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锁》 第一章 缘起,大难不死。 迷雾山野狼岭一带山峰极高极险,杂草丛生,树林茂密高大,方圆百里之内查无人烟,朝有浓雾覆盖,暮有群狼乱嚎,无人敢独自到此游玩,然这里却是极为静谧的一处幽地。 正午的太阳驱散了浓密的晨雾,整个迷雾山失去了那一丝神秘的面具,显得生机勃勃了起来。鸟儿们很应景的哼起了小调,郁郁葱葱的树叶绿得直逼眼球,山谷下一条瀑布喷涌而下,摔碎在岩石上,发出快乐的声音,随后汇成一条潺潺的溪水响着清脆悦耳的叮当声顺着山谷一路弯曲而下。 “啊嘶,好疼!” 蓦地,一道不和谐的抽气声响了起来。 山谷边上的一处茂密的草丛里,一个浑身沾满泥污的不明生物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睛还未睁开,下一秒又抱着双臂哀叫了起来,“嘶啊,好痛,好痛!小乔,米粒?你们没事?哎呀妈要痛死了” 耳边无人回答,虽然疑惑为什么她的朋友们不在身边,但是身上不断袭来的痛苦容不得她多想。 “哈嘶疼”浑身上下如同在火焰上熏烤,火辣辣的痛楚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划拨了,手臂上,腿上处处隐隐透着伤痕,一看就是从高处掉下来被刮伤的。不过因为掉进了泥潭中,浑身污泥,不细看时发现不了的。 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庆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竟然还活着,说明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呃痛”喜上眉梢的顾染正想要咧开嘴准备大笑几声,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如同有人在拿针狠狠的刺着,气也喘不过来了,她微微弯曲着的身体一个劲的颤抖不止,满是污泥和伤痕的脸上看不清面容,高高束起的头发凌乱不堪,只余一张嘴巴紧咬着牙齿,一会儿龇牙咧嘴,一会儿又急促的大口喘气,很快便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的大汗淋漓的脸上,身上的痛苦渐渐变得麻木,顾染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扶着昏沉沉的脑袋爬了起来。然而见到眼前这一片情景,便有些傻眼了。 呃 这是哪里啊? 山洞下面还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啊! 这里俨然是一个山清水秀的郊外,旁边有一条小溪穿过,路边野花遍地,绿草如茵,清爽的空气中夹着一丝不知名的芳香,顿时让顾染神清气爽。 在全球变暖,p25弥漫的二十一世纪能出现这样一片圣地,不易呀,太不容易了! 待完全回过神后,顾染才惊觉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她们呢?明明是一起掉下来的,为什么不见人影?还有她的旅行包呢? “小乔?米粒?你们在哪啊?” “乔珺!舒粒!回我一声啊!” 顾染累得气喘吁吁,正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下,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一阵哒哒声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好奇的往声源处望去,却见那边的树林里忽的闪出一对人马,浩浩荡荡的往这边奔来,扬起一阵尘土纷飞。 真的是人马,一群骑着马的人哎! 顾染从未见过这般壮观景象,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对人马向她急冲过来,只见领头的提着武器指着她一声大喝:“快禀报世子爷,奸贼果真在这里,兄弟们,抓住他,可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顾染瞪大眼睛望着他们,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奸贼?在哪儿啊? “不许动!否则一刀结果了你!”刚转头回来,突见十几把锃亮的大刀已经横在她小小的脖子上了。顾染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举起双手,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凶狠的目光,稳了稳心态后却发现他们都穿着古代的衣服。 难道是哪个剧组在这里拍戏? 她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想着,顾染很有自知之明的挤出一抹笑:“嘿嘿不好意思呀各位,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拍戏了。当我不存在哎!!” 话还没说完,却感觉脖颈一阵冰凉,她惊叫一声,看着这些人突然冷下来的眼神,皱着眉头轻碰了一下刀锋,“兄弟,我们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哈,这玩意可不安全,伤了人就不好了” 靠,演得还挺真,连刀都是百分百真的! “奸贼,老实点,休要作怪,反正,你是插翅难逃了!”这时领头的人一阵义愤填膺的台词,配上那又是愤恨又是轻蔑的表情,顾染莫名扑哧一笑,一双弯月般的大眼睛中闪着愉悦的光芒,“哇,群演都演技爆棚,开播后收视率一定很高,哎大哥,你们这演的什么呀?给我剧个透呗!古装剧我最love了!” “哼” 这时,一道暗含不爽的冷哼响起,接着一个俊逸的美男子骑着一头华丽的高头大马猛地奔来,他一头长长的黑发用一根镶金玉簪挽住,一身突兀金边长袍,配上拉风的红色披风,俊俏的脸庞带着冷意,一双杀气十足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突然缰绳往旁一拽,骏马嘶鸣几声,这才乖乖停了下来。 鉴定完毕,这家伙一定是男主角了。 “你的同伙呢?可是埋伏在这周围?”俊美男子扫过她满是污泥的脸,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脸色微沉,眸子中带着挥不去的讽刺,“来呀,给爷搜,一只苍蝇也休要放过!” “是。” 嗯,很有气势,长得又这么帅,要让乔珺看到,肯定要花痴一整天了。 看着男子身后纷纷涌来的密密麻麻的清一色带刀军队,瞬间盘踞了这个小小的山谷,浩浩荡荡的进行着地毯式搜索,顾染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剧情?不过,这个剧组貌似很有钱啊,群众演员这么多?! “喂!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你的同伙在哪?赶紧老实交代,爷高兴了,兴许还能考虑饶你一命,听到没有!”男子黑沉的眸子紧盯这顾染那张狼狈至极的脸上,一丝疑虑闪过,继而冷傲的问道。 “帅哥,我不是来捣乱的。”顾染眨了眨眼,一脸的坦然,“那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你们这的演员,而且我没有演戏的天赋,就是你们随便逮个路人甲客窜,也得先找你们的导演过来,商量商量价钱,不然我才不跟你们拍。” “什么演员?”马上的男子挑眉,忽然张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小子,爷没空与你废话,再不说出幕后之人,爷要你的小命!” “额我跟你无法沟通,你把导演叫来,我自己跟他说。” “废话少说,谁派你来刺杀妍瑛公主的,给爷说!”男子见顾染竟梗着脖子冲他讨价还价,顿时眸子一眯,霎时杀气毕露。 忽然,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便直指顾染的咽喉,剑峰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顾染不禁咽了口唾沫,“说说什么呀,你不给我剧本,也不透露剧情,你让我说什么呀!” 感觉到剑锋重重抵着脖子带来的痛感,顾染一急,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你们这是任意伤害,是违法的,我要告你们!” “好笑,尔等贼人也敢与爷谈法?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爷再问一遍,谁派你来的,如若不然,岂止会出血,爷定削了你的脑袋,爷说到做到。”男子凶目一瞪,咬重了“谁”这个字眼,愤怒而肃然的俊脸清楚地告诉顾染,这个人真的会杀她! 她蓦地心尖一凉,立马焉了气势。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荒郊野外的,乔珺和舒粒也不在身边,先顺从他们自保为上。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冲动,我是好人我从上面摔下来的,我朋友她们,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是生是死” “” 那男子咬牙,显然有些怒了,“看来你是死鸭子嘴硬,那就别怪爷不客气,我云烈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世子爷,周围并无任何痕迹。”副将跑过来,抱拳道,“世子爷,此人冥顽不灵,狡猾多变,属下怕他另生事端,不如就地解决。” 顾染眸光一闪,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云烈眸光幽深地盯着顾染,大手忽的一挥,副将咬了咬牙,还是退到了后面。 顾染全身上下脏乱不堪,处处透着划伤的痕迹,脸也无法识别,恰如京城小巷里乞讨的乞丐,刺客什么的,倒与她沾不上什么边。更何况,她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那群刺客的确是往这边逃走的,而这里突兀的出现一个面貌身份都无法得知的怪人事有蹊跷,他必须谨慎小心,以免中了敌人的奸计。 “先收押,带回去爷亲自审。” 顾染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押着她的官兵们却猛地推搡了一下她,凶着脸骂道,“奸贼,还不快走!”顾染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却换来更多的推搡。“我忍!” 可是围着她的十几个大汉嫌她走得慢,动不动就重重的拍打她一下,本来她就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更是痛得她脸色煞白,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住。“嘶轻点不行吗” “废什么话,不想死就赶紧走!”正在身后那个细眼大汉又重重的推了她一下之际,突然一道尖锐的呼啸声在前方响起。 轰的一声,顾染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前方半空中一丈绯红的烟火咻然绽放,晕染了天边几朵红云。 顾染只被美丽的烟花吸引住了眼球,却不见前方云烈的俊脸顿时颜色尽失,眉峰一皱,还不待他人反应,突然双腿猛地一夹马肚子,拼命往前奔去,“该死,调虎离山!公主出事了,快!快随爷去救驾!” 第二章 缘起,一体双魂 “爷,那这人”押着顾染的大块头们急忙出声,却见云烈带着一大群士兵早已卷土远去。 那细眼大汉小眼睛一瞪,恶狠狠的盯着脸色苍白的顾染,“都是这奸贼故意拖延时间,如今还这般娘模样,横竖问不出什么,不如杀了他以泄愤恨!”说罢,也不等旁人开口,索性大刀一扬,毫不留情的朝顾染的脑袋砍去,“受死,奸贼!” 顾染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那把刀朝自己落下来,一时间忘了怎么躲,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对! 细眼大汉看着对方惊吓般的神色,正在心头得意,下一秒却见顾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徒的盯向他,那冷幽的神色直教他心里一阵发毛,疑心顿起,却听见耳边凉凉的声音幽幽响起,“杂碎!也敢取姑奶奶的命!” 细眼大汉心下大骇,拿着刀的手也抖了一下,只觉对方的气势蓦地变了,仿佛换了一个人那般,还未等他大刀砍下去,对方举着的手忽然收归胸前,迅速反手两掌劈向押着她的左右两人,随着两人倒地的惨叫声,顾染已经躲过他的攻势并夺过另外一个愣住的侍卫的大刀猛地砍向他手中的大刀,其力道之大,直接震飞了他的大刀! “” 他的手还在隐隐打着颤,却见顾染凌风一个回旋踢,便将另外几人扫倒在地,落地后,刀尖直接抵住了他的胸膛,“饶,饶命。” 细眼大汉虎躯一震,反射性地举起双手,求饶的话脱口而出,还一时脚软跪在了顾染面前。 此时,被打倒的的官兵持刀翻身爬了起来,因忌惮着顾染,只举着大刀团团围住顾染和细眼大汉,“奸贼!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否则我们兄弟定,定教你不得好死!” “你们倒是试试,看到底谁先死掉!”顾染轻嗤一声,目光异常凶狠,顿时看得围着她的那些人不禁有些后退,举着刀的手也抖了抖。 顾染转回来盯着眼前仍旧处于惊骇状态的细眼大汉,眸中闪动着危险的火花,“喂,你方才不是很张狂吗,不是要取姑奶奶的命吗!” “不,不敢”大汉感觉到刀尖抵住他胸口的力道猛然一重,求生的本能让他立马清醒过来,连连答应着,“姑奶奶,饶了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自不量力,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求您饶了我这卑贱的奴才” “怂货!”顾染呸了他一声,扫了一眼四周那些蠢蠢欲动,试图偷袭的官兵们,嘴角勾起一抹嚣张的笑容,咻地反手一巴掌扇向大汉,直扇得那大汉头昏眼花,连连求饶,只差没给顾染磕头了,“如此不堪,枉为军人,姑奶奶今日就是站在这里,量你们也莫敢动手!”顾染清亮的声音在这幽谷中尤是突兀,却让那些大汉们面面相觑,一脸的警惕。 “好了,姑奶奶也玩够了!”顾染眉头慢慢皱起,隐藏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握住,却忍不住在暗暗颤抖,“饶了你也罢,那就得看你懂不懂规矩了。” “哎哟姑奶奶,我懂我懂,小的这有些银两,虽说有点少,但也算是小的赔姑奶奶的不是了。”细眼大汉见有生的希望,立马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锦袋,双手捧着,看着顾染的小眼睛带着可怜的祈求。 顾染故作镇定的伸手去拿锦袋,却见大汉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锦袋,还似乎有着些许不舍,顾染眸子凌厉的瞪了过去,大汉马上就放了手。 “算你识相。”顾染毫不客气的拿着钱袋,掂了掂份量,满意的露出一丝笑容,大汉见她笑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姑奶奶,那小的” “带上那群废物,滚。”顾染收好了钱袋,看了看旁边那几个站得远远的对她一脸忌惮的官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收回了手里的大刀。 “谢,谢姑奶奶不杀之恩,小的永生难忘”大汉笑得小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脸上尽是讨好之色,他一边快速往后退,一边不停地冲顾染掬着躬,退了好几步之后,才压低声音吐出一个“走”字,遂带着官兵们飞速跑掉了。 顾染见那些人没了影,突然脸色一变,身形晃了晃,便一头栽倒在地。 “喂,你赶紧起来,倘若那群废物回来,我们就完了!”顾染听见脑子里有一道声音蓦地炸开,她皱了皱眉头,右手撑着发抖的大刀半跪在地,甩了甩发昏的脑袋,还未站起来,便觉喉口一片腥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咳咳” 顾染脸色煞白,额顶虚汗直冒,身体抖得像筛糠,胸口处那如万针齐戳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眼神透着难忍的痛苦,碎了一口血沫后,嘶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啊你是谁?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发生的一切令顾染至今毛骨悚然,她难以置信是她自己赤手空拳打跑了那群壮汉?! 不对,不是她,她刚才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如中了邪一般,自己在动,还在说话,可是只有她清楚,刚刚她什么也没做! “哼你占了我的身体,还问我是谁?本姑奶奶还没问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侵占本姑奶奶的身体!” 那道声音冷哼一声,带着丝丝愤怒。 “你才是孤魂野鬼!”顾染喘着气,又是气愤又是惊恐,“你在哪里,出来,你用了什么妖术,你咳咳” 顾染一时激动,扯到了伤口,顿时一口血水又咳了出来,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液,顾染惊慌了起来,她从山上掉下来,虽有幸没死,但似乎摔出了内伤,“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中毒了,不对,是我中了毒,我将死之际,你便来了”那个声音也有些口不择言,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一口咬定,“一体双魂,可懂?我们在同一个身体里,这身体还是我的,倘若你不信,去前面的水边照照,这是你自己么!” 顾染惊恐万分,心中有些发怵,抬头看见前面的小水塘,她猛地丢下大刀,疯狂地往前爬去,“呵呵,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尽管看过什么穿越重生的小说,但我才不信什么神神鬼鬼的” 顾染颤抖着双手捧起清凉凉的水,胡乱的洗去了脸上的淤泥,整理了下脑袋上的刘海,看着荡着涟漪的水面渐渐恢复平静,一张陌生的脸蓦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顿时如遭雷劈,“妈呀,我真的穿越了??” 呵呵,老天你还真看得起我! 树林上方几只鸟儿窜过,另一边大道上却刚刚演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官道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成一片,有黑衣的蒙面人,也有身着黄色铠甲的皇家禁卫队,正中间一辆华丽非凡的马车沾满了鲜血,染血的帘子在风中微微浮动,车中人早已不见。 放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丝生气也没有,鲜血汇聚成河,浸染了一边的花草树木。 “好,兄弟放心,我云烈一定替你们报仇!”俯下身子的云烈拍了拍一个刚刚断气的禁卫军的尸体,眸中杀气毕露,“公主和她的侍女往东南方先逃走了,走,随我救公主去。” “世子爷,公主怕是怕是已遭遇不测”副将皱着眉头,突然开口。 “闭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少给爷乱嚼舌根,公主若是没了,爷给她殉葬!”云烈凶目一瞪,副将立马闭上了嘴,云烈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往东南方向追去,“公主一定走得不远,快给爷找,倘若找不到,皇上怪罪下来,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爷,你何必如此费心,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公主而已,皇上如今腹背受敌,自身尚且难保,你又何必为了她而让自个陷于不测?”副将一脸的忧虑,忍着云烈逼人的气势坚持劝谏,“太妃娘娘权力滔天,如今何人还能制得住她,倘若今日之事乃她所为,我们此举可不正是自寻死路?世子爷,为了兄弟们,请您三思而行啊!” “够了!林宽,爷念你自小跟着我,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仅此一次,爷不希望再听一次!爹如今要做闲人,两头皆不顾,可是我与皇上乃莫逆之交,我无论如何也要站在皇上这边。皇上如今能信任的,怕也只有我了,倘若我连他唯一的妹妹都保不住,谈何护这黎卉皇室一族无忧!”云烈看着林宽的眸子带着浓浓的不悦,冷冷的声音响起,“就是和太妃党作对又怎么样,早晚,我云烈要削下她淑太妃的脑袋以祭先皇!” “世子爷属下愿追随世子爷。”林宽叹了口气,连忙赶上云烈。 与此同时,树林深处,刀剑乒乒乓乓的碰在一起,响成一片,皇家禁卫队一行人正紧紧护着最里面的那两个少女不断后退,而穷追不舍的,正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场面极其混乱,不时有人倒下,惨叫声与刀剑声混合在一起,血腥味充斥在鼻尖,令人作呕。 “公主,快走开!” 丫环模样的少女突然一声惊呼,只见一道黑影直掠过来,剑锋直逼红衣少女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少女察觉异常,猛地一个旋身推开丫环,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条红绫便嗖的扫向近在咫尺的黑衣人。 黑衣人反应迅速,错身躲过红绫,提起运功,一个翻身便踏着红绫凌空飞了起来,手握着蓝幽色的短剑匕首再次攻向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美眸一瞪,左手又弹射出一条红绫,咻的一声缠上黑衣人的腰间,“巧思,赶紧离开!” “不,巧思不走,公主在哪里,巧思就在哪里!”巧思忽的抽出随身佩剑,便见黑衣人手中忽的幽光一闪,瞬间缠在黑衣人腰间的红绫便碎成两截,翩然落于地下。 她还有些怔愣,而黑衣人已抓着短剑直攻红衣少女而去,巧思惊得瞳孔放大,一个飞身便跳上红绫截住了黑衣人的短剑,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冰冷的眸子中闪着嘲讽的光芒,好一对情深意重的主仆,可惜今日必死无疑,一起到阴间做主仆! 第三章 缘起,异象环生 黑衣人凌空一个翻转,短剑在手中不断转换着招式,巧思一个不敌,手臂便被黑衣人狠狠地划了一刀,可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继续抵挡着黑衣人狂风般的攻击,“公主,快走!” 她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却见黑衣人猛地一拳打在巧思的腹部,将她给弹飞了出去,撞落在一棵大树上,又再次狠狠的掉落在地上“啊—噗” 眼见着巧思喷出了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收回红绫的红衣少女美丽妖冶的小脸染上了滔天的愤怒,妩媚的凤眸血红的盯着飞向她的黑衣人,运功弹出数条红绫咻地缠向他,脚下踏着旋风往后飞去。 然而仍是不敌眼前人,黑衣人速度极快的划着她的红绸,刹那间,无数红色碎布漫天飞舞,纷纷随风飘落,梦幻至极,只要没有这个碍眼的黑衣刺客的话。 两人在森林中越打越深入,竟是到了更为静谧的地方,红衣少女被逼得节节败退,却死瞪着下手毫不留情的黑衣人,“你究竟是何人,我不曾得罪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黑衣人不语,目光坚定地攻击着她,招式凌厉并带杀气,忽的一个转身,冰冷无情的短剑蓦地扫向她曼妙的腰肢,红衣少女防不胜防,生生吃了这一剑,拉着剩下的碎布红绸跌倒在地上,“啊!!谁派你来杀我的,告诉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腰间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捂在腰间的手,染血的红衣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显得异常耀眼。 红衣少女的心却冷到极致,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不甘和痛苦。 黑衣人顾自举起短剑对着她,步调稳稳地逼向她,终于开了口,沙哑的声音带着寒风的绝情,“有人雇我等来刺杀黎卉国唯一的嫡出公主,夙裳,可是你?” “没错,我正是夙裳。”夙裳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妖媚的凤眸却死死地盯着黑衣人,仍旧不死心的问,“究竟是何人委派你来的,我从不曾得罪任何人!” “对不起,弑炤没有透露任何委托人信息的规矩。”已然走到夙裳面前的黑衣人短剑寒光一闪,猝不及防的直逼夙裳面门,夙裳心里一紧,闭上了眼睛准备受死。 竟然是弑炤! 江湖上谁人不知,这个刚建立不久的杀手组织却在短短几年间位居杀手榜第一,它经手的单子,无论对方是谁,弑炤里的杀手都能将其杀死。 能雇弑炤来杀她的人,定然是耗费了天价,呵呵,到底是谁,竟恨她到如此地步 这时,黑衣人的手却僵住了,剑锋离夙裳精致的脸庞仅有一毫距离。黑衣人眸光微微一动,突然收回短剑,静静的站在旁边,不再有动作。 夙裳凤眸半睁着,虽然有些狼狈,却处处散发着吸引人的魅惑之美,她感觉脑袋开始昏沉,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意识开始模糊,只觉得人生竟如此儿戏,刚刚拜别母亲,还未曾见到亲兄长,便有蒙面人来杀她,而她到死也没能撂下黑布看看杀手是谁,甚至连仇人都不清楚,真是可笑啊可笑! 夙裳眼神涣散了开去,突然脑袋微微一偏,已是绝了气息。 黑衣人寒冰般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怜悯,这怕是她第一次对要杀的人手下留情,毕竟,这次的事件她毫不知情。可是弑炤的规矩,既然接下了单子,就算是个错误,也必须杀了她。 黑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刚刚转身准备飞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道蓦地响起,“呃嘶好痛” 黑衣人僵硬着身体,不敢置信的转过去,只见原本已经没了气的夙裳此刻正深深的皱着漂亮的柳叶眉,睁开了眼睛,“啊,怎么有血?我受伤了!” 黑衣人抓着短剑惊愣的盯着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又? “啊?我怎么穿着这种衣服嘶啊”夙裳痛苦的抱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这些是什么” 大树上一道伟岸的玄色身影凭枝而立,衣诀翻飞,那双黝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虑,继而嘴角微翘,颇有兴致的看着树下的两人。 黑衣人见此情景微有惊愕,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霎时冷气毕露,举着短剑的手一紧,提步再次攻向毫无防备的夙裳。 “咦竟然是魄寒剑!哼!这么多年了,老朋友终是要再见了么!”树上那道影子有些诧异地低喃,但并不急着出手相助。 在那短剑逼近的一瞬间,夙裳似是感受到了四周风向的变化,突然抬起头来,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魄寒剑的剑峰,生生抵住了剑尖的向前。 霎时,鲜血从她纤长的指缝中不断的流出来,滴滴落在了地上,夙裳的眸子中闪动着强烈的求胜欲望,坚定异常。 配上那张绝美的脸蛋,不知惊花了谁的眼。 黑衣人愣神,却不甘心的使劲朝她刺去,猛地剑锋往前挪动了一点,夙裳顾不得手上传来的越加锥心的疼痛,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即将刺穿她胸口的魄寒剑,眸中恨意交加。 黑幽幽的剑锋上满是夙裳的鲜血,如同夙裳身上那件艳丽的衣裙一样,美丽而魅惑。 黑衣人十足震撼,眼中却跳跃起了兴奋的光芒,第一次,她第一次杀人用了如此长的时间! 只可惜,她必须死! “永别了!”黑衣人用尽全力猛地刺向夙裳,夙裳满心绝望,但实是不甘心如此死去,“你,你凭什么!老娘好不容易活过来,休想杀我!” 夙裳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黑衣人,然而刀剑无情,已然刺向她的心口,这时,忽然一道劲风呼啸而来噗的一下打在黑衣人的右肩上,黑衣人拿着剑的手一抖,魄寒剑险些掉落,而夙裳却是被这一道夹着上乘内力的劲风直接给震晕了过去,毫无生气的倒了地上。 黑衣人冷然一喝,声音沙哑带着怒气,“何方高人?速速现身!” “哼,无知,本王岂是你想见便可以见到的?”一道傲然的声音自空中传来,黑衣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觉旁边又一阵风拂过,她立马转头一看,地上只余一滩未干的血迹,哪里还有夙裳的影子。 “休走!放下夙裳!”黑衣人瞅见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咻地掠过高高的树叶,引起一阵沙沙声,立马运起轻功追随了上去。 “哼!不自量力!”黑衣人刚追上他们,却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俊美男子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气势沉冷厚重,杀气徒生。 黑衣人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夙裳,再次出剑要夺回夙裳,只见玄衣男子抱着夙裳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她的攻击,随后右手凝聚内力,狠狠地给了她一掌,随后几经跳跃,消失不见。 半空中只轻轻飘来一句话,“看在魄寒剑主人的份上,本王暂且饶你一命” “噗”黑衣人猛地坠落在地,当场便吐出鲜血,随着魄寒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黑衣人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第四章 缘起,萍水相逢 “这么说,你是叫封箬?由于你师兄为了小三骂了你,于是独自负气下山,又在无意间撞破有人蓄谋害你母亲,救母心切的你赶着回去帮忙,却在半路遭受蒙欣等人的埋伏,不但中了毒还被推下山坡,最后横尸郊外?” 水塘边的顾染一脸生无可恋的听着体内的那抹自称封箬的灵魂的自叙后,终于回过神来,一口气总结了这狗血的剧情,竟有些好笑。 穿越到了别人身上,顾染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情况,真的无比惊悚好吗! 还什么一体双魂?呵呵,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行!既然能来,也一定能回去,必须要回去! 和别人共用身体什么的,简直恐怖好不好! “哇,你总结得很经典啊!我就是如此倒霉,大好的年华遇上这种事,我现在都觉得我的名字特别背,封箬,又疯又弱!我老娘究竟为何要给我取这个名!”封箬的声音愤愤不平的响了起来,沉浸在余惊中的顾染恍惚的回了她一句,“嗯,挺应景的。” “顾染,你什么意思!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本姑奶奶吗!算了,懒得理你。呐,你占了我的身体,你就得替我回去,早时我已经放了信鸽,但我担心娘亲出事,我们现在就得启程。”封箬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顾染消沉的叹了一口气,“随便。” “不过,我这个样子,该怎么面对珩哥哥?我再也不能嫁给他做新娘了!”封箬突然悲戚的大吼一声,满心的不愤。 “哼,之前你那个大师兄也不见得喜欢你”顾染撇嘴,忍不住泼她冷水,果然成功引起了封箬的尖叫,“还不是因为连漪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天天纠缠着珩哥哥,若不是她从中作梗,珩哥哥与我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是是是,别叫了!我怎么觉得天天缠着你大师兄的人是你啊!倒贴的女人莫说你师兄,就是随便找个男的来,也和你师兄一个样子。”顾染皱起了眉头,脸色越加苍白,“现在有个很实际的问题,你这个身体已经濒临绝境了,要是没有解药,到时候油尽灯枯,你我就各自飘散,当一个无业游魂!” 顾染心中一阵烦躁,在没有回去之前,她可不能死! “不要!我还未曾见着我娘甚至连爹是谁都不知道那可如何是好?”封箬闻言,立马焦急了起来,“我憋在千机阁十余载,尚未出师,连珩哥哥也还没追到手!我怎么如此命苦都是那个该死的蒙欣,不仅下毒算计本姑奶奶,还将本姑奶奶扔下山坡,毁尸灭迹!可恨啊!我要报仇,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她若不死,我又岂能先死” “” 顾染挣扎着爬起来,捡回大刀,撑作拐杖,慢慢的拄着大刀往森林里蹒跚而去,懒得理会体内封箬的不停的诅咒之音。 “顾染,你可得好生活着,定要为我报仇!如今我今非昔比,命魂不全,难以驾驭自己的身体,很多事就指望你了。” “靠!我的姑奶奶,你还懂鬼神之说?”顾染累得气喘吁吁,苍白的脸上透着些许红晕,看起来有了些生气。 “那可不,我师父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千机阁阁主!”说到墨千机,封箬立马得意的炫耀了起来,高亢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骄傲。 顾染眸光一亮,这个墨千机似乎真的能帮她回去,瞬间她身上的消沉气息减了不少,“你师父那么厉害,应该能救你我于水火?” “可惜,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想到随时都可能死去,以后也见不到师父他老人家了我还真不舍。” 顾染擦了擦额顶的汗水,焦愁的望着着密密的树林,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正想安慰安慰她,却忽的听见她又一阵发疯似的尖叫,“我对不起师父啊,让他十余年的心血白费!让师父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顾染觉得,她还是闭嘴。 绕过几棵大树,顾染一抬头,却见前方一棵树下有一道黑影躺在那里,一时好奇,便拄着大刀往那边晃了过去。 “咦?是个人?!嘿!心还在跳,还是活的!喂!喂!你快醒醒!”顾染见这个黑衣人嘴角挂着干涸的血丝,下意识的探了探对方的胸口,见对方还有心跳和体温,立马抓住对方摇了摇。 然而这时,黑衣人脸上的黑布连带着头上的发簪被她摇落,一头青丝散下,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脸蛋,顾染惊叹,“好漂亮的人啊” 白净无瑕的瓜子脸粉黛未施,好似空谷幽兰,月下百合,冰雪寒梅,虽然安安静静的毫无生气,却直教人移不开眼去。 “哼,一看便与连漪那种娇柔做作的狐狸精是一丘之貉,整日只想着如何抢走人家的丈夫顾染,我们接着赶路,莫要理会这种人!”良久,脑中突然响起封箬那夹着浓浓酸味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不爽。 “嘿嘿你是看人家长得比你漂亮,嫉妒了!可惜呀,你只有早点离开这副身体,去找阎罗王,看看他会不会开恩,让你下辈子做个红颜祸水,哈哈”顾染一个没忍住,竟哈哈笑了起来。 “顾染!你究竟是哪边的?如今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本姑奶奶长得也不赖,珩哥哥不过暂时被那臭狐狸精的柔弱表象给迷惑了,等他看清那狐狸精的手段,一定会回头的!” “你别傻了,他要是真在乎你,早在你下山之时便去阻拦你了,又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你真是个白痴”顾染很不厚道的落井下石。 “你!你就救,我不管了,带上个累赘,到时候走不出野狼岭,你就跟着姑奶奶一起葬身狼腹!”见顾染不理会她,封箬一阵气怒,“本姑奶奶生气了,你敢救她,我便不理你了!” 封箬果真不说话了,顾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见黑衣姑娘幽幽转醒了,她眉稍微皱,冰冷的看着她,“你是何人?” “啊?你醒了,你似乎伤得很重,我不会伤害你”见到黑衣姑娘防备的神情,顾染立马友好的对她笑道,心中却是一阵叹气,况且她也没有伤害别人的实力呀。 “咳咳你干什么!”黑衣姑娘突然捂着胸口一阵咳嗽,顾染正想上前帮她顺气,然而刚刚碰上她的后背,却见黑衣姑娘身子一僵,冷不丁的将她推开,好在黑衣姑娘身受重伤,并未伤到顾染,但顾染还是摔倒在了地上,摸了摸发疼的屁股,小脸顿时沉了下去,“好心帮你,你推我做什么!” “不需要!”然而黑衣姑娘对此只是冷然的一撇脑袋,精致的脸蛋上满是不屑。 “呵呵,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顾染看不过她那高人一等的态度,当下便气得翻身而起,就要转身离开,“不救你我还省事了,这么大个迷雾山野狼岭,愿意在这等死,关我什么事!” “你说什么”这时,黑衣姑娘似是恍然大悟,居然一本正经的看着顾染的背影,叫住了她,“你等等” “有何贵干?”顾染双手相环,及其不耐烦的模样。 黑衣姑娘忽视掉她那傲娇的样子,试着动了动身体,“我受了内功极高之人的一掌,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若非那人手下留情,我早已身亡,如今我无法使用武功,你带我前往祁霏国落月山庄,庄主自会救我,作为报答,我替你解毒,如何?” “你会解我的毒?”顾染眸光闪动着亮光,仅凭肉眼就能看出她身中剧毒,这姑娘背景怕是不小,若是解了毒,她就可能不会死了。 这么好的事,当然要答应啊! “可我不知道祈霏国在哪?而且,我要去凤郢国,我们顺路不?” “凤郢国?”黑衣姑娘探究的目光扫向顾染,眸色微沉,“祈霏国在西北方向,凤郢国在东北方向,我们不顺路。”她淡然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污,冷言道,“不过你这般模样怕是到不了凤郢国,不如先送我去祈霏国,到时候我定派人送你回去。” “好,你说到做到。”顾染皱眉想了想,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了,于是一口应下,提着刀就走向黑衣姑娘,抓过她的手臂横在自己肩上,扶着她的腰往前走,“既然上了你的贼船,怎么称呼啊?” “我叫寒慕。”冷冽的声音如破冰般响起,顾染挑起了眉头。 “寒慕?好怪的名字!我叫顾——封箬!!”顾染正准备告诉寒慕她的名字,然而这一瞬间,她却突然看见一只羽箭带着劲风破空飞来,直逼寒慕的脑袋,她霎时惊得浑身僵硬,只能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封箬。 寒慕正惊奇她为何大惊小怪,却见耳边风声一紧,转过头来却见一只羽箭飞向她,她骇得瞳孔放大。 正在脑中一片空白之际,突觉搂在腰间的手臂忽的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却又发现她被身边的人带着凌空一个旋转,羽箭便擦着耳边呼啸而过,深深地没入她们身后的那棵大树上。 第五章 缘起,天命所归 两人落地后,寒慕惊魂未定,却察觉腰的手蓦地软了下去,她一转头却见顾染煞白着脸,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尽管如此,顾染的手竟死死地拽着大刀在努力地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空气中似乎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寒慕眼底一冷,却见顾染紧抿着的双唇渗出了血丝。 “你中毒已深,为何要动用内力救我?”寒慕清冷的声音带着连她也未曾察觉的一丝颤抖,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绝境边缘的顾染,突然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断用力,似要将她的手捏碎。 顾染吃痛,咽下已到嘴边的血丝,顾不得满口血腥味,强撑着站直身体,狠狠地甩开寒慕的手,却见瞬间涌出的一伙官兵纷纷抽出大刀将她们两人围了个严实。 顾染颇有些愤怒的瞪了寒慕一眼,“你少自作多情,本姑奶奶才不屑救你,若非那个家伙坚持,姑奶奶我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虽然方才与顾染怄气,但如今顾染有危险,况且是顾染主动开口叫她的,封箬心头正有些小爽,但看着寒慕如此不客气的样子,封箬也没什么好脾气。 “弑炤莫非是没人了,竟派了两个女人来。”云烈看见方才鬼鬼祟祟的两人皆为女儿身,冷笑一声看向顾染,“竟然是你?你果真是里应外合的奸贼,枉爷适才竟有几分相信你,却不想反被你利用。哼,如今你二人身陷囹圄,难逃一死。赶紧交代妍瑛公主的下落,否则,你们的下场会更惨!” “交代你娘啊!本姑奶奶才不是奸贼,什么公主,我,咳咳”封箬从未被如此对待,在山上都是她欺负别人,何时沦落至此,一时气从心来,冲着云烈便要大骂,不然引得毒发,直倒在地上猛的一阵咳嗽,鲜血不断从她嘴中流出来。 “别激动,毒已入肺腑,倘若侵入心脏,你必死无疑。”寒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凝眉深思,“竟然是千蚁蛊,你究竟得罪了何人?” 似是听到了她的话,封箬紧闭着双唇,正在努力克制着体内如千只蚂蚁啃咬的痛楚。 “千蚁蛊?可是魔教之人擅养蛊虫,莫非魔教已蠢蠢欲动,妄想再次南下?”云烈耳力极好,自是听见了寒慕的话,他眉宇一拧,“不过,你二人也不是好人,杀了你们,也是为江湖武林除害!” “你一定要杀了我们?” 寒慕冷冽的眸子射向云烈,缓缓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倘若是我杀了夙裳,与她无关,可否放她离开。” “你说什么?公主被你杀了?”云烈一愣,继而面色阴沉了下去,双目冒火,“你竟敢谋杀我黎卉国当朝公主,罪不可恕,还妄想与爷谈条件,爷看你是找死!” 说着,云烈张弓引箭,对准了寒慕。 寒慕笑容一敛,忽的一转身俯在封箬面前,然后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划伤了自己的左手。 同时,云烈手中箭出弓,咻地穿过寒慕的后背。 身上剧痛传来,寒慕呼吸加速,却只是将她受伤的左手覆上了封箬紧抿的双唇,命令道,“张嘴,吸血。” 封箬汗水浸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一口咬住寒慕受伤的手,大口吮吸了起来。 寒慕一直看着她吸了几口之后,猛地抽回手,扫了眼手上明显的牙印,血色尽失的唇瓣扯出了一抹略显凄凉的微笑,“我记住你了,封箬。” 顾染刚一睁眼,便见寒慕倒向她,她赶紧抱住寒慕的身体,却见背后血淋淋的插着一支箭,所触之地尽是黏黏的还带着温度的液体,“寒慕你” 惊讶之余见云烈又一只箭射了过来,顾染此刻虽然解了毒,但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羽飞向她们。 混蛋,难道她真的难逃一死吗! 突然当的一声,顾染眼前一花,只见头顶跃下一道黑影,咻地一剑劈断了箭羽,黑色的披风挡住她的视线,低沉的男音带着冷气,“带上她们离开。” 顾染此时也顾不得来者何人,感觉到这些人没有敌意,也就任由这些黑衣人把她和寒慕一起带走了。 “原来是弑炤的冗涯大护法,你们弑炤滥杀无辜,谋害我黎卉皇室,如此滔天罪行,天理难容,你该如何交代?”云烈见突然出现的冗涯坏了他的事,气得直磨牙。 “此次事件乃是弑炤内部小人作祟,我们寒主毫不知情,不过因此造成此等局面,我们也有责任。云世子,冗涯在此替寒主给你们陪个不是,望云世子海涵。”冗涯隽逸的脸庞神色微敛,冲怒瞪着他的云烈拱了拱手,“另外,据冗涯所知,你们的公主并未死于弑炤之手,倘若你们竭力找寻,应该尚有一线生机。” “此话当真?”云烈皱眉沉思,“方才那女人还说,是她杀了公主。” “弑炤从不说谎,自然,也没有骗人的必要。”想到寒慕浑身是血的模样,冗涯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爷,我们还要继续找吗?”林宽弱弱的问了一句。 “找!为何不找!”云烈一声令下,大军又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弑炤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对委托人信息也有自己的保密规矩,强求不得。如今也只有加快寻找,希望赶在委托人下手之前救下夙裳。 “报——世子爷,战王殿下派人送来一封信,说要世子爷亲启。”忽然一个官兵骑马自森林一边奔来,瞬间吸引了云烈的注意。 战王殿下?莫非是那个镇守雍关的战王爷,宣夜? 纸条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人在本王营帐,自行来取。 这边的人急急赶往黎卉国京城,而另一边,顾染和寒慕二人却坐上了去往祈霏国的马车。 寒慕微弱的呼吸几乎消失,身上的温度逐渐冰冷,顾染急红了眼睛,“寒慕?寒慕?求求你,快醒醒” 顾染不会医术,看着她背上的血箭也不敢拔,只能手足无措的待在一边,如果舒粒在这里就好了,至少她学的是临床医学,懂得更多。 还有封箬也无法回应她了,肯定是刚刚强行控制已经无法完全契合的身体救她,灵魂受了重创。 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第一次感觉自己多废! 哪有人穿越像她这般惨的,一次次生死关头,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黑衣男子撩起车帘疾步钻了进来。 冗涯拿过寒慕的手腕开始把脉,顾染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见他突然对她开口,“在下冗涯,姑娘是哪里人?家在何方?此次事件太过突然,怕是连累姑娘了,为了姑娘的安全,在下派人送你回家。” 他的语气中带着疏离,看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其实意思就是要让她走,顾染垂下了眸子,“她还没醒,她是为了救我才” “姑娘,寒慕于在下而言,乃亲人般的存在,在下决计不允许她出事,姑娘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做,况且,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成天出生入死的,可不能保证姑娘的安全。”冗涯看着这个值得寒慕以命相待的姑娘,语气已经很温和了,“姑娘不要担心,寒慕不会有事,你还是回家去。” 这个人对寒慕来说很重要,那也是他要保护的人,他可不能让她出事,正在他又准备劝她的时候,却见顾染抬起了头,“好,我走。” 她在这里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赶紧回到凤郢国,完成封箬的心愿。 他略显诧异,看着已经下了马车的顾染,“姑娘家住何方?在下派人送你。” “不用了,你赶紧带寒慕找医生去,她快撑不住了。” “姑娘多多保重。” 冗涯这时也顾不了多少,匆匆与顾染告别,便驾着马车赶向祈霏国。 马车上,冗涯刚刚封住寒慕的筋脉,突然瞧见寒慕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点,他顿时大喜,急道,“主人?” 然而下一秒,寒慕的眼睛又闭上了,似乎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他皱紧眉峰,拉开一边的车窗,“二护法呢?让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用飞的,也得让我在边城的来福茶馆看到他!” “二护法已经火速赶来了。”车外骑马的人面带一丝犹豫,却还是问道,“大护法,车里的女人是谁啊?为何需要两大护法全力相救?” “这是主人的妹妹,先前一直流落在外,后来阴差阳错混入了弑炤,主人也是偶然间才得知她身份。你说,主人的妹妹若是死了,如何向主人交代?”冗涯盯着那个人的眸子带着深意,只吓得那人大惊,“小的知错,小的这就去催二护法。” 寒慕就是弑炤主人穆寒这件事只有他和冗沥知道,弑炤水深,寒慕身份不能暴露,只能给主人自己弄个妹妹来糊弄过去了。 冗涯微叹一口气,又见寒慕头顶开始冒汗,眼睛依然紧闭着,但紧皱的眉头和颤抖的手却让他眉心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呃”寒慕看起来很是痛苦,此时她的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 好痛,她的胸口好痛,她要死了吗? 她记得她叫舒粒,是某医大的大学生,假期里遇到了高中时期的好朋友,顾染和乔珺,三个人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 顾染埋头钻研历史学,乔珺则是报了心理学。 好不容易聚一次,三人感情升温,非要去登山旅游。 倒霉的是,她们在野外碰上大雨,好不容易找到个山洞可以避雨,可是好像不知道在里面碰到了什么,突然齐齐掉下了一个无底洞,摔得不知道天南地北。 画风一转,她又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着古装一点一点的学着武功,一点一点的了解各种药材,一点一点的笼络天下亡命之徒。 在其兄长的帮助下,创立了一个杀手组织。 这个人叫寒慕,是落月山庄庄主寒毅收养的妹妹。 各种记忆不断交错,快要挤爆了她的脑袋,整个人越来越混沌。 她到底是谁?是舒粒?还是寒慕? 蓦地,寒慕身体一松,一切归于平静,寒慕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冗涯吓得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在发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正常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而又有几分疑惑,方才寒慕的气息明明微弱到几乎探不出来,如今竟然呼吸正常?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到底是一个好消息。 第六章 缘生,一见钟情? 黎卉国。 寿安宫 “拍”的一声,一个精致的玉杯便粉身碎骨,只见高座上一个身着暗红色宫装,外着一件绣着无数金牡丹长袍的艳丽女人咻地站起来,精致的妆容也难掩她此刻满脸的怒火,“想不到这小蹄子竟如此命好,不但让战王给救了,居然还让皇帝请出了百毒丹前往救她的命!这百毒丹乃是百毒宗的圣物,来之不易。整个黎卉国也不过皇宫里的区区三粒,竟然浪费在了那贱人的女儿上,真真要气死本宫” “母妃,你可得想想法子对付她,这野丫头还未回宫便受到皇兄这般重视,日后妹凭兄贵,指不定何时便踩到我们头上,到那时,还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这时,艳丽女人身边的华服少女皱着一双细眉上前,扶着女人坐下,漂亮的脸蛋上尽是担忧之色。 “她敢!霞儿,这后宫可是本宫说了算,只要她敢来这后宫,那便是自投罗网,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如死!什么嫡公主,你才是我黎卉国最尊贵的公主。”淑太妃深幽的眸子中闪动着强烈的恨意,直直射向看着堂下跪着的人,手抓得死紧,“一个小野丫头都杀不了,真是白养了你们这帮废物!还杵这儿干什么,滚,看着心烦!” “姑母,请息怒。”堂下一个身着金边锦服的俊美公子看着那些黑衣人出去后,突然轻轻的开口,“这次是侄儿的错,本以为加上弑炤,这次的计划应该万无一失,可惜千算万算,算漏了战王会出现在野狼岭,请姑母责罚。” “兼儿,姑母怎会怪你,既事已至此,那便罢了,日后再从长计议。”淑太妃倒是挺疼他这个侄儿温兼的,当下气也消了几分,“你回去,顺便代本宫向家兄问个好。” 温兼乖顺的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夙霞心中却开始愤愤不平,战王爷宣夜啊,那是她仰慕了很久的人,可是为什么宣夜会救夙裳那个野丫头! 莫非宣夜喜欢上了那个野丫头?! 不可能!不可能! 宣夜是谁?那可是黎卉国的神话,黎卉国唯一的异性王!说起他,整个黎卉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黎卉百姓心中的英雄!更是无数闺阁女子爱慕的对象! 那个乡下来的粗野丫头,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只有她,黎卉国最尊敬的公主,才是唯一能配得上他的人! 可是到底他为什么会救那个野丫头?无论如何解释,夙霞心中仍然无法平静。 战王营帐外。 斜阳西沉,天色变得一片昏暗,长身玉立的玄袍男子正蹙眉望着天边那点点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彻底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他仍然一脸的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宣夜眸子微动,“救过来了么?” “救是救过来了,可是属下不明白,一个素未谋面的公主,王爷为何要用百毒丹相救。”身后的人态度恭敬,可声音中带着一丝起伏,“那可是先皇送给王爷的封王礼物,整个黎卉国也仅有三粒。” “不是说皇上也送来了一颗百毒丹吗?既然先用了本王的,那么这一粒就当赔给本王了。”宣夜似乎毫不在意,淡淡的回道。 “可是,那是先皇赐的,意义不一样啊。”身后的人犹豫了一瞬,还是慢慢吞吞地开了口,“王爷不会对这个妍瑛公主一见钟情了?” 虽然这个公主的确长得祸国殃民,但战王殿下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齐坤,你想多了。”宣夜白了他一眼,冷嗤一声,“本王会看上她吗?” 然而脑中却瞬间浮现了一张绝望中带着不甘和反抗的容颜,的确美得有些耀眼,宣夜顿时一愣,又陷入了沉思。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突然远处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影寻了过来,声音中透着焦急,一下子打乱了宣夜的神思。 “出什么事了?不是救过来了么!”宣夜神色一肃,冷眼瞪向来人。 齐埔神色略带慌张,看了看齐坤,才道,“是救过来了,人也醒了,不过,人好像不正常了好像儍了” 营帐内。 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少女静静地坐在床上,不言不语,目光呆涩的望着地面。 “公,公主?” “公主你说话呀。” “你不要吓巧思。” 巧思焦急的转向一边的人,“大夫,你不是说,只要公主醒过来就没事了,可为什么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应该啊,百毒丹乃药中之王,即可解百毒,也可快速回血愈伤,理应会没事的啊。莫非这百毒丹还有副作用?” 旁边的大夫眉头皱得紧紧的,也是一脸的疑惑。 “快想想办法救救公主啊,公主要是这样神志不清,巧思如何向太后交代。” 巧思抓着大夫的衣袖,声音中带着哀求。 “巧思?” 这时,只见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神恢复了光彩,望向焦急的巧思。 “是,巧思在,公主你没事了?”巧思一下子扑倒在夙裳怀里,“公主还记得巧思,太好了!巧思还以为公主公主的魂没了!” 夙裳身体不自觉的一僵,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地推开巧思,“我,我没事了,别担心。” 这丫头真相了,她的公主的确魂没了,不对,是换了一个魂! 可她不能告诉她,这也是夙裳的心愿。 想起刚刚那个原主在脑海中对她说的一切,夙裳长吁了一口气,她是谁啊,她可是乐观主义者加穿越爱好者,乔珺! 好,现在叫夙裳了。 总之,这一切,她很乐意的就接受了,关键是,这夙裳长得可美了,刚好可以满足她在古代泡美男的心愿!! 好不容易成为穿越者,好不容易美梦成真,她一定要把天下最美的男人泡到手,不然也太对不起穿越二字了! 果然,小说诚不欺我! 霎时,营帐被人掀开,一个修长的人影迎着火光缓缓而来,待看清来人的脸后,夙裳只觉得好似一束亮光,瞬间照亮了她的世界。 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被夜晚的风随意摆动,如玉般的脸上眉宇紧蹙,一双如黑夜般神秘的眼眸直直的盯向她,黝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着,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妈耶! 美男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老天,你对我真好! 夙裳傻傻的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宣夜,眼神迷离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下一秒,突然猛地扑向宣夜,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放手,盯着他的眼睛大放光芒,“美男,你长得真好看,有没有婚配啊?!” 顿时,宣夜身后的齐坤和齐埔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公主是真胆儿大啊! “” 宣夜强忍着把她丢出去的冲动,看着一脸花痴的夙裳,只觉得额顶青筋直跳,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人真的是他救的吗? 明明画风不是这样的! 脑中那破釜沉舟般的神色对上这痴痴傻傻的容颜,他突然觉得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届时,一股莫名的怒火自心底冒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抬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夙裳,然后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哎哎,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啊!”夙裳见人跑了,连忙叫道。 齐坤和齐埔刚对上夙裳那冒着绿光的眼睛,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转身追他们的战王殿下去了。 夙裳也不在意,只抱着被子傻乐着。 “顾染啊,你要是知道了我的穿越梦成真了,你还会笑话我吗!哈哈!” 此时,黑漆漆的野狼岭中一声又一声的狼嚎响彻云霄,而野狼岭以东的一家农舍里,载满粮草堆的牛车上,一个小小的影子正拿着刚从厨房里偷来的已经冷掉的窝窝头啃了两口。 “呵呵,我竟然沦落到只能啃窝窝头的地步了!敢不敢再惨点!” “穿越什么的,见鬼去!” “他令堂的!” 第七章 缘生,小镇奇谈 宣家世代从武,手握兵权,祖上个个都是声名远播的大将军。 到宣夜出生后,更是刷新了人们对天纵奇才的认知。 宣夜十五岁便打遍家中无敌手,各种兵法军书熟读与心,还随父上战场无数次,屡建奇功。 在他十七岁时,祖父和父亲征讨西秦,不幸中计战死沙场。他却一个人带着五万精兵深入敌境,潜心蛰伏九个月,最终荡平了西秦。 回京后,先帝亲自封他为战王,赐战王府邸,还把国宝百毒丹赐了一粒送给他。 而他却交出兵权退隐江湖,在机缘巧合下师从新澜派,还被武林盟主收做徒弟。 几年后,先帝临死之际一道圣旨传他回宫,再次接手黎卉国兵权,替父亲镇守雍关。 这一守就是两年。 这次是因为祈霏国蠢蠢欲动,边关守将挑起战事,宣夜亲手斩杀了祈霏国守将,逼着祈霏国签订休战合约,这才班师回朝。 第二日一早,云烈就带着人到了战王营地。 大帐外的云烈一脸焦愁,在原地踱来踱去,心中忐忑不安。 这个宣夜常年不在黎卉国,云烈也没与他交涉过,但听说这个宣夜脾气捉摸不定,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不放人了,他怎么跟皇上交代! “怎么样?战王说什么了?” 林宽刚出来,云烈就抓住他问,“战王可有提什么条件?” “没有,战王殿下什么也没说。” “那他要怎么样?”云烈顿时一阵紧张。 “没有要怎么样,只叫我们把人带走。” “就这样完了?”云烈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太草率了,亏得他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这下倒是白费了。 “嗯。” 一头雾水的云烈怀着复杂的心情带人去见了夙裳之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战王什么条件也不提的就把夙裳丢给他了! 这个冲他两眼放电,还笑靥如画的白痴女人是什么鬼! 她流连在他身上的眼神是那么的肆无忌惮,搞得他好像在她面前一丝不挂似的,这种感觉太令人憋屈了。 就在云烈脸色越来越黑沉,忍无可忍之际,却听见一道柔柔声音如春风拂面般响起,“嗯,长得还不错,但比起我的小夜夜那就差远了” 云烈脸色明显一僵,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最终忍了下来,“请公主上车。” “唉,不要伤心嘛,你还是长得不错滴。”夙裳怎么可能没感觉他此刻隐忍着的怒气,欣赏归欣赏,她夙裳可不是傻子。 洞察人心,乃心理学必备的基础能力,这家伙一看就是在底线边缘了,夙裳滴溜溜的眸子一转,抬脚便上了马车。 皇宫,素来就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好在她还是明里暗里把这里面的关系给摸得差不多了。 当今皇帝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的母亲是太后,但并不住在宫里,而现今宫里的最高掌权者,乃是淑太妃,她膝下仅有一女。 听说这皇帝登基不足两年,根基不稳,而这位淑太妃,竟然拥有垂帘听政的大权。 当年,年轻的皇帝微服私访,却意外和一个江湖侠女一见钟情,至死不渝,不顾大臣们反对,立她为后。而原本的皇后人选不得已降为贵妃,但因为人家有一个担任内阁首辅的爹,不但与皇后平起平坐,还求得一道空白圣旨,以至于后来有了垂帘听政的大权。 皇后是个直性子,加上淑太妃害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她,她百口莫辩,又受不住皇帝的怒火,也不管当时还怀着夙裳就离开了皇宫,直到皇帝死了也不曾回来。 马车上的夙裳缓缓睁开那双魅惑的凤眸,目光落在自己葱白纤细的手指上,那道道还未愈合的刀痕,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她忽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霎时间明媚无双,“到底是谁恨不得杀了夙裳?到底是谁不想让夙裳回宫呢?” 妍瑛公主被战王所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黎卉国的各个边边角角,人人都在津津乐道这件如戏文里英雄救美般唯美的故事,所有闺阁中的女儿都幻想着,为什么被战王救的人不是她! 此时黎卉国的一个边城小镇也不例外,大街上是出了奇的热闹非凡,各个酒肆,饭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更是将这件事美化得比戏本子还要动人,甚至关于两人的爱情故事都被编排成了好几个版本! 牛车里的顾染沿途一路听着耳边各色人群热情高涨的谈论这件事,已经无语凝噎了。 呵呵,古人的八卦热情一点也不低于现代人! 在一处较为冷清的胡同边,这辆满载粮草的牛车停靠在了一边,赶车的主人似是有些内急,不知道奔哪处角落解决去了。 这时,粮草动了动,不一会儿,顾染就从里边钻了出来,她一身破烂的土布衣裳,头发乱蓬蓬的,灰蒙蒙的小脸看不出原本摸样。 她咯咯笑着摸了摸牛脑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谢了哈,牛大哥!” 只见老牛哼哼两声,把脑袋往一边缩,顾染也不在意老牛的嫌弃,约莫着这牛主人快回来了,于是转身便窜进了大街。 由于昨天走了一天的山路,脚底早就磨出了许多水泡,加上黄昏时没看青山路,不小心还摔了一跤,所以她到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不过,从身体的轻盈程度来看,似乎她的毒已经解了?! 也就是说,她暂时不会死了,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还是值得她高兴的! 不过,她的毒到底是怎样解的? 莫非是寒慕的血? 顾染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去关心了,只要活着,有些是想不通也罢。 “咕——咕——” 肚子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顾染才发现自己饿得不行,她摸了摸腰间,拿出封箬威逼利诱细眼大汉而得的锦袋,转头望见一个酒楼,当下便闯了进去。 “哎——你们猜怎么着啊!” 一道带着引诱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响起,只见酒楼大堂中心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都一脸急切望着那个踩在桌子上的书生打扮的人。 不少人心急,开始起哄, “快说你!别卖关子了!” “就是,快说到底怎么了?公主被杀了么?” “大家别听他乱讲,对面楼的李先生讲的才是又真又好,有我们的战王殿下在,杀人乞丐哪动得了公主!” 顾染不用想也知道讲的是那战王和妍瑛公主的事,白了一眼快打起来的人群,还是决定绕过他们去问掌柜的拿点吃的。 不料突然一阵笑声自二楼传来,“哈哈嘿嘿” 第八章 缘生,故人相遇 该笑声大也不大,小也不小,但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顾染也下意识的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二楼扶栏上懒懒散散的斜躺着一个紫衣少年郎,少年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俊美非凡,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有如三月春风,暖人心田。 如此一个漂亮不俗的公子哥出现在这,瞬间引起别人的一阵惊叹和赞美,不过顾染却敏锐地察觉到来自这少年的一丝恶意。 果然,只见那小子忽然一手指向她,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周先生,你这故事讲得真奇了!刚说到杀人乞丐,咱们这就来了个走路像鸭子的小乞丐!有趣啊有趣!” 刹那间,顾染就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身上了,这种站在风口浪尖的感觉令她脊背一凉,她冷眼盯向那少年,寒着一张脸怒道,“臭小子说话注意点!祸从口出懂不懂?” 紫衣少年却完全无视了她带着怒气的警告意味,依旧笑嘻嘻的,“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紧张的模样,倒像是心里有鬼啊!啧啧,看看这凶恶的眼神,邋遢的打扮,嘿!简直和周先生口中的杀人乞丐一模一样!” 他这么一说,各桌的人都发出了惊叹的低呼,瞬间人都离顾染好几米远了,人人带着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众说纷纭。 “真像!” “我看就是他!” “是他,刺杀妍瑛公主的杀手!” 顾染只觉得一股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压不下,“喂喂!你们别听他胡说!什么杀人乞丐!我才不是!” 可惜这些古人的想象力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这会已经由害怕转为了愤怒,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 “还装傻!大家一起上,抓了他报官,替妍瑛公主出口气!” “好,竟敢刺杀我们的妍瑛公主,真是该死!” “上啊,杀了他,说不定还会得到战王殿下的另眼相待呢!” “贼人!拿命来!” 眼见着这些亡命之徒一脸正气的抄家伙冲她杀来,顾染瞪大眼睛惊恐的大叫,“喂喂!你们要干嘛!我说了我不是,你们杀人犯法啊,知不知道!” 可惜这些人根本听不进去,顾染一脸的欲哭无泪,只能拔腿就跑,老天爷啊,你特么就是跟老子有仇是!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给条生路好不好!! 脚底摩擦鞋面,导致很多水泡破裂,她的每一步就像是踩在刀口上那般,痛得她咬紧牙关,冷汗渗出额头。 加上了剧烈奔跑撕裂了全身的划伤,浑身上下如同被泼了辣椒水一般,火辣辣的痛楚深入灵魂。 可她愣是没敢放慢脚步,再痛也要跑。 他奶奶的,我只想活下去啊! 那些人也是惊人的执着,竟然对她穷追不舍了整整一条街,她只能边跑边在心头默念,“封箬!封箬!出人命了,快救我啊,这帮神经病是跟我杠上了!” 正在她身疲力竭,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就把她拖了进去, “哇——封箬救我!” 顾染吓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奈何人家抱得很紧,挣脱不开,下一秒又被捂住了嘴,“嘘——别出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润的男音,“不想被抓就安静哦。” 顾染僵硬着身体,强行镇定下紧张的心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家伙提着大刀长矛的从他们面前跑过,才猛地扒开嘴上的手,用尽力气推开身后的人。 “哎呀,好心救你,怎么恩将仇报啊!” 顾染转过头去,却见斜倚在墙角的紫衣少年笑得两眼亮晶晶的,一脸的无辜。 “是你!就是你这臭小子害我到这个地步!你又要干什么!” 顾染一看到他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掐死他。可惜她不会武功,只能干瞪着一双眼睛。 “哎呀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好,来看看这个通缉令,虽然你现在把脸抹黑了,可是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上面的通缉犯就是你啊。”紫衣少年从胸前拿出一张悬赏纸递给顾染,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还真是厉害!在野狼岭和弑炤杀手窜通,谋杀黎卉国公主,现在好了,黎卉国皇帝亲自下的追捕令,哈哈现在到处都是说书先生,你还打扮得如此显眼出现在大街上,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 “我没刺杀什么公主,我只是想回家而已。”顾染打开那张纸,只见上面画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黑衣的散发女子,一个是脏兮兮的乞丐。 顾染看了好久才认出来这是她和寒慕,顿时眼眸微眯,看来,她们被通缉了,那想顺利回到凤郢国,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了。 把画纸丢给紫衣少年,顾染扶着墙站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在森林遇到了一个姑娘,连公主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刚走一步,脚底那火辣辣的灼伤感疼得她低呼一声,瞬间又摔倒在了原地,“啊嘶” 紫衣少年眸光闪了一下,一把抓过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顾染又是一声低呼,连忙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别碰我!” 谁知紫衣少年不顾她的抵触,突然撩开她的衣袖,只见满是污泥的手臂上条条伤痕若隐若现,他当下一惊,收敛起玩笑般的表情,神情专注地脱了她的鞋。 那本应是一双如白玉般无瑕如桃花般粉嫩的小脚,如今却被蹂躏得又红又肿,脚底的水泡破了很多,甚至还渗出了血丝。 “呀!你这是刚遭了什么难啊!” “关你屁事!”顾染咻地收回手脚,目光微冷中带着浓浓的警惕,“你是什么人,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有,你救我有什么目的?” “哈?”紫衣少年瞬间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一脸的震惊,“你你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该认识你吗!”顾染一脸防备的盯着他,心中却闪过一种可能,难道是封箬的故人? “你认识封箬?” 紫衣少年突然扁起了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那哀怨的小眼神盯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直到她脸色开始变得不耐烦,他却突然一把紧抱住顾染,声音中带着哭腔,“师姐,我是你师弟啊,你怎么能忘了我……呜呜好伤心……” “啊!你妹啊,放手!嘶啊……轻点,疼死我了……” 顾染疼得眼泪直流,可那小子的力道一点也没松下来,顾染也推不开他。 啊啊啊啊……真的好想杀了这臭小子!! 第九章 缘生,盟主登场 祈霏国境内,一辆马车在大道上疾跑,四周一派静谧,只听得车轮在地上飞快滚动的声音,气氛略带压抑。 “嗯这下没问题了,只要主人醒来,就彻底没事了。”马车上,寒慕静静地躺在软榻上,呼吸浅浅,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黑衣男子轻轻放下寒慕的手腕,如释重负的冲旁边的另一个黑衣男子笑了笑,“好在昨晚你们来的及时,这箭虽然没有毒,但胜在精准度,若是偏差一毫,主人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当然,也有我昨天生生累死三匹马赶来的功劳,否者,就算主人到了来福茶馆,也会失血过多致死。” 男子愉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气,却见旁边那个跟他长得一摸一样的男子仍然闭着眼睛养神,丝毫没有理会他。 “哥,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冗涯紧闭的双眼徒的睁开,盯着冗沥的眼神中带着凌厉的光芒,“别说话,有人跟了我们一路了。” “什么?!”冗沥大惊,正要打开车窗探探究竟,却被冗涯阻止了,他表情严肃地压低声线,“不要打草惊蛇。此人武功很高,也很聪明,他不故意露出马脚,我都难以发现他已经跟了我们这么久了。” “哥,那怎么办?今天一早离开来福茶馆时,我们可是把兄弟们都留在茶馆了,倘若来者不善,我们又打不过,那不就完了吗!”冗沥适时压低声音,焦愁的看着沉睡的寒慕,“况且主人还在车上。” “见机行事。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一刻不离的看着主人。”冗涯紧了紧拳头,目光落在寒慕身上,“我出去驾马车。” 暗中那个人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偏这时候故意暴露行踪。 极有可能要对他们出手了! 冗沥张了张嘴,想问这个人到底是跟着他从祈霏国来的,还是根本就在野狼岭,或者是跟着主人和冗涯来的,这些都是迷,这种潜在的危险对于他们弑炤杀手来说,可是大大的隐患。 不过他没问出口,他俩同胎出生,兄弟默契十足,很多时候他想的什么冗涯都清楚。 静谧的树林中,忽然一声急促的马鸣,马车猛地拐了一个弯,窜上了另一边的狭窄小道。 树上的影子微微驻足,正要追上去,却见前方树枝上跳下一个人来,阻挡了他的路,“在下弑炤冗涯,敢问阁下是何人?” 人影并未答话,身形一闪就要越过他继续追去,冗涯又岂能如他的意,连忙拔剑挡在他面前,“阁下既然不愿透露姓名,那么为何跟着冗涯?冗涯未曾得罪过阁下。” 来人一身黑蓝色的衣袍,带着一张只露出下半张脸的面具,似是不满意冗涯的阻碍,霎时,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冰冷的低气压,那双露出的眼睛也透着冷漠的寒光。 “马车里是何人?” 声音寒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寒慕性子冷漠,但也是面冷心热,冗涯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气的人。 好似一座真正的冰山,千年不化。 “自然是我弑炤的人,阁下有事请去弑炤总部,不要在这里多做纠缠!” 神秘人气息突变,寒气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冗涯大惊,却被这惊人的内力逼退好几步。 此人内功之高,单凭他一人,根本就是送死的节奏啊。 果然,神秘人不过区区几招,他就已经吃不消了,聚力一掌,就把他拍到一边爬不起来了。 神秘人冷睨了冗涯一眼,又扫向马车消失的方向,还未抬脚追上去,突然发现西北方向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 冗涯看到他居然破天荒的抿紧嘴唇,迟疑片刻,然后朝着西北方向闪身而去。 西北方向那是祈霏国皇宫所在方向。 地上的冗涯深深地蹙起了眉头,难道这人还跟宫里的人有牵扯? 与热闹欢呼的黎卉国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吃了败仗的祈霏国却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雾霾之下,凄清的街道上仅有些许零丁的百姓在闲逛,各大酒楼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热闹。 祈霏国皇宫内,压抑沉闷的承明殿里,一袭黄袍的小皇帝正扶额叹息,他看来起也就十五六岁,稚嫩青涩的面庞愁云密布,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满心的疲惫,“靳老将军一门先烈,英勇无畏,他父子为国捐躯,忠肝义胆,允以国葬,拟旨去。” “是。”得了旨意,堂下的人退了出去。 “狼烟放了吗?”小皇帝望向一边的太监,那小太监立马回答,“都按陛下的旨意放了。” “皇上,滕公子来了。”门外一道尖细声音响起,小皇帝立马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快,快请!” 话音刚落,一道黑蓝色的身影踏着轻而稳的步伐缓步而来,黑黝黝的眸子仿佛藏着千年的寒冰,只一眼便可使人凝结成霜,“不知皇上又有何要紧事,非得请动狼烟。” 声音透着无尽的凉薄,平白让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打了个哆嗦,悄然退了出去。 男子虽然戴着面具,但也掩盖不了那一脸的冰霜,一只手轻轻负于身后微微握住,天然的冷气压扑面而来,小皇帝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怒了,“师父,徒儿知道打扰您办事不好,可是若非没有真急事,但凡给徒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叨扰师父。师父您赶紧坐下,徒儿慢慢与你说。” 倘若刚才那小太监还在,此刻定是惊掉了下巴,这个人竟然会是祈霏国皇帝的师父! “不用麻烦了,你说。”男子静立在堂上,冰冷的气息不减反增,“如今你是一国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自你登基,我便说过,日后少见为妙,快些说来,滕溪还有正事。” “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可不能不管登儿了。”迟登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于是他拉着滕溪进了内室,还亲自倒了杯茶给滕溪,“想必师父也听说了,此次两国大战,登儿输了。” “你太年轻,又过于自负,输是迟早的事。”滕溪拂过茶水,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可是师父,若非是宣夜镇守雍关,登儿又怎会输!又岂会损失两员大将!如今朕不但丢了良将,还丢了面子!现在只有你能帮朕了,宣夜是你师弟,你又是是新任武林盟主。你让他别跟朕作对了,毕竟朕也算是他的师侄啊。”迟登窝了一肚子的火,又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把茶杯拍的扔在一边,直接冲他吼了起来。 可惜滕溪依然冷眼看着他,不为所动。 迟登见此又焉了,抓住滕溪的衣袖,撒起了娇,“师父,你是我师父啊,你就帮帮我嘛,你不能纵容你师弟欺负徒儿啊。这仗打得太窝心,我不甘心啊师父” 迟登还在哀嚎中,谁料滕溪冷峻的面庞雷打不动,只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然后突然站起来,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我还有事,日后除非你快死了,否则不要随便动狼烟。” “师父……你果然还是偏心师叔……”迟登一双充满怨恨的瞳孔倒映着滕溪绝情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吐出一句饱含酸味的话。 第十章 缘生,异母姐妹 要说这战王的热度到底有多高,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今天是战王凯旋回京的日子,黎卉国的百姓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妇孺稚童没有不知道的。 人人都异常激动,兴奋过度,这一晚根本没人睡觉。 寅时,天还没亮,在这直通黎卉皇城的主街上就已经人满为患。沿街各个酒楼瓦肆都高挑着各色灯笼,亮着灯的各个雅间人影晃动。 很明显,这些酒楼的雅间早就被那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小姐夫人们给早早的包场了,只为能悄悄地看一眼战王爷的英姿。 “啧啧人影都还没见着就已经这么疯狂了,待会要是看到真人,这些人还不得幸福地晕过去啊哈哈”二楼窗口上趴着一个笑容灿烂的红衣少女,此刻正好笑的看着这一场盛况。 “公主,您刚回皇宫就跑了出来,今日又这么混乱,倘若被有心人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巧思小脸上带着担忧,时时警惕着四周。 “哎呀别太紧张了巧思,这么热闹的场景要是错过了,我可要遗憾终生了。”夙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玩的场面,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放心了,我只是来见见我的小夜夜的,什么也不会干,不会自找麻烦的。” 话虽如此,可惜很多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会自己找上来。 比如此刻,两人还未欣赏多久,就听到门外一阵吵嚷,不多时就有人冲了进来。 “凭什么,我们公主就要这间了!” “你,你们不能这样,我们这有规矩,这间已经有人了。” “这可是当今朝阳公主,里面的人就是预定了也得让给我们公主!” “可,可是” 雅间的门被人强行推开,一大堆的人涌了进来。 “原来妹妹在此处,难怪老板死活不让本公主进来呢。”温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夙裳微微偏头,便见一个身着华贵的金粉色云罗裙,外披金色大衣,闪闪如流光倾泻于地的女子优雅的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众宫女侍卫跟着,阵势极其庞大。 夙霞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如水的眸子扫过只着一袭简单的红色长裙临窗而立的少女,三千发丝散于脑后,未施粉黛,却美得惊人。 夙霞眼中有嫉妒之色一闪而过,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呀,瞧我这记性,妹妹初来乍到的,对这黎卉国还不太了解,既然遇到了也是缘分,不如姐姐与妹妹介绍一番。你们都下去,妹妹自小在宫外长大,吃了不少苦,你们这般模样可别把本公主新来的妹妹给吓到了。” 瞧见高贵优雅的夙霞脸上那虚伪的笑容,还有退出去的那些宫女太监们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夙裳乐了,说起来,她俩这对名义上的姐妹还是第一次见面,她这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得倒挺熟捻。 “劳姐姐费心,妹妹我初来乍到,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姐,姐姐是怎么认出妹妹的呢?”夙霞旋身坐上窗沿,扫了一眼窗外涌动的人群,冲夙霞抛了一个媚眼。 夙霞一怔,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软柿子,于是轻笑了一声,“呵呵……妹妹长相这般艳丽,举止却轻浮粗俗,也只有我那个从小野惯了的妹妹,才会有着一身的江湖流气。” “哇,姐姐好眼力,竟单凭一眼就认出了妹妹,妹妹感觉好荣幸啊。”夙裳笑容不及眼底,下一秒又道,“不过呢,妹妹自小便受母后亲自教导,基本的礼仪还得懂的,大场面上不会给皇族丢脸的。只是,如今妹妹仅仅是微服出来玩的,自然低调俗气一点,可不像姐姐,走到哪都把礼仪铭记于心。想必深谙皇庭礼仪的姐姐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妹妹抢雅间?” 夙霞脸上的温和有略微撕裂的痕迹,她倒不想这夙裳的嘴皮子这般厉害,当下便气从心来,“妹妹多虑了,姐姐怎么会和妹妹抢东西呢。说起母后,为何这次未与妹妹一并回来?母后可是还在怨恨父皇当初的几句无心之语?虽然母后一时冲动害死了弟弟,可是时隔十几年,母妃的气早就消了,父皇也已经仙逝,母后就这般不留恋皇宫吗?” “莫非真如传言那般,母后移情别恋了?” 看清了夙霞眼中那满满的嘲讽之意,夙裳目光冰冷,“姐姐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母后心肠狠毒,心胸狭窄吗?或则,你是想诬陷母后清白?” “哈哈哈”夙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也是,你和你母亲一样,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到处勾搭男人。父皇当年就是被这张脸所迷惑,差点弃了天下百姓!如今你又故技重施,妄想引诱战王殿下。你以为战王殿下会看上你吗?你这个野种!” “朝阳公主,请你口下留德,我们公主是先皇的亲生女儿,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公主。”巧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口。 谁料夙霞上来就是给巧思一巴掌,怒喝,“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插本公主的话。还什么嫡公主,她就是你们那个所谓的太后在外边跟别人苟合生下来的野种,还敢回来,还敢妄称皇室血脉,你们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夙霞!你别太过分!”夙裳冲上去推开夙霞,反手就给了夙霞一巴掌,打得夙霞当即就尖叫起来,“你!你敢打我!我从小到大没人敢打过我!你这野种敢打我!我打死你!” 这下,什么温柔淑女,什么皇室礼仪,通通都不顾了,夙霞死死拽住夙裳,只想掐死她。 很快两人就扭成了一团,你抓我头发我揪你衣服,偏偏夙裳有武功底子,夙霞明显处于下风,没多久夙霞就惨叫连连,“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掐我,来人啊,来人,给本公主杀了她!” 门外突然冲进来很多侍卫,持刀对着夙裳,“快放开朝阳公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时,巧思咻地拔剑挡在夙裳面前,厉声喝道,“谁敢上前!这是刚回国的妍瑛公主,你们敢放肆一下试试!” “啊——她不是公主,她就是一个野种,救我呀,你们这群废物!信不信本公主叫母妃杀了你们,还不快救本公主,杀了这贱人!” “你们上前一步试试!”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夙裳一把掀起夙霞的身体就往窗外凑,脸上带着艳丽的笑容,“信不信我把她扔下去!” 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大亮,外面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反正喊叫声震天,高呼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倒是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窗口发生的事。 以至于夙霞吓得如何尖叫,就是没人理她。 “夙裳,你敢松手,你也别想好过!哇啊别,别松手呜呜”夙裳微微动了下手脚,就见夙霞魂飞魄散的尖叫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开始求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配上已经歪了的发髻,花了的妆容,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夙裳心里顿时舒坦极了,转念一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伤了她还会有麻烦。 狭长的凤眸突然间扫到外面的一抹身影,夙裳突然弯唇笑了,“好姐姐,别怕,妹妹这就救你上来。” 说着,她就在把夙霞拽上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整个人往后一仰,夙霞瞪大了眼睛,脑子空白的看着她掉了下去,那张美丽的脸惊叫着,“姐姐,你推我干什么?” “公主!”巧思推开已经呆掉的夙霞,爬上窗口尖叫,却见她家公主此刻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细细一看,那人竟然是——战王殿下!! 第十一章 缘生,中二师弟 “哇啊——”事出突然,众人一阵喧哗。 只见凭空飞出一抹红,刚好落到他们伟大的战王殿下的怀里,还不怕死的圈上了他们战王爷的脖子。 热闹的气氛突然僵化,大街上的百姓瞬间安静了下来。 夙裳微微睁开眼,抱紧了宣夜的脖子,笑眯眯地看着宣夜,调侃道,“小夜夜,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好巧哦” 巧你个头! 宣夜瞬间黑了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夙裳,“你这么在这里?下去!”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花痴女,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 夙裳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不放。” “你放不放?信不信本王丢你下去!”宣夜目光凌厉地瞪着她,正要把她丢下去,却见她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楼上的夙霞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当下气得恨不得立马跳下去掐死夙裳,竟敢抱着她的战王殿下!气死她了! 这个贱人! “啊,那不是妍瑛公主吗?就是战王殿下救的妍瑛公主啊!”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叫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顿时热闹了起来。 “早就听说战王爷和妍瑛公主在野狼岭一见钟情,从此至死不渝。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真是般配的一对啊!” “是啊是啊!咱们战王爷这么厉害,也只有这么美的公主才配得上啊!” 这些人的谈论没有逃过宣夜的耳朵,这下他是想把夙裳丢下都不可能了。 宣夜暗自咬牙,突然反手紧抱住假晕的夙裳,目光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好,记住!这是你自己惹上本王的!” 夙裳紧闭的眼睛没有睁开,嘴角却偷偷挂上了一抹笑容。 永和医馆。 顾染泡了药浴,又在身上的伤口抹了药膏。 饱饱的吃了一顿后,就疲惫地倒在软软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任谁也叫不醒,后来赫宸急忙拉来医馆主人阮大夫给看看,结果只是太累了。 于是赫宸就没再打扰她,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黄昏才被饿醒。 顾染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就慢慢悠悠的下了楼。 “哎呀,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楼下,赫宸正和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说说笑笑,见到她一脸睡意朦胧的来了,连忙凑上前去围着她前前后后的看了个遍,“你的脚还疼吗?来来来,快坐下。阮大夫,快来给她看看!” 顾染轻轻地督了他一眼,顺从的坐到了赫宸的位置上。 这臭小子说他是封箬的师弟,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他又是给她找大夫,又是给她花大价钱买药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虽然他之前还狠狠地坑了她一把,但是从她脚上身上伤口的恢复程度来看,这家伙买的药不是凡品。 既如此,她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我饿了,能先吃饭吗?” 顾染刚坐下就感受到对面一道炙热的目光,眼皮一抬就刚好捕捉到对面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还有嫉妒?? “不行师姐,我们先看病,等会再去吃饭,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吃完饭就又睡着了。”赫宸急切的喊来一个面容和善的白发老者,顾染见此也只好勒紧裤腰带了,“那就麻烦阮大夫了。” 顾染又扫了眼对面的姑娘,只见人家眼中的嫉妒之色越发的浓了。 状似无意的扫了眼赫宸的身影,顾染心中顿时了然,呵呵,感情她这是带了一个招蜂引蝶的蜜罐在身边呀! “阮大夫你赶紧瞧瞧,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以前的她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而且还不记得我了,真的是失忆了吗?”赫宸紧张地望着阮大夫,阮大夫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皱紧了眉头, “这可不好说,姑娘,请让老夫先给你把把脉。” 顾染依言的伸出了手腕,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昨日这位姑娘一身狼狈,恕柔儿眼拙,竟不想封姑娘竟也是这般清丽无双的美人。”这时,阮柔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染平白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好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顾染睁开眼睛,礼貌的笑了笑,“姑娘谬赞了,长得一般,还凑合。”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倒是阮柔一阵尴尬,这回又低下头不出声了。 赫宸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他认识的封箬?当初在千机阁,她可是自称千机阁第一美人,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一口一个姑奶奶的,本着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原则,逼着所有弟子承认她是最美的! “大,大夫啊,她到底是怎么了?”赫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个彬彬有礼又谦和大方的封箬,不是真的? “咦怪哉,姑娘当真是失忆了么?除去身上的刮伤以及关节骨头轻微错位之外,姑娘头部并未受多大撞击,没道理会失忆啊”阮大夫深深地蹙起了眉头,疑惑的望向顾染,“姑娘可还记得些什么?” “嗯……记得不全,但我依稀记得有人打伤了我,还把我推下山坡。”顾染支支吾吾的说得模棱两可,看着众人疑惑地盯着她,她脸上却带着“别看我,我也不清楚”的无辜表情。 赫宸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呃……有可能姑娘是因为惊吓过度?这样也可能会出现暂时性失忆的情况。”阮大夫愣了半晌,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道,“真是对不住,姑娘这失忆症恐怕老夫无能为力了。” “没事,说不定我哪天就想都起来了,阮大夫不必自责。”顾染倒是看得开,宽慰了阮大夫几句,这才又看向赫宸,“我真的饿了,师弟请我吃饭。” “……”赫宸嘴角微扯,“行,不过就这一次了,你可别把我当成你的钱袋了。” “你这臭小子怕是忘了戏弄我的事了?”顾染站了起来,眯起眼睛看着他,“不该请我吃饭吗?” “好好,我们这就走。”赫宸尴尬的笑了笑,一口答应,两人正要往外走,却听见阮柔的声音响起,“公子要走了么?” “嗯,麻烦姑娘准备一辆马车,钱我给够了的。” 看着阮柔依依不舍的目光流连在赫宸身上,顾染很不厚道的笑了两声,“哈哈!” “师姐为何发笑?”赫宸一头雾水的看着顾染忍俊不禁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师弟可听说过,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顾染半开玩笑的盯着赫宸,却见他一怔,转过头去,“没听说过,师姐是想起了大师兄?” “哎呀,我说的是你身后那个阮柔姑娘,只缘与君初相逢,从此思君朝与暮,她自见到你,心就丢了。”顾染叹息似的最后看了一眼阮柔,拍了拍赫宸的肩,“怎么样?要不要收了她?除了太腻歪,其实她长得还不错。” “师姐,我不喜欢她。”赫宸极认真看了顾染一眼,拽着她匆匆走了,一点留恋也没留给阮柔。 顾染也懒得管这闲事,刚打了个哈欠,又听见耳边赫宸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姐,我只会钟情于我喜欢的人,两人白头到老,生死不离。就像戏文里讲的那样,就像我爹对我娘那样,就像师姐和大师兄那样,情比金坚,矢志不渝。” 顾染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又是个被说书先生耽搁的中二少年! “师姐还在生大师兄的气?哎呀!你失忆了,但你应该还记得大师兄?”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紧张,“戏文里说过,爱情可以突破一切障碍!就算你不记得大师兄,等见到大师兄,你就可能都想起来了!” “” 那些都是假的好不好!怎么跟乔珺那家伙一样!非要相信小说? 见顾染一脸的无所谓,赫宸急了,“真不记得了?” “记得怎样?不记得又怎样?填饱肚子最要紧好不好!”到了饭馆门口,顾染一头就钻了进去,留下赫宸一脸懵圈的呆在原地。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她真的是封箬吗? 现在除了长得一样,性子完全对不上,还总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第十二章 缘生,妻由天定 “小二,你们这什么最好吃?” 顾染一进店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对面前的小二问道。 “姑娘第一次来本店吗?咱们这好吃的可多了,嗯,姑娘要不要来点本店的招牌菜?” 小二见面前这两位衣着不凡,态度极其恭敬,“八宝醉鸭,珍珠鱼,三花汤。这三样,样样都好吃,姑娘你看?” “三样都来一份,快点啊。”顾染听得胃里一阵翻滚,只差没流口水了。赫宸盯了眼邻桌的满桌的菜,转向顾染,“师姐,就三样?” “放心,我就吃这最好的三样,其他的,你随意。” “……”赫宸突然眉心一跳,等等,她这意思……这三样都是她一个人的?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她问,“师弟,你不点吗?” 赫宸顿时一脸的委屈,却复听见顾染道,“师弟不会是在心疼这三样菜?” “哪有!来,小二,给我也来份一样的。”赫宸下意识的反驳,却突然发现顾染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脸的狐狸样。 天啊,这封箬变得好狡猾…… 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明明带着笑,但那双大大的眼睛却沉静如水,深不可测…… 这样的封箬,他从来没见过…… “顾染……” 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僵持,顾染脸色一变,差点激动得跳起来,“封,封箬?你没事了?” “快,快走……咳咳……”封箬好不容易憋出两个字,又急促的咳了起来,顾染担忧的话还没说出口,封箬急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多问,赶紧走!蒙,蒙欣在这里,我现在帮不了你,快跑……” “你说什么?在这?在哪里?封箬你别说话,我走就是了。”顾染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边扫视着周围的人,一边拉过赫宸,“走,快点!” “怎么了?菜都还没上呢?”赫宸一脸的惊讶看着慌乱的顾染,“出什么事了?” 正在观察四周的顾染却突然间对上一双刚好转过来的眼睛,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眼神中蕴含的意思,就见对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是封箬!她竟然没死?真是冤家路窄,来呀,给我抓住她!” 顷刻间,前面那几桌的人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武器,一个个的持刀剑冲这边杀来。 邻边几桌的平头百姓见状,纷纷慌忙逃离。 霎时间,尖叫声不断。 顾染和赫宸趁乱往门口跑,却被一个便衣打扮的姑娘长剑一伸给拦住了,“哼!想不到你如此命大,毒毒不死你,摔也摔不死你,好哇,我倒要看看,我这宝剑,杀不杀得死你!” 呵!老天就是不想让她好过是! 刚出龙潭,这又入虎穴啊! 顾染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呃……那个,我说我不是封箬,你信吗?” 封箬,“……” 赫宸,“……”这不是废话吗?! “哈哈哈……”蒙欣忽然大笑,掏出一块白色的玉佩晃了晃,“你不是封箬,哈哈哈……你是傻了吗!哼!那这个你封家的传家玉佩你该认识,莫非你不想要它了?” “顾染!玉佩,玉佩必须拿回来,咳咳咳……那是娘亲认我的信物……该死的蒙欣!”玉佩一亮出来,封箬就急躁了起来,叫嚷着必须抢回来。 顾染皱紧了眉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封箬,你说,我用这个身体,你来指挥,这可能吗?” “这,不好说”封箬停顿了一会,又道,“可也不是没有可能” 蒙欣见他们身陷困境,心下一阵得意,却在这个空档突然感觉一阵劲风划过手边,她诧异地瞪大眼睛,便见手中的玉佩不翼而飞了,紧接着她眼前紫光一闪,便被一掌击倒在地。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紫衣少年带着顾染飞窜了出去,她气得破口大骂,“大意了!不想那小子竟也会两招!给我追,杀了他们!” 那些人领命纷纷追出去,不一会,其中一个人仓皇回来,“主子,他们事先准备了马车,此刻已经走远了,似是往凤郢国边境去了。” “废物!”蒙欣蹭的一下爬起来,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向他,“还不给我追!让她顺利回到凤郢国,坏了母亲大人的计划,你们都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黎卉国朝堂上, “臣回京述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宣夜立于朝堂上,冲龙椅上的夙绝行礼。 “爱卿快快免礼,此刻大捷,爱卿功不可没,朕要好好赏赐你,爱卿,你有什么想要的?朕都满足你!”夙绝笑意盈盈的望着朝堂上那抹刚正不屈的身影,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垂帘后的人影。 没想到夙绝刚望过去,帘后的淑太妃便开口了,“皇帝,战王这些年什么赏赐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战王府都快堆不下了。要说偌大个战王府当真缺了什么,那就是该有个女主人好好整理一下这个战王府了。” “皇帝,你说呢。” 说?说什么!你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夙绝压下心头的不舒服,笑着附和道,“对啊,你小子和朕差不多大,朕都有三千佳丽了,你这后院里倒是干净的令人称奇啊。你年岁可不小了,是该有个红颜知己了,不然先皇都该怨朕没有照顾好你。哈哈哈” “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臣还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宣夜垂下眸子,一口回绝。 淑太妃一听,顿时不悦,“宣夜啊,早年先帝回回与你赐婚,你总以‘男儿志在四方,未立业不可成家’诸多理由拒绝,如今你功成名就,还有什么好推脱的!莫非真如坊间传闻那般,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淑太妃话一落,诸大臣纷纷看向殿中这位年轻的战王爷,那目光别提多怪异了。 他们这位战王啥都好,就是不近女色,府中至今无一侍妾,连个丫环都没有。他也很少待在府中,更多的时间都在军营。 不少人怀疑这位伟大的战王有断袖之癖,甚至曾一度传言,他去过那啥,专养小倌的青楼春风楼啥的 唉,如此壮年郎,可惜啊可惜 “哎~太妃此言差矣,朕可是听说战王与妍瑛公主在野狼岭一见钟情,早上回京之时,又和妍瑛公主抱在一起,看来,战王并非对女人无意,只是未遇到合适的女子罢了。”夙绝突然开口,抢在宣夜之前,直接驳回了淑太妃的话。 夙绝算是在替宣夜解围,但未免没有拉拢他之意。 宣夜眸色微沉,没打算说话,他早就听说,如今皇宫局势一分为二,以皇帝为首的保皇派,还有以淑太妃为首的太妃党。 如今他回国,这两派必定想拉拢他。 果然,淑太妃可不能让皇帝得到他这一大助手,顿时气得头上的流苏直打颤,“皇帝,这种民间戏说可当不得真,战王殿下战功赫赫,夙裳却是一个刚回国的民间公主,这两人怎么可能登对儿?据霞儿说,夙裳举止粗俗,还对霞儿动武,这样的丫头怎么配得上战王!” “太妃,当街的所有百姓可是亲眼所见,裳儿是被霞儿从二楼推下去的,若非战王相救,裳儿可就凶多吉少了,到那时,霞儿可脱不了责任!” 夙绝怎么会不知道淑太妃打的什么算盘。 哦,我妹妹嫁不得,你闺女就嫁得了? 休想! 看似和平的两人今日突然争吵起来,朝堂上的局势瞬间诡谲多变了起来。 宣夜知道,他若不从这夙裳和夙霞中选一个当他的战王妃,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选其中一个势必会得罪另一个! 宣夜突然笑了,言语间带着迫人之风,“皇上,太妃娘娘,臣相信上天自有它的安排,该来的始终会来,望陛下,娘娘莫要强人所难……” 他的意思很明显,夙裳还是夙霞,他都不选! 他的妻子,由天定! 第十三章 缘生,接尘宴会 妍瑛宫 铜镜中的美人纤细的双手轻托着玉瓷般的小脸,含笑的眸子荡漾着不知名的水波,嫣红的唇角微勾,徒增一股媚然的神色,令人眼前如忽的绽开一朵艳丽的玫瑰那般夺人心魄。 “哎呀我的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巧思抱着衣服出来便见夙裳这般模样,笑着打趣道,“公主自从被战王抱回宫后就一直对着镜子笑,这是有什么大喜事啊!嗯让奴婢来猜猜,公主莫不是心仪战王殿下?” “呵呵,死丫头惯会取笑你家公主,不过你倒没说错,本公主就是喜欢战王,这般有趣的人,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夙裳嗔了巧思一句,笑得无比娇俏,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如果忽视掉她眼中满满的算计的话。 “哈!可是战王殿下似乎对公主无意呀,而且公主的反常举动可吓着殿下了。”巧思把衣服放在象牙床上,笑道,“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公主穿上后去参加接尘宴,巧思把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公主早点抓住王爷的心。” “哼,本公主本来就是漂漂亮亮的,他宣夜迟早会喜欢本公主的!”夙裳盯着镜中笑得美艳无双的自己,一脸的得意。 小说里,美丽的女主都会赢得男主的心的! 她也不例外! 纤纤细手不自觉的摸上那件明艳的华贵衣裳,笑容逐渐加深,她似乎已经看到宣夜痴情的望着她的模样了,不过很快,她的笑容明显僵下来,“这衣服不会是淑太妃送过来的?” 巧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公主是怀疑,这衣服被人做过手脚了?” “不是怀疑,是确信。”夙裳扯过衣裳猛地一抖,只见衣裳散开之后,料子里面嵌着两根细小的银针,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公主!我们不要穿,淑太妃太过分了!”巧思惊愣过后,小脸瞬间染上愤怒,愤愤不平的怒道,“竟然干这种龌龊的事!” “人家都送来了,不穿岂不是打人家的脸吗!”夙裳笑得有些冷,从衣服中取出那两根银针,“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把这个给巧雁,她知道该怎么做。” “好了,隔墙有耳,这妍瑛宫多得是淑太妃的眼线,让巧雁小心些,莫要打草惊蛇。巧思,你要多跟巧雁学学,别总是这么粗心。”夙裳笑得那般娇媚,眼神之中却带上一抹凌厉。 这是一场给她和战王的接尘宴。 接尘宴在芙蓉殿举行,夙裳到的时候,大多数的大臣及其家眷已经落座了。 “妍瑛公主到--”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众人皆往门口望去,想要一睹这位皇帝亲妹妹的真容,毕竟当年的皇后可是黎卉国第一美人啊。 “哼!狐狸精!”夙霞嫉妒的两眼发红,咬牙切齿的骂道。下一秒却被淑太妃一眼给瞪了回去,她极不乐意的站起来,强笑道,“妹妹来了,这边坐。” 夙裳笑而不语,乖巧的坐了过去。 “裳儿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若是有,千万别憋在心里,只管来找皇兄,有什么缺的物什,直接向你皇嫂要便是。”夙绝轻笑着看了一眼夙裳,又回头直直地看向旁边的女子,笑得一脸的宠溺。 “哎呀皇上,裳儿哪里像有事的样子。”夙裳还未答话,一道半笑半嗤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裳儿得战王爷相救,还让战王亲自护送回宫,不过受了点惊吓,哪有什么大事?” 夙裳细长的黛眉微皱,不动声色的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皇后,“皇嫂说得极是,多亏了战王殿下,不然,今日的接尘宴怕是只有战王一个主人了。” 这皇后说话别有深意,似是有意针对她,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她? “哦?原来公主是被人推下楼的,本王还以为公主有意对本王投怀送抱呢!”宣夜笑声张狂,语气故意在“有意”两个字上婉转停留了一会,这才大步从殿外走进来。 丰神俊朗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姿,顿时让殿中的姑娘们纷纷红了脸,眼睛冒着桃心。 夙裳笑了,忍住心头的兴奋与激动,“王爷说笑了,裳儿若是对你投怀送抱,也不至于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万一王爷不接或则没接住呢?那裳儿可不得亏死了!” “好了,今儿个是你们俩的接尘宴,可不能让你们俩在这里斗嘴,伤了和气。”皇后突然开口制止住两人,望向一边的夙绝,“皇上,宴会可以开始了。” “当然可以。”夙绝听到皇后开口,笑得无比温柔,连忙一口应下。 音乐响起,舞姬在场中翩翩起舞,座中的大臣们也放松了下来,与旁边的人侃侃而谈。 夙裳懒于欣赏场中的美人,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皇后一直在盯着她,那目光时而温和,时而淡然,时而却带着一丝浅浅的恨意。 但是当她一回望过去,皇后却偏头又和夙绝说起悄悄话了。 这皇后什么意思?老是盯着她看! 莫非是她长得太漂亮了? 嗯,一定是嫉妒她长得比她美! 夙裳不舒服的转移视线,却见那边的宣夜刚好看向她。 夙裳黛眉轻挑,端起桌上的美酒凌空晃了晃,那边的宣夜立马端起酒杯晃荡以回应。 嘿!这战王转性了? 竟然愿意理她了?! 然而此刻夙裳顾不得高兴,却突然感觉那道不善的目光又来了,她美眸一扫,刚好见到皇后眼中那止不住的恨意,突然嘴角一勾。 哎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皇后喜欢宣夜啊! 想起夙绝看着皇后那深情的眼神,夙裳好像看到了一顶绿帽子正晃荡在夙绝的头顶。 哎呀,这戏越来越精彩了! 她不插一脚绝对会遗憾终生! 日头渐斜,红霞布满天边,美轮美奂,然而这番美景对于两个正在逃命的人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师弟我不行了”顾染苍白的小脸紧皱,很是不适。 “你怎么了?”赫宸乍一眼见到这样子的顾染,倒是吓了一跳。 “我,我晕马车”顾染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似乎随时可能有东西会冲出来,“停,停车” 赫宸眉头紧锁,“师姐,那些人离我们不足两里,此刻停车如同送死啊。”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停下了马车,顾染飞也似的跳下马车,急道,“收拾好东西,寻个好时机,把马车赶下山崖。” 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渐近,顾染迅速钻进一边的丛林里藏好,赫宸等那些人追上来之后,对准马屁股就是猛地一拍,马儿吃痛嘶叫着往山崖冲去,赫宸则闪身进入顾染那边的丛林里,“嘿嘿,师姐真是高见!” 于是蒙欣等人刚好看见的,就是这幅车毁人亡的景象。 “主子,他们坠崖了!” 蒙欣看了看这条弯道,又瞧了瞧旁边的悬崖,蓦地冷笑。“虽是弯道,但马识路,无论如何也坠不了崖!” “四下搜!他们不是躲起来就是抄小道跑了!” 蒙欣一声令下,身后的人便分散搜寻而来。 顾染和赫宸躲在一边的丛林中,大气也不敢出,见此情形,顾染挑眉,哟!这蒙欣还挺有脑子的嘛! 顾染见人越来越近,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转头望向赫宸时,顿时一惊。 他居然穿着紫色这么明显的衣服!! 电光火石之间,她连忙解开外衣扑向赫宸,挡在他身前,紧紧地抱住他,以防止他挣脱而带来动静。 “” 赫宸瞬间僵硬了身体,下意识开始挣扎。 “别动!”顾染一双眼睛紧紧跟随着往这边搜来的两人,蹙眉轻轻低喝。 第十四章 缘生,情之所起 赫宸果然不敢乱动了。 不过女孩子温温软软的身体紧紧的贴着自己,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这种感觉,太,太,太尴尬了…… 他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红晕渐渐爬上少年干净白皙的脸庞,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词。 软香温玉…… “主子,没有。” 蒙欣听完后立刻皱紧了眉头,蓦地大喝,“不好!他们定是在半道就下了车,早就跑了!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回去追!” 蒙欣匆匆带着人往回走,待四下无动静时,顾染才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还以为她有多聪明呢,也不过如此!” “师弟,咱们安全了!”顾染喜形于色,转过头来却见赫宸呆滞的小脸,别样的怪异。 “师,师姐,能不能……先起来……” 顾染挑眉,松开他后站起来,“原来害羞了,纯情小师弟?” 赫宸一脸的窘迫,声音有点委屈,“师姐……方才为何突然……”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哈,情况紧急,你那么鲜艳的衣服颜色,势必会暴露,不过谁让我刚好穿的绿色衣服呢,替你挡挡而已。” 顾染见人家一副被欺辱了的模样,顿时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转移话题,“现在蒙欣抄小道去了,我们走大路,方便又安全,快走。” 说完,也不管他,径直缓缓地走了。 百无聊赖的宴会上,好不容易找到亮点的夙裳只看着皇后,夙绝和宣夜之间的互动。 直到战王突然起身离开,然后夙裳又见皇后也寻个借口离开了。 夙裳看了看时不时瞪她一眼的夙霞,也找了个如厕的借口尾随一道看戏去了。 天已近黄昏,可是皇宫里还是亮堂堂的,夙裳无意间见到不远处的两人似是起了争执,相互推搡,似乎还吵了起来。 夙裳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听了起来,奈何耳朵不给力,实在是听不真切。 哎?她可是在帮她亲哥哥抓奸呢,怎么弄得她是一贼似的。 夙裳极其无语的看着两人间的拉扯,完全没有下一步的进展,于是也无聊的悄悄起身准备回去,然而一回头便对上夙霞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不是如厕吗?你躲这里偷偷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不是在会情郎?” “会情郎?你这脑洞还真大!说不准就是你自个儿想呢!”夙裳白了夙霞一眼,心头暗暗冷笑,哼!她可是来抓奸的! 会你哪门子的情郎! 想着她回头望向那边的桥上,却见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难不成被发现了?都怪这夙霞! 夙裳刚回头,却见夙霞正双眼冒火地冲向她,猛地一推,“扑通”一声,夙裳完美的掉入了水中。 浑身忽的凉了起来,夙裳条件反射地在水中扑腾,挣扎着,“妈呀,救命!我不会游泳……” 岸上的夙霞冷眼看着她在水中猛地大叫,湖中溅起阵阵水花,却笑了起来,“哎呀,妹妹怎的这么不小心,姐姐也不会凫水,这可如何是好啊……” 力气一点点地流失,手无可抓之物,夙裳只觉得大脑因缺氧而头晕,一张口,便觉得湖水猛灌进来,无法呼吸…… 好累啊,她又要死了吗?这次好不容易当了回美女,还没玩够就结束了,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忽的,一个人影游了过来,一把环过她的腰就努力往上拉,夙裳只觉得这手臂很是有力,似乎还有些熟悉…… 不过不待她多想,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宣夜抱着夙裳游到了岸边,阴沉着脸盯着夙霞冷喝,“还愣着作甚?叫太医院那帮老顽固赶紧过来,想看着她死吗!” “战,战王……”夙霞被这个样子的宣夜吓得呆在一边,还是皇后敛眸转身离去,只是紧捏着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宣夜竟然为一个女人生气了?莫非他动心了?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簇火光格外引人注目,两个人影围火而坐,远处渺渺的传来一声兽叫,吓得顾染猛地回头警惕的扫向四周。 当发现无一物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大半夜的在野外过夜,她还真是第一次。 这寂静又诡秘的野外,格外渗得慌。 夜风拂过,顾染不禁打了个寒颤,深夜野外湿气重,倒显得凉意重重。 顾染耸了耸脖子,望向火光边一脸认真的少年,他正在火上烤着刚打来的野味,丝丝肉香弥漫开来。 顾染定眼望去,只见烤肉外表烤得黄澄澄的,泛着晶亮的油光,香味纯正。 嘿,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 “师弟厨艺娴熟,烤法精炼,我看师弟不像千机阁弟子,倒像个掌勺多年的大厨!”顾染咽下快泛滥的口水,目光如炬的盯着烤肉。 顾染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但赫宸却像没听出来一样,倒摸了摸头,扬起一抹干净无邪的笑容,笑得极其无害。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晃神,拥有这般澄澈笑容的少年,不会是坏人? “师姐失忆了,自然不记得了,其实我并没有修习千机阁功法的资质,当初得进千机阁全赖师姐心善,让我在千机阁有一席之地。师弟感激不尽,可惜师弟是个不争气的,只喜欢安于厨房研究菜式,或者到风月场所听听小曲,看看戏。” 赫宸低下脑袋,神情有些落寞。 “这有什么?人活在世上不就求一个顺心意吗?做自己喜欢的事,死也无憾了。” 顾染拍了拍赫宸低下去的脑袋,突然觉得他的头发软软的,忍不住又揉了揉,脸上自然而然的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 “谁说你不争气了!你可是刚从蒙欣手中把我救了出来,还抢回了我的玉佩,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师,师姐……”赫宸抬头看向面前笑得温柔的姑娘,跳跃的火光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眼神带着柔和的光芒,整个人安定祥和的,只静静的注视着他。 “可我记得师姐曾说过,君子远庖厨,还说只会做饭的男人最窝囊了。”似是被她的眼神烫了一下,赫宸连忙低下了头轻喃道。 在顾染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耳根红得有些异常。 这样的封箬好陌生,但莫名的,他并不反感,反而有点窃喜……咳咳! 虽然有些……但一个人的眼中只有他的感觉,真好。 第十五章 缘生,夜黑风高 “咳咳……亏得他还记得,看来当年的一顿揍,倒让他长了记性!”封箬傲娇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我说过吗?呵呵,可能是以前的我说过的,可是我不记得了。其实我也喜欢吃着美食看看小说,说起来,咱俩的爱好还差不多呢。” 顾染没理会封箬的话,专门和她唱反调似的,反而摸了摸赫宸的脑袋,一脸餍足的样子,“以后跟着师姐我,我才不像你以前那个师姐那般霸道!” 话刚落下,封箬就怒了,“顾染,你说谁霸道!” “嘿嘿!谁回答就是谁!” “你!” 看着突然间类似自言自语的顾染,赫宸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 “师姐在对我说话?” 顾染眉心一跳,面色不改的抬眼扫了一下他,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荒郊野岭的,只有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我旁边,不是对你说,难不成在对鬼说?” 赫宸脸皮一红,又垂下了脑袋。 倒是封箬一阵冷笑,“顾染,你拐着弯骂我是鬼!到底谁才是占人身体的鬼啊!” “是我是我,没在说你。”顾染懒得跟她斗嘴,拿过赫宸手上的烤肉就开始吃了,“还是填饱肚子,好好睡一觉。” “真不巧,你怕是睡不了了!”顾染刚咬了两口肉,封箬就没好气的应了她一句。 顾染微怔,但赫宸动作更快,瞬间站了起来,两三脚踩熄了火堆,转身便拦腰抱住了还懵圈着的顾染,脚尖轻点便咻地跃上了树枝。 “啊——”刚坐上树枝,那种悬空的危险感就彻底笼罩了顾染,吓得她失声叫了起来,好在赫宸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否则必定会引来那些人的注意。 “嘘——师姐,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火光熄灭,四周瞬间暗淡下来,朦胧的月色中,只能看到不远处有两个模糊的黑影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顾染身体微微颤抖着,抓着赫宸的手异常用力,她不断的深呼吸,自我催眠着,没事,没事,就上了树而已,不高,不高 “师姐莫非恐高?”看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顾染,赫宸顿时生疑,一口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奇怪!他从未听谁说过,封箬竟然恐高?! “顾染你先忍着别动,后面还有人,而且数量不少。”脑海中突然响起封箬焦急的声音,顾染稳了稳心神,眸光一闪,低声对赫宸说道,“可能是我被蒙欣打下山坡之后留下的后遗症,现在一想到身体悬空的感觉就忍不住害怕。” “原来如此,师姐受苦了。” 那两团黑影跑到了他们这棵树底下,森林深处的嘈杂声也越来越明显,不一会儿,无数的火光星星点点的出现在了森林边缘。 “哎?明明看到这边有火光,怎么没了?完了!这下我,我们逃不掉了”树底下的两个人似是跑得累了,其中一个人还一时不慎,脚一扭便摔倒在了地上,另一个人马上去扶他,“少爷,你没事,赶紧起来,他们,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地上那个人累得喘不上气,目光掠过四周,忽而低声冷笑,“火堆还有火星余温,人应该是躲起来了,很明显,人家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他稍稍稳了下气息,又道,“小六,你快走,别管我了。” “那怎么行,少爷,要走一起走!” “我叫你走听不懂吗!我伤了脚走不了,你要陪我一起死吗!走!” “不,少爷不走,小六也不走!” 树上看戏的两人顿时一头黑线,赫宸挑眉,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好一对情深意重的主仆,师姐,不帮帮他们都说不过去啊。” 顾染蹙眉,就凭他们两个人,而且她还“武功尽失”,自身难保还管别人? 不行,不能帮。 然而她还未开口,赫宸却突然出手,一枚石子咻地自暗处飞出,猛地打在那个小六腿上,小六惨叫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啊哈!既然都不想走,小爷就成全你们咯!嘿嘿大恩不言谢啊!” 顾染,“” 剧情不对啊,不是帮人来的吗? 这时,那群举着火把的人已然而至,顺顺利利的就将两人打包带走,末了还留下一声唾骂,“小兔崽子,老子是这鹰嘴湾的山大王,整个鹰嘴湾都是老子的!还想跑!跑得了吗!哼!带走!” “赫宸这死小子,死性不改!人命好玩吗!师父的教诲都记到哪里去了!”如此局面登时惹恼了封箬,她愤愤不平的叫嚷了起来,“气死姑奶奶了!我顾染也不拦住他!有他这么害人的吗!实在是本姑奶奶现在不然,非揍得他长了记性才好!” 难怪这赫宸在小镇那般戏弄她!感情这封箬没少揍他呀! “我,啊——”顾染正要说什么,怎料这树枝突然咔的一声,抖动了一下,吓得顾染汗毛竖立,连忙抱住了赫宸。 赫宸运功跃下树枝,着地后,顾染就松开了他,两人脸上透着一丝尴尬。 不过顾染是觉得自己太丢人了,而赫宸则是实实在在的害羞了。 “咳咳!你还记得师父的教诲吗!做人哪,就算不帮人,也不能害人!更不能自以为是的帮人!”顾染神情严肃了下来,眸子沉静如潭水,直直地盯着赫宸,“知道错了吗?” “师姐,我错了!下次不会了!”赫宸被她看得心头一虚,连忙低头认错。 嗯,知错就改都是好孩子! “好,这次就饶了你了。”顾染是个吃软的性子,见他乖乖认错的样子,也懒得追究了。 “师姐,你变了真好!没有以前暴力,没有以前粗鲁,突然觉得师姐好漂亮,大师兄一定会喜欢师姐的!” 不得不说,这赫宸有时候很调皮,但这嘴倒是甜得很。 “这混账,说你好,说你漂亮,就是说本姑奶奶不好,本姑奶奶丑!大师兄不会喜欢我!这臭小子真是皮痒了,欠揍!” 封箬的声音极其愤怒,大有撕碎了赫宸的架势。 “”顾染默默地拿起手中的烤肉,安静地吃了起来。 天边刚显鱼肚白,寂静的大堂便被渐渐嘈杂的声音打破了,灯火通明的大堂还弥漫着冷清的气息。 堂前那把主座上的人一袭黑衣,戴着一顶裹着黑纱的斗笠,虽然看不清其面容,但周身隐隐环绕的煞气却让堂下的众人纷纷正了颜色,“恭迎主人归来。” “主人?”椅子上的人突然嗤笑一声,忽的抄起一旁的茶杯掷于地上,怒喝,“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主人!” 茶杯应声而碎,哐当的声音加上寒慕愤怒的话语,立刻让整个大堂肃静了下来。 “主人息怒。”下堂为首的中年男子微愣之后,上前一步,嘴上说着恭敬之语,却无半分恭敬之态,“这次的事都是彪爷下的火焰令,属下们哪敢不从?毕竟,主人未在弑炤,当以彪爷之命是从。” 寒慕腾的一下跳起来,正要教训他,却被冗涯拦了下来,“主人莫要冲动,这些事交给属下。” 如果是以前的寒慕,这些事她都是直接交给冗涯,而且以前的寒慕也甚少在下人面前动怒。 可是她舒粒就忍不了! 要不是那什么彪爷乱下命令,寒慕就不会亲自前往阻止,就不会遇到宣夜和云烈,就不会死! 这弑炤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寒慕黑色面纱下的眸子燃起怒火,大喝,“不用了,今日我来当一回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来人,把这个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家伙,给我丢到熔池里去!” 熔池,熔岩池水,人一丢进去,别说没命,连骨头都捞不到! 第十六章 缘生,百毒少主 中年男子大骇,见到冲上来制住他的人,用力挣扎,大声叫骂,“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彪爷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那些人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望向座上的寒慕。 “彪爷?老子才是这弑炤的主人!我今天就剐了你,我看你那彪爷能把我怎么样!”寒慕一掌拍在桌上,怒火中烧,“还愣着作甚!给我拿下!” “穆寒!你狠!我和兄弟们为你卖命,你居然要杀我!彪爷不会放过你的!穆寒,你等着……” 那个男子被拖了出去,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 寒慕愤怒的声音在堂上回荡,“日后谁敢在我面前猖狂,这就是下场!”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再造次了。 寒慕心里面才畅快了点,把那些人给解散了。 原主性子太过清冷,又不爱说话,弄得弑炤上下都快易主了,而她可不一样,雷厉风行就是她的一派作风!人只有在好好惩治之下,才看得清谁是主人! “冗涯,这黑纱斗篷好丑,扔了。另外给我做几个金面具来,这样才配得上主人的身份。”寒慕摘掉斗笠扔给冗涯,转身进了内室,“我受伤的事是你们给传回山庄的?” 冗涯摇头,“没有,但庄主非让你立刻回去。” “也罢,回去就回去。”寒慕不耐烦地摆摆手,突然又问,“对了,我让你去找的人呢?” 冗涯皱起了眉头,“正在找。这封箬倒好想,毕竟她救过主人,不过这顾染,乔珺是什么人?值得主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寻找。” “她们……对我很重要。”寒慕垂下眸子,叹了一口气,“还有封箬,好歹共过生死,无论如何,要有她的消息。” 冗涯颔首,寒慕又道,“黎卉国那位委托人若是再来,务必马上通知我,那个彪爷,你叫冗沥给我盯紧点,必要的时候去找找麻烦,别让他过得太舒坦了!” 彪爷是当年寒慕意外救下的逃难之人,听说他犯了不少官司命案,各国官府都在通缉捉拿他,虽说他手底下有不少亡命之徒,可谁乐意过颠沛流离,亡命天涯的日子? 于是他带着兄弟们加入了弑炤,正因为弑炤有大半的兄弟都是他的人,他也越来越不把寒慕放在眼里,甚至神踪诡秘,不知去向。 这个人现在还没法动,但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得罪了她,他也别想好过! 天色渐亮,森林清晨起了薄雾,赫宸起得早,收拾好后却望见大树底下的顾染正蜷缩着身体,微微发抖。 “师姐,你怎么了?”他连忙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手心灼热的温度令他心下一惊,发烧了?莫不是受寒了? 哎呀!赫宸一拍脑门,十分懊恼,他真是大意了,话本子上说,女孩子的体质弱,哪经得了这野外的凉风! 都怪他! 其实顾染一夜没睡好,那封箬太闹腾了,不依不饶的,怎么安慰都没用,顾染懒得理她,却又睡不着,夜晚露重,湿气大,自然而然就受凉了。 不一会儿,太阳爬出了山头,温暖的阳光驱散了雾气,窗外的的玉兰含苞欲放,窗前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眉清目秀,气质干净,如同玉兰般纯美,男子安安静静的看着书,一副无比和谐美好的画面让人不忍破坏。 然而偏偏有人喜欢打破它,只见窗外玉兰树枝轻颤,一道痞痞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毅,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嗯。”寒毅头也未抬,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哈哈我就知道,我这么想阿毅,阿毅也一定会想我的!”玉兰树上躺着的男子衣衫不整,却脸似桃花,此刻正笑得花枝乱颤,“况且,我欧阳浚的魅力向来就是无人能及的,你说是否,阿毅?” “嗯。”寒毅淡然的翻过一页纸,却不忘应他一声。 “哈哈还是阿毅好玩!”欧阳浚开怀大笑,直震得玉兰树簌簌作响,“宗里呆久了,还是这里更让人放松,难怪你当年非得离开,跑到这落月山庄里来隐居。” “嗯。”寒毅心思还在书海之中,敷衍地应了他一声。 “阿毅,为何我每次来你总摆出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人家很受伤的!”欧阳浚无比哀怨地看着寒毅,“好不容易扔下一堆事来看看你,你就是这个态度?” 寒毅终于抬头望向他,只一眼就移开了,“有何贵干?” “又是这四个字!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你有时间给人治病,给人疗伤,又是看医术又是照顾妹妹的,都不留点时间给我吗!”欧阳浚翻了个白眼,俊脸拉了下来,直接噼哩啦一通把不满全宣泄了出来,“听说你还养了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在山庄里,你简直太过分了,亏我还不远千里的来找你,你还这个样子!” “”看着无理取闹的欧阳浚,寒毅静默的放下书,白皙的脸上浮起悲悯的神色,“救死扶伤是我身为医者的责任,艾姑娘一介女流孤身遇难,我收留她有何不妥?再者,我是在赎罪,为我,为你,为他,赎罪……” 欧阳浚神色微敛,正要说什么,却听门外一声通报,“庄主,小姐回来了。” 寒毅收起悲伤的情愫,懒得再理会欧阳浚,抬步就匆匆往外走。 “哼,一遇上你妹的事,就如此紧张,对我却那么冷淡!”欧阳浚看着寒毅着急的模样,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 外室大厅上,只见一妙龄少女翘着二郎腿正悠哉悠哉的把玩着手中的银器,她一改之前的黑沉冷清,如今一件鹅黄色的纱裙,见到他之后笑容格外灿烂,“哥?” 寒毅顿了顿步伐,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她,似是觉得眼前之人有点陌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你怎么了?” “不是哥急着叫我回来吗?我如今在这里,有什么事说,妹妹尽力给你办成!”寒慕亲热地靠过去,抓住寒毅的胳膊,精致的五官极其生动。 寒毅呆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他在想什么,这不就是他的妹妹寒慕吗?方才竟然有一丝的怀疑。 他还未说话,便觉得胳膊上突地一松,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多大个人了还缠着你哥,不知道忌讳吗!兄妹间也是三岁不同床七岁不同席,伦理道德也敢乱啊你们!” “咦?师父,你也在啊!”寒慕忽视掉来人愤愤不平的话,直接抓住了他的袖子。 却见欧阳浚上一秒还含笑的眸子突然一冷,怒斥道,“师你个大头鬼啊,我有那么老吗?叫欧阳大哥!说多少回了……” 他边说边抽出袖子,“莫要动手动脚的,姑娘家家的注意点,礼义廉耻学到哪里去了……” 寒慕扫了一眼避她如避瘟疫的欧阳浚,直接转向寒毅,“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寒毅嘴角轻轻弯起一抹弧度,“其实并无大事,见你数日未归,恐你有事,近来外界风云渐起,混乱得紧,若无急事,最好不要在外面闲逛。”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是有冗涯冗沥在的嘛,我不会有事的啦。”寒慕笑得很是灿烂,还轻松地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看,没事,哥,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知道保护好自己。你要还是不放心,我这些天就不去弑炤了,就在庄里陪着哥总可以了!” 寒慕蹦蹦跳跳的又说又笑,极其活跃,与以前那个清冷不苟言笑的样子大不相同。 淡然如寒毅都被感染地笑了笑,寒慕看他笑了,也不再逗留,转瞬便溜了。 心里还在暗暗庆幸,好在摸了些香粉,不然可就惨了! 寒毅见她风风火火的跑远了,心里有些无奈,但也放任她了。 欧阳浚却摸了摸鼻子,眸光幽深。 这丫头定是又惹什么祸了,身上的血腥味那么重,莫非还受伤了? 还知道用香粉来掩盖味道,哼!这法子瞒得过寒毅,却如何也瞒不了他百毒宗少主欧阳浚! 第十七章 缘生,山贼劫道 战王府, “如何了?”宣夜望向一边的齐坤,齐坤恭敬地行礼,“王爷问的是妍瑛公主?哦,宫里来了消息,刚醒,此刻应该也无大碍。” “本王问的是宫中的情况!”宣夜瞪了他一眼,脸色微凉。 “哦,有淑太妃出面,非说两人只是玩闹中失了手,皇上别无他法,只好罚了朝阳公主禁足思过。”齐坤顿了顿,瞧见宣夜脸色还算正常,又道,“不过皇上下令,为保妍瑛公主安危,派了勇忠侯世子随身保护公主。” “云烈?皇上的心腹?用他来保护夙裳,皇上还真信得过他!”宣夜蹙眉深思,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不过的确有点屈才了,云烈心气颇高,让他保护一个公主,他还不得憋屈死。齐坤,你让齐埔暗中看着点夙裳,那公主又傻又蠢,说不准那天就没了。” 齐坤怔了一瞬,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应下退了出去。 “两年未见,师弟倒心有所属了。” 忽然窗外一阵寒气袭来,惊得沉思中的宣夜猛地抬头,只见一道蓝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寒霜般的俊脸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宣夜的视线中,“师兄!你为何事而来?” 滕溪在房间里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我马不停蹄的从祈霏国赶来你这,自是有要事相商。” “呵呵……”宣夜一阵轻笑,眉宇微扬,“那是自然,师兄身为盟主,日日琐事烦身,若非有大事,哪能千里迢迢来看一眼师弟?不过师兄还有心情调侃师弟,看来师兄才是真的有了心仪之人,不过难于启齿罢了。” 言罢宣夜笑得肆意,滕溪却瞬间黑了脸皮,冷气咕咕直往外冒,“师弟慎言!你方才也说了,我整日东奔西走,何来的心仪之人?” “狡辩什么,我都看见你的魄寒剑在她身上了。或者你想说,你堂堂武林盟主的贴身之物会随意让人夺走?”宣夜嗤笑,便见到滕溪突然站起来, “你见到我的魄寒剑了?” “不瞒师弟说,我的魄寒剑早些日子便遗失了,如今看来,倒是失窃了。”滕溪追问,“师弟是在何处见到那小贼的?” “野狼岭,似乎是弑炤的人。”宣夜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师兄啊,真没想到你也有认栽的时候啊?” 宣夜的笑声带着揶揄的味道,却被滕溪打断,他眉头紧锁,“不对,近些年来我发现魔教之人蠢蠢欲动,势有再次南侵之趋,于是紧紧追查魔教余孽,却意外发现百毒宗与魔教私下有交易,这弑炤跟百毒宗似乎也有关联,上次差点就查到弑炤头目了,可惜因迟登狼烟未有成果,但我敢确定,这其中必有诡异!” “此话当真?”宣夜敛下笑容,心下大惊,“那你的魄寒剑现在可是在弑炤,你要如何做?” “这就不劳师弟费心了,毕竟你这黎卉国如今也乱得很。不过,迟登年少轻狂,血气未定,你此番毫不留情的打击对他来说有些过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无暇操心你们俩,如今天下动荡,万事以和为贵。” 见宣夜皱着眉沉默,滕溪也不敢再多废话,匆匆离开了。 “魔教……唉,当真要变天了吗?”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宣夜轻声低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鹰嘴湾的官道上,一个紫衣少年背着一个绿衫姑娘,一步步地走着,道路上逐渐出现了寥寥少少的行人,大路两旁变得平坦,青青绿绿一览无遗,不少农人还在辛勤的种着地。 前方弯道出现了一个草舍。 赫宸大喜,“师姐,我们快出了这鹰嘴湾了,前面有间草舍,附近必定有村子,也肯定有大夫,你有救了。” 顾染神色恹恹的半抬起眼皮,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喉咙也不太舒服,只瓮声瓮气的答了一声,“嗯。” “这鹰嘴湾一带,山也太多了,一山接着一山,嘿!还没完没了了!” “那可不,山高林密的,走得我这腿哟,都快断了!” 草庐里歇脚的行人一边摇着草扇,一边喝着茶水,望着四周的高山,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谈着。 草庐的主人家是个老头子,他咧着半黄的牙齿,笑得满脸皱纹,“哈哈哈各位别忧心,这道弯啊,就是鹰嘴湾的最后一道弯了,往东走呢,不出三里就是东平县,再往东呢就是黎卉国与凤郢国的交境之地,潼门关了;往西走呢,也能到达岭西郡,出了岭西郡就是祁霏国啊哈哈哈……” “咱这地界啊,好着呢。” 众人似是听惯了这老头的客套话,个个都一脸不在意,一个腰间配剑的游侠打扮的人插言道,“哎,老头,你可别尽道这好了,我早就听闻这山中山贼盘踞,尽劫这过路商人,几个月前一家去往凤郢国的商旅就在这被劫了,一车的黄金珠宝啊,听说逼得那商贩头头直接跳了青陵江啊。” “哎!这事我也听说过,这可恨的山贼,丧尽天良啊!”众人附和。 那老头明显老脸一僵,兀自叹了口气,“各位,山贼这事确实不假,大多都是祈霏国来的战败敌寇,战王爷常年征战,打得祈霏国接连败仗,却也导致不少敌寇潜进来,往些年,有战王爷在,他们还不敢多放肆,如今这战王一回京,他们就猖獗起来了。不过,你们怕什么?你们身上那点钱,人家还瞧不上呢!”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也松懈下来。 此言不假,没钱的穷人劫你做什么! 赫宸两人还未走到草舍旁,只听得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十几个蒙面大汉持刀自密林里呼啸而下,这阵势直吓得众人大惊失色,惶恐地挤作一堆。 方才那插嘴的游侠连忙拔出剑来,剑锋微微颤抖,他却恼怒的冲身后的老头大骂,“你这死老头,说话半真半假,大家都被你害惨了!” 山贼来势汹汹,很快将众人围了个密不透风,感受到众贼投到他身上的视线,赫宸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冷光。 顾染探出脑袋扫了一眼,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来,“师弟,方才那主人家不像在说谎,或许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们。” 果然,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大胡子壮汉走到那持剑的游侠面前,双目猛地一蹬,咻地一脚踹飞游侠,“滚开,不自量力。” 游侠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后昏了过去。 大胡子壮汉拾起那把长剑,目眦尽裂的看着众人,震地一喝,“滚!” 瞬间,众人一哄而散,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就连草庐主人也躲了起来。 赫宸转身欲离开,却见一柄长剑咻地横在他面前。 大胡子拿着长剑,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老子叫你们走了么!把钱交出来,否则就跟他一个下场!” 赫宸不答话,却见一个秀才模样的白面小生摇着草扇走了出来,“老四,你太粗鲁了,对待我们的财主要温柔一点。” 那白面小生眼珠滴滴的在他二人身上一转,笑了,“小兄弟,老四太粗鲁,吓到小娘子了!在下给陪个不是,你们小夫妻俩形单影只,路上危机四伏,不如请你们到寒舍坐坐。” “不了,不了,大哥,我们不是夫妻,她是我姐姐,我们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只留我二人流落至此,并非有钱人家啊。”赫宸一脸的惊恐,连忙哀求,“我姐姐命苦,又染了风寒,我正要寻大夫救她一命,身上的钱怕是给她治病都不够啊大哥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二人。” 那白面小生笑容不减,却是走近前来,抬手摸了摸顾染的额头,“呀!果然病得不轻!” 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一掌劈在毫无防备的赫宸胸前,在两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之后,白面小生手上却多了个紫色的锦袋。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亮闪闪的黄金白银。 顾染,“” 这小子炫富啊!随身带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下完了! 第十八章 缘生,巧戏花魁 “小兄弟不太老实啊……”白面小生的眸光轻轻潋起笑意,意味不明。 大胡子更加恼怒,抄起武器就砸向赫宸,赫宸挡在顾染面前,“等等……有,有话好好说嘛,不要伤害我师,姐姐!” 白面小生及时拦下大胡子的攻势,“老四,我们只劫财,可不伤人!” 话音刚落,他就出手了,趁赫宸不注意一个旋身闪到赫宸身后,尽力一掌打趴了赫宸,一把拽过顾染,分开二人,“你!卑鄙小人!” “老四,还不赶紧绑了!”白面小生搂着昏昏沉沉的顾染,笑得一脸的狡猾。 “放开我姐姐!贼人,你敢动我姐姐一分,我舍了命也要杀了你们!”赫宸极其愤怒,破口大骂,绑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松开了。 “小兄弟,令姐病入膏肓,再不救治,命不久矣。咱们寨子里可不缺大夫,小生这是在帮你们呐。” 白面小生看似瘦弱,武功却不低,直接扛起顾染就往山上跑。 顾染无力反抗,倒是封箬恼羞成怒地大骂,“混蛋!竟敢这般对待本姑奶奶!等本姑奶奶重掌身体的控制权,非杀了这小白脸不可!” 黎卉国京都五条大街,其中正阳街最为繁华,加上黎卉国最大的青楼群仙楼位于这条街,弄得这条街格外的热闹。 这群仙楼分为上下两层,是黎卉京城达官贵族的子弟们必去的烟花之地。 说是烟花之地,但是楼层设置典雅,楼上扶栏彩纱随风而舞,却没有衣着暴露的美人搔首弄姿的呼唤客人们上楼。 好一座清奇的青楼! 一身红色男装的夙裳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立于这座楼前,望着结伴而进的众人,不进也不退,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意,大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旁边的巧思忍不住拉住夙裳的袖子,脸上是抹不去的担忧,“公主,这种男人们去的风流之地,你万万不能进啊!云世子简直太过分了,他不想遵从皇上的旨意也就罢了,何必如此为难公主!” “公主,我们回去。” 面对巧思的劝阻,夙裳却是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巧思,钱带够了吗?” “啊?带够了。”巧思呆呆地点头,夙裳弹了一下巧思的额头,嫣然一笑,“那我们就进去,别让云世子等急了!” 这个云烈心高气傲,不服气当她的护卫是! 好啊,还跟她玩花招,要不是看在这个云烈长的还不错的份上,她才懒得陪他玩! “公,公主”巧思见她抬步往大门走去,连忙出声相阻,却见夙裳回头瞪了她一眼,“叫公子!” “是” 夙裳和巧思刚踏进去,便有一群轻纱罗裙,举止清雅,娇颜含春的姑娘围住了二人,一时间香风馥馥,令人心醉。 这些姑娘粉黛微施,清香阵阵,全然不似一般低俗的妓女,夙裳顿时心情大好,一本正经的咳了咳,“适才勇忠侯世子以诚相邀,哪位漂亮的姐姐知晓世子所在?可否告知在下?” 这些姑娘们个个含羞带怯,低头不语,哪像是妓女,倒像是未出阁的闺中少女! 夙裳挑眉,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凑到一个姑娘面前,轻轻问道,“姑娘当真不知?” 只见那姑娘羞红着小脸倒退一步,柔柔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云世子在楼上三号雅间。” “嘿嘿多谢多谢!”夙裳只觉得逗弄这些姑娘特好玩,大笑了几声,往楼上扬长而去。 夙裳边上楼边冲姑娘们抛媚眼,只见姑娘们纷纷红羞翠怯,低下头去。 夙裳大笑,望向身后比姑娘们更拘谨的巧思,“小思,都赏!” 不错不错,她在电视里看过那么多青楼女子,全是红妆艳抹,不想这里却清新可人,难怪这里生意这么好! “哎哟,这位公子长得真俊,看着也眼生!第一次来?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公子第一次来就赶上了咱们花魁羽儿姑娘亮相,只要答对了羽儿姑娘出的题,还可能与羽儿姑娘共度良宵呢!要知道,每月不到十五,羽儿可不随意见人!” 楼上突然出现一位打扮典雅的贵妇笑意盈盈地拦住了夙裳,“我是这里的兰妈妈,公子贵姓啊?” “在下姓乔。”夙裳笑意不减,“特来赴勇忠侯世子的邀请。” 话音刚落,突然楼下的红纱舞台上响起一阵惊叫,夙裳眼前一花,便见一五彩纱裙的女子翩然自二楼落于台上,她一双桃花眼斜眯,妖娆美艳直醉人心,袅袅一动,“小女子羽儿,这厢有礼了。” “哇!是羽儿姑娘!羽儿姑娘终于出来了!哎呀,得此一眼,死而无憾了” “羽儿姑娘真是天人之姿,不枉费我千里迢迢赶来一见……” “当真是天下第一美人啊,我一定要答对题” “羽儿姑娘,我喜欢你” 各种赞叹声,表白声不绝于耳,就像狂热的粉丝见了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样。 这人人激动高亢的场面…… 夙裳却眼眸微眯,脸色有些不好,天下第一美人? 哼!谁能美得过她夙裳! 她笑意不明地看向羽儿姑娘那绝美的脸蛋,阴阳怪气地道,“羽儿姑娘美倒是真美,可惜沦落红尘,天下第一美人还轮不到一个风尘女子。” 夙裳的声音带着不满,音量不大,却成功让众人安静了一瞬,各个一脸愤怒地瞪向夙裳。 但见这位不速之客竟然长得极美,众人再高的脾气也消了不少。 羽儿姑娘不怒反笑,笑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妖媚至极,她忽视所有如狼般盯着她的眼睛,直至落在夙裳身上,“这位公子,小女子最讨厌比我长得还美的女人,你倒是说说,还有谁,比得过小女子的容貌?” 夙裳得意地扬起脑袋,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我!” 但一想到她现在是男人,于是闷闷地避过话题,“你总会见到的!你不是要出题吗,废话什么,来,让本公子见识一下,你那所谓的难题!” “呵呵,公子过谦了,题很简单。”羽儿姑娘笑意浅浅,“公子一看便是才华横溢,怎能难倒公子。” “只要三个字,三个能感动女子的字。各位请答题。” 羽儿姑娘刚说完,人群又重新闹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心悦你!” “不对,大家都心悦羽儿姑娘,能感动羽儿姑娘的应该是,我娶你!” “嫁给我,嫁给我,羽儿姑娘!” “我爱你啊,羽儿姑娘……” 夙裳静静地看着其他人便急不可耐的叫嚷起来,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直盯着羽儿姑娘。 羽儿姑娘只是轻轻摇头,一双美眸似有似无的看向皱起眉的夙裳,好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巧思拉了拉夙裳的衣袖,在她耳边轻言,“公主你真要猜吗?” 夙裳斜了她一眼,扬起笑容,一脸的不屑。 “公子可是有了答案?”羽儿姑娘媚眼如丝的看向夙裳,夙裳俏脸有些阴沉,这女人怎么能笑得比她还要勾人!不行,她才是最美的! “羽儿姑娘的题有歧义,答案很多,这让在下如何答?”夙裳见羽儿笑而不语,突然轻笑,“不知这感动女子是不是要包括羽儿姑娘呢?如果包括,要想真正的感动羽儿姑娘,是要分天时地利人和的。” “哦?此话怎讲?”羽儿姑娘漂亮的桃花眼流动着晶亮的光,显然来了兴致。 “倘若有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当你有危险的时候,他却奋不顾身地挡在你身前,对你说,别怕,有我在!在你孤独寂寞冷的时候,他默默地抱着你,对你说,我陪你,当你走不出感情伤害的时候,他只静静地告诉你,不管多久,我等你。羽儿姑娘,这样一个人,没有花言巧语,却总能用实际行动保护你,你能狠心抛弃他,却扑进另一个人的怀抱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人还细细沉思。 夙裳一脸的自信,她就不信这还感动不了一个风尘女子! 想当初,她和顾染舒粒看一部电影,那里面的男主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女主可以不顾一切,最后当女主因伤忘了他,他也不离不弃,势要等她想起来。 她记得,女主想起来的那一刻,当时她们三个可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有我在,我陪你,我等你 羽儿姑娘眯上了眼睛,这丫头,果然不是凡人! “妈妈,这位公子答得极好,你让他来我房间。”羽儿姑娘笑了,笑得无比明艳动人。 这时,夙裳顿时感到无数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得意之色尽显。 不好意思,越是这样的目光,她越喜欢! 第十九章 缘生,暗流涌动 而一扇窗户边,一个人影看着夙裳远离的身影,终于回过神来,“哼!身为皇室中人,还妄想渴求什么腻歪的情情爱爱!可笑至极!” “云兄,那个红衣公子就是妍瑛公主吗?”云烈旁边一个金边锦服的俊美公子笑着,举起一杯酒轻抿,“你居然真的把她请来这里了,就不怕皇上怪罪?” “怕什么!爷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云烈眸中闪动着一丝傲气,下一秒却黑了脸,“可惜皇上竟然让爷来保护一个女人!真是气人!” “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保护皇上唯一的妹妹,解决皇上的后顾之忧,云兄,你这任务倒也不简单!”温兼轻轻一笑,又喝了一口美酒。 “不行,爷得去看看,两个女人在房间里能干什么!”云烈腾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温兄,你随意。” “云兄慢走!” 云烈刚走,温兼就垂下眸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战王殿下,竟也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你来得,本王为何来不得?”宣夜坐在窗沿上,随手一扔,便见一把染了血的短刀铿锵一声掉在了地上,“温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想不到竟也是暗箭伤人的鼠辈!” 温兼抓着酒杯的手一紧,脸上却笑得很温和,“温某不明白战王殿下何意?” “不明白就算了,本王不是云烈,不会被你这等小人耍得团团转!”宣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有本王在,你休想动夙裳一根汗毛。” 温兼心下大惊,刚抬起头来,却见窗沿上已经不见了宣夜的影子。 他捡起地上的血刀,眸光幽深。 看来战王已经偏向皇上那一边了,幸好他还有弑炤这张底牌。 落月山庄 落花缤纷的紫薇花树下,一抹鹅黄色的影子正一本正经的舞着剑,灵活矫健的身姿,快速凌厉的剑气,娇俏纤细的身影,随风翻飞的裙摆,一时间美丽的花瓣满天飞舞,唯美至极。 这时,一抹黑色的影子飞来,还未有任何动作,就见那道鹅黄色的身影突然招式一转,剑锋直攻向那道黑色的影子。 “主人!”那道黑色的影子见寒慕攻过来,马上拔剑抵挡,“属下有要事禀报!” “先陪我练剑!”寒慕眼中的兴致越发的浓烈,不顾那人的抵抗,直接跟他纠缠了起来,那人无法,只好陪她打了起来。 不过,黑影显然不敌寒慕,十几招之后就被打飞了,生生摔倒在了地上。 “哎?冗涯,是你退步了还是我长进了,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打败你了!”寒慕兴奋地飞到黑影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这些天她算是摸透了原主的武功路数,对这具身体也越来越熟练了,看样子她快成为真正的寒慕了。 只是可惜了原主,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冗涯?主人,我是冗沥啊!”冗沥皱着一张脸,爬了起来,“你怎么分不清我们俩了?哥的武功比我好,我更擅长于医术啊!你下手也太重了!” “啊,是吗?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些,我还以为是你哥呢,你们俩长得一样,衣服也穿一样,谁分得清啊!”寒慕目光有些闪躲,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不在来福茶馆给我盯着彪爷,跑落月山庄来干什么?” “哎呀,就为这事来的!黎卉国那位委托人又来找彪爷了,说是十日之内夙裳不死,就得依照规矩双倍偿还定金,上次刺杀没有成功,这次不接,恐怕会有麻烦。”冗沥脸色严肃起来,如实禀报。 “那个委托人上次给了多少钱?”寒慕收好短剑,坐在地上休息。 “一千两黄金。” “什么?这么多!”寒慕激动地差点跳起来,“那么偿还金不就是两千两黄金吗!接,赶紧接下来!” 卧槽,她有生之年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可是,刺杀三国皇族,这也违反了弑炤的规定。”冗沥蹙紧了眉头,一脸的愁容。 没错,当初原主赶去黎卉国,本应该阻止这场谋杀的,但左右都要坏规矩,原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人没杀得了,原主却死在了云烈箭下。 原主临走前说自己无悔,只愿她能帮她解决好这件事。 “规矩是人定的,弑炤的规矩就是答应了委托人,就得办到!无论用任何方式。”寒慕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对冗沥说道,“不过,既然这单是彪爷接下的,就让他去办,办不成,我拿他是问!” “可是,那个妍瑛公主有战王护着,吃亏的可是我们。”冗沥眉头紧皱,难以理解寒慕的行为。 “所以我才让彪爷去啊,反正我是没钱赔给人家,这夙裳死不死都与我有益,何乐而不为?”寒慕笑得一脸的奸诈,全然不知她下令刺杀的夙裳就是她苦心寻找的好朋友乔珺,等她知道后,肠子都要悔青。 不过,这都是后事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冗沥点头,转身欲离开。 寒慕突然抓住他,“等等,你说,找一个人什么办法最快?” “啊?找人?你是说你让哥去找的那三个人?”冗沥想了想,突然道,“大海捞针,何其容易。” 寒慕叹了一口气,扶着脑袋正准备让他下去的时候,却听见冗沥的声音突然想起,“主人,其实如果人不好找,不如让人来找您啊。” 冗沥见她愣住了,领命离开。 寒慕却陷入了深思,对啊,既然找不到人,为什么不让她们来找她呢? 嗯……怎样让顾染和乔珺知道她在这里啊? 鹰嘴山寨, “大当家!三当家!二当家和四当家回来了!” 山寨门口一片热闹,密密麻麻的山贼们热情地欢歌载舞,似乎是在庆祝着二当家的回归。 白面小生笑容可亲,望向亲自迎出来的两人,放下顾染后,抱拳行礼,“大哥亲自来迎小弟,小弟感激不尽!” 大当家朱武看了一眼旁边的三当家,豪迈的大笑几声,“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般客气,回来了就好!” 但是老四和老三刚一对视,老四直接就拔刀相向,怒瞪着一双眼睛,“田老三!是不是你派人半路截杀我和二哥,你就盼着我们回不来!” “嘿!孙林,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派人杀你们了!你不要血口喷人!”田三眸光闪躲,脸上凝起怒气。 “想必是误会,都是自家兄弟,二弟你说呢?”朱武笑着挡在田三前面,却盯向白面小生方砚。 “大哥说的是,老四,还不赶紧给老三道歉!”方砚拽住孙林的手,截住了他攻向田三的武器,“大哥莫气,老四脾气也就这样,大家都是兄弟!” 虽然方砚在笑,可顾染却看出他那隐藏的恨意。再看朱武也是一脸的假笑,以及孙林和田三的明争暗斗。 她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低下脑袋,那双大大的眼睛沉静如深潭,泛着幽暗的光。 “师姐?”赫宸没有漏过顾染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他有些微愣。 “别怕,有师姐在。”顾染冲他眨眨眼睛,眼中带着令人信任的光芒。 有她在…… 赫宸只觉得老脸一烫,慌忙埋下头去,他知道师姐长得不错,但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尤其那双大眼睛,像宝石一样,越来越闪,越来越亮,挥之不去? 他似乎还听见他的心在胸腔里跳动,一下又一下,频率越来越快…… 他……这是怎么了? “呀!这是哪来的这么美的小娘子,二哥真有能力,知道大哥最喜欢美人了!这样的货色,简直上上品啊。”田三又把目光转到顾染面前,这一看,还得了,这方砚简直抢了个天仙过来啊! 届时,只见朱武的眼睛直愣愣地黏在顾染身上,再也移不开,嘴角似乎还有哈喇子流出来。 顾染忍住心底的恶心,看了看脸色微僵的方砚,又听见孙林打抱不平的声音响起,“大哥,这些年二哥可为你寻了不少美女,就连二哥的亲妹妹和喜欢的人都给了你,如此仁至义尽!大哥还要跟二哥抢吗?这位姑娘是二嫂,二哥也该成亲了!” 意思很明显,你朱武已经抢过方砚喜欢的人了,还想抢第二次吗! 还是不是兄弟了? 第二十章 缘生,意外之吻 果然,听到这话,朱武瞬间黑了面皮,田三直接吼了出来,“老四!大哥还在这呢,你非要旧事重提吗!” “够了!”方砚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他一把拉过孙林,闭上眼睛整个人有些颤抖,“大哥喜欢就拿去,方砚怎能跟大哥抢女人!” “二哥你……”孙林气结,狠狠地瞪了田三一眼。 “等等!”这时,一道带着丝丝沙哑的女音响起,打破了这紧张的局面。只见顾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双美目冷静的看着朱武,“大当家,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就算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要听听我这当事人的意见!否则,我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染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小的梅花镖死死地抵在她的脖子上,一脸的决绝。 “哎,别,别冲动,那姑娘有何意见?都听姑娘的!”朱武见此大惊,连忙阻止,最后也妥协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多见哪,要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呀! “我说顾染,我的梅花镖是拿来杀人的,可不是拿来自杀的!”见此,封箬也没好气的开口。 “哼!你以为我真的要自杀吗?我比谁都想活!别忘了我还要回去的!”顾染对封箬的冷嘲热讽全然不在意,转而扫了一眼朱武那色眯眯的眼睛,“你不是说自己比不过连漪吗,我只是想试一下真假。” 接着,顾染猛地低下头去,再抬头时,已是面目绯红,一脸羞怯的看向方砚,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令众人心神一荡。 “”方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顾染一双美目轻含泪花,定定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方砚,“方才二当家说了,要替我治病,在那时我就决定,此生非君不嫁!倘若要我另嫁他人,我宁死不屈!” 封箬,“” 众人皆惊,愣愣的看着这微妙的局面,一时间谁也不敢多话。 赫宸低下头,被绑着的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玉萧,那句“非君不嫁”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很不舒服,尽管他明白顾染是在做戏,可他还是心烦意乱,还有点生气。 赫宸连忙甩了甩脑袋,还是移开了手。 他他一定是疯了! 不过仔细一想,他师姐那双时而沉静,时而闪亮的大眼睛总是不时就浮现在他脑中,怎么也忘不掉! 这种情况他似乎在话本子上见过,这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啊! 他喜欢封箬?他从小到大的师姐?开什么玩笑! 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封箬啊? 这种状况,为什么书上没有看过? 赫宸陷入了苦恼,只沉浸在内心的纠结之中,直到被人带进了地牢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黑黝黝的四周只有他一个人,连忙叫住门外的山贼,“喂!我姐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哼!因为你姐,二当家又和大当家红脸了。第二次了,二当家又为女人如此冲动了!”那山贼恶声恶气的说道,很快又兀自叹了一口气,“不过大当家的确太过分了,每次都和二当家争女人,连二当家亲妹子也不放过!唉只希望这次大当家成全二当家。” 赫宸听了半天,确定顾染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 羽儿姑娘的房间 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望,一时间有些尴尬。 “公子看了这么久,对小女子的样貌可还满意?”突然羽儿姑娘掩唇一笑,笑弯了迷人的桃花眼。 “嗯长得还不错,不过我觉得我比你好看!”夙裳托着脑袋轻笑,目光黏在羽儿姑娘那张妖媚的脸上,嗯,她也是化了妆才这么好看的! 想到这点,她心情舒畅了点,骨子里还是不服输,这个羽儿当真美得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都另带风味。 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的,夙裳很确信。 哎?宣夜是不是就喜欢这一款? 不行,还是要提防着。 “呵呵公子若是女子,定然美过小女子,毕竟,小女子只是一介风尘女子”羽儿姑娘眼波流转,意有所指,“能与公子相识,实乃上天注定的缘分,不知公子大名?” “在下乔珺,我是来哎呀!”夙裳一拍脑门,惊得瞬间站了起来,“完了完了,在下的约云世子该恼我了,当真是美色误人哪,美色误人!羽儿姑娘,恕不奉陪,下次有缘再聚啊!” 那个心高气傲的云烈要是以为她没来,一气之下又跑了,日后指不定如何嘲笑她胆小呢! “公子确定要走?下一次可就该是下个月十五了,况且小女子的题,下一次可就没有这次这般简单了!”羽儿姑娘娇媚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勾人的魅惑,“你可是小女子出题以来,第一个答对的人你不对小女子做点什么,岂不是太遗憾了?” 夙裳黛眉一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羽儿姑娘莫非看上在下了?” 第一个答对的人?她这意思不就是在告诉她,她还是完璧之身,而且,她愿意让她碰她! 哈哈!她夙裳果然是最美的,男女通吃啊! “如果小女子承认,公子会留下来吗?”羽儿姑娘一脸的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高兴归高兴,不过夙裳可没忘记她还是个女人,于是板正了脸色,“可是,羽儿姑娘,在下是正经人家的子弟,在下要是碰了羽儿姑娘,那就得娶了羽儿姑娘!羽儿姑娘当真要在下碰你吗?” 羽儿姑娘没有回答,夙裳便笑着走向门口,“哎呀,羽儿姑娘还是好好当你的花魁,下次有缘再见。” 夙裳刚打开门,突然身后有人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力道挺大,夙裳一时不备,一个旋身就直挺挺的压倒了羽儿姑娘,“啊——唔!!” 夙裳嘴上一痛,猛地睁开眼睛,见到羽儿姑娘放大的脸,门牙的痛感以及唇与唇之间温温的触感,她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 她被一个女人给吻了! 不对! 是她吻了一个女人! 四目相对,夙裳凤眸震惊,羽儿美眸含笑。 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夙裳一惊,连忙抬头看向门口已经脸黑如墨的云烈,顿时石化了。 妈呀!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无耻!”云烈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来骂夙裳了,一张俊脸黑中带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最后一转身便疾步离开了。 “”夙裳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才是受害者好吗!骂她干什么,她的初吻,她留给小夜夜的初吻,就这样没了!没了! “乔公子”羽儿姑娘的声音换回了夙裳的理智,她连忙从她身上爬起来,哭笑不得的看着羽儿含笑的眸子,“羽儿姑娘,我,我,对不起啊!我会补偿姑娘的,真的。” 毕竟这也是羽儿的第一次,她这次可栽得深!怎么这么巧呢,偏偏 “公子,羽儿是真的被公子所讲的那个人感动了,倘若公子就是那个能对羽儿说,有我在,我陪你,我等你的人,羽儿愿意跟着公子。如果公子嫌弃羽儿,那,就算了。”羽儿姑娘笑得很轻松,可是夙裳却平白感觉到一股凄凉。 “怎么会,羽儿姑娘这么美,在下能娶到姑娘那是在下的莫大的荣幸,既然在下已毁了姑娘清白,那必须要对姑娘负责。”夙裳扶起羽儿姑娘,装得一脸的深情,“不过,在下还有要事要做,请姑娘耐心等候,在下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的。” “请公子不要忘记” “放心啦,一定会来的,走了。”夙裳敷衍的点头,一出门就一溜烟的跑了,还忍不住偷笑,娶什么羽儿姑娘?她也是女的,到时候羽儿发现她是女的,岂不吓晕过去 嗯,不过还是得找机会赎她出来,不然也太可怜了! 至于娶她,唉怒她无能为力咯。 夙裳压抑的笑声没有逃过羽儿姑娘的耳朵,她收起那副羞答答的表情,缓缓勾起一抹妖娆魅惑的笑容,“小丫头,我等你” 方砚的房间 顾染刚服下了药,方砚就进来了,见到顾染苦得一脸扭曲的样子,突然闷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还真是特别。” 顾染憋着一嘴的苦味,“就没有蜜糖什么的?” 方砚挑眉,拿了一包蜜饯给她,“小生真的很好奇,从掳你到现在,不慌不忙,不哭不闹,到底是为什么如此镇定呢?” “你猜啊。”顾染吃了一颗蜜饯,甜得她心情大好,“不过啊,我要是你,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对我的好奇上,毕竟,我还不足以威胁到你的生命。” “姑娘,太聪明不好,死的更快。”方砚眯上了眼睛,警告道。 第二十一章 缘生,夜盗皇宫 “姑娘,太聪明不好,死的更快。”方砚眯上了眼睛,警告道。 “哎,二当家多虑了,我没那么聪明。”顾染谦和礼貌地看向他,嘴里可没停的吃着蜜饯,“可我觉得,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命一搏,方砚,要不是你怕死,你妹妹和你心爱的女人也许就不会死。” 顾染直言不讳,一下子戳到了方砚的痛处,只见他突然暴怒,目眦尽裂地瞪着顾染,一把掐住了顾染纤细的脖颈,“住嘴!你还真是不怕死!” “奶奶的!顾染你怎么冲动了!说这些干什么,他虽然是凤郢人,可我不敢保证他不会杀咱们!”封箬见到此状况,立马在她脑中哀叫了起来。 “我怕死,可我确定你不会杀我。”顾染因为窒息而面色发红,但她越到危险关头反而越平静,“应该是,你不敢杀我,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方砚又惊又怒,掐着顾染脖子的手开始颤抖,那双沉静的眸子令他莫名心悸,他慌乱之间连忙松开了她,“你,你都知道了?” “咳咳”顾染捂着脖子一阵咳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顺了顺呼吸,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妈呀,这次真的差点就死翘翘了! 她果然还是怕死! 顾染看了一眼还处于惊惧状态的方砚,这才缓缓道来,“凤郢国是女尊国家,那里女尊男卑,从里面出来的男人,尽管改头换面,但依然忘不了根深蒂固的礼教。你的行为举止,以及头发因常年编发而微卷都在证明,你是凤郢国的人。” 顾染拔下腰间的白玉穗子,拿在手中,“所以,一早你就认出我是封家的人。因此,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你既然决定救我,自然不敢杀我。” “你不愧是未来的丞相。”方砚大惊过后一脸的颓然,知道自己那点心思是瞒不住了,于是无奈地笑了,“封小姐冰雪聪明,小生无话可说。不过,小生还有几个字送给封小姐,古人言,强极则辱,过慧易夭,情深不寿。” “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怕死,我比任何人都惜命!我所做的一切,就为了一个字,那就是,活!”顾染忍不住又吃了颗蜜饯,缓缓道来,“你的计划应该就是利用美人计来迷惑朱武田三,继而得以报仇。” “没错,但计划最大的漏洞就是截了你这个封家小姐,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方砚无奈的抿唇,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偏偏还打不得杀不得,看来老天爷都不让我报仇!” 顾染吃着甜津津的蜜饯,挂上一抹微笑,“那可不一定,遇到我,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顾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怎么好像你知道了这小子的计划,可我们不就只知道他是凤郢国的人吗?”封箬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嘴。 “猜的,你告诉我他有可能是凤郢国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应该想利用我们。”顾染淡淡地回了她一句,又听见封箬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信,我怎么猜不到!” “”顾染冷笑一声,“你还是猜不到更好,没听见这小子刚才说,过慧易夭吗,还是乖乖做个傻子!” “你才易夭!你存心咒我死,这样你就能安心用我的身体!” “谁稀罕你的身体!我告诉你封箬,我迟早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咱们就会分道扬镳,永不相见!” “你!走就走,你以为我很想见你吗!” 封箬气得不再说话了,顾染却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方砚说得没错,很多事都是物极必反,情深不寿,她怕回不去,更怕自己会跟很多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一样,最后会对这里产生感情,到时候她会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 还是回不去! 所以,现在的她必须要坚定自己离开的决心! 对于封箬的问题,她能猜到一些剧情,可能是因为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从人物的举动与对话中能猜到下面的剧情,毕竟电视剧看多了也会有一种惯性思考嘛。而且,她只是猜的而已,不一定猜得对。 这些她不能对封箬说,说了,她也不一定懂。 反正迟早是要离开的人,何必惹一些不必要的牵绊。 顾染不再理会封箬,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给方砚,“我是千机阁阁主亲传弟子,牢中那个是我师弟,你觉得我们,帮不了你?” 方砚听说过封箬在千机阁修习,却不想还是墨千机的亲传弟子!他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激动之色,看着顾染那双沉静的眸子说不出话来,“你,你真的愿意帮我?” 顾染只定定地看着他,“你现在没有选择。” “多,多谢!”方砚感激涕零,差点给她跪下了,“只要封小姐帮我报仇,我方砚此生任凭封小姐差遣!” “随你。”顾染轻轻地拿回玉牌放进衣服里,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听我安排。” 顾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 她怕死没错,但在她回家之前,她必须活着! 这一路上的遭遇总算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等天来决断她的生死,不如自己谋生! 祈霏国皇宫 天色微暗,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一道黑影迅速飞过高大的屋顶,飞檐走壁攀上了城墙,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她的眼中发出了炙热的光芒。 皇宫啊!多么有钱的地方! 寒慕想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在里面闪闪发光,心中更加热血澎湃。 小皇帝,不好意思了,为了让我出名,委屈下你咯! 至于寒慕为什么会想到来夜盗皇宫,也算是有一段渊源的。 曾经她和顾染乔珺念高中的时候,看着书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她曾经在她俩面前丢下豪言壮语,她要是生在古代,有一身好功夫,那么一定要去皇宫里走一遭。 劫富济贫,劫皇帝的富,济她的贫! 虽然那只是年少时的一句玩笑话,但如今想来,只有成为夜盗皇宫的大盗舒粒,才会以最快速度出名,然后名扬三国! 到时候,顾染和乔珺不就知道她在哪了吗! 啊哈哈哈她真聪明! 寒慕敛声屏气躲过巡夜的侍卫,翻上承明殿,最后一点点的摸到了皇帝寝宫。 哎呀,她还真得感谢那个黎卉国的战王爷宣夜,打得这祈霏国皇宫上下一片颓废啊。 不然,她哪有这么容易就到了皇帝睡觉的地方呢。 曾经有人说,皇宫后院金满地。就是说后宫金银和美女最多,可惜这皇帝太小了,一个妃子都没有,他就只能来寝殿了。 寒慕笑嘻嘻的把皇宫地图塞进衣服里,奸笑着搓了搓手,哈哈,这寝殿里的宝贝也好多,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啊! 她一边蹑手蹑脚的掏出一个黑口袋,一边往里装着各式宝贝金镶玉石,宝石玛瑙,珠宝翠玉,还有各种花瓶,饰物,古玩……她统统都爱不释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重背不动了,这才意犹未尽的腾出来一些,准备离开。 刚走了一步,她又停住了,她滴溜溜的眼珠一转,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皇帝怎么知道是她偷的呢, 来都来了,必须留下记号才行! 最后事都办妥了,寒慕才满意的带着宝贝回到了落月山庄。 与此同时的黎卉国京城,各个酒楼都已经开始相继歇业了,只有个别还是灯红酒绿的,黎卉国虽然民风开放,但晚上还是有宵禁的。 一座酒楼的雅间里,夙裳仍然穿着一袭红色男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巧雁面无表情地点头,“虽然弑炤的人口风紧,但我们从淑太妃这边入手,倒有不少收获。公主回京遇刺,正是淑太妃一手策划。另外,我们的人刚刚来报,淑太妃又派人去了弑炤,想必又要对公主不利,不如让我们的人入宫,时刻保护公主!” “不行!目前我在宫里根基未稳,你们若是进宫,不正好给了淑太妃借口找我麻烦?别忘了,未央宫在他人眼中,是邪教!” 这个夙裳之所以会武功,只因为她是江湖邪教未央宫的宫主,她的母亲,那个名义上的皇太后,其实是未央宫前任宫主。 别人都以为她母亲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就连她那个死去的父皇都被瞒在鼓里,她这次进宫,一是替母亲探望十几年未见的儿子,二是替母亲拿回未央宫的镇宫之宝,未央红绫。 不过可惜的是,未央红绫被先皇带进了皇陵,她一时半会还不能得到。 看样子,她得想个办法去皇陵看看。 但最近还是不能轻举妄动,淑太妃是个人精般的存在,要是她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怕是都会陷入她的阴谋诡计中。 而且这个淑太妃权势滔天,就算接尘宴上她被夙霞推下水差点淹死,醒来后无论她如何咬定就是夙霞所为,可是人家淑太妃一句姐妹间的玩闹,一时失手就给搪塞了过去,连夙绝也无话可说,她也只能作罢。 第二十二章 缘生,计诱山贼 想起夙霞那得意的笑容,夙裳却扬起了一抹冷笑,“不过,巧思太过单纯,不如你细致谨慎,你伪装成宫女进宫来。” “是!”巧雁颔首起身。 她那个妍瑛宫上上下下宫女太监很多,但真正把她当公主的却没有几个! 巧思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必须让巧雁来帮忙了。 夙裳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一颗星子也没有。 夜晚的凉风拂动她的发丝,她突然间喃喃自语,“最是无情帝王家染染,米粒,你们是否也来了这里?你们在哪啊?我好想你们” 上天实现了她的穿越梦,让她拥有了穿越小说女主般的金手指,绝美的容颜,高贵的身份,还有一身能防身的武功! 多么美的梦!可是她却感受到了孤独。她穿越到现在没几天,却已经见惯了这宫里的勾心斗角,她开始想念以前那至纯至真的友情…… 原谅我,原谅我暂时还不能去找你们 无论你们在哪,身处什么样的环境,请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拿到红绫,离开这皇宫,一定去找你们 到时候她们仨一起去浪迹天涯,她要看遍天下美男,最后和天下最美的男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绝恋!这样人生就完美了 想着想着,夙裳眼角突然有些湿润,这时突然门框一动,云烈便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了,“公主殿下!皇城已经宵禁了,你为何还不回宫?” “在等你啊!”夙裳迅速反应过来,悄悄拭去泪花,冲云烈绽放了一抹嫣然的笑容,“本公主知道你会回来找本公主的!” “你,你哭了?”云烈眼神不差,哪会没见到她眼角的晶亮,下意识竟然有些紧张,一肚子的怒气瞬间没了,这个花痴女竟然哭了?谁欺负她了? 敢欺负他云烈保护的人,真是找死! “本公主是那么脆弱的人吗?不过沙子迷了眼睛。”夙裳突然放了一个媚眼,掩饰着心中的悲凉,面上笑得奸险妩媚,转移了话题,“不过为何那个时候,云世子见到我和羽儿姑娘那般情景会气得跑开?哎呀!莫非羽儿姑娘是云世子的心上人?” “你!胡说什么!爷会看上那种风尘女子?倒是你,堂堂一国公主举止粗俗,竟然,竟然和女人!真是下流无耻!”夙裳这一提,云烈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爆发了,涨红着一张俊脸怒骂道。 “啧啧,这里怎么一股酸味,牙都要酸掉了!”夙裳美眸轻轻转动,还故意用衣袖在面前扇了扇,“哎呀,云世子,下个月十五本公主让给你了!” “闭嘴!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我,我真替皇上为你感到羞耻!”从小拥有良好教育的云烈一下子词穷了,憋红着一张脸,又不知道骂什么,最后一跺脚,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倒是夙裳被逗得哈哈大笑,心情瞬间就明朗了,这个云烈还真是好玩! “公主!”一旁的巧雁突然开口,“公主明明不开心,为何要强颜欢走云世子呢?” “嘘”夙裳突然示意巧雁禁声,对她轻轻招了招手。 巧雁一头雾水的凑过去,只见到夙裳压低声音冲她耳语道,“隔墙有耳。” 巧雁一惊,立马冷静下来,这时的确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巧雁眼中杀气转瞬即逝,手悄悄的握在了剑鞘上。 “哎呀!巧雁,走,本公主也该回宫了!”夙裳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故意大声说了一句,冲呆愣的巧雁微微摇头,然后往门外走去。 这个人似乎是跟着云烈来的,刚开始杀气挺重,但经过她和云烈一番争吵过后,杀气却变淡了,看来这个人不希望云烈保护她,应该是淑太妃那边的人。 看来以后得多加小心了。 鹰嘴湾山寨 明明已经夜半子时,但山寨仍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酒杯碰撞的声音和锣鼓的声音混成一片,只因为他们的二当家终于要娶亲了。 人人都手舞足蹈,心高采烈的。 除了此刻正在房间里大发脾气的朱武,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是压抑不止的怒气,“不去!他方砚抱得美人归,关老子屁事!” “可好歹是兄弟一场,大哥不去祝福,恐有伤兄弟和气!”田三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况且这些年,二哥的确给大哥找了不少美人!” “呸!那些个所谓的美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他这一个,他甩了一堆低级货色给我,自己却找了这么个天仙!他就是存心气老子!”朱武一脚踹翻了桌子,怒喝,“哼!兄弟?他早就不拿老子当兄弟了!他时时刻刻就想杀死我为他女人报仇,他还以为老子不知道呢!” “大哥莫气,大不了我们把计划提前,今晚就要了他们的命!”田三一脸的阴狠,凑到朱武面前道。 朱武脸色微好,两人正相视一笑,突然门口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人,大嚷着,“大当家,三当家,不好了,那小娘子一直都是装的,她差点杀了二当家,二当家一怒之下把她关进牢里去了!” “什么?”这一变故让两人纷纷大惊失色。 “你确定二哥受伤了?”田三震惊过后浮起一丝疑惑,追问道。 “二当家有防备,只被划伤了手,但那娘们竟然在交杯酒里下毒,二当家不察,中了毒了!”那人愤怒不平地把经过都细细说了一遍,见到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信了,这才低下头去,“大当家快去看看二当家,二当家怕是不行了!” “你先去,我们随后就来!”田三把人打发走了,这才看向朱武,“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不如” “哼!真是天助我也!老三你去准备,我去瞧瞧这将死的老二!”朱武高兴地大笑了两声,大步往门外走去,“顺便帮他结束了痛苦!” 牢里 “进去,不知好歹的臭女人,二当家那么好的人你也害,二当家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押着顾染的山贼把她推进了牢里,骂骂咧咧的锁上了牢门。 “师姐,你没事?”赫宸及时接住快栽倒在地上的顾染,眼神之中不自觉得流露出担忧之色,顾染稳住了身体,这才咯咯的笑出了声,“师弟这么担心我,我好高兴哦!呐,给你颗蜜饯!” 顾染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温柔,赫宸一下子愣住了,心又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该死!他一定是魔障了! 好在地牢中光线暗,顾染并未察觉他的异样。 “方砚这家伙挺大方的,还给我包了这么多好吃的。”顾染扫了一眼阴暗潮湿的地牢,除了一面墙壁,三面都是粗粗的铁珊门,不过黑漆漆的也看不到隔壁的牢房。 墙壁上有个小小的窗户,此刻正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来,顾染寻了个较为干净又稍微亮堂的地方坐下,又从衣服里掏出两大包的食物来,“来,师弟是不是饿了?” “师姐,你说这些是方砚给你的?那刚才那人为何又说你害方砚?到底怎么回事啊?”赫宸接过食包反复瞧了瞧,满脸困惑的看着已经开吃的顾染。 “嗯,方砚是自己人,我们今晚准备里应外合,一锅端了朱武田三这帮贼寇!”顾染一边吃一边回答,“你快点吃,我待会让人带你去见孙林,孙林会放你出去,你去跟你联系上的人回合。” “什么师姐怎么知道我联系上了人?”赫宸顿时惊呆了,这下打得他措手不及,连借口都想不出来了。 “猜的!”顾染抬头扫了他一眼,咬了一口糕点,“方砚说我至始至终不慌不怕,那是因为我无意间看到你在留记号,千字记号,说明你联系上了千机阁的师兄弟们。我出山这么久,师父必定会派人来寻我,你是先我之前出山寻父的,来找我的人必定不是你,但你一定暗中给阁中送信了,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我莫非来的人是墨珩?” 顾染见他一脸的呆愣,继续猜,“或是还有连漪?你知道他俩的出现可能会对我造成打击,于是你让他们暗中跟随?” 赫宸没有说话,他只默默的低下头去,掩饰着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师姐细致聪明,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变化,真彻底!若是以前的师姐听到墨珩两个字,一定激动得跳起来,而听到连漪两个字绝对会怒冒三丈! 哪有这么淡定的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的! 虽然猜得不全是真的,但她猜也猜得太有逻辑了。 赫宸想得没错,顾染的话音刚落,封箬就已经尖叫了起来,“顾染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早给我说!珩哥哥来了,他来找我了!哈哈,他还是担心我的!不过为什么连漪那个小贱人狐狸精也来了,她又想来陷害我,这次我一定要她好看!我要掐死她” 顾染默默地抽动着嘴角,突然觉得赫宸一路上不说是个明智的决定! 第二十三章 缘生,牢中奇遇 “这么说,师姐是真的和方砚达成了合作?方砚的确跟朱武田三有仇,可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听你的,万一他半途生变毕竟他可是个连亲妹妹和心爱之人的仇都不敢报的胆小鬼。”赫宸好久之后才抬起头,言语之间满是顾虑。 “人家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不是说他就此不报仇了!他是凤郢国的人,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份了!他现在有什么样的理由不帮我们而去帮自己的仇人?”顾染示意他凑过来,轻声在他耳边低语,“方砚已经行动了,他假装中毒引朱武前去,此刻正埋伏他呢。” “朱武死了,最大受益人可是他方砚,我不过就一个要求,只要他帮我们找到封华就好!”顾染拿出方砚给的木牌递给赫宸,又拿了些糕点给他,“你赶紧去联系他们,我怕那个田三多生事端,你们到时候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封华就是封箬的母亲,方砚答应帮忙找人,那可比他们大海捞针来的快得多! “好!赫宸定不负师姐所托!”赫宸严肃起来,拿着木牌唤来门外的山贼,然后在山贼将信将疑的面孔下,把他带走了。 “顾染,谢谢你还想着帮我找娘亲,我知道你也只是嘴巴毒而已,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就像我师父那样。”封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羞恼。 “各取所需罢了,既然暂住你的身体,自然得为你效力,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吗!”顾染毫不在意地回了她一句,末了还来句,“不用太过感动!” “你就嘴狠!”封箬闷闷地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自窗口呼呼地钻进来,顾染冷不丁的浑身一颤,喉咙一痒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 “姑娘?姑娘?你没事?”突然从隔壁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顾染徒的一惊,只见隔壁的铁栅栏上竟然趴着一个黑影,一时间吓得她汗毛竖立,“是谁?” “我叫小六,姑娘莫怕,姑娘似乎病得不轻,我家少爷会医术,不如让我家少爷给你看看。”栅栏的黑影连忙解释,声音中带着焦急的意味,“我们是好人,是被这里的山贼抓到这的,我方才听到姑娘与那位公子的谈话,想求求姑娘也救救我家少爷!” 顾染缓了缓呼吸,突然开口,“你说你听到我们的谈话,莫非不救你们,你就会去告发我,是吗?”小六?好熟悉的名字,莫非是那天晚上被抓的那对主仆? “不是,姑娘误会了,小六绝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只想求求姑娘,救救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他不能死啊,只救少爷一人便成!” 顾染还未答话,却听到隔壁不知哪个暗角里传来一声低喝,“闭嘴!你还要我说多少次?要走一起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人,别乱求人!” “”顾染挑眉,他这意思,敢情她是坏人? 这时,封箬的暴脾气也上来了,“哼!给脸不要脸,顾染,别救他们!” “你这词用的不准确,还给脸不要脸?”顾染莫名觉得好笑,“当初是谁因为我没救他们,愤愤不平了一晚上?如今补救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倒不乐意了?” 封箬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小六是,我虽然不能直接带你们出去,但好歹同为阶下囚,看在有缘的份上,帮你们一把也不是难事。”顾染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扔到小六面前,“这是方二当家送我防身的,你们拿着,到时候只管找他,他会让人放了你们。” “多谢恩人!多些恩人!恩人真是好人!”小六拿着匕首一脸的激动。 “可别乱扣帽子,我算不得好人。”顾染慢慢爬到铁栅栏旁边,靠着铁柱把一只手伸了过去,另一只手捂着嘴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我这个人不爱多管闲事,不算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帮你们纯属利益交换,把药给我,咳咳” 头上虚汗冒了出来,她努力压制着喉间的瘙痒,但似乎并无用处。 看来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吃了些药就能熬过一晚上,早知道这晚上牢里湿气又重,又阴冷,她才不会不要命的自请下狱! “毒性未除,风寒加重”突然手腕上一凉,手上并没有药出现,却听见一道低沉的男音在旁边响起,顾染下意识转过头望去,可惜这个地方光线太暗,她根本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子,不过她也懒得纠结是什么人,反正这次交易之后就不用再见了。 “你说什么毒性未除?” “你中过千蚁蛊本该毒发身亡!不过好在有另一种奇毒压制住了蛊毒,但是终归都是毒,毒上加毒,又没有排干净,此番风寒加重,若不急治,必会引发毒性,恐有生命危险!”男子的手忽的一紧,声音带上了一抹凝重。 “生命危险?!”顾染一惊,连忙反手抓住他的手,“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死?不,我不能死!你懂吗?” “嘶啊,姑娘快放手,我手快断了!” 男子一阵低低的急呼,顾染立马反应过来封箬乃习武之人,力道不小,连忙放了人家的手,“不好意思,先生可有办法暂缓风寒加重?” 那人把手抽过去之后,揉了揉手腕,这才不知从哪找出来个小玉瓶塞给她,“这个可以,要根治还得其他的药材。” “我知道了,有它就足够了。”顾染拿过玉瓶就倒出一粒来,想都不想就直接放进了嘴里。 “你你就不怕我那个有毒?”那人见她如此干脆的动作,倒是惊了一瞬,“就不检查检查?” 顾染白了他一眼,这才挪回了原来那个较为干净的地方,闭上眼睛躺了下去,“你不敢下毒,我有什么担心的!” 毕竟,都想活下去啊。 曲曲折折的山路上,两个打着火把牵着马匹的黑影鬼鬼祟祟的摸索着前进,其中一个拨开路边杂草,突然叫了一声,“墨大哥,这里又有一个!” “看来师妹师弟的确被山贼所掳。”墨珩凑过来一看,顿时凝眉,“漪儿,走,我们上山去。” 连漪点头,握紧了墨珩的手,“墨大哥,对不起,都是漪儿不好,若不是因为漪儿,箬儿不会负气下山,箬儿就不会遇到危险,若是,若是箬儿出了事,漪儿此生难安” “傻瓜,怎会是你的错。”墨珩目光温柔,握住她的手,“箬儿从小性子就冲动,在阁中更是任性霸道,不知江湖险恶,这番遭遇,即便真出了事,也算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可是,终归是因为我”连漪水眸泛起泪花,在火光下闪着朦胧的光,墨珩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别担心,还有师弟在呢,兴许他们没事呢。”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只差没有抱在一起了,突然间墨珩手中的白马挣脱了缰绳的束缚,远远地跑开了,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呦呦的叫着。 “……这汤圆,真跟它主人一个脾气!”墨珩无奈的看着那匹白马恨不得离他们几丈远的样子,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呵……大师兄如此腻歪,连汤圆都看不下去了!”突然前方大树上探出一个影子,咻的飞身落于白马面前,轻轻摸了摸白马的脑袋,感受到马儿的抵触,赫宸轻轻一笑,“汤圆乖,我可不像大师兄,只顾着哄美人,我带你去找你主人好不好?” “嗯哼!”白马昂着脑袋,鼻子一哼,却是不再抵触赫宸的抚摸了。 “赫宸!你这是跟师兄说话的态度吗!”墨珩听着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只觉得肚子里积压的火气正一簇一簇的往上冒,但他还是得再一点一点地压下去,“你怎么在这里?箬儿呢?” “哎哟,原来师兄还记得师姐啊,我还以为师兄美人在怀,早已经将师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赫宸嗤笑一声,抬眼扫过墨珩身后低着头的连漪,“唉~师姐可没有连漪姑娘的好命哟,如今不仅身陷囹圄,还生死不明。” “那你在干什么!你不在箬儿身边好好保护她,只顾着自个儿跑出来在这里说风凉话!”墨珩再也忍不了他这说话的态度,一把揪住赫宸的衣领,另一只手就要打了下去。 “墨大哥——”连漪突然大叫了一声,制止了两人的动作,她冲到赫宸面前,抓住墨珩的手,“墨大哥,当前不是救箬儿要紧吗?既然赫公子逃了出来,那么他一定知道箬儿在什么地方!我们快点去救箬儿。” 美人求情,墨珩脸色好看了些,也放了手。 连漪弱弱的回头看了一眼赫宸,刚好对上赫宸鹰隼般的目光,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 “走,师姐让你们去帮个忙。” 第二十四章 缘生,意料之外 祈霏国皇宫 五更天,灰蒙蒙的天边刚拉出一条白线,皇宫里已经人仰马翻了。 “混账!你们这帮饭桶!朕要你们何用!”还穿着白色襦衣的小皇帝腾地从床上跳下来,猛地把床单狠狠地砸向领头的那个皇族侍卫,“看看!你们好好看看,都有贼子骑到朕头上了,你们堂堂皇族守卫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请皇上治罪!”那些人纷纷吓到跪在地上,看着还闪着金光的御用被子上那几个醒目的的大字,惊骇得脑门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掉,只见那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大盗舒粒到此一游!” “这个什么舒粒,朕限你们一个月内找到他!朕要亲自将他碎尸万段!”迟登怒火已经烧掉了理智,他一双凶目狠狠地盯着那群人,“抓不到人,你们就统统等死!滚!都给朕滚!” “想朕五岁登基,十三岁铲除异己,大权在握,到如今已经当了整整十年的皇帝!朕何曾如此丢脸过!何曾如此屈辱!”迟登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待人都纷纷逃离了寝殿后,他却身形不稳,栽倒在了地上。 “皇上!”一个老太监赶紧跑到迟登身边,想把他扶起来,只见迟登头上冒着汗,嘴里喘着粗气,一手狠狠地锤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朕到底为何会输掉那场战役,都是宣夜!都是他!要不是他非跟朕作对,朕不会输掉战役,输掉良将,输掉面子,更不会让一介毛贼闯进皇宫!朕气啊气啊!” “宣夜!宣夜!朕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滕溪护着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迟登发疯似的狠捶着地面,直到精疲力竭晕倒了过去,“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那老太监老眼含着眼泪,惊慌地摇着迟登,连忙往门外唤人,“来人啊,快来人啊!皇上晕过去了,快,快请御医!快请御医!” “皇,皇上!快请御医!”门外跑进来几个小太监,见到殿内这番惨状,连忙慌乱的往外跑,老太监急忙拽住一个小太监,叫道,“滕公子在哪?快请滕公子!” “滕公子几日前出国了,不在啊!” “快给滕公子传信!让他赶紧回来,快放狼烟!” 迟登发下追拿诏书,全国搜捕大盗舒粒,抓到舒姓反贼者,直接加官进爵,赐良田千亩,黄金千两! 甚至号召江湖人士奋往捉拿,一时间冷冷清清的祈霏国躁动了,人人都兴奋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各大酒楼都在添油加醋的大势宣扬这件事,把舒粒吹得神乎其神! 而在某茶馆喝茶的寒慕听着身边的人都在愤愤不平地谈论着她的“英雄事迹”,高兴得眉开眼笑。 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哎呀,不行!这种程度还不够,她得去再推波助澜一把! 这样才能早日名扬三国! 嗯劫富济贫? 寒慕突然间笑得无比奸诈,看她如何演绎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 贪官污吏,富商大甲们,尽情颤抖!哈哈! 天色已经大亮了,然而牢里仍然黑不见五指,顾染正在静静地假寐。 “姑娘!姑娘!二当家成功杀了朱武!哈哈哈我们成功了!我们这就放姑娘出来!”门外突然一阵喧哗,一群乐呵呵的山贼杀了守门的山贼,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姑娘妙计啊!二当家说了,庆功宴少不了姑娘!让咱们来请姑娘!” 牢门咻地打开,顾染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真的成功了?兄弟们没受伤?” “哎呀!朱武被我们埋伏着还想杀二当家,结果被二当家给杀了,我们的兄弟们虽然被田三带来的人伤了一些,也死了几个好兄弟,但是幸好姑娘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田三不放心会带人前来,咱们呐,给他来了反围剿!哈哈!现在山寨都清理干净了,二当家正等着姑娘过去呢!” 顾染松下心来,走了两步突然顿住,“等等,田三呢?” “那个家伙狡猾得紧,趁乱跑掉了啊!”那个山贼话音刚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倒在地上,他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兄弟们,又惊又怒,“田三?是田三,姑娘快跑!” 顾染愣了一瞬,立马撒腿就跑,趁田三还在与最后一个山贼厮杀,她一路冲出了牢房,冷静地忽视掉一路上的尸体和刺鼻的血腥味,跑到了外面。 可是没一会,她就听到田三在后面大叫,“站住!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为大哥报仇!” 顾染慌不择路,也不了解这山寨的格局,只疯狂地往前冲。 老天保佑!她不能死! 妈蛋,这种情况完全出乎意料,田三竟然会来杀她? 不过也说得过去,只有她容易杀嘛! “顾染,你跑不过他的,让我来,啊……我还是控制不了!”封箬痛苦的声音传来,顾染连忙怒喝,“不要你管!你想找死吗!” “那我指挥!不然我们都只有死!”封箬也冷静了下来,“你借助身体的熟练度,应该没有问题。我擅长飞刀,虽然目前身上只有梅花镖,但只要精准度好,就可以!” “好,我试试,怎么做?”顾染回头看了一眼快要追上来的田三,摸出了腰间的梅花镖,“快点,他要追上来了!” “静下心来,看准目的点,尽力扔出去就行!”封箬话音刚落,顾染咻的一下就飞出了一个梅花镖,然而只堪堪落在田三的脚下。 封箬眼皮跳了跳,“……精准度啊!!” “我第一次玩这个!”顾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一边退一边回答,虽然没有射中,但田三还是吓了一跳,顿了顿前进的步伐,当看清是个飞镖后,瞬间面目狰狞了起来,他直冲向顾染,“死女人,你找死!” 顾染慌忙之下一把飞镖尽数扔了出去,不管了,总会中一个! “啊!”田三终于中了两镖,他痛苦的叫了一声,却仍然提着还滴着血的大刀砍向她,“我要你死!啊!” 顾染惊愣的看着那把刀在她脑袋上空突然被一柄不知从哪来飞来的紫玉长箫给击飞了,那紫箫她认得,是赫宸的随身之物。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头看看赫宸,却见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了! 于是她亲眼看着自己扑向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不顾人家一脸的愤怒和嫌弃,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抱住了他,然后顾染听见自己特别花痴的声音响了起来,“珩哥哥……箬儿好想你!” ??什么情况!! 封箬竟然控制了身体?! 这怎么可能? 有危险的时候无法控制,见到男人却冲破了限制,顾染的心一瞬间拔凉拔凉的,这封箬妥妥的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顾染刚在心里骂完了封箬,下一秒,真实的触感就传来了,那陌生男人身上的味道也钻进了她的鼻子,她惊讶之下狠狠地一把推开了眼前的男人,男人一时不备,整个摔在了地上。 墨珩,“……” 赫宸,“……” 连漪,“……” “啊啊啊!我又不能控制了!我的珩哥哥,我还没抱够!呜呜……”封箬尖叫的声音唤醒了微愣的顾染,顾染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地上怒瞪着她的男人,“他就是你的师兄?” 墨珩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指着她,怒喝,“你又发什么疯!” 顾染呆愣着没有说话,倒是赫宸瞬间站在了她的面前,拍开墨珩的手指,“师兄,师姐失忆了。” “什么?失忆?”墨珩和连漪皆瞪大眼睛看向赫宸身后的顾染,想从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然而顾染除了一脸的“不知情”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真的失忆了?”墨珩走到顾染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想到刚才那声珩哥哥,“你还记得我?箬儿?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言难尽啊!”顾染感受到体内封箬那蠢蠢欲动的灵魂,立马挣脱开墨珩的双手,离他三步远,“师,师兄是?那这位是?” “我是连漪,箬儿妹妹不记得我了?都是我的错,若非是因为我箬儿也不会变成这样呜呜都是我的错!”连漪立马轻步走到顾染面前,美目轻轻氤氲起一层雾气,看起来泫然欲泣,顾染连忙摇手,“不是,不是你的错!你别哭啊!” “箬儿说得没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莫要自责,箬儿从小就被爹宠坏了,若非她自己不顾危险跑出来,又岂会变成这样!”墨珩见不得连漪的眼泪,立马把她拉进怀里,一脸防备地盯着顾染,生怕顾染欺负她。 顾染无语地看着两人紧抱在一起,果然她又听见封箬气得磨牙,“该死的贱人!装你就,等姑奶奶撕了你这副嘴脸,看你还装!” 顾染生怕封箬又冲动控制身体,于是离这两人好几步远,现在的封箬只要控制身体,就等于是在自杀! 所以她必须离这两个家伙远点。 顾染那略带试探的语气以及满脸疏离的样子令墨珩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个样子的封箬当真大不相同,果真是失忆了吗? 赫宸静静的看着三人之间的互动,握着紫箫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却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第二十五章 缘生,所谓宫斗 这时,突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白马欢呼地围着顾染转了两圈,然后极为亲密的把脑袋凑到她面前,还在她颈边蹭了蹭。 “……”顾染一下子就僵住了,皱着眉头退了一步,有些抵触白马的热情。 “顾染,那是我的汤圆!你别怕,它不会伤害你!”封箬高兴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满满的兴奋,“快!我的飞刀在汤圆身上!” 顾染摸了摸马鞍上的袋子,果然拿出了一套精致的飞刀,总共十二把,小巧玲珑,刀锋薄而锋利无比,刀柄纯银打造,每一把上面都镶有一颗绿色的琉璃珠。 好宝贝啊!顾染拿在手上仔细把玩一番,最后只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东西倒是不错,可惜我不会玩!” “师姐既然记得自己的武器,总有一日会想起来如何用的。”赫宸看她一脸低落的样子,忍不住安慰。 “封姑娘,封姑娘,你没事?”这时,突然一伙山贼自一旁跑出来,为首的正是一脸担忧的方砚,“对不起,我也是刚知道牢里出事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的确该高兴,现在你大仇得报,又成了这里真正的主人了!”顾染收好飞刀,看着他微微一笑,方砚高兴的拉过顾染,哪没听出她言语之中的怨气。 “是!是!全赖姑娘相助啊!你才是大功臣!是我不好,小生给姑娘赔罪,都是我的错,放跑了田三这个祸害,差点害了大恩人!走走走,我们庆功去!小生顺便给姑娘赔罪!” “都有哪些好吃的?我可事先说好了,我挑嘴得很,非上好的不吃!”顾染一听,还真有庆功大宴,立马皱着眉头故意板着脸,心里却痒痒的想去一探究竟。 “哎呀,绝对都是好吃的,我让兄弟们搜罗方圆几十里所有的上等美食去了,中午咱们大吃一顿!”方砚说得一脸的豪迈,拽着顾染就往大堂那边走, “兄弟们,今天可是大日子,所有来寨中的客人通通都给我请到庆功宴上去!今天定要好好放纵一把,未来三天酒席不断,所有人都给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醉不归啊!” 只见那些山贼们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把墨珩连漪赫宸三人通通围起来,不顾三人的反对,风风火火的架着人哄闹着带走了。 夙裳知道她的多次偷偷外出必定会被淑太妃抓住拿来做文章,但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刚吃过早膳,正在御花园里荡着秋千,玩得正尽兴的时候,夙霞却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出现了。 “哎呀,妹妹怎么在这里?姐姐找你半天了!”夙霞自顾自的走到旁边的秋千架上,轻轻坐了上去,“妹妹一大早的真有精神,不过,妹妹昨天玩得太过尽兴,竟然过了宵禁才回来,母妃担忧妹妹出事,想请妹妹去寿安宫说说话。妹妹,我们赶紧走。” “太妃每日都要垂帘听政,今日怎么有空闲找我说话?”夙裳继续荡着秋千,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不会是妹妹贪玩过度,太妃要责罚妹妹?” “妹妹怎么会这么想,母妃今日特意抽出空闲来,让姐姐亲自来请你,怕你在宫中无聊,找你说说话。”夙霞从秋千上站起来,脸上的温和有撕裂的痕迹,“母妃好歹是太妃娘娘,是你长辈,长辈召见晚辈,你就是不想去也得去做做样子!” “原来是召见呐,早这么说,妹妹不早就随姐姐去了。”夙裳嘻嘻笑着,从还在荡漾的秋千咻地跳下来,冲她抛了个媚眼,“以后有什么话姐姐直说便是,妹妹江湖中人,性子直得很,可听不懂你们那些弯弯道道!” “你!”夙霞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银牙几乎咬碎,“贱人,明明听得懂,故意装傻!” 寿安宫 夙霞和夙裳刚进去,就听见一道茶盏摔碎的声音,整个宫殿一片肃静。 “太妃娘娘一早上火气真大,气大伤身,可千万保重身体啊!”夙裳挑了挑眉,抬眼望向高台上那抹明晃晃的影子,轻轻笑了。 “哼!本宫倒是很想爱惜自个的身体,可是这宫里总有一些小贱蹄子闹得本宫不得安宁!”高座上的淑太妃一面扶着脑袋,一边抬起半垂的眼皮,冷厉的目光徒的射向夙裳,“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裳儿愚笨,不知道如何说。”夙裳被她这含着剧毒的目光吓得脸色微僵,一听这言语中有针对她的意思,连忙跪下行礼,装得一脸的惶恐,“裳儿初来乍到,不懂礼仪,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太妃娘娘,请太妃娘娘说明,裳儿一定改!” “裳儿,本宫不知道你自小在哪个穷乡僻壤里长大,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头,但是本宫现在只知道你进了宫,成为了一国公主!公主不仅身份尊贵,还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尊严!”淑太妃微微偏了偏身子,精致的妆容透着一丝冷气, “身为公主即便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应该知书达理,学会以礼待人,而不是三天两头往外跑,你真当这皇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裳儿知错!”夙裳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夙霞在旁边看得一脸的解气,高高的昂起脑袋,傲视着地上卑微的夙裳。 夙裳态度恭敬而小心,淑太妃看得心里舒畅了点,看来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虚张声势的小牛犊,不足为惧! “不过,是皇兄说,裳儿初来乍到,可以暂免宫中一切礼仪,裳儿出宫玩耍也是得到皇兄肯许的”这时,跪着的夙裳突然弱弱地开口,淑太妃刚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就算如此,你也可以宵禁后不会皇宫?你把规矩放到哪里了!” “太妃息怒,是因为裳儿听说,黎卉国民风开放,尽管有宵禁,但也有夜市,晚上也是可以去酒楼玩的,裳儿这才误了时辰……”夙裳越发的恭敬了起来,但言语上也不示弱了,淑太妃已经气得双目瞪圆,一拍旁边的桌子,怒得站了起来,“你还顶嘴!你看看哪家的闺阁女子大半夜还要出去鬼混的!你就是成心来气本宫的!” “裳儿不敢!”夙裳抬头看了一眼气得直颤的淑太妃,连忙趴在了地上,嘴边却悄悄勾勒出一抹讽刺的微笑。 “哼!堂堂一国公主如此粗俗无礼,真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罢了,本宫国事繁忙,也懒得日日来管束你,就让周嬷嬷去你宫里,好好教你学习皇族礼仪!”淑太妃闭上了眼睛,似是懒得见到她,“你呢,就在这寿安宫跪着,本宫累了,霞儿,扶本宫进去” “是……”夙裳乖顺地答了一声,余光却悄悄扫到了一边的胖女人,那就是淑太妃口中的周嬷嬷,就算只是余光,她也感觉到了那个周嬷嬷浑身散发的不善之意。 “公主请好生跪着!不要东看西看!” 哎呀,被发现了!这女人眼神倒挺尖! “是。”夙裳低下头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诺诺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在想,这个时候,巧思应该已经将她在寿安宫的消息传给了皇兄,皇兄应该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哼,就让你这胖女人再得意一会儿! “那个,周嬷嬷是?本公主要跪到什么时候啊?”夙裳摸了摸酸痛的腿,忍不住问周嬷嬷。 周嬷嬷鼻子一哼,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那得看太妃娘娘的心情!” “就是说,太妃要是不准,本公主就得永远在这里跪着咯?”夙裳眸子微冷,却莫名冲周嬷嬷笑了笑,周嬷嬷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错!” “周嬷嬷,可我脚疼” “那也得跪着!” “周嬷嬷” “你还有完没完!”周嬷嬷似是听得不耐,面带怒容,睁开眼睛瞪向地上的夙裳,然而当看见地上没有夙裳影子的时候,她瞬间惊呆了,一跺脚怒喝,“这小贱人竟然敢逃跑!” “小贱人骂谁?”她还没有动作,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周嬷嬷一回头就见夙裳那张笑得极其妖媚的脸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夙裳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说呀,小贱人骂谁呀?” “小贱人!别碰我!你敢动我,娘娘不会放过你的!”周嬷嬷想抬手打夙裳,却发现自己早已被她死死钳住了,只听得夙裳半笑半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再叫一声小贱人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吗!小贱人!”周嬷嬷嘴巴倒狠,丝毫不示弱。 夙裳笑容不减,却立马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啪嗒一声极其响亮,当下就把周嬷嬷给打懵了,“你,你我是太妃娘娘的人!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周嬷嬷发了狠,突然一个狠劲推开了夙裳,见到夙裳倒在地上柔柔弱弱的模样,她越发地生气,扑上去就揪着夙裳又打又骂,“小贱人!你敢打我!我今天就替太妃娘娘好好管教你这个山野村姑!” “我打死你……死贱人……”周嬷嬷见人不反抗,心中越加得意,自恃这里是寿安宫,胆子也越发的大了。 只见夙裳不躲也不避,反而突然对她诡秘的笑了,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躲吗?呵呵呵……” 周嬷嬷心惊,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见门外一声炸响,“贱婢!给朕住手!” 第二十六章 缘生,淮城初遇 “皇,皇上!怎么会?”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周嬷嬷瞬间瞪大眼睛,慌忙地转过头去,还没看到夙绝,却被一道突然飞窜过来玄色身影给一脚踢开了,周嬷嬷倒在地上猛吐鲜血,一双老眼却惊恐的盯着面前这个穿着玄色衣衫的人,哆哆嗦嗦地道,“战,战王殿下?” “滚!”已经抱起夙裳的宣夜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戾气,瞪着周嬷嬷的目光凶狠无比,直吓得周嬷嬷在地上颤抖不止,“不,不是我……是她……” 周嬷嬷刚指向夙裳,却见宣夜怀中的夙裳已经晕迷了过去,周嬷嬷瞪着眼睛,百口莫辩,“她,她装的!她会武功……她哪有这么弱,她……” 宣夜浑身暴涨的杀气却让她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颤抖着身体低下头去开始跪着求饶,“殿,殿下,饶过奴婢,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夙裳微微睁开眼,就见到了宣夜精致完美的下巴,还有那愤怒冷漠的表情,她的心猛地一跳,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他,大脑忘记了思考。 竟然会是他? 他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吗? 他为她而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说真的,这个样子的他,真的帅呆了!! “怎么傻了?还不赶紧晕过去!”宣夜压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夙裳微微清醒了几分,然后又呆呆的看了他几眼,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帮她!好开心!真的好高兴! 这是不是证明他也喜欢她?他喜欢她!哈哈! 她就说嘛,小说里的女主都会得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 宣夜瞧见已经“晕”过去的夙裳嘴角还止不住的往上翘,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他的眼神却无意之中流露出了宠溺的色彩。 真是个傻子!明明挺机灵的,怎么每次一见到他就傻了!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想帮她…… “妍瑛公主若是出了事,本王必定诛你九族!”宣夜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的甩下一句话,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在路过夙绝旁边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脚,停了下来,“微臣逾越了,但还请皇上善后,微臣先带公主去御医院!” 夙绝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夙裳,刚点了点头,宣夜立马抱着人离开了。 夙绝默默地看着那抹急匆匆的身影走远,心中沉思,或许,宣夜……会成为他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剑! 此时,在偏殿得到消息的夙霞和淑太妃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夙霞暗自咬牙,又狠狠地跺脚,“母妃,我不管!这小贱人,小野种!她凭什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宣夜的青睐!她凭什么!” “哼!这死丫头还挺有手段,本宫还真小瞧了她!本来还以为就是个与她母亲一样的傻子,没想到这么精明!”淑太妃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样,冷光幽闪,“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迟早是个祸害,绝不能就这样放任她!” “不能放过她!母妃,夙裳她必须死!她凭什么跟我抢男人!我要她死!”夙霞恨得双目含泪,抓着淑太妃衣袖的手死死地捏紧。 “好!霞儿,你去告诉兼儿,让他暗中除去夙裳,否则后患无穷!”淑太妃话音刚落,夙霞就匆匆出去了,而淑太妃则是沉默地转着手里的佛珠。 沈月,别怪本宫心狠,要怪就怪你贼心不死,竟然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对付本宫,本宫岂能如你的意! 两天后 黎卉国来福茶馆 冗沥端着茶杯晃了晃,一脸的闲情雅致。 “哎呀,原来是护法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门外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声传来,一个面容黝黑,长相凶煞,身强体壮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直接掠过冗沥,坐在了主位上,“是二护法?” “彪爷真是贵人事忙啊,冗沥不过多等了半个时辰,倒也喝了不少彪爷的好茶;冗沥还想着,若是哥在这里多等了半个时辰,不知道彪爷的好茶能不能熄灭哥心中的怒火?”冗沥笑容不减反增,一仰头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彪爷你说能吗?” “这二护法息怒,彪某也是有苦衷的,上次彪某不得已接下的生意没做成,人家三番五次找彪某算账,彪某不得不尽力啊!”彪爷嘴上说着抱歉,可举止之间并没有一点敬意,“因此怠慢了二护法,二护法不要见怪嘛!” 冗沥没有说话,彪爷微微前倾身体,“二护法,上次任务发生意外,我听说主人的亲妹妹都亲自去了,还受了伤,这事是真的吗?” “哥也在现场,是他救了主人的妹妹,莫非还有假?”冗沥看了他一眼,莫名轻笑,“或者,你是怕主人的妹妹出了事,会怪罪到你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哈哈哈二护法真会说笑,罪魁祸首?不会这么严重!话说,他那妹妹现在在哪?彪某想去拜访拜访,顺便赔礼道歉呐!” “还是算了,人家已经离开弑炤了。”冗沥取出一块红色的牌子扔过去,彪爷手一抬就接住了,“主人亲下的火焰令,夙裳这单生意要彪爷亲自完成,完成不了也不许连累弑炤!彪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主人的妹妹因你受伤,主人岂会轻易饶了你!好自为之。” “是!”彪爷的脸色微沉,他拔出腰间的铁斧,“二护法只管在此住下,我等不下十日,必然结果了那夙裳性命!还望二护法向主人细细禀明原委,替我说说好话。” 冗沥轻笑,点头应允,“那是自然,彪爷的茶很香,冗沥不吃到够是不会走的!” 祈霏国皇城外的淮城。 一袭黑蓝色锦衣的男子骑着一匹宝马匆匆闯了进来,他眉头紧蹙,面色极其严肃,浑身的寒气挡也挡不住,俨然就是刚从黎卉国回来的滕溪,想到方才刚得到的消息,他更是加快了马速。 没想到他就离开祈霏国几日,竟然就有小贼趁机猖獗起来了,还胆大包天的敢去皇宫里偷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迟登从小就爱面子,自尊心极大,此番侮辱他必定受不了,他还是得去看看。 可是落月山庄就在淮城,滕溪脸色越发的凝重,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自从在黎卉国与宣夜一别后,他转而潜去了百毒宗,得知他们的少主人欧阳浚竟然去了落月山庄,一向以救死扶伤为最高宗旨的落月山庄庄主竟然与百毒宗少主有牵连! 这个寒毅真是深藏不漏,若非正巧撞上,他倒要忽视掉这个落月山庄了! 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能将这其中利害查清楚,寒毅若是真清白那也罢了,倘若真要让他发现落月山庄与魔教有勾连那就别怪他滕溪不客气! 现在他就身在淮城,落月山庄近在眼前,不如先将那小贼的事情放一放,先去查这件事! 滕溪尚在纠结之中,却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他刚回过神来,忽然眼前亮光一晃,只见一道鹅黄色的影子凭空出现在他眼前,一脚踩在他座下的马首上,再借力飞上了一边的屋顶,他正诧异地控制好差点受惊的马儿,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黄衫之人,却被一伙突然冲出来的江湖侠客给拦住了。 显然,这伙人的注意力不在滕溪,而是刚刚才飞过去的那个黄衫之人。此刻,只听得有人气愤地大吼,“舒粒小贼,快快束手就擒,随我们去官府!” “舒小贼?莫非是?”滕溪惊讶之余,又听见一个急切的声音大叫着冲了出来,“大盗舒粒,你好大胆子,竟敢盗窃本官家私,赶紧尽数还来,否则否则”那个肥胖官员摸样的人,抱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怒气正旺,却又拿她无法,他根本就抓不住她! “嘿嘿否则就如何?”寒慕特张扬地大笑,讽刺道,“还是等你抓住我再说,你这体型,我看永远也抓不住我,哈哈哈本大盗不与你废话,走咯哈哈哈!”寒慕轻松地运起轻功,大声笑着,几步便踏着屋檐飞走了,那官员急得直跳脚,众人神色皆靡,却见滕溪猛地一夹马肚子,策马顺着寒慕的影子追了上去。 “哎?这人也是去抓舒贼的?” “那可不,千两黄金谁不想要啊!”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看来这大盗舒粒离归案不远了!” 两人一个在座座屋顶上飞走,一个骑马在大街上穿梭,就这样你追我跑了足足四条街。 人群越来越多,滕溪策马飞奔,卷起一阵阵劲风,行人纷纷闪避,他的马也奇迹般地没有撞到一个人! “嘿!你的马技还不错!”寒慕稍稍停下步伐,勾起一抹坏笑,“让本姑娘来陪你练练?” 说着,她随手顺了几个瓦片,注入了内力便咻地打在了马身上,马儿吃痛,惨叫一声开始乱窜,滕溪大惊,立马拽紧了缰绳,一边控制马一边急喝,“快,快闪开!” 第二十七章 缘生,大白莲花 滕溪的骑马技术很好,可是他那慌乱之下的警告却意外引起了群众的恐慌,人群瞬间失控,四下逃开之时你挤我撞,你争我抢,混乱之中便有一个小孩被撞倒在地上,滕溪的马正好直冲向那个孩子! 人流哄散开来,那孩子倒显得尤为突兀,他只惊愣看着马儿急撞过来,一时间忘了哭闹。 “混蛋!”滕溪瞪着眼睛紧拉缰绳,情急之下突然一个飞身从马上弹起来,正准备挡在孩子身前,借此减少孩子的伤害,然而他还没碰到孩子,却突然见到面前黄影一闪,那个孩子已经被寒慕抱走了!而他的马此时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滕溪皱起了眉头,这个小贼竟然还会救人,似乎并非那么坏。 “把孩子给我!” “凭什么?” “你可知你方才惊我的马,差点伤及无辜!”滕溪气怒,安抚着自己的马,看见寒慕怀中那毫发无伤的孩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尚存一丝善念,不如赶紧回头,随我见官。” “喂!你谁啊!”寒慕稳稳地放下孩子,孩子一沾地就跑了,寒慕则站在街上,怒瞪着街上同样停下来的一人一马,“本姑娘是偷了你媳妇还是盗了你娘,有必要追我这么久还不放手!我明明不认识你,多管闲事干什么!” “路见不平,当仗义相助!”滕溪眸子里蕴藏的寒冰之气看得寒慕不禁打了个哆嗦,罩着寒霜的俊脸在阳光下完美无瑕,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尔等不法小贼,鸡鸣狗盗之辈,捉你见官是替天行道,人皆有份,无需多言,且束手就擒。” 黑衣男子说得义正言辞,寒慕却美眸闪着莫名的光,啧啧,妥妥的一个清冷的禁欲系美男啊! 她笑得狡黠,“哟!好一个大善人,本姑娘怎么就是鸡鸣狗盗之辈了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姑娘劫富不劫贫,那些贪官污吏的不义之财,本姑娘当盗!” “当盗?你夜盗皇宫,忤逆皇上,欺辱皇威,犯下滔天大罪,我不捉你到案,天理难容!”滕溪拔出随身佩剑,就冲她攻来。 滕溪招式凌厉,劲道老练,轻轻松松几招就把寒慕逼于下风。 寒慕心中一惊,见对方是动了真怒,想到当下她并非此人对手,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她嘻嘻一笑,“大善人,本姑娘贵人事忙,懒得与你多做纠缠,再见!” 话落,她咻地运起轻功踏上屋檐,几经跳跃就闪身不见。 滕溪料到她留有余力,是在故意与他周旋,但没想到,这姑娘轻功非常好,他还不一定追的上。 他初来乍到,对淮城不熟,此刻虽心有不甘,也只得暂时放弃。 淮城西边的一座宅院, 滕溪刚下马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牵了马,恭敬道,“主子,这个地方较为偏僻,不会引人注意,况且就在落月山庄山脚下,方便行事。” 滕溪简单地打量了这间清幽的宅院后,满意的点头,“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分为两拨,分别监视落月山庄和百毒宗,万事需小心谨慎,万不可莽撞冲动,以至于打草惊蛇。” 中年男人领了命,立马下去安排了。 鹰嘴湾山寨 方砚当真是一言九鼎,说要大摆三天的宴席,还真的热热闹闹了三天三夜!而且他还非常大方,三天三夜美食不断,酒水不停,嗨得不能再嗨了! 墨珩和赫宸也没有了刚来时的那般警惕和谨慎,反而和方砚,孙林熟络了起来。 顾染吃了三天的宴席,终于把稀奇的美食都尝了个遍,这会已经吃腻了。 “箬儿妹妹似乎喜欢吃这酒酿圆子,来,多吃点。”连漪突然凑过来,还夹了一个圆子在她碗里,顾染下意识就往后靠去,这个连漪每次总来和她套近乎,明明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了,干嘛还要招惹她! 而且顾染一看到连漪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前面遇到的那个阮柔顶多算朵小白花,这位可是一朵大白莲啊! 她可惹不起! 加上封箬那颗躁动不安的灵魂越来越控制不住,顾染生怕她一冲动又控制身体,然后忍不住掐死连漪。 “额……你自己吃,我吃饱了。”顾染马上又把圆子给夹了过去,然后离她远点。 “箬儿妹妹是嫌弃我吗,还是,箬儿妹妹还在怨我?”说着,连漪双目一眨,泪花就泛了起来,看起来就好似被顾染欺负了似的。 顾染还没说话,墨珩突然怒气冲冲地过来拉走了连漪,还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又欺负漪儿了?你也只会欺负漪儿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恃强凌弱,你怎么就不多学学漪儿的善良呢!” “顾染,顾染你看,我没骗你,这贱人永远就是这招,装柔弱博同情,狐狸精!”封箬的声音愤怒地响了起来,“珩哥哥也被她耍得团团转,气死我了!” 顾染静静地看着突然僵化的气氛,张了张口,但还是沉默了,她又不是真的封箬,何必在意这么多,她迟早要离开这里,只要不伤她性命,也就任其折腾了。 可是顾染不在意,偏偏有人在意,只见赫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师兄,我们大家都在这里,谁看见是师姐欺负她了,你别动不动就凶师姐!” “……”顾染心累地扶了扶脑袋,又来了,每次墨珩为了连漪骂她,她虽不在意,但这小子必定会为她出头,然后两人就会吵起来。 顾染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关他什么事啊,瞎掺和! “赫宸,你现在就是跟我过不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多管闲事,以前在阁中怎么没见你这么正义!”墨珩也终于被赫宸惹怒了,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还拔剑相向了。 “那是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渣,师姐从小就喜欢你,总追着你跑,那时没见你拒绝,反而乐在其中,这些众师兄弟都看在眼里,你的举动真令人感到恶心!”赫宸果然不怕死地梗着脖子地又和墨珩对上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于是两个人又这样打了起来,这三天来,两人已经打了不下五次了,每次赫宸都是一身的伤,毕竟赫宸真的就是个吃喝玩乐的混小子,哪里打得过千机阁阁主亲传大弟子! 毫无悬念,这小子又要吃亏…… 顾染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并不准备插手,微微一转头,就见到连漪那脸色苍白,美眸含泪的可怜模样近在咫尺,吓得她赶紧离远点。 “箬儿妹妹,你快去劝劝他们,让他们不要打了,待会赫公子又会满身是伤的,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墨大哥不会误会你,事情就不会这样了……”连漪还是要向她走来,顾染皱紧了眉头,满脸写满了不耐烦,“别过来,要劝你自己去。” 靠!这里的人一个也不正常,太恐怖了,她要回去,再待下去,她会疯的! “做作的贱人!”封箬也要来凑下热闹,义愤填膺地骂道,“她很欠揍是不是?顾染,听我的,直接动手,打她!” “” 顾染不管,是因为有人会管,果然,方砚一见两人又打了起来,连着孙林一起才把墨珩和赫宸拉开,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哎呀,大家兄弟一场,何必总找些不愉快呢?还是都坐下来,一醉解千愁嘛,我方砚有朝一日,也能和千机阁的亲传弟子坐在一张桌子上!而且还是三个!大家都和气点不行吗?哎呀,喝酒,必须不醉不归!” 孙林端起酒杯看向墨珩,“来来来,墨兄,我必须敬你一杯,我可崇拜你爹了!真的!千机阁阁主,墨千机,他可有名了……” 墨珩和赫宸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下来,一碰酒,又生了争斗之心,非要比比谁的酒量好! “箬儿妹妹,他们不能再喝了,你快劝劝……”顾染无语地看着旁边一直哭哭啼啼地缠着她的连漪,吵得她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箬儿妹妹” “够了没有?”只见顾染突然站起来,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那双古潭般幽暗无波的眼睛盯得连漪娇躯一抖,呆在了原地,“请问我跟你很熟吗?你这一口一个妹妹,叫得真让人误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母亲有个私生女呢!” 连漪当下就吓到了,泪珠想断了线似的一滴一滴往下掉,可把墨珩心疼坏了。 “箬儿!怎么说话的?”墨珩酒杯一甩,瞬间护在连漪面前,气愤地瞪向顾染,顾染却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说话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我?” “你!”墨珩瞪圆了眼睛,似是不相信她会这样跟他说话,“箬儿你变了!” “是,我是变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干脆都挑明了说。第一,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不要自以为是的来烦我;第二,师兄是?你既然不喜欢封箬,请你早说,何必吊着人家那么久?第三,师父让你们来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们在这里玩!” 第二十八章 缘生,神秘纸条 顾染一口气把心里话通通说了出来,热热闹闹的山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一脸的震惊。 “顾染,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是喜欢我的,从小就喜欢我的!他最疼我,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狐狸精,都是她”封箬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顾染却不为所动,静静地回了她一句,“不要再骗自己了,封箬,你不傻” “你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封箬伤心的声音又羞又愤地传来,顾染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开口,“封箬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不爱多管闲事,但是看在你我同生共死了这么久,我就问你一次,如果我有办法在墨珩面前暴露了连漪的本性,墨珩还是喜欢她,你,你能不能放下墨珩?” 封箬没有说话,顾染却听见墨珩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若不是我爹非让我们出来找你,谁愿意理” “箬儿妹妹哦不,封姑娘,你别听墨大哥的气话。”连漪突然打断了墨珩的话,拉着墨珩急道,“阁主再三嘱咐,我们找到封姑娘后,必须亲手交给她一件东西,然后还让我们送她回家的,墨大哥,你忘了?” “没忘。”墨珩脸色渐渐缓和,回到房间拿来一个包袱递给顾染,“就是这个,爹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箬儿,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忘了你已经失忆了,原谅珩哥哥好不好?” “不用道歉,师兄还是叫我师妹,我怕再次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顾染拿过包袱,冷漠而疏离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不好意思各位,封箬已经在这里叨扰了数日,我母亲还等着我,这便要向各位辞行了。” “哎,等等,小生说过要帮你寻母的,我得报你的恩呐!”方砚听她要走,连忙追了上去,“小生派出去探路的人还没回来,要不,咱们等他们回来再走嘛?” “啊对了,牢里那两个人呢?”顾染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方砚,方砚立马展颜一笑,“那两人?早就放了,本来还要请他们吃饭的,可他们急着离开,三天前就走了……哎,你别急着走嘛,你的药,你的风寒还没好全啊……” “那你就帮我带点药,我必须要走了。”顾染在门口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方砚,轻轻道,“母亲可能有危险。” 方砚没有再开口,顾染关上了门。 顾染在桌边打开包袱,里面东西不多,也就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还有一封密信。 木盒子四四方方全密封的,看起来没有一点衔接之处,根本无从打开。可是顾染刚摸了一圈,不知道碰到什么,这盒子突然咔的一声,形变了。 盒子有的地方凸出来,有的地方凹下去,这边按下去,那边凸出来,顾染眉梢一挑,突然来了兴致,“这还是个魔方啊?” 可是她捣鼓了半天,摸了摸这个变得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形状的盒子,她顿时苦闷极了,“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比魔方还难?” “那是我师父的独门机关术,我在千机阁十余载也要解好几天的,而你?送给你,你一辈子也打不开!”封箬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气,但听起来似乎并不愿意帮她开,“这里面装的应该是我师父的毕生心血,天玄秘术,里面有各种阵法机关。不知道为何师父就是要送给我,明明珩哥哥在机关术上的造指比我要好得多,而且还是师父的儿子……” “你师父还真疼你!”封箬说得那么笃定,顾染虽然心有不甘,但开不了就是开不了,她摸了一把盒子意犹未尽,“要不你教我开?你就一点都不好奇那什么秘术?” “不好奇!”这下封箬倒是答得快,闷闷地道,“除非他把珩哥哥送给我……” “……你也就这点志气!”顾染翻了翻白眼,又把那封密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 顾染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墨千机这么疼封箬,居然就写了张小纸条给她? 她拿出那张纸条,翻开一看,瞬间眼睛瞪大,脸色微僵,眉头渐渐皱紧,下意识喃喃道,“为什么?” 封箬还没说话,这时,突然窗棂一动,有道紫影翻了进来,“师姐?” “……你爬窗干什么?想吓死我啊!”顾染吓得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收好木盒和书信放进包袱里,然后把捏写纸条的右手不着痕迹的藏在了身后。 赫宸倒是眼尖瞧见了那个木盒,突然好奇地凑过来,“师姐,那是什么?” “不知道,还没开呢。”顾染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一瞬间的疑虑,“说,你又想干什么?” “师姐你怎么了?感觉你现在有点紧张啊?”赫宸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了顾染的不正常,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是因为师兄?” “顾染,我觉得师弟没问题啊?师父怎么会那样写?”顾染还没说话,封箬又插嘴了。 顾染的眸子闪着一丝犹豫,突然岔开话题,“师弟之前跟我说,你是前段时间出来寻父的,那你找到你爹了吗?他是做什么的?” 顾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刚才那张纸条上只大大喇喇地写着四个字,“小心赫宸” 她就奇怪了,为什么要小心赫宸?他不是封箬的师弟吗?不是墨千机的徒弟吗?而且这小子武功又不高,有什么好小心的,墨千机还要这样警告她? “当然找到了,不然我也没有闲心在这里啊。”赫宸突然笑了,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干净真挚,澄澈无暇的眸子毫无戒备地看着她,顾染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天哪,她怎么在怀疑他,他一路上都在保护她啊! 可是顾染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你爹是什么人啊?我都没听你说过,你……你爹对你怎么样?” “还好……只是可能十多年没见了,有点生疏。”赫宸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又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我爹老有钱了,他是来往三国的商贩,名下酒楼无数,他还在贩盐,丝绸,瓷器方面都有涉及,而且是跨国运货哦!” 顾染虽然心里有点心虚,但表面还是装得极其淡定自然,“所以你才会在黎卉国遇到我?难道那座酒楼也是你爹的?” 赫宸点点头,“是的,我只是帮我爹跑腿去对对账而已。” 顾染有些惊愣,难怪这臭小子随身带着金子,敢情这家伙的父亲是个超级土豪啊! 赫宸见顾染沉默了,突然问,“师姐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了,那个,你来这里有事吗?”顾染这才想起来这家伙刚刚翻窗进来的事,问道。 “我是看师姐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惹怒师兄了?”赫宸低下头去,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其实,如果师姐还是喜欢师兄,我可以帮师姐追师兄的,真的!”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赫宸还抬起头来急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了。 赫宸这个动作很呆萌,顾染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微笑,还伸手习惯性的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才满意的收回手,“谢谢,不过不用了。” “为什么?” “赫宸,我失忆了,可我没傻。我很感激你这一路的真心相助,可我不信一个人会无端对我好,仅因为我是你师姐?”顾染还是觉得应该说明白,不管这赫宸是好是坏,反正她是懒得转弯抹角的地去慢慢探究,还是先打好预防针,“我现在还挺信任你,我对你说实话,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我甚至有利用你送我回去的心思,但是我心里还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愿意冒生命危险送我回去?” “师姐竟会如此想?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赫宸显然没料到顾染会说穿,整个人都呆了,“我真的是一心一意想帮助师姐的,虽然我以前没能力保护师姐,但我还是记得小时候师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师姐恳求师父收留我,赫宸现在哪还有机会找到父亲” 顾染眸光一闪,看着赫宸扁着嘴巴委屈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难道只是她多疑了吗?可是墨千机的纸条又怎么解释? “顾染,他是我师弟,我从小揍到大的师弟,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你怎么怀疑他的居心啊,师父他老人家也有可能搞错嘛!不管了,他要帮我追师兄,你快让他帮我!”封箬不耐烦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顾染无奈的应了一声,罢了,反正她也是要回去的,管这么多干嘛! “好好好,我相信你,但我接下来要暴露涟漪的本性,你想帮忙我也不拒绝,毕竟你想报恩,莫非我还得拦着你不成?”顾染坐在床边,轻笑一声看向赫宸。 第二十九章 缘生,再遇刺杀 黎卉国 夙裳为了让皇帝信服,竟然耐着性子在被窝里“昏睡”了两天才幽幽醒过来。 “裳儿?你没事了?”正在床边的夙绝见她醒来,立马喜上眉梢,凑过去对她嘘寒问暖,“幸好巧思通报的早,不然朕的亲妹妹可就又要被他们给害了!” “是皇兄救的裳儿?”夙裳睁开眼没看到宣夜,心里有一丢丢的失落,但还是要走走程序,于是柔弱的看着夙绝,惨白的面容令人心疼。 如果顾染在这里,看见夙裳这个模样,肯定又要骂她装白莲花了! “不是朕,是宣夜,看见你倒在寿安宫,那小子比朕还急,冲上去就把你救了出来!哈哈哈”夙绝笑得很开心,夙裳也淡淡地抿了抿嘴唇,微微笑了。 夙绝看到夙裳笑得有些羞涩,顿时来了八卦之心,他轻笑着凑到夙裳面前,半开玩笑地问道,“裳儿,朕看宣夜似乎待你有些不同,要知道,在传闻中他可是不近女色的啊,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你,你不好好给人家道谢去,朕的脸面都要挂不住了!” “哪有,皇兄说笑了!”夙裳心里笑得很开心,可面上还是要含蓄矜持一点的,只见她娇嗔了夙绝一声,貌似羞恼地低下头去。 “啊~裳儿原来不喜欢宣夜啊,朕还想着,你们俩两情相悦,朕来做个媒人,给你们俩赐个婚的。”夙绝看着这个样子的夙裳,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故意遗憾地说道,“既然裳儿对宣夜无意,那便罢了,朕的妹妹,自然要嫁自己喜欢的人啦!” “皇兄!”夙裳一听,立马抬起头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期待,“皇兄怎么这样,我,我也没说,我不喜欢战王殿下呀” “哈哈哈”夙绝一下子大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揶揄的意味,“朕就知道,你也对宣夜有意思,怎么样?不如朕就为你做主,替你们俩赐婚。” “这个也得战王殿下也同意才行,裳儿说的可不作数!”夙裳低着头,看起来一副羞涩的模样,实则内心无比的激动,心里甜得跟蜜似的。 “皇兄,你说得对,战王他帮了裳儿这么多次,裳儿理应去好好拜谢他。” 说着她已经急着要下床,惊得夙绝连忙扶住她,“你才刚醒,还是好好休息,朕让人宣他入宫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战王多次救裳儿于水火,裳儿道谢也得有诚意,裳儿还是要亲自去。”夙裳不顾夙绝的阻攘,坚定地看着他,“裳儿真的已经好了,真的,裳儿从小在乡野长大,没有那么娇弱,皇兄就让我去嘛。” “唉,真是妹妹大了,有了心上人,留也留不住了!”看着撒娇的夙裳,夙绝怜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同意了,“那朕让云烈陪你去,安全点。” 黎京正阳街 一辆华贵精致的马车缓缓地驶着,周围还围了一圈近卫亲兵,夙裳一撩开窗帘,四周都被士兵的头盔给挡住了视线,其中一边还是黑着脸的云烈,夙裳心情一下子就跌了,“你们围得这么严实,不怕吓到周围的百姓吗?” “公主,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云烈缓了缓脸色,冷道。 夙裳白了他一眼,一看见她就成天黑着脸,她到底哪招他惹他了! 夙裳气得甩下窗帘,不再说话,有这家伙跟着,简直就跟被关在笼子里一样,闷得出不了气。 “公主前些日子淑太妃没对你做什么?”良久,云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隔着窗帘传了进来,奈何夙裳正在气头上,只是没好气地应了一句,“死不了。” “”云烈听她这不耐烦的语气,当下脸色又黑了三分,心里一阵悔恨,关他什么事啊,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弄得他好像很关心她似的! 好,好歹是他云烈保护的人,关心一点也说得过去。 情商极高的夙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云烈是在关心她,顿时低低的笑了,这死傲娇!关心就直说嘛! 忽闻窗外有异动,夙裳立马敛起笑容,握紧了腕上的红绫,她转头挑起窗帘,看着已经开始戒备的云烈,“有刺客?” “公主还是好好待在马车里。”云烈一声令下,马车停了下来,所有士兵死死地围住了马车,“保护好公主!” 夙裳在马车里,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但她却从那些头盔的空隙中看到了屋顶上那一群身着黑色紧身服的蒙脸刺客,那统一衣服上的一抹火焰令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弑炤的标记!又是弑炤! 淑太妃真是容不得她多活一秒,这么想她死吗! 哼,她偏不如她的意! “竟是弑炤杀手,堂堂黎卉皇城,天子脚下,尔等贼人竟敢在这里行刺,当真不怕死!”云烈也认出来人身份,刚抽出长剑,那些杀手们已经摆好了弓箭,根本不容谈判,直接箭一离手就开始动手了。 这就是弑炤的作风,快!狠!准! “挡——”云烈马上用剑劈开飞向他的一支箭,大喝了一声,就见所有侍卫已经提起精铁盾护在了马车边,弑炤的箭对这精铁盾根本不起作用,很快碎箭都掉了一地。 “呵呵彪爷,人家早有准备,看来你这次任务早已泄露,完成有点棘手啊。”另一座高楼上,冗沥喝着茶看着好戏,突然笑着看向旁边的彪爷,“彪爷请冗沥来喝茶看戏,看的就是这样的戏?” “哼!护法好好坐着,戏还没正式开演呢!”彪爷脸色不好的看了冗沥一眼,直接自高楼飞了出去,提着武器直奔那辆马车。 夙裳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了,心里一阵着急,试探着问了问,“云烈?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她话音刚落,云烈的声音传了进来,“看来他们的箭射完了,你好好躲着,千万别出来。” 夙裳张了张嘴,正想说她也可以帮忙的,但想到云烈那个死傲娇,肯定是死也不愿意让她帮忙,于是她就沉默了。 然而这时,突然轰的一声,马车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吓得夙裳立刻抬头望向车顶,微微往下凹的马车顶部令夙裳大惊,“马车上有人!” “晚了!”彪爷阴狠地冷笑了一声,双手拽着大铁斧毫不留情地往车顶砍去,他的力道不小,劲力十足,两斧头下去,马车盖已经碎了两半,他眯着眼睛一瞧,里面并没有人。 怎么会没人? 彪爷吃惊之余,却见腰间一紧,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条红绫突然缠上了他的腰,他使劲拽了拽,发现越拽越紧,这时面前一花,只见一道红影闪现,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就被一脚给踹飞了。 这时马已经受惊了,嘶叫着往前跑去,为了防止马车里的夙裳受伤,云烈冲上去就果断地斩断了车绳,把马放跑了。 接下来才发现,夙裳早已经飞了出来,还把一个长相凶悍的杀手给踢到了地上,他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领着人把彪爷给围住了。 彪爷倒在地上之后,见到了人生中最美的画面,一个笑脸如花的红衣姑娘脚尖轻轻点在马车架上,那妖媚绝艳的笑容勾得人心里荡漾,他不禁看呆了。 夙裳哪没看到他眼中的惊艳,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云烈,还不把他拿下!” 彪爷没想到就他这一个恍惚间,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拿好铁斧横在面前,“哼,就凭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娃,能奈何你们彪爷爷吗!” “彪爷,且让小爷来试试!”云烈剑锋一冷,飞快地冲向彪爷,而屋顶上的那些黑衣杀手纷纷跳下来,与那些士兵打在了一起。 混乱厮杀的场面让街上的人纷纷逃离,而云烈他们又打得难舍难分,倒是夙裳一个人闲了下来,无聊地看着他们奋力厮杀,偶尔有一个黑衣杀手杀向她,但她只微微一笑,还没有其他动作,那人竟然立马转头忽视她了。 “呵呵” 看来这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夙裳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就那样大大方方的走了。 第三十章 缘生,禁忌之恋 这时,楼上看戏的冗沥,看见夙裳就那样大摇大摆的离开后,突然抿唇笑了,微微沉思,“这个夙裳到底是何许人也?还真是有趣!” 那些杀手怎么都不愿意去杀她,不如让他去会会! 想着,他茶杯拍的一声放在了桌上,人已经闪身不见了。 祈霏国 寒慕收到冗沥的快信时,已经是下午了,得知彪爷准备在今天截杀夙裳,还带着冗沥去看戏了,寒慕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还高兴地销毁了信件。 十日之约已过三日,七天后这彪爷还没杀掉夙裳,那她就要他在弑炤名声俱毁,最后将他逐出弑炤! 只要他离开了弑炤,凭着他身上那几十个人命官司,哼,量他也蹦跶不了多久! 寒慕优哉游哉的跳跃在各个屋顶上,整个淮城她已经凭着记忆摸了个遍,还到过几个连以前的寒慕也不曾去过的边边角角。 唉,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跳脱,一刻也闲不住,回到落月山庄后,她躺在自家屋顶上,无所事事的望着蓝天。 她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游戏也不能打,简直要闷死了!要是顾染和乔珺在,那该多好,弄得她现在身边一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虽然说她让冗涯发动大力量去寻找她们俩,可是万一她们两个也和她一样,换了名字换了身份还换了皮囊,那找起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难于上青天啊! 寒慕幽幽的又叹了一口气,刚准备翻个身,躺得更舒服点,这时突然听见屋下有什么动静。 她眼珠一转,轻轻翻了个身,敛声屏气的揭开一个瓦片,不动声色地往下窥去。 当见到是欧阳浚鬼鬼祟祟的从窗口翻进来时,她微微放下了提着的心,哼!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连落月山庄都敢闯呢!原来是欧阳浚啊! 寒慕完全放松了下来,正想放下瓦片,突然转念一想,鬼鬼祟祟?欧阳浚每次来落月山庄就跟来自己家似的,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吗? 他虽然平日里神出鬼没的,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反常,她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到时候抓住他的把柄告诉她哥去!看他以后还对她如何说教! 寒慕带着疑惑的目光紧紧跟随欧阳浚,一直看着他轻步走近桌案边上的寒毅,寒毅似乎累了,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压在医术上,正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连欧阳浚都到他面前了也没有察觉。 欧阳浚静静地俯下身子趴在桌案边上,轻手轻脚的,没有想吵醒寒毅的意思,只是近距离的端详着寒毅熟睡的脸庞,嘴角微勾,笑得很是温柔。 尤其那双平日里轻佻不羁的眼睛,似乎带着丝丝宠溺和满足的意味。 天哪,宠溺?! 寒慕被她的形容词给吓到了,下一秒,她又看到欧阳浚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披风,轻柔地给寒毅披上了,动作轻缓得一点也没有惊醒寒毅,他依然笑的很温柔。 天啦,这个样子的欧阳浚太吓人了,寒慕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然而更吓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欧阳浚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寒毅看了两分钟后,他开始动了,他的脑袋竟然慢慢地靠近寒毅,身体一点一点地朝寒毅压下去,寒慕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不会?不会是要那个啥?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师父。 哎呀妈,作为资深腐女的她太激动了,这两人简直般配啊!! 其实寒慕也看小说,但至于为什么顾染和乔珺这两个小说迷不喜欢和她探讨小说,就是因为她只看耽美小说,是个妥妥的腐女啊! 此刻寒慕那颗再也平复不了的小心脏兴奋地跳跃着,带着满满的期待,心中默念着,快吻啊,吻下去,欧阳师父你真的很攻啊! “砰砰砰……”然而上天偏不如她的意,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生生阻断了这暧昧至极的气氛,寒慕吓得差点把瓦片丢下去,而只差一毫米就能得逞的欧阳浚身体猛地一僵,停止了吻下去的动作,还没有缩回去,寒毅就咻地睁开了眼睛。 当见到欧阳浚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时,他吓得蓦地站起来,皱眉,“你干什么!” 欧阳浚脸色极其不好,却也知道此刻的尴尬,他有些心虚的看了寒毅一眼,突然调侃道,“阿毅,你紧张什么?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我能干什么?帮你赶赶蚊子而已,你说我干什么?或是,你希望我对你干点什么?” “正经点行吗?”寒毅脸色微红,怒斥道。 “我还不够正经吗?”欧阳浚嘻笑着,故意靠近他,“话说,你为何反应这么大?莫非,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寒毅自知说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冲门口问道,“谁在外面?” “寒大哥,是我,艾薇儿,我给你做了碗粥,你尝尝。”柔柔细细的女音在外面响起来,欧阳浚顿时就沉下了脸,未等寒毅出声,他已经匆匆几步走到了门口,猛地打开门,看也不看惊愣的艾薇儿,直接从她手里夺过了粥,“谢了,不过日后还是别做了,庄里不缺好厨子。” “对,对不起”艾薇儿貌似有些委屈的低下脑袋,欧阳浚却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不屑,“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点,见人就叫哥,阿毅也就一个妹妹,可不是你!” 欧阳浚骂得舒坦了,这才瞪了她一眼,随手呯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笑盈盈的端着粥朝寒毅走去,“吃,你这几日过于操劳,也不休息自个儿身体,还是我记挂着你,不顾宗里冗杂的事务,专程到这来给你赶蚊子,这份情谊,你可别浪费!” 寒慕看得心里一阵畅快,不愧是欧阳师父,霸气侧漏,手撕情敌啊! 寒毅则无语地看着把借花献佛做得再自然不过的欧阳浚,淡淡的接过了粥,却是冲门外礼貌地轻道,“多谢艾姑娘一番好意,寒毅心领了,望姑娘好生修养,不用为在下操劳,回去。” 艾薇儿原本因为欧阳浚莫名其妙的一顿指责有些窝火,下一秒听到寒毅关切的声音,忙欢喜地回答,“嗯,寒大哥也好好休息。对了,寒大哥还是叫我薇儿,总是姑娘姑娘的,有些生分了。”说完,也不等寒毅回应,兀自羞赧地跑开了。 啧啧,我哥也是你能肖想的!我哥是欧阳师父的寒慕心中明显已经偏向欧阳浚了,艾薇儿在她心中的印象呈直线下降 寒慕看到欧阳浚那黑沉沉的脸,不禁有些激动,吃醋了,吃醋了,好戏来了!一般这个时候,小攻应该会强迫小受,然后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然后就一起虐渣,一起撒糖,哈哈哈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欧阳浚并没有遂寒慕的意,只是阴沉着脸盯着开始淡然喝粥的寒毅,最后愤懑地跳窗,离开了。 寒慕一阵失望,果然,这是在古代,在封建礼教极其严重的古代啊,欧阳浚要是真的喜欢寒毅,他要走的路,显然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这是一场注定充满痛苦与困难的禁忌之恋! 但是寒慕下一秒却眼眸一亮,然后又心潮澎湃地脑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是撮合了欧阳浚和寒毅,这样以后就有真实的耽美剧在她面前上演,想着两个美男日后天天在她旁边打情骂俏…… 哈哈!想想就激动无比!! 第三十一章 缘生,一场闹剧 鹰嘴湾后山 一处幽静隐蔽的地方,山泉叮咚的流淌下来,清澈的溪流旁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隐于身前,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 “少主人有何吩咐?” 突然,又一道人影出现在黑影身后,恭敬地半跪在地。 “计划有变,下面一切听我命令。”黑影静静地站在溪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可是堡主那边” “义父那边交给我,你只需配合我就好。”黑影淡淡的回答,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冷意。 “是因为封箬?”后面的影子忍不住问出了口,黑影却突然提高了些音量,似乎有发怒的迹象,“不该问的别多问,配合我就行。” 跪着的影子不再多言,现在的封箬的确今时不同往日,尽管看起来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很多事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以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与此同时,方砚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他们虽然没有见到封华,但是却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前面的东平县门口关哨严密,守城的官兵为了抓刺杀妍瑛公主的两个刺客,对所有进城的百姓都要进行严密的搜查还要出示官府认证的通行证,否则通通不让进县城。 顾染现在在黎卉国还是通缉犯,虽然样子改变了,但是她也没有通行证书,根本进不了城。 “还有啊,封姑娘,我们虽然没有弄到通行证,但是我们发现在东平县的门口还聚集着一伙劲装打扮的女人,领头的人也是个女的,她们一直守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其中一个山贼一脸的紧张,“我还听到了,有个女的说,东平县是必经之地,只要在这里成功拦截她,那她就回不了凤郢国什么之类的,我觉得可能对封姑娘有用!” “对对,我也听到了!”另一个山贼也恍然大悟,“还说,她母亲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什么的” 顾染听完他们的描述,已经猜到了那个人可能就是被她坑了一回的蒙欣,这会,肯定知道她要去凤郢国必定会进东平县,现在肯定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那她要怎么进去? 顾染愁得眉头紧锁,突然一只红脚白鸽绕着她的头顶飞了三圈,最后落在她肩头上,顾染还以为它要往她身上拉屎呢,连忙把它推开,只见它张开翅磅绕着她飞了一圈后,又停在她肩头上了。 “”顾染正疑惑这鸽子是怎么了,细细一看却见到了这鸽子脚上有信笺,这个时候,封箬的声音急躁地响了起来,“那是我的鸽子,我写给娘亲的信,她给我回信了,顾染快点拿出来,我娘亲给我来信了!” 顾染只好抓住白鸽,从它脚上取出信笺,打开信条。得亏她是研究历史的,这古言加繁文根本难不倒她,不过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她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封箬就抢了她的话,“娘亲在潼西边关?不就是过了东平县的那个潼西城吗!这个信一来一回的,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哪了,我们怎么找啊!” 顾染收好信后,定定地看向方砚,“我必须要进东平县,你能帮我?” “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直通东平县内,还不容易被人发现。”方砚立马献宝似的回答,“不过你娘身为凤郢国的丞相,为什么会轻易出现在边城,还进了黎卉国?” “好像是为了寻找女皇离家出走的孩子,反正这事也挺复杂,信里也没细说。”顾染实话实说,这信里确实只有寥寥几个字,她左后看了看,“墨珩,连漪还有赫宸他们三个去哪了?去找找他们,马上走了。” 不过刚说出口,顾染就有点后悔了,带上墨珩和连漪,这不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烦在旁边吗,一想到连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顾染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还是算了,他们不在更好! 还有赫宸,虽然他的确很无害,但顾染还是对墨千机的警告很介意的,虽然自己上路可能有危险,但是还是不想再麻烦他们了。 想着,顾染已经开始去牵汤圆了,“方砚,我们先走。” 两人刚走到寨门口,就见前面一片混乱,一群山贼围在一起,时不时有吆喝声响起。 “在干什么!”孙林吊着一双虎目,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都给老子滚开,别挡着封姑娘!” 众人瞬间哄散开,当见到中间那一幕后,惊得顾染方砚齐齐瞪大了眼睛。 “墨兄?” “赫宸?” 只见两人又不知为何揪打在了一起,连漪又是一脸无辜的看着顾染,“箬儿妹妹……不,封姑娘,你快来阻止他们俩啊,他们又打起来了……” “……”顾染忍住狠狠跳动的太阳穴,只觉得她独自上路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顾染真的很想一走了之的,奈何这时封箬也开始祈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顾染根本招架不住,“顾染,珩哥哥” 顾染觉得,她这吃软的性子迟早害死她!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顾染看向连漪,却见她弱弱的低下了头,战战兢兢的,似乎很怕她打她似的,顾染无语,“又是为了你?” 连漪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一副认错的样子,“对不起,只要他们不再打了,漪儿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你说的哦!”顾染貌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连漪疑惑了一瞬,乖乖地走了过去,“箬儿妹啊!” 伴随着一声极其响亮拍打声,连漪惊叫了一声,然后顺势倒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脸颊,美眸含上了泪珠,用一种无比委屈的眼神望向顾染,“箬,箬儿为什么打我?” 这个出其不意的插曲瞬间引起了那边两个人的注意,墨珩瞬间就飞窜了过来,轻柔地扶起涟漪,看着她脸颊上那深深的红掌印,顿时火冒三丈,“封箬!你怎么又打漪儿!你凭什么欺负漪儿!” “那你凭什么欺负我师弟?”顾染冷冷地望着他,一点也不为他所惧,直接反问,“你打得了师弟,我怎么就打不了连漪?” “我打他是有原因的,你都不问清楚就动手,你简直无理取闹!”墨珩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小脸,现在却是一身的陌生气息,脑门上的青筋差点气得爆开,“都是赫宸放蛇吓漪儿,我才和他动手的!你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漪儿!” “我打连漪也是有原因的,你也不问清楚就冲上来骂我,你就不无理取闹?你就分青红皂白?”顾染面对他的怒火暴涨,冷笑了一声,直接怼了过去,“我打她是她求我的,不信你问她!” 此刻连漪委屈的眼神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钻进了顾染的圈套,看她一脸有理的样子,连漪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比地疼,可见顾染刚才是下了狠手的! 现在顾染又两三句话就把她的挨打给当成了她自己自找的!而她想报复回去又不可能! 她怎么变得这么圆滑了?真是气人! 第三十二章 缘生,连漪的破绽 “连漪姑娘,你来说说,你方才是不是求着我帮你的,你看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打架了,你的愿望也实现了。”顾染可没忽视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和恨意,心情微微好了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过,这朵白莲花隐藏得还真深啊,难怪封箬尽是吃她的亏! “你可得来给我做主,不然,师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这可就冤枉死我了!连漪姑娘人美心善,可不能见我因你受委屈而不顾哦!” “漪儿,箬儿说的是真的吗?”墨珩见顾染说得一脸的诚恳坦然,不由得转头看向身后红着脸颊的连漪。 “箬儿说得没错,是我请她帮忙劝你们不要打架,只是没想到箬儿会打我”连漪还能说什么,暗自咬了咬牙,只好把苦水往肚里咽,“只要你们不打架了,就是挨这一巴掌漪儿也心甘情愿” 不过她脸上的委屈之色不减反增,墨珩看着越发的心疼,“就算是这样,也下手太重了!” “哎,师兄,你可别怨我,不下手重点,你们能会被吸引过来吗?”顾染一脸的无辜,眸色沉静如水,“连漪姑娘说了,只要你们不打架,她做什么都可以,这么善良的请求,我怎么拒绝得了?下次你们要是再打架,我只能下手更重了!毕竟,这可是连漪姑娘的请求啊!” “箬儿你!”墨珩心里很气愤,但是他又找不到顾染的错处,一时间连气都没处发。 顾染懒得理他,牵着汤圆就往门外走去。 “哇,师姐,你好厉害!”这时,赫宸鼻青脸肿的凑到顾染面前,他一张漂亮的小脸被揍成了猪头,顾染不禁吓了一大跳,登时就退了一步,“我的天方砚,你还是去拿点伤药给他。” “师姐,你这表情是在嫌弃我吗?”赫宸捂着脸哀怨地看着顾染,“真令人伤心” “谁让你拿蛇去吓连漪的,活该!” “我这都是为了师姐你啊,你不是说要我帮忙暴露连漪的吗?”赫宸一脸的委屈,倒像是顾染错一样,“就差一点点,我就要吓出她的真面目了!” “你个二傻子,连漪是那么容易就露馅的人吗,谁让你轻举妄动的!”顾染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清淤的少年,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闷气,当下就甩了他一拳,“以后不许贸然动手了!” “哎呀!”赫宸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胸口疼得有些眯眼,顾染眸光微闪,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忙凑上去问道,“怎么了?我碰到你伤口了?” “没事,我没事。”看着他微微弓着身体,还一脸微笑着摇头的样子,顾染微微一怔,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她顺手摸上了赫宸柔软的发丝,“傻小子,就算要耍阴招,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嗯!”赫宸似乎很喜欢她摸他的头,很配合地低下脑袋,乖乖地应了她一声。 真乖啊,她的弟弟从来没有这么乖过,她的弟弟……那个有着高度洁癖和强迫症的处女座傻小子,根本不愿意她碰他的头! 不过,他要是知道她失踪了,肯定也会很伤心的,她突然好想他,好想爸妈,好像回去…… 没错,她必须要回去! 顾染看着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几分心疼,几分温柔,几分哀伤,几分思念,赫宸从未见过有人拿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愣住了,他清晰地感觉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变得温暖,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对这抹温情的渴望,非常渴望!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她就开始心跳加速,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墨珩他会莫名的嫉妒,为此,他这么天一直躲着她,尽量不在她面前出现。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还是蛮舒服的,心里涨得满满的,竟然有点幸福的味道……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想抱住她。 他难道真的喜欢上她了? 顾染还沉浸在思念中,突然感觉身上一紧,回过神来发现赫宸竟然抱住了她,她愣了一瞬,正准备推开他,无意间却看见了连漪一双眼睛居然充满怨怼地盯着她。 咦?这女人竟然不装善良了? 等她细细看去,连漪已经恢复了温柔的样子,只是那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要扫她几眼。 咦?难道这连漪还喜欢赫宸?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顾染当即就抬手抱住了赫宸,还顺便带上了羞涩的表情。 “”赫宸明显惊愣住了,整个人僵直得不敢动,而顾染始终盯着连漪的表情,也没有发现赫宸的异样。 果然,她看见连漪的表情明显的撕裂了,盯着她的目光带上了怨毒,顾染暗中挑了挑眉,这个连漪,一边勾引着墨珩,一边还觊觎赫宸,真不是一般的贱! 不过,这个连漪到底是什么人? “顾染,你干嘛抱着我师弟?珩哥哥看见了会误会的!”封箬的声音打断了顾染的思考,顾染一愣,连忙放开了赫宸,却见赫宸红着小脸微微低着头,悄悄瞄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一抹羞涩。 ……天哪,这小子不会误会了什么? 然而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赫宸瞬间就跑没影了,活脱脱的被欺负了的样子啊! “……”顾染狠狠地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已恢复正常的连漪,皱眉,“封箬,那个连漪是原来就在千机阁的吗?你把她的一切都给我说说。” “怎么了?” “我觉得她有问题,她的目的应该不是抢走你的墨珩那么简单!” 黎卉国 云霓坊 “姑娘,可还满意?”柜台上的掌柜面色怪异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红色男装的漂亮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好好的姑娘来这云霓坊不是来买女装,反而来买男装的,这人也太奇怪了! 夙裳满意地甩下一袋银子,然后潇洒的走了出去,直直地往对面的群仙楼走去。 她身后不远处的冗沥,皱着眉头看着她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进了群仙楼,顿时迟疑了,到底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可是哥最反感他踏足这种烟花之地了,要是被他发现,他可就惨了! 他记得曾经有一次,为了暗杀一个目标,他进了一家妓院,最后差点被冗沥打得废了武功,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那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遍! “哎哟,是乔珺公子啊,您终于来了,你可不知道,羽儿可念叨着你呢,你也不来看看她”门口老鸨的声音恰逢时宜地响了起来,冗沥刚想离开的脚步一顿。 乔珺 这名字好耳熟啊,哎?哥最近不就在找什么叫乔珺,还有顾什么的人吗? 难不成这个夙裳还跟这两人有什么瓜葛? 很快,好奇战胜了恐惧,冗沥还是硬着头皮进了群仙楼。 谁知刚进去,就被一群半羞半怯的姑娘给围住了,霎时各种淡淡的香味笼罩着他,他瞬间红了白净的脸皮,尴尬的僵立着,“各位姑娘,各位姑娘,能让一下吗?” 第三十三章 缘生,青楼赎花魁 “哟,原来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突然一个贵妇摇着花扇扭捏的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笑得一脸邪魅的夙裳,“乔公子啊,我们这些姑娘上次都得了您的恩惠,这才帮你的,下不为例啊!” “好说好说!”夙裳笑得一脸的奸诈,从怀中又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那贵妇,“兰妈妈,这些拿去,给姑娘们添点饰物!” “哎哟,公子破费了!姑娘们,还不赶紧谢谢乔公子!”兰妈妈拿过钱袋,掂了掂这不少的分量,顿时眉开眼笑,一脸的热情。 “你是什么人?为何跟踪我这么久?”夙裳走近冗沥,脸色变得有些肃然,目光如炬,“莫非也是来杀我的?” “这这,乔公子,我并非来杀你的,只是来跟你打听个人,我们,能换个地方谈谈吗?”冗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群姑娘里,脸上是化不去的尴尬之色。 夙裳笑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冗沥一番,嗯,说实话,这家伙长得还不错,挺养眼的。 关键是他这一副纯情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有趣! “各位姑娘,在下有事要与这位公子谈谈,等会在下再来与各位姑娘叙旧,都走,啊,走!”夙裳很快打发了那些姑娘,与冗沥进了一间雅间。 没办法,就算知道这个人可能不是好人,但是谁让人家有颜呢,对她这个颜控来说,她对所有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有一种出奇的耐心。 “明人不说暗话,公子要向我打听什么人?”夙裳坐下,斟了一杯茶顾自喝了起来,“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一个刚回国的公主,能知道什么人是你要找的?” 冗沥微微笑了笑,只觉得这夙裳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这姑娘看起来很厉害啊,总觉得能看穿他的心一样! 看来他说谎也瞒不过她,不如实话实说。 “在下弑炤护法冗沥。” 夙裳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冷冷地射向他,“弑炤……” “公主请听冗沥说完,弑炤,早已不是主人能控制得了了,有人接了公主这单生意,可不是主人的意思,冗沥虽也是弑炤之人,但并非来杀公主的。”冗沥见她有发怒的征兆,连忙解释,“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观望,不过,方才偶然听到那老鸨叫公主乔珺公子?公主与这乔珺有何关系?” “我就是……”夙裳正想承认,但转念一想,这个冗沥说的话半真半假,不一定可信,况且他刚才承认,他是弑炤的人,弑炤可是要杀她啊! 不行,不能贸然承认,万一给淑太妃留下了把柄,她就危险了! “我就是乔珺的朋友,你找他什么事?”夙裳最终还是决定先隐瞒,看他有什么目的,再另做打算。 “如果公主当真认识乔珺,请转告他一声,有人在找他。”冗沥知道人家对他有防范之心,这点他理解,因为他也不能全盘托出,还是谨慎点好。 “什么人?” “一个姑娘。”冗沥顿了顿,不再多言,他看了看窗外,站了起来,“言尽于此,公主,在下还得去收拾残局,望公主一定将冗沥的话带到,那位姑娘就在祈霏国。” 冗沥的确没有杀她的心思,直接大步走了出去,夙裳也没有拦他。 夙裳静静地沉思了起来,有人在找她,还是一个姑娘,莫非是顾染和舒粒? 可是她们俩跟弑炤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也是淑太妃设的一个计谋? 夙裳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压下心头的疑虑,转而让人叫来了兰妈妈。 既然来了这群仙楼,那就顺便把事都解决了。 “什么?”听完夙裳的要求,兰妈妈精致的妆容惊讶得差点破相,“你说你要赎走羽儿?公子,你这玩笑开的,真是有点过了!” “怎么?你觉得我没有足够的钱赎走她?”夙裳从衣服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轻轻放在桌上,“看看,羽儿姑娘值不值这个价!” 兰妈妈脸色不好地打开了那个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两颗蓝幽幽的夜明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兰妈妈忍不住拿出来细细摸了摸,质感光滑,质地上乘,非皇家之物不可有啊! “这……” 兰妈妈眼睛发着精光,脸上的表情无比的纠结,“公子啊,你当真要赎羽儿?” “这可是两颗御赐瀛海夜明珠,无价之宝,就换你一个姑娘,你还在犹豫什么?”夙裳可是把她的压箱宝贝都给拿了出来,她还不信换不了一个人! 这两颗夜明珠可是夙绝送她的见面礼,真的是无价之宝,虽然她对财物没啥感觉,但这好歹也是夙绝送的礼,情义在那里啊! “公子还是换一个人,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模样上等,您随便挑哪个我都不反对,可羽儿,羽儿好歹是我们群仙楼的花魁,你把她给赎走了,这就不等于砸了我们群仙楼的招牌嘛!”兰妈妈脸上的表情带着满满的不乐意。 “哎,兰妈妈,话可不能这样说,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日后比羽儿姑娘漂亮的绝世佳人多得是。而在下这两颗无价的夜明珠可不是如美人那般随处可见,错过了在下这家店,可不会再有这个村了!”夙裳拿起另一颗夜明珠看了看,眉目间是满满的自信,果然见兰妈妈着急了起来。“乔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思来想去,兰妈妈竟然还是将夜明珠给放了回去,夙裳心中微讶,这兰妈妈的定力还不是一般的强。 可是,这可是瀛海夜明珠啊,什么时候一个妓女贵得连夜明珠也买不起了? “兰妈妈,本王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姑娘,如此天价?”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僵局,“这位公子的夜明珠世间罕有,别说一个花魁,就是整个群仙楼也不在话下,而你仅仅就做一个顺水人情,既成了人家的相思之苦,也得到了两颗无价夜明珠,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战,战王殿下”宣夜的突然到访让兰妈妈吓得呆在了原地,话也不敢说了。 “莫非你这花魁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不能离开这群仙楼不成?”宣夜状似无意的话一脱口,兰妈妈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王,王爷恕罪,羽儿哪有什么身份,不过是我的侄女,舍不得罢了。” “如果乔公子当真是喜欢羽儿,只要羽儿同意,我哪敢阻拦啊!”兰妈妈唯唯诺诺的解释着,然后便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天哪,今日她这群仙楼是走了什么好运啊! 传言中不近女色的战王殿下竟然踏足了她这小店,真是,真是蓬荜生辉啊…… “你的意思是,羽儿不喜欢乔公子?” “不,不是,是我的错,羽儿喜欢乔公子,是我太过贪心,想着还能向乔公子讨点夜明珠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兰妈妈听出宣夜言语中的威胁之意,连忙跪下求饶。 夙裳静静地看着宣夜俊逸非凡的脸,看着他那微怒的表情,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眸子仿佛装满了光芒那般吸引人,弄得她……咳咳,都有些回不了神,这男人怎么越看越帅呢! 不行,给她几分钟,她要好好的花痴一下。 宣夜见夙裳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裸的目光令他有些无奈,他轻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够了没有?” “没呢……”夙裳还沉浸在美色中,下意识的喃喃,然后瞬间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宣夜,“你怎么会在这?” 莫非是为了她? 第三十四章 缘生,同性才是真爱 “本王为何就不能在这?”宣夜笑着挑了挑眉,霸气地一挥袖子,凑了过来,“这黎卉国有什么地方是本王不能去的?” 夙裳见他离得这么近,有些紧张地转过脑袋,恰又见到了兰妈妈,她这才清醒过来,“兰妈妈,那羽儿姑娘的卖身契?” 兰妈妈一惊,连忙派人去取了,心里不禁暗自思索,这个乔珺究竟什么来头?与勇忠侯世子走得近也就罢了,竟然与战王爷也这么熟稔? 不过她可不敢妄自揣测,只好待乔珺更加尊敬了。 夙裳取了卖身契,与宣夜一道出了群仙楼。 小巷里,夙裳一直打量着宣夜,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宣夜知道她在看他,却不动声色地大步往前走着,虽快,却总是故意放慢脚步,让夙裳紧紧跟上。 她突然拽住他的衣角,轻轻唤了他一声,“宣夜。” 宣夜一愣,停住了脚步,这还真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为何他觉得该死的好听? 不理会宣夜微皱的眉头,夙裳笑意盎然地看着他,轻道,“宣夜,你也喜欢我,对?” 宣夜没有回答,夙裳接着说道,“你看,从最开始,你三番两次救我性命,不管是刺杀还是落水,还在寿安宫替我解围,如今又帮我赎花魁,除了你喜欢我,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夙裳讲得头头是道,却见宣夜又笑了,真是好看极了,“你若是这样理解,本王不介意。” 夙裳一瞬间就呆住了。 他这回答……到底是承认了?还是否认? 夙裳一头雾水地咀嚼着这句话。 宣夜只觉得她较真的样子很是可爱,不由得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虽然这次并非全是为了她,但也有她的一点因素! 淮城的酒楼里 “来,欧阳大哥,我敬你一杯。”寒慕端起酒壶给面前的欧阳浚倒了一杯。 欧阳浚端起酒杯闻了闻,这才喝了一口,“不错,酒是好酒,不过你什么时候还好上喝酒这口了?” “嘿嘿,酒这东西,不可没有,也可不多有,我很少喝的。”寒慕尴尬地笑了笑,她知道原主不喝酒,可是她酒量虽不行,但也不介意喝一点的。 毕竟,这欧阳浚喜欢好酒,不请他喝酒,他根本不会来这里和她说话,说不准还在庄里纠缠寒毅呢! “姑娘家还是少沾点这些东西,当心日后嫁不出去……”欧阳浚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还不忘说教她两句。 “是!是!欧阳大哥说得是!”寒慕笑嘻嘻的看着他,却见他一脸怪异看向她,“怎么?为何不叫师父了? ” 寒慕是寒毅捡来的,但是捡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而且她的体质非常弱,必须每日侵泡在各种毒水里,还必须习武锻炼体质。 可是那个时候,寒毅已经废了修为,于是教她武功的责任落在了欧阳浚的肩上,欧阳浚不但教她百毒宗的毒功,还教她炼毒,成功把她打造成了毒人,因此她的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也因为如此,顾染体内的千蚁蛊才会被寒慕的血给以毒攻毒压制了。 所以,尽管欧阳浚不乐意,但寒慕唤他一声师父也在情理之中。 “欧阳大哥多好听,而且你与我哥同辈,还曾是同门师兄弟,我叫你师父,那我哥岂不是就吃亏了,生生比你低一辈啊!”寒慕笑得别有深意,欧阳浚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鬼灵精!”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想! “好了,废话少说,找你欧阳大哥什么事?”欧阳浚表面不耐烦,实则心底乐开了花,原本他讨厌寒慕叫他师父就是认为把他的辈分叫大了,总感觉和寒毅不在一条线上。 寒慕贼笑着盯着欧阳浚复杂多变的神情,忽然凑到他面前,“欧阳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 “那是当然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欧阳浚反应过来后,整个人突然腾的就站了起来,貌似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最后发现是在包间里,这里也就寒慕一个人,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佯怒道,“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哈?敢算计你师父!” “欧阳大哥,你这么激动,莫非你对我哥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那种喜欢?”寒慕笑着冲他挤眉弄眼,一脸的八卦,“别怕别怕,我又不反对,我很支持你们在一起哦!” “胡,胡说!什么这种,那种喜欢!你哥是我师弟!”欧阳浚下意识地反驳,眼神开始闪避,脸上有一瞬间的羞赧一闪而过,“都,都是男人,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我看你这丫头最近闲得很是,净学些歪门邪道,小心我告诉你哥去,你以后休想再踏出落月山庄一步!” “欧阳大哥,你不用掩饰,掩饰就是解释,解释就是事实!”寒慕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看着欧阳浚的眼神带着莫名的光芒,“在我哥的房间里差点对我哥行不轨之事欧阳大哥,我都看到了!” “你,你居然也在?我怎么没有发现?”欧阳浚惊愣地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莫非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对啊,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没理由会超过我这个做师父的!” “哎呀,欧阳大哥,你就别转移话题了,情到深处,你哪里还会发现我这个电灯泡!”寒慕把欧阳浚请回座位上坐下,好言相劝,“你就承认了,你喜欢我哥,就像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这有什么好羞涩的!” 欧阳浚沉默了,呆呆的垂着脑袋,呐呐的道,“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你们这种,我看得多了!这叫同性恋,也是就是你们所谓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寒慕继续滔滔不绝的劝说,“欧阳大哥,真爱可以跨越一切的!我们那的人对你们这种很支持的,网上处处都在流传,异性只为传宗接代,同性才是真爱!同性没有错的,同性恋也很正常!” “异性只为传宗接代,同性才是真爱?”欧阳浚无语的看着一脸激动的寒慕,静静地看着她,“真的正常吗?你哥要是知道我对他有这般心思,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怎么会,有我这位资深腐女,哦不,我这位耽美红娘在,一定帮你追到我哥。” 欧阳浚愕然,怎么感觉这寒慕不但性子变了好多,连说的话他也开始听不懂了,什么资深腐女?什么耽美红娘?她都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虽然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得到寒慕在鼓励他。 欧阳浚抬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与轻浮之色,倒十分真诚的笑了,“真没想到你这丫头会理解和包容我,真是没白教了你这么多年,不过你还是别操心了,你哥不是我,他不喜欢男人。” 寒慕完全不似他的低落,脸上是坚定和轻松,“可他也不见得喜欢女人,我哥这么多年有过女人吗?喜欢他的姑娘一大堆,你见过他有和一个姑娘生过一丝情意吗?没有!我哥也不是不喜欢你,我看呐,他只是太过迂腐,难以打破这伦理纲常的束缚!” “你相信我,全包在我身上,你们准能在一起!” 寒慕说得那般笃定,欧阳浚却呵呵的笑了,他并没有把寒慕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拿起酒壶给两人斟了一杯酒,举起自己手中那杯轻碰了一下寒慕的杯子,“随你!” 他虽然不相信寒慕的话,但却因她这一番话而心里轻松了不少,没错,每天压抑着自己那丑陋的心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当这心思暴露在阳光下之后,竟然并没有太痛苦,反而因她的话生出几分希望来,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罢了,有人理解就好 第三十五章 缘生,怒揍恶霸 欧阳浚走了,寒慕无聊地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也准备离开,不想这时窗外突然人声躁动,女人的哭声和粗鲁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街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寒慕跃上窗台,细细望去,只见下面正热火朝天地上演着一场强抢民女的戏码,寒慕见那女子一身素缟,清秀的小脸丄满是倔强,正死命地挣脱着那个强豪的桎梏。 周围人的议论没有逃过寒慕的耳朵,“这姑娘真可怜,怎么就让这恶霸给瞧上了!” “唉,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听说父母都让这恶霸给打死了,这不,父母头七还没过,这恶霸就抢人来了” “……可恶啊!” 寒慕越听越火大,当即丢下茶杯,忽的就从窗口跃了下去,一着地,她一边扒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边努力往里挤,好在她虽又瘦,力道也不小,不一会就让她给挤了进去。 这时,她刚好撞见那恶霸紧拽着女子手腕往一边拖,那狠劲,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寒慕瞬间黑了面皮,冲上前去便把手狠狠地抓在恶霸的手臂上,与此同时,突然不知从来冒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竟先她一步抓在了恶霸肩上,只听得两人异口同声地喝道,“放开她!” 寒慕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对方刚好惊讶地看过来,四目相对,竟然是滕溪。 “是你?”滕溪也没料到出手相助的竟然是这个小贼,真是太令人诧异了。 不过据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这个大盗舒粒,自从盗过一次皇宫后就没做多少坏事,倒是日日在外头打抱不平,又是打贪官,又是戏污吏,退一万步来说,她只劫富豪,还总为百姓大打出手,今日又对弱者出手相助,看来还不完全是个恶人。 短短几天,大盗舒粒已经从之前的人人喊打,摇身一变,成为了家家歌颂的侠义大盗! 她并非坏人,还有回头的希望! 这是滕溪对寒慕的总结。 “嘿!你们是何人?竟敢挡我范大少做事!”恶霸显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两个程咬金,一时大怒。 不知道是好色还是欺软怕硬,恶霸下意识地往姑娘那方看去,当见到抓住自己手臂的是一位美若天仙的黄杉少女时,他只觉得他的眼睛都被闪瞎了,登时放开了抓住那女子的手臂,激动的叫嚷起来, “仙女啊,是仙女,仙女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哎呀,本少昨晚上刚巧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美丽的仙子冲着本少笑,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仙女姑娘你了嘿嘿!放心,只要跟了我范大少,我保证姑娘你穿金戴银,不愁吃喝!仙女姑娘贵姓啊?” 范浑的眼睛痴痴地盯着寒慕的精致容颜,嘴角有口水溢了出来,无意识的把手往寒慕俏脸上摸去 “厚颜无耻!”寒慕看穿了范浑的恶心心思,当下便暴怒,左手拍开范浑的咸猪手,抬腿一脚便踹飞了他,“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大爷我是大盗舒粒,竟敢调戏你舒大爷,老子揍扁你这个人渣!” “哇!她是大盗舒粒!” 寒慕的话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围观的百姓顿时激动了起来, “原来大盗舒粒是一位这么漂亮的侠女啊!好兴奋,我居然能亲眼见到大盗舒粒!” “大盗舒粒,我可崇拜你了!” “” 经过人们这么一番激动的大吼,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不少沿街的酒楼茶肆纷纷打开窗户,密密麻麻的脑袋不断的往外挤,“大盗舒粒,天哪,那就是帮我抢回田契的恩人呐!” 人群的喧哗助长了寒慕的怒火,她飞身冲向范浑,不想这时范浑的那些家丁侍卫们见情况不妙,纷纷拔出武器来与寒慕打了起来,这时的滕溪寒光一闪,也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混战。 不愧是新澜派的武林盟主,他招招留有余力,对付这些杂碎,佩剑都不出鞘,依旧游刃有余。 很快那些侍卫们便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寒慕越过那些蜷缩着身体起不来的家丁侍卫,一把揪起范浑的衣领,瞪着一双美目,“范大少?你现在还想让老子跟你吗?” 这简直就是一只凶残的母老虎啊! 范浑吓得浑身一激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敢了” “那你还要人家姑娘跟你吗?” 范浑欲哭无泪,马上回答,“不,不要了,我不要了舒大爷,舒姑娘,你放过我” “放过你?”寒慕笑了笑,跟阳光一样明媚,声音却一点也没有感情,“你害死人家父母,两条人命,还妄想本姑娘放过你?杀人偿命懂不懂?” 范浑吓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个劲的求饶,“别,别杀我我家有钱,舒大爷,我把钱都给你,你放过我” 一听到金钱,寒慕漂亮的眼珠登时转了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凑到他耳边低语,“听起来你家很富有嘛,那我可得抽时间去你家逛逛了哟!” 范浑听到舒粒松了口,立马笑着点头,“欢迎,我们一定欢迎姑娘大驾,求求姑娘放了我” “那可不行,我可以杀了你,再去你家嘛,毕竟杀人偿命,你问问这些观众,他们是不是觉得也该如此?”寒慕笑着一把提起他,转向围观的百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你们说,该放过他吗?” 寒慕话音刚落,人群就叫嚣起来了,人人都一脸的愤恨。 “不该!绝对不能放过他!” “这个恶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绝对不能放过他,他还会再去害人的!” “大盗舒粒,不要放过他!” “那可是范员外家的公子,他老爹一句话,官府也奈他不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听听,你这种人,就该早点下地狱!”寒慕笑得有些冷,抡起了拳头,“今日本姑娘就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社会毒瘤!” “等等!”滕溪实在看不下去了,突然开口,“舒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范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第三十六章 缘生,璇玑匙与天缘书 “知错能改?”寒慕冷笑了一声,看向蹙着眉头的滕溪,“喂,大善人,你也太天真了,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知错能改,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说着,她懒得多话,捏紧拳头,忽的就砸向范浑,不想滕溪竟快她一步拉过范浑,以身挡在范浑前面,冷若冰霜的脸上冒着寒气, “舒姑娘,你果真一丝善意也不存吗?但凭范浑十恶不赦之罪,也轮不到你草菅人命!祈霏国律令,任何人犯罪应交予官府秉公执法,譬如舒姑娘你,即便你偷盗的尽是不义之财,但偷盗本是大罪,你也应该受到律法的处置,由不得你越俎代庖,触犯官府法文。” “你!把人还我!”见人被抢,寒慕气得一拳就揍向滕溪,谁知滕溪不躲也不避,胸膛硬得跟钢铁似的,倒是寒慕疼得甩了甩小手,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的响,“可笑,官府?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这祈霏国还有法吗!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百姓有冤无处伸,有仇无处报,只有你这傻子,才会一心想着去报官!” “就是就是,如今这世道,受苦的只有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舒粒姑娘说得没错,不能放过他!” 围观的群众都一脸愤恨地叫了起来,显然个个都站在寒慕的那一边。 “各位,在下滕溪。”滕溪见到如此场面,依旧面色不改,相当的镇定,他礼貌地行礼,“在下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般情况,待滕溪查明,定当上报皇上,奏请刑部秉公执法,还请各位相信在下,国无法不立,祈霏国不能没有律法,在下一定会还各位一个公平公正!” 滕溪说得一脸的诚恳,叫嚷的百姓渐渐安静了下来。 寒慕自知打不过他,可不想这滕溪外表冷酷,竟也是这般啰嗦无趣之人,她有些气不过,“喂,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认为皇帝会听你的?大家别听他的,还是让我来,简单粗暴,只有拳头才能说服人!” 寒慕的威信显然更胜一筹,人们又叫嚷了起来,“对啊,你是谁啊,凭什么能让皇帝听你的?”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就凭在下曾任帝师一职。”滕溪冷着一张脸,淡定地解释,“虽然已经解任,如今只是闲散的江湖人士,但在下绝对不会见冤不平!如果各位信不过我,尽可前往京城打听,当年皇帝共有三位帝师,滕溪便是其中一位。” 见众人将信将疑的沉默了,滕溪却看向寒慕,“大家就算信不过滕溪,可是国有律法,还轮不到一些无关的人多管闲事,草菅人命!” “你,舒粒,夜盗皇宫就是大罪,你必须跟在下去见官,就算你帮助百姓有功,但是有功论赏,有罪也要惩罚,念你本性不恶,随我去自首,还能减少一些惩罚!” “你!你真是善恶不分,好,当你的大善人去,国法?哼!老子才不信!刑部里的人你以为都是好人?要老子去见那些狗官?我呸,门都没有!” 寒慕才不管他帝师不帝师的,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但她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找到她的朋友,在她的朋友来找她之前,她才不要去投案自首呢! 尤其是这祈霏国的官员们,全都是些趋炎附势,利益熏心的小人,等她见了那些人,她还有活路吗? “再见,大善人!” 最好再也别见! 滕溪的俊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寒慕却懒得看他的脸色,直接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滕溪没有追上去,静静地看着寒慕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他才带着范浑往另一方向走了。 他不去抓她,因为他知道,舒粒本性不坏,就是性子野了点,就如同那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法掌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应该不会再做出一些违法的坏事了 他愿意去相信她,她不是恶人! 罢了,随她去! 此刻,他们头顶的一扇窗户旁,这里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完这一场好戏。 “舒粒?滕溪?”一个持剑的男子静静地看着闪身飞走的寒慕,并没有着急追上去,反而沉思了起来,他原本只想抓住舒粒,然后就去跟皇上交差,可是现在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 滕溪为什么不抓舒粒? 就算她有功有过,但按照滕溪一派正直的性格,无论如何,滕溪只会想尽办法先抓住舒粒归案再说,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抓舒粒?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得去好好查一下这个舒粒了! 男子转身,额头上绑了一条白色的孝带,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东平县 鹰嘴湾距东平县不过区区三里地,好马只用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可是方砚领着顾染他们抄了小路,偷偷绕过东平县门口,日落西山后才迂回潜进了东平县。 这一路上,顾染一边听着封箬讲述连漪是如何到的千机阁,一边还不断问着关于墨千机的事,尝试着想给墨千机送一封信去,也许他能帮她们解决如今这个困局。 毕竟,听封箬说到墨千机的时候,她都带着一种无比崇拜无比自豪的语气!怎么能不让顾染跃跃欲试! 封箬说,千机阁历代掌门人都尊称千机,每任千机只收三个亲传弟子,每届千机阁弟子只招一百人,而且都是随缘。 千机阁在世人面前虽然是隐世般的存在,可它却玄妙得无法让人忽视它的存在,虽然普通弟子只能修习到一般的阵法和机关术,但是亲传弟子却有可能领悟到更深入的奇门遁甲之术,传闻他们的玄机秘术到达一定巅峰之后,可以一人战上千人! 更让顾染眼睛一亮的是历代千机都有卜算天命,预测未来的本事! 这说明,墨千机真的有可能知道她回去的办法,当然也有可能改变她们两个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 可是正在她都想好了信的内容的时候,墨珩却告诉她,墨千机闭关了! 没个半年是不会出关的! 这让顾染的激情一下子就焉灭了,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顾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不过没有人试过。”封箬顿了顿,似是为了安慰她,突然慢吞吞的开口了,“那是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顾染神色恹恹地回了一句。 “天缘书的传说。”封箬细细的给顾染讲述了一遍天缘书的传说,成功引起了顾染的兴趣,“可通玄镜?可追溯过去未来?快说,怎么找那璇玑玉匙?”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顾染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正在她懒得理会封箬的时候,封箬突然弱弱的说了一句, “其他两块我不清楚,但其中一块玉匙在凤郢国丞相府。” 第三十七章 缘生,反常的赫宸 “丞相府?那不就是你家?!”顾染很快反应过来,惊喜之色爬上眉梢,一扫之前的颓然。 看来还是有希望的,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可以回去的。 顾染的脑子在这一瞬间转得飞快,封箬还没说话,她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先不管这传说是不是真的,当前首要任务是陪封箬顺利找到封华,安全回到凤郢国,然后再想办法找齐璇玑玉匙,开启天缘书,如果实在行不通,那就等墨千机出关后再说。 “嗯。”封箬的声音变得软和,带着满满的情意,“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我还是放不下珩哥哥……” 没错,她很不甘心,明明和墨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是她,明明从小墨珩最喜欢最宠的人是她,明明他们的感情是那么的好,明明墨珩说过长大后要娶她! 可是就因为这个偶然闯进他们生活的连漪,竟然一天一天从她身边抢走了墨珩,仅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完全替代了她从小就在墨珩心中的位置! 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封箬兀自气恼连漪的同时,顾染却抬眼望向了正和墨珩有说有笑的连漪,她笑得那么羞涩腼腆,一颦一蹙间尽显小女儿家的温柔,她的一举一动都像被训练过那般完美无缺,每一个神色都像故意设计的那般,足以吸引墨珩的所有目光。 当真找不出一丝漏洞! 但顾染天生多疑的性格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看似毫无破绽的动作,其实本生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如果连漪是带着目的来千机阁的,她做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能用如此大的耐心去勾引一个人,除了她真心喜欢墨珩,那么就是连漪这个人不简单。 或者,她背后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经过顾染的试探,连漪明显属于后者,而且她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赫宸! 不过,勾引墨千机的两个亲传弟子,连漪到底是为了什么? “漪儿,累了?”墨珩温柔地扶着连漪下了马,唤住了前面的方砚,“方兄,这天色已晚,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下?” 方砚也下了马,疏动了一下身上的筋骨,点头,“也好,前面转角就有一家客栈,我们几步走过去。” 顾染虽然不会骑马,可是汤圆温和得紧,走得又稳又慢,她也就体验了一把骑马的感觉,但是始终不如脚踏实地那般安全,当下一看见他们下了马,自己也立马从汤圆身上爬了下来。 “好饿啊,方砚,快些走!”顾染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提步就往前走,看见前面的赫宸,她眼眸一亮,自然而然的扬声打起了招呼,“师弟!” 要说顾染对这个世界的人谁印象最好,那非赫宸不可了,毕竟,赫宸虽然武功挺废,但是偏偏他小小年纪,却在厨艺上有些很深的天赋和造指,只要他们一路上看过的,吃过的,赫宸都能做出来,而且还更加美味! 更可贵的是,这小子竟然短短几天就摸清了她的喜好,可以说,赫宸做的东西,挑食如顾染也根本就吃不腻! 然而赫宸这次却没有理她,仍然继续走着,顾染倒也不介意,直接快步跑到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盈盈地轻唤,“赫宸?今晚……” “嗯?”赫宸茫然的应了一声,停下了步伐,转过头来看见笑颜如花的顾染,下一秒好似才回过神来,突然猛地低下脑袋,抬步就匆匆疾走,很快就进了客栈。 只留下话还没说完的顾染诧异地呆在原地,喃喃地说出剩下的话,“吃什么……” 顾染看着赫宸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皮狠狠地跳了跳,这小子到底怎么了?她不是洪水猛兽? 不过赫宸这一路上似乎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如今她叫他个名字竟然还这个反应…… 难不成他还在因为她抱了他的事,耿耿于怀? 没有这么小气? 这客栈虽然偏僻,但是老板做的菜还是挺不错的,大家可能都是因为饿了的原因,觉得今晚的饭菜特别的香! 只有顾染吃了两口菜,就开始用筷子有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饭,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她就是食不下咽! 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她也不管,只要没有杀气,她都懒得思考别人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垂眸沉默的赫宸,她几次都欲张口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更重要的是,她好想要求他去做几道菜来,可是她开不了口,尤其是面对赫宸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再多的想法也只是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扒拉了几口饭菜,扭曲着小脸吃了下去。 ……忍,冷面窝窝头都啃过了,这些算什么! “封姑娘?”方砚见顾染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忍不住问,“菜不合胃口?” 顾染答得飞快,“没有,还可以!”当着客栈主人的面,她怎么能实话实说? 封箬愤愤然,“你这挑食的毛病,得治……” 顾染轻哼了一声,只回了她一句,“治不了!” 封箬看着那些菜肴,恍然响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虽然如今没有饿的感觉,但是她也想能重新做回人,吃上一口热菜热饭! 顾染食不知味地喂饱了肚子,就回到客房休息去了,虽然汤圆很乖,但是她骑了那么久的马,屁股都坐麻了,双腿也挺酸的,很快就睡着了。 至于赫宸怎么样,顾染也懒得去找他。 来福茶馆 冗沥挑起眉毛,一一看过大堂上这一个个鼻青脸肿,浑身挂彩的人,最后停在彪爷面前,“啧啧,彪爷,这就是你请我看的好戏?” “这……二护法,我这不是没料到嘛,谁知道他们竟然准备齐全,一不留神就让夙裳给溜了……”彪爷一脸的难为情,呐呐地解释,“这勇忠侯世子竟然会亲自护送,看来,这夙裳不好杀呀!” 冗沥慢悠悠的寻了一个座位,貌似很累地躺下,“哎呀,彪爷啊,谁让您接了这么一档烫手的山芋?如今呐,你是骑虎难下,冗沥就是再有心相助,也无力回天哟!” “二护法,请你回去给主人说说好话,我是真尽力了呀!”彪爷见冗沥这般样子,忍不住着急了起来,“如果这次没有完成任务,主人能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过我这一次?” “这个怕是不好说。”冗沥眸子转了转,一脸的惋惜,“毕竟,弑炤的规矩在那,主人也不好打破规矩啊!” 彪爷见冗沥不肯相助,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顿时大喝,“哼!豁出去了,我还不信,我堂堂弑炤杀手,还杀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唉”冗沥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在此恭祝彪爷,旗开得胜!莫要忘了十日之约。” 彪爷用力一拍桌子,暗自咬牙,“我有法子了,二护法慢慢瞧着,夙裳,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冗沥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彪爷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这才蹙紧眉头,暗自琢磨。 那个夙裳与乔珺似乎真的是关系不浅啊,不然也不会公然冒充乔珺。他要不要赶紧通知主人,万一真有关系,这夙裳一死,不就又断了线索吗…… 第三十八章 缘生,以箫引蛇 夜半时分,大家都睡着了,整个客栈都安静了下来。 另一间客房,昏暗的烛火随着窗棂缝隙钻进来的风,不停地跳跃着,床上坐着的影子一动不动,像是陷进了沉思。 突然轻轻的一声嘎吱,门缓缓地开了一半,一道纤细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很快来到床前恭敬地跪下,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丝声响也没有弄出来,可见此人的武功之高。 床上的影子没有动,还是静静的坐着。 “少主人,有何吩咐?” 细细的声音轻轻响起,不难听出这是个女人,她稍稍一抬头,借着烛火的映衬,熟悉的半张脸露了出来,正是那个羞涩腼腆的连漪姑娘! 不过此刻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在墨珩面前的女儿姿态,面无表情。 “计划有变。”床上的影子动了动,双手开始散漫地摆弄着手中的玉箫,声音平淡不见一丝起伏,“找个时机在墨珩面前暴露自己,给封箬一个机会。” 说到封箬的时候,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连漪还没应下,床上的人又改口了,“不,直接演一场戏,我要让封箬彻底对墨珩死心!” “少主人”连漪听到这声音中暗含的不耐烦,微微一怔,“封箬失忆了,如果她不上钩,该怎么办?” 又有变?上次也是,少主人最近是怎么了? 连漪的余光轻轻地扫过面前少年如玉般无瑕的光洁额头,还有那蹙得紧紧的剑眉,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少主人从小在千机阁长大,听堡主说,少主人脾气不好,阴晴不定,但却手段残忍,心狠手辣,说话做事从来手下不留情,她刚接触少主人不久,不是很了解他的脾性,但是少主人每次对她下达命令的确很果断。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他脸上,竟能出现这般纠结的表情! 为什么?因为封箬吗? 床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来,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平时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只闪着一抹如鹰隼般冷幽幽的的光,“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不,不敢!”连漪吓了一跳,连忙垂下脑袋。 “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只要听话的傀儡,傀儡从来不会干涉主人的任何决定!你,逾越了”床上的少年动了,他慢慢站起来,踱步到连漪面前,一把掐住了连漪的脖颈,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带着森冷的杀气,“你该死” 如果顾染在这里,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面前这个阴狠毒辣的少年就是她那个中二呆萌,调皮爱撒娇的师弟,赫宸! 他就是连漪的主人! “少,少主人……饶命,求求你……”连漪感觉到呼吸的艰难,连忙双手抓住赫宸掐着她的手,“少主人,属下……还要帮你,属下,还有用……” “的确,你如今还有用。”赫宸一手甩开了她,在衣服上擦了擦连漪碰过的手,回到床沿边坐下,摸出了那柄长箫轻轻吹了起来,“不过,你惹怒我的代价,还得给……” 低沉喑哑的箫声浅浅地响起来,音量控制得很好,一点也不会影响到隔壁的方砚。 只见赫宸的目光谲暗不明,平白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好生享受,你不听话的礼物,记住哦,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哟……” 连漪心肝一颤,耳边尽是诡异的箫声。 不一会,浅浅的沙沙声响起,只见窗外窸窸窣窣的爬进来了许多黑色的东西,昏暗的烛光下,那些扭动的黑影,根本无法辨认,但却让人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敢伤害它们,你就不用活了。” 手上一凉,连漪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往下一瞧,只见一条黑蛇爬上了她的身体,她的周围还有两三条蛇正往她爬来,她惊得抬起头来,却见窗口和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的盘桓着花花绿绿的蛇,在烛火的跳跃下正伺机吐着信子,阴森的盯着她。 “少主人,少主人,属下错了,属下真的错了,饶过属下”连漪看着赫宸饶有兴致的样子,感受到冰凉的蛇身慢慢的缠上她的手,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害怕的看着赫宸,不停地求饶。 “连漪,你可知我为何又要改变计划?”赫宸冷眼看着另一条蛇慢慢地钻进连漪的衣服里,突然冷哼,“因为你那恶心的目光,封箬对你起疑了!” “我错了少主人,我再也不敢了!”一条蛇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住了连漪的手臂,连漪疼得紧了紧手,忍住把蛇拽下来的冲动,“连漪只是只是,爱慕少主人,嘶” “爱慕?可惜,在我眼里,你只是一颗棋子。”赫宸看她一脸痛苦又咬牙不能叫出来的样子,心中一阵畅快,“你的任务,是去勾引墨珩,再敢看一些不该看的,你的眼睛就别想要了!” “是,是,属下知道了,属下,再也不敢了,求少主人,放过属下”那几条蛇又咬了她几口,连漪忍不住发出几道哼哼声,哀求道。 赫宸看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模样,突然道,“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听清楚了吗?只要封箬对墨珩心灰意冷,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就给我滚回去!” “是,属下知道了” 赫宸还没有动作,突然门上响起了几道敲门声,“师弟,你还没睡吗?” 赫宸眼中凶光迸射,下意识地盯向连漪,却见连漪也是一脸的震惊和疑惑。 连漪应该不会出卖他,毕竟她是义父派来的人。 “师弟,我方才起夜如厕,发现漪儿不见了!”墨珩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手拍着门的力道很重,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师弟,我进来了!” 赫宸蹭的站起来,快速环视了房中景象,脸色微变,立马毫不留情的从连漪身上拔出一把小刀,狠狠地就冲自己的手臂划了两刀,然后轻卷舌尖,暗暗憋出几道口哨,在墨珩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墙上窗上的蛇瞬间爬走了。 而赫宸正顺势倒在地上,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刚巧落在墨珩脚边,他艰难的抬头,冲墨珩求救,“师兄,快救我,连漪她要杀我!” 如今这般情景,只能将错就错,立马开始实施计划! 看懂了赫宸眼神中蕴含的意思,连漪也立马开始演戏,“墨大哥,不是我是他放蛇咬我!” 连漪身边那几条蛇还没来得及跑,连漪哭诉着往墨珩爬去,整个人凄惨无比,看得墨珩心尖一疼,连忙冲上去踢开那些蛇,扶她起来,“漪儿,怎么会这个样子” 连漪故意露出手上的伤口,只见她藕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满是蛇的牙印,墨珩心疼得回头就是一阵咆哮,“赫宸,你够了!” 第三十九章 缘生,情之所灭 墨珩勃然大怒,疾步冲到赫宸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瞋目切齿道,“上次你放蛇恐吓漪儿,我看在箬儿面上,放过你,你却不知悔改,如今又放蛇咬她,若是蛇有毒怎么办?你成心想害死她!” 赫宸刚张了张嘴巴,还没说出个字来,墨珩只觉得自己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地一拳揍在赫宸脸上,目眦尽裂地大吼,“漪儿与你无怨无仇!你至于下如此黑手,你简直太过分了!” 赫宸被一拳揍趴在地上,他的手握成了拳头,牙齿咬得嘎嘣响,一双星目散发着阴毒冷光,嘴角火辣辣的疼痛感,令他萌生一股极强的杀气。 墨珩,若不是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凭你也配欺负我? 好,先让你得意一会,只要封箬来了,计划一成,你就等着生不如死! 两人的争斗很快引来了隔壁的方砚,方砚不明白两人为何又打了起来,但是看见赫宸那个凄惨模样,他还是赶紧冲上去挡下墨珩的攻击,“墨兄,同门师兄弟,有话好好说嘛!” 可是墨珩是真生气了,他双目冒火,怒不可遏地咆哮,“我跟他无话可说!你走开!不然我连你也打!” “师兄,你为何不听我解释!连漪她是细作,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她今晚还要杀了我”赫宸在方砚身后,捂着手上的伤,“你看,她还拿刀刺我!” 墨珩明显不相信赫宸,扯着嗓子怒吼,“胡说!你胡说!漪儿柔弱女子,岂能伤你!分明是你故意伤害!” 顾染是被一阵吵嚷声给惊醒的,她匆匆披上衣裳赶来这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剑拔弩张的场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墨珩那非杀了赫宸不可的架势,顾染清楚地意识到,墨珩动真格了,顾染正想叫他们停下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又不受控制了! “封箬!别逞强了,让我来!” 封箬没有回答她,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墨珩如此大发雷霆,心下一急,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瞬间介入其中,挡下了墨珩的攻击,“珩哥哥,快住手,到底发生什么了?” 封箬的武功不低,虽然还没恢复全,但也不是墨珩能随意欺负的,墨珩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喝道,“箬儿,你让开!我忍不了赫宸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漪儿,我今天非打得他不敢再对漪儿下手才行!” “连漪!又是为了连漪那个狐狸精?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封箬气得双目含泪,歇斯底里地怒吼,“她来历不明,也值得你倾心喜欢?那我呢!我喜欢了你十几年,追了你十几年,你从未拒绝,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何你总要为了连漪那个贱人伤我!” “箬儿,我对不起你,可我是真心喜欢漪儿的”墨珩看着眼泪不断往外流却强装刚毅的封箬,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忍。 这时,连漪似乎是被感动了,居然自己站了起来,手中拿着刚刚赫宸掉落的小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哭着摇头,一边往后退,“墨大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赫公子说得没错,是我,我是细作,我是故意接近你的,我不值得你这般喜欢” 墨珩见连漪此举,连忙停下攻击,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漪儿,别做傻事,别说傻话,放下刀” 连漪不听,依旧摇着头往门外退,脸上不断掉着泪珠,声情并茂地哭喊,“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接近你是为了千机阁的《天玄秘术》,本以为墨千机会把秘术传给你,没想到我失算了……我完成不了任务,又被赫宸发现了秘密,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谢谢你的喜欢,再见了,墨大哥,如果不是立场相对,漪儿真想跟你一辈子” 说着,她已经退到了门口,最后再深情地看了一眼墨珩,然后,一狠心,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漪儿……”墨珩一慌,连忙追了上去。 封箬不甘心,也跟了上去。 方砚倒是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扶起赫宸坐到床边,看着他手上和脸上的伤,“唉,情最伤人哪!赫兄弟,等着啊,小生去给你找点伤药来。” 赫宸没有理会他,只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感觉心脏那里好像空了,一种难言的痛楚弥漫全身,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戏本子里说的那种,失意之感。 看样子,封箬是恢复了记忆,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眼中只有他的师姐了,她的温柔,笑容,不再对着他了 封箬追到楼下,便听见后院有一阵浅浅的人声,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封箬一个箭步转过墙角,下一秒整个人却呆住了。 她眼睛里隐隐有泪花在闪动,却固执地不让它流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边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脚重得仿若被灌了铅,再也提不起分毫。 顾染好奇地望过去,下一秒却惊得张大了嘴,只见墨珩和连漪抱在一起,墨珩将连漪抵在墙上,两人正吻得无比投入,浓情蜜意,如胶似漆。 只听见连漪带着情意的话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却十足勾人心魄,“墨大哥,我是细作呀,骗了你这么久,你不怪漪儿?” 墨珩搂紧了连漪的纤腰,眉目间是封箬从未见过的深情,他细细地吻着连漪绯红的面颊,动情道,“漪儿,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怪你对我做任何事……只要你心里有我……” 连漪含着水光的眸子悄悄地扫过墙角那一抹绿色的衣角,故意提高了些许音量,“墨大哥,你对我真好,那箬儿妹妹呢?箬儿妹妹那么喜欢你,都是我,我害了她……” 墨珩听着她这半酸半娇的话,连忙坚定神色以表忠心,“漪儿,我一直都把箬儿当妹妹,我不喜欢她的,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对她有男女之情,你放心,我会和她说清楚,我会对你负责的!” “可是阁主那里……” 墨珩似乎是豁出去了,俊脸上带着坚定的神采,“我会让爹接受你的,你相信我,大不了我和你离开千机阁,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人打扰我们的地方……” “谢谢你,阿珩……”连漪似乎彻底被感动了,水眸泛着清波,满足地靠在墨珩胸膛上。 顾染猛地一惊,似是恍然想起现在的身体不由她控制,她连忙叫了起来,“封箬!封箬!不要冲动!千万别冲动,你现在灵魂不全,让我来控制!” 可是这次封箬的灵魂力居然非常强大,顾染一时还抢不回来身体,她急了,“别做傻事,这连漪也许是在故意激怒你,想想你娘,封箬,你还有大事要做,不要儿女情长,不然,换我来!换我来!” 在顾染紧绷的神经下,良久,封箬开始动了,但出乎意外的,她并没有冲上去,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后退去,每一步就像是废了她最大的力气似的,一步一顿的离开了墙角,神情恍惚地扶着楼梯艰难地爬上了楼。 “封箬?” “顾染,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走。” “封箬!” “我们去找娘,就我们两个人。” “封箬你” “我没事,我不想看见他们了,我想我娘,你陪我去找我娘,求你了” 顾染不知道,封箬此刻正泪流满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但她能感觉到封箬正在崩溃的边缘,她沉默了一瞬,静静地答了一个字,“好!” 第四十章 缘生,魔教教主 几日后 战王府 宣夜正坐在凉亭下,静静地观察着石桌上的棋局,长眉紧蹙,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边沿,头也不抬,问道,“你说,这盘残棋是皇上派人送来的?” “是,王爷。”王府总管抱拳行礼,恭敬的回答,“这棋是皇上昨日派人送来的,但不巧,昨日王爷不在,于是就留到了现在。” “呵”宣夜一声轻嗤,看着这颗看似走到绝路的棋子,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冷笑,“皇上这是在逼本王做出选择,到底是选择帮助他,还是投靠淑太妃!” 管家一惊,顿时紧张起来,“这叫王爷如何选择?皇上这也逼人太甚!” “好了,管家,本王自有分寸。”宣夜看着残棋笑了,微微摆了摆手,“你下去。” 管家顺从地行了一礼,转身下去了。 宣夜轻咳了一声,唤道,“齐坤,齐埔有何发现?” 一旁站着的齐坤立马上前一步,回道,“回王爷,齐埔说,妍瑛公主把羽儿姑娘安排在了京郊的一所别院里,他正看着呢。” 宣夜敛眸深思,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这羽儿姑娘不简单!” “王爷,属下不明白。上次你让属下们去调查魔教南侵一事,的确发现有些魔教余孽潜进了黎卉国,可是虽然群仙楼有点问题,但是您亲自去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啊?” “谁说本王没有发现?”宣夜挑眉,放下手中最后一颗棋子,“那个羽儿,来历不明,老鸨却格外照顾,或者说得更直接点,老鸨对其格外尊敬!” “尊敬?”齐坤愣住了,“王爷是说,羽儿是头?可她仅是一个柔弱女子!” “女子?本王倒不觉得。”宣夜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凝重的色彩,“前段时间,有传言道,魔教出了一个败类教主,此人长相妖媚,极似女子,却,有个令人难以启齿的癖好,他喜欢穿着女装玩女人!曾经一度把魔教改成了神女教,只招漂亮的女子,差点活活气死了魔教长老,最后迫于压力还是改了回来……” 宣夜在想什么,齐坤很快便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急道,“王爷是怀疑这羽儿有可能就是重羽?那妍瑛公主不就危险了?” 宣夜垂下眸子没有回答,这时管家又匆匆赶了过来,“王爷,淑太妃懿旨,请您去一趟寿安宫。” “让齐埔把人给本王盯牢了!”宣夜看了一眼呆愣的齐坤,慢慢站起了身,“本王这就动身,管家,你把这棋盘还给皇上。” 京郊别院 “不走,我不走,当初是你说要对小女子负责的,还说一定会娶我,如今却要赶我走?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骗人,全是骗人!” 羽儿姑娘妖魅的眸子一闪,晶莹似在其中闪动,小模样极其委屈。 夙裳面对美男有无限的耐心,但对撒娇的美女……不好意思,她一丝耐心也没有! 笑话,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是永恒的真理! 羽儿越可怜越委屈,她除了恶心还有满腔嫉妒的怒火! 这女人竟然长得一点也不比她差! 甚至一举一动比她更吸引人! 气不气人啊! 她尽量平和下自己快要暴走的心情,笑着解释道,“不是赶你走,是给你自由,之前许下承诺,是为了救姑娘于水火,如今事实证明,我乃女儿身,如何兑现迎娶姑娘的承诺?是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但我会送你一些盘缠作为补偿,你带着它回家去寻个好人家,嫁了。” 她错了,她不该脑抽去答什么题目,不该进羽儿的房间,不该许下什么诺言! 不,她就不该去什么青楼! 报应来了! 羽儿抓住她的手不放开,哀怨道,“我没有家了,你让我去哪儿?天下好人难寻,莫非你希望我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若你还把承诺当真,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无论你是男是女,我跟定你了,绝不后悔,乔公子,不,乔姑娘,让我留下,好不好?” 这下真是小女子也不叫了,一脸的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楚!楚!动!人! 她一个女子都快要心软了,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还不得赶紧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天哪,宣夜不会就喜欢这一款? 夙裳心里警铃大震,目光自然而然的带上一抹不善,死死盯着羽儿绝美的脸蛋,心里是越想越不安,这么一张明显的小三脸,必须趁早防备啊! “你要留下来是?好!我答应你,但你只能待着这里!”夙裳眸光一闪,突然笑了,“如果不行,就走!” “我答应!”羽儿一口就应了下来,满脸兴奋之色,亲亲热热的凑到夙裳旁边,抱住了她的手臂。 离我远点!老娘不搞百合! 夙裳好不容易安顿好了羽儿,立马逃也似的带着巧思离开了这里。她真的一分钟也不想和那个羽儿待在一起了,这女人看她的眼神,太热烈了! 她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这羽儿难道真的喜欢女人? 天哪,同性恋,怕是也就舒粒有点兴趣! 唉,也怪她一时好心,事实已经铸成,罢了! 只有羽儿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一脸的含情脉脉,夙裳坐在马车里是头也没敢回! 当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之后,羽儿才喷嗤一声笑了出来,“嘿嘿这丫头真有趣!” 看来以后有的玩了! 皇宫 夙裳二人刚进了皇宫,正往妍瑛宫走去,却在半路上让夙霞身边的老嬷嬷给拦下了,“妍瑛公主请留步,我们公主请你们到朝阳宫叙叙,还请公主移驾朝阳宫。” 请她去叙叙?夙霞?哈!不会是鸿门宴! 夙裳眉宇微蹙,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那还真赶巧,本公主闲暇得紧,正想着,去姐姐那儿去玩玩呢,嬷嬷快带路!” 一路上,夙裳有下没下地扫着前面走路一扭一扭的老嬷嬷,心中冷笑,夙霞找她能有什么好事,肯定又想害她,不过,她才不怕! 第四十一章 缘生,夙霞的鸿门宴 到了朝阳宫,果然见到夙霞等在院中,只见她笑意盎然地迎上来,“妹妹果然大气,姐姐还以为妹妹仍在生着姐姐的气呢,这心里呀,七上八下的,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怎会生姐姐的气,是妹妹调皮,该生气的是姐姐,大度的也是姐姐!”夙裳看着笑得一脸和善的夙霞,虽心有防备,却不显露出来,“况且,姐妹间的小打小闹常有的事,姐姐多想了!” 夙裳心中疑惑更甚,她倒要看看,这夙霞又要使什么烂招数!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夙裳也不好冷眼相对。 “那就好,来。妹妹,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于是便让御膳房挨个做了个遍,妹妹爱吃什么便拿什么,无需多礼。以前是姐姐不懂事,自小便被父皇宠着长大,自以为自个是这宫里唯一的公主,是父皇最爱的女儿,如今你来了,姐姐一时接受不了,才做了一些对不起妹妹的事,真是对不住,妹妹,你会原谅姐姐的?” 面对夙霞小心翼翼的眼神,夙裳心中的疑惑顿时消了大半,莫非她想多了? 心中疑惑归疑惑,她脸上却笑着忙道,“妹妹明白,妹妹也知道姐姐害怕我抢走你的地位,姐姐大可放心,妹妹回宫只为探望兄长,然后去皇陵为父皇守孝,绝没有与姐姐做对的意思!” 这夙霞是真的悔悟了?居然还向她袒露心声,不过悔悟了也好,这宫里多一个朋友便会少一个敌人,她乐意如此。 “是姐姐心胸狭隘,害苦了妹妹来,姐姐为你斟杯酒,我们不醉不归。”盯着夙霞递过来的酒杯,夙裳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万事小心为上,于是她就推脱道,“要扫姐姐雅兴了,妹妹酒量不好,不宜饮酒。若是在姐姐面前失态了,那可就不好了!” 夙霞却把酒往她面前推,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既然咱们也互相袒露了心声,身为姐姐,我又怎能笑话妹妹,浅饮一两杯不碍事,妹妹放心,倘若你真醉了,那就别走了,歇在我这朝阳宫,与姐姐做个伴,又何妨?” 夙裳挡住酒杯,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自然,“那多麻烦姐姐,还是不要了。” 夙裳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就不喝! 夙霞瞪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必须喝! 两人就这样推过去推过来,一时倒还较上劲了! 两人就这样推过去推过来,一时倒还较上劲了! 突然,不想夙裳一时用力,导致夙霞手一抖,酒杯翻倒在地,却洒了夙裳夙霞两人一身。 夙霞摸着湿透的衣裳,面色有些不悦,“妹妹不会是怕姐姐下毒?” “怎么会呢!”夙裳也拂了拂衣服上的酒水,假笑几声。 “妹妹就是不信,看好了,姐姐我可不会傻到在自己宫里给妹妹下毒,既然妹妹不信,我这就喝给你看!”夙霞看她那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壶,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夙裳连忙上前把酒壶夺下来,“我相信姐姐,只是妹妹今天身体不适,真的不能饮酒,不是怕姐姐下毒!” “真的?”夙霞哪抢得过夙裳,酒壶很快被夺下,又听见夙裳这般说,顿时也不任性了,只抓住她的衣服,一脸的真诚。 “嗯,真的!”夙裳无奈地点头。 唉……看来真的是她太过小心了…… 夙霞下一秒却突然低头,拉着夙裳的衣服大呼,“哎呀,都是我不好,又害得妹妹毁了衣裙,我以为妹妹不喝酒是还没原谅姐姐,所以才想让妹妹喝了我这杯赔罪酒,从此一醉解去所有的不满,不想我,我又真是对不住妹妹” “没事没事,也是我太执拗,全怨不得姐姐,姐姐不必自责。”夙裳连忙回道,夙霞没有听她的话,只往外叫了一声,“香儿,你带我妹妹去偏殿换身衣裳。” “不用,不用了!我回去换就成!”夙裳不管她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她要走了,不陪她玩了! 香儿问声匆匆跑了进来,夙霞连忙拉住夙裳,笑道,“妹妹莫要嫌弃姐姐的旧衣裳,等今日过了,姐姐定然命尚衣局给妹妹新做一件,便当做姐姐的赔礼了,你可别走,让皇兄知道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呢!” 话已至此,夙裳也无法再拒绝,只好跟着香儿去了偏殿,待到了地方才发现巧思没有跟上来。 “香儿,巧思呢?”夙裳驻足,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路,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 香儿回头,恭敬地回答,“恐怕没跟上来,公主莫要担心,香儿陪您去是一样的。” 夙裳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换件衣服而已,要不了多长时间。 况且,她来朝阳宫的消息此刻肯定传开了,她量夙霞也不会真的傻到在自己宫里谋害她! 香儿多次请求帮她更衣,但她无论出于习惯,还是小心,都不愿意让她进来,于是便将她遣在门外等候,自己却拿着衣服在屋里坐着。 她细细的检查着衣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准备宽衣解带,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心也有些慌乱,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好在她没有喝下那杯酒,看夙霞那急于她喝下的情形,那杯酒绝对有问题,她向来喜欢琢磨人的面部表情,猜别人内心的想法,她才不相信夙霞真的会改变得这么彻底! 想着想着,夙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而且好像因为她心慌的缘故,竟然感觉越来越燥热了,夙裳抓紧衣服扇了扇,忽然嗅到了一股异香。 她循目望去,果然有一个香炉正在燃着香,而容不得她多想,她的身体中就如有一股火苗自小腹燃起,细密晶莹的汗珠爬上了她光洁的额头,妖媚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潮,她一手扣住一边的桌子,大惊失色,“不好!这不会是” 饶是再不懂,此刻也都通明了,这种小腹的不适以及热浪袭上全身是人头脑浑浊的感觉,可不就是中了传说中的了吗! 可是她并没有喝酒,莫非是这香薰! 夙裳趁着头脑还不是很懵,快速跑到那香炉面前,一脚踢翻了香炉,然后跑到门口,一边拉门一边唤道,“香儿!香儿!门怎么锁住了!快开门,我换好了!” 可惜门外并没有回应,夙裳大惊之下全都想明白了,顿时气得咬牙,也不再浪费力气捶打大门了。 这一切都是计谋,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引到这里! 门外怎么可能还有人! 屋子里还燃放着催情香,说明这屋子里还有人,还可能是个男人! 天哪,这夙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阴险了?开挂了? 第四十二章 缘生,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可不能就此任人宰割! 夙裳抓着衣襟,连忙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顿了一会,最终还是硬下心肠,忽的扎在自己大腿上,“啊嘶” 腿上尖锐的疼痛感传来,夙裳疼得脑门上冷汗都渗了出来,她缓了缓,突然朗声,“谁在屋里?出来!” “哈哈哈”突然间到屏风后面出来了一个人影,慢慢自账里走出,“好一个聪明的公主,难怪这么多人想你死啊!” “你是来杀我的?” “本来是!但如今彪某改变想法了!”来人走近,黝黑的大脸出现在夙裳的视线中,身形魁梧,虎目圆睁,夙裳身子一抖,脑子里闪过两个字。 张飞?! 除了没有大胡子,这就是妥妥的张飞原型啊! 夙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见他那异样的目光越发凸显。 她细细一瞧,可能因为他一直待在这屋子里,眼神中都带着强烈的情欲之色,“公主长得这般美,如此死了,岂不惋惜,不如,待彪某满足满足你,再送你上西天,可不为美事一桩?嘿嘿嘿”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夙裳几欲崩溃,为什么不是个帅哥?老天,她可是穿越者哎,女主角哎! 此人正是弑炤彪爷。 夙裳这个颜控,宁死也不愿被这样的人侮辱,太令人发指了! “滚……” 她脸上恼怒之色乍现,艰难地从唇齿间憋出一个字。 可是一怒,她的脑袋又开始浑浊了,几近模糊的视线中只映出彪爷笑得的脸,眼见着彪爷扑向她,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彪爷瞧见夙裳脸上的红晕,心里一阵荡漾,他以为只是来杀个人而已,没想到温兼这小子还挺厚道,竟然还给夙裳下了药,哈哈哈……这趟来得值啊! 哼,冗沥那小子就是胆小怕事之辈,有什么可小心的?一个女人而已! 彪爷不知是兴奋至极,还是急功近利,丝毫没有怀疑,屋子里会燃着迷情香,他自己也中了药…… 更没想到,他,仅仅是人家的一枚棋子! 彪爷还没挨到夙裳,人家一个巧劲,险险躲开了,她手里拽着带血的发簪,指着步步逼近的彪爷,一边退一边怒喝,“滚,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 “呵呵呵……”彪爷笑得十足猥琐,丝毫不惧她手中的簪子,只顾追着她,她往哪躲,他就往哪扑! “别怕,对待美人,彪某很温柔的……” 夙裳气得暗自磨牙,却毫无对策,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让他侮辱! “你是谁?你躲在这里意欲何为?”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夙裳几乎是眼睛一亮,蓦地大声呼喊了起来,“宣夜,宣夜!我在这里,救我!快救我!” 门外一阵窸窣响动,瞬间戛然而止。 “王爷,你做什么?不能进去,妍瑛公主在换衣服呢!”香儿的声音急急地响起,及时阻止了宣夜破门而入的趋势,他犹豫了一瞬,敲着门问道,“夙裳?你没事?” “别信她,宣夜,救我……啊---” 夙裳头晕目眩,却被彪爷抓住了衣角,她吓得尖叫了起来,正努力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根本挣不开,夙裳急得快哭了。 这该死的香儿,敢情她一直在外面看好戏!好哇,等她出去了,看她弄不死她! 正在她崩溃的那一瞬,门被嘭地撞开,强光猛地射进来,夙裳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睛,还不停地挣扎着,却发现彪爷忽然被来人一脚踢开,夙裳落入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 那个熟悉之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夹杂着滔天的怒气,“放肆!本王的女人也敢动,你找死!” 夙裳紧绷的心就在这一瞬,彻底松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原来她方才竟怕得哭了…… 在最危险的时候她都没哭,可在被救的这一瞬,她竟然不争气地掉下了泪珠…… 她只顾把脑袋埋在宣夜的胸前,眼泪糊了他一身,她却边哭边胡乱地拍打着他,尽情发泄着心里的委屈,“混蛋宣夜,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 “宣夜,你个混蛋……” 宣夜不说话,只紧紧地抱着她,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他默默地接受她的委屈和恼怒,最后才像发誓一样坚定地道一声,“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另一边的大厅,夙霞正笑盈盈地对座位上心不在焉的云烈说道,“云世子是来寻妹妹的,不巧,妹妹这会应该还在偏殿换衣服呢,要麻烦云世子多等一会儿了。” 云烈淡淡的点了点头,“无妨。” 他表面看着很淡然,实则心里打着鼓呢,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听见夙裳让夙霞给拦去了朝阳宫,他坐也坐不住,立马匆匆赶来了。 他不断地说服着自己,嗯,他是奉了皇命,他就应该时时刻刻跟在夙裳身边,有啥不好意思的! 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心虚,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夙霞并没有注意到云烈的不适,她其实也无暇关心云烈如何,她一门心思都在夙裳身上,这么久还没回来,想来应是计划成功了! 一想到夙裳此刻应该在彪爷的身下承欢,她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来,都来,等母妃带着皇兄皇嫂还有宣夜赶来时,当他们看到夙裳和彪爷私下里做的丑事,哼!夙裳就等着身败名裂! 宣夜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再也不会护着她了,想着夙霞心里一阵得意! 偏殿 宣夜拳拳到肉,非打得彪爷浑身都散了架,才微微敛了怒色,他本想杀了他,但却发觉彪爷中了药,他目中寒光一闪,瞧见了门口正要逃走的香儿。 “屋子里有迷情香,我们快走,不然你也会中这迷香的!”夙裳的身体越来越热,她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双手,急道,“我好热,宣夜,我们快走!” 宣夜疾步窜出门去,一把逮住了香儿的衣领,一个手刀劈晕了她,随手把她丢进了屋子里,而自己却带着夙裳运功飞速离开了,在出门的那一瞬,他还好心带上了门。 做完这一切,宣夜才彻底放下了心,想到淑太妃方才突然传他进宫,可他还未进寿安宫,淑太妃身边的人就来唤他去朝阳宫。 他还正奇怪,好端端的为何要他去夙霞的宫里,于是他并未走正门,而是偷偷从偏殿潜了进来,没想到刚好撞见这一幕! 淑太妃想让夙裳声名尽毁,他偏不如她的意! 出了偏殿,宣夜便一步作两步的带着夙裳直奔妍瑛宫。 可是夙裳已经神志不清了,她浑身滚烫,双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宣夜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别让她乱动,可是夙裳不满意地哼了几声,却让宣夜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别闹,马上到你宫里了!” “我……我热……”夙裳只紧紧地扒在他的身上,扯也扯不动,他身上的凉意正是她所需。 下一秒,她把脑袋凑近他的脖子,喃喃道,“水,我要水……” “……我这就给你找水,撑住啊,一定撑住啊…”宣夜浑身一紧,有些招架不住这般缠人的夙裳。 宣夜平生第一次乱了阵脚,慌乱找水的焦急神态,竟有几分狼狈,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王殿下! 第四十三章 缘生,朝阳宫丑事 “热……水……”夙裳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如同一团浆糊,双手下意识地不停挣脱着。 从未吃过亏的夙裳,如今却这个样子,宣夜目光寒冷,骇人的杀气一闪而过。 夙霞,淑太妃,你们都给本王等着! 宣夜想这,突然顿下了步子,恰好看见了那边有个较为隐蔽的池塘,他看了看神志不清的夙裳,只好带着她一并跳进了池子里。 “啊!”似乎是池子里水微凉的缘故,夙裳的意识回来了大半, 她微眯着眸子看清了宣夜的脸,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小夜夜……是你呀,还好,还好……” “不许这么叫本王!难听!”宣夜最讨厌听她这般叫他,总感觉是在调侃他。 “嘻嘻……你名字这么好听,哪里难听啦!唔!你不喜欢小夜夜,那就夜夜,夜夜好听……夜夜?夜夜!”身上依旧不住传来感让她难以自持,而宣夜身上的清凉对她来讲,是致命的吸引,“夜夜,我不舒服……” 这药霸道得很,她根本控制不住! “忍着!”宣夜一边扶着她,不让她落入水中,却又和她保持着距离,以免她扑过来。 夙裳却明显误解了,她嘟起红润的小嘴,突然攀上宣夜的脖子,趴在他身上不满问道,“夜夜,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一副嫌弃的样子,还好不留恋地跑掉了!你说,你是不是讨厌我?” 宣夜连忙推开她,轻道,“也不尽然!” “你不要每次都答得这么模凌两可!我再问你一遍,那天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明确告诉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宣夜闻言浑身一僵,夙裳却突然想起上次无意撞见他和皇后幽会,突然不满道,“你说呀,你是不是喜欢皇后,你说清楚了,我必定不会再缠着你!” 想必人家喜欢的是皇后,而她现如今,竟显得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心中突如其来的失落感,让她微惊,不会,她是女主哎,怎么会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 这不符合穿越小说的设定!! 夙裳正暗自纠结,突然听见宣夜冷静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要知道?” “你……” 因着中药的缘故,夙裳这会头脑转得慢,魅然的眸子迷茫地看向他,宣夜心中微震,下一秒拦过她的腰,猛地吻住了夙裳,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 夙裳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宣夜刀削般刚硬的下巴,很快整个人都晕乎了。 宣夜吻她了,是喜欢她的意思吗? 宣夜的攻势由猛变缓,慢慢吻上夙裳精致的耳垂,轻声在她耳边低喃,“傻瓜,谁告诉你,本王喜欢皇后了?本王喜欢的是你。” “还有,你记错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野狼岭!在那里的惊鸿一瞥,不是嫌弃你,而是欣赏你,你若是理解为,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宣夜动情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夙裳满面绯红,“当真?” “自然不假!”宣夜无奈地把她抱紧,轻轻道,“不然,何必一次又一次救你?” 夙裳心里高兴得不能自已,面上却故意闷闷地道了一声不满,“哼!” 宣夜闷笑出了声,眉眼缓缓舒展开来,清隽无双,夙裳不由得又看呆了。 “裳儿,我会对你负责的。”宣夜无奈地抱紧了她,一个翻身把她压入水中,夕阳的余晖里,池水渐渐荡起一层层金色的光点,池面上的莲花开得正艳…… 大厅那边因为夙裳的一去不返,加上突然到来的皇上皇后,以及淑太妃等人,夙霞便带着众人入了偏殿,然而刚到门口,便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众人不禁老脸一红。 这不是男女在干那啥……时的喘息声吗? 为何会从这里面传出来? 皇上的脸咻的黑了下来,沉声道,“你说,裳儿在里面?” 夙霞此刻正兴奋计划的顺利进行,于是添油加醋道,“妹妹的确是在里面换衣服,我也不知她为何一去不回,我……” 夙霞微低下头,掩饰着眸子里的得意之色。 云烈突然怒了,喝道,“你是让宫女带公主来这偏殿的,如今不见你宫女,你怎么就认定公主在里面,况且,朝阳宫偏殿不止这一个!” 云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知道那个女人绝不是这么容易中招的人,听着这里面越发淫秽的声音,他更是莫名其妙的气愤! “好了,吵什么,是或不是,进去瞧瞧便知。”淑太妃面色有些不悦,率先往里面走去,众人心思各异。 当见到里面正在纠缠的两人后,夙霞突然害羞地捂住了眼睛,停下了步子,一副羞赧的模样。 实则她指尖还留着缝隙,目光紧紧地贴在那正在律动的人影,娇滴滴地道,“皇兄,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妹妹这……” 夙绝一张俊脸已经黑中泛白了,一时间所有话都哽在了喉间。 倒是云烈突然瞪了夙霞一眼,“朝阳公主注意言辞。你怎么就确信她是夙裳?本世子绝不相信!” 说罢,他突然上前,一脚踢开那个男子,待男子哎呀一声滚下床后,云烈看清了女人的脸,那一瞬他竟有几分兴奋,果然不是夙裳。 他就说嘛,那个无耻的女人,怎么会轻易中招! “朝阳公主,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宫女会这般样子在这里?”皇后一眼认出了香儿,颇有些意外的看向夙霞。 夙霞一时有些懵,冲上前去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云烈目光如炬,“什么可能不可能?” “啊,我是说,当初是本公主让香儿带妹妹来这里换衣服,香儿怎么可能会这个样子妹妹呢?妹妹上哪去了?” 她把衣服抓得死死的,竟然这么万无一失也能让她躲过了,老天还真是看得起他!明明她和彪爷的计划天衣无缝! 看着夙霞有些慌乱的神色,淑太妃了然,正色道,“还不快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本宫带走,羞见圣颜!皇上政务繁忙,还是先行回宫,本宫会派人去寻夙裳!” 夙绝知道那女人不是夙裳后,心也落了下来,淑太妃如此说了,他也不好久待,立刻便与皇后一并离开了,这般污秽的地方,他才不想久待! 倒是云烈望着二人,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太妃娘娘亲自审问怕是不好,不若本世子自愿请缨相助,也省去太妃娘娘一番力气,如何?” 他才不会让着老妖婆掌控全局,这样对夙裳也太不利了! “云世子这是不信任本宫?”淑太妃脸色微愠,冷冷地盯向云烈,云烈不惧不避,直接迎上了她的眼睛,眼中的怀疑之色毫不掩饰。 第四十四章 缘生,杀人夺财放火 正在两方气氛即将僵化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巧雁恭敬的声音,“见过淑太妃,云世子,我家公主让我来禀明,我家公主方才先行一步,回宫换衣裳,不想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公主为自证清白,当极力配合,还望淑太妃明察秋毫,还我家公主一个清白!” “母妃……”夙霞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淑太妃,淑太妃脸色微微好了一点,竟温和地笑了,“误会一场,你回去告诉裳儿,这就是朝阳宫自家的丑事,连累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淑太妃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温和,特别咬重了“好好休息”四个字,眼中意味不明。 巧雁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但一听不关她家公主的事,当下便行礼退了出去。 云烈蹙眉,一时间脸色变得复杂,哎?淑太妃可不像是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时机的啊?怎么回事? “云世子还有何疑问?若是没有,不如去保护裳儿,本宫还得审犯人呢。”淑太妃巧笑嫣然,云烈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对夙裳的担心,最终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夙裳。 云烈刚一走,夙霞就不满了,当即便道,“母妃!你为何要放过她,这么好的机会,就算弄不死她,也要惹她一身骚!凭什么这么轻易放过那个野种!” 这贱丫头竟然先来了个下马威!巧雁言下之意,不正是她夙裳并没有中计,让她最好不要诬陷她的意思吗,真是可气! 面对气愤异常的夙霞,淑太妃却格外镇静,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语气平稳,“谁说本宫放过她了?她一直都在本宫的五指山里啊……” 她环顾四周,笑容更深。 因为宣夜……可是一直不在场啊…… 夜晚降临之后,范宅灯火通明。 一道黑影掠上屋檐,悄无声息地潜进了高高的院墙,偷偷来到了一间屋子面前,微微顿足,见到里面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范老爷肃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在书房里焦愁地踱来踱去,一旁的范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老爷……浑儿他……” 话还没说完,范老爷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范老爷此刻就是一包随时会爆炸的,范夫人恰好成了那一根引线。 “就是你生的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早到晚只会给老子没事找事,他就是嫌他老子活得太久了是!啊?想直接气死老子是?老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混球!” 他噼里啪啦地就冲范夫人一顿怒骂,一双眼睛瞪得如同灯笼,凶神恶煞的,吓得范夫人僵在原地,只两行清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可是老爷……” 范老爷气得胸前一阵起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老子迟早要被他气死!” “可他还是你儿子啊,你唯一的亲儿子啊!老爷,这都好几天了,浑儿一个人在那又黑又冷的牢里,我日日都睡不着,生怕浑儿挺不过去,那可是刑部大牢啊老爷!老爷……你可得救救他啊,老爷……”范夫人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泪如雨下。 “够了,你就知道哭,哭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哭够?别哭了!”范老爷一脸的愤怒渐渐变得无奈,扶着脑袋摸到一边的檀木椅上,“好了好了,我告诉你罢了,我早已经给刑部尚书修了一封信,望他看在往日情份上,饶过他的小命,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范夫人一见他松了口,立马破涕为笑,凑上前去,“老爷……妾身就知道,你就浑儿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是范家唯一的根,你不会不管他的!” 范老爷尽管仍是一脸的嫌弃,但还是揽过了范夫人的,脸上有一丝的动容,“好了好了,一把年纪了,还掉金豆子,也不害臊!不出意外,浑儿今日便会回来的,这会指不定就在路上了……” 橙黄色的烛光在窗上映射出淡淡的光晕,两道黑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看起来格外温馨,可在外人看来却不一样。 “啧……”窗外的黑影不屑地轻嗤一声,想到了滕溪那张义正言辞的扑克脸,满心嘲讽,她居然相信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早知如此结果,她就该揍扁范浑! 寒慕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那个范浑不是邀请她来他家吗,好啊,来都来了,不干点啥都说不过去了。 寒慕可是睚眦必报的人,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她心里不畅快,要是不发泄出来,她自己会憋死! 寒慕运起轻功,慢慢摸到范家的库房,撬开了锁,然后轻脚轻手地潜了进去。 你范家不是大户吗?不是有钱吗?看她大盗舒粒不把你家盗个精光! 而另一边,范家大门口,一脸怒容的滕溪策马急匆匆地赶来了,他几乎是一步作两步,还带上了轻功的速度,疾步窜进了范府。 门口的下人拦也拦不住,纷纷退散,其中一个直奔大厅,似乎是去找范老爷。 滕溪脚程颇快,几乎是挨着那个跑回大厅的下人见到了范老爷。 要说他为何这般怒火,明明几天前他才将范浑带到刑部,关在了牢里,不想今日刚去了趟刑部,那里的人却说范浑已经无罪释放了! 审都还没审,凭什么说他无罪? 他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的嫌疑,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刑部凭什么放人? 滕溪气得寒气咕咕直往头顶冒,吓得刑部尚书在一旁瑟瑟发抖,话都不敢多说,滕溪如今虽没有实权,可他曾是皇帝的老师,就凭这一点,整个祈霏国也没人敢惹他。 滕溪问了几句也没问出啥来,于是他当下就怒气冲冲地出了刑部,直奔范家而来。 然而他刚到了大厅,见到大厅的情景,他饶是再面瘫,当下也愣住了。 只见大厅一阵混乱,中堂之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地横躺在地上,范老爷满脸悲痛,双目通红,浑身颤抖,整个人看起来十足颓废。 而趴在人影身上已然晕死过去的夫人也是满脸泪痕。 范浑……死了?? 滕溪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这消息量太大了,他一时还不能接受。 他懵了一瞬,刚想上前问问是怎么回事,这时人更混乱了,他一时竟然挤不进去。 突然,不少的下人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边跑边大喊,“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库房失火了!” “库房失窃了!” “是大盗舒粒,她留有字迹,大盗舒粒到此一游!” 众人七嘴八舌地乱叫一通,但总的意思很明显。 舒粒不但盗了库房,还放火烧了库房! 范老爷瞬间白了面皮,激愤地大喊,“造孽啊!造孽啊!” 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般情景似乎就是舒粒杀人盗窃纵火!然后,逃逸了! 大盗舒粒到此一游! 这是舒粒每偷一次东西,必须留下的字迹。 加上她与范浑最近有冲突,杀人夺财放火,看来必定是舒粒无疑了! 第四十五章 缘生,靳家逆子 滕溪眼睛瞪大,眸子冷光直射,捏紧了双拳,转身便消失不见。 而备受怀疑的寒慕却自个悠哉悠哉地晃到了一间茅草房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后,丢下肩上的包袱,然后闪身到了一边的树后。 她悄悄地看着一个浑身素缟的女子轻轻开了门,先是疑惑,然后捡起了包袱,接着又是满脸悲痛,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女子连忙四下看了看,颤着嗓音道了声,“舒姑娘……是你吗?你在这里吗?谢谢你!谢谢你!” 舒粒每次接济穷人都是不声不响地把银子丢在门口,这个习惯被百姓们广为赞颂,女子自然明白了这是舒粒在为她打抱不平,何不感动? 而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舒粒,顿时觉得她的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很满足,很开心。 竟然开始感觉帮助别人,似乎比拥有一座金山更令人回味。 其实知道她的人,清楚她就是个守财奴,平时比任何人都抠,爱钱如命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 若是顾染乔珺见到这个样子的舒粒,定会大跌眼镜! 舒粒还正偷偷高兴着,突然身子一轻,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狠狠地丢在了地上,而四周的环境也是徒然一变。 面前的男子一袭黑蓝色的衣服,满脸的寒气,一双冰目冷冷地盯着她,“范浑是不是你杀的?” “啊?”寒慕一边摸着摔疼的屁股,听见他的话,瞬间瞪大眼睛,反问,“范浑死了?” 滕溪的眸子盯着她,不语。 “不是,哎,大善人,你在怀疑我?”寒慕当下便急了,一个跳脚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说我杀了范浑?” 滕溪看着她,怒道,“你刚从范家出来,杀了范浑,盗了范家库房,还放火烧了库房。你方才给那个姑娘的钱财,便是从范家偷来的!” “等等……你说库房被烧了?”寒慕又是一阵惊讶,之后脸上的表情全被惋惜和懊悔占了,“天哪,我还有好多宝贝没拿呢,遭天杀的,谁这么道德败坏!要是让我碰上,我揍扁他我!” 还有好多好宝贝,好多古董,她都还没来得及拿啊,怎么被烧了,天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哎呀,她该都拿走才是,唉! 寒慕一脸的肉疼和愤怒不像是在做假,滕溪蹙紧了眉头,一时竟有些纠结,“真不是你杀的人?真不是你放的火?” “谁杀人了?我是社会好青年,从不乱杀人!还有啊,我就偷了点金银和值钱的宝贝而已,那里面还有好多好多的值钱玩意,我怎么舍得烧!你那什么表情,不信我是?好,管你的,爱信不信!” 寒慕气怒,但见滕溪明显不信任的表情,寒慕也懒得解释,直接闪身溜走了,边走边骂,“哪个该死的混蛋竟敢嫁祸我,老子非把他逮出来,我揍死他我!” 滕溪静静地看着寒慕的身影气冲冲地消失在眼前,却意外的没有追上去。 暗处的影子一脸的诧异,愣了一瞬,刚准备离开,却见滕溪突然抬头,目光咻的射了过来,“出来!” 那道影子尴尬的正了正身子,抬步走了出来,“滕兄,好久不见。” 滕溪见到来人的脸,肃了肃眉,“靳慎?” 靳慎微微笑了笑,还没开口,滕溪却蓦地拔剑,剑尖直逼他的脖颈,“范浑是你杀的?” 靳慎不躲也不避,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滕兄怀疑我也不怀疑那个大盗舒粒?我是奉旨来捉拿大盗舒粒归案的,滕兄,你不助我便也罢了,反倒站在贼人那边,呵,皇上若是知道他有这么一位老师,估计会龙颜大怒?” 滕溪不听他的话,直言道,“舒粒本性不坏,只是贪慕金钱而已,况且她近来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不可能会杀人。再者,视钱如命的舒粒怎会火烧库房?” 滕溪的剑尖又上前了一点,寒光闪过靳慎的眼睛,“是你,故意杀人放火,妄想利用我帮你抓人,好让你去向皇上邀功。” 靳慎不语,滕溪眸子一眯,冷道,“我想想,你为何要大费周折的捉拿舒粒以求功名,前不久祈霏国与黎卉国一场大战,靳老将军父子俩战死沙场,你莫不是想借此机会,以抓住舒粒为头功,好去向皇上请战出兵黎卉国,为你父兄报仇?” 靳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徒然一转,目光变得微冷,“是又怎么样?他宣夜杀我父兄,此仇不报,我难咽心头之恨!” 滕溪眉毛一肃,怒喝,“报仇可以,但请你正大光明!嫁祸别人,滥杀无辜,不要侮辱了你父亲的一世英明!” “一世英名?”靳慎冷笑一声,抬眼望向他,眸中极尽讽刺,“用我父亲和兄长两条人命换来的一世英名,这名头还真可贵啊!我靳慎才不是傻子,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此等深仇大恨,我与宣夜不共戴天!” 滕溪丝毫不示弱,面色不改,怒道,“那你也不能借此挑起战争,黎卉国与祈霏国刚刚大战一场,还没来得及休养生息,你如何忍心再次造成生灵涂炭,各方百姓流离失所!靳慎,你太自私了!” 靳慎微微偏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长剑,此刻正泛着幽幽的寒光,他迎面对上滕溪的目光,“我自私?滕兄,宣夜是你师弟,你自然维护他,人都是自私的,你又与我有何区别?” 滕溪剑眉一肃,剑锋微震,“靳慎,有没有区别你心里清楚,若是靳老将军在世,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你做任何损害天下黎民百姓的事!” “那也要他在!”靳慎神色变得激动起来,瞪着眼睛咆哮,“滕溪,死的那是我亲爹,那是我亲哥!我不是你,亲眼看着父亲死在面前,你却无动于衷!十五年了,也不去找仇人报仇,这就是你的信义?!” 滕溪面色微动,额头的青筋蹦起了两根,但他却稳住了身形,连长剑也不见晃动一下,“与你无关。” “那我的事也与你无关!”靳慎怒吼,神色慢慢缓和下来,“只要我还活着,宣夜必死!还有那个舒粒,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我自己动手,滕兄,你最好管住自己,倘若多管闲事,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误伤你!” 靳慎的话带着威胁之意,滕溪蹙眉,还没还得及说什么,却见靳慎突然虚空一掌,直逼滕溪面门,滕溪下意识地收剑抵挡,然而,靳慎并没有继续进攻,反而一个旋身飞上了大树,还回头冲滕溪勾了勾唇角,“滕兄,好自为之。” 滕溪刚站好身形,却不见了靳慎的影子,他顿下脚步,放弃了追回靳慎的念头。 第四十六章 缘生,女尊凤郢国 靳家确实称得上是一门忠烈,靳老将军清正廉洁,爱国爱民,他对靳家子孙严厉要求,定下一套靳家家规,每个靳家子孙都必须心怀国家,以国事为重。 可是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靳家也如此,靳慎便是这样一个叛逆的存在,他为人桀骜,做事极端,仇视皇权,任何惹了他的人,都会被他往死里整。 屡劝屡教,屡教不改,连靳老将军也奈他不何。 终于在他失手打死了祈霏国的一个亲王世子之后,直接被靳老将军赶出了靳家,直到死也没有将他接回来。 如今他自己却回来了,还一心要杀了宣夜,不知道是真的被仇恨所蒙蔽,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靳慎一定会搅起一场不小的风雨! 无辜惨死在他手上的范浑以及那被火山尽了的范家库房,都只是一个开始。 并且听他方才那语气,靳慎不但会杀了宣夜,还不会放过任何与宣夜有关系的人,恐怕他也在其中。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滕溪的脑子一时有些混沌,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靳慎是怎么知道他父亲被杀这件事的? 明明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他也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他出现了? 滕溪越想越担忧,捏紧了手中的长剑,整个人变得恍惚了起来,他无意识地转身准备离开。 说实话,他还没做好准备,没做好再次见到那个人的准备。 第二日晨光渐明,秋意浓浓的早晨还带着一层凉凉的湿意。 不一会,斜风带来细雨,绵绵柔柔地洒了下来,淋湿了小道,浸湿了泥土。 小路两边的树叶渐渐泛黄,路上的草丛也沾上了雨水。 这时,马蹄匆匆踏过,溅起路上淤积的雨水,白色的绒毛沾上了泥泞,湿哒哒地贴着。 即便长时间赶路,马儿显得有些狼狈,可也不难看出这是一匹漂亮的宝马。 马上的绿衫姑娘带着一个白色的斗篷,风雨也阻止不了她疾驰的步伐,她只顾一路赶路,直到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城楼前,她才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额头一簇标志性的绒卷毛,卷卷软软的白色长尾,这很明显就是墨千机送给封箬的西域宝马汤圆。 马上的绿衫姑娘正是封箬。 没错,是封箬,不是顾染! 作为一缕没有感觉的灵魂,顾染这一路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何为身不由己的滋味。 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能干! “唉……” 这已经是顾染第n次叹气了。 可她阻止不了封箬的任何行动,也抢不回身体的使用权,除了叹气,她还想不出可以做什么。 巨大的城门刚刚开启,斗篷下的封箬眼眸一眯,还不待守城官兵反应过来,她已经已经骑着汤圆飞奔而去,直接掠过排查的官兵,等他们转头,人已经没影了。 封箬日夜兼程,中途也仅仅只买了一些干粮和水,不负所望,这会终于出了东平县,顺利进入潼西边关辖内,可她身边没有一个人跟随。 显然,封箬是一个人趁着方砚他们休息的时候,独自踏上了寻找封华的路途。 也算不上独自,毕竟还有顾染这个灵魂在她体内,可顾染一路上也只是叹气,一句话也没有说,所以,还是能称得上是独自的。 顾染无奈地叹着气,她很清楚,封箬这般举动,是在逃避墨珩和连漪,一个从小喜欢的青梅竹马,半途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细作,任谁也是接受不了的。 她也没有想到,一向强势霸道的封箬竟然选择了自己默默离开,这般凝重的气氛,弄得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她就是冷场的性子,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封箬了。 所以她就默默把目光放在了四周的景物上。 进入潼西边城一带,顾染才发现这路上的风景开始变得不一样,路上的行人奇装异服,纹路花哨而奇特,女人们身上的衣服更是绣着奇怪的图案,笼罩着一层神秘感。 街上鲜有男子出没,女子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她们都扎满了一头的小辫子,金银饰物简单大方,仅是点缀在头上,有点像少数民族的装扮。 女子们粉黛未施,眉目间一股傲然之气萦绕,走路挺胸抬头,大方得体,自成一股清流英气。 真不愧为女权国家! “厉害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尊国?”顾染忍不住咂咂称奇,开口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那个,封箬,你娘是丞相,你回国之后也会做官的?” 封箬的斗篷面纱随风拂开,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好像并没打算回答。 顾染也没觉得尴尬,毕竟她经常冷场,正在她安下心把注意放在别处之时,封箬还是应了一声,“嗯。” 可能是两人很久没说话,这突然间的一问一答,倒是令气氛有些松动了。 封箬默了一会后,突然问她,“顾染,你觉得丞相一职如何?” 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起僵硬,顾染愣了一瞬,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历朝历代的各个丞相,中肯地给出了评论,“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身份尊贵,大权在握。” 封箬没有多少反应,继续追问,“那你喜欢丞相这个职位吗?” 顾染没想太多,直接点头,“当然喜欢,我最崇拜的人就是蜀相诸葛亮,忠君爱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染的声音带上了尊敬之意,又有些惋惜,“可惜伴君如伴虎,丞相这个职位注定会被削弱,最终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顾染学的历史学,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她不说全都了解,但是对于古代官职变更,她可是最熟悉了。 记得当初还是因为看了三国演义里那个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从此对丞相这个职位有着特别的感情。 早知道可以穿越,她多么想穿去三国,多么想见一见多智而近妖的诸葛大大啊,唉,可惜老天爷就是不如她的意…… 封箬不是很明白她的见解,也不知道诸葛亮是谁,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顾染喜欢丞相这个位置。 如此,那便好了。 封箬脸上的表情软和了一些,声音略显低沉,娓娓道来,“凤郢国的一品官员都是可以世袭的,我娘将我送上千机阁之时便说过,待我出师回国之日,便是我继任丞相之时。” 顾染还没说什么,封箬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我不喜欢当丞相,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少了,想必你也清楚了我的为人,知道我有几斤几两。若是我为相,怕是会耽误朝政,有损国体。” 顾染没说话,但也默默认同她的话,封箬的性子冲动浮躁,的确不适合当一国丞相,可是她也说了是世袭,不想当不能当,也必须当。 根据历史的演变,世袭制注定会被废弃,凤郢国长期实行世袭制,怕是不能长久,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她也懒得管闲事。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就是如何回去! 封箬不知道顾染在想什么,见顾染一直沉默,突然直奔主题,“顾染,我觉得你能胜任,怎么样,替我回国当丞相如何?” 第四十七章 缘生,云来客栈救母 “什么?!”顾染乍一听封箬的请求,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拒绝,“你没开玩笑?我当丞相,不不不,不行!我不行的!” 封箬哀求道,“顾染……你可以的,你比我更合适,帮帮我好不好?” 顾染蹙眉,有一起的心软,但一想到她必须离开这里,还是丝毫不退让,“不行,你自己的事自己去做,可别推给我,我还要回家的,你知道,我不是你这时代的人。” 封箬见她居然软硬不吃了,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下命令,简单粗暴地决定了下来,“可你还没回去,在你没走之前,你必须帮我,这是你占我身体的代价!” 顾染微敛神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明明一句很霸气潇洒的话,为什么她却突然从中听到了些许悲凉意味? 顾染刚抬头,忽然见前面窜出了好几个身材纤细的黑衣人,直奔向她,哦不,是奔向封箬。她面色一变,连忙提醒,“封箬,前面……” 这些黑衣人明显是女人,只有凤郢国才会有大量的女子暗卫。 莫非蒙欣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哎?不,不对!在她们前面,还有一个持剑的女人,她一手捂住另一边的胳膊,貌似受伤了,正一步一拐地往这边疾跑而来。 那些黑衣人应该是追她的。 顾染刚松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却见那女人突然跃上汤圆,贴上封箬的后背,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夺过缰绳,驾着汤圆,往另一边疾驰而去。 封箬反应神速,手上用力,招式发狠,直接抓住女人的手,毫不留情地往后一翻,女人手上一痛,连忙放了手。 感觉到封箬内力之强,女人先是心惊,下一秒改变策略,准备直接把封箬踢下马,不再与封箬多做纠缠。 不料封箬极其灵活,直接一个后空翻,直接从马上飞了起来,借力一掌打向女人,女人本就受了伤,这会完全不是封箬对手。 女人吓得不轻,完全没想到遇上了高手,声音带着满满的歉意,急急地响了起来,“只是借姑娘马匹一用,不想得罪了姑娘,请姑娘手下留情。” 然而封箬出手太快,女人话音刚落,就被封箬一掌震飞,如同一块破布弹了出去。 封箬性子虽然霸道冲动,但是心底善良,当下听到女人这般说,也明白了这女人不是坏人,于是她立马一脚踏在汤圆身上,腾空飞向极速掉落的女子,及时拦腰接住了女人的身体。 可是刚落地,两人却被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 封箬瞪着眼睛扫了一眼黑衣人,道,“这些人为何追杀你?” 身旁的女人猛地喷出一口血,抬眼,气若玄虚,“连累姑娘了,主子受困,在下奉命接应救兵,如今……怕是……” 封箬不听她说完,直接动手飞出好几把飞刀,这些飞刀纷纷旋飞着擦过所有黑衣人的脖子,然后封箬一个旋身接住了所有的飞刀。 黑衣人纷纷双目圆瞪,摸着脖子,接连倒下,到死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封箬衣角翻飞间,已经用纸轻轻擦拭完了飞刀上的血迹。 地上的女人瞳孔放大,一脸的惊愣,余光不经意间地一瞥,恰好看见封箬腰上的玉佩,她顿时惊得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难不成,你是小姐?封箬小姐?” 封箬转身看向她,蹙眉,“你认识我?” “小姐,真的是小姐啊!”女人整个人都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不顾浑身的伤,连忙冲过来,“属下明兰,是大人身边的近侍之一,大人如今被蒙胧围困在客栈,小姐快随属下去救大人啊!” “我娘怎么了?”封箬听她这番语气,当下便明白是自己人,于是急切地抓住她,一起骑上了汤圆,“快告诉我,娘那边的情况!” 明兰连忙细细到道来,原来封华是奉女帝之命,微服出来寻找离宫出走的皇子殿下,结果被打着寻找皇子口号的蒙胧给围在了云来客栈。 “因为是微服私访,大人身边没带多少人,蒙家领着三千暗卫,大人根本无法脱身。于是大人下令让属下突围出来接应救兵,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小姐,大人见到小姐,一定会非常高兴!” “什么救兵?” “大人早就知道蒙胧的目的不简单,派明月留守丞相府,将军府的暗卫出动,明月自然能察觉到,前些日子明月来信,说她带着人快到潼西城了,大人这才把属下派了出来。大人那边情况危机,我决不能丢下大人,属下这就与小姐一起,回去保护大人!” 顾染听了半天,突然抢在封箬之前开口建议,“封箬,你让她去接应明月,我们去救你娘亲,至少也能推延时间等她们到来,胜算也大些。” “好!” 封箬应得极快,自从山贼一事以来,她本能的选择信任顾染,也不问为何,直接“简单粗暴”地把明兰打发走了。 云来客栈的后院 天还在淅淅沥沥地飞着毛毛细雨,风也不见减小,明明时辰已然接近午时,但天色依旧昏昏沉沉的。 一辆简易的马车前立着几个异服劲装打扮的女子,而在她们周围,围着无数的黑衣人,与方才那波追杀明兰的黑衣暗卫同出一辙。 两方剑拔弩张,局势极其紧张。 这时,黑衣人纷纷退散,上前一位披着斗笠,三十多岁的女人,只见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忍不住哈哈大笑,“封华,你我斗了二十多年。今日总算栽在我手里了,被围困的滋味如何?哈哈……” 马车前的女人却丝毫没有慌乱之色,沉静如墨的眸子带着几分鄙夷,冷冷地道,“只有失败者才会用如此卑劣下贱的小人之策!” “封华!你搞清楚状况,你如今是瓮中之鳖,案板之鱼,你凭什么说我是失败者?好,既然你这般自信,那本将军今日便与你单战一场,你们谁也莫要乱动,本将军今日要与封华以生死论英雄!” 蒙胧最讨厌封华这副天塌下来都不改其色的表情,登时便提上武器冲向封华,封华面色不改,身体的动作却极其迅速,拔出长剑便与之抵挡了起来,两人招式杀气十足,直逼对方要害。 “哼!看来你的武功也没长进,我都做文官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过如此。”封华不愧是一国丞相,嘴巴毒得能气死人。 “死到临头还嘴硬!莫非你觉得,你身后那几个老弱残兵还能以寡敌众不成?想不到你做了这么多年丞相,还如此天真!” 封华是当真沉得住气,明知局势已无法逆转,却依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把蒙胧气得不轻,她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封华,赶紧把皇子殿下请出来,我还可以念在二十年的旧情,让你死得体面点。” 封华早先因为寻找皇子消耗了不少力气,身上也负了伤,如今面对劲敌,已然渐渐有些不敌,连连被逼退。 “快点!不要逼我亲自去请!” “你休想!”封华很清楚蒙胧需要皇子的目的,哪会让她如意,雨水慢慢浸湿了衣服,皱巴巴地粘在身上,两人的动作却越发凌厉,每一道剑气都带着浓浓的杀意。 蒙胧见她还在负隅顽抗,面上不屑,嘴上也不饶人,“封华呀封华,你算尽一生,可曾算到会有今日?实话告诉你,明兰绝对走不出潼西关,本将军派了十多个暗卫去截杀她!啊哈哈” 见封华依旧不所动容,蒙胧微怒,“哼,你倒是真沉得住气,你不妨猜猜,你的女儿如今在何处?哎呀,真不愧是你的女儿,这弯弯肠子还挺多,心眼也不少。不过我女儿,自小便在军营里打杀出来,那也不是徒有虚名!我派她守在东平县门口,我看你那贼精女儿还能不能回来!” 第四十八章 缘生,只有一人能活 攻敌攻心,封箬的确能牵动封华的情绪。 只见封华脸色微变,手上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正好给了蒙胧一个大好的机会。蒙胧剑气徒的大震,封华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蒙胧大笑,“封华,这次,我定要将你封家连根拔起!” 封华抵挡不住,再次被蒙胧一剑震得直直往后退去,重心不稳,即将倒下。 而蒙胧乘胜追击,长剑破雨而来,直逼封华心脏之处。 “大人!” 马车前的劲装女人们大惊失色,然而她们根本来不及救人。 封华临死之际仍然无比镇定,她一点也不惧死亡,要说真有点什么遗憾,那便只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儿了。 这时,一道绿色的影子自墙角直蹿而来,从背后拦过封华的腰际,脚上着力,就地一转,无数梅花镖便凌空飞了出去。 蒙胧惊慌之下,连忙收剑抵挡,然而还是中了几镖,她狠狠拔掉身上的飞镖,大怒道,“何人多管闲事?不想活了!” 封箬放开抱着封华的手,抬手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她面对着封华,单膝跪地,“女儿救驾来迟,让娘受苦了。” “什么?你是箬儿?”封华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然而还没持续两秒,她就隐去了那份激动,定定地看了封箬一会,最后转过脑袋,咳了咳,道,“没事就好。” 封箬眸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十八年没见,娘亲就不想她吗?为何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有多高兴的神色? “你是封箬?你怎么可能是封箬?欣儿呢?我的欣儿呢?”蒙胧看着两人母女相认,只觉得特别刺眼,心里一急,大声质问。 封箬冷着脸转头望向她,满脸的不屑,竟与封华同出一辙,“我便是封箬,如今站在你面前,你说蒙欣在何处?” “不可能!你不是封箬,你少骗我了,欣儿,我的欣儿不会打不过你!”见封箬那张与封华有着七分神似的小脸,以及那脸上高傲不屑的表情,蒙胧已经相信了这就是封箬,当下便怒冒三丈,“混账!说,你把欣儿怎么了?” 封箬夺过封华的剑,挡在封华面前,剑尖对着蒙胧,傲然高声道,“那个废物遇上姑奶奶我,哼!自然活不成了。” 封箬冷眼看着蒙胧脸上近乎绝望的神色,只觉得心里无比畅快,一时冲动便脱口而出。 这下不但把蒙胧给彻底激怒了,还将顾染气得够呛,“封箬!你忘了我们怎么计划的?叫你稳住她,尽量拖延时间等救兵,你在乱说啥?” 封箬一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又冲动了。” “真是作死的节奏啊你!” 顾染憋着一口闷气,却又无可奈何,“算了算了,人家杀来了!你保护好自己,可别死了啊!” 确实,那边蒙胧已经赤红着一双眼睛,彻底崩溃,尖叫着领着黑衣人冲杀了过来,理智尽失,“给我上!杀了她们,我要她们通通给我女儿陪葬!” 顾染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心里微怵,妈耶,这种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最恐怖了! 封箬啊,你可千万保重啊! 这时,封华的下属纷纷冲上来,挡在二人面前,两方瞬间兵器交缠,以命相抗。 顾染连忙插口,“封箬,试着用那个什么皇子跟蒙胧讨价还价,蒙胧总不能连皇子也杀……”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封箬便持剑冲进了混乱之中,狠狠地把剑插进了一个人的胸口,眼神中闪着一抹异样的光,“顾染,让我杀个痛快!我要用我的实力救我的母亲!” “……”顾染张了张嘴,心底气得无奈,这个不要命的傻子,救人也不需要硬拼啊! 封箬也不再理会顾染,直接把长剑从那个人的身上拔出来,飞溅的血液洒了封箬一身,她却毫无在意地回头冲封华轻笑,“请娘好好看着,女儿求学苦练十八载,女儿有能力保护你!” 细雨浸湿了封华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边,雨水顺着眉眼流了下去,冷风拂过封华的脸,她感觉眼角有些湿润,握紧了空荡荡的双手,“箬儿……” 她的喉咙有些酸涩,面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少女真的是她的女儿,是她和那个人的女儿! 十八年了,没想到已经过去十八年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长大了,如今正挡在自己身前,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恨那个人没错,可这个是她的女儿,她的亲骨肉,箬儿是无辜的。 她欠了箬儿十八年的母爱,她欠了箬儿好多…… 这么多年了,她是不是也该放下了? 封华心底某一处渐渐变得柔软,尽管风雨不停,但她却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到了温暖。这时,她突然发现有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向封箬偷袭而去,她连忙夺过旁边一个人的剑,提步冲了上去,“箬儿……小心身后!” 场面变得极其混乱,封华这边寡难抵众,却仍在死命顽抗,封箬的长剑早已被鲜红的血液染遍,一身绿衫也被染成红色,她还在不停地杀人,一个两个,再一个,再一个! 只要她多杀一个,娘亲就少一份危险! 她并不知道,雨水浸湿了她的发丝,她的脸上也挂着红色的是血,身上也是血,整个人成了一个血人,却还在不停地杀人,看起来就像个狼狈的魔鬼,令人心颤。 顾染半眯上了眼睛,场面太血腥,虽然她没有感觉,但是亲身经历杀人现场,真的难以接受! 封华则是直接对上了发疯了的蒙胧,两个半生宿敌,纠缠不休,下手快很准,都想要了对方的命。不过蒙胧人多势众,加上蒙胧满腔仇恨,封华渐渐不敌。 封箬一边要对付蒙胧身边的几大侍卫,还要分心关注封华的状态,不多时,封箬便觉体力不支,气喘得厉害,眼睛也开始有些花了,她渐渐地看不清远处的人影,剑也总是刺偏,她一狠心,丢掉了长剑,一手一把飞刀抽了出来,开始近身攻击。 手上握着的飞刀也沾满了血迹,她却不顾,转身一刀插在一个人的肩上,脑子有些眩晕。 顾染实在看不下去了,急急唤道,“不行了,封箬,快住手,别杀了,你快回来,让我来替你,你快不行了,你会魂飞魄散的!” “你又不会武功,让你来才是送死!”封箬甩了甩头,一个飞旋扔出好几把飞刀,在它们一刀抹了黑衣人脖子之后,又飞了回来,封箬却因一时眼花,少接了一个,她怔了一瞬,苦笑,“果然,天要亡我么” 说着,背上忽然挨了一刀,她凝神,猛地一个转身把飞刀狠狠的刺进来人的身体,然后再用力拔出来,温热的血液溅了她一脸,她茫然的摸了摸脸上的血液,“不好,开始耳鸣了” “封箬!让我来,让我来好不好,你本就魂体不全,不要再逞能了!我控制,你指挥,你相信我,我能办到!” 顾染看见封箬的灵魂开始发光,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她慌了,她开始在封箬身体里挣扎,想与封箬的灵魂抗争,想夺回身体的使用权。 可是无论她多大的力,她还是动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动不了?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封箬灵魂消散? “不,封箬你听我说,你让我来控制,我们都有活下去的机会,快,让我来!” 顾染见硬的不行,准备来软的,她开始劝说封箬,可是封箬并不听她的,倒是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她问,“顾染,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来这里吗?” 顾然愣了愣,道,“我们以后再探讨这问题好吗,现在你先让开,你让我来!” “让你来有用吗!”封箬突然一声咆哮,顾染瞬间安静了下来,“你会杀人吗!你敢杀人吗!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能帮我什么!别跟着我送死!” “顾染,你还不明白吗!你帮不了我,你现在动不了!你比我聪明,你早该明白的,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 第四十九章 缘生,深藏的心思 “显然这个人就是你!你所要做的,就是看着我死去,然后你就能活下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来这里的缘故!” “师父说过,天命轮回,缘分天定,一般来讲,每个灵魂只能契合一具身体,而你我竟然能同寄一个身体,这说明什么?现如今我的灵魂受创,根本不能完好的契合了,只有你” 顾染讶然,完全没想到封箬竟然看得这么透,她顿时恼怒,大吼,“够了!别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再不住手,你就永远见不到你娘,你师父,还有墨珩了!” 顾染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封箬睁着眼睛,手中死死地抓着飞刀,机械的战斗着,她看着还在风雨中血战的封华,眼泪簌簌流了下来,“一山不容二虎,同样,一个身体不能同时寄居两个灵魂,你来了,我就该走的,是我,贪念这一世的美好,期望着那么多不可能的愿望。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我终究还是要走的走之前还能见到我娘,我已经满足了” “谢谢你,让我多活了这么久!” “顾染,认识你真好” 封箬倒下了,她的身边蔓延着鲜血,血迹被雨水冲淡了些许,黑衣人倒了一片。 这时,明兰带着救兵熙熙攘攘的赶来了,越渐嘈杂的厮杀声,以及封华被救下的那一幕,还有各种密密麻麻的影子,渐渐的,都模糊在了封箬的视线里,雨水滴进眼睛里,她微微弯了弯唇角,缓缓合上了眼睛。 “顾染,最后求你件事,替我活着,替我手刃仇人,替我照顾我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活成别人,你很想回家,但是我求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帮我,我还不能就此死去,只求你护住封家,我没用,可你比我更适合保护封家,继任丞相!” 封箬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慢慢在顾染面前化为一片虚无。 顾染又惊又怒,她好想骂她,狠狠地骂她!骂她个狗血淋头! 封箬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凭什么让她来替她收拾残局,自己却甩手而去,凭什么! 这么多的要求,还说求她一件事?太过分了! 顾染好想爆粗口,混蛋,你给我回来,自己的娘自己照顾,自己的事自己干! 可惜浑身的疲惫和来自黑暗深处的痛苦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东平县里的一间戏楼里。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可这根本浇灭不了人们看戏的热情。 戏楼里还是人满为患,极为热闹。 随着台上戏子的一举一动,各种声乐叮叮咚咚地敲着,戏子几腔歌喉,引得座下阵阵欢呼声,响彻云霄。 二楼扶栏处有个绝佳的看戏位置,然而那位置的主人似是仍不满意扶栏对他的阻挠,直接跃上扶栏,凭栏而躺,目光却是极为认真地看着下面的戏。 只见戏台子上的一男一女,女的一袭红衣,正被一群刺客模样的人欺负,男的气宇轩昂,昂首阔步,一脸的无所畏惧,他一甩红色的披风,银灰色的铠甲在光线中发亮,他手中长剑威震,怒喝,“放开她!” “哇!!” “哗——厉害!” 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极其响亮的鼓掌声。 红衣女子娇俏可人,正一脸的惊慌,美目含泪,弱柳扶风般轻抬手臂半遮半掩,娇躯微颤,惹人怜爱,她极为优雅地倒在地上,轻唤,“英雄,救命!” 登时,台下之人蠢蠢欲动,个个满脸愤恨,咬牙切齿,恨不得自个冲上去救下这位可怜的美人。 接下来,自然就是那位铠甲英雄以一敌十,解决了刺客,救下了美人。 只见美人一双带泪的含情目直勾勾地盯着男子俊逸的面庞,微微俯身行礼,“裳儿多谢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敢问英雄大名?” “在下战王宣夜,不知姑娘芳名?”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战王殿下,小女子夙裳。” “你便是皇上那位流落在外的妹妹?公主受苦了。”男子扶起女子,似是明白了女子的意思,轻笑,“本王多年来醉心战事,尚未婚嫁,若是姑娘不嫌弃,本王愿意求娶姑娘。” “裳儿愿意……” 台上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时,恰到好处地飞起了花瓣,场面瞬间变得浪漫起来。 台下的人们纷纷鼓起掌来,欢呼声比之前更大,叫嚷声越来越嘈杂。 “我就说妍瑛公主与战王般配的,哈哈哈……” “太感人了……” “真希望他俩能在一起……” 夙裳怎么也想不到,她和战王的故事不但被各个说书先生编排成各种版本,而且还在各大戏楼开始演出,观看率那是有增无减哪! 扶栏上的少年难掩眼中的羡慕之色,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柄紫色的玉箫,轻轻吐出几个字,“究竟……何为情何为爱?” 宣夜和夙裳一见钟情,为何他们的感情就这么容易?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那鼓鼓囊囊的胸前,抬手从里中取出了一个油纸包,他缓缓打开纸包,顿时鱼香泗溢,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鱼肉,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温柔之色,“师姐,你最爱吃鱼,师弟按照你的习惯,鱼头鱼尾全都剔除,鱼身切片,挑出了鱼骨软刺,你一定会喜欢的……师姐,我多希望你一直失忆下去,永远不要想起师兄……” 少年怔住,呆滞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鱼肉,里面闪动着不舍的光芒,他是真的不想封箬回到以前,回到以前那个又傻又暴力的样子,可是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封箬? 或者,他喜欢的是失忆后的封箬? 可是,封箬已经恢复了记忆,日后她的眼中只有墨珩一人,再也,不会有他 “赫兄弟?你果然又在这里!” 方砚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赫宸的胡思乱想,他恹恹的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方砚,准备收起鱼肉,谁知方砚竟快他一步,夺过了鱼肉,“哈哈哈……赫兄弟又在想封姑娘?看看,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哎哟,这鱼肉看起来真不错哎,好香啊,啧啧……可惜啊,封姑娘不知所踪,可没有这口福咯!” “还给我!”赫宸小脸涨红,一个弹身自扶栏上跳起来,伸手成爪便去夺,方砚忙转身躲过,嘻嘻笑着,“赫兄弟,小生武功不如墨兄和封姑娘,可未必不能胜你,你就承认了,你喜欢封姑娘,你就是在想封姑娘!” “我没有!我我不知道!”听见方砚说到武功的事,赫宸本来想抢回鱼肉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如今还扮演着一个不学无术的傻厨子,贸然夺回鱼肉,只会暴露自己。 方砚闻了闻鱼肉,砸了砸嘴,果然看见赫宸带着寒光的眼神冷不丁的射了过来,“嘿嘿,赫兄弟,别掩饰,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骗得了自己,可瞒不过小生!” 赫宸心底暗暗鄙夷这个穷酸书生,面上却是一脸的局促,“方兄非我,焉知我之苦。” 算了,这般逃避还真不是他的风格,况且,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赫兄弟,方才墨兄与我道别,这会怕是已经与连姑娘携手同归了,小生派出去打听的兄弟方才也回来了,他们说封姑娘已经单枪匹马地闯进潼西关城了,封姑娘一个人怕是凶多吉少啊。”方砚一边观察着赫宸的表情,一边斟酌着开口,言语之间透着一丝调侃,但说得也在理。 方砚说完,赫宸蹭的一下落地,他望向方砚,“叫上你的那些兄弟,我们去助师姐一臂之力。” “呐呐,鱼不要了?”方砚笑得灿烂,还挥了挥手里的鱼肉包,赫宸怎会不知他在戏弄他,不过反正都是要再见面的,不管封箬喜不喜欢他,他喜不喜欢封箬,义父交代的事情,他都必须完成。 “你摸过了,师姐如何吃得下?送你了!” 第五十章 缘结,音控之术 落月山庄 “艾姑娘,庄主一大早便出去了,一时回不来,你还是回去。”守门的人看了看艾薇儿手中的食盒,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艾薇儿倒也不介意,只是轻笑,“庄主若是回来了,还得劳烦大哥通知一声。” 她袅袅婷婷地转身走了,身后背了一个白布抱着的长东西,可是这并不影响美人轻摇步履的美姿。 待艾薇儿没影了,欧阳浚突然从房檐下飞了下来,拍了拍那个守门人的肩,笑意盎然,“不错呀,兄弟,干得好!” 下一秒他又蹙起眉头,想起艾薇儿从不离身的那个白布包,突然来了些许兴致,于是循着艾薇儿的方向跟了过去。 艾薇儿莲步轻移,走得极慢,欧阳浚几步就跟了上来。 艾薇儿若无其事地悠悠走着,不慌不忙,那速度比散步还要慢,可是她不急,倒急坏了跟着的欧阳浚。 他正想着如何叫住艾薇儿时,艾薇儿却轻轻偏头瞥了一眼身后,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观四下无人,驻足,“欧阳公子,跟了我这么久,对我有何企图?” 欧阳浚猫着身子的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哼!”欧阳浚立马用冷笑掩饰住了尴尬,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挑眉,“对你有企图?你身上哪点值得本公子有你有企图?本公子对你毫无兴趣!”言罢,欧阳浚忽然指尖微动,三根银针便破空射了出去。 艾薇儿迅速一移,取出背后的白布包便盘腿坐下,白布一掀,一张长琴便露了出来。 银针咻的没入她身后的树上,她却淡定的把琴放在腿上,纤指微挑,一曲醉人的琴音便流了出来。 “看你走得那么慢,反应倒还迅速,怎么,想弹一曲来讨好本公子?”欧阳浚眼眸微眯,皱紧了眉头,谨慎地望着她,不想忽然密密麻麻地飞来了许多彩色的蝴蝶,还翩翩振翅地围住了他,他宽大的衣袖拂开一些蝴蝶,看见蝴蝶身上簌簌落下的,他登时大惊,“有毒?” “欧阳公子好眼力,肉眼也能看出我的蝴蝶有毒。早就听闻欧阳公子乃堂堂百毒宗少宗主,不知对我的毒蝶有何指教呢?”艾薇儿轻笑,气定神闲的拨动着琴弦,精致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欧阳浚蓦地笑了,“音控之术,莫非你是鬼音堡的鬼音士?” 鬼音堡兴起没有多少历史,可是鬼音堡的主人却是极为神秘,从未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今局势动荡,鬼音堡也动向不明。 不想今日音控之术再现落月山庄,是不是意味着鬼音堡也要来横插一脚? 欧阳浚在想什么,艾薇儿怎么会想不到,只见她笑容加深,意味不明,“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与鬼音堡的确有些渊源,但却不是鬼音士。” “我管你是谁,敢对寒毅不利,你就得死!”欧阳浚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毒粉一洒,只见蝴蝶们纷纷落在地上。 艾薇儿站了起来,看着满地的死蝴蝶,脸色有些微冷,“欧阳公子当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不过本姑娘今日还有事,懒得与你在这浪费时间。” 欧阳浚也知道她不止这点本事,但还是冷着脸警告,“本公子不管你要做什么,但凡你敢伤这落月山庄的一草一木一人,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艾薇儿冷哼一声,并未作答,只是慢慢吞吞地用白布包好长琴,背在肩上,然后起身抬步往前面走去,欧阳浚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也不去阻拦,待了一会儿后,运功往山庄外飞去。 淮城茶馆中,寒毅静坐在一边,淡漠不语,而另一边,滕溪一脸的寒霜,清冷默然,这俩人凑一堆,连空气都要凝固了。 似乎是觉着气氛太过僵硬,还是滕溪轻咳了一下,打破了僵局,道,“寒庄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据我所知,你与百毒宗似乎有些关联,而百毒宗近来与魔教相交甚密,魔教有再次南侵的迹象寒庄主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在下的意思?” 寒毅眸光微闪,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寒某的确曾是百毒宗弟子,造下不少杀孽,不过如今早已断绝关系,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了。” 滕溪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不相信他的话,“那百毒宗少主欧阳浚为何频繁拜访落月山庄?你们的关系匪浅?” 寒毅静默不语,滕溪继续说道,“黎卉国皇陵中藏有血凤玉匙,只要再集齐冰龙玉匙和黑麟玉匙,便可打开璇玑地图,璇玑地图中所指示的地方便是人们都向往的天缘书的所藏之地。传说,得此书可得天下,倘若让魔教之人得之,必将天下大乱!寒毅,想必你也不愿看到那般场景?” “璇玑地图不是被毁了吗?”寒毅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这个,你不是最清楚吗?” 当年是前任武林盟主一怒之下毁了璇玑地图,而作为新任盟主的滕溪的确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是地图碎片丢了,璇玑匙集齐后,可能会修复地图,你知道地图被谁偷了吗?魔教四大护教圣使之一,无影鬼手!只要魔教再集齐璇玑匙,天下就危险了!” 寒毅蹙眉,还未开口,突然窗沿边跃上一个人影,挡住了两人的光线,那人影冷笑,“此等街边儿童嬉笑之语,如今也能从你滕大盟主的嘴里吐出,真是令本公子失望!请问滕大盟主,你可有亲眼见过这璇玑图?可曾亲眼见过那天缘书?毫无根据的传说也妄自猜测,这便是你们所谓正派人士的做法?” “欧阳浚!”滕溪寒眸一眯,咻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抽出佩剑便击向窗上之人,“这传说是真是假,你不是更清楚吗!欧阳浚,莫要忘了,黑麟玉匙就在你身上!” 欧阳浚一手撑着窗台躲过攻击,另一只手紧紧的扣上寒毅的手腕,拽着寒毅就翻下了窗台,还冲滕溪嘻嘻笑道,“不错,黑麟玉匙乃我百毒宗圣物,此刻便在我身上,不过,想要我的玉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毕竟,他堂堂百毒宗少公子,谁敢从他身上偷东西?先不说武力尚不如,就是他浑身的毒,那也碰不得! 不然,黑麟玉匙还能在他身上待到至今吗? 滕溪爬上窗台一看,两人已经安然落地,正往前方逃窜而去,他气得咬牙,回头看了看桌子,快速丢下几颗碎银子,才一个飞身跃下窗台,循着二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明明带着一个人跑十分不便,可是欧阳浚仍然拽着寒毅的手死死不肯放。 “你放了我,逃跑的机率更大!”寒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忍不住挣扎,却发现根本挣脱不掉。 欧阳浚回头,眸中带着坚定之色,语气还是不容拒绝的霸气,“不放,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寒毅狠狠地抽了抽嘴,忍着疾跑带来的不适,耐心解释,“我是说,人家追的是你,你非拉上我作甚?你自个麻烦不说,还浪费我的时间!” “阿毅……”欧阳浚一脸的受伤,换上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当初是谁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寒毅不想再跑,一口回绝,“我己经不是你师弟了!” “我不管!”欧阳浚耍起了小性子,嬉皮笑脸了起来,“你不觉得,两个人跑,比一个人跑更浪漫吗?” 寒毅忍住想掐死他的欲望,“……” 当初他怎么就非要废了所有武功,搞得他现在好被动啊!! 第五十一章 缘结,战王提亲 此番,正坐在屋顶上数元宝的寒慕恰好看见一脸冷酷的滕溪呼啸着自她面前一闪而过,她登时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了望前面那两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没有多想,只是貌似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唉,不知道又是哪两个倒霉蛋儿,让这个煞星大善人给盯上了,啧啧,惨不忍睹,为你们默哀三秒钟……” 她并不知道,滕溪此刻拼命在追的,正是她哥,和……未来“嫂嫂”啊! 她自顾自地收拾好银子,一只信鸽便飞到了她旁边,她取下信件看了看,片刻后,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今日是十日期限到期的日子,没想到这彪爷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命丧黎卉国,啧啧,她倒想去黎卉国玩玩了,这个杀不死的夙裳,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寒慕笑得一脸的舒心,怀揣着金子跃下了屋檐,一边想着那个夙裳,一边往家里走去。 她并没有发现,有个带着白色孝带的男子静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黎卉国妍瑛宫 夙裳正在用大量的花朵调料,不想鼻子突然有些痒,冷不丁便打了一个喷嚏,她蹙了蹙眉,莫非感冒了? “公主,差不多了。” 夙裳挽起衣袖,“来,快些点上,莫要落人口实!待会处理得聪明点,知道吗?” 巧思点头,小心翼翼地点上红色小痣。 夙裳满意地看着手上的“守宫砂”,想到了那个面红心跳的黄昏,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那天若不是宣夜处理好一切,她不知道会如何…… 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无论是失去清白,还是身败名裂,都足以被逼死! 这个夙霞,竟然变得这么阴险,亏得她还以为她真的悔过了,原来在这下套等着她! 还有,淑太妃直接赐死了彪爷,连云烈都没办法阻止,还对外宣称,那只是弑君的反贼,这让她根本无法去查清事实! 淑太妃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她,她才不信,她肯定知道她清白不保,若是哪天来个严密检查,她根本防不胜防! 事到如今,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才不要任其摆布,她更不会认命! 好,你们都给我来阴的,真以为我乔珺好欺负?玩阴的,看我玩不死你们!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夙裳腾地站了起来,“巧思,走,我们去皇兄那里!” 朝堂上,夙绝扶着脑袋,一脸的疲惫,抬手示意,老太监马上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皇上累了,诸大臣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正在大家准备恭送皇帝之时,突然一边站着的宣夜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臣有件事相求,还望皇上成全!” 见宣夜竟然开口求他,夙绝来了几分兴致,忙问道,“战王有何事?尽管开口,只要朕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各位大臣也带上了好奇之色,个个看着宣夜,等着宣夜的话。 只见宣夜突然单膝跪地,一脸的认真,却说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话,“臣心悦妍瑛公主,还请皇上为我们赐婚!” “什么?”大臣们纷纷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吃惊。 “不行!”夙绝大喜,还没来得及应下,突然堂上一位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反驳,“妍瑛公主刚回国不久,礼仪都还没学,怎可嫁给战王殿下,战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夙裳乡野出身,怎么能做战王妃!” 此人便是当朝内阁首辅,温伟,淑太妃的亲哥哥。 “首辅大人真是奇怪,本王娶媳妇,还得经过你的首肯不是?”宣夜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紧紧地盯着夙绝,继续道,“皇上,臣只有这一个请求,请皇上成全我和妍瑛公主!” “你!”温伟瞪了宣夜一眼,连忙望向帘帐后面的淑太妃,却听见淑太妃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帝,你看战王如此诚意,不如就应了他这请求!” 夙绝低下脑袋翻了一个白眼,心底一阵堵塞,哼,她这语气,弄得好似他才是最不愿意的那个,明明他才是最早提出的那个好! “太妃娘娘”温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淑太妃,见淑太妃的脸色并未有何不妥,当下气得咬牙,上前一步还欲说什么,却被身边的温兼给拉住了,他蹙眉看向温兼,温兼笑意盈盈地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摇头,温伟虽然满肚子的疑惑,还是退回原地,不再多言。 “皇上”宣夜再次恳求,夙绝立马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既然爱卿如此喜爱裳儿,朕又如何能棒打鸳鸯呢!你们俩的婚事由朕做主,找个吉祥日子,就把你俩的好事给办了!” 宣夜立马拜谢,目光冷冷地扫过帘后的淑太妃,恭敬地道谢,“臣,谢皇上成全!” 这时,突然一个太监跑了进来,跪在大殿上,“皇上,妍瑛公主和勇忠侯世子在殿外求见!” 夙绝正高兴着,立马中气十足地喝道,“快宣!” 宣夜慢慢起身,退到一边,听见妍瑛公主四个字后,神色微动,也随着众大臣一般,转头望向殿外来人。 虽说这朝堂上的大臣个个都盯着她,可是夙裳却丝毫不惧,沉稳大方,昂首挺胸地缓步走了进来,立于大殿中央,不卑不亢地跪下行礼,“裳儿参见皇兄!” 夙绝微启唇角,满脸的喜色,“皇妹快起,不知皇妹来这里,可否与战王殿下的要求一般?” “啊?”夙裳微懵,不明所以,战王的请求,他有什么请求? “回皇兄,裳儿是觉得,裳儿已经回来这么久了,母后来时曾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儿臣前往皇陵,为父皇守灵一个月,裳儿不敢违背母后的意愿,特来请命皇兄,望皇兄成全!” 先皇仙逝时,夙裳并不在侧,也并没有为先皇守灵三日,如今回来了,若不去皇陵尽孝,于理不合,加上又是太后的要求,夙绝可不敢拒绝。 可是想到了宣夜刚刚的请求,夙绝又有些为难了,“皇妹有心了,不过,方才战王爷刚提出与你的婚事,你这” “婚事?”夙裳顿时愣住了,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宣夜,却见他那双黑眸中有怒火在燃烧,紧抿的薄唇无声地比出两个口型,“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她打乱他的请求? 可是她已经说了,谁知道他会突然提什么婚事! 不过,夙裳还是很高兴的,他要娶她,他喜欢她,哈哈! 夙裳正高兴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云烈听到婚事这两个字,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心里也开始有些堵得慌。 “不过,百事孝为先,皇陵守孝一事朕不可回绝,至于你们俩的婚事,等孝尽完了之后再办。”夙绝见气氛有些僵持,忙道,“此去皇陵,路途遥远,吉凶难测,朕让云烈护送你前去,一月后定要安全返回!” “是!”云烈赶紧抱拳行礼,余光见夙裳还在出神,连忙拉了她一把,夙裳马上回神,也赶紧行礼,“谢皇兄成全,裳儿省得!” 目的达成后,她和云烈转身离去,途经宣夜身边的时候,她顿了顿脚,却没有说什么,最后还是狠心大步地走了出去,她不敢抬头看他,她怕一看,就走不动了…… 所以她不知道,宣夜可是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却又无计可施。 当天夙裳便启程去了皇陵,她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夙绝一同意,她就带上东西走了。宣夜虽然也想跟去,可是夙绝还有关于边境动乱的事还要他帮忙,于是他就把正监视着羽儿的齐埔给派了去,命他务必保护好夙裳。 第五十二章 缘结,羽儿的身份 京郊别院 一袭彩色轻纱长裙的羽儿正好整以暇地沾水浇着窗前的花,她面容极为精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只是轻轻的一个眼波流转,足以令人心神晃荡。 她不时又拿出一面小巧的铜镜,尽管铜镜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她依然不在意,只对着自己照啊照啊,还不断感慨道,“啊呀,果然人比花娇,你们这些小花哪,再浇多了水也比不上我这张绝世无双的脸……” 花儿们沾上了水珠,看起来娇艳欲滴,随着羽儿的动作轻轻颤抖,似乎是在自行惭秽。 此时,铜镜里面突然映出另外一张清雅的脸来,羽儿轻轻地扫了一眼,娇笑道,“说多少次了,我最讨厌满是灰尘的脸了?真是不长记性!” 语罢,一瓢清水忽的飞过某处,直直扣在那张清雅的脸上,羽儿笑得正欢,被暗算的某人却一脸怒火地冲出来,指着羽儿的鼻子怒骂道,“重羽!你小子故意的!” 没错,羽儿,这个艳冠黎卉国的花魁,黎卉国男人的梦中情人,他却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重羽笑得花枝乱颤,眼中得意之色尽显,可是南襄子看着他那绝美的笑容,却是生不出一点气来,“子襄兄,你回回都说我是故意的,可又回回任我整你,未曾见你躲掉过一次!” 南襄子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却又百口莫辩。 论武功,人家不低于他! 论身份,人家是他老大! 论唇舌,……还是算了! 南襄子胡乱地抹了抹脸,擦干了脸上的水渍,闷闷道,“怎么又换地方了?青楼不是挺好的吗,那里探听消息最为便捷,这个地方鸟都不拉屎,你到这里来归隐吗,还被人日日监视着,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重羽,作为你从小到大的好友,我可得提醒你,这次严老可是放话了,必须得到三块璇玑玉匙,否则喂喂,你有在听吗,拜托你认真点好不好!” 见重羽居然优哉游哉地放下水壶和镜子,极为优雅地躺在了软榻上,半阖上双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南襄子有些窝火,“你不是最是喜爱容貌上等的美人吗,青楼不正好如了你的意?你如今又要作甚?” 南襄子气得磨牙,却又奈他无何,“我告诉你啊,这次严老是认真的,若是”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南襄子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 “好了好了,别说了,天天只知道拿严老来压我,我才是教主好不好!”重羽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这间宅院是当朝妍瑛公主的别居,在这里探听的消息不比青楼差,还能暂时消除宣夜的疑虑,何乐而不为?” 南襄子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上却是明显不信任的表情。 “子襄兄不信,自行查去,方才那离开的眼线,正是战王府齐卫营的人。”重羽嫌弃地看了一眼仍旧狼狈的南襄子,又执起了旁边的镜子,轻轻地勾起一抹微笑, “妍瑛公主已经出发前往皇陵了,赶紧去洗洗干净,咱们也该出发了,趁此机会先去皇陵摸摸地形,找找那什么璇玑什么匙的,免得严老日日催命似的催我” 南襄子蹙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宣夜的确是个麻烦!不过我们行事这般小心,他又是如何查到我们头上的?” “谁知道呢!”重羽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道,“不过暂时离开群仙楼,避开宣夜的视线,对我们不正好?” 南襄子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这个一无是处的教主还是有点脑子的。 然而帅不过三秒,重羽突然又换上了一副意味不明的笑容,“要说这夙裳,那可是一个绝顶养眼的美人儿,可比群仙楼里的庸脂俗粉要好看得多,你说,我为何要留在青楼里呢?” 南襄子脸皮一僵,“……” 他还是收回那句话,这小子就是个的斯文败类! 封箬自小在千机阁中长大,不知父母长何样,除了师父真心宠爱她之外,其他外门师兄弟都欺负她,甚至骂她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每次被欺负后,她都会反抗,并和那些人揪打起来,最后的结果都是独自一人遍体鳞伤的躲在迎风崖下哭泣。 她不止一次地问过墨千机,爹娘是谁?为何把她一人丢在这里? 可是墨千机每次只会摸着她的脑袋微笑,不是丢,是修炼。 只有她强大到可以保护爹娘之时,她爹娘才会来接她回家。 自此,为了早日见到父母,封箬开始努力地练武,学习,没人知道,当她写出去的无数封信终于有了回信的那一刻,她一个人偷偷躲在迎风崖下把封华的信念了无数遍,还是边读边哭,泪水浸湿衣裳却不自知,她只知道,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她还有父母! 她将那封信视如珍宝,到处拿给人看,她要证明,她不是无父无母的野种,她有娘,她娘还给她写信了 可是不幸的是,最后不但信被人撕毁了,封箬自己又被那群外门师兄弟们给围揍了一顿。 这次他们下手极恨,如果不是墨珩的出手相助,她可不是将遍体鳞伤那么简单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中,住进了她的心里,爱慕的种子开始破土,萌芽,生长 当她武功练到炉火纯青的那一天,她如愿以偿地把全阁上下欺负过她的看不惯她的通通给揍了个遍,还有了千机阁小霸王的称号。 从此,封箬每天的生活除了修炼,学习,还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天天追在墨珩身后,形影不离 世事无常,连漪的出现,令封箬简单美好的生活再次崩塌,墨珩的变心,墨珩的抛弃,都令她无法接受,她不愿接受,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可她就是放不下,她不甘心! 尤其是他们竟然已经发展到了那种程度,竟然在她面前亲亲我我,墨珩竟然还说,他从未喜欢过她从未!真是讽刺,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一厢情愿,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事实已经注铸成,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逃避。 不过,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娘亲,还如愿用毕生所学救了娘亲,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问她,为何舍得抛弃她整整十八年!为何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千机阁!为何?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心里话要对她说,她还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还有她的爹,她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 还有她的家,她从未去过的家,她梦中的家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染,我要消失了,虽然很麻烦你,但我还是求你替我完成我的心愿,好多好多的心愿,求你 “不,不要,你不能死,不能死!”亲眼见到封箬的灵魂化作点点白光,飘散而去,顾染伸手想抓住,拼命抓住,可是怎么也抓不住,她急得大吼,“不,不许走,封箬,回来,你个混蛋,你给我回来!你凭什么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你给我回来!” “封箬!”顾染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顾不得身上伤口裂开的疼痛,咻地用力抱住了面前的人,声音带着颤抖和惶恐,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别走,我不挤兑你了,你回来,我帮你,你说什么我都帮你,求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感受到对方的挣扎,顾染越抱越紧,紧闭的双眼想要睁开,却感到极其的酸涩与刺痛,一时睁不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泪水悄悄划过眼角。 这时,头顶响起一道带着浓浓尴尬意味的十足清润的男音,“封小姐,请松手!” 第五十三章 缘结,皇子吟澈 顾染身体一僵,猛地睁开双眼,立马放开了抱着的人,模糊朦胧的视线里,眼前的男子一袭镶金白衣,面带白色面纱,虽见不着真容,可浑身高贵清润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染努力地眨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确实不是封箬的时候,她根本无心他长相,手上已经开始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飞刀便咻的抵上了男子的脖颈,同时喝道,“你是什么人!” 看着锋利的刀片碰上了人家白皙的脖颈,瞬间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她面色闪过几分慌乱,哎?她没想过伤人的啊! 她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啊条件反射,而且还是封箬的条件反射! 不过刀已经架在人家脖子上了,这会撤回来也太没面子了。 于是她僵硬着脸问,“这是哪?封华呢?” 白衣男子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手中还似乎拿着什么,顾染快速扫了一眼,微微放松了些警惕,竟然是个药瓶,难道这不是个坏人? 顾染眼珠微微一转,收回飞刀,脑子开始隐隐作痛,吐出两个字,“出去!” 男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封小姐,这是在马车上。” 顾染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但轻飘飘的身体和无数的记忆已经说明了,封箬是真的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封华呢?”顾染压着抽痛的太阳穴,瞧见他微惊的眼神,马上改口道,“咳,我娘呢?她怎么样了?还有那蒙胧呢?” 男子愣了愣神,把药递给她,“封丞相为了保护我,与那蒙贼死战,最终虽然诛杀了蒙贼,却不幸重伤昏迷,如今所有的大夫都在极力抢救封丞相,实在无暇顾及封小姐,我自小学了些医术,便自愿请缨前来,欲为小姐诊治,不想小姐突然醒来,还还那般举动……” 顾染拿过药瓶,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多谢,我自己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劳烦你出去。” 男子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她,面纱轻轻地浮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嗯?”顾染见他不动,蹙眉,忍住心底的烦躁,“喂,你听到了吗?” 男子静了一会,却是答非所问,“我叫吟澈,不叫喂。” 管你叫谁!是叫你出去啊! 顾染懒得同他废话,直接冲外边叫道,“停车!” 他们的谈话成功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马车停下了,一张冷酷严峻的脸出现在马车前,“小姐可知在凤郢国赶男子下马车是极为不礼貌的,凤郢国虽以女子为尊,可是对待男子更要温和有礼,若是平常,下车的应是小姐,不过念在小姐初来乍到,又身负重伤,这次便免了你的过错。” 顾染敛眸,没有说话。 明月依旧板着脸道,“小姐,大人受了重伤,至今仍是昏迷不醒,随行大夫正在急救,属下带来的医者有限,好在殿下会些医术,愿意不顾礼法救你,你应当感激殿下!” “娘怎么样了?我能去看看吗?”明月的声音极为响亮,顾染被她吵得脑仁有些疼,连忙打断了她,“既不合礼法,麻烦把他带走,如果封……娘那边缺人手,让他去搭把手也行,我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大人那边暂时不能探看,既然小姐无事了,那便好好休息,小六,带殿下回去。” 明月见顾染坚持,只好叫来一个下人,把吟澈请下了马车,吟澈动身前回头看了她一眼,面纱轻轻浮动,却没有说什么,最终还是扭头离开了。 顾染垂着脑袋发呆,并未注意吟澈和那个叫小六的下人。 她感受得出来,这具身体没有多少外伤,只有无尽的疲倦和来自灵魂未适应的疼痛,可见封箬把身体保护得多好,宁可魂飞魄散,也要保住身体,给她重生的机会。 她微微缩了缩身体,脑中还在不断闪现着封箬的记忆,像放电影一样,想到什么来什么,看着看着,她不禁泪水直流,她越擦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 封箬是真的死了,死透了,再也不会和她拌嘴了,从此刻开始,无论她再叫多少次封箬,也不会有人回应了! 真是人死如灯灭,顾染有一瞬间觉得浑身冰冷,外面陌生又危险的世界,她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了。 “小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身体一定撑不住,明兰给你做了些吃食,多少吃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顾染的脸被擦得红彤彤的,眼睛浮肿得很厉害,整个人如同一堆烂泥,毫无生气。 明兰叹了一口气,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顾染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几乎是顿了一秒,她便开始拿过点心,大吃特吃,不,不能放弃,她还要回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拼一把! 不过心底困惑交加,她想不明白,她的穿越究竟意义何在?就为了接替封箬的身体? 若是她没有穿越,封箬是否不会伤了魂魄?若是她们早点找到回去的方法,封箬是否不会因她而魂飞魄散? 这些都无法预料,但她讨厌欠人人情,一直都很讨厌! 马车突然顿下,外面一阵骚动,还有明月的声音在大叫,“快,处理干净!” 忽然又一道悠扬而诡异的箫声传来,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只听得外面有护卫在惨叫,还有明月拔刀的声音,“都别动,事出蹊跷,所有人注意保护大人小姐和殿下!” 外面的激战唤回了顾染的神志,她忽的想起了封箬临死前的叮嘱。 顾染猛地惊醒,腾地站起来,一头撞在马车顶上,眼前花了一瞬,人也清醒了。可,可是,她不会武功,也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体,出去就是送死啊!她不想死 就是因为她的怕死,她没能抢回身体,才眼睁睁地看着封箬魂飞魄散,她不能一错再错 外面都是封箬要保护的人,她不能再做一只缩头乌龟了! “殿下!快救殿下!” 外面明月一阵凄厉的叫声,她目光一紧,拽紧飞刀,顾染一个疾闪,掠出了马车。 她正抱着吟澈落地,目光一扫,他们马车已经行到了不知哪的山路上,她们周围正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她平生最讨厌的生物,蛇! 吟澈身上也缠上了蛇,顾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几下斩断了他身上的毒蛇,一把将他丢给明月。 这些蛇极有规律的游动着,远处的箫声一下没一下的响起,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她急急喝道,“所有人后退,这是蛇阵!” 还好,只是一般的蛇阵,看这手法,倒像是千机阁阵法? 第五十四章 缘结,鬼音堡少主人 明月见此,立即召集人后退,望向顾染,“小姐,音控之术,似乎是鬼音堡的人,可是属下不明白,鬼音堡的人怎么还会阵法?” 顾染正在努力搜索脑子里有关音控之术的信息,倒是明兰皱起眉头,道,“不一定,会音控之术的还有魔教四大圣使之一的魔音使,不过阵法也不一定只有千机阁能学,一些能人异士也能自己钻研。” 顾染睁开眼睛,严肃道,“不,阵法布置步步精炼,必定是千机阁阵法。” “小姐是墨阁主的亲传弟子,此阵可有解?” “一般的雕虫小技。”顾染端了端神色,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又道,“不过,亦不可小觑,隐藏在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明兰明月不再多话,顾染走到阵前,大声吆喝,“在下千机阁阁主座下弟子,封箬!还请同门师兄弟,快快现身!” 然而除了爬动的蛇,四周并无动静。 顾染摸出几把梅花镖,手腕翻转间,咻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八个方位的蛇身上,直接将其断成两截,“破!” “既然阁下不可现身,封箬得罪了!” 突然间,蛇群暴乱了,一条条地冲他们攻过来,在他们的上方,几十个银面黑衣人突然现身,鬼魅般的身法令人惊悚,顾染忙抽出两叶飞刀掷向他们,一头扎进了蛇群中,“蛇阵已毁,这些都是假象,大家只需小心黑衣人!” 这种阵法一破,蛇都死了,至于还能动的,一定只是假象!第一个黑衣人向她冲了出来,顾染心中微惧,电光火石之间,她丢了几枚飞镖出去,看见飞镖直直的穿过了黑衣人的身体,她大惊! 怎么回事?难道这阵还没有破? 那道诡异的箫声再度响起,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向她攻来,顾染眸中寒光一闪,没有多想,一把飞刀就直直地扎进那个鲜活的肉体,当鲜红色血液飞溅出来,顾染恍然回神,松开扎在别人身上的飞刀,看着那人摇摇晃晃地倒下了,突然退了一步,“对,对不起!” 她不想杀人的,不想杀人… 不是幻觉吗?怎么……这个又是真人? 刺鼻的血腥味令她几乎作呕,她身上的伤口撕裂开来,正火燎火燎地疼着,鲜血轻轻渗透出来,她整个人开始颤抖,连刀都拿不稳了,方寸大乱。 随着箫声的急促变化,忽地一道身影闪现,武功路子极其上乘,也许是她还未完全适应封箬的武功记忆,人家还未使出真功夫,可那内力深厚的一掌,却令她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还感觉到了口腔中的血腥之气。 这下,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真正的布阵主人是藏在后面吹箫的那个,这些不过都是棋子! 想通了这一点,顾染很快又抓着飞刀冲了上去,虽然屡战屡败,但每一次进攻都有进步,她对身体的熟练度也在快速提升,可惜三天未进食加上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她根本发挥不好,又一次被毫无悬念的击退了。 血丝从嘴角滑下,口腔中血腥味越大浓烈,她心中微微悲切,眼中有眼泪在打转,可她却咬牙不让它流出来,封箬不在了,她孤立无援,她必须靠自己,她……要活着,她要回去! “你打不过我的,莫要白白送死!我只要墨千机给你的木盒子,把盒子打开, 将里面的东西交给我,我可以放过你们所有人!” 这时的箫声变得低沉,箫声的主人或许是被顾染越挫越勇的样子惊到了,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听不出原音,明显吃过了变声丸! 盒子里是天玄秘术,是墨千机送给封箬的,她可不能擅自做主把东西交出去,“不可能!” 她的眼光中闪动着鱼死网破的坚定之色,趁着黑衣人一时不备,手下暗中飞出几个梅花镖,黑衣人躲闪不及,面具一下子便被飞镖给击落了。 黑衣人连忙扭头,并用双手捂住了脸,这时一道尖锐的箫声冲天而起,像是某种信号一般,黑衣人捂着脸转身便窜进一边的密林,“撤退!” 黑衣人们纷纷浑身一颤,默默地跟随着他消失了。 亲眼见到黑衣人消失在面前,顾染才浑身一软,筋疲力竭地晕了过去。 看来这些人都是封箬的故人,还是千机阁的熟人,不然也不会那么怕见人…… 先是连漪,再是黑衣人,都想要墨千机的天玄秘术,不是暗偷就是明强,还有那个不现身的吹箫人,必定也是封箬的熟人,可……到底是谁? 密林尽头,一棵极为粗壮的古树之上,一袭紫衣的赫宸缓缓放下唇边的长箫,他静静地看着顾染倒下,静静地看着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把她带走,不自觉地拽紧了手里的玉箫。 他还是下不了手,他不想伤她,甚至看到她拼死血战的时候,他的心里也痛得厉害,恨不得冲上去保护她。 这种情绪真是该死! “少主人!” 树下一道黑影闪现,正是方才被顾染击落了面具的男子,他恭敬地屈膝半跪,垂下脑袋,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阮刚,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黑影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若是顾染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年轻的男子正是那日永和医馆的白发老人阮大夫! 阮刚默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道,“少主人若是真心喜欢封姑娘,不应该总是利用她,不然” 阮刚没有再说,赫宸倒是冷笑了几声,“你又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可是少主人莫要忘了,您是鬼音堡少主人,封姑娘体内还有您亲自下的毒!” 阮刚话刚落,赫宸瞬间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一股极强的气流奔涌而出,直将阮刚打飞了好远,“闭嘴!要不是你还有几分用处,你现在已经和你妹妹团聚了!” 提到阮柔,阮刚扒在地上的手瞬间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却只能暗自咬了咬牙,“谢少主人不杀之恩。” 赫宸的阴狠手辣从不掩饰,杀人不过在一念之间,先前他妹妹不过多看了他几眼,他竟也能一把将她掐死! 这样一个魔头竟然有了感情,真是讽刺! 好,他定要活到最后,亲眼看看这个魔头最终的凄惨下场! 真是可惜了封姑娘挺好的人,竟被一个疯子盯上…… “赫兄弟!赫兄弟!” 突然远处传来了几道浅浅的呼喊声,赫宸凝神一听,突然脸色一变,“快走!” 阮刚瞬间消失不见,赫宸也隐藏了起来。 而从那边拐出来的这道熟悉的人影,正是出来寻找赫宸的方砚,方砚也正奇怪得紧,明明赫宸只是说要去方便一下,结果就一去不回了,害得他一个人在这林子里乱转,累死他了。 嘿,这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 不会遇上危险了? 方砚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君子风度,随便找个地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赫宸是封箬的师弟,他可不能丢下他不管,不然,封箬后面找他算账怎么办? 方砚在那心急如焚,却不知赫宸正在树上看着他,赫宸紧皱的眉宇渐渐舒缓开来,黑黝黝的眸子荡起一抹小小的波澜,不一会儿,唇角轻轻上扬。 他还正愁该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便有颗好棋子送上门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五十五章 缘结,黎卉国之行 落月山庄 寒慕对艾薇儿一番纠缠,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毫不费力地撒着娇,“艾姐姐~你就陪我去嘛,若是我一个人出门,哥是不会允许的。” 艾薇儿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起,面色有些为难,她不想拒绝寒毅的妹妹,可是她更不想离开寒毅,轻轻启唇,“这个……” 瞧见寒慕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欧阳浚的眉头微微一挑,明明知道这丫头肯定没有好事,但还是帮腔道,“阿毅,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妹那臭脾气,若是让她一个人去黎卉国,那还不得整出天大的事来!相反,艾姑娘温婉贤淑,有她在,你妹一定不会惹事的!” 罢了罢了,谁让这丫头,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寒毅板着一张脸,看了看寒慕期待的小眼神,又看了看欧阳浚担忧的神色,最后无奈地望向艾薇儿,“舍妹顽劣,还望艾姑娘多多担待,若姑娘不愿,寒某绝不会为难姑娘!” 寒毅话音刚落,艾薇儿连忙挂上一抹微笑,急急道,“我愿意,寒姑娘一人太危险,多一个人也多少有些照应。寒大哥莫担心,薇儿会照顾好寒姑娘的。” 见事成功,寒慕高兴地冲欧阳浚眨眼睛,那眼神别提多得意了!仿佛在说,看,还是得本姑娘亲自上马,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大哥啊,我把你情敌给支走了,你可得努把力啊,争取在我回来之前,赶紧把我哥搞定啊! 欧阳浚状似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心中却悠悠的乐开了花,他和阿毅的二人世界……哈哈,想想真美妙! 两人很快就启程了,寒毅和欧阳浚还将她们两人送到了山庄门口,亲眼见着她们两个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转身,准备回去。 这时,山庄门口出现了一个持剑的男子,他的头上绑了一根白色的孝带,面色肃然,直接叫住了两人,“寒庄主,请留步。” 寒毅停下脚步,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位公子是要求医?” 靳慎摇头,“非也。” 寒毅没有说话,倒是欧阳浚剑眉一竖,挺身挡在寒毅面前,“不求医就赶紧离开,这里是落月山庄,只接待病人!” 靳慎轻轻浮起一抹微笑,丝毫不惧一脸怒容的欧阳浚,不咸不淡的开口,“在下前来只为告诉寒庄主一件事,还请寒庄主多多关注一下近来兴起的大盗舒粒。” “什么大盗舒粒,与我们有何相干?”欧阳浚见人不走,眼睛一瞪,凶光毕露,直接怒喝,“走不走你?你不走,本公子不介意亲自请你!” 靳慎笑容不减,抬手抱了抱拳,“欧阳兄莫急,在下立马便走,不过还请两位记住在下今日的话。” 靳慎果然说到做到,说完便没影了。 算你识相! 欧阳浚立在原地,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转头却看见寒毅一脸的凝重,他歪了歪脑袋,唤了声,“阿毅?” 寒毅盯着他的目光有些冷,道,“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天地为证,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欧阳浚眼睛瞪大,一脸的懵圈,很快蹙眉大喝,“你怎么怀疑我啊,阿毅!” “他知道你的身份,而且还特地跑到我这落月山庄来,定是与你有关。”寒毅的目光仍然闪着不信的光芒,语气带着丝丝不耐烦,“你最好管好你自己,别给我这落月山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落,寒毅已经拂袖走进了山庄,独留下欧阳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欧阳浚并没有反驳什么,但他却十足的愤怒,但他还是理智地压下了不满,反而陷入了沉思,寒毅说得没错,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也肯定知道他和落月山庄的联系,这无疑给落月山庄埋下了隐患。 看来这个人留不得了! 欧阳浚刚泛起一股杀意,却转念一想,突然想起了靳慎说的那个什么大盗舒粒,这又是个什么玩意?看来得去调查一番了! 几日后,黎卉国阜阳城 寒慕与艾薇儿两人各一匹马走在大道上,寒慕不着痕迹地问着艾薇儿,“艾姐姐,你是哪里人啊?家中还有亲人吗?为什么不回家去?” 艾薇儿笑容浅淡,温婉地冲她点头,“家中还有母亲一人,家中下人不少,想来不会有多大事,至于为何不回……” 她微微拉长了些许语调,目光转向寒慕,语气轻柔,“寒姑娘还小,不懂情爱之事。不怕寒姑娘笑话,薇儿想照顾寒大哥……若能一生陪在他身边也好。” 寒慕心中微动,艾薇儿气质如兰,温婉大方,其实和她那个生性淡漠的哥哥寒毅倒是蛮相配的,可是,可是她还是有私心,她想让寒毅和欧阳浚在一起,成就一番古代耽美之恋,满足她这个腐女心。 这时人群涌动,两人稍稍拉紧了缰绳,避开了人群,音声嘈杂,有人在讨论当朝公主夙裳,引得众人纷纷附和,“听说了吗,妍瑛公主金銮殿上亲自请辞,自愿前往灵州瑰山皇陵为先皇守孝一月,真孝顺呐,妍瑛公主!” “那可不,朝阳公主似乎也要去皇陵,为妍瑛公主作伴,公主们姐妹相合,黎卉国之昌盛啊!” “那战王爷可怎么办?我可是听说战王爷亲自向皇上提亲,他要娶咱们妍瑛公主啊!” “怕什么,皇上已经允许了,待一月后,公主回京之日,便是他们大婚之时,到时候定是一场盛大的旷世婚礼!哈哈哈到时候我们可不能缺席呀!” “是呀是呀,那日我定要亲自上京去一睹这场大婚!” “哎哎,我也要去,到时一起” “” 竟然去了灵州皇陵! 寒慕抿了抿嘴,既然夙裳不在黎卉国京城,那她就不去黎京了,转去灵州。 不过,这个艾薇儿总是跟着她,还真有点麻烦 暗中扫了扫紧跟着她的艾薇儿,寒慕突然唇角微勾,计上心来,转头望向艾薇儿,一本正经的说道,“艾姐姐,我们已经被人跟了一路了,不过好在只有一人,不过,恐怕此人武功不低,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艾姐姐不会武功,我来引开此人,你只管径直前往边城来福茶馆,那里都是我的人,很安全。待我解决好此人,再去找你!” 艾薇儿武功不低,也很清楚,后面有人跟着她们,她不知是敌是友,更不好暴露自己的实力,只好任其跟到如今。 不过寒慕说得也在理,寒慕是一身男儿打扮,而她在别人眼中却是不会武功的娇弱女子形象,到时候那个人一定会跟着寒慕,绝对不会是她。 虽然艾薇儿不想寒慕一人对敌,可她不能早早地暴露了自己,于是只好点头,“好,妹妹保重,万事莫逞强,保全性命为上,我在来福茶馆等你。”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寒慕策马前往灵州,艾薇儿则去了边城。 没有人在旁边跟着她,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寒慕高兴的眉飞色舞,语气中带着轻松的滋味,她高兴地高呼,“哇——自由了,走,元宝,咱们去皇陵!” 第五十六章 缘结,黄泉水酿夺命茶 阜阳城于边城不远,艾薇儿很快便到了来福茶馆,她急冲冲地走了出去,柜前的小二见此立马堆着笑脸上前问道,“姑娘可要沏壶茶?我们这有新进的好茶,不知姑娘喜好哪一种呢?” 艾薇儿哪想吃茶,赶紧摇头,只管问小二,“请问你见过一个黑衣男子吗?还有一匹黑马。” 她细细地想了想,寒慕的确穿了一身黑色的男装,骑着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那马是欧阳浚的坐骑,她不会记错。 小二见她不是来吃茶的,立马敛起笑容,把人往外赶,“什么黑衣男子,没见过,没见过,不吃茶就赶紧走,别耽搁我们做生意……走走走!赶紧走!” 莫非寒慕还没到? 想起之前寒慕说得让她在这等她,艾薇儿忙道,“小二哥,还请通融一下,我要在此等人,而且是这间茶馆的主人,寒慕知道,她是你们主子!” 掌柜的也不耐烦了,面色变得冷峻,怒道,“什么寒慕不寒慕的,赶紧滚,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谁不知道来福茶馆是弑炤接任务的联络点,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人敢冒充他们弑炤主人,真是活腻歪了! 什么寒慕?他们主人叫穆寒!嗯?这人不会是来刺探消息的! 掌柜的柜台下的手已经慢慢逼近角落里的武器,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等等,姑娘可知,黄泉水酿夺命茶?”忽然楼上一男子走出,掌柜的立马低下了头,气氛渐渐缓和,楼上男子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店小二,示意他关门谢客,然后脸色严肃地看向楼下的艾薇儿,艾薇儿愣了一瞬,一头雾水地反问,“什么茶?” 此时,馆中喝茶的人已被驱散,大门紧闭,气氛再次凝固。 冗沥眼睛一眯,忽然喝道,“来人,杀了她!” 知道寒慕却对不上暗号,此人绝非善类! 四周忽然现出好几来个黑衣人,握着大刀便冲她冲了过来,艾薇儿眼尖瞧见了他们身上的火焰标志,顿时大骇,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竟然是弑炤! 对啊,她早该想到,来福茶馆可是弑炤的接单点啊! 寒慕竟然是弑炤的人? 寒慕引她至此是要对她动手?可她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杀她又是为哪般? 难不成她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设计杀她,难道欧阳浚告诉了寒慕? 此时也容不得艾薇儿多想了,她迅速原地盘膝而坐,取出长琴便快速拨动起了琴弦,不一会儿,数以千计的彩便席卷而来,艾薇儿唇边渐渐带上了一抹冷笑,眸中杀意渐浓。 寒慕啊寒慕,本不想与你为敌,奈何你无情相逼,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黄泉水酿夺命茶 奈何桥边孟婆汤 此乃弑炤接任暗号,对不上暗号者,皆杀! 灵州城外的寒慕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她疑惑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粗心大意的她要是知道,她竟然忘记告诉艾薇儿进来福茶馆需要暗号,此刻一定悔不当初! 这误会可大了! 灵州瑰山 夙霞大张旗鼓地到了此地,优雅动人地缓步走下了马车,温婉的笑容不减反增,尤其见到一边静静站立的夙裳,笑得更加灿烂了,“妹妹亲自前来迎接,姐姐好生感动!” 夙裳眸子里的光极尽讽刺,冷眼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却并没有动作,“姐姐为了昭显自己的温柔善良,还真是煞费苦心呢,甚至不惜长途跋涉,也要赶来妹妹这里,妹妹真是感激不尽啊!” 夙裳最后这几个“感激不尽”说得又重又耐人寻味。 夙霞脸上的笑容不变,只缓缓地走近夙裳,亲昵地挽上了她的手,半娇半笑道,“妹妹知道便好,姐姐对你,可比亲妹妹还好呢,妹妹何须如此见外!” 夙裳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凑近夙霞耳边,看似是姐妹间的亲密耳语,实则暗藏刀剑,“姐姐为何而来,当真以为妹妹不知?妹妹还真的好好感激姐姐,若非姐姐上次给的教训,妹妹到如今怕还认为坏人会有变好的一天。” 夙霞温婉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微微有些变化,语气有了些起伏,“夙裳!我不管你是用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引的宣夜,但作为姐姐,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嫁给宣夜,否则,别怪我不念什么姐妹之情!” 夙霞强忍着心底的愤怒,谁都不知道,当她听说,宣夜竟然在朝堂上公然向夙绝请求赐婚,赐婚对象还是夙裳的时候,她气得差点晕过去! 更令她崩溃的是,母妃竟然同意了! 并且不管她这次如何撒娇,如何发怒,如何吵闹,母妃却软硬不吃,母妃都不再帮她了! 可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姐妹之情?”夙裳好笑地扫了一眼极力隐忍的夙霞,得意地抬起了下巴,“你有把我当过一天的姐妹吗?高傲的朝阳公主?至于宣夜,有本事你就来抢啊,只要你抢得过我!” 夙霞再也抑制不住肚子里的熊熊大火,伸手就要掐向她的脖子,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贱人!上次让你侥幸躲过了,这次我倒要看看,老天还会不会站在你那边!” 夙裳故意激怒夙霞,就等着这一刻,她轻而易举地躲过夙霞的攻击,抬手紧紧地抓住了夙霞的手腕,用力狠狠地收紧,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 上次下药让她失去清白,这次又来,肯定没有好事! 她就奇怪了,明明说好了,她不爱跟她抢,守个灵后,她也许就离开皇宫了,她怎么就是咬着她不放! 她到底得罪她什么了?至于如此恨她? 夙霞没有武功根底,那受得了夙裳这一捏,只见夙霞疼得面容扭曲,尖叫了起来,“啊——贱人,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夙裳目光渐冷,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倒是一旁风度翩翩的首辅公子温兼连忙拍开夙裳的手,挡在了夙霞面前,也拦住了恼羞成怒要冲上去撕了夙裳的夙霞,他尴尬的扬起一抹笑容,“战王爷乃朝阳公主从小倾慕之人,如今却与妍瑛公主好事在即,朝阳公主情绪失控也在情理之中,还望妍瑛公主海涵。” “可笑!自己没有能力却只会把怒火发泄在他人身上,怪我咯?”夙裳冷哼一声后甩手便走,夙霞还欲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云烈给挡在了前面,“朝阳公主,还请自重。” 语毕,也不管夙霞那气得要吃人的表情,转身便走,疾步往夙裳的方向敢去。 温兼回过头去,想要看看夙霞腕上的伤势,却被愤怒的夙霞一把推开,怒吼,“滚,滚开,你们都不帮我,你们都是坏人!” 温兼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夙霞已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领着众人往行宫走去,“我知道你是母妃派来监视我的,她就是不想帮我,好,我不需要你们,我自己也能除掉夙裳!” 第五十七章 缘结,泪洒瑰山崖 温兼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夙霞怒气冲冲的背影,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傻瓜,哪里是不想帮你,太妃自有她的计划,你如此冲动,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夙裳走得极慢,云烈很快便赶上了她的步伐,在她旁边警告道,“公主,夙霞此行来者不善不假,可本世子觉得,夙霞构不成多大威胁,反倒是她旁边那个温兼,需得严加防范!” 夙裳回头,目光冷静得可怕,脸上微微带上一丝轻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或者你认为,同一个地方摔的皎,我还会摔第二次?” 云烈看着她那自信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面上却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毕竟你可是蠢女人!” 夙裳立马美目一瞪,半嗔半怒的模样却令人赏心悦目,生不出一丝气来,“你才蠢,你全家都蠢,怎么?你敢骂本公主全家都蠢吗?” “谁不敢,你就是全家都!”云烈一时傲气,脱口而出,还好最后一秒刹住了车,看着夙裳得意的表情,他脸色黑沉如墨,好啊,这死丫头在这等着他呢,她全家……是人能骂的吗! 午时刚过,寒慕也到了瑰山,想到身后那个尾巴,她突然笑得有些奸滑起来,寒慕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这身男装,微微蹙了蹙眉,闪过一个角落,换上一袭鹅黄色的衣衫,散下头发,自另一方向飞上瑰山行宫的屋顶,站在屋顶高处的寒慕看见了那道急切乱窜的黑蓝色影子,不由得捂着嘴嘻嘻笑了几声。 她灵动的眼珠一转,突然故意大笑着在屋顶上飞来飞去,飘飞的黄色衣角格外引人注目,边跳边叫,“大盗舒粒到此一游!本大盗今日必定盗取你们行宫里最值钱的宝贝,各位做好准备!哈哈哈……” 寒慕的呼喊成功引起了那道黑蓝色影子的注意,眼见着他追了上来,寒慕立马撒腿便跑,边跑边笑,还故意大声呼喊着,似乎是在逗他玩,身后的尾巴穷追不舍,寒慕也不厌其烦地飞奔着,如此一来,还顺带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听到外边人声嘈杂,似乎是在喊抓贼,夙裳忙唤来巧思问清缘由,巧思连忙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公主,是祈霏国近日出现的大盗舒粒来了,听说她喜爱劫富济贫,留下不少佳话,更令人称奇的是,她前不久还潜入祈霏国皇宫,在皇帝寝宫里留下了千古绝句,“大盗舒粒到此一游!”此等奇人,巧思可是钦佩不已呢……哎公主,你去哪?” 夙裳紧锁的眉头在听见舒粒二字之时突然松开了,眼睛渐渐睁大,脑子里一片寂静,耳朵里只回响着舒粒两个字,其他的一概听不见了。 舒粒?会是她吗?如果只是巧合呢? 不,她曾经问过舒粒,如果有一天穿越了,她要做什么,她清楚的记得舒粒她说,她要夜盗皇宫! 而且,大盗舒粒到此一游,一听便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话! 夙裳的眼神亮了起来,抬步便往外面走,“我要出去看看!” “公主,不可啊!”不再理会巧思的极力阻拦,夙裳披上衣服便冲了出去,只依稀听得巧思的声音在后面地叫着,“公主,云世子说过,你待在屋子里最安全,不可轻易出去啊!” 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晚了就见不到了!在这个手机电脑都没有的古代,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们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了了! 夙裳的心里焦灼无比,脚上的步伐不断加快。 似乎看见有黑衣人在前面屋顶上飞,夙裳立马运起轻功追了上去,黑衣人跑得极快,夙裳紧追不舍,“舒粒!是舒粒吗?舒粒,等等我……” 前面的人充耳不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夙裳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追着“舒粒”跑到了瑰山上,冲进了森林里。 夙裳环顾四周,林子里静谧得有些诡异,细密的树叶遮天蔽日,仅有丝丝暗光自叶间透出来,黑衣人不见了踪影,夙裳仍不死心地唤着,“舒粒?舒粒?你在哪?你快出来!” 可惜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人回她,林子浓浓密密的看不到边,没有人活动过的踪迹。 微微凉风拂过,眼前一片温热,泪水涌上眼眶,夙裳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泪水滑落脸庞,她激动地唤道,“你到底在哪!”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经历了刺杀,落水,陷害,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她一次也没有哭过,可是明明就快见到舒粒,见到她的朋友了,她心底的委屈却一下子全决堤了,泪水是挡也挡不了地只顾往外流。 她……真的好想她们…… 好想好想……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不见了?粒粒,你们在哪里,出来好不好? 泪眼恍惚间,前面似乎有人在冲她招手,是舒粒吗? 夙裳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心底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委屈,她只想冲进朋友的怀抱里,好好的大哭一场! 然而刚跑过去她却吓得怔住了,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风袭来,她连忙退了好几步,还好及时刹住了。 而此时大树后面走出来了夙霞和一个黑衣人,夙霞得意的大笑,“夙裳啊夙裳,早知道你这般容易便被引出来,我便不会多费那么多的心血了!” 夙霞一步一步地走向夙裳,夙裳带着凄楚的目光只盯着夙霞身后的黑衣人,颤抖着开口,“我自认栽,不过,让我看看她的脸,只一眼便可。” 夙霞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命令黑衣人扯下了黑面巾,一张陌生的男子的脸露了出来,夙裳麻木地盯着他,心中五味陈杂。 不是,竟然不是…… 果然是她太敏感了吗? 不,她不会听错,应该是舒粒的,为什么不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夙裳自知这次逃不过了,不知是见不到朋友的绝望,还有满心的疲惫和颓废,她就静静地站在崖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夙霞冷笑着走进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极速坠落中,她凄然的勾起了唇角,罢了,或许死了更好,也许还能回去…… 死了真好…… 可是为何,她的脑中突然闪出了那日在朝堂上满脸怒气的宣夜,他的脸依旧那么好看,眼睛好似盛满了日月的光辉,薄唇轻轻勾出口型,“为何?” ……怕是无法再回答他的问题了…… “不----”匆匆赶来悬崖边的云烈伸出的手上一片空无,他的目光黯淡下来,来晚了,他来晚了…… 不,那个无耻的女人不可能死,不会死,他猛地站了起来,转身欲离去,身后却传来夙霞发疯似的笑声,“死了!死了!哈哈哈……她终于死了!啊哈哈哈……” 云烈瞪大眼睛,忽然闪现在夙霞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最好祈祷她还没死,否则……我要你死!” 夙霞涨红了脸,却依然笑着,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知怎的,她也没有反抗,若不是温兼及时赶到,怕是她已经被暴怒的云烈给掐死了。 第五十八章 缘结,敢娶便敢嫁 在温兼的苦口劝说下,云烈暂时放过了夙霞,狠狠地瞪了夙霞一眼,转身便带着人下山寻人去了。 温兼转身看向依然在又哭又笑的夙霞,双手握住她的肩,目光落在了她红红的脖子上,他抬手似乎想要触摸,但右手刚动一下,他便放弃了,只是轻轻将她揽进了怀中,夙霞这次也是出奇的安静,依偎在他的怀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咳咳你们都不帮我……你们都不帮我……” 温兼抱紧了夙霞,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幽幽的开口,“你这又是何苦……” 想起太妃临走之际万般叮嘱,务必让他看住夙霞,不让她冲动之下做出傻事,坏了太妃的大事。 可是,似乎他失职了…… 该如何向太妃交代啊! 行宫乱了,全部的人纷纷让云烈遣出去寻找夙裳,然而怕引起人心慌动,夙裳坠崖一事还是让他们给很好的瞒了下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寒慕,却顾自悠然地翻过一个墙头,悄悄见到了正在寻她的滕溪,她带着调侃的口吻趴在墙头上,向他打了声招呼,“嘿,大善人,咱们还真是有缘得很哪,又见面咯!” 滕溪冰块般的俊脸微微僵硬了一下,有缘他怎么感觉她是故意的呢? 他是从淮城一路跟着她和艾薇儿来到黎卉国的,不过寒慕的轻功还真的挺好,方才他一个不小心便把她跟丢了,不过如今她又一脸笑容的突然出现,他严重怀疑这丫头早就发现他了,故意跟他兜圈子,不过他也不能承认自己一路尾随两个女子,传出去太过失态。 于是他微微皱眉,冷着脸问,“舒姑娘,你为何在此?” “如你所见,偷东西呗。”寒慕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答得随意而轻松,见她如此轻浮,滕溪登时便怒了,指着她骂道,“舒姑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行不义之事,为何在下苦苦相劝,你还是不从良?” “从良?”寒慕漂亮的眼睛极其灵动的转了转,突然唇角微勾,语气变得暧昧起来,“嘻嘻,要我从良也不是不可以。你看啊,本姑娘脾气不好,二九年华却无人敢要,想我从良,不如你娶了我,怎么样?也算是又做了一大善事?” 果然,滕溪的脸阴沉了下去,寒慕笑得更加得意。 这家伙认真的很,开玩笑也能激怒他,太好玩了! “好!”滕溪突然抬头,大声回道。 寒慕哈哈大笑的小脸一僵,差点抽筋,“你说啥?” 滕溪低下脑袋,双拳握紧,似乎是下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下一秒突然抬头,盯着她大喊了一声,“我说好!只要你从良,自此金盆洗手,我娶你便是。” 寒慕有些呆愣,当她看见滕溪僵硬的冰块脸突然间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之时,她蓦地又笑了起来,“好什么好,本姑娘不嫁,你还能强娶不成?” 她潇洒地跳上墙头,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 不想滕溪突然飞上墙头靠近她,一把抓住寒慕的手,眼神中带着某种坚定,“姑娘自己提出的要求如今却不敢应了吗?还是说你不敢嫁?” 寒慕生性好强,当下听见滕溪这般看低她,她脸色腾地一变,怒意浮上脸庞,下巴一抬,“不敢?你敢娶老子就敢嫁!” 滕溪冰冷的脸微微柔和几分,转过去的唇角微微上扬,这种不自觉的举动,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鬼音堡 压抑阴森的气氛,空旷寂静的大堂之上,紫衣少年跪在中间,俊逸非凡的脸上带着死气沉沉的阴霾,眉宇间少了平日里的轻松和笑意,多了几分狠厉,几分阴冷,以及浑身的戾气! 高台之上坐着一个银面黑衣人,露出的一双眼睛看不出深浅,淡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说你擅做主张,毁了我的计划?” “对不起”赫宸垂着脑袋,静默了一会,刚吐出三个字,一支飞箭突然射穿了他的肩膀,赫宸浑身一颤,却不敢吭声,也不敢动,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额间渗出了点点薄汗,他垂下的眸子染上了一丝狠戾。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吭声,只静静地听着上面那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是个只会下厨的废物,也罢,左右时日还长,你给我好好盯着封箬,一但她把盒子打开,想尽一切办法取回来。这个该死的墨千机,我费尽心思送你进了千机阁,用尽手段让你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没想到他的戒备之心如此之重,只愿把高级机关术教给封箬对了,冰龙玉匙果真不在封箬身上吗?” 赫宸摇了摇头,眸中的愤懑消失不见,他抬起头,突然开口,“义父,冰龙玉匙不是一直在封家祖堂迷踪院吗?为何非要在封箬身上找?还有,我们一定要用如此卑劣的方法吗?换个方法也可以” 想起那日顾染在蛇群中浴血奋战,盯着阮刚的眼睛带着强烈的恨意,全然没有了吃他做的东西时那种兴奋神采,也没有摸着他脑袋笑得那般温暖,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厉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记住,你娘还在冰棺里躺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娘活过来,你还记得你当年发的誓吗?你要为你娘报仇,你要复活你娘!怎么?事到如今,你倒心软了?” 高台上的人腾地站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神中带着嗜血,“因为你,你娘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心软?你和你爹都该死,你们害死了你娘,害死了她!本以为让你亲手杀了你亲爹能让你硬下心来,没想到你这个废物又心软了,滚,给我滚去百鬼炼狱,狠不下心就别出来!” 赫宸面色苍白,他不怕百鬼炼狱,不怕手刃亲爹,可是他偏偏就怕这个义父骂他无能,说他该死,说他害死娘! 赫宸浑浑噩噩的站起来,眼神空洞的往外退去,身上的伤感觉不到痛,是的,他该死,既然他该死,娘又为何要舍命生下他,义父又为何不把他掐死在襁褓之中,反而要把他变成杀人的武器,变成他们的棋子! 别人都有娘,为何他要失去娘亲?别人父母相亲相爱,为何他的父母相爱相杀?别人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为何他要五岁弑父,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蛰伏十几年? 凭什么他不能有自由?不能有感情? 他偏要有! 赫宸渐渐消失的背影幽幽透着一股萧瑟,却莫名裹了一层孤独。 第五十九章 缘结,做鬼也风流 “堡主,门外有位艾姑娘求见,她说只要提到艾字,您一定会见她。”赫宸走后没多久,门外响起了鬼音士的通报,堂上之人一声沉吟,“让她进来!” 艾薇儿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婉可人的笑容,“癸叔,好久不见,不知癸叔可还记得薇儿?” 赫癸面具下的眼睛凉凉地盯着她,默了一会后,道,“你不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吗?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有事直说便是!” 艾薇儿依旧微笑,丝毫不介意赫癸不咸不淡的态度,她知道赫癸脾性怪异,母亲也告诫过她,在赫癸面前绝不能说谎,不是因为他是她长辈,而是因为根本瞒不过他。 于是她直话直说,“咱叔侄之间明人不说暗话,听闻癸叔也在寻找璇玑匙,意图夺取天缘书,薇儿想与癸叔做笔交易,薇儿知道,为了莲阿姨,癸叔定会与薇儿合作!” “哼,这么了解我?”赫癸的目光带上一丝寒意,淡淡杀气一闪而过,“说,你的条件?” 艾薇儿眉眼带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轻柔地开口,“癸叔放心,薇儿没有多少鸿鹄大志,只愿此生能与落月山庄庄主寒毅双宿双飞,仅此而已。” 赫癸蓦地大笑,笑声中明显带上了浅浅的赞许,艾薇儿唇角的笑容也跟着放大。 看来母亲说得没错! 赫癸虽然很难相处,但却最喜情深之人,当下见她为情所困,自然会竭力相助,这也得益于莲姨啊。 赫癸对莲姨真是用情至深……莲姨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复活她的希望。 傍晚夕阳晕染了大半片天空,悬崖温度渐凉,习习冷风袭来,夙裳浑身一个激灵,悠悠转醒,不过身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让她不禁皱眉,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痛,她粲然一惊,妈呀,不会毁容了? 哎,不对,现在她应该关心的事,她竟然还活着! 老天,你真有眼哪,哈哈哈……她就说嘛,她是有着主角光环的穿越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便死掉了!顾染那个家伙在就好了,她一定要好好炫耀一番! 她正在兴头上,下意识地一动,却感觉身下突然一沉,她瞬间吓得脸色白了好几分,心惊肉跳地发现她正躺在绝壁边上的一棵树上,而且似乎这树,快断了! 妈妈耶,她该怎么办? 劫后余生的感觉太真实,她不想死了啊! “喂,你还愣着作甚?等死吗?” 夙裳正急得火燃眉毛,突然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夙裳小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四下探去,却发现四周峭壁直通黑不见底的崖下,而树下恰好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声音似乎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想着这棵树快断了,也没时间顾及洞中是人是鬼,直接跳了下去。 稳稳的落地后,她摸索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走了进去,黑不见底的洞里令她心里一阵发怵,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你是谁?” 脚下的枯枝烂叶还是什么的被她踩的噼叭响,在这寂静的洞口格外明显。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正警惕着,忽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猛地一扯,她惊叫一声便扑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身躯,那人抱着她笑着,“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混蛋!”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轻浮,夙裳边骂边挣扎了起来,男子却越抱越警,两人贴得极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呼吸,夙裳恼羞成怒,不停地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突然听到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夙裳也感受到手中似乎沾上了什么液体,还温热着,闻着那股越发浓重的血腥味,夙裳突然开口,“你受伤了?” “不要紧,不会影响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的……”男子语气十足轻松和魅惑,夙裳小脸一黑,心中怒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她忽然抬起就是一脚踹向他的腿,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个男人受伤了,还伤在腿上。 果然,男子吃痛的惊呼一声,一把放开她,大叫了起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哎哟……” 夙裳心里一畅快,笑出了声。 “喂,你身上有火没有?”借着暗淡的光芒,夙裳见到了洞口一些枯枝和枯叶,随口一问,男人尽管疼得咬牙切齿,还是在身上一阵摸索,找到了个火折子,扔给了她,没办法,他现在动不了,只得依靠这个女人。 夙裳把那些枯枝烂叶堆在一起用火点燃了,火光渐起,洞中渐渐暖和了起来,夙裳也看清了对方的脸,霎时,两人皆是一愣。 “夙裳?” “羽儿?” 不对,羽儿不是女人吗?夙裳看着眼前这位红色长跑半敞开,斜躺在崖壁上,笑得极其媚然慵懒的女人……不,他的声线那么粗,而且没有胸……他是男的! 可是羽儿的确美得不似凡人,似妖似魔的,甚至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看着他的脸却感到一股挫败感! “哈哈哈……夙裳,你这是被我迷住了?哎呀,别的不说,就凭我这等样貌,哪有女人不动心呢……” 见夙裳呆呆地盯着他看,重羽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顿时笑得更加夸张了,火光照耀下,极为妖孽。 夙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瞧见他那个得意样,顿时抓起一枚石子便朝他砸了过去,恶声恶气道,“好个死妖孽,没事扮成女人在青楼里意欲何为?有何目的?赶紧老实交代!” 该死的妖孽!人妖!竟然看起来比她还美,不,没有人美得过她,男的也不行! 重羽一双迷人的媚眼眨呀眨,满脸的无辜,“之前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看尽天下美人咯,至于如今的目的嘛,嗯……我呀,想在有生之年……把你睡了!嘿嘿嘿……” “无耻,不要脸!”夙裳被他的直言吓得脸颊一红,怒骂道,倒是重羽突然魅惑的舔了舔唇瓣,“害什么羞啊你,咱们俩又不是没有亲过……” 夙裳登时想起那日在群仙楼发生的“意外”,气得浑身开始颤抖,她的初吻啊……这个死变态,死妖孽,那个时候不会是故意的? 老天,你为什么不赶紧收了他去!简直无节操无下限! “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夙裳喜欢美男没错,看到美男走不动路没错,她花痴没错,可是,面对这个长得比她还要女人的“美”男,还说着下流无耻的话,她便只剩下满腔的愤怒和淡淡的嫉妒。 很快,愤怒和嫉妒化成了浓浓的戒备,夙裳脸色严肃起来,“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就你这熊样,没了我,铁定出不去!” 重羽倒是毫不在意,无所谓地看向她,笑意盎然,“这里有美人相伴,我为何要出去?” 嘿,这家伙就是生来专门克她的? 为毛感觉她在他面前,完全处于下风啊! “你!不说算了,你自己在这里等死。”夙裳拿起火堆中燃得很旺的一根较粗的棍子,然后准备往里面走去,不想这时,懒散躺着的重羽突然开口了,声音中带着隐隐的警告意味,“别进去,不过如果你想死的话,我自然也无力阻挡你不是。” 第六十章 缘结,血凤玉匙 夙裳定住了身形,转头望向他,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假,“不走也是坐以待毙,等到柴尽火熄,你以为你我还活得了吗?” 重羽没有说话,依旧慵懒地躺在崖壁边上,静静地看着她,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两人不动声色,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良久,久到夙裳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耐烦,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今这般境况,她哪里还能心平气和。 重羽明显感受到了夙裳的气息变化,也察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于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碍,左右都活不了了,我来皇陵是为了取走血凤玉匙……不想惊动了里面的机关,呐,就是那里面的,你若是再走两步,便会再次触动机关,到时候你就得死在我前面了。” 夙裳挑眉,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却还是默默退了回来,问道,“什么血凤玉匙?” 她虽不完全相信重羽的话,但是还是明白当下不能轻举妄动,对于差点又死掉一次的她来说,生命的重要性排在了首位。 重羽心里也很清楚夙裳对他带着满满的防备,肯定不会完全相信他,于是他只得把天缘书和璇玑匙的传说通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见夙裳貌似听得很认真,他讲得更细了,以便夙裳能完全理解。 他本以为夙裳会惊讶于这种玄幻的故事,也以为夙裳肯定不会相信这个传说,没想到夙裳不但认真地听了,而且她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就像垂死之人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重羽自然不知道,夙裳在经历了穿越一事后,还有什么事不能接受呢? 她已经开始脑补那所谓的能通过去未来的天缘书是不是与她们这场穿越有关了,甚至已经在想,那天缘书一定能被她找到,毕竟,一般故事里的主角,都会遇上奇遇,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想着想着,她的心情蓦然放松了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她踱步走到重羽面前,把火把放进火堆中,向他摊开手,“那块什么凤凰玉匙在哪里?给我看看。” “是血凤玉匙。”重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似乎心情大好了,嘴上忍不住纠正她的话,手上动作却很快,瞬间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血红色的如凤凰振翅模样的玉佩,“就是这个!” 夙裳一把拿过玉佩,仔细打量了起来,重羽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表情在须弥之后,突然变得苍白,那双漂亮的凤眸中写满了惊讶和激动,连声音都在发抖,“这,这是……” 为何这么熟悉,红色的玉佩,凤凰的形状…… 她抓紧玉佩,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连忙追问道,“是不是还有两块,一白一黑?” 重羽看着她这幅样子,蹙眉,茫然和疑惑一闪而过,却还是点头,“没错,你见过?” 夙裳紧抿着微微颤抖的双唇,心中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岂止见过!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不过,不同的是,她的玉佩是暗红色,还有一些黑色的污垢深深地刻在上面,根本洗不掉,无法辨别原样,没有红得这么鲜艳,那只凤凰也没有这么栩栩如生! 那块玉佩……是在现代时,她和顾染舒粒她们三人在一个淘宝网站上随意购买的。 记得那个时候是她们三人建立友情刚好一年,为了纪念那个特殊的日子,她们坚持要买纪念品,所以在看到了那三块颜色各异的“古董”之后,三个人幼稚地买下了。 记得价钱并不是很高,她们还以为不是真的玉,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单纯地把它们当做纪念品。 当时她选的正是这块红色的玉佩,另外一黑一白在她们俩身上,而且当时为了见证久别重逢的友谊,她们去旅游的时候似乎都带上了玉佩! 这是不是就是说明,她们真的也穿来了,而且她们还可以再穿回去! 那么,舒粒!那个夜盗皇宫,“到此一游”的舒粒,真的是她的朋友,真的,她们真的差一点就见面了! “快说,另外两块在什么地方?”夙裳少有的激动令重羽一怔,他虽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快,但他能确定的是,夙裳似乎对璇玑玉匙很熟悉!他想了一瞬,快速回答了她的问题,“黑麟玉匙在百毒宗少主欧阳浚身上,而冰龙玉匙在凤郢国封家的迷踪院里,世人都想得到天缘书,却不想,欧阳浚浑身是毒,迷踪院机关重重,那两块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劝你少打它们的主意。” 夙裳轻笑了起来,火光的跳跃中,重羽似乎看见有泪光在闪烁,他的心猛地一震,她,哭了? 夙裳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她想笑,因为绝处逢生,还得知了自己不是孤单一人,但她又想哭,因为她还是不能立刻见到她们,不知道她们此刻是吉是凶。 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不知道能否保全! 不,她是主角,穿越主角,她应该有主角光环! 夙裳突然抬眼直白地盯向一脸散漫的重羽,眸中的算计意味无比明显,“我要找其余两块!所以我现在不能死!羽儿,你能出现在这里,想必肯定有退路,或者你一定有同伴相助,我不管什么方法,我要上去,你帮我!” 重羽被她坚定的信念震了震,忍不住问,“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凭什么知道他一定可以出去?又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帮她? 夙裳一双美丽的眼睛紧紧地锁住他,冷笑,“因为你也不想死!” 重羽微怔,蓦地大笑了起来,“呵呵呵……” 真是有趣的小丫头啊,不妨陪她玩玩,反正南襄子一时也来不了了,重点是他正闲得紧…… 夙裳眉头紧锁,她在赌,赌这个男人如今行动不便,就是知道怎么逃出去,他也不能动,他需要她的帮助,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这个妖孽男人的回应,“好呀!” 舒粒就在上面,她来了黎卉国,这是她能见到舒粒的唯一机会,她一定要上去,必须要上去!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们姐妹一定会重逢! 此时暗黑的夜色中,崖底火光点点,云烈带着人在崖底细细密密地搜寻,崖底没有河流,全是枯枝烂叶以及一些动物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云烈面色焦急,情绪控制不住了,怒喝,“为什么会没有?她到底在哪?” 巧雁板着一张脸匆匆跑出来,草草行了一个礼,“云世子,那边也找过了,不见公主踪影,而且崖底岔路口很多,我们人手不够,云世子,必须回去找人来帮忙,我们这么找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巧雁脸色严峻,柳眉紧蹙,巧思说公主失踪的时候,她正在行宫外警戒,她完全没料到,她带着人层层防备,高度警惕中,公主还是出事了! “那你就快马回京找帮手,我带着人再找找。”云烈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沌,果断下令,脸沉得比这黑夜还黑,足见他压制着多大的怒火。 巧雁见此情形只好先行离开,她一步作两步,运起轻功悄然没入黑夜之中,她必须快点,慢一秒公主就危险一秒! 第六十一章 缘结,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云烈正找得心急火燎,忽见前方有大批军士手持火把冲他们跑了过来,他警戒了起来,待及近了,才发现是战王训练有序的齐卫营,领头的正是战王贴身侍卫齐埔。 齐埔抱拳行礼,面容恭敬,“云世子,崖底我们已经找过了,未曾发现公主踪迹,而且崖底没有水,倘若公主真在崖底,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闭嘴!”云烈瞪了他一眼,怒喝,“她不会有事的!” 战王的人竟然出现得这么快!莫非战王派了人在夙裳身边?哼!宣夜倒是挺看中他那位未来的王妃的! 齐埔对云烈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可能也是担忧过度,于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敛眸沉声道,“云世子,请让小人说完,公主可能并没有掉落悬崖,我们不如留一部分的人在崖底,再到上面去找找看。” 云烈懒得回答他,直接披风一甩,冷然转身便带着人窸窸窣窣地上山去了。 云烈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他就是不想看到齐埔,不想看到一切与宣夜有关的人! 毕竟自己的女人下落不明,他倒安心坐在他的战王府,真是……可气! 齐埔静静地看着云烈步履匆匆地往回赶,尴尬的站在原地,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这张脸这么不讨喜吗?为何云烈这般待他?真是奇怪。 不过很快,找夙裳这件事占据了他的所有思想意识,他很清楚,夙裳的生死对他家王爷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倘若夙裳真的出事,他根本无法向他家王爷交代! 所以云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日,灵州街道上,滕溪与寒慕骑着马儿并行,寒慕心里很是郁闷,她跑这么远来找那个杀不死的公主夙裳,可惜面都还没见着,结果人家却坠崖了 嘿!不是号称杀不死吗? 她弑炤派出那么多的人去杀她都没成功,怎么突然就坠崖了? 真是……造化弄人! 可是她心里不舒服,她大老远的跑到这黎卉国来,可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的! 她哥和欧阳大哥的二人世界啊啊啊!她无法大饱眼福了!啊想想真是很不爽啊! 她抬了抬无聊的眼皮,看向旁边同样一脸愁容的滕溪,她忍不住开口,“喂!大善人,冰块脸,从昨天到现在,我们一直在这灵州晃悠,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滕溪扫了她一眼,冷着脸转了过去,一本正经地道,“找一个跟丢了的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是谁他自然不能说出来了,不然,他跟着她来这黎卉国的事不就暴露了,那他不就成了跟踪两个女子的登徒子了! 其实他是在淮城偶然看到寒慕竟然穿着一身男装,还以为她要去干什么坏事,于是才一路跟过来,没想到人家只是来玩的,于是他的境地就更尴尬了。 寒慕面上装出一副微惊的表情,心里却觉得好笑,她明知故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呀?值得你如此在意?” 滕溪又转过头来,看着寒慕那一脸灿烂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脸上毫无动容,冷道,“反正不是好人。” 其实他内心是特别不好意思的,只是不善于表达,他的声音略显僵硬,透着淡淡的羞赧,可惜常年来的面瘫让他练就了一副扑克脸,这在外人看来,便是极为冷冽的了。 不过,如果寒慕足够仔细,一定可以发现滕溪耳尖上隐隐有一点红。 可惜他遇上的是最粗心大意的寒慕,于是听到他这般说,当下便小脸一垮,突然怒喝,“这天底下也就你是好人,别人全是坏人,哎我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呀,本姑娘都要嫁给你了,却连你的底都不清楚,万一嫁了个歹人” 这家伙就是认定她是坏人了!也真是亏得他大老远跟过来,呵!明明自己都不像是好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真是气死人! “新澜派滕溪。”滕溪寒眸扫过她那气怒的小脸,淡淡地回道,“我滕溪向来行得直,端得正,绝非歹人,姑娘不必担心。” 见他说得这般淡然和自信,寒慕只觉得怒火快冒到了头顶,她忿忿不平道,“自信过了头,好人?好人顶个屁用,哼!如果你喜欢温柔善良的姑娘,那你真是娶错人了,本姑娘可俗得很,喂!你家有金库没有?本姑娘还是比较关心我的聘礼够不够分量!” “滕溪,我的名字。”滕溪似乎不满她一口一个喂,冷着一张面瘫脸,十足淡然地回答,“聘礼不劳姑娘担忧,嫁给我,丰盛不足,温饱有余,不会让姑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露宿街头的。” “”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露宿街头? 寒慕悚然一惊。 妈呀,他不会是丐帮帮主? 瞧见寒慕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滕溪顿觉得好笑,唇角不自觉的上弯了些幅度。 若是宣夜在这里,看见滕溪这般神色,定会惊掉下巴,他这个师兄脸僵硬得跟冰石似的,居然有一天也会笑,还跟姑娘开起了玩笑! 还是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简直……恐怖! 凤郢国京城 浓雾渐起,四周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远方,辨不清方向,顾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不知道为何她会在这里,她只能没头没脑地慢慢摸索着,走着走着,心中的疑虑更大了,她不敢再走。 她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下,她到底为何会在这里? 她记得,她已经回了凤郢国,回到了封箬的家,丞相府。 封华重伤昏迷,但好在救援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女皇还派了很多御医特地赶来丞相府医治封华和她,赐了不少名贵药物,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封华也即日便会醒来。 她一直都在丞相府等着封华的醒来,没理由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郊外! 顾染凝神聚气,浑身警戒起来,一个可能划过她的脑海。 莫非中了什么阵法? 这时,白雾笼罩中,前方一个人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顾染怀揣着疑虑,还是慢慢抬步上前,轻轻用手拨开云雾,还未及近,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顾染顾染” 这个声音! 顾染几乎是喜上眉梢,声音瞬间拔高了几许,“封箬?是你吗?” 前面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顾染而立,一头黑直的长发轻轻随风飘动,她不转身,只一个劲儿地碎碎念着,熟悉的声音充斥着顾染的耳膜,“顾染顾染,我不甘心,帮我我不想死” 顾染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她抬步冲了上去,想上前去好好安慰她,可是她刚走到封箬身边,便觉一股冷气席面而来。 顾染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封箬突然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眼神中透着浓厚的恨意,这样的封箬顾染从未见过,登时就吓呆了。 第六十二章 缘结,噩梦 封箬面目狰狞,一头乱发飞舞,她尖叫着,“顾染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不想死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是你抢走了我的身体,抢走我娘,抢走了我的一切顾染,我恨你,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顾染,还我命来——呜——还我命来!” 封箬的声音凄厉而尖锐,有点像野兽的嘶鸣,又有点像鬼魂的哀叫,缠绵不绝,萦绕耳畔,顾染只觉得浑身上下不寒而栗,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要,封箬!”呼吸被钳制住,脑子因缺氧开始胀痛眩晕,但这些都不及封箬的无情转变给她的冲击来得震撼,封箬扭曲可怕的模样让顾染毛骨悚然,她微微眯上眼,吃力地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害你,封箬,你看清楚,我是顾染啊!” 封箬苍白的面孔毫无动容,那双满怀憎恨的双眼直直地印入了顾染的灵魂深处。 顾染微微颤抖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死亡恐惧令她拼命挣扎了起来,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忽视掉封箬那冷冰冰的眼神,她不断催眠自己。 不是,这个不是封箬,不是封箬,封箬已经死了!她死了! 正在顾染被掐得快失去意识之际,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扒开了封箬的桎梏,咻的睁开了双眼,同时张大嘴巴,猛地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直呛得她猛地咳嗽了起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深呼吸,很久才缓缓平复下来,这时冷风自窗棂缝隙钻了进来,她不禁冷得直打哆嗦,精神高度集中,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而且衣服都汗湿透了。 她抬手用衣袖擦去额头的汗珠,眼睛看向四周,待看到这个熟悉的房间时,她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丞相府,封箬的房间。 还好……刚才又是在做梦 回到凤郢国这些天,她几乎天天都会梦到封箬,不过几乎都是封箬让她帮忙报仇之类的,有时候也会有和墨珩在一起的画面,但其实大多都是记忆重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有今晚,今晚她居然梦到封箬要杀她? 到底是为什么? 想起封箬那凶狠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顾染心有余悸,那个真的是封箬吗? 可是封箬从未这般待过她! 那么,这个梦只是她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 其实封箬说得也没错,是她误入封箬的身体,害死了她,还心安理得地用着她的身体,占着她的身份,如果换成她,她心里也会不舒服。 可是又不是她故意的,上天如此安排,她又能怎么办? 顾染用床被紧紧地裹住了自己的身体,眸光渐渐黯淡下来,封箬啊封箬,明明说好了的,要一起活下去!你怎么这么狠心,轻轻松松抛下一切,就那么……消失了! 现在又用你的消亡彻底把我拴在了这里,让我成为你复仇的工具,让我永远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 很好! 你这家伙不是要让我做你吗,好,在我回家之前,就当一回你! 放心,我一定保住你封家,护着你想护的人,完成你的夙愿。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的回去。 所以封箬,不要再来吓我了,你知道我很胆小的。 好了,封箬,我现在是你了,我是封箬了。 重生之后的封箬! 封箬,目光凌厉起来,她裹着棉被跳下床铺,来到案桌之前,掌上灯。 待屋子里渐渐明亮起来,封箬这才取出之前那个墨千机送给她的木盒子,轻轻放置在桌上,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师父教过的机关术,双手不停地在上面摸索着。 只见木盒子在手中不断幻化着形状,直到突然触碰到某个暗点,蓦地咔的一声,木盒子碎成了四瓣,一本古老的书籍静静地躺在桌上。 封箬眸色微动,小心地拂开书上的木屑和灰尘。 书面上几个烫金大字格外显眼——天玄秘术! 书中还夹着一封信,信中讲,这本天玄秘术是墨千机自己书写的,原着早已丢失,这里面的阵法和机关术太过玄妙,一般人看都看不懂。 因为天玄秘术是可以解开天缘书所藏之地的所有阵法和机关的,也就是为什么这本书如此受人觊觎,封箬现在也是热血沸腾,因为天缘书关系着她回家的希望,而这本书极有可能找到天缘书,她就极有可能回去! 最后信中郑重警告,学完秘术之后必须立马毁掉书籍,以免被小人觊觎,以生不轨之念。 若是以后要传给弟子,只能自己手拟。 这也是为什么这本书是墨千机所写的的缘故。 “我只要墨千机送你的盒子,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交给我” 突然想起日前那个黑衣人所言,封箬越发抓紧了手中的书,皱紧了眉头,她必须尽快学完天玄秘术,然会销毁它,那些人会抢第一次,未免不会再抢第二次! 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小姐,您醒了吗?出什么事了?” 或许是她房中亮着的灯惊扰了夜巡的相府护卫,领头护卫轻轻敲了敲门,礼貌地询问。 封箬面上惊了一瞬,连忙藏好天玄秘术,这才正襟危坐,道,“无事,深夜无眠,起来坐坐。” 护卫恭敬地回道,“小姐还请好好保重身体,相信大人吉人有天相,必定会醒过来的。” “嗯……” 封箬轻轻应了一声,却见窗外泛着点点浅光,突然开口问道,“多少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亥时了。” 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过那个样子。 她是吃过下午饭后入睡的,四点过睡到九点也差不多了。 “大将军何时出殡?” 封箬打开门,门外的护卫愣了愣,连忙跪下行礼,“小姐……怎么知道大将军今日要出殡?” 明月大人不是说不让小姐知道吗?她们明明把消息全封锁了,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如今可怎么办! 封箬动了动唇角,目光淡淡无波澜,“人死了自然要安葬,这人还死在封华……咳,母亲的手中,想必蒙欣必定会专程送请柬来请我。” “小……小姐!” 封箬抬眸扫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理会她们的劝说,“我会去应邀的,毕竟,我是封箬。” 回到丞相府,明月明兰不断给她普及朝中景象,让她尽快熟悉丞相职务,她很清楚,封华醒来之后必定无法继续当丞相,而她即将成为下一任丞相。 宫里传来消息,女皇下旨,蒙胧死于边疆动乱,予以厚葬,蒙欣回国后将继承蒙胧大将军之位,而封箬也将登上朝堂执掌丞相印,蒙胧死于封华之手,蒙欣上任,必定不会放过丞相府! 她接下来的路毫无疑问是危机四伏! 可是她只能进不能退!只能活不能死!这是为了封箬,为了丞相府,为了她自己 她静静地望着相似的天空,突然间喃喃自语,“我有点想吃糖醋鱼了……” 妈妈做的糖醋鱼……封箬咂了咂嘴,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眼角的泪水给逼了回去,等着她,她很快就能回去了。 “糖醋鱼?”护卫愣了一秒,实在想不出糖醋鱼是什么鱼,一时间呆在原地。 封箬恍然回神,苦笑了几声,“不好意思,我忘了凤郢国一天只有两顿饭,现在离饭点还早。好了,叫明兰明月来帮我梳洗一下,我先去看看……母亲。” 凤郢国最痛苦的莫过于一天只有两顿饭,并且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以清淡为主!这对无味不欢的吃货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她必须尽快找到璇玑匙,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六十三章 缘结,困境再遇险境 洞外的光线渐渐消失,凉风大了起来,夙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扫了一眼一米开外的重羽,脸上的焦愁越发明显。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洞里的干枝杂草已经快烧尽了,很久没有进食的两人,这会儿都没有力气互怼了。 不一会儿,一道白光乍现,天边响起一道炸雷,夙裳正抚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又被雷声一吓,整个人一阵哆嗦,连忙朝洞口看去。 不料大雨哗啦啦的便下了起来,风一吹,雨飘了进来,她不禁抱住身体动了动身体,沙哑着嗓子开口,“不好了,下雨了,这下彻底没救了。” 只见重羽妖冶的舔了舔因长时间没进水而干燥的唇瓣,笑得异常妩媚,“那不正好?反正也不想出去,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夙裳闻言,没力气骂他,只能恼怒地转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诱惑,“要不要一起?” “……滚!”夙裳气血上涌,却很快忍了下来,她要保留气力,懒得跟他一般计较。 不得不说,和重羽待久了,对于这家伙的语出惊人,已经开始产生抗体了。 夙裳默默地挪到了火堆边,颓然地低下头,看着不断减小的火堆,重重地叹着气,“柴火也快没了,我们真要困死在这了?” 不对啊,一般穿越的主角都会逢凶化险,她怎么就不可以啊! 刚不满着,肚子又不受控制的叫了两声,她神色恹恹地垂下脑袋,只听见重羽笑声蓦地响了起来,竟带着几分愉悦,“饿了?” 夙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饿吗?废话!” 这妖孽似乎一点也意识到,他们已经面临绝境了!这个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夙裳真的是服了他了! 谁知重羽笑得更欢了,眼睛发着莫名的光,意有所指,“自然是饿了,尤其是看着美食又吃不了的时候” ……嗯?这小子还偷偷藏有食物?! 夙裳猛地睁大眼睛,抬起头来,正想问美食在哪里,却见他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盯住她放电,霎时间她秒懂了他那所谓的美食,脸色徒的一黑,骂道,“去死!” 重羽正笑得起劲,夙裳却忽然看见一只长长的蜈蚣正在重羽靠着的崖壁上上爬动着,几乎马上就要掉在重羽身上。 夙裳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却又没能说得出来,眼见着蜈蚣就要掉下来了,她突然冲上前,抓住他的衣服就猛地一拽。 不妙重羽太重了,她脚下又被不平的地一绊,于是重羽就直直地朝夙裳压了下去,山洞里崎岖不平,碎石有多,夙裳立刻痛得呲牙嘞嘴了起来,“啊!” 在落地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腰椎碎裂的声音,夙裳欲哭无泪,憋了好半天的气。 不想这时重羽却趁机环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喃,“终于想通了?来,我们一起睡觉,我知道,你早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你个死妖孽,快起开,有虫,有蜈蚣”夙裳双手死命挣扎着,岂料重羽也不是吃素的,他看起来又瘦又弱,双臂却有力得很,夙裳根本动弹不得。 啊……老娘的腰,你丫的能别用力吗! 重羽看不见夙裳脸上的表情,只嘻嘻笑着,“小裳儿,你这投怀送抱的借口也太拙劣了我不喜欢。” 夙裳腰疼得不敢乱动,只能脚上胡乱蹬着,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掉到她腿上,接着她腿上一痛,夙裳大惊,惊慌得大叫了起来,“啊——蜈蚣,蜈蚣啊混蛋,走开!” 这下,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也不顾腰的疼痛,猛地踢着腿,一脚踹翻了重羽,爬了起来,“无耻,我都要被蜈蚣咬了,你竟是满脑子的下流想法,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拉你,你早就被蜈蚣咬了,你,你” 夙裳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最后只觉得脑子涨得晕乎乎,头晕目眩的,眼前还出现了重影,身体开始麻痹,她又一下子急火攻心,白眼一翻便倒了。 重羽见她装得起劲,不免好笑,“嘿!嘿!够了,不逗你了,还装呢,快起来!” 见她不动,细细一瞧,唇色竟有些发乌,重羽神色一敛,借着火光往后面一看,果真有毒蜈蚣,数量还不少,他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看来真的是美色误人,这点危险便察觉不到了! 重羽心下腾起几丝烦躁意味,抬手间,一股内力便劈向蜈蚣们。 见蜈蚣还真多得除不干净,重羽也懒得关心这皇陵哪来的毒蜈蚣,顾不得受伤的腿,硬撑着站了起来,抱起夙裳叫道,“撑住啊,夙裳?醒醒!” 此地不宜久留,而且还没有解药,只能先出去了。 重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根金丝绳子,把他们俩的腰绑在一起,然后将绳子紧紧绑在岩石柱上,运起轻功便冒雨跳下了洞口,崖壁极为光滑,他几次滑倒,狠狠地撞在崖壁上,腿上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涌了出来,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血水顺着雨水往下流淌,他浑然不觉得疼痛。 雨水湿透了夙裳的衣服和头发,冷风一吹,整个人一个激灵,她微微睁开了双眼,哆嗦着道,“羽儿,这是哪……” 夙裳趴在重羽背上,混沌的脑子已无法思考,却瞧见了身上的绳子,心中顿时一阵气怒,这该死的变态,有绳子不早点拿出来!混蛋! 然而意识逐渐涣散,很快她又陷入了沉睡。 “喂喂,臭丫头别睡啊,我可不想背着一具尸体下去,夙裳?夙裳!”重羽心里慌乱得紧,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境况。 忽然绳子一抖,他大惊失色,不会要断了? 心中刚想完,绳子便断裂了,两人瞬间普通一块巨石,咻的坠落了下去,重羽手中紧紧地拽住断裂的绳子,脑中忽的闪现出严老那张笑得慈爱的老脸,“教主带上这条金丝钢绳,危险之际可保教主一命!” 他娘的!这老不死的严匹夫,竟敢算计他! 第六十四章 缘结,蒙胧下葬 子时,天地之间一片墨黑,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大街上寂静无人,尽管如此,凤郢国上下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原因有二,其一,平时专权恣肆,独断专行的大将军蒙胧今夜便要下葬!凤郢国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前往吊唁。其二,更加嚣张跋扈的蒙欣即将升任大将军之位!这位小将军比之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蒙胧虽死,可兵权依旧在,蒙家势力没有半点减少,反而所有得罪过蒙欣的人此刻应该是日日胆战心惊,这蒙欣杀人从来只看心情,如今没了蒙胧的管教,这……哪里还敢睡得着! 大将军府处处白帐高悬,然而却一点也不显得惨淡凄清,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来吊唁的高官大臣,个个都是素衣白巾,敛眉低目,看起来极其伤感。 大堂之上,一个大大的奠字特别醒目,中间摆着一个挂着白花的棺椁,香火跳跃着,最右边笔直地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子。 很明显,她就是蒙欣。 蒙欣一双眼睛虽然瞪得圆圆的,隐隐还带着杀气和恨意,可是却能清晰地看见她黑黑的眼眶以及眼睛里的血丝,足以说明她有多疲倦。 然而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棺材上,从不曾离开过,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似乎还有鲜血在滴淌,可她完全不在乎,只盯着棺椁,没有哭也没有闹。 一群穿着白色孝衣的男人乖巧地跪在两边,呜呜地哭泣,这些都是蒙胧生前的男宠们,个个长的不差,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痛。 年长的男子抹了抹眼角不断掉落的泪珠,期期艾艾地对蒙欣道,“欣儿,时辰不早了,让你娘入土为安。” 蒙欣僵直的身体纹丝不动,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欣儿,你已经没日没夜地跪了好几天了,休息会儿,将军也不愿意看着你这样毁了自个身体啊。” 蒙欣依然没有说话,连眼神都带着死沉的气息,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冷凝的低气压。 男子清楚蒙欣的脾气,已经不再多言,只默默垂下了脑袋,这时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丞相府前来吊唁!” 突然间,只见蒙欣腾得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冒着凶光,直直地落在刚进门的明月身上。 男子吓了一跳,慌乱地扶着小厮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蒙欣,生怕她做出冲动的事来。 明月微怔,继而恭敬地行礼,“见过蒙小将军,丞相大人至今未醒,明月斗胆代替丞相大人来给蒙老将军送行,还望蒙小将军见谅!” 蒙欣猝然冷笑,笑声带着冷意,“这封箬不是还没死吗?丞相府何时由下人掌管了?或是,你们觉得,我这将军府门第太小,她封箬不屑于进来?” 明月蹙眉,不悦道,“蒙小将军何出此言?我们小姐伤未好全,如何出得了席?你……” 明月还没说完,身后的明兰连忙拉过她,站在前面,浮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小将军如此看重咱们小姐,明兰真替小姐感到高兴,也让明兰想到了蒙老将军和我们丞相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这情意,哪是常人能比的,真希望咱们小姐和小将军也能这般……” 明兰巧舌如簧,愣是将蒙胧和封华从小便敌对的感情给板正了,蒙欣气得浑身颤抖,却当着王公大臣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放心,我和封箬……定会如你所愿!” 明明母亲就是被封华杀的,如今在母亲的灵堂上,她不但不能给母亲报仇,还要忍下区区下人的羞辱!真是……气死她也! 封箬那个胆小鬼,以为她不敢来,我就杀不了她吗! 等着,封家迟早会在她手中覆灭! 蒙欣看见明兰那张笑脸就觉得火气上涌,两人说了两句后,蒙欣就转身进了内室,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那个年长的男子。 蒙欣埋伏在堂上的刺客得到主人撤退的命令之后,也纷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殊不知,封箬不是没有来,而是知道此行风险太大,不准备明着来。 将军府的后院,一辆马车安静地停在不远处,大雨滂沱,雨水顺着车沿哗哗地流淌着,车里的人很是安静,车外的人却显得有些焦虑,忍不住弱弱地开口,“小姐,这么大的雨,我们还是回去……” 过了一会,封箬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散漫中带着沉稳,“……不急。” 那个侍卫无法,只得沉默。 等到前院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来后,马车里的人才睁开了眼睛,“看来明兰她们已经到了。” 封箬撩开车帘,戴上斗笠便跳下了马车,径直地走进雨中,赶车的侍卫见此,欲跟上来,却见封箬突然回头,那双清亮沉静的大眼睛盯着她,“那个谁,你不用跟着我,去前门!” “属下封十五,请让属下随您一起,属下可以保护小姐!”侍卫不好违背封箬的命令,可又不能放任封箬孤身一人去冒险。 封箬轻笑,语气意味不明,“可我觉得我单独行动更加方便,更加安全!” 封箬这话挑明了说便是怕封十五给她拖后腿,封箬毫不留情地打击了封十五的自尊心,封十五的面色泛白,还好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封箬却感受到了封十五的不甘心,默默深吸一口气,转身不再理会封十五。 经历了原主魂飞魄散的事情之后,封箬已经决定,再也不跟这个地方的任何人有过深的交集,觉得她无情也好,冷血也罢,她不想再经历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了,方砚说得没错,情深不寿! 她只有安安静静地做封箬,“打怪升级”,“寻宝回家”,然后才能忘记封箬,忘记这里的一切,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封十五尴尬了一刻钟,确实觉得自己只能给封箬添麻烦,可是封箬刚回国,从没来过将军府,一个人未免太过冒险。 思来想去,封十五决定还是赶紧去前面找到明兰明月两位大人,把这件事赶紧告诉她们。 封箬轻松地跃上墙头,顺着昏暗的灯笼,往前院摸去。 蒙胧死在封华手中,蒙欣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居然堂而皇之给丞相府递请柬,她的目的绝不单纯! 她原本确实是想亲自从前门去,可是又怕蒙欣设下埋伏,以防未知风险,最终决定暗中跟来看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明月明兰一把。 可是往往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等她在后院各大房子间转悠了很久之后,才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她,迷路了! 这将军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封箬还得小心地避开夜训的将军府侍卫,看来她还是高看了自己! 正在封箬靠着假山幽幽叹着气的时候,突然细细浅浅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有人在说话,封箬悄悄绕过假山,往那边看去,可惜天色太暗,那边的灯光有点远,封箬只看见两个撑着伞的人影,似乎在说些什么。 第六十五章 缘结,人心叵测 封箬只能慢慢靠近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确保落地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毕竟,电视剧里,这种偷听的桥段一般都会被发现,她可不想惹祸上身。 声音渐渐清晰,只听见一道男音带着焦急的语气传进了封箬的耳朵,“小将军,小六说的都是实话,殿下他不是不想来,而是确实被女皇困在了寝宫,如何来得了嘛!” 蒙欣的声音却带着嘲讽,明显不信任他的话,“以吟澈的本事,女皇哪里困得住?他分明就是不想来!怎么?觉得本将军没有将他带出去,他倒生起闷气了?” 小六连忙喊冤,只差没给蒙欣跪下了,“小将军,殿下您还不了解吗,他哪会生您的气!是真的出不来……” 小六还没说完,蒙欣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厉喝,“我不管!我娘死了!好歹也是为了阻止封华去带他回来才死的!他如今倒好,想置身事外吗!你回去告诉他,没门!” 封箬慢慢靠近的动作微微一顿,屏住呼吸,静静地藏在暗处,等候着后续发展。 “小将军,你说话得讲理啊!什么叫殿下想置身事外?殿下一切听你们所言行动,结果非但没有逃离这里,反而在鹰嘴湾被山贼截去,差点……你如今怎能这般侮辱殿下,殿下是真的出不来……” “够了!”蒙欣明显不耐烦起来,用力甩开小六的衣领,小六一时不备,拍的摔倒在了地上,一屁股坐进了雨水里,伞也掉了,整个人狼狈至极。 “小六,你回去告诉他,不管怎样,我娘的死他也逃不了责任,他要是不出来见我,我就进宫找他去!” 小六…… 鹰嘴湾山贼? 不会是那对牢里的主仆? 吟澈,凤郢国的皇子,竟然就是那个在牢里给她把脉的那个男子? 没想到,封华豁出命去救回来的人,竟然参与了这件事的策划,吟澈居然和蒙欣母女勾结起来,陷害封华! 封箬紧蹙眉宇,看着小六的目光渐渐变得寒冷。 呵!果然,人心叵测! 封箬冷眼看着小六默默退了下去,瞧见蒙欣转身往一个方向走了,她这才悄然跟上。 与其自己在这后院乱转,不如跟着蒙欣走。 伴随着越发热闹嘈杂的声音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封箬明白,蒙欣来了前院。 她看见蒙欣召来了一些暗卫,悄悄地说些什么,四周人流来往愈渐频繁,封箬不好上前,无法得知蒙欣想要做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蒙欣不会放过今晚这么好的时机! 封箬钻进人群里,一边躲避蒙欣的视线,一边跟着她,不过,蒙欣习武出身,这又是在她自己家,封箬跟起来特别费劲,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把蒙欣跟丢了。 封箬好不容易挤到了前厅,却见大堂之上不见了棺椁,明兰明月也不在,丞相府的侍卫更是一个也没见着。 她忍不住拽住一个从她面前路过的人,急问道,“哎,丞相府的人呢?” 这个时间段,大臣们几乎都在,丞相府自然也不可能先行回去,不对劲啊! “喂,你是哪里来的小野丫头,怎么如此无礼?这位是刑部尚书,方大人!不行礼也就罢了,竟敢拽方大人的衣服,你是想死吗!” 封箬还沉浸在心底的慌乱之中,手上却被人紧紧掐住,狠狠地甩开,只见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竖着眼睛的老女人,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满满的轻蔑,“你看什么看!你是哪家的小孩,赶紧报上名来!否则,进了我们刑部,有你好受的!” 封箬不想多事,默默抬起手臂,撩开衣袖一瞧,只见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好家伙,这劲用得,是想掐断她的手腕啊! 四周的大臣听闻动静,已经开始围拢上来,面对封箬这张陌生青涩的小脸,众人从好奇渐渐变成叹惋。 谁人不知,在凤郢国,朝堂官员已然分为三股势力,除了亲皇派,便是以丞相为首的崇文派和以将军为首的尚武派。 沿袭至今,皇族势力大大削弱,而拥有百万兵权的将军势力却不断膨胀,好在还有个丞相府尚能牵制住将军势力,两派势同水火,各不相容,可见朝中局势瞬息万变。 而丞相座下的尚书台势力最大,其中这个刑部尚书最为张扬,仗着丞相势力,朝中谁人见了她不得躲远点,于是大家都认为是封箬倒霉找死,不由得哀惜。 “大人,这刑部越发放肆了!” 一旁的侍女愤愤不平,女人的目光却淡然地落在封箬波澜不惊的小脸上,若有所思,这小丫头长相和气质倒是不错,甚至有几分神似封华那个强势的女人,身份应该不简单。 “不急,再看看。” 封箬环顾了四周,百官的神态尽收眼底。 她堆上笑容,双臂环与身前,手心贴手背,大拇指竖直,身体微微前倾,给刑部尚书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原来是刑部尚书方大人,小侄封箬,刚回国不久,若是礼仪上有所不周,还望方大人体谅。” 封箬…… 众人惊愣,莫非是封丞相的女儿? 先前一脸气势汹汹的老女人满脸惊恐,啪嗒一声便跪了下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封……封小姐?” 方龄亦是一惊,连忙疾步走上前来,脸上带上了惊喜之色,“你,你真是封箬小姐?是封丞相的女儿?哎呀,原来是箬儿侄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与你母亲真像,哈哈哈……” 封箬静静地看着她那尴尬的笑容,唇角的幅度不变,“不知方大人可有见过丞相府的人?” 方龄想了想,连忙回答,“似乎跟着蒙小将军上山葬父去,方才送灵的人手紧缺……” 封箬倏然一惊,笑容瞬间消失,还未等她说完,便闪身窜出门去,不顾倾盆大雨,疾驰而去,“小侄还有事,下次定当登门拜访。” 方龄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跪下的老女人也是一脸的懵,唯唯诺诺地爬起来,“大人,封小姐这是往哪去?” 方龄瞪了她一眼,眼中隐隐带着杀意,“你以后最好给我收敛点!否则,别怪我救不了你!” “是,是,谢大人,谢大人!” 这时,方才看戏的女人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别样的意味,“方大人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呀?如今时机正好,帮助封小丞相解决当下疑难,不正好将功补过?” 看清来人,方龄脸上多了几分恭敬之气,俯首行礼,“下官愚钝,还请文太师明示。” 文太师,可是当朝国姨呀!凤君的亲姐姐,吟澈的亲姨母。 这位可是正正经经的亲皇派,女皇的左右手! 文太师冲她招了招手,方龄连忙附耳过去,下一秒脸色大变,凝神急喝,“快走,我们去追封小姐……”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冲进了雨中,在漆黑的夜里摸索着疾走,夜色深处,正在悄悄酝酿着一场不小的阴谋…… 第六十六章 缘结,淑太妃之计 黎卉国 同样是深夜丑时,凤郢国风雨交加,然而黎卉国京城这边却只吹着风,雨倒是始终没有下得下来。 不得不说,云烈在封锁消息这一方面是极为厉害的,至今有关夙裳出事的风声一点也没有泄露。 所以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尽管如此,但并非真的无人不知道这件事。 寿安宫中,烛光跳跃,大堂之上一派灯火辉煌,自夙霞离开皇宫之后,淑太妃已经多日不得好眠,每日忧心忡忡,总觉得夙霞此去,必定会坏了她的事! 果然母亲最了解女儿,高座上的淑太妃脸色憔悴,又是一夜未眠,尤其在听到有温兼传来的密信快件之际,她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粗略扫了一眼信上内容,气得将信揉成一团,颤抖着身躯大骂道,“愚蠢!本宫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材!” 该发生的始终还是发生了! 堂下坐着的首辅温伟见此,浓眉微蹙,急问道,“可是计划有误?” 温伟不傻,淑太妃今夜连夜急招他入宫,如今又是这般凤颜大怒,想来也是与灵州之事脱不了干系。 淑太妃满目疲惫,已经气得说不出话,直接将揉成团的信丢给温伟,顾自躺在椅子上,努力喘着气,身旁的心腹嬷嬷见状,连忙上前轻轻为她顺气,非常识相地没有多话。 淑太妃缓了口气,用手扶住了额头,无奈地叹气,“你自行看。” 温伟将信件抚平,凝神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这……接下来该如何?” 温伟也知道是夙霞的错,可他身为臣子,面对太妃又怎么能说公主的不是,他只能反过去问淑太妃,这样既不会得罪太妃,也尽了他为人臣子的义务。 虽然淑太妃是他亲妹子,可是身份摆在那,他可不敢逾越本分。 温伟当初并不明白淑太妃为何会同意战王和夙裳的婚事,毕竟在那之前,战王一直是他们极力拉拢的对象,淑太妃也不止一次暗示过要将夙霞嫁给宣夜,以此栓住战王势力为他们所用! 因此那日他才会在朝堂之上那般失态,淑太妃的计划事先并没有通知他,甚至他儿子知道的都比他要多,可见他这个哥哥在淑太妃心中已经无足轻重了,或许一直以来她看中的也就是他内阁首辅这个权位。 他很清楚,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妹妹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想要的是皇权!是野心!而他尽管多般不喜,始终还得帮衬她,毕竟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血浓于水,罢了罢了,反正一把老骨头了,最后也得为她铺出一条安全的大道来。 淑太妃并不知道温伟此刻心中所想,沉眉细思间,她马上又有了另一套办法。 虽然如今夙霞突然坏了事,的确有些不好办了,不过原本的计划并没有完全被破坏,还是可以经过慢慢修改的。 不过恐怕要走点险路了,若是夙裳这个时间死了,无异于同时得罪了皇帝和战王,皇帝那边暂且不论,只是一些顽固老头们的口诛笔伐罢了,可是战王殿下那边就不好说,毕竟单凭战王麾下那百万雄兵,这件事也是没办法善了了。 更别说,宣夜背后还有宣家,还有新澜派! “娘娘息怒,也是犬子无能,竟不能阻止朝阳公主……是老臣教子无方,请娘娘降罪!” 温伟心中也料到了如今局势,立马从座椅上站起来,幽幽叹了口气,屈膝跪在了堂中央。 “哥哥这是做什么!”淑太妃见此,连忙坐起来,“本宫又没有怪你,更没有怨兼儿,只是为本宫那个傻丫头感到无奈罢了,你这又是何必……嬷嬷,还不把快本宫的哥哥扶起来!” 淑太妃看着老嬷嬷把温伟又扶回了座位上,这才挥了挥手,将所有下人遣退。 “哥哥不必忧心,本宫还有办法。” 淑太妃眸光微闪,微带自信的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夙裳还是在本宫的掌控之下的,这夙裳若是命大未死,我们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若是她福薄就此去了,我们也有法子挽回损失……” 温伟一脸的疑惑,只见淑太妃冲他招招手,“附耳过来……” 淑太妃嘴角挂着冷笑,透着胜利者的孤傲,夙裳以为她聪明,看破了夙霞的鸿门宴,夙裳以为她庆幸,逃过了彪爷的侵犯。殊不知,宣夜是她叫进宫的,也是她引入朝阳宫的,这夙裳与宣夜发生的事自然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夙裳,一直都在她的手掌心中…… 战王府 窗外漆黑一片,不时一道冷风幽幽拂进来,窗前的男子却睡意全无,眉目紧锁。 宣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心神不宁。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与夙绝深入探讨边境动乱的事情,是的,边境根本离不了他,听说他刚离开,便有大量的流寇潜入黎卉国,甚至已经和之前潜进来的流寇汇合集聚,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为祸一方百姓。 鹰嘴湾一带山贼尤为猖獗,那里似乎已经成为最大的流寇集聚之地,形成了一窝庞大的山贼团伙,依傍着鹰嘴湾错综复杂,急险隐秘的地势,已经不是朝廷能够轻易铲除了的存在。 加上之前宣夜与他说过魔教已经入侵的消息,他已经开始着力全面调查这件事,上次将齐埔调走之后,没想到羽儿也就此失踪,他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有关魔教的线索,没想到就这么又断了。 他近日的确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夙绝希望他能尽快铲除鹰嘴湾的山贼匪寇,他因此动用所有的关系网,还派了齐坤带着一部分齐卫营过去试探虚实,可是最让他焦虑的并非山贼,也并非魔教,而是灵州瑰山的夙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的安危。 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可奈何的情感,整个人恨不得能分身! 尤其是齐埔这小子似乎也失联了,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信了,弄得他这几日心慌得厉害,只能多把精力集中在鹰嘴湾的山贼上,借此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 陵山,这里是离凤郢国皇陵最近的一处风水宝地,并且陵山呈环弧状,更是完美地护围着皇陵,如此好的地势,凤郢国第一代女皇看的第一眼便将它一分为二,送给当年与她一同打下天下的两位重臣,以作陵葬之地。 她还笑称,封家蒙家一定会如同这陵山一般,护她凤郢皇室万世无忧。 自先祖开始,这里便是蒙家和封家的祖坟所在地,所有蒙家封家子子孙孙都会葬在这里。 当初划分的时候,左边归了封家,右边归了蒙家,当时虽然女皇并未表明两家地位高低,但是随着以左为尊之风逐渐兴起,左封右蒙渐渐变了味道,蒙家心生不服,慢慢开始与封家为敌,由此代代延续下去,两家彻底从世友变成了世敌! 第六十七章 缘结,陵山之乱 虽然已是深夜,可是因着今晚蒙大将军要出殡,从大将军府到陵山这段路上都有士兵守着,街上仍然还有百姓提着灯笼,打着伞,在细碎地谈论着。 这倒是方便封箬一路畅通无阻地循着送葬人的踪迹,赶到了陵山脚下,此时雨渐渐小了点,可是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泥泞路上又湿又滑,送葬的人也因此并未走得多远,此时封箬已经瞧见了前方星星点点的火光,显然是送葬人的火把。 封箬紧绷着的面皮微微松了些,脚下步子不减,加快速度往前面追去,然后刚跑了不一会儿,突然听见前面乒乒乓乓响起了刀剑交接的的声音,还有浅浅的厮杀声,封箬刚松懈了几分的眉目又是一紧,心里无比懊悔。 还是来晚了,还是发生了,蒙欣,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封家! 封箬此时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蒙欣的意图,更恨自己当初没能跟上蒙欣的步伐,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陵山作为凤郢两大世家的祖墓之地,自然是有人时刻看守着,所以送葬小路两旁都挂着昏暗的白灯笼,便于指路。 封箬在泥泞的小路上狂奔,泥水溅上她的衣角,可她现在根本顾及不了这些,她只知道,她慢一步,明月明兰便危险一分! 如今封华还未醒,若是她保不住封华身边的两大心腹,日后如何有脸见封华,如何有脸面对原主! 她跑得越快,耳边的声音越清晰,最后几乎飞了起来,不过还是没胆量飞太高,毕竟她那深入灵魂的恐高症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眼见着就在前面了,一团人乌压压地厮打在一起,此地偏僻,火光幽暗,也看不清楚谁是谁。 封箬急急地一声高呼,运起轻功冲了过去,“住手!” 封箬分不清谁是谁,只顾推开阻攘她的人,谁攻击她,她就还回去,但始终下不了死手,毕竟不知到对方底细,她至今还未见到一个熟面孔。 她愁眉紧锁,竭力保持冷静,不时还高声唤了两声,“明兰!明月!” 慌乱之间,她莫名其妙地又与一个功夫还不错的人纠缠了起来,封箬只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尽办法脱身,谁知这家伙故意拦着她,就是不放她离开,她忍不住喝道,“蒙欣呢?你主子在哪?” 对方明显有些怔愣,攻击的动作顿住,又突然激动地抓住她的肩,似乎是要控制住她的动作,这般危机下,封箬条件反射地拽下对方的手臂,反手便是一扭,“啊啊啊----” 突然间,刺耳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封箬的神色有些动容,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啊放手---是小生呀……封姑娘啊啊---快放手呀……” “……方砚?” 封箬放开他的手,拧眉望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这里不是蒙家祖坟之地吗?应该是蒙欣才对,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小生是来帮忙的!” 方砚赶紧扯下斗笠蓑衣,露出那张熟悉的小脸来,她抱着手臂,疼得牙齿都在颤抖,“小生方才打迷糊了,姑娘你又带着斗篷,小生以为你是蒙欣那边的人,好在姑娘出声提醒,小生才认出姑娘来,可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你就……嘶!哎哟!” “活该!”封箬难得怼他一句,又问,“明月明兰呢?见到她们了吗?” “嘿嘿!这你可要好好感谢小生!明兰明月两位大人平安无事,蒙家那小丫头想不到她的计划会出纰漏,半路杀出我们这一群山贼来哈哈哈……”方砚得意地笑出了声,封箬挑了挑眉,一手拍在他的受伤的手臂上,语气略重,“我是要好好谢谢你啊!” “啊!你,你故意的!”方砚又一声惨叫,赶紧离她半尺远,“恩将仇报!想不到封姑娘是这样的人!” 方砚的控诉并未得到封箬的正眼相待,在听见明兰明月相安无事之际,她就已经放下了心,她冲方砚招招手,“好了好了,过来,我有事问你!” 方砚悻悻的挪步过来,却在离她一定距离的地方站定,“何事?” 封箬不免好笑,她环顾四周,此刻混乱的场面已经无法控制,封箬拉着方砚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里,抬眸望进了方砚的眼里,“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一帮兄弟们!” “还不是为了追随封姑娘你,当初封姑娘独自不辞而别,害得我们担心了好久!” 方砚倒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说话间的确夹杂着浓浓的担忧之意。 封箬心里微暖,不自觉地浮出笑容,打趣道,“你这脸皮还真是……堪比城墙呀!” 方砚心中正得意来着,却见封箬轻轻环抱起双臂,昏暗的火光下那双眸子潋滟着通透的光芒,他心跳顿时漏掉一拍,知道封箬又开始猜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封箬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字字撞进他的心里,“方砚,看来我们虽然相处过一段时间,你依然不了解我。你以为我会相信巧合这种东西吗?我不知道你到底听命于谁,也不想去深究你的目的。但你明明早就到了凤郢国……为何不先来见我,却故意潜伏在我附近……是的,如今你很好的帮助了我,可是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欺骗和隐瞒!” 她做事小心谨慎,不允许有任何不安定分子的产生,安全感对她来说,是可以与美食并肩的存在! 方砚深深地看了封箬几眼,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小生知道,封姑娘非常人,唉……这次是小生做错了,封姑娘可否原谅小生,小生还是在鹰嘴湾那番话,誓死追随封姑娘,任封姑娘差遣!” 封箬没有立刻应下,只是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方砚暗暗叫苦,他早该知道封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居然蠢到为了一条鱼听了赫宸那傻小子的话,搞什么暗中保护?大大方方地守在封箬身边就好了,弄得现在这位多疑的主儿,都开始怀疑他的用心了! 偏偏如今那个始作俑者自个躲得远远的,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赫宸哪赫宸,你小子害苦小生了! 面对方砚的诚心服从,封箬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毕竟她刚到凤郢国,根基不稳,手中若是没有一些可信可用的人,那她的处境将不堪设想。 可是这个方砚今日的做法让她很不喜,若是以后她的人不能完全听命于她,又如何谈得上信任二字? 离得近了,方砚脸上的懊悔一览无遗,难不成这事还另有隐情?封箬微微蹙眉,方砚是个聪明人,一般人可指使不了他,莫非是墨珩连漪他们? 封箬一步一步靠近方砚,待两人靠得极近,方砚明显愣住了,封箬没注意到人家的不适,反而将脑袋往他身上蹭去。 “封,封姑娘?”方砚僵硬着身体不敢动,目光四处飘闪,赫宸应该也在这里,万一那小子误会了可惨了! 两人的动作极为亲密,旁人看过去,还以为两人在深情亲吻呢! 藏匿在暗处的某人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玉箫,正准备冲出去分开两人,然后将方砚暴揍一顿时,却见封箬突然动了。 她退了两步,笑容灿烂,吐出两个意味不明的字,“好香……” 熟悉的味道…… 闻着便令她口齿生津…… 原来是他! 方砚当下一愣,继而脸都黑了几分,什么呀,她靠过来就是闻他香不香?不对,他堂堂男子,既没用胭脂水粉,也没用香薰,哪里香了? “封姑娘……” 方砚正想开口询问,突然身后又是一阵混乱,只见不知哪里又窜出来一伙官兵,此刻雨已经停了,火把一多,倒将这野外照亮了不少。 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女人疾步走了出来,瞧见封箬便唤道,“封小姐,哎呀,原来您在这里,可叫下官一阵好找!” 封箬抬眼望去,来人竟是先前在将军府为难她的刑部尚书,方龄。 第六十八章 缘结,仇人相见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封箬敏锐地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下意识往后面的方砚看去,方龄方砚?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 只见身后的方砚深深地低下了头,站姿显得有几分僵硬,封箬还正疑惑着,突然听见方龄一声尖叫,吓得她垂下的手微微抖了抖,“孽子!” 方龄突然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三步作两步越过封箬,在方砚面前站定,指着他鼻子喝道,“跪下!” 方砚似乎挣扎了半刻,最终还是默默跪了下去,双膝同时着地,生生将浸湿了雨水的泥土地压凹了半寸下去,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沉默得令人徒生不适,可那背脊却意外地挺直。 “你还敢回来!你这个罔顾祖宗礼法的不孝子,无情无义的东西!本官养了你那么多年,说走便走,你还有何脸面回来?”方龄怒不可遏,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言辞激烈,“还有本官的墨儿!你要自个走了,永远不回来,我无所谓,权当养了条白眼狼!可你为何要带走我的墨儿!我的墨儿呢?墨儿在哪里?” 方砚没有抬头,面对咄咄逼问的方龄,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墨儿……死了。” 声音低沉不带感情,可封箬却感觉到他隐藏着浓浓的悲伤和痛苦。 “你说什么!我的墨儿……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她在哪儿?我问你,她在哪儿!”方龄此刻已经不顾封箬还在旁边,一把揪住方砚的衣领,面目狰狞,“你这个狠毒自私的竖子!墨儿是你亲妹妹,你未来的依靠!你怎么狠心带走她的,怎么狠心害死她的!你!你……” “是!是我的错!”方砚突然大声截下她的话,脸上第一次出现冷硬之气,紧绷之下,“小生”二字竟也不再自称,封箬诧异地挑了挑眉,等着看好戏。 “千错万错,错在我没保护好墨儿,这是我自己对不起墨儿,我可以用尽一些办法为她报仇,向她赎罪,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你,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若非你宠庶灭嫡,气死父亲,听从那小郎的谗言,欲卖我入青楼,我又怎会偷偷带着妹妹离开!我们又怎会遭遇……当初是你逼我兄妹二人入绝境!如今又是哪来的脸面站在这里诋毁侮辱我?你才是无情无义,狠毒自私的小人!” 方砚似乎将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一下子全发泄了出来,说到最后,情绪激动得近乎咆哮。 众人皆惊,所有人都想不到,堂堂尚书大人,竟会做出这般事情,真是…… “你,你,反了你了,你竟然以下犯上!我是你母亲!” 方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面对方砚怨怒憎恨的目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觉得此事太过丢人,于是朝后招了招手,喝道,“来呀,把这孽子带回刑部,本官今夜大义灭亲……” 封箬想起在鹰嘴湾发生的事,其中朱武似乎霸占了方砚的妹妹,还夺走了方砚喜欢的人,那么那个墨儿之死应该与朱武脱不开关系。 方砚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任由那些官兵上来将他抓住,一点也不反抗,倒是中间突然闪出一个大胡子黑汉,挡住那些官兵,目眦尽裂地瞪着她们,大喝,“你这娘们讲点道理!方墨又不是二哥杀的,方墨是不堪受辱而自杀,罪魁祸首已经被二哥亲手剿灭,你啥都不知道凭什么将二哥收监,方墨是你女儿,二哥还是你儿子呢……” 方龄做了这么多年的刑部尚书,还是第一次被个毛头粗人指着鼻子骂,顿时恼羞成怒,“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人,你敢阻挡本官办案,真是反了!来人,通通拿下!” 孙林冷笑,抡着武器挡在方砚面前,双目瞪圆,“好个不讲道理的大官,二哥,我们不必与她们客气,既然她不想认你,你又何必自讨无趣!兄弟们,保护二哥!” 此番,蒙欣埋伏在这里的刺客已经被杀尽,方砚带来的山贼们听到孙林的召喝,纷纷围了上来,眼见着两方作势又要打起来,气氛凝结到了极点。 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刻,封箬突然轻笑了起来,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呵呵呵呵” 霎时,所有的人纷纷转头望向封箬,众人不明白她为何发笑,又是在这极为紧张的关头,只觉得心里莫名发虚,背脊发凉。 封箬挥了挥手,笑道,“你们继续呀,不要管我,继续继续” 两方这一耽搁,丑时都已经过了,天边开始泛白,寓示着天快亮了。 方龄这才看到封箬还站在这里,瞬间醒悟过来,她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当下脸色便白了几分。 封小丞相在,她怎能滥用职权! 不过做了这么久的刑部尚书,她没那么容易失去理智,待她冷静下来,才想起方才似乎这孽子正是在与封箬相谈甚欢,莫非这孽子与封箬有不浅的关系? 那她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这孽子的价值了。 封箬依然笑容满面,盈满笑意的双眸不着痕迹地扫过方龄面上细微的变化,心下了然,面上却催促着,“方大人,不用顾忌小侄,小侄初来乍到,对这凤郢国的国法还不甚了解,正好向方大人讨教呢!” 明月明兰这时也已经找了过来,带着丞相府仅剩的几名侍卫,什么也没有多说,默默在封箬身后站定。 方龄怎么会没听出封箬的言下之意,她这是在提醒她,别看她刚回来,凤郢国什么律法,什么规矩,她都一清二楚! 她心下大骇,冷汗微微冒出额头,真不愧是封华的女儿,墨千机的徒弟,看来真让文太师说对了,这个封箬不简单! 她连忙冲封箬行礼,“封小姐见谅,是下官逾越了,不知封小姐对此有何看法?” “我的看法?”封箬故意带上一抹惊讶,面上渐渐浮起一抹羞赧,“这小侄那就略表拙见了,其实小侄并不知晓令爱之事,可关于令郎……那还真与小侄有几分善缘……” 封箬避重就轻地将他们在鹰嘴湾发生的事缓缓道来,有些事故意省去,“……令郎忍辱负重,在贼窝苦心潜伏这么多年,终于大仇得报,不得不说,小侄佩服,真羡慕方大人有如此儿子!” 封箬一番赞耀下来,方龄已经高兴得不能自已,想到方砚可以成为拉拢封箬的筹码,更是恨不得赶紧将方砚送到丞相府去,“难得小姐这般喜欢砚儿,不如就让砚儿去丞相府服侍小姐,小姐你看……如何?” 封箬笑了,礼貌而疏离地道,“方大人客气了,那就麻烦方大人亲自将令郎送到丞相府,小侄必定不会亏待令郎!” “呵呵呵呵……” 这边两人谈好,气氛刚一缓和,一串不明觉厉的冷笑便突然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 只见孙林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影子踹开,方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来人给掐住了脖子,“你……唔呃……” 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还在目瞪口呆之中。 待看清来人,震惊之下的方龄舌头都已经捋不直了,“将,将军?” “方尚书,早就听闻你有个叛逆儿子,如今得以一见,想不到,这长相还不错……” 说着,蒙欣还不重不轻地拍了拍方砚的脸蛋,“皮肤真白……” “你……放开…我……”方砚气结,死命挣扎了起来,偏偏这蒙欣力道大得很,他一时难以挣脱桎梏,此时只觉得一股羞愤自心间冲上脑门,求助的眼神不自觉地扫向了封箬。 蒙欣挑衅的目光也落在了封箬身上,带着一股疯狂的恨意,“封箬,黎卉国一别,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第六十九章 缘结,艾薇儿 蒙欣的话别有深意,浑身的杀气明显蹭蹭地往上涨,方龄很清楚蒙欣的为人,她根本没胆量得罪这位狠角色,她身后那些人也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封箬啊,这人本将军看上了。” 封箬没有立马回话,蒙欣越发嚣张了起来,语气强硬,直接便要从她这抢人,理由仅是“她看上了”,不过封箬也不气恼,她心底很清楚,这家伙哪里是看上了方砚,仅仅因为是她的人,故意找茬罢了。 封箬刚浮起一抹笑容,正准备开口,不料这会被蒙欣的人压制住的孙林突然猛地挣扎了起来,蒙欣在凤郢国有多残忍,他也有耳闻,但他江湖人士最看重义气二字,丝毫不惧死亡,他生怕封箬不出手,于是边挣扎边大叫,“封姑娘,不要答应她,蒙欣残暴,二哥会让她折磨死的。求您看在二哥一路追随您的份上,救救二哥,孙林日后以命相报!” 封箬满意的弯了弯唇角,看来这里也有令人暖心的人存在。 孙林刚说完,肚子上便挨了一拳,力道不轻,疼得他龇牙咧嘴,一时话都说不出了。 可是这些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拳拳到肉,专往他身上最最脆弱的部位打,疼得孙林冷汗直冒,嘴角带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呜!呜……”方砚见此,气得浑身发抖,然而蒙欣掐着他下颚的力道很大,他只能红着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她,想骂人都无能为力,双手早就让人给制住,他那所谓的母亲此刻只顾着低着头,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这个局面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他的心也已经凉到极致。 若是孙林也死了……他就是豁出一切,也要杀了这个魔鬼! “咻咻——”忽然,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浅浅的响了起来,声音很小,很短促,方砚却感觉很熟悉。 方砚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却被一道强势的力量给带了起来,几道惨叫声响起,双手已经脱离了桎梏,眼前蓦地白光一闪,掐着自己下颚的手已经放开,他看清楚了蒙欣的手被划出了血,可没来得及看蒙欣脸上的表情,身前已经站了一个娇小的绿色人影。 “……封箬!”手上的痛楚传来,蒙欣才意识到她竟然被封箬伤了,蒙欣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又偏头看见孙林那边躺了一地的尸体,尸体上还插着明晃晃的梅花镖,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怎么,你要公然跟本将军作对?” “呵……”封箬冷笑,目光紧紧地锁住她,“蒙欣,你娘刚下葬,你这又是故意邀请我,又是强抢我的人,你的目的不就是我吗,何必搞出这么多的事来!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也不用装出一副假笑面对我,你恨我,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是!” 如果不是蒙欣,她就不会穿到这个封建社会来,也不会受尽苦难,更不会忍受追杀,如果不是蒙欣,……原主就不会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 封家蒙家是世仇,既然这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那么就在这一代结束。 “呵呵……哈哈哈……”蒙欣低低的笑声诡异地响了起来,继而大笑,不知为何内心也有了几丝疲倦,封箬在想什么,她也想到了,这几代人的仇恨是该有个了结了…… 封家……蒙家……只有一家能活! 笑够了,她慢慢举起手中的长剑,横在封箬的脖子上,脸上竟然带上了一抹真实的笑容,“我不会输,你等着。” 封箬勾起了一抹微笑,歪头扫了眼长剑,手中的飞刀也抵在蒙欣的胸口,“巧了,我也不会输!” 蒙欣冷笑一声,却没有了以前的轻蔑,她收回了长剑,转身准备离开,“那就看谁命大了!” 她这是真正把封箬当成对手了,以前封箬只是一味的逃避,蒙欣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如今说开了,蒙欣反而给了她应有的尊敬,虽然这样被人盯上的滋味不好受,但封箬别无选择,只能迎面而上。 蒙欣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方龄的头埋得很低,她不敢抬头看封箬,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跟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似的。明明从文太师那里知道了蒙欣设计害丞相府,封箬一个人前来有危险,身为丞相派的,她是来帮忙的,可是方才那般情景,自己却因害怕蒙欣而没有出头,现在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封小姐?” 封箬没有看她,回头扶起了方砚,冲明月明兰招了招手,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孙林以及部分还活着的山贼们,“将他们带回丞相府。” “是。”明月皱了皱眉,没有多说,跟上了明兰的脚步。 临走时,封箬回头扫了一眼还傻站着的方龄,语气平淡无波,“方大人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封箬一行人都走远了,方龄才恍然回神,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是。” 一场大雨洗去了不少污垢,阳光洒下来,绿色的叶子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水珠,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殊不知,黑暗的漩涡已经开始膨胀,一场腥风血雨正在孕育中…… 五日后,一袭鹅黄色轻衫的寒慕出现在了黎卉国的来福茶馆,这个和艾薇儿约定的地方。 寒慕怕艾薇儿等急了,回去后会向寒毅说她的不是,可她又想给寒毅和欧阳浚多制造点二人空间,于是五天是她纠结之中半紧半松走出来的,欧阳浚的宝马不凡,本来早就该到的,生生被她拉长了路程。 至于滕溪,说他有要事,两人在灵州就分别了。 寒慕虽然对他的身份好奇,但并没有立即让人去查他,滕溪的行为透着正义感,不知道为什么,寒慕打心眼里相信他,滕溪……绝不会是坏人! 店小二笑嘻嘻地上前来,“姑娘可要来壶茶?我们店里什么样的好茶都有,只要姑娘报的上名来!” 寒慕莫名一笑,挑眉,“是吗?” 她缓步靠近店小二,压低声音道,“夺命茶可有?” 店小二一惊,接着眼珠子一转,连忙把寒慕往楼上请,“姑娘真是来对了地方,咱们这地儿,甭说夺命茶,就是孟婆汤,也能给您来一碗!” 寒慕笑嘻嘻地跟着店小二上了楼,见到了楼上迎出来的冗沥,忍不住夸奖,“嘿嘿!冗沥,你小子手下的人,口才还不错嘛!” 冗沥唇角微勾,得意地笑了笑,“那是,我虽武功不如哥,可要论医术和看人,哥可就差远了!” “哼,真是夸不得,给你双翅膀,你就要上天!”寒慕白了冗沥一眼,在楼上转了一圈,回头问道,“冗沥,艾薇儿呢?” 冗沥诧异地瞪大眼睛,反问道,“艾薇儿是谁?属下不曾见过此人!” 寒慕蹙紧了眉头,斜倚在了旁边的扶栏上,“不应该呀,阜阳城离这比灵州近得多,她没理由到得比我要晚呀!” 寒慕在栏上靠了会儿,觉得不舒服,还是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许是赶路累了,懒懒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许是路上耽搁了,我就在这里等她。” 冗沥疑惑地看着寒慕,斟酌了一下,道,“不知此人何许模样?何种打扮?她若来了,属下也好通知主人。” “嗯……骑马的姑娘,粉色衣衫,背上似乎还背了什么……” 冗沥一怔,突然大惊,“莫非是前几日到这的粉衣女子?此女武功高强,知晓你的真实姓名,却对不上暗号,属下以为是上门挑衅的,与她发生了些矛盾……” 寒慕脑门一拍,哎呀不好,她忘了暗号! 真是大意了! “等等……你说她武功高强?还发生矛盾?到底怎么回事?”寒慕眯上了眼睛,困意袭来,脑子里一片混沌,不过艾薇儿会武功?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第七十章 缘结,靳慎的计划 冗沥一脸凝重,正色道,“她可以用琴音引来毒蝴蝶,杀死了不少我们的人,属下也不是她的对手,好在后面她自己离开了,不然我们将损失惨重。” “属下怀疑,她跟鬼音堡有关联!” 寒慕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先别管她跟什么堡有关联,关于这个艾薇儿的底细,你去查清楚了再告诉我!我现在累了,我要躺会……” “是!”冗沥拱手,下一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对了,哥传信来让我告诉你,找到封箬姑娘下落了!” 寒慕突然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目光锁住了他,冗沥皱着眉答道,“她是凤郢国丞相封华之女,不日将成为凤郢国下一任丞相,主人……要去拜访封箬姑娘吗?” 听到人没事,寒慕又闭上了眼睛,摇头,“没事便好,有空再去看她。” 传说中的女尊之国,女子为相,官位世袭,听起来还挺还好玩的,以后没事就去找她玩玩! “给你哥回信,封箬的事不用管了,让他加大力度找顾染和乔珺。” 艾薇儿是挺可疑的,但她对寒毅的心意倒不像是假的,只要她对落月山庄无害,寒慕也还是可以接受她的。 冗沥刚准备应下,突然想起什么来,皱了皱眉,道,“主人,说到此二人,前段时间属下和彪爷去暗杀那个夙裳公主,无意之间曾发现她用着乔珺的化名,属下当即问过夙裳公主,没想到夙裳公主说她认识乔珺,毕竟夙裳与我们有着仇恨,属下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不知道该不该回复主人,后来,彪爷也死了,夙裳失踪,主人也事务繁忙,属下便忘记了……今日主人一问,这才想起来。” 冗沥抬眼望向躺着的寒慕,却见原本已经休憩的寒慕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带着几分怒气,“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早说!” 乔珺!! 一定是她们,她们也在这里! 寒慕激动得差点立刻从睡椅上跳起来,心脏跳动得厉害。 太好了,太好了!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等大盗舒粒的名声传遍三国,哈哈,她们姐妹离见面便不远了! 只是没想到乔珺竟然和夙裳有关系,真是可惜,五天前她就在灵州,如果早知道这件事,她完全可以去找夙裳问清楚,有可能还会见到乔珺! 唉,现在好了,夙裳坠崖,生死未卜,她上哪找人去! “属下当时并不相信那个夙裳的话……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冗沥一见寒慕这个神色便知道自己误了大事,立马道,“属下愿意亲自前往灵州,寻找夙裳,将功补过,望主人成全。” 冗沥说得没错,原主差点杀了夙裳,夙裳心里只怕对她恨之入骨,夙裳的话又怎么可信。 寒慕叹了口气,又疲倦地躺了回去,“罢了,也知不道是不是乔珺,你就试着找找。” 兴奋过后的寒慕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莫名有些堵,隐隐透着几分担忧,希望……她们都平安…… 淮城酒肆 虽说寒慕努力给这俩人制造二人世界,可是由于那天那个神秘人的搅和,这么多天都过去了,寒毅依然每天在落月山庄看书,救治病人,生活很有规律,除了……不理他。 欧阳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仰头一口酒便下了肚,桌上还放着寒慕走前留给他的两个本子,上面写着《耽美恋爱法则》,说实话,他看不懂。 上面的字很多像字不像字,有的字甚至只有一半,他看得脑仁极疼,心里更是无比懊悔,当初没有好好教寒慕写字! 而远在黎卉国的寒慕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只看得懂繁体字! “死丫头写的什么鬼画符!啧啧,难以入目啊……”欧阳浚没有再看下去,这两个本子字字看不下去,图图看不懂,他心情好的时候尚且不爱看,何况心里还因为寒毅怀疑他而无比抑郁。 这些天他倒是四处查了查那个戴孝带的男子,结果一无所获,他也真的努力回忆了一番,他确定那个人与他无关。 不过那个男子口中的大盗舒粒倒是极好打听,或者说他根本不用刻意去打听,这个大盗舒粒,最近风头正盛,几乎是家喻户晓,这名声大的,令人不得不关注啊。 “嘿嘿……”欧阳浚摇着头苦笑,心里正纳闷着自己是不是老了,这么一号角色出现,他居然不知道! 欧阳浚悠悠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端起来,刚仰头准备一饮而尽,视线却不经意间飘出了窗外,扫过那一抹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阿毅?” 欧阳浚饮酒的动作一顿,身体咻的站了起来,在他瞧清楚对面酒楼二楼窗口坐着的真的是寒毅的时候,他挪动了一下脚步,几乎想要跳窗飞过去。 可是大脑里又及时浮现出了那张冷淡的脸,令他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不信他! 他竟然自己出来调查了!莫非对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失去了吗! 欧阳浚只觉得一股怒气猛地冲上了头顶,一时间酒气涨得脑子又晕又痛,心里也抽痛得厉害,他睁大渐渐充血的眸子,浑身汹涌着暴戾的气息,直掠向对面二楼的窗口。 “寒毅!” 显然,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寒毅,一向淡然自若的寒毅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虽然是一瞬间的,但也不难发现,寒毅此刻是格外严肃谨慎的,毕竟这个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人。 “哟!欧阳兄也来了?” 靳慎抬手冲欧阳浚挥了挥,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又见面了!” “是你!” 欧阳浚没想到寒毅见的人竟然是那日出现在山庄门口的神秘人,这人额上的白色孝带很是显眼,欧阳浚记不住也难。 祈霏国只有死了生父才会带三年孝带,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阁下到底是何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何必数次相难!” 靳慎笑意未泯,扫了一眼对面沉默的寒毅,轻言道,“这次不过是在下邀寒庄主一叙,谈谈心罢了,欧阳兄不必如此担心。” “最好如此!”欧阳浚懒得理他,轻轻一抬手,重重地搭在寒毅肩上,震地有声,“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就该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人,下场素来很惨。” “念你带孝之身,这次便作罢,再敢骚扰落月山庄,本公子让你生不如死!” 欧阳浚一字一顿,杀气腾腾。 其实若不是寒毅在旁边,他必定会杀了这个人! 敢动他的人,找死! 寒毅闻言,只是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欧阳浚此时也顾不得为何寒毅出奇的安静,不但不制止他的杀意,就连他带着寒毅飞出窗外,寒毅也没有反抗。 欧阳浚心里不畅快,寒毅不信任他,这股郁结之气如同生根了一般,令他无法释怀。 两人刚走,屏风后便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该少年一袭锦衣,满脸青涩,眉目间却带着几分不耐几分桀骜,“靳慎,说说你的计划。” 他就着寒毅坐过的凳子坐下,微微眯上了眼睛,藏起了怒气和杀气。 靳慎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少年的脸,捕捉到了那抹蓄势待发的情绪,他连忙站了起来,屈膝跪在了地上,叩首,“谢皇上成全!先父在天有灵,必定不忘皇上恩情。” “靳老将军一身为国,身经百战,如此忠诚,却不得善终,朕也着实心痛”迟登微叹了一口气,下一秒眼神中迸发出了浓浓的杀气,“你方才所言当真?那个舒贼当真是寒毅的妹妹寒慕?” “千真万确。”靳慎敛眸,掩去眼底微微波动的情绪,“草民多次跟踪舒粒,发现她无论在外多久,最后都会回到落月山庄,她必定是寒慕无疑。皇上放心,若非经过周密的调查,草民也不会轻易引出寒毅,毕竟这个寒毅和百毒宗少宗主形影不离,被这位浑身是毒的家伙盯上,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欧阳浚对寒毅可不一般。”迟登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靳慎微微一笑,不明觉厉,“那可不,师兄弟的情义,不是那么容易断的,如同皇上和滕溪公子的师徒之情一样,情真意切。” 情深意切…… 靳慎别有深意的话令池登微微蹙了蹙眉,心下莫名有些紧张,以为靳慎发现了什么,但看见靳慎并没有其他异样的表情之后,池登也只当他在开玩笑。 毕竟正常人不会想到,他池登,堂堂男儿,一国皇帝,竟然默默喜欢着自己的师父,是的,他池登,竟然好男风! 方才那个欧阳浚看寒毅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熟悉得令他莫名有些知音晩遇的感叹。 本来还想交个朋友来着,可惜……可惜为何偏偏是舒粒那个小贼的哥哥! 舒粒这个小贼不但羞辱他还敢跟他抢滕溪!罪不可恕! “你的计划……下一步如何做?” 第七十一章 缘结,欧阳浚你疯了 靳慎垂下的脸上飞快地闪过奸计得逞的表情,他早早的打听清楚了滕溪和池登的关系,也清晰地察觉到池登对滕溪那种怪异别样的感情。 尤其是遇上滕溪的事情,池登最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此一来,还不得听他之言,也不枉费他这一番苦心。 另一边,欧阳浚放下寒毅,顾自走到方才喝酒的位置上,端起那杯洒了不少的酒,仰头,喝下。 欧阳浚不说话,寒毅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以前每次都是欧阳浚说,他答,这会欧阳浚安静下来,气氛便陷入了僵硬的局面。 寒毅见欧阳浚开始斟酒,一杯接一杯,杯杯皆一口饮尽,安静的空气里只有酒水哗哗滚进酒杯的声音。 寒毅终于皱眉,疾步走了过去,夺过酒壶,在他对面坐下。 “百毒宗近日无事?我看你倒是闲得慌。” 欧阳浚每次生气后便是这样,只喝酒不说话,寒毅虽然已经习惯,可是寒毅讨厌酒,也讨厌喝酒的人。 欧阳浚没有抢回酒壶,寒毅的主动问话让他心底的气一泻千里,这会只剩下一肚子的委屈,他轻轻瘪了瘪嘴,闷闷不乐,“你为何出来?” “人家相邀,你能不去?” “是我就不去!”欧阳浚突然拔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桀骜不驯,寒毅无奈的扫了他一眼,正想训他幼稚,却又听见他道,“那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离他远点!” 寒毅神情微微波动,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欧阳,你该清楚,你的身份终究是个麻烦,想得到黑麟玉匙的人,太多了。且不论那些人打不打得过你,若是有人存心利用你,你也防不胜防……” “所以你又要赶我走是不是?你下一句是不是就要叫我走?我就不!” 欧阳浚直接打断了寒毅的话,偏过脑袋,表示不听。 寒毅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轻轻叹气,目光落在了桌上,瞬间被桌上那两个册本吸引了,他素来爱看书,顿时来了兴趣,“看的什么好书?” 他的手还未伸出去,却见欧阳浚慌乱地偏头过来,把书一收,急急地藏进了衣袖里,然后身体猛地往后一靠,紧紧地贴在座椅上,也不看他,眼神飘忽,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没什么……又不是医书,你不喜欢看。” 寒毅疑惑的目光从他的衣袖扫过,眸色微动,“你一向没心没肺,如此紧张还真是少见,我好像也就在你背着宗主看春宫图的时候见过?” 欧阳浚不愧是欧阳浚,很快便恢复了本色,凑近寒毅笑得极为痞气,“嘿嘿,你还记得啊,哈哈哈……那个时候年少无知,对什么事都心存好奇,你不也看过……” “胡扯,我何时看过!” 寒毅见他欠扁的模样又出来了,自顾自寻了个椅子坐下,“好了,正经点,你与我说实话,宗主果真与魔教有勾连?宗主到底要做什么?” ……真是,每次气氛好转,寒毅便开始说正事,欧阳浚表示极为不满! “阿毅啊,滕溪那无根无据的话你还当真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啊……”欧阳浚眸光微闪,依旧那般轻松的样子,衣袖下的手却是不自觉的紧握,泄露了真实的想法。 寒毅和欧阳浚相处这么多年,这点小细节自然瞒不过他,他眸光微暗,脸色也越发凝重,看来百毒宗真与魔教有所勾连! “不用掩饰了,这么多年,你哪次骗过了我。”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家伙,他每次都瞒不过,除了……那件事…… 欧阳浚脸色微敛,静默地看着寒毅说话,“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未断了念想?仍旧念着天缘书,仍旧妄图一统武林,取代新澜派当上武林盟主?不要试图在我面前撒谎了,欧阳,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了。” “是吗……”欧阳浚脸色变得复杂起来,突然抬眸直视寒毅,眼中带着无形的压力,“你最清楚我?你真的清楚我吗?呵呵……” 寒毅的确很了解他,可是,可是有件事,寒毅不知道!他不知道! 而他也难以启齿…… 欧阳浚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寒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间跟疯了一样,明明在笑的脸上却隐隐透着一抹无奈,一丝凄凉,“寒毅,你猜的不错,爹早就觊觎武林盟主之位很久了,此次魔教大举南下,正是他可利用的契机,怎么?你不是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吗?关心这些作甚?莫非你要重出江湖?” 寒毅微微一怔,沉默了。 没错,他早就不问江湖了,他沉寂多年,早就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会纵使有心也无力…… 当年他为了离开百毒宗,可是生生忍下宗主的七十二道毒鞭,三十六道毒掌,废去一身毒功,断绝师徒关系。 他没有资格再过问这些事情,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寒毅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这么关心江湖事,为何这么不希望是百毒宗。 他望向欧阳浚渐渐敛下的笑意,面无表情的欧阳浚看起来无比陌生,寒毅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尴尬为何意,似乎为了打破这逐渐僵硬的气氛,寒毅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还要帮他?” 似乎是察觉到这个问题问得太傻,还未等人回话,寒毅立马又喃喃自语,“也对,他是你爹,父要子从,子不得不从……与魔教联手,此行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你又有黑麟玉匙在身……罢了,自行珍重。” 寒毅念叨完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微叹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不想刚转身便被人抓住了胳膊,欧阳浚怒气冲冲的模样映入了他的视线,“为何不挽留我?你明明不想让我去!为何不叫我多加小心?你明明知道我处境危险!寒毅,你总要如此口不对心吗?你总要这般一次又一次地刺激我吗?你太过分了!” 欧阳浚满腔怒火,只差没有喷出来了,寒毅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控的模样,就是当年他武功被废差点死掉的时候,欧阳浚冒死从宗主手中救下他,也只是怒吼了他一顿,最后还亲自护送他离开了百毒宗,今日却…… “还说了解我?寒毅,你究竟了解我什么,你有事的时候,我拼了命的去找你,我有事的时候,你只是让我走?你要做什么,我全力支持,可你扪心自问,你有关心过我想什么吗,我要什么吗!” 欧阳浚歇斯底里的一顿咆哮彻底吓呆了寒毅,寒毅眨了眨眼,下意识接了他的话,“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气急了的欧阳浚突然抓过他的脑袋,低头狠狠地咬住那片薄如蝉翼的唇瓣,惩罚性的啃咬了几下。 “……” 寒毅年岁不小了,江湖行医多年,什么疑难杂病,疯癫疟疾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接啃嘴的!! 欧阳浚属狗的吗! 不,不! 他重点错了,纵使这家伙气病了,咬他干什么? 不对! 咬他也罢,为什么是……嘴? 寒毅猛地一震,整个人从惊愣中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用力推开他,还抬手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怒喝,“你疯了!” 欧阳浚被他拍得垂下了脑袋,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寒毅摸了摸唇瓣,手指上的点点鲜血令他皱眉,他向前走了一步,“让我看看,你怎么了?” 寒毅本想为他诊病,却不想刚走一步,却见原本伫立不动的欧阳浚瞬间闪现在他面前,用力搂住了他的腰,感受到他的抵抗,欧阳浚抱着他几经旋转,猛地把他压在了桌上,寒毅恼羞成怒,脸上浮现了怒色的红晕,厉喝,“……欧阳浚你干什么!” 第七十二章 缘结,新官上任三把火 今日的欧阳浚不正常……寒毅明显感觉到了,但容不得他多想,如今这种人家在上他在下的姿势更是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欧阳浚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毫不掩饰的亮光……总让他感到脸上一阵火辣! “我在回答你的问题。”欧阳浚此刻如同魔怔了一般,眼神之中浅浅地闪动着危险而陌生的暗光,不顾寒毅愤怒的模样,抑制住寒毅抵抗的手,吻向他的耳垂,轻轻说出了令寒毅浑身一震的话,“我想要你,你明白吗?我喜欢你,我一直在等你发现,可是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等不了了……” 寒毅睁大眼睛看着他,整个人被他的话砸得晕乎乎的,只知道怒喝,“你疯了……” 欧阳浚的手从他纤细的脖颈轻轻拂过,又慢慢移至腰间,冷不丁地解开了他的衣带,“是啊,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从你拜入我父亲门下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寒毅,你必须对我负责! 衣服被撕开,露出白皙的肌肤,寒毅惊醒过来,脸色由青转白,“欧阳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们都是男子,这是不为世人所认可的,这是违背纲常的!” “我才不管旁人如何看,主要是你,我只在乎你的看法,你其实内心也是喜欢我的,关心我的,是不是?为何?为何要藏得那么深?” “你在胡说……” 欧阳浚封住他的唇,反复啃咬,血腥之气弥漫开来,寒毅疼得眉心紧皱…… 他此时真心悔恨,当初不该把一身武功通通废去,如今这般场面……他竟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口齿交融间,血腥味渐渐消失,欧阳浚似是找到了窍门,不再只是啃咬,而是掐住他的下颚骨,逼迫他张开嘴来,舌、头滑了进去…… 另一只手也拂上了寒毅的胸前,寒毅忍不住轻轻颤,栗起来,露出一声极为羞耻的喘、息声,欧阳浚眼神中带着魅惑的笑意,“阿毅,你便承认了,你喜欢我,在意我……” 寒毅红着脸,一边喘气,一边骂道,“混蛋!住手,放开我!” “你承认了,你承认了我便放过你……阿毅……” 寒毅此时是又羞又气,咬着牙盯着他,怒道,“你放不放?我告诉你,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啊!你……” “嘻嘻……既然阿毅这般说,那我还真不能放了……” 这么好的机会,欧阳浚哪舍得放手,既然已经得罪寒毅了,不如索性放肆一番,日后慢慢补救便是。 欧阳浚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内力一震,三根银针咻的射出,便把方才半开的窗门给封住了,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衣袖里的两本书册掉了出来,哗哗翻落在地上…… 其中一本连着翻开好几页,上面隐约画着姿势奇怪的两个人,可惜寒慕画技不好,生生破坏了画面的美感…… 第二日寅时,凤郢国皇宫午门外。 大臣们的马车都到齐了,文官武官各站一边。此时天边只有一层淡淡的白色,昏暗的天空下他们正私私切切地讨论着今日的主角,“听说了吗?封丞相醒来便向女皇请旨,希望提早辞官回家,把丞相之位让给了刚刚回来的女儿。” 文官这边明显站在封家这边,听不得有人质疑封华的决定,立马驳了回去,“这有什么好奇的,封丞相将封小姐送走的那天便向女皇说明了,不论封小姐学成与否,归来之际便是新任丞相。” 有些上了年纪的文官愁眉紧锁,幽幽叹气,“封丞相尚且不到四十,此番决定,未免有些草率……” 年岁较小的官员肃着脸附和,满面焦愁,“封小姐年级实在太小,如何能胜任?封丞相这次是真的意气用事了……” 不过丞相派的大多数还是封华的心腹,眼见着流言四起,当年的情形就要重演,她们连忙劝说了起来,“哎哎,别说了!封丞相那点事谁还不清楚,再多嘴,当心封丞相旧账重翻!” 有些脾气火爆的,直接上手推搡,怒喝,“都闭嘴!谁再提当年的事,本官第一个不饶她!” 文官那边好不容易控制住,武官却没有那么好打发,并且显然是故意与文官作对,当即便嚷了起来,若非上朝不许私带武器,这会怕是已经拔剑相向了,“嘿,你在那神气什么!本官就旧事重提,你还能把本官怎么样!封丞相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软耳朵!连自己的男人都制不住,不但让人欺骗了感情,最后还让人给跑了,你们说丢不丢人?” 封华不堪的旧历史被翻出来,瞬间在人群里炸开。 场面更加热闹起来,近乎失控,“不过这封丞相也不知道是太专情还是被骗出了阴影,十多年不再娶,也没有一两个侍宠,也真耐得住寂寞,嘿嘿……” 话匣子一打开,便如同那喷涌而出的水,不但收不回来,也彻底压不下去了,那些武官开始肆无忌惮,甚至有人还说起了封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也敢驾驭堂堂丞相之位!封丞相莫不是疯魔了,反正让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骑在本官头上指手画脚,本官绝不从!” “你不从又如何?女皇已经下了诏,而且我听说人家还是天机阁阁主的关门弟子呢。” “那正好,本官正想瞧瞧,千机阁阁主的弟子究竟有几分本事!” “安静安静,丞相府的马车来了。” …… 昏暗的街道上隐约亮起了两盏灯,一晃一晃的,正是马车前方的灯笼,马车在骤然静下来的午门前缓缓停了下来,车帘一撩,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女子无精打采由着侍女扶着走了下来,步履蹒跚,面容懒散,仿佛还未睡醒,似乎并没有听到她们在讲什么。 凤郢国女子都把头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中间夹杂着长长的带子,用一种纹路奇特的金丝箍紧,身上的衣服亦是绣着各种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就如同那种宗教信仰过于沉重的感觉。 不过小袖口设计加上百褶裙,行事倒也方便,便是冷天,身上最多也只能披上一件绒毛大氅。 封箬对于凤郢国这种奇葩的规定也见怪不怪了,没有心情去研究封建迷信。 她下了马车,站稳后离开明兰的搀扶,象征性地理了理着装。 那群大臣见此,缓缓行礼,“参见丞相大人!” 封箬抬了抬眼皮,歪着头斜了她们一眼,走近了几步,那些人弯着的腰又压下去了一寸,有人心里打起了鼓,行礼的手开始轻颤。 不好!这小丞相一定听见了她们的争吵,议论丞相府,还当着人家面儿,真是找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下她们可真是刚好撞到枪眼上了…… 虽然说封箬年纪小,可是蒙老将军葬礼那天,封箬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京都,能杠上蒙小将军,这封小丞相绝不能让人小觑! 这小丫头……也不好惹! 所有人打死都不敢出气,气氛静谧得诡异,封箬抬手放在嘴边,悠悠然地打了一个哈欠。 “起来!” 所有人的动作顿了顿,立马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谢丞相大人!” “各位大人不用多礼,初次见面,晚辈日后还有很多事会向各位请教呢。”封箬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神色微倦,说话的语气却格外诚恳内谦,一看便是晚上没休息好,很是劳累……很快,她在很多人脸上找到了一种名为放松的表情。 她眼眸微眯,长睫隐去了心底的情绪。 第七十三章 缘结,储位之争 “不敢不敢,丞相大人说笑了。” “哪里哪里,自古英雄出少年,丞相大人太过自谦了。” “丞相大人兢兢业业,勤于政务,小小年纪便身兼重任,真乃国之栋梁!” “丞相大人日后若有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殚精竭虑,为大人解忧……” …… 气氛开始活跃,官员们也开始说好话,明月冷眼看了这些人一眼,闭上眼睛不想多言,明兰笑而不语,满意地看着封箬游刃有余地与那些官员打招呼。 小姐虽然与大人一样寡言少语,但是小姐会笑,小姐是个明白人,看得懂人心,她家小姐的最大优势,那就是能忍。 看来大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姐很出色。 封箬满脸的疲惫不是装出来的,毕竟未到寅时便被明月叫了起来,早饭没吃又匆匆赶来,如今连眼睛都难得睁开。 寅时在现代就是刚刚凌晨三四点那样子,天还没亮,可是女皇卯时上朝,她们这些大臣必须早在卯时前到,否则就是对女皇大不敬。 偏偏这群老家伙居然还精神抖擞地站在这里议论丞相府,还真以为她没听见呢,呵呵…… 封箬半眯着双眼,悠悠然地听着这些大臣的阿谀奉承,唇角微勾,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谦和有礼,温暖如玉。 突然身后一道极嚣张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新任丞相封箬?原以后会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也是这般的虚伪造作,真是令本殿下失望。” 封箬转身,只见一群宫女抬着一顶软轿,软轿上的女人一袭华衣,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蔑视。 “参加大皇女殿下。” 封箬从善如流地随着各大臣给吟楚行礼,脑子里默默闪过吟楚的信息,这吟楚非女皇正室所出,却是女皇长女,表面上嚣张纨绔,不理朝政,其实暗地里拉拢了不少大臣,对女皇之位可谓是眼馋得紧。 吟楚笑得可欢了,不但不让她们免礼,反而跳下轿来走到封箬面前,弯下腰来把脸凑到封箬面前,“封箬?本殿下的话,你可有听见?” 封箬抬眸直视,眸光波澜不惊,脸上却浮起了笑容,“回殿下的话,微臣正是新任丞相封箬,今日第一次上任,礼数多有不周,殿下勿怪。” 看来的确如传闻中所言,这个吟楚的确拉拢了蒙家作为她的最大靠山。 若非如此,一个对皇位有野心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的麻烦,毕竟得罪丞相府,那就等于得罪了文臣,得罪了朝堂上一半的官员,她不信吟楚会这么傻! 吟楚抬眼望去,封箬的模样看似散漫,实则身姿笔直,火光下的容颜看不真切,却虚虚实实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尤其是那双大而弯的眼睛,不知闪动着何种神色,却是格外的吸引人,而其本身却又谦虚谨慎,不矜不伐,情礼兼到,看似矛盾的结合,却一点也不违和。 看起来应该是一位温和有礼的读书人,可是吟楚没忘,这个封箬,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毕竟,能在蒙家的围剿下,顺利回国,这家伙,可不只是个酸秀才那么简单。 封箬越是谦逊,吟楚越是有种封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错觉,不知是哪里来的怒气,窜上了胸口,吟楚登时眼睛一瞪,怒道,“封箬!你哪里是礼数不周!在本殿下面前,你恣意妄为,根本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与本殿下说话,你言语中可有一丝敬畏之气?你未免太放肆了,你可知以前得罪本殿下的人,如今方在何处?” 封箬脸上的散漫之色尽数散去,微微正色,看了看眼前勃然大怒的吟楚,不免有些无语。 确定无疑了,这家伙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封箬回头地扫了明兰一眼,这吟楚明摆了是在为难她,为难丞相府,虽说封华一再强调为官之道,凡事皆不可太过,可是面对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封华莫非也能咽下这口气? 明兰微笑着摇头,用眼神传递着鼓励和安慰。 罢了…… 第一次见面,暂时让对方嚣张会,她又累又饿,这会懒得跟这家伙多做纠缠。 封箬幽幽轻叹,准备伏低做小,还未开口,忽的一声轻咳响起,一对众人抬着一个羸弱的女子缓缓到了,“封小丞相初次临朝,礼数不周实属正常,皇姐又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不若听本宫一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霎时,封箬入乡随俗地又与众大臣一齐行礼,“参见太女殿下!” 吟浅微一抬手,捂嘴轻轻咳了咳,这才道,“不必多礼。” 吟楚抬眸直视吟浅,丝毫不为她所惧,“既然太女殿下都如此说了,本殿也只得听从,不过皇妹是了解皇姐的,皇姐只是卖皇妹一个人情罢了。” 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吟楚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吟浅却了然于心。 “自然。” 吟浅是嫡出皇女,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女,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代女皇,可惜却体弱多病,活脱脱的一个药罐子,也难怪吟楚不服气了! “此次潼西城一行,得亏封小丞相及时出现,封老丞相和澈儿才幸免于难,澈儿年少不知事,引出这么一场祸端,不仅害了蒙老将军,还差点害了封老丞相,本宫替澈儿给小丞相陪个不是。” 吟浅走向封箬,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封箬连忙回道,“不敢不敢,太女殿下为微臣解困,应是微臣谢过殿下才是,至于吟澈殿下之事,家母已无大碍,只是可惜了蒙老将军……” 两人互相以礼相待,直到殿上侍女一声通报,“上朝……” 两人方知卯时已到,相继登堂入殿。 封箬心底清楚,吟浅此举并非出自打抱不平,而是故意接近她,有意拉拢她,毕竟蒙家已经站在了吟楚那边,而如今尚能与蒙家相抗衡的,唯有封家。 虽说封华千叮咛万嘱咐,封家世代只作清流,效忠每一代女皇,下一任女帝未定之前,绝不依附任何皇女,不过吟浅自己找上门来,封箬岂有不用之理? 她的时间不多了,在回去之前,她必须给封家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如此这般,才不负原主以死相托。 “臣(儿臣)参见女皇陛下(母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箬位居百官之首,标准的礼仪让女皇很是满意,“众卿平身。” 封箬缓缓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的高呼,“谢陛下!” 之后便目不斜视地立于一侧,双手紧紧的拽着手中的玉牌,神情严肃,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生平第一次站在朝堂上,第一次面见皇帝,虽然在心底不断地自我安慰,但还是连女皇的眼睛都不敢看。 “想必各位也已经认识了,这位便是封华丞相的女儿,封箬,即今日起,她便是我凤郢国的新任丞相,掌管丞相玉玺,统领百官。” 女皇的声音越来越近,封箬忍不住抬头望向女皇,却不想刚好撞进一双笑意盈然的眸子里。 女皇……竟然走了下来,还一脸笑容地站在她面前? 封箬眨了眨眼睛,连忙行礼叩谢,“谢女皇恩典!” 当女皇亲自扶起封箬,将丞相玉玺授予她手上之时,百官齐齐下跪,“参见丞相大人!” 封箬轻蹙的眉宇松散开来,看向女皇的眸子里没有了紧张和害怕,多了几分明了通透。女皇……这是在向她抛橄榄枝,或者说,是在向封家抛橄榄枝…… 她转头望向眼前的宽敞大殿,入眼之内全是乌压压跪着的一大片人,延伸出去,不见尽头。顿时有感万千,不得不说,她这时候心里是很爽的,也不怪乎权势名利,众人群起而攻之! 第七十四章 缘结,乖女儿上线 封箬内心的震惊之感萦绕不散,一时间忘了如何接下去,女皇以为她是太过紧张,声音也带上了笑意,“到底年岁小,还得多锻炼锻炼,如今蒙老将军以身殉国,大将军之位不可空缺,朕已特许其女蒙欣只需为母守孝三个月,尽快回到朝堂之上,与丞相一同,护我凤郢国子孙千秋万代,经久不息!” “这次差点折损我凤郢国两员大臣,朕也有责任,未能管教好幼子……”女皇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惜和惭愧,封箬低着脑袋,任由女皇拍着她的手,倾耳以听,“蒙老将军为了澈儿而死,封老丞相为了澈儿重伤,我必须给你们两家一个交代,毕竟澈儿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有皇子的责任了。” 众人皆惊,女皇这言外之意,似乎是想用吟澈皇子安慰蒙家和封家呀,封老丞相已经醒了过来,蒙家老将军却死了,那么,女皇是想把吟澈嫁给蒙欣吗? 封箬敛眉沉思,女皇的题外话她也听懂了。 女皇虽然三千佳丽,可始终爱着早已逝去的的凤君,凤君只留下吟浅和吟澈两个孩子,女皇对这两个孩子格外宠爱,尤其是凤郢国唯一的皇子,号称凤郢国第一美人的吟澈,那可谓是真宠上了天,因为这吟澈完全继承了凤君的容貌,每每对着这张九分相似的脸,女皇剩下的只有爱怜。 可这吟澈却出奇的厌恶皇宫,厌恶凤郢国的制度,倒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幻想,喜欢救死扶伤的侠气,总喜欢偷偷溜出去。 听说吟澈十五六岁的时候成功跑了出去,女皇震怒,凤郢国上下全力寻找,找了整整两年才找回来,回来之后的吟澈脾性未变,却多了一身的医术。 可是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女皇加强了对他的禁锢和约束,他逃了很多次,却无一再成功。这次就是他又一次成功跑了出去,正好让封华的人发现了,于是封华一路带人追到了境外,没成想找到了吟澈后,却被打着一同寻找吟澈幌子的蒙胧给设计围住了,好在封箬及时出现,事情才有了转机。 女皇虽然放出消息称蒙胧是为保护皇子而死,可是那日在马车上吟澈明明白白告诉她,蒙胧是封华杀的,那么女皇应该也清楚事情的原委。 吟澈与蒙欣关系匪浅,还是这件事的主谋,女皇若是要将爱子嫁给蒙欣,相当于站在了吟楚那边,可是女皇偏爱吟浅又是众所周知…… 如今女皇又有拉拢她封家的意思,啧……这女皇到底在想什么? 由于没有大事,女皇提前下朝了,封箬松了口气,笑着推辞了所有人的邀请,称累回了丞相府。 届时,封华一袭素色便衣,正襟危坐在餐桌旁,瞧见她来,理了理碗筷,“回来了?坐下。明兰,让她们上菜。” 封箬规规矩矩地坐下,看着一盘盘的菜被端上来,咽了咽口水,再也忍不了空腹的饥饿感,直接上手,抓了一片菜叶便塞进了嘴里,速度之快,封华也没反应过来,眼瞅着封华黑了脸,封箬立马坐正,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她,“母亲……女儿饿得头昏眼花,一时忘了规矩,女儿知错。” “……先吃。” 封华一肚子的训言全卡在了喉咙,只能板着脸盯着她放开了大吃特吃的模样,“第一次上朝,可有在女皇面前失仪?进食不可如此急切,日后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如此,可有听见?” “明白明白,母亲放心,女儿一切皆按母亲所言做事。”封箬猛吃到了一半,觉得肚子没那么饿了,动作也缓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不过,有一事,女儿不明白。” “何事?” “女皇待我极好,可又似乎有嫁子于蒙欣之意,太女殿下欲拉拢封家,可见宫中局势变化多端,母亲,女皇到底在意哪位……” “闭嘴!” 封箬话说了一半,谁知封华刚拿起筷子的手拍的一下又放下了,一双眸子微怒地盯着她,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什么!” 封箬立马放下碗筷,直认错,“是是,女儿不该妄议皇室储君之事,女儿知错,母亲莫要生气。” “隔墙有耳,即便是在丞相府,亦不可胡言乱语!”封华见她态度极好,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丫头总是这样,喜欢旁敲侧击,认错倒是极快。 小心谨慎自然是极好的,看来,墨千机教得很好。 不过,还是要罚一罚,装装样子! “为官最忌喜怒形于色。”封华严肃地看着她,突然站了起来,“封家家规三百。” 封箬的小脸直接青了,忍不住辩驳,“母亲,在外面女儿不曾丢过封家的颜面,在家里,在你面前,女儿是否也要喜怒不形于色?” 又抄家规!她昨儿刚抄完两百,这又来三百! “四百遍。” 封华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她的不满,“你的字也需要好好练,省得传了出去,辱没了丞相声誉。” “是。”封箬垂眸,不再多言,生怕又会多几百。 啧……封华也就这个性子,算了算了,谁让是她欠了原主的呢! 封箬正了正身子,把刚才那番话重新想了想,缓缓道来,“朝堂上女皇提到了吟澈,似乎有意将吟澈嫁给蒙欣。” 封箬偷偷扫了一眼封华,人家没有一丝动容,她顿了顿,继续说,“据女儿所知,这吟澈似乎早就与蒙欣有所勾结,这次是故意引你出去,伺机除去你。” 封华终于动了,重新坐了下去,蹙了蹙眉,“吟澈心思单纯,只怕也是被利用了,至于女皇嫁子……你心里清明便好,君心莫测,你最好不要参与其中。” “是。”封箬乖乖点头,封华凝视了她许久,确定在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后才稍稍缓和了些,“吃。” 封华开始用餐,一举一动极为斯文,封箬看着这一大桌的菜,索然无味。 在家里吃个饭便要如此小心翼翼,不得不说,封华活得真够累的。 封箬看了看每日不变的菜肴,抬眼瞧了瞧吃得特别文雅的封华,咂了咂嘴,咬了咬筷子,忍不住开口,“母亲,您……” 封华抬头扫了她一眼,截断她的话,“食不言寝不语,规矩又忘了?” “没有,女儿是想说,女儿吃好了,母亲慢用,女儿这便去寻方砚,谈点事。” 封箬紧紧地盯着封华的脸,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封华压根没有理会她,直接挥了挥手,示意她去。 封箬蹙了蹙眉,起身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明月明兰何等忠诚,她这些日子干了什么,封华能不一清二楚吗?那为什么不问问方砚的事呢?莫非她就这么放心她? 封箬走到书房门口,门口的侍卫立马行礼,“小姐!” 封箬已经踏进书房里的脚又退了出来,蹙眉眯着眼瞧了瞧门口的侍卫,摸着下巴盯了她半晌,“嘶……你是那天那个,封,封十几来着?” 封十五立马跪下,“属下封十五。” “啊,封十五啊,来来,你进来。”封箬进了里屋,冲她招了招手,封十五立马跟了进来,还顺便带上了门,封箬对这个小动作很满意,从书案上的一堆书件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交给你个重要的任务,把这封信交给方砚,记住,你必须亲手交到他手上,期间不许任何人看这封信,就是母亲大人,也不可以,明白吗?” 封十五精神大震,连忙将信塞进衣服里,保证道,“属下明白,属下就是吞了这封信,也不会让方公子以外的人看到半个字!” 封箬满意地看着封十五离开,趴在书案上,困意袭来,忍不住睡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 缘结,谁惑了谁 夙裳失踪已有半月之久了,纸包不住火,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皇帝,皇帝即刻下令,派兵寻找,发出全国寻人启事,很快天下皆知,然而不管皇宫那些人是真的担心夙裳还是盼着她死掉,夙裳已经不想知道了。 灵州边界的一处农舍里,一身布衣打扮的姑娘正在灶上忙活,只是略显生涩的举动,让她与这农舍格格不入,只听见“哐当”一声,炉上的罐子应声而碎,成功引来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妇。 “哎哟,姑娘,你身子刚好,怎么能干这些个粗活,来来来,让老婆子来。” 老妇人连忙将人往里屋送,自己又拿着扫帚将碎片打扫干净,姑娘极为过意不去,探出头来,笑道,“杨奶奶,真的不好意思啊,又摔了您一个罐子!” 杨奶奶直爽地笑着说不在意,倒是里屋的人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你是又摔了人家一个罐子啊!人家罐子都让你给摔完了!我说夙裳,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你老给人家添乱干什么呀!” 夙裳满脸的笑容变得妖媚起来,施施然踱步到床上,掐住床上人的脸颊,暗自磨牙,“死妖孽,你可别不知好歹,老娘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夙裳笑得娇媚,眼角泛起丝丝波澜,两人又凑得这般近,对方的呼吸都无比清晰,重羽怔愣了一秒,没想到这丫头也有这番强势的模样,顿时来了几分兴致,“嘻嘻,丫头,你若对我投怀送抱,我本该来者不拒,可惜,啧啧,看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丑死了!本大爷有洁癖,你还是洗干净了来……” “说谁丑,你说谁丑呢你!”夙裳用力甩开他,脸上带上一股愤懑之气。 夙裳最见不得别人拿她容貌说事,尤其重羽还直言她丑,简直不能忍! 可是这人因她受的伤还未好,她气归气,却打不得。 忍下冒上胸腔的郁气,夙裳翘起二郎腿坐在床边,“我警告你,若非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至于还在这里守着你?对你投怀送抱?笑话!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感兴趣!” “人妖?”重羽将这俩字在齿间回了回味,知道这绝不是个好词,顿时笑嘻嘻地道,“不错!好听,比死妖孽好听!嘿嘿嘿……哈哈哈……” “……” 夙裳瞪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略显焦躁地给他一记拳头,“死妖孽!你还不赶紧给我好起来,我还赶着去凤郢国找人!” “找人我在行呀!”重羽双臂枕在脑袋后面,嘴角噙着一抹趣味性满满的笑容,然后在夙裳眼睛微亮的一瞬间,又故意嬉皮笑脸地道,“你求我啊!” “……” 夙裳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磨得嘎嘣嘎嘣响,忍了又忍才没有发泄出来,只是瞪着眼睛,笑容越发迷人,“求你啊?呵呵……想得倒美!我告诉你,我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下午就出发,你就自己待在这里,反正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一命抵一命,我们互不相欠了,至于找人,本姑娘有的是办法,需要你?” 重羽讶然,“真的?” 夙裳打开旁边的木柜子,取出早已打包好的两袋包袱,“是的呀,我突然改变主意,我下午不走了,我现在就走。” 虽然她身上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但是这家农舍的老妇待她很好,送了不少干粮和衣服。 “……你,你!”重羽略显慌乱的俊脸僵了又僵,似是没料到夙裳真的会丢下他,说话的语气也结巴了起来,“你认真的?” 夙裳回头冲他笑了笑,说走就走,“再见,再也不见!” “那你不回皇宫了?皇宫那帮人还在夜以继日地寻你啊!丫头,你没有我,你能找到人吗!喂喂!还真走啊你,忘恩负义啊你!喂……”重羽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夙裳懒得理会,刚开了门,却被另一只手猛地给关上了。 夙裳挑眉,藏着怒意的眸子扫过面前人的腿,笑得意味不明,“你的腿……好了?” 重羽尴尬的笑了笑,突然眼睛一亮,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额……刚刚才好,咦,丫头啊,多亏了你啊,你看,我居然能站起来了!嘿嘿……既然我都好了,那就一起呗,有我在,还能帮帮你不是……” “……” 夙裳对他的厚脸皮程度再次刷新,只得冷笑,“你的腿,好得真是时候!” 夙裳懒得戳破他一直装病的事实,推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灵州暂时她是不想回去了,她没有替原主完成守灵的任务,回皇宫也是麻烦重重。不如先诈死,借机去一趟凤郢国封家,打听冰龙玉匙的下落,也许会有顾染的消息。 并且凤郢国离未央宫很近,她也可以回去一趟,见见原主的娘。 和杨奶奶告别后,进入准备好的马车,却见重羽也跟了进来,夙裳皱眉,“我去凤郢国,你确定要跟着?” 重羽不顾她的嫌弃,自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笑了,“自然,且原因有三,其一,我的血玉在你那,没有它,我交不了差;其二,这马车虽是你买的,可花的是我的钱;其三,加上中毒,我救了你两次,你才还了我一次,你当真要将你的救命恩人丢在这里?” 夙裳白了他一眼,知道轻易摆脱不了他,重羽虽然时常犯病调戏她,但是还真没有害她的心思,而且长得也不赖,跟在身边当个摆设也好看呐,算了,随他跟着。 路上,她尽量远离重羽,摩挲着那块血红色的玉匙发起了呆。 重羽瞅了又瞅,突然开口,“丫头,这血凤玉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看你这般紧张它?” 夙裳眉眼间微微动了动,突然想到了顾染以前说过的话,要对付耍赖厚脸皮的人,只有不理不睬,那人自己感到无趣了,便不会再来烦她了。 于是她学着顾染气定神闲的样子,直接闭上了眼睛。 重羽诧异地挑眉,突然“啧啧”两声,“哎呀对了,前些日子你让我找的人,有点线索了。” 果然夙裳瞬间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舒粒?她在哪儿?” 重羽似是很满意她的表情,只是笑得越发妖媚了,“哎哟,我辛辛苦苦帮你找人,没有报酬也就罢了,这态度还不好,哎呀,是什么来着?咦,心情不好,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想怎样?”夙裳慢慢靠近他,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魅惑的冷意。 “不若你亲我一下,如何?”说着,还嘟起嘴唇凑了上去,若不是夙裳反应够快,这会已经亲上了,夙裳脸色微微泛白。 她实在没见过这般无耻之徒,忍不住抡起一个靠枕便冲重羽砸了过去,“你信不信我一脚踹你出去,快说!” 夙裳真的是极为隐忍了,她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是有些花痴,可是这个男人简直有病啊,真的是无法交流了。 要说她性子虽不如顾染那般稳重能忍,但也比暴躁的舒粒要“温和”得多!可这人……好,恐怕也只有顾染能忍得! “嘿嘿嘿……”重羽抓着靠枕乐了一会儿,微微正经了些,娓娓道来,“呐,说起这个大盗舒粒啊,行踪不详,不过常在祈霏国行窃,喜欢劫富,似乎也爱济贫,也就这些了,可让我最感兴趣的是,她竟然只身一人行窃祈霏国皇帝寝宫,还留下豪言一句,哎,你可知道她写的什么?” 夙裳眼神中隐着怒火,重羽也不再逗她了,“她在皇帝被褥上写下‘大盗舒粒到此一游’哈哈,此人真是奇才!” 夙裳神情略显激动,是舒粒没错,上次在巧思口中也听到过这句话,一定是舒粒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引起她们的注意,舒粒也在找她们! 不过舒粒行踪不定,暂时不好找,不过既然她家住祈霏国,日后终有再见之日。 那藏着冰龙玉匙的凤郢国封家一定与顾染有关联,此行便先去封家探探情况。 第七十六章 缘结,苦肉计 这厢夙裳念叨舒粒,那厢寒慕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把元宝交给了前来迎接的下人。 刚进大堂,果不其然见到寒毅沉着脸在等她,她神情恹恹的走了过去,先入为主地道,“哥,艾姐姐她不等我,我找了她好久都找不着她,只好自己回来了。” 寒毅脸色微变,眉梢染上怒意,声音微微大了些,“撒谎,人家艾姑娘早回来了,只你这个不念家的顽猴,成天想着在外瞎逛,如今还撒谎唬你哥来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回来了? 寒慕微惊,望向一边的欧阳浚,欧阳浚微不可察的点头,还朝她挤了挤颜色。 她只好低头认错,“对不起,哥,我以后不会了。” 寒毅眉头皱得更紧,怒喝,“你还想有以后?你也老大不小了,收点心,人家姑娘像你这般大时,孩子都抱上几个了,就你这幅样子,以后谁还敢要你!” 寒毅越想越生气,蓦地站起来欲再训斥,不想腿一软差点倒下,好在欧阳浚给及时扶住了。 “哥?” 寒慕担忧而探究的目光扫过来,寒毅一张俊脸是又青又红,欧阳浚还没说什么,便被寒毅用力推开,低声喝道,“放开!” 寒毅坐下后,寒慕瞧着寒毅渐渐泛红的脸,嘴角忍不住上翘,嘿嘿……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奇怪呢,想必是欧阳大哥得手了,嘻嘻…… 欧阳浚笑了笑,柔声道,“好了,慕儿也知错了,咱们慕儿这么优秀还怕嫁不出去,你就别瞎操心了,慕儿眼光高着呢,那些俗货哪里配得上慕儿,倒是你,身子不适还非要出来教训慕儿,才是令人担心。” 寒毅僵着脸不理他,冷道,“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管,无需他人关心!” 寒毅站了起来,直接忽视欧阳浚的存在,盯着寒慕,板着脸道,“待会到我书房来,我有事问你。” 寒毅今日明显是吃了,寒慕可不敢轻易惹他,于是乖乖应下,想去扶寒毅,却被寒毅挡了下来,他冷着一张脸,“无事,我自己能走。” 似乎为了印证他确实无事,寒毅走得还挺快,瞬间便不见影了。 寒慕的眼睛里燃烧起了八卦的熊熊大火,拽过欧阳浚的手,两头躲到角落里,寒慕憋不住的猥琐笑容终于暴露了出来,“哎哎,欧阳大哥,你和哥……是不是那个了?” 欧阳浚脸色微微泛红,戳了戳寒慕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当心真如你哥所说,嫁不出去,当一辈子的老姑婆!” “呐呐,甭管我,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以后再跟你说,倒是你和哥,你是不是用力过猛了?我怎么感觉哥的脾气格外的臭……” 欧阳浚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那个,是我没考虑周全,忘了他已经功力全失……额,嗯没控制住力道……” “嘿嘿嘿……”寒慕满脸的姨母笑看得欧阳浚莫名尴尬,他撇过脸去,“你别笑啊,快给你欧阳大哥出出主意,你哥已经几天没理我了……” “不理你算轻的,若是哥还有武功,铁定揍你个半死!”寒慕冲他勾了勾手,奸笑道,“来来,我给你支个招。” …… 书房 寒慕满心的澎湃在门口渐渐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哥现在正在气头上,她可不能去触霉头,当出气筒。 她佯装淡定地推开门,尽管心里如猫抓般心痒难耐,还是压制住了不断上扬的唇角,“哥?找我什么事啊?” 寒毅抬眼扫了扫她,等她将门关好后,开口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不是跟哥说过了吗,我和艾姐姐去黎卉国玩了,我什么也没做啊,是不是艾姐姐说了我什么?” 寒慕下意识觉得艾薇儿一定说了她坏话,毕竟艾薇儿差点死在来福茶馆,此刻应该恨她入骨才对。 “哥,我跟你说,你别信那个艾薇儿的,她来历不明,我还发现她会武功!她赖在我们这不走,一定有阴谋……” “够了!” 寒毅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寒慕身子抖了抖,慌乱地眨眨眼睛,“哥,哥?” 记忆中,寒毅从未对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呀,莫非艾薇儿说了她弑炤的事?这个小贱娘们,真是恶人先告状! 艾薇儿此刻瞬间被她拉入了黑名单! “寒慕,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要老是扯上别人,艾姑娘不曾说你一个字,倒是你,为了去干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好事!千方百计摆脱人家,还害得人家受了伤!”寒毅怒不可遏,指着她气得指尖发抖,“你说,大盗舒粒是怎么回事?” 寒慕只觉得一声晴空霹雳,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哥怎么会?怎么会知道的?她不曾对任何人说呀? 本来还以为是弑炤的事,结果竟然是这事,天哪,那她大盗皇宫的“佳话”岂不是,岂不是…… 难怪哥如此大的火气,原来,原来……竟是因为她! “哥……”寒慕愣了半晌,如今自己理亏,只呐呐地叫了一声哥,再没了下文。 寒毅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怒喝,“说啊!你为何要去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是落月山庄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你何至于要去干偷盗这类下九流的勾当!” 寒慕垂着脑袋,双手抓了抓衣角,不敢开口。 寒毅瞪着眼睛,气得浑身颤抖,他撑着桌案站了起来,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你能耐啊,翅膀硬了啊,你竟敢去挑衅皇威!你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如此亵渎皇帝,扰乱秩序,你眼里还有家规,还有律法,还有我这个当哥的吗!” “哥,对不起……”寒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弱弱道歉。 这时,门口偷听的欧阳浚皱着眉头,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来,只身挡在了寒慕面前,“阿毅,慕儿也知道错了,年少不经事,谁年少时没轻狂过呀……” “她那是轻狂吗!都偷到皇帝寝宫里去了,天子眼皮底下行窃,简直无法无天!” 欧阳浚护着寒慕,忍不住辩驳,“只有我们知道有何惧怕,阿毅你也太过紧张了。” 寒毅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仍然难掩火气,“靳慎已经知道了,正是他告诉我的。” “靳慎是谁?”欧阳浚刚问出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是那天邀你出去的那个人?” 寒毅脸色青白相间,冷冷的点头,“虽然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但也不敢担保他不会向皇帝告密。” 欧阳浚也蹙着眉头沉默了下来,是的,他们现在等于被人家牢牢地掐中了死穴,不得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活在心惊肉跳之中…… “靳慎……”寒慕咬了咬牙,捏住了拳头,“他是谁?我去灭口!” 寒毅气结,怒喝,“回来!你还嫌事闹得不够大,今日起,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你哥说得没错。”欧阳浚及时拽住寒慕的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一脸严肃地说道,“杀人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干的吗!我去!” 语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欧阳浚!” 寒毅知道他拦不住欧阳浚,扫了眼呆愣着的寒慕,狠狠地锤了锤桌子,“你们俩真是要气死我!” 寒慕好眼力见地冲他哥挪了挪步子,“那个,哥,我去禁足了啊。” “……去,好好反省自己的错!” 寒慕悻悻地回了自己屋子,她倒是不相信欧阳浚真去杀人了,这欧阳大哥贼精明了,他此番自告奋勇地出去,必定会让哥为他担忧,若是再挂了彩回来,哥还不得心疼死,哪还会气他! 这叫苦肉计! 啧啧,看看,刚教给他的高招,眨眼间便用了上来,这就是欧阳浚! 第七十七章 缘结,月下故人 凤郢国丞相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晃晃的烛火下,封箬还在埋头批阅着文书。 明黄色的光透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端坐着的黑影,封华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让封十五出声,只沉默地凝视着,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真是苦了她了…… “入秋了,夜里霜重,记得提醒小姐早点休息。” 风里飘来这一句浅浅的话语,似是呢喃,似是在自言自语,封十五愣了愣,连忙恭敬地转身应下,却发现人已不见影了,“是……” 她欠了封箬十八年的母爱和教导,非但没有弥补,还让小小年纪的封箬接过了她肩上的重担。 她觉得她不是个好母亲,可是封箬无疑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封箬这个丞相当得很认真,人前聪慧不失沉稳,人后勤奋不失谨慎,更可贵的是,封箬对她毫无怨言,事事谦让。 这是她的女儿…… 她亏欠了十八载的女儿…… 四周静了一会,封十五才敲了敲门,“小姐,属下有事禀报。” “进。”封箬自一堆书卷中抬起头来,摸了摸空腹,看着封十五小心翼翼地进来,还关上了门,皱眉,“是方砚有消息了?” “是的。” 封十五将书信递给封箬,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关门前还道了句,“大人体恤小姐,望小姐早些休息。” 封箬随口应下,连忙拆开信看了起来。 封箬早前是让方砚出去帮她留意璇玑三匙的下落,方砚能力有限,只能探到血凤玉匙不久前在黎卉皇陵失窃了,而身怀黑麟玉匙的欧阳浚尽管行踪不明,却在落月山庄出现过。 封箬知道那两块得之不易,又让方砚暗中探得了迷踪院的方位,近来努力研习天玄秘术,准备瞒着封华偷偷溜进去瞧瞧那个所谓的冰龙玉匙。 封华自从身体好了之后,时常不见人影,封箬在明月明兰那里探了几次口风,奈何两人闭口不谈,封箬只得放弃,她想,既然封华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也不强求,只要封华没事就成。 近来她在朝堂上得知,黎卉国皇帝要发兵围剿鹰嘴湾山贼,领头的竟然是大败祈霏国的战王殿下宣夜。 封箬不认识宣夜,但她也听过关于这个战王爷的不少英雄事迹,若是这宣夜去攻打,鹰嘴湾还真可能保不住。 封箬当即便修书让方砚孙林带着兄弟们回守鹰嘴湾。 虽说鹰嘴湾山贼作恶多端,烧杀抢掠,祸害一方百姓,的确该死! 不过朱武田三已死,方砚孙林如今奉她为老大,那么鹰嘴湾也是她的所有物,鹰嘴湾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说实话封箬蛮喜欢那个地儿,她可不想让个什么战王爷占了便宜! 这半个月以来,封箬一边接受各个大臣的“盛情”邀请,一边暗中送信方砚,让他带着兄弟们只退不攻,无论如何只需守住鹰嘴湾,其他的都不用管。 封箬坚信,只要他们一个劲儿地躲,打游击战,鹰嘴湾没那么容易被攻下。 看完方砚的信后,封箬终于把心落回了肚子里,宣夜听说了夙裳失踪的消息后,竟然放弃了进攻,匆匆赶去了灵州。 鹰嘴湾暂时安全,方砚说他不日便能回来,如此再好不过了,封箬不禁嘴角上弯,笑容略带嘲讽。 没想到这赫赫有名的战王竟然是个情种,情深不寿,战王有了软肋,那他这战无不胜的头衔,也时候该摘下了…… 凤郢国律法:一日两餐,入夜不食。封箬再次摸了摸肚子,只觉得饿得难受,作为一个时时刻刻离不开美食的吃货,封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凤郢国苟活至今的。 丞相府的菜式一浑三素,甜点加热汤,每天每顿都相同,她最开始还吃几口,后来的后来,渐渐变成只看着封华吃,借着朝政之事,钻回书房,赶紧答应其他大臣的邀请。 自此之后,只要是邀请,不管是书信,还是亲自上门的,封箬通通都是“走走走,绝味楼本相请了!”的宰相做派。 这样一来,封箬倒也落得了个“大方随性”的美名,封华从来都是冷漠不近人情,别说吃饭,话都不愿多说,而封箬的随和倒显得很接地气,那些想巴结丞相府的日日排着队给丞相府递请帖,封华没有阻止,封箬也乐在其中。 只是一入夜,封箬还是无美食可吃,看了看黑漆漆的院子,眼中哀怨不加掩饰,忙起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如今一放松,这饥饿之感便被无限放大,饿得她头脑发昏…… 封箬突然间很想念赫宸,那个家伙总是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尤其是他做的鱼,真是令人无限回味,不知不觉间她的口水都溢了出来,真香啊…… 嗯?怎么感觉这香味这么真实? 封箬仔细嗅了嗅,打开窗,顺着香味源头寻去,只见月光朦胧间,一个熟悉的影子坐在假山上冲她招手,“师姐!” 封箬喜上眉梢,连忙看了看四周,疾步跑了过去,“师弟?真的是你啊!” “你说你,来了也不说一声,这是你师姐家,客气什么,就当你自己家一样”封箬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的包袱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和方砚一起呢?” “师弟临时有事,早该来拜访师姐了。”赫宸笑意盈盈地取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一样一样的拿出美食,她每拿出一样,成功在封箬脸上看到了惊喜,“全是孝敬师姐的……” 赫宸知道封箬早就在方砚身上闻到了他的味道,面对封箬的疑问,他直接用美食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别拿出来了,赶紧,赶紧包起来,别让旁人看见了。来来来,我们进屋去。”封箬眼睛笑得弯弯的,在月光下闪着晶莹莹的光辉,她亲密地挽过赫宸的胳膊,便往房里带,“师弟啊,你不知道,我快要饿死了,每时每刻都想着你……” “你想的是好吃的,哪里是想我……” 赫宸表面上不满,实则心底已经被甜蜜给灌满了。 “哎呀一样一样的,在我心里,师弟就等于好吃的。”封箬一边胡乱接话,一边开始捣腾出自己的书桌,一样一样的把美食摆出来,迫不及待地先把每一样尝了一口,顿时乐得跟孩子似的,“嗯这味道,真想死我了!” 封箬满足的神情令赫宸心底一暖,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心情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 若是时光停在这一刻,那便好了。 封箬面对美食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她可以忽视周围的一切人和物,只享受味觉上的美感。 “还有吗?”封箬舔了舔手上的余味,眼巴巴地看向赫宸,赫宸摇头,失笑,“下次再给你带。” 封箬意犹未尽地点头,眼珠一转,“师弟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早些来见我呢?” 第七十八章 缘结,终究是妄想 赫宸眸光微闪,他就知道美食只能一时分开她的注意,于是神情落寞下来,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我回了趟家……” 封箬一愣,想起了在鹰嘴湾的对话,也想起了墨千机的纸条,当时她怀疑赫宸来着,然后问了问他的父亲,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父子间还有些生疏是。 赫宸如今神色低迷,流露出浅浅的悲伤,莫非两人关系恶化了? “和父亲闹矛盾了?” 封箬像是一句话说到了赫宸心里,赫宸垂下了脑袋,声音带着颤抖,“是我的错” 赫宸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哽咽意味,黑色的脑袋垂着,封箬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赫宸的脑袋缩了缩,却没有避开,“我娘死了,我爹……活在娘死了的阴影里,对我并不关心,除了钱,他也给不了我什么。我实在无趣,便想着给师姐做点好吃的,结果被他看见,他认为我不学无术,作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却只学了厨娘那些低贱手艺,一时大怒……把我禁足了,今日刚逃了出来,想着无处可去,便来找师姐了。” 赫宸的声音很轻,夹杂着浓浓的哀伤,封箬看他委屈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别伤心了,谁说你不学无术了,下厨怎么了!至少饿不死自个儿!你小小年纪你爹就把你丢下了,这相认了还给你脸色看,真是” 封箬是想骂他父亲来着,然后看见赫宸伤心的模样,话到嘴边变成了劝慰,“其实他还不了解你,耐心点,等再过一段时间后,你们一定会和好的。” 封箬抚了抚被她弄乱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却不想赫宸本能地一缩,虽然声音很小,但封箬内力深厚,并没有逃过封箬的耳朵,她突然抓过他的胳膊,果然赫宸一阵抽气声响了起来,下意识收回了胳膊,“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是你爹?”封箬一语中的,赫宸瞬间白了面皮,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封箬板起脸来,“让我看看!” “这……”赫宸抬起头来,为难地看了看她,苍白地笑了笑,“没事的,不严重,伤在背上,如何给师姐看?” “脱了!”封箬眼中带着认真的神色,赫宸一时间怔住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乖乖地脱了衣服,苍白的面皮上微微红了红。 本来他以为师姐恢复了记忆,只会把心放在墨珩身上,可是如今看来,师姐还是他的师姐 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似乎又燃烧了起来。 封箬没有瞧出他的不对劲,整个人被露出皮肤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给惊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封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傻子啊,就算不还手,也不能任人家打呀!太过分了,还是你爹呢,竟然下手这般重……你等着,我给你找药。” 赫宸垂眸,掩去眸中那抹羞涩与情动,努力控制这自己的心跳,心中不断催眠,只是脱了衣服而已,只是脱了衣服而已…… 然而他的催眠在封箬那带着药膏凉意的手抚上自己的肌肤的那一刻,他身体明显震了震,僵硬得不敢乱动,心跳再也无法控制,一团火自腹部烧上了脸颊,烫得他不敢回头看封箬,“师,师姐……” 封箬怎么会没感受到他的僵硬,以为自己弄疼了他,连忙关切问道,“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我轻点便是。” “不,不是……师姐,听说你不辞而别救你娘,还遇上了蛇阵……受了不少的伤,可好全了?” 听见赫宸忍着痛还在关心她的伤势,封箬不免轻笑,“好了七八分了,自个儿伤成这样,还关心旁人呢,你呀,刚见你时的机灵劲儿去哪了?” 赫宸听了她的话,良久才反驳一句,“……师姐不是旁人。” 封箬微微怔住,心中轻轻泛酸,这家伙虽然有时候皮了点,但人终归是不坏的,对她也是关心,也算是她到这里之后少有的安慰了。 只是这小子心里藏着事儿,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好多问。 擦完了药,封箬见天色不早,催促赫宸回去休息,赫宸知道封箬需要休息,明日还要上朝,于是听话地点头,“师姐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 封箬冲他挥挥手,还不忘提醒他,“下次多带点好吃的!” 赫宸失笑,消失在了黑暗中。 刚出了丞相府,赫宸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之中迸发出了一抹阴狠之色,手中长箫突然飞向旁边那棵树,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黑影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少主人!” 赫宸的眸光全然没有了方才那样的清澈见底,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雾,黑不见底,脸上亦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带上了一抹狠劲,“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跟踪我?” “是,是堡主。”黑影不敢直视他的眼,下意识的解释,“堡主担心少主寻不到迷踪院,派属下前来协助少主。” “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黑影呈上赫宸的玉箫,连忙回答,“少主放心,属下不曾看到或是听到什么。” 赫宸拿过玉箫把玩了起来,眸子越发黑沉,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松动,黑衣人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身形一颤,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穿透自己胸口的那柄玉箫,血红血红的,染着的是自己的血…… 他抬头望向赫宸,张着嘴还没吐出一个字,便口吐献血,倒下了。 赫宸泰然自若地拔出玉箫,用死人的衣服轻轻擦拭着箫上的鲜血,最后望着尸体冷笑,“这世上,只有死人最听话,你少主人我,只相信死人。” 义父,你现在开始监视我了吗…… 为了复活娘,我对你言听计从,坏事做尽,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赫宸取出化尸水,一股脑儿全倒在了尸体上…… 也是,我是那个人的儿子,若非我身上尚且流着一半娘的血,你岂能忍我至今?怕是早就杀了我……谈何信任?呵呵,赫宸,终究是你妄想了! 第七十九章 缘结,三分乱世 灵州瑰山崖,此山诡秘雄奇,险峻莫测,在未成为黎卉国皇室陵墓之前,其实被称为鬼山,鬼山常年阴冷潮湿,树林无比茂密,传闻里面有很多奇珍异宝,珍奇异兽。 尽管如此,灵州附近的居民却不敢独自进山寻宝,因为鬼山闹鬼。 关于鬼山的由来,还与天下三分有段渊源可讲。很多年前,那还是一个无君无国的乱世,部落,族群,散乱无纪,为了争夺食物和土地,不惜自相残杀,兄弟姊妹,父母友人,皆为利往。 常言道,物极必反,乱世出人才,当时确实涌现了很多厉害的角色,可惜孤军难胜,英雄豪杰皆叹惋,无计可施。若非一奇女子突现,众人必将陷入绝望深渊。 传闻此女骁勇善战,通透聪慧,她能言善辩,胆大心细,网罗了天下人才,深得人心,很快夺下了整个天下,众望所归地坐上了女帝宝座。她就是天郢皇朝始祖,凰帝吟氏。 她让天下大同,让文明浸染,她建立了法度,从此百姓过上了富足安定的日子。可惜治久必乱,合久必分,饶是强大富饶如天郢皇朝,也没有逃过这个定律。太平日久,朝野上下,上至女帝下至百姓不知祖宗创业艰难,一味骄奢淫逸,枉顾法度,纵欲放肆,先帝基业逐渐耗干。 天郢皇朝最后一任女帝更甚,暴政,颓废无能,只顾领着一干大臣吃喝玩乐,不顾百姓安危,有反对者,惹得女帝不高兴,抄家满门那是小事。天下洪水大旱,百姓饥馑,她非但不管不顾,还大肆搜罗美男子,后宫美男装不下了,又开始大肆修建各种行宫,弄得四方怨气冲天,百姓无法生存,纷纷落草为寇,盗贼蜂起,于是乱世之势渐起。 天郢皇朝沿袭下来,男子的地位渐趋降低,从最开始的男女平等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女尊男卑,然而这位皇朝末帝犹爱美男,特别是喜欢折磨美男,甚至不将男子当人,天郢皇朝男子的地位瞬间跌落谷底,与牲畜无异,甚至还不如…… 当时有灵州城主爱子夙黎美名在外,令女帝心痒难耐,多次强迫未果,灵州城主誓死不从,女帝震怒,驱使百万雄师围杀灵州城,灵州城主带领灵州百姓退守西部的山峰,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灭族的命运,当时灵州西山伏尸百万,夜夜有冤魂哀鸣,仅仅站在山脚下,也能感受到里面扑面而来的阴气,从此这里有了个名字叫鬼山。 灵州城主遗孤夙黎逃过一劫,蛰伏十年,联合因反对女帝暴政而被赶出皇宫的皇女吟凤以及北方不平男子地位低下而揭竿而起的祈霏王吟霏夫妻俩,一起反了天郢皇朝。 最终,祈霏王吟霏战死,祈霏王的丈夫迟氏代替她与夙黎,吟凤签订合约,三分天下! 吟凤改天郢皇朝为凤郢国,继承了女尊制,却立下了女子必须以礼待男子的规定。 迟氏带着儿子回到北方,众人拥护登上皇位,为了纪念妻子祈霏王,他建立国号为祈霏国。 夙黎在南方建立黎卉国后,将当年族人当年葬身之地鬼山改名瑰山,请了千机阁阁主兴建了庞大的地下陵墓,机关重重,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冤灵,这里也成为了黎卉国皇陵,历代皇帝都长眠于此,与先祖为伴。 鬼山即便改名瑰山,也甚少有人进山,不仅因为其太过险峻,也因为其太过灵异,传闻有人在此见过鬼,如同阴间地狱一般,一般人不敢轻易踏足。 瑰山半腰一处怪石上立着一个玄袍裹身的男子,崖风沙沙,衣诀翻飞,他蹙眉凝视着阴云笼罩下的瑰山断崖,久久不愿离去。 突然他身后匆匆跑来一人,脚程略乱,气息略慌,急道,“王爷!又有一队侍卫失踪了!” 宣夜身体明显僵了一瞬,瞳孔紧缩,双手紧握着腰间的剑柄,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齐坤看着宣夜眉宇紧锁,严肃冷静的模样,知道他正在竭力掩饰着汹涌的痛苦和不甘,尽管心疼他家王爷,齐坤纠结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王爷,我们不能再这样大肆搜寻下去了,惊扰了先灵,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人失去了性命。这里是皇陵啊,历代先皇清眠之地,等到皇上清醒过来,必定会治王爷一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齐坤斗胆,请王爷收手啊!” 齐坤蓦地跪了下去,膝盖骨撞在怪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却毫不在意腿上的痛,只顾着劝说,“王爷,您听说了公主失踪的消息后,撇下鹰嘴湾剿匪的任务,擅自辗转来了灵州,是违背圣旨,尽管皇上也担心公主,亲自下旨寻找公主,且不论公主找回与否,您可是主动给人留下了把柄,到时候皇上随时皆可算王爷的旧账。王爷……不能再犯上了!” 宣夜垂下头,单手用力地按压着印堂穴,咬着牙,“本王知道!” 夙绝如今沉浸在可以用夙裳拉拢他的喜悦中,一旦夙绝回过神来,他一时冲动抗旨并扰乱皇陵的大罪,随时可能降临。 他怎么不明白呢,只是心里不甘心啊,若是,若是夙裳出了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王爷……” 宣夜转过身来,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中藏着怒火,“让他们都回去,不许再进山了。” “王爷您呢?” 宣夜闭上眼睛,对他挥了挥手,“本王自己再找找,你也回去。” 齐坤知道自家王爷有多执着,一旦倔起来,别说皇帝,就是鬼神也挡不住他,必定是找不到公主决不罢休。 齐坤刚爬起来,准备去召集各处的官兵,却见林子里拐出来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见到他们的那一瞬,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喜悦,等到齐坤眨了眨眼,她已经敛去神色,只是步伐凌乱还带着愉悦的余韵,“殿下,战王殿下!夙霞要回宫了,她要是回了皇宫,淑太妃必定会护着她,公主又会蒙受冤屈!巧雁,巧雁拦着她不让她走,现在正在行宫闹起来了,殿下,求求殿下帮帮我们公主,救救巧雁啊。” 另一边的行宫。 夙霞坐在轿子里,一群宫女太监还有官兵簇拥着,正欲往外离去。巧雁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矛横挡在门口,身后跟着齐埔一人,明显拦着夙霞的去路,“朝霞公主,你害得我们公主掉下悬崖,生死未卜,非但不竭力寻找,反而急着离开,怎么,你是想畏罪潜逃?” “放肆,谁畏罪潜逃了!休要胡言乱语!太妃娘娘想我们公主了,特召我们公主回宫。你一介贱婢,也敢阻拦?” 巧雁冷睨了一眼那傲慢的老嬷嬷,抬脚踢开地上的碎石,“公主没找到,谁也不许离开!” “你!” 那个老嬷嬷瞪着她,指着她的食指颤抖着,“得罪我们公主就是得罪淑太妃娘娘,我看你这小贱人就是在找死!” 巧雁丝毫不怕,甩了甩胳膊,活动活动筋骨,“哼,尽管来啊,想走,从我身上踏过去!” 夙霞撩起轿帘,脸上浮起羞愤的怒火,高傲地俯视着她,“好大的口气!既然你不怕死,本公主就大发慈悲送你去见你家主人!你们,杀了她!” 第八十章 缘结,金蝉脱壳 巧雁长矛一抖,便向冲上来的官兵们横扫过去,官兵们围攻上来,齐埔见势只得赶紧拔出武器帮忙。 云烈,宣夜还有温兼都不在,齐埔知道他们俩必定挡不住夙霞这么多人,但是齐埔既然遵了宣夜命令守在这里,那就会死守! 话说巧雁原本是匆匆赶回去求救兵,行至半路,不想公主失踪的消息已然泄露,六神无主之下,竟然在一个驿站遇见了行色匆匆的战王爷一行人。 战王爷几次三番搭救她家公主,对她家公主很好,听说王爷是去寻找她家公主的,她立马跟着他们回到了灵州。 公主喜欢战王殿下,守完灵他们就会成亲,巧雁很看好这对璧人,她一定要让公主嫁给战王爷,完成公主的愿望…而这个肖想战王陷害公主的女人,她豁出命去也要杀了她! 巧雁劈开前面的人,足尖一点,长矛刺向轿帘。 “快,救公主!” 不知谁叫了声,一心只想着杀了夙霞的巧雁只沉浸在夙霞惊慌失措的兴奋中,也不顾其他,只消一点点,她就能杀了这个贱女人,为她家公主报仇! 急功近利必定适得其反,巧雁越急切反而不得其果,只见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人,凌空一掌劈开她,落地后,温润的脸庞上盈满愠怒,“放肆,谋杀当朝公主,该当何罪?” 巧雁中掌后,狠狠地摔了出去,幸好齐埔及时接住了她,然而她还是吐出了几口瘀血,动弹不得,等到齐埔抬头,两人脖子上已经架上了锋利的刀刃。 温兼回头安抚了下惊魂未定的夙霞,夙霞惊吓过后,抓住温兼的手,瞪着眼睛怒喝,“杀了她,温兼,帮我杀了这贱人!竟然敢杀本公主?不,把刀给我,我要亲自杀了她……哈哈哈杀了她,把刀给我……” 夙霞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正常,温兼皱着眉头安抚着她,“好好好,杀了她,让表哥来,你乖乖待着。” 温兼转头望着俩人,目光凉薄,手刚抬起来,嘴唇张了张,还未发出声音,却被一道带着冷意的霸道声音插了进来,“你敢动手试试!” 温兼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看向来人,温和地笑了笑,“战王殿下……来得真及时。” 宣夜一步一步地走向齐埔,每走一步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头上,架在齐埔两人脖子上的刀开始颤抖,宣夜走到齐埔面前,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全身抖得停不下来的官兵们,“还不滚?” “啊是,是,这就滚……”胆小的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所有人后退,给他让出偌大的空间,战王爷啊……谁敢惹啊! 宣夜微微弯身,单手拍了拍齐埔的肩,扫了一眼虚弱的巧雁,“还能起来吗?巧思,过来!” 被点名的巧思连忙跑过来,见到巧雁后瞬间红了眼眶,她上前去扶起巧雁,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傻丫头,叫你不要冲动,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公主说我不如你沉稳,结果你呢,你要吓死我啊……” 巧雁轻轻笑了笑,“我没事。” 她望向脸沉如墨的战王爷,颤抖着唇角,眼神中带着一股韧劲,她恳求道,“求王爷为我们公主做主,不能放她离开,不能……” “巧雁!”巧思看了看战王爷的脸色,突然拉过她,巧思笑了笑,“巧雁做得太过,求王爷念在公主失踪,巧雁担忧过度,放过她。” 巧雁的挣扎在看见巧思的眼色之后,突然安静了,她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宣夜心里烦躁,心思难以放在她们身上,他走向温兼,疲惫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夙霞,“温兼,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敢动本王的人试试,本王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还有你,夙霞,本王不管你对本王存了怎样的心思,劝你趁早死心!再敢碰本王的王妃,本王必定亲手杀了你!”夙霞听着他的话,心里的不甘疯狂撺掇,正要发疯之时,突然一把刀咻的越过她插在了她身后的轿壁上,耳鸣之际听见他冷酷的声音,“先别发疯,若是裳儿有事,我一定比你更疯,尽管逃,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宣夜斜睨着她的眼神中压抑着汹涌澎湃的风暴,仿佛只要她摇头,他就能立马碾死她!夙霞身体僵硬,满目惊恐。 温兼连忙挡在夙霞面前,遮住了宣夜的视线,脸上的温润之色早已不见。 他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宣夜的身影消失不见,夙霞才疯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出了眼泪,发髻凌乱,披头散发的爬下轿子,在地上边笑边跑,又跑又跳,“哈哈哈……生不如死……哈哈哈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野种能得到他的心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呀呜呜……” 温兼抓住她的双肩,将她带入怀里,抱紧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听着她的哭泣声,却没有说一句话。 微凉的秋风带走了他轻轻的叹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为什么你……不能回头看看? 你身后还有我啊…… 屋里,巧思扶着巧雁来到床边,正要扶着她躺下,巧雁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巧思,你是不是有公主的消息了?” 巧思顿了顿,回头检查房门是否锁好,然后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来,“公主给我们带信了。” “公主!”巧雁喜上眉梢,连忙取过信来看,原来是夙裳怕她们太过担忧,给她们报了个平安。 果然,公主果然还活着! 信中说道,让她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待在灵州找她,她要去一趟凤郢国找人,找到人后会回到皇陵,她要进入皇陵取未央红绫。这期间她必须一直诈死,以金蝉脱壳之计,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战王爷……也不能说吗?” 巧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答能或不能。 “战王最好不要再继续找下去了,公主行踪暴露,会很危险,如果再牵扯出未央宫,那就……” 那就出大事了……不行,巧雁皱紧了眉头,虽然战王殿下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可是她们不能说出事实。 “我去一趟凤郢国,暗中保护公主,你留在这里。” 两人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门外的人已然听了个清楚,齐坤早就发现两人的神色不对,暗中跟来,不想 竟得了个如此大的消息,心中有了些许计量,转身潜走。 战王的房间 齐坤斟酌着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宣夜,宣夜半阖的眸子瞬间睁开,死死地盯着他,“此言当真?” 齐坤重重地点头,“公主背后的秘密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王爷若是要与公主牵扯在一起,势必会比较困难,公主既然不想让王爷知道,也是知道王爷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 “好了,本王知道你什么意思。”宣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不管她背后是什么,只要她愿意说,他就听,她不愿说,他也不为难,只要能护在她身前,就好了 宣夜的目光落在了窗外轻轻摇晃的树枝上,“你先出去。” 齐坤依言退了出去,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师兄既然来了,进来坐坐。” 宣夜斜躺在榻上,疲惫地按压着印堂穴,窗外掠进来一道黑蓝色的影子,径直坐在了宣夜旁边,“师弟,你心乱了。” 宣夜没有否认,轻笑,“那又如何?” 滕溪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我来了这么久,你不曾发现,反倒是听见哪位的消息后,这才发现了我,看来师弟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宣夜不可置否,默了一会儿,道,“师兄可否替我去找一个人,保护她。” 滕溪再次转头,凝视了他一会儿,“我知道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这是多久不眠不休了,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你不懂……” 宣夜喃喃道。 滕溪没有理他,而是从窗口跃了出去。 他怎么不懂! 他也有了很想保护的一个人啊! 第八十一章 缘结,棋局对弈 落月山庄 艾薇儿坐在窗前抚琴,一举一动极尽美感,然而她的心思却不知飞往了何处。 昨日欧阳浚出门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竟然浑身是血,她不是瞎子,当时寒毅眼中的担心远远大过了震惊。 从昨日到现在,寒毅一直守在欧阳浚的床前,虽然没有多余的举动,可是艾薇儿就是觉得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愣是说不上来。 在此之前,她回来的那些天也感觉寒毅和欧阳浚总是腻歪在一起,到哪都连在一起,虽然是欧阳浚死死缠着寒毅,可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寒毅虽然一脸嫌弃和不理,甚至还带着怒气,但他却不反感欧阳浚死缠烂打地献殷勤?! 艾薇儿还不经意间发现欧阳浚和寒毅在一起搂搂抱抱过,尽管寒毅浑身上下透着拒绝,可作为女人的直觉,寒毅并不讨厌?! 欧阳浚对寒毅保护得太好,令她无法靠近寒毅,而她又感觉到一重又一重的怪异之感,两个大男人即便感情再好也没必要搂搂抱抱的啊,而且欧阳浚看寒毅那热切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是在看爱人的错觉?! 艾薇儿睫羽颤了颤,心里越想越慌,手上动作蓦地一滞,琴音便乱了起来……莫非……莫非…… 艾薇儿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多想了 她的表情透着不信,脑中却忽的闪现出了曾在枯骨和尚那里看到的书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相好……枯骨和尚称之为龙阳之好! 这枯骨和尚虽是和尚却无缘佛道,而且还是在发现自己对女人无趣是因为喜欢男人之后,毅然离开寺庙,加上他擅长蛊术,便入了魔教,位列魔教四大圣使之一。 难道欧阳浚和寒毅也无心女色,有那龙阳之好? 艾薇儿越想越乱,越想越怒,不想手上力度微重,只听得“嗡”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艾薇儿浑身有些发颤,瞪着琴弦的眸子闪动着莫名的光,手指抓紧,想通了,她想通了,难怪她几次示好寒毅也无动于衷,敢情人家喜欢的是男人,如何会回应她,真是可笑…… 可怜她好不容易真心喜欢一个人,却输给了男人! 好!喜欢男人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她且看看,这两个大男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突然间四周风动,无数蝴蝶翩翩而来,扑闪着翅膀在空中变换着图案,蝶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一番美景。 艾薇儿一拍琴弦,弦音气墙震碎了蝴蝶,在零零散散落下的蝶翼中,艾薇儿的眼睛亮得吓人,严老的信,看来她不得不开始行动了。 凤郢国皇宫御花园 女皇摸着下巴细细地瞧着桌上的棋盘,突然左边白子落下,她眼眸瞬间亮了,乐道,“哎哟!这步棋走得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从太师手里险胜一局,丫头行啊!” 封箬抿唇,勾起一抹谦和的轻笑,“侥幸罢了。” 她抬眸望向一边似笑非笑的文太师,意味不明地道,“多谢太师让棋,太师棋艺之绝,晚辈佩服。” 文太师指尖敲了敲棋盘,避开封箬探究的目光,“不敢,封小侄小小年纪,棋艺倒真是不容小觑,不愧是墨阁主高徒!小以时日,怕是这凤郢国内再无人可敌。” 封箬眸光微微闪动,笑容依然温和,“太师言重了!师父每每与晚辈下棋,都是一皱眉二摇头三叹气的,直言断定晚辈不是对弈之徒,再则晚辈上有师兄下有师弟,高徒之称可真不敢当!若不是太师手下留情,故意放生,莫说今日这第七局的侥胜,便是再来七局晚辈也会尽数输了去,晚辈还得谢过太师对晚辈的耐心指导,给晚辈留了点面子,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顾染是自小学棋,可是始终下不过她老爸,而他老爸也从没下赢她爷爷过。因此,一代不如一代是她爷爷常常念叨的话。而原来的封箬,墨千机也曾教过她,不过她实在学不会,墨千机便是叹气加无奈,放弃了。所以封箬言语上并没有撒谎。 “哈哈哈……”封箬说话总是滴水不漏,却莫名很得女皇的心,顿时乐得女皇毫无形象地拍桌大笑了起来,“瞧瞧!这丫头说话风趣得很,朕就爱跟她唠嗑。” “那是!陛下也不想想自个儿可有在这丫头手里赢过一回?人家最后还不忘一口一句谢过你对她的耐心。啧啧,你还觉得她风趣?我看陛下当真是风趣!”文太师似乎有点不喜欢和别人礼让来礼让去,直接甩手站起来,理了理衣冠,“丫头,老妇甚是欣赏你时时刻刻的谨慎小心,你这个年纪有如此心态固然很好,但是老妇今日倚老卖老一番,年轻人心思过重,活得累,偶尔真诚,反而无忧。好了,不跟你们玩了,老臣告辞!” 文太师抬步便走,路过封箬身边却顿了顿,丢了块东西给她,也不多话,直接走了。 封箬面色不变,手指捏着那块东西,眼睛上弯了些弧度,看似在笑,实则毫无情绪波动,“太师慢走。” 文太师什么意思她何尝不懂,每日带着假笑面具生活,她并不轻松,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否能坚持到回家那一天,或许她有一天会疯掉也说不准! “太师说得对,你这丫头总是考虑太多,多疑没什么不好,可是你若是尝试着去信任别人,而不是用丞相的官威让人家害怕,你在朝中也能如鱼得水。”女皇瞧见她那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忍不住附和文太师的话。 封箬颔首,似乎听了进去,“陛下,微臣斗胆一问,可是哪位官员不满我,又上奏折弹劾微臣?” 自她接任丞相以来,女皇一有时间便叫她进宫,不是陪女皇下棋,就是陪女皇游玩,有时候还让她留下用膳,不得不说,女皇待她挺好,她很快便和女皇熟悉了起来,有时候言语上还能带上几分调侃意味,毕竟经她多次试探,女皇跟她说的多是掏心窝子的话。 好也是因为皇宫里的美食,那才是真的让她拒绝不了的诱惑,一来二去的,皇宫对她来说,便跟丞相府一样熟悉的存在了。 她跟女皇走得近,未免不会引起一些不满和嫉妒,那些想巴结丞相府的官员,早早地打听清楚了她的爱好,带着妒火和忿恨也要请她吃饭,给她送礼,没有从她这里得到好处,转身就向女皇参她一本! 久而久之,女皇也看不下去了,时不时给她提个醒,让她稍稍收敛点。 这次,文太师专门进宫一趟,非拉着她下了七局棋,前六局狠狠地辍了辍她的锐气,最后一局又让她醒了,可不就是来警告她的吗! “丫头啊,平日里你沉稳机灵,怎么遇上食物全破功了,朕那里一堆奏折,全是关于你的,说你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年少无知,难当大任……” “呵呵……”女皇还未说完,封箬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也知道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与这些人以信任?臣还没傻到这般地步。” “自然不是让你信任那些人,而是值得信任的人。” 封箬拿过棋盘边的绿豆糕咬了一口,香软清甜的口感让她舒服得忍不住再吃了一口,“陛下不必忧心,哪些人信得哪些人信不得,一顿饭足以让我了解她。臣是好美味这一口,可是臣不会因此误事。” 女皇挑了挑眉,却又听见她道,“还请陛下转告太师,想让我信任她,七局对弈两句警告远远不够。” “哈哈哈……”女皇将这话回过味来,蓦地大笑了起来,高兴得眼角皱纹越发的深刻,却抵挡不住满脸的慈爱,“你这丫头真精明哈哈哈……哎呀,太师若是听见你这么说,还不得气得背过气去,朕是放心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朕不插手了!唉,朕还怕你初来乍到,难以适应。丫头啊,若是还有哪里不适应,尽管与朕说,朕可不是愚昧昏君。” 封箬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认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偷偷凑到女皇面前,有点难为情地轻声说道,“别的暂且不提,可是微臣始终不明白,自天郢皇朝分裂以来,其他两国顺应天时,早就变法改革,制定了新规,为何咱们还要保留一些陈旧繁琐的规定呢?” 女皇闷笑几声,摸了摸下巴,“陈旧繁琐?丫头啊,你作为丞相,想必也清楚凤郢国的历史,该知道朕这凤郢国乃是天郢皇朝嫡系血脉繁衍下来的,有些规定自然不可废!” “是……”封箬心里酝酿了几日的话,绕过齿间千百回,最终在脱口而出之际换成了一个字。 第八十二章 缘结,英雄救美 封箬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认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偷偷凑到女皇面前,有点难为情地轻声说道,“别的暂且不提,可是微臣始终不明白,自天郢皇朝分裂以来,其他两国顺应天时,早就变法改革,制定了新规,为何咱们还要保留一些陈旧繁琐的规定呢?” 女皇闷笑几声,摸了摸下巴,“陈旧繁琐?丫头啊,你作为丞相,想必也清楚凤郢国的历史,该知道朕这凤郢国乃是天郢皇朝嫡系血脉繁衍下来的,有些规定自然不可废!” “是……”封箬心里酝酿了几日的话,绕过齿间千百回,最终在脱口而出之际换成了一个字。 其他的又被她给死死地压了下去,压到了心底。 女皇果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她觉得她还能再挣扎一下,突然间她眉梢微挑,试探着问道,“陛下,微臣还觉得一天只有两顿正餐的规定不成文,两餐并不能果腹,试想这一个个都饿成木棍儿了还能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饿得头昏眼花的,看书看不进去,练武练不进去,这不是平白削弱了我们国家的实力嘛……陛下,您看,这条例法可以修改下不?” “呵呵呵……”女皇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伸手在来不及退回的封箬脸上捏了几把,笑骂道,“你这馋嘴丫头,你且说那规定尚不成文,朕又如何能改?此乃凤郢习俗,哪能说改便改的,凤郢国自继承天郢皇朝以来,无论男女,都极为注重身姿体态,以瘦为美,看看你脸上的肉,你再不管住嘴,小心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以瘦为美还不是因为那个劳什子凤旋祭舞节!若是废了那个什么祭舞节,大家都不跳舞了,自然不会注重自己的身材,也就不会再有一日两餐的破规定了! “是。”尽管心里不满,封箬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乖乖缩回了脑袋,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肉,忍不住暗自狡辩,还肉呢,她明明瘦了一圈! 接下来一个月都是祭舞节,期间还会有斗舞,团舞,双人舞,庙堂祭舞等等各种活动千奇百怪,总之凤郢国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大街小巷都能见其隐隐膨胀的雏形。 平头百姓尚且如此,她身为丞相,必定是逃脱不了了!可是她并不会跳舞,而且她也不想学,到时候丢脸必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好了,这会儿太女那边应该快用膳了,瞧你饿的,快去行宫那边找浅儿去,朕就知道你来少不了要吃,专程让浅儿等你。”女皇的语气软了几分,又道,“先祖规矩不可改,你母亲又是个恪守本分的,在吃食上朕可以让浅儿给你开小灶,可是祭舞之事,你不可缺席。” 封箬绕了这么一大圈,无非是想逃掉祭舞,如今无望,只得起身拜别女皇。 虽说没能如意,可是又能蹭顿饭,这让封箬根本拒绝不了,不过封箬也明白女皇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如今朝局瞬息万变,吟浅虽为太女,却不如吟楚势力大,女皇明显是想拉拢封家,让封家成为太女的最强助力。 封箬知道封华想做朝中清流,谁都不得罪,可是封家与蒙家已经势不两立,蒙家支持吟楚,她没有别的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女皇……毕竟人也的确挺好。 宫中某角落,一个披着貂裘斗篷的白色身影从柱子旁拐过去,匆匆赶到等着的那个人面前,斗篷一扯下便冲那人压低声音怒喝了起来,“蒙欣,你好大胆子,不但利用本皇子,还敢威胁本皇子来见你!” 蒙欣低低冷笑,眼角微抬,尽管眼前人已经看过无数次,但还是免不了要惊艳一番。 虽是怒气冲冲的一张脸,然而那双因怒微红的眼眸却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如一汪春水,又如带水的秋花,柔而不软,含怒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小脸浮怒,犹如皑皑白雪中盛开了朵朵嫣红的梅花,唇瓣殷红泛着光泽,好似一颗上好的红琉璃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却是寒冰渣子,“擅闯后宫是大罪,你当真不怕死吗!也是,你一个满嘴谎言的奸邪小人,欺骗本皇子,拿本皇子当棋子去谋害封老丞相,最后还想连我一起杀了灭口,你这种人,你怕什么!” 蒙欣晃了晃神,待他讲完,目光才依依不舍地从那两片莹润的红唇上移开,“我是在帮你逃离这里,你应该清楚,普天之下,除去我,谁敢助你?” 果然是凤郢国第一美人,这光看着都会入迷 吟澈微怒,用力拍开她拂过来的手,“你别拿我当傻子,你让我逃往潼西边城,说有人在那接应我,可我等来的却是封老丞相,紧接着你娘便对我们穷追不舍,意图杀之,若不是封箬突然出现,我和封老丞相便会死在你娘手里,你还想骗我!” 一听到她娘,蒙欣眼底便染上了一抹血红,她一把揪住吟澈的小翻领,面容带上了一抹狠劲,“既然你都这么清楚了,何苦再多问,没错,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借你之机,剿灭封家,你,就是本将军的一枚棋子,当然,你是最关键的一颗!” 吟澈被她拽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涨红,却发现推也推不开她,“那你急着找我作甚,怎么,没杀死我,怕我告密,你如今便要杀我灭口?” 蒙欣诡异地笑了笑,没有回答,然而那阴恻恻的笑容却让吟澈心里发慌,他忍不住怒道,“这里是皇宫!你敢在这里动我,小六会把一切告诉母皇,到时候,你就等着身败名裂!” 蒙欣眸光一冷,拽着他猛地抵在一旁的墙上,脸上是冰冷的笑容,“你敢!呵呵呵说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本将军便说你与本将军早已私定终身,你是自觉对不起我娘而自杀,女皇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本将军觉得,女皇是聪明人,她是不会为了一个你选择与我以及我身后的百万大军作对的!” 见吟澈小脸瞬间雪白,精致的面容透着慌乱,还有可怜。是的,蒙欣爱惨了吟澈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怜爱地凑近他耳畔,“不过,本将军可舍不得杀了你,只需要让女皇将你许给我,到时候你的江湖梦就彻底破碎!等你落在本将军手中,本将军必让你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吟澈奋力挣扎,精致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你,你敢!母皇是不会相信你的,你这个无赖,你放开我……” 蒙欣拂上吟澈绝美的面容,眼中惊艳之色愈胜,“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这个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痒,放心,待我们有了夫妻之实,女皇想不相信也难……” 蒙欣带着嚣张的笑容凑近吟澈,吟澈恼羞成怒,挣扎得更用力了,“滚开,混蛋别碰我!滚开,母皇不会放过你的,混蛋!” 蒙欣抓住他的双手,一边又开始解开他的革带佩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淫,荡,吟澈不会武,身形瘦弱,哪里抵得住蒙欣的力道,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眼中有泪光在闪动,蒙欣当真是爱极了这吟澈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准那片红唇便亲了上去。 突然,一柄飞刀破空而来,直直地贴着蒙欣的脸颊而过,削落她额边几缕头发,稳稳地插进墙里。 蒙欣浑身僵住,动作应声而停,偏过头去,瞪大眼睛看着还在轻颤的刀锋,心下大骇,她如同丢块破布般一把丢开吟澈,转身望向矮墙的不速之客,咬牙切齿怒喝,“封!箬!” 兴致被打扰,还是宿敌,蒙欣恨得磨牙,还想骂什么,却见封箬又一飞刀射向她,直插在她脚下,吓得蒙欣登时退后一步,怒气更胜,“封箬!你干什么,本将军还未去找你,你倒先冲我下手了!” 封箬又抽出一把飞刀捏在手里把玩着,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哎耶!原来是蒙将军啊,不好意思手滑了,本相还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采花贼敢在宫里乱来呢……蒙将军真是好兴致,在皇宫里和美人野战啊,哎哟这位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惊慌失措梨花带雨的吟澈,“……”姑,姑娘? 蒙欣恶狠狠地磨着牙,“……封箬!” 第八十三章 缘结,美人如画 蒙欣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眸中寒光闪动,“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不久,在蒙将军说剿灭封家的时候,噢不对不对,在美人说你们如何合伙谋害我母亲的时候”封箬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她对此事漠不关心一般,好似她口中那个母亲仅仅是个陌生人。 蒙欣摩挲着剑鞘,冷笑一声,杀意渐起,“看来全都听见了,没错!当初计划完美无缺,天时地利人和,差一点你封家就将彻底消失!我真后悔!我真后悔当初仅仅是将你打下山坡,让你大难不死还跑去坏了我母亲的大事,害死了我母亲!我就该一剑刺进你的心脏,看着你没了呼吸,看着你的尸体冷却!” “我错了,但我还有补救的余地!”蒙欣拔出长剑,目光冷冷地锁定封箬,话音刚落便冲封箬攻去。 封箬连忙跳下矮墙,躲过她的进攻,“蒙将军,你母亲死了,我很抱歉,可是若不是她处处与我母亲作对,若不是她先想杀我母亲,我母亲怎会出于自卫与她动手?蒙欣,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封家可曾有一次对不起你蒙家?一直以来封家能让则让,奈何蒙家步步紧逼,这次更是设计灭封家满门。何等深仇大恨,至于如此” 明争暗杀,封家何其无辜! 加上上次在将军府听到的墙角,封箬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此人将害人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原主难道该死吗! “封箬,我早说过,封蒙两家,只能独一!”蒙欣冷哼,追着封箬攻击,封箬连忙持刀反攻,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蒙欣更是招招狠戾,杀意顿生。 “废话少说,我告诉你,这凤郢国有你没我!” “封箬!拿命来!” 手上一疼,封箬吃痛,顿时人也清醒了过来。 蒙欣一根筋的与她势不两立,她们之间还隔着杀母之仇,蒙欣能听她的才怪。 不过,封箬还等着去赴宴,哪有心情在宫里与人厮杀,还是和蒙欣。 封箬只躲不攻,她看着红了眼的蒙欣,突然开口,“等等!” 奈何蒙欣是那种豁得出去的人,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亲手杀了眼前之人,为母亲报仇,“等什么!去死!” “等等!”封箬一边躲一边忍下怒气劝说,“我说过,你恨我,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是?今日是我冲动了,但你也没理!你在老将军孝期未过的时候,竟然跑进宫来强迫皇子,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你。啊对了,你的名声早就臭了,想必你也不会在乎,可是若是女皇知道,你觊觎她最爱的皇子,不知道会不会凤颜大怒?” 蒙欣捏紧手中武器,眼中恨意汹涌,“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了吗!受死!” 封箬闪身躲过,忽的挑起一抹莫名的笑容,看得蒙欣心头微怖,“呵呵,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杀我,就算你杀了我,这不还有个活证据在吗?将军如此欢喜美人殿下,莫非也能狠下心让如此绝色香消玉殒?” 现在不是杀人的时机,蒙欣何尝不知,可她就是气不过! “好一张利嘴!”蒙欣咬牙,撵着封箬打了几个回合,虽未能杀她,但也伤了她几刀,过足了瘾,这才转身飞上高墙,“封箬,你且等着,惹上本将军,任你诡计多端,牙尖嘴利,迟早也会落在本将军手里,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我等着。”封箬不顾她的威胁,顾自收回地上的飞刀,又走到墙边拔那把插进墙里的飞刀,可是拔了几次也没拔下来,她尴尬地抿了抿唇,又活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望了望四周。 正好撞进那双如小鹿般因受惊而湿漉漉的眸子里,封箬不是花痴,但也被眼前之景晃了晃眼睛,见到吟澈,封箬终于能深切体会到什么是“美人如画”了,她还从没见过有哪位男子能够美得如此干净,好似画中人,天上仙,面前的吟澈一袭白裙,一头小辫子略微凌乱,尽管略显狼狈,也不失仙气。她向来欣赏白衣美人,目光停留在他那精致的五官上,白皙的脸蛋上还挂着泪,她扯出一块丝巾递过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姑娘还好?” 吟澈咬了咬牙,美目死死地瞪着她,“你” 不怪乎封箬一而再的将他唤成姑娘,这美人儿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雌雄莫辨 “啊抱歉!殿下恕罪,殿下生得美,是下官眼拙,不,是下官嘴笨!” 虽然她已经见过吟澈两次了,鹰嘴湾的牢里一次,还有马车上一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果然是个绝美尤物,难怪蒙欣那么迷恋吟澈。 好在封箬定力好(这丫是个吃货),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只见一边倒在地上的吟澈瞪着眼睛微带诧异地看着她,并不接受她的丝巾。 “殿下不喜欢绿色?”她尴尬地收回丝巾,反射性地回以一个微笑,又转过头专心致志地拔刀,甚至还抬了一只脚抵在墙上,方便施力。 哎呀,以后还是收敛点情绪,万一伤了飞刀,那就得不偿失了。 吟澈静静地呆坐在地上,看着这人拔下了飞刀,然后开始往回走,他愣愣地看着她拿着刀擦拭的背影,用的还是刚刚那块绿色的丝巾! 不对啊,她难道不应该先扶他起来,然后再把丝巾给他吗?怎么走了! 他内心微微着急,想叫住她却又开不了口。 她竟然,她竟然就这样丢下他? 明明他还在她眼里看到了惊艳之色,之所以不接受她的丝巾,正是以为她和蒙欣是一道人,见色起意的登徒浪子,所以他就稍稍矫情了一下……他以为她会再给他的…… 封箬自然不是故意的,她走是因为她赶着去赴宴,丢下衣衫不整的吟澈是因为,在她的思想里,一个大男人别说破了点衣服,就是裸着上身也没有什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封箬你站住!” 封箬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不过不是因为吟澈迫不得已的怒喝,而是迎面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吟浅,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下人,“封小丞相原来在这,本宫怕你不识路,亲自来寻你,不想封小丞相还真迷路了。” 封箬不着痕迹地收好飞刀,笑了笑,“殿下,劳烦你亲自来了。” 吟浅自然也注意到了地上衣衫不整泪意朦胧的吟澈,一时间目光变得凝重,“澈儿,你怎么了?” 吟浅赶过去扶起吟澈,探究的目光看向封箬,却见封箬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礼貌地微笑,“吟澈殿下受了委屈,下官无能,未能抓住冒犯殿下的贼人,幸好太女殿下来得及时……” 吟浅将吟澈的斗篷给他裹住,望着封箬温和不失礼的微笑,扫过略显狼藉的四周,微怒,“是何人敢在宫里如此放肆!小丞相可有看清贼人面目?” 封箬的目光扫过吟澈,却见吟澈也在看着她,眼神带着三分恳求七分惶恐,她移开目光,淡淡道,“不曾。” 吟浅没有追问,目光流连在吟澈和封箬之间,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封箬也懒得管她想什么,只摸着小腹走至路口,“臣腹中空空,饥肠辘辘,殿下可否带路?” 吟浅咳了咳,笑道,“自然,饭后也别走了,母皇让我教你跳凤旋舞,本来我还觉得我身体不好,教不了你,不过如今澈儿在,澈儿的舞在凤郢国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让澈儿教你,你一定能在三日内学会基本的凤旋舞。” 封箬脸色突然僵硬,“……”她就知道这顿饭不是这么容易吃的! 吟澈反应比她大,直接叫了声“不行!”然后垂头躲在了吟浅身后。 封箬满意的点头,弯着眼睛笑得很是舒心,“看看,当事人可不愿意教,怎可相难?好了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回来没多久,想必也没人会无事来为难我。” 封箬刚说完,那双眼睛便眯了起来,笑意逐渐消失。当然,除了蒙欣那伙人…… 第八十四章 缘结,“无名城” 凤旋祭舞节乃天郢皇朝祭舞大典演变而来,每到重大节日或者喜庆日子,那是全民皆舞。因此,作为一个正宗的凤郢人,必须会跳舞!别的不说,这凤旋舞乃是基本的国舞,连这都不会跳,那当真会被全国人民嘲笑。 凤郢人男女好舞,更好打扮,从平常那一头长长的繁琐的小辫子就可以看出来,小辫子很细很多,上面还缠绕着珍珠,银丝花钿满头环绕,就弄这个头,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封箬很讨厌一大早的爬起来就为了弄这个头。 封箬是个懒的,只让明兰象征性地编了一层覆在上面,只缠了一些银丝,额前挂了条简单的绿珍珠链。 夙裳就不同了,她是个极爱美的。自从渐渐逼近凤郢国,她就被路上女子的奇异装扮给惊艳了。 凤郢国的服饰也相当繁琐,金丝缠线小翻领,间色破裙玉流苏,腕间窄袖黑长靴,革带佩铃狐裘裹,头上金冠还镶着长长的貂毛,刺绣图案神秘而美艳。 那些女子走路一步三跳,佩玲响叮当,裙摆随风舞,一头乌黑长辫子调皮而生动。 夙裳早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凤郢国的服饰,也跟着那些女子的动作跳起了舞,金箔锦缎做成的红黑相间的破裙转着美丽动人的圈圈,直直看呆了刚换好衣服的重羽。 “注意点形象!” 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重羽,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见她跳得正欢,忍不住喝了她一声。 而后又不死心地取出怀中琉璃镜看了看自己这张风华绝代的脸蛋,终于心里平衡了一点。 嗯,他才是最好看的。 “呐,你赶紧回马车里去,我们马上进入凤郢国的边城了,男子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 夙裳跳着跳着突然凑近他调侃他一句,冲他抛了个媚眼。 爬上马车的重羽嫌弃地睨了她一眼,磨着牙憋出一声“啧”,然后放下了车帘。 夙裳很有跳舞的天分,只是跟着路人跳了一会,凤旋舞已然会了大半,她对这凤郢国的精致的头饰,手饰,还有服饰等等各种饰物爱不释手,纯手工制作,却精致细腻,小巧玲珑。 虽不如黎卉国的金钗珠簪花步摇大气招摇,却格外惹人喜爱。 夙裳虽是头一遭来凤郢国,可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儿国”。她们的服饰装扮很像古代跳舞的胡姬,华丽而神秘,看起来有着浓重的宗教色彩。 潼门关是黎卉国和凤郢国的交境之地,这里有两道关卡,三座城池。 靠近黎卉国的叫黎城,靠近凤郢国的叫凤城,中间这座城池最小,无人管辖,乃两国商贩互通之地。众人唤它“无名城”。 无名城虽然鱼龙混杂,经常暴乱,但也在无形中遵循着某种制度。 无名城中一家酒肆 老板一手算盘打得噼啪响,头也不抬,“二位想进凤城?” “是,听说你能让我们进城。” 老板终于停了手,眸子扫过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人身着凤郢服饰,女子身着红衣,带着红面纱,男子一身花哨的彩色衣裙配上彩色的面纱,看起来极其骚包。两人关系亲密,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儿新婚夫妇,“二位并非凤郢人,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去凤郢做甚,可是呢,凡事讲究利益往来,我给你们令牌,你们给我什么?” 男子动了动手指,一袋银钱稳稳地落在柜台上,只见男子撑着脑袋趴在柜台上,露出的媚眼惑人心神,“无非财色名利。” 老板露出了全貌,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过下半张脸,笑起来竟有些可怖,“兄弟,在这座城里,性命尚且难保,你这财色名利,又有何价值?” 蒙面男子似是被吓到了,险险退了几步,“娘耶,你这脸也太……吓人了!” 本来是要说太丑,话到嘴边改变了一下说辞。 女子嫌弃地扫了一眼男子,直视老板眼睛,狭长的凤眼盈盈如魅地问道,“那老板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这老板长得也挺清秀,只是这刀疤……唉可惜了! 老板冷笑,完全无视了此女的徐徐引诱,目光凉凉地落在女子身上,“你知道来找我的人每日有多少?” 女子仍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最后能进城的又有多少?” 女子挑眉,没有移开视线,一直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透。 “我又不能制造令牌,我有的只是告诉他们,哪些人有令牌,至于能不能进城,完全靠他们自己。姑娘,你还想进城吗?” 女子气势丝毫没有减弱,将那袋银钱往前推了推,“进呀,老板还未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老板浮起一抹笑容,轻挑眉梢,“姑娘挺有胆色,不时会进来一伙人,那伙人有令牌,若是二位活下来了,我再向二位讨要利益。” 他话音刚落,便见门外进来一伙黎卉打扮的男子,人人腰间别着刀,看起来气势汹汹,为首的白衣男子却是一副秀才小生模样。 “老板来壶……” 话还没说完,只见柜台边的红衣女子咻地飞身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招招狠辣,直逼那看似淳弱的秀才,目的只为腰间的令牌。 “丫头!” 这秀才灵活得很,躲得非常快,他身后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大块头倒是围了上来,女子暗自咬牙,冲那看戏的男子叫道,“死妖孽!你又装残呢!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两人正是苦于进城的夙裳和重羽。 秀才小生摇着草扇站在旁边,细细看起了好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可笑可笑!做了这么久强抢豪夺的山贼,如今竟然被旁人抢上门,这说出去,小生还怎么混……” 夙裳双手难敌众拳,重羽终于加入了战斗,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其中也就这大胡子蛮力忒大,然后就数那个白面小生还有几分本事,他们俩解决起来不是问题。 “好了好了别打了!” 白面小生瞧了半晌,也知道是遇上硬茬了,连忙摆着草扇喊停,“二位不用大动干戈,我们带你们进城!”见势未停,他无奈地望向那边的老板,“老三!你真是会给小生找事,还不快叫他们停下来,我们还得赶回郢都见老大呢!” 那老板听见老大二字,这才用力拍了拍柜台,“二位还请停手,你们合格了!我让你们进城……” 话音刚落,那边人已经倒了一片,中间的夙裳和重羽双手横在胸前,夙裳冷笑,凤眸流过一丝微光,“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白面小生连忙摆了摆草扇,笑得一脸和气,“姑娘这话说的,谁跟他是一伙的,小生可是无辜的,无辜被你们揍了一顿,无辜被这小子坑的!” 老板尴尬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二哥,我觉得他们可以。” 夙裳这会也知道他俩被人算计了,不过只要能进城,这些事,她秋后再算账,“说,条件!” “只是想请二位陪小生,郢都走一遭……” 白面小生用草扇遮住脸庞,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其中算计不言自明,有那么一瞬间,这方砚竟和封箬重叠了起来。 老板摇头叹气,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属下! 第八十五章 缘结,风口浪尖 且说那日寒慕自黎卉国回来,便被寒毅给禁了足。说是禁足,却没有限制她在落月山庄的自由移动。 寒慕也难得乖乖的待在山庄里,并没有想着要往外跑。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天天在庄里看自家哥哥和他男朋友发糖,嘿嘿多美好的事情! 此刻她正在挂在一棵树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欧阳浚的床边,寒毅正在给欧阳浚换伤药,欧阳浚偷偷挂着笑容,寒慕满脸的姨母笑挡都挡不住 突然间,树枝清颤,寒慕受惊,回头瞧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冗沥静静地站着,黑色的披风随风而舞,表情严肃,“主人。” 那一声字正腔圆的‘主人’吓得寒慕汗毛肃立,连忙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然后慢慢回头瞧瞧窗户里的两人,欧阳浚依旧一脸幸福的笑容,寒慕轻吁一口气,好,沉浸在爱恋里的人都是傻的,哪里还察觉得到旁人的偷窥!寒慕兴致被打扰,皱着眉头回头,拽过冗沥的手就轻轻跃上了房顶。 刚上屋顶她就甩开人家的手,恼怒地拍了他一下,压抑着火气道,“你这死小子差点吓死我,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去找夙裳了吗!” “冗沥去找夙裳了?” 黑衣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十足沉稳,寒慕抿嘴扶额,深吸一口气,“你是冗涯?” 冗沥可没有这家伙那么严肃,这俩人也就性格上相差甚远,原来的寒慕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自然熟悉到听声音就能辨别俩人,而现在的寒慕明显功夫不到家,只一面是无法分辨出这俩人的。 冗涯蹙眉,“主人还是不能分辨我们俩吗?” 说着,他上前拿过寒慕的手腕,悄然把起了脉,“可是身体还未恢复?” “哎呀!”寒慕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我早就好了!就是一时半会分不清你俩而已,别管我了,你来这里干嘛?不是让你去找顾染和乔珺吗?有消息了?” 冗涯收回手,简单干脆的回答,“这还得看主人。” “什么意思?” 冗涯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缓缓道来,“主人,这几个月以来,属下一直让遍布各国各地的弑炤分支派人细细寻找,只要叫顾染乔珺的姑娘,无论大人小孩,通通带回来……” 寒慕打开纸条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这……” 冗涯神色自若,道,“如今几乎所有叫顾染乔珺的姑娘都在弑炤总部,共两百三十二个,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共有五十四个,五十岁以上的老妇有十一个……” “……” 寒慕缓了缓神,又猛摇了一阵头,“额……等等,你说那两百多个人现在都在弑炤?还待了好几个月?” 冗涯诚实地点头。 完了!完了! 弑炤这下怕又要置身于江湖漩涡之顶…… 寒慕倒也不是怕什么,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自从夜盗皇宫的舒粒身份被寒毅知道后,寒毅那般生气的模样让她心有所忌,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她在单纯的玩游戏,她也很珍惜寒毅这个兄长般的存在,她觉得,她做的事不能连累哥哥们。 所以,她本能地不想弑炤杀手的身份被揭穿。 冗涯见寒慕面有异色,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了口,“主人,这俩人究竟何许人也?属下跟了主人十几年,也不曾听主人说过” 冗涯从来做事不问原因,只要寒慕吩咐,他只需尽力办到便是,只是这一次,确实可疑…… 毕竟,主人重伤后醒来,不但性情大变,还总是费尽力气地寻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换谁不起疑? 寒慕敛下眸子,“冗涯,我知道你们很迷惑,但我现在无法解释,至于那三百多人,我择日去看看,你让底下的人各司其职,暂时不要出去找人了,你只放出消息,就说有舒姓委托人以千金与弑炤,只为追杀顾染乔珺两个姑娘!” 寒慕此言一出,饶是镇定如冗涯,也忍不住大惊失色,“主,主人?”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色,看了看寒慕,继续道,“主人是想让这两位姑娘自己找上门来?如此一来,即便这二人改名换姓,也架不住好奇前来一探究竟!” “没错!” 寒慕得意地扬起下巴,自夸道,“还是我聪明!” 相处了这么久,冗涯也知道自己是劝不过寒慕的,可是他还是要给寒慕敲下警钟,“主人可知此举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巨浪,弑炤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弑炤会比现在更加危险,更加麻烦!” 寒慕如何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弑炤最近太过招摇,必定会引起江湖众人反感! 可是与其被动等待,她更喜欢主动出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险中求胜才有意思! “好了,你先回去!主人我心中有数。” 冗涯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刚挪动一步,他突然又转过来,问道,“主人,冗沥为何会去寻找夙裳?莫非这夙裳又与那二位有何关系?” “哦,冗沥说她曾听见夙裳女扮男装自称乔珺公子,还亲自承认乔珺是她朋友,可能二人真有点关系。” 寒慕嘴上答着,眼睛却在四处乱瞟,突然间扫过一抹熟悉的影子,锁定那道影子确实是在往这个方向走来,瞬间如临大敌,也就漫不经心地敷衍冗涯。 “乔珺公子?主人找的不是乔珺姑娘吗?” 寒慕一心只在端着食盒缓步走来的艾薇儿身上,顿时觉得冗涯的追问太长,直接脱口而出,“因为她是女扮男装去逛青楼嘛,青楼是穿越人士必去之地啊!兴许乔珺就在青楼也说不准,这你都不知道,哎呀你快走,我懒得跟你解释,前方小三高级预警,我得去帮忙!” 这会儿寒慕哪里还记得冗沥曾让她务必对冗涯保密,关于他去过青楼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他俩知啊。 青楼…… “属下告退。”冗涯垂下眸子,掩住眸中深藏的风暴,转身便疾飞而走。 寒慕心在别处,冗涯难得一次情绪失控,她居然就这样错过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出冗涯身上毫不掩饰的戾气。 此刻远在灵州的冗沥只觉得背脊一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人给卖了。 寒慕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和艾薇儿接触,可她还是直接从房檐上跃下,截住了艾薇儿的去路,“艾姐姐!好久不见!这是打哪儿去呀?” 艾薇儿温婉地笑了笑,仿佛俩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亲密地凑到寒慕身边,轻托着食盒,“慕儿妹妹,欧阳公子出事以来,寒大哥竭力照顾他,这不,他俩铁定还未吃饭呢,我给他们送点去。” 寒慕接过食盒,“艾姐姐亲自下厨,那妹妹可要亲自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了,哎哟,卖相还不错!哟哟哟,都是哥爱吃的,艾姐姐私下没少做功课呀!” 艾薇儿俏脸微红,状似羞恼地夺过食盒,“妹妹莫要打趣姐姐!” “嘿嘿害羞了?”寒慕故意凑到她面前,满脸的揶揄,艾薇儿往哪边偏,她就跟个无赖似的也追着凑上去,直逗得艾薇儿面目绯红,还不停止对她的调侃。“哎呀,当初是谁在阜阳城,说什么来着,噢!不怕寒姑娘笑话~薇儿想照顾寒大哥一生一世,只是能陪在他身边也好啊~” 寒慕故意用艾薇儿的语气还原她的话,目光不曾离开艾薇儿的脸,却见人家只是越发羞涩,一点异样也没表现出来。 哟嚯!看来是个高手! 寒慕不是个温水煮青蛙的性子,既然这小三儿隐藏至深,她也没兴趣陪她继续演下去,她直接抓住艾薇儿的手腕,笑容逐渐消失,“艾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不是喜欢我哥吗?姐姐不说,妹妹倒是有很多话想跟艾姐姐说呢,如何?可否赏脸?” 寒慕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力道加大,似要将人家手腕儿捏碎!艾薇儿脸上的羞涩之意荡然无存,只是仍然笑得温婉如兰,似乎捏着的并不是她的手腕,“妹妹的请求,姐姐如何能拒绝呢。” 湖心亭 落月山庄杏林尽头有处种满莲花的湖,这个湖不是很大,却做工精致,层层莲叶青碧间,一个小小的亭翼飞起,看起来格外怡人。听说这还是欧阳浚专门为寒毅凿的,这一湖的莲花也是他自己一朵一朵种的。寒毅尽管不喜欢莲花,却也时常要来此处坐坐。 寒慕坐在石凳上,扫过周围仍未凋零的莲花,突然开口,“艾姐姐可知这亭子为何叫‘藕断丝连’?” 艾薇儿但笑不语,寒慕继续道,“这是当初我哥断绝师门之后,决心悬壶济世,欧阳大哥为他修葺的亭子,这一湖的莲花也是他种的,他亲自题字‘藕断丝连’,意寓他们今后尽管不再是师兄弟,也不会淡了感情。” 第八十六章 缘结,权宜之计 艾薇儿眸光未动,轻笑着摇头,左手轻轻拂过右手手腕上明显的红印,“妹妹一向心直口快,怎地如今跟姐姐客套起来了,妹妹有话直说便是。” “我的确不喜欢绕圈子。”不曾想艾薇儿会挑明,寒慕微带诧异地看向她,语气倒是越发真诚,“可是对你不一样,你身上确实有股气质,我很喜欢。” 艾薇儿依旧浅笑不语,等着她的下文,寒慕悠悠道来,“沉静如兰,心思缜密,我自愧不如,可是你这种人,要么做朋友,要么就只能为敌!” 心计如此深沉之人,若是不能真心待人,那么必然为患。 艾薇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只见她低眸,笑容渐渐放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妹妹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介小女子,如何与你为敌?” “哈哈哈……”寒慕突然发笑,蹭的一下站起来,斜挎在栏杆上,笑得前仰后伏,艾薇儿脸色微僵,却很快恢复了浅笑。 “哎呀,艾姐姐前一秒还说不要客套,这会儿自己倒如此谦虚,莫非在茶馆放倒那么多人的高手!不是艾姐姐您吗?”寒慕故意咬重“高手”二字,艾薇儿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却没有那么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冷意,“艾姐姐,艾薇儿,艾姓在祈霏国可不常见,几乎没有,而在北域魔教聚集之地可不少!听闻艾姐姐还能用魔音引来毒蝴蝶,似乎只有魔教四大圣使之一的艾家了。” 寒慕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但是自己也是不确定的,毕竟冗沥送来的消息称还有一种可能,艾薇儿也许是鬼音堡的人。 艾薇儿没有立即否认,指尖在手腕上细细摩挲着,“妹妹还去调查我了?查得可真详细,是不是还觉得我应该是鬼音堡的鬼音士?” “呵呵……” 寒慕轻蔑地笑了笑,一个闪身欺身而上,魄寒剑横在她脖子间,“废话也说了一堆了,老子早不耐烦了,还是那句话,本姑娘若非看你还算顺眼,早一刀了断了你,说,你潜伏在我落月山庄有何目的?” 艾薇儿淡定地扫了一眼剑锋,冷笑,“寒姑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内心已不信我,何必多问?” 寒慕挑了挑眉,道,“那你这是招了?不过我想不明白,这落月山庄一穷二白,确实没啥好觊觎的,你到底为了什么?” 艾薇儿自嘲地笑了笑,笑容略带苦涩,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若我说,只是为了你哥,你可信?” 寒慕还是头一回在这总把真正的自己藏在微笑之下的姑娘脸上看见苦笑,一时间失了言语。 “你定然是不信的。” 艾薇儿轻轻叹气,长睫轻垂,“当初我虽是带着任务出来,却因初涉江湖遭人陷害,全得寒大哥相救……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原是不信的,可是见到寒大哥的那一刻,我信了,我想留在他身边,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愿意放弃一切!你可明白?” 寒慕轻抿的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你定然是不明白的。” “可笑,我竟然跟你说这些废话,动手,否则,下次见面,便是敌人了。” 寒慕拿开魄寒剑,真诚地看着她,“就不能做朋友吗?” “哈哈哈朋友……”艾薇儿轻笑出声,她慢慢站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裳,“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结果吗?你哥和你的欧阳大哥在一起了,阖家美满,你何必关心我这个局外人?至始至终的,局外人。” 寒慕没有说话,艾薇儿目光在食盒上扫过,“本来就是去告别的,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如此,你不动手,我就走了,他日再见,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保重,寒慕。” 艾薇儿走了,走得很干脆,没有再回过头。也许寒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少女春心初动时一心暗恋的人,她为此愿意一直等待,可惜她等错了人,她等待的这个人喜欢男人,这将是她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艾薇儿很聪明地选择了离开。 寒慕一直坐在这里,沉默地凝视着那个食盒,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塞,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其实她在艾薇儿身上找到了一股属于顾染的那股沉静如水的感觉,她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对她手下留情,之所以希望她能留下来,也不过想留住那种感觉,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希望,艾薇儿就是顾染。 寒慕打开食盒,看着那几盘精致的糕点,冷不丁苦笑。 想什么呢,顾染那个吃货怎么可能会是艾薇儿,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厨房都懒得下的人,偏偏还那么挑嘴,就该让她饿死算了! 与此同时 “阿嚏!阿嚏——” 吃饱喝足的封箬正餍足地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的软榻上,昏昏欲睡。冷不丁地打了两个喷嚏,她动了动鼻子,极不情愿地半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瞥紧闭的车窗,瞬间又阖上了眼睛。 看来不是漏风着凉,是小人在背后编排她哩! 编排她的“小人”寒慕,“……” “小姐?” 车外的封十五听见动静,轻轻唤了唤。 封箬没有回应,她轻轻撩开车帘瞧了瞧,见封箬睡得正酣,连忙合上。 街上欢歌笑舞的人流越来越多,敲锣打鼓,鼓瑟吹笙,各种音调混杂在一起,看起来热闹极了。 人人随歌而舞,在跳舞上,凤郢国不分阶层,官员甚至皇帝都可以在街上随性而舞,总之在这凤旋祭舞节期间,跳舞重于一切! 封华平时不喜言语,凤旋舞却跳得很好,当初好斗如蒙胧,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其斗舞,皆以落败告终。 可是她家小姐……封十五默默扫了眼如此热闹嘈杂的环境,再看看徐徐而走的安静的马车,微微叹气,她家小姐真的不好动啊,这舞怕也学不了了…… 这懒散的性子不像是随了当年雷厉风行的封华啊,莫非是……封十五连忙甩了甩脑袋,她真是不想活了,府里的禁忌怎可乱想! 行宫 一道白色的影子翩翩而舞,银白相间的金丝缠绣破裙随风飘动,璎珞流苏挂在裙摆上,珍珠点缀间,如同一朵如雪般圣洁高雅的白莲正层层叠叠地绽放,莲瓣上蘸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缕缕金光映射下,更是美得恍若神仙降世。 腰间的玉罗革带铃儿轻鸣,精致细腻的金凤刺绣缠绕在衣袖,翻领上,这套衣服仅仅是看起来,也价值连城。 “如何?澈儿可喜欢这套衣服?” 吟浅坐在一旁,满意的瞧着随心而舞的吟澈,唇角轻轻勾起笑容。 “哎呀,太女殿下,我们殿下刚穿上便舞了起来,可见有多喜欢这套衣服了,哈哈哈,奴才再给殿下好好打扮一番,到时候的祭舞节上,殿下必定是最美最亮的那道光芒!” 小六的脸儿笑得灿烂,足见有多开心。 美人轻飘飘地靠过来,一头银带小辫子划过脸颊,镶着白色琉璃珠的累丝银冠,那张精致得没有一点瑕疵的小脸凑了过来,笑得如雪般纯净,“姐,澈儿喜欢,姐的眼光一直都好!” 吟浅白了他一眼,小心避开他的靠近,“又叫姐了?嘴这么甜,说,有什么事要求你姐?” “姐~”吟澈欲再上前,抱住吟浅撒个娇,却被吟浅给推开了,她脸色微变,染上一层苍白,“离你姐远点,小心把病气过给你!” 吟澈只好正襟危坐,从怀中取出了一柄匕首细细把玩着,压低声音道,“皇姐,澈儿跟你说心里话,澈儿不想待在这个危机四伏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皇宫里,澈儿真的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给母皇求求情,让我离开,我不会一走了之,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也可以去看我……好不好嘛姐~” 吟澈抓住吟浅的手,吟浅反手避开,他又拽住她的袖子继续撒娇,“姐,我在皇宫里只会给你们找麻烦,我走了你们也能专心对敌呀,你说是不是,姐~” 吟浅叹了一口气,收回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澈儿你不懂,江湖比皇宫好不到哪里,甚至危险百倍,皇宫里你至少还有皇子这层身份护着你,你独身一人闯荡江湖,既无背景相护,又无一技傍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 “什么护着我!”吟澈微怒,突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就是想利用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母皇在朝堂上说的什么,她要用我去牵制蒙欣!凭什么?我不管,若是让我进将军府,我宁可死!” 吟澈之前差点让蒙欣给强迫了,心里正委屈着,尤其还想到蒙欣如此大胆还可能是因为母皇曾亲口在大殿上说过,要用他补偿蒙家之类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放了狠话。 吟浅抬头瞧了瞧吟澈那副豁出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权宜之计罢了。” 吟澈依旧气鼓鼓的,吟浅掩嘴轻咳了咳,沙哑着嗓子道,“你先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吟澈没有理她,吟浅叹了一口气,“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去向母皇求情,让你出了这皇宫。” “真的?”吟澈瞬间转过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马上乖乖坐好,“问,澈儿定然知无不答!” 吟浅泛着笑意的眸子划过吟澈的小脸,突然道,“澈儿觉得,封箬此人如何?可信否?” 第八十七章 缘结,该释怀了 “封箬?” 没料到吟浅会突然问到封箬,吟澈脑子里瞬间浮出了刚刚在这里风卷残云般扫荡了一桌饭菜,最后跳了两下舞就称累回府的家伙,不禁微微瘪了瘪嘴,不屑道,“好吃懒散之辈,不可信。” “还有呢?” 吟澈又想到了马车里第一次见到封箬时,那个慌乱颤抖的拥抱,以刀相逼的狠意以及赶他下车的无理,顿时咬牙切齿道,“粗劣无礼之徒,疯疯癫癫的,如何信!” “哦?那与蒙欣无异喽?” 吟澈没有应下,因为他深刻地记得封箬救过他两次,蛇阵前一次,今日一次,他不得不承认,封箬确实不同于蒙欣,“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是吗?”吟浅笑意盈盈地点着头,见吟澈一脸烦躁,抓耳挠腮道,“哎呀我不知道!你问我干嘛!” 吟浅慢慢站了起来,她身后的下人连忙扶住了她,她浅笑道,“好了,本宫知道了,澈儿随意,皇姐累了,要休息去了。” 吟浅缓缓往内室行去,吟澈连忙唤道,“皇姐莫要忘了与澈儿的约定!” 吟浅无声笑着,没有回应他。 吟澈又把玩起了手里的匕首,脸上不自觉挂上了轻松的笑容。 小六嘻嘻笑着坐到吟澈旁边,“殿下闲时便会玩着这把匕首,可是还想着那晚地牢里那位姑娘?” “啧!”吟澈瞪了他一眼,喝道,“胡说什么呢!你胆子大了,敢开你主子玩笑!” 小六微微收敛,却撑着脸瞧着那把匕首,疑惑道,“那就奇怪了,这把匕首又不值钱,况且那位姑娘还说了,这东西还是那贼窝里二当家的东西,二当家放我们走的时候,你还不愿将匕首还给人家,莫非殿下看上的是那位二当家?那位二当家长得是挺细皮嫩肉的,可是人家是男的……啊呀!殿下!” 小六还未说完,吟澈已经飞起一脚踹他到地上了,吟澈满脸怒容,忍不住抬脚要踢死他,“你这该死的奴才,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留着信物,日后有事还能找他们帮忙,你再胡说!你再乱想!本殿下撕了你的嘴!” “是,是,奴才该死,奴才不敢了……”小六连忙求饶,在地上滚来滚去,心里却在叹气,他家殿下,平日里心高气傲到快上天!怎么可能会去求人?明明就是对人家二当家有意思!唉,他家殿下啊……怎地会喜欢男人啊,唉…… 丞相府 凉风习习钻进窗棂缝隙,拂过封华耳边的几缕发丝,她却毫无察觉地伏案看书,发丝调皮地亲吻着她的脸颊,似乎要引起她的注意。 奈何主人一心只在书中,它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博得关注。 上天似乎是在帮它,风儿渐渐大了,凉气很快席卷了整个屋子,主人终于动了。 封华默默站了起来,抚了抚耳边的碎发,静静地踱步走至窗边,她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了窗户,凉风蓦地扑进她的怀抱,弄乱了她的发丝和衣裳,主人却只是眯了眯眼睛,丝毫不抵触风儿的侵袭。 直到冷风吹凉了身心,封华这才长吁一口气,轻飘飘的语气埋没在风啸中,“封华……你该释怀了……” 她指尖微动,正准备关上窗户,却见前方树枝阴翳中,隐藏着一道黑影,之所以说是一道黑影,是因为那人全身笼罩在一块黑布之下,什么也看不清。 封华面色微微一紧,眼神渐渐冰凉,目光死死地凝视着那道黑影,抓着窗户的手指捏紧,手上青筋暴起。 又来! 只在那一瞬间,窗前已经没有封华的影子,只有风一下又一下吹动窗扇的声音。 “母亲?女儿回来了。” 封箬在门外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只好轻轻打开门,“我进来了……” 一阵风迎面袭来,封箬不自禁地抖了抖,看着大开的窗户以及凌乱的房屋,她幽幽叹了口气。 “可能大人临时有事……” 明兰明月如是说。 封箬冷眼看着她们一头雾水的模样,摆手让她们下去,封华的事情她不想多管,本着原主的请求,她只需保证人是安全的就行,可是每次都这样突然消失,封箬表示内心很无奈。 封华心里有事,并且还跟封箬的父亲有关,府里的人全都对封箬父亲闭口不谈,甚至凤郢官员上上下下也不敢妄议,封华到底发生过什么? 迷踪院 封华立在门口,转身扫过四周,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忍不住怒声道,“阁下多次引我至此,无非不是为了这院子里的冰龙玉匙!” 四周仍然没有人回应,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封华一边四下搜寻,一边冷嘲热讽,“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怎么,这么多年了,骗走了我封家的族宝不说,如今又想要我的玉匙?我不管你是谁,我知道你在这里,回去告诉他,想要玉匙,自己凭本事进迷踪院去取,不要总是莫名其妙来招惹我,我和他,早就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封华一双眼睛格外冷静,里面却藏着朦胧的血丝,平静中带着浓重的杀气,捏着的拳头轻轻颤抖,整个人正在努力抑制着内心深藏的怨兽。 四周仍然静谧,封华也没期待有谁能回应,逼回了眼角的血泪,转身即走。 不远处,一个紫色的影子翻上了墙头,他拿着手里的黑色斗篷掂了掂,眸光轻轻扫过封华方才站过的地方,唇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看来赫癸那老家伙跟这封老丞相似乎还有段不浅的交情呢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赫宸幽深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笑容越发诡秘,赫癸一心想要复活他的娘亲,他还以为他有多爱他的娘亲,没想到他和这封华也是不清不楚的,他突然开始好奇当年他们之间的事了。 封华贵为一国之相,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偌大个丞相府一个男侍都没有!还只有封箬这一个女儿,若不是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他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赫宸想到了这点,封箬自然也想到了,她摸了摸手里的请柬,丞相府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有女皇和文太师应该知晓一星半点,不如去旁敲侧击一番,看看有何收获! “小姐,刑部尚书方大人请您去绝味楼聚聚,小姐可去?” 封箬顿了顿,突然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岂敢不去?” 封十五瞧着封箬的笑容,蹙眉,“小姐若是不想去,属下便去回绝了那传话小厮” “备车。” 封十五诧异的抬起了头,封箬拿着木简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头,“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莫让人家方大人久等了!” 封十五回过神来,连忙出去,封箬用木简托了托自己的下巴,眼珠微动。女皇和那太师精得跟狐狸似的,与其费尽唇舌去套她们的话,不如去逗逗方砚的母亲! 说到方砚,不知道那小子到哪了? 凤城 马车徐徐前行,一队人马静静跟随着。 进了凤郢国地界,这伙山贼倒是移风易俗,也换上了凤郢国人的装束,只是一伙男子大喇喇的出现在大街上,未免过于招摇。于是人人都带上了黑色的斗笠,长长的黑纱布遮住了上半身,凤郢国正处于祭舞节期间,人人欢歌笑语,男子也难得可以出现在大街上,随乐而舞。 夙裳红纱蒙面,骑在高头大马上,行走在马车车窗旁边,头上珠环叮当作响,好奇地望着街上的奇观。 只见街上摆摊的旁边纷纷堆了几个乐器,她们有打鼓的,有吹笙的,还有敲一些她不认识的乐器,太穷买不起乐器,仅仅是锅碗瓢盆也能用来奏乐,虽是在卖东西,可主人顾自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买东西的人伴乐起舞,拿起东西后总会礼貌的放下银钱。 这个国家可真有意思! “治安挺好呀,若是有人拿了不给钱怎么办?” 车前的白面小生摇着草扇撩开面前的白布纱,扫了一眼街上的热闹场景,笑了笑,“哎呀,一看你就是从没来过凤郢国!祭舞节不是律法规定的,这是千百年来代代相传约定俗成的东西,即便是女皇也难以根改这刻进骨血的传统,如此盛大的节日里,谁敢乱来?” 夙裳凤眸勾出一抹妖艳,红唇轻启,“噢?” 她故意拉长了语气,一个字在她嘴里仿佛几经揉捏,平白带上一丝媚惑的感觉,弄得人心痒痒的。 夙裳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欲说还休,勾人心魄。 方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纱布,依旧摇着草扇,“姑娘这是不信?” 夙裳反问,“土匪山贼的话如何信得?” 方砚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姑娘毫不客气地坐上小生的马儿,与小生一道前行,如今却道不信小生这贼人的话,姑娘挺有胆色?” 夙裳勾唇一笑,突然飞身跳上了马上,红色的破裙旋转成艳丽的弧度,顺势歪进了白面小生的怀里。 “” 第八十八章 缘结,美人计 夙裳柔弱无骨地挂在方砚身上,纤纤玉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勾起了他的下巴,口吐芬芳,“本姑娘一向胆子很大,小白脸可要试试?” 方砚头上的白纱斗笠被夙裳给掀下了马车,看着男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夙裳笑得格外春风得意,“小白脸哥哥,你觉得我美吗?” 夙裳脸上的面纱悄然滑落,红唇嫣然,一点点的离他越来越近,“小白脸哥哥,你说话呀~” 方砚确实没见过如此勾人的美人儿,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如同抱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想把人丢开,却在碰到人家柔软的身体之后如同触电般赶紧拿开了手,他只得尴尬得尽量离她远点,“姑娘,你美,很美!” 方砚心里泪流满面,老大,我错了,我不该找了这么一个麻烦,老大,小生该如何? 夙裳瞧着方砚手足无措的模样,瞬间起了逗弄的心思。这小白脸虽然比起她家夜夜差远了,可是也长得还不错! “姑娘,姑娘,你夫君还在车里呢,你此举不太好!”方砚靠近了车门,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忙敲了敲门,“兄台,你娘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小生,你可得出来为小生做主啊!” 车门瞬间被打开,重羽黑沉的俊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方砚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一个翻滚钻进了马车,在车里坐定,这才摇起了草扇,长吁一口气,“失礼失礼。” 夙裳瞧见方砚那个狼狈的模样,乐得直接躺倒在马车前,“哈哈你看,他可真好玩!” 重羽黑沉的脸庞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美得风华绝代,“小裳儿,你怎么就没如此勾引过我呢?我长得没有他好看?”重羽渐渐逼近她,一股无言的压迫感悄然袭来,夙裳抿了抿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就可以去勾引别人吗?还需要我勾引你?” 夙裳面对一张比自己还妖媚,比自己还要女人的脸,一肚子的嫉妒羡慕恨无处发泄,哪里有心情去勾引他?? 不过她才不会承认这个死妖孽比她要勾人,这样他还不得得意上天! “我不管,凭什么其他男人你可以勾引,我就不行?” 重羽耍起了横,死活缠着她要她也勾引他,夙裳已经彻底无语了。 “哎呀,你先进去,别打扰我驾车!你这没有斗笠,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 “你先亲亲我!” “”夙裳抬脚踢了他一脚,“想得美!” “那我就不进去!” 醋味可真浓,这死妖孽怕是喜欢上她了! 夙裳心头得意,面上却不改,她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凑近他道,“方才我是想试试那小子的深浅,套话呢!” 果然,一解释重羽的脸色好了不少,却仍然不满,“那你套出来什么了?” “没有,这不被你打断了吗。”夙裳拉着缰绳,偷偷扫顾了一下跟在马车后面的山贼,手肘轻轻地戳了戳他,压低声音道,“我那般引诱他却无动于衷,要么心里有人了,要么就是喜欢男人!羽儿,你去试试?” “” 面对夙裳不怀好意的挑眉,重羽愣了两秒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死丫头是想让他堂堂魔教教主去勾引男人!他瞬间炸毛,“不可能!” “哟哟,是谁之前还扮演着黎卉国男子心中的花魁娘子呢,这会让你去套个话都不行,哎哟,看来还得我亲自上呀!”夙裳边叹气边观察着重羽的表情,只见他纠结着一张俊脸,不免觉得好笑。 他之前是扮演了花魁,他是喜欢穿女装,可是他也只是喜欢调戏美女啊! 让他去勾引男的放过他! 不过若是夙裳去勾引算了算了,还是他上! 重羽终于不情不愿地应下了,转身咻地进了马车,大有豁出去的冲动,“记住你欠了我这个人情!” 夙裳笑得越发放肆,死妖孽啊死妖孽,果然喜欢上我了,以后还愁对付不了你? 马车里,方砚靠窗而坐,此刻正摇着那柄草扇,瞧见他进来,呵呵笑道,“兄台可是与你家小娘子商讨好了?” 重羽对这小白脸说不出来的讨厌,当即只“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自己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哎呀,那姑娘若是好好说话,小生说不准一高兴就说了呢,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小生究竟想让你们帮什么忙吗,或许心里还正忐忑这伙山贼到底需要干什么大事,还得拉上你们!”方砚一边摇着草扇一边盯着重羽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可能还是杀人越货这等勾当,或许你们还盘算着进了凤城如何脱身呢!小生说的可对?” 重羽脸色微变,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掩唇一笑,“公子何出此言?” “哦?”方砚用扇子挡在身前,“那位姑娘叫你进来做什么?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重羽拿出怀中小镜子照了又照,突然冲他抛了个眉眼,“小公子可有喜欢的人了?” “”方砚没料到他居然答非所问,还问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然是没有,莫非兄台要给小生介绍女人?” 重羽揭开彩色面纱,露出那张妖娆美艳的小脸,袅袅往他挪去。 此人虽为男子,却生了一张妖媚至极的脸蛋,脸上轻轻漾起的醉人微笑,那双桃花眼媚如丝 方砚静静地看着他靠过来,草扇什么时候停止动的都不知道,直到重羽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吓得浑身一抖,草扇也掉了,“” “女人有我好看么?” “什,什么?” 方砚自认他已经见过美如画的男子了,那个在鹰嘴湾放走的男子,当真美得让女人都自行惭愧。 没想到他今儿个又遇到一个比女人还妖艳的男人! 老天!现在美男都遍地走了吗?让他怎么活? 哎不对,这男人怎么跟外边那姑娘一个德行?! 方砚微微靠后,身体直接靠在了车窗上,他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好看!” 重羽不管他的抵抗,渐渐的逼近他,只差没有压在他身上了,重羽自动将这人想象成美女,直接开撩,“那你喜欢我吗?” “” 方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愣了足足五秒,这才突然蹭的的站起来,一头撞在车顶上,顿时眼冒金花,“等,等等,兄台,这玩笑开不得!” 重羽轻笑,娇嗔道,“谁说我在开玩笑了?” 方砚欲哭无泪,扯开嗓门冲车窗外大叫,“老四!老四!” 孙林连忙冲了过来,却看见自家二哥被一美人缠着,顿时尴尬地转过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老四,你!” 窗户碰的一下被关上,只传来了方砚的哀求,“兄台,你别靠过来,你娘子还在外边呢!小生脾气虽好,逼急了也要咬人的!好好好,我说好了,只是请二位帮个小忙,绝不伤天害理!” 重羽内心还想着夙裳引诱方砚的事,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他,“那不是我娘子,我喜欢男人,我就喜欢你,你还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啊?” 方砚当真是惊得毛骨悚然,连忙求饶,“兄台!我不喜欢男人,我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了!” “没事儿,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 夙裳听着里头的动静,正乐得满心舒适,突然听见方砚忍不可忍地一声咆哮,“够了!小生都说了告诉你们了,兄台莫再开玩笑!小生乃是奉凤郢丞相之命办事,二位若是不信,现在便可以下车,小生受够了!停车!停车!老四,让他们下去,放他们离开!小生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重羽挑眉,终于停止了动作,堪堪离他远了些,“你一介山贼!胆敢假冒朝廷命官之命?当真不怕死?” 马车咻的停了下来,只见马车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外边的姑娘难得一脸的严肃,语气略显迫切,“可是封丞相封家?你说的是真话吗?” 方砚已经拾起了地上的草扇,他捏了捏太阳穴,摇着草扇压着惊,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不愿再理人,“权当小生胡言乱语,二位请便。” 夙裳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急于发问,可是这个方砚某些行为倒和顾染有几分相似,她只得笑了笑,“先生,我们方才与你开玩笑呢,只是不知先生贵姓?交个朋友如何?” 方砚冷笑,抬眸睨了她一眼,“姑娘,咱们仅仅是萍水相逢,还没到聊记姓名的时候?” “没关系,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要帮你们的忙,那自然得言出必践。再说,我们本来便要去郢都,既然同路不如同行啊?” 夙裳说得诚意十足,那唇角上扬的弧度,似乎笃定他一定会答应她。 方砚怀着深意的目光扫过两人,默了一会儿,道,“同行可以,还请两位自重,离小生远些。” 看来他遇上高手了,如果是老大,会怎么做呢? 为防生变,方砚赶紧飞鸽传书给封箬。 第八十九章 缘结,阴魂不散 话说艾薇儿离开了落月山庄之后,再次踏上了任务之路。 行至半道,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说,是这人故意在此等着她。 艾薇儿此刻只想转身潜走,奈何人家已经掠了过来,武器瞬间横在了她脖子上,“走什么?如此有缘,留下来聊聊?” 有缘?艾薇儿只觉得冤家路窄! 不,是阴魂不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人冷笑几声,眸中杀气弥漫,“猎人看上的猎物,又岂会让她逃了?” 艾薇儿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手指缓缓靠近背后的长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苦非截杀我不可?” 来人蒙着面的半张脸自阴翳下逐渐清晰,右手紧握着一柄长剑横过来,锦绣半臂外衣,袖口处缠着护腕带,额头却绑着一条白色的孝带。 着装是标准的祈霏国服饰,额上绑着白孝带,许是丧父不久,可是艾薇儿发誓,她初到祈霏国,绝对没有得罪任何人,可此人见她便杀,实在是令她不得不怒。 对方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握着剑的手动了一下,艾薇儿眼疾手快,趁其不备瞬间退出他的控制。 男子似乎被激怒了,抽出长剑,步步逼近,“你不笨,想必也该猜到了我为何而来!废话不多说,留下命来!” 艾薇儿连忙莲足轻踏,飞身跃上了树上,顺势架好了长琴,指尖已经压在了弦上,“我本无意与你纠缠,但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惜那人来势汹汹,根本无视她的警告,长剑直随她而来,只为取她性命。艾薇儿指尖快速一挑,零碎婉转的琴声便流了出来,不多时,彩蹁跹而来。 “艾薇儿,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真以为你这蝴蝶能伤到我?” 这彩虽然多且有毒,可若是被攻击的人事先吃了解药,这蝴蝶也就没多少作用了。 艾薇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艾家祖传秘方会被人破解,以至于如今她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让她很慌乱,她清楚面前这个人很危险,可是她目前也逃脱不掉!这个人知道她的任务目的,他了解她的背景,可是偏偏,偏偏她对他一无所知,她当真处于很被动的局面啊。 可是,她还不想死! 她不能死! 欧阳浚和寒毅的结局她还没看到,她一定要亲眼目睹他们惨烈的下场!她要寒毅后悔! 艾薇儿指尖一颤,琴音戛然而止,一柄雪白的长剑横在她脖子上,幽幽地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在她一步之外,那个人稳稳地伫立在树枝上,衣角翻飞。 蒙面男子看着艾薇儿轻轻颤抖的身子,突然挑了挑眉,“你怕死?” 或许,比起直接杀了她,先利用一番,会更有趣 艾薇儿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转变,杀气略降,瞬间明白对方在思考她的利用价值,见事有转机,她连忙开口,“我们可否谈个条件?” “哦?” “条件?”男子剑锋微微远离了艾薇儿的脖子,却并未拿开,他负手于背,扯出一声冷笑,“艾薇儿艾家哼让我想想,你还有何价值。” 男子轻嗤,透着浓浓的不屑,“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四大护教圣使,无影鬼手叛离,艾家两姐妹决裂,艾家没有了艾莲,早已没落,严老却派你这小丫头出来取黑麟玉匙啧啧,看来魔教是没人了。” 艾薇儿指尖捏紧了琴弦,俏脸蓦地浮上一丝恼羞成怒的表情,“艾家没有了艾莲,还有我娘,还有我,何谈没落?” “你?”男子貌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将剑锋贴近了她的肌肤,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艾薇儿受制于人,再不满也得咬紧牙关生生忍住,她还不能死,不可惹怒此人。 男子挑了挑眉,倒是没料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聪明,知道明哲保身,“严老不可能派你一人出来,说,还有谁?” 艾薇儿低眸不语。 男子见此,不禁冷笑,“你不说真当我不知道?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看来你是不愿意谈条件了。” 说着,男子的剑锋已经陷进了她的脖颈,带着一股无言狠劲,艾薇儿浑身一颤,心已凉到了谷底,她忘了,这个人是真的会杀她的,绝不会手下留情! 剑尖很快割破了她的脖子,她明显能感觉到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去,痛楚渐渐弥漫开来,她握紧了双手,正准备拼死一搏,身边忽的风动,男子压了过来,瞬间给她点了穴,她彻底不能动了。 死亡的恐惧感袭面而来,压抑得艾薇儿差点喘不过气来,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杀了我,我宁死也不会给你说我的接头人!” “呵呵呵……”男子笑得肆意,露出的一双眼睛如同野狼,“严老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而能说动百毒宗联盟的,只有尚与百毒宗宗主有点交情的和尚吴骨,与你接头的自然也是他。” 瞧见艾薇儿睁大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恐,他顿觉好笑,“听闻魔教教主亲自到了黎卉国,想必是为了窃取血凤玉匙,严老必定伴随左右。冰龙玉匙藏于迷踪院,严老不擅于阵法,不会急于抢夺冰玉,但一定派了人守着,这个人只能是最后一个圣使了。我说得可对?” 艾薇儿努力平静下来,脑子开始理清当前情况,此人对他们的计划这般了解,想必做了不少功夫,那么来截杀她也说得通了,肯定是为了黑麟玉匙。 对方了解她的一切,她却不清楚对方的背景;对方能轻易化解她的蝶毒,而她却打不过人家,她最好的办法只能委曲求全了。 “没错。” 艾薇儿开口,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冲破穴道,“可是你不杀我,莫非是想让我帮你取玉?你坐收渔利?” “真聪明。” 蒙面人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眼中却闪过冷意,“你最好乖乖配合我,否则,我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寒毅!” 艾薇儿垂下眸子,脖子间的刺痛让她停止了指尖的颤抖。 严老此刻确实在黎卉国,既然这个人知道严老的行踪,那么他背后的人为了凤玉,这会必定也潜入了黎卉国,她该如何通知严老,让他小心暗袭呢。 戌时三刻,天地间一片漆黑,昏暗的天空因街边屋檐下的排排红灯笼,显得几分安然,灯火点缀的黎卉国皇宫看起来十分宁静,几缕红影闪过,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守夜的侍卫。 寿安宫 一个红影以极为诡秘的身影溜了进去,很快来到禅院里,这是淑太妃平日念经参佛的地方。 红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很有规律的木鱼声,眸光一沉,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淑太妃正闭着眼睛,手上规律的动作不停,坐得笔直,听见声响,愠怒的声音随之而起,“本宫不是说过,本宫参禅期间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吗!” 瞧见淑太妃挺直的背影,红影不禁嗤笑出声,“温婉,你蛇蝎心肠,一身血债,如今跪在佛主面前,你真能做到问心无愧?” 木鱼声戛然而止,淑太妃睁开了眼睛,目光停留在佛祖的脸上,“喔,原来是我们的太后娘娘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妹妹一声,好让妹妹给娘娘接风洗尘呐!” 红影一步一步地靠近淑太妃,手中的红绫咻的飞射过去,直接捣翻了淑太妃面前的香火,“温婉!你知道我为何而来!我女儿呢?” 淑太妃眸子清明,慢慢站起身看向来人,“沈月姐姐,你女儿是自己请命去守皇陵,如今出了意外失踪,你千里迢迢跑来皇宫质问本宫,本宫又不是给你带孩子的,与本宫何干?” “贱人!”沈月捏紧了拳头,面目因为止不住的怒火变得狰狞,她扯着嗓子咆哮,“皇上都死了,你还给我装?装给谁看?当初就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用你自己的孩子陷害我!你这个毒妇!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裳儿进宫!裳儿只是进宫看看兄长,看看她从未见过的父亲,你怎么这么狠心!” 淑太妃没有说话,沈月冲上前去揪住淑太妃的衣裳,眼中冒着怒火和恨意,“我女儿是你害的!我们当年怎么说的?只要我离开,你会把我的孩子当成你的孩子,我都把绝儿让与你做儿子,你居然利用绝儿引我进宫!如今还害了我的女儿!我真不该信你!” 沈月瞪大的眼睛中布满了红丝,眼角带着一层湿意,淑太妃竟有些好笑,她抓住沈月气得颤抖的手腕,浮上了一抹阴冷的笑容,“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天真!你也不想想,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用我好不容易怀上的皇子去陷害你!让你永远不得翻身!你以为你的退让能让我解气?我告诉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还有你女儿,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但凭她?也配挡我女儿的路?不可能!” “你!” 沈月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淑太妃很快呼吸不畅,却出奇地镇定自若,全然没有死亡逼近的恐惧。 沈月也只有一瞬间的疑惑闪过,她如今已然被浓浓的怨气和怒火笼罩,脑子里只想着把眼前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给掐死!掐死! “你这个疯子!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第九十章 缘结,被逼弑母 正在淑太妃面色惨白,眼珠上翻之际,暗处突然飞出一根暗箭,穿透了沈月的手臂,强大的力道带来的惯性,沈月不得已放了手,堪堪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定。 手臂上已经鲜血淋漓,剧痛袭来,沈月警惕地环顾四周。 “咳咳咳咳……哈哈哈……”淑太妃趴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走不了了……哈哈嘿嘿……” “早就料到你会来,等着被你杀死?你以为本宫是傻的哈哈哈……” 说着,大殿外面一阵嘈杂,不一会儿,大门被砰的打开。 一大堆人冲了进来,灯火通明间,沈月下意识用衣袖遮住了脸庞。 “太妃娘娘?还不快去救太妃娘娘!” “刺客竟然潜进了皇宫行刺太妃,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娘娘!” 无数人都朝这里赶来,有官兵,宫廷内侍,还有皇帝皇后。 沈月没料到她就这么见到了她的儿子,那个一身黄袍,丰神俊朗的男子,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还是一脸的干净温柔,站在树下冲她笑。 他们依然携手走在山花烂漫的小路上,他会把花儿轻轻带在她的头上,他会骑着马儿载着她浪迹天涯……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依然会拿着书卷立在窗边,望着她笑。 沈月没想到,十多年的悔意到如今还是这么深刻,如果当年他没有回皇宫当他的皇帝,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变成这样…… 淑太妃趁着沈月看见夙绝有些怔楞之际,突然摆脱她的控制退到一边,扑进了前来救她的人群里,然后定了定神,突然指着沈月大叫,“她是邪教妖妇,今日带着邪教人士硬闯皇宫,还不快给本宫拿下!” 邪教妖妇? 淑太妃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捂着手臂的沈月身上。 众人皆惊,淑太妃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她是未央宫宫主,也是当年的皇后沈月。” 皇帝夙绝登时一愣,身体僵硬了起来,他是觉得一进来这个人望他的目光格外热烈,他还正奇怪着,没想到,没想到面前这位蓬头散发的红衣女人竟然就是他的生母? 就是那个从小抛弃他的女人? 夙绝皱眉,突然开口,“太妃既然知道她是皇后,又是如何得知她是邪教之人?” 淑太妃带着探究之色的目光扫过夙绝,抬了抬手,一群官兵便带着几个红衣尸首走了进来,“禀娘娘,这些人的确是未央宫的杀手,这里还有未央宫令牌。” 夙绝的脑子有些乱,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不敢相信,他的生母竟是邪教之人! 他无法接受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它面前,告诉他“我是你母亲”,偏偏这个人还是人人唾弃的邪教妖妇! 尽管他从小知道淑太妃不是他生母,可他还没有准备好此刻见到他的生母…… 沈月看见了夙绝通过眼睛透露出的抗拒和纠结,她颤抖着双唇,艰难地动了动唇角,没有说出话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努力地克制着情绪,可是似乎并不起作用。 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啊,虽是迫不得已,可是她还是丢下了他这么多年,他一定是怨她的,是的,她狠心抛下他独自一人,从小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痛苦艰难地活着,她怎么狠心…… 将近二十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她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他,可是她没有勇气进宫去看他,她怕淑太妃因此对他不利,她忍了又忍,生生在孤独寂寞中消磨着长年的思念,如今再见到,她却只能站在他的对立面,压抑着切肤的疼痛,僵立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因为他探究愤恨的目光而感到羞愧难当,她不敢和他对视,不敢过去抱抱他,她没有资格。 是的,她没有资格。 她只能心痛地偷偷看着他,看着她的儿子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感叹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已经这么大了,她的儿子长大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夙绝身边的女子身上,这个女子应该是他的皇后,真好,她的儿子活的好好的,还娶了媳妇…… 淑太妃冷眼看着两人的眼神互动,突然笑了,“皇帝,你也看到了,当今太后竟然是邪教妖妇!若是让邪教妖人惑乱皇宫的流言传出去,可是有损皇室威严!” 夙绝捏了捏手指,脸色晦暗不明,又听见淑太妃接着说,“不如说是太后被邪教妖人利用,欲对皇室不利,最后醒悟自缢于皇宫,好给黎卉国百姓一个交代!” 夙绝张了张嘴,呐呐道,“太妃且慢,事情还未调查清楚……” “皇帝还要调查什么?”淑太妃的眼睛在灯火中闪动着疯狂的亮光,“调查你的生母以及她身后的未央宫?或者调查她当初使了什么狐媚妖法接近你父皇?调查她为了得到血凤玉匙故意进宫为后?” 听见淑太妃越描越黑,沈月神色一凛,不禁大怒,“你胡说!我进宫只是为了皇上,仅仅是为了他!” 淑太妃扯着嘴皮冷笑,“谁知道呢?一个连自己亲身儿子都舍得丢下的人,她又是为了什么!” 沈月气得浑身颤抖,染血的手臂被她抓得紧紧的,刺激得她额头冷汗直冒,“你……含血喷人!” 淑太妃笑得非常得意,看了一眼沉默的夙绝,突然脸色一沉,喝道,“弓箭手准备!” 霎时,无数弓箭手突然现身,箭在弦上。 “皇帝,只有今日她死了,本宫才好给她留个好名声!” 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场面,沈月明白自己确实上当了。 这是一个局。 淑太妃引她出来的局,目的是为了杀她! 夙裳只是一个引子。 看来无论再过多少年,她终究会败在淑太妃的手上 这么多的弓箭手若是齐齐发射,沈月会变成一个刺猬,死的面目全非。 “慢着!”夙绝握紧拳头,终于还是叫出了声,淑太妃冷淡的挑眉,一脸威严和肃穆,“怎么?皇帝要亲自动手?好啊,大义灭亲,来人,将宝剑呈上来!” 众人又是一惊,剑都准备好了? 夙绝猝然一惊,转头望向那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宝剑,忍不住哆嗦,“太,太妃……” “皇帝听不懂本宫的话?本宫不想再解释第二次!” 夙绝在淑太妃冷然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拿起了宝剑,一步一步地逼向沈月,逼向他的生母。 沈月无处可逃,她似乎也不想逃了,只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泪水掉得更凶了。 夙绝在沈月面前站定,张了张口,突然问,“为何要生我?” 沈月的心瞬间结了冰,憔悴的双眼避开他的视线,“对不起……” 夙绝紧了紧手中的宝剑,稳了稳身形,又问,“为何丢下我?” 沈月转过头来,一双泪眼无言地看着他,夙绝咻的拔出长剑指着她,怒喝,“说啊!” 为何生了他却又抛弃他?为何! 沈月抬了抬染血的手,又无力的放下,声音有些哑,“你是太子啊,未来的储君,一国皇帝,你身上的重担如何能卸下?再苦再累也要扛着” “我要听实话!”夙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不为所动。 沈月眼睛闪了闪,忍下盈眶的眼泪,哽咽道,“只有把你放在她身边,她才不会害你……” 夙绝浑身一震,持剑的手有些抖,眼睛眨了眨,闪出了泪花,“你……” “既然走了,何不走得远远的,回来作甚?你傻吗……” 夙绝紧抿双唇,竭力忍着满腔的委屈和悲痛,他握着剑的手在颤抖,沈月却含着眼泪笑了,“其实……死在儿子手中,为娘不亏,娘好想你,就想见见你,一面也值了” 夙绝还未开口,淑太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索命的厉鬼,“皇帝,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她是他的母亲啊! 叫他弑母,他如何能办到! 夙绝浑身都颤抖得厉害,只觉得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剑也比平日里要重好多,如何也刺不过去。 “对不起” 沈月看出夙绝的处境艰难,竟然一狠心,抓过夙绝拿剑的手,狠狠地刺过了自己,鲜血很快染红了两人的手,夙绝猛地放开手,惊骇到手足无措。 抬首却见沈月要倒下,他连忙爬过去接住她,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你你” 不,不,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 我们才见一面啊 “绝儿,裳儿确实是你亲妹妹,你们兄妹一定要……互帮互助……” “不……不……” “最后叫我一声,娘,好吗?我想,听听你叫我一声,娘”鲜血不停地从沈月嘴边溢出,她却死死地抓住夙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期盼。 夙绝泪光闪烁,紧紧地抱住沈月,嘴唇颤抖,张着嘴一个子也没吐出来。 沈月抓着他的手蓦地松了,脑袋一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夙绝抱着沈月,额上青筋暴起,仰头痛声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要自杀,你欠了我这么多,你不还的吗?你不还吗! “啊——” 诺大的皇宫,灯火闪烁间,众人神色皆靡,只有夙绝崩溃的长啸在回荡,似乎在竭力发泄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酸和委屈,以及无法保护至亲的痛苦和任人宰割的无力感…… 长夜漫漫,人心薄凉。 第九十一章 缘结,立下毒誓 “娘!” 夙裳忽的一声大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冷汗连连,后背也被汗水湿透,那双平日里流转着丝丝妩媚情的凤眸此刻正瞪圆了,整个人恍惚着,脑子一片混沌,她静静地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重羽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摇着草扇老神在在的方砚,瞧见她这副样子皱眉。 重羽道:“你怎么了?” 夙裳摇头,低声喃喃道,“不知道好像做了个噩梦,心慌得厉害。” 方砚悠哉悠哉地行至桌前,借着门外浅淡的月光,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幽暗的屋子渐渐明堂起来,夙裳狼狈的模样也一毫不差地落入了两人的眼中。 方砚用草扇轻轻碰了碰下巴,若有所思。 重羽只身挡住方砚探究的目光,紧绷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恨铁不成钢,“一个噩梦就吓成这样,害得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夙裳不想理会他,拍开重羽靠近的脑袋。 重羽白了她一眼,瞧见她这副余惊未了的模样,心头一软,寻了个不远的床沿坐下,道:“马上到郢都了,好好休息,不要整日里胡思乱想的” 夙裳睁着眼睛缓缓又躺了回去,目光空洞地盯着顶上的木板,擦了擦额上虚汗,气息也有所平缓。 这时方砚道:“恕小生冒昧一问,姑娘所做何梦?” 烛火轻轻摇摆,重羽的眸子看着火尖闪动,难得沉默着。 夙裳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挑眉含笑道,“小哥哥啊,小小一个噩梦而已,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的。再说,我一醒梦就断了,哪里还想得起来” 烛光下,夙裳侧过头,眼神肆无忌惮地流连在他身上,笑容柔媚,衣裳不整毫不自知,语气轻浮,“我是没事,倒把小哥哥你吓得不轻,小哥哥如此紧张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 这是又从小白脸哥哥直接成小哥哥了吗!听着还是让人不爽啊! 方砚见她这副模样,不爽也不敢多说什么,谁知道这丫头会不会突然犯病又使美人计,啊美人计什么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重羽要是知道方砚心中所想,肯定拉下脸来无比嫌弃,若不是臭丫头相逼,他堂堂魔教教主,会愿意理会这种小角色?更别说牺牲色相去勾引了!并且此人还是男的! 只是这会重羽无心关注他想啥,满脑子都是那两声媚婉多情的“小哥哥”,心中不免吃味,想着他好歹陪她这一路了,也没见着她叫他声哥哥来听,反倒是这半路杀出来一个路人甲,还得了她如此待遇,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他身为魔教教主,又长得如花似玉,论什么是那路人甲比得过的? 真是白瞎了那双眼睛! 此刻独自吃醋的某大教主却忽视了,是他自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身份 “姑娘没事便好。” 方砚很有自知之明,斗不过人家认输便是,说不过还躲不过吗? 他脸色如常,给二人抱了抱拳,准备离开。 夙裳突然道:“小哥哥~” 方砚僵了一瞬,连忙回道,“小生名方砚,姑娘慎言。” 夙裳狭长的凤眸弯了弯,笑不及眼底,“噢~原来是方哥哥`” 她慢慢撑起身子来,饶有兴致地歪头望着他,狭长的凤眸里仿佛绽开了星子,璀璨夺目,摄心心魄。 “” 重羽忍着额头的青筋,捏了捏拳头。 方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移开眼睛不去看她,礼貌地笑了,“姑娘唤小生何事?” 夙裳轻道:“还请方哥哥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我替你或者你家丞相做事无所谓,做何事也无所谓,可你必须信守诺言让我见你家封丞相,记住,是封箬封丞相。” 女子的声音百转千回,柔韧有度,语气依然带点勾人的魅惑,却让人莫名正经起来,不可儿戏。 方砚抬手行了一个凤郢国的礼,道,“小生言出必行,请姑娘放宽心。只要姑娘做好了小生所要求的,一字不差,小生必定允诺。” 夙裳道,“实话说,我不放心。” 方砚:“……” 那你想怎样? 夙裳盯紧他那张小白脸,唇角一勾,“方哥哥城府太深,姑娘我实在是怕到时候,你过河拆桥,那可就不好了!” 方砚蹙眉。 这还真是个不好搞的主儿! “姑娘想如何,直说便是。” 夙裳眼波流转,惑人心神,“不高不高,姑娘我所求不高,只为见你家丞相一面,仅此小事而已,想必方哥哥也不会食言……” 方砚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所以呢? 夙裳道,“只是姑娘我年纪小,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唯恐受人蒙骗……” 她突然露出一张委屈的小脸来,楚楚可怜,好似他已经食言了一般。 方砚:“……”姑娘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说你是封丞相的人,我也就勉强信了……” 方砚:“……”还勉强,分明是不信的好! “可方哥哥素来精明,到时候若是翻脸不认人,那我上哪击鼓鸣冤去?不如请方哥哥拿你家主子的性命起誓,若有违背,你家丞相将于三年之内有一死劫。如何?” “!” 方砚猝然大惊,面色刷的苍白如雪,“怎可,怎可下,如此狠辣的毒誓!” 不,他绝不可做伤害封箬的事,一点也不可! 夙裳倒是不在意,反问,“莫非你做不到?” “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这涉及到我家丞相的安危,我不可下如此毒誓,姑娘,你未免太狠毒了些,敢问我家丞相与你何仇何怨?” 夙裳这话仿若一脚踩到了方砚的尾巴,整个人都急了,说话间,言辞变得犀利尖锐,只差没动手了。 方砚脸色铁青,说话毫不客气,“你们不会正是想对我家丞相不利才这般想接近丞相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进凤郢国究竟有何目的?” 夙裳蓦地笑了,笑声透着明显的得意。看来这小子确实是封家的人,言语上都这般维护封箬,嗯,那就得真赖着他了。 重羽见气氛突然变得如此剑拔弩张,理了理衣裳,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下,却见夙裳停下笑声,兀自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向方砚。 夙裳道,“方小哥哥,别紧张嘛,我是好人~” 方砚退了一步,神色稍显冷峻。 夙裳上前几步,好言相劝,“放轻松嘛,我真是好人,与你家丞相确实无冤无仇,找你家丞相只是有事相求,不过若是你不给我个保证,我如何信你?” 方砚不语。 夙裳道,“想必你已经给你家丞相发过信了,你们的计划已经启动,明日便是凤旋舞节,请问没有我们,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找到第二个我们替你们行动呢?” 烛火跳跃,烛光在夙裳半张脸上晕染了柔和的光芒,那双带笑的眸子似乎也柔和了起来,可是方砚知道,这个女子可一点也不柔和,看似玩世不恭,却能精准地捕捉他的内心想法,那双眼睛不可对视,总觉得能看透他一般。 方砚捏紧了手中的草扇,突然缓和了脸色,微笑了起来。 “姑娘说得是,发誓也可以,只是小生要加条件。” 夙裳点头,“没问题。” 方砚看了看他们,闭上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一脸严肃地起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方砚,在此立誓,势必遵守与姑娘的承诺,如若不然,就让我主子……” 方砚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抖了抖,他皱紧了眉宇,张着嘴顿了顿,艰难地吐出了后面的话,“三年之内有一死劫,倘若死劫当真降临,我方砚将以命相护,保主子无尤。”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一定不会让封箬有事。 夙裳拍了拍手掌,笑弯了眼睛,“好了,我信你。” 方砚睁开眼睛,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两位好生休息,小生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重羽道,“你也不想如此的?何必呢。” 夙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外,笑意不减,“试试人家罢了,事实说明,封箬有个忠诚的下属。” 重羽皱眉,问道,“这跟我们明日的行动有关系吗?” “不知道。” 夙裳道,“我只是不安,我很少做噩梦,若这个噩梦是个预兆呢?方砚不好掌控,到时候人家倒打一耙,你我明日便会折在人家的阴谋里了。” 重羽正色道,“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夙裳摇了摇头,回到了床上,“真记不得了。” 她似乎梦见原主的娘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可是一下醒来,她又忘了梦见了些什么了,反正不安,心慌就对了。 “回去睡。” 夙裳的心情早已平复,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了。 重羽离开时灭了蜡烛,带上了门,裹回了一身繁重的雾霾,在夜色中慢慢沉淀。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第九十二章 缘结,痴人何许 郢都绝味楼 上间 虽然已快三更,窗外的长街仍然热闹非凡,处处灯红酒绿,张灯结彩,欢歌燕舞,笙箫回荡。 封箬微微靠在窗边,凉风吹到脸上,带着冷意的秋风让她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歪头瞧瞧那头已然满脸红晕,酒醉金迷的方龄,唇角微扬,“方大人,你醉了!” 方龄眼花身软,乍一听封箬这般说,脑子里一团浆糊,早已忘记对面的人是自己要巴结的丞相大人,直接反驳,“胡说!本官还能喝!” 说着,又拿起桌上酒杯一仰头,只是杯中无酒,她皱着眉,一撒手,哐当一声酒杯扔在了桌上,“酒呢!无趣!” 封箬挑了挑眉,大眼睛轻轻一眨,看向了旁边的封十五,“十五,给方大人上酒!” 封十五连忙上前给方龄斟满了酒,封箬拿起酒杯在方龄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道,“方大人海量呀,怕是这凤郢国无人可敌方大人的酒量,晚辈佩服,佩服。” 方龄努力睁开老眼,却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听着对方恭敬的语气,以为是那个崇拜自己的小辈,自然而然受下了,“那,那是!我还能喝!” 可惜她伸过来夺酒的手稍有偏差,没能抓住,反而碰倒了。 封箬满意地靠近方龄,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趁机问道,“不知封老丞相的酒量如何,她应该是喝不过大人的……” 方龄只觉得眼皮沉重,听到封华,撇了撇嘴,“封华?她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那点酒量怎么比得上本官?每次请她出来喝酒聚聚都被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 “是是是……”封箬耐心地连连哄着她,伺机引入正题,“封丞相孤身这么多年,府中无一男侍,确实滴酒不沾。晚辈实在好奇,既无美人作陪,若再无美酒相伴,那她如何能度过这十几年的漫漫长夜的呢?莫非她还在等那个人?” 封箬故意咬重“那个人”,一双眼睛盯着方龄醉醺醺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哎~她还在等那人啊!啧啧,这都快二十年了,还放不下!”方龄颇为惋惜地摇头,“照我说呀,封华当年就不该救下那头白眼狼,结果呢,堂堂一国丞相!一国丞相却落得个被骗得人财两空的下场!唉丢人呐!” “白眼狼?” 封箬扶着她在位置上坐好,“封丞相曾被人伤害过?” “哎呀,封华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要多平静有多平静,当年为了那个男人,变成整个一疯子,闹得满城风雨,先是得罪了先女皇,紧接着气得她母亲直接在朝堂上吐血而死,听说最后她父亲自杀了才换回她的神智……啧啧整个一悲剧,全家死光了,为了一个男人呵呵呵……不值啊不值!” “那个男人是谁?” 封箬手下一紧,神色逐渐凝重。 “哎?本官今日说的可是封丞相的禁忌,女皇明令禁止任何人拿此事说事,要被杀头的。”方龄打了个酒嗝,抓住封箬的手,凑近她,压低声音嘘了嘘,“我今日看你面善,我就悄悄告诉你好了,你可千万闭紧嘴巴,万,万不可随处,嘴碎。” 封箬示意封十五出去,接着笑了笑,“大人放心,晚辈绝不会说出去。” “我也是听说啊,那个男人是为了封家族宝接近封华的,假意对封华好,只为取得封华的信任好得到自己想要的。封华平时看起来威风凛凛,不苟言笑,没想到在感情上却极易心软,一来二去的就动心了,最后不顾先丞相的竭力阻拦,非要迎他入府。哎呀其实在宴会上我曾见过那个男人几面,长得倒是极好,只是看封华的时候啊哼哼……我就觉得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哎呀,本以为他们会就此过下去,谁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人消失了,封华突然疯了,满城寻他,最后人也消失了。先丞相到处寻人,寻到了千机阁,亲自见了封华师兄,啊也就是这任千机阁阁主墨千机……墨千机只说那个男人偷了封家族宝是为了救他的心上人,封华知道真相,跟他一刀两断,却整日在千机阁醉生梦死,消沉不起。先丞相最终气死在朝堂上,封华父亲为了能让她回来继承丞相之位,在先丞相的葬礼上自杀了。后来,封华是回来了,极为平静地合葬了父母,从此沉下心当起了丞相,她向女皇请旨,说是在千机阁生下了一个女儿,希望待其成年,接回来继承丞相。” 封箬只知原主是被送到千机阁,却没想到她是在千机阁出生的。 这其中,竟还有这般渊源。 “大人可知那个男人姓甚名谁?” 方龄抬手晃了晃,努力睁了睁眼睛,“不,不知道,封华将他保护得太好了,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姓名更是不知……” 封箬抿了抿唇,没有继续问。 “你,你可不要说出去啊,就是说了,也切莫说是我所言,你可不要出卖我啊……不许出卖我……”方龄已经睁不开眼睛,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封箬立在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桌上的方龄,眸光幽幽。 封华……痴人呐…… 雅间门打开,封箬望向门外的小童,“方大人喝醉了,还请小哥送大人回去。” “是是,丞相大人。” 小童似乎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相待,一时间慌乱无措,竟是同手同脚跑进去扶起自家主子,逃也似的往门外冲去,途径封箬时还不忘匆匆道了声,“小人告退。” 封箬笑得眯了眯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里,她出了门,拍了拍站在旁边的封十五的肩膀,“走,困了。” 封十五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后摸了摸脑袋,直接跟了上去。 小姐一定是成事了,她何必多此一问。 想到之前的情景,她由衷地笑了笑,她家小姐真是厉害!最初方龄摆了一大桌绝味楼的新品,想要借此引诱小姐,希望小姐答应把方砚送回方家。 虽说是来讨要方砚,张口闭口却不忘提醒她是方砚的母亲,似乎也不是那么急着要人,那个架势应该是要利用方砚讨好封家。不过也是,小姐那般看重方砚公子,若是纳了方砚公子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老家伙,似乎是想将方砚公子嫁入丞相府做正室啊。 且不说小姐对方砚公子并没有那层意思,就是有了,怕是老丞相也不会同意,就是老丞相允了,女皇陛下也会阻止,丞相的姻缘,女皇岂会放过?若是女皇插手,哪是她们自己做得了主的! 方龄看似占领先机,却不想主子大大方方地吃饱喝足了之后,却把方龄给灌醉了,不但没有回答她的请求,反而套出了自己想要的。 哼,敢打她家小姐的主意,也不看看她家小姐是谁! 许是跟着封箬久了,封十五也变得飘飘然起来了。心头还正得意跟了个厉害的主子,却见前面那个“厉害”的主子突然一脚踩空,一头栽了下去。 “小姐!” 封十五一声惊叫,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自家小姐已然撞进了一个紫衫少年的怀里,她连忙冲上去扶住封箬。 “小姐” 她的手被那个少年不着痕迹地拂开,话也被他打断,“师姐你怎么了!” 封箬极有耐心地与方龄耗了大半夜,这会身心俱疲,下楼时,顿感眼花,连忙下意识抓住旁边栏杆,谁知手腕一阵麻痹,脚下一滑,竟然摔了下去,这会儿惊醒过来,吓得连忙抓住了对方手臂。 “师弟?”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若非我在,你非摔” 赫宸的怒喝还未完,封箬舒缓了紧蹙的弯眉,脸色苍白,却浮上了浅淡的笑意,只道,“眼花了。” 封箬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妈呀,她快吓死了好嘛,差点给摔死! 封十五赶紧退了几步,默默地站在一边,只是时不时拿眼睛偷瞄几眼。 只见两人关系貌似亲密,却不敢胡乱猜测。 赫宸瞥见她眉间神态疲怠,也狠不下心再说她,只是紧了紧抱着对方的手臂,转移话题,“师姐三更半夜不在家好好休息,跑这来做甚?” 趁着封箬闭眼缓神的当儿,他隐在暗处的眼角弯了弯,眸中流过一丝算计的意味。封箬心细如发,若是再过一会儿,怕是会对他生疑。他还不想让她知道,他是故意击中她手腕,好让她顺利落入自己怀里的…… 封箬抬眼望他,道,“自然是有事咯,师弟怎么会这么巧,三更半夜也不在家?” 赫宸才不会说自己是故意跟着来的,封箬多疑,不好糊弄。 他道,“父亲让我来查账呢,不可不来,没想到能碰上师姐,也值了。” 赫宸说话间有意垂下眼睑,神情带着笑意,却笑不从心,明显看得出是在隐藏着低沉和落寞。 他这话带着两层意思,第一层,这间酒楼是他家的,他的父亲有钱富有。他出现在这不奇怪。第二层,富有的父亲让儿子大半夜也要亲自奔波查账,劳心劳力,父子关系不好。 他故意不说透,再配上自己隐忍的表情,他相信封箬能看懂,说透了封箬反而会生疑,只有话说一半,封箬自己猜,她才会心生怜悯,才能真正信任他。 第九十三章 缘结,阿乘?阿宸 诚然,封箬不负他所望,瞬间猜到了他过得不好。 封箬皱眉,扫过上上下下的人流,顺手抓着赫宸,将他引至稍微清净点的地方。 过了子夜,祭舞节翩然而至,尽管仍是深夜,人群反而热闹了起来,鼓声刺激着她的神经,嘈杂声令她脑子发胀,她恨不得马上飞离这里,回到府里。 她边走边道:“你父亲未免太过分了,你可是他儿子啊,有钱任性妄为,亲情也不顾?算了,你做再多努力,对方不承情,最终伤到的还是自己。师弟,以后不用为了他折磨自己,他让查账,你就查,他看不惯你,你就别出现在他面前了。以后还有千机阁,还有师父,师兄弟们,我们罩着你。” 这小子真傻!丢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找回来了,若是父母不亲,想必也是不待见这儿子的,毕竟,亲妈不如养母,感情二字不是说说就可以得到的。 兴许他父母膝下已经有了可以替代他存在的人了,说到底,他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 既如此,还是不要对生父抱有空想,最后受伤的只是自己。 三人行至一偏僻角落,封箬总算舒缓了些,望向赫宸。 赫宸垂下脑袋,委屈的模样仿佛被抛弃的小狗。曾经那般潇洒调皮,还爱恶作剧的小少年,如此好似肩上压上了重重大山,封箬一时心软,话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她道,“不如师弟来我丞相府住。” 话落,三人都愣住了。 封十五最为震惊,她能看出眼前这师姐弟俩关系不错,可是一向行事谨慎如封箬,今日能说出“来我家住”而非“来我家坐坐”这句话来,着实狠狠地刷新了封十五对封箬的认知,毕竟这两句话意思完全不同啊。 除非,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吸引封箬的东西! 赫宸道,“真的?” 赫宸眉梢染上惊喜之色,那双落寞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少年人的天真无邪又回到了他身上,封箬怔了怔,再也找不出拒绝的话语。 封箬郑重道,“真的。” 罢了,封华应该不管府里的事,她带个人回去,也没事。 封箬一释然,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眸中都闪着星星的光辉。 赫宸看得一愣一愣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似饿了好几天的时候,突然被一块从天而降的肉饼砸中,惊喜跟不上现实。 赫宸可是一直绞尽脑汁地想光明正大进入丞相府,好过自己暗中潜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还是封箬自己提出来的。 他不过就是卖了一会惨…… 不过也恰恰暴露了封箬的弱点。 他上前抱住了封箬的腰,有意将脑袋埋进对方颈窝里,喃喃道,“谢谢师姐,师姐真好。” 声音低低的,带着淡淡哽咽的奶音,封箬有一瞬间的抵触,却没有推开他,甚至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脑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赫宸与小时候的弟弟超级像,那个时候弟弟在外面受了欺负,就会这样一直抱着她,也不哭,直到睡着…… 弟弟不说,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委屈和不甘,于是她会为他出头,以大欺小也会替弟弟打抱不平。 只是后来渐渐长大后,弟弟再也不会扑在她怀里求安慰了,反而一身的刺浑身的毛病,唯一令她欣慰的,大概就是他会反过来保护她了。 “好了,多大了还撒娇呢!快放开你姐!” 几乎是下意识的,封箬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熟稔得仿若口头禅。 赫宸紧了紧力道,摇头,“不要!” 赫宸心思深沉,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封箬说的是“姐”而不是“师姐”,但是他强行自我安慰,这或许只是封箬一时口快漏了个字罢了。 只是封箬的下一句话直接摧毁了他的侥幸。 “那阿乘别想吃糖了,你就抱着!” 赫宸浑身一震,瞳孔骤缩,抱着封箬的手臂瞬间收紧,“阿,阿乘?” 绝不是他敏感,这个阿乘的乘与他赫宸的宸绝对不是一个字,读音都不一样! 这个阿乘是谁? 封箬被他勒得喘不上气,立马回过了神,知道自己一时恍惚说了胡话,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臂,“快放手了,我腰快断了!” 这小子也忒粘人了点,好似刚刚那个委屈可怜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一样! 赫宸依言松了力道,却没有放手,他的脑袋在封箬脖子里蹭了又蹭,故意曲解那个阿乘的读音,顾自撒着娇。 “阿宸甚是好听,师姐真会取名。以后师弟就叫阿宸了,再也不要跟他一个姓了。” 封箬是想纠正她说的那个阿乘是指她的弟弟顾乘,可是听到赫宸说到不想姓赫是因为他那个生父,于是她觉得解释阿乘还是阿宸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随他。 “师弟……” 封箬刚开口,赫宸就打断了她,“我想听师姐叫我阿宸。” 封箬默了默,只当他是真的不想与他的生父有什么关系了,于是很痛快地叫了一声“阿宸。” 赫宸顿时笑魇如花,纯纯得好似山间清泉。 封箬轻轻拍了拍赫宸的脊背,道,“阿宸,丞相府也不安全,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只管离开便是。” “嗯。” 他应得极快,语气透着满满的高兴。 内心却执拗地拒绝着,这次是师姐主动拉近他的,就是死,他也要死在她旁边。 封箬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道,“阿宸没事可以教教府里厨子,她们做的太难吃了。” “嗯。”这声应得有些迟缓,却听不出真实情绪,教啊,也得看他们是否有命学! 封箬被少年抱得热烘烘的,努力甩了甩头维持清醒,胳膊自然地环上赫宸的肩膀,寻求安全感,“好了,师姐真累了,阿宸背我回去。” “嗯。” 封十五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大咧咧地爬上了少年的背,自然地把手臂环在了人家的肩上,她瞪着眼睛好似原地石化了,跟了封箬这么久,封箬是什么人,她自问已经了解得十之八九了。封箬越是温和,越是微笑,越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越是不把那人放在心上。可如今,她竟然主动亲近一个人?只是说明这人在她心上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莫非小姐喜欢这小子? 不不不,不可能,这小子明显看着比小姐要小,应该不是那种喜欢。 这时她听见封箬满足的声音响起来,“阿宸,我早早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你是不是又带了好吃的!好香,是烤鸡吗?阿宸每次都不会让我失望嘿嘿……” “果然瞒不过师姐,师姐之言,阿宸谨记于心呢。” 封箬是打心里的感动的,这小子说好给她带好吃的,每次都不会食言。 甚至她觉得他身上时刻带着吃的,不然每次她靠近他,都能馋得忍不住吞咽口水。 赫宸的声音轻快了起来,似乎还带上了笑意,“是不是烤鸡阿宸先不说,如今尚在我怀中,师姐不妨自己摸摸看,看看这次是什么?” 然后封十五瞪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子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了那紫衣少年的衣服里,一阵摸索,然后拿出了一包东西,兴奋地扒开,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 “……” 也不怪乎封十五要用“啃”字,封箬此举当真上不得台面啊。 封箬笑得像个小孩子,笑声咯咯咯咯,莫名具有感染力。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随身带着好吃的,烤鹌鹑!耶嘿!我还没吃过鹌鹑呢,嘿嘿嘿好吃,什么东西经阿宸之手,味道都不一般” “好吃?” “好吃,好吃,好吃!”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吗?” “阿宸果然聪慧!” —— “” 封十五第一次瞧见这个样子的封箬,已经懵懵又晕晕,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她觉得,她好像知道了真相—— 这小子就是用美食带偏她家丞相的?一定是的! 丞相留他住下也是为了好吃的! 好,其实这个样子的封箬,莫名讨喜! 封箬趴在少年瘦弱的背上,感觉少年虽然身形未变,这次却步履沉稳,比上次在鹰嘴湾要莫名可靠,令人心安。她那双满是油腻的手毫不在意地往少年身上蹭,可能是笑多了,精神也给笑没了,这会儿只觉得脑袋略重,一点一点地往下啄,脑子逐渐昏沉,暂时忘却了萦绕心头的烦心事。 寂静的小巷,只有家家屋檐下的灯笼孤独地照着门前,三两人流窸窣,许是些夜猫子在活动,紫衫少年背着绿裙姑娘缓缓走在街上,少年不语,姑娘熟睡,火光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后面跟着一个孤独的人影。 岁月静好没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符合眼下情景了。 只是封十五不明白,明明有马车,明明有大街,他们为何偏偏舍弃马车,专挑小巷子一步一步背着走回去? 封十五摇摇头,脑袋一偏,余光似乎瞧见了暗处一道黑影掠过,她抓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四下搜索,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幻觉。 她的目光又落回前面家人身上,长叹一声。 一个愿趴,一个愿背,十五不明白,十五也不敢问。 第九十四章 缘结,严老其人 黎卉国寿安宫 淑太妃遣退了所有宫女太监,独个儿进了暗室。 暗室里陈列与外室不同,燃放的烛台却不少于外室,一排排烛火静静燃放,使得室内较为清晰,暗角很少。 她的眼神四下巡视,确定无恙后这才咳了咳,“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搭一搭的声音浅浅地响了起来,像是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拄在地上,由远及近。 帘后一个微微佝偻的黑色的影子逐渐清晰,黑袍面具下露出的是几缕枯燥的苍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右手拄着一根降龙木拐杖,一步一顿颇为悠闲沉稳,直到行至淑太妃面前,这才一拄拐杖站定。 老人背后,跟着一个裸着上身的壮汉,精壮的体格,高大的身躯,看起来极不好惹。只是如今他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都没有对焦,只傻愣愣地跟着老人迟缓的步伐。 “严老。”淑太妃扫过黑袍下那黑洞洞的脸,连忙低下了头,俯首行礼,“多谢严老相救,不然本宫怕是早已被沈月杀死。” 严老没有回她,甚至没理她,他的右手重重地跺了跺拐杖,淑太妃身形一抖,吓得僵着身体愣在了原地。 只见他身后那壮汉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突然抬头,几步跨到淑太妃面前,伸出有力的手臂,声音粗哑生硬不带感情,“拿来。” 淑太妃盯着那根粗壮的手臂,额头冒出虚汗,她在想,若是这个手臂掐她的脖子,她能活几个片刻不丧命! “淑太妃……” 严老突然开口,他的声音粗哑难听,却带着一丝诡异三分威胁,“利益交换,老夫替你引来沈月并助你除去她,你把真正的血凤玉匙给老夫,太妃没忘?” 严老的话让淑太妃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连忙往身上摸,手指不自觉地轻颤,只觉得这入秋的寒意已然刺骨,“那是,那是自然,我这就给你。” 严老莫名让她害怕,在他面前,淑太妃连本宫也不敢自称。 严老沟壑纵横的手指,拿过淑太妃玉指上的血玉,这块血玉形状与夙裳手里那块无异,只是这块多了一些古老的符文,甚至于颜色看起来更加暗沉。 仔细摸了摸这块血玉上的符文,严老割破手指按在了玉身上,血液渐渐融进玉里,颜色越加暗沉,严老满意地收好了玉匙。 瞧见严老收好玉匙,淑太妃暗自松了口气,严老稍显松缓的语气更让她定了心。 “不错,是真的玉匙。” 老人的声音粗哑中带着一丝松缓,气氛也有所缓和。 淑太妃刚平定好自己的情绪,唇角还未翘起幅度,这时听见某个角落里突然一阵窸窣声,什么东西咻的一声射了过来,“啊!” 淑太妃抑制不住惊吓,徒地一声尖叫。 暗箭并非朝着她而去,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连躲都不知道。 她的尖叫却让严老成功躲过了偷袭。 严老反应极快,踏空一个翻转避开暗箭,又连着几个空翻斜飞错开接连而来的暗器。 屋子里烛火随着飞箭引起的气流慢慢闪动,亮堂的室内开始转暗,暗箭嗖嗖刷过,一些烛台被射灭。 “无影鬼手?” 严老看起来瘦弱干瘪一老头,身体却意外的灵活,屋子里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十多年未见,你这叛徒安敢来见老夫,却不敢现身吗!赫癸……” 来人不答。 严老偏头躲过一飞镖,手中拐杖狠狠一拄地,那壮汉立马瞬移过来,一双眼睛发红,凶神恶煞,脸色青白,如同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尸,龇牙咧嘴地冲着各处头顶咆哮着,火光闪过他的红眼睛,却见他没有眼白。 “赫癸……还不出来见见你严叔?” 咔哒……咔嗒……的机械声一下一下地渐趋清晰了起来,忽见房梁上蹲着一黑袍,手里规律地转动着两根筷子粗细大小的银棒,时不时两根碰撞,发出咔嗒……咔嗒……的清脆声。 “严叔啊……” 赫癸抬起黑袍下的脸,一双眼睛紧紧锁住那抹佝偻的身影,呵呵笑了两声,这笑声如同从胸腔里闷挤出来的,裹着一层满满的侵略性,“好久不见,您老的身子骨,还是如此硬朗!” “老夫早该想到你会在此,你从小便跟在老夫身边,算是老夫一手带大的,也是老夫带过的最满意的杀手,自然是了解老夫胜过旁人……可惜啊,不想你竟会叛出师门,真是令老夫心寒……” 严老难得多话,言语中带着沧桑和凉薄,赫癸却忍不住诡异地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啧啧,好一副伪善的假面孔!弟子能走到今天,难道不是拜您老所赐?” 严老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你若非与老夫对着来,老夫会逼你?” 赫癸唇角微扯,眼神中瞬间凝练出一抹杀气,似是不耐,不想再跟他耍嘴皮子,“无需多言,既然我已经在这了,严叔,我想要什么不用我明说了?” 他的目光肆意地落在严老收好血玉的地方,来意不言自明。 他要血玉! 严老岂会不知其何意,在赫癸面前,他也懒得装傻。 他似乎长吁了一口气,幽幽叹道,“教好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 话音刚落,只见那抹黑影已然旋身飞了下来,黑袍一甩,暗器尽出。 “留下玉匙!” 严老连忙闪躲,护好怀中玉匙。 “阿癸,下手当真不留情啊!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严叔没给过你?玉匙也要与你严叔抢吗?你可还记得自己当初所立之誓?” 赫癸并未听其所言,动作越发凶狠毒辣,只为取其怀中之宝。 严老一边闪,一边继续嘴遁,“当初是谁说,愿意为严叔做任何事,要用生命替我夺得玉匙,结果呢,如今却与我抢……” “你闭嘴!” 赫癸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止住严老的喋喋不休。 “老不死的东西!你也有脸跟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他情绪激动,额上青筋凸起,目眦尽裂。 “我是怎么走到今日的!你敢说不是你所逼?” 严老长叹息,苍老的声音透着无奈,“赫癸,二十几年养育之恩,你当真一丝情分也不讲吗?” “情分?你也有脸说出口!你对不起我的还少吗!我曾经确实对你忠心耿耿!我甚至愿意为你的野心献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你呢,你把我当什么?工具?哈哈哈哈怕是连工具都算不上……若非你一次又一次相逼,我会沦落至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赫癸黑袍一扫,烛台几乎全灭,室内暗下来的那一瞬间,淑太妃尖叫着晕了过去。 严老破门而逃,赫癸追了出去,两人轻功皆属上乘,鬼魅身法闪入偏殿的树林中。 赫癸穷追不舍,“无论如何,玉匙是我的!这一次,赌上所有,你也休想坏我的事!” 严老退至树上,突然阴测测地低笑了起来,讽刺意味浓烈,“你不就是想救你的艾莲吗……阿癸,回来,老夫助你救你的艾莲,如何?”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赫癸一拂手,密密麻麻的暗器破风而来,严老来不及躲,只好将那个壮汉召至身前,生生替他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壮汉砰的一声倒下,严老已不见踪影。 “血玉老夫带走了,想要的话,不妨考虑考虑老夫方才所言。” 严老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显然是用了传音术,这会儿怕是已经踏着轻功飞出很远了。 “混蛋!” 赫癸低声咒骂,正要追,却见那个倒下的壮汉又爬了起来,身上还插着他的暗器,鲜血一滴滴地嗒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身上鲜血淋漓,一双死白死白的瞳孔毫无生气地盯着他,一步一步地提着武器生硬地冲他砍来。 他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退散逃开,这种被严老控制的行尸走肉,刀枪不入,凶悍异常,唯有切下他的脑袋,方能杀死。 可是如此被牵制住,他定然是无法追上严老了! 可恶! 赫癸气得直磨牙,直骂老不死的东西! 旁人或许不知严老与新教主之间的关系,赫癸作为严老曾经的心腹,他又岂会不知严老是故意设计让重羽去闯皇陵,为得只是用一个窃取假玉匙未果身亡的噱头让教中各派信服新主已死,唯有尊他严老罢了。 然后严老又利用淑太妃和未央宫宫主之间的仇恨,与淑太妃做交易,既替魔教铲除了未央宫一大势力,还夺得了真正的血凤玉匙! 这该死的老狐狸!竟然还留了后手,莫非是算到他会来? 果真是曾经师徒一场,都是深深了解对方的,如今敌对,还真是麻烦得紧…… 赫癸顾不上想太多,眼前的行尸可不如活人,只听命令,没有一丝感情。 他一边找准行尸的死穴,下手极狠。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快速解决掉这碍事的家伙。 咚的一声,人头落地。 赫癸也消失了。 第九十五章 缘结,风寒小病 凤郢国丞相府 赫宸轻轻放下熟睡的封箬,替她脱下鞋,又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做好这一切,他凝视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小脸,微微蹙眉,突然又把被子掀开,动手抚上腰间的革带,轻轻解开。 封十五正想请他去客房,蓦地见此一幕,脸色瞬间僵住了。 她道,“公,公子!不若还是十五来!” 说话间,封十五连忙冲至封箬床边,一把将被子盖住了封箬,眼睛警惕地盯着他,赔笑道,“公子虽是小姐师弟,终归男女有别,还请公子稍稍,注意些” 赫宸的手顿住了,他轻轻转动眸子扫了一眼紧张的封十五,掩住真实的情绪,扬起了一抹无比纯善的笑容望着她,这笑容太过干净,看得封十五当场愣住,顿时为自己的态度感到一丝愧疚。 赫宸道,“十五姐姐,不好意思啊,以前我和师姐在千机阁,是没有注意过这些的” 封十五登时一愣,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肌肤相亲……不不,封十五赶紧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踢出去,俩人都是多单纯的人,怎可! 赫宸低下脑袋,好似认错的孩子,“男女有别,阿宸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密,好似两把小扇子,完全盖住了他此刻暴戾的杀气,封十五自然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倒是见小姐师弟给她道歉,连忙吓得退下两步,“阿宸公子对不起,十五不知缘由,口出不敬,还望海涵。” 赫宸抬起头,笑得甜甜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我先出去了。” 封十五连忙唤道,“阿宸公子留步,十五让人带公子去厢房歇息。” 赫宸感激道:“多谢十五姐姐。” “公子唤十五便好。” 封十五叫来了一个侍卫,让她带着赫宸离开,赫宸敛下眉眼,乖顺着跟在侍卫身后,藏在阴影下的半张脸,晦暗莫名。 明兰踏进门来之际,正好与赫宸错身而过,那一闪而过的诡秘神情令她瞬间驻足,转头看向少年的背影,叫住了他们,“这位公子……是何人?” 赫宸只顿了一秒,转过身来时,脸上溢出少年人的青涩和真诚,看着人畜无害。 “晚辈是千机阁阁主关门弟子,唤我阿宸便好。” 明兰眨了眨眼睛,脸上已经堆上了笑容,“原来是小姐的同门师弟,明兰唐突了,阿宸公子莫要见怪。” 赫宸连忙摆手,一脸惶恐,“没有没有,是晚辈失礼在先,上门拜访,理应先过问家主,晚辈还未去见过封华师叔,擅自登门,实在是……” 封华是墨千机的师妹,赫宸叫师叔也合理。 明兰笑容温和,善解人意地接下了他的话,“阿宸公子不必忧心,既是同门,不用见外。再则,你师叔这会不在府内,怕是不能接见阿宸公子了,阿宸公子既然来了,便当做是在千机阁,自在便好。” 赫宸腼腆地笑了笑,还未答话,却见明兰旁边那个女子突然开口,语气透着疏冷,“阿宸是你的名字?不知公子贵姓?” 赫宸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僵硬着身体,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来,似乎这个问题关系着他的生命一般。 “明月不可无礼!”明兰及时喝住明月,笑了笑,“若是不便,阿宸公子不用勉强自己,明月一向如此,不要见怪。” 明月冷哼一声,“又是一个不便透露姓氏的,当年大人也是被……” 明兰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明月!” 明月止了声,冷哼一声,径直往里走去。 转过堂屋,越过屏风,明月一抬眼,正好落入一双不含喜怒,深幽涡旋的黑色眸子里,顿时愣住了,只见封箬一抬手,由封十五扶着坐了起来,目光依然沉沉地盯着她,明月脑子一片空白,呐呐唤道,“小姐?” 封箬道,“继续说啊,当年母亲怎么了?” 绿衣姑娘衣带半解,慵懒地靠在床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暗光,浅弱得好似一口沉寂了几百年的黑水古潭。被这样一双眼眸看着,明月感觉自己灵魂快被吸进去了,连忙错开视线。 明月垂下头,一言不发。 后面跟上来的明兰和赫宸瞧见此幕,也愣住了。 明兰素来沉稳,连忙捡拾好自己的心态,赶紧调节气氛,微笑着走上前,“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再晚半个时辰,丞相府怕是要满城寻人了!” 明兰的语气半是打趣半是责怪,担忧之意溢于言表,不待封箬反应,她又望向封十五,转移话题,“十五,你和丞相去了哪里,可有遇上不测?” 被点名的封十五连忙弯腰行礼,回道,“小姐带十五去了绝味楼,不曾遇上危险,是刑部尚书方大人为了方砚公子相邀,小姐不得不去。” 说完后,封十五静静等着明兰的下文,明兰瞅瞅沉默的明月,瞧瞧懵圈的赫宸,场面一度尴尬,只是她还未继续缓和气氛,封箬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 封箬用手按了按昏沉的脑子,心里清楚明兰这家伙又在打诳语,故意转移话题,心生不由得生出几丝不耐,“大半夜不睡觉,你们就为了来查探我的行踪?” 封箬声音略大,这一开口,声音透着被风沙侵磨过的沙哑,语气带着疲惫和不满。 明兰一怔,瞬间捕捉了封箬的不对劲,她倾身过去,拂手准备探上封箬的额头,却被封箬凌空拍开,她绕过明兰下了床,松松散散的衣摆微漾,立于屋子中间,明兰僵在原地,蹙紧了眉宇,无奈地笑了笑,“小姐生气了?” 封箬双手交叉,第一次在明兰面前抛下所有谦和礼仪和君子涵养,冷笑了起来,“我生气?当我是生气了,左右我的情绪在你们眼中,不过无关紧要,你们私下瞒了我多少事真当我不知道?我今日也就不问母亲的过往旧事,可是明兰明月,你们好歹跟了母亲那么多年,母亲任性脾气又犯了,你们就如此随她而去?若是母亲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我说你们啊,你们俩何必整日里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至少现在的我比情绪不稳的母亲要安全得多?” 明月垂下的小脸皱作一团,抬头默默道了一句,“小姐,大人的事情您不懂” “是,我是不懂。”封箬斜了她一眼,心中郁积的不满持续上升,总觉得自己莫名憋着一团怒火,此刻急于发泄出来。懂?懂啥?没人跟她说,她能懂啥,好,她又不是真正的封箬,她还懒得关心封华如何,懒得去懂这些劳什子无意义的琐事。 封箬整理好了自己莫名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温和轻柔。 她道,“那么请问两位大人,丑时已过,四更天了!封箬可否能休息一会儿?一个多时辰后,还得进宫赴宴,应付女皇和一干朝臣,解释母亲为何不能赴会,担起封家颜面” 封箬变脸如此之快,明月还未反应过来,明兰也怔了怔,尴尬地挂上了一抹微笑,“打扰小姐休息了,明兰有罪,明兰这就下去准备小姐明日进宫事宜。” 说着,她转身即走,拉着还僵在原地的明月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四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好像更加诡异了。 封十五还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动作,余光瞧了瞧封箬,试探着问道,“十五侍奉小姐更衣休息?” 封箬长叹一口气,“这会儿怕是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你也跟着明兰她们去看看,明日祭舞大会,推脱不了了。” 原本她是不准备去的,她连理由都想好了,可惜偏偏封华在这个点消失了,没有封华撑门面,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封十五刚领命离开,封箬便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还好一旁的赫宸及时接住了她。 “师姐发烧了?” 触及封箬身上超乎常人的体温,赫宸大惊,心一急,就要叫人。 封箬抓住他,摇头,“别叫!” “可是你” 封箬道,“小小风寒罢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赫宸莫名急躁,“风寒小是小,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封箬横他一眼,闭了闭眼睛,恢复了些精神,瞧见少年紧张兮兮的脸色,微笑道,“你怎么也跟那些迂腐的老中医一样,哪有那么严重!” 封箬脑子里又响起了府中大夫来给她看一些风寒感冒时说的话,令她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 “丞相大人,您受了风寒,如今引发旧疾,必须安下心来慢慢休养,否则……” “否则什么?” 封箬那双大眼睛强打着精神盯着大夫,虽无杀伤力,却让大夫瞬间没了底气,声音也小了下去。 “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不必忧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小小风寒,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撑一撑就过去了。” 风寒等同于现代的感冒,封箬从来不惧这等小感小冒,很多时候自己都能抗过去,并且这风寒还没有在鹰嘴湾的时候严重,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病吃那些苦得人颤抖的中药。 感冒灵尚能接受! 可惜没有呀! 第九十六章 缘结,半夜偷香 凤郢国丞相府 赫宸轻轻放下熟睡的封箬,替她脱下鞋,又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做好这一切,他凝视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小脸,微微蹙眉,突然又把被子掀开,动手抚上腰间的革带,轻轻解开。 封十五正想请他去客房,蓦地见此一幕,脸色瞬间僵住了。 她道,“公,公子!不若还是十五来!” 说话间,封十五连忙冲至封箬床边,一把将被子盖住了封箬,眼睛警惕地盯着他,赔笑道,“公子虽是小姐师弟,终归男女有别,还请公子稍稍,注意些” 赫宸的手顿住了,他轻轻转动眸子扫了一眼紧张的封十五,掩住真实的情绪,扬起了一抹无比纯善的笑容望着她,这笑容太过干净,看得封十五当场愣住,顿时为自己的态度感到一丝愧疚。 赫宸道,“十五姐姐,不好意思啊,以前我和师姐在千机阁,是没有注意过这些的” 封十五登时一愣,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肌肤相亲……不不,封十五赶紧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踢出去,俩人都是多单纯的人,怎可! 赫宸低下脑袋,好似认错的孩子,“男女有别,阿宸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密,好似两把小扇子,完全盖住了他此刻暴戾的杀气,封十五自然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倒是见小姐师弟给她道歉,连忙吓得退下两步,“阿宸公子对不起,十五不知缘由,口出不敬,还望海涵。” 赫宸抬起头,笑得甜甜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我先出去了。” 封十五连忙唤道,“阿宸公子留步,十五让人带公子去厢房歇息。” 赫宸感激道:“多谢十五姐姐。” “公子唤十五便好。” 封十五叫来了一个侍卫,让她带着赫宸离开,赫宸敛下眉眼,乖顺着跟在侍卫身后,藏在阴影下的半张脸,晦暗莫名。 明兰踏进门来之际,正好与赫宸错身而过,那一闪而过的诡秘神情令她瞬间驻足,转头看向少年的背影,叫住了他们,“这位公子……是何人?” 赫宸只顿了一秒,转过身来时,脸上溢出少年人的青涩和真诚,看着人畜无害。 “晚辈是千机阁阁主关门弟子,唤我阿宸便好。” 明兰眨了眨眼睛,脸上已经堆上了笑容,“原来是小姐的同门师弟,明兰唐突了,阿宸公子莫要见怪。” 赫宸连忙摆手,一脸惶恐,“没有没有,是晚辈失礼在先,上门拜访,理应先过问家主,晚辈还未去见过封华师叔,擅自登门,实在是……” 封华是墨千机的师妹,赫宸叫师叔也合理。 明兰笑容温和,善解人意地接下了他的话,“阿宸公子不必忧心,既是同门,不用见外。再则,你师叔这会不在府内,怕是不能接见阿宸公子了,阿宸公子既然来了,便当做是在千机阁,自在便好。” 赫宸腼腆地笑了笑,还未答话,却见明兰旁边那个女子突然开口,语气透着疏冷,“阿宸是你的名字?不知公子贵姓?” 赫宸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僵硬着身体,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来,似乎这个问题关系着他的生命一般。 “明月不可无礼!”明兰及时喝住明月,笑了笑,“若是不便,阿宸公子不用勉强自己,明月一向如此,不要见怪。” 明月冷哼一声,“又是一个不便透露姓氏的,当年大人也是被……” 明兰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明月!” 明月止了声,冷哼一声,径直往里走去。 转过堂屋,越过屏风,明月一抬眼,正好落入一双不含喜怒,深幽涡旋的黑色眸子里,顿时愣住了,只见封箬一抬手,由封十五扶着坐了起来,目光依然沉沉地盯着她,明月脑子一片空白,呐呐唤道,“小姐?” 封箬道,“继续说啊,当年母亲怎么了?” 绿衣姑娘衣带半解,慵懒地靠在床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暗光,浅弱得好似一口沉寂了几百年的黑水古潭。被这样一双眼眸看着,明月感觉自己灵魂快被吸进去了,连忙错开视线。 明月垂下头,一言不发。 后面跟上来的明兰和赫宸瞧见此幕,也愣住了。 明兰素来沉稳,连忙捡拾好自己的心态,赶紧调节气氛,微笑着走上前,“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再晚半个时辰,丞相府怕是要满城寻人了!” 明兰的语气半是打趣半是责怪,担忧之意溢于言表,不待封箬反应,她又望向封十五,转移话题,“十五,你和丞相去了哪里,可有遇上不测?” 被点名的封十五连忙弯腰行礼,回道,“小姐带十五去了绝味楼,不曾遇上危险,是刑部尚书方大人为了方砚公子相邀,小姐不得不去。” 说完后,封十五静静等着明兰的下文,明兰瞅瞅沉默的明月,瞧瞧懵圈的赫宸,场面一度尴尬,只是她还未继续缓和气氛,封箬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 封箬用手按了按昏沉的脑子,心里清楚明兰这家伙又在打诳语,故意转移话题,心生不由得生出几丝不耐,“大半夜不睡觉,你们就为了来查探我的行踪?” 封箬声音略大,这一开口,声音透着被风沙侵磨过的沙哑,语气带着疲惫和不满。 明兰一怔,瞬间捕捉了封箬的不对劲,她倾身过去,拂手准备探上封箬的额头,却被封箬凌空拍开,她绕过明兰下了床,松松散散的衣摆微漾,立于屋子中间,明兰僵在原地,蹙紧了眉宇,无奈地笑了笑,“小姐生气了?” 封箬双手交叉,第一次在明兰面前抛下所有谦和礼仪和君子涵养,冷笑了起来,“我生气?当我是生气了,左右我的情绪在你们眼中,不过无关紧要,你们私下瞒了我多少事真当我不知道?我今日也就不问母亲的过往旧事,可是明兰明月,你们好歹跟了母亲那么多年,母亲任性脾气又犯了,你们就如此随她而去?若是母亲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我说你们啊,你们俩何必整日里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至少现在的我比情绪不稳的母亲要安全得多?” 明月垂下的小脸皱作一团,抬头默默道了一句,“小姐,大人的事情您不懂” “是,我是不懂。”封箬斜了她一眼,心中郁积的不满持续上升,总觉得自己莫名憋着一团怒火,此刻急于发泄出来。懂?懂啥?没人跟她说,她能懂啥,好,她又不是真正的封箬,她还懒得关心封华如何,懒得去懂这些劳什子无意义的琐事。 封箬整理好了自己莫名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温和轻柔。 她道,“那么请问两位大人,丑时已过,四更天了!封箬可否能休息一会儿?一个多时辰后,还得进宫赴宴,应付女皇和一干朝臣,解释母亲为何不能赴会,担起封家颜面” 封箬变脸如此之快,明月还未反应过来,明兰也怔了怔,尴尬地挂上了一抹微笑,“打扰小姐休息了,明兰有罪,明兰这就下去准备小姐明日进宫事宜。” 说着,她转身即走,拉着还僵在原地的明月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四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好像更加诡异了。 封十五还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动作,余光瞧了瞧封箬,试探着问道,“十五侍奉小姐更衣休息?” 封箬长叹一口气,“这会儿怕是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你也跟着明兰她们去看看,明日祭舞大会,推脱不了了。” 原本她是不准备去的,她连理由都想好了,可惜偏偏封华在这个点消失了,没有封华撑门面,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封十五刚领命离开,封箬便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还好一旁的赫宸及时接住了她。 “师姐发烧了?” 触及封箬身上超乎常人的体温,赫宸大惊,心一急,就要叫人。 封箬抓住他,摇头,“别叫!” “可是你” 封箬道,“小小风寒罢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赫宸莫名急躁,“风寒小是小,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封箬横他一眼,闭了闭眼睛,恢复了些精神,瞧见少年紧张兮兮的脸色,微笑道,“你怎么也跟那些迂腐的老中医一样,哪有那么严重!” 封箬脑子里又响起了府中大夫来给她看一些风寒感冒时说的话,令她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 “丞相大人,您受了风寒,如今引发旧疾,必须安下心来慢慢休养,否则……” “否则什么?” 封箬那双大眼睛强打着精神盯着大夫,虽无杀伤力,却让大夫瞬间没了底气,声音也小了下去。 “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不必忧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小小风寒,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撑一撑就过去了。” 风寒等同于现代的感冒,封箬从来不惧这等小感小冒,很多时候自己都能抗过去,并且这风寒还没有在鹰嘴湾的时候严重,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病吃那些苦得人颤抖的中药。 感冒灵尚能接受! 可惜没有呀! 第九十七章 缘结,好戏开场 凤郢国地处东方,虽已是九月份的天气,正午时热气仍旧很盛,早晚晨间却冷如寒冬初临,温差大得令人唏嘘,晨间尚且披着毛绒披风,午间一件单衣薄裙便足够。 “……见鬼的天气!” 此时虽未至正午,暑气已然逐渐升腾,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沉闷之意。 夙裳脱了精致的绒毛披风,穿着一件绿色的流金小翻领,下系金箔绿白间色破裙,稍显简单的发饰,脸上蒙着一层白纱。 方砚仔细打量着夙裳,眸色微漾起一抹笑意。“姑娘穿着丞相的衣服,真像!” 夙裳纤细的指尖拂过耳边的几条小辫子,露出的一双狭长凤眸瞬间掩去了勾人的流光,不见波澜,神色前所未有的正经。 “你家丞相是否如这般模样?” 夙裳挺腰端坐,硬生生给自己整了个严肃静穆。如今蒙了脸去,又着封箬服饰,只要不细看,这人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方砚盯着夙裳,轻微点头。 “乍一眼是像。” 默了一会,又道,“可惜,形似神不似。” 夙裳黛眉一挑,勾唇浅笑,“哦?” 她手里拿着方砚的草扇,这会轻摇了起来,脑袋往方砚那边凑了几分,揶揄道,“这么了解你家丞相呀,小方砚~你不会心仪你家丞相?” 方砚已经习惯了夙裳时不时调戏一下的举动,只是默默往后面挪了几分,浅笑不语。 夙裳也不在意,上下瞧了瞧方砚,摸了摸下巴,“其实你长得也不差,若是你真对你家丞相存了那份心思,我不介意帮帮你耶~” 夙裳的目光带着侵略性,方砚直接闭上了眼睛,不理。 眼不见为净。 夙裳见不得被人忽视,直接上手,挑起方砚的下巴,强迫其往这边移过来。 “不要回避呀,是或不是,没胆子承认么?” 方砚拂开她的手,眉宇微皱,睁开眼,眼底浮怒,“姑娘自重,小生对丞相的拳拳忠心,天地可鉴。” “啧~” 夙裳收回手,摇着草扇,躺了回去,“哎呀,我真是对你家丞相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怎样一妙人,竟能让底下人不求回报心甘情愿为其所用……” 方砚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夙裳,没有作答,撩起车帘一角,透过密密的人群,看着前方朱红色的凰禁门门口徐徐而进的高大马车,禁卫军看过令牌之后才让放行,方砚回过了头。 夙裳抬脚踢了踢他的腿,手里不停地摇着草扇,脸上却洋溢着轻佻的笑容,“小方砚~你家丞相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啊,大门都快关了!” 方砚移开腿,只道,“姑娘只管行事便是。” 夙裳往他那边靠了靠,“可是等了这么久了,人家的耐心快耗完了喔~” 方砚终于回头正眼看她,面色微沉。 “姑娘不是想见丞相吗?大人还没个影儿,你这是想临时后悔?” 夙裳笑眯眯地看着他,草扇轻拂过他的脸。 “本姑娘想做的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说好了要见你家丞相,见不到也得赖着你。” 方砚避开草扇,深吸一口气,明白了这丫头就是无聊拿他消遣罢了,他理会个什么劲儿。 这时,正街终于缓缓来了几辆马车,这几辆马车装饰极为豪华,看这马车的繁华度,似乎里面的人还不是一般的贵族。车外吊着的彩色玉流苏灯笼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楚”字,车身跟着长长的侍卫,摆尽了阔派。 显然是大皇女吟楚。 方砚唇角上扬,“来了。” 夙裳眼眸一亮,来了几分兴致,往外瞧去。 街上的行人都是认得吟楚的马车的,上一秒还在欢乐度节,这会大多人已经垂下脑袋,自动让开一条宽阔的大道出来,嘈杂的大街瞬间安静下来,可见有多害怕这个吟楚了。 吟楚虽未封王封号,可是却有一座大皇女府邸,全是赖其父之手段。 吟楚之父是蒙家养子,虽为养子,却因为蒙家无子倍受宠爱。蒙胧尽管看不起其父出身,好歹十几年姐弟情谊在,又为了蒙家利益,最终站在了吟楚这边。 凤君当年宠冠后宫,女皇为了他无视三千佳丽,只是凤君一开始不从,这才让女皇先怀上了吟楚。之后凤君被下药女皇醉酒,这才有了吟浅,吟浅也因此体弱多病,不过一出生还是直接被封为太女,引起了后宫极大的怨气。 再后来,凤君被女皇感动,两人感情升温,两人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吟澈,可就在女皇生吟澈之际,不幸难产,无暇顾及凤君,以至于凤君让人陷害至死。 女皇伤心过度,几欲随君而去,吟楚父亲每日带着吟楚吟浅,抱着吟澈,亲身照顾女皇,帮着女皇度过了那段悲痛的日子,得到了女皇极大的信任,女皇亲自赐给年仅五岁的吟楚皇女府邸。 这是太女也没有的殊荣,因此,吟楚自小格外嚣张,惹得人人自危。 马车走得缓慢,车轱辘稳稳地自地上滚过,车前有一骑马的女子领队,女子神色傲慢,昂着脑袋,只睁开三分之一的眼睛,露出的皆是蔑视。好似这些人皆没资格让她正眼以对一般。 夙裳眼角上弯,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坏笑,心中默念着,三,二,一…… 好戏开场! 只见马车即将到达宫门口十米之际,几道谩骂声徒地升起,打破了这里凝固般的静默。 “贱人!你给我站住!” “老子好吃好喝招待你,你竟敢给老子跑路,等老子抓住你,不打断你的腿!” “还跑!站住!” 谩骂声尖锐刺耳,忽而自耳边清晰了起来。 只见一道彩色影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头扎进了那队车马之中。 那群侍卫如同惊弓之鸟,立马紧张地拔刀相向,“什么人?” “竟然有刺客!” “保护殿下!” 很快那道彩影被拿下,侍卫团团将其围住。 “不是,我不是刺客……” 随着一道夹杂着轻微颤抖的哭腔软绵绵地响了起来,众侍卫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一刹那,众人好似眼前雪光一闪,差点被此等美景刺瞎了双目。 当即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发生何事?”车前那倨傲的女子引着马过来,浑身弥漫着怒气,一脸的不耐烦,“知不知道耽误殿下进宫赴宴是何后果?想死吗!” “段大人,此人……” 那侍卫还未说完,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男子跑了过来,领头的黑脸男子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骂道,“贱人!还不滚回来!” 男子声音本就洪亮,这会还夹扎着尖细的尾音,众人只觉得耳朵一抽,好似什么在脑子里炸了,纷纷蹙眉。 段姚眉头紧蹙,半睁的眼睛闭了又睁,脑袋歪了歪,扫了这气势逼人的黑脸一眼,顿时脑子一阵胀痛,腹中仿佛有东西在翻滚。 “……” 艹,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男人! 眼前的男子一身魁梧的肌肉,黝黑的皮肤,偏偏穿着一身紧身的花裙子,看起来极为违和。那张布满愤怒的脸上还打着腮红,上着浓妆,虽然刮去了胡子,嘴边硬是留下了一圈青黑。 段姚不忍直视,转过脸去,拼命忍着想吐的念头。 这边马车里的两人看清了那位男子,夙裳直接转过头去,干呕咳嗽了起来。 “卧槽妈呀,谁给上的妆,没眼看了!” 她一介颜控,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看这个丑出天际的家伙…… 方砚倒是乐得直笑了出来,看得津津有味。 “哎呀,老四这模样果真貌美!” 夙裳一扇子抽他脸上,“滚……” 段姚缓了又缓,目光移向别处,指着大汉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拦大皇女殿下的马车?活腻歪了?” 孙林心底不屑,面上却一阵惶恐,“大人,我们是青倌苑的,那小蹄子不愿接客,偷跑了出来,我们是来带他回去的。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段姚实在看不下去这一群歪瓜裂枣,摆摆手,“把人给他们。” 她心里暗暗思忖,将青倌苑纳入了黑名单。 不过,她虽然常去青倌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丑陋的男子……想着想着,脑子里又浮现了那张面孔,差点没憋住吐了出来。 大人下令,侍卫们只得去拽那道彩影,不过下手极轻,似乎怕抓疼了他。 然而那道彩影却趁机摆脱了桎梏,抓住马车不放手,软着声音哀求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大人,救救我……” 男子一袭彩色轻纱,胸膛半露,上半身黎卉国装束,下半身又是凤郢国的间色破裙,一头墨发披散着,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那张小脸淡扫红妆,眉眼精致,本就生得极为漂亮,雌雄莫辨。这会委屈落泪,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瞧见重羽这般模样,夙裳觉得方才看过孙林的眼睛顿时被清洗了,纵然见过各个样子的重羽,今日仍然被惊艳了一把,夙裳幽幽叹气,这家伙,天生祸国殃民的料子! 压下心头的淡淡嫉妒之情,一想到这妖孽喜欢她,心里平复了不少,长得比她好看又如何,这妖孽到底还是个男人! 第九十八章 缘结,人生如戏 日头越发大了,温度逐渐上升,重羽香汗淋漓,却依然挡不住他的美色,似乎更加妖媚了。 段姚已然看呆,美人一双桃花妖潋滟着水灵灵的光波,似乎在恳求她,她只觉得心里如小猫抓挠,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他这般妖媚勾人的模样揽进怀里。 段姚正准备下马将他扶起来,突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段姚,还未到皇宫吗?” 段姚还没来得及答话,车帘一掀,露出了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来,语气不满,“在干什么?” “殿下……” 段姚行礼,还未组织好语言,只听方才尚在情绪中的女音突然轻佻了起来,“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真是可怜,怎能被人如此粗鲁对待!” 重羽没有动作,只是俏脸上堆上了一抹倔强一抹委屈,咬着唇瓣不说话。心里却被吟楚这轻佻的语气给刺激到了,满心鄙夷。 临近正午时分,酷暑天气,更多的人这会儿应该都躲在家里吃午饭或者乘凉的,然而因为吟楚,这一街的人皆不敢动,甚至汗水大滴大滴坠落地上,也未敢有人拂袖去擦。 只见上一秒还懒散不耐的吟楚此时彷佛发现什么宝贝一般,竟然亲自打开车门,跳下了马车,拨开侍卫,亲手扶起了重羽。 “公子还好?” 这剧情流掰啊! 夙裳看戏看得入迷,竟然挤开了一旁的方砚。方砚瞧见她眼中亮起的光芒,眨着眼睛一阵错愕。 这两人当真不是一对吗?貌似感情挺好的啊,怎么见人家即将落入吟楚的手里,不仅不担心,反而兴奋了起来? 眼见剧情进展了一半,孙林赶紧加了一把火,他试探着问道,“大人,那我们” 段姚此刻正憋着一肚子无名火,无处撒泄,一听他的话,瞬间沉下脸去,怒喝,“你们什么你们?还不滚?大皇女殿下在此,你还敢造次?” 孙林垂下头去,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们,连走带跑地溜了。 “走。” 段姚趾高气昂地看着他们溜得极快,心情瞬间好了几分,扯着嘴角冷哼。 吟楚靠近了重羽,细细瞧着那张妖媚入骨的小脸,真是越看越痴迷,此男子一袭红色轻纱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肌肤胜雪,红白鲜明对比下,更让人眼前一亮,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细致滑腻的光芒,眼角微微上挑,更添撩人风情。 天啊,这是哪里来的一只磨人的小妖精,简直勾人心魂! 重羽轻推开她,偏过头去,“我叫羽儿,自黎卉国而来,是来投奔亲戚的,谁知半路受人欺骗,被卖到了青楼” 吟楚还在盯着这张脸出神,一脸的痴笑,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 她抓紧了他的手臂,“美人,与本殿下回去,本殿下会对你好的。” 重羽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垂下头去,端的是一派楚楚可怜,“多谢殿下相救,只是恕殿下容羽儿离去,羽儿还得寻亲,待寻到亲人,必定回报殿下今日之恩。” 重羽一头又直又顺的墨发,明眼人皆能看出他非凤郢国之人,因此他实话实说才有信服力。 吟楚一时耽于美色,但他并不傻,若没有无懈可击的理由,事后必定出事。 果然,听到他从黎卉国而来,段姚已然升起了几分谨慎,盯着重羽的目光带上了警惕。 “殿下,此人来自黎卉国。” 吟楚没有理会她,她这会儿心里只想着赶紧留下美人儿,美人儿不愿意随她回府啊。 角落里的一扇窗门前, 封十五看清了吟楚眼里明显的不舍,忍不住笑道,“小姐英明,吟楚虽不轻易上当,可是她偏生好欲擒故纵这一套,如今美人儿要离开,她哪里还能分出心来思虑此人可否心怀不轨。” 她没有得到回应,回头往桌边的人看去。 封箬这会正捏着一块荷花酥,翻来覆去,蹙眉细瞧,然后张嘴咬了一口。 一旁的赫宸眼不带眨地盯着封箬的表情,紧绷着身体,“如何?” “味道还可以,只是外观上还可以再改观一下,颜色再粉点,香料要再多一点” 封箬一本正经地回味着舌尖上的味道,赫宸凑过来,耐心倾听着封箬的建议,两人谈论得和谐融洽。 “” 封十五抽了抽嘴,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小姐今日临时改变主意,不提前进宫,反而跟她们一起等在皇宫门口,虽不知为何小姐突然改变主意,但是封十五也不问,相信封箬自有打算,她不知道自己俨然已成了封箬的脑残粉。 她心里有些抵触这个叫阿宸的少年,小姐进宫他要跟着,小姐布局他也跟着,小姐到哪他都紧随其后,小姐虽然乐见其成,可是她本能的觉得这个少年不像表面见到的那般纯善。 “十五,走,下去会会那个姑娘。阿宸,你留下。” 封箬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突然出声,封十五连忙回过了神,“好。” 赫宸顿了顿,突然开口,“师姐,下面那个姑娘此刻正装扮成你的样子,你不宜出现,不若阿宸同十五姐姐前去,师姐安心吃便是。” 封箬本来就不愿动,她脑子里晕乎乎的,身子也软绵绵的,只想躺在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 她话虽那般说了,却没见她屁股挪动一下,一听有人愿替她前去,她答得极快,“好啊。” “” 封箬双眼弯成月牙儿,眼中毫不掩饰的开心,封十五动了动嘴角,失了言语。 这边吟楚不甘心,拉着重羽不让他走,重羽面上为难,眼角余光却瞟向夙裳这边,似乎在说,赶紧的,老子撑不住了! 夙裳自然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却乐得花枝乱颤,并未行动。 “小哥哥,你家丞相就在这里!怎么,该出来见见我了。” 小方砚又变成小哥哥,方砚抿了抿唇,自动忽视她的戏谑。 “这得看丞相自己” 这时,马车动了动,车帘一挑,一个紫衣少年钻了进来。 方砚未尽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声惊呼。 “赫兄弟!” 赫宸用眼神瞪了他一眼,寻了个位置坐下,“我现在改姓封了,你是不是得唤我疯兄弟?” “封”方砚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味来突然震惊了,他连忙挤到赫宸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你和老大” 赫宸笑得神秘莫测,“你猜。” 方砚一头雾水,急于询问,一边的夙裳突然挑眉凑了过来,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盯着赫宸,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个遍。 “哟~” 只见面前的少年郎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脸尽是还未退去的青涩,顿时生了几分调戏之意,“小弟弟叫什么名儿呀,给姐姐说说~” 赫宸也不怕生,坦然地任其探究,听她打趣的话也不生气,反而扬起暖暖的笑容,眼眸中尽是澄澈。 “姐姐叫我阿宸便好了。” 这小子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甜甜的,让人生不起恶意。 夙裳也跟着笑容扩大,完全没了调戏的心思,“小子,你跟封箬什么关系?” 这小子笑起来奶萌奶萌,又乖巧又干净。 真是,让人欺负不起来啊…… 不过,她对这一类型的听话小弟弟实在没有戏啊。 赫宸果然有问必答,“师姐与阿宸乃同门弟子。” 夙裳弯了弯眼角,诱骗道,“小弟弟,你带姐姐去见你家师姐好不好?” 她再次凑近赫宸,赫宸没有避开,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箫,垂下的眸子里杀气一闪而过。 “小弟弟喜欢你家师姐可对?” 赫宸摸箫的手一顿,眼中杀气化为笑意,顿时羞涩地笑了笑。 “你带我去见你家师姐,我能让你如愿以偿哦~” 见夙裳将同一个方法用在赫宸身上,方砚稍稍远离两人,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赫宸紧张地抬头望向夙裳,在人家期待的目光里,结结巴巴道,“师,师姐说,我们该行动了,不然,外面那位哥哥,可就清白不保了。” “……” 夙裳笑容瞬间僵住,坐了回去。 好,这小子软硬不吃,一心护着他家师姐,从这儿套话是没戏了,亏得她看错了人,还以为这是个软萌可欺的傻小子…… “放开我!请殿下自重!” 重羽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无奈,徒地升高了几个度,传了过来。 马车徐徐往前走着,在人群外停了下来,封十五的声音在车门外响了起来,“小姐,前面堵了,十五去看看。” 夙裳反应倒快,这会连忙咳了咳,神色瞬间正经了起来,道,“出了何事?” 方砚在一边暗暗思忖,这姑娘挺有演戏的天分…… 他压低声音悄悄补充道,“语气放缓,丞相有午休的习惯,这会必定是刚醒,平时说话温和,没有你这般重。” 赫宸看了一眼方砚,没有出声。 夙裳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 第九十九章 缘结,全靠演技 这时,车里的“封箬”好似被外面闹嚷的人群给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哑着声音问道,“十五,多少时辰了?” 车帘撩开,紧皱着眉头的封十五探进了脑袋,“小姐,午时已过大半,快到未时了,可是前方似乎出了乱子,街道堵住了,我们的马车过不去。” 快到未时了? “封箬”把手中的草扇丢给方砚,轻道,“开出一条道来,耽搁了进宫的时辰,女皇怪罪下来,谁来承担?” 十五领着相府卫兵很快拉开了一条道路,“封箬”一眼瞧见了正在强迫民男的大皇女殿下吟楚。 “何人挡道?” 封十五立于侍卫前面,右手握住剑柄,一脸肃然。 她故意大声放话,成功引起了段姚的注意,段姚歪着脑袋,引着马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封十五,眼中尽是杀意。 “你是何人,这位是当朝兵部尚书之女,段姚段大小姐,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这么放肆……” 下人的急喝突然被段姚打断,“闭嘴!” 段姚一双仿若淬了毒的眸子死死地钉死封十五,语气一字一顿,“可别吓到人家了!” 敢在她心情不爽之际来惹她,这人真是……找死! 她正等着这人一脸惊恐地跪下求饶,却不想人家竟纹丝不动。 只见封十五义正辞严,不卑不亢。 “段小姐身为兵部尚书之女,理应清楚凤郢律法,当街造势,阻碍交通,该当何罪?” 段姚抓紧了手里的缰绳,怒气一点点地外泄,眼见着就要发火,却见一道彩色的影子急掠了过来,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这一跪用了力道,看得人心头一跳。 “大人,求求大人,求求殿下,羽儿仅仅只为寻亲,救命恩情必会相报,只是请殿下不要为难羽儿,羽儿如草芥,实在受不起殿下的厚爱……大人,各位大人,求求你们……” 重羽偷偷给夙裳使了个眼神,好似在说,看我演得这般卖力,报酬可不能少了! 夙裳没有说话,只是眯上眼睛,微微歪着头,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意味。 重羽演技说来就来,登时掩面哭泣了起来,“羽儿只想脱身,只想回家……呜呜……” 吟楚见美人垂泪,甚是惹人怜爱,忍不住冲封十五怒喝,“好啊!你不知道男子在凤郢地界须得礼让吗,这般风度,可知你犯了律法,来人,将她们拿下!” 花满黎卉,水不济祈霏,最是娇气凤郢郎! 若是之前还不能明白这句俗语,如今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凤郢国的男子还真比她黎卉国的女子还要娇气! “大殿下好大的皇威啊!” 夙裳见重羽哭得起劲,演得当真卖力,还真是……令她无比愉悦哈哈哈…… 如此,她可不能输了去,也许那人正在某处看她呢,夙裳不经意地四下扫了一圈,果然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瞧见了一抹绿影,隐隐有点兴奋。 封箬……你最好和顾染有点关系,否则,老娘如今这般费心劳力,最终却吃力不讨好……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你……” 段姚跟随吟楚横行霸道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呛,听见这道含怒的声音,蹙眉怒喝,“何人乃敢犯上?” 她直接拔剑下马,还未及近,马车里的人笑了几声,道:“犯上?” 封十五拦住段姚,拔出了武器。 车帘轻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张蒙着白纱的小脸,车里人绿衣碧裙,端坐一边,眼眸含笑,却透着冷意。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殿下纵容属下当街犯法,这么多人看着,本相便是想要替殿下遮掩,陛下迟早也会知道……” 本相…… 能用这个称呼的,凤郢国仅有一人。 黑靴落地,绿裙扫过地面,面纱随风而动,走了几步,顿了顿,握拳压住面纱咳了咳。 围观之人纷纷压低声音惊呼,“丞相大人!” 夙裳掩了掩面纱,摆了摆手,“受了点风寒,不打紧。” 真正的丞相大人此刻正趴在窗边,伸了伸懒腰,半眯着双眼,瞧着底下那位替身,用脸蹭了蹭冰袋,慵懒地唧嘴,舔了舔嘴边的残渣。 不得不说,上帝视角看着真舒坦。 “有趣啊有趣!”夙裳一步一步地走到重羽面前,稍微避开吟楚的目光,蹲在重羽面前,动作轻柔地将他扶起来,眼睛弯弯,“呀,果然美艳不可方物,这等颜色怕也只有凤郢国第一美人吟澈殿下能比一比了……” 吟楚冷着脸打量着封箬,虽然在笑,脸上也不见有点幅度,“封小丞相也对这位公子有兴趣?” 吟楚见过封箬,夙裳不能正面瞧她,为防吟楚认出来,她只能听封箬的,拿吟澈转移话题。 “本相可不敢,只是见这位公子不像是凤郢人,殿下又对他紧抓不放,好奇到底是生得哪般好相貌,如今一见,当真不负所望。” 重羽默默抓紧衣袖,无声地啜泣着。 吟楚走近二人,突然抓住了夙裳的手臂,目光似刀,刮得夙裳连忙绷了绷面皮。 “封小丞相如今见到了,作何感想?” 夙裳知道她随时都有被认出来的危险,可是如今也没其他法子,在别人的地界,以别人的身份得罪皇室,一旦穿帮,到时候谁都脱不了干系,只能硬着头皮将戏演下去! 她相信,封箬绝不会让她轻易掉马! “殿下不如听下官一言,事先不知殿下在此,下官有失礼数,还请殿下勿怪,只是下官所言有理,殿下堵塞街道,调戏民男,大家有目共睹,陛下若是知道了……”夙裳不由得微笑,“定然会伤了殿下雅兴。” “呵呵呵……” 吟楚瞧着夙裳真诚的眼神,忍不住冷笑,“你不必一而再拿母皇来压本殿下,本殿下今日若是偏不顺你的意,你能奈吾何?” “殿下身为皇子,自然不能奈何……” 夙裳依然微笑着,吟楚眉毛一挑,近了她几分,“封箬?许久未见,你蒙着脸做甚?” 夙裳不紧不慢地抽回手臂,眸子闪过一丝冷意,终化为促狭。 “回殿下的话,下官偶染风寒,本应休憩在家,怎奈今日乃凤旋节,只得带病出席,面纱是为了防止过病给陛下,殿下及诸大臣。” 吟楚握了握空荡荡的手,眸中疑光一闪。 “封丞相当真勤勉,怕是昨夜事务冗杂,脑子还未清醒。本殿下不过见此人面生,忧及是他国派来的细作,正准备带回去审问,何谈调戏二字?” 夙裳颔首低眉,轻笑,“细作应交给刑部,殿下可不能私下带走。殿下应该明白。” 吟楚心中微愤,似笑非笑,引开话题,“本殿下没记错的话,刑部尚书方龄的儿子方砚在封家做事,看来传闻都是真的,丞相插足刑部,如今又谈何公平公正?” 夙裳却不以为然,笑意莫名,“殿下身为皇子,应知六部尚书本就隶属宰相,先不谈这传闻是否可信,本相管理刑部怎就成了‘插足’了?” 两人对视而立,眼中如有刀剑在交锋,如同绷了一根弦,弦断必动。 封箬扶着晕沉沉的脑袋撑起来,瞧见这一幕,知道吟楚已经生疑,夙裳的反应过大,吟楚不亲眼瞧瞧面纱下的真面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还好她有准备。 吟楚看了看夙裳旁边的重羽,盯着重羽的容颜,冷意未减反增,“封箬,你想好了?当真要与本殿下作对?” 夙裳听到此,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不认识什么刑部尚书,更不知道方砚还有这层关系,对方的问题越来越多,再聊下去,必定会出纰漏。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对话,突然前方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大开,出来两列相府卫兵,领头的大家都熟悉,正是老丞相的左右手,明兰明月。 “恭迎丞相大人!” 呼声阵阵,若是没有女皇的默许,丞相再大的权势也不敢这般张扬。 城楼上的一抹明黄色影子拂袖而去。 吟楚直接黑了脸。 “母皇……” 她完全没想到,今日之事皆数落入女皇的眼中,她心乱如麻,气得额上青筋凸起,她颤抖着食指对着夙裳胸前重重地点了点,咬牙切齿道,“封箬!你给我等着!” 说着,也不管谁,直接钻进马车里。 “进宫!” 段姚连忙领着马车进了宫,心里一阵忐忑。 不知道待会怎么给女皇解释。 夙裳深吸一口气,笑着摇摇头,似是在嘲笑自己多余的担忧。封箬既然安排了这一出戏,必定是算到了结局,他们皆是棋子,只管行动便好,瞎担忧个什么劲儿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拉着重羽缓步走进马车,看来重羽的作用已经没了,那么她的作用是什么呢? 真是期待啊! 夙裳微一偏头,正好与转眸望向她的封箬四目相对。 霎时,两人皆愣了一瞬,那一刹那,两人心中同时浮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和莫名的亲切感,只是陌生的面孔昭示着她们不曾见过的事实。 封箬甩了甩头,把那一瞬间的心悸狠狠压下去,她下了楼,裹着白色的貂毛披风,戴着白色毡帽钻进了最后那辆马车,跟着进了宫。 第一百章 缘结,凤旋舞宴 这一路上,封十五给夙裳解释了一下事委。 原来封箬事先派了明兰明月进宫,先行赴了宴。她则故意在宫门口等着吟楚入局,拖延得越久越能激起女皇的担心和好奇,于是必定会跟随明兰明月一齐出现在宫门口,然后又演了这一出恰好让女皇看见。 如此一箭双雕,自然越尴尬的场面效果越好。 “若是女皇没有跟着来呢?” 夙裳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封十五笑了,道,“小姐既然想让女皇跟着来,必定有法子让女皇不得不来,且还得是女皇自己主动的。” “这么厉害啊!” 重羽撇了撇嘴,问道,“若是女皇还未来,我已经被吟楚带走了呢?” 赫宸登时抿嘴瞪了他一眼,突然开口,“不是有这位姑娘在给你拖着吗,再说,连拖延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也活该被抓住。” “你!跟你说话了嘛!” 重羽见一少年突然呛他,回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好了,跟一孩子置什么气。” 夙裳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给了重羽一拳,示意他闭嘴。 这小子就是个师姐控,触碰其底线会翻脸的。 她眼珠一转,又问道,“不过羽儿也没说错,若是吟楚强行将我们收押了呢。” 任何计划都不可能万无一失,总会有失算的时候。 方砚瞅了瞅重羽,温言道:“羽公子这般姿色,老大就是算准了,吟楚舍不得。” 夙裳也看向重羽,顿时茅塞顿开。是的,只要一声令下,吟楚就可将他们收监,可她如今绕了这么一圈,还未曾动手,只能是……因为重羽! 夙裳想起吟楚落在重羽脸上那明显的占有欲,心里顿时通明了。这会儿不得不感叹,封箬好算计! 进了凤华殿。 封十五跟在夙裳身边,低声提醒道,“你的位置在女皇下面左手边第一个,你正对着的,也就是女皇右手边第一个,是大将军蒙欣,封家蒙家百年世仇,小心此人。” 夙裳好歹是皇宫出来的,立于金碧辉煌的殿堂中央,无视一干大臣及家属,神色自若地对着女皇行了一个大礼,“参见女皇陛下,陛下万安!” 余音犹在,她蓦然低下头去,故意咳了两声。 声音沙哑,倒真如感了疾病一般。 女皇旋即直了直身子,软言问道,“听闻你病了,吃了药了吗?可好些了?” 夙裳尽量避开女皇的打量,不让其看出端倪,“好些了,家母病得严重些,恕家母不能出席。” 女皇抬手,眉间一抹疲态,此时也无暇顾及她,“无事,入座。” 角落里的封箬暗自松了口气,女皇此刻定是刚教训了吟楚一番,此刻正心烦意乱,否则定然又会亲自下来扶她,那个时候,凭着这么久的相处,女皇认不出来真假才怪。 不过这个替身怕是来头不小,置身皇宫大殿,天子眼皮下,行事却不见一点慌乱。 夙裳入座,见女皇身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袭华丽的鎏金白衣,银白相间的金丝缠绣破裙,缠着银丝玉铃,显出姣好的身段儿。脸上戴着白色面纱,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含着傲气的眸子,一点余光也没落她身上。尽管如此,仍然遮掩不住此人浑身的仙气,应该就是凤郢国第一美人吟澈了。 女的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时不时咳嗽几声,感受到她的视线,展眉冲她轻轻微笑。这应当便是就是药罐子,太女吟浅了。 高座上的女皇终于隐去眉间烦躁,舒眉轻笑,朗声道,“让各位看笑话了,大皇女品行不端,容她回去面壁思过,宴会继续,封小丞相受大皇女拖累,晚来了一步,各位敬丞相一杯。朕先来!” 女皇亲自为封箬开脱,大臣们哪敢有何不满,连忙起身举杯回敬。 大臣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家眷,其中不乏各家的公子,只是各个蒙着面纱,垂着脑袋,夙裳一一扫过,心里开始抑制不住地犯花痴,按捺不住地想上去挑起面纱,一睹真容 夙裳的目光过于露骨,不少公子含羞矜持,脑袋埋得更深了。 封十五悄悄戳了戳呆住的夙裳,夙裳收到其示意,连忙收起自己的心思,举起杯子站了起来,眉间凝着一抹柔光,“臣来晚了,本应先自罚一杯。” “只是臣身体不适,不宜饮酒。”夙裳瞧了眼杯中的酒,将其递给她旁边的方砚,“不如让方公子替臣喝。” 女皇没有回话,只是目光如炬地落在了方砚身上,笑意逐渐消散。 “是……” 方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面前的杯子,在一片喧哗中一饮而尽,原本紧绷的气氛瞬间融化了,众大臣纷纷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连,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砚此刻都不敢抬起头,暗自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这姑娘真是个记仇的,这才眨眼的功夫,便将他推上了风口。 有些大臣开始低声交头接耳。 “原来传言为真啊,丞相果真喜爱方公子!” “那可不,丞相曾经为了方公子,独闯陵山,差点和蒙将军打起来……” “这方公子可真有本事!看来我儿是没有希望了!” “是啊,我儿听说新丞相会出席,可是好生装扮了一番,吵着要来瞧瞧” “唉,方大人真有福气!” 方才还半羞半喜,低眉垂眸的公子们此刻捏紧了衣角,大失所望。 甚至有大臣开始向方龄道喜了,“恭喜方大人,贺喜方大人,能与封家喜结良缘啊……” “……” ———— 封箬瞧见方龄那张老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兴奋,还有女皇瞬间黑了几分的脸色,只觉得脑袋疼得越发厉害,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嘴角一抹无奈的苦笑,这姑娘气性真大! 眼见着越描越黑,气氛越发怪异。女皇旁边的吟浅突然掩面咳了两声,轻浅一笑,为封箬解围,“母皇,丞相带病赴宴的确不能饮酒,就不要为难了。” 女皇脸色缓了些许,吟浅仔细瞧了瞧女皇的表情,又道,“丞相素来正直,见不得不平之事,本宫听说,方公子为家事所累,全得丞相出手相助,这会儿只是在丞相府做事报恩罢了。” 封箬的婚事别说她自个儿,封华也做不了主,若是封箬之前还存有侥幸,如今女皇的脸色已然告诉她,她的婚事必定是女皇赐婚无疑了。 夙裳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还能引出这么有趣的场面,压了压轻晃的面纱,敛眸忍下心头的激动。 哼哼~让你算计老娘,老娘也得回个礼啊! 这时,蒙欣突然站了起来,摇着一壶精致的银酒壶,缓步走到夙裳面前,冷笑了两声,“丞相来晚了,我们宴会都开了一半了,说好一杯抵过,又让小小男子替喝,啧~”蒙欣眼中尽是嘲讽,把酒壶在夙裳面前晃了晃,仰头直往嘴里灌,只见她喉结上下滚动,酒水顺着下颚脖子流了下来,不一会儿,一壶见底。 她潇洒地一抹嘴,将酒壶哐当一声丢在夙裳面前的桌上,挑衅意味十足,“看见了吗,一壶上好的佳酿,一口闷,才是真真正正的凤郢女儿,你?废物……” 夙裳淡定地抚去溅到衣服上的酒水,甩了甩手,咬牙低笑,凤眸微眯,越显狭长幽魅,“废物骂谁?” 蒙欣只身撑在夙裳面前,目光落在那抹面纱下,眼中意味深长。 “丞相你说呢?” 夙裳盯着她的眼睛看似在笑,却没有温度,“本相甚少饮酒,酒量不好,如今略感小疾,让各位看笑话了!确实是本相来晚了,为了赔罪,本相请蒙大将军与本相共舞一段,活跃气氛以当赔罪如何?” 蒙欣眉梢一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主动提出与她斗舞,甚是惊讶。 她本来联合吟楚设了一计,想让封箬在宴会上出丑,谁知这封箬人精似的,竟然猜到了她们要整她,先下手将吟楚给摆了一道! 如今只有她一人,让封箬出来斗舞肯定不可能了,于是她只得用言语刺激刺激封箬,找找她的不痛快。谁知封箬自个儿提了出来。 真是主动送上门来啊…… 蒙欣唇角扯出冷笑,“好啊!” 夙裳理了理面纱,优雅地站了起来,提着裙子走到了殿中,“本相献丑了。” 众大臣以及家眷们来了兴致,女皇也上扬了唇角,饶有趣味地瞧着她俩。 夙裳没有等蒙欣,琴声倾泻那一刹那,她十根纤细如玉的手指缠绕着由下自上,指尖划过身上镶嵌着的佩玲和珠玉,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脚尖轻点,腰肢细软,裙摆无声轻漾。 一头编着发带和珍珠的小辫子散开,简单的珠链装饰在头顶,在逆光中透着晶莹的光芒。 夙裳节奏感很强,几乎是在随心而舞,肢体格外协调,熟练而优美,甚至还在几个动作上稍微修改了一点,看起来更加轻灵。 她高昂着脑袋,露出一节藕白的脖颈,面纱轻掩,平添了几分朦胧感。绿色裙摆翩翩起舞,间色破裙随风绽放,她神情越发自然,自信而大方。 第一百零一章 缘结,女皇赐婚 若是之前还想不通自己的利用价值,这会夙裳也清楚了,封箬这家伙敢情是个舞曲白痴! 留下她,又让她装扮成封箬,不过为了将她推出去做挡箭牌,替她接受蒙欣的挑衅。 想起前几日,方砚让她苦练凤旋舞,也是为了今日。 既如此,那便如她的愿,论跳舞,还没人能比得过她的天份…… 藏在暗处的封箬不由得嗤笑,看来这姑娘是懂了她的套路了,开始占领主导权。 蒙欣似乎没料到刚回国不久的封箬竟然会跳得这么好,胜负心瞬间燃起,使出了浑身的劲儿追赶。 不少大臣看到精彩之处,竟道出一声“好”来,抑制不住跃跃欲试的身体,也加入了其中,一曲凤旋舞,跳出的是排面,人越多,越热闹,舞自然也越好看。 那些翘首以盼的公子们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多么想靠近那抹绿影,最终还是凭着多年的礼仪廉耻,端坐其中。 封箬瞧见自己右前方的不知哪家的小公子,似乎想站出去,又似乎不敢,动了好几次,最好似是颓废了,瘫坐在原地。 她不由得摇头赞叹,这替身当真不凡啊。 女皇已然压不住心头的欣慰和满意,方才的不愉快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乐呵呵地站起来,满面春风地向夙裳走下去,夙裳眼尖,连忙压着面纱咳嗽了起来,低下头去,“臣头有些晕,不如陛下来续上,各位继续?” 女皇点头示意,行至殿中,先是关怀道,“丞相有病在身,应当多休息。” 然后又看着其余大臣,笑意盈盈地道,“你们自己玩自己跳,丞相带病跳舞,你们跳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人家刚回来不久的一孩子!朕来会会你们!输的人,通通给朕不醉不归!” 女皇倒是没有任何皇帝架子,直接提着裙摆,当场跳起了舞步,一步一转,一步一跳,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 女皇的舞姿不算多好看,可是胜在亲切,众大臣也放下平时的礼仪和矜持,跟着女皇动了起来。 凤旋舞简单易学,技巧不大,多是间色百褶裙添了彩,人多齐整,气势如虹,赏心悦目。 女皇一时高兴,冲座位上的吟澈招了招手,满目慈爱地唤道,“来,澈儿,陪母皇跳一段。” 吟澈欣然应下,女皇牵着吟澈在中间跳得正起劲,四周围着一圈大臣,各个跳得极为开心。 夙裳指尖轻轻地玩着面纱一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紧随着那一抹纤细颀长的白影,众人的衬托下,白影灵活轻巧的舞姿越显不凡,革带佩玲汇成一曲清脆悦耳的配曲,层层白玉珍珠缠绕着的银白间色长裙徐徐绽开,犹如白莲盛开。 轻灵不染,绝尘似仙。 夙裳不由得弯了唇角弧度,目光落在了那飘飘荡荡的面纱之上。 凤郢第一美人啊……真好奇到底生得哪般模样? 不过应该没有重羽那个妖孽那般女气! 这仙气萦绕的,必定是神仙一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型的禁欲系美男。 禁欲系……面前好似出现了一张熟悉的俊脸,那双盛着日月光辉的眼眸映着她花痴般的笑容,眼神柔和宠溺,如星辰大海般璀璨…… 宣夜…… 夙裳为美色所迷,盯着吟澈的面纱目不转睛,连旁边的封十五在跟她说些什么也没听到,自然也没注意到对面蒙欣交织着恨意和嫉妒的眼神。直到众人一阵喧哗,夙裳这才清醒了几分,面前明黄色的裙摆一晃,夙裳直愣愣地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这张慈爱的面庞近在咫尺。 “陛下?” 女皇眸中含着柔光,伸手轻轻托起她的手,然后将另一只冰凉的手放进了她的手中。 “??” 她顺着这只皓白如雪的手看过去,撞进了一双浮怒的清粼粼烟眸中,一时间好似置身清冷雪夜之中,望见了满天雪星,无限风华。 在她心神恍惚的那空当儿,手中的凉意抽去,听见一道脆铃儿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夹着清风的冷意。 “我不同意!” 夙裳终于回过了神,美人一双烟眸含怒,盯着她的目光毫无顾忌的是不满。 不同意什么? 她错过了什么? 夙裳偏头望向一边的方砚,却见方砚此刻低着头一动不动,封十五也是如此。 赫宸倒是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面色紧绷。 这一个个都紧紧蹙着眉,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女皇拽住即走的吟澈,笑容不减,“澈儿不得胡闹!丞相年纪虽轻,却有勇有谋,勤奋律己,为人正直,能得如此人才以待,你有何不满?” 吟澈怒极,挣扎着抽手,却不想女皇用了巧劲,他一时挣脱不开。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夙裳身上,眼中求救意味浓厚。 夙裳不解其意。 她此时一头雾水,面上却要强装淡定,余光不自觉地往角落里乱飘,封箬啊封箬,什么情况啊,你倒是快出来帮个忙啊…… 女皇离她这么近,万一查出端倪怎么办? 当事人没找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倒是开了金口,解了她的困惑。 “陛下不问问丞相的意思?若是丞相早已心有所属,吟澈殿下即便嫁过去,终究会受伤,吟澈殿下天人之姿,岂不是委屈了?” 蒙欣冷笑着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熊熊嫉妒之火,直将夙裳烧得眨了眨眼,垂下了眸子。 妈呀,什么情况? 女皇给她赐婚了? 不对,是给封箬赐婚了!对象还是面前这个谪仙般的小哥哥…… 似乎封箬的死对头也心仪这位神仙小哥哥…… 这不是在引战吗! 女皇故意的? 这可真是…… “丞相觉得我澈儿如何?” 女皇没有理会蒙欣,直接望向了垂下脑袋的夙裳,语气轻柔。 封箬抓着柱子的手指逐渐用力,强撑着站稳,透过一层又一层模糊的重影,眯着眼睛盯着夙裳,藏在暗处的小脸由着光线在上面覆上阴影,虽看不清神色,却不难看出此刻的紧张和慌乱。 女皇会当着百官的面给她和吟澈赐婚,这是封箬完全想不到的,此刻她一边担心婚事定型,一边又忧心那个替身暴露,满心焦灼。 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弄不好还得赔上整个封家 “殿下清雅绝尘,非常人能所及。” 夙裳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最后在众大臣低低的议论中,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表明心意。 她道,“余生能得殿下相伴,箬死而无憾!” “……” 封箬急火攻心,几乎晕过去。 夙裳偷偷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抬起来时,眼里眉间,尽是真心实意。 这可真是…… 太好了! 封箬,老娘让你利用我,不给你找点麻烦怎么行! 吟澈妥妥的大美人啊,大方让给你了,不要太感激我~ “咔嚓!”四周仿佛碎了一地的春心,不少公子黯然销魂。 吟澈实在难以相信封箬竟然应得这般快,惊愣之下,翻腾上来的是滚滚羞愤,眸中亮光已然消散,死死地瞪着夙裳。 本以为这个人与众不同,没想到也是人云亦云之辈!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严词拒绝,夙裳旁边的紫衣少年突然站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眸闪着冷光,鼓着腮帮喝道,“师姐不可能娶你,师姐……唔唔!” 赫宸话还没说话,明兰连忙捂住他的嘴,然后堆上笑容冲女皇笑了笑,“陛下恕罪,此乃丞相同门师弟,现下暂居相府,多有不敬,望陛下谅解!” 女皇扫过那少年委屈的模样,又听见明兰道,“小姐婚事能得陛下亲赐,实乃相府之幸!老丞相闻之,必定心生欢喜……” 明兰话说得谦卑,实则在告诉女皇,封箬的婚姻大事,怎么样也得问问人家生母封华? 女皇岂会不明其意?她笑意逐渐盈满整张脸,柔声回了句,“朕了解封华,她看着澈儿长大,定然会喜欢澈儿的。” 话已至此,明兰只得点头沉默,抓紧了怀中挣扎的赫宸,低声细语道,“公子,为了你师姐,还请稍安勿躁!” “放开我!” 赫宸捏紧了双手,挣来其禁锢,垂下头,不情不愿地咬牙,“我知道!” 眼见着事情即将定锤,蒙欣忍不住又开了口,“丞相好生滥情,一边与方砚公子两情相悦,一边又与自己师弟纠缠不清,如今还肖想吟澈殿下,吟澈殿下皎皎明月,岂容这般好色之徒糟践!” 蒙欣本就因为在舞曲上落了下风,备受打击,如今封箬还抢了她看上的白月光,如今是强忍着恨意咬着这一串串的老气横秋的词语,竟然还骂出了老学究的味道。 “……” 封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什么时候和方砚两情相悦了? 纠缠不清? 肖想? 好色之徒? 蒙欣,真佩服你的文采啊! 蒙欣的忿忿不平显然没有对女皇的心意造成多大影响,只是稍微皱了下眉毛,反而给了蒙欣一个不满的眼神。 女皇不多想,不代表这些吃瓜群众们脑洞不大,当初封箬救方砚的事传开,人人都道,封箬早与方尚书流落在外的儿子私定终身,原本这些官宦是不信的,毕竟之后并没有两人的后续传出来,于是各个都抢着邀请封箬,好吃好喝招待,封箬也来者不拒。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忘记了这茬。 如今蒙欣裸的言语撕开了大家心底的这层薄纱,各个开始浮想联翩。 第一百零二章 缘结,瞒天过海 这些官宦哪个是没有目的的,都想把自己儿子嫁给封箬,攀上封家,就是做个小郎也好呀。 场面几乎失控,封箬有心无力,只得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时,高台上的吟浅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生生穿透了过来,大臣们的议论声瞬间小了好多,纷纷凝着担忧望向吟浅。 吟浅捂着嘴缓了缓,苍白无力地笑了笑,“病了,各位大人不必担忧。” 她由着侍女慢慢扶了起来,先是给女皇行了个礼,“母皇可否听儿臣一言。” 女皇点头默许。 蒙欣眼角仿佛闪着凛冽的寒光,如刀锋般冰冷,唇角紧抿,噙着冷酷的嘲讽。 吟澈重新燃起了希望,眼眸再次亮了起来,对,还有皇姐,皇姐一定会帮他的。 皇姐说过,会让他离开皇宫的…… 皇姐一直都站在他的一边…… 皇姐…… “澈儿的婚事是本宫向母皇提起的。” 吟澈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的不可置信毫不掩饰。 封箬亦是一惊,瞠目结舌。 蒙欣锐利的眼眸瞬间如同覆上一层黑灰,隐隐透出绝对的肃杀和残酷。 吟浅顿了顿,缓了口气,忽视吟澈的质问目光,继续道,“本宫为何会如此?因为本宫知道,方砚公子与丞相之间清清白白。至于澈儿,丞相曾几次护澈儿于危难之间,本宫也曾问过澈儿意见,澈儿确实对丞相抱以感恩之心。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即当以身相许。本宫观两人之间互相尊敬,完全可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故才在母皇面前提及此事。” “哇……” 众人纷纷扬扬地赞叹了起来,不少人满意地点头,似乎见两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方才得意的方龄,这会低下头去,强颜欢笑。 其实在封箬回来那时,已经有人在传,封箬和吟澈殿下早已相识,封箬三番两次救下深陷危险的吟澈殿下,吟澈殿下对封箬一见钟情,回国后多次在宫里偷偷私会封箬什么的,如今女皇赐婚,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位刚回国的年轻丞相温柔儒雅,大气自成,谦谦如玉,一身正气,与恶名昭彰的蒙欣截然相反!不少闺阁男子纷纷心生绮念,若不是有此传言在前,怕是给丞相府说亲的早就踏破了封家门槛。 如今丞相被赐婚,他们更是没有希望了。现下只是想见见丞相真容便无憾了。 “皇姐你!” 吟浅来到吟澈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皇姐没有忘了与澈儿的约定,澈儿信不信皇姐?” 吟澈抿着嘴一言不发,默默紧了紧衣裙。 吟浅走近来,夙裳突然晃了晃身体,扶住了脑袋,退了两步,“容臣先吃点药,去去就回。” 吟浅停下步子,眸子里疑惑一划而过。 女皇点头同意,又冲外面唤道,“快请御医!” 夙裳没有阻止,她由着封十五扶着去了帐帘后面,方砚也跟着离了席。 蒙欣的目光幽沉沉地跟着那道影子,满腹疑团,难以消释,反而在心中发酵,越发觉得今日的封箬形迹可疑…… 她突然站了起来,跟了上去,然而刚转过帘帐,迎面撞上了出来的丞相。 两人皆是疾步,一时刹不住,蒙欣抓住来人的肩膀的同时,故意由着惯性扎进面前之人的颈窝里,还蹭了上去。 只见白影翩翩飞落,一张熟悉的小脸含笑映入她眼中。 “只一会儿功夫不见,将军便对本相投怀送抱,本相受宠若惊!” 封箬! 蒙欣咬牙,此时如坠云雾之中,狐疑不定。 不可能!不可能真的是封箬!一个人,短短几天,怎么可能把凤旋舞研究得这般透?除非是跳舞天才,可是据她所知,封箬根本没有跳过舞! 方才那个人…… 蒙欣下意识往她身后看去,并无可疑之处。 封箬心里清楚蒙欣是故意蹭掉她面纱的,只是面上装得无辜,歪头挡在她面前,“将军步履匆匆,可是为寻本相?” “你也配?” 蒙欣冷笑了一声,倨傲地瞪了她一眼,直直地撞过封箬的身体,往外面走去。 封箬眸光流转,不着痕迹地冲方砚使了一个眼神,方砚点头,退后隐去了身影。 撩开帘帐,正巧御医已经到了,女皇一见着她,连忙拉过她,“快给丞相看看!” 封箬唇边弧度不变,大大方方地任人探脉。 似乎察觉有无数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倒是坦荡,正大光明地一一看了过去,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瞬间将那些视线给烫了回去。 “丞相发了高烧,如今是否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御医凝眉,询问道。 “不错。” 封箬点头,依然微笑着,苍白的面色淡雅如雾,遮不住周身的气度深湛。 封箬从小长于千机阁,五官轮廓不像凤郢国女儿那般锋利深刻,却柔和好似清水流过,弧度光滑饱满。眼睛又大又弯,幅度恰到好处,双眼皮清晰如画,眼尾长而上扬,澄澈而不妖媚。 睫羽又黑又长,像把小刷子,一眨一眨间,能若有若无地半掩眸中笑意,不经意间撩动人的心,那眼神,真的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吟澈再羞恼也不得不承认,他竟然仅仅因为这个人的微笑,看花了眼。 她笑起来……确实好看。 封箬微一错开视线,瞧见了吟澈复杂的神色,她稍一错愕,回以一个点头示意。 吟澈瞬间回过神,顿时咬牙低下头,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母皇,您可曾真正关心过儿臣心意?儿臣想要的,绝不是陪你们在这里玩这些过家家的婚姻游戏!” 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他是要去闯荡江湖的,绝不会跟着她们在这深宫殿堂里玩这些阴谋诡计! 女皇关心着封箬的神色怔住,转头望向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正以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她,失魂落魄。 “澈儿……” 女皇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解释。 封箬长睫扑闪,从容淡然地笑道,“微臣自诩无能之辈,配不上吟澈殿下,若是吟澈殿下心甘情愿委身下嫁,微臣便是以命相抵,也会护他一世周全。只是微臣听闻吟澈殿下与太师府小姐文敏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生……” “如今文太师与其女赴泉州调查赋税私吞一事,不在郢都,不如等文小姐回来后,问清事情真伪,再做商议?”她扫了一眼女皇,继续温言道,“毕竟文小姐性情中人,若是因此误会微臣,微臣可就跳进凤凰湖也洗不清了!” 封箬有心相助,奈何人家不领情。 女皇蹙紧眉宇,确实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只是还不待女皇有所反应,当事人自己跳了出来。 只见吟澈突然恼羞成怒,对着封箬疾言厉色道,“封箬!本殿下与文敏表姐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你凭什么诬陷我们?” “……” 封箬哑口无言,只觉得脑子越发混沌,甚至有一段儿的刺痛。 ……愚蠢! 人家见她不回答,直接甩掉了吟浅的手,一双剪剪秋水瞳此刻瞪成了铜铃儿,肆无忌惮地发泄着愤怒。 “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才是我不同意这婚事的直接原因,你别扯上我表姐!” 他逼近封箬,扫过那张依然浅笑纤柔的小脸,恫吓威胁道,“你最好别让我进你家门,否则,本殿下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也不待旁人是何表情,直接披风一甩,极为潇洒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女皇脸色如同蒙上了一层黑布,额头上跳起来粗粗的青筋,面容轻微扭曲,颤抖着手指,对着吟澈的背影,怒不可揭地直骂道,“孽子!孽子!你给朕回来!” 吟浅垂眸,叹了一口气。 封箬倒是宽容大度,扶住女皇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看似安慰女皇,实则是在帮忙拦住女皇,“没事没事,陛下消气,殿下不喜欢臣,臣也不能强人所难……” 女皇听她此言,提步要追上去。 “待朕将这小畜生提回来,箬儿这般好的良人,岂能如此不惜!” 只是女皇才走两步,突然身后惊呼声此起彼伏,不少本应安静看戏的大臣及亲眷突然往这边靠近了不少,纷纷凝着一抹担忧看着她身后。 “大人!” “小姐!”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晕倒了!” “……” 女皇回头,只见方才还和她笑着说话的封箬,此刻正不省人事地倒在明兰明月的怀里,小脸惨白,睫毛覆下一层阴影,无声无息仿若死人。 “御医!” —————— 那厢封箬晕倒,这厢封十五和方砚正带着蒙着面纱的夙裳绕过巡视的皇宫侍卫,抄小道摸到了最隐蔽的宫墙处。 封十五敲了敲宫墙,压低声音唤了声,“公子何犹在?” 一阵静寂之后,对面传来了浅浅的回应,“姑娘尚未还。” 封十五大喜,运功翻身跃上高墙,趴在墙头,她再次提高了声量,“羽儿公子?” 重羽在墙外的马车顶上坐着,马车边立着几个侍卫,瞧见封十五,皱着眉宇问道,“你们怎么才来,那丫头呢?” 第一百零三章 缘结,有缘相见 夙裳听见重羽半含酸的话语,不由得噗嗤一笑,还未开口调侃,突然有一道紫影自不远处的屋顶踏风飞了过来,稳稳落在宫墙头。 “蒙欣过来了,先躲起来!” 众人纷纷色变。 紫影面色紧绷,眼神落在远处。 “不行,这里藏不住!” 夙裳四下瞧了瞧,只见这里是一处冷宫荒院,杂草纷乱地生长着,虽多以至人高,却稀稀松松,高处一览无余,何况他们四五个大活人,如何藏得住? 封十五左右踱了踱步子,眉间拧出山川,足见其焦愁。 蓦地,她上前两步,冲墙头上的赫宸急道,“阿宸公子,你和方公子,你们带这位姑娘先走!”封十五顿了顿,恍然发觉,她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夙裳,方砚并未告诉她们夙裳姓甚名谁。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弄清楚了。 方砚摇了摇草扇,一时顿住。 赫宸站着没有动,垂下眸子,道,“你们先走,师姐让你们护送,必定有其道理,我作为局外人,并不清楚该带他们去哪。” “不如我先去引开此人!” 话落,人已经沿着宫墙疾步冲了出去,往另一边闪了出去,他故意摩擦蹭地,制造出声音。 “宸兄弟!人蒙欣是大将军,武功高强!你如何敌得过蒙欣啊!” 方砚急得眼眸瞪大,只可惜赫宸已经没影了,他赶紧推了推封十五,“你去护送她们,我不放心,跟上去看着点。” 那可是封箬宝贝的小师弟啊,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当不起! 封十五拽住方砚,一脸不赞同,“还是我留下,二位公子皆为男身,遇上蒙欣,说不清的。” 事态紧急,夙裳来不及管这两人,只好顾自飞上墙头,越过了宫墙,抓住重羽递过来的手,爬上马车。 方砚剑眉紧锁,草扇拍开封十五的手,翻上了墙头,“无论谁在这里都说不清,你快走!” 封十五正想跟上去,却见蒙欣的身影远远地闪了出来,她连忙蹲下藏好,透过草丛偷偷瞧着。 只见蒙欣往这边的脚步突然顿了顿,停了下来。 稍一偏头,蹙眉仔细凝听,敏锐地听出了方向,调转步子,踏起轻功追了上去。 两人不见了影子,封十五才现了身,面容紧皱,还未作他想,突然一条红绸徒地缠上了她的腰,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正欲扯下,怎奈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然腾空飞起,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提将了出去。 封十五小脸黑沉沉的,刚落地,一剑出鞘,攻向来人。 “哎嘿!” 熟悉的绿影晃花了她的眼眸,她的动作瞬间凝滞。 “好心救你,你要对我动手啊!” 正是一直等在外面的夙裳。 夙裳不躲不避,狭长的凤眸漾着促狭之意,轻飘飘地扫过面前不过几寸的剑锋。 “对不住,……姑娘。” 封十五面色微尬,收好武器,“姑娘还没走?” 夙裳引她入车,凤眸潋滟着精光,意味深长地咬重几个字,“得等你们呐,否则本姑娘拿什么去见你家丞相?” 封十五,“……” 敢情是怕丞相言而无信,拿她们做抵押啊…… 这姑娘心思不浅! ——————— 且说这边方砚追得紧,还是没能跟上赫宸,甚至连蒙欣的影子也没见着,他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坐在墙头微微喘气。 没道理啊,赫宸武功还不如他呢,怎的他跟不上? 日斜西山,浓厚的云雾暗沉沉地压下来,温度急转而下,透骨的寒风不知从哪侵袭了过来,恍若凛冬降临。 午间头顶的炫目烈日仿若做梦。凤郢国昼夜温差之大,春秋之际最明显。 “你是何人?” 方砚跑得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外衣,又被冷风一吹,此时忍不住紧了紧衣服,突然间一道清越的声音徒地响起来,他猝然一惊,身体明显僵住了。 “在这里做什么?” 这道声音明显近了些,声音大了几分。 方砚滚了滚喉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体。 罢了罢了,说不清了。 “是你!” 只见那道声音突然拔高,没有质疑,没有大怒,也没有唤人来,甚至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惊喜。 惊喜! 方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睁开眼睛,望向下面的人。 来人是位蒙面的男子,头上点缀着不少金丝珠饰,一件华贵的银白翻领上衣,下着金丝缠绣破裙,腰间银铃轻响,非富即贵。 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好似天上的星子,似乎在笑,喜悦明显大过惊讶。 “你是?” 方砚在席间不敢随意乱瞟,一心全扑在夙裳身上,生怕她出什么岔子,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吟澈殿下。 他此刻心里打着鼓,既然这个贵公子没有告发他的意思,定然是有所目的。 相较于方砚的紧张,吟澈反倒是激动得不行,他上前几步,双手胡乱地比划着。 “是我呀!我们见过的!你放了我……在那个山寨!” 吟澈一时口不择言,对方一头雾水,他突然眼眸一亮,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对着方砚晃了晃,“这个,这个你记得吗!” 方砚蹙眉,不明白自己的匕首为何会在此人身上,这把匕首……他不是送给封箬了吗! “你从哪得来的?” 见对方没有认出他,吟澈急了,他低头看匕首的一瞬间,突然恍悟,他还蒙着面纱啊! “不是我偷的,是那位姑娘送我的!” 他一把扯下面纱,精致的面容带着急色,“你正是看了这匕首才放我等走的呀,……二当家,你忘了?” 方砚一怔,终于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有个漂亮的落魄公子拿着匕首说是封箬让他来求她的,他当时也没想太多,直接放了人。 只记得那公子生得细皮嫩肉,纤尘不染,可好看了。 如今再仔细瞧去,一张雌雄莫辨的小脸,脸上没有一丝污垢,洁净如玉,五官深邃,立体端正,一笔一划皆为鬼斧神工,非凡人所能书画,仿若从天上下来的仙人,美得令人想要膜拜,只道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原来是你!” 方砚回过神,挪开双眼,狠狠地眨了眨。轻轻叹了口气,忍下心里泛酸的滋味。 先是美如妖孽的重羽,现在又是恍若神仙的吟澈,皆是男女莫辨,却各有绝顶姿色…… 视觉冲击大,却抵不上这两天心里受到的打击大…… 他现在回炉重造还可行否? “二当家!” 吟澈稍稍平复了一下翻腾的内心,抿了抿嘴,再次近了近方砚,俊丽的脸上溢出了一抹期待和渴求。 “求求你再抓我一次!” 方砚面对这张惊为天人的小脸,脑子里充溢的尽是酸涩滋味,听得人家的话,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敷衍点头,“嗯嗯!等我找到人了再说……” “嗯?” 下一秒,方砚眼眸瞪大,似乎听见了什么震惊的事,反问,“你说什么?” 吟澈眉宇凝皱,脸色复杂,再次抿了抿嘴,大声说了出来,“求二当家抓我回去!” 方砚,“……” 吟澈拽住他的衣角,眼中恳求意味渐浓,“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跟你们走,我不怕吃苦,你若是做不了主,你带我去见那位姑娘!我有办法让她留下我!” 方砚只觉得好笑。 怎么这一个二个的,都想见他家老大。 “老大凭什么留下你?你会做饭?” 吟澈明显被这问题砸得一懵,老实回答,“不会。” “那就没办法了,老大缺的是个厨子,如今也不缺了,你如何让她养个闲人?” 方砚扯过自己的衣角,站了起来,立在宫墙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乖乖在家里做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多好,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何必呢!” “我……” 吟澈急了,眼角憋出了一抹殷红,“我有秘密要告诉她,她听了,必定会留下我!” “啧……” 方砚实在没心情在这里跟他多耗,抬步就要走,“随你!老大不养闲人,不会见你的!” 方砚有武功傍身,轻飘飘的很快没了影子,吟澈只得在原地跺脚,“二当家!她会需要我的!你带我走啊!” “二当家!” 黑云愈压越愈下,风声在耳边如鹤唳一般,冷意一阵一阵地浸入皮肤,那颗好不容易再次滚烫的心,彻底冰冻了,颤抖急切的声音渐渐湮灭在寒风中…… 带他走啊…… 他不想嫁给封箬…… 他绝不成为皇姐们争锋夺位的工具…… 绝不! 晚间时分,皇宫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封箬已经让女皇悄悄送回了丞相府,还拨去了好几个御医跟随。 女皇亲自封锁了消息,然而还是有不少消息不胫而走,混着底下人的层层过滤,最后演变成,女皇陛下亲自为封小丞相赐婚,惹怒蒙欣,两人在宫里大打出手。 小丞相光明磊落,心慈手软,不曾想蒙欣心狠手辣,惯使诡计,竟不幸中招,半道回府。 竟然还有人出来证实,她亲眼看见小丞相酉时左右提前回了丞相府…… 一时间,凤郢国满城风雨,皆为封箬忿忿不平! 第一百零四章 缘结,地牢立威 祈霏国淮城 酒楼包厢,二楼大开的窗口边,一抹鹅黄格外引人注目。 走近了看,只见一女子仰躺在窗沿上,两腿相交搭在窗边,时不时抖动着脚,双手交叉横在脑后,目光眺望着远方某处,眉宇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是寒慕。 今日是寒慕和滕溪相约再见之日。 一想起昨日,寒慕就一阵头疼。 昨日打早,她趁着寒毅忙着照顾欧阳浚,悄悄跟着冗涯去了一趟弑炤总部,进了弑炤地牢。 寒慕作为弑炤主人,无论原主还是舒粒,都还是第一次到弑炤的地牢里走一遭。 原主几乎不管地牢的事,以前的地牢都是彪爷在管理,这里的人多是彪爷的心腹。 地牢里黑黢黢的,只有昏暗晃动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阴冷潮湿。一路走来,寒慕见到了那被关押着的两百三十一人,真是各种各样,老少皆有。 她们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寒慕问什么也无人回答。 寒慕面具下的脸色微愠,偏头望向冗涯,“怎么回事?你们对她们用刑了?” 冗涯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群在角落里躲着的姑娘们,她们都深深地把脸低着埋进衣服里,借着幽暗的光线,还是能看见她们身上被撕破的衣衫,以及一些伤痕。 他记得他并未让人动刑。 他蹙了蹙眉,靠近寒慕道,“回主人,她们身上有轻微的擦伤和掐痕,许是有人对她们用了点刑。” 寒慕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可是冗涯已然感受到了寒慕周身的气场变化,寒慕明显在发怒的边缘了。 “属下立马带人进去瞧瞧。” 寒慕没有说话,冗涯转过头,招近身后跟着的地牢守卫。 “开门!” 冗涯的声音带上了一抹厉色,“我不是说过不许伤害她们吗,谁擅自对她们用刑的?”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钥匙呢?” 那些人也不瞧他,只沉默着。 冗涯捏紧手中的武器,寒慕却先他一步,手中寒光一闪,铁锁应声而掉,寒慕一脚踹开牢门。 “冗涯,给我找出擅自用刑的人,我要亲自瞧瞧,哪个不怕死的,胆敢动老子的人!” 寒慕冷冽的目光扫过外面的人,抬脚走了进去。 这一屋子里全是和她年岁相仿的姑娘,她一一扫过每人,找不出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缓了缓情绪,轻声询问,“你们是叫顾染?乔珺?” 没人回答。 倒是她每前进一步,那些姑娘便往里缩,抱作一团。 “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想找两个人,你们都叫乔珺顾染吗?” 她们依旧不答话,只是抖得更为严重。 寒慕不敢靠近她们,只得站在五步开外,离得近了,她的目光一一从姑娘们的身上移过,这些姑娘多为祈霏国衣着,亦有几个黎卉国服饰之人,只是如今她们的衣裳多被撕破,脏乱不堪,露出的皮肤没一处好肉。 寒慕越看越窝火,倒头退了出来,却见冗涯正提着一个看管,双目怒瞪,平日里的沉稳几乎崩盘,“混账,你再说一遍?” 那个看管身子抖了抖,快速斜了他一眼,低下头,貌似毫不在意地吐了出来,“那,那您听好了。是,是彪爷的人下的命令,我们也不得不照做,没有办法。” 冗涯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阴沉着脸,“没办法?那留着你何用!” 寒慕唤了他一声,“冗涯!” 冗涯甩手将他掷于地上。 那看管摔得头昏眼花,正欲发作,却被寒慕一脚踩着胸口,用了十足的力道,狠力地碾了碾。 “小子,千万别仗着一个已死之人来威胁主人!要你死,不过主人一个命令的事儿,你当真觉得你后面那些无首之辈能护得住你?” 寒慕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眸子里的嗜血杀气毫不掩饰,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缩着辩驳道,“他们人多势众……” 寒慕倾身压下来,手里的剑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脖子,勾过他的下颚,“一群无头苍蝇,主人我还未放在眼里!倒是你,如今再不说出动刑之人,主人我一刀下去,你就得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寒慕浑身裹着一层竭力压制的戾气,这人在她眼里已然是个死人,她从来没有多少耐心,如今忍着怒火威胁人,已经是底线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 刀锋冰凉,激得那看管连忙托盘而出,“主,主人饶命!小的不识时务,是彪爷的几个兄弟们带人来做的,我们这些人之前都在彪爷手底下讨生活,哪敢得罪那几位爷……” 寒慕问道,“他们如今在哪?” 看管赶紧答道,“彪爷死后,他们便不做事了,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主人不管,这里没人敢多话,他们的命令,也只得听从。” 是的,弑炤里的人多是彪爷带来的兄弟,这些亡命之徒跟随彪爷烧杀抢掠已久,哪怕归顺了寒慕,也耐不住心里痒痒。 加上寒慕一向太过纵容彪爷以及他那些狐朋狗友,底下的人也知道该巴结谁,对寒慕明显阳奉阴违。 如今彪爷身亡,他们越加不听管教,他们自以为寒慕不敢动他们,毕竟大半个弑炤都是他们的人,若是惩治了他们,只怕是会引起众怒,到时候弑炤一分为二,组织分崩离析,寒慕多年来的心血将会付诸东流。 寒慕心里清楚,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着没有发落这些人,而如今她当真不可再忍,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些人渣,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人动到她的头上。 她是还没有在里面找到顾染乔珺,可是此刻她是真心不希望里面有乔珺顾染,否则,她都不敢保证自己那时还能否控制住情绪,亲手宰了这些渣滓,不管时机成熟与否! 寒慕放开他,站定,盯着那些人恶狠狠地威胁,“都给我进去好好赔礼道歉,好好问!问她们是否真是乔珺顾染,说有人在找她们,再让我看到有人,对她们不轨!主人我剐了你们!” “是,是……” 冗涯皱眉,“是属下的错。” 寒慕道,“去问,我直觉里面并没有她们俩,问完了,都放了,好好给我送回去,少一根毛,唯你们是问。” 冗涯领命,带着那些看管进去询问。 寒慕默默在旁边看着,盯着那些战战兢兢的看管们,勾出一抹冷笑,“你们最好老实点,老虎不发威,真当你们主人是病猫?” 那些看管们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连忙殷切地问候着角落里的姑娘们,那关切的模样,故意放低的语气,仿佛是在对自己的老娘说话。 冗涯隔着牢房,道,“主人,她们的伤” 寒慕将匕首收进衣服里,“找人先给她们看看伤。” 冗涯领命,让人叫来大夫,挨着每间牢房开始查看。 寒慕在过道里来回巡视,目光时不时落在看管们身上,那些女孩或是惊惧发抖或是低声哭泣亦或是呆滞木然,年岁较大的倒是看淡生死,竟然还敢暗中瞪着那些看管,那憎恶的模样,只差没怒极大吼一声“滚!”了。 寒慕停在一道愤恨的目光中,待她走近,那道目光却消失了,寒慕扯了扯嘴角,尽力让自己笑得亲和点,全然忘了自己带着面具。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叫顾染,还是乔珺?” 角落里的“姑娘”抬起头来,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模样却英挺,酷似男性。 事实上,他自己也承认了。 “谁是姑娘?我是男人!” 那个男子鼓起勇气说了两句话后,又缩了回去,身体却始终护着躲在身后的女孩,声音明显小了下去,“不是什么顾染,我妹妹叫谷姌,我已经解释很多回了,我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寒慕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很愤怒却不得不压抑,莫名觉得好笑,“哦豁~原来他们抓错了人?” 谷姌,谷姌,倒是真与顾染的音相似! 真是阴差阳错! 这个被一并抓来的男人,想必只是为了保护他妹妹…… “那你叫什么呀?” 男子感受到了对方语气中的揶揄之意,顿时恼羞成怒,张了张嘴,道,“我叫阿谷!” 寒慕挑眉,眼中绽放出一丝好奇,凑近了阿谷,“你妹妹叫谷姌,你就叫阿谷?你没名儿?” 阿谷咬了咬牙,瞪着她,“不行吗?” 他的语气带着怨气,若是此刻光线足够充足,定能瞧见他脸上的绯红。 寒慕笑了起来,差点没兜住露出女音,登时咳了咳,“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胆子够大!” 那个谷姌一直没有答话,瑟缩在阿谷身后,寒慕没指望能和她说上两句,看了他们几眼,叫来了冗涯,“把他们两个放了。” 冗涯应下,寒慕又道,“其他人治好伤后也都放了,冗涯,好好给人送回去,可明白?” 冗涯又应下,寒慕这才扫向那些看管,“动了这些姑娘的,统统给我逮到熔池去!谁敢不遵,一视同仁!” 她收到滕溪信笺,这会儿没心情管这群渣滓,等她回来后再慢慢折腾。 她耐着性子一一询问,确定这三百多人都不可能是顾染乔珺,这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来她们俩也跟她一样,应该是魂穿,换了身份换了模样,要找人,真是难如登天。 第一百零五章 缘结,赏罚分明 寒慕轻叹了一口气,猛地摇了摇脑袋,把脑子里的不开心全都甩了出去。 抓过一边的花生米,丢了一粒进嘴里,嘴里机械地嚼着,眼睛却急躁地往外面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怔住了,连花生米也忘了嚼。 “滕溪” 祈霏国入秋之后的太阳是没有多少温度的,只是光影斑驳下,树下的那抹颀长的影子越发醒目。 街上无疑是人来人往的,只是寒慕能略过浮世繁华,定定地将目光落在那张仰首浅笑的俊脸上。 是的,他在笑!对着她笑! 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弧度,且转瞬即逝,可是寒慕确实看见了,且不得不承认,那光景仿若是春天里第一缕暖阳覆在融冰上的感觉,那时她的心尖上好似吹过一片轻轻的羽毛,不由得心跳快了半拍。 这男人怎地越来越好看了…… 滕溪身着黑蓝色交领劲装,外披了一件灰蓝色半臂长衫,右手握着一柄黑色长剑,静静地立在对街的树下,瞧见她望过去的眼神,轻轻颌首示意。 寒慕嘴角不自觉地放大,毫不掩饰地绽开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冲他招手。 “上来呀!” 对于再次见到滕溪,寒慕心中是雀跃的,原因无他,只因难以想象,眼前这位冰块竟然就是那位江湖上人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任武林盟主。 她没有刻意去调查滕溪,怪只怪新澜派作为武林第一门派,闻名天下,无人不知。经常被酒肆茶馆的说书小生挂在嘴边,她又是个好闲逛的,就是不想知道也难。 新澜派滕溪! 寒慕还记得滕溪那个时候的自我介绍,满脸严肃,正义凛然。 弄得她一度怀疑,这个滕溪应该只是个游侠,居无定所,身无分文的那种。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武林盟主! 哎呀,早说嘛,嫁给盟主大大,她一百个愿意呀!这么大的招牌,哈哈哈……肯定家底丰富,衣食不缺啊! 寒慕似乎已经看到一座金山在冲她招手,金山上坐着滕溪,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语气平和,“这座金山作为聘礼,可够?若是不够,以后盟主夫人的位置与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寒慕笑得十分张扬,好似已经过上了富婆生活一般…… 滕溪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寒慕这副笑得傻里傻气的模样,一丝怪异感油然而生,只是他也没想太多,淡漠地走了过来,轻拍了拍桌子,唤回了寒慕的神志。 “金山!啊不,冰山,你来了!” 滕溪忍着脑门的黑线,保持着一张冰封脸反问,“金山?冰山?” 他不知道寒慕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他清楚,能从她口中吐出的绝不是什么好词! “子溪!” 寒慕倒是不在意,也不解释,兴高采烈地叫回了最顺口的称谓。 “没啥,没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来了也不上来,在下面站着干嘛啊!” 滕溪眉目舒缓了些,表情也没那么冷硬了。 比起,冰块,面瘫,大善人什么的,“子溪”无疑是好听的,听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刚到,见你眉间重云,似有心事,正要上来。” 滕溪不会告诉她,当他从黎卉国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瞧见自己要见的人乖乖在窗口等他的时候,他恍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这种有个人会在一个地方等他的念头,令他归心似箭,焦灼之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让他顿足,一时回不过神。 “下来,坐相成何体统!” 这厢回过神来,自然瞧见此女竟然胆大挂在窗边,眉宇凝皱,便要开始说教。 寒慕赖在窗台上没有动,只是歪了歪头,“我喜欢!” “……” 滕溪抿着唇不发一语,面色紧绷。 寒慕向来自由惯了,最不喜欢让人管着,滕溪明显满脸寒冰,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可她就是不怕,反而喜欢对着来。 “你别一来就拿冷脸对着我,像刚才那样笑多好呀!” “……” 滕溪的脸色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冷硬了。 寒慕弯了弯眼角,笑问,“哎呀不逗你了,我们分开后,你去干嘛了呀?” 滕溪终于正常了点,缓缓道来。 “那日我们分开之后,我去寻我师弟,本应与他商讨魔教诸事,奈何师弟心事重重,我无法只得先行回来。” 滕溪眉宇微凝,脸色越发严肃,“师弟有事相求,让我去一趟凤郢国。” “凤郢国?” 寒慕突然撑起身子来,灵动的眼珠转了又转,想到了已是一国丞相的封箬,顿时来了兴趣,“你一个人去吗?带上我呗,我都没去过凤郢国。” 滕溪抬眸看她,没错过她眼中的祈盼。 他默了一会儿,没答应也没拒绝,突然开口,“我要先进宫,你随我一路。” 说到进宫,寒慕立马不干了,撇过头去,“是去见那个小帝?不行!我与他结怨不小,万一他发怒,要杀我,哦不,要灭我满门怎么办!” 滕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不丁道,“你虽有错在先,但贵在知错能改,皇上乃明君,必当赏罚分明。再说,你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无论结果如何,我理当护你周全,与你一同面对。” 寒慕怔了一瞬,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还真是座冰山!什么理当!什么一同面对!怎么感觉是在变相表白啊,怪怪的! 寒慕平生第一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滕溪看着她的眼神太亮了,她竟有些不敢对上,马上转移话题,“那,你去凤郢国干嘛呀?” 滕溪言简意赅地回答,“找人。” 寒慕生出几分好奇,问,“找谁呀?你认识?” 滕溪脱口而出,“算得上认识。” 寒慕疑惑更深,接着问,“男的女的?” 滕溪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女人。” 女人?还认识? 寒慕的脑子像是突然间被什么砸了,顿时一个激灵,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追上滕溪的步伐,“女人?什么女人?滕溪,你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男人!现在又要去找什么女人啊!我告诉你啊,小三这种生物,我最讨厌了,我不但讨厌,我还要打!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你敢找我就敢打!” 滕溪都快被她这一连串的逼问给绕晕了,什么有家室?他们明明还未婚! 还有何为小三?还那么多?她还要去打! 但当他对上面前人气鼓鼓的小脸时,顿时愣住了,寒慕柳眉倒竖,美目瞪圆,小脸还带上了浅浅的红晕,看起来竟有点像张牙舞爪的小猫,莫名有点可爱。 寒慕心里不舒服,尤其是想到以后她的万贯家财还要分给什么小三小四的,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的东西,别人休想觊觎!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自动将滕溪以及他的钱财都划为己物。 滕溪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轮廓显得柔和了些,“那是我师弟的心上人,我从不夺人所好,那姑娘你也不陌生,上次我们在黎卉国灵州瑰山相遇,她便坠崖失踪了。” “你说的是黎卉国公主夙裳?”寒慕吃了一惊,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居然没死?真乃奇迹啊,坠崖都能活着!” 寒慕这下是真的非去不可了,夙裳和乔珺关系匪浅,若能找到,正巧能借此机会问清楚。 不得不说,这个公主命大的可以啊,简直要逆天啊。 “好了,待会儿跟在我身后,老实点,千万不要在皇宫里犯事。”滕溪语重心长的嘱托,寒慕只抓着他的衣袖,“我也要去凤郢国,我去帮你,你一定要带着我,不然我就不进宫!” 祈霏国皇宫承明殿 迟登看着一堆奏折,脑仁又开始疼了,他一把推开那些烦人的奏折,转头望向一边的太监,“滕溪还未到?” 太监唯唯诺诺的摇头,迟登心烦,正欲骂他一通,却听见殿外通报,“皇上,滕公子到了。” 闻言,迟登再也坐不住了,但为了给滕溪留下好印象,他还是拿了一本奏折装模做样的看了起来,心中还等着滕溪的夸奖呢,突然听见一道清亮的女音蓦地响起,“咦!皇上的书拿反了!” 迟登一僵,望了一眼堂下的一男一女,黑着脸把奏折给倒了回来,“这位姑娘是何人?眼神倒不错!” 寒慕大大方方的接受迟登的“夸奖”,笑嘻嘻的盯着他看。 滕溪扫了一眼旁边那个小太监,小太监立马知趣地带着所有宫女太监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她是舒粒。” 迟登手中的奏折应声落地,嗒一声在寂静的殿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眼睛蓦地瞪大,指着寒慕,冲滕溪喝道,“你说什么!她是舒粒?” 滕溪点头默认。 “舒粒!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贼!” 迟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火一下子窜上了脑门,“夜盗朕的寝宫,在朕的被褥上写字,害朕颜面大失的就是你!” 寒慕有些尴尬地咧嘴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滕溪,道:“呃关于这事,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犯下如此大罪……怪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其实我是有苦衷的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保证,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再也不行窃了!” 她如今的名声已然够大,若是乔珺顾染足够用心,一定能知道她在这里,所以她的确不用再偷盗了! 而且滕溪家财万贯,她一富婆偷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缘结,替妻受过 可惜迟登根本听不进去她此刻的解释,他此刻从指尖到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那眼神恨不得即刻将寒慕处死,“朕一国天子!你忤逆天子,挑衅皇威!你以为仅仅一两句解释便能善了?要朕原谅你,待朕将你碎尸万段了再说!” 说着,便从一边抽出一把长剑,踏上面前的案台,飞身朝着寒慕刺了过去。 寒慕大惊,下意识退了几步。她还真未料到这小皇帝竟铁了心要至她于死地。 “胡闹!” 滕溪挺身上前截住迟登的攻击,夺过迟登的剑,身上的寒气越盛,“你也知你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莽撞!” 迟登未料到滕溪竟然如此维护寒慕,指着寒慕怒喝,“师父,她对我不敬,你为何还要帮着她?” 滕溪冷眼看着他,默了半晌,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她是你师娘。” 此言一出,迟登寒慕齐齐愣住了。 滕溪似是有些懊恼,面对两人的惊愣,准确说,是迟登大惊,寒慕呆愣,他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决定说清楚,“舒粒是有错在先,顾此我今日带着她来向你道歉。她本心并不坏,日后准备金盆洗手做好人。为君者,应宽宏大量。我日日教导你,为人君,仁可治天下,你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莫忘你已经快十六,不小了。” 迟登瞪着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可能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了,或者是觉得自己嘴笨没能表达全自己的意思,滕溪板着脸,继续沉声道,“皇上不知,她只是当时没过脑子对你不敬,事后却劫富济贫,做尽好事,众人皆知。皇上理应赏罚分明,有功论赏,有罚也当罚。” 寒慕弯了弯唇角,看着一本正经维护她的人,不禁喜形于色。 迟登则是惊愕地看着滕溪突然跪在他面前,嘴皮轻颤,竟是闭不上,耳边响起对方熟悉有力的声音,“如今她是我未来的妻子,妻子有错,丈夫应当替她受罚,陛下不用念及师徒之情,尽管来!” 滕溪跪趴在地上,伏低着头,看不见迟登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表情。 静谧良久,在滕溪忍不住抬头的前一秒,头顶传来对方有气无力的声音。 “滕溪,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明明白白的滕溪两个字,师父也不叫了。 不过滕溪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他静静地对上迟登的眼睛,淡漠道,“我说,夫替妻受过。” 妻…… 旁边的寒慕都敏感地察觉这个字刺激到了那孩子,只见迟登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双手狠狠地搭在滕溪的肩上,他面上的表情有怒有惊,更多是害怕和委屈,极为复杂。 寒慕陷入了深思,这个场面感觉像是情侣大型分手现场呀! 嗯?那她不就是插足人感情的小三? 呸呸呸!寒慕赶紧把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抛出去,人家正正经经的师徒,到她这儿咋就真是腐眼看人基! 迟登颤抖着手指捏紧滕溪的双肩,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夫替妻受过!你可还记得,你当初的诺言!你如今要为了这个小贼,毁诺吗!” 滕溪面目宁静,只是叹了叹气,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滕溪拨开迟登的手臂,却被迟登再次抓住,他对上迟登红彤彤的眼睛。“你当真要抛弃我?” 迟登的声音也在颤抖,滕溪只是皱紧眉宇,再次推开他,站了起来,“你该长大了。” 滕溪退了几步,拉过寒慕的手,紧紧地握住。 “一诺千金,我答应过娘娘的,不会食言。” 迟登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们相握的手,杀气弥漫。 “不过陛下应清楚,触及我底线的事情,我不愿意做,便是宁死不屈。” 滕溪的语气稍显平和,“你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我会回来领罚的。” 寒慕抓紧滕溪的手,轻道,“我和你一起。” 她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个影子,孤寂、失落,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儿。这个孩子眼中的恨意强烈得让寒慕不得不在意,她担心他会对滕溪不利,她不能任滕溪一个人去代她受罚。 寒慕和滕溪已经携手走了很久了,殿中那个跪着的影子依然僵硬着一动不动,他脑子里只有两人相视而笑,你情我愿的画面,美好得令他嫉妒! 他不甘心! 滕溪从小就陪在他身边,他们一块长大,此间情谊竟然比不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凭什么?因为她是女的? 这个理由令他无可奈何,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陛下!” 身后突然一声轻响,迟登回过了神。 “听说滕溪来过了。” 迟登没有回应,眼中诡暗不明。 “还带着一个姑娘。” 见对方雷打不动,靳慎走近了几步,蹲在迟登面前,抱拳行礼,“那个姑娘是舒粒?” “他们当真在一起了?” “够了!” 迟登突然冲他咆哮,目眦尽裂宛若疯子,“不知道就别问!” “草民多嘴,草民有罪,请陛下赐罚!” 靳慎刚说完,迟登一双红眼死死地盯住了他,似乎又被他口中的“赐罚”刺激到了,“赐罚赐罚!那么喜欢受罚,那就滚去受罚!” 靳慎愣了两秒,突然眼眸一转,嘴角轻扯,“草民知道陛下现在很生气,但是请听草民一言,若是听后还想罚草民,草民随陛下处置。” 迟登瞪着他的眼睛闪了闪,吐出一个字,“说。” “陛下气晕了头,怎地忘了,舒粒就是寒慕啊。” 靳慎眯了眯眼尾,继续提醒道,“落月山庄庄主寒毅的妹妹。” 迟登瞬间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靳慎勾唇微笑,点头。 迟登也狞笑了起来,抓住对方的手臂,“朕要你去办件事,附耳过来……” 因这一打岔,迟登彻底忘了请教滕溪如何对付黎卉国和祈霏国越发恶劣的局势一事,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滕溪为了一个冒犯他的女人与他做对!浓烈的嫉妒之火焚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丞相府 夜里霜寒露重,封华匆匆裹着一身寒气回来的时候,府中正灯火通明,人心不安。 府中人见到封华的那一刻,仿佛见了主心骨一般,连忙簇拥上来,环顾四周,诉苦言衷, “大人!大人总算是回来了!” 封华眉目紧蹙,火光下的脸庞格外阴沉,“小姐如何了?” 她自觉已经加快了速度,然而还是没有赶上昨日的宴会,今日匆匆进城,还未进宫向女皇谢罪,便在路边听得人云,封箬与蒙欣比试晕倒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地听了个大概,得知昨日竟然发生了如此凶险之事,令她心惊肉跳,立马放弃了进宫,转而回府。 明月一边引着封华往屋子里疾走,一边解下封华染得湿漉漉的披风,裹上温暖的狐裘。 “小姐无事,只是感染了风寒。” 封华突然驻足,黑黝黝的眼珠落在了明月脸上,似乎在问,此话何意。 明月拉着封华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道,“小姐佯病以示心意,不愿接受吟澈殿下。” 封华面色无异,却在转过屏风,见到一脸苍白却还在嬉笑着和一少年打趣的封箬时,顿时怒从心来,指着封箬怒喝,“简直胡闹!” 封箬抬眸望向风尘仆仆的封华,笑容不见收敛,只是笑得温和了些,“母亲回来得真及时,女儿刚刚感觉好点了。” 封华自动忽略旁边的赫宸,几步走到封箬身边,面容已经平静了不少,只是语气一如方才那般严厉,“你可知欺君乃大罪!我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让你在陛下面前装晕!” 封华内心的焦急不似作伪,封箬也就任她批评了。 封箬知道封华一定是听说了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出于对她的担心才匆匆赶回来。虽然封华待她较为严格,可也是真心的对她的女儿的。 “是是是,我错了。” 封箬抓住封华冰冷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封华,乖巧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母亲,女儿错了。” “……” 封华哑言,看着这个样子的封箬,她一腔怒火突然泄了个干净。 封箬见目的达成,正色了起来,将封华拉到床边坐着,使个眼色给赫宸,赫宸连忙领着明月明兰出去了。 “母亲,女儿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那样做,陛下一定会逼迫吟澈殿下嫁给我,可是吟澈殿下已经清晰地表明,他不喜欢我,陛下他们母子间的分歧,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多嘴,故此,女儿不得不出此下策,解当前之困。” 封箬的声音小小的,透着几分委屈。 “母亲莫非希望,让吟澈进丞相府吗?” 封箬将昨日之事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只是没有说找人李代桃僵跳舞的事情。 封华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这会正凝着眉目思虑接下来该如何。 “如何蒙混过御医的?” 封箬咳了咳,道,“御医本就喜夸张事实,我没有吃药,任病情严重,顺利以晕脱身……哎哟!” 她还未说完,脑门上已经挨了一记暴栗,眨着大眼睛,哀怨地看着封华,“母亲……” 封华作势又要打她,封箬连忙躲了过去,“以后不许拿自己性命做赌注,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以后绝不敢了!” 封箬正傻傻地笑着,封华还想再教训她几句,突然听到外面明月的声音带着急色传了进来, “大人!小姐!陛下派人传旨来了,说是听说小姐醒了,前来慰问……” 慰问? 封箬徒地瞪大眼睛,收回抓着封华的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哑着嗓子询问,“母亲?” 第一百零七章 缘结,被迫妥协 封华按了按她的手,回头应道,“好生招待着,这就来了。” 明月恭敬道,“明兰正招待着,此刻正在前厅一同等着大人小姐。” 封华扶着封箬到了前厅,只见前来宣旨的那个女官面带笑容,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听闻老丞相卧病在床,如今可是好些了?实在是皇命难违,下官不得不上门叨扰,委屈老丞相带病接旨了。” 封华扫了一眼封箬,这才挂上一副惨淡的笑容,好似大病初愈的模样,浅笑,“哪有哪有,大人奉命而来,是封某招待不周。” 两人寒暄了一会,各自客套着上了座,封箬全程微笑沉默地跟在封华身后,这女官坐下后才发现面色苍白的封箬,连忙对封箬嘘寒问暖,说着说着又开始对其赞不绝口,封华不紧不慢地周旋,女官夸着夸着,还连连道着“恭喜”了起来。 女官终于将来意引了出来,只是母女两人偷偷对视,都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怔愣。 喜从何来? 封华脸色凝重起来,客气地应着女官的话,问出了疑问,“敢问常大人,此行所为何事?为何道喜?” 封箬眸子微动,脑子里先将自己近来的行为匆匆滤过了一遍,除了昨日……她确定自己并未做其他什么大事,还能有什么喜,莫非? 她突然心头一跳,对上了常女官别有深意的眼色,警铃大作。 常女官笑而不语,高深莫测地将圣旨递给封华,“陛下说了,小丞相如今不是外人,这接旨之礼也免了去,老丞相莫急,先看看再说话,可千万别吓到了小丞相” 封华扫了一眼旁边蓦地僵直的封箬,顿了顿,还是微笑着接过了圣旨,“封某昨日发了大病,未能随小女进宫,不知小女生出何等大事,若是陛下降罪,封某教管不力,愿一并受罚。” 常女官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老丞相莫要多想,下官保证,大事确是大事,却非坏事。” “莫非还是好事?” 封华疑惑地看着她一眼,脑子里一时懵懂,没有看到封箬在旁边焦急的眼神,直接从女官手中拿过了圣旨,快速看了几行之后,脸色大变,惊呼:“赐婚?” 常女官笑得更欢了,直冲封华笑道,“瞧瞧,下官还当小丞相会被吓到,未曾想倒是老丞相先吓到了,老丞相莫要担心,吟澈殿下乃我朝第一美人,绝不会亏待了小丞相!再说,老丞相从小看着殿下长大,殿下是怎样的人,老丞相也心知肚明,下官就不多费唇舌了。” 常女官自然没有错过封箬脸上一闪而过的忧愁,笑道,“这场婚约是陛下昨日当着吟澈殿下和小丞相提出来的,尽管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定然是不能收回的。老丞相深明大义,定然是明白下官的意思的,还请老丞相多多开解小丞相,快快接下圣旨。” 封箬轻笑,却没有动的意思,温和应道:“封箬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本相还是那句话,不如等太师回来后再议此事。” 似乎料到封箬会这般说,常女官不慌不忙地继续游说,“小丞相年纪尚轻,怕是还未考虑过婚姻大事,下官胆敢替小丞相说句掏心窝子话,小丞相日理万机,事事过目,一旁也没个体己人照顾,不如接受了吟澈殿下,虽说两人现下全无情谊,可是来日方长,难免不会日久生情,老丞相,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封华已经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态度,方才的惊愣仿佛从未出现过,低头笑了起来,“常女官说得是,小女只是害怕自己身份太低,配不上高贵的吟澈殿下。” 封箬皱眉,似有开口之际象,封华连忙将封箬拉到旁边,将圣旨塞到她怀里,按住封箬的胳膊,“有劳常女官来这一趟了,请常女官转告陛下,吟澈殿下天人之姿,又得陛下宠爱,如今小女有幸与殿下喜结连理,此乃我封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小女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定会好好对待吟澈殿下!” 常女官满意的点头,“封大人一向忠心,陛下心中有数,小丞相大喜之日,老奴也来喝一杯,沾沾喜气,大人莫要嫌弃!” “岂敢岂敢!自然是大开府门相迎!” “哈哈哈老丞相果然豪爽!” 常女官走了,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封箬默了一会儿,仍是无法理解封华为何会应下。 还有,她到如今也想不明白,明明要将吟澈嫁给蒙欣的女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她? 她觉得手中的圣旨无比烫手,等封华送走常女官回来后,她仍然站在原地,问道,“母亲为何答应?女皇强行把吟澈塞过来,就是为了让封家彻彻底底地倒向太女那边,到时候封家清流之名不复存在,这点母亲应当比女儿更清楚。母亲,近来女皇与我私交甚好,若是你不答应,我还有法子,定能让她收回成命” “闭嘴!”封华突然一声低喝制止了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封华转头看向封箬,只见封箬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抿唇不语。 封华脸上是封箬陌生的表情,声音带着怒气,“你是何人?你凭什么让陛下收回成命?你觉得你能耐大得不得了?封箬,我看你是真糊涂!自古君臣有别这些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敢去和陛下套近乎?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与虎谋皮?陛下何等精明的人物,等着你去利用?自己折进去了还不自知,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和陛下有多近了,近到足够让陛下把诏令撤回?” 封华这不带停歇地一口气骂下来,直将封箬骂得一惊一愣的。 封箬说不出话了,抓着圣旨的手紧了又紧,满心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封华的话如同一记闷棍狠狠地打在她头上,她瞬间清醒了。 “我错了。” 是她自诩聪明之辈,一意孤行,到头来,却让人抓住了命门。 封箬垂下了脑袋,双腿直直地跪了下去,碰的一声,是骨头生生撞在了地上。 “对不起母亲,女儿真的错了。” 封华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去扶起她的欲望。 “罢了,吟澈殿下心思单纯,为人良善,他若进了封家大门,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事冲动,好在认错倒是快! 封华摇头,吃点亏总是好的 封箬张了张口,面对封华严肃的脸,乖乖点头应下,“但凭母亲做主。” 封箬的妥协如同一柄利剑无情地插进了赫宸的心窝里,让他好不容易拼好的的希望再次土崩瓦解,他望着在前面大堂中跪着的那团绿影,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远。 他摸上自己的心脏处,只觉得那里翻江倒海,痛得不能呼吸。 不,她不会喜欢那小子的! 他听到自己如此辩解。 她也没有为了墨珩拼死抗旨,证明是彻底放下墨珩了。 他还有机会! 他能陪在她身边这么久,他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 就算那废物小子进了府,也不过占了一个名头! 他突然愣住,他发现,就算是个空名头,他也嫉妒得发疯! 他绝不会让那小子进府! 此刻被妒火烧糊涂了的赫宸,完全忘记了,事先自己是不怀好意接近人家的。 边上的方砚下意识望向了赫宸的方向,那里光线较暗,他看不清赫宸此刻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紧握的拳头,颤抖的身躯,胸口剧烈地起伏,却死死地咬住唇瓣,似是在极力压抑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刚摇了摇头,却见赫宸悄然退了出去,他连忙跟了上去。 昨晚他被那个长得好看的白痴给耽搁了好些时刻,没能跟上赫宸,等到他找到赫宸的时候,却见他正和蒙欣对峙着,赫宸明显不是蒙欣的对手,他连忙上去解了围。 本以为还得周旋好些时候,毕竟封箬和蒙欣又多了一层情敌关系,赫宸撞在她手里,她岂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昨晚蒙欣竟然轻而易举地放了他们,直接转身走了。 方砚怕赫宸又做出傻事来,只好跟了上去。 出了丞相府,发现他是走的皇宫的方向,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皇宫里 吟澈的寝宫。 赫宸在屋顶上蹲下,似乎听见有争吵声传来,他伏耳听了几句,发现听不真切,于是绕至后院,趁四下无人,轻轻松松地跃下来,潜了进去。 里屋确实正有两人在争吵,还伴有器物摔碎的声音,除此之外,并无旁人的声音。 “我不管,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离得近了些,声音渐渐大了,果然是吟澈的声音。 “澈儿不要任性,皇姐和母皇都是为你好,能护你周全的,封箬是不二人选,再则,封家如何,封老丞相如何,你也有目共睹,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封箬长得也不差,你们年龄也适合,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这个声音纤弱些,略大一点就会伴有丝丝沙哑,似乎是气管发炎的症状。正是体弱多病的太女吟浅。 “不满意不满意,就是不满意!说好你会帮我在母皇面前说好话,让我出宫,结果呢,你骗我!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话了,反正我不嫁,谁也不能逼我!” 吟澈的誓死抵抗令赫宸的心平静了下来,他屏息聆听。 第一百零八章 缘结,方砚助宸 “皇姐没有骗你,你能出宫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嫁人,左右都要嫁人,不如嫁给值得信任的,你自己不也说了,封箬相比蒙欣,不是要好很多吗?” 吟浅这番话赫宸是同意的。能助他吟氏皇族的,普天之下,唯有封箬。 “原来你那个时候问我是因为……皇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吟澈终于明白了一切,声音中带上了悲戚之意。 “澈儿,接受,圣旨已经到了丞相府了,半月后是个好日子,你很快就能出宫了。” 吟浅的声音终于硬朗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们!我不嫁,我宁愿死!” 里面突然又是一阵鸡飞蛋打,慌乱吵闹。赫宸听到一串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连忙躲了起来。只依稀辨得几声吟浅的咳嗽声。 “澈儿……咳咳……” 吟澈的惊叫响起来后,赫宸悄然退了出去。 “皇姐!!” 在皇宫外面候着的方砚终于等到了翻跃出来的赫宸,连忙冲上去抓住了他,“宸兄弟,你做什么了?” 赫宸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他,似乎被吓住了,“你怎么在这?” “我早时便发觉你不对劲,这才跟了出来,小生对皇宫不熟悉,不敢贸然深入,只好在此处等你。” 他将赫宸拽到暗角,严肃地逼问,“你是不是找吟澈殿下去了?你没对他做什么,那可是女皇最宠的儿子,你别去生事啊!” 赫宸甩开他的手,蹙眉道,“没有!” “真的没有?” 赫宸不耐烦地应道,“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真没有!我就是去探探那小子的态度。” 方砚理解这小子脾气暴躁的原因,只是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没有就行,你如今身在丞相府,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给老大找麻烦,小生自然得盯紧你。走走,回去。” 方砚腹诽:叫人家吟澈小子小子的!这小子也不见得多大! “我说,宸兄弟,想开点好了!小生见老大对那吟澈殿下也没有多欢喜的样子!” 方砚看不下去旁边少年的冷脸色,试着劝解他。 谁知人家只是冷冷地横他一眼,没有多言。 方砚凑近了些,将手臂随意地搭在他肩上,拍着胸脯保证道,“哎你别不理我!我可是站在你这头的!别看老大平日里貌似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那是那些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可是老大对一个人总是不同的,看旁人时,眼神幽深无光,看见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里会有闪闪亮的星子!” 少年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蹙了蹙眉,冷冷地盯着他,干巴巴地问,“是谁?” 那眼神杀气十足,似乎只要方砚说错了名字就会打死他一样。 方砚厚着脸皮笑了笑,无视赫宸的威胁,挑眉,“宸兄弟想知道?” 臭小子终于有点表情了,不逗逗怎么行。 赫宸眨了眨眼睛,突然弯唇笑了。 “你想玩我?” 方砚见人家不理他了,甚至脚步还迈大了,一副不情愿跟他走在一起的样子。 他连忙在后面举着扇子大声唤道,“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宸兄弟,是你是你,那个人就是你呀!” 谁知人家脚步越发大了,距离逐渐拉大。 “真的!小生发誓!每次老大看见你时,脸上的表情都要生动得多,她一定是欢喜你而不自知!” 方砚的一通大吼,成功让赫宸停了下来。 他胸口逐渐起伏,小脸染上绯红,扭捏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方砚赶了上来,摇着扇子,一脸的高深莫测,“自然是真的。” “老大几乎对所有人或物不屑一顾,却独独割舍不下美食。你却正好投其所好,她待你自然比别人不同。你仔细想想,吟澈有什么值得老大心动的,凭他那副好相貌?在老大眼里,怕是还不如一只烤鸡色泽鲜艳,令她垂涎欲滴。” 赫宸皱着一张疑惑的小脸,虚心求教道,“你是说,师姐会因为喜好美食而喜欢我?” “没错,只要你能让心仪的姑娘依赖你,离不开你,你一定能追上她。相信小生,小生可是过来人~” 方砚勾着他的脖子,得意地摇着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伤却没有逃过赫宸的眼睛。 方砚听见旁边少年问,“你追过哪位姑娘?” 似乎瞬间涌出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方砚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带上了苦涩的滋味,尽管转瞬即逝,却燃起了赫宸好奇心。 “哎呀小生的情史老长了,能给你讲个三天三夜不停歇!你这个毛头小子也就能当个故事听听,你能懂什么!” “我要听。” 赫宸突然很正经地盯着他,脸上带着虔诚的求知欲。 “我最好听先生讲故事了,别说三天三夜,我曾经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在茶楼听人家讲了一个月。” “……” 方砚很想忽视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可是奈何赫宸竟然是个书迷,他只得推脱道,“小生下次给你讲好不好,现在你该把重心放在老大身上,到时候我给你制作几个好方案,保准你悄无声息地偷到老大的心。” 赫宸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望着他的目光竟然浸着点点崇拜的光辉。 “多谢方大哥。” “哈哈哈客气客气!就是你不许再给老大找事了,老大即便娶了吟澈,定然不会对他动心,也不会碰他的!” “好!” 两人一路津津乐道,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发现大堂的灯光还亮着,明兰明月在守着,一人带着急虑,一人带着无奈。 “两位大人,师姐还在里面吗?” 赫宸上前询问。 明兰点头,凝着眉目,“小姐自从接了圣旨就一直在里面跪着,怎么也不肯出来,大人说,不要让人进去打扰。方公子,宸公子,你们先行回去休息。” 闻得是封华的意思,赫宸和方砚只好离开了。 赫宸转角路过窗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里面一个小小的黑影透过烛光映了出来,一动不动的,甚是可怜。这倔强的影子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窝,疼得心脏一抽。 师姐,你不愿的事情,我不许任何人强迫你。 别人眼中,封箬是在以自虐反抗圣旨。 只有封箬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想不通一些事情,加上懒得动,直接就坐在原地思考了。 至于反抗,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她才不会做,既然女皇已经做好了她会拒绝的心理准备,自然有无数法子逼迫她同意,这圣旨是不会轻易收回了。 女皇早有此意,说是传旨,不过是通知她一声。 封华说得对,伴君如伴虎,她又怎能自诩与女皇交心,便想着去忤逆天子,带来不必要的后果。 只是她心里仍有一股逆流在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发泄不满,心情越发烦躁。 这女皇明明那么温柔那么好,没想到竟然要逼起人来也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是她最近太过放肆,以至于女皇觉得她越界了?可为何要将吟澈塞给她? 封箬猛地惊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次她在皇宫里救下吟澈,为何会偏偏那么巧被吟浅撞见?那是她去太女行宫常走的小道。 她不走寻常路,尤其在那么大的宫里,认为走大路又慢,美食可不等人。 她走得久了也就常常找到了一些捷径,她找的捷径,吟澈蒙欣出现在那是巧合,吟浅出现在那也是巧合? 她才不信什么见鬼的巧合! 这分明是吟浅给她下套哩! 若是这样看,女皇当初说出补偿蒙欣的话,是在故意声东击西,让大家误以为为她要将吟澈嫁给蒙欣。蒙欣上当后,一定会大着胆子来宫里找吟澈。 明明被禁足的吟澈为何会再次溜出来?极有可能是女皇放的!女皇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 然后有意引她去救吟澈,再借机将吟澈塞给她…… 原来女皇一直抱着用吟澈拉拢封家的心…… 这几日对她的好,都是…… 做戏!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如同一瓢冰水,彻底冻结了封箬的心。 如果说之前对女皇还有满腔的好感,现如今只剩下了压抑的愤怒和不情愿的妥协。 是的,对方是天子,她除了妥协还能做什么? 若是之前的封箬,尚能为了墨珩大闹一番;而她,为了封家,只能妥协。 她紧了紧身上的绒裘,慢慢站了起来,似乎在地上坐久了,这一站起来,血液上涌,眼前一阵发黑。她稳住身形缓了缓,又发觉双腿有些僵硬,她忍不住跺了几下脚。 心里有点惆怅,突然想吃点什么。 赫宸就那么咻的跳进了她的脑海里。 眼前兀地浮现出了那抹澄澈干净的笑容,封箬心里微微暖和了几分,这小子若能一直如此没心没肺的,倒也乐得自在。 紧接着墨千机的警语再次飞逝而过,她咬了咬唇,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赫宸心怀不轨的样子。若是……封箬只觉得心口一窒,继而头脑昏胀,她捏上太阳穴,细眉紧蹙。 不知从何时起,她情绪稍有不稳定,脑子里总有些眩晕感,还伴有细细密密的疼痛。 应该是她最近太过劳累所致,说实话,当这个丞相真的比她备战高考那几个月还要殚精竭虑,至少,那几个月有好朋友陪着,而这个丞相,完全是用生的念头吊着一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 缘结,突遇刺杀 门吱吖一声被打开,明兰循目望去,只见裹着绿纹绒裘的姑娘逆着烛光站在门口,气定神闲,沉稳端庄。 “你们去休息。” 即便看不真切封箬脸上的神情,这声温和平静的话语也能使明兰明月那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是。” 明兰明月退下去了。 封箬轻轻叹了口气,庭院里的夜风冰冷地肆掠着,这令她那还有些恍惚的脑子清明了很多,她一步一步地在熟悉的过道上游走,府里很安静,零星的屋子还亮着火光,许是还有下人在忙活。 檐角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屋子外面没有夜巡的侍卫。在轻易地避开府里那些潜藏的机关阵法之后,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处较为荒凉的屋子面前,她静静地站了一会,似乎陷入了深思。 迷踪院! 这里便是那个据说藏着冰龙玉匙的阵地,外面是一圈爬满青苔污泥的围墙。面前这扇破败的小门歪歪斜斜,在风声中颤抖,似乎在引诱着人进去。门前是封华让人立的一块警示石碑,严禁任何人靠近。倒不是害怕玉匙会被偷,而是提醒人,别去送死。 封箬早时让方砚摸索出了一条隐秘的捷径通向这里,有意无意趁封华不在的时间,来这里转悠过几次。虽不曾进入,却研究过这里的暗角,不得不说,这里的阵法确实厉害,别说旁人,就是已经习得大半天玄秘术的她,也不敢随意踏入。 可是转悠的次数久了,总有那么几分蠢蠢欲动,今日也不例外。她踌躇着,想进去试试深浅。 在她犹豫的时候,赫宸正待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树上。他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黑沉沉的,与黑夜融为一体,静静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阵法,他暗中偷偷闯过几次,然而只是院中的一个小阵便将他逼得不得不赶紧退出来! 太强了! 若非他也曾跟着墨千机学过一些阵法,能不能全身而退还说不准。 不过封箬是要闯阵了吗? 若是她能解了这阵倒还好,若是解不了 赫宸眼眸瞪大,眼瞅着封箬已经将手覆上了那颤巍巍的大门,立马就要推开。他紧张地捏住了树枝,欲要上去阻止,突然见她猝不及防又收了回来。 他连忙止住趋势,稳住身形,躲了回去。 看着封箬转身走回去了,这才吐了一口气。 赫宸从树上跳了下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混蛋,能解了阵法虽好,可若是她因此出了事,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次日 凤郢京都 绝味楼 巳时,晨间的阴冷寒气逐渐退散,空气变得暖和起来,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靠窗的雅间里,坐着三个人。 两女一男。 红衣姑娘眯着眼睛,唇角微勾,语气悠转却不失气势,“十五姑娘,你家丞相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见不见我们了?” 封十五歉意地回道,“对不住姑娘,我们小姐连日来太过忙碌,尚在病中,昨晚又被强行赐婚,这会儿只怕正劳累伤神思虑对策,无法来面见姑娘。” 夙裳白了她一眼,端着杯子晃了晃,“怎么,你家那神通广大的丞相大人没能脱身?” “昨晚常女官带着圣旨亲自到了府里,是我家大人接的圣旨,小姐还被大人训斥了一番,听方公子说,小姐跪在里屋好几个时辰,最后无奈接受了。” 封十五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夙裳看了她两眼,出于也有自己的一点责任,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人家好歹凤郢国第一美人,又是女皇爱子,有貌有势的,若是我,那肯定接受了。你家丞相在别扭啥呀!” 夙裳啧啧两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只怕是呀,这心里头有人了!” 封十五摇了摇头,低下了脑袋。 她也跟夙裳想一块去了,只是作为下人,对主子妄加猜测乃大不敬,她不敢赞同。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花痴……” 重羽显然不赞同她的观点,冷哼两声,撇过头去。 夙裳长睫眨了眨,笑容加深。 “哎哟!” 下一秒重羽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夙裳笑容满面的样子,牙齿磨得嘎嘣嘎嘣的。 “死丫头,敢踢我!” “没办法,某人酸的很呀~” 重羽紧了紧拳头,瞪圆了桃花眼。 “你说谁酸!” “哈哈哈……” 夙裳忍不住笑了,笑得如花般灿烂,眸中闪着诱人的光芒,“你酸,你吃醋了!” “……” 重羽瞧着她这副得意忘形的面孔,很想反驳,却说服不了内心。只得气得干笑了三声,“哈!哈!哈!” 笑完后他就僵在原地了,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夙裳咳了两声,想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人群一阵惊呼,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至窗外。 夙裳三人扒着窗台往下看,只见原本密集热闹的街道中间突然空出一大块来,中间一辆马车被一团黑压压的蒙面刺客死死围住,所有人尖叫着四下逃散。 这辆马车色调简单,装饰不多,然后却精致大气,隐隐透着贵气。 重羽眯着眸子瞧仔细了那辆马车标志,挑了挑眉,喃喃道,“是封字?这凤郢国还有哪家封姓大户呀?” 旁边没有人回他,他回头只觉一阵风贴面擦过,睁眼只瞧见了夙裳赏他的一记白眼,他转头寻去,却见封十五已经提着武器从窗台上跃了下去。 “里面是封丞相?” 夙裳撑起脑袋,狭长的眼角弯了弯,并不着急下去帮忙。她的目光落在马车前那已经将剑横在身前的两个年长的女人身上,这两个女人衣着不凡,佩戴着银色腰牌。她是见过的,正是前丞相的贴身侍卫,明兰明月。 “十五姑娘紧张之态不似作假,这封箬会出现在这,她怕是也不知情。先看看!” 重羽也生出几分好奇来,目光落在那些一言不合已经攻向马车的黑衣人身上,伸着脖子细细瞧了瞧。 “哎丫头,这阵仗,这架势,你觉得是谁要杀封丞相?” 夙裳歪了歪头,没有理会他。 “白痴都知道咯!” 这是在骂他连白痴都不如了? 重羽忿忿不平地瞪了她一眼,没作声。只是俏脸上堆上了一抹倔强一抹委屈,似乎夙裳不给他个答案,他就能哭出来一样。 “哎呀~你继续看咯!” 夙裳接受到重羽哀怨的眼神,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那轻轻浮动的车帘,马车尽管有随行侍卫保护,然而蒙面刺客太多,总有机会找到漏洞逼近马车。 果不其然,一个刺客趁乱踩着侍卫的身体跃上马车,伸手抓向车帘。 夙裳心头一紧,双手扣住了窗棂台。重羽被她这反映吓了一跳,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封十五急得招式乱了几分,胡乱砍倒堵着她去路的刺客,喝道,“小姐!!” 此时,只听耳边刀锋破风之音一咻,那只还未碰到帘子的手已经让束光似的不明物体给弹开,整个人由着惯性亦飞了出去。 帘子晃了晃,再次平静了下来。 夙裳瞪圆的凤眸阖了下来,手指也松懈了。 重羽摸了摸下巴,欠揍地嬉笑道,“你是想借刺客逼封丞相出来,你好一见其人?似乎没成功呀!” 他没有听到夙裳的回应,却听见一道慵懒的低音缓缓响起, “各位,本相奉劝你们一句,莫要为了区区本相一人赔上了性命!” 他瞥见夙裳的眸子突然间亮了起来,神色亦舒展开来。他知道,应该是封箬出来了。 马车前,一道瘦瘦小小的绿影随意地提着一个刺客的脖子,轻松的样子好似抓了只鸡在手上。 眉目温和,唇角含笑。 她将晕过去的刺客掷于地上,动作轻柔文雅,抬脚逼近面前的蒙面刺客,向她伸过手去。 那蒙面刺客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远,举着武器,满目警惕。 封箬垂下眉目瞧了瞧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向蒙面刺客拱了拱手,“姑娘,本相知道你们的背后之人,我自会去寻那人,绝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大可不必再为我而丢了性命。毕竟咱们无冤无仇的,白白搭上自个儿性命,多冤呀!” 这刺客一愣一愣的,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走,我既让你们走,绝不会反悔。” 剩下的刺客面面相觑,满脸疑窦不解。 “小姐?放,放了她们?” 封十五刚钳制住一个人,便听见封箬这般讲,手上一松,那人便脱离了封十五的桎梏。 得了自由,那人又见众人正处于惊愣中,眼神一凛,便将刀戳向旁边的封十五。 “啊!” 封十五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方哀嚎的刺客,怒火中烧,上前抬脚狠狠地踩在她身上,“卑鄙小人!竟然下暗手!我杀了你!” “好了,十五!” 封箬走过来止住封十五的动作,将她拉至身后。她瞧了瞧刺客肩上的飞刀,默不作声地蹲下去将它拔了出来,扫过刀锋上的血渍,眉头微蹙。 第一百一十章 缘结,下马威 将飞刀扔给后面的封十五,封箬扯下了对方的面巾,对上了一张死死咬着唇瓣,面露害怕的陌生脸庞。 难怪拔刀没有作声,这姑娘烈性啊。 目光落在那咬出血印的唇瓣,她叹气,“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以命相博,何必呢?” 她站了起来,眼神逐渐幽深,“今日下手过重,对不住了。不过此乃自保,若是再来一次,我亦不会手软。” 她的声音徒地提高,仍在笑,却不怒自威,“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有本事明着来,别做些不符身份的小人之举!倘若她一意孤行,本相也并非怕了她,定奉陪到底!” 几乎空荡荡的街道寂静无声,周边酒楼茶肆的看戏的,也逐渐安静下来。 还未逃走的人,或躲或藏,望着封箬的眼神直愣愣的,冒着几星异样的亮光。 重羽悠悠叹了口气,目光不明。 “这威严气度,不愧是一国丞相!小小年纪尚能做到这般,日后那还得了?哎不是我乱说,此等人才放眼三国也找不出几个。日后世道乱了,她必定会受到各国上位者尊敬甚至争抢……” 夙裳愁眉紧锁,目光一直留在封箬那张温软的小脸上。 重羽说得没错,这个姑娘能硬能软,性子温和,几乎符合最完美的官员形象。 她身上有一点顾染的影子,却不像是顾染。 顾染平时懒散,是没有多少脾气,也没见她态度强硬过几次,可这种浑然自成之气度,让她感到陌生。 “封丞相好大的度量!” 一声高喝随地而起,只见前方突然马蹄声踏踏,一队人马出现在封箬面前。 领头的人一身华衣,正是日前让封箬当街算计了的大皇女吟楚。 众人不由得躲得更严密,纷纷低下头去。 封十五连忙快步走到封箬旁边,握紧武器,浑身戒备。 封箬倒是言笑晏晏,行了一个礼,“原来是大皇女殿下,封箬有礼了。殿下真是好雅兴,这日头渐大,不在府中休憩,却在街上巡游。能与殿下偶遇多次,封箬有幸。” 封箬的调笑暗含讽刺,夙裳微一偏头,果然见到吟楚脸色僵了一瞬,不免挑眉勾唇,兴致燃起。 吟楚日前因中了封箬计谋让女皇罚了,这会正打着巡视的名头讨女皇欢心。 此时却正巧与刚遭了刺杀的封箬再次碰头,这可不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封丞相这话怎么说?莫非这凤郢国还有地方是本殿下不能踏足的?本殿下是见节日氛围浓厚,忧及是有他国派来的细作乘机作乱,这才不耻下街巡视,何谈雅兴二字?” 封箬点头认错,“封箬误解了,殿下莫怪。” 吟楚压下心头微愤,似笑非笑,引开话题,“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曾想今日遇上丞相身陷囹圄,本殿下大仁大义,不计前嫌救你一命,丞相莫非不愿接受本殿下的好意?” 封箬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乖巧地带着封十五挪开位置,站在马车旁让出了大道。 眉目安静,笑容不减,意思很明显,您请! 吟楚擦着封箬的身体走过,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细细地打量着封箬的脸庞,问道,“丞相大人的风寒可是好了?” 封箬低眉顺眼地应道,“御医亲自熬药,有所好转。” 吟楚:“噢~那便是还未好全,丞相未蒙面纱,不怕过病给本殿下了?” 封箬面色不变,“那还请殿下离封箬远点,封箬可不敢犯上。” 吟楚冷哼一声,紧接着扬声一喝,震地有声,“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将这些大胆贼人通通拿下!”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铮铮将士刷刷拔出刀剑,围住了那些刺客。 不等吟楚发号施令,段姚直接一刀插进地上尚在挣扎的刺客,那个刺客正是封箬方才放过的姑娘,这会已经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断了气。 段姚收了武器,其他将士纷纷效仿,手起刀落,将那些刺客就地灭了口。 鲜血噗呲飙了三尺,封箬蹙眉闭上了眼睛,笑容已然消失。场面之血腥,就连远在二楼的夙裳二人见了也不忍直视。 吟楚扫了一眼旁边偏过头去的封箬,唇边笑意一抿,眼含责怪之意,“段姚!你做什么!本殿下有说让你们杀了她们吗?看把丞相吓的!” 重羽夙裳二人啧了一声,这下马威给得可真“直接”! 封箬掩了掩鼻尖充斥的血腥味,睁开眼睛望着吟楚,眼珠印着冷意,语气依然温软,“封箬无碍,倒是劳烦殿下替我铲除了刺客,封箬谢过殿下。” 吟楚斜睨了她一眼,唇角一勾,“哎呀,丞相真是客气!听说丞相不日便要大婚了,迎娶我凤郢国第一美人,也就是本殿下的弟弟。以后见面就是亲戚了,谢来谢去的,见外得很,丞相你说呢?” 封箬垂眸谦逊,抿唇浅笑,“殿下说得是。” 吟楚再次靠近了封箬,将手中的武器丢给一旁警惕着她的封十五,手臂一扬,揽在了封箬肩上,“上次的宴会没能入席,不想竟然发生此等惊天大事!母皇愿意将澈儿与你,定然是信任你的。本殿下不管你之前有过什么相好的,既然现今已经有了澈儿,还希望你斩断前尘,接受澈儿。本殿下可不想听到任何,澈儿还未出嫁,便不得妻家重视,这种话传出来。丞相可明白?” 封箬扫了一眼肩上的手,敛下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笑意莫名,“那是自然,多谢殿下提醒。” “传闻真假与否,本殿下无心多管,只是而今这事关系澈儿终生幸福,身为长姐,岂有不管不顾之理!” 吟楚的声音拔高,二楼窗前的夙裳重羽二人亦听得清清楚楚。 重羽好奇地问道,“听闻这吟楚与吟澈吟浅姐弟并非同父,怎的感觉关系还不错呀?” “竞争对手的弟弟,你当真觉得关系不错?” “那她此举?” 夙裳捕捉到封箬笑脸上那双越发犀利的大眼睛,顿时愣了几秒,也笑了起来。“挑拨离间呢~” 这双眼睛乍一看不出奇,甚至并不是标准的某一款眼型,就是大了点,亮了点。 可是似乎时时刻刻都是带着笑意的,那弧度适度正好,人家仅仅是抿着唇,给人的感觉也是在笑。 这深邃的笑意,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被其吸引。 可是攻读心理学的夙裳却能看出,这根本就是职业假笑。 她突然来了兴趣,竟然研究起了封箬的眼睛。凤眸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甚至眯了眯,想看看人家的睫毛有没有她长。 可惜距离太远,任她如何努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夙裳在边上研究得起劲,旁边的重羽突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这是明知道封箬不喜欢吟澈,还拿权势来威逼封箬,这定然会引起封箬不满,让封箬对女皇产生不满,对吟澈心生隔阂。厉害呀,以退为进!这个吟楚何时长了脑子了!” 夙裳不可置否,“看来是上次吃了哑巴亏,长了心了。封箬的前路,险呀!” 重羽撑起身子来,拍了拍她,“那你还不出手帮忙,你不是正好有事求人家嘛!” 夙裳没有动。 “别急,人家或许不需要我们。” 重羽默然,还没转过头,突然见夙裳凑过来,眯着眼睛问他,“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吗?” 重羽往后仰了仰,吞咽了几下,道,“好看。” “跟她比呢?” 重羽脑子一团懵,此刻还晕乎乎,哪里看得清封箬的眼睛。他稍稍离夙裳远了些,有些羞恼地道,“看不清啦!” 死丫头,干嘛离那么近! 夙裳一门心思在封箬身上,没注意对方悄然飘红的耳尖。 见到封箬继续假笑,睫羽微抬,眸色平静。夙裳啧啧称奇,内心感叹,若是当面比,她定然是赢不了的…… “殿下多虑了,圣旨已下,封箬自然不敢抗旨。方才正是接到女皇陛下急召,入宫商讨大婚事宜。不想在路上遭遇刺杀,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拖延至今,陛下若是问起迟到缘由,封箬定然会实话实说,以还殿下恩情。” “你……”吟楚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眸光闪烁,蓦地失语。 若是旁人这般说,她定然以为对方是在挑衅。可眼前的封箬言语诚恳,神色自若,似乎真的要还她情的样子。 “殿下,封箬先走一步,陛下等急了可不好。” 吟楚拿下放在封箬身上的手臂,“请!” 封箬借机凑近吟楚耳旁,压低声音道,“殿下,以后刺杀这种低级手段还是不要使了!不管您是单纯为了试探还是有意为掩盖什么……封箬怕您玩脱了伤了自己!” “你!”吟楚蓦地瞪大眼睛,抓紧袖子,死瞪着她那双含笑的眼睛,“你在威胁我?” 自称都改了,足见怒气正盛。 封箬摸了摸吟楚的肩膀,理了理她的衣服,“封箬哪敢呀,待吟澈殿下嫁与我后,我与殿下也称得上半个姐妹,妹妹哪敢得罪姐姐?殿下不傻,我们日后还得天天见面的,总不能每次都是明枪暗箭的战场?今日这事,忘了可好?” 封箬语气软软柔柔的,却宛如一把刀插在她心上。 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她敢不应? 吟楚脸色冷硬,狠狠地抓住封箬的手,用力抓紧,她盯着那垂下的长睫,冷道,“妹妹真会说话,姐姐还真不能不应下了呢!还请妹妹小嘴裹严实点,在母皇面前少说些有的没的,否则,姐姐也不得不撕破情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缘结,错失良机 吟楚使了十分的力道,封箬却仍在笑。 直到吟楚笑容有些扭曲,收回酸痛的手默默甩了甩,才冷笑着低声道,“封箬,没想到你比你母亲还难对付。只是,本殿下劝你,最好不好站错队。否则,别怪到时,姐姐再不认你这个找死的妹妹!” 吟楚抬手轻轻拍了拍封箬的侧脸,以为会看到她心思被揭开后的窘迫和慌乱,却见人家镇定自若,那双眼睛沉静如墨,没有一丝波动,吟楚顿觉无趣,转身带着人走了。 夙裳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正好与转眸望向她的封箬四目相对。 “” “” 这是第一次,两人皆看清了对面的正脸。 那一瞬间,两人又是一怔。 又是这种感觉! 夙裳惊愣之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窗外倾去,被重羽一把抓住。 “你做什么?” 为什么她的眼神感觉这么熟悉,熟悉到让她不由自主想走到她身边。 夙裳定住身形,见到封箬突然冲她浅笑点头,然后冷淡地转过了身体。 眼眸睁大,夙裳蓦地一把推开重羽,翻过窗台跳了下去。 重羽目瞪口呆,“……” 封十五拥上来,护着封箬上马车,躲着的人流出来了,大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封箬撩起车帘,突然身后有道好听的女音颤抖地响起来,令她顿足,“哎!你,你认识一个……叫,叫叫顾,……的人吗……” 她还未转头,却见人群嘈杂起来,那道声音瞬间隐进了人声中。 封箬回头后,只见到混乱的人流中有抹熟悉的红影,她正蹙眉,明兰明月已经推搡着她进去,“时辰不早了,小姐,我们赶紧走,陛下该怪小姐了……” 车上的封箬挑起窗布,人流中那个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艳丽容貌若隐若现,这般容颜,定是不俗之人。 此刻直愣愣地微张着嘴,眼神急切地望着她,似乎很急,想要对她说什么……对她么? 莫名的熟悉感。 封箬的故人? 可是无论是封箬还是顾染,记忆中都没有这样一个见之不忘的美人。 “十五,那位便是前面帮我们的姑娘?方砚口中的硬茬?” 窗外的封十五回头看了看,点头。 封箬敛眸,从封十五那里取回了已被擦拭干净飞刀放进怀中,突然听见封旁边十五的声音响了起来,“十五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声音略大,吓得封箬心头跳了跳,她弯了弯眼角,显得眉眼越发深邃,“你即是我的人,救你乃我应做之事,何必言谢。” 封十五张了张嘴,竟然红了眼眶。 封箬怕她说出什么煽情的话语,赶紧岔开话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了要见那位姑娘,必会守诺,你让她不必忧心,我忙过这段时间,必定亲自到访,并聊表谢意。” 封十五应下,然后把吟楚丢在她怀里的剑递给封箬,询求如何处理。封箬拿过来仔细摸了摸,笑了,“皇女殿下的贴身宝剑果真不俗,留着,日后她自会向我取的,你先去。” 马车渐渐走远,夙裳亲眼见到封箬放下车帘,心中的失落感越盛,她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你认识顾染吗?你认识一个叫顾染的人吗? “丞相!丞相!” 夙裳也不顾人流越发拥挤,艰难地往前追着,只是人群愿意给马车让路,却不会给她让,她开始焦急,日头越发毒辣,她边追喊着,“让让,丞相,帮我叫叫丞相,我有事找她……” 只可惜旁人不愿理她,虽然长得怪好看,可是无权无势,谁愿意去得罪身居高位的丞相大人来帮她一个陌生人呢。 夙裳这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正她就是感觉,如果错过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日后可能再也没有顾染的消息了,再也见不到了! 不可以! 她方才一定是脑子抽了,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她竟然徒生怯弱,不但问不出口,还问得磕磕绊绊的! 她不承认自己是害怕了,她若不胆大,如何撩尽天下美男?如何当主角? “丫头!你怎么了!晒傻了你,别跑了,回来,这么大的太阳,你不怕中暑啊!” 身后重羽的声音越来越急,带着浓浓的担忧,突然重羽一声惊叫,“臭丫头——” 夙裳只觉得身体如同有千斤重,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重羽连忙追上来,把夙裳扶了起来。“丫头!丫头!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烫?” 夙裳额上汗水密布,浑身发烫,唇瓣失去了原有的水润光泽,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声音有气无力,喃喃道,“封家……封家,顾染……我要去封家……马车……” 重羽抱着夙裳,周围围观的人流对他们指指点点,重羽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只冲路人喝道,“大夫!哪里有大夫!” 这时封十五迎了上来,瞧见如此情景,连忙扶住了夙裳,惊讶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走!我带你们去医馆!” 重羽连忙打横抱起夙裳,匆匆跟上了封十五的步伐。对于夙裳无意识的低声喃语,他也在下意识地应着,“好,好,听你的,去封家,去封家,明日去,我们先去看大夫,丫头,你可别出事……” 夙裳这个样子,明显是中了暑毒,他静静地抱紧夙裳,眸光愈发温柔。 在重羽急着找医馆时,没有注意到怀里人儿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条缝,看清楚对方紧绷的下颚,夙裳再次闭上了眼睛。唉,重羽啊重羽,看来你是真栽我手里了…… 栖鸾殿 各个侍女死守在门口,封箬只能一个人进去,封箬眸子微动,不动声色地扫了明兰一眼,明兰微微颔首,封箬这才独自踏进了殿中。 今日的气氛静谧得诡异,以往女皇召她,一般会在花园亭中,很少会在内室见面,而今非但没有侍女领着她进去,还在殿门口设了这么多持刀侍女,一个个的,面色极为严峻,倒挺吓人。 看来,是有大事。 封箬进去后,也没有人通报,刚转到内室门口,便见吟浅迎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对旁边那些侍女挥手道,“你们统统出去,守好大门,任何人也不许放进来!若有人问起,皆答陛下正与丞相商讨婚姻事宜,无空!” 侍女得令,领着人纷纷出去。 封箬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温和病弱的吟浅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心里多了几分忐忑,面上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封箬正欲开口行礼,却被吟浅抓住了手腕,只见她将手指放在嘴上,示意禁言。 吟浅冰凉的手指抓着她,如同突然碰到了一块冰。封箬虽有不适,却没有多言,任由她拉着往另一间偏房而去,刚进去,一股中药扑鼻而来,封箬喜甜厌苦,此刻再云淡风轻,看清室内情景,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密室只有几束白光射进来,黑沉沉的雾气飘渺间,床上有道黄色人影时隐时现,她眉宇蹙得更紧,床上的人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吟浅连忙关上了房门,封箬已经走到了床边,看清对面的脸面,顿了顿,语气稍显惊讶,“陛下……微臣,参见陛下!” 几日不见的女皇此刻眼底青黑,面容憔悴,咳得上气不接后气。封箬正欲替她拍拍后背,却见吟浅倒了杯水凑了过来,“母皇,喝点水。” 女皇挣扎着坐了起来,封箬连忙扶着她靠在床头,女皇喝了口水后,又咳了会,这才沙哑着嗓子,抓住了封箬的手,“箬儿,咳咳……此刻无外人,不必多礼咳咳……” 女皇说了一句话,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封箬轻拍着女皇的背,心情复杂。 自昨日赐婚后,封箬今早称病不朝,却不想女皇也没上朝,还召她进宫。说实在的,这次来见女皇,是心存怨怼的,她很想问问女皇,为什么骗她利用她?她对她的好,可有几分真心? 可如今见了面后,她又问不出口,一日不见,女皇为何变成这般样子了? 看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陛下是,出什么事了?” 吟浅在一旁端着水杯,见此,她忍不住道,“封箬,我也不瞒你了,想必你也多少猜到了,从头到尾,母皇一直想拉拢的,就是封家,奈何封老丞相太过固执,软硬不吃,母皇无法,只得放弃。直到见到你,尤其是听澈儿说,你还救了他的命,母皇又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将澈儿嫁给你,如此一来,我们达到了目标;二来,你可以护住澈儿,蒙欣对澈儿的心思,我们不得不防。” 吟浅一来就用“我”,脸上不见了以往的淡然和镇定,此刻满目焦急的神色仿佛摘下了面具,显得真实了些。 封箬也懒得继续跟这母女俩装下去,冷哼道,“殿下也知道瞒得我好苦啊。” 她眼尾带上了一抹嘲讽,“所以这彻头彻尾都是一个局,引我进来的局。那个时候,女皇是故意让我去找你,故意让我看见蒙欣和吟澈,故意让我救人,而你,一直都在旁边看戏。” 封箬轻笑一声,眸光微转,语气微怒,“太女殿下,你为何不想想,若是我不救吟澈,你的亲弟弟,该是如何下场!” 第一百一十二章 缘结,女皇中毒 吟浅敛眸,突然间笑了,她直白地看着封箬含笑的眉眼,“我相信你,你会救的,事实证明,你做到了。” 若是封箬不救吟澈,吟澈要么被毁清白,要么被吟浅救下,但这两者都只有一个结果,吟澈为保名节,被迫嫁给蒙欣。 如此豪赌,只差一分,她们将输得连本都不剩! “呵呵!”用自己亲弟弟做此险赌,封箬不耻,只不咸不淡地冷笑了两声。 吟浅放下水杯,蹙了蹙眉,似乎封箬的冷笑刺激到了他,她自嘲地为自己解释,“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别无选择,蒙家早有二心,母皇无能为力,封老丞相撒手不管,文太师尚不在京都。这朝野上下迟早会被蒙氏一族彻底把控,到那时,澈儿依然会陷入水生火热之中。” 封箬一双眸子盯住了她,笑眯眯的,语气却仿佛夹杂了冰渣,毫不留情地扎进她的心里,“你确定不是因为,蒙家会帮助吟楚登上皇位,而让你下堂此生无缘皇帝宝座而心有不甘?” 吟浅脸色微僵,干巴巴地笑了笑,“我知道,我若是否定,你定然是不信的,可是相信常人,也受不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夺去。” 封箬收回目光,冷言道,“你这个决定也没问过吟澈殿下?听说吟澈殿下开始绝食了,足见吟澈殿下有多不喜欢我,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你觉得,他嫁给我,不是同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吟浅动了动嘴皮,沉默了。 女皇这会平复了许多,她抓紧了封箬的手,沙哑着嗓子道,“箬儿,我了解澈儿,他喜欢自由,和他父亲一样,当年是我生生断送了他父亲的江湖梦,害他郁郁一生,受人迫害,英年早逝,临终也在担忧孩子的未来。当时我就决定,我不会让澈儿重蹈覆辙,而今宫中局势危急,我恐已无力再护着他,只盼着,你能保护他,出此下策,实情非得已咳咳……” 女皇眸中轻含泪水,声音明显带着乞求,“我不求你喜欢他,爱他,只求你护他一生无忧。若你已有心仪之人,日后大可借机休弃澈儿,放他自由……箬儿,我别无他求,只求儿女平安。” 封箬心中莫名烦躁,她此行确是存有质问发泄的心思,没曾想,还未给她这个机会,反而压得她越发沉重了。 “陛下说笑了,我自问,没那么大的本事。” 吟浅连忙上前,急道,“封箬,由于赐婚一事,女皇已经彻底得罪了蒙欣及她身后的尚武派,她与吟楚急不可耐,公然对母皇下手!此次若非女皇谨慎,怕是如今已经中了她们的道了!她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封家再如何保持中立,到底是蒙家的世仇,倘若吟楚登上皇位,封家安能无虞?” 封箬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反问,“你说,陛下这是被人害的?” 弑母篡位! 莫非她们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了吗? “可不是!”吟浅怒不可遏,骂道,“这帮丧尽天良的小人!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做的!” 封箬扫了女皇一眼,自她身边站起来,半跪在地,“封箬没有多少本事,不愿多事,只求我封氏一脉性命无恙。这点,女皇与我所见略同。封箬不敢保证吟澈殿下一生无忧,但是,只要有我封箬在一天,他一定会活一天。” 女皇眸中亮起了光芒,她正欲挣扎着去扶起封箬,封箬又道,“陛下先莫急着高兴,臣虽愿意携封家及文官集团辅佐太女殿下,但一码归一码,鉴于陛下之前的欺骗利用行为,臣必须讨个定心丸。” 吟浅在一边低眉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 女皇只颤抖着抬着手,招呼她起来,“只要你同意,什么朕都答应,朕都答应。” 封箬没有动,也没管吟浅在想什么,只看着女皇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臣斗胆,还要陛下满足臣三个条件。一则万事皆要臣过目,不可擅动,不可欺瞒。二则赐我封家免死金牌,免得日后陛下过河拆桥!三则若是出事,陛下须得一人承担,保我封家有路可退。并非臣得寸进尺,只是臣安了心,才好办事。臣用性命保证,只要陛下满足臣这三个条件,臣定竭尽所力,拼死相助。” 女皇不由得欣慰地笑了,赞叹道,“不愧是墨千机的徒弟,做事谨慎留有余地……朕答应,咳咳咳……不过你也得答应朕,朕的澈儿,不能有事!” 封箬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眸微眯,“空口无凭,还望女皇见谅。” 女皇无奈地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镶金令牌递给封箬,然后招呼吟浅拿来密旨,“朕这就给你密令,皇宫这仅有的几千精卫,你只管拿去。拿笔来,丞相的要求朕要一点一点地写清楚。箬儿,请再相信朕一次,朕,不会再失信于你。” 女皇昨夜降旨赐婚封箬并在今日密召封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加上女皇今日未朝,大臣们的猜想几乎都是女皇接下来是要全心放在两人的婚事上了,一时间朝内上下还有些喜气洋洋。 只是个别知内情的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们想知道女皇究竟跟封箬商量了些什么,绝对不仅是婚事这般简单。 比如蒙欣,比如更加惴惴不安的吟楚。 这日,吟楚便衣来将军府找蒙欣,蒙欣似乎知道他要来,早派了管家在门口候着,见到她来,管家连忙使眼色带着吟楚往僻静的地方去了。 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掩人耳目,自然是因为,如蒙欣手下一群武官可做耳目一样,封箬身后庞大的文官集团,这眼线也不少。 管家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说是蒙欣的意思,让吟楚自己进去,她则退下了。 吟楚压下心头的疑惑,推开门走了进去,内室陈设与一般屋子别无他样,近了些,前面隔着一块深色垂帘,帘后的影子若影若现,而蒙欣在帘子前与那人说些什么。 闻得她来,蒙欣转过头来,恭敬行礼,“殿下!” 吟楚踱步至她身边,眼睛始终没从帘后之人身上移开,忍不住开口,“这位是……” 蒙欣嘴角一勾,眸子闪着亮光,“自然是能助殿下荣登九五之尊的高人。” 吟楚很少听见蒙欣夸过什么人,如今更是对这人好奇不已,只可以这帘子太厚,隔这么近,她依然只看得清一团黑影。 “噢?敢问……”何方高人? 吟楚还未问出口,那团黑影已然开口,打断了她的疑问。 只听见仿若磨砂破风般的粗哑声音徒地响起,吓得吟楚僵了僵身体,住了嘴,“殿下若是真想坐上那个位置,便不要多问!殿下只需知道,交易一旦生效,我等必会实现你的所愿。” 蒙欣按了按吟楚的手,对她点点头,示意让她相信她。 吟楚也不顾此人究竟是哪般人物,既然是蒙欣引荐,她安心接受便是,她抱了抱拳,“好,那就在此先谢过先生,待来日本殿下登上皇位,必定好好犒劳先生……” 对方没有答话,吟楚一抬头,只见帘后已经没有了那团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脸色微青,四下寻了寻,确定人已经不见了,这才尴尬地立在原地,面露不爽,“蒙欣,此人当真可信?” 蒙欣倒是对那人这般无礼之举不甚在意,她上弯的唇角就没放下过,足以见得她心情有多好。 “殿下放宽心,听我慢慢与你说。殿下可听过,鬼音堡鬼音士?” 吟楚登时一愣,脑子里窜出了很多信息,“就是那个江湖上听闻能以音律御虫兽的邪教组织?” 蒙欣笑了,应道,“没错!” 吟楚还是愁容满面,问道,“可是自古朝野远江湖,若是让江湖势力涉入朝堂之争,怕是会旁出差错,引发混乱。此人行事神秘,不服管束,如何让他们听我们指挥?会不会太冒险了?” 江湖浪子十有八九乃亡命之徒,眼中只有利益,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反咬她们一口,到时真的得不偿失。 蒙欣倒是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对她的担忧完全不在意,“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正是它,让我足够信任鬼音堡会站在我这边。” 吟楚附耳过来,蒙欣在她耳边轻声道完,只见吟楚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表情已然无法管理。 她张着嘴,压低声音惊呼,“所以他们的目标是丞相府?!” 蒙欣笑着点头,那得意的表情不加掩饰,似乎已经看到封箬跪在她面前求饶的画面了。 “难怪最近见你明明不满吟澈嫁给仇敌,却迟迟没有动作,今日是我冲动了。” 吟楚叹了口气,将自己派人刺杀封箬未果反而被讽刺的事情告诉了蒙欣,一脸的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不,你做的很好……这个封箬就是要多试探试探……” 吟楚眯了眯眼睛,眸光幽深。 蒙欣昂了昂脑袋,故作神秘地道,“我并非没有动作,不然今日女皇为何未朝?” “原来是你!莫非是那人的意思?” 吟楚如同醍醐灌顶,蒙欣只是笑而不答。吟楚原本还以为女皇是真的在为吟澈的婚事操忙,这般想来,定是女皇知道自己已经不安全了,急着叫来封箬,商量对策呢! 两人对视一会儿,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什么,突然两人皆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得意之色溢于其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缘结,周记烧鹅 日沉西山,丞相府大门沐浴在暖黄色的霞光里,若是忽视日渐入骨的寒风,此等风景定然是值得人驻足观赏的。 一身紫色凤郢服饰的少年提着一摞油纸包晃悠悠地进了大门,守门侍女低头行礼,皆道一声“宸公子!” 赫宸顿了顿足,问道,“师姐回来了吗?” 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位公子乃封箬同门师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应道,“半个时辰前回来了。” 赫宸谢过两人后,又晃悠悠地进府了,他知道封箬此次进宫必然是想与那女皇好好商量的,至于结果如何,他且去问上一问。 奈何一进府,他便被府中情景惊得待在原地。只见侍女们手拿红绸及饰物正在院子里匆匆疾走,每间屋子檐角都挂上了红色彩纱,处处一片喜色,就连院子里的那些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都用红布裁剪的花儿给妆点上了,这一路红绸蔓延至封箬的屋子前,他在门口踌躇着停下,他有满腹的疑问想破门进去问个究竟。 可是他却胆怯了… 是的,他迈不开步子… 他更怕自己听到那个心中已有的答案… 这一路他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只觉得满眼的红色刺激得他头脑发昏,眼花缭乱,这满府喜乐融洽的气氛更是压抑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觉得忙碌的下人对他亲切的问候都夹杂着无尽的嘲讽,只有他格格不入,他想转身离开这里,可是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拽紧了手中的绳子,指尖死死地掐着掌心,他此刻双眼发红,浑身开始颤抖,丝毫感觉不到手上那点痛。 他另一只手抚上心口,狠狠地捶打了几下。 “少主” 身后突然有声音浅浅的响起,赫宸眼睛一凛,咻地转身掐住身后人的脖子,一飞身掠过房顶,越墙出了丞相府。 甫一落地,他便将人狠狠地往地上一掷,也不管来人如何,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跟着墨珩吗!” 地上的黑衣人取下黑布,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容颜,正是很久不见的连漪。她白皙的脖子被勒出了鲜明的血痕,却来不及喘气,连忙跪好,“少主人恕罪,属下已将墨珩诱至千机阁,并让他发现了真相。此番前来,便是请问少主人,下一步该如何?” 赫宸扯着嘴角笑了,眉眼轻轻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翘,笑得人畜无害,如同阳光般耀眼,温暖,纯净。 连漪惊呆了,她很少见到赫宸笑,可是他每次笑起来真的很让人心动,然而当她对上赫宸那双黑如漩涡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时,却是忍不住心中一悸,再不敢直视。 她可没忘上次赫宸是怎么用蛇折磨她的,这个人可没有心,更不会怜香惜玉。 果不其然,赫宸一手转着玉箫,一步一步逼向她,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抽出她身上的佩刀,轻轻地把刀锋贴上她精致的脸,这一系列的动作无比自然悠闲,却让连漪惨白了小脸,大气不敢出。 他正想找个出气口发泄,她就自己送上门来,呵! “看样子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为什么不乖乖去做呢,明知道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连漪只觉得一股凉意自脊梁骨升起来,顿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红着眼睛辩解道,“属,属下知错,属下只是担心少主人的安全,这才亲自前来” 她可不敢说,她只是因为想见他,才冒死前来,明明一封信便可以解决。 现在她怕了,后悔了,赫宸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她毁容了,她还不如去死。 赫宸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对方美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徒生恶心。他几乎不带思考,咻地就是一刀,刀法极快,鲜血很快在她脸上渗出来,赫宸却笑得很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连漪,跟了我这么久,若是还一而再再而三触犯我的底线,别说你这张脸,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连漪捂着脸的手颤抖着,心里的不甘越发浓烈,一时控制不住,突然小声回了一句,“若是封箬,少主人会这么对她吗?” 她声音虽小,可是赫宸内功深厚,这句怨怼之语听得清清楚楚。赫宸似是没料到她居然还敢顶嘴,笑容越发森冷,“你也配与她比?” “今日属下冒死直言,少主人切莫因封箬,坏了大事”没料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连漪惊恐之下握住了手,想也不想,似乎是豁出去了,直接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然而话还未讲完,赫宸便一脚踢飞了她,他脸上有滔天的怒气在翻涌,笑容消失不见,面部轮廓冷硬得如同结了冰,声音也寒气逼人,“你敢教训我?谁给你的胆子!” 连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伏在地上咳着血顺着气,一抬头,她见到那个少年如同恶魔一样地朝她走过来。 声音冰冷无情,直戳她的内心,“连漪,不要存以侥幸认为你现在尚有价值,我便不会动你?能替代你的人多得是,不过再找个人完成任务罢了,多大个事?” 似是因为这里离丞相府尤其离封箬的院子很近,赫宸此刻疯狂压抑着心底的愤怒,他蹲下来,一把抓起连漪的脖子,狠狠地捏着,看着连漪痛苦的神色,他不带感情地道,“真是平日里对你过于仁慈,竟让你分不清主次!好啊,你要留下来是,我这就成全你不妨告诉你,我五岁就一刀杀了我爹,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连漪终于后悔了,她连忙求饶,“少主人属下错了,属下这就去找墨珩,属下再也不敢犯上了,请少主人,至少让属下去把任务完成” 她彻底惹怒了赫宸,赫宸又岂会放过她。 赫宸那双清澈的眸子荡起了黑不见底的漩涡,透着死神的宣告。 “晚了!” 而他仿佛看不见她的惨样,也听不见她的求饶一样,黑沉沉的眸子里竟然透出了嗜血的兴奋光芒。 他是真想杀了她! 连漪满心绝望。 就在连漪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突然墙那边传来一道声音,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尤其是赫宸,仿佛瞬间被人点穴定住了。 “阿宸?阿宸!是你吗?是不是你来了?” 赫宸黑漩的眸子几乎是一瞬间清明了,掐着连漪的手突地一松,他冷硬的小脸软了下来,竟然出现了慌乱之色,只见他咻地回头,喃喃道,“师姐?” 然而封箬却没在他面前,只是墙那边的声音虽远却未断,“阿宸!是你回来了吗,我都闻到了,你是不是带了城东周记的烧鹅!师弟?” 赫宸恍若回神,他连忙低头瞧见了右手上的油纸包,甚至还无意识地走了几步,噢对,他是专门去给师姐买烧鹅了,师姐想吃烧鹅,他要把烧鹅递给师姐。 然后当他瞧见黄色的油纸包上那几抹鲜艳的红花,蓦地止住了脚步,脸色一变,浮现出了嫌恶的表情。 他怎么可能让师姐看见他这个样子! 他一回头,眸子恶狠狠地瞪着连漪,示意她敢咳出声试试,连漪连忙捂住了嘴。 方才死里逃生,她才不会傻到再去寻死。 赫宸转身即走,还带上了轻功,略显狼狈地逃了。 连漪好不容易听着封箬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这才连忙大力呼吸咳嗽起来,待喘匀了气,她连忙爬起来逃了。 封箬倒是没想太多,只是在屋子里听了封华半个多时辰的婚宴礼仪,这会儿脑子昏涨,想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会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虽然仅仅是若有若无的,却令她瞬间有了饥饿感。 这个味道她不会忘,上次从方龄口中套了话之后,方龄酒醒后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于是第二天搜罗全城给她送来了卖得最好的烧鹅,正是这城东周记烧鹅。 为了这烧鹅,赫宸当初追到人家店里去,想讨要对方的秘方,奈何店主说是祖传秘方不肯外传,赫宸还差点跟人家打起来。 后来,她就发现赫宸时不时会去买烧鹅回来研究,可能是想找出对方的秘方配方,她自然乐见其成,因为每次研究完,烧鹅都会进了她的肚子。 也不是吃不腻,只是这营销手段好。这周记每天只做那么十几只,抢的人多了,价格也涨了,竟然还是生意红火,一不小心就抢不到。 封箬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以为可能是自己想吃才出现了幻觉,或者是墙那边有人买了烧鹅留下的余香,于是作罢去了大堂那边。 女皇把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凤旋舞节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没有几天了。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在两人婚事完成之前,女皇也不上朝了,然后也有一些关于女皇不久于人世的流言开始蔓延。 所有人对这门急匆匆的婚事各有猜测,更多的是女皇急于将爱子嫁出去,自己好安心。 总之,各种版本都有,一时间,朝内有些风雨不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缘结,叫谁娘呢 百毒宗,一个闻名天下的世代制毒宗门,各种奇毒诡药流传于世,尤其在各国皇室大臣间深受欢迎。 每一种来自百毒宗的毒药总能在各个地方被拍卖到天价,人恒向往之。 然而其本宗却坐落于祈霏国境内的一片暗无天日的林子深处,常人无所能及。 祈霏国居于西北地带,三分之一的国土是茫茫沙漠,有这么一片树林按理说应是人丁繁茂,然而因为这林子一年四季弥漫着有毒的瘴气,导致此处无人轻易踏足,所以百毒宗在此建立了门派,倒也清净。 这片林子之后随了百毒宗的名字,名唤百毒林。 然而今日,有人踏进了这片林子,并一路轻松地直行至深处,来到一座山门前。 “本宗观今日林中异象,笃定有贵人到来,不想竟是枯骨大师亲自到访,当真让本宗蓬荜生辉啊。” 铁制大门敞开着,门口中央立着一身黑黄斑纹长袍的青年男子,见到来人,立马笑盈盈地迎了上去,身后一群苍白没有表情的下人立于原地,呆若木鸡。 那位笑得和善的男子正是百毒宗宗主欧阳求。 来的人有俩,一僧一女。两人做了一个友好的手势,以示礼貌。 欧阳求也回以一个抱拳,目光落在两人身后空荡荡的小径上,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本宗也有许久未见严老了,严老近来贵人事忙呀,也不来本宗这儿喝口茶……” 枯骨大师吴骨长相阴柔,身形消瘦,却偏偏披着袈裟,顶着光头。他放下手掌,摸了摸手中的权杖,笑了,“宗主如此念叨着严老,严老自然不敢不领宗主的情,严老只是命贫僧二人先行一步,严老岁数大了,腿脚不如年轻人灵活利索,尚在途中。” 欧阳求笑意更深,“原来如此,倒是本宗太过心急……哈哈哈…”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看似唠嗑,实则暗斗,最后欧阳求发现在吴骨这里讨不了多少好处,于是收了手,派人领着他们去客房里休息了。 客房里,艾薇儿扯下面纱,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气愤,“这百毒宗宗主张口闭口不离严老两字,分明是认为我们还不够格与他谈判!大师,严老去了黎卉国,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若是他执意要见严老,我们该怎么办?” 枯骨大师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看得艾薇儿没来由地心虚,瞬间敛了神色,垂眸静默。 “你是艾蓉那个引以为傲的女儿?贫僧记得你之前挺沉得住气的!” 艾薇儿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柔顺地应下,“薇儿知错。” 她摸了摸脖子间的丝巾,垂下的睫羽遮住了她此刻汹涌的怒气,自从被那个蒙面人给限制了自由之后,她最近确实有些心浮气躁。 吴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告诫她道,“你不可轻举妄动,欧阳求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他,这结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岂由他哉!他此举不过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年轻人沉不住气,何必闹出大事伤了和气?” 艾薇儿这会温柔地笑了,捏紧长袖下面的手指,“是。” 忍他一时之气,日后时机成熟,本姑娘定叫他加倍奉还! 欧阳浚抢了她的心上人,欧阳求又如此委屈她,这对父子真是讨人厌! 官道上,寒慕和滕溪正快马加鞭,往前疾驰,他们紧赶了几日路程,此刻已快到凤郢国与祈霏国的交境边城了。 “哈哈,子溪,我们快点,再快点!后面那群傻蛋又追上来了!” 后面有人持刀紧追不舍,这寒慕倒兴奋得跟发了横财似的,笑得一脸灿烂。 滕溪见她飞扬的眉毛,上翘的红唇,因激动有些嫣红的小脸蛋,呼吸不由得一窒,心也跟着漏掉了一拍。 似是被她的兴奋感染了,他也忍不住唇角上翘,“小心点。” 滕溪这座万年冰山一笑,竟如冰雪初融般纯净美好,寒慕乐了,忍不住调戏道,“哎呀,大面瘫笑起来真好看,再给爷笑一个!” “……” 滕溪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缓了缓,又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知道后面那些追兵是谁派来的,只是没想到迟登如此不听劝言。 铁蹄阵阵,铁甲铿锵,那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铁甲骑兵。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一手教出来的杀手竟会来追杀自己!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舒服…… “舒姑娘,前方到驿站后,我们想法摆脱他们,再这般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但人受不了,马也经不住如此折腾。 “好啊!” 寒慕也能感觉到自己马的疲惫,这不是欧阳浚的宝马,能跑这么多天,也算不错了。 她爽快应下,下一秒又挑眉望向他,面色不悦,“你叫我啥呢,平时不见你叫我,一叫就是舒姑娘!舒姑娘!都官宣了!还是你自己承认的,我现在已经是你妻子了!你说说你该怎么叫我?” 滕溪冰着脸没理她,继续沉默,寒慕不干了,“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改掉这个称呼,否则,我就叫你冰块了!” 滕溪仍然一脸冷漠,似乎管她怎么叫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寒慕等了又等,实在没有耐心了,直接缰绳一拉,马儿急促地停了下来,她望着同样停下来的滕溪,眼中带着坚持,“不走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想个呢称叫我,要么娘子,赶紧的,不选你就自己走!” 滕溪不知道为啥寒慕又横起来了,长眉蹙了蹙,面无表情的俊脸终于动容了,他道,“别闹了,赶紧走。” 寒慕双手交叉横在胸前,脑袋偏过去,“你不叫我娘子我就不走!” 滕溪眉宇皱得更深了,道,“舒姑娘,我们还未成亲。” “那又如何,迟早是要成的!难道你反悔了?不想娶我了?” 寒慕不依不饶。 “不是……” “那就叫!我让你叫就叫嘛!” “……” “你叫不叫,不叫你就自己走,我一个人就在这里对付他们!” 马蹄声越发近了。 滕溪抓紧缰绳,张口,“娘,子……” 那个子字小得听不见,但是寒慕却噗嗤一笑,笑骂道,“叫谁娘呢!算了算了,朋友叫我米粒,你也这样叫我算了!走啦走啦!” 滕溪默默跟了上去,看着扬鞭策马,潇洒恣意的纤细背影,微微弯唇,柔声吐出两个字,融进萧瑟的风里。 “粒儿……” 另一边的官道上,同样通往凤郢国。 两人也是骑着马儿狂奔。 “巧雁姑娘,你慢点,这么快会出事的!”齐坤有些担忧地看着前方飞奔的巧雁,忍不住开口,“公主不会有事的,王爷既然知道了公主在凤郢国,必定已经派人先行前去,暗中保护公主安全……” 巧雁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闭嘴!” “巧雁姑娘不相信我?我齐坤……”话还没说完,巧雁缰绳一拉,抽出佩剑攻向齐坤,满肚子的火气终于爆出来了,“我叫你闭嘴!要不是你,王爷怎么会发现公主的行踪,我告诉你,公主若是出事,我饶不了你!” 之前在灵州,齐坤发现了巧雁和巧思的异常,然后告诉了战王爷。之后宣夜一直逼问巧雁巧思夙裳的行踪。 巧雁知道战王是真心关心公主安危,于是和巧思商量后还是准备告诉战王爷。只是没有说夙裳的另一个身份是未央宫宫主。毕竟,未央宫在别人眼里,可是邪教! 巧思是有点怀疑齐坤是不是听见了有关未央宫的事情,但在宣夜平静的脸上发现似乎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于是两人准备誓死不说。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是爆了出来,当她们在宣夜那里听说老宫主硬闯皇宫并身陨的消息,知道再也瞒不住,只好全盘说出。 太后被冠上邪教反贼的罪名,闹得满城风雨,战王匆匆赶回了皇宫,担心夙裳听到沈月的消息后会出事,派了齐坤前去寻找夙裳,巧雁实在放心不了,也跟着跑了出来。 若是齐坤一路上安静点还好,可这家伙却一路上废话不断,还总叫她慢点,她本就对他偷听的事情不爽,叫她如何不气? “巧雁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王爷为了公主夜不能寐,既然公主尚且活着,为何不能告诉王爷,让王爷安心一点。况且王爷好歹救过你的命,你为何还不肯相信王爷待公主的真心。相信公主在这里,也不能任由你恩将仇报!” 齐坤立马持剑抵挡,看着巧雁满脸的怒火,他又不能直接告诉她,之所以不用太急,是因为王爷已经委托同门师兄前往相助…… 他话音刚落,却见巧雁眼眸一瞪,“说谁恩将仇报!你不要以为夙霞没有杀了我,我就会对你们感恩戴德!战王真有那么担心公主,为何不亲自前往?只怕是知道了公主身份,避之不及!” 巧雁心知宣夜不会这么待夙裳,只是她正在气头上,一时间嘴不由心。 齐坤气得用剑指着巧雁,眼睛都瞪圆了,“你……” 如今太后身份暴露,尽管消息已经尽可能地保密了,可是夙裳是一定会被认为是邪教余孽,若是行踪暴露,淑太妃知道夙裳还未死,一定恨不得抓了夙裳,再随便一个罪名,足够定了夙裳死罪。 可是尽管是这样,王爷还是第一时间赶回去善后,这足以说明王爷的决心,为什么还被人怀疑居心? 齐坤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王爷怎会……” 齐坤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正想好好为宣夜辩解什么,却见人家一点也不想听,直接上了马走了。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奈追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缘结,首席大弟子 “嘻……” 前面的人各自生着闷气,却一前一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却莫名给人一种好笑的感觉。 道路旁树上跳下一个人来,此人摸着下巴目送两人远去,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这俩傻子……也不枉费我跟了这么久~” 此人正是被寒慕打发去黎卉国灵州打探夙裳消息的冗沥。 冗沥到了灵州的时候去瑰山转了几圈,发现瑰山地形诡秘,为了自保他不敢深入。正巧黎卉皇宫出事,他无意间碰到了急匆匆回宫的战王爷一行人。 也注意到了这俩奉命异道而行的小傻子!于是他一路悄悄跟着这俩来到了边境。 本来他还想继续跟下去,谁知这俩时不时就吵起来,一吵……他就渔翁得利,所有想知道的消息不求自来。 哎呀,看来那公主还没死,还去了凤郢国~ 嗯,他得赶紧给主人报告去…… “哎哟!” 突然后脑门挨了一记重拳,冗沥惨叫一声,被打趴到地下。 被揍得晕乎乎的他,“……” 什么人,敢偷袭他! 冗沥回过神来,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转过脑袋,骂道,“哪个龟孙……哥?” 刹那间,那张愤怒的小脸刷的白了,他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愣了好久,终于扯了扯嘴角,“哥,哥怎么在这……” 冗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阴沉,若是旁人会以为他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可是身为孪生兄弟的冗沥清晰地在那张脸上读出了愤怒。 谁惹他了! 他都多久没见他哥生气了! 他哥生起气来可不得了…… 冗沥默默吞咽了几下口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低着脑袋往冗涯那边挪了几步,“哥,出什么事了?” 冗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你去青楼了?” “我没有!” 冗沥反射性地否认,下一秒就后悔了,他恨不得抽死自己。 瞧着冗涯越发黑沉的脸色,他连忙承认错误,“哥我错了!” 哥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不是只有主人和他知道吗……莫非主人? 然而这次冗涯没有轻易放过他,直接抽出佩剑便毫不留情地往冗沥身上刺去。 “啊啊啊,哥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绝不去了!” 冗沥一边躲一边求饶,心里却在苦哈哈地怨怼寒慕,说好的不说呢,主人你害死我了! “哥我真的错了,别打了!” 冗涯一点也没留情,剑锋划破了冗沥的衣服,又抓着冗沥狠狠地揍了一顿,直到冗沥趴到地上只能哼哼的时候才撒手。 冗涯抱剑立于他身旁,眺望远方,目光空洞。 他说:“我以前便说过,再去那种烟花之地我必打断你的腿!这次让你涨涨记性,再敢有下次……” “不,”冗沥喘着余气,“不会了!” 冗涯不再理他,跨步正欲离去,冗沥连忙爬了几下,狼狈地起不来,只要叫住了他。 “哥,你去告诉主人,夙裳没死,去了凤郢国了!我不行了,我得找个地儿养伤去……” 谁知冗涯只留他一个背影,淡淡道:“主人日前已经去了凤郢国,自己的消息自己去送。” “……”冗沥一脸凄楚地看着那道潇洒离去的冷漠背影,只觉得悲从心来。 郢都 一家医馆内。 夙裳醒来时,封十五正在与那医者言谢着什么,重羽候在她旁边,一见她醒来,正欲惊喜出声,却见夙裳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 重羽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乖乖闭上了嘴。 夙裳冲他眨眨眼,然后又晕了过去。 重羽:“……”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素白道袍的男子,手持铜制罗盘,俊逸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重羽拦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夙裳。 重羽一脸冷意:“你是何人?” 封十五也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道袍男子腰间那若隐若现的玉牌上,若有所思。 只听得对方应道:“在下千机阁阁主门下亲传大弟子墨珩,幸会。” 千机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千机阁首席大弟子墨珩更是墨千机的儿子!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封十五连忙行礼,“原来是墨珩公子,墨珩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这位可是封箬的亲传大师兄,她可不敢怠慢。想来也真巧,墨千机一共只收了三个亲传弟子,平日里想见一个便难如登天,如今竟然都出现在凤郢国,莫非也是来的? 墨珩笑意未泯,目光澄净,自带不染俗世的微晕。 墨珩:“在下本无意来此,只是和师妹云游时路过凤郢国,听闻封师妹不日大婚,便想着还是来道一声祝福比较好。” 重羽一直打量着面前这位道袍男子,突然笑了,“先生既是封箬师兄,何不直接去丞相府,来此做甚?” 墨珩:“先前见着封师妹入了宫,人不在府中不好上门叨扰。” 墨珩的眸子扫了一眼躺着的夙裳,继续道,“又正巧见到这位姑娘追赶丞相马车晕倒,想来定是认识封师妹的,同门一场,封师妹必能见在下,不如与在下一道。” 重羽面色仍旧不善,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夙裳轻声嘤咛,顿时转过头去,见到夙裳悠悠转醒。 重羽“……”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侯醒,这死丫头就是装的! 封十五面上一喜,道:“姑娘醒了!太好了!” 夙裳面色红润,只是唇色微白。 她扫过重羽脸上的不满,开口道:“羽儿,我要喝水。”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重羽耳尖一红,尽管面上仍然罩着阴霾,却还是赶紧倒了杯水给她。 夙裳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望向那位道袍男子,“公子真能助小女子见到丞相吗?” 面前的女子有着一副令人惊艳的好相貌,本应艳丽无双,这会因着中暑,双颊绯红,眉间一抹倦意,倒更是引人怜惜。 墨珩:“实不相瞒姑娘,箬儿师妹与在下自小青梅竹马,情意相投,本应是……未曾想箬儿下山一趟,遭人迫害,醒来后性情大变,对在下全无情谊。在下不求箬儿能回心转意,只是大婚前再看她一眼便足够。” 墨珩面上难掩伤情之色,在座听者纷纷为之动容,不曾想眼前这位公子竟然与封箬有着这样一段往事,联想到封箬即将大婚,更是对他惋惜不已。 封十五无疑被打动了,她选择了沉默。作为封箬的下属,不管真相如何,她都没有权利去干涉主子的私事。 倒是夙裳正色了起来,抓住了他口中的关键词,问道:“不知公子所言性情大变,是何意思?之前的封箬不是这个样子吗?” 墨珩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头,“自然不是,在下与姑娘讲个故事,只是希望姑娘听后,能为在下解开当下困局。” 夙裳来了几分兴趣,面色也好了不少。 她道:“你讲。” ————————— 转眼十天已过,今日是凤旋节最后一日,也是当今丞相与皇子的大婚之日,凤郢国京都格外热闹,许多百姓大清早的就候在街边,挤作一团,只为亲眼见一见这位回国不久便得到女皇重视,稳居丞相之位,如今又要迎娶京都第一美人的传奇女子。 还有不少闺阁男子也躲在楼上雅间窗户旁期期艾艾地等着,更有大胆的,甚至也跟着挤去了街上。 日头渐渐升起,大地开始升温,但这一点也没减少人们的热情,只一股脑的往前挤,忽然,后方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人们纷纷侧目而视,然而出现的是一男一女奇装异服的陌生人骑着马横冲直撞而来,只见跑在前面的姑娘兴奋地挥动着马鞭,“呀!杀人啦!杀人啦!快跑哪!快跑呀!” 众人疑虑地朝后方看去,果真见一群黑衣杀手狂奔而来,手中的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寒光,只要被那锋利的铁片砍到,岂能活命? 众人惊愕了半秒,蓦地尖叫着四下逃散,奈何人流太多,众人惊慌失控,局面更是崩溃。 “啊啊啊……救命啊,蒙大魔头抢亲来了!” “什么,蒙,蒙,蒙大魔头?她真来了?看来传闻是真的……那封丞相怎么办?” “管别人作甚,管好你自己的小命,还不快跑,想死在蒙大魔头的刀下?” “……” 寒慕不知道这些人想歪了,她只是单纯想制造混乱,借机甩脱后面那群穷追不舍的杀手。 说来也着实令人气愤,路上他们已经甩掉过他们很多次了,却总是不到半天又让他们追了上来,就像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寒慕一时情急,没能握好缰绳,差点冲撞到街边一位来不及避开的娇俏蒙面公子,她连忙双腿加紧马背,猛地调转马头,在擦过那个公子之际,右臂一拦,便将那公子揽在了怀里。 “啊——” 刺耳的尖叫声吓得寒慕差点将人给丢下去,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没想到对方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寒慕:“……” 紧跟上来的滕溪看了一眼寒慕怀里的男子,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进城前便跟你说过,这个国家的男子不能轻易碰,人家的清白你得负责的。” 男子……的清白! 这怕是她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搞笑的笑话! 尤其是她这一路看过来的“奇景”! 小鸟依人娇滴滴的男子? 走路大摇大摆粗犷的女子? 寒慕作为一个正常人,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侮辱! 第一百一十六章 缘结,再次见面 “……” 寒慕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咻的将人丢到滕溪身上,浑身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她嫌弃道:“负什么责啊,就抱了一下而已啊!而且事出紧急,不抱他就没命了啊!” 这里的男人都有病,让她负责?门都没有! 滕溪无奈地拎着那个公子,望着寒慕跑掉的背影,又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只好继续带着这个公子跑路了。 寒慕回头冲滕溪眨了眨眼,模样神气得紧,“快点!快点!” 滕溪忍俊不禁,和她一起窜入一边的胡同,却不想刚进去便见一黑衣人直挺挺地持刀立在里面。 黑衣人道:“滕教头,在下已等候多时。” “教头?” 寒慕正疑惑着,滕溪下意识飞身向前,身体挡在寒慕面前,神情严峻,“你要如何?” 黑衣人亮出白花花的大刀指向他,“皇上下令,此贼必处之以后快。滕教头,念你曾与我等有教授之恩,我等敬你一声教头,身为武林盟主,我等奉劝你一声,不要是非不分。” 寒慕跳下马来,推开身前的滕溪,双手叉腰,“好啊,要杀我不是!有本事一对一单挑,你以众欺寡算个什么本事!本姑娘今儿就站在这,是爷们就来!” 黑衣人后面的人几欲冲上去,领头的却拦住了,只听他道,“姑娘,滕教头曾教过我们,与恶人相斗,拿下便好,不在乎人多人少,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无耻!”寒慕咬牙,扭过头问道,“真是你教的?” 滕溪面无表情地点头。 寒慕回头怒喝,“本姑娘怎么就是恶人了!你也不去四处问问,本姑娘的名声好着呢!你凭什么抓我!” 领头的竟然还认真地想了想,道:“滕教头曾说,我们做暗卫的,只需听主子话就好,其余无关紧要。” 寒慕扭过头,问,“也是你教的?” 滕溪面无表情地点头。 寒慕气怒:“这么听话,你们的滕教头让你们滚,你们怎么不滚?” 领头的认真地想了又想,道:“滕教头曾说,他离开后,我们只需听皇上一人的话,我等不敢有违,还请滕教头和姑娘随我等回去,莫要逼我等动手。” 寒慕扭过头,没有问,眼睛瞪得更圆了。 滕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不错。” “……”你这一脸欣慰是什么鬼?自己教出来一群傻帽追着自己跑,你不嫌丢人?还“不错”?不错你个头! “既如此,就让你们的教头夫人来教教你们,什么是尊师重教!”滕溪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寒慕裙摆一撩,抽出腰间宝剑,本着“先下手为强”向那领头的直掠而去。 令滕溪惊愣的不是她的速度有多快,轻功有多好,而是她手中的魄寒剑! 那是他丢了的魄寒剑! 为何会出现在舒粒身上?宣夜曾经说过,他在弑炤中人的身上见过魄寒剑,舒粒又与那杀人如麻的弑炤组织有何关系?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寒慕虽以速度取得先机,然而始终一人难敌四手,那些杀手一窝蜂全朝寒慕围攻而去,如今她腹背受敌,他立马冲上去救人。 寒慕挨了一记划伤,疼得龇牙咧嘴,不由得骂道,“混蛋!一群欺师灭祖的小人!滕溪算你们半个师父,老子就是你们半个师娘!竟敢这般对你们师娘!无耻之徒!不要脸!”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眼中鄙夷之色更甚,“我等受命杀你,谈何无耻?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还这般聒噪,幼稚!” 寒慕与滕溪背靠背,她嘻嘻笑了起来,眉梢染上一抹自傲:“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有你们滕教头在,死人可得变成你们了!不过,若是你们乖乖认错,叫声师娘听听,兴许你们师娘一高兴,还能保证你们活着滚回去呢!” 领头人脸色绷了绷,直攻寒慕,“伶牙俐齿!受死!” 滕溪武功高强,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何况这一群他自己带出来的人。可惜输在势单力薄,还得分心照看舒粒,他懒得与他们做多纠缠。 寒慕脑子转得飞快,她知道滕溪来凤郢国有急事,可不能让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给缠上,必须彻底摆脱他们。 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来了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唢呐声吹得特别喜庆,她眼眸一亮,啊呀!对啊,今日是封箬大婚呀!何不闹上一闹? 寒慕飞身一个旋转,故意持剑刺了黑衣人一下,在其失神之际,寒慕运起轻功往胡同外溜去,“嘿嘿,有本事来追我啊!” 滕溪刚回头,便见寒慕冲他眨眼,“子溪,跟上我!” 欢乐的声音越来越近,鼓声震天,连鞭炮也炸了起来,不多时,寒慕眼前果真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她奋力一跃,直奔马上的人,“封箬!” 封箬心知今日不会顺畅,加上前面有人大闹,疑是蒙欣前来抢亲,封箬此时正浑身戒备着。 汤圆走得很慢,封箬只需紧紧抓着缰绳,不必担心汤圆会将她丢下去。 寒慕的这一声大叫,瞬间让她眉宇一皱,斜睨了一瞬,只察觉一道鹅黄色的影子朝她飞来,封箬唇角微勾。 蒙欣,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不过,直接动未免太傻了! 那一刹那,寒慕还未接触到封箬,封箬微微仰身,躲过了来人的“袭击”! 寒慕不曾想她反应这般大,只好凌空翻转,伸手抓住了封箬的手臂,“喂……” 只可惜封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或者说,封箬根本没看她!只见封箬手中寒光一闪,寒慕连忙放开了她的手臂,避开了她手里的飞刀。 封箬腾身而上,反手抓住寒慕的衣袖,用力一扭,似要将她整个人丢下去。 寒慕察觉了她的动机,登时吓到心脏一抽。 妈呀,这要是摔下去,那她不得摔残! 封箬这丫头,这才多久不见,竟然对她下毒手! 来不及多想,她猛力往封箬怀里撞去,另一只手趁机环上她的腰,轻功一点扛着封箬飞上了屋顶。 好在这封箬反应没有她快,在封箬愣神之际,唯恐她再动手,寒慕急忙拽住她的手,叫道,“封箬!我是寒慕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封箬果然停手了,寒慕揉着手腕,一脸委屈地道:“你刚刚反应怎么这么激烈,要不是我脑子转得快,这会早被你摔死了!干嘛啊你,真是的!” 封箬怔愣过后,这会浮上了浅浅的微笑,带着一丝尴尬,目光落在了她红肿的手腕上,“原来是你,真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嗯,你的手没事?” “哎!没事没事!”寒慕甩了甩手,耸了耸肩,“小伤,我没那么娇贵!只是你这,确实太过用力了啊!” 封箬连忙赔笑,她确实不知道来人会是寒慕,是她的错。不过,时隔这么久,寒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你怎么在这?” 寒慕嘿嘿地笑着,凑到封箬面前,抬手搭上了封箬的肩,半开玩笑道,“当然是来喝喜酒的啊!好你小子,结婚都不请我,我可是报上名的,落月山庄寒慕,你是不是一回家,就把哥们给忘了?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真不够意思!” 寒慕笑容灿烂,很自然地跟封箬叙起了旧,尽管那个时候的寒慕不是她,但她本来就是个自来熟的人,加上脑子里的记忆,她和封箬相处也是轻松无压力。 封箬眸色微恙,很快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讪讪道:“那个,我们分别后,遇上太多事,回家后,事务冗杂,今日之事也不是表面这般,我,我日后定亲自上门拜访!” “那好呀!说到做到啊!” 寒慕话音刚落,滕溪也跟了上来,他手里还拎着那个晕过去的公子。 寒慕连忙凑到封箬耳边道:“箬箬啊,你可得帮我个事儿……” 封箬听她那声“箬箬”,不禁失笑,恍惚间,似乎当年也有人用这种语调叫她。 “染染啊,帮我个事儿呗!” …… 听她说完之后,封箬也回神了,她带着了然的微笑,“好。” 这会,那些杀手也围了上来。 黑衣人:“哼,不管你们会跑多远,我们都会追上!怎么,又多了一个送死的?多一个少一个又何妨!” 领头人的冷笑夹杂着对封箬浓浓的不屑一顾,毕竟他们是祈霏国皇族最精练的战士,重点是,他们人多,还怕斗不过这三人?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人多势众,我们区区三人,铁定不是你们对手的对,我告诉你们,别太天真。” 寒慕瞬间闪到封箬身后,推着封箬上前一步。领头的瞬间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大眼睛,不惊不慌,无声无息。他眉梢不明显地皱了皱。 “因为她一人,便能困住你们!” 封箬气息沉稳,若不是看起来很年轻,领头人都快以为这个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师。 他心头微怵,移开视线冲寒慕怒喝:“你这小丫头,未免太过狂妄!她有何本事,能让我们皆困于她手!” 寒慕正要争辩上几句,封箬突然轻笑,笑意不达眼底:“不知阁下可否听说过千机阁?” 领头人的脸上刹那间血色尽退,“墨千机墨阁主的那个千机阁?” “不错。”封箬理了理方才弄乱的喜服,扬眉轻笑:“巧的很,你口中那位墨大师,正是在下的师父。” 不顾领头人越发青白的脸色,封箬极有礼貌地拱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千机阁内门弟子,墨千机座下二徒弟,凤郢丞相封箬。” 第一百一十七章 缘结,不负相请 领头人瞬间紧了紧手指,足以看出是在害怕,然而他还是梗着脖子道:“我等乃是祈霏国皇室暗卫,奉皇上之命,捉拿贼人,还请封丞相开恩,让我等执行皇命……” “呵呵……” 封箬的冷笑打断了那人的话,只听得她道:“本相不管什么贼不贼的,本相只亲眼见到,你祈霏国皇帝派暗卫潜入我凤郢京都,扰本相大婚。是否为刺探军情,对我凤郢不利……” 封箬没有说完,领头人已经跪了下去,惊惧道,“封丞相,我等知罪,还望封丞相大人有大量,饶过我等,我等立马离开凤郢国。” 他们不能再挑起两国战争,祈霏国前不久与黎卉国大战败归,如今实在是无力再战。 封箬红色的披风一扬:“还不滚?” 那些人唯恐中了阵法,谨慎的退了几步,这才飞了下去,消失人流中。 “嘿嘿,厉害呀!几月不见,成熟了不少呀!不错,有一国丞相的气势!” 寒慕双眼放光地围着封箬转了又转,毫不吝啬地赞叹,“这帮孙子!跑得倒快!” “墨大师之徒在此,不跑,等死么!”滕溪仍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明显带上了一丝敬意。 封箬笑了,投向滕溪的目光带着一抹审视,“看来这位,似乎与家师相熟?寒慕,不给介绍下么?” 寒慕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容灿烂,“哎呀,我告诉你,他是滕溪,武林盟主哦!不过,马上就是我的人了!哎哎,我们也快成亲了!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递请柬的。” 唯恐封箬拒绝,她又搭上了封箬的肩,“我告诉你啊,你不请我没关系,若是我请你,你不来,哼,小心到时候我杀到丞相府来,亲自绑你!” 寒慕的强势令封箬哭笑不得,这种熟悉亲切的相处方式似曾相识,封箬却无暇多想。 寒慕更是大喇喇的性子,两人心里竟不约而同的将这莫名其妙的好感当作了相见甚晚。 “哈哈……放心,等你请帖一到,天大的事我也丢下,风里雨里,不负相请。” 封箬很少作出承诺,可是一旦许诺,向来是言出必践。 寒慕没来由的信了她,似乎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性格,“哈哈哈好啊!啊,说到成亲,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啊!哎哟,你看,来得匆忙,路上又被一帮孙子撵了一路!额这个,礼物啥的也没备……” 寒慕觉得封箬是不会在意这些虚的,果然见人家笑得满脸无所谓,但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偷偷将她拉到一边,凑到她耳边嘀咕道, “箬箬啊,钱是万恶之源,还可能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再说,咱们之间送钱多见外,结婚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钱没钱无所谓!嘿嘿嘿……对?” “……没让你送钱。”寒慕这个样子太像某个“守财奴”,封箬会心一笑。 还想打趣她几句,却不想寒慕突然将一块精致的牌子偷偷塞进了她的手中,低声道,“那感情好,这是落月山庄一号牌,持此牌到落月山庄,全庄上下皆奉你为上上宾!如何?这礼物够分量?看我对你多好……” “呵,与其给些虚的,不去请我吃顿好的!” 一听见寒慕这得意的语气,封箬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冒出了这一句话。 熟捻得好似经常说过! 封箬蹙禁了眉头,探究的目光刚落在寒慕脸上,却见滕溪略带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粒儿,我们不能耽误封丞相的良辰吉时,我们也还有要事在身。” 滕溪似乎看不得两人腻歪的模样,但清高如他是不会承认,他竟然在吃一个女人的醋,还是个即将成婚的女人。 寒慕啊了一声,嘻嘻笑道:“也是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因为我耽搁了,我们急着去办件事,婚礼就不去了啊!但是晚宴可能会去凑凑热闹噢!” 封箬笑着行了行礼,“既如此,那我就恭候二位光临。” 临走时,寒慕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眸光真诚:“箬箬,看你不太开心,心事重重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人活着,图的不过顺心如意,感情不能勉强,随心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值得。” 滕溪拎了拎手里的人,寒慕连忙将人放在封箬旁边,“啊对了,这个公子方才差点让我撞到了,麻烦箬箬送他回家了!” “好……” 寒慕和滕溪已经走了很远了,封箬仍然站在屋顶,望着街上繁华热闹的场景,说得轻巧,她已经无法丢弃肩上的一切了,人生在世,有几件事是随心所欲的? 她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让寒慕给看出来了。 可惜已经晚了,在原主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是只为自己而活了…… 寒慕说她成熟了不少,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呢,她记得之前在野狼岭,寒慕明明是个清冷的姑娘,现在一举一动随性而为,笑容灿烂,鹅黄色的衣裙…… 变化太大了! 她……是不是待在这里太久了,越活越不像自己了。 “你……” 突然身后一声惊叫,封箬回头,见到这位蒙着面纱的公子已然清醒。 不用她费心解释,这公子竟然认识封箬。看清封箬的脸后,突然激动地爬了起来,“丞,丞相大人……是大人救了我吗?” 封箬含笑:“不是,真正救你之人已经离去。” 公子眼含希冀:“一定是大人救的!说实话,自从在宫中宴会上看见丞相,我,我已经对丞相芳心暗许……我正是为了想再见丞相一面才来的……” 封箬:“……” 寒慕好像给她找了一个麻烦啊! 封箬礼貌地退了一步,“公子既然已经醒了,本相便先行一步。” “大人!” 那公子突然上前抱住了封箬的胳膊,颤抖着紧紧抓着她,顾不得礼法,“不要走……我,我下不去……” 封箬还未见过这般死缠烂打的,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了,只听她道:“本相也恐高。” 言下之意是,你拉着我也没用,我也下不去! 公子:“……” “小姐!”正在两人僵持之际,明兰急匆匆地出现,只见她满脸的焦虑,“不好了,出事了!” 封箬疑惑地看着她,明兰扫了一眼旁边的公子,封箬直接扯了扯胳膊说:“你先放手。” 公子放了手,封箬连忙离他远点,明兰这才凑到她耳边低语,封箬半眯的双眸沉了沉,“该死!” 封箬目光落在公子身上,“这位就交给你了,送他回去。” 街头另一边,一袭红色嫁衣的男子正在人群中飞奔,手脚上的绳子早已被他藏在身上的匕首给割断了,而他一路上也是如同开了挂一样的顺利。 正是逃婚的吟澈。 殊不知,有人正躲在暗处盯着吟澈,一边给吟澈后面追的那两拨人使绊子,一边替吟澈开出一条道来。 他不伤人,他只需要这小子嫁不成。 为何说有两帮人呢!因为除了封箬的人,还有蒙欣的人。 赫宸正替吟澈解决掉蒙欣的人,忽然一道红影急掠而过,只见封箬红衣翻飞,一头小辫子扫过衣袖,脚上带着轻功,疾步如飞地冲吟澈追去。 若是封箬动用了轻功,这会早追上吟澈了,赫宸知道她之所以用跑的,不过是恐高! 京都正上演着一场痴女追夫的戏码,围观的群众格外得多,一来是为睹这传说中的第一美人是哪般模样,二来只为看戏,瞧瞧这年轻的小丞相如何驯服这麻辣的娇夫!三呢,也有人期盼着这场婚事无法完成! 楼上的重羽趴在窗户边恰好瞧见了这一幕,顿时乐了,“哎呀!小丫头快来看,那不是封丞相嘛,她的夫君逃婚了!哈哈……有趣!” 一边的夙裳听见封丞相三字,立马冲到窗前来,大有翻窗的动作,“在哪?她在哪?” 重羽见她此举,吓了一跳,脸色微变,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眉宇蹙紧,“你作甚?这是二楼,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晚些时候我们再去找她,人家师兄在这呢,定能带我们去见她,说不定还能吃顿婚宴呢!好了好了,人家忙着追夫呢,哪有空理会你……” 夙裳只见到人仰马翻的大街,不死心地趴在窗口,墨珩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抹红影上,轻道,“乔姑娘放心,师妹既然与你相识,定然会见你的。” 夙裳眼角余光扫过墨珩衣袖下面攥紧的拳头,凤眸微眯,轻轻转动。 “多谢墨公子。” 吟澈不会武功,更没有内力,很快便被封箬给逮住了,谁知吟澈这个铁了心的,抓起手中的匕首就朝她刺去。 封箬一个瞬躲,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认清了那是方砚给她的匕首,正是她在牢里丢给这小子的! 臭小子,竟敢用她给的匕首刺她! 封箬微恼,猛地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吟澈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疼得嗷嗷叫了起来,尽管如此,还是死死拿着匕首对着她。 吟澈:“你!走开!我死也不会嫁给你!死也不会!” 封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染着一丝笑意,那双眸子却冷冰冰的,吟澈能从中看出来,她是生气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缘结,逃婚未果 封箬伸出手,“殿下,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封箬语气温柔,看热闹的人纷纷为之动容。 然而吟澈却一直往后挪,他挪一点,封箬就上前一步,吟澈怒喝,“走啊,本殿下叫你滚没听到吗!不许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 封箬脸上始终挂着轻柔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破口大骂而有一点变化。 “殿下,陛下等着呢,若是误了吉时,臣可承担不起。” 吟澈则是一脸慌乱和愤怒,只恶狠狠地叫她滚。 封箬咻的上前,趁其不备,抓住他手腕的手狠力一扭,吟澈再次惨叫了起来,匕首掉在了地上,“你这个疯女人,啊……我的手,我的手啊……混蛋,你杀了我!” 封箬捡起匕首,目光在他那张如同含泪娇花的怒容上扫过。 她道:“委屈殿下了,臣日后再跟你解释。” “本来以为你会是个好人,没想到你与蒙欣是一丘之貉!强掳强掠,强娶豪夺!你和蒙大魔头又有何异!我真是看错你了,啊……” 封箬被他气得笑容更深,只道:“我从未告诉过你,我是好人。” “你!你!你杀了我!” 封箬将匕首收进衣服里,微笑着看向他,“我不会杀你。” 封箬自顾自地点了他的穴道,见他再也动不了了,这才悠悠然站了起来,“你还是安分点,少吃点苦。” 吟澈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没收了!”封箬一个眼神也没丢给他,负手而立,就准备站在这等人来,抱回去什么的,不好意思,她想都没想过。 这时,突然一个黑衣人自人群中窜了出来,直向吟澈攻去,杀气十足。 封箬在来人逼向吟澈面庞前一寸之际,飞刀一晃,咻的截下了来人的攻击。 下一秒,封箬一脚踢飞了吟澈,专心致志与这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猝不及防又挨了一脚的吟澈:“……” 封箬擒住对方的手臂,“你是何人?” 黑衣人蒙着面,露出一双吃惊的清澈眼睛,封箬蹙眉,方才感受到一丝熟悉之意,未及细想,只见对方无意与她纠缠,一心只在吟澈身上。 封箬也没有下死手,一心只夺对方的面巾。 两人近身,封箬擦过对方身侧,顿时收手,蹙了蹙眉,眸光微恙。 黑衣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奈何面前之人是他所忌惮的,不敢下死手。 封家的侍卫很快到了,黑衣人见时机已过,只好一个飞身跑掉了。 封箬留在原地,没有去追。 明月的手里提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姑娘,冷着脸走到封箬面前,“小姐,除了蒙家的暗卫,我们还抓到一人,此人身份特殊。请小姐定夺。” 那姑娘见到封箬,立马怒吼了起来,甚至要冲上去打她,“封箬,你这个小人!澈儿不喜欢你,你凭什么强迫他!啊……你竟敢打伤他!放开我,放开我!” “……” 封箬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傻子。 她难得敛起微笑,挑眉,“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迫他了?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 “你!巧舌如簧!” 得到封箬的眼神,明月放开了姑娘,那姑娘跌跌撞撞地跑到吟澈面前,将他抱了起来,“澈儿,澈儿,你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封箬!你就是这么为君的吗!这还未过门呢,日后岂不是要被你给折磨死!” 封箬颔首一笑,温润如玉,“文小姐有所不知,方才有歹人行凶,为保殿下安危,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还认识我?你认识我你还这个态度!”文敏睁大眼睛瞪着她,好似她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封箬反问:“本相朝廷一品官员,你尚无一官半职在身,你要本相拿什么态度待你?” “你!”文敏虽然暂时没有官职,然后文太师只她一女,日后必然女承母业,朝中哪个敢对她不敬?然后今日封箬一个“本相”足以压得她无话可说。 她咬牙:“我看你笑得虚伪,一举一动根本不将澈儿放在心上,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强迫他?” 吟澈的父亲凤君是文太师的亲弟弟,这文敏与吟澈还是表姐弟的关系,两人一般长大,乃青梅竹马。 文太师为人还挺不错,从不与她作对,平时上朝也是默不作声。 封箬没必要将两家关系弄僵。 想着,她抿唇低头,唇角微勾,微笑着向文敏走了过去,明明笑得温柔,文敏却不自觉的感觉背脊凉凉的,“你!你要做什么!” 吟澈紧紧地拽住文敏的衣袖,低着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躲在文敏怀里,而文敏则像护崽的母狼一样,竖着毛,龇牙咧嘴地瞪着她。 封箬在二人面前站定,没有什么动作,忍笑道,“本相是个讲道理的人。文小姐,即便当初你未在京都,也应当听说了。这次赐婚是陛下亲自拟的,亦是陛下亲自做媒,本相一介臣子,如何能反抗?倒是你,破坏本相婚礼,伤及陛下脸面!你可知罪?” “我,我……” 封箬冷哼一声,唇角微勾,“亦或者,本相应该亲自去太师府拜会拜会文太师,看看是不是太师大人准许的?” “你,你敢!” 文敏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家里的母亲,文太师为人严谨,对女儿更是严厉,文敏可不能让母亲知道,不然,她又得几天下不了床了! 封箬敛去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文敏,“把文小姐好生请去仪庙送还给文太师,至于我的新郎,还不快请回轿子里去,陛下还等着呢,给本相看紧了,再出意外,本相拿你们是问!” 仪庙是靠近皇室宗庙的一个祭祀天坛,分为内坛和外坛。内坛只能皇帝大婚使用,王公重臣则可以在外坛完成婚礼。 这个天坛是浮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池湖中央,四周环绕着绿莹莹的湖水,然后皆要乘船才能过去。 坛外是一处挂满铃铛彩纱的桃花林,尽管已经入秋,桃花早已谢去,然而树上挂着的红色福袋以及彩带仍然给这里装点着一片喜气。 不少黎民百姓也兴在这片林子周围完成婚礼祭祀,所以这里算是凤郢国一个固有的大婚场所。 封箬带着吟澈到的时候,坛外已经围绕着密密麻麻的百姓。而外坛那处,女皇及大臣们已经候在那里很久了。 封箬扶着吟澈上了船,徐徐往坛中游去。 “吟澈,待会有场硬仗要打,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 封箬捏紧了吟澈的手,凑近他耳边低语道,“你就等着给你母皇收尸!” 吟澈惊疑不定地瞪着她,封箬依然冲他笑得很温柔,他发现他能动了。 她解了他的穴…… 在他的印象中,封箬除了初见那会那声“滚”之后,一直温温和和,从没说过如此重话。 他急问:“你什么意思?你对母皇做了什么!” 封箬:“我哪敢对你母皇做什么呀,倒是被你母皇拿来当枪使呢!” 吟澈沉默了。 当船靠岸,封箬上岸后,将手伸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封箬笑得轻柔,身后的女皇也向他投来柔和的目光,他犹豫再三,终于将手放进了封箬的手上。 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女皇脸上欣慰的笑容,笑容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离得近了,他才看清了女皇眉眼间的疲惫之意。 这是扑了再多的胭脂也掩盖不住的…… 母皇……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皇笑盈盈的地来到两人身边,牵着他的手走到坛中祭祀,女皇的手指冰凉,吟澈蹙眉,却没有说话。 那一边,封华也带着封箬来到了祭坛前,女皇接过封箬的手,道:“虽然吉时已过,但是朕已经听说了,是有人胆敢对吾儿行刺才来迟,所以朕在此亲自为他们证婚,谁敢反对,便是与朕作对,其罪同诛!” 一边正准备拿吟澈逃婚误了吉时的事说事的吟楚瞬间满脸青黑,只得阴沉地盯着吟澈,一想到吟澈是不同意的,一会儿可能会大闹婚礼,心情又不禁好点了。 女皇问:“澈儿,朕今日将你托付给箬儿,你可愿意?” 吟澈一愣,他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有人期盼他同意,有人希望他不同意,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澈儿” 女皇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回神,低下脑袋小声应了声,“儿臣” “愿意” 女皇眸中漾起了一丝光亮,她的目光扫过了一边浅笑着的封箬,心中无比满意。 她果然没看错人,她和吟浅劝了这么久,抵不过封箬的一句话呀。 女皇随即高声问道,“箬儿可愿?” 女皇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底气,倒是吟楚的心情再次跌到谷底,面色青黑。 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逃婚来着 封箬低眉顺眼的应道,“臣愿” “等等!” 突然坛外一声高喝,终止了封箬的话。 吟楚回头看见来人,心情又复明,长吁了一口气,眼神也幸灾乐祸起来。 吟澈回头,只见蒙欣领着一干人等姗姗来迟,他心下一阵紧张,莫非她是来大闹婚事的,也就是封箬所说的一场硬仗? 他的目光落在一边云淡风轻的封箬身上,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蒙欣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要来大闹婚宴。 第一百一十九章 缘结,你没有资格 蒙欣上前来,面对女皇黑云压顶的脸色,面无惧色,行礼道:“陛下息怒,臣不是有意破坏吟澈殿下大婚,只是有些事不得不说,否则便是害了吟澈殿下!” 女皇深吸一口气,明显压抑着怒火,却不能当即发泄。一边的吟浅连忙扶着女皇,斥道,“将军当真是胆大妄为!有什么事不能事后再说,非得挑在如此大吉之日!本宫看你就是成心来给母皇找不痛快!还不快退下!” 蒙欣自然不依,连忙跪下,一副豁出去的忠义之色,“此事臣也是方才得知,故才来晚一步,还请陛下听臣一言,封箬,吟澈殿下万不可嫁啊!” 蒙欣指着封箬,眸中尽是愤怒和得意。 封箬倒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一脸的无辜。 蒙欣,“……” 吟浅喝道:“蒙欣!你要造反不成?” 太女突然发怒,气氛越发紧迫,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外围的什么也不知道的百姓也跟着静了下来。 蒙欣连忙跪下去,惶恐道,“臣不敢……” 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在她头上,弄不好就是满门抄斩,她哪敢再说话。 倒是吟楚突然站了出来,笑道,“皇妹这么大脾气作甚,澈儿吉时早过了,也不差这一时。母皇,蒙将军冒着性命危险也要进言,必然是大事,不如听她一言?” 吟浅咳嗽了两声,面色越发苍白,女皇轻轻抚了抚吟浅的背。 女皇没有看吟楚,上前两步,冷道,“那将军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大事,非得搅了朕爱子的大婚!若是将军的大事不是那么大的话,还请将军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 女皇的声音不怒自威,“将军可愿?” 蒙欣勾唇一笑,“自然!” 吟浅道:“还请将军长话短说,好歹是大喜之日!” 吟楚看得一出好戏,听得吟浅之言,不禁咂咂嘴,满脸不屑。 “皇妹如此阻扰,莫非与皇妹有关?” 吟浅瞪大眼睛,白着一张脸道,“皇姐不要血口喷人!” 女皇睨了吟楚一眼,吟楚乖顺了些,“都安静些,听将军如何说。” 蒙欣这才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再一手指向封华旁边的封箬,大声道,“她,根本就不是封箬!” 此言一出,除了蒙欣和吟楚,在座的纷纷震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量封箬和封华。 蒙欣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冷笑,她好似已经看到封箬身败名裂的样子了。 只是众人看了看,发现封箬和封华长得确实有八分像,怎样看都是一对母女。 吟浅好笑地咳了咳,道:“将军慎言,老丞相还在这呢,小丞相是真是假,当母亲的不知道,倒是你这外人更清楚明白?” 封华静静地站在封箬旁边,没有任何动作。 蒙欣笑容不减,面色笃定,“臣自然是有证据才会质疑丞相真假。” 她说着,手一扬:“请他们上来!” 吟澈随众人看去,只见两个衣着怪异的一男一女走了上来,纷纷扶手行礼,并未下跪。 为首的男子一袭飘然道袍,玉面长身,拂袖作揖:“女皇殿下万安,在下千机阁大弟子墨珩,叨扰了。” 墨珩的出现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惊叹,女皇也着实惊了一把,就连面无表情的封华也终于蹙了蹙眉。 这位可是墨千机的儿子,千机阁首徒,封箬的大师兄! 为何会出现在此啊! 吟澈见封箬似乎有了点动静,方才那么温柔的笑容暗淡了不少,甚至眉宇间添了一丝忧愁,一丝伤感。他内心笃定,这俩人之间必有故事。 蒙欣很满意大伙儿的表情,昂首挺胸道,“墨珩公子,封箬长于千机阁,与你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自然比在座各位更能辨认此人真假!墨珩公子,你瞧仔细了,那边那位身着喜服的女人,是你师妹吗?”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封箬身上,气氛越发诡异。 封箬面色沉静,一一回应旁人的目光,最后停在墨珩身上,唇角微勾,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只见墨珩对上了封箬的视线,瞬间蹙眉,唤道,“封师妹?” 封箬:“大师兄有何请教?” 果然墨珩的眉宇拧得更紧,似是思虑再三,终是开口:“墨珩一介方外术士,本不应沾染朝政,只是云游至此,念及与封师妹自小的情谊,故此受了蒙将军的邀请……”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在下自知,凭己一言不足为据,也不为中伤封师妹。只是墨珩希望说出内心疑惑。毕竟,一同长大,一同修习的师妹突然之间却如同换了一个人,抛却所有情谊,与在下越发冷淡……不瞒各位,在下确实心有所失……” 蒙欣问道:“敢问墨珩公子,这换了一个人的说法何解呀?” 墨珩:“实不相瞒,箬儿师妹此前心悦在下,对在下一往情深,每每见到在下,箬儿师妹总是欣喜若狂,而如今却……冷淡如同点头之交。不仅如此,现在的师妹,除了样貌无二差别,其余皆大不相同,一举一动无比陌生,平时的习惯统统不见踪影,如何不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墨珩之言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封箬咻地被推上风口浪尖,便是封华,这会儿也不得不转头扫了封箬一眼,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今日本是封箬与吟澈的大婚之日,举国皆知。然而现今竟然半途杀出来一个大师兄!还声称两人曾是恋人关系…… 旁观者还不敢想到“抢婚”这茬情节,因为大伙儿还沉浸在“这个封箬都可能是假的”的震惊中! 吟浅一贯镇定自若的神情此刻也变幻莫测,她与女皇对视一眼,皆沉默地看向封箬。 吟澈不傻,心里清楚他是作为母皇和皇姐的棋子用来拉拢封家的,若是今日证实这个封箬是冒充的,他这场婚事必然作不了数了。 他本应该开心的,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有些沉重…… “听见没有?封箬,哦不,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冒牌货,你还有何话说?” 蒙欣趁着众人此刻正被震惊击打得回不过神来,对着封箬怒喝。 吟澈没有见过以前的封箬,他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现在这个封箬,在座的各位亦是如此。这个封箬若是假的,那么这个人冒充封箬置身凤郢朝堂这么久,其居心何在?细思极恐! 众人皆被蒙骗,旁人还好,主要是女皇还在此……若是真的,这可是欺君之罪!搞不好封家满门都要被牵连…… 这不就正好合了蒙欣的意了吗! 也难怪她笑得那般得意! 女皇终于艰难地开口:“封箬……不解释下吗?” 封箬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惊疑的目光盯着她,除了封华,这里的人不是赶紧离她远了些,便是浑身戒备。 听见女皇的声音,封箬低头冷笑,“女皇这是不信我?” 真是好笑,前不久还在苦苦哀求她相助,如今她置身危难,却宁可信敌人,也不愿信她,帝王果真无情! 女皇没有说话,只是眉宇紧锁,错开她的视线。 “你若真是封箬,必然心里坦荡,自然有法子证明你自己毕竟,在你回来之前,这里没人熟识你。” 女皇说得不错,封箬却自嘲地抬头笑了,她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封华脸上,她试探性地问道,“母亲可信我?” 封华答:“信。” 毫不犹豫。 封箬登时一愣,看着封华眼中的笃信,她一下子酸了鼻头,连忙眨眨眼睛,逼回眸中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为何这么信她?为什么,明明她之前也没见过真正的封箬 “若我真不是” 封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说下去,封华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生的,我岂会认不出来?” 封箬哑然,突然也笑了,只是那双弯弯的眸中闪着点点晶莹。 对不起我确实不是你女儿,可我不能承认! 封华将封箬拉至身后,直视众人,对着女皇道:“陛下,老臣认为,您得信任我儿。这位公子自称墨珩怀疑我女儿真假,老臣为何不能怀疑此人真假?墨千机乃老臣师兄,其确有一子墨珩,只是如这位公子所说,墨珩与我儿一同在千机阁长大,确实无人见过我儿,自然也无人见过墨珩公子。那么,老臣请问这位公子,你又如何自证身份?” “这” 墨珩一时被绕了回来,脑子有些晕,他瞧见女皇盯着他的目光瞬间阴沉了不少,连忙道:“在下确实是千机阁墨珩,有此玉牌为证。”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众人细观之,确实是千机阁内门弟子所佩。 谁知封箬当即也取出一块玉牌,模样与墨珩手中所持并无差别。 众人对这剧情走向越发迷惑,纷纷静默了。 只见封箬几步走到墨珩身边,将玉牌环了众人一周,对着墨珩道:“大师兄,我就是封箬!你怀疑我不是封箬,不过是因为身边没有了一个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的跟屁虫,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你可还记得你心高气傲,一再拒绝我的事情吗?” 墨珩瞪大眼睛,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见封箬一双星目似乎窜出了丝丝火光,听得她道:“你可还记得,因为你,逼我气走千机阁,害我受人算计,差点命丧野狼岭!可还记得,我如今这般样子究竟是因为谁!” 墨珩不想封箬竟如此咄咄逼人,一时间百口莫辩,下一秒,只觉得衣领一紧,是封箬拽住了他,他看见对方爬满红血丝的大眼睛瞪着他:“我告诉你!谁都可以质问我为何变了!唯独你!你没有资格!” 第一百二十章 缘结,破庙火锅 墨珩已经哑口不言。 在座皆是震惊不已,她们所了解,所熟知的封小丞相,可是谦谦如玉,温柔内敛呀,还是第一次,众人见到这位温温软软的年轻小丞相如此失态,浑身都浸染着一股霸气和怒火。 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众人:“我是不是封箬,需要旁人来告诉我?” 女皇唇角浮出了一丝笑容,她看了一眼旁边已然惊愣住的吟澈,叹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皆被封箬震慑住的时候,墨珩身后一直低着头的那个人抬起了头。 那个蒙面女子突然唤了一声,“顾染” 那一瞬间,只见封箬突然定住了,那双眼睛徒地睁大,不可置信地转向她。 经此转折,蒙欣终于回过神来,她连忙附和,“你这个冒牌货!封箬早就死在了野狼岭,你本名顾染,黎卉国人士,在野狼岭偶遇封箬,见她死去,冒名顶之,来我凤郢国做奸细,好享尽荣华富贵!你的同伙就在眼前,陛下,此人危险至极,请将此人拿下!” 蒙欣此言再次将众人从一个震惊拉入了另一个震惊之中,只是这会儿众人已经没有此前的慌乱,反而多了几分期待,她们想看看这场闹剧的最后,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众人不言,倒是封华无法再忍,她一甩披风,喝道:“一派胡言!” 她目光如炬,怒容满面,“蒙家小儿,你一而再再而三诋毁我儿,究竟是何目的!” 蒙欣看清封箬脸上的惊慌之色,心里有了底,也不怕封华阻碍,直言道:“是不是诋毁,何不让封箬自己说,她到底是封箬,还是顾染!” “乔姑娘,告诉她,你是谁!” 众人又将目光落在蒙面女子身上,只见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庞,此刻她眸子含泪,满脸期盼的望着僵住的封箬,“染染,我是乔珺啊。” 封箬浑身开始颤抖,眼中有泪花闪动,她动了动泛白的唇瓣,没有应声。 蒙欣倒也没指望封箬能这么快就承认,她一把抓过女子,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威胁道:“封箬,哦不,应该叫你顾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的好姐妹已经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我了!此前在御前献舞,便是你这位好姐妹替你顶上,不然以你几天的功夫,你当真能跳那么好!” 瞧着封箬越发苍白的面色,还有那双捏紧了拳头的手,她更加得意道:“你最好赶紧如实招来!否则,本将军便让你这好姐妹替你去死!” 封箬急道,“等等!” 封华惊愣地看着封箬上前走了几步,面色惊惧,抬起双手,生怕蒙欣伤了那个女子。 她忍不住皱眉,唤了一声,“箬儿……” 封箬没有回头,她应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封华不知道封箬要做什么,可是她知道她此刻沉默,是对封箬最有利的。 封箬望着夙裳脖子上的手,声音软了几分,哀求道:“放了她,有话好好说……” 封箬服软,局势开始动摇,封箬明显处于弱势。 吟楚得意地看了一眼吟浅,清了清嗓子,问道:“封箬,你可承认你是顾染?” 封箬沉默不语。 吟楚继续道:“据本殿下所知,封箬当时受墨珩公子之气,跑出来不慎遭遇不测,这期间遇到过你,不然你怎么会有她的东西!” 封箬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她这会已经镇定了不少,她道:“大殿下怎知封箬曾在野狼岭遇难?” 她的语气模棱两可,并且用了“封箬”而非“我”,这让两人产生了对方已经承认她不是封箬的错觉。 “自然是亲眼所见!” 吟楚高昂着脑袋,底气十足地说道。 却不想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深呼吸。 吟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只见蒙欣突然脸色一变,放开了手中的人,一脸急色。 封箬一把抓住蒙欣,挡在吟楚面前,似是恍然大悟,“噢,那么殿下是亲眼见到封箬遇难的了,殿下一定见到了行凶者,敢问殿下,是谁杀了封箬?” 吟楚脸色突变,她怒喝:“你算计我!” 她下意识望向女皇,噗通一声跪下了:“母,母皇,您听儿臣解释……” 女皇眯着眼睛看着她,面色冷峻,“那你倒是好好解释解释!你堂堂皇子,为何会出现在野狼岭!你又是为何会眼见封箬遇害而不救?还有这害封箬之人,究竟是谁!” 蒙欣完全没想到事情明明就快成了,居然会突生变故,她反手抓住封箬的手,“陛下,封箬方才承认了她不是封箬,陛下应当先治封箬欺君之罪!” 封箬歪头,突然笑了:“我何时承认了?” 蒙欣一噎,“你……” 她的目光四下扫过,终于放在夙裳身上,“陛下,她真不是封箬啊,我有人证!就是这个女人告诉我的啊,真的也是她进宫跳的舞啊,陛下,你信我!” 夙裳突然抬头,跪在女皇面前,瑟瑟发抖道:“陛下,小女子有冤!小女子确实在黎卉国野狼岭与封丞相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封丞相受人追杀,化名顾染,却愿意救下同样身陷危难的我,我们一见如故,拜了姐妹。我此行确实是为了寻找好姐妹顾染,也正是丞相封箬。不想受人蒙骗,又受制于人,只得将计就计,以见丞相一面!” 蒙欣大惊失色,她暴怒,喝道:“贱人!你此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陛下,你信我!她在胡说!” 她挣脱开封箬的钳制,目眦尽裂,拔出腰间的剑就要冲上去,剑锋直往夙裳砍去,那力道,似乎要将她划为几半才会罢休。 好在被封箬及时截下,“蒙欣,陛下面前持剑,你疯了!” 夙裳吓得浑身抖了抖,顿时眼泪直流,哭得梨花带雨,“陛下,小女子想起来了,当时在黎卉国刺杀封丞相的正是她!” “你,你胡说!” 蒙欣气的腮帮直抖,叫骂道,“好你个贱人!原来你是封箬一伙的!故意来算计本将军,本将军杀了你个贱人!” “好了退下!” 女皇突然暴怒,见两方势力蠢蠢欲动,一气之下唤来京都巡卫,将蒙欣和吟楚统统抓了起来,不顾还在骂骂咧咧的两人,直接拖了下去,改日再理。 女皇镇定地先给两人继续了婚礼,众人再次热闹了起来,仿佛之前的紧张氛围从未有过,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两人完成了仪式之后,吟澈让人送回了丞相府。 女皇和文太师领着百官也往丞相府行去,封华跟着一起去招待,众人吃了喜酒才肯离去。 吟浅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封箬和夙裳,也提前离开。 封箬将夙裳扶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她,“多谢姑娘多次相助,不如一起去吃个酒?” 夙裳拍了封箬一掌,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中泪花闪烁,她道:“丞相客气了,能帮到丞相,是在下的福气呢~” 封箬又道:“姑娘烫的火锅还是老味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品尝?” 夙裳忍不住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不放手,“你这好吃的丫头,日后若有缘,来我黎卉国,我亲自为你烫~” 封箬回抱住夙裳,埋进对方脖子里,“我派人送你出去,凤郢国你是不能待了。” 夙裳把眼泪蹭在封箬毛绒绒的狐裘上,她道:“好。” 祭坛外围,封十五和重羽相继站立着。 重羽叹道,“她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封十五摇头,“不知道……”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 只是在凤郢国是不可能了,得罪了蒙欣,即便有封箬护着,也难免不会出事。 十天前,城郊一处破庙里。 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着整座破庙,幽暗的庙里只有几根蜡烛在悠悠地燃着。 破庙中间有一处火光,是有人架着柴火,正煮着一锅东西。 庙里有破布垂着,两个人围着柴火而坐。 火光上架着锅,两人皆看不清对方的面貌。 一人加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道:“调料还算可以,只是比正宗的调料还是有待提升。” 另一个人笑道:“那自然比不得正宗的调料,我能还原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那个人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确实不错,好久没有吃火锅了,还记得上一次还是三个人一起……” 夙裳打破封箬的话,道:“说正事,你那死对头确实找上了我,也亏得我装出那副模样,不过还有一个人,你应该意想不到。” 封箬吃得起劲,“谁呀?” “墨珩……” 夙裳以为封箬会吃惊,谁知对方没有一点表情,“是他呀……正好新仇旧仇一起算了!” “你变了很多……” 封箬顿了顿,应道:“我相信如果你是我,会做的比我更狠!” 夙裳笑了起来,大方承认,“那是自然!” ———————————— 夙裳放开了封箬,“我走了。” 没有一点犹豫,她转身便走。 独留封箬静默良久。 还有默默地在远处的树上守候着她的赫宸,直到她动身回了丞相府。 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理会过坛中央的墨珩,他什么时候走的也懒得去管。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缘结,以剑定情 寒慕和滕溪转了一圈,夜色降临,冷气袭来,最后还是随着人流,来到了丞相府,近日丞相府可热闹了,门内宾客拥挤,门外百姓围观。 听说还有女皇驾临,谁人不想一睹圣颜呢。 寒慕有些口渴,摸了摸身上也没带礼物,更没有请柬,她又懒得受人盘问,便直接从围墙翻了进去。 紧跟而来的滕溪,“” 他踏上墙头,急唤道:“你等等!” 寒慕没有理她,往前窜去,她刚一脚踩到一颗石子,突然风声一变,她一转头,只见一只冷箭直逼她面门。 她吓得来不及反应,滕溪突然闪至她面前,劈开冷箭,“别乱动,丞相府阵法机关颇多,不是常人能”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寒慕后退之时,又碰到了身后的树枝,刹那间,暗处飞刃齐发。 “趴下!” 滕溪扑向寒慕,抱着她滚至墙头,这才安全了些。 他怒道,“正大光明走正门不好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寒慕眨了眨眼,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你生气了,你担心我?” 滕溪放开她站了起来,沿着墙根往前院走去。 寒慕赶紧爬起来追上,不死心地问,“你是担心我了,你就承认了!” 两人来到前院,此刻前院正张灯结彩,好酒好菜摆了十几桌,有侍女小厮见到两人前来,以为是哪家权贵公子或者小姐,连忙招呼着坐下,寒慕也不觉得羞耻,大剌剌地接受了别人的安排,吆喝道,“哎呀,快些来壶茶,渴死了!” 前院里的人皆是奇装异服的女子, 天色暗淡,两人坐在最角落里,大伙儿又因着封箬喜事也没多关注这俩异服男女。滕溪默不作声地撩开衣摆坐下,寒慕怪异地扫了他一眼,“子溪,你别板着张脸嘛,我不问了成不,开心点嘛!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夙裳的事儿,哎呀甭操心了,只要夙裳人在这,我们总会找到她的,别皱着眉头了,来,喝点茶,解解渴!吃点水果也好呀!” 她顺手接过侍女送过来的茶壶,翻过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滕溪,滕溪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眉宇皱得更紧了,正在寒慕忍不住要打趣他的时候,突然他开口了,声音低低的,“你和弑炤那个杀人组织有何关系?” “啊?”寒慕突然心尖儿颤了颤,面上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什么弑炤?我不知道啊……” 咦,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心虚,她撒什么谎啊!她就该大大方方地承认! 她就是弑炤的头头,他能把她怎么地! 可是刚才似乎心底有一丝的不愿意承认,她在惊愣的那一瞬间,竟然下意识选择了否认。 她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杀人组织有什么关系,毕竟他是武林盟主,是讨厌坏人的…… 虽然她内心是不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怎么可能有关系啊!”寒慕目光躲闪,偏过脑袋不看滕溪,“就算有关系,顶多因为我偷过他们的宝贝……” “是吗……”滕溪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腰间,良久,问道,“那把短剑,你是如何得到的?” 寒慕转过头来,取下魄寒剑放在桌上。 滕溪认得这把剑?可是这把剑,原主的记忆里是在路边捡的啊,而且原主之前根本没见过滕溪,说明这两人不曾交过手,那他又是为什么会将她和弑炤联系起来? 难道他曾经在见过她?她却不知道? 不会,这么巧的么?她该怎么回答啊…… “额……那个,说来话长,羞于启齿,我……能不说吗?” 滕溪突然眉宇一松,眸光滑向她,“难不成这是你从弑炤偷来的?” 寒慕呆滞了一瞬,眨了眨眼,连忙点头,“对对对,是偷来的,这玩意儿来历不明,我又喜欢,舍不得归还主人,这,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噢,别告诉旁人……” 寒慕观察着滕溪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没有多大神情,只是眉宇间难掩一抹不悦,她连忙补上一句,“大不了,这玩意儿你拿去,还给它的主人,物归原主。别总是愁眉苦脸的,弄得我十恶不赦似的……” 寒慕将短剑往滕溪那边推了推,嘴上说的毫不在乎,目光却黏在短剑上,舍不得移开。 滕溪哪会错过她这般神色,唇瓣抿了抿,忍住笑意,“此剑名曰魄寒,是我师父送与我的成年礼,前段日子事多,不小心丢失了,后来从我师弟口中得知,此剑被弑炤中人得到,方才竟会在你身上见到,不由得生疑,故有此一问,粒儿莫要多想。” “怎么会呢……”寒慕讪讪笑着,指尖摩挲着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掩饰这心里的慌乱,“原来是你的剑,也难怪你反应那么大。” 呵呵,这巧合!还真是缘分不浅! “既然这剑是你的,那你就拿去,也算是真正的物归原主了。”寒慕心里不舍,却看得出来这是滕溪的心头宝,狠了狠心,还是说出了口。 天啊,上面的宝石老好看了,还有那精致得如银如雪的剑身,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拿出来杀人,总觉得,鲜血染上这剑锋,是在亵渎宝物! 滕溪没多少感情的目光落在了剑上,抬手拿起魄寒剑,在手中翻看着,似乎是在检查真伪,又似乎是与失而复得的宝贝交心。 寒慕偏过了脑袋,她不想让自己眼中的嫉妒不满以及财迷心窍让滕溪瞧了去,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心态,滕溪为人正直,做事较真,他引导众人向善,当真称得上武林盟主。 若是滕溪知道,她嫁给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家里有矿,那他不得伤心死。 寒慕下意识的不想让这样一个一脸正气的人伤心。 耳边蓦地响起一声嗤笑,寒慕转过头来,正好瞧见滕溪咧开嘴,笑得眉目如画,这次没有转瞬即逝,她真真实实地看见了,突然觉得自己被撩到了。 他一笑,正如冰山融化,大地回春,凉丝丝中带着淡淡的暖意。 寒慕自问不花痴,她一向认为皮相都是虚的,只有金钱能伴她一生,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晃瞎了,她的子溪……太好看了! 没错,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滕溪已经成为她的所有物了。 不,是待开发的宝物! 直到滕溪将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寒慕这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手里的魄寒剑,抬头望着面前已经再次面无表情的俊脸,只听见他的声音少见的轻缓,“既然要成亲,你就是我的夫人,夫妻之间,不分彼此。” 寒慕瞪着眼睛,只觉得晕乎乎的不太真实,脑子里被这句“夫妻之间,不分彼此”给灌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 心底竟划过一丝甜意,好似自己轻飘飘地飞上了云端,好似自己已经富甲天下,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魄寒剑在你身上也好,在我身上也罢,没多大区别,只是,它在你身上,还能发挥点作用,在我身上,说不准哪天又丢失了。再则,它会出现在你身上,也是一种缘分。” 滕溪说得真挚,他很少用武器,这也是魄寒剑会被弄丢的主要原因。 然而,寒慕却从中听出了他的心声,魄寒剑他留着无用,在她身上,还能替他保护她…… 寒慕老脸一红,手里紧紧拽住了魄寒剑,感动得扑进了滕溪的怀抱,“算是信物么?” 滕溪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松懈下来,闷笑了几声,“你说是便是。” “哈哈哈……”寒慕抱着滕溪的腰,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我们回去就成亲,子溪,你放心,我不会负你的!” 寒慕信誓旦旦地放下豪言,滕溪唇角微微翘了翘,无奈地抱紧了寒慕,眉眼之间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宠溺的味道,“嗯,我们回去就成亲。” “我也要办一个像这么大的婚礼,哦不,比这还大!” “依你!” 天色越发昏暗,丞相府依然流光溢彩,格外亮眼,热闹的人群各自散去,封箬拒绝了别人的闹洞房,独自一人进了新房。 吟澈端坐在床上,一见着她进来,不由得抓紧了手指,封箬敛眉,在他面前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封箬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自言自语了起来,“殿下不是傻子,经过今日一事,想必也能看出一点端倪,自然也该清楚陛下和太女殿下的用意了。她们的处境如何,我不便多说……吟楚有登帝的狼子野心,你姐姐是她最大的阻碍,她们随时可能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她们却不忘照顾你的安危,你也得为你母亲和姐姐减少些麻烦……” 吟澈抬眸望向她的眼睛,稍稍平静了下来,直言道:“你会放我走吗?” 封箬坦明心迹,点头道:“会,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只希望以后我们能和睦相处,相敬如宾便好。等你姐姐登上皇位,你想去哪便去哪,没人敢拦你,明白了吗?” 吟澈点了点头,封箬转身欲走,“早些休息。” “你等等!”封箬刚走到门口,吟澈突然站起来叫道,“我的匕首,还给我。” 封箬的步子顿了顿,“殿下身娇肉贵,匕首这等危险之物,还是不合适带在身上。” “可是那是我的东西!喂!喂!你站住!” 封箬拍拍门口小六的肩,看着小六颤抖的双腿,小弧度地挑了挑眉。 “小六,照顾好你家殿下!” “是……大人慢走……” 第一百二十二章 缘结,破阵不成 封箬没有在里面多做停留,直接走了出去,尽管那是她的寝室,可现下看来她也只有将自己的屋子让给他了。 趁着夜色正好,封箬不知不觉地转到了迷踪院门口,稍作犹豫,果断推开了大门,一脚跨了进去,她今夜非得破了这阵,看看那传说中的璇玑玉匙不可! 此前她与乔珺虽不能相认,却还是私下里通过几句话。不仅仅是她怀疑璇玑玉匙与她们的来历有关,乔珺也如此。 乔珺直言,血玉在她身上。 两人研究过玉,发现确实与她们之前在淘宝上买的玉佩一模一样。 既然乔珺拿到了血玉,那她也必定得先把冰玉拿到手。 阵法几乎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启动了,周围的景色骤然一变,几盏幽暗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晃,这个残败的屋子显得格外静谧。 封箬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这诡异的场景,竟如同在拍鬼片一般。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发出几道“嘎吱”声,在这寂静无人的小院子里显得极为清晰。封箬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飞刀,忽然耳边风动,她咻的偏头,一飞刀劈飞了这突如其来的暗箭。 封华的工作做得严密,机关暗器不少。 “喀嗒!喀嗒!”两只暗箭同时射出,封箬已经明确了它的方位,准确无误地避开了,她看着地上的箭头,皱眉。 嗯?我怎么听到的是两道声音?地上却只有一个箭头呢? 封箬背心一凉,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搭上了她的肩,“师……” 来人还未开口,封箬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抓住那只手借力狠狠一扭,直接将后边的人摔地上去了,“啊——师姐,是我啊!” 封箬连忙放手,眼中染上了担忧之色,“怎么是你,你进来做什么?” 赫宸抱着手腕,委屈的看着她,“我是跟着你进来的,谁知道这里面全是暗器,刚看到你想给你个惊喜,你却……师姐用力也太大了点,差点废了我的手啊!” “没事?我不知道是你……” 封箬想看看他手腕的伤,却不想赫宸突然欺身上前,抱住了她,“……” 封箬冷静下来,忍住没有当即推开他,只见赫宸带着她就地一转,两人靠得极近,两人都能清晰地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 饶是沉着冷静如封箬,这会也不禁蹙了蹙眉,落地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侧目一看,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稳稳当当地插着两炳暗箭。 赫宸看着面前这抹嫁衣如火的人儿,只觉得这红色极其刺眼,他眸光微暗,低头,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哀怨道:“师姐是因为有了夫君,都不愿意让我碰你了吗?师姐成亲了,以后,还会吃我的东西吗?” 封箬忽视他的哀怨,直愣愣地盯着他,问道:“白天帮助吟澈逃跑的是你吗?” 赫宸没有立马承认,倒是委屈地唤了一声“师姐。” 封箬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 赫宸低下脑袋,不愿意回答。 封箬步步逼近,凑近他身边,鼻翼微动,“就是这个味道,我绝对没有闻错。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赫宸依然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封箬突然冲他伸出了手,赫宸下意识躲了躲,却见她的手轻柔地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以为要被打的赫宸抬头,眸子水润,“师姐……” 封箬语气温柔,“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吟澈已经嫁了过来,大家都要好好待他。” “嗯……那师姐还是会吃我做的东西的吗?” 封箬突然噗嗤一笑:“傻瓜,我就成个亲而已,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怎么不吃你做的菜了!再说,师弟的厨艺那么好,我可想吃一辈子呢,就怕你以后有了媳妇,就会烦腻了我,不给我做吃的了呢!” 封箬带着半打趣的意味,语气里听不出起伏,却见赫宸答得极快,“不会,我一辈子只为师姐一个人做饭!” 封箬怔了怔,回过神来,“你现在还不懂,等你以后有了……就会明白了。好了,你乖乖站一边去,让我先破了这阵法。” 赫宸沉默地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清澈见底的眸子此刻闪动着哀怨,委屈的神色中还压抑着一种看不懂的情绪。 封箬细细凝视了一会,竟然从中看出了几抹深情的味道。 封箬连忙偏过头去,冷静下来。这小子傻头傻脑的,不会是把对她的依赖理解成别的了……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一遍遍地浮现出天玄秘术,手腕翻转间,一把把飞刀往四周射了出去,各个击破暗处的机关的开关,最后一刀直切前方的牌匾,最后飞刀统统飞回她手里。 赫宸开心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道:“师姐的飞刀越发熟捻了!” 封箬摸着飞刀,没有看他,“最近有勤加练习。走,进去看看。” 两人刚进去,便见里面台上的盒子突然爆炸了,紧接着窸窸窣窣的杂音自四周围拢。赫宸挡住二人的动作,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怎么回事?这阵不是被破了吗?” 来时的大门轰地关上,四方锁链叮叮当当直响,封箬惊愣了一瞬,连忙转头,“哪有这么容易!不好!竟是阵中阵!” “快躲!” 这才是真正厉害之处,阵眼一破,才是真正启动了大阵! 来闯迷踪院的人不少,可是至今还没有人活着出去,正是因为前阵封死了来路,大阵引出了死路!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重重机关启动,两人躲无可躲,只见眼前一黑,两人身体一斜,竟不知跌去了哪里。 待到两人醒来,却发现正身处在天平的两端。四周的空间黑黢黢的,看不见在何地方,只有天平中心一束亮光。 封箬正在观察四周的景象,突然响起了一道空灵的声音,“能闯到此阵的,并非一般人。” 两人安静地听着这道声音继续说道:“只是接下来的考验不一般,不知二位可否接受考验?” 赫宸直接道:“你直接说,别绕弯子了!” “好!年轻人有胆量!” 封箬赶紧问道:“请问规则是什么?” “看到天平中间的台子了吗,只要到达那个位置,你们便可以安全。”顿了顿,又道:“只是你们走的步数必须一致,否则若有一端不平,有一人必死!” 封箬冲赫宸叫道:“应该是考验我们对对方的信任,阿宸,你相信我吗。” 赫宸答:“我信师姐!” 空间突然急剧紧缩,朝二人席卷而来,封箬叫道:“喂!不是说到达台子便好吗,怎么还有!” 那道声音渐渐散去,两人却听清了:“自然是有时间限制的,祝二位好运……” 空间开始扭曲,天平开始晃动。 封箬赶紧稳了稳身形,“这应该是幻觉没错,为何感觉这么真实!” 赫宸撑不过屋子的紧缩,眸光幽深,“师姐可有,破解之法?” 他知道封箬修习了天玄秘术,可是他不能直接道破,只能试探。 “这……先听他的,去到那个台子!” 封箬甫一抬脚,却见天平吱呀吱呀的往赫宸那边倒去,她连忙把脚收了回来,皱着眉头,“阿宸,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抬脚!” 赫宸目光渐渐温和了起来,这种与师姐并肩战斗的感觉令他心里愉悦,他的声音透着雀跃,“好!” 封箬这会也懒得管这小子生死关头还在玩乐,严肃地看着对方,“一!” 两人同时迈了一步。 “二!” 再次迈了一步。 这时,空间已经缩到两人身后,两人同时被绊了一下,瞬间乱了步子。 封箬喝道:“阿宸快!” 两人同时一跃而起,往中心扑去。 封箬脚一落地,立马伸手拉住了没能跳上台子的赫宸,用力将他拉了上来,“没事?” “没事没事!师姐救了我呢!” “……” 看着对方笑嘻嘻的小脸,封箬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她突然发现这空间的紧缩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封箬一把环住赫宸,将他护在身下。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停下来了吗?” 这时突然台子也剧烈动荡了起来,封箬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她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母亲之所以制作这个阵法,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拿走冰玉,阵法自然是无解的,“……靠!” 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开始后悔自己这么冲动地进来了。 这时她怀里的赫宸突然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喃喃道:“其实,这样也不错,能与师姐死在一起,我心之所向。” “……” 封箬压下心里的异样,忽视掉心里那种强烈的直觉,白了他一眼:“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你还死不了!” 赫宸没有说话,只是往她怀里钻得更紧,死死地抱着她。 “你带吃的了么?”封箬突然开口。 “没有。”赫宸摇头。 两人的空间越来越狭窄,封箬努力拉开二人的距离,舔了舔下唇,“快拿出来,我都闻到了!” 赫宸把脑袋从她怀里抬起来,弯着眼睛笑了,“师姐,你的鼻子真灵,比隔街梁婆婆家的小花还要厉害……啊!师姐我错了!猜猜我带的什么?” 封箬二话不说就赏了他一巴掌。 隔街梁婆婆就是当朝礼部尚书,她已快至古稀之年,然后却无后人承欢膝下,于是她养了条狗取名华华,赫宸管那条小狗叫小花! 竟敢隐射她是狗鼻子,该打! 封箬摊出手,佯怒道,“猜什么猜,赶紧拿出来,信不信打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缘结,冰龙玉匙 赫宸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静静地看着她急匆匆地一把抽过去,瞪了他一眼,才开始大开吃戒,目光紧紧凝视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的一举一动,一点细节也不想错过,“师姐,若是今日我们出不去了,你还有遗憾么?” “有,没能完成她的愿望,这就要死了,就是魂飞魄散,她也不会放过我……” 封箬啃鸡腿的动作缓了下来,心底渐渐翻腾起了不甘的酸水,她要是死在这里,那她就可能再也回不去,只能做一个游魂,渐渐消失在这里…… 她……也会继续折磨她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她已经不想过多吐槽她的悲催经历了,没有金手指也就罢了,这么快就炮灰是认真的吗啊喂! 不过好歹和乔珺见了一面,唉…… “师姐……” 赫宸突然喃喃地唤她,封箬拿着鸡腿的手腕一僵,微微转头,恰好对上那双快柔成水的眼眸,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藏着,争先恐后地想挤出来,可似乎又被什么东西阻挡着,欲说不可说。 封箬当下怔住了,手机的鸡腿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她从未见过这般认真的赫宸,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傻里傻气和调皮捣蛋,多了几分深沉温柔和神秘莫测。 就好像她养了好久的傻猫突然间化身成威风凛凛的虎王…… 这小子不会是要对她……表白? 呸!这小子怎么会喜欢她? 不不不,一定是她想多了,这单纯傻气的中二少年怎么会喜欢年长的! 可是,封箬不得不多想,她凭着十几年的小说直觉,这小子最近看她的眼神不对劲,而且总是针对吟澈,还帮他逃婚来着,越来越…… 不受控制…… 封箬不敢多想,连忙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状若无事地挣开他的手,“怎么?” 赫宸睫羽轻轻颤了颤,倔强地拽紧了封箬刚挣开的手腕,唇瓣微抿,“师姐厌烦我了呢,是因为有了夫君?” 封箬的目光扫过他拽紧的手,却没有再次挣开。她细细感受着胸腔中那仿佛要跳出来的心脏,努力沉静下来,“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厌烦你了,喜欢你还来不及。” 赫宸不买她的账,只顾着问她,“师姐,生死关头,我想听你说句实话,你当真喜欢我?”而不是我的厨艺! 封箬岔开话题,“自然是真的!不管旁人作何想法,在我面前,美食也好,朋友也好,只要我喜欢的,从未掩饰过。你不要疑神疑鬼,想东想西的……” 赫宸哪会没听出她在敷衍他,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捧住了她的脸,“师姐应该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封箬竟然挣不开他的手,那手劲大得,尽管刚刚被她伤过,“吟澈那厮配不上你……” 赫宸神情激动,力道却不自觉的减小,轻柔地捧着封箬的小脸,距离竟在缩小,封箬再如何镇静,也受不了他这般撩拨,连忙挣来他,站起身来,又被紧缩的空间给撞了回来,“哎呀!” 她坐到地上,看见赫宸炽热的双眼,连忙转过身去,小脸爆红,热气烧上了耳朵,“你,你……” “师姐……你回答我好不好?” 赫宸从背后抱住了她,声音在她耳边低道:“来不及了,我们没有时间了,师姐既然不回答我,那便由师弟说。我喜欢你,不同于师弟对师姐的喜欢,是话本子里那种喜欢,师姐你能明白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不想让吟澈嫁给你,不,不仅仅是吟澈,我不想让其他任何男人跟你在一起……师姐,也许你不会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知道就好了。” 封箬耳根发热,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头。事实上她宁愿自己是块真的木头,这样她就感受不到赫宸浓重滚烫的呼吸,还是那低沉得仿佛揪着她的心的沙哑声音。 她强撑淡定,却不敢回头看他。闷闷的回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她没有感情经历,头一回受到表白竟然是在生死关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时常潜进你房间…… 你不知道我每晚都为能窃得一吻而沾沾自喜…… 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吟澈那小子…… 你不知道…… “……” 封箬只觉脸上发热,本能告诉她,她必须离他远点。 两人挣扎之际,封箬腰间的白玉佩不小心被两人蹭落在地,叮当一声裂了,玉佩发出了莹白色的光晕,黑夜里格外刺眼,而挤压着他们的屋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回归原位。 幻想消失了…… 原来的屋子渐渐显现出来……封箬赶紧挣脱出他的怀抱。 赫宸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看看封箬,心思还停留在封箬红润羞涩的小脸上,心中莫名高兴,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烟消云散了。 封箬捡起地上的传家玉佩,却见她的玉佩已然变作盘龙状,晶莹剔透地发着莹光,不由得诧异,“这个龙……怎么这么眼熟……” 话音刚落,封箬突然脑袋一偏,往地上倒去,赫宸见状连忙抱住了她,他眼中瞬间燃起了怒火望向眼前的人,“谁允许你动她的!” 来人不由得嗤笑一声,“哟,少主人这软香温玉在身,还这么大脾气呀!” 赫宸冷眼瞪着他,只道:“滚!” “没拿到冰龙玉匙,我怎么能滚呢!”来人不但没动,反而靠近了赫宸,“少主人,我可得提醒你,封华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你再不带上玉匙跟我走,可就来不及了!” 赫宸望向封箬手中的白龙玉佩,竟然真的是冰龙玉匙,原来封家的玉匙一直以传家玉佩的名义带在封箬身上,这所谓的迷踪院,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做的幌子罢了。 他轻轻地放下封箬,果断离开,“走。” “嘿,少主人,东西不拿,如何向堡主交差啊,喂!”靳慎摸了摸鼻子,避开赫宸一记阴狠的眼刀,无奈地跟了上去,“那你自己去跟堡主说啊,别带上我!” “滚回祈霏国去,义父那边不用你管!下次再敢碰她一下,我废了你的手!” 靳慎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离开了。 赫宸并不是在单纯的威胁他,他是真的做的出来的! 第二日,封家大门口,红衣女子和彩衣男子被守卫给拦下了,“二位可有拜帖?” “没有……”夙裳走近其中一位侍卫,笑道,“这位姐姐,麻烦你进去通报一下,我们要见封丞相。” 然而那女子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丞相很忙,不见任何人。” 封箬昨晚晕倒在迷踪院,封华封锁了所有消息,此二人却为封箬而来,极有可能是对丞相不利之人! “那个,我们是好人,你看封十五姑娘也在这里,只是因为即将要走了,想向丞相道个别。”夙裳拉过一边的封十五,不想守卫脸色依然冷冷的,“丞相昨日大婚,今日不见客,老丞相说的!” 夙裳叹了口气,往外走去,“好,那麻烦你说一声,乔珺来过了。” 封十五跟出来说道:“我送姑娘公子出城。” 夙裳突然挑眉道:“怎么不见方砚的家伙来送我们?” 封十五想起方砚那听说要跟夙裳一起便面如菜色的模样,尴尬地笑了笑,“他是想来的,只是小姐让他去干其他的事情了。” 夙裳眼睛眯了眯,意有所指:“喔~那便好,我还以为他怕了本姑娘了呢~” 封十五陪着笑了笑。 重羽白了夙裳一眼,他是理解方砚的,若是有一天,他也被一个男子诱惑的话,怕是再也不想见到始作俑者了。 他们来到酒楼,便与刚在桌前坐下的寒慕和滕溪打了个照面,寒慕突然站起来冲他们招手,“三位姑娘,拼个桌呗!” 刚喝了一口水的滕溪猛地喷了出来,他一把拉过寒慕,僵着脸解释道:“粒儿眼色不好,得罪公子了,请各位不要见怪。” 重羽黑着脸盯着寒慕惊讶的神情,跟着夙裳僵硬地坐下了,寒慕仔细看了看重羽,终于问了句,“你真的不是妹子?” 夙裳猛地大笑,幸灾乐祸道:“姑娘好眼力哈哈哈……” 寒慕目光从重羽移到夙裳脸上,当即一怔,“你……” 眼前这张开怀大笑的精致脸蛋突然与记忆中另一张染着鲜血苍白如雪的小脸重合了,那张脸也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美艳无双。 寒慕下意识去看她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完好无损,美如凝脂。 可不知为何,寒慕却仿佛看见了一双同样漂亮的手紧紧地抓住她身前的剑身,鲜血从指尖流了下来,寒慕看清了那把染血的短剑,正是她的破寒剑。 夙裳! 她是夙裳! 就是原主在野狼岭刺杀的那个女人…… “粒儿?你怎么了?”似乎看出寒慕的惊悚,他紧紧抓住了寒慕微微颤抖的手,再次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夙裳……” “她是夙裳……” 寒慕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她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没事没事,是她又如何?她又不知道杀她的人就坐在她面前。 她此行也是为了找夙裳,然后问乔珺的踪迹啊。 滕溪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打开来,细细比对画中人与夙裳的模样,终于眉眼一松,“不错!真是你!” 夙裳奇怪地看着这两人。突然见滕溪目光莫名扫过封十五和重羽,把怀中信纸递给夙裳。冷不丁开口,“咳咳……在下滕溪,托师弟之求,前来寻你。” 滕溪的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警惕,重羽敛下眸子没动,封十五倒是知趣地道一声“有点事等会回来”之后,果断离开。 看清卷轴上栩栩如生的自己,夙裳心一动,怔愣了半晌。再看完信纸上所书,夙裳顿时暖暖地笑了,“他怎知我在这里?” 重羽扫过画卷落款处的两个龙飞凤舞的“宣夜”两字,身体慢慢僵住了。 “……”寒慕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夙裳那张脸,心里冒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四章 缘结,偶然相遇 有人雇我等来刺杀黎卉国唯一的嫡出公主,夙裳,可是你? 没错,我正是夙裳。 究竟是何人委派你来的,我从不曾得罪任何人! 对不起,弑炤没有透露任何委托人信息的规矩。 那是原主的记忆,是原主杀的夙裳,寒慕本不该害怕的,可是那个生死存殁的时间仿佛才发生在昨天,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在寒慕的脑子里炸了起来。 鲜血不断从那纤长的指缝中流出来,滴滴落在了地上,晕染出朵朵红花。那个女人浑身闪动着强烈的求胜欲望,面目逐渐狰狞,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即将刺穿她胸口的魄寒剑,眸中恨意交加。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本该断气的女人,竟然浴血活了过来,还对着她大吼:你,你凭什么!老娘好不容易活过来,凭你也想杀我! 现在那个女人就坐在她面前。 “对不起……” 寒慕突然无意识地喃喃,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但是声音太低,众人没能听见。 滕溪拧着眉问,“粒儿你在说什么?” 寒慕只觉得眼前一大片的红色突然消失了,她呆呆地看了看众人,突然拿过桌上的画像,笑了,“噢,我是说,画得真像……和夙裳一模一样!” 夙裳狐疑地看了寒慕一眼,“姑娘认识我?” 寒慕对上夙裳的眼睛,突然眨着眼睛避开视线,努力挤出笑容,“啊,那个,在黎卉国见过公主你,所以记得哈哈哈……” 滕溪盯着寒慕没有说话,他自然看出来寒慕在撒谎,可他也不拆穿。 这时夙裳再次开口问道:“公子还没回答我。” 滕溪转头看了夙裳一眼,想起来她之前问的问题,想了想,摇头说道:“不知道,你无事便好,宣夜他很担心你,是他让我赶来寻你……这位是?” 滕溪的目光冷冽地扫过一边脸色不自然的重羽,问道。 重羽心里警铃大作,滕溪他怎么不认识,武林盟主!这和他魔教是势不两立的,而他身为魔教教主,这世界也太小了,这样也能遇到? 他连忙赔笑,“在下无名之辈,入不了盟主之眼,这位姑娘是盟主夫人吗?真般配呀!” 夙裳白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寒慕。 滕溪一时的疑惑被岔开了,拉过寒慕的手,唇边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轻轻道,“这位是我夫人,舒粒。” “哈,原来是舒姑娘,久仰久仰……咦,怎么这么耳熟?” 重羽干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转头望向夙裳,只见她抓着杯子的手在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连忙夺下她手中的杯子,问道,“莫非这位姑娘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盗舒粒?夙裳可崇拜你很久了……” 他话还没说完,夙裳突然开口:“你是舒粒?舒心的舒,米粒的粒?” 寒慕点头,“是呀,你……” 寒慕意识到不对,“怎么知道是米粒的粒?” “我是乔珺。” 夙裳面色镇定地回答,只是衣袖下的手在颤抖,足见内心的忐忑。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那个人,若是,她会不会和顾染一样,同样迫于形势无法相认…… 寒慕的心猛地一撞,脑子突然晕乎了起来,这一时间,乔珺这两个字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徘徊,她惊愣之下,下意识问,“大小乔的乔?君王珺?” “是……” 时间整整静止了三秒,安静得令人心悸。在这三秒的时间里,寒慕的内心经过了无数次的鞭打。 她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不应该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夙裳怎么可能是乔珺呢? 夙裳可是她一直以来在追杀的人啊!她们之间往坏了说,就是血海深仇的敌人!她怎么可能是她找了这么久的姐妹呢? 她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她看见夙裳的眼中有泪光在闪,原来她也在挣扎中,她也不想认她吗? 可是,可是她找了她们好久,她找的她们好苦啊。 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她不甘心…… “啊——” 寒慕突然尖叫了起来,在座位上抱着脑袋抓狂了起来,吓得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偌大的酒楼瞬间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桌。 “米粒……” 夙裳张了张嘴,却见寒慕突然把脑袋一头砸在桌上,缩着身体。 滕溪第一次见到寒慕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震惊之余,忍不住拔高叫了她一声,一把抓过寒慕的胳膊,不加掩饰的担忧使得那张冰山般的俊脸上出现一丝裂纹。 “舒粒!” 寒慕依旧垂着脑袋,推开滕溪的手,趴在桌上,“我没事,子溪,让我静静!” 夙裳又想开口,却听见寒慕突然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小乔!” 夙裳还没有回答,满脸狐疑地看着她。难不成她也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相认? 顾染是这样,她也是这样,难道真的是她太过着急了? 夙裳的心里忐忑不安,正在酝酿着怎么旁敲侧击的问一下缘由,这时又听见寒慕的声音在桌子底下慢慢响了起来,“小乔,我对不起你……我要先和你说好,不是,不是我不想认你的,而是……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我是你的仇人,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还会认我吗?” 夙裳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认她的,只是怕她嫌弃…… 夙裳心里一喜,想了想,平静地回答,“米粒,如果不是你最初的本意,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妹,如果你一直期待与我们重逢,为什么不能相认呢?” 寒慕突然抬起脑袋,眼眶已经湿润了。 只见寒慕突然站起来,扑进了夙裳的怀里,激动地跳了跳,甚至拿手轻轻捶了捶对方。“对呀,为什么不能相认呢,又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也只是为了找到你们而已啊!” 两人抱住的那一瞬间,酒楼里内响起了一大片掌声。那些看戏的人已经不再吃着东西,也不再听谁说什么,反而是看着她们两个笑着叫好,甚至还有人因为她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而感动得哭了起来。 两人的相认现场太过煽情,倒是余下重羽和滕溪两个大男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叹气。 她们俩来到楼上雅间,把门一关。 寒慕拉着夙裳到床边坐好,细细的打量着她,一会儿后不禁感叹,“小乔,我真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 夙裳将她紧紧地搂住,眼眶瞬间红了,“我也是……” 寒慕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还以为你们没在这里,我还以为我孤身一人……” 她一遍遍地解释,夙裳安静地听着。 “我好想你们……没想到你竟然是夙裳,我前段时间差点杀掉你呜呜……真的,差点就……还好你没事。” “我还专门派人去找你们,我把所有叫你们名字的人都找了出来,可是就是没有你们,就是没有你们。” “我还故意去大闹皇宫,想让自己出名,就是为了找到你们……” 听到这里,夙裳噗嗤笑了:“傻米粒,我知道这一贯是你的手笔,我在皇陵的时候,就听见了你的名字,你当时是不是在那里?” “在,我在,我当时就是在那里,可我不知道你在那里!不,我不知道夙裳就是你!” 夙裳叹气道:“又错过了,不过还好,我们终究还是遇见了……” “小乔,弑炤,你应该知道,那是个杀手组织,我这个身体就是那个组织的头头,这个身体还有个身份是落月山庄庄主寒毅的妹妹寒慕。当初有人用一千两黄金买你的命,弑炤接了!只是,寒慕是不知情的,寒慕定下的规矩是不得截杀三国皇室。她赶去野狼岭是想阻止来着……只是没有成功只好决定把你杀了……好在没有成功!” 夙裳凝眉听着她继续讲。 “本来弑炤是不能透露委托人的身份,但是我要告诉你,当初想买你的命的是黎卉国内阁首辅的儿子,叫温什么什么来着……” “温兼!” 夙裳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淑太妃的侄儿。” “对对对……温兼!这小子知道弑炤的规矩,完成不了任务是要双倍偿还定金,一千两黄金啊……我一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对不起啊小乔,是我的错!” “……”夙裳怎会不知道她这点小癖好,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坦白从宽,原谅你了,继续!” 寒慕顿时心花怒放,抱着夙裳的手臂,“嘿嘿……小乔最好了,嗯,然后呢,啊,然后我想借这个机会除去彪爷,就派冗沥去监视,后来彪爷确实死了,冗沥说他在青楼见过你,还问过你来着,你说你认识乔珺!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激动!可惜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从灵州回来了,你已经坠崖了!啊,你怎么坠崖的啊?我当时也在,如果能早点见到你,兴许还能帮帮你!” “……” 夙裳才不会把她是听见舒粒的名字一时太激动就自己主动跑出去跳进人家陷阱的傻事说出来,太丢脸了! “一不小心就……你继续!” “然后……然后我就来这儿啦!就见到你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缘结,最后的护盾 相比较寒慕,夙裳的经历就简单得多,大多数寒慕已经知道了。于是她草草也说了一些重要的。 却见寒慕听着听着突然发怒,“那个该死的彪爷竟然敢对你有非分之想!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先活剐了他!” 夙裳笑着摇摇头,“他也没得逞。” “那个宣夜待你挺好的哎!看在他待你那么好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在野狼岭伤寒慕的仇了!”寒慕冲夙裳眨了眨眼,一脸坏笑,下一秒又变了脸,“不过那个在野狼岭一箭射死寒慕,差点伤了封箬的家伙不能忍!” 夙裳来了兴趣,问道:“噢,还有这事?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帮你打听打听!” “冗涯说,是永忠侯世子云烈。” 寒慕说这个名字都咬牙切齿的,夙裳却莫名噗嗤一笑,“他呀!好,记在本本上了,敢伤我姐妹们,回头我替你们教训他!” 寒慕这才笑了:“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夙裳终于把血凤玉匙拿出来,把对封箬说过的话再次给寒慕说了一遍:“是不是很眼熟?这就是我们在淘宝上的那三个怪石头,我跟你说,这三个石头叫璇玑玉匙,就是它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我们很有可能能凭着它们回去……” 面对夙裳的激动,寒慕却满心疑惑,“可是我的石头好像丢了,在这里就没见过它。” “人人都在传,在那个什么百毒宗少宗主身上,你认识吗?” 说到百毒宗少主欧阳浚,寒慕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不少,赶紧将她促成了一对基友的事告诉了夙裳,听得夙裳不住地抽了抽嘴角,“你这个资深腐女……没救了你!” “现在只差顾染了,可惜她如今深陷泥沼,并不能与我们相认。” 夙裳躺在床上,幽幽叹气。 寒慕好奇地爬起来,问道,“你见过顾染了?她在哪呀?” 夙裳把之前和封箬发生过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寒慕。 “封箬?不会!我昨天刚见过她,她一定不是,而且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也见过她,她除了成熟了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封箬。” 寒慕想起原主和封箬相遇的场景,又对比原主刺杀夙裳的场景,夙裳是因为寒慕重生性情大变,而那个封箬和这个封箬就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是顾染,尽管封箬给她的感觉是有点熟悉。 她全然不知,封箬比她先穿越,原主和她遇到的人都是顾染! 夙裳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穿越的时间不一样,她比你先呢!总之,染染应该很早就知道璇玑玉匙的事情了,她早就打探好了一切,听她的意思,她是最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的人了!” 寒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几秒钟,轻轻道:“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只是染染确实太危险了,她想离开也情有可原。” 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停止了说话,“子溪,出什么事了?” 滕溪的声音应声而起,“是宣夜派来的人,要见吗?” 夙裳打开房门,只见两人冲了进来,巧雁一把推开齐坤,噗通跪在了夙裳面前,涕泗横流:“公主,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齐坤稳了稳心神,道:“多亏了滕公子留下的标记,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见到公主。” “公主,我对不起你……”巧雁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却用衣袖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怎么了?”夙裳满腹狐疑,齐坤看了看哽咽的巧雁,道,“公主切莫伤悲,太后受奸人诬陷,丧身皇宫。” 太后……不就是? 她那个还未蒙面的母亲? 她没坠崖前原定计划就是去皇陵守孝,顺便取走未央宫镇宫之宝未央红绫,然后来凤郢国找顾染,顺道看看原主母亲沈月 夙裳很快镇定了下来,蹙眉问道:“你说,她为何会去皇宫?又因何会死?事件经过,如实道来。” “是……是皇上,不,淑太妃” 齐坤看了看四周的众人,夙裳将人请进屋里,让他们不用顾忌在场的人,将事情经过匆匆讲了一遍。 夙裳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闷涨,差点晕过去,寒慕连忙扶住她,“小乔,你怎么了?” “是原主的情绪” 寒慕明了,只得安慰道:“也许是误会,不如亲自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夙裳木然的眼中有了些许光芒,她抓住寒慕的手,“你也认为我应该回去?” 寒慕重重地点头:“小乔,虽然我们与这里格格不入,但是有些疼爱自己的人,我们还是不能辜负” 夙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握紧了手指,笑了:“你说得对。” 寒慕抓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 夙裳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她的目光扫过一边面无表情的滕溪,努力挤出笑容,媚眼如丝,“好啦,不用担心我,你还得回去准备婚礼,你家里的事也不少,我们就先分开。等我处理好太后的事,我就去祈霏国找你,你的婚礼,我也不会错过。放心,我们还要一起去丞相府找染染,啊?” 寒慕知道这是夙裳的家事,她确实不好掺和,只得先应道,“好。” 她们紧抓的手慢慢松开,寒慕低下了头,闷声道:“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我会的!” “你不来,我会一直等着你来!” 夙裳一行人匆匆离去,寒慕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最后拉着滕溪的手,“我们也回去。” “好。” 滕溪点头。 此时离别,或许再见不知是何时,或许再也无法相见……然而置身其中的他们并不知…… 只是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着。 丞相府 封箬一醒来就开始在床上翻找玉佩,她清楚地记得那块她随身佩戴的传家玉佩变成了盘龙形状,很熟悉的图案,若是没猜错,那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冰龙玉匙。 “你在找这个么?” 封华推开门,手中拿着那块玉佩。 封箬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玉佩,唤道:“母亲……” 封华来到床前坐下,冷然地看着她,怒喝:“谁允许你去禁地的?你可知,你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 封箬低下了脑袋,封华也是在关心她,她确实无话可说。只得拿出杀手锏,立马认错:“女儿知错了,不会再去了。” 封华问道:“里面可有旁人?” 封箬愣了愣,下意识否定,“就我一人。” “我早该知道瞒不过你,告诉你罢了,此玉佩是璇玑匙之一,冰龙玉匙。” 封华叹气,望着封箬好奇的眼睛,“想必你师父也对你说过,天缘书和璇玑图之事,若是我不将玉匙做下伪装,仅凭迷踪院也藏不住璇玑匙。不曾想你竟然会闯进去,迷踪院里的阵法只有冰龙玉匙能解开,可如此,玉匙的伪装也就破了,以后只能靠你自己去保护它了。” 封华语气沉重,封箬接过了玉匙,道:“女儿定不负母亲所望。” 她仔细瞧了瞧,没错,她怎么说这东西眼熟得紧,这确实是她们在网上淘来的石头。 “母亲,师父说这个还有两块?它们在哪?” “墨玉在百毒宗,血玉在黎卉皇陵,为何有此问?” “没什么……”封箬神秘的笑了,之前原主说得果然没错。如今血玉在乔珺身上,冰玉在她手上,只差墨玉了。 封华奇怪地看着她,最后起身出去了,“待会出来用膳。” 顿了顿,她又从门口探身进来,封箬与她对视,封华皱着眉道,“你自个儿心里有盘棋,昨儿大婚上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但是身为母亲,在你有生命之危时希望能成为你最后一道护盾。” 封箬心神一震,这话在耳边久久不消,她低头轻轻笑了。 缓了一会儿,封箬才往主院去,路上走着,突然想起那个变化很大的寒慕,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反常,尤其是那种浓烈的熟悉感,真的令人倍感亲切。 嗯?那个滕溪当时叫她什么来着,好像不是叫的寒慕……似乎是在唤“灵儿”?还是离儿?难道不该叫慕儿吗? 好,或许是人家的小名或者爱称呢! 她拿出寒慕给她的一号牌,紧紧地拽住,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去落月山庄看看。 饭桌上,封箬难得心情好的咽下几口菜,正准备放下筷子,离开。 这时,封华突然敲了一下筷子,吓得封箬起身的动作一顿,连忙望向封华。只见封华面色不改地瞪了她一眼,是的,封华居然瞪她一眼! “母亲有何吩咐?” 她赶紧乖乖坐好,正问着封华何事,却见封华没理她,反而温柔地偏向一边沉默吃饭的吟澈,“澈儿,饭菜可还可口?” 吟澈低着脑袋沉默地点点头。 封华看了封箬一眼,示意道:“箬儿,给你夫君夹点菜啊。” 此言一出,封箬吟澈两人表情同时一变,吟澈连忙拒绝,“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封箬连忙附和着点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缘结,父子生隙 封华沉着脸“嗯哼”了两下,冷不丁问,“澈儿昨晚睡得可好?” 封箬连忙拿起筷子,微笑着望向吟澈问,“你想吃什么?” 封箬的眼神透着无奈,轻轻冲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说,配合一下呗! “回母亲的话,澈儿一切安好。”吟澈乖顺地回应封华,封华满意得点了点头,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箬儿应当与澈儿说明了情况,还请澈儿安心在府里住下,把这里当自己家便好,不要太拘束。答应澈儿的,箬儿必定会办到的。” 吟澈扬起了一抹笑容,“多谢母亲,多谢封妻君。” 然后他却趁封华不注意,暗中瞪了封箬一眼,缓了缓僵着的脸,轻和地说道,“劳烦妻君了,请为我夹一块肉。” 封箬被他瞪得有些好笑,筷子在几盘菜上面晃悠了一会儿,终于夹了一筷子青菜,眉眼温润地放进了他的碗中。 “……” 他说的是肉,这人不是耳背就是故意的! 只见面前的人笑得眉眼弯弯,“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吟澈的脸瞬间比这青菜还青,青菜好,怎么不见她吃一口,就是故意针对他的!混蛋! “我吃好了,母亲、殿下慢用!” 在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之中,封箬站起了身体,温文尔雅地理了理衣服,唇角带笑地走了出去。 门外方砚焦急地等着她,一见着她来,连忙凑过去,还未开口,封箬回头看了看依然吃得比较和谐的两人,压低声音道,“我知道阿宸不见了。不要声张,你帮我私下里去找找……” 方砚犹犹豫豫地问了句,“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封箬突然缄默不语。良久才摆摆手,示意他先去。 方砚走得急,自然没有发现封箬耳尖突然飞上的一抹红。 百毒宗 “大师,严老究竟到了哪里,不如本宗派人前去接应一下。”欧阳求笑得亲和,眼睛却毫无笑意。 吴骨怎不知欧阳求是在试探他,他没有正面作答,只是阴阴地摸了摸手中的权杖,笑得意味不明,“宗主这里不安全,严老怎敢轻易涉足……” 欧阳求脸色一变,“大师此话怎讲?” 吴骨敲了敲手中的权杖,“带进来。” 只见艾薇儿拖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优雅的走了过来,扔到大厅中央,她才掩着口鼻笑了,“这个人是新澜派的耳目,在你这百毒宗不知待了多久了,宗主竟然没有发觉,我说宗主,你这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呀。” “这……” 欧阳求面色短短几息时间里变化了好几种,百毒宗四周毒雾环绕,按理说一般人应该进不来才对,这个人究竟是真的新澜派的人还是吴骨故意用来威胁他的,无从知晓。 他脸色终归于阴沉,望向二人的眼神闪着隐秘的期盼,语气中多了几分尊敬,“那就多多劳驾二位出手相助,相信以后我们会合作愉快。” 艾薇儿与吴骨相视一笑,“哪里哪里。” 几人又客套了一会儿,欧阳求派人送他们回客房。 欧阳求目视着两人的背影,眸光未明。 不管这严老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不伤及他百毒宗的利益…… “宗主……这个人怎么处理?” 底下有人询问,欧阳求默默扫过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沉吟,“拖下去随便丢沟里去,记得丢远点!” 这厢二人刚退出堂门,在院子里仰面便撞见了刚打道回府的欧阳浚,欧阳浚一眼认出艾薇儿,脸色瞬间惊怒,怒喝,“你怎么在这里?你是魔教中人?” 艾薇儿掩住眸中的嫉妒,轻笑:“少宗主似乎知道得太晚了,若我猜得不错,少宗主是来劝说宗主的,可惜,宗主刚刚与我们魔教定下盟约,你来晚了。” 说着,她走近几步,低语道,“你还想求你爹让你和寒毅在一起……呵呵,你说你爹会让你和一个男人过一生吗……” 欧阳浚脸色微沉,退了几步,“不用你管!”接着甩开衣袖走过了她。“我不会让百毒宗与你们同流合污!” 艾薇儿冷笑一声,眼底印着讥讽之色。 她摇摇头,恢复一派的冷淡,刚转过头来,便见一边吴骨盯着欧阳浚的背影出神,一双眼睛中满是惊艳的色彩。 她眉梢微挑,眼珠含笑。她怎么忘了这位吴骨大师可是好男风啊。 艾薇儿咳了咳,唤回吴骨的神智,笑得意味不明,“大师还是收敛点,那人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他可是宗主唯一的儿子,宝贝着呢。” 吴骨抬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擦唇边不存在的口水,露出一抹堪称猥琐的笑容来,“嘿嘿……那又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宗主罢了,哎,刚刚你说他叫什么来着,来,说说嘛……” “……” 艾薇儿猜得一点没错,欧阳浚就是回来劝说他爹让他和寒毅在一起,两人在落月山庄相处了近半个月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尽管寒毅还是没能同意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可是态度明显软化了很多。 因此他满心欢喜,只想着用什么方法先说服他老爹再说。 一见到欧阳求,他顿了顿步子,突然先走到桌前好好给泡了杯茶,这才殷勤地端到他爹面前,“爹,喝茶!” 欧阳求等了将近三十年才等来这个处处与他对着干的孽子的孝敬茶,顿时心里竟然还有几分慌乱,但是更多的毫不掩饰的怀疑,立刻怒骂道,“你这逆子还知道你爹尚在人世啊!喝什么茶!你又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欧阳浚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事情是有点胆大包天,只是绝对不危及旁人!” 欧阳求冷冷瞪了他一眼,高高地翘着胡子,口嫌体正直地接过了儿子的茶,松了口气,掀开茶盖子轻轻吹了吹,“那就是有事相求了,说!莫非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奈何人家瞧不上你,你就霸王硬上弓,搞大了人家肚子,这会来求你老爹了!” 欧阳浚嘻嘻一笑,“老爹真了解儿子!” 欧阳求冷哼一声,一副“你能干啥好事”的神情,直接妥协道,“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管你喜欢哪个姑娘,就是青楼的,你想娶便娶了去。” 欧阳浚虚岁二十八,即将进入而立之年,放在现代也不小了,在古代,同龄的男主早就儿女成群,大点的儿女都快论婚嫁了,而他竟然还一直单身! 是的,他还未开荤! 欧阳求这个当爹的从欧阳求十几岁到现在,没少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奈何这逆子就是不开窍,他的一腔热血一再随时光蹉跎,对儿媳妇的要求变化已经从必须身家清白,门当户对,到出身贫寒,身家清白再到青楼女子尚能接受最后到只要是个女的都随他去了! 若是他思想再开放一点,怕是已经怀疑自己儿子是个基佬了! 这个老父亲自认为欧阳浚无非是欺辱了人家女孩子,只要负个责便是,没啥大不了的,他堂堂百毒宗还养不起一个女人吗! 于是完全没在担心,心里倒是开始思考如何对付对他起疑的新澜派和明显想利用他百毒宗作棋子的魔教,只想着赶紧解决了当前事情,好好给欧阳浚举办个婚礼,赶紧将他这辈子第二大的心愿了了!他好慢慢争夺武林第一去! 不能再拖了!对,不能再拖了!万一这肚子里已经有小孙子了呢! 欧阳求正在心里盘算得事事巨细,顿觉口干舌燥,于是端起手里茶水喝了一口,冷不丁听见那逆子说,“爹,我喜欢寒毅,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了!”欧阳求点了点头,咽下那口茶,转头望向那逆子,正想问“几个月了?”猝不及防却见到那逆子一脸惊喜,“爹你答应了?” 欧阳求只觉得那名字有点熟悉,突然回过味来,瞬间脑子一懵,仿佛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了,炸得满脑子火星,甚至还耳鸣了,他的脸色瞬间煞白,手机的茶杯啪的一下在地上粉身碎骨,他指着欧阳浚的手指颤抖不像话,“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都惊得拔高了几分,音尾带着颤抖。 欧阳浚心一横,坚定地开口,“爹,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寒毅。真的,我用二十多年的时间证明了我确实喜欢他,甚至偷偷喜欢他很多年了……” “闭嘴!孽子!”欧阳求腾地站起来,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又因为血气上涌,头昏眼花,差点一个踟蹰栽倒下去。 “我知道爹想统一江湖,可是儿子只有一个请求,让我和寒毅在一起,我不会妨碍爹的……”欧阳浚再次开口,说到一半又被欧阳求一巴掌给打断了,这一巴掌用尽了欧阳求的所有力量,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你敢再说一遍!你这个孽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气死老子!气死老子是不是,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竟然喜欢……你,你是要我命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缘结,争锋相对 “我不是喜欢男人……”欧阳浚垂着脑袋低声为自己辩解,脸上火辣辣的,不疼,令他心疼的是欧阳求歇斯揭底的咆哮。 “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断了你这龌蹉思想,老子是绝不会答应你!你也休想再去落月山庄!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廉耻的逆子关进密室,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他出来!” 门外涌进来一些下人,听从欧阳求的话,面无表情地将欧阳浚按住。 “爹,爹!你不能关我,爹!你们放开我!”双手被制住,欧阳浚疯的挣扎了起来。欧阳浚浑身是毒,那些抓住他身体的下人的手已经开始变绿,甚至渗出血来,那些人仍旧没有表情。 欧阳浚越挣扎越无力,只见欧阳求在他面前一挥手,他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只能随着惯性一头栽倒在下人的怀里,任由下人将他带了下去。 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欧阳求青白交加的老脸,他从未见到他老爹这般惊恐到绝望的神情,他心里突然翻涌出一抹悔意,他是不是不该告诉他爹…… 他爹,从小最疼爱他的老爹,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对他小惩大诫的亲爹…… 竟然对他下毒…… 竟然不理解他…… 他竟然不同意他和寒毅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男人有偏见! 不!为什么对寒毅有偏见! 欧阳求抓耳挠腮,气得一脚踹翻了堂中的桌子,桌上的瓷杯碎了一地,他捡起其中一个碎杯子,眼睛阴冷得吓人,喃喃道,“落月山庄……” 他正愁应付不了滕溪,寒毅啊,别怪师父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 —————————— 封箬大婚后,女皇亲自去了刑部大牢审问了吟楚和蒙欣。蒙欣抵死不说其他,只一口咬死封箬是假的,或者封箬是故意设局反过来害她! 吟楚只顾一个劲儿喊冤,说她并没有去过黎卉国,也没去过野狼岭,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由于这件事情牵扯到世将蒙家与大皇女合谋设计陷害世相封家,并将女皇最疼爱的小皇子吟澈也扯了进去,当事人都是一品权臣,皇亲国戚,这件事情显然不好处理。 这几日朝堂上崇文派和尚武派几乎是见面就吵,私下里更是动上了手,局势不容乐观。 虽然吟浅很想利用这件事情扳倒吟楚,可是仅凭吟澈一面之词,不但不能成为吟浅的有利武器,反而可能牵扯自身,留下诟病。 毕竟,吟澈和吟浅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按照人之常理,哪有人不会帮着至亲的? 婚宴上指出蒙欣刺杀封箬的神秘女子乔珺也不知所踪,尽管请来了千机阁首席大弟子墨珩,但是他的存在并不能证明封箬是假的,就像封箬自己说的,他现在没有资格过问封箬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就僵着了。 这天,女皇叫来封箬,问她这事该怎么解决。封箬笑了笑,在女皇面前轻轻说了句什么,女皇当即面皮一松,着令她和吟浅即可去办。 几天后,两人被无罪释放的消息传遍了凤郢国,剑拔弩张的朝堂也松缓了下来,百姓们都在津津乐道此事。 “嘿!看来这蒙家在凤郢国一手遮天果然不假,谋害封家,破坏封小丞相和皇子殿下的大婚,女皇竟然也能放了她!封小丞相也太委屈了!” “就是就是,听闻之前老丞相在黎卉国遇到刺杀就是蒙家干的!要不是小丞相赶来,老丞相可就回不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前面说蒙老将军不是为了找皇子被歹人杀害的吗!” “那也就你信!真实情况应该是想借皇子杀老丞相!皇子殿下亲口承认的,蒙胧死有余辜!” “天啊,蒙家也太歹毒了!这样小丞相还去女皇面前为她们求情,和太女殿下一起亲自去牢里接她们出来!小丞相当真宽宏大量,仁爱无私啊……” “是啊是啊,小丞相真善良……” “……” 马车里的蒙欣听着外面人们的讨论,面目逐渐狰狞了起来,磨着牙齿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封箬” 仿佛这两个字在她嘴里被反复碾磨过,封箬也跟着被她咬碎一样。 几个时辰前,封箬和吟楚来到牢里,那个时候蒙欣正和吟楚坐在刑部审讯室的最高位置上,刑部尚书段大人和其女段姚则服侍左右,正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两位祖宗。 见到封箬和吟楚来,两人动了动,不情不愿的给吟浅行了一礼,“参见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屈尊来这大牢有何贵干?莫非等不及了想对我们严刑逼供?” 当看清两人身后没有女皇跟着,蒙欣直接忽视掉吟浅,扭了一下手臂关节,慢慢走到封箬面前,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封箬淡然的脸,看似是在对吟浅说话,然而却没有给吟浅一个眼神。 “大将军言重了,本宫可不是来对你们动刑的。”吟浅习惯地笑了笑,完全不在意蒙欣的无视。 “哦?” 吟楚冷哼一声,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莫非你们还是来放我们的?我们可是搅了封丞相的大婚呐,还可能是害丞相的坏人,丞相竟然不趁机报个仇,如此大方?” 封箬没有说话,听到这话倒是颔首微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叹息些什么。 刑部空气潮湿难闻,吟浅忍不住以袖掩面咳嗽了几声,这才苍白着小脸笑道:“皇姐在说什么气话呢,如今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好人呢!至于丞相大婚的事情” 吟浅突然顿了顿,转头看着旁边气定神闲兀自寻了个位子坐下的封箬,目光又扫过一直盯着封箬的蒙欣,接过段大人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道来,“蒙将军和皇姐虽然是做得出格了点,可是初心也是为了凤郢国着想,怕有人冒充我凤郢国一品官员,对我国不利” “母皇虽然生气,可也是气爱子婚事没有完美进行,回头也想通了,这会儿早就气消了,加上封丞相亲自为二位求情,表示并不在意两位的做法,于是,母皇便派本宫与封丞相亲自跑一趟,接二位出去呢。” 这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吟浅再次压制不住咳嗽了起来,段大人连忙上前扶着吟浅,找人搬来椅子,又是热水,嘘寒问暖着。 兵部尚书本是和其他尚书一样,隶属于丞相麾下,然而由于丞相是崇文派之首,一堆文官中武官并不吃香,还经常受到打压。 那个时候蒙胧假意看中其弟,加上蒙欣亲生父亲早逝,于是将段大人亲弟弟迎进府中做了继室,两家如今是亲戚关系,兵部尚书算是彻底站在了尚武派那一边。 尽管如此,明面上还得做足君臣之礼。 这时,蒙欣突然笑起来了,她望着封箬,“封丞相,是这样吗?” 她挨着封箬坐下,眼见封箬要往旁边挪,蒙欣一把抓住了封箬的肩,阻止了她的动作。封箬对上蒙欣不怀好意的眼神,听见蒙欣说道,“本将军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吟浅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脸色有一瞬间的紧绷,似乎是担心蒙欣对封箬动手。 封箬静静地看着蒙欣的眼睛,不咸不淡地道:“那得看将军自己了。” 这意思很明显,随便你,她不在意。 蒙欣凑到她耳边,突然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你带走了?这是不是说明你在心虚,你不是封箬。” “我是封箬。” 封箬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然后拍开蒙欣捏住她肩的手,歪了歪头,唇角翘了几分,“你与其怀疑我的真假,不如好好想想,这会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故意引你出来的局呢?” 蒙欣还真想过,如果这真是一个局,那不知道封箬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的,说明封箬得是一个多么心思深沉的人啊!如果封箬真是这个样子,那么就与她身份真假自相矛盾。因为蒙欣不止一次私下派人去千机阁打听过,千机阁的封箬确实如墨珩所说,性子与现在那可是大相差庭。至少,她不可能设出这个局来! 真相到底是什么? “你在误导我” 蒙欣突然望着封箬低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犬齿,“我偏不如你的意!只要找到那个女人,撬开她的嘴巴,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蒙欣面露凶狠,“封箬,你最好祈祷那个女人别被我找到,否则,等我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还要将封家死死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封箬笑容渐渐消失,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音量平静地吐出几个字,“你试试。” 蒙欣咻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封箬一眼,最后甩袖而去。 吟楚也跟着离开,路过封箬时,也摸着下巴细细看了看封箬,叹了口气,最后也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缘结,消息走漏 蒙欣马车刚回到将军府,就见到了女皇座下的禁卫军拄着武器围在她门前,她突然张大嘴冷笑几声,果然,她就知道封箬不会轻易放过她。 对外宣称是,尽管无罪释放,蒙欣也要禁足将军府,罚一月俸禄,直到蒙胧孝期结束。实则是为了监视和限制她的行动,不,应该是阻止她去找乔珺! 蒙欣无视那些禁卫军,一步一步地昂首走进将军府大门,嘴角缓缓上扬,无声地说了一句。 “可惜,已经晚了……” 在封十五的掩护下,夙裳一行人顺利出了郢都,天黑之际到了封十五提前准备好的客栈房间。 郢都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也听说了。 这一路上过来,人人都在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此事,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尽管夜已深,这家客栈里仍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他们一进门就听见有人急匆匆地争辩着,声音很是亢奋,“嘿!那蒙欣兵权在身,女皇肯定不能逼她逼得太紧,否则她一旦反了,女皇还不一定能挡住。你说能不放吗!” 此番言论很快遭到别人的反对,只有人群中又一个人站起来,“蒙欣有兵权又怎么样!这天下还是姓吟的,她再猖狂,如今也只能禁足在家!别忘了,丞相虽然求情放了她,可不代表丞相怕了她!” 那人不甘心,继续争辩道,“嘿你这人!我又没说丞相怕了她,我是说事实,蒙欣只是禁足了,可是其他的女皇也不敢动她!咱们丞相求情只是心善而已……” “哼!那是,咱们小丞相宅心仁厚!蒙胧陷害老丞相不成反而死了,小丞相只是心疼蒙欣那丫头没了娘,心软放她一马!” 这话一出,就像是戳中了众人的共鸣,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其乐融融了起来。 “对对对,小丞相太心善了……若是我,谁敢害我,非弄死他们!” “哈哈哈哈我支持……” 夙裳听见四周都是夸奖封箬的话,突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善?” 脑子里突然想起破庙里封箬冷淡的脸庞,“自从来到这里,我再也没有信过有人是单纯无目的接近我的,几乎都想我死。” “可我想活,所以,她们得死在我前面。” 重羽看着那些人重归于好,不由得赞叹道,“封丞相的人缘倒是不错。哎,你说,封丞相是真的只是一时心软去求女皇放了蒙欣的?” 重羽拉了拉夙裳,夙裳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封箬盯着柴火出神的脸,以及那声低声的询问,“小乔,我有变得让你感到陌生吗?” 夙裳皱着眉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最后耸耸肩,摇了摇脑袋,“你猜!” “……” 重羽白了她一眼,又拉过封十五,“你说嘞,你家丞相为何去求情呀?” 封十五也凝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看着重羽好奇的眼睛,义正言辞地回道,“做下属的,妄议主子是非乃大不敬,请公子不要为难十五了。” “……”重羽乖乖闭嘴。 齐坤和巧雁则是躲得重羽远远的。 封十五告诉他们,这四周藏有封家暗卫,会一直保护她们直到安全。 夙裳道谢后,封十五便隐去了身影。 巧雁愁着一张小脸,愤愤不平地在夙裳耳边鞭挞着淑太妃的不是,沈月是夙绝杀的,可是夙绝是夙裳亲哥哥,巧雁自然不敢乱议夙绝的不是。 夙裳听着,只觉得脑袋胀痛,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她挥手打断巧雁的喋喋不休,让她先下去休息。 她自从决定回黎卉国后,这一路上一直心跳如鼓,莫名一股慌乱萦绕四周,也不是担心蒙欣的人杀过来,只是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或者是觉得这个时候回去并非明智之举…… 她应该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这时,油灯火苗一晃,重羽咻地自窗口翻进来,靠在窗棂边,打趣道,“怎么,没心没肺的臭丫头在为母亲之死悲痛欲绝?” 夙裳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目光落在重羽那貌似嬉皮笑脸却不乏担心的神情上,松了口气,“门没锁,怎么走窗?” 重羽观她神色无异,这才施施然走上前,挨着她坐下,“哎呀,你那个叫什么燕子的小婢女说你正经受着丧母之痛,不许人探望呀~如此,无奈之下也只能走窗咯!” 夙裳轻轻笑了笑,重羽瞧了瞧她,道:“嘶——一般人丧母确实痛不能生,恨不得随母亲而去,反观你,竟然还挺冷静淡定的,心真硬……” 重羽笑嘻嘻地盯着她,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贬她,不过夙裳也不在意。 只平淡道,“人已经死了,再多的悲痛也无法挽回不是吗,还不如想想办法为她报仇…” 夙裳说话时没有平时的不正经,连笑容都比平日里稳重了很多,重羽细细瞧着夙裳不变的眉眼。 “那为何急着回去?” 重羽猝不及防的一问如同当头一棒喝的砸得夙裳眼冒金星,她顿时脑子如同裂开般疼痛难忍,一张脸刹那间凝皱成一团。 是啊,为什么急着回去? “啊……” 她不知道…… “你怎么了!” 重羽连忙问,一只手紧紧拽住夙裳抓着脑袋的手腕。 “没事……呃……没事没事……” 夙裳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挣开重羽铁钳般的手指。 脑子突然闪过无数零碎的画面,如同洪水泛滥,压都压不住,有的黑暗诡谲,有的火光冲天,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悲痛,忏悔,不甘……一下子冲击她的脑子,她只觉得脑子好像要炸了! 这些似曾相识的情绪和模糊不清的画面澎拜而来的趋势比她第一次接受原主记忆时要痛苦千万倍,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强大恨意令她止不住地战栗,如同置身凄凉荒芜的白骨葬身之地……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已经死了! “啊——” 重羽从未见过这般发狂的夙裳,他甚至都压制不住,他急得手足无措,一边怒喝着夙裳的名字,企图叫醒她,一边往门外求助着。 “巧雁!齐坤!” “十五姑娘!” 然而除了桌上的灯苗跳了两下,过了很久也没人理会他,他实在别无办法,死死一咬牙,趁其不备,一掌劈晕了癫狂到要杀他的夙裳。 “委屈你了!” “我也是没法子了,谁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是中了毒? 他一手揽着晕死过去的夙裳,一手提起桌上的满满的一壶茶水,看见了桌上干净的杯子。 应该不是中毒……他们也才入住这家客栈不到几刻钟,夙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 似乎是想起外面没有动静,他揽着夙裳打开门,准备出去看看。 哪知一开门,猝然迎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剑身,重羽瞪大眼睛,来不及大骇,几乎是下意识地连连退进房间,却见一黑衣人甩着长剑窜了进来。 身形略纤细,隐约可看出凹凸,尽管在点着油灯的黑夜里,重羽也很快判断出来这是个女刺客。 他一边往窗口那边退,侧过女刺客的一剑,他飞身一脚踢在女刺客身上,逼得女刺客后退了几步,他赶紧往窗外一瞥。 却见夜色茫茫,灯笼的映照下,地面已经一片混乱,黑影交缠,冷光闪烁,显然是他们被包围了! 他回头,见刺客又刺了过来,连忙揽过夙裳的腰,直接从二楼飞了出去。 地面上两方黑衣人正杀得如胶似漆。见二人自二楼降下,一些正解决掉对手的刺客,立马转头攻向二人。 重羽夹带着夙裳一个大活人,不方便行动,攻击无法流利,只得一个劲儿地躲,奈何二楼的刺客也跳了下来,围攻人数增多,一拳难敌四手,他渐渐体力不支,憋屈到咬牙,忍不住爆了生粗口。 “他娘,的!” 眼见不敌,又美人在怀,如此危急关头,他实在撑不下去了。连忙往怀里拿出哨子一吹,一声悠扬划破宁静。然而目光落在夜色里,只见黑漆漆的蔓延置深处,却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这帮废物!” 突然间,他听见背后铿锵一声响,瞬间一股冷意自背后升起来,他连忙回头,只见封十五挡在他身前,逼开了方才欲偷袭他的女刺客。 封十五急道,“对不起,公子,是我们计划疏漏,中了刺客的埋伏!” 重羽虚惊一场,压下心头的烦躁,一边躲,一边问,“是那边的人?” 封十五知道他所言“那边”具体指代何人,于是点头,“是的。” “有人通风报信。” 重羽语气肯定。 “你们断后!”封十五发出命令,暗卫纷纷冲到他们前面,与刺客交手。 “公子,往这边走!” 重羽回头匆匆看了一眼客栈,原本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一楼也已经一片狼藉寂静无声,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横着竖着交错的尸体,那些人前几刻钟还生龙活虎地围在一起,为了几句口头胜负欲而争执不休。 他瞧见有人一把火丢进客栈里,火苗瞬间窜上布帘,火势汹涌,照亮了他错愕的脸庞,滚滚浓烟冲天而上,照亮了半边天,喧闹声也渐渐由远及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缘结,命运之轮 “快走!” 封十五拽着他们俩往一边奔去,身后是不断聚集的封家暗卫。 “公子说得不错,确实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蒙欣在凤郢国号称魔头,可不是好对付的,姑娘和公子帮了我们小姐一个大忙,可是却大大得罪了蒙欣那个魔头,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重羽脑子有些混沌,方才那愣神之际,封十五已经将夙裳抱上了马,重羽连忙骑上去,封十五也上了另一匹马,问,“姑娘是受伤了吗?” 重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一手揽着夙裳,一手拉着缰绳,驾着马飞快跑了起来,后面封十五也跟了上来。 重羽突然问:“巧雁和齐坤呢?” 封十五的声音带着歉意:“十五不曾见到……十五发觉不对时,第一时间去公子和姑娘的房间查看,发现你们都没在房间,又去巧雁姑娘和齐公子房间看了看,他们也没在……十五担心你们出事,所以匆匆赶下去,正好撞见公子正与刺客交手。他们……会不会凶多吉少?” 重羽掂了掂马背上有些歪的夙裳,紧锁眉头,“应该不会,没有看见尸体,说明他们至少是安全的。他们应该是察觉了什么或者被人引开了!” 封十五点头赞同,“也对。我先按计划送你们去无名城,与徐三汇合。齐公子和巧雁姑娘若是安全也会先去无名城。无名城无人管辖,三国来往人多,徐三还能为乔姑娘寻个医者。” 重羽点了点头,抬头望着前面黑茫茫不见手指小道,又看看身后举着火把跟着的封家暗卫。突然皱起了眉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封十五,又问,“咱们之间有内鬼,蒙欣应该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若是她在前面围堵我们,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 封十五猝然一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重羽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封十五惶惶不安之下,大脑高速旋转了起来,“我们是往西北方向走的,西北边靠近祈霏国,我们是准备在祈霏国边境之地借道南下,前面应该会经过边防之地。” “边防之地都是蒙家军?” “是。”封十五脑子有些混乱,“小姐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蒙欣是绝不会想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十五姑娘!”重羽声音拔高了些,突然问道,“可是如今蒙欣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肯定在前面埋伏我们,我们还要走这条路?” 封十五哑然,“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身后是追杀的刺客,前面若有埋伏,他们不就完了。 “公子小心!” 他们还没来得及思虑怎么办,不想已经遇上了埋伏。 重羽正焦灼地魂游天外,突然封十五一声惊叫,他的马儿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惯性地轰然一头往地上栽去,他重心不稳,也跟着要摔下去! 他连忙抱住夙裳就地一滚,还未翻身起来,只见四周风声鹤唳,黑衣人纷纷自两旁树林里冲出来,有黑衣人见到地上重羽怀里的夙裳,立马喝道,“活捉那女人,其他的,杀!” 那是道高亮的女音,此声还未消,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已经提着雪亮的刀锋疾冲了过来,踩断草木的簌簌声如同凛风呼啸。 “保护姑娘公子!撤!” 封十五的声音尖锐地徒然而起,她人已经如一团旋风呼哧掠了过去,冰冷的兵器相撞,擦出一条条小小的火花。 天边最后一抹浅白消失不见,月光暗沉如同覆了一层碳灰,弱弱地洒下一层层淡淡的光晕,冷眼观看着这场暗夜里的厮杀…… 郢都城门外,簇簇火光映在一双沉静的瞳孔里,没有一点波动。额顶的绿珍珠在火光中发出黯淡的光芒,这张精致的眉眼不带一丝感情,拧紧的眉宇却泄露了主人的心急如焚。 正是察觉不对,匆匆追出来的封箬。 “老大!” 有人纵马而来,停在封箬面前,方砚从马上跳下来,疾步过来,“不好了!蒙欣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客栈被烧了!” “他们呢?” 封箬心里一个咯噔,浑身僵硬了起来,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和老四赶到的时候,客栈已经烧没了,乔姑娘他们……不知所踪。” 方砚许是吓到了,极大的惊恐笼罩着他,一贯的自称“小生”也忘了。 “我失算了。” 封箬狐裘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紧紧地抓紧拳头,音腔沙哑,“是我害了她……” “老大……” 方砚动了动嘴皮,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突然见到封箬甩开狐裘,翻身爬上了马,他失声唤道,“老大你要去哪!” 封箬“驾”的一声,白马嘶鸣一声,划破长长的黑幕,冲进了黑夜里。 “老大!” 方砚急得双目通红,他转身对这群举着火把的人哑声怒喝,“还不快追!老大出事了,你们担当得起?” 这么久了,孙林又再一次在方砚脸上见到那堪称气急败坏的表情,心里一阵慌乱,登时也转头帮着方砚一块骂。 他帮忙拉过马,送方砚上马,领着这一对人马跟着方砚匆匆追去。 命运的罗盘滴溜溜地一帧一帧地转动着,突然间卡住了,然而这一次的罗盘似乎出了问题,一下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好似有什么东西乱套了。 很多……不该是这样的…… 黎卉皇城,由于太后与邪教妖人相勾结的事情传出去后,京城人心大乱,妍瑛宫中的宫女通通被淑太妃遣散,成为一座冷宫。 战王宣夜听说此事后第一时间回了宫,然而皇上已经闭门不出。他先是震惊先太后的身份,后用尽所有力气想要封住消息,然而已经是徒劳了,他不得不留在皇城。 他知道夙裳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赶回来,到时候她还活着的消息也会暴露,淑太妃是不会放过她的。 战王府 宣夜收到齐坤的回信后,喜上眉梢,很快又沉静下来,他得先去见见皇帝。 可惜由于皇帝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如今还处于神志不清中,无论如何也不肯见人。宣夜在殿外等了很久,还是没能进得去,刚准备离开,却见云烈从里面出来。 “云世子?” 云烈连忙上前,抱拳行礼,“战王可有急事?不过皇上精神不太好,未必听得进去,不如先回去,以后再说?” 宣夜眸光微亮,抓住他的手臂,四下环顾,突然低声开口,“若是皇上的胞妹尚能生还,皇上也不会如此悲伤了。” 云烈蓦然抬头看向他,却见宣夜偷偷甩了一记眼色给他,云烈顿时凑了过去,低语,“你什么意思?” “夙裳还未死,如今正在赶回来。” 宣夜再次看了看四周,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淑太妃是不会希望她回来的。如今皇上还能接见你,你想法子让皇上单独见夙裳,但绝不能让太妃那边的人知道。” 云烈生生压下心中的惊喜之色,连忙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云烈急急离开后,宣夜也理了理衣服准备回府,然而刚转身便见一脸笑容的皇后等在那边,宣夜蹙了蹙眉,还是走过去行了行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来看皇上的,皇后请便,本王有事告辞了。” “夜哥哥。” 皇后突然拉住他的衣袖,轻声叫出了以前的称谓,“我是为你来的。” 宣夜皱着眉甩开她的手,脸色有些冷,“皇后已为,还请不要再这样叫本王,免得叫人误会。” 皇后一改之前的矜持,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紧紧地不松开,“怕什么,整个黎卉国谁不知道我们青梅竹马,若非夙绝横插一脚,我早就是你的战王妃了,夜哥哥,嫁给皇上并非我本愿,我的清白还为你守着,我还在等你。夜哥哥,我知道你对夙裳有好感,可是她已经死了,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么?” 宣夜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扔开,脸色黑沉如墨,厉喝,“我不信她死了!我会等她回来。而你,我一直只将你当做妹妹,若是再做一些不合礼节的事,我们连兄妹也做不成了,告辞!” 宣夜健步如飞,远远地离她而去,没有一丝留念,如同她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她双手紧握成拳,静静地看着那道她思念了半辈子的背影,浑身有些颤抖。 “还是这样……” 良久,她才缓过气来,她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目光阴狠。 “宣夜,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还是要逼我……” 见到有人过来,她连忙垂下眼帘,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注目,宫女太监看着皇后失魂落魄地往那边的大殿,一步一步走去。 纷纷摇头心疼,可惜皇上如今精神不好,看不见皇后一片痴心。 背过身去的皇后却悄然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宣夜,你还是这般狠心,好…… 夙裳命里该死,谁也救不了她! 你再帮她,你也会死的,我不会再让你死的! 这一次,我一定会像你证明……我才是应该站在你身边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章 缘结,“内鬼” 鬼音堡。 赫宸已经在大堂上跪了三个时辰,可是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身体跪得笔直,不见丝毫动摇。 赫癸坐在高堂之上的椅子,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略带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诡异,“没把冰龙玉匙带回来,你以为仅跪几个时辰便可了事?” 赫宸闻言抬起头来,摇头,“我并非为请罪,是我自己的事。” “哦?我倒第一次听见,你还有事?说来听听。”赫癸面色看不出阴晴。 “义父,我可以无条件帮您复活娘,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义父能同意,让我和封箬在一起。” 似是怕他会生气,赫宸连忙解释,“我是真心的,我对封箬的心就和你对娘的心一样,我也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义父,我此生仅此一个请求,请您成全孩儿。” 赫宸紧张得低下头去,出乎意料的,赫癸怔愣了一瞬,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待他笑够了,瞧见赫宸紧绷的脊背,乐道:“你这么紧张作甚,我又没说不同意,不过我可是听说她已经成亲了,莫非你要去做二房?” “她不喜欢那个人,那只是皇命而已,就算她不喜欢我,只要我尚有机会,我不会放弃的。”赫宸眼中泄露出几缕忧伤,很快被坚定所代替。 “哦?那么说,你几次三番接近封箬,表面上是因为任务,实则是为了女人。上次杀掉我安的探子,这次多好的机会,竟然放弃了玉匙,就为了一个女人。我可不记得,你之前在千机阁有多喜欢那个女人!” 赫癸滴溜溜的眼珠子死死地锁住赫宸,似乎要看清他的表情真假。 “我……我之前没能看清自己的内心,请义父责罚。” 赫宸承认得坦坦荡荡,倒是让赫癸愣住了,赫宸如今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是很戳他的心的,因为他不外乎很像当年的自己。 “哼,没想到在感情上你竟然一点也不像你那个负心的亲爹!倒有几分随我!” 赫癸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陷入了几分沉思,偌宽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静谧得有些诡秘。 赫宸捏了捏手指,突然打破静默,“义父,求你成全我们。” 赫癸回过神来,他摸了摸手中的机关武器,突然笑了,“我倒是想成全你,只是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往往想得到一个东西,势必会失去另一个东西。” 赫癸盯着赫宸瞬间惨白的小脸,无声地冷笑,“别忘了,如今我鬼音堡正在与蒙欣合作,这次蒙欣追杀那个女人如此顺利,消息还是你亲自传给蒙欣的……” 赫癸顿了顿,果然瞧见赫宸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却毫不在意,仿佛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毫不客气地继续叙述,“若是那个女人被抓了,封家暗卫损伤惨重,蒙欣又利用那个女人扳倒了封家……然后吟楚登上皇位,蒙欣权力达到巅峰,封箬会怎么样?噢,尽管让你们在一起了,有一天她知道,你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内鬼’,你觉得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 赫宸咻地低下了头,他不敢想,固执地顶嘴,“义父不会让她知道的对不对?只要义父帮我瞒着,我才继续替义父做那个‘内鬼’,不是吗?” “没错,我是不会说的。只是你还小,你的人生还长,你怎么能保证封箬甘心不报仇,只逃避一生,与你在一起呢?赫宸,你也太天真了……” 赫癸嗤笑,满脸不屑,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他一向冷冽无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赫宸望着门外,浑身突然萦绕起一抹悲伤。 “放弃,你们不会有结果的。除非你现在完全和她在一起,不用管你的娘亲。否则,以后的路,她只会恨你。” 赫宸脑袋低垂着,眼角余光却看清了赫癸此刻的情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赫癸和封华如今就是这个样子…… 想到那日封华将他误认作赫癸后的情绪外泄,之后一再外出查探,那掩藏在强大隐忍之下的冰冷恨意,似乎在蛰伏着一个契机,一个彻底爆发的契机。 “不要再来招惹我!” “我和他,早就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若是有一天,他和封箬走上了他们的老路…… 不,不会的! 他不一样,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时,赫癸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恢复了一脸冰冷。他瞧见仍然在堂下跪着的赫宸,突然间心里头感觉很累,也不再惩罚他什么,破天荒的叹了一口气。 “行,答应你便是。我倒要看看你的结局是否与我一样,你人生的剧本,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 赫癸的声音透着冷嘲热讽。 赫宸握紧了双手。他不会让自己的结局落得像赫癸那样的生离死别。他要主动出击,因为赫癸曾经的默默守候换来的,只有爱人的离世。如果当初主动一点,娘也不会被负心汉所伤,也不会死! 突然一张信封飞向他,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赫癸阴晴不定的声音响了起来,“艾薇儿是你娘亲生妹妹的女儿,算是你表妹,这是她送来的求助信,你便出发去一趟百毒宗。” 赫宸怔愣,“现在吗?” “嗯?不愿意?”赫癸面色微冷,把玩起手中的暗器,“莫非你还想去直面封箬那丫头?告诉她你就是‘内鬼’?” 赫宸不顾腿麻,拿起信封,颤抖着站了起来,“不是,孩儿这便前往。” 赫宸刚离开,赫癸便摸出胸前衣服里的一把飞刀轻轻抚摸,飞刀精巧锋利,上面镶了一颗绿色的宝石。若是赫宸看见了,一定会惊讶,因为这柄飞刀与封箬那十二把飞刀是一套的。 “竟然会是封箬那孩子,莫非是天意?罢了,不论是谁,只要赫宸有了软肋,那就更好掌控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个养子,天分极高,聪慧绝顶,关键是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心思极其深沉,武功也不知道精进到何种地步了,这小子日后若是有了反骨,那还真是不好控制。如今很好,这人哪,只要有了软肋,再强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连漪,若是近来无事,跟着你少主人!” 赫癸收好飞刀,冲暗处唤了一声。 漆黑的夜里,月亮已经升至穹顶,突破了乌云的遮挡,倒是为这凄冷的寒夜添了几分惨淡的亮色。 官道上一道白影咻地闪过,朝着前方尽头弥漫着烟尘的地方疾驰而去,正是那座燃完了只剩下几根冒着黑烟的炭黑柱子颤巍耸立的客栈。 空气中是明显的烧焦夹杂着腥臭的呛鼻味道,白马突然一个昂首,还未停下来,马上的绿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马背下飞了下去。 此刻面对一堆黑灰废墟,面目震惊的封箬早已将心里那点恐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人!” 仍在此处查探的封家暗卫瞧见她来,连忙迎上来,“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方公子不是说,非常时期,大人最好不要出郢都吗!” 封箬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一堆堆黑漆漆的废墟,抓住一个暗卫的手,稳了稳因过度紧张险些站不住的身体,“每一处都查过了?废墟里呢?挖出来了?” 那暗卫皱着眉头,看了看其他仍在搬抬尸体的暗卫,“所有的尸体都在这里了,有些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认不出来,但是我们确定其中并没有十五大人。” 每个封家暗卫都有独特的标志在身上,尽管烧得面目全非,也能认出来。 封箬跟着她暗卫走到前面排列好的尸体面前,火光照射下,她还没看清尸体,已经让扑面而来的焦臭味熏得当场差点闭过气去。 她背过身捂着口鼻,提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只单单瞄了一眼,她就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刺激得她连退了好几步。 “没有十五,他们应该也没事” 封箬退到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好好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有吐出来,“我们的计划泄露,他们尽管逃出去了也是凶多吉少,蒙欣定然设下陷阱在前面等着他们,快!去前面!” 暗卫们纷纷上马,要赶去前面。 封箬也招来汤圆,跟着爬了上去。方才那个暗卫见她动作,连忙阻止道,“大人,您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心中莫名的慌乱随着这夜色蔓延,封箬不免有些呼吸困难,抓着缰绳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其他的她顾不上了,可是乔珺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 “大人!您心里清楚的啊!既然蒙欣知道了消息,必然设计了陷阱等着乔姑娘他们,若是乔姑娘他们得幸未被抓住那自然好极,若是被抓住了……” “您又私自大半夜出了郢都,这可瞒不住她们的耳目,这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吗,若是有人趁机参您一本,您还怎么说得清!” “还有啊,若是蒙欣专门等着您出郢都呢,若这是另一个陷阱呢,大人,您不能留下让她人构陷的把柄啊!” 暗卫的话是方砚传达的,正是封箬心中所想,也是封箬一开始没有追出来而选择在郢都城门外等消息的主要原因。 这是封箬一贯谨慎小心的作风。 只是,等的时间越长,封箬就越不安。 毕竟,乔珺不是旁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乔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缘结,送上门来 “让开!” 封箬用手捏了捏太阳穴,面色略显苍白,眼皮微微下垂,透露着一丝疲惫。 暗卫看出封箬状态不好,一时不知该进该退,“大人……” 封箬懒得与她多说,拉着缰绳正要离开,突然见前面马蹄声渐渐,两人抬头望去。 方才离去的暗卫突然又折回来几个,其中一个暗卫手里还提着一个黑乎乎的活物,只见那活物还挣扎着,“轻点,轻点!我叫你轻点你听到了没有!” 听声音是个男人。 “老实点!”暗卫一下马直接将他丢在地上,然后望向封箬,“大人,属下在前面附近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这家伙好像不会武功,一见我们就问我们是不是封家的人,还叫我们不要过去,说有埋伏。又嚷着要见大人,属下疑心有诈,就先带着他过来了!” 官道上夜深人静,只有凛凛寒风呼呼得刮着,封箬理了理吹乱的衣服,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丞相!丞相大人!” 封箬是不想理会这人的,哪知他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怕死地冲上去抓住了封箬的衣角,也不顾暗卫一声“放肆”一声“退下”的暴喝,只焦急地扯下头上的风衣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丞相,你不要去,前面真有埋伏!你相信我!” 封箬冷冷地盯着他,“你是谁?我凭什么要信你?” 那男子年纪不大,此刻小脸上又是纠结又是担忧,“我,我是丞相不记得我了吗,在丞相大婚之日,丞相还救过我啊!” 封箬心里焦乱如麻,面色已经明显是不耐烦了,“本相什么时候救过你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本相在这里的?” “我,我” 那小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封箬偏了偏头,示意暗卫将此人抓起来。 “大人你信我啊,快走啊” 那男子挣扎不过,突然面色一变,“大人小心!” 封箬不用他提醒,身后劲风劈来时,她早已察觉,直接回身一扫,一把飞镖已经破风射进了夜色中,在封箬稳稳落地后,其中一个劈开了一把羽箭,空气中传来一两声闷哼声,显然有人中了招。 封箬喝道,“小心刺客!” 所有暗卫背对背将封箬护在中间,只听一声暗哨,呼啸之中,同样蒙面黑衣的杀手已经现身,拿着刀慢慢向他们逼近。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封箬脑子高速旋转,此时此景,她又怎会不知是中了圈套。 那小子没人管,只顾往封箬那边挤,封箬在他靠过来那一瞬间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边。 “你到底是谁!” 那把飞刀在颤抖,封箬除了一双冒着血光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人,在倔强地显示自己的凶狠之外,实则已经濒临大限。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气血上涌会感觉到脚步虚浮,手软无力,甚至大脑里仿佛有什么在针扎,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令她眼前一片混沌,她似乎感觉她的脑袋在晃动,只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个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只是死死地抓住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抓住一根救命草一样。 封箬不知道,不代表阮刚不知道,一看到封箬这个样子,他就知道可能是封箬的毒快发了。 他焦急地想回去通知赫宸,然而又只能听从赫宸的话,先保护好她。 “大人,我真的是那天你救的那个人” 封箬直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开门见山道,“少废话,我是问你,你跟来杀我的人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跟”那男子还不急震惊就见封箬一双寒目冰冷地盯着他,上面明明白白刻着“快说,不说杀了你!”他心尖一抖,连忙抓住她拿着飞刀的手往自己脖子更近了一些,因为太用力甚至割破了皮。 “那人是我姐姐,大人拿我做人质逃出去!” 封箬的脑袋虽然如同被人拿铁锤狠狠地砸了一锤那样,好似快裂成了两半,但是这并不能妨碍她清晰的思维,“你姐是谁!” “段姚!”这个男子倒是答得挺快。 封箬没有震惊,也没有犹豫,直接抓着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提着他冲外面还在逼近的杀手们大喝一声,“都给本相让开!叫你们段大小姐出来和本相说话!” 最前面那些刺客的步伐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封箬竟然会知道她们的身份,只是身后没有发话,她们又只能抓紧兵器继续上前。 只听封箬突然一阵冷笑,“原来段大小姐胆小如鼠,竟不敢出来见见本相” 有刺客面面相觑,又见前方封箬竟然退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人,抓着一个黑衣男子走了出来,“原本我还想让你见见令弟最后一面呢,既然段大小姐怕我,那就让令弟死在我前面” 看清封箬怀里的人,那些刺客已经惊吓得不知所措,只得停了下来。 封箬比了比手里的刀子,故意扫了眼四周,突然刀锋一转,毫不留情地刺向那男子,男子猛地闭上眼睛,颤抖着尖叫,“姐姐救我!” “住手!” 此刻隐藏在此刻后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跳出来大喝一声,拉下脸上的黑布,愤怒盈满了整张脸,“欺负一个弱男子你算什么本事!封箬,放了我弟弟!” 封箬的刀只停在了男子的脖子边,这会儿拿开刀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轻笑,“段大小姐舍得出来了?” 这下暴露身份,还没有杀掉封箬,段姚心里头一团怒火无处发泄,狠狠地推开旁边的黑衣人,低声骂了声,“还蒙什么蒙!都暴露了!混蛋,滚开!” 她一路推开黑衣刺客,径直走到封箬面前,扫过男子脖子上的血丝,她低头吐了口气,下一秒指着封箬破口大骂,“你无耻!你竟然去绑架我弟弟!” 封箬无奈地耸耸肩,挑眉看着气急败坏的段姚,“多谢段大小姐夸奖!”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段姚简直无法相信封箬竟然会知道她在这里截杀她,莫非这封箬真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这不重要。”封箬缓了缓神,看了男子一眼,直接一把掐住他的喉管,“现下最重要的是,若不想你弟弟死在这里,放我们走!” 段姚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白眼一翻,转过身去看了看她的蒙面刺客们,又转过来,“封箬,现在是你插翅难逃,你敢跟我谈条件?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暴露了,只要你们都死了,谁知道是我?” “那确实,段大小姐很聪明。” 封箬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段姚。 段姚还来不及得意,却见封箬超级无耻地一转话题,“只是还有这个变故呢?段大小姐。喏,你瞧!你从小疼到大的弟弟现在在我手中,只要我一用力,他就没了!” “我听说兵部尚书可是非常疼这个独子,老来得子,实属不易。啧,让他随我死去,黄泉路上陪我做个伴,我也不算孤独啊,对了,就是不知道兵部尚书还能不能承受失去独子的痛击呢,你说呢,段大小姐!” 兵部尚书原来还有一个儿子,只是这个儿子特别得紧,不喜欢在屋里绣花,偏好舞刀弄剑,早年偷偷参军,死在了战场上。 失去了一个儿子,悲痛交加的兵部尚书只能用疼爱后面这个儿子来缓解丧子之痛,对这个独子几乎是有求必应,段姚对这个弟弟也是宠爱有加,只可惜现在这个儿子再次面临生死关头。 “你,你无耻!”段姚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骂封箬了,只能左一个“无耻”右一个“下流”,怒骂道,“你敢动我弟弟试试!” 她此言刚出,却见封箬像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说到做到似的,不要脸地扯开了男子身前的衣服,特别欠揍地看着她,“我动了,你能奈我何?” 段姚目瞪口呆地看着封箬唇边冷笑,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封箬一样,这个登徒子流氓一点也不像是她记忆中的那彬彬有礼的封丞相。 男子低头看着凌乱的衣服和身前的手,突然面色绯红,心跳如鼓,好不容易抑制住雀跃的心情,连忙配合地哭了起来,“姐姐,昀儿害怕,姐姐救我,呜呜” 段姚回过神来,脸色青白地回头一阵怒喝,“都给我闭上眼睛!谁敢看公子,本小姐戳瞎你们的眼睛!” 那些刺客们连忙背过身体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过来。 段姚差点气背过去,她喘匀了好几口气,这才黑着脸,咬牙切齿,“封箬!你个小人!” 封箬居然还应她一声,“我在。” “你,你放了我弟弟,我让你们走!”段姚看着段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得妥协了。“今天晚上的事不许说出去,若是哪天有关于昀儿清白的一点点流言出现,我一定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缘结,结局当如何 “那自然。” 封箬抓着段昀的手没有动,“只是令弟现在还不能放,得作为人质和我们一起安全回到丞相府,之后我再秘密派人送令弟回去,保证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 段姚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封箬!我如何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毕竟我现在也没法信你,不然我也不会要挟你弟弟直到我安全。你自己选择!” 封箬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事不关己,明明现在被团团围住是她好不好,为什么非得是自己气得呕血。段姚气得磨牙,最后一挥手,闭上眼睛,“好!让他们走!” 刺客们一听命令,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道来。 封箬理了理段昀胸前的衣服,带着他驾着马留在最后,等着暗卫们走完了,这才笑着冲段姚谢道,“段大小姐安心,令弟不会有事。” 段姚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 走了几步,她又对着封箬背影喝道,“不许碰我弟弟!” 马上的封箬嗤笑一声,没有应她。 她们一路走了回去。 封箬心里明白此刻是救不了乔珺了,只是心里的担忧和害怕一直纠缠着她,她这会儿筋疲力竭,眼前越来越花,揽着段昀的手也渐渐失去力气,直到段昀一声惊叫,封箬失去了意识,身体一歪从马上栽了下来。 “封” 一直跟着封箬的阮刚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正想出手相助,却见前面树上跳下一个人来,他又连忙躲了回去,待瞧清楚了来人,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对方如鹰视般的目光扫了过来,他又往里面凑了凑,脸上的惊讶没有消去。 他怎么在这里 一个暗卫连忙摸了摸封箬的脉搏,然后扶起了封箬。 段昀还没能下马,却见一个异服陌生男子握着剑走了出来,暗卫们立刻拔剑相向。 那男子歪头邪笑,“各位,我不是敌人。” 说着,他整个人如同一道影子闪了过去,冷光出鞘,将后面树林中躲着的几个蒙面黑衣人给秒了。 剑一入鞘,那男子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树叶,背着手缓步走了出来,那男子转头望着暗卫们,“被人跟踪都不知道,你们是如何保护封丞相的?” 暗卫们个个冷冷地盯着他,眼光如刀。 “你是什么人?” 扶着封箬的暗卫谨慎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男子,问道。 这个男子一看便身手了得,身着异服,并非凤郢国人士,脑门上绑了一条白色的带子,虽然在笑,目光明显带着不善。 男子微微靠近他们,浑身的危险因素令众人反射性的后退了几步。 挑了挑眉,男子笑容更深,他的手依然背在身后,他的目光落在面色苍白的封箬身上。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不是来害封丞相的,而是来帮你们的”男子强调了“帮”这个字眼,百转千回的腔调却没有令她们松懈下来。男子顾自逼近,毫不在意她们的刀剑,“封丞相会答应与在下的合作的,你们信不信?” 一个暗卫实在看不下去对方的诡异的笑容,直接喝道,“报上名字!” “看来不信”男子伸出手碰了碰对方的剑,却见对方如临大敌地退了一点,眼皮一抬,唇角一扯,笑容变得有些嘲讽的味道,“在下的名字只能让封丞相知道,你们可还不配。” 一番话狂之又狂,在以女为尊的凤郢国自然是能惹她们不快的,可是封家的暗卫很有自知之明,面前的人她们打不过,自然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上赶着去送死。 如今封箬昏迷不醒,她们自身难保,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只能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唉”那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阴晴不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堪称“可怜”的表情来,似乎是在可怜她们,又不知道在可怜谁,反正不是可怜他自己就对了。 那声音隐藏着狂妄和得意,用一种透着施舍垂怜的语气幽幽道来,“我说了,我是来和封丞相谈合作的,封丞相一定会同意和我这个合作的,一定会的,所以我提前来了。各位,你们的丞相生死自有命数,还没到她死期呢,现在不会有事的” 那双透着阴邪怜悯的眼神再次落在封箬身上时,冰冷得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不该她死的时候,谁也要不了她的命!该她死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包括她自己……” “她的归宿……在那座高高的殿外……上千玉阶前……成不了最高统治者,却能变成最高统治者的踏脚石。” 寒风不止,反而变本加厉地席卷咆哮,一下子掀翻众人的黑袍,吹灭所有火把,微弱的光芒消失,四周瞬间暗沉下来,风摇得大树猎猎作响,树叶残枝沙尘一并冗杂,凶狠地抓过众人的脸,风越发刺骨,天空中有点点白影随风刮荡。 众人皆惊,凤郢国竟然开始下雪了…… 那双仿佛看透人世的眼睛在雪花的飞舞中渐渐失了神,他不顾浑身衣物在风中摇曳,只看到了那茫茫雪色一片一片铺盖在那座威武森严的皇城上,掩盖住了鲜红的砖瓦。 也遮掩住了所有肮脏。 用雪花的圣洁,将那个死人成堆的阴气繁盛的地狱渲染得好似神仙住的地方,冰冷的雪花加持了其周身的飘渺。 那个人就倒在足有两尺深的雪地里,浑身是血,鲜血一点一点地融在雪中,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覆盖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和那些污垢,脏乱,血腥一起埋在圣洁干净的雪中,消失在这个虚伪的地狱之下,埋骨其中,魂飞自由。 天空突然一阵雷电劈闪,刹那间照亮了幽冷漆黑的深夜。 轰隆隆得降下来,炸在众人耳边,众人心肝儿一惊。 是天怒。 似乎是在警告谁,又似乎是要惩戒谁!没有人说得清楚。 郢都城外的一家客栈里,有人让这雷声惊醒过来,裹着铺盖,满头大汗地跑到隔壁,挤上了另一个人的床上。 “……” 她紧紧地抱住了那个男人,指尖还在颤抖,声音闷闷的,“子溪我怕。” “别怕,我在。” 这道低沉的声音仿佛能让人安心,怀里的人儿也不再颤抖,却不动。 “我做噩梦了。” “没事。”这声音冷冷的,却真实得令人温暖。 “我梦见我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害怕!” 那声音意外地没有立马回她,只望着窗外的方向,良久才回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仿佛是在做保证一样,字字清晰,坚定而认真。 怀里的人儿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了,浅浅的呼吸声传来,男子却用力抱紧了怀中人的身体,闭上了眼睛,再次一字一顿地重复那句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闭上眼睛后,仿佛被黑暗笼罩,除了怀里的温热在不断地提醒他,她还活着之外,他脑中的画面却是一个含笑吐血的女子,紧紧地抱住他,开口在说些什么。 只是他看不清楚脸,也看不清楚嘴型,他只看见她口中不断淌出的鲜血,只能将她抱在怀里,直到没有温度,可她身上插着的那把短剑,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是魄寒…… 只见几声炸雷过后,风又恢复了正常大小,雪花倒是没停。 初雪来的太早,不大,小雪落在地上瞬间就没了,只是积少成多,很快便使得地面湿透了,在这荒郊野外,脚步开始打滑。 背上的人儿恍若惊梦,碎碎念着什么,时不时在他身上颤抖,男子头发已经湿透,不知道是汗还是雪花化了之后打湿的,他也顾不得擦。 “教主,我们是要去哪?” 男子停下步子,望着茫茫黑夜中的白雪点点,又掂了掂身后的女子,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 飞雪粘上女子的发顶,有些没有化,颤巍巍的贴着发丝。那个人看了看如同魇梦般的女子,问道,“教主,圣教是不能回去了。” 男子长叹,“我知道。” 那人没有再多话,却听见男子怅惘的声音响了起来,“子襄兄,我生来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唾弃自己,若我是一个正经的魔教教主,权利没有旁落,是不是可以少经历一些生死攸关,是不是,至少可以保护她。” 南襄子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没有震惊,他知道重羽迟早有一天会长大,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若你一开始是一个正经的教主,兴许遇不上她。” 重羽听见南襄子这番似乎在安慰他的话,突然笑了。 这时,身后的人儿突然开始梦呓,只见她颤抖着挣扎起来,口中急唤着,“不!不!不要!” 重羽连忙将她放下来,担忧地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却见她扑向了重羽,死死地抱住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宣夜!不要死,求你不要死,不要……” 重羽的心一下子空了,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抱紧了她,苦笑,“好,有我在,他不会死的……” 他的记忆放空,仿佛回到了初见的时候,他一边将夙裳抱紧,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默念出着夙裳那时的话,“你有危险的时候,有我在……你孤单寂寞冷的时候,我陪你……就算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等你。” 雪越来越大,寒夜越来越冷,命运已经走偏,新的结局又当如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缘回,峰回路转 凤郢国的小雪足足飘了三天,才有所止。 中秋未至,初雪先行。众人称奇,却无所解。 女皇兴至,一诏令下,以为其祥瑞,邀全城百姓同赏。 就连禁足的蒙欣也被放出来几天透透气。 她一出来,只顾奔着丞相府去,打着探望的口号,想见见封箬。封箬闭门不见,称病不出,蒙欣实在疑心,硬闯不成,转而去见了吟楚。 吟楚在女皇面前软磨硬泡,缠着女皇说自己“对封箬有愧”如今人家“不幸生病”她无论如何也得“登门谢罪”,还能趁此机会和丞相“和好如初”,几番攻势下,女皇再不答应,那就真的不解人情,还有可能落下“为谁掩饰什么”的口舌,于是女皇派了一个御医随她登门,探望封箬。 吟楚登门之时,封华领着吟澈候在门口接待。 正要行礼,吟楚直接扶住封华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封华的手,她面露一抹看似真情实意的担忧,连忙道,“老丞相不必多礼,本殿只是忧心小丞相身体,特意寻了母后,讨了一御医来,看看小丞相就走啊不用跟我客气,瞧瞧澈儿也在,作为长姐,看看澈儿妻君人之常情,老丞相如今也算我半个母亲,来,我扶着您,走走走,去看看我这多病的妹妹去!” 吟楚何等人精,一番话下来,既套了近乎,又堵住了封华拒绝的话,封华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吟楚拉着她的手,还有那颇快的脚程,此人是不见封箬不会善罢甘休了。 行至堂前,封华反手抓住吟楚,笑道,“不如让御医先去,殿下先留下来喝点茶歇歇,毕竟一路走来也不近” “不用了!”吟楚笑着甩开封华的手,“本殿这一路坐马车来的,不累不累,小丞相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去。” 封华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回答,吟楚略过她,又拉过吟澈的手,笑道,“澈儿快带皇姐去见见你妻君,御医还在这里等着呢,这可是母皇的旨意。” 吟澈看了看封华,只好领着吟楚往一边院子走去。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说有人要见吟楚。 吟楚正心烦意乱,越是有人来阻止她见封箬,她们就越是有鬼,她就偏要见! 说明封箬根本就没在! “什么事不能等着本殿看了小丞相了来,管她是谁,叫她等着!” 吟楚的声音高了些许,语调中满是不耐烦。 封华摇了摇头,不再阻止。 到了封箬院子,吟楚大步往里走去,几乎快甩掉后面的封华和吟澈,一手不客气地掀开门帘,高喝着“封箬,本殿下来看你了,你在哪儿?” 她四下环顾,忽视屋子里的下人们,不知道在找什么。 只听一窜咳嗽声起,床边有人撩开帘子,沙哑着嗓子道,“自然在床上躺着,殿下找什么呢?” 吟楚闻声望去,瞧见了那一脸苍白却熟悉无比的脸,登时愣在了原地。 “封,封箬?” 封箬雪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好奇,“殿下不是来看我的吗?这么惊讶又是为何?” “啊!没有。”吟楚连忙回过神来,尴尬的眨了眨眼,示意御医上前,“我呀,是被你惨白的脸色给吓到了!看来伤得不轻。我奉母皇旨意来,领御医来看看小丞相的伤呢!” 她用了“伤”而非“病”,别小看这一字之差,稍有不慎酿成大祸。 封箬面上虚弱,说了句“劳烦御医了”,毫不犹豫地把手递了过去,心头却冷笑,哪里是来看她,分明是想查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来判定她是不是一直待在府中。 吟楚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狡黠,盯着御医眼不带眨,直到御医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小丞相许是劳累过度,食欲不振,有点伤风,好好休息,正常饮食即可。” “多谢御医跑一趟,本相记住了。” “”吟楚有点不可置信,忍不住问,“御医可瞧仔细了,只是伤风?小丞相面色这般苍白,你可别误诊了,害了小丞相。” 御医连忙起来行礼,“殿下,老臣医术不精,可绝不会误诊,小丞相确实只是太过劳累。” 吟楚捏了捏手指,瞧见封箬一脸无辜,转而浮上一抹笑容,“如此,既然小丞相没事,那本殿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急匆匆的撂下御医,再次风风火火离开。 封箬没理她,倒是封华连忙送她出去了,等人走远,封箬脸上的浅笑完全消失,闭上了眼睛。 她想放松自己,这样她会感觉舒服很多。 御医说的实话,她确实没有什么事,那天晚上她虽然晕过去了,可是她一觉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唯一不好的,只是她每每情绪跌宕之时,容易复发。府里的大夫也查不出她什么毛病,诊断结果相差无几。看来是她自己一天太过疑神疑鬼,作践自己造成的。 吟楚走到大门口,正好遇到门外站着的段姚。 她与封华告辞后拉着段姚进了门外的马车,问道,“怎么回事?那天不是你去截杀封箬吗?莫非她当真没有出城?” 段姚抿了抿嘴,将那天的事情缓缓道来,只是省略了封箬拿她弟弟威胁她这一段,“封箬似乎早有察觉,给她逃了。” 吟楚仍然疑窦丛生,“那么多人拦截也能逃出去,身上半点伤也不带,这也太神乎了,她那么厉害?” 段姚心虚地埋下视线,附和道,“这封箬太鬼了,她做事滴水不漏,还能给自己找到各种全身而退的路。对付她,太难了!” “……”吟楚紧蹙眉头,没有答话。 下一秒,她突然冲着段姚发怒,“既然你知道封箬逃了,为何不早点通知本殿下,你知道本殿下今日丢了多大的脸吗!” 段姚连忙请罪,忍不住狡辩两句,“殿下,我正是听说您来了丞相府才匆匆赶来的,您和将军没有告诉我有今日这件事啊。”并且是你自己不见我的啊…… 只是这句话她埋在了心里,没敢说出来。 吟楚一噎,登时冷着脸不再理她。 “你出去驾车!” “……是。” 房间里的吟澈细细打量着卸下防备,面目疲惫的封箬,顿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还是没有离去。 直到封箬的声音淡然地响起来,“你还有事吗?” 吟澈咬了咬牙,抓着袖子的手搅了又搅,才道,“那个,我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不过我会点医术,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封箬仍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嘴角却有了一点弧度,“殿下千金之躯,能劳您亲自动手,想必代价不小,你就这么想要那把匕首?” 吟澈是有这个想法,可是封箬这般夹枪带棒地揭开,他有些难堪,小脸瞬间就红了,转身就走,“不需要就算了!” 吟澈前脚刚走,窗外就匆匆翻进来一个人影,她眉头紧皱,疾步走过来,递给封箬一封信,正是失去联系的封十五。 “小姐,听方砚公子说您出了点事,没大碍?” “没事。”封箬摇头,拿过信拆开来看,“是乔珺的信,他们安全了?” 封十五点头,“对,当时情况复杂,我们又中了埋伏,本来以为没希望了准备鱼死网破,谁知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伙江湖人士救了我们!那些人好像是乔姑娘旁边那个公子的属下,只是乔姑娘好像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去看大夫,她自己清醒了。只是清醒后好像脑子出了问题,她发狂……嗯,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仇恨,整个人都有点疯魔……我不好描述。然后就是乔姑娘决定不回黎卉国了,还让我带封信回来。” “不回去了?”封箬撑起身体,一边看信一边问,“那他们现在在哪?” “现在应该还在凤郢国,她说她要去祈霏国什么山庄……” “落月山庄。” 封箬看完了信,说出了那个名字,随即眼睛眯了起来。信上最后一句话就是邀她一起去落月山庄。落月山庄……不是寒慕的住处吗?她突然去落月山庄干嘛? “小姐,乔姑娘信上说了什么?”封十五瞧着封箬面色有变,突然有些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却见封箬黑粼粼的眼珠子突然锁住了她,她立马缩了回去,“小姐对不起,十五逾越了!” 然而封箬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反而浮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冲她招招手,“十五你过来,有件事你去办一下……” “……”这种笑容一出来,铁定有人要栽,十五突然有点兴奋。 封箬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十五点头示意已经明白了,于是封箬就让她下去了。 封箬再次躺了下去,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男子,那个男子长得人模人样,周身却透着一股阴沉的死气,是的,感觉就不像个活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愚弄和嘲讽,真令人莫名排斥。 那家伙想跟我合作…… 本来她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合作不屑一顾,但是武器已经在手上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它的锋利呢…… 靳慎,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第一百三十四章 缘回,身陷囹圄 凤郢国三日初雪,南方的黎卉国也是温度骤降,连下了十几日的冻雨,冷气席卷了南方各地,皇城也笼罩在阴云密布之下。 战王府,正在窗前心不在焉地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景的宣夜突然左眼跳了又跳,颇有些烦闷的抚了抚左眼,却仍然无济于事。 “王爷,今早林宽传来消息,云世子被永忠侯软禁在家了,怕是世子不慎说漏了嘴,让永忠侯知道了。永忠侯定然是不愿让世子参与此事。”齐埔快步进来,在宣夜耳边轻道。 宣夜瞬间皱起了眉头,问道,“齐坤可有消息,他们到哪儿了?” 齐埔从怀中拿出一张信纸递给宣夜,“这是刚刚收到的,应该已经从驿站出发,这会应该已经到京城了,不过我们的人还没有动静,可能还未进城。” “宫里有什么消息没有?”宣夜有些心神不宁,他知道云烈这会是指望不上了,夙裳也不可能直接面见皇上,只有先安全到了他战王府,一切才能有所转机。 “其他的倒没什么异常,不过,昨日皇后第一次进了皇上的寝宫,今早才出来。出来后便去淑太妃宫里问安了。” “不对劲……”宣夜眉宇皱得更紧,手中的信纸被他捏成一团,“静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也应当进了城门,为何没人来通知他?夙裳活着的消息只有他知道,如今云烈失误,永忠侯应该也知道了,但永忠侯的性子不太像是喜欢卷入纷争那种,他应当不可能泄密,除非…… “永忠侯……在哪里?” “今早软禁世子后进宫去了,听说是淑太妃传的懿旨……王爷怀疑侯爷泄密?”齐埔话音刚落,宣夜立马转身,提起一边的宝剑,大步往门外冲去,“赶紧召集齐卫营,随我去市井口!”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但一定是走漏了风声,夙裳这会定是凶多吉少! 宣夜猜对了七八分,无论是回皇宫还是来他战王府,都必须经过市井口刑场,如果今日刑场上秘密行刑的人正是夙裳牵挂的人,那么夙裳一定会留在那里,这样,正好中了淑太妃的计! 如他所想,夙裳一行人刚进城就在寻找战王府的暗卫,雨飘飘而下,天气转凉,然而今日的人群格外拥挤骚乱。 人流直往市井口那边涌去,喧杂的人流彻底搅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挤不出来,只能随着人群流去了市井口。 他们本来只是路过,谁知巧雁眼尖,一眼认出了刑场上那个头发蓬乱满身血污的人竟是巧思,于是她一时间惊呼出声,“巧思怎么在那里!” “什么?” 夙裳也望上了高台,湿哒哒的台上跪着一个湿透的人,白色囚衣混着血水雨水显得格外脏,蓬头垢面,双手缚于身后,整个人低着头昏昏欲死,她隔着雨幕细细瞧了半晌,还真是巧思! “到底怎么回事?” 齐坤显然没想到这个状况,愣了一会,皱眉,“宫里遣散了妍瑛宫里的所有太监宫女,只有这巧思不愿意离开,听说让朝霞公主带走了,至于为何会冒雨出现在这,不对劲啊……” “莫非是圈套?” 重羽扫了一眼刑场四周,望向高台座上的人,“那个监斩官是何人?” 齐坤定眼仔细一瞧,“永忠侯……竟然是永忠侯!” 四人皆是一愣,勇忠侯是朝堂上出了名的清流,如今竟为了监斩一个小奴婢,也太诡异了! “时辰已到,行刑!” 台上的人一声大吼,夙裳回过神来,握了握手,就要冲上去,然而巧雁一把拽住了她,“别去,或许是陷阱!公主不可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夙裳挣来她的手,语气平和,“我还没傻到看不出来这是个陷阱!既然是故意引我出来费心设出这么大的局,我若是不进去,不就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而且还会白白失去了巧思。” “可是……” “既然有此局,说明我们行踪已经暴露,战王府未必安全,不如先将巧思救出来,我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巧雁还在犹豫,夙裳又道,“巧雁,如果今日你在上面,我也会奋不顾身去救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巧雁转身抹了一把眼泪,突然飞身冲上了刑场,“只是我不能让公主涉险,巧思与我情同姐妹,理应我去救!” 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巧雁已经持剑劈飞了斩首的刀斧,扶起了地上跪着的巧思。 “我去助她们!”齐坤下意识地伸手拔剑,几步跃上了刑台。 果不其然,两人刚救下巧思,四周便窸窸窣窣地跑出了无数的官兵,手持长矛,将他们团团围住。 刑台之上的永忠侯猛地一拍案板,怒斥,“何人竟敢阻挠官府行刑,不想活了?拿下!” “慢着!”官兵还没有动作,突然人群中窜出了一男一女,男子衣着花哨,女子一袭瞩目的红衣。 红衣女子一步一步地逼近高台,步伐稳重,稍显悠哉。 官兵警惕之余,连忙拦住她,夙裳揭去头上斗笠轻笑,“多日未见,永忠侯连本公主也不认识了?” 永忠侯微愣,连忙站了起来,“公主果真未死?”片刻后,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拿下。” 官兵欲动手,夙裳却脚尖轻点,掠过官兵飞到了巧雁等人身边,袖口一甩,“侯爷要对本公主出手,不知可有皇兄的旨意?” 永忠侯缄默不语,似乎正在踌躇着什么。 此时淑太妃的声音突然响起,“抓你个邪教妖女,需要什么圣旨!” 几辆华丽的轿辇让一群侍卫太监抬着到了台前,众多宫女纷纷簇拥着三个女子下了轿子,正是淑太妃,皇后温氏以及公主夙霞。 夙裳临危不惧,依然笑盈盈的于雨中站立着,如花娇艳,惹人注目,“太妃说的什么话呀,本公主大难不死,幸得归来,如今活生生一人站在诸位面前,何来邪教妖女一说?就算是太妃看我不顺眼,想置我于死地,也不必弄如此一个假罪名安在我头上。” 夙裳云淡风轻的模样刺激到了一边的夙霞,她堆着一脸的怒火指着夙裳骂道,“妖女,你还狡辩,倘若你真是公主,为何会一身诡秘的武功?真是公主,为何掉下悬崖也死不掉?真是公主,你的母亲就不会是未央宫的宫主!妖女,你煞费苦心混入我黎卉皇室,到底图的什么?” “图的什么?”夙裳嗤笑,眼角带着讽刺的笑容,“夙霞,你问我所图?我自进宫以来,你处处为难我,时时刻刻不忘陷害我,甚至到了皇陵,你仍然要跟去,非将把我推下悬崖才肯罢休!这件事永忠侯世子云烈亲眼所见,你推脱得了?” “我一失踪,我娘自然要进宫寻我,谁知你们竟然给他按了个妖妇的罪名随意处决,我如今生还,你们仍要设计害我,还问我所图?你说我图什么?图的是让你们杀光我的亲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或许他们有人知道一些内情,或许不知,但是确实有当今太后是邪教妖妇的传言已经深入人心,如今夙裳身陷囹圄,众人难免不为她感到同情,这时间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对,万一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后一脉的局呢。 “你,你胡说!” 眼见着底下百姓吃瓜表情一变再变,夙霞慌了,指着夙裳怒道,“你分明是未央宫妖女”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截断了她的话。 “妍瑛公主说得没错,没有证据,更没有皇上的圣旨,谁敢动她!” 众人皆寻音望去,只见一道玄色影子携着沉沉怒火自烟雨缥缈中凛然而至。 百姓惊呼“战王”,有人突然想起宣夜和夙裳可是未婚夫妻啊,民间关于两人的段子不说一万也有几千。 如今见到当事人见面,再次勾出了旁观者看戏的兴趣,这两人这段“见面”不知道又被多少人在心里头添枝加叶的幻想出了多少个新的小段子出来! 赶到的宣夜拉着缰绳匆匆喝道,随即翻身下马,气势凌然地大步往台上走来,夙裳见到如此霸气的宣夜,思恋和花痴并存,触及到对方那双仿佛盈满无数惊喜的眼神,心中满足得一片模糊,眼眶也有些酸涩。 小夜夜,我终于回来了。 她好久未曾见到他了,如今得以相见,思念的潮水开始汹涌,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在意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向冷静自持的宣夜急急地走到夙裳面前,不由分说,一个猛劲抱住了夙裳。 那力道大的,撞得夙裳的鼻子都差点歪了,夙裳最在意容貌,正欲斥他一顿,可是感受到对方抱着她的手有点颤抖,她又骂不出口了,只好在他那浸透雨水寒意的胸口蹭蹭自己发疼的鼻子。 “干嘛啊,想我了吗?” 对方保持着抱着她的动作,没有动。 “以前怎么不知你这么粘人啊,小夜夜?” 脖颈一阵湿润,夙裳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温热的触感她可不认为是雨水。 他……是哭了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缘回,死亡拐点 “我说过不许这么叫我。” 宣夜终于闷闷地应了她一声,“难听。” 这个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黎卉国唯一的异性王,此刻正抱着她轻轻颤抖。 宣家世代从武,宣夜更是十五岁就随祖父和父亲上了战场,他不怕死,更不畏惧任何人或事物。十七岁时,祖父和父亲战死沙场,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更遑论孤身一人为父报仇,又离家独身镇守边关两年。这样的铁汉子,众人皆信他是掉血掉肉都不掉泪的,然而现在却埋在夙裳面前哭了。 夙裳脸上的调笑消失了,只觉得心里难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就夜夜,夜夜好听。” 宣夜没有应她也没有拒绝,只听见宣夜轻柔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别说话,让我抱抱……”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死,我做梦都等着这一刻……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夙裳知他心中所想,这种由沉默爆发的感情甜得发腻,她却很吃这一套,略显羞涩地环抱住了他,“对不起……” 两人的久别重逢,竟然让旁观的百姓开始泪目。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厢两人久别重逢,正浓情蜜语时,不见得旁人亦是如此。 夙霞和皇后在第一时间青了脸色,捏紧了拳头,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嫉妒和恨意,乱吃飞醋的重羽更是付诸了行动,几步上前拽开了两人,生生破坏这般美好的时刻,冲宣夜喝道,“喂,她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抱她!” 宣夜那滴泪早就在风中干涸,这时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突然扬起了唇角,带着无比的强势和邪气,“她是我女人,未来的战王妃。” 宣示了主权之后,宣夜又气势凌人地反问了回去,“你又是谁,你凭什么跟在她旁边?” 此人竟然如此像花魁羽儿,可羽儿是女人,怎么会有喉结。除非 他脑子刚蹦出那个答案,就有人替他回答了出来。 “他是魔教教主重羽。” 重羽还沉浸在宣夜明明白白的挑衅中,一直沉默的淑太妃却在这时突然甩出这个,直接炸惊了众人,包括重羽。 淑太妃扯着面皮冷笑,“堂堂一国公主,一身邪功缠身不说,不仅生母是邪教妖妇,就连她本人也与魔教教主不清不楚的,还说不是妖女!还说没有所图!” “皇帝当初想接回来的分明是太后,谁知凭空冒出来一个妹妹,本宫看你根本就没有皇室血脉,你不过是魔教插进我黎卉国的奸细!为的是盗取我黎卉国的血凤玉匙!不然,怎么你到了皇陵,你一失踪,血凤玉匙便失窃了?” “!!”夙裳还惊愕于重羽的身份,听到血凤玉匙,垂下的手突然往腰间动了动。 淑太妃满意的看着众人惊惧的神情,笑得异常笃定,“战王爷,血凤玉匙定在此二人身上,待本宫搜出来,那便是铁证。届时,即便没有皇帝的圣旨,本宫抓两个邪教妖人,谁敢阻拦?” 淑太妃作势要上前搜身,夙裳心神一晃,下意识退了一步,血凤玉匙确实在她身上,不过为什么淑太妃会知道?为什么重羽偏偏是魔教教主?淑太妃竟然还认识重羽? 她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怎么也摆脱不了了。 重羽站在夙裳面前,拍开淑太妃的手,环抱着双手,不嫌事大地冷嘲热讽了起来,“哎哟丫头啊,你拼死拼活赶回来为了啥呢,我看这皇城也没人希望你回来,不若跟我走,怎么样?” 重羽右手置于唇间,发出一声哨响,霎时,四周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魔教教徒,纷纷立于屋顶,蓄势待发的等着重羽的号令。 百姓们纷纷落荒而逃,有人连伞也不打了,口中叫喊着“魔教教主杀来了”“魔教又南下了”或者“魔教逼宫”诸类言语,挤嚷着跑掉,跑不掉的夹缝躲了起来。 “死妖孽!”夙裳见局势已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气怒,“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还瞒了我什么,魔教教主!好大的背景!我真是,我真要被你害死了混蛋!” 夙裳现在还不清楚重羽为何会那么巧出现在皇陵,手上还那么巧拿着血凤玉匙才有鬼了。 心已经凉了半截,情势危急,她脑子一时还理不清楚,倒是真实感叹了一把她竟然和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待了一路,他跟着自己图的什么?他跟淑太妃设的陷阱有关系吗? 重羽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想要夺路而逃,“我是魔教教主怎么了?你也看不起魔教?这些人只是为了保护我,仅此而已,放心,我只是救咱俩出去,才不是那个老女人说的那样……” “裳儿!”宣夜突然持剑拦在两人面前,脸色冰冷,“你不能跟他走,他是魔教教主!” 一再听到旁人充满敌意的“魔教教主”,重羽早就不耐烦了,登时发怒,“魔教教主怎么了!我害你们了啊!干嘛一个个看不起我,至少我不会伤害她!” 宣夜面无表情,目光一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我不管你们怎么认识的,但是魔教此行目的绝不单纯,裳儿,你不能跟他走,你倘若真走了,你身上的罪名不就落实了?听我的,回来,我不会让你出事。” “你先走。”夙裳偷偷将血玉塞进重羽的腰间,将人推开。 重羽气急差点跳脚,“丫头你。” 夙裳几步跨向宣夜,“重羽,谢谢你一路的陪伴。” 她不回头看重羽惊讶失望的神情,只是轻轻的回答,“我唯一的亲哥哥还在这里,我的母亲死在这,我还有巧思巧雁,我不能抛下她们和你离开。” 她说的没错,这皇宫再如何凶险难测,但毕竟算是她的家,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不清自己究竟是乔珺还是夙裳。 但不管是谁,她都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舒粒说得没错,有些人,她不能辜负。 她想赌一把,她一个现代的心理学系大学生,会搞不定这古代的宫廷? 就让她任性一次,看看夙绝在弑母之后,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妹妹。 “夙裳,你可还记得你要去参加舒姑娘的婚宴?”重羽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背影,道出了夙裳的软肋。 夙裳的脚步顿了顿,冷静地道,“我会尽量在下个月初三前赶过去的,如果我没能守时,还得劳烦你跑一趟,替我对舒粒说一声,对不起……” 重羽怎么会忍心将她一人丢在这里,正准备破釜沉舟,拼死一战。然而南襄子突然出现,生拉硬拽地拖着他离开了,魔教的人也纷纷隐匿消失在雨中。 然而下一秒,淑太妃一声令下,夙裳主仆三人统统被压入了大牢。 嘶—— 脑子突然抽痛,窗边出神的人终于清醒了一些。 呵…… 睫羽轻颤,狭长的凤眼缓缓裂开一条浅浅的缝隙,那一刻,仿佛冰刃从里面咻地射了出来,很快又被隐隐透露的自嘲和仇恨给掩盖了下去。 那个时候的自己多么天真,以为看了不少宫斗小说后宫电视剧,就能摆平那些在深宫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一举一动皆是阴谋诡计的老东西们。 竟然还傻傻地踏进别人的圈套,从此开始了她悲惨的拐点。 是的,从入牢那一刻,她已经在走向死亡。 “封丞相应当收到信了。” 门外进来一个鲜色衣服的男子,桃花眼闪亮亮地盯着她,轻抿上翘的唇角显着戏谑。“在想什么?” 她回头扫了一眼这比女子还漂亮的男人,怔了一会儿,把他如今笑颜如花的模样重合了记忆中那个扭曲了漂亮脸蛋的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想你啊~” 心里非常明白她这话并非真心的重羽还是忍不住心花怒发。 “那我能理解为你是因为我,所以才决定不回去为你母亲报仇咯!” 夙裳盯着那双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认真,眯了眯凤眸,意有所指,“你爱怎么理解便怎么理解……” 重羽脑子里闪过那个如坠梦魇的惨白小脸,以及那一声声泣不成声的乞求,还有她所念之人的名字。 她心底的人不是他重羽。 意外的是,他如此清楚,仍然不愿放手…… “羽儿!羽!” 夙裳的呼唤换回了他的方才魂游神智,他收敛心中的情绪,挑眉望向她,“怎么?” 夙裳突然从窗外踱步过来,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那双狭长的凤眼沉沉地盯着他,平白让他产生了一种无言的压力。 他还没来得及紧张,却见人家在她面前两步外停下,平静地与他对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重羽一愣,下意识反问,“我有何事瞒着你?” 夙裳拿出怀中的血凤玉匙,“我记得当初在皇陵你对我说,你是为了这个东西潜伏在黎卉国,还男扮女装躲在青楼。”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缘回,反戈一击 目光掠过夙裳那如玉般纤长的指尖,落在其中的鲜红的血玉上,重羽桃花眼眨了眨,等着她的下文。 “当时我一心只在这个东西上,却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两人视线相对,重羽的心没来由的揪作一团。 “什么……事?” 夙裳没有错过他那瞬息的紧张,“你……究竟是什么人?隶属于什么组织,偷取这个东西要做什么,还有,你又是为了什么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这么久……” “……” 重羽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对于她一连串的提问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夙裳:“一般组织里的底层人为了完成任务是不会耽搁太久的,也没有能力自作主张。所以你一定是那个组织里的高层……或许还可能是领头人,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地改变计划陪我凤郢国走这一趟。” 她咬重了“领头人”三字,重羽心头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一时酸苦杂陈。 他听完了她的话,突然笑眯了眼睛,“丫头是猜到我的身份了?” 夙裳不动声色地跟着笑,“可我更希望你自己说,毕竟坦白从宽。” 重羽低头轻笑,避过对方露骨的眼神,“看来你是真知道我的身份了,不过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能淡定地等着我坦白从宽,说明你还需要我。” 夙裳走近了两步,闪着冷意的眼神瞟了瞟他高大的肩膀,把手放了上去,还捏了捏。 “重大教主,不如我们合作。你意下如何?” 重羽桃花般潋滟的眼眸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光彩,有什么东西在眼神中极力挣扎,最后在夙裳抬头望向他的时候,那种复杂的情绪消失殆尽,只留下凉薄的色彩和唇角的邪笑。 他轻掀嘴皮,“好啊。” 夙裳已经在他那极力掩饰的眼中看出了他的伤心,只是她动容归动容,却不得不继续她的行动。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变既定命运,绝不让悲剧重演! “那我们从封箬这里开始,只要和封箬联手除去蒙欣和吟楚,剩下的就不足为惧了。”夙裳错过重羽的眼神,背过身去一本正经地说道,“话说宫里那几位还在苦苦等着我回去呢,不负她们所念,我准备的大礼也快到了。” 时光重然,再次滚到夙裳一行人劫狱那个关键点。 细雨绵绵不断,黎卉国京城上空轻轻浮起了一层蒙蒙灰雾,黑罩似的压下来,气势滚滚,迫在眉睫。 重重兵将死死地围住刑台上的三人,三人皆着斗笠,其中一人着红衣,三人死死地抓着生死不明的巧思。 淑太妃一声令下,“还不将这妖女拿下!”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却在战王宣夜赶来时,变故徒生。 宣夜没有冲上去救人,而是站在台下怔怔地盯着那抹红色的影子瞬间被阴冷幽寒的兵器包围。 所有百姓都等着宣夜霸气护妻,尤其是有些不怕死的说书先生,为了“素材”也不怕以身试险,都瞪大眼睛等着这一刻呢。 只是让他们失望了,他们英明神武的战王爷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上去救人,活生生的戏本子情节急转不上,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人。 眼见剑拔弩张,双方即将动手,一直沉默地宣夜突然捏紧手中长剑,铿锵一声,转身剑指淑太妃。 他眼露凶光,怒喝:“够了!” 这一声充满愤怒和不容愚弄的威严之音震得在场所有人原地僵住。 只见宣夜拿着长剑的手稳稳当当地指着淑太妃,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淑太妃惊怒地看着宣夜以下犯上的行为,深吸一口气,正要骂他“造反”,只是那一声“放肆”还没说出口,却被宣夜抢了先。 “淑太妃!妍瑛公主失踪后,你先是趁众人忙着寻找公主,独自设计杀害太后,后又污蔑太后清白,如今妍瑛公主不知生死,你又拿她作妖,污蔑她名声!” 宣夜仿佛藏了满腹的火气,这会儿猛然炸出来,整个人都在暴走边缘。“那是本王的未婚妻,容不得你一再作贱!” 淑太妃被狠狠地拂了面子,咬牙切齿,“战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宣夜丝毫不见退让,“太妃可知你又在做什么?” 淑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夙霞有了之前在皇陵被宣夜威胁的阴影,早已吓得不敢抬头。皇后在一边给淑太妃顺气,正想劝说宣夜几句。 却听宣夜语惊四座,“台上那人根本就不是夙裳,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会不认得吗!太妃这般陷害皇上生母胞妹,意欲何为!” 这下不仅是淑太妃愣住了,就连皇后也怔住了。 “你说什么!” 众人纷纷抬首望向台上被包围的那三人,这时一道怪异的男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只见台上那个男子突然抬手,四周再次被魔教使徒给团团围住。 那个男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只见他笑得肆意,“战王对公主当真是真爱,在下领教了。” 淑太妃正震惊为何来人不是重羽,却见那个男人突然开口,直击她心脏,“太妃,严老让我走一趟,告诉太妃一声。我们该帮的不该帮的,通通帮了,接下来就靠太妃自己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掉进池塘的小石子,看似简单,一旦回过味来,在众人心中掀起的波浪足以淹没本来的高塔,吞没原来的信仰,而那一圈圈的涟漪铸就的浪潮更是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后是邪教妖妇,然而今日过后,这个与魔教长老私通条款的淑太妃会代替太后成为万人唾骂的对象,人们如今还处在淑太妃竟然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的震惊中。 “你,你胡说!明明是夙裳和魔教教主互相勾结,前来劫狱……”淑太妃完全没想到严老会在最后摆她一道,登时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宣夜很快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凭什么认为那个女人就是夙裳?” “因为,因为……” 淑太妃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都在发抖。 这时,那个红衣女子拿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怎,怎么可能……”淑太妃刹那间张大嘴巴,只觉得那张陌生脸上的笑容都带着讽刺,瞪着的眼睛突然一翻,歪头晕了过去。“严老害我……” 皇后看了看倒在夙霞怀里的淑太妃,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的女人,惊骇涌上心头。 不一样了,怎么会不一样了…… 夙裳怎么没有回来,莫非她也…… 之后的事情便是魔教教徒撤去,京城再起纷论。这件事情被定为是淑太妃勾结魔教长老陷害已逝公主名声,害死太后。 好在那个女人被战王一眼看穿,不得已魔教教徒说出真相,淑太妃再难洗脱。 皇上念其养育之恩,没有赐死,只是让她禁足尼姑庵,青灯古佛常伴余生,忏悔过错。淑太妃这棵巨树算是倒下了。 当夙裳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一声不冷不热的轻笑。 “你也有今天!” 丞相府大婚之后,很多彩带已经撤了,只是大红灯笼仍然随处可见,平白给这比较冷清的丞相府增添了几分人气。 雪早已停了,地上的积雪也已经化了,一道人影静静地坐在假山前,旁边的灯笼将人影照出一道暗光,那人一动不动,在这静谧无人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寂寥。 那人只望着一地的美味佳肴出神,好半天才抽出那张压在下面的纸条。 是赫宸。那天晚上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赫宸,她也让方砚去找了,只是他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找不到一点痕迹。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失落是一定有的。 赫宸在生死关头说的话应该不是假的,他喜欢她应该也是真心话,只是封箬不是很想面对。 在原身死后,她一直都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任务,只要完成任务,她就不再亏欠原身了,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 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她真的高估自己了,她现在不敢保证她真的可以放下这里经历的一切,甩手就走了。不管是封华还有方砚亦或是赫宸,几乎所有亲近的人待她都是真心,而她却仿佛一直戴着面具。 有时候她真的好想露出真心来对待他们,只是她不敢,她怕她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现在好像也跟那种结局差不了太多……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她应该征询一下乔珺的意见,那家伙在心理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么在这之前,这个赫宸……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的好。 这小子撩了她就跑得无影无踪,弄得她一天心神不宁……好,赫宸是要去替他父亲办件急事,他现在还不能忤逆他的父亲,她就先放下这件事,等他回来再说。 封箬怏怏的将纸条塞进灯笼里烧掉,郁郁不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面前的美食上,面色缓了不少,好,至少还知道拿吃的来搪塞她! 她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鸡肉,食之无味地咬了两口,压了压心里莫名其妙的焦躁,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到底去了哪?不会又被他父亲打骂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缘回,谈婚论嫁 封箬浅淡的墨眉越蹙越紧,心里头的思绪越理越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打断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嘴里的鸡肉叭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顾不得是什么东西,她的目光只落在地上已然脏得不能入口的鸡肉上,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也不知是气什么,甩手一个飞刀便飞了出去。 “啊啊!封箬你个混蛋!” 一道惊叫声打破寂静,在这寒夜里无比清晰。 封箬走到墙角,却见一个人影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封箬打着灯笼凑近了些许,认清了来人正是搅乱她婚礼的文敏。“是你?” 而此刻,文敏的脑袋旁边正插着她那把锃亮的飞刀,绿宝石在微光里泛着幽芒。 文敏吓得不住的哀嚎,控诉着她的恶劣行为,“封箬,你可知你差点杀了我,我好歹是太师之女,你敢对我下如此毒手,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封箬冷笑,“不请自来,你当我丞相府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闹市?” “那你也不用这般恐吓我啊!幸亏我灵敏,否则就栽你手上了!”文敏继续控诉,不敢动弹。 封箬打着灯笼,移开她脑袋,若无其事地拔出飞刀,顺道架在她脖子上,“文大小姐大半夜翻墙到我丞相府,胆子挺大啊!你可知,若非我在这,仅凭你一人,这院子里的机关就够你受的。说起来,我还救了你。” 文敏是很想反驳她的,她岂会不知丞相府机关重重,她肯定是知道怎么走才敢来的啊,只是如今她看清封箬眼中氤氲的怒气,她不敢说出口了。 “哎哎,好说,有话好说啊。”冰凉的刀锋贴近她的脖子,文敏立马紧张了起来,“不就是没走正门吗,又没碍着你什么,我要是受伤了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哎哎,别,我,我是说,我不是心怀不轨,我是来看我表弟的,我来看你对他好不好!” 封箬眼中怒气未消,文敏很没骨气地怂了,连威胁都显得弱弱的,“要让我发现你欺负我表弟,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间,封华和吟澈已经打着灯笼带着家丁护卫赶来了。那时间昏暗冷清的院子瞬间热闹了起来,封箬心有不愤。 文敏一见着吟澈,立马大呼了起来,“表弟!澈儿!我是你表姐,快救救我,你妻君她要杀我啊。” 吟澈看了看冷着脸不见退让的封箬,无奈地转向封华,担忧的神色尽显,“母亲,表姐她没有恶意的,放了她。” “箬儿。”封华倒是对吟澈有求必应,立马特有威严地唤了封箬一声。 封箬抿了抿嘴,面色不大高兴。果然,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儿了,母亲,封箬才是你亲生的好嘛! 她冷冷地站起来,收回飞刀,态度极其不好,“赶紧滚,下次再敢翻墙偷入丞相府,我一定废了你的腿。” 文敏倒不以为意,心思仍沉浸在封箬那漂亮的刀法上,她嘿嘿的凑近封箬,“那个,我以后从大门进来,你的刀真好看,可以借我玩玩吗?” “不行!”封箬一口回绝。 文敏顿时大吵大闹了起来:“为什么啊,你是我表弟的妻君,也算是我表妹,表姐借你刀玩玩,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封箬冷眼扫过她,“我跟你不熟!” “箬儿!”封华适当地唤了封箬一声,封箬听话地闭嘴了。 文敏的目光突然落在那边假山下的一堆美食上面,好奇地走了两步:“那边是什么?” 谁知封箬立马闪身挡在她身前,阻止了她的步伐,“那是我的宝贝,你走不走?” 她的宝贝自然不许让人看。 “行,我走!以后我天天来,走大门!我还要监视你,保护我表弟,哼!” 文敏收回目光,最后看了看封箬,特有气势地准备翻墙回去,然而想到她方才的狼狈样子,果断转过身来,挂上笑脸望向封华:“呃,那个,封伯母,你家大门在哪啊。” 封华立马派人送文敏回去了。 “箬儿你……” 文敏走后,封华看着那一地的美食,一时间脸上表情晦涩难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箬尴尬地挡在那堆“宝贝”面前,尴尬地笑了笑,“打扰母亲休息了,母亲快回去。” 吟澈压下心头的惊讶和好奇,最后看了看那堆数量惊人的食物,跟着封华走了。 只是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大的疑问,从来吃饭不超过半碗,菜不过几口的封箬,莫非能一顿吃下那堆看起来绝对不止十斤的食物? 不不不,或许他想多了…… 黎卉国市井口阴谋破败,淑太妃失势,皇帝沉迷于生母逝去胞妹失踪的痛击中萎靡不振,朝纲混乱,尽管有战王爷全力扶持,依然不见起色。 如此大事自然瞒不过其他两国,很快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而某些暗伏者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看似太平的日子缓缓流逝着。转眼间,一路逗留的寒慕与滕溪也已经到达了祁霏国。 滕溪果真一言九鼎,把寒慕带到了淮城西边那座宅院里,一到家便开始吩咐底下人采办礼品准备婚礼。 这个宅子的“管家”初见到这两人那会儿,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对着旁边长相精致的黄衫姑娘浅笑颜开的男子就是他们家那个一年到头面无表情的生人勿进熟人也勿进的盟主大人,愣是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偏僻没有多少人烟的小院子仿佛提前迎来了春天,所有下人都和他们未来的盟主夫人聊得火热,这个小小的据点逐渐有了点生活的味道。 而他似乎真成了这个院子的管家了。 管家最初的惊疑已经渐渐消失,甚至开始习惯他们家从小不苟言笑的盟主大人现在时不时莫名其妙的笑容了。 嗐!也只有小太阳似的舒姑娘能够带给盟主大人温暖了! 滕溪在祈霏国有一套大房子,那是之前祈霏国先皇御赐的,只是滕溪不想带着寒慕去那里住。 他告诉寒慕,他父母双亡,家也被烧了,只有一个亲叔叔还在世,只是那个亲叔叔把武林盟主之位传给他之后就隐世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他们的婚房就在他叔叔那个家里举行,寒慕一切随他。 大家都尽心竭力的为着两人的大婚准备着, 寒慕却开始为另一件事情烦恼了起来。 寒毅是落月山庄庄主,她是可以请,但是寒毅来不来她也不知道,或许这会儿还在生她又跑了的气。欧阳浚就更不敢请了,他可是百毒宗的少宗主,而滕溪是武林盟主,这两人的关系跟他们那字面上意思的门派名一样微妙,万一到时候打起来可咋办! 单抛开这些来讲,这两人还不能只请一个,另一个肯定坐不住。 可是她成亲,哥哥亲人都不请,那她也太无良了! “要不我就跟他说明白了,反正我们又没做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她摸着手中的魄寒剑,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容,“他一定会谅解我的。” 寒慕这边无限纠结,而滕溪那边却接到了下人的回报,“主子,我们放在百毒宗的眼线让人给拔了,我们在落月山庄的人回来说,寒毅极有可能就是弑炤的寒主。” “最近百毒宗的人也常常来往于落月山庄,还有人在落月山庄看到了魔教四大圣使之一的枯骨大师。盟主,落月山庄极其可疑,很有可能就是百毒宗与魔教联系的一个据点。” 滕溪还在翻看请柬人数,突然听见这事,浑身寒气愈盛,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好你个寒毅,之前装得那么不问世事,弄得我都险些相信,却不想此人隐藏至深……” 他腾地站起来,指挥道,“通知下去,让新澜派的弟子即刻赶来,我要亲自拿下他们。” “是!”那人领命下去。 “主子,可你和舒姑娘的婚事迫在眉睫,怎可亲自前往。”一边的管家想到什么,蹙起了眉头提醒道。 滕溪一想到舒粒,突然眉目微微舒展,竟抿唇轻笑了起来:“不碍事,那个小财迷只关心她的聘礼够不够数,你吩咐下去,这场婚礼一定要大办,还有,给所有武林人士都送一份请柬过去。” 管家瞧见滕溪那魔幻般的变脸,惊得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是。” 管家看见自家盟主又发起了愣,忍不住扯了扯嘴皮笑道:“主子,舒姑娘的亲人可还健在,要不要也送一份请柬” 管家尽管已经习惯了,可是每次见到滕溪笑得这么温柔,还是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倒是紧张压抑的气氛咻然转变,两人相处明显融洽了起来。 滕溪当下被问住了,整个人又呆了呆。 这倒是提醒他了,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怎能不请舒粒娘家人? 可是尽管他们已经熟到谈婚论嫁了,他除了知道她认识夙裳封箬之外,几乎不清楚她还有哪些亲人。 他蹙眉沉吟,“一会让人去问问,一切听她的便是。” “……” 敢情您还没见过人家家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缘回,私相授受 管家默默为自家盟主捏了一把汗,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人家家里人不同意这门亲事,您又不去好生讨好,小心人家父母到时候把你媳妇儿抢回去,那个时候您就哭去! 只是这些话他是不敢这么说出来的,只好点头出去。 滕溪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恍然大悟了些什么,连忙回到座位上,在请柬单上添上了几个名字。 差点忘了夙裳和封箬,还有他师弟。 只是这些大忙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来。 祈霏国承明殿 迟登撑着的脑袋蹭的立起来,目光凌厉,“你说什么!下个月初三他要成亲?和那个小贼?” 小太监趴着的身体开始颤抖,大气也不敢出。 “是……” 迟登蓦地站起来,瞪着眼睛喝道,“狼烟放了吗,为什么他还不来!他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放狼烟,他一定会出现!” “放了陛下,一直在放……” 那个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上下牙齿一直在打架。 是的,狼烟未断,只是那人的心断了。 “皇上,靳小公子来了,说有要事相商。”殿外一声通报,唤醒了迟登的理智。 迟登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坐下,招手让堂上的太监退下,“让他进来!你退下。” “是。”那个小太监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迎面走来的男子一身华服,额上还绑着白色的孝带,他面容精致,带着温润的光泽,可那双眼睛却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戾气。 “靳慎见过皇上。” 迟登摆摆手,眼神厌恶地扫过案桌上的一堆奏折,示意他走近,“他是不是真的要成亲了?” “是。” “放肆!”迟登掐着太阳穴长啸一声,似乎在发泄着什么,眸子充血:“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开始行动,他们都要成亲了!” “皇上莫急。”靳慎勾起一抹笑容,叫进来两个人,迟登认出了其中一个,那是他派出去追杀舒粒的铁甲骑兵总兵领队。 “杀一个小小贼女,朕动用了你们铁甲,你们就是如此给朕交代的吗!”迟登直接抓着个什么物什就直接掷了出去,狠狠地砸在那个领队身上,那领队没有躲,生生接下迟登的攻击,立马跪了下去。 “皇上,先前你派出去追杀女贼的铁甲一队没能完成人物,已经全部处决了。他们说,是凤郢国丞相封箬出手帮助女贼和滕先生,逼退了他们。” 那总兵领队面无表情地描述着这件事情,仿佛那些死去的铁甲兵并非是他训练了很久的弟兄们。 迟登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封箬?” 靳慎扫了一眼旁边那个至始至终低眉安静着的另一个人,笑意更深:“封丞相师从千机阁阁主,年纪轻轻颇得女皇赞赏,前些日子迎娶了女皇爱子吟澈,事发当日正是封箬大婚,或许当时出于心软,她才出手帮了一下那个女贼!” 迟登扶着沉重的脑袋,似乎在思考:“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出生高贵,大权在握。如此天之骄子,的确与舒粒这类鸡鸣狗盗之辈天差地别。” “正是。”靳慎示意迟登让那个领兵退出去,然后上前一步,虚请了一下旁边那位秀才模样的男子。 “陛下,此次我去凤郢国一行,与封丞相解释清楚了事情原委,解开了之前的误会。封丞相大度,不仅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愿意与我们合作。这位正是丞相派来议和之人,丞相左右手,方砚公子。” 迟登终于多看了方砚两眼,只见方砚规规矩矩地上前来,虽然身着祈霏国服饰,却端正地行了一个凤郢国的礼仪:“参见贵国陛下,方某代表我国丞相前来,与贵国皇帝陛下商议合作一事。” 迟登精神一震,眉宇上挑:“不知贵国丞相有何高见?” 方砚谦虚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靳慎身上:“我家丞相与靳小公子达成一些共识,方某知之尚浅,不如让靳小公子来与陛下说明,这样陛下更为清楚明白。” 迟登愁大苦深默许了。 靳慎眼中异样一闪而过,很快被他遮掩下去,他恭恭敬敬地道:“皇上,我们祈霏国雨水甚少,近年来气候越渐恶劣,导致国内年年旱灾不断,百姓收成堪忧,如今唯有护城河的水尚能用。” “可是护城河的水是从黎卉国那边流过来的,单不说安全得不到保障,但凭近年来黎卉人大肆使用护城河的水养花,致使我们水源日益减少。” “终有一日,护城河水枯竭,我们祈霏国会因缺水而亡国。家父此前正因水源之争出兵黎卉国,欲与其签订净水盟约,本来已经顺利签订。” “不料宣夜出尔反尔,杀害家父兄长,毁去盟约。如今护城河中的水竟然出现了污染之迹。皇上,再不出兵,我祈霏国危矣。” 迟登何曾没想到这些,只是两国刚刚大战,祈霏国还在调养中,此时出兵,风险极大,这也是之前他一直想与滕溪商量的事,却因为舒粒一再不了了之。 靳慎见其沉默,也清楚他在担忧什么,“皇上,虽说我国受创未愈,可他黎卉国也好不到哪去。” 他暗中给了方砚一个眼神,方砚立马心领神会,连忙笑道:“陛下应当听说了,前些日子,黎卉国风波不断,夙绝弑母,淑太妃勾结魔教,太后被害,公主失踪。如今黎卉国君臣离心,人心大乱,百姓无所依,皇城风雨飘摇!正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时机!” 迟登心中还存有一丝犹豫和最后一点倔强。他想等滕溪过来商量,可是一想到狼烟放了无数次,他都没有影子。定然是在为与那女贼成亲忙前忙后,哪有时间来搭理他。 一股怒火烧上了脑子,他猛地一拍桌子“好!既然贵国丞相诚心相助,靳爱卿又有此决心,朕怎能不支持?朕亲封靳爱卿为征南大将军,率十万精兵,五十万大军,攻打黎卉国,靳爱卿可千万不能让朕失望!” 靳慎还未作答,方砚突然跟着附和了起来:“陛下,靳将军尽管年轻,未曾上过战场,不过他自小便在靳老将军和身经百战的兄长的熏陶下长大,小小年纪有勇有谋,丝毫不逊于其父兄,此战定能旗开得胜!皇上莫要担忧。” 靳慎与方砚对视了两秒,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容,“谢皇上信任,臣定不负皇上所望!只是这次臣想请方砚公子为臣副将,随臣一并南征。” 迟登的目光再次落在方砚身上,点头:“准!” 方砚垂下的眸子没有泛起波澜,乖乖地跟着靳慎请进来的人,一路去到靳慎早已经准备好的屋子里休息。 靳慎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殿堂上,望着高座上的迟登一再陷入沉默。 迟登抓了抓脑袋,捏着奏折的手狠狠地锤了锤案桌,将奏折弃在一边:“靳慎,你真有把握控制那个封箬?虽然两国联手,但凤郢国毕竟是外国,它在旁边虎视眈眈,万一我们和黎卉国鹬蚌相争,她们倒戈坐收渔利,岂不白白便宜了那帮傻女人?” 靳慎蓦地笑了,眼神中偷着莫名的光芒,“皇上不知,凤郢国表面和谐,实则内部早已波涛汹涌。女皇将死,二女相争,封箬站在太女那一派,自有场硬仗要打。哪里有空闲顾得上我们这边,自然什么都得听我们的。皇上,放宽心。” 靳慎拾起地上靳慎方才丢的那个小物件,轻轻放在迟登面前。 迟登目光落在那个小物件上,突然道:“不过,舒粒是落月山庄的寒慕,封箬莫非认识寒慕,她们认识才会出手相助?不过,一向清风霁月不问俗世的千机阁怎么会与的弑炤主人有牵扯?” 靳慎恭敬回道,“臣也想不通,但是舒粒下了请柬送去了丞相府,封箬应当明日就能收到请柬。皇上,你说,封箬能撇下动荡不安的凤郢国赶去赴邀吗?若是真来了,可见她们关系非同一般,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要不要再改改?” “既如此……”迟登睁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冷言道,“提前召集铁甲骑兵营,便衣随朕潜入落月山庄,滕溪还不知道舒粒就是寒慕,我们去伺机助他一臂之力,至于那个女贼,见则杀!” 封箬此人他虽未见过,但也听闻过关于这位新任丞相的不少事迹,料定封箬应该不是那么好摆布的小白兔,得时时提防才行。 “好好盯着那个方砚。” 只有战乱,那个人才能再次注意到他! 迟登扫了一眼毕恭毕敬的靳慎,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其余的表情,迟登皱眉,冷言道,“靳爱卿,你父兄为国捐躯,自当荣光。只是靳老将军和少将军肯定不希望爱卿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来……” 靳慎面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动容,他点头:“多谢皇上提醒,臣自当日省吾身。” 第一百三十九章 缘回,恩将仇报 前面说到吟楚没有找到封箬的错处扬长而去,后来蒙欣再不甘也只得继续禁足将军府。 女皇的病有所好转,大臣照例上朝。 这日下朝之后,封箬走出凤舞门,在高高长长的石阶上行色匆匆之时,突然让吟楚给拦住了。 封箬将内心的烦躁和愠怒掩饰得很好,笑脸相迎:“殿下有何急事?” 对方早就没有了之前去丞相府“查岗”时的强势和尴尬,只是眉眼含笑地盯着封箬这张时时刻刻皆无懈可击的温和表情瞧,莫名嗤笑了一声:“听澈儿说丞相近日来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本殿心有不忍,丞相日理万机,望千万保重身体呀。” 封箬确实没有心情与她多费唇舌,也不怼她,好脾气地行礼:“多谢殿下关心,殿下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封箬确实日理万机,就不请殿下叙叙了。” “丞相稍等。”吟楚拦在她面前不见挪动,道:“之前便听闻丞相好美食,郢都上下哪个寻了一绝味,没有不送去丞相府的。只是本殿好奇,为何丞相后来就不再接受外人所赠了呢?” 那是因为有了我家阿宸,阿宸一个顶他们上百,不,上千上万,只要他见过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有了阿宸这个宝贝,我还稀罕什么绝味美味! 只是这些心里话封箬向来是埋在心底的,于是她挑眉笑笑,“殿下莫非寻了什么奇珍异味,邀封箬共享?” 吟楚倒是没想到方才还不想与她多言的封箬突然“眉飞色舞”了起来,虽然脸上依然没有多少表情,可是神态间莫名多了几分生气。甚至她还能敏锐地感觉到封箬这笑里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这倒是没有,不过下次皇家围猎的时候,本殿定会为丞相猎来最好的野味,到时候丞相莫要嫌弃。” “不敢。那封箬就先谢过殿下了。” 封箬不想在她这里浪费时间,正要告辞,又听得她道:“听说丞相前不久请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厨子藏在府里,由此才会拒绝其他人的邀请。只是澈儿说府里并没有这位大厨,莫非丞相金屋藏娇,不想让大伙儿知道?近来坊间谈笑说丞相与这位大厨有点那种关系,不知丞相听说了没有。” 封箬知道吟楚此行没有好事,也没有必要理会她。只是她听见吟楚污蔑赫宸来诟病她,心底一股无名火已然升腾。 “殿下也说了是坊间谈文,何必较真?殿下还请注意言行举止,莫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封箬有事先行一步,殿下自便!” 封箬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身后吟楚高喝:“本殿还是相信丞相会对澈儿好的,绝味楼又出新品了,下次请丞相聚聚!” 封箬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吟楚和周围低头默走的其他大臣,微笑点头致意后径走。 心下疑窦频生:她这什么意思? 出了宫门,封箬还没有上马车,余光已然瞧见宫人扶着吟浅追了出来。 她刚想行礼,面带急色的吟浅却一把拉过她的手:“箬儿别管这些虚的了,澈儿出事了!” 有封华在,吟澈怎么会出事? 这几日吟澈一直和封华待在一起,听封华说,吟澈初来乍到,为防他受伤,她亲自教吟澈熟悉府中各个暗道机关来着。 封箬连忙扶住面前这位快喘不上气的“病秧子”,疑问道:“吟澈殿下不是在我相府里的吗?” “你看这个!”吟浅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封箬,后者脸色逐渐沉寂。 ———————————— 吟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脚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这些熟悉的异样令他瞬间明白自己是被绑票了。 他继续躺着,屏息听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只有寒风呼呼刮过窗棂缝的声音,应该是在一间屋子里。 他记得封华让他出来接封箬,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在这里? “啊……” 旁边一道抽气声响起来,对,他记起同行还有小六。 “醒了啊!” 安静的屋子忽地杂乱起来,有鞋子摩擦走动的声音,身旁有风拂过,紧接着又是一阵摩擦声,他听见了小六颤抖害怕的尖叫:“你是什么人!殿下呢,你把我们殿下怎么样了!” “你这小子,还管你家殿下呢,担心担心你自个儿,你也自身难保了!” “唉,还别说,这小子其实长得还不错,上面说不让我们动他主人,可没说不能碰这小子啊!” “嘿,是哈!不去让我们先爽爽!” 这两道女音渐趋猥琐,甚至低笑了起来。 只用听的,吟澈也能判断这两人必定是其貌不扬的老女人,他心下一阵恶心。 小六自然不依,死命挣扎。奈何对方两个功底的女子,而他一介手无二两力气的“弱男子”,哪里挣得过,于是很快他就被那两人压在身下,崩溃大哭。 吟澈实在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住手”。 然而这时已然被挑起兴趣的人哪里会轻易放手,直接无视了他的愤怒。 “小家伙,别哭了,你家殿下醒了,你求他救你啊哈哈哈可惜他也救不了你,就让你家殿下目睹过程好了!” “嘿嘿嘿,他主人眼睛蒙着呢,哪里看得见,不过能听见也好啊哈哈之前我们在军营里,可是连声音也听不见呢!” 两人的污言秽语越发肆无忌惮,根本没将他这个女皇爱子放在眼里。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你们既是军人,凤郢国律法都不听了吗!” 军人!蒙家军! 吟澈脑子轰然炸响,心里的惶惶不安无法遏制。 “律法?是个屁啊!” “你最好给我们安静点,否则,我们可不管你是什么殿下,什么丞相夫君!” 尽管吟澈看不见,也能从这歹毒的话语中想象出来那些人已然面露凶光,顿时恍然大悟。 凤郢国女子为尊,尽管有三分天下的前车之鉴,后来慢慢开始尊重男性,但是那女尊男卑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消失的。 小六心知吟澈在这里,纵然绝望,可是他却慢慢冷静下来,闭口不向吟澈求救。 他和吟澈也不是第一次被抓,可是吟澈没有一次只顾自己丢下他的,小六心知肚明。他也清楚现下吟澈已经有了妻君,吟澈绝不能让这些混蛋碰吟澈! 于是他纵然脸上涕泗横流,却咬紧牙关,孤身负隅顽抗。 “小六!小六!” 吟澈听不见小六的呼喊,忍不住挣扎着大声喊叫:“你们这些混蛋!你们把小六怎么了!小六!” 他挣扎之际,反捆在背后的手摸到了几块石头,也不管它锋利不锋利,用最尖的地方开始摩擦绳子,心里埋怨着封箬拿走了他的匕首,手上动作不停。 此刻,大门蓦地大开,寒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吟澈手中动作一顿,发丝在风中凌乱。 那边那俩正扒着小六衣服的女军忽然被这凛风一扑,心火给去了大半。 “你们做什么!” 那俩人立马放手,小六赶紧缩成一团。 吟澈也被人解开了绳子,摘去了眼前黑布,他连忙过去将小六护在身后。 谁知那俩人回头看见来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带着欲求不满的怨恨。 “正常的心理需求而已,段小姐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 “就是,将军从来不会在这些事上亏待我们,你又何必自找没趣!” 吟澈却是盯着来人愣住,怎么会是她! 来人正是吟楚最亲近的客卿,兵部尚书之女段姚。 只见她面色冷峻,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将她们带下去!按律法处置!” 还没等人动手,那俩人勃然大怒,直接拔出武器:“段姚!你敢!” 段姚闭上眼睛,挥手示意。 后面的人随即擒住二人,拖着二人出了门去,二人骂骂咧咧地扬言蒙欣会替她们报仇。 当她们见到外面院子里躺了一地的女军尸体之后,脸色大变,一口一个“叛徒”脱口而出。 “你敢背叛将军!你会死的!将军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将军,你以为你能在军中混到如今?” “恩将仇报!” 段姚目光寒凉,她示意下人放开那个说话的女军。“恩将仇报?” 那个女军一获自由,立马赤手空拳向段姚攻来,段姚不躲不闪,直接一刀将其毙命。 她凑在女军耳边轻笑:“你倒是好好说说,恩从何来?” “你……”那个女军口中溢出鲜血,段姚猝不及防又扎了她几刀。 那个女军到死都无法明白为何这个一直在吟楚蒙欣面前唯唯诺诺的段小姐,竟然会反戈她们。 不止她,就连吟澈都还没回过神来,他已是封箬夫君,夫随妻主,如今也算属于崇文一派,这点段姚不可能不知道。他虽不熟识段姚,但也清楚段姚是吟楚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是敌人。 然而如今这个人杀了一院子的自己人,来救他这个敌人? 段姚吩咐人处理好尸体,这才把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主仆身上,眉间沟壑越深。 第一百四十章 缘回,再闻魔音 雪风在院子里呼啸,门窗被风卷得嘎吱嘎吱响,院子里的尸体已经经过了处理,然而浓郁的血腥气仍然四处充盈。 吟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也不敢乱动,只死死地护住后面颤抖着的小六,然后警惕地盯着门口站着的段姚。 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段姚开口了:“吟澈殿下,我并非诚心救你,但也不会伤害你。” 吟澈静静听她说道:“救你的人应该快到了”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隐约有匆匆脚步声,杂乱繁多。 段姚冷笑一声,“来了,我等的人。还有,救你的人。” 封箬进来的时候,快速扫过院子里的狼藉之色,沉着目光望向了门口的段姚,立住不动。 倒是吟浅瞧见这一院子未干的血迹,刺鼻的血腥气,本就没有多少气色的小脸瞬间更加惨白了,她对着段姚的指尖在颤抖。 “大胆段姚!澈儿呢!你把澈儿怎么了?” 段姚给吟浅好生行了一礼,退开挡住门的身体,里面的两个人狼狈的神态也一应落入后来的人眼中。 吟浅由着人扶进去,脚步踉跄地扑在吟澈面前,叫人拿来狐裘裹住了吟澈和小六。 吟浅问道:“怎么样澈儿,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吟澈摇头:“我没事,小六受了点伤。” 吟澈的目光穿过吟浅,落在了院子里迎风而立的那道绿影上。 段姚的身体挪开之后,他就看见了封箬,只是封箬仅仅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现在封箬动了,她走到门口,他以为她要进来慰问一下他,心里开始想该如何措辞。 然而封箬只是停在段姚面前,并和她说起了话,期间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垂下了脑袋,不知道为何有点不舒服。 吟浅以为他是吓到了,连忙关怀着他,叫来人赶紧扶着吟澈出去。 封箬把手中的信纸丢给段姚:“说说,为何帮我?” 段姚拿过信纸用火焚烧掉,冷言嘲讽:“帮?可真谈不上这个帮字,丞相大人,现下无人,何必客套!” 封箬立马领会她这话中有话:“你什么意思?” 段姚冷冷地看着她,脸上逐渐出现不耐。 封箬眼珠敛了敛:“你是说我叫你这么做的?” “你装什么……”段姚惊讶道:“真不是你?” 封箬一脸坦然,明明白白写着“怎么可能是我?”段姚摇着脑袋,面露不安:“不,难道不是你给我的飞鸽传书,说……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你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 封箬淡定地看着她不语。 段姚目瞪口呆地恍惚一阵,想抓住封箬的手,却被封箬躲开了:“你要做甚?” 段姚已经有抓狂的迹象,破口大骂:“本小姐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了!你居然现在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谁拿我弟弟逼我的,你别告诉我不是你!我弟弟的事就你知道!” 封箬淡然回答:“我向来说话算数,你弟弟也已经送了回去,我们再没关系,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今天故意搞这一出引我过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段姚怒喝:“我还想问你,你要干什么!” “好了,我不和你说。”封箬扶了扶发晕的脑袋,准备打道回府。 段姚怎么可能让她走,连忙拉住她:“不许走,至少得把今日这场戏演完,否则我巴巴搞这一出我有病啊!你不知道没事,我给你说,待会大皇女殿下还会来,他们故意让我抓来吟澈,就是想用他来换一个人,就是那个之前在婚宴上帮助你的那个姓乔的女人。哎,你别走啊!” 封箬甩开她的手:“我今日不太舒服。” 反正吟澈已经被救了,不管段姚所言真假,赶紧离开得好,谁知道段姚有什么目的。 封箬也没撒谎,她今日确实有点不在状态。 “那你不能丢下我啊,你把吟澈带走了,大皇女不会放过我啊,我还杀了这么多蒙家军,这是完全得罪蒙将军了,明眼人都明白我投靠你了啊,你还要我怎么办!”段姚急了,拼命地拽住封箬的衣袖,死活不让她走:“封箬,你不能出尔反尔呀,我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昀儿喜欢你,我才不会低声下气的来帮你!” 封箬蹙眉,腕间银光翻转,雪亮的刀锋逼近段姚,段姚连忙避开,同时拔剑旋身,绕过刀锋,迎了上去。 “封箬!你不要逼人太甚!” 封箬见她较真,心下疑惑。 究竟是什么人,又拿了什么去威胁段姚来帮她?是敌是友? “吟浅!你调来的禁卫军何在!” 封箬一脚踹开段姚,妥协道:“段姚,别打了,我信你。” 院子外面,马车旁边的吟浅听见呼声,连忙应道:“随时待命。” 封箬理了理衣服,扫了一眼还在愤愤不平的段姚,冲吟浅喝道:“让她们匿于四周,吟澈有事没有,没有就让他下来,过来这边。” 吟浅不明所以:“箬儿” 封箬:“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放心。” 接下来,封箬收好飞刀,沉声道:“所有人,听段小姐部署!” 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将目光落在脸色依然不佳的段姚身上。 几个时辰后 一伙浑身上下裹着黑布黑袍的武士悄然出现在这院子周围,他们并未着急进去。这些人身形高大修长,应是男子,未着凤郢服饰,萦绕着一股江湖戾气。 领头的有两个人,封箬一眼认出了那个唯一一个着凤郢国装扮的女子正是吟楚,在她旁边,是一个浑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形的男子。 那个男子拦住吟楚的步伐,抬手示意。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知道拿出了个什么玩意放在嘴边,紧接着一股诡异刺耳的音律颤声响了起来,封箬屏息凝神等候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院子外面围墙上熙熙攘攘出现了一群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密密麻麻地往里面爬去。 待那玩意儿靠近,封箬才赫然看清那是成群结队的彩色蜘蛛,那鲜亮的颜色在这阴冷的天气中都闪着丽人的光泽,封箬这张泰山崩于顶都淡然浅笑的小脸刷的一下青了,脑仁突突的跳,眼不带眨地盯着那毒物越靠越近,口水也不敢咽。 老祖宗说,越好看的东西越毒,这玩意儿五彩缤纷的,只怕是碰一下也要玩完! 墙角躲着的封箬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些毒蜘蛛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捏紧了手中的飞刀,在还剩指甲盖那点距离时,她咻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先生!再不进去,封箬该追来了!” 吟楚的声音恰逢时机地救了她们一命,那诡异的音律凭空消失了。 封箬睁开眼睛,眼前是干干净净的墙面,方才那般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情景恍若是做梦。 冷风掠过,封箬忍不住寒颤了几下,松开了手中的飞刀,不顾额顶的虚汗,凝神瞧见他们进了院子。 以音御虫,这是魔教魔音使?还是鬼音堡鬼音士? 封箬之前在归国途中遇到的蛇阵也是有这样的音律声伴随,看来是一伙人。 这些人想要她的天玄秘术,吟楚想要皇位,所以这是联手了? 他们进到院中,那个黑袍站在院子里四下环顾,这才将目光放在迎出来的段姚身上。 “大殿下,你们抓的人呢?” 吟楚走到段姚身边问道:“吟澈在哪?” 或许是太急,吟楚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院子里没有一个蒙家军。 “在里面,我去带他出来。” 门口敞开,外面的人能看清楚,里面确实绑着吟澈,吟楚丝毫没有怀疑,催促段姚进去拿人。 段姚这几步走得不缓不慢,直到后脚踏进去之后,瞬间转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砰的一声将门封得严严实实。 吟楚震惊她此举,然而一声怒斥还没说出口,四周风向突转,禁卫军蓦地现身,已然是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封箬!是你!” 吟楚万万没料到是这种结果,一见着封箬,方才骂段姚的话还没咽下去直接喷出来了:“是你勾结那个吃里扒外的废物!故意设计毒害本殿!” 封箬这会儿没心情与她废话,直接对后面的人道:“太女殿下!大皇女与魔教教徒暗通款曲,抓本相夫君,一次又一次陷害本相!众目睽睽之下,身为皇女却知法犯法,实在不耻,还不将她拿下!” 吟楚见到吟浅出现的那一刻,脑子还是懵晕的,她下意识往黑袍人那边靠,却愕然发现黑袍以及那帮人已经准备遁逃。 “不可能!这怎么回事!先生,救我啊……” 然而谁也没有理会她,吟浅冷眼旁观地命令禁卫军拿住吟楚,屋子里的段姚和吟澈亦是一脸冷漠地在窗口看着。 封箬在那帮黑衣人心生逃跑之意时身先力行地掠了过去,与那领头黑袍缠斗了起来。 “鬼音士?” 交手间,黑袍人腰间的符文已然显现,正是鬼音堡的符文。 黑袍人则是目的明确,一见她追上来,也不跑了,转而往她腰间下盘一阵攻击,明显是为了她腰间的玉佩。 这人想夺玉匙! 第一百四十一章 缘回,魂牵梦萦 封箬几乎是瞬间明白对方的意图,连忙护好玉匙,目光落在黑袍人脸上那碍眼的面具上。 只有熟人才会戴面具,这个人一定是认识她! 封箬发了狠,卯足一根筋地直取他面具! 知道封家玉佩就是冰龙玉匙的人没几个,除去封华和她自己,只有那晚迷踪院里的…… 会是他吗? 封箬不敢想,但是渴望见到他的冲动令她攻击越发狠戾,逼得对方慌不择路,直接跃上院墙,准备脱身。 封箬心下一怒,三只梅花镖齐窜过去,对方用黑袍挡开一只,肩上中了一只,还有一只直接掀飞了他的面具。 一张熟悉的容颜猝不及防地印入了封箬惊愕的大眼睛里,封箬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无法控制地怔愣了半秒,然而就在这半秒里,对方趁她愣神之际,已然逃匿不见踪迹。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回丞相府的马车里,封箬一脸凝重。旁边坐着安静沉郁的吟澈和裹着狐裘低着脑袋战战兢兢的小六。 封箬问道:“为何会出事?” 若是往常,吟澈再不喜封箬也会老老实实回答,只是如今他一改常态,闷声不语,还故意微微偏了偏脑袋,明显不想理她。 封箬装作没看见他这样子,继续问:“小六你说。” 马车里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两位主子的表情皆昭示着风雨欲来,小六很有眼力见,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缩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想还是被点了名。 小六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吟澈,老实回答:“大人,殿下一直听您的话,您不让出门,殿下也不会出去的,今日最初一直与老丞相大人一道,后来,老丞相大人说您快下朝了,怕您冷,准备让明兰大人给您送暖袋,后来明兰大人临时有事,明月大人不在,殿下就主动揽下了这差事,拿着暖袋在门口等着。” 封箬瞥了吟澈一眼,问道:“小六所言当真?既在门口,那你们又是怎么被抓的?” 门口护卫重重,若非他们自动离开安全区域,怎么可能被抓。 吟澈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作言语。 小六道:“自然是真的,大人可以去问老丞相大人!至于我们如何被抓的……” 小六匆匆瞧了瞧脸色不好的吟澈,斟酌着如何说话才不会惹恼主子。 封箬一眼洞悉:“你不用说了,想必是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偷偷溜出去才被抓的。” 吟澈恼羞成怒,直接就毛了:“你说我经受不住诱惑?到底是谁经受不住诱惑!我告诉你,我被抓就是因为你拿了我匕首,否则,我们还不至于这般狼狈!” 封箬猝然冷笑:“给你匕首你会用吗!当心伤了自己!” 吟澈来了“公主”脾气,横了起来:“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把我匕首还给我,我忍了你很久了封箬,你凭什么拿我东西!” 封箬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腹诽道:真是有脸,明明是方砚的匕首非说是他的! “行了行了,快到家了。” 封箬意在提醒他注意他们“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然而今日的吟澈仿佛压不住心里的怒火,根本不听她这稍微示软的话,得寸进尺地犟起来了:“我不管,你今天不把匕首还我,我就不回丞相府了!我说到做到!” 封箬奇道:“你今日火气怎么这般旺盛?” “我这就旺盛?”吟澈不知从怀里掏了个什么东西二话不说直接砸向她:“你是没见过我旺盛的时候!” 封箬稳稳地接住后,才发现那是个暖袋,“……” 忍住,人家不会武功,别跟他一般见识! “匕首!还给我!” 封箬真是奇了怪了,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跟那方砚的匕首杠上了。 封箬乐道:“那匕首不是你的东西,你为何非要霸占,难不成你暗恋匕首的主人,拿去睹物思怀?” 她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匕首主人不是方砚吗,这俩都是男人怎么可能……嗯?其实男的也不是不可以……不会! 封箬瞧见吟澈快速爆红的小脸,八卦地凑过去:“真的假的?” 托舒粒的福,她虽未看过,却也知道所谓耽美的存在,只是突然出现在现实中,出现在她身边,她也难免俗套想吃个瓜。 吟澈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匕首主人是男是女,想也不想,直接顺着脾气怼回去:“不可以啊!你就可以喜欢别人,娶别人做小郎,本皇子为何不可以喜欢她人!反正我们这关系又不是真的!” 小六吓得在一边缩着,不敢插话。 自从吟澈来到丞相府,各种情绪一直积压在心底,这还是第一次和封箬痛痛快快地大吵,这架势一看就是不死不休那种,小六心惊肉跳地听着自家殿下的口出狂言,生怕封箬一个不开心,休了他家殿下。 谁知封箬竟然开怀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可不得了,直接将这主仆二人看呆了。 吟澈看过封箬很多种笑,多以浅笑为主,笑不露齿,看起来矜而有度,落落大方,可往另一方面来说,那种笑容透着疏离和冷漠。 而今他是第一次见到封箬还能笑得这般不要风度,眉眼弯弯,梨涡浅浅,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舒缓着表达着主人由内到外的高兴。 若有什么感觉上的不一样的话,吟澈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 “可以!” 封箬的声音唤回了吟澈的心神,他晕头转向地“啊”了一声,避开了封箬脸上那仿佛能烫伤人的笑容。 封箬毫不吝啬地夸奖他:“我说你说得对!思想很前卫,心思直率,敢爱敢恨!我很羡慕。”不像我,只会逃避…… 最后几个字语气温柔,声音渐小,最后归于沉默。 她又想到了赫宸,方才她与那黑袍缠斗时也是,竟然会有种希望那个黑袍就是赫宸的错觉。 她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以至于这几日老是想起赫宸来。 例如:阿宸,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没遇到你之前,我只是有点小小的挑食,遇到你之后,我好像更挑食了。 怎么办,你走了多久,我就已经饿了多久,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想吃你做的东西…… 天哪,这些酸得掉牙的话真的是她心里想的?还是她以前小说看多了乱背台词? 这是喜欢吗? 不知道。 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赫宸的感情…… 吟澈心里的火莫名平息了不少,看了她半晌,突然问:“你真的要娶那个段昀吗?”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的封箬一头雾水地反问:“什么段昀?” 吟澈又不说话了。 小六无语地看了自家殿下一眼,恭敬道:“大人您忘了,半个时辰前,您与段小姐说合作的时候,可是答应了要迎段昀进门的呀。” “……”封箬讶然道:“我什么时候……” 她突然想起来半个时辰前,她们拿下了吟楚后,吟浅压着吟楚进宫去了。 之后段姚却拦住了她,告诉了她始末。原来段姚前面还不知道今日这件事,而是段昀在蒙家偶然听到的,回家后就一直求着段姚救封箬,段姚本是不愿意的,直到她收到一封威胁信,上面还提出了段姚第一个弟弟的死与蒙家军有关。 加上段昀开始闹绝食,于是段姚妥协了,这才有后面段姚派人先送信通知她,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至于娶段昀?她绝对没有答应过。 她记得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段姚说段昀自从回了家就一直求着姐姐母亲把他嫁进丞相府,他愿意做小,他还愿意为封箬死,段姚母女不答应,他就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家里都是宠段昀的,哪能让他受苦,于是段姚说出了她们合作的条件,就是要让段昀进封家门。 封箬自然一口拒绝,理由很简单,光听起来就已经很能闹腾,她相府还是安静点好。 段姚也很气愤,搬出那天晚上段昀孤身前往荒郊野外给她做人质还被“占便宜”的事情,扬言要她负责。 她怎么说的,她当然没答应啊! 她原话就是“段公子清白可不能毁呀,你这当姐姐的怎么还亲自抹黑弟弟名声,诚心让你弟弟嫁不出去啊!放心,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本相好歹承段公子恩情,自然会负责段公子的幸福,本相门下客卿多,任君挑选啊!” 当时气得段姚几乎跳脚,奈何说不过封箬,无奈应下,只是那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看起来特别吓人。 吟澈转过头问:“你说的?” 封箬点头:“原话啊!” 吟澈又偏过头:“你为什么要对他负责?” 封箬老实答:“人家救了我啊!” 吟澈又问:“他嫁不出去,你就要收了他?你对他做过什么?” 封箬惊道:“千古奇冤啊!我对他做什么了!就抱抱而已,而且是迫于形势!还有啊,谁说我要收了他!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我说我客卿多,我给介绍啊!你在意,淫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吟澈也怒道:“我才没意……反正你记住母皇的话,我还没走,你就不许娶其他人!本皇子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缘回,不动不伤 马车停了下来,封箬本就晕马车,又和这不可理喻的家伙大吵了一番,心里躁乱,直接跳下了车。 一边默默吃瓜的小六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吟澈言语中自己都没发现的酸味。 门口站着满目担忧的封华,封箬立马顿住脚步,转而伸手把吟澈扶下马车,和他一起走过去。 好在两人在对外做戏上倒是一致。吟澈也没拂了她的面子,把一个端庄大方的温顺贤夫演得有模有样的。 见了封华,吟澈温和道,“母亲,如今天气转凉,寒气重,您怎么站这里等我们啊!” “……母亲。” 封箬颔首作礼。 封华紧张地拉着吟澈四下打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吟澈低声细语地道:“多亏了妻君,否则澈儿只怕是无法回来见您了。” 封华看了看僵着脸的封箬,又看看含笑打趣的吟澈,心里一阵欣慰。 封华慧眼如炬,识人无数,怎么看不出来这两人比之前要融洽得多呢。虽然这次的事情确实很危险的,可是转念一想,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这两个家伙虽然是新婚夫妻,见面的次数却少得可怜,见面后基本上也不答话,比路人还不及。 这还是吟澈主动第一次对封箬表示感谢,两人间的坚冰开始融化,日后府里应该可以热闹些了,对此封华表示喜闻乐见。 封箬紧绷着的脸渐渐松缓,扬起一抹柔和的微笑,“日后少出门。” 微笑是封箬对外人的一种习惯,尽管心里再不舒服再厌烦,她也不愿多说,通常都是一笑了之。 吟澈却想起了马车上那如昙花一现般惊艳的笑容,不由得对这个敷衍似的微笑表示嫌弃。 少出门?分明就是不让出门!封箬的话越发假仁假义了! “危险处处存在,澈儿总不能一直躲在府里不出去呀。澈儿不会武功,只能希望妻君多陪陪澈儿,澈儿也能好好侍奉妻君……” 封箬抬眼微笑,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在外人看来,以为她们家丞相大人是在“深情凝视”,实则封箬只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没有人会无事献殷勤,何况是吟澈这么清高的人,若真无事相求,他还真不愿委身说出侍奉她的话,多半是想要回匕首,或者另有事相求。 封华附和道:“澈儿说得对,箬儿你确实应该多陪陪他……” 吟澈一听这话,连忙低下头,显得不好意思地问:“那个,澈儿听说近日来,母皇的病情又加重了,她不让我进宫探望,澈儿实在担心,只是想去寻人问问,哪知会发生这事。妻君,你今日早朝,母皇可还好?” 封箬瞧见封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看着吟澈的眼神也带上了“爱怜”,明白了这吟澈的感情牌明显对封华起作用了,她可不敢触霉头,于是顺着回答道:“挺好的,不用担心。” 女皇几日前在朝堂上当众晕了过去,吓坏了不少大臣,这几日都卧病在床,唯有今日有所好转才拖着病体来上了一次早朝。 如今人心惶惶,大皇女那边更是蠢蠢欲动,竟然联合江湖人士明目张胆地对吟澈下手,吟浅这会应该带着吟楚见到了女皇,经此一事,蒙欣禁足,吟楚也会被关起来,吟浅和女皇的威胁会小得多。 可是这些,她是万不能对吟澈讲的,想必吟浅也只说了女皇凤体康健,其他没有多言,毕竟如今的凤郢国人心不定,恐有大乱。 吟澈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面上还有些局促,绞着手指似乎在纠结着要说什么,封箬知道这小子多半又想要匕首了。 果然,吟澈说道:“母亲,澈儿觉得妻君平日里太忙,定然是照顾不过来,不如让妻君闲下来时教教澈儿武功,如此澈儿遇上危险还能自保。或者有个武器什么的……” 封华眼眸一亮,“澈儿所言有理,箬儿可有异议?” 封箬:“……没有。” 封华沉思:“武器太重不好操控,不如匕首小刀之类的轻快,择日我让明月给澈儿弄一把小匕首来!” 吟澈拉住封华的衣袖:“不必麻烦母亲了,澈儿都瞧见了妻君身上有好几把小刀,锋利又好看,不如妻君割爱送澈儿一把,省得再寻,母亲觉得如何?” 封华立马点头应下:“对,那是箬儿的飞刀,十几把呢,箬儿还有一堆飞镖,这些小东西就在身上不易察觉,方便自保。箬儿!” 封箬闻声拿出一把飞刀递给吟澈:“女儿明白。” 吟澈接过那把小巧精致的飞刀细瞧,银雪刀身,精细纹路,还有那颗绿莹莹的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顿时高兴了起来,还暗中白了封箬一眼,让你不还我匕首,我就拿你一把武器! 封箬哪会没瞧见他的挑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鄙视他,抬步欲走进去,却见封十五突然纵马而来。 她飞身下马,几乎是用飞的一般闪到封箬身边,一个黄油纸信封出现在她手上,“小姐,乔姑娘来信!” 封箬将信塞进衣服,封华瞧见她的动作,也拿出一张信笺来,“箬儿,早时有人送信给你。” “什么人?” “不知道,放下信就走了。” 封箬拿过来看了看,拆开取出信来,上面大喇喇地写着,“致亲爱的染染,收。” 能在这里叫她染染的也只有乔珺了,不过这语气不太像是乔珺能写出来的。 还亲爱的……封箬不禁满头黑线。 不过乔珺不是让封十五带了信吗,怎么又送信? 封箬取出信纸里的另一个东西,一张大红的请柬出现在她面前,红色的婚书上写着舒粒和滕溪。 舒粒?舒粒! 和滕溪结婚的不是寒慕吗? 莫非寒慕真的是舒粒! 既然知道她就是顾染!那为何前面见面的时候不说? 封箬差点喜极而泣,她穿越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三四个多月了,她整整经历了两个多月逃亡生活,颠沛流离,又不得不深陷朝堂的漩涡,绞尽脑汁,步步惊心,这些苦她无处诉,全都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有时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她真快疯了! 好不容易认出了乔珺,她不知有多开心,然而迫不得已只能分开。现在舒粒也出现了,还主动找她!她真的开心得不能自已。 难怪前面乔珺突然改变主意不回黎卉国,还说在落月山庄等她,看来这俩家伙是背着她联系上了! 吟澈封华见着封箬抓着请柬的手不住的颤抖,面色惨白,一改往日的淡然沉稳,竟然…… 竟然还有点星泪在眼眶中转动…… 她似乎是在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面色越发苍白,她却丝丝的咬着下唇不出声,整个人颤抖得不像话。 封华扶住她:“箬儿你怎么了?” 吟澈傻傻地呆在一边,看着封箬颤抖不止。 那一瞬间,吟澈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封箬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一直深藏不露,浅笑安然的才是封箬,然而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里,他见识到了另外两个不同的封箬。 一个能纵情大笑,一个却脆弱易碎。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封箬才是真实的,她之前的全是伪装,她的坚强,她的淡然,她的沉静……只是保护自己的一层壳。 吟澈觉得有些不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主动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把起了脉。 “母亲!快让封箬带进房间里。” 封华连忙抱起封箬就往里面冲,暖袋掉在地上,封箬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没有力气动弹。等到躺在床上后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呼吸顺畅,面色镇定。 她一把甩开吟澈继续探脉的手,“我没事,经常这样,可能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吟澈却再次拿过她的手继续摸脉,脸上有着某种奇怪的坚定意味,蹙眉问:“经常发生?” 封箬实话实说:“嗯,多为情绪不稳时,府中大夫查探了多次,没什么大碍,休息便好。” 这时大夫来了,诊断结果如封箬所言一致。 吟澈有些魂不守舍地傻在旁边,看着封箬闭上眼睛不想多话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退了出去。 只是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的脉搏为什么和牢中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是不是他诊错了,封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个贼窝里。 若真是封箬,她应该会认出他来的,莫非这是她不肯还匕首的原因? 不不不,他不能胡思乱想了,封箬怎么可能与山贼为伍,还是等找到那个二当家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吟楚合谋魔徒陷害皇子未果被关押起来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百姓纷纷为之忿忿,多为骂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街上再次热闹起来。 还有人想到黎卉国也出了这差不多档子的事,大家开始对这魔教重视起来,纷纷扰扰出现了各种不实言论,人人自危,生怕在街上遇上魔教教徒,甚至以前各种关于魔教南下的故事再次悄然流行于民间。 第一百四十三章 缘回,百分百信任 祈霏国偏北,少雨,空气又冷又干燥,尽管风已近刺骨,然而这里仍然很少下雨,更别说下雪了。 由于近来接二连三的三国大事太过劲爆,这里的百姓们闲来无事自然也免不了要跟着听一耳边,再凑一嘴巴。 本来祈霏国前不久战败于黎卉国,定然无法对“敌国”施以同情,故此对于黎卉国和凤郢国皇室被魔教浸染这件事他们完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的,就是那种他们摊上了算他们倒霉!若是一不小心这俩国家被魔教整没了,他们还得好好乐呵乐呵! 特别在边城交界处的百姓格外兴奋,谈论得也是最厉害的。 祈霏国边城境内有一座倒腾得还算干净的酒楼,只是隔音效果太差,客房里也能听见外面吵吵嚷嚷高谈阔论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听到某处,忍不住弯了唇角。 吱呀一声,有人匆匆推门进来,携带一股寒气灌进屋子里,那人关好了门才哆哆嗦嗦地过来桌边:“查探清楚了,你说的没错,祈霏国确实有意再次开战。” 桌前的夙裳给他倒了杯热茶,接着问:“出征的大将军是否姓靳?” 重羽捏了捏僵硬的手指,拿过热茶暖暖手,最后猛灌了一口下去,整个人打了两个寒颤之后,才将杯子再次倒满热茶,皱眉道:“下次不如斟点热酒,喝酒最能暖胃!没错,征南大将军靳慎。” 夙裳小脸沉郁,唇角却上翘了几分弧度:“果然如此。” 重羽喝了好几口热茶,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突然将杯子往桌上掷出了响声,问道:“丫头,你怎么又露出这种表情了!很奇怪啊,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来我给你理理啊,你现在有多不正常。” “首先,母亲让人害死,你本应回去,然而醒来后的你非但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回去,反而算出这是那老女人等着你自投罗网的陷阱。于是你将计就计反将那老女人一军,啊对,这其中,你还知道了我的身份。” “接着,你又说蒙欣和吟楚是封丞相的心腹大患,暗中帮助封丞相,这次甚至不等封丞相知道计划,自作主张替她完成了计中计拿下吟楚,现今你又料到祈霏国将与黎卉国开战?!连领军将军姓名都知道,莫非你真会神机妙算?” 重羽分析到最后,心底一丝恐慌之意涌向四肢百骸,看着夙裳的眼睛吞咽了几下口水。 “我若真会神机妙算那便好了!”夙裳狭长的凤眸闪过幽幽的暗光,那双时常盈满戏谑的眼睛如今郁郁不见影子,似乎是晚上没睡好,眼眶中的血丝清晰可见,甚至隐隐透着血腥气。 若是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让人害得尸骨无存! 重羽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止,夙裳眼中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即将冲过来扼住他的脖子似的,这感觉真实而令人生怖。 那是恨意,非常强烈的怨恨之意! 重羽连忙往后靠了靠,移开视线,强装淡定地笑了笑,“丫头!你到底怎么了?自从你那日发疯后醒过来,我怎么觉得你变得陌生了许多?” “是吗?” 夙裳反问了他一句,脸上那种阴凉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轻浮不羁,还绽放了一抹媚然天成的笑容。 只听她调侃道:“害怕了?想不到你堂堂魔教教主竟然会被我一介小女子吓住,胆儿可真大!” “谁怕你?” 重羽面上装作恼羞成怒,甚至还白了她一眼,脑子里却仍然是她那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心有余悸。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重羽果然放不下这件事,还是想问清楚。 夙裳含笑瞧了他好一阵,只把他看得心里发毛,正当他准备放弃之时,听见夙裳打趣道:“做梦梦见的,你信吗?” 重羽无语:“……你说我信吗?” 夙裳却仿佛逗他上了瘾,继续说道:“你信不信又没办法,你又梦不到!” 重羽哼道:“你在梦里见到淑太妃害你?梦到封丞相有难?你还梦到落月山庄会出事?” 夙裳全然不管他语言中的嘲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对,我还梦到宣夜被万箭穿心,我被逼毁容,无奈跳楼身亡。梦中人还告诉我封箬下场凄惨,舒粒与滕溪难成正果!你信吗!如果你梦到这些,你信吗?” 这无疑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话题,重羽一时间噤了声,说不出话来。 他还真的试想了一下,若是他真做了那种梦,先不管此梦是真是假,只要关系到自己和朋友的生命安全,他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吵嚷声显得越发清晰,重羽首先打破气氛的尴尬,他轻声问道:“你梦中的我呢,也死了吗?” 夙裳怔愣了一瞬,转而眯着眼睛凑前几分,示意他过来,重羽连忙紧张地靠了过来,听得她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后来你和我走散了,没了我帮忙,那个时候的你孤立无援,估计早就让严老害死在某个犄角旮旯了!” “……” 重羽眼中的好奇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怒不可竭地退来几步,喝道:“我真不该相信你的鬼话!什么做梦!哼,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封丞相解释吟楚的事!封丞相可不好糊弄!” 夙裳乐出了声,显然重羽今日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乐趣,笑得直不起腰来。 重羽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见她还在笑,忍不住骂道:“你就笑!你要求封丞相将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包括细节也要告诉你,你却瞒着她干这么大的事,她能原谅你真有鬼了!” 奈何他再如何愤怒,夙裳依然毫不在意,她才不担心封箬误会,封箬能把段昀救她的事也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封箬是百分百信任她的,尽管她是有点冲动了,可是以她对封箬的了解,封箬不会怪她的。 毕竟她们之前就是这么相处的,染染在她这可以完全依赖她。 夙裳也让封十五送去了信说明缘由,想必封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封箬确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乔珺提前知道了吟楚的计划,给段姚送去了那封威胁信。至于段昀,估计也是乔珺故意让他听到的,两番夹击下,段姚才能妥协。 她开始好奇乔珺在黎卉国的身份了,竟然能调动这么大的势力。 只是封箬向来不愿主动探听人隐私,朋友亦然,所以她很快压下那点冲动,将目光落在案桌上那搁置着的信纸上最后那段话—— “蒙欣吟楚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最后的凶手我会替你找出来,染染,我不会让你有事。” 封箬寻思着这“凶手”二字何解? 实在揣摩不出,也只得作罢。 她直接烧了信纸,纸刚燃尽,窗外便来了一人,封箬请她进来。 丞相府还算风平浪静。 那日封箬睡一觉起来,果然好了,跟个没事人一样。于是这几天,吟澈一直赖着封箬教他武功,只是封箬嫌他手脚没力,吟澈怨她教导不力,两人经常拌嘴。 文敏来往丞相府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更多的是陪吟澈练武,因为是吟澈要求的,封箬也没有拒绝,只是每次看到文敏就绕道走。 文敏惦记着封箬那漂亮的暗器,封箬不给看,于是只能躲着。 气温日渐减低,连日来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院里树叶,墙角还积了些许少量雪。 吟澈正在院子里比划着姿势,文敏时不时纠正一下他,封箬则是侧对着他们坐在屋子里与眼前这位不速之客下起了棋。 “相较之前,有所进步。” 封箬笑道:“太师过奖!太师亲自登门,不只是为了寻晚辈对弈?” 文太师看了眼院里的文敏,别来话题:“敏儿似乎喜欢这里。” 封箬一子拍的落下,大局已定:“太师直言便是,晚辈承让了。” 文太师静静地注视着这一盘棋子,道:“华姐说,你要出远门?” 封箬应道:“是。” “去多久?” 封箬沉吟片刻,道:“少则八九天,多则小半月。” 文太师终于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到封箬脸上,良久才道:“好,尽量早点回。” 封箬点头。 文太师没有阻止也没有多问缘由,意在表明她的立场与封箬一致。 接着文太师又添了一句:“这儿有我与你娘在,不必担心女皇,路上小心。” 封箬浅笑应下。 外面的吟澈望着窗前那孤冷的侧颜,突然挥着木枝对着窗口处卷去,树上的雪顷刻覆了封箬一身,果不其然迎来封箬一双夹着愠怒的眼刀,他刚弯了弯嘴角,文敏已经笑出了声。 文太师在一旁忍俊不禁,封箬尴尬地僵在原地。 吟澈觉得她这双大而亮的眼睛看他时,总带着一股子威胁的狠光,冷漠而疏离。然而他却莫名想到这双大眼睛若是红彤彤的,定是分外可爱的,若是还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就更完美了。他一下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缘回,疯魔成痴 紧接着他也没忘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绣着“澈”字的手帕递给她,“不好意思啊,擦擦……” 封箬哪会没听到他在偷笑,怒喝道:“不用了!” 封箬观这家伙板着脸的时候美得不似凡人,如今笑起来,更像是神仙下凡。 嗯,很符合小乔喜欢的书中神仙哥哥的模样,小乔还在凤旋舞会上调戏过吟澈,应该是对他有好感的,兴许小乔会喜欢他…… 想着想着,封箬心里舒坦了一点,忍住了想揍他的冲动。 奈何吟澈下一秒收起笑容,傲娇抬着头,端得一副孤高美人模样:“本皇子号称凤郢国第一美男,你竟然嫌弃我的帕子?你是瞎了还是傻了!娶了本皇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哼!” 封箬终于忍无可忍,箭步跳出窗去,一脚踹向他小腿,吟澈哪是她对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 封箬凑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斜了他一眼:“臭小子,又皮痒了不是?以后见到我最好像之前那样乖巧恭敬,嘴管严实点!否则,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都不够我揍的!” 文敏连忙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扶起了吟澈。 封箬难得做出趾高气扬的动作,转身扬长而去,余下吟澈看着那道无情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错了,他到底哪里看出来封箬柔弱可欺的!方才竟然觉得她软绵可爱!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暗处的明兰和封华自一边的雪树下走出来,封华百年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倒是明兰叹了口气,道,“看来大人故意将他们凑一起并未收到好的效果,小姐和吟澈殿下的关系还不如之前融洽了,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大人,你为何笑?” 这两人现在都快打起来了,大人居然还笑得出来?明兰表示难以理解。 封华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地道:“你不懂,他俩之前相敬如宾的气氛过于尴尬,两人都恨不得永远见不到对方,如今虽然打破了平衡,但却开始打情骂俏,如此才能增进感情,明兰啊,等着,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抱上小孙女了……” 明兰脑子里还荡漾着“打情骂俏”四个字,百思不得其解,大人呐,那针锋相对的模样,您是从哪儿看出来情来的呀…… 是夜,冷雨断断续续地持续在黎卉国斜飞着,朝阳宫中华灯随风摇摆,暖黄色的烛光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几分幽暗。 “夙霞” 床前纱幔随风摇曳,床上的人儿动了,开始低低地梦语。 “夙霞” 屋外闪电咻然划过夜空,床上的人尖叫一声瞪大了眼睛坐了起来,她浑身抖得不像样,抓紧被子缩在床头。 “别来了,求你别来了!夙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求你别杀我,别来了求求你!” 夙霞脑袋缩进被子里,蜷缩成团,害怕得大哭。 “夙霞……你害死我!你娘害死我娘,我恨啊,我怎么可能放过你!阎王不收我,就是叫我来带你一起走啊……来啊,一起走啊,下地狱去。” 夙霞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抗拒地哭着:“不!不!不要过来,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莫非不是你亲手把我推下悬崖的?你把脑袋伸出来,看看我啊!看看我的样子,都是你害的!” “不,不,我不要!” 夙霞继续往床里头缩着,声音都哭哑了。 “你不看,那我过来咯,我来带你走啊咯咯咯咯……” 这诡异的笑声低低地响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夙霞更是吓得动也不敢动,只哆嗦着一个“不”字,其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她心头发怵地兀自抖了好半晌儿也不见身旁有何动静,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掖开一个被角,瞪着眼睛偷偷眯了一眼。 声音消失了,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颤颤巍巍地从被子底下钻出来,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鬓角,她惶惶不安地看着四周,心脏砰砰直跳,无法平静下来。 霎时,又是一道闪电滚滚划过,瞬间炸亮了屋子,正好映照出房梁顶暗角边上那个到挂着的看不清面容的红衣长发女人。 “!!” 夙霞已经惊恐到面容扭曲,大张着嘴巴,喉咙却一声尖叫也发不出来。 只见房梁上那个倒挂女鬼突然脑袋转了半圈,“咔哒”一声响,如同骨头拧碎的声音,在这雨夜里还算是比较清脆。 这等诡事成功让心惊胆战的夙霞白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同时,那个“女鬼”轻翻一跟头,稳稳落地。下一秒“女鬼”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快步直逼夙霞而去。 “住手!” 一道故意压低的告诫声响起,又一道人影截住了“女鬼”的动作。 “女鬼”愤然还击,下手毒辣毫不留情,一有空隙就拽着匕首果断扎向夙霞。 “巧雁!” 这道低喝明显忍着怒气,亮光打在披头散发下那张苍白的怒容上,使其显得更加惨白,配上面目狰狞的表情,熟人也一时认不出这是巧雁。“滚开!别拦我!” 今日夙霞必须死! 另外那道影子死死钳住她持刀的手腕,丝毫不退让:“该走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巧雁抹着的小脸上只有恨意,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厉鬼的味道,“现在不是什么时候是!若不是她,公主岂会吃那么多的苦?巧思都被她折磨得去了半条命!你却告诉我每次只能惊吓,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杀了她!” 门外有灯火明灭,人影散乱,显然是有人被吸引过来了,此刻正在尝试着敲门,一声声“朝阳公主”地唤着。 “走!” 门从外面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齐坤几乎是拖着巧雁离开的。 “霞儿?”最先进来的是皇后,她扶起夙霞拍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 宣夜蹙眉站在门口,直到目光落在暗夜中的某一处,这才微微松缓。 旁边的温兼只盯着宣夜的表情,眸子晦暗不明,“战王可是发现了什么?” 宣夜摇头,温兼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定无恙后冷笑:“朝阳公主连日来说有怨鬼作祟,令她无法安睡,战王爷手下人命不少,血气重,陛下这才派战王爷来替朝阳公主去去邪祟。殿下有何发现可不能瞒着不报,放跑了小鬼,谁担得起?” 宣夜一双戾气冰目瞬间锁住了他,温兼立马失声。 “本王有说发现了?聒噪!” 这时,屋里的夙霞已经被皇后叫醒了,只是醒来的夙霞仿佛失了智,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皇后嘿嘿直笑。 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足见连日来的失眠和惊恐令她憔悴了不少,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她就那样笑着,用力抓住皇后的手,狼狈中透着少见的纯质:“姐姐,你是谁啊,我娘呢,我娘在哪?我要我娘,姐姐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 “霞,霞儿?” 皇后瞠目结舌地看着撒娇的夙霞,反手握着她:“你怎么了?” 听见动静的温兼连忙疾步走了进去,战王依然岿然不动。 只见夙霞像个小孩子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外衣不穿,鞋也不穿,一颠一颠地往门口奔去,嘴里念念叨叨:“我要去找我娘,去找娘,我娘在哪?” 温兼连忙抱住她,不顾她的扑腾,将她抱回了床上,“地上凉,你怎么不穿鞋!还有衣服!你怎么了?” 夙霞仿佛受到了刺激,吓得直接对着温兼又踢又打,下手没有轻重。 她尖叫着:“你是谁,你走开,我要娘,我要娘呜呜呜,走开呜呜……” 完全不明白夙霞为何连他也不认得了,温兼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死死压住夙霞:“我是温兼,你表哥!好好好,你别动,别动,表哥带你去见你娘好不好?你得先把自己拾掇好,你娘才愿意见你,不然她不见你,别哭,哭了她就更不见你了!” 夙霞信了:“真的吗,那我不哭了,表哥带我去见娘!表哥带我去见娘!” 温兼承诺道:“好,表哥过几日就带你去。” “一言为定!” 温兼无奈笑道:“决不食言!” 皇后目怔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两个画风清奇的人,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她转头望向门口的宣夜,正好瞧见他转身欲走的背影。 她连忙叫住他,追了上去。 不会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夙裳为什么没有回来?她绝对没有死!为什么没回来?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她明明清晰地记得夙裳中了淑太妃的计策,主仆三人入了狱,夙霞还去牢里折磨了夙裳一番,巧思应该死在牢里了。对!巧思应该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 宣夜默然屹立的高大身影停了下来,昏黄的光亮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仅仅是站在这里,也能给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他还是没有变,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和那个时候的他一样倔强。 第一百四十五章 缘回,将以剑护花 那时夙裳已然入狱,宣夜别无他法,却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只是日日跪守在皇帝寝宫外,对的!跪!风雨无阻地跪!那般卑躬屈膝地想求得夙绝的帮忙,可惜神情恍惚的夙绝没有任何回应。 那可是天之骄子!黎卉国的神话,百姓心中的信仰,却轻易将自己的自尊折在此地,纵横沙场的战王爷何等自强,却为了那个女人给夙绝那个废物下跪!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心痛至极,也是像现在这样叫住他,略显担忧地走上前,问他:“夜哥哥,如今能出入皇上寝宫的人也仅有我了,你为何不求求我呢?” 奈何宣夜仅是冷眼扫了她一眼,继而移开了眼睛,他冷声道:“皇上手刃亲母,神智至今还惶惶不清,真不知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竟能让皇上不见任何人却独独只愿见你。本王不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劝你尽早收手,否则,别怪我不念幼时情谊。” 她不甘心,拿夙裳逼他:“夜哥哥,如今只有我能救得了夙裳,只要你……我就帮你。” 她笑着,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她以为宣夜会为了夙裳妥协,就如同为她下跪这样……可惜她自作多情,宣夜彻底恼了她,直接站起来,拔腿就走。 她宁愿给夙绝下跪,也不愿与她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夙裳? 皇后喝住他,追上去:“宣夜,为什么?你不怕她死了?” 宣夜停下步子,目露凶光:“我不会让她有事。” “你不信我?” 她记得她当时应该是愤怒的,当然更多是心碎,直接笑了出来:“你知道了?对!是我!夙绝从小喜欢我,可从来没有得到我,我故意委身于他,从他嘴里套出了你联合云烈想偷送夙裳进宫的事,是我告诉淑太妃的!淑太妃才设下计策诱夙裳上钩!完美的计划,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宣夜神情淡然的回她:“温雅,你也姓温。” 他的淡然令她发慌,她开始急了,她对宣夜说她愿意帮他对付淑太妃,想求他回头。 然而宣夜握紧双手,冷冷地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乞求道:“夜哥哥,雅儿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吗,雅儿做梦都想嫁给你,雅儿毕生的愿望就是做你的战王妃。雅儿……” 宣夜直接拽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神情冷峻地喝道:“滚!”他一字一顿地告诉她,那句话至今犹在耳边游荡,他说,“本王此生只一个战王妃,她只能是夙裳。你,永远不可能。” 哈哈哈她永远不可能?! 宣夜毅然离开的背影如一根尖刺狠狠地穿透了她的心,她呆坐在地,两行清泪流下,心头藏怒宿怨。 自此对夙裳更是疯狂报复,正值祈霏国大军临境,她借夙绝的手调走宣夜,暗中设计半路截杀夙裳,她成功了,她还亲手毁了夙裳那张狐媚子脸! 可惜夙裳不但没死,还跑去了战场!这个狐媚子真是天生的祸乱,最后落在敌国将军靳慎手中,靳慎利用她对付宣夜,害得宣夜死在百万将士身前,黄沙埋骨! 她听闻宣夜死讯的时候,整个人如雷轰顶,脑子恍惚了好几天,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的战神哥哥,无往不胜的战王,怎么会死呢?还死得那么憋屈,死得那般惨烈! 这一切都是夙裳害的!这红颜祸水,害死了她的夜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仿佛又重演了一次,她也醒来没多久,可是在她醒来那一刻就已经坚定,既然老天让这一切重来了,她决不能让宣夜再重蹈覆辙! 只是令她愤怒的是,夙裳竟然没有回来,事情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她可不信夙裳死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夙裳和她一样,也重来了。 她开始将计就计反杀淑太妃,将自己隐于暗中,慢慢复仇。 夙霞能疯,多半因为她! 那么宣夜是站在夙裳那边吗? “娘娘有何事?” 宣夜不耐烦的表情惊醒了尚在神游的她,这会儿夙裳没在,她没有上一次的把柄来威胁他。 “夜哥哥” 宣夜立马喝道:“皇后慎言!” 皇后戚戚然:“战王可还记得,三月三牡丹园,将以剑护花。” 宣夜叹气:“说这些有何意义?过去了就过去了,皇后不去往前看,如今身份不同,不宜多待,本王先走一步。” 皇后纤长的手指狠狠地嵌入手心,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毫不留情地离她而去,她那双带泪的眼睛一眨不眨,任由眼泪掉下来,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你怎么能忘了呢……” 小时候两小无猜,许下“三月三牡丹园,将以剑护花”的诺言,如今你真成了镇守边关的将,而我却不再是你握剑以护的花。 皇后等着眼泪在风中干涸,心中已经慢慢有了计量。旁人或许不知淑太妃与魔教的关系,而重来一次的她却是一清二楚。 淑太妃还没嫁给先帝做贵妃就已经认识了魔教长老,严老为了未央宫宫主沈月身上的血玉,帮助淑太妃离间先帝和沈月,逼走沈月。 本来想利用夙裳找到未央宫位置,可惜夙裳掉崖,无奈只得先引出沈月,让她为亲子所杀。 淑太妃能知道夙裳身边的人是魔教教主,也是严老透露的,如此才让她成功抓住夙裳。 然而皇后再告诉淑太妃云烈和宣夜的计划,让淑太妃提前布置陷阱,威胁勇忠侯出山,禁足云烈,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宣夜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是夙裳? 不管是不是她,皇后已经将夙裳视为头号劲敌,这辈子仍然不死不休! —————— 数日后,祈霏国淮城外,一辆简易的马车正在疾驰。这是条乡林小道,人烟稀少,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马车里突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封,封十五,停车,快停车!” 驾车的女子脸色一变,赶紧熟捻地拉紧缰绳,逼得马儿停下,车还没停稳,马车里便爬出来一个上身绿色半臂外衣裹着白色里衣,下身青色长裙的姑娘,踉踉跄跄地直奔路边的草丛,一个没忍住便直接趴下吐了起来。 封十五:“大人……” 正是祈霏国装扮的封箬受不住马车的颠簸,再次哇哇地吐得凄惨,心中一遍一遍地吐槽这马车果真不适合出远门,不是人能坐的…… 车里上下皆是白衣白裾的男子优雅地推开车门,嘴角噙着笑意,嘲讽道:“你也太弱了,这一路上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耽搁了不少路程不说,还把自个儿给折腾得够呛!” 封箬吐得头昏眼花,听见吟澈的话,气归气,可却没力气回他,气若游虚地回怼:“看不惯赶紧回去,我可没求着你跟来。” 这吟澈准是记住上次她在丞相府踹他的仇了,这一路上,她吐得越是可怜,他的风凉话说得越是顺溜,真是气得她肝疼……不,她现在是真的胃疼! 若不是封华非让她带上吟澈才能出来,她岂会带着这么大一个只会嘲笑她的拖油瓶来! 吟澈哼道:“若非母亲相逼,你以为我愿意陪你跑这么远啊,母亲可还派了明兰跟着呢,我倒是想回去,可明兰不愿,我还能怎么办?” 封箬:“……” 行,现在她说不过他! 瞧见封箬吐得面色惨白,吟澈也有些于心不忍了,野外的风呼呼地刮,封箬轻颤的小腿仿佛站不住,吟澈难得宽慰了她几句,“既然晕马车,就不该一路上跑这么快,总会到的,你至于这么急吗?” 封箬没有理他,似乎是没力气了,她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你不懂。” 吟澈下了马车,走到她面前,抓过她的手把起了脉,“我是不懂,可作为一个医者,最看不惯的就是糟践自己身体的傻子。” 封箬眼皮都不愿抬,也懒得和他逞口头之风,她干裂的唇瓣抿了抿,轻轻道,“谢谢。” 吟澈没有搭话,耳根却莫名有些发热。 “我送你上马车。” 封箬动了动身体,皱着眉头下了道命令,“我没力气了,你背我!” 然而她话音刚落,愣住的不仅是吟澈,她自己也惊住了,连忙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叫封十五来……” 怎么忘了吟澈是凤郢国“弱”男子,她背他还差不多。 背……多么熟悉的词。 封箬话还没说完,却见自己已经压在吟澈那瘦弱的身体上了,她懵了一瞬,脑子里刹那间闪过了赫宸的笑脸,“阿宸……” “沉?”吟澈正努力抓着她不让她掉下去,没听清她叫了声什么,“你确实挺沉。” “……明明是你自己太弱。”封箬回过了神,紧紧地拽住他的衣服,“让十五来,逞什么强,当心摔了我!” 封箬说完这句话,心中更是想到了似曾相识的画面,只是那个人是赫宸……她赶紧甩了甩头,她最近怎么总是走神! 第一百四十六章 缘回,狭路相逢 吟澈咬牙坚持着,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吃力地迈了一步:“就几步路,我就不信背不动你!” 瞧着眼前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子急于证明自己还是练过几天武功,努力以背动她为“自己有二两力”的实证的温室小花。 封箬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还不如自己走呢! 忽觉耳边风向异常,封箬豁然偏头,飞刀已然自袖中滑出,她沉声道,“有人在暗,莫慌莫停莫说话,照常上马车。” 此刻正屏息凝神,一心背着她挪步的吟澈乍闻这声,突然自乱阵脚,漏了气场,脚一软便摔了个实在。 第一次被人摔地上的封箬:“……” 吟澈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避开封箬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自觉理亏地垂下了脑袋。 封箬捏紧了想揍吟澈的手指,喝道: “何方友人,出来一见?” 暗处蹲着的赫宸蓦地一怔,竟不知封箬已然发现了他。 其实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 他只是听从赫癸的话前来协助艾薇儿,尽管沾亲带故的,可那艾薇儿与他不熟,他没必要尽心尽力赶过去,于是他在途中故意逗留至今才不慌不忙地赶到淮城,不想正与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撞了个正着。 太久未见,他实在想她得紧,不愿离去。然而看见自己心尖上的人还趴在别的男人背上,难以抑制心头火气,不小心泄露了气息。 他身后的连漪蒙上脸正欲行动,赫宸额头青筋爆出,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一道阴鸷暗沉的眼神制止了她的行动,明白刻着“我让你动了吗!”的胁迫之意。 连漪默然沉寂了下去。 不能贸然出去,等等,再等等…… 封箬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方向有人,她盯了那处很久,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攥着飞刀往那边探去,吟澈僵在原地,不安地叫了封箬一声。 封箬示意他噤声,飞刀在指尖溜了一圈,果不其然,一队江湖人士突然从天而降,围住了马车。其中有一人持刀横在吟澈脖子边,挟持了他,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来的?” 封箬观他们并非凤郢国宿敌,只是一些游散之徒,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也不能落下江湖规矩。 于是她扯下怀中令牌,笑道:“各位好汉,有话好说。在下千机阁弟子,听闻滕大盟主大婚,特前来祝贺。” 那人见了千机阁令牌,武器倒是立马收了回去,只是将信将疑地将封箬吟澈上下打量了一番,质问道:“千机阁墨大师不是向来不问俗事吗,怎么还会派人来参加盟主的大婚?再则,我们可是听说,墨大师已经闭关好久了,怎么会突然派你们前来?” 封箬见他们没有伤害吟澈,好脾气地微笑着,正欲解释,却听见一道男音响了起来,“还不快退下!” 一道墨蓝的人影出现在道路弯道处,吟澈闻声转身,好奇地打量着他。 封箬瞧见了来人,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总算是来了个熟人。 “滕大盟主近来可好?” “封姑娘,这些家伙没见过你,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滕溪的出现让封箬顿时眉开眼笑,也无怪乎她开心,滕溪在这里就意味着,舒粒也在附近,她再也不用疯狂地赶马车了。 “这位是墨大师亲传弟子封箬,还不快见过封姑娘。” 那些人纷纷正色,极为恭敬地冲封箬行礼,齐声道,“封姑娘好!” “不用客气!”封箬大方地应了他们一声。然后将地上的吟澈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这才望向滕溪,改了称呼:“滕大哥,唤我顾染便好,我身份特殊,不宜张扬,还望滕大哥,诸位兄弟,替我保密。” 滕溪同意地点头:“都听见顾姑娘的话了吗?若是顾姑娘有个意外,你们都可以回家养孩子了!” 那些人惶惶应下,封箬弯了弯眼睛,笑道:“滕大哥,我收到米粒的信可是马不停蹄地往这赶,米粒呢,竟然不来迎接我这个千里来的贵客?” 滕溪清冷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眼睛稍微有了点温度:“此地离我的别院不远,粒儿应在屋里闲着。这些人是我让他们在这里巡视的,近来因为我大婚的事前来的江湖侠客中也不乏某些奸邪小人混杂其中,故才这般谨慎。不想这么快又遇上了顾姑娘,粒儿前不久还担心着你可能来不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粒儿一定很高兴,请随我来别院。” 封箬欣然跟上,马车也不坐了,直接步行。 她没让吟澈封十五等人跟着,吟澈身份特殊,也没给介绍,直接让他们去找方砚汇合。方砚知道他们的行径,早早地在淮城置办了一座宅院等着他们。 明兰尽管担心封箬会出事,可是也不能违背封箬的意思,于是也只得跟着吟澈走了。 等到人都走完了,赫宸才缓缓现身。他额前碎发散下来,遮住了他幽怨阴毒的眼神,目光凉凉地紧随着滕溪的背影,上齿狠狠地磨躏着下嘴唇,令其唇瓣呈现出猩红的色泽,他却不轻易放过无辜的下唇。 暴虐的气息越发浓重,戾气让连漪都禁不住颤抖。 为什么封箬会和这个人熟识? 为什么偏偏是他! 此时,淮城别院中 寒慕正细细观摩着那件镶满密密麻麻珍宝玉石的大红嫁衣,惊叹中带着满足,尤其是那架金玉凤冠,那精致程度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还有那琉璃霞帔当真闪得令人眼花缭乱,不得不说,滕溪确实是在投其所好,这些东西足以让寒慕爱不释手。 她一个人正把玩得不亦乐乎,窗户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跳了进来,“慕儿……” 寒慕讶然地望向来人,惊喜道,“欧阳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对,欧阳浚怎么知道她会在这? 她还没来得及邀请他们啊! 欧阳浚上来就给她一个大暴栗,怒喝道:“死丫头,你翅膀当真硬了啊,婚姻大事,没有媒妁之言也就罢了,竟然还瞒着我和你哥?若不是知道你是舒粒,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要和滕溪成亲?你知道他是谁吗,武林盟主!你真敢嫁啊,走,跟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寒慕抱着头佯装大叫,她拒绝道:“欧阳大哥,我知道没有邀请你们是我的错,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是,可是我不是怕你们不答应嘛,毕竟子溪是武林盟主,而你是百毒宗少主。但是子溪对我是真的很好的,你就不要担心了,不要告诉哥,哥肯定不同意……” 欧阳浚看起来很是急切,不顾她的反抗,抓过她的手腕就要走:“你还知道你哥不同意,那你还瞒着他嫁人,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谁你都可以嫁,滕溪就是不行!” 寒慕连忙躲过欧阳浚的爪子,试图转移话题:“哎呀欧阳大哥~说到哥,哥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这些时日都去哪了,哥好想你的说!” 寒毅果然是欧阳浚的软肋,一听到寒毅想他,他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见寒慕乖乖地点头,他刚喜上眉梢却又愁容满面,紧接着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回了一趟百毒宗,我爹知道我和你哥的事了,爹将我关了起来。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可是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救我出来的,也是他告诫我,你和滕溪没可能!我此行也是来寻你走的!” 寒慕怒道:“谁啊!他凭什么说我们没可能!” 欧阳浚焦躁不安地回道:“魔教教主重羽!他说百毒宗与魔教已经联手,准备对付落月山庄。你赶紧跟我回去找你哥,滕溪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跟我们牵扯太多,他知道真相后不会再愿意娶你的!跟师父走啊!” 事关落月山庄和寒毅,寒慕自然担忧,只是她扫了一眼那凤冠霞帔,破天荒地反驳道:“子溪不会的,之前我干了盗窃那般荒唐的事他都原谅我了,何况落月山庄本来就与魔教没有关系!还有啊,魔教教主为何要救你,还故意告诉你他魔教与你百毒宗联手要对付落月山庄,你不怕这是他的一个圈套?” “重羽的话我自然不敢全信!”欧阳浚急着回答,然而情绪过于冲动,牵动伤势,一口污血喷了出来,“咳咳咳……” 寒慕连忙扶住他,为他探脉:“欧阳大哥,你中毒了!还好,你的身体早就熟悉了各种毒,这毒对你只是一种暂时压制的作用,不会危及生命。不过这毒我不会解,是你爹对你下的吗?” 欧阳浚点头,面如菜色:“别管我,你先听我说,重羽的话是真是假先不论。只是百毒宗与魔教联手是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不管他重羽目的是什么,落月山庄不能出事,你哥还在山庄里咳咳咳……” “欧阳大哥别说话了,对了!我的血不是可以解百毒吗,我给你。”说着,也不顾欧阳浚的反对,拔出魄寒剑果断对着食指指尖划了一刀,将血滴在桌上的茶水杯中,再将茶杯凑到他嘴边催促道:“赶紧喝了解毒。” 第一百四十七章 缘回,终生为父 “你!以后不许这么干了!”拦不住寒慕,欧阳浚只有无奈喝了那茶。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把魄寒剑上,顿时脸上表情无比复杂。 滕溪连贴身宝剑都给了寒慕,莫非真是对寒慕动了真心?他到底该不该阻止他们呢? 脑子里突然想起重羽对他的警告:“嫁不成的,阴月初三她洞房花烛之夜,便是你落月山庄命数燃尽之时。” 这个重羽究竟是想做什么,他此刻叫寒慕回去会不会害了她? 他的目光再次游移到那把魄寒剑上,脸上的表情慢慢软和了不少。罢了,他听见他试图说服自己,只要慕儿高兴,嫁给谁不是嫁呢?滕溪就滕溪,人又不差。 此时的欧阳浚并不知道因为欧阳求引火落月山庄,滕溪对落月山庄已经起了疑心…… 他只是觉得寒慕难得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之前又是鼎力支持他和寒毅这不伦之恋的唯一一个人,作为她的亲人,他也应该支持她相信她才对! “行,我不反对你们。”欧阳浚张开双手,将寒慕拥进怀里,轻道:“今日初一,后日你便要成亲了,只是你成亲那日我和你哥怕是不能在你身边了,不能看着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大红嫁衣上花轿,不能亲手将你托付给你的良人……得让你孤身一人面对婚嫁大事,我对不起你。” 欧阳浚的声音顿了顿,有些沙哑地继续说道:“今日我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也对不起你哥。回去后你哥若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到时候你三日回门,一定要回来给我做主,说这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嗯。”寒慕鼻子一酸,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谢谢欧阳大哥。” 外面传来细碎脚步声,欧阳浚不宜再留,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寒慕已然红彤彤的双眼,一时不忍,轻轻摸摸了她的头,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取出一块墨玉塞进她怀中。 “时间过得真快,阿毅初次领着你来见我,拜我为师的时候,还不及我腰呢,却不想这一晃眼你就要嫁人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成亲我本应送嫁,只是忏愧,我除了一身毒没啥好东西,这块玉你先收好,权当嫁妆了。彩礼日后回门一定重重补上!” “我得走了,你万事小心!我先回落月山庄看着点你哥,你成亲了好好与滕溪谈谈,回头亲自领着滕溪回山庄里给你哥请罪!” 寒慕抖着嘴说不出话,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心底是重重翻滚的愧疚和自责。 这一刻她深深明白了她的行为伤害到了两个最爱她的人,她之前怎么能还在侥幸没有邀请她的哥哥们呢!妹妹结婚还瞒着哥哥,哥哥得多伤心啊…… 在欧阳浚跳窗离开之后,她那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紧紧拽住手里的玉,一向嬉皮笑脸、心大意粗的寒慕,此刻第一次有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然而她并没有哭出来,她用袖子囫囵擦干了眼泪,望向了手里的玉。 当看清手中的黑玉后,她睁大一双红红的眼睛,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这,这……” 此时外面人声越发醒耳,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绿影闯进了她的眼帘。 寒慕还处于怔愣中,那道绿影已经推了推旁边那个墨蓝衣服的男子,对他说道:“滕大哥,你先回避一下,我有点事想单独对舒粒说。” 滕溪第一眼就瞧见寒慕那双还挂着泪意的眼睛,听见封箬的请求,试探性的问了声:“粒儿?” 寒慕摇头示意她没事,于是滕溪默默退了出去。 “封箬?你怎么……” 来得这么快…… 寒慕还没来得及收好墨玉,却见封箬关上了门,几步走近了她,瞧见她唇瓣被咬地泛白,小脸透红,望着封箬的目光闪着莹莹的水光。 封箬蹙眉唤道:“米粒……” 寒慕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封箬将她轻轻拥入怀里,软软地问:“你怎么了?提前知道我要来,开心得哭了?” 寒慕死死地回抱住封箬,泪水再也包不住,尽数掉在了封箬的衣服上。“小乔说的竟然没错,你真的是染染。” 封箬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背,调侃道:“怎么,我们天不怕地不怕,上能盗皇宫下能惩恶霸的舒粒女侠这是在哭吗?” 寒慕吸了吸鼻子,哼道:“才没有!” 封箬乐道:“是吗!那你抽泣什么!眼泪全都糊我衣服上了!你给我洗衣服吗?前面也不知是谁说,哭是软弱人才干得出来的傻事,结果自己真香了!” 封箬一件一件毫不留情地揭她的短,寒慕恼羞成怒地拍打了封箬几下,连名带姓地喝道:“顾染!” “好不容易见面,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寒慕气虽气,心里头却莫名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给填得满满当当的,方才的伤感全都不见了。 这个家伙果然是顾染,一开口总有一百种方法气死她的顾染! “咳咳……”封箬笑声戛然而止,身形晃了晃,伏在寒慕身上急咳了起来。 寒慕立马一慌,连忙抓过她手腕把起了脉,“染染,你身子怎么这么虚?是不是又没有按时按量吃饭?我早就说过,照你那种吃法,身体迟早要垮!看,封箬这一身筋骨被你整成啥样了!” 封箬把手抽了过来,白了她一眼,否认道:“我三餐都有吃好,身体成这样还不是做这个丞相害的!” 寒慕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威言警告道:“哼,管你的!别忘了你最喜欢的男神诸葛孔明最后是什么结局,你可别真学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走他的老路啊!” 封箬嗤笑道:“那我可不敢与我家亮亮比,那不是与日月争辉嘛!” “……” 寒慕跳过这个话题,好奇地拉过她坐下,问道:“我还是有个疑问,我记忆中的你有时候确实不是你啊!你什么时候进的封箬的身体啊?” 封箬示意她凑过来,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叹了口气道:“原本她没死的,最初我和寒慕——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来,我们互救之时,我正和封箬共处一个身体。” 封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寒慕,寒慕豁然开朗,不曾想还有这般隐情。 封箬脸色微微泛白,眸子染上几分哀伤:“其实她还有救的,我们当初都说好了,实在不行等墨千机出关后找他帮忙,只要捱过……只要捱过那几天,我们的结局不会是这样。” “可是半路杀出来个蒙欣,封华又中了蒙胧的计策,最终让封箬魂飞魄散了。那几日我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梦到她回来找我,要我替她报仇,替她保护封家人……” “米粒,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我只要一想到我明明是可以救她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我就,我就夙夜难眠。” 寒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拍拍她:“不是你的错。” 封箬抱着寒慕温热的身体好一会儿后,脸色逐渐阴转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说真的,能见到你们我真的很开心,米粒,我想问你件事,之前寒慕用血救我的时候提到封箬是中了千蚁蛊,你可知,这个千蚁蛊究竟是什么东西?” 寒慕蹙眉想了想,迟疑道:“具体的我不清楚,可是魔教有四大护教圣使,其中有个叫枯骨大师的,擅养蛊虫,可能与他有关。” 封箬疑惑更深,她不禁在心里盘算着,蒙欣是哪里来的千蚁蛊,或者说,下蛊的另有其人? 寒慕瞧她模样,安慰道:“没事,我刚刚帮你看了下,除了身子虚了点,已经没有千蚁蛊毒了。” 封箬是信她的,于是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霎时慵懒的气息涌上来,她凑过去赖在了寒慕身上,状似很累地全身压在寒慕胳膊上,问道:“小乔在你这吗?” “……”寒慕嫌弃地挪了挪,奈何封箬黏得紧,她恍然记得顾染一直就是这个没骨气的死样,顿时泄气摇头:“她不是回国了吗?” 封箬紧靠着寒慕的脑袋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停下来,疑问道:“可她早时给我发信说她不回去了,还说要去落月山庄等我,我以为你俩是互通好的,这才马不停蹄地奔赴千里来相会,这一路上可把我折腾得快散架了,结果居然早她一步!” 封箬已然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昏昏欲睡,寒慕连忙动了动胳膊,疑惑地反问道:“不对啊,她不是母亲被人害得去世了急着赶回去了吗?我还以为她不来了,还准备亲自去黎卉国绑她。后来子溪说,他亲自给他师弟送了请柬去,若非大事他们一定会来的,我就一直等着他们。” 不明夙裳身份的封箬一头雾水,软软地问:“你说什么啊,小乔母亲让人害了?她怎么没与我说啊,滕大哥师弟不是那什么黎卉国的战王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缘回,“那一世”记忆 封箬对于这个战王没有多少感觉,毕竟没见过真人,就冲他去鹰嘴湾剿匪,差点让她丢了方砚老巢这件事就让她对他路转黑。 只是她不明白小乔为何要和战王一起来? 寒慕讶然:“你不知道?你身为丞相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黎卉国大事啊!小乔可厉害了,那老女人害她母亲,她就以牙还牙,整得那温老女人再不敢蹦跶!” 温…… 封箬脑子迟钝了两秒,轰然炸了,她瞬间弹起脑袋,大惊失色:“你是说,淑太妃?小乔……小乔不会就是夙裳?” 寒慕也目瞪口呆:“你不知道?” 封箬舌桥不下,僵了好一会儿才面色难看地喃喃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寒慕早看透两人的性子:“应该是你没问。” 封箬:“” 寒慕觉得这两人很搞笑,明明比她先认出对方,还合作干了大事,结果竟然没互通身份? 不过转念一想,小乔和她向来都知道染染的所有事情,不仅仅是她和小乔会问,还有就是染染从来对亲近的人不设防,很多时候自己就会全盘交代。 相反,染染对她们俩除了大事,从来不问其他。除了她本身就懒,还有就是充分信任她们。 瞧见封箬依然沉浸在惊骇之中,寒慕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把方才欧阳浚递给她的墨玉,送到封箬眼前晃了晃,调笑道:“看看这是啥!我也有玉了,虽然是刚刚才得到!小乔说她有一块,最后一块就在你封家。” 封箬木着表情取出了冰玉,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现在在我身上。” 寒慕眼眸一亮,惊喜道:“真的啊!太好了!我们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来的,这玩意儿或许真能送我们离开,染染,你不是最想离开吗!玉匙集齐了,你就离回家不远了。” 封箬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寒慕用了“你”而非“我们”,她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这会儿瞬间沉了下来:“你们不走?” 寒慕一下子被问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难言地低下头,“我不知道,我现在有了子溪,我还有两个爱我的哥哥,我” “好了别说了。” 封箬刚刚躁动的心忽地坠了下去,眼神灰了几分。不用说出来,她已经看懂了寒慕眼神中的“不舍”以及一提到“离开”时,寒慕下意识的抗拒。 寒慕是不愿的。 封箬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冷言道:“不管你们如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寒慕抬头看着封箬的背影,伸手过去抓住她的衣角,轻声唤道:“染染。” “我没事,你好好准备成亲事宜,我的人在淮城找了间宅邸,离你新婚宅院不远,我不会缺席你的婚礼的。”封箬转过来,笑着拍拍她的手,再次给了寒慕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毫不留念地离开了。 寒慕怎么没看出封箬的笑容里强忍伤感的,她是想留封箬的,可是她也清楚封箬的性子,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很难回头的。 两人各怀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屋顶上的动静也随之消失了。 而两人口中本应出现的夙裳,也确实早早地到了祈霏国,只是此刻并未在淮城,而是去了祈霏国皇城并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皇宫。 她来此的目的有二。其一,经封箬信中透露,靳慎亲自去找了封箬寻求合作,封箬本不想答应,但是夙裳让她答应了。 因为在她身死的“那一世”里——姑且将那段经历称为上一世!黎卉国祈霏国大战,凤郢国内乱,封箬迫于形势跟着蒙欣去横插一脚,她并不知道夙裳是谁,于是她同意了与靳慎的合作,有了封箬的加盟,宣夜节节败退,最终走向死亡。 如今两国还未开战,靳慎已经找来求合作,不得不引起夙裳怀疑,这个靳慎会不会觉醒了“那一世”的记忆?所以她此行主要是来证实这件事儿的。 其二,不管他是不是有了“那一世”的记忆,把一切坏事扼断在摇篮里,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她此行的第二个目的是,乘其不备,要其小命! 在皇宫承明殿前,夙裳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靳慎。 不是巧合,她故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就是为了见到他。 靳慎似乎有急事,匆匆自里面走出来,除了额头上那条显眼的孝带是纯白色的,其余身上不带半点素色,穿着祈霏国官员繁琐的朝服,外面披了一件锦制大棉氅。 路过她身边时,堪堪停住了脚步,晦暗不明的目光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夙裳连忙敛下眸子,埋下脑袋,露出洁白的后颈,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轻颤着:“奴婢,奴婢是新进宫的,就在这偏殿做事,只是路过,不是故意在这里等大人的,不,奴婢的意思是……” 听着这“小婢女”语无伦次地解释,却越描越乱,她自己也感觉到了羞赧,连那小截后颈都染上了粉色。 靳慎也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兴趣,莫名想逗逗她,“抬起头来。” 夙裳羞涩地把头抬了抬,状似不敢看他,立马又埋下头去。 这个样子…… 靳慎遽然怔住,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对方的发梢,上下唇微碰,蹦出两个字:“小珺?” 夙裳浑身一僵,立马趴下了跪在他面前,哆嗦道:“大人饶命,奴婢真的只是路过,路过,不,奴婢不是故意,只是想见见大人,听,听说大人即将出征黎卉国,我哥哥,在军中,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了,爹娘担心,奴婢这才斗胆来见见大人……” 他果然是记起了“那一世”! 靳慎稍稍回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三分:“抬起头来!” 对方抖得好似惊弓之鸟,连忙抬起一双泪眼期期艾艾地望向靳慎,靳慎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如梦初醒,示意她起来。 “叫什么名儿?” 夙裳再次垂下脑袋,弱弱地回道:“苏,苏晓君。” 靳慎骤然冷哼:“你也叫小珺?” 对于他的逼问,这个“苏晓君”自然是怕极,连忙点头如同小鸡食米。 他瞠目喝道:“你见我做什么,想让我保护你哥?” “不是不是!”她慌忙摇头否认,仿佛要哭出来:“只是想远远看看领队将军是何等人物,好让奴婢放下心来,奴婢不敢有其他妄想的!” 靳慎盯着她的眼神专注而莫测,良久才收回去,冷硬道:“那你如今见到了,作何感想?” 只见这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着近乎崇拜的光彩,“大人定能大获全胜!” 靳慎愣了两秒,忽地笑了,“那就托你吉言了。” 旁边的副将在催促,靳慎只好先走,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苏晓君是,我记住你了。” 夙裳静静埋头等他离去,眼中闪动着血光。 太像了! 靳慎迷惘地回想方才情景,令他不禁忆起初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两人神态很相似。那个时候她一身素衣,蒙着面纱,徒留一双美丽的凤眸,擒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柔媚之意,眼神却是极为清澈的。 她自我介绍的声音也轻柔纯净,轻易地撞入了他的心房:“小女子乔珺。” 尽管她身份暴露之后的相处不太愉快,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已经被她所吸引了。 所以他们曾有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是很和谐的,他不介意她的脸被人毁了容,他下定决心想要照顾她一生。 也正是如此,当初爱有多深,得知她是宣夜的未婚妻之后,恨就有多重!尤其是知道她接受她的邀请不过是为了找宣夜的时候,他那一瞬间仿佛被五雷轰顶,劈得里外焦糊。 他按兵不动,毫不犹豫地反利用她害死了宣夜,可是他真的没做伤害她本人的事情,除了那个孩子……宣夜的孩子!他怎么可能留下! 只是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会心灰意冷随宣夜而去,真是 夙裳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她却冷着脸毫无动容。 再次看见靳慎的那一刻,她心底的怨气涨潮似的直往上蹿,杀气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给她的人生留下了多么惨痛的记忆。如果不是他,宣夜不会丢盔弃甲,在双方阵前甘愿送死,一生骁勇善战,铁血傲骨的将士,竟然要为了她丢掉武器丢掉尊严,没有殊死拼搏,而是安静等待着死亡! 而她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靳慎一声令下,紧接着冲天而起的密密麻麻的火箭眨眼间遮蔽了苍穹,点亮了大半边黄昏夜色,冲着城墙下那个孤影而去。 黄沙弥漫的战场上硝烟滚滚,血红的晚霞越发鲜亮,无数将士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饱含热泪,死咬着嘴唇,看着他们的战王,看着他们心中的信仰,就那样被铺天盖地的火箭埋没。 成千上万的将士们悲鸣着,哭嚣着,再也不顾宣夜的命令,摩肩接踵地冲了上去,千军万马咆哮着,势要为他们的战王爷报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缘回,风雨之前 “啊——” 夙裳在那火箭即将覆灭心尖上那个人之际,猛地闭上眼睛声嘶力竭地哭喊挣扎了起来,下一秒耳边倏然间炸响了一片哭天嚎地的吼声,她的心忽然就死了。 她的脑子里还停留着宣夜在满目星火下对她浅浅而笑的画面,大悲大恸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靳慎的桎梏,跃上城墙,头也不回翻身跳了下去。 “丫头!丫头!” 耳边还仿佛响着无数的吼声和呐喊,全身痛得无法呼吸,她惶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脑中耳鸣一片,眼前只有模糊的人影,她努力眨着眼睛,紧拽住那个人影,颤抖着喊着:“宣夜,宣夜,我对不起你,小夜夜,我来陪你” 重羽摇晃着她,瞪圆眼睛怒道:“我是重羽!你看清楚!不是你的宣夜!” 夙裳耳边重羽的声音逐渐清晰,知觉慢慢涌回全身,她坐起来,在地上感受着冷风无情的侵袭,无声地咧嘴笑了笑:“很可笑,我以为我能杀了那个人,结果却让自己再次经历了地狱。” 重羽用力将夙裳拥入怀里,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抖,“没事的,你办不到,我帮你。” 夙裳抬起颤抖的手指,喃喃道:“莫非我对靳慎已经产生了精神恐惧?”为什么不敢杀他呢,他就近在眼前啊,乔珺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精神恐惧?”重羽将她扶起来,皱着眉斥道:“说好等我一起行动的,你怎么又独自一个人来见靳慎,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后盾!” 夙裳怔怔然看着他,顿然开口:“重羽,不要爱上我。” 重羽身体一僵,立马嘲笑道:“想多了你,我是为了自己!” 夙裳摇摇头不作言语,只管问他,“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重羽垂着眸子,点头道:“都差不多了,前几日我先去了落月山庄,确实发现百毒宗和严老的人有勾结,然后去了百毒宗,帮助百毒宗少主脱困,并将你的话带给他了,他应当快到落月山庄了。” 夙裳拍了拍他的肩,“来得及,落月山庄灭门是在初三晚上,我们即刻启程去淮城找舒粒和滕溪。” 重羽疑惑道:“你说落月山庄是被新澜派灭门的,那滕公子和舒姑娘可不就是敌人了吗,难怪你说他们难成正果……” 夙裳叹气道:“所以必须要阻止落月山庄灭门。”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顺利溜出了皇宫。 回客栈的路上,夙裳感叹道:“今日皇宫里似乎没多少人,进出都意外地容易。” 重羽笑道:“确实。”今日皇宫守卫明显少了很多,格外的清静。 “对了,我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方砚。”重羽凝神望着夙裳,夙裳没多少表情,方砚去了淮城,说明封箬也到了淮城,她也得赶紧去淮城会面才是。 “方砚说,祈霏国小皇帝是滕溪的徒弟,滕溪没有邀请他,他很愤怒。” 重羽的话令夙裳逐渐蹙紧了眉宇,几刻钟后脸色瞬变,急忙开口催促:“不!不回客栈收拾了,直接去淮城!” 重羽一脸莫名:“为何?” 夙裳转头望向他,冷凝严肃的小脸有些懊恼:“怪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夙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小皇帝爱慕滕溪。” “!”重羽震惊到结巴:“你说,……谁爱慕谁?” 夙裳赶紧拉着他夺路而走,解释得更加直白:“那小皇帝是舒粒情敌!” 重羽惊掉了嘴巴:“……” ——等等!那俩人不都是男人吗?! 淮城 方砚接到吟澈封十五他们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 尤其是吟澈,他一见到方砚,整个人眼都直了,惊叫道:“二,二当家!” 方砚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家伙,而且这家伙还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时间能言善辩的他也失了语。 “你怎么在这?” 封十五看着两人,满脸问号却又不敢问,只默默地待在一边。 明兰脸上微笑着,语气却带着淡淡的威严,“方砚公子,这位是吟澈殿下,不可无理。” 方砚目瞪口呆:“他就是老大的……夫君?” 吟澈这会惊喜之色慢慢褪去,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方砚是封箬的人,那么封箬不就是方砚口中的老大? 那封箬会不会就是鹰嘴湾牢里那人? 不会,封箬堂堂丞相,又是千机阁亲传弟子,怎么会落草为寇,与山贼为伍? 他赶紧拉过方砚问道:“你老大是封箬?封箬就是鹰嘴湾……” “哎呦殿下!”方砚反应极快,连忙堵住他的嘴,扫了眼温和浅笑的明兰,赔笑道:“殿下,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心领神会便好,不过小生可以向您保证的是,那次确实是老大拜托小生放您走的!” 吟澈终于明白了封箬为何不肯把匕首给她了,原来她早就认出他了,可她为何不说出来呢?可惜封箬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要问清楚…… 问清楚又如何,算上鹰嘴湾和段姚那次,封箬已经足足救了他四次了,他却只想着逃离封家! “老大呢?” 方砚细细打量着这仙子般的人物,突然为赫宸感到一阵担忧…… 封十五应道:“小姐遇到好友,应该会憩在好友家中,我们先进屋子里休息,后日小姐好友大婚,到时候定会回来的。” 方砚一边领着他们进去,一边问道:“老大把你们都赶过来了!没人在那里,老大不就找不到我们了吗?” 明兰笑道:“没事,小姐不用来找我们,我们去就行。” “那行!”方砚招呼着屋里的人,将吟澈封十五他们一一介绍给了屋里的人,“老四!出来迎客了!兄弟们都来认识认识,十五姑娘就不多做介绍了大家都熟悉!明兰大人你们也多多少少见过,这位!” 方砚将吟澈推至前面,隆重介绍道:“呐,这位就是我们老大前些日子迎娶的夫君!还不快叫大嫂!” 那些“山贼”立马整整齐齐喊了一嗓子:“大嫂!” 封十五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用手掩住了嘴。 吟澈黑着三分小脸,僵在原地。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嫂”这个称谓在凤郢国以外的地方都是指女性!这方砚分明在故意消遣他! 方砚见势就收,乐道:“哎呀!瞧小生这记性!应该叫大哥,来都叫起来!” 那帮“山贼”又齐刷刷地嚎了一嗓子:“大哥!” 吟澈:“……” 这下连明兰也不禁弯了弯唇角,一院子的人倒也热闹非凡。 只是这会其乐融融的他们完全想不到封箬与寒慕起了一点矛盾,已经离开了滕溪那个别院。 当走在街上的封箬终于想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方砚买的那间宅院在哪里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一开始确实是抱着赖在寒慕那里的想法,只是如今人已经出来了,叫她再回去她也没脸。 况且她们现在真的需要各自冷静一下。 舒粒不愿意离开,乔珺又不知瞒了她多少事,她这俩姐妹莫非早就串通好了不回去,准备瞒着她寻找回去的方法好将她一个人送走? 为什么? 如果不是,小乔为何连她身份也不愿意对她说?到底为什么? 她们还当她是朋友吗…… “呃……”封箬胸膛起伏过大,显然气得不轻,加之长时间疾走不停,猝然心口一疼,她立马伸手压住心口。 刚察觉不对,一口血便弯腰咳了出来:“咳咳咳……” 封箬盯着地上的鲜血愣了半晌,才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惊愕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咳血,她又没有肺结核也没受内伤啊…… 她在角落里蹲下来,摒弃杂念放空精神,极力压制住胸腔里翻滚的血气。 干燥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衣,缩在暗角里等着时间慢慢流逝。 这时旁边街道一阵喧哗,封箬艰难地偏头看去,只见一支装备整齐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自她身边路过,中间抬着一顶软轿,缦帘遮蔽之下,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 封箬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直到天色逐渐阴下来,她才被冻醒了,这时她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除了手上干涸的血,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只是浑身上下僵冷无力,蹲得双腿发麻,她锤了锤小腿,慢慢扶着墙站了起来。 似乎是想起方才那支军队来者不善,她忍不住问了一个路人,“请问那个方向是何处?” 那路人倒也是实诚,见她脚步虚浮还问她去不去医馆,他可以带路。封箬感激地摇头,她已经没事了,当下要紧的是赶紧找一间客栈先休息一晚。 那路人这才回答她的问题:“那个方向应该是落月山庄。” 落月山庄? 封箬想问那支军队的事,但是这个路人已经不想回答了,她只得作罢。同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样,令她抓耳挠腮,最后她也不找客栈了,直接往落月山庄的方向探去。 第一百五十章 缘回,层层逼近 然而几个时辰前,滕溪的人已经将落月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滕溪方才赶到,其中一人便报道:“主子,属下看得清清楚楚,百毒宗宗主欧阳求和魔教圣使吴骨,偷偷进了落月山庄。主子,属下请求即刻行动,将他们一锅端了!” 滕溪的脸色如同这阴月的天气一样寒冷,这会皱着眉头沉吟,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不等他思虑出来,手底下的新澜派弟子们已经急不可耐了。 “主子,早点解决完事情,我们好安心去参加主子与舒姑娘的婚宴呀!” “是啊是啊,舒姑娘还在家等着呢!” 这些弟子们调侃着滕溪,心中洋溢着兴奋和激动。毕竟他们的“老冰棍”盟主大人终于要成亲了,日后有人管着了,大家伙可着新鲜劲凑热闹呢。 于是大家伙一致决定先攻进去。 落月山庄并没有多少人,除了欧阳浚留下保护寒毅的人,几乎只是一些老弱病残,滕溪很快就逼近了大堂。 寒毅冷着脸从里面出来,四下看到如此景象,再温和的人也当场怒了,斥问道:“滕溪,你这是什么意思?” 滕溪冷冽如冰的眼眸闪过一丝讽刺,他冷言道:“寒庄主,当初见面我便问过你,可与魔教,百毒宗有来往,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如今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问我什么意思,寒庄主,你应该清楚我滕溪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对于你们这些勾结魔教的邪魔外道,武林乱党!我从来不留情面!” 寒毅气得牙齿都在颤抖,他怒喝:“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勾结魔教?我早已不问江湖,谈何武林乱党?滕盟主,请你说话讲证据!” 滕溪脸色不耐,似乎不愿意与他多话:“自然是有证据的!不过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寒毅还没开口,他身后有人就拔出武器已经冲了上去,嘴里叫喊着:“我跟你拼了!” 滕溪提剑相迎,那人哪里是滕溪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寒毅急道:“住手!别伤他!” 滕溪早已看出那人身上的武功路数来自百毒宗,当下攻向寒毅,寒毅武功早已被废,哪里抵得住他这般攻势。 好在他身后的下人立马上前护住了寒毅,将寒毅往后推去。滕溪很快试探出这群家伙都是百毒宗弟子,眼神凌厉,下手毫不留情。 可惜滕溪胜在人多,并且他自身武功高强! 不一会,整个山庄的百毒宗弟子也就所剩无几。 滕溪耐心早就磨光,声音拔高了些:“寒毅,你还不肯承认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求盟主对我山庄里的无辜老弱妇孺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寒毅无法承认,但却明白他是被人暗算了,如今敌众我寡,大势已定,他也无心反抗,其实他内心还有几分庆幸,好在欧阳浚和寒慕不在,他们能逃过此劫…… 可惜他的庆幸还未维持三秒,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他已经退无可退,直接贴近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顺势环住他的腰,三根银针齐齐射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阿毅~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欧阳浚! 寒毅听着这一如既往欠揍的语调,无声地骂了句“无赖”,心里头却有一股暖流泂泂淌过。 “若真无辜,自然放过,只是你和这欧阳浚!你们当真无辜吗!”滕溪在欧阳浚出现的那一刻,转而攻向他。 欧阳浚嘲讽笑道:“滕大盟主,若我说我们确实无辜,你也无法相信,何必废话!” 欧阳浚的银针并未对滕溪下死手,只是替他们掩护了一阵,趁着追兵躲过银针的当儿,欧阳浚拽起寒毅就往后院跑。 欧阳浚始终惦记着,那是小丫头喜欢的人,他这做长辈的,得多多体谅。 穿过杏林尽头,路过湖心亭,杏花早已落尽,莲叶泛黄,亭子依然矗立叶子之上。 欧阳浚显然比寒毅要乐观,逃亡路上还不忘逗寒毅:“快看!我们到‘藕断丝连’了!还记得吗,这片小湖是我特意让人开凿的,这每一株莲叶,都是我亲手为你种的,你当时还说活不了来着!” 寒毅匆匆望了一眼亭子,留恋的目光徘徊在莲叶上,“记得,‘藕断丝连’不正是你所题吗,欧阳,我喜欢……” “嗯?”欧阳浚期待地回眸凝视他,羞涩地回他:“你喜欢什么,我吗?真好,我也喜欢你~” 寒毅越过他往前面走,稍稍有些羞赧,“我是说这亭子和莲叶。” 欧阳浚开心得大笑,追上去牵住寒毅的手。 两人往后山跑去,落月山庄狼藉一片,寒毅叹息:“你为何回来呢……”不回来就不会面对这番景象。 欧阳浚如同看傻子一样地瞧了他片刻,调侃道:“本少主媳妇儿还在这,怎么可能不回来……哎哟!我错了嘛!不叫了!” 消失了好几天的欧阳浚再次出现,寒毅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是欣喜还是担忧,“带着我这么个累赘,你也跑不掉的,不用管我,你自己走。” 欧阳浚眼神变了,用力抓紧他的手,一脸凝重地喝道:“说什么傻话!当初你武功被废生死不明之际,我还不是照样将你救了出来,放心,这次,我也能带着你出去!” 寒毅清楚欧阳浚的性子,就算走投无路,欧阳浚也不会丢下他独自走掉。可是这次,整个山庄被围住,他们又能逃去哪儿? 这厢滕溪领着众人追着两人直奔后山,那厢落月山庄门前却蛰伏了大量百毒宗弟子藏于暗处。 只余艾薇儿一人站在门口候着,不一会儿,一个紫色人影姗姗来迟。 艾薇儿惊讶于他未带一兵一卒孤身前来,心尖上忽地吹过一阵凉风,僵了两刻钟还是笑着迎上去,亲热道:“来者可是莲姨家的表弟,赫宸?” 眼前这少年稚气未脱,瞧着应当比她要小,“表哥”二字在她嘴边滚了一圈,最终换成了“表弟”! 赫宸连忙虚行一礼,神情略滞,一板一眼地回答,“正是,姑娘可是蓉姨家的表姐?” “我正是薇儿。”艾薇儿应了一声,眉宇间微蹙,还是做出请的动作,柔道:“有劳表弟不远千里跑一趟,寒大哥就拜托表弟了。” 面前这位呆呆傻傻的犹如缺智少年的家伙,真的是鬼音堡的少主人吗? 试试就知道了! 赫宸刚走进落月山庄,艾薇儿便盘腿而作,稳好古琴,一股内力冲向琴弦,随着琴音乍响,四处的人纷纷现身,将赫宸围在了中间,赫宸慌乱的回头,惊异道:“表姐这是作甚?” “呵呵……真是可惜癸叔英武一生,却养出了一个傻儿子,不但孤身前来,还如此相信从未会面的表姐。”艾薇儿笑得极美,只是那笑容却没有温度。 此时欧阳求和吴骨也出现了,相视一笑道:“没想到这傻小子这么容易上当,赶紧抓起来,我们还等着用他牵制鬼音堡呢!” 原来如此……传信求助是假,设局抓他是真,这些人真当他赫宸好欺负? 内心无限鄙夷,然而他面上却装出一脸惊恐的模样,抖着嗓音哀求道:“表,表姐,你信中可说了,你爱慕寒毅,如果不去救他,你会伤心一辈子……” 艾薇儿眸光微动,温柔轻笑道:“表弟,这你就别操心了,乖乖束手就擒,表姐可以不伤你一分一毫。” 之前她确实是想要寒毅才去和赫癸做交易,寻求他的帮助,只是如今她不需要了。不过癸叔真实在呢,为了帮她,竟然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派了出来! 那她就不客气了! 艾薇儿琴音一动,那些人便纷纷向他靠拢。 赫宸静静地等着这些人靠近,很快发现了每个人的后颈上都贴了一只彩色的蝴蝶,眼神微动。 原来如此,他还当她这便宜表姐这般厉害,直接能以音控人了呢! 众人见这少年的呆愣渐渐散去,表情变得深不可测,整个人的气势焕然一新。 还未来得及惊异,只见他取出腰间长箫,不顾离他不足一米的“傀儡”们,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阴凉地问:“表姐,你学过反操控吗?” 艾薇儿一怔:“你说什么?” “表弟这就为表姐上一课!” 说着,他眼眸微阖,慵懒地吹起了箫,箫声中带着强大的内力,乍一响起,所有“傀儡”的动作在瞬息内僵住。 艾薇儿大骇,手下的动作加快了,然而那些人似乎不再听她使唤,刚刚还逼近赫宸的人全被箫声震得后退,接着在地上打滚,他们后颈的蝴蝶翩然落下,有的在地上被碾成碎渣,有的脱落飞在空中。 艾薇儿小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容了,她仍然加大功力催动着琴声,余下的彩挣扎着冲着赫宸而去。 赫宸的眼神透着阴狠和不屑,神色自若地吹着长箫,那些蝴蝶还未近其身,已然凭空碎成点点渣渣。 艾薇儿唇角有血丝溢出,接着一口血喷在琴上,脸上的表情开始震恐,她还真是小看这小子了,他身上内力非常强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缘结,久旱逢雨 眼见艾薇儿不敌,欧阳求和吴骨立马上前帮忙,欧阳求不屑道,“这小子厉害倒是厉害,可惜单枪匹马,如何敌得过我百毒宗和圣使强强联手。” 赫宸傲睨自若地吹着萧,对他们以众欺寡的莫名自信嗤之以鼻,表示轻蔑。 竟然天真地以为他当真是单枪匹马?! 真是太不了解他了,他的“宝贝们”可是数不胜数…… 其实他身边跟有连漪,方才在来的途中,偶然看见寒慕被一伙黑衣人截在了半途中。 这些人招式齐整,进退有度,不像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念及封箬与她相识,于是他将连漪留在那里帮助寒慕。 寒慕一眼便认出来这些蒙面人是祈霏国皇宫里的铁甲骑兵营,上次追杀她未遂,如今又在此挡她去路,真是跟她杠上了。 封箬走后,寒慕一个人在屋子里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没能考虑到封箬的感受,滕溪也不在别院,她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出来找封箬。 谁知封箬倒是没见着,又遇上了这群没礼貌的滕溪的“徒子徒孙”们! 连漪听见箫声转而急迫地响起,脸色微变,“这位姑娘,我们须得速战速决,山庄里出事了。” 寒慕大惊:“你是说落月山庄?” 她恍然想起欧阳浚的话,心中的惊慌失措盖过了一切,手上动作加快。 不会的!哥和欧阳大哥不会有事的!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已近黄昏,正在道路上一摸索着找来的封箬徒然瞪大眼睛寻向前方尽头,心下惊疑不定。 “这声音!” 尖锐的杂音遥遥地传来,离得近了,可以辨出是琴音和箫音混淆在一起,时而碰撞时而相融,看似纠缠不清,实则暗藏杀机。 这箫声她不可能忘记!那次蛇阵的背后操控之人就是用的这箫声,仔细听来,这声音与吟楚请来的那个魔音又有不同。为何那人会出现在这里,是奔着她来的!? 可是前面不是落月山庄吗? 封箬指尖微动,飞刀已然悄无声息地夹在袖下,脚底生风自前面奔去。 这时,久旱无雨的祈霏国竟然开始飘起了飞飞细雨。风寒而刺骨,越发呼啸,卷得这点点雨滴如同碎绒毛一般在空中飞舞,往人的脸上黏去。 后山,欧阳浚拉着寒毅玩命地跑。欧阳浚有内力在身,尚且游刃有余;然而寒毅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迈不动步子,欧阳浚不得不停了下来。 “阿毅你怎么了,来~我背你!” 寒毅怔怔然地盯着他的背好半晌也没有动,欧阳浚催了好久,伸手过来拉他,谁知寒毅突然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欧阳浚直直地望过来:“阿毅?” 大风无情地刮在寒毅单薄的身上,衣服沾了雨水无法随风而动,但欧阳浚却看出他整个人都在风中轻颤着摇曳。 他发梢凌乱,墨发又被汗水或是雨滴浸湿,紧紧地粘在额上。 “欧阳……我们走不掉了。” 欧阳浚往他走了一步,笑着再次伸出了手,他的眼中是满满的执着,“阿毅,过来,相信我好不好?” 寒毅抖着唇瓣,再次退了一步,雨水飘进他的眼睑,里面盛着悲戚的水光,他摇着头说道:“欧阳,你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上面就是悬崖,你要陪我一起跳崖吗?” 欧阳浚忽视他的话,只顾几步踏过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这才微笑着拉过他往自己背上而去,轻佻的声音盈满着毫不在意的语气:“和你一起,跳崖又如何。” “够了……”寒毅挣着他的动作,他抓住欧阳浚的肩膀,眼中带着恳求:“你走,我求求你,以你的功力,逃出去完全不是问题。出去后,代我照看慕儿,让她嫁户好人家,这样,我走得也安心点……” 想到寒慕,欧阳浚嗤笑了一声,死死地按压住寒毅的动作,轻笑道:“说什么呢,等我们出去后,一起帮慕儿挑个好人家多好呀,没你这个亲哥在,慕儿得多伤心啊。” 阿毅啊阿毅,你知不知道后日就是慕儿新婚之日……我们一个也不能少,一定要一起出去,她不能没有你这个哥哥啊…… 寒毅避开他的手,用力推开了他,脸上带着某种决绝的色彩,他淡然道:“不会,我并非她亲生的哥哥,她只是我捡回来的孤儿,慕儿她很清楚,她只是希望有亲人陪伴,我们不能一起死,我们必须活一个,欧阳,你得替我照顾她。” 欧阳浚凝视着再次离他一米远的寒毅,捏紧了拳头,忍无可忍地暴喝出声:“好了,寒毅,你不要再说了。” 寒毅吓得身形一颤,却强装镇定地立于风雨中与之对峙。 欧阳浚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尽力平复着内心的躁怒,温言道:“我们别说话了好吗,先逃出去好不好,只要出去了以后你想说什么我都听,慕儿还在等着我们呢,相信我好不好,阿毅……” 寒毅垂下脑袋,沉默地摇头,坚持道:“你走。” 对方的冥顽不灵令欧阳浚几乎暴跳如雷,收不住体内乱窜的内力,一掌劈碎了旁边的石崖,接着疾冲过去揪住寒毅的衣领,怒吼道:“你真的够了!老子好好跟你说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寒毅!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自私吗,无论是在百毒宗还是在这里,你至始至终只想着你和你妹妹,我数次为你出生入死,救你于危难之间!我都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你不是让我走就是逼我走!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犯贱的吗,我天天缠着你!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寒毅见他暴怒的样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他淡然地拨着欧阳浚紧拽着他衣领的手,静静地看着他,“你真的想知道?我告诉你。” 寒毅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清冷,欧阳浚突然心慌,暴喝道:“你闭嘴!我不听!”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出口,然后欧阳浚眸色瞬间红了个透底,怒极攻心,他抬手狠狠地扇了寒毅一巴掌,骂道:“你口是心非!” 霎时,原本阴冷黯淡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惊雷,轰隆隆直击人心,一时间阴云密布,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在两人脸上,身上。 冰凉的狂风瞬间冻结了两人的心,欧阳浚眼睛酸涩,胸口起伏,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开始大笑,眼中闪动着水光,看着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寒毅,他笑得疯狂,笑得凄厉。 他笑他的痴狂,他笑他的无情。他不明白,他已经不顾世俗异样的眼光,冲破伦理道德的条条框框,把孝义丢在一边,把脸面扔在一旁,甚至把自己剥壳去肉,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真心去靠近他。 寒毅接受了他,他还以为他已经融化了寒毅这个坚冰,还以为他们美好的生活即将开始,还以为他十多年来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如今他所有的自尊却被寒毅这一句话彻底瓦解!仿佛被寒毅狠狠地踩在地上磨碾、磨碾,疼得他心脏好似要炸裂一般。 还从未……哈哈哈真可笑,可笑之极…… 更可笑的是,事到如今,尽管他伤得遍体鳞伤,他的心仍然想去靠近寒毅,想带寒毅走,他果真是犯贱! 寒毅听着他带着悲愤的笑声,僵冷着躯体在雨中难以抑制的哆嗦,他心痛如绞,亦于心难忍。 他怎么会不知道,为了这场错误的禁忌之恋欧阳浚付出了所有。他愿意的!他愿意陪欧阳浚一起沉沦,只是……只是欧阳浚还有父亲!欧阳浚和他不同,他一无所有,一死百了,但是欧阳浚不可以! 若能就此逼欧阳离开,逃过死劫!如此,对寒毅来说,再好不过。 思及此,他低沉有些颤抖的声音再次无情响起来,重复道:“你走。” “走?”欧阳浚笑够了,红着双目死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突然上手掐住寒毅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喝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让我来便来要我走便走,你把我当什么?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寒毅的头发让雨水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他还想最后再刺激一下欧阳浚,逼他离开。只是他还未开口,一只飞箭便悄然而来,准确无误地插进了欧阳浚的后背,“呃啊……” 欧阳浚当即甩开寒毅,转身便飞出三根银针,循着暗箭的来源破风而去。 来人一身黑衣黑袍,根本瞧不见真容,只见来人旋身一挡,轻巧的躲过了银针。 欧阳浚眯了眯红彤彤的双目,透过雨幕瞧见对方招式再次袭来。 好家伙,敢暗算他百毒宗少主,他今日非得瞧瞧此人是谁! “欧阳……”大雨婆娑,泥泞路滑,寒毅顾不得欧阳浚摔他在地的痛楚,扶着一旁的石头艰难地爬了起来,却见两人已经纠缠扭打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缘回,灭门惨案 两人武功不弱,一时间难分胜负,可恨那黑袍下手招招杀意,一招一式卯足了劲全往欧阳浚背上的伤口处打。 趁其一个疏忽,又一脚踹向他背上的羽箭,力道大得,竟然踢歪了箭身。 欧阳浚疼得面目狰狞,痛骂道:“娘的!你这卑鄙小人!” 欧阳浚倒吸着冷气,疼得牙齿都在打颤,此时天空又是一个惊雷乍响,那一刹那印亮了他苍白的脸色。 雨下得更大了,滴滴摔到地上溅起老高的水花,欧阳浚浑身湿透,浸湿了雨水的衣衫笨重不已,他仍要冲向黑袍,又三根银针随之而去,“今日便是死这,老子也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天运不济!他身上带着的毒粉全被这雨水化了个干净,如今只能肉搏。说实话,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实打实和别人硬扛了。 话不多说,时不待他,黑袍已经抽出一把匕首揽在胸前,他连忙刹住脚,就地一个腾身便扑了过去,黑袍有条不紊的应付着。 天色越发黯淡,眼见着快黑了,雨势又大,欧阳浚不一会儿又漏出一个破绽,那黑袍一刀便划伤了欧阳浚的胳膊。 他笑音如魅,咯咯笑着:“欧阳公子,你没有发现你的速度慢出新境界了吗?” 欧阳浚没有理他,倒是寒毅的声音急切地响了起来:“欧阳,别打了,你中毒了……” 他怎么可能中毒!他可是从小玩毒长大的,怎么可能…… 欧阳浚还在恍惚中,黑袍已经一脚踹向他的肚子,欧阳浚下意识地死抓住黑袍人的脚猛地一拉,趁机清醒了几分,又三根银针飞了出去,直接刺飞了黑衣人头上的黑袍,还未看清脸来,然而自己却弹了出去。 寒毅手忙脚乱地在后面接住了欧阳浚,挡不住冲击,两人双双滚了好远才停下来,黑衣人的脸暴露在雨中,看清面孔的两人皆是一愣,“皇帝?” 没错,此人正是祈霏国小皇帝迟登。 “迟登,你怎么在这?” 这时,匆匆赶到的滕溪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此番情景,忍不住惊呼。 迟登笑得天真,看起来还确实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懵懂不谙世事,只管邀功道:“师父,徒儿来帮忙啊,师父且在一旁看着,剩下的这些粗活就交给徒儿。” 滕溪还未来得及阻止,迟登已经行动。 这小子看起来瘦弱矮小,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就是作为他师父的滕溪也着实为此震惊了一把。 而清楚捷径,好不容易追进来的寒慕不巧正好赶上了这场她此生再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欧阳浚中毒越来越深,连带着眼角发青,唇色发乌。 他仍要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挡在寒毅面前,迟登一脚踹开他,还用力踢了欧阳浚几脚,手中的匕首直插寒毅胸口,然而地上的欧阳浚及时拽了寒毅一脚,寒毅身体一歪,致使迟登这致命的一刀仅仅伤到了寒毅肩膀。 迟登暴怒,逮住欧阳浚一顿乱揍,骂道:“欧阳浚!你找死!” 滕溪看不下去,立马喝道:“够了!” 迟登果然停手了,这时铁甲骑兵的总兵立马将一把宝剑送到迟登面前,迟登拿过宝剑,二话不说直接抽出剑来刺向一边的寒毅。 电光火石之间,滕溪那一声“住手”还没喊出来,谁曾想欧阳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将寒毅死死护在身后,长剑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腹中。 “欧阳——啊——” 寒毅突然爆发了一股力量,抱起欧阳浚便往后面挪去,却让赶尽杀绝的迟登一剑砍伤,不慎双双坠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阴暗的环境又大雨如瀑,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看起来青涩的少年皇帝竟然有如此残忍的一面,杀人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们都以为滕溪是叫住他的。就连暗处的寒慕也是,她这厢还未缓过神来,她的哥哥和欧阳大哥,已经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了她面前。 “哥……哥!”寒慕正欲冲出去,却让身后的管家给捂住了嘴,钳制止了她的行为,他压低声音劝诫道:“小姐,万不可冲动,他们人多势众,此时出去是找死啊小姐,听老奴一声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不! 迟登笑容灿烂,讨赏似的凑近滕溪,嘻嘻笑道:“师父,徒儿听闻你要讨伐落月山庄,这不,放下宫里的事务便赶来了,师父,徒儿,没让你失望……” 滕溪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开,什么话也没说。 寒慕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雨水浸湿了头发,顺着发丝流了下来,她“呜呜”低声哭泣着,在滕溪回头的那一刻,正对着光亮处,她徒然睁大了眼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 雨水无情地溅进了那双瞪圆的渐趋血红的眼睛,瞪着那个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直至他消失在雨幕中,她再也承受不住痛击,整个人抽搐着,最终双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落月山庄门前,封箬顶着大雨匆匆赶到了,这时昏暗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坠下来。 刚刚望见庄门,却见地上的雨水混杂着红色的鲜血汨汨地流了下来,由小汇多,蜿蜒着流了出去。 顾不得瓢泼大雨,她一股脑儿的冲了进去。 “!” 密密的大雨中,地上横尸一片,院中似乎还有人在打斗,水花四溅,入目皆是一片血海。 她探了探一个血人的气息,已经死透了;又见着另一边血泊中的人有点动静,她连忙过去扶起他来,“兄弟!兄弟!还能说话吗,落月山庄出什么事了,你们庄主呢?” 那个人嘴里还在吐着血沫,“魔,魔教……百,百毒宗弟子,混,混进……救,救,救救庄主!救……” 魔教? 封箬对于“魔教”这个组织没有直接的接触,可是对于这个称谓那是相当熟悉,毕竟“魔教”在任何一本武侠小说或是武侠电视剧中都是代指反派,既是反派,那就不是好人。 封箬不想被这样一个反派组织缠上,可是落月山庄是寒慕的家,她不能袖手旁观。 封箬急问:“你们小姐呢?” 那人张着嘴却只有血涌出来,他说不出话来,只往里面指了指,接着断了气。 什么意思?寒慕也在庄里? 封箬甫一放下他,里面的箫声戛然而止,她赶紧寻了过去。 里院依旧是陈尸一片,血水在坑洼处被雨水溅起朵朵血花,这里应当是山庄前院,除去大门,陈设与老北京四合院类似。 寒风怒刮着刺鼻的血腥味,院中央有三个人影在腥风血雨中厮杀,院子不小,院里有好几处假山乱石,树木杂草。若非染上了猩红,应当是一处宜居好风景,门口处有个抱着断琴的姑娘正喘息着,她的琴弦早已断裂,双手染血。 大雨中看不真切,封箬误以为她是寒慕,连忙冲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米粒……你是?” 谁知这陌生姑娘竟戚戚哀哀地哭了起来,抓住她的手不放,小模样无助又可怜:“姑娘,快救救我们,我表弟快被打死了,我们是来救寒大哥的……” 艾薇儿听见此人是来找寒慕的,立马开启了柔弱攻势。 “你表弟?” 听着是来救寒毅的,封箬眉睫一松,似乎是放下了大半的戒心。她望向院中被两个人夹击的紫衣少年,手中还拿着根长棍不断抵挡着,看似还真的快不能敌了。 “好,我去救你表弟。” 或许是看不过这姑娘的央求,也或许是觉得那身形很熟悉,一贯只想独善其身的封箬竟然愿意出手帮忙。她袖中飞刀咻咻地飞出去,弹飞了那两人的一轮攻击,接着划破雨帘回到她手中。“两位以多欺少,未免太过分了些。” 封箬没能认出赫宸,可赫宸对她的声音极为敏感,早在封箬还在外面与人说话时,他就已经知道是封箬来了,于是他急忙收回了大量内力,截断箫声,不让封箬发现他的真正实力。 封箬还未靠近他,他就被吴骨充满内力的一掌击中,整个人弹飞了出去,登时一口血水喷了出来,很快消失在雨水中。 吴骨和欧阳求稍显疑顿地对视了一眼,皆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闯进来的绿衣姑娘身上。 三人对了几招,发现这丫头内功还不错,灵活性也非常好,欧阳求无法对其施毒,单论手脚功夫占不了她一点便宜。 吴骨盯着封箬的目光毒如蛇蝎,莫名扯了扯嘴角的微笑。 封箬也探出这两人非等闲之辈,她仅凭一人之力,没办法从中讨到好处!她不想与这二人纠缠,很快退出了战斗,决定与之讲理:“你们是什么人,这落月山庄的主人呢?” 欧阳求不知封箬是谁,冷笑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本宗乃百毒宗宗主,这位是魔教圣使枯骨大师。方才让你帮忙的是魔教另一位圣使,艾家的女娃娃,艾薇儿,小丫头,劝你少管闲事!” 封箬惊醒,立马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回头一看,那断琴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 “……”看来她是让人利用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缘回,情花子母蛊 她望向倒在一边湿地上这会挣扎着爬起来的“表弟”,凝神看清其容貌过后,惊愕地张了嘴,还没惊呼出声,双脚已经疾步掠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 “阿宸?” 赫宸只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师姐快走!” 封箬没动,倒是欧阳求捏了捏手里的银针,嘲讽道:“走?就凭这个会玩点飞刀的小丫头,能带走你?真是天真!” 吴骨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分外安静。 封箬抓着赫宸的手逐渐收紧,对他轻轻说道:“师姐在,岂能让做师弟的受人欺负。”赫宸哑然。 然后她四下环顾院中惨景,将赫宸护在身后,“这位百毒宗宗主,敢问我家师弟何处得罪了你?” 欧阳求冷哼:“阻我道者,谁也走不掉!” 封箬挑个眉算回应他,又见欧阳求旁边那个光头和尚突然开口问话了,“敢问姑娘可是师承赫癸?” 赫癸?阿宸的父亲? 封箬心里对“千蚁蛊”尚存疑虑,不愿搭理这个魔教“邪僧”,于是她笑道:“是不是又与你们何干?” 吴骨观这丫头周身气质显然与赫癸那老鬼不符,若真是赫癸教出来的,那当真是怪了!瞧着这丫头临危不惧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好意提醒道:“小姑娘,你很聪明,你应该清楚你一个人必定打不过我们,还得带上赫宸这个累赘,更加会妨碍你的行动。可是你又不能丢下你这个小师弟,所以贫僧猜,你定然在想法子逃走对不对?可惜,作为长辈贫僧可以破例告诉你,走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老实说,贫僧挺喜欢你这小姑娘的,只要你们主动归降,贫僧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小命!” 他以为封箬听见这话会很识时务地答应,不曾想封箬依然不动如山:“你说得对,我确实打不过你们,可是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不掉?” 吴骨冷下脸来,明显不悦。欧阳求骂了一声“不知好歹”,正要动手,却见院子里本应逃掉的艾薇儿又抱着琴回到了门口处。 欧阳求以为她是回来帮忙的,正想啐她一句“还算有点良心”,却发现艾薇儿只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盯着他们,然后一脸惊恐地又跑掉了。 欧阳求和吴骨:“?” 封箬突然开口道:“你们信不信她还会回来。” 欧阳求不悦道:“你说什么!” 这时旁边又是一阵动静,气喘吁吁的艾薇儿果然又回来了,她惶恐不安地僵在远处,喃喃道:“怎么会……” 吴骨仔细琢磨了一下院中景物,惊呼道:“谁布了阵法!”他的目光落在淡然的封箬身上,咬牙道:“莫非是你?” 封箬拉着赫宸往后退,看了一眼又准备开溜的艾薇儿,扬声道:“别跑了,这老和尚说得对!我布了幻阵,你是走不出去的。” 艾薇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什么时候布的?!” 封箬解释道:“自然是刚进来的时候,听外面的人说了里面有魔教,不做点准备我怎么敢孤身闯进来。” 她不走是因为她还没能找到寒慕和她哥哥,并非是走不掉。 吴骨又惊又怒:“你这小姑娘年岁不大,竟然会布阵!” “哦对了!你们二位,可千万别动。晚辈好心提醒,出了事可别怨我……”封箬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拽着赫宸继续退后,吴骨愤怒疾呼:“艾薇儿,截住他们!” 艾薇儿丢弃废琴,掌风破雨袭向封箬后面步履不稳的赫宸,封箬旋身挡在赫宸面前,飞刀绕着指尖呼啸而去。 “阿宸,闭上眼睛!以己为中心,四散铺八卦,绕着自己画一个九宫图,走东南方位!” 封箬念得很快,赫宸连忙照做,眼前一片漆黑,图形在脑中生成,他顺着方向走去。 耳边疾风骤雨,鼻尖腥味不散,他听见吴骨的声音高了几分,“听她的!别动!”忽然身边风向急转,刮在脸上生疼,赫宸停下了步子,不安地唤了一声:“师姐!” 封箬那个方向传来刀锋颤鸣的嗡嗡声,应当是还在与艾薇儿争斗,她喝道:“别分心,继续走!” 赫宸立马集中精力,不顾刀割般的刮疼,大步往东南方向走去,“师姐,快跟上。” “死丫头!休走!” 欧阳求气急败坏的声音极为尖锐地炸响,听方位应当是他不信封箬真会布阵,触动了阵法,这会正在抓狂。 吴骨大喊道:“跟着那小子方向走!” 封箬一把梅花镖全撒出去,艾薇儿吃痛,又被院中的横冲直撞的“假山”给撞飞了,她惊叫道:“大师,救我!” 赫宸忽视掉各种声音,闭着眼睛继续往前走,突然身后一阵劲风冲来,有只纤细的手臂猝然揽过他的腰,拽着他往旁边一滚。赫宸连忙睁开眼睛,瞧见了一边树干上挂着雨珠的银针。 封箬却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师姐!你中针了?” 封箬按住胸口躁动的血气,摇头道:“没有,可能激动了些咳咳咳……” 她并未中针,只是看见欧阳求攻击毫无防备的赫宸,她一时惊慌才牵动了情绪。 至于她为何情绪不稳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自己也不清楚。 封箬不清楚,不代表这里有人不懂,吴骨很快辨出封箬的不对劲,为了试探他的猜想,他开始一顿一顿的,打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响指。雨水淋湿的手指发出的声音浅弱,他们仍能从中听出怪异的节奏来。 尤其是封箬,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指尖声音似的,抓着赫宸往前走的手突然松了,整个人蓦地摔倒在地,头脑晕眩,胸腔抽痛,她咬牙趴在血水中蜷缩颤抖着,绿衣青裙被染得乌黑,看起来惨不忍睹。 “师姐!”赫宸心慌意乱地蹲下去扶着封箬,顿时怒火中烧,终于露出真面目来,盯着吴骨的眼睛好似要喷出雷霆天火来,怒吼道:“你给我住手!” 吴骨讶然地挑了挑眉,倒也听话地停了手,然而封箬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只是他好似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一样,眉目间都飞上了浓烈的兴奋意味。 “赫宸小子,你师姐竟然中了贫僧的,可贫僧不记得对她下过蛊,倒是想起来曾经给过你一份情花子母蛊……” 吴骨意思很明显,这蛊是赫宸自己下的。 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衣服,赫宸紧紧抱着不省人事的封箬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面容冷峻,凉凉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带着伤的欧阳求和艾薇儿也已经跟着吴骨出了阵,吴骨饶有兴趣地继续道:“这丫头玩得一手好飞刀,乍一看还挺像是赫癸的徒弟,可惜从气质上看却不太像。直到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阵法,贫僧明白了,这丫头定是千机阁弟子,而她偏偏叫你师弟,又身中。只能说明鬼音堡早早地对千机阁下手了,你就是那个“细作”。若不是为了天玄秘术,要问还有什么理由让你们对一个小丫头下手,她就只有一个身份了,她是封华的女儿可对!” 欧阳求被他这番话说得懵里懵懂,扶着流血手臂惊讶道:“封华的女儿?冰龙玉匙那个封家!” 吴骨轻笑了起来,没有回欧阳求,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赫宸问道:“赫宸小侄,乖乖交出冰龙玉匙,我们真的可以翻过这一篇,不再为难你们。” 阴沉沉的天越发暗了,大雨却不减趋势,哗哗地下着,赫宸和封箬孤立无援地坐在雨中,寒气逼人,除了看着毫无生气的封箬,在场的人内功再深厚也快撑不住了。 “嗬嗬嗬……” 这低沉诡谲的笑声从那低着头的少年身上发出来时,吴骨也不禁有些发怵。 “笑死我了。” 欧阳求立马防备地掏出银针,紧绷着面皮盯着那兀自发笑的少年。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一再认为我们已经是你们的掌中物了?” 昏暗中那少年动了动,艾薇儿立马惊叫着后退道:“小心他要吹箫——!” 话还没说完,一串急转而上的箫音平地炸开,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吴骨眯着眼睛运功化开攻击,欧阳求立马退了几步,艾薇儿直接被一股气弹飞了好远,滚进了某个黑暗角落里。 然而还没完,吴骨正不动声色地化着攻击,试图冲过去制住赫宸,却听见欧阳求的声音惊慌地响起来,“蛇!好多的蛇!” 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蛇! 吴骨怀着疑虑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蛇有毒!” 这些蛇在血水中泛着荧光,条条个头不小,游动如梭。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蛇,而是有心人故意养来攻击的毒物。 箫声停了之后,这里的蛇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牢牢将赫宸和封箬挡在后面。“欧阳宗主!别让他们跑了!” 欧阳求刺着地上飞速的蛇,无暇西顾,“大师,这蛇杀不完啊!” 吴骨怔愣了一秒,瞧见赫宸已经运起轻功跃上房屋,立马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缘回,情花子母蛊 她望向倒在一边湿地上这会挣扎着爬起来的“表弟”,凝神看清其容貌过后,惊愕地张了嘴,还没惊呼出声,双脚已经疾步掠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 “阿宸?” 赫宸只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师姐快走!” 封箬没动,倒是欧阳求捏了捏手里的银针,嘲讽道:“走?就凭这个会玩点飞刀的小丫头,能带走你?真是天真!” 吴骨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分外安静。 封箬抓着赫宸的手逐渐收紧,对他轻轻说道:“师姐在,岂能让做师弟的受人欺负。”赫宸哑然。 然后她四下环顾院中惨景,将赫宸护在身后,“这位百毒宗宗主,敢问我家师弟何处得罪了你?” 欧阳求冷哼:“阻我道者,谁也走不掉!” 封箬挑个眉算回应他,又见欧阳求旁边那个光头和尚突然开口问话了,“敢问姑娘可是师承赫癸?” 赫癸?阿宸的父亲? 封箬心里对“千蚁蛊”尚存疑虑,不愿搭理这个魔教“邪僧”,于是她笑道:“是不是又与你们何干?” 吴骨观这丫头周身气质显然与赫癸那老鬼不符,若真是赫癸教出来的,那当真是怪了!瞧着这丫头临危不惧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好意提醒道:“小姑娘,你很聪明,你应该清楚你一个人必定打不过我们,还得带上赫宸这个累赘,更加会妨碍你的行动。可是你又不能丢下你这个小师弟,所以贫僧猜,你定然在想法子逃走对不对?可惜,作为长辈贫僧可以破例告诉你,走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老实说,贫僧挺喜欢你这小姑娘的,只要你们主动归降,贫僧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小命!” 他以为封箬听见这话会很识时务地答应,不曾想封箬依然不动如山:“你说得对,我确实打不过你们,可是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不掉?” 吴骨冷下脸来,明显不悦。欧阳求骂了一声“不知好歹”,正要动手,却见院子里本应逃掉的艾薇儿又抱着琴回到了门口处。 欧阳求以为她是回来帮忙的,正想啐她一句“还算有点良心”,却发现艾薇儿只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盯着他们,然后一脸惊恐地又跑掉了。 欧阳求和吴骨:“?” 封箬突然开口道:“你们信不信她还会回来。” 欧阳求不悦道:“你说什么!” 这时旁边又是一阵动静,气喘吁吁的艾薇儿果然又回来了,她惶恐不安地僵在远处,喃喃道:“怎么会……” 吴骨仔细琢磨了一下院中景物,惊呼道:“谁布了阵法!”他的目光落在淡然的封箬身上,咬牙道:“莫非是你?” 封箬拉着赫宸往后退,看了一眼又准备开溜的艾薇儿,扬声道:“别跑了,这老和尚说得对!我布了幻阵,你是走不出去的。” 艾薇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什么时候布的?!” 封箬解释道:“自然是刚进来的时候,听外面的人说了里面有魔教,不做点准备我怎么敢孤身闯进来。” 她不走是因为她还没能找到寒慕和她哥哥,并非是走不掉。 吴骨又惊又怒:“你这小姑娘年岁不大,竟然会布阵!” “哦对了!你们二位,可千万别动。晚辈好心提醒,出了事可别怨我……”封箬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拽着赫宸继续退后,吴骨愤怒疾呼:“艾薇儿,截住他们!” 艾薇儿丢弃废琴,掌风破雨袭向封箬后面步履不稳的赫宸,封箬旋身挡在赫宸面前,飞刀绕着指尖呼啸而去。 “阿宸,闭上眼睛!以己为中心,四散铺八卦,绕着自己画一个九宫图,走东南方位!” 封箬念得很快,赫宸连忙照做,眼前一片漆黑,图形在脑中生成,他顺着方向走去。 耳边疾风骤雨,鼻尖腥味不散,他听见吴骨的声音高了几分,“听她的!别动!”忽然身边风向急转,刮在脸上生疼,赫宸停下了步子,不安地唤了一声:“师姐!” 封箬那个方向传来刀锋颤鸣的嗡嗡声,应当是还在与艾薇儿争斗,她喝道:“别分心,继续走!” 赫宸立马集中精力,不顾刀割般的刮疼,大步往东南方向走去,“师姐,快跟上。” “死丫头!休走!” 欧阳求气急败坏的声音极为尖锐地炸响,听方位应当是他不信封箬真会布阵,触动了阵法,这会正在抓狂。 吴骨大喊道:“跟着那小子方向走!” 封箬一把梅花镖全撒出去,艾薇儿吃痛,又被院中的横冲直撞的“假山”给撞飞了,她惊叫道:“大师,救我!” 赫宸忽视掉各种声音,闭着眼睛继续往前走,突然身后一阵劲风冲来,有只纤细的手臂猝然揽过他的腰,拽着他往旁边一滚。赫宸连忙睁开眼睛,瞧见了一边树干上挂着雨珠的银针。 封箬却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师姐!你中针了?” 封箬按住胸口躁动的血气,摇头道:“没有,可能激动了些咳咳咳……” 她并未中针,只是看见欧阳求攻击毫无防备的赫宸,她一时惊慌才牵动了情绪。 至于她为何情绪不稳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自己也不清楚。 封箬不清楚,不代表这里有人不懂,吴骨很快辨出封箬的不对劲,为了试探他的猜想,他开始一顿一顿的,打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响指。雨水淋湿的手指发出的声音浅弱,他们仍能从中听出怪异的节奏来。 尤其是封箬,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指尖声音似的,抓着赫宸往前走的手突然松了,整个人蓦地摔倒在地,头脑晕眩,胸腔抽痛,她咬牙趴在血水中蜷缩颤抖着,绿衣青裙被染得乌黑,看起来惨不忍睹。 “师姐!”赫宸心慌意乱地蹲下去扶着封箬,顿时怒火中烧,终于露出真面目来,盯着吴骨的眼睛好似要喷出雷霆天火来,怒吼道:“你给我住手!” 吴骨讶然地挑了挑眉,倒也听话地停了手,然而封箬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只是他好似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一样,眉目间都飞上了浓烈的兴奋意味。 “赫宸小子,你师姐竟然中了贫僧的,可贫僧不记得对她下过蛊,倒是想起来曾经给过你一份情花子母蛊……” 吴骨意思很明显,这蛊是赫宸自己下的。 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衣服,赫宸紧紧抱着不省人事的封箬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面容冷峻,凉凉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带着伤的欧阳求和艾薇儿也已经跟着吴骨出了阵,吴骨饶有兴趣地继续道:“这丫头玩得一手好飞刀,乍一看还挺像是赫癸的徒弟,可惜从气质上看却不太像。直到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阵法,贫僧明白了,这丫头定是千机阁弟子,而她偏偏叫你师弟,又身中。只能说明鬼音堡早早地对千机阁下手了,你就是那个“细作”。若不是为了天玄秘术,要问还有什么理由让你们对一个小丫头下手,她就只有一个身份了,她是封华的女儿可对!” 欧阳求被他这番话说得懵里懵懂,扶着流血手臂惊讶道:“封华的女儿?冰龙玉匙那个封家!” 吴骨轻笑了起来,没有回欧阳求,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赫宸问道:“赫宸小侄,乖乖交出冰龙玉匙,我们真的可以翻过这一篇,不再为难你们。” 阴沉沉的天越发暗了,大雨却不减趋势,哗哗地下着,赫宸和封箬孤立无援地坐在雨中,寒气逼人,除了看着毫无生气的封箬,在场的人内功再深厚也快撑不住了。 “嗬嗬嗬……” 这低沉诡谲的笑声从那低着头的少年身上发出来时,吴骨也不禁有些发怵。 “笑死我了。” 欧阳求立马防备地掏出银针,紧绷着面皮盯着那兀自发笑的少年。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一再认为我们已经是你们的掌中物了?” 昏暗中那少年动了动,艾薇儿立马惊叫着后退道:“小心他要吹箫——!” 话还没说完,一串急转而上的箫音平地炸开,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吴骨眯着眼睛运功化开攻击,欧阳求立马退了几步,艾薇儿直接被一股气弹飞了好远,滚进了某个黑暗角落里。 然而还没完,吴骨正不动声色地化着攻击,试图冲过去制住赫宸,却听见欧阳求的声音惊慌地响起来,“蛇!好多的蛇!” 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蛇! 吴骨怀着疑虑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蛇有毒!” 这些蛇在血水中泛着荧光,条条个头不小,游动如梭。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蛇,而是有心人故意养来攻击的毒物。 箫声停了之后,这里的蛇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牢牢将赫宸和封箬挡在后面。“欧阳宗主!别让他们跑了!” 欧阳求刺着地上飞速的蛇,无暇西顾,“大师,这蛇杀不完啊!” 吴骨怔愣了一秒,瞧见赫宸已经运起轻功跃上房屋,立马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缘回,噩梦连连 落月山庄坐落在人烟稀少的静谧半山上,房子后面是荒山野岭的斜坡,吴骨志在玉匙,穷追不舍。 吴骨以手成爪,有意往封箬抓去,赫宸避开他的铁爪,旋身一腿扫了过去,吴骨收回手,顺势锢住赫宸的腿用力一拔。 “老秃驴……你找死!”赫宸用力将封箬往空中一扬,双手在屋顶上撑住,另一只腿踢开了吴骨的手,接着一个翻滚,接住了掉下来的封箬。 只是这屋上瓦片沾雨后太滑,他方才接住封箬,一脚不慎踩破瓦片,两人滚作一团,连带着一连串的瓦片滑了下去,掉进了一团黑漆漆的灌木丛里。 吴骨在两人滚下去的时候,立马冲了上去,只是连人衣角都没抓住,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黑夜里。 他咬牙切齿骂道:“这臭小子!” 真是宁死也不愿屈服,可惜了! 这时,里面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出来了,吴骨连忙隐藏了起来。 欧阳求也躲进了暗角,只是听见出来的新澜派弟子谈论的事情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浚儿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让他关起来了吗,他为什么会和寒毅一起坠崖? 所有的疑问在百毒宗的弟子回来了之后得到了解答,欧阳求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晕死了过去。 正对着院里的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树林隐秘处有两个人影,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其中一个是打着伞的男子,另一个身形似女子,这会捏紧拳头淋在雨中,终于忍不住转身要走。 那个打着伞的立马拦在她面前,“连漪姑娘你上哪去?” “废话!”连漪盛怒道:“自然是救少主人!” 那个男子再次拦住她的步伐,“你少主人是叫你相助寒慕,可没叫你去救他。” “让开!”男子岿然不动,连漪恼了,连名带姓喝道:“靳慎!” “你急什么!”靳慎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去干什么,去打扰你家少主人梦寐以求的二人世界?还嫌少主人不够烦你,赶着往前凑,费力不讨好?” “关你什么事!”连漪横眉怒目,怒容满脸,“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少主人都摔下去了你不去救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我告诉你,若不是你刚才非拽住我,他就不会掉下去!” 靳慎堵住她的去路,总算正经了些,“哎呀行了,他真的不会有事,你还是去看看寒慕。” 赫宸这家伙命大着呢,“上一世”他都死了,赫宸仍然活得好好的,哪那么容易死。 连漪思忖片刻,磨着牙道:“信你一次,若是少主人有事,堡主不会放过你的。” 靳慎不惧她的威胁,神秘地笑了笑,“那你放宽心,这可是堡主的意思。” 连漪惊道:“什么?” “堡主已经开始行动了,凤郢国现在也应当快乱成一锅粥了,封箬留在淮城的人最迟明日就会收到消息。” 瞧见连漪惊愕呆愣的模样,他冷笑道:“行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去完成你少主人交代给你的任务。” 连漪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追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靳慎举着伞晃晃悠悠地走上山丘顶,眼睛望向一处,轻道:“我嘛,我在等一个人。” 黎卉国一年四季气候变化不大,阴月天既不像祈霏国旱冰凝结,狂风飞沙,也不似凤郢国早晚如雪城,正午如春日。 唯一令人烦恼的,唯有浓重的潮气,和连绵不绝的寒雨。这对于地牢里的人是最不好受的,处处透着阴冷,霉烂气息格外浓重。 那也是一个晚上,幽暗的火光随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儿一闪一闪的,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感。夙裳握紧手心,尽管天已全黑,眼睛也不愿意闭上,鼻尖充斥着一股掺杂霉味和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忍吐忍到青筋暴突。 她是清醒的,这个梦做了多回,她已然熟悉。 在梦里她依然明显感觉到有老鼠,蟑螂在爬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神经高度紧绷,竭力压制着从心底升起来的恶心和害怕。她只能缩在一边,静静地聆听着黑夜里自己的心跳。 她从未坐过牢,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类情节不以为然,如今自己真正身临其境地经历了,才知道这里面有多可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里太难熬,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她醒不来。 之前她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醒过来,然而通通尝试无果之后,她只得放弃。 忽然由远及近的一串急切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清晰,夙裳立马警觉起来往外探去。又来了! 外面阴暗的过道有火光一闪一闪的,大半夜的,来者不善。 “殿下,哪有大半夜提审犯人的先例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小的们的脑袋可不保啊……” “怕什么,她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还能翻出这牢笼不可?你先把那两个贱婢提出来,本公主审问两个贱婢,你有意见?” 尽管他们的对话声音极小,可是夙裳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来人果然又是夙霞。 这死丫头又要在梦里羞辱她,她的人了! 她正兀自吐槽这噩梦不绝,就见那几个熟悉的狱卒打着火光过来了,照样没有理会她,反而去了旁边那个牢房,将巧雁和巧思给押了出来。 尽管心里已经毫无波动,夙裳依然看见自己慌乱地拍着牢门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把她们带到哪儿去?放开,我叫你们放开她们!” “公主殿下,此乃朝阳公主的吩咐,小的们不好违背。朝阳公主说了,如是公主想去围观,也可以一并过去。” 狱卒的言语略显傲气,夙裳捏紧了拳头,“好呀,姐姐大半夜的不辞辛劳都要来看看妹妹,如此盛情,妹妹岂敢不去?”夙裳长相妖艳绝美,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不似凡人,狱卒没有从她脸上揪到一丝慌乱的神色,顿感无趣,极为粗鲁地扯开牢门锁链,带着她一并走了。 另一边,有个狱卒趁乱跑了出去。联系到后面发生的事,夙裳知道他是去找宣夜了。 掌上灯的审讯室依旧昏暗,然而满头金钗朱华明黄长裙的夙霞倒是格外引人注目。她一见着夙裳,掩唇笑了,“哎呀,妹妹你如今怎的这般模样了?噢~对了,你是魔教妖女,是沈月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早就不是我黎卉国的公主了,何来妹妹一说。” 夙裳内心想着这话这丫头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她说着不烦,她倒听烦了。她面上笑得艳丽,丝毫不示弱,“没有真凭实据随你胡说好了。我相信皇兄定会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清白?”夙霞好似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极其猖狂,“死到临头还嘴硬,沈月是未央宫老宫主,我可是听说你是现在的宫主,魔教妖女乃是不争的事实,你和魔教教主暧昧不清,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事到如今,你再嘴硬,再矢口否认,有用吗?皇兄他真的会不计后果地保你?你怕是傻了。” 夙裳依然在笑,似是对此不以为然,夙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本公主就算弄死你那两个婢女,皇兄也不会怪罪于我。来人,把那两个贱婢给我执鞭刑打到本公主高兴为止!” 很快,巧雁和巧思便被绑到了刑架上,狱卒抽出两根带刺的长鞭,夙霞一个眼色扔过去,狱卒毫不手软的一鞭抽了下去,“啊……” 这种带勾刺的长鞭打到人身上,瞬间勾开皮肉,血肉模糊,夙裳看得眼睛酸痛,挣扎着要站起来,“夙霞,你给我住手!皇兄的旨意还没到,你凭什么对她们动用私刑!” 又打她们!这种情景无论经历多少遍,她仍然控制不住火冒三丈。 “凭什么?”夙霞提着裙摆行步自她面前,弯下腰掐住她的下颚,看清楚了那双瞪着她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强烈恨意,夙霞嗤笑,“你还不知道,边关加急,祈霏国五十万大军逼近,守关将领与其谈判,人家提出要公主和亲,你猜是哪个公主?就是你呀,人家指名点姓要你夙裳和亲,真是好本事啊,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敌国皇帝也能看上你去,真是祸国妖孽!” 她这话里更多是一种嫉妒的语气,那个时候的夙裳没听出来,如今的夙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夙霞手上力道加重,夙裳吃痛,骂道:“就因为这张狐媚脸吗,战王爷竟为了你……啊,你说,皇兄会不会为了江山放弃你呢,皇兄可是连生母都敢杀啊……” 夙霞疯了一般大笑,夙裳陷入沉默,几滴眼泪滴入地上,她不知夙霞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夙绝为了江山放弃她,的确有很大可能。 “公主,有个没气了,还要继续吗?”狱卒的声音蓦地响起,唤醒了两人的神志,夙裳一个猛劲挣开桎梏,奔向那边鲜血淋漓的两个血人,“巧思巧雁……” 第一百五十四章 缘回,噩梦连连 落月山庄坐落在人烟稀少的静谧半山上,房子后面是荒山野岭的斜坡,吴骨志在玉匙,穷追不舍。 吴骨以手成爪,有意往封箬抓去,赫宸避开他的铁爪,旋身一腿扫了过去,吴骨收回手,顺势锢住赫宸的腿用力一拔。 “老秃驴……你找死!”赫宸用力将封箬往空中一扬,双手在屋顶上撑住,另一只腿踢开了吴骨的手,接着一个翻滚,接住了掉下来的封箬。 只是这屋上瓦片沾雨后太滑,他方才接住封箬,一脚不慎踩破瓦片,两人滚作一团,连带着一连串的瓦片滑了下去,掉进了一团黑漆漆的灌木丛里。 吴骨在两人滚下去的时候,立马冲了上去,只是连人衣角都没抓住,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黑夜里。 他咬牙切齿骂道:“这臭小子!” 真是宁死也不愿屈服,可惜了! 这时,里面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出来了,吴骨连忙隐藏了起来。 欧阳求也躲进了暗角,只是听见出来的新澜派弟子谈论的事情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浚儿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让他关起来了吗,他为什么会和寒毅一起坠崖? 所有的疑问在百毒宗的弟子回来了之后得到了解答,欧阳求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晕死了过去。 正对着院里的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树林隐秘处有两个人影,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其中一个是打着伞的男子,另一个身形似女子,这会捏紧拳头淋在雨中,终于忍不住转身要走。 那个打着伞的立马拦在她面前,“连漪姑娘你上哪去?” “废话!”连漪盛怒道:“自然是救少主人!” 那个男子再次拦住她的步伐,“你少主人是叫你相助寒慕,可没叫你去救他。” “让开!”男子岿然不动,连漪恼了,连名带姓喝道:“靳慎!” “你急什么!”靳慎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去干什么,去打扰你家少主人梦寐以求的二人世界?还嫌少主人不够烦你,赶着往前凑,费力不讨好?” “关你什么事!”连漪横眉怒目,怒容满脸,“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少主人都摔下去了你不去救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我告诉你,若不是你刚才非拽住我,他就不会掉下去!” 靳慎堵住她的去路,总算正经了些,“哎呀行了,他真的不会有事,你还是去看看寒慕。” 赫宸这家伙命大着呢,“上一世”他都死了,赫宸仍然活得好好的,哪那么容易死。 连漪思忖片刻,磨着牙道:“信你一次,若是少主人有事,堡主不会放过你的。” 靳慎不惧她的威胁,神秘地笑了笑,“那你放宽心,这可是堡主的意思。” 连漪惊道:“什么?” “堡主已经开始行动了,凤郢国现在也应当快乱成一锅粥了,封箬留在淮城的人最迟明日就会收到消息。” 瞧见连漪惊愕呆愣的模样,他冷笑道:“行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去完成你少主人交代给你的任务。” 连漪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追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靳慎举着伞晃晃悠悠地走上山丘顶,眼睛望向一处,轻道:“我嘛,我在等一个人。” 黎卉国一年四季气候变化不大,阴月天既不像祈霏国旱冰凝结,狂风飞沙,也不似凤郢国早晚如雪城,正午如春日。 唯一令人烦恼的,唯有浓重的潮气,和连绵不绝的寒雨。这对于地牢里的人是最不好受的,处处透着阴冷,霉烂气息格外浓重。 那也是一个晚上,幽暗的火光随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儿一闪一闪的,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感。夙裳握紧手心,尽管天已全黑,眼睛也不愿意闭上,鼻尖充斥着一股掺杂霉味和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忍吐忍到青筋暴突。 她是清醒的,这个梦做了多回,她已然熟悉。 在梦里她依然明显感觉到有老鼠,蟑螂在爬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神经高度紧绷,竭力压制着从心底升起来的恶心和害怕。她只能缩在一边,静静地聆听着黑夜里自己的心跳。 她从未坐过牢,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类情节不以为然,如今自己真正身临其境地经历了,才知道这里面有多可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里太难熬,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她醒不来。 之前她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醒过来,然而通通尝试无果之后,她只得放弃。 忽然由远及近的一串急切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清晰,夙裳立马警觉起来往外探去。又来了! 外面阴暗的过道有火光一闪一闪的,大半夜的,来者不善。 “殿下,哪有大半夜提审犯人的先例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小的们的脑袋可不保啊……” “怕什么,她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还能翻出这牢笼不可?你先把那两个贱婢提出来,本公主审问两个贱婢,你有意见?” 尽管他们的对话声音极小,可是夙裳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来人果然又是夙霞。 这死丫头又要在梦里羞辱她,她的人了! 她正兀自吐槽这噩梦不绝,就见那几个熟悉的狱卒打着火光过来了,照样没有理会她,反而去了旁边那个牢房,将巧雁和巧思给押了出来。 尽管心里已经毫无波动,夙裳依然看见自己慌乱地拍着牢门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把她们带到哪儿去?放开,我叫你们放开她们!” “公主殿下,此乃朝阳公主的吩咐,小的们不好违背。朝阳公主说了,如是公主想去围观,也可以一并过去。” 狱卒的言语略显傲气,夙裳捏紧了拳头,“好呀,姐姐大半夜的不辞辛劳都要来看看妹妹,如此盛情,妹妹岂敢不去?”夙裳长相妖艳绝美,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不似凡人,狱卒没有从她脸上揪到一丝慌乱的神色,顿感无趣,极为粗鲁地扯开牢门锁链,带着她一并走了。 另一边,有个狱卒趁乱跑了出去。联系到后面发生的事,夙裳知道他是去找宣夜了。 掌上灯的审讯室依旧昏暗,然而满头金钗朱华明黄长裙的夙霞倒是格外引人注目。她一见着夙裳,掩唇笑了,“哎呀,妹妹你如今怎的这般模样了?噢~对了,你是魔教妖女,是沈月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早就不是我黎卉国的公主了,何来妹妹一说。” 夙裳内心想着这话这丫头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她说着不烦,她倒听烦了。她面上笑得艳丽,丝毫不示弱,“没有真凭实据随你胡说好了。我相信皇兄定会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清白?”夙霞好似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极其猖狂,“死到临头还嘴硬,沈月是未央宫老宫主,我可是听说你是现在的宫主,魔教妖女乃是不争的事实,你和魔教教主暧昧不清,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事到如今,你再嘴硬,再矢口否认,有用吗?皇兄他真的会不计后果地保你?你怕是傻了。” 夙裳依然在笑,似是对此不以为然,夙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本公主就算弄死你那两个婢女,皇兄也不会怪罪于我。来人,把那两个贱婢给我执鞭刑打到本公主高兴为止!” 很快,巧雁和巧思便被绑到了刑架上,狱卒抽出两根带刺的长鞭,夙霞一个眼色扔过去,狱卒毫不手软的一鞭抽了下去,“啊……” 这种带勾刺的长鞭打到人身上,瞬间勾开皮肉,血肉模糊,夙裳看得眼睛酸痛,挣扎着要站起来,“夙霞,你给我住手!皇兄的旨意还没到,你凭什么对她们动用私刑!” 又打她们!这种情景无论经历多少遍,她仍然控制不住火冒三丈。 “凭什么?”夙霞提着裙摆行步自她面前,弯下腰掐住她的下颚,看清楚了那双瞪着她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强烈恨意,夙霞嗤笑,“你还不知道,边关加急,祈霏国五十万大军逼近,守关将领与其谈判,人家提出要公主和亲,你猜是哪个公主?就是你呀,人家指名点姓要你夙裳和亲,真是好本事啊,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敌国皇帝也能看上你去,真是祸国妖孽!” 她这话里更多是一种嫉妒的语气,那个时候的夙裳没听出来,如今的夙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夙霞手上力道加重,夙裳吃痛,骂道:“就因为这张狐媚脸吗,战王爷竟为了你……啊,你说,皇兄会不会为了江山放弃你呢,皇兄可是连生母都敢杀啊……” 夙霞疯了一般大笑,夙裳陷入沉默,几滴眼泪滴入地上,她不知夙霞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夙绝为了江山放弃她,的确有很大可能。 “公主,有个没气了,还要继续吗?”狱卒的声音蓦地响起,唤醒了两人的神志,夙裳一个猛劲挣开桎梏,奔向那边鲜血淋漓的两个血人,“巧思巧雁……” 第一百五十五章 缘回,来者不善 夙霞瞪着眼睛看着那边的三人,笑骂道:“哪有那么容易死啊,你才抽了几鞭,准是装晕呢,你,去打盆盐水来,一泼,立马活蹦乱跳的,呵呵……给本公主继续!” 夙裳正检查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两人,这俩丫头被打也咬着唇不吭声,真是傻死了。 这时冷不丁身后一盆水泼来,巧雁瞬间痛醒了过来,伤口上的血顺着盐水往下流,她痛得浑身颤抖到痉挛,张着嘴大口呼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巧思却仍然一动不动的垂着脑袋,夙裳颤抖着手探过去,却不见她有任何呼吸的迹象,“巧,巧思……” “你别吓我啊,巧思,快醒过来啊……” 狱卒不顾她的哭诉,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公主还请一边待着去,小的一会儿就将她打醒了……” 几个狱卒过来将她钳制住,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狠抽着巧思和巧雁,几欲发疯,怒吼道:“住手,你们住手,夙霞,你叫他们住手,不要再打了,她们快死了。” 回应她的,只有夙霞疯魔般的狂笑。 巧思,从她穿越过来就陪在她身边,为了她可以付出生命。她时常说巧思武功不如巧雁,可是巧思也有她的好,与她斗嘴,调侃调侃气氛。可是为什么,她们刚重逢,她还没来得及跟巧思说说话,她就要目睹她的死,为什么。 强大的怨念几乎充斥整个脑子,她几乎失去理智。夙裳心中默念着,这是假的,假的,已经重新来过了,巧思没死,她们都好好的,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只是她操控不了梦里的自己,只能看着自己再一次饱受痛苦的折磨。 这时突然冲进来一人制住了大笑的夙霞,夙裳知道是宣夜来了。 只是梦中的自己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中,挣脱开狱卒的手臂,直直奔向巧雁和巧思,在发现巧雁还留有一丝气息,而巧思已经没气了之后,她紧紧地抱住浑身是血的巧思,一声声地唤着“巧思”的名字,希望通过这样能让她死而复生一样。 宣夜默默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夙裳,心如刀割。 齐坤把巧雁揽进怀里,担忧的望向宣夜,“王爷,她们需要大夫。” “把她们带回王府。”宣夜闭上眼睛沉声道,他这几日忙着疏通关系,为夙裳正名,却没想到会出这么个意外。 才关这么几日,她们竟差点丢了性命。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执意带走她们的话…… “战王,她们乃狱中囚犯,没有皇兄执意,谁也不能带她们离开。就算你是战王,也不能抗旨!” 夙霞尖叫着冲到他们面前,死活也不让他们走。 宣夜一拔剑横在她面前,眼中的杀意吓呆了夙霞,“朝阳公主,你不要自认有淑太妃撑腰本王动不了你!上次你推裳儿坠崖,这次又私下凌虐,诸多不义之举你真当本王咽的下这口气?留着你的性命不过为了日后好想见,仅此而已!还有,本王已向皇上请战,即日起,本王要亲赴战场,至于和亲,请你口下留德。今日,这人我是带走了,你最好识趣让开,诸多疑问自行问皇上,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靳慎比他父兄都要聪明,如今为了复仇冲他而来,靳慎就是一直蓄势待发的狼,这头狼还知道利用他的弱点,故意让夙裳和亲。 显然靳慎对黎卉国如今的局势了解得彻彻底底,他明白夙裳对于宣夜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有此行动。 夙裳后来听人说,宣夜这些日子一直跪在夙绝寝宫外,她在牢里待了几日,他就在外面跪了几日,终于逼得夙绝不得不见了他。 他刚和夙绝签下协议,请完圣旨,便见自己安插在牢里的齐卫匆匆而来,他闻得此事,顾不得跪得发麻的双腿,踉踉跄跄地直冲大牢而去。 可惜那个时候,夙裳却因为巧思的死对他有了一点怨念,回到战王府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想见他,而宣夜也没有去向她解释。她当时还不知道,那晚之后他们再见面就是生离死别了。 夙裳睁开了艰涩的眼睛,耳边是噼噼啪啪的雨声,这雨和宣夜离开那晚一样大,后来齐埔说,宣夜自从她回来,就一直站在她门外,直到夜深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军营调兵,第二日也没与她道别直接去城外阅兵,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宣夜已经领兵去了边境。 大梦初醒,夙裳脑子发胀发晕,她一边按压着太阳穴,一边问车外的人,“羽儿,我们到哪了?” 车外风声湍急,茫茫夜色中看不清雨势,然而那狂风卷着暴雨狠狠地拍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也可想象出外面正是瓢泼大雨。 重羽的声音急促地传了进来:“在淮城了,我们正在去落月山庄的路上。该死,这雨怎么越下越大,没完没了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夙裳打开车门,寒风立马扑了她一脸的冷雨,冻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抓住重羽湿漉漉的衣裳道:“都驾了一天的马车,你怎么不叫醒我,该让你休息下的。” 重羽只摇头道:“快到了,你进去。” 他的小脸被冻得发白,浑身湿透,桃花眼却洋溢着温柔的水光。夙裳蓦然怔住,默了一会儿连忙进去将车里的绒毯拿出来给他披上。 “你进去换套衣服暖和缓和,小心着凉。” 重羽拉着缰绳没动,“到了之后再换,不然还是会淋湿。对了,车里有两把伞,开始下雨的时候在路边买的,你进去拿出来,我们到了。” 黑黝黝的路面看不清远方,马车上摇晃的灯笼即将燃尽,此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一瞬间的路面,重羽忽地也看清了前面乍现的人影,惊恐之下手忙脚乱地拉紧了缰绳,马车猝然停下。 “什么人!” 重羽试探性地冲黑暗中喊了一声,他确信自己是看到了一个人影,绝不是半路撞鬼。 夙裳已经拿着伞打开了车门,“怎么了?” 重羽按住她,两人屏息凝神了片刻,果然见一人影撑着伞自黑暗中走出来。 当他完全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人的表情同时一僵,眼中惊恐。 来人撑着伞停在马车不远处,冷笑出声:“怎么,就几个时辰未见,晓君姑娘就不认识大人我了?” 夙裳努力压制着心里油然而生的颤栗,面色发白,又见他说道:“晓君姑娘好像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啊,那换个称呼,乔姑娘?苏姑娘?或是夙姑娘?啊,还是小珺好听。姑娘意下如何?” 重羽拦在夙裳面前,冷着脸道:“靳公子拦我马车,有何贵干?” 靳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咧嘴一笑:“自然不是找教主大人您的,只是有几句话想告诉您旁边这位苏晓君姑娘,不知可否回避。” 苏晓君? 重羽头顶疑云地看了夙裳一眼。 夙裳接收到他的眼神,这会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撑着伞坐在马车上,唇角上扬,狭长的凤眸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不用了,羽儿不是外人,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 靳慎的目光幽幽地扫了重羽一眼,豁然笑道:“姑娘眉宇间尽是急色,许是有重要之人要见。” 夙裳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还不赶紧滚开,挡路作甚。 靳慎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所想,别有深意地问她,“姑娘之前在殿前,为何不杀我?” 夙裳眸中立刻凶光迸射,“你以为我不想?” 重羽冷眼旁观着两人的对话,沉默在一边。 靳慎意有所指,“哦,那缘何没动手呢?” 夙裳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怕了他,于是她眉眼勾着一抹嘲弄的笑容,嗤笑道:“不过是觉得就那样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何必多想?莫非你仍然贼心不死,想故技重施?” 靳慎叹了一口气,竟接话道:“若是我承认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夙裳嗤之以鼻,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靳慎向上掂了掂伞把子,轻松地回答:“行,无所谓。” 夙裳眯了眯凤眸,掩住那一丝杀气:“我有一个问题,之前在皇宫你既然已经知道是我了,为何还故意放我离开?” 靳慎的脸在雨帘和伞的双重作用下看不真切,只听他淡然回答道:“因为我想让你明白一个事实,即便重来一次,你仍然会输。” 夙裳有些愠怒:“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靳慎转移话题道:“落月山庄灭门惨案是在后日晚上。” 她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见靳慎伸出手接了接雨水,目光晦涩不明:“你说,若是它的时间提前了会怎样,比如,今天晚上?” 夙裳犹如醍醐灌顶,大惊失色:“是你干的!” 靳慎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并得意道:“你已经来晚了。” “不!我不会信你。”夙裳心乱如麻地捏紧了手中缰绳,似乎要继续赶路,亲自去一探究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缘回,来者不善 夙霞瞪着眼睛看着那边的三人,笑骂道:“哪有那么容易死啊,你才抽了几鞭,准是装晕呢,你,去打盆盐水来,一泼,立马活蹦乱跳的,呵呵……给本公主继续!” 夙裳正检查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两人,这俩丫头被打也咬着唇不吭声,真是傻死了。 这时冷不丁身后一盆水泼来,巧雁瞬间痛醒了过来,伤口上的血顺着盐水往下流,她痛得浑身颤抖到痉挛,张着嘴大口呼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巧思却仍然一动不动的垂着脑袋,夙裳颤抖着手探过去,却不见她有任何呼吸的迹象,“巧,巧思……” “你别吓我啊,巧思,快醒过来啊……” 狱卒不顾她的哭诉,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公主还请一边待着去,小的一会儿就将她打醒了……” 几个狱卒过来将她钳制住,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狠抽着巧思和巧雁,几欲发疯,怒吼道:“住手,你们住手,夙霞,你叫他们住手,不要再打了,她们快死了。” 回应她的,只有夙霞疯魔般的狂笑。 巧思,从她穿越过来就陪在她身边,为了她可以付出生命。她时常说巧思武功不如巧雁,可是巧思也有她的好,与她斗嘴,调侃调侃气氛。可是为什么,她们刚重逢,她还没来得及跟巧思说说话,她就要目睹她的死,为什么。 强大的怨念几乎充斥整个脑子,她几乎失去理智。夙裳心中默念着,这是假的,假的,已经重新来过了,巧思没死,她们都好好的,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只是她操控不了梦里的自己,只能看着自己再一次饱受痛苦的折磨。 这时突然冲进来一人制住了大笑的夙霞,夙裳知道是宣夜来了。 只是梦中的自己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中,挣脱开狱卒的手臂,直直奔向巧雁和巧思,在发现巧雁还留有一丝气息,而巧思已经没气了之后,她紧紧地抱住浑身是血的巧思,一声声地唤着“巧思”的名字,希望通过这样能让她死而复生一样。 宣夜默默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夙裳,心如刀割。 齐坤把巧雁揽进怀里,担忧的望向宣夜,“王爷,她们需要大夫。” “把她们带回王府。”宣夜闭上眼睛沉声道,他这几日忙着疏通关系,为夙裳正名,却没想到会出这么个意外。 才关这么几日,她们竟差点丢了性命。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执意带走她们的话…… “战王,她们乃狱中囚犯,没有皇兄执意,谁也不能带她们离开。就算你是战王,也不能抗旨!” 夙霞尖叫着冲到他们面前,死活也不让他们走。 宣夜一拔剑横在她面前,眼中的杀意吓呆了夙霞,“朝阳公主,你不要自认有淑太妃撑腰本王动不了你!上次你推裳儿坠崖,这次又私下凌虐,诸多不义之举你真当本王咽的下这口气?留着你的性命不过为了日后好想见,仅此而已!还有,本王已向皇上请战,即日起,本王要亲赴战场,至于和亲,请你口下留德。今日,这人我是带走了,你最好识趣让开,诸多疑问自行问皇上,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靳慎比他父兄都要聪明,如今为了复仇冲他而来,靳慎就是一直蓄势待发的狼,这头狼还知道利用他的弱点,故意让夙裳和亲。 显然靳慎对黎卉国如今的局势了解得彻彻底底,他明白夙裳对于宣夜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有此行动。 夙裳后来听人说,宣夜这些日子一直跪在夙绝寝宫外,她在牢里待了几日,他就在外面跪了几日,终于逼得夙绝不得不见了他。 他刚和夙绝签下协议,请完圣旨,便见自己安插在牢里的齐卫匆匆而来,他闻得此事,顾不得跪得发麻的双腿,踉踉跄跄地直冲大牢而去。 可惜那个时候,夙裳却因为巧思的死对他有了一点怨念,回到战王府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想见他,而宣夜也没有去向她解释。她当时还不知道,那晚之后他们再见面就是生离死别了。 夙裳睁开了艰涩的眼睛,耳边是噼噼啪啪的雨声,这雨和宣夜离开那晚一样大,后来齐埔说,宣夜自从她回来,就一直站在她门外,直到夜深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军营调兵,第二日也没与她道别直接去城外阅兵,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宣夜已经领兵去了边境。 大梦初醒,夙裳脑子发胀发晕,她一边按压着太阳穴,一边问车外的人,“羽儿,我们到哪了?” 车外风声湍急,茫茫夜色中看不清雨势,然而那狂风卷着暴雨狠狠地拍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也可想象出外面正是瓢泼大雨。 重羽的声音急促地传了进来:“在淮城了,我们正在去落月山庄的路上。该死,这雨怎么越下越大,没完没了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夙裳打开车门,寒风立马扑了她一脸的冷雨,冻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抓住重羽湿漉漉的衣裳道:“都驾了一天的马车,你怎么不叫醒我,该让你休息下的。” 重羽只摇头道:“快到了,你进去。” 他的小脸被冻得发白,浑身湿透,桃花眼却洋溢着温柔的水光。夙裳蓦然怔住,默了一会儿连忙进去将车里的绒毯拿出来给他披上。 “你进去换套衣服暖和缓和,小心着凉。” 重羽拉着缰绳没动,“到了之后再换,不然还是会淋湿。对了,车里有两把伞,开始下雨的时候在路边买的,你进去拿出来,我们到了。” 黑黝黝的路面看不清远方,马车上摇晃的灯笼即将燃尽,此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一瞬间的路面,重羽忽地也看清了前面乍现的人影,惊恐之下手忙脚乱地拉紧了缰绳,马车猝然停下。 “什么人!” 重羽试探性地冲黑暗中喊了一声,他确信自己是看到了一个人影,绝不是半路撞鬼。 夙裳已经拿着伞打开了车门,“怎么了?” 重羽按住她,两人屏息凝神了片刻,果然见一人影撑着伞自黑暗中走出来。 当他完全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人的表情同时一僵,眼中惊恐。 来人撑着伞停在马车不远处,冷笑出声:“怎么,就几个时辰未见,晓君姑娘就不认识大人我了?” 夙裳努力压制着心里油然而生的颤栗,面色发白,又见他说道:“晓君姑娘好像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啊,那换个称呼,乔姑娘?苏姑娘?或是夙姑娘?啊,还是小珺好听。姑娘意下如何?” 重羽拦在夙裳面前,冷着脸道:“靳公子拦我马车,有何贵干?” 靳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咧嘴一笑:“自然不是找教主大人您的,只是有几句话想告诉您旁边这位苏晓君姑娘,不知可否回避。” 苏晓君? 重羽头顶疑云地看了夙裳一眼。 夙裳接收到他的眼神,这会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撑着伞坐在马车上,唇角上扬,狭长的凤眸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不用了,羽儿不是外人,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 靳慎的目光幽幽地扫了重羽一眼,豁然笑道:“姑娘眉宇间尽是急色,许是有重要之人要见。” 夙裳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还不赶紧滚开,挡路作甚。 靳慎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所想,别有深意地问她,“姑娘之前在殿前,为何不杀我?” 夙裳眸中立刻凶光迸射,“你以为我不想?” 重羽冷眼旁观着两人的对话,沉默在一边。 靳慎意有所指,“哦,那缘何没动手呢?” 夙裳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怕了他,于是她眉眼勾着一抹嘲弄的笑容,嗤笑道:“不过是觉得就那样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何必多想?莫非你仍然贼心不死,想故技重施?” 靳慎叹了一口气,竟接话道:“若是我承认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夙裳嗤之以鼻,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靳慎向上掂了掂伞把子,轻松地回答:“行,无所谓。” 夙裳眯了眯凤眸,掩住那一丝杀气:“我有一个问题,之前在皇宫你既然已经知道是我了,为何还故意放我离开?” 靳慎的脸在雨帘和伞的双重作用下看不真切,只听他淡然回答道:“因为我想让你明白一个事实,即便重来一次,你仍然会输。” 夙裳有些愠怒:“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靳慎转移话题道:“落月山庄灭门惨案是在后日晚上。” 她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见靳慎伸出手接了接雨水,目光晦涩不明:“你说,若是它的时间提前了会怎样,比如,今天晚上?” 夙裳犹如醍醐灌顶,大惊失色:“是你干的!” 靳慎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并得意道:“你已经来晚了。” “不!我不会信你。”夙裳心乱如麻地捏紧了手中缰绳,似乎要继续赶路,亲自去一探究竟。 第一百五十六章 缘回,血流成河 靳慎突然响起的笑声令她忍住了动作,“你去,去看看血流成河的落月山庄有多凄惨。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凤郢国这会也快翻天覆地了。你自以为帮助封箬打压了蒙欣和吟楚,封箬会好过一点,可惜啊,有些人逼得太紧是会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啊。” 夙裳立马捏紧了拉着缰绳的手,整个人僵住了,“你说什么!” 靳慎勾唇浅笑,“我说啊,你是选择挽救落月山庄,还是阻止吟楚造反,或许,你两个都救不了帮不了,因为历史不可变。” “怎么不可变!”夙裳意图找出理由反驳他的自以为是,“淑太妃就是一个例子。” 谁知这是靳慎给她下的一个套,她一不留神就掉了进去,“既然事实改变了,那你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侥幸的心理认为落月山庄灭门一定会是后日晚上,而不是今天晚上。你若是真心在意这件事情,为何不早早部署,反而跑去皇城试探我?” 夙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靳慎突然挑眉,作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你知道凤郢女皇死后吟楚会上位,到时候封箬会在蒙欣吟楚手里吃尽苦头,于是你费尽心思帮助封箬提前弄垮了吟楚,却不曾想逼宫的结果反而来得更早。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想报复封箬。毕竟,若不是封箬的倾力相助,我那次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弄死了战王爷宣夜,赢得了最后的战争。你还是恨她的,口口声声说是合作,却将人家往死路上逼……” 夙裳忍无可忍,手里的伞都掷了出去,暴喝道:“你闭嘴!” 靳慎“哟”了一声,躲开伞的攻击,没个正形地道:“恼羞成怒了?” 夙裳情绪险些失控,重羽连忙拉住夙裳,提醒道:“别被他影响了。” “影响?”靳慎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歪着头道:“教主大人说话要讲道理啊,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凤郢女皇已经驾崩了,蒙欣领着几十万蒙家军围住了皇城,封家没了主心骨,你说仅凭吟浅那个病秧子,能撑多久?啊,若是封箬知道了封家此刻正面临灭顶之灾,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又或是封箬知道这一切还是你夙裳一意孤行促成的,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夙裳捏紧拳头,怒而呵斥:“我叫你闭嘴!” 靳慎耸了耸肩,还真闭上了嘴。 夙裳怒极反笑:“你觉得用我最擅长的心理攻击来对付我有用吗?你别忘了你的心理干扰学是谁教的!” “自然是你。”靳慎笑得腻心,“我记得你说过,任何人都会有心理漏洞,包括心理大师。因为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追求,都有欲望,所以他的心里必定有明暗两面。再强大的心神也会受干扰,你自然也不例外。” 夙裳追悔莫及,她此刻终于明白了那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话是哪里来的了。她当初怎么就愿意把自己的心理学知识随意教给别人了,如今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她握紧武器:“你是来阻止我救人的?” “非也。”靳慎乖乖把路让出来,示意他们先走,夙裳驾马路过时,他突然又道:“再提醒最后一句,寒慕滕溪心结已生,封箬救人生死不明,你好自为之。” “……” 马车方行几步,夙裳重羽就迎面撞上正领着人冒雨出来的滕溪。 夙裳遥遥认出熟人,凤眼一瞬间亮了不少,她登时跳下马车,虚浮摇晃着步子奔向滕溪,“滕公子!滕公子!” 滕溪闻声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公姑娘来了?” 夙裳盯着他半晌,骤然花容失色,惊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米粒呢?” 滕溪不明所以,“粒儿自然在别院准备婚事,我是来这处理一些事情,立马回去了。” 夙裳蓦地抓紧他的手臂,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脸上满是惶恐,颤抖的唇瓣,眼神透着空洞和恐惧,“落月山庄怎么了?是不是灭门了?你干的?” 滕溪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落月山庄,皱着眉头顿了两秒,最终老实地点头。 这时,他发现夙裳抓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松开,望着他的眼神装着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和崩溃疏离,她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呜咽哭喊道:“你怎么能灭门,你怎么可以灭门!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完了,完了完了,滕溪!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 这是寒慕的家,也是舒粒的家啊…… “姑,姑娘?”滕溪一脸懵的看着雨中哭得一抽一抽的夙裳,紧蹙眉头又手足无措。重羽连忙冲过来将夙裳抱进怀里,冲滕溪说道:“盟主别见怪,她情绪有些失控,你还是先回去看看舒姑娘可还在别院,她就交给我。” 滕溪茫然地看了看他们几眼,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对劲,当即撇下他们,顾自冲进了茫茫夜雨中。 夙裳不经意间瞧见了方才撑在地上的手上异样,凑近后看清了指尖的血红。她徒然凑近了地面,这才看出来地面上的雨水竟是红色的。 她猛然想起靳慎言语间那沉重的四个字——“血流成河”! 她慌忙挤开重羽的怀抱,颤颤巍巍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山庄门口摸去,当看见一座风雨共摧下支离破碎只剩几个摇晃残灯的山庄时,她僵住了。 地上淌着的血水再大的雨也冲不淡,她麻木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腥味刺鼻,一如那黎卉国地牢里的味道,她遍体生寒。 她小腿哆嗦着,仿佛被脚下的冤鬼缠绕着,再也走不动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米粒,我对不起你……” 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重羽瞧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一次一本正经地轻唤了一声“夙裳”,试图叫醒她。 夙裳浑身一抖,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上,恍惚念叨着:“都是我害了他们,我毁了米粒的人生,他们可以不用死的,明明可以改变的,明明可以改变的……” “夙裳!” “靳慎说得没错,我太自私了,我应该第一时间避免这件事的,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夙裳!够了!” 夙裳急促呼吸着,突然间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显然是悲痛过度引起的生理不适。 重羽心痛如绞,再也忍不住疾步冲上去一掌劈向她的后脑勺,夙裳双眼一闭,晕厥在他怀里。 重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喃喃道:“没事的,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祈霏国这场骤雨来得蹊跷,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打了祈霏国百姓一个措手不及,暴涨的洪水泛滥成灾,冲垮了某些土砌房屋和道路,沙土被雨水卷走,汇聚成势不可挡的巨大泥石流,无数旱地植物被淹死,树木也被大风吹折。 尤其是淮城受灾最严重,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这场雨比祈霏国这一年来下过的雨都要多,物极必反,这雨水带来的只有损失。 大雨停了之后,空气越发寒冷。 淮城一方宅邸,方砚在湿哒哒的院子里踱来踱去,脚步显出主人的焦躁。 吟澈站在堂屋门口,看了看方砚,忍不住问向一边格外沉默的明兰,“明月信里到底怎么说的,只是吟楚逼宫,蒙欣造反?” 明兰动了动眼眸,点头:“殿下赶紧去准备一下,等小姐一回来,我们立马启程回去。” 吟澈喉间上下动了动,问:“母皇和皇姐可还好?” 明兰冷静地避开他的视线,“有大人和太师在,陛下和太女殿下应当……没事,殿下无需太过担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等……” 她话没有说完,就见封十五自门外匆匆进来,脸色凝肃。 吟澈明兰同时转头望向封十五,吟澈抬脚迎了出去,目光一直落在空荡荡的门口。 方砚问道:“老大呢?” 封十五紧皱着一张脸,摇头道:“没在,我去了滕公子那别院,可是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了几个看门的,他们说小姐昨日白天就离开了。滕公子昨晚上倒是回来了一趟,后来又急匆匆走了。” 方砚一怔,抓住了她话中重点,“白天就走了?去哪了?” 封十五摇头表示不知道。 吟澈抓住方砚的手,声音发抖:“你们什么意思?封箬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方砚此刻也六神无主,失去了一往的冷静,“不知道!老大昨日白天就离开了,可是一晚上过去了也没找来这里,若不是迷路了,就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吟澈胸口起伏不定,原地转了一圈,喝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去找!她一个人,遇上危险怎么办!” 方砚附和着大声唤道:“老四,叫兄弟们赶紧去找,给这淮城翻遍了,也要找到老大听到没有!” 瞅着院子里这一个个的慌乱无章,手忙脚乱的模样,明兰摇了摇头,叹气道,“等等,淮城不大却也不小,你们这种盲找如同大海捞针,只会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别忘了郢都此刻局势危急,哪能由你们这般任性胡闹!” 第一百五十六章 缘回,血流成河 靳慎突然响起的笑声令她忍住了动作,“你去,去看看血流成河的落月山庄有多凄惨。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凤郢国这会也快翻天覆地了。你自以为帮助封箬打压了蒙欣和吟楚,封箬会好过一点,可惜啊,有些人逼得太紧是会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啊。” 夙裳立马捏紧了拉着缰绳的手,整个人僵住了,“你说什么!” 靳慎勾唇浅笑,“我说啊,你是选择挽救落月山庄,还是阻止吟楚造反,或许,你两个都救不了帮不了,因为历史不可变。” “怎么不可变!”夙裳意图找出理由反驳他的自以为是,“淑太妃就是一个例子。” 谁知这是靳慎给她下的一个套,她一不留神就掉了进去,“既然事实改变了,那你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侥幸的心理认为落月山庄灭门一定会是后日晚上,而不是今天晚上。你若是真心在意这件事情,为何不早早部署,反而跑去皇城试探我?” 夙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靳慎突然挑眉,作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你知道凤郢女皇死后吟楚会上位,到时候封箬会在蒙欣吟楚手里吃尽苦头,于是你费尽心思帮助封箬提前弄垮了吟楚,却不曾想逼宫的结果反而来得更早。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想报复封箬。毕竟,若不是封箬的倾力相助,我那次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弄死了战王爷宣夜,赢得了最后的战争。你还是恨她的,口口声声说是合作,却将人家往死路上逼……” 夙裳忍无可忍,手里的伞都掷了出去,暴喝道:“你闭嘴!” 靳慎“哟”了一声,躲开伞的攻击,没个正形地道:“恼羞成怒了?” 夙裳情绪险些失控,重羽连忙拉住夙裳,提醒道:“别被他影响了。” “影响?”靳慎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歪着头道:“教主大人说话要讲道理啊,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凤郢女皇已经驾崩了,蒙欣领着几十万蒙家军围住了皇城,封家没了主心骨,你说仅凭吟浅那个病秧子,能撑多久?啊,若是封箬知道了封家此刻正面临灭顶之灾,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又或是封箬知道这一切还是你夙裳一意孤行促成的,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夙裳捏紧拳头,怒而呵斥:“我叫你闭嘴!” 靳慎耸了耸肩,还真闭上了嘴。 夙裳怒极反笑:“你觉得用我最擅长的心理攻击来对付我有用吗?你别忘了你的心理干扰学是谁教的!” “自然是你。”靳慎笑得腻心,“我记得你说过,任何人都会有心理漏洞,包括心理大师。因为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追求,都有欲望,所以他的心里必定有明暗两面。再强大的心神也会受干扰,你自然也不例外。” 夙裳追悔莫及,她此刻终于明白了那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话是哪里来的了。她当初怎么就愿意把自己的心理学知识随意教给别人了,如今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她握紧武器:“你是来阻止我救人的?” “非也。”靳慎乖乖把路让出来,示意他们先走,夙裳驾马路过时,他突然又道:“再提醒最后一句,寒慕滕溪心结已生,封箬救人生死不明,你好自为之。” “……” 马车方行几步,夙裳重羽就迎面撞上正领着人冒雨出来的滕溪。 夙裳遥遥认出熟人,凤眼一瞬间亮了不少,她登时跳下马车,虚浮摇晃着步子奔向滕溪,“滕公子!滕公子!” 滕溪闻声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公姑娘来了?” 夙裳盯着他半晌,骤然花容失色,惊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米粒呢?” 滕溪不明所以,“粒儿自然在别院准备婚事,我是来这处理一些事情,立马回去了。” 夙裳蓦地抓紧他的手臂,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脸上满是惶恐,颤抖的唇瓣,眼神透着空洞和恐惧,“落月山庄怎么了?是不是灭门了?你干的?” 滕溪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落月山庄,皱着眉头顿了两秒,最终老实地点头。 这时,他发现夙裳抓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松开,望着他的眼神装着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和崩溃疏离,她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呜咽哭喊道:“你怎么能灭门,你怎么可以灭门!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完了,完了完了,滕溪!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 这是寒慕的家,也是舒粒的家啊…… “姑,姑娘?”滕溪一脸懵的看着雨中哭得一抽一抽的夙裳,紧蹙眉头又手足无措。重羽连忙冲过来将夙裳抱进怀里,冲滕溪说道:“盟主别见怪,她情绪有些失控,你还是先回去看看舒姑娘可还在别院,她就交给我。” 滕溪茫然地看了看他们几眼,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对劲,当即撇下他们,顾自冲进了茫茫夜雨中。 夙裳不经意间瞧见了方才撑在地上的手上异样,凑近后看清了指尖的血红。她徒然凑近了地面,这才看出来地面上的雨水竟是红色的。 她猛然想起靳慎言语间那沉重的四个字——“血流成河”! 她慌忙挤开重羽的怀抱,颤颤巍巍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山庄门口摸去,当看见一座风雨共摧下支离破碎只剩几个摇晃残灯的山庄时,她僵住了。 地上淌着的血水再大的雨也冲不淡,她麻木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腥味刺鼻,一如那黎卉国地牢里的味道,她遍体生寒。 她小腿哆嗦着,仿佛被脚下的冤鬼缠绕着,再也走不动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米粒,我对不起你……” 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重羽瞧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一次一本正经地轻唤了一声“夙裳”,试图叫醒她。 夙裳浑身一抖,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上,恍惚念叨着:“都是我害了他们,我毁了米粒的人生,他们可以不用死的,明明可以改变的,明明可以改变的……” “夙裳!” “靳慎说得没错,我太自私了,我应该第一时间避免这件事的,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夙裳!够了!” 夙裳急促呼吸着,突然间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显然是悲痛过度引起的生理不适。 重羽心痛如绞,再也忍不住疾步冲上去一掌劈向她的后脑勺,夙裳双眼一闭,晕厥在他怀里。 重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喃喃道:“没事的,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祈霏国这场骤雨来得蹊跷,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打了祈霏国百姓一个措手不及,暴涨的洪水泛滥成灾,冲垮了某些土砌房屋和道路,沙土被雨水卷走,汇聚成势不可挡的巨大泥石流,无数旱地植物被淹死,树木也被大风吹折。 尤其是淮城受灾最严重,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这场雨比祈霏国这一年来下过的雨都要多,物极必反,这雨水带来的只有损失。 大雨停了之后,空气越发寒冷。 淮城一方宅邸,方砚在湿哒哒的院子里踱来踱去,脚步显出主人的焦躁。 吟澈站在堂屋门口,看了看方砚,忍不住问向一边格外沉默的明兰,“明月信里到底怎么说的,只是吟楚逼宫,蒙欣造反?” 明兰动了动眼眸,点头:“殿下赶紧去准备一下,等小姐一回来,我们立马启程回去。” 吟澈喉间上下动了动,问:“母皇和皇姐可还好?” 明兰冷静地避开他的视线,“有大人和太师在,陛下和太女殿下应当……没事,殿下无需太过担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等……” 她话没有说完,就见封十五自门外匆匆进来,脸色凝肃。 吟澈明兰同时转头望向封十五,吟澈抬脚迎了出去,目光一直落在空荡荡的门口。 方砚问道:“老大呢?” 封十五紧皱着一张脸,摇头道:“没在,我去了滕公子那别院,可是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了几个看门的,他们说小姐昨日白天就离开了。滕公子昨晚上倒是回来了一趟,后来又急匆匆走了。” 方砚一怔,抓住了她话中重点,“白天就走了?去哪了?” 封十五摇头表示不知道。 吟澈抓住方砚的手,声音发抖:“你们什么意思?封箬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方砚此刻也六神无主,失去了一往的冷静,“不知道!老大昨日白天就离开了,可是一晚上过去了也没找来这里,若不是迷路了,就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吟澈胸口起伏不定,原地转了一圈,喝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去找!她一个人,遇上危险怎么办!” 方砚附和着大声唤道:“老四,叫兄弟们赶紧去找,给这淮城翻遍了,也要找到老大听到没有!” 瞅着院子里这一个个的慌乱无章,手忙脚乱的模样,明兰摇了摇头,叹气道,“等等,淮城不大却也不小,你们这种盲找如同大海捞针,只会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别忘了郢都此刻局势危急,哪能由你们这般任性胡闹!” 第一百五十七章 缘回,心悦君兮 明兰的话在理,瞬间拉回了所有人的理智,大家陷入了沉默。吟澈稍微平静了一下,问道:“那大人有何想法,不如说出来。” 方砚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为自己方才的头脑发热感到惭愧不已,“大人,小生太过担忧脑子糊涂了,当下之举应是赶紧回去相助才是,小生这就命令众人出发。” 吟澈见他此举,忙问道:“封箬怎么办?” 方砚看了看他们,道:“小生留下,明兰大人护送殿下回去,十五姑娘带着兄弟们赶回去。” 明兰点头:“此乃上策。” 封十五也应下:“我们先走。小姐若是回来了,或是在哪听说了郢都之乱,也会第一时间赶回去的。” 吟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深吸一口气提步就走,“行啊,走就赶紧走,你们还愣着干嘛。” -------------------------------------------------------------------------------------------------------- 冰凉刺骨的风携带着泥土的腥气一阵一阵地往石壁下刮着,石壁里头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的姑娘。 姑娘小脸血色褪尽,唇色发白,额边的碎发仍然湿哒哒地黏在脸上,似乎是风太寒冷,那长长的睫羽终于颤动了几下,睁开了那双如上弦月般的大眼睛。 外面强烈的白光晃进来,这双大眼睛又眯了起来,眼角弯如新月,似乎染上了笑意。 然而封箬自己清楚,她此刻浑身难受得宁愿晕死过去,哪里还笑得出来。 缓了好半会的神,她终于挪了挪身体,开始环顾四周,这里明显是在荒郊野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个崖壁下,稍微可以遮风挡雨。 地上有一堆燃尽的柴火灰,这石壁下窄小容不下两人躺下,好在高度尚能容下她这般高的女子,她坐起来时发现自己身下垫着的是一套紫色的绒氅,身上披着自己那件绒披风,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然而内里的里衣却仍有点发潮。 “……” 她可不傻,这明显是有人替她脱了湿衣服烤干了之后又给她穿上了。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师弟赫宸。 封箬不是扭捏之人,相反她非常通情达理,她并不觉得赫宸是占了她的便宜,反而认为赫宸这么做很对,她还得感激他。 “嘶……”她手撑在地上时,突然手腕一阵刺痛,她刚将手收回来,又感觉自己脚腕上又是一痛,她连忙查看情况,却见自己袖口衣料有刮痕,手腕上结痂的疤痕裂开了,有血珠渗出来。 她大脑里一团乱麻,完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伤的。 “师姐!”一个人影晃进来,扶住了她的身体,“怎么不叫我?” 他的声音出奇的轻柔,封箬看着那双担忧之色几乎溢出来的瞳孔,一时怔愣住,呆呆的看着他扯下自己的衣服给自己的伤口进行细心的处理,这娴熟认真的模样,既没有初见时喜爱恶作剧的顽劣,也不见被父亲责骂时的弱小无助,就好像是一夜间长大的孩子,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偏执。 封箬恍然间好似又瞧见了那晚在密室里的赫宸,也是这般模样缠着问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 脑子里忽然间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那晚的场景一幕一幕地席卷而来,滚烫的呼吸,沙哑的声音,还有她的局促和窘迫。 她一下子僵住了,望着赫宸的目光开始闪躲。 “师姐?”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赫宸的黑瞳瞬间锁住了她,而她却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没骨气地避开了。 “阿宸,你,你那晚之后为何不告而别?” 鬼使神差的,封箬开了口。 赫宸包扎的动作已经停了,只是没有收回手去,反而握住了封箬的手,封箬余光感觉到赫宸一直盯着她,抬眸扫了赫宸一眼,却不想骤然撞进了一片幽深莫测的漩涡里,透着一抹危险的讯号。 封箬突然回过神来,眨眨眼睛往后靠了靠,慌乱抽出自己的手。 “啊,你后来说,是你父亲叫你回去了,我,我,那个,我想问什么来着,哦今天初几了,这里是哪里啊?” 赫宸的黑瞳一眨不眨地静盯着她,气势莫名逼人,“师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封箬直接否认,下一秒又尴尬地垂下脑袋,颇为懊恼地抓了抓一边的头发,带着歉意诚实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师弟,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你等我缓缓。” 若是封箬此刻能拍死自己,她肯定毫不犹豫给自己一砖头。啊啊啊她精明睿智人设炸了啊,傻了唧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这是师弟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啊越想越……她还不如去死一死,好过在这里如坐针毡啊! 赫宸细细瞧着封箬这一极短时间里变幻多端丰富多彩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沉闷,噗嗤笑了:“好!那我先回答师姐的问题,今日应该是初三了,那日师姐晕过去之后,我们被那老和尚打下了暗沟里。雨太大,夜里又辨不清方向,我胡乱找了个能稍稍遮雨避寒的旮旯,这期间师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找来一些干木枝桠生了火,不得已……脱了师姐的衣服,放心,只脱了外衣,烤干之后给师姐穿上了,决没有做其他的……越轨之事。” 封箬本来没多心,然而这小子说着说着语气突然转为暧昧,还害羞地垂下脑袋,耳尖绯红。 她一下子就红了小脸,吞了吞口水:“是,是吗?”你没做怎么一副心虚羞愧的模样啊,容易让人想歪啊师弟! 赫宸黑乎乎的脑袋耷拉着,连忙上下点头,看起来乖巧极了:“是,决没有……”偷吻应该不算,实在是太久没见,心痒难耐……而且这事他经常干,不算的,嗯不算的! 这两人心思各异,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的沉寂。 封箬瞧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上几根飞起来的呆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安慰道:“好了,师姐信你。” “师姐……” 她的手还没伸回来,人家忽然抬起脑袋,扑闪扑闪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好似看见了一只大型奶犬的封箬:“……”犯规啊臭小子突然间好可爱…… “师姐~”赫宸软软地撒着娇,迅速凑过来,趁其失神那当,扑进了封箬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了封箬的腰,乱蓬蓬的脑袋欢快地在她肚子上蹭了蹭,“师姐~我好想你。” 封箬僵着身体不敢乱动,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又添了几分,她盯着怀里的脑袋持续失神,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声音软了好几度:“师,师弟,你干什么……” 赫宸兀自在她怀里蹭着,继续撒娇:“师姐有没有想我,说嘛,有没有想阿宸……” 完全招架不住这家伙的封箬已经缴械投降,双手再次轻轻摸了几把赫宸的脑袋,小声却肯定地回他:“有。” 赫宸猛然抬头,眼神夹着期盼:“那,师姐是承认了,师姐是喜欢阿宸的对不对,是有情人之间那种喜欢,师姐~是不是,是不是呀~” “我……”封箬思绪乱如一团毛线,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盛满星辉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那双眼睛里的期盼遽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怨之色,活脱脱一只被抛弃的奶狗:“师姐,你可还记得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怎么会不记得,这还是她调侃他说的,好像当时是有个姑娘追他来着,她好心提醒…… 封箬老实地点头承认,接着就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哀怨之色越发浓烈了,赫宸委屈地说道:“我觉得那句词儿就是为我所书的。” 哑口无言却有几分想笑的封箬:“……”人家千年古诗,咋还成你专属的了! “师姐~”没放过封箬那忍着几丝笑意的神态,赫宸又钻进了暖乎乎的怀里,再接再厉地劝问道:“师姐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封箬笑得无可奈何,很认真地回答道:“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啊,我是真心喜欢师姐的,我知道师姐在担心什么,你怕我是没明白真正的感情。”赫宸软言软语地道:“我不敢说我是一见钟情,毕竟你与我一同长大,我之前真对师姐没有这种非分之想。可我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封箬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沉着眸子愣了许久,才低声问道:“是你下山之后的事吗?” 赫宸闷声应道:“嗯……” 下山之后再遇到封箬时,里面已经多了一个顾染,莫非这小子真的有可能是喜欢她顾染的吗…… “你喜欢我什么?” 封箬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缘由,既然不是看中封箬的外表,那究竟是喜欢她哪里,她可不相信自己哪点值得人喜欢。 赫宸闭着眼睛窝在她怀里,声音带着餍足:“师姐的一切我都喜欢。” 第一百五十七章 缘回,心悦君兮 明兰的话在理,瞬间拉回了所有人的理智,大家陷入了沉默。吟澈稍微平静了一下,问道:“那大人有何想法,不如说出来。” 方砚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为自己方才的头脑发热感到惭愧不已,“大人,小生太过担忧脑子糊涂了,当下之举应是赶紧回去相助才是,小生这就命令众人出发。” 吟澈见他此举,忙问道:“封箬怎么办?” 方砚看了看他们,道:“小生留下,明兰大人护送殿下回去,十五姑娘带着兄弟们赶回去。” 明兰点头:“此乃上策。” 封十五也应下:“我们先走。小姐若是回来了,或是在哪听说了郢都之乱,也会第一时间赶回去的。” 吟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深吸一口气提步就走,“行啊,走就赶紧走,你们还愣着干嘛。” -------------------------------------------------------------------------------------------------------- 冰凉刺骨的风携带着泥土的腥气一阵一阵地往石壁下刮着,石壁里头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的姑娘。 姑娘小脸血色褪尽,唇色发白,额边的碎发仍然湿哒哒地黏在脸上,似乎是风太寒冷,那长长的睫羽终于颤动了几下,睁开了那双如上弦月般的大眼睛。 外面强烈的白光晃进来,这双大眼睛又眯了起来,眼角弯如新月,似乎染上了笑意。 然而封箬自己清楚,她此刻浑身难受得宁愿晕死过去,哪里还笑得出来。 缓了好半会的神,她终于挪了挪身体,开始环顾四周,这里明显是在荒郊野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个崖壁下,稍微可以遮风挡雨。 地上有一堆燃尽的柴火灰,这石壁下窄小容不下两人躺下,好在高度尚能容下她这般高的女子,她坐起来时发现自己身下垫着的是一套紫色的绒氅,身上披着自己那件绒披风,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然而内里的里衣却仍有点发潮。 “……” 她可不傻,这明显是有人替她脱了湿衣服烤干了之后又给她穿上了。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师弟赫宸。 封箬不是扭捏之人,相反她非常通情达理,她并不觉得赫宸是占了她的便宜,反而认为赫宸这么做很对,她还得感激他。 “嘶……”她手撑在地上时,突然手腕一阵刺痛,她刚将手收回来,又感觉自己脚腕上又是一痛,她连忙查看情况,却见自己袖口衣料有刮痕,手腕上结痂的疤痕裂开了,有血珠渗出来。 她大脑里一团乱麻,完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伤的。 “师姐!”一个人影晃进来,扶住了她的身体,“怎么不叫我?” 他的声音出奇的轻柔,封箬看着那双担忧之色几乎溢出来的瞳孔,一时怔愣住,呆呆的看着他扯下自己的衣服给自己的伤口进行细心的处理,这娴熟认真的模样,既没有初见时喜爱恶作剧的顽劣,也不见被父亲责骂时的弱小无助,就好像是一夜间长大的孩子,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偏执。 封箬恍然间好似又瞧见了那晚在密室里的赫宸,也是这般模样缠着问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 脑子里忽然间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那晚的场景一幕一幕地席卷而来,滚烫的呼吸,沙哑的声音,还有她的局促和窘迫。 她一下子僵住了,望着赫宸的目光开始闪躲。 “师姐?”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赫宸的黑瞳瞬间锁住了她,而她却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没骨气地避开了。 “阿宸,你,你那晚之后为何不告而别?” 鬼使神差的,封箬开了口。 赫宸包扎的动作已经停了,只是没有收回手去,反而握住了封箬的手,封箬余光感觉到赫宸一直盯着她,抬眸扫了赫宸一眼,却不想骤然撞进了一片幽深莫测的漩涡里,透着一抹危险的讯号。 封箬突然回过神来,眨眨眼睛往后靠了靠,慌乱抽出自己的手。 “啊,你后来说,是你父亲叫你回去了,我,我,那个,我想问什么来着,哦今天初几了,这里是哪里啊?” 赫宸的黑瞳一眨不眨地静盯着她,气势莫名逼人,“师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封箬直接否认,下一秒又尴尬地垂下脑袋,颇为懊恼地抓了抓一边的头发,带着歉意诚实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师弟,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你等我缓缓。” 若是封箬此刻能拍死自己,她肯定毫不犹豫给自己一砖头。啊啊啊她精明睿智人设炸了啊,傻了唧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这是师弟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啊越想越……她还不如去死一死,好过在这里如坐针毡啊! 赫宸细细瞧着封箬这一极短时间里变幻多端丰富多彩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沉闷,噗嗤笑了:“好!那我先回答师姐的问题,今日应该是初三了,那日师姐晕过去之后,我们被那老和尚打下了暗沟里。雨太大,夜里又辨不清方向,我胡乱找了个能稍稍遮雨避寒的旮旯,这期间师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找来一些干木枝桠生了火,不得已……脱了师姐的衣服,放心,只脱了外衣,烤干之后给师姐穿上了,决没有做其他的……越轨之事。” 封箬本来没多心,然而这小子说着说着语气突然转为暧昧,还害羞地垂下脑袋,耳尖绯红。 她一下子就红了小脸,吞了吞口水:“是,是吗?”你没做怎么一副心虚羞愧的模样啊,容易让人想歪啊师弟! 赫宸黑乎乎的脑袋耷拉着,连忙上下点头,看起来乖巧极了:“是,决没有……”偷吻应该不算,实在是太久没见,心痒难耐……而且这事他经常干,不算的,嗯不算的! 这两人心思各异,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的沉寂。 封箬瞧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上几根飞起来的呆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安慰道:“好了,师姐信你。” “师姐……” 她的手还没伸回来,人家忽然抬起脑袋,扑闪扑闪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好似看见了一只大型奶犬的封箬:“……”犯规啊臭小子突然间好可爱…… “师姐~”赫宸软软地撒着娇,迅速凑过来,趁其失神那当,扑进了封箬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了封箬的腰,乱蓬蓬的脑袋欢快地在她肚子上蹭了蹭,“师姐~我好想你。” 封箬僵着身体不敢乱动,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又添了几分,她盯着怀里的脑袋持续失神,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声音软了好几度:“师,师弟,你干什么……” 赫宸兀自在她怀里蹭着,继续撒娇:“师姐有没有想我,说嘛,有没有想阿宸……” 完全招架不住这家伙的封箬已经缴械投降,双手再次轻轻摸了几把赫宸的脑袋,小声却肯定地回他:“有。” 赫宸猛然抬头,眼神夹着期盼:“那,师姐是承认了,师姐是喜欢阿宸的对不对,是有情人之间那种喜欢,师姐~是不是,是不是呀~” “我……”封箬思绪乱如一团毛线,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盛满星辉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那双眼睛里的期盼遽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怨之色,活脱脱一只被抛弃的奶狗:“师姐,你可还记得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怎么会不记得,这还是她调侃他说的,好像当时是有个姑娘追他来着,她好心提醒…… 封箬老实地点头承认,接着就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哀怨之色越发浓烈了,赫宸委屈地说道:“我觉得那句词儿就是为我所书的。” 哑口无言却有几分想笑的封箬:“……”人家千年古诗,咋还成你专属的了! “师姐~”没放过封箬那忍着几丝笑意的神态,赫宸又钻进了暖乎乎的怀里,再接再厉地劝问道:“师姐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封箬笑得无可奈何,很认真地回答道:“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啊,我是真心喜欢师姐的,我知道师姐在担心什么,你怕我是没明白真正的感情。”赫宸软言软语地道:“我不敢说我是一见钟情,毕竟你与我一同长大,我之前真对师姐没有这种非分之想。可我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封箬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沉着眸子愣了许久,才低声问道:“是你下山之后的事吗?” 赫宸闷声应道:“嗯……” 下山之后再遇到封箬时,里面已经多了一个顾染,莫非这小子真的有可能是喜欢她顾染的吗…… “你喜欢我什么?” 封箬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缘由,既然不是看中封箬的外表,那究竟是喜欢她哪里,她可不相信自己哪点值得人喜欢。 赫宸闭着眼睛窝在她怀里,声音带着餍足:“师姐的一切我都喜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缘回,我保护你 封箬对他这个回答明显不感冒,冷哼了两声,微凉地说道:“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我,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在命运所迫之下殊死挣扎的可怜人,你又从何知我以前是何模样,我告诉你,我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甚至胆小怕事,遇到事情只会躲在朋友身后,我会在危难之际选择自保,我厌世,只想一个人宅在一处四方之地,远离一切麻烦。我从来没想过谈恋爱,因为我清楚没人能忍受这样的我。” 她确实不太讨人喜欢,除去亲人,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她曾经想过自己的未来,差不多就是有电有网,美食为伴,孑然一身,孤独至死。 若是她弟弟还能想起她来,或许会上门来看看她,若是她和乔珺舒粒关系还没淡忘,或许还能顺便给她收收尸。 其他的,她还真没想过。 赫宸没有睁开眼睛,听着她的话却笑弯了唇角:“师姐对自己的误解不小啊!”除了好吃,其他哪样与你沾上边的! 封箬凝神望向别处:“我所言句句属实。” 赫宸又蹭了蹭,学着她的语调道:“好,那师姐怕也没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师姐如今看到的不过是父命难违下拼命追求真心的大傻子。至于我从前的样子,师姐见了也会害怕。我怨天尤地,豺狼野心甚至残暴不仁,我还小肚鸡肠,从不对人心慈手软;啊我还自私自利,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我也从来不想喜欢人,因为没人会喜欢我……师姐,你可不能不要我!” 封箬直接让他逗笑了,控制不住开眉展眼,心里颇有些感触:“你故意的吗!”这小子不但学她说话,还……这说的是人话吗,白痴才信! 赫宸固执地回她:“师姐~你不回答,我当你答应了啊!” 封箬眼角弯成了鹿尾,足见其由心的欢喜,她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长叹一口气道:“我先说好啊,我不知道对你是否是那种喜欢,但是我想了想,如果以后的日子有你在,其实也不抵触。” 有这小子在,日后她可是不愁吃喝,如果不能回去,留下来和他共度余生,想想其实还是她赚了。 赫宸则是惊喜欲狂,高兴得嘴角无法合拢,几乎一瞬间蹦了起来,一双黑瞳瞪得圆圆的,有点受宠若惊地反问道:“师姐!你真的答应了!你能再说一次吗?” 封箬眉眼含笑,抿唇上弯:“我说啊,我应当也是喜欢你的。” 赫宸抖着唇瓣,眼中有碎光闪烁,小心翼翼地把人揽进了怀里,带着易碎的试探:“那,那我能抱你吗?” 封箬抚了抚他的后背,调笑道:“你这不已经抱了?” “师姐,我真的好开心。”赫宸这受宠若惊的模样,像是一直吃不到糖果的孩子突然有一天糖从天降,喜不自胜。他的下巴埋在封箬的肩上,带着眷念的意味,轻声在她耳边唤道:“师姐,我能叫你染染吗?” 封箬脸上甜蜜的笑容骤然僵住,她反应极快,眨眼间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掩饰住眸中惊慌,“什么?” 她记得赫宸是不知道她还有个名字叫顾染的,为什么…… 赫宸像是没有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兀自甜甜地追问她:“师姐之前烧糊涂了自己说的,我觉得这个名儿好听,我以后就唤师姐染染好不好?” 封箬只问他:“我还胡说了些什么?” 赫宸搂紧了封箬的腰,语调天真无邪:“好像没有了……啊!还说了师姐要回家,师姐带我一起回家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封箬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沉到了肚子里,她脸色有些冷硬,语气依然温和:“好啊,只是顾染是我胡诹的化名,你叫不合适,还是叫我师姐。” 赫宸的语气明显夹着郁闷,却乖乖回了个“嗯……” 只是封箬无法看见,她身后那张俊美的小脸上可没有什么委屈又乖巧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诡谲,迷离扑朔,幽深莫辨。那黑漆漆的瞳孔中携带着怏怏不悦的戾气。 没关系,慢慢来,师弟等着你自己说出来的那一天。 封箬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立马发觉了很多的不对劲,赫宸的衣服给她当了垫子,他此刻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缩在她怀里的身子仍然带着寒气,她连忙将地上的衣服又给他披上,“好了,别着凉了。快起来,我们去找寒慕,之前若非遇上你,我应当已经找着她了。对了,落月山庄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哪里?算了,这些问题后面再问你,我们先去落月山庄确认一下到底是何情况。” 赫宸纹丝不动,顾而言他:“师姐不饿吗,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封箬毫不客气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佯怒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你师姐我是那么拎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 只是这“打脸”来得太快,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反抗似的叫了几声,封箬慌忙低头瞧见肚子上的脑袋,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赫宸“啊呀”叫了一声,将耳朵贴近了听了听,眸子擒着促狭窃喜之意,瘪着嘴反驳道:“方才师姐还说自己好吃懒做来着。” 封箬恼羞成怒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我饿了,有准备吃的,赶紧吃了我们好赶路。” 赫宸坐在地上沾沾自喜偷着乐,揶揄的目光扫了一眼门口,封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只野鸡已经被拔毛放血,泡在门口的小水塘里。 “师姐,烤鸡可能要很久,你不是急着要走吗。” 封箬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拿上,先去看看情况,再烤来吃。” 赫宸瞧着她闷笑了几声,连忙从怀里拿出几个野果子来,“哎呀师弟可不敢慢待了师姐,来来,先吃点这个填填肚子。” 封箬慷慨地赏了他几记白眼,毫不客气地拿过果子来往嘴里送,一边吃着一边走到外面去,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身体,将那只拔了毛的鸡提了起来,“师弟,我们走。” 她吐掉嘴里的果核,站了好一会不见赫宸跟出来,心生疑虑又叫了几声没人应,封箬疾步走进去一看,只见赫宸正弯曲着身体捂着胸口撑在地上,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封箬连忙提着鸡冲过去,扶住了赫宸,惊问:“你怎么了?” 赫宸咬着牙关,冲她惨淡地笑了笑,挣扎着要站起来,“没事,小伤,走,师姐还得去找寒慕姑娘。” 他走了两步,猝然失重往地上栽去,封箬眼疾手快地揽住他,这时她瞧清楚了赫宸外衣上那些明显的擦痕磨痕,再联想到自己手腕脚腕上的刮痕,她猛然间大悟,顿时百感交集。“阿宸,我看看你的伤。” 摔下暗沟她只受了点挂伤为什么呢?这傻小子她记得赫宸孤身对峙那那么多魔教,又受了吴骨一掌,早就身负重伤。 “没事,师姐,就一点点伤。”赫宸笑着说完,突然两眼一翻晕在她怀里。 “阿宸?”封箬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发现自己不会医术,连忙探了探他鼻尖气息,最后松了一口气。 她镇定下来,松开他的衣裳,动作间,他腰间的紫玉长箫落在了地上,封箬只在那把玉箫上停留了半秒就移开了。 封箬不会将那诡异的笑声与赫宸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千机阁所有弟子眼中,赫宸不思进取,深谙偷闲玩乐那是出了名的,这小子武功不长进,吹箫下厨听书倒是样样精通,每每阁中箫声一起,弟子们权当是怡情了。 这会封箬又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清淤和乌黑伤痕给震撼了,这次不同上次的鞭痕只在背上,而是前后皆有,手臂上还有很多未能愈合的刮伤,撞伤;她没看他下身,但想来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右肩上竟然还有一道很深的旧伤口,她如今才看清楚,这道伤口前后都有,应当是箭之类的利器贯穿所致。 “阿宸……”这些都是谁干的! 封箬越看越心惊,心中怜悯夹着愤怒在翻腾,指尖颤抖地轻轻碰了碰那些伤痕,眼框已然湿润。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伤痕累累居然也能笑得那么纯净甜美。 或许只是因为在她面前,不想让她担心,才忍着剧痛对她笑得那般轻松。 尤其是想到这一身的撞伤是为了保护她,封箬更是气得头晕。 傻子!真是个傻子! 封箬为他整理好了衣服,鼻头一酸拥他进怀,静默了一会儿,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阿宸,不管你父亲为何一次又一次送你入龙潭虎穴,不管他到底利用你做什么,都不用怕了。 以后,有师姐在,师姐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你父亲。 “以后,换我保护你。” 下定了决心之后的封箬看着赫宸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收拾了一下这里杂物,当下舍弃了回落月山庄的决定,背着赫宸往山下的大道上摸去,手腕上仍然晃荡着赫宸辛辛苦苦抓来的肉鸡。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缘回,我保护你 封箬对他这个回答明显不感冒,冷哼了两声,微凉地说道:“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我,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在命运所迫之下殊死挣扎的可怜人,你又从何知我以前是何模样,我告诉你,我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甚至胆小怕事,遇到事情只会躲在朋友身后,我会在危难之际选择自保,我厌世,只想一个人宅在一处四方之地,远离一切麻烦。我从来没想过谈恋爱,因为我清楚没人能忍受这样的我。” 她确实不太讨人喜欢,除去亲人,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她曾经想过自己的未来,差不多就是有电有网,美食为伴,孑然一身,孤独至死。 若是她弟弟还能想起她来,或许会上门来看看她,若是她和乔珺舒粒关系还没淡忘,或许还能顺便给她收收尸。 其他的,她还真没想过。 赫宸没有睁开眼睛,听着她的话却笑弯了唇角:“师姐对自己的误解不小啊!”除了好吃,其他哪样与你沾上边的! 封箬凝神望向别处:“我所言句句属实。” 赫宸又蹭了蹭,学着她的语调道:“好,那师姐怕也没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师姐如今看到的不过是父命难违下拼命追求真心的大傻子。至于我从前的样子,师姐见了也会害怕。我怨天尤地,豺狼野心甚至残暴不仁,我还小肚鸡肠,从不对人心慈手软;啊我还自私自利,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我也从来不想喜欢人,因为没人会喜欢我……师姐,你可不能不要我!” 封箬直接让他逗笑了,控制不住开眉展眼,心里颇有些感触:“你故意的吗!”这小子不但学她说话,还……这说的是人话吗,白痴才信! 赫宸固执地回她:“师姐~你不回答,我当你答应了啊!” 封箬眼角弯成了鹿尾,足见其由心的欢喜,她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长叹一口气道:“我先说好啊,我不知道对你是否是那种喜欢,但是我想了想,如果以后的日子有你在,其实也不抵触。” 有这小子在,日后她可是不愁吃喝,如果不能回去,留下来和他共度余生,想想其实还是她赚了。 赫宸则是惊喜欲狂,高兴得嘴角无法合拢,几乎一瞬间蹦了起来,一双黑瞳瞪得圆圆的,有点受宠若惊地反问道:“师姐!你真的答应了!你能再说一次吗?” 封箬眉眼含笑,抿唇上弯:“我说啊,我应当也是喜欢你的。” 赫宸抖着唇瓣,眼中有碎光闪烁,小心翼翼地把人揽进了怀里,带着易碎的试探:“那,那我能抱你吗?” 封箬抚了抚他的后背,调笑道:“你这不已经抱了?” “师姐,我真的好开心。”赫宸这受宠若惊的模样,像是一直吃不到糖果的孩子突然有一天糖从天降,喜不自胜。他的下巴埋在封箬的肩上,带着眷念的意味,轻声在她耳边唤道:“师姐,我能叫你染染吗?” 封箬脸上甜蜜的笑容骤然僵住,她反应极快,眨眼间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掩饰住眸中惊慌,“什么?” 她记得赫宸是不知道她还有个名字叫顾染的,为什么…… 赫宸像是没有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兀自甜甜地追问她:“师姐之前烧糊涂了自己说的,我觉得这个名儿好听,我以后就唤师姐染染好不好?” 封箬只问他:“我还胡说了些什么?” 赫宸搂紧了封箬的腰,语调天真无邪:“好像没有了……啊!还说了师姐要回家,师姐带我一起回家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封箬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沉到了肚子里,她脸色有些冷硬,语气依然温和:“好啊,只是顾染是我胡诹的化名,你叫不合适,还是叫我师姐。” 赫宸的语气明显夹着郁闷,却乖乖回了个“嗯……” 只是封箬无法看见,她身后那张俊美的小脸上可没有什么委屈又乖巧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诡谲,迷离扑朔,幽深莫辨。那黑漆漆的瞳孔中携带着怏怏不悦的戾气。 没关系,慢慢来,师弟等着你自己说出来的那一天。 封箬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立马发觉了很多的不对劲,赫宸的衣服给她当了垫子,他此刻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缩在她怀里的身子仍然带着寒气,她连忙将地上的衣服又给他披上,“好了,别着凉了。快起来,我们去找寒慕,之前若非遇上你,我应当已经找着她了。对了,落月山庄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哪里?算了,这些问题后面再问你,我们先去落月山庄确认一下到底是何情况。” 赫宸纹丝不动,顾而言他:“师姐不饿吗,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封箬毫不客气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佯怒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你师姐我是那么拎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 只是这“打脸”来得太快,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反抗似的叫了几声,封箬慌忙低头瞧见肚子上的脑袋,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赫宸“啊呀”叫了一声,将耳朵贴近了听了听,眸子擒着促狭窃喜之意,瘪着嘴反驳道:“方才师姐还说自己好吃懒做来着。” 封箬恼羞成怒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我饿了,有准备吃的,赶紧吃了我们好赶路。” 赫宸坐在地上沾沾自喜偷着乐,揶揄的目光扫了一眼门口,封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只野鸡已经被拔毛放血,泡在门口的小水塘里。 “师姐,烤鸡可能要很久,你不是急着要走吗。” 封箬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拿上,先去看看情况,再烤来吃。” 赫宸瞧着她闷笑了几声,连忙从怀里拿出几个野果子来,“哎呀师弟可不敢慢待了师姐,来来,先吃点这个填填肚子。” 封箬慷慨地赏了他几记白眼,毫不客气地拿过果子来往嘴里送,一边吃着一边走到外面去,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身体,将那只拔了毛的鸡提了起来,“师弟,我们走。” 她吐掉嘴里的果核,站了好一会不见赫宸跟出来,心生疑虑又叫了几声没人应,封箬疾步走进去一看,只见赫宸正弯曲着身体捂着胸口撑在地上,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封箬连忙提着鸡冲过去,扶住了赫宸,惊问:“你怎么了?” 赫宸咬着牙关,冲她惨淡地笑了笑,挣扎着要站起来,“没事,小伤,走,师姐还得去找寒慕姑娘。” 他走了两步,猝然失重往地上栽去,封箬眼疾手快地揽住他,这时她瞧清楚了赫宸外衣上那些明显的擦痕磨痕,再联想到自己手腕脚腕上的刮痕,她猛然间大悟,顿时百感交集。“阿宸,我看看你的伤。” 摔下暗沟她只受了点挂伤为什么呢?这傻小子她记得赫宸孤身对峙那那么多魔教,又受了吴骨一掌,早就身负重伤。 “没事,师姐,就一点点伤。”赫宸笑着说完,突然两眼一翻晕在她怀里。 “阿宸?”封箬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发现自己不会医术,连忙探了探他鼻尖气息,最后松了一口气。 她镇定下来,松开他的衣裳,动作间,他腰间的紫玉长箫落在了地上,封箬只在那把玉箫上停留了半秒就移开了。 封箬不会将那诡异的笑声与赫宸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千机阁所有弟子眼中,赫宸不思进取,深谙偷闲玩乐那是出了名的,这小子武功不长进,吹箫下厨听书倒是样样精通,每每阁中箫声一起,弟子们权当是怡情了。 这会封箬又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清淤和乌黑伤痕给震撼了,这次不同上次的鞭痕只在背上,而是前后皆有,手臂上还有很多未能愈合的刮伤,撞伤;她没看他下身,但想来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右肩上竟然还有一道很深的旧伤口,她如今才看清楚,这道伤口前后都有,应当是箭之类的利器贯穿所致。 “阿宸……”这些都是谁干的! 封箬越看越心惊,心中怜悯夹着愤怒在翻腾,指尖颤抖地轻轻碰了碰那些伤痕,眼框已然湿润。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伤痕累累居然也能笑得那么纯净甜美。 或许只是因为在她面前,不想让她担心,才忍着剧痛对她笑得那般轻松。 尤其是想到这一身的撞伤是为了保护她,封箬更是气得头晕。 傻子!真是个傻子! 封箬为他整理好了衣服,鼻头一酸拥他进怀,静默了一会儿,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阿宸,不管你父亲为何一次又一次送你入龙潭虎穴,不管他到底利用你做什么,都不用怕了。 以后,有师姐在,师姐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你父亲。 “以后,换我保护你。” 下定了决心之后的封箬看着赫宸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收拾了一下这里杂物,当下舍弃了回落月山庄的决定,背着赫宸往山下的大道上摸去,手腕上仍然晃荡着赫宸辛辛苦苦抓来的肉鸡。 第一百五十九章 缘回,乐不思蜀 落月山庄事发后传遍了整个淮城,无人不知,淮城守城长官自然也听说了。 大雨在第二日晚上停了,他立马派官兵来到山庄里探查。 自古江湖远朝廷,这个道理他心里明白,故此在得知是江湖派争之后,他也不好再插手。不过让那么多荒尸曝野,恐生异端,于是下令让人挖坑将所有尸体埋葬入土。 官兵封锁了进出落月山庄的道路,忙活了半夜才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在山下客栈休憩一晚后,又回到山庄,仵作验了尸之后,准备挖坑下葬。 雨停后两天,地面上仍然是湿漉漉的一片,血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除去满地被泡得有些发白的尸体看着有些渗人,如今倒也没有当晚那种血腥场面冲击力大。 捂着口鼻的官兵们在那片死寂的土地上忙上忙下搬抬着尸体,寒冷的天气倒也整出一身汗来。山庄外的官兵正哼哧哼哧地挖着一个巨大的坑,三三两两的官兵陆陆续续进出,山庄外面封得死死的,不许生人靠近。 有两官兵搬着一具尸体丢进坑里之后,气喘吁吁地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又抹了一把汗水,在冷风中哆嗦了几下,借着内急搭伙去偷个懒。 “啧,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多尸体,想想真发怵。” “确实,几百人口就这样没了,太惨了。” “嗐!这些人看着也不像是魔教教徒呀,整个山庄无一活口,连老人女人也没放过,这滕盟主可真下得了手!” “哎哎别管了,都是罪有应得,别瞎说些有的没的。人都说这江湖险恶,我可不想卷进那些无端是非里!” 两人嘴碎了几句,又前前后后地回到山庄里去了。 阴翳处,树枝摇晃了一下,枝干上的影子现了身,“这庄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官府的人,硬闯不太行得通。” 大树背后探出一个红色身影来,视线正好落在山庄外面那一排排整齐站位的官兵身上,“我不进去。” 听到这句淡定的答话,重羽轻挑了一下左眉,唇边有了一丝笑意。 这会儿倒是镇静下来了,一大早醒来就吵着要上落月山庄的人是谁? 不过好在他们俩来得早,不然连那山下也进不来。只是上了山也没用,这山庄里如今是进不去了,他们只得等在这里。 他还以为夙裳心慌意乱失了主张,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去找人,心里一直忐忑地想着对策,没想到这会儿她自己竟然又冷静下来了。重羽好笑地摇摇头,问她原因。 夙裳的表情已经完全看不出昨日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了,她已经回到了以前那个自信冷静的夙裳。 “山庄里应当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寒慕不在里面。”重羽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平静无波的叙述:“可她一定会回来,等在这里,一定可以等到。” 重羽问道:“怎么确定她没死呢?” 夙裳缄默,目光忽闪。 此时突如其来一道哨声,四周风声起,黑衣人悄然逼近。两人瞬时警觉起来,旋即隐蔽。 黑黢黢的影子看不真切,只有那黑风衣下明晃晃的红色火焰夺人眼眶。 火焰令——是弑炤! 夙裳回首,一眼望见众多黑衣人簇拥下的熟悉的纤细身影,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我说她不会有事的……” 她瞧见一身黑衣的寒慕领着一众弑炤杀手围攻落月山庄时,脸色瞬息万变,立马丢下重羽,顾自冲了出去。 “丫头!” 重羽来不及拽住她,那道红影倏然脱离他的指尖,须臾便飞落出去,正好截住了那弑炤杀手头子砍向前来阻止的官兵们的武器,那杀手头子明显不服有人拦截,利落地下手回攻。 寒慕步步紧夺下三路,手中短剑准而利,近身攻击威而猛,一招一式落在实处,动作虎虎生风,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夙裳堪堪接住寒慕毫不留情的几招,逼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赶过来的重羽忙扶住了夙裳。 她忙唤道:“米粒!” 寒慕抬头,金色面具下的眼睛怔了两秒,她恍然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夹着试探:“小乔?” 夙裳稳住身形,嘴角弯了几分:“是我!米粒,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怎么”她看见寒慕身后那些黑衣人,步子咻地顿住了,“你怎么能这么快亮出底牌,你不是说弑炤的身份不能暴露吗?” 寒慕垂下眸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道:“如果你听说了落月山庄的事,就不会对我的决定产生怀疑。”她眼中透着冰冷的恨意,言语中夹着不容商量的意思,夙裳凤眸一闪,顿时如鲠在喉。 寒慕手一挥,杀手已经冲进落月山庄,那些阻挡的官兵根本不是专业杀手的对手,立马溃不成军。 “米粒!” 如今的寒慕太陌生了,夙裳想去阻止寒慕,却被寒慕身边的冗涯给拽住了,“姑娘,请听冗涯一言,主人暴露身份并非自愿,而是迫不得已。” 夙裳大惑不解地望着他,冗涯扫了一眼前方冲锋陷阵的寒慕,匆匆道来:“姑娘不知,前段时间主人为了寻找乔珺姑娘和顾染姑娘,曾命令弑炤大肆搜查所有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底下人办事不周,直接将相同名字的不论老幼只管绑来。这件事在江湖上闹得纷纷扬扬,虽然最后主人将这些人都放了回去,息事宁人。可是近日不知为何又在人群中流传起来了,加上落月山庄的事,他们已经认定主人是弑炤的寒主了。” 夙裳听完了话,凝眉问道:“你是说,现在旁人都知道寒慕就是弑炤主人了?” 冗涯点头,拔出武器去帮忙。 夙裳跟上去,“米粒寒慕的身份一般人并不知,他们为何认定落月山庄与弑炤有关?” 不对劲,这明显有人布局。 冗涯摇头道:“主人派冗沥查去了,具体情况尚不知。可是有一点确定的是,主人大盗舒粒的身份也暴露了,淮城已经下达了海捕文书,通缉主人。” 重羽凝眸深思,什么……已经被官府通缉了? 夙裳瞪大了眼睛,猝然转头望向奋力拼杀的寒慕,心里莫名的恐惧密密麻麻地油然而生,她倏然冲冗涯喝道:“让你主人回来!陷阱这是!” “什么……!” 冗涯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局势不大对,他脸色大变。只见已经冲到了山庄门口的寒慕还没进去就僵住了身体,弑炤兄弟们开始一点一点地后退,而里面却浩浩荡荡地冒出了一大群整装待发的军队。 是的,是军队!可不是一般的守城官兵! 领头的赫然是祈霏国小皇帝迟登! 夙裳看见迟登身后微笑着的靳慎时,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迟登!老子知道你恨我!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对我家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寒慕看见迟登的那一刻,双目瞬间充血,脑子里只卡着大雨中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就是这个人,杀了两个最爱她的人!她亲眼所见!这个人将欧阳浚和寒毅虐杀,害得他们如今尸骨无存! 她要替兄长们报仇! 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迟登对她浑身暴涨的杀气视而不见,冷哼一声,满目不屑:“本就是冲你,拿下!” 铁甲军队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这种铁甲部队一看就装备精良,不好对付。 夙裳和重羽连忙抓着武器,警惕着端量着这些铁甲,试图寻找破绽。 寒慕不管三七,一心只顾杀了迟登复仇。 她腾身而起,双手短剑飞花,直逼迟登面门。 “主人!” 冗涯担忧地喊了寒慕一声,然而却没能阻止此刻已被仇恨爬满整个大脑的寒慕。 冷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的血液却在身体里滚烫地跳跃着,尤其是胸膛中一股灼烈的火焰贴着那块玉一起燃烧,那是欧阳浚留给她的墨玉,不曾想也成为了如今兄长们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脑中还不断浮现着以前和哥哥们小打小闹的情景。 快乐,自由,金钱!这些都是她一直以来最向往的东西,感谢老天眷顾,她几乎过得无忧无虑,甚至都乐不思蜀了! 她连一丝想回现代的心意都没有,只想着放松自己,任性作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管辖,无拘无束,多美好。 是的,这个穿越给了她非常美好的体验,美好到让她得意忘形,根本无意他人的感受,也不担心自己所处的是个多么危险的位置,我行我素,自私自利! 好了,现在报应来了,她的亲人都死了,她的家没有了,更可悲的是仇人竟然是她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和他的徒弟,而她到最后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舒粒!你对得起寒慕吗,你对得起这个穿越的机会吗!舒粒,你真不是个东西! 如果你不杀了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缘回,乐不思蜀 落月山庄事发后传遍了整个淮城,无人不知,淮城守城长官自然也听说了。 大雨在第二日晚上停了,他立马派官兵来到山庄里探查。 自古江湖远朝廷,这个道理他心里明白,故此在得知是江湖派争之后,他也不好再插手。不过让那么多荒尸曝野,恐生异端,于是下令让人挖坑将所有尸体埋葬入土。 官兵封锁了进出落月山庄的道路,忙活了半夜才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在山下客栈休憩一晚后,又回到山庄,仵作验了尸之后,准备挖坑下葬。 雨停后两天,地面上仍然是湿漉漉的一片,血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除去满地被泡得有些发白的尸体看着有些渗人,如今倒也没有当晚那种血腥场面冲击力大。 捂着口鼻的官兵们在那片死寂的土地上忙上忙下搬抬着尸体,寒冷的天气倒也整出一身汗来。山庄外的官兵正哼哧哼哧地挖着一个巨大的坑,三三两两的官兵陆陆续续进出,山庄外面封得死死的,不许生人靠近。 有两官兵搬着一具尸体丢进坑里之后,气喘吁吁地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又抹了一把汗水,在冷风中哆嗦了几下,借着内急搭伙去偷个懒。 “啧,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多尸体,想想真发怵。” “确实,几百人口就这样没了,太惨了。” “嗐!这些人看着也不像是魔教教徒呀,整个山庄无一活口,连老人女人也没放过,这滕盟主可真下得了手!” “哎哎别管了,都是罪有应得,别瞎说些有的没的。人都说这江湖险恶,我可不想卷进那些无端是非里!” 两人嘴碎了几句,又前前后后地回到山庄里去了。 阴翳处,树枝摇晃了一下,枝干上的影子现了身,“这庄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官府的人,硬闯不太行得通。” 大树背后探出一个红色身影来,视线正好落在山庄外面那一排排整齐站位的官兵身上,“我不进去。” 听到这句淡定的答话,重羽轻挑了一下左眉,唇边有了一丝笑意。 这会儿倒是镇静下来了,一大早醒来就吵着要上落月山庄的人是谁? 不过好在他们俩来得早,不然连那山下也进不来。只是上了山也没用,这山庄里如今是进不去了,他们只得等在这里。 他还以为夙裳心慌意乱失了主张,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去找人,心里一直忐忑地想着对策,没想到这会儿她自己竟然又冷静下来了。重羽好笑地摇摇头,问她原因。 夙裳的表情已经完全看不出昨日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了,她已经回到了以前那个自信冷静的夙裳。 “山庄里应当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寒慕不在里面。”重羽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平静无波的叙述:“可她一定会回来,等在这里,一定可以等到。” 重羽问道:“怎么确定她没死呢?” 夙裳缄默,目光忽闪。 此时突如其来一道哨声,四周风声起,黑衣人悄然逼近。两人瞬时警觉起来,旋即隐蔽。 黑黢黢的影子看不真切,只有那黑风衣下明晃晃的红色火焰夺人眼眶。 火焰令——是弑炤! 夙裳回首,一眼望见众多黑衣人簇拥下的熟悉的纤细身影,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我说她不会有事的……” 她瞧见一身黑衣的寒慕领着一众弑炤杀手围攻落月山庄时,脸色瞬息万变,立马丢下重羽,顾自冲了出去。 “丫头!” 重羽来不及拽住她,那道红影倏然脱离他的指尖,须臾便飞落出去,正好截住了那弑炤杀手头子砍向前来阻止的官兵们的武器,那杀手头子明显不服有人拦截,利落地下手回攻。 寒慕步步紧夺下三路,手中短剑准而利,近身攻击威而猛,一招一式落在实处,动作虎虎生风,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夙裳堪堪接住寒慕毫不留情的几招,逼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赶过来的重羽忙扶住了夙裳。 她忙唤道:“米粒!” 寒慕抬头,金色面具下的眼睛怔了两秒,她恍然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夹着试探:“小乔?” 夙裳稳住身形,嘴角弯了几分:“是我!米粒,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怎么”她看见寒慕身后那些黑衣人,步子咻地顿住了,“你怎么能这么快亮出底牌,你不是说弑炤的身份不能暴露吗?” 寒慕垂下眸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道:“如果你听说了落月山庄的事,就不会对我的决定产生怀疑。”她眼中透着冰冷的恨意,言语中夹着不容商量的意思,夙裳凤眸一闪,顿时如鲠在喉。 寒慕手一挥,杀手已经冲进落月山庄,那些阻挡的官兵根本不是专业杀手的对手,立马溃不成军。 “米粒!” 如今的寒慕太陌生了,夙裳想去阻止寒慕,却被寒慕身边的冗涯给拽住了,“姑娘,请听冗涯一言,主人暴露身份并非自愿,而是迫不得已。” 夙裳大惑不解地望着他,冗涯扫了一眼前方冲锋陷阵的寒慕,匆匆道来:“姑娘不知,前段时间主人为了寻找乔珺姑娘和顾染姑娘,曾命令弑炤大肆搜查所有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底下人办事不周,直接将相同名字的不论老幼只管绑来。这件事在江湖上闹得纷纷扬扬,虽然最后主人将这些人都放了回去,息事宁人。可是近日不知为何又在人群中流传起来了,加上落月山庄的事,他们已经认定主人是弑炤的寒主了。” 夙裳听完了话,凝眉问道:“你是说,现在旁人都知道寒慕就是弑炤主人了?” 冗涯点头,拔出武器去帮忙。 夙裳跟上去,“米粒寒慕的身份一般人并不知,他们为何认定落月山庄与弑炤有关?” 不对劲,这明显有人布局。 冗涯摇头道:“主人派冗沥查去了,具体情况尚不知。可是有一点确定的是,主人大盗舒粒的身份也暴露了,淮城已经下达了海捕文书,通缉主人。” 重羽凝眸深思,什么……已经被官府通缉了? 夙裳瞪大了眼睛,猝然转头望向奋力拼杀的寒慕,心里莫名的恐惧密密麻麻地油然而生,她倏然冲冗涯喝道:“让你主人回来!陷阱这是!” “什么……!” 冗涯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局势不大对,他脸色大变。只见已经冲到了山庄门口的寒慕还没进去就僵住了身体,弑炤兄弟们开始一点一点地后退,而里面却浩浩荡荡地冒出了一大群整装待发的军队。 是的,是军队!可不是一般的守城官兵! 领头的赫然是祈霏国小皇帝迟登! 夙裳看见迟登身后微笑着的靳慎时,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迟登!老子知道你恨我!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对我家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寒慕看见迟登的那一刻,双目瞬间充血,脑子里只卡着大雨中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就是这个人,杀了两个最爱她的人!她亲眼所见!这个人将欧阳浚和寒毅虐杀,害得他们如今尸骨无存! 她要替兄长们报仇! 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迟登对她浑身暴涨的杀气视而不见,冷哼一声,满目不屑:“本就是冲你,拿下!” 铁甲军队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这种铁甲部队一看就装备精良,不好对付。 夙裳和重羽连忙抓着武器,警惕着端量着这些铁甲,试图寻找破绽。 寒慕不管三七,一心只顾杀了迟登复仇。 她腾身而起,双手短剑飞花,直逼迟登面门。 “主人!” 冗涯担忧地喊了寒慕一声,然而却没能阻止此刻已被仇恨爬满整个大脑的寒慕。 冷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的血液却在身体里滚烫地跳跃着,尤其是胸膛中一股灼烈的火焰贴着那块玉一起燃烧,那是欧阳浚留给她的墨玉,不曾想也成为了如今兄长们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脑中还不断浮现着以前和哥哥们小打小闹的情景。 快乐,自由,金钱!这些都是她一直以来最向往的东西,感谢老天眷顾,她几乎过得无忧无虑,甚至都乐不思蜀了! 她连一丝想回现代的心意都没有,只想着放松自己,任性作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管辖,无拘无束,多美好。 是的,这个穿越给了她非常美好的体验,美好到让她得意忘形,根本无意他人的感受,也不担心自己所处的是个多么危险的位置,我行我素,自私自利! 好了,现在报应来了,她的亲人都死了,她的家没有了,更可悲的是仇人竟然是她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和他的徒弟,而她到最后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舒粒!你对得起寒慕吗,你对得起这个穿越的机会吗!舒粒,你真不是个东西! 如果你不杀了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 第一百六十章 缘回,挑拨离间 寒慕猎猎生风而来,迟登眼眸微眯,正欲动手,却让身后的靳慎给拦住了。 迟登有一丝的不满,他很想自己动手解决“情敌”,只是他也明白靳慎出手定有计划,于是他的那一点不满在寒慕刹那间龟裂的表情上烟消云散。 倒也不是靳慎武功碾压寒慕,不管他武功相较寒慕如何,他此刻并未用武力镇压,那么是什么让寒慕方寸大乱呢,恐怕这里夙裳最清楚了。 “寒慕姑娘,或许该称您舒粒姑娘。”靳慎浅笑着化解着寒慕毫不客气的攻击,他的游刃有余令寒慕心生怨尤,怒骂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靳慎对这粗鄙之语全不在意,仍然凝转功力迎上寒慕的攻击,稍稍后退了几步,笑容更深,“舒姑娘别生气呀,大家朋友一场,何至于兵刃相向?” 寒慕一心杀他,奈何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属泥鳅的,愣是逮不着他,她怒不可歇:“谁他娘的和你是朋友!” 靳慎弯眉含笑,扫了一眼寒慕身后快要冲破包围的夙裳,忽然间乐道:“小珺是在下的朋友,她又是舒姑娘一直以来都在找的好朋友,朋友的朋友,怎么不算得上是朋友呢?” 这下不止寒慕霎时神色大变,夙裳的表情也突然间五彩斑斓。 夙裳几乎是反射性地骂了回去,“靳慎,我们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你心里清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不如让舒姑娘自己来辨认。”靳慎明显感觉到寒慕的攻击减弱了几分,心里得意,温柔地抓住寒慕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寒慕,语调轻和地道:“姑娘可还记得阿谷兄妹?” 阿谷? 寒慕恍惚记起了地牢里那两人,思绪杂冗,眸子在一瞬间凝结成冰,“你想说什么?” 夙裳几乎是心惊肉跳地看着靳慎抓住了寒慕,心急火燎地喝道:“靳慎,你放开她!” “小珺稍等,让我与舒姑娘先聊聊。”靳慎安慰了站立不安的夙裳一句,立马对寒慕绽放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姑娘对自己身份泄露这件事一点也不产生怀疑吗?” 寒慕不傻,大脑极速转动下如梦初醒,顿时咬牙切齿道:“是你!阿谷是你的人,是你故意放他们进我弑炤,如今也是你指示他们去散布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靳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猜对了哦!” 寒慕喝道:“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靳慎笑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想知道细节,不如你去问问你的好朋友以及我的朋友,小珺如何?”他两次都咬重了“朋友”二字,念到“小珺”时语气又是低沉暧昧的。 寒慕转了转眼珠,紧抿唇瓣。 知道她们身份只有她们三个,靳慎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暗示寒慕,是夙裳出卖了她。 寒慕霍然冷哼一声,借助巧劲脱离了靳慎的掌控,嘲讽道:“挑拨离间?你当我白痴啊!既然是你散布了我的身份,我先杀了你再论其他!” 靳慎似乎对这效果早有预料,缓缓退了几步,高深莫测地扬声喊了一声“小珺”,正一脚踹开铁甲军的夙裳浑身一震,转头正好对上靳慎那似笑非笑的双眼,她顿时僵住身体,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靳慎站立不动,面对寒慕破风而来的剑锋,淡定如常地转向了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重羽,唤道:“教主大人救命啊,教主能救百毒宗少主欧阳浚,自然不会对在下见死不救。毕竟,相较于欧阳浚,我与教主更亲才是呀!” 突然被点了名的重羽停下动作,下意识看了夙裳一眼,夙裳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她排山倒海的内心了。 寒慕亦是一惊,她的剑锋在离靳慎尚有几寸之际顿住了。 教主!救了欧阳浚的教主还能有谁!莫非魔教教主在这里不成? 她心中疑窦才冒出,靳慎就替她解答了,“哎呀,舒姑娘不知道重大教主在这里,来,我给你指指,小珺旁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就是,人家救了你师父欧阳浚,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寒慕自然知道夙裳身边一直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子跟着,她当初还差点认成姑娘,不曾想,不曾想这人竟然是魔教教主重羽。 欧阳浚告诉她,他亲耳听见魔教与百毒宗相互勾结,重羽救欧阳浚出来时告诉他魔教和百毒宗是要对付落月山庄,那么魔教教主重羽是知道落月山庄有此劫难的。如果这事不是重羽一手策划,他又为何知道?如果是他一手策划,为何又要告知欧阳浚? 重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事,她最关心的是,既然重羽与夙裳交好,那这一切,夙裳知不知情? 不知自己正在走神的寒慕突然面前一凉,危机感迎面而来,她来不及反应,瞳孔中倒映出靳慎那阴冷的笑容,而她这一间当丧失了反抗的力量。 “米粒!” 夙裳离得太远,见到那惊险的一幕,心脏差点飞了出来。 好在一道影子飞窜了过去,使劲将寒慕拖拽了回来,避开了靳慎致命的一刀。 靳慎眼睛发冷,“啧”了一声,目光凉凉在来人身上扫了一圈。 “这位是?” 连漪透过靳慎那散发着冷意的眸子里瞥见了那一丝揶揄之意,忍不住暗中翻了翻白眼,客气道:“在下受封丞相之托,保护寒姑娘。” 寒慕知道这人,三番五次相救,原来竟是封箬留给她的人。 封箬一心在于保护她,而她却生生将封箬气走了。 她拉住连漪,忙问道:“你家丞相来了吗?她在哪?” 连漪垂首道:“我家大人前日晚上就上了落月山庄,如今已经失去联系两日了。” 寒慕惊愕失色,“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山下客栈。 已然查清寒慕身份暴露真相的冗沥赶到了客栈,还没来得及上山,却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伙“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贼人围攻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浑身泥泞,狼狈不堪,身上背着一位同样落魄遭遇的少年,腕上挂着一只拔了毛的肉鸡,身手施展不开,处处落于下风。 冗沥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如今上落月山庄相助寒慕才是重中之重,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当他的目光在那肉鸡上落了三次之后……他领着兄弟们出手了。 毕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人之常情! 而楼上看着这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际的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彻底展开,不想这半路突然杀出来的一伙黑衣人竟然救下了他的“猎物”。 吴骨自然忍不了到嘴的鸭子也能飞,当即跳窗飞出去,用尽全力对上了那个姑娘。 要说他好不容易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来了封箬,此刻岂能轻易放走人,今日他非得到冰玉不可。 封箬这会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气力,加上几天没有吃饭,哪里是这老秃驴的对手,只能尽力躲开他的攻击,护住她背后的赫宸,还有……肉鸡! 她的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了,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那只肉鸡。 要说她为何这么倒霉遇上埋伏,那真是一言难尽。下山的小路不止一条,她运气不错,胡乱摸索着竟然也能下了山,还完美地避开了被官府封路的大道。 只是这吴骨竟然知道他们没死,还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于是她艰难地下了山后还没给赫宸找到医者,也没吃到一顿饱饭就被围攻了,她现在表示很憋屈! 好在世上还是有好人的,有了冗沥等人的仗义相助,封箬终于可以缓口气,她先是向好人道了谢,然后忍不住开口质问吴骨:“不知大师为何对我们穷追不舍?” 吴骨只冷淡地回道:“留下冰玉,饶你们不死!” 封箬后退,又偏身躲避旁人攻向赫宸的一招,高声道:“大师真是会说笑,冰玉一直在我迷踪院里,从来没有重兵把控,只要有能力,自行取走便是,你何必找我要?” 吴骨摇头阴笑:“丫头还是太年轻,若是抓了你威逼封华取玉匙,岂不是更为保险?” 封箬哑然,他似乎说得也有道理。 吴骨一掌逼来,封箬躲闪不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她连忙翻身查看赫宸情况。 见势不对,冗沥不再与人缠斗,连忙放出了毒烟,趁吴骨愣神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封箬两人。 烟雾缭绕下,吴骨抬手扇了扇毒烟,待毒烟散尽,这才无声地喃喃道:“竟是弑炤……” 弑炤不是杀手组织吗,弑炤为何要救封箬? 莫非封箬与这落月山庄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一国丞相冒险抛弃朝堂事务,跋涉千里赶来异国他乡…… 艾薇儿在他身后问道:“大师,可要追?” 吴骨的眸光晦涩不明,最终放弃了追上去,“你在落月山庄待了那么久,可有听闻寒慕或是寒毅有结识封姓人士?” 艾薇儿仔细想了想,摇头。 “算了,贫僧也只是想证实一下冰玉在封箬身上的猜想……既然还在迷踪院,那么就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未完待续) fp 第一百六十章 缘回,挑拨离间 寒慕猎猎生风而来,迟登眼眸微眯,正欲动手,却让身后的靳慎给拦住了。 迟登有一丝的不满,他很想自己动手解决“情敌”,只是他也明白靳慎出手定有计划,于是他的那一点不满在寒慕刹那间龟裂的表情上烟消云散。 倒也不是靳慎武功碾压寒慕,不管他武功相较寒慕如何,他此刻并未用武力镇压,那么是什么让寒慕方寸大乱呢,恐怕这里夙裳最清楚了。 “寒慕姑娘,或许该称您舒粒姑娘。”靳慎浅笑着化解着寒慕毫不客气的攻击,他的游刃有余令寒慕心生怨尤,怒骂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靳慎对这粗鄙之语全不在意,仍然凝转功力迎上寒慕的攻击,稍稍后退了几步,笑容更深,“舒姑娘别生气呀,大家朋友一场,何至于兵刃相向?” 寒慕一心杀他,奈何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属泥鳅的,愣是逮不着他,她怒不可歇:“谁他娘的和你是朋友!” 靳慎弯眉含笑,扫了一眼寒慕身后快要冲破包围的夙裳,忽然间乐道:“小珺是在下的朋友,她又是舒姑娘一直以来都在找的好朋友,朋友的朋友,怎么不算得上是朋友呢?” 这下不止寒慕霎时神色大变,夙裳的表情也突然间五彩斑斓。 夙裳几乎是反射性地骂了回去,“靳慎,我们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你心里清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不如让舒姑娘自己来辨认。”靳慎明显感觉到寒慕的攻击减弱了几分,心里得意,温柔地抓住寒慕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寒慕,语调轻和地道:“姑娘可还记得阿谷兄妹?” 阿谷? 寒慕恍惚记起了地牢里那两人,思绪杂冗,眸子在一瞬间凝结成冰,“你想说什么?” 夙裳几乎是心惊肉跳地看着靳慎抓住了寒慕,心急火燎地喝道:“靳慎,你放开她!” “小珺稍等,让我与舒姑娘先聊聊。”靳慎安慰了站立不安的夙裳一句,立马对寒慕绽放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姑娘对自己身份泄露这件事一点也不产生怀疑吗?” 寒慕不傻,大脑极速转动下如梦初醒,顿时咬牙切齿道:“是你!阿谷是你的人,是你故意放他们进我弑炤,如今也是你指示他们去散布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靳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猜对了哦!” 寒慕喝道:“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靳慎笑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想知道细节,不如你去问问你的好朋友以及我的朋友,小珺如何?”他两次都咬重了“朋友”二字,念到“小珺”时语气又是低沉暧昧的。 寒慕转了转眼珠,紧抿唇瓣。 知道她们身份只有她们三个,靳慎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暗示寒慕,是夙裳出卖了她。 寒慕霍然冷哼一声,借助巧劲脱离了靳慎的掌控,嘲讽道:“挑拨离间?你当我白痴啊!既然是你散布了我的身份,我先杀了你再论其他!” 靳慎似乎对这效果早有预料,缓缓退了几步,高深莫测地扬声喊了一声“小珺”,正一脚踹开铁甲军的夙裳浑身一震,转头正好对上靳慎那似笑非笑的双眼,她顿时僵住身体,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靳慎站立不动,面对寒慕破风而来的剑锋,淡定如常地转向了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重羽,唤道:“教主大人救命啊,教主能救百毒宗少主欧阳浚,自然不会对在下见死不救。毕竟,相较于欧阳浚,我与教主更亲才是呀!” 突然被点了名的重羽停下动作,下意识看了夙裳一眼,夙裳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她排山倒海的内心了。 寒慕亦是一惊,她的剑锋在离靳慎尚有几寸之际顿住了。 教主!救了欧阳浚的教主还能有谁!莫非魔教教主在这里不成? 她心中疑窦才冒出,靳慎就替她解答了,“哎呀,舒姑娘不知道重大教主在这里,来,我给你指指,小珺旁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就是,人家救了你师父欧阳浚,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寒慕自然知道夙裳身边一直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子跟着,她当初还差点认成姑娘,不曾想,不曾想这人竟然是魔教教主重羽。 欧阳浚告诉她,他亲耳听见魔教与百毒宗相互勾结,重羽救欧阳浚出来时告诉他魔教和百毒宗是要对付落月山庄,那么魔教教主重羽是知道落月山庄有此劫难的。如果这事不是重羽一手策划,他又为何知道?如果是他一手策划,为何又要告知欧阳浚? 重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事,她最关心的是,既然重羽与夙裳交好,那这一切,夙裳知不知情? 不知自己正在走神的寒慕突然面前一凉,危机感迎面而来,她来不及反应,瞳孔中倒映出靳慎那阴冷的笑容,而她这一间当丧失了反抗的力量。 “米粒!” 夙裳离得太远,见到那惊险的一幕,心脏差点飞了出来。 好在一道影子飞窜了过去,使劲将寒慕拖拽了回来,避开了靳慎致命的一刀。 靳慎眼睛发冷,“啧”了一声,目光凉凉在来人身上扫了一圈。 “这位是?” 连漪透过靳慎那散发着冷意的眸子里瞥见了那一丝揶揄之意,忍不住暗中翻了翻白眼,客气道:“在下受封丞相之托,保护寒姑娘。” 寒慕知道这人,三番五次相救,原来竟是封箬留给她的人。 封箬一心在于保护她,而她却生生将封箬气走了。 她拉住连漪,忙问道:“你家丞相来了吗?她在哪?” 连漪垂首道:“我家大人前日晚上就上了落月山庄,如今已经失去联系两日了。” 寒慕惊愕失色,“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山下客栈。 已然查清寒慕身份暴露真相的冗沥赶到了客栈,还没来得及上山,却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伙“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贼人围攻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浑身泥泞,狼狈不堪,身上背着一位同样落魄遭遇的少年,腕上挂着一只拔了毛的肉鸡,身手施展不开,处处落于下风。 冗沥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如今上落月山庄相助寒慕才是重中之重,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当他的目光在那肉鸡上落了三次之后……他领着兄弟们出手了。 毕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人之常情! 而楼上看着这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际的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彻底展开,不想这半路突然杀出来的一伙黑衣人竟然救下了他的“猎物”。 吴骨自然忍不了到嘴的鸭子也能飞,当即跳窗飞出去,用尽全力对上了那个姑娘。 要说他好不容易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来了封箬,此刻岂能轻易放走人,今日他非得到冰玉不可。 封箬这会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气力,加上几天没有吃饭,哪里是这老秃驴的对手,只能尽力躲开他的攻击,护住她背后的赫宸,还有……肉鸡! 她的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了,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那只肉鸡。 要说她为何这么倒霉遇上埋伏,那真是一言难尽。下山的小路不止一条,她运气不错,胡乱摸索着竟然也能下了山,还完美地避开了被官府封路的大道。 只是这吴骨竟然知道他们没死,还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于是她艰难地下了山后还没给赫宸找到医者,也没吃到一顿饱饭就被围攻了,她现在表示很憋屈! 好在世上还是有好人的,有了冗沥等人的仗义相助,封箬终于可以缓口气,她先是向好人道了谢,然后忍不住开口质问吴骨:“不知大师为何对我们穷追不舍?” 吴骨只冷淡地回道:“留下冰玉,饶你们不死!” 封箬后退,又偏身躲避旁人攻向赫宸的一招,高声道:“大师真是会说笑,冰玉一直在我迷踪院里,从来没有重兵把控,只要有能力,自行取走便是,你何必找我要?” 吴骨摇头阴笑:“丫头还是太年轻,若是抓了你威逼封华取玉匙,岂不是更为保险?” 封箬哑然,他似乎说得也有道理。 吴骨一掌逼来,封箬躲闪不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她连忙翻身查看赫宸情况。 见势不对,冗沥不再与人缠斗,连忙放出了毒烟,趁吴骨愣神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封箬两人。 烟雾缭绕下,吴骨抬手扇了扇毒烟,待毒烟散尽,这才无声地喃喃道:“竟是弑炤……” 弑炤不是杀手组织吗,弑炤为何要救封箬? 莫非封箬与这落月山庄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一国丞相冒险抛弃朝堂事务,跋涉千里赶来异国他乡…… 艾薇儿在他身后问道:“大师,可要追?” 吴骨的眸光晦涩不明,最终放弃了追上去,“你在落月山庄待了那么久,可有听闻寒慕或是寒毅有结识封姓人士?” 艾薇儿仔细想了想,摇头。 “算了,贫僧也只是想证实一下冰玉在封箬身上的猜想……既然还在迷踪院,那么就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未完待续) fp 第一百六十一章 缘回,姐妹反目 再说夙裳这边,靳慎很好地把握着一个不紧不慢的进度,他看似无害温和,一直以“朋友”自居,却能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给寒慕致命一击,若非连漪及时救下了走神的寒慕,这会寒慕怕是凶多吉少。 不知为何,夙裳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感觉到靳慎方才的攻击也是有意为之,换句话说,他并非真想就这样杀了寒慕,就算没有连漪出来救人,寒慕也不会有事。 靳慎不会如此简单地了事,一定还有后招,那么他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耍得她们团团转,为的什么? 连漪将寒慕拉离了靳慎的那个空当,夙裳也疾步赶到了寒慕面前,她当即抓过寒慕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全身,确定无恙后,她险松了一口气。 寒慕尚沉浸于连漪的回答中,拉着连漪不放手,追问道:“封箬为什么会失联?” 前日晚间正是落月山庄惨遭洗劫之时,当日白天封箬与她闹了点不愉快,独自离开了院子,她后来出去寻找封箬,人没找到却被黑衣人围攻了。就是在那个时候,连漪出来解了她的困境,也是连漪告诉她,落月山庄出事了。 封箬一定是偶然知道了落月山庄要出事,可又来不及通知她,这才自己上了落月山庄。 只是她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若是遇上危险不就孤立无援了吗,如今失去联系是不是已经危在旦夕,所以她才没有在落月山庄遇见封箬,正是因为封箬可能已经出事了吗? 连漪不知道寒慕脑子里那一瞬间已经闪过了无数糟糕的想法,她只是听到寒慕的问话心里有些不悦,为何失联?她还想知道为何封箬会偏偏出现在落月山庄呢,还好巧不巧遇上少主人,打破了少主人的计划,害得少主人下落不明!因何失联?自寻死路罢了! 当然她不可能将这些情绪宣之于表,只得强行压下心里的怨恨,模棱两可地应道:“不清楚,大人给在下的命令只是保护姑娘您,其他的恕在下也无能为力。” 她瞥了一眼寒慕脸上慌乱的神色,添了一句话,“至于为何大人会突然改去落月山庄,在下想大约是知道了落月山庄可能会出事,大人担心姑娘才自作主张做此决定。” 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掩饰,一边离得近的夙裳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忍不住问道:“封箬出事了?” 连漪和寒慕点头,没有说话。 夙裳乍然想起那日靳慎警醒她的话,寒意徒生。 寒慕滕溪心结已生,封箬救人生死不明莫非这一切都是靳慎……! 夙裳几乎是瞬间上前几步挡在了寒慕连漪面前,狭长的凤眸紧锁住了靳慎,喝道:“靳慎!封箬在哪!” 靳慎闻言挑了一下眉,倒也悠悠然应答:“叙完旧了?” 寒慕看了一眼咬牙切齿到恨不得一口吞下靳慎的夙裳,也跟着望向靳慎,敛眉捏紧手中武器,冷道:“是你害的封箬?” 靳慎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角,弯唇一笑道:“瞧这话说的,怎么会是我害的封箬呢,我都说了,小珺是我的朋友,你们是小珺的朋友,说到底大家都是朋友一场,封箬自然也算得上我朋友,即是朋友,我又怎么会加害封箬呢,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小珺呀!” 他这好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有了前车之鉴的寒慕自然不会信他,依然冷眼警惕地盯着他。 夙裳被他一口一个“朋友”“小珺”叫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怒火,又听见靳慎不怀好意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小珺莫非忘了那日我们说过的话了,若是忘了,我不介意提醒一下你哦,那日大雨如注,去往落月山庄的路上,我拦下了小珺……” 瞧见夙裳一瞬间阴沉下去的小脸,靳慎眼眸亮晶晶了起来,“呀,看来是想起来了!我那日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世上最希望封箬消失的人,非小珺不可。”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无声。 寒慕登时有如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闷锤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下意识喝道:“什么!” 靳慎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神色,顾自笑道:“看来寒慕姑娘还不知情!小珺呀,我本以为你只是与封箬不和,没想到连寒慕姑娘也瞒在鼓里呀!寒慕姑娘,来,我与你说,你这好朋友小珺和我一样,早就知道落月山庄有此一劫,只是她并未阻止,反而去寻了我……” 靳慎的话故意说得缠绵悠长,引人深思,寒慕的表情已经臭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夙裳强忍着内心的慌乱,捏着拳头,瞪着一双凤眸,看起来格外冷静,她连忙对寒慕说了一句话:“米粒,你先别听他的,我等会给你解释。” 寒慕垂下脑袋沉默不做回应。 这时,一直旁观看戏的迟登突然扬声笑了起来,催促着“慢腾腾”的靳慎,不耐烦地道:“还等什么,时间给得够多了,靳慎,不开始最后的行动吗?” 闻言靳慎眼眸微眯,抿唇浅笑,恭敬地称了一声“是”,接下来便一声令下,竟是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走!” “?” 完全想不到事情这般走向的寒慕此刻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事实上她在靳慎那些似真非真的话语中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不知道什么真什么假,就连夙裳……似乎也不可信了,晕头转向的寒慕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该退,举足无措。 然而她还没做出决定,夙裳却立马拽住她的手往外走,寒慕六神无主地跟着她,才亦步亦趋走了几步,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飘了过来,她恍然回头,只见靳慎身后飘起了浓烟。 寒慕骤然面色苍白,怒目圆瞪。 后方,落月山庄里一股浓浓的黑烟直冲穹顶,寒慕惊骇过后,疯了一般想要冲进去,却被夙裳死死拉住。 她不得不亲眼看见整个山庄逐渐被大火吞没,熊熊火焰无比灼热,她却不能再上前一步。 靳慎和迟登肆意的笑容直白地讽刺着她的无能,她失魂落魄地一边挣脱着,一边回头大声叫道:“你放开我!” 夙裳不说话,只紧拽住寒慕不放手,寒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她熟悉无比的院子烧成灰烬,寒毅种的杏花,欧阳浚掘开的池塘,所有的一切……通通从她眼前消失。 “不,不行,不可以……” 寒慕摇着头,几近崩溃之下,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她抽出魄寒剑攻向夙裳,“我叫你放开我!你听不到吗!我家被烧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你拦我做什么!” 然而任凭寒慕打骂,夙裳就是卯足一根筋不放手。 “这是我家!夙裳!乔珺!他们烧我家,我怎么能让他们烧我家!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此时的寒慕如同疯魔了一样,攻击招数杂乱无章,夙裳虽负了几处伤,但她此刻冷静得不似常人,一心只在压制寒慕上面,加上有连漪的帮忙,终是将寒慕制服了。 冗涯和重羽不敢多话,默默跟着她们离开了落月山庄。 靳慎倒也说话算话,竟然当真让他们离开了。 半路上,寒慕一直往死里折腾,对着夙裳破口大骂,多是骂夙裳“冷血无情”“卖友求荣”后来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直接骂夙裳“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伙同靳慎“狼狈为奸”,背叛残害她们姐妹。 夙裳倒是意外的隐忍,一路上半个字也没吐出来,最后是连漪忍不下去,将寒慕狠狠地丢在地上,劝道:“寒慕姑娘,请你安静一点,当即之计我们只能赶紧离开,靳慎不是好惹的,他们敢堂而皇之地放火,自然是与官府串通一气的,别忘了,人家背后是皇帝,而你一无所有!你若是想报仇只能自己强大起来,要是现在折在官兵手里,谈何替你兄长和这一众无辜之人报仇!” “报仇……我哥他们没死,他们会回来的……房子不能烧,不能烧……”倒在地上的寒慕神魂荡扬,嘴里念叨着她的家,夙裳心疼地伸手去扶她,却被寒慕用力推开,“乔珺!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靳慎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他为什么知道我们那么多底细!” 夙裳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啊!你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吗!”寒慕不再挣扎,却是哭得更为凄厉,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她粗略地用袖子擦了两把眼泪,红着眼睛盯着夙裳,“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染染和你那么早就相认,她却不知道你夙裳的身份!还有,落月山庄的事你提前知情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阻止这一切!你叫什么魔教教主去找我师父做什么!你害死了我师父你知不知道!乔珺!你他娘的到底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寒慕扑上夙裳,用力揪住夙裳的衣领,她红彤彤的眼睛此刻瞪圆了,凶神恶煞地骂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承认了你和那个该死的靳慎害我全家!现在染染生死不明也是拜你所赐!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什么东西比我们重要!你他妈再不说话,老子削了你信不信!” 第一百六十一章 缘回,姐妹反目 再说夙裳这边,靳慎很好地把握着一个不紧不慢的进度,他看似无害温和,一直以“朋友”自居,却能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给寒慕致命一击,若非连漪及时救下了走神的寒慕,这会寒慕怕是凶多吉少。 不知为何,夙裳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感觉到靳慎方才的攻击也是有意为之,换句话说,他并非真想就这样杀了寒慕,就算没有连漪出来救人,寒慕也不会有事。 靳慎不会如此简单地了事,一定还有后招,那么他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耍得她们团团转,为的什么? 连漪将寒慕拉离了靳慎的那个空当,夙裳也疾步赶到了寒慕面前,她当即抓过寒慕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全身,确定无恙后,她险松了一口气。 寒慕尚沉浸于连漪的回答中,拉着连漪不放手,追问道:“封箬为什么会失联?” 前日晚间正是落月山庄惨遭洗劫之时,当日白天封箬与她闹了点不愉快,独自离开了院子,她后来出去寻找封箬,人没找到却被黑衣人围攻了。就是在那个时候,连漪出来解了她的困境,也是连漪告诉她,落月山庄出事了。 封箬一定是偶然知道了落月山庄要出事,可又来不及通知她,这才自己上了落月山庄。 只是她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若是遇上危险不就孤立无援了吗,如今失去联系是不是已经危在旦夕,所以她才没有在落月山庄遇见封箬,正是因为封箬可能已经出事了吗? 连漪不知道寒慕脑子里那一瞬间已经闪过了无数糟糕的想法,她只是听到寒慕的问话心里有些不悦,为何失联?她还想知道为何封箬会偏偏出现在落月山庄呢,还好巧不巧遇上少主人,打破了少主人的计划,害得少主人下落不明!因何失联?自寻死路罢了! 当然她不可能将这些情绪宣之于表,只得强行压下心里的怨恨,模棱两可地应道:“不清楚,大人给在下的命令只是保护姑娘您,其他的恕在下也无能为力。” 她瞥了一眼寒慕脸上慌乱的神色,添了一句话,“至于为何大人会突然改去落月山庄,在下想大约是知道了落月山庄可能会出事,大人担心姑娘才自作主张做此决定。” 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掩饰,一边离得近的夙裳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忍不住问道:“封箬出事了?” 连漪和寒慕点头,没有说话。 夙裳乍然想起那日靳慎警醒她的话,寒意徒生。 寒慕滕溪心结已生,封箬救人生死不明莫非这一切都是靳慎……! 夙裳几乎是瞬间上前几步挡在了寒慕连漪面前,狭长的凤眸紧锁住了靳慎,喝道:“靳慎!封箬在哪!” 靳慎闻言挑了一下眉,倒也悠悠然应答:“叙完旧了?” 寒慕看了一眼咬牙切齿到恨不得一口吞下靳慎的夙裳,也跟着望向靳慎,敛眉捏紧手中武器,冷道:“是你害的封箬?” 靳慎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角,弯唇一笑道:“瞧这话说的,怎么会是我害的封箬呢,我都说了,小珺是我的朋友,你们是小珺的朋友,说到底大家都是朋友一场,封箬自然也算得上我朋友,即是朋友,我又怎么会加害封箬呢,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小珺呀!” 他这好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有了前车之鉴的寒慕自然不会信他,依然冷眼警惕地盯着他。 夙裳被他一口一个“朋友”“小珺”叫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怒火,又听见靳慎不怀好意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小珺莫非忘了那日我们说过的话了,若是忘了,我不介意提醒一下你哦,那日大雨如注,去往落月山庄的路上,我拦下了小珺……” 瞧见夙裳一瞬间阴沉下去的小脸,靳慎眼眸亮晶晶了起来,“呀,看来是想起来了!我那日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世上最希望封箬消失的人,非小珺不可。”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无声。 寒慕登时有如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闷锤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下意识喝道:“什么!” 靳慎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神色,顾自笑道:“看来寒慕姑娘还不知情!小珺呀,我本以为你只是与封箬不和,没想到连寒慕姑娘也瞒在鼓里呀!寒慕姑娘,来,我与你说,你这好朋友小珺和我一样,早就知道落月山庄有此一劫,只是她并未阻止,反而去寻了我……” 靳慎的话故意说得缠绵悠长,引人深思,寒慕的表情已经臭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夙裳强忍着内心的慌乱,捏着拳头,瞪着一双凤眸,看起来格外冷静,她连忙对寒慕说了一句话:“米粒,你先别听他的,我等会给你解释。” 寒慕垂下脑袋沉默不做回应。 这时,一直旁观看戏的迟登突然扬声笑了起来,催促着“慢腾腾”的靳慎,不耐烦地道:“还等什么,时间给得够多了,靳慎,不开始最后的行动吗?” 闻言靳慎眼眸微眯,抿唇浅笑,恭敬地称了一声“是”,接下来便一声令下,竟是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走!” “?” 完全想不到事情这般走向的寒慕此刻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事实上她在靳慎那些似真非真的话语中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不知道什么真什么假,就连夙裳……似乎也不可信了,晕头转向的寒慕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该退,举足无措。 然而她还没做出决定,夙裳却立马拽住她的手往外走,寒慕六神无主地跟着她,才亦步亦趋走了几步,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飘了过来,她恍然回头,只见靳慎身后飘起了浓烟。 寒慕骤然面色苍白,怒目圆瞪。 后方,落月山庄里一股浓浓的黑烟直冲穹顶,寒慕惊骇过后,疯了一般想要冲进去,却被夙裳死死拉住。 她不得不亲眼看见整个山庄逐渐被大火吞没,熊熊火焰无比灼热,她却不能再上前一步。 靳慎和迟登肆意的笑容直白地讽刺着她的无能,她失魂落魄地一边挣脱着,一边回头大声叫道:“你放开我!” 夙裳不说话,只紧拽住寒慕不放手,寒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她熟悉无比的院子烧成灰烬,寒毅种的杏花,欧阳浚掘开的池塘,所有的一切……通通从她眼前消失。 “不,不行,不可以……” 寒慕摇着头,几近崩溃之下,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她抽出魄寒剑攻向夙裳,“我叫你放开我!你听不到吗!我家被烧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你拦我做什么!” 然而任凭寒慕打骂,夙裳就是卯足一根筋不放手。 “这是我家!夙裳!乔珺!他们烧我家,我怎么能让他们烧我家!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此时的寒慕如同疯魔了一样,攻击招数杂乱无章,夙裳虽负了几处伤,但她此刻冷静得不似常人,一心只在压制寒慕上面,加上有连漪的帮忙,终是将寒慕制服了。 冗涯和重羽不敢多话,默默跟着她们离开了落月山庄。 靳慎倒也说话算话,竟然当真让他们离开了。 半路上,寒慕一直往死里折腾,对着夙裳破口大骂,多是骂夙裳“冷血无情”“卖友求荣”后来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直接骂夙裳“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伙同靳慎“狼狈为奸”,背叛残害她们姐妹。 夙裳倒是意外的隐忍,一路上半个字也没吐出来,最后是连漪忍不下去,将寒慕狠狠地丢在地上,劝道:“寒慕姑娘,请你安静一点,当即之计我们只能赶紧离开,靳慎不是好惹的,他们敢堂而皇之地放火,自然是与官府串通一气的,别忘了,人家背后是皇帝,而你一无所有!你若是想报仇只能自己强大起来,要是现在折在官兵手里,谈何替你兄长和这一众无辜之人报仇!” “报仇……我哥他们没死,他们会回来的……房子不能烧,不能烧……”倒在地上的寒慕神魂荡扬,嘴里念叨着她的家,夙裳心疼地伸手去扶她,却被寒慕用力推开,“乔珺!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靳慎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他为什么知道我们那么多底细!” 夙裳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啊!你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吗!”寒慕不再挣扎,却是哭得更为凄厉,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她粗略地用袖子擦了两把眼泪,红着眼睛盯着夙裳,“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染染和你那么早就相认,她却不知道你夙裳的身份!还有,落月山庄的事你提前知情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阻止这一切!你叫什么魔教教主去找我师父做什么!你害死了我师父你知不知道!乔珺!你他娘的到底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寒慕扑上夙裳,用力揪住夙裳的衣领,她红彤彤的眼睛此刻瞪圆了,凶神恶煞地骂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承认了你和那个该死的靳慎害我全家!现在染染生死不明也是拜你所赐!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什么东西比我们重要!你他妈再不说话,老子削了你信不信!” 第一百六十二章 缘回,阳尽阴立 阴月又称阳月,正是一年的第十个月,十月阴虽用事,而阴不孤立,此月纯阴。疑於无阳,故谓之阳月。 四月无阴,十月无阳。十月过后,阳气渐尽,阴气难消。故阴慝害作,百草毕落。 开冬之后正值农闲,收成已毕,宜婚嫁。 滕溪与寒慕大喜之日定在阴月初三,正是婚娶之良辰吉日。 今日已是阴月初三,寒慕本该头戴那顶爱不释手的精致凤冠,身着那件绚丽夺目的大红霞帔,安心坐在八抬大轿里晃晃悠悠地来到她未来的家门口,红盖头下能看见那只熟悉的手伸过来,耳边充斥着抑扬顿挫的唢呐声和沸沸扬扬的道喜声,她应当是两面桃花,压抑着满心的欢喜和雀跃,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送到那只大手里,两手紧握。 然后手牵手缓缓越过门槛,踏过火盆,在热热闹闹的人流中拜堂成亲,从此,再不放开。 执子手,同偕老。 这一天,寒慕应是最美的新娘,她值得用世上最美好的词去描写她的幸福,这一生,她最美的时间停留在此刻。 什么样子都好,反正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悲痛欲绝,恍若疯癫的模样。 寒慕上一辈子的悲剧提前重演,两世不得善了,夙裳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说什么,她没有资格。“那一世”她正在经受痛苦,并没有像如今这样第一时间看见寒慕痛苦的模样,可是她后来听说,寒慕那一次是在大婚当天穿着嫁衣得知落月山庄的噩耗,嫁衣染血,从此心死。 “对不起……” 夙裳凤眸里含着晶莹的泪珠,抖着唇瓣,最终只是吐出这三个字。 霎时,狂风怒号,刺骨的寒风席卷山林,湿润的土地上堆积的枯黄叶子也被刮得沙沙作响,四散飞舞,空气凛冽阴冷,如同一根根针刺进寒慕每一寸血肉里,她的心仿若已经千疮百孔,冷到透顶的她睁着一双泪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夙裳,盯着眼前这个既非常陌生又极度熟悉的人,不知道是在看这个人还是这个壳子里瑟瑟发抖的灵魂。 “谁要听你说这三个字!……你知道你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你承认了?” 寒慕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指,后退了几步,她狠狠地一偏头,眼泪无声地甩飞了去,眼底却越渐冰冷疏离。 夙裳整个人如同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摆,她想抓住眼前的人,却迈不开步子,泪水划过脸庞,她死死抿着颤抖的嘴唇,不知道在压制着什么情绪。 “米粒,你相信我吗?” 寒慕冲冠眦裂,顿首暴喝:“你不给我解释,你让我相信你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夙裳骂道:“乔珺,我知道我很多方面不如你,你有仇有怨,你有本事去解决,可我不是你,我没本事!你能设下各个圈套对付伤害过你,伤害过你母亲的人!我没意见!可是你不能瞒着我们,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啊,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啊,这些是你简简单单三个字能掩盖过去的吗!” 夙裳蠕动着唇瓣,“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你没有你解释啊,你有苦衷你说啊!”寒慕目光如炬,她扫了一眼一边默默站着的重羽,立马将矛头指向了重羽:“你把他叫过来,你问他,他是不是叫重羽!他是不是魔教教主!你和靳慎到底什么关系我懒得关心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叫重羽去救欧阳浚!” 重羽看了看僵住不动的夙裳,喉结上下动了动,小声答道:“我确实是圣教的教主重羽。” 此言一出,冗涯冷剑猝然出鞘,刀锋立马破风横在重羽颈前,重羽飘散的长发被削落几缕,却没有移动分毫。 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刀锋就移开了视线,置若罔闻。 寒慕瞪着湿润的眼睛苦笑着点了几下头,再次看向泪眼婆娑的夙裳,“倒挺实诚……封箬呢?你和染染又有何仇怨,为何希望她消失?” 夙裳想给重羽一个安慰的眼神,却见重羽神色自若地回她一个笑容,夙裳松了一口气,“米粒,都是误会。你听我说,若是我当时知道伤害的会是你们,我宁可自杀也绝不会做的!”夙裳神色真诚,上前一步。 寒慕立马后退一步,喝道:“你别动!” 哀伤立马涌上夙裳的眼眶,她默默停下。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冗沥的到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 “主人!” 姗姗来迟的冗沥在寒慕和夙裳两人面前来回看了又看,忍不住唤了寒慕一声。 众人仅仅是看了一眼不明是非的冗沥,继续维持着方才的奇怪氛围,寒慕没有回应冗沥,冗涯倒是一本正经地喝道:“冗沥别过来!” 冗沥徒地顿住了脚步,一头雾水地立在不远处。 冗涯冷着脸死盯着悠然自得的重羽,问着冗沥:“你来干什么!” 冗沥答得飞快:“我抓住了散布主人消息的家伙,回来交差。”他示意底下人押上来两人,赫然正是那日在地牢里的阿谷。 寒慕终于有了一点动静,那没有温度的目光凉凉地扫过那具战战兢兢的身体,沉声道:“做得好。” 冗沥再次瞟了瞟浑身冷冽的寒慕,忍不住多嘴道:“主人,方才我们在山下遇见了封箬姑娘,没想到封箬姑娘竟是主人找了许久了的顾染姑娘,我们……” 他话没说完,却见寒慕夙裳同时回头盯住他,几乎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被两双蕴含着一模一样涵义的眼睛盯着看,冗沥一时间有些慌乱无措,眨了眨眼睛,说话都带着点结巴的味道:“封,封箬姑娘和她师弟陷于危险中,我们路过随手救下了他们,交流下来没想到竟是熟人。” 寒慕和夙裳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气:“她在哪?” 冗沥紧张地看看自家主人再瞧瞧那个夙裳,两个都不好惹,且好似都在气头上,他可不敢得罪,连忙道:“属下得到消息,吟楚逼宫,郢都危急,封箬姑娘赶着回去了,她觉得非常对不起主人,她没能履行承诺,不能陪在主人身边,让我一定要给主人带句话。”顿了顿,他斟酌着道:“封姑娘说,她知道主人此刻肯定很伤心,可是生死由命,逝者如斯,主人要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切勿逆天而行,迷失自己。” 寒慕怔然了几秒钟,冷笑道:“她又知道个什么。”那家伙才是彻底被蒙在鼓里的人啊…… 连漪见此情形,想起赫宸的嘱托,她插嘴道,“寒姑娘乃我们丞相好友,恕在下多言,我们丞相尚未回国就一路被人追杀,历经生死,任何一个差错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她拼命顽强地活下来了,回国后,她一人在短时间之内担起丞相重任,傲视朝堂,与一众老顽固周旋,如今女皇病危,二女相争,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她的一举一动关乎封家上下三百多人的存亡,她所承担的不比姑娘少,望姑娘好生思量,你接下来的路如何,言尽于此,姑娘自行想想。” 连漪一口气说了封箬这么多好话,此番回神来,自己都有些惊愣,原来她对封箬竟然还是存有一些敬佩之情的。 寒慕突然一巴掌狠狠得扇向自己,“拍”的一声极其响亮,众人皆惊,尤其是夙裳,直接抬起了头。 寒慕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最没用。” 可这一点疼痛根本消减不了她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却加剧了她心中的仇恨。 寒慕抬头望天,眼泪融入风中,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 连漪没说错,她们三人同时穿越,可是顾染乔珺比她要惨得多,一个在宫里受尽迫害,一个在朝中吃尽苦楚。只有她,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逍遥,比皇帝还要潇洒! 这样的她有时还会嫌日子太无趣,处处惹是生非…… 她知道错了,但是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公啊,寒毅欧阳浚以及整个落月山庄的人,他们何错之有?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杀他们的人才是丧心病狂…… 她抓着魄寒剑看了又看,最后将剑死死捏紧,“冤有头债有主,没有证据我确实不该针对你。冗涯,收剑,我们回弑炤。” 总有一日,她会带着落月山庄上百号冤魂找所有该死的人索命! 夙裳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眼里填满了不舍和担忧,“米粒” 寒慕背对着夙裳,抢在她说话之前道:“我们都冷静下,等你哪天想说实话了,再来弑炤找我。” 她偏头望去,树林尽头的浓烟已然稀淡,她这场短暂的美梦,也该醒了。 几个时辰前 冗沥救下了封箬赫宸之后,封箬意外认出了这个人是最初在野狼岭救下她和寒慕的那个人,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发现人家并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的孪生弟弟。 冗沥会医术,正好赫宸晕迷不醒,仿佛碰上救星的封箬喜笑颜开,立马恳求冗沥救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缘回,阳尽阴立 阴月又称阳月,正是一年的第十个月,十月阴虽用事,而阴不孤立,此月纯阴。疑於无阳,故谓之阳月。 四月无阴,十月无阳。十月过后,阳气渐尽,阴气难消。故阴慝害作,百草毕落。 开冬之后正值农闲,收成已毕,宜婚嫁。 滕溪与寒慕大喜之日定在阴月初三,正是婚娶之良辰吉日。 今日已是阴月初三,寒慕本该头戴那顶爱不释手的精致凤冠,身着那件绚丽夺目的大红霞帔,安心坐在八抬大轿里晃晃悠悠地来到她未来的家门口,红盖头下能看见那只熟悉的手伸过来,耳边充斥着抑扬顿挫的唢呐声和沸沸扬扬的道喜声,她应当是两面桃花,压抑着满心的欢喜和雀跃,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送到那只大手里,两手紧握。 然后手牵手缓缓越过门槛,踏过火盆,在热热闹闹的人流中拜堂成亲,从此,再不放开。 执子手,同偕老。 这一天,寒慕应是最美的新娘,她值得用世上最美好的词去描写她的幸福,这一生,她最美的时间停留在此刻。 什么样子都好,反正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悲痛欲绝,恍若疯癫的模样。 寒慕上一辈子的悲剧提前重演,两世不得善了,夙裳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说什么,她没有资格。“那一世”她正在经受痛苦,并没有像如今这样第一时间看见寒慕痛苦的模样,可是她后来听说,寒慕那一次是在大婚当天穿着嫁衣得知落月山庄的噩耗,嫁衣染血,从此心死。 “对不起……” 夙裳凤眸里含着晶莹的泪珠,抖着唇瓣,最终只是吐出这三个字。 霎时,狂风怒号,刺骨的寒风席卷山林,湿润的土地上堆积的枯黄叶子也被刮得沙沙作响,四散飞舞,空气凛冽阴冷,如同一根根针刺进寒慕每一寸血肉里,她的心仿若已经千疮百孔,冷到透顶的她睁着一双泪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夙裳,盯着眼前这个既非常陌生又极度熟悉的人,不知道是在看这个人还是这个壳子里瑟瑟发抖的灵魂。 “谁要听你说这三个字!……你知道你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你承认了?” 寒慕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指,后退了几步,她狠狠地一偏头,眼泪无声地甩飞了去,眼底却越渐冰冷疏离。 夙裳整个人如同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摆,她想抓住眼前的人,却迈不开步子,泪水划过脸庞,她死死抿着颤抖的嘴唇,不知道在压制着什么情绪。 “米粒,你相信我吗?” 寒慕冲冠眦裂,顿首暴喝:“你不给我解释,你让我相信你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夙裳骂道:“乔珺,我知道我很多方面不如你,你有仇有怨,你有本事去解决,可我不是你,我没本事!你能设下各个圈套对付伤害过你,伤害过你母亲的人!我没意见!可是你不能瞒着我们,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啊,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啊,这些是你简简单单三个字能掩盖过去的吗!” 夙裳蠕动着唇瓣,“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你没有你解释啊,你有苦衷你说啊!”寒慕目光如炬,她扫了一眼一边默默站着的重羽,立马将矛头指向了重羽:“你把他叫过来,你问他,他是不是叫重羽!他是不是魔教教主!你和靳慎到底什么关系我懒得关心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叫重羽去救欧阳浚!” 重羽看了看僵住不动的夙裳,喉结上下动了动,小声答道:“我确实是圣教的教主重羽。” 此言一出,冗涯冷剑猝然出鞘,刀锋立马破风横在重羽颈前,重羽飘散的长发被削落几缕,却没有移动分毫。 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刀锋就移开了视线,置若罔闻。 寒慕瞪着湿润的眼睛苦笑着点了几下头,再次看向泪眼婆娑的夙裳,“倒挺实诚……封箬呢?你和染染又有何仇怨,为何希望她消失?” 夙裳想给重羽一个安慰的眼神,却见重羽神色自若地回她一个笑容,夙裳松了一口气,“米粒,都是误会。你听我说,若是我当时知道伤害的会是你们,我宁可自杀也绝不会做的!”夙裳神色真诚,上前一步。 寒慕立马后退一步,喝道:“你别动!” 哀伤立马涌上夙裳的眼眶,她默默停下。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冗沥的到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 “主人!” 姗姗来迟的冗沥在寒慕和夙裳两人面前来回看了又看,忍不住唤了寒慕一声。 众人仅仅是看了一眼不明是非的冗沥,继续维持着方才的奇怪氛围,寒慕没有回应冗沥,冗涯倒是一本正经地喝道:“冗沥别过来!” 冗沥徒地顿住了脚步,一头雾水地立在不远处。 冗涯冷着脸死盯着悠然自得的重羽,问着冗沥:“你来干什么!” 冗沥答得飞快:“我抓住了散布主人消息的家伙,回来交差。”他示意底下人押上来两人,赫然正是那日在地牢里的阿谷。 寒慕终于有了一点动静,那没有温度的目光凉凉地扫过那具战战兢兢的身体,沉声道:“做得好。” 冗沥再次瞟了瞟浑身冷冽的寒慕,忍不住多嘴道:“主人,方才我们在山下遇见了封箬姑娘,没想到封箬姑娘竟是主人找了许久了的顾染姑娘,我们……” 他话没说完,却见寒慕夙裳同时回头盯住他,几乎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被两双蕴含着一模一样涵义的眼睛盯着看,冗沥一时间有些慌乱无措,眨了眨眼睛,说话都带着点结巴的味道:“封,封箬姑娘和她师弟陷于危险中,我们路过随手救下了他们,交流下来没想到竟是熟人。” 寒慕和夙裳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气:“她在哪?” 冗沥紧张地看看自家主人再瞧瞧那个夙裳,两个都不好惹,且好似都在气头上,他可不敢得罪,连忙道:“属下得到消息,吟楚逼宫,郢都危急,封箬姑娘赶着回去了,她觉得非常对不起主人,她没能履行承诺,不能陪在主人身边,让我一定要给主人带句话。”顿了顿,他斟酌着道:“封姑娘说,她知道主人此刻肯定很伤心,可是生死由命,逝者如斯,主人要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切勿逆天而行,迷失自己。” 寒慕怔然了几秒钟,冷笑道:“她又知道个什么。”那家伙才是彻底被蒙在鼓里的人啊…… 连漪见此情形,想起赫宸的嘱托,她插嘴道,“寒姑娘乃我们丞相好友,恕在下多言,我们丞相尚未回国就一路被人追杀,历经生死,任何一个差错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她拼命顽强地活下来了,回国后,她一人在短时间之内担起丞相重任,傲视朝堂,与一众老顽固周旋,如今女皇病危,二女相争,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她的一举一动关乎封家上下三百多人的存亡,她所承担的不比姑娘少,望姑娘好生思量,你接下来的路如何,言尽于此,姑娘自行想想。” 连漪一口气说了封箬这么多好话,此番回神来,自己都有些惊愣,原来她对封箬竟然还是存有一些敬佩之情的。 寒慕突然一巴掌狠狠得扇向自己,“拍”的一声极其响亮,众人皆惊,尤其是夙裳,直接抬起了头。 寒慕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最没用。” 可这一点疼痛根本消减不了她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却加剧了她心中的仇恨。 寒慕抬头望天,眼泪融入风中,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 连漪没说错,她们三人同时穿越,可是顾染乔珺比她要惨得多,一个在宫里受尽迫害,一个在朝中吃尽苦楚。只有她,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逍遥,比皇帝还要潇洒! 这样的她有时还会嫌日子太无趣,处处惹是生非…… 她知道错了,但是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公啊,寒毅欧阳浚以及整个落月山庄的人,他们何错之有?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杀他们的人才是丧心病狂…… 她抓着魄寒剑看了又看,最后将剑死死捏紧,“冤有头债有主,没有证据我确实不该针对你。冗涯,收剑,我们回弑炤。” 总有一日,她会带着落月山庄上百号冤魂找所有该死的人索命! 夙裳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眼里填满了不舍和担忧,“米粒” 寒慕背对着夙裳,抢在她说话之前道:“我们都冷静下,等你哪天想说实话了,再来弑炤找我。” 她偏头望去,树林尽头的浓烟已然稀淡,她这场短暂的美梦,也该醒了。 几个时辰前 冗沥救下了封箬赫宸之后,封箬意外认出了这个人是最初在野狼岭救下她和寒慕的那个人,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发现人家并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的孪生弟弟。 冗沥会医术,正好赫宸晕迷不醒,仿佛碰上救星的封箬喜笑颜开,立马恳求冗沥救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缘回,我的底线 冗沥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即刻为赫宸把脉,听到冗沥说并无生命危险的时候,封箬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这一松,后脑就有些胀痛,不过她的表情管理能力早已炉火纯青,才没有在医者面前露出破绽。 冗沥发现了赫宸身上的伤痕,给了封箬一瓶伤药,要替他疗伤,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封箬在旁边不合适,于是冗沥带着赫宸进了矮林里,还派了两个黑衣人守着封箬,生怕她闯进去偷窥啥的。 这防贼似的……她看起来有那么下流吗? 封箬默默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不悦……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也授受不亲好叭。 况且她已经和赫宸确认了关系,理论上赫宸是她的人了,该担心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 当然封箬的这点小小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她的胃已经空虚到开始抽痛了。左等右等,思虑再三,她终于把主意打在了手里的肉鸡上。 “唉……” 封箬时不时看一眼矮林方向,手上不停地拨弄着火堆上的烤鸡,心里一遍遍地惋惜,好好一只鸡毁在她手上。 肉香味慢慢溢出来,守着她的这俩黑衣人不止一次将目光停留在那火架上的肉鸡上,封箬自然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不过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他们弯了弯眉眼,那俩黑衣人立马移开了视线。 火柴和火都是人家帮忙弄来的,她理应将鸡给人家分享,真不是她小气……只是就这一只鸡,她一个人都不够呀…… 她知道冗沥能出手相助,完全是看在寒慕给的落月山庄一号牌的面上,可她也真心感激,毕竟弑炤杀手在执行任务中愿意抽时间先救旁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很难及时寻到医馆救治赫宸。 旁边忽然一阵手忙脚乱的惊呼,封箬好奇望去,只见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子突然拔腿就往树林里逃窜,那几个黑衣人明显想不到他竟然挣脱了绳索,愣了愣才开始骂咧咧地追上去,那小子出奇的灵活,那几个竟也逮不着他。 看来是隐藏了实力的,看守着封箬的这俩黑衣人也拔出武器准备追去,封箬立马喝住他们,“留下一个,看好我的鸡!”接着她凝眉望了望矮林的方向,又看了看火上的鸡,咬牙领着一个黑衣人也追了上去。 林子里树木丛生,道路崎岖,要追一个专往幽深窄小的地方跑的人,再多的人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是要活口。 黑衣人们束手无措,眼见好不容易抓住的人溜走,急得直咬牙。 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正准备放弃,忽然耳边疾风猎猎,只见前面那小子突然被一阵劲风直直地钉在了树干上。 黑衣人们登时愣住了,尤其是最前面那位,瞪圆了眼睛看着已然被余波撞晕了的小子。 封箬快步走到那棵树边,面无表情地拔下三把飞刀,没了飞刀支撑,那小子的身体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封箬蹲下身拍醒了那小子,轻声问了几句话,在飞刀的威胁下,小伙子抖着面皮答得飞快。 最后封箬站起身来,冲黑衣人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把人带走,她疾步赶回去了。 回来的封箬盯着烤黑了一边的肉鸡,脸上不动声色,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个被安排下来烧鸡的黑衣人战战兢兢立在一边,低头小声解释,“我,我不会……” 封箬暗自磨着后槽牙,却见冗沥似笑非笑的走了出来,那个黑衣人立马凑过去耳语了一番,冗沥扫了一眼晕过去的小子,挑了挑眉,直接拿过了架子上的鸡,故意将糊焦的那一部分展示在封箬面前:“呀,姑娘还有这等手艺呢!” 封箬脸色稍霁,“他怎么样了?” 瞧见封箬着急进去一探究竟的神色,冗沥拦住她:“唉?封姑娘如此着急,里头这位公子到底何许人也,该不会是芳名在外的吟澈殿下?” 封箬微微一怔,诚实回道:“不是。” 冗沥眯着眼睛笑得意味不明,这点和只会绷着脸的冗涯完全不一样,封箬忍不住狠抿了一下唇,对自己将人认错这事反复检讨着。 只见他语气轻快,带着几分调侃,“放心,死不了,在下自认医术比不得恩师寒庄主,但也绝不差。虽然还未醒,但在下敢保证,只要封姑娘贴身照顾,真情呼唤,他一定能在两刻钟内醒过来。” “呵……”封箬将信将疑的神情在他最后一句话后化为了一声冷哼。 “姑娘不信?方才即便尚在昏迷中,那公子也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在下虽未听清,但猜想一定是姑娘。”冗沥笑出了声,不着调地继续调侃:“姑娘唤他两声,岂会醒不来?” 封箬一点也没受他影响,从他手里拿过那只糊掉的鸡,“冗护法的医术我自然是信的,事态紧急,冗护法就不要打趣我了,请问寒慕在哪里?” 冗沥左眉上挑,深知这位主不是好糊弄的,盯着封箬的一号牌轻叹,“主人与姑娘有着过命的交情,在下本应带姑娘去见主人,只是主人近来行踪不定,怕是在下也无法确保你们能相见……” “刚才逃跑那人是叫阿谷对。”封箬听出来对方有意隐瞒,故意打断冗沥的话,然后凑近他轻声耳语:“我问了他几句话,你们主人一直在找顾染乔珺这两人是吗,不瞒你说,顾染正是我的化名,我与你们主人的交情可不止过命之交,乔珺与她是我的底线,明白吗?” 冗沥岂会不知“底线”何意,精明如他,也难得被这段低沉平缓又不容置辩的耳语给炸懵,没想到主人竟与封箬有着如此深厚的情谊,最震惊的还是封箬竟是寒慕苦苦寻找的顾染这件事。尽管他不明白既然顾染和封箬是一个人,为何当初主人还要分别找顾染和封箬,但他从那双含笑的眼瞳中看到了对方的严肃与认真,不得不选择信任她。 不过他仍有疑窦,只见他隆紧眉宇,张了好几次嘴也没想到问什么,最终想好开口时,面前忽然站了一个恼羞成怒的人。 冗沥毫不客气地被人猛地推开,还没缓过神来,就迎面对上一双喷火的眼睛,他忍俊不禁,“兄台好大手劲,在下刚救了你就恩将仇报,啧啧!” 封箬低头抿唇一笑。 不待赫宸回答,他摇着脑袋只说没劲,又欲伸手去碰封箬,想继续方才的话题,无奈封箬被赫宸护小鸡似的牢牢圈住,他无法近身。 长叹一口气,他缴械投降,“小兄弟,在下就和你心上人说说她朋友近况,至于这般吗!” “阿宸。”封箬拉了拉赫宸的衣袖,示意他退后。尽管赫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乖乖听话。 封箬将冗沥请至一旁树下,冗沥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封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对落月山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在接到主人命令后立马赶回来查探主人身份外泄之事。” “落月山庄出事了。”封箬凝眉思索,将她那天在落月山庄看到的情况尽数相倾,“其实我也不知前因后果,只是收到你们主人的请柬,前来贺喜。那日我与你们主人匆匆见了一面,后来上落月山庄并未见到她,记得当时大雨如注,血流成河,落月山庄的情况令人震恐……” “什么?落月山庄竟遭此厄!那……”冗沥脸色发白,下意识想问主人情况,又想起封箬并未见到寒慕,生生止住话题,他胸口起伏,声色颤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会急令……怎会如此,那寒庄主岂不是凶多吉少!” “感谢封姑娘相告,我想我得赶紧回到主人身边了。”冗沥面有急色,正要召集人马离开,封箬连忙开口,“我与你同去。” 冗沥回头望了望封箬,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姑娘怕是无法与我们同去。” “为什么?” “姑娘想去救挚友,按理说我们不应干涉,可是主人前段时间让我探查黎卉国公主踪迹时我跟去了凤郢国,在郢都多留了一阵……如今郢都情况怕是缺不得封姑娘。” 封箬眉宇一皱,“公子此言何意,请直言。” 冗沥张了张嘴,蹙眉飞快组织语言:“几日前出发时我得到消息,凤郢国女皇驾崩,大皇女幽禁太女于行宫。今日刚到祈霏国又传来新消息,蒙欣控制了整个皇宫,吟澈殿下不知为何独自进了宫,让蒙欣给拿下了。老丞相带着封家亲卫军,已经进宫了,两方正在对峙。不过明显对方有军权,胜算很大……姑娘现在面临一个抉择,是回去救国,还是上山救友。” “怎会如此!”封箬从他说女皇驾崩开始表情就控制不住了,越往后说,脸色越沉。她捏紧了颤抖的手指,拧眉强行遏制着汹涌的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可我,寒慕……” 不远处的赫宸几乎全程盯着封箬的表情,瞧见封箬的不对劲之后,连忙冲上来扶住了封箬,焦急询问:“师姐!你怎么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缘回,我的底线 冗沥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即刻为赫宸把脉,听到冗沥说并无生命危险的时候,封箬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这一松,后脑就有些胀痛,不过她的表情管理能力早已炉火纯青,才没有在医者面前露出破绽。 冗沥发现了赫宸身上的伤痕,给了封箬一瓶伤药,要替他疗伤,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封箬在旁边不合适,于是冗沥带着赫宸进了矮林里,还派了两个黑衣人守着封箬,生怕她闯进去偷窥啥的。 这防贼似的……她看起来有那么下流吗? 封箬默默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不悦……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也授受不亲好叭。 况且她已经和赫宸确认了关系,理论上赫宸是她的人了,该担心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 当然封箬的这点小小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她的胃已经空虚到开始抽痛了。左等右等,思虑再三,她终于把主意打在了手里的肉鸡上。 “唉……” 封箬时不时看一眼矮林方向,手上不停地拨弄着火堆上的烤鸡,心里一遍遍地惋惜,好好一只鸡毁在她手上。 肉香味慢慢溢出来,守着她的这俩黑衣人不止一次将目光停留在那火架上的肉鸡上,封箬自然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不过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他们弯了弯眉眼,那俩黑衣人立马移开了视线。 火柴和火都是人家帮忙弄来的,她理应将鸡给人家分享,真不是她小气……只是就这一只鸡,她一个人都不够呀…… 她知道冗沥能出手相助,完全是看在寒慕给的落月山庄一号牌的面上,可她也真心感激,毕竟弑炤杀手在执行任务中愿意抽时间先救旁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很难及时寻到医馆救治赫宸。 旁边忽然一阵手忙脚乱的惊呼,封箬好奇望去,只见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子突然拔腿就往树林里逃窜,那几个黑衣人明显想不到他竟然挣脱了绳索,愣了愣才开始骂咧咧地追上去,那小子出奇的灵活,那几个竟也逮不着他。 看来是隐藏了实力的,看守着封箬的这俩黑衣人也拔出武器准备追去,封箬立马喝住他们,“留下一个,看好我的鸡!”接着她凝眉望了望矮林的方向,又看了看火上的鸡,咬牙领着一个黑衣人也追了上去。 林子里树木丛生,道路崎岖,要追一个专往幽深窄小的地方跑的人,再多的人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是要活口。 黑衣人们束手无措,眼见好不容易抓住的人溜走,急得直咬牙。 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正准备放弃,忽然耳边疾风猎猎,只见前面那小子突然被一阵劲风直直地钉在了树干上。 黑衣人们登时愣住了,尤其是最前面那位,瞪圆了眼睛看着已然被余波撞晕了的小子。 封箬快步走到那棵树边,面无表情地拔下三把飞刀,没了飞刀支撑,那小子的身体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封箬蹲下身拍醒了那小子,轻声问了几句话,在飞刀的威胁下,小伙子抖着面皮答得飞快。 最后封箬站起身来,冲黑衣人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把人带走,她疾步赶回去了。 回来的封箬盯着烤黑了一边的肉鸡,脸上不动声色,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个被安排下来烧鸡的黑衣人战战兢兢立在一边,低头小声解释,“我,我不会……” 封箬暗自磨着后槽牙,却见冗沥似笑非笑的走了出来,那个黑衣人立马凑过去耳语了一番,冗沥扫了一眼晕过去的小子,挑了挑眉,直接拿过了架子上的鸡,故意将糊焦的那一部分展示在封箬面前:“呀,姑娘还有这等手艺呢!” 封箬脸色稍霁,“他怎么样了?” 瞧见封箬着急进去一探究竟的神色,冗沥拦住她:“唉?封姑娘如此着急,里头这位公子到底何许人也,该不会是芳名在外的吟澈殿下?” 封箬微微一怔,诚实回道:“不是。” 冗沥眯着眼睛笑得意味不明,这点和只会绷着脸的冗涯完全不一样,封箬忍不住狠抿了一下唇,对自己将人认错这事反复检讨着。 只见他语气轻快,带着几分调侃,“放心,死不了,在下自认医术比不得恩师寒庄主,但也绝不差。虽然还未醒,但在下敢保证,只要封姑娘贴身照顾,真情呼唤,他一定能在两刻钟内醒过来。” “呵……”封箬将信将疑的神情在他最后一句话后化为了一声冷哼。 “姑娘不信?方才即便尚在昏迷中,那公子也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在下虽未听清,但猜想一定是姑娘。”冗沥笑出了声,不着调地继续调侃:“姑娘唤他两声,岂会醒不来?” 封箬一点也没受他影响,从他手里拿过那只糊掉的鸡,“冗护法的医术我自然是信的,事态紧急,冗护法就不要打趣我了,请问寒慕在哪里?” 冗沥左眉上挑,深知这位主不是好糊弄的,盯着封箬的一号牌轻叹,“主人与姑娘有着过命的交情,在下本应带姑娘去见主人,只是主人近来行踪不定,怕是在下也无法确保你们能相见……” “刚才逃跑那人是叫阿谷对。”封箬听出来对方有意隐瞒,故意打断冗沥的话,然后凑近他轻声耳语:“我问了他几句话,你们主人一直在找顾染乔珺这两人是吗,不瞒你说,顾染正是我的化名,我与你们主人的交情可不止过命之交,乔珺与她是我的底线,明白吗?” 冗沥岂会不知“底线”何意,精明如他,也难得被这段低沉平缓又不容置辩的耳语给炸懵,没想到主人竟与封箬有着如此深厚的情谊,最震惊的还是封箬竟是寒慕苦苦寻找的顾染这件事。尽管他不明白既然顾染和封箬是一个人,为何当初主人还要分别找顾染和封箬,但他从那双含笑的眼瞳中看到了对方的严肃与认真,不得不选择信任她。 不过他仍有疑窦,只见他隆紧眉宇,张了好几次嘴也没想到问什么,最终想好开口时,面前忽然站了一个恼羞成怒的人。 冗沥毫不客气地被人猛地推开,还没缓过神来,就迎面对上一双喷火的眼睛,他忍俊不禁,“兄台好大手劲,在下刚救了你就恩将仇报,啧啧!” 封箬低头抿唇一笑。 不待赫宸回答,他摇着脑袋只说没劲,又欲伸手去碰封箬,想继续方才的话题,无奈封箬被赫宸护小鸡似的牢牢圈住,他无法近身。 长叹一口气,他缴械投降,“小兄弟,在下就和你心上人说说她朋友近况,至于这般吗!” “阿宸。”封箬拉了拉赫宸的衣袖,示意他退后。尽管赫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乖乖听话。 封箬将冗沥请至一旁树下,冗沥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封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对落月山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在接到主人命令后立马赶回来查探主人身份外泄之事。” “落月山庄出事了。”封箬凝眉思索,将她那天在落月山庄看到的情况尽数相倾,“其实我也不知前因后果,只是收到你们主人的请柬,前来贺喜。那日我与你们主人匆匆见了一面,后来上落月山庄并未见到她,记得当时大雨如注,血流成河,落月山庄的情况令人震恐……” “什么?落月山庄竟遭此厄!那……”冗沥脸色发白,下意识想问主人情况,又想起封箬并未见到寒慕,生生止住话题,他胸口起伏,声色颤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会急令……怎会如此,那寒庄主岂不是凶多吉少!” “感谢封姑娘相告,我想我得赶紧回到主人身边了。”冗沥面有急色,正要召集人马离开,封箬连忙开口,“我与你同去。” 冗沥回头望了望封箬,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姑娘怕是无法与我们同去。” “为什么?” “姑娘想去救挚友,按理说我们不应干涉,可是主人前段时间让我探查黎卉国公主踪迹时我跟去了凤郢国,在郢都多留了一阵……如今郢都情况怕是缺不得封姑娘。” 封箬眉宇一皱,“公子此言何意,请直言。” 冗沥张了张嘴,蹙眉飞快组织语言:“几日前出发时我得到消息,凤郢国女皇驾崩,大皇女幽禁太女于行宫。今日刚到祈霏国又传来新消息,蒙欣控制了整个皇宫,吟澈殿下不知为何独自进了宫,让蒙欣给拿下了。老丞相带着封家亲卫军,已经进宫了,两方正在对峙。不过明显对方有军权,胜算很大……姑娘现在面临一个抉择,是回去救国,还是上山救友。” “怎会如此!”封箬从他说女皇驾崩开始表情就控制不住了,越往后说,脸色越沉。她捏紧了颤抖的手指,拧眉强行遏制着汹涌的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可我,寒慕……” 不远处的赫宸几乎全程盯着封箬的表情,瞧见封箬的不对劲之后,连忙冲上来扶住了封箬,焦急询问:“师姐!你怎么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缘回,既成陌路 “封姑娘,莫要激动!” 冗沥看出封箬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先前泰然自若的姑娘如今眉锁愁云,足底浮躁。 果真与主人关系甚密。 只是姑娘身为一国相主,理应审时度势,不可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于是他上前一步,“主人那里这会应当已经聚集了弑炤的兄弟,情况再不济也还有弑炤撑着,我们会全力保住主人,这点请姑娘放心。” “姑娘应以大局为重,待到政局稳定再来访也不迟。” 封箬自然明白道理,理智已经帮助她做了决定,只是心里过意不去那道坎。 秋风中微凉的指尖被一道热源勾住,她茫然回头,只见少年俏皮地冲她眨眼。 “师姐要坚信自己的选择。” 小拇指上的温度弥漫自心里,封箬忽然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冗沥所言在理,封箬并非顽固不化,她自然知道应该做损失最小的选择。 情势危急,片刻耽搁不得。 封箬深深地盯着冗沥,“务必保护好寒慕。” “姑娘放心。” 赫宸也终于冲冗沥正式地点了点头,“多谢救命之恩。” “两位勿再客气,在下先走一步。” 冗沥召集黑衣人们,准备上山,封箬临走之际,再次嘱咐他,“我差些忘了,落月山庄遭遇横祸怕是和魔教脱不了干系,等你见到寒慕,提醒她注意魔教。另外,生死由命,逝者如斯,你替我给她带句话。” 冗沥记下后领着一行人直到不见身影,封箬忽然拿起那只几乎半冷的鸡,撕下一块没有糊的肉放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吞下。 “阿宸,郢都太过危险,要不……” 赫宸连忙打断她的话: “师姐,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带上我,我们一起去承担,好不好?” 封箬怔怔地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拒绝。 他温柔地环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勃颈: “师姐?” 封箬红了眼眶,她犹豫了一刻,坚定地回抱住他的腰,沉声吐出一个“好”字。 她觉得这次回去后若是顺利平反,她一定要好好和封华谈一谈,关于她和赫宸的事。 微凉的手指反握住那灼热的温度。 她不想让他受委屈。 入夜,原本热闹的淮城逐渐陷入寂静,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 只是这月亮倒是又圆又大又亮,月光倾泻下来,倒显得这黑夜略微亮堂,却犹如裹着层层纱幔的双眼,虽有光芒却看不真切。 寒慕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路上,手中紧紧地抓着破寒剑,她寻着这条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走,直至停在一座熟悉的院子门前。 隐匿在街道暗角的夙裳默默地注视着那道孤立的身影,她用力扣住了墙壁。 她知道寒慕要做什么,可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寒慕停滞不前的脚步。 不知为何,寒慕望着这道根本挡不住她的门,却定住了身形,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居然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报仇……她是来报仇的,仇人就在里面,明明恨了这么久,明明在梦中杀他无数次,为什么现在却胆怯了? 不,不能胆怯。 寒毅和欧阳浚凄惨的画面如同梦魇一样时时在她眼前徘徊,她凭什么胆怯! “粒儿?” 身后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惊讶,七分喜悦。 寒慕身体一僵,直接呆在了原地,既不回头也不离开,直到滕溪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你已经错过了我们的婚礼好些日了。” 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脖子,明明那么温热,可是寒慕只觉得脖颈间寒气直冒。 她一个字说不出来,却忍不住全身发抖,滕溪意识到不对,扶着她的肩膀转过面来。 寒慕冰冷透着恨意的猩红眸子瞬间对上他错愕的眼睛。 “粒儿你怎么……唔!” 寒慕红彤彤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凶狠,里面映着他不熟悉的仇恨和疏离,可他来不及多想,只张着嘴瞪着眼睛望向自己的胸前。 那里正插着他送给她的魄寒剑,痛感袭来,他右手突然抓住刀锋,不顾鲜血直接流出,他悲痛地望着寒慕。 “你,你要杀我?为什么?” 夙裳暗道一声不好,完全没想到寒慕下手这么迅速。 “为什么?” 寒慕眼底染上几分湿意,却仍旧瞪着凶狠的眼睛,她一把抽出魄寒剑。 霎时,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她一脸,睫毛上颤动着血珠。 此时在月光下的她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看得滕溪心惊,就连夙裳也是一脸惊愣。 她把染血的刀锋对着他,怒喝:“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落月山庄的所有人!” “为什么要杀死寒毅和欧阳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落月山庄普救天下众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怨言,那些人从来不沾血腥,善心至极,他们凭什么死,他们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你说!” “你,你是落月山庄的人?” 鲜血浸湿了滕溪的衣裳,只是他穿了件黑色便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是那面皮因失血而逐渐苍白。 寒慕已经失了理智,她只知道要用最锋利的“刀刃”去刺伤仇人,丝毫不顾这把“刀”也会刺伤自己。 她几乎报复性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对,我是落月山庄的人,我还有个名字叫寒慕,寒毅是我哥,落月山中唯一的幸存者!” “你说好笑不好笑,你要杀的人竟然是你要娶的人,你还敢娶吗你!” 寒慕狰狞地咧嘴笑着,仿佛大仇得报的快意。 倔强的眼睛迸发着强烈恨意的星光,藏着不可言说的痛楚。 可惜滕溪透过那双疯狂仇恨的眼睛窥探到了深藏的痛苦,他心脏跟着刺痛,可是他不愿承认这是他源自对寒慕的心疼。 “原来如此,你是来寻仇的……” 难怪这么久找不到人,连日来的焦虑和担忧化为了一场笑话。 临门一脚成为他亲密伴侣的人,数日再见,竟成了生死仇敌。 身份转换太快,饶是滕溪也忍不住有些心颤。 纵使心脏如针扎,他亦不能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坚守。 指着自己的心脏处,滕溪深深地凝视她,“那你为何不刺重一点,我死了,你才能报仇成功不是么?” 寒慕咬牙啮齿,方才她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让他那句“你终于回来了”弄得她当时下手时,不受控制的减了力道。 尤其是听见刀锋插进肉里的声音,她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了起来,痛得她没办法再用力。 可是这些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她只会用尽一切法子去中伤眼前这个“仇人”。 哪怕违背自己的本心。 脸上的表情冷凝成冰,寒慕盯着他的眼睛发寒,“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如此轻松。” “我落月山庄几百冤魂的债谁来还!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滕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这即将入秋的凉风冻一冻他那四分五裂的心脏,好像这样,就能缓解那锥心的疼痛。 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无波:“落月山庄私通百毒宗联合魔教,妄图以落月山庄为据点,帮助魔教,再返中原,危害天下苍生。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若你找我寻仇,我就在这里。” “你胡说!”寒慕猩红一双眼眸,情绪激动。 “我不许你污蔑他们!我哥早就和百毒宗没有一点关系了,你有何证据说他是私通百毒宗。还有什么魔教,简直天方夜谭!” 滕溪盯着暴躁的寒慕,反倒越发沉静。 “我做事从来有根有据,从不冤枉好人,但又从不心软坏人。” “落月山庄上百号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百毒宗的功夫,腰间挂着百毒宗的令牌,招招阴狠,我有不少兄弟因此丧命。” “你要证据,我刚从宫中回来,不信你可以随我一道去宫里察看,寒毅更是与百毒宗少主欧阳浚关系匪浅。” “当日百毒宗宗主欧阳求带着魔教圣使吴骨现身落月山庄,这是我与众多兄弟亲眼所见。” “你不是说你们与魔教没有关系吗?那一直住在落月山庄的艾薇儿,就是魔教四使中的艾家的魔使。” “如此铁证!何为胡说?” “不,不可能!” 滕溪说得那么笃定,寒慕心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但也仅有一瞬间,她坚信避世救人的寒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沾染江湖纷争。 “滕溪,我哥一定是被冤枉的。” 尽管深恨眼前这个无情的人,可是寒慕竟然发现她内心是相信滕溪所说的话的。 滕溪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这么久她不是不清楚,只怕是被人利用。 到了这一刻寒慕怎么不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拔除落月山庄的局。 只是这背后得利之人究竟是谁。 她一定会将此人揪出来,报仇雪恨! 之前封箬让她注意一下魔教,她不是没听进去,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一切过于巧合,她心里也认为其中另有文章。 不过……就算如此。 就算他不知情,她亦无法释然。 “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你错了,然后带着你的悔恨下地狱去!” 撂下狠话,寒慕即将转身离去。 身后滕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寒慕,既然你我已成陌路,日后还是会是敌人,魄寒剑还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缘回,既成陌路 “封姑娘,莫要激动!” 冗沥看出封箬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先前泰然自若的姑娘如今眉锁愁云,足底浮躁。 果真与主人关系甚密。 只是姑娘身为一国相主,理应审时度势,不可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于是他上前一步,“主人那里这会应当已经聚集了弑炤的兄弟,情况再不济也还有弑炤撑着,我们会全力保住主人,这点请姑娘放心。” “姑娘应以大局为重,待到政局稳定再来访也不迟。” 封箬自然明白道理,理智已经帮助她做了决定,只是心里过意不去那道坎。 秋风中微凉的指尖被一道热源勾住,她茫然回头,只见少年俏皮地冲她眨眼。 “师姐要坚信自己的选择。” 小拇指上的温度弥漫自心里,封箬忽然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冗沥所言在理,封箬并非顽固不化,她自然知道应该做损失最小的选择。 情势危急,片刻耽搁不得。 封箬深深地盯着冗沥,“务必保护好寒慕。” “姑娘放心。” 赫宸也终于冲冗沥正式地点了点头,“多谢救命之恩。” “两位勿再客气,在下先走一步。” 冗沥召集黑衣人们,准备上山,封箬临走之际,再次嘱咐他,“我差些忘了,落月山庄遭遇横祸怕是和魔教脱不了干系,等你见到寒慕,提醒她注意魔教。另外,生死由命,逝者如斯,你替我给她带句话。” 冗沥记下后领着一行人直到不见身影,封箬忽然拿起那只几乎半冷的鸡,撕下一块没有糊的肉放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吞下。 “阿宸,郢都太过危险,要不……” 赫宸连忙打断她的话: “师姐,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带上我,我们一起去承担,好不好?” 封箬怔怔地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拒绝。 他温柔地环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勃颈: “师姐?” 封箬红了眼眶,她犹豫了一刻,坚定地回抱住他的腰,沉声吐出一个“好”字。 她觉得这次回去后若是顺利平反,她一定要好好和封华谈一谈,关于她和赫宸的事。 微凉的手指反握住那灼热的温度。 她不想让他受委屈。 入夜,原本热闹的淮城逐渐陷入寂静,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 只是这月亮倒是又圆又大又亮,月光倾泻下来,倒显得这黑夜略微亮堂,却犹如裹着层层纱幔的双眼,虽有光芒却看不真切。 寒慕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路上,手中紧紧地抓着破寒剑,她寻着这条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走,直至停在一座熟悉的院子门前。 隐匿在街道暗角的夙裳默默地注视着那道孤立的身影,她用力扣住了墙壁。 她知道寒慕要做什么,可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寒慕停滞不前的脚步。 不知为何,寒慕望着这道根本挡不住她的门,却定住了身形,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居然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报仇……她是来报仇的,仇人就在里面,明明恨了这么久,明明在梦中杀他无数次,为什么现在却胆怯了? 不,不能胆怯。 寒毅和欧阳浚凄惨的画面如同梦魇一样时时在她眼前徘徊,她凭什么胆怯! “粒儿?” 身后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惊讶,七分喜悦。 寒慕身体一僵,直接呆在了原地,既不回头也不离开,直到滕溪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你已经错过了我们的婚礼好些日了。” 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脖子,明明那么温热,可是寒慕只觉得脖颈间寒气直冒。 她一个字说不出来,却忍不住全身发抖,滕溪意识到不对,扶着她的肩膀转过面来。 寒慕冰冷透着恨意的猩红眸子瞬间对上他错愕的眼睛。 “粒儿你怎么……唔!” 寒慕红彤彤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凶狠,里面映着他不熟悉的仇恨和疏离,可他来不及多想,只张着嘴瞪着眼睛望向自己的胸前。 那里正插着他送给她的魄寒剑,痛感袭来,他右手突然抓住刀锋,不顾鲜血直接流出,他悲痛地望着寒慕。 “你,你要杀我?为什么?” 夙裳暗道一声不好,完全没想到寒慕下手这么迅速。 “为什么?” 寒慕眼底染上几分湿意,却仍旧瞪着凶狠的眼睛,她一把抽出魄寒剑。 霎时,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她一脸,睫毛上颤动着血珠。 此时在月光下的她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看得滕溪心惊,就连夙裳也是一脸惊愣。 她把染血的刀锋对着他,怒喝:“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落月山庄的所有人!” “为什么要杀死寒毅和欧阳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落月山庄普救天下众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怨言,那些人从来不沾血腥,善心至极,他们凭什么死,他们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你说!” “你,你是落月山庄的人?” 鲜血浸湿了滕溪的衣裳,只是他穿了件黑色便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是那面皮因失血而逐渐苍白。 寒慕已经失了理智,她只知道要用最锋利的“刀刃”去刺伤仇人,丝毫不顾这把“刀”也会刺伤自己。 她几乎报复性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对,我是落月山庄的人,我还有个名字叫寒慕,寒毅是我哥,落月山中唯一的幸存者!” “你说好笑不好笑,你要杀的人竟然是你要娶的人,你还敢娶吗你!” 寒慕狰狞地咧嘴笑着,仿佛大仇得报的快意。 倔强的眼睛迸发着强烈恨意的星光,藏着不可言说的痛楚。 可惜滕溪透过那双疯狂仇恨的眼睛窥探到了深藏的痛苦,他心脏跟着刺痛,可是他不愿承认这是他源自对寒慕的心疼。 “原来如此,你是来寻仇的……” 难怪这么久找不到人,连日来的焦虑和担忧化为了一场笑话。 临门一脚成为他亲密伴侣的人,数日再见,竟成了生死仇敌。 身份转换太快,饶是滕溪也忍不住有些心颤。 纵使心脏如针扎,他亦不能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坚守。 指着自己的心脏处,滕溪深深地凝视她,“那你为何不刺重一点,我死了,你才能报仇成功不是么?” 寒慕咬牙啮齿,方才她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让他那句“你终于回来了”弄得她当时下手时,不受控制的减了力道。 尤其是听见刀锋插进肉里的声音,她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了起来,痛得她没办法再用力。 可是这些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她只会用尽一切法子去中伤眼前这个“仇人”。 哪怕违背自己的本心。 脸上的表情冷凝成冰,寒慕盯着他的眼睛发寒,“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如此轻松。” “我落月山庄几百冤魂的债谁来还!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滕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这即将入秋的凉风冻一冻他那四分五裂的心脏,好像这样,就能缓解那锥心的疼痛。 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无波:“落月山庄私通百毒宗联合魔教,妄图以落月山庄为据点,帮助魔教,再返中原,危害天下苍生。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若你找我寻仇,我就在这里。” “你胡说!”寒慕猩红一双眼眸,情绪激动。 “我不许你污蔑他们!我哥早就和百毒宗没有一点关系了,你有何证据说他是私通百毒宗。还有什么魔教,简直天方夜谭!” 滕溪盯着暴躁的寒慕,反倒越发沉静。 “我做事从来有根有据,从不冤枉好人,但又从不心软坏人。” “落月山庄上百号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百毒宗的功夫,腰间挂着百毒宗的令牌,招招阴狠,我有不少兄弟因此丧命。” “你要证据,我刚从宫中回来,不信你可以随我一道去宫里察看,寒毅更是与百毒宗少主欧阳浚关系匪浅。” “当日百毒宗宗主欧阳求带着魔教圣使吴骨现身落月山庄,这是我与众多兄弟亲眼所见。” “你不是说你们与魔教没有关系吗?那一直住在落月山庄的艾薇儿,就是魔教四使中的艾家的魔使。” “如此铁证!何为胡说?” “不,不可能!” 滕溪说得那么笃定,寒慕心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但也仅有一瞬间,她坚信避世救人的寒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沾染江湖纷争。 “滕溪,我哥一定是被冤枉的。” 尽管深恨眼前这个无情的人,可是寒慕竟然发现她内心是相信滕溪所说的话的。 滕溪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这么久她不是不清楚,只怕是被人利用。 到了这一刻寒慕怎么不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拔除落月山庄的局。 只是这背后得利之人究竟是谁。 她一定会将此人揪出来,报仇雪恨! 之前封箬让她注意一下魔教,她不是没听进去,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一切过于巧合,她心里也认为其中另有文章。 不过……就算如此。 就算他不知情,她亦无法释然。 “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你错了,然后带着你的悔恨下地狱去!” 撂下狠话,寒慕即将转身离去。 身后滕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寒慕,既然你我已成陌路,日后还是会是敌人,魄寒剑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