怎么这般惊讶?” 徐涛尴尬一笑,“属下就是好奇,主公的父母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生出两位罕见的玄法奇才。” 话聊到一半,巡逻的皇城军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如宛归所料,即使统帅下令严查,底下的人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应付了事。 在长队伍的掩护下,两人朝着正殿走去,各国生怕宛归会采用逐一攻破的策略,听说她首先选择腾齐,一个个无比重视,送礼的派头十分盛大,以表合纵连横的诚意。 “各位来使,请稍等!”带头的公公将队伍叫停,原来是姒谨为了便于排查,让各国礼团只选出数人进朝,其余人将贺礼抬至偏殿后便在外殿等候。 宛归和徐涛自然被排除在外,但她一点也不着急,似乎早有所料。 一众宫女为他们送来茶水点心,显然姒佑不想在这盛大的节日落下话柄。 宛归悠然的吃着点心,顺便听点八卦,人多的时候耳朵就不得清静,徐涛还在想如何脱身,宛归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好?” “怕什么,不要开口就不会露馅。” 徐涛正要故技重施将宫女打晕,宛归赶忙将人拉住,偷偷来到一处角落。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宫女的服装?” “不只有宫女,还有太监的。” “那我还是拿太监服。”徐涛根本不想扮成宫女。 “也好,我要去找韩秋伊,你要是穿太监服,我们就分头行动。” “阿?”徐涛有些怂了,他投奔浮归的消息肯定被姒谨知晓了,扬兰军中不只有他的好兄弟也有一些不对付的人,自己势单力薄,要是被发现就死于非命了,他并不是惧怕死亡,只是这样死得一点也不壮烈。 “我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你有什么顾虑?”宛归不清楚他的意图,只是看出他有些不愿意。 罢了,徐涛咬咬牙选了宫女的衣服。他的个子虽高,长相却挺秀气,扮上女装一点也不违和,宛归只用了一点龙纹术,他的外表就显得娇媚可人了。 两人大摇大摆往凤坤宫走去,路上与南麒军碰了头,宛归退在一旁,心里泛起嘀咕,安定王国竟派出两支贺庆队伍,扶苏也太没把他们的皇帝放在眼里了。 韩秋伊的脸上不见悲喜,冷静得相当可怕,宛归以送珠钗为由顺利让侍卫放行,徐涛跟个小迷弟一样跟在她后头。 “娘娘,皇上命奴婢给您送来首饰。” “放下。”韩秋伊还未发觉她。 宛归借着放首饰盒的功夫在她耳边低语道,“是我。” 韩秋伊的眼里闪过喜色,脑筋一转,就对身旁的宫女说道:“本宫的凤冠有些松了,你把它处理一下。” “是,娘娘。” 小宫女刚碰到凤冠,韩秋伊就哎呀一声,“你怎么毛手毛脚的,想痛死本宫吗!” “奴婢不敢!”小宫女吓得跪倒在地。 “你来!”韩秋伊又指了另外一个宫女。 ……同样的招数轮了个遍,原有的八个宫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你俩过来!” “是,娘娘!”宛归瞄了一眼徐涛,他忙知趣上前。 韩秋伊露出满意的笑脸,又怒斥其他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娘娘息怒!” “本宫忽觉腹中饥饿,你们其他人去为本宫准备几道美食,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必回来了。” 几个宫女慌慌张张跑出门,侍卫蹑手蹑脚把门关上,生怕连累了自己。 “浮归,你终于来了。”韩秋伊激动得抱住她。 “难为你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希望你能直接夺下帝位。” 徐涛对韩秋伊来了兴趣,放着皇后不当竟要主公自立为王。 “若是这么做势必免不了一场大战,各国皆在,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 “我可以等,可宫商府不能等,实在不行,我就杀了他。” 宛归却连连摇头,“这么做解决不了问题,想当皇帝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金都城门了。” “还不如让妖兽把他们都给吃掉。” 宛归知道韩秋伊在说气话,魔神在这时偃旗息鼓,莫不是在等各国开战?魔神到底躲在宫尚府的哪个地方? 几人还在商讨对策,不想正殿出了大事,姒谨都想一巴掌拍死姒律了,怎么都没防备他存着弑君的心思,太医七手八脚为姒佑止血,好在剑锋偏了一点点没有刺中心脏。 淮南王姒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安定王和先帝先后蒙难,姒律又行刺姒佑,姒家子孙如此离心离德,是要亡族的征兆啊。 警戒严格防住了刺客却漏掉自己人,姒谨懊恼不已,自知无力护住胞弟,他的脸色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太好了,二王兄果然有骨气,比几位皇兄强多了。”姒娇乐得笑呵呵,全然没考虑姒律的处境。 姒萧一言不发,他很清楚姒律这回难逃一死了。果然不出两个时辰,丧钟再次响起。 “不好!”宛归的心里忐忑不安,接着就从其他宫女的口中得知真相。 韩秋伊跌坐在地,显然她也没预料到这点。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要以此嫁祸给姒律。” “浮归,你救救他。” “救人是一定的,只是可惜还不了他的清白。” “把命留住就好。” “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忙。”郑清昭突然推门而进。 “你来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婚变国丧,谁主沉浮 韩秋伊一身大红嫁衣,凤冠珠翠衬得她光彩照人。姒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竭力克制眼里的不舍。 “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重聚了。”韩秋伊哽咽道,她知道姒佑对自己毫无感情,何况她还失了身,大抵只是个傀儡皇后,他根本不会碰自己,也省得她费心周旋。 先皇薨逝才过一月,皇室就操办大婚,若非密旨上姒液以特殊时节特殊处理为由要求诸位亲王大臣不必遵守过往礼法,恐怕又让百姓多了个饭后闲聊的话题。 宛归掌握了城外的民心,皇城只是困守一方,徐涛不愿赶尽杀绝,一直等着扬兰军的兄弟出宫投诚。谅皇城再多金银珠宝也没有天下来得宽广自由。 “涛哥,皇城的粮仓酒窖至少能撑个三年五载,我们真要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吗?” “主公上山未回,我们静候指令即可,别好心办坏事,乱了计划。” “我这不是着急嘛,胜利在望还得停住脚步,实在憋得慌。” “行,你小子都这么说了,就陪我好好唠唠嗑,今晚我请客,美酒管够。” “那我得拉上阿斌、阿亮他们,好好宰你一顿。” “行。”徐涛心里也是着急,给宛归送去的信件都被青微派退了回来,美其名怕打扰宛归修行,其实就是怕她离开。 “宋大侠,我也没什么可指导你的,是时候离开了。” “这么突然?”宋舒元心里一沉。 “冥域的主人还在宫尚府,魔兽的事情并未完结,我必须回去处理,安大侠做出了他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你也不是什么候补,你的能力整个青微派有目共睹,我相信你会当好掌门,待你接掌宝印,我再登门恭贺。” 她一顿鼓励让宋舒元打起了精神,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重聚,遇见更好的自己,他将一颗雨滴水晶作为临别赠礼送与宛归。 “此物名为知秋,但逢落雨时节就会发出潺潺流水声,最能助眠。” 宛归接过礼物后爱不释手,在骨珠里一阵搜寻总算翻到一个拿得出手的,“我没什么好回礼的,只能送你这个剑穗,挂在宝剑上很合适。” 剑穗有个木制匕首,栓了两颗哑铃,小小玩意依旧能看出是精工细雕之作。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宛归回想起青微派的剑头都是空的,误以为门派不让佩戴剑穗,尴尬的抽回手,“我换个礼物。” “不用,我挺喜欢的。”宋舒元忙着平稳激动的内心才没有及时伸手,当着宛归的面就将剑穗戴在自己的佩剑上。 “海娃近来可好?” “你想见他吗?” 海娃现在是江杭的师弟,宋舒元没怎么关注他,自然不知道他的近况,好在宛归停止了追问。 “下山前确实想见他一面。” 她都发话了,宋舒元直接安排好一切,不出片刻,海娃就被带到她的眼前。 “海娃!”妖枝激动得像只八爪鱼黏在他的身上。 “妖枝,你还活着!”海娃原来还有些拘束,看见它一下子就放松了。 “你们好好聊,我在外头等你。” 屋里剩下宛归两人,海娃还没意识到眼前之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姐。 “海娃,你在这里生活得开心吗?” “嗯”他点点头,怯懦的不敢多说话。 宛归伸手招呼他过去,“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我听过你,师兄们都说你是姐姐的姐姐。” “傻瓜,我就是你姐姐。”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答道:“确实,海娃得跟姐姐一样叫你姐姐。” 妖枝都忍不住提醒他,“笨啊,她就是宛归。” 海娃闻言瞪大了双眼,盯着宛归久久说不出话来。 “主人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姐姐,真的是你吗?”海娃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我,我还活着,只是这个秘密还不能说出去。” “我一定不会往外说。”海娃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宛归。 “乖,没事了,很快就天下太平了。”她摸着海娃的脑袋安慰道。 “姐姐,你又要走了吗?” “嗯,等做完这一切,姐姐就陪你下山历练。” “说话算话?” “一定!” 两人拉勾盖了章,海娃才依依不舍同宋舒元送宛归下山。 “浮归姑娘!”隆雪颜拖着病体正行至山下,她的运气很好,刚巧碰见宛归。 “你怎么这般狼狈?” 隆雪颜没察觉异样,自顾自作自我介绍,更是将金善神尼苦苦纠缠的事情一并告知。 宛归满脑子都是圆明的死讯,全身麻木,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她也不觉得疼。 “我已怀有身孕,看在宛归的面上,请务必保全我腹中胎儿。”隆雪颜护着肚子,央求道。 孩子吗?师兄有后代了,宛归再也忍不住掉泪,强行噤声也无法阻止这悲伤。 “我一路逃亡,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返回腾齐了,路上遇到风然和安定几国礼团,皇帝大婚,他们奉命前去送礼。” 姒佑要成婚?宛归心头一紧,顾不上伤心,让隆雪颜做好准备,启动步碟赶回金都。 “你安心待在这里!”宛归将她安顿在别苑,叮嘱徐涛照顾好她,这哥几个终于盼到宛归归来,七嘴八舌说起打探来的消息。 “姒佑要将齐采月纳入后宫?就她那大小姐脾气,不得把后宫闹翻天了。” 宛归数年前与齐采月打过照面就知道她心性不善,黄蒲莺冷漠却不冷血,跟她妹妹一比,她可顺眼多了。 “主公,还有一事,湘南王的南麒军不日前在城外驻扎,是不是要开战?” “应该不是,他们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得出动整个军队?”杜康真是一点也不开窍。 “自然是湘南王扶苏了。”徐涛看清了真相,“但是他来金都做什么?” 宛归不愿说得太详细,打发他们为隆雪颜准备厢房和吃食。 “浮归姑娘,圆明一直坚信宛归没有死去,你是否知道她的下落?” 宛归下意识观察了四周,压下声音回道:“你现在不要知道太多内情,你父亲一直追查水魄珠的下落,难保金善神尼不会对它虎视眈眈,你在我这里不一定安全,每三日就得转移地方。” “你不打算杀了她吗?” “你希望我杀了她?” 隆雪颜咬牙切齿道:“她已经杀了我父亲和夫君,又要杀我孩儿,她不死我难以安心。” 宛归赶忙安抚她,金善神尼如此丧心病狂,自己怎么能放任她祸害无辜。 “你要出去?” “皇帝登基,帝后大婚,这么热闹的场面,当然得一睹为快。” 隆雪颜不关注那些,她被金善神尼纠缠得心里都留下阴影了,面对浮归这一救命稻草,只想牢牢抓住。 “你身怀六甲,不宜随我入宫,我会放出风去,浮归就藏身宫中,想以水魄珠夺取天下,金善神尼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姑子,也对水魄珠存着窥觑,大抵没功夫抓你回去了。” “那要小心。”隆雪颜也不知是在担心她还是担心自己。 徐涛想要跟着宛归大闹皇宫,脸上的激动都克制不住。 “你这般兴奋,我都怕扫了你的兴。” “主公,你别取笑我了。”徐涛抹了几下脸,让自己显得严肃些。 几片落叶飘零而下,不偏不倚挂在宛归的衣带上。她将其捏起,满目凄凉。 “主公,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宛归说完,眼角便湿润了。 徐涛没有催促,站在一旁静待她发布施令。 穿越数年,宛归已将腾齐的人文礼俗学了个遍,但依旧会时不时的恍惚,搞不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究竟真不真实,亦或只是大梦一场,可失去至亲的痛苦如此强烈也没让自己苏醒,就当她撞上玄学的大运了。 交代汤亚看好门庭,她与徐涛就在城外守株待兔,逮到两个野外解手的随从,将人打晕后换上衣服混进他国来此朝贺的队伍。徐涛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穿帮,皇城军就开始兴师动众的检查。 “淡定,这么多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主公,你的易容术师从何人啊?真是栩栩如生!” “你的文化水平有待提高啊,”宛归被他的栩栩如生逗笑了,兴致一起给他普及了知识,“玄法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可以仿形的,再用上一点龙纹术。” “主公也是龙纹师?” “怎么这般惊讶?” 徐涛尴尬一笑,“属下就是好奇,主公的父母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生出两位罕见的玄法奇才。” 话聊到一半,巡逻的皇城军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如宛归所料,即使统帅下令严查,底下的人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应付了事。 在长队伍的掩护下,两人朝着正殿走去,各国生怕宛归会采用逐一攻破的策略,听说她首先选择腾齐,一个个无比重视,送礼的派头十分盛大,以表合纵连横的诚意。 “各位来使,请稍等!”带头的公公将队伍叫停,原来是姒谨为了便于排查,让各国礼团只选出数人进朝,其余人将贺礼抬至偏殿后便在外殿等候。 宛归和徐涛自然被排除在外,但她一点也不着急,似乎早有所料。 一众宫女为他们送来茶水点心,显然姒佑不想在这盛大的节日落下话柄。 宛归悠然的吃着点心,顺便听点八卦,人多的时候耳朵就不得清静,徐涛还在想如何脱身,宛归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好?” “怕什么,不要开口就不会露馅。” 徐涛正要故技重施将宫女打晕,宛归赶忙将人拉住,偷偷来到一处角落。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宫女的服装?” “不只有宫女,还有太监的。” “那我还是拿太监服。”徐涛根本不想扮成宫女。 “也好,我要去找韩秋伊,你要是穿太监服,我们就分头行动。” “阿?”徐涛有些怂了,他投奔浮归的消息肯定被姒谨知晓了,扬兰军中不只有他的好兄弟也有一些不对付的人,自己势单力薄,要是被发现就死于非命了,他并不是惧怕死亡,只是这样死得一点也不壮烈。 “我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你有什么顾虑?”宛归不清楚他的意图,只是看出他有些不愿意。 罢了,徐涛咬咬牙选了宫女的衣服。他的个子虽高,长相却挺秀气,扮上女装一点也不违和,宛归只用了一点龙纹术,他的外表就显得娇媚可人了。 两人大摇大摆往凤坤宫走去,路上与南麒军碰了头,宛归退在一旁,心里泛起嘀咕,安定王国竟派出两支贺庆队伍,扶苏也太没把他们的皇帝放在眼里了。 韩秋伊的脸上不见悲喜,冷静得相当可怕,宛归以送珠钗为由顺利让侍卫放行,徐涛跟个小迷弟一样跟在她后头。 “娘娘,皇上命奴婢给您送来首饰。” “放下。”韩秋伊还未发觉她。 宛归借着放首饰盒的功夫在她耳边低语道,“是我。” 韩秋伊的眼里闪过喜色,脑筋一转,就对身旁的宫女说道:“本宫的凤冠有些松了,你把它处理一下。” “是,娘娘。” 小宫女刚碰到凤冠,韩秋伊就哎呀一声,“你怎么毛手毛脚的,想痛死本宫吗!” “奴婢不敢!”小宫女吓得跪倒在地。 “你来!”韩秋伊又指了另外一个宫女。 ……同样的招数轮了个遍,原有的八个宫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你俩过来!” “是,娘娘!”宛归瞄了一眼徐涛,他忙知趣上前。 韩秋伊露出满意的笑脸,又怒斥其他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娘娘息怒!” “本宫忽觉腹中饥饿,你们其他人去为本宫准备几道美食,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必回来了。” 几个宫女慌慌张张跑出门,侍卫蹑手蹑脚把门关上,生怕连累了自己。 “浮归,你终于来了。”韩秋伊激动得抱住她。 “难为你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希望你能直接夺下帝位。” 徐涛对韩秋伊来了兴趣,放着皇后不当竟要主公自立为王。 “若是这么做势必免不了一场大战,各国皆在,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 “我可以等,可宫商府不能等,实在不行,我就杀了他。” 宛归却连连摇头,“这么做解决不了问题,想当皇帝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金都城门了。” “还不如让妖兽把他们都给吃掉。” 宛归知道韩秋伊在说气话,魔神在这时偃旗息鼓,莫不是在等各国开战?魔神到底躲在宫尚府的哪个地方? 几人还在商讨对策,不想正殿出了大事,姒谨都想一巴掌拍死姒律了,怎么都没防备他存着弑君的心思,太医七手八脚为姒佑止血,好在剑锋偏了一点点没有刺中心脏。 淮南王姒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安定王和先帝先后蒙难,姒律又行刺姒佑,姒家子孙如此离心离德,是要亡族的征兆啊。 警戒严格防住了刺客却漏掉自己人,姒谨懊恼不已,自知无力护住胞弟,他的脸色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太好了,二王兄果然有骨气,比几位皇兄强多了。”姒娇乐得笑呵呵,全然没考虑姒律的处境。 姒萧一言不发,他很清楚姒律这回难逃一死了。果然不出两个时辰,丧钟再次响起。 “不好!”宛归的心里忐忑不安,接着就从其他宫女的口中得知真相。 韩秋伊跌坐在地,显然她也没预料到这点。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要以此嫁祸给姒律。” “浮归,你救救他。” “救人是一定的,只是可惜还不了他的清白。” “把命留住就好。” “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忙。”郑清昭突然推门而进。 “你来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离魂破死劫,应有果报 “我来帮你救人。” “看来你没少推波助澜。”宛归一语揭穿他。 “你能怎么救?”韩秋伊有些病急乱投医。 “我先声明,这件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干系。”郑吉难得向宛归证明自己的无辜。 “你有什么好办法?”宛归也不想抓着姒佑的死不放。 “让姒佑亲自赦免他的罪,不就能还了他的清白?” 韩秋伊闻言变了脸,误以为他在消遣自己。 “你想把自己变成他?”宛归却明白他的意图。 “嗯,不错的点子?” 宛归紧皱眉头,陷入纠结,郑吉想以此为条件让她们成为帮凶,与虎谋皮恐怕以后的困难更多。 “好,我答应。”韩秋伊未与宛归通气就应下了。 郑吉看向宛归,等待她的答复。 “行,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宛归服了软。 “水魄珠。” “不行,水魄珠绝对不可以给你。”她一口回绝。 “没得商量?” “没有!” “那我退一步,借它一用就好。” “我怎么相信你借完会归还?” “你对我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郑吉苦笑,“好,我不碰它,你只需拿着它随我走一趟。” “好。”宛归这才松了口。 她跟着郑吉到了密室,姒佑的尸体就放在石板上。 “你的本事果然大,连皇帝的尸身都偷得出来。” 宛归偷偷叮嘱妖枝探一探姒佑的鼻息,确定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得到肯定的答复才作罢。 “有劳了。” “你就不怕我偷偷杀了你吗?” “你不会!”郑吉的坚定令宛归倍感无奈。 在他的指导下,宛归将水魄珠放进金锁握在手中。郑吉口中诵念咒语,似乎对这宝物很是熟悉,片刻功夫郑吉的魂魄就从郑清昭的身体里出来进入姒佑的尸身。 没听过水魄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宛归对郑吉的计划没有十足的信心。 “主人,他能成功吗?” “我也不知道。” 妖枝刚刚凑上前,姒佑突然睁开眼,吓得她一下跳到宛归的头上。 “水魄珠的威力可以扭转生死,这也太可怕了。”妖枝说出了宛归的心声。 郑吉活动了几下姒佑的手脚,刚换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浮归姑娘,多谢你相助了。”他的客气在宛归看来都是充满阴谋的。 “希望你遵守诺言。” “这是自然。” 宛归指着郑清昭的身体,“你想怎么处理他?” “还给他之前的主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看我的眼神变得厌恶无比的时候我就察觉异常了。” 宛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家伙好生可怕,不愧是极难应付的对手。 郑吉却开口送她出去,顶着姒佑的脸,这皇宫的一切都是他的。就是苦了那些太监宫女,魂魄都被吓飞了,几番安抚,众人才惊呼姒佑真的活过来了。 “承蒙这位神医施针扎相救,否则朕也无法起死回生。” 宛归只能临时扮起神医角色。 郑吉也说到做到,不仅下旨赦免了姒律,还以仁义礼德劝服众位王伯叔父原谅他的莽撞,当然少不了宛归从旁协助,愣是给他安上突患失心疯的病症。 未等宛归想出对付郑吉的办法,姒娇就提前出手,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九皇兄早就换了内芯,仅凭她的小智谋如何取胜?绑了姒尧想以此引他到城外,姒佑瞧了一眼信就将它拿给宛归。 “你别把我当谋士,搞得我很不自在。”宛归还在为韩秋伊的终身大事伤脑筋,粗略扫了一眼信件,看见姒尧两字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既然你不关心,算我多管闲事了。”他作势要拿回书信,宛归赶紧扯了回去。 “我替你去一趟。” “我又不在乎泷沁郡主的性命,你不必受累。” 宛归联想到姒液紧急召见安定王爷那天,自己曾去过王府,莫不是与自己有关。 “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甚清楚。” 宛归一脸狐疑看着他。 “浮归,我与你谈场交易。” “什么交易?” “我可以下旨成全韩秋伊和姒律的婚事。” “姒液亲自赐的婚,你这么做不怕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吗?” “恐怕他没那个脸面站在我面前。”郑吉笑道。 他的残暴在夺舍了郑清昭之后便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可见郑吉的少年时期也是个不凡的世家公子。 “怎么样?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宛归点点头,这样的法子最是一劳永逸,还能将他二人拉离争斗的漩涡。 “条件不错,不过我是不能答应的。” “为什么?” “你现在想要的就是这天下,为了他二人牺牲黎明百姓,我怎么能应承?” “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你以天下来换。” “不要天下?”宛归皱了眉头,“应该是你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法子了。” “算是,这样你可放心?” “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放走了皇后,你得帮我找一个回来。” “你看中谁了?”宛归托着下巴,都在思考出宫后吃些什么补脑子了。 “浮归。” “你这是在拿我开刷吗?”宛归炸毛了。 “不是天下就是你,不为难。”郑吉满脸笑意,不曾夹杂一丝奸诈。 “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跟你共享什么江山社稷,何况魔神还躲在暗处,徽虚大陆的危机根本没有完全解除。” “魔神自然要防备,但天下也得夺取,你不必这么早做出答复,仔细考虑。”郑吉似乎很有信心。 宛归不再与他争辩,打算赴约救出姒尧,过滤了诸多嫌疑人,直接锁定幕后之人姒娇。 郑吉笃定她会回来,吩咐管事公公带人整理出一间宫殿,待时机成熟,揭露神医就是浮归乔装易容,想到这里,他坐在宛归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嘴角扬起笑容。 以姒佑的身份退位让贤,赐婚立后,一切水到渠成,姒佑的身体就送给郑清昭,虽然没有真正的物归原主,好歹给自己的孙子留了点活路,宛归也不会太苛责于自己。 竹林里,姒尧在马车上昏迷不醒,姒娇顾念着一点姐妹亲情,只用了一些迷香,这里布了死局,定要让姒佑有来无回,她甚至还调遣了昆正国的层层重兵,即使对上扬兰军也胜券在握。 “公主,山下来报,浮归姑娘单枪匹马朝这里疾驰而来。” “她怎么会来?”姒娇还不知晓宛归与欧阳襄的关系,“本宫还得留着她抗衡腾齐的王伯叔父,先别动手,静观其变。” 宛归原以为姒娇会因周思空的假死记恨自己,没料到扑了一场空,想来当时周思空因何入狱,姒娇也是不知内情的,否则以她的善妒,不可能忍得住不对自己下手。 “公主,她好像在找什么。” “她与姒尧又没交情,我绑架了她的事韩秋伊也不知道。” “是不是皇帝说出去了?” 姒娇一分析,确实有可能,浮归满腹正义,寻常百姓都救,莫说是泷沁郡主,她正打算放人,一声声厮笑从四面八方涌来。 “浮归,交出水魄珠,兴许我能饶你一命。”金善神尼一路跟踪,早就识破姒娇潜伏的人马,却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 “我不找你算账,你反而先露面了。”宛归也毫无惧色,她与石龙狮一样,草菅人命,死不悔改,说理是渡不了了。 一时间天昏地暗,尘土飞扬,金善神尼也无心放过宛归,她一人的玄力可顶百人,至少百年不用再吸食他人的功力了。 宛归使出连环踢破了她急攻而来的阴狠爪法,尖锐的指甲哪是常人该有的,金善神尼俨然入了魔。赤手空拳有些吃力,宛归唤出指间刃,对方不讲武德,自己也得随机应变。 局势分不出胜败,姒娇等人看得热血沸腾,全然忘了自己在此的目的。 金善神尼意识到低估了宛归的实力,开始搞阴的,一阵杂音过后,成群结队的蝙蝠朝宛归飞去。 “交给我。”妖枝冒出头,抽出无数旁枝,锋利无比的枝头如同穿串,一枝扎进一只蝙蝠,全部塞进它的嘴巴里。 “妖兽,她养了只妖兽!”姒娇惊喜不已,误把灵兽当妖兽,还以为妖兽可以人为饲养。 金善神尼瞧出了妖枝的身份,目光凌厉,想召天雷劈向它,宛归快她一步甩出天罗地网,反将她困住,至少在自己的结界里,金善神尼无法借用外界力量,天雷打在结界表面震耳欲聋,姒娇等人慌忙捂住耳朵。 “贱人,凭这个就想困住我吗?”金善神尼发了威,面部扭曲变形,周身长出阴影,不断扩大,宛归意识到她在燃烧魔力。 “妖枝,躲回去。” “好的。” 阴影逐渐侵蚀结界,宛归退避三舍,紧盯前方,金善神尼徒留了个人形,不见五官,最贴切的形容就是只剩一摊人了。 “主人,她在制造结界,她要困住我们。” 果然,才一会功夫,宛归就无法听见四周的声音了,姒娇等人也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黑色阴影。 “好丑!”妖枝不禁吐槽,金善神尼现在的模样实在太令人作呕,结界里竟是腐臭味,宛归不得不庆幸今天吃得少。 到了这节骨眼,金善神尼反而不急于杀死宛归了。 “你整日戴着面具,八成是为了遮挡疤痕,如今就要丧命了,戴着也无用,我会烧毁你的尸身,不会让你死后汗颜于见人,我杀死的人中,你是唯一值得我记住脸的,也算你的荣幸。” 宛归怒道,“你连杀人都要受害者感恩戴德,足见心里变态到极致,我不杀你上天也不容你。” 金善神尼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个勾手劈开面具,宛归用悬冰压住黑影,跳至一旁,她的美貌让金善神尼起了旁的念头。 “很多年都没有一具身体让我有夺取的兴趣了。” “你这人心里阴暗,即使换了多漂亮的皮囊也不会让人喜欢。” 金善神尼越靠越近,已将宛归视为囊中之物。 “我不喜欢别人靠我这么近,特别是你。”宛归一个响指,金善神尼就被悬冰包裹住,抽离到结界的另一角。 “怎么可能?”她很是震惊。 “你太高估自己了,傲者毁于自身。” 察觉到宛归要下死手,她慌不择路,解除结界,姒娇等人来不及逃离,就被金善神尼钻进了身体。 “你给我出来?”姒娇手忙脚乱,本想扯出阴影反而将它推了进去,使得它与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看着手上黏糊糊的液体,她直接抓狂了,不顾形象大声哭喊,“浮归姑娘,求你救救我。” 宛归愣了半响,不知如何处理。姒娇想去拉她,她本能后退了几步。 “你别动,我正想办法。” 姒娇无法冷静下来,执着于让金善神尼离开自己的身体,她随手拉住身旁的人,试图转移目标,奈何阴影选择了她不肯离去,任凭她碰触了四五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你,她要的人是你,你快帮我。”姒娇疯魔般朝宛归扑去。 宛归别无他法,只能暂时用悬冰将她的双脚冻住。 “主人,没用的,她快被同化了。”妖枝长了心眼,偷偷告诉宛归。 “浮归,你会后悔的。”姒娇边说边朝身后的马车奔去。 宛归猜出她的用意,启用步碟,抢先一步架走了姒尧,吃了那么多次亏,她可不会再受人威胁。 姒娇气急败坏,拔出宝剑就朝着身边的人一阵乱砍,得亏暗卫身手敏捷,并未中招。她的眼瞳被阴影完全侵蚀,双眼漆黑,面部也僵化了,嘴角爬出两根紫线直通向眉心,密密麻麻的紫斑若隐若现。 暗卫见她这模样,眉头皱出了川字,姒娇入了魔,晋王的计划得落空了。 “主人小心,她被完全同化了。” “想要杀我就杀了她。”金善神尼的声音十分刺耳。 浮归陷入沉思,姒娇娇惯蛮横,目无尊长,却也没到恶贯满盈的地步,有心留她一命,但眼下却无可作为。 马蹄声渐进,宛归抬眼望去,赫然是七皇子姒萧。她心里一阵安慰,虽说他是姒娇的皇兄,但为人还算正直,将姒尧托付给他,自己就不会分心了。 “浮归姑娘,你可否受伤?”他竟先问候自己。 “我没事,倒是公主殿下被金善神尼附身,怕是凶多吉少。”宛归为免她伤及无辜,偷偷召唤纹器编织了防护网。 “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只能作罢。”姒萧的语气略显沉重。 “皇兄,你救救我。”姒娇突然恢复清醒,金善神尼就是想借此来迷惑众人,不过即便如此,姒萧也是下意识躲开。 “我是娇儿啊,我是娇儿啊……”姒娇涨红了脸,嘴里由大肆嚷嚷转变成小声嘟囔,显然她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宛归十分戒备,尽管出于同情没有直接下手,但也得防着她搞突袭。金善神尼看破了这点,不敢盲目攻击,她得拖延时间找机会逃离,同化了姒娇有好有坏,保住性命的同时也不好脱身,毕竟姒娇毫无玄法根基。 “有没有办法逼出她?”宛归悄悄联系妖枝。 “没有!”妖枝回答得斩钉截铁,唯一的办法是个险招,除非有人愿意将她吸收到自己的身体,但妖枝绝对不能让宛归以身犯险。 大蛮一直躲在暗处观望,见双方僵持,有心让火烧得更旺些。 “萧山君且慢,我知道有个办法能救五公主。” “你姑且说一说。” 宛归瞅见大蛮,脸上更添沉重,姒萧察觉到她的变化,猜想此人必非善类。 第三百四十三章 离魂破死劫,应有果报 “我来帮你救人。” “看来你没少推波助澜。”宛归一语揭穿他。 “你能怎么救?”韩秋伊有些病急乱投医。 “我先声明,这件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干系。”郑吉难得向宛归证明自己的无辜。 “你有什么好办法?”宛归也不想抓着姒佑的死不放。 “让姒佑亲自赦免他的罪,不就能还了他的清白?” 韩秋伊闻言变了脸,误以为他在消遣自己。 “你想把自己变成他?”宛归却明白他的意图。 “嗯,不错的点子?” 宛归紧皱眉头,陷入纠结,郑吉想以此为条件让她们成为帮凶,与虎谋皮恐怕以后的困难更多。 “好,我答应。”韩秋伊未与宛归通气就应下了。 郑吉看向宛归,等待她的答复。 “行,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宛归服了软。 “水魄珠。” “不行,水魄珠绝对不可以给你。”她一口回绝。 “没得商量?” “没有!” “那我退一步,借它一用就好。” “我怎么相信你借完会归还?” “你对我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郑吉苦笑,“好,我不碰它,你只需拿着它随我走一趟。” “好。”宛归这才松了口。 她跟着郑吉到了密室,姒佑的尸体就放在石板上。 “你的本事果然大,连皇帝的尸身都偷得出来。” 宛归偷偷叮嘱妖枝探一探姒佑的鼻息,确定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得到肯定的答复才作罢。 “有劳了。” “你就不怕我偷偷杀了你吗?” “你不会!”郑吉的坚定令宛归倍感无奈。 在他的指导下,宛归将水魄珠放进金锁握在手中。郑吉口中诵念咒语,似乎对这宝物很是熟悉,片刻功夫郑吉的魂魄就从郑清昭的身体里出来进入姒佑的尸身。 没听过水魄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宛归对郑吉的计划没有十足的信心。 “主人,他能成功吗?” “我也不知道。” 妖枝刚刚凑上前,姒佑突然睁开眼,吓得她一下跳到宛归的头上。 “水魄珠的威力可以扭转生死,这也太可怕了。”妖枝说出了宛归的心声。 郑吉活动了几下姒佑的手脚,刚换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浮归姑娘,多谢你相助了。”他的客气在宛归看来都是充满阴谋的。 “希望你遵守诺言。” “这是自然。” 宛归指着郑清昭的身体,“你想怎么处理他?” “还给他之前的主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看我的眼神变得厌恶无比的时候我就察觉异常了。” 宛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家伙好生可怕,不愧是极难应付的对手。 郑吉却开口送她出去,顶着姒佑的脸,这皇宫的一切都是他的。就是苦了那些太监宫女,魂魄都被吓飞了,几番安抚,众人才惊呼姒佑真的活过来了。 “承蒙这位神医施针扎相救,否则朕也无法起死回生。” 宛归只能临时扮起神医角色。 郑吉也说到做到,不仅下旨赦免了姒律,还以仁义礼德劝服众位王伯叔父原谅他的莽撞,当然少不了宛归从旁协助,愣是给他安上突患失心疯的病症。 未等宛归想出对付郑吉的办法,姒娇就提前出手,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九皇兄早就换了内芯,仅凭她的小智谋如何取胜?绑了姒尧想以此引他到城外,姒佑瞧了一眼信就将它拿给宛归。 “你别把我当谋士,搞得我很不自在。”宛归还在为韩秋伊的终身大事伤脑筋,粗略扫了一眼信件,看见姒尧两字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既然你不关心,算我多管闲事了。”他作势要拿回书信,宛归赶紧扯了回去。 “我替你去一趟。” “我又不在乎泷沁郡主的性命,你不必受累。” 宛归联想到姒液紧急召见安定王爷那天,自己曾去过王府,莫不是与自己有关。 “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甚清楚。” 宛归一脸狐疑看着他。 “浮归,我与你谈场交易。” “什么交易?” “我可以下旨成全韩秋伊和姒律的婚事。” “姒液亲自赐的婚,你这么做不怕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吗?” “恐怕他没那个脸面站在我面前。”郑吉笑道。 他的残暴在夺舍了郑清昭之后便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可见郑吉的少年时期也是个不凡的世家公子。 “怎么样?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宛归点点头,这样的法子最是一劳永逸,还能将他二人拉离争斗的漩涡。 “条件不错,不过我是不能答应的。” “为什么?” “你现在想要的就是这天下,为了他二人牺牲黎明百姓,我怎么能应承?” “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你以天下来换。” “不要天下?”宛归皱了眉头,“应该是你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法子了。” “算是,这样你可放心?” “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放走了皇后,你得帮我找一个回来。” “你看中谁了?”宛归托着下巴,都在思考出宫后吃些什么补脑子了。 “浮归。” “你这是在拿我开刷吗?”宛归炸毛了。 “不是天下就是你,不为难。”郑吉满脸笑意,不曾夹杂一丝奸诈。 “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跟你共享什么江山社稷,何况魔神还躲在暗处,徽虚大陆的危机根本没有完全解除。” “魔神自然要防备,但天下也得夺取,你不必这么早做出答复,仔细考虑。”郑吉似乎很有信心。 宛归不再与他争辩,打算赴约救出姒尧,过滤了诸多嫌疑人,直接锁定幕后之人姒娇。 郑吉笃定她会回来,吩咐管事公公带人整理出一间宫殿,待时机成熟,揭露神医就是浮归乔装易容,想到这里,他坐在宛归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嘴角扬起笑容。 以姒佑的身份退位让贤,赐婚立后,一切水到渠成,姒佑的身体就送给郑清昭,虽然没有真正的物归原主,好歹给自己的孙子留了点活路,宛归也不会太苛责于自己。 竹林里,姒尧在马车上昏迷不醒,姒娇顾念着一点姐妹亲情,只用了一些迷香,这里布了死局,定要让姒佑有来无回,她甚至还调遣了昆正国的层层重兵,即使对上扬兰军也胜券在握。 “公主,山下来报,浮归姑娘单枪匹马朝这里疾驰而来。” “她怎么会来?”姒娇还不知晓宛归与欧阳襄的关系,“本宫还得留着她抗衡腾齐的王伯叔父,先别动手,静观其变。” 宛归原以为姒娇会因周思空的假死记恨自己,没料到扑了一场空,想来当时周思空因何入狱,姒娇也是不知内情的,否则以她的善妒,不可能忍得住不对自己下手。 “公主,她好像在找什么。” “她与姒尧又没交情,我绑架了她的事韩秋伊也不知道。” “是不是皇帝说出去了?” 姒娇一分析,确实有可能,浮归满腹正义,寻常百姓都救,莫说是泷沁郡主,她正打算放人,一声声厮笑从四面八方涌来。 “浮归,交出水魄珠,兴许我能饶你一命。”金善神尼一路跟踪,早就识破姒娇潜伏的人马,却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 “我不找你算账,你反而先露面了。”宛归也毫无惧色,她与石龙狮一样,草菅人命,死不悔改,说理是渡不了了。 一时间天昏地暗,尘土飞扬,金善神尼也无心放过宛归,她一人的玄力可顶百人,至少百年不用再吸食他人的功力了。 宛归使出连环踢破了她急攻而来的阴狠爪法,尖锐的指甲哪是常人该有的,金善神尼俨然入了魔。赤手空拳有些吃力,宛归唤出指间刃,对方不讲武德,自己也得随机应变。 局势分不出胜败,姒娇等人看得热血沸腾,全然忘了自己在此的目的。 金善神尼意识到低估了宛归的实力,开始搞阴的,一阵杂音过后,成群结队的蝙蝠朝宛归飞去。 “交给我。”妖枝冒出头,抽出无数旁枝,锋利无比的枝头如同穿串,一枝扎进一只蝙蝠,全部塞进它的嘴巴里。 “妖兽,她养了只妖兽!”姒娇惊喜不已,误把灵兽当妖兽,还以为妖兽可以人为饲养。 金善神尼瞧出了妖枝的身份,目光凌厉,想召天雷劈向它,宛归快她一步甩出天罗地网,反将她困住,至少在自己的结界里,金善神尼无法借用外界力量,天雷打在结界表面震耳欲聋,姒娇等人慌忙捂住耳朵。 “贱人,凭这个就想困住我吗?”金善神尼发了威,面部扭曲变形,周身长出阴影,不断扩大,宛归意识到她在燃烧魔力。 “妖枝,躲回去。” “好的。” 阴影逐渐侵蚀结界,宛归退避三舍,紧盯前方,金善神尼徒留了个人形,不见五官,最贴切的形容就是只剩一摊人了。 “主人,她在制造结界,她要困住我们。” 果然,才一会功夫,宛归就无法听见四周的声音了,姒娇等人也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黑色阴影。 “好丑!”妖枝不禁吐槽,金善神尼现在的模样实在太令人作呕,结界里竟是腐臭味,宛归不得不庆幸今天吃得少。 到了这节骨眼,金善神尼反而不急于杀死宛归了。 “你整日戴着面具,八成是为了遮挡疤痕,如今就要丧命了,戴着也无用,我会烧毁你的尸身,不会让你死后汗颜于见人,我杀死的人中,你是唯一值得我记住脸的,也算你的荣幸。” 宛归怒道,“你连杀人都要受害者感恩戴德,足见心里变态到极致,我不杀你上天也不容你。” 金善神尼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个勾手劈开面具,宛归用悬冰压住黑影,跳至一旁,她的美貌让金善神尼起了旁的念头。 “很多年都没有一具身体让我有夺取的兴趣了。” “你这人心里阴暗,即使换了多漂亮的皮囊也不会让人喜欢。” 金善神尼越靠越近,已将宛归视为囊中之物。 “我不喜欢别人靠我这么近,特别是你。”宛归一个响指,金善神尼就被悬冰包裹住,抽离到结界的另一角。 “怎么可能?”她很是震惊。 “你太高估自己了,傲者毁于自身。” 察觉到宛归要下死手,她慌不择路,解除结界,姒娇等人来不及逃离,就被金善神尼钻进了身体。 “你给我出来?”姒娇手忙脚乱,本想扯出阴影反而将它推了进去,使得它与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看着手上黏糊糊的液体,她直接抓狂了,不顾形象大声哭喊,“浮归姑娘,求你救救我。” 宛归愣了半响,不知如何处理。姒娇想去拉她,她本能后退了几步。 “你别动,我正想办法。” 姒娇无法冷静下来,执着于让金善神尼离开自己的身体,她随手拉住身旁的人,试图转移目标,奈何阴影选择了她不肯离去,任凭她碰触了四五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你,她要的人是你,你快帮我。”姒娇疯魔般朝宛归扑去。 宛归别无他法,只能暂时用悬冰将她的双脚冻住。 “主人,没用的,她快被同化了。”妖枝长了心眼,偷偷告诉宛归。 “浮归,你会后悔的。”姒娇边说边朝身后的马车奔去。 宛归猜出她的用意,启用步碟,抢先一步架走了姒尧,吃了那么多次亏,她可不会再受人威胁。 姒娇气急败坏,拔出宝剑就朝着身边的人一阵乱砍,得亏暗卫身手敏捷,并未中招。她的眼瞳被阴影完全侵蚀,双眼漆黑,面部也僵化了,嘴角爬出两根紫线直通向眉心,密密麻麻的紫斑若隐若现。 暗卫见她这模样,眉头皱出了川字,姒娇入了魔,晋王的计划得落空了。 “主人小心,她被完全同化了。” “想要杀我就杀了她。”金善神尼的声音十分刺耳。 浮归陷入沉思,姒娇娇惯蛮横,目无尊长,却也没到恶贯满盈的地步,有心留她一命,但眼下却无可作为。 马蹄声渐进,宛归抬眼望去,赫然是七皇子姒萧。她心里一阵安慰,虽说他是姒娇的皇兄,但为人还算正直,将姒尧托付给他,自己就不会分心了。 “浮归姑娘,你可否受伤?”他竟先问候自己。 “我没事,倒是公主殿下被金善神尼附身,怕是凶多吉少。”宛归为免她伤及无辜,偷偷召唤纹器编织了防护网。 “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只能作罢。”姒萧的语气略显沉重。 “皇兄,你救救我。”姒娇突然恢复清醒,金善神尼就是想借此来迷惑众人,不过即便如此,姒萧也是下意识躲开。 “我是娇儿啊,我是娇儿啊……”姒娇涨红了脸,嘴里由大肆嚷嚷转变成小声嘟囔,显然她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宛归十分戒备,尽管出于同情没有直接下手,但也得防着她搞突袭。金善神尼看破了这点,不敢盲目攻击,她得拖延时间找机会逃离,同化了姒娇有好有坏,保住性命的同时也不好脱身,毕竟姒娇毫无玄法根基。 “有没有办法逼出她?”宛归悄悄联系妖枝。 “没有!”妖枝回答得斩钉截铁,唯一的办法是个险招,除非有人愿意将她吸收到自己的身体,但妖枝绝对不能让宛归以身犯险。 大蛮一直躲在暗处观望,见双方僵持,有心让火烧得更旺些。 “萧山君且慢,我知道有个办法能救五公主。” “你姑且说一说。” 宛归瞅见大蛮,脸上更添沉重,姒萧察觉到她的变化,猜想此人必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