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药香嫡女,哥哥们跪求我回家》 第一章 重生 “这不知检点的东西,如若是父亲在这里,这败类还能有命在这里丢人?给我照死了打!没打够一百鞭,就不许停手!” “祖母说得不错,果然宝珠才是我们家的福星,要不是宝珠及时让人不许外传,家里的脸都要被沈惊蛰丢尽!” 沈惊蛰在疼痛中睁开眼,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透湿,双膝已经毫无知觉…… 难不成她苦了一生,到了阴曹地府还要受罪? 明明她这一生没做过恶,为何要这样对她! 她竭力想爬起来,背上忽然重重挨了一鞭,疼得她痛呼一声瘫软在地,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仅着一袭单衣跪在熟悉的院子前。 这里,竟然是国公府! “你还有脸叫?” 一名锦衣男子从她身后走出来,看她的眼神嫌恶怨毒:“做了这等丑事,我若是你,便自己投井死了干净!你沈惊蛰还真是个霉星祸害!” 沈惊蛰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瞳孔泛起血丝。 沈秋分?! 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已经被诬陷通敌,乱棍打死五马分尸后扔进了乱葬岗吗? 而她的好三哥沈秋分,那时已经踩着她的尸身,以大义灭亲的美名被封为金吾卫将军,志得意满上任! “你还有脸看我?在护国寺那等佛门净地与人通奸,康国公府岂能容你!” 沈秋分看她的眼神更加鄙夷:“有你这么个妹妹,真是我们几个这辈子最羞耻的事情!娘亲生出你这种货色做什么?你若有宝珠半分乖巧懂事,苏世子怎么会看不上你……” 沈惊蛰浑身一颤,满脸不可置信。 护国寺那桩事情……不是六年前的事情吗? 当时有贼人闯进她房间,恰好她正在沐浴,被那贼子看了个精光,而后那贼人落荒而逃,沈宝珠忽然带着一群僧人前来,咋咋呼呼说她被贼人毁了清白! 分明她什么都没做过,就要被人这般指责,回到家中更是连最亲近的父兄都不信她,让她在数九寒冬中只穿着单衣跪了一天一夜,挨了整整一百鞭! 难道现在,她是重生了么? “你耳朵聋了不成?连我这个三哥的话也敢不听了?” 后背忽然被重重踹了一脚,沈秋分居高临下看着她:“现在你不知检点清白尽毁,已经不配嫁给苏世子了,将外祖母留给你的信物拿出来,我这便去平南王府告诉苏伯父,让宝珠替你嫁!” “我不知检点?” 听着那跟前世如出一辙的恶语,沈惊蛰心中却没了那时的难堪和心痛:“有贼人闯进来毁了我名声,你这做兄长的不去捉贼,反倒对我恶语相加,也配说是我哥哥?” 沈秋分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话。 很快他便冷笑开口:“沈惊蛰,你真是要笑死我,羞死我了!又不是我教你要在贼人面前脱光衣服被看个干净的?再者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思春了不知检点想勾引哪个野男人!” 沈惊蛰凄然一笑,嘴里咳出一滩血。 她没指望沈秋分信她,前世她跪了一天一夜万分哀求讨好,他也没有信过,反而直接打断了她双腿。 在他眼中,只有沈宝珠一个妹妹! 这样人,也配做她家人? “三哥哥,你别再说姐姐的伤心事了,姐姐毕竟是个女儿家,春心萌动同喜欢的人做了那种事,也,也是情不自禁。” 一道娇软的女声忽然自门口响起,着一袭红色锦缎狐裘,样貌和她有些相似的少女被奴婢搀扶着进来,脸上尽是担忧。 她走到沈惊蛰身旁,做出一副病弱模样语气关切道:“姐姐,你不要再同三哥死犟了,都是一家人,虽然你做的事情败坏门风,但只要你好好道歉,我们都会宽恕你的。” 沈、宝、珠! 沈惊蛰紧盯着她,眼底的恨意若能化为实质,能将沈宝珠千刀万剐! 沈家共九个孩子,除开她和沈宝珠这对孪生姐妹,上面七个都是哥哥。 沈宝珠生下来便体弱,长大后又被先生批了命,说她是沈家的福星,因而兄弟父母对沈宝珠实实在在是百般娇宠。 而她这个姐姐,便得什么都紧着她让着她,她闯的祸,也都得由她来扛着,就连她的未婚夫被沈宝珠抢走,她也要忍气吞声! 可直到死去时,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话本子里的一个配角,而沈宝珠则是那个团宠主角! 那个闯进她房间的刺客本就是沈宝珠引来,又诬陷她毁了清白,只因为她是康国公府嫡长女,与沈宝珠的心上人平南王世子苏修竹有婚约在身! 她再克制不住怒意,狠狠一耳光扇在了沈宝珠脸上。 那张柔嫩的脸顿时肿起一个手印,沈宝珠万分惊愕的看着她:“姐,姐姐,我只是关心你两句,你凭什么……” 沈秋分更是气极,又要一记窝心脚踹在她身上。 沈惊蛰一把扯下头上金簪,直接抵在了沈宝珠脖颈上。 “你敢动一动,我便让你的宝贝九妹命丧黄泉!” “你,你疯了不成!宝珠是你孪生的妹妹!” 沈秋分冲她厉声开口:“你这毒妇!对自己的骨肉血亲都下得去手!宝珠那样喜欢你,你做了丑事她还帮你遮掩……” “你们对骨肉血亲下手时,倒也不见手软!” 沈惊蛰死死瞪着他,双眸通红;“她帮我遮掩?沈宝珠,你当真以为自己的把戏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那刺客为何闯进我房里,你不是心知肚明么?最先看到那刺客的人,可是你沈宝珠!” 她手中簪子又进去几分,直接刺破了沈宝珠的皮肉。 “姐姐,我,我的确看见了,可是我很害怕,我身体不好,不敢惊动他……” 沈宝珠骇得脸色惨白,半是怕那簪子,半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的事会被沈惊蛰知道! 她也不是故意的,那刺客那么吓人,如果知道她看见了她,一定会杀她的! 沈惊蛰是姐姐,保护一下她又怎么样?她不过是被刺客看光了身子没了清白,要是她被发现,刺客伤害她怎么办? 她是沈家的宝贝,就应该被千娇百宠才对! “你没有,是啊,你多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做什么坏事?” 沈惊蛰扬手,又是一耳光扇了上去:“都说你是沈家的福星,我沈惊蛰沾不起你沈家的福气,今后,我同沈家再无瓜葛!” 她前世被误会时认打认罚百般讨好,只希望家人能再次接纳,换来的却只有嫌恶和恨,还有一次次的利用! 这一世……她只想远离这个狼窝,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待有朝一日将沈宝珠欠她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 “大胆,谁准你在府上放肆!” 一道苍老的厉喝忽然传来,沈惊蛰抬头,便看见衣着华贵鹤发鸡皮的沈老夫人带着婆子疾步走近,看她的眼神嫌恶至极! 第二章 滚出府 “马上将宝珠放了,否则,就别怪我这做祖母的不顾念亲情了。” 沈老夫人捻着佛珠,说出的话却恶毒:“阿弥陀佛,实在家门不幸,早知你这灾星生下来会带来祸端,老身该直接让人将你溺死,只将你送去庄子上,太便宜你!” 沈惊蛰淡漠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祖母,冷笑一声道:“佛口蛇心。” 她被人当成灾星,便是因着沈老夫人听和尚说她命格太硬妨害沈家,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是她被沈家妨害! 沈家人将她一个才出生的孩子扔到乡下庄子自生自灭,若不是师傅和师兄教她医术,将她养大,她恐怕早就死了! 可有人告诉她她是沈家女儿时,她竟然渴望那一丝亲情,不顾师傅劝阻回沈家认亲。 现在想来,师傅该有多寒心! “你大胆!竟敢忤逆祖母!” 沈秋分气得脸色涨红:“你将宝珠放了,然后滚出府去!” 沈老夫人也是一脸冷意:“老身本来还想给你留一丝退路,既然你这般执迷不悟,今后沈家便再无你沈惊蛰!” “难不成还有人愿意待在康国公府这腌臜地方?” 沈惊蛰冷笑,攥着沈宝珠的头发拖着她走向门口。 沈宝珠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秋分和周围的家丁更是动也不敢动,只能怨恨的瞪着沈惊蛰,眼睁睁看着她到了府门前。 沈惊蛰将沈宝珠扔下,最后看了一眼沈府,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三哥!” 沈宝珠摔在地上,眼中的泪顿时滚了下来,扑进了沈秋分怀中:“姐姐,姐姐她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她本就是那等不知悔改的贱人!” 沈秋分气得暴跳如雷,恨不能将沈惊蛰捉回来再打一百鞭,可沈惊蛰早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沈老夫人摩挲着孙女的头,眼神慈爱:“别怕,她这灾星,出去便是自生自灭,再也妨害不了你了,走了也是好事,原本在府中她便总对你百般针对,若没了她,平南王府的婚事也自然该落在你头上,也是成全了你跟修竹一对有情人。” 沈宝珠闻言,心里一喜,面色却还是那副害怕模样,缩在沈老夫人怀中瑟瑟发抖。 而作为哥哥沈秋分听见这话,丝毫没觉得妹妹抢走她姐姐的婚事有什么不对。 他早知道妹妹喜欢苏修竹,在他看来,沈惊蛰也配不上王府世子,他的九妹这般好,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合该是宝珠的! 沈宝珠被老夫人领回房中,想起沈惊蛰,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走了,家中的宠爱就都是她的,但是万一有什么变数呢? 得先将她和修竹哥哥的婚约彻底抢到手才行…… 沈惊蛰比她好看比她优秀又如何?沈家的人喜欢的人是她!修竹哥哥喜欢的人也是她,被当成福星的人,也是她! …… 另一头,跑出康国公府的沈惊蛰瘫软在小巷边,脸上惨白如纸。 终究是逃出去了…… 现下她别无指望,恐怕只能想办法去找找师傅…… 不知道师傅还愿不愿意要她这个执迷不悟的徒弟呢?而且师傅云游四方,现在也不知是在哪里。 “吱呀”一声轻响,身旁的小门忽然被推开。 一股淡淡药香一出来,沈惊蛰挣扎着想起身,正对上一双清冷风流的桃花眼。 男人着一袭白衣,分明简单得有些朴素,通身的气质却矜贵无匹,一张脸精致得宛如神祗,薄唇紧抿,眼神错愕。 沈惊蛰看着他腰间那玉佩,忽然一震! 龙虎玉……难道她被赶出家门,就这么凑巧能遇见那位无双阁主? 前世种种忽然在面前浮现。 那无双阁主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却有经天纬地之能,更是眼光毒辣,扶持人人都以为没有任何登基希望的战王容行渊成为皇帝,便隐于世间! 而那苏修竹搭上了这一位的线,不过意外得了些指点,便混上了从龙之功,最后位极人臣! 沈惊蛰眯起眼看着面前的俊美男子,活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至宝。 “姑娘有事?” 容行渊不喜这样被人盯着,凉凉扫她一眼:“若无事,便请姑娘让开,莫要挡路。” “我,我腿好痛,头也好晕……大夫,你可否救救我!我被贼人所害逃到这里,举目无亲……” 沈惊蛰眼珠一转,忽然做出一副可怜模样,眼中盈着水光分外可怜:“公子医者仁心,想必不会……” “这里是医馆,不是善堂。” 容行渊扬起下颌,眼神不耐:“姑娘请自重。” 他正要关上门,沈惊蛰却直接半截身子扑进了门里,一把抱住他的腿。 开玩笑,这是连那位重伤毁容,双腿被废的战王都能扶起来做皇帝的大佬啊,这时候不抱大腿,什么时候抱? “公子,小女子在京城举目无亲,又遭了贼人迫害……” 她眼中渗出些泪水,做出一副虚弱模样:“小女子只求公子暂且收留,不敢多叨扰,待小女子养好了伤便走。” 容行渊额前青筋暴跳。 这女人…… 他几乎忍不住想一脚踹开她,但看着她遍体鳞伤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沈惊蛰那清亮的眸子,他莫名觉得有些怔松,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她。 “我只留你到你伤愈。” 容行渊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腿:“我不喜外人打扰,你自己规矩一些。” 他装作伤重,易容出来以无双阁主身份行事,是为了查清背后那些宵小,可不是要给自己添堵的。 沈惊蛰见他语气冷漠,好歹是松了口,终于放下了心。 若没记错,苏修竹之所以能搭上这位,还是沈宝珠牵的线……当时沈宝珠在七夕灯会时遇上容行渊,见对方气度不凡,便想凑上去结交,却没想到无双阁主会被人行刺。 沈宝珠推了丫鬟挡刀,带着昏迷不醒的无双阁主逃走,因而也得了他的青眼。 算起来,七夕灯会也快了,她沈宝珠能抢走她的东西,她为何不能抢她? 她眸子暗了暗,感激的冲着容行渊道了谢,不经意环顾四周。 院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一些药材摆在院中,成色都极好,一般的医馆可用不起。 “公子可否借我用一用药房?” 见他要进屋,沈惊蛰故作赧然道:“我受了些伤……” 容行渊顿住脚步,随手扔给她一个小瓶子。 “你住西厢房,无事不要烦我。” 他漠然扔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回了自己房间。 沈惊蛰谢过他才回到房中,拧开那伤药脱掉上衣。 身上那些鞭痕触目惊心,她感受着那些刀割一样的痛,眼中光芒更冷。 现下另外七位兄弟都没回来,父母也回了祖籍,但哪怕他们在家,也是不会为她讲一句话的。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容行渊这个大机遇! “大夫,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夫人!附近的医馆都关门了!求求您救救她!”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嚎哭,沈惊蛰下意识皱眉,穿好了衣衫走出去,便看见几个婆子搀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扑到门口。 容行渊听见动静走出来,顿时拧紧了眉。 麻烦还真是一桩接一桩…… “我不会接生。” 他声音冷淡,明显有了赶人的意思:“城东有一名稳婆,你们可带你家夫人过去,我这里,没办法救她。” 城东……这里可是城西!若是将夫人带过去,哪里还能有救! 那位贵妇脸色已经惨白,裙子被血染得透湿,眼下已经连话都说不出。 容行渊一语不发,上前便要关门。 他的医馆本就是个为了传递情报做出来的幌子,只他这一个【大夫】,哪怕怜悯她们,他也有心无力。 沈惊蛰紧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自然知道他是不想多生是非。 可是那是一条人命…… “公子且慢!我会接生!” 沈惊蛰拎着裙摆疾步走上前:“无碍的,别慌,去烧些热水,再拿烧酒和剪子来,将炭火烧得热热的,把人抬到床上去!” 第三章 麻烦精 容行渊英挺的眉顿时蹙紧。 她自己就是个麻烦,还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他正欲说话,那些婆子已经如释重负,赶忙心急火燎的将人抬了进去。 “公子,你这里有芫花、天花粉和人参么?” 沈惊蛰跑到容行渊跟前,见对方表情冷凝,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惹了他生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软话:“见死不救的话……对公子这医馆的名声也不好的,公子放心,我会接生。” 容行渊冷冷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捡回来个大麻烦。 就不该对这女人心软。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呼哨声,他眸底划过一抹暗芒,面无表情道:“自行去药房取。” 沈惊蛰谢过他,匆匆忙忙走进屋子里取了一截人参切成片,看着婆子们已经准备妥当,将一片人参塞进那贵妇嘴里。 “别怕,你脉象有些乱,应该是连夜赶路动胎气了,所幸孩子足月,只要你撑得住,便一定能母子平安。” 她帮妇人擦了擦额前的汗,指挥着婆子们脱下她的裙子,又用芫花、天花粉去熬催产汤:“你将参片含着,我让你吸气便吸,让你用力便用,撑不住便把参片吞了,好吗?” 贵妇痛得满脸是汗,只能捏紧了沈惊蛰的手:“谢,谢谢你……” 沈惊蛰等着婆子熬了汤,扇凉了便灌进妇人嘴里,将孕妇扶起来倒坐在床边,焦急的等着羊水破开。 与此同时,容行渊正站在院外,眉头深锁。 “主子,我们去寺中查过,但昨日那里的女眷不少,一时半会没法子确定那是哪家的小姐,僧人们也讳莫如深。” 暗卫小心翼翼看着男人逐渐阴沉的脸色,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里面这是……” “一个麻烦精罢了,很快便会离开。” 容行渊眉眼冷厉:“没法子确定,那便一个一个的查,另外,抓紧时间寻到外公留下的兵符。” 暗卫忙应了声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容行渊垂着眸子,目光晦暗莫名。 他昨日潜入护国寺,想要找外公留下的那兵符的线索,却不料被人发现,仓皇闯进一名女子所住的厢房,将人看了个精光,似乎惊动了不少人过来。 不知那女子最后如何了……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容行渊收回思绪,便听见婆子欢喜的声音:“生下来了!夫人,是个男孩!” 容行渊抿了抿嘴走上前,便看见沈惊蛰跌跌撞撞走出来,一副力竭模样:“幸不辱命,母子平安,接下来让这位夫人好生修养便是了。” “谢谢小姐!小姐是活菩萨啊!” 婆子拉着沈惊蛰千恩万谢:“我们家王……老爷一定会重谢小姐的,不知小姐名讳?”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沈惊蛰冲她笑笑,忽然觉得脑中一阵眩晕,直直倒在地上。 那婆子骇得失了神:“小,小姐你怎么了?” 容行渊疾步上前把了把脉,将她打横抱起:“她受了伤,原本就是强打精神,劳烦你们挪个人手帮她上药。” 婆子这才注意到沈惊蛰浑身是伤,忙点了点头,唤了个婆子去照顾沈惊蛰:“公子,您知道小姐名讳么?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得告诉我们爷,让她给小姐立长生祠才行!” 容行渊默了一瞬:“沈惊蛰,惊蛰始雷的惊蛰。” 翌日一早—— 沈惊蛰抬了抬眼皮,只觉得身上的痛似乎淡了许多,却虚弱无力。 她睁了睁眼,喉咙渴得几乎要冒出火来,看见床边的茶杯勉力想去拿,手指却是一颤,将茶杯打落在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姑娘醒了?” “醒,醒了。” 沈惊蛰勉力开口:“叨扰公子了,我……” 容行渊淡道:“可否方便让我进来?” 沈惊蛰确认自己:“方便的,公子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男人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你受了风寒,须得服药。” “多,多谢公子。” 沈惊蛰支着昏昏沉沉的头爬起来:“实在麻烦公子……” “用不着与我客气。” 容行渊将药递给她,见女子眼神错愕,摸了摸鼻子淡声解释:“都是医者,也算同门,无需多礼。” 沈惊蛰抿嘴笑笑,接过他手中温热的药:“公子的医馆只有你一人?” 容行渊颔首,想了想又道:“原本打算招人,只是医馆寂寂无名,无人愿意来坐馆。” 沈惊蛰心道,将医馆开在这地方,恐怕也难得有名。 她将药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揪了起来,男人却变戏法一般拿出一盒蜜枣递到她面前:“吃一颗,就不苦了。” 沈惊蛰愣了愣,捻起一颗枣塞进嘴里。 那股甜味果真将苦意冲淡,让她莫名恍惚。 嘴里的苦能淡,可心里的呢? 男人将她手里的药碗端走:“待病养好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惊蛰道:“大概……也是攒些银子开个医馆。” 容行渊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 “既然是这样,不若先在我的医馆坐诊?” 他语气平静无澜;“总归我也打算请大夫来,有个女医,倒也方便。” 沈惊蛰本就打着留在他身边的心,自然不会推拒:“既然这般,那便叨扰公子了,不过公子稍后能带我去一下当铺么?我想典当些东西。” 她被赶出来,是身无分文? 容行渊皱眉,本打算说他会安置她,并不需要使银子,又怕她多心,点点头道:“好。” 沈惊蛰目送男人出了房间,将自己收拾妥当,便同他一道出了医馆。 外面太阳正好,两人却是一路无话,沈惊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没有问他姓名。 她有些局促道:“还不知公子名讳,我名唤沈惊蛰,公子如何称呼?” 容行渊淡道:“原戎。” “好,那便唤你原公子。” 沈惊蛰笑了笑,盘算着一会当掉身上的东西大概能换多少银子,忽然听见一道惊异声音传来:“姐姐,你,你怎么会跟一个男子在一起?!” 第四章 与你何干 沈惊蛰抬头,便看见沈宝珠同沈秋分在旁边一家店铺门口,脸上表情震惊。 “与你何干?” 沈惊蛰眼底尽是冷意,带着容行渊便要走。 沈宝珠顿时做出一副委屈模样:“姐姐,我也只是担心你,你昨日负气出走,我和哥哥担心了你一夜,没,没想到你竟然会跟……” 她看着站在沈惊蛰身旁的容行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男人,生得实在太好看了!比起修竹哥哥都更胜一筹。 而且他身上的气质也那样矜贵,难不成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不知廉耻的东西!你做下丑事,眼下还跟一名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密,是当真不要脸了?!宝珠好意关心,你还对她冷脸?” 沈秋分见妹妹被训斥,阴沉着脸迎上来,抬手就要掌掴沈惊蛰。 沈惊蛰正要躲开,却不想身旁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捏住沈秋分手腕。 容行渊冷眼看着他,语气森寒:“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也敢说廉耻二字?” “我管教我妹妹,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秋分没想到这小白脸力气这么大,抽了几回手没抽出来,脸色更加难看:“你又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沈惊蛰的奸夫?混账!本公子定要打杀了你!” 容行渊脸色更冷,手上一用力,就要折断沈秋分的手。 这种货色,真是沈惊蛰的哥哥? 一口一个奸夫,置沈惊蛰名节于何地? “此事跟原公子没关系,你便是疯狗,也不至于路边逮个人便咬?” 沈惊蛰看容行渊瘦弱,心里虽感动他帮自己出头,却不想他吃亏,一把将沈秋分推开:“昨日我便说了,今后跟沈家再无瓜葛,你也少在我面前耍兄长的威风,你不配。” “你,你好大的胆子!以为我稀罕管教你?不过是怕你这不要脸的贱婢丢沈家的脸!” 沈秋分脸色更怒,这混账丫头,才出去一天,就敢与他对着干了? 路上人潮熙攘,已经有不少人朝着这边看过来,对着沈惊蛰议论纷纷。 “这不是沈家的公子小姐么?是出了什么事?” “你没听说?有人说沈七小姐在报国寺做了不要脸的丑事,被沈家赶出家门了!” “还真是丢人,难不成旁边那俊朗公子就是她的奸夫?” 那些议论冲进容行渊耳中,让男人清亮的眼逐渐变得血红。 他的错,为何要让这女孩子遭受这样的非议?! 沈家这些人,不但不心疼沈惊蛰,还要在这些长舌妇跟前伤她?! 他抬手就想将沈惊蛰拉到身后,却不曾想沈惊蛰反倒挡在他面前,直接一耳光扇在了沈秋分脸上。 “你是亲眼见我同奸夫私会了?口口声声说沈家名节,却在众人面前家丑外扬?” 沈惊蛰的眼神冷得令人如坠冰窟:“噢,不对,我跟你现下已经不是一家人,你故意在众人面前坏我名节,居心为何?敢不敢跟我去官府查验,看看是我不知检点,还是你毁我名节,造谣生事?” 沈宝珠见两人剑拔弩张,眼珠一转,赶忙一副和事佬模样:“姐姐,哥哥不过是担心你而已,你别和哥哥置气呀,怎么能对他动手呢?” 语罢,她又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容行渊:“公子万福,我是沈家九小姐沈宝珠,我兄长无意唐突公子,只是姐姐先前做了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容行渊如剑的目光扫到她身上,让沈宝珠愣是吓得不敢再说话。 这男人,怎么这样可怕? 他不是应该好奇沈惊蛰做了什么,然后对她弃如敝履吗? “我做了难以启齿的事情?” 沈惊蛰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宝珠,忽然一把拽住她头发将她拖到面前低声开口:“你自己以为自己多干净呢?勾引姐姐的未婚夫,反倒将自己说成冰清玉洁的仙女了?” “你别忘了,平南王府和沈家的婚事,是我外祖母定下来的,现下信物还在我手中,我一日不给你,你便是嫁给苏修竹,也只能是个卑贱的妾!” 沈宝珠听见这话,如坠冰窟。 沈惊蛰怎么能这样恶毒?!居然想让她只能做妾! 她还没回过神,一盆恶臭扑鼻的东西忽然被泼到她身上。 沈惊蛰手上拎着个粪桶,泼了她一身大粪,还将那桶直接扔在她身上:“晦气东西,好端端出门怎么就遇见你了呢?非得泼些秽物给你驱驱邪!” 沈宝珠气得浑身颤抖,只觉得自己那一身黄黄的东西恶心至极,尖叫一声想要对沈惊蛰动手,却被沈惊蛰厌恶的踢开。 “脏死了,真恶心,不滚回去好生洗洗你身上和心里那些龌龊东西,在街上丢人现眼作甚?” 沈宝珠气火攻心,捂着胸口昏厥在地。 沈秋分早已愣在一旁,万万没想到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沈惊蛰会这般,看见沈宝珠昏倒,脸色瞬间惊怒。 “沈惊蛰!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沈家人,那我也不必再给你留脸!欺负宝珠,你该死!” 他举拳就要打沈惊蛰,容行渊却忽然当胸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自己都是个不要脸的,还口口声声说给别人留脸。” 容行渊将沈惊蛰护到身后:“我看你们沈家除了沈惊蛰,还真是一窝子坏种。” “你,你……” 沈秋分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看向沈惊蛰两人的目光怨毒至极,容行渊却看都不看他,护着沈惊蛰离开。 “公子不必为了我找麻烦。” 两人走出半条街,沈惊蛰才开口:“沈家是公侯,咱们……恐怕暂时惹不起。” 她总有一天要回去找沈宝珠讨债的,却不是现在,可她不想连累身旁这人。 容行渊听见她那句“咱们”,一时有些恍惚,许久才道:“公侯又如何?既然见到了你被欺负,容某便不能坐视不理。” 沈惊蛰沉默一瞬,心里莫名有些堵。 两世为人,竟只有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护她? 她自嘲的笑笑:“万一我就是个不知检点的人呢?公子不怕毁了自己的清誉?” 容行渊的拳头微微一紧,许久才僵硬开口:“你不是。” “公子同我不过一面之缘。” 沈惊蛰回头看他,温软的脸喜怒不辨,眸子却藏着深深痛意:“公子方才不就已经被我连累了么?若公子今后要留我开医馆,少不得更要惹人非议,说公子……”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冲她郑重道:“我信你,你不是。” 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的话过于单薄,又道:“便是你毁了我的清誉,我也不在意,我不过无名小卒,不在意那些虚名,你只管毁。” 第五章 庸医 鼻尖是淡淡的药香味,男人手上有些薄茧,骨节修长,手掌温热。 沈惊蛰忽然鼻尖一酸,两行眼泪扑簌落下。 相信她的,竟然是一个称得上陌生人的大夫? 而她的家人,却在众人面前辱她的清白! 容行渊明显慌了神,手忙脚乱将手挪开:“在下唐突,无意冒犯。” “不关你的事。” 沈惊蛰背过身擦去眼泪,若无其事道:“公子见笑了,咱们去当铺,稍后我还要置办东西,不好耽误你太久。” 容行渊欲言又止,紧绷着唇跟在她身后进了当铺。 另一头,沈宝珠回到家便病倒在床,脸色白得像个纸人。 沈夫人听闻爱女生病,也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一见沈宝珠便是心肝肉儿的唤着。 沈宝珠在母亲怀里哭得楚楚可怜:“娘亲,我是姐姐的妹妹啊,姐姐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我知道父母哥哥怜悯我病弱,平日多疼了我一些,娘亲,我们去求姐姐回来好不好?今后,今后你们多疼疼她,不需要管我了……” 沈夫人听得心如刀绞:“宝珠,你说什么傻话?你是咱们沈家的宝贝,沈惊蛰那败坏门风的东西,死在外面也是合该!” 语罢,她又训斥沈秋分:“小五,你是怎么做事的!让人这么欺负你妹妹?!那个跟沈惊蛰厮混在一起的奸夫是什么来路!我要他们一起浸猪笼!” 沈秋分赶忙道歉;“母亲,我这便让人去查,那该死的混账小子什么来路!” 沈夫人眼神微冷:“那混账东西欺负了宝珠,我定然不会要她好过!索性将她打杀了干净!” 沈宝珠闻言,唇角划过讥诮的笑。 那个被她嫉妒的姐姐,终于彻底失了宠! 从此以后,她不需要装出一副病弱模样,也能得到家里的宠爱! 若是沈惊蛰滚出家门,她的病便好了,府中人便会彻底觉得她是个灾星,而她的好运气,能让她这辈子都诸事顺遂! …… 两人置办了些东西回到医馆,沈惊蛰便进了屋子打算换件衣服。 容行渊刚想着出门看看属下那边可有消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里可是医馆?” 他皱了皱眉看过去,便瞧见几个彪形大汉扶着一名老者走进来。 他看了看那老者面相,面无表情道:“什么病?” “我爹吃了早餐便腹痛难忍,你快来给他治。” 为首那大汉颐指气使:“什么破地方,可别是个庸医?这样简陋。” 容行渊听闻此话,脸色顿时阴沉:“若觉得我是庸医,便滚。” 他才懒得伺候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嘿!你开了铺子,还想不做生意不成?!” 那大汉举起拳头便要动手,沈惊蛰刚好出来,见起了争执,赶忙上前:“几位既然是来看病的,就要守医馆的规矩,进来就闹事,不怕我们报官?” 大汉狠狠瞪一眼容行渊:“报官说什么!我们进来看病,这小白脸冷言冷语,还不准我们骂他么?” 容行渊捏紧了拳,恨不能将人扔出去,却被沈惊蛰挡在身后:“要看病便说是什么情状,大夫笑得再好看,也不能把病人笑好了。” 容行渊嘴角一抽。 这丫头,怎么老喜欢挡在他前面?他一个男儿,还要个女孩子来护着不成? 他冷下脸就要赶人,那被搀扶着的老者忽然软软倒地。 几个大汉围上前一阵哭天抢地:“你们这开医馆的见死不救!要是我爹出了事,我要你们好看!” 沈惊蛰心里很有些不快,但医者仁心,还是上前把了把老人的脉。 中风昏厥? 她起身看向容行渊:“我看似乎是中风。” 容行渊皱着眉去把了把脉,薄唇轻启:“是,你施针,我熬药。” 沈惊蛰点点头,进去拿了银针,小心落于老者风池穴,几针过后,容行渊的药也恰熬好,直接灌进了老人嘴里。 却不想,老人忽然将药尽数吐出,还喷出一口鲜血! 沈惊蛰见状,俏脸瞬间一沉。 怎么可能?容行渊的药和她的落针都没问题,老人也没有别的病灶! 她正要上前再把脉,却被大汉一把推开。 容行渊脸色一冷,抬手将她扶住,目光不善的看向几个大汉:“怎么?不准我们再看?心里有鬼?” 他心里已经有了数,这几个人,怕是来找茬的! 几个大汉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上前就要揪住他:“好哇!你们两个果然是庸医!我父亲被你们治得都吐血了!怎么说!” 容行渊皱紧了眉,看对方抬手要抓自己,一把拧住他手腕,只是一推,那人便唉哟唉哟的摔在地上。 “来人啊!庸医治坏了人还有对我们动手啊!” 剩下那几人看见容行渊这路数,便知道不是好相与的人,抱着老人一阵哭天抢地。 周围那些路人下意识驻足看过来,对着两人议论纷纷。 “一个年轻丫头,一个毛头小子,会看什么病?怕不是真的治死人了?” “真是可怜,也不知道他们师傅怎么教的?” 沈惊蛰现下也知道了怎么回事,有些担忧的看向容行渊。 “莫怕,有我。” 容行渊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正要处理这些人,外面却忽然涌进来一堆人。 “好哇,原来你这臭小子,是个沽名钓誉的庸医?” 沈秋分忽然走进来,看着还拿着银针的沈惊蛰,脸色更加嘲弄:“沈惊蛰,你还真是出息,凭你那点三脚猫医术就敢医人?现下把人治死了,是不是又要回国公府,求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知道沈惊蛰会医术,不过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本事,恐怕只会弄出乱子! “求你?” 沈惊蛰冷笑:“我只求你今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从没见过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找没脸,整日将国公府挂在嘴边,你国公府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沈秋分本以为她会哭着求他给她脱罪,见她还敢嘴硬,表情顿时难看。 “你治死了人还敢嚣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别以为你能脱罪,我们沈家可不会护你!” “无知蠢货。” 容行渊将沈惊蛰拉到身后,面无表情道:“给你们三息,从这里滚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一旁那些大汉本来只是想讹钱,没想到惹来国公府,更没想到国公府居然是要帮着自己! “你这庸医还敢嚣张!就是你跟这个小娘皮治死了我爹爹!” 他们一副可怜模样,扑到沈秋分脚边:“求公子为我们做主,惩治这两人呐!” 沈秋分见状,更觉得沈惊蛰毁了家族名声,冲着身后的家丁厉声开口:“来人!将沈惊蛰和这个庸医奸夫带去衙门,今日我便要大义灭亲!” 沈惊蛰脸色幽冷,正待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高呼。 “请问沈惊蛰小姐是在这里吗?在下是烈王府的管家!小姐救了我家王妃和小世子,王爷前来感谢小姐!烦请诸位让道!” 第六章 高攀烈王府 只见一位老者带着数名家丁站在门外,烈王府权势滔天,便是府中家仆,也都个个气度不凡。 “烈王府?”惊愕之后,沈惊蛰敏锐的捕捉到老者话语中的夫人、世子,一下子就想到那日救下的孕妇! 她按捺住心中喜悦,朗声回应,“在下正是沈惊蛰!” 见到沈惊蛰,那管家激动的走上前,仿佛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活菩萨:“惊蛰小姐,那日我家夫人忽然胎动,多亏你出手相救,王爷对您甚为感激,这不,派在下亲自登门感谢,你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的好大夫呀!” 管家先是一通夸赞,把沈惊蛰吹上了天,然后兴冲冲抬来了一堆红木箱子。 “过誉了,救人治病乃是在下分内之事,用不着谢。不知这是?”沈惊蛰谦逊一笑,望着那排了有十里长的箱子,有些茫然。 管家笑呵呵的打开箱子,里面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药香,光是闻,就令人精神一振。 沈惊蛰愣住,看着那箱子里巨大无比的药材道,“这是千年灵芝!?” 管家点头:“我家王爷说了,如今庸医当道,能有惊蛰小姐这样的神医,是世人之福,因此把府里私藏的名贵药材全都送来了,以后只要惊蛰小姐需要,只管问我们烈王府要,若我们烈王府没有的,那天底下除了皇宫,再没有其他地方有了!” 听见这话,容行渊黢黑的眸闪了闪。 别看这管家说的狂妄,实际上也事实如此,以烈王府在京城的地位,足以碾压所有高门大户横着走! 区区千年灵芝,算得了什么? 他眯眼看了下去。 除了灵芝,还有已成人形的人参、虫草、雪莲,西域的神兽皮毛,东海的夜明珠,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呵,这宠妻如命的烈王,还真是大方。 值钱的东西太多,看花了眼的沈惊蛰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变的冷静下来。 她抿嘴一笑,优雅的风范如同遗落在外的大家闺秀,哪里像一位普通的民间大夫:“听你这么说,我真是惭愧,有人说我就是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庸医,碰巧才救了你家王妃和世子,我这种庸医,又哪里能配得上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说着,低头轻叹一声。 再抬起头,黯然神伤的目光就看向了沈秋分。 沈秋分被她哀怨的一眼看的寒毛直竖,果不其然,下一秒烈王府的管家就忿忿不平的捏紧拳头。 “谁!是谁敢这么诋毁惊蛰小姐,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开什么玩笑,他们家王妃可是亲口说的生产时惊险的一幕! 若不是有沈惊蛰,只怕如今烈王府喜事变丧事,早就一尸两命了! “唉,还能有谁。” 沈惊蛰慢慢走向沈秋分,在烈王府众人的注视下,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沈秋分,现在双脚像焊在了地上一样,想动都动不了! “这位公子,我医术不精,实在是救不了这位病入膏肓的老大爷,你不是要带我去衙门吗,那现在就带我去,正好烈王府的人在,也好当个见证,免得冤枉了谁!” 沈惊蛰脸上的微笑,看的沈秋分喘不过气来。 他哪里想到,这个被赶出家门的贱婢,竟能寻到门路高攀烈王府? 那老汉原本就是他找来坑沈惊蛰的绝症病人,他还买通了知府,打算在公堂上好好羞辱沈惊蛰一顿,给沈宝珠出气! 可如今烈王府的人在,他不能耍手段,要是这会儿上了公堂,那不就全露馅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秋分表情僵硬,怨恨的瞪了沈惊蛰一眼:“别以为有人帮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终究还是沈家遗弃的贱婢,爹不疼娘不爱,必会众叛亲离,孤独终老!” 沈惊蛰什么人,活过两世,尝过碎尸万段的苦。 闻言,她只嫣然一笑,只是那笑里带了几分血腥:“我起码还能终老,可你呢,小心缺德事干多了,哪天被雷劈死都不知道!” “你!”沈秋分被她气的暴跳如雷,冲上去要打她。 烈王府的人见状,连忙把沈惊蛰护在身后,对沈秋分拔刀相向:“敢动我烈王府的恩人,你不要命了!” 这可把沈秋分吓坏了,抬着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涨的通红。 沈惊蛰欣赏着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冲他做了个鬼脸。 活该,气死拉倒! 这一切,都被一双沉静漆黑的眸子尽收眼底。 容行渊不动声色的看着沈惊蛰的小动作,薄唇轻扬。 除了胆大心善,倒还有几分可爱。 见今日实在不便对沈惊蛰下手,沈秋分只能怨恨的离去。 那两个壮汉原本就是他请来的,见状也灰溜溜拖着垂死的老汉跑了。 喧闹的医馆顿时清净多了。 老管家冲着沈秋分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扭头安慰沈惊蛰:“惊蛰小姐别搭理那些有眼无珠的货色,以后若再遇上这等泼皮无赖,尽管告诉我烈王府,我一定把他打的皮开肉绽,屁滚尿流!” 听着老管家中气十足的怒音,以及想到沈秋分那落荒而逃的身影。 沈惊蛰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把千年灵芝推回给老管家,认真道,“这礼物,请恕在下不能收。” 管家急了:“这又是为何?” “行医救人是医者责任所在,若是我贪财图利,和沽名钓誉之辈有何不同?”沈惊蛰淡淡道,“烈王府为我出气,帮我驱逐闹事之人,就已经是最好的谢礼了!” 管家眼底划过一道赞赏。 “惊蛰姑娘高风亮节,实在令人钦佩,不过烈王府送出去的礼向来没有收回去的礼,若是姑娘不收,便扔了!” 沈惊蛰沉默了。 要不要这么奢侈? 见她面露难色,管家也是聪明人,呵呵一笑岔开话题:“对了,我家王妃生产后身子一直虚弱,还望姑娘能帮忙开个调理身子的药方,在下不胜感激。” 药方而已,这对沈惊蛰来说不难。 她迅速根据烈王妃那天把脉情况开出了药方,交给管家。 管家心满意足的离开,留下沈惊蛰一人,对着数目惊人的礼物发呆:“这么多宝贝,怎么处理呢?”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女人柔媚的声音:“姐姐,你在里面吗,我是宝珠。” 第七章 听天由命 沈宝珠! 听见她的声音,沈惊蛰脸色微沉。 怎么又是她,大白天的,来寻什么晦气! 沈宝珠来到医馆,手里提着一包药,在门外鬼鬼祟祟的观察着。 她上回在这儿见到那与沈惊蛰同行的男子,气度不凡,一看便非富即贵,不像沈秋分说的小白脸。 若是真让沈惊蛰攀附上什么大人物就遭了,倒不如让她把人抢过来! 一个扫帚从天而降,吓的沈宝珠尖叫着后退,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持扫帚的女人,“姐姐,我好心来给你送药,你这是干什么!” 沈惊蛰挥舞着扫帚,直接把沈宝珠给打了出去,讥讽道,“送药?我看你贼眉鼠眼的是来盗窃的!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你下次再敢来,我就放狗咬你了!” 咣—— 门重重合上,沈宝珠灰头土脸站在门前,气的浑身发抖:“沈惊蛰,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片刻后,沈家。 “宝珠别哭,那贱婢如此嚣张,三哥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沈秋分看着梨花带雨的沈宝珠,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沈宝珠趴在他怀里,泪如雨下:“我怕姐姐伤势难以痊愈,才好心送药,可姐姐为何要打我,宝珠好疼。” 她露出自己一截手臂,上次青青紫紫,满是伤痕! 沈秋分吃惊之余,勃然大怒,“她居然敢这么对你,三哥现在就去找她!” “别,三哥!”沈宝珠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容,楚楚可怜道,“姐姐再怎么说,也是未来的世子夫人,若是你得罪了她,她来日报复你怎么办,三哥不要因为宝珠就惹上祸事。” 看到柔弱可怜的妹妹受了伤,还在为自己着想,沈秋分怒火中烧,真恨不得把沈惊蛰碎尸万段! “她算什么世子夫人,只要祖母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她这等大逆不道之人嫁去苏家!” “可是婚书还在她那儿,除非是偷,不然……”说到这儿,沈宝珠装腔作势的捂住嘴巴,“宝珠不是故意想这么说的。” 她的话,给了沈秋分一个好点子。 对,他还可以偷! 只要把婚书偷过来,那贱婢就算死在外面,都妨碍不到他沈家了! “宝珠别担心,三哥自有办法。” 望着沈秋分胜券在握的脸庞,沈宝珠无辜的眨了眨眼,嘴角却勾了起来。 其实胳膊上的伤痕是她自己弄上去的,根本不是沈惊蛰打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沈秋分心疼,从而按照她想的去做。 沈惊蛰,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半夜三更,一个身影潜入了医馆。 沈惊蛰写完药方,伸了个懒腰,听着窗外隐秘的脚步声,红唇扬起。 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爱惜的摸了摸,把它放在柜子里,就吹灭蜡烛上床睡了。 不一会,窗户被人偷偷打开,沈秋分爬进屋里,翻箱倒柜。 他刚才在窗外都看见了,沈惊蛰把婚书藏在了这儿,只要他得到婚书,那宝珠就再也不用被这毒妇折磨! 沈秋分得意一笑,把手伸进去,一个湿凉软滑的东西沿着他的手腕缠绕而上。 下一秒,一声惨叫。 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坐起,点燃烛火,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秋分。 而沈秋分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手上,多了一个被蛇咬出的血洞,正往外冒血! 那柜子里的蛇一见到光就窜没了影。 只剩下沈惊蛰对着沈秋分摇头叹息,笑容明艳,“不知道三哥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儿干什么,这是被蛇咬的,好可怕喔,刚才那条蛇好像是传说中的七步蛇,被咬了就必死无疑!” 沈秋分又痛又怕,怒吼道:“那你还傻坐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解毒,你不是大夫吗!?” 他算看出来了,这贱婢根本就是故意的! 看她那得意的表情,只怕这蛇,就是她放进去的! 沈惊蛰摊手:“可你不是说我是庸医?我又不会治蛇毒,你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这个小贱人,我杀了你!”知道自己要死,沈秋分眼眶发红,冲着沈惊蛰就扑了过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我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沈秋分被人一脚踹到墙上。 容行渊面色阴沉,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将他衬托的肃杀冷厉:“滚出去!” 他扶起沈惊蛰,看着沈秋分的目光,犹如看着一个死人:“再敢在这儿放肆,我不介意明日让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沈家三少私闯民宅,行窃未果,杀人灭迹!” 如果是平时,沈秋分怎会怕一个小白脸。 可容行渊的目光太过可怕,让他感觉仿佛有剑架在了脖子上,性命岌岌可危。 他咬紧牙关,愤恨的瞪了沈惊蛰一眼,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沈惊蛰,我死了沈家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死!” 揉了揉被他掐红的脖子,沈惊蛰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声音沙哑道:“可我怎么觉得,先死的人,会是你呢?” 夜色沉重。 沈秋分慌慌张张的跑回沈家,倒在床上,意识模糊。 沈宝珠听说他回来了,以为他拿到婚书,连忙赶过去,却见沈秋分脸色惨白的躺着:“三哥,你怎么了,婚书呢!” “别说了,那贱婢把婚书藏了起来,还放七步蛇咬我,三哥要死了,宝珠你离我远点,以免三哥的样子吓到你!” 沈秋分紧张的在床上胡言乱语。 沈宝珠被吓了一跳,可很快就察觉到问题所在。 沈秋分虽然气息急促了点,但气色红润,比正常人还健康几分,哪里像个将死之人?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看了看他的手。 那伤口并没有发黑,根本就不是什么七步蛇咬的,不过只是寻常草蛇所咬罢了! 沈宝珠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眼珠一转,低头吮吸起沈秋分的伤口。 沈秋分大吃一惊:“宝珠,你这是干什么?” 沈宝珠流着泪,柔声道:“三哥,宝珠已经帮你吸出了体内的毒血,你不会有事了。” “那你呢,宝珠,你的身体本就虚弱!” 沈秋分心痛不已,不知道是不是沈宝珠的治疗起了效果,他居然真的感觉自己头不晕眼不花了! 沈宝珠顺势倒在他怀里,病弱的微微喘息起来:“三哥放心,你体内毒素不多,顶多只会让我的身体虚弱,不至于夺了性命,只要三哥活着,宝珠死了也甘愿。” 看到沈宝珠为了自己居然连死都不怕,沈秋分感动的泪流满面,同时也更加憎恨放蛇咬他的沈惊蛰! 第八章 垂涎他美色 次日清晨,沈惊蛰从美梦中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沈秋分那个蠢猪怎么样了,死是死不掉,不过吓也被吓掉半条命了? 她笑着走进厨房,做了碗热腾腾的甜汤,打算感谢一下昨晚容行渊的帮助。 刚走到他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另一道隐秘的男声。 那声音冷酷的没有起伏,根本不像一个有感情的活人,让沈惊蛰想到了江湖上训练有素的杀手。 “主人,七夕出游的事,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做得好,近来可有其他消息?”另一道慵懒淡漠的声音,熟悉的让沈惊蛰颤抖。 容行渊的声音! 她这是窥探到那位无双阁主的机密了? 沈惊蛰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从房檐上跳了下来,好像对她手里的汤很有兴趣,绕着她的腿,开始喵喵叫。 沈惊蛰小脸一白。 完了。 果然,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暗卫消失的无影无踪,容行渊推门而出,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无情的杀意。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蹲在地上摸猫的沈惊蛰,似笑非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来喂猫。” 沈惊蛰很尴尬,她直觉容行渊的身上有一股杀气,和以前都不一样。 他是真动了怒。 “猫?”容行渊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他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告诉我,你听到了多少。” 沈惊蛰不语。 一句重要的都没听见,你信吗? 很显然,容行渊是不会信的。 他打量着女人纤细的脖子,以他的内力,只用一秒就能了结她的性命,不会有任何痛苦。 也算是看在几日相伴的份上,赐她一具全尸。 想着,他缓缓伸出大掌,指骨修长,冰冷的像刀锋一样。 沈惊蛰果断握了上去。 容行渊嘴角抽搐了一下。 沈惊蛰假装没看出他眼中的杀意,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犯花痴的傻子。 “好,我承认了,我不应该偷看你!” “偷看?” “对不起,你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我刚才听见里面好像有水声,以为你在洗澡,所以才……”沈惊蛰羞答答的低下头,一滴冷汗从她脖子上滑了下去。 想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的确不是件容易事, 容行渊啼笑皆非。 所以她是把自己泡茶的声音当成了洗澡,想要偷看? 他看着女人伸过来的玉白小手,在杀和不杀之间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试探了一下:“那七夕节那日?” “对哦,七夕节快到了,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过吗?听说,有情人都会在那天相会。”沈惊蛰盯着容行渊那张冰雪俊美的面庞猛看,眼中满是爱慕。 容行渊眸子一暗。 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看上去只是一个垂涎他美色的花痴罢了。 沈惊蛰冷汗狂掉,脸颊都快笑僵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容行渊身上的杀气似乎少了点。 “有人吗?” 楼下忽然传来客人的询问。 沈惊蛰猛的松了口气,露出遗憾的样子,依依不舍冲容行渊一笑:“有人来看病,我先下去了!” 说完,她拔腿就跑,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差一点,她就死了! 身后,容行渊漠然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卫无声无息的出现:“主人,是否要杀了她?” “不必了,她还算有趣,先留着。” 容行渊垂眸,看着地上白猫正在舔舐的甜汤,笑的意味深长。 下了楼,沈惊蛰才发现来人穿着一身翠绿锦袍,容颜俊秀。 不是她那位大名鼎鼎的未婚夫苏修竹,还能是谁? 见到沈惊蛰,苏修竹面露鄙夷之色,举手投足都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听说你自愿滚出沈家,放弃婚约了?” 沈惊蛰还记得他上辈子的无情无义,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冷漠道:“你有病吗?有病治病,没病滚蛋!” 苏修竹没想到从前温柔隐忍的她,忽然变的这么暴躁,脸色微微扭曲:“真是粗鲁不堪!” 他冷笑道:“幸好最后和我成亲的人不是你,否则娶了你,就是我苏家家门不幸了!” 沈惊蛰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苏修竹皱眉:“你在找什么?” 沈惊蛰没好气道:“扫帚!” 她要把这扫把星赶出去! 苏修竹只当她沾染了市井之气,变的卑劣粗俗,只知干活,便冷哼一声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喜事。” “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我可以在七夕节时和你同游,就当圆了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痴情。” 他一边说,还一边嫌弃的看了沈惊蛰一眼。 他可是京城最受欢迎的公子之一,要不是为了好聚好散,怕沈惊蛰再缠上他,他怎么可能会抛下沈宝珠,和沈惊蛰过七夕? 可沈惊蛰那是什么表情? 她不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吗,怎么还吐了? 沈惊蛰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上辈子她识人不清,不知道苏修竹是这种货色,要是早知道,杀了她都不会和这种人订婚。 真是太恶心了!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出去,谁要和你一起过七夕,隔夜饭都没你馊臭,谁看得上你那是她瞎了眼!” 反正和沈家闹掰了,沈惊蛰无所顾忌,劈头盖脸骂了苏修竹一顿。 正巧容行渊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 身着白衣的男子俊美的不似凡人,清俊淡雅,仿佛神只降临,就连苏修竹一个男人,都看愣了眼。 沈惊蛰灵机一动,上去挽住他胳膊,就冲苏修竹炫耀道:“我早就有过七夕节的人选了,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指望我能看上你?” 容行渊挑了挑眉,默默的瞥了她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 苏修竹气急败坏。 他是京城出了名的俊美公子之一,可和这个男人一比,简直就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婚约还在,你就敢勾勾搭搭朝三暮四,贱人!” 他往地上呸了一口,就转身而去。 倒不是被沈惊蛰气的,而是那男子的气度太过惊人,在他的面前,苏修竹这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爷,竟有一种矮了一头的感觉。 看苏修竹那吃瘪滚蛋的样子,沈惊蛰差点笑出声。 她松开容行渊的胳膊,双手叉腰,大笑三声:“谢谢你帮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容行渊看着她得意扬扬的模样,只觉好笑,淡淡道:“我没什么要你帮的,不过七夕节我不会与你一同出门,你另寻他人。” 第九章 负心汉 沈惊蛰心中一紧。 前世七夕当天,无双阁主遭遇刺杀,给了沈宝珠攀龙附凤的机会。 这一世她又偷听到容行渊在七夕节那日会有什么行动? 如果不出意外,前世的刺杀还会发生。 这次她打定主意要抢走沈宝珠的气运,又怎能轻易放过救无双阁主的机会! 她当机立断有了主意,嘴一瘪,眼泪汪汪看向容行渊。 “原公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刚才那人你看见了,蛮不讲理还自作多情,总以为我痴恋他,其实我和他清清白白,绝对没有那种心思。若是你不陪我去七夕节,他知道后必定对我冷嘲热讽,纠缠不放,算我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容行渊还从未被女子缠上过,听她这话,倒像是赖上自己了。 他轻瞥沈惊蛰一眼,女人眼眶泛红,眼泪要掉不掉,秀丽脸庞满是委屈。 他本想拒绝,可对着沈惊蛰那双泪眼,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冷酷无情了。 “我与你非亲非故,本也没有道理一起过七夕,除了我,你便寻不到别人陪你了吗?” “对,我找不到别人了!”沈惊蛰顺杆子往上爬,说的理直气壮。 “原公子,我的处境你也知道,除了你没有人再会收留我了,更何况你长的那么好看,是我在世上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我也不想和除你以外的人过七夕。” 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脸颊微微发红,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可怜的痴情女子,让容行渊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错觉。 他用力掐了掐眉心,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听出的无奈:“你在家中也这般胆大妄为,对男子毫无顾忌?” 沈惊蛰一听,连忙扬起小脸,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厉害:“当然不了,我只对原公子你这样,因为原公子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生怕容行渊不相信自己对他的“爱慕”,沈惊蛰还特意扬起一抹真挚的微笑。 那笑容又单纯,又信任,毫无防备。 容行渊错开视线,一向平静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他有些烦躁道:“罢了,那就陪你一回。” 语罢,他就冷着脸上了楼。 沈惊蛰沉浸在得逞的喜悦中, 没想到这位无双阁主这么好骗,她都开始期待两天后的七夕节了。 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出奇的僵硬。 七夕当晚。 沈惊蛰跟在容行渊身后,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行人,一旦有谁试图接近,她就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容行渊瞥了她一眼:“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这不是好久没出来过,好奇嘛。” 沈惊蛰怕被他看出端倪,连忙装作好奇心旺盛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 心里暗自嘀咕,这刺客怎么还不来? 莫非是因为周围人太多,不好下手? 一定是因为这样! 她灵机一动,不由分说抓起容行渊的手就往河边走去:“原公子,那里好像有人在放河灯,真好看,你陪我去看看?” 容行渊从未被女人触碰过,猛的睁大眼眸,“你——” “怎么了?”沈惊蛰不解的回头。 灯火阑珊下,衬的她那双美眸分外好看。 容行渊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迅速冷下脸,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 沈惊蛰没当回事。 来到河边,这儿有不少人都对着河灯许愿。 既然来都来了,沈惊蛰也想凑个热闹,便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她重活一世不容易,那就愿这一世能消除遗憾,得到想要的。 忽然,她听见一串低低的脚步声。 那人鬼鬼祟祟,分明是冲着她而来。 沈惊蛰也不急着睁眼,故意等对方伸出手,她才转身扣住对方手腕,往河边一推:“你是谁,想干什么!” 沈宝珠惨叫一声,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河上。 “别、别这样,姐姐,我是宝珠!” “沈宝珠?”沈惊蛰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把她提起来,反而更往下按了按:“又是你,上次陷害我不成,这次还想推我下水?” 沈宝珠被她这个动作吓的哇哇乱叫,她整张脸都快贴在水面上,眼泪都吓的飙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碰巧看到沈惊蛰,起了坏心眼想推她下河,没想到会被沈惊蛰发现! “姐姐你冷静一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不小心。” “好一个不小心,那我就只好也不小心了。” 沈惊蛰才不和她废话,手一松。 眼看沈宝珠就要掉进河里,她吓的仪容尽失,大哭了起来:“姐姐我错了,三哥,三哥救我!” 沈秋分今日陪沈宝珠出来游玩,刚才沈宝珠忽然不见了,他正找着,就听见沈宝珠的尖叫,连忙跑了过去,正好看见沈惊蛰把沈宝珠推进水的一幕。 他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贱人,你放开宝珠!” “沈秋分,几日不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嘴巴还是那么贱。”沈惊蛰懒洋洋看了他一眼,嘲讽道,“我和你,还有沈宝珠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是贱人,你们俩是什么?” 她看着沈秋分,笑容明艳逼人:“大贱人,和小贱人?” 沈秋分快气疯了。 他本以为沈惊蛰滚出沈家会安分一点,没想到越发牙尖嘴利,不知廉耻! “我不和你废话,你快放开宝珠,宝珠你别怕,三哥这就来救你!” 沈宝珠脸色苍白,在沈惊蛰手里像只瑟瑟发抖的兔:“三哥,姐姐她疯了,宝珠好冷,宝珠好害怕。” “闭嘴!” 沈惊蛰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聒噪!” 她这一巴掌力道不小,直接把沈宝珠给打懵了。 大概是感觉到沈惊蛰身上的煞气,沈秋分和沈宝珠忽然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刺激她。 沈惊蛰正想要怎么教训这两个自己送上门来的,扭头一看,忽然发现容行渊不见了。 她顿时如临大敌。 遭了! 不会刺客来过了? 这下她彻底丧失了教训沈宝珠的欲望,随意把她往地上一丢,就拍拍手站了起来,嫌弃的瞥了沈秋分一眼:“算你们走运,我今天没空陪你们玩儿,带着这丧门星滚回去,别让我再看见她。” “否则,”她朱红嘴唇,无情吐出几个字,“见一次,打一次!” 直到沈惊蛰离开,沈秋分才回过味来。 那个贱人叫沈宝珠什么,丧门星!? 明明她才是丧门星! 容行渊不知何时不见了,沈惊蛰怕错过刺客,直接顺着上一世的记忆,找到了刺杀发生时的桥上。 看见站在桥上望月的男人,沈惊蛰松了口气。 还好,还来得及。 从现在开始,她要对容行渊寸步不离! “原公子!”沈惊蛰招招手,跑了过去。 桥上。 容行渊正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听见女人的呼唤,他脚步一滞,眼底划过一道暗色。 下一秒,他转身,神色如常的对桥那头跑来的女人道:“怎么了?” “我看你不见了,就来找你,我——” 沈惊蛰兴冲冲的跑到他身边,正想说什么。 忽然,一支箭划破长空,朝着容行渊飞射而去。 第十章 兄妹情深 “原公子小心!” 沈惊蛰反应飞快,她想推开容行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箭直冲容行渊的面门而去,只差一点,就要刺入他眉心,血溅当场。 容行渊轻眯双眼,沈惊蛰没看见他怎么动的,他已经在几米之外。 而那支箭,被劈成两半掉在了他脚边。 沈惊蛰哽了一下。 她是不是白担心了,眼前这个人,真的需要沈宝珠挡箭吗? 刺客的出现,让街上乱成了一锅粥,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人们,这会儿全都哭叫着跑回了家,嘴里还大喊着,“杀人了!” 沈惊蛰没跑,但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进去。 她这三脚猫功夫,出去也是帮倒忙,还是先隔岸观火,等到容行渊实在不行了,她再上! 刺客见一箭没中,索性丢掉弓箭,提着大刀冲了过来。 沈宝珠匆匆赶到,被这一幕吓了个半死。 她就是想尾随沈惊蛰,暗中使坏报复她,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 而且,还冲着她来了!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 刺客本想秘密解决掉容行渊,可不成想,这儿还有个女人,为免多事,他只能先杀了这个女人。 “没人来救你,怪就怪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下黄泉去!”刺客提起大刀,猛的往下砍去。 一声惨叫。 婢女睁大双眼,倒在了地上。 沈宝珠颤抖着缩回了手,不敢去看地上死不瞑目的婢女。 本该死的人是她,可她关键时刻,把婢女推向了刺客。 “你、你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我的丫鬟,为我而死是你的荣幸!” 刺客不耐烦的擦去刀上的血迹,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了?别痴心妄想了,你还得死!” 他接到命令,今夜所有看见他的人,都必须死。 皇亲国戚,也不能例外! 沈宝珠绝望透顶,她一步步的往后退,整个人卑微的哀求着:“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 “宝珠!” 身后传来的男声,让她眼前一亮。 沈宝珠扑向赶来的沈秋分,泪珠子断了线:“三哥,你终于来了,有人要杀我,你救我!” 沈秋分自然不会让人伤害沈宝珠,拔剑就和刺客缠斗了起来。 可那刺客无心和他纠缠,一心只想杀了沈宝珠,偏偏沈宝珠脚步迟钝,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刺客抓了个正着。 “三哥!”沈宝珠绝望的大喊一声。 她看见朝她跑过来的沈秋分,咬了咬牙,抓住他就推向了刺客。 对不起了三哥,她绝不能死! 沈秋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刺客捅穿了肩胛骨,他惨叫一声,肩头血流如注。 “三、三哥,你没事!”沈宝珠也愣住了。 她以为刺客这一下,沈秋分必死,就没有人发现她害死沈秋分的秘密了,没想到他这么命大,只捅穿了肩头! 沈秋分这般信任沈宝珠,即便有所怀疑,也绝不会认为是她把自己推给刺客的。 他忍着肩头剧痛,把沈宝珠护在身后。 “别怕,只要三哥还活着,就绝不让人欺负你!”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沈惊蛰微微失神。 真是一出“兄妹深情”好戏。 她自嘲一笑。 凭什么沈宝珠连害人都能被人无条件的信任和原谅,而她什么错都没有,却落的众叛亲离的下场。 沈宝珠口中的三哥,难道不也是她的三哥吗? 有沈秋分在,刺客伤不得沈宝珠,眼看形势处于下风,他只能咬牙准备撤退。 刚好沈惊蛰伸出头,查看情况。 四目相对。 沈惊蛰呼吸一滞,刺客毫不犹豫,剑锋朝着她而来。 “这儿还藏着一个,我杀不了她,还杀不了你吗!” 沈惊蛰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藏不住了,必须出手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拔出抹上剧毒的银针,正准备射出,就看见一抹白色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踢飞刺客手里的大刀。 只听嘎嘣一声。 容行渊生生扭断刺客腕骨,将他踩在脚下,居高临下的寒声道:“谁告诉你,你碰不了别人,就能碰她了?” 那刺客面容扭曲,像是不可置信容行渊拥有这等武功,之前却并未出手杀他,“你、你为何…” 可容行渊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手起刀落,刺客就没了气。 沈惊蛰看的一愣一愣,连男人走到自己面前都没发现。 “吓傻了?”磁性清冷的声音响起。 沈惊蛰一个抬头,对上容行渊漆黑的眼眸。 那里面仿佛藏着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透。 “有、有点。”沈惊蛰果断装惨,哆嗦着抬起苍白的小脸,冲容行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原公子,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就没命了。” 看着女人快喜极而泣的表情,容行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道:“起来。” 白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沈惊蛰抓着他的手站起来,偷偷把银针塞了回去。 幸好没暴露她神医徒弟的身份,不然就没法解释了,果然抱到大腿就是方便。 她看了一眼容行渊,越看越满意。 多好的大腿,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抱到老,抱到死! “沈惊蛰!” 一声怒吼,把沈惊蛰拉回现实。 她不耐烦的扭过头,发现沈秋分和沈宝珠坐在地上,两个人浑身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快死了。 但一直在围观的沈惊蛰知道,就沈秋分伤了个肩胛骨,死不了! “干什么?”沈惊蛰冷冷道。 自己都这副模样了,她居然还爱答不理的,沈秋分气急败坏道,“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好歹兄妹一场,你三哥都快流血而亡了,你不知道过来帮我包扎吗?” 包扎? 沈惊蛰差点笑出声。 她一步三晃来到沈秋分和沈宝珠面前,却不是为了帮他们包扎,而是为了欣赏他们的惨相。 “我可没这个福气当你沈三少的妹妹,对了,你的好妹妹不是没受伤吗,让她帮你包扎呗,你也知道,我是个庸医,我哪敢帮你包扎,别让你没被刺客捅死,反而被我治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摊了摊手,把无情冷血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十一章 克妻之名 “沈惊蛰你这个死丫头,要不是我受伤了,非要给你点教训瞧瞧!” 沈秋分失血过多,脸白的跟纸一样,他看了一眼躲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沈宝珠,好一阵心疼。 “没看见宝珠都吓傻了吗,你怎么忍心让她劳累!” 沈惊蛰无语了,这沈秋分是傻子吗?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抽搐:“等你先活下去再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出血太多可是会失血过多而死的,看你这出血量,啧啧!” 她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你把话说清楚,沈惊蛰!” 沈秋分的咆哮传出很远,他怀里的沈宝珠瑟缩了一下,眼中划过一道不甘。 明明只差一点,那个碍眼的贱人就能永远消失了,为何偏偏运气那样好,遇上了贵人相助! 她不服! 回到医馆,沈惊蛰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虽说她提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但亲身体验一遍的惊险感觉,直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 “去睡一觉,然后忘了今晚发生的事。” 容行渊在她身后平静地说,好像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想到他刚才生生拧断刺客腕骨的样子,沈惊蛰打了个寒战。 她什么都没说,纤细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容行渊这才松了口气,皱眉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制伏刺客时,他的手不慎被刀剑割伤,虽然算不上严重,但还是有血渗出。 容行渊神情淡漠的抓过草药,打算随便涂抹两下草草止血,沈惊蛰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她抱着一个大药箱放到桌上,在里面找着什么。 容行渊赶忙用袖子遮住手:“你怎么还不睡?” 沈惊蛰翻了半天,翻到师傅留给自己的特效金疮药和纱布,朝容行渊走了过去:“你的伤口还没止血,我总不能放着你这个救命恩人不管,倒头就睡?” 她稳准狠的抓住容行渊试图缩回去的手,开始清理包扎,手法娴熟。 她居然发现自己受伤了? 容行渊脸色僵硬,挣扎了一下。 沈惊蛰连忙道:“别动!” 她以为容行渊怕疼,朝他伤口处吹了吹,耐心的解释道:“伤口放着不管会发炎的,你是大夫也不能这么随意对待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好了,相信我。” 她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容行渊沉默了一下,竟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沈惊仰头笑了笑:“好了,记住伤口不要沾水。” 容行渊静静看着她,沈惊蛰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容行渊扭过头不看她,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多谢,睡。” 丢下这句话,他匆匆上楼。 沈惊蛰对他的冷淡早已习惯,撇了撇嘴,就收起药箱回自己屋里。 一觉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师傅的踪迹。 可师傅一家就像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惊蛰一路打听,就连邻居也说不出他们去了哪儿。 无奈之下,她只能来到师傅常去的酒楼醉仙居,将一张写了医馆地址的纸条,塞进了靠窗那张桌子的窗缝里。 这是师傅最喜欢坐的位置,他也认识自己的字迹,只要看到纸条,一定会来找她的! 做好一切,沈惊蛰便踏出酒楼,打道回府。 谁知刚出门,就碰上个不速之客。 翩翩公子摇晃着手里的折扇,正在小厮家丁的簇拥下朝着醉仙居走来。 居然是苏修竹! 沈惊蛰一阵头疼,用袖子遮住脸,打算绕路。 可苏修竹一眼就看到了她:“沈惊蛰,你给我站住!” 沈惊蛰不光没站住,还跑的更快了,可惜还是被苏修竹的一群小厮拦住了去路。 见跑不掉,她无语的转过身,对着苏修竹冷漠道:“原来是苏世子,不知你找我有何贵干?” 苏修竹上次被她从医馆气跑,回去后日思夜想,越想越觉得一定是沈惊蛰是故意的。 她一个丧门星,怎么可能认识如此俊美绝尘的男子,一定是她花钱找小白脸来气他的! 想到这儿,苏修竹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眯起眼睛道:“我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做梦都想嫁进苏家当世子妃,所以才多次刁难宝珠。这样,只要你安分守己,保证日后不再欺负宝珠,我可以勉强让你做妾,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沈惊蛰猛的抬起头,慵懒的眼眸睁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苏修竹看见她这副表情,更确信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怎么,心动了?那就快点把婚书交出来,你一个丧门星,能给我当妾,是你的福分!” 沈惊蛰笑了一下。 她上下打量苏修竹,越发觉得自己上一世是瞎了眼,才会认为嫁给他会幸福。 “苏世子,你也知道我这个灾星祸水的体质,你就不怕我嫁给你,会克你?” 苏修竹眼神闪了闪,看着沈惊蛰的目光有些嫌弃。 平心而论,沈惊蛰长的是不错,甚至比那沈宝珠还多了几分明艳。 如果不是身负灾星的名头,他也不介意收了沈惊蛰。 “我福泽深厚,怎会怕你克我?”苏修竹不耐烦道。 如果真的被克了,大不了把她赶出去,反正先把婚书弄到手再说。 沈惊蛰活了两世,怎能不明白他心里那点小算盘,抿嘴一笑,不动声色道:“是,世子你福泽深厚,可沈宝珠可就未必了。她自幼体弱多病,只怕承受不住世子的垂怜,到时候我再一进门,一不留神把她克死,那世子岂不是得担上一个克妻的名声?” 这话说的苏修竹脸色一僵,扇子晃动的飞快。 沈惊蛰说的不无道理,沈宝珠身娇体弱,听说好几次都被她这个灾星姐姐克的差点归西,万一成亲的时候劳累过度,吐血而亡,那他苏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来,沈宝珠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 看苏修竹的脸色,沈惊蛰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心里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时间还长,世子可以慢慢考虑。至于婚书嘛,我就先帮你收着好了,如果沈宝珠想要,那就让她自己拿东西来换!否则,我不介意让世子你孤独终老,和我互相折磨一生一世。” 沈惊蛰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离开沈家后,她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更明媚动人。 让苏修竹恨的牙痒痒的同时,竟有一分失了神。 第十二章 救人要紧 苏修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平南王府。 沈惊蛰那句带笑的话,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沈宝珠体弱多病,不似长寿之相,若他担上克妻之名…… 苏修竹打了个寒战,眼底划过一道冷意。 他是皇帝的外甥,是京城最受欢迎的贵公子之一,从生下来就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怎能因为一个病秧子沈宝珠,就毁了他的名声! 不行,绝不能让沈家如意。 苏修竹想清楚后,转身朝着门外大步走去:“快,备轿,我要去宫里!” 御书房内。 皇帝看着自己年轻俊秀的外甥,面露迟疑之色:“你的意思是,你不愿娶那沈宝珠为妻?” 苏修竹神色黯然:“舅舅,不是外甥看不起沈家小姐,只是沈宝珠天生体弱,只怕难以担负世子妃的责任,娶了她,外甥怕她劳累过度,病的更重。” 皇帝点了点头,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苏修竹也算半个皇家人,怎能娶一个病秧子为妻,不说能为他打理内务,就连帮他绵延子嗣都做不到,这样的世子妃,有何用?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朕自有分寸。” 苏修竹离开御书房,面露微笑。 不用娶沈惊蛰那灾星,也不用娶沈宝珠那病秧子,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沈惊蛰手里的婚书。 他得想办法把婚书抢过来才行。 医馆里,沈惊蛰正低头写着药方。 丫鬟冬竹不知从哪里跑来,不由分说,拉着沈惊蛰就跑:“小姐,不好了,出人命了!” “什么?”一听和人命有关,沈惊蛰跑的比冬竹还快,医者行医救人乃是天职,只要有病人,她眼里就看不见别的。 可来到目的地,沈惊蛰犹豫了。 怡红楼。 这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一,寻常良家女子根本不会进去的地方,而冬竹一个劲跺脚,小脸都憋红了:“小姐,里面有恩客犯了病,快不行了!” 咬了咬牙,沈惊蛰抓起药箱就冲了进去。 罢了,豁出去了,反正她早已没了名声这种东西,当然还是救人要紧! 犯病的是花魁筎艺的恩客,人命关天,筎艺脸色发白,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见到沈惊蛰进来,她眼中划过一道惊讶:“你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一样能行医救人。” 沈惊蛰手脚麻利的给恩客搭脉,短短几秒,就下了定论:“口吐白沫,脉象浮躁,心口堵痰,是癫痫发作,你帮我摁住他!” “不,我只是很奇怪,你一个女子居然不在乎名声,来青楼救一个恩客。”筎艺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沈惊蛰娴熟的扎针,恩客恢复了平静,她眼中满是钦佩。 “想不到你看着柔弱,竟然如此厉害。”筎艺发自真心道。 沈惊蛰确认恩客不再抽搐,才拔出银针,冲她淡淡一笑:“在我心中,人人都一样,青楼又如何,青楼人的命便不是命了?” 听着她淡然的话语,筎艺眼眸一亮:“谢谢你,要不是你,今日我怕是就要去衙门走一趟了。” 没几个大夫愿意来青楼看病,这些恩客又个个都是达官显贵,如果死在这里,那筎艺后半生就全完了。 所以沈惊蛰这一救,救的不光是恩客,也是整个怡红楼和筎艺。 面对老鸨、筎艺她们感激的目光,沈惊蛰擦了一把汗,随手写了个药方递给筎艺。 “这是?”筎艺接过,惊讶的问。 沈惊蛰微微一笑:“益气补血的方子,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别误会,我是看你有眼缘,真心想帮你。” 筎艺虽然是风尘中人,但是她眼神坚定,看上去并不自甘堕落,沈惊蛰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对她生出好感。 听见益气补血四个字,筎艺脸色一红,笑着把药方收起来:“谢谢,还没问过你尊姓大名,日后登门拜谢,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有什么可嫌弃的,我叫沈惊蛰,你只管叫我惊蛰便是。” 等恩客醒来,沈惊蛰搭脉确认没什么事了,才背上药箱离去。 因为这件事,怡红楼的老鸨姑娘们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自家姐妹,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外,还不忘招手。 “惊蛰,下次常来玩。” 沈惊蛰沉默了一下。 不是她不想来,但是她好像的确不太方便。 算了,就当结个善缘了。 她无奈一笑,摆摆手道:“好,下回见。” 在老鸨等人殷切的目光中,她往医馆走去。 不远处,一个身着禁军服饰的威武男子,沉着脸大步走来。 沈梧是当朝禁军统领,亦是沈家大公子,沈惊蛰与沈宝珠的长兄。 他今日刚从皇城处交班,正想回府探望受伤的三弟和九妹,不想就在怡红楼门前,看见了被赶出家门的沈惊蛰! “沈惊蛰,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梧气不打一处来,朝着沈惊蛰就走了过去,眼底几乎喷射出火焰。 沈惊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的扭头,眉头深深皱起。 大哥? 她冷下脸,冷漠的看着走向自己的沈梧:“沈大公子,你叫我干什么?” “沈大公子?混账东西,出去几日,你连你大哥都不认了吗?”沈梧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衣衫凌乱,我行我素,哪里还有半分沈家人的样子! 他瞪着沈惊蛰,眼睛都快滴出血来:“秋分说你在外和男人勾勾搭搭,我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你居然出入青楼!沈惊蛰,你到底还知不知羞耻!” 沈惊蛰不耐烦的抓了抓乱糟糟的衣服。 她刚才忙着救人,衣服难免乱了些,没想到这在沈梧眼中,像是刚刚行了苟且之事。 沈惊蛰无动于衷的冷笑一声:“沈梧,你口口声声说我不认你这个大哥,那你认过我当妹妹吗?” “我怎么没认过!” “那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出入青楼就是鬼混?”沈惊蛰冷冷的质问道。 “我…”沈梧被她问住,脸色阴沉,“你不是鬼混,你进青楼干什么!” 沈惊蛰拍了拍自己的药箱,看着沈梧的眼神都带着刺:“我在救人!” “救人?” “没错!刚才青楼的恩客犯病,我身为大夫前去救人有什么错?若是你不信,大可以进去问问我有没有撒谎!反而是沈大公子你,不容我解释便认定我做了苟且之事,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当大哥的耐心,你只相信你的眼睛所看见的,和一个被蒙蔽的瞎子又有什么区别!” 沈惊蛰重活一世,对这位大哥的怨气,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她有七个哥哥,但凡他们其中一个对她仁慈些,她前世也不至于沦落到死无葬身的地步! 第十三章 赐婚 直到回到沈家,沈梧都还有些愣怔。 沈宝珠第一个发现沈梧的不对劲,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今日心不守舍,她眼珠一转,柔声道:“大哥,你怎么了?” “我今日回来时,遇见惊蛰了。” 虽然沈惊蛰被赶出家门,可沈梧依然习惯叫她的名字。 沈秋分皱起眉头,捂着还没痊愈的肩头道:“可是那个贱人惹你了, 大哥你别搭理她,她就是个疯子!” 以往她还知趣的对宝珠又忍又让,现在呢! 一想到她打宝珠巴掌,把宝珠吓的浑身打颤的模样,沈秋分都恨不得剁了她的手! “她变的像是另外一个人。”沈梧沉声道。 沈惊蛰根本不像他从前认识的八妹。 以前的沈惊蛰怯懦温柔,从来不会对他这个大哥大吼大叫,便是受了委屈,也只默默忍受。 可今天却…… 他承认自己或许误会了她,但沈惊蛰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令他心中一凉。 “罢了,许是我想多了。”沈梧捏了捏眉心。 沈宝珠没吭声,心里却产生了一股危机感。 莫非,那贱人想翻身? 她一回屋,就扑进沈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娘,你知道我爱慕修竹哥哥已久,眼看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给他?” 沈夫人最是溺爱这个女儿,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也愿意给她摘下来。 “宝珠乖,娘这就想办法让平南王府下聘,就算有沈惊蛰那个丧门星拦着,娘也要让我们宝珠当风风光光的世子妃!” 听了这话,沈宝珠心中暗喜,眼泪汪汪的抬起头。 “可宝珠怕姐姐介意,你也知道姐姐近来性情大变,她会不会恨宝珠?” “你管她做什么,她便是死在外面,也和我沈家没有半分瓜葛!”沈夫人狠心道。 在她眼里,只有沈宝珠是她的女儿。 至于沈惊蛰,一个不孝不仁的灾星罢了,她早该在她出生那一日,就把她掐死在摇篮里。 沈夫人又哄又劝,沈宝珠才露出笑脸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夫人就入宫求见昔日的闺中密友,贵妃娘娘,想让她帮忙在皇上的面前提一提这桩婚事。 若是有皇帝金口玉言,那有没有婚书,便不重要了。 可她并不知道,苏修竹早就在皇帝面前提过沈宝珠体弱,命不久矣的事。 因此贵妃一提,皇帝便有了决断。 几日后,一辆明黄色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前,太监捧着圣旨,大喊一声,“赐婚圣旨到,沈小姐跪下接旨——” 正在梳妆打扮的沈宝珠一听是赐婚圣旨,不用丫鬟搀扶,就兴冲冲跑了出来,红润的脸颊看不出一丝病态。 “臣女接旨。” 太监看了沈宝珠一眼,一板一眼的念道:“康国公府沈小姐品貌出众,贤良淑德,赐婚七皇子容行渊,即日完婚。” 沈宝珠的笑僵在脸上。 她要嫁的人,不是平南王府的世子苏修竹吗,怎么会是那个身有残疾,向来不得皇帝重视的七皇子? “沈小姐,接旨。”见她没反应,太监提醒了一句。 沈宝珠抬起头,笑的比哭还难看,“公公,是不是弄错了,臣女、臣女的意中人是平南王府世子,不是七皇子。” 太监把圣旨往她手里一塞,皮笑肉不笑道:“沈小姐别说笑了,这旨意可是皇上亲口允诺的,怎么可能会错,沈小姐若是不满意,不如亲自去问皇上?” 沈宝珠当然不敢问,直到太监离开,她还紧紧握着圣旨,扭曲的脸上满是不甘。 沈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赶来,抱着她心如刀绞,“我的宝珠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会被嫁给七皇子那个残废!” 沈夫人怎么都想不通,她求了贵妃这么久,贵妃答应的信誓旦旦,为何最后的结果,却变了? 沈宝珠抱着沈夫人,哭的快晕厥过去。 “娘,女儿不想嫁给七皇子,听闻那七皇子性情古怪为人凶狠,若是女儿嫁过去,只怕活不到回门,就死在他手里了!” 沈夫人又哪里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没有前途的七皇子,咬咬牙,狠下心来道:“你别哭,娘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沈夫人擦干眼泪,目光阴狠:“让沈惊蛰替嫁,反正圣旨里只写了沈小姐,又没说非得是你不可,她沈惊蛰,不也信沈吗!只要她姓沈一天,就还有一天是我康国公府的人!” 沈宝珠缓缓抬起头,哭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对呀,她差点忘了,她还有沈惊蛰这个替死鬼。 此时,沈惊蛰正在医馆灶台上忙碌着,俨然还不知道沈家母女的诡计。 她最近忽然对美食很有兴趣,每天除了治病就是捣鼓吃的,而容行渊也不管她,随便她在厨房里干什么,短时间内,沈惊蛰的厨艺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嗯,不够鲜,再加点糖好了。” 沈惊蛰浅尝汤汁,往锅里正炖着的东坡肉洒了一勺白糖。 厨房里白雾飘飘,肉香弥漫,沈惊蛰眉眼弯弯,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散发着金灿灿的温暖光芒。 “沈惊蛰!” 美好的画面,被一声男人的怒吼打破。 沈惊蛰抬起头,看着门外威武霸气的男人,无语了。 这已经是沈梧这个月第三次找上门来了,有完没完! “你怎么又来了,说了我不回去了,你走!”沈惊蛰不耐烦的挥了挥蒲扇,毫不掩饰对沈梧的嫌弃。 沈梧自从上次在青楼门口见到她,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非要带她回沈家不可,把她烦的不行。 沈梧沉着脸,大手抓住沈惊蛰细细的胳膊,痛心疾首道:“你再不承认,你也终究是我沈家血脉,如今无名无分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为他洗衣做饭算什么事,你跟我回去,不许再丢沈家的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洗衣做饭都是为了我自己,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沈惊蛰气的笑了,她如今自给自足,日子过的比在沈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凭什么回去! “混账,你还狡辩!”沈梧看着锅里翻滚的东坡肉,双眼通红。 他沈家的女儿自幼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时做过这种粗活! 难怪沈宝珠对他说,沈惊蛰如今为了野男人丢了魂,连名声都不要了,他一开始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跟我回去!” “少拉拉扯扯的,别以为你是我大哥都能胡作非为了,现在我是医馆的大夫,不是你沈家的女儿,你没资格管我!”沈惊蛰冷冷道。 她一看沈梧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不信。 沈梧性格古板固执,除非彻底让他相信,否则他是不会死心的。 想了想,沈惊蛰给他盛了碗饭,没好气道:“如果你是担心你妹妹我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下去,那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我不仅活着,我还活的很好!” 第十四章 求她回府 热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从锅里盛出来摆在沈梧的面前,沈梧到嘴边的狠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记忆中那个八妹从来不会做这些粗活,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变的既能干,又果决? “这……真的是你做的?”沈梧怀疑道。 沈惊蛰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她没搭理沈梧,自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香喷喷热乎乎的东坡肉入口即化,她吃得眯起了眼,还是自己做的饭香! 不像在沈家,下人们见风使舵,每次轮到给她送饭,都是些残羹冷炙! 可沈宝珠那里的,却是一碗又一碗喝不掉只能倒掉的燕窝鱼翅。 许是她吃得太香,让沈梧也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正要开吃,一袭白衣从楼上而下。 男人内功深厚,步伐如飞,连踩在楼梯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沈梧还是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容行渊在楼上闻见肉香,本不想吃,但奈何香味勾人,正想下楼混口饭吃,没成想就碰上一个陌生男子。 说起来也不算陌生,禁军统领沈梧,他在皇宫经常见。 只是如今他戴着面具,沈梧不可能认得出他。 果然,沈梧一看见他,目光就变得凶狠无比,“你就是夺了我妹妹清白的畜生?” 容行渊蹙了蹙眉,不太想插手沈惊蛰的家事,寒声道:“我看你是误会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误会,这儿只有你一个男人,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还想狡辩,莫非是不想对我妹妹负责?” 沈梧一想到自家妹妹身子被人看光,还要被迫委身在这医馆洗衣做饭,就怒火中烧。 “王八蛋,我杀了你!” 沈梧不等容行渊解释,拔刀就冲了上去。 容行渊眸子一冷,几个闪身避开了他的攻击,抬眸沉沉的看了沈梧一眼。 “放肆!是谁允许你在这里舞刀弄枪的!” 沈梧一怔,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绝不简单,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眼,却带着警告和杀气,仿佛只要他动一动,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沈梧当禁军统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的眼神吓到! 沈惊蛰也被吓了一跳。 沈梧刚才那一下,差点把她碗给打飞,她连忙护住饭碗,挡在容行渊和沈梧的中间,“别误会,他是收留我的医馆馆主原公子,我和他清清白白,绝非大哥你想的那样!” “当真?”沈梧很怀疑。 但看容行渊清清冷冷不苟言笑的模样,他又破天荒的觉得沈惊蛰没撒谎。 毕竟拥有这么狠辣眼神的人,若是想强迫他的妹妹,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是真的了,先吃饭,听我慢慢跟你说,原公子你也吃。” 沈惊蛰招呼两个人坐下来吃饭,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沈梧说了一遍。 包括从小到大沈宝珠对她的算计,一直到不久前的青楼事件。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梧应该对她还是挺关心的,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吃闭门羹也要把她带走。 而且他刚才误以为容行渊是轻薄她的人,冲上去就要砍他,还是让沈惊蛰有那么一丝丝小感动的。 沈梧就是古板,耳根子软了些,若是没有沈宝珠在他耳边天天说她坏话,或许他也会是一个好哥哥? 可惜,没有如果。 听了沈惊蛰的话,沈梧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他直觉沈惊蛰没有骗他,也没有必要骗他,可沈宝珠孱弱苍白的脸庞不断浮现在眼前。 沈梧捏紧拳头,低声道:“惊蛰,这些事以后再说,宝珠身子不好,容易生病,你别再气她,听大哥的话,先把婚书交出来,其他若是委屈你的地方,大哥再帮你做主,行吗?” 沈惊蛰默默扒着碗里的米饭,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看,无论她说多少遍,这些人还是偏袒沈宝珠。 她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冷漠道:“你放心,我对苏修竹没感觉,也不稀罕什么世子妃的位置!想要婚书,可以,用外祖母的遗物来换,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我要你们一件件全部还给我,一点都不许少,否则婚书没门儿!” 沈梧虽说偏心沈宝珠,但也不是全然不讲理的人,外祖母留给沈惊蛰的东西,他从未想过去贪。 “惊蛰,这些东西都是娘做决定,我回去以后问过她,再给你答复。” “不用问了,不可能!” 不等沈惊蛰开口,一道威严凌厉的女声呵斥住了他们。 就连一向霸道强势的沈梧听见这个声音,神色都变的很是恭敬。 “娘。”沈梧看向门外的女人,面露不解,“您怎么来了?” 沈夫人一步步走了进来,与沈宝珠相似的脸风韵犹存,看不出岁月痕迹,只是眼角眉梢带着精明与刻薄。 她不满的瞪了长子一眼:“说什么胡话呢,你妹妹昏了头,你也跟着发昏吗?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若是瓜分你外祖母遗物的事被外面的人知道,会怎么想我康国公府?” 沈梧皱了皱眉:“娘教训的是。” 沈夫人对儿子恭敬的态度很满意,三两步走到沈惊蛰面前,抓住她的手,眼泪不用挤就掉了下来。 “惊蛰,我的惊蛰,你受苦了,娘这么久才来找你,你是不是在怪娘?” 沈夫人一脸慈母相,看的周围的人颇为感动。 只有沈惊蛰默默抽出自己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夫人演:“说,你今天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沈夫人一顿,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眼泪,嗔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娘找你还有什么事,当然是接你回去的了。” 沈惊蛰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不是你们把我赶出来的吗,现在又让我回去,你们沈家是不是连门槛都没有,随便人怎么踩踏都没关系?” 沈夫人在此之前都未曾和沈惊蛰正面对上过,见从前笨嘴拙舌的女儿如今变的如此伶牙俐齿,暗暗心惊,也更加不悦。 因为她的改变,让事情变的更难办了。 “惊蛰,别和娘闹别扭了好吗?你也是娘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娘怎能不疼你?不过是你妹妹体弱多病,我才多关心她几分,娘错了,之前不该那样对你,娘以后一定改。” 沈夫人顿了顿,哀婉的声音暗暗藏着期待:“你回家来住好不好,娘想你了。” 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 沈夫人双眼通红,说的催人泪下,沈惊蛰眼神闪了闪,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希望我回沈家?” “当然是真的了,娘之前亏欠你良多,以后一定补偿你,你听娘的话,回沈家继续当你的八小姐不好吗?” 沈惊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夫人见状,以为她被说动了,心中一喜。 “宝珠是妹妹,你作为姐姐让着她点也是应该的,回家以后也收敛着脾气,别再对宝珠呼来喝去的了,知道吗?” 沈惊蛰冷笑一声,懒洋洋抬眸:“谁说我要回去了?” 她本来就是在试探沈夫人是否真心,果不其然,沈夫人三句话不离沈宝珠。 沈惊蛰丝毫不怀疑,偏心沈宝珠的沈夫人主动示弱让她回家,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 “不回去?你说什么傻话,你姓沈,不回沈家,难道还要留在这里和野男人过日子?”沈夫人一看她不配合,顿时露出真面目,皱眉嚷嚷道。 沈惊蛰等的就是现在。 她浅浅一笑,对沈夫人轻蔑到了极致。 “天底下姓沈的人这么多,个个都要跟你沈家人回家吗?我说了,我不回去,便是我今日死在外面也与你无关,滚出去!” 沈惊蛰懒得和她废话下去,抽出扫帚就朝沈夫人身上打。 沈夫人被她打的连连尖叫,像是跳脚的山鸡抖落了一地鸡毛。 沈梧实在看不下去,出手握住扫帚:“惊蛰,别胡闹了!” 沈夫人趁机喘了口气,躲在身材高大威武的长子身后,恨恨的看着沈惊蛰,目光不像看着女儿,倒像是瞧着仇人。 “梧儿,你妹妹彻底疯了,还不快把她给我绑起来,我要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省的在外丢我的人!” 沈惊蛰竖起扫帚,两手叉腰:“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是看在你还算关心我的份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我都告诉你了,若是你还是不信我,执意助纣为虐,那我无话可说!” 她丢掉手里的扫帚,露出两截细腻白皙的手腕,往沈梧面前伸去,“若你今日真的把我绑走,那我们从今往后,断绝关系,我死也不会认你是我大哥。”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沈梧急了。 他看着沈惊蛰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心里忽然说不出的慌。 他直觉沈惊蛰不是在吓唬他,她是真的做的出。 纠结许久,沈梧扭头看向沈夫人。 “娘,惊蛰是被吓到了才会变成这样,你饶她一回。” 让他绑自己的亲妹妹,他实在不忍心。 何况他虽然偏心沈宝珠,可也不是瞎子,这么多年沈惊蛰在沈家的确过的不好,或许她变成今天这样,和他们都有原因。 沈惊蛰垂眸,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赌对了。 她知道自家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她利用了沈梧的同情心。 沈夫人吃惊的看着沈梧,想不通为何一向听话稳重的长子,今日竟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梧儿,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娘,别说了,我们先回去,让惊蛰自己静一静。” 沈夫人和沈惊蛰的吵闹引起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沈梧不想家丑外扬,匆匆带着沈夫人离开了。 沈夫人打不过沈惊蛰,偏偏长子还不听她的话,只能瞪了沈惊蛰一眼,跟着走了。 一边走,还不忘嘀嘀咕咕:“真是倒霉透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丧门星,我的宝珠可怎么办?” 沈惊蛰目送二人离去,冷笑着甩上门,隔绝了路人邻居好奇的目光。 她专门让人挑了桶粪水搁在后院里,等下回沈夫人再来,她就让她享受和沈宝珠一样的浇粪待遇! 沈惊蛰暗暗在心里盘算着,浑然没发觉身后的门打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 “来看病的?来,我帮你搭脉。” 听见有动静,沈惊蛰只当是有人来看病,抬头招呼起来。 那女人脸色苍白,佝偻着腰,一副重病不治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的长相很熟悉。 “秋兰?”沈惊蛰一愣,“你不是沈宝珠的丫鬟吗,怎么会在这里?” 秋兰就是那日在七夕会上,被沈宝珠推去挡剑的丫鬟。 那一日她险些死在刺客手里,幸亏沈惊蛰发现及时,给她做了一些急救措施,才好险救回她一条命。 “咳咳,八小姐,秋兰特意前来,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看她重伤未愈,进气比出气少的样子,沈惊蛰真怕她一命呜呼了,连忙搀扶她坐下。 “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你是沈宝珠的丫鬟,但你平日并未和她一样使坏,我身为医者,不会见死不救。” 秋兰喘息着道:“八小姐有所不知,夫人前来接你回家,其实并非真心,是因为宫里下旨,要把九小姐赐婚给七皇子殿下,小姐不愿,夫人这才打起了您的主意,想让您替嫁。” 替嫁? 沈惊蛰微愣,旋即讽刺的笑出了声。 “真亏他们想得出来,沈宝珠是觉得七皇子是残废,嫁给他没有前途,所以才闹着不肯嫁?” 可沈惊蛰却知道,七皇子容行渊根本没有残疾! 不仅如此,他还会成为未来的九五之尊,当他的皇子妃,岂不是未来的皇后? 沈惊蛰眯了眯眼,忽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嫁给容行渊,岂不就拥有了一个铁大腿,金靠山? 想到有朝一日沈家人跪在自己面前山呼千岁的样子,沈惊蛰红唇一勾。 “多谢你今日告诉我的事,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 沈惊蛰开了一剂药方递给她:“每日喝一副,不出一个月你的伤势就能好转。” 秋兰惊喜的接过药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对了八小姐,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过几日九小姐会去护国寺上香,我只能提醒到这儿了。” 沈惊蛰点头。 秋兰提供的情报已经足够了。 想来沈家设计她,是怕替嫁的欺君之罪落下来,沈宝珠承受不住,不过如今她知道了他们的手段,将计就计便是。 送走秋兰,一回头,沈惊蛰就撞上一双深邃黑眸。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容行渊不动声色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俊美的如同一副画:“那是沈家的丫鬟,来找你的?” 沈惊蛰心里一紧,脸上露出嘿嘿傻笑:“她就是来看病的,不是来找我的,今日来人闹了这么久,打扰原公子了。” 看她那装傻的表情,容行渊便猜到她心里的小九九。 他也不揭穿,故意嗯了声,掐了掐眉心道:“是很烦,所以我想着,不如你另寻个住处,我这儿没法再收留你了。” 第十六章 下跪磕头 “什么,你要赶我走?” 沈惊蛰一秒石化。 她叨扰了容行渊这么多天,容行渊一直不曾厌烦过她,好几次还出手相救,让她有了一种能安定下来的错觉。 还是被人嫌弃了吗? 沈惊蛰心里微微发酸,有点舍不得这家小医馆,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未来大腿,“原公子,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来烦你,求你让我留下。” “我为何要相信你的保证?何况我们素昧平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容易生出流言蜚语,我收留你几日,已是仁至义尽。” 容行渊故意不去看女人失望的眼眸,漠然启唇:“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么自己搬出去,不要让我亲自赶你走。” “原公子,原公子……”沈惊蛰急的还想谈条件。 可容行渊像是早有准备,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房间。 留下沈惊蛰一个人站在大堂里,丧头搭脑。 半个月就让她找到落脚的地方,怎么可能? 现在这世道,哪里会收留一个名声扫地的孤身女子? 容行渊从门缝里收回目光,沉默的走向书桌。 一向干净整洁的桌上,多了一张薄纸。 纸上寥寥几字,“子时三刻动手,务必小心。” 容行渊看完,便把纸凑到蜡烛上点燃,冷眼看纸被烧成灰烬。 近来他有一桩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是败了,别说他自己,就连无双阁主的身份还有这家医馆,都会荡然无存。 容行渊闭上眼,淡淡的想,他不能再连累任何一个人。 何况门外那女子,这么的信任他。 次日清早,沈惊蛰被剧烈的拍门声吵醒。 她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不耐烦的打开门:“谁呀,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她昨夜收拾东西一宿没睡,天泛白了才躺下歇息。 “你说是谁,这才离家几日,就瞎了眼,连亲娘都不认得了?” 沈夫人一脚踏了进来,对身后几十个壮硕有力的家丁道:“进来,给我砸!” 她冷笑着看向沈惊蛰,“我倒要看看,没了这家医馆,你靠什么吃饭!” 沈惊蛰一溜烟端来了后院里的粪水。 脏黄恶臭的液体让沈夫人一下子变了脸色,拉扯着家丁往外跑去,“沈惊蛰,反了天了你,你居然敢捉弄你娘!” “这不叫捉弄,这叫驱逐,都给我滚出去!”沈惊蛰冷冷道。 她手里有粪水这大杀器,沈夫人等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今日带这么多家丁过来,本就是为了把沈惊蛰绑回去,给她点颜色偏瞧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医馆里进不去,沈夫人索性带人把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捏着鼻子冲沈惊蛰冷笑。 “不让我进去是,那我就不让人进去,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沈家的家丁个个健壮如同蛮牛,守了一个上午,来看病的病人无一例外,全都被吓跑了。 沈惊蛰打着算盘,眉目阴沉。 一个上午了,一个子还没进。 沈家这是打算先断了她的财路,活活把她逼死在这里。 她倒无所谓,就怕容行渊发飙。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位身着嫩粉狐裘的少女款款走来,小脸煞白,三月的天,手里竟还捧着腊月用的暖手炉,时不时咳嗽一声。 “娘,姐姐她还不肯交出婚书吗?” 她抚了抚额头,虚弱的好像快眩晕过去,“宝珠等的好累,头好疼。” 沈夫人连忙抱住宝贝女儿,心疼道:“你来干什么,来人,带小姐回府。这儿有娘在,保管不出几个时辰,就收拾的那沈惊蛰服服帖帖,乖乖为你替嫁。” 沈宝珠眼珠一转,柔柔的笑道:“不如让我来劝劝姐姐,不然一直僵着也不是事。” 沈夫人拗不过她,只能让她去了。 踏进医馆,见四下无人,沈宝珠的神情逐渐猖狂起来,要笑不笑的盯着正中央枯坐的沈惊蛰。 “姐姐这又是何苦呢,那婚书对姐姐而言,不过是废纸一张。苏世子厌恶你,爹娘轻视你,哥哥们更是从未把你放在眼中,倒不如就把婚书让给我,你也省的挨娘这一番教训,不是吗?” 看沈惊蛰不说话,沈宝珠慵懒的抚了抚鬓角,用一贯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她说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别让我再等了。婚书给我,我会帮你在娘那儿说几句软话的,毕竟我们可是姐妹呀。” “好妹妹”沈宝珠温柔一笑,如果不是沈惊蛰知晓她的本性,一定会以为这是世上最干净甜美的笑容。 可惜笑容之下,沈宝珠根本就是一只贪心无耻的豺狼虎豹。 沈惊蛰等她说完了,才眯起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 “你要的,是这个对?” 婚书! 见到那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婚书,沈宝珠直接扑了上去。 沈惊蛰嘴角一勾,收了回去。 沈宝珠扑了个空,强忍着气恼道:“把它给我!” “你说给就给,我就一定要给吗?”沈惊蛰冷漠道。 “那你想怎么样!” 沈惊蛰看了一眼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陷入沉思。 “不如这样,你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下跪,并且承认过去对我的欺辱,我就考虑把它让给你,如何?” “沈惊蛰,你疯了吗!”沈宝珠脸色发青,咬牙切齿的问。 她可是沈家高高在上的康国公府九小姐,怎能给沈惊蛰这个贱人下跪? “看来你也没这么诚心想要这婚书,那就算了。”沈惊蛰把婚书塞了回去,打了个哈欠道,“反正我早已一无所有,也不怕和你们耗下去。” 她说着,居然眯眼打起盹来。 沈宝珠气的差点发疯,娇弱身躯不断颤动着,眼神忽然一沉。 不就下跪吗?那就跪好了! 苦肉计她用的多了,被人看见了,只会以为是沈惊蛰在欺负她! 想清楚利弊得失后,沈宝珠委屈的面对沈惊蛰跪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幼就抢夺你的东西,不该说你的坏话让大家都疏远你,你把婚书让给我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 她装模作样磕了两下,整个人就虚弱的倒在地上不动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磕死了。 沈惊蛰嗤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婚书,懒洋洋的摔在沈宝珠脸上。 “行了,拿着滚。” 沈宝珠像闻见肉味的狗,一下子睁开眼,兴冲冲打开了沈惊蛰给她的红纸。 这可是让她夜不能寐的婚书,她终于得手了。 下一秒,沈宝珠捏紧红纸,目眦欲裂:“沈惊蛰,你骗我!?” 那红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大字。 蠢货! 沈惊蛰在耍她! 第十七章 天山雪莲 沈惊蛰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乐的笑出了声,“我又没说过这一定是婚书,是你自作多情一会儿下跪一会儿磕头,大家都看着呢,你可别污蔑我。” 四周的看众连忙点头,他们看的真真的,是沈宝珠自己要跪的! 本来他们还觉得沈惊蛰太过分,可从沈宝珠嘴里亲耳听见她承认对沈惊蛰的欺辱,他们愤慨极了。 顿时觉得不管沈惊蛰怎么折磨她,都不值得可怜! 沈宝珠被她反将一军,气的快昏厥过去,顾不上大家闺秀的仪态就冲了过来,“沈惊蛰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哗—— 一股恶臭从天而降,沈宝珠收住脚步,弯腰干呕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被粪水打湿的衣裳,崩溃的尖叫起来:“沈惊蛰,我要杀了你!” 沈惊蛰踢了一脚空空如也的粪桶,摊手无奈道:“谁让你非要进来的,本医馆一视同仁,擅闯者,泼就是了!” 沈宝珠快被自己身上的熏天臭气熏晕过去,一边吐一边哭,沈夫人急的团团转,心疼的嗓子都哑了,却也不敢靠近女儿半分。 毕竟,真的太脏太臭了。 正在路上闲逛的苏修竹听见动静快步走来,看见这一幕脸色都青了,劈头盖脑便是一顿训斥。 “沈惊蛰你这个疯女人,为何又欺负宝珠?” “欺负的就是她,怎么了,心疼了?”沈惊蛰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那你把她抱回去呗。” 沈宝珠吓的都站不稳了,苏修竹想上前,却被臭气熏的退了一步。 沈宝珠见状,哭的更加惨烈,上气不接下气:“修竹哥哥,救我,救宝珠。” 苏修竹被她喊的心烦意乱,只好在嘴里教训沈惊蛰:“要是再被我看见你欺负宝珠,我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他这话顿时引起围观看众的不满。 “你这小兄弟看着人模人样,怎么说的话这么不中听,分明是那趾高气昂的小姐欺负沈大夫,沈大夫为了自保才泼粪的!” “就是,一大清早就带人把医馆围的水泄不通,我们想看病都没处看,仗着有点钱就胡作非为了?” 这些邻里受了沈惊蛰不少恩惠,经常来她这儿看诊,相处的十分融洽。 如今看沈惊蛰吃亏,自然要上去帮她说话。 苏修竹被他们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心里很是慌张。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宝珠不是这样的人! 正纠结着,带队巡逻的沈梧赶到,看见落汤鸡一样又臭又脏的沈宝珠,他眼眸一暗,不悦的看了沈惊蛰一眼。 “沈惊蛰,你让我太失望了,我本以为你是真的在沈家受了委屈,可你现在让我如何相信?” 他扭头看向苏修竹,叹了口气。 “苏世子,我有公务在身不便离开,劳烦你带宝珠回府清洗。” 苏修竹犹豫了一下,看在沈梧的面子上,铁青着脸道:“那我就先带宝珠走了,沈公子还是得好好教训你这个八妹一番才好,省的继续出来害人不浅!” 他冷哼一声,让小厮带上沈宝珠扬长而去。 沈梧回过头,看着沈惊蛰的眼神带着不解和失望。 “我就不该相信你,宝珠说的没错,你只会撒谎。我对你无话可说,从此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转身要走,一直没说话的沈惊蛰,冷笑了声,冲着他背影道:“大哥认为我在撒谎,那你可知道,你旧伤发作时不得不靠天山雪莲压制,那雪莲其实是我采的,而非沈宝珠!?” 天山雪莲生长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采摘时就会跌入冰川,粉身碎骨。 她为了沈梧,傻到一次又一次的用命去摘,兴冲冲回来,却连一句夸奖都没有,就被沈宝珠夺了功劳,由她代替自己送去了沈梧的房里。 沈惊蛰不是没有闹过。 可沈夫人却为了让沈宝珠更得沈梧的疼爱,让她闭嘴,不允许说出真相。 沈梧悚然一惊:“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沈惊蛰仰头轻轻笑了起来,眼泪模糊视线,却硬撑着没有流下来。 “我的好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她沈宝珠一个病秧子,凭什么能千里迢迢帮你去能冻死人的雪山取雪莲?这件事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 沈惊蛰讽刺的勾了勾嘴角:“信与不信,我相信大哥自有判断!” 她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和沈家有关的人,不等沈梧说话,就转身关上了门。 看热闹的人散去,唯有沈梧还怔怔站在原地,身体冰冷,耳边不断回响起沈惊蛰刚才说的话。 那维持他性命的天山雪莲,竟然是她摘的吗? “来人!”他低吼一声。 手下赶忙上前:“统领有何吩咐?” 沈梧视线沉沉,看不见一点光芒:“去查刚才八小姐说的事,查清楚雪莲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 教训沈宝珠一顿后,沈家安分了好几天都没有新的动静。 沈惊蛰于是继续开张,午后人少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筎艺?” 沈惊蛰看着来人很是惊讶:“你来看病?” 筎艺笑着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算是。” 她看了看四周,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原公子呢?” “他出门了,你认识他?”沈惊蛰帮她把脉,皱了皱眉。 筎艺的脉象不太对劲。 筎艺抿嘴一笑:“见过几面罢了。” 仅仅见过几面,就能如此熟悉? 沈惊蛰不信,不过筎艺不想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我近来头晕目眩,还食难下咽,不知是怎么了。”筎艺脱下面罩,艳丽妆容也难掩她的憔悴。 沈惊蛰沉默了一下,言简意赅道:“你中毒了。” “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凶狠的毒药,我帮你施针,你再按照我开的药方服药,慢慢就能够清除体内的毒素了。” 沈惊蛰抓起笔正想开药方,手就被筎艺握住了。 筎艺犹豫着笑了笑,眼睑低垂,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既然不是夺命的毒药,就不用解了,留着。” 沈惊蛰担心她的身体,还想再说什么,门忽然打开。 容行渊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白衣如雪,筎艺的脉搏明显跳动了两下。 第十八章 负心汉原公子 沈惊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正想问她怎么了,便听筎艺压低声音说:“沈姑娘,不知你可否帮我煎个药?怡红楼都是恩客和姑娘,实在不方便煎药。” 沈惊蛰自然不会拒绝。 她让筎艺去楼上自己的房里休息,自己则拎着一包药去了后院。 一阵烟熏火燎,浓郁的药香苦味扑鼻,沈惊蛰怕筎艺会觉得苦,专门准备了几颗蜜饯,才端起来上了楼。 来到房门前,正要敲门,便听见隔壁容行渊的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公子,请您相信我,我对您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若是公子不信,筎艺愿以死证明!” 筎艺说的决绝果断,听的沈惊蛰一怔。 这筎艺和容行渊到底是什么关系,竟让筎艺如此死心塌地? 正想着,里面传来了容行渊冷淡的嗓音。 “不必,做好你自己的事,无事不用来这儿找我,若再被我发现你擅自前来,休怪我无情。” 听到这话,沈惊蛰真恨不得冲进去打他一顿为筎艺出头。 她算听明白了,筎艺和容行渊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是容行渊似是看不上她青楼女的身份,对她很是冷漠,语气里的嫌弃都快溢了出来。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筎艺的哭泣声。 这不就是活脱脱一出痴情女被负心汉玩弄抛弃的戏码!? 沈惊蛰紧紧攥住拳头。 她忍不住了! 轰的一声,她推门而入,和正要出门的筎艺撞了个正着。 筎艺的脸噌一下就红了,眼神还带着惊慌:“沈姑娘,你为何在此?” 她看了一眼沈惊蛰手里的药,赶忙解释道:“我、我就是忽然身子不适,想找原公子看个病。” “你不用骗我了,更用不着帮他找借口,这种负心汉,你还不甩了他,等着过年吗!” 沈惊蛰推开她,对着坐在屋里悠然饮茶的男人怒目而视。 瞧瞧,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品茶,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沈惊蛰前世尝尽被人抛弃的苦楚,今生最恨负心之人,看见筎艺被容行渊这般对待,心里对男人的感激,顿时消失殆尽! 容行渊漠然抬眸,挑了挑眉:“你要我解释什么?” 沈惊蛰冷笑一声:“就因为她出身青楼,所以你就能欺骗她的感情,将她弃之如敝履了?原公子,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是我之前看错了你,竟以为你是有情有义之辈,现在看来,你和那些负心的陈世美根本没有差别!” 她痛痛快快把容行渊骂了一通,心里终于没那么堵了。 筎艺脸色惨白,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满是无措:“沈、沈姑娘,你误会了。” 沈惊蛰不等她说完,便冷哼一声,“筎艺,你别害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对你做什么的。我就不信,还能没有天理了不成?” 听着她愤慨的话语,容行渊脸色沉了沉。 他冷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解释。 他这个态度,让沈惊蛰更确信他这是在蔑视! “筎艺,我们走!他不让你待在这儿,我还不稀得待呢,天涯海角,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她暗暗呸了容行渊一口,拉着筎艺就要走。 筎艺急的不行,赶忙打断她道:“沈小姐,你是真误会了!” 她无奈道:“原公子与我清清白白,我们什么都没有!” 沈惊蛰一愣:“那你刚才怎么还哭了?” 筎艺垂下眼眸,脸上划过不自然的红晕:“一直以来,都是我痴心原公子,原公子不曾对我有过任何回应,而且还经常对我出手相助,不求回报,我、是我有愧原公子。” 语罢,她抬起头,只见沈惊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 遭了,原来筎艺是单相思,她错怪容行渊了? 看了眼容行渊沉的能挤出水的脸色,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大言不惭,沈惊蛰腿一软,差点跪下。 她哭丧着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我的错,你们别往心里去。” 本想仗义出头,没想到闹出个乌龙,沈惊蛰臊的脸都没处搁了。 筎艺抿嘴一笑,端起药一饮而尽,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多谢你的药,也谢谢你愿意帮我说话,怡红楼妈妈还等着我回去呢。原公子这里,就拜托你了。” 她看了容行渊一眼,感叹似的冲沈惊蛰道:“其实,你有些地方和原公子真的很像。” 沈惊蛰还来不及问到底哪里像,筎艺便离开了。 留下她站在容行渊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想找个地缝藏起来。 “咳咳,那个,原公子,刚才的事对不住了。” 空气沉的像要窒息。 沈惊蛰实在受不了,挠挠头,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容行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某一介负心汉,可受不起沈姑娘的道歉。” 语罢,他不等沈惊蛰开口,抬手把门关上了。 沈惊蛰碰了一鼻子灰,委屈的撇了撇嘴。 “这下完了。” 康国公府。 沈梧神色匆匆走进大门,胸口生气的剧烈起伏着,脸色沉的可怕。 他让手下去查雪莲一事,不出半日就查到了真相。 那雪莲,竟然真的是沈惊蛰用性命所摘,而非沈宝珠! 他踏进沈宝珠院落,看见正坐在院子里赏花的沈宝珠,开口便是质问:“我每回旧伤发作服用的天山雪莲,你是如何摘得的?” 沈宝珠一看见沈梧,正想凑上去叫大哥,就对上沈梧的诘问。 她脸色一僵,心虚的支吾道:“自、自然是宝珠亲自前往雪山,爬上悬崖,然后顶着寒风摘取的了。” 以往沈梧下朝回来,第一句必定是关心她的身子。 可今日开口便质问雪莲的来处,沈宝珠想到真正摘取雪莲的人,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 “大哥你怎么了,为何这么问?你吓到宝珠了。” 沈宝珠红了眼眶,一副受惊的小白兔模样。 沈梧捏紧手腕,听着她和手下完全不一致的答案,忍不住怒吼一声:“够了,时至今日,你还在撒谎吗!” 第十九章 哑穴 他失望的看着沈宝珠:“摘取雪莲的人根本不是你,为何你还要对我撒谎?” 沈宝珠一下子慌了神。 他、他知道了? 不,如果他知道雪莲是沈惊蛰摘的,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所以,说不定他还根本不知道! 沈宝珠咬了咬牙,颤声道:“我不知道谁对大哥说了什么,雪莲就是宝珠摘的,大哥每次发作痛不欲生,宝珠恨不得以命相替,区区摘个雪莲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大哥是认为宝珠自幼娇弱,吃不得摘雪莲的苦,那大哥就看错宝珠了!” 她越是逞能,沈梧的脸就越黑。 他冷笑着抽出一叠纸,甩在沈宝珠面前,看着沈宝珠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太让我失望了,沈宝珠,你自己看!” 沈宝珠慌乱捡起地上的薄纸,仅仅扫了一眼,脸色就白了一层。 这纸上,清清楚楚写着沈惊蛰每次摘取雪莲出发的日子,包括途径住宿的客栈,通行的城关,还有途中遇见的险事。 就连她路遇抢夺雪莲的强盗,险些死在半路上这种小事,都写的一清二楚! 沈宝珠的谎言无疑成了漏洞的纸,不值一信! 沈宝珠握着纸的手微微发颤,如坠冰窟:“大哥,宝珠没有,宝珠真的没有骗你。” 她灵机一动,哭着朝沈梧跪了下来。 “时至今日,宝珠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了,是娘让宝珠这么做的!” “娘为何要这么做?” “娘说姐姐是天生灾星,她采来的雪莲带着晦气,若是大哥知道后心生芥蒂,说不定会病的更重,这才让宝珠代姐姐送来雪莲,宝珠也是为了大哥着想呀!” 沈宝珠哭成了个泪人儿,她本就生的病弱柔美,这一哭,生生把人的心都要哭碎。 沈梧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心里的火消了一大半。 “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宝珠泪眼婆娑:“为了姐姐和大哥,让宝珠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宝珠为何要做这等欺上瞒下的事,大哥若是不信,宝珠宁愿撞死在这里!” 她看向院子里的石柱,咬了咬牙,狠心撞了上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让沈梧相信,她豁出去了! “宝珠,回来!” 沈梧眼疾手快把沈宝珠拉了回来,心里对她的最后一点怀疑都消失了。 他一阵懊恼。 自己的九妹素来温婉心善,怎会做那等挑拨离间之人,他居然为了一株雪莲,要把九妹逼死,真是不该! 沈宝珠顺势扑进他怀里,心里豁然松了口气。 “大哥,你现在相信宝珠了?” “这是自然,不过……”沈梧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这么多年来,是我二人误会了惊蛰,于情于理都该向她道歉才是,宝珠,你应该随我去见惊蛰,把此事说清楚!” 沈宝珠一口血呛在喉咙里。 让她去跟沈惊蛰道歉!?那还不如把她杀了! “不,大哥,我忽然有些头晕……” 可沈梧一心记挂沈惊蛰,没听见她的话,就把她拽了起来。 二人直奔医馆,向沈惊蛰说明来意后,沈梧诚恳道:“惊蛰,以前是大哥错怪了你,大哥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你跟大哥回去,行吗?” 沈宝珠不情不愿的被沈梧押着,脸上委屈极了:“姐姐,都是宝珠从前不懂事,姐姐原谅宝珠。” 沈惊蛰懒洋洋瞥了沈宝珠一眼,冷笑出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宝珠,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叫你一声妹妹,你就真把自己当三岁孩子了,做错了事一句不懂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沈宝珠被她一噎,连忙冲沈梧投向求助的目光。 “大哥……” 沈梧却无心理会她,望着沈惊蛰焦急道:“惊蛰,你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事,大哥答应你,只要你回家,大哥一定让你嫁给苏世子,你就听大哥的话不行吗?” 沈惊蛰:“不行。” 她淡然翻过一页医书,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不可否认,沈梧现在的态度的确很好,可她前十几年的委屈就白受了吗? 她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傻子,没道理给她一顿打,一颗甜枣就能把她哄好。 何况,她根本不想嫁那什么苏修竹。 另一头,沈宝珠火冒三丈。 苏修竹是她未来的夫君,凭什么让沈惊蛰嫁! 她心生一计,忽然柔弱的倒进沈梧怀里,“大哥,我的头好疼。” 沈梧抱着沈宝珠慌了神:“宝珠你怎么了?” 沈宝珠委屈道:“一定是刚才走的太急了,大哥一直拽着我,宝珠的脚都快断了。” 沈梧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苍白的厉害,心疼不已:“都是大哥不好,大哥这就带你去回府叫大夫!” 沈宝珠赶忙点头,心里一阵窃喜。 她早就不想和沈惊蛰这贱人多待了! “慢着——” 一直低头看书的沈惊蛰,忽然出声,似笑非笑道:“大哥是不是忘了,我就是大夫,妹妹病的这么难受,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坐视不管?” 沈宝珠心里一凉,果然下一秒沈惊蛰就道:“把她放下,让我帮她施针。” 沈梧依言要把沈宝珠放下。 沈宝珠哪里能让沈惊蛰碰自己的身体,立刻挣扎起来:“不大哥,我忽然没那么疼了。” “别胡闹宝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打算疼死吗?”沈梧轻斥一声,抬眸看向沈惊蛰。 “惊蛰,宝珠就交给你了,你千万要治好她,她一向体弱,你也是知道的。” 对着沈梧信任的眼神,以及沈宝珠惊慌失措的小脸,沈惊蛰徐徐扬起一抹笑容:“大哥说的是,宝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会尽、心、尽、力!” 沈宝珠犹如即将被斩首的犯人,张嘴就要叫起来,可沈惊蛰眼疾手快,一针扎入她的穴位。 沈宝珠脸色一白。 那是哑穴! 她试着张口说话,可脖子像被一只大手捏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偏偏沈梧以为她是疼的厉害,才面目狰狞,还安慰道:“过会儿就不疼了。” 沈宝珠气的翻了个大白眼。 沈惊蛰满意的欣赏着她抓狂的模样,按住她四肢,把其他的银针也插了进去,随后拍拍手道:“好了,我去给你熬药,你可千万别乱跑。” “不然——”她低头凑近沈宝珠的耳边,嗓音如同鬼魅,“我不介意再多扎你几针。” 第二十章 下下签 那些针,她全部都扎在了最疼,且都是无害的部位。 就算再找个大夫来帮沈宝珠看,也都会以为她是真心在帮沈宝珠治病。 沈惊蛰又挑了些最苦的药材,凑成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煎好后乌黑浓稠的一碗,亲自喂到沈宝珠嘴边。 “妹妹,这可是我为你亲手煎的药,对你百利而无一害,都喝了。” 那药光闻着沈宝珠都快吐了,她眼眶发红的看着沈梧。 沈梧皱眉道:“快喝,别辜负了惊蛰一番心意。” 听他这么说,沈宝珠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她怨恨的瞪了沈惊蛰一眼,被迫端着苦药一口口喝了下去,直喝的脸都绿了。 她嘴巴一张刚想吐,就对上沈惊蛰冰冷的眼神。 她把玩着手里的银针,目光带着摄人的温度。 想到穴位不断传来的刺痛,和有口难言的苦楚,沈宝珠打了个寒战,硬生生把呕吐的欲望憋了回去。 “行了,药也喝了,没什么事就走,我要帮下一位病人看病了。” 收拾了沈宝珠,刚巧有病人来了,沈惊蛰才放她一马,像驱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沈梧欲言又止,想到这些年自己对她的亏欠,狠话倒是说不出口了,只好哑声道:“好,大哥可以走,但你记住,有什么事就来找大哥,只有有大哥一天在,沈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沈惊蛰为病人搭脉的手指动了一动,面无表情道:“不送。” 如果沈梧前世说出这些话该有多好,她一定感动的泪如雨下。 可惜,她已经不再是前世的沈惊蛰了。 又在医馆徘徊了一会儿,见沈惊蛰的确没有想回去的心思,沈梧只好带上沈宝珠离去。 临走前,沈惊蛰解开了沈宝珠的哑穴。 看沈宝珠被折磨的快虚脱的模样,她红唇轻启:“不自量力。” 这句话,刚好被走到她身后的容行渊听见。 方才沈惊蛰是怎么对待沈家兄妹的,容行渊看的一清二楚。 他皱起眉头,声音像冰一样冷:“学医之人,就该守医者的规矩和本分,医术不是你拿来戏耍的东西,你这么做,根本就是亵渎!” 沈惊蛰见到他本有些惊喜,可现在却觉得仿佛被凉水从头泼到脚。 她攥紧拳头:“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分明是她有错在先,我给她扎的针喝的药也全是对她有益的,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你还不知悔改?” 容行渊眸如墨汁,黑的能把人看透:“你一日不知医者本分,就一日不要来见我,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完,他大步走出医馆,留下沈惊蛰对着他的背影生闷气。 “不见就不见,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立刻就走,省的惹你厌烦!” 她把一切都归罪在容行渊是想赶走她走的事上。 一定是因为她还没走,他才屡屡挑刺,一直被人嫌弃也不是办法,看来,她要尽快找到落脚之地了。 翌日。 天一亮,沈惊蛰就提前来到护国寺,那护国寺的和尚一见她,便挥了挥手:“今日寺里接待康国公府女眷,恕不接待香客,回去。” 沈惊蛰早就从秋兰口中听说今日沈宝珠会来上香的消息,因此早有准备,她不急不慢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我不是香客,是来给生病和尚看病的大夫。” 正巧前几日庙里有和尚着了风寒,下山找大夫,被沈惊蛰撞见,索性就应了下来。 那守门的和尚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高烧不退的师弟,还是点点头放了她进来:“除了看病,你哪里也不许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师放心,等看完了病,我立刻离开,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她低眉顺眼,又是个女子,和尚对她没什么防备,很快就把她带到了内院。 “我生病的师弟就在这里,你去看,我还要念早课,就不陪你了。” 沈惊蛰来的时间太早,这会儿和尚们都要在上早课,趁着观音殿里面没有人,她偷摸溜了进去,把抽签罐子的上上签全部都换成了下下签。 沈宝珠每次来护国寺,都一定会抽签,每次都非要抽到上上签才肯罢休,好向别人证明她这个福星的福气。 若是一直抽到下下签呢? 那沈宝珠这个福星的福气,也就到头了。 做完这一切,沈惊蛰面对观音像,双目合十:“菩萨,我前世受尽折磨才换来今生今世,前世伤我之人,我将百倍奉还,望老天开眼,能收了那魑魅魍魉,还天下太平!” 语罢,她拜了一拜,刚想离开,殿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紧接着,沈宝珠散漫的语气响起:“你们都退下,不许跟着我,我一个人进去抽签,谁也不许偷看!” 门被人打开,沈惊蛰连忙闪身躲到了佛像后面。 沈宝珠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得意的走进观音殿。 每次抽签,她都是故意挑出上上签攥在手里,才维持了她福星的名头,这一次自然也是。 抽签前,她先跪在观音像前怨毒的咒骂了一番。 “菩萨,我可是天生福星,可沈惊蛰那个煞星偏偏挡了我的路,求您早日收了她,最好让她不得好死,别妨碍我嫁给修竹哥哥!” 在无人的地方,沈宝珠视线泛着毒光,娇美的嘴唇说着最恶毒的话语,和先前病弱善良的沈九小姐判若两人。 沈惊蛰在佛像后听的一清二楚,嗤之以鼻的摇了摇头。 人为打造出来的福星,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要不怎么说沈宝珠傻呢,傻到连自己都骗! 宣泄了一通心里的怨气,沈宝珠抓住抽签桶,晃了几下。 她习以为常的往下看去,以为出现的会是和以前一样的上上签。 可没想到的是…… “下下签!?” 沈宝珠脸色一变,赶忙重新摇了一次。 “又是下下签?不可能,我的运气没有这么差!” 她一连摇了十次,可除了中下签,全部都是下下签。 这些红色的签子犹如一双双血眼,紧紧盯着她,让沈宝珠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上签呢!”沈宝珠抓狂的翻找着抽签桶。 听见她的动静,沈惊蛰捂住嘴,忍住没笑。 一个下下签都能让沈宝珠这么崩溃,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听了,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有刺客,快抓刺客!” 观音殿的门被和尚推开。 一听有刺客,沈宝珠吓得顾不上签子,连忙往外跑。 沈惊蛰连忙从佛像后面钻了出来,想趁乱逃跑,还没跑出去,一把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惊蛰暗叫倒霉。 “英雄,好汉,饶命,我不认识你,我们无冤无仇,有什么话你放下剑慢慢说。”她双手举高,艰难的往后退去。 一个蒙面刺客用剑指着她,一步步走了进来。 第二十一章 似曾相识的刺客 “闭嘴!”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浓浓的杀气,让沈惊蛰不寒而栗。 可不知道为何,她竟觉得这声音有一丝熟悉。 这时,外面传来康国公府侍卫的脚步声:“刺客一定还在这儿,给我搜,竟敢扰乱夫人和小姐上香拜佛,一定要抓到他严惩不贷!” 刺客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没有给沈惊蛰思考的机会,捂住她的嘴,就把她拖到了佛像后面。 以为他要杀人灭口,沈惊蛰顿时挣扎起来。 刺客皱起眉头,凑在她耳边威胁道:“不许动!我不会伤你,可若是因为你被人发现我在这儿,我绝对不会留你活口!” 沈惊蛰打了个寒颤,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动了。 佛像后面的空间很小,勉强能够容纳两个人,刺客身材修长挺拔,占了不少地方,这可苦了沈惊蛰,挤在男人和佛像之间,叫苦不迭。 而且他的身上,居然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药香。 “这儿搜过了吗?” 门外,沈梧忽然走了进来。 听见他的声音,沈惊蛰连忙屏住呼吸。 要是被沈梧发现她在这儿,那今天的事就解释不清了。 沈梧带兵把观音殿角角落落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刺客踪影,抬脚走了出去:“去隔壁看看。” 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沈惊蛰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藏在袖子里的上上签就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啪——” 正往前走的沈梧脚步一顿,快步走回观音殿:“谁,出来!” 沈惊蛰快被自己气晕过去了。 见无人回应,沈梧眯着眼睛,走向佛像。 他听见声音是从佛像后面传来的。 眼看沈梧就离自己一步之遥,想到刺客刚才那番威胁的话,沈惊蛰觉得还不如直接出去,起码沈梧能保住她小命! 想到这儿,她拔腿就跑。 一只大手把她给拽了回来,那刺客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冲了出去。 沈梧看见从佛像后跳出的黑衣人,脸色一变:“来人,抓刺客!” 他拔出佩剑,和刺客缠斗了起来。 沈惊蛰看见这一幕惊呆了。 她总觉得黑衣人刚才挺身而出,是为了藏住她。 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没伤自己,而且还出手相助了,沈惊蛰决定礼尚往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后丢在了佛台上。 佛台上的经书碰到明火,立刻烧成了一片火海,等沈梧发现的时候,已是无法挽留了。 “快来人灭火,抓刺客!”沈梧大吼道。 侍卫和僧人们端着水盆冲进来救火,场面一时间无比凌乱。 沈惊蛰看目的达成,悄悄从佛像后跑了出来,趁乱跑了出去。 等众人把火扑灭,刺客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沈梧脸色铁青的来到佛像身后,想看看有没有同党,却在地上看见了一枚眼熟的耳坠。 他捡了起来,眸色渐深。 这耳坠,似乎是惊蛰的。 “咳咳,大哥,我听说你和刺客打斗了,你没事?” 柔弱的少女扶门走了进来,刚才有刺客时,她分明跑的飞快,这会儿却病弱的像能被一阵风吹倒似的。 沈梧把耳坠藏在怀里,不动声色的回过头:“大哥没事,这护国寺看来也不安宁,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我们先回去。” “也好,今日多亏大哥陪我和娘一起来,要不然就危险了。” 沈宝珠点点头,一边走,一边不忘回过头去看佛台上被烧成了灰的抽签桶。 她嘴角划过一抹轻松的笑意。 今天还得多亏了这个刺客出来捣乱,要不然她福星的名头就岌岌可危了。 逃出护国寺后,沈惊蛰在山下观察了一阵,见没有浓烟滚滚,猜测火应该是被人扑灭了,这才赶忙下山回了医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那个刺客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回到医馆第一件事,沈惊蛰便冲到楼上,猛敲容行渊的门:“原公子,你在吗?” 她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沈惊蛰趴在门缝了看了一眼,见里面没人,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难不成今日那刺客,当真是容行渊? 那他去护国寺做什么? 沈惊蛰带着满腹疑惑下楼,刚好有病人来看诊,她只好先给人搭脉,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正看着病,忽然有一人站在门外,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看病就进来,不看就出去,别挡着下一位病人。”沈惊蛰不耐烦的抬起头,看见沈梧阴沉的脸色,愣了愣。 她若无其事低下头:“大哥?你怎么又来了。” “我今日有事问你。” 沈梧把门关上,目光锐利的紧盯沈惊蛰,像要把她看出个洞来:“你今日去护国寺做什么?” 沈梧观察力敏锐,想要逃过他的眼睛不是一件难事,但沈惊蛰上一世也不是白活的,抿了抿嘴,冷淡道:“我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我今日一直在这里看诊,大哥不是也看见了吗?” 沈梧从怀里掏出她遗落在护国寺的耳坠,放在她面前:“这只碧玉耳坠,我之前见你戴过,是你的?” 沈惊蛰瞥了眼耳坠,眼底一沉。 那耳坠的确是她的,她回到医馆更衣时,才发觉耳坠少了一只,未免被人发觉找上门,她已经把今日穿过的衣服,还有剩下的耳坠都烧了。 沈惊蛰淡定一笑,仰头看着沈梧:“大哥,我不认识这耳坠。大哥是男子,不知道这世上女子的首饰有无数种,有相似的也很正常,大哥应该是看错了。” 沈梧眉头紧皱。 他观察入微,可以确定这耳坠就是沈惊蛰的,可沈惊蛰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捉摸不定。 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撒谎。 沉默了一下,沈梧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对耳坠是你过十四岁生辰时,外祖母差人送给你的,我记得很清楚,外祖母还说这耳坠价值连城,让你收着做嫁妆。” 沈惊蛰漠然道:“看来大哥记的很清楚,大哥知道耳坠的来处,那你知道耳坠的去处吗?” 沈梧蹙眉:“你什么意思?” 第二十二章 男女授受不亲 沈惊蛰冷笑道:“大哥说的没错,我的确有过这副耳坠。不过这耳坠根本就是假的,大哥也知道,外祖母送我的耳坠价值连城,乃是天下无双的极品碧玉,可这个呢?” 她指了指沈梧手里的耳坠:“颜色黯淡,质地粗糙,有多廉价,想来不用我多说了?” 沈梧听了她的话,眼眸睁大,气息急促了起来:“那真的耳坠呢,现在何处!” 沈惊蛰冷漠道:“当初外祖母刚送我不久,沈宝珠就看上了真的碧玉耳坠抢走了,不信的话,大哥可以自己去问她,沈宝珠总不可能帮我撒谎?” 她眼神带着讥讽,明晃晃的仿佛在说沈梧怀疑她。 沈梧低咳一声,脸上忽然臊得慌,目光无处安放:“竟有此事?我回去查清楚,到时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虽然不确信沈惊蛰说的是真的,但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沈宝珠绝不会帮她隐瞒。 所以到底是不是,回去一问沈宝珠,自然水落石出。 沈梧走后,沈惊蛰捏紧的拳头才放松下来,疲倦的靠在椅背上发愣。 差点就被沈梧抓到了。 当初外祖母的耳坠被沈宝珠夺走后,她正是年幼无知的年纪,觉得很是丢脸,便自己做了个假的以假乱真。 后来一戴,便是多年。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帮了她一把。 沈惊蛰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耳垂,喃喃道:“外祖母,你在天之灵,你一定要保佑我能够渡过难关,报仇雪恨,我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被人视为蝼蚁踩在脚下了,我不光要活下去,还要活的风风光光!” 她的眼中,流露出令人侧目的锋芒。 回到沈家,沈梧立刻开始着手调查耳坠的事。 而沈惊蛰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容行渊回来,一天的疲惫涌上心头,她打了个哈欠,给容行渊留了盏灯就回房休息了。 推开门,她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幽幽往她鼻子里钻。 沈惊蛰是大夫,对血的气味极为敏感,她连忙点燃蜡烛往房间里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容行渊躺在地上,身边还有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已经昏迷多时了。 他的身长体型还有熟悉的面具,不是今日护国寺遇到的刺客是谁! 沈惊蛰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反锁房门,把容行渊扶了起来。 “容行渊,醒醒!” 任凭她怎么呼唤,男人都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沈惊蛰帮他搭脉,察觉到他失血过多还中毒了,赶忙低头吮吸他的伤口。 一口又一口的毒血被吸出来,容行渊的脸色肉眼可见没那么苍白了,倒是沈惊蛰嘴唇有点发紫。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沈惊蛰擦去嘴角血迹,给他喂了一颗自己特质的清毒丸,帮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床上的男人闷哼一声,好像有了知觉。 “咚咚咚!” 强烈的拍门声传来,沈惊蛰心里一紧,警惕的看向房门:“谁!?” 大晚上的,谁会来拍她的房门? “是我,大哥。” 沈梧的声音传来,沈惊蛰才松了口气。 “我看医馆留了门,还有灯,就进来了,大哥今日错怪了你,想跟你道个歉,你睡了吗?”沈梧的声音带着歉意。 想来他应该是去问过沈宝珠,确认那耳坠的真相了,沈惊蛰顿时没那么紧张了,扯出被子把容行渊整个盖住。 “我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大哥就在门外说,孤男寡女的深夜不方便。” 她可不能让沈梧进来发现容行渊。 沈梧向来敬重女子,便没有怀疑沈惊蛰,隔着门道:“今日都是大哥的不对,让你受惊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尽管提,长兄如父,哪怕爹不疼你,大哥也一直把你看做妹妹,在大哥心里,你和宝珠是一样的。” 沈惊蛰差点笑出声来。 听听这话,沈梧自己信吗? 沈家人的偏心可是京城皆知,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别的不说,沈梧的确算是沈家少有的正常人了。 她今晚没空和沈梧纠缠,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容行渊,她眯了眯眼道:“我知道了,大哥,我困了,有话明天再说,你也该回府了。” 沈梧以为她是在生自己的闷气,有些沮丧的把糕点还有一些衣服首饰摆放在门外:“大哥给你带了点吃的穿的,你自己出来拿,大哥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又叮嘱了几句,沈梧才离开了医馆。 听见门外没有动静了,沈惊蛰也没急着去拿外面的吃的穿的。 她先把容行渊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看着男人满脸冷汗的憔悴样,她忍不住嘟哝:“前几天不是还挺猖狂的吗,还要赶我走呢,幸好我没走,要不然你今天还不得死在这儿?” 说归说,她还是认命的去给容行渊抓药煎药。 她可不希望容行渊真的死了,她还指望抱无双公子这条大腿呢! “你安心睡,外面已经没人了,我下去给你熬药,有事就叫我。” 沈惊蛰刚要走,一只大手从后面把她拽住。 她吓的惊叫一声,倒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中,容行渊半梦半醒,渴的厉害,把她强硬的锁在怀里,脸颊轻蹭她冰凉的小脸:“别走……我好渴,给我水喝。” 沈惊蛰的脸,腾一下红透了。 他他他,他在干什么! “喂,你撒手,男女授受不亲……”沈惊蛰紧张的说着。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沈梧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和床上的沈惊蛰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沈惊蛰几乎能听见沈梧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大哥,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你……他……你们简直不知羞耻!” 沈梧非礼勿视,猛的扭过头,愤怒的踹了一脚房门。 他看医馆的门没有关紧,本想回来提醒沈惊蛰一声。 刚好听见的尖叫,就冲了进来。 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沈惊蛰,我本以为你有心变好,没想到你已经变的如此浪荡,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你好自为之!” 沈梧恨铁不成钢的说完,顶着想把容行渊撕碎的冲动,愤愤而离。 第二十三章 他对你不一样 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捉奸在床? 沈惊蛰无语的捂住了脸。 她很想追上去告诉沈梧,她和容行渊真的清清白白! 但是一想到床上虚弱到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的男人,她绝望的想,真的没法解释了! 刚才容行渊将她抱在怀中,正好挡住了他胸前伤口,沈梧这才没发现,万一和沈梧澄清了,那该如何和他解释容行渊会在她的房里,她的床上? 光想一想,沈惊蛰就一阵头疼。 “渴……水……” 男人低哑暧昧的声音,贴着耳根传来,把沈惊蛰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脸色一红,手忙脚乱的挣脱开容行渊的怀抱:“都怪你,害我又被人误会了!” 可看着男人苍白透顶的脸色,她又有些不忍,只能愤愤的给他喂了杯水,烧炉子煎药。 沈惊蛰蹲在床边,用小蒲扇把火扇旺,把煮好的药喂容行渊喝了下去。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半夜。 沈惊蛰又给他搭了次脉,见他退了烧,才打了个哈欠随意趴在床边睡着了。 片刻后,昏暗的房间内,男人缓缓睁开双眸,目光复杂的看向床边呼呼大睡,毫无知觉的女人。 胸口的伤传来刺痛,他低头看去,长指抚过包扎的纱布。 第一次有一个人为他包扎熬药,彻夜不眠的守护,这个女人,她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 黑暗中,一抹黑影闪过。 暗卫跪在床边,沉声道:“主子,她知道了您今日的行踪,还看见了您的伤口,日后只怕会留下祸患,要不要属下把她处理掉?” 容行渊掐了掐眉心:“不用了。” 他心不在焉道:“她不会说出去的。还有,去盯着皇帝那里的动静,有任何消息立刻禀报给我,去。” 暗卫有些犹豫,看着他的伤口不愿走:“可是主子,您的伤还没好,属下担心……” 容行渊打断他:“没什么可担心的,有她在,我死不了。” 她,指的当然是沈惊蛰。 暗卫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不敢违背他的指令,翻窗消失在了黑夜中。 容行渊收回目光,抓起一条毯子,盖在了沈惊蛰的身上。 “可别冻死了,那就没人帮我疗伤了。”容行渊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 次日沈惊蛰打着哈欠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毯子,可床上的男人还是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她没多想,只以为是她自己半夜太冷抓过来盖上的,给容行渊喂了药就下楼了。 打开门,沈惊蛰惊呼了一声:“筎艺,你怎么在这儿?” 筎艺像是在门外守了一夜,整个人冻的脸色发青,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沈小姐,我听说原公子病了,想来看看他,不知可否让我进去?” “当然可以,你快进来。”沈惊蛰都被她的痴情感动到了。 她本想陪筎艺一起去看容行渊,可偏偏今日病人多的很,一个接一个绊住了她的脚。 “也不知道容行渊醒了没有,筎艺应该会照顾病人?” “大夫、大夫?”病人晃了晃手:“你还看病吗?”沈惊蛰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居然在记挂容行渊,尴尬的不行:“看看看,这就看!” 她火速帮病人看诊,一直到午时,病人走光了,筎艺才从楼上下来。 沈惊蛰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筎艺,赶忙凑了上去:“怎么样,原公子他醒了吗?” 筎艺点点头:“醒了,沈姑娘不必担心,公子很好。” 沈惊蛰莫名松了口气:“那他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筎艺抿嘴一笑,揶揄的目光倒把沈惊蛰看的不好意思了,沈惊蛰连忙撇开头:“别误会,我是大夫,关心自己的病人是天经地义。” 筎艺轻笑:“我也没说什么,沈小姐,你愿意听我说一些事吗?” “你说。” 午后医馆空寂无人,沈惊蛰给筎艺泡了杯茶,听她讲述自己的过往。 “我年少时父母双亡,哥哥染上了赌瘾,欠下巨债,把我卖去了窑子换钱,我从此沦落风尘,遇到的打骂不计其数,直到遇见原公子。” “原公子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二话不说便帮我赎身,给我自由,可我除了青楼根本不知道去哪里,你也知道原公子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所以我为了帮他,继续留在了青楼。” 筎艺深吸了一口气,看见沈惊蛰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 “他并不希望我这么做,因此才对我冷言冷语,其实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其实原公子他,也并不容易,他在家中颇受排挤,日日要防着亲兄弟的明枪暗箭,有苦难言,可他从未怨天尤人,一步步靠自己走到了今日的地位,他是筎艺此生最钦佩的人。” 想不到那个无双公子,还有这么辛苦的过往,沈惊蛰觉得心酸的同时,也更加敬佩容行渊。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好在你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们才刚刚认识没多久。”沈惊蛰疑惑道。 筎艺摇了摇头,目光温柔似水:“可对筎艺而言,你和多年的朋友并没有区别。而且你没有发现吗,原公子他对你很不一样,原公子看重的人,筎艺也会敬重。” 对筎艺而言,容行渊就像救命恩人一样。 “他……对我不一样?”沈惊蛰犹豫的问。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慢慢的沈小姐会明白筎艺今日这番话了,时候不早,筎艺就先告辞了。” 筎艺不等她再追问,轻飘飘一笑,消失在了门外。 留下沈惊蛰一人想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惊蛰,你站在门外做什么,快进去!” 一道威严的男声传来,沈惊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梧推进了医馆。 看着沈梧大白天关门,还偷偷摸摸不敢出声的样子,沈惊蛰气笑了。 “大哥你关门干嘛,我还要看诊呢!”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名没分的和男人厮混在一起,你不要脸,大哥还要脸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沈梧扭过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沈惊蛰看着他发黑的眼眶,猜测他昨晚从医馆离开后,估计一整晚都没能睡个好觉。 第二十四章 小偷另有其人 沈惊蛰刚想解释,就看见沈梧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 “路上的盘缠,拿着,不必和大哥客气。”沈梧脸色铁青的说。 沈惊蛰一时半会没弄明白:“我要这么多盘缠干什么?” 她掂了掂那包袱,里面少说也有好几百两的银票细软,够寻常百姓衣食无忧一生了。 沈梧咬紧牙关,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到底有没有为你自己打算过!如今你在京城名声尽毁,如何立足?还不快些和那畜……男子远走高飞,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省的被人戳脊梁骨!” 面对沈梧被怒火烧红的双眸,沈惊蛰这下明白了。 沈梧这是怕她被人瞧不起,禁不起背后诋毁,所以才想成全她和容行渊。 沈惊蛰无语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惊讶。 前世沈梧一直是个老古板,比她那个不靠谱的爹,更有一家之主的气势,想不到今生他居然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容忍她和男人私奔。 沈惊蛰掩下眼底的复杂,把包袱原封不动的塞回给沈梧手里。 “多谢大哥为我着想,但我用不着。” “沈惊蛰!” 赶在沈梧发飙前,沈惊蛰淡然道:“我不会跑,还有,即便我真的有朝一日到了远走高飞的地步,我也用不着你的盘缠!” 她会医术,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何必没骨气的靠沈家人接济才能活下去。 沈梧先是一愣,紧接着脸憋的黑红,低吼道:“沈惊蛰你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你这么任性,迟早有一日会后悔的!” “我不会!”沈惊蛰捏紧拳头,目光坚定,“我选的路,爬着也会走下去,我绝不后悔!” “你——”沈梧气的想打她,手举在半空中,怎么都打不下来。 沈惊蛰紧紧盯着他的手,没有退缩。 两个人正僵持着,沈宝珠带着沈夫人匆匆赶到,指着沈惊蛰手里的包袱就道:“娘,你看我说的没错,姐姐果真偷了家里的东西!” 沈夫人一看,那包袱用的缎面,还有里面若隐若现的金银细软,不正是沈家的东西吗! 她怒气冲冲走上前去,一把攥住沈惊蛰手腕:“好啊你沈惊蛰,这下你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叛逃家门败坏门风不说,竟还学的偷鸡摸狗,说,偷沈家的家财干什么去,是想和那奸夫远走高飞吗!” 沈惊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见不远处沈宝珠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就猜到这件事定和沈宝珠脱不了干系。 她甩开沈夫人的手,不慌不忙打开包袱,对着里面眼熟的金银首饰,笑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首饰银子全部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钱,怎么就成你沈家的家财了,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沈夫人见她还逞凶,眯起眼,用手指狠狠戳她的肩:“你不是自称不是沈家人了吗,这些东西既没了主人,那就是沈家财物,我说了你不能带走,就是不能!” 沈夫人正愁找不到办法收拾她,自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沈宝珠也连忙凑上来一唱一和。 “姐姐,本来妹妹不该说你,可你再穷也不该偷呀,实在是跌沈家的份。” “算了宝珠,和她废什么话,她这种灾星滚出去了也好,她去了谁家,谁家都要倒大霉!” 沈夫人的语气根本不像冲着十月怀胎的女儿,倒像是在诅咒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惊蛰冷冷看着她们,临危不惧道:“可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东西,似乎都是外祖母留给我的,上面每一件都刻着外祖母的私印,根本就不能算是沈家的东西?” 她翻出一个玉镯,镯子内侧果然有一枚小小的印章,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沈夫人脸色一变,和沈宝珠一起把东西翻了个遍。 果然如沈惊蛰所言,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是她外祖母的! 沈夫人和沈宝珠一时间说不出是丢脸还是嫉妒,看着沈惊蛰的眼里都渗着毒液。 “谁知道是不是你以假乱真,我不信,这些东西既然是从沈家拿的,那就是沈家的!” “够了!” 沈梧实在忍受够了了她们的污蔑,上前一步推开了她们:“这个包袱是我拿给惊蛰的,里面都是她没来得及带走的体己,还有我给她的银两,没有一分一厘和沈家有关!” 说罢,他失望的看向沈宝珠,眼神带着凌厉的质问。 “宝珠,你为何要挑拨离间,你明明知道这包袱的来历!” 他提着包袱匆忙出门时,只有沈宝珠看见了,所以这一次毫无例外,就是沈宝珠干的。 沈宝珠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躲在沈夫人身后,支支吾吾道:“我没有呀大哥,我是怕姐姐出了什么事,关心她才告诉娘的。” 可这次沈梧却不会再听信她的鬼话,他清楚的认识到,那个柔弱温善的九妹,可能真的如沈惊蛰所言,是个深藏不露的蛇蝎! 一听沈梧吼自己的宝贝女儿,沈夫人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梧儿,连你也要帮这个败坏家风的丧门星吗,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沈家怎会被人耻笑,你妹妹的婚事怎会屡次耽搁,你也是沈家人,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她知道沈梧是胸怀大义之人,把家国君亲看的比自己还重,故意用沈家的名声来威胁他。 沈梧果然出现了一丝犹豫。 沈夫人趁机命侍卫把沈惊蛰拿下,得意的扬起眉梢道:“走,跟我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沈宝珠见状,连忙跟在沈夫人身后,捂嘴偷笑。 沈惊蛰将母女二人的模样尽收眼底,讽刺的扬了扬嘴角。 明明都是亲母女,可一个被她捧的像天上明月,一个被她踩在脚底,如地下尘泥。 也不知道她午夜梦回,会不会心虚害怕! “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不过在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沈惊蛰伸手拔下沈夫人头上的簪子,低头一看,冷笑了起来:“难怪我说这簪子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外祖母送给我的,我一直找不到,居然到了你们手里,你们这群可恨的小偷!” 第二十五章 沈小姐害羞了 前世沈惊蛰不懂事,也没有能力,任由他们把外祖母留下的东西一件件抢走。 可这一世她不会再懦弱下去,沈夫人和沈宝珠从她手里抢走的东西,她要她们全部吐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上衙门了,国法有规,凡是行偷窃之事的必须遭受墨刑,超出三次的,直接绞死!你们似乎已经不止三次了,不知道今日到了衙门,还有没有这个命活下去!” 本朝对小偷的惩罚极重,墨刑就是在胳膊上刺上盗窃两字,还要抓出去游街。 沈夫人和沈宝珠生的白白嫩嫩,又是深宅后院的女眷,要是刺了字游了街,那就颜面尽失,只能自尽了! 沈夫人和沈宝珠当即白了脸。 “你、你胡说八道,我是你外祖母的女儿,我拿两件她的东西怎么了,自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沈宝珠也帮腔道:“姐姐,做人怎能如此小肚鸡肠,娘无非是怕你弄丢,才帮你存着罢了,日后还会还给你的,你竟想送她去衙门定罪,你好狠的心!” 说着,她泫然欲泣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沈惊蛰冷笑着问。 一个个的,都把她当傻子? 沈夫人和沈宝珠僵了僵,心虚的对视一眼,沈夫人轻咳道:“我没空跟你胡扯,梧儿,娘先回府了,惊蛰这儿你好好安抚,可别让她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 丢下这句话,她带着沈宝珠脚底抹油开溜,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不一会儿没了踪影。 沈惊蛰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目光一转,对上沈梧震惊中夹杂着欣慰的目光。 她摸了摸脖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这么看着我干嘛?” “咳,我只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厉害。”沈梧垂眸,笑了笑:“不过也好,你一个女儿家在外刚强些才不会受欺负,倒是我这个兄长不明事理,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道歉的话沈惊蛰听多了,她不需要这种肤浅的嘴上功夫,懒懒摆了摆手,嗓音清淡如雪。 “若是大哥真的对我有愧,不如下次少来,省的尽给我惹麻烦。” 她一转身,就瞥见角落里鬼鬼祟祟企图开溜的身影。 沈惊蛰蹙起眉头,不悦的喊出他的名字:“苏修竹,苏世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修竹被她抓了个正着,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尴尬的回过头。 “本、本世子就是路过,刚好看你在欺负宝珠!” “我欺负沈宝珠?呵。”沈惊蛰冷笑,“那苏世子怎么不滥好人的上来阻止我了?” 苏修竹默了默,眼神心虚的四处乱飘。 他方才正好撞见沈夫人要拉着沈惊蛰去衙门见官,本以为沈惊蛰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反将沈夫人一军。 苏修竹不蠢,看出这件事沈惊蛰没错,对她有了几分改观。 有勇有谋,临危不惧,倒是有点当世子妃的潜质。 “无话可说了?那就麻溜的滚,我这医馆庙小,可容不下苏世子您这尊大佛。” 沈惊蛰把容行渊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 苏修竹脸色虽沉,话语却没有以往那么冷淡了,“算了,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就不嫌弃你灾星的名头了,我看你也是真的想嫁给本世子,那就尽快完婚,省的你成日在外抛头露面,太不检点。” 苏修竹用看待未来世子妃的眼光,上下扫视着沈惊蛰,一边打量,一边摇头,看上去很不满意。 “啥?” 沈惊蛰气笑了:“苏世子,你没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嫁给你了,我退婚还来不及!” 苏修竹被她粗鲁的言辞惹的皱了皱眉,但竟没和她计较,傲慢地抬起头道:“欲擒故纵是?放心,本世子不是负心之人,既然与你有婚约,也自会娶了你让你一世安稳。不然你想退婚,为何还抓着婚书不放,难道不是心里一直有本世子?” 沈惊蛰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和他解释自己只是想利用婚书,逼沈宝珠吐出外祖母留给她的东西。 以苏修竹这个脑子,估计也听不懂。 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沈惊蛰眼眸一亮。 有了! 容行渊还没站稳,一个跳脱的身影就搂住他胳膊,他微微一愣,见沈惊蛰正媚眼如丝的看着自己。 “原公子,你饿了吗,我给你煮碗面吃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清甜动听,容行渊看见不远处的苏修竹,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面不改色捂住被她碰到的伤口,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搂:“也好,能吃上沈小姐亲手煮的面,是原某的福气。” 沈惊蛰脸色僵了僵,被他放在腰间的手惹的心不在焉。 她就是演个戏骗走苏修竹,没必要这么逼真? 尽管如此,她还是柔柔一笑:“能为原公子洗手作羹汤,也是惊蛰的负分,原公子你稍等,惊蛰去去就来。” 她抛给容行渊一个媚眼,却发现容行渊视线沉沉的盯着她。 见她回头,薄唇还勾了勾。 沈惊蛰莫名有点心慌,赶忙逃向厨房。 今天的容行渊,怎么有些怪怪的? 二人旁若无人的暧昧,把苏修竹气的暴跳如雷。 等沈惊蛰煮完面条出来,人已经气跑了。 她松了口气,把面放在桌上,招呼闭目养神的容行渊,“面煮好了,原公子来吃。” 容行渊缓缓睁眼,落在素面上的目光晦暗不明,沈惊蛰为了给他补身子,一口气卧了四个蛋,面多的都快铺了出来。 容行渊嘴角扬起一闪而逝的弧度,他指了指胸前的伤口:“沈小姐刚才扑上来,险些让原某这几日的休养前功尽弃,沈小姐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沈惊蛰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墙角:“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苏修竹会来,我怕他纠缠才……都是我的错,你伤口还疼吗,不如我帮你重新上药?” 容行渊挑了挑眉,默许了。 沈惊蛰心里对他有愧,见状,连忙凑上去。 伤口在胸前,需要脱衣,这也就罢了,昨日沈惊蛰也不是没脱过。 但问题是,昨天容行渊是昏迷状态,而今天,他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那个,原公子。”沈惊蛰轻咳了声,“你能不能先闭上眼,你看着我,我下不去手。” 容行渊似笑非笑,离沈惊蛰又近了一分:“沈小姐害羞了?” 面对眼前近在咫尺的俊容,沈惊蛰不争气的红了脸,气恼道:“怎么可能,我可是大夫,大夫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第二十六章 吃味 容行渊笑而不语,眼中带着两分兴味。 沈惊蛰冷静下来,蹲下去给容行渊换药。 男人的伤口有鲜血渗出,淤肿一片,比刚受伤时还要骇人。 沈惊蛰渐渐专注起来,仔细观察他的伤口:“你这儿恢复的不怎么好,我再给你抹一层金疮药,别动。” 她挖出一些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涂的认真细致。 女人手指柔软极了,伴随着药膏融化后的清凉,让容行渊眸子一暗。 “好了,记住这几日别沾水,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沈惊蛰上好药,起身的时候起猛了,脑供血一时跟不上,整个人往前栽去。 她心里一紧。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响起男人磁性的闷哼。 “沈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伤口应该又被你弄裂了。” 沈惊蛰呆了两秒,整个人像被烫了一样跳了起来:“对不住原公子,你没事?” “尚可,死不了。” 容行渊轻轻抽气,看着沈惊蛰的目光似有几分无奈,“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伤口还有毒血没有清理干净?” 沈惊蛰一阵尴尬。 她平时对别的病人都是老练又麻利,怎么偏偏对容行渊笨手笨脚的。 毒血留在体内很是危险,因此沈惊蛰只好趴在床边,帮他吮出伤口毒液。 沈惊蛰紧紧贴着容行渊的胸膛,近的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樱唇慢慢划过他的肌肤。 容行渊怕她掉下去,搂住了她的腰,沉重的呼吸萦绕在她耳边,引起一片酥麻:“辛苦沈小姐了。” 她的脸比熟虾还红:“不、不辛苦。” 她是大夫,现在只是在帮病人治病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嘴里吐出的血越来越清,沈惊蛰嘴巴都吸红了,活脱脱一副被人蹂躏的样子。 “我、我去煎药,你自己把衣服穿上!” 沈惊蛰不敢看他的脸,顶着红透的脸匆匆忙忙跑了。 她跑到后院里,用凉水泼了把脸,烧热的温度才减退几分。 她都不敢回想刚才在房里发生的事!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门外传来病人傲慢的声音。 沈惊蛰听出是沈夫人的声音,擦干脸就走了出去:“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怕我拉着你们上衙门了?” 提到衙门,沈夫人还有几分瑟瑟,勉强扯出笑脸:“惊蛰,娘和你妹妹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如今都知错了,你就放我们一马。这不,你不是快大婚了嘛,娘专门给你找来了京城最有名的绣娘制定嫁衣,快来给她量一量。” 她冲绣娘使了个眼色,绣娘上前用尺子对着沈惊蛰比划起来。 沈夫人在旁边念叨:“你能嫁给苏世子,是你的造化和福分,过门以后千万收敛些自己的性子,别再使小性了。” 这时,她看上去和其他盼着女儿好的娘亲没什么不同,可沈惊蛰却知道,沈夫人这是在迷惑她。 平南王府位高权重,世子苏修竹大婚更会大摆宴席,嫁衣这种东西自是王府亲自准备,怎么可能让沈家随便找个绣娘糊弄过去? 除非她要嫁的人根本不是苏修竹,而是那个无人问津的残废。 沈惊蛰眯了眯眼,没有揭穿母女二人的歹毒心思,顺着话往下说:“我都要嫁人了,娘是不是应该把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都还给我了,她说过那都是我的嫁妆,娘不会连女儿的嫁妆都要克扣?” 沈夫人脸色变了变,咬牙笑道:“好,都还给你,娘一分不要就是!” 她难得这么好说话,沈惊蛰却不打算息事宁人,慢悠悠道:“口说无凭,刚好我准备了一份契书,你先摁上手印再说。” 沈夫人哪里想到她准备的那么齐全,心里暗骂的同时,嘴上笑呵呵答应了:“好,我按,这下可以了?” 契书留下沈夫人鲜红手印,沈惊蛰当宝贝似的塞进怀里,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不远处,苏修竹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很喜欢上这儿来。 他看见沈惊蛰什么都知道,还装不知道的样子,像小狐狸一样狡黠。 意外的是,他居然不讨厌她这个样子。 “虽然表里不一,但还算有趣。”苏修竹轻笑一声,忽然有些期待大婚时她的样子了。 一个时辰过去,绣娘终于量完身材,沈夫人见目的达成,便不再纠缠,打道回府。 沈惊蛰一直忍到她们走,才掏出按了手印的契书,越看越满意,甚至没发觉身后有人。 “耍她们,就这么让你开心?” 男人清冷好听的声音,不掺杂一丝感情。 沈惊蛰抬头一看,见是容行渊。 他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一定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事。 沈惊蛰怕他误会自己人品不良,赶忙解释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她们居心不轨,你有所不知,她们想让我代替沈宝珠,嫁给七皇子容行渊!” 容行渊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拳头,神色如常道:“嫁又如何,不嫁又如何,我看那沈九小姐和七皇子很是相配,听说她是福星降生,说不定能帮七皇子否极泰来呢?” 沈惊蛰一愣,心里难言失望。 连他都认为沈宝珠是福星,她是灾星吗? “对,她最有福气行了,我一个丧门星,有什么资格当皇子妃,是我异想天开了!” 沈惊蛰冷着脸,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生气。 容行渊薄唇扬了扬,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怎么,吃味了,就因为我说沈宝珠好?” “我哪儿敢,医馆是你的,你想赶我就赶我,我寄人篱下有什么资格说话,你让开,我累了,我要休息!” 沈惊蛰闷闷不乐的发泄了一通,看容行渊不让,就想踩容行渊的脚过去。 容行渊不动声色的转动了一下脚尖。 “啊——” 女人的尖叫响起,沈惊蛰没站稳,猝不及防往后倒去。 容行渊伸出大掌,把她牢牢抱在怀里,沈惊蛰惊魂未定,就听见耳边男人低沉的轻笑。 “路都走不稳,还想到哪儿去?” 第二十七章 师兄 “不用你管。” 沈惊蛰手忙脚乱的从容行渊怀里爬起来,脸红的能滴血。 好在容行渊没有再戏弄她,沈惊蛰瞪他一眼,就躲回自己屋里。 关上门,心脏处传来激烈的跳动声。 沈惊蛰捂着胸口,背对着门坐了下来。 这个无双公子,怎能如此随意,连男女大防都不知道的吗! 一整天,沈惊蛰都心不在焉的度过,直到晚上给容行渊煎药时,才发现药方里的一味三七用光了。 以往医馆的药都是容行渊负责,如今他病了,也不可能负伤采药,沈惊蛰找出采药背篓,第二日还没日出,就上山采药去了。 山上杂草丛生,药材都躲在杂草里,很难分辨。 不过这可难不倒沈惊蛰,她从小跟着师傅上山采药,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分辨药材,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大片三七。 正摘着,前方草丛里传来一声闷哼。 “谁!” 沈惊蛰果断从背篓里拔出防身用的匕首,警惕的朝着草丛走去。 拨开草丛,沈惊蛰吓了一跳。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手紧紧摁着腹部伤口,从出血量看来,伤势并不乐观。 “喂,你没事,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惊蛰赶忙放下背篓,去摇晃昏迷中的男子。 那男子被晃的抬起头,露出一张面熟无比的脸。 “师兄?” 沈惊蛰惊呼一声,连忙把男子扶了起来。 这是她的师兄宋成,也是师傅的儿子,从小就把她看做亲妹妹一样关照,后来他回了沈家,二人断了联系,师傅一家也不见踪影,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失踪已久的师兄。 无论怎么呼唤,宋成都毫无反应,沈惊蛰不敢把他放在荒郊野外,一手提着背篓,一手架着宋成,把他带回了医馆。 医馆内,容行渊正心不在焉的坐着写药方。 听见门外熟悉中还带着比平时更沉重的脚步声,他猛的抬起头,蹙眉不悦道:“一天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 他的目光落在沈惊蛰搀扶的男人身上,沉了沉:“此人是谁,为何和你在一起,还流了这么多血?” 沈惊蛰快累死了,她师兄虽然清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她架着师兄下山的时候,差点好几次滚下去。 “他是我师兄,我在山上发现了他,不知怎么受了伤,原公子,能否留他在医馆小住几日,他这样我不放心将他交与其它医馆。” 容行渊最厌恶在身边留陌生的人,他皱皱眉头就要拒绝,话到嘴边,对上沈惊蛰哀求的视线。 容行渊顿了顿,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道:“随便你,想留就留。” “真的吗,谢谢原公子!” 沈惊蛰欢呼了声,完全忘记昨晚他们还是拌嘴吵架的关系。 她把宋成背到了自己屋里,容行渊也跟了上去,看着躺在她床上的男人,目光晦暗不明。 “你就让他睡在这里?他可是个男子!” 沈惊蛰和师兄从小跟亲兄妹一样,闻言满不在乎道:“他受伤太重,我只有时时刻刻守着他才安心,对了,原公子你没什么事把门带上,我要给他上药了。” 容行渊眼中的阴霾一闪而逝。 他把门用力关上,沉着脸走回自己屋里。 暗卫正站在窗前等他,见他进来,连忙抱拳:“主子,今日查到有人要刺杀您,不过已经被属下们拦截下来,那人受了重伤,不过被他潜逃了。” “现在呢,查到他下落了吗?” 容行渊今日明显有些漫不经心,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看向皇宫的方位。 在那儿,希望他死在刺客手里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暗卫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查到是查到了,不过此人如今就在沈姑娘的屋里,属下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等等,她屋里?你是说,那刺客就是她师兄!” 容行渊陡然抬眸,锐利的目光让刀口舔血的暗卫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他冷笑了声,指尖微一用力,手中杯子就捏成了齑粉。 “先按兵不动,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预谋,省的打草惊蛇。” “是。”暗卫得令,很快消失在屋里。 微风拂过,屋内药香弥漫,容行渊一身素白纤尘不染,唯独一双眸子比夜色还深。 沈惊蛰在病床前服侍了一天一夜,宋成终于有所好转,他悠悠转醒,看着床前的沈惊蛰一阵恍惚。 “师妹,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 “是我师兄,你快躺下,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师傅师娘呢?” 沈惊蛰见他睁眼,心里一块大石头掉了下来,忍不住开始怀疑她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成虚弱的垂着眼,没有去看沈惊蛰的眼,苦笑一声说:“我就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掉了下来,刚好被地上的树枝扎到了腹部,疼晕过去了。” 树枝? 这那伤口形状整齐,分明是利器插入所致。 沈惊蛰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师兄你没事就好,我去找过师傅师娘,可家里空无一人,他们去哪儿了?” 宋成道:“他们四处云游采药去了,这次要觅得的药材比较珍贵,很是难找,估计得久一点才能回来。” 沈惊蛰这才放心。 师傅师娘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说是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本来可以借助医术衣食无忧,可他们偏偏不在乎富贵名利,隐于世间,只为穷苦人看病,有些甚至连药钱都不要他们出,白白让他们吃药。 这样下来,家中自是清贫无比,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每日亲自上山采药。 离开师傅师娘这么久,沈惊蛰日日都在想他们,如今这沈家是不可能回去了,容行渊的医馆也赶她走,还不如回去帮师傅师娘的忙,也好伺候他们养老。 前世,师傅师娘可是对她最好的人,比亲人还要关心呵护她,俨然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师兄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要做。” 沈惊蛰下定决心,走到隔壁容行渊的房门前敲了敲。 门很快被人打开,男人仿佛才沐浴过,白衣宽松,墨发潮湿,眉眼带着几分懒散淡漠,说不出的好看。 “怎么了?” 沈惊蛰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见他脸就烧得厉害:“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之前不是让我走吗,我如今找到落脚的地方了,我打算明日就走。” 第二十八章 杀她灭口 “走?去哪儿?” 容行渊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脸上冷漠的问道。 自己要走了,他还这么冷淡,沈惊蛰说不失望是假的。 毕竟自己和他也一起过了这么多天,还得知了他的秘密,救了他的命。 他竟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 沈惊蛰强忍失望道:“我去我师傅师娘那里住,以后就不叨扰原公子了。” 容行渊听了,淡淡哦了声:“我看你师傅家中也并非钟鸣鼎食之家,况且他还有你师兄这个孩子,你确定回去以后,还有你住的地方?” “当然有了,我师傅可是把我当女儿看待的!”沈惊蛰立刻反驳道。 但其实她说的时候也有点心虚。 她当然知道,以师傅师娘疼爱她的那个劲,就算他们没地方睡,也一定会让她有饭吃有觉睡,可他们毕竟一大把年纪了。 家中还有师兄等着娶妻,男女授受不亲的,她回去不是给他们添麻烦吗? 见沈惊蛰不说话了,容行渊薄唇一扯,把几张纸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沈惊蛰好奇的打开看。 “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看还好,一看沈惊蛰还真吓了一跳,容行渊给她的居然是医馆的地契还有馆主的印象,意味着她可以支配这医馆里一切的事物,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 惊喜来的太突然,沈惊蛰都被砸懵了:“原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容行渊懒洋洋撩起眼帘:“很难猜吗?地契都给你了,你还要走,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不,我的意思是,原公子你不会为了要把我留下,就直接把医馆送我了?”沈惊蛰嘴巴张的大大的,她以前怎么看不出,无双公子还是个败家子呢? 容行渊比她淡定多了:“你也可以这么想。我过几日有事要外出一趟,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因此你可以继续留在这儿,不用担心我赶你走了,就当是还你这阵子照顾我的恩情了。” “哦,原来你是想让我帮你打理医馆。” 沈惊蛰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平静下来。 “早说嘛,就这点小忙,我肯定帮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帮你把这儿打理的好好的,等你回来,地契印章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容行渊顿了下,倒是也没有解释,随便她怎么想去了。 沈惊蛰离开后,他抓起采药篓里满满的三七,无奈的笑了笑。 一筐三七换他一座医馆,他怎么竟还不觉得亏呢? 回到屋里,沈惊蛰就看见宋成从床上起来,正捂着肚子尝试挪动。 她连忙把地契胡乱塞进兜里,上去搀扶住他:“师兄,你伤还没愈合呢,怎么就下地乱跑了?” 宋成原想熟悉一下这里,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无奈的笑道:“一直躺着我都快长草了,哎,这是什么?”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薄纸。 沈惊蛰一看,见是自己兜里的地契掉出来了,她接过叠好,小心锁在妆奁里:“这是医馆的馆主给我的地契,他过阵子要出门,托我帮他打理医馆。” 宋成心里默默念着馆主两个字,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自幼过目不忘,任何人的笔迹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掉,为何刚才那馆主笔迹,和七皇子容行渊的如此相似? 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莫非根本就是出自一人手中? “师妹,你这馆主姓甚名谁?” “原戎,怎么了师兄?” “没什么。”宋成淡淡一笑,心里留了个心眼。 虽然师兄今天怪怪的,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沈惊蛰没有怀疑。 宋成沉默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沉吟片刻道:“师妹,我刚收到消息,爹娘今晚就回来。爹很想念你那一道排骨汤,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做一道出来,给他解解馋?” “师傅师娘今晚就回来?当然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材料!” 一听师傅他们要回来,沈惊蛰兴奋极了,提着裙摆出了门。 望着师妹离开的背影,宋成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爬起身,一步步来到容行渊房门前。 “进来。” 听见不同于女人的更加沉重的敲门声,容行渊仿佛早有所料。 宋成默默走了进去,看着面前身着白衣的男子,有些不确信他是否就是自己要刺杀的七皇子。 毕竟他还没见到真人,就被容行渊的暗卫拦下重伤。 “咳咳,我是惊蛰的师兄,这几日借住在你这里很是过意不去,特意前来感谢一番。” 容行渊头也不抬的说:“医馆开着就是给病人住的,不必言谢。” 宋成上前两步:“原公子看上去并非池中之物,恕在下眼拙,您可是哪家王侯公子?” “我是谁,似乎和你没有关系,你到底想确认什么?”容行渊抬眸淡道:“还是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宋成眉心一跳,忽然朝容行渊冲了过去。 皇室子弟身上都有一块独特的玉佩,上面雕刻着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图案或者字眼。 刚才容行渊翻书时,他隐约从他衣袖里看见了那块玉佩。 再加上先前地契上相似的字迹,宋成可以确认,原戎就是他要找的容行渊! “拿命来!” 容行渊蹙了蹙眉,他不是很想出手,但也不容有人在他的地盘放肆。 二人打斗一番,身上都带伤,因此招式不足以致命。 “本王的身份你若是敢透露给沈惊蛰,本王一定会杀了她灭口,所以宋成,你还是小心为上!” 宋成目光涌动着熊熊怒火。 他知道他叫宋成,想必已经把他的底细查清楚,师妹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得有多危险! “你敢碰她一下,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宋成咬牙切齿。 二人目光如炬,再次交手。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女人轻快的脚步声。 沈惊蛰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菜,美滋滋的想着今晚除了排骨汤之外,要给师傅师娘做什么好菜接风洗尘。 屋里两个男人听力了得,不约而同收手,虎视眈眈注视着对方。 “砰!” 沈惊蛰推开门,菜篮子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一屋子东倒西歪的摆设,还有打的粉碎的花瓶,目瞪口呆的看向屋里两个男人。 “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九章 坐馆大夫 宋成脸皮薄,尴尬的轻咳一声:“抱歉师妹,我看原公子武功了得,一时技痒,就和他切磋几下,没想到把屋里搞的这么乱,都是我不好。” 宋成怕她担心,没说真话,但沈惊蛰也不是三岁的小孩没那么好糊弄,她严肃的瞥向容行渊。 “是这样吗?” 容行渊臭着一张脸,半晌才给面子的嗯了声。 他弯腰开始拾掇地上的残渣。 宋成一看,赶忙加入。 两个男人勤快又速度的把房间打扫一新,沈惊蛰的脸色才好看几分。 “惊蛰,你看,都收拾好了,我保证下次不再犯了。”宋成温和一笑,笑容自带治愈人心的功效。 沈惊蛰早不生气了,点点头往外走:“那我去做饭,你俩和解。” 她走出去没两步,就回来瞪了两人一眼:“可不许再打了啊!” 打碎的那个花瓶可贵了,她肉都疼死了,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医馆名义上的主人,损失的东西四舍五入可都是她的钱呐! 沈惊蛰做饭的手艺又快又好,不一会儿七八个菜就摆满一桌,盛出炖了四个时辰排骨汤的时候,门外一道爽朗浑厚的笑声传来。 “惊蛰,原来你如今住在这儿,真让师傅好找!” 沈惊蛰放下汤勺,惊喜的扑了上去:“师傅师娘,你们回来了!” 只见两位年过四十的男女并肩而来。 男子胡须飘逸,目光睿智,女子温柔似水,风韵犹存,正是沈惊蛰的师傅宋忍,和师娘史玉娘。 “师娘,惊蛰想死你了。”沈惊蛰不顾形象的扑进史玉娘怀里撒娇,比起沈夫人,更像她才是师娘的孩子。 史玉娘拍拍她的背,眼里满是怜爱与关怀:“许久不见,惊蛰过的可好,师娘采了不少药材给你,省的你跋山涉水的去采了。” 她把身后的布袋张开,沈惊蛰把头探过去,只见里面满满的全是各种珍稀药材,市面上买都买不来。 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还有师傅师娘疼我,你们快坐,惊蛰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你们!” 宋成住在医馆里不便移动,因此宋忍和史玉娘便也跟过来了。 “还是我们惊蛰贴心,师傅早就馋你这一手好厨艺了!”宋忍捻着胡须哈哈大笑。 沈惊蛰给他们三人盛汤,大家有说有笑。 说到这家医馆的来历时,沈惊蛰心思一动:“师傅,这家医馆如今在我名下,正缺一个坐馆大夫,您医术高明,不如您来坐镇,也好让百姓们病了有个地方可去。” 以前宋家三口隐居在小村庄里,很多得病的人寻不过去,只能遗憾等死。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有地契的人了! 宋忍呵呵一笑,摆摆手道:“师傅老了,做不动了,你继承了师傅的真传,这些病人有你就足够了。” “可是我哪里能有您十分之一的医术,师傅,看在百姓的份上,您就留下,师兄,你快劝一劝师傅!”沈惊蛰冲宋成使眼色。 宋成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若是宋忍能在这里当坐馆大夫,那他也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这儿,时间足够他完成刺杀了。 想到这儿,宋成笑道:“是啊爹,惊蛰你是你看着长大的,当亲女儿一样,如今惊蛰她一个人在医馆忙不过来,爹你要是不帮帮她,她一个人真要累死了。” 史玉娘也道:“惊蛰一个女孩子家家,哪里应付的来那么多病人,惊蛰别怕,若是你师傅不肯,大不了师娘留在这里帮你就是!”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宋忍没办法,只好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真拿你们没办法,好,那我就留在这儿帮惊蛰一阵子,不过先说好,只是一阵子。” 能让宋忍这种神医坐馆一阵子,那也是无上荣幸了,沈惊蛰喜出望外,激动的握紧了手。 “我就知道师傅最疼我了!” 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容行渊从楼上走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经过四人,空气不由一静。 沈惊蛰连忙招呼他:“原公子,快来吃饭,我给你留了饭。” 容行渊脚步一滞,目光不动声色掠过宋家三人,拿起筷子坐了下来:“多谢。” “这有什么的,不必客气。” 沈惊蛰早就习惯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宋家人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 宋忍和史玉娘对视一眼,笑着开口:“不知这位公子年方几何,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怎的一人在这里开医馆,想来公子也有医术在身?” 容行渊好像没听见他们的问题一样,垂眸吃着碗里的饭,吃相斯文却一点也不慢。 沈惊蛰戳了戳容行渊的胳膊,一个劲使眼色。 “说话呀,那可是我师傅,你别不给面子!” 容行渊抬起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嗯,你们说的都对。” 说完,他又低头吃饭去了。 宋忍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原本温暖融洽的氛围,因为容行渊的到来,冻的跟冰坨子一样。 沈惊蛰气的不行,但想起她也是在人家地盘上,没有太大的底气,只好帮忙解释道:“师傅师娘你们别误会,他天生就是这种性子,不爱说话,绝对不是不尊敬你们!” 宋成轻飘飘来了句:“可我刚才和他切磋的时候,他话可真不少。” 沈惊蛰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偏偏宋成和容行渊一个赛一个的无辜。 就她夹在中间最可怜。 无奈之下,沈惊蛰憋着气,举起手中杯子:“大家以后都同住一屋檐下,都多担待些,我们也都是为了病人着想,喝了这杯酒,就都是朋友了!” 一桌子人没一个动,史玉娘不忍心拂她面子,笑盈盈端起酒杯:“惊蛰说得对,这医馆本就是原公子的,说起来我们还都得先谢过原公子收留呢。” 看宋忍父子还不动,她挑了挑眉:“夫君,阿成?” 听见妻子和娘的召唤,父子俩才不情不愿端起酒杯:“惊蛰,都听你的。” 沈惊蛰心里感动的同时,真想踩那个臭着脸对人爱答不理的容行渊一脚。 “你呢?” 半晌,容行渊端酒一饮而尽,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自便。” 沈惊蛰松了口气。 容行渊这意思,应该是愿意接纳师傅一家三口了? 这时,一支箭在所有人不备的情况下,穿透窗纸,直冲沈惊蛰而来! 宋成离沈惊蛰最近,眼疾手快把她拉开,那支箭一击粉碎了沈惊蛰手里的酒杯,酒水四溅! 男人的怒吼声从窗外传来:“沈惊蛰,你给我滚出来!” 沈惊蛰一愣。 这声音,好像是她七哥沈凯? 第三十章 桂花糕 沈凯是沈家武功最强的人,甚至比大哥沈梧还要厉害几分,只有他一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人。 沈惊蛰从地上捡起酒杯碎片,一个男人就凌空破窗而入,一把揪住她的脖子,对她怒目而视。 “说,你为何欺负宝珠!宝珠和娘放下身段三番四次请你回去,你竟还敢拿乔,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沈惊蛰也不挣扎,就这么淡漠的盯着他看:“怎么,若我今日不回去,你就要在这里把我杀了不成?” “你、你为何不怕我?”沈凯没想到她这么淡定,倒像是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沈惊蛰笑笑:“怕就有用吗?落到你手里,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死的痛快点!” 她主动把脖子凑了过去,利落的闭上眼:“来。” 沈凯被她这反应弄的手足无措,刚才的凶相也变成了一脸迷惑。 “我又没说要杀你,你跟我回家就行了!” “回什么家,那还算是家吗,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你让惊蛰回家,简直比死还难!” 宋成实在听不下去,愤怒的拍案而起,一道掌风直冲沈凯而去。 沈凯毕竟不是吃素的,眨眼间和宋成打斗起来,他自幼骨骼惊奇,练就一身超凡武艺,在天下高手中都名列前茅。 宋成这点功夫在他眼里显然不够看。 片刻后,宋成被打倒在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嘴角咳出一口鲜血:“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让你带走惊蛰!”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沈凯捏拳就要一拳打在他心脏上。 “给我住手!”一声清脆的女人声音压制住了他的冲动。 沈凯扭头看向沈惊蛰,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我让你住手,聋了吗!”沈惊蛰一把推开他,快步上前把宋成扶起来,喂了他一颗护心丹。 “沈凯我警告你,你今日是带着任务而来,不是来这里滥杀无辜的,他是我的师兄,更是我的家人,如果你敢杀他,我动不了你,也一定会让沈宝珠生不如死!” “你敢!” “那你就试试看!” 沈惊蛰低吼一声,锋利的视线冷的像刀子一样,竟让沈凯觉得有些难以直视。 他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抓起沈惊蛰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一直按兵不动的容行渊猛的抬头,视线阴沉:“给我住手!” “慢着!” 沈惊蛰和他异口同声,赶在容行渊出手前一秒,沈惊蛰看着直逼自己面门的拳头,冷静道:“我跟你回去。” “你说真的?”沈凯放下了拳头,半信半疑的盯着她。 沈惊蛰笑的淡然:“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不是君子,但也绝对不做小人。不过离开前,我要和我的家人好好道个别。” 她着重咬出家人二字,沈凯的脸色变了变,但最后因为心虚或是别的原因,竟没有吭声。 沈惊蛰来到师傅师娘面前,满脸愧疚:“对不起师傅师娘,师兄都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离开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放心,你师兄死不了,那一掌并没有使出全力。”宋忍沉声道。 想来沈凯也不想今晚大开杀戒,故意放了宋成一马,不然以他的武功,就算不杀宋成,废了他的根骨经脉也不在话下。 史玉娘见沈凯凶神恶煞的模样,担心坏了,眼泪流个不停:“惊蛰,你当真要跟他一起回去吗,那沈家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师娘实在不放心你。” 宋忍也叹了口气:“惊蛰,留下,就算沈家不要你不还有师傅吗,师傅养你!” 沈惊蛰感动之余,心里苦笑了一下。 沈家不要她事小,可偏偏现在要她替嫁,她就不得不回,都派出宋凯这种大杀器了,只怕下回就要下黑手了。 沈惊蛰不想赌自己和师傅一家人的命。 “多谢师傅,但惊蛰去意已决,还望师傅成全。” 她又来到容行渊面前,默了默才道:“多谢原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容行渊不看她,淡淡道:“小事罢了,不值一提。倒是你回去以后,万事小心。” 沈惊蛰想不到他这张欠欠的嘴里还能说出句好听的话,心情豁然开朗不少:“放心,委屈谁我也不会委屈自己的。” 离开医馆时,她万分不舍的看了一眼牌匾。 虽然只住了一阵子,可却比任何地方都让她安心,希望回去以后,还有机会能来。 不过回去后,她就要被替嫁给七皇子了,应该再也没有这个可能了。 沈惊蛰跟随沈凯离开医馆,走在路上,神色见不到一丝紧张窘迫:“七哥你不是从来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怎么忽然来找我了。” 沈凯道:“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宝珠,宝珠这两天闹着非要见你不可。” 沈惊蛰笑了笑,沈凯皱起眉头:“笑什么?” “笑你真听沈宝珠的话。”沈惊蛰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和那些大户人家精心驯养的大狗一模一样,只知道主人主人。” “你怎么说话的沈惊蛰,没大没小,不分尊卑!”沈凯急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沈惊蛰无辜的摊了摊手。 她一扭头,看见路边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在卖桂花糕,连忙走了上去:“老奶奶,我买一个。” 沈凯寸步不离的跟了上来:“你买这个干什么。” “吃啊,不然呢?” 沈惊蛰挑眉:“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吃桂花糕,但因为沈宝珠闻不得桂花香气才不吃的,这儿又没有沈宝珠,你可以一次吃个够!” “不行,宝珠会生气的。”沈凯立刻拒绝,在他眼里,沈宝珠永远放在第一位。 沈惊蛰也懒得和他啰嗦,趁他说话,直接把糕点塞到他嘴里。 面对沈凯震惊的目光,沈惊蛰淡然拍手:“别客气,多吃点,做妹妹的当然得心疼哥哥了!” 沈凯气的真想揍她一顿,可随着桂花糕在口中融化,他人也沉默下来。 沈惊蛰,是真的在心疼他这个七哥? 可她这么单纯,只怕还不知道,他逼她回家,是强迫她替嫁? 沈惊蛰偷偷瞥了他一眼,见沈凯眼中有愧,她嘴角往上一勾。 看来,桂花糕还是很有用的嘛。 一路回到沈家,沈惊蛰刚进大门,旁边就冒出几个壮硕的婆子,不由分说的将她绑了起来,还往她嘴里塞了团布。 沈夫人在沈宝珠的搀扶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看着口不能言的沈惊蛰,得意不已:“来人,把她给我关回屋子里去,不许她出来一步!” 第三十一章 百倍偿还 沈凯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眼中的不忍在见到沈宝珠后,就消失殆尽。 他上前一步:“九妹,人我给你绑来了,你别生气了,小心伤了身子。” 沈宝珠正心花怒放,闻言扑进沈凯怀中,搂着他胳膊一个劲撒娇。 “多谢七哥,整个家里,唯独七哥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鼻子发痒,打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喷嚏。 “哈切,哪里来的桂花味!” 沈凯一愣,尴尬的挠了挠头:“对、对不起九妹,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吃了桂花糕,都是我不好,我绝不再犯!” 沈宝珠闻不得桂花味是人尽皆知,她忍着心里的不悦,落寞垂眸:“是宝珠不好,得了这闻不得桂花的病,倒是让七哥为难了。” 沈凯一听这话,自然心疼不已:“九妹别这么说,七哥发誓,以后一定不碰桂花!” 哄了半天,沈宝珠才重新喜笑颜开。 怕沈惊蛰闹,沈宝珠先把她关了一日,次日沈梧回府后听说沈惊蛰被关着,连忙赶来探望。 “大少爷,夫人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看八小姐。” “滚开,我看望自己的妹妹还要人允许吗?再不滚,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沈梧到底是在宫里当差的,三两句话就把家丁吓的瑟瑟发抖,畅通无阻进入了沈惊蛰的屋内。 昏暗的房屋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安静的蜷缩在角落,她脚边放着凉掉的青菜豆腐,无人问津。 沈梧看的心里一抽,就连关押的犯人,也不见被人这样对待! 沈宝珠怎能如此对待亲姐! “是大哥吗?” 沈惊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她猜到沈梧会来,所以故意饿了一宿,就为了把自己折腾的看上去虚弱点。 这苦肉计可不光沈宝珠会用,她沈惊蛰亦是信手拈来。 沈梧一步跨了过去,心疼的扶起沈惊蛰:“惊蛰,大哥昨夜在宫里值夜,不知道他们把你关在家中,都是大哥不好,大哥这就带你走!” “别!” 沈惊蛰揪住他的衣角,苍白的小脸满是绝望:“大哥,我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看透了,更不希望大哥因为我得罪了其他人,惊蛰愿意留在这儿。” “哪怕他们是为了让你替嫁!?” “哪怕他们是为了让我替嫁。” 沈惊蛰凄惨一笑,绝望的闭上眼:“能嫁给七皇子,本来就是我高攀,大哥,我认命了。” 沈梧久久无言,他感到一股火在胸腔蔓延,他不敢惊扰沈惊蛰,只能低声道:“好,大哥不强迫你,不过你要答应大哥,无论何时,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镶满珍珠的匕首,递给沈惊蛰。 “拿着,必要的时候能用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大哥永远在你身后!” 沈惊蛰望着那匕首,沉默半晌,嗓音沙哑:“多谢大哥,我会的,此后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也希望大哥珍重。” 门外,沈宝珠脸色铁青,抓着嫁衣的手微微发抖。 “那可是西域进贡的珍珠匕首,价值连城,皇上赏赐给大哥的,大哥居然给了那个贱人!?” 珍珠匕首她眼馋许久,问沈梧求了数次沈梧不给,没想到竟落到沈惊蛰手里! 而且沈梧居然那般温柔的对待沈惊蛰,凭什么,明明她才是家里的福星呀! 等沈梧出来,沈宝珠赶忙迎了上去,讨好的柔声道:“大哥,宝珠也喜欢那珍珠匕首,何况宝珠身子弱,又有眼红之人总是欺负宝珠,比姐姐更需要这防身之物,大哥就送给宝珠,好不好?” 如果换做平时,沈梧一定对她千依百顺。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沈梧冷冷看她一眼,就抽出被她挽住的胳膊:“匕首世上仅此一个,已经送给惊蛰,哪里有收回再送给别人的道理?宝珠,你也该长大了,别再这么任性。” 丢下这句话,他大步离开。 沈宝珠呆愣的站在原地,脸色由白而红,气的跺了跺脚:“沈惊蛰,你这个贱人给大哥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一脚踹开房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沈惊蛰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喝着沈梧刚给她带来的赤豆汤,反正她折腾自己就是给沈梧看的,沈梧走了,她也可以高枕无忧胡吃海喝了。 “沈惊蛰,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红豆汤,到底是你要嫁人还是我要嫁人!?” 沈惊蛰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碗里的红豆:“要嫁人的本来就是你不是我,我不就是帮你替嫁的吗?” “你知道了?” 沈宝珠惊愕一瞬,很快冷笑起来:“你知道了也好,省的我跟你解释,喏,穿上,看看你嫁给那残废的嫁衣!” 她把嫁衣往地上一丢,满脸都是张扬又得意的笑。 沈惊蛰真想把沈家人都叫过来看看,他们宠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沈惊蛰不会和自己作对。 她淡定的从地上捡起嫁衣拍了拍,不仅没露出沈宝珠期待的痛苦神色,反而还勾唇笑了笑:“谢了啊。” 沈宝珠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到底是谁替嫁啊,怎么看上去沈惊蛰还挺开心!? 沈惊蛰才不管她怎么想,她麻利的换上嫁衣,长发随意挽起,站到了铜镜前。 嗯,还算合身。 她满意的点点头,而她身后的沈宝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女人虽然未施粉黛,但仅仅一身火红嫁衣,已是让她风华绝代,镜中人微微一笑,雍容气度,合该天生当王妃似的,竟比沈宝珠盛装打扮还要美艳逼人! 沈宝珠缓缓捏紧拳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嫉妒。 沈惊蛰漫不经心一笑,红唇轻启:“沈宝珠,你就算故意给我简陋的嫁衣又怎么样,便是你红妆十里,比的过我一笑吗?” “你闭嘴!”沈宝珠彻底崩溃,大吼大叫起来。 她自幼恨的就是沈惊蛰这张脸,分明就是个丧门星,凭什么生的比她还美! 沈宝珠抓起手边的簪子,两眼猩红的扑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这张脸,还怎么得意,怎么勾引男人,沈惊蛰,我要你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她还没碰到沈惊蛰,就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沈惊蛰面无表情的捏着她的脖子,手指缓缓收拢:“沈宝珠,你真当我是吃素的?” 她一甩手,沈宝珠重重撞在墙上,险些昏死过去。 沈惊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笑的艳丽动人,也摄人心魂。 “替嫁是吗?好,我满足你的小把戏,不过你也得先付出让我满意的代价才行。我的嫁妆一点都不准少,敢少一分,我一定让你百倍偿还!” 第三十二章 春宵苦短 沈宝珠屁滚尿流的跑出院子,第一时间就去找沈夫人诉苦。 她泪珠断了线,生生把沈夫人的心都给哭碎了:“娘,姐姐替我代嫁,虽是受了委屈,可怎能这般对我,她险些把我掐死,还、还要我们把嫁妆一分不少的还给她!” 说到这个沈宝珠就委屈。 外祖母偏心只疼爱沈惊蛰一人,好的都给了她,她和沈夫人抢来后,早就花了不少,剩下的还要给她当嫁妆呢,哪来多余的匀给沈惊蛰? 沈夫人一边给沈宝珠脖子里的淤青上药,一边恨恨道:“这个贱人,真该出生时就溺死!宝珠别怕,娘一分的嫁妆都不会给她!” “可她若是闹起来……”沈宝珠担心道。 沈夫人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她不是要嫁妆吗,好,她要多少我给多少,不过是不是真的,可就不好说了。” 沈宝珠心里一动,暗自窃喜了起来。 “娘的意思是说,偷梁换柱?” 沈夫人弯着唇,笑而不语。 出嫁的日子一转眼便到了。 沈惊蛰被关了半个月,终于能出去,眼睛都被刺眼的阳光照射的睁不开。 看着冷清寂寥的院落,还有敷衍的布置,她自嘲一笑。 这就是她的大婚了吗?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 现在是简陋了点,但以后她可是要当皇后的,比起隆重风光的封后大典,如今这婚礼办的寒酸点,倒也没什么了。 “姐姐,宝珠来看你了。” 门外,沈宝珠笑着走来,眼中还带着对她的忌惮。 看样子上回沈惊蛰掐她脖子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 大喜的日子,沈惊蛰也不想招惹晦气,半闭着眼睛道:“妹妹,我今日就是七皇子妃了,我们二人云泥之别,你进来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行礼才是?” 沈宝珠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到今日把她这个瘟神送走以后,就能顺利嫁给苏修竹了,眼睛一闭,咬牙行了个礼:“宝珠见过七皇子妃。” “嗯,起来。” 沈惊蛰懒洋洋的道。 沈宝珠提着一壶酒来到她面前:“妹妹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姐姐,嫁妆的事你放心,一分都不会少,但也请姐姐到了王府,千万安分守己,尤其不能把今日之事说出来,否则最后牵连的,可不只是我们,连姐姐你自己,也有性命之忧。” 沈惊蛰似笑非笑:“你在威胁我?” 沈宝珠仰着小脸,无辜极了:“姐姐怎么会这么以为呢,妹妹也是为了姐姐好不是?来,喝下这杯酒,我们姐妹冰释前嫌,我恭祝姐姐前程似锦,一世无忧。” 沈宝珠为表诚心,先把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暗暗期待的看向沈惊蛰。 沈惊蛰扬了扬唇。 这个蠢货不会真的以为她不知道,酒里下了迷药?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她会半路逃跑吗? “好,多谢妹妹,那姐姐就不客气了。” 沈惊蛰嫣然一笑,举杯而尽。 她的嫁衣和凤冠即便被沈宝珠授意,做的极为简陋,可也遮掩不住她倾城之色。 沈宝珠嫉妒的手都掐出鲜血,嘴角划过残忍的弧度。 听说那七皇子毁容还病态,长得再漂亮又怎么,嫁过去以后,就只能在地狱沉沦了! 想到这儿,沈宝珠愉悦极了。 她没有看见,沈惊蛰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衣袖却湿了一大片。 她根本没喝酒。 片刻后,沈惊蛰“昏迷”了过去。 沈宝珠大喜,连忙让人把她送进了七皇子府邸。 下轿子时,沈惊蛰终于被摇醒。 她被人搀扶进府里,奇怪的是,这儿十分冷清,就连锣鼓声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宾客了。 沈惊蛰盖着红盖头有点纠结,忽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牵住了她手里的红绸。 “开始。”身旁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 沈惊蛰心里一紧。 那就是她未来的夫婿,七皇子了? 容不得她多想,旁边的司仪就喊起了一拜高堂。 沈惊蛰连忙低头下跪,礼成以后,直接被送入洞房,然后房里的下人就走了个精光。 沈惊蛰无语了。 真够敷衍的,好歹是个皇子妃,怎么比民间嫁人还不如。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位未来的帝王,现在还在韬光养晦的七皇子,沈惊蛰还是很激动的。 这可是最大的大腿啊,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抱上了,她到现在都还觉得在做梦! “见过七皇子。”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请安的声音。 “嗯。”男人反应冷淡,一点也不像是今日成婚的新郎官。 沈惊蛰连忙坐正身子,等七皇子走进来,站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 等沈惊蛰都等的没耐心了,七皇子方才伸出手,取下她的盖头:“让王妃久等了。” 沈惊蛰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未来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眼中闪过一道错愕。 眼前的男人戴着一副精致的白金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仅能看见额头和嘴唇。 沈惊蛰愣了愣,七皇子那双沉静如海的眼眸一眯,似笑非笑的问:“王妃在看什么,本王长的很奇怪吗?” 沈惊蛰联想到京城里的传言。 七皇子不仅毁了容,还是个病秧子,所以才为皇帝所不喜,听他这话,他应该很在意自己的容貌。 沈惊蛰连忙摇头:“并不,只是觉得这面具很漂亮罢了。” “漂亮?” 七皇子抚摸着自己脸上冰冷的面具,薄唇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王妃还真会安慰人,让本王都不禁想看看,王妃嫁人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了。是依然宽容着本王,还是嫌弃本王呢?” 面具下,容行渊饶有兴致的盯着女人的小表情。 他倒是不怎么紧张,不过看女人攥紧的手,像是紧张极了。 沈惊蛰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这七皇子,也太敏感了,难怪民间都说他是个怪物。 不过沈惊蛰对他有信心,一个未来能当九五之尊的人,绝不会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 她抬头,目光坚韧:“我嫁给您,就是您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您患难与共,绝不变心!” 七皇子似乎愣了一下。 很快,他轻笑起来,俯身凑近沈惊蛰,语气也变的暧昧起来。 “看来本王真是娶了个好王妃,既然如此,春宵苦短,莫要辜负,本王怎能忍心让王妃新婚第一夜就独守空房,不如我们安歇?” 第三十三章 相敬如宾 沈惊蛰瞬间睁大眼眸。 她记得传闻中七皇子似乎对女子并不感兴趣,对这桩强加的婚事,应该更为抵触才是。 怎的还真要行夫妻之实? 她只是想抱个大腿当个谋士而已啊! 眼看七皇子越来越近,沈惊蛰果断起身,拔出匕首指向他:“不、不行!” 虽然那张冰冷的面具没有表情,可沈惊蛰还是感觉到了七皇子浓浓的不悦。 “看来王妃刚才说的全部都是假话,是骗我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沈惊蛰犹豫了一会儿,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根本不是殿下要娶的沈家九小姐沈宝珠,我是她的姐姐沈惊蛰,沈宝珠不愿嫁来,因此逼我替嫁,我心中有愧,不敢欺瞒殿下!” 死一样的寂静蔓延开来。 沈惊蛰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冷汗划过下颌。 她虽然知道七皇子日后一定会翻身,但对他的性情完全不了解,万一他觉得自己联合沈家在耍他,然后把她喀嚓一刀。 沈惊蛰打了个寒战,趁着七皇子还没开口,果断放下匕首投诚:“七皇子,臣女自知有罪,但请您饶了臣女一命,作为回报,臣女有把握能够治好您的顽疾,如果治不好,臣女甘愿以死谢罪。” “呵,同样是沈家小姐,那沈宝珠病的快死了,你反而还会医术?”七皇子淡淡问道。 沈惊蛰苦笑一声:“殿下有所不知,臣女生来不讨人喜欢,自幼被送去乡下,幸而遇上一位大夫学了一身医术,方有了立身之本。” 她推测着七皇子的心思,试探着开口:“臣女和七皇子都是被赶鸭子上架,倒不如互相扶持,比起当王妃,臣女还能在更多方面为殿下效忠。” “你倒是聪明。” 七皇子轻笑了声,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面目后的双眼深幽不见底。 “不过你认为,本王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大夫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得意?” 听到这话,沈惊蛰的血液凉了一半,她跪在地上,本以为今天晚上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 男人忽然发话了:“不过你后半句说的还算是中听。不错,本王早就知道你不是沈宝珠,不过本王不在乎,本王不需要王妃,但缺有能之士襄助,既然你说的这么好听,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沈惊蛰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放自己一马,更没想到他居然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 不过想来也对,这毕竟是夺嫡中唯一的胜者,有什么能瞒住他的? “臣女多谢皇子不杀之恩,日后一定投桃报李,为殿下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七皇子慢慢笑了,“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夜色过半,婚房中的二人达成了共识。 在外,他们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私下里,沈惊蛰就是他的属下。 说定后,七皇子便叫来丫鬟:“带王妃下去休息。” 丫鬟也不敢问为何大婚当晚,二人要分房睡,沈惊蛰倒是松了口气,连忙答谢离开了。 等所有人离开,七皇子吹灭一盏盏红烛:“出来。”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罕见有了纠结的神色。 “主子,属下发觉您对这位沈小姐,似乎不太一样了。” 七皇子脱下大红色的婚服,露出了里面精致的白袍:“有何不一样,不过是个姿色平平的女子,还不如府里的丫鬟漂亮,就算当了本王的王妃,也改变不了什么。” 暗卫沉默了。 他狐疑的瞥了自家主子一眼,第一次对他的眼力产生怀疑。 沈小姐那样的,都能叫平平无奇吗? 一夜安眠。 沈惊蛰伸着懒腰爬起来,看着没有任何人打扰排挤的新院子,心情美好极了。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她一定要使出全身解数,在这里扎根! “咚咚咚。” “七皇子,是我,沈惊蛰。” 听见女人的拍门声,正在喝茶的男人手一顿:“进来。” 他戴着面具的面庞冰冷刺骨,声音听不出一丝新婚夫婿的体贴:“这么早来,有事相求?” “没有,就是想给您请个安。”沈惊蛰笑眯眯的,这可是她以后的老大了,她一定要像孝敬师傅师娘一样孝敬他:“没什么事的我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殿下用膳。” 沈惊蛰正想开溜,身后就传来男人清淡嗓音:“来都来了,陪本王入宫一趟。” 沈惊蛰懵了懵:“入宫?为何入宫?” 七皇子像是看傻子的看了她一眼:“皇室子弟成婚第二日都要入宫拜见父皇母妃,你也不例外,还有你的身份,有必要和父皇解释一番。” “原来是这样,好说!”沈惊蛰拍了拍胸脯。 好歹占了人家王妃的位置,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足的嘛。 入宫前,沈惊蛰被丫鬟拉到屋里打扮一番。 摸着身上昂贵的天蚕丝,还有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沈惊蛰暗暗心惊。 不是都说这七皇子备受冷落吗,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竟也藏有这么多好东西? “殿下,这些好东西还是别给我了,留给你日后真正的王妃,给了我也是糟蹋。”沈惊蛰认真的说。 七皇子淡瞥她一眼:“就你嫁妆里带来的那些破烂,穿着入宫岂不是丢了本王的脸?” 沈惊蛰大窘。 这也不能怪她,在沈家时所有的衣服只要沈宝珠看得上的,都被她抢走了,留给她的就是些破烂。 沈惊蛰默默穿上,跟七皇子入了宫。 来到御书房,沈惊蛰就感到一股威严之气迎面而来,她不敢四处乱看,跟随七皇子行礼后,头顶传来皇帝浑厚沉重的声音。 “你就是沈家九女?抬起头,让朕看看。” 沈惊蛰心一紧,正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时,七皇子已然先行下跪。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此女并非沈家九小姐,而是沈家八小姐沈惊蛰,她是为自己的妹妹替嫁的。” “什么!?”皇帝勃然大怒,他一开始还想不明白怎会有人拒绝皇家赐婚,可余光瞥见七皇子面具遮盖的脸,和孱弱的身体,立刻就懂了沈家的算盘。 哪怕是他不看重的儿子,那也是皇家子嗣,怎能容下沈家挑三拣四? “真是放肆,竟敢用阴招糊弄朕,沈家和你都犯了欺君之罪,立刻斩首!” 说到这儿,皇帝话锋一转:“不过沈家忠心耿耿多年,朕可以不计较,但你朕绝不能饶恕,来人呐,把她拖出去斩了!” 第三十四章 她已是儿臣的人 若是处罚整个沈家,这丑闻这遮不住了,可杀沈惊蛰一个,又能解恨,又能杀杀沈家的威风! 一声令下,沈惊蛰半边身子都凉了,她正想着如何扳回局势,始终一言不发的七皇子上前一步,在皇帝面前跪下。 “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沈惊蛰对此事并不知情,她也是受委屈之人,还请父皇手下留情。” 他说的掷地有声,还以命相抵,沈惊蛰都有点感动了。 昨天才是第一回见面,他就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这个大腿,抱的真值! “那不然留着她,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皇家的丑闻吗?”皇帝怒道。 七皇子眼神一暗,这次什么也没有说。 沈惊蛰当然不能辜负他帮自己捡回来的一条命,从怀里掏出昨日从嫁衣上剪下来的一块布料,递给皇帝。 “皇上,臣女也认为此事不能就这么结束,否则皇室体面何存?臣女觉得有一人可疑,那就是臣女的妹妹,沈宝珠。” 她指着嫁衣袖子上斑驳的酒痕:“我就是喝了沈宝珠送过来的酒,才昏迷过去,皇上明鉴,此事乃沈宝珠策划,不信的话,可以请太医来验一验,臣女衣服上的到底是什么。” 宫女将嫁衣袖子拿去浸泡后,交给太医查看。 “皇上,这布料上除了有酒便是蒙汗药,七王妃并未撒谎。”太医道。 沈家悔婚不说,竟还敢用迷药,万一闹出人命…… 皇帝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勃然大怒:“去,把沈家人给朕抓过来,朕要治他们的罪!” 证据确凿,便是沈家人也无话可说。 沈宝珠苍白着脸,浑身瑟瑟发抖,不用皇帝降罪,整个人便已经快要昏迷过去。 “皇上,绑姐姐的人是臣女的七哥,臣女什么都不知道,是冤枉的!” 沈凯自然不会对沈宝珠坐视不管,咬牙挺身而出:“皇上,都是我的错,和我九妹无关,你要罚,就罚我一人!” “他说的可是真的?”皇帝视线沉沉的质问沈家人。 沈家人自然不敢隐瞒,虽然下药的人是沈宝珠,但绑来沈惊蛰的,的确是沈凯没错。 加上沈夫人袒护女儿,狠心把儿子推了出去:“皇帝英明,我们宝珠心地善良,又体弱多病,怎会干这种折寿的事呢?” 见有人替罪,沈宝珠也渐渐冷静下来,倒在沈夫人怀里泣不成声:“七哥,你怎能一时糊涂,做出伤害姐姐的事呢,宝珠心好痛。” 沈凯面对娘和妹妹的指责,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一幕看的沈梧心头火起,好几次想揭穿,却都看在沈宝珠体弱的份上隐忍了回去。 他再一次想到沈惊蛰对他说过,她曾经为这个家付出的一桩桩一件件,沈梧后悔的至极! 他为何当初不信八妹,却信了沈宝珠这个满口谎言之人! 这件事以沈凯顶罪告终,皇帝重重处罚了沈凯,把他拖出去仗刑,打的几乎吐血而亡。 沈宝珠躲在沈夫人怀里瑟瑟发抖不敢看,沈夫人见儿子被打成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过想到她还有六个儿子,又保护住了全家的福星女儿,便释然的多。 “宝珠别怕,你七哥自幼习武,皮糙肉厚不会死的!” 沈宝珠怯怯点头,眼底满是狡猾之色。 沈梧看的冷笑一声。 幸好他在沈惊蛰的提醒下提前识破沈宝珠诡计,如果他继续跟着沈宝珠胡闹,在这儿快被打死的人,岂不就是他了!? 御书房内。 皇帝余怒未消,但也并未迁怒作为受害者的沈惊蛰。 他沉着脸,手指敲击着龙椅:“虽然朕已经惩罚了沈家,但毕竟大婚已成,你如今也是老七名义上的王妃。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当老七的王妃,此事揭过不提,二是改名换姓,朕会让沈惊蛰身亡,重新给你一个身份活下去。” 沈惊蛰心里一喜,还有这等好事? 反正七皇子这条线她是搭上了,又能甩掉沈家那群祸害,她就自由了! “皇上,臣女想……” “父皇,她已是儿臣名副其实的王妃,这桩婚事不能取消,儿臣会对她负责。” 不等沈惊蛰说完,七皇子就取出一块白色绸帕,上面的红色分外醒目。 饶是沈惊蛰没经历人事,也一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她小脸煞白,见鬼一样看着七皇子。 他们二人昨晚都没在一个房里睡,这帕子是哪来的? 沈惊蛰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胆量揭穿七皇子的谎言。 皇帝很是赞许自己这个儿子的担当:“不错,既然如此,那就以黄金百两补偿沈小姐,你把人带回去一样,一定要好生对待,切不可辜负了人家。” 七皇子淡道:“父皇放心,儿臣绝不是那负心之人,只要她真心对我,儿臣必不负她。”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看了沈惊蛰一眼。 沈惊蛰又是茫然又是紧张,也不敢在这父子俩之中插话。 直到离开皇宫坐上回府的马车,沈惊蛰才敢问出心声:“那个,七皇子,你我二人本来就素昧平生,若是能解除婚约,对你而言也是好事,为何你却对皇上撒谎?我们昨夜分明什么也没发生。” 七皇子淡漠不语,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沈惊蛰鼓足勇气想再问一遍时,马车忽然剧烈颠簸起来,一个急刹,她没坐稳,直接扑进了男人怀里。 那一刻,她脑子里只划过一个念头,完了。 这下肯定得撞个鼻青脸肿了。 她赶忙闭上眼睛,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护住了她。 那手稍微用力,就把沈惊蛰抱在了怀中。 “小心!” 男人清冷如玉的声音,让沈惊蛰睁开了眼睛。 她发懵的看着自己和七皇子极为暧昧的姿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这是,和七皇子,未来的皇帝抱了? “你没事,撞傻了?”看她久久没有回应,七皇子低头看她。 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一股熟悉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雪中青松,亦如林中白雾,清冷入骨。 让沈惊蛰立刻想到了另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黑衣人 “惊蛰,惊蛰!” 车外,沈梧焦急的声音拉回了沈惊蛰的意识。 沈惊蛰顾不上尴尬,一个鲤鱼打挺从七皇子怀里站了起来,跳下车朝沈梧走去。 “大哥,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七皇子也不悦的走出马车,冷声质问马夫:“怎么回事,为何如此颠簸?” 马夫委屈道:“沈大人忽然跳出来拦路,小的也没料到。” 沈梧见到沈惊蛰,发白的脸色才好转几分,他拉过沈惊蛰东看西看,确认她没缺胳膊少腿,才彻底放下了心:“你让大哥担心死了知道吗?” 沈惊蛰哑然失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罪魁祸首又不是我。” 沈梧欲言又止,隐晦的说:“皇室最忌讳丑闻,一旦发生有损皇室威严之事,皇上会不遗余力的铲除。” 他这么说,沈惊蛰就明白了。 沈梧这是怕皇帝杀她灭口,省的丢皇家的脸。 沈惊蛰只觉好笑,她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大哥这么有趣呢。 “难怪都说长兄如父,我现在是体会到了。你看,我好端端的,你可以放心了。” “嗯,你好,大哥才能安心。” 沈梧望着她清丽白皙的小脸,一想到她曾经在沈家受得那些罪,竟想把她拥在怀中,让她放肆大哭一场。 好在他顾及七皇子在这儿,忍住了。 “七皇子。” 沈梧走到马车前,两眼微红:“微臣念妹心切,这才拦了你的马车,还请殿下勿怪。臣妹日后就交给你了,还望殿下好生对她,有什么错都是我这个长兄的不是,千万不要责怪她。” 沈梧这些话出自真心,听的沈惊蛰一愣。 心里不知是酸还是疼。 这不就是她前世最渴望的亲人之爱吗,可惜前世她求索而不得,今生不需要了,他们却又来爱她。 “本皇子知道,她既嫁给我,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亏待了她。”七皇子淡声道。 “有殿下这番话,微臣就安心了。” 沈梧欣慰一笑,扭头认真的看着沈惊蛰:“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大哥永远在你身后,所以不必害怕。” “知道了大哥。”沈惊蛰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目送沈惊蛰上车后,沈梧一直没有走,直到看不见马车背影,他才踩着一地夕阳,孤身而返。 本以为经历这么多,自己和七皇子也算是同盟了,没想到刚回府,七皇子就不见踪影。 她只能回自己的院子发呆。 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来找。 沈惊蛰实在撑不住,郁闷的睡了,想着今天七皇子或许有什么事绊住了脚,说不定明天就会安排给她任务了。 不然府里也不能总养着个闲人不是? 她转了个身,忽然被一只大手捂住嘴。 “唔唔!” 沈惊蛰豁然睁眼,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男人,拼命拍打他。 “别叫,是我!” 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熟悉的面容。 沈惊蛰一愣:“七哥?” 她连忙看向沈凯的后背:“你不是被打的很严重吗,怎么还能翻墙来这儿?” 沈惊蛰可不相信他大晚上的能从正门进来。 沈凯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他松开沈惊蛰,翻身下床,跪在了床边:“七哥天生皮糙肉厚,打不坏的。惊蛰,之前都是我不好,强迫你替嫁害了你一生,七哥知错了,你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 月光下,沈凯满面愧疚,不像是装的。 他本性不坏,自从知道替嫁对沈惊蛰的伤害巨大以后,他日夜难寐。 他这样,让沈惊蛰倒是不知所措了。 她应该怎么跟这位一根筋的七哥解释,他其实算帮了她? “别说这个,先起来七哥,你身上还有伤呢。” 沈凯执拗的跪在地上:“你不原谅我,我哪怕跪死在这儿也不起来。” 沈惊蛰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耍无赖?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她本来也没打算和沈凯计较,毕竟沈凯武功超群,若是能收为己用,她以后在哪里不是横着走? “惊蛰,你真的原谅我了?”沈凯一愣,嘴角咧的大大的。 “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沈宝珠除外。 沈惊蛰盘腿坐在床上,给沈凯倒了杯茶:“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办一件事,如果办成了,我们俩昔日恩怨一笔勾销。” “好,你说!”沈凯也不问是什么,就爽快答应。 他欠了沈惊蛰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还! 沈惊蛰眉眼弯弯,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她趴在沈凯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然后往他手里塞了瓶药。 “这是什么?” “上好的金疮药,擦上以后顶多三日就能凝血结疤,不然人是铁打的也受不住。”沈惊蛰道。 她可不希望沈凯出师未捷身先死。 沈凯哪知道她心中所想,他默默盯着药瓶看了又看,眼眶一红,把药收进怀中。 “七哥都听你的,还有一件事,惊蛰。”沈凯像犯了错的大狗,羞愧的不敢直视沈惊蛰。 “我以为宝珠让你替嫁是出于好心,她爱慕苏世子,心里没有别人。而七皇子贵为皇子,若是你能嫁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宝珠竟是因为嫌弃七皇子残废,才……” 他喉头一哽,愧疚的说不下去。 沈惊蛰大度的摆摆手:“七哥,小心隔墙有耳。” 她浅浅一笑,声音温柔淡然,莫名让人心上一松,不像沈宝珠只会逼迫他人。 “我不怪你,七哥,我们是一家人,哪怕你再不把我当妹妹,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七哥。” 这番话把沈凯感动的要哭了,要不是沈惊蛰说天色已晚赶他走,他都不肯回去了。 沈凯走后,她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疲惫交加,但也成就感十足。 沈凯也到她麾下了,沈宝珠,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翌日。 丫鬟来给沈惊蛰梳头打扮,无意中透露出一件事。 “王妃,宫里的贤妃娘娘给您发了请柬,邀请您参加三日后的赏花宴。” “贤妃?赏花宴?”沈惊蛰咀嚼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犹豫到底要不要去。 以往在沈家,遇到这种宴会沈夫人只会把沈宝珠带上,嫌她这个养在乡下的农女丢人,所以沈惊蛰还没去过宫里,和这些娘娘夫人们交手过。 丫鬟微微一笑:“您如今贵为王妃,这些事都是不可避免的,何况贤妃娘娘颇为得宠,风头无俩,没有人会触她的楣头,王妃还是去见识见识的好。” 这么说来,后宫如今已是贤妃的天下了? 那她倒真得前去会一会,就当帮七皇子登基打探消息了。 第三十六章 得寸进尺 皇帝虽然惩罚了沈凯,可沈夫人和沈宝珠还是躲过一劫,这一笔账,沈惊蛰打算趁这次赏花宴,和她们清算! 沈惊蛰一边对镜梳妆,一边有意无意的问:“皇帝如此宠爱贤妃娘娘,那她的话,皇上也会听进去几分的了?” 丫鬟道:“那是自然,不过贤妃娘娘能在宫里荣宠不衰,还是因为她有个儿子傍身,王妃放心,只要您不触贤妃的霉头,她不会找您麻烦的。” 沈惊蛰心想,那是自然。 贤妃可能会成为她接下来最趁手的一把刀,所以她不光不能引起贤妃反感,更要博取她的青睐。 “你们一会儿随我去府里的库房瞧瞧,毕竟是第一回见贤妃娘娘,不能失了礼数,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沈惊蛰对贤妃知之甚少,只能先用重礼俘获她的心,也不知贤妃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能不能看得上七皇子府的礼物。 看来得下一番苦心了。 这件事事关沈家,亦是她一人之事,她不打算告诉七皇子。 七皇子府看似清简,可打开库房,沈惊蛰被惊呆了。 东海珊瑚树、极品玉如意、鸽子蛋大的珍珠……七皇子怎么会这么富有! 门外,一双深邃眼眸,冷冷注视着她。 容行渊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被震惊到的表情,眼底划过一道戏谑。 “她在干什么?”七皇子皱眉问道。 丫鬟连忙娇声道:“殿下还不明白吗,王妃这是才嫁入王府一天就耐不住寂寞,想另找高枝了!” “高枝?”容行渊声音渐冷。 丫鬟名叫怜星,是被派去贴身服侍沈惊蛰的丫鬟之一,但她心比天高,自认为有倾城之姿,足以魅惑七皇子,看不上沈惊蛰这个不受沈家待见的王妃抢了自己位置。 沈惊蛰一来库房,怜星就悄悄跑去叫来了容行渊:“奴婢早就知道王妃对您不是真心的,这不,一听说贤妃娘娘办赏花宴,马不停蹄讨好贤妃去了,连问都没问您一声,这是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 贤妃宠冠后宫,还有个儿子容行哲很受皇帝看重,怎么想也比他一个病秧子七皇子有前途多了。 七皇子视线发冷,唇畔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是么,嘴上说的忠心不二,才嫁进来第二天就忍不住了?看来这女人的真心,比野草都不如。” 怜星一听这话,得意的窃笑起来。 看来七皇子对这女人也不怎么上心,只要她稍加挑拨,让那女人彻底失宠,七皇子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儿,怜星笑的越发明艳娇媚:“七皇子说的是,奴婢一定会继续帮您打探消息,绝不让王妃奸计得逞!” 七皇子嗯了声,声音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下去。” 千挑万选,沈惊蛰终于在库房里找到一对碧玺玛瑙的凤头钗最适合送给贤妃,她连夜让人包好。 她如今是七王妃,除了私人给贤妃准备的礼物,七王府送给她的也不能少,这叫礼数,她可是要给七皇子当贤内助的。 正当沈惊蛰拍拍手准备歇息时,外面传来人声:“给七皇子请安。” 沈惊蛰一下子懵了。 他们俩不是都分房住了吗,而且这大晚上的,七皇子来她这里做什么? 沈惊蛰如临大敌,从衣橱里找出最严实保守的衣服换上,刚穿好,七皇子便推门而入。 男人一双黑眸落在她身上,带起些微凉意:“这么晚了,王妃还不休息?” 沈惊蛰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殿下不睡,妾身怎么敢先睡。” 七皇子玩味一笑:“看来王妃是很想和本王做夫妻了?” 沈惊蛰沉默了几秒:“应该……?” 毕竟跟着他是能当皇后的,她不要白不要。 七皇子见她承认,眼中笑意更浓,缓缓向她走来:“既然如此,不如王妃先学着如何伺候本王,就先从洗脚开始学起?” 不等沈惊蛰说话,他就冷冷看向怜星:“还不快教王妃如何伺候人?” 怜星赶忙得意洋洋走上前,指着墙角架子上的洗脚盆对沈惊蛰道:“王妃,喏,洗脚盆在那儿,打上热水就能给殿下洗了,记住这水不能过温,但也不能太烫,王妃这么聪慧,想必一学就会。” 那嘴脸,仿佛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而沈惊蛰不过是个粗使奴婢一样。 沈惊蛰轻笑了声,她也不生气,淡定的抓起洗脚盆出去打了盆热水。 然后蹲在七皇子脚边,低眉顺眼的柔声说:“妾身伺候殿下洗脚。” 怜星愣了愣,她本以为沈惊蛰会不满大闹,到时候惹七皇子不悦,正中她下怀。 可没想到沈惊蛰竟能放下身段伺候,怜星咬了咬唇,一时有些不甘:“王妃,伺候人可不是这样伺候的。” “哦?那怎么伺候,你来?” 沈惊蛰眯起眼,把洗脚盆往怜星面前一推。 怜星顿时不吭声了。 她以后是要做人上人的,可不能干粗活伤了手。 见怜星不聒噪了,沈惊蛰卷起衣袖,把七皇子的双脚没入水中。 一秒、两秒、三秒…… 容行渊白皙的双脚肉眼可见的发红,男人瞳孔一缩,猛的踢翻脚盆,滚烫的水洒了一地! “嘶——” 容行渊吃痛一声,一把掐住沈惊蛰的下颌:“这么烫的水,你要烫死本王?” 沈惊蛰甩开他的手,冷漠的擦了擦自己的下巴:“这叫自食恶果,七皇子,做人别太贪得无厌了。” “你说什么?”男人危险的眯起眼眸。 沈惊蛰冷笑道:“七皇子认为我好欺负?别忘了,我们只是盟友,我不是你的奴婢,没有必要伺候你!在人前相敬如宾已是我的底线,还请七皇子莫要得寸进尺,否则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反击!” 语罢,她踢了踢地上的脚盆。 她是想借七皇子复仇没错,但她不会丢弃自己的尊严! 房里寂静无声。 怜星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只有沈惊蛰咬牙和七皇子对峙着。 “好,沈惊蛰,你很好。”容行渊缓慢擦拭身上的水珠,薄唇勾起嗜血的冷笑。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不等沈惊蛰反应,他一把将她甩上床,欺身而上。 “放开我!容行渊,你混蛋!”沈惊蛰吓了一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拼命挣扎起来。 “我混蛋?”容行渊挑了挑眉:“那是你还没有见过我更混蛋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 步步紧逼 他冷着脸,强势侵略过来,不给沈惊蛰留一丝逃跑的机会。 沈惊蛰眼前一黑,前世那些被欺凌的记忆如同潮水涌来。 尤其是寺庙被人看了身子的屈辱…… 她鼻头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难道重活一世,还是逃不掉被人羞辱的命运? 看见女人无助的眼泪,容行渊停下手中动作,皱起眉头:“你哭什么,当我的王妃就让你这么委屈?” 沈惊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想搭理他。 一向柔韧坚强的女人,从未露出过如此令人心碎的神情。 容行渊莫名有些烦躁,他放开沈惊蛰,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来人,帮本皇子穿衣!” 直到容行渊离开,沈惊蛰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紧紧抱住自己像冰块一样的身体,眼神越发倔强。 她不要再像现在这样受人摆布,她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强到没有任何人敢欺辱她! 赏花宴很快就到了。 沈惊蛰盛装打扮,没事人一样进了宫,见到贤妃,她赶忙毕恭毕敬献上凤头钗:“这是七皇子让妾身代为转交的贺礼,贤妃娘娘国色天香,真令我等自愧弗如。” 贤妃捂嘴一笑:“老七这新娶的王妃嘴巴可真甜,让本宫心花怒放,过来,凑近了让本宫瞧瞧。” 沈惊蛰走上前,贤妃折下一朵海棠花别在她头上,挑起她的下巴夸赞道:“不光嘴甜,这模样也生的娇媚,要不是你嫁给了老七,本宫真恨不得让你当本宫的儿媳妇呢。” 俗话说牡丹为后,海棠则是花中贵妃,贤妃话语中的拉拢之意,沈惊蛰听得出。 但她只是娇羞一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多谢娘娘夸赞,惊蛰受之有愧。” 贤妃眼神冷了冷,她没说什么,笑容依旧:“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 沈惊蛰坐在靠近贤妃的位置,沈夫人和沈宝珠就坐在她不远处。 不过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 众人开始献礼,沈夫人拿出一件上好的翡翠玉镯,那玉镯一看就价值连城,哪怕贤妃这种看多了好东西的,都眼前一亮。 “多谢沈夫人,这镯子戴在本宫手上,还真是合适的很。” 沈夫人笑的谄媚:“娘娘喜欢就是我等的荣幸。” 贤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有沈夫人这么昂贵的礼物在前,她们送的简直就拿不出手。 沈宝珠见状,得意的轻瞥沈惊蛰一眼:“姐姐的礼物呢?姐姐刚带着丰厚的嫁妆嫁人,不会连一件拿的出手的礼物都没有?” 她这一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同样是沈家女,出手不会真的一个天一个地? 沈惊蛰面露羞愧,声音低低的:“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精心准备多日,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她说着,诚惶诚恐捧出一个朴素的盒子。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等着看她这个七皇妃的笑话。 “听说她没嫁人前就是灾星,如今和那残废的七皇子正好是天生一对。” “看她那寒酸样,连个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都没有,不会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借来的?” 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沈惊蛰一派淡定的打开了盒子。 “惊蛰送给娘娘的,正是西域夜明珠,这夜明珠上面雕刻了如意吉祥的纹路,绝对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物。” “夜明珠!?”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贤妃也坐直了身子。 夜明珠可是连皇室都不可多得的宝物,她一个不得宠的沈家小姐居然会有? 夜明珠散发着温和却不刺眼的光芒,质地比玉还要清透,众人看沈惊蛰的目光顿时变了。 只有沈宝珠不屑的冷笑起来:“姐姐,若是拿不出,也别拿个假的丢人现眼,这假夜明珠你也敢送,你可不是不把贤妃娘娘放在眼里吗?” “假的?”贤妃脸色一沉:“沈惊蛰,你诓骗本宫?” 沈惊蛰惶恐的站起,“娘娘,这夜明珠是从我外祖母给我的嫁妆中拿的,更是从沈府陪嫁而来,大婚那日京城里的人都瞧见了,怎会是假的?” 她说着,疑惑的看向沈宝珠:“倒是妹妹你从未见过夜明珠,如何知道夜明珠真假?” 沈宝珠脸色一僵,慌张的揪紧手里帕子。 遭了,她一时得意忘形,竟说漏了嘴! 见她说不出话,贤妃也意识到此事有问题,皱眉道:“七王妃的外祖母,本宫也略有耳闻,听说她富可敌国,留给外孙女的嫁妆都是稀世珍宝,不会有假,七王妃更没有作假的必要,那撒谎的人,到底是谁?” 贤妃这一问,在场所有人都静默了。 怀疑的目光直逼沈家母女。 心虚的沈家母女冷汗直流,沈宝珠一个劲往后面躲,沈夫人咬牙狡辩道:“这嫁妆当然不会是假的了,说不定是你舍不得献上夜明珠,又想讨好贤妃娘娘,所以多此一举!” 沈惊蛰淡淡一笑,和瑟瑟发抖的沈宝珠一比,大家风范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贤妃娘娘什么宝物没见过,就算一时分辨不出,也终有揭穿的一日,我为何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况且嫁妆的数目府里都有记录,多了少了一目了然,如果大家不信,大可以跟我去王府查看我的嫁妆,但沈夫人,你敢让人查吗?” 沈惊蛰红唇轻启,每说出一个字,沈夫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家私库就在府里东北角的假山后面,若你问心无愧,不如带我们一起去查验一番?” 那沈家私库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沈夫人替换了沈惊蛰的嫁妆,就把真嫁妆全都放在了私库里。 自以为能遮天蔽月,没想到早就在沈惊蛰股掌之间。 沈夫人的脸唰的惨白:“你怎么会知道私库的位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夫人,你敢打开私库让我看吗!”沈惊蛰步步紧逼,声声诘问,让沈夫人双腿一软。 “这、这我也说不好,兴许是下人们搬嫁妆的时候搬错了,明日,顶多明日我就让他们送来!”沈夫人慌张道。 沈宝珠看到手的嫁妆又飞了,急的扯住沈夫人衣袖:“娘,不行,那是我的!” 沈夫人哪里还顾得上她,压低声音呵斥:“别闹了,你想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 第三十八章 看着本王 沈宝珠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就不该说沈惊蛰的夜明珠是假的,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这嫁妆要是不给,明天,不,今晚,他们沈家就会落得个刁钻刻薄的名头,被所有人耻笑和看不起! 沈惊蛰直截了当道:“不,我现在就要换回来,这嫁妆岂是能拖的?何况我还要把真正的夜明珠送给贤妃娘娘,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怠慢了娘娘?” 这番话把沈夫人急的跳脚,却只能干瞪眼。 贤妃垂涎那夜明珠,自然帮着沈惊蛰说话:“惊蛰说的不错,嫁妆就是女儿家的脸面,哪里有你这么糊涂的娘家,还不快快把嫁妆送来,否则不光丢沈家的脸,更把皇上和七皇子的脸都丢尽了!” 贤妃搬出皇上这座大山,沈夫人脸色惨白,只好道:“是,臣妇这就回府将嫁妆送来。” 沈夫人一走,沈宝珠哪里还有脸留在这里。 母女二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贤妃却兴致盎然。 一想到过会儿自己能得到夜明珠,贤妃笑的眉眼弯弯,亲亲热热的拉着沈惊蛰游湖去了。 一上船,沈惊蛰就察觉到不对劲。 丫鬟怜星素来看她不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怎么今日却主动站到她身后服侍她?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抓稳了扶手。 果不其然,怜星以为她在看风景,从后面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只要你死了,府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妨碍我勾引七皇子了!” 沈惊蛰早有准备,正打算反手把她推下湖,忽然听见怜星的低语。 她看着不远处从湖边走来的容行渊,黢黑的眼瞳闪了闪。 想杀了她取而代之是? 她倒要看看,先生不如死的人是谁! 沈惊蛰果断跳入湖中,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怜星见奸计得逞,扭头跑了。 沈惊蛰不断在水里扑腾着,整个人不断往下沉去:“救命……救我……” 贤妃等人在船的另一边赏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岸上,紧跟着容行渊的暗卫忽然出现:“主子,是王妃!” 容行渊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目光一紧:“惊蛰!” 沈惊蛰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皮,只感觉到一个人拼命朝自己游过来,然后抱住了她。 那个怀抱很温暖,暖和的让她想要沉沉睡去。 “不许睡,沈惊蛰,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本王!”男人的声音又惊又怒。 沈惊蛰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就睡一会儿,我真的太累了。” 她拼了命的活着,只为能不受人欺负,安心睡个好觉,她有什么错? 察觉到女人的体温越来越低,七皇子不顾浑身湿透,抱起她就走。 贤妃等人匆匆赶来,见到的却只是他抱着沈惊蛰大步离开的背影。 贤妃愣了愣,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本宫还以为这七皇子天生铁石心肠呢,没想到对这新娶的王妃,还有几分上心。” “主子,我们去哪儿?”暗卫紧紧跟在容行渊身后。 容行渊步履如飞:“回府,快去传太医!本王可不希望府里刚有喜事,又闹出丧事!” 一个时辰后,七皇子府。 太医给沈惊蛰把完脉,起身道:“殿下,王妃只是呛了水,又在水里浸泡太久,受了惊吓导致体力虚弱的昏迷,等醒来后喝几副药就没事了。” 容行渊换了干净的长袍,但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水,他的脸色阴沉可怖:“麻烦你了。” 他把太医送走后,扭头吩咐暗卫:“去查查今日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妃为何会忽然落水!” 还没说完,床上就传来女人的轻咳。 沈惊蛰醒来第一件事,先偷偷给自己把了个脉。 还好,没什么大碍。 她落水后一直闭气,没有呛入太多水,又算准七皇子不会坐视不管,溺水的时间刚好能让自己昏迷,又不会出事。 下一秒,戴着面具的七皇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摸了下她的额头。 “还好,不曾发烧。王妃可有哪里不适?” 被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沈惊蛰忽然想到昏迷前那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顿时脸色一红:“咳,妾身没什么大碍,让殿下担心了。怜星呢?” 她扭头看着四周,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七皇子蹙眉:“为何要找怜星?” 沈惊蛰虚弱的咳嗽几声,秀丽的面容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风情:“妾身有几句话想要问她,方才落水时,怜星就站在我身后,兴许见到了推我下水之人。” “你是被人推下水的?” 七皇子周身的气势瞬间阴沉下来,他攥紧手掌:“来人,去把怜星带来!” “七皇子,皇子妃,我什么都不知道,怜星是冤枉的!” 怜星刚被带进来,不等七皇子和沈惊蛰开口,她就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喊冤。 沈惊蛰用绣帕捂嘴,故作不解的问:“怜星,我还什么都没有问你,更没有怪你,你怎么就喊起冤枉来了?” 怜星脸色微变:“奴、奴婢没有能照顾好王妃,心里有愧,因此才……” 沈惊蛰温和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她抬眸看向七皇子:“殿下,你别怪怜星,事发突然,怜星也不是故意的。方才好像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也没有看清是谁,就落水了。怜星可能是吓到了,这才跑了没有叫人救我,不过说来也怪,明明当时只有我和怜星两个人在船边,没有其他人在,怎会有人推我呢?怜星,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沈惊蛰看了一眼怜星,似笑非笑的问。 怜星吓的快趴在地上了。 她这些话表面是在帮怜星,其实却是在揭露她的罪行! 从推她下水,到不喊人来救,眼睁睁看着她溺水,这些事,怜星一件都跑不掉! 七皇子何等聪慧,怎会听不出沈惊蛰的意思,他冷笑一声,看着怜星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具尸体。 “在本皇子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害王妃,怜星,这是你自己找死。” 怜星她拼命磕头,鲜血从她头顶渗出,染红了她惊恐的双眼。 “殿下,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妃你饶了奴婢好不好,奴婢真的不想死!” “本皇子当然不会要你的命。” 七皇子厌烦的踢开脚边的女人,漠然吩咐手下:“去,把她打发了卖到青楼,如此居心叵测心术不正之人,王府容不下,我绝不姑息!” 靠在床边的沈惊蛰悚然一惊。 她看着怜星,目光复杂,但没有一丝同情。 七皇子的确不要她的命,但却是要她生不如死。 第三十九章 不知羞耻 怜星被送入青楼的第二日,沈惊蛰一大清早就被丫鬟叫醒,揉肩捶腿的伺候她不说,连膳房都送来了平日难能一见的鱼翅燕窝。 沈惊蛰这才有了几分当王妃的感觉。 她一边喝着血燕窝,一边听门房的人禀报:“王妃,沈家派人来说把您的嫁妆全部清点好送来了,您要是没什么吩咐,他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慢着。” 沈惊蛰放下燕窝,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先让我亲自点一遍,看看有没有漏了什么,这沈家办事我可不放心。” “王妃说的是。” 王府的人如今对她唯命是从,管家连忙带上人手,陪同沈惊蛰亲自点嫁妆。 那沈家的家丁原本以为她在王府不受宠见到沈惊蛰,还把她当做昔日不受待见的沈大小姐对待,趾高气昂道:“夫人说了,小姐的嫁妆都在这儿了,下回可别再说沈家讹了你的,我们沈家可不应!” 装着嫁妆的马车一路连绵,足足有十里。 沈惊蛰抚摸着那些外祖母留下的红木箱子,眼底划过一抹留恋,红唇却吐出不近人情的话语。 “管家,掌嘴。” 管家一愣,但他何等聪明,反应过来连忙抓住那沈家家丁左右开弓。 “让你对王妃口出不逊,该打!” 被打的家丁脸颊肉眼可见的高肿起来,满脸是血。 沈惊蛰这才推开管家,伸出挑起他的下巴,目光冰冷的打量他:“滚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这里是七王府,不是你沈家可以撒野的地方,再有下次,可不仅仅是掌嘴这么简单了,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条命够用。” 那家丁从未见过她这样,被吓的抖如筛糠:“大小姐,我错了大小姐!” “知错就行,滚。” 沈惊蛰嫌弃的甩开他,她擦掉指尖血迹,转身踏入王府:“把本王妃的嫁妆全部搬进来,一件也不许遗落在外!” 嫁妆被浩浩荡荡搬入王府,之前还对沈惊蛰有几分偏见的家仆,这下彻底开了眼界。 沈家嫡女不愧是沈家嫡女,坐拥富可敌国的嫁妆,原来竟是他们皇子占了便宜? 嫁妆被妥善放置后,沈惊蛰直奔药材,精挑细选出一根上好的灵芝,洗净切断,亲自给容行渊熬了一碗补汤。 帮沈惊蛰打下手的丫鬟忍不住感慨:“王妃嫁进来后,王爷他总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王妃对王爷真好,竟还亲手做羹汤,还用了这么贵的药材。” 沈惊蛰羞涩一笑,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沉浸在新婚甜蜜中的女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王爷好,我就安心了。” 没人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容行渊一回府,沈惊蛰就把灵芝汤端了上去。 男人望着那碗精心熬制的汤药,惊讶之余,薄唇隐约往上勾了勾。 “王妃身子还没养好,怎么就亲自下厨了?” 沈惊蛰弱不禁风的轻咳两声:“殿下那日下水救我,怕是也着了凉,妾身心中不安,所以特地准备了强身健体的灵芝汤,殿下尝尝看?” 容行渊伸出手,声音带了两分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多谢王妃了。” 沈惊蛰毕恭毕敬的把灵芝递给他。 不等容行渊接过,她就“失手打翻。” 价值千金的灵芝汤,就这么泼了容行渊一身。 沈惊蛰惊呼起来:“哎呀,都怪妾身不好,竟然把汤打翻了,王爷你没事?” 容行渊皱了皱眉:“无妨,你出去,本王自己收拾。” “这怎么行,本来就是妾身泼的,还是妾身来帮王爷收拾。” 沈惊蛰她找准容行渊的腰带,伸手就要解开:“王爷这衣服都湿透了,还是让妾身帮您换了。” 下一秒,她的手腕牢牢被男人握住。 容行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本王都让你出去了,王妃听不懂吗?” 沈惊蛰咬了咬牙,看着近在咫尺的衣服,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没错,她今天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扒容行渊的衣服! 只为确认容行渊的胸前有没有伤口,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从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药香,才有水中那个温暖的怀抱开始,沈惊蛰心里就起了疑心。 想到这儿,沈惊蛰抬头,冲容行渊无辜的笑了笑:“王爷这是害羞了吗?妾身和王爷都已经是夫妻了,换件衣服而已,王爷都不放心妾身?” 容行渊轻嗤一声,冷冷甩开沈惊蛰的手,眼中全无温度。 “沈惊蛰,你没有半分羞耻之心的吗?” 沈惊蛰愣了一下,茫然抬头:“羞、羞耻?” 容行渊扯紧自己的衣服,仿佛被轻薄般:“本王和你尚未同房,你便急不可耐要解本王的衣裳,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规矩!” 沈惊蛰无语了。 这男人怎么回事,上回不还要和她行夫妻之礼吗,现在居然还守身如玉起来了? “不是,王爷你听我说,我没有……” “没什么好解释的,沈惊蛰,从今日起你禁足于此,没有本王的允许,寸步不得外出,听见了吗?” 不容沈惊蛰拒绝,容行渊便大步走出房里,不一会儿,几个家丁就带着锁走来,从外面把门锁上了,还特地贴了个封条。 沈惊蛰双手叉腰,直接被气笑了:“这容行渊什么脾气,贼喊捉贼!?” 难道他忘了上回耍流氓的是他了吗? 何况她脱他的衣服,明明只是为了…… 算了。 沈惊蛰头疼的坐回床上,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此时,王府正厅。 四皇子容行哲大步走来,他生的与贤妃有三分相似,五官俊美,但深邃的眼眸又给人阴鸷之感,被他盯住的人莫名觉得自己成了一只猎物。 见到容行渊,容行哲眼神阴冷,笑容却带着几分邪气:“七弟,上回四哥有事,没能来参加你的婚宴,今日特地带了贺礼前来恭贺七弟新婚,七弟不会不欢迎我?” 容行渊戴着面具淡漠抬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四哥说笑了,我怎会不欢迎四哥,特地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不如我们共饮一杯?” 第四十章 容行渊的软肋 容行哲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没有半分食欲,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目光看向四周,转悠打量。 “不急,四哥难得来一回,难不成就是为了来讨一杯酒喝?” “那四哥的意思是?” “四哥当然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了。”容行哲皮笑肉不笑的说。 容行渊薄唇扯了扯,不知道有没有信他的话。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出现的暗卫,沉吟半晌,开口道:“四哥,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还请四哥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好说,我不急。”容行哲笑着送走他,见这儿无人,猛的转身逼问手下。 “东西呢,还没有找到!?” 手下满头大汗,嗫嚅着说:“据属下所知,七皇子手里的确有一块兵符,可是我们的人都快把这儿掘地三尺了,也没有见到兵符的影子,会不会是七皇子把它带在身上了?” 容行哲今日专程过来,就是为了搜容行渊手中的兵符,闻言勃然大怒,恶狠狠踹了手下一脚。 “没用的东西,连个兵符都找不到,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密室内,容行渊把玩着手中兵符,透过孔洞将容行哲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身后暗卫低声道:“主子,四皇子的人已经将整个府里都搜过一遍,但并未搜到兵符,只怕没这么容易离开,主子要小心有诈才是。” 容行渊漫不经心的握紧兵符:“我以为他会聪明一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笨。真以为我会把兵符藏在府上?” “主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幸好王妃已经被您禁足,不然以四皇子的性格,只怕得不到兵符,也一定要用王妃来折辱您!” 容行渊眼前浮现出那个女人得知自己被禁足时,委屈又茫然的表情,薄唇扬了扬。 “去调集人手着重保护王妃那儿,记住,不能让容行哲的人伤到王妃,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暗卫默了默,鼓足勇气道:“主子,您真的没发现,您对王妃很不一样吗?” 容行渊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的说:“她毕竟是本王的王妃,本王那是不想因为她乱了分寸,中了容行哲的奸计!” “主子,是属下多言了。” 容行渊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快步走出密室,兵符从他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行了,出去。” 一见到容行渊的人影,容行哲立刻收敛怒气,笑了起来:“七弟,四哥来了这么久,还没见到弟妹呢,她在何处,怎么也不出来见见我这个四哥?” 容行渊淡淡道:“她病了。” “病了?”容行哲眯起眼。 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在他来的时候病,莫非,兵符在她的身上? 察觉容行哲语气里的怀疑,容行渊不动声色捏紧杯子:“王妃前几日在宫里参加赏花宴时不慎落水,着了风寒,此事贤妃娘娘没有告诉你吗?” 容行哲笑意渐深:“既然弟妹病了,那我这个当四哥的更应该关心一番才是,弟妹住在哪里,让我去瞧瞧她。” 他抬脚就要往后院走去,容行渊一向清冷疏离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惊怒。 他毫不犹豫拦在容行哲面前。 容行哲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的意味深长:“七弟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拦着我?” 容行渊眉头紧皱,薄唇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四哥,她是我的王妃,不是你的,这儿是七王府,不是四王府!” 言下之意,他的地界容不得容行哲放肆! 容行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七弟这话,莫非是嫌弃四哥了?” 容行渊冷冷道:“四哥,莫要得寸进尺。”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死气沉沉。 容行渊冷着脸寸步不让,容行哲捏紧拳头,往后退了一步:“好好好,是四哥我冒犯了,七弟别生气,我不去见她就是了。” 既然找不到兵符,容行哲也不打算在这里留太久,送了贺礼便走了。 踏出七王府,容行哲就坐上马车冷笑起来:“老七啊老七,真让四哥抓住你的软肋了。” 另一边,沈惊蛰怎么也静不下心去看医术。 她索性把医术倒扣在桌上,托着下巴喃喃自语:“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原公子的伤好了没有,也没有人帮他换药煎药。” 她越想,越后悔自己没有再拖几天嫁给容行渊,起码等到原戎的伤势痊愈。 夜色将至,沈惊蛰唉声叹气的回了屋里,没过一会儿,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翻窗而入。 “惊蛰!” “七哥,你怎么来了?” 沈惊蛰扭头看见沈凯站在窗户那儿笑,吃惊的走过去:“你不怕被七王府的人抓吗,下次不许再这么冒险了!” 沈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把一个油纸包递给她:“我来看我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关系。况且七王府的侍卫虽然身手不错,但比我还差的远,你别担心,我不会被人抓住的。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快吃!” 热烘烘的桂花糕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勾的人食指大动,沈惊蛰心里暖洋洋的,刚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就心生一计。 “七哥,以你的武功出入王府不在话下,那再多带一个人呢?” 沈凯摆摆手:“别说多带一个,多带两个都没问题,怎么,你要出去?” “没错!”沈惊蛰如同看着救世主一样看着沈凯,眼眸闪闪发光:“七哥,现在带我回医馆,好不好?” 片刻后,沈惊蛰站在医馆门外,崇拜的看向沈凯:“七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真的把我弄出王府了!” “小意思罢了。”沈凯得意的甩了甩头:“你先忙着,有什么事再叫七哥!” “好嘞七哥!” 沈惊蛰回到心心念念多日的医馆,迫不及待推门而入,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还放在原位,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里可是比她的家还要让人安心的地方! “原公子,原公子你在吗?” 她小声呼唤着,却没有人回应。 沈惊蛰担心原戎会不会受伤过重昏迷了过去,急的噔噔噔跑上楼,推开门走了进去:“原公子,你没事?” 第四十一章 慢走不送 可屋里漆黑一片,空空如也,哪里像是有人的样子。 沈惊蛰一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找了个椅子默默坐了下来。 “人呢,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儿,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沈惊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担心原戎。 她转身想出去,余光忽然瞥见桌上积累的灰尘。 等一下,这灰尘看上去怎么好像好几天都没住人了? 桌上甚至还摆着她离开那日,原戎就没有看完的书! 难道原戎就是…… 就在她起疑的时候,窗外忽然翻进一人。 沈惊蛰瞪大双眼,和容行渊四目相对:“原公子,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容行渊提着一壶酒一只烧鸡放在桌上,淡定道:“我外出出去帮人看诊几日,一直没回来,倒是你,不是嫁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沈惊蛰有些尴尬。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他? 她扭头不看容行渊的眼睛,随口道:“我回来看师傅师娘的,才不是专门回来看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容行渊眼底的笑意一闪即逝:“好好好,不是因为我,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来都来了,不如共饮一杯?” 他说着举起酒壶,那洒脱的模样,倒是的确不像心思缜密,阴晴不定的七皇子。 沈惊蛰顿时打消那个可笑的猜测,翻了他一个白眼:“快好了又不是已经好了,亏你自己还是大夫,竟如此不知节制,过来,我帮你看看伤口。” 她上前要扒容行渊的衣服,容行渊竟也没有拒绝,检查好伤口,见的确快痊愈了,沈惊蛰才放下心来:“我是偷跑出来的,不能逗留太久,这就要回去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知道吗?” “那酒?” “下回喝,希望我们下回,还有机会再见。”沈惊蛰笑着摆摆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未曾回头,因此没有看见男人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落寞。 沈凯再一次把她送回王府,刚一进门,沈惊蛰就感觉到府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她抄小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现院子灯火通明,丫鬟们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沈惊蛰连忙推了沈凯一把:“七哥快走!” 等沈凯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才大步走进去,贤妃就坐在屋里,一张和四皇子相仿的脸上,带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冷笑。 “七王妃,你真让本宫好等呐!”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沈惊蛰,你禁足期间私自外出,私会外男,眼里可有女戒女训,可有身为王妃的自觉,你可知罪!” 沈惊蛰并不知她今日为何前来,但直觉她是有备而来,连忙跪下解释:“贤妃娘娘,我没有……” “你觉得现在还有人会听你的解释吗?” 贤妃缓缓起身逼近她,掐住她的下巴,声音低如恶魔。 “你想想,如果被人发现你这个七王妃和外人私通,不光七皇子不会放过你,皇上更不会,你必死无疑,不过呢,我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你。那就是跟随我,替我监视七皇子的一举一动,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否则,等待你的便是五马分尸的车裂!” 贤妃一字一句说的很是骇人,这些话她糊弄前世的沈惊蛰是够了,但眼前的沈惊蛰活过两世,又怎会被她这点小把戏吓到。 她淡定的拍了拍裙摆,站起身来:“是吗?那贤妃娘娘只管说出去便是,我倒要看看,无凭无据的,谁会信你的话就轻易杀了一个堂堂的王妃!” 贤妃一愣,紧紧咬住后槽牙:“你别忘了,我是贤妃,我的话就连皇上都能听进去几分!” “那又如何?”沈惊蛰轻笑:“皇上就能无凭无据的杀人?” “沈惊蛰,你——” “我什么我!贤妃娘娘,您怕是在宫里待久了,越发坐井观天了?您能管住后宫是没错,可这儿是七王府,我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里还轮不到贤妃娘娘来指手画脚!” 贤妃没想到她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脸色顿时一白:“你好大的胆子沈惊蛰,你就不怕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沈惊蛰扑哧笑了出来,看着贤妃的眼神充满不屑:“贤妃娘娘可曾想过,您这么做了,就是与七皇子为敌?” 贤妃一愣,听沈惊蛰继续道:“您还记得那日我落水,七皇子有多么焦急,贤妃娘娘可曾见过七皇子对谁这么上心过?我虽然才嫁来不久,可我与七皇子他恩爱非常,若是有人敢伤我,他定不会罢休,娘娘真的敢赌吗?” “可他这么宠爱你,为何还把你禁足在这儿?”贤妃诧异的挑了挑眉。 沈惊蛰撇了撇嘴:“自然是因为他吃醋了,不愿意我成日往外跑呗。即便这么生气,七皇子都舍不得伤我,仅仅只是禁足,他对我有几分真心,想必不需要我多说了?” 贤妃不吭声,有些不甘的瞪了沈惊蛰一眼。 容行哲回去后也曾告诉她,容行渊对新娶的王妃很是在乎,极少见他对女人这么在意。 她这才生了想借沈惊蛰监视容行渊的心思。 没想到这死丫头如此聪明,不光没有被她拿捏,竟还反将一军! “好,沈惊蛰,你嚣张得很,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她扭头吩咐侍卫:“来人,给本宫拿下她!” 贤妃带来的人一拥而上,可还没碰到沈惊蛰,就被王府侍卫团团围住。 “你、你们要造反不成!?”贤妃气急败坏。 领头的侍卫冷冷道:“实在对不住,贤妃娘娘,我等是王府护卫,只听从王爷王妃调遣,失敬了!” 贤妃带来的人不过十几个,哪里抵得过王府几百号侍卫,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她看着站在侍卫身后发号施令的沈惊蛰,怨恨的掐紧手心:“沈惊蛰,你给本宫等着,今日屈辱,来日本宫定叫你百倍奉还,来人,我们走!” 她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沈惊蛰靠在门前柱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冲她招招手:“贤妃娘娘,慢走不送,下次再来!” 第四十二章 新护卫 等贤妃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沈惊蛰才拍拍手,大摇大摆走回屋里:“什么贤妃,也不过如此嘛。” 她正想坐下来喝口茶消遣,余光一瞥,差点把嘴里的热茶吓喷出来。 容行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门外,也不知把把她和贤妃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见被女人发现,他才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唇角带着冰冷的弧度。 “本王竟不知,王妃如此伶牙俐齿,让本王刮目相看。” 沈惊蛰放下茶杯,尴尬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王爷过誉了,妾身只是不想丢王爷的脸罢了。” 容行渊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瞧:“王妃做得对,所以本王也不能浪费王妃好意,不如——” 他顿了顿,笑意更浓:“本王就配合王妃,好好的恩爱一番?” 沈惊蛰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殿下你日理万机,我怎能用这些小事来浪费您的时间,还是不要了。” “可本王觉得,这是本王应该做的,否则若是漏了馅,王妃岂不是危险了?所以本王辛苦一些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我二人是夫妻,理应同甘共苦。” 容行渊步步逼近沈惊蛰,轻描淡写的话语,带着让沈惊蛰招架不住的威压。 沈惊蛰本想拒绝,可下一秒,她就被容行渊抱上了床榻。 面对男人近在咫尺的有些吓人的面具,沈惊蛰的脸白了白,小手抗拒的推着他的胸膛,就听见容行渊道:“今晚本王留宿在王妃这儿,王妃意下如何?” 沈惊蛰笑的比哭还难看:“王爷,妾身可以说不行吗?” “不可以。” 容行渊干脆的三个字,彻底断绝了沈惊蛰的侥幸。 看来把人赶走是行不通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求今晚别发生什么旖旎之事! 沈惊蛰飞快的爬到床角,卷起被子把自己裹的像是蚕蛹,抱着赴死一样的心态,缓缓开口:“那我们就早些就寝王爷,你明日还要上早朝,妾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语罢,她急急闭上眼睛,仿佛慢一拍,就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事。 房间里安静了足足三秒,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 容行渊看着女人发颤的睫毛,忍住笑意,伸手去拽她的被子:“难得良夜,王妃这么早就寝,岂不可惜?” 沈惊蛰死死压住被角,头甩的像拨浪鼓:“不可惜不可惜,这样的机会以后还多的是,也不必急于一时,王爷你说对?” 她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试探容行渊。 容行渊把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却只当没看见:“王妃说得有理,的确不急一时。” 沈惊蛰刚松了口气,就感觉身上一凉。 容行渊居然趁着她不注意,把被子给掀开了! 沈惊蛰惊慌失措的抢回被子:“容行渊,你干嘛!” 紧接着,她小脸煞白。 遭了,一时没忍住,居然叫出了七皇子的真名! 她赶忙改口:“我的意思是,王爷不就寝,还、还想干嘛?” 她娇小的身躯紧张蜷缩在床角,不知道的还以为容行渊要对她干什么,事实上沈惊蛰也是这么以为的。 容行渊一双墨眸深深盯着她,直到看的沈惊蛰都快窒息了,他才忽然凑近她,然后一把拽走了被子。 “王妃一个人把被子都占走了,本王晚上睡什么?” “对对对,你看我一个人睡习惯了,竟忘记给王爷准备被子了。我这就拿!”沈惊蛰一个大喘气,就要跑去拿被子。 只见容行渊一脸悠然自得的起身,捧着几本书坐在了书桌前,嘴角还带着来不及收拾的笑意。 “好了,不逗王妃了,本王还有要务缠身,王妃要睡先睡。” 说着,他便埋头处理事情 ,没有再逗弄她。 沈惊蛰抱着被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气的把脸闷在被子里骂了一声:“王八蛋,你耍我呢!” 不过好在容行渊没有继续下去,不然她今晚就真的要使出杀手锏,蒙汗药了。 容行渊就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沈惊蛰躺下后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随着困意袭来,男人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她忍不住抱紧被子睡着了。 烛火飘动,男人抬起头,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睡颜。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的床榻已经空无一人。 沈惊蛰也不知道昨晚容行渊到底睡没睡,她检查一番自己的衣服,确认没被动过,才放心的洗漱更衣。 服侍她的丫鬟笑吟吟走进来:“王妃今日打算什么时候出门?” 沈惊蛰扭头,对着窗外明媚的日光满脸惋惜:“出什么出,我还在禁足呢。” 也不知道容行渊那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什么时候放她出去。 丫鬟惊讶道:“王爷没有告诉王妃吗,他已经解了您的禁足,您现在可以随意出入了!” “真的?”沈惊蛰又惊又喜的抬起头。 门上的封条没了,看守的侍卫也都撤走了,她,自由了! 要不是有人在,沈惊蛰真想扑到床上打十几个滚,之前不知道自由的好,如今解了禁,才晓得外面新鲜的空气那么美! “也好,那本王妃今日就出去逛一逛!”沈惊蛰眉飞色舞道。 正要出门,丫鬟从门外拽进一个人,“王妃等等,这是王爷新给您安排的贴身护卫,王爷说了,您接下来去任何地方都得带上她,不然便不许出门!” 那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高马尾飒爽利落,肤色也比沈惊蛰粗糙黝黑几分,不过一双眼眸又大又亮,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在下思雨,见过王妃。”思雨冷冰冰道。 对于多一个护卫,沈惊蛰没意见,而且这个护卫其他地方沈惊蛰都很满意,唯独就是感觉她对自己似乎不太尊敬。 沈惊蛰甩了甩头,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她过去扶了思雨一把,却被思雨不着痕迹的躲开。 沈惊蛰皱了皱眉:“起来。” 她劝自己,兴许只是此人天性冷淡。 “本王妃今日要去医馆看看,你随我一道去。” 思雨没作声,从身后掏出一张请帖递给沈惊蛰,寒凉的嗓音带着不知道是奚落还是讥讽的意味。 “那王妃恐怕是去不成了,沈家刚刚下了帖子,要请王妃回娘家过府一叙。” 第四十三章 毁婚书 沈惊蛰接过请帖,诧异的挑挑眉。 这沈家又在想什么鬼把戏,她可不信真的是回娘家探望这么简单。 “不去的话,属下帮您回绝。”思雨看出她的抵触,冷声就要帮她做决断。 沈惊蛰摆摆手,重新坐回梳妆台前,冲着镜子中娇美的少女微微一笑:“谁说我不去了,我不光要去,还得风风光光的去。来人,帮本王妃好好打扮一番。” 不打扮,怎么能叫沈家的人看出她有多“得宠”呢? 这次回沈家,沈惊蛰用上了大半个七王府的人手。 沈家人远远就看见沈惊蛰的车队占据了整条街,除了吹锣打鼓,和人家迎亲的都差不多了。 等着看沈惊蛰笑话的沈夫人满头大汗,紧盯着她带来的上百号人手,急声道:“这七皇子莫非是瞎了,怎会对一个丧门星如此宠爱,还给她这么大的排场。不行,咱们不能被她挟制,快把家丁都叫过来!” 于是沈惊蛰刚走出轿子,就被一群沈家家丁团团围住。 她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那些手都在发抖的家丁,讥笑一声。 “我没走错门,怎么回了自己娘家,反而还被围起来了,没人给我个解释吗?” 她带来的那群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领头的思雨,剑已经拔出一半了。 她倒不在乎沈惊蛰会不会受伤,她只是不想因为沈家人丢了七王府的脸面。 沈夫人见她没有带人上前,这才敢从家丁身后走出:“你如今已经是七皇子的人了,和苏世子的婚书也该交出来了?” “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一张婚书?”沈惊蛰像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刘阿斗,嗤笑道:“真是愚蠢至极。” 她轻瞥冷冷站着好像冰雕一样的思雨,心生一计,仰头对沈夫人冷笑。 “便是本王妃不给,你又能怎么样?区区国公府,还敢和王府作对吗?” 沈夫人多年养尊处优,也未曾被人这般当众羞辱过,当即脸都气绿了。 “沈惊蛰,你便是嫁出去了,也终究姓沈,身上流着我沈家的血脉,怎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沈惊蛰不屑道:“过河拆桥?亏你说得出口,也不知道外祖母是如何生出你这样愚昧无知的女儿的,我可没忘记当初你是如何联手沈宝珠,逼我替嫁七皇子的,信不信我现在就说出去,让街坊百姓都来评评公道!” 沈夫人脸色顿时一白,她死要面子,怎能容忍沈惊蛰把她的遮羞布扯下来? 惊怒交加之下,对那些团团包围沈惊蛰的家丁大吼:“你们给我上,今日非逼她交出婚书不可!” 眼看家丁冲了上去,沈夫人嘴角划过得逞的奸笑。 她沈惊蛰带来不少人,可康国公府的护院也不少,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就不信拿不住她! 这一幕,自然被沈惊蛰收进眼底。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冲她扑过来的家丁,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我说你蠢,你还真就蠢到家了。” 她摇了摇头,身后一道身影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撂倒了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沈家护卫。 剩下的还想冲上来,思雨头也不回,一脚一个踹的他们吐血不止。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已是满地狼藉。 沈惊蛰一边暗暗称赞思雨武功之强,一边看向脸色苍白的沈夫人,她笑的很无辜。 “怎么样,现在还想与我抢婚书吗?” 沈夫人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直作壁上观的沈宝珠忍不住了,哭着跑出来,跪在沈惊蛰面前哀求。 “姐姐,都是宝珠的错,你要怪就怪宝珠。你如今嫁给七皇子锦衣玉食,也备受宠爱,何必和宝珠计较?宝珠只是想嫁给苏哥哥,求姐姐成全宝珠,好不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随时都要哭晕过去似的。 沈惊蛰轻叹:“妹妹哭的好生可怜,便是我铁石心肠,也不忍心再为难妹妹了。” 沈宝珠暗自窃喜,沈惊蛰从怀里取出她与苏修竹的婚书,递到沈宝珠面前。 “是这个?” “对对,就是这个,多谢姐姐!” 沈宝珠上次吃过她的亏,这次特地看仔细了,确认无误,兴奋的伸手想抢。 沈惊蛰忽然缩回手,笑容有些古怪:“别急呀妹妹,姐姐也没说过要给你。” 她当着沈宝珠的面,把婚书一撕为二,清脆的纸裂声听的沈宝珠目光呆滞。 等她反应过来,尖叫着扑过去的时候,沈惊蛰手里的婚书只剩下碎的不能再碎的纸片了。 “妹妹说得对,我如今是七皇子的人了,这婚书对我无用,留着只会妨碍我与七皇子的感情,还不如毁了呢,对?” 沈惊蛰冲沈宝珠笑的嫣然动人,可这副笑脸在沈宝珠眼中,却和恶鬼没什么差别! 想到自己期待多日的婚书就这么没了,沈宝珠哀嚎一声,失去理智的扑上来:“沈惊蛰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的动作,沈惊蛰早就预料。 就在她冲过来的一刹那躲了开来,然后托着下巴,想看思雨是如何一脚踢飞沈宝珠的。 然思雨还没出手,一只大手更快一步的伸过来,掐住沈宝珠的脖子,狠狠甩在地上。 “贱婢,怎敢伤本王的王妃!”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容行渊吓了一跳,沈惊蛰也不例外,她下意识道:“王爷,你怎么会……” 容行渊一把捂住嘴,低低咳嗽了两声,整个人苍白的不行,活像是得了绝症的病人。 “王妃忘了……今日……是和本王一同回门的吗?” 他说着,对沈惊蛰伸出手,眼里竟带了那么点幽怨的意味。 好像是沈惊蛰故意把他抛下了一样! 沈惊蛰沉默了,她刚才亲眼所见容行渊把沈宝珠甩了出去,那力气不说大,但起码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 所以,容行渊是在演。 沈惊蛰顿悟,忙顺从的走过去,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低眉顺眼道:“都怪妾身不好,竟忘了王爷还跟在后面,王爷你没事,出门前可曾吃药,怎么咳的那么厉害?” 沈惊蛰眼泪莹莹的望着他,若不是那双美人眸带着一贯的狡黠,容行渊差点就信了她在体贴关怀自己。 第四十四章 投怀送抱 沈惊蛰演上了瘾,众目睽睽下急的跺了跺脚,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都怪妾身不好,明知道王爷你为了救我着了风寒,身子正虚弱着,还缠着非要您陪我回门,妾身好生心疼。” 她为了演的逼真点,整个人往容行渊身上靠去。 在外人眼里,她就像瑟瑟发抖的小鸟,依附着高大但病弱的容行渊。 容行渊的胳膊明显僵了一僵,随后拍拍她的手背,温柔的注视着她:“王妃多虑了,能陪王妃回门,本王便是病了也甘之如饴,何必如此伤心。” 他是病了,又不是快死了。 沈惊蛰被他“温和”的目光看的心虚,扭头轻咳一声。 如果没猜错的话,容行渊的应该是在暗示她演的太过了。 她淡定抽出自己的手,悄悄和他保持了一段别人发现不了的距离:“外面风大,王爷我们还是别站在门外了,进去说。” 她扶着容行渊走进沈家,留下门外沈夫人等人面面相觑,竟无人敢阻拦! “哎哟,娘,宝珠好疼……”直到地上传来沈宝珠的哼哼,沈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宝贝闺女还在地上躺着,连忙把她扶起来。 见沈宝珠那被打的快半身不遂的模样,她心疼的直滴血,眼底划过一道恨意。 “宝珠你先忍忍,那贱人如今有七皇子撑腰,我们动不得她,但为娘一定会帮你报仇,把今日之耻全都还回来!” 沈宝珠也不知道是听进去她的话,还是疼的没力气出声了,翻着白眼一动不动。 沈夫人把她送回院子里,就攥紧手帕,忍着怒意回了正厅,冲正如胶似漆的沈惊蛰容行渊二人假笑。 “见过七皇子,七王妃,午膳已经备下了,还请二位移驾用膳。” 沈惊蛰看着她憋屈的样,心里毫无暗爽,只有冷漠。 她对这个生母早已没有半分情感,自然不会因为她小小举动就牵动心绪。 不过能在沈家翻身做主,沈惊蛰还是很满意的。 无视沈夫人等人的脸色,沈惊蛰搀着容行渊去用膳,大大方方的把桌上最珍贵的食材全都夹给了他:“王爷身子弱,更应该好好补一补。” 容行渊本对那些食物并无兴趣,但被女人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仿佛碗里的食物也成了人间至美。 “多谢王妃,王妃也吃。” 他也给沈惊蛰夹菜,一顿饭他们俩吃的甜甜蜜蜜,其他人脸都要绿了。 饶是吃饭,容行渊也没有取下自己的面具,沈惊蛰提了一次,他没有同意,便也不再强求了。 席间沈梧好几次欲言又止,担忧的看着沈惊蛰,最后低头光喝闷酒。 沈惊蛰见他有话要说,吃完饭就找到他:“大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沈梧把她带到沈秋分床前,声音闷闷的:“是你三哥,他的伤越发恶化,已经到起不来床的地步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让你来看看他。” 沈惊蛰一看,沈秋分紧闭着脸躺在床上,以往的傲慢被痛苦取代,肩头伤口渗出隐隐血色。 她要是再晚来一点,说不定沈秋分就成独臂了。 沈惊蛰一边后悔自己来的太早,一边道:“沈宝珠不是会包扎吗,怎么她治不好,反倒还要我这个庸医治?” 沈秋分是昏迷了,并非死了,梦里听见她的声音,气的睁开眼,大吼一声:“你还敢提宝珠,也不看看宝珠她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他两眼通红,额头青筋突突弹跳着,好像一头失控的雄狮要扑上来咬死她。 沈惊蛰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一个安全位置,从怀里摸出银针:“大哥,依我看,他不光是快瘫痪了,好像还得了疯病,我看还得帮他治治脑子。” 沈梧不懂医术,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才道:“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沈秋分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梧:“大哥,你也疯了吗,你怎么能相信这个贱——” 话没说完,他惨叫一声,疼的眼泪都飞射出来。 沈惊蛰把他最疼的部位插满银针,看着沈秋分龇牙咧嘴的模样,她幸灾乐祸的笑了:“疼是疼了些,忍忍就过去了,三哥你也不想从此瘫痪?” 反正有沈梧在这儿,她也不怕被人说虐待沈秋分。 更何况她就算是虐待了又怎么样,她可是堂堂七王妃! 沈秋分的经脉被她全封住,浑身不得动弹,只能瞪着她破口大骂:“沈惊蛰,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惊蛰掏掏耳朵,翻了个大白眼:“人都快残废了,你怎么还这么多话,你是觉得瘫痪不够,还想当哑巴?” 她抽出一根银针,在沈秋分的哑穴上比划。 沈秋分吓得顿时不敢再骂,只是那眼神带着毒意,显然恨透了沈惊蛰。 半个时辰后,沈惊蛰收针走人。 她一走,沈秋分赶忙爬起来,捏捏自己受伤的胳膊,沈惊蛰不会真把他给废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胳膊传来,沈秋分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已经半个月都没有知觉的胳膊,眼眶渐渐红了。 “我、我有知觉了,我不是残废了?” 在沈家吃饱喝足,又羞辱了沈宝珠,沈惊蛰很是满意,带着容行渊打道回府。 坐上马车,沈惊蛰回忆着沈夫人等人吃瘪的模样,乐的不行。 容行渊抬眸:“什么事这么开心?” “实不相瞒王爷,妾身往日在家里倍受欺负,今日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当然开心!”沈惊蛰也没忘了这一切归功于谁:“还得多谢王爷今日替我撑场面,不然我就真是羊入虎口了!” 容行渊闭目养神,看上去对后宅那些事不感兴趣,但嘴角勾了勾。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在马车里,沈惊蛰盯着容行渊的手猛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这么好看的手,不知道脉象如何。 未来的九五之尊总不可能真的是病秧子? 沈惊蛰心一动,想偷偷摸摸搭容行渊的脉。 还没碰到容行渊,整个车身剧烈一颤,沈惊蛰没有防备,直接扑在了他身上。 容行渊睁开眼,搂住她的腰把她扶起来:“王妃不必急着投怀送抱,等回了王府,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沈惊蛰活了两世的老脸一红,低低啐了他一口:“我才没有投怀送抱,是这车太颠簸了!” 容行渊笑而不语,沈惊蛰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没话找话说:“王爷,我认为我们这段时间相处还算融洽,不知王爷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第四十五章 求子偏方 “说说看。”容行渊淡道。 沈惊蛰记挂远在医馆的原戎,想起他那日还有几分苍白的脸色,声音不由急迫起来:“王爷能不能让我进出王府自由?王爷有所不知,妾身的师傅师娘都在医馆,那里也有很多我放心不下的病人,妾身想常去那里看看。” 容行渊挑起她的下颌,缓缓逼近:“本王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能给本王什么好处?” 沈惊蛰想逃离他的魔爪,又被他抓了回去,只能抬头冲他弯弯眼眸:“王爷身为皇子,想要什么得不到,妾身全副身家无非就那些嫁妆,王爷喜欢的话,可以随意挑选。”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惊蛰心如刀割。 她的嫁妆每一件都是当年外祖母精挑细选的无价之宝,容行渊要是真的带走,她得心疼到吐血。 好在容行渊只是轻笑一声:“王妃人都是本王的了,本王还要你的嫁妆做什么?” 这话虽然听着暧昧,但起码嫁妆是保住了,沈惊蛰如释重负:“那王爷的意思是?” 她还没忘记自己此刻摔在男人怀里,偷偷挣扎了一下,被容行渊强势镇压,重新搂了回来。 他端详着女人憋屈的小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个嘛,本王还没有想好,等来日本王想好了再告诉你,你不许拒绝,必须遵守。” 沈惊蛰如今只想脱身,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没问题,成交!” 翌日,沈惊蛰就风风火火赶到医馆。 她如今是正大光明出来,不用再像偷鸡摸狗的小贼一样翻窗,一到医馆就楼上楼下的找原戎。 宋忍瞥了一眼自己快急的蹿火的徒儿,无奈摇头:“别找了,原公子他今日外出,不在这儿。” “他怎么又不在。” 沈惊蛰抿了抿嘴,藏住心底的失落,来到宋忍身旁:“不在就不在,徒儿今日是来探望师傅的,这么多病人,徒儿帮您打下手师傅!” 宋忍轻哂,当没看出她在强颜欢笑。 师徒二人忙活了一日,到傍晚才清闲下来,宋忍见无人再来,便把这儿交给沈惊蛰,去后院做药丸。 沈惊蛰正啃着苹果等天黑,一行穿着富贵的女子从外面走来,其中一个她认识。 “烈王妃?”沈惊蛰一愣,赶忙要行礼。 烈王妃扶起她,让丫鬟把医馆的门关上:“沈大夫不必多礼,上回多亏你我和我儿才保住性命,今日我专程前来,是有个病人需要你医治。” 沈惊蛰看向烈王妃身后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她浑身穿金戴银,一看就非富即贵:“不知这位是?” 烈王妃还没说话,那女子就抢先一步,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容,傲慢的睥睨沈惊蛰。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你能治好我的病,就有重赏!” 这口气,沈惊蛰听笑了。 她如今坐拥富可敌国的嫁妆,再丰厚的赏赐她都不屑一顾,也不知这女人哪里来的底气。 “好,那请问这位贵人,请问能否让在下搭个脉?” 沈惊蛰的态度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失礼貌,没从她脸上看出诚惶诚恐的神色,女子很是不满,轻嗤道:“行,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她把手伸出,片刻后,沈惊蛰抬眸:“贵人可是腹中不适?” 女子脸色微变:“你看出来了?可有法子医治!” 沈惊蛰笑了笑:“我只能告诉贵人一句话,这病不可过急,还需慢慢调理。” “那可否会影响受孕?”女人犹豫半晌,低声询问。 沈惊蛰没说话,写了一张药方,示意药童去抓药:“这药贵人必须日日服用,切不可和其他药物并用,或是偷懒不喝,否则只会和贵人所愿适得其反。” 女子没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她轻哼一声:“什么破大夫,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见沈惊蛰冷冷盯着她,她才不屑道:“你再帮我开一张求子的方子,我家老爷膝下子嗣单薄,我必须尽快受孕!像你们这种江湖术士,应该有不少生子偏方?” 她那戏谑的眼神,犹如看着不值一提的野草,没有半分尊重。 沈惊蛰冷了脸,要不是看在烈王妃的面子上,她早就让人滚出去了。 “贵人说笑了,要求子应该去送子观音那里,我这儿是医馆,恕难从命!” 她治的了病,可治不了贪心! “你!” 女子被她气的跳起来,指着她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烈王妃见状,赶忙上前阻拦:“既然药方有了,沈大夫也说了让你慢慢调理,就别再叨扰人家了,我们再不回去可就晚了。” 经烈王妃这一劝,女子才忍着怒气,狠狠瞪沈惊蛰一眼,低声咒骂着:“这要是在宫里,我非把她打的皮开肉绽不可,竟敢如此怠慢于我!” 药方开好后,女子扭头就走,连句客气话都没说。 烈王妃很是抱歉道:“实在对不住沈大夫,她这人脾气就是这样,娇纵惯了,若有得罪沈大夫的地方,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沈惊蛰自然不会把这等娇蛮无礼之人放在心上,淡淡道:“王妃放心,在下身为医者,该做的已经做了,其他做不到的,在下也无能为力。” 烈王妃点点头,让丫鬟包了重金给她,就追女子去了。 沈惊蛰掂量几下银子,看向二人离开的方向:“看来这女人的身份还真不一般,可惜这脾气也太臭了,以后迟早得吃亏啊。” 语罢,她转身回后院想帮师傅做药丸。 一扭头,就看见宋忍静静站在那儿,不知看了多久。 沈惊蛰惊讶的走上去:“师傅都听见了?” 宋忍摸了摸胡须,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子如此吵闹,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何况是我?你也是,那人一看就是个胡搅蛮缠的,你为何还帮她开药,就应该早些把这瘟神送走!” 沈惊蛰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都被师傅看出来了,师傅有所不知,那带人前来的烈王妃有恩于我,我实在不好拒绝,若是下回,徒儿就再也不为她诊治了。” 宋忍叹了口气,拉着她回后院:“罢了,你好自为之便是,只切记下回千万别多管闲事,引火烧身!” 第四十六章 再次禁足 沈惊蛰并未多想,横竖有烈王妃在,她应该不会坑救命恩人? 久等原戎还不回来,眼看天快黑了,沈惊蛰只能先回七王府。 回去发现,自己院落里的灯又亮着。 有了上回贤妃的前车之鉴,沈惊蛰这次先从窗户翻了进去,打算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谁知刚跳进去,就被男人低沉冰冷的嗓音钉住了脚步:“本王一直很好奇,外面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本王的王妃,都到掌灯的时候了,你才恋恋不舍的回来?” 沈惊蛰暗叫不好,胆战心惊的回过头,果然看见男人坐在窗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沈惊蛰心中暗骂这容行渊怎么像鬼一样神出鬼没,一边心虚的挪动脚步:“妾身、妾身只是在医馆帮师傅治疗病人,一时忙的忘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哦?是吗?”容行渊冷笑,“可我怎么记得,你师傅所在的那个医馆,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打烊了?” 沈惊蛰睁大眼眸:“你查过了?” 容行渊但笑不语,那对她了如指掌的欠揍表情,看的沈惊蛰牙痒痒。 “要不是如今寄人篱下,我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沈惊蛰小声嘀咕。 “王妃说什么?” “没、没什么,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一定赶在天黑前回府!”沈惊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水润乌黑的眼眸乖巧凝望着容行渊,衬的清丽小脸越发娇美。 容行渊喉结不禁滑动了一下,眸子深了深:“没有下回了!王妃这么不听话,就索性再也不要出门好了!” “容行渊,你打算把我关一辈子吗!” 沈惊蛰暴跳如雷,她的医馆怎么办,师傅怎么办……原公子,怎么办! “看你表现。”容行渊缓缓起身,负手走到门外,“你何时把女戒女训倒背如流,何时本王再考虑放你出去,来人,把门锁上!” “是,王爷!” 沈惊蛰想追上去,却只撞到冷硬结实的门板,她疼的龇牙咧嘴,一脚踹在门上。 “容行渊你放我出去,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你怎么能反悔!” 门外,容行渊听着屋里乒乒乓乓的动作,薄唇勾起:“思雨,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负责照顾陪同王妃,切记不能让她出门半步,也绝不能让她受伤,明白了吗?” 思雨冷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思雨明白。” 身影一闪,她就翻入院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沈惊蛰就和思雨过了一段形影不离的生活。 每日起床,便看见思雨靠在床头:“王妃醒了,想吃点什么?” 沈惊蛰郁闷的爬起来,摆摆手:“看见你就想到容行渊那张倒霉脸,就没胃口了,算了算了。” 听见她嫌弃容行渊,思雨眉毛都没动一下,像没听见一样把早膳端了上来。 沈惊蛰不吃也没关系,她总有无数种手段让她吃下去。 王爷临走前交代过,让她好好照顾王妃,她必须遵守命令。 被迫吃饱喝足的沈惊蛰痛定思痛,决定不在伙食上为难思雨了,她在院子里开垦了一片苗圃,洒上花种,然后坐在秋千架上发呆。 她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围墙的高度,眼睛一亮。 这个高度,似乎可以翻过去!? “咳,思雨,我忽然想种一种魏紫牡丹,府里没有这种花种,你帮我去买回来。” 思雨淡淡瞥了她一眼,翻墙而出。 沈惊蛰在墙下面等了片刻,确认思雨是真的去买花种了,连忙搬来几张高凳,兴奋的踩了上去。 “太好了,这下没人再拦着我出门了,师傅师娘,我来啦!” 她用力一蹦,刚爬上围墙,扭头就对上思雨的大脸,吓的脚底打滑:“啊!” 早就看破她计谋,一直蹲在围墙上守株待兔的思雨伸出手,把她捞了回来:“王妃,下次别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她顿了顿:“不然会摔成残废的。”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沈惊蛰还是从她脸上看出了浓浓的嫌弃。 思雨把她放在地上,沈惊蛰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墙头越来越远,目光逐渐无望。 她把目光投向眼前的思雨身上,憨憨一笑:“思雨,你的功夫可真厉害,我就是上墙看个风景,要不是你,这次少说也要摔个半身不遂了!” 思雨冷哼了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你要的。” 沈惊蛰接过一愣:“魏紫牡丹的花种,你从哪儿来的?” 思雨淡淡道:“买的。” 买的? 难道思雨并未一直守在墙头,而是算准了她没那么快爬过去,用最快的速度买了花种以后,才来抓她? 沈惊蛰倒抽一口凉气,只能感叹这容行渊身边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多谢思雨姑娘,我很喜欢。”沈惊蛰谢过思雨,回屋琢磨应该如何支开她。 难怪容行渊放心只留一个思雨在这儿,原来是因为有她一个就够了。 沈惊蛰在屋里走了一遍,最后停在洗脸的铜盆前:“有了!” “哎哟喂,好痛!” 屋里忽然传来女人的惨叫,守在门外的思雨破门而入,只见沈惊蛰躺在水泊里,她身旁扣着一只洗面铜盆。 “王妃,你这是?”思雨挑眉。 沈惊蛰躺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煞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我不小心把水洒在地上,滑倒了,快扶我起来,我怕是摔断腿了!” 思雨是个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她是否在撒谎,看沈惊蛰那软绵绵的双腿,还有痛狠了的样子,不像假装的,赶忙上前扶起她:“我去叫王爷!” “不用了。” “为何不用?” 还没说完,一股呛人的粉末迎面袭来。 沈惊蛰一溜烟爬起来,灵活的身段哪里有半分摔倒的迹象:“哈,被我骗了,我就知道没有人能躲过我的迷药!” 她得意洋洋的晃动手中药瓶,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 刚才还倒在地上的思雨,居然敏捷的爬了起来。 “你、你怎么没有中迷药?” 沈惊蛰看看思雨,又看看手中药瓶。 难道放了太久不用,坏了? 思雨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灰尘,从鼻子里取出两团纸屑:“江湖行走,有备无患,王妃如果还没累的话,属下也不介意继续陪王妃玩一玩。” 第四十七章 明媒正娶的王妃 沈惊蛰眼前一花,差点晕倒过去。 容行渊给她安排的不是护卫,是如来佛祖,把她压的死死的,根本没招啊! 事已至此,沈惊蛰只能断了溜出去的心思,抱着本女戒打瞌睡。 幸好思雨不管她打瞌睡。 “咚咚咚!” 沈惊蛰被激烈的拍打声吵醒,她诧异的拉开窗户:“谁呀?” 沈凯翻了进来,拉着沈惊蛰就要走:“快跟我来,医馆出事了!” 一听医馆出事,沈惊蛰下意识就要跑出去,可关键时刻她想到了容行渊的禁足令。 激怒男人一次还好,若是再犯,恐怕就不止禁足这么简单了。 为了不让事态发展的更加严重,沈惊蛰皱眉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师傅不是在那里坐镇吗,怎还会有人闹事?” 沈凯来的匆忙,浑身是汗:“这事和你师傅无关,是你惹出来的。那人自称是你前几日亲自给她看的诊,说吃了你开的药腹痛不止,竟然比原来还疼的厉害,这才来兴师问罪的!” 听见腹痛二字,沈惊蛰顿时想到那日烈王妃带来的贵人。 “原来是她!” 她拽住沈凯,仔细的盘问:“那人面色如何,可有说是哪里痛,又是什么样的痛?” 沈凯一一回答,沈惊蛰心里有了数,眼底浮现出一丝冷笑。 “我开的药方以温补的手段徐徐治疗,怎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的情况,一看就是服用了烈性药物,与我的温补药药性相冲导致的,而且还是一般大夫都没有的烈药!” 看来那贵人在离开后,还去看了别的大夫,之后又贪心不足的同时服用两种药物,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沈凯听不懂药性不药性的,只知道她再不去,医馆就要被人砸了:“快别说了惊蛰,那贵人带了不少人,怕是要踏平医馆,你快去看看!” “好大的胆子,普天之下竟没有王法了吗,分明是她自己吃错了药,竟敢来我这里闹事,我们走!” 沈惊蛰攥紧拳头,大步踏出房门。 不知道去哪儿的思雨忽然冒出,伸手拦在她面前:“王妃,王爷说过,禁足期间不允许外出!” “让开!”沈惊蛰冷冷看她,没了以往的敬重和退让,“如果是关乎我医馆生死存亡的事,我无暇与你争执,若王爷责怪你,均由我一力承担!” 思雨一动不动:“王爷说了,不让你走。” 沈惊蛰轻咬唇瓣,掏出袖子里效果最好的蒙汗药:“既然你执意如此,就别怪我……” “让她出去。” 容行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思雨见状,连忙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不必多言,你随她一起出去,贴身保护。” 思雨愣了一下,没有质疑他的决定:“是。” 她看向沈惊蛰:“王妃,我们走。” 沈惊蛰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放自己离开,她犹豫了一下,和他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多谢。” 他们走后,暗卫忍不住询问:“主子为何要放王妃离开,王府守卫森严,她出不去的。” “守卫森严又如何,她总有办法能逃出去,与其让她遍体鳞伤,倒不如卖她一个人情,她可不是寻常女子。” 还没到医馆,远远的沈惊蛰就听见女子嘶声力竭的怒吼:“你们把我害成这般模样,若是我日后不能受孕,我杀了你们都不解恨!” 沈惊蛰目光一沉,几步来到女人面前,以弱不禁风的身躯护住身后医馆。 “这位贵人,你要找的人是我,和医馆无关!” 女子叫嚣半天,终于见到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你还敢出来,你这庸医,我今日非要你付出代价不可!” “慢着,贵人,你口口声声说是吃我的药才导致病情加重,可是你的症状分明是服用了烈性药物,不知病人可否去看过其他大夫,喝过其他大夫的药,若是贵人问心无愧,可敢将药渣让我看看?” 沈惊蛰说的句句在理,掷地有声,女子脸色一变,死死掐住手掌:“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看过别的大夫,我的药渣又为何要给你看,你这庸医就是在找借口,来人,给本宫砸了这儿!” 她情绪激动,竟忘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沈惊蛰也愣了一下,她竟是宫里的妃子? 女子惊恐之余,瞥见沈惊蛰错愕的面庞,索性不装了:“没错,本宫就是当今皇上的欣贵人,你谋害本宫,便是谋害后妃,本宫便是砍了你的头,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此药方是我一人所开,与我徒儿无关,你要砍,便砍我的头!” 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只见容忍沉着脸大步走来,拍拍沈惊蛰的肩,目光带着父亲般的慈爱:“徒儿别怕,有师傅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沈惊蛰当然不怕,她师傅可是江湖上的大名鼎鼎的鬼见愁,除了一手医术,毒也无人能敌! 只要他愿意,药倒一座城的人都不在话下! “师傅,这是徒儿自己犯的错,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承担。”沈惊蛰仰头看向轿子里高高在上的女子,没有一丝惧怕:“要砍我的头是吗,来!” “好一场师徒情深,看的我都流泪了,既然你们如此包庇彼此,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下黄泉好了,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我看谁敢!” 沈惊蛰掏出七王府令牌,倨傲抬眸:“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七王妃,任何敢动我之人,就是和七王爷作对,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轿子上的女子瞪圆杏眸:“你怎么可能是王妃!” 可那令牌上有七王府的私印,不可能是假的! 她咬紧唇瓣,不愿当众丢了面子,恨恨道:“你是王妃本宫就不敢动你了吗,你这就是蓄意谋害,罪加一等!” 沈惊蛰冷嗤,面对欣贵人带来的大批护卫,她连眼皮都不屑抬一下:“说好听点你是贵人,说的不好听,你不过是一个妾,竟敢仗势欺人,还污蔑皇子明媒正娶的王妃?我可是皇上亲定的儿媳,你算个什么东西!” 欣贵人在宫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喽啰,若论尊贵,当然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七王妃更尊! 第四十八章 人善被人欺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七王妃,本宫动不得你,总有人能动得了你!” 女子见今日闹事不成,反而脸丢大了,气得狠瞪沈惊蛰:“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之耻,本宫记下了!” “来人,回宫!” 女人气冲冲登上轿子,匆匆离开了医馆,那身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想必是丢人丢狠了。 沈惊蛰心满意足的收起腰牌,红唇一扬:“看来这七王妃的身份真挺管用!” 一直抱着剑冷冷站立的思雨,忽然道:“王妃这般行事,就不怕被人寻仇?” 沈惊蛰摊了摊手:“我如今七王爷夫妻同体,我若遇难,王爷不会坐视不管?何况我早有听闻,这欣贵人乃是贤妃爪牙,我连贤妃都得罪过了,还怕一个欣贵人?” 思雨沉默良久,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死猪不怕开水烫。” 沈惊蛰笑眯眯的拍拍她:“哎,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不然我要是吃瘪的,丢的不也是王爷的脸?” 思雨转过身,彻底不搭理她了。 沈惊蛰也不恼,独自来到沉默不语的宋忍面前,习惯性的撒娇:“师傅别生气了,她不是已经走了吗,有徒儿在,绝不会让她再登门闹事!” “你这孩子,以往那样温顺,如今性情怎么变成这样?师傅是担心你。”宋忍叹气道:“听师傅的话,先把医馆关门几日,能避过风头再说。” “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得到这医馆,为的就是治病救人,若是就这么关了,那街坊邻里得了病怎么办,去哪里看?”沈惊蛰想也不想就拒绝。 “而且师傅,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我才知道,人善被人欺,想要不被欺负,就得先让他们害怕!” “你……” 宋忍怔怔看着她,隐约觉得徒儿有哪里变了,可又说不出,只好道:“师傅别无所求,只要你平安喜乐便好,答应师傅,以后不要冒险了。” “好好好,都听师父的。” 沈惊蛰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了另一个计划。 以欣贵人那个锱铢必较的性格,只怕没过多久,又要卷土重来。 她绝不能再给她伤害师傅师娘的机会! 陪师傅把被欣贵人弄乱的医馆收拾好没多久,便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沈宝珠携六哥沈明予来到医馆前,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外奚落:“六哥,你说姐姐学什么不好,为何非跟那江湖术士学的一身庸医本事,闹的如今是人尽皆知,连医馆都快被人砸了,丢尽了咱们沈家的脸,娘今早就快被气的爬不起来了。” “就她那种心术不正之人,只怕她想学医,也没有人敢教?”沈明予冷笑道。 “六哥你别这么说,姐姐听了会伤心的。” “她都那么对你了,你还帮她说话?” “她就算不认我,也永远是宝珠的姐姐,就像六哥你一样,哪怕你有朝一日不喜欢宝珠了,宝珠也永远把你当成亲哥哥。” “宝珠,你真好,和那蛇蝎一点也不一样!”沈明予气愤道。 他真不明白,宝珠明明那么美好,可为何大哥、七弟他们却纷纷倒戈沈惊蛰,开始对宝珠不冷不热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沈惊蛰不聋,自然听见了,她淡定的坐在大堂里抓药,对门外之事充耳不闻。 沈宝珠见她不上钩,眼珠一转,柔声细语道:“对了六哥,听闻你舅舅是太医院的太医,不知欣贵人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若不是因为同时服用了太医和姐姐开的药,欣贵人也不会腹痛难忍,真是造化弄人。” 沈惊蛰一听见有关欣贵人的事,顿时竖起耳朵。 沈明予想到自家身为太医的舅舅,不禁有些得意:“那还用说嘛,有我舅舅帮欣贵人诊治,她一定大好了!况且我舅舅给她开的药就是珍贵药材,民间根本找不到的,若不是庸医捣乱,欣贵人的病早就好了!” “那就好。”沈宝珠拍拍胸脯,一双乌黑的眼眸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等欣贵人病好,只怕又要来找姐姐兴师问罪了呢。” 沈明予没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朝地上啐了一口:“那是她活该,自找的!” 从二人的交谈中,沈惊蛰把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 问题想必就出在沈明予的舅舅身上,是他的烈性药和自己的方子两两相克,导致欣贵人身体无法吸收,腹痛不止。 想到这儿,沈惊蛰端起两杯加了料的茶水走出:“两位在我门前嚼了这么久的是非,想必渴了,来喝点茶解解渴。” 沈明予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接过茶杯恨声骂道:“沈惊蛰,你可真是厚颜无耻,我沈家出了你这样的小人,真是家门不幸!” 他把茶水一饮而尽,愤愤把茶杯摔在地上,挑衅的看了沈惊蛰一眼。 沈惊蛰没搭理他,把茶杯递给沈宝珠:“喝点?” 沈宝珠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忙捂了捂嘴:“多谢姐姐,我不渴,就不喝了。” 沈惊蛰笑了笑,反正她的目标也不是沈宝珠,把水洒在地上就转身回了屋:“不喝就不喝,劳烦二位说完就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然后不管门外沈宝珠和沈明予怎么讥讽,她都无动于衷。 当晚回到沈家,沈明予就闹起了肚子,一趟接一趟,拉的近乎虚脱。 他扶着墙从茅厕走出,额头青筋暴起:“定是、定是沈惊蛰这个贱人,在水里给我下了毒!” 沈宝珠一边暗自窃喜自己没喝那茶水,一边装作心疼的模样道:“六哥,她对付我就罢了,居然连你也不放过,真叫人寒心!” 沈明予咬牙切齿:“我终于深信那贱人是如何谋害你的了,等我止住腹泻,我一定要杀了她!” 他出身高贵,从未被人如此捉弄过,沈惊蛰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沈宝珠憋着笑,继续哄道:“六哥说的是,她明知你是太医的外甥,还敢下毒捉弄,真是恶胆包天!你可千万不能丢了沈家还有太医院的面子呀!” “你说得对,明日,明日我就去找她!” 沈明予肚子叽里咕噜大叫起来,他脸色大变,连忙推开沈宝珠,又冲进了茅厕。 第四十九章 药中下毒 次日,沈明予便将此事告知太医舅舅,带欣贵人、沈宝珠四人,前往医馆兴师问罪。 沈惊蛰仿佛早就猜到他们会来,见状头也不抬:“来了?” 沈宝珠见状,用手帕掖了掖眼角,无不可怜的冲欣贵人道:“天地良心,我沈家从无谋害贵人之心,宝珠也不知姐姐为何要对您下手,宝珠心里好怕!” 欣贵人也对沈家二女之事略有耳闻,她看沈惊蛰不爽,自然更喜欢她的敌人沈宝珠:“放心,本宫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她沈惊蛰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宫不会怪罪你们沈家!” 沈宝珠大喜,忙跪下谢恩:“多谢欣贵人!” 沈明予的舅舅名叫钟启原,在宫里颇受妃子们的宠信,有个大病小痛都愿意找他治疗。 他身着太医院官袍,见沈惊蛰一身白衣绿裙,不施粉黛的坐在那里,偏生不打扮也妩媚天成,顿时心生鄙夷:“果真是江湖骗子,贵人,您怎敢喝她的药!” 欣贵人嘀咕:“还不是那烈王妃说她医术了得,我才上了当!” 沈惊蛰听他们说话,不紧不慢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这位太医,你还未曾见过我医术,怎知我就是江湖骗子,莫非你还有读心术?” 钟启原冷笑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专用一些偏方给人治病,害死不少人的性命,还用得着看你的医术!?” 沈惊蛰轻笑了声,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竟比对面四人更悠闲:“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可是正正经经官府认了的医馆,可不容你如此污蔑。我问你,欣贵人身体本就堵塞,为何还要用烈性药激她的病症,你这难道不是害人之举?” “信口雌黄!她身体堵塞已久,更需要以毒攻毒!” “可她若是受不住这毒性,便会导致血管爆裂,经脉不通,幸好有我的药在其中温补,否则此刻她怕是早已血流如注了!” “你、你真是血口喷人,你懂什么,这可是我从我家中祖传医书上学来的方子,岂是你可以质疑的?”钟启原被她气的半死,拍桌大吼一声。 “你若是不信,来人,去府中把我的医书取来!” 沈惊蛰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医术本就多变,她也不能完全否认钟启原是错的,还是得先看过医书再说。 医书不一会儿就到了,钟启原愤恨的翻到其中一页,指着泛黄纸张怒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这可是传世医书,今日能被你看见,是你三生有幸!” 沈惊蛰一摸到那医书,便知这书不简单! 她眼眸闪了闪,如饥似渴逐字逐句看了下去,如同久旱逢甘露。 世上竟有如此好书! “等等!” 她的耳边忽然传来宋忍的声音,沈惊蛰抬头,见宋忍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错愕的望着那本医书。 “此书不是我宋家失传已久的宝典吗,怎会在你的手里!?” 沈惊蛰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问道:“师傅,怎么回事?” “当年我住在山中,有采药人借住在我家一宿,我看他有心学医,便把这本书借给他看,可第二天他便带着书消失了,从此宝典再无踪迹,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它!” 宋忍激动的拿起医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不甚清晰的记号。 “这,是我宋家藏书的编号,没错,这就是我的书!” 钟启原脸色微变,抢过医书大吼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分明是你想强占我这本书!” 宋忍冷笑:“你偷走又如何,这上面的药方我早已记的滚瓜烂熟,连哪一页都知道,你能吗!” 他目光锐利,看的钟启原冷汗涟涟,见他说不出来,宋忍眯眼道:“这么久不见,你变了很多!但哪怕只见过你一回,你如今就是化为灰烬,我都能认得出,那日寄宿我家偷书的人,就是你!” “胡说,我不认识你,更没有偷什么书!”钟启原恼羞成怒,可在宋忍的铁证下,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力度。 见钟启原节节败退,沈宝珠看的心里着急,凑到欣贵人耳边道:“贵人,若是钟太医输了,贵人您的面子往哪里搁?何况此人是沈惊蛰的师傅,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想昧下钟太医的宝书,还请贵人你做个决断!” 欣贵人也不想沈惊蛰师徒得意,她才不在乎这书是不是偷的,心生一计道:“能拥有这本书传家,可见这家人医术定然登峰造极,不如这样,让你们二人的徒弟出战,正好可以考验你们两家谁的本事更好,谁输了,便是谁的错!” 沈惊蛰冷声:“比就比!” 论医术,她鬼见愁的弟子还没怕过谁! 那头沈明予也呛声道:“我也比,舅舅,看我今日不把她收拾的屁滚尿流!” 钟启原重重拍了拍外甥的肩膀,目光阴沉:“明予,钟家的脸面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让舅舅丢脸!” 尤其是那本医书,钟家绝不能少了那本书,否则就将是灭顶之灾! “舅舅放心便是!” 看沈明予那得意样,沈惊蛰心底轻嗤一声,懒散活动几下筋骨。 看来她这个六哥还太年轻了,不知道世道险恶,就他那点医术,顶多也就够治一治风寒! 比拼正式开始,第一轮比的是药丸,谁制作的药丸疗效又快又好,谁便赢了。 沈惊蛰第一天开始学医,学的就是如何制作药丸,她手脚麻利,根本不是沈明予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能比的,更别提药性。 这一轮,当之无愧是沈惊蛰赢了。 到第二轮时,沈宝珠耐不住了。 沈明予的医术明摆着不如沈惊蛰,胜败已成定局,唯一能让他赢的办法,只有一个—— 沈宝珠眼底闪过一道狠意,她趁沈明予不注意,将一包白色粉末洒在药里。 “六哥,对不住了,宝珠也是无路可走。” 沈明予全然不知沈宝珠做了什么,端起碗便要将药喝下去,还大言不惭道:“这一次,肯定是我赢!” 他余光轻瞥沈宝珠,见她抖的厉害,不免笑道:“宝珠你怎么了,为何在发抖?” “是、是宝珠穿的太少,冻着了,六哥快喝,宝珠相信六哥这次一定能赢!” 沈明予被妹妹甜言蜜语哄的晕头转向,哈哈大笑着要一饮而尽。 “别喝!” 一只素白的手猛的拦住药碗,沈惊蛰厉声道:“这药有问题!” 第五十章 毁容 可还是晚了一步,沈惊蛰打翻药碗,虽然保住了沈明予的命,可还是有少许溅到了他的脸上。 沈明予惨叫一声,痛苦的捂住脸,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满手都是血:“这是怎么回事,我好疼,舅舅救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钟启原站起身来,扒开他的脸看了看,脸色大变:“予儿,你的脸……已是毁了!” “不,不可能的!”沈明予大吼着不敢相信,他瞪着地上的药,想不明白这碗药里为何会有毒性如此强烈的毒药! 沈宝珠一开始的惊吓后,就默默躲了起来,见已成定局,她才重新走出,指着沈惊蛰就道:“六哥你出了事,得利的人只能是沈惊蛰,这毒一定是她下的,她好狠毒的心,连亲兄弟的性命都不放过!” 沈明予并不傻,脸上越痛,他的脑子就越清醒:“不可能,她刚才离我这么远,何况那碗药她根本没有碰过,如何下药?” 沈宝珠想不到这关键时候他胳膊肘往外拐,咬紧牙关睨了他一眼:“六哥你可想清楚了,这毒不是她下的,还能是你我下的吗,你代表的可是太医院的体面,若是你输了,对整个太医院而言都是打击,她动的一定就是这个歪心思!” 沈明予在听见太医院三个字后,就沉默了下来,暗暗捏紧掌心。 沈宝珠说的没错,不论此事是谁干的,都得把脏水泼在沈惊蛰身上,只有这样才能赢。 见他受沈宝珠摆布不再吭声,沈惊蛰嘴角划过一道冷笑,她鄙夷的看着沈明予:“我还以为你们太医院行事,不说光明磊落,起码良心未泯呢,想来是我看错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沈明予被她骂的面露尴尬,钟启原想发作,被他伸手按住。 “罢了舅舅,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在沈宝珠的教唆下,欣贵人和钟家舅甥二人已经上了一条船,齐心协力对付沈惊蛰,她满意极了,挑衅似的冲沈惊蛰一笑。 “姐姐,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要是没有,我可要叫官府来抓人了!” 沈惊蛰笑了声,淡定坐下擦拭舂桶上的灰尘:“哪里来的证据,我怎么没看到?那药里的毒你有什么资格说是我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你敢不敢让人把你这医馆搜一遍,定能找出谋害六哥的毒药!”沈惊蛰怒道。 沈惊蛰轻嗤:“我有什么不敢,你搜,若是能搜出来,我立刻跟你去官府,绝无二话!” 沈宝珠以为她在赌气,心里一阵暗喜。 她方才趁着二人比赛,早就把毒药藏在医馆某个地方,一找就能找到,这下沈惊蛰她逃不掉了! 众人大张旗鼓的搜了起来,可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沈宝珠满脸笑容也凝固在脸上:“药呢?” 派去搜医馆的沈家护卫面露难色:“九小姐,药没找到。” “没找到!?”沈宝珠险些叫出声来。 她猛的看向沈惊蛰,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忽然一凉。 她知道了? 另一边,宋忍把提前翻出的毒药藏在袖子里,凑近沈惊蛰道:“放心,早在他们投毒时我就跟上去了,他们一走,我就把药拿了出来,他们什么都查不到。” 沈惊蛰眯了眯眼,红唇轻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栽赃陷害,果然和以前也没什么长进,多亏师傅在医馆里帮我盯着,不然我真要吃这暗亏了。” 东西没找到,也就不能断定沈惊蛰有罪,沈宝珠一行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尤其是欣贵人,揪紧帕子狠狠的瞪沈宝珠。 “不是说好这次准能让这贱人中计的吗,真是个蠢货,连投毒都不会!” 事已至此,强行抓人无疑是和七王府作对,欣贵人没这么胆子,只好皮笑肉不笑的打起退堂鼓:“咳,方才是本宫错怪你了,这下毒的事兴许真的不是七王妃所为,还是先本宫回宫后再继续查!” 她说着挥了挥帕子,一个劲冲钟启原使眼色。 钟启原会意,忙搀扶欣贵人的手道:“贵人起驾回宫,你们都散了!” 那两座大山走了,剩下一个沈明予也不成气候,沈宝珠气的额角突突的跳,死死盯着地上的毒药,呢喃细语:“早知道就该再下重一点,最好沾上一点就能毙命。” 沈明予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神色莫测。 “六哥。” 一旁,沈惊蛰大步走来,注视着他脸颊上的伤口,眉头紧蹙:“你的伤口必须尽快疗伤,不介意的话,让我来?” 她记得事发时,沈明予是帮她说过一句话的,她向来恩怨分明,这句话的人情,她必须还。 “用不着。”沈明予冷冷道,他扭过头,闭上眼眸道:“别以为没有证据,我便会饶了你,待我伤好,我定不会放过你!” 听见他这番话,沈惊蛰非但没生气,反而轻笑出声。 她把一瓶药放在沈明予手里,他想拒绝,被沈惊蛰牢牢捏住:“这是可解百毒的药,回去记得喝。我期待你能健健康康的来找我,若是不来,我可是会失望的。” “你这人……”沈明予望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眸,竟有几分错愕。 她当真不分好歹吗? 看不出,他也害过她? 带着沈惊蛰给的药,怀揣一肚子心事,沈明予心事沉沉的回了沈家。 还没到沈家门外,半路上沈宝珠忽然让马夫调转车头,冲沈明予温言细语:“六哥,方才都是宝珠的错,宝珠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你的,宝珠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能够医治你的药,六哥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女人的眼眸温柔如水,看的人快要沦陷进去。 沈明予方才还有些怀疑这毒是不是沈宝珠下的,否则她为何举动如此异常,这会儿却放下猜忌,选择了相信她。 “我都听九妹的,我素来疼九妹,我也相信九妹不是沈惊蛰那等蛇蝎之人,九妹……一定可以帮六哥解毒的,对吗?” 听着沈明予话语中的试探之意,沈宝珠勾起嘴角,眼底却划过一丝嘲讽。 真是对不起了六哥,你看错宝珠了呢。 第五十一章 他何时回来 沈宝珠将沈明予带到一处悬崖边。 一望无底的悬崖漆黑幽静,若是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沈明予脸色变了几变:“九妹,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沈宝珠轻笑,天真纯美的小脸明媚的像四五月的天光,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她从悬崖旁采下一株绿油油的药草,递给沈明予,声音娇滴滴的:“当然是带你来采药的了,六哥以为我想做什么?六哥你看,这是解毒的碧落草,你拿去外敷,相信很快脸上的伤疤便能痊愈了。” 沈明予识的草药,见真是碧落草,浑身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笑着道:“还是你有心。” “那是自然。”沈宝珠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温温柔柔的喂到沈明予嘴边:“六哥再把这个喝下去。” “这是何物?” “这是宝珠做的解毒药,喝下去百毒不侵,六哥难道不信吗?”沈宝珠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沈明予最怕她掉眼泪,闻言来不及多想,便将药水一饮而尽:“多谢妹……” 他忽然瞪圆眼睛,用手掐住脖领,不敢相信自己喉咙嘶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予急的满头大汗想找沈宝珠问个明白,不等他转头,一股决绝的力道踹上他的背。 沈明予连喊都喊不出一声,便坠进了万丈悬崖,顷刻不见踪影。 沈宝珠拍了拍手,一脚把那瓶哑药也踢了下去,纯白小脸粉扑扑的惹人怜爱,看不出一丝方才杀过人的痕迹。 “对不住了六哥,你活着太碍事了,若是被你发现毒是我下的,那我就完了。所以只能拜托你当个哑巴鬼,便是死了,也不能说漏一个字。” 说罢,沈宝珠硬挤出几滴眼泪,瑟瑟发抖的往回走,仿佛是一个和兄长走失,再柔弱不过的妹妹而已。 医馆内。 沈惊蛰愤愤的捣碎药材,心里还对钟启原偷书一事耿耿于怀。 要知道,宋家医学世家,继承下来的医书可是无价之宝,竟被钟启原那个小贼盗窃偷学,还死皮赖脸不肯还了! 沈惊蛰越想越气,恨恨道:“师傅,那本书徒儿一定想办法帮您夺回来,绝不让宋家宝典沦落到那人手中!” 宋忍喜怒不形于色,但眼中也能看出几分冷意:“那书上有我宋家印章,他想藏是藏不住的,只是此人老脸皮厚,怕是不会轻易还给我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师傅,我想到办法了!”沈惊蛰拍桌而起。 “什么办法?” “这师傅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徒儿一定帮你把书讨回来!” 沈惊蛰嘿嘿一笑,卷起衣袖像是要大干一场。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师傅再见!” 沈惊蛰跑的飞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宋忍叫了好几声也没用,只好无奈摇头:“这丫头,书是小事,可别弄伤了自己才好。” 这时,史玉娘捧着茶从后院走出,望着沈惊蛰的背影,笑容温和:“你放心,惊蛰这孩子自小有主见,也有分寸,徒弟长大了,你就让她自己忙活去。” 宋忍和史玉娘不知道的是,沈惊蛰离开前,还去了原戎屋里一趟,给他留下一幅字。 屋子的主人久不回来,摆设都积了层薄灰,沈惊蛰简单扫了扫,趴在原戎平日里用来看书的书桌上,晃动笔杆。 “许久不见,不知公子何时回来,医馆一切都好,还请公子勿要挂念,盼早日回归。” 沈惊蛰在落款处画了一只小蟋蟀。 她名惊蛰,惊蛰春雷惊百虫。 这样既不会被人发现,也能让原戎知道,这是谁写的。 做好一切后,沈惊蛰最后看了眼屋子,关门而离。 希望下一次回来时,原戎会像以前一样坐在这儿喝茶看书,一袭白袍,清雅出尘。 回到王府,沈惊蛰就托管家找了身宫女的衣裳换上。 钟启原在太医院,她只有进宫才能找到宝典,所以打算扮成宫女混入宫中。 但问题是,她一无令牌,二无轻功,如何进入深宫大内? 左思右想,沈惊蛰把主意打到了思雨身上。 “那个……思雨,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思雨抱剑坐在房檐上守门,闻言低头看了眼院子里满脸讨好的女子,没什么反应的抬起头:“何事?” “我想进皇宫一趟,你能不能用轻功把我带进去?早就听闻你武功了得,去个皇宫应该不成问题?”沈惊蛰搓搓手,越发觉得容行渊给她安插了个宝贝。 有思雨这身轻功在,她走遍天涯海角都不成问题! 思雨冷冷道:“不行。” 沈惊蛰的美梦轰然破碎,她委屈的不行:“为什么,你不是高手吗,王爷不是说过让你贴身保护我,你连王爷的命令都不听了?” “王爷让属下保护王妃,不是让王妃自寻死路的,只要王妃活着,别的思雨都不管。” 她说完,继续盘腿晒太阳,那模样好似老僧入定,对沈惊蛰的叫嚷坐视不理。 沈惊蛰扯了半天也没见人下来,说的嘴都干了,一边往嘴里倒茶,一边摸出沈梧送的珍珠匕首,往脖子里戳去。 “你不管是,那我自尽了,你管不管!” 思雨倏地睁眼,静静注视着她手上的匕首,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好,我今天就自尽给你看!” 沈惊蛰握紧匕首,用力往下一捅,关键时刻她手抖了,匕首从手里滑落出去。 沈惊蛰犹豫的看着匕首,实在下不去手。 死她是绝不会死的,她也知道哪个部位扎下去血最多,但伤及不到性命,可万一留疤了怎么办,她可舍不得自己白白嫩嫩的脖子上多一条刀伤。 一直留意她动静的思雨见状,知道她这是打退堂鼓了,精致冰冷的脸上划过一道讽刺。 威胁是行不通了,沈惊蛰丢下匕首,可怜兮兮的看向思雨:“你就帮帮我好不好,你说我这个七王妃当的有什么意思,天天禁足不说,连贴身护卫都能欺负我,苍天有眼,思雨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该对我坐视不管!” 思雨不理她,她就一直说一直说,仿佛蜜蜂盯上了花蜜,冒着会死的风险也要凑上去叮一口。 终于,思雨忍无可忍,抱剑从房顶一跃而下,不耐烦道:“好,我帮你行了? 第五十二章 太医院的医女 沈惊蛰欢呼一声,手脚并用抱紧思雨的身体,趁机捏了捏她的胳膊。 别看思雨瘦,可这身板还真挺紧致,比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结实多了。 察觉到她作乱的手,思雨脸上少见的流露出一丝羞怒,咬牙切齿道:“王妃,把你的手放下,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丢到城墙上下不来!” 此话一出,身上挂着像树袋熊一样的女人,立马安静下来,乖乖抱着她不动了。 飞檐走壁许久,思雨顺利躲避侍卫把沈惊蛰带入宫里,为了不被发现,思雨也换上了宫女服,沈惊蛰望着她眼前一亮:“思雨,想不到你这么穿还挺漂亮的,以后别用穿黑盔甲了,多穿点裙子!” 她这句话无疑惹来了思雨的白眼。 沈惊蛰挠挠头,心里腹诽。 她又没说错,思雨稍微一打扮,可真是个姿色上乘的美人。 皇宫中的太医院珍藏着全天下的医学奇书,但凡学医之人,生平所愿便是来藏书阁看上一眼。 唯独沈惊蛰不同。 因为她知道,宋忍的藏书,比皇宫里的还要珍贵! “只有半柱香的时辰,王妃到了时间必须出来,否则会被巡逻的侍卫发现。”思雨提醒道。 “知道了,我会的!”沈惊蛰从窗户翻入藏书阁,两手飞快的翻找起了宋氏绝学宝典。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沈惊蛰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豆大的汗水从鼻尖滴落:“怪了,宝典被钟启原偷放在何处了,为何找不到?” “咚咚咚!”门外传来人声:“王妃快出来,侍卫来了!”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沈惊蛰了,她不甘心的翻出窗户,没想到被不远处走来的侍卫抓个正着。 “是谁在那儿,出来!” 一束来自灯笼的光线,和男人的怒喝走近。 沈惊蛰无处可逃,只能捏紧袖口,暗自祈祷身上的宫女服能帮自己逃过一劫:“奴婢是太医院的——” “惊蛰!?” 男人比她更快一步认出她。 沈惊蛰一愣,怔怔的抬起头:“大哥?” 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划过一道喜色:“今日是你当差?” “没错。” 沈梧看了看她身后的藏书阁,还有她身上的宫女服,大约猜到她要做什么,果断把她拉到身后,挡住侍卫们好奇的目光。 “此女我认识,是太医院的医女,因为有不解之处,所以来藏书阁夜读,都退下!” 沈梧身为统领,手下那群侍卫自然不敢忤逆他的话,纷纷带刀离开了。 语罢,沈梧这才转身,不赞同的皱眉看她:“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连皇宫都敢乱闯!罢了,你的事可曾办完了?大哥送你出去!” “别大哥,我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若是找不到,我绝不出去!”沈惊蛰是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拿回医书再出去。 皇宫森严,这一次能进来纯粹侥幸,下次可未必有这么轻易的机会了。 沈梧紧紧抿着薄唇,一副想训斥又训不出口的模样,最终只是瞪她道:“我还要巡逻,不能陪你太久,你找到东西后定要尽快离去,若遇到什么麻烦,就来西华门寻我!”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有点不放心的回头,灯笼摇曳,他的眼眸漆黑深沉,也被染出几分温暖色调。 沈惊蛰心里不由一暖,缓缓俯身,行了个自家兄妹的家礼:“大哥快去,我绝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沈梧走后,思雨才现身,沈惊蛰小心翼翼道:“这儿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得去太医院一趟!” 据她所知,今夜太医院正是钟启原值守,书不在藏书阁,就只能在他身上了。 思雨带着她跳上房顶,几步来到太医院,轻轻将她放在地下:“万事小心。” 沈惊蛰点头,蹑手蹑脚的逼近灯还亮着的那间屋子。 她用手把窗户纸抠出一个洞,见钟启原正坐在桌前打盹,看样子他也起了戒心,不敢沉沉入睡。 见他这样,沈惊蛰更确定宝典一定在他身上! 她摸出一支迷香,吹进窗户抠出的小洞中,这迷香是宋家独门秘方,无色无味,便是医者也感受不到。 不到片刻,钟启原便昏昏沉沉的趴在了桌上。 沈惊蛰本想再多放点迷药,可时间快来不及了,只能翻窗而入,先把屋子搜了一遍。 桌子,书柜,甚至钟启原身上沈惊蛰都搜过了,竟一无所获。 “怪了,莫非他没带在身上?可他还能把宝典放在哪里?” 沈惊蛰微微咬唇,不经意抬起头,目光落在高度有些奇怪的枕头上,她快步走过去把枕头一掀,在夹层中发现宋家宝典! “居然藏在这里,真是狡猾透顶!” 沈惊蛰冷哼一声,正要伸手去拿,身后传来钟启原迷迷瞪瞪的声音:“嗯……我怎么睡过去了,宝典还在?” 他扭头,与沈惊蛰四目相对。 太医院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叫,正在宫中巡逻的侍卫悚然一惊,忙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刺客,来人呐,快来抓刺客!” 为了防止被人察觉,沈惊蛰进屋后便把蜡烛吹了。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钟启原看不清她的脸,只当是刺客,登时嚷嚷起来,院子不一会儿被带刀护卫包围的水泄不通。 见状,藏身在房梁上的思雨也不能坐视不管,抓住沈惊蛰便翻了出去。 “哎等等,我的医书!”沈惊蛰匆忙抓起医书,宛如被母猫叼住的猫崽,被思雨带着东躲西藏。 可宫里的侍卫不是吃素的,身后追兵越来越多,灯火连绵。 思雨拧起眉头,把沈惊蛰放在一个无人的院落中,低声告诫:“我出去引开追兵,你躲在这儿,若是有人来了便跑,我们在西华门汇合!” 西华门,正是沈惊蛰大哥沈梧值守的那座宫门,沈梧定有办法将她们送出宫去。 为今之计兵分两路是最好的办法,沈惊蛰也不想绊住她的脚,认真点头道:“好,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别受伤!” 说着她轻轻一笑:“受伤也没事,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死!” 思雨愣了下,她错开眼眸,低低的嗯了声,身影顷刻消失在夜色中。 沈惊蛰面对空无一人的院落,听着外面的追兵声,默默捏紧拳头。 接下来,就要靠她自己了! 第五十三章 领罚 沈惊蛰藏在墙角的空水缸里,等到外面人声渐息,她从水缸中爬出,走出空院子,直奔西华门而去。 她得跑快点,这样若是思雨出了什么事,她也要找沈梧帮忙! 皇宫地形复杂,巡逻侍卫更有上百人之多,沈惊蛰绕过宫道,迎面险些和一拨护卫撞上。 无奈之下,只能先爬上一处宫殿,再做观望。 院子里,欣贵人正坐在树下赏月,娇蛮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深深的嫉恨:“宫里这么多人都能生孩子,为何偏偏本宫不能,本宫的身子还偏偏被沈惊蛰那贱人弄的日益虚弱,子嗣更是遥遥无期,杏儿,本宫好恨呐!” 被叫做杏儿的宫女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身体一晃,缓缓倒了下去。 欣贵人吓的捂嘴尖叫的同时,一把珍珠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欣贵人,好久不见。” “沈、沈惊蛰!?”欣贵人无法忘记这个害自己无法生育的女人,脸上闪过惊慌和害怕。 “你为何会在宫里!” 沈惊蛰轻轻踢开宫女,她虽说没有上成的武功,但从小跟随师傅上山采药,弄晕一个人的手劲还是有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借你这儿休息片刻,欣贵人应该不介意?” 欣贵人本想破口大骂,可察觉到匕首紧贴脖子的寒意,她默默把原话咽了回去,隐忍道:“不、不介意。” “那就好。” 沈惊蛰挟持着她,目光上下打量欣贵人住的宫殿。 好在欣贵人为了和贴身丫鬟诉苦,让其他的下人都出去了,不然沈惊蛰这点三脚猫功夫还真的不一定能以少胜多。 砰砰砰—— 宫门传来剧烈的拍门声,沈惊蛰瞳孔微紧,听见门外传来声音:“欣贵人,我们正在抓一刺客,刚才有人说看见你的院子里进了人,不知你这儿可有刺客的踪迹?” 沈惊蛰把匕首往下压了压,低声命令道:“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如果被人发现我在这儿,我也一定会拉你当垫背的!” 欣贵人眸子蹿火,可想到自己小命还捏在她手里,只能憋屈的说:“哪里有什么刺客,本宫已经歇下了,不要打扰本宫,不然明日本宫就去找皇上为我做主!” 欣贵人性情娇纵人尽皆知,听了这话,侍卫们也不敢再打搅她,揣着一肚子疑惑离开了。 确认门外没了动静,沈惊蛰才抿了口茶,冷静道:“他们找不到人,一会儿肯定会再来盘问,你去想办法让他们都相信这里没有刺客,若是你敢跟我玩什么把戏——” 沈惊蛰转动指尖匕首,寒光闪过,欣贵人的脸白了白。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七王妃,你冷静些。” 她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沈惊蛰暗中跟上,可走到门前,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用力推门,门竟纹丝未动! “欣贵人,你把门从外面拴上了?” 一门之隔,欣贵人得意的语调透过门缝传来。 “小贱人等死,我这就去把他们全都找来,把你抓个现形!” “失策了。”沈惊蛰扶了扶额,她原以为欣贵人是个胸大无脑的白痴,没想到狗急了,也是会咬人一口的。 她走回院子里,胸腔中传来剧烈的跳动声。 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跟我过来,刺客就藏在本宫屋里,而且那刺客不是别人,正是七王妃,这该死的七王妃还用匕首威胁本宫,你们看,本宫的脖子都红了!” 欣贵人指使着一群侍卫开门,露出自己雪一样的脖领诉苦。 可那脖子上白白净净,哪里有她说的什么刀伤。 一伙人对她的话半信半疑,门一开就冲了进去,可无论院子还是屋里,都空无一人。 领头的侍卫看向欣贵人:“人呢?” 欣贵人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刚才沈惊蛰站立的地方:“她她她,人呢!?” 屋顶,两道紧紧纠缠的身影静静趴在上面,容行渊脸色冷肃,沈惊蛰被他压在身下,浑身动弹不了,手试着推了推他。 “那个,王爷,你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方才就在侍卫破门时,容行渊从天而降,把她掳上房顶,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听着女人怯怯的话语,容行渊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屋顶多是瓦片,有任何动作都会传来声响。怎么,你想被他们发现?” “不不不,我就是……太热了。” 沈惊蛰涨红小脸,委屈的说了句。 容行渊漠然道:“忍着。” 沈惊蛰于是趴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男人的身体又烫又硬,尤其还戴着金属面具,压的她肌肤生疼,光是迫人的气势就快让她喘不上来气了。 一直到侍卫撤离,沈惊蛰才得以逃脱容行渊令人窒息的怀抱。 她小脸出奇的红,月色一照,衬的明眸有种水波荡漾的味道,容行渊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你真是胆大包天,竟连皇宫都敢闯,下一次岂不是要闯阎王殿了?别指望本王会去救你,到时你是死是活,自己承担!” 沈惊蛰小嘴撇了撇,知道他就是嘴上说说,若自己真出了事,他这个做夫君的也逃不掉。 她张开手,稳稳抱住容行渊的后腰,笑眯眯道:“好好好,王爷说的都对,你要骂我回家再骂,我们先离开这儿好不好,思雨还在西华门等我呢!” 她是不敢再待在这里了,谁知道那欣贵人还能想什么阴谋诡计。 后背传来女人紧贴的温度,容行渊身体一僵,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很好,这是你自找的,回去再罚你!” 他伸手把沈惊蛰搂入怀中,身影消失在皇宫的夜色之中。 来到西华门,思雨果然等候在那里,见到沈惊蛰和容行渊,她紧绷的脸色才放松几分。 沈梧要有准备,想办法让他们成功出了宫,三人回到王府的那一刻,沈惊蛰简直要叫出声来。 夜探皇宫,太刺激了,果然只要抱个好大腿,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多谢王爷,多谢思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睡——”沈惊蛰伸了个懒腰,打算溜去睡觉。 身后却传来男人不近人情的嗓音,含着冰一样,冻的她心里发慌。 “思雨,自去祠堂领罚鞭刑一百下!” 第五十四章 目睹香艳 沈惊蛰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鞭,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更何况思雨不过不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子! 思雨眼眸闪了闪,她什么也没有说,低头告退:“是,属下知道了。” 见思雨真要去领罚,沈惊蛰一个箭步冲到容行渊面前,拽住他的衣袖,急迫的解释:“王爷,是我非要她带我入宫的,不是她的错,你别打她,要打就打我!” 容行渊面无表情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有和本王平起平坐的资格,打你岂不是丢本王的脸?” “可思雨也是被逼的——” 无论沈惊蛰怎么求,容行渊都不愿收回成命,她只能跟着思雨跑到祠堂。 阴冷潮湿的祠堂里,思雨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跪在蒲团上,任由鞭子一下又一下抽的她皮开肉绽。 思雨硬是强忍着一声不吭,白色的衣裳很快就被血水浸湿,她肉眼可见的在发抖,显然快撑不下去了! 沈惊蛰急的冲上去,把思雨护在怀里:“别打了,本王妃让你们别打了!” 思雨撑着一口气,抬眸看了看她,虚弱的说:“王妃请让开,一切都是思雨的错,思雨甘愿受罚。”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我以死相逼你才带我去的,就算要打,也是打在我身上,我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沈惊蛰抱紧她,红了眼眶。 她现在无比后悔让思雨带自己进宫,若是改明儿让七哥带她去,也就不会害思雨白白挨了这么多下鞭子了! 有沈惊蛰护着,行刑的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无奈的看向容行渊:“王爷,这……” 容行渊薄唇紧抿,上前两步拽起猫崽一样弱小的女人:“起来,随本王回屋更衣!” “我不要!” 沈惊蛰赌气甩开他的手,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满是对他的恨意:“放了思雨,否则我就在祠堂住下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容行渊冷笑:“你想住在这儿,这儿还未必能让你住。本王再说最后一遍,起来!” “我说了我不去!”沈惊蛰紧紧盯着他,明明被男人身上的气势吓的手脚发麻,还是倔强的不肯束手就擒。 容行渊幽幽看了她一眼:“这是你自找的!” “喂,容行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沈惊蛰忽地被他抱起,扛在肩头,强势扛回了屋。 容行渊刚把她放下,便冷冷道:“脱衣服!” 在这屋子里,沈惊蛰还记得不久前他意图办了自己的事,脸色由白转红:“你、你想干什么!” “同样的话,本王只说一次,沈惊蛰,不要和本王装傻!” 容行渊耐心全无,随着刺啦一声,沈惊蛰身上的外袍被他撕成两半。 沈惊蛰宛如受惊的兔子,捂着胸前肚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警告你别乱来,容行渊,你说过不动我的!” 容行渊呼吸渐沉,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可若是本王反悔了呢?” 这时门外忽然热闹起来,仿佛有不少人来到院子里。 容行渊练武之人五感敏锐,听见有人往门这边来,他拽起床上瑟瑟发抖的沈惊蛰,强势搂在怀中:“老实点,如果你不想被送去慎刑司的话。” 慎刑司是宫里犯错的人都会去的地方,听说那里幽暗不见天日,进去的人都会被折磨致死。 沈惊蛰打了个寒战,惊恐的靠着他。 “本宫亲眼所见七王妃进了本宫的宫殿,还用匕首威胁我,真是可恶至极,今日本宫就要抓她一个现形!” 欣贵人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的走进院子,声音高亢的犹如斗鸡。 沈梧紧随其后,握刀的手微微发颤,脸色很不好看。 “既然七王妃自己不出来,那本宫就进去了,来人,撞门!”欣贵人大吼道。 沈惊蛰下意识把头埋进容行渊的怀里,好像一只鸵鸟,容行渊本在气头上,看见她这个怂怂的小动作,气的笑了声:“你还知道害怕,本王还以为你胆大包天了!” 沈惊蛰默默贴近他,依赖的动作让容行渊喉结一动,他抓过被子,把沈惊蛰和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挣扎,嗯?” 沈惊蛰没听明白他的话,茫然的抬起头,就被男人揉进了怀里。 他好像还要亲过来,吓的沈惊蛰赶忙扭头,容行渊的薄唇擦过她的脖颈,留下一道香艳红印。 “本王说了,不要挣扎。” 轰—— 门猛的被人踹开,欣贵人提着灯笼,眼睛瞪如铜铃的望着里面:“沈惊蛰你别躲了,给本宫滚出——” 话没说完,她就见鬼一样呆立在原地。 沈梧见状,赶忙跟上来,只看了屋里一眼,就急急转身,怒道:“欣贵人,你也是个女子,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欣贵人茫然了数秒:“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 她哪里想得到,方才还在宫里威胁要杀了她的沈惊蛰,这会儿竟和七王爷厮混缠绵!? 被人“撞破”夫妻香艳的场面,容行渊脸色铁青,抓起茶杯朝欣贵人掷过去:“欣贵人,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府邸都敢擅闯?” 欣贵人尖叫一声,险险避开:“七王爷,我不是有意的,是七王妃先闯入我的宫里,我才想来抓她,她想杀我!” “哦?这是何时的事?”容行渊缓慢起身,不动声色的将床上女人护在身后。 “就是今晚!” “胡说八道!”容行渊冷冷道:“欣贵人是瞎了吗,王妃今夜并未出府,都和本王在一起,还需要本王再向你解释什么?” 床上的女人长发凌乱,虽然被被子裹着,也能看出身上没穿什么,羞红的脸上香汗淋漓,脖子里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枚吻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若真要入宫刺杀,时间根本对不上! 沈梧也道:“欣贵人,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那刺客兴许是借了七王妃的脸,却绝不会是王妃本人,这一点,我想王府上下的人都可以作证。” 欣贵人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心里的委屈决了堤。 可她瞧见的刺客,分明就是沈惊蛰,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行了,欣贵人看够了,就速速回宫,想必你大闹王府的事已经被传进宫里,父皇这会儿,怕是在宫里等你了!”容行渊不耐的起身,颀长高大的身形逐渐逼近,竟把欣贵人吓的后退几步,不敢再看。 第五十五章 王妃晕倒了 “本宫知道了,本宫回去就是!” 欣贵人不甘的看了沈惊蛰一眼,不想被男人遮的严严实实,她只好灰溜溜回了宫。 沈梧也尴尬的很,知晓沈惊蛰无事,便拱手行礼:“微臣也先告退了。” “沈统领慢走。”容行渊淡道。 等院子重新恢复安静,容行渊转身回屋,就看见女人光着脚跑向衣橱,胡乱抓出两件衣裳就往身上套,把玲珑有致的身段遮掩的严严实实。 容行渊似笑非笑道:“王妃这是怕本王再次兽性大发,不然这大半夜的如此盛装,是想去哪里?” 沈惊蛰被他抓了个正着,抱着衣服往后缩了缩:“妾身不去哪里,就是太冷了,想找件衣服披一披。” 这般解释,想来容行渊也不会信,她轻声道:“方才的事,多谢王爷替我解围。” 容行渊望着她刻意拉开距离的动作,目光冰冷,他嗤笑一声:“说到底,你不过是本王名义上的王妃,做事还是有点分寸的好,本王救了你一次,未必会救你第二次,更别想用七王妃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本王讨厌不懂事的人,明白了吗?” 沈惊蛰默默的:“明白了。” 容行渊这意思,是嫌她麻烦了? 也对,谁会喜欢一个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女子。 沈惊蛰莫名松了口气,能不讨容行渊喜欢是最好的,她是想抱大腿,但不想被王府困住一辈子啊。 容行渊走后,一晚上都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思雨养伤,也没有调新的护卫过来,沈惊蛰畅通无阻的出了王府,直奔医馆,怀中紧紧抱着那本医书宝典。 “师傅若是知晓宝典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医馆那里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何时,沈惊蛰挤进人群,才发现沈梧带着一群官兵,把师傅师娘连同师兄,一起抓走了! “大哥!”沈惊蛰急的跑了过去:“我师傅他们犯了什么错,为何要抓他们!?” 沈梧回眸,目光复杂:“你别问了,你放心,我会吩咐人好生照顾他们,他们今日非走不可。” “可是因为昨晚在皇宫的事?那是我一人所为,和师傅师娘无关!” “惊蛰!” 沈梧低吼一声,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是医馆为欣贵人诊治一事惹了麻烦!昨夜欣贵人被皇上禁了足,没成想她回宫后就血流不止,竟是小产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我们抄了医馆!” “竟有此事?”沈惊蛰微愣,可欣贵人那个脉象,哪里像是有孕之人? “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避免引火烧身。”沈梧叮嘱道。 沈惊蛰知晓这件事拖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谢过沈梧,走向宋忍三人安慰道:“师傅师娘师兄,都怪我不好,让你们遭殃了,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沈统领是我大哥,他也不会亏待你们!” 宋忍早就料到此事有朝一日会发酵,苦笑了声:“只怪师傅当日未曾提醒你,惊蛰,这不怪你,你一人在宫外千万小心,那欣贵人是盯上你了!” 谋害皇嗣,杀头的重罪,欣贵人能轻易放过她? 目送沈梧带走师傅三人,沈惊蛰守着空落落的医馆呆了一下午,咬牙走回王府。 半路忽然下起大雨,沈惊蛰哆哆嗦嗦走在雨中,眼眶滚烫:“你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一个人来,凭什么动我的师傅师娘!欣贵人,我绝不会再放过你,否则我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一回到王府,沈惊蛰就跪在容行渊的院子里,任由雨打风吹,也一动不动:“王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师傅师娘,惊蛰知道错了,这是最后一回,以后惊蛰为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容行渊明明就在屋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沈惊蛰只好哑着嗓子继续喊:“求求你,七王爷!” 半晌,安静的屋里传来男人一声低咳。 他看了一眼不断吹进冷风的窗户,蹙了蹙眉:“她还在门外跪着?” “回主子,是的,王妃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听着暗卫的话,容行渊沉默良久,低头继续翻书:“她爱跪,就让她继续跪着。” “王爷这一次不打算帮王妃了?”暗卫好奇的问,分明前几次只要王妃惹事,王爷都第一个出手。 容行渊淡淡道:“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不罚一罚,怎么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沈惊蛰被雨打的睁不开眼,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冷刺骨,好像只是一片寒风中任人摧残的落叶。 “王爷,求你……惊蛰求你。” 思雨听闻她求容行渊的事,强撑着病体赶来,看见院子里淋成落汤鸡,快爬不起来的女人,她心里一紧,不顾背上有伤就冲进雨中。 “王妃快起来,再这么跪下去,你会落下病根的!” 沈惊蛰迷迷糊糊看见她的脸,傻傻一笑:“原来是思雨啊,是王爷原谅我,让你来接我了吗?” 思雨默了默:“王爷没有,但王妃你也不能摧残自己的身体,快起来!” “不!”沈惊蛰推开她,执拗的跪在雨里,身体冷的像是冰块一样:“王爷一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哪怕跪死在这里!” 雨水打湿思雨的脸庞,她望着执拗的沈惊蛰,目光复杂:“你这是何苦。” 眼见雨越来越大,思雨实在看不下去,想强硬把她带回去,她愣了一下。 刚才还咬紧牙关不肯走的女人,现在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小脸白的发紫。 思雨吓了一跳,忙抱起她就跑:“来人,快找大夫过来,王妃晕倒了!” 屋内,容行渊面无表情,烦躁的落下一枚棋子:“她怎么样了?” “思雨姑娘刚才来过了,见王妃晕倒,已经将她带走了。” “沈惊蛰晕倒了?为何不告诉本王!”容行渊猝然起身,目光凌厉。 暗卫吓了一跳,忙解释道:“属下看王爷有心事,不便打扰,所以才……” “王妃之事不算打扰,以后有关她的事,一律第一时间告知本王!” 容行渊寒声说着,推门正要踏出去,脚忽然收了回来:“罢了,去看她只会徒增她气焰。” 他掐了掐眉骨,烦躁道:“派人务必查清此事,尤其是欣贵人,到底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第五十六章 寻找原公子 不知睡了多久,沈惊蛰睁眼时,只觉浑身发烫,喉咙干涩的厉害。 “水……我要喝水。” 思雨忙走过去,喂她喝了一杯水才道:“王妃终于醒了。” 听见这话,一直守在门外的沈梧也大步走来,望着床上苍白虚弱的女人,眼底划过一道心疼。 “惊蛰,你怎么这么傻,怎能作弄自己的身体!” “大哥!” 沈惊蛰现在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知道师傅师娘怎么样了,激动的爬起身:“大哥,我让我去天牢好不好,我有办法证明师傅没错,全部是那钟启原的过错!” 她从枕头下掏出医书,视若珍宝的抱在怀中:“钟启原的医术都是偷学而来,论医术,他根本比不上我师傅半分!” 沈梧沉着脸,痛心道:“惊蛰,你冷静点好不好!” 沈惊蛰愣了愣,茫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泪水。 “大哥,你不会明白的,我不像你们一样有亲人疼爱,自幼只有师傅师娘他们疼爱我,对我而言,他们和我的爹娘没有差别,若是他们不在了,我没法独活。” 沈梧的心里被震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声音嘶哑:“对不起惊蛰,大哥目前帮不到你,只是你千万不能冲动行事,这件事只能是医馆的过错,太医院是天底下医术最精湛的地方,若是传出去太医院的医术还不如民间的,这无疑是在打皇上的脸!” 沈惊蛰激动的辩驳道:“为了皇帝的脸面,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难道皇上连自己的皇嗣是谁杀害的都不想知道吗!” 沈梧沉默片刻,才道:“惊蛰,这就是皇家的残酷之处,你嫁给七王爷,以后……只会看见更多这样的事。” “我不明白。”沈惊蛰怔怔跪倒在地,脸上沾满泪水。 屋里安静许久,才听见她疲惫的说:“好,大哥,我不闹了,但我只想进天牢看师傅师娘一眼,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梧不忍心看她这般痛苦,叹了口气道:“今日午时侍卫换班,你穿上侍卫的衣裳过来找我。” 说罢,他冒雨而离。 得知能入天牢,沈惊蛰便不再哭泣,她振作起来,问思雨要来侍卫的衣裳换上,一到午时,就拖着病弱的躯体前往天牢。 沈梧正在门外等她,二人见面一言不发,看门的侍卫虽然觉得这个瘦小的随从有点奇怪,但不敢怀疑沈梧,便把二人放了进去。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辰,速去速回!”沈梧将她带到宋忍三人看押的牢狱,只身走到外面把风。 沈惊蛰点点头,隔着牢门扑了过去:“师傅师娘师兄,我来看你们了!” “惊蛰?你怎么来了,天牢阴冷,你快回去!” 宋忍他们三个虽然狼狈了些,但看上去精神还好,也没有受伤,想来沈梧特别优待了他们。 “我来送这个。”沈惊蛰把从钟启原那里偷来的医书塞了进去,“我已经在想办法救你们了,你们再忍一忍,很快就能出来!” “惊蛰,你别再管我们了,你如今贵为王妃,有大好前程,不能因为我们拖累了你,听话,今后不要再来了!”史玉娘哽咽着开口。 沈惊蛰红了眼眶,沙哑道:“你们对我如同再生父母,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们不管!” 她擦干眼泪,再次扫视牢狱:“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原公子呢?” 宋忍低声道:“那原公子如同人间蒸发,至今不见踪影,恐怕他的身份也不一般。你以后离他远些,最好和他断绝关系,否则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你!” 沈惊蛰心里发酸,却也明白宋忍说的是实话。 医馆出事,他这个馆主定逃不掉,到现在还不现身,多半是知道了却故意不出现。 可他是无双阁主,他说不定会想到办法救师傅! 沈惊蛰轻声说:“师傅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不便多留,时辰快到了,我下回再来探望你们!” 沈梧在门外不断出声示警,沈惊蛰蹑手蹑脚跑了出去,离开天牢后,第一时间便前往怡红楼寻找筎艺。 筎艺听了她的来由,大为震惊,也跟着紧张起来:“那你师傅师娘如今岂不是很危险?你放心,我会帮你寻到公子,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这么多人里,只有筎艺二话不说就愿意帮忙,沈惊蛰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从怀中掏出嫁妆里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 “大恩不言谢,你帮了我,我也没什么可给的,你收下。” 筎艺虽出身青楼,却也一眼看出这玉镯价值不菲,她本不想收,可沈惊蛰动作比她更快,已经出了青楼。 望着人流如织的京城大街,沈惊蛰站在热闹的怡红楼外,心生迷茫,竟不知自己还有哪里可去。 “来人,拿下她!” 一声怒吼传来,一群侍卫从天而降,把沈惊蛰团团围住。 沈惊蛰看着领头之人,愣了愣:“大哥,你怎么会……” 沈梧骑在马上,不忍看她受伤的眼神:“惊蛰,贤妃娘娘说你身为王妃行为不端,竟出入青楼,因此要押送你回宫受罚,跟我走!” 贤妃如今代管后宫,王府内部的事她管不着,但沈惊蛰身为王妃,德行有失,她却有理由管教。 沈惊蛰隐忍的捏紧手掌,仰头一笑:“也好,正好我也想进宫,去探望探望欣贵人呢!” 既然给了她这个入宫的机会,她当然不会不把握! 沈惊蛰毅然跟随沈梧入宫,来到贤妃的永安宫,沈惊蛰踏进门,就听见沈宝珠柔弱哀婉的语调:“贤妃娘娘,姐姐一向性情顽劣,可惜我只是妹妹,若是我做姐姐,一定好好管教她!” 贤妃慢悠悠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收拾不了她不要紧,本宫自有办法。”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走进去,沈宝珠连忙闭上嘴巴,站到贤妃身后耀武扬威的一笑。 “给贤妃娘娘请安。” 沈惊蛰行礼后想起身,贤妃冷笑:“跪下,本宫让你起来了吗,沈惊蛰,你可知错?” 预料之中的刁难来临,沈惊蛰面色淡然,不卑不亢道:“请恕妾身不知,敢问娘娘,妾身何错之有?” 第五十七章 香消玉殒 这时,沈宝珠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姐姐,贤妃娘娘问你话是给你机会,你可别白白浪费了认错的机会!” 她又扭头看贤妃,言辞之中很是委屈:“娘娘您看,臣女说的没错,姐姐性情傲慢,目中无人,臣女想管,可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在一旁煽风点火,忙的像陀螺一样,沈惊蛰心下冷笑。 贤妃偏就吃她这一套,闻言一巴掌拍在桌上,瞪沈惊蛰道:“好哇你,事已至此你还死不悔改,既然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本宫就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你!” 她抬起下巴,倨傲的睥睨沈惊蛰,这一幕看的沈宝珠心中暗爽,只觉报了昔日沈惊蛰打她巴掌的仇。 “你私联医馆,谋害欣贵人腹中皇嗣,还出入青楼,不守妇道,今日便是七皇子在也保不住你,从今日起,你不许回王府,就住在本宫偏殿,为欣贵人逝去的孩子念经祈福,直到本宫想出怎么惩罚你!” 不等沈惊蛰说话,沈宝珠便走上前奉承:“贤妃娘娘英明!姐姐,你还不跪下多谢贤妃娘娘饶你一命!” 沈惊蛰低嗤一声:“什么叫饶我一命,欣贵人腹中孩子到底怎么掉的还没有结论,竟就要我堂堂王妃的脑袋了?贤妃娘娘住在宫里这么久,怎么还半分规矩不懂,若要我服从,除非拿出证据,或者我们面见皇上,让皇上定我的罪!” 见她搬出皇上这座大山,贤妃脸色顿时一变,咬牙冷笑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沈惊蛰,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七王府了!来人,把她给我关进偏殿,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放出来!” 侍卫一拥而上,将沈惊蛰推进偏殿。 偏殿阴寒,伸手不见五指,沈惊蛰因为淋雨本身的风寒还没有痊愈,在这偏殿里冻的瑟瑟发抖,只能蜷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 她眼眶猩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到了后半夜,沈惊蛰迷迷糊糊的被人摇醒,她睁开眼,一杯温热的茶水喂入口中。 沈梧担心道:“都怪大哥无能,不能救你出去,大哥给你带了吃的还有被子,你先凑合着用,等明早,我想办法去面见皇上说明此事。” 沈惊蛰被茶水暖了身子,脸色好转几分,她摇摇头:“没用的,皇上一定认为我是谋害皇嗣的凶手,不会信我的话的。” 她攥住沈梧的衣角,虚弱的说:“大哥,你去找医馆馆主原公子,我救过他的命,想来他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 沈梧本看那个占了沈惊蛰便宜的原戎不爽,可眼下妹妹性命攸关,他也不想意气用事,把刚出炉的烙饼递给她道:“大哥知道了,你先吃点东西,天一亮大哥就去找他。” 沈惊蛰这才肯松口吃点东西。 烙饼刚啃两口,寂静的院子忽然被火把照的透亮,沈宝珠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来人呐,定是沈惊蛰的同伙前来搭救她,快给我进去把人拿下!” 侍卫推门而入,把正给沈惊蛰盖被子的沈梧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沈宝珠故作惊慌的捂住嘴,眼眸却弯了起来:“哎呀,居然是大哥?大哥这么晚了还来看姐姐,宝珠还以为是刺客呢。” 沈梧明知她是故意捣乱,却找不到证据来质问她,寒声道:“你明知惊蛰在这儿挨饿受冻,身为家人,不知道送个吃的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捣乱,沈宝珠,以前我怎么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沈宝珠笑容尽失,不屑的看向角落里奄奄一息的沈惊蛰,眼神射出毒意。 她才不在意被沈梧看见真面目,她只知道,阻拦她成为平南王府世子妃的,都该死! 沈宝珠把火把交给身后的丫鬟,声音娇软却冰冷:“大哥,我也是奉贤妃娘娘的命行事。贤妃娘娘说了,大哥这么晚还来后宫,实在是有失分寸,从明日起停职。实在委屈大哥了,等贤妃娘娘消气以后,妹妹会帮你说好话的。” 沈梧愤怒的攥紧手:“沈宝珠,你简直无药可救!” 他深知沈宝珠哪里是因为有失分寸才让他停职,分明是因为怕他帮沈惊蛰的忙,毁了她的计谋! 沈宝珠只是来通知他,而不是来询问他意见的,转达完贤妃的命令后,便幽幽道:“话我已经传到了,天色已晚,大哥,我让人送你回府休息。” 她直接让侍卫把沈梧带了出去,临走前,沈梧看了一眼沈惊蛰,用口型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 沈惊蛰默不作声的点头,坐在墙角没有动。 沈宝珠收拾完沈梧,低头打量坐在地上,身躯单薄,只能靠旁人施舍才能抵御寒夜的女人,扑哧笑了出来。 “我的好姐姐,兜兜转转,你还是落到我的手里了,你就算迷惑了大哥又如何,还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赶走他?与其讨好他,不如讨好我?” 说着,她一脚踢翻沈梧带来的饭菜。 热腾腾的饭菜洒了满地,犹如混杂的猪食,沈宝珠嫌恶的缩回脸,高高在上道:“饿吗?饿就捡起来吃了它,如果姐姐愿意这么做的话,妹妹我可以考虑考虑到贤妃娘娘跟前帮你说几句话。” 沈惊蛰翕动鼻尖,盯着那团饭菜,一字一句道:“不过就是一条走狗,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沈宝珠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你……唔唔!” 趁着她张嘴,沈惊蛰忽然暴起,抓起一团地上的饭菜就塞进她嘴里。 沈宝珠拼命挣扎,掐着脖子想吐掉:“啊!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脖子一凉,沈惊蛰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沈宝珠脖子上,声音如同鬼魅幽凉:“到底是谁杀谁啊?沈宝珠,死到临头你还分不清?” 冰冷的金簪比匕首还锋利,只要刺下去,必定血如泉涌,一击毙命。 沈惊蛰漫不经心的用金簪划动她的皮肤,啧啧笑了起来:“妹妹的皮肤可真嫩,想必刺进去也一定很容易?我是七王妃,妹妹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臣子之女,哪怕我今日杀了妹妹,七皇子也一定会为了我将此事掩盖的,啧,可怜妹妹年纪轻轻,就要香消玉殒了呢。” 第五十八章 心意 金簪的触感,让沈宝珠想起沈惊蛰甩她的那几个巴掌,不由浑身发冷。 她知道沈惊蛰已经变了,昔日的沈惊蛰或许色厉内荏,但现在的她,是真的敢杀人! 沈宝珠忙赔笑道:“姐姐说什么呢,妹妹听不懂,你我二人可是亲姐妹,想来姐姐只是与我玩闹,绝不会狠下心来杀我的?” “会不会,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沈惊蛰抓紧金簪。 沈宝珠吓的大叫一声,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好好,都是妹妹的错,姐姐你冷静一点,妹妹再也不敢了!” 沈惊蛰冷笑:“你的话我可不信!” 说罢,她一脚踢中沈宝珠的膝盖。 沈宝珠吃痛直直跪了下来,眼泪怨恨的在眼眶中打转,她挣扎着想起身,沈惊蛰道:“跪着!” 沈宝珠打了个寒战,只好默默跪正姿势,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沈惊蛰:“妹妹都已经认错了,姐姐还要如何?” “你还委屈上了?”沈惊蛰挑眉。 她瞥了眼地上的饭菜,只觉可惜,便对沈宝珠道:“你去弄着热饭热菜来给我吃,若是敢暗中使手段,我不会放过你!” 沈惊蛰放开沈宝珠,推了她一把,宛如驱逐苍蝇。 她放走沈宝珠,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也是找个台阶让她滚蛋,她也没指望沈宝珠真的会送饭过来。 沈宝珠憋屈的站起身,幽幽望了沈惊蛰一眼:“是,妹妹这就去。” 她落荒而逃,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她。 沈惊蛰不屑的勾起嘴角,转身收拾起地上的剩饭剩菜,一阵心疼:“这么好的饭菜,贫苦百姓过年都吃不上一口,竟就这样糟蹋了……” 她边叹气,边清扫着,空落落的院子安静不到片刻,便又被人打破寂静。 “姐姐,你要的饭菜我给你带来了,我给你放在这儿,你自己吃。” 沈宝珠将一盒饭菜丢在门外,便匆匆忙忙跑了,那架势分明就是怕沈惊蛰会追着她打。 瞥见她逃难似的身影,沈惊蛰撇了撇嘴,杵着扫帚把食盒提了起来,打开一看。 “哟,还挺丰盛。” 她从袖子里掏出银针,确认没毒,提回屋里吃了起来。 她可不会闹绝食这一出给人看,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话,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和他们熬下去。 吃饱喝足,横竖也睡不着,沈惊蛰来到小佛堂的佛台前,身姿笔直,双目合十为欣贵人的孩子念经超度。 “佛祖有灵,信女在此祈求欣贵人腹中胎儿能够早日投胎,来生不再受阴谋之苦,阿弥陀佛……” 认真的念诵声回荡在佛堂中,沈惊蛰虔诚的态度落在门外另一人的眼中,让男人的目光沉了沉。 沈惊蛰正念叨着,忽然听见有人敲击窗户,她伸手打开窗户想一探究竟,谁料窗户刚打开,一道人影就翻了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谁!” “是我,原戎。”男人脱下蒙面,露出俊美的面容,深邃的眼眸紧盯沈惊蛰,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缕惊慌。 可惜沈惊蛰没让他如意,她愣了下,很快就平静下来:“原公子来了?我还以为原公子再也不回来了。” 容行渊打量着简陋的偏殿,沉声道:“我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可是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惊蛰差点就要说很想了,关键时刻,她忍了下来,捏紧拳头道:“我是想求你救救我师傅师娘,他们被关进天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你身为医馆馆主,却没有被抓,足以说明你有办法脱身,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愿意出手保住他们一条性命就好!” 她目光灼灼看着容行渊,忽然觉得自己多虑了。 男人高大修长,四肢俱在,气色好的不行,哪里像是她想象中那副病的快死了的样子。 反而是她自己,如今身在囫囵,才是最可怜的一个。 容行渊薄唇轻抿,他没有说是或者否,而是静静注视着女人,声音低沉:“我有办法能救你的师傅师娘,也有办法能救你,你确定不想跟我走?” 沈惊蛰愣住。 容行渊继续道:“想来你也感觉的出来,我们二人……关系并不简单,若是你愿意跟我走,我也不会辜负你。” 沈惊蛰心里本来就够乱的了,他一句话,直接让她心跳差点停摆。 “你、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的。”容行渊上前一步。 沈惊蛰缩在墙角,扭头不愿意面对他,她的心跳的很快,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但最后,她只是扬了扬唇,自嘲的笑了。 “原公子,若是今日我未嫁人,或许我会选择和你一起走,但是我已是七王妃,七皇子帮我良久,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对他不公平,所以——” 沈惊蛰落寞的垂下视线,语气却决绝坚毅:“我必须留下来,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拖累七王爷!” 男人久久没有出声。 容行渊目光复杂的看着女人,眼中划过一道赞赏。 他低低的笑了声,后退几步:“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会再提此事。我会想办法护住你师傅师娘,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何事?” “皇上并不知晓贤妃将你关在这里,而且欣贵人腹中胎儿有古怪,脉象并不像寻常落胎女子。” 沈惊蛰默默把话记在心里,感激道:“多谢原公子!” “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容行渊静立良久,见沈惊蛰没有出言挽留,想必是心意已定,便转身离开了。 沈惊蛰琢磨了一晚上,第二日大清早,她便疯狂拍门,对外面守门的侍卫叫嚷:“我要见沈宝珠,要么你把她叫过来,要么我出去找她!” 侍卫本想置之不理,可沈惊蛰像是不知道休息似的,吵嚷了大半天,沈宝珠循着声音而来,冲她怒目而视。 “又怎么了,我还要侍奉贤妃娘娘了,有话快说!” 沈惊蛰冲她招招手:“你过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别人都不知道,你就不好奇吗?” 沈宝珠嗤了一声:“你能有什么秘密,少装神弄鬼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耳朵凑了上去。 沈惊蛰勾起嘴角,笑的煞是狡黠。 第五十九章 事有蹊跷 沈惊蛰袖子一抖,一股无色无味的粉末便洒了出来。 可沈宝珠一心只想听“秘密”,哪里意识得到,自己无意中已经被沈惊蛰下了毒? “这秘密我忽然不想告诉你了,你走,我还没睡够,我要去补觉了。” 见毒已经下了,沈惊蛰退后两步,笑嘻嘻的往屋子里走。 沈宝珠睁大眼睛,像是有火苗要从眼眶里窜出来:“沈惊蛰,你耍我!?” 沈惊蛰煞是无辜的摊了摊手:“谁让你还真信了呢,对了,你还要去伺候贤妃娘娘呢对,那就慢走不送了!” 不等沈宝珠发作,她便笑眯眯的把门一关,回屋睡大觉去了。 她的活已经干完了,接下来,该着急的人就不是她,而是沈宝珠了。 几个时辰后,宫里传来沈宝珠崩溃的大叫。 她坐在镜子前面,惊恐的看着镜子里面满脸是痘的女人,眼泪失控的掉了下来:“不、不可能的,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叫太医,快叫太医!” 沈宝珠想不明白,她分明早晨起床时还好好的,怎么那脸到了午时,就忽然红肿溃烂,流淌脓水,宛如癞蛤蟆一般! 太医来后帮沈宝珠请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兴许是沈小姐近日吃多了上火之物,才导致脸部红肿发痒。” 沈宝珠气哭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吃过什么上火之物,我为了美容养颜,一直在喝绿豆汤!” 她为了保持美貌,那些容易发痘的食物从来都不吃一口,怎么会导致满脸红痘! 太医满头大汗,却也找不出因由。 与此同时,睡饱了的沈惊蛰起床听说了这件事,大摇大摆走出偏殿:“不就脸上长了几个痘痘么,我有法子帮你医治。” “就凭你?”沈宝珠止住眼泪,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咬唇道:“你不给我药里下毒就谢天谢地了。” 沈惊蛰靠着门框扑哧一笑,饶有兴致的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信不信随你,反正除了我,应该没有人能够治好你的痘痘。贤妃娘娘向来是爱美之人,你说她要是看见你这满脸的痘痘,会不会恶心的立刻把你赶出去?而且宫里还有很多皇子,听说那苏世子也时常入宫,给皇帝舅舅请安……” 沈惊蛰越说,沈宝珠的脸色就越发苍白。 提到苏修竹时,沈宝珠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够了,既然你能治好,那你就立刻给我想办法,若是两日内我的脸恢复不了原样,我要你好看!” 这儿没有别人,沈宝珠也用不着装柔弱,把猖狂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惊蛰心里冷笑了声,淡道:“让我给你治,可以,但是你得让我去抓药?” 沈宝珠蹙眉:“你把药方交给宫女,让她们帮你抓。” “不行,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可不能泄露给第二个人知道,只能我亲自去抓药。” 沈惊蛰说着,见沈宝珠面露不耐之色,当即转身走人:“你不信我算了,反正烂的是你的脸,又不是我的。” 沈宝珠顶着一脸又疼又痒还流水的红疮,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被她这么一逼,赶忙松了口:“好,你去!” 她担忧的摸了摸脸上红疹,顿时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咬牙恨恨的想,要是被她发现这是谁下的毒,她一定要让那个人下七八层地狱,受尽炼狱折磨! 来到太医院,有沈宝珠的特许,沈惊蛰直接把所有太医宫女都给赶了出去,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她给沈宝珠下毒又帮她治,目的就是为了有个借口能名正言顺的来太医院! 来到存放文书的地方,从中找到了太医为欣贵人诊治的档案,上面详细记录了欣贵人小产以后的种种症状。 “这些症状的确有古怪,刚刚小产的夫人脉象正虚弱,怎么会喜食辛辣呢……” 门外,沈宝珠久等沈惊蛰不出来,脸上疼的厉害却不能抓挠,情绪越发暴躁。 “这个贱人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为何还不出来,莫非是在捣鬼?”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当即推门走了进去,厉声道:“沈惊蛰你好了没有,到底在里面弄什么鬼!” 沈惊蛰早有防备,提前一步把档案藏在身后,反手抓出一包早就配好的药,冷眼看向门外的沈宝珠。 “我不是说了,我配药的时候任何人不能看吗,你为何还冲进来,你的脸不想好了?” 没能抓她个现行,沈宝珠有些失望,她总觉得沈惊蛰在里面不简单,眯眼绕着她转了一圈。 “抓个药而已,你怎么用上这么久?” “药方精细,若是有一点差错,你这张脸可就毁了,我当然得慢些以免出错。” 这个理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沈宝珠疑心病重,打量沈惊蛰的同时,瞥见她身后露出的一张纸,正是欣贵人看诊的档案! “那是什么——” 沈宝珠指着纸大叫起来。 沈惊蛰怕门外的人听见,飞快把纸往袖子里一塞,然后把配好的药包,丢在沈宝珠的脸上。 “你烦不烦,为了一个痘痘,你到底还要折腾出多少事,这是你要的药,拿着滚!” 沈宝珠被药包拍了一脸,等她回过神,那张档案纸早已消失不见。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不甘心的瞪沈惊蛰一眼:“你给我等着,等我的脸治好了,我就来收拾你!” 她自觉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只想赶紧离开,不想再和沈惊蛰纠缠。 沈惊蛰暗暗松了口气,把档案纸折叠好藏在暗袋里,正要跟着一起出去,忽然看见一群人涌入院子,贤妃倨傲的抬着头,猩红的手指指着她道:“给我把这毒妇押起来!” 几个壮硕的侍卫一拥而上,把沈惊蛰五花大绑,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连反抗都做不到,咬牙冷冷道:“贤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宝珠的脸是你害才变成这样的,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还胆敢在我面前狡辩!” 贤妃望了望沈宝珠,表面怜爱,眼底却划过一道嫌恶,甚至不愿意接近她。 沈惊蛰淡然道:“娘娘可有证据,若是没有,就是动用私刑了。” “本宫做事何时需要证据了?这宫里只有你和宝珠有仇,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牙尖嘴利,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贤妃拍了拍手,侍卫们抬上来一块足有一人长的铁板,上面满是银针。 第六十章 滚钉床 “这是……”沈惊蛰心中一凉,“钉床!?” 江湖上有一种杂耍技法,有人能够躺在满是针尖钉子的铁板上打滚,却毫发无损,这对擅长轻功的人而言再容易不过,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算得上是最残酷的刑罚。 沈宝珠见状,嘴巴都快笑歪了,她正愁没有名义收拾沈惊蛰呢! “贤妃娘娘,我好歹是皇子正妃,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沈惊蛰寒声质问道。 贤妃人多势众,又怎会惧怕她一个人,看着那钉床,轻轻笑了起来。 “七王妃的意思,是你心虚了,不敢了?我本来还想怜悯七王妃是个女子,只需要用脚掌走上去,顶多也就落个半身不遂,不会重伤。若是你能够一声不吭的走完,本宫就相信你是清白的,如何?” “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贤妃根本不听她说话,直接冲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架起沈惊蛰,就往钉床走去。 沈惊蛰拼命挣扎无果,豆大的冷汗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如果真的踩上去,还要走完全程,那她这双腿,从此就废了! “我不要,不——” “还不上刑!”贤妃怒吼一声,两个侍卫连忙加快速度。 眼看沈惊蛰的脚掌就要被钉子刺穿,千钧一发,一道强大的力道推开侍卫,强行将沈惊蛰护在怀中。 男人双目通红,低哑的声音弥漫着冰冷的气息:“贤妃娘娘,我敬重您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但您竟敢对我的王妃滥用私刑,你眼中可还有国法宫规?” 贤妃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及时赶到,脸色白了白,但她到底见过大风大浪,不慌不忙的笑了起来。 “七皇子,我这也是在帮你调教王妃,你不感激我,怎能对我大放厥词?你也不想因为一个王妃所犯下的过错,就连累整个王府?” 容行渊面色阴沉,闻言薄唇勾起:“我与王妃恩爱非常,何时轮得到贤妃来多管闲事?有这个功夫,娘娘还是多管管四哥才是。” 他抱紧沈惊蛰,沈惊蛰趴在他胸口,她自己已经缓过劲来了,但总觉得男人的呼吸还急促的厉害。 容行渊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拍拍她的背,当做安慰:“今日之事,来日我会一字不差的告知父皇,若是本王的王妃有任何差池,我定不会放过贤妃娘娘!” 沈惊蛰默默听完他的话,仰头看了看戴着面具,气势冷峻的男人。 以前看不出,这个人还是挺护妻的嘛。 容行渊咄咄逼人,贤妃也不想损兵折将,只能咬牙让侍卫都退了下去。 她不甘的瞪着容行渊怀里的沈惊蛰,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沈惊蛰,你给你师傅的那本医书,已经被烧了,你师傅死无对证,明日就要被斩首,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书被烧了!?”沈惊蛰如同腊月寒冬被泼了一盆凉水,身体冷的微微发颤。 她捏紧拳头,忍住屈辱的泪水对容行渊道:“王爷,放我下来,我……我想留在贤妃娘娘这儿。” 虽然不知留在这里能否帮到师傅他们,但起码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 “你——” 容行渊欲言又止,他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道不放心。 “那你万事小心。” “嗯。”沈惊蛰耷拉着脑袋,松开容行渊的袖子,跟着贤妃走了。 她知道跟着容行渊能够出宫,可她不是一个人,她重活一世,为的是不再留有遗憾。 回到永安宫,沈惊蛰果不其然又被贤妃关了起来。 昏暗阴冷的偏殿处处散发着霉味,贤妃为了折腾她,连床都没有给她准备。 沈惊蛰静静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拆开唯一一把木凳,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在上面支起了一口小锅。 然后她分别从袖子里掏出朱砂、雄黄、云母…… 接了点水,在锅里炒制起来。 这也是宋忍以前教她的,听说以前有个道士炼丹的时候就用这些东西,然后把炼丹炉和道观都炸翻了。 沈惊蛰当然不想炸了整个皇宫,但是炸个贤妃的永安宫还是很有必要的。 听说皇上今天晚上会来贤妃这儿用膳,所以—— 沈惊蛰看着黑乎乎的锅底,微微一笑。 下一秒,永安宫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黑烟直逼苍穹,把整个宫里的人吓的瑟瑟发抖。 刚到永安宫,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的皇帝差点大喊护驾,只见黑漆漆的烟雾中,跑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皇帝惊疑不定的看着,等那人把脸上的灰擦干净,他才吃惊道:“七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何时入宫的?” 沈惊蛰一边咳嗽一边行礼:“皇上您不知道吗,儿臣已经入宫两日了,贤妃娘娘说儿臣开错药方,害欣贵人吃坏了肚子,所以把我关在了这儿。” 这话说的贤妃脸色煞白,皇帝阴沉的瞥了她一眼,才道:“贤妃说的也没错,你犯的错也不仅仅是开错了药,你可知,因为你的药,欣贵人失去了腹中孩儿?” “孩儿?”沈惊蛰故意装作无辜的眨眨眼睛,不解道:“此事惊蛰不知,更不会认,因为欣贵人根本没有怀孕,何来的小产?” 怕皇帝不信,沈惊蛰掏出欣贵人的档案:“皇上您看,这是太医为欣贵人诊治的记录,这上面不光脉象和怀孕对不上,连喜脉的迹象都写错了。听闻欣贵人小产的是男胎,可酸儿辣女,上面写的却是欣贵人喜食辛辣之物。” 贤妃和欣贵人以为皇帝不会查,所以才随随便便糊弄了过去,漏洞一个比一个多。 皇帝不是傻子,如今沈惊蛰说的这么明白,他脸色铁青,拍桌而起:“来人,去把欣贵人和太医都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她到底怀了个什么东西!” 欣贵人闻讯而来,脸已经苍白如纸,她颤颤巍巍的跪在皇帝面前,目光幽怨的看向沈惊蛰:“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欺瞒皇上,一切都是七王妃挑拨,难道皇上不信臣妾吗?” 铁证如山,容不得欣贵人狡辩。 皇帝淡道:“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第六十一章 刺客追杀 那太医在皇帝跟前不敢撒谎,把过脉以后,战战兢兢说了实话:“回禀皇上,欣贵人她其实没、没怀孕,小产也是假的。” 砰! 皇帝掀翻茶几,怒目看向欣贵人:“你这个贱人,竟敢欺君,以小产博取朕的怜爱,你把朕当什么?” 欣贵人吓的跌坐在地,泪如泉涌:“皇上,皇上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臣妾皇上!都是贤妃娘娘指使我这么做的,臣妾也是听从吩咐才这么做的!” 她哭着爬向贤妃:“贤妃娘娘,你救救臣妾!” 贤妃宛如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坐立不安的站起身来,一脚踢开欣贵人道:“胡言乱语,本宫什么时候让你欺君了,你自己犯的错,休要牵扯本宫,来人!” 她让宫女堵住欣贵人的嘴,看都不看她绝望幽怨的目光一眼,果断道:“欣贵人犯下欺君之罪,乃是罪人,不配再留在宫中伺候皇上,赐白绫一条,拖出去!”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贤妃不愧是伺候皇帝多年的老人,哭着跪了下来,声音好不哀怜:“皇上,臣妾有四皇子傍身,又有皇上的宠爱,和七王妃更是无仇无怨,怎会像欣贵人说的那样诬陷王妃?只怪臣妾识人不清,轻信欣贵人的话,才误会了王妃!” 皇帝蹙了蹙眉,想到四皇子容行哲,他亲手扶起贤妃:“罢了,这件事以欣贵人之死告终,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朕不怪你,但七王妃属实委屈了,你也要记得多多安抚她。” 贤妃破涕为笑:“多谢皇上隆恩!” 处理完此事,皇帝连欣贵人的尸体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抬脚便要离开。 沈惊蛰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上前一步道:“皇上,欣贵人小产一事已经水落石出,但是惊蛰的师傅师娘至今还被关在天牢里,还望皇上开恩,重审我师傅师娘的案子!” 皇帝皱眉道:“虽说欣贵人未曾怀孕,可是你师傅开错药方却是属实,理应受到惩罚。” 沈惊蛰也不强行争辩,直接从怀中掏出真正的医书,目光似有似无的瞥向贤妃,果然看见贤妃呆愣住。 “那书……不是已经烧了吗?”贤妃倒吸一口凉气。 沈惊蛰轻哂。 真以为她傻到把真的宝典暴露出来?去天牢送书那一幕,只不过是为了让贤妃相信的一场戏罢了! 她双手捧上医书献给皇帝,声音温柔却不失分量:“皇上,这本书是师傅家中的传书,上面有印象足以证明书的主人是谁,奈何被钟启原钟太医偷走,可惜偷学来的本事终究只是皮毛,这才导致欣贵人腹痛不止。此书的存在,足以说明宋家家学渊源,医术过人!” 皇帝接过医书认真的翻了两页,顿时无话可说,语气无奈道:“如此看来,倒是朕狭隘了,罢了,将钟启原废除官职,赶出皇宫,并释放宋家三人,七王妃,如此可好?” 沈惊蛰毕恭毕敬的行礼,神色之中没有一丝傲慢和得意,平静如水:“儿臣多谢皇上开恩!” 瞧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皇帝脸上闪过一抹赞许,温和道:“你师傅倒是真教出了一个好徒弟,不如这样,你和你师傅进宫来担任太医院的职务,此后一片忠心为朕看病,如何?” 这对别人而言是莫大恩典,对沈惊蛰和宋家人而言却不是。 以宋忍的医术,便是凭本事入宫也绰绰有余,他多年隐于世间,并非医术不高明,而是不慕名利。 “多谢皇上厚爱,只是儿臣和师傅自由散漫惯了,恐怕难以忍受宫中的规矩,到时只怕惹了皇上生气。皇上正是壮年,太医院人才济济,即便没有我们,皇上也必定龙体安康!” 皇帝摇了摇头,哈哈大笑,眼底划过一道暗色。 有了皇帝旨意,贤妃不能再关押沈惊蛰,只能憋着一口气把她放出宫。 再次呼吸到新鲜自由的空气,沈惊蛰笑的眉眼弯弯,迫不及待想跑回七王府告诉七皇子证明自己的实力。 看,就算没有他帮忙,她也一样能够化险为夷! 可刚跑到半路,从天而降一伙蒙面刺客,不由分说就朝她袭击了过来。 沈惊蛰慌乱之中只看见他们脖子上的刺青。 一条巨蟒! 那是皇家暗卫的记号—— 沈惊蛰立刻想到皇帝离开前,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皇帝他是看她无法收为己用,又知道太多内情,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来人呐,救命啊!” 沈惊蛰拔腿就跑,可她哪里跑的过刺客的轻功,眼看刺客一剑就要扎穿她的背。 一只修长大手猛的捏住刺客手腕,随着嘎嘣一声,骨骼断裂,碎成两半! 沈惊蛰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忽然出现救了她,和刺客缠斗起来的人:“容行渊?” 容行渊身手敏捷,根本不像传闻中弱不禁风,几下就解决了刺客,朝她走来:“你怎么样?” “还好,没有受伤。”沈惊蛰吃力的爬起来,想到此刻刚从天牢释放的师傅三人,心里咯噔一下。 “遭了,皇上若是想杀我,那必定也会追杀师傅他们!” 她来不及和容行渊解释,扭头就跑,容行渊见状紧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天牢附近的巷子,果然看见宋忍和宋成保护着史玉娘节节败退,几个气势汹汹的刺客,正提着大刀砍向他们! “师傅!” 沈惊蛰想也不想,就洒出一把毒粉。 容行渊身形一动,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三人,夺过刺客手里的刀子,一刀一个。 不一会儿,便只剩下满地横尸。 沈惊蛰看着一地的血和尸骸,心脏快的能跳出嗓子眼,她脱力的跌坐在地上,爬向不远处的宋忍三人。 “师傅师娘师兄,你们没事!” 宋成有些功夫在身,因此三人不算太过狼狈。 见他们没事,沈惊蛰的眼泪才终于掉了下来,像见到家人的小女儿一样,瘪着嘴说:“师傅师娘,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宋成无奈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没事,倒是你可有受伤?” 沈惊蛰乖乖的拉起衣袖给他们看:“没有,都是七皇子救了我,要不是他,我们今日说不定都逃不过一劫。” 第六十二章 六哥去世 “你说得对,这件事多亏七皇子,我理应向七皇子道谢才是。” 宋成起身冲容行渊行礼,容行渊淡淡点头,没有对他们表现出太过热络的情绪。 他这种态度,倒是让宋成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医馆的原公子,不是也这般模样?皑若山上雪,出尘冷淡到不近人情。 宋成行走江湖,心思自然也比常人更多一点,他来到容行渊的身后,紧盯他脸上的面具,打算趁机摘下确认。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面具,容行渊身形一动,躲了过去。 他面具后的双眼带着不悦:“你在做什么?” 宋成见没能得手,悻悻缩回了手:“只是想看看您的真面具,好记住救我们一家恩人的模样,不想唐突了皇子。” 宋忍不悦的瞪了儿子一眼,沉声道:“简直胡闹!还不快向七皇子赔礼道歉!” 宋成连忙赔礼,心里虽然不甘心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但是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心思。 好在容行渊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把师傅三人送回医馆后,他便带沈惊蛰回了王府。 回去的路上,沈惊蛰坐在马车里,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容行渊看。 容行渊挑了挑眉:“为何这样看着本王?” “就是忽然觉得王爷在我心目中变得无比高大,让妾身心生仰慕。”沈惊蛰不动声色的拍马屁,想哄容行渊开心。 容行渊关键时刻救了她,还有她的师傅一家,在沈惊蛰心中,他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容行渊薄唇勾了勾,弧度一闪而逝,故意询问她道:“本王何时不高大了,莫非以往在你的心里,本王就是个矮子?”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沈惊蛰尴尬的轻咳两声,她托住下巴,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妾身是想感谢王爷。” “哦?” 容行渊似笑非笑:“所谓感谢,说说就够了?” “不然呢?”沈惊蛰睁大眼眸,望着这个“贪得无厌”的男人,试探道:“莫非……王爷是看上嫁妆里的什么东西了,王爷只要提,我什么都给你!” 比起救命之恩,送点东西算什么! 容行渊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 他垂眸打量女人白净的小脸,伸出修长手指挑起她的下颌:“本王看上去,像是那么贪财的人?” “那王爷的意思是不要……” “本王若是想要你以身相许呢?” 沈惊蛰差点被他这句话吓的翻下车,幸好容行渊稳稳把她拽了回来。 她惊魂未定的坐好,却感觉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坐立不安的:“王爷不会是在和我说笑?” “本王从不说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本王可以慢慢等你想清楚。” 容行渊俯身凑近她,伸出手。 沈惊蛰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王爷!” 容行渊淡定的把一片落叶丢在地上:“想什么呢,本王只是看你头上有片落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我……” 沈惊蛰闹了个大红脸,非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行渊之前毕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她心里提防着点,也是理所应当。 幸好容行渊没再说什么,等到了王府,她就匆忙跳下车,跑回自己屋里。 关门房门,她按住胸口,回想起容行渊的脉象。 就在刚才容行渊替她摘落叶的时候,她趁机摸了一把容行渊的脉。 她本以为容行渊武功高强,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病殃殃,可没想到,他的脉象居然真的迟缓无力,一看就是中毒已久,回天乏术的征兆! 不仅如此,他的脉象和原戎非常相似。 “到底是他在装,还是他真的到了大限之日。”沈惊蛰嘀咕着。 她还从未接触过如此棘手的病人,一时间,竟然也不敢妄下定论。 忽然,门外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沈惊蛰打开门,见思雨提着灯笼站在门外,不由分说拽起她就走。 “我们这是去哪儿?”沈惊蛰一头雾水。 思雨脚步如飞,身上的伤势一点也没有妨碍到她:“刚刚沈家传来消息,说沈明予死了,你要回去治丧。” “六哥,死了?” 沈惊蛰吃了一惊。 转眼来到沈府,府里已经挂起了白布和白灯笼,哭声震天,甚是骇人。 沈秋分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在仆人的搀扶下接待来客,哭的是以泪洗面。 看见沈惊蛰,他一时间忘了二人恩怨,红着眼睛走上前:“惊蛰,你六哥他走了!” “我知道。”沈惊蛰早已听说此事,只是她和沈家人素来没什么感情,挤不出眼泪。 比起无用的哭泣,她更想知道,沈明予是怎么死的。 那日虽然中了毒,可人还好端端的,不过几日不见,怎么就命丧黄泉了? “你、你为何一滴眼泪也没有,你还是不是人,那可是你的兄长,我就该知道,你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沈秋分见她冷静的模样,气的破口大骂。 沈惊蛰皱了皱眉,没有搭理他,径直去了灵堂:“六哥尸骨未寒,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我想你也不想让外人现在看我沈家的笑话?与其指责我,不如先去给六哥上柱香来的真心实意。” 她这么一说,沈秋分就说不话来了。 来到灵堂,沈惊蛰上完香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棺材。 尸体最能说明一个人死前遭遇了什么,想要知道沈明予怎么死的,就要验尸! 来到棺材前,沈惊蛰往里面一看,愣了愣:“六哥的尸体呢?” 沈秋分从她身后走来,悲愤道:“你有所不知,他是死的太惨,尸骨无存。” 灵堂阵阵阴风,吹的烛光摇动,分外诡异,这一场丧礼来的仓促又古怪,沈惊蛰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忽然抬手,掀翻灵位前的贡品。 沈秋分错愕道:“沈惊蛰,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沈惊蛰从灵位前一步步走下来,一身白衣墨发,竟带着令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连日来的王府生活,已经让她改变的越来越像一个王妃。 “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就一口咬定人死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糊涂事?人不见了你不报官,也不见尸首,你怎知他就一定是死了?” 她这番话,倒是真把沈家人问的哑口无言。 沈秋分愣愣的:“可是宝珠说过他不慎坠入悬崖,绝无生还迹象……” 第六十三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听见沈宝珠的名字,沈惊蛰就确信这件事的确有鬼! 她可记得沈明予那日是怎么中毒的,那毁容的药,分明就是沈宝珠所下! “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她的话比官府仵作的话还要管用吗?” 沈惊蛰目光冰冷,锐利的语调,让沈秋分莫名打了个哆嗦。 人却也有几分回过劲来。 沈惊蛰说的没错,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何就算死透了呢? 一直躲在人后的沈宝珠见机不妙,赶忙哭哭啼啼的走了出来,张嘴便是控诉沈惊蛰。 “姐姐你怎能说这种伤人的话,我对六哥掏心掏肺,他死了我比任何人都伤心!倒是姐姐你,得知六哥去世不光一滴眼泪都没有,还回来大闹灵堂,当时若不是你在药里下毒害的六哥毁容,他怎会一时想不开跳崖而亡!” 字字句句,就是在直指沈惊蛰是杀了沈明予的人! 沈惊蛰目光一冷,她缓缓走到沈宝珠的面前,目光捕捉到她退缩的动静,冷笑了声。 “我只问你一句,有何证据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是有人亲眼所见我杀沈明予了?倒是你是唯一见到他已死的人,可你却对他的死因吞吞吐吐,满嘴谎言,不如我们去报官好了,看看杀了六哥的人,到底是谁!” 一听见报官,沈宝珠就慌了神。 她本想尽快举报丧礼,把沈明予的死糊弄过去,没想到沈惊蛰如此精明,已经猜到沈明予是她杀的! “三哥!” 沈宝珠当机立断扑进沈秋分的怀中,哭成了泪人儿。 “三哥你看她又污蔑宝珠,宝珠若真是害了六哥的人,又为何要回来为六哥办丧,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她本意是想煽动沈秋分,帮她一起对付沈惊蛰。 可没想到沈秋分因为上回沈惊蛰帮他施针的事,已经有所动摇,听了沈宝珠的话,迟迟没有反应:“宝珠,我……” 沈宝珠急的眼冒火光。 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大胆!沈惊蛰你这个孽畜,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沈家撒野!?” 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 只见沈裘带着沈夫人大步而来,他刚结束公务回府,回来便见到沈惊蛰“欺负”沈宝珠的一幕,气的勃然大怒。 沈宝珠也想寻到了依靠,哭着依偎了过去:“爹爹,女儿一片好心却被姐姐误解,女儿真是好委屈。” 沈惊蛰静静站在灵堂之上,四周的人哭的哭闹得闹,唯有她平静的可怕。 她唇角懒懒勾起。 沈裘啊,她的好爹爹。 和沈夫人一样,对沈宝珠偏心疼宠,却把她视作脚下的烂泥,无情践踏! 沈裘心疼的安慰着幺女,抬眸冲沈惊蛰怒目而视:“你听不懂人话吗,给我滚,我沈家没有你这样的孽障!” “用不着沈大人提醒,我也一样会离开的,毕竟,我如今是七王妃,早就和沈家没有半分关系了!”沈惊蛰笑容秾艳,煞是好看。 这一幕无疑刺激到沈裘,他怎能容忍有人挑衅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当即怒吼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好,那我今日就管教你这个不孝女,省的你出去了,还要被人说我这个做父亲的管家不严,来人,去请家规!” 沈家的家规便是棍刑,实心木的棍子粗糙冷硬,仅仅打一下,就能令人皮开肉绽。 沈裘眼中毫无对女儿的怜惜,寒声道:“给我打她三十大棍,若是她还敢犟嘴,就继续打!” 沈惊蛰默默给他补上一句话,打死为止。 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这个爹能下的去狠手。 反正除了沈宝珠以外,其他的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人! 家仆一拥而上,沈惊蛰不肯跪下受刑,傲然的抬起脖子:“我是七王妃,不是你昔日任打任骂的女儿,沈裘,你打我之前,没想过自己是在以下犯上吗!” 沈惊蛰身为皇子正妃,皇帝儿媳,沈裘虽然是国公,但也没有资格任意打骂。 沈裘犹如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气的笑出声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嫁进七王府,反给了你嚣张的资本!我今日便是打了你又如何,七皇子不在这儿,莫非他还真的想和他的岳父闹红了脸吗!” “若是沈大人再对我的王妃动用私刑,那本王为红颜一怒,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一道清冷疏离的男声从天而降,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沈裘愣了愣,不敢相信的看向门外正缓步走进的男人,反应极快的行礼:“微臣见过七皇子。” 容行渊没让他起来,而是先扶起沈惊蛰,似笑非笑的睨向沈裘。 “沈大人方才不是还叫嚣着要打本王的王妃吗,现在本王来了,沈大人可冷静下来了?” 容行渊哪怕是个不得宠的病秧子,也是皇帝骨血,沈裘一介臣子哪里敢对他不敬,暗中咬紧牙关道:“都是微臣一时心急,才对王妃说了重话,还请王爷恕罪!” 他一跪,整个沈家上下都跟着跪了下来。 沈宝珠一开始还不情愿,被沈夫人和沈秋分一左一右,强行拽了下去。 “沈大人能及时想通,让本王很是欣慰,那今晚便当做是沈大人失去爱子,过度悲伤所致,本王便不同你计较了。” 他搂过沈惊蛰,强势护妻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心生暗妒。 那沈惊蛰一介丧门星,到底是哪里来的福分,竟能被七皇子这样护着。 “是,七皇子请。”沈裘不敢阻拦,被迫咽下这口气,恭送二人离去。 自己闹了这么大的事,又让男人来保护,沈惊蛰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可容行渊竟也没说什么,回到王府,沈惊蛰连忙叫来思雨。 “思雨,你帮我去跟踪沈宝珠,看看她到底在弄什么名堂,我怀疑我六哥的死,和她有关!” 思雨猛的抬起头,眼中划过一道犹豫:“可是王爷那儿……” “你放心,王爷帮了我这么多,我绝不会没良心的抛下他离开,我如今已是七王府的王妃,生死荣辱都和七皇子一体,你只管帮我去做事,可好?” 思雨沉吟良久,抱紧手中剑:“王妃,我答应你。” 第六十四章 性命垂危 从沈家离开后,容行渊和沈惊蛰就像是说定了一样,开始深居浅出。 没什么事一概不出门,成天在府中吃喝玩乐,还故意让人传扬出去。 一时间,七王府名声扫地,百姓提到七王府,无不是摇头叹息。 但这话传到宫里,皇帝的表情倒很耐人寻味。 一连大吃大喝了半个月,还只能在府里听吹拉弹唱,沈惊蛰快无聊的长草了。 奈何容行渊之前提醒过她,这段时间皇帝很关注七王府,所以她也不能去找师傅师娘,或是自己研究医书。 正好上回思雨带回来的花种还剩下不少,沈惊蛰拿起锄头,开始给自己找活干。 “思雨,帮我拿水来,我渴了。” 沈惊蛰挥舞着锄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答。 沈惊蛰抬起头,看着空落落的院子一愣,才意识到自己把思雨打发出去跟踪沈宝珠了。 她轻叹一声:“明明才走一天,也不是不回来了,怎么会这么想她呢?” 她自己喝水解了渴,继续种花。 除了名贵花草,她还种植了不少能够当做观赏来用的药材,各种珍贵的药材花草流水一样送进七王府。 沈惊蛰乐开了花,从中挑选了几盆对人身体有益的,装上带去给容行渊。 “王爷,这花能够去除空气中的污浊之气,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我帮你放在书房,以后你看书的时候,就不会时常因为气闷咳嗽了。” 沈惊蛰把一盆娇小可爱的花草放在多宝阁上,双手叉腰,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甚至完全没有发现,这盆娇弱的花草和书房里古朴雅致的摆设格格不入。 容行渊从书后抬起眼,沉沉盯着她看:“多谢王妃惦记。”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客气!”沈惊蛰喜滋滋道。 她没注意到,容行渊眼中划过的笑意。 “给你放好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惊蛰不想打扰容行渊看书,她知道容行渊是做大事的人,现在只是在韬光养晦。 只是她转身时,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桌子。 脚底一滑,整个人扑进了七皇子的怀里。 四目相对,沈惊蛰尴尬的脸色烧红。 容行渊的手刚好搂住她的腰,女人的腰肢纤细柔软,令人难忘,他眯了眯眼,俯身低声道:“王妃是舍不得本王,所以才想要投怀送抱吗,本王也不介意王妃留在这儿被看添香。” “我没有!”沈惊蛰红着脸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坐起来的姿势,更羞人。 但她完全想不到这么多,因为她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容行渊冷白的手腕。 那里,有容行渊的脉搏! 上次匆匆一摸,没有能够摸透容行渊的身体状况,这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沈惊蛰眼珠一转,主动搂住容行渊的脖子,凑了上去:“王爷说的没错,其实妾身就是想王爷了,谁让王爷光顾着看书,都不看妾身了。” 她不太熟练的撒着娇,手指偷偷朝容行渊的手腕突袭。 只差一点点了! 容行渊诧异的看着女人撒娇的模样,余光捕捉到她的小动作,脸色一沉。 “唔,放、放开我!” 沈惊蛰没摸到脉搏,就先被容行渊掐住了脖子。 他一改刚才调情时的风流温柔,面具后的双眼冰冷刺骨:“沈惊蛰,不要以为你是本王的王妃就敢得寸进尺,本王告诉过你,别耍这种小聪明,你想死吗?”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沈惊蛰挣扎着,心里后悔莫及。 她就不该犯这个阎王的煞! 一定是容行渊最近表现的太过好说话,才给了她一种他好欺负的错觉! “我错了王爷,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 沈惊蛰眼泪莹莹的求饶,容行渊漠然盯着她看了两秒,猛的松开手,把她推下膝盖。 “记住本王说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沈惊蛰跌坐在地,可她却全无想喊冤的心思,捂着脖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身后阴冷的目光如影随形,直到她跑出去,才感觉到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看来下次还得想点别的办法才行,可如果再不治,他体内的毒就快发作了。” 沈惊蛰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自己屋里,她没有感到放松,迅速铺好床,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这段时日七皇子一直是睡在她屋里的,两个人没有发生过什么,但也已经是同床共枕的关系。 “这么晚了,王爷还没来吗?” 已到深夜,沈惊蛰怕自己先睡又惹容行渊生气,硬是撑到这个时候。 丫鬟摇摇头,怯生生道:“奴婢不知道,不过正院那里好像有不小的声音,兴许和王爷有关。” 沈惊蛰默了默,心下有了主意:“你先退下。” 等丫鬟走后,沈惊蛰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从窗户翻了出去,蹑手蹑脚来到正院。 果然和丫鬟说的一样,正院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神情焦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沈惊蛰潜入屋子,藏在屏风后面偷听。 “王爷如今怎么样了?” 一个听起来像大夫的声音道:“情况很是危急,王爷他体内的毒已经发作,而且毒性太深,威胁到了心脉,性命岌岌可危!” 沈惊蛰的心猛的一揪。 看来容行渊体内的毒,是真的,不光如此,他竟从未告诉旁人要替他解毒? 暗卫着急道:“那如今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王爷等死吗!” “这……”大夫面露迟疑,吞吞吐吐道:“恕在下无能为力,这便是宫里的太医前来,只怕也无法治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怎么敢!”暗卫怒吼着起身,一刀横在大夫脖子上,把大夫吓的屁滚尿流。 沈惊蛰实在听不下去他们这么耽误容行渊的病情,咬牙走了出去:“别吵了,我或许能够治他的病,让我试一试!” 宋家绝学有制毒,自然也有解毒,作为天下医学最强者的传人,沈惊蛰有自信能够延续容行渊的性命。 可惜她还没接近容行渊,就被那暗卫推开,暗卫瞪着她,犹如看着仇敌。 “你少假惺惺了,王爷待你不薄,你心中有数,可你是怎么对待王爷的,这毒分明就是你下的,你还来玩这些把戏?今日接近过王爷的,只有你一人!” 第六十五章 你误会我了 “如果是我下的毒,为何还要来救他?你误会我了!” 眼下救容行渊最要紧,沈惊蛰不愿与他辩驳。 可暗卫不依不饶,眼眶发红的盯着她:“说不定是你怨恨主子娶了你,断送了你的终生!听说你当初就是替嫁进门的,你对主子心怀怨恨伺机下毒,再正常不过!” “胡说八道,不可理喻。”沈惊蛰皱起好看的眉。 她怕吵到容行渊休息,因此并未像暗卫一样吵闹不休,神情冷淡道:“我就算是恨,也应该去毒让我替嫁的沈家人,王爷庇护我多次,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要给他下毒,他死以后,我失去庇护,对我又有何益处!” 沈惊蛰能言善辩,不过三两句话,就把暗卫堵的无话可说。 见状,沈惊蛰来到床边,目光紧了紧。 不过就他们刚才说话的功夫容行渊的气息居然比她进来的时候更微弱了,他恶化的太快,已经没有时间了! 沈惊蛰当机立断掏出银针,暗卫赶忙阻拦,声音带着悲愤:“你又想做什么?” “我是他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我在救他,你说我在干什么?我警告你,他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机,如果你不想让他死,那就听我的,放手!” 她的眸子带着常人没有的锐利,暗卫死死咬紧牙关,不愿让开。 死寂一片的对峙中,床上忽然传来容行渊的轻咳,黑色的血液从他嘴里涌出,越呛越多。 被请来为他解毒的大夫急道:“你们快别争了,王爷他就要不行了!” 沈惊蛰和暗卫同时扭头,沈惊蛰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直截了当道:“若是我救不活他,我的项上人头就在这儿,随时等着你来取!” 说罢,不顾暗卫和大夫的阻止,开始给容行渊施针。 每一根针对应的都是一个穴位,沈惊蛰谨慎的逼出容行渊深入心脉的毒素,随着一滴滴黑血流入铜盆,容行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看见那黑血,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唯有暗卫依然对沈惊蛰充满敌意。 “别以为你这么做就没人知道毒是你下的了,你最好祈祷主子能够平安醒来,否则我保证让你后悔莫及!” “都这个时候了,不看着点你家主子,跟我说什么风凉话?” 沈惊蛰收起银针,头也不抬道。 比起和暗卫吵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毒来的蹊跷,若是能查到这毒药的来历,那么容行渊是怎么中毒的,便就水落石出了。 她先把容行渊搜身了一遍,找到一只装满香料的香囊,气味清冷极了,正是他平时爱用的那股味道。 容行渊身上除了香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可是光是这些香料,根本就不足以导致容行渊昏迷不醒。 她的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幽香,淡淡的似有若无,沈惊蛰顺着味道看去,见书桌上摆放早上她亲自给容行渊选的盆栽,眼睛忽然一暗。 她好像知道毒是怎么来的了? 香囊里的香料,和书房里的花相冲,本来是两种用来安神的好东西,可药香相抵,结合起来反而促成了毒药。 知道了中毒的原因,沈惊蛰看那花开的正好,也不忍心丢了,就打算把香料丢了。 就在要丢的时候,病床上剧烈的咳嗽声阻止了沈惊蛰。 容行渊幽幽转醒,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沈惊蛰手中被香囊包起来的香料。 “不可!” 沈惊蛰猜到他是想阻止自己丢香料,不免有几分可惜:“王爷,那花开的正好,如果丢了,岂不可惜?” 容行渊从她手中接过一点没少的香料,缓缓按在胸口,他没有解释,声音沙哑:“听话。” 说完,他攥紧香料,闭眼再次昏睡了过去。 “王爷,王爷?” 沈惊蛰无奈,不过见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也只好先听他的,把那盆小花给丢了。 花一丢,屋里都黯淡几分。 沈惊蛰身为王妃,容行渊昏迷,她便接手了照顾容行渊的大旗,为了方便随时观察他的状况,她也没有回屋,直接趴在病床边上,凑合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的曙光穿透窗纸,洒进药味浓郁的屋子,一直昏睡不醒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眸,拖着病躯起身。 在发现床边睡着的女人后,容行渊眼底划过一道惊讶。 “睡在这儿,竟也不知道给自己准备一条毯子,莫非是打算把自己弄病,就省的来伺候我了?” 昨夜女人焦急的眼神,浮现在眼前。 容行渊目光变的温柔几分,他伸出大掌,轻轻放在沈惊蛰的头顶,摩挲两下。 本来是一个充满温馨的动作,可随着沈惊蛰睁眼,容行渊的手僵在半空中。 “王爷,你醒啦?”沈惊蛰惊喜道:“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容行渊瞬间变脸,收回手冷冷道:“没有,让王妃费心了。” 他冷漠的语气,让沈惊蛰有点不习惯。 昨晚让她丢盆栽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话的。 “睡了这么久你饿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 “不必。” 容行渊看都不看她一眼,静静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本王的事,不需要王妃来管,这次看在你救我有功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没有下次,你不允许再出入这儿,听见了?” 沈惊蛰刚好捧着一杯水过来,想给他喝,听到这话她愣了下:“知道了。” 和容行渊想的不一样的是,沈惊蛰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默默把一杯水放在床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反正她已经救了,容行渊也活了下来,正好她也不想多管闲事,还不如在自己院子来的自在。 回到屋里,她的目光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夺走。 沈惊蛰又惊又喜的走上前:“思雨,你回来了!” 思雨点了点头,把她拽回屋里,将这几日的监视成果汇报给她:“沈宝珠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唯独几次出门,我都紧随其后,怀疑的是,她竟然去了一处山崖。” “她好端端的去什么山崖,若是为了采药,也不可能她亲自去,莫非——” 沈惊蛰忽然想起那日去沈家参加丧礼,沈秋分就提到沈明予似乎是坠落山崖而死。 难道她去的,就是沈明予坠落的山崖? 第六十六章 悬崖之下 沈惊蛰不想放弃这个找寻线索的机会。 先不说沈明予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坠崖而死,尸骨一定会在悬崖下面,先到的越早,那么就能越早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否则这风吹日晒的,真等变成一具白骨,那就只能含冤而死了。 “思雨,我要出个门。” 沈惊蛰换上一身便行的衣裳,长发利落挽起,脚上套起以往上山采药时穿的鹿皮靴,一副要身赴危险的模样。 瞥见思雨发白的脸色,沈惊蛰只觉好笑:“你放心,我不是出去拈花惹草,别为你家王爷担心,我是想去找出我家六哥的死因!” 她不会和死人计较,以前的恩恩怨怨在沈明予死后,一笔勾销。 思雨无奈道:“我并不是想监视王妃,只是担心王妃一个人深入险境,会有危险,思雨想跟着一起去,还请王妃允许。” 沈惊蛰愣了下,心里颇为感动。 她不带思雨,是想上回去宫里,害的她被罚了一百鞭子至今还没有痊愈,不想让她以身犯险。 可没有想到,思雨她居然愿意跟随她。 “好。”沈惊蛰也不矫情,她的确需要一个帮手,思雨武功高强,正符合她心里的设想。 二人步伐轻快如飞,很快离开王府,前往悬崖。 路上思雨骑马,沈惊蛰坐在马后,听见思雨低声问道:“王妃,听闻沈家人对你并不好,想来你那六哥也不例外,他死了应该是好事,为何王妃还要帮他?” 沈惊蛰微微一愣,过去的记忆浮上心头。 沈明予曾被沈宝珠挑唆孤立她,欺负她,她自然不会忘记,可她有大局观。 “若是我不查明他的死因,那沈宝珠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罪名安在我头上,所以我必须把握主导权。” 这样即便沈宝珠还想作祟,也会迫于证据,不能对她怎么样。 听了这话,思雨默默松了口气。 沈惊蛰轻笑:“怎么了,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思雨向来话少,今日却难得话多起来,她认真的说:“那些欺负王妃的人,王妃没必要去怜惜,我是担心王妃心软,害怕王妃中了他们的计,只要王妃自己想得清楚就好。” 若是沈惊蛰真的是那等优柔寡断之人,她也绝不会再真心帮她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欺负我的人,我绝不放过!”沈惊蛰面向凌厉的风,面容精致而平静,说出的话却充满决绝。 来到山崖前,沈惊蛰望着一望无际的低端,抿了抿唇。 “这种高度,若是真的掉下去,只怕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攀住岩石,想看看下面的情形。 没想到那块岩石很不牢固,她刚试探着伸出脚,岩石一阵松动,整个人滑向山崖! “王妃!” 思雨眼疾手快的出手,把沈惊蛰拉了回来:“你没事?” “没事没事,采了这么多年的药,也没少爬山,没想到还会差点掉下去。” 沈惊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收了想要去崖底看一看的心思。 这么危险的山崖,也亏的沈宝珠想得出,能把人带到这儿来。 那沈明予也是个傻的,居然没怎么怀疑,就跟她来了这儿。 “我们快走王妃,这儿太危险了。”思雨扶着她的胳膊道。 沈惊蛰点点头,正想原路返回,目光忽然注意到石头堆里夹住的一片宝蓝色布料。 “这个是……”沈惊蛰翻出布料一看,“沈明予的?” 这件衣服,那天在医馆比试时,沈明予穿过,上面还有不小心溅到的毒药,所以只可能是他的。 沈惊蛰的红唇紧紧抿起,再次看了一眼被云雾遮住的悬崖:“看来,人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天上忽然聚起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思雨望着黑漆漆的丛林,皱起眉头。 “遭了,这里的山路本来就很难找,如今没了光,更难下山,王妃,我们恐怕得在山上停留好一会儿了。” 沈惊蛰自幼便上山采药,对这山,比对沈家豪府还要熟悉,闻言镇定道:“无妨,慢慢来就是,总能下山的。” 二人互相搀扶着,在山里寻找下山的路。 昨日刚下过雨,下山的小路被泥浆掩埋,光用肉眼很难分清。 两个人慢慢往下走,下到半山腰的时候,沈惊蛰看向思雨的身后,忽然睁大眼睛:“快过来!” 她眼疾手快拽过思雨,自己却被石头绊倒,在草丛里打了好几个滚,膝盖立刻显现出淤青。 思雨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王妃,刚才是怎么了,为何要我让开?” 沈惊蛰忍住膝盖传来的灼痛,指了指思雨背后一株长相古怪的老树。 “这树木有毒,只要人的皮肤碰上,必定会如同碰到硫酸一样毁容,你刚才差点就碰到了。” 思雨虽然武功高强,可对这些草木并无了解,闻言感激的看向沈惊蛰,心有余悸道:“多谢王妃救我。” “没事。” 沈惊蛰摆摆手,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强忍膝盖传来的剧烈疼痛:“是我把你带出王府的,自然也要让你平平安安的回去,我们走。” 思雨一愣,沉默的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充当了她的拐杖。 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下了山,沈惊蛰却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那水流哗哗,分明就是一条河,哪里有什么村庄马匹。 思雨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皱眉道:“王妃,我们应该是迷了路来到山背面了,眼看就快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先去石洞里避一避雨。” 思雨指了指一旁的山洞。 沈惊蛰仰头看了一下悬崖离河的距离,猜想沈明予若是坠崖,很有可能会落在这湖底。 若是真的死了,水里应该能够找到他的尸体。 “不,你先去,我想再去水里找一找人。” “这怎么行?”思雨急道:“王妃你的腿伤还没好,如果现在下水,一定会流血化脓,若是王妃要找,属下代你去!” “别,思雨——”沈惊蛰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见思雨一跃而下,跳入水中,灵活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水里。 她急的想下去找她,可想到自己受伤的腿,恐怕也是添乱。 第六十七章 山洞里的老头 无奈之下,沈惊蛰只能在岸上守着,等思雨回来,免得她上岸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着急。 好在思雨看上去水性不错,这条河看上去水流也不算湍急,应该不会有事。 她找了个能够避雨的石头,坐在了下面,忽然听见身旁那个山洞里,传来人的咳嗽声。 沈惊蛰瞪大眼睛,又听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是人声!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 难道是沈明予? 沈惊蛰提起裙摆,就往山洞里钻去。 山洞里的人好像猜到了她的意图,往外面丢出来很多的石子,打的沈惊蛰生疼,还好她躲得快,否则只怕要被打的头破血流! “等一下,别打了!”沈惊蛰狼狈的躲到外面,喘息着道:“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我无心打扰,只是想进去避一避雨。” 里面的人不吭声,还是在往外面丢石头,而且石块好像越来越大了。 沈惊蛰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问:“前几日我有个兄长不幸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见过,他穿着蓝色的袍子!” “我不知道,快走快走!” 里面的人终于出声,可是却沙哑难听,像极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哪里像是沈明予的声音。 沈惊蛰眼中划过一道失望。 她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可是对方不让她进去,她也不能一探究竟。 山洞内。 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袍的男人蓬头垢面的坐在里面,他的面前是还没有完全燃烧干净的火堆,男人身材高大,只是抬起头时,脸上多的可怕的伤疤,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沈明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满眼绝望的看着这个不见天日的山洞,苦笑了起来。 他再也出不去了。 几天前坠崖后,他侥幸跌入水中,捡回了一条性命,可是却已经变成一个毁容的怪物,奇丑无比不说,连嗓子都哑了,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家六公子。 就算是现在回去了,只怕也没有人会认他! 沈宝珠,想到这个名字,沈明予愤恨的捏紧拳头,牙齿嘎吱嘎吱的响着。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你真的没有见过我的六哥吗?他叫沈明予。” 外面再次传来女人急迫的声音。 沈明予往山洞里面缩了缩,痛苦的闭上眼睛:“我说过没有,快滚!”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见沈惊蛰? 她一定会狠狠的嘲笑? 她也真傻,沈家的人都没来找,她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干嘛! “王妃!” 过了一会儿,思雨从河里上岸。 “可有找到人?” 思雨摇了摇头,把一条鱼递给了她:“没有,不过我抓到一条鱼,王妃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烤鱼吃。” 沈惊蛰没有心思吃鱼,她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接过鱼,走向山洞。 “老人家,你住在这儿没有吃的很难熬,我这里有一条鱼,你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我说了不能进,出去,都给我出去!” “老人家”激动的咆哮,让沈惊蛰皱了皱眉。 既然对方如此抵触,她也不想强行进去,默默把鱼留在门外,低声对思雨说:“我们先走。” 见思雨点头,她带思雨转身,却没有离开河边,而是找了一个茂密的草丛躲在了后面,静静的观察山洞里的动静。 虽然那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像是六哥,但是对方出现的诡异,她还是放不下心,所以打算等那老头出来拿鱼的时候,一探究竟。 过了半晌,山洞里终于传来动静。 一个低着头,披散头发的人走了出来,拿起鱼就想往山洞里面走,他好像很害怕见到外面的阳光。 沈惊蛰紧盯他身上的衣服。 宝蓝色的袍子,正是沈明予的! 而且他的身材,也和沈明予极为相似! 他还活着! 沈惊蛰赶忙走了出来:“六哥,真的是你,为何你不肯出来和我相认。” 还没说完,她就看着那个人的面孔,愣住了,眼底划过不可思议。 眼神的人满脸伤痕,丑陋不堪,和那个俊美的沈明予沈六公子,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 沈明予没想到她会蛰伏在附近,看见沈惊蛰出来,他第一个反应便是逃。 可他除了这儿,还能逃到什么地方? 沈明予抬眸对上沈惊蛰的眼神后,他沉默的放下了手上的鱼,扭头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你想看的已经看到了,可以滚了吗,我不是你的什么六哥!” 沈惊蛰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看着老头身上的衣服疑惑不解。 这张脸的确和六哥截然不同,可是他身上的衣服,明明就是六哥的。 而且就连衣服上缺少的那一块,也能够和悬崖上的那一块布料拼起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老人家别生气。”沈惊蛰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伤人的举动,还是选择了先道歉再说。 老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他抱紧怀里的鱼,匆忙低下头好像很害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一样,蹒跚的走进山洞。 他身体看上去很虚弱,手扶着石洞,所以沈惊蛰一眼就看见,老头手臂上一寸长的伤疤! 她瞳孔一紧。 脸可以改变,衣服也可以,可是身上的疤痕却不行,沈明予也有一块伤疤,在手臂同一个位置,甚至连大小,都相差无几! 等沈惊蛰反应过来,老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还用大石头把山洞给堵上了。 思雨也看出不对劲来:“王妃,要不要我把石头弄开?” “不用了,别打扰他,天色已晚,我们先下山。”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石洞,搀扶着思雨的手,一点点走下山。 过去的回忆,也缓缓浮现。 沈明予一向骄傲要面子,但是人却不坏,他和沈宝珠经常一起欺负她,但沈宝珠会用很阴毒的招数欺负,他却只是骂上两句,或者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偶尔看她饿的没饭吃,会趾高气昂的赏给她两个馒头。 沈惊蛰心里五味陈杂。 恨自然是恨的,可是如果那个老头真的是沈明予,那他也算已经遭到报应了? 第六十八章 未来世子妃 下山回到王府,沈惊蛰拿了一些糕点包好,交给思雨。 “我不能常常离开王府,思雨你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些吃的,送给山洞里的那个人,不用送进去,放在门外就好。” 如果那真的是沈明予,那么他一定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毁容的模样。 躲避着不肯出来见人,也是有理由的了。 思雨向来只负责执行命令,闻言抓起包袱,瞬间消失在了墙头。 彼时,沈家。 沈家正大哭大办沈明予的葬礼,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是世间最痛苦的事,但落在沈裘身上,倒也仅仅只是惋惜而已。 因为他的孩子太多了,光是儿子就有七个,而且个个都有出息,相比之下,死一个儿子,便也算不上什么难过伤心的事了。 沈宝珠跪在灵堂前,干巴巴的哀嚎两声,她趁着没有人注意,偷偷低下头用水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时,顿时成了梨花带雨的小美人。 沈秋分也过了最伤心的时候,低着头脸色苍白。 沈宝珠擦了擦眼角,柔声说道:“可怜六哥还这么年轻,就……唉,早知道我以前就对六哥再好一点,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人既已死,就别太伤心了。” 沈秋分拍了拍她的背,想起那天沈惊蛰大闹灵堂说的话,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宝珠,三哥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六哥的死,和你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宝珠擦眼泪的手一顿,她揪紧帕子,目光哀切的看着沈秋分,那模样仿若痛心至极,就连刚刚得知沈明予死讯时,她都没有这么难过。 “三哥,没想到连你都不相信我!” “三哥没这个意思……” “你也认为六哥是我害死的吗,可是六哥对宝珠那么好,宝珠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沈秋分沉吟不语。 沈宝珠说的也没错,可是沈明予似乎就是因为她,才和沈惊蛰那边闹起来的。 也就是那天,沈明予再也没有回来。 “可若是你问心无愧,为何还要去悬崖?” 沈宝珠脸色一变,浑身微微发颤。 难怪她这两天总是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她一开始以为是沈惊蛰,没想到除了沈惊蛰,还有一个沈秋分。 沈秋分看见她的神色,更坐实心目中的猜想,脸色阴沉道:“宝珠,说实话!” 时至今日,沈宝珠露出的破晓太多,就连他,也开始怀疑起来! 沈宝珠用手帕掖了掖眼角,眼中划过一道不耐,她面向灵位,嗓音温柔细腻,更多了一分寒意。 “我去山崖,当然是为了祭拜六哥了,三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够杀六哥那样的男子,三哥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宝珠呀。” 沈夫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赶忙走来,把女儿护在身后,不悦的数落儿子。 “明予尸骨未寒,你又要在这里逼问你妹妹,沈秋分,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妹妹身子骨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是想把她逼死吗!” 默默垂泪的沈宝珠趁机入金沈夫人怀中,宛如娇滴滴的猫咪,又是撒娇,又是哭闹不止。 “娘,三哥竟然怀疑我,宝珠好难过。” “乖,不哭了,娘带你进屋。”沈夫人柔声安慰着宝贝女儿,狠狠瞪了沈秋分一眼。 在她眼里,整个家里的儿女都不如一个沈宝珠来的好。 只要有沈宝珠,她眼里就容不下别人! 母女二人快步离去,沈秋分注视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底逐渐被阴霾所取代。 回到屋里,沈夫人小心的关上门,握着沈宝珠的双手,煞是心疼道:“别哭了,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沈宝珠回过神,扑进沈夫人怀中娇声道:“六哥没了,还有什么喜事,娘,我可是一片真心对六哥的,真不知三哥为何那般说我。” “娘自然知道你是真心的,不过你六哥的死,倒是给你带来了机会!” 沈夫人嘴角一勾,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皇上听说你六哥死了,又因为之前处罚了太医,所以觉得对咱们沈家甚是亏欠,打算给你和苏世子订婚,接下来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府里准备当世子妃!” “果真!?” 沈宝珠原本病殃殃的,一听这话,宛如吃了什么奇药,豁然起身,满脸娇羞红晕。 “我、我真的能够嫁给苏哥哥了?太好了娘,我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沈夫人眉开眼笑,眼中满是慈爱。 国公府能和平南王府联姻,对沈家而言也是好事,最重要的是,她的宝贝女儿能够嫁给心上人,只要能够让宝珠开心,她愿意付出一切! 一个丫鬟匆匆忙忙从后院出来,走向灵堂,在沈秋分的耳边把沈夫人和沈宝珠的盘算全部说出。 沈秋分勃然大怒,眉眼阴鸷道:“什么,她们真的是这么说的?真是该死,明予尸骨未寒,她们非但不伤心,竟然就想着这些事了,真是该死!” 他愤怒的看了一眼灵堂牌位,忽然觉得此处分外可笑,他低下头,愤怒的甩袖而离。 他和老六虽然不算感情亲厚,但也是自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如今碰到这种事,自然是发自肺腑的伤心。 “你们都退下,我来帮六弟收拾遗物,没什么事,你们不要打搅我。” 孤身来到沈明予生前居住的屋子,沈秋分抚摸着屋里一件件摆设,悲从中来。 “六弟,可恨三哥没有办法找到杀你的凶手,但是你放心,三哥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杀害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窗户被风吹的微微摇动,仿佛在默默的回应着他的话。 沈秋分从柜子里翻出沈明予的衣物,一件件细心的叠好,放入箱子中。 人死后衣物也会跟着一起烧毁,然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衣服全部都整理出来,沈秋分合上箱子,才发现柜子的最深处,放着一对崭新的护膝,看上去没怎么被用过。 沈秋分愣愣的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紧致细密的针脚,默然不语。 这护膝,是沈惊蛰几年前为沈明予做的,同样的护膝,他也有一对。 沈惊蛰做事从不声张,就连做护膝弄伤手,她也没吭声,不像沈宝珠,稍微做点什么,就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第六十九章 亲自上药 那对护膝下面,好像还压着什么。 他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叠抄写的经书,但是因为主人没有细心保管,所以经书已经泛黄,甚至破损了几个角落。 沈秋分望着经书上的笔记,皱了皱眉:“这是……明予的笔迹?不对。” 沈秋分抚摸着上面的字迹,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庞。 沈惊蛰。 这份经书,是沈惊蛰帮沈明予躲避夫子责罚所抄写的,那么厚,不知道要抄写多少个夜晚不能睡觉。 沈惊蛰天生聪慧,能写能画,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几个哥哥学四书五经,把他们的笔迹模仿的非常相似。 只有兄弟几个自己,才能辨认真假。 沈秋分把护膝和经书放入箱子里,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在柜子最深的地方,他翻出了同样的一沓经书! 上面,是沈惊蛰细细的把朱砂磨碎,添水和金箔做成的血砂,一笔一笔写出来的经文。 听说血砂比朱砂更鲜艳,也更能看出心诚,但是也繁琐不堪。 沈秋分的心脏深处,泛起酸涩。 原来沈惊蛰一直沉默的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可是他们却从未当一回事。 不仅如此,还对她非打即骂。 沈秋分紧握经文,后悔莫及。 七王府。 沈惊蛰双脚泡在药桶里,咬牙忍受着药物侵入伤口的疼痛。 房门忽然大开,沈惊蛰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膝盖,便看见容行渊缓步走来,沉着的目光落在她的双腿上。 “听思雨说,你伤了腿?” “思雨怎么什么都告诉你?”沈惊蛰尴尬的低下头,默默把腿往药桶里泡,可没想到容行渊的速度更快。 他伸手捉住沈惊蛰的脚踝,皱了皱好看的眉:“她是本王的护卫,自然什么都必须告诉本王,更何况,王妃受伤岂是小事?若是本王不来看,你是打算一直藏着,等着瘸了为止?” 沈惊蛰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无奈极了:“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我是大夫,我自己会治!” 容行渊拨开她的手,看见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脸色寒了寒:“俗话说医者难自医,这么大的伤口,没有帮手,你自己一个人怎么上药?” 沈惊蛰刚想说她一个人可以,就看见容行渊抓起药瓶,手法娴熟的往她伤口上倒。 “王爷你这是?” “本王帮你上药,怕你就这么瘸了,丢本王的脸!” 沈惊蛰缩了缩脑袋,想拒绝但是又不敢,男人的体温本来就比女人要高,容行渊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挲过她的伤痕,痛和痒一并传来。 沈惊蛰咬了咬唇,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红透了:“王爷为何精通包扎,竟包的比大夫还要好。” 容行渊动作的手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因为本王自幼体弱,十分容易受伤,常常磕坏自己,看大夫包着包着,自己也就会了。” 他的唇色因为中毒,还有点苍白,但沈惊蛰才不相信他的瞎话。 他那身功夫,怎么可能是病秧子会的? 膝盖传来刺痛,沈惊蛰回过神:“疼!” “疼?那我轻点,这样行吗?”容行渊调整了一下力道,掌心缓慢的在沈惊蛰的膝盖上揉搓。 沈惊蛰脸色烧红,那不断游离在双腿上的温度,已经驱散了疼痛,让她心跳加速。 “好、好了,已经不痛了。” “看来本王的包扎手艺还不错,没让王妃哭天抢地的喊疼。”容行渊轻笑了声,帮她把膝盖包扎好,俯身把沈惊蛰抱了起来。 沈惊蛰吓的揪住他的衣角:“你干嘛!” 容行渊闷笑,好像很乐于成见她惊慌的样子:“王妃的腿伤成这样,还怎么上床歇息?本王作为夫君,当然要帮人帮到底。” 他把沈惊蛰放在床上,为她拉好被子:“可要本王陪王妃入睡?” 沈惊蛰有前两次的经验,已经分辨的出容行渊这是在逗她,淡定的抱紧被子。 “不用了王爷,妾身腿受了伤,王爷和妾身睡在一起,只会让我伤的更重。” 容行渊脸色微凝。 她这意思,是嫌他睡觉太霸道? “也罢,那王妃好好休息,本王先去处理公务,过会儿再来看你。” 说罢,容行渊起身离开,沈惊蛰拍拍胸脯,庆幸他幸好没有强行留下。 不然他要是真的想霸王硬上弓,靠她这现在这腿,还真的没办法躲过去。 不一会儿,思雨回来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像床边走来:“王妃,你让我送过去的东西,我已经都送了。” “那就好,那人可有说什么?” “他说他很感激王妃,还有一件东西,要我转交给王妃。”思雨掏出一块别致的小木牌,递给沈惊蛰。 沈惊蛰接过,目光不由一凝。 熟悉的刻字,还有似曾相识的手感,这是,她小时候做给六哥的小木牌? 上面写着平安二字,目的是为了护佑六哥。 那个人,真的不是沈明予吗? 沈惊蛰攥紧木牌,陷入沉思。 恰好沈凯从窗外翻了进来,瞥见她手中的木牌,大吃一惊:“惊蛰,六哥的木牌为何会在你的手里,他的遗物不是都以为被烧了吗?” 沈惊蛰快速收起木牌,平静沉着的回道:“这个是六哥去世之前借我把玩的平安符木牌,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也还不回去,不如留下来当个念想。” 她走上前关起窗户,以免沈凯被别人看见:“七哥怎么来了,最近沈家因为六哥的丧事忙得很,七哥是来躲懒来了?” 说到沈明予,沈凯心情明显低落不少,他摇摇头,从身后掏出一个锦绣包袱。 “六哥忽然身亡,我哪里有心思躲懒,我是来帮三哥送东西的。” “三哥?”沈秋分? 沈凯从包袱里取出不少东西,沈惊蛰一看,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平时沈秋分都藏着不愿意给别人碰的。 “这都是给我的?”沈惊蛰一脸怀疑:“他是发了什么病,还是想使什么诈,我可不敢要,免得他回头还要倒打一耙,说是我偷了他的东西,七哥,你可要帮我作证。” 见她这模样,沈凯哭笑不得:“你放心惊蛰,这次三哥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这些东西你安心收下,不然回去三哥该怪我了。” 第七十章 寿宴前夕 沈惊蛰望着一堆宝贝,她沉默半晌,利索的把包袱重新包上,决绝的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要的,你回去之后就告诉沈秋分,让他不要再给我送东西来。” “惊蛰。” 沈凯皱了皱眉,有些无奈。 他知道沈秋分过去对沈惊蛰很不好,如今他夹在中间两面难做人,而且沈秋分带来的,的确都是极好的东西。 想了想,沈凯低声劝说道:“惊蛰,我知道你还在生三哥的气,但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怪他了,好不好?你看这些东西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宝贝,你留下也不亏!” “我说了不要,就绝不会要!” 沈惊蛰不等沈凯阻拦,抓起包袱,便丢到了外面,里面易碎的玉器经不起这样丢掷,发出不小的碎裂声,可想而知碎成了什么模样。 沈凯倒抽一口凉气,那可都是三哥压箱底的宝贝! 可他更不想责怪沈惊蛰,重重叹息一声,扳过沈惊蛰的肩膀,低声道:“惊蛰,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该扔,那也是三哥的一片心意。” “心意不心意的,我管不着,还有七哥,你以后也少来王府,若是被王爷看见了,会以为我和外男有私,我不想让他误会。” “这……好,那你自己多多保重。”沈凯也知道自己翻窗进来,属实算不上光明磊落,尴尬的挠挠脖子。 他来到窗前,翻出去前,最后看了沈惊蛰一眼,俊朗年轻的面容带着兄长宠溺妹妹的笑意。 “其实七哥知道,你就是嘴硬心软,七哥不会怪你的,有什么事就让思雨来找七哥,我随叫随到!” 他身手灵活,顷刻翻窗而出,身影消失在阳光洒落的庭院中。 沈惊蛰紧紧握住手中木牌,用力到硌的手心泛红,传来痛意,她才头疼的闭上眼眸。 “这么聪明干什么,就不能继续恨我一辈子吗?” 她垂眸看向手中陈年泛旧的木牌,眼中划过一道怀念。 皇上已经盯上她和七王府,若是她和沈家的哥哥们来往密切,只会给他们招来祸患。 她不想连累无辜之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赶走,最好在皇帝眼中,他们如同仇敌。 沈凯刚离开不久,容行渊就缓缓而至。 他盯着沈凯的脚印,薄唇勾起的弧度带着轻蔑:“看来你这些哥哥们也算不上多诚心,你一赶,他们就走了,也不说留下来哄哄你这个妹妹。” 容行渊的到来,沈惊蛰并不惊讶。 她不动声色收起小木牌,用水净手,纤细莹白的葱指淡定侍弄起花草:“天家难有真情,王爷的兄弟恐怕连常常来看你都做不到,王爷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兄长?” “嘴巴这么厉害,倒是忘记他们过去是怎么对你的了,忘了你那个爹爹,至今还不准你进沈家的大门?” 容行渊漫步至她身后,俯身挑起一枝月季低嗅,声音带着嘲弄。 沈惊蛰被他困在月季和胸膛之间,跑都跑不掉,她身体微僵,男人炙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引起一阵酥麻。 沈惊蛰脸色泛红,默默祈求容行渊能离自己远一点,她两世活下来,从未和男子这么暧昧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他们知道错了,我也不会抓着他们的错处不放。听七皇子这么说,皇上作为爹爹,应该是很疼爱你这个儿子的了?” 京城谁不知道七皇子不得宠,皇帝眼里只有一个贤妃生的四皇子,对其他儿子视若无睹。 容行渊冷冷垂眸,对上女人挑衅的眼神,他哼笑了声:“王妃口舌伶俐,真是让本王甘拜下风,算了,本王不和你计较。” 他放开沈惊蛰,自顾自坐下来,理了理衣袍:“三日后是父皇的生辰,宫里要大办一场,所有皇子都必须献礼,你作为王妃,执掌府中中馈,这件事应该交给你来办,你打算送父皇什么?” 沈惊蛰见他故意回避和皇帝关系的问题,难免有些失望,对即将到来的生辰宴会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她福了福身,顺从的说:“妾身都听七皇子的。” 反正府里库房,还有她嫁妆里有那么多的奇珍异宝,随便送一件,也可以拔得头筹。 容行渊沉吟片刻:“思雨,去把王妃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都搬进来。” 沈惊蛰愣了下,起身去阻拦思雨:“你干嘛?那些花草要有充足的日晒才能茁壮成长,你不会是嫌它们碍眼,想毁了它们?” 她想起上回容行渊中毒一事,心有余悸。 “那中毒和香料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和我的花草无关,你已经毁掉一盆了,其他的你不许碰!” 她张开双手,紧张的保护在花花草草前,竟有几分幼稚的像稚气未脱的孩子。 容行渊气的冷笑起来,背手走向她道:“你以为本王是那么小气的人,府里还能容不下你这点花花草草?” “那你要干什么?” “送父皇,贺寿。”容行渊冷冷吐出几字。 沈惊蛰微愣,这花草又不会说话又不是稀世珍宝,有什么可送的? 不过容行渊向来运筹帷幄,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沈惊蛰默默撒开手,看思雨整理着花草,斟酌道:“你借用了我这些花草,为了公平,我也要向你提一个要求,你必须同意,否则这花,我便不给你了。” 到时候看他寿宴送什么去! 容行渊挑眉,似笑非笑道:“王妃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已经敢和本王讨价还价了,好啊,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沈惊蛰一喜,毫不犹豫道:“我要回医馆一趟!” 自从上次遇刺,送师傅师娘回医馆以后,她还没回去过呢,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派出第二波刺客,没有七皇子保护,他们可比自己危险多了。 “这算什么要求?想去就去。”容行渊淡道。 沈惊蛰正觉得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大度,不关自己禁足了。 就听见男人语气严肃的嘱咐道:“出去记得带足暗卫,不许甩开他们,思雨必须对你寸步不离,眼下的形式你也是知道的,不能被宫里知道你去了医馆,知道了吗?” 第七十一章 恩断义绝 容行渊语气凝重,沈惊蛰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认真点点头,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他斗嘴。 “我知道了,思雨会帮我换上夜行服,我快去快回,不会被人知晓的!” 话虽如此,容行渊的眼神依然带着担忧。 沈惊蛰看过去的时候,他立刻收起情绪,淡然踏出门去:“知道就好。” 等夜色降临,街坊无声的时辰,沈惊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抱紧思雨的腰,利用她的轻功飞出王府,避开巡逻打更人,一路来到医馆,从二楼窗户翻了进去。 宋忍还没有休息,正在挑灯夜读,看见沈惊蛰从楼上下来,后面还带着个暗卫,愣了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 “师傅,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沈惊蛰见她师傅无碍,医馆也没有打砸的痕迹,便直奔主题。 她将七皇子中毒那晚的迹象,还有脉象说出,又拿出本应该销毁的那盆花:“师傅,这花是最普通不过的雀舌草,本性无毒,还能滋补养人,可和那香料冲上,竟成了毙命的毒药,徒儿实在不解。” 宋忍看着雀舌草,眼眸沉了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叫九针毒的东散的毒药,是慢性强毒,会慢慢腐蚀人的心脉,直到耗死病人为止。一旦用对人有益的药,便会立刻激发毒性,导致病人昏迷。你上次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沈惊蛰恍然大悟,怜爱的摸了摸可怜兮兮的雀舌草。 “这么说来,是一点药都不能用了,否则会让人死的更快。那师傅,这毒可有解药?” 宋忍摇头,面色阴沉:“没有,这是无解之毒,能下这药的,都是恨入骨髓的仇家,真不知七皇子招惹了什么人。” 那就是说,七皇子没救了? 沈惊蛰心里莫名一揪,说不出的失落,她薅着雀舌草,默默转身上楼,想去看看原戎在不在。 推开门,空无一人。 上回她打扫的桌子又多了一层灰,看来原戎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想起上次宫里一别,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能够救七皇子的法子。 她轻叹一声想离去。 扭头却看见原戎静静站在门外,一身白袍如同冰雪,俊美的面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她惊喜的走上前,同时庆幸自己让思雨在外面等自己:“原公子,你回来了?” “嗯,你很期待我回来?” 容行渊踏入很久都没有造访的屋子,薄唇带着很浅的笑意。 沈惊蛰用力点点头,双眼绽放出光华:“你回来就好,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医术高明,一定知道的!” 她迫不及待把七皇子的毒告诉了容行渊,没有意识到男人笑容僵硬,目光缓缓变的暗沉。 语罢,她激动的问道:“原公子,你可有九针散的解毒方子?” 原戎冷着脸,默然不语。 看他不吭声,沈惊蛰更着急了:“到底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再去问别人!” 听说西域那边擅于制毒,说不定会有高人知道怎么解九针散的毒。 她步伐匆匆想夺门而出,容行渊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把她抓了回来,重重压在书橱上。 “你这么久不见我,难道来看我一次,目的就是为了帮七皇子解毒?沈惊蛰,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在你心目中便就只剩下这个用处了?” 沈惊蛰一愣,方才意识到她疏忽了原戎。 她面露愧疚,红唇无奈的抿了抿:“原公子,我不是想利用你,只是七皇子如今是我的夫君,他若是中毒身亡,我的下场只会更惨,为了活命,我必须这么做。” “这么说来,你只是为了活命才想救他,而不是因为喜欢他?” “我……” “那你不喜欢他,是喜欢我了?”容行渊步步紧逼。 沈惊蛰脸色通红,无措的望着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从来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想救人而已! 见她吞吞吐吐半天,容行渊脸色更寒,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还是喜欢七皇子,胜于喜欢我,对?” 沈惊蛰头都大了,她就感觉自己身边围了两条饿狼,这个要安抚,那个也要关心,弄的她心力交瘁。 “原戎,我们现在能不能不要说这个,先救七皇子要紧!”沈惊蛰无奈道。 容行渊不依不饶:“为何说不出,若是你真心喜欢,张口就能说出来!” “这……”沈惊蛰愣住了。 她低下头,脑子里乱的像浆糊,找不出最初的那一根线,七皇子和原戎的面容不断交错出现在脑海中,霸道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对你们是什么感情,对不起原公子,我回答不了。”沈惊蛰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听从心声。 她真的还没有想过这么多,就算非要从他们两个人里面选择一个,那也得是七皇子脱险以后。 否则让她怎么有闲心处理自己的终生大事? “沈惊蛰,你让我太失望了。” 容行渊冷哼一声,他的目光没有了先前的温情,只剩下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你要的九针散药方,我给你,也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之间恩断义绝,就当我从未见过你。” 他说着,大步走出屋子,白袍都带着怒气。 沈惊蛰连忙走上前,抓起药方仔仔细细的看:“问的是九针散药方!” 她扭头瞥见容行渊离开的背影,焦急的想要追下楼去:“等等,原公子你去哪里!” “我已经说过,我不欠你的,我们两不相欠,也没有再相见的必要,不用再来找我!” 他轻功矫捷,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灯火通明的医馆,和站在门外茫然若失的沈惊蛰。 她捏紧手中的药方,心中空落落的,更不想回去王府,沿着门槛缓缓坐下,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为何就永不相见了呢,原公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冰凉月色照了她满身,思雨见了想上去安慰,想了想又缩了回去。 安慰王妃这种事,还是交给王爷来。 第七十二章 寿礼是药材 人既然已经走了,原戎又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沈惊蛰就是有心想找,也找不到她。 她沮丧了一会儿,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沾满灰尘的裙子,跟思雨回了王府。 原戎是不可能害她和七皇子的,前世无双阁主和七皇子关系要好,这一世就算多了个她,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回到自己的屋里,沈惊蛰开始研究起药方:“这是,天山朱灵草?” 沈惊蛰看着药方上最后的一味药材,陷入了沉思。 药方上面其他的药材,还算简单,有宋忍在,都可以解决,可是这朱灵草生长传说生长在雪山之巅,采药人必须忍受严寒,爬过陡峭的雪山,才能够采集到。 但最重要的是,朱灵草只是一种传说中的药材,至今还没有听谁说成功过。 沈惊蛰大为无奈。 难怪原戎能够直接把药方丢给她,没有为难,原来是因为,就算得到了药方,也根本做不出这九针散解药! 正琢磨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沈惊蛰连忙收起药方,就看见容行渊走了进来,见她匆忙的动静,男人敏锐的挑了挑眉。 “王妃在藏什么,让本王也看看。” “一点女儿家的小玩意罢了,不方便给男子看,王爷明日还要早朝,先休息。”沈惊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她起身铺床,特地准备了两个被窝。 容行渊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阵子天天和她同床共枕,不过好在没近一步发展。 她特意准备了两床被子,也就不怕两个人睡着后,会不小心搂搂抱抱了。 容行渊收回目光,慢悠悠的瞥了一眼床上的被窝,视线阴沉。 寿宴很快便到来了,当日宫内张灯结彩,弹琴鼓瑟,好不热闹,若有的嫔妃皇子还有大臣家眷们,坐在大殿中有说有笑,一起庆贺皇帝的寿辰。 “儿臣恭祝父皇寿辰安康,寿比南山!”容行哲身为皇帝最看重的儿子,第一个站出来献礼。 他让仆从端上来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巨大物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好奇的张望着。 “这是何物?”皇帝也奇道。 容行渊自信一笑,傲慢的抬起下巴睥睨其他皇子:“父皇一看便知。” 他走上前扯下红布,一株足有两个人高的血红珊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珊瑚不光高大,而且色泽鲜亮,触手温润,竟然像极了玉石。 容行渊享受着四周艳羡的目光,得意洋洋道:“父皇,这是儿臣让人从东海打捞的珊瑚,是从九千尺的地方弄上来的,整片海域,只怕没有比这更大更好的珊瑚!” 众人听的吓了一跳。 九千尺,那得多深?为了打捞这一个珊瑚,不知道得淹死多少人。 不过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触皇帝的楣头,都默默不语,皇帝龙颜大悦,望着珊瑚,心中更疼爱这个出众的儿子了。 “好,四皇子一片孝心,重重有赏!” 这可把贤妃乐开了花,她冲儿子使了个眼色,容行哲会意,目光看向静静喝茶的容行渊。 “对了,七弟也是少有的孝心之人,我听说七弟为了父皇的寿辰,也准备了好礼,不如拿出来看看?” 容行渊端茶的手顿了顿,他淡然抬眸,清冷的好像和众人格格不入:“既然四哥都这么说了,那七弟就献丑了,一点小礼,还望父皇不要嫌弃。” 他起身出列,戴着银质面具的脸庞虽然遮住了大半部分,但依然英俊的让不少臣女都羞红了脸。 他拿出一只精致的香囊,双手呈上:“父皇,这是儿臣寻遍名医为您做的去病香囊,听说父皇近日感染风寒,咳嗽不止,这香囊里的香料能够润肺止咳,还能滋补身体,可保父皇百年无忧。” 一个是名贵珊瑚,一个是延年益寿的良药。 还真是难分高低。 不少大臣点头称赞道:“皇上真是有福气,能够有四皇子和七皇子这两位这么有孝心的儿子。” 容行哲冷冷盯着容行渊手中的香囊,低嗤一声。 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想来是在糊弄人! 正在默默吃饭的沈惊蛰,盯着那只香囊,神情凝重。 那香囊里装的不是引起七皇子中毒的香料吗,上回七皇子拼死不愿意丢掉,竟然是为了送给皇帝? 听思雨说,那香囊里的香料,还是以前皇帝赐给容行渊的呢。 她是搞不懂这皇室的恩恩怨怨了。 贤妃看没能让容行渊出丑,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甘心的目光在席间逡巡着,最后落在沈惊蛰的身上。 她红唇秾艳的勾起,眼神泛着毒意:“七皇子献礼了,下一个可不得是七王妃了吗?七王妃聪慧伶俐,本宫真是好好奇王妃会送皇上什么?” 此时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沈惊蛰微微一颤,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筷子。 她早就猜到贤妃会有这一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众人面前,她不能不给贤妃面子,带着思雨缓缓起身:“是,来人,把我的礼物呈上来。” 仆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种不同的花草,形态各异,有名贵的也有普通的,不同的是,他们都能够入药。 皇帝紧盯着那些花草药材,看沈惊蛰静立不动,出声道:“你要送朕的,就是这些?” 沈惊蛰淡淡道:“回皇上,这些都是对人体有益处的草药,儿臣的心意和七皇子一样,都恭祝父皇福寿安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谁不知道沈惊蛰的外祖母给她留下了富可敌国的嫁妆,她就是随便拿一件出来,都算得上稀世珍宝。 可竟就舍得拿些常见的药材来糊弄,这眼里,可还有皇帝? 果不其然,皇帝沉下了脸。 他注视着花里面的雀舌草,掌心缓缓捏紧。 贤妃只当他嫌弃沈惊蛰送的太寒酸,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半分不显:“哎呀,七王妃真是好孝顺,让本宫都感动了!” 她以为这么说,沈惊蛰就会无地自容,没想到沈惊蛰静静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容一笑。 “多谢贤妃娘娘夸奖。” 贤妃笑容一僵,没好气的捏紧手中帕子。 第七十三章 巫术 那一排花草,仿佛是明晃晃的嘲讽,众人一声不吭,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让皇帝更加生气。 贤妃奚落道:“七王妃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下去,别挡着其他人来献礼。” 她心里暗爽,虽说容行渊送的礼和自己儿子不分高低,但还是沈惊蛰这些破烂花草给毁了。 如今就算容行渊再怎么补救,只怕也没法让皇帝开怀。 难怪都说娶妻娶贤,谁能受得了这种蠢货? 沈惊蛰福了福身,不卑不亢的说:“贤妃娘娘急什么,儿臣的礼物,还没有献完呢。” “你不是说你要送的就是这些?”贤妃察觉到一丝不妙。 沈惊蛰垂眸温和望着那些花草,目光犹如看着心爱的宝贝:“可儿臣从未说过,这些花草只会是这些形态。” 贤妃一愣,起初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很快,她就白了脸。 只见那些普普通通的花草不知怎么动摇了起来,像是有了灵魂一样,很快就拼凑成了皇帝大寿的岁数。 花草的上空也奇妙的产生了一些淡红色的光辉,闪闪烁烁,十分好看,就连专门为皇帝准备的焰火表演,也在这些发光的药材对比下失去了新意。 大殿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的聚集在花草上。 沈惊蛰淡然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红唇轻轻勾了勾。 站在她身旁的容行渊默不作声,伸手轻握她的指尖,捏了捏。 夫妻二人不动声色,相视一笑。 “这、这是何物?”震惊之余,贤妃率先反应了过来。 她冲下面支持四皇子的大臣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大臣站了出来,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真不知七王妃是如何办到让花草听从号令的,微臣过去只在古书中看过一些精怪能够这般,七王妃肉体凡胎,莫非是学习了巫术,不然如何让花草听话?” 沈惊蛰轻眯起眼,不禁暗暗嗤笑贤妃的把戏。 难不成还要把她说成妖精灵怪,让皇帝除妖不成? 皇帝大寿,自然不愿出现这等奇异的事情,最初的惊喜过后,听从大臣的话,皱眉看向沈惊蛰。 “金大人说的没错,七王妃,你这到底是什么手段,莫非你真的会使用巫术?” 巫术是宫中禁忌,前朝就曾经有后妃因为巫蛊之术被处死,若是被扣上这顶帽子,就算容行渊相护,沈惊蛰也必死无疑。 大殿中的烛火诡异跳动着,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唯有沈惊蛰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冲皇帝展颜一笑,然后冲着那些花挥了挥手。 只见花草竟然听话的分开了! 贤妃捂住嘴巴惊叫:“皇上,这一定是巫术!” “贤妃娘娘急什么,是不是巫术,一看便知。”沈惊蛰摊开手掌,只见里面放着一块漆黑的磁铁。 随后她把花盆的底部翻开,众人才看见,这些花盆都是用磁铁所做。 只要沈惊蛰挥挥手,就可以利用手中磁铁,改变花盆的方向。 “皇上,不过是一块小小磁铁,不知为何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惊慌。至于那花草上面的淡红色光辉,也是儿臣洒上了一种荧光粉末所导致,绝对不会危害身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儿臣这些小把戏不足一看,只为博皇上一笑。” 沈惊蛰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破绽。 皇帝见是磁铁,脸色才缓和几分,哈哈大笑道:“如此看来,是朕想多了。七王妃心有巧思,朕十分喜欢这份礼物,来人,赐七王妃黄金百两!” 皇帝松了口,众人才心安理得的大笑喝起酒来。 贤妃恼怒的瞪着她,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多的花样,竟能够躲过一劫。 沈宝珠如今依附于贤妃,猜出她的心思,眼珠一转便道:“今日是皇上寿辰,可是臣女没什么可送的,不如就以一舞,恭贺皇上。” 她穿着飘逸的舞裙偏偏走来,含羞带怯的面容,娇美如花,勉强让她看上去没有那么逊色沈惊蛰了。 沈惊蛰淡定的喝酒吃菜,没想到沈宝珠没有上台,反而先朝着她走了过来,笑的意味深长。 “姐姐的舞技可比我强多了,宝珠不敢献丑,能否请姐姐共舞?” 沈惊蛰筷子一顿,并未给她面子:“妹妹既知道自己献丑,那就别献了,想来皇上也不会责怪你一介小小臣女的。” 沈宝珠没想到在这种场合,沈惊蛰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脸色由青转白。 她轻咬住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让不少年轻不更事的公子,都隐约有些心动垂怜。 “姐姐,我只是想舞一曲罢了,便是舞的不好,姐姐也用不着这么苛刻。” 沈惊蛰轻哂,唯有白眼。 当她傻么?看不出这沈宝珠分明就是有诈,才故意要她共舞? 沈惊蛰迟迟不动,沈宝珠干晾在那里,纤细发颤的身躯显得更是尴尬。 在场沈夫人看的干着急,却也没有第二个人帮她说话。 贤妃暗骂一声蠢货,皮笑肉不笑的饮酒道:“七王妃,你作为姐姐,也应该对妹妹大度一些,莫不是做了王妃,便觉得自己和姐妹身份有别,自持矜贵,高人一等了?” 她这话说的不轻,每一句都可以用来给沈惊蛰定规矩。 沈惊蛰倏地收紧手中酒杯,漠然睨了眼眼泪汪汪的沈宝珠,红唇带笑。 “既然贤妃娘娘都这么说了,我还真不能不跳了。” 她起身出席,分明身量和沈宝珠差不多,可骨子里的气度,便立刻将两个人区分出了云泥之别,若说沈惊蛰是雨打的清冷白山茶,沈宝珠就像是不知名的细小花苞,在沈惊蛰的面前,根本没有可比性。 沈宝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发白的揪紧手帕,暗暗后悔让她共舞。 沈惊蛰的舞姿,她是见识过的。 若是真跳起来,她便会黯然失色,只配给沈惊蛰提鞋!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沈惊蛰根本跳不起来! 乐曲响起,沈惊蛰并未理睬沈宝珠,专心致志跳着自己的步子。 可沈宝珠故意往她的身边凑,想挡住她的身影不说,还伸出脚,踩上了她的裙子。 沈惊蛰冷笑一声,趁着她舞动的时候,猛的抽身旋转,直接把沈宝珠带到了地上。 第七十五章 念念不忘 沈宝珠在沈夫人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泪眼里泛着滔天的恨意,像是恨不得立刻将沈惊蛰掐死一般。 “娘,我成婚时,一定要有比沈惊蛰还要多的嫁妆,我要风风光光的嫁,让她知道,谁才是沈家唯一的嫡女。” 那沈惊蛰自从当了王妃,就处处借身份压她一头,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沈夫人面露迟疑,“你也知道,那些我本来为你准备的嫁妆,都被沈惊蛰那个小贱人给骗走了,可惜我们沈家如今已经是库房空空,实在准备不出丰盛的,不是娘不疼你,是府里的确没这个实力。” 她把沈宝珠当眼珠子疼,沈宝珠没了嫁妆,她这个做娘的既是羞愧又是心痛。 眼看着沈宝珠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沈夫人忙道:“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个五哥!沈易那小子精通来钱之道,想来有办法在你出嫁前,弄来多多的银子!” 听到这话,沈宝珠的脸色也勉强有了几分活气。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沈夫人,声音哀切:“娘,你可一定要让五哥想想办法,女儿若是嫁妆单薄的嫁去平南王府,那王府一定会看不起我,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嫁妆就是女子的脸面,在婆家过的好不好,一半也要看女子的嫁妆底子厚不厚。 沈夫人忙点头答应,叫来沈易,商议为沈宝珠准备嫁妆的事。 “你妹妹素来对你不薄,眼下她没了嫁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坐视不管,你以往不是弄来很多银子,填补了府中的亏空吗,你还有没有办法再弄来一次?” 沈易靠着聪明的脑子,弄来大把的钱,如今才在府里有了一席地。 可是他这些年挣来的银子,全部上交给了沈家,自己没剩多少,眼下让拿大把的钱,也是拿不出的。 见他脸色不豫,沈夫人沉着脸,冷冷说道:“怎么,你妹妹待你这么好,如今遇到事,你就撒手不管?你不过是个妾生的,若不是宝珠看重你,你连当奴才的资格都没有!” 沈夫人重重的训斥,让沈易背脊僵硬,死死捏住了手掌心。 他沉默良久,方才挤出一缕笑容,嗓音沙哑道:“夫人想要银子,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有一个法子来银子极快,要多少有多少,只看夫人有没有什么魄力。” “什么法子?”沈夫人登时竖起耳朵。 沈易眯起眼,低声道:“去借印子钱。” “什么?”沈夫人变了脸色。 印子钱,便是问人借钱,然后数倍奉还,先不说他们沈家能不能抹的开这个脸,可是那利息这般高,哪里是沈家如今还得起的。 沈易看出她的心思,淡淡道:“夫人别急,你想,妹妹嫁给平南王府,以后还不是荣华富贵信手拈来?还差还不上这钱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何衡量,全看夫人想要什么,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平南王府就不肯要妹妹了。” 平南王府那边虽然没有明说,但沈夫人也知道他们很是不喜欢沈宝珠的病。 本来这婚事就是好不容易才成的,可千万不能断了,不然她家宝珠,又要伤心了! 想清楚后,沈夫人当机立断道:“借,立刻就借!” 借印子钱的人,约在酒楼。 沈夫人本想出面,不知为何竟没有来,反而是沈宝珠和沈易二人前来。 沈惊蛰前去为师傅买酒,恰好碰上他们,本想皱眉不搭理,可耳朵还是时不时听见他们那边传来的话声。 “五哥,这字,宝珠看还是你来签,你是兄长,你签了,人家才更放心。” 这印子钱的数目不小,谁签了谁就得还。 沈易不傻,自然婉拒:“这是妹妹嫁妆所需,本应该是夫人前来落款,我陪妹妹过来,已经很不合规矩了。” “五哥!”沈宝珠脸色微变,口气也重了几分。 “我是你的妹妹,你身为兄长,连照顾些妹妹都做不到吗?况且我可是未来的世子妃,等嫁人后,立刻就会把钱还给你,五哥还怕我耍赖不成?” 她说着,竟低头抹泪哭了起来,好不可怜。 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沈易脸色沉了沉,不知道是忌惮还是心疼,无奈的拿上笔:“好,我签。” 沈宝珠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五哥对我最好了!” 沈惊蛰看不下去,冷着脸走上前,伸手抓住沈易手中的笔:“你是傻的么,看不出她是在骗你?到时候她倒是成了风风光光的世子妃,这么多银子,你自己还得起?” 本来事情都快成了,忽然被沈惊蛰横插一脚,沈宝珠气的浑身发抖。 她几步上前,挽住沈易的胳膊,耀武扬威的睨向沈惊蛰:“五哥,你看姐姐多黑心,一定是因为她怕我的嫁妆超过她,所以才阻拦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从小到大,若不是因为有我庇护着你,你能从沈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安安全全活到现在。如今,妹妹不过遇上一点小麻烦,哥哥就要恩将仇报了吗?” 沈惊蛰和沈宝珠一左一右的站着,沈易脸色变了几变,他没有去看沈惊蛰,垂眸挥动笔杆,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宝珠,好了。” 签了字,契约就成了。 眼看自己的嫁妆有了着落,沈宝珠高兴的捧着印子钱轻笑起来,仿佛明日就要成为全京城最貌美的新娘子一般。 她没有去理会沈易的脸色。 沈惊蛰也无语极了。 她提着酒壶,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可管不了! 回到王府,思雨便带着一张请帖进来了。 “王妃,这是沈小姐送来的请帖,说是她不日就要嫁给苏世子了,希望成婚那日,王妃能去参加她的婚宴。” 沈惊蛰漫不经心的侍弄花草,看都不看请柬一眼。 “你看着帮我准备一下,等日子到了,我便去看看我的好妹妹。” 话音未落,一道更沉郁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悦。 “本王何时同意王妃前往婚宴了?那是沈小姐和苏世子的婚礼,王妃急着要前去,莫非,还对那苏世子念念不忘?” 第七十六章 刺客竟是六哥 沈惊蛰一愣,瞥见男人阴沉的脸色,登时有点头疼。 他又闹什么,她就去送个礼物而已,不至于就大动肝火? “王爷别误会,妾身既然已经是王爷的人,自然早就已经和苏世子断绝往来,只是因为妹妹特意送来了婚礼请柬,我才不得不去。” 说起苏修竹,事到如今,她竟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 毕竟摊上了沈宝珠那种妻子,以后平南王府,怕是鸡犬不安,永无宁日了。 她清淡的眼波里没有任何对苏修竹的留恋,容行渊目光沉沉,看了她良久,才语气迟疑的问:“当真?” “我骗王爷做什么?我一个王妃,出席她沈宝珠的婚事本就是给她脸了。若是王爷不愿我去,那我就不去好了。” 沈惊蛰坦然说完,打开妆奁翻了翻。 然后随意拿出一只水头不错的翡翠镯子,递给思雨。 “这是我成亲那日,宫里赏赐的东西,就当送给她沈宝珠当贺礼了,思雨,你去回沈家,就说我不去了。” 思雨领命而去。 容行渊望着那只镯子,长眸轻眯:“那只镯子,你不嫌不够分量?” “这只?” 沈惊蛰淡然瞥了眼那只玉镯:“我可舍不得把王府还有我嫁妆里的宝贝给她挥霍,她惦记好久了,这只玉镯虽然不算珍宝,但品相不错,加上是宫里送的,也算够格了。” 这点东西,就是她对沈宝珠和苏修竹最后的情分,祝他们百年和好,千万别祸害其他人了。 容行渊盯着她的动作,良久,忽然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所以,是他想多了? “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陪王妃了。” 望着容行渊离去的背影,沈惊蛰皱皱眉头。 容行渊最近怎么怪怪的? 好像越来越爱管她的事了。 “你说什么,沈惊蛰不来?” 沈府,穿着华丽嫁衣的沈宝珠只差将自己打扮成金孔雀,甚至比天家娶妻还要奢靡华美。 听说沈惊蛰不愿出席婚事,只送了个品相尚可的翡翠玉镯来,沈宝珠气的狠狠翻了个白眼。 沈夫人望着娇美明艳的女儿,骨头都酥了,乐呵呵安慰道:“想来是那小贱蹄子看你嫁妆多,自惭形秽,不敢来了,宝珠何必和她计较!” “也是。”沈宝珠这才稍微顺了气,冷哼一声,对镜摆弄着金灿灿的凤冠霞帔。 “不过她不愿看,我也非要让她看见,杀杀她的锐气不可!来人,一会儿接亲的队伍让他们换一条路,从沈惊蛰这个破烂医馆门前走!” “这……” 沈夫人本来嫌沈惊蛰晦气,不愿惹这个麻烦,但看女儿执意,唯有顺从:“好好好,娘这就去安排,你等着!” 平南王府和康国公府京城两大名门望族结亲,自然轰动,到处张灯结彩吹锣打鼓,沈宝珠的嫁妆车队从沈家绵延而出,走了十里,才堪堪结束,正应了所谓的红妆十里。 百姓们争先观看,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桩婚事。 沈宝珠坐在轿中,得意的快笑出声来,她掀开帘子一角,看就快到医馆了,连忙吩咐丫鬟:“去,让他们吹的更响一点,让沈惊蛰那个贱人不想听,也得听见!” 正在医馆捣药的沈惊蛰听见越来越吵的锣鼓声,面无表情,继续动作。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够妨碍她捣药! “沈惊蛰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眼看就到医馆了,可是医馆门窗紧闭,别说沈惊蛰了,连个蚊子都没有! 难道她不怕吵吗? 沈宝珠咬牙,目光阴鸷:“给我再响点,最好、最好让整个京城都能听见!” “是,小姐。” 随着锣鼓喧嚣,房顶一抹人影,无声无息俯冲下来。 紧接着一声惨叫,沈宝珠的丫鬟飙血倒地,眼睛还茫然的睁着,四周的百姓一哄而散:“杀人啦,杀人啦!” 沈宝珠吓的从轿子里滚了出来,惊恐的看着地上丫鬟的尸体,被人流挤的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哪来的刺客,来人呐!” 可惜无论她怎么扯着嗓子喊,都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不怕死! 刺客像是认识她一样,杀了婢女,就直奔她而来! 眼看就要一刀捅死沈宝珠,医馆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 沈惊蛰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们看,对上刺客那双形状狭长的眼睛时,她一愣。 这眼睛,为何和沈明予如此相似!? 只见刚才还倒地呐喊的沈宝珠眼神一变,冷笑着抓出一瓶辣椒水泼向刺客。 紧接着手一挥,毒粉飞出! “真当我毫无准备?哼!” 刺客猝不及防中计,握住脖子缓缓倒地,艰难喘息着。 沈宝珠从地上爬起来,伸脚踢了踢刺客无力的身体,红唇扬起猖獗鄙夷的弧度。 “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出来行刺?来人,给我摘了他的面纱!” 家丁们一拥而上,抓住刺客的面纱,用力往下一扯。 “且慢!”沈惊蛰无法坐视不管,她快步走出,目光冰冷的凝视那些家丁。 “他身上,可是沾染了你们家小姐洒出的毒粉的,你们要是不想烂手烂脸,最好别碰他!” 听了她的话,家丁们顿时有些瑟缩了。 “沈惊蛰,又是你?”沈宝珠诧异挑眉,眼底划过一丝嘲弄,“这刺客,不会是你的人?” “我想杀你,有千万种办法,用不着借他人之手。”沈惊蛰淡淡说着,丝毫不遮掩对她的杀机。 “你——”沈宝珠气得半死,咬牙道:“那你为何阻拦我?” 沈惊蛰上前一步,装作给刺客检查脉搏的样子,给他点了假死穴,抬眸道:“今日是你的大吉之日,不宜喊打喊杀,他现下已死,刚好我医馆缺个替我试药的,趁他还没死太久,不如妹妹把他舍给我,也省的妹妹处理尸体弄脏了手。” 沈宝珠幽幽盯住她:“姐姐会这么好心?” “你别忘了,你在旁人口中可是福星,福星成亲,大婚之日却死了一个丫鬟一个刺客,乃是大凶之兆,先不说你福星的名号能不能保住。听说平南王妃是个迷信之人,你认为,她会放你这个不吉之人过门吗?” 不能嫁给苏修竹,便是沈宝珠的死穴。 她果然脸色难堪,指骨攥的咯吱响,半晌,才冷笑出声。 “好哇,那就多谢姐姐好心替我处理尸首了,不过我看姐姐当了王妃,也还是改不掉这仵作性子,仵作可是下九流的下等人干的,姐姐可千万别自甘堕落,低人一等呀!” 第七十七章 赶出家门 说完,沈宝珠自觉扬眉吐气,得意洋洋攀上轿子大吹大敲的离开了。 等人都清场,沈惊蛰把刺客拖回医馆,拉开面纱一看,果然是毁容的沈明予。 她解开穴道,沈明予急喘一声,幽幽转醒:“惊……蛰?” 他的脸色倏地冷下来,扭头不看她,俯身一地一瘸一拐往外走:“我不需要你救我!” “站住。” 沈惊蛰在他背后,冷冷出声。 一只药瓶塞进沈明予手中,他低下头愣愣看着,眼眶被水雾占据。 “走就走,我不拦你,只是以后,你少给自己惹麻烦,也少给我惹麻烦。” 她可不想为了沈明予,和沈宝珠闹到出动王府暗卫的地步,她还要韬光养晦呢。 “对不起,惊蛰,我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我是怕我牵连你,所以才故意不理你。”沈明予哽咽道。 沈惊蛰并未看他,她给山洞送吃食,救了差点死在沈宝珠手里的他,为的可不是让他耍小脾气。 “药在桌上,自己喝了。” 言罢,她合门而离。 再回来时,桌上的药碗已经空了。 窗户半开,有两只男人翻窗离去的脚印。 新婚第二日,是回门的日子。 一大清早沈宝珠便迫不及待回了沈家,趁沈裘还没下朝,拉去书房不知说了什么。 出来时,沈裘勃然大怒,命人找来沈易,沈宝珠哭哭啼啼跟着他。 沈易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仍然恭恭敬敬的奉茶:“爹,喝茶。” 沈裘脸色阴沉的接过,却故意手一歪,茶顿时泼了一身。 沈易愣住,不等他开口,沈裘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爹!?”沈易虽然在沈家受尽欺辱,可也从未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发过。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一直敬重的父亲! 沈裘烦躁至极,看见他,便觉得仿佛看见了那债主催债,老脸丢尽的斥骂道:“连杯茶都端不好,养你有何用,我问你,最近庄子上收的租子为何对不上数目,是不是你中饱私囊了!” “爹,我没有!”沈易本想说,是府里开销太大,根本填补不上漏洞。 可沈裘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口咬定:“定是你干的,好哇你,当我死了不成,连府里的银子都敢偷!来人,给我杖责二十,把他赶出家门,从今往后,我沈家没这个儿子!” 沈宝珠见状,忙躲到屏风后面,偷偷观察外边的动静,嘴角笑开了花。 “爹,你听我解释,儿子真的没有,儿子一心为了沈家忙活,若有银子都贴给家里,从未贪赃一分!” 无论沈易如何磕头跪地求饶,沈裘都执意要把他赶出家门。 沈秋分听见动静匆忙赶来,不忍的为沈易求情道:“爹,这笔银子消失的离奇,没有证据,怎能证明是五弟偷的,儿子认为,还是应该先查清楚再定罪为好。” 以往沈裘对这个三儿子甚是看重,可今日却像吃了炸药,谁劝都不听:“连你也要跟我顶嘴不成?你给我下去禁足,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沈易,你自己滚出去,别让我赶你!” 沈秋分和沈易脸色惨白,不明白昔日还算公正的父亲,为何忽然大发雷霆,不分黑白。 “滚出去,不许再敲门,否则打死你!” 家仆将沈易赶出家门,耀武扬威的做了几个挥拳的手势。 沈易虽然精通经商,但的确不是习武的料子,清瘦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父亲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帮了九妹妹这么多,为何却是这样的下场?” 他失魂落魄走在暗夜无人的大街上,忽然觉得自己格外可笑。 本以为一味讨好沈宝珠,就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可没想到,他被赶出去,沈宝珠不光没求情,连面都没露。 沈易含恨咬牙,可身上身无分文,只能先找了个没人要的破草棚,蜷缩着睡了过去。 一连流浪多日,很快就到了还债的日子。 没有沈家庇护,又没有银子,沈易被催债的打手殴打的鼻青脸肿,口角流血,只能躲躲藏藏的找落脚之地。 他没有银子白手起家,只能找了个码头杂工干着,才能填饱肚子。 下值的沈梧经过码头,刚好撞见沈易被人围殴的一幕,他怒气冲冲的走上前,一拳将人打翻在地。 “五弟,你没事,他们为何打你!” “是……催债的。”沈易靠在货堆上喘息,苦笑连连,“我不还钱,他们就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本想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可我去一个地方,他们便打砸一地,大哥,他们这是要活活逼死我!” 沈梧也听说他为沈宝珠欠下巨债的事,那笔银子是天文数目,加上他还未成亲分家,无法收留沈易,只好从身上取出钱袋。 “我这个月的俸禄都在这里,你先养活自己,至于住的地方,不如你先去找惊蛰,她那医馆不小,应该可以让你借住。” “惊蛰的医馆?” 沈易脑袋空白了一瞬,尔后苦笑摇头:“可我怕她不愿接纳我,罢了,我见机行事。” 这阵子王府无事,沈惊蛰都留在医馆帮忙。 宋成上山采药,傍晚回来时,身后跟了个瘦弱的叫花子:“师妹,这是师兄从山上捡来的苦命人,我看他口齿伶俐,脑子还算清楚,打算留下当个学徒。” 沈惊蛰乍一看那黑乎乎如同野人的叫花子,吓了一跳。 她打来清水让他洗脸,从他逐渐清晰的面庞,认出他的身份。 “五哥!?” 叫花子一愣,羞愧的低下头。 宋成也愣住了,他哪里知道,自己救个叫花子,竟也能救到沈惊蛰的五哥。 “咳咳,原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他匆忙下楼掩饰尴尬,沈惊蛰稍微一想,就明白沈易为何沦落到这般处境了。 她也不多问,拿来一身干净衣裳递给沈易:“五哥既然来了,就安心留在这儿学习医术,我这里不说荣华富贵,起码不会饿着冻着,也不会被人发现。” 沈易听出她的暗示,大为感动的接过衣裳,待沈惊蛰转身离去时,咬牙道:“惊蛰,多谢。” 沈惊蛰头也不回:“不必言谢。” 都是被沈宝珠害了的苦命人罢了。 不同的是,她已经重活一世,而沈易,才刚刚醒悟而已。 第七十八章 采药人 沈易沐浴后换好衣裳出来,整个人焕然一新,又有几分昔日沈家公子的气质。 不过他怕债主发现,脸上蒙上了厚厚的黑色纱布,除了沈惊蛰,没有人能认出他还是刚刚那个叫花子。 正在帮沈惊蛰抓药的宋成愣了一下,惊叹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差点就认不出了。” 刚好有个病人来付药钱,宋成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便道:“一共八十文。” “不对,宋公子,田七六文一两,独活八文一钱,这参片更是昂贵,一共应该是二两三十文,宋公子少收太多了。”沈易出声道。 宋成听了心下大惊,连忙低头去看桌上的药材,果然和沈易说的一样,愧疚道:“怪我走神,竟然没看见他还买了参片,倒是不知沈公子才刚来医馆,是如何精通药材价格,推断出总价的?” 沈易淡淡一笑,经历过生死捶打,他比往日更加沉稳:“我以往是经商的,对这行情物价自是熟于心中,而且我向来过目不忘,刚才看了几眼,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宋成惊叹不已,激动的拍拍她他的肩膀:“太好了,有了你,医馆里再也不会有糊涂账了,说了不怕你笑话,我精通医术,可偏偏这算计是一窍不通,以后就要麻烦沈公子了!” “不会,这是沈某分内之事。”沈易温和一笑,心下也很松了口气,想来这下,医馆里应该能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到了夜里众人吃晚饭时,宋成说起白日这件事,感叹道:“没想到沈公子还有这份绝学,真是令人钦佩,果然不愧是师妹的兄长,脑子一模一样的灵活。” 沈惊蛰但笑不语,让沈易很有几分担忧。 他犹豫片刻,推开碗走向沈惊蛰,认真的说:“惊蛰,以往五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不期待你能够原谅,只希望五哥能在你这里借宿,五哥什么都会做,你让我打杂也行,就当是偿还住宿的报酬了,可好?” 沈惊蛰淡定的吃着饭,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她无奈放下筷子:“这么严肃做什么,来都来了,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上回不都说好了,医馆衣食无忧,不会亏待了你。”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松了口气,沈易虽然精明算计了些,但本性不坏,宋家人都很喜欢他。 一直忙到深夜,沈惊蛰才充实满足的回了王府,没想到自己院里的灯,还亮着。 不光如此,容行渊手握公文,静静坐在桌边,似乎在等待她。 “王爷这么晚了还不睡?”沈惊蛰惊讶的问。 “你终于回来了。”男人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他拉过沈惊蛰,吩咐门外的丫鬟进来帮她量尺寸。 “过阵子便要过冬了,我看你嫁妆里的衣裳都旧了,也该做几身新冬衣,以免冻出风寒来。你待着别动,一会儿丫鬟帮你量。” 沈惊蛰张开手臂,像任人摆弄的木偶一样,睁大了眼睛看容行渊:“王爷就是为了给我裁冬衣,所以才这么晚都不睡的?” “不然本王为何不休息?谁让你成天在外面野,不知归家,本王还能强迫人押你回来不成?” 看着容行渊沉沉的脸色,沈惊蛰一点不觉得害怕,心脏深处,渗出几股暖意,重散了深秋的寒意。 她抿嘴轻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容行渊撞见她唇角的笑,薄唇下意识也跟着勾了勾。 二人对视,一室温馨。 丫鬟量完尺寸退了出去,容行渊熟练的起身脱衣,准备就寝,目光徘徊在女人身上:“过几日就是秋猎,到时父皇会带所有嫔妃皇子前往狩猎场,你准备准备。” 他递过来一张鹿皮做的地图,沈惊蛰好奇的翻看起来,指尖划过狩猎场的位置,移动到北边的山巅上。 她眸子一亮。 原来狩猎场,离长有朱灵草的天山这么近! 次日她照常去医馆帮忙捣药,刚到,便瞧见几个蛮横无理,一脸泼皮相的男女,叉腰扯嗓的围着沈易,唾沫星子横飞。 “你这药材是金子做的不成,竟然这么昂贵,定是你糊弄我们,才开出那么高的价格!” 见沈惊蛰过来,忙围住她,你一嘴我一嘴的叫唤:“你就是医馆掌柜的,你们店里的伙计算错了帐,还要我掏钱,你还管不管了,不管,我们就衙门见!” 沈易脸色铁青,紧紧攥住拳头:“惊蛰,我没有!是他们顺走了一颗人参,被我看见了却不愿付钱,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别胡搅蛮缠,人参呢,人参在哪儿!”那为首的胖子大呼小叫,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口吃了沈易。 他一张嘴,沈惊蛰心中便有数了,她冷笑着拍拍手,宋成忽然出现,兴冲冲道:“师妹,怎么了?” 沈惊蛰指着胖子,和他身后几个帮手,悠然启唇:“这刚刚服用过人参的人,嘴里自有一股人参味儿,而且脉象也会燥热不堪,是个大夫都能诊治出来。此人偷了我医馆的人参不愿付账,还得请师兄出马,好让他知道自己的错!” 药材不在身上,只能是进嘴里了。 经营医馆这阵子,刁钻难缠的客人她也见了不少,宋成出马,几下就能收拾好。 沈惊蛰无视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带沈易踏入医馆,眉眼沉静冷漠:“五哥在我这里做事,犯不着软弱隐忍。这里不是沈家,没有人会看不起你,只有你自己强了,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 她指了指门外被宋成打倒在地,哎哟叫唤的泼皮无赖们,红唇掀起淡淡笑意。 沈易被她嘴角的笑晃了眼睛,愣了许久。 八妹……倒是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收拾完无赖,宋成便打算出门采药。 他刚背上背篓踏出后门,就发现后门的空地上,堆满了一框框整齐稀有的药材,都是新鲜采摘,还带着露水。 宋成大为惊讶:“师妹,你这是雇佣采药人了吗,哪里来的这么多药?” 沈惊蛰走来一看,眼中惊讶稍纵即逝,她淡淡颔首,从袖子里取出相等的银子,包好放在墙角。 “嗯,我雇了一个,师兄师傅以后不必上山采药了。” “那可太好了,近日山上开始结霜了,滑的很,我都怕爹一大把年纪了会踩空。” 医馆的后门合上,二人声音渐远,直至听不见了,才有一道黑影从后门闪现。 沈明予面具蒙住大半张脸,拾起墙角的银子,面容复杂。 第七十九章 保护 “哎哟喂,疼死我了,你们这儿大夫呢,快出来!” 刚步入正堂,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迈着粗重的步伐冲了进来。 宋成见状,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连忙上去搀扶一把。 谁料那男子并不像表面一样病弱,竟把宋成重重推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挤眉弄眼的盯着走过来的沈惊蛰道:“你给我一边去,一看就粗手粗脚,我要那女大夫给我治!” 沈惊蛰自从来到医馆以后,便因为美貌名声大噪,有些惧怕男大夫手重的病人,都会指名道姓让沈惊蛰来施针。 轻瞥那男人一眼,沈惊蛰冲宋成点头示意,自己上前:“姓甚名谁,得的什么病?” “我叫王力,病……大约是胳膊断了!”王力手一垂,又开始哎哟叫唤。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冷笑一声:“是么?可我刚才看你推人不像是断的样子,断臂之人整臂肌无力,绵软无知觉,怎会像你一样僵硬?” “你个小娘们,让你治你就治,话怎么这么多,就知道你个女人医术不精,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我才不……”王力说着,顿了顿,色眯眯的眼睛下流的在她身上刮来刮去。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不是断臂,我是胸口疼,你快帮我按按心口,你这小手一按,我保证百病全无!” 王力嘿嘿一笑,猛的扑了过来。 沈惊蛰厌恶到极致,伸手一巴掌甩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王力惨叫。 沈惊蛰收回震麻了的手臂,甩了甩,厌恶的用清水净了净手:“女人又如何,一样可以当大夫,救天下百姓!打你这种泼皮无赖,简直就是脏了我的手,你再敢登我医馆一回,我一定让你真的断臂回去!” 王力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人打了,暴跳如雷的冲过去:“好你个小贱人,竟敢打你爷爷我,看我不抽死你!” 他身强体壮,撞过来像一团飓风,格外可怕。 沈惊蛰差点被撞,一抹身影挡在她身前,生生替她承受了一拳。 “五哥?”沈惊蛰看着男人的面孔愣住。 沈易被打的不轻,脸色都白了白:“你没事,惊蛰?” “我没事,五哥你呢?”沈惊蛰焦急的想帮他疗伤。 可那王力见一拳没中,怒吼着又打上来:“还帮她?那我连你一块打!” 这一次不等他打过来,沈易就转身把他摁在地下,双手发狂的往他脸上捶去。 一向斯文的人,歇斯底里的像发了魔:“伤我八妹,你该死,你该死!” 那人没想到沈易看着清瘦,竟然有这般力气,被打的鼻青脸肿却无法还手,哀嚎道:“我错了,好汉饶命呐!” 沈易像是听不见他的求饶,双眼通红,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落。 眼看人快不行了,宋成怕闹出人命,忙拉住他:“够了沈公子!” 沈易一个踉跄,王力趁他走神,顶着打成猪头的脸落荒而逃。 沈易还想去追,被沈惊蛰拽住:“五哥,让他走,你的手受伤了!” 她拿来纱布给他包扎,沈易才发觉,自己拳头沁出了血。 他紧紧抿唇,沙哑道:“对不起惊蛰,给你惹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如果不是你,被打的人就是我了。”沈惊蛰道。 可实际上,她也不怕那王力。 她袖子里有迷药,洒一洒,王力就会昏迷过去。 只是沈易还不知道罢了。 “那惊蛰,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沈易认真的问。 沈惊蛰没有出声。 她帮沈易包扎好,避开了这个话题:“后院还有药材要研磨,我先过去帮忙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五哥。” 沈易望着她离去背影,满脸怅然。 几个时辰后,沈家就知道了沈易在外殴打人的事。 沈夫人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个孽障,尽会丢沈家的脸,沈惊蛰、沈易,一个两个的,全都不是安分的,可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若是他说出,沈宝珠的嫁妆都是借来的,可怎么得了? 沈宝珠不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她迅速叫来沈秋分,让他去医馆把沈易抓回来,再商量怎么安排。 沈秋分如今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上次让沈凯给沈惊蛰送东西,却被沈惊蛰给砸了。 他知道后,很是不悦,但也甚是感激沈惊蛰的救命之恩,见面时别扭极了,脸色僵硬。 “咳,五弟,娘让我接你回家,你可愿随我同去?” 沈易低着头,静静看着包扎好的手掌:“多谢三哥好意,我既然已经被赶出家门,就再也不是沈家的人了,恕难从命。” 沈秋分知道他心里怨恨沈家,没有强求,让小厮拿来一些银票。 “三哥知道你的钱,全部都贴给沈家了,自己身无分文,这些都是三哥的体己钱,你先拿着用,等你挣了钱,再还不迟。” 沈易一愣,眼中溢出感动:“多谢三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沈秋分说罢,看了沈惊蛰一眼,犹豫良久,也没好意思主动搭话。 回到沈家,自然少不得一顿打骂。 沈夫人舍不得打亲生儿子,气的摔了个茶盏:“原还指望你,没想到你也是个没用的,快到宝珠回门的日子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帮你妹妹置办风光了,若是丢了她的面子,我要你好看!” 沈夫人气呼呼说完,搭着贴身丫鬟碧桃的手,亲自坐马车去医馆。 “那个小混蛋,看我不亲自出马把他给捉回来!” 一到医馆,沈夫人拿出正房夫人的派头,傲慢的凝睇正在干杂活的沈易。 “好哇你,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架子了,听说你三哥请你回去你都不回,非得要我出马,才衬的你高贵是?” “来人,给我把他带走!”沈夫人一声令下,就有十几个家丁拿着家伙什冲过来。 沈惊蛰见状,伸手护住沈易:“沈夫人才是好大的派头,他既不是孩子,也是从你们沈家被赶出来的,凭什么跟你走!” “我现在没空和你废话,沈易你可想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保护?你记得你身上的债,那都是你的罪,你留在这儿,债主迟早先到这里,把医馆给掀了!” 沈夫人言罢,拿帕子嫌弃的掖了掖唇角。 “本以为沈家只出了一个丧门星,没想到,还有个晦气的!” 沈惊蛰和沈易的脸色被说的很是难看,沈惊蛰本想反驳,被沈易按住手背。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第八十章 金屋藏娇 “五哥,你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沈惊蛰皱眉道。 沈易低头不说话,缓缓走向沈夫人。 他不想因为自己,就连累了沈惊蛰。 沈惊蛰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收留他的亲人了。 沈夫人得意坏了,轻瞥沈惊蛰:“还算是个聪明的,留在这儿朝不保夕,只有回沈家,才有你的活路!” “你别听她的,你回去以后,他们一定会出卖你的!”沈惊蛰焦急的喊道。 见沈易头也不回,她狠了狠心,攥紧拳头道:“沈易,你要是回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她说的那般决绝,沈易滞住脚步,绝望的看向她。 他知道沈惊蛰是在救他。 可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拖累沈惊蛰! 沈易扭过头,匆匆上了沈夫人的马车。 沈夫人娇笑一声,宛如得胜的将军,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带着沈易回府。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沈惊蛰落寞垂眸,自嘲扯了扯嘴角。 果然,还是她错付了啊。 回到王府,才是午时。 难得沈惊蛰这么早回来,容行渊挑了挑眉,放下手中书卷,打量一脸倦容的女子:“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很不开心?” 沈惊蛰没把沈易的事告诉他,随意编了个借口:“嗯,医馆忙的太累,想休息休息。” 她那模样分明是有心事,但不想说罢了。 容行渊也不戳破,他指尖压紧面具,挺俊的鼻梁高挑极了,显得他眼窝深邃:“本王近日得了一匹好马,王妃要不要和本王去马场看看,正好熟悉熟悉狩猎的规矩,省的到时候当众出糗。” 沈惊蛰也不想一个人待着憋闷,当即答应,二人前往马场,容行渊的侍卫迁出一匹高大英俊的枣红色马匹。 “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汗血宝马,你不会骑马,本王亲自教你如何驯服它。” “教?怎么教?”沈惊蛰疑惑的问。 很快,她就明白了容行渊的意思。 容行渊抱着她翻身上马,她紧贴容行渊的背,二人共乘一马,暧昧无边。 沈惊蛰挣扎了一下想下去,被容行渊扶住腰,他大手轻掐了把她的腰,嗓音无比正经:“别乱动,当心摔下去。” 汗血宝马性子烈,可日行千里,一跑起来,沈惊蛰才知道容行渊刚才真的是提醒。 马背颠簸,可有容行渊护着,她只感觉到迎风而来的畅快和飒爽,一时间,把烦恼都忘了个精光。 见她喜悦,容行渊薄唇也跟着勾起,拉紧马绳道:“带你去看夕阳?” “好啊!”沈惊蛰兴致勃勃。 夕阳如血,一马二人停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凉风习习,只觉时间都要在一刻停留。 沈惊蛰默默看着,忽然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夕阳可好看?”容行渊淡声问。 “嗯!”沈惊蛰用力点头,眼眸亮晶晶的,“好看,太好看了,我们下次还来,好不好?” 没想到她就这么许诺了下次,容行渊哑然失笑,面具下划过一抹宠溺:“好,本王答应你。” 一天很快过去,离开时,沈惊蛰还有些意犹未尽。 容行渊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沈惊蛰累了一天,却还在兴奋的说着汗血宝马有多么英俊帅气。 忽然,天空炸开一朵焰火。 沈惊蛰抬起头,茫然的喃喃自语:“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忽然燃起焰火来了?” 容行渊眸色幽深,他让马夫停在王府门外,淡淡道:“本王还有事,王妃先歇下,本王去去就回。” 容行渊近日已经很少这么晚出门了,怎么突然要出去? 沈惊蛰反应过来,一定是那焰火的问题,怕是给他的信号! “是,妾身知道了。”沈惊蛰乖巧的答应,等马车走后,她快步跟上。 这么晚了,最近皇帝又盯着七王府,她怕容行渊会中了陷阱,故而打算跟过去。 一路上丛林密集,沈惊蛰好不容易追到地方,却发觉是一座偏僻府邸。 她有些诧异的抬眸,望着那府邸缓缓走近,透过门缝,她看见容行渊和一个妙龄美妇面对着面,极为亲密的说着什么。 沈惊蛰身体一僵,心中不知为何被失望席卷,她想起下午那个陪自己看夕阳的容行渊,扯唇自嘲一笑。 原来这七皇子,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笑她居然还感动了。 真是晦气! 沈惊蛰闷闷不乐的走入丛林中,漫无目的的走回城中。 王府近在咫尺,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去了另一个地方。 站在青楼前,沈惊蛰深深吸气,走了进去:“我找茹艺。” “沈姑娘这么来找我,所为何事?”茹艺给她泡了一壶茶,讶然道。 这晚上是怡红楼最热闹的时候,男女厮混,只有茹艺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 她在茶水的温暖下,下意识问道:“茹艺,你既是原公子的手下,在这怡红楼,应该知道很多情报,那你知不知道,七皇子他可有什么相好?” “七皇子吗?他成亲了,自然是在金屋藏娇了,你怎么想到问这个?”茹艺不解的问。 整个京城,不都知道七皇子成亲了吗,虽然她不清楚王妃是谁,想来是个温柔貌美的世家小姐,听说七皇子夫妇非常恩爱,羡煞旁人。 这话落在沈惊蛰耳中,却变了滋味,她的脸色白了白,尔后嘲弄一笑:“果然。” 容行渊娶的,怕就是刚才那个府邸里的美娇娘? 连怡红楼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个王妃却瞒在鼓里,七皇子真是好生厉害。 得亏她之前还以为,容行渊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沈惊蛰没有喝茶,而是拿过桌上的烈酒往嘴里灌去。 “沈姑娘别——”茹艺想拦,却也晚了,沈惊蛰已经喝的脸颊通红,唯有双眼里的恨意熊熊燃烧。 茹艺无奈极了,只好为他斟酒:“罢了,我陪你一起喝!” 酒过三巡,沈惊蛰平时滴酒不沾的人,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她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迷迷糊糊的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接近自己,好像是容行渊身上的味道。 男人掀开她的身体,脸上划过一道怒色,冷冷道:“别胡闹了,很本王回去!” 沈惊蛰喝的酩酊烂醉,看人一片模糊,冷哼了声甩掉他的手:“你、你走……我用不着你管……你去找你的夫人去,我可不是你夫人!” 第八十一章 一鸣惊人 “胡闹!”男人的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不过因为这儿人多眼杂,他才并非发作。 “沈惊蛰,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跟我回家!” 这一次,他直接舍弃本王,自称为我,可见是发怒至极。 身旁的茹艺和暗卫们通通跪了下来,连一丝微弱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烛火静静的摇曳着,沈惊蛰攥着他的衣袖,掀唇冷嗤一声,酡红的小脸因为醉酒,比以往清丽冷漠的模样,更添几分妩媚天成。 “我不回去,容行渊你听不见吗,你管好你的夫人就行,凭什么来管我,你和我算什么关系!” 同盟?还是搭档! 反正都不会是知心知底的夫妻! 暗卫惊恐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如此大胆。 半晌,容行渊冷笑一声,捞起烂醉如泥的女人往肩上一扛,大步走出:“就凭我是你的夫君,沈惊蛰,真有你的,喝杯酒能把你的夫君都忘光了?” 沈惊蛰被他肩膀压到胃,差点吐了出来,双手使劲捶打他:“你放我下来,你谁,放开我!” 可惜她那点劲对容行渊几乎感觉不到,他面无表情的把她塞进马车,翻身上马。 茹艺忙冲二人施礼:“恭送王爷。” 她瞧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眸子疑惑的眨了眨。 难道,沈姑娘就是传言中的七王妃? 酣睡一场,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沈惊蛰伸了个懒腰,和思雨放大的脸庞对了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眼中划过茫然:“思雨,你怎么会在怡红楼?” 紧接着,她的视线划过房间摆设,错愕的睁大眼眸:“我怎么会在王府!” 她昨天晚上喝醉前,明明都在怡红楼啊! 思雨想到昨晚王爷把王妃扛进来时,阴沉的能够杀人的神情,默了默,话锋一转道:“王妃就别问这么多了,今天就是随皇上去狩猎场的日子了,王爷正在前厅等您呢,快收拾!” 沈惊蛰彻底懵了。 她像泥娃娃一样被丫鬟架到梳妆台前,匆忙梳妆打扮,换上盛装,塞进马车,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所以,昨晚到底是谁把她带回来的? 她自己么,不可能啊! 到了狩猎场,众人早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丫鬟把沈惊蛰带到贤妃和沈宝珠中间的座位,空气浮动着诡异的微妙。 就连还没彻底醒酒的沈惊蛰,也察觉出浓浓的不对劲。 她和贤妃沈宝珠不对付,是人尽皆知,宫里的人向来有眼色,怎会故意触楣头,把她安排在这儿。 除非是有人故意的。 思雨也感觉到这一点,默默看紧沈惊蛰,以防出现突发事件:“王妃,这场秋猎得维持半月以上,所以我们也得跟着皇上在这里留上半个月。” 言下之意,这半个月她要当心了。 贤妃和沈家这两个不省心的油灯凑在一起,指不定会爆出什么火花。 沈惊蛰点点头,不动声色给贤妃请安,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沈宝珠的娇笑声。 “这还是我成亲以后第一次见姐姐呢,姐姐真是越发貌美了,妹妹见了,都有几分自惭形秽呢!” 她言下有示好之意,沈惊蛰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淡然一笑:“妹妹说笑了,妹妹喜事加身,光华动人,我哪里比得上。” 说罢,她专心致志品酒喝茶看热闹,对沈宝珠投来的橄榄枝一概无视。 沈宝珠笑的脸都酸了,她伸手揉了揉泛疼的腮帮子,目光阴沉。 众人先在宴席上品鉴了一番当地地道的野鹿肉,酒足饭饱后,便开始了正题。 皇帝面色祥和,一双眼古井深邃,笑呵呵的看向沈惊蛰:“惊蛰,你是今年刚成亲的王妃,也是朕的儿媳,今年第一匹,朕就先挑选给你,如何?” 皇帝亲口,沈惊蛰自然不敢不从,她与容行渊对视一眼,顺从的跟上皇帝步伐。 皇帝将他们二人带到一匹虽然成年,但是甚是瘦弱的母马面前,那马连吃草都有几分吃力,蔫巴巴的垂着头,更何况是被人骑着去狩猎。 明眼人都知道,这马极差无比。 可偏偏皇帝笑着说:“惊蛰,这马虽然单薄,但是潜力十足,你就用这匹马。” 沈惊蛰盯着“潜力十足”的小马看了半天,迫于压力,低头道:“多谢皇上。” 紧接着众人都挑选了各自的马匹,无一不是精壮彪悍的,和他们的高头大马比起来,沈惊蛰的马甚至不如一头稍微健壮点的马崽。 这时,几个看不惯她和容行渊琴瑟和鸣的其他王妃,笑嘻嘻骑着马而来,不屑的嘲讽道:“第一个挑的又怎么样,如此瘦弱,只怕跑不过第一轮,就要累死了!七王妃,你不是大夫吗,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你这马跑起来?” 说罢,几个人哈哈大笑,眼神挑衅到了极致。 沈惊蛰没有搭理他们,她轻抚马头,然后抓了一把马草喂到马儿嘴边。 本来马不愿吃,可她趴在马耳边说了几句话,那马竟然像是能听得懂一样,低头吃了起来。 沈惊蛰这才翻身上马,冲几个王妃挑眉:“要不要来比一场?” 几人看不得她故弄玄虚,以为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顿时应道:“比就比,还能怕你不成?” “驾——”沈惊蛰也不等他们,径直冲了出去。 那马儿忽然仰头嘶鸣,本来温顺的样子,竟变的双眼通红,迈动马蹄疯了一样冲出去。 沈惊蛰牢牢攥住缰绳,身姿挺拔的坐在马背上,衣袂翻飞,英姿飒爽,生生把那些娇滴滴的人都比了下去。 她们使出了吃奶的劲都追不上沈惊蛰,最后硬生生的被她甩出一大截。 沈惊蛰拔得头筹,迅速勒马,扬眉骄傲的看向那群目瞪口呆的人们。 “你们长这么大,竟不知人不可貌相吗?马也一样,这可是皇上亲赐给我的马,怎么可能会比你们的逊色,除非你们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 听了她这话,原本还有些不服的人,全都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出声了。 沈惊蛰见状,抚摸了几下马头,红唇勾起,“这个,就叫做一鸣惊人!” 她把手藏在了袖子里,抖了抖指甲里面的粉末。 这些粉末,是一种能够短暂激发马儿潜力的药,对马并没有伤害,她刚才就着马草喂给马儿,这才有了这惊人的一幕。 第八十二章 化险为夷 众人被她生生打脸,脸色都有几分不好看。 容行渊大步走来,眸子盯着满脸骄傲的女人,眼底笑意一闪即逝,皱眉沉声道:“你在这里丢人现眼什么,不过是父皇为你挑了一匹好马,就得意忘形了吗!” 沈惊蛰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解围,以免遭到更多人的妒忌,忙一脸委屈的低下头,好像受气的小媳妇。 “妾身知道错了,王爷别生气。” 皇帝等人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 “行了,这马既然不错,那七王妃好好发挥,朕期待你的表现,可别让朕和老七失望!” “是,皇上。”沈惊蛰俯身行礼,送走了皇帝,礼仪挑不出一丝错误。 别人就是想要挑刺,也没有这个本事,只能够瞪着她,干生气。 沈惊蛰也没搭理她们嫉妒到发疯的眼神,让思雨好好照顾那匹小马,自己转身进了营帐:“天色已晚,明日狩猎才正式开始,我想好好休息一番,思雨,你也早些歇息。” 她走进帐篷,先是泡了个澡,出来时打量了一番内部摆设,倒还算奢华,符合她的王妃身份,只是今天有了皇帝挑马的那一出,她的心已经提了起来,处处多个心眼,不敢再掉以轻心。 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沈惊蛰正要歇息,刚躺下,就感觉被子里有一抹冰凉的东西蹭到了她的腿。 沈惊蛰浑身鸡皮疙瘩乍起,她瞬间掀开被子,只见一条又细又长的毒蛇,正张开血盆大口,想用獠牙刺穿她的皮肤—— 她猛的从袖子里甩出几枚银针,那针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钉住蛇的头尾和七寸,把它死死钉在了床榻上,化险为夷! “来人!” “王妃,怎么了?” 思雨走进来,看见的就是床榻上毒蛇疯狂扭动的一幕,她瞳孔紧缩,连忙冲上去:“王妃,你被蛇咬了?” “差一点,你先把蛇处理掉,再找找看这屋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暗器。” 沈惊蛰迅速换了一床被子,心有余悸。 她猜到这条蛇一定是人为故意放的,蛇怕人,不可能明知道有火把,还窜进有人的帐篷里自投罗网! 思雨按照她的吩咐立刻照办。 思雨正要把蛇拿出去,沈惊蛰忽然从它身上闻到了一股香料的气味。 “这味道,沈宝珠?” 沈惊蛰嗅觉惊人,况且就是成天和草木打交道的,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看来这条蛇,是沈宝珠手笔? 沈惊蛰眯眼,拦住思雨准备杀蛇的动作:“慢着,先别杀了,帮我放到沈宝珠那里去。她自己留下的东西,当然得让她自己消受!” 说罢,她静坐在帐篷中,亲手泡了一壶大红袍慢慢喝着,任热腾腾的雾气,驱散夜晚和身体的寒意。 片刻后,隔壁沈宝珠的帐篷传来凄厉的尖叫,鸡飞狗跳的声音,连皇帝的帐篷都派出了人来查看。 “救命,快打死它,快呀!” 那声音只怕要把天都掀翻。 沈惊蛰不露声色的勾起嘴角,容行渊撩帘而进,目光落在她嘴角的梨涡上,眸色渐深。 “沈宝珠那儿,是你的手笔?” 沈惊蛰见他回来,沈宝珠也遭了报应,笑吟吟走上前帮他更衣,语气轻快:“王爷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妾身帮王爷准备了热水,王爷去泡个澡暖暖身子。” 她穿着单薄的亵衣,因为在七王府一向随意惯了,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被烛光笼罩的身段,有多么妖冶玲珑。 容行渊落在她面庞上的眸子一暗,忽然伸手勾住她的腰,哑声道:“本王此次出来,竟忘了带小厮,不如王妃帮本王擦擦身子?” 沈惊蛰收起笑容,眼睛微微睁大:“王爷不能自己擦吗?” “本王一向被人伺候惯了,怎么,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不过沐浴而已,王妃的脸就红了,莫非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 容行渊贴近沈惊蛰耳畔,语气带笑,暧昧浓郁。 沈惊蛰的脸像炸开烟花般,噌的一下红透了,恼怒瞪他一眼:“我才没有想,我也没伺候过人沐浴,要不王爷别沐浴了,就这么凑合睡,也不是不行!” 她又想起上回那个府邸女人的心,本来平静的心瞬间激荡起来,愤愤朝容行渊身上丢了块帕子,就转身出去。 “怎么选,王爷自便!” 她本想问容行渊那个女人的事,但怕暴露自己在跟踪他,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 这件事,以后总有算账的机会! 次日清晨,狩猎正式拉开帷幕。 皇子大臣们跟随着皇帝在前面冲刺,率先占据了深密的丛林,捕猎野兽。 至于嫔妃女眷们,就在外围的林子里抓一些兔子小鸟什么的。 沈惊蛰也在其中。 她倒是想进去,看看那些男人们英姿勃发的样子,但她刚一靠近,就有护卫拦住,以不安全为名,不让她接近。 沈惊蛰悻悻回来,恰好看见一只飞奔的兔子,搭弓射箭,一箭飞了过去。 兔子顿时倒在地上不动了。 沈惊蛰打马上前,却见沈宝珠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先一步抢过地上的兔子,得意洋洋的用眼角瞥沈惊蛰。 “哎呀,我猎到兔子了呢,姐姐没猎到吗,真是承让了。” 她咯咯一笑,一张有恃无恐的脸,看的令人牙痒痒:“不过姐姐在这儿溜达半天,怎么什么都没猎到,昨天赛马不是很有劲吗,莫非是今日这马不行,就露怯了?” 沈惊蛰没理会她的讽刺,而是换了个方向,冲着沈宝珠的背后拉开弓箭。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嚎叫的野猪倒在地上,蹄子无力的挣扎着。 沈惊蛰放下弓箭,淡淡瞧了目瞪口呆的沈宝珠一眼:“妹妹不是爱抢么?怎么不去抢野猪,我知道了,妹妹是提不动了,毕竟妹妹这么爱抢,哪里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沈宝珠仿佛被她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她只以为那兔子是沈惊蛰侥幸所射,哪里想到,她弓箭是当真厉害! “你、你别以为你射中个野猪就了不起了,无非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那兔子就是我射的,你这贱人的嘴巴休要不干不净的污蔑我!” 她眼眶泛红,激动的像是要骂沈惊蛰。 沈惊蛰眉眼一动,直接一箭射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自不量力 随着沈宝珠一声惨叫,沈惊蛰的箭精准无误的从她头发丝旁边穿了过去。 她精心梳理的发髻,因为沈惊蛰这一箭散了下来,披头散发配上她惊恐苍白的神色,简直像是林子里惨死多年的女鬼一般。 沈惊蛰这才放下弓箭,抬起下颌淡道:“嘴巴还说不说了?” 沈宝珠有一肚子想骂她的话,却又不敢,脸色尤其精彩。 她瞥见不远处苏修竹路过,连忙哭着扑了上去,指着沈惊蛰悲怆控诉道:“修竹哥哥,她欺负我,还用箭射我,要不是我躲得快,只怕早就没命了,到时修竹哥哥就要做鳏夫了!” 一句鳏夫,说的苏修竹眉头狠狠一抽:“刚刚大婚,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 他连忙下马查看沈宝珠的情况,见她虽然样子可怕了点,但除了少几根头发,也没有外伤。 苏修竹心中存疑,本着护妻的想法,和对沈惊蛰的偏见,还是对她厉声呵斥:“你为何欺负宝珠,还想啥她,沈惊蛰,你疯了不成?” 眼前两个人一唱一和,沈惊蛰无心和他们纠缠,让小厮带起野猪就走,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们。 苏修竹被她忽视,气的牙根打颤,低吼道:“沈惊蛰,你别欺人太甚,以为自己当个王妃了不起吗!” “就是了不起,怎么,苏世子不服么?”从天而降的男声,惊住了三人。 容行渊从远处而来,他似乎打了不少猎物,身上白金长袍都沾染少许血迹,更衬的银色面具冰冷无情,让见到他的人,都不寒而栗的打了个颤。 苏修竹见到他,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脸色发绿:“七皇子不能因为沈惊蛰是你的王妃,你就纵容她这般草菅人命?” “人命,哪里来的人?”容行渊闻言,目光逡巡四下,仿佛压根没看见沈宝珠。 沈宝珠脸色一暗,攥着沈修竹衣袖的手瑟瑟发抖。 沈惊蛰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 她可没让人去找容行渊,是他自己来的,虽然不是个好男人,但嘴皮子还算是利落,也不是全无用处。 沈惊蛰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苏修竹气的太阳穴青筋鼓动两下:“我的世子妃难道不是人吗!” 容行渊恍然大悟,带有疑惑的目光看向沈宝珠:“可我只看见我的王妃射中了兔子和野猪,何时多了个世子妃?她毫发无损,哪里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倒像是碰瓷讹人。” 他这话说的苏修竹和沈宝珠都没法狡辩,沈惊蛰那一下,的确没伤到沈宝珠。 见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容行渊敛去眼底笑意,走向沈惊蛰,搂着她的腰,强势道:“王妃别为那两个卑鄙小人生气,本王带你去狩猛兽消消气。” 卑鄙小人? 苏修竹夫妇气的眼睛睁大,无奈的看着沈惊蛰二人离开方向,沈宝珠更是直接气的哭了出来,在心里风狂诅咒。 那病秧子七皇子为何还不死,只要他死了,沈惊蛰就没有靠山了! 抛下那两个烦人精,沈惊蛰进入林子深处,只觉心胸开阔,到处都是青翠绿色,甚是清爽。 她慢悠悠的骑着马,也没有狩猎的心思了,只想在这儿多待一会放松放松。 “刚才那事,王妃不谢谢本王为你解围?”男人紧跟不舍,一双黑眸牢牢盯着她。 沈惊蛰懒洋洋的眯起眼睛,用手去接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王爷不是说了,我们是夫妻,丈夫保护妻子乃是天经地义,还要言谢?那王爷也太小气了!” 容行渊几乎气笑。 他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人数,似乎还不少。 见他们停下,脚步声立刻消失了。 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一眼,双双缄默。 这儿已经是最偏僻的林子,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那群跟着他们的人想干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半晌,容行渊凉薄眉眼弯了弯,嘲弄道:“还真是不自量力,想来是没什么经验的,才胆敢趁着我一人对我下手。” 既然只有他和沈惊蛰,那就没必要装了。 容行渊翻身下马,以一人之力护住沈惊蛰,独自伫立在树林中央。 见状,那些躲躲藏藏的刺客也不再隐藏自己,纷纷跳了出来,足足有二十死士,手中大刀吹可断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拿命来——” 那群人大吼一声,不由分说冲着容行渊冲过来。 沈惊蛰攥紧袖子,等容行渊快支撑不住时,她就立刻洒毒粉,否则现在冲上去,她也是帮倒忙。 看似弱不禁风的男人凌空乍起,周身病弱的气质变的凌厉威严,他身影一晃,穿梭在刺客之中。 沈惊蛰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身法,就听见到处惨叫,然后就剩下了一地鲜血淋漓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沈惊蛰默默收起了袖子里的毒粉。 她的确不该对容行渊没信心的。 看上去越是好欺负的人,这动起手来,就越是可怕。 “可吓着王妃了?”处理掉刺客,容行渊抬眸,冲沈惊蛰轻笑。 沈惊蛰火速摇头:“没有,王爷很厉害,妾身佩服。” 容行渊随意擦去面具上的血迹,薄唇笑的煞是好看:“难得从王妃嘴里听见夸本王的话,看来这几个人,杀的不亏。” 他走到尸首面前,从怀中摸出一包粉末,随手一扬。 粉末像雪花一样掉落在那些人的身上,瞬间将他们融化成一堆灰烬,风一吹,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惊蛰心下一惊。 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化骨粉,能够毁尸灭迹,容行渊果真是毒,杀了人,竟连尸首都不留下。 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容行渊拍了拍手,淡淡解释道:“他们身份特殊,留着尸首,只会惹祸上身,本王平时没那么狠心,多少也会留个全尸的。” 沈惊蛰无语了一瞬。 “那王爷还真是宅心仁厚的大好人。” 容行渊竟也不否认:“本王也这么认为,王妃过奖了。” 沈惊蛰扶额。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心不在焉的,还没发觉身后危险逼近,一头巨大的棕熊挥动着尖锐的爪子,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眼前可口的女人,流下了口水。 容行渊目光一变,豁然伸手拽过她护在身后:“小心!” 第八十四章 回天乏术 那头棕熊足足有两人高,更是雄壮无比,如果被它咬下一口,只怕缺胳膊少腿在所难免。 沈惊蛰甚至惊慌都来不及,就跟着容行渊狂跑起来。 可是这一片杂草丛生,沈惊蛰没跑两步,就被野草缠住了脚踝,她重重跌落在地,那棕熊见状,飞扑了过来。 沈惊蛰一把推开企图抱起她的男人:“你快走,别管我了,听说棕熊只吃一个人,不会吃死者同伴,你快去叫人,兴许还有救我的机会!” 她越是挣扎,野草缠绕的越紧,在她雪白足踝勒出深深红痕。 野草刺破皮肤,流出鲜红的血,血液的气味更加刺激了棕熊。 棕熊大声咆哮,挥动尖锐的爪子抓向地上的女人。 一道寒光闪过,容行渊长剑出鞘,以一人之力和棕熊搏斗起来。 “想办法把野草弄断,本王不会丢下你不管,放心!” 沈惊蛰本来就在低头等死了,万万没想到,男人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冲上去替她挡住棕熊。 沈惊蛰一愣,心中暖流涌动,她迅速拔出沈梧送给她的珍珠匕首,用力割向野草。 “我好了!” 那只棕熊实在太过庞大,加上皮糙肉厚,容行渊手中的武器,在他身上不见作用。 沈惊蛰看旁边有一截断裂的树枝,她拿起来,冲棕熊挥舞过去:“来呀,冲我来!” 她动作猖狂,身上又有鲜血的气味,棕熊抛下容行渊,朝着她狂奔过来。 容行渊失声道:“快住手,你想死吗!” 沈惊蛰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死死盯着棕熊,就在它张嘴的瞬间,抬起手,直接用手中树枝,贯穿了棕熊的眼睛。 棕熊爆发出疼痛的嘶吼。 容行渊目光一冷,抬手用手中利剑,刺向它的眉心。 片刻后,棕熊倒地。 沈惊蛰这才松了口气,她捂住受伤的脚踝。 她还以为,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看来老天待她不薄,好歹,还留给她一条命不是? “你怎么样?”容行渊快步走来,扶起沈惊蛰,声音藏着关切。 沈惊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快走!” 那棕熊虽然丧失了攻击能力,可是腹部还在喘息,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 “好,走。”容行渊不由分说,将她扛在肩头。 沈惊蛰挣扎了一下,但实在没劲,只能被他带出林子。 他们刚刚走出几步,身后那头棕熊忽然睁开眼,愤怒的爬了起来,朝着他们的背影伸出粗糙的爪子。 “小心!”沈惊蛰抬起头,下意识想伸手去挡。 容行渊的反应,比她更快。 他把沈惊蛰护在身后,生生承受了那一掌,与此同时,沈惊蛰洒出袖子里的毒粉。 棕熊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失去生机。 容行渊单膝跪地,掌心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流淌而下。 “容行渊,你别吓我!” 容行渊无力说话,只是看清她无碍后,就脱力倒在地上。 “王爷王妃!”思雨循着他们的踪迹赶来,刚好撞见容行渊昏迷这一幕。 沈惊蛰扶着容行渊,对思雨大叫道:“思雨,快帮我搭把手!” 思雨不敢怠慢,赶忙背起容行渊,和沈惊蛰一道将他送回营地。 半个时辰后。 太医把完脉,冲着沈惊蛰和思雨等人摇头叹息:“王妃,这棕熊爪子实在尖锐,伤痕太深,已经伤到了王爷的心脉,已是回天乏力了,王妃还是通知皇上,准备王爷的后事。” 太医院聚集了天下名医,能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容行渊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什么,吾儿居然病的这么重!?”皇帝闻讯而来,刚踏进门,就听见太医的话,大为愤怒。 “你们这群庸医,居然连吾儿的病都治不好,要你们何用!” 太医吓得连忙跪地,战战兢兢道:“皇上,那棕熊乃是野兽,七皇子熊口逃生,能够活着回来已是殊为不易,臣等无能,实在救不回皇子的命,还请皇上责罚!” 整个帐篷顿时死气沉沉,连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脆可闻。 沈惊蛰眉眼冰冷,唯独眼眶泛红,她久久握着容行渊的手,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太医和皇帝的话一般。 皇帝沉吟半晌,面露惋惜之色:“既然这样,那真是可惜我的渊儿了。” 他长叹一声,眼底却划过一道满意之色,抬眸看向沈惊蛰,温声安慰道:“惊蛰,既然渊儿已是如此,你也别太伤心,朕让人准备棺椁,等渊儿咽了气,朕就起驾回京,一定风风光光的葬了他!” 沈惊蛰低垂眼帘,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听听,这还是身为人父,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竟如此随意,容行哲是他亲生的,容行渊,就不是了吗? 沈惊蛰攥紧手掌,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她岿然不动:“皇上,儿臣请求您,再等一等,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 “这……”皇帝面露难色:“你恐怕不知道,渊儿自幼体弱多病,怕是活不过这一劫,朕知道让你嫁给渊儿,是委屈了你,等回宫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一番。” 他说罢,便有太监们想要上来挪移容行渊的身体。 沈惊蛰眸中透出锐色,她一把护住容行渊,赶在皇帝变脸之前,柔柔下跪说道:“那恳请皇上再给儿臣一日的时间,让儿臣和七皇子道别,准备准备身后之事,儿臣求你了!” 沈惊蛰说着,便俯身叩头,长跪不起。 她动静这么大,不少嫔妃大臣的帐篷都被惊动了,正在帐篷外面看着。 皇帝隐去眼底不悦,深深看了眼床上快断气的容行渊,面无表情道:“也罢,看在你对他用情至深的份上,朕准你了。” “多谢皇上!” 送走皇帝,沈惊蛰不顾脚上有伤,迅速收拾出一个小包袱背在肩上,对思雨道:“我在古籍中看到,朱灵草不但可以解百毒,更可以愈合肉体,起死回生,这是最后一个能救他的办法,我现在就要去天山!” 思雨一愣,一向寡淡的面庞,浮现出焦急:“天山路途凶险,随时有可能雪崩,王妃,属下随你一起去!” “不,”沈惊蛰摇头,目光坚韧而不屈,“你留在这儿照顾王爷,这里处处都是埋伏,我担心我一走,王爷的命,就真保不住了。” 第八十五章 寻找朱灵草 思雨目光一恸,面对沈惊蛰眼中哀求,她只好点头答应:“好,我留下这儿,王妃千万小心。” “放心。先到朱灵草,我就立刻回来!” 沈惊蛰事先看过地图,她快马加鞭,一天的时间绰绰有余。 只是…… 沈惊蛰低头苦笑一声。 不知道这朱灵草,到底是古人的杜撰,还是真的存在。 她已别无选择,必须一赌。 天山雪漫,走在山路上,沈惊蛰虽然披着厚厚的狐裘,但依然冷的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朱灵草到底在哪里?”看着茫茫大雪,沈惊蛰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崖,却没有找到想象中那抹火红色的救命药! 就在此时,一群野兽无声无息的从远处包围而来,贪婪的盯着她,发绿的眼眸渗出幽幽寒光。 沈惊蛰转身,被吓了一跳:“雪狼?” 天山寒冷,地势陡峭,平时很难有人愿意上来,这群雪狼恐怕因为找不到食物,饥饿了许久,把她当做了老天的馈赠,打算美餐一顿。 雪狼低低的咆哮着,向沈惊蛰逼近,有一头实在受不了美味的勾引,纵身扑向沈惊蛰。 沈惊蛰赶忙挥出银针,抹了毒药的银针,正中雪狼眉心,雪狼不甘的倒下,浑身因为中毒,泛起乌黑的色泽。 解决了一头,沈惊蛰继续对付下一头。 这种银针对棕熊那种猛兽没什么用,但对付体型小的雪狼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便死了好几只。 其他的雪狼眼看同伴一只只倒下,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但也更舍不得这到嘴的嫩肉。 狼群眼睛被逼的血红,准备放手一搏。 沈惊蛰伸手摸向袖子,脸色一变。 遭了。银针用光了! 那群雪狼极为聪明,察觉到她没有武器,兴奋的冲了过来,沈惊蛰下意识闭上眼睛。 身体一轻,她被人用轻功抱起,飞到了树上。 “王妃,你没事?”思雨焦急的问道。 听见思雨的声音,沈惊蛰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她难以置信睁开眼眸,红唇轻启:“思雨,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回过神,脸色倏地苍白下来:“那王爷一个人在狩猎场怎么办!?” 思雨连忙安慰她:“你别担心,我把王爷交给了可以信任的暗卫,有他在,王爷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沈惊蛰松了口气,忧愁的盯着树下蹲守她们的雪狼:“我要去找朱灵草,一定得经过他们,可是我的银针用完了。” 那些狼个个都是凶残不要命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没有思雨,刚才早就成了雪狼盘中餐了。 思雨紧盯那群雪狼,默默开始往身上捆绑护心镜,沈惊蛰一愣:“思雨,你干什么?” “王爷的性命危在旦夕,就靠你了王妃。我下去吸引狼群,你趁机跑开,一定要找到朱灵草!” 不等沈惊蛰阻拦,她就一跃而下跳进狼群中。 锋利的剑划开狼群的喉咙,滚烫的血溅出来,染红思雨面无表情的脸庞。 沈惊蛰看着她一人奋力杀狼的模样,心如刀割。 她浑身上下只剩一包迷药,她丢给思雨,自己则从树上跳了下来:“这药你拿着,可以抵御一阵,我现在就去找朱灵草,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王妃,快去!”思雨搏斗之余,抬眸冲她一笑,眼中满是信任,“我相信王妃,一定可以救王爷的命!” 沈惊蛰奔跑在雪地里,她浑身力竭,但一想到还在等待她的容行渊和思雨,咬牙抓了一把雪吞进肚子里。 解了口渴,继续爬起来,跑向最高的山崖。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古籍中记载,朱灵草,就在天山最高的地方! 她拼命爬上山巅,被满目红色惊呆了,极寒之地,雪花飘落,可那些传说中的朱灵草,却生机勃勃的开着通红花朵。 沈惊蛰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株,放进怀里,眼眶不知何时,被泪水模糊:“太好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朱灵草啊,原戎,你没骗我!” 她不敢耽误时间,摘到朱灵草就急忙回头,途中见到一种名为紫芽草的草药,能够致人昏迷,赶忙采集了几株,赶到树下时,思雨已是遍体鳞伤。 她浑身是血,用剑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狼群死了一大片,但还有凶悍的围绕在她的身旁,忌惮她的武力不敢冲上去。 沈惊蛰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真怕自己再晚一步,就见不到思雨了! “思雨,接着!”沈惊蛰将紫芽草隔空投掷给思雨,嘶声力竭的大吼,“让狼吃下去,他们能昏迷!” 思雨见到她很是惊喜,连忙按照她的吩咐照办。 那群狼见思雨接近他们,以为是来送死,激动的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分食这个筋疲力尽的食物! 思雨趁机把紫芽草塞进他们嘴里。 紫芽草的气息散发出来,迅速药倒了一大片的狼群,还有几头虽然没服用,但也摇摇晃晃,失去了攻击人的能力。 沈惊蛰赶忙冲上去,扶起摇摇欲坠的思雨,眼泪无声洒落:“我找到朱灵草了,王爷有救了,我们回家!” 思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尽管浑身是伤,手掌却依然温暖,握紧沈惊蛰的手:“嗯,我、我带王妃回去,走!” 她用最后的力气施展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地。 落地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双腿发软,栽倒在地上。 沈惊蛰吓了一跳,赶忙去给她搭脉,却被思雨推开:“王爷……先救王爷……我没事!” 思雨虽然外伤严重,但沈惊蛰看得出,她的伤并不致命,才放心让人去叫太医,自己孤身走入容行渊的帐篷。 帐篷昏暗,没有一丝光线,药味浓重,床榻上的男人呼吸微弱,随时有可能失去生命迹象。 沈惊蛰用颤抖的手煮好汤药,一勺勺喂到容行渊嘴边:“喝下去就好了,王爷,你不会死的,你有救了。” 随着最后一勺汤药喂完,沈惊蛰脑子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来不及露出一个疲倦微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次日天微微亮,沈惊蛰从梦中惊醒。 她浑身是汗的看着床榻,这,不是她自己的帐篷吗? 第八十六章 他没有死 “思雨,思雨!” 沈惊蛰跌跌撞撞的走下床,因为过度劳累,头还疼的厉害。 一向守在门外的思雨并没有进来,沈惊蛰心中一沉,快步走出帐篷,咬牙朝容行渊那里走去。 几步之后,她瞧着帐篷在铺天盖地的白,怔住了。 她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朱灵草明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怎么可能会死呢?” 这大片的白,不是办丧事,还能为何? 沈惊蛰强忍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几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扯下白布,整个人失控的大叫道:“这都是什么,人还没死,凭什么办丧事,朱灵草不可能会失效,这一定是假的,假的!” 她精通医术,对朱灵草的功效再清楚不过。 所以,容行渊绝不可能死,除非是有人趁着她昏迷,杀了他! 一瞬间,沈惊蛰脑中划过无数阴谋,就在她攥紧白布,泪水滑落时,帐篷的门帘掀开,思雨走了出来。 思雨望着她满脸苍白,头发凌乱的模样,吃了一惊:“王妃,你怎么了?” “思雨,你没事?”沈惊蛰赶忙走上前,抓住思雨的胳膊,发觉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过兴致处理,心稍稍放下。 “王爷呢?我昨晚明明把朱灵草喂给了他,他不可能死的,为何这群人都在……” 沈惊蛰哽咽一声,难以置信的望着满天素色,肩膀轻颤。 容行渊他前世不是皇帝吗,怎么会就这么死掉,他不信! 思雨愣愣看向她指尖白布,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憋笑道:“王妃你别着急,朱灵草是有用的,王爷没死,你放心!” “没死……那为什么?”沈惊蛰指着白布,再一次震惊了。 思雨无奈的笑道:“这些白布,是用来给王爷包扎伤口的,王爷被棕熊抢到的伤口太深太长了,朱灵草虽然愈合了一部分,但表层还在出血,所以才出此下策。” 所以,容行渊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沈惊蛰痛楚不堪的心脏,一下子松开,她冲进帐篷里想确认思雨的话。 帘子掀开,只见男人一身白衣,静静坐在床榻上,太医正帮他包扎伤口,他的脸色虽然还有几分苍白,但气息如常,可见已经从鬼门关逃生。 “王妃?过来。”容行渊抬起眼眸,含笑冲她招了招手。 即便重病,他脸上的面具也牢牢戴着。 他受重伤的时候,沈惊蛰只顾着救他了,忘记摘下他的面具看看真面目,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后悔。 “王爷你没事?”沈惊蛰嗓音沙哑,藏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 她一步步走到床榻前,眼眸睁大,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容行渊。 容行渊被她逗笑了,伸手用掌心摩挲她的脸颊:“怎么,看本王没事,王妃很失望?” “不,我很开心,起码证明朱灵草是有效的,我没有白费功夫。”沈惊蛰喃喃道。 “朱灵草,是什么?”容行渊挑眉。 “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沈惊蛰眉眼弯弯,竟忘记推开男人轻抚她脸颊的手。 太医见到这一幕,忙收拾东西,悄悄退下。 容行渊目光掠过她苍白的唇色,还有疲倦的眉眼,眼中划过一抹心疼,薄唇勾起:“王妃开心,是庆幸自己不用新婚就当寡妇了?” “容行渊,你的病还没好,你就得意起来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救你了!” 沈惊蛰收起笑意,伸手想掐他一把,可看着男人胸前那么长的伤疤,她又不忍心了,只能悻悻缩回手。 容行渊把她细微的小动作都看入眼中,长眸轻眯,伸手把她带入怀中道:“好,千般万般都是本王不好,本王知错,感谢王妃救命之恩,王妃饶我一回,如何?” 沈惊蛰轻轻挣扎一下,听见男人闷哼一声,她顿时紧张起来:“我是不是碰到你哪里了,疼吗?” 容行渊捂住胸口,紧皱的眉头骤然松开,眉眼带笑:“王妃这是心疼本王了?” “我才没有!”沈惊蛰脸色微红,咬唇扭过头不理他了。 “王妃别生气,本王不是都道歉了?”容行渊凑近她,温热含笑的气息喷洒在沈惊蛰脸上,惹出她一片酥麻。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沈惊蛰不敢看他,起身想挣脱他的怀抱。 谁料男人伸出大掌,速度极快的攥住她手腕,将她拽了回去。 沈惊蛰猝不及防倒在他怀中,忽然脸色一白:“好疼!” 容行渊变了神色,连忙松手问:“怎么了,你哪里受了伤?” “没有!”沈惊蛰回答的干脆,手下意识往身后藏。 她那点小伤,比起容行渊和思雨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容行渊眸色微沉,他挑眉,大手果断撩起她的袖子,只见她雪白的肌肤上,全是点点伤痕。 有冻伤,也有刮的磕的,青青紫紫,触目惊心。 容行渊紧盯那些伤口,薄唇紧抿:“这么多,还叫没有?本王还不知道,王妃何时竟然会撒谎了!” 沈惊蛰尴尬的抽出自己的手,把袖子拉上:“这点皮肉伤,不过几天就消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本王的王妃若是都不心疼,那本王岂不是狼心狗肺之徒,更何况,王妃对本王还有救命之恩,所以王妃也该乖乖听话,把手给我。”容行渊抓过她的手,另一手拿出金疮药,细致的为她涂抹。 沈惊蛰本来想拒绝,可男人的手指带着体温,冰凉药膏在她伤口上融化,让她火辣辣的伤口都舒服不少。 沈惊蛰顿时不吭声了。 满室无声,唯有一股药香,弥漫开来。 “你这伤口连着后背,把衣服解开。”容行渊瞥见她雪白肩头的伤处,眉头皱起。 “不行,后背绝不行!沈惊蛰一下子清醒过来,拔腿就想跑,可还是慢了一步。 容行渊微一用力,就把她禁锢怀中,用一脸冷静自持的神色,干着最不正紧的事。 撕拉一声,沈惊蛰的衣服在他掌中化为几片布料,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对上沈惊蛰错愕的目光,容行渊微微一笑,很是无辜:“本王也是为了王妃的身子考虑,一件衣服而已,坏了就坏了,本王赔王妃新的便是。” 第八十七章 有眼无珠 说罢,他抬手随意将她的衣裳丢出帐篷外,那几片撕扯破烂的碎片轻飘飘的飞出去,正好落在一个人的头顶。 沈宝珠正和贤妃,在帐篷外面张望里面的动静。 冷不防被东西遮住脸,沈宝珠胡乱扯下来,皱眉道:“什么东西,上面怎么还有香味?” 她定睛一看,见是女人的衣服碎片,而且这衣裳,她还认识! 是沈惊蛰的! 沈宝珠的脸色一下红的快滴血,抓起衣裳,狠狠的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浑身发抖道:“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外面丢,真是讨厌死了!” 她刚才还和贤妃在偷听,知晓容行渊和沈惊蛰正调情,沈惊蛰是不会把自己的衣裳撕成这样的。 所以,这衣裳是容行渊撕的,还、还丢出来了! 好在沈宝珠已经成了亲,若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只怕要羞死人了。 贤妃望着那衣裳,眸色微沉,用扇子遮住嘴角,讽刺了一声:“啧啧,七皇子的精力,还真是旺盛,本宫可真怕七王妃那小身板受不住呢。” 沈宝珠也缓过劲来,跟着道:“可不是吗,这伤势才好,就做这白日宣淫之举,妾身作为七王妃的妹妹,脸都丢尽了!”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也盼着苏修竹能够对她这样。 虽说她嫁给了梦寐以求的男人,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修竹对她相敬如宾,却做不到恩爱不疑。 若是苏修竹也能这么缠着她,那她做梦,也能笑醒过来。 容行渊身体无碍,狩猎得以继续进行。 沈惊蛰本也没有受什么重伤,因此也骑着马打算去遇见棕熊的林子里搜索一下,看看当初是否有什么异样。 这片供皇族狩猎的林场,是被人先清理过的,不可能忽然出现棕熊这样凶猛的野兽,那日的情形现在想来,的确有点古怪。 林子幽深静谧,沈惊蛰来到之前被棕熊攻击的地方,意外发觉,那头棕熊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她打马转悠两圈,心中划过几个念头。 是被野狼分食了,还是被人发现处理了? 怪,太怪了。 就在这时,身后草丛传来微弱的动静。 沈惊蛰头也不回,下马走入了草林之中,那些草足足有一人高,她一走进去,就不见人影。 此时躲在草丛里的人,也冒出了头,焦急的跟了上去:“该死,又乱跑什么,人呢!?” 沈宝珠拨开草丛,也没有找到沈惊蛰,急的跺了跺脚,转身打算离去时,一扭头,就看见沈惊蛰坐在树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空无一人的林中,忽然撞见这一幕,对心虚的沈宝珠而言像是见了鬼,她一个哆嗦,下意识丢出一包粉末。 沈惊蛰嗅到粉末的气味,眼神忽然一沉,这味道,是用来吸引和刺激野兽的! 难怪她那天被棕熊追赶时,总是闻到若有若无的气味,原来就是这个! “沈宝珠!” 沈惊蛰纵身跳下树枝,低吼一声:“沈宝珠,原来是你,是你上次引来棕熊,想要害死我和七皇子!” 沈宝珠被她质问,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忽然传来一声幽怨如诉的哀泣:“沈宝珠,我死的好惨,你还我命来。” 沈宝珠被这一声吓的不轻,险些背过气去。 眼前一道白色身影划过,披头散发,犹如鬼魂,沈宝珠顾不上害怕,就屁滚尿流的跑了:“救命,有鬼,谁来救救我!” 鬼魂见状,跟了上去,伸手要掐死她。 惨白的手指眼看就要捏断沈宝珠的脖子,一支羽箭凌空射来,苏修竹从不远处赶来,翻身下马,上前护住沈宝珠:“宝珠,你没事!” 沈宝珠痛哭流涕的扑进苏修竹的怀里,狼狈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可笑:“修竹哥哥,你快救我,有鬼要杀我!” “哪里来的鬼,我看就是有人装神弄鬼!”苏修竹冷哼一声,把沈宝珠护在身后,迎上了那抹白影。 苏修竹武功高超,白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处于下风,苏修竹趁机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压在地上:“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胆量,竟然敢公然刺杀我的王妃!”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沈惊蛰见状,拔出银针击中他的手掌。 苏修竹吃痛的松开手,白影趁机逃脱束缚。 就在离开时,他忽然扭头,扯下脸上的白布,露出毁容的脸冲沈宝珠凄惨一笑,嗓音嘶哑难听,犹如鬼哭狼嚎。 “沈宝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还会再来的!” 沈宝珠腿一软,整个人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犹如抽走了魂。 苏修竹没抓到那人,很是懊恼,他扶起沈宝珠,低声安慰道:“别怕了宝珠,那人已经被我赶走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绝不是什么鬼魂!” “不不,你不明白,那就是鬼,那就是!”沈宝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是中了邪一样,嘴里呆呆念叨着。 “沈明予……六哥……你别来……” 苏修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跟她说话,她也不听,整个人失控的魔怔了。 沈宝珠满脸泪水,虽然鬼影已经消失了,但她清楚的记得鬼影的脸。 那是沈明予的脸,哪怕挫骨扬灰,她也认得。 一定是沈明予回来索命了,一定是! 这时,沈惊蛰缓缓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看戏般冷眼瞧着地上发疯的沈宝珠:“怎么了苏世子,你夫人这是发了癫痫还是羊角风,需不需要我叫太医过来,帮她治一治?” 苏修竹闻言,恶狠狠额瞪她一眼,怒斥一声:“那鬼影是你的手笔,我告诉你,你倘若再敢装神弄鬼,谋害宝珠,哪怕你是七王妃,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你就算嫁不成我,也用不着嫉妒宝珠,就算没有宝珠,我也不可能娶你!” 沈惊蛰轻笑出声,她抬起下巴,匪夷所思的看了苏修竹一眼:“看来我还真是幸好没嫁给你这样的自大狂,等着,你没娶我,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把鱼目当个宝贝,你要是真想欺负到我头上来,也得先看看七皇子同不同意!” 她沈惊蛰连未来皇帝的大腿都傍上了,还会稀罕一个世子? 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第八十八章 温柔乡 沈惊蛰懒得再同他废话,骑马出了林子,留下苏修竹扶着一个疯疯癫癫的沈宝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晚沈宝珠回到狩猎场,整个人都开始说胡话,发高烧,闹的苏修竹夜里无法安睡。 夜深人静之时,刚刚被苏修竹安抚,冷静下来的沈宝珠,忽然睁大眼睛,双眼无神的盯着空气,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六哥你别来找我,我不是故意想杀你的,我是怕我给你下毒的事情败露,我的名声就全毁了,六哥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的赎罪!” 苏修竹再次被她惊醒,刚好把她这番话听进心中,脸色登时阴沉如水。 难怪沈宝珠今天下午见到那个鬼影,情绪会这么剧烈,原来是因为,她心中有愧! 沈明予居然不是沈惊蛰杀的,而是沈宝珠杀的! 沈宝珠哆哆嗦嗦的从噩梦里醒来,好不容易挣脱沈明予的纠缠,抬眸看见苏修竹,顿时安心的贴了上去:“修竹哥哥,我没有吵醒你,有你在,宝珠就安心了。” 苏修竹身体僵直,没有像以前那样温和的搂抱住她,低声安慰,而是冷冷说:“你最近常做噩梦,是不是因为心中有愧,还是去护国寺化解一番。” 说罢,他转身背对沈宝珠,还把她的手挪开了。 沈宝珠满脸无措,想要再次贴上去,却被苏修竹推开,眼含热泪道:“修竹哥哥,你怎么了,你说的话宝珠听不懂。” 苏修竹一想到她还在骗自己,顿时愤怒的转过身,怒瞪她:“我问你,沈明予是谁杀的!” “当然、当然是姐姐杀的呀,修竹哥哥你怎么了,我好害怕,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沈宝珠心中一慌,却依然咬死不承认。 苏修竹冷笑一声,第一次如此看清枕边人的蛇蝎心肠,痛恨道:“可是我刚才亲口听你说,是你杀了他,沈宝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又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瞒着我!” 沈宝珠耳边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泪珠断了线的掉下来,却不是因为忏悔,而是恨。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梦话说出了心声,还偏偏,被苏修竹听见了! “修竹哥哥,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假的,是我做了噩梦才那么说的,六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去杀六哥呢?”沈宝珠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容颜有多么娇美动人,苏修竹看来,就有多么可怕。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顶着这张无辜天真的脸,干出如此邪恶之事的! 苏修竹只觉背脊寒凉,他甩开沈宝珠,披上外衣,大步走出帐篷:“我对你无话可说,你好自为之!” “修竹,修竹哥哥!” 沈宝珠哭着跌坐在地,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要昏死过去一般,却唤不回苏修竹的回眸。 第二日,皇帝亲自来到容行渊的帐篷中,先是一番嘘寒问暖,尔后道:“渊儿,你受了重伤,虽然现在性命无忧,但是不能为公务所拖累,影响了你的身子,父皇让你四哥来帮你处理政务,你手头的那些事,都交给他来做。” 沈惊蛰端茶的手一晃,好险没泼,稳稳当当放在皇帝面前,担忧的看了容行渊一眼。 “是,儿臣知道了。”容行渊淡然应道,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情愿。 皇帝很满意他的反应,又额外多关心几句,才离开了。 沈惊蛰坐在床边,刚想说话,就被容行渊握住手掌,他缓缓摇头,低声告诫道:“小心隔墙有耳。” 沈惊蛰心里一惊,默默闭上嘴巴。 不一会儿,容行哲前来取文书,见到容行渊,忍不住出声讽刺,眼里的笑和得意,几乎溢出来:“啧啧,老七,真不是四哥说你,大包大揽这么多政务又有什么用,也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别说是政务了,怕是连笔,都抓不起来?” 沈惊蛰一听,起身冷冷盯着他:“四皇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别以为七皇子病了,你就有机会了,可别忘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皇帝不心疼容行渊也就罢了,可容行哲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容行渊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吠? 容行哲没想到会被她呛声,眼中浮现出浓浓戾气,寒声道:“本王在七弟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看你你是不敢听我讲的大实话?”沈惊蛰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七皇子病了,刚靠你自己,能够夺来这么多政务的权利吗,你这叫趁虚而入,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家王爷是养伤又不是过世了,你得意一时,以后有你受的!” 本懒得和容行哲计较的容行渊,被她的话逗笑,懒洋洋抬眸看了一眼被气的快发疯的容行哲,伸手把沈惊蛰搂入怀中。 “皇兄,实在抱歉,是我太过疼爱王妃,才养的她这娇纵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望皇兄不要见怪。” 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的井然有序,容行哲说不过他们,气的生生笑了出来:“好,很好,容行渊,你给我等着!” 他冷哼一声,撩起长袍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沈惊蛰赶忙抬起头,望着一脸淡然,仿佛置身事外的男子,好奇道:“王爷,那四皇子抢了你的位置可就不会再放手了,你就忍心看着自己大权旁落?” 容行渊轻笑,俯身凑近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嗓音暧昧低沉:“本王都有了王妃这样的知心人,早就沉醉温柔乡中,管他什么政务大权,本王只要王妃,其他一概不要了!” “你这怎么行,这是不思进取,不求上进!”沈惊蛰把他的话当了真,急了。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就耽误了容行渊的夺嫡之路,若容行渊真的因为她,和皇位失之交臂,那她岂不就是红颜祸水了? 看她一脸吃了苍蝇的着急样子,容行渊哈哈大笑,弯腰抱起她往外走:“行了,本王不逗你了,我们去骑马!” 和那群人狩猎怪没意思,容行渊带着沈惊蛰单独狩猎,猎到几只兔子田鼠之类的小玩意,也不杀,交给沈惊蛰道:“我记得你需要试药的东西,这些给你养着,说不定,能帮到你。” 第八十九章 入戏太深 沈惊蛰接过被吓的不轻,战战兢兢的兔子,哑然失笑:“没想到王爷还惦记着这个,那我就却之不恭,全都收下了,王爷不后悔?” “后悔什么?别说几只兔子,便是猎到豺狼虎豹,也一样是给你的,本王只你一个王妃,都紧着你先来。”容行渊淡然说着,搭弓射箭,忽然对准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 “那狐狸的皮毛不错,本王猎了它,正好冬天给你做一条狐裘。” 沈惊蛰撸着毛绒绒的兔子,一边想这几只小东西丢进医馆会不会被师傅师兄打了牙祭,一边腹诽。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可不是他的唯一,他的温柔乡多着呢,府邸里面那一个不就是金屋藏娇的? 沈惊蛰心不在焉抬眸,目光落在白狐的身上。 那白狐一动不动的盘踞在树下,仿佛是受了伤,眯着眼睛不肯挪位置,可见他们要射箭,那狐狸却像是有灵性一样,龇牙咧嘴,浑身炸毛,冲他们扑了过来。 容行渊眼眸划过一道寒意:“不自量力。” 他正要射箭,就被沈惊蛰拽住,沈惊蛰低声道:“慢着!” 她从怀里摸出一包跌打损伤的药粉,丢向那狐狸:“这药不光是人,动物也能用,你拿去,别再出没在人多的地方了,仔细被人猎去剥皮!” 白狐收起凶狠的嘴脸,用鼻尖碰了碰地上的药粉,似乎是在试探有没有毒,确认过后,它用嘴巴叼起药包,身影一溜烟的就窜没了。 容行渊放下弓箭,含笑道:“想不到王妃这般宅心仁厚,这白狐可是少见的稀罕物,当真舍得那一张上等狐裘?” 沈惊蛰一边摸兔子,一边打马返回,神态自若:“什么狐裘不狐裘的,只要皮还长在它身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况且我也不差这一件衣服,何必去杀它一命?” 她之前猎杀兔子野猪,那是因为狩猎场人多眼杂,为了让动物不避人,主动出没,早就有人给动物下了药物让他们发狂。 就算她不猎,那些动物也会因为血液爆裂而亡,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王爷快走,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我可不想再遇见上回那棕熊。”沈惊蛰头也不回的离去,她怀中的兔子抖了抖毛,在她怀里待的分外安心,仿佛认主一般。 容行渊低低一笑,跟上她的步伐:“王妃这般怜爱生灵,本王也不忍心对它们痛下杀手,也罢,今日到此为止,本王陪王妃喂兔子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狩猎场,接下来几天,沈惊蛰又被容行渊带着出没各种山水清秀的场所。 若是没人也罢,偏偏那些地方风景秀美,还到处是人,沈惊蛰好几次想逃,都被容行渊伸手抓了回来,被迫靠在他怀中,扮做恩爱夫妻,游山玩水,羡煞旁人。 不过三日,七皇子游山玩水,无心朝政的名声,已经众人皆知。 几天的游玩下来,沈惊蛰已经累的双脚酸痛,疲惫不堪,一沾到枕头,便呼呼大睡,把所有的事都抛在脑后。 半梦半醒,她听见有人轻笑,为她盖上了厚实的被子,温暖袭来,沈惊蛰来不及去看那人是谁,便重新陷入香甜美梦之中。 三更天,四周寂静无声,唯有烛光摇曳闪烁。 沈惊蛰睡得饱饱的睁开眼,只觉腹中饥饿,她为了配合容行渊,几乎一天都没吃饭,这会儿睡也睡够了,就爬起来找几块点心垫垫饥。 起来时才发觉,一向睡着人的身旁,居然空无一人,沈惊蛰摸了上去,一手冰冷。 足以说明,容行渊已经离开很久了。 沈惊蛰有些不安,顾不上吃点心,就跑出去找人,最后在帐篷后,先到了正在和暗卫交谈的容行渊。 “主子,如今朝臣们都在反对四皇子执政一事,对他很是不满,称颂主子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时间差不多了,主子是否准备开始计划了?” 容行渊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暗卫继续劝说道:“这阵子,您带着王妃游山玩水,就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王爷您身体已经好了,外人都觉得您好不清闲,只有属下知道,您是在布局,也该到收网的日子了,主子。” 听到这儿,沈惊蛰单薄的身躯,瑟瑟摇晃了一下。 她没有出神,目光中的光亮一点点坠落消失,唇角勾起自嘲的苦笑。 原来容行渊这段时间带她不去玩,不过是为了做戏。 可笑她还入戏至深,以为容行渊真的沉醉温柔乡了。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还不自知的笑话。 她不想再听下去,毅然转身,伸出脚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木柴。 刺耳的声音,在寂静寒夜中尤为醒目。 暗卫赶忙拔刀冲了过来:“谁!” 沈惊蛰尴尬抬眸,和男人对上视线。 容行渊眼中错愕一闪而逝,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走过来,冲她伸出手:“惊蛰,你听见了?本王可以解释。” “天色已晚,更深露重,王爷还是快快歇息,既然找到王爷,妾身就先回去睡了。” 她缓缓俯身行礼,毫不犹豫转身而去,背影飒爽利落,绝不留恋。 容行渊缓缓收紧掌心,看了一眼不知所措,但感觉自己做错事的暗卫,目光阴沉:“还不快滚,等在这儿讨打么?” 暗卫吓了一跳,赶忙消失在黑夜中:“是,属下这就走。” 一夜安然无事。 沈惊蛰次日起床时,在丫鬟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容行渊好几次试图开口解释,都被她不动声色用借口挡去,反复几次,容行渊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沈惊蛰从镜子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攥紧一根金钗。 思雨忽然从外面走来:“王妃,贤妃娘娘想请您散步喝茶,您看要去吗?” 沈惊蛰不出意外的挑了挑眉,只道:“去,怎么能不去。” 贤妃按捺这么久,现在一定是因为自己儿子遭受朝政指责,所以忍不住了,先从她这个七王妃开始下手罢了。 贤妃的性子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还不如今天就会上一会,刚好沈惊蛰,也无聊太久了。 “七王妃来了,快坐,本宫都等你好久。”沈惊蛰姗姗来迟,贤妃一脸笑容,没有半点恼怒,殷勤冲她招招手。 她目光一转,落在紧跟沈惊蛰脚后一抹雪白的身影上,愣了愣道:“这是什么,雪狐?” 第九十章 白狐的报恩 沈惊蛰回眸,只见上次受伤捡回一条性命的小白狐,正跟在她身后,用鼻子不停蹭她的腿。 它的嘴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东西。 沈惊蛰接过一看,见是一块布料,正是沈明予的。 她心下一惊,悄悄把布料塞进袖子里,就听贤妃冲着那白狐一笑,眼里泛起贪婪的光:“这白狐的皮毛还真是不错,来人,把它抓过来,本宫正好缺一条过冬的狐裘,它自己送上门,可就怪不了本宫了。” 她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抓住白狐,献给贤妃,贤妃眉开眼笑,沈惊蛰却心疼坏了。 那白狐拼命挣扎着,小胳膊小腿看着快被人掰断一般,甚是可怜,目光时不时朝沈惊蛰看过来,像是在哀求。 沈惊蛰当机立断走上前,伸手从宫人手中接过白狐:“这白狐性子野,抓伤了人可是要得病的,还是让我来抓,我有捕猎的经验。” 趁着转接的间隙,沈惊蛰故意手滑,放跑了白狐,还故作惊讶的推了面前的宫人一把:“哎呀你干什么,你怎么把狐狸给放跑了!” 那白狐格外聪明,双脚落地,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贤妃眼看到手的狐裘非飞了,气的胸口起伏,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怒目而视:“一群废物,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到手的狐狸还能跑了,真是不中用,还不快去追!” “娘娘,我也去找,我小时候养过狐狸,知道狐狸的习性。”沈惊蛰提议道。 贤妃全部心思都在狐狸身上,便不耐烦挥挥手,让她去了。 沈惊蛰赶忙脱身,朝着狐狸失踪的方向去了。 她实际没养过狐狸,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希望骗取贤妃信任,从而跟上狐狸罢了。 那狐狸生的灵敏,把六哥的衣服碎片叼过来,绝不会是偶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贤妃派去找狐狸的人,都在半路上追丢了,只有沈惊蛰认出了狐狸留下的记号,一路跟随,来到地窖。 地窖中,沈明予正给自己上药包扎,见沈惊蛰跟着白狐下来,愣了一下,嘴角扬起温暖的微笑:“惊蛰,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知道狐狸的意思,才用狐狸和你通风报信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沈惊蛰知道,那天在林子里装鬼魂索命的人就是沈明予,苏修竹下手不轻,沈明予一定受了伤。 沈明予淡淡一笑,他把伤口遮住,不愿让沈惊蛰担忧,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你看,没什么大事,已经差不多养好了。我就是想见你一面,当面感谢你。” 他说罢,眼底被阴霾笼罩:“上次没能杀了沈宝珠,我心中不平,不过我不会放弃,她害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一定要她偿命!” 沈惊蛰闻言抬头,不放心道:“她现在身边有苏修竹护着,你根本不是对手。依我看,你不如先韬光养晦,等到时机成熟,再报仇不迟,这个,拿着。” 她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兑换成白银,起码有几百两。 沈明予微愣:“惊蛰,你这是?” “这些算是我借给你的钱,你拿去安置,别再东躲西藏的了,等自己有了一门营生,也就不用这般狼狈了。” 便是沈家人,都做不到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给沈明予。 沈明予足足愣了半晌,眼眶发红:“谢谢你,惊蛰。” “不必言谢,我不方便在这儿逗留太久,先走了,有什么事书信联系。” 沈惊蛰怕被人发现,急急出了地窖,并且把地窖周围的地形进行了一番掩饰,以免被人找到。 她走出丛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那只白狐。 它极有灵性,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沈惊蛰,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亲昵的贴了贴她的脚踝,竟是要跟她一起走的意思。 沈惊蛰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它的毛发,低声道:“对不起了,小狐狸……” 话音刚落,白狐便软软倒在地上,两只小爪子,还信任的搭在她的鞋上。 沈惊蛰把它抱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并非我不喜爱你,只是你跟着我,只会被贤妃盯上,我没法时时刻刻保护你,不想害了你的性命,听话,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她最后看了白狐一眼,依依不舍离开了此处。 回到贤妃的帐篷,贤妃看见她,便没好气的质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白狐呢?” 沈惊蛰故作惶恐不安的说:“妾身愚笨,手脚不利索,没能抓住白狐,竟让它给跑了!” “还真是个愚笨的,好好的人,居然连个狐狸都抓不住,真不知道七皇子看上你哪一点了!” 失去了心心念念的狐裘,贤妃便连最后一丝好脸色都不给了,翻了个白眼,烦躁的挥挥手:“行了,下去,看见你就头疼!” 沈惊蛰趁机行礼离开,回到帐篷,转了一圈,没找到容行渊,诧异的问思雨:“王爷不在这儿养伤,去哪里了?” 思雨见前后无人,把沈惊蛰拉到无人的地方,低声说:“王爷京城中有要务需要处理,已经回京了,这会儿不在狩猎场中,王妃切不可将此事外传。” 沈惊蛰一愣,嘴角讽刺的弧度又深了深。 到底对她这个王妃,有多么防备,居然回了京城,都不跟她说一声,她还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沈惊蛰心里烦闷,木着脸淡淡道:“我知道了。” 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容行哲的沈梧的声音,容行哲语气焦急,可细听之下,却有几分阴险狡诈:“本王刚刚的确看见刺客往七弟的帐篷来了,如今七弟还受着伤,若是遇到刺客,只怕凶多吉少,沈统领,你可一定得仔细的查。” 沈梧沉稳的嗓音传来:“是,四皇子,微臣这就带人包围狩猎场,绝不让刺客逃跑。”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到帐篷外,冲里面请示道:“七皇子,七王妃,四皇子说方才见到刺客过来,为了保证围猎场大家的安危,还望二位能够通融,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免得放跑了刺客。” 第九十一章 本王在此 思雨急道:“王妃,这下可怎么办,王爷去京城的事,绝不能让四皇子和皇上他们知道,否则就完了!” 沈惊蛰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容行哲的用意。 只怕,容行哲这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大费周折的找了一个什么刺客的借口,目的就为了刺探容行渊到底在不在! 若他不在,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告诉皇帝,判容行渊个欺君之罪! 好狠辣的手段。 沈惊蛰眯起凤眸,沉吟半晌,赶在外面的人问第二遍前,缓缓出声:“什么刺客不刺客的,我没看见,你们也知道七皇子在养病,怎能还如此吵闹?” 她说着,款款走出,淡然的步伐配上泰然自若的神色,容颜端丽,竟比皇宫里的妃子还要更有雍容气魄。 她挡在门前,众人倒不好擅自闯入了,尤其是容行哲,目光浮动着暗色,似笑非笑开口:“不过就搜查一个刺客罢了,七王妃如此紧张,简直像是私藏逃犯了一样。” “你这叫什么话,凭白被人污蔑,换做是你,你不生气吗?”沈惊蛰蹙眉,寸步不让。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沈梧怕沈惊蛰遭到四皇子的报复,当机立断站了出来:“四皇子,七王妃怕是觉得我们都是男子,若是擅自闯入,会坏了她的名声,不如这样,微臣既然是王妃的兄长,就由微臣代您进入帐篷搜查,如何?” 这无疑是个折中之举,容行哲阴沉着脸,大约是觉得这样耗下去也行不通,咬牙道:“行,那就有劳沈统领了,本王,就在外面等着!” 沈梧见状,赶忙拉着沈惊蛰进入了帐篷,他第一步不是去找刺客,而是满屋子找七皇子,见他的确不在,沈梧的脸色凝重起来。 “大哥,”沈惊蛰也不隐瞒他,低声说道:“四皇子为何而来,想必大哥你心中清楚,七皇子不在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他,否则不光是七皇子,连妹妹我,都有危险。” 没有皇帝的允许,擅自回京,说轻了是欺君,说重了可就是觊觎皇位,企图谋权,要被贬为庶人的。 沈梧也知道其中厉害,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放心,大哥心里有数。” 好一会儿,沈梧和沈惊蛰才从帐篷中走出,沈梧抱拳,一板一眼的说:“四皇子,微臣已经查过,里面的确没有刺客的踪迹,想必是您多虑了。” 容行哲的手不自觉攥紧,目光死死的盯着帐篷:“那我七弟呢,怎么也不见他出来,本王来都来了,七弟是不是也该出来见见我才是。” 他只差把目的挑明了,步步紧逼的局势,让沈惊蛰皱紧眉头。 怎么办,不能让容行哲发现容行渊不在这儿,可她一己之力,也没有办法拦住带着十几个护卫的四皇子。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沈梧忽然道:“微臣方才见了七皇子,他说他旧疾复发,实在不能听吵闹,必须静养,不适合出来见人,四皇子莫要怪罪。” 容行哲再蠢,都能看出沈梧是处处的在帮沈惊蛰和容行渊说话,他黑沉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着,咬牙切齿的一笑:“是么?那七弟病的这么重,我做四哥的来都来了,当然得以身作则关心一番,来人呐,把本王带给七弟的灵芝送上来,本王这就要进去见见七弟!” 他一把抓过灵芝,大步就要冲进帐篷。 沈梧和沈惊蛰脸色一变,就连藏在暗处的思雨,都拔剑出鞘,预备纠缠一番。 就在七皇子的手碰上帐篷门帘时,一只手更快的把门帘掀开,露出一张银色闪烁寒光的面具:“弟弟只不过是花费了些时间穿衣,四哥急什么,我这不就出来见你了?” 容行哲显然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帐篷中,眼底掠过一抹错愕和怀疑,他仔细打量容行哲的面具,直到看见上面不可复刻的私有印记时,终于险些崩溃的笑出声来。 “七弟,还真是你!” 七皇子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四哥说笑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空气像是一团力量点燃的火焰,压抑的令人窒息。 容行哲没讨到什么好处,也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脸色阴沉的冷笑了声:“好,既然七弟无恙,也没有刺客,那就再好不过了,四哥公务繁忙,就不多陪你了,七弟,你好自为之!” “多谢四哥关心,弟弟感激不尽。”容行渊像听不出容行哲话里话外的针对,坦然应道。 等容行哲气冲冲离开后,沈梧骤然松了口气,他的身份不便多言,抱拳行礼后,便对沈惊蛰道:“既然无事,那我就先走了,大哥就在营中值守,若是有事,派人来找我便是。” “多谢大哥。” 送走沈梧,沈惊蛰搀扶容行渊回帐篷,刚走去帐篷那一刻,容行渊便像是被人抽去骨头般,踉跄倒在床榻上。 一口乌黑的血,从他口中喷出,瞬间染红沈惊蛰的衣裳。 “容行渊!”沈惊蛰惊呼一声,“我去叫太医!” “不必。” 容行渊缓缓擦去嘴角血迹,俊美的有些冰冷的面庞,此刻看来十分苍白:“叫太医是没用的,其实我这伤,并非是单纯因为棕熊导致,而是因为多年隐藏的毒发,如今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治。” “可是我用了朱灵草……” 容行渊轻笑一声,伸手轻抚她的脸庞,沈惊蛰从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眸里,看出一丝不舍:“其实朱灵草解不了我的毒,只能够帮我延长寿命罢了,多亏了你,我才能多活几日,否则我早该在几天前,就进鬼门关了。” 沈惊蛰一言不发的紧握他的手,她一向稳重,可是现在,连容行渊都能够感觉到,她在颤抖。 容行渊不由一笑,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心口捂了捂,哑声道:“怕我死了,你要当寡妇?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掉,当寡妇,更是想都别想。”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笑?”沈惊蛰气的笑了,轻轻一拳打在他身上,一室凝重,顿时化解不少。 第九十二章 恩爱夫妻 狩猎一连进行了一个月,随着第一场冬雪的到来,终于结束,所有人启程回京。 来时,沈宝珠和贤妃坐一辆马车,所以走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马车,但是因为沈宝珠如今疯疯癫癫,时不时还有可能扑人伤人,贤妃心生嫌弃,自然只能捏着鼻子和沈惊蛰共乘。 这么一段时间的狩猎,贤妃也的确被折腾累了,回去的路上,闭目养神,不怎么搭理沈惊蛰。 沈惊蛰乐得清闲。 正在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时,车外的小宫女惊呼一声:“这是白狐呢,竟如此有灵性,居然跟着马车一直跑,爪子都磨出血来了!” 听着,煞是心疼。 可贤妃一睁眼就想到那只没能做成狐裘的白狐,顿时支撑起身,让人停车:“什么狐狸,抱来给我瞧瞧。” 沈惊蛰心中一紧,下一秒,小宫女抱起狐狸送了进来:“娘娘您看,这狐狸通体雪白,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呢,真是漂亮极了。” 沈惊蛰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她放走的白狐吗,没想到它居然还是不肯走,一直跟着她,直到现在! 看着小东西还在流血的四只脚,沈惊蛰说不出的心疼,可那白狐就直愣愣的看着她,好像也不知道疼,下意识想朝着她跑过来。 “好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宫上回还可惜没能逮到这狐狸,这下既然它自己要送死,可就怪不得本宫了!”贤妃大喜:“来人呐,把这狐狸抱去剥皮做成狐裘,本宫回宫就要穿上!” 看见四周的人抓着铁链和匕首接近,白狐感觉到危险,惊恐的挣扎起来。 沈惊蛰实在忍不住,在太监割开它喉咙以前,抢先一步惊叫道:“贤妃娘娘,您可千万别碰它,更别用它做成的狐裘,不然,您会烂脸流脓的!” 她声音不轻,把包括贤妃在内的人,都吓的打了个寒颤。 贤妃回过神,恼怒的斥骂道:“上回这狐狸就是因为你才跑的,你又想干什么!” 沈惊蛰故作委屈的低下头,目光紧张的盯着小狐狸:“贤妃娘娘,妾身也是为了你着想,您看这狐狸的四只脚血肉模糊,十分可怕,这是感染了一种能够让皮肤流脓破皮的病,极其容易感染,您要是碰它一下,不出明日,一定浑身长满脓疮,便是现在和它共处一室,都很有可能会染上病!” 沈惊蛰说的很是吓人,把贤妃等人吓的一愣一愣。 贤妃实在馋那狐皮,可是也没忘记沈惊蛰精通医术,她说的话,就算不真,但也绝不会是假的! 她还得留着这张脸魅惑皇上呢,可不能烂了! 贤妃当即变了神色,指着白狐,犹如见到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快,把白狐丢下车去,脏死了!” 宫女一松手,不用说,白狐就自己跳下马车不见了。 贤妃惊魂未定,拍着委胸脯,让宫女用艾草熏马车,免得染上病菌。 沈惊蛰憋着笑,懒得搭理她,闭上眼睛自顾自打盹起来。 等贤妃忙完这一切,扭头一看沈惊蛰居然坐享其成,在打盹,气的一口血都快喷出来,眼睛通红道:“本宫真是越看这个贱人越是心烦,你们,趁她睡着,把她给本宫丢下去,免得脏了本宫的车!”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不敢动作,贤妃脸色一沉,尖声威胁道:“怎么还不动手,是想死吗?” 宫女们打了个哆嗦,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沉睡中的沈惊蛰,直接朝马车外丢了下去。 贤妃的脸上,露出极为满意迷人的笑意。 太好了,这下,沈惊蛰非死即伤,说不定还能被马蹄给踩的遍体鳞伤。 到时候问起来,就说她自己非要下马车的好了,反正她得皇帝的宠爱,有恃无恐。 意料之中的重物落地声没有传来。 贤妃把头伸出窗外一看,见一直跟在车后面的思雨,冲上去接住了沈惊蛰,就连之前赶下车的狐狸,居然也用尾巴给她垫了一下。 而沈惊蛰,竟然安然无恙,还睡眼惺忪的朝她看了过来。 贤妃气的一屁股坐了回去,上下两排牙齿打架发出刺耳烦躁的声音:“这个贱人,怎的运气这么好!” 沈惊蛰惊醒,发觉自己在思雨怀里,就猜到大约发生了什么事,她懒洋洋起身,整理好衣裙,仿佛没事人一样重新爬上马车:“贤妃娘娘,我不小心从马车上掉下来了,不知可否让我坐回去?” 贤妃越看她越是心烦,偏偏难以收拾,一手揉着泛疼的太阳穴,咬牙切齿:“本宫刚才可看见,那死狐狸碰了你,指不定身上有什么病呢,你给我滚下去,免得把病传染给本宫!” 说罢,她命人把马车门狠狠关上,冷声嘲讽道:“如今也没有多余的马车了,七王妃还是自己走回去!” 眼看门在面前关上,沈惊蛰摸了摸鼻子,既没有恼,也没有怒,她混入人群里,自在的走着,正好看看路边风景。 身后一阵马蹄奔来,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人已在容行渊马上,容行渊伸手环住她的腰,轻声贴耳笑道:“本王可不舍得王妃走回京城,正好这马上还缺一人,王妃不如就陪陪本王?” 沈惊蛰嫣然一笑:“那妾身就不客气了。” 二人夫妻走马观花,有说有笑,恩爱的羡煞旁人,那贤妃坐在马车中,更是气的双眼几乎滴出血来。 “该死的容行渊,该死的沈惊蛰,该死,都该死!” 回到京城不过三日,沈惊蛰还没休息够,苏家忽然派来管家,登门要求沈惊蛰去为沈宝珠看病。 沈惊蛰理都不理,直接派人把人打发了去。 没多久,沈夫人就带着家仆,浩浩荡荡的冲上七王府的门,在门外哭天抢地,声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攻城的。 “惊蛰,你和宝珠是同胞姐妹,如今宝珠得了重病,你怎能坐视不管,你这是要活生生剜了为娘的心呀!” 沈惊蛰随意她在外面怎么叫喊,都不搭理,沈夫人说她不孝,她嗤之以鼻。 沈夫人无奈之下,只能擦干眼泪,寒声威胁道:“你再不去给宝珠治病,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沈易那个小杂种!” 第九十三章 娶你为妾 咣的一声。 七王府的门在众人年前的打开,沈夫人险些被气浪掀出几步。 她目光紧紧攫着从里面走出,从容不迫的女人,牙根咬紧,溢出一声奚落。 “怎么,提到沈易那个小杂种,你就怕了?” 沈惊蛰挽起云鬓,好整以暇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浸淫富贵多年,养尊处优,眼下国公夫人的气度,却都比不上一身素衣玉簪的沈惊蛰来的高贵典雅。 沈夫人莫名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里发寒,正想发作,就听沈惊蛰道:“别废话,想让我治沈宝珠,可以,前提是先让我见到沈易,否则,沈宝珠就等死。” 沈夫人既然能求到她面前,就说明能求的大夫都求遍了,却都没用,要不然,也舍不下这张老脸。 沈夫人阴冷的瞪了她一眼,想到此刻在苏家因为疯癫备受白眼的沈宝珠,只好答应道:“好,你跟我来就是!” 沈夫人把沈易藏在沈家密室中。 密室在地下,穿过长长走廊,沈惊蛰能够嗅到浓郁的血腥味,沈夫人指着铁笼里奄奄一息的人,没好气道:“见到了?现在,你可以去治宝珠了?” 沈惊蛰定睛,才辨认出笼子里那个浑身是血,仅剩一口气的瘦弱男人,居然是沈易! 沈易离开时虽瘦,却也是毫发无伤离开的,可如今,竟已被折磨的没了人形。 沈易听见动静,吃力的想要爬过来,沈夫人见状,抓起一盆凉水就浇了上去:“晦气东西,滚一边去,少脏了我的路!” 寒冬腊月的天气,这一盆凉水,迅速在阴冷的密室中结冰。 沈易冻的嘴唇颤抖,快要昏死过去。 沈惊蛰忍无可忍,转身一巴掌抽在沈夫人脸上:“毒妇,你也配做嫡母?” 沈夫人被她一巴掌打懵了,等回过神来,气的双眼通红:“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惊蛰抢先一步,用沈梧给的珍珠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冷冷眯眼:“如果你不想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就给我闭嘴。” 沈夫人很是怕死,顿时不吭声了。 沈惊蛰从她身上摸到钥匙,把沈易救了出来,她轻瞥敢怒不敢言的沈夫人一眼:“我要把他带走疗伤,等他无恙,我才会给沈宝珠治病,或者也可以等他死了,我让沈宝珠给他陪葬,你自己选。” 让堂堂嫡女,给一个贱婢生的庶子陪葬? 简直不可理喻! 沈夫人气的嘴唇直打哆嗦,可一想到沈惊蛰是真干的出这种事,强行挤出一抹笑来:“好好好,你带走他便是,只要你给宝珠治病,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惊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将沈易搭在肩上,艰难的把人带出了密室。 好在思雨等在外面,见状搭了把手。 二人把沈易带回王府,沈惊蛰给他把了脉,才松了口气:“我五哥真是个命硬的,被打成这样,还硬是撑着一口气,幸好这些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肺腑,稍加疗养便能痊愈。” 她将配好的药交给思雨:“你帮我煮了喂他喝下去,然后替他上药,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思雨忙问:“王妃还有什么事,思雨可以代劳。” “不用了,这种事,你代劳不了。”沈惊蛰淡定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只剩下余音消散在空气中。 “我要去苏府。” 平南王府,苏家。 沈宝珠疯了以后,平南王妃觉得很是丢脸,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个这么疯癫的儿媳,便命人把她关在后院一个废弃院落里,免得打扰苏修竹休息。 沈惊蛰赶到时,沈宝珠正在屋里摔摔打打。 不过她用的东西都已经换成了木制,很耐摔,丫鬟们一脸麻木的看着她,都对她的疯病习以为常。 一听说沈惊蛰是来治疯病的,管家很是殷勤,指着沈宝珠说:“自从狩猎回来,世子妃就成了这样,可怜我们世子刚成婚不久,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疯婆娘。” 管家摇着头出去了。 沈惊蛰望着满地乱爬的沈宝珠,唇角划过讽刺。 嫁给了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疯,就遭人遗弃,连乞丐都不如? “过来,我来给你施针。”沈惊蛰拔出银针,冲沈宝珠招手。 沈宝珠见到她,很是惊恐,嘴里胡言乱语:“鬼,有鬼,沈明予派你来的对不对,沈明予还是不愿放过我对不对!” 沈惊蛰不搭理她,丫鬟们也习以为常,几个人上前控制住沈宝珠,像扛猪一样,把沈宝珠五花大绑扛到了沈惊蛰面前。 “大夫,请施针!” 沈惊蛰颔首,银针落下,随着沈宝珠凄厉的惨叫,院子恢复了平静。 几个丫鬟擦拭满头大汗,望着晕厥过去的沈宝珠,冲沈惊蛰连连道谢:“多亏大夫,要不然她没日没夜的闹,真是烦死人了。” 如今沈宝珠失宠,娘家也帮不上忙,就连苏家的丫鬟都看不起她。 沈惊蛰淡淡一笑,没搭腔,收拾东西转身离去。 她刺了沈宝珠的清明穴,能够使人头脑冷静,想来不出几日,沈宝珠就能有所好转。 踏出院子时,沈惊蛰刚好和迎面而来的苏修竹撞上。 见到她,苏修竹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握拳低咳一声,挡住沈惊蛰去路:“惊蛰。” 沈惊蛰诧异抬眸:“苏世子,有何贵干?” 苏修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眼神不难看出得意:“想必你今天是为了我,才来治沈宝珠的。不然你和她结怨已久,怎会愿意帮她?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不过如今我已娶妻,你也嫁人,若是你真心喜欢我,等你和离后,我愿意娶你为妾,给你一个名分。” 沈惊蛰轻轻眨眼,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苏修竹:“苏世子,脑子有病就应该去看病,我如今贵为王妃,地位比你这个世子还要高,我为何要嫁你为妾,脑子被门夹了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放着七王妃的体面荣宠不要,眼巴巴的给苏修竹当妾,真不敢想容行渊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苏修竹被她反驳的脸色一红,为了找回面子,他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就是在欲擒故纵罢了,少给我玩这套,我不信,我能看上你,是你三生有幸,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九十四章 七皇子真容 苏修竹愤怒的转身离去,沈惊蛰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就把这一出抛在脑后。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怡红楼。 沈惊蛰这次学乖了,换上一身男装才敢进怡红楼,省的一身女装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茹艺见到她,很是惊讶,匆忙要起身行礼,被沈惊蛰抬手扶住:“我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才能够寻到原戎!” 她要问问,她拼死才采回来的朱灵草,为何对解容行渊的毒没有用处? 茹艺一呆:“原公子最近不在京城,我也不知道他的踪迹。原公子很少离开这么久,我也很担心他。” 原戎,真的消失了? 想到那天原戎决绝离开时的模样,沈惊蛰捏紧手中原戎留下的药方,心神不宁。 她谢过茹艺,转身离开怡红楼,怔怔走在夜色之中。 眼前忽然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沈惊蛰愣愣抬眸:“原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眸中溢出喜悦:“我想问你关于那张药方的事!” 她迫不及待从怀中掏出药方,原戎看也不看,态度冷漠至极:“实话告诉你,九针散没有解药,那张药方,只能延续寿命,不能解毒。” 沈惊蛰脸上的笑意消失,手中一松,药方轻飘飘的掉了下来:“没有解药吗……”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痴心妄想。 原戎冷漠的转过身,语气之中,仿佛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从今以后,不必再来找我,我们二人相忘江湖,就当从未见过。” 沈惊蛰心中空落落的,她蹲在地上,捡起药方,失落的笑了笑。 “好,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她把药方小心翼翼的叠好,扭头朝着和原戎相反的路离开了。 她回到医馆,便见沈易捂着伤口,挣扎着想起身,沈惊蛰连忙扶住他:“五哥,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 沈易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惊蛰,多谢你能把我从地牢中救出,我本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五哥都答应你。” 沈惊蛰扶他重新躺下,心中也有一个计划,正在形成:“五哥,你脑子灵活,能不能帮我想想,怎么把医馆迁移到别处?” 原戎已经和她再无瓜葛,医馆看样子也留给了她,现在还被皇帝盯上了。 她想保护师傅他们,便得隐于世间,最好能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成为她沈惊蛰自己的医馆。 沈易不假思索道:“这是小事,惊蛰你放心,七日之内,五哥一定帮你完成。” 沈惊蛰感激道:“多谢五哥。” 她身为王妃,不能长时间逗留医馆,这些事,只能交给沈易来办,最为放心。 她将随身携带的银票留下,言辞之间,没有一丝怀疑沈易:“这些银子应该足够用于迁移医馆了,若是不够,五哥只管再问我要便是,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五哥了。” 她叮嘱沈易一番后,踩着落日余晖回到王府。 踏进自己的院落,见容行渊居然坐在屋里看书,沈惊蛰还惦记围猎场他利用自己的事,脸色冷冷淡淡的绕过他,不料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脂粉香。 好像和她今日在青楼闻到的一模一样。 沈惊蛰心中一动,她想起在怡红楼附近见到的原戎,目光紧盯容行渊。 容行渊察觉到女人的目光,不由一笑:“王妃为何这么看着本王,本王脸上,有东西?” “不,只是觉得王爷今日的衣裳甚是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沈惊蛰不动声色的撒谎。 她一改刚才的冷淡态度,主动斟茶接近容行渊,温柔入骨的嗓音听的人声音都酥了:“王爷,妾身侍奉您喝茶,哎呀,您头发上好像有脏东西,妾身帮您摘去。” 趁容行渊陷入她的温柔乡来不及反应,沈惊蛰飞快袭击他的面具,用力摘下。 眼中的锐利,一下子化作茫然。 面具之下的脸,不是她以为的俊美出尘,而是满脸疤痕,丑恶如鬼。 沈惊蛰指尖一哆嗦,面具滑落,被容行渊伸手接住。 容行渊泰然自若的把面具重新戴了回去,笑容温柔,声音却刺骨的冷:“想来王妃成婚至今都未见过本王真面目,心有不满才这么做,如今看见了,王妃可满意了?” 原来,容行渊真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沈惊蛰心中的怀疑彻底打消。 她抿了抿唇,笑的有些无力:“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妨,本王不怪王妃,只要王妃不怕本王就好。”说罢,容行渊伸手缓缓摩挲沈惊蛰的下颌,目光幽暗。 沈惊蛰默默低下了头,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幸好容行渊最近对她放下了戒心,要不然,只怕刚才就要了她的命! 次日,沈惊蛰再去苏府给沈宝珠施针。 这回沈夫人也在,见到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竟因疯病被苏家嫌弃,心如刀绞,见到沈惊蛰便问:“这么多天了,为何宝珠还没有好转,你到底有没有给她好好的治?” 沈惊蛰凉凉瞥她一眼,抓过沈宝珠的手探过脉象,红唇勾起。 脉象分明已经趋于平稳,可沈宝珠疯疯癫癫,却越发癫狂。 这是,在装病啊。 沈惊蛰松开沈宝珠,取出最粗的银针,用棉布擦拭的锃亮:“她身上有邪祟,才导致久病不愈,邪祟怕银,待我用这纯银的针用力扎过几遍,便能百病全无了。” 不等沈夫人和沈宝珠反应,沈惊蛰便把针扎了下去。 沈宝珠疼的浑身是汗,尖叫着跳了起来,扑进沈夫人怀里,视线清明,哪里有半分疯相:“好痛!沈惊蛰你这个小贱人,你——” 她倏地闭上嘴巴,满脸惊恐的看着沈惊蛰。 她竟被这一针扎的,露了馅! 沈夫人大为尴尬,搂着女儿打圆场:“这、这都是托了惊蛰你的针,你的医术可真厉害,这不,宝珠竟好了!” 沈宝珠也咬牙切齿的露出笑容:“是、是啊,多谢姐姐。” 沈惊蛰没去看母女俩恨意滔天,却又只能忍气吞声的模样,淡定收了银针就走:“既然好了,就别总来烦我,好自为之。” 第九十五章 乔迁之喜 沈宝珠的住处在后花园中,沈惊蛰要出府,势必得经过花园。 她忽的在假山那边,看见有一个神似容行哲的背影,一闪而过。 沈惊蛰心中一紧。 容行哲为何会来平南王府,莫非是想勾结平南王,对容行渊不利? 她顾不上其他,赶忙跟了上去。 刚踏进假山,被一阵重力袭击后脑勺,整个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容行哲的身影从假山中窜出,他放下手里的石头,拔出匕首,捅向沈惊蛰:“七王妃,你自己要寻死,就别怪本王狠辣无情了!” “手下留人,四皇子!”苏修竹忽然从远处跑来,急的满头大汗。 容行哲狐疑的睨了他一眼,苏修竹解释道:“人若是死在这儿,只怕我苏家不好交代,四皇子不如把人交给我,我定能叫她半个字都不说出去!” 思量片刻,容行哲还是放下刀,眯眼冲他点了点头:“好,人我交给你,别让我失望。” 苏修竹连忙谢恩,抱起沈惊蛰,鬼鬼祟祟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把沈惊蛰放在床榻上,望着她昏迷仍不失娇艳的脸庞,忽然口干舌燥,手鬼使神差的摸向她的衣带。 “惊蛰,你我本来就有婚约在身,是造化弄人,才让你我没能在一起,如今我这么做,也是天经地义,你醒了,可千万不要怪我。” 他激动的轻抚沈惊蛰雪白的脸庞,正要实施下一步动作时,房门轰的被人撞开开。 苏修竹还没抬头,就被一脚踢到了墙上,整个人脸色惨白,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七、七皇子!”他犹如见鬼,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七皇子,是沈惊蛰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是她先勾引的我!” 容行渊面沉如水,他看都不看地上狼狈如狗的男人一眼,抱起沈惊蛰,扬长而去。 直到他离开,空气中那股肃杀之气都久久没有散开,苏修竹大喘气倒在地上,冷汗如雨。 太可怕了,方才容行渊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坠入地狱一般! 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 沈惊蛰揉着眼睛起床,有些惊讶的看着四周:“嗯?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苏家吗?” 她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有些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抬头见男人坐在窗前,正批阅公文。 她不敢打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为他披上一件防寒的披风。 容行渊大手一顿,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涌现出苏修竹的话语。 是她送上门,勾引的苏修竹。 是啊,他们本就有婚书,若不是沈宝珠从中作梗,她早就应该就苏修竹的妻了。 只是成亲这么久,她居然还这么不安分,对那个苏修竹念念不忘么? 容行渊胸腔中怒火骤升,他一言不发的拽过沈惊蛰的胳膊,压倒在书桌前,强势拥吻了下去。 沈惊蛰猝不及防被他压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迫承受着他残暴的吻。 直到沈惊蛰快喘不上气来,容行渊才放过她,视线沉沉的逼问道:“你到底去苏家干什么,苏修竹说你对他念念不忘,故意勾引他,你身为本王的王妃,竟还水性杨花卖弄风情,沈惊蛰,你把本王当什么!” 沈惊蛰顶着被吻肿的红唇,错愕看他一眼,眼中划过嘲讽。 她推开容行渊,心中对他失望到极致,闷声道:“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苏修竹说几句话,他就信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原来就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对,是我送上门勾引的他,我就是对他念念不忘,要不是因为你,现在当世子夫人的,应该是我,你满意了!?”沈惊蛰赌气说完,甩开他的手坐回床边。 容行渊一寸寸收紧掌心,他冷笑一声,缓缓点头,嗓音冰冷:“好,我懂了,沈惊蛰,你好自为之!” 他摔门而离。 沈惊蛰抱紧膝盖,蜷缩在床上,看着摇曳的烛光怔怔发呆。 一夜无眠。 天亮之际,沈惊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眉宇充满倦怠,显然一晚上都没有睡得着。 她想清楚了,活了两辈子,她真的累了。 与其在阴谋中朝不保夕,还不如她有点傍身的银两,自己做个小营生,安稳度日,远离阴谋夺权的漩涡中心。 她,也应该积攒自己的势力了。 在王府的下人都还没有醒来前,沈惊蛰踩着朝霞回到医馆。 她望着光秃秃,只剩下个空壳的医馆愣了下,见沈易还在里面指挥,赶忙走上前:“这才几天,五哥,你就已经把这里都安排好了?” 沈易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了,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是啊惊蛰,东西都已经搬迁过去了,现在只差最后一点收尾,五哥做事,你放心。” 以往沈家那些麻烦事,都是沈易处理的井井有条,因此沈惊蛰也很相信他的能力。 离开前,她缓缓来到原戎住过的屋子。 医馆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屋子,还是保留着他离开前的样子。 沈惊蛰想了想,还是把地契放在桌上,用镇纸压住,低声怀念道:“你的东西,依然是你的,我不会贪图,原公子,再见了,希望没有我,你的日子也能一帆风顺,回来。” 她又留下了一些银子,当做这段时间她和师傅等人借宿在这里的费用。 弄好一切,楼下也传来师傅和五哥的声音:“惊蛰,你收拾好了吗,我们这就要搬过去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来了,师傅师娘师兄,还有五哥。”沈惊蛰关上门,用一把小锁扣好,然后快步下楼,眉眼带笑,无人能看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伤怀。 她看着几个人,心中一阵感慨。 一眨眼,她的医馆已经有了五口,大家其乐融融,也有个家的模样了,以后无论她去到哪里,心中,也总有一个港湾。 她的家人,永远在医馆,等着她。 “我们出发!” 随着沈惊蛰一声令下,众人欢笑着出发,前往新医馆。 新医馆的布置很是符合沈惊蛰的口味,一看就是沈易的杰作,沈惊蛰惊喜的收拾好。 众人才收拾完毕,新装好的紫檀木大门,就被人狠狠踢中。 几个小混混不怀好意的堵在门外,凶狠的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沈易。 “喂,你就是沈易,上回的印子钱你已经拖了一个月了,再不还,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第九十六章 九万两 那些混混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只要有得罪他们的地方,往后都会被搅的不得安宁。 没想到医馆刚迁移,又被要债的人找上了门,沈惊蛰都怀疑是不是沈夫人的手笔,否则怎会她刚把沈易带走,就波折不断? “几位小兄弟,今日是我们医馆开张第一日,还请诸位讨个口彩,别坏了我们医馆的运势,他是我这儿的药童,我替他作保,三日之内,必定将全部欠款还上!”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分发给那几个混混:“开张一回不容易,这点银子,就当做是给几位小兄弟喝茶的了。” 那混混们见钱眼开,见沈惊蛰态度尚可,还塞了不菲的银子,交换了个眼神,哼唧着说:“也罢,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就再宽恕你三日,三日以后你若是还不还,就不是这点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他们大摇大摆出了医馆,沈惊蛰回头,见沈易脸色苍白,坐立不安,她叹了口气:“五哥,你把欠款的条子给我看看。” 沈易如今把她当主心骨,一听,立刻掏出条子给她。 沈惊蛰看的倒吸一口凉气。 沈宝珠心狠,竟逼迫沈易足足欠了九万两的巨款,可笑的是,这九万两却还抵不上她沈惊蛰嫁妆里一样的价格。 纯粹就是显摆给旁人看的罢了。 “惊蛰,”沈易沮丧的开口,“要不然,你就把我丢出去,我也不会牵连了医馆。” 沈惊蛰迅速收起条子:“说什么傻话,此事我自有办法解决,你陪我师傅在这儿看着医馆,我去去就来。” 她今日是给沈宝珠最后一次看病,登门苏府,她帮沈宝珠施针时淡声道:“我帮妹妹看了这么久的病,妹妹如今可想好要给我什么报酬了?” 沈宝珠如今整个人就在她银针底下,她想扎哪里就扎哪里,因此咬紧牙关,瑟瑟发颤,不敢激怒沈惊蛰,唯恐像上回那样,被沈惊蛰再痛扎一回。 “姐、姐姐想要什么报酬?妹妹对姐姐感激不尽,姐姐想要什么,妹妹都愿意给。” 她软话哄着沈惊蛰,心底却在默默祈求她的针快一点。 沈惊蛰扑哧一声笑了,如寒冰乍破,暖阳骤升,令人目眩神迷的动人:“妹妹说这话,可真让姐姐开心,那姐姐就不客气了,想来妹妹也不会是小气的人。” 她放下银针,掏出沈易的欠条,施施然放在沈宝珠面前:“我也不要额外的报酬了,就请妹妹先把五哥这九万两,还了?妹妹如今是世子妃,锦衣玉食享不尽的富贵,想来也不会不舍得这区区九万两。” 沈宝珠听的差点从榻上翻下去,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欠条,牙关一咬,狠声道:“沈惊蛰,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告诉你,报酬可以,九万两绝对不行!除非你杀了我!” 国公府和平南王府联姻,也算是高攀,她嫁进来能让王府高看一分的原因,便是因为那些嫁妆。 九万两,是要掏空她的家底,她日后在王府还怎么做人! 瞧她这目眦欲裂的样子,沈惊蛰也懒得和她周旋,直接抬手起落,封住她全身穴道。 趁着沈宝珠不能动弹,抓起她的手,在条子上摁下了手印。 她看着那大红手指印,甚是满意,叠好放起来道:“现在,你不还也得还了,明天应该就会有要债的上门了,到时候王府欠债,一定会吸引很多人来观看,光是想想,我就迫不及待想要看这一场好戏了!” 沈惊蛰笑着起身,正要扬长而去,就被沈宝珠的手指勾住裙摆。 沈宝珠如今只有眼睛和手指能动,恨的泪如雨下:“别,姐姐,宝珠错了,宝珠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让他们上门要债,不然宝珠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活下去关我什么事,别忘了,这九万两全都是你的面子钱,其他人一分没花,沈宝珠,你这是活该。” “对对对,是我活该,宝珠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沈宝珠泣不成声的时候,苏修竹破门而入。 他上回被容行渊踹的那一脚,心窝子还生疼着,如今见了沈惊蛰,更是怨恨不已:“你干什么,趁着我不在,竟敢欺负宝珠?” 沈宝珠见冷落她数日的苏修竹终于愿意理会她,激动的娇声哭诉:“修竹哥哥,你快救救宝珠,宝珠好害怕。” 她浑身不能动弹,只有那张脸哭的是梨花带雨。 饶是苏修竹知道她曾经干过杀人的勾当,此时也忍不住心软的抱住她,愤怒控诉沈惊蛰:“趁着我不在,就敢谋害宝珠,沈惊蛰你这个毒妇,信不信我让你衙门见!” 沈宝珠躲在苏修竹怀里偷笑,恨不得让苏修竹撕烂沈惊蛰那张比她还好看的脸。 沈惊蛰抬眸看着他,目光幽深不见底,似笑非笑道:“我还没让你衙门见,你倒是嘚瑟起来了,苏修竹,你之前对我干了什么,心里不清楚,要我当面告诉你的夫人吗?” 苏修竹一愣,脸色煞白不敢看沈惊蛰。 他还没忘记,上回被容行渊踹的差点吐血的那一脚。 沈宝珠看苏修竹这么心虚,手指攥住他的衣角,死死盯着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修竹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苏修竹哪里敢说,说了只怕家里鸡犬不宁,他死死抿唇,一声不吭。 沈惊蛰见状,不屑的轻嗤了声,离了苏府。 回到医馆,她就把印着沈宝珠手印的条子妥善保存,然后在医馆门外支了一个摊子,招揽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 “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家医馆刚刚开张,喜得平南王府世子妃沈宝珠支持了九万两白银,现全部用来给大家义诊,有病的看病不必客气,通通不收一分银子,保证药到病除!” 医馆里其他人目瞪口呆,还是沈易先反应过来,暗暗佩服,上去搭把手:“是啊,大家可千万别错过这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我们医馆的大夫个个都是妙手回春的神医,甭管你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给你治好!” 路过的百姓见状,焉能不心动,赶忙冲上去排队,对沈惊蛰的医馆,还有沈宝珠这个世子妃交口称颂:“想不到平南王的儿媳如此大方,体恤百姓,当真是有福了!” 第九十七章 纠缠不放 一听说有义诊,几乎半个京城的百姓都赶来了,一直忙活到深夜,沈惊蛰才得以回到王府。 她累的胳膊酸痛,都快抬不起来,忽然一抹人影出现在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惊蛰愣了一下,紧张的退后几步,神情严肃的看向眼前的人:“苏修竹?” 她看了看四周,夜深人静的,四周的街坊邻居都睡了,惨白的月光照着,再加上苏修竹曾经想对她图谋不轨,让沈惊蛰不由十分警惕。 “你想干什么,赶紧给我让开,我现在要回王府了。我警告你,若是王府护卫见我许久不回,一定会出来找的,到时候,你就做好怎么和七皇子解释的准备!” 说到七皇子,苏修竹那心窝子还疼的厉害,他咬紧牙关,阴沉沉的盯住沈惊蛰,眼中却不是恨意,而带着几分贪婪。 “沈惊蛰,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唬到我,我可不是被你吓大的!你趁人之危害的宝珠必须出钱,如今让她在家中以泪洗面,你竟还在这儿没事人一般?” 沈惊蛰都不屑多看苏修竹一眼。 她无比庆幸,多亏沈宝珠从中作梗,让她嫁不成苏修竹,否则嫁给这么个诡计多端的人,真是还不如守寡。 “我和你没什么话可说,这也是我和沈宝珠的恩怨,和你无关,你要是识趣,趁早离开,别妨碍我回府!” 沈惊蛰不想和他废话,绕过他便走。 苏修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只有她的机会,怎甘心轻易放弃,双眼直勾勾盯住她,俊朗的面容带着执念:“宝珠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我怎能不管,告诉我,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宝珠?” 要不是怕扰民,沈惊蛰真想踹他一脚,骂他一句脑子被门夹了。 “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放了沈宝珠!” “惊蛰,别胡闹了——” 苏修竹忽然唤出她的名字,嗓音温柔暧昧:“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嫉妒宝珠,能够成为我的妻子,所以才一直揪着她的错处不放,对不对?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你放了宝珠,我愿意娶你当平妻,如此总不算辱没你了?” 男子后宅中有种贵妾,唤做平妻,和正房待遇差不多,但实际上,还是个妾。 沈惊蛰连苏修竹的妻子都不愿意当,更何况是妾? 她轻笑了声,袖子里的手缓缓挽起银针:“苏修竹,我看你是疯了,上回把我打晕意图侵犯我的事,我还没找你,你就上赶着来触我楣头了?” 苏修竹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镇定:“上回明明是你一个人在苏家乱逛想勾引我,怎么能怪在我的头上,你一个有夫之妇,成天在男人眼前晃,自己知道羞耻吗?怎能怪我上了你的勾!” 沈惊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她不吭声,苏修竹以为她有所动摇,轻笑着走来:“惊蛰,嫁给我,我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从天往后宝珠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你哄的我开心了,她没有的你也能有,我知道很久以前你就喜欢我了,也难怪,毕竟整个京城里像我这样家世好又生的俊美的,真是头一份了!” 苏修竹喋喋不休一大串,将自己形容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绝色美男。 沈惊蛰忍无可忍,趁他走过来,手不老实摸向她的时候,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 顿时,天地一静。 沈惊蛰舒坦的甩了甩手,扬眉似笑非笑的盯着一脸懵的苏修竹,柔声道:“看来对我恋恋不忘的是你,娶不了我当世子妃,一定让你很遗憾?那我今天就给你一巴掌,让你知道,娶我,你还不配!” 她看也不看苏修竹一眼,扬长而去。 身后,苏修竹回过神来,发出愤怒的低吼声:“沈惊蛰,你给我等着,等着!” 一旁的屋顶上,一身黑衣,身材修长的男子皱着眉头,看向沈惊蛰离开的方向。 他脸上的银质面具,在月色下散发着刺眼的冷光。 容行渊又看着那个同样震惊的苏修竹,薄唇轻启:“不是说,她对苏修竹趋之若鹜么,为何如今却对他不屑一顾?这还是沈惊蛰么?” 回到王府,不出意料,容行渊又在她屋里。 沈惊蛰目不斜视的走进去,打算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否则总觉得被苏修竹碰到的地方,有些晦气。 “王妃今日回来,就没有什么要和本王说的?”低头看公文的容行渊忽然道。 沈惊蛰一愣,心里微微一紧:“妾身累了一天,只想先更衣沐浴,没想这么多。” 容行渊轻笑走来,抬手搂住沈惊蛰的腰肢,缓缓吹气:“本王还以为本王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让王妃一进门便对本王爱答不理的。” 他目光紧盯沈惊蛰的脸颊,似乎想看出一丝什么破绽。 不等沈惊蛰开口回答,他就伸出手,掐住了沈惊蛰的脸。 沈惊蛰瞪大眼睛。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沈惊蛰的脸上也没有像容行渊所料的掉下什么东西来。 容行渊眼底划过一丝尴尬,缓缓收回手,轻咳一声:“本王只是觉得王妃的脸太过于好捏了,所以才……咳,王妃别见怪。” 沈惊蛰回忆了一下他刚才奇怪的动作,眯了眯眼,忽然懂了他的意图。 他是想试试自己脸上有没有人皮面具? 所以,是在怀疑她。 被人怀疑的滋味并不好受,沈惊蛰并不恼怒,她抽了把椅子坐下,静静注视容行渊道:“方才是觉得我性情大变,所以才怀疑我不是本人?” 她也不拐弯抹角,挑眉便道:“王爷是见到我抽苏修竹的那一巴掌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再扯谎的必要,容行渊沉吟道:“是。” 沈惊蛰微微一笑,嗓音温和:“王爷有所不知,妾身以往的确差点成为苏修竹的世子妃,但我对他从未有过感情,而他更是对我挑三拣四,嫌弃我名声难听不说,还勾结妾身的妹妹,对这样的人,王爷认为,妾身还有必要和颜悦色?至于心生爱慕,恋恋不舍,更是不可能的事!” 沈惊蛰斩钉截铁道:“妾身对他,早已没有任何情感,最好此生不再相见,免得玷污我的眼睛!” 第九十八章 鬼门 她说的决绝,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留恋。 容行渊肃然朝她走去,不等沈惊蛰反应,就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慰。 “是本王不对,不该怀疑王妃,莫怕,日后你的身边有本王,本王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也不会再怀疑你。” 得到容行渊的承诺,沈惊蛰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弯弯眉眼,意识到自己在容行渊的怀里,仿佛一个被抱着哄的孩子,脸色有些发红:“王爷,要不,你还是先把我松开。” 容行渊非但没有松开,抱的甚至更紧:“本王的王妃,多抱几下怎么了?” 次日。 沈惊蛰再去医馆,一大清早,就有不少病人把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到她,就如同见到从天而降的菩萨,一个个眉开眼笑:“沈大夫,你可真是大好人,我们多亏了你,昨晚回去喝了药,连觉都睡得香多了,这不,赶紧带我老伴也来看了!” “你们舒服就好,只要能够让你们药到病除,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沈惊蛰笑着给他们诊脉。 宋忍和她看诊,史玉娘和宋成负责配药,沈易则负责其他大小事。 正看诊,沈易忽然急匆匆走来,神情焦急:“不好了,惊蛰,药不够了,我们的银子见了底不够去其他医馆买药,怎么办?” 现在医馆人手都快不够了,当然没办法分出人手,上山采药。 沈惊蛰想到六哥沈明予,但又摇了摇头。 就算沈明予一个人,才采不到这么多药,看来,只能去苏家了。 沈惊蛰擦了擦手,迅速安排道:“师兄,你去苏府门口要钱,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给银子,这么多的病人都等着看病呢,他苏家要做好事,如今好名声有了,赖账可不行!” “知道了惊蛰,我这就去!”宋成放下手中的活计,抹了把汗就去了。 反正大庭广众的,他也不怕苏家恼羞成怒把他暴打一顿,那他就立刻报官! 不少排队等待的病人,见医馆有难,为了自己能看上病,义不容辞跟着宋成一起堵在了苏家门口。 少说竟也有几十号人,闹起来声势浩大,连苏家的管家仆人们,都镇压不住。 “苏家你何时给钱,大把的病人的等着看病呢,你可别抵赖!” 宋成喊一句,那些人就跟着喊一句。 叫的那叫一个震天响,把苏家人气的哆嗦个不停,沈宝珠更是气疯了,在房中打打砸砸,尖声叫骂:“该死的沈惊蛰,我何时说过要支持她义诊了,这个贱人居然敢诈我!” 贴身丫鬟云崖赶忙拦住她,劝说道:“世子妃,你可千万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动静,否则王爷王妃还有世子,一定会认为你口无遮拦,不够贤惠,还给苏家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骑虎难下!” 沈宝珠气的快晕厥过去:“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云崖低声道:“只能先给银子了,不过也不用给多,先给一点,让他们平静下来,也就罢了。” 沈宝珠没办法,只能拼拼凑凑了一万两白银,送了出去。 宋成看着那一万两,很是不满。 离九万两,还差了一大半呢,这怎么够? 可那些病人并不知道九万两的事,见沈宝珠给了银子,便心满意足,也不闹了。 宋成无奈,只能先把一万两带回去,再做打算。 得知只带回一万两银子,沈易神情颓废:“明日便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只怕是缴纳不出那么多银两了。” “别担心,我还有办法。”沈惊蛰并未多言,只是让他安心做活计。 几人合谋,把所有的病人都安顿好,却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夫人大摇大摆登堂入室,眯着狭长的眼睛,对沈易奚落道:“之前都说沈惊蛰是灾星,我看呐,你才是彻彻底底的灾星,碰上你的人都没什么好事,为了帮你,沈惊蛰都快倾家荡产了?沈易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应该拖累沈惊蛰,跟我回沈家去!” 她故技重施,以为这么说,就能再次把沈易带走。 殊不知沈易早就已经识破她的阴谋诡计,闻言冷笑一声,一巴掌把她推出大门,砰的关上:“沈夫人有这心思,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女儿能不能拿出八万两,想带我走,做梦!” 沈夫人被推的一个趔趄,气的直翻白眼,被路过的人们低声耻笑着。 “你们看,她是谁,打扮的那么富贵,居然都进不去沈大夫的门!” “沈大夫宅心仁厚,她进不去,一定是因为她心地坏,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着街坊的嘲笑声,沈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上了车,不愿继续在这里丢人:“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沈惊蛰不管沈夫人的叫骂,她拿出一沓写好字的纸,递给沈易:“晚上趁着大家都睡着,街上没人的时候,你把这些东西张贴出去,务必得让明早大家醒来时看见!” 那纸上写着,明日沈宝珠会亲自把捐款剩下的八万两白银,亲自送来医馆,届时请众人共同前来见证。 沈易对她唯命是从,无有不应,当即道:“惊蛰放心,我会办妥的。” 七王府。 容行渊闭目养神,暗卫走进来,递上一份最新的情报文书:“主子,属下最近打听到,江湖上好像兴起了一个叫做鬼门的组织,力量雄厚,令人不可小觑。” 既然能被写进七王府的密报里,就说明这件事非同小可。 容行渊缓缓睁眼,眸光深邃的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沉声道:“可能查出他们的统领是谁,又为何成立?” 暗卫摇头:“主子,这个鬼门人如其名,很是神秘,神出鬼没的,我们的人暂时还没有能够和他们交过手,所以不甚了解,还得再观察观察,才能知道。” 一个没有来历,却突然兴起的组织,容行渊大为好奇,感兴趣的眯起眼睛,含笑道:“也好,那你们就派人出去查查看,他们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记住,千万小心谨慎,最好不要被他们的人发现。” 第九十九章 贼喊捉贼 一觉醒来,沈宝珠正为自己赶跑了宋成而得意,喝着燕窝,想着今日梳什么新妆。 没成想丫鬟云崖跌跌撞撞跑进来,眼神惊恐,犹如活见了鬼:“世子妃,不好了!” 沈宝珠蹙了蹙秀气的眉,娇滴滴的抓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怎么了这是,一大清早,说什么胡话呢?” 云崖递给她一张纸:“今天一大早,街头巷尾都贴满了这张告示,连王爷王妃还有世子都看见了,这下可怎么办,世子妃?” 沈宝珠诧异的接过来一看,气的燕窝都快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她一眼就看出,那字是沈惊蛰的笔迹,她从美人榻上一骨碌爬起来,把绣帕撕的粉碎:“这个贱人,居然敢算计我,我要杀了她!” 那公示的纸上写着,她,沈宝珠,今日要亲自送八万两白银给沈惊蛰的医馆,用来义诊! 这简直就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沈宝珠气的眼泪狂掉不止,苏修竹听说了这件事,也怕惹麻烦闹的平南王府丢脸,安抚道:“不如你就把你的嫁妆舍了出去,也算是给你自己积德,博个好名声不行吗?” 沈宝珠哪里舍得,那嫁妆,可都是她辛辛苦苦用白银换来的,是她在婆家活下去的底气! 可事到如今,不舍也不行了,沈宝珠不想让苏修竹认为她是个不顾大局的女子,只好忍气吞声,柔顺道:“宝珠其实只是想让公爹,还有婆婆,夫君在民间有个好名声罢了,为此付出多少,宝珠都是心甘情愿,只要夫君心里有宝珠,宝珠就没有遗憾!” 她泫然欲泣的起身,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心里,更是如刀绞的滴着血。 那可是她的嫁妆呀! 苏修竹见她如此大度,心里对她的偏见也少了几分,亲自搀扶着她,去库房清点银子。 “云崖,把箱子都打开。”沈宝珠虚弱道。 云崖听话的打开箱子,打开一个,沈宝珠的眼神就直了一分,手指指着箱子,满脸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嫁妆,我的银子呢!?” 只见箱子里白花花的雪花银,就剩下一堆黑乎乎的石头! 沈宝珠哀嚎一声,险些晕厥过去,她双眼红的能滴出鲜血,扶着云崖的手,踉踉跄跄往前走去:“一定是沈惊蛰那个贱人搞的鬼,一定是,我现在又要去让她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医馆外,沈宝珠匆忙赶到。 她拨开人群,冲到沈惊蛰的面前,双眸通红:“沈惊蛰,你把我的银子吐出来,我的嫁妆那么多银子,为何会变成石头了!” 沈惊蛰正在给病人看病,见她疯疯癫癫像野狗般冲过来,她神色淡漠,并不意外:“沈宝珠,怕不是你拿不出银子,又想要名声,所以故意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苏家高门大户,我一个弱女子,只会治病救人,哪里会翻墙越货?再者那么多的银子,我搬得动吗,还能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给你搬走,你真把我当江洋大盗了不成?”沈惊蛰嘲讽道。 沈宝珠被她一点,才清醒过来。 她这般贸然前来质问,实在是太蠢了! 先不说沈惊蛰是用的什么手段,把银子给挪走的,她没有证据,怎能让人信服? 果不其然,四周的病人嚷嚷起来:“你拿不出银子,还要什么好名声,耍我们玩呢?” “就是,亏得还是个世子妃呢,说话不算话,乞丐都不如!” 一句又一句的奚落,说的沈宝珠脸色通红,羞于见人,她咬紧牙关瞪住沈惊蛰:“我不信不是你干的,除非你让我搜医馆!” 沈惊蛰风轻云淡道:“搜个医馆罢了,我当什么事呢,你搜呗,若是搜不到,你必须一个时辰之内把剩下的八万两送过来,否则别说是你,你们整个平南王府,只怕都丢脸丢尽了!” 沈宝珠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被迫答应。 她指使苏家家仆,把医馆里里外外搜罗了一遍,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 家仆面露难色的走到她面前:“世子妃,这医馆上上下下的银子都不足百两,的确没有您的万两白银。” 沈宝珠如遭雷劈,摇摇欲坠倒进云崖怀里。 怎么会这样? 沈惊蛰的银子不藏在这里,还能藏在哪里? 莫非真的不是沈惊蛰干的? 她的脑袋乱的像是浆糊一样,周围的指责声更大了。 “你到底有没有银子,没有银子还充什么善人!” “堂堂平南王世子妃,说到做不到,真丢人!” 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沈宝珠脸色血红,她哪里还敢留在这儿,眼泪汪汪上了马车,落荒而逃。 沈惊蛰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她本以为沈宝珠这又是在自导自演,可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沈宝珠,不该蠢到这个地步啊。 回到苏家,沈宝珠哭的梨花带雨,眼泪落了一路,看的人心都碎了。 苏修竹脸色阴沉的看着门外那些堵门的病人,想出口呵斥沈宝珠给自家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可看她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模样,竟有几分说不出口了。 他长叹一声:“你说,现在怎么办!” 沈宝珠哭着摇头:“修竹哥哥,宝珠是想把嫁妆给他们的,可是嫁妆变成石头,宝珠也没有办法呀!” 说到这个,苏修竹就来气,甚至隐隐怀疑这是沈宝珠在做戏。 他平南王府守卫森严,这么多银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不翼而飞? 如果不是被人藏起来,那根本不可能! “可外面都已经闹开了,我平南王府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和爹交代!”苏修竹气道。 想到公爹那张严肃威严的面孔,沈宝珠打了个寒战,急病乱投医的扑进苏修竹怀里。 “修竹哥哥,我们夫妻一体,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呀!事到如今外面那些人,都是连着平南王府一起骂,宝珠一个人已经无力扭转局面,还得哥哥帮我才行!” 说罢,她泪眼婆娑的咬唇,使劲浑身解数魅惑苏修竹,嘤嘤哭着:“修竹哥哥,宝珠问你借八万两白银,先把这难关过了,好不好?” 第一百章 鬼门令 苏修竹脸色一白。 八万两! 这可不是小数目,别说他是世子,就算是王爷皇子,一时半会想拿出这么多现银,也是难的! 苏修竹倒吸一口凉气:“宝珠,你可是要把我的家底掏空不成!” 沈宝珠无辜抬眸:“可是修竹哥哥,你是世子,又是王爷王妃的独子,怎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莫非是府里没银子了?” 沈宝珠轻轻捂嘴,惊慌的望着苏修竹。 苏修竹向来好面子,哪里能够忍受自家妻子说自己穷酸的话语,面沉如水的咬牙道:“区区八万两白银罢了,本世子还是拿的出的,无非是觉得有点可惜,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来人备马!本世子亲自把这银子,送过去!”苏修竹甩开沈宝珠,面色沉沉的出了苏府,直奔医馆。 被他推开的沈宝珠非但没有难过,反而跌坐在地,骤然松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无比放松的神情:“太好了,这桩糟心事,终于是解决了。” 苏修竹带着银子,浩浩荡荡来到医馆,见八万两银子一分不少,那些病人才改口称颂他仁德。 为了自己的名声要紧,苏修竹舔着脸来到沈惊蛰面前,躬身作揖,牙缝里挤出阴沉的语调:“沈大夫,之前的事都是我苏家不好,还望大夫别见怪,银子我给你送来了!” 沈惊蛰垂眸不看他,温声叮嘱病人一番,才冷声对他道:“既然送来,那就收起来,五哥。” 沈易应声而出,点了数目没问题后,利落的把银子搬进了医馆。 几个人都把苏修竹晾着,苏修竹没了银子,又被人白眼,气的一刻也待不下去,怒气冲冲回了府。 入夜后,病人散去。 要债的人准时上门,冲着一屋子的人嘿笑,吊儿郎当道:“怎么样,钱攒够了没有,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如果没有钱,我看这小娘子细皮嫩肉长得不错,也可以让爷几个爽爽,就不要你的钱了!” 几人想上前动手动脚,宋成不动声色把沈惊蛰护在身后,指着几箱银子道:“九万两白银,一文不少,你们点点。” 几个混混诧异的对视一眼,仔细点过白银,确认真伪后,纳闷道:“这么多银子,你们是怎么三日内弄到手的?” 他们本来就想好了,要把沈惊蛰抓去抵债,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婆娘,银子也就不算事了! 沈易低垂眼眸,冷嗖嗖的开口:“这不重要,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我还清了没有。” 混混们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的摸鼻子承认:“还清了。” “那就好。”沈易笑着抬起头,眼中寒光划过,一拳砸在他们的鼻梁上,拳拳到肉,狠辣无比。 “那我也用不着跟你们客气了!敢对我妹妹动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他看着清瘦,力气却一点也不小,把几个混混打的屁滚尿流,抱着银子跑了。 狠狠发泄一通后,沈易咬牙擦去脸上的血迹,傲然抬头:“这世上需要银子周转的人何其多?这些人不知道毁了多少人家妻女,真是该死,等我东山再起,必定办一个能够解决百姓忧患,堂堂正正借钱的地方,不用这些肮脏手段!” 沈惊蛰最欣赏的,便是沈易虽然聪明,但从来不耍小聪明走歪门邪道,闻言笑道:“好啊五哥,我支持你,妹妹就拭目以待了!” 沈易眼中掠过一丝羞赧之色,目光也更加坚毅。 沈惊蛰把医馆收拾了一番,正打算离开,忽然被师傅师娘拽住胳膊,拉到了医馆地窖前。 “师傅师娘,怎么了?”沈惊蛰不解的问。 宋忍和史玉娘对视一眼,指着地窖轻声说:“我和你师娘刚才下去看药丸封存的情况,结果发现……你还是自己下去看!” 沈惊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诧异的沿着台阶走下去,只见地窖里面摆放着一堆硕大的箱子,分外眼熟,看着,竟与沈宝珠的嫁妆箱很是相似。 沈惊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开箱子,被里面金灿灿的珠宝首饰闪花了眼睛。 里面桩桩件件,全都是名贵珠宝家具,还有雪花白银,赫然和沈宝珠的嫁妆单子对得上! 沈惊蛰这下,也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沈宝珠消失的那九万两白银,真的到她手里了! 沈惊蛰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宋忍递给她一个令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个这个,也是给你的。” 沈惊蛰接过,见令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反面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可她看着,却并不觉得可怕。 沉吟半晌,沈惊蛰收起令牌道:“你们先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我也不知道也是怎么回事,等我回去问过七皇子,兴许就有眉目了。” 不用沈惊蛰说,他们自然也不敢声张。 沈惊蛰心神不宁回到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将令牌给他看:“这令牌是今日和沈宝珠的嫁妆,一起出现在我医馆地窖的,王爷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何物?” 容行渊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鬼符上,指尖划过雕刻她名姓的那一面:“这是鬼门令牌,有此令牌,可以号召鬼门属下众人,这想必是鬼门门主给你的。” “鬼门门主?”沈惊蛰愣住。 她从容行渊口中听说了一些这个鬼门的事,知晓刚成立不久,就惹得各方忌惮,想来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只是,她和这鬼门门主素昧平生,面都没见过的,为何要帮她? 还帮的这么彻底,这么周到? 面对她的疑问,容行渊一笑置之:“兴许是你积德行善,让这鬼门门主心生钦佩,不早了,王妃陪本王歇息。” 容行渊不愿多说,沈惊蛰也没有多问,她默默收起鬼门令,心中甚是稀奇。 感觉自己好像又多了个了不起的身份呢。 沈宝珠的嫁妆不光借来的九万两,还有沈家贴给她的银子,加起来足足有十五万两,虽然比不上沈惊蛰,但对刚刚开张,没有积蓄的医馆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沈惊蛰将沈宝珠的嫁妆封好,她先把一部分给了沈易,然后对着剩下的打起了算盘:“师傅,如今我们有了这么多银子,就算不看诊,也能衣食无忧,不如日后我们医馆都做义诊,只为百姓,不为钱财!” 第一百零一章 典当嫁妆 沈惊蛰的提议,让宋忍很是开怀。 他行医救人,原本目的便不是争名夺利,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远离病痛,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鼓励。 “好,好极了!”宋忍开怀大笑,精神奕奕道,“我赞同惊蛰的想法,你们呢?” 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可沈宝珠就不见得那么开心了,苏修竹在沈惊蛰那里受了气,还赔了银子,回来便给了她气受。 沈宝珠自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顿时泪水涟涟的回了娘家告状:“娘,这下女儿的嫁妆全都没了,还欠了修竹哥哥好大一笔,你是没看见,修竹哥哥的脸都黑了,女儿真怕日后在苏家没法做人!” 沈夫人哪里能舍得让女儿在婆家受气,当即掏出一万两银子的体己钱塞给她:“娘这儿还有点银子,你先拿去用,可别委屈了自己,银子的事,娘再想办法,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的,可好?” 沈夫人柔声安慰好一顿,沈宝珠才止住眼泪,欢天喜地的带着银子回去了。 她一回到苏家,就先把五千两白银给了苏修竹,虽然只是欠款的冰山一角,但好歹是钱,苏修竹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点着银子,苏修竹有意无意的问:“说来奇怪,沈家一连嫁了两个女儿,听说大部分的好东西都被沈惊蛰带走去了七王府,沈家都被掏空了,你的嫁妆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沈宝珠满脸的笑容猛的凝住,心虚的嗫嚅着:“是借、借来的。” “借来的?哪里有人能够借你这么多钱?”苏修竹更诧异了。 康国公府自诩清流,不干那些贪财的事,还要养活一大家子的生计,苏修竹怎能不疑。 沈宝珠见他逼问的厉害,也实在躲不过去,只好低着头道:“是娘,娘让五哥去借的印子钱给我当嫁妆,修竹哥哥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还不是因为太想嫁给你了,所以才……” “够了!”苏修竹打断她的话,心中五味陈杂。 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祸事都是沈宝珠引起的,难怪沈惊蛰会为了九万两这般费心,原来,是为了救沈易! “你真是——”苏修竹指着沈宝珠,半天骂不出一个字,气的甩袖就走。 他边走边想,若是当初娶的不是沈宝珠,而是沈惊蛰,那她外祖母留下的那些好东西,不就全归苏家了?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七王府。 月色朦胧,晚风乍起。 沈惊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沙漏,把发现已经是子时了,王府鸦雀无声,只剩下她一人还没睡。 她合上医书,在纸上抄下一些治疗容行渊九针散的点子,尔后才困倦不已的上了床榻。 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雾气悄然弥漫,沈惊蛰仿佛来到一片无人之境,她拼命的往前跑,却看见有人用一把剑,贯穿了容行渊的身体,血流成河! 沈惊蛰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七皇子,容行渊,你醒醒,醒醒!” “啊——” 沈惊蛰猛的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才发觉自己睡在屋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她缓缓闭上眼眸,喃喃自语:“一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才会总是做噩梦,唉。” 她转了个身,想再次入睡,却惊讶的发现身旁床榻空无一人。 容行渊一向睡在她的身侧,一直到清晨来离去,现在才月上中天,为何却消失了?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沈惊蛰紧张的跟了出去,只看见容行渊的身影,一闪而逝,好像从后门出了王府。 沈惊蛰实在担心,披了件衣服,就跟他走了出去,途中一直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让容行渊发现。 她跟着容行渊来到上回的偏僻府邸,透过门缝,再次看见他与一美妇人抱了抱,二人笑的好不开怀。 沈惊蛰愤怒的转过身,一脚踹飞半路的石头,捏紧掌心,闷闷不乐的回了王府。 亏她还担心他这么晚出去,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是来幽会的! 好哇,既然要幽会,又为何不自己独自睡,还非要和她一起歇息,难不成是为了故意让她发现? 沈惊蛰一夜辗转难眠,直到次日清晨,才朦朦胧胧听见有人上床的消息。 她心里还揣着气,故意翻了个身不理他,下一秒就被男人拥入怀中,安抚似的拍了两下。 容行渊的怀抱太温暖,加上她一夜没睡,实在是困了,顾不上逃离,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用午膳时,沈惊蛰轻瞥容行渊一脸没事人的模样,面无表情的戳着碗里的米:“王爷,府里只有妾身一个人是不是太少了,妾身想着,为了开枝散叶,也该帮王爷多纳几个妾室了。” 容行渊的手顿了一顿,轻笑着抬眸,漆黑的眸子紧紧攫着她:“王妃说这话,莫非是在着急,催促本王应该和王妃尽快同房,好怀上子嗣了?” 沈惊蛰险些被饭呛到,她猛的摔了筷子,起身愤愤道:“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都已经和外室搂搂抱抱,竟还在这里装情深义重! 沈惊蛰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赌气回了医馆。 才到医馆门外,就看见沈宝珠站在医馆外叉腰大叫,若不是口齿文雅,简直像是一个泼妇:“来人呐,给我评评理,这医馆偷了我的嫁妆还拿去典当,竟然还不肯承认!” 见沈惊蛰来了,宋成连忙走来,将她拉到一边,说清楚事情原委:“师妹有所不知,今早沈易拿嫁妆里的花瓶去典当,没想到被沈宝珠的人抓住,这才惹出这摊祸事!” 沈宝珠以为拿住了把柄,越发嚣张,堵着医馆的门不让人进出:“你们都给我看看清楚,这家医馆里都是小偷,连我的嫁妆都偷,帮你们义诊,肯定也是为了博取你们的信任,日后好偷你们的家当!” 四周全是围观的百姓,他们叽叽喳喳的,谁也说不出谁对谁错。 毕竟沈惊蛰的医馆帮了他们良多是真,他们也不能恩将仇报,听沈宝珠一面之词! 第一百零二章 退位让贤 正当众说纷纭的时候,沈易忽然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冷冷直视沈宝珠:“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可有什么证据?” “要什么证据,我认得这个花瓶,就是这个证据!”沈宝珠傲慢道。 她可不信沈易这次被抓了个正着,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只见沈易勾唇冷笑,不仅没有退怯,反而抓起花瓶,当众展示起来:“诸位,这花瓶是我八年前在外游历时所得,是前朝一位陶瓷大家所做,上面的彩绘,更是大师唐章亲手所绘,不信的话,我可以找来大师亲口对峙!” 他又让人拿出典当行掌柜的收据,沉声道:“你们看,这收据是三年前的,我那时手头紧,所以典当出去,今日又赎回来了,根本不是世子妃所说的偷了她的去典当!” 沈宝珠错愕的看着他忽然变出的典当收据,满脸不可置信:“你、你骗我!” “应该是你骗我才对,世子妃,没了嫁妆就应该去找,可别满大街见一个就要一个,我可不欠你的!”沈易甩袖,不屑的抱着花瓶大步走进医馆,把沈宝珠一人晾在外面。 骑虎难下的沈宝珠忍受着众人唾骂,却偏偏拿不出证据,只能忍气吞声的跑了。 沈惊蛰见状,也不用出手,心底倒是有几分欣慰。 如今沈易等人,不靠她,也能够自己挣得颜面了。 她和宋成一道缓缓回了医馆,心里想着美妇人那事,总有些心神不宁。 连配药都少配了一味。 宋成帮她把药加进去,笑道:“惊蛰你这是怎么了,很少看见你这么走神的时候,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师兄帮你解决。” 沈惊蛰身边也缺个可以诉说的人,自然对青梅竹马长大的宋成最放心,纠结了一下,便说了出来:“昨晚七皇子半夜出门,我跟着他,看见他和一个妇人很是亲密。” 宋成愣了一下,脸色也冷了起来。 沈惊蛰便如同他的亲妹妹一样,亲妹妹受了委屈,他这个师兄又怎能坐视不管:“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打听打听那女子到底是谁。” “多谢师兄了。”沈惊蛰忙不迭谢道。 夜色深沉,她一人走在回府的路上,暗暗懊悔自己居然因为容行渊心神不宁。 她如此洒脱,怎能因为一个男人,就不像自己了? 看来得改! 沈惊蛰嘀咕着,没有注意到几抹黑影从房顶一跃而下,等她回过神,黑影已经迎面冲了过来,手中的大刀猛的朝她砍去:“沈惊蛰,受死!” 沈惊蛰还没来得及洒出袖子里的毒粉,便看见另一伙人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中走出,速度极快的抓住那几个刺客,手起刀落,那伙企图攻击沈惊蛰的人,便软软倒在地上,成了一堆尸体。 沈惊蛰惊魂未定,又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救她的黑衣人之一,揪出藏在暗处的沈宝珠,一路拖行过来,像要灭了她的口。 沈宝珠凄惶惨叫道:“姐姐救我,我不想死,你快救救我啊!” 沈惊蛰后退一步,谨慎的注视着这一幕,她心知跑是跑不掉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摸清楚这群人的身份:“你们是谁?” 随着她的脚步,她腰间别着的鬼门令叮当一声坠落在地,刺耳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那群黑衣人脸色一变,忽然松开沈宝珠,冲着沈惊蛰单膝下跪! 沈惊蛰一愣,沈宝珠率先反应过来,猜到是那枚令牌的用处,赶忙爬了过去。 眼看她就快碰到令牌,寒光一闪,黑衣人拔出剑,刺穿了她不安分的手掌:“碰令牌?你还不配!” 紧接着,他在沈宝珠的惨叫中拿起令牌,小心擦拭以后,毕恭毕敬的递给了沈惊蛰:“这是您的。” 沈惊蛰挑眉。 这令牌,居然还能认主? “多谢。”沈惊蛰也不客气。 她抓起令牌放进怀里,看也不看沈宝珠,转身离去。 沈宝珠的惨叫,在凄凉月色中传出很远:“沈惊蛰,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再次回到王府,沈惊蛰已经是满身疲倦。 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走进屋里,下定决心要无视容行渊时,男人却在她身旁沉沉开了口:“你为何要让你的师兄宋成去打探府邸之事?” 府邸?指的就是那个美艳妇人。 沈惊蛰漫然抬眸,对上容行渊质问的视线,语气平静到了极致:“看来王爷的心中,我不过是次要的,那府邸中的女子才是王爷的心头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退位让贤,横竖我也没有真正成为过王府的女主人,这儿也不是我的家!” 容行渊捏紧拳头,寒声道:“这不是你来决定的,是本王!本王乐意养着哪个女子便养,你作为王妃,怎能生出妒忌,还插手本王的私事!” 沈惊蛰冷笑起来,再一次看透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本性。 她现在已经有了医馆,有了一群亲人,也用不着稀罕一个王府! 和离也可以,她到时候把嫁妆带走,自在逍遥,不比当个受气的王妃好多了么? 想到这儿,沈惊蛰的语气更加干脆利落:“既然王爷是这么想的,那我无话可说,我告退了!” 她夺门而出,全无留恋。 容行渊豁然起身,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胳膊,却落了个空,沈惊蛰步伐快速,连一丝悔意都没有。 失去女主人的王府,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思雨悄悄出现,望着桌前矛盾烦躁的男人,忍不住小声道:“王爷,夫妻一体本该同心,王妃因为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怎能用这种话刺痛她?” 容行渊长睫轻颤,面具下的面容,竟有几分茫然:“她这么晚跑出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思雨漠然不语。 她看着苍茫夜色,深深叹了口气。 “惊蛰,你怎么回来了?” 医馆内,宋成愧疚不已的说:“对不起惊蛰,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还是被七皇子的人给发现了,连进都没能进得去。” “没关系,师兄,这件事本身又不是你的错。”沈惊蛰轻声安抚,想到王府和容行渊,心中唯有一片冷意。 宋成见她黯然失色,便知道她一定是在王府遭到什么不好的事,心疼道:“若是过得不好,就别回去了,师兄养你!那破王府不回也罢,师兄不愿意让你受气!” 第一百零三章 休了沈宝珠 失望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帮自己说了句话,沈惊蛰愣了愣,唇角勾起柔软的笑意,浅声道:“谢谢你,师兄。” 好在她的退路,还有医馆。 有这些支持她,相信她的家人,她便也不觉得害怕了。 得知沈惊蛰回来住,史玉娘赶忙铺床,让沈惊蛰住了最好的上房。 一夜安眠,第二天沈惊蛰借口上山采药,独自来到悬崖下,那个沈明予坠落的山洞。 她试探着走了进去,穿过外面最狭窄的洞口,越是往里面走,空间就越大,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沈惊蛰激动的走到最里面,只见一群黑衣人簇拥着沈明予,应证了她的猜想! 沈明予听了她的话,组建了他自己的势力,那个传闻中神出鬼没的鬼门,就是他一手建成的! “六哥!” “惊蛰,你怎么会来?”沈明予惊讶了一瞬,很快露出无奈的笑容,衬的他毁容的脸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沈惊蛰走上前,低声道:“从你把沈宝珠的嫁妆给我开始,我就有预感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明予淡然一笑:“那些本来就不是沈宝珠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没了这些嫁妆,她以后在苏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沈惊蛰缓缓点头,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六哥,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最好时机,比起锋芒毕露,还是得先韬光养晦才行,否则平南王府真的动怒,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沈明予的势力虽然在江湖上颇有名声,但真的和有权有势的人一斗,还是难言胜负。 还不如先沉默发展,等到有朝一日羽翼丰满,自然也就不怕任何的风吹雨打了。 沈明予欣然采纳她的意见:“你想的,也正和六哥想的不谋而合,你放心,六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莽撞,以后也必定成为你的后盾,让你再也不会后怕!” 沈惊蛰心底一阵温暖,她走上前,轻轻抱住沈明予,眼中没有一丝对他毁容面孔的害怕:“谢谢你,六哥。”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山洞,抹去自己到来的痕迹,返回医馆时,碰上在门外等待已久的苏修竹。 苏修竹一看见她,便赶忙走了过来,满脸愧疚,连那平日趾高气昂的傲慢都不见了:“惊蛰,你终于回来了,我今日前来是想和你道歉,都是我不好,误会了你抢夺宝珠银子的事。” “哟,这不是苏世子吗?苏世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小大夫,可承受不起苏世子的道歉。”沈惊蛰黛眉轻挑,眼中对他毫无波澜,只剩嘲弄。 苏修竹自觉失了颜面,低咳一声,挠挠脖子道:“惊蛰,你就行行好,原谅我。而且我听宝珠说,她的嫁妆在你医馆里,你哪怕不能全部还给我,能不能还一部分?万两也是好的!” 原来他今日来的目的,还是要钱! 沈惊蛰轻嗤一声,拍拍衣袖,做出打算把他赶走的动静:“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嫁妆,我告诉你,别说是万两,就算是两,都绝不可能!给我滚,再不滚,小心我打你出去!” 她看见苏修竹这张虚伪的脸就来火! 口口声声爱沈宝珠,得到了,却又对她念念不忘,成天惦记着。 苏修竹见她要把自己赶出去,顿时急了,死死攥住门框不愿离开:“惊蛰,你别着急,我还有话没说呢!” “我听说你和七皇子的事了,他就是个负心汉,不会真心对你的,但是我不一样,我娶了你,一定会对你好的。而且我愿意休了沈宝珠,娶你,只要你愿意嫁,我现在立刻娶,而且让你当正室!” 沈惊蛰一顿,面庞划过玩味笑意。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苏修竹全无担当的胸膛,促狭的问:“苏修竹,你说这种话以前,难道没有想过沈宝珠的想法吗?你这句话,敢不敢当着沈宝珠的面说?” 苏修竹袖子里的手猛的攥紧,心虚的垂下视线,俊朗的脸庞也被染红。 沈惊蛰轻呵了声,头也不回,转身就想进门。 不料一道人影忽然从旁边走出,白金长袍,玉树临风,只有脸上那面具泛着寒光。 “谁说本王和王妃关系不好?给本王站出来,背着本王,竟然敢对本王的王妃起心思,苏修竹,你好大的胆子啊!” 这下苏修竹的脸色,彻底由红转青,错愕的望着款款而来的容行渊。 沈惊蛰回眸望去,被男人抬手搂入怀中,她刚想挣扎,耳边就传来男人暧昧至极的语调:“王妃应该也不想丢下本王,投入这种人的怀抱?” “你——”沈惊蛰气结。 但容行渊说的也没错,她再蠢,也不可能放着容行渊不要,转投向苏修竹的怀抱,让他看了笑话! 沈惊蛰轻微咬牙,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用力撞向容行渊的怀抱:“王爷说得对,妾身和王爷的感情好着呢,可容不下其他人插足,王爷说,对不对呀?” 二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苏修竹被晾在一边,脸色阴沉。 “好,沈惊蛰,你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不嫁给你,我就没后悔过!”沈惊蛰直接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只怕把负心汉三个字贴在他的头顶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到了却又不珍惜,他这样的,她就是剪了头发做尼姑,也不嫁! “哼!”苏修竹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轰走苏修竹,沈惊蛰也懒得装了,沉着脸推开容行渊,没想到男人非但没撒手,反而更用力的把她拉入怀中。 “怎么不听本王的解释,就不理本王了?是我先前说的话太重了,怪我不好,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我不去……”由不得沈惊蛰拒绝,容行渊便将她带上马。 二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邸前,沈惊蛰看出这就是美妇人金屋藏娇的地方,瞳孔轻缩,挣扎着要下马:“放我下去,我不来这儿!” “听话。”容行渊伸手摩挲两下她的头发,抱着她下了马,推门而入。 只见庭院中站着一个正在赏月的美妇人,见到容行渊二人,眸中带着惊喜的笑道:“你们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冷宫华妃 美妇人竟像是不怕生,热情捉起沈惊蛰的手腕,亲亲热热道:“好俏丽的姑娘,我看着都喜欢,更别提渊儿了,皇上能够赐下这桩好婚事,我也能够放心了。” 沈惊蛰难以招架她的热情,不过因着国公府嫡长女的教养,勉强维持住笑容。 心底却很是诧异。 这女子虽然美貌摄人,但看上去也比她年长不少,而且口吻之间,像是对容行渊和宫里的事了如指掌。 尤其是那一声渊儿。 肉麻的沈惊蛰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她含蓄的抿了抿唇,垂眸道:“过奖了,不知道能否借口茶喝?我渴了。” 美妇人赶忙笑眯眯的拉着她进去,招呼道:“好好好,别说是喝碗茶,我今日还做了不少点心呢,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不等沈惊蛰回答,美妇人就对宅邸里的丫鬟招手,吩咐她去准备上好的点心来。 沈惊蛰也被她这一套整懵了。 但很快就凝重起来。 这个女人这般热情招待,莫非是在暗示她,让她知难而退,表明她是主,沈惊蛰才是客? “母妃,我和惊蛰以后又不是不来了,你用不着这样,你要是喜欢惊蛰,儿子以后带她常来看你。”容行渊笑道。 沈惊蛰猛的愣住。 等等,母妃? 她抬起头,仔细打量美妇人的眉眼,虽然对方风韵犹存,但还是看出少许纹路,而且她的五官走向,和容行渊出奇的像。 竟是母子么!? 沈惊蛰吃了一惊,想起容行渊的生母华妃,听闻华妃触犯宫规,被打入冷宫多年,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 “母妃这不是激动吗,能看见你成家,母妃比什么都开心!”纪纺笑吟吟的应道。 这下,她的身份再无疑问。 便是华妃无疑! 沈惊蛰惊疑不定的睨向容行渊,正好对上容行渊促狭调笑的眼神,她顿时尴尬的低下头。 她居然把容行渊的母妃,认错成了容行渊的外室,真是不该! “华妃娘娘,我来帮您。”为了缓解尴尬,沈惊蛰主动提出帮忙。 纪纺笑呵呵的:“不用,你就安心坐下,也不必叫我什么娘娘,你和渊儿一样,称呼我一声娘就行了。” 沈惊蛰闹了个大红脸,在纪纺期待的目光中,期期艾艾开口:“娘。” “哎!”纪纺笑的更开心了。 她这么洒脱,反倒让沈惊蛰有点不好意思了,沈惊蛰挠了挠后脑勺,一向伶俐的嘴不知怎么就瓢了:“对、对不起娘,我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还以为你是……都怪我不好!”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也是关心渊儿才这么想的,娘怎么会怪你,快坐下喝杯茶,热热身子。” 纪纺亲手把热茶端了上来,看上去对这个儿媳十分满意。 她是个勤快闲不住的人,坐了没一会儿,便又招呼起来:“你们难得来一次,今日就留在我这儿用饭,我去下厨,你们先说着。” 沈惊蛰想拦,被容行渊拉了回来,容行渊把她压回椅子上,亲手喂了她一块糕点。 “母妃她就喜欢忙忙碌碌的才开心,你去帮忙,反而笨手笨脚帮倒忙,让她自己忙去。” 沈惊蛰无奈:“也好。” 她斜睨容行渊一眼,语带嗔怪:“你怎么也不告诉我这是你母妃,害得我闹了个大乌龙,丢死人了。” 容行渊哈哈大笑,虽然面庞被面具所覆盖,可沈惊蛰却莫名心动了一下:“此事我不便告诉他人,你只需要知道,我将母妃从冷宫中换了出来,无人知晓便是。” 所以他才每次都等到深夜,才偏偏来到这里,探望母妃? 想到好好一对母子竟然要被迫分离,沈惊蛰心下也很不好受,但好在,华妃如今过得很好。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应该先了解清楚,再责怪你的。” 容行渊俯身揉了揉她的唇角梨涡,眉眼带笑:“这不怪你,怪我没告诉你,放心,日后有什么事,我不会再隐瞒你了。” “咳咳。” 一旁传来纪纺的轻咳。 容行渊和沈惊蛰连忙分开,若无其事的看向纪纺,纪纺忍不住一笑:“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真是开心,别傻坐着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一行人吃饱喝足,又陪纪纺说了许久的话,才踏着落日余晖返回王府。 容行渊坐在马车上,本在闭目养神,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逼近。 一个随身护卫掀起车帘,冲容行渊禀报道:“主子,方才苏修竹苏世子在皇上面前参了您一本,皇上勃然大怒,要您入宫受罚。” “苏修竹?那个混蛋,一定是以公谋私,这么晚了,居然还不让人安宁!”沈惊蛰低声把苏修竹里里外外骂了一遍。 容行渊蹙了蹙眉,神态淡漠,好似遇上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轻握她的手道:“安心回府等我,我去去就来。” 这一去,直接等到了月上柳梢。 沈惊蛰都等困了,趴在桌上小憩。 等待容行渊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她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把苏修竹和哪些官员勾结,贪污受贿的事都写了出来,整理成册。 容行渊回来时,便见到沈惊蛰用手托着下巴,脑袋一沉一沉,瞌睡连连的模样。 “困了就去睡,何必非要等本王回来?”容行渊好气又好笑的将她抱起来,塞进床榻的被窝里。 沈惊蛰刚沾上床,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轻拍脑门,一骨碌爬起来,把桌上整理出来的文书递给他:“你可算回来了,皇上罚你了没?我帮你查到一个好东西,你看看就知道了。” 容行渊诧异接过,垂眸,眼底划过一道错愕。 他迅速合上文书,谨慎收好,压低声音道:“惊蛰,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惊蛰也不能告诉他,这是自己上一世亲眼所见,只能绞尽脑汁,胡诌了一个理由。 “我、我不是有鬼门令吗,就是那个江湖神秘组织鬼门,我托他们帮我查的,没成想还真查到些蛛丝马迹呢,你说神奇不神奇!” “鬼门,竟如此厉害?”容行渊压下心中好奇,将沈惊蛰记录下来的东西,递给最信任的贴身护卫卫霄。 “去按照王妃所写,仔细排查苏修竹和他们的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水性杨花 没了催债的人,加上天天义诊,医馆用最快的速度,博得了街坊邻里的好感。 虽然看病不收银子,医馆门前每天早上,总是会多出不少街坊们自发送的东西。 有时是新鲜的鸡蛋鱼肉,有时是水灵灵的蔬菜水果,甚至还有做好的衣裳和鞋。 光靠这些,就够把医馆几人喂的白白胖胖了。 一月下来,沈惊蛰照例查账。 医馆的账向来归沈易管。 他把账目打理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沈惊蛰看的大为赞赏:“五哥,你的账目做的真好,给我医馆当账房真是大材小用了,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出路,适合你。” 沈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妹妹过奖了,五哥就这点技艺傍身,妹妹想我去哪里,我自然不会推辞。” “那就来我七王府!”沈惊蛰答的干脆果断。 “王府正缺一个能够信任的管家,五哥你头脑灵活,一定可以胜任,怎么样?” 沈易微愣,竟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涨红了脸。 “这,我真的能去王府当管家么?惊蛰,你别是哄我的!” 沈易的娘是婢女,从小在家里受尽打骂,地位甚至不如沈家的小厮,听见沈惊蛰这番话,当然受宠若惊。 沈惊蛰见他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一样,憋不住轻笑出声,清灵的嗓音清脆欢快:“当然了,五哥还当我诓你不成。从今日开始,你就是王府管家了,以后王府和医馆的事,都得麻烦你,毕竟我可找不到像五哥你这样优秀的账房了!至于报酬,你放心,只多不少!” 沈易做事,只为报恩,哪里为她的钱财,当即一口答应:“多谢妹妹了,我定不负所托!” 医馆才太平了半日,就被一声男人愤怒的吼叫打破宁静。 沈惊蛰和病人们好奇的朝外面看去,满脸不解这声音从何而来。 “沈惊蛰,你给我滚出来,你废了宝珠一只手,我也要废了你的手,才算公平!” 苏修竹脸色阴狠,哪里还像过去芝兰玉树,让整个京城女儿家都倾心不已的那个儒雅世子,反倒像个屠夫,提着大刀冲了进来。 宋成和沈易眼疾手快拦在门外,一人制住他,一人抢夺他手里的刀。 “苏修竹,你疯了不成,你娘子缺了一只手,和我们惊蛰有什么关系!”沈易怒道。 苏修竹双目赤红,犹如地狱爬上修罗一般,死死瞪着不远处气定神闲的沈惊蛰,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能做到如此从容。 “你给我滚开,沈惊蛰,你屡次三番伤我夫人,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知道你因为婚书一事,嫉妒宝珠,可你和她是亲姐妹,你怎能对她痛下杀手?” “杀手?呵,那她死了吗?”沈惊蛰夸张的睁大眼眸,一脸好奇的问。 苏修竹看着她无所谓的模样,如鲠在喉,嗓音越发颤抖:“若不是她跑得快,早就死在你刀下了,沈惊蛰,你赔她一条胳膊!” 沈惊蛰缓缓摇头,像是嫌弃他的伎俩太低:“不对,我且问你,我连武功都不会,如何伤一个身量体力和我相差无几的女子,更何况她不会挣扎,不会叫吗?” 周围的百姓都承过她的好处,自然通通帮沈惊蛰说话:“就是,我们沈大夫宅心仁厚,是绝无仅有的大好人,怎么可能伤你夫人,苏世子,你怕是认错凶手了!” 也有人说:“沈大夫貌美如花,嫁给谁嫁不到,非要嫁给你苏世子不成,一听你就是在撒谎!” 苏修竹被这些话气的快吐血,手里的大刀微微颤抖,控制不住的往沈惊蛰身上砍:“我不管,我的夫人就是她伤的,我就要她赔我一条胳膊!” 刀光一闪,大刀并没有落在沈惊蛰的身上,而是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病人们一拥而上,把苏修竹五花大绑,赶出了医馆:“你这人,说了你怎么还不听呢,我们沈大夫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给我走!” “慢着!” 沈惊蛰从医馆内走了出来,她淡淡凝视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抬手轻挥:“把他放开。” “沈大夫……” “放开。”沈惊蛰轻声道:“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他刀剑相向,若是他真的敢碰我一根头发,那我也绝不会善了,决定权在你的手中,苏世子,请便。” 她决然一身,没有任何武器,等着苏修竹来砍她似的。 苏修竹愤怒的拿起剑,可指向沈惊蛰胳膊时,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沈惊蛰微微挑眉,诧异的盯着他手中的剑:“怎么,苏世子这是心虚了,不敢了?” 咣当—— 苏修竹手里的剑坠落在地。 他忽然跪下,拽住沈惊蛰的裙摆,无比卑微的祈求道:“沈惊蛰,我求你帮宝珠治一治手,好不好,宝珠的手接不上去,以后一辈子就毁了,你是她的姐姐,你也不想看她就这样毁了一生?” 他用期待的目光试探沈惊蛰,沈惊蛰居高临下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剑,朝苏修竹的手划去。 苏修竹脸色一白,手里忽然松了,只见沈惊蛰割断自己的裙摆,往后退了一步,当众宣布。 “诸位,今日我沈惊蛰便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和苏修竹的婚书已毁,如今他已娶妻,我也嫁人,我们再无瓜葛!” 她垂眸,冷冷凝视苏修竹:“苏世子,你可以走了吗?” 苏修竹大吃一惊,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沈惊蛰,你竟然如此决绝!” 他目光一转,溢出几缕阴沉之色:“好,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我也要宣布一件事!” 苏修竹指着沈惊蛰,空口白牙大肆污蔑:“沈惊蛰与我,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水性杨花,嫁人后还对我念念不忘,行苟且之事,现在装的一副贞洁烈女给谁看!” “这个王八蛋!”沈易听她竟然这样污蔑沈惊蛰清白,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冲出去便要给他一拳! “慢着。”宋成拉住他,看了看从人群外走来的一人:“你先看看,那是谁。” 第一百零六章 失宠的原因 沈易一怔,攥紧的拳头豁然松开。 容行渊来了,沈惊蛰不会有事了! 苏修竹还在大言不惭的说着他和沈惊蛰的苟且之事,身后飞来一脚,把他踹出老远。 苏修竹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大为恼火的质问:“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踢本世子,我看你是不要命——” 等他睁大眼睛看清面前的男人,苏修竹倒抽一口凉气,宛如见了猫的老鼠,浑身瑟瑟发抖。 容行渊似笑非笑走来,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沉重:“不要命了,然后呢,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你、你怎么来了?”苏修竹话都说不利索了,整个人口齿不清。 容行渊微微一笑,眼底却渗出深深寒意:“你当众抹黑本王王妃,给本王扣一顶莫须有的绿帽子,本王若是还能沉得住气,岂不是窝囊废了?苏修竹,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的很呐!” 他收回目光,立刻有思雨为首的侍卫把苏修竹团团围住。 容行渊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强势搂住沈惊蛰的腰肢,轻蔑的视线扫向苏修竹:“此人卑劣至极,趁我不在,打晕本王王妃卷入厢房中,企图行不轨之事,被本王发觉狠狠踹了一脚,不信的话,扒开他的衣服。他胸口还有本王前阵子留下的脚印呢!” 思雨等人也不给苏修竹留颜面,说扒就扒。 只见苏修竹的胸口,果然有一个快要痊愈的脚印。 众人唏嘘,指着苏修竹骂道:“此人真是卑劣,强占王妃不说,还倒泼脏水,若非七皇子护着,今日沈大夫的名声就不保了,好狠的心!” 说着,臭鸡蛋烂菜叶全部砸了过来。 思雨等人默默让开,那些肮脏的臭物,全部砸在苏修竹的身上,打的他落荒而逃。 扬眉吐气后,容行渊回眸看向怀中女人,薄唇勾起:“王妃,本王表现如何,可还满意?” 沈惊蛰缓缓点头,不假思索道:“表现不错,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戳了戳容行渊的腰:“上回我给你苏修竹受贿的文书,你还保留着?我记得他爹平南王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记得再查查他爹,说不定有惊喜。” 这些都来自于沈惊蛰上辈子的记忆,不出意外,这辈子应该也一样。 谁料容行渊非但不开心,反而蹙起眉头,大掌用力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你分明是本王的王妃,为何对他苏家的事了如指掌?” 沈惊蛰吃痛,飞他一个白眼,落在男人眼中却似嗔怪:“王爷这是吃醋了?” “本王不能吃醋?”容行渊反问。 沈惊蛰扑哧一笑,也不告诉他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扭头扬长而去:“王爷就自己醋着,反正是您自己非要醋的,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容行渊望着她的背影,半是无奈半是宠溺。 “本王这是娶回个祖宗么,打不得,骂不得,问都问不得了。” “主子。”派出去调查苏修竹贪污受贿一事的暗卫回来了,“苏修竹一事已有进展,属下还查到了一件更为要紧的事。” 容行渊眯眼:“说说看,有多要紧?” “属下查到,那苏修竹之父平南王牵涉的案件更多,其中似乎还参与了当年谋害华妃娘娘一事。” 华妃是容行渊的母妃,她被打入冷宫后,连带容行渊也失去宠爱,母子二人一蹶不振。 当初容行渊年纪小,不知许多蛛丝马迹,如今回看,的确觉得当年的事太过蹊跷,不像是宫中女子就能干出来的。 “去细查,既然和母妃有关,本王就不必心慈手软了,布局。”容行渊冷冷道。 沈惊蛰的医馆生意红火,除了义诊以外,她还和宋忍一起研制出一款女子美容养颜的丹药,效果非常不错,常常刚做出来就被有头有脸的夫人们抢购一空,外面有价无市。 想到宅邸里不得外出的纪纺,沈惊蛰心中怜惜,特地留了一盒,亲自带去探望她。 一听沈惊蛰来了,还送来了最近市面上千金难求的养颜丹,纪纺喜出望外,牵着沈惊蛰的手合不拢嘴。 “惊蛰来了,快坐,来都来了还带这么贵的礼物,母妃怎么过意得去?” “母妃有所不知,这养颜丹就是我做的,不用银子买,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沈惊蛰笑道。 她帮纪纺试用了养颜丹,不过一炷香的时辰,纪纺就容光焕发,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又滑又嫩,清亮诱人。 纪纺激动坏了,忍不住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我儿真是有福气,能够娶上你这样贤惠能干的王妃,惊蛰,有了你,母妃就什么都不担心了,你不知道,渊儿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过的太苦了!” 她怔怔望着紧闭的大门,说起自己过去的事:“以往我得宠的时候,皇上最疼爱渊儿,对他有求必应,课业也都是皇上亲自教授的,就连听政,皇上都恨不得带着渊儿一起去呢!” 沈惊蛰听的一愣。 纪纺口中的皇帝,怎么和她想象中那个处处置容行渊于死地的皇帝判若两人? “可皇上这么疼爱王爷,为何会态度截然大变,母妃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谈及那最关键的事,纪纺便沉默了。 她黯然伤神了一会儿,垂眸岔开话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纪纺紧接着,又说了一些她失宠后,容行渊一个孩子是如何在宫中摸爬滚打的事迹。 沈惊蛰甚是心疼,回到王府后,亲自来到庖厨,望着那现成的鸡鸭鱼肉,打算大干一番:“思雨,你让他们都出去,今日王爷的饭菜,本王妃亲自下厨!” 思雨愣了足足三秒,才半信半疑的把厨娘等人赶了出去:“王妃,这王府的锅炉一口气要做几十上百人的饭菜,因此可是很难用的,王妃你确定用的习惯?”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横竖不都是锅吗,炒熟就行。”沈惊蛰不以为然。 她跟着师傅生活在村子里时,天天跟着师娘学做饭菜,做出来的滋味好着呢! 她就不信,给容行渊做不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 第一百零七章 爱心烤鸡 七王府庖厨那一块,时不时浓烟滚滚,时不时又火光冲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着火了。 当王府的下人提着水桶匆忙赶到庖厨时,只见自家王妃从里面跑了出来。 沈惊蛰雪白的脸庞被烟熏的漆黑,还摆手大言不惭道:“放心,没着火,里面好的很呢,我在烤鸡,很快就好了!” 王府下人嘴角抽搐:“王妃可真有闲情逸致。” 这哪里像是在烤鸡,说是在烤房顶都有人信。 见没有着火,众人提着水桶正想离开,就看见容行渊快步走开,飞一样冲进庖厨,一把搂住身影消失在浓烟中的女人,将她强行抱了出来。 “容行渊,你干嘛,我的鸡还没烤完呢!”沈惊蛰黑白分明的眼珠怒瞪容行渊一眼,对自己的烤鸡念念不忘。 容行渊看着她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模样,哭笑不得:“鸡没烤好,本王看你都快熟了。好了,本王不饿,你就别胡闹了。” “我才没胡闹,不信你跟我去看看我的烤鸡!”沈惊蛰不服气,从容行渊怀里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冲进庖厨,把烤炉里的鸡提了出来。 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容行渊看着那只黑的看不出鸡样的烤鸡,笑的前俯后仰:“你看本王说什么来着?” “只是皮烤焦了,里面的肉还是能吃的!”沈惊蛰又气又急,忙不迭撕掉鸡皮,撕下一块软嫩多汁的鸡肉喂给他。 谁让七王府的庖厨太难用了! 以前她给师傅师娘做菜的时候,那烤鸡,可是一绝呢! 容行渊紧盯那块雪白的鸡肉半晌,垂眸吃了下去,他身后的暗卫吓了一跳:“主子,别!” 那鸡肉看上去和毒药似的,主子身子本就不好,可别吃出个好歹来! 容行渊摆摆手,让他退下,眯眼品尝着鸡肉的滋味,赞赏道:“虽然其貌不扬,但味道的确不错,看来王妃没有骗我,你果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那是当然!”沈惊蛰勾了勾唇。 她也舍不得浪费烤糊的鸡,稍微处理一下以后,和容行渊一人一口,就在庖厨分着吃了,把外面的下人们老的目瞪口呆。 以往不觉得,直到今天,容行渊才觉得,原来有个人陪同用膳,也很有意思。 尤其是,看着女人抿着油光发亮的唇,撕下一只滑嫩的大鸡腿,献宝似的递给他时—— 容行渊嘴角竟下意识勾了起来。 分完一只鸡,沈惊蛰已经撑的不行了。 她为难的看了一眼被自己弄的乌烟瘴气的庖厨,陷入沉思。 这得谁收拾? 让厨娘收拾,好像有点太为难人家了。 容行渊看出她那点小心思,轻笑道:“放着,本王会帮你收拾好的。” “当真?”沈惊蛰喜出望外。 “本王何时欺骗过你?”容行渊挑眉,换来女人欢天喜地的道谢。 “那就多谢王爷啦,妾身吃的太饱,想去溜溜食,我先走啦!” 生怕容行渊返回,沈惊蛰撒丫子就跑,心里快活极了。 在厨房捣乱完,还能有人帮她善后收拾,这王妃当的,也还不错嘛! 她绕着王府溜达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自从沈易来王府当管家以后,到处井井有条,赏心悦目,沈惊蛰一个兴起,捎上糕点打算去探望沈易。 来到他的房门前,却听见一道熟悉久违的女声。 “易儿,宝珠是你的妹妹,你也不能厚此薄彼,你现在在王府吃香喝辣,宝珠却没了胳膊痛不欲生,你作为兄长,是不是应该劝说惊蛰,让她帮宝珠治病才是?” 这声音,曲氏? 沈惊蛰回忆起沈裘的妻妾,沈易的母亲曲氏是婢女出身,在家里很不得宠,人人都可以踩踏一脚,毫无尊严。 换作以往,曲氏是绝对不可能多嘴多舌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亲自来王府劝说沈易? 沈易冷笑了声,声音藏着痛苦:“娘不知道儿子经历了什么,才能说的如此平静,儿子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去求惊蛰,为沈宝珠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治病!” “你这叫什么话,沈易,那可是你妹妹呀!” “母亲是想逼死儿子吗?好,儿子今日就撞柱而死,让你,还有沈夫人,沈宝珠都看看,我绝不可能向他们低头——” 说罢,沈易带着对沈惊蛰的羞愧,一头撞向柱子。 曲氏尖叫一声,沈惊蛰赶忙丢下糕点冲了进去,刚好拽住失控的沈易,在危急关头救下他! “五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有什么事我们共同应对,何必寻死?”沈惊蛰怒道。 “惊蛰!”沈易错愕看她,苦笑几声后,颓丧的跌坐在地,“都怪五哥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五哥除了死,别无他法。” “糊涂!”沈惊蛰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瞥向早就已经吓傻的曲氏,红唇轻启。 “曲氏,我敬你一声曲姨娘,你一生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为的不就是保住自己和五哥的命吗,怎么这个时候犯了糊涂,明知五哥受得罪,还来逼迫他,你枉为人母!” 曲氏被她指责,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泛红的眼眶里泪珠滚落。 “大小姐,你是嫡出小姐,哪里知道我这种人的辛苦!我和易儿光是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胆量反抗她们?夫人逼迫我来找易儿,让他求你,否则便要打死他,我这个做母亲的能怎么办!” 只要曲氏待在沈家一天,沈夫人就不会放过他们。 倒不如…… 沈惊蛰认真的盯着她:“沈姨娘,我问你,你是真心想留在沈家的吗?” 曲氏苦笑连连:“大小姐,我也不瞒着你了,在沈家这么多年我过的生不如死,如果能跑,我早就跑了!” “那好!”沈惊蛰利落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帮你在外面安身立命,逃出沈家,你逃么?” 曲氏愣住:“大小姐,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曲氏呆了半天,忽然咬紧牙关,认真的注视着沈惊蛰,缓缓点头:“我愿意逃出来,只要大小姐能帮我,我再也不要留在沈家一天了!” 三人一拍即合,约好今晚就逃出沈家,沈惊蛰和沈易,则做好准备,在门外接应。 第一百零八章 传家宝 夜深人静,灯火昏暗。 等到街坊邻居都睡下,沈府的人也都休息时,沈惊蛰和沈易来到沈家围墙外,往墙上架了一张梯子,轻声呼唤。 “曲姨娘,你可以出来了!” 曲氏在墙那头应了声,爬上梯子正要翻过来,忽然沈府所有的灯被点燃,灯火通明,一批护卫簇拥着沈夫人,将后花园包围。 沈夫人瞧着围墙上惊慌失措的曲氏,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真是蠢货一个,不会以为我放你去七王府,就没有防备了?既然你不忠心,我也用不着和你仁义,来人呐,放箭——” 无数支箭雨飞射而来,曲氏躲都没地方躲,直接被射中胸口,整个人从梯子上滚落下来。 沈易双目赤红的爬上梯子,接住奄奄一息的曲氏,撕心裂肺的吼叫:“娘!” “别愣着了,快跑!”沈惊蛰用力推了一把。 眼看一支箭再次朝着沈易母子射来,她当机立断护住二人,硬生生被箭射中了肩膀。 “王妃!”思雨赶到时,便看见沈惊蛰捂着肩膀,指缝中鲜红四溢! 沈惊蛰被射穿了胳膊! 意识到这一点,思雨赶忙冲上前掩护她,可沈惊蛰却无比冷静的推开她,然后拔出肩膀上的箭,朝着沈夫人丢了过去。 她虽然不擅武力,可是腕力惊人,准头也足,这一下直接射中沈夫人头上发髻。 沈夫人顿时披头散发,吓的跌坐在地,惊恐的看向围墙上那个目光尖锐,面庞苍白的女人。 这、这还是她的女儿沈惊蛰吗! 不,肯定是鬼上身的! 沈夫人顾不上仪态,对护卫大吼道:“快追上他们,快,别让他们跑了!” “王妃快走!”眼看追兵追了过来,思雨赶忙背上沈惊蛰,动用轻功消失在夜色之中。 抵达医馆后,沈惊蛰第一时间便是曲氏治疗,好在曲氏受伤的部位离要害还有一些距离,这才让她逃出一命! “惊蛰,你没事!” 给曲氏处理好伤口后,沈惊蛰走出房门,便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吓的沈易赶忙扶住她,两个人都是浑身是血,一身狼狈。 “我没事,曲姨娘安全了……五哥,放心。” 丢下这句话,沈惊蛰便紧闭眼眸,彻底昏死过去。 她肩膀处的伤口再次崩裂,从纱布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血迹。 “惊蛰!” “王妃!” 至于那些人的呼唤,沈惊蛰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一炷香后,容行渊身着披风遮住容颜,匆忙踏入医馆,迅速来到沈惊蛰床前,看见昏迷不醒的女人,他脸色铁青。 “宋神医,不知本王的王妃情况如何了,可有危险?” 宋忍捻着胡须起身,冲他行礼:“王爷放心,惊蛰她从小底子不错,这次主要是因为肩膀失血过多,再加上太过疲惫导致的昏厥,等醒来后就没事了。” “那就好。”容行渊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撩袍坐在沈惊蛰床前,握住她软绵绵的手捂在手心,对其他人摆手道:“此处留本王一个人就好,其他人都退下。” 等所有人离开后,容行渊亲自挤干手帕,擦拭沈惊蛰额头冷汗,沉声低语:“惊蛰,快点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是本王不好,若是早知道你今晚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本王必定奉陪,怎会让你受伤,你为何就不信本王,这种事,都不告诉我?” 睡梦中的女人嘤咛一声,眉头皱起,好像哪里疼痛一样。 容行渊连忙用清凉的药膏涂抹她肩膀的伤口,看沈惊蛰安静下来,才哑声道:“其实本王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本王心悦你,心悦你很久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了,怕你不信,笑我。” 容行渊自嘲勾唇:“现在你睡着了,我倒是可以诉说衷肠了,你啊——” “真让我操心坏了。” 夜色深沉,担心容行渊的侍卫走了进来:“主子,您去休息,这儿有我们守着,还有思雨姑娘陪王妃,您别累坏了身子。” “本王亲自陪伴王妃才安心,你们都退下,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再进来!”容行渊不悦道。 侍卫无奈,只能退了下去。 容行渊就这么守着沈惊蛰,守了足足一个晚上,直到清晨到来,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外。 从上面走下一个头戴幂篱的女子,匆匆走进医馆,守在房门外的思雨一见到她,就变了脸色。 “娘娘!” “不必多礼。”纪纺扶起思雨,担忧的走进房中,瞧着床榻上脸色都没有血色的儿媳,眼泪直流,“惊蛰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妃不必担心,惊蛰只是劳累过度才昏厥的,并非因为受伤。” 容行渊扶着纪纺坐下,垂眸道:“她不用多久就能醒来,母妃一路劳累,先坐下休息。” “休息什么?不休息了,惊蛰我亲自来照顾,你哪里会照顾人?” 纪纺一来,就闲不下来,风风火火的又是擦洗,又是更衣,总算把沈惊蛰收拾的干干净净,才松了口气。 等清闲下来,纪纺从手腕上脱下一个翡翠镯子,套在了沈惊蛰的手上,爱怜的轻抚她的手背:“惊蛰,快快好起来,母妃真是心疼坏了,这玉镯,是我纪家的传家宝,你是渊儿的媳妇,这玉镯,母妃就传给你了!” 容行渊微愣,眼底笑意闪过。 给出玉镯,就意味着纪纺彻底认同了沈惊蛰这个儿媳。 沈惊蛰醒来时,纪纺已经离开了。 她身份特殊,不能长时间出没在外,赶在天亮以前离开了。 沈惊蛰看着床边守了她一晚,困的趴在床边将就睡去的容行渊,唇角带笑。 她伸出手,想要碰碰容行渊的脸庞,忽然被手腕上的一抹亮光吸引了注意。 “这是……” 她愣愣的抚上腕上的镯子,发出惊叹。 这镯子虽然样式简单,但是用的玉却是品相极好的羊脂玉,价值连城,戴在她手上,甚至传来温温热意。 “好美的玉。”沈惊蛰看向床边留下的一块手帕,愣了下。 那是纪纺贴身的手帕。 她再看向玉镯,瞬间明白了这玉镯是谁给她的。 第一百零九章 罚跪 沈惊蛰的病还没痊愈,宫里就传来消息,贤妃病了。 这件事本来和沈惊蛰没有关系,但也不知道贤妃怎么想的,竟然以她医术高明,体贴入微为理由,向皇帝进言,要她入宫侍疾! 皇帝金口玉言,沈惊蛰只能被迫入宫,带着肩膀还未曾痊愈的伤口,拜见贤妃。 “妾身参见贤妃娘娘,不知娘娘哪里难受,妾身可以帮娘娘一看。”沈惊蛰不卑不亢道。 贤妃躺在美人榻上,一双凤眸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沈惊蛰,闻言她微微一笑,脸色红润,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本宫的病,有太医院的太医来治,就不用七王妃费心了,倒是本宫最近胃口不太好,想吃一道核桃粥,王妃既然要伺候本宫,这道粥可是一定要学会的。” 说罢,也不管沈惊蛰是否答应,扬声唤来贴身宫女若欢。 “这粥我的宫女若欢最为擅长,你就跟着她学,什么时候学会把粥送上来,什么时候本宫再见你。” 她摆摆手,冲若欢使了个眼色。 若欢会意,皮笑肉不笑的来到沈惊蛰面前,带着她前往小厨房:“七王妃,你向来养尊处优,应该不会做羹汤?” 沈惊蛰心知这若欢是贤妃的心腹,懒得和她多言,径自挑出需要用的食材,开始做粥。 若欢在贤妃宫中向来颇受尊敬,指使人指使习惯了,见沈惊蛰这般无视自己,脸色突沉。 可沈惊蛰手法利落,瞧着竟比她做的还要好。 若欢暗中咬牙,趁着她不备,故意往火里洒了几滴油,等火势倏地上来,她忙往后退了几步:“哎哟,王妃小心!” 火势来的突然,沈惊蛰瞳孔轻缩,瞬间退后躲避火势,才幸免于被烧伤。 她骤然抬眸,冷冷看向若欢:“你干了什么?” 若欢被她这眼神看的一阵心虚,低低咳嗽了一声,目光心虚的到处转:“我、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别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小心,加多了火,竟然还怪罪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可笑!” 虽然没有被火烫伤,但是因着方才动作剧烈,肩膀处的伤口再次撕裂,传来针扎似的疼。 冷汗一滴一滴的从沈惊蛰的脖子上流到衣服深处,她沉默的咬牙忍受,只是目光变的更沉,更冷:“贤妃娘娘要的粥好了,你去盛给她。” 她抬起下颌,指了指锅里沸腾的粥水。 若欢一听,顿时不满的道:“我可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娘娘是最疼爱我的,从来不会让我做这种粗活!” “不然你难道想让我堂堂王妃,去端茶送水?那还要你一个宫女干什么,依我看,直接把你送出宫去当诰命夫人,岂不是更惬意?” 沈惊蛰讽刺的说罢,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抬脚出了小厨房的门:“把粥端上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否则贤妃娘娘吃不上粥,难受的是她,可不是我!” 横竖她现在已经入了宫,也没什么可怕了,大不了便与贤妃撕破脸。 可如今她身上无罪,贤妃就是再不满,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若欢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气得不轻,她死死瞪着核桃粥半晌,还是被迫盛上滚烫粥水,怀揣一肚子气去找贤妃。 这个七王妃,真是无法无天,气死人了! 她得让贤妃娘娘想个整治她的办法出来! “七皇子,您怎么来了?” 贤妃宫外守门的小太监看见不远处走来的男人,眸子顿时瞪的溜圆。 容行渊目光沉沉的掠过他身后宫殿,薄唇轻启:“本王入宫来禀告政务,顺便来看看本王的王妃,在宫里住的如何。” “这、这……”小太监吞吞吐吐了半天,神色慌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容行渊察觉到不对劲,眸光一沉,推开小太监,便大步走入宫殿中。 “你给本宫好好的跪上四个时辰,若是被本宫发现你敢偷懒,别怪本宫无情!” 贤妃坐在正殿中,喝着若欢奉上的茶水,慢悠悠的数落着沈惊蛰的罪行。 “听若欢说,你对为本宫做粥一事很是不满,甚至把气撒在她的身上?七王妃,你虽然是王妃,可也不能这么娇纵,你也别怪本宫罚你,本宫这都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吃亏!” 沈惊蛰漠然跪在地上,面无表情,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贤妃的话。 她的肩膀处,血色正慢慢的渗透白衣。 可这一切,贤妃就像看不见似的。 容行渊看见这一幕,脸色铁青的冲了上去,不由分说抱起沈惊蛰便走。 四个时辰,若是真的跪下来,只怕人的膝盖就废了。 更何况,这跪的还是寒冬腊月冰冷的青砖,这一跪,不光膝盖得费,甚至还有可能跪坏了身子,再无子嗣! “王爷?”沈惊蛰身子一轻,抬眸瞧着男人一愣。 “是我,我来了。”容行渊抱紧她,嗓音低哑,“是本王来晚了,我们回家。” 沈惊蛰抓紧他的袖口,什么也没说的点点头。 她已经不觉得膝盖疼了,肩膀上的伤,胜过了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意识迷离。 贤妃没成想容行渊会忽然出现,她慌了一瞬,很快就镇定下来,冷笑着出声:“且慢!” 容行渊顿住步伐,头也不回:“贤妃,有何指教?” “老七,你闯入我的宫殿一声不吭就要把人带走,还有没有礼数了?你的王妃在我这儿犯了错,你非但不教训,反而要包庇她吗!” 贤妃锐利的凤眸挑起,直勾勾盯着容行渊。 容行渊不怒反笑,挑眉道:“贤妃娘娘,她是本王的王妃,娘娘你一不是皇后,二没有父皇的谕旨,凭什么私自处罚我的王妃?” 他不想和贤妃多费口舌,正要带着沈惊蛰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贤妃阴恻恻的声音。 “本宫不是皇后又如何,本宫如今可以协理六宫,老七你要是真的敢顶撞我,把她带走,那我立刻就会禀明你父皇,告诉他,你不忠不孝,让你永生永世都与皇位无缘,你敢吗!” 贤妃如今是皇帝最看重也是最宠爱的女人,尤其皇帝又将容行渊视为眼中钉。 如果贤妃真的这么说了,无疑是给皇帝一个对付七王府的理由! 到时候,容行渊的处境就真的举步维艰了。 第一百一十章 合欢花 沈惊蛰二话不说,挣扎着从容行渊的怀中下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支撑跪的青紫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走向贤妃。 她径直跪了下来,头也不抬的说:“贤妃娘娘,我愿意留下,还请娘娘不要计较七皇子方才的话。” 容行渊脸色一沉,走上前想再次把她抱起,强行带走,却被沈惊蛰强行推开。 沈惊蛰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隐去眼底的痛苦,压低声音:“我没事的,我在宫里待着,你在外面就会安全一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何必要这么做,她区区一个贤妃,未必真的有这个本事。”容行渊沉声道。 “我只是不想毁了你的计划。”沈惊蛰叹了一口气。 前世容行渊能成为皇帝,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相信的苦头,她能做的不多,只是帮助他,完成大业,起码她不想成为容行渊路上的绊脚石。 不等容行渊多说什么,沈惊蛰就推开他,利落的重新跪下。 膝盖上传来的痛苦,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思雨,你留下陪伴王妃。”容行渊见她心意已决,自己也不便在内宫逗留太久。 他将思雨留下,得到沈惊蛰安慰的微笑后,沉着脸离开了。 沈惊蛰见他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害怕,怕容行渊因为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伤人忤逆的举动。 幸好没有。 未来,只要他能够成为皇帝,她如今做这些,便都是值得的。 跪足四个时辰,沈惊蛰被思雨搀扶着起来,回到偏殿,等待他们的只有残羹冷饭。 思雨看了眼桌上几乎没有一滴油水的青菜豆腐,气的生生捏碎了一只碗:“这个贤妃真的要杀人不成,跪了一天竟然就给人吃这种东西,若是饿死了,她能逃脱得了干系?” “饿不死,顶多瘦的不成人样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王爷,我们就将就写。” 沈惊蛰倒是已经习惯了贤妃的性子。 贤妃的儿子容行哲和容行渊是政敌,如今逮到她,一是当人质,二是为了折磨给儿子出气。 若是真的能大鱼大肉,她反而要怀疑,贤妃是不是想给她下毒了。 两个人就着青菜豆腐勉强吃了一点,思雨担心沈惊蛰的伤口,偷偷去御膳房顺了两个鸡蛋给她补身子。 沈惊蛰不会和自己的身子作对,和她一人一个分了,正吃着,门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思雨机警的站了起来:“谁!” 门外人影一闪而逝,匆匆忙忙跑了。 思雨赶忙推门去追,却发觉这门,竟然如何也打不开了。 沈惊蛰心里一沉。 “不好,门一定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毫无疑问,这一定又是贤妃宫里的人干的,否则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妃,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么,贤妃这分明就是想整死你。”思雨愤恨的走了回来。 沈惊蛰怎能不知道贤妃的心思,她淡淡一笑,继续低头剥鸡蛋壳:“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先韬光养晦,等到她自己路出马脚的时候,就到了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思雨听的似懂非懂,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裹着偏殿里唯一的一张被子,凑合了一晚,第二日天亮,沈惊蛰起身想给贤妃请安,却发觉门还是锁着。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更漏,脸色微沉:“马上就要耽误请安的时间了,贤妃知道了,只怕又要趁机发难,我们不能给她这个机会。思雨,想办法撬门。” 思雨得到命令,便立刻抽出佩刀,砍向门锁。 纵使二人已经用了最快的时间,可是等砍断门锁来到主殿,还是超过了给贤妃请安的时辰。 皇帝今日起了兴致来贤妃这儿用早膳,见到姗姗来迟的沈惊蛰,重重放下手中筷子,怒火中烧:“七王妃,贤妃虽然不是你的嫡母,但也是如今后宫掌权之人,你连给她请安的时辰都能忘记,眼里可还有规矩?” 贤妃坐在一旁,用手帕掖了掖鼻子,一副柔弱纯良的模样:“皇上,快别这么说了,我相信惊蛰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兴许只是不小心起晚了。” 她表面是在给沈惊蛰说话,实则却是添油加醋,让皇帝更加生气。 皇帝一巴掌拍向桌子,疾言厉色:“她贵为王妃,竟然连请安的时辰都不记得,还敢起晚了?朕看她这个王妃当的还真是悠闲,比朕这个皇帝还要舒服,来人,给朕罚——” 听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贤妃勾起嘴角,轻蔑的瞥了沈惊蛰一眼。 眼看惩罚就要降临,沈惊蛰急中生智,直接跪下:“皇上,您误会了,儿臣一早就起床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将儿臣的门锁上,让我不能出来,所以才生生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哦?照你这么说,你是被人陷害的?”皇帝眯眼。 沈惊蛰头脑清晰,条理分明的说道:“如果皇上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被儿臣劈坏的门锁,那门锁上有一股合欢花的香味,只要检查到底是谁曾经碰过合欢花,沾染了香气,便知道这么做的人是谁了。” 这句话一出口,贤妃身后的若欢,第一个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的起来。 她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半分昔日的招摇:“皇上,锁、锁王妃的人,其实是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怕王妃晚上遇到刺客贼人,想着锁上了才安全,才这么做的。” 贤妃见状,忙委屈的挽住皇帝的胳膊,柔声道:“皇上,臣妾也没想到,臣妾的宫里居然会出这种事,若欢她只是笨了点,用错了办法,并非真的想为难七王妃,还请皇上明鉴呀。” 有贤妃求情,若欢又哭的梨花带雨,皇帝脸色铁青,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罢了,那下次不可再犯,七王妃也坐下吃点。” 这件事不了了之,到了午后,沈惊蛰为贤妃配药氏,正在衡量药材的分量,身后忽然被人踢了一脚。 她回眸,对上一张和贤妃有三分相似的娇媚容颜。 “哪里来的医女,寒酸的要命,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十一章 贤妃侄女 沈惊蛰淡漠抬眸,对上那人的视线,一旁的若欢悠哉悠哉走来,见状捂了捂嘴,笑眯眯的说:“宁小姐,她可不是什么医女,她是七王妃。” 紧接着,又看向沈惊蛰:“七王妃,这是贤妃娘娘的内侄女,宁小姐,宁小姐一向是这个性子,还望王妃别见怪。” “什么王妃,穿成这样,还不如我的丫鬟穿的华丽。”宁小姐宁许愿冷哼一声,显然很是轻蔑沈惊蛰这个不得宠皇子的王妃。 她的表哥可是最受皇帝疼爱的四皇子,自然不会把沈惊蛰放在眼中。 思雨见她这般嚣张,气的想冲上前帮沈惊蛰出气,被她按住手背:“别轻举妄动。” 她入宫进的很急,没带什么衣裳,贤妃帮她准备的换洗衣裳,却连宫里的宫女都不如。 也难怪宁许愿会误会了她。 沈惊蛰不愿和他们计较,多生事端,她低头泼了一地的药材,缓缓道:“无妨,我是王妃,自然不会和宁小姐一般计较,只是这是给贤妃娘娘配的药材,如今被宁小姐泼了,宁小姐于情于理,都应该捡起来才是。” “什么,你让我捡,你是疯了不成?”宁许愿吃了一惊。 “我姑姑是贤妃,我爹可是户部尚书!” 便是皇帝见了她,也是和颜悦色,当做半个女儿,沈惊蛰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使她! 沈惊蛰懒洋洋的挑起眼帘,冷淡道:“我爹是康国公,我夫君是当朝七皇子,而我是皇家三书六聘娶回来的王妃,论身份,你还应该冲我行礼才是,宁许愿,可别得寸进尺!” “你——”宁许愿见说不过沈惊蛰,气的伸手就要给她巴掌。 沈惊蛰也不会和她客气,抄起旁边一杯冷茶,直接泼在她脸上。 宁许愿浑身湿透,头顶还挂着几片茶叶,满眼震惊。 “看来宁小姐的礼数,还要好好学学才是,今天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地上的药记得捡起来,本王妃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她正要出门,忽然听见门外若欢叫了一声:“贤妃娘娘!” 那语气欢天喜地,犹如见到了主人的狗。 沈惊蛰冷笑了声,不卑不亢抬眸,对上贤妃愤怒的视线。 贤妃进屋一看侄女浑身狼狈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沈惊蛰,你都干的什么好事,本宫的侄女,你都敢泼?” 这回沈惊蛰丝毫不给宁许愿告状的机会,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说:“贤妃娘娘,这可真不怪我,我本来好好的给你配药,可是宁小姐二话不说又是踢我又要打我,打我骂我我也忍了,可这药是您的治病药,惊蛰一心只想治好您的病,所以才出手教训了宁小姐呀。” 沈惊蛰先声夺人,又句句属实,让宁许愿吃了个哑巴亏。 宁许愿气的快发疯,也只能眼泪汪汪扑进贤妃怀里:“姑姑,气死愿儿了!” 贤妃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自家侄女有错在先,她怪不了沈惊蛰,只能暗中翻了个白眼,将宁许愿搂在怀中,低声安慰。 “愿儿,不是姑姑说你,你这性子你的确应该收一收了!不过姑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等着瞧!” 宁许愿这才抽抽搭搭的露了笑脸。 安慰好宁许愿,贤妃轻咳一声,冲沈惊蛰微微一笑:“七王妃,这件事的确是我家愿儿错了,怪不了你。不过本宫忽然想吃莲蓬了,正好宫里的湖里长着,不如你去帮本宫采摘一些回来?” 沈惊蛰心知贤妃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去摘莲蓬,只怕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自己。 便行礼道:“是,我这就去。” 她带上思雨,二人撑船到湖中心采摘莲蓬,思雨身手好,水性也好,不一会儿就采到了一大堆。 望着船头堆的满满的莲蓬,沈惊蛰轻笑道:“思雨,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只怕今天我得在这里晒上一天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思雨将莲蓬点了点,足足有十几个,应该够贤妃一个人吃的了。 她撑船打算回到岸上,可是一低头,就发现了不对劲。 “王妃,不好了,这船竟然在漏水!” 她们方才没有察觉,现在这船已经渗了一层的水,再过会儿,只怕就要沉船了。 沈惊蛰赶忙站起来,将莲蓬用裙子包起来:“方才若欢在船附近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她动了手脚!” “还好发现的及时,王妃别担心。”思雨施展轻功,抱起沈惊蛰飞上岸边。 一直躲在暗处偷看二人的若欢没想到思雨竟会武功,吓的脸色一白,赶忙撒腿就跑。 却被思雨从后面追上,一把抓了回去,丢在沈惊蛰面前。 “王妃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欢吓的跪地求饶,她见识了思雨的本事,自然不敢再嚣张。 沈惊蛰缓缓上前一步,忽然拽起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按进水中,若欢拼命的挣扎,可沈惊蛰岿然不动。 她漠然注视着水里狼狈不堪的女人,红唇慢启:“今天你很不幸被我抓到了,那我正好也告诫你一件事,我和贤妃之间的事,你少管,宫女就是宫女,地位卑下,一条走狗而已,你做的越多,贤妃就会越快抛弃你,如果你不想死,就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明白了吗?” 若欢哪里还敢针对她,满心只想着要保住自己性命。 她惊慌失措的抱住沈惊蛰小腿,泪水涟涟:“我错了,七王妃,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 沈惊蛰这才收手将她从水里拽出来,淡淡道:“滚。” 若欢顾不上浑身湿透,连滚带爬的跑了。 沈惊蛰和思雨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消息,她抱起莲蓬往贤妃宫中走去。 见到莲蓬,贤妃诧异挑眉:“这么快?” 她本以为,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去摘莲蓬,怎么也得忙活到半夜。 沈惊蛰并未说出思雨会武功的事,柔声道:“贤妃娘娘,莲蓬既然已经摘好了,妾身就先去休息了。” “等等。”贤妃眉头狠狠一皱,挑剔的指了指莲蓬,“先去把莲蓬洗一洗,七王妃手艺不是很好吗,顺便再帮本宫做个莲蓬汤,辛苦你了。” 第一百十二章 贤妃中毒 贤妃宛若指使宫女一般,冲沈惊蛰眉眼带笑:“这点小事,七王妃应该不会不愿意做?怪只怪七王妃上回的核桃粥,滋味太美,本宫实在惦记你的厨艺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推拒,沈惊蛰就是不给贤妃面子。 等待她的,便是无尽阴险手段。 沈惊蛰抱起莲蓬,不卑不亢一笑:“一道莲蓬而已,妾身去做就是了。” “那就辛苦七王妃了。”贤妃拿帕子掖了掖嘴角,笑意正浓。 见沈惊蛰离开,贤妃轻咳一声,冲宁许愿使了个眼色:“愿儿,你还不快去跟上王妃,跟她请教请教?” 宁许愿虽然不情愿,但素来是听这个姑姑话的,福了福身,便大摇大摆跟上了沈惊蛰的步伐。 到了小厨房,沈惊蛰也不理会她,专心致志摆弄着手中莲蓬。 她白净的手指剥出莲子,挑出苦芯,利落干净,看的宁许愿有些来气。 “沈惊蛰,我看你还挺会伺候人的,那你应该很清楚七皇子的喜好,他喜欢什么,你都告诉我听听?” 宁许愿仿佛是来监工的,悠哉悠哉坐着不说,还让宫女和她捏肩捶腿。 活脱脱第二个贤妃。 沈惊蛰专心忙着手里的活,头都没抬一下,把她当成一团空气。 唯一不同的是,那团空气,长了张嘴。 “本小姐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沈惊蛰,你这般没有德行,真不知道七皇子看上你哪一点了!” 宁许愿娇滴滴的嗓音,说着最猖狂的话语。 沈惊蛰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 她柔柔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你觉得我怎么样不重要,七皇子觉得我好就好了,倒是宁小姐奇怪的很,不去物色那些公子当未来夫婿,却来问我夫君的喜好,只怕不太合规矩?” “呵,规矩!这儿是我姑姑的宫殿,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宁许愿一拍桌子,两手叉腰走了过来,嘴角泛起冷笑:“实话告诉你,沈惊蛰,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我就会是七皇子的正妃,而你,将被休弃扫地出门!我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到时候你被赶出去的时候,我说不定心情一好,赏你几两银子,免的你流落街头。” 她一边说,一边傲慢的轻抚鬓角。 仿佛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七王妃,而沈惊蛰,只是下堂弃妇,只配在她脚边讨口饭吃! “王妃!”正在打下手的思雨忍无可忍,想冲上去,给她点教训。 沈惊蛰按住她的手,漫不经心的撕着莲蓬,轻笑道:“以前看不出,宁小姐还真是喜欢白日做梦,那我就不打扰宁小姐了,毕竟你如今无名无分,而我却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我若是和你计较,反而显得我跌份了不是?” “沈惊蛰,你欺人太甚!”宁许愿一下跳了起来,浑身发抖。 她从小养尊处优,还没被人这么刺过,气的眼眶赤红。 沈惊蛰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将莲子下锅:“思雨,起火。” 说罢,她抬手指向敞开的大门,语调轻盈悦耳,却把宁许愿气的半死:“宁小姐,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少在这儿给我添乱了,无知愚昧也得有个度,我可不是你姑姑,处处容得下你这不懂事的小性子。” 宁许愿跺了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沈惊蛰端着滚烫的莲蓬汤送入正殿,冲宝座上的贤妃施礼。 “娘娘,您要的莲蓬汤做好了,清热解毒,疗效甚好。” 宁许愿就站在贤妃身旁,一双杏眸红肿不堪,分明刚刚哭过。 想来是和贤妃哭诉了方才在小厨房受的委屈。 贤妃皮笑肉不笑的接过,瞧着碧绿色的汤,眸光幽暗:“真是辛苦七王妃了,那本宫就来尝一尝。” 她喝了一口莲蓬汤,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她发话的时候,贤妃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这汤有毒,来人,拿下七王妃,她谋害本宫!” 贤妃吐的血泛着乌黑,一看便中毒不浅,她怒瞪沈惊蛰。 一声令下,门外的侍卫立刻冲进来,将沈惊蛰一举拿下。 “我没有下毒,汤里怎么可能有毒!”沈惊蛰挣脱侍卫的手,冲上前抢过汤碗仔细查看。 贤妃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推了若欢一把,虚弱的连连喘气:“这汤是你做的,除了你没有其他任何人碰过,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是本宫自己吃下去的?” 沈惊蛰当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但贤妃闹得这么大,可没有证据,她就算知道,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若欢快要抢走汤碗时,沈惊蛰眼眸一闪,指着颜色有些古怪的汤勺说:“我知道了,毒不在汤里,在勺子上!汤勺不是我准备的,是有人嫁祸给我!” 她抽出银针,分别碰了碰粥和汤勺。 碰粥的银针没有变色,反而是碰汤勺的银针,瞬间变的乌黑,足以证明有毒! 贤妃见没能诬陷到她,气的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大怒道:“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到底是谁,给本宫下了毒!” 这件事已经到了不能收场的地步,沈惊蛰不是凶手,她就必须找个凶手出来! 贤妃目光转了转,盯上了瑟瑟发抖的宫女若欢:“若欢,本宫记得,送汤勺的人,是你!” 随着贤妃声音一沉,若欢惊恐的跪了下来,脸庞失去血色:“贤妃娘娘,我没有,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您呐!” 贤妃一心只想找个替罪羊,以免此事一发不可收拾,丝毫不听她辩解:“一定是你,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沈惊蛰,目光幽深:“对了,七王妃差点就被这个贱婢给害了,不去杖责的事,就交给你来执行好了,正好也能让你出出气。” 一听这话,若欢颤抖的更厉害了。 她得罪了沈惊蛰不少次,倘若沈惊蛰真的答应,那她、她还有命活着吗! 若欢哆嗦着膝行向前,搂住贤妃的小腿,宛如野狗讨食,低声下气道:“贤妃娘娘,你饶了我这一回,若欢伺候了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欢真的再也不敢了!” 第一百十三章 若欢之死 昔日贤妃跟前最得意的大宫女,如今连最低下的乞丐都不如。 众人看着,心中都不是滋味,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贤妃算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他们可没有沈惊蛰的胆量和靠山,他们顶撞贤妃,就是找死! “这贤妃,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能舍弃,真是坏到骨子里了。”思雨不满道。 沈惊蛰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缓步上前,柔声细语道:“多谢贤妃娘娘给妾身这个机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 只见她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往前栽去,竟然倒在地上,两眼一闭,昏迷不醒了! 就连中毒的贤妃,都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去叫太医!” 思雨早就和沈惊蛰串通好,利索的抱起她,丢下话就跑:“我们王妃这是体弱的老毛病了,睡一觉就好了,贤妃娘娘别担心,还是先治治您身上的毒!” 等回到偏殿,关上门窗。 沈惊蛰悠悠转醒,冲思雨丢去一个满意的眼神:“还是你聪明,贤妃想让我背上若欢的仇恨,我才不上她这个当呢,她的事,我们少管,否则卷入是非,在这宫里就越发难以生存了。” 思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帮她掖好被子,打来热水清洗:“王妃真聪明。” 虽然沈惊蛰“昏迷”了,但若欢还是没能逃过二十大板。 夜深人静,只能听见两三声乌鸦低鸣。 思雨和沈惊蛰收拾好偏殿,把门窗堵上,以免有人下黑手,才一起爬上床,两个人挤在一床被子里取暖。 “这贤妃真是黑心肝的,自己锦衣玉食,就给王妃一床被子,这不是要冻死人吗!”思雨愤愤不平。 沈惊蛰笑了笑,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又不和宁许愿一样是个娇小姐,以前在沈家没人待见我,哪怕我是嫡出,大冬天也多的是节衣缩食的时候,能有一床被子,已经很好了。” 思雨听的心疼起来,默默凑近她,用体温给她取暖:“现在你有王爷了,王爷疼你,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 “当然——”沈惊蛰说了半句,忽然抿嘴看向门外,秀眉皱起,“思雨,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门外传来微弱的抓挠声,在这种夜晚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思雨握紧腰间的匕首,跳下床,一步步接近大门,然后豁然拉开:“是谁,大晚上在这里装神弄鬼!” 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思雨定睛一看:“若欢?”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若欢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打湿,身后不断有血迹渗出。 “你怎么会在这儿?” 若欢低下头,忍着剧痛说:“我听闻七王妃医术高明,我身上实在疼的受不了了,想请王妃帮我看看。” 她转过身,露出背上的伤痕。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就连刀口舔血的思雨见了,都倒抽一口凉气:“贤妃居然对你这么狠?” 若欢苦笑,声音嘶哑:“求七王妃垂怜,救救若欢!” “进来。” 一道清朗平和的女声打断她。 沈惊蛰披着披帛,长发垂肩,在月色下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出尘。 若欢一愣,随即狂喜:“谢谢七王妃!” “用不着谢,你也是可怜人,这个你拿着。” 沈惊蛰递给她一只小瓷瓶:“这是我研制的上好金疮药,敷上以后,能够让你不留疤痕,你的身份不便在我这里久留,快回去,别让贤妃发现。” 如果贤妃发觉她的心腹宫女半夜来找她问药,只怕回去又是一顿毒打。 若欢打了个寒战,感激不尽的走进夜色里:“多谢王妃,若欢不会忘记王妃的大恩大德。” 送走若欢,沈惊蛰拖着疲倦的身子上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她被思雨摇醒。 “王妃,快醒醒,出事了!” “怎么了?” 沈惊蛰不解的起身,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思慕道:“若欢死了!” 沈惊蛰一愣,瞬间抬眸:“她怎么死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死因,但是贤妃宫里的人都说,害死若欢的,是王妃你!” 一炷香后。 贤妃顶着一双哭肿的凤眸,在宁许愿的搀扶上,肝肠寸断道:“沈惊蛰,你在众人面前假好心不肯惩罚若欢,甚至不惜装晕,可又为什么趁着我们不知道,昨晚去杀了她,你好狠的心,她可是陪了本宫十几年的丫鬟!” 沈惊蛰被几个丫鬟强行压制在地,挣扎不开。 贤妃擦去泪水,淡淡的道:“你们把七王妃带到若欢的屋子里,让她看看若欢是怎么去的。” 若欢的屋子狭窄逼仄,东西寥寥无几,她的尸首就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外伤,睁大的眼睛如同失去光泽的黑曜石,空洞无神。 沈惊蛰被人拦着,不准上前,可她发现,若欢的眸子脾气盯着某一个地方。 好像临死以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沈惊蛰还想看的更仔细点,一旁的嬷嬷就叫来几个小太监:“你们把若欢收敛一下,把她送出宫葬了,真是晦气!” 草席一卷,若欢的尸首就被抬出皇宫。 等待她的,只会是一抔黄土。 嬷嬷把沈惊蛰带出若欢的屋子,却不是回偏殿,而是向着慎刑司的方向走去。 沈惊蛰心下一沉:“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还用问吗?当然是慎刑司了,你身为王妃,竟然杀人,贤妃娘娘的宫里可容不下你!” 那嬷嬷也不多说,把沈惊蛰丢在慎刑司,便扬长而去。 慎刑司是管教犯错宫人的地方,阴冷潮湿,形同炼狱,看在沈惊蛰是王妃的份上,这儿的人并没有过多刁难,只是将她单独关在一处牢狱里。 到了夜里,外面北风呼啸,牢里冷的能刮断人的骨头。 沈惊蛰冻的只能抱紧自己,不断呵气取暖。 “王妃,接着!”思雨忽然出现在门外,递给她一床棉被,还有几个滚烫的馒头。 “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要小心!”沈惊蛰愣了下,想到思雨的功夫足够自己脱身,才松了口气。 “我答应过王爷要好好照顾你,王妃别怕,我很快就救你出去。” “别轻举妄动。”沈惊蛰咬下一口包子,终于觉得饥肠辘辘的肚里,有了少许温度。 “思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你去搜搜若欢的遗物!” 第一百十四章 原戎现身 黎明前,思雨带着一包东西回到了慎刑司。 瞧见包袱里面露出的一张纸,尽管还没有打开,沈惊蛰便知道,有救了。 “王妃,这是若欢留下的书信,上面写了什么?”思雨也意识到这个包袱非同寻常,立刻递给沈惊蛰。 沈惊蛰接过,一目十行,心不断的下沉:“这是若欢的遗言,也记满了贤妃的罪行!” 若欢并不蠢笨,她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将贤妃指使她谋害欣贵人,还有陷害沈惊蛰的所有过程。 一句不差,和贤妃的所作所为,完全对得上。 思雨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有了这个,扳倒贤妃,岂不是指日可待?” 沈惊蛰将证据收好,交给思雨保管,沉思着摇了摇头:“不,这离想要拿捏贤妃,还远远不够。早知道,贤妃的儿子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她就算真的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可是欣贵人已死,而我一向是皇帝眼中钉,皇帝也不会因此就惩罚贤妃。” 她垂下眼眸,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起码能够让我知道,杀害若欢的人是贤妃,她贼喊捉贼,迟早会露出马脚!” 第二日,贤妃便提人过来审问沈惊蛰。 沈惊蛰被带到她面前,方才跪下去,一盆冰寒刺骨的水兜头浇下,凉彻心扉。 沈惊蛰足足愣了半晌,才颤抖着反应过来,嗓音沙哑:“贤妃娘娘,我没有罪,你这是动用私刑!” “你还敢说,你自己没有罪?”贤妃挑眉,不满的用涂满丹蔻的手指向沈惊蛰,“你杀害本宫的宫女若欢,证据确凿,那天晚上有人看见若欢去偷偷找了你,第二天就被发现暴毙在屋里,你还敢狡辩!” “有人看见她去找我,去没人看见我杀了她,何况她死在自己屋里,足以说明,她在我这里并没有遇到危险,贤妃娘娘该查的,不应该是她回屋后有谁进了她的屋子吗!”沈惊蛰冻的四肢僵硬,可头脑依然清晰的可怕。 贤妃的眼皮跳了跳,泛起一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恨意:“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沈惊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是如何谋害若欢的,若是不说,别怪我手下无情!” 沈惊蛰淡漠道:“我没有杀她,所以我无可奉告,娘娘就算是问我一百遍,我也只有这一句话!” “贱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贤妃低吼一声,叫人准备了几根粗针,冷笑着看向她清瘦洁白的十根手指。 “既然你还在狡辩,那本宫就不和你客气了,来人,给本宫上刑,这么粗的针扎下去,本宫就不相信她还能扛得住!” 那些针不光是扎手指,会通过指甲和指缝的空隙扎进去,痛不欲生,等到行刑结束,一双手就废了! 沈惊蛰浑身寒凉,睁大双眼。 贤妃,这是要逼供! “你们放开我,这是动用私刑,放开!” 她的手还要做药治病救人,不能废! 她越是挣扎,贤妃越是得意,好整以暇托着下巴看她挣扎:“本宫提醒过你,让你早点交代,你既然不肯,那就活该吃这个苦头!” “滚开!” 眼看针要插入沈惊蛰的指缝,行刑的老嬷嬷忽然被人一脚踢开,踹到墙上吐血不止。 沈惊蛰和贤妃同时一愣,看着从天而降的俊美男人,半晌才回过神。 沈惊蛰浑身冷汗的道:“原公子?” 贤妃大叫一声,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宫女身后跑去:“来人,快来人抓刺客!” “别说了,走!”容行渊的脸庞划过一丝担忧,转瞬即逝,他一脚踢开上前阻拦的太监宫女,抱起沈惊蛰,便动用轻功,飞出了皇宫围墙。 留下贤妃等人惊魂不定,连滚带爬的出去找侍卫。 皇宫守卫如此森严,居然能被人轻而易举的翻过去,此人的武功,究竟得有多么厉害!? 宫里闹了大半个晚上,出动了所有的侍卫,却都没有抓到带走沈惊蛰的刺客。 另一头,沈惊蛰被容行渊带到一间郊外的草屋,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人经过,沈惊蛰被他放在床榻上,衣裳早已被冷汗浸湿。 容行渊放下她便要离开,沈惊蛰连忙攥住他的衣角,轻声道:“原公子,别走!” 容行渊无声轻叹,转头看向苍白瘦弱的女子:“我只是想去弄点柴火,免得这里冷。” “没关系,我不冷。”沈惊蛰摇摇头,她都冷的打哆嗦了,还是硬撑着。 这里荒郊野外,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儿离京城有多远,原戎离开了,她就真的只能一个人了。 “好久不见了,原公子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沈惊蛰率先打破尴尬,轻声问他。 原戎从屋外捡了一些柴火,低头点火,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冷声道:“皇家不适合你生活,你还是远走高飞,起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沈惊蛰弯腰,把双手放在火上取暖,眸光迷离:“我不能走,如果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只会拖累七皇子,我不能辜负他。” 察觉男人的脸色很难看,沈惊蛰缩了缩手,心底不安的站起身:“谢谢你救了我,可我也不能拖住你,时间太久了,我也应该回去了,我们……有缘再见。” 原戎上回,想必是想和她断绝关系,这次愿意救她,她已是感激不尽,怎么能再绊住他的脚步。 见男人并未出声,沈惊蛰向屋外走去,没走几步,眼前倏地一黑。 容行渊松开手,接住她倒下的身躯,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用棉被裹紧,然后从怀中抽出银质面具戴上。 他走到屋外,放出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 不一会儿,思雨就和鸽子一起出现在门外。 “主子,王妃还好吗?”思雨紧张的上前两步,想一探究竟。 容行渊并未阻拦她,等她确认沈惊蛰的安危后,眯眼淡道:“你现在就带上若欢的遗书,入宫请父皇主持公道,不要透露王妃所在,听见了吗?” “是,主子。”思雨不敢怠慢,赶忙入宫,将若欢遗书呈给皇帝。 这件事是七皇子授意,不能随意处置,皇帝勃然大怒,将若欢的遗书狠狠掷在地上。 “立刻去把贤妃和七皇子都叫过来,朕要当面问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十五章 私奔 御书房。 贤妃匆匆忙忙被人叫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慌之色。 尤其是见到站在皇帝身旁的七皇子,手轻轻抖了一下。 “皇上,不知道这么晚了召见臣妾有什么事?” 皇帝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看了一眼七皇子,声音低沉,“老七,你把你刚才给我看的东西,让贤妃看看。” 容行渊从思雨的手中接过一份遗书,递给贤妃,淡声道:“贤妃娘娘,这些东西,你应该很熟悉。” 贤妃诧异的接过来一看,吓得脸色苍白,纸也跟着轻飘飘落在地上。 “皇上,臣妾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望皇上明查,臣妾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 “这可是你的贴身宫女若欢死前留下的亲笔遗书,贤妃娘娘,你就是想狡辩,又如何能够证明这遗书并非是若欢所写?”容行渊冷冷质问。 贤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她就算能够让若欢永远的闭上嘴巴,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若欢竟然还会留了一手。 她心里暗骂若欢那小贱蹄子死的太晚,一边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委屈的看向皇帝。 “皇上,臣妾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这绝对不是臣妾做的,若是皇上真的相信,那臣妾也无话可说。” 说罢,她盈盈跪倒在皇帝面前,妖娆的身段看上去压根不像是生过孩子,风韵犹存,哭的梨花带雨之中,还带着几分勾人的魅惑。 皇帝的眼神顿时变了,生出几丝怜爱的意味。 容行渊冷着脸看他们没来眼去,嘴角凉薄的扯了扯。 “贤妃娘娘,先不说这份遗书的事,我只问你,我的王妃如今现在何处?本王刚刚让人去找,却发觉王妃并不在宫里。” 说到沈惊蛰,贤妃心下一紧,她把手里的帕子紧紧揪成一团,心虚的说。 “七皇子还不知道?你那王妃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就在刚才,居然和刺客私奔了,把我宫里弄的鸡飞狗跳,我正想和你说呢。” “贤妃!” 容行渊忽然冷喝一声,目锐利地瞪了过来。 “你平时对她刻薄,本王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如今竟然敢毁坏她的名声,你到底把本王当成什么了?你说她和刺客私奔了,那本王问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如何能够证明不是你囚禁了她,将她藏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的眼神太过犀利,让贤妃都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贤妃百口莫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和七王妃无冤无仇,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可本王看若欢的遗书上,可是写着你是如何指使她去谋害本王的王妃的,这也能算得上是无冤无仇?父皇,儿臣看贤妃娘娘和王妃失踪脱不了干系,还望父皇能够秉公处置!” 容行渊懒得再和她废话,转身冲皇帝道。 皇帝眉头紧皱,目光在七皇子和贤妃之中游离了一阵。 他目光沉沉的说:“罢了,那就让贤妃先回宫闭门思过,所有人都听从禁卫军的调遣,封锁各个宫门,寻找七王妃。” 容行渊赶忙跪下,感激不尽道:“多谢父皇!” 没有人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 不久后,郊外的草屋再次出现了男人修长的身影。 容行渊缓缓走进草坪,他垂眸看着还在昏睡之中的女人,脱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俊美无瑕的面容。 他抓起沈惊蛰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化她冰冷的体温。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娶了你,却没有办法保护你,让你在贤妃那里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你醒过来要打我,骂我,我全部都认。” 沈惊蛰睡的迷迷糊糊,总感觉似乎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她费尽力气的睁开眼皮,对着面前俊朗的男子怔了许久,嘴角划过一道惊喜的笑意。 “原公子,你还在这里?” 容行渊立刻收敛脸上的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你醒了。” 他犹豫了片刻,猛的抓住女人纤细的手腕:“你再好好想想,留在这里,你只会遭遇更多的危险,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远离这里,过上安心的生活,只要你答应我,我立刻就带你走。” 沈惊蛰愣了一下,呆呆的坐在草屋中。 未施粉黛的面容在烛光下洁白无瑕,更衬的红唇齿白。 她忽然低下头,脸色泛红的抽回自己的手,就在容行渊心中落寞,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小声说:“好,我答应你,我跟你走。” 容行渊转身:“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我跟你走就是了,我也实在是厌倦了这种纷纷扰扰的生活,我只想找个地方开一家医馆,好好的活下去,至于这些宫中的纷争,我再也不想去插手了。最重要的是——” “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沈惊蛰眼眸明亮,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心声,嘴角泛起清浅的梨涡。 容行渊扬起嘴角的同时,心中却有一丝不悦。 沈惊蛰是七王妃,身为七皇子的正妃,心中想的竟然是其他的男人。 哪怕那个男人是自己,他都有些难以接受。 沈惊蛰见他表情有些古怪,好奇的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的难看?” 容行渊淡然的转过头,没有和她对视,声音清晰缓慢:“你能够信任我,我很开心,还是尽快收拾东西,不然宫里的人就要找到这儿了。” 沈惊蛰爽快的答应,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走出了草屋。 七容行渊背着包袱走在前面:“我一会儿会准备一辆马车,到时候我们趁着天亮之前出城,然后逃到——” 他话没有说完,脖子后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容行渊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只见沈惊蛰收回了手中的银针,往后走了几步,满眼都是愧疚。 “对不起,原公子,是我骗了你,若是我跟你一起走了,七皇子的处境就堪忧了,我身为他的王妃,绝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请你原谅我,我必须回去找他!” 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的转身,冲向皇宫的方向。 第一百十六章 新宠 银针上沾染了催眠的粉末。 容行渊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强忍着身体中的不适,凝聚力气,一鼓作气冲破了被银针封住的穴道,双眼通红的追了上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 沈惊蛰终于跑进城中,她前世除了和师傅生活在村子里,对京城的地形并不了解。 这一世,也并没有出来过几次,加上京城地形复杂,一不小心就迷了路。 正跑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看上去足足有几十个人,他们身上披着铠甲,训练有素,一看就是宫里的御林军。 沈惊蛰赶忙躲到一旁马车后,悄悄听着他们的动静。 “一个女子,又这么晚了,怎么会跑的这么快?这都找了大半个成了,居然还没有找到七王妃的踪影。” “可皇上已经下令一定要把她抓回来,我们加快脚步,最好赶在天亮之前找到她,然后一刀杀了,把尸体带回去,有个交代,这样皇上总算满意了?” 说罢,御林军又朝着其他路口跑了过去。 等到他们彻底消失,沈惊蛰才缓缓松开捂住的嘴巴,浑身如坠冰窟。 原来这些御林军根本就不是出来找她的,而是皇帝趁乱派出来刺杀她的。 如果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想到要躲在旁边偷听,只怕现在已经成为刀下冤魂,再也见不到七皇子了。 她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往御林军的反方向跑去。 不远处,行驶过一个菜农的马车,她定睛一看,认出那菜农似乎是平时给七王府送菜的人,心中一喜。 赶忙趁着菜农不注意,翻身跳上了他的马车,藏在了菜筐里。 只要跟着这马车到了七王府,有了七王府的人接应,那她就有救了。 沈惊蛰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紧紧地抓住菜筐,关注着路边动静。 眼看就要到七王府那条巷子,可是菜农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拐道去了苏府。 沈惊蛰心里一慌,想下车,可苏家下人已经走了过来。 她只能重新藏回去,蜷缩在菜筐里面,一动不动,生怕被人发现。 菜农一把掀开筐子,错愕的看着多出来的一个女人,吓的指着他就大吼大叫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苏家,如果被人发现她是沈惊蛰,沈宝珠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惊蛰只好楚楚可怜地哀求:“对不起,这位大哥,我不小心离家迷了路,所以才上了你的车,我现在就走!” 那菜农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你先别走,你先跟我说清楚,你是怎么上车的,又有什么目的!” 那菜农是个警觉的,对着马车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很是在意。 沈惊蛰想走又走不掉,脸色苍白的打量着四周的围墙,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跑出去。 可这儿除了菜农,还有苏家的下人。 凭她一个人,只怕难以招架。 “怎么回事?”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只见苏修竹一身青色长袍,英俊爽朗,活脱脱一副潇洒公子的模样。 他一眼就看见躲躲闪闪的沈惊蛰,眼中划过一道诧异,快步上前:“沈惊蛰,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惊蛰低头咬牙:“这你就别管了,我不小心到了这儿,我现在就走!” 被苏修竹认出身份,她也懒得藏了。 她现在还是七王妃,就算是出现在这里,只怕苏家也没人敢拦她! 她甩开苏修竹的手,大步往门外走去。 苏修竹眼神一暗,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了自己屋里。 沈惊蛰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他把门关上,声音微颤:“你想干什么,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 苏修竹冷冷盯着她,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真想不到,沈惊蛰,你最终还是落到我的手里了。想让我放了你也可以,除非你签字画押,愿意把之前吞掉的八万两白银全部都还给我,否则我绝不让你出去!” “你敢!我可是七王妃!” “那又如何?你已经不声不响的到了我苏家,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只要我一直把你藏着,你觉得七皇子能够发现你吗?赶紧签字画押,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修竹迫不及待的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沈惊蛰欠他八万两白银。 “只要你签了,我立刻就把你送回王府,如何?” 沈惊蛰冷笑一声:“我早该知道的,像你这种货色,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她上一世居然真的傻到,以为嫁给了苏修竹,就能够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 幸好这一世嫁给了七皇子,而不是嫁给这个怂包窝囊废! 沈惊蛰抬起下颚,目光倔强的盯着苏修竹,一字一句:“这个字,我是绝对不会签的,你痴心妄想!” “你还真是有骨气,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来人!” 苏修竹往门外大喊一声,几个下人一拥而上,把沈惊蛰五花大绑,带进一间密室。 苏修竹伸出折扇,挑起沈惊蛰的下颚,眯眼打量着她精致明艳的容颜,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若是你还不上这八万两白银,我也不介意让你成为我的妾室,反正我也不能吃亏不是?” “呸,苏修竹,你也不嫌恶心!”沈惊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杀意。 可惜她现在浑身被绑,不得动弹,要不然,她真想一把毒粉,毒死这个恶中色鬼! 苏修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心情愉悦的扬长而去。 密室的门被紧紧关上,沈惊蛰无望的跌坐在地,低声呢喃:“容行渊,你到底在哪里?” 主屋。 沈宝珠从丫鬟口中听说苏修竹金屋藏娇,火冒三丈的站了起来,往门外走:“他居然背着我藏了一个女人在家里,你们快带我去看看,到底把那贱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密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女人尖锐的嗓音刺痛沈惊蛰耳膜。 她疲倦的抬起眼眸,对上沈宝珠震惊的视线。 沈宝珠脸色煞白,用发颤的手指向她的鼻子,歇斯底里的质问:“沈惊蛰,你这个贱人,就是苏修竹得的新宠!?” 第一百十七章 找到她了 沈惊蛰见了她,倒是比她要冷静,她唇角扬了扬,声音不难听出嘲笑。 “沈宝珠,你真可怜,到现在才知道你同床共枕的夫君心中早就移情别恋了吗?” “你胡说八道,沈惊蛰,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宝珠气愤的冲上前,手中亮出匕首。 沈惊蛰淡漠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怜悯:“可惜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蒙在鼓里,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苏修竹已经和我承诺,他要废了你,迎娶我当他的世子妃。”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在沈宝珠听来却有千斤之重。 沈惊蛰如遭雷劈,咬牙切齿的举起匕首,就要捅入她的心脏。 “那我倒要看看,如果你死了,看他娶什么,牌位吗!?” 就在匕首快要扎进去的那一刹那,沈惊蛰伸出手,扬了扬手中的一纸文书。 “慢着,你就算杀了我又如何?他废了你是注定的,因为我已经有了纳妃文书,这可是皇上亲赐的,你还没有?” 沈宝珠愣了下,惊疑你说:“你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只要你没有纳妃文书,你就永远成为不了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所以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不过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沈惊蛰低声商议:“我把这文书给你,你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沈宝珠舍不得就这样放了沈惊蛰,可她也太想要这份文书了。 思量之下,她往后退了一步,缓缓收起匕首:“好,那我就饶了你一命,赶紧把那份文书给我!” 密室昏暗,也没有灯光,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那文书上面有字。 沈惊蛰紧捏文书,慢声说:“你先放我出去。” 沈宝珠不疑有他,把她带出密室,来到苏府后门。 “文书你可以给我了?” 沈惊蛰一言不发的将文书递给她,沈宝珠赶忙抢过。 得到文书,沈宝珠来不及多想,写上自己的名字,才觉得高高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她看着那张文书,得意洋洋的轻笑:“沈惊蛰,你还真是个蠢货,如今这份文书上面已经写了我的名字,现在你死不死,还不是我说了算?我今天就要你死!” 话音刚落,门外就多出几个家丁,把沈惊蛰团团围住。 沈惊蛰脸色一沉:“沈宝珠,你诈我?” “兵不厌诈,谁让你太过碍眼了,不除了你,我就没法安心,所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宝珠仰头大笑,手中匕首折射出冰冷寒光。 沈惊蛰扬起嘴角,冷笑连连:“那你先看看,你到底在什么东西上面签了你的名!” 听见她这句话,沈宝珠心底一凉,赶忙让丫鬟提来灯笼照亮了那份文书,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气的浑身发抖。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耍我!” 这份文书上面写着的,居然是八万两的欠条。 提到那八万两,沈宝珠就怒不可遏,她失控的冲上去,想要掐死沈惊蛰。 沈惊蛰早有准备,转身反扣住她的脖子,死死勒住她的身躯,冷笑道:“都给我让开,若是你们不让开,信不信我立刻就杀了她?” 她拿出沈梧送给她的珍珠匕首,压在沈宝珠的脖子上。 沈宝珠常年病弱,足不出户,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会儿被她掐着脖子,喷射而出。 “你们快给我滚开,我的命最要紧!” 家丁见状,只能让开。 沈惊蛰继续提要求:“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现在就要回王府,等我回到王府之后,自然就会放开你们的世子妃,放心,我可不是她这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我也不屑杀她。” 沈惊蛰狠狠瞪着她,冲丫鬟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不过片刻,马车准好。 沈惊蛰将沈宝珠带上马车,命令马夫立刻往七王府的方向驶去,刚好一队御林军走来。 看见那马车上是平南王府的家徽,便没有上前搜查。 沈惊蛰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深深捂住沈宝珠的嘴巴,不让她多说一个字。 等到了七王府,沈易看见苏家的马车竟停在王府外,还要冲进去,赶忙带着侍卫拦下。 “七皇子还没有回来,任何马车不得入内!” 沈宝珠挣脱开沈惊蛰的手,冷笑讽刺:“看来你还真是个没人要的!辛辛苦苦的赶来又怎么样,结果还不是被拦在外面了!” “你给我闭嘴!” 沈惊蛰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到王府,实在没心思理会她。 可沈宝珠打定主意要逃,趁她不留神,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和她撕打起来。 沈惊蛰赶忙还手,两个人在马车里打的不可开交。 沈宝珠拔下沈惊蛰的玉簪丢出马车,免得她拿来刺伤自己。 骑马回府的容行渊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寻到沈惊蛰,脸色阴沉,打算回府再找一找。 余光瞥见马车上掉落下来的玉簪。 他上前拾起,一眼便认出那玉簪是沈惊蛰的! 只有她,才会喜欢这些素净淡雅的东西! 他眼眸亮了亮,赶忙冲了上去。 马车里。 沈惊蛰跑了一天一夜,又饿又渴,加上身上还有旧伤,自然不是沈宝珠的对手。 沈宝珠把她压在身下,占据上风,拔出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的指向她的脖子。 “沈惊蛰,你还是栽在我的手里了,这下,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了,去死!” 她高高抬起匕首,狠狠的往沈惊蛰的心口扎去。 千钧一发之时,沈宝珠尖叫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推下马车。 沈惊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一抹身影进马车,将自己抱了起来。 她闻到那一股熟悉的气味。震荡了一日的心脏终于回归原处,彻底安心。 沈惊蛰紧紧揪着男人的衣角,声音嘶哑:“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容行渊牢牢将她抱在怀中,指尖发颤。 沈惊蛰摇了摇头,她疲倦的闭上眼。 这一晚,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见沈惊蛰昏迷了过去,容行渊心里一紧,赶忙将她抱回府中,大声道:“快去传太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刺杀失败 沈惊蛰安然无恙,甚至顺利回到王府的消息,传入宫中。 御书房死一般的寂静,皇帝抓起手边的砚台,狠狠的摔在地上。 随着四分五裂的击碎盛,所有的太监宫女都为之一寂。 御前总管战战兢兢的走上前:“皇上,这七王妃屡次三番刺杀不死,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兴许留她一命,也未尝不可。” “你懂什么?留着她,只会是日后的祸害。这个七王府还真是朕的眼中钉,肉中刺,看来不除是不行了。” 哪怕这次杀不了沈惊蛰,日后他一定还要再找机会。 御林军这么多人,难道还杀不死一个小小的弱女子? 皇帝平息了怒意,幽幽看了一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语气晦暗不明。 “七王妃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只怕是受了惊,朕当然也得亲自去看看才好。不然在旁人眼中,朕岂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公爹?” 太监不敢质疑,赶忙对外面招呼:“皇上要出宫前往七王府,你们还不赶紧准备车马?” 夜色深重,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七王府的门前。 守门的侍卫一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顿时神色一凛。 “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七王妃可在里面?” “王妃不久前已经被王爷救下,如今正在府内养伤。皇上来了,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这就是过来看看朕的儿媳妇是否无恙,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更何况朕这次出宫也是隐瞒着外面,若是闹出动静来,就不好了。” 皇帝身穿明黄色龙袍,身上披着漆黑的斗篷,搭着太监的手,稳稳的走进七王府。 侍卫冲着房梁上丢了一个眼色,一直潜伏在房梁上的暗卫,赶忙赶在皇帝到来之前,就将此事禀报给容行渊。 皇帝到的时候,沈惊蛰已经悠悠转醒。 见到皇帝,沈惊蛰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满眼都是为人长辈的慈爱。 “你刚刚回来,身上还有伤,用不着多礼,朕就是过来看看你,见到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 沈惊蛰脸色一变,小心翼翼避开皇帝的手,毕恭毕敬的说:“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感激不尽,父皇放心,儿臣这一趟虽然凶险,但好在并未伤及性命,不会给七皇子添麻烦。” 皇帝察觉到她的躲避,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但并未说什么,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慈祥的笑容。 “你医术高明,又知书达理,是朕最为看重的好儿媳,你没事自然是再好不过,朕打算赏赐给你一点东西压压惊,可有什么想要的?” 皇帝在众人面前,向来是这副温和好接触的模样。 但经历过他指使的两次刺杀,沈惊蛰当然知道,这不过都是表面? 眼前这个九五至尊,只怕心里想着法子的想让她置于死地。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拉开自己和皇帝的距离。 声音清淡之中,夹杂着几分疏离。 “多谢父皇,不过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唯愿父皇龙体安康,儿臣就心满意足。” 她把话说的滴水不漏,都让皇帝都无话可说。 皇帝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如常,转头看向床边的容行渊,温声道:“你的王妃受伤了,可要好好的护着她,这段时日,你就先把手中的政务停一停。等到她恢复以后再说。” 皇帝端的是慈爱模样,但容行渊和沈惊蛰都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听得出他这是话里有话。 趁此机会,剥夺了容行渊的权利,再加上之前又被四皇子剥夺了一部分的政权。 皇帝这是想,彻底让容行渊失去和朝廷博弈的底气吗? 沈惊蛰和容行渊对视了一眼。 容行渊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含笑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呵护好王妃,定让她好好恢复,至于这政务,儿臣怕是也分不了心了,就按照父皇所说办。” 皇帝一听,自然喜不自胜。 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满脸关怀的看着容行渊,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情。 “好,太好了。那父皇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父皇先回宫了。” 沈惊蛰和容行渊起身恭送皇帝离开。 等到皇帝的马车彻底消失在七王府门前,沈惊蛰才咳嗽着往回走。 一听见她咳嗽,容行渊走上前,脱下披风披在她肩头,低声询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沈惊蛰不想让他担心,摇摇头,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容行渊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错觉吗? 沈惊蛰垂下眼眸,轻声说:“对不起,这次都是因为我,让皇上有了借口剥夺了你的政务。” 这政权丢出去方便,可要再拿回来,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容行渊挑了挑眉,神色淡然,仿佛那些政权不过就是一堆粪土。 “你是本王的王妃,还有什么,能够比你更重要的,只要你能够安然无恙,这些都不过是小事。” 不等沈惊蛰说话,容行渊就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屋里。 沈惊蛰一愣,吓得赶忙搂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我看你腿脚不便,所以想着抱你上榻休息,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容行渊看她脸色泛红,便故意打趣,凑在她耳边,嗓音暧昧。 沈惊蛰脸色红的像是煮熟了的大虾,浓艳的能够滴出血来。 她轻轻推了一把容行渊,扭头钻进被子里,闷声闷气:“我要休息了!” 接下来无论容行渊怎么打趣逗弄,他都不予理睬。 过了一会儿,容行渊没了声。 沈惊蛰悄悄地翻过身,想要看看他去了哪里。 只见容行渊正在低头替她清洗着帕子,然后将帕子折叠好,放在她的头上。 “安心睡,本王会在这儿陪着你,不必害怕有人会来伤你,若是有,也得让他们先踏过本王的尸体。” 沈惊蛰愣了愣,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她轻轻点头,安然闭上双眼,心中忽然觉得无比平静。 难道容行渊,是真心想陪着她,而不是在皇帝面前说说而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小黑屋 方才回到府中,苏修竹便从下人的口中听闻沈宝珠将沈惊蛰放了。 他勃然大怒,怒气冲冲的跑入主屋,瞧见脸色苍白的沈宝珠,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妻子,不但对他一点助理没有,反而还坑了他不少回。 他冲上前,一把将沈宝珠抓了起来。 甚至顾不上她身体虚弱,有病在身。 “你为何要将沈惊蛰放了?你可知道,我抓了她,就是为了让她还那八万两白银!?” “修竹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哪里晓得她竟然如此狡诈,她抓着那欠条告诉我,是纳妃文书,还让我签了字,这下可怎么办?修竹哥哥,你得救救我,你不能坐视不理呀!” 沈宝珠泪流不止,死死攥住他的胳膊,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以往她便是用这一招骗了苏修竹许多同情。 可如今她越是如此纠缠不休,苏修竹便越是愤怒。 他一把推开沈宝珠,冷笑出声:“这都是你自找的,你难道现在还想让我帮你善后不成?休想!我告诉你沈宝珠,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白白损失了八万两白银,既然你自己在这欠条上签了字,就别怪我无情了!” 沈宝珠眼底流露出惊恐:“修竹哥哥,你,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拿欠条去你沈家要钱了!我苏家丢失的八万两白银,绝对不能白白的丢了。” 苏修竹说罢,狠狠推开沈宝珠,不管她在身后如何嚎啕大哭,双眼通红的带着欠条,去了沈家。 他如今是越发后悔,当初娶了沈宝珠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当初不过是看沈家宠爱她,所以捏着鼻子娶了。 如今看来,倒还不如就认下和沈惊蛰的那门婚事。 既能得一个娇妻,还能得一个贤妻。 怀揣着一肚子恼火,苏修竹亲自登门,将欠条摔在了沈家人的脸上。 沈家人听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脸色难看,尤其是沈夫人,几乎要哭得昏死过去。 她颤抖着捏住欠条:“这苏家怎的如此无情,娶了我的宝珠,竟还要问我们讨要八万两,若是我们不给,宝珠在这苏家,可还有日子过吗?我的宝珠,我可怜的宝珠呀。” 沈夫人以泪洗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苏家,去把沈宝珠解救回来。 沈秋分撇了一眼自家母亲的愁容,声音冷淡:“母亲,你可别忘记宝珠如今是平南王的儿媳,可不是说能带走就带走的。更何况她如今身上背了八万两,此事非同小可,还得从长计议。” 沈夫人一愣,心揪了起来。 对呀,她的宝珠如今是世子妃。 除了还钱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沈夫人顶着哭肿的双眸,道:“秋分,你去苏家看看你妹妹,顺便让他们通融通融,看看能否免了这银子,可好?” 说罢,她眼里渗出毒意:“若是这苏家不仁义,那我们沈家也用不着和他客气,我是绝对不可能让我的女儿在苏家受委屈的!” 她狠狠捏紧拳头,语气之中,甚至有想要报复苏修竹的意图。 完全忘了当初,她是如和逼着求着,让沈宝珠嫁入苏家的。 沈秋分无话可说,不过迫于沈夫人的压力,勉强点头:“好,我这就去。” 到了苏家,沈秋分才知道沈宝珠的处境如何艰难。 苏修竹一怒之下,让人将她关了起来。 如今这小屋子不见天日,里面潮湿阴暗,霉味阵阵,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酸臭味。 沈宝珠一见到他,便哭着扑了上来,犹如八爪鱼死死缠着他的手臂。 “三哥,你可得救救我!” 沈秋分眼底划过一抹嫌恶,冷淡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而且这门婚事也是你自己非要嫁,如何能怪得了旁人?” “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都是因为沈惊蛰,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知道,她居然背着我勾引修竹哥哥,迷的他鬼迷心窍,还让修竹哥哥废了我,迎娶她为正妃!” 听到这话,沈秋分忍无可忍,一把甩开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她的鼻子。 “我看你真是疯了,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敢诋毁惊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惊蛰和七皇子夫妻恩爱,她哪里会看得上你的修竹哥哥,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三哥,你也被沈惊蛰迷惑了吗?” “够了,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有关沈惊蛰的事,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就自求多福!” 沈秋分对她无话可说,转身回府。 留下沈宝珠一人崩溃大哭,他也不予理会。 这段时日,沈惊蛰借口养病,和容行渊游山玩水。 虽然失去了政权,但二人成日里看着清风朗月,心情也无比开阔。 “我看这山上药材还真不少,不如我采一些回去。” 容行渊欣然答应。 他简单用竹条编制了个小背篓,替她带上。 沈惊蛰喜出望外:“你竟然还有这门手艺?” 容行渊淡淡一笑:“这有什么,以后还有更多让你惊喜的事。” 沈惊蛰满意的摸了摸小背篓,带着容行渊上山采药,一边采,一边跟他讲解这些药材的用途。 二人途经一处废弃的庙宇。 沈惊蛰好奇的张望了几下,见庙宇中有一尊已经落满灰尘的神像,眉眼温和。 她忍不住感慨:“真不知这庙,是怎么荒废了下来的。” 容行渊温声解释:“这座山名叫安泉山,这儿的百姓为了供奉神姬娘娘,便有了这里。只不过后来这里的百姓都迁徙到了其他的地方,这里也就慢慢的荒废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好生可惜。” 沈惊蛰说罢,走进庙里,虔诚的拜了一拜,才和七皇子一起下了山。 她采了满满一背篓药材,送进医馆,可刚踏进门,师兄宋成便匆忙走来。 他脸上愁云惨淡,看见沈惊蛰身上的背篓,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叹了一口气。 “原来你是来送药材了,可是师妹,我不得不跟你说,我们每日耗费的药材实在太多,光是靠你去采,只怕完全不够。” 自从他们做出名声之后,每日赶来的病人能够排起长队,这药材,当然也不够用。 第一百二十章 赴汤蹈火 “师兄,你别着急,这药材的事我会想办法。” 沈惊蛰安抚宋成后,再度上山,打算再采一些药材。 途经山脚下小镇,前面传来人声嘈杂的叫骂声。 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一眼,二人走上前,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被人围着殴打,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节药材,不愿松手。 眼看他就快被人打死,沈惊蛰不忍,走上前制止了他们的恶行:“他到底做了什么,要让你们如此打骂?” “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 殴打他的人见沈惊蛰身着绫罗绸缎,语气也谄媚几分:“这人是个乞丐,刚才偷了我这药铺的药材,一声不吭并想跑,我们追了出来,他竟然还不肯松手,既然他付不起钱,那就只能挨一顿打了。” 掌柜态度趾高气昂,仿佛那乞丐手中的药材是什么灵芝人参一般。 沈惊蛰垂眸一看,发觉那不过只是普通的风寒药。 她心中不忍:“偷了你的药材,就要让他置于死地,你这样的人,也配开医馆吗?” 她丢出一两银子,冷冷道:“不必找回了,他的要钱,我替他付了!” 那医馆的掌柜和几个伙计看她气度不凡,身旁的男子修长高大,气势威严,便知道这是个非富即贵的。 他们不敢招惹,收了银子便跑。 沈惊蛰也不嫌弃那乞丐浑身血污,邋里邋遢,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把脉后,松了口气:“好没打出什么内伤来,这金疮药给你,你拿回去仔细涂抹,不出三日伤口便能够痊愈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乞丐重重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多谢贵人相助,日后我李二狗定当报答。” “不说这些了,快走。” 沈惊蛰按照李二狗的指引,来到一处破庙中,里面杂乱无章,除了李二狗,竟然住着不少乞丐。 乞丐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看上去已经多日没有吃饭了。 冷不丁见到沈惊蛰和容行渊这般气度轩昂的人进来,还吓了一跳。 李二狗赶忙说:“他们都是好人,你们别害怕。”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蜷缩到角落里,一双双黑白分明眼睛,胆怯的打量着他们。 李二狗把他们带到一个草垛上,上面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少年奄奄一息,呼吸灼热,看上去竟是得了急病。 李二狗抹着眼泪:“不怕被两位贵人笑话,他是我的弟弟李三郎,他前日开始高烧不退,眼看就要病死了,我身无分文,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偷药给弟弟看病。两位贵人行行好,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的命,只要你们能够救活他,我李二狗这条命任由你们差遣,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惜!” 李二狗顾不得身上有伤,扑通跪在了二人面前。 沈惊蛰赶忙扶起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弟弟。” 她给李三郎把脉,诊出是因为吃了石头杂草才导致的肠胃疾病。 “这病并不难治,我写个药方,你去城东的医馆开药,那里的药材不需要钱。” 李二狗眼泪涌出,声音沙哑:“多谢贵人。” “不必多谢,你们若是身上有个病和痛的,大可以去那家医馆,那医馆是我开的,任何人去看病都不要钱。” 沈惊蛰说罢,其他的乞丐都激动地冲了过来。 “想不到这个世道,竟还有愿意接纳我们的医馆,姑娘,你可真是神仙下凡,我们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宅心仁厚之人!” “人人生而平等,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你们别妄自菲薄了。” 沈惊蛰安慰了他们一番,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些乞丐大部分都是因为老家受难,才流落到这里的。 也没有人愿意收纳他们,才导致他们聚在这土地庙里无活可干。 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 沈惊蛰忽然想到医馆紧缺药材,她正缺采药人。这些乞丐脚踏实地,只要衣食饭饱便能忠心。 沈惊蛰定了定神:“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帮助你们解困,若是我说我给你们活干,你们愿意跟着我吗?” 以李二狗为首的乞丐们纷纷点头:“只要姑娘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活干,我们就把命交在你手上了。” 容行渊轻叹一声,将沈惊蛰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又给自己招惹麻烦了不是?” “这叫什么麻烦,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在这里?我可做不到。” 她自幼学的就是行医救人之术,在她眼中,生命从来都是可贵的。 容行渊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长发:“你开心便好,本王无论如何都支持你。” 和乞丐们谈妥之后,沈惊蛰便带他们来到安泉山。 刚到山脚下,乞丐们便萌生了退缩之意。 沈惊蛰不解其意,李二狗为难的开口:“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安泉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庙,听当地人说,这里有妖魔作祟,邪性得很,上了山的都出不来,我们也不是不愿意为你卖命,只是这山实在是可怕。” 沈惊蛰无奈的看了一眼容行渊,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就是从这安泉山上下来的,可不见有什么妖魔鬼怪。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这帮乞丐都不愿上山,无奈之下,容行渊朗声道:“愿意上山之人,必有重酬,我可付出市面上采药人的五倍报酬,你们若是愿意,便随我上山,若是不愿,便回到土地庙中,我绝不阻拦。” 沈惊蛰愣了一下,目光闪烁。 她没想到,容行渊为了支持她,竟然愿意付出如此多的酬劳。 察觉到她的目光,容行渊眉眼含笑,薄唇勾起。 “用不着用这种目光看着本王,在支持王妃的事上,本王一向都很大方。” 沈惊蛰脸色发红,轻啐他:“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笑,快干活!” 沈惊蛰看出来,李二狗在这群乞丐中颇有威望,上山后,便将采药等重任交给他来分配。 并和容行渊商议:“我觉得我们应该在山脚下建一处房屋,供他们起居,王爷觉得如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是你皇嫂 宋忍听说这件事,大为赞赏:“徒儿真是有远见之人,这么做既解决了喜欢的人燃眉之急,又收留了那些贫困乞丐,于江山社稷,也是大功一件!” 沈惊蛰被他夸的脸红臊热,轻咳一声:“哪里就有师傅说的那么厉害了,徒儿不过是于心不忍,才想借自己之手,能帮则帮。” “好,好——” 宋忍还未说完,忽然脸色一白,一头栽倒下去不省人事。 这可把医馆众人吓了一跳,宋成将宋忍背回屋里,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父亲,长叹一声:“师妹,爹这段时日坐镇医馆,实在太累了,才导致体力不济,爹的意思,是希望师妹接下来能够代替他几日,也好让他休息休息。” 见一向关爱自己的师傅病了,沈惊蛰愧疚不已:“是我这阵子疏忽了师傅,疏忽了你们,好,接下来医馆就让我坐镇,让师傅好好休息!” 她于心有愧,前往后院亲自给宋忍煮完。 半个时辰后,沈惊蛰端着热腾腾的药回屋,来到门前,便听见宋忍中气十足的声音。 “虽说骗了惊蛰,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但是不这么做,我这身子骨都快累死了,夫人,我们就趁这段时间出去游山玩水,如何?” 史玉娘犹豫道:“可惊蛰一个人怎么忙的开,我们若是丢下不管,惊蛰还不得累坏了!” “我们就是出去游玩几日便回来,又不是不回来了,况且成儿不是留下可以帮她嘛,大不了,让成儿多干点活!” 听着自家师傅坑儿子又坑徒弟的话,沈惊蛰嘴角抽搐。 她就知道,这老狐狸医术都快化神了,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体力不支晕倒,原来,是在骗人! 她关心则乱,还信了! 沈惊蛰推门而入,笑吟吟道:“好哇师傅,你居然骗我,想带着师娘游山玩水去!” 没想到这话会被沈惊蛰听见,宋忍和史玉娘吓了一跳,脸色尴尬:“这……惊蛰你别误会,师傅也实在是太想出去了,可不是不想帮你。” 沈惊蛰忍笑:“好了师傅,你不用和我解释了,我知道的,您老家人一辈子都在四处云游,本来就是自在惯了的人,让您拘束在这医馆,也的确是我不对!” 她转念一想:“不过我有个办法,能够既让你们游山玩水,又不耽误事,如何?” 宋忍嘴上说着要走,实际心里也放心不下徒儿,忍不住好奇的问:“还有这事?说来听听。” “那安泉山不是正在动工么,那里风景秀丽,不如师傅师娘代我去监工,正好畅游一番,这医馆坐镇之事,包在徒儿身上!”沈惊蛰提议。 宋忍和史玉娘一口答应:“好,那就这么定了,早就听说那安泉山风景别致,我正想去看看,这下倒是巧了!” 宋忍夫妻一走,医馆的重担又沦到沈惊蛰头上。 虽然有宋成帮忙,但人手还是不够。 容行渊自发前来帮忙,沈惊蛰渴了,他便送上温水,累了,便捏肩捶腿。 来往的百姓病人,谁见了都不得不说一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甚至有热心的大娘,催促他们:“你们何时生个大胖小子出来,也让我们街坊邻里,开心开心!” 把沈惊蛰羞的不行。 医馆在沈惊蛰的坐镇下,忙碌如初。 直到李二狗找来。 李二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跌进医馆里,磕磕巴巴道:“姑、姑娘不好了,安泉山,出事了!” 沈惊蛰赶忙把医馆暂时交给宋成,自己和容行渊上山。 赶过去时,便看见苏修竹带着几个身材壮硕的侍卫,正殴打着乞丐们。 那些乞丐瘦弱不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却死死咬牙不愿求饶,身上被打的淤血点点。 宋忍和史玉娘两个医者,不会武功,上前阻拦却被苏修竹狠狠推开:“你们谁敢管闲事,信不信我今天就在这儿杀了他们!”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容行渊沉声,大步而出。 面具后的双眸冰冷刺骨,看的苏修竹不寒而栗。 苏修竹后退一步,眼眸闪烁着怨恨:“你们怎么来了?” 沈惊蛰冲上去扶起受伤的乞丐,交给宋忍,拍拍手上的灰尘走上前:“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苏世子放着京城那个销金窟温柔乡不待,来安泉山找什么麻烦!” 苏修竹冷哼:“本世子一时心血来潮,来此游玩,便看见这些乞丐搬动庙宇,这是毁了神姬娘娘的风水,本世子不过给他们略施小戒!” 人都打的断骨吐血了,竟还只是略施小戒? 沈惊蛰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嗓音冰寒:“苏修竹,你真是不可理喻!庙宇已经废弃被毁,这些乞丐来此只为谋生,便是神姬娘娘也看不得百姓受难,你见死不救,才是真正坏了风水!” 苏修竹自幼众星捧月,宠爱集于一身,何时被人这么打过。 还是个女人! 他怒气陡生,一把攥住沈惊蛰的衣襟:“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容行渊一脚踹开他,将沈惊蛰护在身后。 “本王的王妃,你见了还得叫一声皇嫂才是,竟敢不知礼数以下犯上,你眼中可还有规矩体统?” 苏修竹捏紧拳头,指腹擦去嘴角血迹,冷笑起来:“好,七皇子今日护着她,可曾想过你擅动神姬娘娘,京城绝不会坐视不管,少给自己找麻烦!” “这句话,本王应该奉劝给你。”容行渊墨眸深邃,嗓音散发着寒意。 “若是出任何事,本王一力承担,用不着苏世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你们好的很,我们走!” 苏修竹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怒冲冲而离。 沈惊蛰赶忙跑到受伤的乞丐身边,帮宋忍一起给他们疗伤。 “你们别担心,坏人已经被我们赶走了!” 那些乞丐都是纯良之人,又有李二狗的引导,对她怀揣感恩之心:“有姑娘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乞丐们居住的屋子,已经修建好,沈惊蛰带人把受伤的乞丐搬进去。 忙了一日,正要离去,便看见李二狗走来,不好意思的开口:“七皇子,七王妃,你们今晚能否……留下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苏修竹的诡计 沈惊蛰停下脚步,笑看李二狗:“怎么了,可是还有事需要我帮忙?” 李二狗连忙摇头:“我们只是想,请你们留下吃顿饭,不然这心中的感激之情,实在不知应该如何表达。” 原来是这样。 沈惊蛰微愣,抬眸看见李二狗身后,站着一群腼腆的乞丐们,眼眸期待的看着他们。 沈惊蛰看向容行渊。 容行渊挑眉,薄唇带笑,眼底满是宠溺:“想去的话就去,本王不是说过了,只要你开心,本王什么都同意。” “那我就去啦?”沈惊蛰笑盈盈的拽着容行渊胳膊,跟上李二狗的步伐:“走,我也去尝尝你们的手艺!” 这群乞丐虽然看似邋遢,但收拾一番后,和京城百姓没什么差别,都是有情有义的汉子。 他们在家乡也都是能干的一把好手,不乏会做菜的人,今日为了庆祝房屋建成,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沈惊蛰一进屋,就闻见浓郁的菜香,惹的人食指大动。 她担心容行渊身为皇子,天潢贵胄,会不愿与这些乞丐同桌吃饭。 指尖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容行渊的腰,小声问:“七皇子,你不会嫌弃他们?” “怎么会?”容行渊淡然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赞许道:“味道不错,倒是比王府的厨子做的还好。” 他说罢,低头笑看沈惊蛰:“无论是乞丐还是良民,都是天下百姓,没有什么不同,本王为何要嫌弃?” 他的话打动了沈惊蛰,沈惊蛰开心极了,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原先乞丐们都有些害怕这个脸带面具,气质冷峻的男子。 见他没有架子,谈笑风生,便都不怕了,席间的气氛一时轻松不少。 酒足饭饱后,沈惊蛰带着容行渊散步消食。 她仰头走在林间,嗅着清新凉快的山风,整个人快意洒脱。 容行渊看她有些醉,便上前揽住她的纤腰,温声道:“小心摔了。” “不会不会,我有数。”沈惊蛰摇头,喝红的脸颊泛起烟霞淡粉,煞是好看。 她抬起头,一不小心和容行渊对视上。 男人的眼眸似有万丈深渊,令人情不自禁的就被吸引。 她咬了咬唇,借着酒劲,伸手轻抚他冰冷的面具:“我、我有句话,想问你。” 容行渊含笑:“说,想问什么?” “我是你的王妃,可我们只是协议成婚,我想问你,若是没有这协议,我们可否……” 沈惊蛰有些害羞,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了。 容行渊俯身凑近她,眼底掀起深情的情愫:“哪怕没有这协议,你我二人依然是夫妻,你依旧是我的王妃,除了你,我此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 “你说的,是真的?”沈惊蛰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本以为,容行渊对她仅仅只是庇护。 没想到,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 “你不信?那我对天地发誓,若是我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不等容行渊说完,沈惊蛰就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呸呸,我相信你!” 看见她着急的模样,容行渊朗声轻笑,将她抱紧怀中。 “我知道你讨厌纷争,所以为了你,我愿意舍弃一切,只求二人长相厮守,采菊东篱,带你去没有纷纷扰扰的地方,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可好?” 沈惊蛰愣愣的,只觉得这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在做梦。 这真的是容行渊吗? 上一世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登上帝位的最终赢家。 如今,居然愿意为了她舍弃身份,只做平民百姓。 沈惊蛰抱紧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好!” 月下相拥,唯有月色朦胧,静谧安宁。 山脚下忽然亮起一片火光,沈惊蛰诧异的抬起头,听见人们来往奔走呼号。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起火的方向,正是刚刚建造好的屋子,叫喊的人,听上去是李二狗! “不好!”容行渊神色一凛:“起火了,我们快走!” 山下火海连绵成一片,乞丐们正是最放松的时候,没想到突来大火,未能及时营救。 沈惊蛰一下山就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容行渊也带着侍卫救火,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控制火势,眼睁睁看着刚刚完工的房屋,被毁于一旦。 那些乞丐们看着新家就这样没了,哭着跪倒在火海前。 沈惊蛰绝望至极,拉住李二狗道:“可有人受伤?” 李二狗摇头,满脸泪痕:“幸好我们人多,搀扶着都出来了,还抢救出一些值钱的物件,但别的都毁了。而且我还在火里找到了这个。” 李二狗递出一块方形令牌。 上面写着苏字,沈惊蛰认识这块令牌,咬牙切齿道:“是苏修竹的人!” 上午苏修竹刚打完人灰溜溜的跑了,晚上房屋就被烧毁,现场还留下了苏家人的令牌。 “苏修竹,我和你没完!” 沈惊蛰先指挥众人搭个茅草棚,将就一晚,明日再考虑重建的事。 她怀揣一肚子愤怒回到王府,还没坐稳,一同圣旨就传到七王府。 “七皇子,七王妃,皇上要您二位入宫觐见,有要事相商。” 皇帝点名入宫,肯定没好事。 沈惊蛰心事重重的入了宫,在御书房门外,听见苏修竹添油加醋的抱怨。 “舅舅你是不知道,七皇子和沈惊蛰真是疯了,居然让那些乞丐去移动神姬娘娘的庙宇,神姬庙可是镇守着京城北郊的风水,这一弄,不就坏了京城钟灵毓秀的风水了吗?”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怒不可遏:“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朕眼皮子底下都如此无法无天!” 门外沈惊蛰气不过,想冲进去理论,被容行渊按住手背。 “不可轻举妄动,自乱阵脚。” 沈惊蛰默默收回脚,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看见两个人进来,苏修竹顿时不吭声了,眼神阴森的盯着他们。 皇帝抓起奏折甩在容行渊身上:“老七,有人参你们祸乱风水,纵容乞丐擅自移动山神庙,可有此事?” 容行渊俯身捡起奏折,一眼就看出是苏修竹的笔迹,薄唇扬了扬。 “父皇,山神庙早就已经废弃许久,空置着才是对神姬娘娘的不敬,更何况乞丐的新屋都建筑在山脚下,平日还能上山供奉山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不知父皇为何如此生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为天下之主 “简直是胡说八道,那是山神,一群肮脏的乞丐岂能供奉?立刻让他们滚出安泉山!” 皇帝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冷哼命令。 沈惊蛰见状,赶忙跪下道:“父皇,那些乞丐无家可归,无衣无食,实在可怜,他们也是您的百姓,为何就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这世上缺衣断食的人还少吗?这里是京城,不是佛堂,做不了这样的好事!既然你们不愿意赶走他们,那修竹,驱逐乞丐一事,就交给你来办!” 苏修竹眼中大放异彩,赶忙领旨:“微臣领命!” 他嘲讽的瞥了容行渊沈惊蛰二人,走出御书房后,得意洋洋道:“唉,身份再贵重又如何,连几个乞丐都保护不了,还做什么自我感动的善事。我劝七皇子还是带着王妃深居浅出,当个闲散王爷罢了,这政务上的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说罢他扬长而去,留下沈惊蛰紧紧捏拳,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想法。 她居然傻到,以为只要自己远离纷争漩涡,便无碍了。 可那独善其身的做法,根本救不了天下人,更改变不了当今局势。 若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唯一的办法,便是抢夺政权,自己成为天下之主,一统天下! 沈惊蛰想到前世容行渊登基后,海清河晏的一幕,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她扭头,认真冲容行渊道:“我忽然想开了,一味的逃避,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嚣张,若要天下太平,唯一的做法,便是你做皇帝!” 容行渊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你想好了?”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根本就保护不了这些可怜的百姓,容行渊,以前我意识不到这皇位的重要性,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这皇位,一定要争!” 容行渊眼底雾气沉沉,半晌,他含笑道:“好,我答应你便是,这皇位,我争定了!” 二人回到王府,商议一番。 容行渊决定重新接手朝堂之事,沈惊蛰也不闲着,她重新规划了一番安泉山。 既然山上不行,她就在山下一块无人的地方重新造房,安置乞丐们。 紧接着,又去了悬崖下的山洞,寻找沈明予说明来意。 沈明予听完,毫不犹豫便答应:“你是六哥的救命恩人,我这鬼门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你,你放心,日后你七王府若是遇到任何事,我鬼门绝不袖手旁观,你的事,便是七哥的事!” 沈惊蛰十分感激,她重谢沈明予后,回到医馆,继续接诊病人。 民意,才是争夺皇权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兵权就交给容行渊负责,至于民心,她一定会一点不少的笼络过来。 听闻安泉山被烧一事,烈王妃亲自登门,探望沈惊蛰。 沈惊蛰见到她十分惊讶,连忙让她坐下休息:“王妃怎么有功夫来这儿了,小世子可还安康?” 烈王妃温柔一笑,满脸愧疚:“之前我带欣贵人来找你,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心里内疚的很,这不,听说你又办了医馆,我赶忙来捧个场,你对我烈王府有恩,所以日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开口,我定当全力相助。” 烈王妃为人端庄温柔,之前欣贵人一事后,专程送来不少灵丹妙药前来致歉。 沈惊蛰对她印象极好,闻言微微一笑:“王妃放心,之前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还得多谢王妃如此为我撑腰,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了。” 烈王妃犹豫一瞬,对门外的人招招手,丫鬟带着一个七八岁的锦衣男孩走来。 沈惊蛰不明所以:“王妃,他是——” “这是我的娘家侄儿,名叫季相寓。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事相求,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侄儿性情顽劣,我想让他跟随你学习医药,也好约束约束他浮躁的性子。” 烈王妃轻抚季相寓头发,季相寓虽然不愿,但还是沉默忍受,只是眼中透出浓浓的桀骜不驯。 沈惊蛰沉吟片刻,她医馆缺人手,的确需要个小药童。 这孩子看似顽劣,但眉眼清爽,是个有灵气的,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也好,那王妃就把他留在我这儿。” 见沈惊蛰答应,烈王妃喜出望外,忙不迭对季相寓道:“还不快谢谢师傅?不如就趁着今天,把这师给拜了,我连束修都带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丫鬟带着重礼而入,都是给沈惊蛰的束修。 沈惊蛰第一次为人师表,脸色发红:“用不着这么多礼数。” “这怎么行,既然当徒弟就得有徒弟的样子,相寓,还不跪下给师傅磕头敬茶?” 季相寓一万个不情愿,但看在烈王妃的面子上,他还是跪下了。 “徒儿给师傅敬茶。”季相寓捧着热茶。 趁沈惊蛰伸手来接,故意失手打翻。 “哎呀!”他大叫一声,热茶全部泼在自己手上。 “你没事?”沈惊蛰吓了一跳,赶忙拉起他的手。 她知道这孩子顽劣,所以留了个心眼。 没想到这茶没泼到她身上,反而泼了季相寓。 “不用你管!”季相寓被烫的眼泪汪汪,再看沈惊蛰,只觉她的关心分外虚伪。 他一口咬住沈惊蛰的手,大吼道:“你算什么师傅,我不认你当师傅了!” “你这孩子,怎么和师傅说话呢,居然还咬人!?” 烈王妃看见沈惊蛰手上咬痕,急的重重拍了季相寓一下,上前道:“惊蛰你没事,都怪我没管教好这孩子!” 沈惊蛰哭笑不得的看着手背咬痕,虽疼,但好在还没见血:“不要紧,孩子玩闹,过几日就消下去了。” 即便如此,烈王妃还是送来了极好的珍珠粉,给她消肿祛疤。 她轻瞥傲慢无礼的季相寓一眼,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我平时太宠着你呢,从今以后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好好的跟惊蛰师傅学习医术,何时改了你这性子,何时再回来!” 她语毕,兀自坐上马车,不管季相寓:“我们走!” 见烈王妃真的要丢下自己,季相寓慌了神,他追着马车跑了出去,嚎啕大哭。 “姑姑你别不要我,我错了,姑姑!” 马车行驶飞快,不过眨眼功夫,就把季相寓甩在身后。 第一百二十四章 顽劣的新徒弟 王府的人经过烈王妃授意,根本不理会季相寓。 季相寓跑到烈王府,却被人赶了出去,无论怎么哭喊,烈王妃都无动于衷。 一眨眼就到了正午。 大街上的人逐渐稀少,都回家吃饭去了。 季相寓又跑又哭了一上午,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医馆。 “我要吃饭!”季相寓捏紧拳头,恨恨的瞪着沈惊蛰。 都是这个女人,姑姑才不要他的! 沈惊蛰忙着给病人看病,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刚好宋成来给她送饭,沈惊蛰便道:“师兄,把我的饭先让给相寓吃,他还是孩子,别饿着肚子。” 季相寓更愤怒了:“谁要你让!” 沈惊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算了。” “吃!”季相寓气鼓鼓的抢过饭菜,往嘴里扒饭。 他可不能饿死,他还要报复这个女人呢,要是饿死了,就永远回不去烈王府了! 季相寓把饭吃完,沈惊蛰也刚好腾出手休息。 小少爷抹了抹油汪汪的嘴巴,把碗筷一推,哼哼唧唧:“什么破饭,难吃死了,比不上王府半点!” 沈惊蛰接过宋成递来的饭菜,看了眼季相寓吃的干干净净能反光的碗底,红唇轻勾。 “我这儿只有这些吃,要吃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你可以回去。” “我要是回得去,还用你说吗,还不都是怪你,让姑姑不理我了!” 沈惊蛰耸了耸肩,没有否认:“吃完了就去把碗洗了,我们这儿的人都很忙,没人有空帮你洗碗。” “什么?我才八岁,你居然让我洗碗,你知道我是谁吗!”季相寓豁然起身,差点把碗砸了。 沈惊蛰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砸坏了碗你可是要赔的,我不管你是谁,磕了头就是我的徒弟了,要么听话,要么回家,我这儿不收留闲人。” 季相寓气的暴跳如雷,本想发作一番,没想到沈惊蛰径直去了后院,把碗一洗,上山去了。 他一肚子气没处撒,大吼一声:“沈惊蛰,你这个坏女人,迟早有一天,本公子让你后悔这么对待我!” 安泉山的房屋重建进度非常快,大家都熟门熟路,这一次还专门用上了放火烧的漆。 但这一次苏修竹的目标不再是安泉山,而是医馆。 沈惊蛰从安泉山回来,看见的就是苏修竹带人鬼鬼祟祟点火,企图把医馆给烧了。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走到他们身后,趁苏修竹丢出火把,她一脚踢了回去。 热油火把飞溅到苏修竹身上,把他烫的一个哆嗦,火势顿时点燃了锦袍。 苏修竹吓的大叫:“灭火,快灭火!” 沈惊蛰见他这怂样,轻嗤了声:“就这点手段,还敢作乱,真是可笑。” 好不容易扑灭火,苏修竹吓出浑身冷汗,怨恨的盯着沈惊蛰离开的地方。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抓住身旁小厮,耳语一番。 夜色深沉,苏家小厮偷偷跑来医馆,再次纵火。 火把刚刚点燃,就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脚踩灭火把不说,还把苏家小厮打的鼻青脸肿。 把躲在暗处的苏修竹险些吓尿。 那帮人身上的标志,他见过,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杀人不眨眼的鬼门! 这沈惊蛰到底做了什么,让鬼门的人都护着? 苏修竹不敢多待,带着人落荒而逃。 等鬼门手下撤离后,沈惊蛰抓起他们不慎掉落在地的令牌、衣裳碎片等物件,冷笑出声。 身后容行渊走来,眼眸含笑:“证据拿到了?” 沈惊蛰把玩着苏家令牌,淡淡嗯了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他们胆子太小了,经不得吓。” 说罢,她冲房顶上的鬼门手下挥了挥手,嗓音明朗:“多谢兄弟们了,也代我和六哥说声谢谢,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兄弟们都撤了。” 房顶上的几人点点头,分别消失在夜色中。 带上证据,容行渊和沈惊蛰二人连夜入宫面见皇帝。 上回苏修竹将了他们一军,这次,说什么也得反将回来才是。 “父皇,这便是苏修竹留下的纵火证据,若是父皇不信,大可以召见他入宫,查看他的双腿,儿臣记得他双腿上有被火灼烧的痕迹,他恃强凌弱,仗着父皇宠幸就胡作非为,简直不可理喻。” 容行渊朗声道,沈惊蛰将苏家人的证据送上。 看着证据,皇帝脸色不愉,但也只好松了口:“既然证据都有了,就证明他的确这么做了,必须严惩不贷,来人呐,传朕的谕旨,让苏修竹好生思过!” 说罢,他威严的龙目在沈惊蛰身上轻转,带着几分不甘。 “朕这几天也好好想过了,觉得你对百姓的确是有功的,安置乞丐也无可厚非,但是这安泉山毕竟是京城的风水宝地,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占了。看在你一心为民的份上,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愿意出十万两白银占了这山头,朕从今以后就放手任你去做,如何?” 十万两,不过是沈惊蛰嫁妆的九牛一毛,可对别人来说,却是天文数字。 沈惊蛰但笑不语,看出皇帝这是心有不甘,还打算讹自己一笔。 她用衣袖掖了掖眼角,委屈的低下头,楚楚可怜道:“外面的人都以为儿臣富可敌国,但实际上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已经大部分都被爹娘占去了,惊蛰得到的,不过看着富贵,其实根本不值几个钱。如今又开了不挣钱的医馆为百姓义诊,还出钱安置了百姓,别说十万两,就是一万两,怕是也拿不出呀!” 那么多的嫁妆,转眼就剩一万两了? 皇帝不信,可也不能强迫她拿出来,咂舌道:“那这山头朕可不能让给你了,否则这京城其他人,怎么看待朕,岂不是认为朕偏袒儿媳?” 沈惊蛰抽抽搭搭,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看来这也是命,儿臣也不想让父皇为难,那这安置乞丐一事,儿臣就不做了,儿臣告退。” 不等皇帝说话,沈惊蛰就行礼告退。 出了宫门,容行渊终于忍不住出声:“之前不是非要救乞丐不可,怎么就轻言放弃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姬转世 沈惊蛰俏皮的眨眨眼,背着双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等着瞧就是了。” 回到安泉山,沈惊蛰找来李二狗,一边勘测地形,一边交代。 “你去找些你的乞丐兄弟,对外放出我不管你们的消息,记住,一定要逼真。” 李二狗被她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沈姑娘,你、你不会真的不管我们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宅心仁厚的女子,能够解救他们于苦难之中。 难道,连沈惊蛰也要放弃他们了? 李二狗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的沈惊蛰忍不住一笑:“你想什么呢,别想这么多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我不会害你们的。” 本着对沈惊蛰的信任,李二狗怀揣着一肚子忧伤,带人下山散布消息。 看这些乞丐再次无家可归,愁容满面,这下所有人都真的相信,沈惊蛰是要弃他们于不顾了! 得到这个消息,苏修竹一边往腿上灼烧的伤口敷药,一边冷哼:“早知道这样,本世子就不费这么大的劲了,还伤了双腿!” 小厮安慰道:“这次那女人彻底消停,世子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苏修竹眯眼:“也是,吃了这次的教训,我看她日后还怎么猖狂。” 安泉山上。 沈惊蛰带着人手彻夜不眠的搭建着:“大家加把劲,天亮之前一定要做完!” 众人虽然都不明白她的目的,但是凭着对她的信任,都自愿为她干活。 容行渊望着忙碌不已的乞丐们,眼中划过一道不解:“惊蛰,这又是为何?” 沈惊蛰摇头,示意他别说话,跟上自己。 她带着李二狗等人,来到半山腰上:“你们在房屋两侧各自开出两条山路来,动作一定要快。” 赶在天亮前,众人终于将手中的活干完,就在此时,天上忽然下起倾盆大雨。 所有人都赶忙躲到屋子里避雨,这时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这雨下的太大,山体似乎有滑坡的迹象!” 众人慌了神,想跑出去,可下山的路早就被泥石流斩断,除了蜷缩屋中,根本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从山顶流淌而下的泥石流,竟然像有灵魂一般避开了房屋,自动从屋子旁边挖出的两条路倾泻而下。 儿这些屋子,竟在瓢泼大雨中保存完好,一点不见倾塌。 大家目瞪口呆,看着沈惊蛰,犹如看着神明:“这、这是真的吗?七王妃,莫非你早就知道今晚会下雨,所以才让我挖出了两条路?” 沈惊蛰笑而不语,她眺望山脚下的泥水,红唇扬了扬。 她自幼跟随师傅生活在农家,时常上山,早就学会了如何观测气象,预测天气。 所以才会猜到今晚下雨,又趁着下雨前,挖出沟壑,疏通泥石。 一夜过去。 次日,山脚下围聚了一大堆百姓,睁大双眸看着山顶屹立不倒的房屋。 “这山都滑坡成这样了,那房子是如何坚持不倒的,莫非是神姬娘娘显灵?” “听说这是七王妃给乞丐们建造的屋子,想来是老天不忍七王妃的苦工白费。” 京城对此事议论纷纷,沈惊蛰只当不知,等雨停后,便带着李二狗上山拆房。 他们到的时候,早已有不少百姓都围在神姬庙前看热闹。 原先破败沾满尘埃的神姬庙,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竟变的干净无比,犹如刚刚建成一般。 众人啧啧称奇,沈惊蛰冲神姬庙宇一拜:“神姬娘娘,是我打扰了您的休息,还望您不要怪罪这些无辜的乞丐,他们无家可归,都是苦命人,我今日就让他们离开这儿,不会再搅了您的安宁。” 说罢,沈惊蛰重重叹息,尔后命令李二狗等人开工。 气氛一时十分沉重,可人群中不知谁惊呼一声,指着神姬神像道:“快看,是神姬娘娘落泪了!” 沈惊蛰惊讶看去。 只见神像干涸的双眼,居然流下一行清泪,衬的慈和面目更加心善动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是神姬娘娘显灵了,这屋子拆不得,神姬娘娘会怪罪的!”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看沈惊蛰的目光都不同了。 再也没有人觉得她是沈家那个嗓门星,只觉她就是神姬娘娘的化身。 “只怕七王妃是神姬娘娘化为人下凡渡劫来的,不然为何多年没有显灵的神姬,见到她便流泪了,她定是前来赐福京城百姓的!”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甚至有人要跪拜沈惊蛰,被沈惊蛰拦住。 “你们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是什么神姬娘娘,李二狗,去拆屋子。” 她一声令下,李二狗还没动身,就有大批的百姓冲上来阻拦他们。 “不能拆,万万不能拆呀,七王妃,你一定是神姬娘娘转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可我若是不拆,皇上会不满的。”沈惊蛰犹豫道。 百姓一听,对皇帝怨声载道:“若是皇帝有用,神姬娘娘怎会显灵,一定是神姬看乞丐们受苦受难无人帮助,才亲自伸出援手,这一切,都怪皇帝无能!” “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皇帝体恤民情关心民政,绝对是明君!” 沈惊蛰嘴上说着,唇角暗暗勾起。 她的目的,达到了。 在百姓的劝说中,沈惊蛰最后还是没有拆除房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替神姬的尊像拭泪。 凑近神姬像,沈惊蛰虔诚低语:“对不起神姬娘娘,此事是我有罪,但您身为神明,只怕也不愿百姓流离失所,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还望您莫要迁怒无辜百姓。” 语毕,她走下神台,脚尖刚沾到地面,便一头栽倒下去。 七王府的下人赶忙上前搀扶:“快来人,王妃晕倒了!” 沈惊蛰这一晕一病,连带着医馆停诊,许多穷苦百姓都治不了病。 京城民怨沸腾,纷纷责怪皇帝不体恤百姓,害的唯一对他们好的七王妃,也累出了病。 从思雨口中听说了外面的事,沈惊蛰满意的在床上打了个滚,脸色红润有光泽,哪里像个重病之人。 “这出戏演得不错,现在就等民怨发酵,皇帝不是想让我服软吗?一物降一物,也是他服软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姬村 不到第三日,宫里就迫于压力传来圣旨,要请沈惊蛰入宫。 沈惊蛰和容行渊交换了个眼神,当着宣旨太监的面,柔柔倒入男人怀中,敷了大量白粉的脸庞苍白如纸,没有血色,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与血丝。 看上去,俨然就是不久于人世。 “咳咳,父皇召见,儿臣怎能不见?只是我这身子不中用,能否让七皇子伴随我入宫面圣?” 太监怕了她了,怎敢不答应:“七王妃随意便是。” 沈惊蛰满意的带着容行渊入宫,见到皇帝,她还没开口,眼泪便先一步涌出。 “儿臣愧对父皇,没能拆了那安泉山的屋舍不说,还招来民怨,还请父皇赐儿臣死罪!” 她先将一军,反而让皇帝无话可说。 皇帝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却拿她毫无办法,若是处罚了她,明日宫门就能被百姓们踏平! 磨了磨后槽牙,皇帝怒极反笑:“惊蛰这说的是什么话,安泉山的事朕也听说了,既然你是神姬娘娘钦点的人,朕又怎能强迫你做违背天意的事?朕想好了,这安泉山就交给你种植灵植药材,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也算是朕对神姬的一片心意了。” “这……”沈惊蛰冲容行渊使了个眼色。 容行渊会意,抱住她软绵绵的身子,怅然道:“父皇有所不知,惊蛰重病缠身,根本无力分身,儿臣只愿让她好生休养,这些事还是交给旁人做。” 皇帝差点被他们二人气死。 外面民声已经沸腾,宫里也没有第二个人比沈惊蛰更适合管理安泉山。 除了她,派任何人去都会招来非议。 迫于民声压力,皇帝攥紧大掌,似笑非笑:“朕觉得惊蛰的病,就是因为安泉山一事引起,兴许前往神姬庙还愿便能够恢复安康。此事不急,何时你病好,何时你再做,总之这安泉山,除了你,朕不会再交给第二个人。” 听了皇帝的金口玉言,沈惊蛰很是满意。 她不再拿乔,施施然行礼:“那儿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定替父皇管理好这安泉山的大小事,让乞丐们衣食无忧,百姓们安居乐业。” 她话里话外透着勉强,嘴角却狡黠的翘起。 容行渊瞧见她的小表情,薄唇勾了勾,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又在王府休息几日,等“病”恢复一些,沈惊蛰便无所顾忌的带着乞丐们大干起来。 她在安泉山种植灵药,又翻修神姬庙,供奉香火,在山脚建造大量空屋给颠沛流离的百姓们居住,让他们有活干,有饭吃。 短短一个月,民生风气好了不少,效果显着,沈惊蛰的地位在民间水涨船高。 但凡提到她,没有谁不夸。 这段时日,沈惊蛰几乎住在了安泉山上,作为徒弟,季相寓当然得紧随其后。 这安泉山上吃的都是大锅饭,不够精细,但是肉菜管够,故而季相寓倒也没有掀起太大浪花。 他趁着沈惊蛰吃饭时,偷偷抓了只蚂蚱放入碗底,然后铺上白米饭,殷勤的递给她。 “师傅,徒儿给您盛饭!” 沈惊蛰轻瞥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居然会主动给我盛饭?” “师傅这话说的,徒儿感激您,所以才这么做,您快吃。”季相寓十分期待她吃到蚂蚱的表情。 一定脸色大变,惊慌失措? 光是想想,季相寓都笑的肚子疼。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接过碗筷,正要把饭送入口中时,她忽然放下,交换了季相寓的碗。 季相寓脸色一僵:“师傅,你干什么?” “这么好的米饭,我吃了可惜,你多吃点,你还在长个头呢。” 沈惊蛰笑眯眯的抚了抚他的脑门,甚至能感觉到小家伙后脑勺根根直竖的头发。 见季相寓端着碗,僵硬无比,一动不动。 沈惊蛰好整以暇的托起下巴:“啧,怎么不吃?是这饭不好吃,还是你在碗里加了料?” 她作势就要翻开饭碗。 季相寓怕被她发现,恼羞成怒的甩开她的手,抱起饭碗就往嘴里塞:“我、我才没有,你少胡说!” 雪白喷香的米饭入口,本是令人食欲全开,可季相寓一低头看见碗里的蚂蚱腿,胃里顿时翻山倒海。 “哇!”他一口气,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沈惊蛰的反应比他更快,率先退了几步,勾唇嘲讽道:“季相寓,有这小聪明,还是乖乖用在正道上,算计我,你还差的远呢!” 她心情颇好的扬长而去,留下季相寓扣着碗,脸色涨红:“沈惊蛰,你这个坏女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布局,山脚下的屋舍已经慢慢住满人,形成了一个小村庄。 山上的药材也种植完毕,一些生长周期快的,过段时间便能收成了。 李二狗搬来一块牌匾,笑呵呵的招呼沈惊蛰:“七王妃,俺们合计着,给咱们村子起个名字,还得是你来提名,王妃打算起什么名?” 沈惊蛰也不推辞,她抓起狼毫笔轻托下颌,思量半晌,在牌匾上一气呵成。 “神姬村!”沈惊蛰信心满满的收笔,“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了!” 她的字清瘦遒劲,入木三分,还带着一丝隐世出尘的味道。 李二狗等人虽然不识字,但也发自真心道:“好,写得太好了!俺这就去挂上!” 一旁黑影窜出,忽然撞翻了摆放在桌上的墨汁。 墨汁泼洒飞溅,沾染了刚刚写好的牌匾,众人脸色一白,纷纷对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季相寓,你在干什么!”饶是沈惊蛰向来大度,也沉了脸色。 “你可是这牌匾代表着什么,你不曾付出半分努力,只知捣乱,简直令人失望透顶!” 季相寓原本想着报复她,没成想她发怒时的样子如此可怕,眼下知道错,却倔强的不肯低头认罚。 “我、我就是不小心,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这么小气!” “小气?”李二狗等人被他气得不轻,“七王妃,我看你这徒弟也别收了,这样的人性情顽劣,根本不配当你的徒弟!” “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季相寓性情高傲,最容许不了别人批评他,“我师傅收我,关你们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摧毁药田 季相寓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他身为烈王妃的侄子,又是季家的小公子,向来养尊处优,众星捧月。 何时被人这么嫌弃过? 看着他的背影,沈惊蛰目光微沉,她拦住李二狗等人的愤慨,淡声道:“这孩子的确是我疏于管教,不能怪他,牌匾,我重写一个便是,浪费不了多少时辰。” 她重新沾墨,正打算重新写一幅字,容行渊从不远处走来,端详着牌匾上的墨迹,沉吟道:“本王觉得,用不着重写,这样就很好。” 瞧着被墨迹毁了的牌匾,众人哑然:“这,叫好?” 容行渊笑着轻握沈惊蛰的手,包裹着她的指尖,将那团墨迹画成了一树墨梅。 因为墨迹随性的走势,更给梅花添了一种洒脱爽利的美感。 众人看着他化腐朽为神奇的笔迹,赞叹不已:“七皇子真是太厉害了!” “这样可满意了?”容行渊笑看沈惊蛰。 面具虽冷,面具后的眸子却是温热真挚的。 沈惊蛰心尖一动,情不自禁垂下头来,指尖轻抚牌匾:“很好,我很喜欢。” 等李二狗等人把牌匾挂上去后,沈惊蛰下山前,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衣着,似乎是苏家的下人。 沈惊蛰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叫来季相寓,寒声道:“你今日险些毁了村子里的牌匾,惹得众人不悦,为师就罚你在这神姬村上住一晚,不许回医馆,住在山上,切不可晚上捣乱,知道了吗?” 季相寓少年叛骨,但也真怕沈惊蛰不要他,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等沈惊蛰离开,夜幕降临,季相寓夜里辗转难眠,怀揣着一肚子怨气跑上山撒野。 “哼,你不让我上山,我就非要上山不可,等我回到王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相寓人小身子也不高,被草药掩盖了行踪。 远处的苏家下人没有发现他,忙着用手里的铁锹捣毁药田里就快成熟的药草。 季相寓听见动静跑去一看,吓的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有贼!” 他虽然对沈惊蛰不满,但也并非是非不清,当然知道药田的重要性! 这可是神姬村还有医馆义诊百姓们的根基! 苏家下人受了惊,正想跑,没想到一伙人举着火把冲了出来,将他团团包围。 沈惊蛰和容行渊出现在药田,身后侍卫上前抓住苏家下人,火把燃烧的亮光照红半边天。 季相寓看着他们,愣愣出声:“你们没走!?” 沈惊蛰来不及和他解释,扯掉对方的面纱,确认对方是苏家人无疑:“把他送去京兆伊,狠狠处置!” 苏家下人跪地求饶,可却被众人纷纷唾弃。 这可是他们未来维持生计的药田,竟然有歹人想毁了他们即将到来的好日子,他们没上去一人一拳,已经够仁义了! 被惊动的村民们赶来,见坏人已经被严惩,激动的恨不得对沈惊蛰三跪九叩。 “多谢七王妃,若不是王妃,我们日后的日子就完了!” “快起来,别这么多礼。而且这次帮你们的不是我,是相寓,若不是他警觉发现了贼人,只怕根本就来不及阻拦祸事发生!” 沈惊蛰清点药田,季相寓来的及时,只有几株药苗被毁。 她虽然心疼,却也松了口气,总好过全部被毁。 村民们扭头又对季相寓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季相寓手足无措起来,他看看沈惊蛰,又望望村民们,嘴唇抿紧。 沈惊蛰这是在帮他树立威信,解除村民们对他的偏见。 他不笨,他都清楚。 季相寓脸上发热,低着头捏紧拳头:“你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 沈惊蛰懒得和他小孩子脾气计较,轻笑着捏他脸蛋:“本来就是你做对了,我可不要你的感激。” 季相寓一听,脸更红了。 这个坏女人……好像又没那么坏了。 半个月后,烈王妃放心不下侄儿,前来探望。 “相寓,你最近这段时日在这儿住的可好?” 季相寓冷哼:“一点都不好,吃得又差睡的又差,还没有人服侍,我是一点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你这孩子,真是无可救药了!”见他仍执迷不悟,烈王妃气的头疼。 “罢了,既然你不是这个苗子,那我就带你回去,也省得你给惊蛰添麻烦!” 她把顽劣的侄儿丢给沈惊蛰教养,本来就已经觉得对不起沈惊蛰。 如今更是羞愧难当,只觉自己给沈惊蛰添了天大的麻烦。 一听烈王妃要带自己走,季相寓小脸一白,猛地后退几步:“我、我就是说这里条件不好,何时说要走了?” “不是你说,不想待在这儿了?”烈王妃诧异。 难道她听错了不成? “不想待是不想待,可我也不像轻言放弃,我想学到真本事,真医术,不想当个只靠家里的纨绔子弟,姑姑,你就把我留在这儿,我可以忍受这些苛刻的条件!”季相寓认真道。 这段时间他跟随沈惊蛰上山下山的忙活,又是帮村民,又是治病人,体会良多。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也慢慢信服了这个女人。 沈惊蛰,是有真本事的,他季相寓,向来只服有真本事之人! 季相寓话里虽然带着少年意气,可也能看出,他对沈惊蛰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烈王妃高悬的心这才放下,轻笑着拍了拍侄儿的头,欣慰极了:“你能有这番改变,姑姑很是满意。既然你要留在这儿,那就留下,记得日后别再给七王妃添麻烦了。” “知道了,姑姑。”季相寓一口答应。 沈惊蛰从神姬村回来,才知道烈王妃来过,见等不到她才走了。 季相寓数着烈王妃带来的一箱箱好东西,倨傲抬头:“这都是我姑姑为了我缴纳给你的学费,你收下,日后我就是你的第一个徒弟,你要好好教我,不许再糊弄我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沈惊蛰也看出季相寓本性不坏,只缺调教。 闻言轻笑了声,丢给他自己启蒙的十几本医书:“好,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从今天开始,我正式传授给你医术,你不许叫苦喊累,为人医者,自当承受旁人不能承受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手废了 这一幕,被从外面走来的沈秋分看了个正着。 沈秋分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犹豫的叫了声:“八妹。” 一声八妹,唤醒沈惊蛰不愉快的记忆。 沈惊蛰抬眸,见来人是沈秋分,眼底笑意淡了几分:“三哥?你怎么来了?” 沈秋分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漠,自嘲的扯扯嘴角:“是娘让我来找你。” 沈夫人? 对这个没有半分感情的生母,沈惊蛰只是皱眉。 “她说,既然你已经嫁人了,家里的东西也该收拾收拾一并带走,等家里兄弟几个成婚生了孩子,少不得要腾屋子给孩子们住。” 沈秋分语毕,怕沈惊蛰听了心中不舒服,忙解释道:“这是娘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你别误会。” 沈惊蛰当然知道这是沈夫人的意思,也只有她,心眼小到无时无刻不来找她的麻烦。 别说这些兄弟们尚未成亲,就算等孩子长大也有十来年时间。 沈家怎会小到连一个出嫁小姐的屋子都不留? 只怕,她这又是故意设局,等着自己跳呢。 思及此,沈惊蛰也不想为难沈秋分,淡声道:“我知道了,等我闲下来,自会回去。 她轻瞥沈秋分之前受伤的部位,见尚未痊愈,抿了抿唇。 “喏,拿着。” 她丢给沈秋分几包药材。 沈秋分接过一愣,看清这药材是用来治疗他旧疾的,心底微热。 “多谢惊蛰。” “谢什么谢,义诊而已,你和他们并无不同。”沈惊蛰指了指医馆门外的百姓们,目光平直,不曾落在沈秋分身上一丝。 沈秋分轻咳了声,看破不说破的放下一包油纸包的点心。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他家的核桃酥,正好来的时候路过,就买了一包,拿去吃。” 说罢,他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感慨的瞧了一眼医馆,才转身而离。 沈惊蛰望着他微跛的背影,若有所思。 七王府。 暗卫得到消息,匆忙来到书房,对正在翻阅公文的男人道:“主子,苏家的事查到了。平南王的确曾经勾结宫里,陷害过华妃娘娘,才让娘娘触怒龙颜,入了冷宫。” 纪纺当初圣眷正浓,却无缘无故的失了宠,连带容行渊也被不闻不问,才变成了如今的性子。 虽然纪纺不在乎,如今在宫外的府邸也过的逍遥自在,但这一直是容行渊心头的一个刺。 到底是谁,让他娘失去宠爱和尊严,沦为了冷宫的阶下囚? 纪纺就是容行渊的逆鳞,他眸子沉了沉,指尖生生将笔杆折成两断,声冷如冰:“继续追查,任何伤害我娘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忙碌了一天,沈惊蛰终于给病人看诊完毕,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半路上忽然想起,今日沈秋分说的话,想到她在沈家还留了不少东西,当机立断去了沈家。 沈家的小厮看见她,赶忙跑到院子里去递信。 沈惊蛰没搭理,专心致志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夫人一听沈惊蛰回来了,连忙带着人包围了沈惊蛰的屋子。 她出来时,便看见一群人围着自己,虎视眈眈,犹如要把她捉去卖给人牙子一般。 沈惊蛰警惕了起来,紧紧攥着手中的包袱。 难道沈夫人是想强抢? 沈夫人冷笑着走来,上下打量沈惊蛰,犹如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你还是来了,看来这包袱里的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 “关你什么事?”沈惊蛰冷冷道。 沈夫人撇嘴,绕到沈惊蛰身后,趁着她不注意,忽然伸手抢过包袱,咧嘴一笑:“我看你这回怎么办!”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想要东西?可以,那你先把宝珠的手给我治好,否则这些东西,一件都带不走,信不信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沉塘!?” 沈夫人抓着包袱,悬在池塘上房,满脸的耀武扬威,仿佛拿捏住了沈惊蛰的命门。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沈惊蛰轻嗤了声。 她一脚踢中沈夫人手里的包袱。 包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坠入池塘,很快沉了下去。 这次,换成是沈夫人惊慌了:“沈惊蛰你干什么!” “想威胁我?没门。重要的东西我早就在成亲的时候就带走了,至于这些,可有可无罢了,既然你要用这些东西威胁我,我就帮你一把,毁了它,你能奈我何?” 沈惊蛰抬起下颌,似笑非笑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整个人呆住了。 她怎能想到,沈惊蛰如今做的能够比自己还决绝?“你你你——” “你什么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沈惊蛰懒得和她废话,转身就走。 身后立即传来沈夫人哀求的声音:“惊蛰,娘错了,你看在娘的份上,帮你妹妹治一治手好不好,你妹妹还年轻,她若是身上残疾了,那她以后怎么办,她不能被人嘲笑一辈子呀!” 只有帮着沈宝珠说话时,沈夫人才有几分为人母的模样。 沈惊蛰冷笑,她拔腿就走,沈裘听闻此事也匆匆赶来:“惊蛰,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别去怪宝珠了,算为父求你的,就帮宝珠治治手!” 高高在上的康国公都这么说了,沈惊蛰眯眼,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好啊,那我肯定得给爹一个面子,前面带路,我就给沈宝珠看看好了。” 见她松口,沈家夫妇松了口气,喜不自胜的把她带到沈宝珠的屋里。 沈宝珠在沈家的屋子奢华富丽,比沈惊蛰在娘家时的不知道华贵了多少倍,眼下正值隆冬,更是炭火不断,温暖如春,烘的人骨头都酥了。 沈宝珠就躺在最里面的床榻上,盯着自己的手,满眼恨意。 见到沈惊蛰进来,她赶忙收敛恨意,低声下气的道:“姐姐,你是来给宝珠看手的吗?” 沈惊蛰知道她在装腔作势,心里指不定有多恨自己。 她淡淡嗯了声:“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沈宝珠迫不及待伸出。 虽然她不待见沈惊蛰,但是不得不说,沈惊蛰的医术的确是一绝。 端详片刻,沈惊蛰缓缓放下沈宝珠的纤纤玉手,轻描淡写道:“别治了,你这手,已经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沈家不是她的家 沈宝珠满脸表情凝结,十分错愕,声音都在发颤:“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的手,明明还有一点知觉,怎么会废了呢!” 沈惊蛰似笑非笑:“那你告诉我,你的手能不能拿东西,能不能握起来?” 沈宝珠尝试了一下,她的手除了还能够感觉到疼,几乎已经丧失了能力。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不能了,姐姐,我的手不能废,你一定要救救我!” 她如今哪里还在乎沈惊蛰是她的仇人,只要能够治好自己的手,她连跪下磕头都不在话下! 沈惊蛰托起下巴:“你要是想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这是经脉坏死,非常严重,治疗必须得把你的手掌给切开,将经脉重新打通连接才好。” “切开?”沈宝珠的脸色越来越白,“用什么切开!” 沈惊蛰轻笑起来:“妹妹在跟我说笑呢?还能用什么切开,当然是用刀了,大哥送我那把珍 珠匕首就不错,吹毛断发,不会很疼的。” 一想到自己的手掌要被剖开,血肉模糊,沈宝珠几乎被吓晕过去。 她战战兢兢的哭了起来:“不行,我不要,宁愿杀了我,我也不要!” 让人生生剖开自己的肉,怕是神仙,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沈惊蛰的话,沈夫人听了亦是心惊肉跳,可是她一想到沈宝珠要一辈子被人耻笑,落得手掌残疾,她就狠下心来。 沈夫人攥住沈宝珠退缩手掌:“宝珠乖,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必须得忍着,听见没有,这手,必须得治!” 她将沈宝珠的手递给沈惊蛰,眼眸通红:“无论是用刀割还是用针扎,都随你,只要你能治好宝珠!” “这可是你说的。”沈惊蛰也不和她绕弯子。 她抓起匕首在火上转动烤了几下,便挥向沈宝珠的手腕。 沈宝珠吓的尖叫一声,沈夫人亦是紧紧闭上眼眸。 沈惊蛰冷笑着割开沈宝珠手腕一个小口子,让鲜血放了出来,然后抽出银针,扎入她的穴位。 一阵如遭雷劈的痛,让沈宝珠惨叫一声,她疼的受不住,顾不上沈夫人在旁,一把掀翻沈夫人,嘶吼起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好疼,真的好疼!” 沈夫人冷不防被她一巴掌打翻,脸颊高高肿起。 可这是自己的亲女儿,沈夫人哪里舍得生她的气,死死把沈宝珠箍在怀里:“宝珠,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可沈宝珠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击打着沈夫人。 沈夫人躲都躲不掉,身上更是被打出不少划痕,触目惊心。 沈惊蛰冷眼看着,等到她们母女折腾的奄奄一息,精疲力尽,她才懒散的挥动手中银针。 然后一针,扎入了沈宝珠的穴位中。 沈宝珠脸色一片空白,整个人软软的倒入了沈夫人的怀中,没了知觉。 只剩下沈夫人一个人披头散发,愣愣的看向沈惊蛰:“你有办法让她晕过去,为何刚才不用?” “我乐意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关你何事?” 沈惊蛰随意扎了几下,才收针道:“行了,等她醒了再吃几贴药,应该能恢复不少。” 见她这般轻车熟路,根本就没有说的那般可怕。 沈夫人也意识到,她方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你这个丧门星,你故意看我们笑话!?宝珠方才打我,是不是也因为你暗中捣鬼?” 沈惊蛰供认不讳,她轻笑着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沈夫人,目光不屑至极。 “那可是你的宝贝女儿打的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不是你求着我,要我给沈宝珠治病的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了?” 她丢下几帖药,便再也不理会身后沈夫人尖酸刻薄的叫骂,大步离开。 出去时,正碰上守在门外的沈裘。 沈裘见她一身白衣,面容清冷,身体单薄的好像能被寒风吹散的模样。 心里不知怎么,竟有几分心疼起来。 虽然他一直看重沈宝珠,不待见自己这个嫡长女,可到底也是亲生的。 而且嫁出去以后,也未曾给家里招惹过麻烦,反而是沈宝珠,害得沈家欠了八万两不说,还日日回来哭诉。 哭的他头都疼了。 “惊蛰——”沈裘上前一步,声音比往日柔和许多。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只怕不安全,不如就在家里休息一晚上。” 听出沈裘语气里的软和,沈惊蛰诧异的抬头,扫过他含有歉疚的面庞,目色微沉。 “不用了,”她淡淡道,“这里不是我的家,七王府才是,就不打扰沈大人和沈夫人了。” 一句沈大人,直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沈裘哑然,只好道:“好,那我找小厮送你。” 沈家的小厮提着灯笼在前面走,沈惊蛰紧随其后,身影落寞坚毅。 “八妹!”沈秋分提着一个湿漉漉的包袱,快步走来。 沈惊蛰回头,手里被沈秋分塞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正是她踢下池塘的包袱。 沈秋分道:“我刚才已经让人打捞上来了,你看看,里面可有什么坏了的?” 他语气焦急,仿佛丢了包袱的人不是沈惊蛰,而是他一般。 沈惊蛰沉默良久,抓起包袱,随意的丢进路边泥潭,眼睁睁看着包袱消失在眼前。 沈秋分睁大眼眸:“惊蛰,你这是?” 沈惊蛰淡声:“这些东西,本来也是我不要的,或许池塘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前世,便是她自己被这样翻来覆去的践踏,最后死无葬身,也没有人说过,要保护她,珍视她。 现在她不要了,这些人再献殷勤,她也不在乎了。 矜持的点了点头,沈惊蛰不再看沈秋分,走入夜色中。 回到医馆,季相寓还没睡,见她回来,忙走过去:“师傅,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急了。” 他把一整本医书都背下来了,正等着沈惊蛰回来考核他呢。 沈惊蛰精疲力尽的嗯了声,有些魂不守舍的坐下,倒了杯茶自斟自饮。 看她这模样,季相寓察觉出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是徒儿又惹你生气了吗?” 第一百三十章 相思病 沈惊蛰疲倦摇头:“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说来,也奇怪。 她明明没有把那些人当成亲人了,为何心底,却还是酸涩无比。 沈惊蛰下意识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喝完,才意识到这是茶,而非酒,不能解忧。 季相寓紧挨着她坐了下来,趴在桌上,情绪低落:“那我跟师傅讲讲我的事。” “我虽然看似纨绔,但我在季家其实并不受宠,我娘不在了,我爹他只看重后娘生的弟弟,因为觉得我顽劣,所以才把给了姑姑养。虽然姑姑对我很好,可我还是很恨我爹,我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他的孩子,爹却从来不对我笑一下?” “弟弟还有娘亲,可是我娘,已经不在了。” 季相寓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提到娘亲,双眼通红。 他早就到了懂事的年纪,只是没有人好好教导指引,才变的顽劣不堪。 沈惊蛰叹息着把季相寓搂进怀里,拍拍他的小脑袋:“想不到你还有这种身世,放心,师傅丢下谁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一朝是我徒儿,就永远是我徒儿!” 师徒二人以茶代酒,痛饮一杯。 容行渊见沈惊蛰久久不归,亲自来到医馆接人,瞧见的,便是师徒俩眼圈红红的模样。 又可怜,又可爱。 容行渊薄唇勾起,同时心中又有些吃味。 沈惊蛰在这儿照顾孩子,倒是已经很久都没在乎过他了。 思雨从他身后走出,担心的看着沈惊蛰:“主子,可要带走王妃?” “不必,让她再休息会儿,想必今天是累坏了。”所以才这般委屈。 他带着思雨悄然离去。 当晚沈惊蛰回到王府,便见思雨急匆匆走来,拽着她去容行渊的正屋:“王妃,不好了,七皇子他病了,病的很重!” 拖着一身疲惫的沈惊蛰当即睁大眼,甩开思雨的手,便冲进屋里。 男人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无血色,更衬得面具银灰色中泛着寒意。 “王妃回来了?”容行渊声音低哑,伴随着几声咳嗽道:“本王这模样,让你担心了?”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沈惊蛰急的要给他把脉。 刚触上容行渊的手腕,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攥入怀中。 沈惊蛰想挣扎,被男人几句闷咳吓住了手脚,不敢动弹:“你、你还好?” “还好,王妃莫要担心,本王一定是思念王妃过甚,所以才犯了相思疾。”容行渊叹道。 沈惊蛰脸色噌的红了,艳的能滴血,嗫嚅道:“你都病了,就别说傻话了,是不是毒犯了,我帮你看看。” “别动。” 察觉到女人要离开,容行渊箍紧她,眼底划过一道清浅笑意。 “本王都说了没事了,只要这般抱抱王妃,本王便觉得一身轻松,好多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治疗法子。 沈惊蛰在心里犯嘀咕,嘴上也不敢说出来。 她只能任由容行渊抱了半天,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体温互渡,灼热烧人。 沈惊蛰眼底覆起一层朦胧水雾,脸庞娇红的攀上容行渊的脖子,低声道:“今天可以让你抱一会儿,明天一定要让我把脉,不然我不放心。”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容行渊轻眯着眼,一口答应:“好,都听你的。” 暧昧良久,二人还是颇有节制的分开,并未进行到最后一步。 沈惊蛰以会妨碍容行渊养病的名义,不肯同寝,非要回屋睡。 回屋以后,却是一夜未眠。 她翻出各种医书古籍,翻来覆去的看,只希望能够找到医治容行渊的办法:“但愿七皇子的身体,能够快些好起来。” 次日容行渊本想博取沈惊蛰同情,再度装病。 谁知没等到沈惊蛰,却等来了贤妃侄女,宁许愿。 宁许愿大包小包的来到七王府,大摇大摆宛若女主人,在府中穿梭打量。 “姑姑说了,七皇子重病,让我亲自来照料,七王妃向来粗心,只怕照顾不好七皇子,还是让我来。” 沈惊蛰浅浅抬眼,扫视一身贵重,穿的花枝招展如同孔雀的宁许愿,欲言又止:“你开心就好。” 她知道宁许愿是个缺根筋的,也懒得和她论长短。 容行渊的病最重要。 沈惊蛰把宁许愿晾在一边,认真的熬好药,正要端去正屋,半路遇上了同样去送药的宁许愿。 宁许愿目中无人的轻啧一声,娇滴滴的嗓音犹如勾人夺魄的妖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贤妃送给容行渊的侍妾歌姬。 “七王妃就别费心了,我不是说了吗,七皇子的病让我照顾,你就好好待在你屋里,别给我添乱了。” “谁给谁添乱还说不准呢,这儿是七王府,不是你宁家,信不信我一声令下,能直接把你扫地出门?”沈惊蛰声音不高不低,却极有魄力。 让宁许愿一噎,凭空生出几分惧意。 她冷哼了声,不甘心的捏紧手里的药碗:“也罢,既然你非要给我添乱,那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七皇子愿意喝谁的药!” 她故意推开沈惊蛰,丢给她一个得意的眼神,趾高气昂去了主屋。 思雨扶住沈惊蛰,蹙眉道:“这宁家小姐还真是刁蛮,日后怕是也会成为王爷的麻烦,要不要我现在去把她给——” “不用了,贤妃正得宠,招惹不起宁许愿。我们先去,免得一会儿药凉了。” 沈惊蛰扶好药碗,款款走向主屋,不急不躁。 宁许愿风风火火来到七皇子床前,就迎来男人一记冷眼:“宁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的王妃呢?” 他张口便问沈惊蛰,宁许愿脸色难看极了,强忍着不悦奉上汤药,柔声细语。 “我没见到七王妃,我也不知道。不过这药是我让太医院的太医亲自熬的,效果十分好,七皇子快喝了,不要浪费我一番心意。” 容行渊淡漠垂眸,看着黑乎乎的一碗药,薄唇紧抿。 就在此时,沈惊蛰推门而入,无视咬牙切齿的宁许愿,笑着坐在床边,把药喂到容行渊唇边。 “王爷,该喝药了,妾身还带来了您最爱吃的蜜饯,一点都不苦,甜得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形同鬼魅 容行渊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他旁若无人的搂住沈惊蛰的腰,将她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见到王妃,本王就安心了,日后还是少让闲杂人等入本王的院子,本王看着心烦。” 宁许愿脸色一白。 闲杂人等…… 说的,莫非是她? 沈惊蛰憋笑,柔柔答应:“知道了,王爷。” 宁许愿看着他们郎情妾意,不甘心的咬了咬唇:“七皇子,我辛辛苦苦给你熬了药,你怎能一口不吃,我是贤妃娘娘的侄女,你这么对我,是对贤妃娘娘不满吗?” 沈惊蛰在心底轻嗤了声。 宁许愿果然是没脑子,明知七皇子和贤妃势同水火,还在这儿叫嚣。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脸色突沉,当众掀翻宁许愿手中药碗。 滚热的药,就这样泼了一地,飞溅在宁许愿的罗裙上,惹的她惊叫连连。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擅闯本王王府对王妃不敬不说,还拿贤妃来压本王,宁许愿,你好大的胆子,你当七王府是什么地方,本王还要听你发号施令吗!” 容行渊极少发这么大的火,宁许愿被吓的战战兢兢,犹如一只落汤鸡。 沈惊蛰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拉住宁许愿的衣袖,好言相劝:“宁妹妹,王爷他病了难免性情暴躁,你别往心里去。不过你若是连这点都容忍不了,日后要真入了王府,只怕日子就难过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做你的大小姐,少在这儿碍王爷的眼了?” 她名为劝说,实则讽刺。 宁许愿眼泪在眼眶打着转,瞅瞅沈惊蛰,又看看容行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夺门而出。 听着门外越来越远的哭声,沈惊蛰抿嘴一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她走回床边,亲自捡起地上打翻的药碗:“我配合的如何,王爷可满意?” 正捡着,忽然一道力道将她拽了过去。 容行渊箍着她的腰,鼻音溢出懒懒的笑意:“王妃聪慧,本王甚是满意,不过这种杂活还是交给下人去干,王妃只负责陪着本王便好。” 沈惊蛰坐在容行渊腿上,想起身起不了,回眸嗔了他一眼。 “可惜世上惦记王爷的人这么多,我算是排不上号了,今天来个宁小姐,明天指不定要多出张小姐王小姐呢,到时候王爷的心思,就不在我身上了?” 听出女人话里浓浓醋味,容行渊薄唇扬了扬:“在不在,本王还不知道?” 不等沈惊蛰说话,容行渊便强势垂眸吻了上去。 这吻入侵意味十足,直到攻城陷地,沈惊蛰丢盔弃甲,容行渊方才满意收手。 彼此分开时,沈惊蛰晕乎乎的靠在容行渊怀中,等回过神来,脸色通红。 “我炉子上还熬着药呢,我先走了!” 她匆匆起身跑了出去,容行渊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摇头轻笑。 容行渊的病尚未有好转,沈惊蛰怕他继续恶化下去,日夜不缀的翻看医书,但都一无所获。 她的医术是宋忍教的,宋忍并不精通制毒,所以想要救容行渊,还得找到原戎才行。 他既然有九针散的药方,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清晨时分,露水弥漫。 沈惊蛰悄悄跑进怡红楼,地上满是烂醉如泥,一夜未归的客人,酒味浓郁。 她嫌弃的用袖子捂住口鼻,直奔茹艺的厢房。 茹艺正在梳妆,见沈惊蛰进来,愣了愣:“沈姑娘,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有事。”沈惊蛰到这儿,才松了口气,楼下的气味太过难闻,闻的她都快吐了。 茹艺忙道:“姑娘请讲,任何事,我都愿意帮你。” “你可知道原戎原公子现在何处?若是不知,还麻烦你帮我留个口信,让他速来见我。”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轰隆一声,屋内两个女子吓了好一跳。 沈惊蛰以为是醉酒的客人擅闯,豁然起身想保护茹艺。 却见花枝招展的宁许愿带着侍卫走了进来,一看见她,就冷笑起来:“好哇你沈惊蛰,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你竟然背着七皇子,一大清早就来青楼找奸夫来了,看我不抓你个捉奸在床!” 她一把推开沈惊蛰,兴致勃勃以为沈惊蛰身后,藏的就是奸夫。 没想到,是一个衣衫完整的女子,桌上还放着两杯热茶,厢房干净整洁,根本没有什么秽乱之物出现。 宁许愿满脸得意凝固在脸上:“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沈惊蛰的奸夫呢!” 茹艺诧异站起:“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你又是谁,我和沈姑娘正在谈事,你为何闯入我的厢房?” 宁许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错愕的双眸睁大。 这时,门外一道沉稳矫健的步伐沉沉传来,容行渊出现在门外,视线冰冷凝视着屋中一切。 “宁小姐,你闹够了没有,到底要针对本王的王妃到什么时候!” 宁许愿慌了神:“七皇子,我真的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这一定是她的诡计,她一定是把奸夫藏起来了,只要让我找,我一定可以找到!” 她慌慌张张的在茹艺的厢房翻箱倒柜,茹艺虽不悦,但对容行渊毕恭毕敬,并未多说什么。 她的反应,倒是让沈惊蛰有些奇怪。 茹艺一个青楼女子,见到天潢贵胄的七皇子,神态之间却全无怯怕,只有习以为常的顺从。 倒像是七王府的奴婢一般。 瞧着容行渊脸上的冰冷面具,沈惊蛰心跳如雷,那个猜想再一次浮出脑海。 她悄然走向容行渊,容行渊对她并无防备,冷冷看着宁许愿发疯。 沈惊蛰咬牙,一把拽下他的面具。 那一刻,空气如同静止,容行渊扭转满是伤疤的面容,淡淡看向她。 宁许愿回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吓的跌坐在地,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 “鬼,鬼啊!” 姑姑明明说过,这七皇子毁容之前也俊美极了,为何脸上如此可怕!? 沈惊蛰尴尬极了,她不知所措的捏着面具,心里懊悔不已:“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忽然、忽然……” 她磕磕巴巴的,编不出一个完整的借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定情信物 好在容行渊并未和她计较,抬手抓起面具重新戴了回去,对所有人又惊又怕的眼神习以为常。 “无妨,本王不在乎。” 他这么说,让沈惊蛰的心里更愧疚了。 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也不会揭露容行渊的伤疤。 “你打我骂我都好,我都认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真的不该。” 面对女人真挚的忏悔,容行渊仿佛未有耳闻。 他只是专注的摩挲着脸上面具,目光深沉,没有人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沈惊蛰都等的沮丧了,也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一时间失落极了。 容行渊,只怕是恨透她了? 哪里有人能够容忍自己的伤疤,被接二连三的暴露在人前,还是被最相信的人所伤害。 瞥见女人失望的神情,容行渊只觉好笑,他屈指轻扣女人的额角,嗓音淡然:“本王都说没事了,你不用自责。” “真的?”沈惊蛰怀疑。 容行渊笑着颔首:“本王没必要骗你。” 看他一脸认真,沈惊蛰才松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这次真的要和容行渊闹掰了,但这个传闻中阴晴不定的王爷,其实还是很好顺毛的嘛。 过了几日,沈惊蛰再次去给沈宝珠看手。 一进屋,沈宝珠就瑟缩两下,像是想到被她扎针时的痛苦,整个人绝望不已,浑身犹如浸泡在冰水中瑟瑟发抖。 “姐姐,你来了?” “这么怕我干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沈惊蛰看见她这副模样就觉得好笑。 她缓缓落座,从包袱中抽出一排银针。 银针迎光折射出一缕寒芒,吓的沈宝珠面露惊恐,害怕的求饶起来:“姐姐,我知道错了,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你饶了我,只要你能够无病无痛的治好我的手,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你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沈惊蛰轻啧了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之前干坏事的人都是她,沈宝珠才是受尽欺凌的小白花呢。 她没有理会沈宝珠的求饶,淡定的用灯芯烛火烤着银针:“治病哪里有不痛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妹妹就忍忍。” 说罢,她再也不搭理沈宝珠,径直把银针扎入她的手腕。 顿时,凄厉的惨叫声从屋子里穿出,听的门外的沈夫人一个寒战,差点摔个狗吃屎。 料理完沈宝珠的事,沈惊蛰回医馆继续义诊,没想到到了那里,却看见季相寓沉着冷静的坐着,正在给病人看诊,说出的话也完全正确,头头是道。 宋成还不敢把疑难杂症交给他来治,但普通的小病小痛,对季相寓而言已经不在话下。 沈惊蛰不急着进去,在门外看着自家徒儿一板一眼看诊的模样,心底欣慰极了:“还真是没有辜负我的教养,学的很快嘛。” 她满意一笑,正要走进医馆,胳膊被一个人抓住。 沈惊蛰回眸,对着来人,脸色迅速阴沉下来:“苏修竹,你又来干什么,阴魂不散?” 苏修竹神情有些不好看,但依然露出一抹笑,将手中紧紧攥住的东西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沈惊蛰不打算接。 苏修竹只好打开拳头,将里面一个精致的扇坠露了出来,那扇坠似曾相识。 苏修竹满眼柔情,声音轻柔:“惊蛰,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这是你当年爱慕我,给你亲手做的扇坠,你看,我还保留着。” 沈惊蛰当然记得,前世她做这扇坠的时候,心中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么绝望。 她精心编织了三天三夜的扇坠,苏修竹却嗤之以鼻,随手丢掷在旁边,还让她以后别白费心思了。 他,是不可能看得上她的。 回过神,沈惊蛰抓起扇坠在指尖把玩,扯唇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苏修竹一愣,旋即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惊蛰,我心中一直有你,无论你嫁给谁,对我什么态度,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一个人!” 他指着吊坠,露出满足的微笑:“这扇坠,不就是你爱我的证据吗?如果你心里没有我,又怎么会做扇坠给我?” 沈惊蛰被恶心的皱紧眉头,她当着苏修竹的面,直接把扇坠丢进一旁的泥塘中,不屑的拍了拍手。 “那是我年少无知,做着玩的,苏世子还是别太当真了。况且我送给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戴上过一回,就别在这里自我感动了。” 拍去手掌灰尘,沈惊蛰头也不回的进了医馆。 苏修竹怔怔的看着泥潭中的扇坠,手指无力紧握。 但很快,他就打起精神,重新把扇坠捡起擦干净,捂在心口。 “她一定是怕七皇子知道了惩罚她,所以才不敢诉说对我的爱意!一定是这样,惊蛰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喃喃说着,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苏修竹坚定心中这个想法后,一直在医馆外守到天黑为止。 见沈惊蛰再次出来,他赶忙走上去:“惊蛰,我送你回家!” “你怎么还在这儿?”沈惊蛰看见他就一阵头疼,看见他手中的扇坠,冷笑了声,“你还不死心,是?” 苏修竹紧盯着她:“无论你怎么拒绝我,我都不会相信,惊蛰,你过去这么喜欢我,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我从现在开始对你好,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眼底闪烁起哀求的光芒。 沈惊蛰翻了个白眼,她想了想,对苏修竹招手:“看来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来,你跟我走。” 苏修竹见状,以为她被自己说定,激动的无以复加,赶忙跟上她的步伐。 二人一路来到七王府,苏修竹目送着她进去,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惊蛰,明天我还会在医馆门外等你。” 见他要走,沈惊蛰轻哂:“急什么,还没结束呢,你在这儿等着。” 苏修竹一愣,只当她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心里又是纠结又是甜蜜。 果然,惊蛰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就知道,不过万一被七皇子发现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受罚? 怀揣着担忧又激动的心情,苏修竹终于盼来沈惊蛰,可她的身旁,居然跟着容行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寓下毒 苏修竹脸色一白,以为容行渊是来抓奸的,下意识就想冲上前护住沈惊蛰。 “惊蛰别怕,我保护你!” 沈惊蛰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隔绝自己和容行渊的男人,轻挑眉 梢:“你干什么呢,让开!” 苏修竹不知所措的让开,就看见沈惊蛰踮脚勾住容行渊的脖子,深深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容行渊微愣,感觉到女人的主动,他也垂下幽目,抱紧怀里的沈惊蛰,加深的这个吻。 门前北风萧瑟,灯笼摇晃落下的朦胧风光温柔笼罩住二人身形,相拥而立,可抵一切寒风凛冽。 唯有苏修竹呆呆站在北风中,气的浑身发颤,手中扇坠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他眼中涌动着恨意,愤怒的转身而去。 见苏修竹离开,沈惊蛰才松开男人,满意的勾起嘴角:“多谢王爷配合,终于把那烦人精撵走了。” “想不到成婚这么久了,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敢觊觎本王的王妃。而且看样子,王妃还给他定情信物了?” 容行渊拾起地上的扇坠,一阵吃味:“本王也要,王妃没道理给别人,不给我?” 想不到他和小孩子一样耍起脾气来,沈惊蛰无奈,攀上他的脖子,对准他冷白的肌肤,用力咬了一口。 容行渊吃痛,沈惊蛰松开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留下的红印:“定情信物,送你了,别客气!” 这信物,不比什么扇坠有意义多了? 容行渊眸色幽深,沈惊蛰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轻咳了声,抓起扇坠抛向黑夜,挽起他胳膊就走:“走走走,回去用膳,我都饿了!” 翌日,一个不速之客造访医馆。 容行哲坐在季相寓面前,脸色不虞:“本王明明腹痛不止,腰酸背疼,为何你却说本王没病,你这孩子,到底会不会医术,你们医馆都用你来糊弄人吗?” 季相寓咬紧嘴唇,再次诊他脉象:“这不可能,你的脉象明明没有任何疾病……” “哼,庸医,简直就是庸医!本王看,这医馆也用不着继续开下去了!”容行哲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季相寓无措的攥紧拳头,声音苍白无力的辩驳:“我的医术是我师傅亲自教的,不可能有错,一定是你在扯谎!” 眼看就要吵起来,沈惊蛰闻讯赶来,对季相寓使了个眼色:“什么风把四皇子吹来了?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和孩子计较,这样,我亲自来帮您看诊,如何?” 容行渊一看见她,就变了脸色,想收手走人,但沈惊蛰却不放过他,抓起他的手腕便诊:“哎呀,不好不好,怎会如此!” 她发出一连串的感慨,目光惋惜,容行哲咬着牙问:“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沈惊蛰放下他的手,连连摇头:“这脉象,很是不对劲。四皇子,想不到你看着康健,人竟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容行哲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腰酸背疼头疼腹痛哪里都疼,四皇子,你怕是得了不治之症,而且还不止一种病,太过复杂,我还得好生研究一番!” 她果断拔出银针,死死压住容行哲的手腕不让他逃脱:“四皇子你放心,我针灸的医术远近闻名,保证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容行哲骑虎难下,想走,却又怕被扣上重病的帽子,咬牙切齿:“行,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沈惊蛰笑眯眯的一针扎下去。 容行哲浑身发颤,犹如过电般的疼意让他差点痛死过去,他满头大汗,恼怒的瞪向沈惊蛰:“你干什么!?” 沈惊蛰无辜的笑了笑:“四皇子有所不知,这针扎的地方哪里痛,哪里就有病,我这是在帮你缓解呢,你现在看看,是不是身上都不疼了?” 容行哲实在怕了她的针,迅速抽回手,皮笑肉不笑道:“七弟妹的针灸果然了得,本王当真是哪里都不疼了!” 沈惊蛰笑吟吟的收好银针,抓了一把对身体无害的补药递给季相寓:“相寓,你去帮四皇子煎药。” 季相寓冷哼,不情不愿的去了。 他偷偷瞪了四皇子一眼,看着怀里的药材,目光微沉。 过了片刻,季相寓把熬好的汤药端上来,容行哲在众目睽睽下不好推拒,只能饮下。 谁知刚喝完,他就重重倒在地上,脸色青紫,犹如窒息! “毒……毒!”容行哲指着汤药,瞳孔睁大。 沈惊蛰都被他精湛的演技逗笑了。 装病的伎俩连续用两次,有什么意义吗? 她抽出银针,打算再给四皇子来一下,可把到脉象时,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中毒的脉象! 容行哲刚才一直和她在一起,来不及服毒,所以毒只能下在药里! 沈惊蛰给容行哲喂下催吐的药丸,容行哲将毒药吐出,终于安然无事。 她用银针验药,针尖果然变黑了。 沈惊蛰看向季相寓,惊诧道:“相寓,这是怎么回事!” 给容行哲的药,只有季相寓碰过! 季相寓对自己下毒一事供认不讳,执拗的冷冷道:“我又没做错!是他先来找茬的,还对师傅你不依不饶,我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我哪里有错!” 他下的也不是重毒,不过只会让容行哲不适罢了,哪怕不吃药,几天后也会好起来! “你这孩子,为人医者,怎能对病人怀有私心!?快向四皇子道歉!”沈惊蛰低声训斥道。 她这么做,并非向容行哲服软,不过是不想让季相寓沦为自私自利之辈,也怕容行哲记仇,对他不利! 容行哲来之前就打听过,这孩子是烈王妃的侄子,很受烈王夫妇的宠爱,因此也不愿多加刁难,沉着脸道:“罢了,既然是孩子把戏,本王就不和你们计较了,日后弟妹可要当心才是,别人,可不会像本王一样好说话!” 容行哲冷哼一声,背着手大步离去。 沈惊蛰垂眸,抓起季相寓的手,将他关入后院药房中,狠心上锁:“从今日起,师傅就罚你禁闭,何时你想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何时我才会放你出来!你静思己过,好好想清楚!”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不配当我师傅 一日很快过去,沈惊蛰惦记着后院里的季相寓,忙完病人的事,便赶忙亲自热了饭菜。 虽说管教要严厉,但沈惊蛰也从未想过真的要饿着这孩子。 “相寓,快来吃饭,饿了一天了?” 推门而入,沈惊蛰看见墙角抱膝坐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的把饭碗凑过去,柔声细语:“相寓,饭还热着呢,吃点?” 季相寓把脸埋在膝盖里,纹丝不动。 沈惊蛰注意到他的衣襟上有斑驳的水痕,似乎是哭过,心中不由一疼。 “相寓?听话,别不搭理师傅好吗,你还在长身子的时候,若是不吃饭,人会受不住的。” 见季相寓还是一动不动,沈惊蛰想伸手去触碰他。 谁知刚伸出手,季相寓就反应剧烈的跳了起来,犹如被激怒的困兽。 一双充满绝望的双眼,愤恨的瞪着她,似要撕咬她的血肉一般。 “谁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我才不吃你的饭,拿着滚!” 沈惊蛰被他暴烈的脾气,吓的连连后退几步。 等她稍微冷静下来,重新端起饭碗,语气低柔:“你要和我吵架?可以,但前提是先把饭给吃了,否则你会饿坏肚子的。” 香喷喷的米饭上,铺满了晶莹剔透的东坡肉,还有绿油油的青菜,浇上一勺肉汁,香气扑鼻,直把人的馋虫都给勾出来。 饿了一天的季相寓肚子控制不住的咕咕大叫起来。 他恼羞成怒的捂住肚子,然后一把掀翻沈惊蛰手里的饭菜,愤怒道:“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你不识好人心,我帮了你你还这般对待我,谁要吃你的饭菜,我宁愿饿死!” 一碗上好的饭菜,便这样碎了一地,红红绿绿的混杂一起,再无方才赏心悦目的模样。 沈惊蛰一愣,脸色迅速冷沉下来,她蹲下身一点点的抓起洒落在地上的米。 “季相寓!我是你师傅,这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吗?你可知道这些粮食有多么来之不易,外面饿死的也大有人在,你不吃便不吃,为什么要打翻!” 季相寓瞥向她拾捡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犹豫。 但很快,他就把头生硬的扭向旁边:“还不都是因为你,假心假意,让人作呕!” “你说什么!”沈惊蛰陡然拔高声音,她沉沉注视着不服管教的孩子。 良久,她缓缓点头,用力摔门而去:“好,看来你这么不屑我,想来是不想当我的徒弟了!我现在就去找你姑姑,让她把你接走,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一听说季相寓在医馆惹了事,烈王妃连夜赶来,瞧着脑袋耷拉,眼眶通红的季相寓又爱又恨。 “你这孩子,为何要顶撞师傅,还把饭都洒了,你知道我们对你的良苦用心吗!” “我不管,我没错,凭什么要罚我!”季相寓头一甩,气呼呼的背对他们。 对这倔骨头认死理的孩子,烈王妃和沈惊蛰无奈极了。 烈王妃揉了揉眉心,只能放弃让季相寓跟随沈惊蛰学医的打算,招呼手下带季相寓上马车,回王府。 “罢了,既然你不肯留下,我也没必要强迫你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惊蛰,此事实在是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把这顽劣不堪的孩子带走,决不再给你惹麻烦!” 沈惊蛰犹豫一瞬,伸出手想阻止。 但想到方才季相寓红着眼,恼恨无比要和她断绝往来的场面。 她的手缓缓落下,在身旁紧握成拳,低哑道:“也好,是我无能,教不好相寓,王妃回去后千万别怪他。” “不说这些了,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烈王妃叹息着搂住季相寓。 心里既是怜爱,又是怜惜:“走,我们回家。” 或许,季相寓当真是和这里无缘。 烈王妃牵着孩子的身影缓缓踏出医馆,融入寂寥夜色之中。 似有一把大手无形中揉捏沈惊蛰的心脏,令她酸痛不已。 她强迫自己背过身,不去看他们,忽然一阵小飓风刮了过来,紧紧搂住她的大腿哭喊。 “师傅,徒儿知道错了,你别再赶走徒儿了好不好!” 季相寓嚎啕大哭,倔强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害怕被沈惊蛰抛弃的惊慌。 沈惊蛰见状,俯身把他搂到怀里:“师傅怎么会赶你走呢,我是怕你留在这儿痛苦,相寓,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师傅也不会罚你。” “我都知道,师傅,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就让我留下来!”季相寓泣不成声。 烈王妃从婢女口中,得知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长叹一声:“原来是相寓得罪了四皇子,惊蛰,你罚的好,否则这孩子继续无法无天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又看向季相寓,指尖轻点他眉心,满眼纵容宠溺:“还有你也是,你师傅这可是在救你,可你偏偏不知道,真是伤了你师傅的心了。” 季相寓紧紧抱着沈惊蛰不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师傅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只要师傅别再赶我走!” 听出他话里的真挚,沈惊蛰擦了擦他小脸上的泪痕,郑重道:“那好,师傅要你先去给四皇子道歉,你可能做到?他城府极深,又是记仇之人,你得罪了他,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季相寓只要能留在这儿,什么都愿意做,闻言只是纠结了一下,便一口答应。 “知道了师傅,我这就去!” 他扭头跑出医馆,直奔四皇子府。 烈王妃见状,赶忙让替身婢女陪同他去。 季相寓是列王外甥,又主动请罪,给足了容行哲面子和台阶下。 故而容行哲并未多加刁难,便放他回来了。 季相寓回来的路上一路小跑,只想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她们。 谁知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就摔了个跟头,手掌划破渗出汩汩鲜血。 沈惊蛰看他久久不回来,亲自打着灯笼去接人,瞧见季相寓摔倒,吓的冲上去抱起他。 “相寓,你没事!?” “没事,只是划破了手,师傅别担心。”季相寓听话的没哭,乌黑的眼眸笑盈盈的看着沈惊蛰。 沈惊蛰无奈,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牵他回医馆亲自上药。 “今日的事,师傅也有错,师傅应该和你提前说清楚的,对不起相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犒赏三军的重任 季相寓说到底也终究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有什么隔夜的仇,脸颊红红的摇头。 “师傅,我不怪你了,是相寓不懂事,以后相寓一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烛光下,师徒二人温和低语,互相关心。 烈王妃看见这一幕,欣慰极了,她不忍打扰,悄悄回了王府。 “翠儿,你再去把我库房里那些名贵草药送来给惊蛰,她待相寓好,我也要待她好。” 名叫翠儿的婢女赶忙照办。 次日一大清早,医馆门前便被烈王妃送的礼物给淹没了。 “百年人参一对,千年灵芝一双……” 听着翠儿报出的极品草药,四周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其中不乏各家各户的少爷小姐。 连烈王妃都把自己疼爱的侄儿交给沈惊蛰,还调教的斯文有礼,不再像以前那般顽劣。 京城一时间掀起一阵风,高门贵户但凡是有点薄面的世子郡主,都被自家长辈送来惊蛰医馆,拜沈惊蛰为师。 季相寓身为首徒,自然成为了他们的大师兄,被沈惊蛰付以重任——教授师弟师妹们学习医术。 季相寓身份压得住,性情也在沈惊蛰的教化下温和不少,一切都进展顺利。 直至半月后,宫里忽然传来消息,要七皇子前往山河关犒赏三军。 山河关远在边疆,路途漫长不说,还遍地黄沙,再加上三军之中不乏劳苦功高者,对皇子也不放在眼中,此次一去,只怕麻烦众多。 沈惊蛰虽然放不下医馆和安泉山的事,但也不放心容行渊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只好收拾东西同去。 得知此事,季相寓也连夜收拾了小包袱。 第二日清晨,沈惊蛰打开门正要上路,便瞧见车队后面缀着一个小尾巴。 “停车!”她走下车来到末尾,瞧着跑的满头是汗的季相寓,诧异道:“相寓,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相寓被她发现,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师傅,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山河关,求你带我一起去!” “这怎么行,那儿很苦的……” “求你了,师傅,徒儿想陪着您一起!”季相寓说着便要下跪。 沈惊蛰无奈,眼看就要耽误出城的时辰,只好把他捎上马车。 “你姑姑可曾同意了?” 季相寓嘿嘿一笑,清俊小脸扬起大大的微笑:“师傅放心,姑姑听说我能去山河关历练,很是开心,一早就同意了!” 既然烈王妃没意见,沈惊蛰也只能把人给收了。 恰好她路上缺个小药童,医馆那里也有师傅一家三口坐镇,她也正好给季相寓开开小灶,教他点更深入的药理知识。 车队正式出发,瞧见多了个小尾巴,容行渊挑挑眉没说什么。 思雨和其他侍卫倒是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一路上多有关照。 出城后又走了一日,就在即将抵达邻州时,路上变的人烟稀少起来。 思雨撩起车帘,目光警惕的扫荡四下:“怪了,按理来说这地方应该有不少商人路过才对,怎么今日一个人影都没有?” 沈惊蛰也趴在窗前看了起来,她瞥见路边的草丛里似有动静,忙道:“小心,好像有埋伏!” 随着话声一出,路边忽然窜出一伙黑衣蒙面的贼人,冲着他们就奔袭过来。 那伙人手持精良武器,瞧着似是有备而来,而且人数众多,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眼看局势处于下风,容行渊搂住沈惊蛰的腰,动用轻功离开危险地带。 沈惊蛰赶忙回头,却只瞧见思雨带着季相寓跑出重围的背影。 她还想再看,身后就有刺客追了上来! 容行渊用身体做她的护盾,紧紧抱着她低语:“别看,我会保护好你。” 沈惊蛰下意识环紧他的腰,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耳边几道惨叫传来,空气中血雾弥漫。 “都解决了,可以睁眼了。”容行渊低沉好听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沈惊蛰这才抬头,发觉一地尸体的同时,他们竟然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四周除了几家农房草棚,便不见有其他人烟。 “看来今晚只能在这儿勉强将就一下了。”容行渊打量四下,下了定论。 他脱下身上的外袍,给沈惊蛰披上:“夜深露重,你披着,别着了风寒。” “那你怎么办?”沈惊蛰揪住他的衣角。 男人的背影宽阔可靠,让人下意识便产生了依赖。 容行渊回眸一笑,从地上拾起柴火点燃,燃烧的火光,让他冰冷的面具都染上几分暖意。 “放心,我的身子骨再差,也比你的好。” “那可不一定。”沈惊蛰轻哼,想着等到容行渊睡着了,便把外袍重新给他披上。 他可是个中了毒的病人,沈惊蛰才不想占一个病人的便宜。 可等着等着,她竟忍不住睡着了。 清晨时分,白露未曦,沈惊蛰在一阵脚步声中惊醒。 她睁开眼眸,看见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扛着锄头,满目担忧的瞧着他们:“姑娘,你醒了,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坐在我的田里,睡了一宿不冷吗?” 沈惊蛰赶忙起身,动作牵动容行渊,让他也惊醒了。 “对不起老爷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容行渊不动声色把她搂入怀中,避开老者的视线,沉声道:“打扰了您很是抱歉,我这就带她走。” 老者呵呵一笑,对他们招手道:“那姑娘不是说你们无处可去了吗,你们还能去哪儿?若不嫌弃,就在我们住着,我儿上前线打仗去了,回不来,家里空着呢。” 他为人热情随和,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一眼,没看出他有什么端倪,犹豫着答应。 “那好。” 二人跟随老人回到他家中,虽然只有他一人住着,家里却收拾的干净整洁。 老者替他们铺好床,和气道:“这被褥都是新的,你们别嫌脏。” “怎么会呢老爷爷,实在是辛苦你了。”沈惊蛰赶忙道。 老者眼底划过一片落寞,一瘸一拐往外走去:“我儿离开后,家里很久都没有人声了,你们能来,我很开心,安心住着。” 瞥见他微跛的腿脚,沈惊蛰若有所思的走上前,搀扶他的胳膊:“老人家,您这腿脚是怎么回事,我是大夫,我可以帮您医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官兵抓人 老人苦笑一声,怅然望着自己双腿:“你说我这腿呀,唉,说来话长,都是陈年旧疾了,这病的时日长了我也就习惯了,没什么的。” “这怎么行,这般走路一定很痛苦,您坐下,我来帮您诊治。”沈惊蛰不由分说,拉着老人坐下。 她卷起老人的裤腿,容行渊见状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甚至蹲下身子来帮她的忙。 “这、这怎么行,你们看上去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我哪里好意思?” “快别这么说,在大夫眼中,所有人一视同仁,为病人治病疗伤更是我的天职。” 沈惊蛰用宋忍教的手法,推断老人兴许是骨骼出了问题。 “您在这儿等着,我去帮您抓药,按我开的药方喝上几日,保证药到病除。” 沈惊蛰让容行渊去守着老人家,自己去上了镇子上买药。 这镇子十分破旧,沈惊蛰找了几里地,才终于找到一家开张的医馆。 她赶忙走进去抓药,老板称了一下药材,伸手道:“三两银子。” 沈惊蛰掏钱的动作一顿,愣住了。 “三两?你可知这药材在京城顶多一两,你挣了翻倍的价格,你还是个开药堂的吗?” 她和容行渊和车队失散,身上并未带多少现钱,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连客栈都住不上的地步。 她身上满打满算,只有一两银子了,刚好够药钱。 可这三两,让她拿什么变出来? 老板像是见惯了她这样的人,打着哈欠懒洋洋道:“你要买就买,不买就算了,药材铺也不缺你一个人买!” “你这是什么态度,翻倍卖药材,你还有理了?” 沈惊蛰蹙起眉头,四周听见动静的左邻右舍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纷纷帮药铺掌柜的说话。 “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可不是京城,这里山上多的是豺狼虎豹,稍有不慎,采药的人都会被野兽叼走,药铺卖的贵,可也是有理由的。” “是呀姑娘,我们这儿官府不作为,精通医术的人又少,这采药的人就更少了,大家都要糊口,这掌柜的也没挣几个钱,你就算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这当地的艰辛。 沈惊蛰愣了愣,到嘴边的指责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万万没想到,原来离开京城,这种偏僻的边陲小镇竟然连治病吃药都难。 如此说来,这些用命换来的药,只卖三两,当真还算是便宜的了。 沈惊蛰重重叹了口气:“好,是我的错,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掌柜的。” 可这药抓了,也不能不买,老人家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 思及此,沈惊蛰果断拔下头上唯一的玉簪,走向旁边的当铺。 片刻后,她提着五两银子走了出来,爽快的付了药钱。 她转身回农家时,身后还有人窃窃私语。 “瞧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居然一两银子就想买这么多药,京城的药当真有这么便宜?” “她要真的是京城那种繁华地方而来的,还能连个三两都拿不出?怕是在装腔作势!” 对身后的议论,沈惊蛰头也不回不搭理。 她提着药跑回去,用小灶煮了给老人喝下。 老人喝完药,抹了抹嘴角,看着碗里厚厚的一层药渣,愧疚极了:“这药得不少钱,我把钱给你,以后别把钱浪费在我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身上。” “老人家你想多了,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这都是我刚才去山上采来的,不要钱,你就安心喝!” 老人这才放下心来,一瘸一拐的去给他们做饭。 等老人走后,容行渊走来抚向沈惊蛰空空如也的发髻,眸色微沉:“你把簪子典当了?” 沈惊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去帮你赎回来。”容行渊说着便要走。 沈惊蛰赶忙拉住他:“我们两个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拿什么去赎?” “这个。”容行渊抓起腰间玉佩。 这玉佩象征着他的皇室身份,尊贵无比,用的是上好的龙纹玉,触手温润。 不过这种边陲之地,只怕也没有人能够认出这么好的玉佩。 沈惊蛰啼笑皆非:“这可是你证明身份的东西,你还是快留着,别让我们连京城都回不去。” 男人听了这话,面具下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分,但到底还是听话的将玉佩收起,鼻音轻哼。 “知道了,本王听王妃的。” 已经过去了一夜,也不知道思雨和季相寓怎么样了,他们逃到了哪里。 沈惊蛰在田野中了望地形,两个人没瞧见思雨,倒是瞧见一伙官兵大摇大摆的闯入老人的家中,将正在烧柴做饭的老人一把抓出门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老爷爷!”沈惊蛰冲了上去,拦住他们拿人,惊魂未定道:“你们身为官兵擅闯民宅不说,竟然还无凭无据的就想把人给抓走,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官兵们见老人家中忽然多出两个人,煞是奇怪,他们还以为这老人是个孤寡老头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看你们也不像是本地的,别管闲事,去去去,最近有贵人巡游,我们县令得让他看看咱们这儿国泰民安的,这老头长寿,最适合去恭贺贵人了,你们要是敢拦着,信不信我把你们一起给抓走?” 原来是为了演一出粉饰太平的好戏,就把人无缘无故抓走而没个下文! 沈惊蛰冷笑一声,坚决把老人护在身后:“就你们这样横行霸道的,就能看出这里的风土人情有多差,还用得着演吗?我今日偏要护他,你们要抓,就把我一起抓走好了!” “嘿你怎么不听劝呢?” “别跟她啰嗦了,直接抓走,关起来,看她还怎么嚣张!”另一人道。 官兵点点头,直接冲上来拿人。 为了保护老人,沈惊蛰寸步不让,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身体,扭头背对他们。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几声闷哼,沈惊蛰赶忙回头,看见官兵们躺了一地,哎哟叫唤着。 容行渊收手,目光漠然在他们之中梭巡半晌:“立刻滚出去,日后若再敢来犯,就不是打几下这么简单的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就是贵人 官兵们从未见过身手如此不凡的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跑。 “看来这是个硬茬,还是回去让县令老爷来亲自处置他,看他还敢不敢横!” “说得对,快去!” 一伙人赶忙跑回衙门,添油加醋的把挨打的事告诉了县令。 县令一听,恼恨的瞪着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你们这几个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居然打不过他一个,我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县令老爷你不知道,那人身手太好,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只怕就要被打死了,看来那老头,怕是抓不过来了!” “这怎么行!”县令怒道:“这老头必须给本官抓来,否则怠慢了贵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沉吟片刻,冷笑着道:“既然他要闹,本官就亲自上门,看看他能将本官怎么样,来人呐,去备车,本官要亲自去会上一会!” 县令便是小地方的父母官,出行的排场格外高调,他一路来到老人的农家,一眼便看见沈惊蛰和容行渊两个虽然身披麻布,但依然气度出尘的人,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这两个人,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怎么落难来到这里了? “咳,你们就是打了本官手下官兵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本官是谁,本官抓人的目的又是为何,竟敢出手打人,信不信本官把你们抓了通通下牢狱!” 他一番恐吓,自以为能够唬住这两个年轻人。 没想到沈惊蛰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不断端详县令身后那个带着面纱,款款走来的女子。 “思雨?” 沈惊蛰忍不住出声。 思雨听见她的声音,赶忙抬头看去,喜出望外:“七皇子,七王妃,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听闻县令在这儿,便来找县令追查容行渊二人的下落,没想到竟是这么的巧合! 听见思雨口中的称呼,县令脸色惨白:“七、 七皇子?您……就是七皇子?” 容行渊淡薄挑眉,瞧着他的眼神里全无温度,唯有冷漠。 县令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难怪他说这两个人出落的如此不凡,原来,竟然是七皇子夫妇! 而他刚才竟然还在贵人面前大言不惭炫耀自己的官职! 县令只想打自己一百个嘴巴子,恼恨不已:“都怪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二位贵人,小的该死!”县令作势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甩的啪啪响。 昨日思雨前来找他,出示了七王府令牌,声明七皇子从这儿路过想要暂住休息。 因此,县令才想着要演一出国泰民安,让七皇子看看,好回京城替自己说说好话。 他没想到,能演到正主面前来! “你的确该死,不过看在你知错的份上,本王就免了你的死罪。”容行渊淡淡道。 县令喜极而泣:“多谢七皇子!” “别急着谢,本王的话,还没说完呢。”容行渊玩味一笑,“从今日起,你这县令就不用当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庶民去,本王罚你给这位受惊的老人家为奴为婢,伺候到他腿脚便捷为止,你可有异议?” 县令面如土色,可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带着哭腔道:“是,下官、不,草民知错。” 撤了县令的官职,京城派来的新县令还未上任,容行渊直接接受镇子上的大小事务重新打理。 沈惊蛰也见到了季相寓,师徒二人相见激动无比,携手去镇子上帮容行渊体察民情。 医馆外排着长长的队伍,那些百姓们个个灰头土脸,面黄肌瘦,可为了活命,还是拿出全身家当只为买一帖药,活下去。 如果是京城,沈惊蛰早就让他们到自己医馆医治吃药,可这种地方,连药材都是稀缺的。 她竟无能为力。 “想不到这偏僻之地,看病吃药如此艰难,真是可怜了这些百姓。” 沈惊蛰望着那些百姓们,眼底流出不忍。 季相寓瞧了瞧她黯然无色的面庞,轻声道:“不如,师傅你在这儿开一家医馆好了,药材就从京城运过来,虽然路途远了些,但药都是我们种的不花钱,也能够解决这些百姓的燃眉之急。” “在这儿开?”沈惊蛰惊讶。 她倒是从未想过这种事,不过季相寓的话,也给她带来一个新思路。 若以治病救人为夙愿,定然不可能只窝在京城一个地方,她要救,便救天下受苦受难之人。 所以这医馆,她迟早是要开出去的。 回到衙门,沈惊蛰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容行渊。 容行渊一手批着公务,一手将她圈在怀中浅笑低语:“你这个徒弟脑子灵活,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这里开医馆也好,就吸纳本地大夫,也好让他们有个稳妥的饭碗,更能让百姓们有药吃,何乐而不为?” “你这是同意了?”沈惊蛰惊喜道。 “本王说过,王妃的事,本王向来支持。”容行渊将她抱放在膝盖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所以作为报酬,让本王抱一抱,这镇子虽小,但堆积的公务太多,要重头处理,实在累坏本王。” 瞧见男人眼下疲倦的青色,沈惊蛰一阵心疼,她主动搂住容行渊的脖子,小声道:“抱抱,就抱到你满意为止。” 商议好开医馆分馆的事,沈惊蛰飞鸽传书回京,将此事告诉了师傅和徒儿们。 她的徒弟都是有权有势之辈,十分羡慕大师兄季相寓能够陪她外出游历,一听她要开医馆,赶忙调集人手和金钱,送往边陲支援。 甚至还有几个人,亲自前来要帮百姓义诊,造福于民。 瞧着体贴懂事的好徒弟们,沈惊蛰欣慰极了。 原来收徒的感觉这么好,收这么多,也不是一桩坏事嘛。 将镇子上堆积的所有公务处理好,又惩罚了县令为首一干尸位素餐之人,二人才重新整顿车队,继续出发。 沈惊蛰前段时日在京城大出风头,又是被称作神姬转世,得到百姓拥戴,又是拥有了一群世子郡主的徒弟,自己手底下,也积攒了不少得力干将。 她这一路上甚至不用动手,便有从京城源源不断而来的人,帮她修建医馆,几乎所有的徒弟都不顾自己高贵的身份,亲自前来义诊游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季相寓失踪 几个州府的百姓们都称颂着容行渊和沈惊蛰的功德,每到一个地方,都有百姓自发的出来迎接。 这话流传到京城贤妃和四皇子的耳中,险些把母子俩气的半死。 这该死的沈惊蛰,怎么这么的诡计多端! 早知道,他们也去开医馆了! 又过了几日,车队终于到了山河关后的风雨城。 此处地势陡峭,气象瞬息万千,刚入城门,就感到一股由军队掌管的严肃之气。 已经接近年关,街上也有灯笼火烛,还有小贩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季相寓头回离开京城来到这种地方,贪玩的钻进人群里不肯跟沈惊蛰走。 “师傅,你就让我再玩一会儿,求你了。” 沈惊蛰叩了叩他的小脑门,将他整个人一提,丢给容行渊抱着:“不行,天色已晚,留在外面会不安全的,明日你再出来玩。” 容行渊除了对沈惊蛰温柔以外,对旁人都是冷这张脸,尤其面具质地冰冷,更添几分肃穆。 泼皮猴子一样的季相寓,到他怀里就安静了。 回到客栈,颠簸一路的沈惊蛰打了个哈欠,赶紧和容行渊洗洗睡了,明日还要去山海关领军务呢。 季相寓就睡在他们隔壁厢房,夜里见他们屋里熄灯,偷偷翻窗跑了出去。 年下时节,街上不宵禁,路上张灯结彩的很是热闹非凡,季相寓看花了眼,正乐呵呵的在人群里辗转时。 忽然一把刀子从人群中亮出,狠狠捅入他幼小毫无防备的后背。 “相寓!”沈惊蛰从梦中惊醒,见只是一场梦,垂眸低喘。 “梦魇了?”容行渊翻身抱住她。 “我梦见相寓贪玩跑出去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不行,我不放心他,我去隔壁看看。” 沈惊蛰提灯而出,推开隔壁厢房的门,借着莹莹烛火,瞧见床铺上空无一人。 她心跳一窒,疾步后退,撞上容行渊坚挺的胸膛:“怎么了?” “相寓不见了!”沈惊蛰惊慌道:“快把人都叫起来,随我出去找相寓!” 相寓身为烈王妃侄儿,风雨城的人也知道他身份贵重,不可小觑,得知此事后,忙派人跟随一起出去寻找。 一大伙人找了半宿,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思雨劝道:“王妃一夜未眠,眼看就天亮了,天亮以后还有事呢,还是先休息休息,我们带人去找便是。” “不行,他是我的徒弟,我亲手把他带到这个地方,一定要全须全尾的把他带回去!” 沈惊蛰推开思雨,执着去找。 容行渊见状,眼眸一沉,紧跟上她的步伐,对思雨道:“你们继续去找,我陪她。” 沈惊蛰不肯回去,容行渊就一直陪着她。 直到朝霞初生,沈惊蛰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季相寓。 他躺在血泊中,身体奄奄一息的抽搐着,身上满是伤痕,旁边有一个刺客举起手中刀刃,要往他的胸口扎去。 一旦落下,必死无疑! “相寓!” 沈惊蛰什么都不想的冲了出去,将季相寓护在身下。 那群刺客一愣,看清是沈惊蛰,心狠手辣的想一起杀了。 容行渊冲上前打翻几个刺客,抓起沈惊蛰和季相寓就跑。 可季相寓身受重伤,他们根本跑不过那些轻功不错的刺客,情急之下,沈惊蛰从袖中掏出毒药,凌空撒去。 刺客毫无防备的刺痛了双眼,咳嗽着弯下腰来,沈惊蛰冲容行渊递了个眼神,男人速度飞快穿梭几人当众,很快,手起刀落,人头一地。 解决完全部刺客,沈惊蛰赶忙抱紧季相寓往回跑,步伐跌跌撞撞:“相寓,没事的,师傅一定能救活你,别害怕。” “师傅,我疼……”季相寓断断续续说完,一口血涌出,“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师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最要紧!”沈惊蛰眼泪涌出,她逼自己忍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给季相寓把脉。 季相寓体质不错,加上刺客并未伤其要害,不过身体多处伤痕,若不及时治疗,还是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沈惊蛰焦头烂额的处理着他身上伤痕,担忧的冷汗一颗颗划过脸庞。 季相寓撑着一口气没闭上眼睛,看着沈惊蛰的眼神满是感激:“师傅,谢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很坏又虚伪的女人,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么不遗余力的救我。” “你还有力气说话?”沈惊蛰咬牙拉紧绷带,“如果不是因为你贪玩,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等你痊愈以后,继续给我闭门思过去!” “嘿嘿,好,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 季相寓疼的龇牙咧嘴,也不忘记冲沈惊蛰笑。 他想起什么似得,张开包成拳头的手腕:“对了师傅,这个是我从刺客身上扯下来的令牌,你看你认不认识,这伙人来势汹汹,训练有素,只怕幕后之人势力不小。” 沈惊蛰接过,定睛一看:“这是容行哲手下的令牌,我曾经见到过,这么说来,那些刺杀你的人,竟然是容行哲的人!” 沈惊蛰咬牙切齿:“这帮混蛋,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难怪她说容行哲中了毒,居然如此轻易就放过季相寓了,原来是因为,他早就想好,要将季相寓杀人灭口! “师傅,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一定……” 季相寓失血过多,实在撑不住,手垂落在身旁晕了过去。 沈惊蛰吓了一跳,摸了摸他的脉搏确认无碍,才松了口气,继续给他包扎。 一夜没睡,又到处奔走,精疲力尽,再加上给季相寓费尽心思的包扎,沈惊蛰刚包好,就累的倒了下去。 恰好被身后的容行渊扶住。 瞧见女人苍白虚弱的脸色,容行渊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低语道:“还真是为了给别人救命,就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了,傻不傻?” 思雨见状,走上前想接过沈惊蛰:“王妃晕倒了?主子,让我来伺候王妃。” “不必。”容行渊摆手,小心翼翼将沈惊蛰抱上床,亲自挤干手帕擦拭她额头汗珠。 “本王亲自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不饱饭的军营 经过几天的休养,季相寓终于能够下地走路,活蹦乱跳起来。 沈惊蛰给他把了脉,确认无碍后,重新和皇子一道启程去山河关。 虽然风雨城离山河关已经很近,但因为路途遥远,加上都是悬崖峭壁,所以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赶到。 这时已经快要过年,可是山河关却只闻风声鹤唳,全无半点过年的欣喜之气。 听说容行渊和王妃前来,全体将士似乎并未像想象中一般欢喜热情,甚至对他们爱搭不理。 青马大将军司徒泽,是这里的领兵之人。 容行渊贵为天潢贵胄,理应由他亲自接待。 他满脸不情不愿的走向容行渊,神态之间多有傲慢,仿佛很是看不起这个来自京城,并未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皇子。 “容行渊,我们山河关气候寒冷,物资紧缺,只怕给不了太好的条件,若是你受不了,大可以回京城去,现在出发,过年之前,兴许还能够赶到。” 他一句话便暴露出对容行渊的恶意。 容行渊淡漠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毫无涟漪。 “本王是奉命前来犒赏三军,岂有现在就走的道理?司徒将军放心,本王曾经也带过兵打过仗,自然知道这苦寒之地的苦处。” 司徒泽见并未能够劝退二人,俊朗的眉头皱了皱,冷哼一声。 “那你们便跟随我来。” 他来到一处破败的帐篷,随手指了指:“这里就是你们二位住的地方,我们这里人多,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帐篷给你们,还望你们凑合凑合。” 思雨一看见那帐篷,便怒了。 帐篷上下都打着补丁,甚至还有几处被虫咬的痕迹,上面的灰尘怕是都积攒了半截手指的高度。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住人了。 她忍不住出声:“堂堂皇子,你竟然就给这样的帐篷?” 司徒泽冷笑一声,玩味的勾起嘴角道:“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是不愿意住,也可以不住,没人拦你!” “你——”思雨气的冲上前。 沈惊蛰赶忙拦住她。 容行渊既没有像司徒泽想象中大闹,也没有露出谄媚妥协的表情。 “本王能够理解你们这里物资稀少,所以也不为难你们了,本王自己带了人,这住处,就不劳将军费心。” “那最好。”司徒泽也不多待,转身就走。 七王府的人在这里敲敲打打,重新安置了一处崭新的帐篷。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许久都没有见到军营的人前来送饭。 一直等到下午,才有几个士兵端着几盆残羹冷炙走了过来,随意的放在他们的面前。 “我们军营吃的喝的都已经不够了,几位将就一下,这些东西应该能吃饱?” 看出他们眼中的戏谑之意,容行渊眸光一冷。 他但并未说什么,可思雨却忍无可忍,用力把饭碗一丢,起身冲向军营。 “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我忍不了了!” “思雨回来!” 沈惊蛰赶忙叫住她,把她拽回来安抚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有内情,司徒泽就算是大将军,也不敢对皇子如此放肆,你先等我去军营里探查一番再说。” 听她这么说,思雨才勉强同意,愤愤不平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沈惊蛰借口要打水,悄悄地来到了军营附近,将帐篷掀开了一条缝,打量里面正在吃饭的将士们。 只见他们手中只有几块干瘪的饼,面前就是一碗汤,汤里连菜叶子都看不见。 相比之下,他们的残羹冷饭里起码有米,有肉,还有菜,比他们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 瞧着那些将士们面黄肌瘦的模样,沈惊蛰心里一疼,轻轻走了进去:“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些吗?” 军营里难得有个女人,还是如此貌美,打扮得体的女人。 所以众人一下子就猜出她是容行渊王妃的身份。 将士们默默的调转身子,不愿意回答她的话。 见他们如此抗拒,沈惊蛰也不能强迫,她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中,快速回到帐篷,想将此事告诉容行渊。 可刚刚踏入帐篷,她便听见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只见容行渊静静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已经累的睡着了。 这一路上,他身为皇子要做的事太多太多,想来是累坏了。 沈惊蛰放轻自己脚步声,不敢惊扰他,但是将士们的事,她必须要管。 她扭头看见容行渊换下的衣裳,灵机一动,穿在了身上,走了出去。 她穿的是容行渊的便服,并未透露他皇子的身份,再次大步踏入军营。 这一回,众人都以为他是容行渊的随从,没人质疑她的女子身份。 沈惊蛰大喇喇的坐在人群里,手中拿着一块干饼嚼着,姿态随意,一下子就获得了众人的信任。 “你们不是每日都要练兵吗,吃这些能饱吗?” “当然饱不了了,可是我们除了这些,还能够吃什么?只能去啃树皮了。”一个将士苦笑道。 “你是不知道朝廷有多克扣我们,军粮京城始终不发,害得我们每天只能勒紧裤腰带练兵,这越练越饿,好几个兄弟都受不了,饿出病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们都还盼着能打仗呢,毕竟打仗还能够抢夺一些粮草回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饿肚子。” 沈惊蛰想到自己身上还带了些肉干,便将肉干分发了下去。 那些将士们看见肉干,如同饿狼扑虎,抓起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小兄弟,我看你是京城来的,没吃过苦,也不怕告诉你,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皇帝皇子的,我们只要能够混口饱饭吃,照顾好远在家乡的亲人,哪怕是让我们用命去为国打仗,我们也不在乎。” 将士们真诚的话语,惹的沈惊蛰一阵鼻酸。 她在京城看着到处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却不知远在边疆的这些将士们,在勒紧裤腰带替他们守卫边疆。 也难怪司徒泽对他们的态度如此霸道不屑。 哪个将军,能够容忍朝廷克扣自己手里的兵呢? “我还有些肉干,你们都拿去吃,别饿着!”沈惊蛰默默掏出自己所有的存粮,全部大方的送给了他们。 第一百四十章 废弃的荒土 怀揣一肚子心事,沈惊蛰回到帐篷中。 刚回去,便迎来容行渊冷酷的质问:“你为何穿着男装出去,你可知道这里人多眼杂,若是你一个人,很有可能会遭遇危险!” “王爷你别误会,我不是偷跑出去玩的,你有所不知,这军营里粮草紧缺,那些将士们只能吃糠咽菜,我只能穿上男装才能够获取他们的信任,因此也打探了一些消息!” 她将自己所得到的情报告诉容行渊。 容行渊眉头紧簇,大掌紧握成拳:“简直是无法无天,这运输粮草的人到底都干了什么,粮草又运到了谁的手里?”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一阵奔走呼号声。 “有人大吼起来,不好了,有人晕倒了,快来大夫!” 一听有人晕倒,沈惊蛰来不及换上女装,便匆忙跑出去。 “人在哪里!” 瞧见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人,沈惊蛰冷静的指挥:“你们把他抬放到阴凉的地方,我来为他把脉!我会医术。” 给晕倒的将士把脉后,沈惊蛰确认他应该是食物中毒。 她往将士口中塞入了一枚药丸,低声吩咐:“等他醒来后,立刻催吐,便无大碍了。” 一旁司徒泽闻讯赶来,脸色阴沉,瞧见地上的将士无碍,他才松了一口气。 转眸又看向给将士诊治的沈惊蛰,他愣了一下:“你不是七王妃吗,为何穿成男人的打扮?” 沈惊蛰被他当众揭穿,有些尴尬的站起身。 旁边的将士们原以为她是男人,才对她敞开心怀,没想到她是个女儿身。 他们顿时感觉自己受到欺骗,叫嚷起来。 “原来你是七王妃,你为何要欺骗我们,还从我们口中套话!” 这些将士都是真正刀口上舔过血的,这一闹,岂是沈惊蛰一个弱女子能够震慑得住的? 司徒泽冷眼旁观,也不施以援手,仿佛在幸灾乐祸。 容行渊匆忙赶来,一把将沈惊蛰护在身后,沉沉冷视着那些叫嚣的将士。 “她若非如此,你们能够说出实话吗?本王回到京城还有办法给你们运来粮草,若是你们继续这样好坏不分,本王就无可奈何了!” 有关粮草,将士们赶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他们什么都不求了,只求能吃一顿饱饭。 可还没有安静多久,紧接着,军营里再次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呼喊声。 “有人中毒了!” “又有人晕倒了,大夫快来!” 沈惊蛰医术高明,自然被他们当做救星。 她像陀螺一样忙到东忙到西,救好所有的病人,才终于跌坐在地,松了口气。 这时司徒泽大步走来,轻蔑的扫了她一眼:“京城来的女子果然柔柔弱弱,不堪一击,我们这边陲之地的女子体力比你好上许多,也不知你一个弱质女流,非要跟着容行渊来这儿干什么,来添乱的吗?” 沈惊蛰本想休息,听到这话,冷笑着爬起来,攥紧拳头,反唇相讥。 “我刚才救了你的兵,难道你看不见吗?若是你这般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救,我出生在京城,并不是我的错。难道司徒将军你,不是从京城而来带兵的吗?” 司徒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瞪了她一眼,冷哼而去。 这些食物中毒的将士们虽然得到了救治,但仍然昏迷不醒。 其他的将士们牵挂着自己的兄弟,也都心情低落,整个军营如同被阴云笼罩。 瞧着手里还算是丰富的残羹剩饭,沈惊蛰和容行渊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他们走上了一处山坡,坐在山坡顶上眺望远方。 “离开京城,我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还有多少贫苦的百姓需要我们救,看来光治病是没用的,还得要让他们吃的上饭,能养家糊口才行,此路任重而道远,王爷,若是你登基,有信心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吗?” 沈惊蛰认真的看向容行渊,眼神真挚,仿佛有万千曙光涌动。 她记得前世容行渊登基之后,朝廷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所有百姓们都在歌颂容行渊的功德。 希望这一世,不要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任何的改变。 容行渊沉默的攥住她柔弱的手掌,低声对她说:“我登基的初衷便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若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反而自己只图私欲,那皇帝当了和不当,又有什么区别?” 沈惊蛰被他说的热血沸腾,默默抱紧自己的膝盖,满是希望的看向天边的晚霞。 她相信,只要自己和容行渊努力,这天下的颓废之势一定可以一扫而空! 忽然,她余光瞥见山脚下一处荒地。 定睛一看,发现那块荒地的土壤竟然发黑,这意味着,这是一块极有营养的黑土! 种植任何植物,也能够生机勃勃,甚至产量翻倍! 便是在京城,也是极难寻到的一种土壤,没想到在这山河关,竟然有这么一大片! 沈惊蛰豁然起身,跑向那一片黑土,激动的挖起土壤在手中掂量。 “这竟然是黑土!王爷你快来看,这么大一片黑土,若是能够用来种植粮草,等到秋收之时,这军营里便不会再为糊口而发愁了!” 容行渊快步走来,凝视那黑土,眼中亦有光芒闪烁。 “你的意思是,想要开垦这片废田?” 沈惊蛰用力点头:“这么好的土壤,若是放在这里不用,反而才是浪费。” 容行渊自然支持她的决定,可眉头却皱了起来:“想要开垦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说服司徒泽,还有他手里的将士们。这片废土是他们所有,他们对我们不信任。” 提到司徒泽,沈惊蛰也开始犯愁。 这司徒将军,可比她想象中的难对付多了。 入夜后,军营中办起了庆功宴。 这是每到年关将至,军营便会举办的一种宴会。 容行渊从京城带来了不少粮草,今晚将士们终于够吃一个饱饭了。 等到所有人来齐,众人才发觉主位空缺。 容行渊巡视左右:“司徒将军呢?” 副将粗声粗气:“司徒将军不愿意来参加,只说自己头疼,还望七皇子不要介意,尽管畅饮便是了。” 军营的庆功宴,大将军却不参加,这摆明了是是不给容行渊和沈惊蛰脸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神奇的石灰 沈惊蛰不想把两边的关系弄僵,起身缓缓走出。 “我可以为大将军缓解头痛一事,不如让我亲自去请将军。” 她这般说,倒是给了司徒泽一个台阶下。 副将犹豫片刻,才点头说:“好,王妃我带您过去。” 走入司徒泽的帐篷,沈惊蛰才发现,他的帐篷也并不奢华。 帐篷顶上打满了补丁,里面堆满了各种地图和沙图,还有一些散发着血腥味的武器。 见到沈惊蛰进来,司徒泽看都不看一眼:“七王妃怎么来了,不去好好享受你的宴会,来找本将军做什么?” “我知道将军为何不去参加宴会。” 沈惊蛰走上前,开门见山的说:“将军看我和七皇子不悦,并非是因为我们,只是因为京城克扣粮草罢了。若是我能够许诺将军,保证军营里的粮草,能让中将士吃饱喝足,将军还会这般抗拒我们吗?” “你说什么?你能够让整个军营的人都吃饱喝足,你不会是在说笑?你知道我手底下的兵有多少人吗?” 他是守卫边关的将军,手底下少说也有二十万人。 正因人数众多,所以能够抵御边关屡屡的侵犯,但这庞大的粮草需求也让京城头疼不已。 沈惊蛰欣然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能与不能,将军跟随我去宴会不就知道了?我诚心前来,还望司徒将军不要拂了我的好意。” 司徒泽虽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但实在牵挂粮草,沉着脸起身。 “好,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来到宴会,众将士见司徒泽加入,神情才变得欢畅起来,大家喝酒吃肉,好不愉快。 只有司徒泽一个劲的喝闷酒,眼神时不时的飘向容行渊。 “七皇子在京城一定日日都能够吃到这么好的酒菜,真是羡煞我等。” 容行渊品着杯中边特有的葡萄酒,不动声色化解紧张的局势。 “京城地处富裕之地,那里的百姓也都安居乐业,军营中应该有不少将士都是从京城而来,你们的家人都在京城过得很好,日日能够吃肉吃菜,所以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一听这话,原本都有些记恨容行渊的将士们,顿时不恨了。 都庆幸自己的亲人能够过上好日子。 司徒泽见容行渊没有中套,气的差点摔了手中酒杯,开门见山的问道:“七王妃刚才前来找本将军,说你能够为本将军解决粮草需求,不知七皇子打算如何解决?” 容行渊但笑不语。 沈惊蛰温声说:“将军莫急,我先帮你解决燃眉之急,至于未来的粮草问题,我自有妙计。” 司徒泽眯起眼睛:“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沈惊蛰让思雨拿来几只狩猎所得的野兔。 边疆虽然没有生长稻田,但是到处都是野草,野生动物随处可见。 只是柴火在军营中一向是稀有的东西,因为难以运输,用处太多,导致他们平时很难将这些肉食煮熟。 可不煮熟的肉食吃下去便会生病,将士们便只能用干粮充饥,看着肉却不能吃。 看着那些野兔,将士们都留下了口水。 沈惊蛰当着他们的面,将以生石灰为主的一些材料放在了铁盒底层,然后铺上一层碟子,将兔肉放在盒子里,加入清水,最后盖上盖子。 司徒泽不明:“你在共弄什么玄虚?” “一会儿,将军不就知道了吗?莫要着急。” 沈惊蛰微微一笑。 只见一炷香的时辰后,铁盒子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 铁盒下面竟然被烧的通红,可却没有任何明火。 那铁盒发出了沸腾的咆哮声,里面也传出了熟兔肉的阵阵肉香。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这、这莫非是妖术吗?这没有火,兔子肉是怎么煮熟的?” 有人想要冲上去看看那铁盒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可刚碰到,就烫的双手通红,大叫着放下来。 “这铁盒好烫,好像是真的被烤熟了!” 沈惊蛰淡定的用夹子将铁盒打开,把里面蒸熟的兔肉取了出来。 那鲜美地道的滋味,一下就触动了将士们的馋虫,勾的他们眼睛都黏在了兔肉上。 “好香啊,这盒子好厉害,竟然能够煮肉,还不用火和柴!” 司徒泽虽然也被勾的饥肠辘辘,但还是强行忍住,严厉的呵斥:“七王妃,我不管你在搞什么鬼,但你方才放的那些石灰粉可是不能食用的,你莫非是在里面下毒,想要害死我们?” 沈惊蛰啼笑皆非。 这一招,她也是跟宋忍学来的。 因为宋忍时常会炼丹。 炼丹就必会加入生石灰和硝石硫磺这些物质。 从而也就知道,如何不用火,却能够将食物加热。 “既然将军不信,那我就吃给将军看,让将军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毒。” 沈惊蛰在众目睽睽之下夹起一块兔肉,吃的津津有味。 一块吃完了,还不过瘾,继续夹下一块。 眼看兔肉就要被她吃完了,将士们急得眼睛通红,赶忙对司徒泽道:“将军,这肉应该没有问题,她吃了那么多,不也没事儿吗?” “你们快来吃,再不吃,就真被我吃完了。”沈惊蛰塞了满口兔肉,含糊不清的说。 这下将士们再也忍不住,都冲上去抢起兔肉。 一个个被烫的满嘴是泡,但还是拼命的把肉往嘴里塞。 “好香,这也太好吃了!” 司徒泽看见副将不断的招呼自己,再加上兔肉的鲜美充满了整个帐篷。 司徒泽终于忍不住,走上去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顿时被口感滑嫩多汁的兔肉给征服了。 “嗯,这兔肉的味道的确不错。” 他看着将士们吃的都快流泪的模样,心中很是愧疚自己不能给他们吃上饱饭。 再看沈惊蛰,他的目光复杂几分。 “之前是我小看了王妃,不知王妃可否能将这种不用明火,却能煮肉的方法传授给我们,让大家都能吃上熟肉,也不必再饿的吃糠咽菜了。” 沈惊蛰等的便是他这句话。 她欣然同意,笑吟吟道:“当然可以,不过作为代价,我需要你们明日帮我一个忙。我要你你们帮我除干净后山那片废土的杂草!”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沈惊蛰是妖女 为了能够顿顿吃到熟肉,将士们毫无怨言,次日清晨,便跑去后山开干起来。 仅仅是除草,可比练兵轻松多了。 到夕阳下山时,所有的杂草都被清理一空。 一片片黑色的土壤暴露在夕阳之下,万里无余,看着甚是喜人。 将士们擦着满头汗水回到军营,可是却都兴致缺缺。 尤其是对待沈惊蛰,更是能不理就不理。 沈惊蛰只觉诧异,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兵,轻声询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是在山上遇到什么事了吗,为何回来后闷闷不乐?” 那小兵逃不掉,碍于她的身份,只能闷声闷气的说:“我们在山上除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石头,那石碑上刻着王妃是妖孽的话语,让我们看了很不舒服。” 沈惊蛰一听,啼笑皆非。 她才刚刚来到这山河关多久,竟然就突然冒出石碑,刻着她是妖孽的字样。 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笑起来:“你们放心,若我真的是妖孽,还会帮你们解决粮草的需求吗?你们可千万别被石碑吓住了,只怕是有心人想要挑拨离间。” 尽管她这么说,将士们依然对她心怀不满。 除了从七王府带来的人外,军营里的所有将士,都默默的孤立了她。 沈惊蛰无奈,想到他们干了一天的活也累了,便亲自煮了一大锅的兔肉汤给他们吃。 “干了一天活,你们也饿了?快来尝尝,这兔肉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做法,味道很是鲜美,你们吃了便不累了。” 昨日这兔肉还供不应求,将士们今日见了兔肉,虽然忍不住吞口水,但还是扭头拒绝了。 一想到那石碑上刻的话,他们心里就分外膈应。 看着这兔肉,也更觉得是妖术所为。 要不然,那石灰粉是如何能凭空煮熟兔肉的? 看着将士们一个个离去,沈惊蛰的脸色也暗淡下来,她抿了抿唇,看着面前快要冷掉的兔肉,蹙起眉头。 “罢了,你们不愿意去种植,那我自己去,总之得让你们吃饱饭不是?” 说罢,她也没有任何怨言,自己扛着锄头,带着种子前往后山废土。 容行渊得知这件事,察觉是有人搞鬼,对思雨吩咐:“去把那背后捣鬼之人抓出来。” 想要查到是谁半夜偷偷上山刻石碑,在管制严格的军营中,十分容易。 很快,那个刻石碑的人便被查了出来,五花大绑的跪在容行渊面前,痛哭求饶。 “七皇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七王妃实在太过嚣张,才刚来到军营就把我们当奴隶使唤,所以才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其实就是只想吃兔肉,却不想干活,才出此下策。 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容行渊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个痛哭流涕的将士。 “那你可知道,她让你们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解决你们的粮草需求,只有你们去开垦播种,秋收之时才能够吃饱饭,否则你难道真的想啃一辈子的干馒头吗?” “既然你如此懒惰,不愿付出劳力,甚至还暗中捣乱,那就别怪本王按照军法处置你。” 他再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冷声道:“把他拖出去,杖杀!” 军营中执法严厉,但凡犯了错的人,不是被打的残废便是直接被打死。 这不听话的兵,要了也没用。 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将士们才知道,他们是被人骗了,误会了沈惊蛰,顿时心怀愧疚。 尤其是司徒泽。 他虽然看沈惊蛰不爽,可后来知道她是全心全意为军营将士们考虑,心底十分过意不去。 “让七王妃受了这委屈,实在不该,来人,我们一起去帮七王妃播种开垦,没道理她一个女子干活务农,我们却等着坐吃山空。” 将士们有他带领,自然答应,一齐上山给沈惊蛰帮忙。 沈惊蛰瞧见这么多人上山,还以为是来抓自己的。 后来才知道,都是误会一场。 她笑着摆了摆手,随意地卷起自己的裤腿和衣袖,认真的干着农活,半点不嫌脏。 “没事,你们只是一时受人蒙骗,我没什么可委屈的还是快来播种,早些播下去,这麦子就能早些长出来,你们也能够吃上饱饭了。” 有将士们的帮忙,沈惊蛰很快就开垦完毕,将种子都散了下去。 一天的农活忙完,沈惊蛰累的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险些要晕倒。 思雨扶着她,心疼道:“王妃,不如你去休息休息,我一会儿把饭送到你的帐篷去。” “别,我还有事没干,虽然我饿了,但将士们比我更饿,得先让他们吃饱饭才行。” 沈惊蛰说着,又招呼人从后山挖了一大堆的石灰,运输到军营里。 然后让人去打了一批的野兔,野狍子过来。 再加上当地的野菜,煮了一锅鲜美的肉汤。 当晚,将士们都吃了一个饱饭,那肉汤鲜美十足,令人实在难忘。 他们在边疆守了这么多年,很少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一碗接一碗。 沈惊蛰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了。 哪怕手臂酸痛,腰都疼的站不起来了,她也依然无怨无悔。 这才是她来到山河关的初衷。 容行渊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掌,二人相视一笑,他起身举杯。 “大家放心,我从京城而来,皇上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苦处,从明年开春开始,便有大量的军粮运输而来,再加上后山废土开垦成功,我向你们保证,这军营之中,日后再也不会有人吃不饱饭!” 品尝着美味烫嘴的肉汤,听着容行渊鼓舞人心的话语,将士们感动的泪涕横流。 他们发自肺腑道:“多谢七皇子和七王妃!” 年关将至,山河关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沈惊蛰干农活的时候,发觉将士们身上都穿着一层薄薄的铠甲,衣服甚至都没有加棉。 一个个冻的鼻子通红,手脚长满冻疮,却依然奋力地干着农活,只为来年不挨饿。 想到车上还有一批棉服,沈惊蛰赶忙带着季相寓,将这批棉服发给了将士们。 “你们快把棉服穿上,冬天便不会冷了。” 将士们欣喜若狂的套上了棉服,被冻的瑟瑟发抖的身躯顿时温暖起来。 他们珍惜的抚摸着棉服,感激涕零:“谢谢王妃还念着我们。我们在这儿这么久,谁不是风吹雨打过来的?这么些年,还是第一年过年能穿上新衣服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购买种子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你们,京城乃至天下百姓,都无法安居乐业。” 沈惊蛰分发了棉服,又亲自捧着一件棉服,来到司徒泽的将军帐篷中。 见他正在处理公务,便悄悄把棉服放在桌上。 正打算离开,司徒泽叫住她。 “七王妃,这棉服是——” “这是给将军的,我看将军身上的衣衫太过单薄,所以便将王府带来的棉服,全部分发给了将士们,将军自然也有一身。” 司徒泽十分意外。 他抓起制工精良的棉服在身上比划,发现大小尺寸合身。 沈惊蛰笑道:“我已经事先按照将军的身形尺寸改过了,一定是合身的。” 看她这般记挂边疆的将士们,司徒泽大为感动。 他踌躇良久,终于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说:“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不知你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竟然还用那些侮辱的话语诋毁你。” “没事,将军是于国有功之人,我初来乍到,有些龃龉也是难免,能够握手言和,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司徒泽对她的格局甚为满意,心底连带着对容行渊也多了些好感。 等到第一场大雪过后,沈惊蛰带着将士们再次上山,发现那些经过霜打的幼苗竟然并未冻坏,反而冒出了小小的嫩芽。 心中不禁暗叹,这黑土的厉害之处。 若换做是寻常土壤,只怕早就被冰冻给打死了。 “我们快加把手,趁今日把余下的种子都给播进去。” 一名将士苦恼的说:“七王妃,我们的种子已经不够了。” “怎会不够?我不是让人去旁边的风雨城买了吗?” “这风雨城的商人不愿意前来卖种子,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此事交给我,我明日便亲自去风雨城看一看。” 沈惊蛰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次日清晨,军营众人都还未曾醒来,她便带着思雨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士兵,前往风雨城。 找到卖种子的商人,说明来意后,商人面露难色。 “七王妃,就算你是王妃,我也不得不说,我们这里不是京城,家家户户就算是经商的,也不富裕,这军营需要种子,可我们要运过去,路途陡峭,还浪费人手,实在得花不少路费。我们赔不起这笔买卖!” 沈惊蛰打听过风雨城商人们的利润,也知道他们说的,的确是实话。 在这种边陲之地做生意,可不比京城那繁荣之地赚得多。 沈惊蛰正为此事发愁,门外走来一人,凌空将外表华美的古董花瓶丢向商人。 商人接过,低头一看,惊的张口结舌。 “这、这不是前朝的宫廷花瓶吗?上面满是大师彩绘,这外表还镶嵌着珐琅宝石,价值连城,为何要给我?” 来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既然给了你,自然是有求于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听她的话,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无论是亏本还是赚钱,你只管把种子运到军营。亏的钱,我来承担。” 来人走进近,沈惊蛰才看清他的容貌。 竟然是沈秋分的孪生弟弟,沈春分,也是她的四哥。 沈春分一向游戏人间,花天酒地,是个纨绔子弟。 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风雨城。 她和沈春分的关系一向不睦,不知他为何忽然帮助自己。 沈惊蛰蹙眉:“你为何要这么做?我可没有什么报酬给你。” 沈春分摇着扇子轻笑:“放心,我不要你的钱,我要的报酬,是另一样东西。” 他来到沈惊蛰面前,上下打量,那眼神犹如相看一件是否值价的货品。 “这样,你直接给我跪下来磕个响头,就当我们之间的事全都一笔勾销了,我会继续帮你。如何?” “磕头?沈春分,我看你是疯了。要磕让沈宝珠给你磕去,我才不磕!” 沈惊蛰冷笑起身,抬起腿,毫不留情的踹翻了他。 沈春分被她踹倒在地上,疼的翻了脸,咬牙切齿的说:“你这女人真是厚颜无耻,还不识好歹,我家宝珠可比你好多了!” “那就继续捧你的沈宝珠,来找我干什么?” 沈惊蛰轻嗤,对卖种子的商人道:“这运输种子的事,便不要你们帮忙了,只管把种子卖给我,我让人背回山河关便是。” 听了这话,沈春分率先一笑,冷冷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你可知道这地方离山河关有多远,你若是用走的,需要上坡再下坡,连续几个坡翻下来,我保你浑身无力,瘫软在那儿,连路都走不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看笑话的。” 沈惊蛰冷冷地撇了沈春分一眼,带着种子便走。 沈春分看她这般自信,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来到山坡前,沈惊蛰果然看到有好几个坡。 她皱眉想了片刻,侧头吩咐思雨。 不一会儿,几个坡头上便连起了几条结实的绳索。 沈惊蛰把大包的种子放在绳索上,滑送了过去,竟然一路通畅,毫不花费人力。 看见这一幕,沈春分目瞪口呆。 “你,你哪想来的这办法?” 沈惊蛰站在坡头上,回眸冲他一笑,眉眼之间满是挑衅。 “四哥不是信誓旦旦说我没办法吗?现在我不是有办法了?若是四哥过不去,不如也试试我的办法好了,省的只会在那里嘲笑旁人!” “你——” 沈春分气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沈惊蛰才不搭理他,直接让人,带着种子回到军营。 看着沈惊蛰满载而归,整个军营的将士们都沸腾了。 别看现在这些只是小小的种子,到了明年春秋,这些,便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军粮啊! 沈惊蛰毫不避讳自己的王妃身份,直接撩起袖子,和众人一起播种起来。 “大家加把劲,很快便能播完种子,到时候我们便能够安安心心的回到军营吃火锅了!” 一听到火锅,大家都干劲十足,赶忙加入了播种的队伍之中。 一天之内,又是风雨城来回,又是帮忙播种,沈惊蛰累的几乎瘫痪。 她被人扶着回到帐篷,腿一软,险些摔倒。 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 “王爷?” 沈惊蛰抬眸,看见男人关心的眼神,脸不由红了:“让你见笑了,我这身体的确还需要好好锻炼才是,才干了这点活,就受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纨绔四哥 “王妃何必妄自菲薄?依我看,王妃已经很厉害了。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已经让本王叹为观止,过来,本王帮你揉揉肩。思雨已经备好热水,王妃不如去泡个澡?” 一想到那暖腾腾的热水澡,沈惊蛰顿时心神一动,赶忙点头。 “好啊!” 她走进浴桶,感觉浑身酸痛的肌肉都被滚烫的热水包裹着,穴位被默默的按揉,顿时一身疲惫都化解开来。 她闭上眼睛,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身后忽然伸来一只大手,轻柔的替她擦洗头发。 沈惊蛰以为是思雨,懒洋洋道:“思雨你陪我走了一天,也累了,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男人轻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王一点都不累,帮王妃浣发也是本王心意所在,不如王妃就受了。” 这声音,容行渊!? 沈惊蛰差点起身,但一想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顿时脸红心跳的把整个身体都埋入水桶,只剩下一双乌黑上挑的眼眸,眼巴巴瞅着他。 “王爷,你怎么来了?居然还偷看我洗澡!” “什么叫偷看,本王难道不是光明正大吗?我们二人成婚已久,早就已经坦诚相待,本王帮王妃擦洗头发,又有何不妥?” 他说的这般冠冕堂皇,都显得沈惊蛰好像心思不正一样。 她轻啐容行渊,整个人身体烫的厉害,不知道是热水导致的,还是太过害羞,连白玉般的肌肤,都染上了淡淡粉红。 容行渊的眸色越发幽深,薄唇贴近她的耳侧,声音低哑。 “本王虽与王妃同床共枕多日,可从未见过王菲如此貌美的模样,不如今晚——” 他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一个人匆忙闯入。 季相寓大大咧咧的说:“师傅,我有一个不懂的地方,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帐篷狭窄,浴桶就在屏风后面,季相寓一眼便看到容行渊搂着沈惊蛰的修长身躯。 三个人眼神相对。 季相寓感到容行渊眼底的沉沉杀气,吓了一跳,脸红的跑了出去。 “我错了,我下次进来之前一定先通报,对不起师傅!” 沈惊蛰羞的脸庞快要滴血。 她匆忙推开容行渊,扯了一块毯子裹住身体,走出浴桶。 “这儿有些闷,我也出去走走!” 容行渊看着女人换上衣服,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同时,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季相寓小子,还真是会给本王添乱。” 沈惊蛰漫无目的在外面走着,回想着刚才在帐篷里发生的一切,脸颊燥热。 她轻轻地捂住脸庞,低声呢喃:“不许去想了,沈惊蛰,全都给我忘记!” 她不留神,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赶忙道歉。 “抱歉,我没看到路。” “是谁,不长眼睛,居然敢撞我?” 沈春分霸道懒散的声音响起。 沈惊蛰脸色一变,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顿时充满不屑。 “怎么又是你?你在风雨城过的不好吗,为何要来军营,这山河关也是你可以随意来往的地方?” 沈春分被她披头盖脸一顿训斥,他冷哼一声,捏紧手里的折扇。 “你这丫头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古怪了,你可知道我是你的四哥,你不说尊老爱幼,也得知道长幼有别,竟敢这般训斥我!” “本来就是你错,我不过是指出你的错处,四哥就受不了了?” 沈惊蛰反唇相讥,扭头就走。 她可不愿意和这个纨绔子弟多说废话! 沈春芬被她骂了一顿,心里正愤怒,哪里能让她就这般离开。 “你给我回来!” 沈惊蛰冷冷回眸:“你又想怎么样?” 沈春分正要发作,不远处司徒泽大步走来,瞧见沈春分,他满眼笑意。 “春分,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沈惊蛰看着他们一副相识模样,诧异地挑了挑眉。 “司徒将军,莫非你和我四哥认识?” “这是你四哥,也太巧了,原来你们是一家人,难怪都帮我良多!”司徒泽感慨不已。 帮他良多? 沈惊蛰有些不明白他说的帮,是什么帮。 她只知道沈春分一向在外游历,手中掌管着不少的财富。 但是这和军营有什么关系? 看他一脸不解,司徒泽笑着解释:“王妃有所不知,你这四哥可是个大能人,手中有着不少财富,还给我这军营捐了不少东西,之前朝廷不送物资的时候,都是靠他,才能挺过一个个寒冬,所以我对他很是感激,既然你们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你们兄妹二人,都是我司徒泽的恩人,更是我这手底下将士的恩人!” 司徒泽说的,还是那个成天花天酒地的沈春分吗? 沈惊蛰一脸怀疑。 但看司徒泽在这儿,她也不好意思揭穿,哼笑了两声:“是吗?想不到我不成器的四哥,竟还有这般作为。” 沈春分听到她的话,不爽的冷冷道:“我常年在外,不知京城中的事,不过我听说你嫁给了七皇子,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不是都已经和苏世子定下婚约了?怎么又移情别恋!一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 沈惊蛰哪是能吃亏的性子,抱起手臂反驳。 “我常听说,人心什么样,看什么便是什么样的。四哥,你自己朝三暮四,招蜂引蝶,便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了?既然你不了解京城的事,就少在这儿说废话管闲事,我如今是七王妃,可不受你的管制!” 沈春分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瞠目结舌,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这是他那个懦弱的三妹吗? 他印象中的三妹,似乎从来不敢和别人顶嘴! 他不过几年没回京城,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春分咽不下这口气,眼看就要和沈惊蛰吵起来,司徒泽在旁边劝架也没用。 这时,容行渊大步走来,直接隔开两个人,冷声道:“沈公子此言差矣,你常年不在京城,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王妃乃是替嫁于我,若非是我娶了她,那她的名声变臭了,你身为兄长,不说护着她,张口闭口便是水性杨花的指责,你可有半点当兄长的觉悟?” 第一百四十五章 针锋相对 听着容行渊的话,沈春分愣了一下。 他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沈惊蛰,显然觉得他这是在撒谎。 沈惊蛰也懒得和他一般计较:“王爷,你就别和我这四哥废话了,他这人一向是油盐不进,跟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他听不懂人话。” “你说谁听不懂人话?” “我说你,怎么了?沈春分,我警告你,我和七皇子是奉皇上的命前来犒赏三军的,你最好不要给我添麻烦,没什么事就离开,这山河关是军营,不欢迎你!” 沈春风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清楚,她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从前沈家那个任人欺负的八妹了。 他含着一抹隐忍的微笑,连连点头:“好啊,你让我走,我偏不走,我今日便要在这边关住下,还要住一阵子,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看向司徒泽:“司徒将军,你应该没意见?” 沈春分对军营帮助良多,司徒泽自然不会在意。 况且他觉得这沈惊蛰和沈春分吵的再凶,到底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没有隔夜的仇。 “当然好,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准备帐篷。” 他兴冲冲的说着,正要走,沈春分就对沈惊蛰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听说我的八妹在这后山开垦了一片田地,不如,就把我的帐篷搭在那里,正好我也好看看八妹下了多少苦工。” 如今田里的麦子都还没有长成。 他住在那儿,也并不会妨碍到什么。 司徒泽稍微犹豫,便答应了。 沈惊蛰一听,却深深攥起拳头。 沈春分一向和她不对付,谁知道他住到麦田,是不是想要毁了麦田? 她跟着扎帐篷的士兵来到麦田旁,看见沈春分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她直接伸出一脚,踹上那帐篷,还故意踩了几脚。 当着沈春分的面,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哎呀,四哥,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帐篷踩塌了,你今晚怕是没法住了,要不然你在这露宿一晚,我也不建议。” 眼看着自己的帐篷,就在女人脚下轰然倒塌。 沈春分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捂着心口,脸色发紫的跪倒在麦田中。 他伸出手指,指着沈惊蛰的方向,眼球充血。 “你,你这个贱人!” 看他这般,沈惊蛰只觉得他这是遭了天谴。 她本来不想管,可听见他的喉咙开始发出艰难的喘息,像是窒息的症状。 她还是犹豫了下,转身一把拍在沈春分的背上。 “好点了没有?” 沈春分两眼翻白,直接昏迷了过去。 沈惊蛰无奈,认命的从包袱里拿出银针,开始给他穴位施针。 沈春分的身体一向不好,在家中,小时候也是个病秧子,所以沈家人从来不对他苛刻要求,只让他吃喝玩乐,才养成现在这副纨绔的性格。 把了脉,沈惊蛰断定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导致血流逆涌。 扎了几针后,沈春分清醒过来。 他随着慢慢的咳嗽,睁眼看清眼前女人的样貌,如同看到地狱罗刹,猛的把她推开,气息不稳的说:“你这个毒妇,你给我滚开,不许靠近我,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听着他口中的污言秽语,沈惊蛰脸色一冷,直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银针,深深没入沈春分的经脉中,疼的他哇哇大叫。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骂你了,你快把针松开!” 沈惊蛰这才缓缓松手,拔出银针,平静的放回包袱中。 “你要住在这里,我管不着,但是我希望你记住,我们最好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你再敢像今天这样故意挑衅,以后就不只是扎针这么简单了,我想你这一副病秧子身体,也承受不住我的折磨?” 她故意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沈春分,唇角翻起一抹冷酷的笑容,缓缓离开了麦田。 留下沈春分一个人坐在麦田里,气的浑身发抖。 回到帐篷,沈惊蛰很快就把沈春分这个小插曲给忘在脑后,继续和七皇子讨论起军粮的需求来。 二十万兵马的军粮,可不是玩笑。 若是明年收成不好,那么这军粮终究还是会成为朝天的难题。 众人忙了一天,沐浴着夕阳,扛着锄头回到军营。 军营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大锅饭,和几个菜品任人选择。 沈惊蛰和沈秋分同时踏入,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搭理谁。 沈惊蛰先拿起筷子夹菜。 沈春分见状,像是故意和她作对,把她的菜,往碗里放去。 感觉到沈惊蛰汹涌的目光,他故意无辜一笑。 “这些菜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吃点儿也没事,干嘛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行,你最厉害,行了?”沈惊蛰冷笑。 她继续选别的菜,可沈春分仿佛故意和她作对。 她要吃什么,立刻就被沈春分半路劫走。 最后,沈惊蛰忍无可忍,直接端起一个盘子,往嘴里扒菜。 吃干抹净后,擦了擦嘴角,冲沈春分投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人谁能熬到最后!” 她吃饱了,扭头就走,连个眼神都不丢给沈春分。 沈春分气的要命,端着碗里如山的饭菜,遭受着将士们的指指点点。 “那人好像是七王妃的四哥,怎么和七王妃生的一点都不一样,王妃这般聪明,他看上去竟有几分傻。” “虽然是兄妹,可有几个人能有七王妃这般聪明的,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四面八方的嘲笑声,气的沈春分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沉着脸,把碗递给身旁的小厮,大步走出。 年关结束,元宵节很快就到了。 风雨城虽然地处边陲,但依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久在苦寒之地的百姓们,难得有一个节日能够放松一下,大街上全是欢声笑语。 沈惊蛰早就答应季相寓,要带他去风雨城过元宵节。 七皇子要留在军营中和司徒泽办事,她便带着季相寓即刻出发。 在军营里闷了这么久,每天不是上山干活,就是下山练兵,季相寓都要枯燥死了。 忽然看见这么多人马还有灯笼,开心的在人群里乱窜。 沈惊蛰赶忙拽住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你别忘了你刚到这儿的时候,险些毙命,可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手做的花灯 想到险些被乱刀砍死的恐惧,季相寓默默走回来,跟在沈惊蛰身后,乖巧的说:“师傅,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乱走了。” 沈惊蛰松了口气,点了点他的鼻尖,柔声细语。 “今日是元宵佳节,我也不会过分约束你,但是你也要记住,千万不可以离我太远。” 季相寓一听,喜笑颜开。 他看见路边有个做花灯的摊子,赶忙跑了过去,亲手制作了一枚荷花花瓣的河灯。 被店主点燃蜡烛后,整个荷花灯都散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映衬着他琉璃般的眼眸,熠熠生辉,格外好看。 季相寓激动的捧着那盏花灯,小心翼翼来到沈惊蛰面前。 “师傅,这是徒儿亲手做的花灯,送给你——” 话还没说完,身旁忽然有一道强大的力道刮过。 直接把他手里的荷花灯,给刮到了河里。 那燃烧着的荷花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河水慢慢的飘远了。 季相寓和沈惊蛰愣了愣,一起怒目看向弄丢花灯的人。 “沈春分,怎么又是你?” 沈惊蛰看着那人,气不打一处来。 沈春分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就是看见沈惊蛰在这儿,想过来凑个热闹,看看笑话。 没想到竟不小心把这小子的灯给弄丢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么看着我干嘛,不就是一盏破灯吗?我赔给你就是了。” 沈春分嘟囔着,大手一挥,扇子指向了身后万丈灯海。 “这儿所有的灯随便你挑,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怎么样,我够大方了。” 季相寓看着他大言不惭的模样,冷笑一声:“你这些破灯算什么东西,永远也比不上我亲手做给我师傅的!” “你这孩子,你师傅怎么教你的?简直顽劣不堪,那盏灯值几个钱?还能有这儿最贵的灯贵吗?” 沈春分不满的用扇子敲了敲手掌。 沈惊蛰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不希望他靠近季相寓。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除了钱以外,你就不知道用心良苦是什么吗?那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亲手所做,是这些东西能够比得上的吗?” 沈春分一愣,心里直犯嘀咕。 亲手所做,听上去似乎的确挺珍贵的,而且看季相寓那失望透顶的模样,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咳嗽几下道:“那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尽管提出来,我赔给你们就是了。” “什么赔偿都不要,只需要你离我和师傅远一点就行了!”季相寓用力的呛了他一声,扭头跑到做灯的小摊上。 沈惊蛰担心徒弟心里委屈,赶忙跟上,亲手带着他一同扎起花灯。 这次时间紧迫,只来得及扎一个简陋的,不过这也让季相寓很开心了。 季相寓抱着那只花灯,白皙的脸颊被灯光映射,暖绒绒的如同化开冰雪的春风绿草一样。 看的人莫名就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沈春分揉了揉嘴角快要扬起来的弧度,强迫自己严肃起来。 他慢慢的走到师徒二人的身边,不以为然道:“亲手做的花灯,又能值几个钱?所谓用心良苦,也比不上那些金银珠宝,我看你们就是涉事未深,懂得太少了,才会被这些胡言乱语欺骗。” 沈惊蛰蹙眉看着他:“你怎么又来了,你是阴魂不散了吗?” “你是我妹妹,我来看看你怎么了?”沈春分理直气壮。 沈惊蛰连连摇头。 她以前顶多是觉得,沈春分不通人情,现在发觉,这个人满脑子都是钱,已经不可理喻了。 她垂眸看着人流如织的大街,手中捧着季相寓亲手做的花灯,冷静的说:“不如这样,我和你打个赌,我可以保证,金钱并不是这世上万能的东西,总有东西,比金钱还要珍贵,沈春分,你敢和我赌吗?” 沈春分向来傲气,听到她这激将法,一口答应。 “赌就赌,谁怕谁,我还不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钱解决不了的事!” “那我们走着瞧!”沈惊蛰看向远处的灯海,目光冰冷。 二人站在高楼上,一起俯视下面的游人们。 他们都是在普通不过的老百姓,有人抱着孩子,有人扶着老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就被沈春分洒下的银票给破坏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发现天上在下银票,大吼一声:“快看呐,有人在撒银票!” 这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轰动。 那些刚才还含笑低语的人们,此刻眼睛通红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银票,纷纷挤向高楼,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银票。 沈春分高高在上,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银票随风而落,得意的摇着手中折扇。 “看见了,这就叫挥金如土,只要我撒一把银票,就能够让所有人都对我趋之若鹜,这就是金钱的力量,不信的话,你看着!” 他手中举起一把银票,对楼下的人们说:“你们立刻跪下给我磕头,只要磕了,这些银票就都是你们的了!” 那些人就像疯魔了一样,根本没有理智,统统跪下来冲着沈春分磕头。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沈惊蛰心中一片悲凉。 她咬牙开口:“你这么做会遭天谴的。” “我才不在乎什么天谴不天谴,只要我有钱,我就能在这世上长盛不衰。” 随着他手中的银票洒落空中,漂浮着降落到人们的手中。 那些年轻的人们仗着自己力气大,更加疯狂,竟然踩踏着前面的老人。 冲过去,想要抢夺银票。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女人还有孩子们,就成了他们脚下的垫板台阶,哀嚎遍野。 沈惊蛰见状,怒吼道:“你快给我停下来,看不见他们已经始始自相残杀了吗?” 沈春分淡定地摇着折扇:“他们自相残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敢杀我。”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沈惊蛰恨恨说完,快速跑下楼。 在人群中,扶起一个又一个,险些死在人们脚底的老人。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也没有武功,转眼就被淹没在人海中,差点就要被人踩死。 这时,沈春分忽然出现,一把将她拽出人群,低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为这么一群利益所驱的人,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和你这种人,我没什么话可说,值得不值得,从来都不是由你评说的!” 沈惊蛰用力甩开他的手,扭头,继续去扶人群里摔倒的老太太。 老太太艰难的起身,感激的说:“谢谢姑娘,如果不是你,我只怕就要死在他们脚下了!” 她怀中还是紧紧搂着那堆银票,宁死,不愿放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漫天撒钱 沈春分紧随其后。 他瞥见老太太怀中那一叠银票,不屑地压低声音:“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世上只要是钱,总有人宁愿用命来换!” 沈惊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扶起老太太。 “您家在哪里,我现在送你回去,这里人太多,留在这儿,一定会受伤的。” 老太太得到了足够的银票,也不贪心,一瘸一拐的被沈惊蛰扶着,送了回去。 来到老太太家中,沈惊蛰才发现,这里实在是简陋无比。 就连屋顶似乎也是漏雨的,墙壁更是发了霉,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股腐朽的味道里。 沈惊蛰看老太太的脚踝受了伤,她赶忙蹲下,从包袱中取出纱布,还有金疮药,小心处理。 “接下来这段时间,您不要沾水,等到伤口结疤之后才能沾,否则会化脓的。” 老太太愣了愣:“你是大夫?” 沈惊蛰笑着点头。 老太太得到她的回应,赶忙把自己得到的所有银票,一股脑儿的塞到沈惊蛰怀中。 沈惊蛰不明所以:“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眼眶通红,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病,跪下来哀求她。 “我老伴得了重病,就快死了,所有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可我不相信,我要买到这世上最好的药来救他,您是大夫,又这么心善,能不能帮我看看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若是他走了,我也不活了!” 她和老伴相伴半生,早已是离不开对方。 沈惊蛰被她的真情打动,将手中的银票放在桌上:“这些银票我用不到,您不用给我了。” 老太太看她不要银票,急的不得了:“这银子我一分都不要,我全部给你,我只要人行吗?哪怕是让我折寿,我也只要和他在一起,他能活下去,我就别无所求!” 此时此刻,她看着那堆银票,如同看着一堆粪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狂热。 沈春分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却无话可说。 难道,人命真的比银子重要吗? “您别着急,我会帮您治的,我先去里面看看。” 沈惊蛰来到老爷爷的床前,发现老爷爷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过还好,只是急病,而非绝症。 沈惊蛰安抚老太太后,让季相寓去抓药,送给了她。 “以后他只需要按我抓的药,一日三餐的服用,他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他阳寿未尽,您就放心,他不会离你而去的。” 老太太犹如看见从天而降的菩萨,满眼是泪。 她想跪下,给沈惊蛰磕几个头,被沈惊蛰扶着手臂阻止住。 老太太坚持要把银票塞给她:“这银子我要了也没用,只要能和老伴在一起,哪怕我顿顿喝西北风都不在乎,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啊!” 沈春分在旁边看的抓耳挠腮,趁沈惊蛰去熬药,他走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请问您为何不要这银子,却非要你老伴的命不可?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迟早都是要死的人,可是您拿着这么多银票,能够洒晚年,这难道不比他的命重要?” “你胡说什么!这些银票,在我眼里算得上什么?若不是因为能救他的命,我才不稀罕!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上总有感情是比银票还要珍贵的,我和他粗茶淡饭,走过半生,早就不稀罕什么锦衣玉食了。” 老太太微笑着,轻抚床上老伴的面容,温柔就仿佛年少时,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一般。 这么多年,历尽千帆,从未改变。 沈春分似懂非懂,他看着他们温情的一幕,悄悄的走出屋子。 离开时,沈惊蛰悄悄地把银票放在了桌角,用花瓶压住。 然后才带着沈春分和季相寓一起离开。 听了刚才老太太那番话,沈春分心中对金钱也大为改观。 他犹豫了一阵,快步跟上去,小声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承认,这世上的确有比银子更珍贵的东西。” 沈惊蛰理都不理他。 沈春分看她这爱答不理的模样,有些生气:“我都主动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这么冷漠?” “道歉就有用了吗,你可知道,因为你今天这一出撒银票的戏码,有多少人在踩踏之中受伤,又有多少人性命垂危,一句道歉就可以让我释然,想得美!” 沈春分咬牙:“我又不知道会这样,而且我都给他们钱了,他们可以自己去看病!” “看来在你心中,还是钱更重要,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请你离我远一点!”沈惊蛰转身走向漆黑的大路。 沈春分被她这冷漠的语调,气的不行,冲上去便拽住她的胳膊。 “你以为你是什么,当了王妃,便可以不尊重我了吗?” 路途漆黑,加上本就乱石丛生,沈惊蛰被他这么一拽,一不小心,险些摔倒。 关键时刻,一道黑影冲了出来,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 沈惊蛰吓了一跳,紧紧攥住男人的衣襟,冷静下来,抬头一看:“王爷,你来了!” 容行渊冰冷面具,在月光之下更添一层霜雪之感。 他抱紧沈惊蛰,冷冷看向眼前不知悔改的沈春分。 “你为何要欺负本王的王妃?” “什么叫欺负,明明是她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简直不识好歹,我都跟她认错了,她凭什么还对我爱答不理?” 沈春分理直气壮的反驳。 “就凭她现在是七王妃,本王明媒正娶八台大轿抬进门的妻子,入了皇室的人,便是家中亲人见了她都得行礼,你不光不行礼,还对本王的王妃口出狂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春分如同被当头一棒,脸色白了白。 他一向无法无天,险些就忘了,能够镇压沈家的,还有皇室。 七皇子贵为皇子,若是真的想要动他,也不是不可能。 沈春分有些不甘的咬紧嘴唇:“好,都是我的错,我走还不行吗?” 他瞪了沈惊蛰一眼,负气而去。 见他离开,七皇子对身后的思雨吩咐:“天色已晚,你带相寓先回去休息,我和王妃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等到二人离开后,七皇子抱起沈惊蛰不放,大步走向马车。 “本王今日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想不想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谋杀七皇子 沈惊蛰有些好奇。 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只能紧紧搂着容行渊的脖子,低声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一会儿你到了,就知道了。” 来到一处一望无际的山坡前,沈惊蛰张望着四周的黑暗,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正想询问,下一秒,天空中就绽放出大朵大朵的花火,照亮了半边天空。 光芒四射,让人由衷的欢喜。 沈惊蛰眼眸一亮,瞧着那片焰火,瞬间便明白这是谁的手笔。 在这种边陲之地,除了容行渊,还有谁能够给她这样的浪漫? “怎么样可还满意?” 身后,男人的胸膛紧紧贴着她,温热滚烫。 沈惊蛰脸颊绯红,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由自主的温柔下来。 “何必费尽心思搞这些?” “你这段日子辛苦了,本王也不舍得王妃这样操劳。不过是为你做点什么,只要王妃开心,本王便觉得足够了。” “油嘴滑舌。” 沈惊蛰小声的说了句,迎来的,却是男人的哈哈大笑。 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站在山坡上,映衬着万千河山,犹如一幅美画。 身后,季相寓钻了出来,拍了拍身旁的思雨。 “思雨姐姐,幸好你把我带到这儿来,要不然,咱们不就错过这么美的风景了吗?” 思雨不赞同的说:“王爷都说了让你回去,你还不听,到时候若是挨罚,我可不帮你说话。” “哎呀,你放心好了,不就一场焰火吗?师傅能看,我还不能看了?” 季相寓自信的从身后抽出纸笔,认真的画了下去。 思雨觉得奇怪,偏头一看。 只见季相寓在纸上画出了容行渊和沈惊蛰依偎着观赏烟花的画面,栩栩如生。 思雨发自肺腑的赞叹:“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 “那是当然,偷看了他们的焰火,总得给报酬不是。”季相寓笑道。 回到帐篷,沈惊蛰脸上的浅红还未褪去。 季相寓便抱着画轴,笑眯眯走过来,他把画轴摊开在沈惊蛰的面前,挤眉弄眼。 “师傅,七皇子对你真是太好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够为你放这么多的烟花,徒儿都羡慕了,徒儿日后,定要对自己的妻子也这么好。” “你这小滑头,怎么一天到晚好的不学,净跟他学了些油嘴滑舌。” 沈惊蛰被他说的红了脸。 她轻轻推了季相寓一把。 “都这么晚了,快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上山种田呢。” 一提到种田,季相寓顿时哭丧个脸,悻悻跑回自己帐篷里去了。 他来这儿,本是想治病救人的,谁知却成了苦工。 成日里跟着将士们上山耕种,这手臂都要累断了。 不过想到明年秋收之时大家能吃上饱饭,季相寓便觉得,自己此时的付出也都不算徒劳。 从风雨城回来,沈惊蛰专门给司徒泽带了点心。 他身为将军,不能离开军营半步,想来这外面的点心,已经好久都没有尝过了。 她想着,便拎着去了司徒泽的帐篷。 来到帐篷外,只见里面有两道身影,被烛光映照在帐篷上,若隐若现。 司徒泽的声音低沉冷酷,一点也不像前几日对他们开怀大笑的那人。 “七皇子留在这儿迟早是个祸害,得要想办法除了他才行,明日我会想办法让他死在这儿,永远回不去京城。” 沈惊蛰捂住嘴,后退了几步,死死的瞪着帐篷里的人影。 手中的糕点更是险些洒落。 司徒泽这段时日对他们还不错,她还以为,对方已经对他们释怀了。 没想到,竟然暗藏杀机,到现在还贼心不死,想要杀了容行渊。 沈惊蛰不敢怠慢,赶忙跑回帐篷,将这件事告诉容行渊。 容行渊正低头处理着公务。 听到这话,指尖微顿:“无妨,不过是刺杀罢了,本王从出生至今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暗杀,难道害怕他一个司徒泽不成?” “你可不能这么说,这军营里到处都是他的人,他手下的兵有二十万,若是激怒了他,别说是刺杀他,便是怂恿其他将士一拥而上谋反,我们又能怎么样?” 瞧见她这般着急的神情,容行渊淡然一笑,将她搂入怀中,扭头熄灭蜡烛。 “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本王不会怕他一个边陲将军。” “可是——” 还不等沈惊蛰说什么,她整个人便被抱到床上。 男人的身躯贴上来,沈惊蛰顿时涨的脸色通红,一声不吭。 次日傍晚,众将士劳作完毕,在伙房大快朵颐之时,司徒泽忽然走向七皇子,笑道:“能够和七皇子相识,实在是我的荣幸,不知七皇子能否赏脸,和我共饮一杯?” 容行渊笑着点头,神态自若。 “能够和司徒将军同饮,更是本王的荣幸,何乐而不为?” 见到他这般放松,沈惊蛰眸子一紧,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角。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他想杀你?” 容行渊淡定的用大掌包握住她的小手,低声耳语:“本王自有决断,放心。” “不行,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冒险!” 沈惊蛰咬牙切齿的说完,上前一步,冲到两个人中间。 “你们两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带上我一起,我从小就千杯不醉,正好我也馋酒了!” 她忽然出现,把司徒泽堵得哑口无言。 司徒泽面露难色。 七皇子笑着搂住女人的腰,将她带到一旁。 “本王跟你保证,本王绝不会有事,你就听话,乖乖的在帐篷里等着本王回来,好不好?” 他说的淡定,就好像他已经胸有成竹。 沈惊蛰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心不由静了下来,犹豫的启齿:“那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中他的计。” “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 容行渊冲她一笑,转身,和司徒泽走进了他的军帐中。 沈惊蛰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帐篷。 这一喝,就喝到了深夜,沈惊蛰等的快昏昏欲睡,忽然,外面一片兵荒马乱。 司徒泽斯吼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格外响亮,一下子就惊醒了沈惊蛰。 “不好了,七皇子中毒了,军医,快来救七皇子!” 沈惊蛰豁然起身,脸色惨白一片。 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顾不上其他,快步冲了出去,一把推开司徒泽,闯入他的帐篷,跑向床边。 果然看见容行渊面色铁青,一副中毒之相! 他静静倒在那里,嘴角还沾染着淡淡酒渍,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一百四十九章 假死 沈惊蛰双手颤抖,抱起容行渊,眼中的伤痛几乎要决堤而出。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回去一会儿,便会发生这样的事。 容行渊嘴唇乌黑,已经无药可医。 他的脉搏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哪怕她是神医在世,也救不活了。 “司徒泽,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他?” 沈惊蛰霍然起身,红着双眼一掌打向司徒泽。 司徒泽身为将军,武功盖世,竟然没有还手,只是沉默的挨下了她这一击。 他脸色灰白:“抱歉王妃,我也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酒里明明就有毒,不是你下的吗?不然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叫七皇子饮酒,这难道不都是你的计谋吗?现在他死了,你得意了,你这么做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沈惊蛰一股脑的把心里的疑问,通通问了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滑出,模糊了视线。 她一生要强,尤其是重生之后,轻易不落眼泪。 可这一刻,她只感觉天都塌了。 她为了容行渊的毒,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只盼着能够救他。 为何上天还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离开。 就应该陪着容行渊! 司徒泽低着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能够把他救回来吗,你杀了他,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沈惊蛰抽出长剑,冲向司徒泽。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她沉默的用刀剑砸向司徒泽,毫无章法,可那一下一下,却砸的人骨头沉痛。 沈惊蛰的视线被血色染红,她只想要杀了眼前这个害死容行渊的人!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她绝对不能杀他,只能这样,沉默的挥刀用来发泄! 因为司徒泽死了,那那个真正的凶手,就再也找不到了! 终于,司徒泽被她打的浑身是伤,单膝跪地,忍不住倒了下去。 沈惊蛰砍红了眼睛,她打算给他最后一击时,一旁的七皇子忽然起身,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大步走来。 他将沈惊蛰一把扣在怀中:“惊蛰,别打了!” 沈惊蛰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她是在做梦吗? 容行渊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还抱住了她。 莫非她爱他,爱到出现了幻觉? 那一瞬间,脑子里流出了诸多想法。 容行渊擦去她眼角泪水,声音低沉,带着痛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并没有死。” “你没有死,那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沈惊蛰怔怔看着地上的酒杯。 那酒里面,明明就下了毒。 容行渊扶起司徒泽,拍了拍他身上灰尘,司徒泽冲二人疲倦一笑。 他走到外面观望一阵,回来时,两人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容行渊解释:“我们刚才这么做,就是为了演给京城而来的探子看,司徒将军只能陪我演这出戏,否则京城那边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你们这一招,是引蛇出洞,想要查出那京城而来的探子,到底是埋伏在军中的谁?”沈惊蛰惊讶。 七皇子和司徒泽相视一下,二人坦然:“没错,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会被这探子一直蒙在鼓里耍骗。” 想到自己误会了司徒泽,还给他身上添了这么多伤,沈惊蛰愧疚不已。 她赶忙低下头认错:“对不起司徒将军,是我误会了你,我现在就给你疗伤。” 司徒泽是个大气之人,挥了挥手,哈哈大笑道:“我一生戎马,身上早就不知道添了多少伤,你这三脚猫功夫还伤不到我,王妃就别放在心上了!” “不能这么说,我伤了你,就一定要治好你,我现在就去抓药!” 沈惊蛰匆忙离开帐篷,眼角的泪水,也变成浅浅弧度。 幸好这一切都是一场戏,若是容行渊真的因此死了,她都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一定会给容行渊报仇。 京城的探子离开以后,军中平静了不少。 司徒泽一度怀疑,之前那个故意在石碑上雕刻沈惊蛰是妖女的士兵,可能也是京城派来的探子之一。 只是率先露出了马脚,被除掉了。 但还没有太平太久,边疆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症。 那病症犹如瘟疫,所到之处,没有人不被感染,迅速就病倒了一片百姓。 山河关和风雨城到处都是尸体,看着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沈惊蛰身为大夫,第一时间便投入前线,研究起这种疫病。 她找到一些能够治病的药材。 但是边疆苦寒之地,药材紧缺,想要药,还得去江南购买。 她手头没有那么多人手,无奈之下,把目光投向了沈春分。 “你说,要让我去运来药材卖给你?你可知道江南离这里有多远,我若是帮你,岂不是亏了大本了?”沈春分摇着扇子,冷漠相对。 沈惊蛰想到此刻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已经对他毫无脾气,疲倦的说:“那要怎么样你才肯做,你开个条件。” 打量一番她的神情,沈春分沉吟着说:“你想让我帮你,倒也不无可能,首先你得先向我道歉认错,其次,你要给我大笔的钱,否则这是亏本的生意,我绝对不做。” 果然是个钻在钱眼子里的人。 沈惊蛰气得连连冷笑,摆了摆手:“好,你想要的,我全部都答应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跟你顶嘴,我在此郑重的向你道歉,还有银子——” 她拿出一只檀香盒,从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放在沈春分的面前。 “这些,就是我付给你的定金,等药材运输到之后,我会付给你剩下的一半。” 光是这些银票,就足以买下一个药材山庄了。 沈春分得了银子,不再刁难她,爽快道:“行,那你等我的好消息,不出三日,我定当把药材及时送到。” 沈春分虽然满眼是钱,但他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果然第三天清晨,便有大批运输着草药的马车从远处奔驰而来。 将一车又一车的草药,送到了沈惊蛰的手中。 第一百五十章 河里有毒 药材送达,沈惊蛰第一时间便拿来救治病人。 有了充足的药材,病人们也快速的得到治愈,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沈惊蛰终于有闲暇时间,去找疾病的源头。 这病来的蹊跷,而且症状她也前所未见。 她在询问几个病人后,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个信息。 这些生病的人,几乎都去护城河里游过泳,然后传染给他们的家人。 这才彻底爆发起来。 沈惊蛰亲自来到河边,提取了河里的水,经过沉淀和检验后,她发觉这河里的水,被人下了一种从老鼠身上提取出来的疫病,所以才会导致这么多人感染。 得出结论,沈惊蛰第一时间,便通过司徒泽向所有风雨城的百姓下令。 从今往后,不允许任何人再去护城河游泳。 他们没有足够的柴火和热水去洗澡,有时身上脏了,便只能去河里搓一搓,这才引起了大规模的感染。 沈惊蛰为了查清楚这毒究竟有什么成分,她好对症下药,把自己闷在帐篷里,三天三夜都不曾外出。 甚至连饭,都没怎么吃。 容行渊实在担心,亲自去劝。 在帐篷前,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眼眸一沉:“是谁?” 那人穿着蒙面黑衣,耳朵后面烙着一个印记。 容行渊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京城探子的记号。 那个来自京城的探子,竟然没有走,还混在军中! 沈惊蛰听见动静,不明所以的走出来:“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个人用刀子抵住脖颈,冷声威胁:“把你查到的东西,全部都给我销毁,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 沈惊蛰瞬间明白如今的处境。 她紧紧攥着拳头,让自己保持冷静,抬眸看向容行渊,冷静的说:“这些结果,都是我花了几个夜晚的心血,更是救那些病人的药,绝对不能毁了,你帮我把那些药收集起来,交给军医。” 容行渊脸色紧绷。 他和刺客保持着极近的距离,随时准备冲上前救人。 “你疯了吗?你难道想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些药?” “这些百姓们若是没有药,便会死去,用我一个人换这么多人活着,那我心甘情愿。” 黑衣人咒骂道:“我不会让你有这个可能了!无论是你,还是那些愚蠢的百姓,都必须死!” 他说着,手中一道寒光闪过,刀尖就要戳向沈惊蛰的脖子。 沈惊蛰坦然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她重生一世,做了许多自己不敢做的事,到今天为止,也没有遗憾。 死在奸人手里,她的确委屈。 但若是为了万千百姓而死,她愿意。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反倒是一股温热腥臭的东西,溅上了脸颊。 沈惊蛰诧异地睁开眼,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却摸到一手鲜血。 她愣了愣,低头看向身后,早已倒地身亡的刺客。 容行渊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没事了,别害怕,我已经将他杀了。” 沈惊蛰愣了愣,才虚弱的勾起微笑,踉跄扑进容行渊怀中。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傻话?”容行渊蹙起眉头,正想抱着沈惊蛰回帐篷。 地上的刺客忽然睁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水洒了出来。 容行渊下意识挡在沈惊蛰身前。 那药水迅速沾染了他的身体,渗透皮肤。 沈惊蛰闻到那熟悉的味道,脸色一白:“这水,是护城河的水!” 那刺客已经气绝身亡了,没有解药! 沈惊蛰浑身发寒,抓着容行渊不放。 这瓶水本来应该是撒向她的,对方的目标也是她,可偏偏是容行渊为她挡了一下。 “这护城河的水,只要沾染,定会生病,你想病死吗?”沈惊蛰气的要命,眼眶瞬间红了。 容行渊淡淡擦去身上的河水,神色肉眼可见变得虚弱,但依然强撑着露出一笑。 “万千百姓,还有我,都需要你才能活下去,所以本王宁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安心去做药,本王相信你,一定可以救所有的百姓。” 说罢,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毫无知觉地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 寒冷的夜晚,只剩下篝火还在燃烧着,沈惊蛰认真的写着药方。 看见容行渊醒来,赶忙走上前:“渴了吗?我去给你接点水。” 容行渊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渴,就是冷,特别冷。” 他的嘴唇冻得苍白,甚至泛起紫色。 本来温暖的身躯,此时却如同玄铁寒,冰冷的让人没法触摸。 沈惊蛰知道这是病症之一。 她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里,紧紧地抱住容行渊,用自己的体温源源不断地去温暖他。 “没关系,很快药就做好了,到时候就不会难受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你离我远一些,这病是会传染的!”容行渊闷声咳嗽,想要将沈惊蛰推开。 沈惊蛰死死的搂着他,坚决不愿松手。 “你把我推开,我就继续抱着你,反正我都已经碰到你了,要病,我也早就该病了,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怎么会这么倔?”容行渊长叹一声,终于无可奈何,容忍了她的拥抱。 两个人就在这寂寂寒夜之中相拥,只闻柴火喀喀燃烧着。 “我也不知道我的性子随了谁,但我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够救你,别说了,快睡,等到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人的声音温柔极了,缓缓带人陷入甜美的梦乡之中。 次日清晨醒来,军营忙碌一片。 沈惊蛰带着没有染病的人,在大锅里面熬着汤药,笑着分发给病人。 “大家放心,药我已经熬制出来了,你们快喝下,喝下去就不会难受了。” 她昨晚等容行渊睡着,重新穿衣起身,继续把剩下的药方写好。 天亮后,便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熬起了药。 她一刻也不敢拖延,只怕多拖延一秒,便会多一个人死去。 看着军营里众人感激的笑容,沈惊蛰露出疲倦的微笑,手中不停。 “喝了我这药,一定药到病除,我保证会让大家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跳河殉情 一锅又一锅的药分发完,整个军营包括风雨城的病人们都喝下了药。 沈惊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这几日,几乎不曾合眼,也食不下咽,整个人活脱脱的瘦了一圈,人肉眼可见的虚弱。 她实在站不住,只能坐在军营旁的地上,抱着膝盖打盹。 沈春分把所有的药材,都运送到了军营的库房粮仓,紧接着,便出来寻找沈惊蛰的身影。 远远的瞧见沈惊蛰,他赶忙冲她喊:“喂,别睡了,你答应我的,剩下一半报酬呢?” 沈惊蛰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快要失去意识,只能听到模模糊糊,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她抬头看见沈春分,目光迷离。 沈春分看她这样,以为她想故意赖账,脸色微沉:“你不会是想抵赖,这些药材从江南运输到这里,用了我所有的人手,耽误了我不少的生意,你若是抵赖,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惊蛰努力想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可是耳朵仿佛灌入清水,什么都听不清。 看见沈春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她蹙了蹙眉,下意识想站起身。 可就在起身的一瞬间,头晕目眩,失重感来袭,将她整个人都带入黑暗之中。 沈春分正想沉着脸训斥她一顿,便瞧见沈惊蛰轻飘飘的倒了下来。 他上前一接,正好接在怀中。 沈春分气的笑出声:“为了抵赖,你竟然还想到用生病这招来骗我,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没用,你那嫁妆里不是有的是银子吗,难道连另外一半的药钱都拿不出来了?” 沈惊蛰脸色苍白,身体轻的厉害,抱起来几乎没什么分量。 她的呼吸微弱的像是要断了。 沈春分也是久病之人,他察觉出不对劲,赶忙摇晃她。 “喂,你不会真的出事了,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惊蛰紧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沈春分终于发现不对劲,赶忙把她送进帐篷。 听说沈惊蛰晕倒,司徒泽急忙赶来。 容行渊尚在病中,他是军营之中唯一能够主持大局之人。 见军医正在给沈惊蛰把脉,他拉着沈春分走了出去。 “你过来,是问她要钱的?” 沈春分点了点头:“她还欠我一半的药钱呢,可不能让她抵赖。” “虽然我不了解七王妃,但我知道,她绝非是那种赖账之人,你可知,这段时间她为了治疗这病,费了多少心血努力,那银子更是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她今天晕倒,是因为已经几天不曾合眼,滴水未沾。” 军医也道:“沈公子,七王妃的脉象的确是太过虚弱,身体力竭所导致,她的胃里几乎没有什么食物。” 沈春分听到这话,怔了怔。 他手中财富无数,想要做什么事,自有旁人为了银子帮他做。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为了旁人而不要命的拼劲。 军营和风雨城的情况都在逐渐变好,这无疑是沈惊蛰的功劳。 将这一片哀嚎遍野的荒土,变成生机勃勃的景象。 沈春分眼中划过一道羞愧:“抱歉,之前是我误会了她,这银子先让她欠着也无妨,若是没有她,大家这会儿早就感染疫病了。” 司徒泽见他这般说,才放下心来。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军医喂了药和水后,沈惊蛰缓缓醒来。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强撑着身体下床。 沈春分坐在旁边守着她,见状上前搀扶。 “你身体还没好,急着下床做什么,快多休息一会儿。” “沈春分,你怎么在这儿?” 沈惊蛰也顾不上他了,她要去看看容行渊的病情怎么样了,踉跄着往帐篷外走去。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你小心摔着!” 沈春分无奈的跟上去。 他忽然这么体贴,把沈惊蛰弄得有些不适应。 这还是之前那个,和她争锋相对的沈春分? 来到帐篷中,沈惊蛰给容行渊把脉,发现他的脉象中虽然疫情缓解,但身体依然虚弱的很,迟迟没有睁开眼睛。 沈惊蛰颓丧的坐在床边,紧紧抱住自己的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的病人都已经服用药物好了起来,可是容行渊体内有余毒未清,再加上这次的疫病,才导致人无法痊愈。 如今想要让他好起来,除非解决他体内的毒素。 沈惊蛰沉默的推开沈春分,一个人来到河边,任由冷风吹拂在脸庞,刀割般的痛意让她清醒许多。 她还嫌这风不够冷,便往前又走了几步。 匆忙赶来的沈春分只当她这是想不开,要投湖,吓得大惊失色,冲上去拦住她。 “你疯了!容行渊是中了毒,又不是已经死了,你至于陪他一起殉情?”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出来散散心,你倒巴不得我死了?”沈惊蛰皱眉。 她抓起一把石子丢向湖面,心情阴沉。 “七皇子身体深处有一种没有解药的毒,加上这次疫病,已经岌岌可危,我想不到办法救他了,你看,哪怕有再多的银子又如何,还不是救不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 沈春分并未遇到什么相爱之人,听的懵懵懂懂。 不过他知道,沈惊蛰遇到的难题,是因为治不好病。 “这有什么的,只要有药方,不就能对症下药了?这东西你拿着。” 沈春分从身后掏出一本古朴医书,随意丢给她。 “这是我花重金收藏的一本上古医书,里面几乎记载着天下间所有的疑难杂症,包括没有解药的毒药,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 看着那本医书,沈惊蛰心里一动。 她有一种直觉,这本书应该能帮到她大忙! 沈惊蛰欣喜万分,直接解下自己的荷包,把沉甸甸的荷包递给沈春分。 “我身上的钱全部都给你,里面足足有万两银票,拿来和你换这本书,不亏?” 沈春分愣了下。 他平时并不爱看书,所以拿来,只是为了收藏。 这书在他眼里不值什么钱,能换到这么多钱,实在意外。 他挠了挠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本想婉拒,却看见沈惊蛰已经抱着医书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春分无奈至极。 “这丫头……怎么不听人说完话呢?” 为了研究医书,沈惊蛰又是几天几夜不曾入睡。 她的眼下浮着一层暗青,整个人虚弱极了,却还是强撑着。 等到第三天时,容行渊终于醒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药引是她的血 他身体比之前好了不少,能够下床走动。 见沈惊蛰面庞憔悴,容行渊轻轻将她搂在怀中,哑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想要将她抱得更紧,可却被沈惊蛰不着痕迹的推开。 沈惊蛰反应冷淡,心不在焉:“没关系,只要你醒来就好。” 她有意的把袖子,往下拉了一拉,和之前,宛如变了个人。 容行渊发现她的疏离,眸子一沉。 疫病已经解决,边疆也逐步稳定下来,京城传来消息,让七王府的人回京。 容行渊收拾着东西,瞥见沈惊蛰怔怔坐在旁边。 想到她刚才抗拒的动作,冷冷开口:“怎么不收拾,难道想一直留在这儿?” 沈惊蛰愣了下,起身默默地收拾起来,依旧不回答他的话。 她背对着容行渊,似乎很不愿意见到他。 容行渊看到她这不开口的模样,心底的怒火忽然烧起。 他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腕,想要问清楚,他晕倒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判若两人,对他如此冷淡! 刚碰到沈惊蛰的手腕,沈惊蛰脸色一白,疼的眼泪汪汪:“好痛!” 听到这声音,容行渊也顾不得要责怪她,立刻掀开她的衣袖。 才发现她的手腕延伸到小臂,甚至她的脖子连到后背,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沈惊蛰受惊的挣脱开他的手,抱紧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别靠近我!” 容行渊意识到,她对自己的冷淡和抗拒,仅仅是因为拥抱会磨痛她身上的伤口。 “对不起惊蛰,我不知道……” 听见沈惊蛰的痛呼声,季相寓冲了进来。 他看见气色不错的容行渊,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沈惊蛰,气不打一处来。 “七皇子,你贵为皇子,我没资格说你什么!可是你也太狼心狗肺了,如果不是师傅,你根本就醒不过来,醒了以后,居然还对她大打出手!” “我没有打她。” 季相寓不听她的解释,捏紧拳头,两眼泛红。 “你可知道师傅为了让你醒过来,特地按照古书上的方子,从自己身上放血,才能够把你救醒,不然你以为你的病能够这么快就好起来?” 放血—— 两个触目惊心的字,让容行渊瞳孔紧缩。 他扭头看向沈惊蛰,想抱一抱她,可害怕弄疼她,目光复杂:“为何要这么做?” “只要你能醒来,我做什么都愿意。”沈惊蛰虚弱的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把衣袖拉下去。 可是衣服摩擦伤口,疼的她满头冷汗。 “来,本王帮你包扎。”容行渊心疼的托起她的手掌,用纱布小心翼翼的裹住她受伤的每一处伤口。 沈惊蛰仰头看着他,眼睛弯弯的笑。 “你醒过来,我真的很开心。”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哪怕我活不下去,我也绝对不想让你受伤。”容行渊沉声。 沈惊蛰乖乖点头,心里却想,若是下次还遇到这种情况,她依然会这么做。 容行渊可是未来的明君,他若是登基,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而她,为了天下百姓牺牲,她甘之如饴。 将身上的伤口养的差不多,回京的车队才启程。 军营的人和他们早就已如亲人一般,见他们要回,都依依不舍。 连风雨城的百姓们都夹道送别。 他们还送上自家的土特产,把马车堆的满满当当。 沈惊蛰刚坐上马车,另一道人影便窜了上来。 沈惊蛰瞪了他一眼:“沈春分,你又想干什么?这是七王府回京的马车,你立刻下去!” “正好我也要回京城,反正我们俩是兄妹,用不着避嫌,我借你的马车坐一坐也没什么,你别那么小气。” 沈春分大喇喇的往软枕上一靠,手中折扇摇晃,好一派闲散公子模样。 沈惊蛰气的胸口疼。 但想到他在这次疫病中帮了不少忙,而且还给了她上古医书,才能救活容行渊。 那股气,也烟消云散。 “罢了,你要坐就做坐。” 沈春分看她同意,只觉奇怪,眨了眨眼。 他继续提要求:“我要吃刚出炉的点心。” 沈惊蛰无奈对思雨道:“思雨,麻烦你去买些点心回来,一定要刚出炉的。” “我还要喝热茶!”沈春分继续刁难。 车队在行进,没法停下烧柴火。 要喝热水,就必定让整个车队都停止行进。 沈惊蛰沉默了一下,扭头吩咐车夫。 “停车,先烧一壶热水再启程。” 无论是多么苛刻的要求,沈惊蛰都尽量满足沈春分。 为的,便是报答他那本医书的恩情。 沈春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一路上看到她因为颠簸而弄痛的伤口,还是默默的掏出最好的金疮药,丢进她怀里。 “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万两银子弄来的药,保证你涂了以后三天就好,绝不留痕。” 沈惊蛰接过一愣,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痕。 “那就多谢四哥,我不客气了。” 半个月的路程,终于抵达京城。 根据京城探子的来报,容行渊已经死在军营中。 容行渊回来,也并未表露自己身份。 为了不被京城的人发现,他和沈惊蛰兵分两路,自己带着一队骑兵绕过山路,抵达京城。 刚到城门口,沈惊蛰便遇到一队御林军。 看样子,是皇帝派来的。 “皇上吩咐我等迎接七王妃,七王妃跟我们进宫。” 皇帝金口玉言,沈惊蛰不能抗旨。 她的心往下坠了一坠,从容下车,在沈春分担忧的目光中,上了御林军的车。 “儿媳宗旨。” 马车进入皇城,刚下车,沈惊蛰就被御林军一拥而上扣押在地,领进了御书房。 皇帝负手站在窗前,见她进来,脸色一沉,开口便是严厉的呵斥。 “你这毒妇,为何要杀害我儿?早知道你有这般心思,我就不该让他前往山河关!说,是不是你在杯中下了毒,还想嫁祸司徒将军,杀了老七的人就是你!” 皇帝一张口,便是逼供。 旁边慎刑司的太监阴恻恻的盯着沈惊蛰。 倘若沈惊蛰不肯认罪,便会有严刑拷打等着她。 沈惊蛰袖中的手缓缓捏紧。 她仰起头,坦然道:“没错,就是我杀了他!我本来就不愿意嫁给他,他一个病秧子,迟早是要死,我受够了和他一起过日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畏罪自裁 见她认罪,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他控制住嘴角上扬的痕迹,装作痛心疾首的怒吼:“你这个贱人,立刻给我把她打入天牢,等到七皇子的尸首运回京城,便立刻将她处斩!” 沈惊蛰冷冷看了一眼皇帝,眼中尽是不屑和挑衅。 慎刑司的人将她带走,押入天牢。 沈惊蛰被人狠狠的摔进牢狱里,浑身沾满了脏恶臭的淤泥。 那太监歪着嘴,嘿嘿冷笑:“王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进了杂家这牢狱,既然进来,就别想出去了。从古至今,进了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的!” 说罢,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沈惊蛰一言未发,她只是沉静的抱紧膝盖,坐在牢狱的墙角。 夜色降临,牢狱深处传来阵阵犯人的哀嚎声,想来是被严刑拷打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让人作呕。 沈惊蛰缓缓闭上眼眸,脸色苍白。 这时,忽然有声音传来。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牢狱外,摘下斗篷,露出容行渊冷峻的银色面具。 “你来了。”沈惊蛰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虚弱一笑。 容行渊扫视着她的身躯,见她并未受伤,眼中愤怒才消退下去。 “辛苦你了,我一定会尽快救你出去,我已查到背后指使之人,放心,今日你所受之屈辱,我必当百倍奉还给他。” 沈惊蛰仰头看着窗外的月色。 她浑身冻得瑟瑟发抖,依然竭力露出最好看的微笑。 “我相信你,容行渊。” 夜色过去。 第二日前来查房的御林军来到沈惊蛰的牢狱前,定睛一看,失声大叫:“不好了,七王妃畏罪自裁了!” 沈惊蛰在狱中自尽,这消息根本瞒不住,瞬间传满京城。 所有的百姓都愤怒了。 在他们心中,沈惊蛰就等于是神姬娘娘的化身,庇护着他们。 可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这分明就是有人暗中捣鬼,害了沈惊蛰! 百姓们堵在宫门前,双眼赤红,冲着守门的御林军怒吼。 “七王妃就这样白白的死了,你们却给不出一个解释,我们才不相信王妃会杀害七皇子,他们夫妻恩爱,怎会反目成仇,一定是你们故意找的借口!” 有人大吼:“大家听我说,王妃死的蹊跷,但我们绝不能屈服,我们要给她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让全天下都知道,无论是谁给她泼脏水,诋毁她,我们天下百姓都相信她,只愿七王妃能够安息!” 这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满城百姓都决心要为沈惊蛰送葬。 迫于民意,皇帝本想悄悄地处理了沈惊蛰的尸体,如今却只能将她风光大葬。 他将容行哲叫入御书房,看着大臣们参上来的民情奏折,脸色阴沉。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记住,千万不能够激怒那些百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失了民心,那我容家日后便难立足了!” 容行哲欣然答应。 “父皇放心,此事儿臣定办的妥妥当当!” 没想到这容行渊和沈惊蛰二人去了一次山河关,彻底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 日后,这宫里再也没有人和他作对! 这天下,也是他一人的囊中之物了。 容行哲越发得意。 沈惊蛰出殡当天,容行哲亲自扶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走在前面。 “我这七弟妹实在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但黄泉之下还有七弟在等着她,二人也算是终得圆满了!” 百姓们面容哀戚,有些受过沈惊蛰恩惠的病人们更是跪地大哭。 李二狗以为首的乞丐哭的几乎昏死过去。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阴云密布中。 容行哲冷眼看着他们痛哭,嘴角暗暗勾起。 “都是一群蠢货,不足为具!” 他如今最大的对手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的夺嫡之路! 容行哲心情愉悦,忽然,所有人通通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你们看,那是什么!” 容行哲诧异的挑了挑眉,瞧着从天而降的女人,吓的险些从马背上翻下去。 他指着那个浑身素衣,脸色雪白的女人:“沈惊蛰,你是人是鬼!” 沈惊蛰身体轻盈的飘在半空中,死死的盯着容行哲,眼角渗出鲜红的血泪。 “你害了容行渊,还将罪名推在我的身上,你真的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吗?人在做,天在看,我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还我命来——” 她冲向容行哲,容行哲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向人群,整个人宛如丢了魂。 “我错了,是我不该让人在七弟的酒里下毒,更不应该把责任推给你,你饶了我,好不好?我给你烧纸钱,有多少烧多少!” 他发了疯的抓过地上的纸钱,撒向空中。 半空中的女人冷冷凝视着他,血泪不止。 百姓们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开始还觉得可怕,后来都觉暗暗出了口气! 得知消息的贤妃匆忙出宫赶来,看见这一幕,气得半死。 她上前扶起儿子低吼:“你得失心疯了?看不出她不是鬼吗!她还是人,她这是在诈你,你怎么傻到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 容行哲心里有鬼,才被轻易恐吓,说出了实话。 他回过神来,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面如土色。 “她,她真的不是鬼?母妃,那我怎么办,我刚才的样子,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四周的百姓把他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民怨沸腾。 “原来害死七皇子的人是你,你还想害死七王妃,真是蛇蝎心肠,你不配当储君,更不配当皇帝,杀人偿命,你应该被处死,还王妃一个清白!” 百姓们的声音仿佛被一把火炬点燃,所到之处,满是对容行哲的怨怼之声。 容行哲惊恐的看着四面八方的人们,陷入绝望。 贤妃双手颤抖,走向沈惊蛰,声音如同地狱爬来的鬼魅,咬牙切齿。 “容行渊已死,你就算得了民心,也迟早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你现在帮哲儿平息民怨,我还能保住你未来的荣华富贵!若是你执迷不悟,害惨哲儿,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姬显灵 贤妃字句锥心,眸若泣血。 她阴森的目光盘旋在沈惊蛰身上,仿若只要沈惊蛰拒绝,她便会立刻让御林军一拥而上,将她押回那个暗无天日,血腥弥漫的天牢。 沈惊蛰冷眼瞧着她,眼中全无半点对待贤妃的恭敬,只剩下了挑衅之色。 “贤妃娘娘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不是威胁,你自己心里清楚,本宫只是希望你能够认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你贵为王妃,在本宫面前也不过是一只随意可以拿捏的蝼蚁,本宫真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以为皇上会阻拦吗?” 沈惊蛰听得轻笑起来,笑声如铃,传出很远,为眼前着漫天素缟的景象更添了一分诡异。 “我当然相信贤妃娘娘的歹毒,若是皇上有心阻拦,七皇子又怎么会死呢。” “你想的明白当然再好不过,现在就去告诉那些百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本宫不论你用什么借口敷衍过去,反正若是我的哲儿得不到民心,你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听听,贤妃娘娘这威仪还真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皇后呢。” 沈惊蛰的讽刺让贤妃脸色一变,身体微微颤抖。 当不成皇后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哪怕她再得皇帝宠爱,皇帝却也从未有过将她立为皇后的心思。 若她现在是六宫之主,哪里还用的在这里和沈惊蛰掰扯,早就一声令下,对她严刑拷打了。 “你给本宫闭嘴,现在立刻按照本宫吩咐的去做,听见了没有!” 沈惊蛰嫌她聒噪,她揉了揉耳朵,懒洋洋的抬起眼眸,笑看着那些民意沸腾的百姓们。 “如果我说我不干呢?” “我看你是找死,来人——” 贤妃眼底的火光一闪而逝,对身后的御林军怒吼。 御林军赶忙冲了上来,想要将沈惊蛰强行压回皇宫地牢。 没想到这时,百姓里忽然飞出几道人影。 为首的那人一身白衣,脸上戴着银色的暗纹面具,面容冷峻,犹如一把出鞘的刀。 “容行渊!” 贤妃看着忽然出现,死而复生的容行渊,脸色大白,惊慌失措地说:“你不是已经死在山河关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行渊一刀斩杀了几个企图绑走沈惊蛰的御林军。 抬眼间,戾气横生。 “我没能死在山河关,看来是贤妃娘娘心中的一根刺。” 贤妃抖了几抖。 她敢对沈惊蛰威逼利诱,却不敢对容行渊这么做。 只因为容行渊武功盖世,心思缜密,她根本拿捏不住,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我,我可没有这么个意思,我只是为你开心,老七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和你四哥有多担心你吗?” 贤妃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浑身抖如筛糠。 仿佛害怕七皇子手中的银色弯刀,会随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手起刀落,她的人头便落了地。 容行渊解决所有御林军,缓缓来到贤妃面前,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调说:“娘娘放心,既然我能够活着回来,就一定会将你和四哥对我所做的一切百倍奉还,日后你们将不得安宁,好好享受现在最平静的时光。” 他的声音淡然极了,可却莫名的让人听出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贤妃又怒又惊,一时气血攻心,竟忍不住晕了过去。 看见贤妃晕倒,容行哲又接连被沈惊蛰和容行渊的出现吓到,整个人也承受不住的晕厥了。 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就这样成为了闹剧。 百姓们看着尚且活着的沈惊蛰和容行渊兴奋不已,纷纷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神姬娘娘显灵了,保佑七皇子和七王妃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歌颂声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沈惊蛰在众人欢喜的目光中,走向容行渊。 她指尖抹去他刀上的血迹,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吓唬吓唬他们就得了,何必真的动刀,还脏了你的手。” “所有企图伤害你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容行渊说着,将刀收进刀鞘,抬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纳入怀中。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也不介意在这里亲自手刃了贤妃。” 沈惊蛰瞥了一眼昏迷倒地,被宫女扶着回宫的贤妃,唇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 “只怕用不着你手刃,她就已经快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既然假死已经被揭穿,也用不着继续演下去。 沈惊蛰走到棺材旁,打量一番宫里为自己准备的上等金丝楠木棺材,啧啧摇头。 “可惜了,这么好的棺材我竟然用不上,这棺材可真是价值连城。” 容行渊哭笑不得:“捡回一条命,难道不比住这上好的棺材舒服?” “那可不好说,人终有一死,希望我死的时候,还能住这么好的棺材。” 沈惊蛰嘀咕着。 她心想着这棺材若是能够得手,又能换一大笔银子支援医馆义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皇家的羊毛,她要一次性薅个够。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容行渊饶有兴致的问。 沈惊蛰拍了拍着结实昂贵的棺材,兴冲冲道:“当然是让棺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走,我们抬着棺材进宫面圣去。” 沈惊蛰眼底升起一抹狡黠。 她招呼着七王府的侍卫,让众人抬起棺材进了宫。 如今宫里已经得到他们二人“复活”的消息,皇帝惊怒不已。 加上七皇子有入宫令牌,守门的御林军不敢阻拦,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沈惊蛰直接让人把棺材抬到了御书房门外,然后擦去嘴角用番茄和玫瑰汁做出的假血,穿着一身素衣便闯了进去,大声喊道:“皇上!儿媳实在冤枉!如果不是今日容行哲说出事情原委,儿媳便要被指认成杀害夫君的凶手了。” “现在夫君安全无恙的回来,可以证明儿媳的清白,还请父皇为我做主,昭告天下洗清我的罪名!” 她顿了顿,唇角的笑容越发明艳。 “除此之外,儿媳还请求父皇严惩容行哲,他动了杀害手足的念头,虽然未能成功,但害得夫君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杀人偿命,父皇应该处死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罚守皇陵 她语气冷静的可怕,仿佛早就谋划好一切。 御书房里的皇帝听着她在外面呼喊,气的抓起砚台便朝地上砸去。 随着砰的一声,上等砚台四分五裂,皇帝眼球充血,指尖哆嗦。 “好一个老七,好一个王妃,竟然联手糊弄朕,他们这是欺君之罪!” 一旁的太监低声安抚:“皇上,如今民怨沸腾,况且的确是四皇子有错在先,便说七皇子有欺君之罪,外面的百姓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那你让朕怎么办,难道就要这般屈服他们?” 太监稍一思索:“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四皇子的姓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帝经过他的劝阻,也慢慢冷静下来,他阴鸷的目光凝视着店外那道素白窈窕的身影,冷笑起来。 “老七还真是娶了一个好王妃,二人奸诈狡猾,天生一对!罢了,这次就看在百姓们的份上,先放过他,若是再有下回,我定严惩不贷。” 说罢,皇帝挥了挥手让太监拟旨。 过了一会儿,太监捧着明黄色圣旨走了出来,大声宣读。 “皇上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了七皇子和七王妃的性命,很是喜悦。容行哲德行有亏,不顾念手足之情,残害兄弟,本应死罪,但念在他对社稷有功,免了他的死罪,罚去为祖先守灵,以思己过。” 太监读完圣旨,笑眯眯的扶起沈惊蛰,柔声细语。 “七王妃,皇上这次可真是没有一丝偏心,是真的心疼您和七皇子。” 沈惊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老皇帝阴险至极,他这么做分明就是为了护主容行哲的性命。 沈惊蛰懒散的翻了翻眼皮:“如若不是我医术精湛,七皇子这会儿早就命丧黄泉了,难道就他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我夫君便不是了吗?发配去守皇陵便不了了之,我不认!” 沈惊蛰说的干脆,扭头不搭理太监,继续带着棺材守在门前。 来来往往的宫女们都在围观,让原本严肃庄重的御书房变成了看笑话的地方。 皇帝听见她的声音,险些在御书房咆哮。 “这个贱人真是贪心不足,朕已经罚老四去守皇陵了,她还想怎么样?” 太监道:“皇上,或许七王妃是觉得自己和七皇子受了委屈,皇上若是能多赏赐她东西,说不定也能够翻篇了。毕竟您是皇上,若是您不下死命,谁又感动四皇子?” 皇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强行忍耐着怒意,声音嘶哑。 “好,去开国库,挑出上等的宝贝赏赐给七皇子,安抚他们夫妻。另外你再替朕拟一道奏折,就说朕有意要立七皇子为太子。” 太监一愣,惊诧道:“皇上,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不做到这一步,那夫妻二人又怎么会罢休,去。” 皇帝重重叹了口气,被这一出弄得焦头烂额。 他从前就不应该心软,应该早日杀了老七这个祸害。 得到丰厚的赏赐,外面又开始传言七皇子要当太子。 沈惊蛰虽然还是很不满意皇帝放过容行哲,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她来到库房清,点着宫里赏赐的宝贝。 “这皇帝还珍藏着不少宝贝,比我的嫁妆都差不了多少。若是卖了,应该够医馆义诊个几百年的了。” 思雨在旁边笑:“王妃你还总说你四哥钻进钱眼里,我看你才是真正钻进钱眼里的那位,连御赐的东西都敢拿去卖。” “御赐的又怎么了,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而且我钻进钱眼里是为了天下百姓,让更多的人能够治病,不愁吃喝,和沈春分那种人可不一样。” 思雨乐不可知:“对对对,您是最深明大义的人,怎么会和那种纨绔子弟相像,是我说错了话。” 二人有说有笑,清点完库房,沈惊蛰经过花园,远远的看见正厅那边很是热闹。 来往不绝的客人人声鼎沸。 沈惊蛰好奇便问了句,“今日怎么这么多门客上门?” 思雨道,“自从皇上放出要立主子为太子的消息后,许多之前不满意四皇子的人通通都来支持主子,要和主子结盟。这不,今天已经来了七八批了。咱们王府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之前华妃被打入冷宫,皇帝又一直打压容行渊。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不受宠,还是个病秧子丑八怪。 就算有些人看中他的仁义,想支持他,也怕得罪容行哲一党。 如今这个局面,倒是让沈惊蛰和容行渊都很满意。 “既然都是真心来支持王爷的,那就令人好好招待,夺嫡的路还长着,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 思语点头,找沈易商量这件事。 沈惊蛰把后宅打理完毕,换上一身素衣布服,从后门超近路去了医馆。 七皇子的重心在国政军务上,而她便一心扑在医馆上,只为能够多救一些病人。 送走一批病人,沈惊蛰刚有空闲坐下来喝杯茶,捶打酸痛的胳膊。 远远的沈春分走来,还是一身锦衣华服,名贵折扇。 沈惊蛰瞧着他,摇了摇头,心想这人奢靡浪费的本性,怕是改不掉了。 “什么风把四哥给吹来了?” 沈春分熟门熟路的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刚坐下便打开折扇,摇个不停。 “这不是听说你在京城医馆办的很好,专门来取取经?但凡是有生财之道的地方,都有我沈春分的身影。” 沈惊蛰轻嗤:“我这医馆可是义诊,不收钱的,你要取生财之道,还是找别人。” 沈春分拉住她:“你别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我听说皇上赏赐了你不少国库里的宝贝,可有此事?” 沈惊蛰抱胸打量他,嘴角轻扯:“合着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想管我要御赐的宝贝?” 沈春分有些尴尬,被她看穿心思,他拼命地用折扇遮脸。 “我是听说里面有一幅名家画作,很是精湛,所以想问你买。我又不是不给钱,你开个价,无论多少钱我都出。” 沈惊蛰从他口中得知了那幅画的名字,想了想,对自己除了观赏,也没别的用处,便大大方方地挥手。 “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这画就当送你了,明日来七王府取,我会让人收好交给你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瓣澡 御赐的画作,又是前朝名家所画,价值连城,几乎买得起几座京城大宅院。 沈惊蛰却毫不当宝贝的直接送掉。 沈春分都被她这大手笔惊到了:“一分不收,你是不长脑子,还是太过大方?你这么做生意会亏死的!” “我又不做生意,我不在乎这些。”沈惊蛰从柜子里取出一摊银票,丢给沈春分。 “这是之前欠你的那笔药材钱,你点点。” 沈春分捧着银票,错愕的看着她干脆利落的模样,脸不由红了,支支吾吾。 “我虽然贪财,但从来不取不义之财,你这又给我画,又给我银子,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拿着。”沈惊蛰拍了拍手。 瞧见前面又有病人来了,赶忙上去帮忙。 沈春分在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底柔软几分。 “你这就是一点风寒小病,不用担心,去后边拿药。”沈惊蛰对病人说完,对后面招手。 “下一位。” 这次走上来的人并非是衣着普通的百姓,而是衣冠整齐的公子哥。 沈惊蛰想问他生的什么病,抬头看清他的面孔,冷下了脸。 “苏修竹,你是不是阴魂不散?之前在我医馆丢的脸还不够吗,你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苏修竹满脸诚恳,靠近沈惊蛰道:“我这次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我听说皇帝舅舅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我就知道七皇子这样的人必将成大事,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原谅我之前的过错,我们二人重修旧好,而且我平南王府也愿意和七皇子结盟,鼎力支持七皇子登基。” 沈惊蛰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后退拉开二人的距离。 “这些朝政上的事情我不懂,也别找我,去找七皇子。你如果没病,就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苏修竹急的不行,很是懊恼自己之前竟然得罪了沈惊蛰夫妇。 他暧昧不清的凑上去,软声软语的求道:“你就看在我们二人差点成为夫妻的份上,原谅我不行吗?七皇子听你的话,你帮我代为转告,有我平南王府的支持,他当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 沈春分拿着银子心满意足的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拉拉扯扯的沈惊蛰和苏修竹。 沈惊蛰背对着他,神色不清,那苏修竹拉着她的衣袖不放,神色暧昧,让人想入非非。 沈春分大惊失色,一把推开苏修竹,扭头对沈惊蛰严厉呵斥。 “你身为女子,更应该注重自己的名声,光天化日之下和旁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况且你现在已经嫁给了七皇子,哪怕苏世子是你定下婚约的人,你也不可以勾引他!” 沈惊蛰好不容易被解了围,又被他批评一顿气的笑出声来。 “你才勾引呢,你们两个人都给我滚出去,少来添乱!” 把两个人赶出去以后,沈惊蛰终于清净多了。 她坐回位置上,用手给自己扇风。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再来碍事的人。” 忙完一天,回到王府,沈惊蛰就发现王府里多了不少人。 有的是管家沈易招来的丫鬟小厮,有的是上门帮七皇子出谋划策的门客,目前都养在前院里。 沈惊蛰居住的后宅都是静悄悄的,一派静谧安宁,沈惊蛰乐的自在。 回到屋里,她发觉容行渊居然早就回来了。 笑着走上去,男人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将她抱坐在腿上。 “又在医馆忙了一天,我帮你捏捏肩膀,累坏了?” 沈惊蛰享受着男人张弛有度的力道,满意地说:“都是为了百姓们,有什么苦不苦的。” 她睁开眼,看见容行渊面具下的脸似乎有些不舒服,赶忙问:“怎么了,是脸起疹子了吗?” 容行渊摇头:“不过是之前的疤痕有些不适罢了,没什么。” “不适就应该看大夫,一味的讳疾忌医是没用的,来,我帮你看看。” 沈惊蛰说着,便摘下他的面具。 他们二人除了身子,该看的都看过了。 她也不在乎七皇子脸上的疤痕,在他心中,容行渊便是这个世上最俊的人。 “不用费心,你听我说——”容行渊伸手阻止。 可这一回沈惊蛰却没有听他的,认真的摘下面具,对着她的痕研究一番,跑到窗前的书桌上写写画画。 七皇子无可奈何的走上前,才发现他在给自己制定治脸的方子,顿时失笑。 沈惊蛰不知道他的脸其实并未受伤,这伤疤也是故意粘上去的。 看到她这般用心,容行渊为欺骗她而心虚。 “这么晚了,明天再制定药方,不急着一天两天。” “不行,你这么难受,我一刻也不想让你熬下去,你先睡,天亮之前我就把药方写出来,明天我们就开始治疗,好不好?” 面对她兴致颇高的眼神,容行渊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郁闷的先睡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被沈惊蛰抓起来。 沈惊蛰将他带到浴盆前。 “快脱衣服进去泡一会儿。” 容行渊看着这清晨的天色:“这又不是晚上,身上干干净净的,泡什么澡?” 沈惊蛰甩着小脑袋:“你不懂,这是我采集了七七 四十九种花露制作的养颜美容澡,受伤的地方被这些花瓣热气熏过以后,就回慢慢恢复无暇,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沈惊蛰催促容行渊进浴桶。 容行渊不忍心看她失望,只能泡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泡澡结束,沈惊蛰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粘稠汤药,逼他喝下去。 “这又是什么味道?” 容行渊捏着鼻子,有些恶心。 这东西很香,但香的太过了,就让人难受。 沈惊蛰笑眯眯的把药喂到他的嘴里。 “这是我采集的玫瑰珍珠粉药汤,吃下去就能够从内而外的修复伤痕。” 容行渊此时并没有伤疤的脸上,甚至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痒意。 他无奈:“王妃一片好意,我不能让你白费。” 他喝下汤药,抹去嘴角的苦味:“说,还有什么计划?” 沈惊蛰嘿嘿一笑:“你还真懂我。” 她又从身后拿出了一只白玉罐子,从里面挖出厚厚的乳白色药膏,擦在容行渊的假伤疤上。 “这是我花了一晚上熬制出来的玉容膏,修复能力比金疮药还要快,我相信只要每天泡澡喝药,再加上敷药膏,你的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容貌恢复 自从研制出了能够恢复容貌的办法,沈惊蛰就来了劲。 她每天都彻夜不眠的从沈春分给的上古医书上,找新的方子,第二天给容行渊试用。 “王爷,快来尝尝我昨天晚上刚做的乌鸡白凤丸,这药丸融合了动物和植物身上最珍贵的部分,对人大有增益,一定能让你的脸恢复的更快!” 沈惊蛰兴冲冲的抱着一罐子药丸走进屋里,便看见容行渊垂着眼眸,双手轻轻的放在银色的面具上,仿佛想要把它摘下。 沈惊蛰顿时放下要罐子,惊喜的瞪大眼睛盯着他。 “怎么样,是不是你脸上的疤痕好转了?” 容行渊一愣。 他本来只是想摘下面具清理一下,没想到沈惊蛰会闯进来。 这张满是疤痕的脸,其实并非是他的真实面孔。 他用了江湖流传的精湛易容术,让沈惊蛰这个继承神医衣钵的大夫,都看不出那伤疤竟然是假的。 “还没有好转。”容行渊指尖一滞,赶忙将有些松动的面具重新带了回去。 一颗冷汗沿着额头从下巴滑落。 现在沈惊蛰格外关注他这张脸,若是被沈惊蛰发现,他的伤疤都是假的,真正的面容毫无疤痕,而且还和原戎的脸一模一样,那恐怕她会气疯。 沈惊蛰有些失望,她一边拍着脑门,一边小声说:“怎么会呢?我明明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材了。要是换做别人天天泡澡吃药敷药膏,脸早就恢复了,莫非是因为——” 她眼睛一亮。 容行渊听的心里一跳,他竭力保持镇定的说:“因为什么?” 不会是被她看出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你体内毒性导致脸上的伤疤恢复的比常人更慢?我明白了,那更加要坚持不懈,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我再对症下药!” 沈惊蛰说罢,伸手揭开他脸上面具。 刚刚嫁给容行渊时,她尝试过一次想要触碰面具,结果被他掐住脖子,狠声威胁。 可现在摘脱面具早已是家常便饭。 男人满脸无奈,伸手用大掌裹住了她不安分乱动的小手,护住脸上面具。 “我的脸疤痕重多,不想被你看见,我会按时服用药物,按照你说的每天泡澡,相信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你就别操心了。” “怎么可以不操心?你是我的夫君,除了我,世界上还有谁会操心你?”沈惊蛰眨眨眼睛。 “对,还有华妃娘娘。” 好在,她并不纠结于容行渊现在脸部的恢复程度。 她让容行渊吃了乌鸡白凤丸,伸出手,在他面具上按摩。 容行渊愣了一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帮你按摩呀,这样能够活血,恢复的更快,我看你也不愿意脱下面具,就只能先将就一下了,你别说话。” 沈惊蛰柔和的声音就贴在耳旁,微风阵阵,她身上清冷的香气带着一股草木味道,让人浮躁不安的心情豁然变得平静许多。 容行渊闭上嘴,静静享受着她的按摩。 女人柔软的小手,蜻蜓点水的落在面盆上,把每个穴位都按的酥松麻软。 就连整个室内的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两个人的距离不断的靠近。 最后连鼻尖都快碰到一起时,容行渊霍然睁眼,目光幽深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要吻上去,沈惊蛰就推开他。 “我想到了!” 容行渊猝然被她推开,懵了一下:“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还有几种花可以入药,也具有美容的成分,我现在就去做出来,晚上你就能吃了!” 沈惊蛰说着,笑眯眯的跑进制药房里专心致志地捣鼓起自己的药丸来。 容行渊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哭笑不得,气的肝疼。 他抓起桌上的乌鸡白凤丸,看了又看,心底划过一阵暖流。 脸明明没有受伤,还偏偏要配合着痊愈,实在是让容行渊头疼。 为了不被沈惊蛰发现他易容的端倪,他只能将那张毁容剧烈的易容面具丢掉,重新定制了一张。 这天,沈惊蛰带着药膏过来,正想给他涂上。 看见男人忽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不再是那张害人爬满疤痕的脸,而是一张光洁无暇,俊美沉静的面孔。 眉眼之间和华妃竟有几分相似。 沈惊蛰一时间都看愣了,她呆呆的注视着容行渊,嘴里念叨着:“王爷,原来你生的这么好看吗?” 容行渊轻笑出声:“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花痴嗡嗡。” 沈惊蛰眼睛发亮的冲到容行渊面前,双手捧起他的下颌,左看右看。 “那些药居然真的起效了,没想到会恢复的这么好。” 脸被她托着,容行渊的心竟有几分不安,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的人皮面具给撕了。 好在沈惊蛰的动作十分轻柔,并未察觉这人皮面具和真实皮肤有什么差距。 “多亏王妃这阵子的疗养,本王也从未想过这张脸还能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容行渊抚摸着这张面具,眸光暗沉。 一开始,他只以那张毁容的面具和原戎的身份行走世间。 现在,又要为了沈惊蛰多一张人皮面具了。 不过只要她能开心,辛苦也是值得的。 “太好了,我要赶紧把这个药方记下来,回头放到医馆里去,能够帮助不少毁容的女子呢。那些女子毁容后便对生活没了希望,若是知道自己的面容还有修复的一日,定会坚定的活下去的。” 沈惊蛰心心念念的除了容行渊,便是医馆里那些可怜的百姓。 她心满意足的把这阵子用的药方全部超录了下来,容行渊在一旁陪着他,目光时时流连在他奋笔疾书的指尖,视线温柔。 “还真是个傻子,无时无刻都不忘了别人的好处。” 容行哲前往皇陵守灵,容行渊的名声地位,在朝廷里水涨船高。 他的名声彻底在整个京城炸开,所有人都称颂他是个明君,原因就是,司徒泽近日寄来了一封书信给皇帝。 其中洋洋洒洒夸赞了十几张纸,又是说他仁义,又是说他机警果断。 总之,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太子。 有司徒泽这个守关大将的话,所有支持容行渊的人,都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情敌太多 年关已过,便是春天。 三月三花朝节,宫里贤妃特意带着女眷们召开了赏花宴。 所有的皇子皇妃们都必须参加。 虽说四皇子如今被罚去守皇陵,但贤妃的恩宠并没有消失,所以众人还会卖她个面子。 沈惊蛰本来不想去,但是听说赏花宴上会有很多奇花异草,说不定还会有宫外没有的药材,她顿时就想去了。 赏花宴上除了皇室,来的都是一些大臣勋爵家的公子小姐们。 沈惊蛰挽着容行渊的胳膊,缓缓走入御花园。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蝴蝶鸟雀飞舞,到处都是清脆的黄鹂啼鸣声,煞是好听。 那些小姐看见沈惊蛰进来,都有些嫉妒,压低声音说:“你们看她那样子,不就是七皇子如今风头正盛,至于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吗?谁不知道七皇子毁容了,又是个病秧子,若不是四皇子犯了错,如今正在守灵,这好处哪里轮得着七皇子?”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忽然不知道是谁,指着沈惊蛰和容行渊的方向惊呼了一声。 “你们快看,那个男人是谁,长得好生英俊。七王妃为何挽着他的胳膊?她难道不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和外男拉拉扯扯乃是不守妇道吗?” 这几个嫉妒沈惊蛰的人都以为拿捏到了沈惊蛰的把柄,心里暗喜。 没想到旁边一个年长的嬷嬷受到惊吓,惊呼道:“这不是七皇子吗?他今天居然没有戴面具,他的脸为何好起来了!” “什么,那是七皇子?” 众人大惊失色,看着沈惊蛰身旁那个身姿修长,清冷绝尘,而且容貌绝世的男子,惊掉了下巴。 不都说七皇子是个丑八怪?他的真容,怎么会这般好看。 平时都看他带着面具,还以为他真是毁了容。 皇室的容貌本就出众,再加上七皇子这更是佼佼者。 不少之前还嫉妒沈惊蛰的小姐们,现在更加嫉妒,手帕都快被搅烂。 “要是早知道七皇子生的这么英俊,我当初就不该嫌弃那桩婚事,早我也嫁给七皇子了!若是能嫁给这么俊美的人,那我死也甘愿!” “你想的美,如今七皇子心里只有他那个七王妃,根本装不下别人!” 随着容行渊走过,两旁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所有人都用惊叹赞赏的目光盯着他。 更有甚者,有大胆的小姐羞答答的走过来,将香囊或者手帕丢进他的怀里,扭捏的说:“七皇子,我心悦你已久,哪怕做不成正妃,当个侧妃我也是愿意的!” 沈惊蛰站在旁边,一个头两个大。 这群人是不是太嚣张了? 完全忽略她在旁边了是吗? 她这个正妻还站着,这群人竟然就敢勾搭她夫君了? 她果断拿起对方的手帕香囊,狠狠往旁边一丢,冷声道:“亏你还是世家大族的出身,哪家女子像你一样放肆,竟敢勾引已经有了家室的男子!” 那女人咬紧唇瓣,瞪了沈惊蛰一眼,不甘心地说:“谁不知道你当初又不是自愿嫁给七皇子,你就是个替嫁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只怕是误会了,本王的王妃乃是本王上门求娶,八台大轿,明媒正娶迎回来的正妃,除了她,本王不会再倾慕其他任何一个女子,至于什么替嫁,更是胡说八道!” “我和王妃互相爱慕已久,两情相悦,本王眼睛里是断断揉不得沙子的。” 容行渊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微笑,大掌却牢牢搂着沈惊蛰的腰,宣誓主权。 夫妻二人都做的这么绝,完全没有第三者能插足的可能。 那个被丢了手帕香囊,又被羞辱一顿的女子气的哭着跑走了。 沈惊蛰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扭头就开始瞪容行渊。 “你下次反应能不能快点吗,从她丢给你香囊手绢开始,你就应该丢回给她。我下次再也不帮你做这种事了,显得我像个妒妇!” “好好好,本王都听你的,王妃说一便是一,本王绝不敢反驳。” 容行渊笑着哄她,两个人亲密的说着话。 那恩爱的模样羡煞旁人,更是打消了所有对七皇子有企图的女人们。 “早就听说七皇子甚是疼爱这个王妃,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咱们是没机会了。” 有人叹息了一声,这句话随着风飘进了沈惊蛰的耳朵里。 沈惊蛰眼珠轻转,踮脚勾住男人的脖子,旁若无人的指了指一旁凉亭。 “我的脚累了,你抱我去那里歇一会儿。” 众人都在暗骂她的娇蛮,没想到容行渊竟然一言不发,果断将她抱起,便大步走向凉亭。 这把大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七皇子吗? 不仅容貌英俊不说,还孔武有力,健步如飞,轻轻松松抱起一个女人不在话下。 可传闻闻中的七皇子,不应该病的弱不经风,快病死了吗? 众人就在这种冲击之下,被迫看着容行渊和沈惊蛰甜甜蜜蜜的相处,把好些人气的干瞪眼。 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夫妻感情和睦,他们求也求不来。 打量着凉亭里的动静,贤妃慢悠悠地剥着葡萄。 尖锐的指甲掐进汁水充沛的果肉里,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狡诈的狐狸。 “愿儿,你也别埋怨了,谁让你没有人家那个医术,我上回好不容易把你送到七王府,结果你被他那张脸吓得跑回来,说什么死活不嫁了,现在看他容颜恢复,又想嫁了?” 宁许愿揪着手中的帕子,眼泪直流。 “姑姑,我是你的侄女,我的身份哪里比不上沈惊蛰那个贱人,她能当起王妃,我凭什么就当不了?而且我若是当了七王妃,还能够给你传递情报,七王府就再也没有事能够瞒住我们,这不是一件双雕的好事吗?” 贤妃剥葡萄的手顿了顿,冷笑一声。 “是这个道理,不过其中造化,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本宫可以帮你,你自己也要聪明一些,不要辜负了本宫的希望才是。” 宁许愿听出贤妃这语气,应该是要帮她,赶忙擦去眼泪,眼底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姑姑,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关入冷宫 在凉亭里待了一会儿,沈惊蛰就无聊了。 这次赏花宴也来了不少大臣,容行渊要去和那些大臣们应酬,沈惊蛰便一个人去花圃里溜达,希望能够看见一些宫外稀有的植物种类。 这些植物不管是开花结果,大部分都能够入药。 远远的,宁许愿走了过来,她堆着满脸假笑,身上佩戴着金银珠宝,一派富贵景象。 “这不是七王妃吗?七王妃姐姐,贤妃娘娘找你有事,她知道你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所以专门准备了一株千年的紫藤,想要让你看看,这里人多,那紫藤移动不过来,七王妃跟我去看。” 沈惊蛰本来不想搭理她,可是听到那株千年紫藤,她心动了。 紫藤可以入药,何况是这么多年,效果和灵芝人参都差不多了。 “你没骗我?我可从未听闻这宫里有过什么千年紫藤。” 宁许愿用手帕捂着嘴角咯咯轻笑:“那是因为你不怎么入宫,这宫里的事,哪是宫外的人能知道的?我从小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这宫里稀奇古怪的宝贝多的是,别说是千年紫藤,便是万年的山参,宫里也是有的。” 沈惊蛰对宁许愿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她深信一点。 宫里藏着他们这些民间人得不到的宝贝。 得不到那千年紫藤,哪怕是看一眼,也算长了见识。 思来想去,沈惊蛰挑了挑眉:“你在前面带路。” 宁许愿看她愿意跟自己走,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她慢悠悠的走向远处,越走,四周就越是荒凉寂寞。 到处都是无人居住的宫殿,长满了杂草。 沈惊蛰感觉到不对劲。皱眉问:“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什么千年紫藤会长在这里?” 宁许愿睁眼说瞎话:“七王妃有所不知,这植物向来娇贵,若是养在人多地方,那还能活到千年吗?自然是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才能够吸收天地之精华。” 沈惊蛰怀疑宁许愿在胡诌,但她拿不出证据。 而且千年紫藤近在咫尺,她实在是不舍得放弃。 宋忍曾经在做一味很重要的药方时,差的便是千年紫藤。 他游历天下都找不到,因为紫藤太过娇贵,只能够人工培育,能呵护几千年,也只有皇室才能够做到了。 看她没有在出声,宁许愿得意的加快步伐,来到一间荒凉的宫殿。 宁许愿抬了抬下巴:“进去,你要看的千年紫藤就在里面。” 沈惊蛰观察了一下附近,没看到有什么植物的迹象,顶多是些杂草。 按理说千年的紫藤早就应该长得到处都是,那高度估计得有十几米。 为何这里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沈惊蛰正想开口询问,她身后的许愿忽然眸光一利,将她狠狠推进了宫殿里,得意的大笑起来。 “进都进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会有什么千年紫藤?那都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沈惊蛰被重重推倒在宫殿里,她疼的缓缓爬起来,捏紧拳头,盯着一门之隔的宁许愿。 她就知道,宁许愿在骗她! 只是拿捏住了她心里的执念,才把她骗到了这里。 “你把门打开,放我出去,我贵为王妃,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逃不了干系!” 宁许愿才不听她的,扭头就走。 沈惊蛰用力敲门,没有人回应,她只能回头找找这间宫殿里面有没有能用来凿门的。 可她一转身,便看见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不动。 那人穿着破旧的华服,眉眼之间和华妃有着五六分的相似,乍一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沈惊蛰心脏一跳抖,顿时想到华妃的替身,如今还在冷宫之中。 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人。 所以宁许愿把她带来的地方,就是冷宫! 意识到这一点,沈惊蛰立刻从地上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开始砸门。 冷宫平时无人问津,就连饭也是残羹冷饭,有时候饿上几天都是有的。 如果真的把她关在这里,不可能会有人找到她,说不定会饿死在这儿。 眼看着破烂的门就要被她砸开,沈惊蛰眼里燃烧起一丝希望。 可转眼,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贤妃带着一伙太监宫女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外,居高临下的打量狼狈的沈惊蛰,冷笑出声。 “七王妃,你可真让我好找,我邀请你去赏花,你怎么还躲在这冷宫之地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华妃替身,没认出那并不是真正的华妃。 又嫌弃对方浑身恶臭扑鼻,不愿意上前查看,捏住鼻子:“想来你是来看七皇子的生母,废妃华妃的,你这番孝心还真是让我大为感动。不过你不怎么进宫,对宫规十分生疏,不知道没有口令来到冷宫禁地乃是死罪!” 沈惊蛰的心彻底冷下来。 她瞥向贤妃身后笑的奸诈的宁许愿,看出这对姑侄,是故意陷害她。 为了找一个能够杀了她的借口,还真是煞费苦心。 沈惊蛰灵机一动,忽然指着宁许愿:“贤妃娘娘,您误会了,其实是宁小姐拉着我来这里的。她说听见冷宫有奇怪的声音,担心华妃娘娘关在里面会遭遇危险,便把我带了进去,谁知他一个人害怕,竟然先跑了。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她的鞋底是不是有红色的泥巴。” 冷宫附近的宫殿都没有人住,墙上的红漆经过风吹雨打,都融化在了泥里。 所以这附近的地面泥土都是红色的,和其他宫殿完全不同。 只要确认宁许愿的脚底有红泥,就能够证明她也来过这里。 宁许愿大惊失色,狡辩道:“你胡说什么?我明明是为了带你看紫藤花才来的,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她一时着急,竟然不慎说漏了嘴。 感到贤妃尖锐厌恶的目光,宁许愿脸色一白,慌忙捂住嘴巴:“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沈惊蛰却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冲向前,放倒她,拔下她的鞋一看。 “你们看,果真有红泥,这下你们可以相信了?” “贤妃娘娘,您的侄女也擅闯了冷宫,就算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如果你真的要因此处死我,那就连你的侄女一起处死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华妃过往 宁许愿一听,哭着跪了下来,指尖死死揪住贤妃衣摆,目露惊慌。 “姑姑,我没有啊,你不能处死我,都是沈惊蛰这个贱人谋——” 话不曾说完,贤妃眼神一厉,迅速打断她,命左右宫女将她搀扶起来,免得她继续出丑丢宁家的脸。 沈惊蛰冷冷旁观着这一幕,对上宁许愿怨恨的眼神,她不以为惧,反而挑衅般勾起一笑。 贤妃想送她下地狱,那她就拉着她的亲侄女,一起死! “咳,瞧七王妃说的,本宫不过是想提醒提醒你宫规罢了,也是为了你好,你和老七琴瑟和鸣夫妻同心,我要是真处死了你,那老七还不得和我翻脸?” 她拿手帕捂住气抽搐的嘴角,假笑道:“而且七王妃你和我们家许愿,是担心华妃出事,才去的冷宫,这说明你们心地善良,本宫若是处罚你们,岂不是让大家伙都寒了心?快起来,本宫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处罚你呢。” 贤妃说着,便要上去搀扶沈惊蛰。 沈惊蛰淡淡一笑,不着痕迹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站起。 “那就不劳贤妃娘娘费心了,我自己会起来。” 沈惊蛰冷冰冰的态度,无疑是当面给了贤妃一巴掌。 贤妃脸上的笑,显然挂不住,越想越气,恶狠狠瞪了宁许愿一眼。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她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么多的机会,最后竟还被沈惊蛰反将一军! 感到贤妃凌厉的目光,宁许愿不由打了个寒战。 心里也委屈起来。 还不都怪沈惊蛰这个贱人太狡猾了,若非如此,她早得手了!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贤妃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她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柔声宽慰:“今日之事本宫给七王妃道歉,还望你别放在心中。是我对许愿管教无方,才让她冒失冲撞了你,早就听闻七王妃德才兼备,贤良淑德,不如王妃把许愿带回王府,帮本宫管教如何?” 见沈惊蛰一惊就要拒绝,贤妃却毫不给她这个机会,为难的揉着额角道:“本宫每日要处理六宫公务,实在是无暇管教侄女,七王妃不如就帮本宫分忧分忧。”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沈惊蛰不答应,便落了个刻薄小器的名声。 沈惊蛰看穿贤妃面目,迫于无奈开口:“……好。” 她轻瞥那不受约束,眼高于顶的宁许愿,很是头疼。 她每日忙于王府和医馆之间,哪里有时间管她?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冷宫这儿的事,也传到了赏花宴上。 多年前华妃被打入冷宫,从此之后便消失匿迹在了人们的眼前。 时至如今,提及冷宫,众人才想起华妃在那里。 说到华妃,有些人的脸色变了变,嘀咕起来。 “谁不知道华妃当年有多心思歹毒,如果不是因为她,贤妃娘娘如今又怎会只有四皇子一个儿子?可惜四皇子如今还是被罚去守皇陵了,贤妃娘娘在宫中无子,一定很是孤独。” “你们说,华妃那歹毒心肠会不会传给七皇子?七皇子若是登基之后也学的那副性子,变得残暴无道,怎么办?” “快别说了,这话说出去,万一七皇子发怒,你就完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越发蔓延开来。 对七皇子的反对声音也大了起来。 之前众人还都觉得七皇子若是能当太子,以他的政治手段,定能国泰民安。 可如今一想到华妃那个恶毒的女人,他们对容行渊也开始怀疑。 赏花宴结束后,京城开始流传一个谣言。 说七皇子和华妃一样。都是蛇蝎之人,不配当太子。 沈惊蛰听的愤怒不已,想要让王府里的人去镇压谣言,却被容行渊打断。 “不必去了,这谣言四起,若是强行按住他们的嘴巴,只会让他们更加觉得我独裁专断。” “那难不成就要让他们这样胡说八道?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这群人污蔑你!”沈惊蛰气愤道。 容行渊镇定的看着手中奏折,不为所动。 在他的人生之中,承受这样无端的指责和污蔑,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 看容行渊无动于衷,沈惊蛰心里又是伤心,又是着急。 她回到自己的屋里,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要将这项污名摘除。 否则便是给了贤妃母子兴风作浪的机会。 趁着容行渊出府办事,沈惊蛰赶忙来到郊外的府邸。 纪纺看到她,很是开心,端上亲手制作的糕点,柔身道:“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是不是渊儿欺负你了,没事,他若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沈惊蛰瞧见她这般温柔动人,和外面谣传的那般心狠手辣截然不同。 她犹豫片刻:“华妃娘娘,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外面都传言,你当初谋害了贤妃,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如今那些人便用这个借口攻讦七皇子,朝野谣言散布,我想帮他洗清这个罪名。” 提到贤妃,纪纺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 她苦笑一声,静静望着府中的荷塘,淡声:“想不到我都已经被打入冷宫这么多年,贤妃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既然你和老七已是夫妻,那我也没有继续瞒着你的道理。谋害贤妃一事,我绝对没有做过。” “当年贤妃怀有身孕,皇帝很是开心,十分重视她这个孩子。可是不知怎么,她竟然小产了,紧接着便有人前来抓我,说是我谋害了她的孩子,那孩子小产下来已是个成型的男胎,皇帝伤心不已,不听我的辩解,便将我打入冷宫,直到如今。我对天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害过贤妃的胎儿。惊蛰,你愿意相信我吗?” 纪纺认真的瞧着沈惊蛰,眼中泪光闪烁。 这么些年,她虽然看似平和,不理外事,但实际上这委屈从未消解过,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证明清白。 沈惊蛰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自然相信华妃,而不是那个笑口蛇心的贤妃。 “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冷宫,洗脱你的罪名,绝不让贤妃再侮辱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安胎药 纪纺为人宽厚,绝不会谋害他人。 沈惊蛰打定主意,要查出当年的真相。 恰好她要进宫抓药,趁着这个机会潜入太医院,试图查找当年记录贤妃小产的卷宗。 太医院的太医都知道她医术高明,对她要抓的药不敢糊弄,都挑来了最好最新鲜的草药。 沈惊蛰目光打量着后面存放卷宗的柜子,思考着应该怎么取得。 这时,一个女子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如沐春风,声音娇滴滴的,和那些太医似乎是老相识了。 “张太医,麻烦你给我抓一副药。” “这不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冰儿姑娘吗?在下这就去抓药,还望姑娘能够把贤妃娘娘的药方给我。” 贤妃身边的冰儿? 沈惊蛰倒是见过这个丫鬟,不过此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和贤妃一起为非作歹,顶替了之前若欢的位置。 冰儿将贤妃的药方交给了太医,扭头一看,对上沈惊蛰的视线,脸色顿时慌张起来。 她想不到沈惊蛰今日居然也会在这里,顿时把药方夺走,收进了袖子里。 “药方都看完了,记住了?那就快去抓药,别耽误了娘娘的时辰,娘娘一会儿还要处理宫务呢。” 冰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僵硬。 沈惊蛰一下便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想来是那药方有问题。 沈惊蛰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余光轻瞥张太医抓药材的身影。 那冰儿似乎是怕她看见,故意走上来和她搭讪。 “这不是七王妃吗?奴婢给王妃请安,您怎么有兴致来宫里了?” “本王妃来宫里,难道还要跟你一个宫女禀报?” 沈惊蛰似笑非笑的问。 冰儿脸色一白,咬了咬唇。 “王妃说的对,的确是没有必要跟奴婢汇报,是奴婢多嘴了,还请王妃恕罪。” 沈惊蛰并未搭理她,只是专心致志盯着张太医的身影。 他从每一格药材之前经过,从里面抓出一些药材,配到一起。 沈惊蛰自要跟着宋忍学医,对那药材的形状,颜色,还有香气了如指掌。 哪怕不看药方,从格子里面传出的药材香气还有形状,都能断定那是什么药。 等张太医抓完药,她早就已经猜到贤妃这张药方的用处了。 竟然是安胎药! 这宫里妃子不多,贤妃也不可能好心到帮其他的妃子安胎。 莫非是她自己再次怀孕了? 沈惊蛰带着满腹疑惑,抬起头笑眯眯的问冰儿:“贤妃娘娘近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冰儿像被问到了心虚之处,低着头嗫嚅:“没有,娘娘身体好的很。” 身体好,还要抓安胎药? 沈惊蛰没有明着揭穿她的话,而是点了点头。 “娘娘身子好,再好不过,不如这样。正好我难得进宫一次,你带我一起去向贤妃娘娘请安。” “请安?” 冰儿睁大了眼睛,她惊慌失措的不知道如何拒绝。 沈惊蛰抓住这个机会,笑着继续进攻:“怎么啦?贤妃娘娘不是身体尚可吗,这又不病又不忙的,为何没空接见我?” “王妃误会了,你要请安,奴婢当然不会拦着,奴婢这就带你去。” 冰儿笑的分外勉强,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颧骨滑落,宛如泪珠。 沈惊蛰笑而不语。 贤妃知道她过来很是诧异,凤眸看着沈惊蛰,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惊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上门自投罗网。 莫非是打了什么别的主意? 贤妃眼珠转动,含笑道:“七王妃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了?” “我进宫抓药,顺便来给娘娘请安,莫非是打扰娘娘了?”沈惊蛰笑语盈盈,脸上看不出一丝怠慢之色。 仿佛两个人从未有过过节。 她越是这般,贤妃就越是怀疑,她和沈惊蛰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而且还结过仇。 沈惊蛰这般笑,反而笑的贤妃心慌。 思来想去,还是请人先给她上茶:“来都来了,那就坐下本宫喝杯茶。” 沈惊蛰正要坐下去,忽然手腕一转,端起茶杯敬到了贤妃的面前。 贤妃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险些打翻茶杯,强行稳住笑容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惊蛰微微一笑,故作无辜的扬起头,眨了眨眼睛。 “我是晚辈,自然是向贤妃娘娘敬茶的了。说实话,之前对娘娘的冒牌,我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想来是我年少轻狂,还连累了七皇子,还望贤妃娘娘不要计较我们二人之前的过错,喝下我这杯茶。” 她这么说,贤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外面流传的那些谣言。 因为华妃当年谋害她的皇子,所以连累的如今七皇子也背负着骂名。 贤妃眼中划过一道了然,笑而不语。 接过她那杯茶,却并没有喝。 “七王妃毕竟是本宫的晚辈,你有这份心就很好,本宫自然也不会强加苛责于你。” :多谢娘娘谅解。“沈惊蛰故作感激的说。 就在贤妃端起茶杯,想要喝的时候,沈惊蛰忽然伸出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趁机把了把她的脉搏。 奇怪,这脉象平缓,并无双脉,根本就不是怀孕之人该有的。 贤妃根本就没有怀孕,那她抓安胎药有什么用? 贤妃再次被她的动作吓到,这一次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七王妃,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吓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宫喝杯茶,还碍着你了不成?” 沈惊蛰赶忙道:“娘娘误会了,我是怕这茶水太烫,会烫到了娘娘,绝对是一片好心,绝无其他的意思。” 看着那温度正合适的茶水,根本就不像沈惊蛰所说的烫口。 贤妃越发怀疑,联想到她刚才抓自己手腕时,似乎在试探脉搏。 贤妃顿时清楚她这是在试探自己,脸色大变。 “好你个沈惊蛰,你敢糊弄本宫是?本宫就要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她用力的把沈惊蛰茶盏摔在地上,瓷片碎裂一地,茶水四溢。 贤妃指着那堆碎片,冷笑着说:“若是七王妃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那就跪在这堆瓷片之上,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认错的诚心,若是没有,那本宫绝对不会原谅你!你也不必再来本宫这离,更不必为七皇子求情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勾引七皇子 那打碎的瓷片锋利如刀,只要跪上去,定能让膝盖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贤妃再也不装作伪善,露出森森白牙,笑看沈惊蛰:“怎么了,七王妃这是怕了吗,不是有胆量来这里试探本宫?” 沈惊蛰盯着那满地的瓷片,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她不可能傻到自己跪在瓷片上毁了膝盖。 她是大夫,自然知道若是被瓷片割伤膝盖里的筋膜,很可能会导致终身残疾。 贤妃如今正得宠,害得她残废了,皇帝未必会责怪贤妃。 可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沈惊蛰深吸一口气,冷淡抬眸:“我不跪!” “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让你跪,你竟敢不跪,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本宫给她按上去,今儿个不跪也得跪!” 贤妃一声令下,丫鬟冰儿便带着几个太监冲上来,按住沈惊蛰的肩膀,把她压在那堆瓷片上。 瓷片离膝盖越来越近,眼看尖锐的边缘就快刺破沈惊蛰的绸裙。 这时,外面有个太监跑了进来:“娘娘,丞相大人来了!” 贤妃蹙眉:“他来做什么?” 丞相李怀乃是皇帝宠信的臣子。 他说话,皇帝也是会听几句的,因此贤妃并不敢小看他。 太监摇摇头:“不知道,娘娘要见他吗?” 贤妃不甘的看了一眼沈惊蛰,咬牙道:“见,怎么能不见,若是不见,岂不是给丞相把柄说本宫待人无礼了。” 很快,太监就把丞相给领了进来。 李怀看见沈惊蛰快要跪在瓷片上的这一幕,吓了一跳,赶忙阻止:“贤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七王妃贵为王妃,就算言语上有冲撞得罪您的地方,你也不能毁了她的膝盖,动用私刑啊!” 贤妃不耐烦的揉了揉太阳穴,阴狠的目光萦绕在沈惊蛰的身上。 “大人今日到底为何来此?本宫管教王妃这是后宫的事,恐怕还不由丞相说三道四?” 李怀皱了皱眉,对她的嚣张跋扈非常不满。 “贤妃娘娘这么做是非要和七皇子结梁子不成?四皇子如今已经被罚去守皇陵,若是贤妃娘娘这儿出了什么大动静,您还想不想让四皇子回来了?” 贤妃的命门便是四皇子,一想到儿子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举措回不来。 贤妃顿时坐了起来,一双凤眸凌厉的盯着李怀。 “李丞相,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李怀低头:“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告诉娘娘,切莫因为得了皇上的宠爱,便在后宫无法无天!你毕竟不是中宫皇后还需多加收敛!” 李怀这些话刺痛了贤妃的心扉。 可她却知道李怀说的都是实话。 若她如今是皇后,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她。 如今被沈惊蛰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不过是因为她只是妾! 就算再尊贵,也就是皇帝的妾罢了! “好了好了,本宫听你念叨就头疼,本宫不罚她了,够了吗?” 贤妃狠狠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瓷片当做发泄:“七王妃,你真是好运气。都到本宫这儿来了,竟然还能有人专门过来为你说情!本宫今日不罚你,全都看在丞相的面子上,若你日后再挑衅本宫,休怪本宫无情!” 贤妃不愿再看沈惊蛰一眼,挥挥手,让人把她和李怀都赶了出去。 沈惊蛰侥幸逃过一劫,来到宫外,立刻冲李怀作揖。 “多谢丞相大人救了我!” 李怀笑着说:“别这么说,我不过是路见不平,若是真让贤妃娘娘弄坏了你的膝盖,那朝堂上便又有一阵子不得安宁了。” 他以借口有公务要处理,离开了。 沈惊蛰虽然不知他为何要救自己,但心里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回到王府,沈惊蛰身上还有些冷汗的潮湿阴凉感。 她想到贤妃刚才那阴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自己,就浑身不舒服。 直到见到容行渊,她才松了一口气。 “王爷,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踏进屋子,脸色就僵住了。 认真处理公务的男人身旁站着一个妖娆暴露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宁许愿。 宁许愿亲自剥了一颗葡萄味喂到容行渊嘴边,娇媚的容颜满是讨好和痴迷,看上去虽然是名门贵女,却和烟花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七皇子,您都看了这么久,就停下来歇一歇,吃一口我给你剥的葡萄。难道我还没有这些奏折好看吗?” 容行渊对她的骚首弄姿无无动于衷,眉头紧紧锁着。 直到宁许愿实在忍不住,想要坐到他膝盖上投怀送抱。 容行渊忍无可忍地将她推开,豁然呵斥了一句:“你堂堂官家小姐,怎么和卑贱的风尘女子一样不知羞耻!本王和你毫无瓜葛,你竟然敢搂搂抱抱,还做出这等惹人想入非非的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宁许愿被他推倒在地上,懵了一下,顿时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七皇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心悦你,想要嫁给你做侧妃,断然没有别的意思。” “本王已经有了王妃,心中也只有王妃一人,绝不可能再娶什么侧妃,你从哪里来的,就给本王滚回哪里去,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容行渊无情的模样,让沈惊蛰痛快不少。 她慢悠悠的走进去,绕过跪在地上啼哭的宁许愿,扑进男人的怀中,旁若无人的撒娇。 “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容行渊紧绷的脸色在看见她回来以后,才缓和几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我去宫里抓药了,若是我早些回来,不就看不到这精彩的一幕了吗?” 沈惊蛰搂着容行渊,低头看地上满眼怨恨的宁许愿,挑眉道:“宁小姐,你的姑姑是贤妃,表哥是四皇子,你作为官家小姐更应该注重自己的名声,这般举止轻浮,不是给你您家还有贤妃和四皇子丢脸吗?若是传出去,让他们知道宁家女儿这般水性杨花,你们家的名声会一落千丈的。” 宁许愿脸色一变,恼恨的从地上爬起来。 “沈惊蛰,你给我等着,这王妃之位,我不会让你坐太久!你也知道我是宁家的女儿,我可比你这种被从家里扫地出门的女子,有底气的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桃李满天下 “哟,口气还挺大,那就等你什么时候能让皇上把我废了,立你为王妃在说,否则你现在充其量连府里的管家都不如,居然敢在我七王府横行霸道,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 沈惊蛰拔高声音:“思雨。” 思雨的身影从门外闪入。 “王妃有何吩咐?” “把她给我拖出去,看着贤妃娘娘的份上,我就罚她跪或者是打耳光了,你给我把她带回去闭门思过,不许她再出来做妖。” 思雨早就看宁许愿不爽了,不过看在她的身份上不敢轻举妄动。 沈惊蛰这么做,让大家都出了一口恶气。 “属下领命。” 思雨抓起宁许愿就走,硬生生的把宁许愿拽离了屋子。 原本被她弄得乌烟瘴气的屋子里顿时清静下来。 沈惊蛰看四周无人,便将门关上,神神秘秘的对容行渊说:“你猜我刚才去宫里发现了什么事?” 容行渊笑看她:“什么事,说来听听。” 沈惊蛰把自己刚才在太医院,还有去贤妃宫里试探她并未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贤妃分明没有怀孕,可是却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冰儿去太医院领取了大分量的安胎药,看上去需要长期服用,你说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她月份还浅没有显怀,还是因为她又想耍什么奸计?” 四皇子就这样被罚去守皇陵,许久都不能回来,贤妃一个人在宫里,绝对不可能从此修身养性,不问外面的事。 她定是又想要兴风作浪。 沈惊蛰想到刚才膝盖差点跪断的那一幕,就冷汗沉沉。 容行渊听到这些事,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他不想沈惊蛰被卷入是非,沉声:“这些事情,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多管,免得招惹上是非。医馆那里不是很忙吗?你便好好的做你的医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一律告诉本王,本王都会派人帮你打点。这宫里的事,能少一事就最好少一事。” 看沈惊蛰还想说什么,容行渊笑着道:“对了,你医馆不是有许多徒弟吗?你呀,就负责好好的传授医术,教他们如何顶天立地,济世救人。这阴谋诡计之事,本王不希望弄脏了你的手。” 沈惊蛰对他的话很是不满。 她和容行渊乃是夫妻,夫妻一心,容行渊处于这些阴谋之中,她又怎能独善其身? “不行,我只要一天是你的王妃,我就必须帮你打听消息,权衡朝政,不然我这王妃当了又有什么意思?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容行渊听着她的话,又气又想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低声道:“别犯傻了,本王不需要你的保护,本王只想保护你。” 沈惊蛰被他气的不轻。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去医馆帮师傅忙了。” 她收拾东西去了医馆,并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不远处,思雨着急的在花园里面寻找着。 刚才她奉沈惊蛰的命,把宁许愿押回屋子里关禁闭。 可没想到宁许愿这般狡猾,借口说自己要如厕,便偷偷从花园里跑了出来。 整个王府都找不到她的人影。 宁许愿悄悄地躲在门后,偷听二人的谈话。 听到他们说贤妃和安胎药一事,眼睛里闪过一抹暗光。 来到医馆,沈惊蛰发现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而且这些队伍还不都是平民百姓,居然有些都坐着奢华的轿子和马车。 每一辆马车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家奴,浩浩荡荡,好不热闹,引得不少左邻右舍出来观看。 “看,这些都是各个国公府,王爷府的公子和小姐,怎么今儿个全部都聚集到七王妃的医馆门前来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都是来拜师的,之前七王妃收了那烈王妃的侄儿,之后把他侄儿调教的那叫一个斯文有礼,把其他的王爷大臣们都羡慕极了,所以便决心都把自己的儿子女儿送来跟随七王妃学习艺术,盼望着能够成才。” “还有这回事,那咱们这位七王妃可真是神人。” “那还用说吗?七王妃可是神姬妾娘娘转世!” 只要提到沈惊蛰,众人便想到了保护京城百姓的神姬娘娘。 自从这个传言出来之后,连全泉上已经荒废许久的神姬庙都慢慢恢复了香火,而且日益鼎盛。 沈惊蛰坐在医院的大堂中,看着乌压压排着队,整整齐齐叫师傅的各大豪门的公子小姐们,傻了眼。 不是,她教徒弟的名声已经传出去这么远,这么大了吗?怎么这朝廷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把他们家的儿子女儿送到她这里来了,她就一个人,要教这几十上百的徒弟,哪里来的精力? 季相寓看到这么多新的师弟师妹,顿时有些吃味,挽着沈惊蛰的胳膊撒娇。 “师傅,你可不能因为有了新的师弟师妹就不要我了,我才是师傅最疼爱的徒儿。” “你还是先帮师傅想想,怎么处理你这些师弟师妹。”楚千辞头疼的看着那些眼睛乌溜溜的孩子们。 “这学医可不是一日就能成的,必须经过苦练才能够成为一代名医,你们之中若是有志向不在此的,可以离开这里,我绝对不会对你们的父母说一句坏话。” 谁知那些孩子们格外的有毅力,精神奕奕的对沈惊蛰道:“师傅放心,徒儿们都是一心想跟您学医,绝无二心,师傅不要我,徒儿们就一直跪在门口,直到师傅答应收留我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惊蛰要是再不收就有些无情了。 她叹了一口气,绝望的看了看天:“好,那你们就留在这里,从今以后跟着你们的大师兄季相寓一起,从辰时开始学习,晚膳时方可回家,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下面朗声的回答让沈惊蛰的心情,开怀了一点。 虽然她莫名其妙的收了这么多的徒弟,但好在这些徒儿个个看上去聪明灵秀,活泼开朗,应该都是好相处,好调教的。 一墙之隔的巷子里,思雨正盯着几个不听话的公子小姐教训。 “七皇子让你们的父亲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学医,是为了你们好,竟还闹着想回去,那就赶紧回去,不许再来!我们王妃也不缺你们几个不听话的徒弟!”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宁许愿怀孕 思雨把几个顽皮的孩子赶回了家。 她看了一眼门都快要被踏破的医馆,心肠柔软:“王妃,你可一定要体谅王爷的苦心,就专心的教徒儿开医馆,千万不要再插手到朝堂那些阴谋里了。独善其身,才能活的长久。” 当天,沈惊蛰把所有的徒弟都按照年纪排了大小。 其中最大的便是大师兄季相寓,最小的是李怀的孙女,名叫阿娇。 阿娇生的圆润可爱,粉嫩如雪团子,弯着眼睛,一副笑脸,看的人心都化了。 第二日沈惊蛰便来到医馆亲自教徒弟们。 启蒙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阿娇很是喜欢沈惊蛰这个师傅,沈惊蛰一来,阿娇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她的面前,用肉嘟嘟的小手给沈惊蛰捏肩捶腿,笑的很是灿烂。 “师傅,你教师兄师姐还有图儿,实在是辛苦了,徒儿给你捶捶腿。” 阿娇是这些徒弟们年纪最小的一个,说话奶声奶气的。 沈惊蛰还没有生过孩子,不过看到阿娇这样子,心中生出怜爱。 这些徒弟们都十分听话,第一天的教学很是顺利,夕阳西下,沈惊蛰送走了所有的徒弟。 回府,就看见沈易匆匆的走过来,愁眉不展:“怎么了五哥,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惊蛰关切的问。 沈易道:“宁小姐病了,听说上吐下泻。都起不来床了,妹妹,你自己去看看。” 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惊蛰只当是宁许愿又耍了什么花招,让沈毅这个男子不方便说什么罢了。 她了然于心:“放心,五哥,我自己去会会他!” 她来到宁许愿的房中,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催心肝的呕吐声,那架势,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一样。 沈惊蛰皱了皱眉,等她吐结束了才走进去。 看见宁许愿的丫鬟冬儿给他端上了一碗药,那药的香味,沈惊蛰十分熟悉,正是贤妃那一天让人在太医院抓的药煮出来的味道。 安胎药!? 沈惊蛰错愕的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宁许愿还没有显怀的身子,那平坦的小腹看上去并不像怀孕。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喝安胎要做什么?” 宁许愿没想到她会进来,顿时红了眼眶,柔弱无一的擦了擦眼角:“没想到我藏得这么深,还是被姐姐看出来了。” “什么姐姐,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沈惊蛰听见姐姐两个字就犯恶心。 多亏了她有沈宝珠那个便宜妹妹,导致她现在自称妹妹的人,都觉得倒胃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孩子?” 沈惊蛰越发搞不明白了。 她看见宁许愿露出凄,惨柔弱的一笑,然后抚摸着肚子。 “其实,我腹中的孩子是七皇子的,我已怀有了他的骨肉。你总觉得是我当着你的面在勾引七皇子,可你从未想过七皇子和我早就已经有了私情?我们二人是真心的,你就成全我们,许愿不求能够取代你当正妃,哪怕是当个侧妃,在七皇子身边和他厮守到老,也心甘情愿!” 宁许愿说的十分真挚,眼泪涌出,打湿了她苍白的脸庞。 她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楚楚可怜,可惜的是七皇子没看到。 沈惊蛰如遭雷劈,愣了足足几秒,才压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心情:“你说怀孕就是怀孕了?我不相信,把你的手伸出来,我要帮你把脉。” 宁许愿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王妃,你别怪我不相信你!但我这腹中毕竟是七皇子的骨肉,你又素来讨厌我,若是你说我并未怀孕,反而让七皇子误会了我在争宠,那怎么办?” “那你想要如何?” 宁许愿转了转眼珠子:“我要宫里的太医亲自为我把脉。”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浩浩荡荡的闯入了一堆人。 只见贤妃踏着风风火火的步伐赶来,一把就把床边的沈惊蛰推到了旁边,亲自搂住宁许愿哭哭啼啼的说:“我的许愿,你真的命好苦,姑姑早就提醒过你那七皇子是个不可靠的,如今你怀孕了,你可见他曾关心过你?他只知道占有你的身子,让你留下这孽种,以我的意思,还不如把这孩子给打了,留你清清白白的一身!” 宁许愿哭的很惨:“姑姑,你别这么说,能为七皇子生下孩子是许愿的荣幸,你就让许愿留在这儿!许愿愿意和七皇子厮守一生!” 看着姑侄二人旁若无人的表演,沈惊蛰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头疼。 理智告诉她,容行渊绝对不可能干下这种荒唐的事。 但是宁许愿那真实的表现还有贤妃派人去领取的大量安胎药,就在告诉她,证据确凿。 减贤妃安慰完宁许愿,扭头看向沈惊蛰,眼中带着威胁:“本宫告诉你,本宫的侄女如今怀有身孕,若是在七皇子这里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沈惊蛰很想凉飕飕的反讽她一句,那你就快点把你这宝贝侄女给带走,省得在七王府兴风作浪。 贤妃真的把宁许愿带走,这件事闹到皇帝跟前,那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强行稳住了自己的心情,沈惊蛰盯着宁许愿的肚子缓声:“七皇子在外公务,赶不回来。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还不好说。” 贤妃冷笑一声:“你速来看不上我们家许愿,自然不把我们许愿放在眼中,不过本宫告诉你。七皇子回来后必定要给本宫一个说法,在此之前,我要你把许愿当做侧妃养在七王府,一切就按照侧王妃的待遇来,若是你敢怠慢她,本宫立刻闹到皇上那里!” 她打量着沈惊蛰的肚子:“本宫看你和七皇子成亲也有好一阵时间了,为何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有好许愿怀上了七皇子的第一胎,你身为王妃嫡母自然应该百倍重视,省的到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孤苦无依。” 沈惊蛰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那真是借您吉言了,贤妃娘娘这么说,就是说我一生无忧的活到老?” 贤妃没想到她会这么理解,气的翻了个大白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鬼门追杀 沈惊蛰不傻,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宁许愿怀了孕。 这说不定就是他们姑侄俩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为了让宁许愿顺理成章的进入七王府,把她给挤出去。 看准贤妃和宁许愿都在走神。 沈惊蛰看准现在就是个大好时机,趁机上前,一步扣住宁许愿的手腕,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测了她的脉搏。 贤妃和宁许愿反应过来,吓得尖叫起来,赶忙打掉她的手:“你干什么?” “七王妃,你是想当众谋害本宫的侄女吗?” 把到宁许愿的脉搏,沈惊蛰原本冷笑的面容瞬间苍白一片。 连和贤妃对峙的心情都没有了,因为,宁许愿的脉搏告诉她,她居然真的是怀孕之人。 她曾经接诊过无数孕妇,对怀孕脉象最为熟悉,绝对不可能犯错。 宁许愿真的怀孕了! 联想到她之前和容行渊那暧昧的关系,沈惊蛰的心顿时冷成了一片。 哪怕容行渊真的不喜欢宁许愿。 可男人总有忍不住的时候,万一真的发生了点什么,沈惊蛰不敢往下想下去。 她如同行尸走肉的退后几步,看向贤妃,目光犹如看着死物。 “我知道了,我会按贤妃娘娘说的照办。” 她轻轻看了一眼宁许愿,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竟然都是一场笑话。 原来她自以为容行渊爱她,心中只有她一人,其实早就已经和别人珠胎暗结。 她才是那个傻子。 贤妃察觉她的变化,心中很是得意。 沈惊蛰什么也没有说,她走出宁许愿的屋子,对思雨道:“思雨,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今晚回医馆住。” 思雨着急:“王妃,这宁许愿虽有孩子,但孩子未必是七皇子的,您就不能等皇子回来再说吗?” “等他回来,再给我解释,总之这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沈惊蛰对着七王府满心失望。 她拎着包袱便孤身回了医馆。 饶是思雨非要在后面跟着,她都不让。 看见沈惊蛰大包小包的回到医馆,师傅师兄以及徒弟们都很是开心。 季相寓绕着她开心的都要在地上打滚:“师傅,您怎么搬回医馆来住了,是不是想念徒儿了?” 沈惊蛰勉强的露出一抹笑容,精疲力尽地说:“对不起,相寓,师傅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 季相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师兄宋成看出她心不在焉,待所有人离开后,悄悄地走进她的屋子,关心的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你一晚上都没有吃东西,还是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免得饿的胃疼。” 沈惊蛰看着那碗阳春面,苦笑了起来:“不管过多久,还是师兄最了解我了。” 她不想让宋成关心,拿起筷子吃起了面条,可心中堵得慌,连美味的阳春面也食不下咽。 宋成看着她这样子心疼不已:“告诉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从七王府搬出来了?而且还愁眉紧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惊蛰在热气的蒸腾下,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她哽咽着将贤妃和宁许愿的事告诉了宋成,把宋成气的豁然起身,捏紧拳头,要去给她找回公道。 “这个七皇子看着斯文,没想到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竟然和别的女人暗度陈仓,直到现在才让你发现!还躲到外面去让你承担这一切,师兄这就帮你把他找回来,给你讨个公道!” “别去,师兄,我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沈惊蛰的眼泪落进面条里,很快就被淹没了。 宋成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无奈道:“那你先好好睡一觉。别的事都不要管,在医馆里我们都是亲人,都是你可以信任可靠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谢谢你师兄。”沈惊蛰一夜难眠,直到清晨才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一片昏暗的竹林里,容行渊步伐矫健如飞,穿梭在其中,身后几个穿着黑衣的刺客,正在紧紧的追杀着他。 其中一个刺客脸上的面罩不小心掉了下来,露出脖子上鬼门的烙印。 容行渊愣了一下:“你们居然是鬼门的人?” “是又如何?” 为首的那人摘下了面具,露出的竟然是沈明予那张毁容的面孔。 “沈明予,怎么会是你。你和本王的王妃不是兄妹?本王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为何要刺杀本王?” 沈明予亮出手中的剑,缓缓向他走去,目光嗜血:“追杀的便是你容行渊,你若是不给我妹妹一个交代,让我妹妹白白伤了心。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不如我现在就取了你的狗命,也省的你再让他伤心!” 听着沈明予的话,容行渊疑惑不已。 莫非是京城出什么事了吗? 他先稳住沈明予:“提我已经许久都没有回京城,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这其中兴许是有误会,我从未惹惊蛰不快。请鬼门门主给我一个机会,也好回去跟王妃解释清楚。” 沈明予的刀本来都到了他的脖子,听到这话犹豫的收了回去。 “我也想让你当个明白鬼,那你就先回去跟我妹妹道歉,以后再等着我的追杀!” 鬼门的人离开之后,容行渊立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 鬼门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追杀他,说明京城,尤其是齐王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沈惊蛰了。 沈惊蛰此刻正在医馆里给弟子们讲课,那些弟子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明亮的眼眸极有求知欲的盯着她手下动作。 沈惊蛰很是欣慰,拉来一个病人当做示范,给他们讲解应该如何给病人扎针。 “你们看看,这叫涌泉穴,扎下去之后人就会平静不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看。” 沈惊蛰把一根银针插入了涌泉穴,正想继续讲解,只见剩下的病人忽然睁开眼睛,从袖子里拔出一管雪亮的银刀,冲着那些徒弟们就胡乱砍了过去。 沈惊蛰吓得大惊失色,慌乱之中,紧紧的保护着孩子们撤退,张开手被挡在他们的身前。 “你是谁,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对我的弟子们下手?” 病人冷笑一声:“赶紧给我让开,若是你继续挡着我,你也得死路一条!”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失心疯 他说着,手中雪白的刀刃便挥刀而下。 眼看就要刺中年纪最小,无力奔跑的阿娇。 沈惊蛰冲过去抱紧了孩子。 她柔白细弱的手腕,顿时被刀尖划开一道血痕。 鲜血一出,犹如雪地上染开的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阿娇懵懂的从她怀里爬起来,看见她手腕上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划出的红痕,眼泪顿时溢出。 “师傅,你怎么样了?你没事!” 其他徒弟一看沈惊蛰受伤,也跟着冲了过来,把沈惊蛰和阿娇团团围住。 “师傅师妹你们别怕,我跟我爹学了些功夫,我可以保护你们!” “还有我,我娘是将门虎女,我从小也是耍红缨枪长大的,让他冲着我来!”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都保护在沈惊蛰的面前,眉目坚毅,面对病人手中沾染着血迹的刀子也毫不退缩。 沈惊蛰忍着手上的剧痛,虚弱的说:“听话,快让开,有师傅在,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那病人没想到他们师徒如此齐心合力,看着乌压压的一群孩子,恼羞更甚:“好啊,既然你们都要护着她,那你们就一起去死!” 随着刀光一闪。 轰的一声,宋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脚将病人踢出很远。 那病人被他踹的倒地不起,口吐鲜血,宋成冲上去检查他再也无力反抗后,赶紧跑回来把沈惊蛰扶起。 “师妹,你流血了!” “没关系,只是不慎被划伤,不是要害。” 她心疼的搂着怀里脸色苍白阿娇:“阿娇,你没事?” “师傅,我,我没事,阿娇害怕……” “别怕了,乖孩子,师傅不是说了会保护你的吗?现在坏人跑了。” 那个病人虽然受了重伤,可却还在地上挣扎着,目光仇恨的盯着他们。 沈惊蛰担心他这样下去还会伤到孩子们,便对宋成道:“师兄,麻烦你将他扭去官府衙门,不把他关起来,我这心里实在不放心。” 宋成点头:“可是你的伤——” 阿娇怯怯的出声:“师叔你别担心了,师傅身边不是还有我们吗?我来帮师傅包扎!” 沈惊蛰越看她越喜欢,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是啊,师兄,你快去,我自己懂医术,还能把自己治死了不成?” 论起医术,沈惊蛰和宋成不相上下。 毕竟宋成是宋忍的亲生儿子,继承了宋忍那一份医术天赋。 但沈惊蛰自幼刻苦,加上她聪颖灵秀,即便比宋成晚启蒙,学习进度也和他差不多。 宋成看她身上的伤的却不致命,只需简单包扎即可,才放下心来:“那好,我带他去官府衙门,你们等我回来。” 宋成走后,阿娇迈动着小短腿,找来了药水和纱布。 她小心翼翼地给沈惊蛰擦去血迹,涂上药水,泪水打着转。 “师傅疼不疼?阿娇帮你呼呼。” 她鼓起腮帮子,笨拙的给沈惊蛰的伤口吹了几口气。 凉飕飕的风刮过,沈惊蛰果然觉得痛意减轻许多。 她笑着道:“谢谢阿娇,师傅不痛了。” 阿娇认真的给她包扎,那包扎的手法竟然没有一丝差错。 沈惊蛰目露赞赏,轻拍阿娇的脑门:“我们阿娇真是太聪明了,师傅不过才教了你一次,你便能完成的这么好,果然是师傅的好徒儿。” 阿娇被她夸的脸色微红,声音脆生生:“都是师傅教的好,阿娇最喜欢师傅了。” 师徒几人相处的其乐融融,全然没有了刚才动刀子时的危机感。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人,看着沈惊蛰那坐在孩子堆里的样子,出声嘲讽。 “我听说你这又来刺客了,看上去伤的也不重,谁让你大包大揽的收留这么多的贵族子弟当徒弟,这下惹的别人都眼红了,我看你就是活该!” 沈春分其实是出于好心,提醒她不要当这众矢之的。 可那语气实在是太过难听。 沈惊蛰幽幽的扫了他一眼:“你来这里说什么马后炮,刚才刺客来的时候,怎么不看你帮忙?现在刺客去了官府,你就来说风凉话,我这二不欢迎你,你出去。”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算了,走就走,谁稀罕留在你这儿!” 沈春分气的不行,扭头就走。 他出去时,刚好和跑过来的沈易打了个照面。 兄弟二人一愣,他们平时相见的机会不多,关系也很生疏,彼此点了个头,走了。 看见沈易过来,沈惊蛰很是诧异:“怎么了,是王府出什么事了吗?” 沈易瞥见她手腕上的伤口,脸色一白,关切的走上前:“你的手没事?” “没事,那好。” “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别生气,但你现在必须回到王府,你再不回去,这事就真的乱了套了。方才沈夫人带着沈宝珠正大光明的登门七王府,要让宁许愿当七王府的侧妃!” 沈易最讨厌沈夫人和沈宝珠,连叫他们一声嫡母和妹妹都不愿意。 沈惊蛰听的一愣,气的笑了出来:“他们两个是疯了吗?” 让宁许愿成为齐王府的侧妃,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哥,我们走,现在就回,看他们两个人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抵达王府。 沈夫人还有沈宝珠和宁许愿三个人,欢声笑语不断,仿佛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子的。 沈惊蛰听的冷笑,径直冲了进去。 沈夫人抬头,看见她,笑眯眯地对她招手,言语之间一派贤母的温柔。 “惊蛰你回来了,我带你妹妹过来看你,可巧我们刚刚知道这宁家小姐怀上了七皇子的孩子,让人家一直没明没份的住在这里也不好,你是王妃,你应该大度一些,更何况她腹中还有孩子呢,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应该让她正式入了府,不是吗?” 沈宝珠也附和:“对呀姐姐,你是我们沈家的嫡长女,你要做好模范,我们这些小的才好把姐姐你的贤良淑德发扬光大。”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来看笑话的,可脸上却端的是无比温柔体贴,让沈惊蛰真想上去一巴掌,把两个人给打清醒点。 这两个人为了斗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难道不知道沈家和宁家向来不睦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让宁许愿当侧妃 就算不是为了针对她,沈家和宁家也因为官职的原因一向不对付。 可现在沈夫人和沈宝珠,居然能为了让宁许愿来针对她,甘愿放宁许愿入王府。 简直就是昏了头。 “不可能,你们别想这种事了,既然你们还知道我是七王府的王妃,那我想怎么做,你们就无权决定。” 宁许愿一听,赶忙用帕子捏了捏眼角,眼泪汪汪的,好不柔弱。 她的手故意搭在肚子显眼的地方,好像就在显摆自己腹中的胎儿,抬的高高的,生怕有人看不见。 “姐姐,我知道七皇子和我一定是伤了你的心了,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孩子也已经在肚子里。姐姐还是放宽心接纳我入府,这样等七皇子回来了,也会为你的大度而开心的,况且我这孩子生下来,对姐姐不是也有好处吗?姐姐就不用再承受外面那些说你膝下无子的谣言了。” 宁许愿表面上是在为了沈惊蛰考虑,实际上是字字锥心。 沈夫人眼睛都快笑弯了,还要装作正派的样子点头。 “宁小姐说的是呀,你说说看,你都嫁进王府这么长时间了,这肚子还没有个动静,实在是让我沈家丢脸极了。如今你还要霸占着七皇子不放,就算七皇子没意见,我们脸上可羞愧的慌。宁小姐的到来,不是帮你解了燃眉之急吗?” 听听,这像是身为母亲该说的话吗? 沈惊蛰扯了扯嘴角,一旁沈易也听得眉头皱紧。 正要上去帮她说话,就被沈惊蛰拦住。 沈惊蛰的目光凉嗖嗖地打量着沈夫人和沈宝珠,忽然挑眉问道:“我记得妹妹似乎是和我差不多的时间嫁进平南王府的,可是事到如今,妹妹不是也没有生育吗?怎么丢脸的就成我一个人了?我记得妹夫对妹妹,可是好极了。妹妹的手受了伤,妹夫还几次三番的找我帮你治疗呢。这样你都怀不上身孕,你这肚子看来也很不争气。” 紧接着,趁着沈宝珠变了脸色,沈惊蛰又笑盈盈的看向沈夫人,嘴里不饶人的说:“沈夫人,你一连两个女儿都怀不上孩子,是不是要怀疑你自身出了什么问题,接连生下两个不能怀孕的女儿?我怀不上孕就要让别人进王府当侧妃,那妹妹怀不上孕,不如改明儿,我也张罗一位小姐,送进平南王府当世子侍妾。” 她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沈夫人和沈宝珠都明白她的性子,通通白了脸。 沈宝珠按捺不住,豁然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敢!你若是敢派人打搅了我和修竹哥哥的安宁,破坏我们夫妻二人的关系,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怎么了,你又敢怎么样?沈宝珠,做人也不要太嚣张了,你今日敢把人正大光明的塞进我的王府,我往你府里塞个人,难道不是体恤你们夫妻辛苦吗?我这也是为了妹妹你着想呀。” 她说的话,让沈夫人和沈宝珠都哑口无言。 宁许愿在旁边也尴尬极了。 她以为沈惊蛰就是和沈夫人还有沈宝珠关系不好,不曾想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般程度。 不过宁许愿正好看热闹,反正多几个来针对沈惊蛰的人,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姐姐,你讨厌我就讨厌我,怎么能对你的娘还有妹妹这么说话呢,外面都传你知书达理,兰心蕙质,不曾想你背后竟是这般不孝的人!” 宁许愿娇滴滴的话语,直接引来了沈惊蛰的嘲讽。 她抬起眼皮,上下如同看着垃圾打量宁许愿:“我听外面说宁家家教严谨,可也不曾想过,你竟然敢和有夫之妇私通,还暗结珠胎,你说这话要是真传出去,众人嫌弃的是我这个妒妇,还是嫌弃你这个不三不四的狐狸精?”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哎呀,我的肚子好痛!” 宁许愿说不过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捂住肚子,装作肚子疼,哎呦惨叫。 沈惊蛰上前一步,抓过她的脉搏,稳稳的掐住,感觉到那脉搏在有力的跳动,身体比她还要好后,她扯了扯嘴角。 “别装了,我是大夫,你疼不疼哪里疼,难道我还看不出吗?” 见在沈惊蛰面前糊弄不了,宁许愿讪讪的低下了头,揪着帕子不说话。 余光瞥过沈夫人母女的时候,心里暗暗唾骂。 这两个女人怎么这么没用,竟然还被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给拿捏住。 “五哥,你给我把他们给轰出去,我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们!” 沈惊蛰收回目光,吩咐沈易,转身就要走出去。 沈夫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看她笑话的机会,又能让宁许愿入府给她添堵,怎能轻易放弃,顿时哭喊起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白养了你一场,狼心狗肺竟然这般对你娘。我让她入府,也全是为了你,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娘,你也配做娘?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沈惊蛰蹙着眉头,直从怀中掏出了七皇子离开京城时留下的手谕。 这手续证明了沈惊蛰的身份,也赋予了她王府一切大小事务管理的权利。 只要拿出这份手续,任何人都不能对她怎么样。 否则就是七皇子不敬,对皇室不敬。 看见这手谕,三个女人通通变了脸色。 “我警告你们,我才是这王府真正的主人。我要留你们,你们走都走不出去,但我要轰你们走,就别怪我乱棍把你们给打出去,像丧家之犬一样受尽外人嘲笑,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你们自己麻溜的滚蛋,还是要我自己亲自上手?” 沈惊蛰做了个捞袖子的动作,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手腕。 她的动作矜持优雅极了,可却莫名的让其他三个女人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沈惊蛰一个人不以为惧,可是她身后毕竟还有沈易,还有七王府的侍卫们。 若是真的一拥而上,他们被赶出王府,岂不丢脸死了? 可是沈夫人又不甘心放弃这上好的计划,咬牙道:“你就算是王府的王妃,那不也是我亲生的女儿吗?在孝道上,你还是不占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孩子不是他的 她眼睛一横一闭,竟然就打算死死的赖在这里,不走了。 “好,你要恩断义绝是?那就把我赶出去好了,我倒要看看外面那些人,若是知道你把你的亲生母亲给赶出大门,看你的名声怎么样?” 沈惊蛰的名声如今在京城之中水涨船高,所有人都对她格外尊敬。 但沈夫人就是想搏一搏,让她这个形象几乎完美的女人出现一次裂纹,让大家都可以找到攻击她的地方。 沈惊蛰忍无可忍,要叫思雨进来把他们轰走时,门外大步走来一个男人。 他步伐稳健,身上的黑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眉目英姿飒爽,薄薄的唇紧抿着,一双冷眸紧紧盯着院子里不断给沈惊蛰施难的三个女人。 “本王不过才离京一段时间,就有人敢登门来为难本王的王妃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王妃不能请你们出去,难道本王还不行了吗?本王倒要看看,这世上是皇权更重,还是你沈家那微不足道的孝道更重!” 容行渊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们顿时把沈夫人和沈宝珠围住。 堵住她们的嘴巴,丢出了府外。 沈夫人和沈宝珠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眼前王府大门就被关上了。 沈惊蛰愣了下,她没想到容行渊这会儿就会回来。 她还以为今天是逃不了这三个女人的磋磨了。 “王爷回来了。”沈惊蛰不像往日那般笑脸迎人的撒娇,而是平平淡淡的俯身行了一礼,紧接着就默然地站在一旁,看斗不看他一眼。 容行渊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他刚刚得知宁许愿怀孕,肚子里怀的还是他的孩子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心中的愤怒程度并不比她低。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女人的手腕。 沈惊蛰下意识的挣脱,她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剧烈后,有些尴尬地找补。 “抱歉,你突然回来,我有些不适应。” “没关系,本王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本王跟你发誓,本王觉得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今天这事我也会好好的查清楚。” 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些斩钉截铁的话语,对沈惊蛰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励。 她抬起乌黑的眼眸,认真看了他两眼,心里摇摆不定,到底是选择相信他。 她咬了牙:“好,我相信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这场婚事便就作废了。” 她的语调如同死灰之木,没有了任何的波澜。 容行渊变了脸色,紧绷的寒颜紧紧盯了她许久,点头道:“好,就依你说的办。本王但凡有任何对不起你之处,必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敢发这么重的誓,就因为他一身清白,根本就没有做过。 一旁的宁许愿努力的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整个人瑟瑟发抖,连眼神都不敢看容行渊一下。 她也没想到容行渊会这么快就回来,她本来想的是先利用贤妃逼迫沈惊蛰把她立为侧妃,等她成为侧妃之后,加上又有宁家的势力,就算七皇子和沈惊蛰再愤怒,也不敢休了她。 最重要的是,她腹中的孩子生出来,七皇子也只能咬牙接受,否则传出去这孩子不是他的,最后被人耻笑的就是他了。 可谁来告诉她,为何那么精心准备的计划,就这样被识破了? “七皇子,你回、回来的好早啊。” 宁许愿的嗓子眼都在发抖,努力挤出一抹苍白的笑脸。 七皇子冷冷的盯着她,那眼神似能射穿人心脏,让人不寒而栗。 “听人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宁许愿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是……” “好,那本王问你,本王何时宠幸了你,为何本王自己没有印象,是哪一天?哪一个时辰,你这孩子又是什么时候有的?” 容行渊咄咄逼人的结论,问的宁许愿掌心潮湿,渗出了冷汗。 她答不上来,因为她的确没有和七皇子发生过任何关系。 至于这腹中的孩子,更不是他的。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若是改口不承认,那么只剩下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宁许愿只能撒谎:“那天你喝醉了酒,恐怕是忘记了。那上个月初七。我们在宫里相见,当时您喝醉了,然后就就扯开了我的衣服,宠幸了我。” 宁许愿脸色赤红,声音越说越小。 沈惊蛰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 喝醉了酒,断片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并不是她不想相信七皇子,只是她受到过的伤害已经太多太多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她只求一身清清白白的离开,再也不卷入这些纷争漩涡中。 容行渊脸色微沉。 “上个月初七的晚上?” 他那天的确入宫了,而且当时因为宫里有宴席,所以稍微喝了点酒,但是那天晚上他记得很清楚,他并没有留宿在宫里。 “不可能,本王那天晚上子时之前就坐马车回府了。” 沈惊蛰一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上个月初七,她先是在医馆忙碌,治疗了一个重症病人,之后很晚才回王府。 但是也是赶在子时之前回来了。 回去之后,就看见床上烂醉如泥的七皇子,他身上衣服整洁,还穿着入宫时的衣裳,并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初七那天晚上,本王妃陪着他,他又怎么可能和你有什么瓜葛?”沈惊蛰说出疑点。 宁许愿的脸色越来越白了,血色仿佛在从她的脸颊缓缓流逝。 “我我……” 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浑身发颤,沈惊蛰看她这般模样,便知道她这又是在撒谎,声音们凌厉了起来。 “若是有人晚上出宫,一律会在宫门口有记载,那天晚上七皇子到底是什么时间离开的,我一查便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实情,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七皇子的?” 砰的一声,宁许愿哭着跪倒在切皇子的面前,戚戚地求饶。 “七皇子,我错了,我不应该欺骗你们,这孩子的确不是你的,我和你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但事已至此,若是我说出实情,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外面那些人,都会笑话我丢了贞洁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良家妇男 宁许愿看沈惊蛰和容行渊都不为所动。 为了自己的以后,他只能咬牙从腰上抽出白绫,悬上房顶,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以死威胁。 “若是让我丢尽颜面,倒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绝对不会离开的,哪怕是要我死,我也得死在七王府!” 她踢翻脚下的凳子,那一瞬间,竟然真的有了死的决心。 沈惊蛰眼眸一寒,对容行渊道:“不行,不能让她死在秦王府,否则我们说不清!”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生下来,自然不能够验证血脉,若是宁许愿死在这儿,贤妃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是他们逼死了宁许愿。 那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他们吗? 只有人活着,才能够去除污名。 容行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眉目冷然,伸手便截断了那白灵,宁许愿挂的高高的身子,顷刻坠落下来,犹如一只跌落的纸鸢。 她倒在地上挣扎着,还要去拽住那白绫,勒死自己的脖子,眼底沁出血色,依然是疯狂的模样。 容行渊没有给她发疯的机会,直接沉声道:“把她给本王关进屋子里,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侍卫将宁许愿拖入屋子关着,平日除了送饭的丫鬟,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沈惊蛰望着宁许愿被拖走,眸子沉了沉。 “一味的把她留在王府不是长久之计。” “那王妃想怎么做?” “还得让贤妃把她领回去才是,告诉贤妃宁许愿腹中怀的并不是你的骨肉,若是贤妃还知道颜面,便应该把她这个未婚先孕的侄女带回去,为了宁家的面子,想来她也不敢无理取闹。” “王妃说的是,那就按照王妃的办。”容行渊吩咐思雨。 思雨入宫去叫贤妃过来把宁许愿带走,免得这祸害遗留在七王府,闹得众人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宁许愿的事情终于被处理完,容行渊望着恢复了清净的屋里,眉眼浮现淡淡的疲倦。 他伸手将女人搂入怀中,长指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含笑问道:“怎么了?王妃这是吃错了不成,本王不是当着你的面,已经把人都处置了吗?王妃若是还有不满,本王可以继续加大对他们的惩罚。” 容行渊语气宠溺,显然是把沈惊蛰都宠入了骨子里。 但凡她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 沈惊蛰本来还想生个气做做样子,可他这么说,她完全破功,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别在这里给我花言巧语,不都是因为你,所以给我招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你说你生的那么好看干什么?” 沈惊蛰望着他面如冠玉的脸,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烦躁。 容行渊被她这番话说的哈哈大笑,眼底沁出笑意:“王妃说的对,不过本王还得问问王妃,本王原先那带着面具的丑陋样子不是挺好?还安全,还不是王妃非要闹着给本王治脸,这越发好看,魅力挡无可挡,倒是让别人给惦记上了。” “你还说,这么说来,全都是怪我的错了?”沈惊蛰双手叉腰,一双明眸嗔怪的瞪着容行渊。 容行渊哪里舍得责怪她,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哄:“哪里就是王妃的错了,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不知检点招蜂引蝶,才给王妃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本王认错,王妃可以原谅本王么?” 他这模样,若是外面的人看了,只怕得大跌眼镜。 这还是京城传闻中那个赫赫有名,阴晴不定的战王吗? 这分明是个宠妻狂魔。 沈惊蛰实在绷不住,也破涕为笑。 “看来以后还得找个面具给你带上,要不然你出去一会儿,我都不安心,唯恐你被当做良家妇男被人掳走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外面的下人来报:“贤妃娘娘到——” 贤妃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眼神带着恨意。 她好不容易把宁许愿送入了七王府,眼看着这事儿就要成了,等到宁许愿第一步当上侧妃,接下来她只要用点手段废了沈惊蛰这个正妃,让宁许愿取而代之。 那七王府都是他们宁家的了。 到时她还惧怕什么? 可没想到,容行渊会突然杀回来,反而把宁许愿给关了起来。 “贤妃娘娘来了?” 看见贤妃,容行渊和沈惊蛰立刻分开,不过二人并肩站着,宛如一对璧人,还是灼痛了贤妃的眼睛。 贤妃打量着他们,唇角勾起,笑的阴沉:“这不是七皇子和七王妃嘛,不知何事把本宫叫过来,本宫宫中还有六宫事务需要处理,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目光隐隐的盯着沈惊蛰,仿佛这番话是故意在讽刺她。 可沈惊蛰全然不以为意。 反正让贤妃多骂几句也不会少块肉,贤妃这完全是狗急跳墙,恼羞成怒。 她乐的看热闹。 容行渊不动声色的将沈惊蛰护在身后,声音冷淡:“贤妃娘娘,我派人去请你的时候,想必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你的侄女宁许愿自称怀中怀有我的骨肉,实际是和旁人私通,暗结珠胎,前来污蔑我。” “看在贤妃娘娘的面子上,本王不对她大加严惩,不过也容不得她留在府内,还请贤妃娘娘尽快把她带走,免得丢人现眼。” 贤妃见没有糊弄过去,牙关紧紧的咬了几下,努力绷出一张笑脸来。 “七皇子,我看这是应该是误会了,我们家许愿向来遵守女戒,熟读女训,怎么会做出和外人私通这件事?不过本宫知道她暗慕七皇子你已久,这腹中的骨肉除了你,完全不可能会是别人的。七皇子,你是不是记错了?” “本王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平日里和她更毫无瓜葛,在本王眼中,她和萝卜白菜并无差别,难道在贤妃娘娘心中,认为本王就连一根萝卜白菜也会喜欢上,那本王也未免太过博爱了。” 这番话已经是在文雅的贬低宁许愿。 贤妃脸色微变,可是毕竟不占理,忍着一股怒气无法发泄。 “好,就当是我们家许愿做错了,可是七皇子大人大量,就不能原谅她这一回吗?况且女子的贞洁有多重要?你们应该清楚,若是你们就这样将她扫地出门,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第一百七十章 让宁许愿扫地出门 贤妃的话,简直把沈惊蛰气笑。 沈惊蛰上前一步,朗声道:“贤妃娘娘,这是不应该是我们操心,而是你来操心?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们家那个好侄女,为何要和外男私通怀上了肚子里的孽种,却来污蔑我七王府。” “娘娘是宫里的人,莫非不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是一项重罪吗?若是我们将此事告诉了皇上,那宁许愿别说是能好端端的活着了,她只怕是得被秋后处斩!” 沈惊蛰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直接让贤妃白了脸色。 这也是她为何非要把宁许愿送入七王府的原因。 因为宁许愿私通的事一旦被发现,那么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浸猪笼。 她必须保全这个侄女,心里恨这个侄女不懂事,竟然怀上了野种。 贤妃攥着手帕的手指,不断的发颤,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啊,你们居然敢用皇上来威胁本宫,那本宫就和你们好好的掰扯掰扯!若是许愿是从你们七王府出来的,而她又一口咬定孩子就是七皇子的种,那你们觉得,皇上是会相信你们还是相信本宫?” 沈惊蛰蹙了蹙眉:“这孩子十月怀胎生下来,自有分晓。” 贤妃忽然阴森一笑,声音如同划过玻璃的指甲,格外渗人:“那如果这孩子永远生不下来了呢,你要如何滴血认亲如何洗清你们二人的清白?” 沈惊蛰听见这句话,愣了愣,毛骨悚然。 贤妃这么说,分明是想让宁许愿肚子里的孩子死掉,若是宁许愿成了侧妃,那么这孩子也没有生下来的必要。 所以这本身就是她设的一个局。 容行渊的脸色越来越沉,大掌收紧。 他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背叛和算计,贤妃和宁许愿已经触怒了他的逆鳞,踩到了他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人在他的王府放肆。 贤妃自以为掌控了一切,越发得意洋洋,轻轻抚了抚鬓角。 “所以本宫劝你们二人就接纳本宫的侄女,她是我宁家的女儿,嫁给你也算是对你们有帮助,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这孩子,你们认下来也没什么,不就多一张嘴吃饭吗?你们帮了宁家这么大一个忙,宁家自然会感激你们的。” 贤妃说的天花乱坠,但容行渊和沈惊蛰却知道她这是在迷惑心智。 贤妃的儿子是四皇子,那么她的娘家宁家,也只会支持四皇子登基。 宁许愿留在七王府,不光是对七皇子的侮辱,也是宁家安插的细作! 七皇子接下来再有什么打算,那逃不过宁家的耳目。 连沈惊蛰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道,真是好毒的招数,不愧是贤妃能想出来的。 她越发觉得当年华妃进入冷宫,绝不可能是华妃的错。 说不定是这个贤妃贼喊捉贼。 “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惊蛰的手轻轻揪了揪容行渊的衣袖。 她能够感觉到贤妃的咄咄逼人,已经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难道真的要容忍宁家人在王府为非作歹吗? 容行渊在袖子里抓紧她的手指。 他温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沈惊蛰的掌心,让她发寒的心里有了几分宽慰。 “放心,本王绝不会让他们欺负你,欺辱我七王府。” 贤妃看他们久久不说话,觉得他们是默许了,便笑眯眯的说:“七皇子,考虑的怎么样了,本宫开的条件,七皇子应该还满意,若是七皇子愿意让我们许愿当侧妃,那本宫和宁家愿意出丰厚的嫁妆,虽然比不上七王妃当时出嫁的十里红妆,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给足了你面子。” 这面子当然要给,毕竟宁许愿肚子里怀的可是一个野种。 让七皇子戴了绿帽,这种耻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宁家这不光是在保全许愿,也是在羞辱容行渊。 容行渊冷笑了一声,转身对手下吩咐:“去把宁许愿给本王抓出来。” 贤妃一惊:“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行渊没有搭理她,等宁许愿来了,他冷声道:“贤妃和宁小姐全部给本王轰出王府,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允许他们踏入王府一步。对了,从前门赶出去。” 前门面对的就是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的是热闹的百姓们。 若是知道宫里的贤妃娘娘和她侄女被七皇子赶出大门,只怕要让他们笑掉大牙。 贤妃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脸色惊变的咒骂道:“容行渊,你如果真的敢这么干,本宫是不会放过你的!” “贤妃,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是你三番四次的前来挑战我的耐性,娘娘不会真的以为宁许愿肚子里的孽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我的儿子?那本王也不介意和贤妃娘娘斗到底,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宁许愿腹中的野种究竟是谁的种,到时候京城皆知,丢的就不是我的脸,而是宁家所有人的脸了。” 容行渊不等他们姑侄二人开口,就直接让人把他们从前门赶了出去。 这会儿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百姓们都闹哄哄的冲了上来围观。 “看,那不是贤妃娘娘?穿的这么好看,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却被人赶出来了?” 贤妃气的半死,赶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催促冰儿:“赶快扶本宫进马车,不允许这些肮脏的庶民看见本宫的脸!” 她堂堂贤妃,最受皇帝宠爱,还生下了四皇子,这一辈子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她恶狠狠的瞪了七王府的大门一眼。 “容行渊,沈惊蛰,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一定会让你们双倍奉还本宫今日的耻辱!” 这时,王府的门突然打开。 容行渊搂着沈惊蛰的腰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落荒而逃的贤妃和宁许愿,高声宣布。 “本王与王妃情投意合,只愿白头偕老,一生不离,除了王妃以外,本王的心中不会再有其他女人,更不会纳其他的女人为妃!” 他当众宣布,引来了众多百姓们的欢呼声。 “七皇子和七王妃感情果然要好,真是羡煞旁人,若是七皇子能当太子,真是众望所归!” 第一百七十一章 药里有毒 贤妃和宁许愿的轿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七王府门前,一路回到宫里,贤妃才头晕目眩的被冰儿扶着坐了下来。 一想到刚才一路上经历的那些羞辱,贤妃脸色赤红,眼睛渗血,她恨声道:“许愿,这屈辱本宫一定要奉还给他们!” “可是姑姑,他们如今刀枪不入的,在朝中呼声又这么高,如何能够把他们给拉下来?”宁许愿捂着肚子,也是一脸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容行渊突然回来,她现在只怕已经成为了王府侧妃,还用得着这样颠簸吗? 贤妃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毁了他们的方法多的是,七皇子现在一时半会难以动摇,就先从沈惊蛰下手。本宫记得,她是不是开了一家医馆?” 宁许愿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抹亮色。 “多谢姑姑提点,侄女明白了,侄女这就去做!” 医馆义诊的人一直排着长队,可是今日,却忽然有人大闹,扶着自己上吐下泻,脸色苍白的亲人,冲沈惊蛰大吼。 “外面都传你是神姬娘娘转世,还大发善心开了义诊,可是你怎么能用这等有毒的药材让病人吃下?我爹如今吃了你们的药,差点就死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我哥哥也是!” “我娘子也……” 下面附和的声音不断,沈惊蛰走上前,一个个的帮他们把脉,发现他们体内真会中毒的迹象。 看来这并不是有计划的额诈,而是真事。 沈惊蛰定了定神,先安慰病人们,再吩咐阿娇:“阿娇,你去查看我们的药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娇应声而去,将所有的药材翻出来,和师兄师姐们查了个遍,愁眉苦脸的走过来。 “师傅,我们的药材好像真的出问题了,里面被掺上了一些有毒的物质,不光如此,还受软发潮。可是在此之前,我们的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药材稍微有变化,都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沈惊蛰一向对药的管制十分严格。 从这药材抵达医馆才不过天的日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潮了? 而且里面,还有有毒的物质。 “这不对性,阿娇,让你的师兄师姐们先留在医馆里面,你跟着师傅去神姬村看看情况。” 阿娇紧紧跟在沈惊蛰的身后:“是,师傅!” 神姬村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 乞丐们还有新招到的采药人,都把一车车的药物运下山。 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再运向京城的医馆中。 看见沈惊蛰,李二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很是高兴:“王妃你来了!” 沈惊蛰神色凝重的将她拉到一边:“近日有许多病人吃了医馆的药,出了事,那药里面掺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李二狗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这些药都是我们亲自采,亲自处理的,连我们自己都尝过,确认没事了,才敢送到医馆去。” “所以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你先不要声张,我暗中跟随着你们,看看这药到底是怎么运的。” 李二狗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走到队伍中,号召大家继续运输药材。 神姬村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再加上这些药材分量太多,所以一天之内是运不到,其中还要在路上过夜。 沈惊蛰一直跟随在队伍后面,看着夜色降临,众人收拾东西,打算席地睡一觉,等到天亮之后再继续出发。 她观测了一下地形,发现宁家居然就在不远处。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灵敏,几乎是瞬间,沈惊蛰便怀疑这件事和宁许愿有关系。 毕竟一直和他们作对的,除了贤妃,便只有宁许愿了。 趁着夜色,沈惊蛰穿上夜行衣,悄悄地潜入了宁家府邸,想要一探究竟。 可宁家居然早有准备。 沈惊蛰刚刚翻墙进去,便有几个侍卫冲上来将她五花大绑。 如果不是沈惊蛰身上带了迷魂散,就差点要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沈惊蛰用迷魂散迷晕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然后用珍珠匕首割开手上和脚上的绳索,赶忙翻了出去,回到队伍里。 她越发确定这件事一定是宁许愿捣的鬼! 可是她去宁家,原本是个秘密,宁家的人,又怎么会提前知晓? 沈惊蛰叫来李二狗,低声道:“这一路上可有人有什么异样?” 李二狗摇了摇头:“我们这些送药的人都十分老实,而且知根知底,是一个地方的老乡,绝不可能会做对不起王妃你的事。” 正说着话,沈惊蛰忽然眸子一厉,走上前,将躲在石头后面的身影揪了起来。 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阿娇吓得哇哇大哭,拼命挣扎:“师傅,放过我,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徒儿知错了!” “阿娇,怎么会是你?” 沈惊蛰提起手中的灯笼,照亮她的面容。 阿娇在她手中哭的睫毛上挂着眼泪,好不可怜。 可是她方才的样子,分明就在偷听她和李二狗的谈话。 沈惊蛰的心中一怔,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出现了。 莫非她去宁家的事,也是阿娇偷偷传出去的? 她只将自己要去宁家的事情,告诉了阿娇。 沈惊蛰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阿娇,告诉师傅,你到底听见了什么,又把这些话告诉了谁?师傅向来将你看做最疼爱的徒弟,可若是你背叛师傅,师傅也绝对不会对你宽恕。这件事事关重大,牵扯着不少吃错了药的病人,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吗?” 阿娇年纪小,禁不得吓,一下便哭了起来,揉着眼睛道:“阿娇说,阿娇说还不行吗?师傅,阿娇不是故意的,阿娇只是把这些事告诉了爷爷!” 爷爷? 阿娇的爷爷,不就是丞相李怀? “你确定没有再告诉过第三个人?” “没有了,阿娇真的只告诉过爷爷。” 那看来,这消息只能是从李怀那里泄露出来的。 可李怀之前对她还有七皇子示好过,又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宁许愿? 沈惊蛰百思不得其解。 李怀到底不是自己人,不值得相信,看来还得试探一番再说。 沈惊蛰放开阿娇,轻轻的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尘,柔声道:“阿娇,你先睡一觉,明日天亮,师傅便带着你去拜见你爷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李怀的阴谋 一大清早,沈惊蛰便带着阿娇,还有一群徒弟,浩浩荡荡的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的守门人正在扫地,猛一瞥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赶忙禀报李怀。 李怀喝茶的手一顿,眼神泄露出锋利光芒:“你说,七王妃带着阿娇来了,可知道她为何而来?” “不知道,他们人都已经在门外了,老爷,快出去看看!” 李怀攥紧袖子里的大掌,眯着眼睛思虑良久,甩袖起身:“也罢,那我就出去会一会她。” 来到丞相府门外,李怀立刻换成一副笑脸,和风细雨道:“什么风把齐王妃吹来了,还带上了阿娇,可是阿娇在医馆里不听话,不好学,惹了七王妃生气?” 阿娇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 她可没有不听话,爷爷说过让她一定要安分守己的待在王妃身边,千万不要惹她生气,否则便会被赶出去。 沈惊蛰闻言轻笑了声面庞温柔,眉目如同春风吹拂般春意动人:“看丞相说的这是什么话?阿娇是你的孙女,你又对我有恩,我又怎能因为一些小事就把阿娇给赶出去,这不,我是特地上门告诉你,阿娇最近学习很好,她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为了感谢丞相大人给我带来了这么好的徒弟,我当然要上门感谢了。” 沈惊蛰说着,招招手,让身后的徒弟们捧上了许多礼物,温声道:“这些都是送给丞相大人的,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我。” 那些礼物都是药材,沈惊蛰道:“我毕竟是个开医馆的,家中最多的便是各色药材了,什么灵芝人参,丞相大人若是缺了,只管问我要便是。” 李怀看着这一车车往府里运的各种名贵药材,嘴角的胡须轻轻抽搐了两下,脸上还不得不装作感激至深的样子。 “真是多谢王妃了,无功不受禄,我有哪里敢收这些东西?” “快别这么说,你安心收下,我才好继续教导阿娇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着,阿娇站在旁边怯怯的看着二人,小手不停的在袖子里打着转。 她应该没做错什么? 可为什么总觉得师傅和爷爷之间暗潮汹涌,仿佛二人不是在谈笑风生,而是在你争我夺呢? 看见沈惊蛰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来到丞相府拜访,门外的百姓们都驻足围观。 “瞧瞧,七王妃果然个有手段的,连丞相都拉拢了,看来以后丞相要成七皇子一派的了。” “七皇子为人忠厚,体恤民情,本来就应该当太子,这不是大好事吗?”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着,李怀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目光却越来越冷。 沈惊蛰试探了几下都不见李怀露出马脚,她放下茶杯微微笑了。 “哎呀,我这光顾着说话,都没有注意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恐怕是打扰丞相大人了,晚上我还有事要去城郊一趟,再不去就来不及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怀的眉毛轻轻挑了挑。 “七王妃这么晚还要去城郊,所为何事?” 沈惊蛰故意卖了个关子,抿嘴道:“这是我的私事,恐怕就不方便告诉大人了。” “也罢,那是微臣多嘴了。”李怀并未多说,眯着精明的眼眸,笑呵呵的送沈惊蛰离开了。 离开丞相府,沈惊蛰将配好的药方交给了师兄宋成,让他安抚那些吃坏了药中了毒的病人,并且将他们治好。 入了夜,沈惊蛰并未急着去城郊宁府,而是在府中的小厨房洗手做羹汤。 经过几次调试,她已经会用王府里的灶台了,做了三菜一汤。 等容行渊回来,她亲自把菜端到桌上,柔柔道:“这么晚才回来,就是一定累坏了,快坐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容行渊瞧见她这般贤惠,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辛苦的应该是王妃才对,在外面奔波一日,还要帮本王做菜,日后这些小事尽管交给府里的下人厨娘去做,王妃不必操劳了自己这双手。” 他有些心疼的握住沈惊蛰的纤纤玉手。 “本王回来的时候听说一件事,城郊宁府似乎准备了不少的护卫,把四周都包围了起来,不知道的要做什么。” 沈惊蛰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今天特意把自己要去城郊的消息透露给了李怀。 李怀如此聪明的老狐狸,肯定会猜到她去城郊,是为了去宁家。 所以宁家才会听到风声,准备那么多的护卫,就为了将她瓮中捉鳖。 沈惊蛰亲自舀了一碗汤,放在容行渊的面前:“既然如此,妾身也就不瞒着王爷了,其实我查出来李怀和贤妃宁家勾结,企图对我们下手,我的医馆最近就因为他们捣鬼,惹得不少病人都吃错了药。今日我特意登门拜访,去试探他,谁知竟然真的被我猜中了,还麻烦王爷调集人马,随我前往宁家,抓他个正着。” “李怀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他在朝中风评向来很好,一向是正人君子,怎会和宁家那等人勾结?” 容行渊不愿相信:“会不会是贤妃和宁许愿暗中抹黑他,让你产生了错觉?” 容行渊曾经受过丞相李怀不少恩惠,那李怀乃是朝中难得的大好人。 他不可能因为沈惊蛰的一句话,就轻易动李怀,否则若是消息传到了皇帝那里,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你是觉得我在骗你了?”沈惊蛰有些不悦。 她好不容易才抓到李怀的狐狸尾巴,怎能轻易放弃? “本王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我们若是要抓人,应当有证据。” “证据,得今天晚上去了才知道,若是不去,不就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了吗?” 沈惊蛰看他不愿出兵,索性放下汤碗,硬邦邦道:“罢了,你不愿意去,我一个人去便是。” 她不等容行渊开口说什么,便转身走入了夜色中。 若是再不前往宁家,时间就来不及了,她好不容易才试探出李怀居心叵测,不就是缺个证据吗? 证据,她亲自去找。 踏出房门,沈惊蛰看见思雨跟了上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王妃不是要去宁家吗,手下是王妃的护卫,王妃去哪里,手下就跟随到哪里。” 听着思雨坚定的话语,沈惊蛰大为感动,转身抱紧了她:“谢谢你,思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华妃回宫 沈惊蛰和思雨匆忙来到郊外宁家的府邸,正要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赶忙道:“不好!” 二人翻墙而入,只见宁家的侍卫们正在和一群黑衣人打斗,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强,出手利落,比那些歪瓜裂枣的宁家侍卫厉害上不少。 哪怕宁家侍卫人多,也不过顷刻之间,就被黑衣人给制服了。 宁许愿慌了神的跌坐在台阶上,指着那一地的没用的侍卫,嘶声力竭的怒吼:“你们这群废物,宁家养你们又有什么用,竟然连个刺客都防不住,来人呐,快来人救命!” 沈惊蛰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领头的黑衣人转身走向她,然后单膝下跪。 “是门主让我们前来协助王妃的,人已经抓到了,请问王妃要如何处置?” 沈惊蛰看了一下他脖颈上的记号,他果然是鬼门中人。 沈惊蛰高高悬起的心,落了下来,满怀感激:“替我多谢六哥,你们帮我把宁许愿带到京兆伊,让她亲自承认她的阴谋诡计,向我的医馆还有我道歉。” “是,我们这就照办。” 黑衣人分外听话,在他们心目中,沈惊蛰就和鬼门门主沈明予一样的地位。 她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次日天一亮,一个消息便在京城中传遍了。 宁家小姐宁许愿被押到京兆伊面前,哭哭啼啼的承认自己在沈惊蛰的医馆药材里面下毒,害了不少的病人。 那些病人和家属们这才恍然大悟,这件事并不是医馆的错,通通跑到京兆伊那里,对宁许愿围追堵截,嘶声叫骂,将她抵毁的一塌糊涂。 这也算是恶人有恶报,沈惊蛰并不觉得怜惜。 她带了不少糕点,还有酒酿,亲自前往悬崖下的山洞去找沈明予。 她要感谢沈明予此次出手帮忙。 不然昨晚若是只有她和思雨潜入宁家,只怕这会儿早就被宁家人给五花大绑了。 刚走到半腰山上,沈惊蛰察觉身后似乎有人。 尾随一串细密的脚步声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仔细听却又没有了。 沈惊蛰敏锐的绕了一条路,然后躲在树木后面悄悄的观察着。 过了一会儿,沈宝珠的身影窜了出来,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山路,嘴里犯嘀咕:“奇怪,刚才人不是还在这儿的吗,忽然之间这是去哪里了?” 沈惊蛰嘴角划过一道了然的笑意,缓缓从树林中走出。 她一身素衣白裙,乍一看仿佛林中的倩女幽魂,把沈宝珠吓了好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惊蛰挑眉:“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好妹妹,你怎么想到来这儿了,莫非你也是来祭奠六哥的?” “祭奠沈明予?”沈宝珠一愣,才想起来沈明予是死在这座山的悬崖下的。 此时早就已经尸骨无存,否则为何这么久了却不曾露面? 想到亲手推下去的沈明予,沈宝珠毛骨悚然,再加上这深山潮湿阴冷,不见天日,让人总觉得有几分诡异。 沈宝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呀,我也是来祭奠六哥的,怎么了?” “妹妹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是六哥泉下有知,一定开心坏了,毕竟他的命,不就是你害死的吗?你心中但凡有半分悔改之情,也不会到今日才知道来祭奠。” 沈惊蛰忽然压低声音,凑在沈宝珠的耳边说:“而且我听说,这座山可是有山神的,这死在山上的人若被山神怜悯,说不定还能还阳于人间,沈明予一定很想亲眼看看你,你跟我去悬崖下面,找找他?说不定还真能见到沈明予一面呢。” 沈宝珠被她这些话说的寒毛直竖:“你胡说八道!人都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还阳!” “这谁说的准呢?毕竟这世上离奇的事情这么多,若是我被你害死了,变成了鬼,我也肯定舍不得离开这世间,起码要看到伤害我的人遭报应不是?” 沈惊蛰说着,轻笑起来,这笑声在山林中显得更加空灵可怕。 沈宝珠吓的牙齿打战,猛的推开她,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跑走了。 沈惊蛰笑眯眯的目送着她远去,等到她的人影不见了,才不屑道:“蠢货。” 她没有搭理沈宝珠,转身来到悬崖山洞里。 沈明予正在里面打坐,见沈惊蛰来了,微微一笑:“你来了,我喝了你上次给我开的药,脸已经好多了,伤疤开始慢慢的修复,虽然比不上以往,但也比那可怕的样子好上许多。” 沈惊蛰笑着把温热的酒,还有各种点心摆放在他的身边。 “那我回去再给你调配一些用来敷脸的药,想要回到当初的模样恐怕是有些难,不过想要去除伤疤还是很简单的。” 沈明予愧疚:“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你小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帮过你,任由你被他们欺负,甚至我还欺负过你。”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那些做什么?六哥昨天晚上帮了我,我心怀感恩,和六哥以前对我的不好,都已经抵消了。” 沈明予看她能这么想,心里更是又惭愧又感激,他喝了一口沈惊蛰带来的酒,辛辣入喉,顿时觉得心里的那些烦闷都烟消云散。 “那我就谢谢妹妹了,日后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来告诉我,我这鬼门本来就是为你而成立的,只要能帮到你,我便别无所求了。” 和沈明予寒暄了一番,等到天色将晚,沈惊蛰趁着天黑之前回了王府。 思雨一直在门外盘旋着,眉目焦集。 “思雨,怎么了?” 思雨看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王妃你终于回来了,是贤妃,贤妃娘娘要召见你入宫。” “这个时候,她叫我入宫是为了什么?”沈惊蛰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贤妃的话她还是要应的,毕竟贤妃是尊,而自己是小辈。 入宫后,贤妃一看见她,便觉得有些头疼。 不过碍着众人都在,她也不好对沈惊蛰单独发作,语气冷冷的说道:“本宫今日叫你出来,便是为了让你代替七皇子,迎接华妃回宫。” 沈惊蛰听的一愣:“回宫是什么意思,华妃娘娘不是一直在冷宫住着吗?” “就是因为她在冷宫,所以本宫才要让她出冷宫,回到后宫里来,你作为儿媳,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吗?”贤妃不满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华妃替身 她本就厌恶沈惊蛰,在她眼中,沈惊蛰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惊蛰冷笑了声,并未多言,恭恭敬敬的说:“那就多谢贤妃娘娘了,只是我还有一句想问的,华妃娘娘在冷宫住了这么多年,为何忽然便能出来了?” 贤妃道:“还不是因为我像皇上进言,念在贤妃到底也是生育过皇子的份上,还是要把她接出来颐养天年的好。省的让那朝中的人都笑话七皇子有个身在冷宫的母妃,让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沈惊蛰眉头一皱,眼眸发冷。 这笑话,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皇帝想要关华妃,她就成了笑话,想要放她出来,华妃又必须跪谢天恩。 这当皇帝的,还真是肆无忌惮,根本就不把人放在眼中。 这些话,沈惊蛰并未说出。 她乖乖巧巧的跟在贤妃身后去了冷宫,心中不安,担心贤妃会发现冷宫中的那个华妃,并非纪纺。 冷宫大门打开,几个宫女将华妃给拽了出来,华妃一身破烂,早就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头发也松松散散的,里面一张脸倒是和纪纺十足十的相似。 沈惊蛰粗粗看了一眼,便被惊住了。 她和纪纺相处许久,所以能够看出对方身上和纪纺稍微不同的地方,但光说这张脸,可真是算得上是一模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人皮面具,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华妃替身静静的看了沈惊蛰一眼,沈惊蛰读懂了她眼眸中的话语,赶忙走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声音哽咽的说:“母妃,你终于出来了,儿臣亲自来接你,你以后就能够回到后宫,不用受苦了。” 华妃沉默的点点头,很符合她冷宫弃妃的形象。 贤妃嫌弃她身上又脏又臭的,不愿意多加搭理,再加上从冷宫出来,其实本来就并非她所希望。 不过是因为皇帝怀疑七皇子和江湖人士有勾结,所以把华妃放出来当个人质罢了。 “行了,有什么话你们回宫再说,来人,去把华妃洗洗,收拾一下带回宫里。” 华妃的宫殿就安置在贤妃旁边。 相比于贤妃那硕大华丽的宫殿,华妃的宫殿显得狭小的很。 华妃默默走出来的时候,贤妃眼底精光一闪,伸出脚并要绊倒她。 华妃没注意,险些就要摔倒出糗的时候,沈惊蛰牢牢的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扶住。 华妃愣住,她抬起头感激道:“多谢七王妃。” “华妃娘娘不用这么客气,你是七皇子的生母,更是我的母妃,你以后只管叫我惊蛰便是。” 华妃温柔的点点头。 虽然在冷宫生活多年,可是却并未丧失风度,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惊蛰总觉得她的眼神中似乎带有浓浓的恨意。 贤妃看没能让她出糗,背地里翻了一个大白眼,把华妃送到她自己的宫殿。 贤妃有些鄙夷的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屋子,冷漠道:“七王妃,华妃娘娘出来了,那你以后就得日日过来给她请安,千万不能怠慢,听见了没有?” 沈惊蛰柔顺的答应,才把贤妃送走。 几个宫女带华妃过去收拾清洗,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华妃整个人干净了许多。 她对着那几个宫女招招手:“你们都先退下,本宫和七王妃有话要说。” 等宫女离开后,沈惊蛰走上前扶着她坐下:“不知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和眼前的华妃都心知肚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华妃。 替身便也不再伪装,她从脸上缓缓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精致绝艳的脸,这张脸在女人中算是绝顶美貌。 沈惊蛰看清她的面孔,顿时愣住了,她想过替身华妃的人会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但未曾想过这女人如此的美丽。 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些年你代替华妃娘娘身在冷宫,实在是受苦了。” 华妃替身幽幽一笑,冲她声音嘶哑的说:“那你知道我的真名叫什么吗?我叫合宿,原本也是七皇子身边的暗卫,思雨是我之前的搭档,我们二人原本一直留在七皇子的身边,为他打探消息,处理事务,可是后来华妃娘娘被打入冷宫,我便成为了替身,被送入冷宫,然后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熬着,忍受旁人的唾骂,吃着残羹冷炙,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沈惊蛰听的心里一股愧疚:“抱歉,我并不知道,好在你现在已经出来了,我这就让人替你准备佳肴,你好好的饱餐一顿,然后休息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沈惊蛰本想安慰她,没想到合宿忽然跳了起来,指着她嘶声力竭的说:“而你,你又算什么东西?我本想着我在替华妃娘娘承受这些痛苦,等我出来之后,七皇子一定会看在我付出这么多的份上,将我纳入府中,成为他的姬妾,可你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占有了我的位置,成了七王妃,那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我真是个笑话!” 她忽然的疯癫,让沈惊蛰措手不及。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沈惊蛰试图安抚,却根本安抚不住。 这时,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里面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合宿这才冷静下来,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外的宫女,缓声对沈惊蛰道:“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惊蛰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谈论什么,毕竟合宿的情绪太激动,还是让她先好好休息一番。 她离开皇宫,回到七皇府,心里念着合宿说的那些话,想着等七皇子回来了,定要好好的和他问清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他回来,已经到了用晚上膳的时候,沈易走了进来,看沈惊蛰食不下咽的模样。 “你是在等七皇子?他已经入宫了。” “我怎么没在宫中看见他?” “好像是你出宫的时候,他刚好入宫,你们俩错开了。”沈易道:“你先别等他了,自己吃点,别饿坏了肚子。” “他不回来,我没有胃口吃。”沈惊蛰放下筷子,看着一桌美味佳肴,又想到宫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华妃合宿,顿时了无胃口。 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鬼祟祟的冰儿 直到深夜,外面下起小雨,容行渊才迟迟而归。 沈惊蛰半梦半醒间起身,替他脱下身上被打湿的锦袍,若有若无的从他身上闻到了一缕华妃替身的香气。 他记得今天宫女为合宿擦洗的时候,用的是玫瑰花露。 因此他闻到这气味,一下子变清醒了过来。 难道容行渊这么晚才回来,是进宫去看合宿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沈惊蛰拉着容行渊坐下,静静注视着他:“你入宫,应该是去看合宿的,他和你说了什么?你们二人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行渊眼眸沉了沉,笑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在等本王回来?宫里没什么事,你就别担心了,本王会自己处理好的,至于那个替身,你也不必忧愁费心,本王会想办法处理的。” 沈惊蛰看出他故意躲避话题,本还想继续问下去,但容行渊指尖轻轻勾住她的下颚,已然凑了上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惹的沈惊蛰敏感薄弱的耳旁肌肤,泛起红晕。 “本王知道了,一定是没有本王陪着,王妃睡不好,现在本王回来了,王妃可以安心入睡了,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歇息,明日本王还要上朝。” 他这么说,沈惊蛰若是再拉着他问东问西,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无奈,她只能让人伺候容行渊洗漱,先上床休息再说。 第二日容行渊去上朝后,纪纺来了消息,说是要请沈惊蛰去礼佛。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纪纺穿着厚厚的狐裘遮挡了身形,脸上也用素色的面纱罩住,头发梳的宛如平常妇人一般,遮住了原先美丽动人的美貌。 乍一看,并没有人能够认出她便是当年公里那个风华绝代的华妃。 再加上如今宫里华妃替身正好端端的在那里,也没有人会往这个方面想。 一看见沈惊蛰,纪纺边笑了起来,亲热的拉住她的手腕说:“以往皇帝不放我出冷宫,我不方便出来,如今我的身份已然离开了冷宫,我现在终于也可以出来走走了。倒是打扰你了,你医馆那边不忙?我拉着你来礼佛,会不会耽误了你的时间?” “母妃别这么说,我医馆那里有的是人手,也用不着我日日去,我们快上山,不然一会儿天色晚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上山只怕会有野兽。” 纪纺点了点头。 沈惊蛰搀扶着她的胳膊,送她一步步上了台阶。 二人来到寺庙,只见这间寺庙香火鼎盛,但今日大约因为天气不好,来来往往的并没有多少人。 山顶雾气缭绕,纪纺看这里人不多,豁然松了一口气,挽着沈惊蛰的手说:“幸好这儿没什么人,这么久没有光明正大的出来,我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踏实。”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若是有人发现,我有办法糊弄过去。” 沈惊蛰安慰纪纺,纪纺越看她越喜欢,心里也欣慰自家儿子竟然能得到这么一个好王妃,当真是老天开了眼,弥补他们母子多年的不幸。 拜完佛祖出来,沈惊蛰冷不丁抬头,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 沈惊蛰惊讶的低声道:“那不是贤妃身边的冰儿吗?” 纪纺已经许久没有在宫里居住过,那若欢死后,冰儿是贤妃身边替补上来的宫女,她自然不认识。 好奇地说:“贤妃身边的宫女,怎么会来宫外的寺庙,而且宫里的人就是要出来上香,也都是去护国寺这种地方,山顶上的小寺庙,他们是不屑来的。” 沈惊蛰也感觉这里面似乎有蹊跷,为了防止贤妃又搞鬼,她拍了拍贤妃的手低声说:“我去看看情况,你先在这里等我。” 她悄悄的尾随上冰儿。发觉她身上并没有穿宫女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素净的灰色袍子,走进了一间斋房中。 那宅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沈惊蛰站在窗边看了两眼,发觉冰儿居然住在了这里,她坐在床边,双手轻轻捂着肚子,不知道在说什么,念念有词。 沈惊蛰皱了皱眉。 难怪她最近去宫里看不见冰儿,原来冰儿是到寺庙里来住了。 可是她好端端的,为何要住到这里来? 沈惊蛰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但又怕被人发现,便匆匆地离开了。 回到纪纺身边,纪纺担忧的问:“怎么样了,可查到什么东西?” “没有,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还会继续追查下去,省的那贤妃在宫中兴风作浪,又想陷害我们。” 安慰完纪纺,沈惊蛰便掺扶着她下山,将她送回了府邸中。 来到府邸,沈惊蛰才发觉容行渊居然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看见纪纺和沈惊蛰回来,他起身迎接,搀扶着纪纺的胳膊,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沈惊蛰。 “你们终于回来了,本王差点就要派人去找你们了。” “不过就是去寺庙里上了会儿香,哪里就犯得着你这么担心了。”纪纺笑眯眯的撇了一眼他的眼神。 “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惊蛰了?” 看沈惊蛰有些脸红,纪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悄悄的塞给了她,凑在她的耳边说:“这方子,回去以后你一定要按时服用,是对你有益的。” 沈惊蛰有些诧异。 她身体上可不曾有什么毛病,怎的就要吃药了? 沈惊蛰打开药方一看,脸蹭的红了起来,仿佛一团火烧云正在脸庞上蔓延。 只见这药方上写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治病的方子,而是求子的药方。 纪纺这是在催她快点生孩子。 瞧见沈惊蛰那红的快滴血的脸色,纪纺笑而不语,捂着嘴把两个人推出了府邸:“好了,你们就别陪我这老婆子了,快回王府去,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她还盼着容行渊和沈惊蛰多相处一会儿,好让她早日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呢。 两天后,沈家忽然办起了宴会,无他原因,不过是因为沈家家主沈裘大寿,所有的女儿儿子都回府庆祝。 这请帖发到了七王府,沈惊蛰虽然不愿意去,但还是得卖他一个面子,回去恭贺大寿。 瞧见沈惊蛰来了,沈裘脸上的笑容虽然少了几分,但眼底的欣慰却多了。 他将沈惊蛰拉到书房里,认真地说:“惊蛰,为父有话要告诉你。”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结党营私 沈惊蛰和府里的人一向关系不好,虽说和几个哥哥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对父母依然冷漠如初。 听见沈裘这话,沈惊蛰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毛,冷冷淡淡的说:“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话要告诉女儿的。” 沈裘看她这模样,也知道是因为沈家人伤她,才让她变得如此无情,叹息了一声:“你也不要怪为父之前对你妹妹的偏袒,她毕竟从小身子弱——” “如果父亲把我找回来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女儿就先出去了。” 沈惊蛰一点也不想听关于沈宝珠的事。 别说沈宝珠是不是真的幼年体弱,就算她现在死了,也和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说不定她还要放一挂鞭炮来庆祝。 沈裘不想让她不悦,更不想因此就断了他们父女二人和好的机会,改口道:“好了好了,为父不提了还不行吗?我今日叫你过来,便是想告诉你,我愿意拿出沈家所有的力量支持七皇子登基,你看如何?” “如今七皇子在朝中民生水涨船高,若是我们沈家鼎力相助,还能有个从龙之功,等他登基之后,这地位自然不是今日可比的。” 再加上沈惊蛰又是容行渊的王妃,来日便是皇后,而他就是皇后的父亲,皇帝的国丈。 这身份,还不让满朝文武都给羡慕死。 虽然知道沈裘是另有所图,并非真心相助七皇子登基,但沈惊蛰知道,若是得了沈家的全力帮助,能够让容行渊未来的登基之路平坦一些。 反正都是各图所需,何乐而不为? 沈惊蛰爽快道:“好,那我就听爹一言,我们合作。沈家和七皇子的事,女儿愿意从中和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父亲想要反悔,那女儿和七皇子也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怎么会呢?” 沈裘赶忙说:“既然决心要支持七皇子,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会互相捅刀子,你放心便是。” 如今四皇子是大势已去,可七皇子看样子却是越发得意了。 他沈裘又不傻,自然得好好的抱紧这条大腿,免得日后落魄了,让整个沈家喝西北风。 自从沈宝珠拿不出嫁妆那件事开始,沈裘便有所危机感,知道这沈家的财富迟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还得想办法在谋条生路。 而七皇子,便是他们整个沈家的生路。 谈妥了条件,沈惊蛰和沈裘之间也没别的话可谈,更无什么父女之情。 说到底,沈惊蛰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容行渊登基的助力罢了。 她点点头,出了书房。 正好碰上回府祝寿的沈春分。 沈春分一瞧见她,便嘴巴贱兮兮的想要调侃:“你好歹也是个王妃,怎么回府两手空空,还有没有半点当女儿的样子了。” “我两手空空又如何?是沈家发请帖求着我来的,又不是我像你这样巴巴的回来的,便是我不送礼,又有谁敢把我赶出去?沈春分,你敢吗?”沈惊蛰理直气壮的反问。 沈春分脸色一变,气得笑了出来:“好,你真是牙尖嘴利,我不和你吵!” 不过沈惊蛰说的也是实话。 她如今贵为七王妃,地位自然今非昔比,整个京城也没有人敢小看她的。 就连沈家,也必须得巴结着她才行。 来到宴席上,沈夫人和沈宝珠招待着女宾客,看见沈惊蛰来了,沈宝珠凑上去给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亲亲热热的指着专门留下来的上座,对她道:“姐姐,你终于来了,这是你的座位,是妹妹专门给你留下的。” 这位置仅次于沈夫人。说明沈家人对她的到来十分欢迎! 看沈宝珠满脸和气,也没有半分挤兑的神情,也不知道她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整个人彻底疯了,竟然对沈惊蛰何言悦色。 沈惊蛰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冷冷回敬道:“多谢。” 她刚入座,沈夫人就走来,笑眯眯的给她端上了一碗热茶。 “惊蛰,这是雨前龙井,一两要上百金子,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合胃口,我再让人给你换了别的茶。” 沈夫人一脸殷勤,就怕把她当贵妃娘娘供着了。 那模样,看的所有人都诧异不已。 谁不知道以前沈惊蛰是整个沈家最低微的,没有人拿正眼看她,都将她弃之如敝履。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风水轮流转,沈惊蛰却成了沈家唯一的贵客。 就连以前羞辱她的沈夫人和沈宝珠,也对她连连是好不敢造次。 沈惊蛰也觉得他们今天的表现太过奇怪,她心思缜密,不会被他们所迷惑,保持着警惕,不卑不亢道:“多谢沈夫人,不过我不渴就不喝了。” 她不喝茶,沈夫人也没有因此坏了脸色,兴致勃勃的说:“那你饿了告诉我,我去让人给你上菜。” 她笑着走了,也不知是有什么喜事。 这场宴会举办的无比奢侈,山珍海味就没有断过,到处珠光宝气,让人叹为观止,难以想象沈家竟然如此富贵,连沈惊蛰也被惊到了。 她记得自己出嫁之后,沈家已经亏空了不少银子,这会儿是怎么拿出这么多银子给沈裘贺寿的,莫非又是去借的印子钱? 沈惊蛰心不在焉的喝着杯中昂贵的葡萄酒,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总觉得今天这场宴会并不简单,反倒极了一场鸿门宴。 宴会欢欢喜喜的进行了一半,忽然一对官兵涌了进来,手中提着长矛,指向了那些欢喜的宾客们,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为何突然闯入,实在是不讲规矩!”沈裘变了脸色,怒吼道。 为首的官兵冷着脸说:“七王妃涉嫌结党营私,我们要把她带走审问!” 沈惊蛰看他们的服饰,猜测是皇帝身边的御林军,这大概又是皇帝布下的局,想要给她泼脏水。 沈惊蛰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有所准备,当即起身来到众人面前,冷声道:“什么叫结党营私?不过是回府祝我父亲高寿,在你们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听了,好,既然你们说我结党营私,那我哪里来的好处给他们,我今日前来赴宴,双手空空,可什么都没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冰儿有孕 沈裘赶忙给她作证:“我的女儿只要来了,我就欢喜不已,也不要她带什么礼物,我们不过就是父女叙叙旧罢了,为何在你们口中就成了结党营私,简直就没有天理!” 那御林军本来就是找一个借口把她抓走,看这借口没用,直接伸手过来就想抓沈惊蛰。 “我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结党营私,反正你今天必须跟我们走!” 本来好端端的宴会,闹成了一锅粥。 沈惊蛰瞥向他们的目光傲慢极了,根本就不为所动,仿佛他们不过都是可笑的楼蚁。 此时,又一对护卫闯了进来,将整个沈府都给包围了起来,数量比御林军进来的人要更多。 容行渊大步走进来,一身金色锦袍,面如冠玉,意气风发,似笑非笑的双眼紧紧盯着御林军统领,声音沉沉。 “本王来迟了,未能及时给岳父贺寿,实在是本王的错,不过御林军统领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大闹我岳父的寿宴吗?还要无缘无故的抓走本王王妃,还不赶快给本王退下,不然本王就治你们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御林军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本来就是七王妃结党营私……” “你们有证据吗?” 御林军在容行渊的面前,顿时气弱了。 容行渊到底是天潢贵胄,气势压人,他们御林军也是听命行事,哪里就敢真的和他作对。 “既然没有,就给本王滚出去,你动本王的王妃,动沈家便是和本王作对,听见了吗?” 御林军统领心中一阵不甘心的带着御林军们退了下去,陪笑道:“都是我的错,还望七皇子莫要怪罪。” 御林军走后,宴席上的气氛却还是无法恢复到起初的欢闹,不少宾客害怕出事,都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沈裘不安的看着沈惊蛰,欲言又止,他真担心沈惊蛰会趁机大闹宴席。 可这御林军来不来,又不是他能掌控的,他也不希望被御林军打搅了这好很的宴会。 沈惊蛰察觉到他的不安,心中轻笑,缓缓走到沈裘的面前:“这是我引起的误会,这才打搅了父亲,实在是女儿不该。女儿在此向父亲致歉,还望父亲原谅女儿。” 她这般温和倒是让众人都愣住了。 自从沈惊蛰性情大变之后,她何时对沈家人这般和风细语过,简直古怪。 连七皇子也有些不解,趁沈惊蛰转身回来,走上前低声询问:“你和你父亲不是一向不睦吗?怎么又对他如此客气。” 沈惊蛰嘴角勾着一缕笑容,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御林军这么一闹,我父亲就算不支持你,这下也必须支持了。否则朝堂里其他皇子都不会要他的,现在他已经成了我们的人,我当然得对他好几分,不然他若是叛变,我们不是吃大亏了。” 容行渊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碍着有众人在,他不能将沈惊蛰搂入怀中,眼底满是宠溺。 “本王的王妃,还真是聪明极了,本王也得甘拜下风。” 寿宴风波过去后,沈惊蛰又将目光投回了医馆上。 医馆成日里排着长长的队,有些病人排上一天都未必能够治病,主要是因为人实在太多了,而医馆太小,实在人手不够。 沈惊蛰转念一想,打算在京城里另外开一家分馆,然后让师兄带着徒弟们去那里坐诊,这样将人流分成两路。也不会让那些病人多等一天的时间了。 季相寓听到这话以后十分赞同,自告奋勇的要去分馆帮忙整治。 沈惊蛰于是带着他四处去物色开分馆的好地址。 她来到一处地方开阔的街道,这儿人烟稀少,比较安静,也适合大夫看诊,而且因为人少,也没开几家店,只有尽头有一家小医馆安安静静的开着。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夫,只是江湖神棍在这里安了家。 沈惊蛰想过去打探打探消息,却看到冰儿走了进去,神神秘秘的问那大夫说:“这里有没有安胎药,给我抓一副。” 趁着大夫去抓安胎药。 沈惊蛰愣了一会儿。 才缓缓意识到冰儿离开皇宫住在寺庙里,还来这里抓安胎药,或许是因为她怀孕了。 否则她在贤妃身边伺候的好好的,又为何要出宫? 宫里的太医开的胎药那么好,她又为何要来宫外这无人问津的小医馆拿药? 无非是因为她怀里的那个孩子见不得人,若是留在宫里,只怕会引人注目。 冰儿拿了安胎药后,就急匆匆的回到了寺庙里。 沈惊蛰跟上去,在窗口看见冰儿脱下了外套,正在用白色的绸缎一圈圈的缠住腰腹。 而她的肚子早就已经大了一大圈,看上去如同五六个月份的显怀妇人,为了不让外人看出来,她只能用那绸缎裹住肚子,装作并未怀孕的样子。 沈惊蛰倒抽一口凉气,她果然怀孕了,可是这孩子是谁的? 贤妃不可能不知道,宫里私通乃是死罪,贤妃不可能留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活着。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说明她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地位不小,不能轻易的杀害。 沈惊蛰垂眸细想着,门外的扫地僧看过来,大吼一声:“你是谁,为何在禅房这里偷窥?” 冰儿吓了一跳,连忙裹上衣服跑了出来,看见沈惊蛰脸色苍白,如同活见了鬼。 “七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反正都被发现了,沈惊蛰也没做亏心事,她不紧不慢的走上前,静静的打量冰儿已经被缠住的小腹。 “我看着你去抓安胎药了,所以跟了过来,冰儿,你怀孕了。我是大夫,哪怕你缠住了肚子,我也能看出来,在我面前,你是躲不掉的。” 冰儿看她已经发现,也不能继续隐瞒,恶狠狠的威胁道:“七王妃,我警告你,我怀孕这件事情你不能说出去,否则危险的是你自己!” 沈惊蛰笑了一声,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你怀孕了,又不是我怀孕了,我有什么可危险的,莫非你的肚子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野种?” 第一百七十八章 碧玉扳指 冰儿犹如被刺激的母兽,瞬间跳了起来,双眼通红的瞪着沈惊蛰,嘴角抽搐。 “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是野种,你可知道他的生父乃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人等我把这孩子生下来,那我就是皇上的妃子,这个孩子就是和七皇子平起平坐的龙子龙孙,你居然敢侮辱我!?” 沈惊蛰听的倒抽一口凉气,上下打量着她微隆的小腹,心中感慨。 这老皇帝还真是为老不尊,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宠幸了冰儿。 这件事情贤妃一定也知道,正因如此,所以才把冰儿放到了宫外的寺庙里养着。 “你是说,你的孩子是皇上的?” 冰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张的捂住嘴角,目光四处的飘散着。 “总之你把这件事放在你肚子里,千万不要说出来,如若我这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记好了!” 冰儿怒气冲冲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摔上门,还用帘子把窗户给遮了起来。 她不想被沈惊蛰看到她怀孕的模样,更害怕沈惊蛰会把这件事情给抖落出去。 若是她怀孕的消息被所有人知道了,贤妃娘娘是不会放过她的。 沈惊蛰站在院子里,多若有所思的回望冰儿紧紧关着的屋子。 她越发觉得当年纪纺入冷宫,是被陷害的。 冰儿的怀孕,其中定有贤妃的出谋划策,而以贤妃那种善妒的性格,并不能容下自己身边的宫女怀有身孕。 那么贤妃唯一留下冰儿的可能,便是想要得到冰儿腹中的这个孩子,博皇帝的怜惜。 想清楚来龙去脉,沈惊蛰攥紧拳头,匆匆忙忙的前往大理寺。 她有七皇子给的手谕,因此很轻松的便进入了大理寺的档案库房。 这里存放着大量的卷宗,从宫里到宫外,所有离奇的案子都会聚集在此处。 沈惊蛰将档案库房的门关上,一个人在里面看了起来。 贤妃当年怀上的是十皇子,皇子出生不久死了,贤妃大为崩溃,痛苦不已,惹得皇帝好生怜惜。 这案子是在几年前发生的,沈惊蛰找到了年份,很快就翻到十皇子去世的卷宗。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石皇子是窒息而死,而她的脖子上,留有纪纺翠玉扳指的指印。 就因为这个指印,所以当时根本就没有细查,便直接认定是纪纺的过错。 皇帝博然大怒,将她打入冷宫,这根本就是一种糊涂案。 仅仅凭一个扳指的指印便能够认定一个人杀了一个孩子,这简直太荒唐了! 说里面没有贤妃的手笔,沈惊蛰根本就不相信。 这里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是纪纺身边的彩霞。 彩霞这个宫女服侍纪纺多年,知道不少当初十皇子去世的消息,若是能够找到她,说不定能对当年的案情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沈惊蛰立刻入宫前往内务府询问彩霞的下落。 “你是说彩霞那个宫女啊,自从华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以后,彩霞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内务府是掌管内廷事务的地方。 所有的宫女都记录在册,可是彩霞就这样离奇的失踪了,很是奇怪,说不定她的身上真的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惊蛰急迫的问道:“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找到她吗?” “这都已经消失好几年的人了,还怎么找?说句难听的,这宫里每天死人,就那井里都不知道埋了多少宫女的尸首,死了也就消失了。反正他们也没有家人,没有人为他们伸冤诉苦,谁又会去在乎呢?” 那太监说道:“王妃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就不奉陪了,反正名册就在这儿,彩霞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王妃若是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就死心。宫里的宫女消失了,却无人知道她的去向,只怕多半就是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可若是找不到彩霞,那么纪纺当年的谜团便揭不开了。 沈惊蛰失望的离开了皇宫,来到悬崖底下。 沈明予看见她过来,正在练剑的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而立。 “怎么了,可是有事来找我?”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当初华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叫彩霞的宫女不见了,但是对我十分重要,六哥是江湖中人,人脉广泛,能否替我找一找。” 沈明予沉吟了一下:“这皇宫里的人在江湖上毕竟难找一些,不过倒也未必找不到,我先帮你找着,若是能找到是最好,若是找不到——” 六哥迟疑了一下:“反正我会用尽全力帮你找的。” “多谢六哥。” 沈惊蛰分外欣喜,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找到彩霞,实在是太不容易。 若是多一个六哥,无论能否找到,总之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沈惊蛰将卷宗里被玉扳指的模样给描了下来,画在纸上。 了坐在医馆中,病人不多的时候,她便是不时拿出看一看,想要从那形状,色彩上找到一些线索。 然而这扳指不过就是寻常的,顶多算昂贵了一些,并不算什么特殊的东西。 她正出神,门外沈春分走来,瞧见她正对着纸上的碧玉扳指看的仔细,啧了一声,嘲讽道:“ 不过就是一个破碧玉扳指,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求求我,若是你求的好听了,我便给你买上个几十几百个的,哪怕是你想要一模一样的,我也能给你弄过来。“ 沈惊蛰听的心中一动,一反常态的没有把沈春分赶走,反而反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你想知道?想知道就求我,不然我才不会告诉你。” 瞧见她这傲慢模样,沈惊蛰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沈春分掌握着如此多的财宝,认识了不少奇人异士,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办法找到这碧玉扳指的下落,便故作低声下气。 “好,我求你了四哥,你就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来,好不好?” 沈春分平时和她对呛,总是被气的要死,如今终于能听到她哀求一回,顿时心花怒放,无不得意的说:“看在你这一声四哥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抱孙子 “在城外,有个铁匠的媳妇儿手很巧,她能够将东西做出一模一样的来,你无论给她什么,她都能做的巧夺天空看不出一丝破绽。” 沈惊蛰蹙眉:“不就是一个铁匠的媳妇儿吗,至于藏的这么深,还神神秘秘的。” 沈春分摇头:“你不懂,那铁匠的媳妇儿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用来做这些事情最好不过,不用害怕她把事情给说出去。” 沈惊蛰还想继续追问,沈春分大摇大摆的甩着折扇走了:“我还要去巡查我名下的铺子,就不陪你多话了,你有什么事再找我,记住,找我的时候一定要态度端正,好好的叫一声四哥来让我听听,我爽了,自然会给你想不到的好处。” 横竖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沈惊蛰的心情好上不少。 她担心纪纺一个人住在府邸里多有不便,想着去看看她,说不定还能够再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当年的线索。 来到府邸,总是在门外迎接她的纪纺今日却没有出来。 沈惊蛰好奇走进屋里,才发觉她整个人苍白虚弱的靠在枕头上。 沈惊蛰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坐在床边给她搭脉,发觉她仅仅只是有些体弱气虚,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你怎么了?” “无妨,就是今日有些难受罢了,老毛病了,当年我在冷宫时,渊儿还没有送替身进去取代我,那冷宫的日子分外难熬,我这不就落下了病根吗?” 沈惊蛰亲自去那冷宫看过,自然知道那冷宫里是多么的摧残人。 别说能不能吃的饱喝的足了,冬天有一件能够御寒过冬的衣服都是少有的。 连合宿那样的年轻美人在冷宫里都被折磨成那般模样,华妃本身身体就不好,留在那冷宫里,若是真的过了这些年,如今只怕也只剩下一身病骨了。 “那您快躺下休息,我去给您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方,您按照我说的吃下去,身体不日便会有起效。” 纪纺疼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残愧道:“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反而让你为我费了不少的心,渊儿娶了你,当真是他的福气。” “娘娘,别这么说了,我和七皇子乃是夫妻,他的娘便是我的娘,我会把您看做我亲生母亲一样尊敬爱护的。” 沈惊蛰亲自拿着药方去抓药,煎药,将热乎乎的药给纪纺喝下以后,纪纺的脸色果然缓和许多。 这时已经将近天黑,容行渊从宫里回来,进屋就看见沈惊蛰和纪纺二人有说有笑。 纪纺虽然脸色不太好,可她神采奕奕,满是笑容,可见她的心情应当很不错。 容行渊来到两个女人身边,大掌自然而然的搭在沈惊蛰的肩头,做了一个似乎要将她搂入怀中的动作。 但碍于纪纺还在这里,他到底只是清咳了一声,没有真的把女人搂入怀里。 “本王说王妃怎么这么晚还不回王府,实在担心,才过来看看,母妃的身体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惊蛰一过来就为我把脉煎药的,这不,才刚刚喝了她的药,身体立刻就感觉好了不少,渊儿,你可要对惊蛰好一些,她是我的好儿媳,日后你若是有亏待她的地方,我定不饶你。” 纪纺的声音轻轻柔柔,纵使经历过跌宕起伏,也不曾磨灭她的风骨。 容行渊指尖划过沈惊蛰的碎发,替她撩起:“这是自然,若是我辜负了她,那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沈惊蛰轻嗔他一眼,脸颊绯红。 纪纺看见他们这夫妻恩爱的模样,心里欢喜至极,抓来沈惊蛰的手,分外郑重的说:“惊蛰,母妃并不是想催你,只是你和渊儿既然情投意合,这孩子是不是也该安排上了?母妃早就已经对宫里没有了期待,只愿你们平平安安的,若是能让我早日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瞧着她期待的眼眸,沈惊蛰羞得无地自容。 迫于身后男人含笑的眼眸,还有不想让纪纺失望的心情,她咬唇点了点头。 “儿媳知道了。” 入了夜,容行渊担心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可能会着凉,亲自替她带上了毛茸茸的红色斗篷,将她放在马上,抱在怀中,就这样慢悠悠的晃回了王府。 抵达王府后,沈惊蛰想要跳下马,却被男人一把搂在怀里,拦腰抱起,就这样送入了屋里。 沈惊蛰一路上都被侍卫和丫鬟们注视着,脸颊灼热。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又不是不长腿!” “你都忘了刚才母妃说了什么吗?她说了让我们赶紧抱个孩子给她,哪怕你不听我的话,也得尊重孝道,听母妃的话不是?况且本王觉得和王妃成亲这么久,对彼此都了解了,是不是也该洞房花烛了?” 所以容行渊的意思,是要圆房? 沈惊蛰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她饱满鲜艳的唇紧紧的抿着:“你,你这也太快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就无需准备,反正我们二人都已经拜过天地,你只需要告诉本王,愿不愿意即可,若不愿意,难道是对本王不满?” 不满是没有的,沈惊蛰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下来,的确对他已经暗生情愫。 况且两个人生死与共,互相托付,沈惊蛰早就已经在心底认定他了,除了他之外,她也不会再爱慕上别的男子。 她本就不是水性杨花,移情别恋之人。 可是她的确还没有想过圆房这件事。 看沈惊蛰久久不回,容行渊眼眸划过一道失望:“看来是王妃还不够了解本王,那本王也不强逼,你好好歇息,本王明日再来。” 容行渊点到为止的起身,轻轻打理了一下被压的略有褶皱的长袍,冲她温润一笑,转身走出房门。 沈惊蛰有些懵。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这是不是也太快了? 她下意识的起身,追了上去,纤细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角,有些脸红的说:“我又没有说不愿意,王爷这么着急干什么?我是女孩子,肯定要害羞一些,王爷难道连等都不愿意等我了吗?” 她把容行渊带回屋里,关上房门,双手展开压在门框上,不让他出去。 “我愿意,还不行吗?” 第一百八十章 圆房未果 容行渊的眼眸在烛光下流光灼灼,笑意加深几分:“想不到王妃竟然还是主动之人,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本王圆房了,那还等什么,本王抱你?” 容行渊不等沈惊蛰拒绝,便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指尖抚上她的衣带:“可想好了?” “……快点!”沈惊蛰宛如赴死,双眼一闭,往床上一躺,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紧张的连头发丝都紧绷着。 容行渊哈哈大笑,俯身将她搂在怀里,薄唇吻过她的眉眼鼻尖,就在衣带抽开时,沈惊蛰忽然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容行渊挑眉。 沈惊蛰慌慌张张的搂住自己张开的衣襟,掩藏里面露出的春光:“我,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要做,医书,医书还没看完,师傅让我明天以前一定要看完的,我不能偷懒,我先去看了!” 她说着鲤鱼打挺而起,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屋里,吓的躲在墙角大口喘息,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容行渊指尖的温度。 真是太太羞耻了! 她也太没胆量了,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怂了怕了!? 沈惊蛰摸了摸自己犹如火烧的脸庞,恨不得用头撞墙。 翌日清晨,趁着容行渊改未醒来,沈惊蛰就偷偷摸摸的跑出王府,免得和容行渊同时起床,两个人都尴尬。 她按照沈春分给的地址,前往城郊去找铁匠的媳妇。 听闻那女子名叫采欢,也是家里遭了难才变成哑巴的,否则以她出神入化的手艺,想要活的舒舒服服并不难。 采欢就住在郊外一处小村的山脚下,她正坐在门前往猪圈里撒猪食,清秀沉默的面庞平平无奇,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瞧见沈惊蛰衣衫虽然简单,但用料极好,再加上她气质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采欢警惕的看向她,比划手语,问她来干什么。 没想到她还真是个哑巴。 沈惊蛰道:“我是来找你帮我定做东西的,我听说你的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 采欢一听,连忙摇头。 她瞥见沈惊蛰身边王府的令牌,脸色顿时一变,格外抵触的挥手:你是皇家之人?我不接,你走! 她好像很讨厌宫里的人,头疯狂的摇着,避之不及的样子。 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沈惊蛰看今天是做不了东西了,只好道:“你放心,我虽和皇家有关,但并不是来害你的,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今天不方便,那我来日再来。” 采欢不理她,继续低头做手上的东西。 沈惊蛰没办法,只好转身。 就在返回京城的山路上,沈惊蛰看见一队蒙面的黑衣人冲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赶忙藏进身旁的草垛里。 那些黑衣人目不斜视的划过她,前往了采欢居住的院子,目的明确。 沈惊蛰诧异的钻了出来:“莫非,那群人的目标不是杀她,而是来杀采欢的?” 她想起四哥说的话,那采欢手艺奇特,所以经常会帮富贵人家做一些以假乱真的东西,也得知了不少秘密。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打算将若欢杀人灭口? 若欢是她目前的线索,沈惊蛰于情于理不能见死不救。 她果断跟上黑衣人,来到采欢的院子,果然看见采欢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无声的磕头求饶。 “你求饶也没用,贤妃娘娘有命,今日定要杀了你,阎王来了都没用,乖乖受死!” 他抽出大刀,举起朝着惊慌失措的若欢砍了下去。 就在这时,沈惊蛰看准机会撒出一把迷魂散,立刻将他们药倒一片。 她冲出去抓起发愣的采欢就跑:“还愣着干什么,跑呀!” 她的马车就停在山下,拉着采欢上了车,沈惊蛰把她安顿到医馆的后院里,让师傅师兄等人保密。 入夜后,沈惊蛰端来热乎的饭菜:“采欢,你饿了,快吃点东西,否则会饿坏身子的。” 采欢怯生生的抓起筷子往嘴里塞食物,她虽然戒备沈惊蛰,但是也知道这个女人对她没有恶意。 看她吃饭放松了警惕,沈惊蛰斟酌着开口:“当年华妃那个碧玉扳指是不是你做的,贤妃的十皇子去世一事,你知道多少?” 怕她不记得,沈惊蛰还专门把碧玉扳指的图纸放在她面前给她看。 谁知采欢一心一意的吃着碗里的饭菜,仅仅看了一眼,就冷漠的低头,不搭理沈惊蛰了。 无论她怎么问,采欢都不肯说出当年的事。 见她这样,楚千辞无奈只好让她先休息,至于华妃的事,还是从长计议。 她将采欢吃剩的饭菜收拾好,端了出去:“你好好睡一觉,我明日再来看你。” 采欢等她离开后,呆滞麻木的表情顿时变的灵活,她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的布置,最后把目光盯上了没有关严实的窗户。 今晚沈惊蛰是在医馆休息的。 好不容易睡下,沈惊蛰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她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开门,只见季相寓一脸得意的站在门外。 “相寓,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觉做什么呢?” “师傅我立功了,这不,我迫不及待的把人带来给你看看!” 季相寓领着沈惊蛰来到了采欢的屋里,指着五花大绑,拼命挣扎的采欢,得意道:“我起来如厕时,刚好她想翻窗户逃跑,被我抓了个正着,师傅,你可得好好奖励我,要不是我,她早就跑了!” 采欢看绳子挣脱不开,怨念的等着他们,眼中只有深深的戒心。 沈惊蛰叹息,走上前解开了她背后的绳索,拍拍她的背:“罢了,你想走就走,不过注意安全,出去了,外面就没有我这医馆这么安全了。” 季相寓被这一幕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问:“师傅,您这是干什么,她想跑,你就真的放她跑?” “救人一时不能救人一世,以后能不能活着,就看她的造化了。”沈惊蛰淡淡道。 采欢盯着解开束缚的双手,还有几分不相信,但看沈惊蛰面容和善,是真的想放她离开。 她再不迟疑,跌跌撞撞的跑出医馆,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假华妃的刁难 采欢跑的极快,怕被他们追上,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唯剩孤月银辉投射在她慌乱留下的脚印上。 沈惊蛰无奈的弯起嘴角,摇头道:“看来留下她一个人还真是不放心,若是跟着这脚印,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何况是想杀她的人?” “那师傅打算怎么办?”季相寓蹙眉,观察着采欢离开的方向。 “她应该是又回到村子里了,那里是她的家,她宁愿回到那个随时有可能被人杀掉的地方,也不愿意留在我们医馆里好吃好喝的过着,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罢了,如今保住她的命才是最要紧的,相寓——” 沈惊蛰收回目光,声音淡淡:“你去帮我到悬崖底下叫来鬼门的人,让他们暗中保护采欢,若是再有人来杀她,一律将那些刺客格杀勿论。” 一夜之后,回到王府,沈惊蛰疲惫不已。 正想合衣休息一会儿,便听见思雨走来,低声说:“王妃,华妃娘娘让您入宫,就现在。” “华妃?就是那个替身合宿?” 上回见到她,她还是双目赤红,犹如疯魔。 这好端端的,又让她入宫做什么? 想到纪纺如今的身份不能被泄露,沈惊蛰忍着身体上的疲倦,打了个哈欠,起身更衣。 “好,我这就入宫。” 才踏入华妃的宫殿,沈惊蛰便闻到一股药香,那浓郁的药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缓缓来到床前,瞧着华妃一脸漠然的靠坐在床头,纤纤玉指揉着太阳穴,一双愤怒冷冽的凤眼看过来,眼中带着毒辣和恨意,毫不遮掩。 “给华妃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召见儿媳所为何事?” 尽管知道她这张人皮面具底下的人是合宿,但这众目睽睽的,沈惊蛰还是得按照礼仪办事。 合宿冷笑一声,伸出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七王妃,宫外的人都说你聪明,犹如神姬娘娘下凡,可本宫怎么看你如此蠢笨,没有闻见这一屋子的药味吗?那是本宫病了,需要你这个儿媳来侍疾,你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该当何罪?” 沈惊蛰愣了下。 她不动声色的撩起眼帘,细细的打量合宿的面色。 她虽然面色苍白,但一看就是熬夜愤怒所致导致的。 脾胃虚弱,肝火旺盛,但对她的身体并没有害处,更是没有什么大病。 怎的就到了要侍疾的地步了? 沈惊蛰起身,正要解释,合宿却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指着宫女巧儿道:“看来本宫的儿媳还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得好好的教教她这宫里的规矩才是。把她给我拖出去跪在外面,跪不满三个时辰,就不许起来!” 外头日头毒辣,眼下已是开春的季节,空气闷热。 加上那石板又硬又结实,若真的跪上三个时辰,只怕膝盖不保,得留下重疾。 沈惊蛰神色微变,可心里却明白,合宿这是在拿她出气。 若是她不跪,只怕招来的会是更猛烈的狂风骤雨。 思量再三,沈惊蛰缓缓咽下这口气,冷漠的提裙起身。 “是,儿媳遵命。” 她跪在外面,忍受着头顶猛烈的光照和膝盖下面刺骨的寒意,冷汗缓缓的凝聚在额角。 她目光幽深,指甲钻入掌心。 宫女巧儿就在旁边盯着她,防止她趁机偷懒。 沈惊蛰心生一计,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金子,送到巧儿面前。 巧儿一看见金子,眼睛大放异彩,换了一副笑脸:“王妃这是做什么?” “巧儿姑娘,我想向您打听件事,你可知道华妃娘娘今日为何大动肝火,无缘无故的对我撒气?” 巧儿见钱眼开,急急忙忙的把金子纳入袖子里,手指戳着下巴。 “这几日也没有人给华妃娘娘气受,而且昨天晚上,皇上还让娘娘侍寝了,这本该是大喜事,可不知为何娘娘今早一回来就摔摔打打,连我都挨了一顿骂,兴许就是脾气不好。” 巧儿的无心之语,沈惊蛰却听出了缘由。 合宿并非是真的华妃,况且她也说过,她心中爱慕容行渊。 如今却要为了华妃,承受着皇帝的侮辱去侍寝。 难怪她这般愤怒。 一个时辰缓缓流逝,日头随着时辰推移即将到了正午,更加炎热逼人。 连地面都在缓缓的蒸发出热气。 沈惊蛰支撑不住,身体歪斜的倒在地上。 这时一道华丽的仪仗走了过来,贤妃原本是来看笑话的。 她瞧见沈惊蛰躺在地上,眼珠子一转,便想要离间他们婆媳关系,赶忙把沈惊蛰扶了起来。 “华妃妹妹真是好大的火气,这七王妃向来聪明伶俐,是做错了什么才惹的妹妹如此愤怒?依我看,妹妹不如就消消气,放她一马,好歹是自己的儿媳,又何必这么苛刻?” 合宿听见这些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生气。 儿媳那两字宛如刀尖,字字扎入她的心底,她咬紧牙关,皮笑肉不笑的说:“就不劳贤妃姐姐费心了,本宫管教自己的儿媳,只怕贤妃还管不着?” 合宿凉飕飕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沈惊蛰的身体。 看着她越发不稳的膝盖,她的嘴角泛起阴侧侧的弧度:“你别想让别人为你求情,今日你跪不满三个时辰,就给我跪到死为止,我倒是想看看,七皇子到底是尊敬我这个母妃,还是心疼你这个王妃?” 贤妃看够了热闹,也懒得在这里白晒太阳。 她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幸灾乐祸道:“那好,华妃管教自己的儿媳,本宫的确不应该插手,那本宫就先走了,你们婆媳二人好好的相处磨合。” 贤妃大摇大摆的走了,那姿态让合宿更加肝火暴怒。 她站在沈惊蛰面前,尖锐的指甲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留下浅浅的红印。 “想不到你居然还和贤妃那个贱人有勾结,莫非你是想谋害七皇子?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出了冷宫,你想要对七皇子做任何不利的事,我都不会放过你!” 沈惊蛰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滴水未尽,身体早就已经僵硬虚脱。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冷冷看向合宿:“想谋害七皇子的人,应该是你,你现在大动干戈,当众罚我,这消息早就已经传出去了,就连贤妃也来看了笑话!婆媳相争,你觉得这话传出去,七皇子的脸上还有光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祸水妖姬 合宿一愣。 她光想着在沈惊蛰的身上发泄怒火,倒是忘记了这一点。 眼下被沈惊蛰提起,顿时觉得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花她的脸。 “你这个狡猾的贱人,还敢顶撞婆婆,信不信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沈惊蛰瞧着那高高扬起的手掌,脸色不变,依然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衬的双眼赤红的合宿像个疯子。 她凑近合宿,用最低的声音说:“你到底是谁?你心里清楚。以为披上这层皮就可以一辈子高高在上了?休想,我是名正言顺的七王妃,而你,不过只是一个连脸都无法暴露的替身,终身只能够为他人嫁衣罢了。” 沈惊蛰这话,无疑是锥心刺骨的扎到了合宿的心里。 她豁然跳起,狠狠的一巴掌就甩了下来,尖声叫吼:“你这个贱人,你给我闭嘴——” 就在她的巴掌快要挨到沈惊蛰的脸庞时,一只大掌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大的,几乎将合宿的手腕给折断。 合宿惨叫一声,快速收手,抚摸着被勒青的手腕,惊恐的说:“七皇子,你怎么来了?” “本王再不来,本王的王妃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吗?合宿,本王提醒你,这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也记好你自己的身份!” 他突然拔高声音,目光幽深的看着合宿,犹如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若是母妃再敢为难本王的王妃,就休怪本王无情,亲手断了这母子情分,从今往后,再不来往!” 容行渊的这番话,传遍了整个宫殿,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一跳,惴惴不安的看着这对反目成仇的母子。 他们的印象中,华妃进冷宫之前性情柔顺,温柔可人,向来是皇帝身边的解语花,怎么进入了冷宫一趟再出来,却性情大变,变得尤为疯癫尖锐,恨不得所有人都欠了她一般。 也难怪七皇子反应如此强烈。 容行渊看都不看合宿一眼,俯身将沈惊蛰拦腰抱起,长指轻抚她留有合宿指印的面颊。 “怎么样了,她可伤到你了,膝盖还疼吗?” 沈惊蛰缓缓摇头,她被阳光刺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舌尖缓缓的舔舐着干枯的双唇。 “我没事,我就是太渴太累了,我想喝水,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容行渊听的心疼的皱起眉头,轻轻把她抱在怀中。 “好,本王现在就带你离开。” 他抱着沈惊蛰,大步离宫。 那决绝的身影,把合宿气的浑身发抖。 合宿双目死死瞪着他离去的方向,阴冷的语气如同诅咒。 “断绝关系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让你逃离我,我的这些苦头更不可能白吃,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会让那个该死的女人永远消失在你身边!” 次日,宫内宫外便散布出一个谣言。 “听说了吗?昨日七王妃顶撞了华妃娘娘,七皇子为了护着王妃,竟然公然顶撞娘娘,还声称要断绝母子关系!” “七皇妃真是个祸水,华妃娘娘入冷宫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本就可怜,七皇子竟然还为了这么个祸水,连生母都不要了。” 一时间,说沈惊蛰是祸水妖姬的谣言尘嚣日上。 以往那些夸赞她是神姬转世,菩萨下凡的百姓们,如今看着她,眼神也都有些古怪和躲闪。 民间自古以孝道为重,一个能够蛊惑丈夫,连亲娘都不要的女人,他们也不敢与之为伍。 就连来医馆看病的病人瞧见她,嘴里都有些不干不净的啰嗦着。 “亏得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人,没想到骨子里那么坏,竟然挑唆母子反目,这可真是——” 那个人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不断的斜睨着沈惊蛰,仿佛很是不屑。 他的声音不低,沈惊蛰把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但却只是淡然一笑,置之不理。 她忙得很,又要治病,又要救人,还要解决这么多的事,可没工夫和这些闲杂人等争个高低。 等到傍晚,病人散去时,沈惊蛰收拾着桌上的药材,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惊蛰,彩霞的消息我查到了。” “六哥!?” 沈惊蛰转身惊喜的望着站在门外的沈明予:“她在哪里?” 沈明予缓缓道:“你可知道皇宫里有一个偏僻的院子,就在冷宫附近,那里面住着精神失常得了抑症的嫔妃和宫女们,从此就算是在世上销声匿迹,自生自灭了。” “你的意思是,彩霞就被关在那里面?” 沈惊蛰一愣。 “没错,皇宫我进不去,消息我已经查出来了,接下来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沈明予说着,犹豫着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再干预这件事,华妃那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就算帮了她,她也不会领你的情,只会变本加厉的针对你。你又何必帮那样的人?” 沈惊蛰无奈的弯眸一笑。 “六哥是听了民间那些谣言了?罢了,说来话长,等到以后,你就知道我为何要帮华妃了,因为她并不是那样坏的人,她其实很好。” 沈惊蛰说着,在心里默默嘀咕。 坏的根本就不是华妃,而是那个爱而不得的合宿罢了。 应着贤妃之前要求,沈惊蛰每日入宫给华妃请安。 再加上华妃自称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人侍疾,沈惊蛰不得已日日入宫。 罚跪风波之后,七皇子的态度让合宿心生忌惮。 沈惊蛰走入宫殿,按照礼数给她请安。 华妃视若无睹的靠在贵妃踏上小憩,双眼轻闭。 旁边的宫女替她扇着风,好不惬意。 沈惊蛰的膝盖因为之前的罚跪本就未好,这一跪,骨头里又传来次次酸酸的疼痛。 她微微咬唇,试图挪动膝盖,让身体的姿势舒服一点。 华妃听见她的动静,微微睁开一双似下非笑的眼睛,声音幽凉:“原来是七王妃来了,本宫竟然未曾发觉,来人,替七王妃看茶。” 华妃说着,自顾自的端起杏仁露喝了一口,声音淡淡的,却暗藏刀锋。 “本宫这院子里的花草不知为何死了一大片,听说王妃在宫外的安泉山上种植草木药材,不如你帮本宫看看,这花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沈惊蛰轻瞥了一眼外面的下雨天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华妃还真是会想办法折腾她,上次日头毒辣就让她跪着,这次外面下雨,居然就想着法子把她给赶出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彩霞已死 沈惊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恭恭敬敬的说:“儿媳这就去。” 她撑起一把伞,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看着她逐渐消失在雨水中的身影,合宿诧异的挑起眉头。 “她这次怎么这么乖顺,难道看不出本宫是在刁难她吗?” 宫女巧儿溜须拍马道:“一定是七王妃被娘娘的威严吓到了,娘娘上次的罚跪让她心生害怕,这不,再也不敢和娘娘作对了!” 合宿冷哼了一声,眼底却划过一抹得意:“算她还是个聪明的,若是她再敢和本宫作对,本宫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沈惊蛰来到院子里,观察了一下花草。 发觉这些花草都是因为没有专人料理,导致土壤干枯,所以才枯萎的,倒也并不是很难救活。 不过更重要的,她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前往冷宫,找到彩霞。 路边有一个宫女过来,沈惊蛰心生一计,忽然捂住肚子,低低的呼唤。 “哎呀,我的肚子好疼——” 那宫女紧张兮兮的走上前:“王妃,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吃错了肚子,你先帮我拿着伞,我去去方便一下!” 沈惊蛰说完,便转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离开华妃的宫殿,沈惊蛰常常舒了一口气。 她按照上回宁许愿带她走的路线,回到冷宫,在附近找到了一个上锁的院子。 这院子里面不断传来女人的嚎叫声,阴森冷酷,带着阵阵渗人的含意,让人只觉毛骨悚然,身上有挥之不去的恶寒。 想来,这就是六哥所说的那个疯人院了。 沈惊蛰在周围走了一圈,发觉没有进去的通道,尝试着翻过了墙。 双脚沾到地面,她轻轻拍了拍手掌和裙子上的灰尘,一间间的屋子搜查起来。 这些屋子里大多都关着人,有些是嫔妃,有些就是普通的宫女。 嫔妃的待遇还好,还能够一人一间。 可那些宫女就惨了,吃喝拉撒都是好几个人在一个屋子里,情况很是可怜。 有些人甚至身上生了疮,身体长满了虱子,却没有人帮忙打理。 连地上,都是残羹剩饭一地。 那些人早就已经神志不清,嘴里呢喃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就守在这里,垂垂老去。 沈惊蛰看着心酸,暗中警醒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她一定要找到彩霞。 六哥说彩霞在这里,就一定在这里。 终于,在最后一间屋子里,沈惊蛰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神志不清的彩霞。 她见过彩霞的画像,和眼前的女子对得上,眼前的女子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虚弱,浑身瘦的都没有几两骨头。 她一张嘴,便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甚是可怕:“你,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 她抱着头,从东窜到西,单薄的身躯仿佛一缕游魂。 沈惊蛰早有准备的从身后掏出了一块糕点,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你是彩霞吗?” 彩霞在这里,早就不知已经多少顿没有吃过饱饭了。 一看见这么香甜美味的糕点,眼眸一亮,顿时抢了过来。 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去,险些被呛到。 沈惊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眼中划过一缕心疼:“你还记得华妃娘娘,和那个贤妃夭折的皇子?” 一提到贤妃,还有华妃,彩霞的神志顿时清醒起来。 她的嘴角不断掉下碎屑,眼睛死死的盯着沈惊蛰,眼中残留着少许的清明。 “华妃娘娘是清白的,华妃娘娘从来没有害过贤妃和她的皇子,娘娘委屈,冤枉呀!” 沈惊蛰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想到彩霞居然扑了过来,死死地拽住她的裙角,将她的裙子都染上了漆黑的手印。 “你相信我,华妃娘娘真的是无辜的,十皇子的死,和我们娘娘全无关系!” 彩霞说着,眼角竟然留下了两行清泪,洗刷了她脸上的污垢。 隐隐能够看出,是一个清秀的美人。 只可惜,再好看也终将会成为这冰冷宫廷中的一捧黄土。 “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去帮华妃娘娘洗脱冤屈的,你也安心——” 沈惊蛰低头用手帕擦拭她脸上的泥泞,可是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一根匕首,凌空飞来,直接刺穿了彩霞的胸膛。 彩霞脸色一变,整个人僵硬在那里,随后缓缓倒地。 她的胸口有血渗出,逐渐染红了她黑漆漆的裙子还有地上的青砖。 她死不瞑目的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仿佛极度渴望自由,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沈惊蛰的一缕衣袖,指尖无望的伸出去。 挣扎许久,终于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断了呼吸。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连沈惊蛰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冲上前想要抱起彩霞,却发觉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的身体还残留着活人的体温,可是眼睛已经浑浊的失去了聚焦。 沈惊蛰颤抖的抚上她背后的那一根匕首,浑身战栗,眼眶泛红的看向身后那些疯疯癫癫的宫女们。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人刺杀彩霞! “到底是谁,你们谁杀了她!” 谁这么狠心,连一个已经疯了的人还不放过。 而那些疯子里面,到底是有几人清醒,几人真疯? 沈惊蛰缓缓放下彩霞,脚步踉跄的往外退去。 她能够感觉到,这里面那个杀了彩霞的人还在,甚至她的目标,下一个便是自己! 她浑声发冷,拔腿就跑,身后很快就传来了追逐的步伐。 冷宫的门槛太高,她一不小心绊倒,头朝下的磕在地上,掌心立刻被沙砾划破,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露出可怖笑容,一步步走向她,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 眼看,就要插入她的颈动脉。 这时,沈梧的声音传来。 他快步冲到沈惊蛰面前,英挺眉目含着暴怒,一巴掌甩开了那个疯女人。 “大胆,竟然敢在宫廷之中行凶!” 那疯女人吓了一跳,脸上划过一抹不甘,丢下匕首,惊慌失措的跑了。 沈梧俯身将沈惊蛰扶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身体:“惊蛰,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我前来巡逻,你知不知道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 沈惊蛰惊魂未定。 可余光捕捉到那女人撒腿就跑的身影,忍着剧痛,想要追上去:“大哥,别让她跑了,她刚刚杀了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捞鱼落水 “惊蛰,别去!” 沈梧一声低吼,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双手紧握她的肩头,目光中涌动着担忧。 “你一个女子,手上又没有功夫,要和那种穷凶极恶的凶手搏斗,你疯了不成!?” “可是大哥,她杀了人!那是我找到的唯一的线索,如今线索断了,你让我怎能咽下这口气,难道彩霞就要白白的死了吗?” 沈惊蛰推开大哥,她眼中渗透绝望,大口的呼吸着。 她的指缝里沾满彩霞鲜血,黏腻的触感让她无法忘却刚才那个血腥的画面。 沈梧看着她的模样,分外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拽出冷宫的范围。 等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后,才哑声道:“那个人,我会去调查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还有,以后千万不能再来这种地方了,明白吗?这里是皇宫的禁区,你来这里,如果没有人救你,那你就一辈子出不去了!” 沈惊蛰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在这种求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地方,若是刚才那个疯女人想杀她,不过就是一刀毙命的事。 哪里等得到沈梧过来救她? 是彩霞,救了她一命。 “好。” 沈惊蛰的拳头缓缓松开,唇齿无力的滑出一句哽咽。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来了。” 沈梧万分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想到还要去追查那疯女人,长叹一声。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大哥先去找人。” 沈梧离开后,沈惊蛰浑浑噩噩的沿着小路,回到华妃的宫殿。 合宿看她这么久不回来,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七皇子问罪起来,自己无法交代,便亲自带人出来找。 “这贱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本宫让她打理花草,她乱跑什么,只会给本宫添乱!” 不经意抬眸,恰好看见不远处,沈惊蛰失魂落魄的走来。 她衣裳凌乱,头发蓬松,脸色苍白的粘满了鲜血,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那模样,把合宿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沈惊蛰茫然抬起头,对上合宿厌恶又惊恐的眼眸,声音漂浮在半空中。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出血量,看上去可不仅仅只是摔了一跤这么简单。 合宿挑了挑眉。 她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便点到为止:“那真是本宫招待不周,让七王妃在本宫的宫里摔了,七皇子想必又要心疼了。” 听出合宿语气里的嘲讽和醋意,沈惊蛰疲倦的闭了闭眼。 声音沙哑的像是一抹山巅的冷风。 “你说够了没有?” 沈惊蛰骤然掀开眼眸,眼底的冷光,刺的合宿都吓了一跳。 她不自觉的收敛几分,低低咳嗽一声:“本宫开个玩笑罢了,七王妃这么较真干什么,到用膳的时辰了,你也饿着了,来跟本宫回宫用膳。”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用余光轻瞥沈惊蛰身上的血迹,满眼怀疑。 “我劝你在这宫里还是循规蹈矩的好,别不自量力招惹上什么麻烦,到时候牵连了本宫和七皇子,本宫饶不了你。” 沈惊蛰心不在焉,声音如同含了一层冰。 “华妃娘娘多虑了,管好你自己。” 华妃被她这目中无人的模样,气得捏紧了掌心。 任由那一寸长的指甲插入肉里,越疼,便越发生气。 “你瞧瞧你身为儿媳,对婆婆却没有半分的尊敬!看在你摔了一跤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本宫今天中午想吃鱼,别的鱼都不要,就想吃御花园养的那金尾鲤鱼,你亲自下去给本宫捉两条上来!” 御花园的鲤鱼原本就是养着观赏用的,不可能用来食用。 这一点,合宿心中明明清楚。 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想看沈惊蛰在水中狼狈的样子。 沈惊蛰忽的冷笑。 她站在合宿身旁,声音似有若无的渗着一股寒意。 “华妃娘娘凭什么认为我会傻到遵从你的命令,在这下雨天跳河自取其辱?” 合宿慢悠悠道:“就凭我拿捏着七皇子的把柄,你说,若是我这人皮面具摘下来,皇帝和贤妃发觉我不是真正的华妃,到时候就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你和七皇子,承受得了吗?” 沈惊蛰脸色微变,一双黑眸泛起恨意。 合宿笑而不语,等着她自投罗网。 半晌后,沈惊蛰终于咬紧牙关开口:“好,你要吃鱼是?那我就让你吃个够!” 就在合宿满心得意,以为马上就快见到沈惊蛰狼狈一幕时—— 沈惊蛰纵身跳向湖中,双手死死揪住合宿衣裳,将她一起拽下了河。 只听接连的扑通两声,岸边的人惊慌失措,奔走呼喊:“不好了,华妃娘娘和七王妃落水了!” 合宿虽然是暗卫,可却不通水性。 眼看着御花园的河水就快淹没头顶,合宿慌的在水里胡乱扑腾,呛进去不少水,把她噎得脸色泛白。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她好不容易抓到岸边的石块,惊喜的想要爬上去。 可这时,沈惊蛰却从她身后浮现。 将她重新拽回河里,一巴掌将她的头摁进水中,眼眸锋利如刃。 “华妃娘娘刚才不是很得意吗?自以为能够拿捏我和七皇子,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七皇子竟然能够把你送到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代真正的华妃,就一样的让你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 她贴在合宿耳边,声音如同地狱来的鬼魅:“你如果再敢胡作非为,我保证,你的命,长不了。” 合宿连续呛了几口水,整个人奄奄一息,眼球都泛了白。 她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沈惊蛰的衣袖,在水里惨叫。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上去!” 沈惊蛰打量她半晌,看她似乎是真的认识到错误,知道怕处,才缓缓松开手,将她随意的丢向岸边。 合宿猛的撞在岸边的石壁上。 她却顾不上疼痛,像见鬼一样,回头看着沈惊蛰,落荒而逃。 沈惊蛰爬上岸。 她浑身湿透,可却一身傲骨,冷冷地注视着何合宿逃跑的方向,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灭门惨案 天色将晚,沈惊蛰才穿着一身湿衣回到王府。 合宿本来想让她换成干衣服再回去,免得让容行渊以为她虐待了沈惊蛰。 但沈惊蛰担心她会在衣裳上撒什么毒粉,直接拒绝了。 思雨看着她湿淋淋回了王府,吓了一跳,赶忙用柔软的毯子裹住她冰冷的身躯。 “王妃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落水了?为何衣服全都湿了!” 沈惊蛰疲倦的摇摇头,开口时声音沙哑:“王爷呢?” “王爷在屋子里等着你呢。” 沈惊蛰点点头,裹紧身上的毯子,大步走了进去。 她湿漉漉的样子,也让容行渊吓了一跳。 容行渊眉头紧皱,抓住她冰冷的手掌,便要带她泡个热水澡。 沈惊蛰一边打哆嗦,一边郑重的拽住他说:“今日我入宫,合宿又刁难我了,她罚我下水替她捞鱼,不过我也并未受她欺负,将她一起拉进了水里。” 说罢,她抬眸仔细的端详容行渊的神情,猜测他是否会生气。 容行渊面色如常,他缓缓的擦拭沈惊蛰脸上水渍,声音沉稳。 “做的好,对付这种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必手下留情。” 沈惊蛰的心骤然一松,身体也虚弱无力的靠入他的怀里。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今天我去冷宫里,找到了之前伺候华妃娘娘的宫女彩霞,她和我说,华妃娘娘当年入冷宫的事是被诬陷的,可就在我想带她出来的时候,她被人暗中刺杀了,现在线索断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行渊听了,紧紧的抱着她,声音低沉:“听话,这些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事,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那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母妃承受着不白之冤,然后终身被人唾骂吗?” 容行渊拳头不由紧紧捏起,一言不发。 他当然不希望华妃顶着这个杀人的罪名活一辈子。 可同样的,他必须韬光养晦,才能够将这些欺负他们母子的人,剿灭一空! “这些事,由本王亲手来做,本王不希望你卷入这些权谋斗争之中。” “可是我不是早就已经卷入了吗?而且我们是夫妻,夫妻同心,没道理你为了这些事去赴汤蹈火,而我只需要坐在家中坐享其成,若是这样,那我宁愿不当这个王妃!”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为何不能?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华妃娘娘的事,我一定可以找出真相,请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共同面对,不好吗?” 沈惊蛰目光宛若璀璨玉石,让人无法直视。 容行渊心中一动,指尖缓缓的落上她的面庞,声音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软。 “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绝对不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博,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是大夫,怎么保命,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沈惊蛰灿然一笑,嘴角梨涡浅浅。 得到了容行渊的同意,沈惊蛰开始正式干涉这件事。 她来到府邸。 喝了她的药之后,纪纺的身体好了许多。 看见她来,柔声招呼:“惊蛰来了,我去给你泡杯茶。” “母妃不用这么客气,我来其实是想问一件当年和你有关的事,你可还记得当年贤妃夭折的那个皇子?” 纪纺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她低下头,眼神落寞的笑了笑。 “看来当年的事情,你都调查出来了。” “对,所以我想要帮你洗刷罪名,我知道以你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做这等害人之事,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冤枉的又怎么样?没有人再相信我了,况且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证据早就被贤妃给清理,我如今什么都不剩,只剩这条命了。” 纪纺惨淡一笑,眼神冷淡的看向窗外的云卷云舒,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期望。 沈惊蛰看着她心如死灰的目光,心里一痛。 “不管结局如何,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娘娘能否将当年那个害死皇子的碧玉扳指拿来,给我看看?” 纪纺犹豫了下,取来碧玉扳指,眼神都不愿意往上面看一眼。 “你要看,就给你。” 沈惊蛰接过来一看,发觉这扳指果然和大理寺记录在册的,一模一样。 可这世上只要有心,想要做成相似模样的东西太多太多。 沈惊蛰无条件的相信纪纺,她将碧玉扳指卷入手中:“母妃,我借您扳指一用,不日便还给您。” 纪纺苦笑:“你要,拿去就拿去,这东西沾了人命,本宫只是丢不掉,要不然早就不要了。” 沈惊蛰攥着碧玉扳指,来到城郊的铁匠铺子。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铁匠铺子今日格外萧索,她今日叫上了容行渊,二人分工合作,见敲门没有人应,就翻墙跳了进去。 沈惊蛰刚刚落在地上,感觉到脚底有些发软。 她诧异抬起脚,低头一看,只觉一道白光,猛的击中头脑。 一股反胃的恶心感在胃里涌动着。 这居然是一具死尸! 尸体刚死不久,看上去顶多就一两日。 脸色铁青,身上已然开始出现尸斑和尸僵的症状。 沈惊蛰捂着嘴快步后退,粗略的打量一眼,发觉他就是这个铺子的主人,铁匠。 也就是采欢的丈夫! 容行渊快速将她搂入怀中,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沈惊蛰忍住胃里翻腾的感觉,虚弱道:“无妨,我是医者,迟早是要见死人的,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她缓了缓,推开容行渊往屋子里走去。 进去了,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她险些再度呕吐。 只见屋里也很躺着几具尸体,有客人,也有老人和孩子,想来是这铁匠的家人。 那杀人的凶手,竟然连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残忍杀害! 沈惊蛰攥住拳头,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我一定要将他们都绳之以法!” “惊蛰,过来。” 容行渊站在一扇柜子前道。 沈惊蛰应声而去,发觉这柜子后面,似乎藏着一扇隐秘的木门。 她和容行渊对视了一眼,立刻动手,将柜子推开。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密室中的真相 这扇门暴露在他们面前,看上去十分破旧。 沈惊蛰下意识的想要走进去。 容行渊拦在她面前:“我先进去,以防里面有人埋伏。” 沈惊蛰本想拒绝,但看到他手中提着刀剑,还有一身的武功,只好点了点头。 然后,默默的从袖子里掏出了毒粉,随时准备给那些坏人迎头一击。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沈惊蛰谨慎的环顾四周,发觉里面竟然是一间隐藏的密室。 密室里面有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些雕刻所用的刀具,还有一些未曾完成的物件。 这间密室地方狭小,能储存东西的也不过是一个柜子。 那柜子里面存放着大量图纸。 沈惊蛰挑了几样翻开,发觉都是各种各样的物品细节构成图。 想来,是采欢拿来复制那些相似的物品用的。 “王爷,你快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华妃娘娘的碧玉扳指。” 事关母亲清白,容行渊分外认真。 一样一样的翻过那些泛黄甚至被虫蛀过的图纸,终于在最底下,翻出了一张碧玉扳指的构成图。 沈惊蛰赶忙取出华妃的扳指,和图纸对照,发觉就连上面的磨痕和缺口,都一模一样。 沈惊蛰心中的猜疑得到了验证。 华妃的扳指,就是被人给复刻了。 她是白白为人顶替了罪名! 沈惊蛰转身,重新走到那些死人堆面前。 容行渊不解:“人都已经死了,身上出现了尸斑,不可能再复活。” “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采欢在不在里面,如果她没有死,那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屋子里一共有六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沈惊蛰都仔细验证。 并非采欢。 她松了一口气。 这就说明,采欢还活着。 只要她活着,华妃的罪名就还有洗脱的一天。 她扭头看向容行渊,杏眸晃动着一丝精光:“王爷,帮我一个忙。” 夜幕深沉,铁匠铺灯火通明。 窗户上,男人打铁的身影威武壮硕,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孩子的哭闹和老人的哄劝。 里面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走到门前的采欢浑身疲惫。 她看了一眼窗户上的人影,眼中泛起依赖。 拖着跑了一天一夜的身子,走进院子里。 采欢伸手推门。 “大牛,我饿了,饭做好了吗?” 她渴的不行,冲进屋里第一时间,便拿起水壶往嘴里灌。 屋子里一切如常,只是刚才的人声忽然间消失了,安静的诡异。 采欢疑惑的擦了擦嘴。 她走到丈夫大牛打铁的屋子里,发觉炉子是热的,可是人却不见了。 “奇怪,刚刚还在屋子里的人,能到哪里去?”采欢嘀咕。 她眼前忽然浮现出刚才在窗户上,看见大牛打铁的那一幕。 她和大牛多年夫妻,自然知道大牛是左撇子,打铁惯用的是左手。 可是刚才,在窗户上打铁的那个人,分明是右手,而且打的十分熟练! 采欢悚然一惊。 她把碗摔在地上,转身就跑。 然而就在此时,房门被关上了! 屋子里忽然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沈惊蛰和容行渊。 “怎么是你们?”采欢惊呼一声。 她转身想把门砸开,可一直有人顶着门,以她的力气,根本是杯水车薪! 沈惊蛰目光淡漠的打量采欢,她走上前几步,察觉到她的抵触,唇角泛起一抹微凉的笑。 “我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问问你,当初让你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碧玉扳指的人,是谁?” 她从怀出掏出华妃的扳指,在采欢面前很轻很慢的一晃,眼眸深沉。 采欢避开她的视线,浑身战栗,低下头,宁死也不开口。 “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那你还真是个硬骨头,看来,不用点手段是不行了。” 沈惊蛰贴到她的耳旁,声音似是又哄骗,又像是威胁。 “你不好奇你的丈夫,婆婆,还有孩子去哪里了吗?刚才你听见他们的声音了,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你,你居然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采欢眼中的恨意一闪即逝,不敢和沈惊蛰对视。 沈惊蛰并未将铁匠一家惨死的事说出,将计就计道:“你明明知道做出这碧玉扳指的翻版,会害死别人,可你不也昧着良心做了吗?和你所做的事相比,我不过是威胁你几句,也没什么?” 采欢愤怒的捏紧拳头,掌心有血渗出。 可是如今她已然被包围,沈惊蛰布下天罗地网,她逃脱不得,只能认命。 “好,我说还不行吗,我求你,不要杀我的丈夫和孩子,求求你了!当初指使我做出这碧玉扳指的人,是宫里贤妃的宫女冰儿,她不让我说,否则便要杀我全家,我也是逼不得已!” 沈惊蛰不动声色的攒起眉头,满眼怀疑。 若是当初陷害华妃的人就是贤妃,那么十皇子的死,就很蹊跷了。 难道,贤妃是在自导自演。 这一切,都还是一个谜。 沈惊蛰拉起采欢:“你现在就跟我走,我要带你入宫指证贤妃,至于你的家人,不必担心,他在我们的手里,定会安然无恙!” 采欢眼下已是骑虎难下,若不听他们的,担心自己的亲人生死。 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好,我跟你们去,只要你们放过我的家人,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跟在沈惊蛰的身后。手里捧着扳指复刻的图纸,一步步前往皇宫。 夜色下雾气弥漫。 沈惊蛰为采欢披上黑色斗篷,将她塞进马车,催促车夫:“快开,一定要在子时之前,抵达皇宫,否则宫门就下钥了!” 马车快速的行进着,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忽然从天而降几个黑衣人。 他们一言不发,便触动手腕上的弓弩。 顿时,齐刷刷的无数枚弓箭,便从弓弩中发射而出—— 射穿轿子的木窗,直直的射向轿子中的沈惊蛰和采欢! 采欢吓的尖叫一声,往角落躲去:“救命,谁来救救我!” 弓箭如雨,车夫很快中箭身亡,沈惊蛰蜷缩在车中才逃过一劫。 可对方并不打算就这么收手! 他们爬上马车,掀起车帘,将手中闪烁寒芒的剑捅入采欢的心脏。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挡刀 容行渊和他们兵分两路,此刻正沿着铁匠铺的痕迹去追查杀手。 车上只有两个弱女子,车夫一死,她们犹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沈惊蛰不舍到手的线索,她咬紧牙关,心一横,护在了采欢的身前。 刺客手中的寒光瞬间扎穿沈惊蛰消瘦肩膀。 随着寒芒拔出,鲜血射出,染红了二人素色的衣裙。 沈惊蛰疼的钻心蚀骨,她捂住肩头伤口,无力倒在采欢怀中:“快,快跑!” 采欢到底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打得过这么多的刺客。 她两眼含泪,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不过瞬息,便将那些刺客剿灭的一干二净。 沈明予扯开车帘,从采欢怀中接过沈惊蛰孱弱的身体,声音嘶吼的近乎破裂:“惊蛰,醒醒,能够听见我说话吗?” 他的指尖触碰到一抹湿润。 低头一看,手背手掌早已被沈惊蛰的鲜血染得通红,可见出血量之大。 沈惊蛰已经昏死过去。 “不好,快驾车前往医馆!”沈明予怒吼一声。 鬼门的人立刻将沈惊蛰送回医馆。 师兄宋成看见沈惊蛰脸色苍白,生死未卜的模样,吓了一跳,立刻查看伤口。 “怎么会留这么多的血!” “快别说了,赶紧帮她医治!”沈明予怒道。 采欢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眼泪朦胧的走向他们:“让我留下照顾这位小姐,我是女子,比你们这些男子方便些。” 宋成一愣,见沈明予点头,他道:“好,那你去烧一盆净水过来帮她擦洗伤口,再换上干净的衣裳进行包扎。” 一番忙活,已是第二日清晨。 沈惊蛰的高烧总算是退了。 宋成和采欢依靠在床旁的两侧打盹。 沈惊蛰在刺眼的阳光中挣扎着醒来,她刚想起身,便被伤口扯痛。 喉咙溢出一声支离破碎的神隐:“好痛。” 采欢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冲上去:“小姐,你醒了?” 宋成也被她们的声音惊醒。 瞧见沈惊蛰脸色虽然惨白暗淡,可脉象已经平稳许多,不禁笑起:“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逃不过这一劫了,幸好那刺客的剑偏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七皇子交代!” 沈惊蛰虚弱的直起身。 忍着肩膀上的剧痛,缓慢呼吸,一字一句:“来不及了,我现在带采欢去找冰儿,否则让贤妃找到逃脱的法子,那我们的付出便功亏一篑了。” “可是你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宋成蹙眉。 “不过一点小伤,回来再休养也不是不可,采欢,现在随我去见冰儿!” 她救了采欢的命,采欢将她视为救命恩人,果断点头:“好,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她们要绊倒贤妃,冰儿是最重要的人。 要是连冰儿都能指认贤妃,那贤妃定再无翻身之日。 寒山寺庙烟火寂寥,唯有袅袅孤烟飘荡在山谷间,清风阵阵。 沈惊蛰在采欢的掺扶下,一步步的登上台阶,来到了冰儿居住的寺庙。 见到沈惊蛰,冰儿神情变了几变,勉强露出一副谄媚笑脸,不动声色的说:“王妃怎么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找奴婢?” “冰儿,这个人,难道你不认识吗?” 沈惊蛰也不卖关子,直接将采欢推到了冰儿的面前。 冰儿慢悠悠的挑起眼帘,看清采欢面庞的瞬间,她瞳孔轻缩,宛如见到鬼神。 她的嘴唇微微张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采欢,你说让你复刻那枚碧玉扳指的人,就是她?” 采欢点头,她指着冰儿,声音虽轻,却如同有万钧之重。 “没错,就是她。她和我说宫里的贤妃娘娘需要我做出这孕扳指,并且给了我大量的报酬,为了钱,我便答应了。她是宫里来的人,我是不会记错的!” 冰儿跳了起来,声音拔尖,格外凄厉:“你乱说什么,我从未见过你,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什么扳指,什么报酬,我从未给过你,你休得胡言!” “冰儿,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吗?若是你真的未曾见过她,那为什么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却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你分明就认识她,而且贤妃那个夭折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华妃害的!” 沈惊蛰深沉如水,字句清晰,每一个字,都让冰儿的脸色更白一分。 冰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可她转念一想,冷笑起来,来到采欢的身旁,瞳孔渗出毒液。 “采欢,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家人已经全部死绝了,他们的尸首都已经被收敛了,而你却还傻乎乎的帮着这个杀了你全家的人,来指证我,真是可怜可恨!” 采欢愣住,头脑麻痹了一瞬:“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你的家人,你的丈夫,婆婆,孩子都已经死光了,杀了他们的人,就是你身边这个恶毒的女子!” 冰儿抬手指向沈惊蛰。 脸上猖獗的笑容如同一朵带毒液的蔷薇,爬满尖锐的刺。 “不信的话,你亲口问问她,如果你的家人真的还活着,那他们人呢?为何这个女人却藏着掖着不告诉你!” 家人是采欢的命。 采欢变了脸色,扭头看向沈惊蛰,眼神带着质问:“她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家人,真的都死了,他们是你杀的?” 她为了照顾沈惊蛰,一夜未眠,眼底泛青,眼中带着红血丝,上去甚是骇人。 沈惊蛰沉沉看了冰儿一眼,樱唇轻抿。 “你听我解释,你的家人并不是我杀的,杀害他们的人另有其人,我已经将他们的尸体好生收敛——” “你闭嘴!”采欢怒吼。 “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你不是告诉我,只要我听话,按照你的吩咐做事,就可以放我的家人一马吗?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们,甚至还痛下毒手,你这个贱人!你骗了我,害我的丈夫和孩子,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采欢从袖子里拿出她惯用的刻刀。 小刀虽小,可却尖锐无比,她疯狂的扬起刀子,刺向沈惊蛰。 冰儿赶忙跑开,笑嘻嘻的看着这自相残杀的一幕,朝地上啐了一口。 “真是个蠢货,居然还想用我指认贤妃娘娘,想得美!”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凶另有其人 采欢凭着一股怒意,想要杀了沈惊蛰。 沈惊蛰躲闪不及,差一点就要被她的小刀刺中。 一道黑影袭来,将她快速卷入怀中,一脚踹开了采欢手中小刀。 修长手臂牢牢护在沈惊蛰身前。 “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沈惊蛰胸口剧烈起伏,肩膀处早晨才包扎好的伤口,此时因为躲闪不及,再次崩裂出血,渗透了她的衣裙。 冰儿见状,落荒而逃。 采欢被赶到的暗卫控制,跪在地上,眉眼涌动着一股怒火和桀骜。 她冷笑仰头:“就算有人救你又如何,你害死了我的家人,你迟早得为他们偿命,哪怕我死,也一定要拉你下去做个垫背的!” 她绝望癫狂的模样,和先前听话的采欢,判若两人。 家人的死,已经摧毁了她心中的信念。 她一无所有,只想下去找丈夫和孩子团聚。 容行渊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思雨会意,赶忙把她给带了下去。 沈惊蛰见状,想要跟上,被容行渊伸手拦住。 “你的伤又复发了,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可是采欢是我们如今最重要的证人,不能够让她跑了——” 尚未说完,她的唇便被另一道温热绵软的东西堵住。 沈惊蛰错愕的睁大,眼眸深处划过一道茫然。 一枚坚硬的东西送入她的唇齿,在她的舌尖缓缓融化开来。 容行渊扣住她的后脑勺,以防她挣扎,等到药丸全部融化在她口中。 沈惊蛰缓缓闭上眼睛倒地,他才松开唇。 稳稳抱住了女人娇弱无力的身躯。 “抱歉惊蛰,若是我不这么做。你的伤就永远好不了,先好生休息,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他将沈惊蛰带到安全的地方。 随后吩咐思雨,去把采欢带上来。 采欢被带上来时,还在不停的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她怨恨的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惊蛰,宛若一条阴险的毒蛇,随时伺机而动,咬伤敌人让毒液麻痹他的四肢百骸。 “你就是七皇子?我告诉你,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她杀了我的亲人,我一定会要她的命!” 听着采欢的话语,容行渊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他伸手掐住采欢的下颚,指尖压住她致命的颈动脉,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采欢就可以瞬间毙命。 “难怪冰儿骂你蠢货,你可知道你错怪了人?我们到的时候,你的家人早就已经死了一晚上。你想清楚,那天晚上沈惊蛰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哪里有时间去杀人?” “根本就是贤妃害怕你泄露机密,想去夺了你的性命,但因为没有找到你,才杀了你的全家!” 采欢一愣,黑白分明的眼眸渗出不信。 “不可能,贤妃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钱,她说好,只要我帮她做事拿报酬,此事就当从未发生,她怎么可能食言?” “倘若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们,那她贤妃便是欺君之罪,整个宁家都跟着株连九族,你觉得,是她整个家族重要,还是你一个区区的铁匠妻子重要?” “这么说来,杀我丈夫孩子的人,是贤妃??我的丈夫孩子是为我而死……” 采欢唇舌颤栗,呆呆的张大眼眸,眼泪沿着眼角无声滑落。 容行渊并未出声,只是垂眸淡然的擦了擦沈惊蛰脸上的冷汗,手势温柔至极。 采欢想明白其中关窍,咬紧牙关,用头狠狠的抵住地面,磕头请罪。 “我明白了,七皇子,还请你饶恕我之前的罪行,我愿意功过相抵,帮你们指认贤妃。只求你们帮我的丈夫和孩子报仇,此生若不为他们报仇,我誓不为人!” 采欢泣血的话语落在容行渊耳中。 容行渊神色淡漠。并未多言,只是吩咐思雨将她带下去。 窗外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随之消失。 容行渊勾起薄唇,几步走出房门,一把揪住了角落里企图逃跑的冰儿,语气玩味。 “看来刚才本王和采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冰儿被她掐住脖子,喉咙艰难的呼吸着:“你,你快点放开我,我是皇上的女人,我肚子里是皇上的龙子,若是你伤了我,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容行渊不光没有放手,反而掐的更紧,冷冷注视着她即将翻白的眼眸,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威胁。 “你最好能够生出一个皇子,否则你的孩子还有你这条贱命,一个都保不住。你不会以为父皇真的喜欢你?” 容行渊轻笑:“这天下的女子没有他得不到的,而你,不过刚好怀了孕。即便我真的在这里杀了你又如何,只要伪装成你是不慎坠亡,难道父皇还真的会为了你,而追究我的责任不成?” 他语气带笑,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听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让冰儿直接吓得背过气去,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容行渊嫌恶的擦了擦碰过她的手指,仿佛冰儿不过就是一团令人厌恶的脚下垃圾。 “思雨,把人拖回她的柴房,让人盯着她,若是她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沈惊蛰在一阵温柔的触碰中醒来。 她感到有什么湿湿润润的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颊,舌尖还残留着药丸的苦味。 她疲倦的睁开眼,对上男人温存的双眼,沙哑出声:“王爷,你在做什么?” “本王在为你擦脸,你一直在出冷汗,我怕你因此着凉。” 容行渊说着,抓过她娇小的指尖,擦拭仔细,连指缝都不放过。 他温柔的动作沾染着他的体温,让沈惊蛰微微红了脸。 “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仆人就好,何必亲自动手?” “王妃此言差矣,你是本文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本王要共度一生的人,若是连这种小事也要交由别人来做,那本王成什么了,负心汉?还是陈世美?” 沈惊蛰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只好默默的任由他对自己献殷勤。 幸好这时,沈春分和沈梧从门外走来,听闻沈惊蛰病了,他们二人都来探望。 沈春分天生嘴贱,瞧见沈惊蛰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嘴唇一歪,张口便是奚落。 “亏的你还是大夫呢,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就你这样,还哪里有病人敢找你看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哥重伤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梧一刀鞘捅了腰,疼的龇牙咧嘴,愤怒的控诉:“沈梧,你打我干嘛?” “打的就是你,她是我们的妹妹,你怎能这般胡言。你是在外面胡闹久了,回了家也不懂规矩!” 沈梧冷冷的白了沈春分一眼。 他走到床前,先是冲容行渊礼貌的点点头,随即低头温柔的询问:“惊蛰,可感觉身子好一些了?” 沈惊蛰先是瞪了沈春分一眼,冲沈梧一笑,梨涡浅浅。 “大哥放心,我这伤并不重,很快就能痊愈,只可惜这两日受伤,案子的事又要耽误了,大哥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宫里应该还有当年华妃娘娘那个碧玉扳指的翻版,那是采欢亲手做的,大哥常年在宫中行走,能否顺便帮妹妹找找那个假扳指,若是能找到,便是我们最好的证据。” 当年扳指害死十皇子后,便被人收了起来,至今不知放在了哪里,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那个假扳指的存在。 “好,你先好好养伤,大哥会帮你留意的。” 沈梧安慰沈惊蛰一番,临走的时候,把看热闹的沈春分也带走了。 一手拎着他的耳朵,一面训斥。 “都多大的人了,比惊蛰还大上几岁,怎的这么不懂事!跟我走,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得好好教训你了。” “哎呦,大哥别揪,别揪了,疼——”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渐远,沈惊蛰听着他们二人的打闹,脸颊才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很快,她便愁眉不展。 在假碧玉扳指出现之前,如今这案子又要停滞不前了。 王府一连休息多日,沈惊蛰再次前往府邸。 纪纺已经习惯了她因为案子多次来访,沉默的上了一盏香茶,便静静的坐在花厅中观赏池塘景色。 “母妃一人住在这里,可还寂寞?听说您从前最得圣宠,皇帝很宠爱你,忽然被打入冷宫,您也一定不知所措?” 沈惊蛰轻声淡问,害怕惊扰了纪纺。 纪纺一愣,回忆起前程往事,眉心不禁揪了起来。 “皇上对我乃是一见钟情,我入宫后盛宠不衰,生下渊儿,皇帝更是喜欢我们母子,说是宠冠六宫也不为过,我本来以为我是遇上了真心对我好的人,没想到因为贤妃一句话一声哭诉,他便不信我,我这一腔真心,到底是错付了。” 窗外柳絮纷飞,枯叶卷地。 纪纺的话语听的让人心碎。 沈惊蛰心里不是滋味的,品着茶,只觉这茶比往日更苦。 看样子纪纺心里还是有皇帝的,只是被伤透了心。 况且那皇帝根本就配不上这么好的纪纺。 这情谊便如同泼出去的水,终是覆水难收了。 告别纪纺回到王府,沈惊蛰一路都心不在焉,抬脚跨过门槛时,忽然听见容行渊和沈易的对话。 “这花她可喜欢?” “她喜欢这种素锦的,还是挑这朵紫色的。” “可是本王觉得红色的更好,她皮肤白,和她更般配。”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在挑鲜花。 沈惊蛰一愣,心里有些发凉。 这两个人明知王府有女主人,为何还要背着她,在这里挑花? 莫非,王府是要进新人了? 那位新侧妃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想到纪纺得过恩宠,如今却被弃之如敝履,她唇角挑起一丝失望透顶的冷笑。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罢了!” 沈惊蛰狠狠关上房门。静静坐在窗前观赏落花,眼神空洞。 思绪翻飞间,不禁想到未来那位新侧妃入府之后,她会沦落到什么境遇。 她如今甚至还未和容行渊圆房,想来,容行渊也是厌倦她了? 砰砰砰! 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思雨的大吵声传来,将沈惊蛰思绪拉回。 “王妃快出来,外面出大事了!” 沈惊蛰愣了下,赶忙起身开门:“怎么了?” 思雨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正院,神色紧张而严肃:“您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真的是大事!” 甫一踏入正厅,沈惊蛰惊了惊。 整个正厅连同前方的院子都被花海淹没,各色鲜花堆满屋子,香气浓郁芬芳,招来了不少颜色各异的蝴蝶。 美的不似人间,反而像是身在仙境之中。 沈惊蛰瞠目结舌:“这些是什么?” 容行渊含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搂住她的腰,下颌贴在她的肩头。 “这些都是本王送你的鲜花,你平日不是最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恰好本王最近发现了不少奇花异草,便打算布置一番送给你,可还喜欢?” 沈惊蛰看着站在一旁微笑的沈易,再看着这里面的花。 忽然想到他们二人,刚才在门外的那番话。 原来他们挑的鲜花,是拿来送给她的。 她居然还以为,五哥在帮容行渊物色别的女人。 沈惊蛰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她眼中清波流转,笑盈盈的转身搂住容行渊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留下一抹羞怯的吻痕。 “我很喜欢,表现不错,下次要更加努力。” 这一吻,让容行渊都愣了愣。 思雨和沈易相识一笑,都悄悄地退了出去,把这片花海留给了他们二人温存。 平静的日子未能许久,便被匆匆来到的消息打破。 思雨走来,凑在沈惊蛰耳边低声道:“方才沈家来消息,说是沈大公子受了重伤,还望王妃能够亲自前往治愈。” “大哥受伤了,怎会突然受伤?立刻备车,我要去沈家!” 来到沈家,她发觉沈梧的院落都火通明,仆人进进出出,手中端着被鲜血染红的热水,可见沈梧受伤之重。 沈秋分和沈春分正在院子里焦急的踱步。 看见沈惊蛰到来,沈春分冲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眼眸充血的怒斥道:“都怪你这个丧门星,非要让大哥去找什么碧玉扳指,现在好了,为了找到那个扳指,大哥受了重伤,如今命悬一线,你满意了!?果然爹娘说的没错,你就是生下来要克死我们的!” “混账!” 沈秋分眼眸一冷,一巴掌甩上他的脸。 沈春分脸庞立刻落下一枚红印,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秋分:“沈秋分,你疯了,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第一百九十章 给假贤妃下跪 “打的就是你,他才不是什么贱人,他是我们的亲妹妹…你忘了吗?他从小为我们兄弟做了多少事?我看你是被沈宝珠迷昏了头,竟连自己的妹妹都不在乎了!” 沈秋分痛心疾首的话语,已昭示出他心中对沈惊蛰的亏欠。 他若是早些醒悟,他的妹妹会不会不用忍受过往委屈? 看着沈秋分失望透顶的神情,沈春分瞳孔晃了晃。 他不解的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众人,嘴里愤愤的说:“疯了,我看你们全都是疯了,好,既然你们要帮着他,那就当没有我这个四弟,你们爱帮谁帮谁!” 他说罢,甩袖而离。 “惊蛰,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一向是这个性子。” 沈秋分不知如何安慰沈惊蛰,声音沙哑低沉,如同暗夜的雨水。 沈惊蛰缓缓摇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无妨,从小到大,我早就不知听了这些话多少次,一句贱人而已,伤不得我。大哥在里面?我去为他疗伤。” 她声音淡淡,带着漠视一切的淡然。 沈秋分愣了下,心中更是绞痛。 更是坚定了日后一定要守护沈惊蛰的想法。 她从小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他作为三哥,绝不能让沈惊蛰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沈梧的伤势并不致命,但伤口溃烂,皮开肉绽,甚是可怕。 沈惊蛰将刀子从火上滚过,又进了滚热的酒水消过毒后,用刀尖一点点剜去了沈梧已经毒发坏死的腐肉。 等到那些腐肉挑出,沈梧早就咬牙疼的昏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却一声不吭,不愿给她添麻烦。 沈惊蛰更是精疲力尽,冷汗涔涔。 她抹去额上的汗水,从沈梧手中翻出宫里找到的那一枚假扳指。 “还真是做的一模一样。” 沈惊蛰轻声感慨,拿来和纪纺给的真扳指做对比,发觉这扳指只有在阳光下透过光线,才能看出里面的材质纹路有不同。 每一块玉都有自己的纹路和成色。 采欢就算有再高超的技术,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以做出一块找不出一丝破绽的玉器。 这也给了沈惊蛰一个好消息。 只要能够分清这两块扳指,再加上有采欢的证词,就能揭露华妃当年的阴谋。 可很快,她又开始发愁。 近来这段时间,贤妃正忙着冰儿怀孕的事,皇帝也政务繁忙,只怕无暇问津这些。 若是她精心准备的一切就此泡了汤,她绝对不甘心。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终于,她等来了那个机会。 华妃的生辰就在春夏交际之时,百花盛开,天气晴好,乃是难得的良辰吉日。 经过多日的政务辛劳,皇帝也想要放松,便宣布要为华妃大肆举办一场寿宴,也算是安抚她在冷宫居住多年的冤屈和不满。 华妃身为后宫仅次贤妃的妃子,这寿宴定然办的热闹至极。 除了所有的妃子皇子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官员和官宦女眷会入宫参加。 若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揭露贤妃,那贤妃日后的名声便全毁了。 不日,她进宫拜见合宿。 “华妃娘娘,您能否帮儿媳这个忙,将贤妃利用假扳指杀害皇子,嫁祸华妃一事在宴会上说出,皇上冲着怜惜你的劲,一定会相信的,到时贤妃再无翻身之力,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合宿慢悠悠的涂上鲜红的丹蔻,虽然顶着一张和华妃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可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她骨子里和华妃那股温柔劲截然不同的妖媚。 也难怪人人都说,华妃从冷宫里出来,就像是大变了个人。 都有几分祸国妖姬的倾向了。 “你怕不是疯了,居然让我在我的寿宴上,对皇上说这些话,去触怒他和贤妃,若是皇帝包庇贤妃怎么办,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不会的,那一日会有很多的官员入宫为您贺寿,众目睽睽之下,皇上无法徇私包庇,定会严惩贤妃。” 华妃目光冷淡的仿佛萃了毒的银针:“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在这宫里住的好好的,那贤妃现在也不来找我的茬,我和她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多此一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这事关真华妃娘娘的清白啊!” “那又如何?反正被诬陷的又不是我,我不过一个替身,我有什么资格会原主抱不平?” 合宿有些不耐烦的吹了吹丹蔻,斜眼睨向沈惊蛰。 “我劝你有这功夫,还是多想想别的,别来找我的麻烦,我可没空陪你做白日梦。晚上,皇上还点了侍寝呢。” 合宿得意洋洋的说着,可是仔细看,她的眼眸却没有一丝开怀,只剩下深深的幽怨。 她心爱之人是七皇子,可如今却要被迫服侍心爱之人那年老体衰的父亲。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心怀不甘。 “你没什么事就出去,本宫看见你就心烦。” 合宿拧着眉头,身段妖娆的走向床榻,打算午后小憩。 沈惊蛰心知,放过了这次机会,想要揭露贤妃就难了。 她咬咬牙,跟着合宿来到宫殿深处,低眉问:“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帮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真的吗?”合宿饶有兴致的转过身。 眸光上下打量沈惊蛰,像是在掂量她身上有什么最值钱的东西。 “没错,只要你能开口,在我范围之内的,都能够答应你,我说到做到。” “七王妃是个爽快人,那本宫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合宿坐回美人榻,身段妩媚的靠着,一身软骨头。 “那你就给我下跪,你跪下求我,若是我开心了,帮你一下,也没什么。” 她笑盈盈的瞧着沈惊蛰,挑了挑眉,把挑衅的味道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惊蛰错愕抬眸,眼神黑如曜石,喜怒晦暗不明。 合宿啧啧了两声,故意讽刺道:“怎么,帮你这么大忙,连给我下跪都不愿意?七王妃这般心高气傲,可让我怎么好帮你呢?” 想到此刻在府邸心灰意冷的真华妃,还有近在咫尺的真相。 沈惊蛰心一横,闭眼屈下了膝盖:“好,你要我跪是?那你就受好了。这世上能让我跪下之人没有几个,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华妃寿宴 眼看沈惊蛰就要跪下,合宿心中暗爽,正要眉开眼笑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撑住沈惊蛰下坠的躯体,将她扶了起来。 合宿满脸的笑容凝固,声音变得凄厉:“谁,谁坏了本宫的好事!” 只见容行渊抬起头,一双冰冷如雪的眸子,泛着幽幽寒光。 他将沈惊蛰抱起,不允许她的膝盖碰到地面,更不允许向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下跪。 “本王不是说过,这些事情交给本王就好,为何还是不听话,要一个人进宫找她?” “王爷,你怎么会——”沈惊蛰愣住了。 她明明吩咐过思雨,让思雨不要把自己入宫的事告诉容行渊。 “你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消息能够瞒得住本王的耳目?” 容行渊看都不看发疯的合宿一眼:“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下跪,眼前这个女人更不配,她不过是一个替身,做好自己就够了,若是做不好,本王随时有杀了她的权利。你向她下跪,岂不是丢了你还有本王的面子?” 沈惊蛰事急从权,也没想到这么多。 身子被容行渊扶起后,心里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那揭露贤妃的事怎么办?合宿是眼下最适合提出这件事的人,若是不用她,该用谁呢?” “放心,本王会有安排。” 容行渊安抚着沈惊蛰,旁若无人的掺扶起她,将她搂入怀中,就这样一步步带她离开了皇宫。 合宿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奢华的宫殿里,脸上浮起冷漠刻骨的笑容,宛如在笑自己可怜的半辈子。 “合宿,你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那个男人心里没有你,以前不会有,以后就更不会有,别犯傻了!” 回到王府,沈惊蛰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合宿虽然恨她,但只要下跪一次,便可为华妃解决麻烦,她也是愿意这么做的。 可是现在,把合宿那里的路堵死了,她又能去找谁完成这件事? 正想开口询问,门外的小厮忽然禀报:“王爷,王妃,丞相李怀到了。” 沈惊蛰愣了愣,心底生出几分戒备。 “之前他出卖了我的行踪,可能是贤妃那里的人,你不会想让他代为完成这件事?” 话音未落门外,李怀便走了进来。 那张儒雅斯文的脸上流露出对沈惊蛰的歉意,还有无奈。 “王妃,微臣知道之前一些举动引起了您的误会,但是您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想要针对你,又何必把我幼小的孙女阿娇留在你的身边给你当人质呢,我就算不在乎你,也得在乎我的孙女?” 这番话的确说到了沈惊蛰心坎里。 难道上次,是她误会了李怀,泄露机密的人另有他人? 沈惊蛰默了默,只是问:“那真假扳指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李怀神情严肃起来,一双忧国忧民的深沉眉眼透露出深深的愤怒。 “没错,我已经从七皇子这里听说了那件事,这贤妃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用这滥竽充数的一招谋害华妃,让她和七皇子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冤屈,我定要将此事并报给皇上,让皇上治贤妃的罪!” 看他这般义愤填膺,沈惊蛰对他的戒心稍微放下了几分:“那就麻烦丞相大人了,这件事,我们好好商量一番。” 华妃的寿宴很快便到来了。 因着容行渊如今是朝中最得民心的皇子,再加上华妃回宫不久,皇帝明摆着有安抚华妃的意思,将这场盛宴摆的格外隆重盛大。 沈惊蛰入宫时挽着容行渊的胳膊,看着道路两旁的宫女太监,以及灯火通明的奢华宫殿,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 可笑真正的华妃此刻正在偏僻的府邸里独自承受着孤独。 而一个区区的替身,不用承受她当年所受的那些委屈,却可以代替她享受皇帝的亏欠,还有朝臣妃子们的殷勤,真是不公平。 “华妃,你在冷宫这么久,朕未曾去看你,你心中一定怪朕了,是朕不好,日后朕一定对你多加恩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多谢皇上,只要皇上心里还有臣妾,臣妾受再多的委屈也心甘情愿。” 合宿娇媚一笑,靠在皇帝的怀中轻声撒娇,哄得皇帝开怀大笑。 就连皇帝也感觉到,出了冷宫后的华妃比以前可人多了。 尤其是在媚术这一道上颇得圣心。 虽然以前的华妃也很温婉妩媚,可到底少了几分迎合他的感觉。 想来是这些年的冷宫生活,将她的傲骨给磨去,变得越发和他胃口了。 皇帝想到这里,越发得意。 他和华妃上演着伉俪情深,反而把以前颇为得盛宠的贤妃给晾在一旁。 贤妃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酒,脸上维持着僵硬的冷笑,怨恨盯着华妃。 “这个贱人到底是得了什么高人点拨,竟然变得如此狡猾,偏偏会投其所好,把皇帝哄的跟什么似的。” 皇帝已经好几日都没有来她这里了,日日留宿在华妃那边。 这后宫第一人的称号,眼看就要被华妃给夺走了,她哪里甘心? 这时,合宿留意她吃瘪的神情,柔柔一笑,声音娇滴滴的让人心酥。 “贤妃姐姐,我得了皇上的宠爱,您不会心里不舒服?妹妹在冷宫里待的久了,这也是皇上心疼妹妹,其实皇上心里最疼爱的还是你呀。” 她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心疼极了。 贤妃反驳不得,只好维持饱满的笑容,暗地里磨牙:“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是皇上的人,你我更是姐妹相称,就像一家人,无论是谁得宠,姐姐我都是发自肺腑的,为你开心,只要能伺候好皇上,姐姐别无所求。” 贤妃说着,冲皇帝温柔动人的一笑。 皇帝很是满意,看着一团和气的爱妃们,难得失控的多喝了几杯。 很快就到了众人贺寿的流程。 容行渊身为华妃的亲儿子,自然第一个祝寿。 他缓步上前,和沈惊蛰一左一右的下跪抱拳,声音沉朗:“儿臣恭祝母妃生辰,祝母妃福寿安康。” “快起来。” 合宿笑盈盈的和容行渊上演的母慈子孝,优雅的掩盖住了眼中恨意。 容行渊却未曾和她对视,抬眸看向皇帝:“父皇,趁着今日母妃寿宴,儿臣也有一件大事,想告诉父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华妃寿宴 眼看沈惊蛰就要跪下,合宿心中暗爽,正要眉开眼笑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撑住沈惊蛰下坠的躯体,将她扶了起来。 合宿满脸的笑容凝固,声音变得凄厉:“谁,谁坏了本宫的好事!” 只见容行渊抬起头,一双冰冷如雪的眸子,泛着幽幽寒光。 他将沈惊蛰抱起,不允许她的膝盖碰到地面,更不允许向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下跪。 “本王不是说过,这些事情交给本王就好,为何还是不听话,要一个人进宫找她?” “王爷,你怎么会——”沈惊蛰愣住了。 她明明吩咐过思雨,让思雨不要把自己入宫的事告诉容行渊。 “你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消息能够瞒得住本王的耳目?” 容行渊看都不看发疯的合宿一眼:“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下跪,眼前这个女人更不配,她不过是一个替身,做好自己就够了,若是做不好,本王随时有杀了她的权利。你向她下跪,岂不是丢了你还有本王的面子?” 沈惊蛰事急从权,也没想到这么多。 身子被容行渊扶起后,心里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那揭露贤妃的事怎么办?合宿是眼下最适合提出这件事的人,若是不用她,该用谁呢?” “放心,本王会有安排。” 容行渊安抚着沈惊蛰,旁若无人的掺扶起她,将她搂入怀中,就这样一步步带她离开了皇宫。 合宿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奢华的宫殿里,脸上浮起冷漠刻骨的笑容,宛如在笑自己可怜的半辈子。 “合宿,你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那个男人心里没有你,以前不会有,以后就更不会有,别犯傻了!” 回到王府,沈惊蛰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合宿虽然恨她,但只要下跪一次,便可为华妃解决麻烦,她也是愿意这么做的。 可是现在,把合宿那里的路堵死了,她又能去找谁完成这件事? 正想开口询问,门外的小厮忽然禀报:“王爷,王妃,丞相李怀到了。” 沈惊蛰愣了愣,心底生出几分戒备。 “之前他出卖了我的行踪,可能是贤妃那里的人,你不会想让他代为完成这件事?” 话音未落门外,李怀便走了进来。 那张儒雅斯文的脸上流露出对沈惊蛰的歉意,还有无奈。 “王妃,微臣知道之前一些举动引起了您的误会,但是您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想要针对你,又何必把我幼小的孙女阿娇留在你的身边给你当人质呢,我就算不在乎你,也得在乎我的孙女?” 这番话的确说到了沈惊蛰心坎里。 难道上次,是她误会了李怀,泄露机密的人另有他人? 沈惊蛰默了默,只是问:“那真假扳指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李怀神情严肃起来,一双忧国忧民的深沉眉眼透露出深深的愤怒。 “没错,我已经从七皇子这里听说了那件事,这贤妃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用这滥竽充数的一招谋害华妃,让她和七皇子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冤屈,我定要将此事并报给皇上,让皇上治贤妃的罪!” 看他这般义愤填膺,沈惊蛰对他的戒心稍微放下了几分:“那就麻烦丞相大人了,这件事,我们好好商量一番。” 华妃的寿宴很快便到来了。 因着容行渊如今是朝中最得民心的皇子,再加上华妃回宫不久,皇帝明摆着有安抚华妃的意思,将这场盛宴摆的格外隆重盛大。 沈惊蛰入宫时挽着容行渊的胳膊,看着道路两旁的宫女太监,以及灯火通明的奢华宫殿,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 可笑真正的华妃此刻正在偏僻的府邸里独自承受着孤独。 而一个区区的替身,不用承受她当年所受的那些委屈,却可以代替她享受皇帝的亏欠,还有朝臣妃子们的殷勤,真是不公平。 “华妃,你在冷宫这么久,朕未曾去看你,你心中一定怪朕了,是朕不好,日后朕一定对你多加恩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多谢皇上,只要皇上心里还有臣妾,臣妾受再多的委屈也心甘情愿。” 合宿娇媚一笑,靠在皇帝的怀中轻声撒娇,哄得皇帝开怀大笑。 就连皇帝也感觉到,出了冷宫后的华妃比以前可人多了。 尤其是在媚术这一道上颇得圣心。 虽然以前的华妃也很温婉妩媚,可到底少了几分迎合他的感觉。 想来是这些年的冷宫生活,将她的傲骨给磨去,变得越发和他胃口了。 皇帝想到这里,越发得意。 他和华妃上演着伉俪情深,反而把以前颇为得盛宠的贤妃给晾在一旁。 贤妃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酒,脸上维持着僵硬的冷笑,怨恨盯着华妃。 “这个贱人到底是得了什么高人点拨,竟然变得如此狡猾,偏偏会投其所好,把皇帝哄的跟什么似的。” 皇帝已经好几日都没有来她这里了,日日留宿在华妃那边。 这后宫第一人的称号,眼看就要被华妃给夺走了,她哪里甘心? 这时,合宿留意她吃瘪的神情,柔柔一笑,声音娇滴滴的让人心酥。 “贤妃姐姐,我得了皇上的宠爱,您不会心里不舒服?妹妹在冷宫里待的久了,这也是皇上心疼妹妹,其实皇上心里最疼爱的还是你呀。” 她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心疼极了。 贤妃反驳不得,只好维持饱满的笑容,暗地里磨牙:“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是皇上的人,你我更是姐妹相称,就像一家人,无论是谁得宠,姐姐我都是发自肺腑的,为你开心,只要能伺候好皇上,姐姐别无所求。” 贤妃说着,冲皇帝温柔动人的一笑。 皇帝很是满意,看着一团和气的爱妃们,难得失控的多喝了几杯。 很快就到了众人贺寿的流程。 容行渊身为华妃的亲儿子,自然第一个祝寿。 他缓步上前,和沈惊蛰一左一右的下跪抱拳,声音沉朗:“儿臣恭祝母妃生辰,祝母妃福寿安康。” “快起来。” 合宿笑盈盈的和容行渊上演的母慈子孝,优雅的掩盖住了眼中恨意。 容行渊却未曾和她对视,抬眸看向皇帝:“父皇,趁着今日母妃寿宴,儿臣也有一件大事,想告诉父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闹寿宴 “是吗,说说看。” 皇帝今日高兴,难得对容行渊也和颜悦色起来,声音宛如慈父。 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一眼,都很清楚今夜便是最好的机会。 等到华妃身上的罪名洗脱,合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华妃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宫恢复她妃子的身份,不必在窝在那府邸之中,忍受着无尽的孤独。 “六年前,贤妃娘娘曾经夭折过一名皇子,当时大理寺搜查,认定是母妃用一枚碧玉扳指掐死了皇子,导致他年少夭折,但是儿臣近日,已经找到当初案子的种种疑点,母妃并未杀害十皇子,是贤妃娘娘从宫外找工匠,定制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扳指,谋害母妃,贼喊捉贼,还请父皇降罪华妃,恢复母妃的清白。” 华妃当年害死十皇子一事,是整个宫里的禁忌,没有谁会自讨苦吃的提起。 容行渊这番话,直接让四座皆惊,也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贤妃一脸错愕的盯着容行渊,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模样,便猜到这段日子,他竟然一直在暗中搜查这件事。 手下的拳头,死死捏紧,声音几乎破碎。 “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本宫吗?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们竟然还要连本宫一起给害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贤妃说着,哭倒在皇帝面前,无比哀婉。 哪里有往日半分傲慢华贵的模样。 “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从未做过对不起华妃妹妹的事,本来华妃妹妹回宫以后,臣妾也打算大度的原谅她,不再计较了。可是华妃妹妹又怎能教唆皇子,将脏水泼到臣妾的头上呢?臣妾心中好痛,一想到那个还未满月,便离我们而去的孩子,臣妾心如刀割啊,皇上!” 贤妃的哭泣,真情实感,让在座不少人都暗暗流泪,窃窃私语起来。 “贤妃说的对,当初那碧玉扳指分明就是华妃的,她还狡辩,如今这才刚刚出了冷宫,便又想着害人的招数了,真是本性难改。” 容行渊和沈惊蛰并不会理睬四周的声音。 沈惊蛰让人拿出真假两枚扳指,又附上当年大理寺调查的卷宗,眼眸坚定。 “皇上,当年大理寺仅仅只是用一枚碧玉扳指的手印,便确凿了华妃娘娘的杀人行径,可却并未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向她亲手杀害十皇子,况且当年制作这枚假碧玉扳指的工匠,也已经招供,此事正是贤妃娘娘之使身边的婢女冰儿所做,这些理由,都能够充足证明华妃娘娘当年是被陷害的,真凶就是贤妃。” 大理寺的卷宗被摊开,供所有人浏览。 一时间众人无言,看着华妃和贤妃的面容都有些心惊肉跳。 贤妃说的有理,可是沈惊蛰说的也并不无道理。 这二人,到底是谁在说谎? 皇帝脸色阴沉,让人不辨喜怒,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丞相李怀忽然站起,他紧盯着那卷卷宗,缓缓摇头,声音带着痛心疾首。 “七皇子,七王妃,你们怎能为了洗脱华妃的罪名就编造出这样的谎言谋害贤妃,贤妃当年已经受尽苦楚,本想息事宁人,可你们怎能对人穷追不舍,喊打喊杀!” 李怀的翻脸无情,让容行渊和沈惊蛰始料未及。 容行渊迅速冷静下来,脸色不变的说:“证据确凿,都摆在这里,丞相大人就算主观上不愿相信,也得相信证据。” “就凭你一番话,就能证明这些证据都是真的了吗?万一是你们蓄意作假,这怎么说?”李怀冷哼一声。 丞相带头说证据是假的,一时间席面上其他官员,妃子也都附和起来。 “我看你们就是无事生非,想要坏了皇上的好心情,是不是?” 贤妃哭天抢地,合宿眼珠一转,也不甘人后,立刻倒在皇帝怀中,哀哀哭泣起来。 “皇上,此事全是渊儿一个人自作主张,和臣妾没有半分关系,臣妾在冷宫待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一心向佛,终身向善,当年和贤妃娘娘的恩怨,臣妾早已放下,也心怀愧疚,余生都会在这股愧疚里度日,绝不敢肆意推脱自己的罪行,望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受尽苦楚份上,放了渊儿和臣妾,臣妾日后一定会仔细教导渊儿,不让他再肆意妄为!” 华妃都这么说了,众人更是认定这件事是容行渊和沈惊蛰自作主张。 不然为何当事人华妃,却没有半句怨言呢? 众人看向容行渊和沈惊蛰的目光,带着恨意和不满。 语气之间甚至有要把他们赶出皇宫的意思。 当朝太尉陈实一向和容行渊不对付。 他看着众人指责容行渊,眯了眯眼:“皇上,依微臣所见,此事双方都有道理,各执己见,谁也不服谁,那倒不如让他们都重新将当年的卷宗提出,调查一番,让人心服口服,那么这案子日后才能真正的息事宁人。” 李怀十分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有嫌弃他多此一举的意思。 陈实倨傲的抬着头,看都不看他。 眼下也的确只有他提出的这个意见,最合皇帝的心意。 皇帝被他们吵的头疼,冷声吩咐:“那就按太尉所说的照办,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朕被吵的烦了。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这桩案子不能一方单独调查,就让渊儿和李怀二人分开调查,看看当年所受之冤屈,到底是谁的错?” 陈实点头附和:“不过微臣还有一个意见,这二人调查各有偏向,结果竟然不会统一,若是真能调查出华妃当年有冤情,那么七皇子今日的事便算了,若是查不出冤情,那么七皇子得为贤妃娘娘当年死去的孩子守孝三年,不得回京,七皇子可同意?” 众目睽睽之下,容行渊毅然决然抬眸,眼中唯有不改的决心。 “就如太尉所言,本王答应你,但倘若最后查出本王的母妃的确是被冤枉的,那么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亲自向她道歉,一个也不能少!”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闹寿宴 “是吗,说说看。” 皇帝今日高兴,难得对容行渊也和颜悦色起来,声音宛如慈父。 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一眼,都很清楚今夜便是最好的机会。 等到华妃身上的罪名洗脱,合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华妃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宫恢复她妃子的身份,不必在窝在那府邸之中,忍受着无尽的孤独。 “六年前,贤妃娘娘曾经夭折过一名皇子,当时大理寺搜查,认定是母妃用一枚碧玉扳指掐死了皇子,导致他年少夭折,但是儿臣近日,已经找到当初案子的种种疑点,母妃并未杀害十皇子,是贤妃娘娘从宫外找工匠,定制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扳指,谋害母妃,贼喊捉贼,还请父皇降罪华妃,恢复母妃的清白。” 华妃当年害死十皇子一事,是整个宫里的禁忌,没有谁会自讨苦吃的提起。 容行渊这番话,直接让四座皆惊,也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贤妃一脸错愕的盯着容行渊,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模样,便猜到这段日子,他竟然一直在暗中搜查这件事。 手下的拳头,死死捏紧,声音几乎破碎。 “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本宫吗?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们竟然还要连本宫一起给害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贤妃说着,哭倒在皇帝面前,无比哀婉。 哪里有往日半分傲慢华贵的模样。 “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从未做过对不起华妃妹妹的事,本来华妃妹妹回宫以后,臣妾也打算大度的原谅她,不再计较了。可是华妃妹妹又怎能教唆皇子,将脏水泼到臣妾的头上呢?臣妾心中好痛,一想到那个还未满月,便离我们而去的孩子,臣妾心如刀割啊,皇上!” 贤妃的哭泣,真情实感,让在座不少人都暗暗流泪,窃窃私语起来。 “贤妃说的对,当初那碧玉扳指分明就是华妃的,她还狡辩,如今这才刚刚出了冷宫,便又想着害人的招数了,真是本性难改。” 容行渊和沈惊蛰并不会理睬四周的声音。 沈惊蛰让人拿出真假两枚扳指,又附上当年大理寺调查的卷宗,眼眸坚定。 “皇上,当年大理寺仅仅只是用一枚碧玉扳指的手印,便确凿了华妃娘娘的杀人行径,可却并未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向她亲手杀害十皇子,况且当年制作这枚假碧玉扳指的工匠,也已经招供,此事正是贤妃娘娘之使身边的婢女冰儿所做,这些理由,都能够充足证明华妃娘娘当年是被陷害的,真凶就是贤妃。” 大理寺的卷宗被摊开,供所有人浏览。 一时间众人无言,看着华妃和贤妃的面容都有些心惊肉跳。 贤妃说的有理,可是沈惊蛰说的也并不无道理。 这二人,到底是谁在说谎? 皇帝脸色阴沉,让人不辨喜怒,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丞相李怀忽然站起,他紧盯着那卷卷宗,缓缓摇头,声音带着痛心疾首。 “七皇子,七王妃,你们怎能为了洗脱华妃的罪名就编造出这样的谎言谋害贤妃,贤妃当年已经受尽苦楚,本想息事宁人,可你们怎能对人穷追不舍,喊打喊杀!” 李怀的翻脸无情,让容行渊和沈惊蛰始料未及。 容行渊迅速冷静下来,脸色不变的说:“证据确凿,都摆在这里,丞相大人就算主观上不愿相信,也得相信证据。” “就凭你一番话,就能证明这些证据都是真的了吗?万一是你们蓄意作假,这怎么说?”李怀冷哼一声。 丞相带头说证据是假的,一时间席面上其他官员,妃子也都附和起来。 “我看你们就是无事生非,想要坏了皇上的好心情,是不是?” 贤妃哭天抢地,合宿眼珠一转,也不甘人后,立刻倒在皇帝怀中,哀哀哭泣起来。 “皇上,此事全是渊儿一个人自作主张,和臣妾没有半分关系,臣妾在冷宫待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一心向佛,终身向善,当年和贤妃娘娘的恩怨,臣妾早已放下,也心怀愧疚,余生都会在这股愧疚里度日,绝不敢肆意推脱自己的罪行,望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受尽苦楚份上,放了渊儿和臣妾,臣妾日后一定会仔细教导渊儿,不让他再肆意妄为!” 华妃都这么说了,众人更是认定这件事是容行渊和沈惊蛰自作主张。 不然为何当事人华妃,却没有半句怨言呢? 众人看向容行渊和沈惊蛰的目光,带着恨意和不满。 语气之间甚至有要把他们赶出皇宫的意思。 当朝太尉陈实一向和容行渊不对付。 他看着众人指责容行渊,眯了眯眼:“皇上,依微臣所见,此事双方都有道理,各执己见,谁也不服谁,那倒不如让他们都重新将当年的卷宗提出,调查一番,让人心服口服,那么这案子日后才能真正的息事宁人。” 李怀十分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有嫌弃他多此一举的意思。 陈实倨傲的抬着头,看都不看他。 眼下也的确只有他提出的这个意见,最合皇帝的心意。 皇帝被他们吵的头疼,冷声吩咐:“那就按太尉所说的照办,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朕被吵的烦了。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这桩案子不能一方单独调查,就让渊儿和李怀二人分开调查,看看当年所受之冤屈,到底是谁的错?” 陈实点头附和:“不过微臣还有一个意见,这二人调查各有偏向,结果竟然不会统一,若是真能调查出华妃当年有冤情,那么七皇子今日的事便算了,若是查不出冤情,那么七皇子得为贤妃娘娘当年死去的孩子守孝三年,不得回京,七皇子可同意?” 众目睽睽之下,容行渊毅然决然抬眸,眼中唯有不改的决心。 “就如太尉所言,本王答应你,但倘若最后查出本王的母妃的确是被冤枉的,那么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亲自向她道歉,一个也不能少!” 第一百九十三章 罪名洗清 李怀和容行渊各自行动,召集人手调查当年皇子夭折一事。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了。 由陈实这个中间派亲自查看。 陈实拿起假碧玉扳指,深深的眯了眯眼,沉声道:“这碧玉扳指,的确有问题。” 贤妃愣了下,风韵犹存的面庞再无笑容,流露出震惊。 她冲上前,来到陈实面前,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分明就是华妃利用这枚扳指杀了我儿!” 李怀也不满道:“即便这枚扳指有问题,也不能证明,不是华妃故意设计的!” 陈实冷笑了下,侧头看向容行渊和沈惊蛰:“不知七皇子和七王妃,还有和其他证据?” 沈惊蛰早就在等这一刻。 为了能够彻底替华妃洗清嫌疑,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她冲身后的思雨道:“去,将采欢带上来。” 采欢一身素衣,畏畏缩缩,惊慌不已的看着宫殿中身份高贵的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起在她身上,可她却慌张不已,见到皇帝便拼命磕头,直把额头磕出了鲜红的血迹。 “皇上皇上明鉴,草民真的是受人所托,才做出假扳指陷害华妃,是贤妃身边的宫女冰儿,指使草民这么做的!” 李怀变了脸色,怒喝一声:“你这贱妇,可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若是你胆敢撒谎,那就是欺君之罪,合该诛你的九族!” 采欢听了这话,却忽然不害怕了。 她战栗的双肩慢慢平静下来,仰头露出一张苍白冷淡的脸庞,眼中满是凄厉的怨气。 “我的丈夫和孩子早就死在别人的刀下,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若是要我的脑袋,那你们就拿去!” 她抬眸,目光充满恨意的看向贤妃身后战战兢兢的冰儿,恨不得用刀子扎进她的身体里报仇! “是你害死了我的家人,之前你说过,只要我答应你,不把你的事往外传,你就会放过他们的,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帮你隐瞒了!” “这件事幕后的指使者,就是你!” 贤妃如遭雷劈,她身躯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扭头看向身边如同陌生人的冰儿,唇舌震颤。 “冰儿,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当初好不容易怀上十皇子,本想着以此博得皇帝的宠爱。 可没想到就这样流产了。 她因为那碧玉扳指,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华妃做的,却从来没想过,害死儿子的,竟是身边最亲近的宫女冰儿! 如今还被怀疑,是自导自演陷害华妃! 一双双阴沉的冷眸看向冰儿。 冰儿颤抖许久,绝望走出来,跪在了众人面前,脸上划过一抹自暴自弃的冷笑。 “没错,我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冰儿,你为什么——”贤妃尖声吼道。 冰儿悠悠的瞥了他一眼,那眼中再无为奴为婢的卑微,而只剩下入骨轻蔑。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的做贤妃,而我就必须当你的奴婢,替你做那些肮脏的事?那个孩子就是你的报应,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人去杀了他的,因为你太作恶多端了!” “你对本宫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冲着本宫来,为何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孩子?” 贤妃冲了上去,紧绷的手指像要撕破冰儿的脸。 冰儿往后退了一步,贤妃就被人架住。 她泛红的眼眶沁出血泪,恶狠狠的瞪着冰儿:“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冰儿却有恃无恐的捂着小腹,笑了。 “孩子是你的命,伤你哪有那么容易,杀了你的孩子,就能够让你终身痛苦,还能一石二鸟,陷害华妃那个贱人,有何不可?” 冰儿缓缓扫视众人,脸上的笑明媚又灿烂,根本不像一个即将面临死亡的人。 “反正我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给人为奴为婢!” 沈惊蛰的目光落在她微隆小腹上。 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不难猜测。 冰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当妃子,定是勾引了皇帝,才留下了这个孽种。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就看皇帝怎么处置了。 贤妃软下双腿,跪在皇帝面前,眼泪如雨,打湿了她锦绣织就的华衣。 “皇上,若不是这个贱人害了我的孩子,那孩子现在都会说话走路了,那是臣妾十月怀胎的孩儿啊。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求皇上严惩这个贱人!” 以往贤妃有多么信任冰儿,如今就有多么想让她置于死地。 孩子的仇,她一定要报。 皇帝目光游移的盯着冰儿的肚子,轻咳了声:“宫女冰儿触犯宫规,谋害皇子,本应处死,但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死罪免了,活罪难逃,先把她关押起来,等她生下龙子,日后再审!” 贤妃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她想要扑上前,却被太监死死扯住,眼神流露出绝望和怨恨。 声音凄厉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皇上,这件事不公平,冰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孩子,那臣妾那个夭折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皇帝并未看她一眼,带着华妃离开了宴会。 随着皇帝离开,众人也都散去,只剩下贤妃颓废的坐在宫殿中,泪痕犹在,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凄凉冷笑着。 “孩儿,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被恶人蒙在鼓里多年,竟然不知杀害你的人,竟是身边的人。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今日之事,算是顺利洗清华妃身上罪名。 容行渊和沈惊蛰相携出宫,在马车前,遇到了早就等待在那的李怀。 李怀满脸愧疚,见到他们,行了大礼。 “七皇子七王妃,此事都怪老臣考虑不周,才让你们受了冤屈,都是老臣的错,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冷漠。 沈惊蛰柔柔一笑,搭着容行渊的手臂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对李怀道:“言重了,若是早知你是华妃的人,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色已晚,丞相还是早些回府。” 她说着,招手让容行渊赶紧上马车。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王宫门前。 留下李怀无奈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看来他这老狐狸,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容行渊和沈惊蛰,日后决计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罪名洗清 李怀和容行渊各自行动,召集人手调查当年皇子夭折一事。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了。 由陈实这个中间派亲自查看。 陈实拿起假碧玉扳指,深深的眯了眯眼,沉声道:“这碧玉扳指,的确有问题。” 贤妃愣了下,风韵犹存的面庞再无笑容,流露出震惊。 她冲上前,来到陈实面前,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分明就是华妃利用这枚扳指杀了我儿!” 李怀也不满道:“即便这枚扳指有问题,也不能证明,不是华妃故意设计的!” 陈实冷笑了下,侧头看向容行渊和沈惊蛰:“不知七皇子和七王妃,还有和其他证据?” 沈惊蛰早就在等这一刻。 为了能够彻底替华妃洗清嫌疑,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她冲身后的思雨道:“去,将采欢带上来。” 采欢一身素衣,畏畏缩缩,惊慌不已的看着宫殿中身份高贵的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起在她身上,可她却慌张不已,见到皇帝便拼命磕头,直把额头磕出了鲜红的血迹。 “皇上皇上明鉴,草民真的是受人所托,才做出假扳指陷害华妃,是贤妃身边的宫女冰儿,指使草民这么做的!” 李怀变了脸色,怒喝一声:“你这贱妇,可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若是你胆敢撒谎,那就是欺君之罪,合该诛你的九族!” 采欢听了这话,却忽然不害怕了。 她战栗的双肩慢慢平静下来,仰头露出一张苍白冷淡的脸庞,眼中满是凄厉的怨气。 “我的丈夫和孩子早就死在别人的刀下,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若是要我的脑袋,那你们就拿去!” 她抬眸,目光充满恨意的看向贤妃身后战战兢兢的冰儿,恨不得用刀子扎进她的身体里报仇! “是你害死了我的家人,之前你说过,只要我答应你,不把你的事往外传,你就会放过他们的,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帮你隐瞒了!” “这件事幕后的指使者,就是你!” 贤妃如遭雷劈,她身躯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扭头看向身边如同陌生人的冰儿,唇舌震颤。 “冰儿,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当初好不容易怀上十皇子,本想着以此博得皇帝的宠爱。 可没想到就这样流产了。 她因为那碧玉扳指,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华妃做的,却从来没想过,害死儿子的,竟是身边最亲近的宫女冰儿! 如今还被怀疑,是自导自演陷害华妃! 一双双阴沉的冷眸看向冰儿。 冰儿颤抖许久,绝望走出来,跪在了众人面前,脸上划过一抹自暴自弃的冷笑。 “没错,我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冰儿,你为什么——”贤妃尖声吼道。 冰儿悠悠的瞥了他一眼,那眼中再无为奴为婢的卑微,而只剩下入骨轻蔑。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的做贤妃,而我就必须当你的奴婢,替你做那些肮脏的事?那个孩子就是你的报应,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人去杀了他的,因为你太作恶多端了!” “你对本宫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冲着本宫来,为何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孩子?” 贤妃冲了上去,紧绷的手指像要撕破冰儿的脸。 冰儿往后退了一步,贤妃就被人架住。 她泛红的眼眶沁出血泪,恶狠狠的瞪着冰儿:“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冰儿却有恃无恐的捂着小腹,笑了。 “孩子是你的命,伤你哪有那么容易,杀了你的孩子,就能够让你终身痛苦,还能一石二鸟,陷害华妃那个贱人,有何不可?” 冰儿缓缓扫视众人,脸上的笑明媚又灿烂,根本不像一个即将面临死亡的人。 “反正我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给人为奴为婢!” 沈惊蛰的目光落在她微隆小腹上。 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不难猜测。 冰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当妃子,定是勾引了皇帝,才留下了这个孽种。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就看皇帝怎么处置了。 贤妃软下双腿,跪在皇帝面前,眼泪如雨,打湿了她锦绣织就的华衣。 “皇上,若不是这个贱人害了我的孩子,那孩子现在都会说话走路了,那是臣妾十月怀胎的孩儿啊。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求皇上严惩这个贱人!” 以往贤妃有多么信任冰儿,如今就有多么想让她置于死地。 孩子的仇,她一定要报。 皇帝目光游移的盯着冰儿的肚子,轻咳了声:“宫女冰儿触犯宫规,谋害皇子,本应处死,但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死罪免了,活罪难逃,先把她关押起来,等她生下龙子,日后再审!” 贤妃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她想要扑上前,却被太监死死扯住,眼神流露出绝望和怨恨。 声音凄厉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皇上,这件事不公平,冰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孩子,那臣妾那个夭折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皇帝并未看她一眼,带着华妃离开了宴会。 随着皇帝离开,众人也都散去,只剩下贤妃颓废的坐在宫殿中,泪痕犹在,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凄凉冷笑着。 “孩儿,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被恶人蒙在鼓里多年,竟然不知杀害你的人,竟是身边的人。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今日之事,算是顺利洗清华妃身上罪名。 容行渊和沈惊蛰相携出宫,在马车前,遇到了早就等待在那的李怀。 李怀满脸愧疚,见到他们,行了大礼。 “七皇子七王妃,此事都怪老臣考虑不周,才让你们受了冤屈,都是老臣的错,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容行渊和沈惊蛰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冷漠。 沈惊蛰柔柔一笑,搭着容行渊的手臂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对李怀道:“言重了,若是早知你是华妃的人,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色已晚,丞相还是早些回府。” 她说着,招手让容行渊赶紧上马车。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王宫门前。 留下李怀无奈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看来他这老狐狸,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容行渊和沈惊蛰,日后决计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阿娇的离开 从皇宫回来,沈惊蛰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来到纪纺居住的府邸。 今日虽是纪纺生辰,但她早早就歇息了,毕竟孤身一人,也没个人帮忙庆祝,还不如早些睡觉,忘却这些烦心之事。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纪纺睡眼惺忪的为他们开门,一身白色纱衣,玉簪挽发,清丽出尘。 和皇宫中那个仗势欺人的假华妃合宿,气质格外不同。 犹如九天玄女,堕入凡尘,让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全部的注意。 即便已经不再年轻,但纪纺的美貌依然无可挑剔,堪称后宫第一。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沈惊蛰挽着华妃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走进府邸。 “儿媳还没有恭祝母妃生辰快乐呢,今日是母妃的生辰,祝愿母妃福寿安康。” “瞧你这小嘴甜的,快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来了。” 纪纺笑呵呵的。 沈惊蛰深深呼吸了一下,故作神秘的凑在纪纺的耳边:“我已经帮您找到了当初真正谋害贤妃皇子的人,正是她自己的宫女,冰儿。如今真相大白,您身上的冤屈,算是彻底洗脱了,再也不会人说您是杀人凶手了!” “什么!” 纪纺一阵恍惚,只当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听错了。 她激动的站起来,紧握住沈惊蛰的双手,指尖发凉,带着颤意。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大家真的知道我的清白了?” “千真万确,今日皇上为您在宫中举办了宴会,七皇子将此事说出,进行严查,正好把冰儿给抓住,冰儿也招供了!” 纪纺喜极而泣,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这么多年,我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我还以为我要背负着这罪名一辈子,早就已经心如死灰,谢谢你,惊蛰,个消息,真是我得到最好的生辰礼物了。” 纪纺双眼通红,泪珠断了线。 沈惊蛰心里也是一阵酸痛。 “别哭了母妃,你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的委屈,再也不会轻视你了。” 纪纺到底是纪纺,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喜悦之后,很快就察觉到疑点。 “那冰儿跟着贤妃多年,对她忠心耿耿,怎会突然背叛,甚至杀了她的皇子?一介宫女,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沈惊蛰光顾着给纪纺洗清嫌疑,差点忘了这其中的种种疑点。 她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也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怕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需要再查,但好歹是帮您洗清了罪名。” 纪纺感慨:“也是。” 她心疼的摸了摸沈惊蛰因为忙碌而憔悴疲倦的面庞,柔声道:“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沈惊蛰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到纪纺今夜心情激动,估计也想自己静一静,便离开府邸,回到王府。 次日清晨。 沈惊蛰来到医馆,教导徒弟们学习。 这阵子她一直在忙着帮华妃洗脱罪名,忽略了医馆。 孩子们想她都想坏了。 季相寓领着一帮小徒弟围着她,兴冲冲的问东问西,眼里泛着晶莹闪烁的光芒。 “师傅,你总算回来了,徒儿们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们呀,这段日子可有好生学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有偷懒?” 季相寓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师傅,我已经带着师弟师妹们读完了好几卷医书,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没东西可学了!” 他说罢,小手指了指一旁的角落。 沈惊蛰看了过去。 只见年龄最小的阿娇,正游离在孩子之外,神情落寞的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 里面东西寥寥无几,只有几本医书,还有一套针灸的银针。 她的小包子脸此时沮丧的嘟着,眼中蓄满泪水,衬的那双葡萄大眼更是可怜。 “阿娇,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收拾东西,是要出远门吗?” 沈惊蛰柔声蹲在阿娇面前。 阿娇看见她,愣了下,乌黑朦胧的眸子泛起。笑意。 “师傅你回来了,太好了!阿娇、阿娇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跟师傅学习医术了。” 阿娇沮丧的低下头,嗓音泣不成声的,好像是受了大委屈。 沈惊蛰以为她被人欺负,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学的好好的?你在医术上很有天赋,若是半途而废,就是在虚度自己的前程。” “阿娇知道。” 阿娇的眼泪不知何时,落满脸庞。 “可是爷爷说,不让我跟着你学习了,他不想让我给师傅你添麻烦,可是阿娇舍不得你,阿娇很喜欢师傅。” 阿娇抽噎着说,哭的沈惊蛰心都碎了。 沈惊蛰正想说什么安慰她,可门外,已经传来了马车声。 只见李怀从马车上走下,不由分说将阿娇抱起,冲沈惊蛰露出一抹和善而不失礼貌的笑意。 “这段日子阿娇给王妃添麻烦了,我这就把这孩子带回去。” “爷爷,阿娇想留在这里学医术,你就让阿娇留在这儿,好不好?” 李怀面露难色,依然把阿娇抱上马车:“你的孩子,不许胡闹,听话,跟爷爷回去。” 沈惊蛰想要阻拦,可心中却也清楚,李怀这么做是,因为他之前得罪了自己和七皇子。 担心将阿娇留在这里,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这也是李怀自己做的孽,可怜阿娇要替他承受这些她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阿娇再见,以后若有时间,还可以来师傅这里玩,师傅一日是你的师傅,这一生都是。” 沈惊蛰将阿娇送上马车,握了握她的小手,目光真挚,声音温柔似水。 阿娇感激涕零的抱了抱她,直到听见身后李怀的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我知道了师傅,回去以后,我也不会疏于医术,我一定会好好的练习您教导我的那些东西来,若有机会,我还愿意和师傅一样,当一个名医,救死扶伤,绝不推辞!” 真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遇上了李怀这个爷爷。 沈惊蛰弯眸而笑,嗓音温柔的像朦胧晚风,恬静极了:“那阿娇,师傅等你成为名医的那天。”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阿娇的离开 从皇宫回来,沈惊蛰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来到纪纺居住的府邸。 今日虽是纪纺生辰,但她早早就歇息了,毕竟孤身一人,也没个人帮忙庆祝,还不如早些睡觉,忘却这些烦心之事。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纪纺睡眼惺忪的为他们开门,一身白色纱衣,玉簪挽发,清丽出尘。 和皇宫中那个仗势欺人的假华妃合宿,气质格外不同。 犹如九天玄女,堕入凡尘,让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全部的注意。 即便已经不再年轻,但纪纺的美貌依然无可挑剔,堪称后宫第一。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沈惊蛰挽着华妃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走进府邸。 “儿媳还没有恭祝母妃生辰快乐呢,今日是母妃的生辰,祝愿母妃福寿安康。” “瞧你这小嘴甜的,快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来了。” 纪纺笑呵呵的。 沈惊蛰深深呼吸了一下,故作神秘的凑在纪纺的耳边:“我已经帮您找到了当初真正谋害贤妃皇子的人,正是她自己的宫女,冰儿。如今真相大白,您身上的冤屈,算是彻底洗脱了,再也不会人说您是杀人凶手了!” “什么!” 纪纺一阵恍惚,只当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听错了。 她激动的站起来,紧握住沈惊蛰的双手,指尖发凉,带着颤意。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大家真的知道我的清白了?” “千真万确,今日皇上为您在宫中举办了宴会,七皇子将此事说出,进行严查,正好把冰儿给抓住,冰儿也招供了!” 纪纺喜极而泣,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这么多年,我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我还以为我要背负着这罪名一辈子,早就已经心如死灰,谢谢你,惊蛰,个消息,真是我得到最好的生辰礼物了。” 纪纺双眼通红,泪珠断了线。 沈惊蛰心里也是一阵酸痛。 “别哭了母妃,你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的委屈,再也不会轻视你了。” 纪纺到底是纪纺,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喜悦之后,很快就察觉到疑点。 “那冰儿跟着贤妃多年,对她忠心耿耿,怎会突然背叛,甚至杀了她的皇子?一介宫女,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沈惊蛰光顾着给纪纺洗清嫌疑,差点忘了这其中的种种疑点。 她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也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怕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需要再查,但好歹是帮您洗清了罪名。” 纪纺感慨:“也是。” 她心疼的摸了摸沈惊蛰因为忙碌而憔悴疲倦的面庞,柔声道:“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沈惊蛰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到纪纺今夜心情激动,估计也想自己静一静,便离开府邸,回到王府。 次日清晨。 沈惊蛰来到医馆,教导徒弟们学习。 这阵子她一直在忙着帮华妃洗脱罪名,忽略了医馆。 孩子们想她都想坏了。 季相寓领着一帮小徒弟围着她,兴冲冲的问东问西,眼里泛着晶莹闪烁的光芒。 “师傅,你总算回来了,徒儿们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们呀,这段日子可有好生学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有偷懒?” 季相寓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师傅,我已经带着师弟师妹们读完了好几卷医书,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没东西可学了!” 他说罢,小手指了指一旁的角落。 沈惊蛰看了过去。 只见年龄最小的阿娇,正游离在孩子之外,神情落寞的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 里面东西寥寥无几,只有几本医书,还有一套针灸的银针。 她的小包子脸此时沮丧的嘟着,眼中蓄满泪水,衬的那双葡萄大眼更是可怜。 “阿娇,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收拾东西,是要出远门吗?” 沈惊蛰柔声蹲在阿娇面前。 阿娇看见她,愣了下,乌黑朦胧的眸子泛起。笑意。 “师傅你回来了,太好了!阿娇、阿娇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跟师傅学习医术了。” 阿娇沮丧的低下头,嗓音泣不成声的,好像是受了大委屈。 沈惊蛰以为她被人欺负,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学的好好的?你在医术上很有天赋,若是半途而废,就是在虚度自己的前程。” “阿娇知道。” 阿娇的眼泪不知何时,落满脸庞。 “可是爷爷说,不让我跟着你学习了,他不想让我给师傅你添麻烦,可是阿娇舍不得你,阿娇很喜欢师傅。” 阿娇抽噎着说,哭的沈惊蛰心都碎了。 沈惊蛰正想说什么安慰她,可门外,已经传来了马车声。 只见李怀从马车上走下,不由分说将阿娇抱起,冲沈惊蛰露出一抹和善而不失礼貌的笑意。 “这段日子阿娇给王妃添麻烦了,我这就把这孩子带回去。” “爷爷,阿娇想留在这里学医术,你就让阿娇留在这儿,好不好?” 李怀面露难色,依然把阿娇抱上马车:“你的孩子,不许胡闹,听话,跟爷爷回去。” 沈惊蛰想要阻拦,可心中却也清楚,李怀这么做是,因为他之前得罪了自己和七皇子。 担心将阿娇留在这里,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这也是李怀自己做的孽,可怜阿娇要替他承受这些她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阿娇再见,以后若有时间,还可以来师傅这里玩,师傅一日是你的师傅,这一生都是。” 沈惊蛰将阿娇送上马车,握了握她的小手,目光真挚,声音温柔似水。 阿娇感激涕零的抱了抱她,直到听见身后李怀的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我知道了师傅,回去以后,我也不会疏于医术,我一定会好好的练习您教导我的那些东西来,若有机会,我还愿意和师傅一样,当一个名医,救死扶伤,绝不推辞!” 真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遇上了李怀这个爷爷。 沈惊蛰弯眸而笑,嗓音温柔的像朦胧晚风,恬静极了:“那阿娇,师傅等你成为名医的那天。”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人的簪子 将阿娇送走,沈惊蛰在医馆门外站了许久。 直到春风吹拂起她单薄身躯,将她乌黑长发吹的凌乱,她才缓缓走回医馆。 望着依然笑容满面,信心备至来学医的孩子们,心中格外珍惜这些小小的徒弟 阿娇的事,给了她一个警醒。 日后她作为师傅,定要好生保护她的徒弟,绝不让徒弟们深陷那些朝堂漩涡,不得不放弃自己最爱的东西。 “孩子们来,今天师傅亲自教你们针灸,你们都要认真的学,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徒儿们一定认真!”孩子们清脆爽朗的笑声,驱散了沈惊蛰心中的不安和失望。 医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忙碌。 之前决定开张的那一家分店,如今已经营业稳定。 但两家医馆显然还不够支撑京城百姓们的热情。 而且这排队义诊的病人们,不光没少,反而日益增多。 无奈之下,沈惊蛰只能找到师兄,继续计划再开几个医馆。 “我看那朱雀大街上就不错,那里人流多,又是主干道,大家想要找医馆也更容易,师兄以为如何?” “我都支持师妹的,师妹不光精通医术,还略懂经营之道,这医馆在你手里日益壮大,可见师妹是有本事的。” “那好,那我们就在朱雀街,桂花巷莲花巷这些地方,再开几家小医馆。如此一来,我们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大,这招牌,也就成了金字招牌,等到发展到一定规模,便往其他的州府开过去,尽快让天下都知道我们的名声,也好相助天下病人。” “师妹宅心仁厚,心怀天下,师兄自愧弗如。”宋成感慨道。 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他这个师妹。 虽然身为女儿身,摊上了那样的家人,可她从未自暴自弃,独立自强。 如今把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光能独善其身,还能兼济天下。 简直为当世女子楷模。 沈惊蛰勾唇弯起一笑,露出段洁白如玉的手腕,专心致志地为病人配药。 “师兄过誉了,多亏了师傅和师兄的帮忙,要不然光凭我一个人,哪里能够开得起这么多医馆,如今的成果,是大家一起做出来的,谁的功劳都少不了。” 忙碌一日,回到王府,已是深夜。 沈惊蛰在屋里并未看到容行渊,问思雨,才知道他今天政务繁忙,都快子时了,竟然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想到容行渊这段日子帮了她不少忙,又政务缠身,想必很不容易。 沈惊蛰亲自来到厨房,做了一碗羹汤送去书房。 书房一盏灯火在寒夜中摇曳,虽是微光,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沈惊蛰脚步轻微,容行渊专心致志的望着手中奏折,竟然未曾意识到她的到来。 沈惊蛰抿嘴一笑,轻手轻脚将汤放在桌上,余光一瞥,却落在一根红珊瑚的宝簪上。 这簪子一看,便是女人家用的,而且似曾相识。 沈惊蛰愣了愣,才想起,这簪子的主人,似乎是怡红楼的茹艺—— 她曾在茹艺的头上,看见过一模一样的。 红珊瑚昂贵,寻常的女子不可能拥有。 容行渊竟然还把女子的簪子,放在书房这种机密重地。 沈惊蛰的心往下沉了沉,不由紧紧握住勺子。 难道,容行渊今日去青楼找过乐伎? “王妃来了。” 容行渊仰头,一双寒沉沉的黑眸带着浅淡笑意,驱散了寒夜中的凉意。 沈惊蛰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冲他一笑。 “我看你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便做了一碗汤过来,你尝尝甜不甜。” “我信你的手艺。” 容行渊说着,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中,指尖徐徐的抚过她尚且带着外面寒凉的脸颊。 眼中划过一抹心疼:“脸怎么这么凉,晚上出来,不知道多披件衣服吗?手伸出来,本王帮你暖一暖。” 不等沈惊蛰回答,他便不由分说,握紧女人的双手。 女人的手掌娇小白皙,还带着浅浅凉意,经过他大掌一握,那双小手顿时灼热起来。 沈惊蛰脸颊泛红,余光却时不时的瞥向那只珊瑚簪子。 奇怪,容行渊遮都不遮一下,不怕她看见? 发觉沈惊蛰走神,容行渊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琢吻,含笑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王妃今夜怎么心不在焉,莫非是本王的魅力不如以往,让王妃的眼中都没有本王了?” 沈惊蛰默了默,一反常态并未回答他的话。 她心中虽然对容行渊有了朦胧好感,但却一直坚持并未全数将真心托付。 倘若这簪子真是茹艺的,又倘若容行渊当真对茹艺怀有好意,那她也绝不会当妒妇。 茹艺是个好女子。 她不会插足,当第三者,只会祝福。 思及此,沈惊蛰不动声色推开容行渊的手,款款从他怀中站起。 慢条斯理的打理被男人弄乱的衣裳。 “天色已晚,妾身明日还要去医馆帮忙,先休息去了。王爷千万记得早些歇息,别熬坏了身子。” 她的冷淡和她的体贴相辅相成,既不让人觉得她在生气,却又让人觉得她心中藏事。 沈惊蛰离开后,容行渊的目光流连在那碗羹汤上,端起喝了一口。 汤是甜的,可他却怎么也品不出滋味来。 “怪了,这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本王又做错什么了?” 容行渊挑了挑眉头,一双黑眸闪过诧异。 心不在焉的回到屋里,沈惊蛰不想再回忆起书房里的那只珊瑚簪子。 便闭上眼睛,闷头入睡。 可头刚沾上枕头,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小丫鬟急声:“七王妃,寺庙里的冰儿姑娘说自己腹痛,如今这么晚了,请不到什么好大夫,所以想要请王妃亲自去寺庙帮她看看。冰儿姑娘虽然犯了大错,可到底也是皇上的女人,腹中怀的更是龙子,这若是有个好歹,我们都担待不起。” 沈惊蛰的心不由凉了凉。 冰儿的事不找上她还好,可找上了她,她却不愿帮忙。 那就是怠慢了龙子龙孙。 想到此处,沈惊蛰一阵头疼,指尖掐入掌心,飞快的提起药箱,跟在丫鬟身后。 “那还不快走,要真等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脑袋都快搬家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人的簪子 将阿娇送走,沈惊蛰在医馆门外站了许久。 直到春风吹拂起她单薄身躯,将她乌黑长发吹的凌乱,她才缓缓走回医馆。 望着依然笑容满面,信心备至来学医的孩子们,心中格外珍惜这些小小的徒弟 阿娇的事,给了她一个警醒。 日后她作为师傅,定要好生保护她的徒弟,绝不让徒弟们深陷那些朝堂漩涡,不得不放弃自己最爱的东西。 “孩子们来,今天师傅亲自教你们针灸,你们都要认真的学,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徒儿们一定认真!”孩子们清脆爽朗的笑声,驱散了沈惊蛰心中的不安和失望。 医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忙碌。 之前决定开张的那一家分店,如今已经营业稳定。 但两家医馆显然还不够支撑京城百姓们的热情。 而且这排队义诊的病人们,不光没少,反而日益增多。 无奈之下,沈惊蛰只能找到师兄,继续计划再开几个医馆。 “我看那朱雀大街上就不错,那里人流多,又是主干道,大家想要找医馆也更容易,师兄以为如何?” “我都支持师妹的,师妹不光精通医术,还略懂经营之道,这医馆在你手里日益壮大,可见师妹是有本事的。” “那好,那我们就在朱雀街,桂花巷莲花巷这些地方,再开几家小医馆。如此一来,我们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大,这招牌,也就成了金字招牌,等到发展到一定规模,便往其他的州府开过去,尽快让天下都知道我们的名声,也好相助天下病人。” “师妹宅心仁厚,心怀天下,师兄自愧弗如。”宋成感慨道。 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他这个师妹。 虽然身为女儿身,摊上了那样的家人,可她从未自暴自弃,独立自强。 如今把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光能独善其身,还能兼济天下。 简直为当世女子楷模。 沈惊蛰勾唇弯起一笑,露出段洁白如玉的手腕,专心致志地为病人配药。 “师兄过誉了,多亏了师傅和师兄的帮忙,要不然光凭我一个人,哪里能够开得起这么多医馆,如今的成果,是大家一起做出来的,谁的功劳都少不了。” 忙碌一日,回到王府,已是深夜。 沈惊蛰在屋里并未看到容行渊,问思雨,才知道他今天政务繁忙,都快子时了,竟然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想到容行渊这段日子帮了她不少忙,又政务缠身,想必很不容易。 沈惊蛰亲自来到厨房,做了一碗羹汤送去书房。 书房一盏灯火在寒夜中摇曳,虽是微光,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沈惊蛰脚步轻微,容行渊专心致志的望着手中奏折,竟然未曾意识到她的到来。 沈惊蛰抿嘴一笑,轻手轻脚将汤放在桌上,余光一瞥,却落在一根红珊瑚的宝簪上。 这簪子一看,便是女人家用的,而且似曾相识。 沈惊蛰愣了愣,才想起,这簪子的主人,似乎是怡红楼的茹艺—— 她曾在茹艺的头上,看见过一模一样的。 红珊瑚昂贵,寻常的女子不可能拥有。 容行渊竟然还把女子的簪子,放在书房这种机密重地。 沈惊蛰的心往下沉了沉,不由紧紧握住勺子。 难道,容行渊今日去青楼找过乐伎? “王妃来了。” 容行渊仰头,一双寒沉沉的黑眸带着浅淡笑意,驱散了寒夜中的凉意。 沈惊蛰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冲他一笑。 “我看你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便做了一碗汤过来,你尝尝甜不甜。” “我信你的手艺。” 容行渊说着,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中,指尖徐徐的抚过她尚且带着外面寒凉的脸颊。 眼中划过一抹心疼:“脸怎么这么凉,晚上出来,不知道多披件衣服吗?手伸出来,本王帮你暖一暖。” 不等沈惊蛰回答,他便不由分说,握紧女人的双手。 女人的手掌娇小白皙,还带着浅浅凉意,经过他大掌一握,那双小手顿时灼热起来。 沈惊蛰脸颊泛红,余光却时不时的瞥向那只珊瑚簪子。 奇怪,容行渊遮都不遮一下,不怕她看见? 发觉沈惊蛰走神,容行渊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琢吻,含笑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王妃今夜怎么心不在焉,莫非是本王的魅力不如以往,让王妃的眼中都没有本王了?” 沈惊蛰默了默,一反常态并未回答他的话。 她心中虽然对容行渊有了朦胧好感,但却一直坚持并未全数将真心托付。 倘若这簪子真是茹艺的,又倘若容行渊当真对茹艺怀有好意,那她也绝不会当妒妇。 茹艺是个好女子。 她不会插足,当第三者,只会祝福。 思及此,沈惊蛰不动声色推开容行渊的手,款款从他怀中站起。 慢条斯理的打理被男人弄乱的衣裳。 “天色已晚,妾身明日还要去医馆帮忙,先休息去了。王爷千万记得早些歇息,别熬坏了身子。” 她的冷淡和她的体贴相辅相成,既不让人觉得她在生气,却又让人觉得她心中藏事。 沈惊蛰离开后,容行渊的目光流连在那碗羹汤上,端起喝了一口。 汤是甜的,可他却怎么也品不出滋味来。 “怪了,这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本王又做错什么了?” 容行渊挑了挑眉头,一双黑眸闪过诧异。 心不在焉的回到屋里,沈惊蛰不想再回忆起书房里的那只珊瑚簪子。 便闭上眼睛,闷头入睡。 可头刚沾上枕头,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小丫鬟急声:“七王妃,寺庙里的冰儿姑娘说自己腹痛,如今这么晚了,请不到什么好大夫,所以想要请王妃亲自去寺庙帮她看看。冰儿姑娘虽然犯了大错,可到底也是皇上的女人,腹中怀的更是龙子,这若是有个好歹,我们都担待不起。” 沈惊蛰的心不由凉了凉。 冰儿的事不找上她还好,可找上了她,她却不愿帮忙。 那就是怠慢了龙子龙孙。 想到此处,沈惊蛰一阵头疼,指尖掐入掌心,飞快的提起药箱,跟在丫鬟身后。 “那还不快走,要真等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脑袋都快搬家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纪纺出家 抵达寺庙,冰儿却闭门不见。 此时尚且是春日,寺庙又建在寒山上,入夜后天寒地冻,沈惊蛰来的匆忙,衣着单薄,静静站在门外等着,手掌四肢早已寒气入体,冷的如同冰块一样。 怎么等,冰儿就是不肯开门。 沈惊蛰抬眸看了眼紧闭的门,忽然猜到了什么,薄唇扯出一抹冷笑。 看来,冰儿这是故意找茬,在给她立威呢。 可她是沈惊蛰,岂是一般人可以欺辱的? 冷着脸,沈惊蛰提着药箱转身就走,步履不停。 丫鬟连忙跟上:“七王妃,你怎么走了,冰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让我来,我来了,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但是她自己闭门不出不愿意就诊,可怪不得我,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自作自受,能留着最好,留不住,也是她自己作的。” 沈惊蛰说话并不客气,倨傲抬眸,神色冷淡至极。 惊的那丫鬟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瞧着她,任由她背影毅然的下了山。 冰儿一听沈惊蛰走了消息,气的在屋里把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 尔后怒气冲冲的坐在榻上,低吼道:“好歹我腹中还怀着龙子,这些人,竟然是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我要做皇妃,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我才不要在这座破庙里了此残生,我不要!” 可惜她的悲愤怒吼,全部融化在夜色中,随风而逝,不会再有人听见了。 次日,沈惊蛰前往府邸探望纪纺。 却看见纪纺正低头挽发,她的手小巧灵活,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住,神态安宁,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惆怅。 “母妃,您今日怎么打扮的这么朴素?”沈惊蛰不由问。 纪纺望着她,温和一笑,那笑容淡化了她眉宇间的忧郁和凄苦,让她看上去犹如即将羽化登仙的神女,平静而出尘。 “实不相瞒,惊蛰,既然我身上的罪名已经洗清,我对皇帝也早已没有了情爱之心,余生只想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也乐得清净。” 沈惊蛰心中一震,“母妃,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出家做了道姑,再想还尘就难了。” 纪纺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我宁愿去道观修行,也不愿意搭理这世间纷扰,你就让我去。” “这……好。” 看出纪纺心意已决,沈惊蛰轻叹,吩咐丫鬟们帮纪纺收拾好东西,亲自送她前往城外的道观修行。 自此以后,纪纺便断了凡尘,一心修道,宫廷更是前尘往事,再也无法伤她半分。 在师傅师兄的帮衬下,一家有一家的医馆,在京城林立。 再加上还有一众家世雄厚的徒弟们支持,很快,惊蛰医馆的名声便打了出去,九州天下,都知道七王妃沈惊蛰济世救人的美名,所有的州府,就由沈惊蛰的弟子们自发创建了分馆。 一时间,沈惊蛰风头无俩。 也有一股流言,在人群中慢慢滋生,却是奔着沈家的沈夫人去的。 “你们说,那沈夫人是不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厉害的女儿不要,却错把鱼目当珍珠,竟然把那沈宝珠当个宝。” “可不是,要是我有七王妃这么厉害的女儿,我能宠上天,这沈夫人真是个瞎的,也难怪她没福气。” 这话传到王府,沈惊蛰淡然一笑,对思雨道:“外人都传言沈宝珠是福星,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沈夫人和沈宝珠做的局。” “当年沈夫人偏疼老幺沈宝珠,可是沈宝珠天生愚钝,学什么都不像样,好几次差点闹了笑话,沈夫人怕自己这个宝贝小女儿受委屈,才买通大师,编造了福星这一说,哄骗沈裘和沈老夫人,这人云亦云的,也就谣传了起来。” 思雨一脸震惊的说:“那沈宝珠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星,而是胡编乱造出来的了?” 沈惊蛰淡然点头,神色淡然:“没错,沈夫人和沈宝珠尝到甜头以后,就开始为非作歹,变本加厉,现在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真是太坏了!”思雨气的攥紧手掌:“王妃,不能纵容他们,依我看,就应该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母女是个坏种,欺骗了大家!” 事情都已经过去,自己现在也已经是地位无法撼动的七王妃。 沈惊蛰不必在忌讳谁,躲着谁,对思雨的要求,置之一笑:“想说就说,反正这沈家的秘密,也早就该昭告天下了,毕竟装来的福星,又能有多灵验?” 不日,沈宝珠和沈夫人装福星的阴谋,传遍了大街小巷,思雨甚至找到了先前帮沈宝珠批命的大师,让他亲口承认,当初是收了沈夫人的好处,才把沈宝珠说成福星的。 听到这个消息,沈家老夫人当日便气的瘫痪在床。 她素来信佛,对大师所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所以对沈宝珠疼爱有加,故意苛刻沈惊蛰。 却没想到,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女竟是个假货,而自己一直嫌弃的沈惊蛰,却是沈家最有出息的人! 沈老夫人一病,沈家乱成了一锅粥。 沈夫人被沈裘逼迫,日日跪在沈老夫人门外磕头自省,泣不成声,搅弄的整个家里都不得安宁。 如今沈家被沈宝珠弄的四分五裂,子嗣离心。 眼看偌大的国公府,就要衰败下去。 沈裘急的焦头烂额,不得已找上门,对沈惊蛰好言相劝。 “惊蛰,过去的事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如今贵为王妃,是沈家最尊贵的人,就不能伸出援手,帮帮沈家吗,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沈家落败?” “为何不忍心?”沈惊蛰端着上等的白瓷茶盏,笑容淡淡,举头投足满是王妃的做派,全然没有了以往在沈家被人欺辱的模样。 “当初决意要和我一刀两断的人,不是沈大人你吗,现在沈家败落,你就想到我了?抱歉啊沈大人,我又不是开善堂的,这沈家,我以前救不了,现在同样也救不了。” 她挥挥衣袖,看都不看绝望的沈裘一眼。 “思雨,送客。” 思雨上前一步,用刀鞘挡住沈裘想走向沈惊蛰的动作:“沈大人,请——” 沈裘满眼红血色,焦急的望了沈惊蛰良久,看出她是真的不想帮自己,只能懊恼而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纪纺出家 抵达寺庙,冰儿却闭门不见。 此时尚且是春日,寺庙又建在寒山上,入夜后天寒地冻,沈惊蛰来的匆忙,衣着单薄,静静站在门外等着,手掌四肢早已寒气入体,冷的如同冰块一样。 怎么等,冰儿就是不肯开门。 沈惊蛰抬眸看了眼紧闭的门,忽然猜到了什么,薄唇扯出一抹冷笑。 看来,冰儿这是故意找茬,在给她立威呢。 可她是沈惊蛰,岂是一般人可以欺辱的? 冷着脸,沈惊蛰提着药箱转身就走,步履不停。 丫鬟连忙跟上:“七王妃,你怎么走了,冰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让我来,我来了,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但是她自己闭门不出不愿意就诊,可怪不得我,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自作自受,能留着最好,留不住,也是她自己作的。” 沈惊蛰说话并不客气,倨傲抬眸,神色冷淡至极。 惊的那丫鬟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瞧着她,任由她背影毅然的下了山。 冰儿一听沈惊蛰走了消息,气的在屋里把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 尔后怒气冲冲的坐在榻上,低吼道:“好歹我腹中还怀着龙子,这些人,竟然是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我要做皇妃,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我才不要在这座破庙里了此残生,我不要!” 可惜她的悲愤怒吼,全部融化在夜色中,随风而逝,不会再有人听见了。 次日,沈惊蛰前往府邸探望纪纺。 却看见纪纺正低头挽发,她的手小巧灵活,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住,神态安宁,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惆怅。 “母妃,您今日怎么打扮的这么朴素?”沈惊蛰不由问。 纪纺望着她,温和一笑,那笑容淡化了她眉宇间的忧郁和凄苦,让她看上去犹如即将羽化登仙的神女,平静而出尘。 “实不相瞒,惊蛰,既然我身上的罪名已经洗清,我对皇帝也早已没有了情爱之心,余生只想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也乐得清净。” 沈惊蛰心中一震,“母妃,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出家做了道姑,再想还尘就难了。” 纪纺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我宁愿去道观修行,也不愿意搭理这世间纷扰,你就让我去。” “这……好。” 看出纪纺心意已决,沈惊蛰轻叹,吩咐丫鬟们帮纪纺收拾好东西,亲自送她前往城外的道观修行。 自此以后,纪纺便断了凡尘,一心修道,宫廷更是前尘往事,再也无法伤她半分。 在师傅师兄的帮衬下,一家有一家的医馆,在京城林立。 再加上还有一众家世雄厚的徒弟们支持,很快,惊蛰医馆的名声便打了出去,九州天下,都知道七王妃沈惊蛰济世救人的美名,所有的州府,就由沈惊蛰的弟子们自发创建了分馆。 一时间,沈惊蛰风头无俩。 也有一股流言,在人群中慢慢滋生,却是奔着沈家的沈夫人去的。 “你们说,那沈夫人是不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厉害的女儿不要,却错把鱼目当珍珠,竟然把那沈宝珠当个宝。” “可不是,要是我有七王妃这么厉害的女儿,我能宠上天,这沈夫人真是个瞎的,也难怪她没福气。” 这话传到王府,沈惊蛰淡然一笑,对思雨道:“外人都传言沈宝珠是福星,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沈夫人和沈宝珠做的局。” “当年沈夫人偏疼老幺沈宝珠,可是沈宝珠天生愚钝,学什么都不像样,好几次差点闹了笑话,沈夫人怕自己这个宝贝小女儿受委屈,才买通大师,编造了福星这一说,哄骗沈裘和沈老夫人,这人云亦云的,也就谣传了起来。” 思雨一脸震惊的说:“那沈宝珠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星,而是胡编乱造出来的了?” 沈惊蛰淡然点头,神色淡然:“没错,沈夫人和沈宝珠尝到甜头以后,就开始为非作歹,变本加厉,现在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真是太坏了!”思雨气的攥紧手掌:“王妃,不能纵容他们,依我看,就应该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母女是个坏种,欺骗了大家!” 事情都已经过去,自己现在也已经是地位无法撼动的七王妃。 沈惊蛰不必在忌讳谁,躲着谁,对思雨的要求,置之一笑:“想说就说,反正这沈家的秘密,也早就该昭告天下了,毕竟装来的福星,又能有多灵验?” 不日,沈宝珠和沈夫人装福星的阴谋,传遍了大街小巷,思雨甚至找到了先前帮沈宝珠批命的大师,让他亲口承认,当初是收了沈夫人的好处,才把沈宝珠说成福星的。 听到这个消息,沈家老夫人当日便气的瘫痪在床。 她素来信佛,对大师所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所以对沈宝珠疼爱有加,故意苛刻沈惊蛰。 却没想到,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女竟是个假货,而自己一直嫌弃的沈惊蛰,却是沈家最有出息的人! 沈老夫人一病,沈家乱成了一锅粥。 沈夫人被沈裘逼迫,日日跪在沈老夫人门外磕头自省,泣不成声,搅弄的整个家里都不得安宁。 如今沈家被沈宝珠弄的四分五裂,子嗣离心。 眼看偌大的国公府,就要衰败下去。 沈裘急的焦头烂额,不得已找上门,对沈惊蛰好言相劝。 “惊蛰,过去的事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如今贵为王妃,是沈家最尊贵的人,就不能伸出援手,帮帮沈家吗,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沈家落败?” “为何不忍心?”沈惊蛰端着上等的白瓷茶盏,笑容淡淡,举头投足满是王妃的做派,全然没有了以往在沈家被人欺辱的模样。 “当初决意要和我一刀两断的人,不是沈大人你吗,现在沈家败落,你就想到我了?抱歉啊沈大人,我又不是开善堂的,这沈家,我以前救不了,现在同样也救不了。” 她挥挥衣袖,看都不看绝望的沈裘一眼。 “思雨,送客。” 思雨上前一步,用刀鞘挡住沈裘想走向沈惊蛰的动作:“沈大人,请——” 沈裘满眼红血色,焦急的望了沈惊蛰良久,看出她是真的不想帮自己,只能懊恼而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将计就计 纪纺出家后,纪家却不安宁了起来。 纪纺的弟弟纪才是当今户部尚书,可为人贪婪无尽,得知纪纺被打入冷宫后,却急于撇清关系,对容行渊这个外甥更是不闻不问的紧。 可如今皇帝要彻查国库,纪才慌了神。 无他,都是因为他贪墨银两,导致国库亏空,现在皇帝一查,他没钱补上,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难逃死罪。 入夜后,纪才匆匆忙忙来到七王府。 见到容行渊,不行礼就先跪下大哭起来,哭的好生可怜,“渊儿,这下你无论如何得帮舅舅,能救舅舅的人,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借舅舅一些银两,等舅舅把国库亏空填满,定然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的!” 纪才泪眼婆娑,哪里看得出以往那神气活现的模样。 容行渊眉目淡然的饮茶,并未出声。 他对这个舅舅并无半分好感,如今也不过是为着血缘,才允许他进门。 若是早知道他是来借钱填补亏空的,那更是绝不会让他踏进门半步。 沈惊蛰在旁边听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还记得,上一世,纪才并没有和容行渊借钱,而是问沈裘借了钱。 纪才打算和沈裘联手,并且答应沈裘,等国库的亏空填满,自己以后获得的油水利润,一定会分沈裘一半。 那时沈裘为了防止沈家大厦将倾力挽狂澜,答应了,谁知被纪才狠狠坑了一把。 皇帝得知后,不光狠狠罚了沈裘一顿,还和他生了嫌隙,从此沈家彻底衰败了下去。 因此,沈惊蛰明确察觉到,这是一个坑。 而且,还是一个大坑! 不等容行渊发话,她便委婉出声:“尚书大人,您既然是七皇子的舅舅,那也算是妾身的舅舅,实不相瞒,我们王府开销甚大,实在是没有余钱了,但是妾身的娘家国公府却有不少银子,如若你能舍得面子,问妾身的父亲借钱,他是个慷慨之人,一定会愿意借给你的。” 纪才现在是热火上的蚂蚁急得要命,只要是有钱,他什么都敢做。 闻言,他赶忙点头,匆匆的道别去找沈裘。 果不其然,沈裘答应了,二人合谋,打算将国库的亏空填满。 可谁承想,皇帝早有察觉,把他们二人抓了个正着。 皇帝怒不可遏,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国公沈裘,竟然背着自己,做这种欺君之事。 因此重重处罚了沈裘和纪才,二人不复以往风光,明眼人都知道,沈家和纪家,这下一定是完了。 不过这件事,却影响不到容行渊和沈惊蛰。 还因为他们淡定的态度,获得了民间的一致好评,说他们是大义灭亲,一心为民。 一箭双雕的解决了两个大累赘,容行渊和沈惊蛰的心情都很不错。 饮酒之后,二人相视一笑,容行渊试探道:“王妃是如何知道那纪才一定会找沈裘借银两,而且他们是如何会被发现的?” 沈惊蛰边喝酒,边卖关子,眸子流连在他的面具上,笑盈盈道:“王爷对我不诚实,所以我才不告诉你这些秘密。” “本王不诚实,怎会?”容行渊诧异。 沈惊蛰撇嘴,指了指他脸上触感和真人皮肤无异的人皮面具:“这就要问问王爷你了,虽然摘下了银面具,可却还是用人皮面具糊弄我,何时王爷真够将真面目告诉我,我何时再告诉王爷,我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容行渊一愣,哈哈大笑:“你呀你,真是狡猾。” 沈惊蛰撇嘴:“若说狡猾, 那可没有王爷你狡猾。” 宫中。 皇帝感念贤妃十皇子夭折一事再起风波,担心贤妃心里难受,便将守皇陵的四皇子容行哲调了回来,安抚贤妃。 不久,西北大旱,朝廷要运输粮草前去救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立功机会,朝廷不少人都在争抢。 其中四皇子和七皇子的人马尤甚。 可是容行哲却一反常态,没有和容行渊争抢,而是跪在皇帝面前,郑重其事的说:“七弟行事稳妥,最适合前去救灾百姓,不如就交给七弟手下是属官去做,儿臣相信以七弟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得好。” 容行渊虽然诧异,但也并未推脱。 若是推脱了这种救人的事,日后朝堂上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他。 皇帝沉思,便也允了:“那好,此事就交给老七手下的人去办,老七,你和你的人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皇帝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容行渊听的不由蹙了蹙眉,沉声行礼:“儿臣遵旨,一定将粮草顺利运回给西北的百姓们。” 因为西北灾情吃紧,第二日,容行渊的人马便运送粮草出发了。 与此同时,容行哲也露出来他奸诈狡猾的嘴脸,他让人带了一队土匪打扮的兵,前去抢掠粮草和银两。 自己则将宫里正下朝的容行渊拦住,暗暗拖延时间:“七皇弟,许久不见,可有兴致陪四哥去喝一杯?” 容行渊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端详他不怀好意的面庞:“四哥,西北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怎的还有闲情逸致吃酒,实在是不该,若是让父皇知道,定然要罚你。” “现在父皇又不在,你装什么装,跟四哥喝酒去得了,反正粮草运输的都是你的亲兵,你还不放心么?”容行哲说着,便要勾肩搭背带走容行渊。 容行渊推脱不得,冲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等容行哲和容行渊走后,立刻放飞了一只信鸽。 王府中得到信鸽传信的沈惊蛰,立刻带人前往西北救灾。 她和容行渊早就猜到容行哲这次定然不怀好意,所以全副武装,就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这不就出来了? 西北大旱,上千里的麦田枯萎,百姓们口干舌燥,民不聊生,见到这般模样的百姓们,沈惊蛰也吓了一跳。 如今这些百姓就等着救命的粮草,可是偏偏银两粮草半路被劫,若是再没有粮草,这些人就要活生生饿死,到时候这笔账,就会算到容行渊头上! 沈惊蛰没有犹豫,立刻号召七王府的亲兵侍卫。 “你们分成两队,一队按照马贼留下的线索,前去追查银两和粮草的下落,还有一队跟着我救灾!”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将计就计 纪纺出家后,纪家却不安宁了起来。 纪纺的弟弟纪才是当今户部尚书,可为人贪婪无尽,得知纪纺被打入冷宫后,却急于撇清关系,对容行渊这个外甥更是不闻不问的紧。 可如今皇帝要彻查国库,纪才慌了神。 无他,都是因为他贪墨银两,导致国库亏空,现在皇帝一查,他没钱补上,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难逃死罪。 入夜后,纪才匆匆忙忙来到七王府。 见到容行渊,不行礼就先跪下大哭起来,哭的好生可怜,“渊儿,这下你无论如何得帮舅舅,能救舅舅的人,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借舅舅一些银两,等舅舅把国库亏空填满,定然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的!” 纪才泪眼婆娑,哪里看得出以往那神气活现的模样。 容行渊眉目淡然的饮茶,并未出声。 他对这个舅舅并无半分好感,如今也不过是为着血缘,才允许他进门。 若是早知道他是来借钱填补亏空的,那更是绝不会让他踏进门半步。 沈惊蛰在旁边听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还记得,上一世,纪才并没有和容行渊借钱,而是问沈裘借了钱。 纪才打算和沈裘联手,并且答应沈裘,等国库的亏空填满,自己以后获得的油水利润,一定会分沈裘一半。 那时沈裘为了防止沈家大厦将倾力挽狂澜,答应了,谁知被纪才狠狠坑了一把。 皇帝得知后,不光狠狠罚了沈裘一顿,还和他生了嫌隙,从此沈家彻底衰败了下去。 因此,沈惊蛰明确察觉到,这是一个坑。 而且,还是一个大坑! 不等容行渊发话,她便委婉出声:“尚书大人,您既然是七皇子的舅舅,那也算是妾身的舅舅,实不相瞒,我们王府开销甚大,实在是没有余钱了,但是妾身的娘家国公府却有不少银子,如若你能舍得面子,问妾身的父亲借钱,他是个慷慨之人,一定会愿意借给你的。” 纪才现在是热火上的蚂蚁急得要命,只要是有钱,他什么都敢做。 闻言,他赶忙点头,匆匆的道别去找沈裘。 果不其然,沈裘答应了,二人合谋,打算将国库的亏空填满。 可谁承想,皇帝早有察觉,把他们二人抓了个正着。 皇帝怒不可遏,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国公沈裘,竟然背着自己,做这种欺君之事。 因此重重处罚了沈裘和纪才,二人不复以往风光,明眼人都知道,沈家和纪家,这下一定是完了。 不过这件事,却影响不到容行渊和沈惊蛰。 还因为他们淡定的态度,获得了民间的一致好评,说他们是大义灭亲,一心为民。 一箭双雕的解决了两个大累赘,容行渊和沈惊蛰的心情都很不错。 饮酒之后,二人相视一笑,容行渊试探道:“王妃是如何知道那纪才一定会找沈裘借银两,而且他们是如何会被发现的?” 沈惊蛰边喝酒,边卖关子,眸子流连在他的面具上,笑盈盈道:“王爷对我不诚实,所以我才不告诉你这些秘密。” “本王不诚实,怎会?”容行渊诧异。 沈惊蛰撇嘴,指了指他脸上触感和真人皮肤无异的人皮面具:“这就要问问王爷你了,虽然摘下了银面具,可却还是用人皮面具糊弄我,何时王爷真够将真面目告诉我,我何时再告诉王爷,我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容行渊一愣,哈哈大笑:“你呀你,真是狡猾。” 沈惊蛰撇嘴:“若说狡猾, 那可没有王爷你狡猾。” 宫中。 皇帝感念贤妃十皇子夭折一事再起风波,担心贤妃心里难受,便将守皇陵的四皇子容行哲调了回来,安抚贤妃。 不久,西北大旱,朝廷要运输粮草前去救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立功机会,朝廷不少人都在争抢。 其中四皇子和七皇子的人马尤甚。 可是容行哲却一反常态,没有和容行渊争抢,而是跪在皇帝面前,郑重其事的说:“七弟行事稳妥,最适合前去救灾百姓,不如就交给七弟手下是属官去做,儿臣相信以七弟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得好。” 容行渊虽然诧异,但也并未推脱。 若是推脱了这种救人的事,日后朝堂上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他。 皇帝沉思,便也允了:“那好,此事就交给老七手下的人去办,老七,你和你的人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皇帝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容行渊听的不由蹙了蹙眉,沉声行礼:“儿臣遵旨,一定将粮草顺利运回给西北的百姓们。” 因为西北灾情吃紧,第二日,容行渊的人马便运送粮草出发了。 与此同时,容行哲也露出来他奸诈狡猾的嘴脸,他让人带了一队土匪打扮的兵,前去抢掠粮草和银两。 自己则将宫里正下朝的容行渊拦住,暗暗拖延时间:“七皇弟,许久不见,可有兴致陪四哥去喝一杯?” 容行渊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端详他不怀好意的面庞:“四哥,西北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怎的还有闲情逸致吃酒,实在是不该,若是让父皇知道,定然要罚你。” “现在父皇又不在,你装什么装,跟四哥喝酒去得了,反正粮草运输的都是你的亲兵,你还不放心么?”容行哲说着,便要勾肩搭背带走容行渊。 容行渊推脱不得,冲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等容行哲和容行渊走后,立刻放飞了一只信鸽。 王府中得到信鸽传信的沈惊蛰,立刻带人前往西北救灾。 她和容行渊早就猜到容行哲这次定然不怀好意,所以全副武装,就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这不就出来了? 西北大旱,上千里的麦田枯萎,百姓们口干舌燥,民不聊生,见到这般模样的百姓们,沈惊蛰也吓了一跳。 如今这些百姓就等着救命的粮草,可是偏偏银两粮草半路被劫,若是再没有粮草,这些人就要活生生饿死,到时候这笔账,就会算到容行渊头上! 沈惊蛰没有犹豫,立刻号召七王府的亲兵侍卫。 “你们分成两队,一队按照马贼留下的线索,前去追查银两和粮草的下落,还有一队跟着我救灾!”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是容行渊也是原戎 沈惊蛰和七王府的人合伙,把自己从京城带来的粮草和干净的水都分发了下去,可灾民太多,她带来的东西,都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就在这时,远在附近几个州府的徒弟们,带着一辆辆载满粮草和净水的马车赶来,擦拭着额头汗水,帮忙把食物和水分发了下去。 “你们怎会来此?”沈惊蛰惊喜道。 徒弟们相视一笑:“师傅难不成忘了,您的医馆早就已经开遍天下,虽然徒儿们帮不上什么忙,但大家拧成一股力,定能让西北度过灾情,京城离这里太远,暂时送不来物资,所以徒儿们就先从各地的州府运送来粮草,那些义诊救过的百姓们,听说您有难,立刻自发的捐出自己家里的存粮,这才有这么多粮草。” 否则光靠他们在市面上搜罗采买的粮草,哪里有这么多。 沈惊蛰感激不已,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声音无比激动:“那就麻烦你们先把粮草分发下去,多谢你们了。” 粮食的问题暂时可以解决,可是干净的水,却是一个大难题。 西北大旱,最大的问题,便在于一个水字。 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不喝水,何况需要用水的地方这么多…… 沈惊蛰站在干旱的麦田前沉思,身后的属官无奈道:“王妃,各地调来的净水都快用光了,这水运输本就不易,路上还容易消耗,一味的靠人力运水,不是办法。” 若是容行渊在这里,一定可以想出好办法。 可是他现在被容行渊卡在宫里出不来。 沈惊蛰低头捏了把干裂的尘土,沉思道:“你让我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是有什么办法能够不用人力,就轻松的把附近州府的净水给调集过来就好了…… 沈惊蛰望着那牛车半晌,心中一动,有了! 她连夜将牛车改良,让他可以和水力风力相辅相成,从而抵达不用人力即可调水的功能。 次日将牛车改良图交给工匠加快赶制,自己则调集了一队精兵,找来十个硕大无比的箱子,往里面填满了石块。 精兵费力的将箱子搬上马车,累的气喘吁吁:“王妃,你为何要拉一堆没用的箱子?”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别说话,跟着我走。” 沈惊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自己易容成一个普通小兵的模样,跟随在队伍身后,和同样扮成男装的思雨,一唱一和。 “边陲的司徒大将军和七皇子有故交,听闻西北大旱,粮草被劫,这不,赶紧从军费里拨出了一大堆粮草和银两送过来了,他可真是好人。” “可不是嘛,有了这些粮草和银两,西北的百姓们应该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手下将这件事报给容行哲时,容行哲气的险些打翻砚台。 “这个司徒泽,乱添什么麻烦,真是可恶,来人,跟我去劫他们的车,务必要让粮草和银两,一分也流不进西北去!” 只有这样,容行渊才算是真正的渎职,到时候哪怕是神仙,也难救他了。 想到这儿,容行哲得意无比。 运输空箱石头的队伍在官道上缓缓行进,这时,前方忽然杀出一队人马,朝着箱子就跑了过来。 沈惊蛰眼神一变,知道对方上钩了,立刻道:“快撤退,从后面包抄他们!” “是,王妃!”这些精兵在出来前都和她配合过,因此一听见命令,立刻逃进了树林里。 容行哲带人兴冲冲的打开箱子,本以为里面是一堆堆的银子,没想到是一堆石头,整整十个大箱子,都是如此! 容行哲神色大变,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树林中躲藏的精兵从天而降,将容行哲人赃并获。 沈惊蛰摘下帽子,冷冷睨向容行哲:“原来是你,四皇子,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发了疯的想陷害我家王爷。” “我呸,沈惊蛰你这个毒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受你桎梏,死在你手里,想都别想,本王早就准备了一手!” 容行哲仰天大笑,忽然拿出芦笛,吹了一声。 不远处马蹄声阵阵,只听他的暗卫前来支援,迅速将沈惊蛰的人包抄成一团,发起攻击。 事已至此,只能迎难而上了,沈惊蛰攥紧手中的毒粉,声音威严,毫不惧怕:“都给我听着,任何人不得退缩,此人是害了西北百姓的魔头,更是陷害七皇子于不仁不义的恶徒,今日必须将他拿下,让他向天下百姓谢罪!” 七王府的精兵都是容行渊亲自带出来的,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更不会怯懦逃跑,闻言怒吼一声,和容行哲的人厮杀了起来。 沈惊蛰洒出手中毒粉,可是人数众多,就算能迷晕一部分,却还是敌众我寡。 眼看就要占据下风,容行哲伸手刺向她,眼中带着杀意:“反正容行渊不会活多久了,我现在就杀了你,改日送你们一起上路!” 沈惊蛰被马蹄踢翻,摔落在地,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容行哲手中长剑刺向自己—— 忽然一道雪白身影闪现,容行渊及时赶到,抱起沈惊蛰,自己后背却被贯穿一剑,吃痛单膝跪地。 沈惊蛰惊魂未定,赶忙抱紧他:“王爷,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这么傻要帮我挡剑,快让我看看伤口!” “幸好来得及,若是来晚了,本王……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容行渊低声喘息着,靠在沈惊蛰怀中。 被贯穿的伤口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血流了沈惊蛰一身。 沈惊蛰心如刀绞,颤抖着为他上药:“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容行渊到来的同时带了不少人马,迅速将容行哲和他的手下控制住,容行哲心有不甘就这样被抓。 他见容行渊身受重伤,心一横,突破重围冲了过去,想一刀砍死容行渊。 谁知容行渊反应极快,虽然重伤,却还是敏捷的抓起沈惊蛰躲开。 容行哲手中的刀锋划破了容行渊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应声而裂,露出一场熟悉且惊为天人的面容。 沈惊蛰仰头看他,目光轻缩,不可置信唤出他的名字:“原……戎,怎么会是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是容行渊也是原戎 沈惊蛰和七王府的人合伙,把自己从京城带来的粮草和干净的水都分发了下去,可灾民太多,她带来的东西,都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就在这时,远在附近几个州府的徒弟们,带着一辆辆载满粮草和净水的马车赶来,擦拭着额头汗水,帮忙把食物和水分发了下去。 “你们怎会来此?”沈惊蛰惊喜道。 徒弟们相视一笑:“师傅难不成忘了,您的医馆早就已经开遍天下,虽然徒儿们帮不上什么忙,但大家拧成一股力,定能让西北度过灾情,京城离这里太远,暂时送不来物资,所以徒儿们就先从各地的州府运送来粮草,那些义诊救过的百姓们,听说您有难,立刻自发的捐出自己家里的存粮,这才有这么多粮草。” 否则光靠他们在市面上搜罗采买的粮草,哪里有这么多。 沈惊蛰感激不已,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声音无比激动:“那就麻烦你们先把粮草分发下去,多谢你们了。” 粮食的问题暂时可以解决,可是干净的水,却是一个大难题。 西北大旱,最大的问题,便在于一个水字。 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不喝水,何况需要用水的地方这么多…… 沈惊蛰站在干旱的麦田前沉思,身后的属官无奈道:“王妃,各地调来的净水都快用光了,这水运输本就不易,路上还容易消耗,一味的靠人力运水,不是办法。” 若是容行渊在这里,一定可以想出好办法。 可是他现在被容行渊卡在宫里出不来。 沈惊蛰低头捏了把干裂的尘土,沉思道:“你让我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是有什么办法能够不用人力,就轻松的把附近州府的净水给调集过来就好了…… 沈惊蛰望着那牛车半晌,心中一动,有了! 她连夜将牛车改良,让他可以和水力风力相辅相成,从而抵达不用人力即可调水的功能。 次日将牛车改良图交给工匠加快赶制,自己则调集了一队精兵,找来十个硕大无比的箱子,往里面填满了石块。 精兵费力的将箱子搬上马车,累的气喘吁吁:“王妃,你为何要拉一堆没用的箱子?”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别说话,跟着我走。” 沈惊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自己易容成一个普通小兵的模样,跟随在队伍身后,和同样扮成男装的思雨,一唱一和。 “边陲的司徒大将军和七皇子有故交,听闻西北大旱,粮草被劫,这不,赶紧从军费里拨出了一大堆粮草和银两送过来了,他可真是好人。” “可不是嘛,有了这些粮草和银两,西北的百姓们应该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手下将这件事报给容行哲时,容行哲气的险些打翻砚台。 “这个司徒泽,乱添什么麻烦,真是可恶,来人,跟我去劫他们的车,务必要让粮草和银两,一分也流不进西北去!” 只有这样,容行渊才算是真正的渎职,到时候哪怕是神仙,也难救他了。 想到这儿,容行哲得意无比。 运输空箱石头的队伍在官道上缓缓行进,这时,前方忽然杀出一队人马,朝着箱子就跑了过来。 沈惊蛰眼神一变,知道对方上钩了,立刻道:“快撤退,从后面包抄他们!” “是,王妃!”这些精兵在出来前都和她配合过,因此一听见命令,立刻逃进了树林里。 容行哲带人兴冲冲的打开箱子,本以为里面是一堆堆的银子,没想到是一堆石头,整整十个大箱子,都是如此! 容行哲神色大变,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树林中躲藏的精兵从天而降,将容行哲人赃并获。 沈惊蛰摘下帽子,冷冷睨向容行哲:“原来是你,四皇子,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发了疯的想陷害我家王爷。” “我呸,沈惊蛰你这个毒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受你桎梏,死在你手里,想都别想,本王早就准备了一手!” 容行哲仰天大笑,忽然拿出芦笛,吹了一声。 不远处马蹄声阵阵,只听他的暗卫前来支援,迅速将沈惊蛰的人包抄成一团,发起攻击。 事已至此,只能迎难而上了,沈惊蛰攥紧手中的毒粉,声音威严,毫不惧怕:“都给我听着,任何人不得退缩,此人是害了西北百姓的魔头,更是陷害七皇子于不仁不义的恶徒,今日必须将他拿下,让他向天下百姓谢罪!” 七王府的精兵都是容行渊亲自带出来的,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更不会怯懦逃跑,闻言怒吼一声,和容行哲的人厮杀了起来。 沈惊蛰洒出手中毒粉,可是人数众多,就算能迷晕一部分,却还是敌众我寡。 眼看就要占据下风,容行哲伸手刺向她,眼中带着杀意:“反正容行渊不会活多久了,我现在就杀了你,改日送你们一起上路!” 沈惊蛰被马蹄踢翻,摔落在地,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容行哲手中长剑刺向自己—— 忽然一道雪白身影闪现,容行渊及时赶到,抱起沈惊蛰,自己后背却被贯穿一剑,吃痛单膝跪地。 沈惊蛰惊魂未定,赶忙抱紧他:“王爷,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这么傻要帮我挡剑,快让我看看伤口!” “幸好来得及,若是来晚了,本王……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容行渊低声喘息着,靠在沈惊蛰怀中。 被贯穿的伤口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血流了沈惊蛰一身。 沈惊蛰心如刀绞,颤抖着为他上药:“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容行渊到来的同时带了不少人马,迅速将容行哲和他的手下控制住,容行哲心有不甘就这样被抓。 他见容行渊身受重伤,心一横,突破重围冲了过去,想一刀砍死容行渊。 谁知容行渊反应极快,虽然重伤,却还是敏捷的抓起沈惊蛰躲开。 容行哲手中的刀锋划破了容行渊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应声而裂,露出一场熟悉且惊为天人的面容。 沈惊蛰仰头看他,目光轻缩,不可置信唤出他的名字:“原……戎,怎么会是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势已去 几乎是瞬间,沈惊蛰就想到了那些曾经她怀疑过的种种疑点。 可每一次,都被容行渊化解。 让她误以为,真的是她想的太多,而容行渊和原戎,是两个人。 当看清眼前男人的真面目,沈惊蛰心中第一反应,竟是侥幸。 侥幸那个与她分裂,再不相见的原戎,原来与她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但可气的是,他竟然隐瞒了她这么久。 沈惊蛰的身体反应比大脑要快,她推开容行渊,眼眸带着寒意:“你为何要骗我,觉得耍我很好玩,是吗?” 容行渊强撑着胸前痛意,声音沙哑的朝她走去:“惊蛰,听我解释,我绝无这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了,证据确凿,你还解释什么?”沈惊蛰冷笑,从地上拾起他精致到让她这个大夫都不敢怀疑的人皮面具,指尖残留着那细腻逼真的触感,心中叹息。 她就是这样,和一张面具,生活了这么久的吗? “我以为我们都已经真心托付,但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连看到你的真容都不配。”沈惊蛰轻飘飘的将面具丢掷一旁,唇边勾起的弧度让人触目惊心。 容行渊心中仿佛被人重击了一下,痛楚泛上来,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惊蛰,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听我解释?” 沈惊蛰转身而去的身影顿住,大概是看见他身上的伤,有些不忍,蹙眉道:“你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容行渊松了口气,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我承认,一开始我是骗了你,我想过要告诉你真相,但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担心你会生气难过,所以才拖延至今,我每一日都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件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生怕沈惊蛰不相信,他举起三指,对天发誓道:“我可以发誓,以后我再也不欺骗你,如果我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够了!”沈惊蛰听不下去,咬唇转过身来,愤怒的盯着他,“你是不是疯了,发这种毒誓,是想死吗?” 她立刻冲地上啐了两口,生气的说:“我不需要什么天打五雷轰,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我告诉你,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再也不会见你!” 容行渊不由轻笑出声,眼眸弯起,里面星辰闪烁:“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然你离开我。” 二人相视一笑,和好如初。 被容行渊亲兵压在地上,不得反抗的容行哲愤怒的盯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眸中满是痛苦和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了哪里。 他和容行渊一样都是妃子所生,没有什么嫡庶之分,而且父皇还偏疼爱他一些,难道就是因为娶了沈惊蛰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所以他就输给容行渊了? 他不服,他怎能认输! 可是看着四周早就被制伏的将士们,容行哲前所未有的绝望。 大势已去,终究是……大势已去了啊。 容行哲掳掠救灾银两和粮草,阻碍容行渊赈灾一事,皇帝大怒,命他禁足三月自省。 容行渊手下的官员越发得皇帝看重,终于将目标盯上了一直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平南王。 回到王府,平南王便冷哼起来,叫来独子苏修竹,恨得牙痒痒道:“这个容行渊,不过是个七皇子,竟然把心思打到本王的身上来了,本王以往看他还算安分守己,没动过他,如今看来倒是失算了,就应该趁着那小子式微的时候,狠狠的折磨他一顿,让他消了帝王霸业的心思。” 苏修竹一早听闻了朝中之事,想到容行渊,他眸色暗沉,充满恨意。 “爹,我们绝对不能纵容那容行渊上位,若是他当了皇帝,那我们苏家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说得对,可是如今容行渊越发受到皇帝器重,我们又被他的人弹劾,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又能有什么办法?” 苏修竹眯眼,声音嘶哑:“不让他登基的办法,就是扶持别人登基。爹你忘记四皇子了吗,四皇子被容行渊陷害,如今禁足在家,定是积怨已深,不如我们和四皇子联手,送他登基当皇帝,如此一来,也可保我苏家百年太平。” 因为沈惊蛰的事,苏修竹一直对容行渊怀恨在心,甚至到了执念的地步。 如果不是容行渊,娶了沈惊蛰,平步青云如有神助的人,应该是他啊,怎么可能是容行渊那个毁容的丑八怪! 这一次,他一定要掰回一局,让容行渊尝尝他的厉害! 平南王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信任,放手任由他一搏。 苏修竹立刻找到了容行哲,表达了自己的投奔之心。 “四皇子你放心,我苏家和容行渊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能够扶持您登基,我苏家便可一世无忧,我们各取所需,四皇子得到天下,我苏家得一个从龙之功,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容行哲天天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府邸,听手下来信说那容行渊现在是何等风光,气的快要暴走发疯。 苏修竹递来的橄榄枝,他立刻接住,且不愿松手。 “好,那我们合作,夺下那九五之尊之位,只要你苏家一心帮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等我登基以后,苏家在朝堂上的风头,无人可夺!” 苏修竹听的血脉贲张,犹如已经见到苏家屹立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那容行渊却是暗牢中的阶下囚。 等到那一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沈惊蛰了! 苏修竹按捺住心底的狂喜,眼底涌动光芒,看向容行哲道:“那四皇子,我们今晚就动手如何?” 容行渊若有所思:“这么快?难道你们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苏修竹故作深沉的一笑,他喝着碗里早已凉透的茶水,可是心脏却如同火烧,炙热无比。 “当然。想要拿下容行渊,就必须先那捏住他的软肋,容行渊的软肋,朝廷上下全都知道,就是他的王妃,沈惊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势已去 几乎是瞬间,沈惊蛰就想到了那些曾经她怀疑过的种种疑点。 可每一次,都被容行渊化解。 让她误以为,真的是她想的太多,而容行渊和原戎,是两个人。 当看清眼前男人的真面目,沈惊蛰心中第一反应,竟是侥幸。 侥幸那个与她分裂,再不相见的原戎,原来与她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但可气的是,他竟然隐瞒了她这么久。 沈惊蛰的身体反应比大脑要快,她推开容行渊,眼眸带着寒意:“你为何要骗我,觉得耍我很好玩,是吗?” 容行渊强撑着胸前痛意,声音沙哑的朝她走去:“惊蛰,听我解释,我绝无这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了,证据确凿,你还解释什么?”沈惊蛰冷笑,从地上拾起他精致到让她这个大夫都不敢怀疑的人皮面具,指尖残留着那细腻逼真的触感,心中叹息。 她就是这样,和一张面具,生活了这么久的吗? “我以为我们都已经真心托付,但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连看到你的真容都不配。”沈惊蛰轻飘飘的将面具丢掷一旁,唇边勾起的弧度让人触目惊心。 容行渊心中仿佛被人重击了一下,痛楚泛上来,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惊蛰,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听我解释?” 沈惊蛰转身而去的身影顿住,大概是看见他身上的伤,有些不忍,蹙眉道:“你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容行渊松了口气,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我承认,一开始我是骗了你,我想过要告诉你真相,但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担心你会生气难过,所以才拖延至今,我每一日都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件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生怕沈惊蛰不相信,他举起三指,对天发誓道:“我可以发誓,以后我再也不欺骗你,如果我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够了!”沈惊蛰听不下去,咬唇转过身来,愤怒的盯着他,“你是不是疯了,发这种毒誓,是想死吗?” 她立刻冲地上啐了两口,生气的说:“我不需要什么天打五雷轰,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我告诉你,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再也不会见你!” 容行渊不由轻笑出声,眼眸弯起,里面星辰闪烁:“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然你离开我。” 二人相视一笑,和好如初。 被容行渊亲兵压在地上,不得反抗的容行哲愤怒的盯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眸中满是痛苦和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了哪里。 他和容行渊一样都是妃子所生,没有什么嫡庶之分,而且父皇还偏疼爱他一些,难道就是因为娶了沈惊蛰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所以他就输给容行渊了? 他不服,他怎能认输! 可是看着四周早就被制伏的将士们,容行哲前所未有的绝望。 大势已去,终究是……大势已去了啊。 容行哲掳掠救灾银两和粮草,阻碍容行渊赈灾一事,皇帝大怒,命他禁足三月自省。 容行渊手下的官员越发得皇帝看重,终于将目标盯上了一直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平南王。 回到王府,平南王便冷哼起来,叫来独子苏修竹,恨得牙痒痒道:“这个容行渊,不过是个七皇子,竟然把心思打到本王的身上来了,本王以往看他还算安分守己,没动过他,如今看来倒是失算了,就应该趁着那小子式微的时候,狠狠的折磨他一顿,让他消了帝王霸业的心思。” 苏修竹一早听闻了朝中之事,想到容行渊,他眸色暗沉,充满恨意。 “爹,我们绝对不能纵容那容行渊上位,若是他当了皇帝,那我们苏家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说得对,可是如今容行渊越发受到皇帝器重,我们又被他的人弹劾,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又能有什么办法?” 苏修竹眯眼,声音嘶哑:“不让他登基的办法,就是扶持别人登基。爹你忘记四皇子了吗,四皇子被容行渊陷害,如今禁足在家,定是积怨已深,不如我们和四皇子联手,送他登基当皇帝,如此一来,也可保我苏家百年太平。” 因为沈惊蛰的事,苏修竹一直对容行渊怀恨在心,甚至到了执念的地步。 如果不是容行渊,娶了沈惊蛰,平步青云如有神助的人,应该是他啊,怎么可能是容行渊那个毁容的丑八怪! 这一次,他一定要掰回一局,让容行渊尝尝他的厉害! 平南王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信任,放手任由他一搏。 苏修竹立刻找到了容行哲,表达了自己的投奔之心。 “四皇子你放心,我苏家和容行渊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能够扶持您登基,我苏家便可一世无忧,我们各取所需,四皇子得到天下,我苏家得一个从龙之功,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容行哲天天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府邸,听手下来信说那容行渊现在是何等风光,气的快要暴走发疯。 苏修竹递来的橄榄枝,他立刻接住,且不愿松手。 “好,那我们合作,夺下那九五之尊之位,只要你苏家一心帮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等我登基以后,苏家在朝堂上的风头,无人可夺!” 苏修竹听的血脉贲张,犹如已经见到苏家屹立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那容行渊却是暗牢中的阶下囚。 等到那一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沈惊蛰了! 苏修竹按捺住心底的狂喜,眼底涌动光芒,看向容行哲道:“那四皇子,我们今晚就动手如何?” 容行渊若有所思:“这么快?难道你们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苏修竹故作深沉的一笑,他喝着碗里早已凉透的茶水,可是心脏却如同火烧,炙热无比。 “当然。想要拿下容行渊,就必须先那捏住他的软肋,容行渊的软肋,朝廷上下全都知道,就是他的王妃,沈惊蛰!” 第二百章 绑架沈惊蛰 月色朦胧,夜已深了。 沈惊蛰从医馆打回,一人单薄的身影在青石板上落下绵长的影,她打着哈欠,摸了摸快饿扁的肚子,想着一会儿回了王府让厨娘做一碗甜羹喝。 没走几步,她就听见附近似乎有人在说话。 “七王妃,七王妃!” 沈惊蛰生出警惕,戒备的扫视着四周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谁?” “我是鬼门之人,门主有急事找你,可否出来一见?”那人低语。 一听是鬼门中人,沈惊蛰立刻道:“快请出来。”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穿鬼门服饰的人走出,对方带着面罩,看不清面容。 沈惊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道:“到底有何事?” 那人并未多言,只是沉默走近。 沈惊蛰察觉到不对劲。 鬼门中人从来都是见她有难才出来帮忙,从未自己上门找过,这人有蹊跷。 她转身拔腿就跑,可身后那人武功高强,直接冲上前来,将她拿住,速度快的让沈惊蛰连袖子的毒粉都来不及掏出。 “主子,抓住了!” 黑衣人抓着不断挣扎的沈惊蛰,对一旁道。 一旁,苏修竹缓缓摇晃折扇走出,目光落在沈惊蛰身上,似有怜惜,似有恨意。 “嗯,带回去,四皇子正等着呢。” 苏修竹,四皇子!? 沈惊蛰虽然被捂着嘴,但也不妨碍看和听。 原来,容行哲和平南王府联手了! 苏修竹将沈惊蛰带到四王府,容行哲一见到她,便冷哼一声,用扇子挑起她的下颌。 “一个恶妇,生的这般美艳做什么,不过可惜了,跟了容行渊,那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 他说着,不再多看,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呵斥道:“去提审,从她嘴里拷问出容行渊的秘密,一定要快!” 苏修竹跟随他来到地牢,看见被五花大绑的沈惊蛰,眼底划过一道不忍,沉声道:“你给我记着,这儿是四王府,不是你可以嚣张的七王府,若是你乖乖听话,配合我们,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命的机会,但若是你不配合——” “我呸。” 沈惊蛰非常直接的啐他一口,脸上徐徐展开慵懒笑意,看上去根本不是身在地牢,而像是在花园走马观花一样闲适。 “让我配合你,说出七皇子的底细,你做梦,有种你就把我杀了,没种就把我放了,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明面斗不过,还私下里耍手段的蠢人!” 苏修竹疾步后退,眼神带着火光。 一旁的容行哲怒吼一声,冲上去就要用鞭子抽他:“你这个贱人胡说什么,信不信本王撕烂你的嘴?” 苏修竹见状,赶忙上前阻拦:“王爷消消气别动怒,若是打死了她,那我们的线索就断了,还得慢慢来。” “慢慢来?我已经够容忍她的了,若是换做一般的女子,我早就已经割了她的舌头。” 容行哲耐心耗尽,目光阴鸷的吩咐手下。 “她不肯张嘴,就用刑,用到她愿意开口为止!” 手下听命,立刻拿出刑具,将沈惊蛰按在刑具上,眼看就要夹断沈惊蛰的手指,门外忽然闯入一人,嘶声怒吼:“你们放开我妹妹,有什么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容行哲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面容,脸上露出古怪的冷笑:“沈梧,原来是你啊,看你这意思,是打算和你妹妹一起死了?” 沈惊蛰浑身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忍受着剧痛抬起头:“大哥,快跑,我没事!” 她不能再拖人下水了。 沈梧摇头:“你是我妹妹,一天是,一辈子都是,现在有人欺负你,你让我怎么坐视不管!容行哲你放马过来,今日,我一定要将我妹妹带走!” 容行哲冷哼:“不知死活!” 他正要吩咐手下上去,听见苏修竹在耳边道:“四皇子,此人也不能动,此人是沈家长子,虽然现在沈家大势已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罪他们,对我们登基势必有影响。” 容行哲不耐烦的蹙眉:“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苏修竹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道:“依我看,应该先给他一点苦头吃,然后将卸了他的职位,让他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干涉我们的计划,这便两边不得罪了。” 容行哲也是个怕麻烦的人,闻言粗暴点头,重新将目光转向沈惊蛰,声音低沉:“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本王的目标是容行渊,其他人,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外面一阵打斗声,随即安静了下来。 沈惊蛰没有见到沈梧,提心吊胆的朝外面张望着,这时苏修竹走来,笑意微微:“别看了,你大哥没事,我已经托人把他送回去了。” “苏修竹,你真是恶心极了。” 沈惊蛰厌恶道:“为虎作伥,当容行哲的走狗,就让你这么开心吗,平南王府养你到今日,为的就是让你做一条不分黑白的狗?” 她说话毫不客气,言辞之间鄙夷极了。 苏修竹的脸色变了变,他阴沉沉的注视沈惊蛰良久,忽的笑了:“随你怎么骂我,反正你跑不掉了,迟早是我的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我都开始期待七皇子兵败的模样了,一定很精彩?” 他仰天大笑,得意洋洋的踏出了暗牢。 这消息传到沈家,沈凯看着身受重伤的沈梧,恼怒无比,亲自奔赴四王府,营救沈惊蛰。 夜色蔓延,容行渊的队伍,也在和容行哲的队伍对峙着。 四皇子那边明显已经不敌,露出了疲态,不消多久,就能够兵败如山倒,可他依然苦苦坚持着。 容行渊守在城墙前,冷眼漠视着自己这位禽兽不如的异母兄长,思雨忽然从远处跑来,神色焦急:“王爷不好了,王妃,被苏修竹掳走,关入四王府了!” 容行渊眉心一跳,怒不可遏的抬起头:“什么!” 难怪容行哲到这个地步了仍然不愿意认输,原来是因为,他早就已经那捏住了自己的把柄。 容行哲为了得到皇位,连自己的生父皇帝都敢杀,现在皇帝被困在宫里,生命岌岌可危,只能盼望着容行渊来解救他。 从太监那里听见沈惊蛰被苏修竹带走的话,怒吼道:“真是糊涂啊,这是打算利用沈惊蛰,威胁渊儿,若是让容行哲得逞,朕这条老命怎么办!” 第二百章 绑架沈惊蛰 月色朦胧,夜已深了。 沈惊蛰从医馆打回,一人单薄的身影在青石板上落下绵长的影,她打着哈欠,摸了摸快饿扁的肚子,想着一会儿回了王府让厨娘做一碗甜羹喝。 没走几步,她就听见附近似乎有人在说话。 “七王妃,七王妃!” 沈惊蛰生出警惕,戒备的扫视着四周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谁?” “我是鬼门之人,门主有急事找你,可否出来一见?”那人低语。 一听是鬼门中人,沈惊蛰立刻道:“快请出来。”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穿鬼门服饰的人走出,对方带着面罩,看不清面容。 沈惊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道:“到底有何事?” 那人并未多言,只是沉默走近。 沈惊蛰察觉到不对劲。 鬼门中人从来都是见她有难才出来帮忙,从未自己上门找过,这人有蹊跷。 她转身拔腿就跑,可身后那人武功高强,直接冲上前来,将她拿住,速度快的让沈惊蛰连袖子的毒粉都来不及掏出。 “主子,抓住了!” 黑衣人抓着不断挣扎的沈惊蛰,对一旁道。 一旁,苏修竹缓缓摇晃折扇走出,目光落在沈惊蛰身上,似有怜惜,似有恨意。 “嗯,带回去,四皇子正等着呢。” 苏修竹,四皇子!? 沈惊蛰虽然被捂着嘴,但也不妨碍看和听。 原来,容行哲和平南王府联手了! 苏修竹将沈惊蛰带到四王府,容行哲一见到她,便冷哼一声,用扇子挑起她的下颌。 “一个恶妇,生的这般美艳做什么,不过可惜了,跟了容行渊,那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 他说着,不再多看,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呵斥道:“去提审,从她嘴里拷问出容行渊的秘密,一定要快!” 苏修竹跟随他来到地牢,看见被五花大绑的沈惊蛰,眼底划过一道不忍,沉声道:“你给我记着,这儿是四王府,不是你可以嚣张的七王府,若是你乖乖听话,配合我们,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命的机会,但若是你不配合——” “我呸。” 沈惊蛰非常直接的啐他一口,脸上徐徐展开慵懒笑意,看上去根本不是身在地牢,而像是在花园走马观花一样闲适。 “让我配合你,说出七皇子的底细,你做梦,有种你就把我杀了,没种就把我放了,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明面斗不过,还私下里耍手段的蠢人!” 苏修竹疾步后退,眼神带着火光。 一旁的容行哲怒吼一声,冲上去就要用鞭子抽他:“你这个贱人胡说什么,信不信本王撕烂你的嘴?” 苏修竹见状,赶忙上前阻拦:“王爷消消气别动怒,若是打死了她,那我们的线索就断了,还得慢慢来。” “慢慢来?我已经够容忍她的了,若是换做一般的女子,我早就已经割了她的舌头。” 容行哲耐心耗尽,目光阴鸷的吩咐手下。 “她不肯张嘴,就用刑,用到她愿意开口为止!” 手下听命,立刻拿出刑具,将沈惊蛰按在刑具上,眼看就要夹断沈惊蛰的手指,门外忽然闯入一人,嘶声怒吼:“你们放开我妹妹,有什么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容行哲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面容,脸上露出古怪的冷笑:“沈梧,原来是你啊,看你这意思,是打算和你妹妹一起死了?” 沈惊蛰浑身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忍受着剧痛抬起头:“大哥,快跑,我没事!” 她不能再拖人下水了。 沈梧摇头:“你是我妹妹,一天是,一辈子都是,现在有人欺负你,你让我怎么坐视不管!容行哲你放马过来,今日,我一定要将我妹妹带走!” 容行哲冷哼:“不知死活!” 他正要吩咐手下上去,听见苏修竹在耳边道:“四皇子,此人也不能动,此人是沈家长子,虽然现在沈家大势已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罪他们,对我们登基势必有影响。” 容行哲不耐烦的蹙眉:“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苏修竹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道:“依我看,应该先给他一点苦头吃,然后将卸了他的职位,让他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干涉我们的计划,这便两边不得罪了。” 容行哲也是个怕麻烦的人,闻言粗暴点头,重新将目光转向沈惊蛰,声音低沉:“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本王的目标是容行渊,其他人,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外面一阵打斗声,随即安静了下来。 沈惊蛰没有见到沈梧,提心吊胆的朝外面张望着,这时苏修竹走来,笑意微微:“别看了,你大哥没事,我已经托人把他送回去了。” “苏修竹,你真是恶心极了。” 沈惊蛰厌恶道:“为虎作伥,当容行哲的走狗,就让你这么开心吗,平南王府养你到今日,为的就是让你做一条不分黑白的狗?” 她说话毫不客气,言辞之间鄙夷极了。 苏修竹的脸色变了变,他阴沉沉的注视沈惊蛰良久,忽的笑了:“随你怎么骂我,反正你跑不掉了,迟早是我的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我都开始期待七皇子兵败的模样了,一定很精彩?” 他仰天大笑,得意洋洋的踏出了暗牢。 这消息传到沈家,沈凯看着身受重伤的沈梧,恼怒无比,亲自奔赴四王府,营救沈惊蛰。 夜色蔓延,容行渊的队伍,也在和容行哲的队伍对峙着。 四皇子那边明显已经不敌,露出了疲态,不消多久,就能够兵败如山倒,可他依然苦苦坚持着。 容行渊守在城墙前,冷眼漠视着自己这位禽兽不如的异母兄长,思雨忽然从远处跑来,神色焦急:“王爷不好了,王妃,被苏修竹掳走,关入四王府了!” 容行渊眉心一跳,怒不可遏的抬起头:“什么!” 难怪容行哲到这个地步了仍然不愿意认输,原来是因为,他早就已经那捏住了自己的把柄。 容行哲为了得到皇位,连自己的生父皇帝都敢杀,现在皇帝被困在宫里,生命岌岌可危,只能盼望着容行渊来解救他。 从太监那里听见沈惊蛰被苏修竹带走的话,怒吼道:“真是糊涂啊,这是打算利用沈惊蛰,威胁渊儿,若是让容行哲得逞,朕这条老命怎么办!” 第二百零一章 还你一条命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想对策!”皇帝绝不愿意死在这种地方,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所杀。 他立刻吩咐太监:“去联系沈梧,让他秘密入宫,领上朕的亲兵,前去四王府营救沈惊蛰,万万不能让四皇子得逞,明白了吗?” 太监惴惴不安的答应,赶忙照办。 沈梧在沈家养伤,对外面的消息十分焦急,可惜自己身上的职务已经没有,他不能够再参与这一场宫变。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当太监将皇帝的御旨带到,沈梧惊喜万分,立刻带上兵符和人马前往四王府。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将妹妹安全救回,绝不让四皇子奸计得逞!” 此时,容行哲正逍遥无比的站在城墙上,高高在上的俯视城墙下的容行渊和士兵们。 仿佛自己已经登上帝位,睥睨天下。 “你有再多的兵又怎么样,只要我控制了皇城,比你更早的登上皇位,那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而你就是一个叛徒,你即便上位,也终究上的不明不白,天下百姓都不会容纳你的!” “你别废话,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容行渊寒声说道,一双阴谋冷冷的注视着他,眼中带有腾腾的杀气。 容行哲骄傲的勾了勾唇,他冷笑一声,对着手下抬了抬手:“把七王妃带上来,让我的好兄弟看看,他的王妃现在是何等狼狈的模样。” 说着,他笑了起来:“七弟,若是你敢和我对抗,小心你这娇滴滴的王妃性命不保,本王一定让他死的轰轰烈烈,让所有人都知道,和本王对抗的下场。” 话音未落,他的手下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没有看到沈惊蛰,容行哲的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他不耐烦的说:“人呢,怎么没有把人带过来,你是要看本王的笑话吗?” 手下摇了摇头,紧张无比:“不是的王爷,七王妃他不见了,被她大哥沈梧带走了!他带的是皇上的令牌,这怕是皇上的御旨!” 皇帝!? 容行哲震怒,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宫殿里面端坐的父皇,眼神带有愤怒和绝望。 他冷笑着说:“原来我这位父皇,从未把我放在心中,他算什么父皇,不过是把我当做了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唯一的人质没有了,在容行渊的面前,他根本就没有反手的余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墙的城门被攻破。 容行渊带着兵打了进来,容行哲如同丧家之犬,披头散发的冲进宫殿里,手中端着一杯毒酒。 他一步步的走向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 皇帝身躯震颤,嘴唇哆嗦:“你要做什么,你这个逆子,朕对你这么好,为何你还要想着谋篡朕的皇位,朕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百年之后,这个位置一定是你的!” “父皇,你骗我,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利用我来自制衡朝堂,哪怕是儿子,在你的眼里也不过就是棋子,你什么时候把我真的当过活生生的人看!” 容行哲一边大笑,一边恶狠狠的朝旁边吐了一口血。 “我既然不能够活下来,那父皇你也别活,我一定要带你一起走!” 他说着,强行掰开了皇帝的嘴巴,将毒酒喂了下去。 浓烈的毒酒带着呛鼻的腥味,一下子呛满了皇帝的口鼻。 不过顷刻之间,皇帝脸色乌灰,他握着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咳嗽,嘴角不断地渗出鲜血。 看着容行哲眼神带着恨意:“你,你这个混账,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也不应该让你生下来!” 容行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全然没有而在对待皇帝父亲的孺慕,只剩下了冷笑。 “你应该没有想到这辈子会死在我的手上?没关系,很快,儿子就来陪你了。” 他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胸腔中前所未有的感到畅快。 一行血泪从他的眼角缓缓划过,他低声说话,如同恶魔咒语。 “容行渊,现在就等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够取我的性命!” 有沈梧和沈凯帮忙,沈惊蛰顺利逃出了四王府。 可是出去的时候,却被容行哲的亲兵盯上。 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死咬着她追赶,杀了她,也愿不放过她。 而沈梧和沈凯为了救她,已经身受重伤,两个人将她狠狠推开,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快走,这儿有我们呢!” “大哥七哥,你们别说胡话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们一个人逃跑!” “快别说了,赶紧跑,我们就算是死,也不希望看到你死在这些人的剑下!”沈凯怒吼一声,拔出自己刀鞘里的剑,和沈梧背靠着背,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靠近,沈秋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夜色中。 他翻身下马,将沈惊蛰抱上了马,神色紧张:“快骑马回宫去,现在宫里正在对峙,你必须过去,让七皇子知道你还安全着,他才能放心。至于这里,交给我还有你大哥和七哥,相信我们!” 虽然对沈秋分,沈惊蛰心中一直怀有芥蒂。 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落泪了,上一世的那些怨恨仿佛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紧紧攥着沈秋分的手,声音沙哑:“那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三个人用力点头,来不及多说,就加入了混战之中。 沈惊蛰骑着马,奔向皇宫,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快点见到容行渊,一定要告诉他,她还活着,平平安安活着! 让他赶紧带兵,来救沈梧,沈秋分,还有沈凯他们! 沈梧本来身上就有旧伤,再加上刚刚激战时,添上的新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看那刺客就要冲上来,杀了沈梧,沈秋分咬紧牙关冲上去,挡了一剑。 就是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沈秋分的身躯缓缓倒下,在沈梧和沈凯的怒吼中,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恬静的笑,气若游丝。 “惊蛰,我总算是还给你一命了,日后,不要再记恨我了……” 第二百零一章 还你一条命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想对策!”皇帝绝不愿意死在这种地方,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所杀。 他立刻吩咐太监:“去联系沈梧,让他秘密入宫,领上朕的亲兵,前去四王府营救沈惊蛰,万万不能让四皇子得逞,明白了吗?” 太监惴惴不安的答应,赶忙照办。 沈梧在沈家养伤,对外面的消息十分焦急,可惜自己身上的职务已经没有,他不能够再参与这一场宫变。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当太监将皇帝的御旨带到,沈梧惊喜万分,立刻带上兵符和人马前往四王府。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将妹妹安全救回,绝不让四皇子奸计得逞!” 此时,容行哲正逍遥无比的站在城墙上,高高在上的俯视城墙下的容行渊和士兵们。 仿佛自己已经登上帝位,睥睨天下。 “你有再多的兵又怎么样,只要我控制了皇城,比你更早的登上皇位,那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而你就是一个叛徒,你即便上位,也终究上的不明不白,天下百姓都不会容纳你的!” “你别废话,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容行渊寒声说道,一双阴谋冷冷的注视着他,眼中带有腾腾的杀气。 容行哲骄傲的勾了勾唇,他冷笑一声,对着手下抬了抬手:“把七王妃带上来,让我的好兄弟看看,他的王妃现在是何等狼狈的模样。” 说着,他笑了起来:“七弟,若是你敢和我对抗,小心你这娇滴滴的王妃性命不保,本王一定让他死的轰轰烈烈,让所有人都知道,和本王对抗的下场。” 话音未落,他的手下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没有看到沈惊蛰,容行哲的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他不耐烦的说:“人呢,怎么没有把人带过来,你是要看本王的笑话吗?” 手下摇了摇头,紧张无比:“不是的王爷,七王妃他不见了,被她大哥沈梧带走了!他带的是皇上的令牌,这怕是皇上的御旨!” 皇帝!? 容行哲震怒,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宫殿里面端坐的父皇,眼神带有愤怒和绝望。 他冷笑着说:“原来我这位父皇,从未把我放在心中,他算什么父皇,不过是把我当做了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唯一的人质没有了,在容行渊的面前,他根本就没有反手的余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墙的城门被攻破。 容行渊带着兵打了进来,容行哲如同丧家之犬,披头散发的冲进宫殿里,手中端着一杯毒酒。 他一步步的走向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 皇帝身躯震颤,嘴唇哆嗦:“你要做什么,你这个逆子,朕对你这么好,为何你还要想着谋篡朕的皇位,朕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百年之后,这个位置一定是你的!” “父皇,你骗我,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利用我来自制衡朝堂,哪怕是儿子,在你的眼里也不过就是棋子,你什么时候把我真的当过活生生的人看!” 容行哲一边大笑,一边恶狠狠的朝旁边吐了一口血。 “我既然不能够活下来,那父皇你也别活,我一定要带你一起走!” 他说着,强行掰开了皇帝的嘴巴,将毒酒喂了下去。 浓烈的毒酒带着呛鼻的腥味,一下子呛满了皇帝的口鼻。 不过顷刻之间,皇帝脸色乌灰,他握着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咳嗽,嘴角不断地渗出鲜血。 看着容行哲眼神带着恨意:“你,你这个混账,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也不应该让你生下来!” 容行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全然没有而在对待皇帝父亲的孺慕,只剩下了冷笑。 “你应该没有想到这辈子会死在我的手上?没关系,很快,儿子就来陪你了。” 他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胸腔中前所未有的感到畅快。 一行血泪从他的眼角缓缓划过,他低声说话,如同恶魔咒语。 “容行渊,现在就等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够取我的性命!” 有沈梧和沈凯帮忙,沈惊蛰顺利逃出了四王府。 可是出去的时候,却被容行哲的亲兵盯上。 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死咬着她追赶,杀了她,也愿不放过她。 而沈梧和沈凯为了救她,已经身受重伤,两个人将她狠狠推开,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快走,这儿有我们呢!” “大哥七哥,你们别说胡话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们一个人逃跑!” “快别说了,赶紧跑,我们就算是死,也不希望看到你死在这些人的剑下!”沈凯怒吼一声,拔出自己刀鞘里的剑,和沈梧背靠着背,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靠近,沈秋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夜色中。 他翻身下马,将沈惊蛰抱上了马,神色紧张:“快骑马回宫去,现在宫里正在对峙,你必须过去,让七皇子知道你还安全着,他才能放心。至于这里,交给我还有你大哥和七哥,相信我们!” 虽然对沈秋分,沈惊蛰心中一直怀有芥蒂。 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落泪了,上一世的那些怨恨仿佛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紧紧攥着沈秋分的手,声音沙哑:“那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三个人用力点头,来不及多说,就加入了混战之中。 沈惊蛰骑着马,奔向皇宫,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快点见到容行渊,一定要告诉他,她还活着,平平安安活着! 让他赶紧带兵,来救沈梧,沈秋分,还有沈凯他们! 沈梧本来身上就有旧伤,再加上刚刚激战时,添上的新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看那刺客就要冲上来,杀了沈梧,沈秋分咬紧牙关冲上去,挡了一剑。 就是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沈秋分的身躯缓缓倒下,在沈梧和沈凯的怒吼中,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恬静的笑,气若游丝。 “惊蛰,我总算是还给你一命了,日后,不要再记恨我了……” 第二百零二章 大结局 马蹄声如雷,沈惊蛰赶到皇宫,宫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容行哲拖着皇帝的尸首走出大殿,仰天大笑,犹如疯癫状。 沈惊蛰从马上滚落,骨头生疼,却也顾不上其他,发了疯的冲着宫门前那个披风猎猎的男人—— “容行渊!” 容行渊愣了下,快速回眸,对上沈惊蛰的视线,大喜过望:“惊蛰!” 他冲上去抱住她,两个人在宫门前相拥,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血腥,却无法磨灭二人心中的欢喜。 “我还活着,我回来了,别担心……”沈惊蛰抱紧他,片刻松开手,抬眸看向目前局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容行渊蹙眉:“如你所见,容行哲还在负隅顽抗,他已经杀了父皇,宫中情况危急。” 他说着,松了口气:“好在你没事,我还以为你在宫里,在容行哲手里,不敢贸然发动攻势,既然你活着,我也可以无所顾忌了。” 他目光划过一丝狠辣,此时沈梧和沈凯快马而来,沈梧手中攥着皇帝留下的令牌,大吼道:“七皇子,皇上已死,我们也用不着顾及其他,不如前后夹击将容行哲包抄,替天行道!” 容行哲弑父篡位,哪怕真的登基了,也名分不正,会被万人唾弃。 见他们安全归来,沈惊蛰惊喜不已。 她看向沈梧身后,望着空落落的来路,愣了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哥,七哥,三哥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过来?” “他——”沈梧心情复杂,“惊蛰,你要节哀。他为了救我们,被贼人一剑贯穿心脏,回天乏术,尸首我已经让人运回沈家收敛了。” 沈惊蛰愣着,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沈秋分,死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沈惊蛰曾经对沈秋分恨之入骨,恨不得他立刻死掉,可后来他也改邪归正,弥补许多,对他,沈惊蛰的心情一向复杂。 她抹去眼角泪光,声音嘶哑低沉:“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不能耽误进攻的最佳时机,杀了容行哲,才能替他报仇!” 沈梧等人看她镇定无比,都松了一口气,用力点头:“你说得对!七皇子,我们里应外合,进攻!” 容行渊的目光从沈惊蛰身上收回,直指大殿上那抹疯癫人影,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随我进攻,斩杀逆贼!” 血如硝烟,容行哲静静看着冲他奔来的容行渊和将士们,仰头冷笑,如赴死般淡漠平静:“来,我不做这最后的赢家,也绝不做最后的输家!” 阳春三月,风光正好。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莺声燕语中,众人高兴的议论着新帝登基迎娶皇后的事。 “这七皇子可真是厉害,将吗弑父篡位的四皇子斩于马下,开创新朝,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多亏了他。” “皇帝迎娶皇后的婚礼可真是隆重,七王妃真是好命,当初出嫁十里红妆就够让人羡慕的了,如今做了皇后,母仪天下,皇上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都送到她面前,我要是她,我做梦都笑醒。” “呸,人家皇后娘娘是神姬娘娘转世,你呢?不过那四皇子死了,他的党羽兴风作浪的平南王也得到惩罚,真是大快人心。” “平南王是关押了,可是他那儿子苏修竹,却带着世子妃跑了,说来真是唏嘘,那世子妃,原来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呢,怎的一母所生,却是两种命格?” 荒凉野地中,苏修竹浑身狼狈,满脸淤泥,拉着沈宝珠在野地里逃窜,看上去就像个逃荒的难民,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是曾经京城第一的风流公子。 “我跑不动了,修竹哥哥,你能不能背我?”沈宝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体态虚弱,现在跟着苏修竹逃荒,累的快晕厥过去。 苏修竹回头怒吼:“没用的东西,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你要拖累死我吗,算了,你自己留在这儿,我不陪你一起死!” 他说着便要抛下沈宝珠自己跑。 沈宝珠吓昏了,死死扯住他的衣角不放手:“不可以修竹哥哥,你娶我的时候答应我会一辈子保护我的,你不能食言!” “现在谁还管保护不保护你,滚一边去!”苏修竹狠了狠心,一脚踹开她。 不远处,官兵听见动静追了过来:“快,他们在这儿,别跑!” 苏修竹吓的脸色苍白,转身想跑,却被官兵团团围住,官兵收到朝廷命令,缉拿苏修竹,格杀勿论,不必捉活的。 瞧见了他,直接抽出长剑捅去。 “别杀我,别杀我!”关键时刻,苏修竹犹如丧家之犬跪地求饶,他抓来沈宝珠挡在自己面前。 随着心脏贯穿,鲜血涌出的剧痛,沈宝珠一口血喷出,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眼神带着不解和怨恨,最后睁着双眼,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死活要嫁的人,最后竟然成了要她命的凶手,若是早知如此,她宁可去当尼姑,也不嫁给苏修竹! 趁着官兵晃神,苏修竹带着满身血,连滚带爬的跑了,一边跑,一边绝望的低吼:“宝珠你别怪我,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非要嫁给我的,我活着还能东山再起,以后一定给你立牌位,让你当我苏家的功臣……” 消息传到宫里,容行渊正陪着怀孕几个月的沈惊蛰对弈。 沈惊蛰捏着棋子,对苏修竹的孬种行径嗤之以鼻:“我忽然改主意了,抓到他留个活口,先别杀,和他爹一起秋后问斩,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他苏修竹是个窝囊废!” 容行渊笑着搂住她腰,低声安慰:“皇后莫要动怒,为那种人,不值当。” “人?”沈惊蛰冷漠道,“是狗,狗都不如。” 如果她这一世真嫁给苏修竹,估计下场比沈宝珠好不了多少,至于沈宝珠,自作孽不可活。 几个月后,在一个边陲小镇,有了苏修竹的音信。 被找到时,苏修竹已经奄奄一息,只能依靠乞讨为生,连被抓都无力反抗,很快被押送入京,在一个萧索的秋日,判午门处斩,血溅三尺。 此时,皇宫。 沈惊蛰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容行渊则抱着女儿,二人手忙脚乱的哄着哭啼的孩子,无奈道:“想不到这两个小家伙在肚子里挺安分,一生下来就这么闹人。” 容行渊哈哈大笑,眸光爱怜:“朕看着都好,女儿像你,儿子像朕,天下太平,再没有更好的事了。” 思雨笑吟吟走来:“娘娘,是家书,您几位哥哥来信了。” “拿来我看看。”沈惊蛰笑着伸手。 三哥沈秋分死后,以功臣身份安葬,其他几位哥哥也都被封赏。 大哥沈梧封为镇北大将军,守护国之疆土,铮铮傲骨,二哥入朝为相,桃李满天下,四哥和沈惊蛰冰释前嫌,开了名满天下的酒楼,继续做他的潇洒纨绔,五哥则继承了国公的位置,重振旗鼓,振兴沈家。 六哥统领鬼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七哥感念沈惊蛰对他的好,甘愿留在她身边,当起皇宫中的禁军统领,贴身守护在沈惊蛰左右。 翻看着他们报平安的来信,沈惊蛰眼底有柔情划过。 “大家都好,就再好不过了,但愿山河无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她的手被容行渊紧握,二人抬眸相视一笑,在温柔的春风中依偎着,静赏庭前花开花落,如倦鸟归巢,幸福美满。 “还有我们,白首不离,一世相依。” 第二百零二章 大结局 马蹄声如雷,沈惊蛰赶到皇宫,宫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容行哲拖着皇帝的尸首走出大殿,仰天大笑,犹如疯癫状。 沈惊蛰从马上滚落,骨头生疼,却也顾不上其他,发了疯的冲着宫门前那个披风猎猎的男人—— “容行渊!” 容行渊愣了下,快速回眸,对上沈惊蛰的视线,大喜过望:“惊蛰!” 他冲上去抱住她,两个人在宫门前相拥,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血腥,却无法磨灭二人心中的欢喜。 “我还活着,我回来了,别担心……”沈惊蛰抱紧他,片刻松开手,抬眸看向目前局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容行渊蹙眉:“如你所见,容行哲还在负隅顽抗,他已经杀了父皇,宫中情况危急。” 他说着,松了口气:“好在你没事,我还以为你在宫里,在容行哲手里,不敢贸然发动攻势,既然你活着,我也可以无所顾忌了。” 他目光划过一丝狠辣,此时沈梧和沈凯快马而来,沈梧手中攥着皇帝留下的令牌,大吼道:“七皇子,皇上已死,我们也用不着顾及其他,不如前后夹击将容行哲包抄,替天行道!” 容行哲弑父篡位,哪怕真的登基了,也名分不正,会被万人唾弃。 见他们安全归来,沈惊蛰惊喜不已。 她看向沈梧身后,望着空落落的来路,愣了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哥,七哥,三哥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过来?” “他——”沈梧心情复杂,“惊蛰,你要节哀。他为了救我们,被贼人一剑贯穿心脏,回天乏术,尸首我已经让人运回沈家收敛了。” 沈惊蛰愣着,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沈秋分,死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沈惊蛰曾经对沈秋分恨之入骨,恨不得他立刻死掉,可后来他也改邪归正,弥补许多,对他,沈惊蛰的心情一向复杂。 她抹去眼角泪光,声音嘶哑低沉:“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不能耽误进攻的最佳时机,杀了容行哲,才能替他报仇!” 沈梧等人看她镇定无比,都松了一口气,用力点头:“你说得对!七皇子,我们里应外合,进攻!” 容行渊的目光从沈惊蛰身上收回,直指大殿上那抹疯癫人影,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随我进攻,斩杀逆贼!” 血如硝烟,容行哲静静看着冲他奔来的容行渊和将士们,仰头冷笑,如赴死般淡漠平静:“来,我不做这最后的赢家,也绝不做最后的输家!” 阳春三月,风光正好。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莺声燕语中,众人高兴的议论着新帝登基迎娶皇后的事。 “这七皇子可真是厉害,将吗弑父篡位的四皇子斩于马下,开创新朝,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多亏了他。” “皇帝迎娶皇后的婚礼可真是隆重,七王妃真是好命,当初出嫁十里红妆就够让人羡慕的了,如今做了皇后,母仪天下,皇上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都送到她面前,我要是她,我做梦都笑醒。” “呸,人家皇后娘娘是神姬娘娘转世,你呢?不过那四皇子死了,他的党羽兴风作浪的平南王也得到惩罚,真是大快人心。” “平南王是关押了,可是他那儿子苏修竹,却带着世子妃跑了,说来真是唏嘘,那世子妃,原来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呢,怎的一母所生,却是两种命格?” 荒凉野地中,苏修竹浑身狼狈,满脸淤泥,拉着沈宝珠在野地里逃窜,看上去就像个逃荒的难民,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是曾经京城第一的风流公子。 “我跑不动了,修竹哥哥,你能不能背我?”沈宝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体态虚弱,现在跟着苏修竹逃荒,累的快晕厥过去。 苏修竹回头怒吼:“没用的东西,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你要拖累死我吗,算了,你自己留在这儿,我不陪你一起死!” 他说着便要抛下沈宝珠自己跑。 沈宝珠吓昏了,死死扯住他的衣角不放手:“不可以修竹哥哥,你娶我的时候答应我会一辈子保护我的,你不能食言!” “现在谁还管保护不保护你,滚一边去!”苏修竹狠了狠心,一脚踹开她。 不远处,官兵听见动静追了过来:“快,他们在这儿,别跑!” 苏修竹吓的脸色苍白,转身想跑,却被官兵团团围住,官兵收到朝廷命令,缉拿苏修竹,格杀勿论,不必捉活的。 瞧见了他,直接抽出长剑捅去。 “别杀我,别杀我!”关键时刻,苏修竹犹如丧家之犬跪地求饶,他抓来沈宝珠挡在自己面前。 随着心脏贯穿,鲜血涌出的剧痛,沈宝珠一口血喷出,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眼神带着不解和怨恨,最后睁着双眼,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死活要嫁的人,最后竟然成了要她命的凶手,若是早知如此,她宁可去当尼姑,也不嫁给苏修竹! 趁着官兵晃神,苏修竹带着满身血,连滚带爬的跑了,一边跑,一边绝望的低吼:“宝珠你别怪我,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非要嫁给我的,我活着还能东山再起,以后一定给你立牌位,让你当我苏家的功臣……” 消息传到宫里,容行渊正陪着怀孕几个月的沈惊蛰对弈。 沈惊蛰捏着棋子,对苏修竹的孬种行径嗤之以鼻:“我忽然改主意了,抓到他留个活口,先别杀,和他爹一起秋后问斩,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他苏修竹是个窝囊废!” 容行渊笑着搂住她腰,低声安慰:“皇后莫要动怒,为那种人,不值当。” “人?”沈惊蛰冷漠道,“是狗,狗都不如。” 如果她这一世真嫁给苏修竹,估计下场比沈宝珠好不了多少,至于沈宝珠,自作孽不可活。 几个月后,在一个边陲小镇,有了苏修竹的音信。 被找到时,苏修竹已经奄奄一息,只能依靠乞讨为生,连被抓都无力反抗,很快被押送入京,在一个萧索的秋日,判午门处斩,血溅三尺。 此时,皇宫。 沈惊蛰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容行渊则抱着女儿,二人手忙脚乱的哄着哭啼的孩子,无奈道:“想不到这两个小家伙在肚子里挺安分,一生下来就这么闹人。” 容行渊哈哈大笑,眸光爱怜:“朕看着都好,女儿像你,儿子像朕,天下太平,再没有更好的事了。” 思雨笑吟吟走来:“娘娘,是家书,您几位哥哥来信了。” “拿来我看看。”沈惊蛰笑着伸手。 三哥沈秋分死后,以功臣身份安葬,其他几位哥哥也都被封赏。 大哥沈梧封为镇北大将军,守护国之疆土,铮铮傲骨,二哥入朝为相,桃李满天下,四哥和沈惊蛰冰释前嫌,开了名满天下的酒楼,继续做他的潇洒纨绔,五哥则继承了国公的位置,重振旗鼓,振兴沈家。 六哥统领鬼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七哥感念沈惊蛰对他的好,甘愿留在她身边,当起皇宫中的禁军统领,贴身守护在沈惊蛰左右。 翻看着他们报平安的来信,沈惊蛰眼底有柔情划过。 “大家都好,就再好不过了,但愿山河无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她的手被容行渊紧握,二人抬眸相视一笑,在温柔的春风中依偎着,静赏庭前花开花落,如倦鸟归巢,幸福美满。 “还有我们,白首不离,一世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