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剑天下》 第1章 鞑子登陆山东? 张桓咬着牙趴在黑黑的礁石下面,悄悄地探出了头,风卷着海浪用力地砸在他的身上,变成一片片飞溅的水沫。 不远处停靠着一艘大船,那本来是带他们来这个岛上捕鱼的船,现在却成了他们的要命船,因为船上忙碌着的都是鞑子。 鞑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张桓都是这样叫这群畜生的! 现在,这些畜生们正在把他的伙伴们往船上抓,五弟张槐略一挣扎就挨了一刀背! 张桓用力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海边上有二十多个鞑子,其中有一个穿白色甲衣,五个穿红色甲衣,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甲兵和红甲兵,鞑子精锐中的精锐,其他的人竟然是穿着明朝的普通服装。 如果是以前,有一支九五式在手,这二十多个鞑子他可以眨眼间干掉,但是现在这个十五岁的小身板虽然还算强壮,可手里的一柄两齿鱼叉,想要对待全副武装的鞑子那只能是去送死。 鞑子肯定是坐船来的,但是他们的船在哪里呢?张桓心里一动,悄悄退回海里,沿着海岸慢慢地返方面摸了过去,既然在自己的位置看不到,肯定是泊在了岛的北面。 很快一条破烂不堪的海船出现在他的面前,船上人正在修船,看那样子却是与明朝的渔船差不多。 以这条船的破烂程度,想要把这些鞑子再送回辽河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选择用外面那条大哨船了,虽然比这条船小一点儿,却比这条船结实,想到这一点,张桓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过了不多久,有鞑子大声叫了起来,跟着鞑子们把那船上不多的粮食清水搬空之后,直接把船底凿了个大洞沉到了海底。 现在鞑子只能坐卫所的哨船回去了,可仔细回想了一下,张桓却只能苦笑了,就刚才他观察了一下,这伙鞑子加在一起足足有三十人,一个个长得跟狗熊一样,就以他十五岁的这副小身板想跟他们玩命都没资格。 得了,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晚上再想办法了,张桓干脆也不想什么,转身朝着远处游去,礁石下面有一个洞口直通到一个巨大的山洞,洞里的海螺极多,刚才他就是在那里躲过一劫的。 用力吸了一气,张桓一个猛子扎到了海底,借着海面上透下来的微光,找到了在海底的那个洞口,双手一划,人已经钻了进去,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山洞有气孔与外面相通,从缝隙里透进来一些散乱的光,倒不至于黑到什么也看不到。 张桓从水里爬出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拧干水搭在旁边的石头上,张槐他们都被鞑子抓起来了,狗鞑子人不少,看样子得有三十人,自己只有一个人,不好对付啊。 人肯定是要救的,关键的是怎么个救法,现在天还没黑,那伙鞑子今天肯定不敢走,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呢,等天黑了再收拾他们! …………………… 白甲牛录纳尔泰看着被绑在一起的十三个青年,眼里闪过一丝狞笑,为了这几个小崽子,老子奔波了这么远,等了这么久,吃鱼吃得都要吐了,数次躲过了明朝的水师,要不是老天有眼,这次还真的有可能回不去了。 可是一想起回到盛京后的奖赏,纳尔泰的眼里又闪出贪婪,只要平平安安把这十三个小崽子带回去,一个副统领是上面许下的! “十三个小崽子一个不少,好啊!谁是张桓?哪个是刘天保?给老子站出来!老子给你们松绑!”纳尔泰的汉语是跟他的母亲学的,相当地道,这也是他能获得这次任务的重要原因之一。 十三个人被捆得死死得倒在地上,听到这话,张家老五张槐心里一抖,这伙鞑子是冲着三哥来的? 年龄更大些的韩成则是心里一凉,这伙鞑子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而且知道他们是十三个人,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临出发时又增加了两个人,难道是千户所里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刘天保是奇山守御千户所副千户刘大林的独子,刘大林现在署理奇山守御千户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副职在主持工作。而张桓则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世袭千户,因为父亲早逝,未成年之前只能由副千户代理,所以这两个人是整个队伍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五大三粗的刘天保刚想有所动作,韩成猛地一挣,捆在一起的十三个人顿时挤做了一团。 “别吭声!”耳边传来韩成的声音。 刘天保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张桓明明不在这里,可是鞑子却以为张桓在他们中间,这说明张桓逃在了外面,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哈哈,还真是够义气啊。说吧,只要把张桓和刘天保交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我保证!”纳尔泰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伸手掏出两锭银元宝,“看,谁说出来,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他的!” 韩成“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扭过头,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吐一口唾沫,再不看纳尔泰的表演。 都是一个卫所出来的兄弟,从卫所设立时就生活在这里,最长的都有几百年的交情了,时间短的也有百八十年了,没有人为了活命和几十两银子去出卖朋友,更何况,张桓还在外面呢,他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奇山所的军户少年们发现他们未来的千户大人似乎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那么沉默,但做事更加有条理、有担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少年们心中的主心骨。 看所有的少年都闭嘴不言,纳尔泰暴怒起来,轮起手里的半截缆绳没头没脑地抽了起来。 韩成和刘天保不动声色地挤到前面,,把几个年龄更小的兄弟护在身后。 “说!”纳尔泰扔掉缆绳,抽出了自己的长刀,架在了韩成的脖子上,“快点说!要不然我一刀劈了你!” 第2章 月黑杀狗夜 面对明晃晃的钢刀,韩成倒是更加放心了,这伙人是有备而来的,所图者大,在没有达成目标之前,是不会随意杀人的。 韩成明白,这伙鞑子是冲着张桓和刘天保来的,如果真的把他们两个人交出去,自己这些人留着也就没有过什么用了,只要一时不说,那么自己和身后的兄弟们就是安全的。 十三个少年沉默着,没有人吭声,只有粗重的呼吸显示出他们并不是那么平静。 看着满头满脸伤痕的十三个人,纳尔泰无奈地暗叹一声,以前碰上的明狗都胆小如鼠,怎么这些小崽子如此硬气?难道说真的把他们十三个全带回去? 懒得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手下人把他们押到船舱下面,安排了六个人看管起来。 “尼莽吉,咱们的那条船不行了,你带几个人去把东西搬过来,顺便把船弄沉了!”纳尔泰吩咐下去,转身来到甲板上,“天快黑了,今夜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夜色慢慢笼了上来,五月的海风吹到身上冷的刺骨,鞑子已经在海边上生起了篝火,张狂地大叫着着准备晚餐。 ………………………… 睡了一个多时辰,张桓自己醒了过来,他的时间并不多,跟着他出来的这十多个兄弟,他必须要带回去,当年许三多的“不抛弃、不放弃”在他的军旅生活时时被他挂在嘴边记在心里,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与他沾亲带故的,都是一个千户所里出来的人,要是把他们丢了,他也不用想再回奇山守御千户所了。 张桓潜入水中,憋着气从海里的洞里钻出来,外面的北风一吹,张桓不由地打了个哆嗦,丫的这天气也太奇怪了,好在明天应该会起南风,也许会暖和一点吧。 海岸上鞑子们正围着火堆在大声地说着什么,眯眼看过去,大约是十个人的样子。 “……消息可靠……辽河……赏赐……哈哈……”海风断断续续在传来了那群鞑子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章节,似乎鞑子里面有汉人。 张桓重又潜入海里,朝着哨船游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船上的人也都在吃喝,却是比较安静。 在海里呆着仔细观察了近半个时辰,张桓给这伙鞑子的领兵者一个差评,这些鞑子真够狂的,除了船上的鞑子外,其他的都在沙滩那儿烤火呢,连个岗哨也没放,这儿毕竟离大明更近一些,他们就敢张狂到如此程度,想来也是大明的悲哀。 潜游回山洞的时候,张桓抓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黑翅鱼上来,用力扔在石头上砸昏,拿过鱼叉挑开鱼皮,把里面白白的鱼肉抓起来塞进嘴里,尚带着温润体温的鱼肉吃到嘴里,有些腥气,对于已经饿极了的他来说更多的是甘甜。 这个时候必须填饱肚子,从鱼里吸收水分,积攒能量,这样才有力气去对付那些鞑子。 鱼快吃完的时候,鱼尾还在无力地摇晃着,张桓抬起一块石头,把吃剩下的鱼头鱼身埋了进去,这个时候他必须小心,不能留一点痕迹。 努力忍着嘴里让人恶心的鱼腥气,张桓在心里算计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趁这个时候悄悄潜到船上去,干掉几个鞑子,把兄弟们放出来,一起把鞑子干掉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可问题是海岸上的鞑子只有十个人,船上应该有二十个,让他一个人拿着鱼叉去杀二十个穿衣戴甲的鞑子,他可不认为自己是杀不死的兰博。 如果现在想办法回去搬兵,老天爷,现在他们的位置在庙山群岛的最东面了,到旅顺都比回登州近,可是旅顺那地方是他能去的吗? 如果现在先想办法把岸上的十个人干掉,不说能否成功,只要发出一声惨叫,那船上的二十个人就会把自家兄弟当成人质,自己只能是死路一条。 如果想办法把船弄走,可船上那二十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 可恶的时代,缺枪少炮的年代,想了半天,张桓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被这些鞑子们带走?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直奔辽河,通过辽河转送盛京,似乎这次他们来是有什么目的一样。 既然想不出办法,张桓干脆不再去想,决定闭上眼睛再睡一小会儿,这伙鞑子不可能在夜里行船,以他们的航海技术,那无疑是找死,他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慢慢来收拾他们。 张桓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从前,那还是刚刚当兵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小岛上,他的班长带着他来抓螃蟹摸海螺,他跟今天的这些少年一样大呼小叫的。 然后班长退伍了,他接任了班长,一干就是八年,再然后就是退伍转业到地方成了一名安监局的小官员,苦苦挣扎了三年,刚刚要准备提拔了,在一次例行检查时锅炉突然爆炸,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山洞里虽然还算温暖,但是仍然慢慢冷了下来,睡了大约两三个小时,张桓突然醒了过来,略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了的身子,跳进海里,潜出山洞,重又爬到了那块突出的礁石上。 泊船的地方是一个小海湾,周边没有什么很高的礁石,一眼看过去都在眼底,现在只剩下一点红红的火光在跳动,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船上的人早已没有了声息,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吧?那么对于张桓来说,需要直接对付的就只有眼前海滩上的那几个人了。 远远望去,海边的篝火在燃烧着,影影绰绰地能看到旁边人影,看了半天却只发现了两个,其他的人都到哪儿了? 事到临头,已经容不得张桓再犹豫了,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似乎已经快要午夜了,这个时候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了。 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天。张桓摸了摸手中鱼叉,以前虽然也杀过人,但那都是用枪,现在只能靠它了! 第3章 秒杀三鞑狗 摸了摸手中的鱼叉,现在鱼叉只剩下一个长长的尖齿了,另一根尖齿已经让他别下来拿布缠了柄,拿在手里近尺的长度正好可以当匕首用。 脱下身上的衣服,比量了一下,撕下几块长的布条做成了一个甩包,其实就一条布绳子中间夹了几层布显得稍厚些而已,这东西放上石头抡起来,五十米以内保证可以击中目标,这是他从小放羊练出来的,倒是一直没有扔下。 剩下的布条他仔细地结成了几条绳子,缠在胳膊上,几块大一点的布做成个小包袱,包着五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这就是他的全部装备了,但愿那些鞑子睡觉时没有戴着头盔,否则他算是无能为力了。 对付三个鞑子,张桓还有一定的优势的,来到明朝以后,他发现这具身体竟然有一个惊人的秘密,可以在短时间内暴发出常人难以匹敌的速度和力量,也就是说暴发力惊人,但是也有一个恐怖的后果,那就是暴发以后会虚脱,整个人人一点力气也没有,要休息半个时辰才能缓过来。 这次要对付沙滩上的三个鞑子,少不得又得准备来上一次暴发了,可是这样的后果就是虚脱,要不是在夜里,在这种环境下,他还真不敢玩。 深夜的海水很凉,张桓娴熟地划着水,迅速接近海边的火堆,在海浪的掩护下,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火堆生在离海水约三十米的地方,在海边的一处略高的沙滩上,借着火光,张桓伏在海水里仔细地观察起来。 很好,火堆旁只有三个人,北面、东面、西面各一个,三个人都尽量围着火堆取暖,北面的鞑子头顶上梳了一个小辫,东侧的鞑子干脆就是个光头,西侧的鞑子竟然戴着头盔,三个人身上的皮甲没有脱,看样子是今晚的哨兵。 犹豫了一下,张桓拿过甩包,装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抬起身子朝着远处的黑暗扔了过去,急忙趴下身子支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随着“嗖”的一声,石头带着一阵风声,砸在远处的礁石上,四处没有别的声音。 火堆旁的鞑子似乎被惊动了,北侧的梳小辫的鞑子站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很快被东侧光头鞑子拉着坐了下来,西面的鞑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这些鞑子真是骄横的可以,竟然只在岸边放了三个人放哨,这分明就是找死的节奏嘛。 没有再多说什么,张桓把布包解了下来,又摸出一块石头,安放在甩包里,同时把只剩下一条齿的鱼叉放在了面前,左手抓住了鱼叉匕首。 用心瞄了瞄,手里的甩包飞快地抡了起来,一松手,石头带着风声朝着北侧的鞑子的脑袋飞了过去,扔掉甩包抬手抓起鱼叉掷向了东面的鞑子,顺手抄起鱼叉匕首腾身而起奔着西侧的鞑子杀了过去。 小辫鞑子听到风声,一抬头,正好被甩包扔过来的石头正正在砸在面门上,巨力传来,连哼一声都没哼出来就被砸倒在地。光头鞑子刚被砸出来的鲜血溅了一脸,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柄鱼叉已经直直地透过皮甲扎进了他的胸膛,刚到嘴边的一声叫喊被堵了回去,一阵剧痛传来,然后就是一阵无边的黑暗。 西侧的鞑子刚刚正在偷偷地睡觉,石头砸脸和鱼叉扎人的声音把他惊醒过来,熟悉的鲜血味道让他迅速清醒过来,刚刚爬起来想要抽出刀来叫喊,一个披散着头发光着屁股的恶魔已经跳到了跟前,一柄闪光的匕首已经出现在眼前,一股死亡的气息已经笼罩了过来。 长刀已经来不及抽了,直接连着鞘抽了出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只要挡下这一击,他就能叫喊示警,相信船上的人很快就下来帮忙的。 见长刀抽了过来,张桓没有丝毫犹豫,斜迎着刀的方向用缠满了布绳的左胳膊挡了过去,刀鞘砸在胳膊侧面滑了过去,被布绳挡了一下,胳膊上受的力已经减少了不少。 右手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准确地扎进了鞑子的嘴里,由于力道过大,竟然连手都捅了进去。直到这时,左胳膊传来的剧痛才让他再次咬紧了牙关。 来不及管左胳膊,用力抽回匕首,又往小辫鞑子和光头鞑子心口处补了两刀,这才无力地瘫坐在沙滩上。 刚才的行动几乎瞬间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几秒钟的时间里,杀掉了三个鞑子,让他疲惫不堪。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刚才那一匕首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快的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似乎比起当年自己巅峰时期都要快上几分。 虽然身子乏的要命,可是张桓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强撑着爬进了海里,游到了刚才的礁石上,这才放心松地喘起气来。 这种虚脱他以前发生过三次,每次有半个时辰就会恢复过来,现在距离恢复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略喘了两口气,张桓检查起自己的左臂来,很疼,但是还能用力,应该是很有可能是发生了骨裂,但是裂到什么程度那只能是天知道了。 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到力量一点点地在恢复,全身的酸软慢慢地消失了,来不及多想,重新回到了海滩上,费了好大的事儿才把三具鞑子的尸体拖进了海里,运到了远处的石洞里,他们的脑袋还是很值钱的。 回过头来,又从深海里找来了大堆的海草,沿着两个人拖尸体时留下的痕迹撒了过去,把现场大体收拾了一下,抹去了自己的脚印,撒了一地的海草,做完这一切,他的骨头都要酥了。 这时天边更黑了,似乎连一点星光也看不到了,张桓知道,天快亮了。 再一次潜入到山洞里,张桓觉着体力已经越来越差了,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吃点东西,还要找到那个最合适的位置,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继续战斗,才有可能解救他的兄弟们。 第4章 恐怖的海龙王 纳尔泰的心情很糟糕,原来自己的打算全部被打乱了,带上这十三个人,粮食饮水都有问题,可是他又不敢随便带两个人回去,昨天晚上拷问了半夜,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十三个人简直就不能算是明狗。 回去的路上还要躲避明朝的水师,大金勇士在马背上是无敌的英雄,可是到了这大海上,却得装狗熊,这让一向自以为大金勇士天下无敌的纳尔泰更加郁闷。 天还没亮,一夜也没怎么睡着的纳尔泰刚合上眼,就被一阵阵惊叫声惊醒了,红着眼刚要发怒,他的红甲护兵尼莽吉猛地推开舱门钻了进来。 “混蛋,你想死吗?谁教给你的规矩?!”纳尔泰暴怒起来,伸手抽出枕下的长刀,用刀背直直地砍了过去。 尼莽吉不敢躲闪,刀背抽到了他的脸上溅起一溜血珠,“大人,额古他们三个失踪了!” 什么?纳尔泰用力握住长刀,额古是昨天晚上下半夜值的哨,他本人还是一名红甲兵,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呢? “怎么回事?” “早上去换哨的人发现海滩上火堆还在,但是额古三人却没有了踪影,地下有很多海草,还有很多海草通向海里。”尼莽吉不敢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只能让它顺着流到了领口里。 “海草?”纳尔泰狞笑一声,“海草是不会杀人的,这个岛上肯定还有人,我们得到的消息不准,肯定有别的人没有被抓住。” 猛地抽出长刀,尼莽吉身子暗抖了一下又挺住了。 “尼莽吉,你受委曲了,回头我会娶了你的妹子,咱们马上就是亲戚了!”纳尔泰知道尼莽吉有个漂亮的妹妹,而且知道他一直想妹妹献给自己,既然这个奴才受了委曲,这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尼莽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阿南哈部落愿意为大人效劳!” 用刀鞘拍拍尼莽吉,纳尔泰快步走出船舱,来到了沙滩上。 二十多个鞑子已经围在这里,地上有一堆灰烬,大片散乱的海草,还有已经发黑的血迹,三条海草组成的弯弯曲曲的线条通往大海的深处,如同大海里伸出的爪子。 所有的人望向纳尔泰,眼睛里闪烁着恐惧的目光。这些刚刚退化的野蛮人,在他们的神话里,大海是不能碰触的禁忌,而眼前的一切似乎又为神话增添了注解。 “布拉奇,你这个狗贼,昨天下半夜是你在船头站哨,你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现吗?”纳尔泰转身看向了一名红甲护兵,他只有五名红甲护兵,现在额古死了,只剩下四个了。 “大人,昨天下半夜一切平静,额古这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布拉奇回答得很肯定。 纳尔泰再次暴怒了,他有限的脑浆无法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那你们说,额古到哪里去了?你们找过了没有?” 尼莽吉现在已经以纳尔泰的大舅子自居了,一听这话急忙凑上来,“大人,这个海岛面积不大,当发现额古他们三个不在了的时候,我和布拉奇就带人把岛上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人和任何线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当老了海军陆战队的张桓怎么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呢? “大人,难道传说是真的?”另一名红甲护兵凑了上来,悄声问道。 纳尔泰郁闷了,难道说真的是这些人打扰了海龙王,被海龙王收了去? “布拉奇,你马上带上把岛什么再搜上一遍!”纳尔泰想了半天,自己的粮食饮水不多,不敢再多耽搁了,“尼莽吉,你带人把船再仔细搜索一遍,我怀疑是有人杀了额古他们然后躲到了船上!” 韩成听着外面鞑子们的惊呼声,眼里闪过笑意,转头看了看受了一夜拷问的伙伴们,“兄弟们,大家都听到了吗?这些鞑子让海龙王生气了,现在海龙王收人了,真是报应啊!” 张槐的脸色很精彩,苍白脸上满是神采,这就是我的三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刘天保心里暗叹一声,说实在的,虽然同张桓关系很好,但是毕竟再过两年自己的父亲就让出千户的位置给他了,心里原来总是有些不得劲,但是现在看来,张桓做得让他无话可说。 十三个人心里各有所思,正在这时仓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大家齐齐脸色一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重又变得疲惫不堪。 尼莽吉凶狠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四五个鞑子冲上来,把十三个人抓了起来,船仓里空空如也,只有被毒打时留下的黑色血迹。 “走!”尼莽吉转身向其他地方搜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布拉奇和尼莽吉带着汇集到纳尔泰面前,“大人,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办?纳尔泰摇摇头,能怎么办呢,额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是海龙王收了他们去,能怎么办呢! “都吃饭,吃完饭,登船离开这个鬼地方!”纳尔泰疑惑地看了看一地的海草,冲出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南风如期而至,船行在海上借着风力速度很快,纳尔泰大体算计了一下,照这个速度,肯定会在天黑前绕过旅顺口,只要过了旅顺就进入了渤海内海,那里靠近后金,大明的水师很少到那里,那时就大可放心了。 船动了,韩成的心里一揪,要是船还继续留在这里,张桓还有可能救下他们,可是在这茫茫大海上,希望就彻底渺茫了。 看了看已经变了脸色的刘天保,张槐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三哥肯定会想办法的,他不会丢下我们的。”也不知这小子对他三哥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自信。 刘天保神色一暗,“最好的结局是碰上登州或是旅顺口的水师,要不然咱们哥几个可就真的惨了。”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韩成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既然已经落入了这些鞑子的手里,逃出生天那就只能看海龙王的安排了。 第5章 船舵有古怪 纳尔泰今天的运气不错,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一次大明的水师,可能是自己只有一条船,再加上是明朝海船的样式,人家连看都没有看,直接仰长而去,让捏了一把汗的鞑子们心里欢呼雀跃不已。 看着远处的旅顺口渐渐地被抛到了身后,纳尔泰心里真正松了一口气,“尼莽吉,加快速度,尽快冲过这里。” 尼莽吉答应一声,正要去安排,突然间掌舵的鞑子跑了过来,“大人,船舵坏了,无论怎样用力,根本不听使唤!” 纳尔泰愣了,这明狗的东西就是不行,这才多一会儿怎么船舵会坏呢?直接一鞭子就抽了过去,“狗奴才,是不是你故意弄坏的?”掌舵的鞑子其实是一名汉人,只是被鞑子奴役的时间长了,竟然习惯了自己当奴才的身份,开始以满人自居起来,这倒是与后世时的一些满粉们倒是差不多,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大人,奴才对大人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人要是信不过,奴才愿意以死明志!”这汉鞑子说着,竟然扯出刀来要往脖子上抹。 纳尔泰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狗奴才,想把老子扔在这儿等死吗?快他妈的给老子修去!” “奴才只会掌舵,不会修,不过看咱们现在的方向,倒是冲着前面的小岛去的,要是能停泊在那儿,也许奴才能想想办法。”掌舵的鞑子擦擦头上渗出的冷汗,心里庆幸着逃过一劫。 纳尔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抬头仔细看看前面的小岛,“岛上会不会有明狗,要是咱们在这儿暴露了,那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尼莽吉仔细看了看远方的小岛,“大人,应该没有人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做饭的时候了,可是岛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炊烟,肯定是没有人烟。” 拍拍尼莽吉的肩膀,这狗奴才竟然也知道看烟火查人家了,有前途。“那咱们就在前面的小岛宿营,趁着天色还早,看看这个该死的船舵怎么回事!” 近一个白天过去了,韩成、刘天保的脸色已经完全灰败了,就连对张桓充满信心的张槐都有些不安起来。 “完了,这下完了,一路上竟然没有碰上咱们的水师,这是海龙王要收咱们啊!”刘天保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张桓是扔下他们不管了。 张槐瞪大眼睛挨个看了看大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心顿时狂跳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充满了胸膛,“三哥肯定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他肯定在这条船上,只要一天没有到鞑子的地盘上,咱们就有希望!” 大家看着突然间焕发了精神的张槐,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突然间信心大增,但是说不定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秘密呢?顿时心里也都慢慢沉静下来。 “嗵”的一声,所有人身子不由地趔趄了一下,不用问,这是靠岸了,都是海边的孩子,都是卫所出身,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到不了鞑子的地界,肯定是半路上停靠休息了,想想张槐的话,所有人心里又都升起了希望。 看着眼前的小岛,纳尔泰心里有些莫名的烦燥,似乎这个小岛上隐藏着什么想要吃人的东西一样。 其实这是一个普通的小海岛,五月春风逐渐吹绿了海岛上的生命,显得平静而又自然。 “先派三个人上岸查看,其他人警戒待命!”虽然说不上原因,但纳尔泰还是按照自己的感觉下达了军令。 布拉奇带上两个鞑子,顺着绳梯爬下船,来到了沙滩上,沙滩很平很静,没有任何动静,三个人越过沙滩往岸边的林子走去,走到林子边上,布拉奇摘下长弓,拿出羽箭,连朝里面射了三箭,除了风吹过带起的沙沙声,就是箭头射在树干上扑扑的声音。 转身看向大船,“大人,这里很安全,没有什么事情。” 纳尔泰挥挥手,“留两个人看着明狗,其他人下船,把船推过去,看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在海上漂了这么些天,纳尔泰也是累了,昨天晚上因为在明朝的中心地盘上,所以他不敢下船休息,现在这儿嘛,虽然离旅顺口不太远,但是毕竟已经在明朝水师势力范围的边缘了,他忍不住想要下船休息一晚上。最关键的是船舵坏了,要是不能及时修好,明天的行船也是个麻烦事。 留下两个人看守韩成他们,其他鞑子纷纷顺着绳梯来到了海滩上,有性子急的甚至脱了衣服直接跳到了海里,一时间寂静的沙滩热闹起来。 掌舵的汉鞑子直接跳到海里,游到了船尾,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下去检查船舵,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死活转不动的船舵现在竟然灵活自如,就跟没有坏过一样。 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他很快又庆幸起来,幸好舵好舵坏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要不然自己这条小命非得交待在纳尔泰手里不可。 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得意,汉鞑子浮上了水面,紧划几下水,来到了岸上,顾不得赤淋淋的身子,转身跪倒在纳尔泰面前,“大人,舵的问题不大,只是有一个地方断开了,只要拿板子重新接上就好了。” 纳尔泰一听,“尼莽吉,马上带人到船上拆木板,让这狗奴才趁着天亮把船修好!” 汉鞑子一听,急忙又磕头,“大人,船上的木头太硬了,在水底下使不上劲儿,以奴才的力气是钉不上去的,最好能找点新鲜的湿木头来,这样好钉一些。” 虽然有些不满意这个汉鞑子的说法,但是纳尔泰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说得有道理,在水下干活由于有水的阻力,就算是有百斤的力气也只能使唤出十斤。 “大人放心,只要修理一下,奴才保证明天不会出现问题,这儿离咱们大金已经很近了,很快就会回家的。”汉鞑子生怕眼前的这位脾气暴躁的家伙再拿自己出气,急忙开出了保证。 “布拉奇,你带几个人到岛上四处转转,找些合用的木头来!”纳尔泰没有理水淋淋的汉鞑子,“尼莽吉,安排人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咱们就住在这片海滩上。” 第6章 索命的毒蛇 十几个人顿时忙碌起来,汉鞑子也不穿衣服,顺着绳梯往船上爬,虽然只是做个样子,但是修理船舵的工具还是要准备的。 想自己当年也是老老实实的渔民,后来被这些鞑子掠到了辽东,成了最下底的奴才,几年过下来,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被骂来骂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活,但是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凄凉。 钻进船仓刚刚拿起一柄斧头,突然海岛上传来一阵凄厉的不成样子的惨叫,“蛇!……” 汉鞑子拿着斧头冲到甲板上一看,顿时头皮一麻,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只见沙滩上到处是灰色的蛇,四处乱窜,动作极为敏捷,密密麻麻地与沙滩上的鞑子人群搅合在一起。 纳尔泰奋力地挥动着手里的长刀,刚刚一刀斩断几条毒蛇,却已经有一条蛇死死地咬在了他的脚上,幸亏他全副武装,穿的是硬牛皮靴子,皮子够厚够硬,毒蛇的素雅咬不透,要不然这一口就能要了他的命。 其他的人没有他这样好的装备,挥刀斩不了几条毒蛇,就被其它的毒蛇咬中了,惨叫声不断响起,鞑子们不断有人抽搐着倒在地上。 很快,沙滩上只剩下纳尔泰还在疯狂地挥舞着长刀,完整的盔甲暂时保护了他。 他一边挥舞着长刀,一边向船这边靠了过来,只要上了船,他就可以慢慢收拾这些可恶的毒蛇。 汉鞑子看着快速向自己跑来的纳尔泰,眼里不时地闪过异色,右手用力地攥紧斧柄,绽出了一条条青筋。 “狗奴才,还不下来替我挡一下,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全家抽筋剥皮!”看着船头上一动不动的汉鞑子,纳尔泰一边奔跑一边大骂,手里不时挥刀砍断一两条扑上来的毒蛇。 良好的盔甲保护了他,他很快来到了船下,一纵身抓住了垂下来的绳梯,迅速向上爬去,很快就爬到与船帮平齐的位置。 汉鞑子突然间一咬后槽牙,抡起手中的斧头,用力朝着纳尔泰砍了过去! 纳尔泰马上就要跳下船甲板了,这时他已经在算计着如何收拾那个可恶的狗奴才,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竟然是他眼中的狗奴才挥过来的斧头。 他的两手抓着绳梯,根本无处躲闪,斧头直接劈在了他的脑门上,从绳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还在惊讶,这个狗奴竟然敢造反? 可是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了,就在他落在地上的时候,跟过来的毒蛇猛地蹿上来,一连串蛇吻吻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牙孔。 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海船,还有船上已经抖成一团的汉鞑子,纳尔泰心里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狗奴才竟然敢造反,不是说这些明狗都是没有种的吗,他怎么敢跟勇猛的大金勇士做对? 汉鞑子看着船下缠成一团的群蛇,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脸色已经慢慢开始平静下来。突然间,他猛地睁开眼睛,不对啊,船上还有两个鞑子在看着那些少年,外面这么惨烈为什么没有看到那两个人呢? 没等他站起来,一个赤着身子的少年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手持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一手抓着一把只剩下一根齿的鱼叉,脸上身上全是赤红的鲜血,沿着古铜色的皮肤慢慢流到甲板上,在他身后是十多个互相搀扶着的少年! 汉鞑子抖抖地把斧头举到胸前,“你……你们想干什么?” 张桓扭头看了看船下的毒蛇,这些家伙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二十个鞑子收拾起来全不费功夫。 而它们想要爬上船来是不可能的,虽然船板粗糙,但是全是倒立的斜面,爬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掉下去,已经有蛇在往下掉了。 “为什么要帮鞑子?为什么要做鞑子?为什么你又要杀这个鞑子?”张桓很好奇,刚才汉鞑子的作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口称奴才的汉人们对鞑子是完全恭顺的,是真心实意为鞑子们着想的,哪怕他们受了再大的委曲,也没有改变他们对鞑子主子的忠诚,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他来这里之前,还有很多奴才在为他们的鞑子主子洗地,其恭顺忠诚之状令人呕吐。 汉鞑子张了张嘴,指了指船下的鞑子,眼睛血红血红的,突然间一口血喷出来,晕死过去。 韩成看了看张桓,快步走过去,解下汉鞑子的腰带把他的手脚都捆了起来,丢进了旁边的船仓里。 “三哥,这些鞑子都死了吗?”张槐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要披到张桓身上,这样血淋淋地光着身子实在是不好看。 张桓摆摆手,“等会儿洗洗再换,这个样子白白糟蹋衣服。” 刘天保身上脸上都是伤痕,这段时间的拷问对他伤害不小,“是你做的?”口气里有怀疑,他更愿意相信是海龙王不想他们死,才派出这么多毒蛇来咬死了鞑子。 张桓点点头,“跟我来。”转身带着大家往船后走去,跳到船尾的位置,用力把其中的一块船板按下去,竟然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这是我最近才在船上搞出来的一个机关,原来是想着藏一些隐秘东西的,没想到正好这次用上了。” 刘天保伸头看了看,这个位置正好地船舵的上方,心里顿时也明白了,“然后你就控制了船舵,让船朝着这个小岛来了?” “也没费多少功夫,只是拿石头把船舵的缝隙堵住了,那个鞑子以为船舵坏了,然后再慢慢地校正航向,让船来到这里。”张桓伸手从洞里摸出几块石头,跟他当初拿甩包砸鞑子的一模一样。 “你知道这儿有个小岛,上面全是毒蛇?”刘天保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张桓。 张桓转身看了看沙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沙滩上的毒蛇已经看不清了,他拍拍刘天保的肩膀,“天保,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这个小岛,比如我们昨天捉螃蟹的小岛,这个很奇怪吗?” 第7章 收集鞑子尸体 很奇怪吗?十几个人想了想,似乎有点奇怪,似乎又不奇怪,对张桓他们已经渐渐地有些麻木了,这个家伙最近经常弄出这样的情况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成吩咐一声,张槐带着几个人挨个房间查看去了,这才看着张桓,“咱们怎么办?既然船舵没问题,咱们这就往回走?” 走夜路对鞑子来说是死路,对这些海边长大的卫所子弟来说还不算是什么。 张桓笑了,“成哥,着什么急啊?咱就这样回去脸上也没有光彩啊,再说了,大笔银子还丢在岛上的呢,不带回去实在是不甘心啊,我还指着这个给刘叔弄个卫指挥使唤干干呢。” 刘天保一愣,很快明白了,张桓这是舍不得岛上的二十多个鞑子的脑袋,回去以后把鞑子的脑袋一交,真要把这个份功劳算到父亲的头上,以现在的情况看,一个卫指挥使的头衔是跑不了的,可为什么要把这个功劳给自己的父亲呢? “别看了,咱们现在的年纪还小,这个功劳记到我的头上,朝廷也不会提我的官,还不如给自己人,让刘叔想办法弄个卫指挥使唤干干,咱们以后还要干许多事呢!” 张桓倒也不怕实话实说,他现在才十五岁,要到十七岁以后才能接任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这些人头兄弟几个分了的话,除了能得点银子,其他的实惠一点也别想,倒不如让给刘天保的父亲刘大林。 刘大林的祖上来到奇山所的时候,与张桓现在的情况一样,一直为张家干了十五的署理千户,最后还是把正印千户还给了张家,两家的交情是经过近两百年时间考验的。刘大林任千户期间,对张家很照顾,现在有个机会感谢一下刘家,张桓自然十分乐意。 服气了,刘天保现在是彻底服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张桓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服气了,这才是正印千户的样子,这才是上级的样子,跟着这样的人混,老刘家不会吃亏的。 张桓眯着眼睛看了看海上落日最后的一丝红光,来到这个世上,鞑子是他迈不过的一道坎,可是以一个千户所的力量,想要对抗被后世称为史上最强大的十支军队的鞑子部队,那无疑是个笑话,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路将会很长,将会很难,但是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 看到沉默的张桓,韩成和刘天保没有再说什么,这次的事情是明摆着的,如果没有张桓,自己这十三个人肯定是有去无回,可是现在,他们不但可以回家,而且还可以升官发财,真是惊天之喜了。 “桓子,谢谢你了!”韩成解下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服,披在张桓的身上,“兄弟们的命是你拿命换回来的,今后水里火里只要你一句话!” “成哥这话是,今后我刘天保这一百多斤就是你的了!”刘天保也拍起了胸脯。 张桓伸手抱住两人,“成哥,天保,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个,咱们所城的人本来就是一体的。大难不死,咱们必有后福,且把眼光放长些,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当东方刚刚透白的时候,一夜饱睡的张桓感到身上重又充满了力量,要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揉着眼来到船甲板上,十三个少年已经站在了那里,正在指着沙滩兴奋地说着什么。 张桓一看,沙滩上现在只有二十多个全身乌黑的鞑子躺在那里,甚至连一条毒蛇的影子也看不到。 “好了,别看了,马上要干活了。”张桓分开众人,指了指下面的鞑子尸体,“咱们的好处可都在他们身上呢,现在听我安排。” 十三个人自觉地以韩成为首在甲板上站成了两排,眼睛都盯向了张桓,虽然脸上都带着伤,却显得那么精神。 “韩成,呆会儿你把咱们身上的香囊都收集起来,过端午节的时候家里给咱们准备的雄黄香囊现在正是用起来的时候。”张桓看了看韩成,也没客气直接下了命令。 韩成看了看身上的香囊,心里对张桓的佩服越来越深了,这小子把这个都想进去了。 “张槐带小石头去做饭,多弄点鱼,少吃粮食,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粮食还是省一点吧。”对于明朝的海船,张桓没有多少信心,现在又刮着南风,要多拐几个弯才能回家,一路上要耽误多少时间无法估算。 张桓看了看刘天保,“你和韩成跟我来,呆会咱们把这些尸体全都弄回来,边走边收拾。趁着天凉蛇还没出来,快点干。要是太阳出来了,天气一热,那些蛇又该出来活动了,虽然有雄黄粉还是要小心,要是被咬着了那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家把衣服都脱下来,交给我们三个,脚上腿上多包上几层,只要蛇咬不透就没事。”听到张桓这么说,这些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们纷纷脱起衣服来,很快就脱的光溜溜的了。 韩成已经把大家的香囊收集到了一起,平均分给了张桓和刘天保。 三个人脸上没有任何笑意,谁知道尸体的下面或是旁边有没有蛇,要是拖动尸体时被咬上一口,那岂不是怨死了? 仔细地用衣服把脚和腿包裹起来,摸了摸大约得有半寸后,估计一般的蛇是咬不透的,三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拿剩下的破布片缠成一个火把,蘸上船里的菜油,打火点上以后,这才伸手拿过一根齿的鱼叉,张桓用缆绳把鱼叉系住,来到了船边,瞄了瞄猛地用力向纳尔泰的尸体扎了下去,扑地一声扎了进去。 “大家来帮忙!”张桓的左手受伤不能用力,叉中之后伸手招呼大家一齐用力拉绳子,自己抄起火把小心地戒备着。 韩成和刘天保站在最前面,十一个人一齐用力,纳尔泰已经僵硬的尸体缓缓地被拉了起来。 不时地有蛇从尸体上掉落下来,快到船舷的时候,有两条蛇竟然顺着布绳想要爬上来,张桓急忙挥动手里的火把靠过去,吃痛之下,两条蛇掉了下去。 张桓把身上的雄黄香囊拿绳子绑了,扔到了纳尔泰尸体上面,很快又有三条蛇从他的盔甲缝里逃了出去,掉到下面的沙滩上。 “好了,大家都躲到船仓里去扯绳子,让我们三个来。”张桓一手斧头一手火把,指挥着韩成和刘天保把纳尔泰的尸体拉了上来。 第8章 剁下鞑子的脑袋 扑通一声,尸体翻到了甲板上,张桓仔细地用火把烧过去,还好,里面再没有毒蛇出现了,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韩成抓住头盔用力扯了下来,张桓右手握住斧柄,猛地剁了下去,斧头砍在骨头上的声音传来,刘天保和韩成的脸色都变了。 斧头有些钝,一下子没砍下来,张桓没有停手,又剁了几斧子,这才把纳尔泰硕大的脑袋剁了下来,脑袋中间剃成了光头,张桓伸手抓着边上的小辫子把人头提了起来,甩手扔在了一个鱼筐里。 韩成和刘天保终于忍不住了,趴在船舷上大吐起来,船仓里的几个小的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张桓心里也挺恶心,可是这事儿总得有人去做,而且做过一次以后再做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好了,看你们这娘们样!”张桓一边解着纳尔泰的衣甲一边嘲笑着,这样或许能让他们好受点,“这鞑子的盔甲不错,这样扔了怪可惜的,这可得收起来。” 等扒下纳尔泰靴子的时候,张桓随手扔给身量最高的刘天保,“天保,你穿上,等会儿咱们一起下去清理沙滩上的鞑子。” 吐了一会儿,看张桓一个人在收拾鞑子尸体上的盔甲,韩成和刘天保有些不好意思了,两个人主动上前帮起忙来,很快清理完了。 “张桓,这尸体怎么办?”看着浑身乌黑的纳尔泰,韩成又想吐了。 张桓想了一下,“先放在甲板上,呆会儿到了海上再扔了吧。要不然让人看到,好奇之下过来容易吃这些毒蛇的亏。” 随手翻看着纳尔泰身上带的各种小零碎,还别说这小子还挺富有,银锭子好几个,身上带的这些小玩艺也值不少银子,还有一个圆柱形的小罐子,却怎么也打不开,干脆也不去理它了。 清理了第一具,再往后的就有了经验,先把尸体拖离原来的位置,然后用火和雄黄香囊轮番上阵,很快就把沙滩上的二十具尸体清理完了,尸体全部堆放在船头的甲板上。 至于先下去探路的三个鞑子因为死在岸上的丛林里,那里可是蝰蛇的老窝,张桓还没有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只好让他们在这里与蛇长相守了。 盔甲只有四套,一套白甲,三套红甲,弓箭二十副,羽箭三十二桶,长刀二十把,各种匕首三十七把,不少匕首都镶嵌着各种宝石,看上去五光十色的十分漂亮。 除了盔甲兵器,收集到金锭六小锭,银子倒有五百多两,其他杂七杂八的小零碎东西一大堆,真不知道这些鞑子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旅游的。 张桓挥手让韩成把所有的兵器都藏到船仓里,盔甲和金银物件等值钱的东西放进了船尾的暗仓里,这才把大家都召集到了甲板上。 少年人本来就是傻大胆,现在又收拾了这么长时间的尸体,还是他们以前最恨又最怕的鞑子,所有人已经不再害怕了。 “这儿有二十具尸体,船仓里还有三个鞑子脑袋,加上前天我杀的三个,还有死在树林里的三个,一共是二十九个鞑子,与昨天晚上审讯时汉鞑子说得相符,没有逃掉一个。” “东西咱们已经收拾起来了,除了盔甲兵器,回去以后咱们再平分,现在咱们大家需要做一件事情——砍鞑子的脑袋!” 十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韩成和刘天保都没有说话。 “鞑子要砍我们的脑袋没有砍成,我们砍下他们的脑袋这是很正常的,”张桓早料到会这样,“想想吧,那些被鞑子杀死污辱的大明百姓,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大明战士,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虽然这些鞑子已经死了,可是我们不能给他们全尸!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他们缺个脑袋!”张桓转身看着十三个人,“来,咱们奇山所没有孬种,谁先来?” 韩成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接过张桓手里斧头,慢慢来到一具鞑子的尸体面前,用力剁了下去,第一下因为紧张剁在了鞑子尸体的胳膊上,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鞑子的脑袋终于被剁了下来。 “张桓,谢谢你,我三叔当年死在宁远!”韩成伸手拿起鞑子的脑袋扔进了鱼筐,那里面躺着纳尔泰的脑袋和一大堆草木灰,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 刘天保接过了韩成的斧头…… 当鞑子的尸体全都没有了脑袋以后,船上的十四个人互相看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很多人哭了。 鞑子与大明征战多年,这些军户们都是沾亲带故的,奇山所曾经两次到辽东轮守,谁家与这些鞑子没有血海深仇呢? 鞑子脑袋都用草木灰处理了一下,虽然不如石灰的效果,倒是比直接放着要好。看着满满三渔筐人头,张桓知道这是自己的第一步。 船行驶在海上,隔不多久就扔一具鞑子尸体下去,不用张桓吩咐,大家已经抢着去干了,人头都剁了还怕尸体? 回家旅途是愉快的,虽然大多数少年差不多算是赤身露体的,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笑着。 风向不对难不倒他们,把大帆斜过来走“之”字形就好,虽然多跑路,却是跑在回家的路上,这次从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过程让这些少年一下子成熟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船已经驶过了旅顺口,用不了多久就到了登州的防区了,一船半大小子的心更加欢喜起来。 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支船队,直直地挡在哨船的前方,看来是注定要打交道了。 掌舵韩成让人把张桓叫了过来,“三哥,你看,前面的船队挂的是大明水师的旗号,不过这姓孔的是哪路人马啊?” 姓孔的?张桓看了看前面船上的旗号,硕大的明字之外就是孔字将旗,我日了,难道说是碰上孔有德了?日,不会这么倒霉吧? “去,到后面把那个汉鞑子的脑袋剃个光头,这次恐怕是要碰上事了,大家记着,呆会儿一切由我来回答,你们都说不知道就完了,明白吗?”张桓说得很严肃,没办法,如果真的是孔有德,自己这十几个人能不能活着离开真的是个问题。 第9章 初见孔有德 “韩成,把帆降下来,慢慢靠过去。”张桓看了看前面摆成一线的大明水师战船,果断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把没被毒蛇咬过的三个人鞑子人头藏到暗仓里去,其他的放在外面,如果有人来拿,千万不要跟他们争,让他们拿走好了。” “告诉大家,如果对方把咱们分开问,你们就实话实说,明白吗?”张桓知道,如果这位恭顺王好打发的放,自己仓里的那二十多个人头也就打发了,要是他想玩歪的,今天还真是不大好办。 “前面的船慢慢靠过来!”这时前面的船队发出了喊声,“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准动!” 看到对面剑拔弩张的样子,张桓也是一阵无言,这值当的么,自己这船一看就是大明水师的制式哨船,不可能有什么油水的,恭顺王孔大人这是想做哪样? 说起来张桓倒是有些冤枉人家孔大人了,人家可不是冲着他张桓来的,人家是从岩华岛运送皮岛物资回来的路上,见到他们这孤零零的一条大明哨船想要关心一下而已。 这个时候的孔有德还算是条汉子,参加敌后抗战不成,转而来到了正面战场,只是久在远离皇上的地方战斗生活,难免有一些不良习惯罢了,总体上来说还是说得过去的。 要说也怪不得人家起疑心,这样孤零零的一条小哨船出现在深海区域,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不过这年头也没有手机、电报啥的,要不然提前说一声,人家孔王爷也不用费这事了。 见对面的小哨船主动降下帆,慢慢靠了过来,孔有德吩咐一声,早有人搭好绳索,拿吊篮送到了哨船上。 张桓从容跨进了吊篮,顺利地来到了孔有德的座船上。 孔有德稳稳地座在仓里,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晒得发红的身体上满是伤痕,看上疲惫不堪,不过精神倒是振奋。 “参见孔将军!”张桓一见孔有德,叉手行了一个军礼。 “说说看,怎么个情况?”孔有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虽然这小子看上去挺奇怪的,但是这军礼行的倒是地道。 张桓一看孔有德这个样子心里倒是落下了一半,“禀孔将军,我们是山东都司奇山守御千户所的,我是世袭千户张桓,船上的都是我们千户所的子弟。” 一听是山东都司的,孔有德欠了欠身子,没法子的事情,这个年头他们皮岛也是归山东都司管的,起码名义是这样的。 “噢?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人喽?”孔有德站了起来,“只是你们怎么来到了这里?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桓在心时盘算了一下,自己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凭证,本来只是想出海来打鱼的,谁知道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呢? “回大人,我们被鞑子绑架了,幸亏老天有眼,我们才能得以逃脱生地,重回故地。”张桓决定了,还是实话实说,不管怎么样,历史上孔有德这块缺德祸给他留的印象太深了,他宁可放弃那二十多个鞑子的脑袋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一听到鞑子,孔有德的眼睛一亮,“你们被鞑子绑架了?他们为什么绑架你们?又怎么可能绑得了你们?” “鞑子是偷偷潜入了登州外海,趁我们在捕鱼时将我们包围在岛上,趁机抢了我们的船,把我们带走的。至于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我也不清楚。” “有多少鞑子?” “一共二十多个。” “二十多个?哈哈,竟然有二十多个鞑子潜到家门口还没有人知道,一群废物!”孔有德气得骂了一声,转过头问道,“有这么多鞑子,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张桓倒是不怕,“回大人,那鞑子昨天晚上宿营时停在了一处海岛上,那岛上竟然全都是毒蛇,竟然全都被咬死了,剩下一个水手原本就是汉人,他见势不妙,放了我们,我们这才得以逃了出来。” “岛上都是毒蛇?”孔有德皱起了眉头,“有这样的岛吗?” “回大人,旅顺口北侧外海确有一蛇岛,上面全是毒蛇,而且都是剧毒。想来那鞑子不熟悉海况,见有小岛贸然登陆,结果却是全都丧身蛇吻。”旁边的一个师爷一样的人急忙回道,语气里却是透着几分庆幸。 “这样说你们倒也是万幸,唉,可惜了,二十多个鞑子啊。”孔有德接了一句,感叹了一声。要知道,在这大明朝,四五个鞑子脑袋就可以报个大功了,这要是有二十多个鞑子脑袋,还不定得捞多少好处呢。 张桓一咬牙,“回大人,所有鞑子人头我们都带回来了,如果大人能够拨给我们几条旧船,多给点粮食,小的们愿意全部相赠。” 一听这话,孔有德猛地站住了身子,眼睛瞪的老大,“二十多个鞑子人头?!” “是的,就在船里。我们年纪都还小,要这些人头也没有什么用处,倒是能弄几条船的话我们还可以多打点鱼给所里的人吃。”这话说得张桓心都痛,可这东西瞒不得,呆只要孔有德派人一看就知道鞑子人头都在他手里,到时再让这死矿工找事,那可真就是大事了。 “大人,二十多个人头!”师爷在旁边叫了起来,有了这二十个鞑子人头,孔有德铁定能升上一级,他这个做师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孔有德看了看张桓,这小子看起来挺老实的样子,谁知道是真是假? “大人这就可以派人过船去取,反正这件事情说出来,上面的大人也不会相信。孔大人在皮岛坚持着打鞑子,有了这些人头,自然可以再上层楼,再立新功。”反正好话不值钱,张桓就使劲往外送。 这时早有亲兵走出船仓,安排人到张桓他们船上检视去了。 孔有德和师爷都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其实已经说定了,现在就是看给张桓他们多少好处的事情。 要说杀人灭口的事情孔有德不是没想过,但毕竟同为军中袍泽,人家又答应以鞑子人头相赠,只是要一些旧船和粮食,如此识抬举还要动手杀人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张桓也不说话,他在等,等着孔有德最后的决定。 第10章 孔王爷还算讲究 时间不长,听到旁边船上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天哪,真是鞑子人头!这么多啊!” 孔有德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张老弟,真有你的,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们一群小娃娃,竟然能够出奇制胜,干掉了二十多个鞑子,还把人头都带了回来,真是人不可冒相啊。” 张桓欠了欠身,“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些人头不是你施展妙计引诱鞑子上钩的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师爷在旁边鼓起掌来,“是呀,是呀,大人为了这次的诱敌这计,也是损失惨重,竟然损失了两条……”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看了看孔有德。 孔有德伸出左手随意一摆,师爷立即心领神会,“损失了五条战船,还有大量的物资,不过所幸的是鞑子全部中计授首,也算是圆满了。大人,你看这样说可好?” 孔有德看了看张桓,“张老弟,你看这样可好?” “很好,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张桓点点头,遇到孔有德竟然能够这样收场,已经是喜出望外了,更何况是还得到了五艘战船,更是意外之喜了。 “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孔有德大喜,“老刘,回头把喜字头的六艘战船全部拨给张老弟。” “张老弟,老哥我让人送你回去,船和船上的物资都可以给你留下,不过人我得带走。”孔有德现在是真的很高兴,这会儿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报功请赏了。 张桓自然没有二话,拱手谢过以后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剩下的回程就方便多了,不但有喜字号的六艘船,还有四艘准备把船上的水手官兵接回来的战船,组成了一只小型船队,浩浩荡荡地奔登州而来。 张桓从孔有德船上回来,韩成、刘天保几个人都高兴坏了,刚才鞑子的人头都被孔有德的亲兵拿走了,因为有张桓的吩咐,几个人敢怒不敢言。 现在张桓回来了,这就已经够让人高兴了,没想到竟然还赚了六条战船回来了,这个惊喜就有点大了。 “成哥,你说这船咱们停在哪儿好?”这么多船要是贸然驶回奇山所,怕是要惊动很多人。 韩成想了一下,“先放到空空岛吧,那里有一个天然的港湾,正好可以用画停船。” 刘天保和张槐也都同意,于是这个事情就定了下来。 船过螃蟹岛,并没有停下来,看到熟悉的海岛和海岸,十四个少年都沉默了,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经历了很多大人都没有经历过的生死,现在他们又回来了! 带着船队把船停靠在空空岛以后,孔有德的人坐上其他的船都回去了,只留下六般船和满船的粮食、武器、盔甲等东西,这些正百张桓最需要的东西。 目前船队离开,张桓把船重新驶回螃蟹岛,把那三个已经处理好的人头藏匿起来,把沉在海里的三具鞑子尸体捞了上来,扔在了甲板上。 “回去以后,任何人问起来,都说是这三个鞑子把咱们劫走了,咱们在路上磨断了绳索才逃了出来,明白吗?”张桓没有解释,只是对其他人下了命令。 虽然不知道张桓这样做的目的,但是没有人反对,毕竟自己这条小命都是张桓救的,鞑子人头关自己屁事。 远远地看到奇山所的码头了,岸上的人也看到了船,所有的人都向码头涌过来,这次出海的时间太长了,大家都担着心呢。 船还没靠到码头上,就有卫所里的大人孩子们围了上来,带头的是张槐的弟弟张杉,刚刚十岁的他正是皮的时候,每次出海桓哥和槐哥都会带来一些特别的海产,这才是让他最在意的。 可是让所有人吃惊的是,这条船上的少年们怎么会这么狼狈,一个个只是勉强遮住身子,打着赤膊不说,脸上身上还有一条条的伤痕,军户人家出身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伤痕,肯定是鞭子抽的。 顿时所有人的人都沉默下来,这帮孩子这几天碰到什么事了? 很快就有眼尖的老人看到船头甲板上的三具尸体,其他倒在开外,那具穿着红色铠甲的尸体与他们记忆里的鞑子红甲兵是那么相似,再看看尸体半秃的脑袋上几条小辫,老人们都明白了,这些孩子竟然碰上了鞑子!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杀了三个鞑子!还一个不少地回来了! 张桓看着岸上欢迎的人们,心里很平静,只要活着,就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船停住了,接过岸上递过来的踏板,刘天保和韩成跳下船,顾不得人们的眼神,光着脚丫子就往奇山所城跑去,屁股露在外面也不管了,这件事情还需要刘大林来处理。 张桓守在踏板前面,平静地看着码头上的静默的人们,没有说话,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在等待着目前奇山所千户刘大林的到来。 刘大林正在着急,张桓他们一去就是三天还没有回来,不由他不着急,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所城的人都不用活了。一想到张家小妹来找了两趟,他是真的坐不住了。 往登州营送信的人一大早就派出去了,奇山所只有一条哨船,还被张桓他们开走了,海上的事情只能靠登州水师帮忙。 现在正是春荒时节,所里虽然有点存粮,可是几千口子都在张着嘴等食,这点粮食不够他们填牙缝的,幸好最近一段时间张桓他们出海总是满载而归,算是缓了眼前的危局,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今年的天气也是奇怪,去年冬天就少雪,春天更是滴水未下,播到地里的小麦出的稀稀拉拉的,要是再不下雨,那可真就要了老命了。 奇山所建成至今已经快二百年了,还从来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可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饿死人是迟早的事情。 说起来自己也是尽心尽力,努力地向山东都司争取粮饷,可是连边军的粮饷都不足,朝廷哪有精力管他们这些军户呢? 第11章 三颗鞑子脑袋的价值 正在刘大林满脑门子官司的时候,刘天保和韩成两个一头闯了进来,看到两个衣不蔽体、满头满脸伤痕的狼狈样子,刘大林差点一屁股墩在那儿,这是怎么了? “天保,你们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呢?张桓呢?” “爹,没事,张桓在船上,其他人也都在船上,你随我们两个来吧,有好东西给你看。”刘天保也是怕卫所里人多嘴杂,干脆什么也不说,直接拽着老爹就往船上跑。 刘大林一听所有的人都没事,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卫所的人还怕打架吗? 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跟别人打架给欺负了,却没有想到这一架打得差点回不来了。 刘大林匆匆地来到码头,张桓这才让开踏板,让他上了船。 “张桓,你们这是怎么了?”看到张桓胳膊吊在胸前,再看看其他人都是满身伤痕的样子,刘大林是真急了。 “是跟谁打架了?是福山县的还是其他卫所的?”在刘大林看来,肯定是这些小子在出海时跟其他的人冲突起来,结果是吃了亏回来了。 张桓一挥手,少年们让开一条路,把刘大林让了过来,“刘叔,我们是打了一架,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些人,打架的人我们已经带回来了,你往这儿看。” 刘大林这才发现甲板上躺着三具尸体,直接吓了半个傻,这可要了老命了,要是光是打架,军户从来不怕谁,尤其是奇山所,那是打出来的威风,几百年了在这一带谁都给点面子,可要是杀了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张桓,天保,韩成……”刘大林眼睛瞪的溜圆,不知该收拾谁,张桓那是世袭的千户动不得,儿子是自己的不舍得,转眼看到韩成跟了进来,怒火顿时迸发出来, “韩成,当初出海我是怎么跟你交待的,让你看着这些小兔崽子,他们人小不懂事,你都十七了你也小吗?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尸体都带回来了,你想把全所的人全拉进去吗?” 韩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碰上刘大林,“刘叔,你这是怎么说的,我们这是天大的功劳,怎么到你这儿,我们成了坏蛋了?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看到刘大林脱下鞋子就要往韩成、刘天保身上招呼,张桓急忙拦下来,“刘叔,你仔细看看,死的可是三个狗鞑子!” “鞑子也不行啊!什么,鞑子!?”刘大林举着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一下子僵住了,“鞑子?你说死的这是鞑子!?” 三个人拉着刘大林来到尸体面前仔细检查,看着那梳得奇形怪状的小辫子和凶恶的脸,刘大林终于相信,这帮小兔崽子竟然真的杀了三个鞑子! 虽然这三具尸体一直被泡在海里,两天下来泡的脸白呛呛的,还被螃蟹岛的螃蟹们收拾得不轻,但是秃头和小辫还在,这就是明证啊。 “三个鞑子?我的老天啊,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刘大林是真傻了,他做了快十年的千户了,以前也到过辽东战场,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孩子竟然能够杀死鞑子,而且其中还有一个红甲兵! 张桓扶着刘大林坐下,“刘叔,这儿有三个死的,仓里还有一个活的,不过是个假鞑子,那小子是汉人。” 杀了三个还不算,还抓了个活鞑子,甭管真假,只要是鞑子,那就是军功啊!刘大林彻底晕菜了,这帮小兔崽子是怎么做到的? “太好了,我这就写立功喜报,直接报山东都司,这下你们几个小子的功劳可是没处跑了!都等着领赏吧!”听了半天,刘大林终于明白,这些鞑子真真是张桓带着这帮小子们杀的,顿时狂喜起来。 张桓看了看刘大林,“这些鞑子都算在咱们奇山所的身上,我们几个就不沾了,这份功劳是大家的。” 算在千户所的身上?可这事跟千户所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刘叔,你先喘口气仔细听我说,”张桓扶着刘天保坐下,“我们现在都没有成年,说是我们十四个少年杀了三个鞑子,还抓了一个活的,朝廷的那帮大老爷们能相信?” 是啊,边关天天打仗,要是杀了三四个鞑子都敢称为大胜,这要是让朝廷的大人们知道自己家的这十四个半大孩子杀了三个鞑子,抓了一个活的,那还不得把那些拿着国家大部分粮饷的边军们给羞死啊,一个冒领军功的帽子肯定就扣了下来,不但不会有赏赐,弄不好还会领罪呢。 “再说了,我们现在要这个功劳也没有用。我想这些人头都算是咱们奇山所的,上面论功奖赏,有可能给咱们拨点粮饷,要是弄的好的话,张叔也可以跟着沾沾光,说不定弄个卫指挥使干干呢!” 一听这个刘大林不干了,“张桓,我这个副千户虽然暂领千户,可这千户是你们张家世袭的,再过两年你成年了,我马上把这个位子还给你,绝不会有二话的!” 张桓是苦笑不得,只能示意刘天保说话。 刘天保也让自己的老子折腾的不轻,到现在老头子也没有明白张桓的心思,也是,这小子心思转的太快,以老爹那死脑子还真理解不了。 “爹,胡说什么呢!张桓的意思一是想为所里多搞点钱粮回来,今年年头不好,开春到现在都没怎么下雨,收成肯定好不了,得为大伙多想一下。再就是想为你谋划一下威海卫宁津卫那边的差使,那边山多地多,又靠着海,到时你要是当了卫指挥使,咱所里也能多条出路!” 刘大林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那个憨厚老实的儿子吗?怎么出了一趟海回来变成这样了呢?肯定是张桓那小子出的主意。 可是仔细一想,嗯,这样倒也不错,要是自己能升一升,正好给张桓让出了位子,这小子也可以提前上位,这几个鞑子得好好得用起来,可不敢辜负了孩子们的一片好心! 第12章 给汉鞑子一个希望 三具鞑子尸体被刘大林带走了,自然逃不了被剁头洒石灰的待遇,倒是那个汉鞑子让大家颇费心思。 在抓住他的当天晚上,张桓几个已经审过他了,这家伙说他是辽镇人,叫苗杰,世代渔民,是被鞑子抢掳过去的,为了活命,只好给鞑子当奴才。 虽然不耻于他的软骨头,但是张桓检查过他的手脚以后,还真是如他所说,是个长期打鱼的,手脚都显得宽大,而且上面磨出的老茧也做不了假。 这小子有个堂哥前几年因为闹鞑子逃到了淮安府,据说是已经在那边站住了脚,曾经给家里捎过信,让家里人都过去,可惜没等大家成行,就被鞑子给掳走了,求张桓他们放他到淮安去投靠堂兄。 张桓倒是知道,这小子现在肯定是回不了鞑子那了儿,一则是这次出来的鞑子都死了,如果只有他自己回去,那肯定也是难逃一刀。二则没有船,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路引,他不可能从胶东沿着海岸线跑到鞑子那儿去。 一路上和韩成、刘天保悄悄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苗杰去投他堂哥去,毕竟这小子在船上砍断绳梯那一幕还是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是个胆小的软骨头,但是心还没有完全变黑,还有一点反抗的勇气,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 关键的问题是这件事绕不过千户所镇抚丁成仁,这老家伙主管刑罚,为人耿直刻板,要是让他知道这儿有一个活鞑子被他们私放了,估计能扒了他们的皮。 已经杀死的那三个鞑子算是全千户所的头上,丁成仁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这些小子们是为了全所的军户们着想的,为的是大家的粮饷,刘大林那就算是搂草打兔子,捎上了。 可要想放了这个活鞑子,虽然他是个汉人,丁成仁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他家里兄弟六个,前后都去过辽东战场,可是有五个死在了那里,只剩下他这一根独苗,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要放一个活鞑子离开,哪怕这个所谓的鞑子是个汉人,那肯定也会拿着刀找人拼命的。 可要想给苗杰一份路引,还必须得请丁成仁来办,这事归人家管啊,就连刘大林也没权利干涉,这就是军令,没法子的事。 看张桓犹豫不决,刘天保悄悄上前,“三哥,我看这样,先把这个苗杰放在船上,找人看着不让他露面。我有法子弄到路引。” 哟,这小子还长能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张桓对这个大明朝的了解还真不如刘天保,原来的张桓一天到晚是在家里习文练武,根本没有什么功夫出去瞎混,刘天保比起他来可是自由多了,见识上自然也多了一些。 看到张桓看过来,刘天保小声说,“只要二两银子,就可以请福山县街门里的人开出路引来,到时这小子就算是出点什么漏子,也不关咱们奇山所什么事情,岂不是更好?” 仔细看了看五大三粗的刘天保,张桓终于相信了人不可貌相这句名言,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子不但心细,心还挺黑的。 从缴获的金银里摸出一块来,“这些够了吧?” 刘天保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够了,这块差不多得有五两银子,足够了。” “那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不要怕花银子,一定要把事儿办妥当,不能留下任何马脚,尤其是不能牵扯到咱们奇山所。”对于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张桓从来就不认为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银子从哪里来。 银子现在是有的,纳尔泰这次带出来的金银总计一千多两,还有很多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金银让张桓直接扣下了,匕首也请刘大林帮忙拿去卖了,不出意外的话几百两银子还是能拿回来的。 刘大林早就拍着胸脯说了,这些缴获都是小哥几个的,所里不沾一文。 按着张桓的意思是要大家分一下,可是韩成他们十几个人却坚决不要,命都是张桓救的,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干什么。 张桓一算计,自己家里虽然不缺花用,但是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是从家里拿钱怕是补不下这个大窟窿,干脆就拿这些缴获的金银做本钱,做自己的事情去。于是也就不再客气,把这些金银收了下来。 哥几个正合计着下步做什么,张槐闯了进来,“三哥,你快出去看看吧,小妹在码头上急着找你,已经哭得哇哇的了。” 张桓一听,拍拍刘天保的肩膀,“天保,这事交给你去办,找几个人看着船,别让所里的人知道这儿有个汉鞑子。”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跑了出去,小妹是家里最不好惹的,一哭起来,那可真是江河变色,一般人是招架不住的。 一见张桓出现在甲板上,码头上的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丫头哭得更欢了,“三哥,三哥,……” 张桓一阵头大,这下子不知道又要答应多少不公平条件才能让这个小姑奶奶满意了。 “好了,哥来了!”也不用跳板,直接一跃,从船上跳到了码头上,还没等他站稳,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进了怀了,“坏三哥,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人家想你了……” 张桓有些溺爱地抱住怀里的小姑娘,穿红衣服的小姑娘最好看了,就是哭得满脸是泪水也好看,在哥哥的怀里扭来扭去,“你答应给我带的大海螺呢?还有五条腿的海星呢?还有大螃蟹呢?呜……哥说话不算数……” 张桓无奈地拍拍她的背,“好了,小妹,别哭了,快下来,哥现在可是伤员呢,胳膊疼的厉害,哎哟……” 一听哥哥受了伤,粗心的丫头这才跳到地上,伸手抹了把眼泪,这才看到哥哥吊着的左臂,真的是受伤了,眼泪立即又上来了,“哥,你是怎么受伤的?疼吗?”一边说着,一边鼓起小嘴对着伤臂吹起了气。 张桓现在穿着刘大林脱下来的大褂,小人穿了个大袍子,跟孙悟空拜菩提老祖学艺之前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是哥哥不小心受了伤,咱们先回家吧,哥哥可是饿坏了!”一见效果不错,张桓立即用右手拉起张小妹,快步向所城走去。 第13章 所城张家的幸福 码头与奇山所城之间大约有十里左右的路程,码头这儿其实聚集子十多户人间,算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了,但是村子里的人还是习惯地称自己是所城的人。 前世时张桓退伍后在老首长的关照下就生活在这里,当时他的顶头上司就是所城张家的后代,N次在喝多了酒以后向他吹嘘所城张家的辉煌,他只能在旁边陪着笑脸凑个趣儿,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成了顶头上司的祖宗了。每每想到这一点,张桓的心里就有一丁点儿小得意。 来到这个世间一个月了,张桓已经从心理上接受了新的家庭,家里人口很简单,只有母亲和小妹两个人,再有就是两户仆人,都是老张家祖辈上传下来,多年的主仆已经跟亲人一样。 别看自己家里人口简单,但是张氏家族却算是所城的大家族,从第一代千户张昇宣德年间来到这里建立奇山守御千户所以来,已经历时一百九十六年了,足足传了七代人,虽说张家一直人丁不太兴旺,到天启年间,却已是六七十口人的大家族。 其中张桓这一辈的就有十一个兄弟,上一辈健在的就有七人,虽然因为开枝散叶的关系,大家没有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但是每到祭祖时仍会聚到一起,平时之间也是关系融洽,互相帮助。 张桓在所有的兄弟中行三,所以三叔家的张槐才会叫他三哥。作为长房嫡支,这个奇山守御千户所的五品千户就是为张桓留的,虽然二叔家的两个儿子都比他年长,却没有他们的份儿。 张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能在奇山所周围过得舒服自在,关键在于五品千户这个职位,所以大家一门心思地保住这个位置。当年首任千户张昇在抵抗倭寇战死文登的时候,要不是皇上记着张家的恩义,可能这个世袭千户也就丢了,二祖张贵一直等了十六年成年后才接任千户,然后一干就是五十五年,至七十一岁才让儿子张忠接任,这也为张家在此久居打下了根基。 张桓的父亲在他十岁时离开了人世,刘大林暂理千户,张家人迅速从卫所各项事物里抽身,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呵护张桓健康长大,重新把这个千户拿过来,虽说刘大林对张家很不错,但是要紧的位置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放心些。 母亲安氏正在西屋里缝补衣服,听到院子里小妹欢快的叫声,手一抖,银针扎在手指上,一粒血珠冒出来,急忙放到嘴里吮了一下。 “来了,是你哥回来了吗?”安氏放下针线,急匆匆地出了门。 看到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有了白发的安氏,张桓很自然地跪倒在地,“娘,孩儿不孝,让您担惊受怕了。”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得代人家行孝,这点张桓倒是没有什么难为情。 安氏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快步上前,“桓儿,你这是怎么了?胳膊怎么受了伤?伤得重不重?” “娘,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刚才找孙大夫看了,说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了筋脉,休息几天就好了。”张桓抬了抬左臂,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安氏这才放下心来,“你呀,这一去就是三四天,你三叔五叔天天来家问,生怕你有个闪失,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不知为什么,安氏觉着自己的儿子与自己多了一些莫名的生疏,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 “是的,娘,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再让您担惊受怕了。”张桓嘴里说,心里却在暗苦,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小妹,领你哥吃饭去,福伯把饭热在灶上,就怕你回来吃凉的。”安氏挥手打发闺女领着儿子去吃饭,回过身来翻腾给衣服来,这小子出去了一趟,不但受了伤,连衣服也折腾没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怀里揣的两锭银子没有拿出来,看样子要是拿出银子来更能把安氏给吓坏了,算了,先吃了饭再说吧。 吃罢饭,福伯也烧好了热水,看到少爷平安地回来,老福伯激动的擦了好几回眼泪,等张桓脱下衣服,看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更是在心里不停地念佛。 张桓躺到了浴桶里,几天的海上生活下来,因为淡水有限,根本没有多余的水来洗澡,身上都泛出盐花了,几处伤痕被蜇得生疼。 福伯的水烧得正好,稍微烫一点的热水正是已经疲累不堪的张桓所需要的。一边泡着澡,一边拿过丝瓜瓤子擦洗着身子。 奇怪的是右手前臂处的一块寸许的红色血迹怎么也擦不掉,记得当初的螃蟹岛用鱼叉匕首杀死那个鞑子以后,血溅到了前臂上,后来几次下海游泳,这块红色血迹竟然都没有被海水冲洗掉,这会儿用热水泡了半天,竟然还是擦不掉。 前臂已经快要擦破皮了,张桓不敢再擦了,难道说这是一块从娘胎里带业的印记?张桓靠在桶臂上想了半天,也没有从原来的记忆里寻找到一丝的印象,真是奇怪了。 用手轻轻地按了一下,不痛不痒,也不突出,也没有破皮,只是有些模模糊糊地发红,影影绰绰地有点长条形的意思,以他前后两世的经历来看,这玩艺他解释不了。 既然解释不了,干脆不去想他,张桓索性不去管他,反正只是一点红印记罢了,能怎么样呢?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倒后很快进入了梦乡,就算他的神经再坚韧,可是这十五岁的少年身体可不是铁打的。 这样的情形在千户所的很多人家里发生着,看着出海的孩子回来了,个个身上带着伤,衣服也破烂不堪,但是所有的父母都在庆幸儿子回来了,只要人回来了,其他的都好办。 虽然对他们遭遇了鞑子感到十分后怕,对他们如何占胜鞑子表示十分怀疑,但是看到儿子身上的一条条鞭痕,都在心里又把那些野猪皮狠狠地骂了两遍方才消停。 有那些火大的,干脆就把儿子扔在家里,提着棍棒家伙就到了刘大林那里,打死鞑子虽然显得不那么英勇,但是打两下出出气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那三具鞑子的尸体很快就成了一堆烂肉,刘大林找了个几块破席子卷了卷找地方埋了,主要是怕上面的人不信,留下几具烂身子也算是个证据。 第14章 身体奇异的变化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桓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去转转了。自从来到明末,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可以让自己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体,有针对性地朝廷锻炼和调整,把身体欠缺的部分补回来。 左臂虽然还有些疼,却没有什么大碍,尤其是昨天晚上又请所城的孙大夫看过以后,竟然真的只是扭伤了筋骨,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比起自己的判断来说真是万幸了。 福伯正在洒水清扫院子,见张桓要出去仔细地嘱咐了两句,让他早点回来吃早饭。 张桓快步走出奇山所城北门朝崇门,朝着不远处的小校场走去。从他在螃蟹岛上用匕首杀那个鞑子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杀鞑子那一刀刺出来的速度、力度和角度,根本与自己的这具身体不相称,就算是前世时他也几乎无法做到。 这几天闲暇时他就在回想那天晚上的动作,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无法搞清楚原因,只能归结于特别紧急情况下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超出了平时的训练和常态,也就是所谓的超水平发挥了。 可问题是当他在回想那天晚上刺杀鞑子的动作时,心里总觉着很压抑,脑袋有些发蒙,总觉着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来一样,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虽然隐隐有些亮光,却总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小校场上还黑乎乎的,张桓按照老规矩做了热身,打了两套长拳,这才重又琢磨起那天的动作来。 来时他特意将那天的鱼叉匕首带了来,仔细回想当天的动作,从蹬地、奔跑、腾空、突刺、格挡到致命一击,如同回放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默想了一下,张桓猛地一甩左臂,跟着又用右臂投了出去,跟着伸出右手从地上抓起鱼叉匕首,双脚用力,迅速向前奔去,大约到当时的位置时右手匕首迅速刺出,左手伸手模拟格挡,右手猛一发力,匕首迅速向前再进半尺…… 右手力度太大,张桓收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干脆直接一个前滚翻卸去了大部分力道,跟着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张桓看着手中的鱼叉匕首,再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动作,自己怎么可能再一次完成这个动作?而且据他自己的感觉,速度与准确度比起螃蟹岛上甚至还略有提高。 这不科学啊,张桓是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好青年,凡事都讲个科学性,可是问题是这事儿不科学啊,这几天自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即使昨天休息了一天一晚,身体的机能不可能完全恢复啊。 再说了,就是完全恢复了,刚才的动作也不是自己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完成的,即使是前世自己最巅峰时的状态,完成这个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利落。 张桓正在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距离他约两百多步的小树林里,有几个少年比他还要吃惊。 “三哥这么厉害呀!”最先说话是张槐,声音里满是惊讶,还透着几分得意,“成哥,你说那三个鞑子是不是就这么着被三哥干掉了?” 韩成点点头,“我仔细看过了,死的三个鞑子,一个脸被砸的不成人样,胸口中了一刀,另一个也是胸口中刀,还有一个是被匕首直接扎进了嘴里,看三哥这架式,应该是捅到那个鞑子嘴里那一刀,这也太厉害了!” “哼,我说大家一起跟着三哥学武艺,你们两个还不愿意,这下子服了吧?”刘天保压低了声音,“我爹他们昨天摆弄了半天,谁也想不出三哥到底是怎么杀的三个鞑子,只是他们肯定一点,要是这三个鞑子真的是三哥杀死的,那三哥平时肯定是留了后手了。” 韩成舔了舔嘴唇,“天保,这次要不是三哥,咱们十几个人可就全完了。咱们将来都是当兵吃粮的命,要是没有点防身的本事,那上了战场肯定就是送死鬼。反正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三哥混了,只要能学个一成半成的,将来保命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我不管你们怎么办,反正我是要跟着三哥学的,”刘天保现在对张桓可是心服口服,原来的一点小心思早就扔到脑后了。 张槐一瞪眼,“还用你说,肯定有我一个。” 韩成微微一笑,“我看啊,要是让别人也知道三哥有这个身手,那跟着学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咱们三个可得赶在前面,起码弄个大师兄当当。” 三个人正打算走上前,这时距离张桓不远的地方却出现了另外几条身影,就着天光一看,却是五个少年,不过他们却是长衣长裤,身后背着弓箭,一付猎手的装扮,领头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壮实少年,个头比张桓还要高出一头,背后背着一张巨弓,箭壶里的长箭也比别人的长出半尺多来。 五个人结伴朝着张桓走去,这边韩成却是着了急,这五个人里带头的是副千户陈长功的儿子陈杰,这小子一直与张桓不大对付,两个人从小打到大,不过看在家里大人的面子上,从来没有下过重手,不过每次吃亏的都是张桓。 陈杰与张桓不同,他的领地在森林,这几个月,他一直带着一些人在奇山所里西面的山里打猎,打来的猎物大多也都分给了所里的穷人们。 那时还没有现在的烟·台市,在奇山所和福·山县城之间的大片山地里还是原始的状态,虽然零散也分布了一些村庄,但是更多的还是原始的森林,是最理想的野兽的家园。 真论起拳脚来,以前的张桓加上韩成等三个也不是陈杰等五个人的对手,他们常年在山里打猎,那股子狠劲和准头是他们这些常下海的人所不具备的,当然了,张桓等人真下起死手来,闯海人不要命的劲头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承受的。 看到陈杰等五个人向张桓靠近,韩成本能地感觉到这小子又想使坏,急忙叫上刘天保和张槐蹿出了小树林,朝着张桓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第15章 我们要跟你练武 张桓已经发现了陈杰等人,其实这几个人刚刚踏入小校场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这小子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也没有多说什么,站直了身子看向了陈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陈杰在距张桓不足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脸色有些复杂。 昨天奇山所的几个千户们的讨论他也听到了,本来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可是刚才无意间看到了张桓的动作,他心里已经是信了七成。 “真的是你做的?”陈杰涩声问道。 张桓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自然不知道现在奇山所里的领导班子已经把他列为全所武功值最高的人了,听到陈杰没头没脑的话有些诧异,“什么意思?” “那三个鞑子。” “三个鞑子?有什么问题吗?”张桓看了看陈杰,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突然间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毛头小子的想法,“不就是三个鞑子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杰看了看张桓得瑟的脸,“我原来还十分怀疑,可是刚才看你练武,看样子他们就是死在你刚才的功夫上的。” 张桓咧咧嘴,“说实话,那也是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不杀鞑子,鞑子就要杀我的兄弟们,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张桓,你能不能……”陈杰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可是没等他说完,旁边传来一阵叫声,“陈杰,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们也有兄弟。” 回头一看,韩成、刘天保、张槐三个正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陈杰脸色一黯,刚才的话就说不下去了,本来刚刚就是涌出一个小念头,可是现在张桓那面来了三个人,他的话就再也无法出口了。 看到韩成等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张桓心里满是感动, “你们三个怎么来了?刚才陈杰没说什么,你们别乱说话,都是一个所里的兄弟,真到了战场上都是可以帮着挡刀的战友,现在大家也都在为所里的乡亲们多口吃的想办法,小时候的那点屁事不要带到现在。” 看到陈杰把话又咽了回去,张桓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陈杰这个人是把好手,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兵法武艺都是家传渊源,在奇山所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如果能够成为朋友,那是最好不过了。 听了张桓的话,陈杰脸色一缓,扭头看了看韩成等三人,“好了,我们要早点进山了,这次要走的远一点儿,天气慢慢地热了,打回来的猎物不好收拾了,你们慢慢练。”说完,带着几个人转过身朝着西山走去。 看着陈杰的背影,张桓心里知道,这小子是摸清了自己的底,知道自己早上会到这儿来练功,这才特意跑来的,要不然他们打猎应该出西门才对,看来这小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三哥,”张槐紧跑几步,张着大嘴喘着气,“他们怎么来这儿了?” 张桓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陈杰似乎有话要说,让你们这一闹,他只好去打猎了。” “只要不是来闹事的就好。”刘天保一屁股坐在地下,刚才这几百步跑的太快了,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了,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老五,你不是最喜欢睡懒觉的吗?”张桓看了看三个人, 张槐看了看张桓,又看了看韩成,意思是说成哥你帮我说呗。 韩成抬头看着张桓,“三哥,这次大家伙多亏了有你舍命相救,要不然都不用想回家了。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想跟着你学武艺,还请三哥收下我们。” 一边说着,韩成一屈双膝,竟然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边上刘天保、张槐一看,也是有样学样,一齐跪倒在地。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这三个熊货像是有黄金的样子吗?张桓愣住了,是真的愣住了,想过他们会来跟自己学艺,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境,在他两世的生活里,被人跪倒磕头这还是第一次。 张桓退后两步,侧身站在三个人旁边,沉下脸看向了三人,“学武可以,但是先给我站起来,跟我学武艺,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我数三声,再不站起来我转身就走。一……” 没等他喊二,张槐头一个蹦了起来,跟着韩成和刘天保也站了起来,没办法,现在对于张桓,他们绝对是言出令行,绝对地遵守。 “这就对了,我们年纪相仿,本来就是好兄弟,经过这一次,更是生死相交的兄弟,再弄这个虚套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意义。”张桓喜欢的是原来当兵时的感觉,不喜欢大明时的那一套。 “其实,你们跟我是学不到多少东西的。”看三个人暂时平静下来,张桓只好开始编瞎话了,总不能告诉他们其实我这是上辈子学来的吧, “我的功夫都是童子功,都是从小练起的,到现在才有一点小小的突破,你们现在的身子基本上已经长成了,再练我的武艺已经不合适了。” 张槐一听,“三哥,我可比你还小一岁呢,你能练成,我怎么就练不成了?” “傻瓜,”韩成一巴掌拍在张槐后脑勺上,“三哥的功夫是从五六岁时就开始的,甚至还要早,那个时候小,可能适合练功,咱们现在练根本就练不出效果来。” 张桓心里一松,“嗯,是这个道理。不过嘛,虽然我的功夫不能教你们,但是却也有办法提高你们的武艺,起码能够提高你们在战场上保命的本事。” 刘天保心说咱们求的就是这个,先学保命的本事再学那要命的本事。 张桓也明白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仔细回想了半天,还是有些颓然,前世时他所练的那些捕俘拳啊什么的,看着好看,真要在这明朝用起来还真不好用,人家现在都用着铠甲呢,那些拳脚功夫打在人家身上跟挠痒痒一样。 还是人太少啊,要是人多了,组织个西班牙方阵什么的,让大家练练长枪也不错,虽然比不上大唐的陌刀阵,但是练到时候对付鞑子也不是问题。 得了,还是拿他们三个先当新兵操练起来吧,先把身体基础打牢了,将来再练什么军事动作也会事半功倍。 第16章 站直啰别趴下 “按照我的办法,得准备一些训练用的东西,可是这些也不是一时能做出来的,而且这是秘密训练,我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张桓这么说倒不是说小气,毕竟奇山所里这么多人,虽然自己是世袭千户,但毕竟是还没有上任的千户,有些事情弄的太显眼了,一旦有好事者报到山东都司或是登州巡府那儿,虽然不会有大的波澜,但是肯定会增加一些麻烦。 韩成毕竟年纪大一些,听到张桓这么说,自然知道将来给自己等人准备的训练器械属于要保密的,别的不说,光凭这一点,也能看出张桓是真的没把哥几个当外人。 张桓琢磨了一下,得了,也别让他们闲着,既然找上门来找虐,那就把自己当年在新兵连里训练新兵的招式拿出来,看看这些军户子弟能不能承受得了。 “嗯,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咱们就先操练一个早上吧,”张桓笑了,“你们三个身上都有鞑子打的伤,太累了也不好,就来点简单的吧,要是连这个都最操练不好,那咱们就别练了吧。” “双脚脚跟并拢,双脚自然分开,双手五指并拢,自然下垂,贴在大腿外侧,要贴紧,最高目标是别人拉着你的手把你拉倒了,你的手也不能离开位置。 来,抬头、挺胸、收腹,双目前视,对,就是这样,挺胸抬头!好,保持这个姿势半个时辰,然后咱们就回去吃饭!都把这口气绷住了,谁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开口,一开口不管你说的什么,我都算是你输了!” 张桓一一指点着三个人的军姿,虽然不那么标准,但是想想人家是穿着明朝的衣服也只能包容一点了,然后决定坐下来看三个人的笑话。 要知道,站军姿是张桓当年作为军人的第一课,也是最基础最关键的一课,他的老班长常常对他说,一个军人如果连军姿都站不好,那还能干什么?他深以为然。 站军姿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真要严格按要求站好,而且要站满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那绝对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要是姿势不对,就是一条壮汉子也有可能直接给站晕过去。 “注意一下,把身体略微往前倾斜一点,把力量往前脚掌上多放一些,要不然用不了多久就会晕倒的。”张桓伸手纠正着韩成的动作,嘴里提醒着刘天保和张槐。 看着张槐有些单薄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张桓知道这小子快挺不住了,其实练军姿更多的是练的人的意志,只要姿势不出现什么问题,体力应该是可以支持下来,关键的是要有咬着牙硬顶到底的坚强意志! “张槐,摇晃什么?这才站了多一会儿就开始摇晃,你要是不想跟着我学,干脆直接躺到地上算了。”张桓没有客气,在他的心目中,张槐就应该比韩成和刘天保做得更好,因为他是老张家的血脉。 张槐咬咬牙没有说什么,虽然年纪小,但是眼力劲儿却不差,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腰酸背疼起来,练过武艺的他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能把人累成这样,那等练到不累以后会给人带来怎么样的变化呢? 再说了,三个人里只有自己和三哥是真正的张家人,要是自己熊了,那丢的可就是张桓的脸了。 站了不知多长时间,刚开始时的轻松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两条腿酸的要命,肩背僵成一团,还要努力地收腹挺胸,抬头看向前方。 三个人都在咬着牙坚持着,以前他们也见过千户所里的军户们操练,也是站队一项,可是那是站成什么样啊,跟自己一比那就是一团渣啊。 汗水很快流了下来,顺着鬓角、脖子往身上流,本就单薄的衣服很快湆出汗渍来,三个人依然在咬牙坚持着。 当年张桓听过一句话,百炼不如一走,一走不如一站,说的就是站军姿的重要性,通过这人不但能磨炼人的意志,更重要的是可以培养他们的“气”,士气、傲气、志气! 尤其是来到明朝以后,他发现大明的军队最少的就是股气,别看在家里对老百姓横的要命,一对上鞑子,都就成了软蛋。有时不要说对上鞑子,就是对上些山贼野寇,那些所谓的官兵们也是跑的比兔子还欢。 现在奇山所里的这些所谓军户们,顶多就是比一般农户强一些,那也是因为家传下来吃饭的本事,在年少的时候总要练上一练,要不然上面来检查时不好看,怕人家不给饷银,真的打起仗来根本没法看。 最关键的是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对敌的勇气,尤其是让他们从心里惧怕的鞑子,不要说他们了,就连大明的九边边军恐怕也是提不起几分战斗的勇气。 张桓锻炼他们练军姿,目的不光是为了士气,更重要的是服从,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兵王什么嗒,寻那只能是一个传说,真正起作用的,永远是集体,如何把单独的个体整合为团结一心的集体,在他看来,站军姿是关键的第一步。 其实他明白,在这个年代里,杀鞑子最好的办法是火枪,想想八国联军进北京时就知道了,义和团够勇敢的吧,可是在成建制的八国联军枪炮之下,只能是做炮灰的命。 鞑子的弓马是厉害,可是毕竟抵挡不过子弹和火药。 但是火枪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张桓就算是知道火枪的原理,甚至给他时间他也能搞出一些来,但是想要成建制地装备成军,不是一天一时之功,以大明的生产力来说,那可是真正烧钱的家伙。 现在唯一可行的就是先把兵器练起来,自己暂时没有掌握奇山所的大权,虽然刘大林支持自己,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天下。 没有当上老大的时候就必须学会看老大的眼色,必须要学会给老大留面子,这是他上世时退伍后混机关时学到的真经,放之四海皆准的。 第17章 都是为了口吃的 太阳已经露出了脑袋,染红了东方的一片云彩,五月间煦暖的阳光透过小校场四周的树林照在四个人身上,十分平静,却并不安详。 韩成、刘天保、张槐的身子都在不停地摇晃着,细看上去,浑身几乎都在哆嗦,汗水几乎把三个人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但是没有人吭声,三个人都在咬牙坚持着,继续保持着张桓最初要求的姿势。 张桓心里暗赞了一声,站军姿如果脚下一点不挪动,想要站上一个小时是很难的,尤其是第一次,他们三个能坚持到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就算是在他以前带过的那些兵里面,他们也绝对是排在前面的。 “好!时间到!”听到张桓的一声大喊,三个人下意识地一松劲,身子一软就出溜到地上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但是坐到地上还是很凉,张桓顺手扯起韩成和刘天保,先把他们两个放到旁边的长条凳子上,转身又回来把张槐也拖了过去。 “不错,好样的!”张桓看着三上人汗流浃背的样子直接就夸上了,“想要学武当兵,就得有点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三哥,为什么只是这么站着就这么累?”张槐的嘴张得跟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刘天保也很不服气,扎马步他都没认输,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简单地站着,竟然让他差点就栽这儿了。 “这个站姿不简单,”韩成扯开衣襟扇着风,“别看动作简单,可是要一直保持下去,一动不能动,就只能靠气息调节了,咱们第一次练,没找着窍门,所以才觉着累,以后练多了,气息自然也就跟着练会了。三哥,是不是这样的?” 张桓心说这小子真能瞎扯,站军姿是靠气息调节?练长了气息就会了?那站军姿岂不成了气功了?老兄,哥们这是站军姿,不是和尚桩好不好? “行了,这个就叫站军姿,以后每天我们都要练习,练长了你们就知道它的好处了。”张桓干脆也不解释了,跟这些明朝的军户子弟解释多了也没有用,干脆让他们这么看算了。 看了看西山的方向,陈杰等人这会儿也该快进山了吧? “陈杰他们今天继续进山打猎,咱们也不能闲着,继续出海打鱼,趁着这时候鲅鱼、刀鱼过境的时候,多打一些回来,晒上或是腌上都行,现在这个年头,说得再好也不如所里有存粮。” 张桓对今后的生活颇有些担忧,在他的记忆里,崇祯年间几乎就没有什么好年景,反正不是寒冷就是干旱,要不然那些狗鞑子也不会那么快就拿下了大明江山。 现在是天启七年五月间,用不了几个月崇祯大帝就该上台了,九千岁就快倒霉了,接下来就是袁大帅,然后就是走马灯似地换帅、换相、换人,最终把江山都换没了。 看了看韩成和刘天保身上的伤,在一起的十三个人里,就属他们两个伤势最重,这几天下来一直让海水洗着,倒是没有发炎,这会儿已经仔细地包上了,“得了,成哥和天保这几天就不要出海了。” 看他们两个要急,赶忙拦住,“呆会儿吃过早饭,成哥到我家,按着我的要求准备些东西,以后练习要用的。 天保回头跟刘叔说声,如果空空岛没有别的安排,能不能借给咱们兄弟用用,如果可以的话,你去福山县办事的时候,顺便准备些食宿的家伙什儿,以后用得着。” 两个人一听明白了,这是给自己留了任务,再加上身上鞑子们留下的伤势也确实比较重,虽然已经包扎了,但是见了水还是不好,于是也不推辞,拱手答应下来。 “这些事三天之内要完成,然后咱们就住到空空岛上,那儿没有外人,既可以练武,又可以出海打鱼,还可以试试想办法搞点钱来花用。”张桓看了看张槐,“你找几个人,到西沟里挖些黄胶泥来,全部制成两寸厚半尺宽一尺长的土胚,中间不加麦草,越多越好,明白吗?” “要那东西干什么?粘乎乎的种什么也不长。”张槐知道张桓说的是什么,“土胚不加麦草不结实,也不能用来盖房子或是垒墙,你这是要做什么? “好了,别多问了,让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些废话。”张桓笑着给了张槐一个爆栗子。 空空岛虽然面积不小,但是却不适合种庄稼,至今也没有人在上面常住,倒是以前奇山所还比较牛气的时候,每年都要负责胶东半岛所有卫所的捕倭训练,那个时候曾经在岛上盖了一些简单的房子。 可惜荣光已经离开奇山所太长时间了,捕倭军后来也成了一个笑话,再往后人们都顾着自己生活,也没有人没有能力管这些房子了,有些坍塌了,有的房顶都被海风掀没了。 不过刘大林这两天安排了人手上岛,用现成的干海草重新苫盖了一遍,一排颇具特色的海草房就修好了,张桓他们根本不用愁住的问题了。 韩成这两天东跑西颠,找木匠找铁匠,还四处搜罗破旧的鱼网,没用三天,张桓交待的东西也都找齐了,全部用船悄悄地运到了岛上。 刘天保做事很靠谱,把汉鞑子苗杰的路引拿回来了,当天晚上,怀揣着十两银子的汉鞑子苗杰就趁夜下了船,一路向南,准备到威海卫附近看看是否能搭船到淮南。 这几天张桓他们出海收获颇丰,打上来的鲅鱼刀鱼堆满了码头,刘大林组织奇山所里的男女老少齐上阵,把这些鱼全部开膛收拾好,该晒的晒,该腌的腌,能卖的就卖一部分,换了一些粮食回来。 陈杰他们打猎也回来了,这次运气不大好,没有打到大的猎物,只是收拾了一些兔子野鸡什么的回来,也全部被风干存了起来。 现在大旱的苗头已经出现了,刘大林作为当家人在与张桓悄悄嘀咕了半天以后,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存粮,存够全所父老的口粮,不管是粮食还是鱼肉菜干,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第18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 安氏虽然有些不舍得儿子到空空岛上去,但是听了张桓的道理以后,终于明白,儿子这是长大了,想要飞了,这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当娘的心里既欣慰又酸楚,真真是百感交集。 不过安氏也知道,世袭军户的职位就是这样,尤其是奇山所这样的小千户所,更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掌印千户打出来的,儿子很快就要长大成年了,早晚都要走这一步的,这就是军户的命。 第四天早上,张桓简单地收拾了几套衣物随便地包了个小包袱,向安氏磕头告别后,转身向码头走去,现在是万事俱备,就看自己能不能把这几个人带出来了。 奇山所里的大船这会儿正在雾气里摇摆着,按照约定,韩成、刘天保、张槐这会儿也该到了。 张桓信步向大船走去,快到船头的时候,突然间站住了,白色的雾气里,高大的海船下面,一排白杨般着十多个人,个个都是立正的姿势肃立着,紧紧地盯着慢慢走过来的他。 打眼仔细一瞅,原来都是一块儿经过生死的那些家伙,十三个人一个不少,有几个还把家里的弟兄给带上了,一共有二十一个人。 “三哥,我们商量好了,都要跟着你学本事,请你收下我们。”队伍里站出来的说话叫傅全有,虽然名字叫全有,其实他们家是真的一无所有,要不是大家时常周济,今年又跟着张桓出海打鱼补贴一下家里,这会儿家里就该早就断顿了,这小子竟然带了四个兄弟上岛,多出来的人里他占了一半。 这小子是来吃大户的,张桓很肯定地给他下了定义,不过想想他家里的情况,再看看这兄弟五个,虽然瘦瘦的但都很精神,看起来还算是结实,但愿他们能坚持下来。 从鞑子那儿搞来的钱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换成了粮食,应该够这些人吃一段时间了,只要能坚持过最初的艰难时光,张桓有信心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好,从生死关头走了一趟,相信你们大家都很清楚,人熊就要挨打,人熊就可能会丢掉性命,我们不想挨打,我们不想去死,那我们只能自强、自救,只有把本事练好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家乡。 既然你们来了,就说明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我还要提前再说一次,上了岛以后咱们是行军法的,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人最好趁早留下来,管不住嘴巴的人最好不要上岛去,大家听明白没有?” 张桓大声喊着,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提醒,如果在此期间有人违背规定,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做声,但是那看向张桓的坚定目光让他相信,这些军户的子弟们是真心的。 “好,我先上船,谁要跟着我的,随后跟上。”张桓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快步走上踏板,来到了船上。 船下的二十一个人没有犹豫,由韩成带头,一个跟一个鱼贯而入,很快全部上船,在薄薄的雾气里,大船慢慢地离开了码头,朝着东方朝霞里的空空岛缓缓驶去。 岛上的码头很简单,张桓等二十一个人下船后,把张槐叫了过来,“你带着船回去吧,继续带着所城里的人去打鱼。” 张槐脸一白,“三哥,这大家都要学本事了,你竟然让我打鱼去,我……” “好了,别罗嗦,成哥、天保和你,你们三个轮流去,一人一天,带着乡亲们趁着春季鱼汛多打一点,看样子今年的年景好不到哪里去,多攒一点吃食吧。” 张桓回过头看了看站在简陋码头上的二十人,“咱们练的狠了,也需要吃点好的,以后每天打鱼回来可别忘了多带点回来,哥几个可都等着你们呢。” 张槐这才明白过来,张桓这是对他们三人高看一眼呢,也不多说什么了,转身跳上船,吆喝着把船往回转,准备拉上人出海去。 船离开了码头,张桓转头看了看眼前的兄弟们,嗯,韩成和刘天保这会儿已经站得笔直了,其他人虽然也很肃穆,却还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劲头儿。 “好了,现在空空岛上就只有咱们二十一个人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头儿,我说的话你们要记住,记在心里,”张桓挺直了腰板,海风把他的话带得很远,“你们会永远记住今天的日子,因为这是你们新的开始。” 指了指船上卸下来的东西,张桓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这些粮食、器具就是咱们在岛上活下去的命根子,现在,我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搬到那边的军营里去!速度要快,然后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看了看堆在码头上的粮食垛,差不多有一百多包的样子,每包约有百斤左右,这点份量还难不倒这些军户子弟,一个个走上前,扛起粮食包开始往军营走去。 张桓也走在其中,扛着一百多斤的粮食刚开始时还可以,但是走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很快他就感到了压力,毕竟这付小身板只有十五岁。 但是这个时候他必须咬牙挺住,这不但关系到他个人的面子问题,还关系到他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问题,而这才是他最在乎的。 感受着肩上的压力,张桓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利用节奏摇摆着身子,一股奇怪的气息竟然在身体里转悠开来,暖暖的很舒服,肩上的粮食包似乎也不那么重了。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练过什么气功之类的,也没有学过什么内功心法,但是这种感觉却是如同小说里说的那样,似乎有点真气的样子。 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带着这些人把粮食搬过去,让他们看到自己作为首领的风范,至于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些变化,那只能等闲下来静下来再慢慢体会了。 不知不觉中,张桓超过了走在最前面的刘天保和韩成,走到了整个了队伍的最前面,成为了队伍的箭头。 第19章 这就是我们的老大 看着有些削瘦、身量还没有长开的张桓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自己的前面,刘天保还真是有发愣,张桓什么时候竟然这么有劲儿了? 韩成的眼神里多了很多莫名的东西,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张桓的小体格属于什么级别,作为老大哥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现在张桓显然稳稳地走在他的前面,这里面一定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神奇的事情发生,而这神奇的事情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其他人更是傻眼了,很多人心里更多地涌出来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劲头,但是所有的人看向张桓的目光里更多的是一种崇拜与狂热,跟着张桓肯定没错的! 码头到军营并不算太远,一里左右的路程很快就结束了,张桓把自己扛的粮食包轻轻地放到仓库的地上,“好了,我们到了,大家把粮食放好,小心点别受潮,韩成跟我来一趟。” 韩成放下自己扛的粮食,跟着张桓向外走去,心里却不由地一阵折服,张桓这是留下时间空间让所有的人掂量一下他扛的粮食,这样才能证明他没有掺假,才更加让人服气。 果然,张桓和韩成刚刚离开,傅全有最小的弟弟傅全享就扔下自己背的口袋蹿了上来,这小子没有跟着张桓出过海,没见过张桓收拾鞑子时的潇洒,光听大哥说张桓有多厉害,其实心里还颇有些不服气呢。 刚才看着张桓轻松地扛着粮食从队伍中间走到了最前面,傅全享的心里在悄悄嘀咕,张桓背的肯定是棉花,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轻松? 这会儿见张桓走了,他第一个忍不住跳了出来,三步两步冲到张桓放在地上的粮食包,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麻袋角,刚想一只手抡起来,结果吃了一下子晃,竟然把他晃倒在地上。 没等他在大家的哄笑中爬起来,大哥傅全有已经冲了过来,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把他踹了个嘴啃泥。 “谁打我,我日……” 没等傅全享骂出口,傅全有又是一脚踢了过来,“我打死你个王八蛋,我带你来是让你学本事的,不是让你来丢人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边骂着,手上脚下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留情。傅全享已经看到是大哥在收拾他,只能抱着脑袋挨着,却是半点也不敢还手还口。 刘天保走上前,一把抱住傅全有的胳膊,“好了,老有,别打了,小享他不知道深浅,让他长个教训就算了,真要打得重了,小心回头张桓收拾你。” 傅全有愤怒地盯着自己的五弟,“天保,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个弟弟,真是丢死人了!” 刘天保见傅全有冷静下来,松开了胳膊转过了身子,“还有谁不服的,可以自己来试试。张桓扛的这一袋子粮食绝对不会比你扛的少,不信你们自己扛扛就知道了。” 看所有的人都没有再挪动脚步,刘天保的脸阴沉了下来,“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我们这些人都是张桓救的,他就是我们的老大!谁要是再敢怀疑老大,别说姓刘的拳头不认识兄弟!” “是!绝不再怀疑老大!”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站在仓库里的十九个人一齐高声喊道,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在蓝天碧海间回荡。 韩成跟在张桓的后面走了并没有多远,仓库里的喊声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笑容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脸上。 “老大,你带我到海边来做什么?”韩成很喜欢这个最新的称呼,现在让他再喊张桓的名字,他从心里有些不适应。 张桓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称呼,并没有反驳什么,“成哥,这片海滩比较平坦,但是地势比较高,是一处比较理想的地方。待会儿大家搬完了粮食器具,所有人都带着工具到这边来,咱们未来能走多远,就看咱这第一步能走成什么样了。” 虽然还不明白张桓说的什么意思,但是韩成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海滩子,很普通的泥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这儿能有什么好的出息呢? 韩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是否明白,但是执行起来却是毫不含糊,这也是张桓最欣赏他的地方,在他周围的人里,韩成的年纪是最大的,也是最让他放心的。 看着岸边上堆着的一大堆黄胶泥土坯,张桓的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不管未来会怎样,做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领袖的作用在于示范和引导,张桓刚才的示范已经成功地让这二十多个人发动了起来,码头上的粮食器具很快就搬空了,浑身大汗的小伙子没有歇息,听到韩成的吩咐以后提着铲子木锨就过来了。 “老大,你说怎么做吧?”所有人围在张桓周围,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热切。 张桓已经目测过了,心里有了算计,“现在正在退潮,大家都到海滩上去,先在靠岸的滩子上垒一道拦水坝,四面围起来,然后再在它上面再垒一个池子,一共准备好两个池子就行。” 看到大家不明白,张桓干脆蹲下来在沙滩上画了两个池子的分布和要求,“靠海近的那个池子叫沉淀池,要大一点,靠岸近的那个池子叫结晶池,要小一点儿。最关键的是,垒好坝以后,拿黄胶泥把四面的水坝和池底全部铺上一层,要确保不渗水才行,明白吗?” 虽然听上去有些儿戏,但是所有的人都站得笔直,“明白了,老大!” 当老大的自然要做出个样子来,于是当大家都在海滩上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张桓自觉地回到了军营,这岛上的第一顿饭就靠他了。 刚才已经跟那群家伙说了,挖滩子时注意一下,有什么好的海蛤之类的记得收拾好,中午炖来吃。 其实海鲜最好吃的就是清蒸清炖,取的是原汁原味,人为地加上别的味道其实是画蛇添足。 第20章 累死狗的训练 几大锅高梁、杂米煮上,又烧好了大锅开水,张桓挑了两桶来到了海边。 站在海岸上看去,半上午的功夫,两个池子已经初具规模了,靠海近的大池子已经弄好了,再在所有人正在往靠岸近的小池子里运黄胶泥,看样子到中午的时候两个池子完全可以完工。 “好了,先休息一下,都过来喝点水。”干了一上午了,虽然泡在水里,但那是海水,喝不得的,所有人早就渴的嗓子冒烟了,听张桓这一声喊,都扔下手里活计跑了过来。 韩成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已经放了半池子海水的大池子,“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呢?” 张桓嘿嘿一笑,“做个实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真的成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刘天保则跑过来把一大堆衣服包着的各种蛤蜊交给了张桓,“老大,这是你要的,刚才都拿海水洗过了。” 张桓接过一看,嘿,还别说,这空空岛上久无人来,这蛤蜊们长得还真是又肥又大,个头几乎是他前世时见过的普通蛤蜊的两倍大,看上去就好吃。 咦,这其中红红长长的跟个橡胶管子一样的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个时候就有橡胶污染了? 张桓心里一激动,抓过了夹杂其中的一条两尺多长一把粗的红色软皮管子,拿在手里才发现,这货竟然是活的。 “好啊,原来是这个宝贝啊!”张桓心里这个乐啊,他前世时常吃这个东西,也听说过福.山厨子的传说,没想到明朝时这玩艺儿竟然这么大这么长,这也是一条来钱的好路子啊。 “天保,你跟大家说一声啊,呆会儿都注意一下,再看到这个东西,都给我收好了,拿过来我有大用场。” 张桓看着手中的红色大软皮骨子,心里这个乐啊,说什么海带紫菜,这东西才是世界是最鲜的原生态味精嘛! 池子赶在中午吃饭前完成了,这效率倒是让张桓感动满意。 中午煮了一大锅又肥美又大的蛤蜊,没有加入任何调料,连盐都省了,二十多个人吃得直喊鲜美,高粱杂米饭也不见了踪影,都是些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又累了一上午了,虽然有蛤蜊肉垫底,但是饭是不能少吃的。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消消食,张桓把人集合了起来,什么也不干,先站军姿吧! 要知道张桓前世时就是从站军姿开始的军旅生涯,当了十年兵,每年带新兵都是从站军姿开始的,这个活儿他熟啊,至有没有用,他更是心里有数。 二十个人分成了两队,韩成和刘天保分别是排头,身子站得笔直,给其他兄弟们做出了样子。 其实最标准的站法就站在他们对面,张桓陪着他们一样站立在海风中,庄重、肃穆、挺拔。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队伍里就开始出现了摇晃的,过了不多会儿,竟然有人跌倒在地。 张桓没有动,所有的人都没有动,跌倒的人自己爬了起来,惨白着脸咬着牙,勇敢地抬头重新站立起来。 空空岛上真的如同空无一人,没有一点儿格外的声音,二十一个人默默地站着,不时有人摔倒,但很快都爬了起来,重新摇晃着站直了身子。 天上的海鸟们都在奇怪,这些怪人们难道说要扮演稻草人么,排成两排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这阵势想吓唬谁呢? 摔倒的人越来越多,爬不起来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韩成和刘天保都摇晃起来,脸上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但是还是咬牙坚持着。 张桓现在感觉很奇怪,就在刚才他就要坚持不住的那一瞬间,如同上午扛麻袋包一样,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次由于留心,明显地感觉到热热的感觉似乎起源于右臂,如一缕阳光照在他疲惫的身上,洗涤着身上的伤痕,让他开始恢复能量。 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又站起来,张桓的心里既有感动,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这些人站在这里,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信的是张桓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他心软的时候,纪律永远是一支队伍的灵魂,没有纪律的军队还不如土匪,后来大明的很多官军很好地阐述了这一点,他可不想自己来到大明带出来的是一支土匪。 约摸着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张桓这才点点头,面向队伍大声喊到,“时间到!” 随着这一声喊,包括韩成和刘天保在内,所有的人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办法,现在既然都躺下了,张桓只好自己出手了,和韩成、刘天保把他们一个个拉起来,坐到旁边准备好的木板上,地面有些潮湿,坐时间长了不好。 “很好!”张桓看着累得跟死狗一样的手下,心里还是满意的,这些小伙子里最年长的韩成也不过十七岁,最小的傅全享才刚刚十二岁,以前他们只不过练过几天军户里流传的把式,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地站过军姿,第一次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不过,你们要慢慢习惯这种感觉,”张桓的笑容如同魔鬼,“以后每天我们都会进行这样的训练,而这只是开始。现在解散休息,一刻钟后还到这里集合。” 看张桓离开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成哥,咱们真的以后天天都要站什么军姿?”傅全享典型没事找抽型的,一口气刚缓过来就拉住老大哥韩成问个不停。 傅全有看着这自己这个兄弟,真想一巴掌抽死他,老大的话没听明白吗? “是的,站军姿是跟着老大的首要条件,”韩成自己深有体会,几天军姿站下来,虽然依然腰酸背疼腿抽筋儿,但是精气神明显与以前不一样了, “到了岛上,就算是你受不了,那也只能挺住!只要挺过了前几天,下面就好办了,老大说这叫什么极点现象,只要挺过去,就会受益无穷。” 第21章 还需要加码啊 既然张桓不解释,韩成就多说了几句,“刚开始的时候,我和天保跟你们一样,但是只站了三天,就已经感觉到与以前大不同。 老大教的东西虽然看着简单,但是却是大道无声,只要跟着走下去,肯定就会收到奇效。所以啊,小享啊,你小子就收起那些小心眼儿,好好跟着老大练吧,要是练不好,不用你老爹出手,估计你大哥也能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傅全享怕大哥,但更怕老爹,一听韩成这么说,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蹿了回去了。 “成哥说的没错!”刘天保站了出来,高大身子在海风中挺拔如松,“老大干掉鞑子的事情咱们几个都是亲眼见过的,你们谁能想到老大能有那么好的身手?跟着老大好好练,先苦后甜是自然的!” 傅全有站了起来加了一把火,“说起拜师学艺,咱们中有多少人拿着钱财去求人,人家都不收,现在老大教我们练武不说,还倒过来管我们的饭,不好好练对得起谁?一点苦都吃不得不如自己去跳海!” 几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小伙子成功地进行了思想动员工作,无形中进一步统一了思想,让张桓下一步的计划更加容易开展了。 一刻钟以后,张桓出现在校场上,两条腿上各绑了两个沙袋,没办法,这个十五岁的小身板还是有些弱,他必须加强锻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不练真的就落伍了。 “老大,你腿上绑沙袋干什么?” “没什么,给自己加点码,要不然怎么当你们的老大?”张桓没怎么在意,“好了,下一项就是跑步,你们是第一次跑,就不用绑沙袋了,以后慢慢适应了再加吧。” “韩成带头,其他人成一列纵队,围岛跑两圈。”两圈下来得有二十多里,上午时已经与韩成大体看了路线,也没有什么现成的路,就要靠这些小伙子们自己去踏出一条路了。 韩成没有犹豫,踏着满地的荒草第一个冲了出去,刘天保第二个,傅全有第三个…… 张桓紧紧地跟在队伍最后,两个沙袋死死地向下拽着他的腿,让他每一步都显得很十分沉重,但是没有犹豫,没有退缩,一路咬牙跟进,慢慢调整着呼吸和步伐,跟在队伍后面,不停地前进…… 当晚霞铺满海面的时候,所有的人重又站立在码头上,张槐应该回来了,他们一边在站军姿一边在等着他,虽然几乎每个人的腿都在哆嗦,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退缩,没有松懈,就那么直直地站立着。 张桓站在上午垒好的池子旁边,装满海水的大池子现在的水位已经下降了不少,黄胶泥成功地阻挡了外面海水的侵入,伸手沾了一点海水尝了尝,似乎比普通的海水更咸一点儿,当然了这更可能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其实这就是最简单的晒盐池子,用黄胶泥铺底晒盐其实是内陆盐池晒盐的作法,他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没有想到用到海水里依然可以奏效。 用这种方法,用不着消耗很多的人力物力,就可以取得煮盐的效果,不管在哪个朝代,盐总是暴利产品,而在明末更是如此,而暴利正是张桓所需要的。 码头上传来的欢呼声打断了张桓的思绪,张槐回来了,看样子收获不小,那些已经精疲力尽的家伙们正在从船上往下搬渔筐,按着节气,这个时节正在鲅鱼发利市的时候,看样子今天晚上的主菜就是鲅鱼了。 两尺多长的鲅鱼被整条扔进已经熬好的汤锅里,加上两瓢水继续煮,高蛋白的鱼肉很适合这个时候的小伙子们,高强度的训练以后,他们需要这个。 至于另一个锅里炖着的裙带菜和紫菜之类的海菜蛤蜊大杂烩,则可以很好地补充各类维生素的损失。 对他们的饮食,虽然局限于时代的物质紧缺,但是张桓还是尽量利用好大海里的一切,让他们可以更好地补充营养,毕竟连他在内都是些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原来的身体基础并不是很好,更需要补充好。 所以他才更着急地要想办法抓钱,以奇山所现在的能力,想走正途是很难的,最简单的就是私盐这条路子了。 好在,他还有时间,现在天启帝估计还在皇宫里苟延残喘,最勤勉的崇祯大帝还是信王呢,按着原来的节奏,他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候可以浪费。 不过他也知道,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很紧张的,多年的半岛生活让他知道了四年后的一场惨案,那是整个登州人的噩梦,是整个半岛的噩梦,甚至是大明的一个噩梦。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保国过于遥远,保家的迫切就在眼前,这也是他急切地想要拉起队伍的原因。 张槐端着汤碗蹭到了张桓跟前,“三哥,明天该换人了吧?” 张桓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用力咽下嘴里的鱼肉,“明天换天保去,你也在岛上尝尝这个滋味,你看他们的表现怎么样?” 看着一个个大口吃着米饭鱼肉大口喝着杂烩汤的兄弟们,张槐咧咧嘴,“我一上岸几个小子就跟我说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去,嘿嘿,不过我喜欢。” 嗯,反正这小子喜欢受虐,那就随他了,再说了,张槐的身手也需要这样的一个磨练,这对他将来有好处。毕竟同是一个祖先传下来的血脉,张桓不会客气的! “行了,吃过饭略休息一会儿,大家早点睡觉!”张桓其实原来是想利用晚上的时候进行夜校学习的,这些军户子弟几乎都没有上过学,绝大部分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下来。 在他的意识里,没有文化的军队必然是落后的,最起码军官这一级别的人要认识字,要有一定的文化,这是前世时军队大熔炉给他的最直接的认识。 但是看今天晚上这些人的熊样,要是再组织到一块儿认字训话,估计都得睡到课堂上,干脆等他们适应过这一段再说,好在现在的几个带头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一些字,也不算全都是白丁。 第22章 盐是晒出来的 由于身体里的那种奇怪的反应,张桓现在的感觉并不是十分累,于是拉着张槐炮制起白天收集到的两尺长的红色粗长管子来。 后世时这种东西被称为海肠子,只是小了很多,大的也只有二十厘米左右,不过味道极鲜美。 据说,历史上福·山出名厨,据说他们那儿的厨师做出来的菜品格外鲜美,即使同样的食材、火侯,都比别人做的鲜上很多。其实最关键的是他们在菜里加上了只有那一带海区才有的海肠加工而成的海肠粉,在没有味精的那个时代,海肠粉成就了福·山的几代名厨。 把海肠一头的带刺的口器去掉,腔子里的泥沙挤出来,洗干净之后,放在锅里焙干,等用的时候磨成粉放进菜里就成了,这就是大明朝最鲜的味精,而这必然将成为张桓的另一条财路。 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每天挖池子的时候都会碰到,全部让张桓收拾了起来。现在海肠粉只是备用,何时能派上用场,他心里也没有底。 海岛的训练是单调枯燥的,也是最磨砺人的,对这些军户子弟来说,这才是他们的本份,这才是朱重九安排卫所时的初衷。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人是会生孩子的,结果是当初的千户,几百年发展下来,早就如草原一般连成了一大片,需要养活的人更多了,而卫所的土地还是那么多,连吃饭都成问题,谁来为他卫国守边呢?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天,三天里每天都是这样,挖池子,站军姿,越野跑,再加上力量训练,这就是张桓为他们量身订制的训练计划。 纪律、团结、力量、速度,张桓认为这个时代的军队只要掌握了这四点,就可称之为强军了。当然了,最重要的铁血,那只能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干过以后,每个人都见过血以后才能具备的。 三天的时间很短,短到二十一个人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身体的酸麻劳累每时每刻都在陪伴着他们,但是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让他们十分留恋。 三天以后,再没有人再抱怨,没有人再喊累,是啊,跟着这样的老大还喊什么苦累啊,人家可是从头到尾跟大家一样训练的,而且还要操心所有人的饮食住行。 最关键的是所有的人都明白,大家这些天吃的喝的都是张桓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在这个伦理道德还占着绝大市场的大明朝,这些小伙子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再反对的理由来,在很多人的心里,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归结到了张桓私兵的位置上。 张桓一直在观察着晒盐池子,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池子里的水位已经下去了大半了,尝一尝,又咸又苦,比海水浓了很多倍。 于是带着几个人把池子里所剩不多的浓盐水全部移到了靠岸近的小池子里,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到了这个时候,二十多个人都明白了老大要做什么了,虽然说有些吃惊,但是却没有人说什么。 贩私盐虽然犯法,但是比起饿肚子来说,犯法并不算什么事情,尤其是这件还是张桓老大来做,那更不用着怀疑了。 到第五天的时候,小池子里的水已经不多了,透过有些发黄的海水,可以看到池子底部结了白花花的盐花,张桓小心地下到池子里,已经板结了,站在上面有些硬硬的感觉的。 现在真正的食盐已经结晶到了池底,能看到的海水里倒有大量的其他杂质。 轻轻用木勺刮了几下,很快从海水里收集起一小捧粗盐,一粒粒方方正正的,白中带青的颜色显得那么诱人。 “三哥,这样就能出盐?”张槐凑了上来,伸手从张桓手里捏过过几个盐粒子,放进了嘴里,顿时咸得皱起了眉头,“这盐好啊,一点苦味也没有,比咱们平时煮出来的要好上很多,比买的更好。” 张桓点点头,“这样晒出来的盐里杂质比较少,自然口味好,你们说,如果我们把池子做得更大,做得更多,到时候……”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如果真的如张桓说的那样,盐的产量将会有多大?真的那样的话,盐还会如同现在这样值钱吗? 把手里的盐扔回池子里,这一池盐就不出了,只是让人们把池子里的那些有些发黄的海水清了出来,剩下的这就些都是各处杂盐,也就是常说的卤水,是不能食用的,煮盐里的那些苦味都是这些卤水带来的,要是吃多了会出人命的。 “老大,这些盐怎么办?”韩成有些不舍地看着池子里白花花的盐层。 张桓指了指下面的大池子,“明天把下面池子里的浓盐水灌到这个池子里,这些盐还浅,就留下来做个底,以后收盐也方便一些。” 韩成看了看池底,刚才张桓走过的地方出现了几个脚印,露出了下面的黄胶泥,把旁边的盐都染成了土黄色。 如此又过了十多天,当所有人吃鲅鱼吃的要吐的时候,张桓终于收集到了四百多斤盐,到了出岛的时候了。 空空岛是个无人岛,是奇山所的防区,除了他们,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到这个岛上来,所以他们的东西就这样放在岛上,根本不用担心丢掉的问题,正如停在海湾里的六条大船一样,除了海风和海浪,连个鬼影儿也不会有的。 来的时候是二十二人,回去的还是二十二人,但是二十二人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半大小子们已经有了军人的样子,随便站着都是如松般挺拔,精神上更加沉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如同一群刚刚出山的小老虎。 “回家以后,都好好地孝敬父母,关于训练的事情不要多说,这是咱们的纪律,明白吗?”在挺过了最初几天的疲惫以后,张桓已经开始利用晚上的时间对他们进行教育,纪律是他讲的最早也是最多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化,纪律已经成为这些人意识里的一根红线。 虽然每天的训练很辛苦,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想家,但是一下子离开家半个月的时间,这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第一次,现在能回家自然是在心里欢呼不已。 第23章 官儿是跑出来的 回到家里,迎来的是妹妹的娇嗔和妈妈的微笑,儿子长大了,总要出去闯的,就算是当妈的心里再舍不得,也不能阻拦的。 娘儿三个正在家里说着话,忠伯推门进来了,“夫人,丁镇抚来了,想见少爷。” 张桓一听丁成仁来了,心里就是一动,别是汉鞑子苗杰出什么事了吧? 安氏看了看儿子,“桓儿,丁镇抚与你父亲当年也是至交,既然来找你,你就去见见他吧,好生说话。”她也知道丁成仁的狗脾气,看儿子刚才脸色略一变就知道儿子不想见他。 可丁成仁执掌奇山千户所镇抚多年,一向公平公正,在千户所里一向受人尊敬,儿子后年就会继任千户,丁成仁那时应该还在所里,要是处不好关系,对儿子的仕途可是不利的。 张桓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急忙站了起来,“好的,我这就去见丁叔。” 丁成仁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起来极干瘦的一个人,七尺多的个子,跟一根竹竿一样,真是随了他的姓了。 “丁叔好,有什么事情让人叫我一声就行了,怎么敢劳你大驾呢?”张桓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前拱手施礼。 丁成仁嘿嘿一笑,其实就是脸上地堆在一起的皮往一起又折了折,“哈哈,张桓你做的好大的事情,你回来的那几天我正好出外公干,一回来就听说你杀了三个鞑子,丁叔我高兴啊,这快到饭点了,特意来请你到我家喝两杯。” 张桓听后心里一动,“报国杀鞑子本来就是咱们军户人家该做的,丁叔你这样夸我,我可有些承受不起。再说了,那鞑子是所里功劳,我人小力微,可不敢担这个夸奖。” “行了,别装了,怎么说我也是奇山所的人,难道还能害咱们所吗?”丁成仁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张桓,“人小鬼大,我告诉你吧,报功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就按你说的报的。” “递上去了?” “嗯,是你刘叔亲自去送的。哈哈,这次咱们奇山所可算是露脸了,上面一高兴,先就把去年拖欠的粮饷一次性拨了半年过来,你这次可真是为所里立了大功了。”丁成仁脸上的皮又折了起来。 听说粮饷拨了半年下来,张桓也是一阵高兴,被上面克扣粮饷这已经成了惯例,能有这半年的粮饷,再加上捕鱼打猎,奇山所也能撑得下来。 再说了,既然自己要卖私盐,就不能把千户所里的人扔在一边,到时候所里的人煮盐的煮盐,晒盐的晒盐,来个全民贩盐总动员,钱粮什么的自然也就不愁了。 “这都是丁叔、陈叔和刘叔你们运作的结果,我有什么功劳?”张桓心里高兴,嘴里也开始凑趣儿,“看来这份功劳是没跑了,要是上面的封赏下来,说不定丁叔也会提上两级呢。” 丁成仁摇了摇头,“我岁数大了,也不想升迁的事了,不过这次大林和老陈还真有希望动一动。” “听说是现在朝廷里没点好消息,咱们一个小小的守御千户所竟然一下子杀了三个鞑子,上面很重视,巡抚亲自打点进京报喜的事情,想要凭着这个赚个好彩头呢。”丁成仁神秘兮兮地说道,“真要是那样,他们两个一个掌印,一个主管兵事,肯定会受到嘉奖,肯定会提拔,弄得好了说不定都会掌印一方。” “真的?” “那还有假?”丁成仁哈哈一笑,“张桓,你也得有所准备啊,要是快的话,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准备接任千户了,要是大林和老陈的真的升迁了,你这个世袭的千户就要登场了,毕竟你今年已经十五了。” 消息来的太突然,让张桓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这是他设计的方案,但是在他看来,以大明朝现在的工作节奏,怎么着也得到明年才能批下来吧? 可真要按丁成仁所说的这样,那他岂不是马上就继任千户了?可问题是他最初的方案不是这样计划的啊。 “对了,你们这半个月练得怎么样?”丁成仁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不过我看了几个小子,看上去似乎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桓还没有从刚才的消息时回过神来,“啊?啊,嗯,还行吧。” 丁成仁见张桓有点神不守舍,也不再多问什么,慢慢地喝着茶等着他。 “丁叔,你的消息可靠吗?”张桓愣了一小会儿,很快醒过神来,既然发生了变化,那自己就调整计划呗。 丁成仁点点头,“消息很可靠。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已经这样了,当然不能让别人再来代两年的千户,要是你丁叔干还差不多。哎,丁叔,要不你来干两年掌印怎么样?” “我?哈哈……”丁成仁哈哈一笑,“这可没有我什么事儿,我这个镇抚的级别不够,而且这次的事情我也没有掺合,所以也没有什么功劳可以分润。再说了,我已经老了,在你背后帮帮忙还行,要是把整个千户交给我,那可就把我这把老骨头给交待了。” 张桓其实刚才也只是客气一下,其实从他来到大明以后,自觉不自觉中,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奇山所的主人,只不过刘大林平时配合的好,他的一些想法都得到了很好的落实,要不然以他的个性,怕是早就要想办法了。 “你也要做做准备,虽然是世袭的职位,但是毕竟是个五品千户,肯定是要往京城里报的,地方还有很多手续要去跑,这几个月你闲不下来的。”丁成仁见张桓的脸色略一变化已经恢复了,关心地提醒他要注意的事情。 张桓知道要想接任一个五品千户,自然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肯定会有很多繁琐的手续要办,虽然比不上后世时办准生证那样要盖上两百多个章,但是从登州到山东到京城这一路肯定要跑一圈的。 见张桓有些心不在焉,丁成仁站了起来,“好了,酒菜你婶子都准备好了,快走吧,要不然呆会儿菜该凉了。” 第24章 得让大家识字 跟安氏说了一声以后,张桓跟着丁成仁来到了他的家里,千户所的镇抚是六品,干的是纪检监察的活儿,虽然得罪人,倒是比一般的军户富裕一些。 丁家只是普通的一个农村两进院子,正房里摆了一桌酒席,虽说是酒席,也只不过是海边常见的海味和地里的一些绿菜,唯一的肉菜是一盘腊肉,闻着味道似乎是年龄不小了。 “来,今儿你坐首席,咱们爷几个喝两杯。”丁成仁的心情看上去不错,“钱粮下来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今年又打了不少鱼,陈杰他们最近收获也不错,虽然说老天爷不照应,可今年总算是能熬过去了。” 作陪的是老丁的大儿子丁江,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娶了老婆,儿子刚刚四岁,老丁的职位也是世袭的,将来肯定是他的。 张桓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瞅了瞅盼门缝的几小子,“丁叔,菜这么丰盛,让河哥他们也过来吧,我们哥几个也有日子没聚聚了。” 丁成仁心里暗夸张桓会做人,其实他这一顿饭虽然打着庆祝的名义,实际上还是想让几个儿子与张桓好好处处,虽然说以前的关系也不错,但是张桓既然快要接任千户了,那自己这几个接不上班的小子的饭碗以后就得要靠他了。 出事那次出海,他家的几个儿子不在船上,结果是白白地错过了一个机会,这半个月下来,跟着张桓在空空岛上的几个小家伙现在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要是丁河几个人也能跟着历练一下,将来或许也能有个好的出路。 “既然张桓这么说,小海,你们三个也过来吧,一天到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什么害羞的?”丁成仁大声吆喝一声,把躺在里间的丁海几个叫了出来。 丁成仁一共五个儿子,取名字叫“江河湖海潮”,要说这老丁家算是能生,前面哥六个在辽东挂了五个,这丁成仁马上就补上了五个,也算是对得起老丁家的祖先了。 现在除了老小丁潮还小之外,最小的丁海已经十三了,哥几个都随他爹,一个个干瘦干瘦的,也不知是老丁家营养跟不上还是单纯的遗传因素。 张桓快要接任千户的事情看来老丁已经跟几个小子说了,这会儿走上来竟然一个个都拱手作礼,只是乡下的小子没练过,弄得怪模式样的惹人笑。 “好了,河哥、湖哥、老海,快过来坐吧,弄这个做什么?”知道人家都是好意,张桓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跟丁海的年纪差不多,按着胶东地方的规矩,可以叫声老海,其他人比他大,就算他是千户,那也得规规矩矩地叫哥。 哥几个挨挨擦擦地坐了,一个个弄个跟大姑娘一样,平时山狼海贼的劲头儿全不见了。 张桓看了看丁成仁,老丁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再看看丁江,嗯小丁的脸也有点发红,知道这两爷俩不是平白无故地请自己吃饭。 都是一个所里的人,那点儿心思也不是见不得光,干脆就别捂着了,“丁叔,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提?” 老丁一听心里一热,“行,你说,只要是丁叔能做的,一切没二话。” “丁叔,你看啊,咱们奇山所里的孩子们大多数没上过私塾,没几个认字的。可是江哥和老海他们可是从小跟你学过的,能不能让他们几个帮着大家认认字,起码也得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老丁虽然人长得跟个竹竿一样,但是肚子里还是有货的,人家祖上是出过举人的,当知县的时候带头抗倭,结果最后论功行赏给了个世袭的镇抚,不大不小的官儿,倒是由文转武却是不多见。 虽然由文转武了,家传的学问也扔了不少,但是识文断字却是必须的,这是老丁家从小就要做的,所以这丁家五兄弟都是识文断字的人,当然了,水平不见得能有多高,但是至少能读下书来,这在奇山所已经属于标准的文化人了。 听到张桓这么说,丁成仁倒是一愣,“认字?让这些军户人家认字做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这功夫还不如让他们多练练武艺呢!” 张桓心里一晒,这老丁倒是还能来两句文词儿,还在抱着愚民政策不放,他哪知道自己想的与他所想的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丁叔,这句话应该是这样讲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要是连字都不识,怎么让他们知之啊?再说了,咱们这些军户子弟总不能都当一辈子大头兵吧,要是哪一天上了战场,连文书、地图、路标都认不得,那岂不是要吃大亏?”张桓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现在一切还为时过早。 “那,那……”丁成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这样的断句法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下句了。 张桓笑着一挥手,“丁叔,当着你的面我也不说假话,戚武毅公当年也只不过是指挥佥事,最后还不是官封少保?都是卫所子弟,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就拿这次我们几个遇险的事情说吧,鞑子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们出海是十三个人,知道这里面有我和天保在,要不是临出发时韩成上了船,让鞑子弄错了人数,那我们这次可真就危险了。 鞑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具体人数和具体位置?而且知道我和刘天保就在船上?至少说明鞑子在咱们这块儿有内线,不敢说鞑子一定是盯上了咱们奇山所,起码是盯上了咱们胶东,奇山所的位置您也知道,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一场恶仗,这既是我们的危机,也是我们的机会。 这次杀了几个鞑子,就让刘叔和陈叔都升了职,这要真是大干一场,大胜一场,谁说兄弟们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一番话说下来,不要说丁河等几个小的,就连丁江都是脸色涨红,手握拳头,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25章 鞑子也是肉长的 丁成仁满是折子的脸上取成了一团,鞑子是他心头永远的恨,自家兄弟都是死在鞑子手上的,现在听说鞑子竟然敢窥视奇山所,自然是大恨。 “所以你小子就把这些年轻人凑到一起练武?想着到时候能一举破敌?小子,你不知道鞑子的厉害啊,鞑子五人以上不可破,这不是吹的,当年你丁叔在辽东可是见识过的。”丁成仁的脸上满是苦涩,当年的痛太深刻了。 “鞑子再厉害,还是让我一个人干掉了三个?”对于大明人见鞑子就跑的想法张桓很不以为然,“鞑子也就是骑兵厉害,只要想办法克制了他们的骑兵,他们也是肉长的,脖子硬不过钢刀!” 丁海年龄虽小,却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爹,怕什么!三哥一个人能杀三个鞑子,咱们再不济,几个人联手总能干掉一个吧?再说了,我刚才可是见着傅全享了,才半个月的功夫,收拾我跟玩一样,爹,我也要跟着三哥学武艺!” “张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鞑子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丁成仁自从知道张桓打算对付鞑子以后,那脸就苦得跟菊花一样。 “丁叔,那你说怎么办?鞑子真要是从咱们奇山所这儿登陆,咱们全所城的爷们全都掉头就跑,把老弱妇孺送给他们糟蹋?那些鞑子是什么德性你肯定知道,要是不提前做点准备,真到了那一天,咱们死了都没人埋。”丁成仁的想法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张桓对此也只能是无奈。 “咱们可以请登州城派人马来。”老丁这话自己都觉着没底气,登州城的那些兵老爷是什么德性,他也是知道的,平时欺压个百姓还成,真要见了鞑子估计跑得比自己快多了。 “官兵?咱们是干什么的?咱们不就是官兵吗?再说了,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张桓心里这个气啊,这么明白的事情这老丁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世上从来没有救世主,要想活命就得靠自己!” “那……那你们就这几个人能顶什么事情啊?”老丁的想法终于发生了一丁点儿改变,开始为张桓他们担心起来。 张桓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的人太手,但这些人他压根就不是按兵培养的,而是打算培养成火星,燃起一片烈火。“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里正常的军备有刘叔,陈叔他们负责,我不好插手,所以我把这些年轻的军余子弟凑到了一起,先练练看看,真要是能成,以后慢慢扩大规模就是了。” “丁叔,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河哥他们几个过来帮我,这既是帮我,也是帮咱们奇山所几千名老少乡亲,我就不信了,练好了本事,鞑子能在咱们奇山所讨到什么便宜!” 虽然自己来到大明时间不长就差点被人绑票,但是张桓也知道,直到大明灭亡,鞑子们也没有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海军,马背上的民族不适应大海的辽阔,所以才有了后来闭关锁关三百年的悲剧。 丁成仁没有马上说什么,虽然最初的设想是让几个孩子跟张桓搞好关系,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和平的基础上的,现在张桓一付兴兵动武的模样,真的让老丁有些犹豫了。 “爹!你忘了五个伯伯是死在谁手的吗?咱们跟鞑子有国仇家恨,是最应该支持张桓的啊!”一直没说话的丁江竟然说话了,而且一针见血,直插老丁最不愿意碰触的伤疤! “哼!打鞑子我们老丁家从来不会含糊!”丁成仁被大儿子一激,顿时血涌上头,“好,不管张桓说的是真是假,老丁家跟上你了,丁河、丁湖、丁海,你们三个给我听着,以后一切听张桓的,要是做不到,以后也不用回来了,我丁成仁权当没有养你们!” 丁河哥三个一听立即站了起来,身子笔直,脸色通红,“爹,你放心吧,我们不是孬种!” 张桓一看这都成了誓师大会了,顿时放下心来,“好,既然丁叔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丁河、丁湖、丁海,回头我们再次集训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这段时间,你们自己去找刘天保,问问这段时间训练的科目,争取把训练补上来。”反正练了半个月除了军姿队伍和体能也没练什么,这种东西练起来简单,只要掌握了一个标准,在哪儿都可以练。 “是!”哥三个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 “好了,都别杵着了,坐下喝酒!”老丁看来了放开了心事,这会儿倒是洒脱起来,“丁江,你给张桓把酒满上,今天喝个痛快。” 张桓看了看那一小坛酒,心说老丁还真够抠门的,请人喝酒弄了一小坛酒,酒量大点一个人喝都醉不了,这还想喝个痛快呢。 没想到最后还真是喝了个痛快,这爷五个竟然全是见酒就倒的主,一人一小杯酒下肚就醉倒了,剩下的酒全便宜张桓一个人了,一顿风卷残云下来,吃得倒是挺饱,虽然没醉,倒也有了几分酒意。 有了丁家的几个人,张桓就不大用操心手下人识字的事情,有他们当老师,这一块儿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些,这也算是解了他心头的一个难题,倒是个意外之喜。 从丁家出来,张桓倒是吓了一跳,门口聚着十来个人,擦擦眼睛一看,打头的竟然是韩成、刘天保他们几个。“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好都回家休息吗?怎么都跑丁叔这儿来了?” “老大,呵呵,那个,你喝酒了,我们哥几个来接你回家。”韩成年龄大点儿,脸皮也比较厚,一见张桓脸色发红,急忙上前很狗血地扶住了一只胳膊,刘天保有样学样,扶住了另一条胳膊。 张桓心里这个气啊,老子是喝了点酒,但这点酒能影响走路吗? 可是没等他出口说什么,这两个夯货竟然一起用力,差不多是把他举起来往家里就跑。 第26章 兄弟们都想跟你混 看一看周围的人,张桓心里有了点数,这些家伙弄不好跟丁成仁一个心思,嗯,这也算是个好事,可问题是哥现在钱不够啊,真要一下子收的人太多了,这饭也管不起啊。 可要是不收,寒了所里人也不是一件好事,这时候人们要跟着自己,不但是看到了这二十几个人的变化,恐怕有些人也是看上了他们管吃管住的这份待遇吧。 张桓一路上没怎么用走路,基本上是让这些货抬着回家,好在路不远,要不然肯定会成为所城的一景。 回到家里倒是把安氏和张小妹吓了一路,这是怎么个情况,吃了顿饭竟然让人抬回来了?仔细一看,张桓并没有喝多,知道是小哥几个闹的,也就不管他们了,只是嘱咐忠伯为他们上了一些茶水,就各自忙去了。 “说说吧,弄这么大的阵势想做什么呀?”张桓喝了一口茶水,坐直了身子,看着或站或坐在眼前的一帮子夯货们。 刘天保看了看韩成,见韩成只管低着头喝茶,想想自己的身份,今天这场合也就他开口最合适了,“老大,哥几个凑了点酒菜,要不咱们找地方再喝点儿?” 张桓一听,这是要拿酒蒙脸说话啊,当年自己在官场上常玩的把戏啊,“得了,有什么就说吧,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不用玩那一套,今天已经喝得不少了,以后要改,不得醉酒要成为咱们的一条禁令!” 韩成一听,急忙接过话茬,“是,请老大放心,我一定把这条禁令说给兄弟们听,绝不敢触犯!” 刘天保舔舔舌头,得了,酒是喝不成了,“那什么,老大今天我们可威风了,所城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都是老大的功劳。” 张桓抿一口茶水,“天保,有什么就说,老大我不用你们灌迷魂汤。” “就是,有好些个兄弟让我们哥几个打听一下,咱们这儿还要人吗?好多兄弟都想跟着我们一块儿练!”吭哧了半天,刘天保终于把话说出来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桓放下茶杯,神情严肃起来,这个事情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办法来,主要是有些情况变化的太快了,超出了他原来的设想,虽然前生后世有这么些经历,但是毕竟只是一个超级兵头,真正拿大主意的时候少,听命令的时候,现在到了他要拿主意的时候,这脑袋瓜子还真是不够用的。 “这是好事,”张桓还是对这事进行了肯定,这真的是好事,起码大家的积极性有了,“说明所里的兄弟们看得起我们,看得起我张桓。大家说说,现在有多少人想跟着我们?” 韩成站了起来,“老大,我们二十一个人回到了家里,几乎被人挤破了门子,大家都打听这一段时间做什么去了,我们什么也没说,但是这事毕竟瞒不住,所里就这么大,所以大家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说实在的,这半个月下来大家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很多人托我们打听一下能不能跟着我们练。我不知道他们那儿怎么样,我这边沾亲带故的来了有二十多家,往低里说也得有三四十人。” 刘天保一听也站了起来,“都差不多,我家也全都是人,托我爹的人更多,得有小一百号吧。” 其他人一报数,张桓的脑袋就有点大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三四百人要跟着自己混,这么多人以他现在的能力哪里能承担得起?这所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其实这些人也还是有点关系的,能够拐弯抹角地跟这十多家人家挂上点关系的,要是在整个奇山守御千户所进行一次人口普查,光是十三岁到十八岁这之间的青年就有六七百人。 那时候讲究个多子多福,卫所这块儿虽然说收入不是很高,但是好处是自成体系,不受地方所管,所以生活相对平静。 再说了,既然是卫所,天知道什么时候皇上脑子一热,就抽去打仗了,这多生几个,就算是死也不能一下子全死绝了,能留个后不是,所以卫所的人这些年没干别的,光生孩子了。 韩成看出了张桓的犹豫,“老大,要说这么多人要跟着我们,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但是咱们手里的银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弄银子,要是没有钱,吃饭都是问题啊。” 银子,不管是什么年月都是最实际的东西,大明时要靠他吃饭,前世时要靠他买车买房娶老婆,这东西困扰了他的前生,又来骚扰他的现世,要说起来银子还真不是个东西。 屋子里都是空空岛是训练过的兄弟,张桓倒也不隐瞒,“现在咱们弄银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私盐,可问题是盐现在弄出来了,往哪儿卖是个问题,大家谁知道怎么卖?总不能跑到大街上去摆摊吧?” “贩私盐是死罪,谁也没有胆子去摆摊,不过我听说清水滩百户所有人在煮盐卖,似乎福·山县就有人收盐,听说价钱还不错,只要咱们能大批出盐,吃饭肯定是不成问题。”韩成显然早有考虑。 张桓看了看周围年青的脸庞,很多人唇上刚刚长出小绒胡子,脸上既有坚毅,又有些些的稚气,正如当年每年都要入部队的新兵一样,自己作为他们的班长,将会带领他们进入一个什么样的领域,他们并不知道,但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跟随自己。 太祖在被困在陕北的时候,没办法竟然让主力部队开荒种地,提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口号,硬是靠双手度过难关,这点儿倒是很符合自己现在的状况,基本上属于一穷二白,只有一伙信任自己的兄弟而已。 太祖当年起事的时候基本上只能靠打土豪解决资金问题,可是这个时候自己暂时肯定是不能打土豪的,好在有私盐这条路,还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官方身份,嗯,咱的条件比太祖强多了。 第27章 我们要当家丁 “人可以收下,”张桓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咱们下步也是用人的时候,晒盐虽然用不了多少人,但是总得有人建池子、倒池子和出盐,这些事情暂时得咱们自己干。” “这事儿对外得有个说法,要是让外面上头知道了,好能应付过去。”刘天保提出了一个问题,在大明朝,你弄这么多人在一起进行练武,是想要造反吗? 韩成立即接了下来,“这事儿我们商量过了,对外就说是你的家丁,现在都兴这个,领兵打仗的都,最精锐的兵其实都是他们的私兵,对外都说叫家丁,人家听了,顶多说我们儿戏,不会去想别的。” 这个理由似乎很合张桓的胃口,既然名义上是家丁,那么自己想怎么练都行。 “这不行啊,咱们都是兄弟,哪能这么办?不行不行!”张桓严辞拒绝,这个态度是要有的。 “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咱们是为了应付外面的人,再说了,有好些兄弟说了,还不如干脆直接给你当家丁呢,这样心里还舒服一些。” 得了,刘天保和韩成两个肯定是商量好了,这跟说相声一样,一人一句,这事儿就让他们两个给挑明了。 这都是什么思想?自己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吃的喝的,甚至这些吃的喝的还是他们自己动手赚回来的,这就想着卖身投靠了?太令人感动了吧? 按下心里的各种想法,张桓还是很严肃,“这个先放放,等真的练好队伍再说,现在咱们对外就叫卫队,奇山所卫队,所时的人保卫所城,天经地义嘛。” “但是,参加卫队的人用不了这么多,”张桓停下脚步,“咱们暂时按二百人准备,当初一块儿出海的兄弟每人挑十个人,其他人由我来定。” 这个是必须的,作为最高首长,必须要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十三个人每人挑十个就去一百四十三人,剩下的五十多人由张桓来挑,自然算是他的人,将来不管这十三个人里面有谁出什么妖蛾子也翻不出大天去。 一听每人只有十个名额,这帮家伙脸上又露出了愁容,老大的话显然不能违背,可十个人哪够啊? “剩下的人都登记一下,造成名册,作为预备队,只进行军姿、队列、体能训练,将来条件成熟了,从中筛选优秀的人进入卫队。” 优胜劣汰的法则实践证明是很有科学道理的,这个还是要用的,张桓自然不会让这些人轻松,“你们挑的这些人,如果在训练中没有通过测试,那就直接扔到预备队里,以后通过测试才能进入卫队。” 傅全有的心情很纠结,他已经带了四个兄弟上岛了,现在只剩下六个名额了,一听说还要测试心里更慌了,自家小五性子跳脱,要是测试不过被涮下去,那可就太丢人了。 “咱们二百人,每月进行一次测试,凡后二十名全部给我进预备队。同样,预备队每月也进行一次测试,前二十名进入训练队。”得了,不及格率被张桓引进到了大明,这就是一根鞭子,直接抽在每个人的屁股上。 “咱们这些人也一样,不要以为是最早跟着我,跟我经历过生死,就可以有特权,通不过测试的人照样到预备去。”张桓看了看一脸土色的夯货们,“别说我没打招呼,越早跟着我,越要给我争气,要不然到时候兄弟们脸上都不好看!” 傅全有一咬后槽牙,“老大,你放心吧,我保证让小五他们好生练,绝不敢丢老大的脸。” “嗯,这次已经上岛的其他人就算是我定的,不算在你们的名额里,全有你要用心挑十个人,要身体壮脑子灵的,要不然你们大家也要跟着吃挂落。”张桓自然知道傅全有的心思,干脆卖了个人情给他。 以傅全有在所里的地位,只要自己是真心对他,给他点好处,他就会为自己拼死命,所以对他好,既是本心所然,也是形势的需要,这一点张桓已经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傅家也是奇山所的大家族,最早是跟张家一起来的副千户,只是后来因为触犯军规被解职,但是家族却在奇山所里呆了下来,几百年发展下来,也是所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了,可惜多年来一直没有出息的子弟。 现在自己给了傅全有一个机会,一个希望,相信他一定会把傅家最精锐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拼一把,而这也正是自己需要的。 不管傅全有的激动,张桓转向了韩成,“成哥,天保,下午你们到清水滩打听一下,石刚住那儿,把消息告诉他,顺便打听一下卖盐的地方,咱们这次得把这条路趟好,时间耽误不起。” 韩成、刘天保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给大家三天的时间,把人员定好,不但要定好你们自己选的十个人,还要把想要加入我们的人名册造好,到时由韩成进行汇总。”张桓想起了丁成仁家的兄弟三个,“对了,这些写写画画的事情如果搞不定,就去找丁河他们,丁河、丁湖、丁海他们三个也要跟着我们干了。” 连一向古板的老丁家也来了,这下子基本上算是一网打尽了,除了陈杰,奇山所里的几个头头脑脑的子弟全部上了张桓这条贼船,这个消息也让其他人格外振奋。 刘天保看了看大家,又说出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今天陈杰托人给我带了个话,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加入我们。” 陈杰与张桓等人相比还是很有实力的,他的周围也围了不少人,毕竟老爹是副千户,而且这小子也确实有长人之处,有人跟着他混这也是很正常的。 想想那天早上陈杰的表现,张桓心里也算有些明白了,这小子还有些少年人的傲性。 “陈杰的事情先缓缓,有机会找他出来谈谈,”张桓巴不得把整个奇山所的年轻人全部笼到自己手下,但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陈杰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好奇,要说有多服气自己恐怕还谈不上。 大家知道张桓与陈杰的关系不睦,现在能有这个态度已经算不错了,看到张桓没有再说什么,几个人急忙站起来告辞,都盘算着回去招兵买马呢。 第28章 把二狗收了吧 张桓很忙,张小妹也很忙,张桓在忙着写字画画,张小妹在忙着帮哥哥磨墨、铺纸、吹干。 院子里的几只大白鹅以前全都是趾高气昂的,可是现在一个个跟破落户一样,全都是秃着翅膀,露出红红的肉来,有两只还沾有未干的血迹,这都是张桓和张小妹干出来的,兄妹两个跟疯了一样,专门朝着大白鹅的翅膀下手,好好的翎子全都被生生拽了去。 鹅毛笔用着十分不得劲,不如用惯了的铅笔和钢笔,可总比软软的毛笔要强上很多。张桓甩了甩酸麻的胳膊,过去学过的一些东西还牢牢地记在脑子里,有些甚至比当初更清楚了。 从来没有想着把太祖的思想完全嫁接到这大明末年,但是鲁迅先生说过拿来主义嘛,能用的好用的先拿过来用着,至于其他的看形势发展变化再说,这应该符合辩证法的规律吧? 还别说,哥这笔字还真不错,就是里面夹杂着一些简体字估计这大明的人是不认识的。 快要掌灯的时候,张桓正欣赏着自己的大作呢,房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了,张槐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三哥,快去看看吧,陈二婶吃了我们捞回来的东西,现在快不行了!” 张桓吓了一跳,“小妹,你把桌子收拾一下。老五,怎么回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冲出了门外。 “就是你领着我们去抠的海螺,上次我们抠了一船回来,大家吃了都没事。今天又去弄了一些回来,没想到陈二婶吃了以后上吐下泻,头发晕,口舌发麻,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孙大夫过去看了,说怕是吃海螺中毒了。”张槐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着。 吃海螺中毒?张桓一听就明白了,“老五,我跟你们说过吃海螺要把里面的一块发绿的辣筋去掉,尤其是深水海螺,更要去掉,你跟大家说了没有?” “辣筋?我跟大家说了啊,可是很多人都不信,说是从小吃到大,也没听说吃海螺还要挑辣筋的。”张槐愣了一下,这事他真的提醒过了,可是大家都没当回事。 “行了,你赶紧的,找地方熬绿豆水去……算了,估计孙大夫已经安排了,咱们快走吧。”张桓知道陈二婶这就是海螺中毒了。 海螺里的绿色辣筋一般人吃了没事,有的人还专门爱吃那个,说是清热去火,可要是体格弱点或是身体敏感的人,吃下去就会出事,严重了还会要人命!用现代医学来解释就是过敏了,过敏真的能要人命的。 陈二婶家里围了一圈人,大家都手足无措地看着孙大夫,孙大夫果然正在熬绿豆水。 “张千户来了!”围在外面的人眼尖,看到张桓兄弟两个跑着过来,大声吆喝起来。 人群迅速往两边一分,让出一条路来,张桓顾不得说什么,直接穿过人群来到了屋里。 屋里挂了一个灯笼,看样子应该是张槐带来的,上面有一个老大的“张”字,算是给这个屋里带来一点光明。 陈二婶脸色煞白地躺在炕上,屋子里弥漫着呕吐秽物的酸臭气,陈二叔和五个半大孩子正围在旁边眼泪巴差的。 “张桓,你可来了。”孙大夫一把抓住张桓,“快想想办法,陈二家里的病情不轻啊。” 张桓只懂得战场救护,哪里会解毒救人啊。不过解毒的过程应该差不多,得了,这个时候了也顾不那么多了。 “二叔,你看看能不能让二婶自己伸手到嗓子眼那儿抠区,引着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实在不行的话,弄点大粪灌下去,一定要让她吐出来,”转头吩咐张槐,“去我家问小妹要些皂角粉来,拿温水和上备用。” “孙大夫,二婶这症状确实是海螺中毒,你老还是先开方子吧,这绿豆水烧好了先灌下去,然后拿皂角水洗洗胃,吐出来以后应该会好很多的。”张桓现在也没有什么把握,好在这会儿陈二婶已经睁开了眼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要是海螺中毒深了,人肯定会昏迷过去的。 看孙大夫去开方子抓药去了,张桓来到了陈二面前,“二叔,二婶今天吃了多少海螺,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唉,下午小槐带回来这么多海螺,大家说这下子又能混个饱了,他嘱咐了让不要吃那块辣筋,可是她觉着以前吃过也没事,就没舍得扔,自己吃了不少,结果就……”陈二叔看看躺在炕上的女人,真是欲哭无泪。 “大狗,过来!”张桓叫过陈二的大儿子,“你快跑去我家,让忠伯熬点小米粥过来,你娘的身子本来就弱,这一下子能要了她半条命去,呆会儿收拾完了喝点粥养一下胃气。” 陈大狗憨憨地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说话的功夫,孙大夫从厕所里搞来了粪水,张桓顾不得太多,端着粪勺子就要灌,没想到刚凑到陈二婶嘴边,那股臭气一薰,二婶张着嘴就吐了起来。 得了,不管怎么着,只要吐出来就好,张桓把粪勺子让人拿出去,这时张槐拿着皂角水回来,陈二扒开女人的嘴巴,张桓一狠心端起瓢就往嘴里灌,好歹算是灌了大半瓢进去,很快又喷了出来,夹杂着白沫的脏水溅了张桓一身。 这时绿豆水凉的差不多了,让陈二扶着女人,小心地给女人喂进去,跟着又吐了出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又过了许久,陈二婶算是彻底醒了过来,看看眼泪巴差的陈二,再看看地上五个半大的儿子,眼泪就下来,这一次鬼门关上走一遭,算是把她折腾坏了。 “来,二婶,喝点小米稀饭养养。”张桓端过一碗稀饭,“大狗,喂你娘喝点儿。” 看着眼前的稀饭,再看看满头汗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张桓,陈二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翻身跪下了,“千户大人,求求你发发善心吧,把大狗二狗三狗都收了吧,让他们跟着你干,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第29章 跟着大人杀鞑子 见到老婆刚醒过来就求张桓收留孩子,陈二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千户大人,我听说你正在招人,我们也不求别的,给口吃的就行啊,他们中间最小的三狗已经十三了,他们都能出力干活,求求你了!” 都是一个千户所的人,而且张桓也没有打算完全瞒着大家,所以自己招人的事他们知道倒也不很稀奇。 虽然现在是什么进项也没有,可看看这个只剩下四面墙的破家,这三个半大小子真要继续留在家里,估计这一家七口都得饿死! “陈二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大家也都知道,我们前几天出海吃了鞑子的亏,所以我才招人练武,为的保卫咱们奇山所。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是准备打仗,打鞑子,不是招长工,将来有一天他们是要真刀真枪跟鞑子干仗的,刀枪无眼,真要有那么有一天,你们可别怪我。”张桓既是说给陈二听,也是说给院子里的军户们听。 陈二看了看自己的女人,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十分绝然,“千户大人,跟着你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咱们乡亲们,就算是有一天跟鞑子打仗战死了,那也比这么窝窝囊囊地饿死强!” 转过头看了看三个儿子,“大狗二狗三狗,娘今天问你们一句,敢不敢跟着千户大人上战场杀鞑子?” 陈大狗还没说什么,陈二狗已经蹿了出来,“娘,外公和舅舅都是死在鞑子手上的,我要跟着千户大人学本事杀鞑子,为外公和舅舅报仇!” “对,报仇!”大狗和三狗也跟着低吼一声,连还小的四狗五狗也叫了起来。 “千户大人,你也看到了,陈家的儿子没有孬种,今天我把他们交给你,让他们跟着你杀鞑子、报家仇!”陈二婶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很坚定! 张桓有些傻了,自己这边刚起了个头,这边就有母亲送儿上前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回到抗日时期了呢。 看到张桓还在犹豫,院子里突然响起一片喊声,“我们都跟着大人打鞑子!” 他奶奶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子现在一没接任千户,二没有插旗造反,你们这些家伙都跟着我干什么! 退一步往院子里一看,好家伙,院子里跪了好几十号人,不大的院子顿时全成了跪在地上的人头了。 张槐看了看张桓,靠上来悄声说,“三哥,都是咱们一所的兄弟,你看这事怎么弄?” 说的轻巧,自己这边刚准备着弄二百人试试,这边就出这事,真要都收下,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 “这些人可以跟着我去出海,吃饱还是没有问题的。”张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想了一下,张桓伸手扶着陈二婶躺下,“二婶,你的三个儿子我收下了,你先休息吧。” 说完几步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这几年年景不好,大家都吃不饱,都想着当兵有一份粮饷,可是大家也看到了,所里已经一年多没有发粮饷了。 这次所里干掉了三个鞑子,听说上头很高兴,据说要把去年的粮饷发一半下来,到时候大家就有饭吃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来。” 听到张桓说有粮饷下来,院子里顿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跟着有人大声喊道,“谢张千户杀鞑子!” 这话还真是没错,要不是张桓杀了三个鞑子,估计这粮饷基本上没影了,所以要说感谢首先就要感谢张桓。 “虽然暂时有了粮饷,但是咱们还要想办法种好地,现在是春季,把庄稼弄好了,秋天才能有收成,咱们是军户,可不敢把希望都放在朝廷那里,朝廷现在也难,大家要体谅。” 倒不是说张桓在这儿替大明王朝洗地,没法子的事情,得到了钱粮感谢一下党和政府的关怀还是必须的。 “现在赚钱不容易,我呢最近也打听到一些门路,但是有些事情只能咱们所的人知道,绝对不能外传。 这里面有些是上面不让做的,有些是祖传的秘方,还有的让别人一看就学会了,所以保密是第一位的,要是发生泄密,我保证让泄密者全家消失在这个世上。” 就张桓打算干的事情,要是没有一个稳定严密的后方,用不了两天就被抄家杀头了。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这些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军户,两百年来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虽然不时有倭寇来惊扰一下,总体来说算是过了二百年安稳日子,老祖宗当兵时留下的那点血性都消磨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借着院子里打起的火把,张桓一看,刘大林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进了院子,竟然是奇山所年纪最长的老人,已经八十七岁的姚世安。 这位老爷子当年打过倭寇,去过草原,杀过鞑子,算是奇山所最见多识广的人了,人们都拿他当活祖宗供着。 让陈二狗把家里唯一的一把凳子搬出来,请姚老爷子坐了,这才请安,“老爷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小子,我听说你准备自己拉队伍打鞑子,是这样吗?”姚老爷子倒是不客气,上来就直奔主题,快九十的人了,声音洪亮的跟敲钟一样。 张桓看了看刘大林,见刘叔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也没隐瞒什么,“老爷子,小子我们一共十四个人,前几天同鞑子在海上碰上了一次,虽然侥幸逃脱了,却是个个带伤,虽然这次运气不错,可是不能每次都靠运气啊。” “我们哥几个一商量,这事儿恐怕还没完,这次碰上鞑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要不然他们不会躲过旅顺、登州的水师到咱的地盘上来,弄不好想学那倭寇来劫掠大明,所以就想着凑一块儿练练本事,一旦鞑子打过来咱们也得有个准备不是。” 姚志安点点头,“居安而思危,倒是不错。大林啊,咱们所里的爷们有多长时间没有操练了?” 刘大林苦笑一声,“好我的老叔,上面已经一年多没发一粒粮食一钱银子了,那些家伙什早就破烂不堪了,咱拿什么练啊?再说了有那功夫,还不如上山下海地弄点吃食填饱肚子呢。” “小子,你怎么说?”老爷子又转向了张桓。 第30章 黑吃黑的田半州 这时候有支烟多好啊!张桓这个太怀念前世那永远也戒不掉的香烟了。 “老爷子,咱们奇山所现在有两三千户,可是地还是那些地,屯田的地不能卖,可也没有地方再开荒了。占山户本来就不少,这几十年西边不太平,拖儿带女又过来不少,咱们已经没辙了。” 想像着跟巴顿将军一样,咬着一支大雪茄,一口浓烟喷出遮住了脸庞,太有范儿了。 “两三千户人家,就靠着当初的六十多顷地,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垦出来的荒地,这日子怎么过?现在谁家没有人在外面给人扛活当伙计,光福·山县里有多少人?” “一共是两千四百二十一户,总人口五千五百六十四口,执役的还是一千一百二十人,其他的人都指着这点田土了,在福山县城讨生活的有二百四十七户六百多人。”刘大林接过了话茬。 “老爷子,家里的半大孩子干农活又顶不了整劳力,可又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家里大半的粮食都让他们吃了。” 张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们也不向所里伸手,自己干,自己养活自己,一边干活一边练武艺,也算是给所里减轻点负担。” 姚世安点点头,仔细地看着张桓,“张桓,这奇山所是洪武爷给你张家世袭的,经营的好坏都是你老张家的事。 咱们所里的老少爷们可都是跟老张家混饭吃,怎么着能让帮大家吃饱是你的本事。” “最近一段时间,我看你干的不坏,带着一帮半大小子出海捕食,给老少爷们带来不少好东西。 这陈二家的虽然说是吃的中毒了,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毕竟大家的肚子里有了着落。 小子,我老头子信你,我这重孙子二虎子可就交给你了,要是干不出个样子来,别说我老爷子上门找你的麻烦。” 老爷子说着,伸手把一个半桩小子扯了过来,“二虎子,以后跟着大人可要好好干,别丢了咱老姚家的脸。” 姚二虎咧嘴一笑,丑脸扭在一起,跟哭似的。 院子里的人早已经站了起来,默默地听着这一老一少说话,听到这里,大家基本上都明白了,这是少千户受不住了,想带着大伙闯出一条新路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吃上饭。 张桓蹲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姚世安,“老爷子,二虎子是你家的独苗啊,你就舍得让他跟了我?” “哈哈哈,小子,你别给老头子打马虎眼,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想干什么当我心里没数?” 姚世安的眼睛里满是狡黠,“鞑子真要来了,二虎子没有傍身的武艺,难道说伸着头让人砍吗?” “本来咱们们奇山所设立的时候,防的是南方的倭寇,可是现在倭寇好多年不敢来了,北方的鞑子反而要跑来找事。 唉,辽东打的一片糟,让那些鞑子们心眼活了,胆子肥了,这是大明的不幸,也是百姓的不幸啊。” 姚世安摇摇头,“当年的时候……唉,不说了,小子,老头子等着看你的了。” 回到家里刚换了衣服,韩成、刘天保两个就带着石刚来了,石刚是清水滩百户所百户石炳才的儿子,小名叫石头,也是跟着张桓生死线上闯过一回的。 “我们那儿有十几户人家偷偷在家里煮盐卖,盐都卖给了福山县刁家坡的人了,据说咱们周边的盐都在那儿卖。” 石头看样子下了不少功夫,“听说那儿有一个大盐枭叫刁世贵,从少林寺学过武,说是登州府田家的外管家,买卖做得很大。” “田家祖上出过一任侍郎,是官宦世家,据说登州一半的土地都是他家,人称田半州,势力大得很。那刁世贵为人倒是仗义,只要是给他交份子钱,谁的盐都收,价格也算是公道。” “刁家坡离咱们奇山所只有四十里,路上倒是挺太平的,没有什么卡子。据村里的人说,刁家的份子钱一般是收十抽一,一担盐能卖一两银子,他们就要抽一钱,要是不交那就是往死里整。 刁家养了三四十号打手,据说都是亡命徒,一般人不是对手,以前有一伙从西边来的盐枭想动手,三十多人愣是让他们全部留在了刁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那儿闹事了。” 情况很详细,张桓心里也算是有了点眉目,这刁家其实就是田家敛财的一个工具,拿银子喂出一帮子亡命徒,坐庄抽份子,不出力光拿好处。 私盐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但是很多人经不起那份利益的诱惑,铤而走险,干上了贩私盐的勾当,这就是拿着命在赌,所以每个私盐贩子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 这样的三十多人竟然全部被留在刁山坡,这说明刁世贵有两把刷子,不是手头够硬,就是脑子够活,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算得上一号人物。 十抽一的好处费不算太多,但是买卖大了两头抽好处,这个数就大了。 可问题是自己现在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是没有这条路,自己的盐还不知道卖哪儿呢。 张桓把自己从空空上带回来的盐拿出来一些,“石头,你看看,你们那儿的人煮出来的盐有咱们弄的好吗?” 石头摇摇头,“咱们的盐什么样儿我很清楚,这两天专门到他们几家去看了看,差太多,不但味儿不纯,里面还有泥沙、海藻,一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张桓点点头,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这些盐不能随便找个店就卖,质量比起普通货色高出太多,如果还是按普通价格卖,那就亏大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对其他人还要安慰,“好了,石头打听得很清楚,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明天咱们四个一起去看看,一担盐官价是一两五钱,私盐要卖的便宜点这很正常。十抽一的份子钱咱们得交,这条路现在必须要用。” 人家坐地收钱是有资本的,要想打通黑白两道,不但要有钱有力量,更重要的是人家有人脉有基础,这是没法比的。 第31章 姓马的媳妇能长啥样 送走韩成他们已经大半夜了,正打算睡觉,母亲安氏把他叫了过去,这一下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当母亲的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桓儿,你已经长大了,要做什么事情娘都不拦着,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安氏看着眼前的儿子,总是觉着有些陌生, “咱们张家现在已经在这儿开枝散叶了,一百多口子人在这儿生活了快二百年了,遇事要多想想家族,明白吗?” 三娘教子的戏码张桓是明白的,但是能告诉老娘用不了二十年这天下就要大变,男人们都要剃头留辫子吗? 家族?到时候整个中华民族都成了一个笑话了,还谈什么家族? 张桓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这个时代的人们,很多人将鞑子入关看成是一次普通的朝代更替,却不知道这个野蛮落后的民族带给中华的将是百年的耻辱,造成的损失甚至是几百年都难以弥补的。 “好了,你别多想,只要你安稳地接掌奇山所千户,这奇山所还是咱们张家的!” 作为掌家娘子,安氏的气度还是很大的,“不过啊,你也长大了,听你刘叔他们说,很可能明年你就要接掌千户了,唉,总算是长大了。” “杀鞑子这件事情,虽然上次你们是不得不为之,却不是稳妥之法。”安氏看了看一脸沉稳的儿子, “你也不用多想,我会想办法托人帮你运作一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接任千户,虽然这奇山所是张家祖先创下的基业,但是咱总不能把命都赔在这儿。” “张家来到这里,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先祖张昇公袭祖宗基业,从京城来到了奇山,历时十载才有了所城今日的规模,可惜在追击倭寇时不幸落海身亡,此后历次战斗,张家都奋勇争先,才保住了这个世袭千户之职,这既是祖宗保佑,又是子孙争气。 现在你年纪虽小,却不堕张氏之志,竟能从鞑子手中脱险,并救下所城十多位少年,张家先祖地下有知,都会感到欣慰的。 但张家嫡传只剩下你一根独苗,我必须要保住张家的香火,想来祖宗们也不会怪我。” 看着安氏一阵感伤,知道肯定又是想起了死去的老爹,张桓急忙安慰,“娘,你放心吧,儿子做事都是依着规矩来的,再说有刘叔他们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嗯,娘信你。明年你就十六了,就算是大人了,过几天你闲下来,到海阳守御千户所去一趟。 海阳所的千户马海成是你爹的拜把子兄弟,当年他们两个可是说好了要结娃娃亲的,自从你爹去世以后,因为离得远,两家好多年没有来往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得喽,老娘现在是想媳妇了,张桓一阵头皮发麻,前世他活了三十多岁也没找着个媳妇,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从小就安排好了,这事儿整得有点那个。 “娘,马千户这么多年没跟咱们家来往,弄不好是早不忘了这件事了,我再去那多没意思啊。”不管怎么说,张桓找媳妇还是想找个自己愿意的,这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给缘定今生了,这媳妇他可不想娶。 安氏瞪了张桓一眼,“胡说!你马伯父不是那样的人!他和你父亲最亲近,两个人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既然当初答应下了,自然不会反悔!” “娘,你别生气,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张桓看安氏这架式,他要是再不答应,估计能晕过去。 安氏喘了口气,“桓儿,你记着,人生在世,唯有信义二字不可丢!六月二十七是你马伯父的生日,到时我准备好礼物,你亲自上门去探望庆生,明白了吗?” 张桓一听,这会儿已经是六月初了,海阳所距奇山所得有近三百里路,就算是骑马也要两天才能到,这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自己的事情才刚刚起头呢。 这两个都是守御千户所,一个在半岛上头,一个在半岛下头,一个对着北海,一个对着黄海,要说这两户人家结亲那还真是门当户对,估计当年那哥俩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老爹死了这么多年了,老马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张桓倒是知道他们家生了个丫头,可这事儿没有长辈作主,自己这样主动上门真的好吗? 再说了,自己现在还没有接掌千户,手下的这点事情刚刚展开,不管是私盐路子,还是练兵的路子,这都刚铺开道,还没正式走呢,这个关键节点上,让他上门拜寿找媳妇去,张桓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 看到张桓要急,安氏轻轻一拍桌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难道还要娘亲自上门拜寿吗?” 什么也不说了,满眼都是泪,一切抓紧吧,争取早点把基础打下来,剩下来的事情让那些小子慢慢来吧,反正一来一回也就是五六天的时间,咱时间充裕,不差这两天,可不敢气着老娘,当人家儿子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好了娘,我去,我去看看我的大胖媳妇到底长什么样,要是长得漂亮,我直接给您带回来行吗?”彩衣娱亲咱做不到,说点爱听话的总可以吧。 “行了,知道你最近事情多,也要注意身体。你忠伯家的张海和张涛两个也不小了,就让他们跟着你,毕竟是自己家里出来的人,跟着我放心。”安氏吩咐完了,让儿子去休息了。 张桓没奈何地回到住处,这丫头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呢,你听听那姓,姓马,肯定是长了个大长马脸,丑的没人要。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担心,人家马家这么多年没有音信过来,是不是马千户高升或是知道老爹死了,故意想悔婚啊。 要说这个,就得怪他的前生了,碰到的都是些尔虞我诈的主儿,都是见利忘义的人,信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结果这些负面事件严重影响了他对大明人的认识水平。 人家现在还是很讲信用的,悔婚是绝对要不得的,倒是听说过主动守望门寡的,人家马家要是真悔婚,肯定会想个理由支应过去,不会等着他找上门的。 再说了,人家要悔也早就悔了,不会等到闺女十四五岁了再来悔婚,这个会严重影响闺女的终身大事啊。 张桓辗转了半夜也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是一张长长的马脸在眼前晃荡,唉,才十五岁就被逼婚,这要是放在后世简直就是犯罪啊,后世时三十五六岁还没结婚的兄弟姐妹,你们能想到吗? 第32章 私盐竟比官盐贵 虽然一夜没有睡好,但是第二天一天早,张桓还是早早地与刘天保和石头他们等人会合,今天他们要闯闯刁家坡,探探这条盐道。 四十里路并不算太远,四个人每人挑了一担盐,一共四百斤盐,短短半个月的锻炼,这点份量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多大的压力了。 只是一路走来的景色并不优美,开春以来一直没有下雨,虽然杂草早已钻了出来,但是地里的小麦却没有一点精神,焦黄的叶子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干渴。 张桓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但是心情仍然很沉重,但愿那个狗屁苗杰能够把他拜托的事情办好,也不枉放了他一条狗命。 快要到正午的时候,刁家坡已经远远在望了,张桓放下担子,“找个地方把盐藏好,咱们先进去看看行情,再说别的。” 石头一听,“老大,你们去看,我在这儿看着盐,这是咱们好不容易搞出来的,可不敢随便放。” 这四百斤盐是他们这半个月在岛上的全部产出了,如果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那四个人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韩成四下扫视了一下,“老大,把盐放到那边的地堰下边的沟里吧,正好四面窝风看不到,让石头在这儿看着,咱们三个进去看看再说。” 张桓点点头,四个人身上带着干粮,石头在这儿看着倒不至饿着,第一次到刁家坡镇卖盐,要是打听不清楚吃了亏以后就补不回来了。 把干粮留给石头,三个人背着褡裢进了刁家坡镇子上,就跟来这儿赶集买东西的普通少年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镇子上很热闹,随处可见挑着担子的人,里面很多都是私盐。 三个人随意地转着,东家进西家出的,碰到有卖盐的就凑过去看看,起码从品相上看,这些盐肯定不如他们晒出来的盐,不但有泥沙,而且发黄发暗,根本比不上他们制出来的盐那般雪白。 一圈儿转下来,三个人已经基本了解了行情,差不多就是一两银子一担盐,但是以他们的盐的品质,如果跟这些小贩一样卖一两银子显然亏大了。 看到前面一间小店挑着一面素底黑字的酒字旗,张桓带着韩成和刘天保走了进去,一人要了一碗面条,边等边商量起来。 “这儿卖的盐成色太差了,就这种货色还一两银子一担,那些人怎么吃得下?”张桓根本不知道现在大明人民吃的什么盐,看到私盐质量如此之差,不由大发感慨,这要是后世,直接够质量安全责任事故了。 韩成笑着摇摇头,“得了,咱们不也吃的这种盐?只不过守着海边自己煮得方便一些罢了,就这种盐到了西边也得涨上个几倍,要不然你以为这些盐贩子为什么要冒杀头的危险?” “那咱们怎么办?咱们那么好的盐要是也卖这么价实在是觉着有些亏啊。”刘天保是真的急了。 张桓倒是不急,“别着急,我看这镇上有几家大的盐商,估计他们是有门路的,肯定对好盐有门路,咱们呆会儿带着咱们的样品上门问问去。” 以前曾经听说过去的人都是用盐刷牙的,不过那种盐叫做青盐,似乎是陕西那面出的井盐,不过贵得离谱,一般人是用不上的。 自己整出来的这些盐虽然不一定能比得上青盐,但是毕竟质量摆在那儿,价格肯定要往上提一提,要不然心里真有些接受不了。 三个人不再说什么,只是等待着面条上桌。正在这时,桌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三位小兄弟,听说你们有精盐要卖?” 张桓一惊,刚才三个人只是说了几句话,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三位小哥别担心,鄙人是这个小店的掌柜,刚才你们的话让小二听到了,听说你们有好盐,我这才冒昧地出来,还请恕罪。”看到三个人脸上的惊诧以及握紧的拳头,来人急忙解释。 三个人仔细看上去,不由地一愣,这位老板四十多岁的样子,胖胖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脸,身上却穿着一件读书人才穿的长衫。 “来,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钱。”钱掌柜不请自坐,“三位小哥是来卖盐的?” “你怎么知道?”韩成皱眉问道。 钱掌柜嘻嘻一笑,“到咱们刁家坡镇的人里十个有九个是跟盐有关的,三位小哥刚才谈到了盐,而且说盐的质量很好,可否请鄙人开开眼?”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刘天保从褡裢时拿出一个小布包,轻轻放在钱掌柜面前。 钱掌柜也不多言,伸手解开布包,伸手掏出一把盐来,顿时脸色一变,另一只手拈起几粒盐放进嘴里,仔细啧摸了一下滋味,跟着吐了出来。 “三位小兄弟,你们的盐都是这样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韩成点点头,“是的,以钱老板的眼光看,这盐如何?” 钱掌柜四下看了看,“三位小哥可否移步咱们到里面去谈?” 张桓看了看空荡荡的饭馆,“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前世时可是听过不少这样的事情,被人引进小屋以后,呵呵,那可就万事不由你了。 钱掌柜苦笑一声,“得咧,是我冒昧了。这盐是好盐,可以说是这刁家坡镇头一份儿。” “依你看价格如何?” “不瞒三位小兄弟,这样的盐简直可以比得上陕西的青盐了,但是却没有青盐的名气,所以价格上肯定要打一打折扣了。”钱掌柜这话简直不像个做生意的,哪有一上来就把货往好里说呢,而且说得这么重。 “青盐什么的我们也不大懂,只想听钱老板给个价格?”张桓想先试试这个钱掌柜的气度和水平,干脆直接装起了傻子。 “一担一两五钱银子,有多少我要多少,怎么样?”钱掌柜一拍大腿,貌似很慷慨。 一两五钱?我就呵呵他了。张桓心里一晒,奶奶的,大明官盐就是一两五钱,拿我人小不识数?以老子媲美青盐的品质,你丫的就给我一个保护价? 第33章 每月照这价来一百担! “钱掌柜这么说看起来诚意不大啊,是不是欺我兄弟几个年轻不晓事啊?”张桓根本不鸟他。 “兄弟,我这可是最高价了,要不然你呆会四处打听一下,没有哪家会出比我这儿更高的价格了。”钱掌柜急了。 “青盐在陕西的时候就卖到三四两银子一担,出陕之后,就近的河南山西四川就可以卖到八两到十两,到山东甚至可以卖到十二两到十四两。” 张桓随口说出了价格,呵呵,没办法,穿越的人就是这么任性,哥当年也是看过穿越小说的。 一听张桓这么说,钱掌柜嘿嘿一笑,重又坐了下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依着小兄弟的意思,你打算要什么价格?” 张桓眯了眯眼睛,这个钱掌柜,看起来笑嘻嘻的,可是开着这么一个小饭馆儿,做的却是精盐的生意,看来也是某位大佬的代言人,看来这个私盐市场也很热闹嘛。 “我们的盐质量虽高,却并不是青盐,当然了,你们完全可以当成青盐来卖,但是这是你们的事情。我的要求并不高,六两银子一担。” 六两?!韩成和刘天保两个吓了一跳,张桓怎么敢要这么高的价格? 钱掌柜倒是很冷静,“小兄弟胃口不小,你这个价格我们根本没有利润可赚了嘛。” “从陕西拿盐,每担四两银子,但是从陕西运到山东,路途遥远,一路上关卡林立。 就算是走暗路子,运费和打点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到了山东最少也要十两银子,你们出手每担也就赚个三四两银子。 而从这儿运到济南府,也就是一二两银子的事情,你们可以有一倍的利润,如果这样你们都算是没有利润,那以前岂不是要饿死了?”张桓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 钱掌柜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三个人,原来他以为作主的是看起年龄最大的韩成,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小的却是真正的当家人。 “不行,这个价格承受不起。”钱掌柜咬得很死。 “钱老板,相逢就是有缘,不管怎么样,我们哥三个都要谢谢你。”张桓也不急,“那个什么,是不是把咱们点的三碗面早点给上了?” 刘天保一听差点急了,这正讨价还价呢,怎么这会儿想起吃面来了? 钱掌柜不以为杵,站起来身来,“嘻嘻,是的是的,你看我一激动,竟然忘了三位小兄弟还没有吃饭。 面条这就好了,蚬子肉打卤面,保证味道鲜美,三位请慢用。” 看着钱掌柜拱手退回了里间,刘天保一把拉住了张桓,“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呀?人家说一两五,你直接上六两,这是还价吗?” 韩成拉住刘天保,“天保,老大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能抻着别放着,要知道这种卖相的盐在咱们这儿是独一份,甚至是全山东都是独一份儿,要不然那位钱掌柜也不会这么做了。” “盐他已经看了,价格他做不了主,应该是背后还有坐镇的。” 张桓看了看伙房间,面条还没有端上来,知道这碗面条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了, “能做这样的买卖,肯定是高门大户,我给的价格他们绝对有大钱赚。 现在钱掌柜肯定是请示背后坐镇的了,咱们慢慢等吧,反正有碗面条儿挡着脸,咱们不着急。” 哥三个在这儿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水,那边钱掌柜却是急急地往后面的一座院子走去,手里却握着一把刚才抓在手里的盐。 “请禀告少东家,老钱有事情求见。”站在院了门口,钱掌柜哈着腰隔着门向里面通报。 时间不长,院门打开,一个面容清秀的青衣小厮露出了脸,“钱掌柜请,少东家在书房等你。” 谢过小厮,钱掌柜快步走向书房,轻轻拍拍门,听到里面答应一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钱掌柜的微笑着拱手退了出来,手里空空如也,脚下却是飞快地向前面走去。 张桓他们终于等到了面条,是钱掌柜的亲自端上来的,还附送了两个小菜。 “小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钱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小姓张,钱掌柜,怎么样?” “不知道小兄弟的盐产量如何?” “只要你吃得下,量大得吓人!”多建几个盐池,这样的盐简直就跟拣的一样,当然了,这得在老天不下雨才行,可看今年这个天气,估计老天爷是把下雨这件事给忘了。 钱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瞒张兄弟,敝上对精盐的需求很大,只要能保证长期供应,每月不少于两百担,价格就按你的办!” 两百担?张桓盘算了一下,这个产量初期有点困难,“两百担有点难,毕竟这种精盐工序繁多,不是随便就能煮出来的。” “一百担怎么样?” “一百担没有问题!” 对这点张桓倒是有信心,现在弄的两个盐池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搞了近十担盐,按这样算,一个月二十担,只要再建四五个盐池就行了。 钱掌柜的一拍大腿,“好!君子一言!我信张兄弟,不知你们这次带了多少来?” “钱老哥,我们只是来试试水,所以只带了四担来!” “张兄弟,只要这四担盐都是你布袋里的卖相,一担六两银子,有多少我要多少,现银交易,绝不拖欠!”银掌柜的倒是光棍。 张桓点点头,“钱老哥有没有车子,我们的盐放在镇子外面,第一次来不得不小心一点儿,让老哥见笑了。” 钱掌柜自然不会笑话张桓,换成谁也要小心一点儿,当下打发了两个人跟着韩成出了镇子,时间不长把盐拉了回来。 打开盐袋子一看,钱掌柜心里落底了,这几个人年纪虽小,但是出的盐却着实了不得。 四担盐二十四两银子,让韩成、刘天保、石头三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银子现在就放在张桓的褡裢里,不容他们不信。 交割清楚,张桓冲着钱掌柜一拱手,“钱老哥,谢谢你了,代我们兄弟谢谢你们东家,这样做买卖肯定是生意兴隆、万事亨通!” 第34章 刁家不长眼的狗奴才 虽然收的价格很高,但是钱掌柜很清楚这里面的利润。 这些年陕西不大太平,青盐在山东已经出现了有价无市的苗头,这个时候有了这些精制海盐保底,不愁没有大把的利润。 “老大,真的是一担六两银子?咱们一担等于别人六担?” 刘天保一直不敢相信,“咱们弄这些盐几乎是顺手而为,没有出什么力啊,这比抢银子都快啊。” “嗯,这个钱掌柜的来头不小,我原来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价格他能接受,原以为四两就赚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魄力,看来他们东家很厉害啊。 ”张桓手里提着当扁担用的长长的柞木杠子,随手比划着,刺出一个个花样来。 韩成已经冷静下来,“咱们回来要马上扩充人手了,空空岛上要多建几个盐池。 夏天就要来了,到时候雨水下得多,要想每月保证能出一百担盐,就得先留点库存。到时,咱们每月至少有六百两银子,养活人手足够了。” “所以在选人上一定要慎重,这种晒盐的法子很简单,别人一学也就能学会,要是让别人学去了,那咱们就不用吃饭了。” 张桓最怕就是这种技术的流失,但是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专利保护的。 石头接上了话茬,“咱们只在岛上晒盐,只要把住了码头,不愁别人看到。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自己人,要是自己人里出了问题,那可真是没有办法了。” 韩成也十分头痛,“这个没办法,咱们所里这么多人,要想控制会很难的。” 张桓点点头,“这个事情关系到咱们的生死,要想保密,只有一个法子,让家家都煮盐,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拧成一股绳,谁也不敢去告发,咱们的法子也就安全了。” 这个法子虽然有些狠,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韩成、刘天保和石头思量了一下,也只能这样做了,每担盐一两银子的价格对千户所的人来说也是一笔大钱。 四个人走得很快,一天的劳累似乎都被银子给冲没了。 “糟了,咱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张桓突然一拍脑袋,停住了。 韩成也反应过来,可不是嘛,这一担盐六两银子把四个人都乐晕了,竟然忘了向地头蛇刁世贵交份子钱了。 “老大,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交上?”刘天保也是郁闷了,这条盐路是将来自己这帮人的摇钱树,没想到第一次交易就坏了人家的规矩。 回去?回去估计现在也说不清了。 张桓摇摇头,他奶奶的,大明朝廷哪条王法规定的,卖私盐必须要向刁世贵交钱的? 停下脚步,张桓四下打量了一下,转身向北走去,“走,到福·山县城转一圈去。” 三个人虽然不知道张桓的用意,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跟了过去。 四个人一路向北走去时间不长,竟然有四个提着长刀的人追了上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袒胸露腹,胸脯上一片黑戗戗的长毛转头问道,“瓜皮,你看清没有,他们是向东走的吧?” 一个看起来十分猥琐的家伙擦擦鼻子,“熊哥,我看着他们往东走的这才回去报的信,这群小崽子到咱们地盘上做买卖,竟然敢坏规矩,熊哥你可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熊哥看了看方向,“奶奶的,这些小子弄不好是东面奇山所的人,自己出来打点零食,教训一下把钱拿回来就是了,真要把那起子军户惹急了,怕是会给刁爷惹麻烦。” “熊哥,我发现这些人不讲规矩可就悄悄跟你说了,呆会儿弄回来的钱,是不是哥几个分了?” 瓜皮的眼睛里现在全是银子了,这种私下收钱分掉的事情他做了不少,都是冲着这种几个人私下卖盐来的。 “操,四个人顶多挑四担盐,撑破大天就是四两银子,有什么油水?这要是传到刁爷耳朵里,还不扒了咱们的皮?”熊哥有些犹豫。 瓜皮紧跟几步,“熊哥,我瓜皮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他们交易的时候我远远地瞅了一下,绝对不止四两银子。 那钱掌柜什么来头你也清楚,他们只收精盐,最少也得二两银子一担,四担就是八两,够咱们兄弟乐呵两天的了。” 一听说有八两银子,熊哥的神色也变了。 “再说了,那四个人就是四个小崽子,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熊哥一出马,他们还不得立马乖乖把银子拿出来?”瓜皮一看熊哥的神色,又继续鼓劲。 “妈的,怎么追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影,别是他们改方向了吧?”终于熊哥觉出不对来。 瓜皮也有些犹豫,那四个小崽子走的并不是很快,根据自己的脚程,这会儿早该追上了,怎么会没有人呢? “依我看,这帮小子弄不好是北面福·山县过来的,调头,往北追,往福·山只有一条路,他们跑不了。” 熊哥也是在道上练过的,在胶东地界上也能算得上有名号的人物,一看形势不对,立即调头往北追。 福·山与这边隔着一片不高的低山,当地人称为苗山,山虽不高,但是多石少土,就连占山户都不愿意在这儿垦荒,杂草丛生,显得十分荒凉。 张桓他们现在正在这片荒山之中,跨过一道山梁时,张桓在旁边的石头上隐住身子,悄悄探头往回路上看过去。 一路上他总觉着有点不对劲,这一看知道为什么了,后面四个提着刀的家伙正快步在山道上追着。 “成哥,咱们让人惦记上了,你看看。”张桓指了指山下的四个人,“一下子来了四个,看那架式,很可能是刁世贵的打手。” 韩成一看脸色有些发白,“刁世贵手下的人可都是亡命徒,这下麻烦了。” “是啊,老大,他们还拿着刀呢,要不咱们躲躲吧?”石头缩了缩脖子,看上去有些害怕。 张桓一咬牙,这些王八蛋,老子都调转方向了,你们还跟着追过来,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第35章 有命抢没命花的熊哥 看了看三个脸色发白的同伴,张桓咧嘴一笑,“怕什么,他们是四个人,咱们也是四个人,一个对一个,我就不信干不过他们。” “可他们都拿着刀呢!”石头轻声叫道。 张桓一扬手里长长的扁担,“咱们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韩成一听,看了看手里的扁担,再看看人家手里的长刀,心说老大这是发什么疯啊,拿着木头棍子对付钢刀,这不是找死吗? 张桓四下打量一番,山梁上正好一处平地,约有半亩大小,倒是正好可以用来作为战场。 “好了,大家不要慌,他们应该是求财的,呆会儿他们上来了,你们三个只要能顶住他们一阵子,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张桓掂掂手里沉甸甸的铁柞木扁担,“现在就怕他们是刁世贵派出来的,要是那样的话以后恐怕会有麻烦。” 三个人看到张桓的沉稳,再想想他独自一人杀了五个鞑子,把十三个人救出来的经过,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毕竟三个人以前在家里也都学过一点武艺,如果真的只是抵挡一下,应该可以坚持下来。 熊哥他们现在是心里急得很,过了这道山梁人烟就多了,就算是得了手,要是有人看到,最后的好处也只能交到刁爷手里,他们可就算是白跑一趟了。 “快点,这几个小子跑得倒是快,身上肯定有银子。”熊哥这会儿已经跑得浑身大汗了,可是在银子的激励下,仍然快步向前。 几个人了不多说什么,咬着牙快走,一会儿的功夫就爬上了山梁,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们惊喜异常。 只见山梁的几块石头上,正散坐着四个少年,敞开衣领正在凉快呢,看样子正如瓜皮所说,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熊哥,就是他们!哈哈,小子们,要不是爷们腿脚快,就让你们溜了,识相的快点把银子交出来!”瓜皮兴奋地大喊一声,就往前冲去。 地上的四个少年一见来人,抓起身边的扁担就跑,三个跑得快一些,背着褡裢的少年落在了后面。 “瓜皮,你们三个把那三个人抓回来,这个小子我来收拾。”熊哥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出来,银子肯定在褡裢里,这么关键的工作当然要自己来做了。 瓜皮等三人不敢罗嗦,提着刀奔着韩成等三人就追了过去。 张桓一见心里暗定,一把扯下褡裢扔在地上,一锭五两的小元宝滚了出来,发出诱人的光。 熊哥一见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哈哈,看来瓜皮这小子说得不错,这几个小子的身上还真是有不少银子。 “小子,识相的转身就走,咱爷们权当没见过,要不然的话你就问问爷们手里的这口刀,它可是认人不认钱的!”熊哥说着把长刀抽了出来,单手提着挽了个刀花,刀尖直指向张桓。 “是刁爷派你们来的吧?什么时候刁家镇成了黑店了?” 张桓见韩成三个正背靠背围在一起,那三个人连刀都没抽,只是在那里比比划划地威胁着,知道他们暂时没事,就想多打听点东西出来。 熊哥一听咧嘴大笑,“哈哈,刁爷怎么会看上你们这点小钱,要不是最近手头有点紧,熊哥也不会难为你们几个小子。 今天是你们坏了规矩,只要把银子交出来,我熊哥就当没这回事,以后按规矩办事就行了。” 一听这个,张桓心里落了底,这四个小子是偷偷出来的,刁世贵并不知情,看样子是自己在镇上交易是不小心漏了风,难道是那个钱掌柜使的坏? “钱掌柜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干这个杀头的买卖?” 张桓抓紧手里的扁担,“不管多少你总得给我们留点吧?” “小子,咱们也不败坏老钱的名声,这事不关他的事儿,是爷们看上你手里的银子了,不要多说什么,早点交出钱来爷们还等着回去呢。” 熊哥的耐心不太多,手里挥舞着长刀,“快点把褡裢扔过来。” 张桓握紧扁担,身躯斜过身子,“大黑熊,爷们在这儿站着呢,有本事就自己过来拿!” 熊哥一看自己说了这半天,不但一点用没有,对面的小子竟然把扁担抄起来了,真真是岂有此理,真以为熊爷不敢要你的小命吗?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脚下用力,身子一蹿,长刀抡起来,就来了个刀劈华山,隔着老远当头就朝张桓劈了过去。 虽然熊哥只是想吓唬吓唬张桓,把银子拿到手就算了,可是张桓没打算跟他玩啊,一见这小子老远就当头来了一刀,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踏前一步,手里的铁柞木扁担可就直直地捅了出去。 悲剧就此发生了,熊哥人跳到半空,刀还在往下劈呢,张桓这扁担已经捅了过来。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扁担足足有七尺长,比刀长了两倍有余。最阴的是张桓这一扁担不是冲着刀来的,而是冲着熊哥的软肋来的。 熊哥人在半空里看到了也没辙啊,空中转体这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再说了他属于硬扎硬马,跳到空中根本没有闪躲的能力。 眼睁睁地看着扁担重重地捅在自己的肋下,一阵剧痛袭来,尼玛的老大的一条汉子竟然直接晕了过去,那长刀擦着扁担扎到了地上。 张桓一见扁担奏效,也不停留,转过手又重重地抽在了熊哥的后脑勺上,这一下子可是白的红的一起冒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杀人的节奏。 这边熊哥已经被打趴下了,瓜皮等人还在咋咋唬唬地威胁韩成等三人,没等他们省过神来,张桓已经提着扁担冲了过来。 这三个鸟人连刀都没抽出来,这会儿一见张桓冲了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倚仗的熊哥已经躺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死活不知,再想抽刀可就来不及了。 张桓奔着瓜皮抡起扁担就砸了过去,这铁柞木做的扁担本来就重,这会儿抡起来,带着一股风声搂头奔着瓜皮就来了。 第36章 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 瓜皮也算是机警,一看不好,举起刀来想挡一下,可是他的速度哪有扁担快啊,胳膊举到一半,扁担已经重重地砸了下来,匆忙间一偏头,这扁担就砸在肩膀上了。 只听到“喀嚓”一声,这瓜皮就趴那儿不动了,再看那膀子已经叽里哐当地了,不用问,这下子肯定是把肩膀骨给砸折了。 张桓发动地太快,韩成几个人虽然一直注意着他,却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被他收拾了两个人。 刘天保一见大喝一声,手里的扁担也有样学样地捅了出去,对面的小子一看不好,一拧身竟然躲过去了,可躲过了这个根没躲过那根,那边韩成的扁担抡起来正好砸在他的腿上,直接给砸倒在地,又直接照脑袋上补了一下,也没声了。 剩下的一个家伙一看不好,扭头想跑,石头的扁担也过来了,刚躲过石头的扁担,张桓几个人提着扁担围了上来。 那小子一见不好,竟然十分光棍,把手里的长刀一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各位小爷,小的不长眼,请小爷饶过这一遭!” 尼玛的台词不对啊,不应该说什么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三岁幼儿么?不合规矩啊这是。 张桓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一齐看向了石头,这小子一看也不犹豫,提起扁担就砸了过去,只听“砰”地一声,世界顿时清净了。 “老大,怎么办?”韩成扶着扁担喘了口气,三个人一齐看向了张桓。 张桓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个人,长长松了口气,这四个人是祸害,要是放他们回去,刁家坡这条盐路就算是废了,弄不好还会招来刁世贵的报复。 “你们怎么看?”张桓虽然心里有主意,还是想听听他们几个的想法。 刘天保擦擦头上的汗,四下看了看,“杀了!这个地方没个人烟,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一埋,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对,只能一了百了,”韩成也稳住了神,“要是不做了他们,回头就不用想再到刁家坡了。” 石头张张嘴,“四个人,四条人命啊……” “石头,你说要是躺在地上的是我们,他们会怎么做?”张桓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点出关键。 他们会怎么做?石头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平时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老大,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世道,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石头咬了咬牙,伸手把瓜皮的长刀拽了出来,“不让咱们过好日子,那就是咱们的死敌,不管是谁都一样!” 石头一边说着,一边挥刀就要砍向瓜皮,张桓一伸扁担挡了回去。 “不能在这儿杀,”张桓拦下了石头,“这个地方毕竟是条路,往来的人还是多一些,要杀咱们拖到一边去。” 说着话,张桓蹲了下来,在四个人身上依次搜寻起来。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平时互相之间也都是互相戒备,有点银钱都是随身带着,四个人身上竟然搜出十多两银子,倒也算是有点收获。 随后把四个人拖到了崖下的一处缝隙里,一人一个,一人一把刀,砍下了四颗人头。 玉山因为比较荒凉,山里野兽比较多,相信用不了几天,这四位就会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没有任何踪迹了。 在沉沉的暮色里,张桓四个人用熊哥等人的衣服擦净手上的血迹,转身朝着来路走去,虽然杀了四个人,但是他们的脚步却更加坚定了几分。 四个人一路都很沉默,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这次毕竟是亲自动手杀掉了一个大活人,虽然没有呕吐,没有哭泣,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并不好受。 韩成努力地回忆着刚才张桓的表现,一根普通的铁柞木扁担,在他的手里竟然成了杀人的利器,轻松间就带领他们几个干掉了四个人。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彪形大汉,在张桓手里竟然没有走上一个回合就被他干掉了,这份定力,这份勇力,让张桓在韩成的心目的形象被无限地放大了。 刘天保现在的想法更多的是兴奋,从小被老爹灌输了很多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思想,这回算是真正上了一回战场,虽然自己只能算是个小配角,但是毕竟是大获全胜,只要跟着张桓,没有什么不可以。 石头没有说什么,一个老实孩子被逼到他这个份上,心中现在更多的是六神无主,是一种恐惧,也有一种解脱,似乎是挣脱了心灵上的一道束缚,展开了新的天地,但是这种境界到底是什么,他却并不明白。 张桓则是在担心,虽然从刚才打斗前的话里可以推测出这件事不是刁世贵和钱掌柜安排的,但是世事无常,要是这件事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自己的计划弄不好就要泡汤了。 一叶而知秋,本来就是简单地交个份子钱的事情,可是因为一时兴奋,竟然把事情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张桓的心里沉甸甸的,更多的是一种自责,连这样的小事都会留下尾巴,那下面的大事该怎么做呢? 带着各自不同的思绪,到半夜的时候,四个人回到了奇山所。张桓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到了所城的文庙里,吩咐石头去把张槐、傅全有叫过来,带着韩成、刘天保进了庙门。 所城的文庙有些破败,但是平时也有人打扫,倒也还干净。点亮以前藏好的烛火,三个人默默地席地而坐,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必要好好总结一下。 在张桓的身边,现在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核心团休,韩成、刘天保、张槐、傅全有悄悄地加入进来,成了张桓真正意义上的左右手,这次的经历恐怕又会加上石头。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韩成算是年龄最大的,显得老练一些,思虑比较缜密。刘天保热血勇武,张槐人小鬼大,傅全有沉稳大度,石头心细,再加上怪胎穿越男张桓,小团体各有所长,却都以张桓为老大,一切以他马首是瞻。 第37章 长家伙才够劲 功夫不大,张槐和傅全有匆匆地赶来了,一同赶来的还有傅全有的四个弟弟,正好四下把守,没有进到庙里。 看到人齐了,张桓伸手把褡裢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三十多两银子在灯火下显得有暗淡,但是四柄长刀却透出了一股血腥气。 “三哥,出什么事了?”张槐皱皱眉头,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银子肯定不是寻常事,上次还是杀鞑子时出现的。 张桓一笑,“没什么,盐卖了个好价钱,可是让四条狗盯上了,就顺手宰了。” “四个?” “嗯,已经处理掉了。也没费什么事情,不过这好事你们两个没赶上就是了。”张桓说得很从容,似乎是真的杀了四条狗一样。 傅全有眼睛一瞪,“是哪儿来的?刁家的?” “应该是,不过应该是想吃独食的,杀就杀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咱们六个人知道就行了。” 张桓说完以后就转移了话题,“咱们的盐找了一个好买家,一担六两银子,有多少要多少,现在咱们不用愁卖,只要想着怎么提高产量就好。” “多少?”“六两?”张槐和傅全有不由的惊叫起来,跟着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却放出希冀的光芒来。 “嗯,六两,”张桓点点头,“这事儿也只有咱们六个人知道就行了。我连夜把你们叫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一听张桓要说正事,张槐和傅全有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急忙脱下鞋子垫在屁股下面,盘腿坐好,这也是近半个月训练的结果,直接坐地上容易受凉拉肚子,影响正常训练。 张桓站了起来,“这半个月咱们都在搞队列、站军姿,我是想多打下点基础,现在看有些事情要提前了。” “老大,你是担心那边会找事?”韩成毕竟已经想了一路了,一听就明白了张桓的意思。 “没错,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没有发现上,咱们要先做好准备,要是真有一天他们发现是我们做的,咱们要有一战而胜的能力,要不然别说打鞑子了,连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张桓并不是危言耸听,真要是让刁世贵知道是他们几个干掉了他的手下,估计以他的个性真能纠集一伙人打上门来,即使不打上来,也会从官面上找回面子,那时不但是不能卖盐赚钱,弄不好真会出大事情。 “老大,你说怎么练?练什么兵器?回去我就让我爹打开武库,咱们去找点趁手的家伙!”刘天保一听要练武,高兴的身子一耸,差点从地上直接站起来。 张桓没有说话,弯腰从地上拿起一把长刀,挽了个刀花,用力斜劈在倚在旁边的铁柞木扁担上,只听吭地一声闷响,长刀被扁担弹了回来。 “看看这个,你们就明白了。”张桓把扁担拿到几个人面前,“你看,我用力砍了一刀,可是只砍进了不到一分就再也砍不进去了。天保,你的劲大,你再来试试。” 刘天保站起来,接过张桓手里的长刀和扁担,让石头扶着扁担,自己站好了架式,抡起长刀用力劈了过去,长刀砍在扁担上,刀刃扎了进去,长刀也被夹住了。 “这一刀够劲!”张桓夸奖了一句,“来,大家看看。” 几个人围过来细看,一把粗的扁担只砍进去不到半寸,对扁担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天保刚才说把武库打开挑兵器,可是武库里的那些兵器什么样子大家也都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平时也缺少保养,真要拿着上阵,那就是去送死。”张桓用力摇晃着把长刀拔了出来。 “还是这铁柞木好,硬度大,木质沉,一般的钢刀根本拿它没办法,砸在身上伤筋动骨能要人命。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咱们满山都是,只要长短够了,稍微加工一下就能用。” 张桓把长刀扔到地上,拿起了扁担,“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咱们没有那么长的功夫去练刀枪,这长棍总共也只有几招,只要大家练熟了,结成阵式一般人不是对手。” 韩成点点头,“老大杀狗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根扁担,那只最厉害的狗拿刀从上往下劈,结果被老大一扁担捅在肚子上,直接就给打倒了。”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张桓接过了话,“这长棍只要应对得当,别让对方近身那就有绝对控制权,而咱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长度,让敌人早点趴下。” 张槐站起来拿过扁担,“三哥,你就是用的这个?” “嗯,都说棍法有多复杂,在我看来,真正有用的就是捅、砸、扫三种而已,只要把这三种学好了,用于军阵肯定会收到奇效。” 张桓没有多说什么,其实现在他也是没有办法,虽然暂时有了一些银子,但是还不到大手大脚的时候啊。 再说就是有钱他也不敢大规模地制造武器,这在大明可是造反的罪名,要是让人告到上面,武装围剿那是绝对的。 别看老朱家的子孙对付鞑子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起自己人来,那绝对是点子多多、狠心多多,这点从他们在辽东节节后退,却数次将李自成、张献忠逼入绝境就可以看出来。。 刘天保的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老大,咱们明天就去练!” 韩成一拍他的肩膀,“别着急,事情还多着呢,那刁家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儿,咱们还有时间,先听老大说完。” 张桓示意大家坐下,他也盘腿坐在地上,“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有三件事: 一是扩充人员,这个要靠大家的了,一定要选好人才; 二是扩大盐池,空空岛地盘不小,现在咱们只能在岛上自己干,虽然我知道有一个更好的建盐池的法子,但是现在还实现不了,只能是还拿黄胶泥来处理,所以这几天要多准备黄胶泥,运到岛上去; 三是这个铁柞木长棍,最少也要准备两百条以上,每条都要有七尺以上。” 第38章 弓箭手的野望 张槐主动请缨,“三哥,黄胶泥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保证不耽误盐池使用。” 张桓点点头,“好,这件事老五你去做。长棍的事情就麻烦成哥了,这事儿你可以去找下陈杰,这么高的铁柞木树咱们近山不是很多,要到昆嵛山里比较多,那边的情况他们熟,让陈杰帮下忙。” “让陈杰帮忙?老大,干嘛去找那小子啊,咱们自己就能做!”刘天保梗着脖子闹意见。 张桓呵呵一笑,“陈杰也是咱们奇山所的兄弟,只不过平时他们上山咱们下海罢了,小时候的一些和尿泥的小事还有什么必要记在心上?” “对,陈杰他们也想加入我们,”傅全有更沉稳一些,“再说了,深山里有各种野兽,还是让陈杰他们跟着放心一些。” “是这个道理,只要是咱们奇山所的兄弟,都应该拧成一股绳,只要一心打鞑子的都是我们的好兄弟。” 张桓最后拍了板,“这件事就交给成哥了,老有你跟陈杰比较熟,这几天跟成哥一块儿吧。” 石头一听,“老大,我干点什么呀?” 张桓的眉头皱了一下,“石头,你的事儿更大,这两天你随着清水滩那几个煮盐的到刁家坡去一趟,探探风声,看看刁世贵那边有什么反应,记住喽,小心点儿。” 一听张桓让自己做这个事情,石头一拍胸脯,“老大,你看好吧,今天我就在镇子上呆了一小会儿,到时我再换换衣服,那些打手肯定认不出我来。” “嗯,小心为上,不要跟同村里的人多说什么,以后这条线你要多留心。”张桓这么说就等于是把卖盐这条路子交待给石头了。 这小子胆子不大眼皮子挺活络,心思又细腻,再加上长的个头不高,别人也不大堤防他,干这个挺合适的。 “天保这两天多操点心,早点把名册弄好,顶多三天的时间,咱们就上岛训练去。”张桓发现时间真的有点紧,练不了几天他就要准备到海阳守御千户所去,一来一去又得五六天的时间。 张槐嘿嘿一笑,“三哥,我们几个都有事情做,那你干什么呀?” 一巴掌拍在张槐的后脑勺上,“我?回家睡大觉去,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在,还用我操什么心?” 几个人哈哈一笑,把长刀藏好,拿起扁担出了文庙大门,摸着黑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张桓依然按老规矩到小校场练武跑步,没办法,前世时跑了十几年,这东西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东西了,当年退伍混官场,头天晚上喝得再多,哪怕是跑完以后再补觉,也不耽误他第二天早上起来跑步。 不过这一次,张桓发现跑步的人多了一些,一块上岛的二十一个人全来了不说,还有十几个自发参与的。 要说这二十一个人也不是他要求的,但是知道老大有跑步的习惯,再加上岛上的半个月他们已经开始养成了习惯,所以这会儿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小校场上。 没有说话声,没有嘻笑声,所有的人都跟在张桓身后平静地跑着,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步伐,与张桓跑到一个步点上。 慢慢地整个小校场上只剩下一个整齐的“刷刷刷”的跑步声,如同只有一个人在跑。 但是这种节奏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杂乱的脚步渐渐退了出来。 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蛋子们可跟不上张老大的脚步,自然要退出这个序列,眼馋地看着这些半个月前还跟自己一样的家伙跟在张桓身后继续前进。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训练有素这个词不是白给的,半个月的时候就练这点东西了,要是再让这些新瓜蛋子比下去,那张桓的老脸往哪儿搁? 约摸跑了五六里路的样子,张桓慢慢停下了脚步,独自一个人朝小校场的东北角走去,其他人很有默契地转过身,到另一边去继续做力量训练,嗯,也就是做俯卧撑去了。 这也是半个月养成的默契,张老大每天跑完步以后都会独自练拳,这个时候别人是不能参观的,这是人家的独门绝技,没有经过许可乱看那就叫偷拳,这是不允许的。 二十一个人的行动就是所有人的指向标,大家都想跟着张桓混,自然不会乱了他的规矩。 张桓独自练了会儿拳,觉着身上的气息似乎又绵长了不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气功,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练的什么东西,但是既然觉着挺舒服,那就继续练下去了。 从校场往家里走的时候碰上了韩成、傅全有和陈杰等一大帮子人,带着斧锯绳索和弓箭正准备进昆嵛山,少不得上前又是一顿嘱咐,对陈杰的帮忙表示感谢。 没办法的事,陈杰现在还绷着呢,虽然找人传了话,但是没有主动上门,张桓自然不会主动把他纳入自己的手下。 这样的人心高气傲,要是不能彻底折服他,暂时收在手下也不会真心听命的,这种人前世时在新兵连里见得多了,张桓有的是收拾他们的办法。 见到张桓上来表示感谢,陈杰的脸上一阵不自然,要说对张桓他是服气的,但是就这样让他听命于张桓,他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所以嘛,两个人就这样僵着了。 看着一大帮子人往山里进发,张桓也只能暗叹一声,在这个没有像样火器的时候,最有效的远距离杀伤性武器就是弓箭,鞑子的骑兵也正是靠了这个才把大明打趴下的。 可在奇山所里,弓箭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陈杰了,这小子一天不归心,这弓箭就没法子去练。 虽然前世时也玩过弓弩,但是现代的弓弩和大明的弓弩完全是两个概念,不管是原理还是工艺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你让一个玩导弹的去煮茶叶蛋还真不一定能煮好就是这个道理。 现代弓弩更多的是使用的各种复合材料,这玩艺儿都是现代化工产品,以大明的生产力水平,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第39章 六百人是不是太多了 枪啊,炮啊,张桓的心里纠结得厉害,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自然知道骑兵在枪炮面前如一页碎纸,可问题是在这个破千户所里,根本没有可能造枪造炮。 不要说那些细致的膛线、燧发装置了,就连最普通的钢铁现在也是一无所有,虽然胶东这地界儿不缺铁矿,不缺煤矿,可问题是这些地界儿都是有主的,以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是不敢随便沾染的。 其实胶东最不缺少的是金矿,前世时从事安监工作,那些金铁煤矿的位置他都是知道的,可现在他只能是干看着流口水。 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到四年以后了,只能那几个狗矿工因为一只鸡大闹山东以后,他才有希望力挽狂澜,争取到更大的地盘。 到那时,他才有希望把这些最宝贵的东西搂进自己的怀里,现在这个时候嘛,只能先拿根柞木棍子对付一下了。 吃过早饭以后,张桓和张小妹又开始折腾家里的几只大白鹅了。 他要趁着这三天的功夫把未来一段时间的训练计划弄好,这些东西虽然都是装在脑子里的,但是毕竟现在是大明时期,前世时的一些做法还是需要调整一下的。 刚刚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天保拉着丁河闯了进来,“老大,名册造好了,你看看。” 张桓把桌子上写好的纸张收拾了一下放进抽屉里,这才接过了刘天保手里的名册,示意两个人坐下歇会儿。 丁河却被张桓桌子上的鹅毛笔给吸引住了,拿过来看了看,提笔蘸着墨汁在纸上划了划,顿时眼睛放光,仔细研究起来。 “老大,一百三十人的名册在前面,后面的预备队名册上一共有四百七十八人,一些年龄不符合的没往上写。”刘天保喝了口茶,随口提醒道。 张桓吓了一跳,尼玛怎么会有六百人这么多啊? “天保,这个预备队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张桓倒不是怕人多,只是这会儿他实在是顾不过来这么些人,最起码也得等他把最初这一百多号人练好了以后才能继续扩充人马。 “没事,我和老河都按着年龄分了,从十三岁到十八岁分成了三档,按着岁数大小依次训练。 等咱们头一批人马练好了,让他们再去练其他的人,争取把咱们千户所的年轻人全都训练一遍,到那时鞑子来多少咱都不怕。” 刘天保就是个傻大胆,他根本不知道鞑子骑兵的恐怖,还以为跟昨天干掉的四个家伙一样呢。 对这个意见张桓倒也是同意,他选年轻的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布局长远。 起码四年以后的那场恶仗,到时这些人正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上阵杀敌正是时候。但是如果能把全卫所合适的人全都训练一下那自然也是好事。 “嗯,看来你们两个是费了心思了,”对这种肯动脑的行为张桓从来是不吝于表扬的, “对了,这个名册里加上姚二虎和张家兄弟、陈家的五只小狗崽子,昨天都答应人家了,不管岁数大小先算是头一批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陈四狗和陈五狗岁数太小了,”刘天保不大同意,“怕是跟不上训练啊。” 张桓摇摇头,做老大的最重要的是说话要算数,“昨天当着乡亲们的面儿,我已经答应收下他们了,至于能不能跟上训练,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见张桓这样说,刘天保也不再多说什么,拉过丁河让他把这几个人加在前面的名册上。 丁河用手中的鹅毛笔把八个人的名字加了上去,短短的时间他已经用得很流当了。 “老大,我看这个东西可以推广一下,毛笔太软,就他们那粗手大脚的劲头,根本没法拿啊。 这个东西就好多了,写起来也方便,嗯,作起来也方便,这材料各家都有,随地取材就是了。” 丁河对张桓的这个发明创造很感兴趣,立即想到自己的任务上来。 张桓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老河,你想说我写的字难看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摸角的!” 丁河愣了一下,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张桓的毛笔字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跟大明的那些秀才们相比就没法看了。 张桓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我这个法子还是个笨办法,懒得费事才用的这个。丁河你这几天带着人到山里转转,找找咱们这块儿有没有石墨,那东西才是制笔的好材料呢。” “石墨?是黑的跟煤一样的吗?那东西叫黑铅,我记着有一次在福·山县城里见过,我这就去看看。” “好,带上十两银子,多买点回来。”张桓知道山东产石墨,没想到这福·山县城里竟然有卖的,这可省了事了。 丁河一听乐了,“黑铅不值多少钱,要是买十两银子的我可运不回来,五两也用不了。”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拿了五两银子给了丁河,有了石墨下步就可以制造铅笔了,嗯,这东西写写画画的可比毛笔好用多了。 看着两个家伙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张桓倒是有些担心起石头来。 这小子今天还要去一趟刁家坡,而且是跟着村里人一起去的,今天怕是回不来了,不过以这小子的机灵劲儿,再加上昨天在镇子上露面的时间很短,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天黑以后韩成来了,脸上手上都是划破的伤痕,看样子累得不轻。 “成哥,今天战果如何?”张桓急忙倒过一杯茶,拉着韩成坐下。 韩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还算不错,幸亏有陈杰他们帮忙,要不然今天可有热闹了。” 昆嵛山算是胶东最大的山脉了,在这大明时期,那生态绝对是杠杠的。 “要是没有他们带着,进山还真是麻烦事,那些占山户不说,就是进了山也是各种状况不断,好在他们山里熟,找到了一大片铁柞木林,又高又直,也不知是长了多少年了,这下子咱们的兵器是不愁了。” 第40章 麻烦事儿一大堆 韩成看了看张桓,“要说这陈杰还真是不错,找到柞木林以后,他就让我先回来,准备明天多带些人去,今天晚上他们会在山里过夜。” “路很远吗?” “嗯,挺远的,快到宁海州界了。对了,我们在找到这片树木的时候,陈杰发现远处有人往这边看,似乎是烽山庙那边山寨上的。 平时他们打猎时倒是接触过,虽然号称是落草为寇,但是基本上不干什么坏事,说是都是逃租的农户在山里自耕自食,谁知道呢。” 韩成对陈杰的话是半信半疑,在他的理念里,匪就是匪,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个山寨怎么个情况你知道吗?”烽山庙那边有土匪? 张桓倒是第一次听说,嗯,用前世的话说应该是官逼民反的起义者,不过这个年代嘛,这个土匪也是可以利用的,当年太祖不就是收服了土匪才在井冈山上站住脚的吗? 韩成摇摇头,“这次为了找到好的铁柞木林,往山里走得挺远的,以前偶尔进山也没有进那么远。听陈杰的意思倒是这些人没有什么威胁,谁知道呢,这小子弄得神神秘秘的。” 从理论上讲,这里应该是一处世外桃源,是一种大明朝管辖不到的地方,前世时他曾经到过一些这样的村子,当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作为一名驴友。 从历史上看,这些村子的来历大体相似,都是为“避秦时乱”而搬迁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唯一的好处是地处偏僻,外人不容易进入,能够保证平安,但是这些村子也面临一个最大的毛病,交通不便,土地不多,村子生活水平不高,仅能温饱而已。 张桓轻轻叩击着桌面,现在的自己其实很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有些事情实在不宜让外人知道,毕竟到天下大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种田的历史越隐蔽越好。 “明天我陪你们过去一趟,很长时间没进山了,去看看。”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去看看才能定下来,明末的路不好走。 韩成知道张桓肯定是有了新的想法,也没有阻拦,“好的,明天多赶几辆大车去,等把木材运出来以后好往回拉,要是光靠我们这些人抬那可真要了老命了。” “老大,那铁柞木可是真沉啊,不过要想加工成木棍,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得等到风干以后才行,要不然将来容易弯曲。”韩成突然想起一个要命的问题,这还是陈杰提出来的。 张桓一拍脑袋,竟然把这个茬给忘了。 “陈杰打听要用来做什么,我大体跟他透露了一点,这还是他告诉我的,”韩成看了看张桓,“要不然咱们先从各家收集一些现成的扁担对付一下?” 张桓的眼前突然间闪现出一幕,一大帮小伙子每人提着一条扁担,在操场上挥舞,那场景……真是太醉人了。 “多伐一些,先弄一百条长棍用着,先练起来再说。”很快张桓下了决心,虽然有时候要简单一些,但是对武器张桓从来不打马虎眼,“反正山里的铁柞木也很多,也够咱们糟蹋一阵子的。” “好,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早点出发,争取天亮前进山,时间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张桓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韩成就起身告辞了。 丁河还没回来,到福·山县城大约有六十多里路,吃过午饭过去,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张槐过来蹭饭,黄胶泥据说准备了不少,就是往岛上运很费事,但是为了银子,这点麻烦还挡不住他的热情。 船还是少了点啊,守着大海,却只有一艘船,还不是不大的哨船,这让张桓十分纠结,问题是这船不是谁想造就能造的,大明对造船业控制的很严,即使到了皇朝末年,这种控制依然没有打破。 “孔有德不是送了我们六条船吗?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次全用上,正好趁机熟悉一下怎么操作战船。 这个事情你要亲自抓,从预备队里抽人,从基础抓起,一定要训练出一支能打仗的水军来。” 张桓一拍脑袋,这段时间把孔王爷给忘了,这可不行,得趁着他还在皮岛的机会,与他搞好关系,起码也得再搞点好处回来,要对得起那二十多个鞑子人头。 要想其他办法弄船,唯一的突破口就在登州水师了,那里有一群造船修船的工匠,还有一个很大的火器作坊,可现在张桓只能想想而已,那个地方不是他能伸进手的。 正想着熄灯休息呢,门外响起忠伯的声音,“少爷,丁家二少爷来了。” 没办法,好几次让老头改口就是不干,也只能依着他了,只是丁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哈哈,老大,黑铅我弄回来了,一共花了三两七钱银子,剩下的银子我买了一些纸回来。”丁河看来是一回来就直接来到了这里,手里还提着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灯笼。 “老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嗐,我这不是看你着急嘛,回去饭也没吃,问老爹要了马骑着去的,回来的时候又雇了辆大车,紧赶慢赶总算是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这可算是当天完成任务,没有违背你的军令啊。”丁河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大气。 “很好,老河你辛苦了。” 张桓没有想到丁河竟然是骑马去办的事情,这样自然就会快上许多。 奇山所总共也没有几匹马,丁家的那匹马可是丁成仁的宝贝疙瘩,没想到竟然会让丁河骑了去办事,最关键的是丁河竟然会骑马,这在奇山所也算是技术兵种了,这个要培养。 “东西我放前院了,明天再看吧。对了,我这次买的纸全都是糊窗纸,你弄的那个鹅毛笔太硬了,草黄纸根本没法子用,宣纸又太贵,糊窗纸还便宜一些,我就买了一些带回来了。” 丁河解释了一下,“这些黑铅你打算弄回来怎么用?” 第41章 吃点苦是一种磨练 张桓一乐,“黑铅嘛当然是用来做铅笔了。” “铅笔?嗯,倒是黑铅有人拿来划记号,要是切成一条一条的应该可以当笔来用,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丁河看着张桓的眼睛里满是神奇,事情虽然不大,却是老大的智慧啊。 张桓摆摆手,“要是把黑铅直接切成条做笔那就太浪费了,这样吧,明天我跟成哥他们进趟山,你在家里就鼓捣一下这个铅笔,你等一下。” 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两页纸递给了丁河,“怎么做我已经写在上面了,明天你们兄弟几个就在家里专门做这个。 没有粘土不要紧,可以找张槐要些黄胶泥来,应该也可以凑合着用,反正就一条,后天我要见到你们哥几个做出来的铅笔。” 丁河张大着嘴接过写满了字的纸,密密麻麻的两大页,“老大,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回头你仔细看看再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敢说要求高?这铅笔怎么做只能是你们兄弟几个知道,不能让外人看到,明白吗?” 张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你们做的时候记着多用棉布把口鼻包起来,宁可喘气受点影响,也不敢把那些粉末吸到身体里,明白吗?” 前世时那些各种矿里可是没少出矽肺病,这病得了就是一个死,而且是生不如死,那时他看了太多这样的惨剧,自然不希望在这个时代重演。 虽然不明白张桓说的意思,但是按老大的指示办就是了,丁河也没有多问,把两页纸收好后打了个呵欠就回家睡觉去了。 一天的时间,安排下去的事情都有了回音,张桓很满意,更满意的是韩成等人的态度和作法。 是的,就是那种雷厉风行、随时汇报的作风,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种形式,但是根子深处却是一种折服和遵守,是对他的领导位置的一种无声的肯定。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要强化这种做法,让遵从成为他们的本能。 在这大明时代,不能指望给用一个什么样的新思想来指引他们,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儒家君臣思想,剩下的事情只能根据形势慢慢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桓就随着韩成等人往山里走去,这次进山的一共有八十多人,没办法,要把铁柞木从山里运出来,只能依靠人海战术了,这个年头可没有什么可用的机械。 得了,这也算是一次考验了,昨天的时候已经跟张槐说了,往死里面用这帮子人,然后观察看哪个小子撑不住劲儿,对那些还没加入就拉稀的主儿,他可不稀罕。 这次也是一样,既是为了把铁柞木运出去,也是对这些已经列入名册的人员进行一次考验。 连这点苦累都经受不住的人,他没有时间和耐心去培养他们,这会儿不是他前世时的新兵连了,有的是人想要靠着他吃碗饱饭。 路很远,张桓提着自己改造过的铁柞木扁担走在最后面,韩成在前面带路,一路上那些生瓜蛋子们很兴奋,虽然看到张桓、韩成等人在没敢大声歌唱,但是窃窃私语却是不绝于耳。 张桓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人还在考察阶段,能不能跟着他混还是两说呢,没有必要提前对他们过于苛刻,再说了,这么远的路,但愿他们能一直有这样的精神头儿走到最后。 路程远的超过了张桓的想像,更是超过了这些生瓜蛋子的想像。 当太阳爬到半坡的时候已经很能彰显它的威力了,精气神随着汗水很快挥发到了半空里,队伍的速度虽然没有减慢多少,但是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低着头默默赶路。 一路走来,张桓仔细地查看着田里的庄稼,旱相已生,尤其是那些种在山里的谷物,小苗儿就没出齐,这会儿更是枯黄一片,看样子基本上不用想什么收成了。 占山户们太苦了,奇山附近的好一点的土地基本都在奇山所的军户们手里,这也是他们能一直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 由于没有好的土地,一些外来的逃荒者就在山里开垦土地,在当地被统称为占山户,他们属于福·山县管辖,是要交赋税的。 从去年冬天就没怎么下雪,开春至今滴雨未见,平地尚且干的要命,这些山坡地就更不用说了。 说实在话,张桓现在是真的为这些占山户担心,不过好在还有大山,有很多可要填肚子的东西,要不然这些逃荒来的家伙们弄不好就又要逃荒了。 不过苦点也好,要是不苦的话怎么会知道以后的甜呢? 张桓边走边琢磨着,得想办法在这些占山户里安上几个钉子,将来这都是自己有力的外援啊。 再说了,真要是那个苗杰办事得力的话,从江南那地界弄来玉米、地瓜什么的过来,这些山坡地也是金光闪闪啊。可问题是那个汉鞑子看起来很不靠谱啊。 走了半晌的时候就开始进入大山了,有了树荫的遮蔽,太阳只能无奈地下岗了,但是山高林密,风吹不透,竟然比在山外凉快不了多少。 “老大,快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应该到了。”韩成敞开了衣襟,指了指前面的山头, “那个烽山寨的山寨就在那个方向,陈杰说那里有一个小山谷,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平地,山寨里的人倒是不愁吃饭问题。 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只一条通向山外的路,那个山寨就扎在这条路上,最是险要,易守难攻。” 一听说山里的平地,张桓就是眼前一亮,这地方好啊,完全可以建成一个秘密基地嘛,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山里的小路引着张桓他们来到了一片山坡上,坡底下已经堆放了一些又高又粗的铁柞木,山上还不时传一阵阵刀砍斧剁的声音,看样子大家干得正起劲呢。 看到张桓他们来了,傅全有从山坡上走了下来,“老大,咱们砍了一天了,这才砍了四十多够标准的树,估计破开以后能成二百条左右吧?” 铁柞木木质坚硬,两个人合作一天也弄不了多少,弄这么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第42章 陈杰也是我兄弟 张桓看了看堆在地上的木头,确实够高够粗。 每棵的胸径都得有近二十公分,要是切割的好的话,一颗差不多能出个七根木棍,这四十多棵就能有近三百根,目前看暂时也是够用了。 “陈杰呢?这次多亏了他帮忙,我得好好谢谢他。” 张桓看了看漫山的铁柞木,这得亏是陈杰领着来,要是让韩成自己在山里转,想用这么短时间搞到这么多,想都别想。 傅全有犹豫了一下,“昨天晚上来了几个人,想找我们的麻烦,让陈杰给收拾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陈杰说这些人是烽山寨山寨的人,要早点去给山寨说一声,道个歉,要不然他们今后在这一带打猎会有麻烦的。结果是一直去了这大半天还没有回来。” 张桓一听心里一沉,这山寨的人,虽然说是自耕自食,但是敢于在山里立寨自守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陈杰打伤他们的人在前,回头赔礼在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老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陈杰收拾了他们,怎么能让他自己去呢? 陈杰是帮咱们的忙,就算是有事也得咱们扛,现在陈杰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怎么跟陈千户交待?” 看到张桓的脸色变了,傅全有的担心更重了,“早上陈杰去的时候说了,要是一切顺利到中午的时候就会赶回来,可这会儿日头快要到正南了,可是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有谁知道那个山寨在哪里?” 张桓掂了掂手里的长棍,心说幸亏今天带了家伙来,要不然真的出现意外情况怕是就是手足无措了。 “杨令,快点过来一趟!”傅全有冲着半山坡大喊了一声,转过头来跟张桓解释, “杨令经常跟着陈杰进山打猎,对这里的情况也很熟悉,那个山寨他应该知道在哪里。” 不大会儿功夫,从半山坡蹿出一个半大小子,光着脊梁,提着一把老大的斧头,几步就来到了跟前,仔细一看,那天早上跟陈杰在一起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陈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杨令的脸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西南方向,“按原来说好的时间该回来了啊。” “陈杰还没有回来,我想过去看看,你能给我带个路吗?” 张桓指了指西南方向,“我虽然知道大体方向,但是从来没有去过烽山寨,有没有胆子带我去看看?” 杨令一拍胸脯,“没问题,那个地方我去过好几回了,路我熟。” 张桓拉过傅全有和韩成商量了一下,决定傅全有留下带着大家继续伐木,韩成跟着张桓过去看看,挑了十个身手好的兄弟一路跟着过去。 路很难走,确实称得上是易守难攻,这样的崎岖山路,不要说明军的大部队了,就算是武林高手来也不敢说不摔跤。 天到正午的时候,张桓等人已经远远地可以看到山寨了。 崎岖的小路如一条白带在丛林中若隐若显,直通向一座有两三丈高的城墙,而那堵墙正好卡在两座山壁之间,与旁边陡峭的山崖连成一线,形成一道绝佳的天险。 正在看着,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三十多人,手里提着各种家伙把十几个人围在中间,亮闪闪的刀枪显示,他们是真的,这不是演习。 张桓伸出手举过头顶,让所有的人都保持冷静戒备,把手里的柞木杠子往地上一戳,“哪位是带头的请出来说句话。” 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一抖手里的大刀,“你们是干什么?” 嗯?怎么一股子大连海蛎子味儿?难道说这些人竟然是从辽东半岛撤下来的? 张桓点点头,只要有人出头就好,看上去对面这个小子应该可以应付,“朋友,俗话说远来是客,你们山寨就是这样欢迎朋友的吗?” 壮小伙一听倒是愣了,喝,这小子胆子不小啊,这层层刀枪围着,竟然还有这份镇定,一挥手所有的人都退后了两步,只是手上端着刀枪依然对着张桓一行人。 “朋友?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还是报名吧!”人虽然退了,但小伙儿的口气却没有变化。 “这就对了。我叫张桓,来自奇山守御千户所,我的兄弟陈杰今天早上到你们山寨作客,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来看看。”张桓倒是直接说出了来意。 “我叫郑新虎,来自烽山寨。你说的那个人我没有见过,请你们回去,这儿不欢迎你们。”壮小伙郑新虎看来对张桓印象不错。 没来?张桓愣了一下,看了看韩成,傅全有应该不会说谎,难道是陈杰真的没来? 杨令上前两步,“你放屁,陈大哥进山的时候我跟着的,那里天刚亮,也是在这里被你们的人挡住了,然后就带他进去了。” 张桓扭头瞪了杨令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早上陈大哥说是自己去,我们几个不放心,就让我跟在后面,我亲眼看到陈大哥被他们带上了山。” 杨令急不可耐,“现在他们不承认,陈大哥肯定是凶多吉少!” 一听杨令这么说,跟着来的十个人都是一愣,迅速端起手里的柞木杠子,背靠背围成一团,如同一支张开利刺的豪猪。 郑新虎也是一愣,这事儿他真的不知道。他是刚刚接的班,早上发生的事情他还真不敢说什么,不过上午也没听说有外人来啊。 “郑兄弟,这事情你怎么说?我的兄弟早上被你们带上了山,这会儿你却睁着眼睛说白话,是觉着我们兄弟手里没有刀枪吗?” 张桓也是不明就里,心里顿时为陈杰着起急来,嘴里说着,手里的柞木杠子已经是双手紧握了。 看到这十三个人人手一条木头杠子,在自己三十多人环围之下,竟然还敢如此硬气。 郑新虎一股子底火蹿到了脑门上,倒是还能保持冷静,“姓张的,告诉你,我不知道有什么人被带上了山。你们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打发人上山去问问。” 第43章 老大我错了 去问问?丫的想去搬兵吧? 张桓的心里迅速算计起来,自己这方只有十三个人,人家光是放在哨位上就有三十多人,山寨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要是让他们回去搬兵,那自己这帮人岂不是也要全掉进去了。 可问题是谁知道人家有没有什么秘密联络的方法,既然早上能对陈杰下手,自然对自己这些人也不会客气,弄不好这会儿消息早就传回去了。 现在已经成了骑虎之势,要是退出去,以后自己在奇山所里众人的眼里自然就成了软蛋,可要是动起手来,恐怕风险会更大。 电光火石之间,张桓在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郑新虎刚扭头准备找人上山去问一下,张桓已经蹿了出去,短短的几步的距离根本挡不住他的速度。 没等郑新虎转过头来,张桓的右手已经准确地砍在他的右侧颈部大动脉上,郑新虎顿时瘫软在地。 伸出右脚一勾,郑新虎的长刀已经落在了张桓的手里,左手扣住郑新虎的咽喉,右手拿刀一指那些喽罗们,“都把兵器放下,要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这个郑新虎显然是山寨里有数得着的人物,看年纪来说弄不好应该是某位寨主的子侄,应该有点讨价还价的价值了。 要么不动,动就直接攻其要害,攻其不备。也正是因为张桓决心下的太快,动手太早,让郑新虎没有任何反应,这才一击功成。 韩成一愣神的功夫,张桓已经制住了郑新虎,他的脑子一激灵,老大这是要动手啊,手里的柞木杠子突前一刺,将正面的一个小子捅倒在地,“全部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见两位带头的动了手,其他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不过大多都是比划一下,因为那些山寨里的喽罗们看到郑新虎被张桓制住以后,大多数已经傻掉了。 看到张桓拿刀在郑新虎脖子那儿比划了两下,喽罗里有个看起来岁数大的人顿时急了,“好汉手下留情!有事好商量,不要伤害我们的少寨主!” 张桓一听心里大定,哈哈,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抓住了烽山寨的少寨主,拿这小子换陈杰肯定没问题。 把手里瘫软的郑新虎扶给韩成,“把他绑起来,陈杰能不能回来,就看这小子的了。” 韩成伸手抓过郑新虎,解下他的大带,就在把这小子给捆起来。 正在这时,远处的山路上传来一阵叫声,“老大,误会,都是误会啊!” 老大?张桓愣了一下,这只有奇山所上岛训练的那些人才会这么叫,难道说还有别人在这山上? 这时杨令已经跳了起来,“陈大哥,是陈大哥!陈大哥,我们在这儿,快点过来!” 张桓一看真的是陈杰快步从山上跑下来,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有一点阶下囚的感觉,心里立马明白了,这尼玛就是狗血剧情啊。 这个狗屁陈杰弄不好是与山寨上的人一起做了个扣儿,想看看自己是否符合当他老大的条件,这就是一个混蛋。 虽然心里在骂着,但是脸上还得有惊喜,其实心里也有惊喜,嗯,看来这个陈杰给哥出的这道考题基本算是过了,你没看连老大都叫上了?这番惊吓也不算白受。 “成哥,把这小子抓紧点儿,小心有诈。”一边心里得意,一边吩咐韩成,这事儿不到最后揭开锅的时候不能随便漏气,演戏就在演足全套才行。 杨令早已跑了上去,把陈杰一把抱住,“陈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傻小子倒是实心,看以他杨大哥跑出来,竟然没有一点儿别的怀疑。 陈杰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心里却在犹豫,这一招虽然试出了张桓的品性,可要是让他知道真相了,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啊。 走近了一看张桓脸上似笑非笑,陈杰心里明白了,完了,自己那点小把劲被人家看穿了。得了,反正也是要拜老大的,那干脆就痛快点! 要说陈杰也算是光棍,紧走两步上前,扑通一声给张桓跪下了! 张桓愣了,来到大明也算是有日子了,可从来还没有哪个人给自己下跪,这陈杰是打算搞哪样? “谢谢老大亲自来山寨救我,都是我做事不当,让老大担心了。” 陈杰一个头磕下去,结果没选好地方,竟然磕在一块石头上,也是这小子使的劲儿大了点,顿时磕破了头皮,一股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这可就闹大发了,张桓一看人家陈杰也是明白人,这是发现自己知道了,这一个头磕到地上,直接整的头皮血流的,自己还能说什么。 急忙低下身子扶起陈杰,“都是自家兄弟,陈杰你说这个就见外了!”转头冲着韩成喊道,“成哥,撕块布来给陈杰包一下。” 韩成急忙从撕下一块干净点的衣襟给陈杰包了起来,都是村里的孩子,这点伤是小事儿。 不过看着那翻开的跟小孩子嘴巴一样的伤口,韩成也是暗暗心惊,陈杰这一下子是真磕啊,这得多大的劲儿能磕成这样啊。 这边包扎着,那边跟着陈杰一块儿来的几个人急忙上前接过了郑新虎,这位少寨主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 陈杰包好脑袋后,张桓看着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感叹一声,这孩子还是欠练啊,脸皮有点薄啊。 “陈杰,给哥几个说说吧,这怎么回事啊?” 不管怎么说,得给陈杰个台阶下,要不然以后怎么跟兄弟们相处啊,兄弟们舍生忘死来救你,结果你倒好,在山寨里做客当老爷,等兄弟们把喽罗们收拾了,你到是好模好样地出现了,这算是怎么个事呀。 陈杰感激地看了看张桓,这事儿他办的确实有点过了。 “新虎是郑寨主的小儿子,今天早上我找的是他大哥新龙,这事儿他不知情,所以就误会了。” “不对啊,我们报了你的字号,说是来找你的啊?”杨令这次发话了,倒是把陈杰给问住了。 第44章 跟鞑子有仇就好 听到杨令的问话,陈杰只好再次解释,“我到这儿每次都是找新龙大哥,因为咱们是卫所的军户,所以这事儿就没跟寨子里其他人说,郑寨主倒是知道的。” 这边正说着呢,那边山道上又跑过来一帮子人,为首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猛一看比郑新虎大了两号,不用问这应该是陈杰口中的郑新龙了。 “老大,这就是新龙大哥,手下有功夫,为人也仗义,是条好汉。”陈杰急忙给张桓说起郑新龙的根底,“听说郑家是当年从辽东那儿跑过来的,他们跟鞑子有深仇大恨。” 好,是辽东人好,只要是能跟鞑子能挂上边儿就好,跟鞑子有深仇大恨的更好,张桓心里也知道,这种人越多越好。 “二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郑新龙飞快地跑到弟弟跟前,一见二弟昏迷不醒的样子,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急了,冲着喽罗们就喊上了,“是谁把二弟打成这样的?” 要说这郑新龙也够傻的,这儿就这么几个人,谁能把他兄弟打成这样?肯定是站在面前的这几个外人了。 喽罗们张张嘴,这事儿没法开口说啊,三十多个人围着人家十来个人,竟然让人家虎口拔牙把少寨主给收拾了,这脸没处搁啊。 张桓一看,这事儿闹的,说起来不怪自己,但毕竟是自己动手把人家给揍成这样的,也只能上前解释, “新龙大哥,是我一时没收住手,不过你请放心,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绝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里带的水葫芦,倒出清水来用手洒在郑新虎的脸上。 “你是谁?是你打伤了我二弟?”这郑新龙一看这人不认识啊,看起来没什么出众的地方,竟然能打伤自己的兄弟,这事儿透着蹊跷。 陈杰急忙上前,“龙哥,这位就是我们老大张桓,奇山所世袭五品千户。” 没法子,这郑新龙平时为人十仗义,但是真要发起火来,那可是跟一条蛮牛一样,只好把张桓的官方身份拿出来,但愿能镇他一下。 “世袭五品千户?世袭的,那关这小子什么事?”看到二弟还没有醒过来,郑新龙的火噌噌往上蹿,“小子,你说我二弟是你伤的,来来来,跟你龙爷比划两下子,要是能受得了龙爷三拳,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张桓一看郑新龙一米九多的个头,再看看那跟个蒜臼子样大小的拳头,心说就现在这个小身板儿,别说三拳了,一拳就能要了老子的命。 一听郑新龙这样说,陈杰也是怕了,这事情本来就是自己引起的,这张桓真要在郑新龙手下吃了亏,那这事可真就算是错大了。 “龙哥,龙哥,这事儿你要怪就怪小弟我,都怪我成吗?”陈杰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抱拳作揖,弯腰鞠躬致歉。 正在这时郑新虎悠悠地醒转过来,瞪着大眼转了半天眼珠子,才发现是大哥抱着自己,正愣着呢,一转眼看到了张桓,顿时不干了,“大哥,就是这个小子打得我,你可得替我报仇。” 张桓一听哭笑不得,这算是哪门子事啊,陈杰啊陈杰,呆会儿要不好好收拾你,都对不起你刚才叫的那声老大! 看到二弟醒过来了,郑新龙满是高兴,也顾不得找张桓的麻烦了,扶着他在地上转了几圈,悄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不大会儿功夫,郑新虎已经恢复如初了。 “二弟,你说说看,是怎么被人打倒的?”郑新龙这会儿已经基本清醒过来了,这事儿本来就是他给陈杰出的主意,没想到竟然差点把二弟给伤着了。 郑新虎摸了摸左颈,抬头看了看张桓,心说这小子的速度太快了,就一扭头的功夫就让他给收拾了,这事儿太丢人了。 “算了,不说了,既然都是自家兄弟,这事儿就算是个误会,翻过去谁也不准记着了。” 看郑新虎不计较了,张桓自然高兴,“这事儿都是因为我的莽撞,这样吧,请二位哪天方便的时候到奇山所做客,大家喝个痛快。”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郑新龙哥俩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邀请张桓他们进山寨坐坐,这已经是午时了,正好请大家吃一顿。 山寨里很干净,各个要害位置都有人值守,四下探望,看来多年的悠闲生活并没有让他们松懈下来。 “这山寒平时就是我们兄弟两个在这儿看着,我爹和叔伯他们都在村里,离这儿还有小十里路,能看到但是要走过去就慢了。” 把张桓等让进山寨大厅,郑新龙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大家倒水,“中午就在这儿凑合一顿,晚上把其他兄弟都叫过来,我领着大家到村里吃一顿好的。” 张桓看了看陈杰,心说你小子倒是对郑新龙有啥说啥,“龙哥,中午来叨扰一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晚上我们就打算回去了。” “回去?着什么急啊?再说了,你们弄的那些铁柞木要运到外面不是一天两天能运完的,这东西好伐不好运. 要我说啊,晚上你跟我进村,求求我六叔,让他帮你收拾一下得了。”郑新龙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一声喝下子肚子。 怎么个意思?张桓有点愣住了。 陈杰接过话茬,“老大,这铁柞木确实是好伐不好运,从伐木的地方运出去,至少也要七十多里路,这里面有近三十里的山路,两个人抬着往外运,一天运不了两根你信吗?” 这事儿张桓相信,这次他们伐的铁柞木够粗够高也够重,两个人一天运两根那得是好身板的。 “郑六叔是的木匠手艺是一绝,不知道老大你想做成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可以把树运到村里,或是就放在那里,让郑六叔帮着加工好以后,咱们把成品运出去就行了。” 自己想要加工的柞木杠子有多少技术含量吗?怕别人学会吗?张桓摇摇头,这种东西谁都能做,而且很多人家家里都有,没有什么可以怕人的。 第45章 一个人杀掉三十个鞑子? “好,只要郑六叔同意,这些柞木就留在山里加工。”张桓立即拍板,“那就得拜托龙哥了,六叔那边我们不熟悉,还请你多帮我们说几句好话。” 陈杰哈哈一笑,“老大,其实六叔人很好说话的,什么也不用说,只要你把自己干掉三个鞑子的事情跟他老人家说说,我保证他会高兴地帮咱们的忙的。” 郑新虎一扭头,“干掉三个鞑子?是你干掉的?” “是啊,过了端午节,差点让鞑子把我们几个绑到辽东去。” 张桓看着郑新虎吃惊的样子,心里很痛快,“总不能等死啊,他想绑我们,那只好把他们干掉了。” “真的,张大哥,你自己干掉了三个鞑子?”郑新虎现在的神情已经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了。 张桓突然间发现,自己干掉鞑子这件事情,也许是今天所有事情的转折点,看来这些人对鞑子的仇恨真的是恨到了极点。 韩成看了看大厅,只有郑家兄弟、张桓和陈杰在,跟张桓暗自交换了一个神色,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其实老大不是干掉了三个鞑子,而是干掉了三十个!” 此话一出,除了张桓还保持从容外,郑家兄弟和陈杰都傻了! 三个已经让他们惊诧不已了,怎么这又变成了三十个?但是陈杰也知道,张桓和韩成都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老大,真的是三十个?为什么我爹他们说是三个?”陈杰只能向张桓求证了。 张桓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心说为了这个山寨他也算是豁上去了,好在这次的宣传效果不错。 “绑我们的鞑子一共是三十个,让我们杀了二十九个,活捉了一个汉鞑子。 回程的时候被皮岛毛大帅手下的人拿船换了二十多个人头去,只是上报了三个而已。”张桓两句话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只是这个结果只会让他们更震撼而已。 “当时我们十三个人都被绑在船上动弹不得,所有的鞑子都是老大干掉的。” 韩成看到郑家兄弟崇拜的神色,急忙又加了一把猛料,非要把兄弟俩撂倒不可。 一个人干掉了三十个鞑子?!郑家兄弟是真的傻眼了. 从他们懂事起,家里的大人们就告诉他们与鞑子的仇恨,也告诉他们要勤练武艺,因为鞑子是不好对付的,过五不可敌嘛. 可这会儿这小子竟然说是一个人干掉了三十个,老天爷,是鞑子突然变弱了还是这小子是个变态?还是说这小子根本就是在吹牛皮? 郑新龙还好点,郑新虎一个高儿蹦到地上,“证据,我们要证据,只要拿出来证据来,我郑新虎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看到兄弟两个这个样子,张桓也是又好笑又心酸,摆摆手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离开这个门我是不认的,信不信随便你们,我没有义务要让你们相信。” “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杀了三十个鞑子?”郑新虎还处在痴呆状态,“我不相信,你一定在说谎!” 张桓站起来,看向郑新虎的眼神如同上帝在看他的子民,“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说我也做不到!” “你说毛大帅手下的人换了你二十多个鞑子人头?是哪一位干的?”郑新龙也是在求证,但是比较起来倒是沉稳得多。 “那人其实也是山东人,叫孔有德。”张桓也是实话实说, “二十多个人头换了六条船,也算是不错了,当时我就怕这小子杀人灭口,现在看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孔有德?一个矿工罢了。”郑新龙似乎很不以为然,“不过这人打仗倒是肯拼命,没想到竟然也会玩这一套了,可惜了。” 听这意思跟孔王爷还挺熟的?张桓心里有点打鼓,不会是有什么瓜葛吧? 陈杰早就信了,那天早上在小校场他亲眼看到了张桓演练的那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浑若天成,他相信张桓有能力干掉三十个鞑子。 “老大,我是真心服了,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陈杰若有二言二心,让我死在乱箭之下。 ”陈杰的誓言让郑家兄弟两个迅速冷静下来,尤其是郑新龙与陈杰交往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知道陈杰的为人处事,能发出这样的毒誓代表着陈杰是绝对相信张桓独自杀了三十个鞑子的。 “陈杰,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不要乱发什么毒誓。”对于大明人发誓言,前世时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张桓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这种积极性还是要保护的。 “那个什么,刚才小虎说话不注意,张桓你别往心里去啊,”郑新龙一见急忙往回圆,“这小子眼小心眼也不大,没见过世面,让张兄你见笑了。” 郑新虎面带讪笑,“张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你赔不是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说着,扭头逃也似地出了大厅。 陈杰一拍郑新龙的肩膀,“龙哥,你放心吧,我们老大不会骗你的。吃过饭以后吧我们一起进村吧,这种事情得让几位叔伯知道。” “好!”郑新龙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咱们快点吃饭,早点进村找我爹他们,杰子,这事儿要是真的,能让他们老兄弟几个晚上喝个痛痛快快的。” 张桓听出了郑新龙话里的怀疑,拉过韩成悄悄耳语几句,“好了,快点吃饭吧,这走了一上午,又打了一架,我都快饿瘪了。” 山寨的午饭很简单,量却是很足,张桓是真的饿了,三下两下填饱了肚子,韩成就带着其他人回去干活了,只有张桓和陈杰两个留了下来。 吃过了饭郑新龙就要带着张桓到村里去,张桓这时却并不着急,把山寨能看的地方仔细看过以后,这才慢悠悠地往村里走去。 “咱们的人绝大部分都在村里居住,以种地为生,山寨也只是为了防备别人而已. 毕竟我们都是逃荒过来的,在这儿没有什么根基,要是别人想来欺负咱,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郑新龙陪着张桓、陈杰往村里走去,郑新虎留在山寨里值守。 第46章 技术工种郑六叔 “龙哥,你们老家是哪里的?”张桓很随意的问题道,虽然一听他们那满嘴的海蛎子味儿就差不多知道了,但这毕竟是个话题不是。 郑新龙也没有隐瞒,“我们原来都是辽河边上的军户,跟鞑子对付了一辈子。 可是大明无能,生生把大好的江山让鞑子占了,咱们不甘心做鞑子的奴才,这才漂洋过海到了登州来投靠朋友,后来几经辗转,才在这烽山寨安了家。” 看来郑新龙也没有打算瞒着张桓,说得情况倒是跟陈杰说的差不多,。 “原来龙哥也是军户子弟,不知是哪个卫所的?”张桓在山寨上时就有些奇怪,那种防御布置明显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郑新龙呲牙一笑,那笑容跟哭一样,“唉,逃难的人,不敢给老祖宗丢人,不说也罢。” 张桓也能理解这种感情,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三个人顿时静默了起来。 十里的山路弯弯曲曲,两旁的庄稼也有些枯黄,却比山外的要好上一些,到了山底下的谷地时,庄稼的长势就更好了,纵横的渠道给这些田地带来了很好的灌溉。 “水从哪里来啊?”从山寨上看下去,谷地里的平地大约有两三千亩的样子,但并没有看到河流,那么这么灌溉的水源在哪里呢? 郑新龙哈哈一笑,“在村子西边那儿有一条河,从这边的山寨上看不到,咱们这些田里都是从这条河里的引的水过来。虽然今年春天没有下雨,但是河里的水浇地还是够的。” 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张桓四下看着,心里越来越感触,这个地方真的要想办法搞过来啊,在这里研究点火药、枪炮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泄露机密啊。 三个人很快看到了村子,村子并没有建在平地上,而是在朝南的山坡上依山而建,这样既可以利用大山挡住冬天的北风,又可以少占些平原地留着耕种。 房子全都是草房,墙是土坯垒成的,外面用白石灰抹了一层,没法子的事情,在这个年代砖瓦、石头不是那么好弄的。 好在靠着大山,树木和苫草并不缺少,这样的房子最怕的是雨水和火灾,好在平时注意一些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龙哥,咱们直接去找六叔吧,先谈一下柞木杠子的事情。”张桓拉住了想要回家的郑新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郑新龙愣了一下,这个跟原来说好的不一样啊。 “铁柞木已经伐的差不多了,要是六叔他老人家不能答应下来,那我们下午就安排人往外运,蚂蚁啃骨头,慢慢总会运出去的。” “那好,咱们就先到六叔家,不过咱们可说好啊,去了以后说话可要小心啊,” 郑新龙提醒道,“我六叔那脾气上来,我可顶不住。张桓,你眼睛放亮点,他家里不是斧子就是凿子,一看不好早点跑,真要让他给你来上一下子那可没处告状去。” 嗯,技术工种,不管在什么时间都很有脾气,郑六叔的表现只能这说明这个事情是有着几百年历史传统的,应该属于国粹系列,让他们的脾气发的更大一些吧,将来自己缺的就是技术人才啊。 陈杰跟郑六叔打过几次交道,倒是没有发现他老人家竟然会有发脾气的时候,听到郑新龙这样说心里也是暗自戒备。 郑六叔就住在村子的最东面,独门独院,四邻不沾,院子外面摆放了很多的木材,让人打老远一看就知道这是做木匠活儿的。 乖乖,张桓看了看放在院子外面的大树,最粗的竟然有一搂粗,这么粗的树这个时代是怎么砍下来的?要知道他们可没有光头强的电锯,伐树完全是靠锯子和斧头,这事情有点不科学啊。 “六叔的手艺没得挑,不过一般不出手了,现在都是他的几个儿子在干活,”郑新龙介绍道,“你要是想做铁柞木杠子,这种粗活六叔是不会沾手的,但要是没有六叔发话,我的那几个哥哥们是不会帮你做的。” 张桓突然间发现,院子外面的那些木材里,竟然有不少是铁柞木,而且看上去应该是已经风干好了,也就是说可以拿来做器具而不用担心水分过多将来会变形。 没想到这儿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宝贝,张桓大体查看了一下,多了不敢说,起码二百条木棍是没有问题的,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 突然间郑新龙挡在他面前,“你呀,别打这些铁柞木的主意了,这可是六叔弄来给自己做棺材的,你是想都不用想的。” 尼玛的,这么好的东西用来做棺材,也太浪费了吧? 张桓腹诽一声,心里却闪现出电影里的一个镜头,太祖给粟大将军安排了任务,诗人大帅让他立军令状,粟大将军却沉着地说,“事在人为啊!” 事在人为,只要有心肯干,总会想出办法来的,连大明朝和鞑子他都掂记上了,还会怕一个准备棺材的快死的老头儿。 “龙哥,你知道六叔最喜欢什么吗?”既然要打人家棺材本的主意,张桓自然得先知道这老家伙喜欢什么,这样才有对症下手。 郑新龙一撇嘴,这家伙的嘴脸真难看。“行了,你也别打听了,六叔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金钱、美女、官位他都不放在眼里,唯一喜欢的就是鞑子的脑袋,那个东西你有吗?” 一听老家伙喜欢这个,张桓顿时放下心来,这个还真的有。哥有二十九个鞑子脑袋呢,交了三个,被抢了二十二个,还有四个呢,回头就给他拿一个来,一个不够两个,就不信这些铁柞木不姓张! “六叔,六叔,我来看你了。”郑新龙大声喊着,随手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你个臭小子,不在寨子上守着,到我这儿又想干什么坏事?”一个有些沧桑却十分有力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 张桓仔细一看,这位要给自己打棺材的六叔竟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这尼玛的哪儿跟哪儿啊。 第47章 下黑手的郑老六 郑新龙不管不顾,几步来到了郑六叔面前,“六叔,我今天认识了个新朋友,带给你看看。”说着指了指张桓。 “嗯,小杰我是认识的,看来这就是你那新朋友了,这小子看上去身板不怎么嘛。”郑六叔一边放下手里的刨子,一边冲着张桓这边看过来。 张桓一看被人鄙视了,心里这个郁闷啊,哥能说老子穿来才一两个月,还没得及把身体调整到最佳吗?再说了,这身高什么的那是娘老子给的,自己有什么办法?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呢,郑六叔已经来到了张桓面前,伸出大巴掌就拍向了张桓的肩膀,“嗯,好小伙子,既然能跟小龙交朋友,肯定也是好样的。” 张桓一看这大巴掌拍过来了,知道这只能硬抗了,要不然有就偷奸耍滑的嫌疑。 只好暗自把肩膀斜着顶了上去,当巴掌落下来的时候,猛地一缩肩,然后往前一带,这才算是把郑六叔那狠狠的一巴掌给顶了下来,就算是做了这么些小动作,还是拍得张桓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了。 不要说张桓这边不好受,郑六叔那边更不好受,一巴掌下去他可是用了八成的劲儿,就是想试试小龙这个新朋友的成色。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来阴的,明面上不躲,暗底下却是一卸一带一顶,自己这股子劲被这小子弄得没使得出来,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的心情颇为不爽。 郑新龙和陈杰两个人自然不知道这一老一小这么短的时候已经暗地里进行了一次交锋,而且张桓并没有吃什么太大的苦头。 只是见着郑六叔拿着大巴掌拍在张桓的肩膀上,从小就知道六叔巴掌滋味的郑新龙一捂脸,这一巴掌够张桓喝一壶的了。 没想到张桓竟然稳稳地站住了,虽然表情看上去有些酸爽,却依然是笑着,“六叔这见面礼太丰盛,晚辈可吃受不起啊。” 郑六叔一击不成自然不会再来第二下,干脆化掌为勾,一把搂住张桓的脖子,“你小子够坏的啊,六叔的见面礼你也敢这么收,不过六叔我喜欢。说吧,到六叔这儿有什么事儿?” “晚辈久闻六叔的手艺高超,特地上门来学习一二,想为家里打点家具……” 张桓没想到这老家伙这么快就直奔主题,只好满嘴跑起火车来,没说两句,脑袋被来了个爆栗子,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有事说事,有屁就放,在六叔这儿不用遮遮掩掩的,要不是看你小子还算是对脾气,这会儿就把你扔出去! ”郑六叔放开张桓的脖子,刚才的那个爆栗子总算是让他心头的郁闷消减了一些。 郑新龙心里倒是高兴起来,六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基本上算是答应下来了,急忙用手捅了捅张桓,打了个眼色过去。 张桓也明白这一点,但是自己这事儿办得有那啥,总不能上来就跟人家说,我想要拿你的棺材本儿去干点什么吧? “六叔,别急啊,我这第一次来,你总得带来参观一下吧,呆会儿,我说个故事给你听,然后咱们再说正事。”张桓一边说着话,一边摸着脑袋上的大包,这一下子可真够狠的。 “哼,这是信不过你六叔的手艺啊,” 郑六叔上来就发了狠话,把张桓堵在了那里,“你也不睁眼看看,这村子里的所有家伙什儿可都是六叔做出来的,你以为六叔的这点手艺是吹出来的?” “告诉你吧,你六叔的手艺别说是对付这些木头,就是再硬的东西到了我手里,都能让它乖乖地听摆弄,想整成什么样就整成什么样……” 正在这时,院门一推,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庄稼汉子,卷着裤腿,光着脚,大敞着怀,露出一大片护心毛来,“老六,这吵吵什么呢?” 郑新龙一看,急忙上前,“爹,你怎么来了?” 庄稼汉子一听乐了,“找你六叔有点事儿,你怎么回来了?嗯?还带着外人?” 外人?张桓明白,这位庄稼汉就是这儿的真正老大,自己就是人家口中的外人。 “爹,这位是张桓,那是陈杰,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郑新龙急忙解释道,“张桓是陈杰的朋友。” “是我的老大,”陈杰在旁边微笑着补充了一句,“我是跟着他混的,他是我的老大。” 这个表态就很有意思了,庄稼汉看了看陈杰,他可是听儿子说起过这位世袭副千户的骨气和傲气的,这会儿竟然这么说直接地说出来,嗯,眼前的这个小子似乎有点来头。 “大哥,这小子挺对我的胃口的。”郑六叔站了出来,“小子,快来见见你清伯,新龙的老爹。” “清伯你好,我叫张桓,是奇山所的,有点事情想求六叔帮忙才冒昧地来到了这里,还请你老人家谅解。”张桓上前抱揖鞠躬。 庄稼汉眉头一皱,脸色一变,“奇山所?陈杰你是奇山所的人?以前为什么没说?小兄弟,你说你姓张?敢问令尊如何称呼?” 上来就查户口?张桓看到清伯严肃的神情,心里也重视起来,“敢教清伯知道,家父单字讳敏。” “你爹叫张敏?你是奇山所世袭的千户?”清伯双手突然抓住张桓的肩膀,“你真的是张敏大哥的儿子?” 郑老六一看大哥现在这个状态,知道这又是进入暴走模式,急忙和郑新龙一齐下手,一人一条胳膊把他挣脱开来。 “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郑清的人?有没有跟你提过在辽东时的朋友?”清伯被兄弟和儿子摁到椅子上坐下,口中兀自在不停地问道。 张桓的两条胳膊现在疼的要命,根本没法动。尼玛哪有刚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而且还下手这么狠,这老小子的劲儿实在是太大了。 “禀告清伯,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多病,常年卧床养病,虽然跟小侄说过很多事情,但是关于当年辽东征战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还请伯父原谅。” 尼玛你很了不起吗,老子的老子根本就没提过你。 第48章 我郑老六服你了 一听张桓这样说,郑清顿时有些沮丧起起来,坐在椅子上慢慢地陷入了沉思,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郑老六看了看侄子,知道老大又迷怔了,这么些年了,只要提起辽东,老大就会这个样子,辽东和鞑子已经成了他的禁忌了。 好在今天这种迷怔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郑清很快站了起来,“哈哈,好啊,故人子弟来访,这是让人高兴的好事!老六,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起过的辽东战场上的那个恩人吗?” 郑老六已经隐约有了感觉,但是听郑清这么说,还是很惊讶,指了指张桓,“这就是……?” “是,张敏大人的儿子。”郑清走到张桓面前,“你叫张桓?母亲可好?家里兄弟几个?” “清伯,我母亲大人身体很好,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虽然前世时曾经看过很多YY小说,但是这种狗血的情节一直是自己批判的,但是现在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小说永远没有现实YY。 “没想到啊,一别近二十年,没想到现在已经天人两隔了,”郑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张桓,你有什么需要就跟老六说,千万别客气,把这儿当成家就行了,清伯有事先回去了。” 推开儿子打算搀扶的手,郑清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晚上别走了,咱爷俩好好喝两杯。” 张桓急忙应下来,有些担心地看着郑清独自离去,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有些佝偻起来。 “没事了,大哥就听不得辽东的事儿,”郑老六强笑着把大家往屋里请,“小龙知道的,只要一提就会这样的,是不是小龙?” 郑新龙现在还有些迷糊,老爹今天的表现完全不同于以前的情况,而且听到张桓父亲的名字后,提到的什么当年辽东恩人等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来,大家喝茶,这可是我自己上山采的山竹茶,最是安神。”郑老六张罗着让大家坐下,“有些事情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不过张桓,你小子还没说今天来这儿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六叔保证给你做到。” 张桓这会儿已经大体把剧情“脑补”过了,心中已经有了大体计较,不过狗血的剧情放到自己身上倒是最好不过了。 只不过不知道这郑家张家为什么会十多年没有来往,按说两家距离不远,如果真有那层关系,不应该这么多年一点来往没有啊。 这样的事情还有海阳所马家,也是多年没有往来,这真真是奇怪了,要说已经走了的老爹没有人缘吧,这位郑清同志提起老爹明显就是一种十分感谢推崇的心情,但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奇山所的亲戚之外,别处的亲朋好友几乎就没有上门的。 现在好了,自己正打这个烽山寨的主意,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管怎么说,对自己的计划只能是个好事情。 倒是郑老六的话让他有点难办,以前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厚着脸皮占郑老六点便宜还可以,现在嘛这话有点说不出口了。 陈杰这会成了真正的“外人”,人家张郑两家显然是有故事的,自己这个姓陈的在这里就有点多余了,正在尴尬着呢,听到郑六叔的问话,再看看张桓欲言又止,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说话了。 “六叔,是这样的,我们老大正在组织大家练武,需要一些铁柞木长棍,现在已经在山里伐了一些,只是要把这些木头带出山运到奇山所进行加工的话,太费事了。” “所以我们就想,能不能把这些铁柞木运到寨子里来,请你帮着加工一下,这样我们就能省下很多功夫了,再说了你的手艺也不是外面那些人能比的。” 郑老六一听一皱眉头,“新伐的铁柞木怎么能做长棍?一脱水非得变形不可,那还怎么用?得了,我这院子外面还有不少铁柞木,已经风干好了,先给你们用吧。” “这怎么好?刚才龙哥说这是你准备打寿材的……”陈杰推辞了一下。 郑老六用力一挥手,“放心吧,老子不会那么快就死的,晚个一年两年做棺材不耽误事情,你们练兵的事情耽误不得。” “是啊,要不是有鞑子骚扰,我们老大也不会急着练兵。”陈杰最后补充了一句。 郑老六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奇山所竟然有鞑子骚扰?!” “是啊,这件事说来话长,六叔你先坐下,等我们老大讲给你听,这事儿我可没份参加,你听了以后绝对提气解恨!” 陈杰现在也郁闷着呢,要是当年能跟张桓一块被绑出去,也不用弄出现在这么多事情,想当人家小弟都费了这么多周折,也算是糗了。 “张桓,你快说,鞑子是怎么回事?”果然如郑清一样,一听鞑子两个字,郑老六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 听到陈杰把鞑子骚扰这件事拿出来说,张桓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肯定是要对郑家人讲的。 于是从奇山所缺少粮食说起,自己带人出海打鱼,然后被鞑子抓了,然后杀人上船救人等等,在郑老六和陈杰面前没有丝毫隐瞒,既然想要倚重人家,就得坦荡一点,要不然在心里留下一些疙瘩就不好了。 故事不算太长,有些事情张桓也没有详细说清楚,但是整个事情说下来倒是波澜起伏,让郑老六担心不已. 当他听到一共干掉了三十名鞑子的时候,心情激荡之下,用力一拳砸在面前的小几上,竟然将这个小几砸成了一堆碎木片。 “好!痛快!就这个消息也应该喝上一坛!”郑老六站起身来,“张桓,好样的!我郑老六服你了,什么也不说了,你把样子尺寸拿来,六叔马上就给你做!” 尼玛你看人家六叔多好,一听说杀了就是杀了,根本没有怀疑,没有犹豫,立马就把棺材板子拿出来做长棍了,真是好样的。 样子就在张桓的脑子里装着呢,于是下午的时候,郑六叔就带着几个儿子做了起来。 第49章 敲钟,开宗祠,敬祖宗! 郑家人忙活了起来,张桓和陈杰两个则又回到了那片柞木林,没法子的事情,把人家郑老六的棺材板子用了,就算人家不急着用,总得给人家把柞木准备好吧。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各忙各的,倒是不亦乐乎,到傍晚的时候,郑新龙带着村里的年轻人来了,帮着把那些伐下来的柞木往村里运,到天黑的时候,也只跑了两趟,运回来一小半而已,看来第二天还得接着干。 当天晚上,张桓、傅全有、陈杰等人来到了郑清的家中,老爷子现在已经不迷怔了,很有当家老爷子的派头。 为了迎接奇山所小伙子们的到来,村子里干掉了两头猪,各家各户都分了一点,算是普村同庆了,至于为什么庆祝,怕只有郑清等几个人心里有数了。 郑清家里已经摆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是最原始最粗犷的作法,直接放锅里煮了端上来,几个大盆子倒是摆得满满当当的。 傅全有看了看张桓,心知这顿酒肉都是拜老大所赐了。“老大,成哥上哪儿去了?怎么一下午都没看见他啊?” 张桓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估摸了一下时间,“快了,成哥也快回来了,大家再等一下吧。” 听说韩成快要回来了,傅全有一琢磨,心知肯定是老大派他去干什么好事去了。 郑清兄弟几个都在这儿陪客人,一共是兄弟六个现在只剩下三个,除了郑清和郑老六以外,还有一个叫郑浩,脸色黑黑的,很干巴的一个人。 烽山寨里的人全部都姓郑,来自同一个家族,郑清是嫡支长房,被大家推为村长、寨主,带着所有的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已经有近二十个年头了。 村子里现在已经从最初的二十多户发展到了现在的近百户人家,主要是来到这里的大多是青壮年,娶了周边的山民家的女子成家后,村子发展的很快。 这里没有法律,一切都按着宗族的规矩来,只要是族里开会议定的事情,那就是铁律,没有人会不遵守,否则就是严厉的族规惩处。 对此张桓很无解,前世时的一些思想观念在这里没有任何市场,他所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让这些情况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张桓,你六叔这边儿的木匠活儿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干完,不过你不会就打算拿着这样的木棍上阵跟鞑子拼命吧?”郑清对张桓的决定很奇怪,尤其是看到郑老六的成品装备以后,更是怀疑。 这是老子的军事秘密好不好?凭什么要说给你听?虽然心里暗骂几句,可是还要解释,“清伯,现在我也是没有办法,既没有接任掌印千户,也没有过多的财力去打造铁器,再说了就是有钱也不敢打啊,这要是让官府知道了还不得告我个造反啊,所以只好先拿这长木棍练习着,只有将来弄个枪头往上一装,那就可以变成长枪,以长枪对付鞑子不正是咱们大明的作法吗?” 郑浩摇了摇头,“长枪也不是你这种做法的,这样的硬直的家伙对上跑起来的马,一撞之下只会是枪折人伤。军队里的长枪都是白腊杆的,有弹性,能缓解一下冲劲,要不然拿枪的士兵受不了。” 尼玛竟然有这事儿?张桓看了看郑清,又看了看郑老六,三个郑老儿竟然同时点了点头,都没有说什么。 这个不科学,张桓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整这个长木棍本来就是立足于防御,在防御的基础上进攻,真到时候完全可以将木棍直接拄到地上,只要扶着保持一个正确的角度就可以了,怕个鸟的冲撞啊。 这三个老东西,差点让他们引到沟里,张桓暗骂一声,脸上却是满带笑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条件不足,也只能先将就着练一下了,等将来朝廷拨下装备,咱们再按规矩操练就是了。” “听三叔的意思似乎对兵器制作很在行啊,能否请三叔帮我制作一两个样品?”尼玛的想试探老子,有你们这样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反正你们是逃亡的军户,真惹老子急了,收拾你们那可是大功一件。 郑浩嘿嘿一乐,“张桓,说说看,你想打造点什么?” 张桓伸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划出锥形军刺的形状,“你看就以现在有木棍的粗细为准,做一个锥形套筒,套筒外面做成三棱形,留三条血槽,你说要是被这样的家伙刺中了,鞑子会不会舒服得马上想死啊?” 在脑子里大体构思了一下,起身拿过张桓随手带着的长棍比划了一下,郑浩的脸有点变色,这玩艺儿要命啊。 正在这时,韩成匆匆地赶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应该是一个木箱的样子。 一看人齐了,张桓这才端起酒碗来给老郑家的三位老叔敬酒,一番祝酒词说下来,三个半大老头没喝醉先给说晕了。 看看吃喝的差不多了,张桓示意韩成把带来的包袱摆在了旁边的茶几之上,拉着郑清来到茶几前,“清伯,这是我们几个小辈儿送给你的礼物,你看看是否喜欢?” 郑清酒喝得不少,但是却没有半点糊涂,看到张桓郑重其事,也十分严肃地伸手解开了包袱,露出一个木箱子。 鼻子用力一闻,郑清的脸上突然显出几分怪异来,“老三,老六,你们两个也过来看看。” 郑浩和郑老六闻声也赶了过来,其他人自然也就围了上来。 郑清轻轻打开了箱盖,一股子石灰味儿冲了出来,跟着就是一股腥臭莫名的怪味扑面而来。 三个老家伙一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眼睛都要红了,郑清顾不得许多,伸手从箱子里提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灯光下一看,却原来是一颗鞑子的人头! 这饭没法吃了,三个老东西眼睛这下子是真的红了,快二十年了,没想到竟然在这胶东的深山里见到了辽东时常见的鞑子脑袋! 郑清把鞑子的脑袋往箱子里一放,转头看了看三弟和六弟,“敲钟,开宗祠,敬祖宗!” 第50章 把郑新虎带上去打鞑子 这三更半夜的,竟然要玩这么大的,张桓也是醉了,看来这鞑子人头对郑家来说意义非凡啊。 很快各家各户的男人们都穿戴整齐,迅速向祠堂集中过来,所谓祠堂不过是一座相对比较大一点的草房而已,但在郑家人的心目中却是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看着郑家的男人们在祠堂外站好,逐次进到里面去,然后大门就关上了,张桓叹了口气,“好了,人家自己搞活动,咱们继续喝酒去。” 韩成、傅全有、陈杰、杨令等几个人都在这里,就着桌子上的肉菜,每人倒了一碗酒,慢慢喝了起来。 回想这一天也真是精彩,从早上起早赶过来,到山寨救人,再到进村,直到现在人家老郑家祭祖,可以说每一步都有着巨大的惊喜。 陈杰这个小分队现在归队了,结识了郑家一家人竟然是老爹的旧友,最可喜的是这个烽山寨,位置够偏,但是又足够大,这里的人又可靠,正好可以做下一步进行武器实验的基地,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惊喜。 哥几个各怀心事,闷声喝了两碗酒,一个个都抗不住又累又乏,随便找了个地方一拱一趴地都睡了过去。 到天快亮的时候,顽强的生物钟再次把张桓从沉睡中叫醒,头有点疼,没办法的事情,这个时代的酒喝完了总会犯这样的毛病,提纯不够,总是有些杂质在里面。 翻身爬了起来,四下里打量一番,韩成他们几个都睡在旁边,看来应该是郑清家的客房了,倒也省事,一盘大炕把几个小子都扔在上面睡就是了。 穿好鞋子走出屋子,外面的天空刚刚泛起一点青白色,天快要亮了。 张桓活动着手脚,认真地把筋骨松开,慢慢地在大街上走着,朝着村外走去,村外有一个打谷场,正好可以练练拳脚。 昨天晚上郑家折腾到什么时候张桓并不知道,他也不是很关心,长棍的问题解决了,相信三棱枪头也不是问题,暂时跟这个小山村没有什么关系了。 今天要抓紧回去,石头前天到刁家坡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干掉了刁世贵四个手下,这老小子不知会不会发狂? 安顿好这边儿,马上就要上岛了,卫队和预备队的人手也要定好,还有丁河那小子的铅笔不知道制的怎么样了,做好以后下步如何进行销售,哎,反正是各种事情一大堆,头疼啊。 不管头疼不头疼,张桓还是坚持着完成了早上的训练,这才转身回到了客房。 等张桓满身大汗地回到了郑清家,韩成等几个家伙刚刚爬起来,看到张桓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好了,以后注意吧,酒这个东西,唉,大家稍微活动一下,今天陈杰、杨令在这儿领着,咱们都先回去吧,明天就要上岛了。”张桓随口吩咐道。 陈杰一听上前一步,“老大,我也要要求上岛训练。” 看着这个小子,这两天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这一声老大你叫了,我听了,我可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好,明天早点到码头等我们。”张桓舀起一瓢水来洗脸,“你们这些常常进山的人只能先进预备队,起码得先过了游泳这道关才能参加正式训练。” “游泳?”陈杰一哆嗦,常跟着自己上山打猎的这帮小子在水塘里来两个狗刨是没问题的,但是要到海里去玩水,那可真要吃点苦头了。 张桓用力把含在嘴里的水喷了出去,“是的,咱们是海边出来的人,要是连游泳都不会,那还混个屁啊,再说了,等过段时间……,不说了,反正不会在大海里游水,你们就继续在预备队里呆着。” “好,我们今天就回去,马上就开始练!”陈杰也是急了,本来就比那批老的落后半个月了,这要是再晚练几天,还不知得落下多少呢。 张桓哈哈一笑,“批准了,老有哥,只会儿你让小享留在这儿负责,带着预备队那些兄弟把铁柞木给运到村里来,杨令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怎么着?这就要走了?”房门一推,郑清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清伯早啊,出来一天了,家里有些事情实在是放心不大,好在有你老人家帮忙,这些事情都算是有着落了,我也可以回去看看了。”张桓急忙说明情况。 郑清点点头,看了看院子里的这五个小伙子,“好啊,你们都是好样的,这样吧,走的时候把新虎带上,让这小子也跟着你们磨练一下,将来好去打鞑子。” 啊?把郑新虎带上?张桓一愣之下很快明白了,这个人自己还真得带,以后如果还想加强与烽山寨的联系,这个事情还真得做。 “放心吧,昨天晚上我已经跟新虎说好了,从今天起他就是你手下的普通一兵,该怎么管就怎么管,要是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郑清的神情很严肃,“要是这小子不成才的话,我可要找你的麻烦。” 嗯?这是盟友的意思还是下属的意思?张桓思量了一下却找不到答案,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好事,至于到底是盟友还是下属,那得看自己的实力,只要实力到了,借他们胆子也不敢以盟友相待啊,实力不够的话,别说下属了,连盟友都没得做,有时甚至会瞬间变成敌人。 吃罢了早饭,张桓把昨天来的人全部留下来帮着继续搬运铁柞木,自己带着韩成等五个人往回走,一路上把六个人给累了个半死,也没别人,一人扛了六条新做好的铁柞木长棍,二十多里山路走下来,每个人都是销魂得很。 好在山外安排有大车,把长木棍卸在大车上,几个人才算是轻松了下来,一路走下来,天到正午的时候总算是回到了奇山所城。 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石头昨天下午已经来过了,留了一封信,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字“暂且照旧”,心里顿时放下心来,简单吃了点饭,爬上床呼呼睡着了。 第51章 少东家的烦恼 就在张桓呼呼大睡的时候,刁家坡镇子里却是翻了天一样,从昨天开始,刁世贵就把手下的人一波一波放出去,总共四五十个手下,竟然一下子无声无息地没了四个,这不是个小事情。 刁世贵的怒吼声镇子外面都能听到,镇子里的人都小心地闭嘴关门,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刁大爷,迁怒到自己身上。 可问题是这镇子里里外外查了好几遍,仍然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让刁家上上下下愤怒不止。 其实这份愤怒里还藏着恐惧,天知道是不是当初收拾的哪路好汉回来报仇了,真要是那样,光凭这份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这刁家坡就没有招架之力啊。 把个刁世贵给逼的没办法,一边连夜打发人到登州田家那里报信,一边派发银子,把手下人的心气重新提了起来,连夜警戒,整了个鸡飞狗跳,草木皆兵。 刁家在狗急跳墙,钱掌柜的小饭馆里却是一片安静,钱掌柜正在跟他的少东家汇报着刁家坡的变化情况。 “钱叔,依你看,会是什么情况?”那青衣少年很有礼貌地问道。 钱掌柜轻咳一声,“少东家,我倒是有点怀疑,这件事恐怕不像刁家想的那么复杂,或许只是一起普通的图财害命案子而已。” “钱叔怎么会这么说?” “少东家还记得那天我收的那些品相很好的海盐吗?瓜皮他们就是那天下午不见的。”钱掌柜显得很有把握。 “你是说那四个小伙子?不是说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吗?竟然能把瓜皮、熊哥他们杀了?”少东家显然不大相信。 钱掌柜也有些犹豫,“要说那四个小伙子连个刀都没拿,他们要想杀掉熊哥他们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除非是他们家大人在外面接应,瓜皮他们不知深浅跟过去,结果被人灭了口。” 少东家的似乎有些紧张,“钱叔,那这样的人咱们还敢跟他们做生意吗?” “少东家不要担心,咱们干的就是虎嘴拨牙的营生,贩私盐本来就是杀头的买卖,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刁家的人被灭是因为自己不长眼眼睛,却与我们没有关系。” 钱掌柜很有些得意,“上次收的四担盐,拿去直接当青盐卖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有好盐,咱们管他们谁杀谁呢?” “唉,原来觉着家里乱,想到你这里躲躲清静,没想到这边也是这样,这天下哪儿能有个清静的地方啊。”少东家似乎有些索然。 钱掌握只能陪着笑,“少东家这是累了乏了,到我这里来歇一下,东家可是来了三封信了,催你回去主持大局呢,咱们号里离不开你啊。” “哼,这时候知道离不开我了?”少东家赌气地扔下手里的书,“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还一门心思地……” “少东家,少东家,老东家这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你就给他个面子呗。”钱掌柜的也是没有办法,这二位都是自己的东家,两边都得和稀泥去劝说。 “好了钱叔,你给我爹去信,就说我要在这里避暑,到了秋天自然就会回去,商号里的事情就按我以前定好的法子去办,躲着点九千岁和东林党人,不要往官场上掺和,那就万事大吉了。” 少东家重又拣起书来,“不过以我爹的脾气,不管我怎么说,他肯定会忍不住往上凑,这一来怕是又要多事了。” 钱掌柜的也只能暗自叹气,要说老东家什么都好,就是这向官场的心太胜,已经吃了多少次亏了,可总也控制不了自己,这几年来要不是少东家力挽狂澜,怕是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少东家,信我会写的,但是老东家还是更听你的,这信你还是写一封吧,要不然真的出了事情,还要劳动你去处理。”钱掌柜好声劝道。 “好吧,我回头写好了让人送给你。”少东家轻咳一声,“刁家的事情不关我们什么事情,把咱们自己的买卖做好就行了。” 钱掌柜的转身回到了小饭馆里,却仍然在琢磨着刁家家丁失踪的事情,那四个小家伙不是来头不小就是所图不小,倒是一个长期合作的好对象,下次他们来时要不要派人摸摸他们的底呢? 放下了心头的大包袱,又有了意外的惊喜,张桓这一觉睡得磁实,一觉醒来已经快要黑天了,忠伯进来告诉他说石头已经等了半下午了,急忙洗了两把脸,来到了书房,石头正跟韩成在这儿等着呢。 “石头,这两天那边怎么样?” “我在镇子上住了两天,刁世贵现在跟疯狗一样,据说他们在四周找了很远,据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现在整个刁家坡加强戒备,如临大敌,听说刁世贵已经向登州田家报告了,也许用不了多久田家就会派人过来支援。”石头这两天的功夫没有白费,打听的也算是详细了。 “钱掌柜那边怎么样?”其实对于张桓来说,这才是他真正的财路,至于刁世贵,只要他不再惹事,张桓是不会去动他的。 “我没进去,不过让我们村的两个人进去吃过饭,钱掌柜的那儿跟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来,刁家也没有特别注意他们。” 这点就可以看出,石头确实是非同寻常的小心,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抓情报的人才啊。 “对了老大,现在也不知道苗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想去看看的,想到你的吩咐就没去。”两三天下来,原来有些胆小的石头现在看上去沉稳周到多了。 张桓用力拍拍石头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苗山千万不能去,咱们是往东走,苗山是往北走的,就算是将来姓刁的找到了那几个人的残尸,也只能向北去找麻烦,找不到我们这边来。” 刁家没找到尸体,钱掌柜那边按兵不动,事情是在朝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 现在就看钱掌柜的是否上路了,其实只要他稍微心细一点儿,就有可能怀疑到自己身上,但愿这位别没事找事就好 第52章 把商号开到登州去 “好了,成哥下午休息的怎么样?我看这样,晚上的时候咱们到文庙那儿凑一下,明天就把集训队的人集合起来,准备上岛,你看怎么样?”张桓现在是一身轻松,准备大步快跑了。 韩成倒是没有激动,“岛上的条件有限,要是一下子增加一百多人住宿,房子和粮食都是问题。粮食可以先从所里拿一些过去,但是房子的问题怎么解决?” 张桓想了一下,“帐篷,只能搭帐篷,睡木板,这样一百多人也就差不多了。看盐池的人全部搭帐篷,这样住的问题就解决了。” 至于帐篷从哪里来,那只能是让刘天保去想办法了,反正千户所里留着那些军资也只能白白烂掉,还不如拿来给兄弟们创造一点价值。 “西山的黄胶泥都快让张槐他们挖没了,今天上午天保他们已经到清水滩那面去挖了,现在全所城的人都在奇怪,这些小子挖黄胶泥做什么呢?”韩成说着笑了起来,“张槐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说是到岛上盖房子用的,大家却都不信。” “运的怎么样了?” “边挖边运,大部分已经上了岛,今天傍晚他们又送了一船上去,我大体估算了一下,应该是够用了,上岛以后再让预备队的人再去挖上两天,盐路绝对不能出事。”很多事情韩成都想到了前面,让张桓少操了很多心。 张桓突然想起丁河来,难道说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把铅笔弄出来?转眼一看,却见韩成手里正拿着一根粗大铅笔在纸上记着刚才的安排呢。 嘿,这好东西老大我还没用呢,你小子倒是用上了。张桓刚刚伸出手来要抢,韩成却像变魔术一样一指桌子上的笔筒,“别抢我的,你的都在笔筒里呢。” 石头急忙把笔筒拿过来,张桓从中把几只铅笔全部抽了出来,嗯,这模样就跟前世时的那些木匠用的粗线笔一样,全是扁平的,看看里面的笔芯,倒是一样的扁平粗大。 拿过桌子上的匕首小心地削好一支,拿来往纸上一划,嘿,完全跟前世时一样嘛,嗯,也不完全一样,就是写的时候有点沙的感觉,没法子,磨的颗粒还是大了点,加工精度不够,这是时代的局限,跟丁河兄弟没有什么关系。 还算不错了,只是自己一点简单的记忆,这丁家兄弟就能整成这个样子,还是很给力的。 “成哥,你说咱们要是在福山开个商号怎么样?”张桓摆弄着铅笔,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 “开商号?就卖这个铅笔?”韩成哈哈一笑,“那得卖多少才能保住本啊。” 虽然韩成这样说,但是开商号这个念头却始终占据着张桓的头脑,让他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一直以来,他所知道的消息都是通过所城里的人得来,对福山县、登州府的消息是一无所知,时常有种很茫然的感觉。 他自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瞎乎乎的,说不定哪天在睡梦里就被人砍掉了脑袋。 其实他早想过了,这个商号真的可以开很多,开出很远,产品以各种杂物为主,特色就是胶东的各类海产品。 明朝的时候还没有冰箱,海鲜的保鲜是一个大问题,而通常的作法就是加工成可以长期存放的干货。 至于海产品加工,张桓前世没少去那些冷藏加工企业进行安全生产检查,连吃带拿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学到了一些最简单的海产品加工方法。 比如说对虾,收上来以后,如果不及时吃就会臭掉烂掉,但是如果收上来用海水洗净上锅蒸煮以后,或晾晒或焙烤,制成对虾干以后,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可以长期保持风味不变。 还有海参、鲍鱼、海带、海肠、贝类以及各种海鱼,都可以通过腌制、晒干、酵藏等办法进行深加工,实现长期保存。 而这些可以深入内陆的海产品,就是张桓准备主打的拳头产品,甚至他还考虑到,如果内陆人对此不感兴趣,还可以直接开饭馆儿,他还不信了,美味的海鲜会没有市场? 这些店铺,赚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可以及时掌握各类信息,不说多及时,可总也不能太封闭了。 前世时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小办事员,但是好在网络、电视、报纸各种媒体一齐上,全世界哪里有个什么新鲜事,都可以及时知道。 到了大明倒好,完全过上了世外桃源的日子,这么说吧,要是没有人到所城来说点外面的事情,所城的人甚至不知道登州城里换了巡抚。 这样的信息封锁张桓还想着打鞑子?怕是鞑子都已经拿下北京城了,他还在家里不知道呢。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店铺开起来,首先要在福·山和登州开两个店,靠近衙门的地方,不拘能赚多少钱,关键的是要及时掌握情况,不能再像一个坐井观天的蛤蟆一样,那样什么也做不成。 “成哥,我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情,丁江丁河两个先打听一下,有什么具体情况列下来,弄个明细给我,做个计划,看需要多少钱,需要安排多少人,这个都要提前安排好,到时租好铺子直接开业就成。”张桓说得很严肃,这个事情确实应该搞了。 韩成倒是不会反对,只是不明白张桓这是怎么了,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刚弄出个铅笔来,竟然就想着要开店了,这个事情听着似乎有些不怎么靠谱。 “铅笔这玩艺儿,模仿起来挺容易的,所以啊,这第一炮一定要打响,要让人们看见这玩艺儿,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咱们的店来,这样才能保持长期收益。”张桓前世也不是搞营销的,对这些事情不是很熟悉,但是基本要点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个事情,让石头跟一下,这小子身体比较弱,跟着咱兄弟们练武,怕是够呛,不过石头心细,这点倒是个好处,得把它用起来,让这小子看店去,想办法给咱们赚钱去。”张桓随后又嘱咐了几句,至于情报什么的,这事儿等石头回来以后再单独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第53章 真正的一家人 晚饭过后,张桓跟老娘说了一声,独自打着个灯笼来到了文庙,十三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对了,我让你们找的人呢?都定好了没有?定好了明天早饭后带到码头准备上岛!” “早定好了!”张槐第一个跳了出来,“嘿嘿我选的都是咱们张家的好兄弟,没有外人。” 张桓冷冷地盯着张槐,直到他受不了低下了头,这才开口说道,“张槐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我张桓眼里,只要与我生死与共的都是兄弟;只要跟我同甘共苦,一起打鞑子挣活路的都是自己人,只有敌人才是外人,明白吗?” “明白。”张槐嗫嚅着吐出了两个字。 “我听不到!大声说!”张桓大声吼道。 “报告老大,我明白了!生死与共的都是兄弟!同甘共苦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张槐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张桓抠了抠耳朵,这小子动静还真不小,这大晚上的让别人听到还以为发癔症呢。“行了,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再到我跟前来了。” 兄弟俩的一番对吼,让其他十二个人的血都燃烧了起来。 张槐站出来说的时候,没有谁觉着不对,跟着张桓干,最贴心的当然是人家老张家的人,咱们这些人就该往后排,但是没有想到张槐竟然被张桓吼了个狗血淋头! 对,生死与共的就是兄弟!同甘共苦的就是自己人!所有人的心里都亮堂了起来,虽然是在夜里,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如同点亮了一盏明灯! 张桓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的人都是这几天找上门来的,“张槐,这些人你负责通知,明天早饭后码头集合。” “你们一共是十三个人,每人有十个名额,这些人我是要选拔的,最后的机会,你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调整,明天早饭后码头集合。” 张桓看了看站成一两排的十三个人,“咱们训练的强度你们也都清楚,要是顶不下来的干脆不要去丢人现眼了。” “陈杰他们哥几个是玩命地在学游泳,他们的决心不小,已经差不多能坚持半个多时辰了。 明天陈杰他们几个人,还有郑新虎都会跟着上岛,虽然说都是自家兄弟,但是毕竟你们是练过半个月的,我可不希望十天以后的测试你们会落在后面。” 军事训练这种事情也是要看天份的,以陈杰、郑新虎等几个人的日常表现看,练下来的结果够刘天保他们瞧的。 “老大,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刘天保一挥拳头,代表大伙向张桓发下了誓言。 张桓摆摆手,“丢脸也是丢你们自己的脸,大家早点回去准备吧,明天早饭后再见吧。” 十几个人转身离开,张桓伸手把张槐拉住了,兄弟两个慢慢地回到了家里。 到了书房里两个人坐下,张桓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槐,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的心思我是知道,可是在那个场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张槐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沮丧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喜气来。 “真要讲靠得住,自然得是张家人,可是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没有人会讲出来的。” 张桓看张槐还是不开窍,“你要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光靠我们张家,还需要更多的人参加进来。 最初的力量就是一起被鞑子掳去的十三个人,他们是我们最基本的力量,所以必须要重视他们,要给他们绝对的信任,明白吗?” 张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三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做的没错?” “自然没有错,不管什么时候,家族的力量都是我们要依靠的,但是这种依靠不能做得太显眼。 张家的人想要出头,也是要拿血汗去换的,你小子要不是这么机灵,帮三哥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以为韩成、天保、全有他们会服气你?” 张槐终于明白了,“放心吧,三哥,这帮家伙我一点儿也不会客气的,操练不出他们的屎来就算是我轻饶他们了。” 拍拍张槐的肩膀,张桓没有说什么。 现在还只是操练阶段,等这些小子练得差不多了,就得找机会让他们见见真正的阵仗,到那时,就不是简单的操练了,是骡子是马,是英雄好汉还是孬种怂蛋,到那时才能分出真章来。 可是这种真刀真枪厮杀的机会现在只有辽东有,胶东这块儿已经很多年没有闹倭寇了,至于鞑子因为没有海军更是很难碰上,这上阵的机会要到哪里去寻找呢? 整个晚上,张桓都在琢磨这个事情,当他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的蠢,只要自己愿意,这天下之大,哪里都是练兵之所。 与郑家的往事张桓没有向母亲提起,那毕竟都是上一辈的交情了,要想让老郑家的人交心,还得看自己的手底下有没有真本事。 奇山所的哨船只能装六十多人,张桓现在召集起来的人马有点庞大了,光是卫队的就有一百六十人,加上首批预备队的,足足小三百号人,没办法只好把孔王爷送的战船也用来拉人了,倒是让所城的父老们看了暗暗心惊。 卫队一期共一百六十人,预备队也是这个数,两队人员分成两个方队站在了空空岛的操场上,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没有人发任何声音。 张桓站在操场上搭好的台子上,看了底下的两个方队,都是四十乘四十的方队,都已经大体学过如何站军姿了,这会儿,正努力地挺直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 “兄弟们,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真正的一家人!” 张桓大声喊道,“真正的一家人,就是我们可以大胆向前,而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身边的兄弟; 真正的一家人,就是我们有一口吃的,也要熬成汤大家都喝上一口; 真正的一家人,就是宁可自己去死,也要让兄弟们去争取胜利,也要让兄弟去争一条活路!” 第54章 预备队的野望 “要成为这样的兄弟,需要大家付出艰苦的努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们会受到更加残酷的训练,但是请相信,只要你能通过这些训练,你就一定会成为一个强者,一个可以让人把生命托付给你的好兄弟!” 张桓笔直地站在台子上,“兄弟们,现在全体都有了,以我为基准,稍息,立正!军姿半个时辰,开始!” 听到张桓这样安排,韩成急忙拿过一只沙漏倒放在地上,迅速归队站好! 三百二十个人,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海风里,虽然他们的衣服五花八门,虽然他们的发型各不相同,虽然他们的动作并不十分标准,但是所有的人都笔直地站着,站着…… 郑新虎是第一次站军姿,昨天随着大家来到奇山所以后,这小子被大海给迷住了,在海滩上玩了一下午,根本没按张桓说的去学学什么叫做站军姿,结果一上岛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如此简单的动作,只是双腿要并在一起有些讨厌,不如站马步时可以稍微转动一下,这样死站着跟僵尸一样,能练好武艺? 虽然肚子里有一千个不解,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一想到临来时老爹的嘱咐,郑新虎并不敢造次,只能强忍着不耐烦,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笔直地站在哪里。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动作竟然对他的耐力产生了考验,那种说不出来的酸麻从脚底下升起来,让他不得不小心地应对起来。 张桓站在高台上,看着操场上的两个方队,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人的表现,当他的视线掠过郑新虎的时候,嘴角不由地轻轻一动,这小子这会儿正酸爽着呢,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间。 预备队里已经有人开始摔倒爬起了,卫队里的人还在坚持着,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来,被韩成他们挑到卫队里的人确实实力要强上一些。 “扑通”一声,卫队里也有人摔倒了,张桓眼光一扫,呵呵,竟然是郑家小老虎第一个摔倒了,真是太没有面子啊。 郑新虎也没有想到,卫队里第一个摔倒竟然会是自己,脸上烧得能烙饼了,幸亏他本来就黑,要不然那样子就更好看了。 不敢抱怨,不敢拖延,郑新虎急忙爬起来,按要求并好双脚双腿,挺胸抬头,斗志昂扬地重新站好。 张桓微微点点头,还有点军户子弟的样子,第一次站军姿摔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不断地有人摔倒,又快速爬了起来,这次训练机会难得,很多人不但要托亲求友的,而且是经过了一些内部比试以后才确定位置的,这不但关系现在,也关系到未来在所城里生活的地位问题。 沙漏里的沙子慢慢地流走,太阳慢慢爬到了正中,汗水浸透了所有人的衣裤。 三百二十个人都在看抬头挺胸看着前方,正好可以看到张桓如钉子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的摇摆,就如同钢铁铸就柱子,静静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半个时辰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摔倒过或是摇晃过,但是在三百二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张桓愣是一动也没动,让他们真正开了眼界。 很多人的想法在这半个时辰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刚来的时候,还有人只是想着来到这里能吃饱饭,那么半个时辰里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张桓狂热的粉丝。 那站在高台上如铁铸石刻般的身影永远留在了他们的心灵深处,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多人一提起当年,想到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张桓站在平台上伟岸挺拔的身影。 半个时辰以后,张桓依然稳稳地站着,韩成等人在则在操场上开始了新一轮整队,太多的人根本坚持不到最后,有的已经坐在旁边开始休息了。 “半个时辰的军姿,你们表现还不错,”张桓大声喊道,“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想在卫队站住脚,要想从预备队进入卫队,站军姿是第一道关口,连军姿都站不好的人,我们不稀罕。” “站有站姿,坐有坐姿,这是一名军人最基本的要求,”张桓仿佛又回到前世时的新兵连, “我们奇山所卫队的人,站军姿将会是你们一辈子的大事,如果有一天你们站不了军姿了,那只有两个可能,或许你们已经死在了敌人的刀下,或许你们已经老得站不起来了!” “现在,卫队的人整队归队,由刘天保带队,以小旗为单位继续站军姿,要注意姿势!”张桓挥手让刘天保带着卫队的人到操场的一边进行训练,转身来到了预备队面前。 “是不是很眼馋?或者说是很气愤? 他们只不过跟那些小旗关系好一些,然后就很幸运地进了卫队,可以专心训练,而你们因为关系不行,现在只能在预备队里边干活边训练,你们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张桓的脸上满是笑容,如同灰太狼在诱惑懒羊羊一样。 “报告……”预备队里还是有明白人的,知道讲话之前先喊报告。 张桓一看,哟,竟然是丁江的小弟丁海,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被放在预备队里,看来丁成仁老头子很有意思啊。 “讲!” “呃,报告,在队列里该怎么称呼你!”丁海问出了一个很奇怪而又现实的问题,这总不能叫千户或是大人吧? 张桓一转眼珠,奶奶的,得趁这个机会把权威进一步立起来,“以后,在队列里大家可以叫我教官,我就是你们的教官,唯一的教官,明白吗?” 预备队的一百六十个人一起扯着嗓子吼道,“是,教官!” “好,丁海,你继续讲!” “报告教官,我们不生气!来到预备队是我们技不如人!刚才站军姿就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但是我们不会认输的,只要努力,我们有信心早日进入卫队!”丁海真是太可爱的,这分明就是托儿的感觉嘛。 张桓点点头,这才仔细地看过去,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刘天保他们挑人还真是只看实力不看关系的,留在预备队里的人有很多是跟他们关系更亲的。 第55章 一个屁引发的喜剧 “好样的!就是要有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只要肯下功夫,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张桓不停地为他们打气,“现在你们要做的是抓住一切机会,锻炼自己,提高自己! 我向你们承诺,只要在每月一次的测试中能够名列前二十位的,都可以进入卫队,卫队里后二十位也会到你们预备队报到,以后每个月都会进行这样的轮换,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一听到张桓这样说,预备队里的小伙子顿时兴奋起来,虽然在队列时不能说话,但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却分明是激动。 “好了,今天你们的任务很重,在韩成等人的带领下到海边去建盐池。我要求你们记住,在岛是看到的一切、知道的一切都要埋在心里,对谁也不能说,否则你们一定会知道什么叫军法从事的。” “呆会儿过去的时候把码头上的帐篷带过去,你们在那边的平台上扎营,晚上抽时间把那块平地整理一下,今后就是你们训练的场地!好了,出发!” 看着预备队的小伙子们在韩成等人的带领下抬着帐篷往海边走去,张桓把视线放到了卫队这班小子身上,他们的好日子来了! 陈杰现在正站在队列里销魂,他没有想到,张桓的练兵竟然是这样开始的,也就是说韩成、刘天保等人半个月里发生的变化都是从站军姿开始的,这似乎有点扯淡,但是显然扯到的不是蛋而是魂。 半个时辰的军姿,他那双爬山踏岭如履平地的飞毛腿就有点不想姓陈的感觉,那种连续爬一天山也不会感觉到的酸麻现在正在折磨着他。 看到张桓他们也同样站了半个时辰,不同的是他们一动不动,而且马上就可以安排做其他的事情,陈杰只有一个感觉,尼玛的老子落后了! 郑新虎这会儿已经无法继续操练了,没办法,刚才的半个时辰里摔了太多跤,两腿现在已经抽筋了,这会儿还疼的要命呢。 “虎子,这军姿简单吧?可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怎么就做不好呢?”张桓呲着后槽牙来到了郑新虎面前,“这东西难道说比扎马步还难?我看你的马步挺扎实的嘛。 虎子,可别说哥没提醒你,过一个月的时候有测试,要是你排在卫队的倒数前二十名,那可要恭喜你不用受这些苦了,预备队那边训练强度低很多,你就可以到那边休息去了。” 郑新虎摇摇头,“今天这事儿怪我,我昨天不该贪玩,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丢人,你放心吧,姓郑的没有孬种!” 说着话就要站起来去训练,被张桓一巴掌拍在长条凳上,“你先歇着吧,再练下去就要受伤了,我可没有功夫给你治伤!”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张桓已经可以放心了,刘天保他们训了半个月下来,这会儿带队完全不成问题,看着他们认真地纠正着手下的动作,张桓转身离开了,他要去准备好中午的午饭,这可是很关键的事情。 午饭让每个人都很满意,大锅炖的鱼,大盆的海贝,不限量的杂面饼子,对于三百多号人来说,几乎就是致命的诱惑,要不是最后控制了一下,估计会有人吃撑着没法继续训练了。 饭后休息了半个时辰,主要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吃多了,不好马上运动,只好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重新集合以后,张桓站在队伍前面,一百六十人,十一个人一列,站了十五排。 “你们,是自愿到这里来,来参加卫队的;你们,是自愿到这里来训练,准备以热血来对战鞑子的;你们,是我的好兄弟,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希望!”张桓站在木台上,看了一百六十名精神抖擞的少年,心里十分激动。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想后悔,就不要想后退,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军人的荣誉,什么叫做令行禁止,我会把你们锻炼成钢铁般的战士,让我们的敌人听到你们的名字就会战栗!” “要做到这一步会很难,但是只要你们肯下苦力,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一番动员讲话下来,张桓还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向我汇报!下面,我们进行队列训练,在训练的时候,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要汇报,就算是要放屁,你也得向我报告,明白吗?”张桓大声喊道。 “明白!”“知道了!”“是!”下面的应答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张桓这个气啊,没法子,这真是没素质啊,“以后我这样问的时候,你们只须回答——明白!明白了吗?” “明白!”这下子大家看来是真明白了。 一声宏亮的明白过后,竟然悠悠地传来了一声绕梁三日的屁声,那份婉转,就别提了! 奶奶的,刚才老子才说放屁也要报告,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紧跟着就放了个屁,而且还没有报告。 “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张桓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脸上能刮下二两霜来。 “报告!”张桓一看,竟然是郑新虎喊了一声,急忙回道,“讲!” “报告教官,刚才的屁是我放的,一时没憋住,他就出来了!”郑新虎脸红红的,没办法,这事儿太丢人了。 张桓点点头,“放屁没有提前报告,未经许可就放了,罚做一百个俯卧撑!” 一听说郑新虎要做一个百个俯卧撑,所有的家伙都兴奋起来,大声起哄让他快点去做。 张桓猛一吹口中的哨子,一阵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小岛,所有的人都顺着哨声看向了张桓。 “刚才郑新虎未经批准擅自放屁,罚做俯卧撑一百个,”张桓眼睛一眯,“现在你们所有的人,未经批准擅自讲话,同样违反规定,也罚俯卧撑一百个,现在开始!” 所有人都傻了眼,郑新虎倒是乐了,哈哈,这才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真是咱老郑的好兄弟啊! 第56章 上门挽救孔有德 一百六十人摆开阵式做俯卧撑,那场面也是相当地壮观,张桓一边口中喊着数字,看着这些家伙们一起一落地做着俯卧撑,一边在观察打量着,看有谁在这里面偷奸耍滑。 可是现场的情况让穿越而来的张某人很汗颜啊,一百六十多人里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偷奸耍滑的,所有人都在按着他喊的号子做着动作,即使有那么一部分人动作还不怎么规范,但那绝对属于技术问题,没有任何思想问题。 这让生活在红旗下长在幸福里的张某人十分怅然,这样的兵怎么后世自己就没有碰到呢? 既然人家都已经这样了,张桓在看着他们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以后就离开了,让刘天保带着他们继续站军姿,一个时辰军姿以后再来一个时辰的越野跑,现在的训练以纪律和体能为主。 张桓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预备队那边,因为了前面的经验,盐池建设的进度很快,再加上人手足够,卫队练了两个时辰后也赶来帮忙,到傍晚的时候已经在海边建起了六组更大的盐池,现在一切完备,只等老天爷把水分带走,留下晶莹的盐粒了。 晚上的时间没有任何浪费,主要是听张桓讲兵法和跟着丁家兄弟学认字,卫队和预备队交错进行,以卫队为主,从吃完饭到睡觉之间的一个半时辰里谁也别想闲着。 最恶心人的是还要布置作业,每天认五个字是定量的,要是完不成的话会在综合考评时留下记录,到一个月时综合考评加上测试,总分位于后二十位的,那可是要预备队去的,想想都觉着脸红。 对大多数军户子弟来说,站军姿和跑步等体能训练根本就不在话下,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学字,不但要会认,还要会写,娘啊,真是要人命啊。 看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壮小伙子捏着半拉铅笔在纸上写字,那别扭劲儿让张桓肚子疼,可这种事情除了努力那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一天以后,就有人专门跑到预备队那边去探了消息,什么预备队的伙食不如这边,每天只有半天训练,其他时间要干活,晚上主要是训练和学字,张桓讲课的时间少……种种迹象表明,预备队真的不如卫队,要是真的从卫队被下放到预备队,那真是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带着对预备队的恐惧和对个人面子的极度尊崇,卫队里的这些家伙们也算是玩了命了,除了正常的训练课和文化课,所有人都在抓紧一切时间训练学习。 很快,腿上绑沙袋的出现了,晚上加练的出现了,每天拿着小木棍在沙滩上练字的出现了,一边奔跑一边念念有词的出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崭崭的,如春风迎面,带着无穷的生机。 就在小伙子们热情高涨,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去的时候,他们的主心骨张桓却离开了空空岛,他这次的目标是皮岛上的孔有德。 上次把二十多个鞑子人头给了孔有德,孔王爷也算是够意思,大手一挥,给了六条战船和很多装备,张桓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不去看看人家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对于孔有德其人,张桓其实是另有看法的,当时降清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哥三个显然是最彻底的. 不但拉了队伍过去,还带了大量造枪造炮的工匠,而且去之前还在大明狠狠地烧杀抢掠了一通,彻底断了回来的可能,所以这狗腿子当得那叫一个地道。 有人说明亡是从洪某拜倒在大玉儿裙子底下开始的,可是实际上,真正挖空大明墙脚的是孔、耿、尚三姓王爷,要知道,此前鞑子是没有造炮的工匠的,三姓王过去以后,他们的大炮才开始有了威力。 上次在海上见到孔有德的时候,张桓直觉以为自己算是白穿越一回了,没想到人家孔王爷挺讲道理,竟然拨了六条船给他,从这个角度看,孔王爷应该属于可以挽救的行列,毕竟他的心还没有完全黑掉。 凡是有价值的都要利用起来,张桓知道用不了几年,著名的袁大帅就会把皮岛毛大帅给干掉. 不管谁对谁错,反正是断了大明在鞑子背后的一把钢刀,让鞑子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朝鲜,然后再掉头收拾大明。 张桓要做的就是提前下点儿功夫,等袁大帅助鞑子干掉皮岛众将的时候,从里捞点好处,比如说弄点船,弄点人什么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儿,这想法也只放在心里想想,打着幌子还是去打秋风,看各位将军大帅能否可怜一下,把一些用不上的破船破帆给他一些。 比如这次去见孔有德,张桓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是所城自己出的一点蔬菜,然后就是几盒铅笔,其他的没别的了,他这就叫去打秋风的。 虽然皮岛毛大帅一直说在跟鞑子作战,其实这些年他占着皮岛,私下里玩点走私什么的,油水没少捞. 前世时张桓甚至不无恶意地想,是不是毛大帅的孝敬没到,才惹得袁大帅把他脑袋揪了去。 孔有德作为毛大帅手下的得意将领,手下有一票死忠将士,在明末,忠心二字是拿银子喂出来的,所以孔有德的手脚肯定也不会干净了。 这次听说孔有德直接升了一级,这小子会做人,那二十多个鞑子人头他也没有独吞,据说分润了一些给毛大帅和几个兄弟,这下子皮岛上下据说很多人都得了彩头。 趁着这个喜庆劲儿,张桓驾着奇山所的那条破哨船上门道喜来了。 其实那船属于沧海船,真的不适合在深海里航行,可是张桓也不敢把上次孔王爷给的那几条船弄出来,再说了,这不还指望着从皮岛顺点什么回去嘛。 孔有德虽然也是皮岛一脉,却驻扎在距离皮岛挺远的海洋岛上,这岛子位于金州和皮岛之间,可谓是皮岛的一道门户,毛文龙将孔有德放在这个位置,也说明了他对孔有德的看重。 第57章 春风得意的孔有德 到了水寨门口,张桓奉上札子,其实他还趁不起这玩艺儿,可是不弄个这东西,人家军士也没有办法通禀,所以提前在家里就准备了一份。 要说孔有德此时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惜的是今天正好带船出海巡逻去了。 不过好在他的师爷没有出海,听说胶东宁海卫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张桓来拜见,顿时喜出望外,带着留守的一众将领亲自出帐来迎。 大家还以为是来了哪路上仙呢,没想到竟然从一艘破船上走下来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有些瘦弱,为人倒是挺谦和的,远远地拱手施礼。 “哎呀,张千户,孔将军出海巡逻去了,估计明天就可以返程,你先请入寨休息一下。”师爷是真的高兴,这次孔有德能够提升,完全是拜张桓所赐。 他觉着这小孩懂得进退,算是个识时务之人,尤其是那次海上相遇,这小子能够断然将二十多个鞑子人头交给孔有德,换来了六条战船,可以说算盘打得是很精的。 他主动送,与孔有德搜出来抢,对孔有德来说,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性质却完全不同,而对张桓自身来说,结果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搜出来,那就是撕破脸,孔有德只有送他们去见海龙王了;送出来,那就是一份情谊,孔有德送了船不说,以后见到张桓还得有一份心意。 更有趣的是,这小子竟然这个时候来了,朝廷晋升的旨意刚下,孔有德正是得意的时候,这会儿来打秋风正是最适宜的时候。 不过这事儿,师爷倒是有点冤枉张桓了,他根本不知道孔有德晋升的事情,他现在没有任何自己的情报网络,而这种事情也不会传达到千户所,所以这次完全是碰巧了,完全是人品爆发。 陪着张桓来到这里的是刘大林,虽然刘千户在执掌奇山所期间,也到过登州,见过一些上官,但是坐孔有德的大营里,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路上走来,张桓和刘大林就发现,孔有德治军还是很有一套的,起码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不到什么不合规矩的荒唐地方,整个军营肃穆、庄严、杀气腾腾,似乎一柄可以随时杀人的钢刀。 “张桓,孔将军的兵练得很好啊。”刘大林是深有感触,虽然他自己不会练兵,但是兵的好坏还是大体能分出来的。 张桓点头应下,心里却在感慨,大明朝就是被自己作死的,像孔有德这样在大明朝只能算是中级军官的人,投靠到了满清鞑子那里却被重用封王,自然是拼死命为新主子效忠。 结果是原来中等战力的,投降后成了一等一的精兵,后世很多人不明白,这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朝廷的问题。 现在看来,人是没有问题的,起码在孔有德身上可以看出,这个人练兵是真的有一手,这样的人如果给他足够的舞台,的确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当天晚上,张桓睡得很不安稳,因为隐约间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自己从前世时学会的那些东西,带到大明真的管用吗? 给他一支部队,他能保证练的比孔有德好吗? 如果连孔有德都比不过,那四年以后如何平定他的叛乱,如何实现自己的计划呢? 第二天起床后,张桓的脸色不是很好,师爷和刘大林还以为他有些水土不服,都来安慰看望,却是没有人知道张桓心里的苦,可是这苦又没法对别人说,只能胡乱应下。 下午未时左右,也就两三点钟的样子,突然寨子里鼓号齐鸣,一阵喧嚣,张桓心里明白,孔有德回来了。 孔有德回营之后肯定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估计会在晚饭前来见面,张桓还是把自己重新收拾了一下,显得干净利落多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长时间,门外竟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张兄弟,没想到,竟然劳你大老远地来看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一听这声音张桓知道,孔有德来了,这小子来得倒是挺快,急忙站起身往外迎接,两个人在门口碰上了,张桓急忙躬身施礼,“恭喜孔将军。” 孔有德一把拉起他,“张兄弟,咱们是自家兄弟,不讲那些场面的破规矩。” 不管怎么样,这话听着暖人心,张桓被他拉着,一路进到了屋里坐下。 “小兄弟,这次来有什么事儿,请尽管说。”亲兵送上热茶,孔有德放下了将军的架子,倒是和蔼了很多。 张桓也没有客气,“孔老哥,这次跨海而来,一是为了看看你,感谢你拨了六条船给我们,这下子海防有了底气,出海也方便了很多。二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孔有德往椅背上一靠,似乎是松了口气,“有什么事情,你说。” “忠伯,把咱们的礼物带上来。”这次跟着张桓来的是忠伯,曾经跟着张敏上过战场,是张家最为忠心的老家人。 听到张桓的呼唤,忠伯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来到了内堂,递给了张桓。 张桓躬身接过盒子,打开,轻轻放在孔有德面前,“老哥是懂行明理的人,你看看这个东西在咱们皮岛能不能用上?如果对外卖,在日本、朝鲜能不能出个好价钱?” 孔有德好奇地拿出已经削好的铅笔,从盒子里拿出纸来,在纸上随意地划着,心里却已经暗暗称奇了,这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个希罕物。 “兄弟,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东西兄弟我暂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铅笔,但是究竟叫什么名字,那得看圣上的,”张桓朝着京城的方向一拱手,“这东西做成以后,我就托当地官府将此物进逞圣上,请他老人家帮忙起名字。” 要说张桓发明的这种扁铅笔,还真是非常适合当今皇上天启帝,因为这位最大的爱好不是披阅奏折,而是抓紧一切时间做木匠活,倒也是非常勤勉,这玩艺儿最适合做木匠活了。 估计这会儿铅笔已经送到了天启帝的手里,不知这位会不会龙心大悦,狠狠地赏赐一番呢? 第58章 耿将军与尚将军? 听说已经进呈了皇上,孔有德也不多说什么,“这东西咱们海上能用着,比毛笔强,既不用研墨,又不加用水,随时可以用,而且不褪色。” “不知皮岛毛大帅那里能不能用得上?”张桓真正想做的是东江总兵的生意,孔有德自己才能用多少? “虽然皇上还未赐名,那先按你说的叫,铅笔这东西用起来很方便,正适合咱们这样没有读过书练过字的人用。 这么着吧,回头我把这个东西献给毛大帅,大帅肯定喜欢,你就回去抓紧准备吧。” 孔有德这话说得实在,也显示出了大明军人的地位确实不怎么样。 重文轻武是大明一贯的作法,哪怕到了后期边军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依然没有改善武将在朝廷里的地位。 “那兄弟就代所里的老少爷们谢过孔大哥了,”张桓离座施了一礼,这件事真的表示感谢,奇山所这也算是多了一条赚钱的法子。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孔有德豪爽地一挥手,“兄弟,哥哥这儿正好有一桩差使需要有人跑一趟朝鲜,你有没有兴趣?” 张桓一听,这才是真正的戏肉嘛,老子来就是冲这个来的,当下也不遮掩,“有什么事情老哥尽管说,兄弟我保证做到。” “朝鲜那边有一批高丽参,你想办法帮我接回来,”孔有德站了起来,“我给你一成份子作为运费。” 张桓愣了一下,这事儿怎么还用得着自己去,孔有德自己派个人去取不就行了吗? “取货的地方有点问题,需要到辽东去。”孔有德解释道,“最近风声比较紧,毛大帅可能会有行动,这个当口不能安排船过去,只好劳动你了。” 在辽东?那就是说可能会跟鞑子见面,甚至有可能是鞑子的一个陷阱,很有可能会一去不回了? “孔大哥,这事儿我接了,但是你得给我几个操船的好手,我们奇山所里的人对咱们的战船不熟悉,怕是会误事。”既然孔有德提出来了,除非断交,否则这事儿张桓还真的是非接不可。 没想到孔有德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这个应该的,上次是我疏忽了。正好营里有几个伤残老兵也需要安置,干脆拨给你得了,别看他们受伤致残了,但是开船弄帆绝对是高手。” 张桓想到另一个问题,“孔大哥,这事儿要什么时候去办?” “暂时不着急,约莫会在七月,具体时间我会让人通知你的,你这些天就先熟悉好战船,另外,也得准备一下,万一与鞑子碰上了,或者是跑或者是战,都要提前有个准备。” “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提出来,我帮着你准备一些。”孔有德这事儿办得不是很地道,想从其他地方补偿一些。 张桓想了一下,“孔大哥,你知道,兄弟我喜欢摆弄一些新东西,比如说今天的这个铅笔,所以对外面的事情很感觉兴趣。不知道哪里能有西方人氏,兄弟我实在是很想见识一下。” “西方人?佛郎机?”孔有德似乎不是很感兴趣,“那些黄毛绿眼睛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张桓眼睛一亮,孔有德知道自己所说的人是西方人,而且知道他们都是黄毛绿眼睛,这就说明起码这小子见过。 “不能这么说,天生万物,种种不同,佛郎机人里面有很多都是当地匠人,有一些奇巧淫技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可恨我奇山所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我也就成了一只井底之蛙,竟然无缘一见。” 孔有德摆摆手,“既然兄弟你喜欢这个,我帮你找找。好像老耿老尚手下都有,这种人我在皮岛上还见过几个,回头我帮你留心一下,收罗收罗都给你送过去。” 张桓一听大喜,起身施了一个大礼,“谢谢大哥帮忙。” “好了,你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孔有德离开以后,张桓回到屋里坐下,这次来的收获显然超出了他的想像,关于下一步如何走,他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天色变暗的时候,孔有德亲自来请张桓和刘大林,酒宴设在了花厅里,师爷正陪着两个人在那里坐着,一见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小兄弟就是张桓张千户,年少有为啊。”孔有德指着另一个敦壮孔武的汉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兄弟,耿云台、尚元吉, 耿云台、尚元吉?这是什么鬼? 看孔有德如此重视,张桓虽然在心里疑惑着,却是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施礼,“见过耿将军、尚将军。” 嗯?耿将军、尚将军?别是耿精忠尚可喜吧?张桓心里打了个突,那自己这趟可算是来着了。 其实这两人是耿仲明和尚可喜,张桓心目中的耿精忠那是耿仲明的孙子,也没办法,毕竟张桓不是专业历史研究者,对三藩的事情恐怕更多的是受金老爷子《鹿鼎记》的影响,这也在所难免。 张桓努力压住心中的惊诧,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些,不过这在三人看来,才是正常的现象,他一个小小的千户所的千户,一下子见了三位副将、参将,要是还能面不改色那就不正常了。 不过以张桓十五六岁的年纪,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不亢不卑,神态自若了,这个是很值得称赞的。 虽然说孔有德三人现在已经都是将军了,品级都是从三品,比起张桓的五品千户高了不少,年龄也比张桓大了有十多岁,可是坐在一起,几个人并没有拿张桓当小孩子看待。 张桓是有世袭职务在身的人,只要不死,他的后人都是五品千户,而他们这些人只是普通军户出身,现在的军职只能保一世荣光,要想得个世袭职务不知还要立多少功劳才行,从根子上论起,他们距离张桓太多。 孔有德端起一碗酒,“张兄弟,你这次来看我,哥哥我从心里感激,咱们什么也不说,只论兄弟感情,今天巡营归来,正好耿兄弟和尚兄弟两个也来了,咱们四个大醉一场,不醉不归。” 第59章 酒品代表人品 都是刀头舔血拿命拼前程的人,尤其是在皮岛一脉,不定哪天就得深入敌后,玩点刺激惊险的,还不知能不能回得来呢,再加上身处海上,潮气深重,所以喝酒就成了很多人的爱好。 张桓一看今天这个架式,不喝显然是不行了,但是只要一喝那就得喝死,但是面对这三位,三位满清鞑子未来的王爷,张桓还真是没得选,只能喝死拉倒。 端起酒碗,丫的这海碗比他的脑袋都大,急忙运一口气,张嘴凑到碗边上,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冲着三个人一亮碗底,“三位哥哥请。“ 三个人一看,嘿,竟然让这小子给抢了个先,这哪行啊,二话不说,拿起碗来干掉了碗中酒。 其实孔有德是想多说几句话,分几次干掉碗中酒,没想到张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上来就干了一碗,结果几个人只好一齐干了。 他们可以干,可是作陪在师爷和刘大林两个只好苦笑着抿了一口,两面总得留个清醒人吧。 等亲兵在酒满上以后,张桓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孔老哥,今天来拜见老哥,没想到竟然有幸认识了耿大哥和尚大哥,今天借着老哥的酒,我借花献佛,敬三位大哥!” 说完一扬脖,又干掉一碗。这一碗酒得有一斤多,这两碗下去就有三斤了,虽说那个时候没有度数多高的酒,可是三斤酒下肚,张桓的脑子就有点开始蒙了。 可是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能倒,不能倒,要坚持。 不说张桓难受,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也不好过,三个人是喜欢喝酒,可是也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急的酒,坐下以后,还一口菜都没吃呢,连干两大碗,这个难度有点大。 可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都干了,难道说咱这二十多岁的汉子还赶不上他?三个人不由分说,端起酒碗干了起来。 张桓站着看三个人干掉了碗中酒,这才坐了下来,心气儿一松,醉意就往上涌。 “不能醉,不能醉,不能让这三个王八蛋看笑话!”张桓对这三个家伙印象不佳,主要是前世记忆的事儿,虽然现在接触起来看,三个家伙未必没有可以取之处,但是想要改变记忆却已经是很难了。 耿仲明发现了张桓的眼神开始迷离了,拿肘子捅捅尚可喜,冲着张桓一努嘴,意思是说这小子差不多了,你来一个? 尚可喜心里直骂娘,你他娘的自己不上让我上?我上你也别想轻松!挥手让亲兵把几个人的酒都满上,这才摇晃着端起酒碗站了起来。 “今天高兴,张兄弟从山东来看我们,我们都是山东人,俗话说亲不亲家乡人,今天,为了咱山东人干一个!”说完,把碗端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张桓光听着山东人干一个了,也不多说什么,端起碗来就喝,很快喝完了一碗,一亮碗底,又坐下了。 尚可喜刚喝了一半,一见张桓这么利索差点吐出来,可这小子确实是硬气,愣是咽了回去,喘了口气,这才把满满一碗酒喝完了。 孔有德看看耿仲明,他们两个一直是战友,这小子的鬼心眼他是知道的,刚才的小动作他也看到了,知道耿仲明酒力不足,想挑动尚可喜单挑张桓,没想到尚可喜也不是什么好鸟,竟然来了个同归于尽的杀着,这下子可以看耿仲明的好看的了。 实际上,孔有德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见张桓尚可喜都干了,端起碗来身子就是一阵摇晃,看了看耿仲明,“老耿,哥哥我先干了,你抓紧啊。” 得了这下子全场的目光全盯着耿仲明了,除了张桓,没有人发现孔有德是边喝边洒,喝的没有洒的多,这一碗酒有一多半顺着嘴角脖子流到身上去了。 耿仲明这下子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这个人是好酒不多,喜欢喝酒,但是酒量不是很大,平时几个人一起喝酒,大家都知道他的特点,也没有人逼他。 可是这回,他想挑动尚可喜收拾张桓,没想到这小子不上当,还把他给拉上了,这碗酒要是喝了,估计他就得当场喷了。 张桓这会儿却是感觉越来越好,就在刚才他干掉第三碗酒以后,手臂里的那股莫名的热流又开始周游全身了,如同消散疲劳一样,现在身上的酒意正在慢慢消散,头脑越来越清,眼神越来越亮。 “耿大哥,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小弟可要以代劳。”张桓一见耿仲明磨磨蹭蹭的不利索,干脆说起了怪话。 尚可喜一听不干了,“男人嘛,怎么能说不行呢!老耿没问题!老耿,你快点啊。” 耿仲明郁闷的要哭了,这算怎么回事啊,让一个十五六岁小子说自己不行,老子哪里不行了?不就是一碗酒吗,干了! 端起酒碗,手一哆嗦,洒了近一半,凑到嘴边上,又洒了一些,最后喝到嘴里不过十之二三而已。 就这样,还豪气地把酒碗一亮底,“我干了,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这小子一贯的偷奸耍滑,这个从喝酒上就可以看出来。 三大碗酒喝下去,四个人到现在还吃菜呢,现在倒好,菜基本上算是省了,酒上了头了,谁还吃菜啊。 孔有德亲自拿过酒来给张桓满上一碗,“兄弟,你是我亲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儿,随便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成,哥哥我绝对没二话。你要是认我这个哥,就把这碗酒喝了。” 我日了,张桓心说,你个混蛋,老子喝了三大碗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老哥这么说,这碗酒就算是喝死我也得喝了。”张桓心里暗骂一句,手上却一点儿也不耽搁,端起碗来大口喝了起来,很快一亮碗底,“孔老哥,我喝了。” 尚可喜一见心喜,招呼亲兵把酒满上,然后端着碗也过来了,“张兄弟,你我兄弟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这杯酒,哥哥敬你。” 第60章 跟三个大汉奸拜把子? 要说尚可喜最流氓,端着酒碗凑到了张桓的嘴上,直接开始往下灌。 张桓哪吃他这个亏啊,酒咱可以喝,但是被人灌却不行。 站起来,伸手一架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接过了酒碗,“哥哥盛情,小弟心领了,这杯酒,我喝了。”说完,端起酒碗干了。 刘大林一看,要是这样喝下去,非出事不可,张桓可是和自己一起出来的,要是出点什么事回去可不好交待。见此情形急忙站了起来,想要阻止一下。 没想到张桓摆摆手,“刘叔请坐,我没事,还能喝。” 刘大林刚想说什么,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张桓确实还能喝,因为他已经拿着酒坛子找上了耿仲明,嗯,还知道杮子找软的捏,看来真的没事。 其实张桓倒不是说找软杮子捏,而是在贯彻太祖的兵法,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耿仲明现在还在桌子上坚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小子给干掉。 果然,在张桓的劝说和陪同下,耿仲明很快干掉了一大碗酒,成功地第一个躺倒了。 看到耿仲明倒下了,孔有德和尚可喜两个冲着张桓来了,就算是有莫名热流帮助在解酒,奈何这两位反王太过于生猛,一番混战之下,所有的人都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张桓发现刘大林竟然在自己的屋子里,担心地转着圈子。 张桓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刘叔,有什么事吗?” “张桓你醒了?”刘大林紧走几步,把挂在椅子上的衣服递给他,“早上的时候,孔将军他们来看过你,说是奉毛大帅将令,有紧急军情要出发,这一去不知要多长时间,说是走的时候就不来送咱们了。” 三位反王都走了?张桓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刘叔,他们走了,咱们也准备一下,早点回去,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呢。” 刘大林倒是不着急,“快中午了,吃完饭再走也不迟,现在白天长,回家不会太晚的。再说了,他们三个都送了一些东西来,咱得稍微收拾一下才好。” 嗯?都送了东西来?张桓一听这个心里暗自欢喜,现在奇山所什么都缺,只要有人给,他是什么都要。 两个人一起走出屋子,快步来到了码头上,张桓一下子呆住了,这三位老哥还真是够意思,每人又送了他一条船不说,船上都配上了船老大和水手,虽然看上去年纪都足以当他爷爷了,但看上去那种自如的神色,应该不会是孬种。 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孔有德送来的大船上,竟然关了五位外国人,虽然穿着明朝百姓的衣服,但是那高鼻深目、黄毛绿眼的,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刘叔,他们还说什么了?”张桓的心情很激动,不知道这五个外国佬肚子里有没有货,就算是没有货,也可以把他们培养成翻译,将来外国人弄多了,也便于交流。 刘大林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这是孔将军让我捎给你的,还有啊,他说这五个外国杂毛是耿将军、尚将军船上的,皮岛应该还有,他再帮你去找找。” 张桓看了看,水手们还在往船上搬东西,主要是粮食、毛皮、药材,看样子三位反王老哥都是家底殷实的主儿。 回到屋里坐下,张桓这才发现,自己住处的桌子上竟然放了三把短刀,每一把都是暗绿色的鲨鱼皮鞘,镶满了各色宝石,随便拿起一把,抽出来一看,刀刃散发着幽幽寒光,看上去就不是普通货色。 “刘叔,这个也是他们送来的吗?” “这个是你昨天晚上喝完酒带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刘大林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张桓,“你不会告诉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你们四个搂一块儿拜把子的事儿你忘了吧?” 拜把子?切,老子脑子进水了,会跟他们拜把子?跟三个历史上的大汉奸拜把子? “昨天尚可喜非要拉着你拜把子,然后你们就开始交换信物了,这三把短刀就到你手里了。”刘大林昨天没有喝多,记得倒还清楚, “后来孔有德和耿仲明也要拜,你们四个就拜成了一团,不过似乎就是口头上喊喊,没有摆香烛,也没有请关公,这事儿作不得准的。” 张桓一听这才缓和过脸色来,不管怎么样,这几个人在历史上太有名了,都是脑后生反骨的主儿,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和借口,就凭着他们投靠鞑子这一件事,就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了。 “刘叔,不管了,收拾一下,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哪儿不能吃饭?早走早回!”张桓伸手把三把短刀拿在手中,“对了刘叔,我给他们回什么东西了?” 张桓倒是明白,自己身上没有值钱的玩艺儿,再说了自己这儿什么也没少啊,难道说自己光收没送?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晚上你让我回来拿了四盒子铅笔,在笔盒上签上你的名字,一人送了一盒,说起来都替你丢人。”刘大林笑骂道,“以后啊,这酒你还是少喝吧,要想喝等长大了以后再说,现在喝酒对你身子不好。” 嗯,三盒铅笔换了三把短刀,这买卖行。 张桓几个收拾了一下,跟留岛驻守的人打了个招呼,带着三条大船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奇山所。 一路上,张桓都在琢磨着孔有德等三人,当日在酒席宴上,几个人借着酒意,颇有些张狂之色,对大明朝廷和几位阁老巡抚时加指斥,缺少为人臣子的本份。 张桓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想通过多接触增进感情,然后看能否改变孔有德的命运,进而改变大明的命运,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幻想太过于不切实际。 有些人的命运是一定的,历史的悲剧不完全是其个人原因,包含着很深的其他问题,这些都不是张桓所能看透的。 既然孔有德无法按自己的步骤走,那么张桓也就放下了这块心事,剩下的就是好好准备,到时候沙场上见面了。 第61章 为了光大张家的门楣 回到所城时天还没有黑透,刘大林组织人把所有的粮食物资全部运进了所城,不过这些东西全都单独存放在库房里,这些是张桓的个人物资,不能跟所里的混为一谈,这是刘大林坚持的,张桓也没有反对。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桓把石头、丁江等叫了过来,把从孔有德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丁江顿时兴奋起来。 铅笔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这几天他们几个人已经研究出一套相对快速的生产方法来,现在张桓为铅笔找到了买家,剩下的时间就看他们如何组织生产了。 “丁江,所城里的空房子不少,尤其是几处武备库,里面的东西都毁的差不多了,明天你跟丁叔说一声,先匀出一个独院来,选可靠的人来做工,就由你来负责,原料采购和技术指导都是你的事情,明天你列个单子给忠伯,到时我娘会把钱给你。” 现在的钱都在安氏手中,张桓也没有个媳妇,内院没人,只好继续劳动安氏了。 但是这样肯定不是长远之计,张桓总得选一个理财掌财之人,要不然这事还不得把老娘给累死。 丁江得了张桓明确的指示,高兴地跑去准备了,人员配备、原料采购这些事看起来不大,但每一件都需要细致到家才行,这点儿有些木讷的丁江倒是正合适。 “石头,那两家铺子准备的怎么样了?”之前,张桓曾让石头牵头准备在福·山和登州分别开一家杂货铺子,为的是贩卖海产品、铅笔等物资,同时收集地方情报,其实主要工作还是收集收报上。 “福山的铺子已经弄好了,价钱也很便宜,店主是江南人,年纪大了想回家养老,这才把铺子盘出去,平时口碑很好。 这铺子正好处在衙门边上,往来的都是些公家人,正好符合我们的要求,我多加了五两银子,现在铺子已经盘下来了,老掌柜说要带我们一段时间才走。”石头说得很详细,这点让张桓格外满意。 “登州那边的情况比较麻烦,还在托人找地方,毕竟登州是个府城,各种情况比较麻烦,不好贸然铺开。” 张桓也明白,在登州开一家铺子容易,但是开好一家铺子就比较难了。对于收集情报这项工作来说,还是流量大一些比较好。 “好,这件事你大胆去办,重点放在登莱巡抚府这边儿,知府衙门那块儿能打听到消息就好,还有啊,当前要重点打听一下田家的消息。” 石头一愣,“老大,你想收拾刁山坡?” “这个倒是没有必要,不过先做做准备吧,我总觉着刁山坡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个麻烦,所以必要的时候……” 既然是要石头搞情报,有些思路就不能瞒着他,只有他知道未来的思路了,收集处理情报才会更有针对性,当然了,最核心最关键的思路张桓是不会轻易对人说的。 “前段时间刁世贵向田家求援,田家似乎没有回应,据说田家老爷子去了以后,现在几个儿子正在闹分家,暂时顾不上刁民贵这块儿了。” 石头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些情况是我在福山买铺子的时候听他们说的,说话的人是专门吃衙门饭的。” 这个就很有意思了,张桓犹豫了一下,既然田家老爷子走了,剩下的儿子在闹家务,如果趁机会把刁世贵去掉,那么田家会不会追究? “石头,这条线要跟紧了,这些吃衙门饭的人一般眼色比较利害,你可以有选择性地利用一下,反正是花钱嘛,但是有一条,咱不当冤大头。”张桓看了看石头,“这两个铺子,具体买卖你不要出面了,让丁湖去,你在背后指挥好就行了。” 石头听了一点头,“好的,我听老大的,福山的铺子我也是让别人去的,我是以跟班的身份出现的。” 要不说张桓觉着石头这小子能干情报,他想的太周到,做得太谨慎了,只有会保护自己,才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石头,从现在开始,你要从所里其他的军余里挑选自己合用的人,具体标准要聪明机灵,最好是识点字,人品要好,最重要的一条要对所城绝对忠诚,你挑好了人告诉我一声,这样卫队和预备队今后扩人就不他们了。” 张桓的潜台词其实是你小子选人一定要选对老子忠诚,要不然选个白眼狼,回后给老子下刀子那可真是惨了。 “这次到铺子里做工的人员选定以后,安排几天时间进行一次单独集训,我给你们讲讲如何搞情报,这个事情很重要。” 面对奇山所城这些人的实际情况,张桓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情报工作的知识直接教给他们,至于是否适用于明朝,对他们的工作又有多少指导作用,那只能等时间慢慢检验了,但是肯定比他们自己摸索经验好上很多。 听到张桓的安排,石头除了感激与钦佩,其他的根本不知说什么才好。 送走石头,张桓来到了母亲安氏的住处,把自己的一些安排讲给她听,当然了对她说的那得是另一番说辞,比如说福山和登州的两个铺子,那就是为了光大张家的家业而开设的。 比如说铅笔,那就是一门手艺,连皇上都说好的,现在东江总兵府又大量订制,销量那是不用愁,又是为了光大张家的门楣,增加财政收入的行为。 所以说,这两项伟大的事业老娘你要掏钱,不能守着那点银子坐吃山空,一定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 虽然知道儿子是在拣好听的说,但是安氏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只要为了家业,这两个铺子和铅笔作坊的钱她出了。 其实现在张家有银子,不说张桓最近倒腾回来的,光是几百年来张家的积蓄就不是个小数,再说了,张家是所城最大的地主,山多地多,收入自然就高,在福山和登州买两个铺子不在话下。 另外,张桓也是心里有底,用不了几天岛上的盐就可以出池了,到时送到刁山坡镇子上,往钱掌柜那里一放,就是白哗哗的银子,这点儿投资算得了什么。 第62章 突刺! 突刺! 突刺!! 第二天一大早,张桓就告别了母亲和小妹,乘船进了空空岛。 这次又带回来三艘大船不说,还多了几个船老大,还有一些水手,不过最希奇的是竟然有五个黄毛绿眼的外国鬼子夹在其中,让岛上的小伙子们大开眼界。 跟张槐、刘天保、韩成、陈杰他们商量了一下,单独辟出一个帐蓬用来安置那些洋鬼子,回头张桓再与他们进行沟通。 现在张桓手下一共有九条战船,而合格的船老大和水手不多。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别分什么海队陆队了,所有卫队、预备队的人,除了参加正常训练以外,全部都要跟着几个船老大和水手们学习驾船海战的本事。 大事定好之后,张桓在岛上宴请了几位船老大,席间一问,果然都是百战之余的老兵,都没有家室,孤身一人,没有什么牵挂。 老黑隐约是他们三人的头儿,说话嗓门很大,“张千户,咱跟着你来,也没有别的什么想头,就想安安稳稳吃碗饭,死后能够葬到陆上,这就知足了。” 张桓看看老黑,“老黑,你有四十岁吗?” “咱老黑都四十六了,在海上闯了一辈子了,没想到最后还能回到山东,这也算是祖宗有灵吧,张千户,咱还是那句话,既然跟着来了,咱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祖宗有灵?老黑,说句不中听的话,跟了我们,你别想过安稳日子了,小子我怎么着也得想办法给你娶上一房媳妇,给你们家留个后,然后你再跟我去卖命,要不然你这命我还真不敢收。” 听到张桓这么说,三个船老大眼珠子都圆了,什么意思,难道说这辈子还能混上个媳妇? 张桓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喝酒。酒足饭饱之后,把他们安顿到旁边的帐蓬里休息,第二天自然有人上门找他们学技术。 虽然已经进入了六月,但是老天爷一点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思,太阳依然很大,沉淀池里的海水在飞快地减少,很快被转移到了结晶池里,两三天的时间,晶莹的盐粒就铺满整个结晶池,让天天看着的预备队成员们一个个兴奋莫名。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桓把前期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站军姿、走队伍和跑步、锻炼上,简单、枯燥、无趣,整天在重复着这些单调的动作,唯一的调剂就是认字了,可这种调剂也够让人陶醉的。 上岛半个月以后的早上,卫队、预备队全体人员都到操场上集合,这还是半个月的第一次。 张桓站在木台上,六月里的太阳给他的脸上抹上了一层铜色,看上去格外地精神。 还是半个月前的三百二十人,还是两个方队,如果说初来时只是有些许的不同,但是半个月训练下来,卫队和预备队相比,却有了更加明显的差别,精神更加昂扬,军姿更加标准,而最早参加训练的二十一个人则更是如此。 “兄弟们!”张桓一张口,所有的人猛地立正挺身,操场上只响起唰地一声,“请稍息,到今天咱们已经上岛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的时间,咱们大家练得很好,我向你们表示祝贺!” “从今天起,我们将要进行最基础的兵器练习,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铁柞木长棍,大家不要小看长棍,虽然看上去长棍不如长枪、大刀那样威风,可我们训练的目的是杀鞑子,不是为了好看。” 张桓说着话,从地上抄起自己那根铁柞木扁担改造成的长棍,“这根长棍,比一般的木棍要长出近一倍,可以刺,可以砸,可以扫,还可以击挡,只要运用得当,这种最普通的长棍可以发挥出很多兵器所不具备的优势。” 话说千遍不如做一遍,张桓伸手让刘天保出列,扔给他一把长刀,“天保的武艺大家都是知道的,下面我就和天保比划两下,也让大家看看这七尺长棍的威力!” 见刘天保抽出长刀,张桓双手紧握长棍,棍头斜指向刘天保,微微打着颤,划着小小的圆圈。 刘天保手里拿着长刀,这会儿是真的知道那天熊哥的感受了,这长棍指在自己面前,根本就距离太远,没法子动手啊。 见刘天保不动,张桓也不再客气,右腿猛地向前一个弓箭步站好,双手握棍突然前刺,奔着刘天保的胸脯就来了。 刘天保一见,急忙撤步后退,可是他的脚步再快也没有长棍快啊,没等站稳,张桓的长棍可就刺了过来,急忙摆刀去挡,却见那长棍猛地又抽了回去,跟着一声大喝,随着张桓的上前一步,长棍又来了。 一个最简单的突刺动作,竟然逼得刘天保连连后退,最终被一棍刺在了肋下,虽然张桓已经把绝大部分力道都撤掉了,又稍微偏转了一个方向,刘天保还是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在旁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归队了。 “你们要练的动作就是这个,突刺,不间断地突刺。”张桓紧握长棍做了几个突刺的动作,“关键点在腰部发力,凝聚全身的力量形成突然一刺,要快,要势大力沉。” 刘天保在队列中突然大声喊道,“报告!” 张桓点点头,“讲!” “是!刚才我跟教官对练了一阵子,长棍的关键在于快,在于势,在于控制距离,离开了这几样,长枪或是大刀很容易突破进来。”刘天保把自己的心得讲了出来。 张桓很高兴,“是的,天保说的没错,单一的长棍对敌,尤其是我们准备的这种尺寸的长棍,关键在于一个距离的掌控,只有把敌人控制在我们的长棍范围内,却不让他靠近我们,这样才能胜利。” “至于怎么样控制,怎么不让敌人冲破控制,这个等回头我再一一教给你们。” 张桓一举长棍,“现在你们只要明白一点,在当前情况下,我们只有练好手中的这根长棍,才有可能在将来与鞑子面对面时能够报仇血恨!” 第63章 每月三百担盐吃得下吗? “好了,道理讲的再多,练不熟也是白搭。长棍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呆会儿吃过早饭大家就可以去领了,从今天开始就开始练这个动作——突刺,半个月以后进行第一次测试,卫队排名后二十名的队员,直接到预备队报到,预备队前二十名队员,上调到卫队接受训练!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三百二十个小伙子吼出同一个字眼,端得是声可裂帛。 张桓抠抠耳朵,尼玛的还是练的轻了,这些混蛋现在还有这样的劲头,回头就给他们加餐,越野加装两个时辰,看这些混蛋还这么有劲儿吼。 看来这个小小的空空岛还是有点小了,竟然不够这些混蛋玩的,呵呵,只要把郑家的小老虎给收拾好了,回头咱们就到烽山寨拉练去。 突刺,说起来极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是加上腰腹的力量运用,就够这些家伙们慢慢体会了。 一早一晚的时候,海边的人多了起来,没办法,拿着长棍练习突刺需要的空间有点大,只好见缝插针自己找地方练了。 卫队的人想留下,预备队的人想上去,现在两边人都在憋着一股劲儿,拼着命地练。 张桓除了给大家一些技术上的指点以外,更多的是继续每天定时操练他们的队列和军姿,时不时地来点小惊喜,搞点紧急集合之类的,他追求的关键在于纪律,在任何时代,没有纪律的军队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到了六月二十的时候,张桓不得不提前离开了空空岛,一方面是这些天老天爷照应,收获了一百多担精盐,也该着给钱掌柜的送去了,另一方面海阳所马千户的寿诞也快到了,他总得准备一下,早去早回,还得准备两队的测试呢。 因为要出远门,张桓带走了张槐、陈杰、郑新虎等几个人,石头以后是要负责私盐这条线的,从现在开始就让他多熟悉一些。 至于其他人嘛,都是在岛上呆烦了,趁着机会跑出来散一下心的,以他们的水准,就算是测试怎么也不会低于前二十名,这几个人都是性子坐不住的人,一看有机会陪着张桓出岛祝寿去,作为好朋友好兄弟这个一定要去啊,以壮声势嘛。 一百四十担盐,每担六两银子,就是八百四十两,这是一笔巨款,对张桓来说,对所有参加训练的队员来说,甚至对奇山所来说,这笔钱都足够大了。 跟上次一样,张桓提前一天带着石头、张槐和陈杰来到了刁家坡,带着四担样品来到了钱掌柜的小饭馆儿,还是正午的时间,这次却是直接把盐挑了进去。 与上一次不同,钱掌柜一见四个人进来,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各位小哥,这一向可好?快请坐下喝点水。” 张桓笑着冲他拱拱手,“钱掌柜看着春风满面,看来是生意兴隆啊。” “嗨,我这就是一个小小的饭馆儿,能有什么生意啊。”钱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的雅间请,“几位小哥,里面请,里面僻静,咱们可以慢慢聊。”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外间也没有什么人,干脆把盐放在那里不去管,自己带着几个人进了雅间坐下。 钱掌柜看着四个人的身影,脸上仍然笑嘻嘻的,但是心里却掀起了巨浪,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这个领头的小子还是那样子草木不惊的样子,但是他身边的三个人,却散发着一种让他十分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只在一个人身边见过,这才是让他最吃惊的。 半个多月前的刁山坡发生的那一次人员失踪事件,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有心人都知道,这件事不是随便发生的。只有少东家和自己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很可能手里已经留下了好几条人命了。 “张兄弟,这次只带了这么多盐来?”钱掌柜的早已让伙计把张桓他们带来的盐抬了进来,摆在了几把长条椅子上。 张桓点点头,“钱掌柜验验看,货色怎么样?” 钱掌柜苦笑着摇摇头,自己需要的是大宗的好盐,每次这么四担盐的样子好做什么呢?随手拆开口袋,伸手随意抓出一把盐来,拿眼睛一瞄,脸色一下子变了起来。 仔细查验了一番,捏起一粒填进嘴里,也不怕变成蝙蝠。又拆开另外几袋,每袋都抓出一把来进行比较,眼睛里光更亮了。 “张兄弟,你的盐是怎么弄的?这质量绝对是第一份!”钱掌柜用力吐出口中的盐粒,端起一杯茶来漱口,“如果你的盐都是这样的,那我可是占了兄弟你的便宜了。” 张桓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钱掌柜的大气魄,咱们兄弟的盐再好也不可能卖出这样的价格,所以咱们是真正的甘蔗两头咬两头甜,每担六两的价格已经很高了,我们兄弟很知足。” “张兄弟,这个盐是很好,可是这个产量也太低了吧?”钱掌柜坐了下来,这样的量就算是价格再好也赚不了多少啊。 “这次一共是一百四十担,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会运过来。”张桓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时间有点短,以后每半个月差不多有这个数量,钱掌柜你能吃得下吗?” 当听到一共有一百四十担时,钱掌柜已经很兴奋了,听到最后竟然是每半月有一百四十担,每月得有三百担这样的精盐,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张兄弟,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张桓也站了起来,“嗯,按现在的情况,一个月三百担盐是可以保证的,但是这种事情得听老天爷的意思啊。” 他的意思是如果老天爷多雨多阴,那自然就不可能出盐了,但在钱掌柜听来,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事情是这些少年无法自己掌控的。 “对了,钱掌柜,可否请你帮个忙啊?”张桓知道这位小饭馆掌柜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好可以利用他们来做点事情。 第64章 硝石可以造寒冰? 一个月三百担精盐,钱掌柜的心幸福的要飞起来了,只要有了这样的底蕴,商号的利润就有保障。 听张桓说是有事相求,钱掌柜急忙一拱手,“只要小店能做到的,但请张兄弟吩咐。” 张桓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最近我得到了一个秘方,可以在这大夏天里造出冰来,只是这种秘方需要一些特别的原料,不知能否请钱掌柜帮忙多买一些来?” 夏天里制出冰来?钱掌柜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个秘方了不得,这要是在省城京城里,大夏天里制出冰来,产生的利润将会是十分恐怖的。 看到钱掌柜的神态并不十分相信,张桓也不解释,“这个秘方里的很多原料都很好找,唯有一味硝石在咱们这个地方不是很常见,所以想请钱掌柜帮忙采购一批过来。” 钱掌柜端起茶来慢慢呷了一口,“张兄弟,不知道这个秘方你打算怎么用呢?或者说你想怎么把这个秘方赚到更多的钱呢?” “也没什么啦,我想先在福·山县和登州府里开两个小铺子,专门夏天卖冰,可以做成吃食,这样一夏天下来应该可以赚不少钱了。” 张桓故意弄得傻乎乎的样子,没办法,胶东不产硝石,要是指着整天扫厕所,怕是产量又没有办法满足需求,所以这个东西最好有一条比较稳定的供应渠道,而钱掌柜背后的庞然大物无疑是很合适的。 可问题是不管他表现的如何傻乎乎的,钱掌柜对他已经有了判断,想要扮猪吃老虎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硝石嘛,在这刁家坡也不难买到,不知张兄弟可否让老哥哥我开开眼界?” 钱掌柜站了起来,以他的阅历来说,哪怕是亲眼看过的东西都不敢保证是真的,更何况只是用耳朵听。 陈杰等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桓,心说老大什么时候学会了走江湖的本事了,这分明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嘛,这么热的天拿什么秘方造冰呀? 张桓看了看所有人,心说没文化真可怕,让你们学认字还一个个弄得不情不愿的。 要是不认字能看YY小说吗?不看小说能知道拿硝石制冰的本事吗?不知道硝石可以制冰你能用这个赚钱并且大量收集硝石吗? “缺少其他原料只是造出来的冰会少一些,主料就是硝石,如果钱掌柜的能找一些硝石来,我可以马上就造出冰来。” 张桓大包大揽起来,那东西造冰本来就是傻瓜技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听到张桓这样说,钱掌柜也不多说什么,一拱手转身离开了房间,快步向后院走去。 没办法,尼玛这人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严重摧毁了钱掌柜四十多年来的“三观”,夏天造冰,这是神仙手段啊,这件事必须得少东家做主才行。 “那个张桓竟然用硝石等原料在夏天里造出寒冰来?”少东家似乎是不怕这日渐炎热的天气,仍然穿得很齐整,“哼,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己,竟然敢在这儿卖弄!” “拾人牙慧?少东家你的意思是这个秘方早就有了?”钱掌柜有些疑惑了。 “唐末时人们大量开采硝石,已经可以用硝石在夏天制冰了,到南宋时已经颇具规模了。” 少东家冷笑一声,“只不过大明建国以来,太祖鼓励农耕,这些事情慢慢就没人搞了,不知道这小家伙从哪里听说了,竟然卖到咱们家了,这不是鲁班门前卖大斧么?” 钱掌柜想了一下,“少东家,这件事情人家只是拜托我们帮忙买硝石,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这些人很有办法,半个多月就能搞来一百四十担精盐,以后每月能提供三百担,我看这个买卖值得做。” 少东家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看在精盐的份上,帮他弄一些硝石来,不过一定要按正规渠道来。 还有,他如果要开店,想办法参加一股,得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看着钱掌柜转身离开,少东家弯嘴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个狡猾的小子,分明是这胶东地界上没有硝石,所以才用这个办法想要大批收集。 至于硝石是干什么用的,别人不知道,比别人多读了很多书的少东家自然不会不知道,且看看这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再说吧。 虽说少东家不信张桓,但对钱掌柜来说,这东西就算是变个戏法也值得一看啊,很快一大包硝石就被送到了张桓的手上。 张桓看了看,让钱掌柜送进来两桶水,再送来一大一小两个铁盆,然后就把所有的人都赶出了雅间,只剩下他自己在屋里,还有他的那只褡裢。 大盆小盆里都倒上了水,小盆放在大盆里漂着,拿过硝石慢慢往大盆里放,一丝丝白气迅速冒了出来,大盆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冰来,小盆也很快就漂不动了,被冻在一盆冰里,很快小盆里的水也冻成了冰。 大功告成!张桓有些得意,当年在YY小说上看过以后,他可是专门搞来硝石试验过的,没想到来到了大明朝当年那点手艺也没丢。 大盆里的冰都是硝酸冰,是绝对不能吃的,真要是吃了那就是老寿星上吊的节奏,不过这小盆里的冰绝对是干净的。 张桓拿匕首挖下一块来,放到嘴里吃的咯吱咯吱响,一股凉气瞬时就凉到了肚子里,爽啊! 推开雅间的门,外面的四个人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死死地盯着张桓手里捧着的小铁盆,这尼玛的看上去跟冰一模一样啊。 “钱掌柜,幸不辱命!”张桓也不矫情,把小盆放桌子上一放,“来,大家尝尝,是不是冬天冻出来的冰的味道。” 张槐早已抄起匕首挖下一块塞进嘴里,顿时冻得嘴巴都木了,只能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看陈杰和石头也各自挖了冰吃起来,钱掌柜一把抓过铁盆,快步往后院跑去,这东西得送给少东家看看,吃就算了,让这些野小子沾了手的,哪能再让少东家碰。 饶是少东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这炎热夏天,看着眼前的一盆散发着凉气的冰块,还是忍不住拿手绢扇了几下,让清凉的风吹到自己发烫的脸上。 第65章 玩冰的目的在于硝石 “这些冰都是那个张小弟自己在屋子里弄出来的,他和几个兄弟都拿匕首挖来吃了,我也尝了一块,似乎就是普通冰的味道。”钱掌柜的小心地解释着,“少东家,要是这个法子能成的话,倒是个来钱的好法子。” “是啊,这种制冰法已经很多年不用了,现在有钱人都是冬天藏冰夏天拿出来用,哪里还有用这些东西来制冰的呢?”少东家似乎不耐凉气,挥挥手,“端下去吧,这个忙咱们帮了,不过要入股,没道理见钱不赚的。” 回到前院,张桓已经把大盆拿到屋外,冰早已晒化了,现在要做的是把水晒干,剩下的硝石就可以继续拿来用了,既可以用来制冰,也可以用来干点别的,比如一些黑乎乎的脾气暴躁的东西。 “不瞒张兄弟,我与几位供奉商量过了,这个硝石我们包了,但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钱掌柜先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跟着提出了条件,“这么好的生意,小号是否可以参加一股,以硝石入股分润一二呢?” 张桓早已想明白了,这也是应有之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以,但是你们不能参与经营,店里可以安排你们的人当账房,这样在银钱上也就清楚了。” “不知这份子怎么分法?” “秘方是我的,经营的人是我的,你们只是出了硝石,给你们两成好了。”虽然这东西最关键的就在硝石上,但张桓这不是觉着奇货可居嘛,自然就想多敲一点好处下来了。 钱掌柜摇摇头,“份子一家一半,老汉我也明白,这秘方最关键的就是硝石,只要我们家下功夫研究,不用你们的秘方肯定也会制成冰的。” 张桓一听心里一哆嗦,心说这老小子够黑的,这是想不鸟老子的专利权,进行自主开发研究啊,可关键的是这东西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啊,真是不抗研究啊。 “两成半,绝不能再多了。”张桓咬着牙,“这么多兄弟跟着我吃饭,这个买卖需要的人手也很多,钱掌柜总不能让兄弟吃不让饭吧?” “四成,这是最后的底线了,”钱掌柜的也不是善茬,这么多年商场摸爬滚打过来了,张桓这样的还真是只能算是小牛犊子,在他的面前没有多少蹦跶的机会。 张桓恨恨地皱着眉头,呆了半晌皱着眉头,“三成,钱掌柜,这钱是赚不完的,既然是合作,那就得有合作的态度,你要四成岂不是太欺人了?” 张槐一看不干了,这老小子也太欺负人了,三哥都说了给三成了,竟然还不知足地想要更多的份子,这是看咱爷们好欺负吗? 伸手就要把钱掌柜的抓起来,旁边张桓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五弟,不可鲁莽。钱掌柜的,你的份子要的太黑了,好吧,谁让咱们兄弟现在没有能力自己采买硝石呢,这份买卖算你三成,你派账房的来记账收钱就好,其他的事情由我来负责,这样可以吗?” 钱掌柜点点头,三成就三成,反正是少东家样吩咐的,把他们看住而已。 “五弟,准备笔墨,咱们跟钱掌柜写个契约,也好提前有个说法,省得事后出现麻烦再争吵个不休。”反正张桓制冰的目的在于搞到硝石,至于收益什么的,那真的是可以算做副产品了,有了肯定是高兴,但是让人占点便宜也是能够接受的。 当天傍晚,钱掌柜带着一长溜马车,跟着石头到了镇子外面,在拐向福·山县的小路边上,预备队的兄弟们已经把盐都运到了这里。 看着一百多担盐整齐地码在那里,钱掌柜的自然十分兴奋,急忙让人把盐搬到车上,悄悄地向西,走小路错过了刁山坡镇,继续向西走去。 预备队的人员则在郑新虎的带领下,趁着夜色往北走,走了几里路以后突然折向东,迅速消失在山林里。 马车载着一百多担盐往西走了,张桓和钱掌柜都很高兴,当下两人就把银钱结算清楚。 张桓看了看桌子上光闪闪的一大堆银锭子,抬头看了看钱掌柜,“钱掌柜,听说这刁家坡做买卖都得给刁爷交份子钱,不知咱这个买卖应该怎么个交法?” 钱掌柜一哆嗦,心里越发认定瓜皮熊哥等人的失踪就是对面这票人做的,“刁爷收的是十抽一的份子钱,我这个小馆子收的盐比别人的价钱要高一些,但是刁爷还是按粗盐收份子钱,也就是说今天这一百四十担盐,只需要交出十四两银子即可,这个如果张兄弟同意,就由我来代交如何?” 十四两银子不是钱吗?换来的粮食够兄弟们吃好长时间的好吧?“既然钱掌柜关照,那我要是不同意那就是不给你老面子了,我代兄弟们谢谢了。”说完话,拱手示意,满面笑容。 钱掌柜本来就是想客气一下,心说你小子一下子拿了八百四十两银子,这十四两银子还不抢着付啊,没想到张桓这人实在,竟然一口接了下来,拱手致意倒是把老钱给整的没词了。 让陈杰他们几个把银子放在褡裢里装好,张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钱掌柜,时间不早了,我们兄弟明天还有事情要办,今天晚上就告辞了。” 钱掌柜了看外面天色已黑,这个时候可是那些劫路的最喜欢的时候,他们四个小家伙这个时候离开,要是碰上点事情就不好了。“张兄弟,这外面天色已暗了,这个时候上路恐怕不是很安全,小店还有一些住宿的地方,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如何?” 张桓摇摇头,外面郑新虎还带着一百多名预备队的人在野地里等着呢,要是不走那岂不是要让他们在外面呆一宿? “多谢钱掌柜,明天我们确实有要事要办,今天晚上就不叨扰了。”张桓说着伸手拿过了那条铁柞木长棍,“钱掌柜的,趁着镇子还没有关门,我们哥几个就先走一步了。” 第66章 少东家的秘密 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张桓也有一个考虑,就算是刁世贵想搞点什么小动作,但是一是有夜色的掩护,他们的行迹不容易暴露;二是自己突然出门,刁世贵就算是想要召集人马做点什么,时间也不允许,这样一来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看着张桓四人就这样突然离开,钱掌柜还真是很不习惯,这些小子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这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嘛。 当他把这份疑惑告诉少东家的时候,那位青衣少年却是笑了,“钱叔,你多虑了,他们防的不是咱们,而是刁家,不过这样一来,刁世贵就算是想干点什么也没有时间了,这个小滑头还真是滑得厉害啊。” 钱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到傍晚运来的一百三十多担盐,心里又高兴起来,“少东家,这次他们真的送来了一百四十担精盐,而且质量比起上次来说还要好上很多,这个人也很够意思,没有加价,只是表示以后希望每月能做到三百担的交易。” “三百担?”少东家犹豫了一下,“钱叔,会不会有些多了?” “少东家有所不知,陕西那面出现了一些乱民,盐池是暴利,乱民们不敢攻击盐池,就在盐路上打主意,这段时间运到山东的青盐已经少了三成。” 钱掌柜倒是从容,“要是朝廷不能迅速消灭这些乱民,那青盐的渠道只会越来越紧张,这个时候多存一些可媲美青盐的精盐,到时才可以从容应付。” 少东家点点头,“嗯,这件事情我也不大懂,一切全听钱叔安排,这件事情你多费心了。 对了,还有那小滑头要的硝石,想办法帮他多搞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话,从别的途径搞一些硫磺给他。” 钱掌柜的有此莫名其妙,少东家这是怎么了?但是既然少东家吩咐了,他自然只能满口应承下来。 “对了,还有那个占股的铺子,咱们定期去查查账就行了,平时安排一个自己人过去帮忙,掌握好他们的行踪即可,不可过多参与进去,以免引起他们的注意。” 其实赚不赚钱,少东家真的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张桓这个人。 虽然有些事情不明所以,但是钱掌柜也没有多嘴乱问,点头应下回去忙活了。 “哼哼,小滑头,硝石和硫磺本少爷都帮你搞到了,剩下的事情你总能自己做完吧?”少东家拿走折扇轻轻摇了起来,脸上朦胧着一片向往之色。 回家的路上很平静,张桓的心里更加笃定了,刁家没有发现瓜皮熊哥等人的真正死因,此前的时候他曾派石头悄悄去看过,苗山那边的四具尸骨早已让满山的野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要刁家这条线不出问题,那么私盐这么路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下一步就是要找机会发动全所的人都来煮盐了,虽然走的高端路线,但是低端路线的好处是需要更多的人参与,可以养活更多的人,而这也是张桓所需要的。 与郑新虎会合以后,张桓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所有的人迅速回撤,留下陈杰和张槐两个在后面作为暗哨多留了半天,确实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放心地回到了所城。 预备队的人回家休息以后,张桓把张槐拉到了一边,从褡裢里取出了十多两银子,“老五,你明天找地方兑一下,所有预备队成员,每人每月一钱银子的工钱,这次既然得了银子,就早点发下去吧。” “一人一月一钱银子?嘿,这些小子可不得发了?”张槐一听发钱乐了,“三哥,咱们管他们吃喝,回头还给他们发钱,这个合适吗?” “老五,你可别把小钱放在眼里了,要知道这些盐可都是预备队的这些兄弟们起早贪黑的弄出来的,适当地给他们发一些银子,可以让他们与我们更好地站在一起,将来干起活来也格外有劲儿,呵呵,老五你说咱这一人一钱银子花的值不值?” 张槐点点头,“三哥,让你这么一说,这还真是这样,这段时间咱们卫队的兄弟光练了,活儿可全都是预备队的兄弟们干的,嗯,额外发一点补贴一下家用也好。” 其实张桓还有一个意思没说,这些小伙子们平时在家里虽然也干活,但是哪个大人能相信他们一个月能赚一钱银子的?现在把银子拿回家里,家里的大人们自然高兴,对自己的支持度那肯定是猛往上涨啊。 如果有那些脑子灵活点的,稍微打听一下,就算是儿子不透露岛上的事情,只要随便露一点儿也能知道这钱的来历,到了需要他们都开始煮盐的时候,稍微一发动引导,那可就是冲锋在前的敢死队啊。 就在张桓兄弟几人在研究分银子的问题的时候,刁家坡钱家饭馆的后院里,两个一身黑衣的夜行人正跪倒在少东家面前,“少主,那些人行踪十分小心,一路上不断有人交叉掩护撤离,我们只能远远地跟着,由于夜色太黑,跟出二十多里路的时候跟丢了。” “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少东家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清冷。 “初时向北,后向东,然后就跟丢了。”跪在地上的夜行人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少东家点点头,“这次做事不力,每人领二十法棍,长长记性。” 一听是二十法棍,两个夜行人的脸上明显露出喜色,“多谢少主宽宏!” 看着两个夜行人离开,少东家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笑成两个好看的月牙儿,在这胶东地界姓张的少年,有如此的水准,其实不用大张旗鼓地去找,闭着眼睛也差不多能排算出来。 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位人物,动静之间根本不像他那个年纪的孩子,反而像一位在行伍多年的老手,嗯,这小子看来要多加注意了。 仔细地盘算了一下,少东家很快沉静下来,数着手上的念珠,慢慢地入定去了。 第67章 神仙托梦送宝贝 回到家里的张桓手里又多了六百多两银子,暂时交给老娘保存,幸亏安氏已经大体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见到一次这么多银子也是唬的要命。 很快就要到六月二十七了,安氏早已把准备送给马海成的礼物准备好了。张桓看了看,嗯,虽然不大懂都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很丰富还是能看出来。 “桓儿,你这次去海阳千户所,一切自己掌握,那马千户虽然是跟你父亲两个订下的娃娃亲,但是如果那马千户有变心或毁婚之意,那我们也不死缠烂打的,没的丢了奇山所张家的脸面。”二十二日一大早,安氏就把张桓叫了起来,交待起拜寿的事情来。 张桓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意思,自然知道当娘的心意,“娘,你放心吧,咱们张家也是响当当的,想当年胶东的捕倭兵每年都是在咱们奇山所训练的,要论起来咱们张家都是他们师父辈的。” 这倒不是张桓吹,当年胶东卫所里最精锐的捕倭军确实每年冬天都要集中到奇山所进行集训,而训练者正是他们老张家的人。 “如果那马家是守信之人,也不会这几年都没有来往,恐怕他们知道父亲去世后生了别的心思也说不定呢。”张桓并不介意老娘直接授权他取消娃娃亲,老婆要自己找这个想法他是很顽固的。 安氏又岂会听不出张桓话的意思,“世事难料,或许马家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你切不可失了礼数,明白吗?” 许下了一大堆保证以后,张桓终于得以出发了,还算是不错,安氏准备了一辆马车来拉这些礼物,又给张桓哥几个找来了几匹马,虽然不算多么高大,总比用脚走着强。 因为是去拜寿,张桓也没多带人,只是带了张槐、陈杰和郑新虎三人,预备队的人马一大早拿了银子以后,就在石头的带领下进岛吃饭去了,剩下一百多户人家在家欢天喜地看着儿子送上来的那一块小小的银角子。 四个人骑着马,福伯和他的两个儿子赶着马车,一行七人离开了奇山所城,慢慢地向南走去。 从奇山所城到海阳所,需要经过宁海州,道路不太好走不说,有几段路要从昆嵛山里经过,听说是不算太平的。 胶东目前总体上是很太平的,偶尔有些劫路的也都不成什么规模,再加上张桓也没有打算晓行夜宿赶的那么急,所以这次拜寿更多的跟郊游一样。 第一天的行程很顺利,早上出发的早,中午也没有休息,到下午太阳还在半空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做水道的比较大的镇子,说是比较大,也只有两三百户人家而已,只是来往的客人大多选择在这里休息,倒是显得比别处繁华了一些。 七个人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找房间住了下来,准备第二天继续出发。 来到了这个地方,张桓的记忆却是沸腾起来,前世时他没少到这个小小的镇子上来,不为别的,因为这里有矿,金矿,作为安全监管的一名干部,他时不时地要来这里检查,或是来处理一些安全责任事故,对这里的印象那叫一个深刻。 水道镇前世时出了多少千万富翁他不知道,但是带有黑道特色的械斗枪斗倒是出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双方的老大拿钱去砸平的。 至于那几个最出名的金矿,它们的位置自然也都在张桓的脑子里。 安顿福伯他们在客栈中住下,见太阳还在半空中,张桓带着张槐、陈杰、郑新虎一起骑马出了镇子,漫山遍野随意地往记忆里最近的一个金矿点走去。 水道的金矿特点是富矿多,而且埋藏浅,这也是前世时大家拼命来争的主要原因。 虽然是三百多年前的山川,但是胶东半岛三百多年没有发生大的变化,沿着那条小河流,张桓很容易地看到了离镇子最近的一个金矿点。 “三哥,咱们到这儿干什么呀?”赶了一天的路,张槐还真有些累了,看张桓在山里走走停停,最终停下来极目远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上前抱怨道。 张桓没有说话,板住马鞍下了马,伸手拿过自己的长棍,“都下马,看到那边的山洼了吗?大家散开,每人隔十步,慢慢往山洼里走,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有个白胡子老头说是这个山洼里有宝贝,都给我瞪大了眼睛找!” 一听说有白胡子老头托梦说这儿有宝贝,几个人都重视起来,在这大明朝,嗯,妖魔鬼怪还是很有市场的,有时候说鬼话比说人话相信的人多。 张桓一边走着,一边用手里的长棍拨拉着,说实话,他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前世时这个位置的金矿也是打了矿井下去采的, 这个镇子看上去人口并不是很多,周围开出的土地也没有多少,粗略看上去也就是两三千亩的样子,更多的土地还在荒芜着,长满了各种灌木和杂草。 可是有谁会知道,这些草木下面竟然会隐藏着海量的黄金,以后世时那么变态的手段开采,竟然开了三四十年仍然有人拿着枪去抢。 也不知道福伯他们在镇子打听得怎么样了,这些地也不知道是哪位地主老财的,要是顺利的话直接拿钱买下来,到那时哥手里的钱那才是真正哗哗的呢。 正在做着白日梦的时候,突然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差点绊了个嘴啃泥,幸亏反应及时用手撑住了。 “三哥,怎么了?!”离他最近的张槐第一个冲了过来,“这好好的怎么就摔跤了?” 张桓郁闷在撑着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看,一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石块躺在那里,刚才竟然是被它给绊倒的,真是丢人啊。 “是这块石头吗?奶奶的,臭石头,敢绊三哥!”张槐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去拿那块石头,打算丢出去给三哥出出气。 可邪性的事情发生了,张槐伸手去抓那块石头,竟然一把没抓得起来,反而被晃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上。 第68章 天降祥瑞狗头金 张桓被这块石头差点儿绊倒,张愧差点儿被晃倒,兄弟两个就算是傻子,这会儿也明白了,他们面前的这块石头有古怪。 这时陈杰和郑新虎也赶了过来,正好看到兄弟两个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那块石头,“这是做什么呢?” 张桓蹲到了那块石头跟前,伸手抓住摇晃了起来,没几下那块石头就动了起来。 伸手插到石头的下面,张桓鼓了鼓劲儿,用力抱住抬了起来,切,没有想像的那么重,不过倒是有十几斤的样子。 抱着这块沉重的石头放到了河边的一块青石上,张桓松了口气,“来,大家过来开开眼。” 虽然来之前自己也曾经幻想过,但是当真正的狗头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张桓还是止不住地激动。 这块狗头金大约有十四五斤重,这可是天然形成的,不能简单地拿银子来顶数的。 再说了,天然形成的黄金块历来都被视为大吉之物,非有道之君不得现,在胶东的故事传说中就有关于狗头金的故事,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木匠皇帝是个多么英明有道的主儿。 “教官,这是什么?”二十天的训练下来,陈杰现在对张桓的新称呼感到十分习惯,比起叫老大、师父之类的帅多了。 张桓掏出一块棉布蘸着水细细地擦洗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暗淡无光的石头表面竟然开始露出金黄的颜色来,在落日下显得十分闪亮。 “教官,这是……难道是狗头金!?”狗头金是胶东半岛这边儿的叫法,似乎是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有狗头大小就行了,完全不如别的地方叫牛头金之类的来的霸气。 张桓擦洗了半天,终于满意了,“好家伙,真是没有想到,土地佬儿托的梦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找到宝贝了,这块狗头斤得有十四五斤重,这么大的狗头金以前可是没听说过。” 听到张桓说起土地佬儿,几个人才想起刚来时张桓的话,是昨天晚上有白胡子老头儿托梦给他说这儿有宝贝的。 没想到这么会儿的功夫竟然真的就找到了宝贝,这难道说真的是天意?那白胡子老头儿是土地佬儿? 看着眼前的亮闪闪的狗头金,再看向张桓的眼神可就变了。 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明,而且这些军户子弟虽然读了一些书,但是还远没有到“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境界。 对他们而言,这种托梦什么的最容易相信了,更何况是见到这么大块的狗头金摆在自己的面前。 张桓暗叹一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一下子说中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怎么想呢。 “好了,太阳快下山了,咱们得快点回去了。”张桓一边说着一边吩咐陈杰,“陈杰,你用褡裢把这块狗头金包好,咱们晚上回去再仔细地看。” 陈杰一听急忙答了一声“是”,解下肩上的褡裢把这块狗头金装了,小心地捧在胸前,如同捧着一碗滚烫的开水一样。 其实在他的心里,现在正如一碗滚烫的开水在翻滚,虽然自己从小就跟张桓不大对付,两个人从小到大竞争了十几年,但是张桓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完全把他甩出了几条大街。 被鞑子绑架竟然跨海杀了三十名鞑子,救了十三个兄弟;顺便拿三个鞑子的人头换来的奇山所两名副千户的升迁,虽然暂时还没有下文书,但这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带着一班人练兵,短短半个多月就能让人脱胎换骨;现在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经过神仙点化,找到了这块传说中的狗头金。 这一瞬间,陈杰的心里仿佛有无数的绳索突然间绷断了,化为了乌有,张桓根本就不能拿“人”的标准来衡量,他是有“神”来指点和保佑的,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在昭示着这一点。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自己终于及时走出了关键一步,成为他的第二批追随者,现在神迹已经出现,这份庆幸被他放大了无数倍,已经成为洋溢在他心中的激动。 看着一向沉默老练的陈杰变得小心翼翼,郑新虎和张槐两个也安静下来,关于狗头金有德者居之的传说他们也都听说过,张桓在白胡子老头托梦指引下找到了狗头金,这份震撼对他们来说同样不小。 张桓没有说什么,轻轻上马,一提缰绳走在了最前面,身后三个人鱼贯随行跟着朝镇子上走去。 短短的半个下午,对陈杰等三个人来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对陈杰和郑新虎来说感触更多。 回到客栈,简单地吃过晚饭以后,张桓来到了福伯的房间,两个人关起门谈了很长时间,到掌灯时才摸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没有人再谈起那块硕大的狗头金,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福伯的儿子张海、张涛都骑上了新买的马,而陈杰则是陪着福伯坐在了马车上,仍然小心地捧着那个褡裢,如同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虽然拿到了这个有些奇怪的狗头金,但是张桓并没有打算让谁把这个东西送回去,而打算带着它到海阳千户所去,毕竟已经是六月二十三了,到海阳所还要大约两天的时间,如果再在这儿等上一天,那就有可能会误了拜寿的时间,这个用安氏的话说就是失礼了。 走了半晌的时候,张桓来到了一处叫做下初的镇子,在张桓的记忆里,这里也有一个很大的金矿,但是现在他却是没有时间再去探究一番了,只能等着回来的时候再说了。 从水道往南,路就好走多了,虽然还是多山,但是山都不算高,路两边的土地都荒芜着,只有靠村子近的一些土地开垦出来,在干旱的威胁下,这会儿也没有多少生机。 张桓默默地看着这片土地,前世时他曾经多次在联合执法检查时来过这里,从昨天一路走来的这一路上,有金矿、铁矿、硫矿,有各种各样的石材和木材,可是现在这些都是原生态地停在那里。 第69章 老丈人家的蹊跷 这一天的行程显得更加沉默,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张桓在默默想着将来的事情,陈杰他们则仍在回想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在低头赶路。 沉默的气氛竟然影响了前进的速度,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堪堪赶到一个比较大的村子,停下来打听一下才知道,这里距离海阳千户所还有十多里路。 张桓看了看车上带的礼物,再看看赶了两天路风尘仆仆的福伯和兄弟几个,决定在这里暂住一晚。 海边的人是很纯朴的,尤其是听说张桓他们是来自二百里以外的奇山守御千户所时,驻在村里的一位海阳守御千户所的总旗亲自赶了过来为他们张罗了住处,虽然最后收下了张桓硬塞给他的二两银子。 客气地送走了兰总旗以后,张桓把福伯和张海、张涛、张槐叫到了一起,请他们几个趁着晚饭后的时候四处打探一下。 所有的礼物都集中在一个院子里,陈杰和郑新虎就睡在礼物旁边,虽然累了两天,但是两个人仍然没有什么睡意,那种朦朦胧胧的来自心底的战栗感让他们难以控制自己的兴奋之情。 按说马海成跟张家一样都是世袭的千户,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短的几年间发生什么变故,但是那位兰总旗怎么会这个样子冷淡呢? 虽然说不知道自己未曾谋面的未婚妻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并不妨碍某人在夜深人静地时候畅想一下,比如拿前世时的冰冰圆圆什么的代入一下,奢望马家的闺女是个温柔美丽的姑娘,那自己干脆顺水推舟,来个先结婚后恋爱,那感觉肯定也很美。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与这位马家的女孩结下了一些因果,看来过去订娃娃亲不是没有道理啊,起码从小目标明确,有利于培养感情的,哪怕不是爱情,也是浓浓的亲情。 时间不长,张海先回来了,他从小跟着父亲学的就是待人接物的本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打得出来了,“教官,村里人都说现在海阳所的千户已经不是马家的,而是姓左叫左炫。” 这是怎么回事?老子二百多里路来这个拜寿,怎么着老丈人杆子没了? “那马千户呢?” “嗐,听说马千户去世三年多了,留下一儿一女,本来这千户应该是他儿子马明接的,可这个混蛋说是要考科举晋身,愣是把这个世袭的职位给辞了,带着母亲、妹妹回原籍寒窗苦读去了。”张海说起来是满面的气愤,祖宗拿姓名鲜血挣下的世袭职位就这么没了,绝对是个败家子。 这小子有想法,不过是个混蛋。张桓恨恨地摇摇头,“打听到他们去哪儿了吗?还有,那混蛋的功名考的怎么样了?” 张海也是气苦,“听说马千户的原籍是青州府,不过马明带着母亲和妹妹走到莱阳的时候,马夫人病重不能前行,就在莱阳那里暂时安了家,这几年一直在调整马夫人的身体。说起功名,简直叫人羞愧死,那个混蛋考了三年,竟然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还谈什么其他的呢。” 丫的原来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张桓也是没主意了,听这意思,自己的丈母娘还在,大舅子是个不着调的酸丁,不知道马姑娘是怎么个情况? “听说马姑娘倒是漂亮大方,据说从小师从巨禺山玉皇院妙法大师学医,往年间常常在周围乡间为百姓义诊,是以周围几十里内的百姓都知道这位马姑娘。”张海倒是打听的细,“听说马千户的遗孀要不是有马姑姑跟着,恐怕就死在半路上了。” 听说马姑娘为人漂亮大方,还有一手绝妙的医术,张桓的心里就活动起来,要说这样的大舅子是绝对不宜沾惹的,可是不管什么年头有个通医术的老婆,那都是幸福生活的保障,更不用说现在是医术不发达的大明了。 时间不长,福伯等人也都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大同小异,福伯甚至打听到了马明他们现在的住处,莱阳县徐家店,据说那马明甚是不通世理,马千户留下的一些积蓄这几年已经让他败的差不多了。 张桓挠挠头,怪不得这些年马家没有跟自己家里联系呢,估计这位马明马大少爷根本不会管这些事情,而咱那老丈母娘和亲亲小媳妇估计也是没有心情想这个吧。 “福伯,事已至此,咱们明天还有必要到海阳所去吗?”张桓倒是想到海阳所去看看,毕竟都是兄弟单位,平时多交流一下也是不错的。 福伯倒是明事,“少爷应该去看一看,据说这位左千户颇精经营,倒是对这军事军户上的事情颇为头痛,尤其是这海阳所里的职数配备不齐,上上下下全靠着左千户一个人打理,倒是繁忙的紧。” 都说人老成精,这个福伯有意思啊,这么短的时间不但打听到了马家的消息,连左家的情况也搞到手了,而且还能不显山不露水地帮着自己出个好主意,嗯,这样的老同志应该多多益善才是。 “福伯,谢谢你的提点,我知道了。”张桓温言谢过老头,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了,叫过张槐进了自己的屋子。 “老五,明天我和陈杰两个到海阳所去看看,你带着他们几个回转奇山所,然后叫上五十个兄弟,带上长棍,扮成一伙行脚商,直奔莱阳县徐家店,去了以后找地方住下,到时咱们再联络。” 张槐一听,“三哥,你要到徐家店去接嫂子?”这事儿从开始的时候就没瞒张槐,毕竟是自家人嘛。 “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小结下的亲事,我总觉着这事里透着蹊跷,所以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张桓转了几圈,“这次出来五十个人,直接从预备队里选五十人进卫队,你告诉韩成,人要把好关,另外,到我娘那儿支二百两银子带在身上备用。” “这次出来的人以小旗为单位抽人,抽五个小旗的人,要机灵点,”不知为什么,张桓突然间觉着有些心烦意乱,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第70章 奇怪的海阳千户所 “三哥,你放心吧,我、陈杰、全有、新虎、天保我们五个小旗的人足够了,”张槐倒是信心满满,“成哥稳重,得让他在岛上坐镇,卫队一下子去了五个小旗,也算是动了筋骨,剩下的怎么操练法,三哥你得拿个章程出来。” 张桓想了一下,卫队一共一百六十人,这下子拿了三分之一出来,新进的人过多,如果还是按原来那样单独成旗去操练,那实在是有些不大适合。 “你回去以后跟韩成说,让他把所有的人打散,还按原来的编制进行统一调配,做到以老带新,尽快让新加入的要形成战斗力。”张桓现在是有些苦恼,自己这练了半天,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战斗力还两说呢,现在碰上这档子事,竟然马上就要用起来了,真是心里没底啊,毕竟刚练了二十左右天。 可是马家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邪性,马明就算是再混蛋,也不会白白地把正五品的世袭千户就这么扔了,更不要说还有马夫人和马小姐呢。 要真是有什么邪性劲儿,还真就得用这些人了,以张桓对他们的训练和同时期大明那些官匪们的训练,张桓倒是有信心与数量差不多的人斗上一斗。 在张桓的心里,没有经过血的兵不能算真正的兵,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带兵的原则,在前世时真正从他手里走出去的兵王,最起码也是执行过死刑枪手,手上是要带人命的。 “老五,这次的事情怕是有些棘手,”张桓抬头看着窗外漫天的星光,“你们的行踪一定要保密,找刘叔把咱们此前准备的咸鱼、干海产拿出来,你们就扮成贩卖海货的,这样不容易引人注意。” “三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张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遇事我会多和天保、全有他们商量的。” 张桓用力拍拍张槐的肩膀,轻轻地晃了晃,没有说什么,有兄弟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躺在床·上,张桓还在想着海阳千户所的奇怪,马千户莫名其妙地死去,然后是马明放弃了世袭五品千户,跟着举家回原籍,结果却是在莱阳徐家店病得无法前行,三年参考竟然连个秀才都没有拿到手。 最神奇的是这个海阳所千户所里竟然只有一位掌印千户,竟然没有安排其他辅官,那位千户竟然只喜财货不喜军事,这种种凑在一起,让张桓不得不起疑心了。 明天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千户所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要是真是有人对马千户不利,这个场子少不得得替他讨回来。 这个破村子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是香烛的味道,薰得让人头疼,张桓烙饼似地翻腾了大半夜,临睡前的一个念头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二天一大早,张槐几个人护着福伯早起往奇山所城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当天可以越过水道到宁海州休息,明天上午就可以回到奇山所,下午就可以带着人出发了。 看着福伯他们离开以后,张桓拍拍陈杰的肩膀,“这个地方透着一股子古怪,怎么这么重的香烛味儿,咱们两个在这儿好好地玩上两天。” 陈杰则想着狗头金离开自己的保护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对张桓的话显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整了整自己的行装,张桓打马往海阳千户所走去。相比起奇山所来说,海阳所从成立的时候起就比较鸡肋,似乎从来没有与人真刀真枪打过仗,哪里还有一点千户所的样子。 一路上行来,张桓有些奇怪,这海阳所周边的土地很多,而且河流不少,但是地里的庄稼却没有什么生气,似乎比奇山那边还要干旱的样子。 不过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和车马倒是让张桓有些奇怪起来,按说海阳千户所这边不属于多么重要的交通要道,也不属于传统的镇村,不应该出现这些行商的身影啊。 怀着疑惑,张桓和陈杰两个进了已经开始破败的海阳所城,城门口竟然连个站岗的都没有,这个地方已经完全成了一处民镇,没有一点儿卫所的样子了。 拉着马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不长的街道两旁遍布都是商铺,海阳所什么时候变成商埠了? “小兄弟,来来来,看看这把倭刀,绝对是从倭国进来的好东西……”张桓马上的棒棍引起一个商铺老板的注意,直接冲过来推销起来。 倭刀?嗯,这倒是个好东西,要说这小日本鬼子从咱们这儿学了点东西,坚持得还真是不错,就拿这倭刀来说,出自唐刀,可这会儿唐刀在中原已经绝了迹,日本的倭刀倒成了世界名牌了。 张桓停下脚步,把缰绳递给陈杰,伸手拿过小二手里的倭刀,一入手沉甸甸的感觉告诉他,这真是一把好刀。再看看暗绿色的鲨鱼皮刀鞘,还有刀柄处镶嵌的绿色宝石,按住崩簧,轻轻一抽,露出半尺散发着寒气的刀刃来,张桓倒是有些奇怪了,这种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跟陈杰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张桓招腿向店里走去,陈杰拉着两匹马站在街边,看似悠闲却在四处打量着。 “掌柜的,这东西真的假的啊?”张桓装做很随意的样子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那柄倭刀。 小店不大,摆放着杂乱的货物,看上去十分凌乱,这根本就不是个做买卖的样子嘛。 仔细看过去,店老板二十出头,竟然穿着长衫,虽然上面有几个补丁,但是那确实是补丁,不知为什么张桓的脑子里闪过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的样子来。 “小兄弟,这倭刀绝对是真的,这把刀在我们家已经收藏了近百年了,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把它拿出来卖。我这刚拿出来,你就走过来了,而且看小哥的神采肯定是武艺高强,正好宝刀配英雄,这刀你用着正合适。”虽然说这小子看着跟孔乙己一样,可是这嘴破子却不是吹的。 第71章 这把倭刀不寻常 对这把刀张桓已经有了主意,只要价钱差得不是太大的放,他都会拿下来,没办法,作为一名武者,对真正的利器拥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狂热,而这把倭刀显然不是一件普通的摆设,而是一把真正杀人的利器,甚至是一把已经饮血无数的宝刃。 张桓无所谓地笑笑,随手拿刀鞘翻着别的东西,“好,说得好,说说看,这把刀你要多少钱,要是价钱合适我就留了。” 店老板眼睛一转,刚要报价格,张桓又接口说道,“你只有一次报价的机会,要是价格合适,我不还价直接拿走,要是不合适你就留着继续卖吧。” 这个话一出,就把店老板的话给堵了回去,红着脸站在那里。 这位店老板叫梅利,祖上还真是有过战功之人,后来到了海阳守御千户所任职,几代传下来,职位早已经丢了,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只好在祖上留下来的这间铺子里做点小买卖,可惜他的运气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样,霉得很,又没有利,连着被人坑了几把,不但没赚到钱还欠了不少外债。 在心里盘算了半天,梅利下了决心,“一百二十七两,这刀就是你的了。” 张桓一听,这刀卖的有意思,这还有整有零,怎么回事? 看到张桓询问的眼神,梅利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一百二十七两是借别人的外债连本带利的数,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先能躲过这一劫。” 张桓看了看他的铺子,“你在千户所里开这么个铺子,能有什么赚头?有多少也不够你赔的啊。” 梅利摇摇头,“这个真有大利可赚,从海上……,算了不说了,小哥,只要一百二十七两银子,这把宝刀就是你的了。” 张桓站了起来,又四下看了看,“一百五十两,连刀带店都给我。” “不行,这个铺子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是我唯一的一点根基,不能卖。”梅利摇了摇头。 “那我不要刀了。”张桓决定逗逗他。 梅利脸色一白,一咬牙,“祖上传下来两样东西,一是这个铺子,二是这把刀,我总要留下一样的。”竟然破釜沉舟的架式。 张桓嘿嘿一笑,“我说一百五十两是指这儿的货物和铺子今年的房租,怎么样?” 梅利看了看自己的铺子,就这些东西加上房租能值二十三两?难道说自己时来运转,碰上冤大头了? “如果你肯继续当掌柜的话,我愿意再加三十两。”张桓如同诱惑小妹妹去看金鱼的怪蜀黍。 听到张桓这么说,梅利反而警觉起来,这个小子第一次见自己,怎么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好处? “别担心,我对你本身不感兴趣,我看你也算是个人才,还有做人的立场,再加上我也想搞个商铺,所以就请你帮忙。”张桓一边说着一边从褡裢里掏出几大锭元宝,“现在就去写个合约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梅利看着眼前的银子,眼珠子都红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银子,有银子他还有翻本的机会,要是没有,那可就惨了。 “好,我答应你。”梅利终于咬牙下定决心。 作为读书人,写个合约什么的用不着麻烦别人,一会儿的功夫一份合约就写好了,中心意思就是说这梅利老板把这个铺子、铺子里的货物加上这把倭刀打包卖给了张桓,总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其中这把倭刀按着张桓的意思详细进行了描述,双方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老梅啊,我看你也够可怜的,这么个破铺子就算是不赚钱,凑合着做下去也用不着欠人家那么多钱啊?”张桓让梅利关了铺子,跟陈杰两个牵着马,随着他转到铺子后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种着几棵梧桐树,圆大的叶子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显得比较阴凉。 梅利这会也放下了架子,既然都要给人打工了,再说人家给的价码可不低,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的了,“东家有所不知啊,咱们海阳千户所最赚钱的不是种地打鱼,而是出海贸易,这个东西赚上一次就十倍二十倍的利,这才是真正来钱的大生意。” “可这东西最大的风险就是出海容易碰上风浪、海盗,一旦碰上就是血本无归,我原来也是小康之家,可是连着碰了两次海盗以后,这家不破落的不成样子了。这出海贸易真是害人不浅哪。” 出海贸易?丫的不就是走私吗?说的这么专业范儿,欺负老子没玩过? “海阳所这边主要跑哪条钱?倭国?朝鲜?还是鞑子?”张桓在树底下的石凳上坐下,陈杰自去把马拴好。 梅利一听眼睛一亮,“东家也是跑海的?” “老子不是跑海的,是专门抓这些跑海的。”张桓话音刚落,那边梅利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这话没错啊,作为卫所可不就是为了抓这些人的吗? “东家,东家……,大人饶命啊!”梅利被眼前这个小子弄糊涂了。 陈杰把马拴好走过来把艾梅利扶了起来,“少爷,你就别吓唬老梅了,你看这会儿的功夫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 “老梅啊,快点站起来,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外人看到了岂不是坏了本大人的事情?”张桓一看这位的膝盖够软的,急忙安慰道。 梅利抖着腿站了起来,“不知大人在哪里当值?” 张桓乐了,“我说抓跑海的你就信啊,说你傻你肯定不服气,可我都买下你的铺子,准备也来趟这浑水,你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张桓这样说,梅利不再抖了,扯着长衫上的衣扣把长衫脱了下来,“请恕在下失礼了,刚才让东家给吓得魂都丢了。” 看这小子不装了,张桓也乐得静下来仔细欣赏手中的倭刀,嗯,有点书上说的大马士革钢刀的意思,刀刃有两尺多长,上面一圈一圈的镔铁花纹真的很漂亮,双手握住长柄,正好可以用来发力,这次到莱阳徐家店去接媳妇有这么一把刀护身也会增加不少赢面。 梅利到屋里重又换了一身短打扮,这才出来在树下坐了,“东家,你真的也想去跑海?” 第72章 走私这事儿要趁早 大明的规矩是民间片板不准入海,这直接导致倭寇把大明沿海当成自己的提款机,也让更多看到大海里超高利润的人铤而走险,开始了伟大的走私事业。 张桓一直盘算着怎么好生利用一下未来烟·台港来搞一下这种伟大事业,自己这刚刚跟孔有德挂上钩,还没进入实质性阶段呢,没想到这偏僻的海阳千户所已经先行一步,搞得风生水起了,这让他如何不着急啊。 “在这儿的船好弄吗?”如果没有自己的船,那只能是跟着人家吃点狗剩儿,没有很大的利润的。 梅利四下看了看,俯下身子悄声对张桓说,“据他们说,船都是千户大人的,据说有二十多条呢。” 哟,看不出来啊,这位左千户竟然还有这种点金手,这种超前的意识很厉害啊。 “从海阳所出发的船主要是跑倭国,也会跑朝鲜,已经跑了快三年了,”梅利看了看外面,“现在周围几个县都有人在这里固定跑海,从倭国和朝鲜来的货物据说在省城和京城以及内际省份很受欢迎。” 张桓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呆在树下的阴影里,消化着艾梅利刚才提供的这一情报,这里面有一个时间节点让他最为头疼,这个事情看来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背后有人在下一盘大棋啊。 以他现在的小身板,想要掺和这样的大棋那只有死路一条,可问题是他有的选吗? 海阳所出海,到倭国或是朝鲜,奶奶的,这条线奇山所现在插不上手啊。 那些跑远洋的海船可不是轻易能造出来的,起码现阶段能造出这种海船的匠人都在朝廷手里,或是在南方那些海盗手里,以张桓的手段,暂时是搭不上线的。 再说了,造船和跑海需要的本钱不是个小数目,张桓现在的财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没有任何可能。 “老梅,你这边还是继续经营吧,走的时候我会给你留五十两银子,拿出点手段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张桓下定决心,跑海总是要搞的,在投入之前,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张桓回想了一下,来到大明朝已经三个月了,自己已经接起了一支战斗力不明的队伍,手里有了千把两银子,这个开头已经很好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老梅,多了解一下跑海的事情,多收集一下这方面的人手和情况,说不定咱们很快也能自己跑呢。”张桓闭上眼睛,没法子,现在自己还需要从这两个国家搞到足够多的钱财,前世时的那点子闷气只能放在心里继续忍着了。 看看时间快到正午了,梅利请张桓和陈杰两个在家里稍等,他急着把欠人家的银子给人送去,顺便去订些饭食回来。 陈杰在张桓身边坐下来,“这个人可信吗?” 张桓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把刀倒是把无价之宝,只是这些人不识货而已,不管怎么说这次买卖咱们是赚了。”说着话,挥了挥手中的带鞘倭刀,“这把刀能够一下子砍断咱们手中的铁柞木长棍你信不信?” 看了看手中一把多粗的长棍,再看看刀鞘里的倭刀,陈杰摇了摇头,“这倭人的刀竟然如此锋利?” “肯定不会都是这样,但是这把刀应该是有故事的。”张桓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抽出手中的倭刀,“这真的是一把宝刀!” “哼,还算是有眼力,老子布了大半年的局,没想到竟然让一个外面来的小兔崽子给截了胡,小子,咱爷俩好好谈谈如何?”没等张桓拿自己的铁柞木长棍试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破锣一样的嚎叫。 迅速收刀入鞘收好,张桓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长棍,心里一紧,看来这次怕是不好善了了。 “哐”地一声,梅家的两扇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开来,七八个袒胸露背的汉子闯了进来,带头的竟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丑的吓人,大敞着僧衣,露出胸前的大片护心毛。 “东家,快跑啊,这些人……”和尚后面,梅利被两个人抓着胳膊押在后面。 张桓抬头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被扣住的梅利,回头又看了看,陈杰这会儿已经见不着人了。 “这位大和尚如何称呼?这般出口伤人可是出家人所为?”张桓对事情有了一个大体的判断。 大和尚咧开血盆大嘴哈哈大声,一笑那模样就更丑了,“佛爷的名字也是你能知道的?小子,虽说出口伤人了,佛爷还想动手杀人呢。” 张桓轻轻一摆手中的长棍,“梅掌柜,这种把戏你玩了多少次了?这叫什么?仙人跳?似乎不是这么跳的吧?” “东家,快跑啊,这个和尚可凶了,跑晚了就麻烦了。”梅利被两个人抓着,还在大声呼喊着,很是忠肝义胆的样子。 张桓伸手拿过倭刀,长刀出鞘,带起一片寒风,“梅掌柜,这把倭刀给你两千两银子你卖吗?一百二十七两,哈哈,本少爷这次还真是做了一桩好买卖呢。” 所有的人看到张桓挽起刀花,顿时往后退了两步。那胖和尚一见,伸手从后面一人的手里拿过一条鸭蛋粗的铁棍来,“小子,你坏了佛爷的好事,还敢在这儿嚣张,那可别怕佛爷不客气了。把刀和银子放下来,佛爷有好生之德,放你一条生路。” 没等那胖和尚往前一步,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狠狠地扎在他脚前面的地上,箭头扎进土里一拃多长,那箭尾的白色羽毛兀自在那里震颤着。 几个人抬头一看,陈杰已经站在了墙头上,手中的长弓张开,羽箭正指向院子里的几个人。 “好了,梅利,你这样做就没意思了。少爷我是一片诚心,可是没想到你却是包藏祸心,只是这手段也不差了吧?你最起码也得弄身卫所官兵的衣服来啊,你这样算什么?太不专业了。”张桓用倭刀指向了梅利,“好了吧,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弄的这么剑拔弩张的?” 第73章 八个一起上也是渣 梅利脸色一整,一挥手早已站在了原地,“没想到,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竟然栽在你们两个小子手上了。老二,收家伙。” 张桓把倭刀放在桌子上,刀柄仍然握在手中,“梅利,你这名字是真的吧?” 那梅利倒也爽利,“小子,虽然说一时不察让你小子钻了空子,但这是海阳千户所,要想离开这儿,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 张桓把倭刀归鞘,“梅利,你说的很对,今天不出血是没法解决问题的。别说少爷欺负你们,这把倭刀我先不用,就拿手中的长棍与你们单练一下怎么样?” 梅利看了看还站在墙头的陈杰,“怎么个练法?” “我用长棍,你们随便,少爷我一个对付你们八个,怎么样,有没有胆子?”张桓一摆手中的长棍,发出嗡嗡的声音。 “老大,怕个毛啊,小屁孩子拿个破棍子,咱们一起上,只要有一下子干上他,他就是个死!”那胖和尚倒是恶得很。 梅利又看了看陈杰,“他怎么说?” “只要你们不危及我的性命,我保证他不会出手。”张桓沉静地一笑,“不过以你们这些人的身手,就是他想出手也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老二,呆会出手时收着点儿,尽量别伤着人,把刀拿回来就好。”梅利已经隐隐地感觉到,刚才这两个半大小子说起他们是抓跑海的恐怕是真的,这一票干完以后少不得要换地方了。 “好,就冲你这句话,这次我不伤人。不过,你们几个要是输了,就得乖乖地听我的号令,要不然的话,以后爷有的是机会要你们的小命。”张桓一看梅利这小子还有点底线,真的生出几分招揽之心。 “你有本事打赢我们再说!”那胖和尚一听,大吼一声轮着手里的铁棒就冲了上来,其他人一见也各摆刀棍,准备一下子把张桓给打倒在地。 张桓把手中的长棍平端起来,如同手持步枪一样,对准胖和尚的胸腹直直地捅了过去,一击中的,转而又朝着其他几个人突刺过去。 于是这一群人马上就悲剧了,他们原以为一拥而上,可以打张桓个冷防,哪怕有一个人的家伙招呼到他身上,那这场打斗也就基本结束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的家伙抡起来,胖和尚已经跪倒在地了,紧跟着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根长棍,跟着胸腹一疼,人已经跟着倒在了地上。 陈杰站在墙头上,看着张桓飞快地突刺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刺出了七八下,每一下没有落空,地上顿时躺倒了一片。 “你老妹的,来吧,把这些人捆起来,我是你的东家,这种粗活不用我动手吧?”张桓把长棍顶在梅利的额头上,“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梅利是真的吓傻了,这种场面他经历的也不少,但是眨眼之间自己八个手下全都躺在地上了,这还是第一次。 膀胱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一股温热顿时顺着大腿流了下来,梅利已经随着跪倒在地。 “好了,快点起来干活,你的时间并不多。”张桓看了看梅利,“你和你这些兄弟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了。” 一听张桓这话,梅利如同听到大赦一样,挣扎着爬行到了胖和尚跟前,伸手解下他的腰带开始捆绑起来。 “大哥,你快跑,不用管我们,”胖和尚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大正在捆绑自己,“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梅利的手下一点也没有停滞,敢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胖子不知道自己可是明白的,这些人最在的可能就是锦衣卫,在大明朝惹了锦衣卫是什么下场,地球人都知道。 功夫不大,八个人全都捆了起来,顺便都在嘴里塞上了东西,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这会都躺在地上哼哼着。 陈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依次检查了一遍,梅利这次没敢玩什么花样。 “梅掌柜,你就没有什么想向我说说的?”张桓站在梅利面前,眼睛里有一丝愤怒,要是这个梅利心再狠点,在自己的饭菜或茶水里下了蒙汗药,那这次可真就栽了。 梅利知道自己栽了,倒也光棍,“张爷,这次是小的们瞎了眼,把主意打到您老人家的身上,该杀该剐我梅利担着,只求张爷可怜一下我这些兄弟们。” “倒是有点胆识,还有点义气,没想到你这熊样还有这点忠义,倒是很对我的心思,”张桓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八个人,虽然他们都是梅利亲自捆起来,但是似乎没有人恨他,所有人看向他都是担心。 这事儿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把他们九个全部干掉吧?可要是这样放过他们心里实在不大舒服。 “梅利,你说吧,我该怎么处理你?”张桓这会儿是真的没有主意了,这毕竟是九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儿呢。 梅利一听这话里有缝啊,“少爷,我们几个泼皮不敢劳您的手教训,没的脏了您的手。不过小的们在这儿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在海阳所的地头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咱们。” “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们?” “那是那是,就是左千户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一听到有活命的机会,梅利是拼命往前钻啊。 张桓点点头,“还好,你小子还算有点机灵劲儿,知道我们两个为什么而来,看在你这点了机灵劲儿上,你们这几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一听这话,梅利飞快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也是少爷我在这儿没有什么人手,算是便宜了你们九个杀才,”张桓冲陈杰眨了一下眼睛,“梅利,你继续在这儿做你的掌柜,不要露出声色来。” “银子呢你收着,继续收集与跑海有关的消息,要是可能的话,找几个跑过海的人了解一下具体如何操作的,要注意保密,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别怪少爷我没空来救你们。” 第74章 梅利兄弟的选择 张桓看了看天色,现在太阳已经偏西了,可还没吃饭呢,这事儿让他们闹的,“这个地方我们不能久留,防止被人生了防范,以后我会安排人来跟你们见面的,你们自己要小心,想要活命要靠你们自己,要是收集到的消息份量不够,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 随后张桓又向他交待了一下相关印信手令,以备将来有人来找他时进行认证,这才转身离开了。 梅利眼睁睁看着张桓拿着自己祖传的倭刀走了,和陈杰两个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牵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又惊又喜,喜的是这次总算是带着兄弟们逃了一命,惊的是沾惹上锦衣卫,还是这么厉害的主儿,这以后的太平日子可就算是到头了。 一阵风吹来,裤裆里凉嗖嗖的感觉让他突然间想起来,院子里还躺着他的八位好兄弟呢。 连滚带爬地回到院子里,连撕带咬地解开了胖和尚的捆绑,就再也没有继续动下去的力气了。 胖和尚也不吭声,三下五下把其他人的捆绑全都解开了,所有的人都没有吭声,都傻不愣登地看着还湿着裤子的老大。 虽然现在都恢复了自由,但是所有的人都垂头丧气的,这些泼皮倒也是明白人,知道今天要不是梅利见机的快,弄不好就得让人一锅炖了。 “老大,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再晚会儿他们就走得没影了。”胖和尚最先撑不住劲了,“那把倭刀可是你祖传啊,不能便宜了那两个小子。” 梅利咧嘴一笑跟哭似的,“和尚,咱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明白吗?玩文的玩武的都是人家的手下败将,所以这局咱们输了,而且输的裤子都没有了。” 要说这家当和倭刀还真是梅利祖上传下来的,奈何这小子父母早亡,少人教导,交了和尚这班朋友,结果原本还算小康的家业都败光了,手头不宽裕时搞点小花样赚点钱花,没想到这次碰上了张桓,也算是撞到石头上了。 “和尚,这次虽然说是栽到家了,说不定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梅利的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转眼间他就根据自己的认知完成了脑补,“这两个人肯定是锦衣卫的,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敢肯定。” “只要咱们把他们交待的活儿干得漂亮点,不要说活命了,帮他们完成了任务,说不定还会有赏赐呢,闹好了也许就被他们看上了,直接弄身飞鱼服穿呢!”梅利站了起来,裤子里的湿意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诗意,“待到爷们翻身时,且看威名传四方。” 胖和尚几个人虽然都是些泼皮,但是仗着海阳所近几年走私的发展,来往客人增多,这些家伙的眼力界也有所提升,听到梅利这样说,一个个也都兴奋起来。锦衣卫啊,要是能贴上锦衣卫还怕什么呢? “好了,既然大人走的时候给我们安排了任务,那么我们就要立即行动起来,”梅利这会儿倒是真的显示出几分老大的神采来,“和尚你带四个人到码头那儿扛活儿,就帮那些出外海的船扛,要搞清楚船上都运了什么货物,以及大体的数量,这个没问题吧?” 胖和尚一听,得了这个苦力活还就自己去干比较合适,只要出力就行了,不用过多地动脑子,急忙点头应下了。 梅利看了看一个白净的少年,“秀才,你想想办法,到左千户家做长工或是勾搭一下他们的丫头姨娘什么的,反正左家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搞到他们核心的情报。” 看那白净少年还想说什么,梅利摆摆手,“这件事你不做,咱们就连兄弟都没得做。” 白净少年苦笑着摇摇头,“好吧,左家正在召收长工,我下午就去看看,不行的话签上两年的卖身契。” 梅利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相信大哥的,肯定不用两年,顶多两三个月,左千户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溜子,我记得你们村里有几个人在跑海的船上是吧?这段时间你回村里去,找他们打听一下情况,最好能找到一两位船长,把事情摸细喽。” “今天张大人一共给了二百三十两银子,其中五十两是铺子的本钱,其他的大家分了吧,一人拿二十两。”梅利把张桓给的银子全拿出来,心时疼的厉害,这是拿祖传的倭刀换来的啊。 “不,大哥,这银子我们不能拿。”胖和尚的脑袋摇的跟风车一样,“这件事没办成,还把你的祖传宝刀给弄没了,这钱我们没脸拿。” 梅利干笑一声,这事儿是他自己策划的,虽然没成,但是每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小子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九个人上去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一个照面就给全干倒在地,这太丢人了! “行了,这次干的是掉脑袋的差事,虽然也算是皇差,这钱你们拿着送回家去,也可以保证家里几年的零用,这样大家就可以没有牵挂地把事情做好,只要帮着他们完成了差使,这几个银子算什么?” 听了梅利的话,几个小子一对眼儿,这事儿还真得听他的,只要这银子拿回去,家里很长时间不缺花销,他们自然就可以轻装上阵,争取早点把两个小爷吩咐的事情办好。 分剩以后,还有五十两银子,这个得作为铺子的本钱和流动资金,是不动再动了的,毕竟这铺子现在算是人家两位爷的了,这契约还在人家手上呢,梅利现在是可是人家的掌柜。 兄弟九个分派得当,顿时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把银子交给老子娘,只说碰上了贵主儿,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在娘老子惊喜的目光中,到码头扛活的、进千户家做工的、到铺子里当伙计的,一个个都找了个正当的工作干了起来,当天晚上不知为无生老母多烧了多少香烛,感谢老母终于让儿子改邪归正了。 第75章 玉皇庵的夜里 张桓和陈杰两个牵马离开梅利家以后,迅速上马离开了海阳千户所,没办法,这个地方透着十足的邪性,兄弟两个是一时也不想多呆了。 奔着西北方向打马一直跑了约摸四十多里路,天渐渐黑了下来,这时正好赶在一片大山之中,根据来时打听的路来,这儿应该就是巨禺山了,嗯,咱小媳妇的师父听说就在这个山里修行,叫什么玉皇庵,要不今天晚上去拜会一下? 借着夕阳的余晖,张桓看了看眼前的这片山,真是够荒凉的,山上零星地分布着一些小块的农田,树木也不是很繁茂,真不明白那个玉皇庵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 抬头看看,那一角寺庙所在的位置竟然全是些巨大的石头蛋子,嗯,用前世的话说应该是冰川运动的结果,在巨石面前,那寺庙竟然想得有些袖珍了。 张桓苦笑一声,得了,人家那应该是个尼姑庵,两个大小伙子去凑什么热闹,反正也快六月底了,天气已经热了,今天晚上凑合找个山洞缝隙凑合一夜得了,就是住在野外会有些蚊虫,但这种事情能够难住前世的兵王么? 山里全是石头,山洞也好找,不大会儿功夫已经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山洞,主要是够大够宽敞。 陈杰把两匹马牵进洞里拴好,在外面找地方割了些青草回来,掺上马背上带的精细马料,让两匹马缓缓力气。 张桓早趁着最后的天光,在山里采来一大抱野草,当地土名叫做山焦子,这东西不知学名叫什么,一簇簇的,开着小紫花,闻起来一股子刺鼻的香气,倒是不难闻。 他把山焦子依次绞在一起,编成一条大麻花辫,放在陈杰刚刚生起的火堆旁边烤着,很快一股特殊的香味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陈杰看向张桓的眼里充满了好奇,要知道在过去两个人的势力范围划分上,张桓可是专攻海上,谁知道他进了山竟然也是如此利索。 上次在烽山寨的事情就不说,有运气的成份,但是今天晚上,张桓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最好的驱蚊虫的香料,真是把陈杰惊呆了。 虽然从心里早已被张桓折服,但是论起在山里生活的本事,陈杰还是有一点自傲的,但是显然在驱蚊虫香料这方面,自己不如张桓,因为这种山焦子这种用法他是第一次。 几根大树枝在张桓手里的倭刀面前,就跟面捏的一样,很快就乖乖地变成了一个烧烤架子,嗯,跟《少林寺》上面烤狗肉的架子差不多,两条树皮编成的索子垂下来,可以把小铁锅固定在火堆上。 “陈杰,你去弄点水来,晚上咱们就在这儿喝着开水吃干粮,明天早起争取中午能赶到盘石店吃一顿好的。”张桓边说边整理着山焦子,让它受热均匀一些,干得快一些。 山洞外面不多远就有一条小溪,水流不大却很干净,陈杰拿小铜锅舀了水来绑好了,放在火堆上烧着,“这一带都是山路,明天恐怕这马是骑不成了,得多靠两条腿走路了,教官你行不行啊?” 这话就是明显开玩笑了,空空岛上训练的日子里,张桓可是每天都跑在所有人前面的,他们还是空身跑步时,张桓已经是全副武装,负重达三十多斤,就这每次还是第一名。 张桓咧嘴一笑,陈杰比最初时放开了很多,虽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但是毕竟能算是个笑话。 “从盘石店越过招虎山就是朱吴镇,再往前走就是发城,过了发城就是徐家店了,以我们的速度,最晚后天下午就可以到达徐家店。”张桓比量了一下,“明天上午的招虎山可不好对付啊,弄不好午饭得在山里吃了。” 陈杰在火堆旁坐了下来,这里蚊虫基本都被山焦子薰走了。 “其实最麻烦的是张槐他们,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赶回千户所,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也得下午才能出发,他们可全都是靠两条腿走路,这一路下来得有一百四五十里路,幸好他们可以沿着大沽河道走,要不然全部翻山走那可惨了。”对胶东一带的山川河流陈杰是如数家珍。 大沽河?张桓回忆了一下,对了前世通烟台的铁路,就是沿着这条河道修的,张槐他们如果是沿这条路走那还能轻松一点。 “咱们卫队自从成立以来,就一直在空空岛上训练,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实战,这次一百多里路走下来,就是最好的检验了。”张桓看了看陈杰,“不管什么兵,都得过一这关的,能过关就是强兵了,要是连这个都完成不了,那以后的路就更难了。” “教官,这次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陈杰有些怀疑,以张桓的水准,不该这么贸然地带着五十个兄弟上门去抢亲啊。 张桓也坐了下来,看着火堆上吊着的小铜锅出神,这次的事情看起来有些唐突了,但是他从这件事里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虽然暂时不知道这种危险是什么,但是张桓相信自己必须要为之做点什么,而且一定要成功,毕竟这次如此兴师动众,要是无功而返或是铩羽而归,受伤害最大的是他。 “马千户一家可能是受到了胁迫,我怀疑是那个左千户干的好事。家母曾经说过,这位马千户与我父亲交好,按理说,以我父亲的水准,他交的朋友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现在从打听到的情况看,他的儿子简直就是个大草包,你不觉着太奇怪了吗?放着五品的世袭职位不要,要去考什么进士,就算是马明傻了,可是马夫人和马姑娘也是傻的?” “我分析的情况是,马夫人他们在海阳千户所里没法呆,想回原籍回不去,被人安排在徐家店这个地方,也可以说是软禁在这儿了。”张桓愤愤地拿起一根湿树枝扔进了火堆里,顿时一股子青烟冒了出来。 陈杰不再说什么了,老大没过门的媳妇被人软禁了,作小弟的还有什么说的? 第76章 师姐穿红衣最好看 “咱们后天能到,张槐他们既要赶路还要掩藏行踪,最快也要大后天能到,正好留出一天的时间咱们可以先把情况摸一下。”张桓拿树叶垫着取下烧水的锅,“我就不信徐家店是龙潭虎穴?咱们兄弟会啃不下来?” 陈杰一听乐了,徐家店他们打听过,虽然说叫镇子,可是因为地处山中,田土并不多,只有三百多户,因为这是莱阳县往登州的必经之路,往来客商必须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所以才显得相对繁华一些。 估计那些人也就是欺负马千户家女人多,不能穿山越岭,所以才把他们软禁在这儿,要是全换成大男人,估计早就跑得没影了。 “真要有人拦着的话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大开杀戒?”陈杰问道。 张桓拍拍手,把铜锅推给陈杰,“陈杰你记着,要么不做,做就做绝。我去接马家人,如果有人敢拦着,那就是故意跟我张桓为敌,没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必须的。” “要是让人知道了怎么办?” “这也是个麻烦事,可是不能因为有麻烦就放弃做人做事的底线,”张桓转了转眼珠,突然间乐了,伸手从火堆旁过一把烧过的草木灰来,拿过铜锅倒了点水一调和,按着前世时抹迷彩的办法在脸上抹了起来,很快就成了一大花脸,在火光下看着十分狰狞。 “怎么样?要是这个样子到徐家店去,你说还有谁能认出咱们来?”张桓呲牙一乐,得了,火光下只能看到一口白牙了。 看到张桓的样子,陈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长棍,跟着放松了下来,眯着眼看了起来,“教官,要说这个还真行,不要说在夜里了,就是白天,猛不丁看到你这样的,一般人也得吓个半死。” “不动刀枪,就拿长棍收拾他们,只要失去反抗能力就好,真有不长眼的,把他们的狗腿砸断就是了。”张桓说完,起身出去洗脸去了。 陈杰这边已经快麻木了,要说卫所出来的军户子弟,不管过了多少年的太平日子,但骨子里的那股子好勇斗狠的血气还在,尤其是他们这些军官的子弟更是这样,军户们可能不上战场,一旦有战事,他们这些人是必须要上的,所以从小家里操练的也比别人多一些。 可是陈杰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桓竟然这样的杀伐决断,有人敢欺负人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击,管他什么来头先揍了再说,这种跳脱的性子与他从小受到的家教相比,冲击太大了。 不过在现在这个年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站住脚,才能往前走。 老实善良的人注定了无法在明末的乱世里存生,这个道理,陈杰似乎也慢慢明白了。 ……………………………… “师父,那两个少年在山下的山洞里生火过夜,看来不是什么是非之人。”说话的是一位妙龄小尼姑,不对,尼帽下面似乎是有头发的,小身子跟搓衣板一样,也不知是不是整天不见点荦腥发育不良的结果。 坐在榻上的老尼点点头,“这样也好,现在年景不是很太平,还是多加小心为好。惠清,去看看你师姐吃完了没有,请她过来说话。” 惠清小尼姑转身出了禅房向厨房走去,只是脚步明显轻快了很多,“师姐师姐,你吃饱了吗?” 推开房门,只见一位青衣女子正在用饭,看样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喝着一碗热汤,见小尼姑进来,也是十分高兴,“惠清,快来,我已经吃完了,过来让师姐看看,嗯,半年不见,又长漂亮了。” 惠清的小脸上竟然有一丝扭捏,“师姐就会说笑,惠清就是再漂亮也没有师姐漂亮啊。” 要说这出家人还真是不打诳语,这位青衣姑娘还真是非常漂亮,怎么说呢,不但容貌精致,而且眼睛里透着一股子野性,如同一只漂亮的小豹子。 “师姐,你这次来住多长时间啊?”惠清把吃过的碗碟收起来放进了旁边的木盆里,期待地问道。 青衣姑娘有些黯然地摸了摸左臂上的黑纱,“这次回来是替父亲祭扫生辰,后天我就会离开。” “不嘛,师姐一年就来两三回,你不来师父都不高兴,整个庵里都闷闷的,师叔她们光逼着我练功,闷死了。”惠清嘟起了小嘴,赌气地坐了下来。 青衣姑娘抿嘴一笑,“小丫头,现在不练功,将来你怎么为家里人报仇?再说了,你在庵里,一切有师父师叔他们拿主意,一心只要练功就好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提报仇小尼姑不再说什么了,“师姐吃完了咱们就走吧,师父还等着跟你说话儿呢。” 两个人拉着手向前面的禅房走去,“对了师姐,你来之前山下有两个男的往这边看了好长时间,师父原来怕他们到庵里借宿不方便,没有想到他们看了一会儿以后,就自行在山下的山洞里过夜了。” “是吗?好在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要不然这一晚上可够他们受的。”青衣姑娘倒是好心肠,还担心起别人来。 “师姐,嘻嘻,那两个人岁数都不大,嗯,跟你差不多,要不然我下去抢一个上来给我当姐夫吧?”十二三岁的小尼姑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青衣姑娘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纪,还是个女子,成天也不知道都想些什么!看我回头告诉师父,让她收拾你。” “哼,师父才舍不得呢。对了师姐,你还在等那个娃娃亲啊?”不管怎么着,从本质上讲,尼姑也是个女人,八卦之心尤胜几分。 青衣姑娘摇摇头,“那都是父辈当年的戏言,再说已经多年没有音讯了,再提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呢?你师姐我一身好武艺,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非得在这一根绳上吊死吗?” “那是,师姐最厉害了,”小尼姑见情势不好,急忙小小地拍起了马屁,“师姐,你穿这身青衣不如穿红衣好看。” “我是来祭奠先父,自然要穿得素一些,你个小丫头知道些什么。”青衣姑娘说完快走两步推开了禅室的房门,“师父,做完晚课了?” “来,不知为什么,师父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是担心你,正好你回来了,陪着师父好生说说话……” 第77章 要么不做,做就做绝 一夜的青石板睡下来,浑身又酸又疼,不管天气如何,那青石板还是有凉,虽然垫了一些杂草,但作用有限,而且有些过于硬了。 兄弟两个在洞外活动了一下身子,松散开身体这才觉着舒服了一些。 简单对付了一点干粮,张桓牵着马上了路,没法子的事情,从这儿开始就算是进山了,这山路陡峭崎岖,马是不能骑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能摔到山沟里,就连人走在上面,也要小心才行。 两个人走了时间不长,那青衣姑娘和惠清小尼姑两个就出现在了他们休息的山洞外,好奇地观察了一番,除了一地的灰烬之外,却是没有别的。 比起小尼姑来说,那青衣姑娘毕竟年纪大了一些,而且也经历过一些风雨,自然会有一些特别的东西落入了她的眼睛,比如说地上那崭新齐整的树枝切口,还有那山焦子烧过后留下的特殊的香气等等。 这一天的山路赶得很辛苦,张桓和陈杰两个人累得半死不活的,走到最后,连马都走不到了,是他们两个人硬拉着往前走的,不过好在是在天黑前赶到了朱吴镇,到了这个时候,张桓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什么人困马乏了。 两个人到镇子上唯一的小客栈里住下,先灌了一大碗热茶,然后每人一大碗面条,汤汤水水灌了一肚子,才算是把两个人的魂儿给找回来了。 “陈杰,你说天保他们这会儿能到什么位置?”张桓看着东北面的天空,心里是真的有些沉重,今天在爬山的时候,他总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这件事情是不是做得有些急躁了。 陈杰常常在山里来往,倒是比张桓的状态好一些,“如果他们动作够快的话,今天下午肯定能出发,沿着大沽水河走,怎么着也能走个几十里路吧。” “你说这次我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张桓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陈杰倒是很轻松,“冲动?嫂子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咱们能不管吗?” “可是毕竟是五十多个人哪,要是真的起了冲突……” “教官,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我们当初选择跟了你干,那就没有怕死的。”陈杰的声音很坚决,“再说了,跟着你练了这么长时间,要是真的连几个小毛贼都打不过,那还不如早点散伙。” 张桓笑着摇摇头,“只要数量相差不是太过悬殊,在胶东这地界儿,应该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那不就得了,咱们出来这一趟,那就权当是练兵了。我爹说过,没见过血的兵不是好兵,这点你是最有数的了,看咱们卫队里,见没见过血的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陈杰都有些羡慕了,他手上还没有人命。 张桓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前世所谓的文青病,在这种要命的时节,竟然会想到对错的问题,真真是不可理喻,但是从前生到今世,他都不是什么枭雄人物,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多年的军事生涯让他比常人多一些技能和果敢,但是组队杀人这种事是需要勇气了。 要么不做,做就做绝,张桓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情势已经如此,也由不得自己再犹豫了,为将者,最忌讳犹豫不绝,从现在开始,自己不能满足于当好一个兵王了。 …………………………………… 张槐一路上紧赶慢赶,过了水道以后就先行一步,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前赶回了奇山所,找了条小舢板奔着空空岛就来了。 岛上的众人还在训练,别看张桓不在,大家训练的劲头更足了,见到张槐这么快就赶了回来,而且风尘仆仆的样子都有些诧异。 张槐把几个为主管事的人叫到一起,看完张桓的信,刘天保和韩成对视了一眼,“哈哈,成哥,让你在家里留守这可是老大的意思,你可别说兄弟我抢你的买卖啊。” 韩成的神情倒是很严肃,“天保,两面都不容易,尤其是到莱阳那边,是要准备真刀真枪跟人干的,太危险了,你还是在家里安全一些。” “想都不要想!”刘天保一瞪眼,“练了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有个练手的机会,让我在家里你出去快活啊,门儿都没有。好了,我马上按老大要求的召集人准备出发。” 韩成一见小花招没用,也只好放弃,“五十多人一块儿出发,要准备干粮、帐篷,每个人的衣服鞋子也要检查准备一下,哪是说走就走的。” “老大可是让我们尽快赶到徐家店的,这有什么好说的?”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老大让尽快赶到徐家店不是去看戏而要打仗的,所以必须要又快又好才是正道。”韩成根本不听刘天保的怪话,“帐篷的事情只能靠你想办法了,估计所里的武库里应该有。干粮嘛倒是好办,马上让人蒸馒头做饼就是了。” 旁边早有人跑去准备干粮器具,韩成则根据卫队和预备队的平时表现,仔细地挑选了五十名骨干力量,没有直接按小旗派兵,这些人平时都在一起训练,现在打乱编制重新编队,配合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着韩成、张槐等人忙着进行各种准备,刘天保却是仍然有些不明白,“成哥,从奇山所到莱阳最好的办法是沿着大沽水河河道前进,这一路得有小二百里路,以咱们这些人的脚程,两头带黑紧点赶也就是一天路,用得着准备那么些东西吗?” 韩成一边去查看蒸馒头做面饼煮咸鱼的情况,一边瞪了刘天保一眼,“天保,你一天之内可以赶到徐家店,到了以后大家会累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力气来上阵杀敌? 你们这次去,很有可能要刀枪见红的,那是玩命的事儿。所以你们既要快速行军,尽快赶到,又要保持体力,随时杀敌。带上帐篷和干粮,随时可以休息,必要时可以在野外驻扎,以方便老大进行调度布局,明白吗?” 第78章 菜鸟的初次远行 刘天保拍拍自己的脑袋,还别说,让韩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次老大特意让张槐提醒,让你们挑些咸鱼、海货,扮成做生意的样子,这说明老大并不想让你们大张旗鼓地露出行踪,所以啊要小心再小心,哪怕慢一点儿也不要紧。” “嘿嘿,成哥,要不是你分析,我还没觉着这里面有这个关系,行了,我知道了,你就瞧好吧。”刘天保一向粗鲁惯了,听到韩成的分析也感到很有道理。 “天保,你啊,敢打敢冲绝对是好样的,但是这次出去你要多听听张槐和全有的,不要一时热血上头不管不顾,明白吗?”韩成还是多嘱咐了两句。 对于自己的毛病,刘天保倒也有自知之明,“放心吧,有事我会多与他们两个商量的,成哥你就放心吧。” 半个时辰以后,所有的人已经完成了整备,衣服、鞋子都准备到位,第一批干粮和咸鱼也准备好了,每人分了两个馒头两张面饼两条咸鱼,拿上铁柞木长棍坐上船就出发了。 “全有,张槐,你们两个要注意,这次虽然是天保为主,但是他有时性子急,你们两个要多劝一劝,不能让他由着性子来,一切要求稳,按老大讲的那样,多派警戒,尤其是休息时更是这样。”兄弟们第一次出击,韩成少不得要多啰嗦几句。 “成哥,你安心在家里训练,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回来的。”张槐招手敬了个军礼,转身上了船。 五十多人的行动很迅速,整个队伍分成了四部分,前面有五个人扔出去四五里路在前面探路,最后边放了五个人在断后,前后两拔人各安排了一匹马,以便于联络。 中间的四十人分成了三批,用木棍挑着些咸鱼、干海货什么的,一路上走来,腥味迎风吹三里,还有一批人推着小独轮车,车上载着帐篷,这是准备晚上住宿用的。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加快行军速度,只求能趁着天亮多赶点路。 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刚过回里镇不算太远,太阳就要落山了,在前探路的张槐让人打马回来报信,所有人立即原地休息,至于怎么个休息法那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中间三个大队的人马带着帐篷,这个当然难不了他们,只是苦了前后两个小队,只能用带来的油布在树林间挂起来,权当是片屋顶了。 所有的队伍都安排了夜哨,队伍总体上还是长蛇阵,但是在休息时互相靠近了一些,这样一旦夜里有什么情况方便互相照应。 一班少年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虽然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很是有些疲惫,但是所有的人都很兴奋,在帐篷里叽叽喳喳地睡不着。 睡在帐篷门口的傅全有咳嗽一声,“行了,不要吵了,明天还有八十里路要走,现在不许说话,马上休息,谁要是再说话明天就给我回去!” 这话竟然比最有效的安眠药都好使,一听说要让自己回去,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很快帐篷里就响起一片轻轻的呼噜声。 “全有,睡了吗?”傅全有一听,是刘天保的声音,急忙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天保?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我是想同你商量一下明天怎么个走法。”刘天保急忙解释。 从奇山所到徐家店一共一百六十多里,今天下午两个时辰走了五十多里,剩下的路程还有一百一十多里路,不过今天一是路好,都是平地,再加上队员们刚刚出发,体力和精气神儿都比较好,所以两个时辰走了五十多里,要在平时是无法做到的。 傅全有拉着刘天保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再往下就是山路了,我的想法是这样,明天尽力往前赶路,最少走完八十里,争取到桃村去休息,那里有客栈,大家可以休息的好一点儿。从桃村到徐家店只有四十里路了,我们就可以从容安排了。” “嗯,到桃村去休息也好,正好可以补充好体力。我们还可以趁机到徐家店去一趟与老大取得联系,听听老大的安排,这样很好。”刘天保接过话头,“说实话,老有,这次出来我这心里一直发慌,没有老大在,这心里没着没落的。” 傅全有嘿嘿一笑,“你以为光你这样啊,我看这些小子们还好一点儿,咱们这几个带头的,心里都有点发毛,这次肯定不简单,要不然老大也用不着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估计有人要丢命了。” “人命算什么?咱们的命都是老大救的,要不是老大,咱们哥几个这会儿铁定死在鞑子手里了,只要老大一声令下,这条命就送他了。”刘天保倒是满不在乎。 傅全有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思,但是这次毕竟带了五十人出来,都是一个卫所的,如果能不死伤那是最好的。 “天保,明天派个人回去,跟韩成说一声,让他安排人在回里镇准备接应,要是我们这边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准备。”傅全有是仔细的性子,未谋胜先谋败,最是老成的一个人。 刘天保刚要说他丧气,转眼又停住了,回里镇离奇山所城只有五十里,距离徐家店有一百一十里,在遇到危险时,就算是他们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训练,一百一十里路就是他们拼命逃跑的极限了,再跑就不可能了。 如果能在回里镇这里安排接应的人手,可以保证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有自己人来保护安排,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好,老有想的仔细,这件事确实需要办,明天早上就安排人回去。”在没有张桓的情况下,刘天保想得更多了,“老有啊,咱们得想办法买马了,你说要是咱们每人有一匹马,哪里还用得着这样辛苦窝囊。” 傅全有自然也是希望有马,但是马那玩艺儿不是有钱就能搞到的,尤其是战马,在胶东这片儿还真不是很多,再说了他们现在也远远算不上有钱。 其实最关键的是他知道在张桓的心里,一直想要买的是船而不是马,这个才是问题的根本。 第79章 有个手机多好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槐从前面摸了过来,竟然说的是也这个意思,三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这件事情自然迅速安排人去办了。 从回里镇到桃村近八十里路,而且有一多半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对卫队的这些少年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好在他们在空空岛上进行长跑时就是越野跑,要不然光习惯平地长跑,这么长的山路真的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五十多人的队伍,前前后后地撒了一路,分成了几段,看似悠闲,但是赶路的速度并不慢,所有的人都一个心思,执行教官的命令,让教官满意。 桃村是莱阳连接登州、福山、文登的一个咽喉之地,傍晚时分,大部队的四十多人已经住进了桃村的客栈里,一天的行军下来,不少人的脚上打了水泡,有的肩膀被挑的腌鱼磨破了皮,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了。 张槐的小队在桃村外面找了个城隍庙住下了,至于殿后的小队则在桃村东面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下了,反正是前进的基本队型没有变。 看着大家都休息了,张槐、刘天保和傅全有在一起碰了下头。 “老有,你说老大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刘天保心里是真着急,这种完全靠自己摸索着前进的感觉太压抑了,他们已经开始习惯于时时听从张桓的命令了,乍一自己行动,都感到很不适应。 傅全有倒是挺冷静,“从海阳所到徐家店,只能走乳山寨、朱吴镇、发城这条路,不过这条路上山更多,比不上咱们沿着大沽水河走的舒服,别看他们是两个人还骑着马,真要讲起速度来,不见得比我们快多少。” “幸好有陈杰在,要光是三哥的话,还真是有点替他担心。”一天的紧张行军下来,不但身体累,精神也高度紧张,张槐说着话,呵欠就来了,“我觉着三哥现在到不了徐家店,最大的可能是到了发城,正在发城休息呢。” 傅全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下午我们就能见着老大了。” “今天兄弟们情绪怎么样?” “放心吧,老大第一次出手就挑了他们,一个个心气高着呢,再说了这点路不算什么,虽然有人脚上打了水泡,都已经处理过了,睡一晚上起来明天就没事了。” “这儿到徐家店只有四十里路了,咱们明天不着急早走,让兄弟们多休息一会儿。”张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到了这儿了,咱们得加倍小心,队伍拉的长一点儿,中间多留几个联络的,小心别让人看出来,平安到达徐家店外围跟三哥见了面再说。” 傅全有和刘天保互相看了一眼,“好,就按你说的办,早上成哥派人送干粮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小心为上,安全到达是最重要的。” “你们说老大这会儿在想什么?”刘天保有些傻傻地看着两个人。 …………………… 就在三个人正在议论的时候,张桓刚刚在发城找到了住处,这一天的路程艰苦超出了他的想像。 简单洗漱过后,饭菜也送进了房间,两个人一顿胡吃海塞,如同一阵风,一桌子饭菜瞬间就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肚子里。 “舒服啊,”陈杰瘫倒在椅子上,“说实话,这辈子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其实这种长途跋涉的劳累,身体上的痛苦还在其次,最大的痛苦来自于精神上的压力,长时间的紧张和超负荷可以让人感到更加疲惫。 张桓倒还好一点儿,前世时这种强度的训练对他来说也是常事,可惜这付小身板子还适应不了这么大强度的行军,奇怪的是以前劳累到极点以后会出现的特殊热流这一次并没有出现。 “好了,马上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四十里路,争取一上午赶过去。”张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天保他们怎么样了。” 陈杰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明天的路比今天好很多了,起码没有这么多山,可以骑马,明天中午之前肯定能到。你不用担心天保他们,有全有和张槐跟他在一起呢,不会有事的。” 张桓现在是非常怀念前世时的通信系统,你说这个时候要是有手机,随便打一个电话就什么都知道了,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个模样,干着急没办法。 按照张桓的估算,现在刘天保他们应该能够到达桃村以东,具体什么位置说不上,但是剩下的路程应该明天一天可以到达,对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不光是来自对刘天保他们的信任,更来自对自己训练成果的信任。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说,明天晚上的时候,肯定是可以与刘天保他们会合,在此之前,自己必须打听清楚关于马家和徐家店镇的一切情况。 能把马家逼成这个样子,顺手把海阳千户所拿到手,肯定不是善茬,但是也可以肯定不会是过于庞大的力量,毕竟要轮起跑海走私来,不管是威海卫、宁津卫还是青岛方向的鳌山卫都要比海阳所千户来得方便,但是他们却不敢冲着卫指挥下手,只能对付一个五品的千户,这就说明其势力还不足了控制三品官员,很可能只是一个本省的势力,即使是这样,对于张桓来说已经足够大了。 现在马家被困在徐家店镇两三年不得离开,起码可以证明这个势力在徐家店镇或是莱阳县还是很有力量的,如果真要动起手来,两下正面冲突起来,事情怕就麻烦了。 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马家至少有三人,马夫人和马小姐,再加上一个废物点心的马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这要是冲突起来,这三位肯定要安排专人照顾,要不然根本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 再说了,一个五品的世袭千户,家里总得有一户两房仆役吧,这又得增加若干人等,最麻烦的是人一多,就增加了暴露的危险,也给快速撤退转移带来了麻烦。 第80章 是闻香教搞的鬼! 张桓心里暗暗打鼓,要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人带出去,没有点特种兵的手段还真是不敢考虑。 他最早的方案是悄悄找到马家的人,取得联系以后,趁夜带人悄悄护送离开,只要离开城镇进了山区,就可以利用人多的优势,互相掩护着把人送到奇山所。 可是一路走来,一个奇怪的念头一直在困扰着他,似乎他这个方案存在着一个极大的漏洞,但是漏洞在哪里却是有如天上的云彩,看得见到摸不着。 极度郁闷烦躁之下,张桓躺在榻上,虽然身体极度疲劳,但是却没有丝毫睡意。 睡了半天也躺不住,张桓干脆爬起来到外面院子里散散心,院子里很静,夜空中繁星闪烁,天气依然很好,没有丝毫想要下雨的样子。 这个该死的老天爷,看来是真的打算把大明变成历史啊,对了,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用不了多久那位崇祯大帝就该上位了吧?九千岁快倒霉了吧? 倒霉?不对啊,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大烟味儿?张桓正瞎琢磨呢,鼻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浓浓的烟味儿,仔细一探查,这烟却是从店老板的房间里出来的。 店里着火了?急忙三步两步来到房门前,用力一推门,刚要抄起门口的扫帚冲进去,店老板却一头从屋里出来了,“这位小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张桓一下子愣住了,这位店老板也太从容了吧,这是自己要把店给烧了?“我看这烟很大,还以为是哪里着火了呢!” 店老板五十多岁,看着挺福态的,一听张桓这么说,哈哈一笑,“小哥,谢谢你有心了,这可不是着火,今天逢五,我们这是烧香呢。” 我日了,烧个香能烧出这么大的动静也算是奇葩了,张桓把手里扫帚放下,有些讪讪的,“老板,你这香烧得也太大了吧?” “是啊,只有香烧得大,佛祖才能闻得到,才能保佑我们此生无忧,来世无愁啊。”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虔诚地双手和十礼拜。 张桓一听,差点破口骂出来,这香都快烧成火灾了,这位还在这儿拜呢!“好了,老板,你慢慢烧你的香,让佛祖保佑你……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突然间一个念头蹦了出来,把张桓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店老板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了?” “让佛祖保佑我们此生无忧,来世无愁啊,小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店老板被张桓突然的动作吓住了。 “不对,前面那句!” “前面?噢,是只有香烧得大,佛祖才能闻得到……”感受到脖子受到的力道越来越大,店老板不敢再多说什么。 “闻香教,我日了,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张桓松开店老板的衣领,心里骂着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崇祯年间,闻香教在莱阳起事,很快被剿灭,这莱阳就是闻香教的老窝,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竟然是闻香教在作怪。 看到张桓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房间,店老板也只能自认晦气,捋捋衣领回房间继续烧香去了。 回到了屋子里,张桓没有点灯,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到海阳所之前那天晚上,宿在六村屯的时候,村子里也是这种香烛味儿,一路上从离开巨禺山以后,经常在路过的村子里听到这种若有若无的香烛味儿,今天要不是店老板一言启发,张桓还得蒙在鼓里。 怪不得一路上他总是觉着一种危机感,原来竟然是自己不知不觉中惹上了闻香教这个怪物。 对于大明王朝来说,闻香教那是标准的邪教组织,这个教派从诞生之日起,唯一的目标就是跟大明王朝过不去。首任教主叫王森,在河北滦州弄个了个石佛口当自己的教都,传说当年一不小心救过一九尾神狐,这老狐狸就自断一尾送给了他,据说异香扑鼻,以此为契机,这王森就建了闻香教,说起来也是,狐狸的尾巴嘛,自然只能称之为异香了。 不过说破大天,这闻香教其实就是白莲教的一支,王森改头换面宣扬一番,竟然信者众多,北方各省广为传播,长江以南也有信徒,结果是让厂卫给盯了,然后王森就让朝廷给收拾了,是万历干的。 到了天启的时候,王森的儿子王好贤和徒弟徐鸿儒不服气,在鲁西组织了起义,结果很快就干掉了,剩下的闻香教骨干四散逃逸,没想到竟然有一路直接来到了胶东山区,这颇有些太祖当年长征天下的风范。 对于闻香教的历史张桓并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在崇祯初年,这帮家伙在莱阳曾经闹了一场,可惜没闹出什么动静就被人给灭了,这还是当年在莱阳检查安全生产时当地人喝酒时说起来的。 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来到大明,竟然这么快就跟闻香教打上了交道,对于闻香教的作法,他是不置可否的,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奋斗,至于方法和途径,那就是人走人道、蛇走蛇路,各显神通就是了,说不上谁对谁错。 问题是闻香教现在把马家人给扣下了,而马家人那是自己的老婆家啊,这老婆都让人抢走了,还让张桓怎么混啊? 既然已经对上了,说不得要好好斗上一斗了,张桓慢慢安静下来,站在闻香教的角度分析起事情的始末来。 那位左千户如果不是闻香教的骨干,那就是被收买了。当年为了霸占海阳所,想方设法谋害了马千户,然后由左炫接任。 至于马家人竟然只是扣下了,没有杀害,只有三个可能,一是马家还有利可图,二是马家也有后台,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不好下死手,第三就是闻香教的人没好意思下死手。 要说这里面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马家也有一个小小的后台,这个后台闻香教还要给点面子,所以娘儿三个才能活到现在。至于有利可图和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对于闻香教来说根本不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张桓信心增加了不少,只要他们不敢对马家的人下死手,这营救就容易一些。 第81章 闻香教没那么邪乎! 闻香教的普通教众肯定没有什么杀伤力,就以店老板这样的人来说,来的再多那也不会上前拿刀杀敌的,他们是求财求来生的,不是来送死的。 真正可虑的是那些铁杆的闻香教骨干,他们既然能谋划了海阳所的千户,又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传教、发展,自然会有一定的实力,而且这些狂信徒是没有道理好讲的,一旦发起狂来就没有理智可言。 根据前世的记忆,似乎是闻香教在胶东并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浪就被朝廷给灭掉了,说明这些实力派教众其实也没什么大本事。 再者说了,他们既然是给人面子扣下了马家,自然是双方达成了默契,应该不会监视的过于严密,这样可趁之机进一步加大了。 把前生今世的所有关于闻香教的信息综合分析了半天,张桓很快睡着了,这些依靠传教来聚拢人心的家伙都是白痴,聚了财好好地当土财主还好,要是想要造反那只有死路一条,历史上无数次被镇压的起义都证明了这一点。 以现在奇山所卫队的训练水平看,别看训练时间很短,衣甲兵器也不齐全,但是只要不玩弓箭,对上同等数量或略多的大明官兵那是有绝对胜算的,对上这些连官兵都打不过的香众们,那更是稳赢。 最重要的是现在徐家店镇上是怎么个情况根本是一无所知,所以着急上火也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养精畜锐,等明天到了再说。 第二天早上,店老板看在张桓昨天打算帮助救火的份上,早餐准备的格外可口一些,自然让两个人好一顿感谢。 这样的闻香教众会拿起刀来跟人争命?张桓知道,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这些普通的民众更多的是被裹胁进起义队伍的,不杀人就要被人杀,于是大浪淘沙,最后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只能拿刀厮杀了。 从发城到徐家店的路比起前一天的路来要好上很多,大部分道路都可以骑马,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根子,张桓倒也不是很着急,正好边走边休息,顺便想一下该怎么办才最稳妥。 最好的办法是不引起闻香教的注意把人带走,这显然是难度太大,要知道这马家还牵扯着一个五品千户呢,要是往深里挖,闻香教的这一小碗水根本承受不了。 四十多里很不见走,张桓这边还没有想好万全之策,这边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徐家店镇了,一个山里面的普通小镇,不过是莱阳向东出大山的必由之路,所以才聚了一点人气。 张桓打马来到附近的一座小土山上,看着眼前的徐家店镇,只有三四百户人家的样子,中午时分各家正在做饭,袅袅的炊烟升起,隐然一付世外桃源的样子。 从镇子向外一共有三条路,向西的通往莱阳,向东的通向桃村,向南就是往发城的路,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其他岔路。 “陈杰,你说说,要是我们从这儿得手以后,被人追杀,咱们应该怎么撤?”反正时间充裕,张桓不介意进行单独培训一下。 陈杰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人追咱们就跑呗,直接往东跑,刘天保他们走过那条路,熟悉周边的地形,我们可以选择有利的地形展开阻击,掩护大部队逃跑。” 张桓摇摇头,“沿着来路跑是最稳当的法子,但也是最容易被人追上的法子,毕竟这里的情况我们并不熟悉,来时的安全路当我们回去的很可能就会充满危险。” “以教官的意思我们向哪儿撤?” “嗯,现在我也说不好,因为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力量,具体往哪个方向撤都一样,半路必须调换方向,分兵撤退,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这样最重要的人员才有可能顺利逃离。” 张桓看了看山下的徐家店镇,“这个镇子最好的逃生路线就是向南然后再转东回家,但是到底选哪条路有时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最主要的是看敌人想让你往哪个方向走。” “呆会儿进了镇子,先找地吃饭,然后你骑马从东面出村,迎一下天保、老有他们,让他们把兄弟们找地方隐蔽好。我先在镇上打听一下马家人的消息,然后也会往东走去跟你们会合。” 张桓一打马,慢慢向山下镇子走去,“一定要注意隐蔽,全都散到偏僻的树林里住,这里到处都是闻香教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了行踪。” 闻香教?陈杰一听身子一僵,“教官,你是说闻香教?” “是啊,我现在有九成把握这事儿是他们干的。” “教官,听人说闻香教的人能够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十分神奇,咱们跟他们对上,那可怎么办啊?”陈杰看来怼闻香教有所了解,这才真急眼了,上前两步抓住了张桓的缰绳。 张桓无奈地停下来,“陈杰,谁告诉你闻香教的人能够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你看看这庄稼地里都干成什么样了,这闻香教要真的能呼风唤雨,为什么不弄点雨水来浇一下?要是他们真能撒豆成兵,那在天启年间怎么会被人从鲁西一路赶到了这里?” “呃,这倒是,要是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陈杰的想法明显松动了。 “什么叫有点道理,我这是很有道理才对。”张桓劈手夺过缰绳,“这些人都是些乌合之众,只会吹牛骗人,他们的第一任教主还不是被朝廷砍了脑袋,要真是跟他们吹的一样,撒豆成兵、呼风唤雨,那教主怎么会被人把脑袋砍下来,全是胡扯。” 陈杰倒是一愣,这事儿他真没听说过。 “但是闻香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鼓吹释、道、儒三教合一,倒是哪家都不得罪,又都不讨好,不过倒是普通老百姓挺信他,对他们的教义似乎是很认同的,对于团结民众还是很有帮助的。” 陈杰眼珠一转,“老大,你不会是想同他们合作吧?那叫与虎谋皮,而且是朝廷严厉禁止的,得不偿失啊教官!” 第82章 徐老实不老实 张桓摇摇头,这些人怎么会想到合作上去呢?尤其是现在,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倒是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倒是不介意与闻香教的人谈一下理想,让他们把传扬的理想换成是自己的,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宣传机器就好了。 这个事情过于遥远,就算是说给陈杰听,以现在陈杰的智商水平也理解不了,干脆就不折磨他了。 “行了,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了你,是为了提醒你要小心,不要把行踪暴露给闻香教民众,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为兄弟们负责,更是为我张桓负责,明白吗!?”张桓一摆马头,轻轻抽了一鞭子,朝山下走去。 陈杰激动得差点发抖,跟了张桓这么长时间,虽然比起其他普通的军户子弟能多一些机会,但是真正跟第一批跟随张桓的人相比,还是有不少距离感的,这次张桓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他,顿时有一种知遇感萌生在心头。 徐家店镇真的是十分简单,简单到这儿竟然没有一家像样的客栈,唯一的小饭馆儿比刁家坡钱掌柜的小饭馆儿还要小,两个人对付着吃完午饭,陈杰迅速出发去找刘天保他们。 张桓让店老板兼小二把碗碟收拾下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差点直接给吐了,这也敢叫茶叶,跟山里的树叶子差不多嘛。 “老哥,你们这个镇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张桓说话间不经意地带上了一点京味儿,很简单,把舌头捋直一点就行了。 干瘦的店老板一听张桓的口音,顿时更加殷勤了,“不敢不敢,客官叫小人徐老实就好,要说咱徐家店还真是个穷地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玩的地方,要是客官不嫌弃,往南倒是有条小河可以钓鱼消遣一下。” “钓鱼?倒也不错,”张桓点点头,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老板也姓徐?” “是啊,咱这儿是徐家店嘛,全村人都姓徐。”徐老实干瘦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咱们这儿有姓马的?”张桓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 徐老实一听,呵呵一笑,“嗨,是有户姓马的,可是他们只是路过,走到咱们徐家店没有钱了,才在这儿暂住的,他们不能算是咱们徐家店的人。” “噢?那他们住在哪儿啊?” 听到张桓的问题,徐老实面色一变,跟着吱唔起来,“这个嘛,这个事情小哥儿还是不要打听了,犯着忌讳呢。”张桓一听,也不多说什么,随手从褡裢里摸出一个五两的银元宝踩在脚下,笑着看向了徐老实。 看到地上的五两小元宝,徐老实干瘦的脖颈用力地吞咽着,鸭蛋大的喉结上下涌动着,让人担心会不会突然蹦出来。 “小哥儿,你这……” “哟,徐老板,这地上怎么会有五两银子呢?” 徐老实努力地瞪大眼睛,“这……这银子……” “应该不会是你的吧?这么个小店一年能赚上五两银子吗?”张桓伸手又扔了一个五两小元宝,“哎呀,怎么又有一个啊?” 一只干枯的手扶住了桌子,“小哥,求求你了,别再玩了,”徐老实看上去真的非常痛苦,“不能说的,不能说的,对谁也不能说的,我们都对着佛祖发过誓了。” 张桓点点头,“哎,也好,说不定时间长了佛祖也忘了马家住在什么地方了,要不你抽时间向佛祖汇报一下?” 两只眼睛瞬间迸发出灼人的热度,也没见徐老实有什么动作,地上的两只小元宝就飞到了那干枯的手里。 张桓一瞅,怎么着这位身上有功夫? 元宝攥在手心里,徐老实转身面朝西方跪下,“佛祖,弟子等尊佛旨照顾马家,现在马家好好地住在村中的宗祠里,平时吃用等弟子不敢或缺,只是马公子和马夫人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离开宗祠,由四位香主亲自照看,弟子等每天安排两家人上门服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还请佛祖体察。” “听说马家有位小姐,不知她的情况怎么样呢?”这才是张桓关心的事情。 徐老实的眼睛里突然转过一丝了然的神情,“佛祖啊,弟子秉承佛旨,马小姐一切是自由的,听说前两天她刚刚出门了,据说要不是牵挂马夫人和马公子,这位小姐是可以随时离开的。” 这倒是怪了,既然是关了起来,怎么会对这位马小姐另眼相看,不加管束呢? “噢?你们为什么会不管马小姐呢?” “佛祖啊,马小姐是三清中人,佛、道、儒本是一家,自然应该多加照拂,况且马小姐为人知进退,从来没有给弟子们找一点麻烦,大家自然也都不好意思为难她了。”徐老实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这个看起来挺老实的小伙子其实是个花心鬼,但是这件事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听到徐老实这样说,张桓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转身离开了。 徐老实一下子瘫软在地,手里紧紧地抓着两个小元宝,脸上露出的表情似哭似笑,看着都让人心碎。 剩下的就很容易了,出了门随便拉住一个小孩问了问,宗祠就位于村东,是一座独立的三进院子,供奉的是徐家店镇徐姓人的先人们。 根据徐老实的说法,马家人现在就住在宗祠里,平时最有少四名香主看押,至少有两户人看着,也就是说最少也有十多人来轮班照顾,最要命的是全民皆兵,全村人都要参与服侍,大家轮流上阵,这样一来,要是手艺差点儿让消息泄露了,那这村子里的几百户上千人可都能跟自己玩命,毕竟无生老母的威力还是很厉害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头疼啊,张桓骑着马慢慢地沿着大街向村外走去,看一看近在眼前的徐家宗祠,却有一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嘴的感觉。 本来自己以为会是一场硬碰硬的打斗,没想到整到最后竟然成了特种作战了,得从敌丛之中把目标给完好地偷出来,这个可不是玩的。 第83章 终于把人马招齐了 不过关起来的只是马夫人和马公子,马小姐却是自由的,这倒是奇怪的紧,不过最麻烦的却是她最近出门去了,不知何时回来,自己这五六十号人马在这满地都是闻香教众的环境里是藏不了几天的,必须要速战速决。 正想着,远处有人快速打马跑了过来,“三哥,三哥,我在这儿呢!” 抬头一看却是张槐跑了过来,嗯,看来应该是陈杰跟他们接上头了。 看着张槐跑了过来,张桓心里却是有些感慨,这兵啊就得练就得用,这次让张槐、刘天保、傅全有他们独自行动,一路带着五十多人赶到这里来,这一照面的功夫,已经明显能看出来,这两三天的时间,张槐比过去沉稳多了。 “嗯,见着陈杰了?大家都还好吧?”张桓跳下马,迎上了张槐。 张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见着了,大家都挺好的,都在前面的树林子里呢。三哥,这次到底要怎么做啊?” 怎么做?三哥我心里也没底啊。张桓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却依然平和,“走,先去跟大家会合了再说。” 两个人出了徐家店镇后沿着大路走了一里多路,张槐打马拐上了路南一条山间小道,带着张桓向山里走去。 坐在马背上,张桓清楚地看到,就在刚才转路的时候,大路小道两侧都有人在放哨,都是放的暗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哨兵却能观察到各个方向,为了保险,这些家伙们还安排了双暗哨,这些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粗糙,但严格地执行了他在训练中的要求。 走了并不多远,一片高大的松树林出现在面前,张桓前后打量了一下,这片树林四周没有农田,脚下的小道应该是通向山里的,这个时节倒是显得特别寂静。 “三哥,天保、老有他们都在树林里休息。你放心,这四下里咱们都放了眼哨,最远的有二里多路呢,这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咱们的眼睛。”张槐边说边跳下马,“这一路走过来都累坏了,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在睡觉呢。” 张桓自然知道强行军之后的酸爽滋味,尤其是这些刚刚被自己训了半个多月的新兵们,第一次出马就是一百六十多里的强行军,他们能在这个时间到达这里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了。 下午的太阳从西面照进树林里,三十多人零散地躺在林中的大石上睡得正香,刘天保、傅全有、陈杰三人已经接到了外面眼哨传回来的消息正等在树林边上。 “老大!”“教官!”三个人围上来扯着张桓到一块大石头边上坐下,“老大,你说说,咱们下步该怎么干!” 这两天多来的行军,刘天保很有感觉,这会儿兴致正高呢。 “兄弟们怎么样?走了这么远的路没问题吧?”张桓关心地问起卫队兄弟们的情况来。 刘天保嘿嘿一乐,“老大,兄弟们可高兴了,练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个真刀真枪练手的机会,一路上走过来,没有一个喊苦叫累的。” “就是,这次豙前前后后准备的都很充分,路上互相照应的好,安排的休息时间也挺足的,大家随时可以进行战斗。”比起其他人来,郑新虎就是个新兵,但是这是小子底子厚,跟陈杰一样,都是山里的好手,走路自然不在话下。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在旁边的地上画了起来,不大会儿功夫,徐家店镇子以及周边山脉、道路的草图就画出来了。 “你们看,这儿就是徐家店镇,我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上,”张桓拿树枝指点了一下,放了一块树枝,“这个小石头所在的位置就是咱们要找的马家人的位置,离我们这个落脚点有两里多一点儿。” “这还不简单,这个地方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等天一黑,咱们带人摸上去,轻松把人带走!”刘天保一听抢先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张桓摇摇头,“使不得,据我了解,这个地方是徐家店镇的宗祠,马家人住在里面不假,可是还有闻香教的人也住在这里。” “闻香教?”傅全有神情一凛,“这下麻烦了。” 张桓看了看傅全有,“老有知道闻香教?” “嗯,听我爹说,前两年的时候曾经有闻香教的人要到咱们奇山所传教,被所里的人发现了,给赶了出去,这些人很疯的。” “是啊,这些人很疯的,”张桓摇摇头,不说别的,想想前世时他经历过的一些人和事,他就对闻香教这帮人有清醒的认识,“所以,我们在这里不能久待。” “我们近晌午的时候分头在这里驻扎下,半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三拨人了,好在没有进林子,要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傅全有看了看林子外面的远处,“这个地方咱们人生地不熟,最好的办法是速战速决,迅速离开。” “我打听了一下,闻香教最少有四个香主在宗祠里,另外镇上每天还有两户人家轮流去值守,也就是说这个小小的宗祠里的敌人应该不少于十人,”张桓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最麻烦的不是这十个人,而是一旦惊动了他们,他们肯定会有办法向全镇人示警,到那时镇子里的几百户人家就会都冲出来,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几个人顿时不言语了,虽然说训练了一阵子,也都是家传的军户子弟,但目前的训练主要是纪律,连突刺都是刚开始练了没多久,真要论起战阵来,这哥几个可是标准的小鲜肉。 “来,大家议一议,看看晚上怎么行动好。”张桓已经有了计划,但是时间还早,正好让这几位拿来练练手,或许他们有更加天才的想法也说不定呢。 人有时候就得逼一下,对于这些新兵蛋子来说,这样的机会不多,必须要抓紧一切时机让他们成熟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第84章 小老虎们开始长牙了 刘天保几个人围着地上画的草图小声嘀咕着,张桓却躺到一边休息去了,其实躺在那里根本睡不着。 他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马小姐不在,这抢回马夫人和马鸣那小子,回到家时老娘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啊?不过听徐老实话里的意思,马小姐起码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要接到了马夫人,就不愁打听不到她的下落,到时再想办法去接她就好了。 张桓这边琢磨完了睡着了,那边哥几个还在争论着,大家都同意趁黑摸进去,但是进去以后是强攻还是智取,到底如何强攻如何智取却没个主意。 睡了一小会儿张桓就醒了过来,看哥三个还在争着,走过来也蹲了下来,“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考一下。” 刘天保他们其实早知道张桓早有计划,现在听他这样说心里都是一松,急切地看向他。 “这次的重点在于宗祠,我们的目标是马家老太太和马明两个人,我了解过了,马家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救人的目标不大,对我们来说是个好处。” “要进宗祠,得先找人弄清宗祠里的情况,马家人住在哪里,那四个香主住在哪里,伺侯的人今天有多少,住在哪里等等,重点要弄清那四个香主的身手如何,有什么兵器,还有他们对外示警的办法,这是个前提,大家没意见吧?” “摸清情况以后,我的意见是采取小队突击,大队堵截的办法。镇子外面放十个人保住咱们的退路,宗祠外面放上二十个人保持警戒,防止镇子里有人过来,同时别让宗祠里的人跑出去。” “天保、陈杰、五弟、新虎再加上我咱们五个人为主,对付那四个香主,老有带十个人对付那两户教众,咱们五个下手要狠,能杀不留,他们十个下手要轻一些,控制住了就行。 还要安排几个人去找马家人,别让他们叫起来,等我们两拨人干完了活,大家会合后一齐离开,你们看怎么样?”张桓的计划看上去很周全,但是还是留下几个很大的漏洞,他想看看这哥几个能不能发现。 “好!”“就听教官的!”刘天保和郑新虎两个立即叫起好来。 倒是陈杰犹豫了一下,“教官,到时候咱们往哪个方向撤?”这是张桓原来出给他的题目,他一直琢磨着呢。 “你说呢?”张桓也不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要不要分兵,为主的人带着马家人撤回奇山,小部分人留下来掩护,毕竟这事儿到天亮的时候肯定就会暴露的,而夜里咱们走不了多远的。”陈杰的眼睛亮了起来, “被人发现以后,掩护的人可以带着追兵到山里转圈子,只要能拖上一天多点,马家人就可以平安到达回里镇,韩成肯定会带人在那里等着,咱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张桓一愣,“你们在回里镇安排了人?” “嗯,我们离开回里镇的时候已经安排人捎信给韩成,让他带人在回里接应我们。”刘天保接过话茬,“韩成让人骑马告诉我们,他会带五十人到回里镇,必要时可以出镇二十里接应。” 嘿,这些臭小子还真不错,张桓心里暗自得意了一把,这些家伙打仗还有点无师自通的意思。 张槐在旁边插了一嘴,“三哥,咱们可不可以来个声东击西啊,在村西找个地方放上一把火,趁着大家去救火的时候,咱们到宗祠里救人,要不然这大晚上的太静了,咱们要跟他们喊打喊杀的,要想不被人知道简直太难了。” “还有,咱们摸进去,黑灯瞎火的乱打一气,可别伤了自己人啊。”傅全有也跟了一句。 听到这两个人这样讲,张桓倒是真的来了兴趣,“没想到老五还有这等谋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老有的担心倒是简单,毕竟咱们手里的家伙都是柞木杠子,这个就是最好的标志了,我们还可以在左臂绑上白布条子,这样就不会出问题了。” “来,老五,你说说看,这要放火咱们放在什么地方比较好?”看到张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张桓倒是不介意继续开发一下。 张槐抬头看了看大家,“这就要看三哥从哪儿打听宗祠里的情况了,不管是哪家,问完以后一把火将房子烧了,正是干净利索,反正他们信教本身就是有罪,烧了房子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张桓点点头,“好,加上老五这条和老有的提醒,今天晚上成功的机率肯定会更大一些。好,这放火的好事就交给老五了,只要你那儿火头一起,我们就这边就动手救人!” 一听说自己被派去放火,这上阵救人没自己的事了,张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这事儿是自己提出来的,安排自己去做也算是应景。 “咱们现在拿的棍子有七尺长,要是宗祠房间里打斗,会不会太长了?”郑新虎也提出一个问题,“房间一般比较小,棍子轮不开啊。” 张桓笑了,这些家伙还真是跟小老虎一样,一个一个地不知觉中长出吃人的獠牙,,“新虎的想法很重要,咱们得提前好生考虑一下,做好应对准备,要不然到时会吃亏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简单吃了点干粮以后,张桓带上陈杰、刘天保就出发了,三个人趁着夜色转弯抹角地来到了徐老实的小店门外。 小店虽然不大,在这徐家店也算是独一份,是一幢独门的八间大房,四面没有什么邻居,侧耳听了一下,店里只有徐老实一家人的声音,看样子没有什么外人。 拍拍门上的门环,“店家,开门来客人了。” 徐老实一下午的心情都十分兴奋,平白得了十两银子让他高兴得发狂,可是泄露了闻香教的秘密却又让他怕的要死。老婆孩子看着他时而痴痴傻笑,时而面目狰狞,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触他的霉头。 好不容易天黑下来以后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老婆急忙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一家人坐下来刚准备吃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拍门声,院子里的瘦狗跟着狂吠起来。 徐老实手一哆嗦,手里的饭碗扣在了桌子上,黄色的小米饭洒了一桌子。 第85章 倒霉透顶的徐老实 “老婆子,你出去看看,要是找我的就说我不在。”徐老实说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里屋,迅即爬上了顶棚躲了起来。 徐老实的老婆虽然不知道自家男人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听话地拿出灯笼来点上出去开门。 开门一看是三个后生,看挑着担子的样子,应该是过路人,“小哥,你们找谁啊?” “大婶,你这儿是客栈么?我们哥三个打听了半天,都说你这儿是客栈。”张桓和陈杰两个白天来过,这时只好让刘天保上前了。 女人一听知道是有买卖上门了,态度立即热情了起来,“是客栈,我这儿可是咱们徐家店独一份的客栈,小哥几个来我这儿算是来着了。几位吃饭了吗?要不要马上做点来。” 刘天保重重地松了口气,“谢谢大婶了,原以为要露宿街头了,没想到还真的是客栈。老板娘,帮我们订一间房,随便对着弄点吃的就行,千万别太贵了。” 女人高兴地头前带路,“小哥你们放心吧,咱们可是百年老店了,保证价格公道,房间干净。” 到了堂屋,女人放下灯笼,“三位小哥,咱们这儿店小利薄,一向都是交先钱的,一间上房十文,一顿晚饭七文。” 刘天保从褡裢里摸出一把铜钱,“老板娘,你这价格也太贵了吧?” “小哥儿,徐家店这儿可就我这儿一家客栈,今天晚上又没有别的客人,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女人看着刘天保手里的铜钱,对他的意见充耳不闻。 刘天保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叹了口气,从手里的铜钱里数出十五枚来放在柜台上,“老板娘,这是十五文,剩下的两文钱等我们吃过饭以后再付。” 女人听到刘天保这样说倒也不生气,伸手就要把十五枚铜钱收起来,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一巴掌打落了她的手,“臭婆娘,老子什么时候让你碰钱了?” 张桓借着灯光一看,蹿出来的正是徐老实,这老小子一头蛛网灰尘,看上去狼狈不堪,倒是两只盯着铜钱的小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别亮。 收好了钱,徐老实看了看刘天保,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败家娘们,快做饭去。这些贩咸鱼的就不应该让他们住,要不然就得双倍房费,今天便宜你们了。” 跟着徐老实进了房间,陈杰退后一步堵住了门口,陈杰堵住窗户,张桓上前一步,走到正在点灯的徐老实后面。 “后生,晚上小心点儿,吃罢了晚饭早点睡觉,别老是点灯费油!”徐老实放下油灯,转身继续喋喋不休地嘟囔着。 “徐老板,这么快就不认识老朋友了?”张桓笑嘻嘻地伸手拉住徐老实的手腕,把他拖到土炕上坐下。 徐老实刚要发火,猛地看到是张桓站在自己面前,大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伸手把倭刀抽了出来,也没见张桓怎么用力,桌子的一角已经被切了下来,跟切了一块豆腐一样,灯光下刀刃发出妖冶的光芒,“徐老板,中午的时候有些话还没有说完,我想再跟你好好聊聊。” “好汉,好汉,银子都在这里,我都还给你,求求你饶了我吧。”徐老实现在后悔的如同一口气吃了二十五只小老鼠,那真是百抓挠心啊。 陈杰和刘天保见徐老实真的老实了,两人迅速退出了房间,在外面警戒起来。 “徐老实,那银子你留着吧,如果今天晚上聊得好的话,小爷我还可以多给你二十两!”张桓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价码,“要是聊得不好的话,你们一家人说不得要提前去向无生老母报到了,但愿你们平时烧的香管用。” 看了看被砍下来的平整的桌子角,想想刚刚离开的两个人,再摸摸藏在口袋里的两锭小元宝,徐老实的额头上很快布满了豆大的汗粒。 “其实中午的时候你已经对不起无生老母了,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彻底一点儿?” “小哥儿啊,你们救了人拍拍屁股走了,可我还要在这儿继续过下去,这事儿要是透出去了,村里的乡亲们还不得吃了我啊。”徐老实身子一松,抹了一把汗水。 这个张桓早就想到了,说实话,他不想让徐老实一家来陪葬,“你只要跟我说实话,我保证有你的好处,还把你的后路留好。我们是外乡人,一共来了一百多人,如果你敢说假话骗我,我向你保证,就算是你躲到老鼠洞里,我们也有办法把你揪出来,你信吗?” 徐老实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听张桓这样说就知道是碰上亡命徒了,这种人只要不一网打尽,日后一旦落到他们手里,那就是一个生不如死。 “好吧,我也只能相信小哥你了,我告诉你宗祠里的情况,你要保我全家人的性命。”看清利害关系以后,徐老实倒是光棍起来。 “放心吧,只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你的小命儿我不感兴趣!”张桓看了看门外的夜色,“跟我走一趟,你的老婆孩子就在这儿,有我的兄弟们看着,要是你敢胡言乱语,我保证你们一家很快就会在地下团圆的。” 从徐老实的小店里出来,小镇上虽然有打更人,但是时辰还早,一路上竟然出奇顺利,没有碰上一个人,两人很快回到了小树林里。 “老五,你带上五个人去把他们替回来,记着,一定按照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发动!”张桓把张槐打发走,带着徐老实到了树林深处,这儿已经搭起一顶帐蓬,四下里拿树枝遮好,外面看不到一丝光亮。 徐老实现在非常老实,就在刚才他大体数了数,真的有几十个人,而且一个个拿着杠子,看样子就不是好善与的。 功夫不大,陈杰和刘天保回来了,张桓见人齐了,这才让徐老实详细说起宗祠里的情况来。 四个人仔细听着,不时地问一些细节,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把徐老实绑好让人押出去看管起来,仔细研究起行动方案来。 第86章 杀人放火夜 此时此刻,徐家店二百里以外的海边的一座小山上,面对着大海的山坡上有一座不起眼的坟包,倒是修整得十分整齐。 一位青衣女子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坟前,默默地在夜色里烧着纸钱,一晃一晃的火光映红了脸上的泪痕,“爹爹,三年了,女儿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为你老报仇!让你老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是女儿不孝!” “大哥变得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一门心思地说是要考状元光宗耀祖,可是平时里又只是睡觉喝酒,根本不读书习文,问他什么也不说话,整个人跟废了一样。娘也只能看着流泪,却没有一点办法。” “恨只恨我是女儿身,不能出人头地,要不然凭我手中的三尺长剑,定可要了那些人的狗命。现在哥哥这样,还有娘,这些话我也只能跟爹说说,这是什么世道啊!” 跪在坟前的女子痴痴地看着火光一点点吞噬掉纸钱,泪水无声地滑过面庞,在海风的吹拂下,已变得越来越坚毅,“女儿在此立誓,如果谁能替你报得大仇,女儿将终生追随,绝不敢有负誓言。” 突然间,她猛地抬头看向西北,用力捂住了胸口,痛苦瞬间布满脸庞,“是谁?是谁在那里?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娘,哥……” ………………………… 看到老婆孩子和家里的细软被带到了树林里,徐老实比想像中的还要老实,甚至自告奋勇要帮着张桓他们去叫开宗祠的大门,但是张桓显然没有胆量去冒这个险。 刘天保静静地倚着大树坐着,羡慕在看着张桓手里的倭刀,“老大,你这个宝贝是哪儿弄的?”这刀刚才在徐老实家里的表现早被他看在眼里。 轻轻抽出一截刀刃,在星光下闪着白光。张桓轻轻一笑,“没办法,有人非要送给我这么一把宝刀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愿这次能发挥点作用。” 这时傅全有从黑影里转了过来,“老大,槐子让人传话过来了,让咱们做好准备,他那边要发动了。” 张桓点点头,吩咐大家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重点是左手臂上的绑着的白色布条,按着原定的计划从树林里分头出发了,只留下五花大绑的陈老实一家人在风中发抖。 夜越发的黑了,整个徐家店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宗祠那儿还有点点的灯火在风中一闪一闪的,那是为值夜的人留的。打更人刚刚打过四更,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以后了,正是一天中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所有的人悄悄摸到了宗祠外面,十多人迅速消失到周围的街道附近警戒,张桓、刘天保、傅全有、陈杰四个人悄悄地摸到了宗祠的东墙外。 根据徐老实的口供,那四个香主平时就住在靠东墙的房间里,而且由于近几年一直平安无事,他们的警惕性已经消磨没了,晚上都是在屋里睡觉,轻易不会出来巡视。 这个宗祠的院墙并不高,只有六尺左右,随便搭个人梯就可以进去,这点儿根本难不住张桓他们。 所有人进入位置没有多久,镇子西面突然蹿出一股火来,很快借着风势变成了如炬大火,跟着有人敲起铜锣来,“走水了,走水了,大家伙快来救火啊!” 这鬼天气从去年秋天起就没怎么下雨,这会儿房子早就干透了,再加上今天晚上有北风,这火借风势,竟然一下子蔓延开来。 整个徐家店镇顿时如同水开锅一样热闹起来,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在系扣子的女人一齐跑出门来,手里提着水桶的、拿着扫帚铁锹的全都朝着徐老实的小店这儿围了过来。 一见火起,没等燃起来,张桓几个人已经搭人梯爬进了宗祠,刚刚在院子里站定,镇子上的铜锣声响了起来,四个人急忙往墙上一靠,屋里很快有一个低沉声音响了起来,“镇子上怎么了?走水了?” “去他妈的,这些乡巴佬,全烧了才好呢,不用管他们,继续睡觉!”一个粗的跟铜锣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四,你出去看一下,别烧到这儿来了。”最早出声的那个人吩咐道。 时间不长,一个人影嘟囔着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这小子竟然光着身子晃荡着大鸟就出来,身上竟然片缕不着。 刚刚关上房门准备打个呵欠,一块带着尿臊味儿的湿毛巾已经捂在他张开的嘴上,跟着肋下一痛,冰冷的刀刃已经直接刺进了心脏,全身的力气迅速顺着肋下的伤口消失了。 感觉到怀里的家伙身子软了下去,张桓用力一抽倭刀,光屁股的家伙血一下子呲了出来,喷了张桓一头一脸,那带着腥味的热血喷到脸上,眼睛顿时被糊住了,伸手一抹,顿时成了关二爷。 张桓还不及多想,伸手拉开房门就冲了进去,刘天保他们几个也提着只剩下一半的削尖了的铁柞木棍子冲进了屋子。 徐老实说的清楚,这个屋子里就是一盘大炕,那四个家伙都是睡在炕上的,屋子里没有点灯,随着张桓等人冲进屋子,血腥味也传了进来,屋子里大炕上顿时蹦起三条白花花的身影。 “妈的,哪里来的小子,竟然敢在咱们闻香教的地盘上撒野,真的不想活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些发抖。 刘天保几个人也不说话,端起手里的柞木棍直接就刺了出去,反正这三个货已经站了起来,而且都是光着身子,在这夜色里简直就是亮出来的靶子。 闻香教的三个香主虽然警惕性已经磨的差不多了,但是毕竟是练家子出身,就算是睡觉也都在长刀放在身边,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刀挥起来护住自己,漆黑的房间时顿时响起刀砍在柞木上的沉闷的声音。 张桓顺着墙摸到了炕根边上,手里的倭刀贴着火炕席面就砍了出去,那三个香主现在是站在那里与傅全有他们的长棍对打,张桓这刀奔的就是他们的下三路。 第87章 杀人如此容易 要说这路数有点阴,这三位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醒过神来呢,这边三条棍子就已经捅了过来,根本应付不过来啊,这上边正忙活着呢,下边张桓的倭刀又来了,最要命的这倭刀锋利的要命,这一刀挥过去,已经有两个香主惨叫着倒在炕上,第三个刚发现不对想要躲避却被黑暗里的两根长棍直接捅到了要命的地方,一声惨叫也躺下了。 刘天保几个也不停手,继续拿着手中的柞木棍子捅个不停,陈杰干脆抡起棍子砸了起来,屋子里血腥味儿越来越大,惨叫声越来越小。 一击而中之后,张桓转身出了屋子,没办法,这三个家伙下手实在太重了,以他的最重要的四个香主被杀掉以后,他并不希望再有人员伤亡,包括徐家店镇的那些人。 宗祠的前门早已经被打开了,傅全有带人爬墙进来干的,张桓赶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早就没有打斗声了,借着灯光看上去,两户人家六个男丁已经被捆绑着扔在地上。 这六位看着一个个脸上五颜六色的人正吓得发抖呢,没想到外面又来一个大红脸的人,手里提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刀,顿时有四个人屎尿齐下,跟着晕了过去。 “把人绑好了扔在这里就行了,其他人迅速出去查看有没有人过来。”张桓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镇子里大火仍然把天空映得通红,铜锣依然敲个不停,看来勤劳善良的徐家镇人民现在是顾不上他们了。 “老大,那三个小子被弄死了,”刘天保跑了过来,这会儿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也全是血点子。 张桓挥挥手,“再检查一下,一定要让他们死透了!对了,四处转一下,把钱财收拾一下,不能便宜了他们!” 刘天保刚刚转身离开,宗祠大门被人推开,张槐闪了进来,“三哥,这火烧得有点大,怕是会蔓延到其他的房子上。” 看了看外面的火光,张桓没有任何的犹豫,“这些人依附闻香教,信什么无生老母,也该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看看无生老母到底能不能保佑他们。 老五,我们都化了妆,身上有血,就你小子还有点人模样,你马上带人去找马家人,收拾一下,往小树林里撤。” 张桓倒是想到丈母娘面前表现一下,可是一想自己这满身的血腥,弄不好再把马夫人吓出点好歹来。 时间很快,张槐又回来了,“三哥,马夫人吓晕了,你那个大舅子喝醉了,怎么办?” 娘的,这两位还真是麻烦,“拿毛巾把嘴巴都绑起来,防止他们乱叫,然后准备担架,把人绑在上面迅速离开。” 跟着张槐来到了中间的屋子里,油灯已经点上了,张桓看了看,屋子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一桌两椅而已。 “把他们屋子里的零散东西还有那个箱子全部带走,对了,把那个神牌取下来,应该是马千户的牌位,小心收好。”张桓仔细地吩咐道,“那些破书就不要了,哪里都能买到,不要给兄弟们增加负担。” 长棍是现成的,绳子是现成的,被褥是现成的,口袋也是现成的,很快就扎好了担架,把两个人绑在上面,马家不多的东西也收拾好了,那边刘天保他们也完成了搜刮,扛着两个口袋过来了。 张桓看了看外面依然在燃烧的大火,还好,张槐这一招总算是达成了目标,“撤!树林集合!” 五十多人迅速悄声撤退,趁着夜色消失在村头,只剩下宗祠外面挂着的灯笼仍然在风中摇摆着。 “很好,这次行动初战告捷,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人伤亡!”在树林的深处,张桓把刘天保几个人召集到了一起,“下一步就是如何顺利地撤出去的问题了。” “现在刚过四更,如果我们马上动身,到天亮的时候有两个时辰,最少咱们也能出去三十里,到时就算是他们发现了也无能为力了。”刘天保抠着手上的血痂,满不在乎。 张桓摇摇头,“你不知道闻香教的厉害,他们有自己传信的法子,三十里不保险。再说了,大家一夜没有休息,再加上有马家的人和东西拖累着,你以为能跑出平时训练的速度来?” “老大,你说怎么办吧!”陈杰第一次杀人,这会儿心还在猛跳着。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带着马家人往奇山撤,一路在这里往别的路上走,把闻香教的注意力引开。” 张桓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大家不要争,天保、老有和五弟带着四十位兄弟往东,按照来时的路线,带着马家人撤!陈杰、新虎和我带着十位兄弟留在这里,把闻香教的人引开!” “三哥!这……” “不要罗嗦,这是命令!”张桓站了起来,“对了,还有那个徐老实一家人,大家说怎么办?” “扔这儿算了!”刘天保挺烦这个抠门的老小子。 “真要不管他,他就是个死!”张桓摇摇头,“算了,张槐带上他们一家人撤吧,咱们把他的家当都给烧了,真要把他留在这儿,闻香教的人不会放过他们一家的,虽然说他们死有余辜,但是能救一个还是救一个吧。” 傅全有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咱们走的就会更慢了。” 张桓低头出了帐篷,紧走几步来到捆绑徐老实的树下,“徐老实,你的房子已经烧了,这儿有五十两银子,算是赔你的。马家人我们已经救出来了,四个香主全死了,我们要走了,你怎么办?” 徐老实啊啊地叫了几声,张桓伸手取下他口中的布巾,“说吧,我给你留条生路。” “谢谢小爷不杀之恩,”毕竟是开店见过一些世面,再加上精于算计,徐老实其实对自己的未来基本算清楚了,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了,“小爷,求你大发慈悲,让小的一家人跟着你们吧,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当牛作马,我也没有一句二话,要是有假话,让无生老母降雷劈死我!” 第88章 撤退是门大学问 “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要是选择跟了我走,那就是一辈子跟着我,要是敢背叛,那就不是一个死字给了结的了。”张桓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给他松开腿,呆会儿让他自己走,要是跟不上的话,那直接一刀劈了算了,省了暴露了我们的方向。” 转身拉过刘天保,“走的时候给徐老实一家人蒙上眼睛,不能大意!要安排专人看着他们,要是有异动,直接下手干掉!” “老大,我留下吧,你们这儿人太少了。”刘天保有些犹豫,还是想留下来跟张桓并肩作战。 “不行,天保,我要你替我把他们都带出去,张槐和老有他们暂时还不行,我可告诉你天保,马家人我交给你们了,要是不能平安到达到奇山,我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相信我!” 张桓伸手搂过三个人,“天快亮的时候找地方清洗一下,这个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有问题,还有,路上要更加小心,我们并不知道闻香教的势力范围,最稳当的办法就是白天藏晚上走,这个你们灵活掌握,我估计只要出了莱阳县的范围,闻香教就算是有影响力也会十分有限了。” “记着,呆会儿上路要快走,争取天亮前能够过桃村镇,到桃村东面的山里找地方扎营休息。白天好好休息,争取利用晚上的时间赶到回里镇,到了回里与韩成接上头以后,不能有丝毫停留,要继续隐蔽赶路回奇山。对你们来说,最关键的是要快要隐蔽,我们这十几个人拖不了他们多久的。” 刘天保用力点点头,“老大你放心吧,这条路我们走过一次了,心里有数,不暴露行踪是第一位的,倒是你们的人太少了,多给你留一些吧?” “人多了反而麻烦,你没看我留下的都是些山里的好手吗?”张桓笑着拍拍三人的肩膀,“回去告诉刘叔,在我们回去之前,奇山所提高一下警惕,外松内紧,对所有外人一律要盘查根底,防止闻香教找到奇山,明白吗?” “你打算怎么撤?”张槐担心地问道,留下来掩护危险太大了,可是他也明白,既然三哥做出了决定,他再反对也没有什么用。 “先往南,再往东,然后折向北,基本就可以回家了。”张桓也没隐瞒,“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人给我安全地带回奇山所,如果路上马夫人或是马明醒了,你们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让他们安心,要是还不听话,那就继续绑着嘴,等回到家再说。” “我们的撤退路线现在也只是个大体方向,具体要怎么走那可就说不准了,那是看闻香教给我们留多少空间。我告诉你们,我们的具体行程会经常变化,所以不要试图来接应我们,说实话我也不敢保证,最后到底会在哪个方向撤退。”张桓嘱咐再三,生怕他们贸然来接应反而陷入敌手。 看着长长的队伍悄悄地消失在夜色里,迅速沿着大路向东面走去,张桓心情有些沉重,更多的是欣慰,这次直接深入敌后看似有些鲁莽,却真正地检验了这支队伍,坚定了他练兵的信心。 “好了,兄弟们,这些兄弟们能不能回去,关键的就在我们了。”张桓用力晃晃头,现在不是战场总结的时候,关键的是要把闻香教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样才能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留下十个人全部是陈杰小旗的人,倒不为别的,因为他们都跟着陈杰在山里行猎多年,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山地生活能力更强一些。 “你们都是山里的高手,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山里打狐狸和狼,这次咱们的敌人,比狐狸更狡猾,比狼更残忍,所以我们将会面临严峻的考验,甚至是生死的考验,这个希望大家心里明白。” “但是也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大家在这里大闹一场,平安回到奇山所城的,因为我是你们的教官!” 这个小旗的人都是后加入卫队的,虽然一直努力地融入整个卫队,但是由于加入时间短,而且平时活动范围不一样,总是觉着有些隔膜,现在张桓把他们留了下来,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所有人竟然都没有感到恐惧,更多的是一种信任,一种兴奋感。 陈杰摇一摇手里柞木长棍,“教官,咱们该怎么办?” 张桓四下看了看,“很简单,先把这个地方弄得杂乱一些,让人一看得有一二百人的样子,然后掉头向南,沿着前面的那条河直往南插,一旦闻香教的人往东面找,自然就会找到痕迹,追着我们向南走,那样老有他们就安全了。” 徐家店镇子上大火已经被灭掉了,似乎已经有人发现徐老实一家失去了踪影,也许有人认为他们烧死了,反正镇子里现在还乱得很,却没有人注意到村头的宗祠里已经发生了巨变。 看着镇子远远地留在了身后,张桓看了身边的十二个人,嗯,陈杰、郑新虎,还有十个山里老猎手,老子们现在就是孙猴子,钻到你闻香教的肚子里,不搅个天翻地覆怎么能算完呢? 徐家店镇子上的火已经灭了,可是里长徐京却是恼火得厉害,一场大火下来,徐老实的小店全烧没了不说,还蔓延着烧了周边的六幢房子,好不容易扑灭了火,可是所有人居然没有发现徐老实一家人。 都是一个宗族里的人,一个祖宗传下来的,竟然一场大火就不见了人影,徐京心里急得要命,也顾不得大家刚刚救火有多累,直接吩咐下去,把灰烬扒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老实一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里长,是不是安排人到县里去报案啊?”旁边一个小伙子提醒到。 徐京瞪了他一眼,“娘的哪还有心思报案,先把徐老实一家人找出来再说,这是死了还是失踪了,总得有个说法吧?快点找人去!” 其实徐京心里倒是觉着,徐老实一家人十有八九是不在了,只是不知道这火是他不小心引起的还是被别人放的,这个才是关键。 第89章 都是徐老实惹的事 一直闹腾到天亮,所有的灰烬都扒开了,却没有一丁点儿人的影子,徐京起码明白了一件事,这场火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里长,怎么办?” 徐京的心里已经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过,被践踏的不成样子了,“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先向香主报告吧。” 一听这个,周围的人脸色都是变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徐京硬着头皮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村东侧的宗祠。 宗祠的大门依然紧闭着,门楼上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摆着,徐京上前推了推,大门依然紧闭着。 不对啊,平时这个时候轮班伺候的人家早就起来准备早饭了,晚上村里走了水他们没来倒是可以理解,这会儿他们还在睡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用力抽了抽鼻子,徐京眉头一皱,大声喊道,“徐有财,徐有福,你们在吗?快点起来开门了!” 徐京的喊声很大,但是宗祠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徐京顾不得再多想,“二林,你们两个爬墙进去把门打开,今天的事情怕是闹大了。” 两个年轻人很快搭着人梯爬进了院子里,大门很快被打开了,徐京迈步进了院子,三步两步跑到最前轮值人住的屋子,一脚踹开门,顿时目瞪口呆。 屋子里的八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捆得跟粽子一样,嘴里绑着毛巾,这会儿正在地上挣扎呢。 “来人,快点帮他们解开!”毕竟当了一辈子里长了,徐京这时反倒冷静下来,“二林,你们几个跟我来!” 宗祠里关着马家人,这在徐家店镇上不是个秘密,他们几乎每一家人都在宗祠里值守过,徐京带人闯进马家人住的屋子,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屋子里倒还算是整齐,只是除了那些桌椅板凳之外,其余的东西已经神奇地全部消失了,包括已经被关在这里两三年的马家母子。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马家人的东西本就不多,被褥都被张桓他们用来绑担架了,衣服细软自然打包带走了,剩下的就是这些带不走的粗笨家具了。 举全镇之力就为了看好马家人,这已经两三年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间就消失了?还有,徐老实一家人在这里面处于什么角色?会对镇子上的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徐京的脑子里迅速打着转儿,他有一个更加不好的预感,这儿可是住了四位香主的,现在人被带走,只有两个可能,最好的可能是四位香主去追人了,最坏的就是…… “快!快去禀告香主!”徐京连滚带爬地冲出马家人的屋子,向四位香主的住处跑去,一路上连着摔了两个跟头,额头的血跟着流了下来。 可是屋子里流出来的血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那血已经凝固成黑色的小河流,散发着腥臭气,已经吸引了无数的大头绿苍蝇围在这里打转。 “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徐京跪倒在院子里,仰头向天大声呼喊,他知道,这次徐家店镇的麻烦大了,四位香主死在这里,重要的犯人被劫走,最操蛋的是镇子上还有人失踪了,闻香教肯定会把这个过错放到镇上的,他简直已经可以想像到那残酷的教规会给镇子和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了。 冲过来的镇子上人的都傻了,这下子天真的是要蹋了。教里把这么重要的人物放在徐家店,结果人跑了不说,还死了四位香主,这真真是要人命了。 那些闻香教的人是什么德性,别人不知道,作为里长的徐京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对方势大,而且有上面的支持,他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小里长,根本就是小手指与大腿的对抗,没有任何胜过的可能,所以他也只好尽自己所能,努力地庇护镇上的人,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太平了几年的时间,现在终于一下子报应全都来了。 徐京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干了这么些年的里长,黑的白的见的多了,自然知道既然人都死了,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现场,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报信的人早就连夜派出去了,徐京则把本家本族的几位族老请到了一起,徐老实一家人消失了,这个必须得给闻香教一个交待,要不然人家就会大家一个好看。 “老实那孩子我是知道的,虽然贪财一点,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断不敢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说话的是是徐老实分支较近的族老,这个时候自然在维护自己人的利益。 “老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既然知道他贪财,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教上的四位香主死了,犯人没了,徐老实的房子烧了,在这个当口他全家却失踪了,最起码也是他贪生怕死、引狼入室,所有的罪责都要由他担起来。” “不错,反正他们家的人现在是生死不明,总好过全镇全宗的人去冒险。”说话的是大族老,年龄最大也是最后拍板的人,话说的倒也是实在。 “那……”最早说话的族老也是无话可说了,总不能拿全镇子全宗族的人去冒险吧。 徐成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一切都是老实做的,与镇上其他人无关。至于他是怎么做的,那只能等闻香教的人抓住他再说了,是吧?” “正是这个意思,”大族老张开没牙的嘴呵呵一笑,“这个教那个教,要不是他们能帮着咱们免去税赋,咱们为什么要信他们?凭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信他们?” 其他几位族老也都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倒是徐成的脸上依然阴沉,因为现实的问题是,徐家有很多人已经真的开始信起闻香教来,有些人甚至按照教义的要求把家财献给了教主,就是最近搬离徐家店镇的几户人家,只是他不敢告诉几位族老而已。 他们还以为这些闻香教的人是以前那些山野道人,随便占了些好处最后不认账就行了,就没有想想要是他们没有背景,怎么可能让徐家店镇税赋全部免掉,这个闻香教不是好惹的,现在已经惹了,那只能祈祷老天爷发发慈悲了。 第90章 闻香教圣使驾到 半上午的时候,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徐家店镇子上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徐京以下所有的徐家人都跪倒在尘埃里,恭迎闻香教使者的到来。 “徐京,你到前面回话。”听到使者召唤,徐京急忙膝行两步,跪到了前面,“圣使驾临,未能远迎,请圣使见谅。” 马上人似乎很不耐烦,“不要多说,快点带我们去宗祠。” 徐京一听急忙叩头应下,这才站起身快步走在马前,“圣使这面请。” 一行人迅速散开,在镇子四周布下警戒,搜寻线索,而居中的身穿红色长袍的十多位圣使随着徐京来到了宗祠门外。 “圣使,这儿就是关押马家的地方,四位香主平时就是在这里值守,昨天夜里,也是在这里归天的。”徐京不敢多说,简单说明情况后,就侧身站在了大门旁边。 领头的红衣圣使冷漠地看了看宗祠外面仍然在晃荡着灯笼,“你是徐京?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一下。” 在这个时候,早有其他的黑衣圣使跑进了宗祠,四处探查起来。 “昨晚半夜,镇西突然起了大火,风借火势,很快就烧了很多房子,我们全村的人都去救火了,结果被歹人趁乱潜入此处,将马家人劫走,四位香主殉难。”徐京只能如实回答,至于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早就看开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禀圣使,我们并没有发现疑点,不过镇上开客栈的徐老实一家同时失踪,我们怀疑此事可能与他有所关联。”徐京只能按族老们商量好的说法回答圣使。 “徐老实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圣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徐京的眼神有如鹰隼。 徐京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早就低下了头,“昨夜着火的房子就是徐老实的客栈,后来我们救完火后发现一家人不见了,原以为丧命火海,但是后来仔细查找,并未找到他们一家六口的踪迹,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失踪了。” “最晚见到徐老实的什么人?什么时间?” “昨天傍晚时,邻居听到有人前来投宿,徐老实店里还有人支应,似乎是他的娘子,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红衣圣使点点头,“徐京,你知道这次事情的后果吗?” 徐京立即趴伏在地,“请圣使开恩,这么多年来,我们全村人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天两户人家值守,丝毫未出差错,还请圣使明察。” “好了,不用多说了,把昨夜值守的人叫过来,我有话问他们。”红衣圣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田家四个蠢货,竟然全都折在这里,还放跑了马家老小,真是死有余辜。” 这时从宗祠里出来一名秃头汉子,看起来有些像和尚,但是头顶上却没有戒疤,“冷护法,四位香主全部身亡,其中一人是利刃穿心而死,其他三人都是被乱棍打死,其中两人被利刃砍伤小腿。” “死在哪里?可有反抗痕迹?能否推断出行凶者的武功?”冷护法人如其名,冷冰冰地问道。 秃头汉子急忙回道,“田四死在屋子外面,浑身赤条未着片缕,分析可能是听到有什么异常外出察看,被人偷袭而死;其他三位香主都死在屋内炕上,手握钢刀,有反抗的迹象。 但是从四香主中刀及其他三位香主惨死的情形看,可以判定凶手中有一人手持一柄极为锋利的长刀,从刀口上看,很有可能是一柄倭刀。 三位香主死于砸伤和捅伤,从现在查看的情况看,应该是普通的木棍所致,从伤口提取的木刺分析,很有可能是胶东常见的铁柞木。” 冷护法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那可知他们是如何进入的吗?” 秃头汉子回道,“我们察看了四面的围墙,东墙有翻墙的痕迹,大门口也有,凶手应该是兵分两路,从东墙和大门口分头潜入行凶,然后从大门从容离开。” “哼哼,如此重要之地,安排了四位香主值守,还有一村的教众扶持,竟然被人如此从容地救走了人质,看来他们还真的该死。” 冷护法冷冷地回过头,“立即展开搜索,既然是外人潜入,肯定会在附近有集合地点,立即找到这个地方,寻找他们离开的方向,杀了我闻香教的人,还想太太平平地溜走?” 说完也不进宗祠大门,转身向外走去,“徐京,找个地方,本护法要亲自审讯昨夜值守之人。” 徐京一听,急忙把冷护法领到了自己的家里,把家里人都赶到了后院,把正屋让了出来,摆好桌案,请冷护法坐堂问案。 那六个安排到宗祠里值守的普通教众,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被捆绑着,今天早上发现以后,徐京阻止了其他人想要给他们松绑的作法,只是给他们解开了嘴上的绳子,喂了些饭菜温水。 现在被带到了冷护法面前,依然被捆绑得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看到冷护法坐在案后,都忙迭地磕起头来,“请圣使开恩……” 冷护法冷冷地一笑,“开恩不开恩的先不说,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一下。” 其中一人胆子大一些,昨天晚上竟然没有被吓得尿裤子,这时站了出来,“圣使,昨夜轮到我们几人共同值守,从申时起我们就来到了宗祠,见过四位香主后,我们就在前面安歇了。” “睡觉以前我去看过了,当时马夫人在休息,马明在喝酒,已经喝得快要烂醉了,我们就没有再多管,禀过四位香主以后,就在前面睡下了。” “当时四位香主在做什么?”冷护法问道。 “四位香主正在喝酒,小的不敢多呆,禀过香主以后就离开了。”大胆的值守教从回答道。 徐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这位冷护法,一翻脸直接拨出腰刀把这六个人砍了。 没想到的是,冷护法闻听四位香主在喝酒之后,冷冷的脸下竟然闪过一丝黯然,“没有想到,这才三年的时间,他们四个就已经忘记了宗门之恨,整天沉迷于酒肉之中,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宗门就要坍塌了。” 第91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 第91章 “把人带下去,暂行看押,待禀过教主以后再行定夺。”冷护法人虽然很冷,但是做的事情倒是挺有人情味儿,毕竟按照闻香教的教规,这六个倒霉鬼都够了向无生老母报到的资格了。 徐京大喜,“多谢护法周全。” “这个事情还要你们多加配合,毕竟人是从你们手里丢的,必须要把人抓回来,到时我等还可以在教主面前为你们说说情,要不然的话,休怪教规森严。”冷护法冷冷一笑,这群白痴还以为自己是放过了他们,其实只不过是要利用他们尽心帮忙而已。 说起来,冷护法其实满心地悲哀,区区两个人,四位武艺高强的香主在这里看守了三年,竟然被人家一夜之间劫走了,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白白赔上了四位香主的性命不说,整个徐家店镇的教众都要跟着受累,这样极有可能影响到宗门在胶东的传播和发展。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早点抓住这些凶手,把马家人抢回来,这样才可能熄灭教主的雷霆怒火。 “报护法,我们在村东黑松林发现了一些踪迹,似乎是多人在此聚集过。”正在这时,一名黑衣圣使策马赶来报告。 冷护法一看秃头汉子,“季香主,一起去看看。”说完让人拉一匹马给徐京,一行人打马向村东黑松林奔去。 村东黑松林正是昨天张桓他们集结的地方,临撤退前,张桓对这个地方进行了一定的伪装,消除了多处痕迹,看上去似乎只有十多个人在此呆过,这也是为了便于迷惑闻香教众,将他们作为追赶方向,从而为张槐他们争取时间。 一行人来到黑松林时,早有闻香教众把住各个路口,把黑松林围了起来。 冷护法一见大怒,“蠢材,你们这是要帮助敌人消除痕迹吗?都给我呆在原地,不得乱动!” 呆在原地不动,也好过这些人再次移动对现场造成新的破坏,冷护法一面怒喝,一边在心里悲凉,要是宗门昌盛之时,就算是出现这种情况,也早有这方面的人才进行指挥,可是现在自己手下只剩下秃头季安精通此道,根本力法顾及太多。 秃头季安跳下马,从黑松林边缘看起,慢慢向树林里移动,冷护法一挥手,跟过来的人全都站在原地不动,安静地等待着季安的探查。 过了许久,季安从黑松林走了出来,脸上却有些凝重,“冷护法,松林里的痕迹被人破坏了,很可能是凶手离开时干的,因为在我在这里发现了这个,似乎可以证明,正是昨晚行凶之人。” 季安的手中握着几根木刺,正是昨天刘天保等削尖铁柞木长棍时留下来的,张桓特意留下来做为线索引诱他们。 冷护法取过木刺,“季香主,可否知道有多少人?” “据属下探查,松林中应该有十四五人曾在此休息。” “可否探查出他们向哪个方向去了?” 季安的神情有些迷惑,“禀护法,树林中的痕迹显示,他们似乎是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人数较多,一路向北,人数较少,只有向南向西方向没有什么痕迹。” 冷护法轻轻点点头,总共十四五个人,就办了这好大的事情,看来确实是高手。 不过这附近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呢?难道说是马家背后之人?不对啊,以他们的能量,真的要宗门交出马家,教主一定会同意的,何必要行此险着? 徐京一看冷护法还在犹豫,心里这个急啊,还在磨蹭什么啊,既然知道了凶手逃逸方向,那还不快点发讯息,让人堵截,同时带人快点追啊,你们在犹豫什么呢? 冷护法自然不会管徐京的想法,他沉思了一下,看向了季安,“季香主,你怎么看?” “属下感到很奇怪,以凶手在宗祠展露的手段看,他们似乎不应该如此轻易暴露出痕迹来,所以属下怀疑,东方、北方并不是他们突围之选,南方西方才是重点。” 冷护法点点头,“我也在犹豫,这些人出手不凡,应该会想到我们会来查找痕迹,但是他们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留下踪迹,似乎是引着我们向东向北追,而他们实际上却向西向南逃窜,但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徐京愣住了,以他的见识,根本想不到这么简单浅显的事情里竟然会有这些道理。 “但是我怕中了他们的反道之计,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已经成了人之常情。如果他们反其道而行,以实掩实,以虚盖虚,那我们就可能错过了追击的最佳时机。” 冷护法的话让徐京更傻了,要这么说,那其实哪个方向都有可能,又都没有可能了?这么着的话,难道要四个方向一起追? 张桓布的就是四面诱敌之计,其实这就是兵不厌诈的道理,哪个方向都有可能,但是要下决心却很难,有谁知道到底哪个方向才是诈呢? 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冷护法继续犹豫了,“往东是通往桃村,再往东就是福山县,一路上道路通畅,便于撤退;往北是一片高山丛林,他们带着马家两个人,还有徐家店的那个叛徒一家人,他们走不快的;往南的路通往发城,那里宗门教众密集之地,往西则是莱阳,那是我们的腹地。 论起来,往东走是最安全的,可是却是最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有马队,他们肯定不会傻到跟马队比速度。这些人十多人就敢来此劫人,却是胆大之人,胆大之人肯定妄为,喜欢冒险,所以我判断,他们是南直插发城,然后转向海阳或是大嵩卫,坐船离开。” 季安点点头,“冷护法所言甚是,属下也觉着奇怪,这些痕迹似乎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所以我才有所犹豫。” “好了,时间不等人,立即通知发城周围教众,立即布卡查拿,一定要把这些人抓住,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莱阳!”冷护法一咬后槽牙,“其他人,上马给我追,为田家四位香主报仇!” 第92章 钻进闻香教的肚子里闹事 张桓走的时候故布了一些疑阵,目的就是把追兵引到南方、西面来,以好让张槐他们带着人可以安全撤退。 他只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相信,莱阳的闻香教骨干应该都是当年鲁西起事的残部,能够在朝廷大军的围剿下逃到山东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既然个个都是高手,自然就会有自己的骄傲,遇事就会比别人多几个心眼,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专门骗人的教会,自然就会显得比别人更加多疑。 张桓利用的就是他们的多疑,让他们自食苦果。其实要是一个粗鲁之人看到今天松树林的痕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带人往东便追,顶多再安排人往北追一下,但是主要方向肯定是东方,因为他不会去分析这里面有没有阴谋诡计,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根本不考虑会不会有人在算计他。 但是这些残余的闻香教骨干则不同,他们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自然而然地以为别人也会以阴谋对待他们,却不知张桓其实真的拿着实话骗人,骗他们离开了正确的方向。 张桓撤退的方向也是在松林显示的痕迹里,他们是西走的,而且几乎是迎着冷护法他们来的路走的,方向正是莱阳县城。 从离开徐家店镇到现在,张桓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了,十四个人都是精干利索的小伙子,走起来那叫一个快,可惜为了避开人群,他们走的都是山间小路,先后爬过了歪歪顶、龙太顶、大龙顶等几座大山,到半上午时,已经来到了莱阳县山前店镇附近,镇子就在山下。 论起时间来,因为他们早走了近两个时辰,倒是与从莱阳出发的冷护法他们差不多同时到达了目的地,不过他们的方向是莱阳县城罢了。 “走,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张桓看了看巍峨的城墙,“呆会去查看一下,进城有没有人盘查,然后再说下一步。” “教官,我去吧,我会说莱阳话,打听起来不会招人怀疑。”陈杰主动请缨。 “好吧,要注意安全。”张桓嘱咐道,“这里已经是闻香教的腹心之地了,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陈杰随手扯掉了身上的破单褂子,就那么随便地披在身上,把手里的条棍交给了杨令,把头发弄得散乱一些,“教官,你看像不像个街头胡混的小痞子?” 张桓看了看,嗯,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行了,知道你能耐,快去吧,小心点。”笑骂了一句,这才放下心来。 其他人早就四下里散开,在外圈布置了一个暗哨,这才放心地休息起来。 “教官,下一步怎么做?”郑新虎昨天晚上抹黑胡乱杀了三个人,这会儿倒是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更多的是兴奋和新奇。 张桓看了看远处的镇子,心里也在盘算,根据徐家店镇的情况,现在这个时间,莱阳县的闻香教头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去追,这会儿也该行动了。 张槐刘天保他们带着马家两口和徐老实一家六口,走的肯定快不了,所以现在他们必须要有所行动,打草惊蛇,动他们一下,让他们把注意力从其他方向转到这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张槐他们的安全。 “呆会儿,咱们要到下面的镇子里,去杀人放火,把闻香教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动到这里来,”张桓咬着牙发着狠,这次做的事情怕是有些出格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大家记住了,咱们在这儿闹的越凶,天保他们就越安全。” “教官,这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啊,咱们……”郑新虎犹豫了一下,“这么做好吗?” 张桓点点头,“新虎说得好,咱们确实不能对百姓下手,可是这里是闻香教的腹地,肯定有骨干在此驻守,咱们就拿他们开刀!” “好,既然有闻香教的,那咱们就干掉他们!”昨天晚上,大家在徐家店镇的徐家宗祠里干掉了四个闻香教的香主,这仇已经结下了,再与他们作对也没有压力了。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呆会儿陈杰打听完消息回来,咱们再作打算。”张桓挥手让众人休息,自己却走到了树林外面,远远地看向东面,祈祷着刘天保张槐他们能够小心地避开闻香教的围堵,顺利通过桃村镇。 其实这个时候刘天保他们还没越过桃村,正在桃村北面的牙山里躲着呢,这个地方是后来的栖霞县牙山地质公园,山高林密,四十多个人藏了进去,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唯一麻烦的吃的东西不多了,来的时候带的干粮这两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现在所有的干粮凑在一起,也只够一顿了。 刘天保把张槐和傅全有叫到了一起,商量起吃饭的问题来。 本来比较粗心的刘天保,因为张桓把如此重任交到了自己身上,现成也变得稳重起来,“老有,张槐,咱们吃的东西不多了,可是咱们最快也要坚持过今天白天,争取一夜冲到回里镇,现在大家一起议议,这事儿该怎么办?” 傅全有看了看四下的大山,“天保,咱都是山里人,这个季节虽然没有野果子,可是有很多野菜可以吃啊。” “屁,这个时候的野菜不煮熟了,拿水透掉苦味,你能吃得下去啊?”刘天保一口顶了回去。 这倒也是,春天的野菜大多是苦菜荠菜野刺芽什么的,虽然能吃也好吃,但是大多需要拿开火焯了以后才能吃,要不然苦死人不说,而且还含有一些毒素,身子弱点真的能吃死人的。 “那怎么办?要是不走路,饿上两天也受得了,可是还有五六十里路呢,”张槐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马夫和马明,他们已经醒了过来,“马夫人和马明也顶不动啊。” 刘天保拍拍脑门子,这事弄的,早知道跟着张桓去闯敌后了,也不用操这么多心,这个根本不是他擅长的啊。 第93章 马家大少也不简单 三个人正在发愁如何解决干粮问题的时候,刚刚醒过酒来的马明摇晃着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人,既是扶着怕他摔了,也是看着怕他逃了。 “兄弟,你们把我们娘俩弄到这里来,总得给口吃的吧?你们说的我那妹夫在哪儿呢?就这么对大舅哥的?”这小子一张嘴,喷出一股子酒臭味儿,薰得三个人直躲。 张槐是张桓的兄弟,这个时候自然得上前,“马大哥,我三哥带着几个兄弟到莱阳去了,现在我们正在商量着怎么搞吃的呢。” “傻瓜啊,真是个大傻瓜,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这是何苦呢?这是想让我妹妹做望门寡啊!”张槐刚一说完,马明就低声嘟囔起来,却没有发现傅全有在旁边的眼神里充满了古怪。 “马大哥,你别怪我三哥了,这儿有些干粮,你凑合着吃点,咱们现在还在闻香教的势力范围里,不敢贸然生炎,让你受委曲了。”张槐拿出自己的干粮来,递给了马明。 马明接过干粮,却没有吃,胃里还泛着酸水呢,昨天喝的实在太多了。“你们在商量什么?看样子干粮不多呀。” “没事儿,马大哥,总够你和马夫人吃的,我们年轻,顶顶就过去了。”刘天保笑着迎了上来,扶马明在石头上坐下,“你放心,白天咱们不方便走,到了晚上,绝对一晚上冲到回里!” 马明轻轻咬了口干粮在嘴里慢慢嚼着,“回里?看样子你们在回里安排了人手?那还愁什么呀?马上把干粮集中起来,让人吃了回去背干粮啊。” “你们原来说午夜时把我们救出来的,按照刚才的脚程,到现在差不多应该在桃村周围,我记着桃村到回里也就五六十里路,找十个人穿山走,一来一回一百里,一个白天也就走下来了,到时不都有干粮吃了,饿一个白天不算什么的。” 嘿,还别说,马明这账头子算得还算是不错,刘天保一算计,这事儿可以啊。 张槐点点头,“嗯,马大哥这个办法好,事不宜迟,你们大家在这里休息,我先行一步,回去报信,顺便把干粮带过来,放心吧,傍晚的时候我一定能回来。” 马明一听,“你傻啊,一个人回去能带多少干粮回来?” 傅全有拍拍张槐的肩膀,“好,那你快走吧,我们就在这儿休息,等你回来。” 看着张槐抓过干粮袋,头也不回地向东走去,马明急了,“这不是胡闹吗?你们要累死他啊,为什么不多派几个人回去?” 傅全有看了看马明,看来张桓所料不差,这个马明不像想像的那么简单,竟然听到刘天保的一句话就能猜出咱们在回里镇有安排,而且清楚地知道桃村到回里是五六十里路,这哪里像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马大哥,你好好休息吧,张槐会处理好的。”傅全有既然存了戒心,也不多与马明再说什么,只是安慰让他休息,同时打了个眼色给刘天保,转身去安排大家分配干粮去了。 刘天保现在身上的责任很重,张桓把四十多人交给他带领,他变得格外小心,原来还没觉着什么,可是傅全有一个眼神递过来,他立即警醒了,“马大哥,你好好休息,姚二虎,你要服侍好马大哥,明白吗?” 姚二虎就是姚世安的孙子,这次也被带了出来历练一下,小伙子人长得丑,可是心细,刚才几个人的问答,他全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大体有数了,现在刘天保让他服侍好马明,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马明倒是脸色一变,自己提的意见这些人接受了,可是看自己的神色却都变了,变得礼貌而冷淡,这是什么呢? 好在他也不傻,略一回想,脸儿更白了,装了三年傻子了,没想到刚一脱身就露馅了,看样子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看了看丑的很有特点的姚二虎,马明苦笑一声,干粮也没有心思吃了,拿在手里讪讪地回到了休息的大石旁,送给了马夫人。 马夫人倒是很平静,从早上知道这些人来自奇山守御千户所以后,她就明白了,这是未来的女婿救她来了。 虽然知道马千户给女儿在奇山所订了一门亲,可是马夫人并不是很同意,她就这一个女儿,不想女儿嫁到那么远,所以这事儿马千户在世时一直拖着没有联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被困三年以后,竟然是这个未见过面的女婿带着人把她给救了出来,为了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竟然亲自带人闯进闻香教腹地,这真教她情何以堪。 不过这个时候,她倒是更加挂念起女儿来,这妮子前两天非要去给马千户过冥寿,自己拗不过她,又想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才让她去了,没想到这个当口,未来的女婿来了,还把她们娘俩给救出来了,要是女儿回来的话,肯定是羊入虎口啊。 哎哟,马夫人心里这个后悔啊,既后悔自己当年不该阻止丈夫联系奇山所,又怕自己不该让女儿离开,反正现在这心里跟开了锅一样。 “明儿,刚才你过去说什么了?”马夫人看着儿子耷拉着脑袋回来了,关心地问道,不管怎么说,儿子都是马家未来的希望,也是她未来的指望。 马明有些羞惭地低着头,“娘,张桓这小子手下的这些人很厉害,他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马夫人点点头,“明儿,这次咱们娘俩能够脱困,都是张桓出的力,这份恩情咱得记在心里。现在你妹妹也不知道在哪里,唉,这事儿可怎么收场呢?” 听到这里马明也愣了,是啊,人家张桓善待自己和母亲,是因为人家从小订的娃娃亲媳妇是自己的妹妹,可是现在倒好,妹妹回乡给父亲过冥寿,这会儿应该还在海阳千户所呢。 以闻香教的手段,妹妹一旦回到了徐家店镇上,估计难逃被抓,到时候……这该怎么跟张桓说呢? 第94章 火烧闻香教分舵 陈杰回到半山坡的树林里的时候,顺便带了一大包肉饼回来,这倒是让所有的兴奋不已,爬了一上午的山,这会儿早就饿了,人们就是旁边的山泉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陈杰,说说看,这个山前店镇子怎么个情况?”张桓咬了一口大饼,随口问道。 陈杰拣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长方形的大体轮廓,“这个山前店,就是建在山前面的一溜儿河谷地上,所以是个狭长的形状,镇子很简单,没有围墙,我打听了,闻香教在这里设了一个分舵,不过今天早上分舵的人大部分骑马往东去了,应该是到徐家店去了,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极好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闻香教分舵里没有多少人?”张桓的眼睛亮了,连肉饼都顾不得吃了。 陈杰摇摇头,“山前店不同于徐家店,这里很多人迷信闻香教,现在分舵里的主要力量虽然到徐家店了,但是镇上的普通教众很多,而且很疯,尤其是徐家店发生了事情以后,现在镇子上的气氛很紧张。” 丫的竟然全民迷信,张桓也有些傻眼了,总不能都杀了吧?这样做可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你到镇子上去看了,你有什么想法?”张桓咬了口肉饼,用力嚼了两口,“咱们不能等太久了,时间长了,要是那帮家伙不上当,往东追下去,天保他们走不很远的。” 陈杰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关键,“我的想法是放火,摸到镇子上去放火,反正这镇上的人都在信闻香教,咱们干脆一把火全烧光了事!” 要说这小子够狠的,竟然想着一把火把整个镇子给端了。 张桓有些犹豫,这些人虽然受到闻香教蛊惑,但是毕竟都是明朝子民,这样一把火把他们的家都烧了,真的好吗? 郑新虎在旁边说话了,“教官,要我说,干脆全杀了得了,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我们当年辽镇也有信这个信那个的,结果是鞑子来了,既不反抗也不逃跑,甘心做鞑子的奴才不说,有的还调转刀锋对着其他汉人,这些信教的人都该死!” 这小子杀气更重,看来昨天晚上杀的几个人把他的杀性给激起来了,这个既是好事又是坏事,但是现在肯定是要他冷静一下为好。 “好了,快点吃吧,我再考虑一下。”张桓快速地吃起饼来,等一会儿要行动了,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都是个体力活儿,肚子里没有东西可不成。 陈杰带回来的肉饼不多,十几个人很快全都消灭干净了,张桓站了起来,“好了,大家集合。” 看着树荫下站成一排的十二个人,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信任,没有任何畏惧,“刚才陈杰已经去查探了,这个镇子上的几乎全都是信奉闻香教的,而且都是真心信奉的狂教徒,我们面临的麻烦很大。 我原来的计划是偷袭这里的闻香教组织,把东面的人引回来,但是现在看,这样危险太大,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冒险。” “教官,我们不怕冒险!”杨令地队伍里小声说道,低沉而有力。 张桓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不怕冒险,可是我怕伤了你们这些好兄弟。好了,大家听好了,呆会儿大家迂回到镇子北面,现在正好刮北风,大家从上风头上点火,不管是什么,不管是谁的,能着火就行,点着火以后,全体向北山转移。” 仔细看了看北山,“大家看到北山顶上的那棵大松树了吗?大家放完火以后,就迅速向那棵松树转移,我们在松树下会合,然后继续往西插。” 十二个人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重新站好队,“呆会儿行动时,咱们两人一组,一人警戒,一人放火,交替掩护,互相照应,保证安全,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答应一声,迅速组成了六个小组,倒是把张桓给空了出来。 张桓一看,“怎么了这是,没人跟我一组吗?” 陈杰乐了,“教官,你还是早点到北山那儿准备接应我们吧,放火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就成。” 虽然知道陈杰说的是实情,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是个危险的事儿,张桓肯定不会自己跑去北山,反倒让其他人去放火。 略一沉吟,张桓竟然答应了,“行,你们去分头放火,我去做点其他事。” “教官,你要做什么?” “这个是秘密,暂时不告诉你们,谁让你们都不跟我一个组,我只好单独行动了。”张桓开了句玩笑,“好了,现在检查你们火石火绒,检查完毕马上出发。” 目前所有的人离开以后,张桓尾随离开,不过他的方向却是直奔向位于镇子东头的闻香教分舵。 其实所谓的闻香教分舵也不过是个普通院落而已,张桓隐在远处的草从中,静静地看着这所庭院,等待着四下火起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抓住倭刀长长的把手,只等利刃出鞘,饱饮鲜血。 突然,镇子最西侧的房子冒起烟来,很快被北风吹着,火势大了起来。 铜锣响了起来,“走水了……”的叫声响了起来,镇上的闲散人员都拿着水桶扫帚奔向了西侧。 分舵里的人出来看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很快第二处房子开始冒烟了,然后是第三处,第四处……很快,整个镇子似乎都要燃烧了,四处冒烟的景象足了吓傻了很多人。 分舵的人终于坚持不住了,现在烧的房子都是他们的,如果不救,回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院落的大门迅速打开了,里面的人叫着冲了出来,手里还提着长刀长枪铁叉之类的武器奔向了火场,很多人身上还穿着统一的黑色外袍,可惜今天的北风不小,火借风势,飘起高高的火头,让他们无法靠近。 他们没法靠近火头,张桓却能靠近分舵,当人们一涌而出的时候,他已经倭刀出鞘,一手刀一手鞘,快步向分舵奔去。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张桓迅速冲过院子,冲进了正房堂屋,却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第95章 趁火打劫闻香教 张桓一冲进屋子,就觉着一股杀气冷冷地扑了过来,眯眼细看,却见三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自己,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扑鼻而来。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身子一团,腰猛地哈了下去,手里的倭刀刀口向前,整个人如同一只皮球一样贴地冲向了三人,猛地挥刀一抹。 三人正得意地举着火枪,点着了枪绳,正等着他冲进来给他个好看,却没有想到火绳燃烧的速度过慢,竟然给了张桓一丁点儿的反应机会,等到发现张桓团身哈腰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刚要按下枪口,却发现已经晚了。 要说梅利这把倭刀确实锋利,只这一瞬间的功夫,刀锋从三个人的腰腹间掠过,却轻易地收获了三道血箭。 一阵剧痛传来,三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肚子,这手里的火枪却是再也顾不得了,在火热的鲜血浸润下,火绳顿时熄灭了。 张桓一冲得中,却来不及喘息,回过身来,斜着一刀,砍下了一人的脑袋,然后一抹一捅,另两个人也成了刀下亡魂。 一口气干掉了三个人,张桓这才靠住墙壁喘了口气,一股疲劳感袭来,这才感觉到粘稠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两只手臂。 屋子里竟然只有三个人,但是从统一的红色外袍上看,这三个人应该是闻香教在镇子上的头脑,那些先前冲出去的黑袍教众看来只是普通人员。 张桓略喘了口气,开始四下搜索起来,这闻香教的分舵里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屋子里的摆设倒也简单,一张普通的八侧桌子,几把椅子,靠墙放着两排木柜,张桓奔着柜子就去了。 没想到柜子上竟然还上着锁,张桓看了看这种古老的铜锁,想也没想,直接一刀劈在了柜门上,反正不是他的东西,他也用不着替闻香教心疼。 柜子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张桓看了一下,各类地契竟然满满一箱子,大体翻了一下,都是山前店、徐家店和发城海阳一带的,看来这个分舵管的地盘还不小。 顺手找了块油布打了个包袱,把这些地契装了起来,这种东西不拿白不拿,根据前世的记忆,似乎这个闻香教后来在莱阳起事,没用几天就被大明朝廷给干掉了,带队的总兵似乎叫张可大还是张大可来着。 只要闻香教一倒,这些地契在手,哼哼,老子就成了这一带的小地主了。 张桓一边收拾着,一边继续往下看,其他的都是一些闻香教的书籍什么的,他倒是不感兴趣。 另一个柜子很快也被打开了,里面却是些金银之物,张桓随手拿了点金子,倒是想多带走一些,可是想想后面的路,他倒是干脆地不再去看这些阿堵物。 唯一的亮点是这里面的一本捐献台账,他们自称功德簿的,上面记载着教众们向无生老母敬献的孝心,嗯,也就是捐赠家产的情况。 这东西得收好,省得将来闻香教倒台,朝廷按着这个寻找线索,再把那些地契什么的收回去,得了,为了将来能做个安全的地主,这个东西得收好。 收拾好柜子里的东西,张桓的身上多了一个包袱,不过全是是些契约什么的,倒不是很重。 临走前一回头,张桓被血泊里的三把火枪给吸引住了,这是他来到明末头一次见到的能够形成战斗力的火枪,这玩艺儿得带走。 重新回到三个闻教骨干尸体旁边,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找着了枪药、火绳、火石等东西,把三枝沾血的火枪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擦了擦,包在一起又打了个包袱,迅速离开了。 镇子里现在已经烧成了一团,乱成了一团,张桓根本不往镇子里去,脚下加快速度,紧跑几步,已经顺着镇口的小路,拐进了山里,迅速向约好的集合地点跑去。 山前店距离徐家店也就二十里路,这把火一烧,估计正在徐家店忙活的闻香教能够看见吧?就算是看不见,这些人应该也会去报告吧?要是知道老窝被抄了,他们应该急三火四地往回赶吧? 张桓边起边想,很快来到了约好的地点,却见陈杰等人已经会齐了,却全都警惕地躲在了树丛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藏了人。 “教官,你回来了!”陈杰蹿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拿刀杀了三个人,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这会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点子了,看上去怪吓人的。 “没事,到他们的分舵里转了一圈儿。”张桓打量了一下众人,“人都到今齐了,很好,立即出发,向着西北方向,咱们先到招远县,到了那儿换马休息一下,然后转黄县回家。” 所有人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向西北方向转移,十三个人如一条小青蛇,迅速消失在如海一样的青山里,再也不见一点踪迹。 山前店的大火还在继续,徐家店那里,冷护法正在组织人马往南追赶的时候,镇子里有人跑来报信,似乎西面走了大火,烟柱很高,从徐家店镇上都能看到。 以冷护法的老到,一听就明白了,自己这是上当了,人家根本就是摆的迷魂阵,玩的就是他,这下子倒好,以为人家向南了,其实人家是向西了,而且把山前店给点着了,那可是分舵的所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教主不会饶了自己。 想到这里,冷护法的脸上更加冷峻了,“立即召集人马,迅速赶回山前店。” 其实如果换成是张桓在这里,他肯定不会召集人马往回赶,因为赶回去肯定也没有什么用了,毕竟二十多里路呢,等把人马带回去,早就人走茶凉了。还不如就在这里,抓着一条线索追下去,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 不过冷护法不是张桓,他有他的打算,相比起立功来,他更怕承担责任,山前店是他的防区,被人端了,他如果再没有点行动的话,估计这板子就要打下来了,一想到森严的教规,冷护法就不寒而栗。 第96章 穿行到黄县去 天将中午的时候,张桓他们来到了一处小河边,躲进了一片柳树林里休息一下再走。 从早上到现在,所有人都只是简单地对付了一点干粮,这会儿都有些累了。 张桓摸摸身上,包袱里有一大堆地契,还有一些顺手拿的金子,可现在的问题是有金子也买不到吃的啊。 “陈杰,你是山里通,看看,能不能给大家搞点吃的?”这个张桓真的不拿手,只好让陈杰去办了。 陈杰倒也没有客气,“没问题,东西好弄,就是不敢生火啊,这吃生的能行吗?” 这个倒是难不住张桓,在野外不冒烟生火是他以前的必训科目,根本不在话下,“行了,你们去弄东西来,生火的事情交给我了。” 转眼一看,不对啊,现在没有铁锹啊,这灶怎么挖? 四下了转了半圈,张桓有了办法,他干脆直接在河边的沙地里挖坑,然后搬来一些石板,挡了一个散烟灶,又放了一块大的薄古板在最上面,这样陈杰他们弄来的猎物,就可以放在上面烤来吃了。 看到张桓砌好怪模怪样的灶台,陈杰有些不服气,这怪玩艺儿能散烟隐火,可是现实却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张桓引着了火种以后,迅速往散烟灶里添加起柴火来,可是不管是从哪里看,却看不到有烟和火冒出来,这下子,陈杰彻底傻眼了。 时间不长,当张桓把火点着以后,陈杰他们的猎物也来了,其实就是从河里摸来的鱼虾,虽然都不是很大,好在数量不少。 十三个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没油没盐的烧烤,不过味道倒是不错,中间又去摸了好几回,每个人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趁着大家在短暂休息的功夫,陈杰找到了张桓,“教官,我记着从山前店往前有一条河,如果我们上午的时候顺着河往南走,应该可以到鳌州卫,那条路不是更近更顺吗?为什么要往招远方向走?就算是往东北栖霞走也近很多啊?” 张桓心里知道,肯定会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倒是没有想到陈杰竟然能忍了半上午才悄悄来问他,这说明陈杰是相信自己的,只是这个疙瘩解不开,心里有些疑问罢了。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张桓先表扬了一下,“能够私下里悄悄问我,说实话陈杰,就凭这一点我就很欣赏你。” “其实对我们来说,最近的路是往南,过发城往巨禺山里走,转而向东,到宁海州,或者过发城往南到雄崖所、大嵩卫,可是这样就跟天保他们一条路了,起不到诱敌的作用。” “我们两个走了一路了,闻香教在这一带山里很有影响,教众很多,如果我们顺水向南,必须要过莱阳,那个地方不好过;往东北至栖霞也是如此,越是偏僻的地方,闻香教的力量越强。” “我们一路往西北走,看似绕了路,但是一来可以出其不意,你看山前店就是个好例子,我们才十三个人,就把他们的一处分舵给挑了,这事儿干得漂亮吧?其实就是给了他们个冷不防。” “二来,招远那地界儿平原就多了起来,处在莱州府和登州府之间,往来频繁,闻香教不敢在那一带发展,就算是有,也会极隐密,这就非常有利于我们脱身。” “再说了,我也想趁机到招远和黄县去看看,那里或许有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张桓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陈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光有天热的原因,更多的则是虚汗,刚才问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好几条理由,打算跟张桓交流一下,没想到张桓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一口气把想法全说了出来。 要说这些想法有没有漏洞,这个谁也不好说,但是张桓能够摆出这些道理来,而且每一条都能站住脚,这就让陈杰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知道,现在的张桓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不是二十八岁的兵王,他的形象在陈杰的心目中,顿时放大了很多倍,简直要膜拜才行。 “教官,那什么,谢谢你的指点,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多了。”陈杰擦了把汗,咧嘴一笑,“你放心吧,在这山里,有了这生火不见火不见烟的法子,总不会饿着肚子的。” 张桓点点头,“好啊,这片山不小,从山前店镇到招远县估计得有一百多里路,我们又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山里穿山走,这样难度就更大了,估计要走上两三天,吃的这一块儿你多操心,只要进了城就好办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陈杰用力地点点头,倚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其实张桓刚才没有说完,前世时,招远是全国最大的产金县,龙口的煤矿也是全国有名,而金子就是钱,煤就是动力,对于想要在胶东立足并做出一番事业的张桓来说,都是他急需的。 相对而言,金子的需求虽然大,但不是那样迫切,因为他已经着手在宁海州水道镇附近买地采金了,关键的是煤矿,这东西别的地方没有,又是炼钢炼铁的必需品,只能从龙口也就是明末的黄县想想办法了。 这次他只是路过,只是看一看,有一个基本的印象,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调整方向,布局好自己未来的发展之路。 明末的胶东开发的程度远远不够,经常是十多里路才能远远地看到一个小小的村落,可是张桓等人并不敢冒险,生怕这其中有闻香教的影子。 要是贸然进村被发现了,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杀光一村之人,或是全都绑起来,可是不管哪一种办法,张桓都不喜欢,也做不到,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躲开村子,在山里潜行,如同一支狸猫,躲在暗处往自己的目标前进。 在这个时刻,还有一个人跟他们这支小队伍一样,在山中快速穿行着,他的目标是回里镇,他要迅速回到那里,带着人和干粮回来,因为在他身后的山里,有四十多名兄弟正在等着他,等他的干粮和消息。 第97章 怎么能让老大断后 张槐走的确实很快,但是只能在山里走。 从牙山里走到外面的大路附近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路上至少有四五道卡子,有身穿红黑外袍的闻香教众在沿路盘查行人,有好几个人在卡子上被查出了什么,四五个人围上去一顿胖揍,然后不知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这个时候张槐下去走大路,就算是他准备好了说词,也很容易暴露身份,所以他根本不敢露面,反而继续深入山里,一路向东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经离开了桃村镇的范围,而且路上也看不到有人盘查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下到大路上去,而在沿着大路的方向,一直在山里穿行。 他不敢冒险,为了马家人和这四十多名兄弟,张桓可是带着人深入了敌后,要是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这些人受到什么伤害的话,他就算是死都没有办法向三哥交待。 一直在山里穿行了三十多里以后,他才下到了大路上,沿着官道往东快步走去。昨天晚上他负责去放火烧掉了徐老实的家,没有沾血,这会儿看上去也只是一个有些疲惫的普通青年路人而已。 距离回里镇还有十里路的时候,路边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五哥,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张槐先是一惊,听到有人叫他五哥这才松了口气,仔细一看,原来是七叔家的张楷,比他小几个月,这次留在家里待命的。 “小七,你怎么来了?”张槐问完了才觉着白问了,“谁在回里镇主持?” “成哥亲自来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张楷也急了,五十多人出去,就回来一个,这算怎么回事。 张槐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小七,你马上快点回镇上,让成哥马上多准备干粮,再安排十个人做好准备,快去,其他的你别问了!” 一听这个,张楷安静下来,一把拉住了张槐,“五哥,我去通知成哥,你在这儿歇会儿吧,等会儿你是不是还要返回去?” 听到张楷这样说,张槐停了下来,歇会儿? “我们在这儿搭了个窝棚,为的就是接应你们。”张楷说着一指路边,“你在这儿休息,我去通知成哥。” 这时路边的人字形窝棚里又蹦出一个人来,却是陈二狗,手里提着一个陶罐,“五哥,你先喝点水。” 张槐伸手接过陶罐,要说韩成想的还真是挺周到,“好,七弟,我呆会儿还要赶回去,你让韩成多带干粮,起码也要够四十人吃上两顿,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一口气赶了四十里路,其中有三十里还是在山里穿行,张槐确实累得不轻,现在韩成都已经安排停当,干脆就休息一下,反正呆会儿还得返回去,晚上还得再来一趟,这来来回回的够他受的。 不说张槐在窝棚里休息,张楷一溜小跑儿回到了回里镇的客栈里,见到韩成把张槐的交待一说,韩成立即脸色一变,迅速点出十名卫队成员,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咸菜咸鱼,顺路就赶了过来。 张槐在窝棚里小睡了一觉,一天来的困乏舒解了很多,刚从窝棚里钻出来利了个懒腰,正好韩成带着十多人赶了过来。 “成哥,准备好了吗?”张槐一见韩成身后的人都背着鼓鼓的包袱,知道里面应该装的是干粮和咸菜。 “张槐,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大呢?”韩成的神情很严肃,他是个心细的人,接到刘天保张槐他们的信儿以后,亲自带队来到了回里镇,租下了镇子上的一家客栈,准备好了大量的干粮,预备着张桓一回来就能有口吃的,没想到却等来到张楷的消息。 张槐看了看其他人,“你们先沿着大路往桃村方向走,走到十里左右的时候在路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呆会儿就赶过来。” 看到张槐这样安排,韩成的心里一沉,这分明就是赶其他人离开的样子啊,看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小七,你和二狗到周围警戒一下。”张槐随手把张楷和陈二狗打发走了,这才拉着韩成到窝棚口坐了下来。 “三哥没事儿,他和陈杰、新虎他们在一起,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不清楚,其他人都没有事情,马家人救出来了,现在都躲在桃村北面的牙山里,没吃的,让我回来取。”张槐大体说了说情况。 韩成一听急了,“什么叫三哥具体在什么地方不清楚?老大他到底去哪儿了?” “好了,成哥,我也着急,可是我真的不知三哥去哪儿了。”张槐叹了口气,这次张桓做的真的有些冒险了,“我们把马家人救出来以后,三哥说是这么多人一起走的话,闻香教的人会很快追上来的。 他决定亲自带领陈杰、新虎等十二个人往西,到闻香教老窝去,吸引他们往南往西追,这样我们才能从容离开。” “什么!?老大带人往他们老窝去了?你为什么不拦着他?这不是去送死吗?”韩成一听急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老大冒这样的风险?为什么不替他去!” 要说老实人发起火来更吓人,张槐这一刻被韩成吓了一大跳,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家伙真的是平日里老成持重的韩成? “成哥,你也别发火了,就算是你在那里,你能阻止得了三哥?”张槐一句话把韩成打回了原形,是啊,张桓决定的事情,别人能阻止得了? “那你们也应该多派些人啊,他们十三个人,我操了,上次是十三个人在海上,这次又是十三个人在山里,十三个人好做什么呀?” 张槐无奈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和天保都要跟着他去,他却说我们要负责把大家都带回去。不过成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次跟着三哥的都是陈杰他们常上山的那一小旗人,还有新虎,也是山里通,有他们在身边,三哥不会有事的。”这话既是安慰韩成,也是安慰自己。 第98章 冷护法真的没法活了 “好了,成哥,现在再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我马上就出发去追那十位兄弟。我们回去以后,吃过饭会连夜往回走,夜里路不好走,又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山里磨蹭。 这到了月末了,天上也没有月亮,所以走的肯定会很慢。你这里要做好接应准备,可以安排一辆马车到前面十里处等着,到时接一下马家的人。 对了,三哥还让你安排人回所里告诉刘叔陈叔他们,提高警惕,防止这些天有人到所城捣乱,当然这个得做得隐蔽点儿。” 韩成一一应下了,别看张槐比他小,可是一方面张槐是张桓的五弟,在特殊的时候可以代表张桓,另一方面张槐这小子也是人小鬼大,鬼主意一套一套的,这两点儿都是他比不上的。 张槐起身向韩成告辞,快步追赶先行出发的十个人去了。 走在路上,张槐却是犹豫了,这一路上的艰辛他是最清楚的,很多山上根本没有路,要是白天还能找找路,要是晚上赶路,真的能行吗? 远远地看到山前店上空的浓烟的时候,冷护法就觉着天都要塌了,宗门经营了三年的一处分舵,根本浓烟的情况看,估计是要被从地图上抹去了。 等他赶到山前店的时候,他觉着天已经塌了,整个镇子都在烈火中浓烟中挣扎,没有一处完好的房子,所有的房子都是冒烟,镇上的人们现在已经放弃了救火,全都呆呆地看着大火,如同一排排泥塑一般。 看着分舵里倒在血泊里的三个人和被人打开的书柜,冷护法很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因为死了这个三个人,丢了书柜里的东西,他会生不如死的,于是他勇敢地拿刀往脖子上一架,打算直接抹脖子死了算了。 好在身后还跟着不少黑衣教众,一见护法要抹脖子,急忙上前奋勇争先,终于把他的刀给夺了下来。 看着满面焦急的教众,冷护法放声大哭,“你们救我干什么呀?让我跟宗门一起死吧!” 后来冷护法被宗门追责的时候,据说罪名不是因为丢失了重要人犯,也不是因为被烧了山前店,而是因为心存怨望,诽谤宗门,证据就是今天的这句话。 镇子烧了,人死了,人犯逃了,但是始作俑者却逃了,冷护法一直坚信,抓住这些人才是关键。 好在刚才张桓在进屋杀人时,翻检物品时,似乎留下了味道,于是冷护法让人找来猎狗,指令闻过味道以后,猎狗开始带着人们往北山追去。 冷护法兴奋地随着猎狗向前冲,身后跟着所有的黑衣教众,还有从山前店征收的普通教众,所有人都知道,这下子麻烦了,要是让点火的暴徒们跑掉,他们的下场将十分凄惨。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冷护法吩咐一声,点上火把继续追,他要一鼓作气追到底,那伙暴徒没有理由追不上的。 可是当猎狗来到了五龙河谷的时候,所有人彻底傻了眼,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踪迹都表明,这伙暴徒投河了。 五龙河谷后来被一道拦河坝堵成了沭浴水库,而且成了一个类似于千岛湖一个的风景区,前世时张桓没少随着检查组到这里来“检查工作”,没想到穿越四百年,竟然还能在这个地方玩耍一下,也不由地感慨良多。 好在陈杰这帮家伙已经训练了好长时间,游泳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基本功了,十三个人把柞木长棍收拾到一起,由专人负责,随后脱下衣服,光着屁股下了水。 水很深很凉,但是也很清,张桓奋力向前游去,在水里消耗的体力更多,但是好在速度也够快,如果要从山里绕过这条河,那走的路就多了,但是顺着河游下去,省的路程也十分可观。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顺河游出了很远,距离莱阳越来越远了,天气也有些凉了,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才找了个河湾上了岸,把从河里捉来的鱼虾生火烤熟,大吃一顿之后休息起来。 而此时,冷护法他们也才刚刚到达他们下水的位置,任凭猎狗如何狂叫,它们也不可能在水里嗅出张桓等人的味道。 冷护法看了看四下里黑乎乎的青山,一股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这是老天爷与宗门为敌啊,自从祖师爷立教以来,凡是跟朝廷为敌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儿顺心的时候。 想想昨天徐家店镇人犯被劫,今天山前店分舵被毁,镇子被烧,熟知教规的冷护法知道,等待自己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四下里看了看,双脚用力蹬地,没等旁边人反应过来,冷护法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五龙河,随着一串气泡冒出水面,消失在所有闻香教教众面前。 所有人都傻眼了,冷护法以身护教,竟然投河追寻暴徒去了,普通的教众没有这个本事,只好怏怏而归。 当夜色来临的时候,张槐刘天保他们已经离开了牙山有十多里路,现在天太黑了,他们停下了脚步,安静地休息,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下午的时候,张槐赶回了牙山,随他一起回来的有十人背着的干粮和咸菜,好在山里的泉水还没有什么污染,四十多个人急吼吼地吃饱喝足以后,趁着天色尚明,立即动身了。 在路上张槐就已经打算好了,在连月亮都没有的晚上在山里乱穿,那无疑于送死,最麻烦的是还要带着马夫人马明还有徐老实一家,那更是想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傍晚和黎明时分,天光渐暗和天光渐亮的时分,那时可以看清路,但是山里人却比较少,正好既可以掩藏行踪,又可以加快赶路,防止走夜路出现的伤亡事故。 反正从今天他往返两次的行程上看,桃村以东三十里就是福山界,进了福田界闻香教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因此他们早晚的行动只要能赶出三十里即可,剩下的二十里路都在福山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第99章 王徐寨前所的野望 刘天保、傅全有听了他的方案,都觉着可行,三个人一拍板就这样定了下来,吃过饭以后,派出五人的尖兵探查前面的情况,随后的所有人鱼贯跟进,迅速撤离牙山。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桃村东北面的大望顶,这里距离县界只剩下十二里路,休息一晚上以后,在第二天黎明,他们顺利地走过了最后的十二里路,顺利地与张楷他们会合了。 张楷带来了几辆马车,把马夫人和马明以及徐老实的老婆孩子全部接上了车,所有人全力向回里镇奔去,当天下午的时候,顺利地回到了奇山所城。 刘天保、傅全有等人自去找刘大林,请他安排好奇山所的防查,而韩成则把这次出战的卫队成员安顿好以后,立即回到了空空岛上,张桓还没有回来,天知道他回来以后会不会立即用人,所以这些人的训练一时也松不得。 单说马夫人和马明,被张槐带着来到了张桓家里,虽然安氏以前没有见过马夫人,却已经知道了这些年马夫人的遭遇,想起自己也是死了丈夫,留下儿女作伴,两个倒是际遇相似,见到马夫人也格外亲切。 马夫人倒是有些惊慌,当年自己一时私心,结果差点错过了这么好的亲家,只是这一次阴差阳错,竟然把女儿给流落在外,也不知将来该如何收场。 安氏看出了马夫人的担心,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想其他的,就算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单只是马千户与我们家老爷的友情,桓儿把你接到我们家来奉养,这也是应该的,以后咱们姐俩作个伴,马明识文断字的,让他安心科举之路,咱们军户子弟就不能中个状元了?” 虽然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马夫人也只能含泪应下了,“姐姐,小红是为了给亡夫祝寿才离开我们独自去往海阳千户所的,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回到徐家店了,要是知道我和马明被人劫走,以她的个性,怕是会大闹一场……这孩子从小性子刚烈,要不是有我和她哥的拖累,说不定早就行走江湖了。” 安氏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怕是难以安全返回了,可是张桓当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作事有些操切,但是也不好太过责备。 最要命的是张桓现在还没有回来,安氏也只能默默念佛了,自己丈夫当年到辽东时,也是这样,跟着他出去的将士们不归营,他是不会独自回来的,没想到多少以后,儿子又是这样。 就在安氏担心的时候,张桓他们已经成功地躲过了数次围堵,成功进入招远县境。可是毕竟莱阳招远都属于莱州府,而且现在仍然身处山区,闻香教的活动仍然很频繁,所以他们仍然要继续潜行。 不过所有人的心情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昨天晚上在五龙河畔,他们看到了远处河边的火光,知道有人追到了河边却奈何不了他们,那种心情怎一个爽字了得。 山区的夏夜各蚊虫很多,好在有张桓传授的山焦子驱蚊法,十名卫队成员倒能安然入眠。 陈杰和郑新虎正坐在张桓面前,他们在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要我说,到了招远,立即买马,向北转黄县到福山,这是最顺的路了,最慢有两天也能到家了。”郑新虎这几天憋坏了,早就急着回家了。 陈杰点点头,“是啊,不管怎么说,早点回奇山所城是应该的。教官,那是咱们的根啊。” 张桓没有说什么,招远有金,黄县有煤,可是现在这两个地方他却无法插手,端的是让人难受。 “招远县有一处千户所,叫做王徐寨前所,这次咱们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张桓下定了决心,这个王徐寨前所的千户,如果有可能的话要想办法结交,这个地方距离黄县很近,搞到煤会比较方便,最关键的是地处莱州与登州之间,是一个要命的地方。 这次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人都在借着鞑子的人头作文章,要是都能动一下,最好是想办法拿下王徐寨前所的千户,以刘陈二人的履历,陈长功到此任千户的可能更大一些。 刘大林已经掌印千户所多年,活动的好的话,到一个卫所任个指挥或是副指挥佥事什么也有可能,张桓打的主意是威海卫或是成山卫,这两个地方都是养兵的好去处。 为了活动关系,张桓已经让安氏给了两人不少银钱,只是不知道最后的活动结果如何罢了。 陈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张桓总体棋盘的一部分,这时仍在迷糊,“教官,这个王徐寨前所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桓看了看他,“这个所正处在莱州到登州的咽喉位置,处于驿路的中间,位于掖县、黄县、招远三县的交汇处,而且邻近大海,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福地。” 哟,听张桓这样说,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嘛。陈杰心里对这个地方起了一些好奇。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走山路往招远方向走,争取晚上到招远休息一下,然后买马,奔王徐寨前所,最后转黄县回家。”张桓大体定了一下今后几天的行动计划,打发两个人休息去了。 张桓有些无奈,他的所思所想再多再有用,也需要人去实现,也需要时机去实现,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担心地想着张槐他们,相信他们可以顺利脱困。 他只能选择相信刘大林和陈长功,相信他们可以执行自己的理念,到最合适的地方去,组建理想中的队伍,为将来即将到来的那一场决战打好基础。 没有人可用是他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麻烦,大明朝的根基虽然已经开始不稳,但是天启的无为而治和信任魏忠贤,竟然比崇祯大帝的亲力亲为更加有效,起码此时大明的政令还算是畅通的,也有一批忠心的臣子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自己想要偷鸡无疑要费上太多的麻烦。 可是如果自己不出手,等到孔有德这小子祸乱山东的时候,那只能坐在所城里哭了,到了鞑子进攻中原的时候,只能扬帆出海以全家人了,可是那都不是张桓所期待的。 第100章 招远县城的休整 第二天下午,张桓一行人出现在招远县城外,临出山前,他们找了有水的地方,认真地洗了个澡,现在他们虽然看起来衣服有些破旧,但是却没有血迹和灰尘,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穷人家的孩子差不多。 “教官,咱们进城吗?”陈杰看了看远处的招远县城,城墙高耸,人们来来往往地通过城门进出。 张桓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家,转眼看看城门,“不进城,咱们这一身太扎眼,咱们继续往前走,到北门附近找个干净点的车马店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换身衣服。” 听了张桓的说,几个人一琢磨,还真是这样,自己这些天在山里走,就没走几步好道,虽然衣服洗过了,但是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要是在车马店里住,大家都是穷苦人,还显不出什么,要是进了城,这一身就有些扎眼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郑新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服,干脆脱下来绑在腰间打了个赤膊,再扛一根柞木长棍,竟然跟个挑担的苦力差不了多少。 其他一见,都纷纷效仿起来,只有张桓手里拿了一把倭刀不大好办,陈杰拿自己的衣服把倭刀包了起来,递给了张桓,这样好多了。 于是招远县城北门的刘记车马店里迎来了一群苦力,十三个人要了三间大炕,一个个光着膀子扛着杠子,进屋倒头就睡。 张桓虽然很累了,但是他决定第一班岗由他来值,让兄弟们放心睡上一觉,见他坚持,其他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抓紧收拾着睡去了。 溜达着来到了正厅,其实就是车马店吃饭休息的所在,一群苦力汉子正在喝着大叶茶,天南地北地吹着聊着,用这个解除寂寞,化解疲劳。 “听说了没有,山前店前两天一把火给烧没了,这下子再到莱阳城一路上可就是辛苦了。”一个老汉喝了一口茶水,“少了一个歇脚的地方,这一路走下来够人受的。” 旁边的一个瘦子接上了话茬,“嘿,听说那个地方都是烧香的,被人家杀了三十多个,最丢人的是连护法都跳河了,还没查出是谁干的。” “真的?有人敢去对付他们?不要命啦?”一个黄县口音的赶脚汉子吃惊地问道,“那他们就没去抓?” “听说狗都用上了,追到五龙河边上的时候,人家都跳河跑了,那个护法也跟着跳了河,再也没上来,唉……可惜了山前店的徐家老店了,有六十多年了,就这么一把火给烧没了……”老汉叹息地摇摇头,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风·骚的老板娘冲他飞过两次媚眼的风情。 张桓没有多说什么,喊过小二要了一壶大叶子茶,自已喝了起来。茶叶很苦,有些怪味儿,但是在车马店里还想喝到什么好茶呢? 这些苦力们在谈论的事情正是他们在山前店镇子上干的好事,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有护法因为这个而投河自杀的,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这也间接说明了张槐刘天保他们已经平安脱困了,要不然那个什么护法也不会跳河了。 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张桓叫过小二,“小二哥,打听一下,附近哪里有马市和成衣铺子?” 店小二是个极喜笑的人,听到张桓这样问,两眼顿时眯得只剩下一条缝,“哟,小哥这是要赏小的口饭吃吗?您要的衣服和马匹咱这儿都有,不过您想要多少?” 嘿,这个刘记车马店有点意思啊,明着是吃饭休息的地方,竟然还卖马和衣服? “小哥是初次来吧?咱们刘记老号那是胶东最有名的,只要进了咱的店,您想要什么都能办到,您要是不信,我给您安排个小妞儿开开荦?” 店小二这话说得轻浮,张桓倒也不气,毕竟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好了,那带我去看看,要是中意,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是啊,一下子卖十三匹马十三套衣服,这个对于刘记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大买卖了。 衣服就在旁边的一个小院里,张桓进去看了看,都是些乡下土布染成蓝的黑的,样式很普通,看上去倒是挺结实,心里比较满意。 马集中圈养在后院里,张桓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车马店里竟然有三十多匹马,看身量都是本地马,有几匹高头大马看上去年纪不小了,通过身上的烙印看,应该是军队里退下来的老马。 询问了价格,张桓心里有了数,自己带的银子不够,得找地方换点金子才成。这事儿还非得进城不可,要不然这车马店里上哪儿倒腾那么多银子?再说了这儿人多眼杂是非多,要是自己拿出金子来,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想到这里,从身上摸出几个铜钱赏了小二,继续回到大厅里喝茶,听别人天南地北地胡吹,倒也逍遥。 时间不长,陈杰出来换班,看看时间还早,张桓干脆一个人进了趟城,拿一锭金子换了十锭小银元宝,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了车马店,这时值守的人已经换成了郑新虎。 从柜台上要了饭菜,让小二直接送到了房间里,十多人这才凑在一起吃了起来。 连着在山里吃了三四天野味了,没盐没醋的,吃到车马店里的大菜炖肉,吃得格外香甜,杂面饼都多吃了好几个。 张桓怕吃撑着了,急忙喊了停,这些家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喝点水继续休息。 趁着大家都休息了,张桓这才打开了从山前店带出来的包袱,在灯光下慢慢整理起来。 那三支短铳和火药什么的单独找了个包袱包起来,这东西得回去慢慢研究。地契房契分开放置,每样都有几十份之多,看来这个闻香教收起孝敬来那叫一个狠啊,等过一年闻香教被灭了,能不能拿着这个去收地收房子呢? 收拾好地契房契,包袱里就剩下一本功德簿和一些金子了,这些金子都是那天匆忙间张桓从山前店镇闻香教分舵的书柜里抓来的,柜子里金子有很多,但他怕累赘,只随便抓了两把。 在灯光下一看,有四五锭十两的小金元宝,还有两块金饼,另外竟然还有一支金钗,看上去做工很不错的样子。 这个金钗要是小妹看到了,肯定会欢喜地跳起来的。张桓想着想着笑了起来,随手把金钗夹进了功德簿里,单独包了起来,这些东西里,就属这两样东西最金贵。 第101章 小姐你快醒醒啊 第二天早上,张桓、陈杰、郑新虎分头行动,从店里买了衣服,又买了十三匹马,其中那几匹明显是军队退下来的马更是全部买了下来,因为张桓惊讶地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匹是未骟的公马,这个在大明可是不多见。 结算好房钱以后,十多人牵着马离开了刘记车马店,一路向北走去,他们的方向是王徐寨前所,一个跟奇山所一样的守御千户所,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驻扎在地方的御林军,可是经过二三百年风雨的洗礼,这些朱重八的御林军们,已经真正成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王徐寨前守御千户所,名义上跟奇山所一样的守御千户所,其实它的地位远远不如奇山所,虽然同属于守御千户所,但是王徐寨前所隶属于莱州卫,而奇山所隶属于山东都司管辖,有点现在的直属单列市的意思。 最大的不同在于,奇山所属于海防前哨,处在与倭寇、鞋子直接面对面的地方,而王徐寨前所则处于渤海边上,属于内海范围,几乎从未与倭寇鞋子见过面,更不用说交手了。 因此这些原因,王徐寨前所的位置有些尴尬,这些年来,被周围的莱州、黄县、招远等地方势力的侵夺,卫所的土地流失严重,很多军户缺衣少食,只好逃离军籍,或是进山,或是迁移,就为了有一口饭吃。 这样一样,卫所的力量越发消弱,可是不管是莱州卫还是登州备倭都司历来不重视这个千户所,面对此情此景,竟然没有采取措施,有点任其自然消亡的意思。 在所有侵吞势力中,吃相最贪婪的就属登州田家,也就是刁家坡镇刁世贵背后的靠山,俗称田半州,王徐寨前所几乎一大半的土地都被田家想方设法夺走了,这也是莱州卫和登州备倭都司登州巡抚不理不睬的重要原因。 不过张桓并不知道这些情况,昨天在刘记车马店里,他也没有打听这方面的情况,在他看来,卫所制度是明朝军队制度的根本,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 却不知这王徐寨前所虽然也是守御千户所,但是却隶属莱州卫,与直属山东都司的奇山守御千户所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待遇,奇山所理论上要定期进京值守的,没人敢跟这些御林军玩阴的,而王徐寨前所只是预备队,没有进京值守的任务,也就没有人为他们撑腰,被人欺负也就没人管。 张桓他们骑马慢行,沿着山间大路身西北方向前进。王徐寨前所距离招远县城大约四十多里路,虽然山路不好走,但是比起前两天专门钻树林子相比,这种路已经轻松太多了。 张槐刘天保他们平安脱困的消息,张桓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大家都觉着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现在骑着马赶路,兴头都很高。 一行人速度很快,临近中午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四十多里,来到驿道上。这条驿道是从莱州通向黄县登州的,属于山东省最重要的驿道,平时维护相当给力,虽然地处山区,却没有破损之处。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张桓下令大家在路旁的树林休息一下,他们需要沿着驿道东行五六里路,然后向北转道直向王徐寨前所。 看着这条驿道,张桓不由地羡慕起来,奇山所通向福山和登州也有路,平时养护也很用心,但是与这条朝廷的驿道比起来,差得太多了。 如果全国的各个卫所之间都有这样的道路相通,那就跟后世的高速公路一样,一家有事,八方支援,估计没有谁敢来捋虎须的。 用不了几年,崇祯大帝就会了减少驿道支出,裁撤驿站,结果让陕西一位叫李自成的驿站小哥下了岗,没办法只好走武装上访之路,结果是把崇祯大帝给干上煤山了。 “救命啊,救命啊,啊……” 张桓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从西面的驿道上传来了一阵救命声,似乎是一个少女的叫声。 在这驿道上竟然还有人胆敢行凶?张桓噌地一声跳了起来,抓起倭刀向驿道上奔去,陈杰留下一人看马,带着其他人也冲了出去。 张桓刚一站上驿道,就见西面一阵烟尘滚滚,里面夹杂着女人的惊叫声,仔细一看,他又乐了,原来是拉车的马惊了,这会儿正沿着驿道狂奔呢。 要说这事儿可以不用管的,那马反正是沿着驿道跑,呆会儿跑累了自然就停了,但是一想到马车上坐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听声音似乎年轻还不大,张桓那颗初哥之心就悄悄地萌动了。 路拦惊马,张桓是不敢做的,以他现在这副小身板儿,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加强锻炼,但是想同一匹马比比力气,这个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但是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随手把倭刀插到背后背好,站到了路旁,就在马车从他身边狂奔而过的时候,他猛地一伸手,竟然抓住了奔马的鬃毛,身子一借力,整个人已经扑到了马的身上。 惊马正得意地狂奔着,突然间身上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特别坏,骑就骑吧,还用胳膊使劲勒它的脖子,让它喘不上气来。 它想蹦几下把这个甩下来,可惜身上还架着车辕,根本蹦不起来,只好慢慢地放慢了速度,最终老老实实地停在了路边,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力气得瑟了。 张桓知道这种马长劲不足,只要能控制住它,很快就安静下来。现在马车停住了,张桓松开了马脖子,转身跳到了车上,前脸的档板早就被甩了出去,张桓一看,哟,车上竟然有两位小姑娘。 其中一位一看就是个小丫头,小脸儿不大,一付没长开的样子,身穿一身青色绸衣,相对简单一些,刚才大喊大叫的就是她,就是现在她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张桓,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另一位就漂亮多了,身着粉色裙装,头上的发型反正挺特别的,张桓对这个也没有什么研究,反正就是觉着复杂,但是好看。往脸上一看,张桓就觉着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小妞太漂亮了!前世时各种人造美女也见多了,古典美女也有,反正在互联网时代,有姿色又愿意展示的女人太多,不敢说阅女无数,起码可以说看女无数,但是所有的明星、网红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小妞漂亮! 这种美很古典,很清纯,又知性,既柔弱又坚强,张桓简直不能想像,这个世界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女人? 小丫头看了一眼张桓,可能是知道现在已经安全了,急忙转眼叫起小姐来,“小姐,小姐,我们安全了,马车停了!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第102章 史上最长的初吻 看到闭月羞花的美女昏迷不醒,长长的睫毛罩在眼上,显得楚楚动人。 张桓十分想亲自给她来个人工呼吸什么的,但是一想到明朝那些吃人的礼教,他又停住了,他可不想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跟海瑞的闺女一样,因为吃了陌生人的一张饼给活活给饿死了。 “小姑娘,你试着用大拇指掐掐你小姐的人中,用点劲儿!”张桓现在只能进行抹指导,让那个小丫头亲自操作。 小丫头按着张桓说的去做,可是不管她怎么掐,那小姐都没有醒过来,这下子麻烦了。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死了啊?”小丫头简直就要放声大哭了。 张桓心里这个急啊,这个时候得来个心肺复苏术,再来个人工呼吸,妥妥地能救醒,可是哥只能干看着,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度气,”张桓指点道,“你跟你家小姐嘴对嘴,捏住她的鼻子,用力往她嘴里吹气,这样就能把她救过来了。” 正说着呢,西面的驿道上传来了一阵呐喊声,“追啊,别让他们跑了,杀了他!……” 哟嗬,还挺热闹,张桓一看,今天的事情怕是不好善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看那小丫头还有犹豫,直接上前捏住小姐的鼻子,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小姐的小嘴儿含在嘴里,用力把胸膛里的气息吹了过去。 等到眼前发黑的时候,他才挪开嘴,又深吸一口,准备再来一次,没想到就快要把小嘴儿第二次含进嘴里的时候,那小姐长长的睫毛一动,竟然睁开了眼睛,却见一个男子正张着嘴朝自己扑来,想都没想直接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不但张桓蒙了,就连小丫头都傻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刚醒过来就动手打救命恩人? 张桓咧咧嘴站了起来,嗯,刚才光顾着救人了,这小嘴儿可真没有顾上品尝,除了有点软软的、甜甜的、冰冰的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前世时张桓就是个初哥,当兵时没条件,转业以后虽然小官不大,但是掌管着安全生产这个大杀器,别看没混上个媳妇,但是时不时地跟着那些矿长们做个大保健之类的,对女人也有所了解,但真刀真枪干过,亲嘴的事情却是头一回,这个闷骚纯情男一直觉着这初吻得留给媳妇,没想到这一留就留了近四百年,阴差阳错之间却是救人用了。 “好了,你家小姐已经醒了,剩下的你安慰一下她,”张桓这却是对小丫头说的,“后面那些人是追赶你们的吧?看我把他们全部打倒!” 说完也不管小姐和丫头,转身冲着陈杰等人一挥手,十二个人分成四组,每组三人,两前两后,互相倚靠,把驿道就给堵上了。 张桓听前面的声音,人不会太多,再说了,大明还没散伙呢,怎么会有大股人马在驿道上追杀?要说是闻香教,这些家伙还真的没有这个肚量,敢在大白天在驿道上喊打喊杀的。 再说了,这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张桓也顾不得了,刚才那一嘴吃下去,心都直接跳到人家肚子里去了,魂都丢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很快西面追赶的人就来到了眼前,跑在前面的是四五个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提着的却是长刀,脚下穿着快靴,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张桓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人家小姐的护卫来了,看来这些人还算是忠心,知道让小姐先撤,却不知道那马不知道啊,跑得一着急,把小姐给吓晕了。 “前面何人,快点闪开!”跑在前面的一个瘦小老人,一见张桓等人三五成队把路给堵上了,心里一急,以为小姐落入匪人手里呢。 张桓一挥手让开路,“大叔,且住,咱们一起干掉后面的人。” 瘦老头儿一听,什么,一起干掉后面的人,看来不是敌人,可这小子也不太知天高地厚了,就这十来个人竟然想干掉后面的人? “小伙子快走,后面乱兵追过来,你们挡不住的!” 张桓一听倒是愣了,乱兵?哪里来的乱兵? “大叔,先等一下,小姐的马车出了问题,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不如拼死一战,或许还有希望。”这事儿已经管了,而且管得还挺欢乐,张桓肯定不会放弃。 瘦老头儿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些小伙子,一个个身着黑色土布衣服,一看就是乡下孩子,长得倒是敦壮,一个个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就这样想挡住那些乱兵? 再一看前面,小姐的马车正停在路边,可惜拉车的马已经倒在地上。 瘦老头儿脸色变了,他没有想到,一次普通的护送,竟然会在驿道上出了事,自己就算是死也没有关系,如果小姐出点意外,那死的人可就回了去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张桓说的没错,小姐的马车不能跑了,如果不打退这些乱兵,那只有死路一条,那时不要说自己和护送的这些兄弟,恐怕整个南京锦衣卫系统都要进行一次地震了。 “好,小兄弟,听你的!”瘦老头儿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不再改变,“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你们?为什么说他们是乱军?”张桓好歹得弄明白这是跟谁作战吧?要不然这个仗就打得太糊涂了。 瘦老头儿点点头,“我叫江震,护送我们小姐到登州去,路过前面王徐寨前所的时候,这些乱兵从所里冲出来,抢劫路人,我一见不好,这才让小姐先行,没想到他们以为小姐的马车里有值钱的东西,竟然纠集了更多的人追了上来,我们抵挡不住,这才撤到了这里。” 什么?抢劫的竟然是王徐寨前所的?张桓吃了一惊,这个所得乱成什么样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荒唐事情发生?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劫得了一时,却一世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吗?这样的千户所,真的值得自己去动脑筋吗? 第103章 大小姐的纠结 既然要打,那就要赢,这就是张桓的信条,尤其是现在,小美女在后面看着呢,更不能输了。 “江老,咱们往前走两步,在那个山嘴处等着他们。”张桓边说边往前快步走去,三十多米以外的驿道那儿有一个转弯,正好是一个山嘴儿。 江震看了看,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位别看年纪小,还真是个知兵的,起码也是懂得一点兵法的。 那个山嘴儿右侧是一个陡坡,左侧是一道深沟,以他们现在的十多个人,正好可以卡住驿道,不致使那些乱兵从驿道两旁跑到前面去骚扰他们的后方。 作战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战场,这个是一位将军的基本素养,当然了,如果没得选,却敢于打硬仗,这也是必要的。但是现在张桓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他们以少打多,必须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 “好小伙子,听你的!”不知为什么,江震的心里顿时又有了信心,或许跟着这些小家伙们,真的能逃脱出一片生天呢。 陈杰他们早就冲向了山嘴儿,刚才张桓一说他们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连原来在守着马匹的许振安都把马拴好,提着柞木长棍冲了上来。 江震一挥手,手下的五个人也跟了上去,这个时候了,只有一心一意打退后面的那些乱兵,才有可能完成任务,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活命。 就在张桓带着人马冲向前方的时候,马车上的小姐终于醒过神来,小丫头一番添油加醋的述说,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是被刚才那人救了,但是自己的清白也算是丢在那人手里了。 有史以来,明朝是礼法最刻板的时代,封建社会发展到了明朝,剩下只有无穷的禁锢,从思想上,从行动上,从礼法上,所有的一切都把人放在一个套子里,循规蹈矩,不能越轨。 对于小姐来说,根据目前当下的主流礼法思想,她唯一的出路就是以死明志,次之就是嫁给张桓,最坏的做法就是佯作不知,茍且偷生,但是一旦将来事情泄漏,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无情的打击。 当然了,她还有另一个出路,那就是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干掉,把痕迹从人世间抹去,真正的干干净净。 怎么办?小姐的心里一团乱麻,死她是不肯的,杀死所有的人她也不愿的,可是嫁给那个人?天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装作不知,要是他是个卑鄙之人叫嚷起来怎么办? 正在犹豫着呢,却见江叔竟然提着刀跟在那小子的身后向前冲去,作为将门之女,她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要冲上前去迎敌,看着那小子冲在最前面的身影,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而且还真有点英武不群的意思,她不由地又痴了。 张桓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救人之举会带来如此多的麻烦,否则他宁可让小丫头再罗嗦一会儿也不会亲自上阵的,太麻烦了,小妞儿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根据前世从网上得到的经验,长得漂亮的女人往往比较麻烦,公主病比较严重,跟自己不配对啊。 现在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把那些追来的乱兵全部干掉,把小姐救出来,不说追求不追求的,起码在人家美女面前留个好印象,这应该算是英雄救美吧? 但是当他冲到山嘴儿处站定以后,他的心却迅速沉了下去,追来的乱军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原以为只有二三十名乱军,没想到追来的乱军虽然乱哄哄的,但是他大略一扫,差不多得有近百人之多,这下子麻烦了。 所有人手里的家伙张桓都十分熟悉,跟奇山所那些在仓库里烂掉的装备一样,都是大明制式装备,不过看起来保养的倒还可以。 张桓看了看身后兄弟们,三三一组站好,正好是上次在山前店镇子上放火时排练过的队形,不过这次是人手一支柞木长棍,呈一前两后三角型站队,这样可以随时变化成互相背靠背的攻击阵型。 缓缓抽出倭刀,这次看来不见血是不行了,这次出发,这柄倭刀算是过足了瘾了,从徐家店开始到山前店,每次都是饱饮鲜血,看来这次在这王徐寨前所又要如此了。 右手握刀,斜指地面,左手轻轻地搭在刀柄上,张桓静静在站在驿道的最中央,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身后是四个三角型站队的兄弟们手持长棍,再后面是江震带着五个家丁提着狭长的单刀正在缓气儿。 不算太宽的路上,被这样一堵,谁也别想轻易走过去了,要想过去,真的要问问张桓的刀答不答应。 “陈杰,怎么样,害怕吗?”张桓知道张杰和郑新虎肯定没有问题,但是杨令等十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血的,这个时节肯定会有些紧张。 陈杰摇摇头,“不害怕,教官训练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要是连这么几个毛贼都收拾不了,那还怎么收拾鞑子呢?!” “再说了,当年教官一个人面对那么多鞑子的时候都没有害怕,我们这么多兄弟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跟着教官干就是了!”说到最后,陈杰几乎是吼出来的! 其实所有的人都明白,这就相当于战前动员了,但是这种一问一答的训话,让所有人明白一件事,站在他们最前面的教官,那是跟鞑子真刀真枪干过的,不但干死了三十个鞑子,而且前后亲手杀了五个,而那时他手中的武器不过是一柄两齿鱼叉。 有这样的人站在最前面,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说这些乱兵竟然比鞑子还厉害吗?咱们手中的铁柞木可不是吃干饭的。 十二个人的战斗信心和勇气突然提高了一个层次,所有人都抓紧了手中的铁柞木长棍,眼睛盯着乱军来犯的方向,等待着人生第一次的到来。 倒是江震在后面听得有些不镇定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家伙竟然跟鞑子干过?还干掉了不少?这些小家伙说的是真的假的? 第105章 单打独斗王二汉 面对着冲过来的乱军,张桓扬起了倭刀,刀锋斜指向天,这个起势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警告来犯的乱军,只要进入距离那就是横扫或是斜劈。 冲在最前的几个乱军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远远地看到这支小小的队伍横亘在驿道上,早已缓下了脚步,把乱军的队伍压了下来,临近山嘴的时候,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领头的壮汉横扬手中的长枪,整个乱军队伍都停了下来,他上前一步盯上了张桓,“小兄弟,近日无冤,往日无仇,我们只是求财,没有伤人的意思,还请行个方便。” 我擦,什么时候光天化日之下在驿道上劫财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了?张桓放下倭刀,看了看壮汉后面乱哄哄的队伍,轻轻摇摇头,“对不住了,这里还是我大明的天下,我是守御地方的军户,是不会让你等胡作非为的。” 壮汉一抱拳,“我们同为军户出身,兄弟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无可奈何,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我们取了钱财就走,绝不会为难你们。” “你们是王徐寨前所的?怎么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张桓觉着这个壮汉似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索性想了解一下王徐寨前所的情况。 不过那个壮汉似乎并没有与他聊下去的心情,一摆手中的长枪,“兄弟,今天这笔钱财我们取定了,识相的带人让开,我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要是不自量力,呆会刀枪无眼,要是伤着碰着哪位,可别说兄弟们不够意思。” 张桓一愣,“我倒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认为前面那辆马车里有钱财?那只是一辆女眷的车驾,我刚刚查看过的,谁告诉你那里面有钱了?” 壮汉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坚定下来,“不会的,那辆马车上一定有红货,这个你不用想骗我。光是看那几个护卫的身手就知道,要是没有重货怎么会安排这样的高手护送?” 江震在后面听了,心里这个气啊,妈的老子护送的是人好不好?人难道不比红货贵重吗?这帮家伙这是什么道理? “兄弟,实话跟你说吧,这事儿我碰上了,就不会不管,不过看在同是军户的份上,劝你一句,带着你的人快点回去吧,回去往山里一躲,没人会继续去追究你,要是继续闹下去,怕是会追悔莫及啊。”张桓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努力。 壮汉一摆长枪,“兄弟,事已至此,已经无话可说。你如果执意要替他们出头,那我只好先杀了你再说。” 要说这人傻,确实不怎么聪明,他身后有近百号人,而张桓只有十多个人,他不是让大家一起上来个群轮,竟然自己挺枪上前,独斗起张桓来。 其实在壮汉看来,对面的这些小子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而站在前面的张桓无疑就是他们的头脑,只要把头脑打败了,其他的人自然不战而降,说实在话,他真的没有把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子看在眼里,这才抢前一步,扬枪向张桓刺来。 张桓的身子没有任何动作,两眼紧紧盯住壮汉的长枪,枪头即将刺来的时候,身子一侧,两脚一蹬地,倭刀迅速贴着长枪枪杆向下滑去。 壮汉一见张桓如此出刀,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一抬手,将长枪向上挑起,跟着一翻手腕,将长枪当成长棍横扫过来。 可是不管他的速度多快,已经来不及了,张桓的倭刀也跟着半路一转,横着抹了过去,直直地奔着他的脖子砍了过去。 此时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壮汉干脆一闭眼睛,等着死亡的来临,没想到张桓却猛地一收刀,一翻手腕,却是用刀背紧紧地贴在了那个壮汉脖子上。 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壮汉心里一抽抽,心里暗叹一声,正准备从容就死,没想到砍在脖子上的竟然是刀背,虽然被刀背抽得发蒙,但是却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前面的这个小家伙留下的。 张桓收刀站好,喘了口气,“谁还不服?” 壮汉手里的长枪早就扔了出去,喘息着看了看张桓,眼睛里露出一丝了然。,“在下王徐寨前所副千户王二汉,这次我认栽了,多谢不杀之恩,后会有期。”说完,竟然转身就走。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个副千户,这王徐寨前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一个副千户带队出来打劫?张桓越发好奇了。 王二汉一回头,乱军队伍顿时真的乱了起来,“千户,你不能走啊……” “二汉,我跟你走……” “不能走,那车上有上万两银子的红货……” 乱哄哄的不一而足,不过随着王二汉的离去,乱军中倒是有不少跟着他离开了,看来他在王徐寨前所还有一定的威望。 剩下的人越发惶恐起来,王二汉的武艺他们是知道的,可是这小子竟然一个回合就把他给收拾了,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退吧,不舍得那车上的红货,战吧,又担心打不过张桓等人,乱军顿时骑虎难下了。 张桓原以来王二汉一退,这些乱军也就跟着走了,毕竟没有了首领,剩下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干成什么事呢?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还执迷不悟,仍然以为那位小姐的车驾上有大量的红货,贪心驱使下竟然仍然不肯离开,不由地踌躇起来。 难道说真的要下死手?此前他也杀过人,可那不是鞑子就是闻香教的人,现在要他对着这些卫所的军户下手,哪怕他们是来抢劫的军户,他都有些难以下手。 江震似乎看出了张桓的犹豫,急忙上前两步,“兄弟,这些人既然敢光天化日在驿道上抢劫官眷,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我大明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张桓一扭头,“这么多人?” 江震怒喝道,“为将者不能有慈悲之心,否则死伤的就是你的手下,你自己选择吧!” 第105章 群殴死伤太重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桓顿时汗出如浆,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还在想这些没有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管他妈的什么人呢,只要挡了老子的路,一概干掉,要是没有这股劲儿,那干脆躲回奇山所里混日子得了。 “王二汉已经走了,你们还不快走!”张桓大喝一声,同时陈杰、郑新虎等人也大喝一声,向前迈前了一步。 虽然只有十三人,但是那股声势竟然如铜墙铁壁一般,让对面的乱军又乱了一通。 就在此时,只见乱军后阵之中传来了一阵叫嚣,“那车上的红货最少值十万两银子,他们只有十个人,干掉他们,银子就我们的!” 张桓刚想仔细查看叫嚣的是谁,乱军却已经动了起来。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十万两银子。再说了,大家上了驿道抢劫,怎么着也是有罪,都是有罪为什么不干一票大的? 在这种心理的推动下,乱军们重新集结起来,举着刀枪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乱军中有不少人跟着王二汉走了,还有的人悄悄的溜走了,剩下了不足五十人,却一个个被银子烧红了眼,亡命地冲了过来。 面对敌人的冲锋,张桓却没有再挡在前面,而是转身退后,让陈杰等人的铁柞木长棍来对付他们。 十二个人在驿道上排成一排,陈杰等人把长棍持平,站在原地等着乱军冲过来。张桓、江震和几个护卫则手持长刀间在人墙之中,等着拣漏。 冲在最前面的乱军刚刚来到阵前,刚想继续钟锋,却发现有一支长棍正直直地捅了过来,匆忙间挥刀往外格挡,人在空中却是使不上劲,刀虽然砍上了长棍,却没有改变它的方向,只好眼睁睁看着长棍捅在了自己胸前,自身的冲劲和长棍的捅劲一激,只听到一阵喀嚓声,胸前一阵剧痛传来,人已经昏死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人的待遇都差不多,顿时驿道上摔倒了一片人。 陈杰等一击中的,没有前进,竟然后退两步,又让出新的场地,后面的人越过昏倒在地的伤者,又冲了过来,然后前一幕再一次重演。 在这一过程中,有个别的侥幸者没有被击中,刚要继续往前进,张桓等的长刀已经捅了过来,这几个人武艺高强,遇上他们更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样后退了三次以后,整个驿道上已经躺倒了一片,只有站在最后的几个乱军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形势翻转太快,让他们一时难以适应。 突然间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几个人扔下手里的刀枪,转身就跑。 陈杰一摆长棍要追上去,张桓伸手拉住了他,“算了,让他们跑吧,先把这些人收拾一下。” 江震等人这时也傻眼了,这是什么魔法,这还是刚才把他们打得乱窜的乱军吗?怎么让这帮小子三下两下给全都打倒了? 陈杰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伤者,不由地皱起眉头,“教官,这些人怎么收拾啊?送官?杀掉?这儿得有三四十人呢,有伤有死的,这下子麻烦大了。” 张桓也是觉着难办,这要是在山里,干脆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可是这是在驿道上,旁边还有江震等人看着呢。 想到江震,张桓这才发现,江老爷子似乎有点沉默啊,抬头一看,这几位还没醒过神来呢。 “江老,你看这事怎么办好?”张桓主动问道。 江震看了看张桓,“小兄弟,一切听你的。” 张桓拍拍手,“好啊,兄弟们,咱们来把这路清清,所有的死者伤都抬到路边排好,省得挡了别人的路。” 听到张桓这样说,郑新虎等人急忙上前把那些乱军的刀枪收拾起来扔在一起堆好,倒不是为了那点刀枪,主要是防止在抬人的时候,有人狗急跳墙伤人。 江震说什么,就这么眼看着他们的把人在路边上排好。 躺在地上的这些人存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要么是被长棍击中了胸部,那一定是胸骨肋骨骨折,这个年代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要么就是被击中腹部,被击破内脏的根本不想用想能够抢救,还有突破了第一道棍墙冲进来被张桓江震他们长刀点名的,那更是没有活路了。 唯有几个人是被击中胳膊和大腿,如果救治及时,或许没有生命之忧。 “报告教官,一共有四十三人,其中已经死亡十一人,重伤二十四人,轻伤八人。”陈杰把人排好以后,跑过来向张桓报告。 张桓看了看江震,“好了,江老,所有的人都已经收拾停当了,我们也该赶路了,咱们有缘再见。” 江震一听,急忙伸手拦住张桓,“兄弟,都说大恩不言谢,可是今天这事儿,老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个东,咱们喝上一场。” 张桓摇了摇头,“江老,咱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何必客气呢?我们还有事,需要先走一步,还请江老见谅。” 一看张桓执意要走,江震眉毛一转,计上心头,“兄弟,你看我们几个人都带了伤,要是回头再有人来追击,我们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被人杀掉吗?” 这话有些无赖了,老子救了你一次,还要管你一辈子吗?张桓皱起眉头,“江老,不是小子推脱,我们是真的有事。” “敢问兄弟要去往何处?可否护送我们到黄县?只要护送我们到了黄县,愿以千两白银相赠。”江震说着话,从口袋时摸出一张银票,“我可以先付五百两。” 哟,明朝还真有银票啊,张桓一直以为这是写小说的瞎写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五百两的银票,这东西就跟前世的银行卡一样,方便啊。 嗯,反正王徐寨前所也去不成了,干脆直接到黄县吧,一路上护送他们过去,既可以摸摸江震他们的底细,尤其是那个漂亮小姐的底细,又可以赚上一千两银子,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第106章 大小姐咱们要矜持 “我们正好也要到黄县去,江老既然这样说,那么我们就一路同行吧。”张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五百两银票拿过来揣进怀里,小气无耻的样子让陈杰都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可以给所城买很多粮食,既然江震愿意给,张桓为什么不拿?再说了,江震给的银子,不拿白不拿,这小子黑着呢。 这边忙活得差不多了,张桓一看,一个个头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是血点子,刚才一阵忙活又弄了一身土,一个个跟城隍庙的小鬼一样。 “好了,左边的沟里有水,大家轮流下去洗一洗,衣服不好洗就暂时翻过来穿,省得弄处血乎拉的再吓着别人。”张桓吩咐下去,大白天的虽然可以杀人,但是总不能到处吓唬人吧。 陈杰等人轮流到下面的小河边上去梳洗一下,可惜那一身黑土地布衣服刚刚穿了一天,就被血给弄脏了。 张桓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这才陪着江震来到了马车旁。这时拉车的马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已经恢复了不少,不过刚才那一阵狂奔让它消耗不少,估计呆会就算是能走,也走不快了。 小丫头现在站在马车下面,看着江震和张桓两个,两只眼睛直转悠,这两个人都快要倒霉了,一个是守护不力,一个是大胆轻薄,这两个人落到老爷手里,老爷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张桓和江震两个自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傻萌傻萌的小丫头,心里竟然在打着怎么收拾他们两个的主意。 “小姐,前面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让你受惊了。”江震躬身施了一礼,“这次脱险,多亏了这位张桓张小哥,他已经答应护送我们到黄县去,这一路上有他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 “嗯。”马车里传来一声甜美的回应,“江叔辛苦了,谢谢张大哥,咱们走吧。” 得了,这就是说大小姐同意让张桓护送了。江震松了口气,冲着张桓一抱拳,“兄弟,咱们走吧。” 张桓让大小姐一句张大哥叫得很舒服,看了看那个四腿直哆嗦的马,伸手示意许安牵一匹马过来,“江老,这匹马怕是没法拉车了,先换上我的马吧,等到了前面黄山馆驿,咱们再买。” 再走十多里路有个驿站,叫做黄山驿馆,从莱州到登州这条驿道上只有这一个驿馆,肯定有马匹、衣服出售,到时正好可以买来换上。 江震看了看也没跟他客气,自己这面儿骑来的马早就让人给抢跑了,这会儿只能步行了。 张桓看了看几个人都是身上带伤的,干脆让陈杰把所有的马都让出来,让受伤的人骑上,其他人步行跟进。 所有人动作都很快,没有人愿意守着一大堆痛苦嚎叫的伤兵,还有一排血淋淋的死尸,已经招了一大堆绿头苍蝇围着嗡嗡叫个不停。 “教官,真的不管他们?”郑新虎看着那些痛苦乱叫的乱军有些不忍。 张桓没说什么,陈杰接上了话,“放心吧,教官这是在救他们呢,这些人落到咱们手里,只能送官,要是扔在这里,他们亲人朋友会把他们抬回去医治,或许就会拣条命呢。” 听到陈杰这样说,其他人仿佛也松了口气,毕竟都是卫所子弟,看到其他的军户,不由自主地就会产生同情。 走在路上,江震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张桓,“张兄弟,你就不问问我是干什么的?就不怕这件事被上面追查?” 张桓倒是从容,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腰牌递给了江震,“要是南京锦衣卫佥事大人都摆不平此事,那我着急又有何用呢。” 江震一愣,自己的腰牌何时到了张桓手中? “别瞎琢磨了,你跑的时候太急了自己掉出来的。”张桓嘿嘿一乐,“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带着兄弟们给你去填坑?” 江震哈哈一笑,这个小子倒是个有趣的人。 十多里路很快就走完了,黄山馆驿的人一见江震亮出的文书,立即行动起来,把小姐和小丫头安排到了上房,其他人也都安顿好房间。 江震在自己的房间里略收拾了一下,这才来到了小姐居住的上房,“大小姐,我看这个张桓似乎很有故事,想把他推荐给张大人,小姐意下如何?” 小姐还没说什么呢,小丫头不干了,“江叔,那个张桓刚才在路上嘴对嘴救了小姐,是个坏蛋,不能轻饶了他。” 我也个去,这算怎么回事?就算是江震见多识广,也没想过还有这等事情啊。 可是抬头看看大小姐,除了脸带红晕以后,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愤怒的表现,这个不科学啊。 “小倩,不要胡说,仔细说说当时怎么情况?”看到小姐不言语,老成精的江震自然明白,刚才小倩的话其实就是小姐让她说的。 小倩点点头,“江叔,咱们碰上那些乱军以后,你们在后面抵挡,我和小姐的马惊了,沿着驿道狂奔。 幸亏那个张桓出来了,听到我和小姐喊救命,不对,是听到我喊救命,跳到马背上把马停住了。 可是这时候小姐突然晕过去了,张桓就站在车下面让我掐小姐人中,可是掐也没有用,他又让我嘴对嘴度气救小姐,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好。 这时后面的乱军快要上来了,他就急了,自己上车给小姐度气,小姐就醒了,还打了他一巴掌,他也没说什么就跑到前面去接应你们了,然后就这样了。” 小倩说得很快,但是江震还是听明白了,原来大小姐这是不好意思说啊,是啊,这女孩儿的清白之躯是谁都能碰的吗?而且还是嘴对嘴度气! 江震一听站了起来,“小姐请放心,就算是绑,我也会把他带到大人面前,一切请大人定夺,你看可好?” 大小姐脸蛋儿更红了,“一切凭江叔做主。” 江震心说这小子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竟然蒙得大小姐青睐,这简直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嘛。 朝着大小姐一拱手,“大小姐你就等好消息吧。”说完转身就要走,这时大小姐急忙站了起来,“江叔,不要过于为难他。” 我的天哪,江震脚下一踉跄,我的大小姐啊,咱有点矜持好吗? 第107章 把她们护送到黄县 张桓、陈杰和郑新虎被安排到了一间上房里,三个人梳洗了一下,坐下来边喝茶边商量起下步的行动来。 在招远的时候,张桓已经从路人的口中得知闻香教的一名护法投河自尽,说明张槐等人已经平安离开了莱阳,但是这毕竟只是听说而已,究竟怎么样还是不很保险。 “新虎,你辛苦一下,带上几个人,明天一早就出发,回奇山所看看,虽然相信天保张槐他们,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张桓感叹一句,这要是有个手机多好啊,一打电话就知道了。最不济有个信鸽什么的也好啊,起码可以传个信,省得心里空落落的。 想到信鸽,张桓的心里突然一动,似乎想起什么来,但却说不清楚,似乎这种小东西与自己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 郑新虎一听,“算了,我这就出发,一人双马,能赶多少是多少,怎么着也能快一些。” 陈杰乐了,“好,一人双马正好可以多带几匹马回去,干脆你们都走,我陪着教官到黄县算了。” 如果这样的话一下子就可以带回二十二匹马,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张桓想了一下,有江震这个大佬在,多买几匹马应该没问题,到时自己的陈杰两个也来个双骑,奇山所卫队就有二十六匹马了,平时有个什么紧急情况也可以有马队支援了。 “我看行,干脆一人三马吧,先回三四个人,其他人到了黄县再补充。”张桓的心更大,恨不得一口吃成个胖子,这年头,马队就相当于机械化部队,要是没点机械化,全靠小米加步枪太累了。 黄山馆驿的马算是遭了殃了,明天张桓提出要买马,驿丞就算捏着鼻子也得认,没法子,把江震这个南京锦衣卫佥事往外一推,他一个小小的驿丞肯定是无能为力啊。 很快,郑新虎就带着三个人,一人三骑出了黄山驿馆,趁着天还亮的功夫,迅速往黄县奔去,如果顺利的话当天晚上他们可以到达黄县城外,住上一夜之后,明天一早起程赶往奇山所,预计第二天下午就可以到达所城。 “教官,下步怎么办?” 张桓也在犹豫,这个大小姐竟然能让南京锦衣卫的佥事相送,看来背景惊人,但是黄县有什么牛哄哄的人物竟然能够惊动他们? “不管了,把他们送到黄县,咱们就做自己的事情。”张桓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查看煤炭的开采情况,主要是根据前世的记忆查找龙口煤矿的具体位置,为下一步想办法开采做好准备。 “我看那个江震怕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要是明天他再让咱们送到登州怎么办?”陈杰倒是想到登州去看看,毕竟那可是郡府所在。 张桓摇头,“不去,登州城肯定不能去,咱们没有时间啊,这一趟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经历的事情也多,咱们得回去总结一下,找找经验不足,下步好好地训练。” “还有,这次闻香教算是吃了个哑巴亏,难保他们能不能找到我们头上,真要有那么一天,咱们还得想办法对付他们呢。” 其实张桓还在琢磨一件事,海阳所这个闻香教的口岸得想办法拿到手里,反正这些教众也没有几天蹦跶头了,有些事情越早谋划越好。 “好了,明天咱们把他们送到黄县就好,到时五百两银子到手,咱们与他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了。” 张桓这样说着,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小姐娇艳的脸庞,那软软甜甜的唇,心里不由地一紧,这样漂亮的小妞儿却是与自己无缘。 “走,看看兄弟们去,今天晚上大家可以喝点酒,好生休息一下,连着五六天了,连个安稳觉也没睡,这下子有锦衣卫替咱们守着,有什么好怕的?”张桓虽然知道锦衣卫很厉害,但是毕竟不是这个时代长大的人,对于这些皇帝的爪牙并不像别人那样怕。 晚饭的时候,江震对于郑新虎等人的离开感到很奇怪,但毕竟那是人家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为了感谢白天的仗义援手,江震让驿站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除了大小姐和小倩两个在房间单独用餐外,其他人都聚在一起,正好摆了两桌,痛快地吃喝起来。 其实别看小说电影里把锦衣卫说的有多厉害,似乎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绝顶高手,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更多是擅长小巧功夫,真的到了两军阵前,摆开架式开打,很多锦衣卫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军户子弟。 今天白天就是这样,要轮单刀独斗,张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的,但是要集体作战,他们就怂了,这就是专业不同,效果不同。 白天并肩作战过了,晚上吃起饭来也格外亲切,很快就热闹起来。 江震给张桓倒过一杯酒,“张桓,看你们的阵式,不像是普通的少年,敢问你们是哪里人氏?” 这是应有之义,锦衣卫要是不问这个,那也太失职了,江震能等到这个时候才打听,已经算是够沉得住气了。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这老家伙就试探过,不过让张桓给搪塞过去了,现在人家又端着酒杯问起来,张桓知道这下子必须得说了,要不然让人家锦衣卫大爷们动用起侦察手段来,那岂不是没事找事? “江老,我们是奇山千户所的,我叫张桓,他叫陈杰。”张桓也不多说什么,报上了他和陈杰的名号。 江震眼睛一转,要不说这小子白天杀起人来有板有眼的,原来是张家祖传的好本事啊,怪不得大小姐能够慧眼识珠看上他呢,看来还真的是有缘哪。 跟着笑得更加灿烂了,“原来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这样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都是天子亲军,更应该亲近了。” 看两个人有些发蒙的样子,端起酒来碰了一下,“来,先喝一个。” 张桓摇摇头,“对不住了江老,我还小,家母不让我饮酒。” 陈杰一见,也把手里的酒杯放下了。 第108章 多弄几匹马才是正事 江震自己喝了一半,一看这两个小子都没喝,不由地放下了,“怎么了?这酒不错,来,都是大男人了,干了这杯。两个人谁都没动,张桓已经说了要尽量少喝酒,因为喝酒已经误过事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东西影响到自己的大事。 而陈杰自然是一切向张桓看齐,张桓不喝,他自然也不会喝的。 江震只好自己干了杯中酒,放下了酒杯,“你们两个呀!你们守御千户所是皇上派在地方的御林军,咱们锦卫衣是皇上留在身边的御林军,都是天子的亲军,自然应该多亲近。” 江震看了看张桓和陈杰,“你们两个,一个世袭千户,一个世袭副千户,而且同在一个守御千户所,年纪相仿,这就是一辈子的情谊,虽然现在还没有上接任,但这缘份不浅哪。” 张桓一听愣了,这老家伙怎么知道自己和陈杰的身份? 看到陈杰脸色也变了,江震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别想歪了,山东所有守御千户所七品以上的官员,老汉我都记着呢。” 晕了,这老家伙是电脑吗?似乎南京锦衣卫管不到山东吧?就这他都能记住,那他辖下的那些地方还有他不清楚的吗? “怎么着,你们守御千户所的千户都在我们锦衣卫里挂着百户,这事儿你们两个难道不知道?” 张桓看了看陈杰,两个人竟然很有默契地摇了摇头,这个事情还真是不知道。 张桓父亲死的早,那时他还小,没人跟他提起过,而陈杰的父亲陈长功活得壮壮的,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跟儿子提。 江震一看郁闷了,这事儿闹的,好像自己一大老头子骗两个孩子一样,不过他说的是实情啊。 “张公子,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全都身上带了伤,能否请你们再多辛苦一下,顺道把我们送到登州如何?”江震一看,别忽悠了,直接上干货吧。 “你们不是到黄县么?” “黄县只是路过,我们最终是要到登州去?” “到登州啊,那又得两三天,”张桓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兄弟们已经出门太长时间了,急着赶回去。再说了,过了黄县就是登州府,这一带太平得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也根本用不着我们兄弟跟着了。” “一千两,我再出一千两银子,”江震一看没辙,只好拿出杀手锏,反正这小子见了银子就走不动。 “不去了,再去的话,兄弟们要造我的反了。”张桓这下子眼里没有银子了,因为江震这样做实在是有点奇怪,真的没有任何必要再请他们护卫了。 这下子江震也没有办法了,毕竟人家白天才救了自己等人,总不能翻脸不认人,拿出锦衣卫的势力来压人家吧? 可大小姐的意思是想让他到登州城里去大人的,这小子分明是不想去啊,这可怎么整? 江震正在犹豫呢,却见小二走了进来,手里却拿了一个信封儿,“哪位是江大爷?” 急忙一招手,从小二手里接过信封,拆开来一看,脸上却是笑了,嗯,要说还是大小姐的办法好。 收好信封,江震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招呼两个人吃菜,又拿着酒杯到另一桌子上敬其他人。 张桓和陈杰两个倒是有些愣住了,这老家伙在玩什么把戏?这锦衣卫的招数咱们看不透啊。 不要说陈杰了,就连张桓也是一样,前世时经历过的那点儿官场经验,拿到锦衣卫面前,根本不够使,现在只能闷着了。 吃过饭,张桓睡到半夜却突然醒了,眼前总是闪现着江震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个信封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干脆不去想了,拿出前世时练就的本事,强逼着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所有人都精神焕发,只有陈杰呵欠连天,江震一看就在心里暗乐,心说你小子的道行差太多呢,大小姐略施小计,你这就稳不住了? 他回头再一看张桓,心里立即不淡定了,这小子竟然一点事儿没有,红光满面的样子说明他昨天晚上休息得很好。 “江老,我们的马昨天都被急着回去的兄弟骑走了,你看能不能让驿站想想办法?这么远走着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其实从黄山馆驿到黄县县城也就有四十多里路,就算是走路有半天也就到了。 江震把驿丞请了过来,把张桓的意思一说,驿丞的脑袋摇的跟什么似的,“咱这个驿站不大,所有的驿马只有十匹,要是给了你们,那我们就没得换了。” 不对啊,这个跟昨天晚上计划的不一样啊。这难道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张桓看了看江震,“江老,您老得说个话啊,我们回头还得回奇山呢!总不能让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吧?” “算了,这个驿站确实只有十匹驿马,你要是全买走了,他们还真转不开,我们的兄弟也都受伤了,原来也想习马的,既然驿丞这样说了,那咱们都辛苦一下,步行出发吧。”江震笑得很奸诈,跟一个偷吃了七个只小鸡的狐狸一样。 计划中的靠山自己先怂了,张桓倒是没有想到,不过四十里路对他来说十分轻松,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买马了。 “到了黄县,我想办法给你们搞几匹马,保证让你们骑着马回家,”江震看到张桓情绪不高,又主动地提出了条件,“如果你能护送我们到登州,我不但给你们一千两银子,还每人送你们两匹军马!” 听到江震这样说,张桓的脸色变了,这个条件不是随便说的,大明的军马一直比较紧张,为了这些军马,从洪武年间就想出各种办法,什么民间养马啊,塞外购马啊,可是一直没有切实的效果,马匹的数量不稳定,所以军马的供应显得很紧张。 江震虽然是南京锦衣卫的,虽然权限很大,但是跟军队毕竟是两条线上的人,现在他竟然开口就说给自己这些人一人两匹军马,这个人情不小。 第109章 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张可大 “江老,你这是何必呢?”事有反常必有鬼,江震如此迫切地希望张桓能够护送他们到登州去,反倒让张桓越发怀疑起来。 江震已经知道他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世袭千户,竟然如此想方设法邀请他到登州去,难道真的是只是怕死? 看张桓如此表现,江震只能报以微笑,四十多里路,还有一匹马车,路上肯定走不快,到黄县怎么着也得一天,到时再说吧。 本来骑马一个上午的路程,现在要用脚去走,所有的人都不开心,路上走得格外沉闷,直到傍晚时分,才算是看到了黄县县城。 江震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黄县了,剩下的事情就看大小姐的安排了。 离县城五里有一处长亭,是人们迎来送往的所在,远远地看去,亭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其中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在慢慢散步,四下里的从人垂手静立,四下里没有一点儿杂声,如同无人一般。 乖女连夜让人送来亲笔信,向他推荐一位少年,似乎内含深意。自从原配夫人离世以后,他对女儿越发心疼了,既然女儿让他来一趟,就算是再忙他也会抽时间赶过来的。 只是他不明白,从黄山驿馆到黄县县城,一共不过四十里,他们怎么会用上一天的时间呢? 现在他明白了,除了女儿的那架马车以外,所有的人都是步行,包括江震,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了,估计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走这么多路了吧? 江震远远地看到亭子中的中年人,竟然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张可大,顿时眼睛一亮,快步向前疾走几步,拱手施礼,“张指挥使,卑职幸不辱命。” 张可大点点头,伸手扶起江震,“江兄请起,辛苦江兄千里奔波,兄弟我万分感激。” 正在这时,马车已经驶了过来,小倩早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到张可大急忙上前福了一礼,“见过老爷。” “怡儿可好?” 这时马车门帘一挑,大小姐张怡探头出了马车,扶着小倩的手下了马车,跪倒在地,“女儿给爹爹请安。” 张可大急忙扶起女儿,端详了一下,“好啊,总算是到了,一路上受苦了。快点上车,咱们回客栈细说。” 看着女儿上了车,这才一把拉住江震的胳膊,“江兄,一路奔波,这一路上多亏有你照应,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敬你两杯。” 江震苦笑着摇摇头,昨天还差点丢了性命,这会儿哪好意思去喝人家的感谢酒啊。 “嗯?江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张可大看着后面走过来的一众锦衣卫,不由地愣住了。 昨天他是接到驿站转来的女儿的信件,用的自然还是锦衣卫的路子,不过张怡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差点遇险,要不然怕是昨天晚上张可大就连夜赶来了。 “指挥使,卑职该死!一路上护卫不周,要不是张桓兄弟临危出手,这次我怕是死了也没脸见您了。”江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事儿他一见面就想说的,可是张可大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 张可大脸颊一抽抽,眼睛眯了起来,“你们路上遇上强人了?” “明天路过王徐寨前所时,该所军户不知听谁蛊惑,说小姐的马车里有红货,竟然持刀上了驿道,意图抢劫,幸亏张桓兄弟路过,仗义出手,打退了乱军,这才解了我们的围。” 江震脑袋死死地抵在地上,作为张可大的手下,对于这位前南京锦衣卫指挥使他知之甚深,女儿几乎是他唯一的软肋了。 听到江震这样说,张可大怒气上涌,没想到在登州竟然有人敢打劫自己的女儿,啪地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柱子上,亭子顿时一阵摇晃。 张桓心中一惊,我的老天,这位指挥使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还是个高手,这一掌下去,要是拍在人身上,那就是骨断筋折,能要人命啊。 所有人都塑在了当地,张桓倒是有心上前说点什么,可也没有人介绍,贸然上前,反而不美。 这时车子里的大小姐张怡说话了,“爹爹,女儿没事,还请爹爹息怒。天色已晚,还是先进城再说吧?” 听到女儿这样说,张可大怒哼一声,“江震,你且跟我进城,我倒要看看,这些军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造反!” 张可大一句话,王徐寨前所的军户们算是完了,造反就要杀头,等待他们的肯定就死。 张桓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告辞,却见张可大转向了他,眼里满是询问。 想想这位的身份,张桓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小人是奇山守御千户所世袭千户张桓,拜见指挥使大人。” 他现在只是根据江震的说法,以为这位是哪个卫所的指挥使呢。 张可大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了看站在张桓身后的陈杰等人,“不错,称得上是年少有为,这些兵是你练的?” “是,他们都是我们奇山所的兄弟。” “好,跟我进城,我有话要问你。”张可大也不问张桓的意思,直接下了命令。 这家伙够横的啊,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卫指挥使,那就是四品的官儿,比他这个五品的千户高了两级,这个没法比的。再说了,人家运气好,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张桓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跟着人家进了城。 进到客栈里,张可大已经包下一个独立的院落,早有人把一干人等接过去安顿好,江震跟着张可大进了正厅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江,咱们是老交情了,这次的事情让你受累了,且请起来回话。”张可大坐在上首,淡淡地吩咐道。 江震一听,急忙站了起来,这也是多年跟着张可大养成的习惯,“禀大人,我们一路上都很太平,只是过了莱州府以后,路上不时有人跟梢,小人虽然有所防范,但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光天化日在驿道上作乱,一时失察,差点为贼人所等乘, 第110章 给小姐嘴对嘴度气疗伤呢? 张可大是世袭南京羽林左卫千户,万历二十九年武进士,曾驻扎舟山,多次击败入犯倭寇,升任副总兵。自天启元年,张可大任指挥使,掌南京锦衣卫。 从其履历可以看出,这位爷是个知兵的主儿, 江震跟着他干了六年,自然不会隐瞒任何情况,“我们路过王徐寨前所不久,后面驿道上有乱军追来,卑职一看情况不妙,就让小姐先行,没想到的是,我们刚刚打倒了追来的几个乱军,后面竟然又有拳的乱军追来。 乱军越来越多,而小姐的马车已经跑远,我们几个也都身上带伤,正在全力后撤的时候,张桓带着手下的十二个人挡在路上,带着我们利用地形打了乱军一个反击。 张桓单打独斗击败了乱军的头脑王二汉,这王二汉带着部分人离开了。此后乱军一拥而上,却被张桓的手下,以长棍结阵击败,卑职等也间或其中,顺利击败乱军。 此役共杀伤乱军四十三人,其中死亡十一人,重伤二十四人,轻伤八人,所有人等全部被弃尸路旁。 此事,卑职已向黄县行文,说明情况。卑职护卫不力,请指挥使责罚。” 听完江震的陈述,张可大的脸色舒缓了很多,“这件事情你有功无过,何来的责罚?你说当时有约一百多名乱军前来围攻?” “是的,以卑职观察,最多时约有一百三十人左右,后来张桓打败王二汉,约有五六十人随他离开了,剩下的人里被击毙击伤四十三人,还有十多人逃散。” “那张桓有多少人马,竟然能够挡住百多人的进攻,最后还获得完胜?”张可大不由地有些好奇。 江震苦笑一声,“禀指挥使,那张桓当时共有十二名手下,一共是十三人,一人一条长棍,却如一道堤坝,挡下了六七十人的进攻,卑职等不过是夹杂其中,帮了个小忙而已。” 听到江震这样说,张可大不由地站了起来,如此说来,那个张桓真的是知兵之人了。 张可大也是世袭千户出身,不过万历年间参加了武举考试,获得了第二十七名武进士,这才官授浙江都司,守卫瓜州,逐次升为游击、参将,然后才驻守舟山,才有了日后的成绩。 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悍不畏死,冲锋在前,没想到刚到登州,竟然就遇到这样一位小将,看来也是缘份哪。 “江震,你说,那位张桓带着十二个人,竟然靠着长棍就打败了六十七人,打死打伤四十多人?”这事儿还是要再落实一下的好。 “就是借卑职十个胆子,卑职也不敢骗指挥使啊,当时我带来的六名锦衣卫都在现场,还有大小姐也是亲见,指挥使可以逐一查证。”江震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张可大伸手扶起江震,“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此事太不寻常,想那张桓不过小小年纪,又只带了十二个人,那些乱军有六七十人,这个事情透着诡异啊。” 江震张大了嘴,“指挥使是说,这些人可能是张桓指使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有些怀疑而已。” “指挥使,那张桓虽然年幼,但是舞得一手好刀法,人又冷静,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够从容带领我等主动迎敌,抢占有利地形,与乱军周旋,先败敌首,后斩乱军,可谓将才难得,还请大人三思。” 将才难得,这个倒是与女儿张怡所说相同。 “好吧,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定保这个小子一份前程。”一个世袭千户,只要有一身好武艺,有人肯用他,临敌敢于冲锋,那将来的前程自然无忧。 “好了江兄,你也累了,早点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再喝酒叙旧。”张可大拍拍江震的肩膀,“此事你知我知即可。” “是,卑职明白。”江震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脱过去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张桓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送走江震,张可大来到了女儿房间里,看着梳洗一新的乖女,“怡儿,你这一路上辛苦了。昨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张怡扶着父亲坐下,送上香茗,“爹爹请坐,且品一下我这次带来的香茶。容女儿细细说来。” “昨天上午,我们正在赶路,却有一些人从后面追上了我们,女儿从车里听他们说什么车里有红货,要抢我们的马车。 江叔自然不肯,那些人就动刀拿枪地冲了上来,江叔带人抵挡住他们,又让小倩和我先行驱车前行。 可是这时那马突然惊了,拉着我和小倩地驿路上狂奔,正当我们叫天不应的时候,张桓突然从旁边蹿出,跳到惊马之上,勒住马脖子,竟然把马车给停住了。” 听到这里张可大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张桓真的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怪不得会大力推荐他。 “然后女儿就见张桓带着江叔等人往回走,走到一处山嘴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就见那面打了起来,后来他们就胜了。 张桓得胜以后,竟然把所有的尸体和伤者就那么摆在路边,手下稍微清洗了一下就上路了,当时我还怪他心狠呢。” 张可大接口道,“当时你们没有大夫,就算是救也没有办法救,不如让那些伤者得一个痛快,那些轻伤的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不过他们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敢打我乖女的主意,爹爹定不让他们得个好下场。” “对呀,张桓也是这样对江叔说的,我在车上都听到了,没想到他杀神一样的人,竟然还有这分菩萨心肠。”张怡欢喜地说道,眼睛里荡漾着温柔的光波。 张可大听了女儿的话,知道江震并没有夸大,看来这个张桓真的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该怎么处理他呢,毕竟只有十五岁,年轻还小了一点儿,要是再大一点儿,就可以直接留在身边了。 正在这时,小倩突然插了一句,“老爷,那个张桓还嘴对嘴给小姐度气疗伤呢!” 张可大、张怡两个顿时石化。 第111章 父女两人的心思各不同 “疗伤?”张可大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女儿,“怡儿,你受伤了?” 张怡瞪了小倩一眼,心说这丫头办事就是不牢靠,这事儿不是让你以后找个机会说吗,怎么这么快就说出来了? “没事儿,只是马惊着的时候头撞在了车厢上,晕过去了,没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那张桓要给你嘴对嘴度气……嘴对嘴?” 张可大说到这儿,这才咂摸出味儿来,原来重点不是受伤,而是嘴对嘴度气啊。 这下子张怡没法说了,只能红着脸低下头,细长的手指把辫梢绕来绕去地玩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父亲会如何处理此事。 “是啊,那位张公子先让我给小姐掐人中,后又让我给小姐度气,可是都没用,看小姐总是不醒,后面的乱军快追上来了,他就把我拉到一边,给小姐嘴对嘴度气,还真灵,只一下就小姐就醒了。” 小倩可不管这些,只管在一边吧吧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反正这是小姐让说的,再说了又都是真的,有什么好怕的吗? 没什么好怕的吗?张可大在某一个时刻甚至都有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了,也就是说小倩的小命其实是在鬼门关上转了小半圈的。 张可大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女儿,心里暗叹一声,都说女大不中留,这丫头才十四呢,还没养够呢,心里这就有了别人了? “怡儿,这事儿……这事儿交给父亲去办,我定会让那小子闭嘴的。” 张怡一听小脸儿倏地变了,由原来的娇红变成了惨白,父亲是做什么的她自然知道,也听说过一些他的手段,难道说他要不利于张桓。 看到女儿脸色的变化,张可大眉头一皱,“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毕竟他也曾帮过你,这事儿我会尽力给他补偿的。” 得了,张大人一句话,张桓就由救命恩人降格成了帮忙的了,这个性质差得大了,人情自然也就不同。 少女的芳心一暗,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父亲虽然很喜欢自己,却是一个传统之人,甚至有时有些古板,这也是他能够在南京锦衣卫任上做足六年的关键。 “一切全凭父亲作主,张桓救过女儿的性命,这份恩情若是不报,女儿良心难安。” 既然父亲说了会给张桓补偿,那就是堵住了自己的一点想头,张怡也只能多给张桓找点好处了。 可是,就算张桓能忘了,自己能忘吗? 那有力的臂膀,那火热的唇吻,还有那矫健的身姿,已经深深地印进了这个深闺少女的芳心里,想要忘记谈何容易啊。 少女的心思张可大自然不会去多想,他虽然喜欢诗文,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军人,怎么会去细想一个思春少女的情怀呢。 在他看来,张桓救了他的女儿,甚至有轻薄之嫌,多给些赏赐也就是了,难不成还要把女儿嫁给那个小子?门都没有! 虽然这小子也是五品世袭千户,却是在山东奇山这样的穷山僻壤之中,自己现在贵为登莱总兵,怎么能纳他为婿呢? “怡儿,你累了一路了,早点儿歇着吧。”张可大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转身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张怡看着父亲离开,两眼无神地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下。 张可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吩咐家人去请张桓过来,没想到几个人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张桓,一问才知道,这小子跟陈杰两个出去逛街了。 听到从人的回报,张可大也是一阵无奈,这小子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嘛,自己召他回来,他竟然敢不请不报的就出去玩了,这要是在军营里,绝对要砍了他的脑袋。 可是现在不是军营,张桓也不是他手下的兵将,要砍头也只能等到以后再说。 张可大只好吩咐几个人多加注意,见到张桓及时叫他来见自己。 黄县是个老县城,春秋属莱国,战国属齐国,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始置黄县,隶属齐郡。汉高祖置东莱郡,黄县为辖属。至唐初,改属登州至今。 论起来,这可是一座标准的千年古城了,虽然历史上也曾多次破城,但是毕竟有老城的底子,又位于登州和莱州之间,位置重要,历朝历代也格外重视县城建设。 张桓和陈杰两个在县城里好一通转悠,其实不为别的,只是想找一处地方,让石头把奇山所的店铺开过来,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两人都把这事儿想简单了,以为到处都是铺子,只等着自己去租呢,实际上一大圈儿转下来,却没有一间像样的铺子要出手,两人顿时郁闷了。 不过要说收获也不小,起码看得出来,黄县这儿虽然各种海货丰富,但却都是鲜货或是腌货,少有张桓前世时看惯了的加工产品。 如果连一个近海之城都是如此,那么海产品这一美味就更别想在其他地方出现了。 张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民以食为天,在明末这个特殊的时代里,有钱的人那是如过江之鲫,自己现在是穷人,得想办法把银子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 虽然掏钱最好的办法是拿刀去取,但是现在自己还没有这个本事,只好动点脑筋了。 作为一名穿越者,张桓最大的本钱就是知道历史的走向,最大的问题是如何适应这个时代,并在这个时代完成自己的目标。 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没有他在里面帮忙,崇祯大帝坚持个十来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的目光盯在孔有德身上,在他看来,孔有德就是一根搅屎棍,打断了大明的军事现代化步伐,带给了鞑子先进的军事理念和枪炮技术。 不说“三顺王”都是些红了眼的野狗,光是他们带去的技术和工匠,就足以让鞑子们节省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追赶。夸张一点说,大明就是亡在他们几个身上,也并非不可。 可是以张桓现在的小身板儿,想要跟已经是参将的孔有德抗衡,真的是有些痴人说梦了,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接近他,了解他,掏空他,最后干掉他。 第112章 属下张桓见过大帅 转了一大圈儿,张桓赶在吃饭前赶回了客栈,明天他打算到记忆中的几个矿点去看看,现在有没有人在采煤。 黄县的煤矿是胶东唯一的煤矿,虽然质量不是太好,但是毕竟比没有强,这个地方海里还有石油,可惜那玩艺儿以大明的工业水平,连想都不用想。 刚回到房间里,舀了水准备洗把脸,张可大的随从王才进来了,“喂,那个奇山所的,干什么去了?还快点跟我走,我们家总兵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王才的态度很冷淡,毕竟跟了张可大好几年了,他看得出张可大不待见这个张桓,自己自然也用不着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张桓倒是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位张指挥使对他来说,最主要的身份不是他的官职,而是他是大小姐的父亲。 大小姐是真心漂亮,虽然是为了救她进行的人工呼吸,但是穿越大明以后,第一次接触女孩,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好的,请稍等,我洗把脸就来。”既然不在意,也就随心所欲,张桓根本不鸟王才,打水洗起脸来。 王才多年跟着张可大,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也是,除了真正的大佬,谁敢跟锦衣卫指挥使的从人做对啊,真正的大佬那都是管家去接待的,哪轮得到他王才啊,所以这些年下来,这小子的威风也越来越大了。 一看张桓慢条斯里地洗脸,根本没拿他当回事,这小子就有些恼了,抢上一步,伸手去拉张桓的胳膊,“大人正在等你,快点儿!” 张桓刚拿过毛巾擦过脸,正准备挂好毛巾就走呢,这小子竟然蹿了上来,而且还毛手毛脚的想动手的样子。 连想也没想,张桓直接一个大脚就踹了出去,来到大明没干别的,所有的功夫都用到腿上了,这一脚下去,那个从人的乐子可就大了,扑通一声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随手抄起倭刀,连着刀鞘指向了从人,“从我回来你就唧唧歪歪的,我敬你是张指挥使的随从,没有与你计较,还请自重。” 王才早就傻了,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张桓居然敢踢他,而且还拿刀指着他。 “滚一边去,我自会去见你家大人。”张桓也是怒了,从见到那个张大人起,自己就没顺利过。 张可大自己牛气也就罢了,丫的弄个随从也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老子再不济也是个五品千户,虽然没上任,也不是你一个随从可以随意使唤的。 张桓快走几步,来到了大厅里,张可大和江震正在坐着喝茶聊天,其实也是在等他。 “见过张大人,江大人。”张桓一看这个架式,估计自己要是敢叫人家一声张世伯,估计张大人会让人把自己轰出去,那个随从的态度就是证明。 江震有些奇怪,张桓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而且似乎带着一些赌气的成份里面,这个小子在做什么呢? 其实他倒是知道张桓与大小姐张怡之间的那点事情,但是他不能说,还得装着跟没事一样。 “张桓,坐下说话。”张可大指了指下首的一把椅子,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 张桓笑了笑,走到椅子前端坐,“听说二位大人让人找小子过来,不知有何见教?” 这话有些冲,但还算是克制。 要依着张桓原来的脾气,怕是早就问起随从的事了,前世就没少吃这方面的亏。 来到大明以后,可能原来张桓的脾气就比较柔和,两下里中和了一下,倒是改变了很多,脾气依然是有,但是能够控制,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张可大倒是没有在意,他是带兵的人,整天跟一群武夫打交道,想要文雅也文雅不起来。 “张桓,你来看,这是你们奇山守御千户所掌印千户刘大林、副千户陈长功和镇抚丁成功联名上报的战报,言称你所杀死来犯鞑子三名,击沉鞑子战船一艘,此事你可知情?” 张桓一听这个立即懵了,这个战报怎么会出现在这位指挥使手中?奇山守御千户所不是与卫所一样,同时接受山东都司的统领吗? 江震一看心里明白了,原来张桓一直跟着自己叫指挥使,怕是连眼前这位大人的身份还不知道呢,“张桓,这位是钦差镇守登莱总兵官都督佥事张可大张大人,你们奇山所正在张大人的管辖之中。” 我擦坏了,张桓本能地感到菊花一紧,这下子热闹大发了,原以为只是一个指挥使,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正二品总兵官。 几乎没怎么多想,前世时混官场时的那点德性就全出来,站起来上前单腿跪下,“属下见过大帅。” 这个参拜礼是要行的,毕竟上座的是他的军事主官,以前不知道还可以不管,现在江震正式介绍了,那就得大礼参拜。 其实张桓这一礼还算不上大礼,顶多算是个军礼,不过张可大作为上官,不愿为这种小事与他计较,“张桓,奇山所上报之事可是真的?” 张桓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才回道,“回大帅,战报所言,句句属实,三个鞑子的人头和尸首我见过,那艘鞑子的战船现在还躺在螃蟹岛的水下。” 其实不用张桓说,张可大也知道这事儿假不了,因为三颗鞑子的人头已经送到了登州。 “张桓,你今年多大了?” “禀大帅,再有四个月就十六岁了。” 张可大点点头,“好啊,既然已经这么大了,也该着为国家效力了。” 根据这份战报,只要张可大同意,就可以立即提拨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人的功劳明摆着的,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张可大翻遍了整个山东的十个守御千户所,只有两个所出缺,一个是海阳千户所,一个是王徐寨前所,这两个所都是千户出缺,多年只是副千户掌印。 以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人的功劳,他们两个本就是世袭从五品副千户,提一级应该安排一个千户的。 可现在出缺的两个千户所却是不尽如人意,要是把他们两个安排过去,知道的说他是提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排除异己呢。 第113章 倒打一耙的狗奴才 按照大明的规矩,张桓年满十六岁,就可以接掌世袭的职务,也就是说再过四个月就可以接任奇山所千户了,现在张可大的意思很明显,提前上任接掌千户所,这就是为国效力。 “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是有功之人,可是现在山东同等地位的千户所只剩下海阳所和王徐寨前所缺少千户,你看如何?” 张可大看似征求张桓的意见,实则也是对张桓的一种考验。 海阳所和王徐寨前所?张桓有些诧异,这两个所还真是跟自己有缘。 海阳所紧靠着黄海,现在的掌印千户左炫与闻香教有着神秘的联系,现在做海上走私,玩得那叫一个溜,要是能拿过来,倒是一条好财路。 王徐寨前所就砢碜了点儿,靠着渤海,这是个内海,想要搞走私估计是没有前途,但是这个所的位置很重要,处在登州和莱州之间,将来弄煤或是贩卖私盐都会方便很多。 不过这两个地方也都存在问题,海阳所世袭千户马家横死任上,好多年都没有人愿意接任,王徐寨前所更是乱成一锅粥,前两天还上路抢劫呢。 “大人,我们昨天刚刚杀了王徐寨前所不少人……现在去那里接任千户,恐怕会多有不便吧?” 这个得实话实说,昨天可是为了你闺女我们才杀人的,这个好处你这个登莱总兵得给我们。 张可大点点头,“王徐寨前所的军户从贼作乱,光天化日之下在驿道上抢劫,已形同造反,近日本官自会荡平此处,还世人一个太平。届时,原来王徐寨前所的军户将全部被清理出去,另行安排一千户军户入住。” “那一千户军户从哪儿出呢?” “这个嘛,倒是可以商量。” 张桓一听这倒是个机会,“大人,我奇山所上下忠心耿耿,愿意为大人分忧。” 奇山所现在有两千四百多户,五千多人,典型的人多地少,要是能在王徐寨前所安置一些,既可以解决所城军户的生机,又可以为新接任的千户打下基础,可谓一举两得。 看到张桓如此反应,张可大也没有多说什么,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张可大点点头,“届时我将从奇山所调剂六百户,从周围其他千户所调配四百户,共计一千户,重新设立王徐寨前所。你看他们两人派谁去比较合适?” 一听涉及到人事问题,张桓自然知道这个就是人家上官的份内事了,自己是绝对不能随便置喙的,“大人,此事自有大人定论,小子不敢多嘴。” “但说无妨。” “大人,奇山所兵械多年未曾修缮,其中很多已经腐朽,不堪大用,能否请大人调拨部分枪械?”张桓死活不理张可大的茬儿,人事问题死活不说话,反而张嘴要起好处来。 张可大和江震两个相视而笑,这小子够滑头。 反正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人都与他张家世代交好,不管是到哪个所都是提拨使用,这都是好事儿。 既然两个所略有偏差,那这小子怎么安排都不好,干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张可大去处理。 这样一来,既维护了上官的面子,他又置身事外,两家都不得罪,倒是个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好手段。 “奇山所以后就靠你了。”张可大这个话是一定要明说的,“你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精于练兵,带出来的兵很不错,回去好好练,缺什么报上来我会自会安排。” 张可大也是初到登莱,虽然凭着总兵的官威,手下的将官不敢与他为敌,他也有手段和信心把这些人收拢在手里,但是如果能够在卫所里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是很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这股力量的首领还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力量就容易控制了。 把这样一股力量放在一个普通的千户所里,关键时刻拉出来,必然将会收到。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原因,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全部都在锦衣卫里挂号百户,而他是从南京锦衣卫指挥使任上升任登莱总兵的,这条线他自然不会断掉。 既然要送人情,不如送的大一些,这样也可以弥补一下,既可以让女儿心安,同时也会让这小子感恩戴德,不至于生出其他心思来。 “张桓,这次你帮忙不小,这块玉佩给你,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持此玉佩到登州城来找我。”张可大从腰间解下一块白色的玉佩,递给了张桓。 随时可以到登州去找他?那也就是说可以拿这个进总兵府了?张桓一听大喜,急忙上前接过玉佩,躬身施礼,“请总兵大人放心,小子敢不尽心?” 说完正事,张可大这才吩咐随从把酒菜端上来,没想到却见到王才满身泥土,像个泥猴一样站在一边。 张可大眉头一皱,“王才,你这是为何?” 王才一听,趴在地上就开了腔,“老爷,刚才您让我去叫这个张桓,他却要先梳头洗脸,我不过是说了他两三句,他竟然对我拳打脚踢,把我打晕过去,小人刚刚醒过来,特来求老爷做主。” 听到随从这样说,张可大不由地转头看了看张桓,这小子竟然神态自若,没有任何慌乱或是焦急的意思,嗯,这小子有点意思。 “王才,你可知上坐的是谁?”张可大的声音里透着一些寒意。 王才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让老爷狠狠地收拾那个臭小子,听到张可大一问,开始时愣住了,呆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坐在你面前的,乃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正五品千户,当面状告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得了,在那个年头,民告官不是不可以,但是有限制,真要进行民告官,你得先吃足了苦头,比如挨上五十大板,或是滚个钉床什么的,反正就一条,官是不能随便告的,真要想告你也别想得着好。 那王才不过是一介奴仆,就算在“民”里面也是最底层的,现在他要当着登莱总兵的面儿告一位五品千户的状,这就已经属于“民告官”的行为了,所以张可大一句话把他问得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第114章 大小姐有信给你 张桓扭头看了看王才,“禀大人,刚才他虽有冒犯,但是我已经小惩大戒,还请大人开恩。” 王才不过是一个奴仆随从,如果跟他较真,那也就掉了自己的身份,再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毕竟是张可大的亲随,真的要受罚了,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本来这事儿就是王才不长眼,要是他不说话,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张可大也不会当面发作。 可是他竟然扯出了张桓,毕竟这是他刚刚安排接掌奇山所千户,现在让自己的一个随从给告了,传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既然张千户为你求情,回登州后自去管家处领十下家法,现在赶紧去安排酒菜。”张可大说得轻淡,可是王才却是暗中叫苦,张家的十下家法是能要人命的。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小子已经入了大人的法眼,他再多罗嗦就是自取其辱,倒不如回头向管家求个情,求大人减免一二。 江震怕张桓不知道张家家法的厉害,心里存了不好的想头,急忙出面解围,“大人,您的家法严峻,要是王才领了十下家法,怕是性命不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王才平时也还勤勉,小的为他求个情如何?” 听到江震这样说,张桓才明白,这锦衣卫指挥使出身的登莱总兵是真的心狠手辣,随便一句话,自己的亲随就小命不保,看来以后与他打交道,真的要一万分地小心了。 “禀大人,刚才小人也有错处,请大人从轻处罚。”这话张桓必须要说,要不然一个五品千户跟一介奴仆过不去,说出去也丢人。 见在座的两人都来求情了,张可大这才哼了一声,“既然江大人和张大人都为你求情,那就……” 张桓还以为他要免了处罚呢,心里刚觉着有点遗憾,没想到这位前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接着说道,“……减半吧。” 嗯,这下只能要半条命,不过也够这个小子受得了,看他以后还敢再狂。 看到张可大这样处理,江震和张桓都没有再说什么,很快酒菜端上来,三个人吃喝起来。 张桓依然不肯饮酒,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身体尚未完全长成之前,再不沾酒,好在张可大也不是嗜酒之人,与江震两个喝了半坛花雕,早早吃完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张桓起床后,随意梳洗一番来到了院子里,按着老习惯练了拳脚,舒展一下身子。 今天张可大就会离开黄县,大小姐张怡、江震他们都会随行,吃过早饭以后,张桓要送他们离开。 张桓原计划在黄县呆上两天,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张可大要提拔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人,把他们两人分别安排到海阳千户所和王徐寨前千户所,让他提前接掌奇山千户所,他现在必须要马上赶回奇山所城,与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人商量一下对策。 这两个千户所一南一北,正好卡住了胶东半岛通往山东内陆的交通要道,如果安排得当,就是两道铁门,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这两道门户安上铁锁。 说实话,张可大的这份礼物有些重了,奇山所一下子掌握了三个千户所,整个山东也不过九卫十所。 这个节奏有些过快了,起码超出了张桓的计划。 虽然张可大的安排肯定不是为了便宜张桓,但是如果张桓不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傻瓜。 这个人情有点大,就算是自己救了他的女儿,就算是他现在需要一些支持,可是一下子给了他两个千户所,这个情他除了拿命还以外,还真的不好还。 可是他的命可不想随便给别人,得想个别的什么法子。 突然一拍脑袋,张桓暗骂了自己一句,在山前店镇子上那个闻香教的分舵里,不是搞到了一本名册吗? 如果把这把本名册送给张可大,那就相当于送给他一场大功劳,以张可大的本事,要收拾闻香教那些土鸡瓦狗,根本不在话下。 正在琢磨着怎么送出名册呢,一个小小的萌丫头走了过来,直到小倩快走到他跟前了,他才突然间感觉到有人近身,急忙转身后撤一步,拳脚架式随之摆开了。 “小姐有信给你。”小倩随手扔过一个锦囊,转身就要走开。 “等一下!”张桓下意识地叫道,小姐有信给我?什么意思?难道说大小姐对我有意? 张桓的心里顿时转了好几个念头,但是一个最强烈的念头已经冒了出来。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捎给小姐。”张桓让小倩等在外面,快步回屋,取了个小包袱出来。 “时间来不及了,你把这个送给小姐,她就明白了。”张桓把包袱递给小倩,“你快回去吧,让人看到不好。” 抓住手里香喷喷的锦囊,张桓有点怀疑刚才小倩丫头是不是真的来过了因为这小丫头的速度太快了。 张桓四下里看了看,见四下里没人,这才转身急忙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个普通的香囊,只有一巴掌大,上面绣着一朵合欢花儿,看那针脚儿应该是一个初学者的手艺。 不由自主地把香囊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好闻的甜香扑面而来,让张桓有一种喝了酒的感觉。 这大小姐有意思,竟然大清早的让小丫头来传书,难道说她竟然有意思于我? 张桓虽然身子还未满十六岁,可是他的灵魂却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大叔,看到灵秀的大小姐,而且还品尝了人家的芳唇,要说一点儿想法没有,那绝对是胡扯。 小心地打开香囊,从里面扯出一块素帕,看来大小姐也是临时找不到纸笔,才会用这个代替的,打开一看,果然字是红色的,应该是用的胭脂。 “张兄顿首,怡蒙兄施救,等同再造,兄若有事,来日小妹当全力相助,张怡拜上。” 字儿不多,但是挺好看的,看得出大小姐是一位知书达礼之人。 张桓怅然若失,他还以为大小姐要给他来点儿私订终身之类的话呢,没想到却只是一封感恩的信。 不过有了这封信,将来在登州总兵府里总算又多了条路子,聊胜于无吧。 大小姐张怡见到了那件东西以后,应该能够明白怎么处理吧?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小姐,这点敏感性应该有的。 第115章 三个千户所的关系怎么处? 张桓在琢磨张怡,张怡却正在转圈儿。 昨天张可大离开以后,张怡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吃过晚饭,又想了半夜,终于鼓起勇气写了这封信,今天一大早醒来就让小倩给张桓送过去,她怕自己呆会儿就没有了这份勇气。 小倩虽然只是去了一小会儿,可是在她看来,却如同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小倩回来了,急忙拉住了她,“东西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张公子正在练武,他练得可好看了。”小倩看向张怡的眼睛里仍然有小星星在闪烁。 “那,那张公子没说什么吗?”张怡吞吞吐吐地问道。 小倩点点头,“没有啊,我把东西扔给他就回来了,我怕小姐着急嘛。” 扔给他就回来了!张怡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小倩也真是的,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明白本小姐的心呢? “对了,他让我捎样东西给小姐。”看着大小姐六神无主的样子,小倩促狭地一笑,“喏,给你吧!” 看着小倩手里的小包袱,张怡猛地瞪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 吃过早饭,张可大告辞了张桓,带着女儿等人一路向北,往登州方向去了。 张桓收拾了一下,到街上买了一些黄县肉烧饼,这个是当地的特色,出来这么长时间,总要给家里带点什么,要不然家里会担心的。 二十匹军马,毛色油亮光滑,一看就是军营里的好马。 对于这一点,张桓还是很满意的,有了这二十匹好马,再加上郑新虎带回去的那些普通的马,他甚至都可以组建一个小型的马队了。 最不济也可以组织大家进行一下骑马训练,将来真的能搞到马,就可以组建自己的骑兵了。 “兄弟们,上马,回家!”张桓扳鞍上马,扬鞭一挥,带着陈杰等人一路向南,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黄县县城到奇山所城,大约有一百六七十里路,要是普通人步行的话,得一天半的时间,要是让张桓他们走的话,一天也就到了,现在有了马,自然就更快了。 到傍晚的时候,奇山所城已经遥遥在望了。 从六月二十二出来,到海阳所是六月二十五,然后一路辗转跟闻香教狠狠地干了一架,等逃出生天来到招远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一了,然后又在黄山馆驿和黄县各耽误了一天,今天是七月初四了,算一算这一趟出门竟然离家十一天了。 一路上,山路还是比较多的,张桓不敢快跑,常常只能信马由缰往前走,心里却在算计着,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知道了将要到两个守御千户所担任正职千户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异动呢? 自己能够提前上位,又得到了登莱总兵张可大的青睐,承诺将在物资上给予保障,这无疑对于他的计划有极大的好处。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海阳所和王徐寨前所也纳入到自己的练兵规划里,如果在这三个千户所里,各有一支几百人近千人的精干队伍,那么整个胶东便可横行了。 以自己的力量,想阻止袁大帅干掉毛文龙是不可能的,那么孔有德等人早晚在皮岛呆不下,如果孙元化那个书呆子真的到了登州任登莱巡抚,肯定会纳之麾下。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仍然没有力量,眼看着孔有德祸害完山东以后,渡海投鞑子去了,那真真的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海阳所和王徐寨前所必须纳入到自己的计划里,现在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张可大了,届时少不得要劳烦张总兵多为自己撑腰了。 现在所城在望,张桓的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他应该如何说服刘大林和陈长功呢? 临近所城,早有人快马加鞭回去报信,大家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自家教官救下来的是登莱总兵张大人的家眷,这份恩情大了,现在奇山所已经正式回到了教官名下,也就是说自己和众少年的好日子来了。 张桓远远看到城门的时候,早有安氏带着张小姐等在那里,同行的还有马夫人,马明也站在一旁相迎。 自被救到现在已经六天了,马夫人和马明都已经安顿好了,随着几天的好好休息,人也精神了很多。 娘俩个住在这里很安心,唯一担心的是马姑娘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音讯,虽然想安排个人到莱阳一带打听一下,但是想想张桓他们在徐家店和山前店玩的两场火,闻香教现在怕得改名叫闻火教了,这个时候冒然前往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再说了,他们两个现在是在人家张家做客,就得有当客人的自觉性,哪里还能让人家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说来倒是奇怪,虽然是张桓带人把他们救了出来,可是现在马夫人和马明两个还没见过他呢。 当天晚上,他们娘俩一个晕过去了一个醉过去了,张桓看了他们,他们却没有见过张桓,就被刘天保和张槐带回了奇山所城。 现在张桓就要回来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娘两个都要出来迎接一下。 同时出现在城门口的,还有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人,这两位都是聪明人,自家的战报早就报上去了,如果要出结果也就这两天了。 郑新虎昨天回来以后,两个人就把小老虎给叫过去了,一番询问,什么都清楚了。 张桓这一次干得十分漂亮,人救出来了,还把闻香教揍了一个痛快,最神的是竟然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脚,整个行为如同天马行空,让他们两人叹为观止。 这样的人,难得遇上,既然遇上了,那就不能轻易放过,这是两个人的共识。 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人家张桓那是世袭的千户,不管多少年,只要大明不倒,只要张家不犯大错,这奇山所城就是人家张家的,而自己等人就只能是人家的副手,这个是朱重八定下来的,不是他们所能更改的。 看张桓现在的架式,这小子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当年戚少保也不过是个四品的登州卫佥事,可是多年征战下来,最后还不是官拜太子太师、正一品左都督、蓟州总兵,为天下各路总兵之首,守着京城门户。 第116章 我们都听你的 “娘!”距离很远,张桓就已经跳下了马背,快步走到安氏面前,跪倒在地。 一番征战回来,看到安氏和小妹两个泪流满面的样子,张桓心底里的那根弦再次被拨响了,不管承认与否,在大明,在现在,在奇山所,最牵挂他的人就是这两个人了。 “好!好!平安回来就好!”安氏伸手扶起张桓,“我都听马夫人说了,这件事情你干得好!不愧是奇山所城张家的儿子!” 听到母亲安氏的话,张桓只能点头,细语安慰几句,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马夫人和马明,尼玛的这个有点尴尬好不好,起码张桓不知该如何称呼了,总不能叫丈母娘吧? “马伯母,马兄,张桓救援来迟,让你们受苦了。”算了,丈母娘什么的以后再说吧,现在按正常称呼吧。 马夫人看了看眼前这个风尘仆仆却英气勃勃的少年,心里既苦且甜,苦的是这样一个好少年,自己却想悔婚不认,甜的是这个少年有情有义,竟然带着一群少年把自己从徐家店救了出来。 要是女儿在眼前,马夫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许给张桓,要是现在虽然自己脱困了,可是女儿不知身在何方,再说了现在马家没落了,反而有些配不上张家了。 “好孩子,不枉了先夫与张千户的情谊,伯母谢谢你了。”马千户现在是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感谢了。 马明站在一边,眼睛里却是流露着一丝不服气的神色,“多谢张兄弟出手相救。” 张桓摇摇头,“应该的,应该的,也是我知道消息太晚,要不然定会早日助马兄脱困。” 这时刘大林和陈长功走上前,“张桓,事情办得漂亮,咱们进城说,进城以后把经过详细说给我们听听。” 与闻香教的冲突虽然知道的不少,但仅限于参加的卫队和预备成员,至于其他的人,就只有他们二人知情了。 张槐、刘天保和韩成他们回来以后,所有人没有回家,直接拉到了空空岛上继续训练,只是按张桓的要求,把事情简单地向刘大林和陈长功二人做了说明,请他们两人把奇山所城的警戒搞好,详细的情况二人并不了解。 但是前前后后一共出动了近百号人马,跨境到莱阳转了一圈,竟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跟走亲戚一样,只是回来以后的小子们累得不行,一个个都是满脚血泡,打仗没受伤,走路伤着了,这个真真的奇怪了。 一众人等在城门口述说了一小会儿,太阳慢慢地落下山去,大家这才一起往所城里走,安氏已经让人在家里准备酒宴,今天要请大家喝酒,庆祝张桓他们平安归来。 趁着饭前的功夫,张桓把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单独请到了自己的书房,亲自泡好两杯清茗摆在二人面前,这才坐了下来。 “二位叔叔,这次小子出手,事前没有计划,显得很是仓促,幸赖两位伯父在后面支持,才算是侥幸全身而退,张桓以茶代酒,谢二位伯父。”张桓端起茶杯,轻轻向二人示意一下,凑到嘴边轻抿一口。 刘大林和陈长功二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知道张桓不会无缘无故把二人单独请到书房来密谈,也都举杯饮了。 “二位叔叔,我们这次是经招远离开莱阳的,在从招远到黄县的路上,救了一些人,这些新虎可能已经跟你们说了。”刘大林点头表示听过了。 “刘叔你知道我们救的是谁吗?”张桓卖了个关子。 “说来也是运气太好,我们救的竟然是登莱总兵张可大大人的家眷,护送她们的是南京锦衣卫的指挥佥事江震。” “昨天我在黄县见到了张总兵,他亲自从登州来到黄县迎接家眷,蒙他不弃,昨天的此时,我与他也有一番密谈。” 张桓端起茶杯来小抿一口,让已经震惊了的刘大林和陈长功二人醒醒神。 这个逼是要装的,最起码可以给眼前两个中年大叔一个印象,那就是张桓不但是张可大家眷的救命恩人,而且已经借此成为他的心腹,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当然,他们的推论与现实其实相差无几,但是有些想像的东西更具有催眠效果,比现实更让人沉醉。 没过多久,刘大林轻叹一声,“张总兵初来任上,还没来得及召集各卫所聚兵议事,我们现在还是缘悭一面。” “是啊,你小子救了他的家眷,咱们奇山所以后在上面也有靠山了。”陈长功也跟着欢喜道。 张桓点点头,“是啊,张总兵对我们奇山所期望很高,希望我们能够重拾当年的荣光,在奇山所打造一支雄兵一支奇兵。” “应该的,我看啊,把你的练兵法子坚持下去,很快这些小子们就能成为一支强兵,”刘大林当年也是上过辽东战场的,对部队的战力评估还是有一点认识的,“就拿这一次来说,大部队竟然在五天内来回奔波三百余里,虎口拔牙,没有伤亡,这就很了不起了。” 张桓摇摇头,“刘叔,这次太过冒险,既是占了地利和偷袭的光,也是闻香教的战力太渣,要不然麻烦大了。” “关于闻香教的事情,我并没有向张总兵报告,此事牵扯太大,要是没有真凭实证,仅凭我的一家之言,恐怕不足为证。”张桓站了起来,“不过张总兵答应我,以后奇山所的军械粮饷供应由他负责,我们只管练兵就好。” “此话当真?!”这下子两个人都不淡定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样奇山所城真的要发达了。 张桓点点头,拿过茶壶来给两人续上水,“刘叔,陈叔,这自然是真的,人家是二品大员,登莱总兵,还能骗我一个小孩子?” 刘大林一拍大腿,“要是这样,那咱们绝对能练出一支精兵来,咱们军户吃的就是这口饭,总是要到辽东跟鞑子们见个真章!” “是啊,张桓,你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做?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对十成十支持到底,张大人如此高看咱们奇山所,咱们不能怂!”陈长功也激动起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玛的,让他们看看咱们奇山所的厉害!” 第117章 请张千户派兵护卫 看到两位中年大叔的激动,张桓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 “刘叔,陈叔,先请坐下,我还有话要说。”张桓请两人坐下,这才把最爆炸的消息说了出来。 “奇山所杀掉三个鞑子的战报,张总兵已经看了。”一句话就让两个人冷静了下来,这才是真金白银的好料,“但是总兵府的各位大人认为我们在谎报军情。” “屁,我们有鞑子人头作证,难道他们是瞎的?”刘大林蹦起来急道。 “就是,他们也没有派人到所里进行查访,怎么能认定我们是在谎报?”陈长功也坐不住了。 张桓看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中年大叔,心里暗暗感叹官位的诱惑竟然如此之大,看来人心之妙,真的是令人寻味。 “昨天的时候,张大人当面向我询问起这件事来,”张桓喘了口气,这才说到了关键,“问我是否见过所杀三个鞑子。” “你怎么说?”陈长功急忙问道。 刘大林倒是松了口气,“哎呀,这还用问吗?鞑子都是张桓杀的,他还不清楚吗?” “刘叔说得是,我跟张大人说了,鞑子是我们奇山所杀的,不但有鞑子,还有一艘鞑子的沉船,就在螃蟹岛的海底下,不信可以派人明查。” “张总兵怎么说” 张桓站了起来,冲着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拱手施礼,“小侄恭喜两位叔叔了,张大人说了,杀鞑子乃是大功,现在山东有两个千户所正印千户出缺,他将请两位叔叔接掌。” 正印千户!两个人虽然一直相信鞑子的人头会给他们带来好处,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让他们去担任正印千户,这个真的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张桓,知道是哪两个千户所吗?”刘大林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高兴地问道。 “海阳守御千户所和王徐寨前守御千户所。”张桓知道,他把这两个千户所一说出来,两个人就没有原来那样欢乐了。 如同沸腾的锅里突然加进了凉水,两个人顿时冷静下来,双双看向了张桓,怎么会是这两个所?这不是坑人吗?难道是这小子干的好事? “两位叔叔别这样看我,跟小子我无关,是张大人定的,”本来就与张桓无关,说起来自然没有障碍, “张大人说了,查遍了山东的九卫十所,只有这两个所与奇山所对等,同为守御千户所,又恰好都没有正印千户,这才让两位叔父去担任正印千户。” 要说起来,要是此前两人听到这一消息,早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是张桓这次出去大杀四方,大家这才知道海阳所和王徐寨前所有问题,所以两人有些兴奋不起来。 看到刚刚还在跳的两个人现在都蔫了,张桓心里暗暗好笑,既想着升官发财,又不肯面对困难,这算是国人的通病么?难道说这个真的是历史遗留问题? “刘叔,陈叔,怎么看起来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 刘大林看了看张桓,心说你小子还不清楚吗?“张桓,这两个所的情况你最清楚了,你觉着怎么样?” 张桓站了起来,“刘叔,我倒觉着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对于你和陈叔来说,如果能够趁机扭转局势,或许天保和陈杰的世袭职务变成千户也未可知啊。” 是啊,如果能够把这两个烂摊子收拾好了,那世袭的副千户会不会变成世袭的千户呢?要知道,这两个千户所的正印千户现在是真正的出缺,与张桓这样的年龄不到是有着本质不同的。 一句话又点燃了二人心中的希望,辛辛苦苦的一辈子图的什么呢,不就是一个封妻荫子吗,现在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如果不抓住岂不是太可惜了。 “刘叔,陈叔,这只是张总兵与我私下里谈话说的,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所以从现在开始,两位叔叔就应该准备一下了,省得文书下来以后再显得匆忙。” 刘大林毕竟主持工作时间长一些,倒能沉得住气,“这个不急,一切等文书到了再准备也来得及。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暂时我是不会把家眷带到新任的。” 这个态度就很明确了,别看我到新的千户所去当千户,但是我的根还在奇山,家也不会搬,你小子可不能往外撵我。 陈长功也不是傻子,跟着一乐,“得咧,我也是这个意思,陈杰这小子跟了你这才几天,就沉稳了很多,我还想让他跟你多学几年呢。” 这话就很透彻了,毕竟陈长功的世袭职务将来是要传给陈杰的,现在说出让陈杰多跟张桓几年的话来,就是把自己置于张桓之下的意思。 “是啊,所城里的这些小子们,只有跟着你才能有出息,咱们军户的未来都在手里刀枪上,你要多上心,把他们练好。只要我不死,天保就跟着你。”比起陈长功,刘大林更加清楚张桓的潜力,自然也更肯下血本。 张桓倒是坦然,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既然两位叔叔这样说,小侄惭愧了。天保和陈杰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能留下来帮我,我自然感激不尽。” “刘叔陈叔你们也不用担心,这毕竟是大明的江山,就算是有人在作怪,难道说还能大过朝廷?有张总兵背后支持,那些作乱的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张桓安慰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今晚不醉不归。” 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互相看了看,竟然反过来一齐向张桓拱手施礼。 “张千户,此去新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帮助,对我们二人来说,奇山所永远是我们的根,但有驱使,绝不敢有二话。”刘大林说得很恳切,“文书一旦下达以后,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张千户考虑。” “刘叔,陈叔,使不得,”张桓急忙拦住二人的行礼,“有什么事,你们二位吩咐就是了。” “如果我二人前去上任,还请张千户能够为我们安排一支卫队,负责所城的防御,以保地方平安。”刘大林的话倒是让张桓呆住了,二位这是要放权的意思吗? 第118章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第二天早上,张桓习惯性地早起,连续多日高强度的行军作战让他略有些疲惫,但顽强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唤醒了他。 来到城外的小树林边上,张桓慢跑以后,开始打起拳来。 这十多天以来,他一直有个感觉,自己的身体力量似乎在增强,而且这份力量的来历却有些莫名其妙,他想要验证一下,却苦于没有机会。 随着自己拳脚的加快,张桓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右臂缓慢溢出,浸润着自己的身体,修复着身体的疲惫和创伤。 这种感觉十分舒服,张桓一边体会着身体修复的感觉,一边在疑惑着,右臂的热流到底来自何处,难道是那道淡淡的红色剑痕? 一套拳脚打下来,张桓大汗淋漓,浑身通畅,他一把拉起右臂的袖子,却见右臂上的那道红色的剑痕仍在,只是颜色似乎又深了一点儿。 这道剑痕从来到大明时就出现在右臂上,现在也只是非常淡的一点颜色,如果不注意细看,恐怕都会忽略过去。 这玩艺从何而来张桓根本无从考究,但是既然自己能从2016年回到了1628年,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教官!”“三哥!”“老大!”……看张桓练完功,远处响起了不同的叫喊声。 抬头看,是韩成、刘天保他们从岛上回来了,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成哥,天保,老五,你们干得漂亮,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徐家店摸回到奇山,我谢谢你们了。”要说这事儿张桓还真得谢谢大伙儿,毕竟这是帮着他去解救丈母娘的。 韩成笑着站到前面来,“这次啊,大伙都明白了一件事,当初跟着你在岛上练跑步,真是跑对了,要不然这么远的路,别说去打仗了,就连能不能过去都两说呢。” “就是,就是,别看大家只是走了这一趟,回来以后练兵的劲头更足了,除了正常的操练,所有人都在加练,跑步、军姿、棍法、臂力、体力……还有的身体比较差,就拼命地学写字,反正没有人闲着。”刘天保跟着补充道, “那些预备队的兄弟们也都在发疯地练,他们每天还要收拾盐池,准备饭菜,收拾住处等等,但是练的一点也不少,很多人边干活边练,现在真要把预备队拿出来跟卫队比一比,怕是卫队里有人要落后。”傅全有主要负责预备队的管理,对自己的工作也很自豪。 张桓倒是有些担心,“大家这么练,没有受伤吧?” “没事儿,咱们几个都看着呢,每天都在岛上检查,对练得太狠的,直接拉回去逼着休息,每天吃的也好,大家的精神很足,没有受伤的。”韩成这次没有跟着出战,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平时的管理做得比较多一些。 张桓看了看大家,韩成、刘天保、陈杰、张槐、傅全有、郑新虎,除了石头以外,其他核心圈的人都在了,不如趁机说些事情吧。 “好了,现在大家都在,有些事情我想提前说一下,大家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张桓是个利索人,想到了就去做,有了问题再调整。 “这次出战,我在黄县县城与登莱总兵张可大张大人有一番密谈,大人对我奇山所城寄望很高。”张桓上来就抬出了张可大的名头。 这个情况陈杰一路同行自然知晓,其他人倒是第一次听说,听说张桓与登莱总兵的关系,顿时精神一振,腰板儿更直了。 “我很快将接掌奇山所,刘叔和陈叔两个将升任其他千户所任正职千户,咱们几个人先议一议,这事儿该怎么办。” 张桓说出了最根本的一点,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人的变动,很可能会引起现在这个以张桓为核心的小团队的变化。 大家的眼睛一齐盯向了刘天保和陈杰,看他们说什么。 刘天保大嘴一咧,“不管我爹上哪儿,我是要跟着老大的,不管是风里雨里,我刘天保绝无二话。” 陈杰默默一笑,“我爹昨天晚上回去以后问我了,我说了,奇山所城是我的家,张桓是我的教官,我的老大。” “好样的!”在场的人里面,韩成的年纪最大,对这件事情的认识比起其他人要深一些,听到刘天保和陈杰这样说,大声叫起好来。 其他人也都高兴地围在一起,高兴地叫了起来。 张桓拍拍手,大家安静下来,共同看向了张桓。 “刘叔和陈叔昨天晚上跟我说,让我安排他们新任千户所的防御,你们说该怎么办?”这件事情很麻烦,需要提前统一一下思想。 怎么个意思?大家都是卫所军户子弟,对这种事情还是很敏感的。 这事儿涉及刘天保和陈杰的老爹,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说话了。 陈杰昨天就与老爹谈了一晚上,刘天保刚刚从岛上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刘大林见面呢。 “我爹的想法很简单,奇山所历来是胶东各卫所的领头人,各所的捕倭军、京操军历来都是到奇山所进行集训的,后来京操军逐渐成了劳役军,倭寇也不敢来犯边了,这种传统才慢慢地丢下了。 不管他到哪个千户所里去,肯定是人生地不熟的,贸然组织队伍,知人不知心,很容易被人利用架空,甚至受到伤害,所以干脆千户所就维持现状,具体的防卫由我们奇山所安排人过去,到时刀把子在我们手上,自然便可从容计划了。” 刘天保咧咧嘴,“估计我爹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现在的卫所里哪还有队伍啊?就咱们奇山所,要不是老大带着咱们练兵,现在还不是一样?” 听到他们两个都这么说,其他人都看向了张桓,这件事情最终的决定还是要他来做。 “我说说我的想法,本来咱们从海上回来,带回来的鞑子人头,我是想把刘叔和陈叔运作到周边的卫所里去,这样能同奇山所连成一片,便于互相照应。 但是现在一下子变成三地,虽然与原来的计划不符,倒也给我提供了新的想法,只要我们胆子够大,这或许是一个新的机遇。” 第119章 兵还是太少啊 吃过早饭,张桓乘船带着众人来到了空空岛,十多天没回来,所有合适的位置已经全部建成了盐池,在小岛西部的海湾里,修建一个简易的码头,停着九艘战船,每艘船上都有人正在船老大的指挥下进行操作。 “老大,这些船老大疯了一样地训练咱们,不过这些天下来,大部分人已经通过了他们的考核,虽然还不能独立出航,但是可以在他们的带领下扬帆出海了。”这些船都是归张槐管,这小子格外兴奋。 从张桓最初带队上岛时起,就是张槐经常带人驾船到外海捕鱼捞虾,为大家提供吃的,现在有了战船以后,这些船和人就自然划归张槐统领。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想多跟着张桓练武,张槐被派出去的捉鱼摸虾,大家都深表同情,就算是到了现在,很多人还是对张槐在那些战船上忙活不以为然。 张桓正是利用了所有人的这一心理,从一开始就让张槐驾船做一些苦力的工作,所有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样以后把战船编到张槐手下的时候,才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三道四。 海军是张桓战略构图中最重要的一环,必须要交到自己人手里,在奇山所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张槐,这个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 现在他的手中,光是从孔有德等人手里挖来的战船就有九条,由于缺少人手,现在正在由那些船老大们进行强化训练,只要人手充足,他的目光自然会放在海洋的尽头,那里有无数他希望的东西。 “张槐,你把所有上船训练的人员进行一次统一测试,从中优先组建海战队,暂时按三艘船,每船三十人的标准组建。” 岛上训练的人一共有三百二十人,其中卫队和预备队各占一半,这下子就让张槐挑走了九十人,也可以看出张桓对海战队的重视。 站在空空岛最高的悬崖上,张桓看着远处飞翔的海鸥,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架直升飞机,驾驶着直接到鞑子那里来一场地毯式轰炸或是扫射,那该有多爽。 “由韩成负责,从剩下人选中组建二十人的教导队,负责今后新兵队的训练。 其他人组建四个陆战队,每队五十人,分别由刘天保、陈杰、傅全有、郑新虎带队,从即日起到芝罘岛训练。” 既然张可大已经说了让自己练兵,那么一个小小的空空岛自然满足不了张桓的胃口,北有芝罘岛,南有养马岛、刘公岛,这些岛子都在胶东半岛最外沿,都是优良的港口,后来的刘公岛还是北洋水帅的锚地,现在拿过来练练兵,停停船不是很好吗? 可惜养马岛在宁海卫手中,刘公岛在威海卫手中,这两个岛他暂时指望不上了,不过空空岛北面的芝罘岛倒是一个好去处。 虽然岛上有人家,不过自家要去训练驻防,那些非军户的占山户们应该不敢阻拦吧? 张桓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几个人,“以后我们的队伍训练会分成两部分,预备队在空空岛,卫队在芝罘岛,现在海战队在空空岛驻扎,以后条件成熟了,要逐步移到芝罘岛去。” “现在岛上的卫队和预备队都已经经过了一个多月训练,队列、阵式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几种变化,到时我们到芝罘岛上再练。” 张桓看了看韩成,“成哥,芝罘岛不比空空岛,后勤这块儿,你还要与刘叔和陈叔多多配合,我们几个今后可能会离所时间长一些,以后这块儿你也要多多费心。” 这话很明白了,我们这些人就是刘邦韩信,你老韩就是萧何,咱们的后方就交给你了,后勤、新兵这些你抓起来吧。 要说韩成这个人,大本事没有,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你让我做什么,保证能给你做好,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叫执行力强,是最佳的经理级人物。 韩成对自己有多少本事是相当清楚的,也知道真的到了两军阵前,自己与刘天保、陈杰等人比起来差距较大,现在张桓如此信任自己,把整个奇山所的后方交给了自己,唯有肝脑涂地才能一报啊。 “老大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做好的。”连表态的话都是如此平实,没有一句豪言壮语,听着就让人放心。 “好,现在大家还是按原来的要求进行操练,过几天也许会有一次出海的机会,到时可要看大家的本事了。”张桓惦记着孔有德拜托的事情,如果是到鞑子控制区,少不得又要大战一场了。 刘天保、陈杰等人一听,眼睛又瞪圆了,现在这几个家伙都快成了战争狂了,一听有仗打,比谁都红眼。 “行了,这事儿大家都有份儿,看情况再定吧。”张桓瞪了他们一眼,“有可能直接跟鞑子见个高低的,有瞪眼的功夫,还不如带着大家多练一会儿刺杀。” 韩成暗笑一声,上前转移了话题,“老大,上次你带来的那些洋鬼子还养在岛上呢,虽然他们也能帮着三个船老大驾船,但是说得话谁也听不懂,你说该怎么办呢?” 一拍脑袋,张桓这才记起,自己曾经向孔有德他们讨要了五个白人洋鬼子来,没想到仍在空空岛上,竟然给忘了。 “新虎,准备一下,呆会儿跟我回去,咱们两个回你家一次。”张桓叫住了郑新虎,这事儿得跟郑六叔商量。 这五个洋鬼子,还有自己这次在山前店闻香教分舵找到的三把火铳,都要交给郑六叔,请他帮着研究、设计、完善火枪,最起码的要求要超过鞑子弓箭的射程,要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跟鞑子进行硬战。 不过以现在的炼钢水平和火药水平,要想达到这样的射程,恐怕是难了,但是不管多难,都要试一试,不然将来会面临太多的牺牲和麻烦。 现在张桓希望的是这五个洋鬼子里,能有那么一两个有专业技能的人,哪怕是与钢铁枪炮没有关系,只要能把西方先进的技术带过来就成,虽然知道这样的希望很渺茫,但总要试过以后才知道。 第120章 没什么用的洋鬼子 洋鬼子们的小子日过得很舒服,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陪着几位船老大训练船员,虽然语言不通,但好在这些人比起军营的那些粗汉来,态度要好上不少,让他们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这天中午刚刚吃完饭,五个洋鬼子打算找块小沙滩晒晒太阳,这是他们唯一与人不同的地方,也是他们不多的快乐之一。 正在这时,突然看到几个人向他们走来,几乎本能地停下、立正、站好,这是他们在明朝能够活到现在的法宝,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听话,要服从。 对他们来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回到西方的希望,虽然这种希望十分渺茫,却是支持他们活下来的唯一力量。 张桓看到站成一条直线的五个洋鬼子,一个个红毛绿眼的,高鼻深目,倒是西欧人的样子,说实话他对外国人的分辨力不高,而且对这个时代的外国历史所知甚少,就是外语也只是初中时学的几名日常用语没忘,还是英语的。 不过似乎这个时代应该是西班牙、葡萄牙称霸世界的时候,当年央视曾做过一套《大国崛起》的纪录片,曾经被他录进手机里循环播放,里面似乎提到了当年两颗牙瓜分世界的故事。 “哈娄,好肚油肚,哈娄……”张桓拣着还没忘的几句英语,努力想跟人沟通一下,可惜五个人竟然一点儿反应水岸有。 对了,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似乎有一句德语,叫什么来着,对了,“爱德,爱德……” 还是没有反应,张桓现在没有办法了,西班牙、葡萄牙这两门语言他是连听都没听过,看来是没法交流了。 “张槐,跟他们说,让他们跟我走。”张桓只能求助张槐了。 没想到张槐根本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指着他们五个划了个圈,然后指了指张桓,五个人竟然马上面向张桓站成一列纵队,眼睛看着张桓,做好了跟着走的准备。 丫的这样也行,张桓拍拍脑袋,“新虎,咱们走。” 坐船出岛以后,几个人来到了所城的马房去骑马,到烽山寨路程太远,要是走着去,时间来不及了。 一路上张桓都在悄悄地观察几个洋鬼子,由于不知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五个人显得有些紧张不安,却都强做镇静,因为在大明的土地上,他们中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五个人看到马,有两个人的眼睛竟然突然一亮,好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禁不住伸手抚摸着马脖子,原本有些不安的马顿时点着头安静下来。 有点意思,这两个小子也许是马夫? “好了,大家听好了,这五个洋鬼子不是什么人,等会儿进山以后就把他们全杀了。”张桓说得很慢,但是很清楚,而且很平静,没有夹带上任何表情和语气。 但是五个洋鬼子中的竟然有三个人脸色一变,似乎要拔腿就跑,但却努力地控制住,眼睛不安地四处巡视,似乎想找到一条冲出去的路来。 张桓一挥手,让人把马全都带回去,然后站到了五个洋鬼子面前,伸手示意刚才脸色突变的三个人,“你们,出来,站好,我不杀你,刚才,开玩笑。” 三个人这下子的脸色是真的变了,到了大明太多年了,他们已经慢慢地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汉语,起码是能够听懂一些,没想到这个年轻不大小的小贵族,刚才竟然拿杀头来试探他们,现在看肯定是露馅了。 “你们,别怕,名字叫什么?”张桓知道他们就算是能听懂,水平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毕竟咱大汉语博大精深,不是这些洋鬼子随便听几句就能学会的。 看到他们不说话,张桓眼睛一瞪,“说话,活命,不说,杀头。” 听到张桓这样说,三个人中的瘦高个儿站了出来,这小子刚才露了一手与马沟通的招式,“胡安,安……”叽里咕噜一大串,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个习惯。 张桓就听清了前面的两个字“胡安”,其他的都属于乱码了,行了,“你叫胡安,哪国人?” 胡安摇摇头,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想说。 张桓也不勉强,示意胡安站回去,转身看着那两个人,“说吧,名字。” “路德,……” “杨森,……” 现在好了,三个人怪腔怪调的,总算是说话了,虽然只是说了名字,其他都不说或是不会说,起码说明了他们这几个家伙的语言天赋还是不错的,以后教起来会方便很多。 张桓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偏西了,就不再跟他们罗嗦,“上马,出发。” 只要不是杀头,对这胡安等洋鬼子们来说,到哪里都一样,听到张桓的命令,急忙冲旁边的两个同伴嘟噜了一句,一起上了马。 六十多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再加上山路比较长,等他们赶到烽山寨的时候,天已经擦灰了。 “六叔,我这次可是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吃过晚饭,几个人在郑清的堂屋里坐下,张桓就冲着郑老六嚷开了,“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郑六叔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小子,有什么好东西先拿给六叔看看再说。” 张桓伸手把装着三枝铁铳的包袱拿了过来,送到了郑六叔面前,“六叔,你看看,这是我最近得的东西,能不能研究一下。” 从闻香教手里拿到的这三枝火铳,张桓自己研究了好几次,这东西的原理他是知道的,可是不会用,火花、弹丸都在,就是不会使,虽然知道要从前面枪管里装药、装弹,又怕量不对炸了膛,干脆都留给郑六叔来处理了。 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三枝火药铳,还有药壶、弹丸什么的,郑六叔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东西能这么乱放吗?胡闹!”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拿了出来,一一摆在面前,“这东西不错啊,看这样子不是咱们大明出的,应该是从海外来的,很可能是佛郎机的东西。小子,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121章 这破玩艺儿也叫好枪? 张桓详细地把自己这次的经历给郑清等人说了一遍,他们这些人当年在辽东也是军户,从辽东来到了这里,人虽然隐居了,但是脑子和见识还在,给他点参谋意见是绰绰有余的。 听完张桓的话,郑家人坐在那里都没有说话,这件事情牵扯比较大,他们需要仔细想一下。 “张桓,这三样东西真的是从他们手中夺回来的?”郑六叔拿起一支火铳,“要是他们真的装备了这种火枪的话,朝廷要收拾他们怕是要费一番力气了。” 张桓想了想,“六叔,确实是从他们手中夺来的,不过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三个人用的并不熟练,要不然也不会一枪未放就被我干掉了。” “这火铳造得了不得,不信咱们一起出去看看。”郑六叔拿过引火绳、火药和弹丸,一一填装以后,招呼大家一起出去看看。 郑清家的院子很大,在南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些人偶桩,是平时练功用的。 “你们都躲开一点儿,小心弹丸弹出来伤着人,我打一枪,你们看看它的威力。” 郑六叔指挥着大家躲到一边,自己提着火铳和火绳来到了院子正中,举枪瞄向了南墙根儿的人偶桩。 张桓目测了一下,距离人偶桩大约得有三十米左右,用黑火药为发射药的枪弹真的能伤到人吗? 郑六叔不慌不忙地用火绳点着了火铳里的引火绳,只见一股青烟冒起,他的身影顿时被青烟笼了起来,没等人们细看,“轰”的一声枪响,郑六叔的身子踉跄着从青烟中退了两步。 “六叔,你没事吧?”张桓等人快走几步冲上前去。 郑六叔手里抓着火铳,“不错,不错,我没事,没想到这枪的后劲这么大,膀子怕是受伤了,呆会儿让你六婶给来贴膏药就好了,快去看看这一枪怎么样!” 张桓扶着他快步向南墙根走去,硝烟的味道呛得人难受,可是对于此时的张桓来说,却似乎找到一些过去的感觉。 墙根儿摆了三个人偶桩,郑六叔瞄准的是中间一个,可是几个人看来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有受到枪击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枪眼!”没想到挤不进来的郑新虎在左边的人偶桩上有所发现。 郑六叔抢前一步,伸手摸了摸枪眼,“热的,肯定是刚才那一枪打的。” 不过六叔瞄准的是中间那个,没想到却是离了有两米的左边的人偶桩中了枪,这个误差有点大吧? “不错不错,小子你看,这个枪眼足有一寸多深,看这劲儿有多大!”郑六叔摸着那个枪眼,比摸他儿子的脑袋都亲热。 张桓一听泄气了,三十米,一枪下去,弹丸入木一寸,而且偏的这么厉害,这要是碰上穿着红甲白甲的鞑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伤力,这东西就跟个摆设差不了多少。 “小子不要叹气,这枪的厉害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郑六叔似乎听到了张桓的叹气,依然很有信心。 大家围着枪眼看了半天,除了张桓,其他人似乎都觉着这支火枪已经很厉害了。 “好了,这几支枪留在这里,我好好研究一下。”郑六叔严肃地把东西收好,放进一个木箱里,“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研究一下,最好能够仿制或是改良它,是吧?” 看到张桓点点头,郑六叔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这事儿你找我就对了!六叔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要想仿制或是改良,你得准备好相关的物资,要不然是不行的。” 张桓点点头,“需要什么还请六叔明示,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弄来的。” “钢铁和火药是必须的,你可以弄硝石、硫磺回来咱们自己加工,最麻烦的是铁,能用来造枪造炮的铁不好弄。” “硝石我已经弄来了不少,硫磺咱们这儿的山里就有,到时组织人去挖,木炭可以烧,但是用什么木头烧这个得请六叔作主。”张桓随口回道。 郑清颇有深意地看了张桓一眼,“硝石能弄来,其他的造火药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有办法。” “至于铁,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去买铁制品回来熔炼,一个是去采铁矿自己炼铁。” 对于铁的问题其实张桓早就想过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钢铁都是一个社会发展的基石,在这冷兵器为主的明末更是如此。 “炼铁?”郑六叔眼睛一亮,“你是说可以采矿炼铁?要是能自己炼的话,咱们就有可能炼出合用的铁来,市面上的铁买回来打兵器还行,用来造枪造炮不行。” 虽然对炼铁这活儿不是很了解,但是想来当年能够全国大炼钢铁,入门的技术应该不会太难,但是郑六叔说是能通过自己炼铁弄出适合造枪造炮的铁来,这个可能就算是独门绝技了吧? “六叔请放心,我知道哪里有铁矿,哪里有煤,现在我们需要定一下,在什么地方炼铁?” 铁矿在海阳所,煤矿在黄县,两个地方在胶东半岛尖上,正好一南一北,在什么地方炼铁是个问题。 郑清想了想,“张桓,这个位置要选在一个安全的所在,铁矿、煤矿都可以运过去,但是炼铁的地方一定要安全。” 想想也是,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钢铁厂,没用多长时间让人给发现了,攻陷了,然后没了,这也太惨了。 张桓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要将就一头,黄县那儿距离登州太近,肯定不合适,那就只能等海阳千户所纳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以后,在那里边采铁矿边炼铁了,貌似前世时就是这样布局的。 唯一麻烦的一点儿就是海阳所现在是闻香教的左炫在控制局面,就算是自己人过去了,那个左炫也不会离开,这小子经营多年,要是不来点狠的,怕是要坏事儿。 自己托大小姐捎的那本闻香教功德簿,想来张可大必然能够看出其中的问题,提前警觉,及早布局,趁其羽翼未丰强势镇压。 可是不管张可大是否行动,张桓都必须把海阳所抢回来,看来这经略胶东的第一弹,要落到海阳千户所身上了。 第122章 发现了洋枪的秘密 第二天上午,张桓把胡安他们五个人叫到了院子里。 对他来说,有用的洋人是人才,没用的洋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劳动力,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人才甄别出来。 “胡安、路德、杨森,还有你们两个,我想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都会什么手艺?”张桓站在五个人面前,话说得很慢,为的是让他们能听懂。 这些人里汉语最好的是胡安,听到张桓这样说,随口叽哩咕噜地翻译给其他人听,似乎路德还补充了几句,倒是杨森没有说什么。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胡安还是很喜欢帮助朋友的,杨森这方面差了点。 张桓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们现在正在交流,似乎在讨论该如何回答自己。 没过太长时间,胡安站了出来,“大人,我是修船的,路德是农夫,约翰是水手,杨森是军人,约瑟夫是铁匠,我们是穷人,请大人饶命。” 张桓一听,都还行,就是这个路德是个什么鬼,竟然是一个农夫,现在西欧的农业比大明的牛气吗? 想了一下,张桓点点头,“我不杀人,你们在这里,学习汉语,会说的活命,不会说的杀头!” 胡安明白了,这位小大人是要让自己这些人学习他们的语言。 “大人放心,我们好好学,不杀头。” “胡安,你当头儿,平时多教说话,要想活命,先学说话。”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有个头儿比较好一些,虽然胡安只是个农夫,可是这小子够机灵,学话学得快,给个头儿干干也用助于提高积极性。 看着几个人被带出了院子,张桓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郑新龙,“龙哥,你找几个孩子,平时多跟着这几个人,教他们说话,就跟咱们教小孩一样,我就不信了,总能学会说话,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有用的。” 是啊,一定会有用的,现在的大明,与西方相比,很多地方都落后了,这五个人,最不济也可以做个通译,构架一座沟通的桥梁。 虽然不是很明白张桓的目的,郑新龙还是点头答应了,安排几个人孩子教他们说话而已,在自己的山寨里,这几个洋鬼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吗? 正在张桓告诉郑新龙要注意哪些事情的时候,郑六叔拿着火铳跑了进来,“哈哈,张桓你看,我找到这枪秘密了,我找到这枪秘密了!” 张桓急忙请郑六叔坐下,可是他哪里坐得下,挥舞着手里的火枪,“我找到这枪的秘密了,要是能利用起来,咱们自己造的枪会打得更远,杀伤力更大。” 一听说是这个张桓就高兴了,回到明末最麻烦的就是杀人要用刀,火枪威力不足,现在郑六叔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 “张桓你往这儿看!”郑六叔举着火铳,把枪口指向了张桓,“看这里面,迎着太阳看,发现什么没有?” 张桓伸手把火铳抓到手里,眯着眼向从枪口看了进去,嗯,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看到没有,这只枪筒里有一圈圈凹进去的线,这个是咱们大明的枪筒里没有的,我敢肯定,就是这些线让这枪的威力加大的。”郑六叔指点着张桓,一脸的兴奋。 张桓仔细一看,切,不就是膛线嘛,有膛线自然射得远射得准了。 不对,明末的枪里怎么会有膛线? 这个不科学啊,弄膛线得有硬度合金,难道说现在西欧人已经掌握了这门技术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膛线,张桓真的有些吃不准了。“六叔,你说是这些线让枪弹更有威力?” “肯定是,因为这枪别的与以前的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枪药都是普通的枪药,唯一的变化就是枪管,还有弹丸比普通的要大一点儿,昨天装填时略有些费劲。” “这样的枪咱们能造吗?” “不知道这些线是如何刻上去的,咱们没有这种刻铁的硬钢,怕是难了。”说起这个郑六叔有些无语,就算是发现了秘密又怎么样,还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张桓也是无语,他前世只是一名转业军人,一个普通的小公务员,他没有高深的知识,也不会那么多理工知识,他不会造硬钢,来到明末,他只能指望着六叔这样的土造专家了。 再一次无助地看向了那支火铳,对着枪口看里面的膛线,在阳光下,那些划线并不十分规则,与前世时枪管里的膛线还是有些不同的。 想了半天,张桓也没想出个办法来,有些泄气地把火铳往石桌上一放,“算了,想得的头疼也没用,不想了。对了,六叔,咱们需要的那些木棍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种小事还用我伸手吗?找你几个哥哥去,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做,应该差不多了。”郑六叔心疼地从石桌上把火铳抢过来,拿衣襟擦了擦,“以后你少碰它,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在这儿烦我。” 张桓举步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六叔,这似乎是我住的院子吧?就算是要走,那也应该是你老走。” “我?这烽山寨每一座房子都是我建的,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还是你走吧。”郑六叔往树荫里的椅子上一躺,“别来烦我,我再琢磨一下。” 得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这个地头蛇还是个为自己努力工作的好老头儿,张桓撇撇嘴,转身离开了院子,剩下院子里郑六叔得意地哈哈大笑着。 张桓走出院子,捂着嘴悄悄地笑了,这老头儿高兴了,钻研的劲头就更足了,自己的枪炮梦想就更近了。 不管怎么说,都要先给郑六叔弄些钢铁过来,最好给他配几个人手,岁数大了,得教个几个徒弟出来吧? 现在手头的麻烦事儿一大堆,硝石那块儿也不知石头和钱掌柜的买卖进展如何了,私盐要加快出手,还有海阳所那边的梅利,这小子不知有没有什么好消息,最关键的是张可大画出的那张大饼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第123章 功德簿引发的怀疑 就在张桓乐呵呵的时候,张可大也在笑。 张可大笑全是张桓做的好事,因为张怡把那本闻香教的功德簿给了他。 其实这件事情张怡犹豫了很久,到底该不该交给父亲。 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把功德簿交出去,那里面夹的金钗自然就留下了。 每次看到金钗的时候,张怡就不由地想起那天早晨。 自己接过小倩带回来的小包袱的时候,真的猜不出这方方正正的包袱里会是什么。 到了登州安顿好以后,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这才悄悄地一个人探视起来。 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功德簿。 他怎么会送自己这个东西呢?张怡心里打了一个突,翻开一看前面的序言,她不由地捂住了嘴。 天爷,这个东西竟然是闻香教的! 张怡可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谓大家闺秀,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张家的内内外外就是她在打理。 接触外面的事情多了,也就比其他人多了一份见识和眼光。 她知道这个闻香教的厉害,却没有想到张桓会跟他们有什么瓜葛。 轻轻翻开这本功德簿,里面是一串串的人名,还有详细的住址,以及他们贡献给无生老母的贡品数量。 张怡轻轻合上功德簿,张桓把这个交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父亲初来登州,正需要立功的时候,张桓就送来了这个,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有心呢。 一说到有心,张怡便有些恍惚起来,这家伙这样有心是为了升官发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每次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嘴唇都会莫名地灼热起来,那种霸道、粗鲁的拥吻,仿佛就在刚才。 这个坏蛋,走就走吧,还留这些东西来让人不得消停。 张怡有些怅然地合上功德簿,打算重新包起来,却觉着里面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怀着莫名的欢欣,轻轻掀开后面的账簿页子,一支精致的凤钗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女的脸倏地红了,这个家伙,竟然把这个东西藏在这时在,幸亏人家提前翻看了一下,要是直接交给父亲,那该多丢人啊。 张怡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拈起凤钗,一支展翅欲飞的凤凰,小巧的凤头上镶着两粒绿豆大的红宝石,似乎正在调皮地看着她。 白嫩的指头肚儿轻轻地点了点红宝石,张怡欣喜地把凤钗插在头上,铜镜里显出一个满面红韵的小娘子。 呸,没想到看着傻乎乎的一个傻小子,竟然也会学那些话本上的风流小子,悄悄地给人送东西。 张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捂着脸偷偷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张可大忙完衙门的事情回家陪女儿吃饭,张怡这才把那本功德簿拿了出来。 张可大吃过饭后,正在品尝香茶的时候,却见女儿如此郑重地拿出一个小包袱。 “爹爹,这是张桓托我转交给您的一样东西,您看看吧。”张怡把小包袱放在了张可大面前,顺手解了开来。 张可大一听是张桓托女儿转交的,心里就是一愣,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女儿的关系这么好了? 等看到里面放着的功德簿,闻到那上面传来的香烛味儿,再一翻里面记载的内容,他的脸色就变了。 闻香教,在他看来这就是标准的邪教,不管是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登州总兵,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掉。 “怡儿,这东西张桓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在前天,他让小倩带给我的。”说到那天早上,张怡却是俏脸一红,不自主地低下了头。 前天?那不是离开黄县的时间吗?张可大一琢磨,不对啊,那小子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自己? “怡儿,他只是让你把这个交给我,没说别的?”锦衣卫指挥使不是白当的,哪怕只是南京的,绝对是察言观色的高手。 张怡打定了主意,只是交出这本账簿,别的坚决不说,“是啊,只有这个,爹爹你还想有什么?” 这话问的,老爹能怎么说?张可大尴尬地一笑,“没事儿,这小子还算是有心,不过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呢?” 这个问题张怡就不好回答了,那干脆就不说话。 看到女儿不说话,张可大也没辙,只好拿了功德簿来到了前面师爷祝思的房间。 “祝先生,你看看这个东西。”对于自己的突然来访,张可大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把手里的功德簿递了过去。 四十多岁的祝思屡试不中,最后也绝了科举的心思,一门心思跟了张可大,倒是另辟佳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 这会儿他正在查看这段时间各地的情报,以便于张可大查询使用,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闯了进来,还递过来一本账簿,有些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 翻开第一页,祝思就是一惊,那序言的话很熟悉啊,难道说是…… 他猛地抬头自向张可大,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却没想到张可大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自己却在屋里踱起了方步。 两人已经合作多年,自然也不会客气,干脆坐下来细看。 可是越往下看,祝思越是惊奇,最后竟然惊的再也坐不住了,一按桌子站了起来,“老爷,这东西从何而来?” “祝先生,你看这个东西是真是假?” “依学生看来,这东西怕是真的。”祝思自然知道自己的回答对张可大的影响,也知道这句话对登州的影响,可是他必须说实话。 其实他也明白,既然闻香教在这里出现了,想要善了已经不可能了。 “从这本账簿上看,这些人在此活动已非一日,以前的上官却没有发现,老爷刚刚上任就立此奇功,这是老天的眷顾。”师爷不但要帮着东家谋划,必要的马屁也是必不可少的。 张可大沉默了片刻,突然哑声一笑,“祝先生,我来登州,本欲与鞑子试试身手,没想到却还是要面对这些魑魅魍魉,真的以为张某的刀不快么?” 第124章 陕西那块儿闹起来了? 当天晚上,总兵府里灯火通明,在祝思的指挥下,数名书吏誊写了数份功德簿。 这些功德簿当天晚上就被送给了登州锦衣卫千户尹建,这事儿让别人去做张可大不放心。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有睡好的张可大早早爬起来,一番梳洗以后来到了前厅,没想到祝思却早已坐在那里喝茶。 看他两眼通红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是一夜未眠。 “先生也要注意身体,人过四十,要是不注意,伤了元气就不好了。”张可大坐到祝思对面,捏起茶壶给自己来了一杯。 祝思心里一暖,“谢老爷关怀,不过此事非同寻常,这几日怕是难得清闲了。”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这下轮到张可大吃惊了。 “那份功德簿记录得很详细,尹千户略一查证,仅从这些人家的门外就可闻到浓烈的香烛味道,上面所记应该不差。”祝思叹了口气。 张可大摇了摇头,“都是些什么人?似乎都很有钱的样子?” “田家有不少人参与其中,”祝思眼睛一眯,“看来这个登州田家是好日子过够了,竟然掺和这个。” 田家?田半州?虽然来登州时间不长,张可大还是知道这个登州田家的,没想到他们家竟然如此糊涂,看来真是好日过够了。 “不行,他们毕竟在登州经营百年,形迹未露,不宜动手。”祝思的意思张可大心里明白,可是毕竟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是要忍一下。 听到张可大这样说,祝思也是一笑,老爷可没说不能动,只是因为形迹未露而已。 至于形迹怎么露,何时露,这个事情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老爷,献上功德簿的人应该重重奖赏,这东西太要紧了。”关键的东西说完了以后,祝思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张可大嘿嘿一乐,“这事儿,邪性。” “老爷此话何意?”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张桓吗?” “奇山守御千户所的那个小千户?难道是他献上来的?”祝思这下子是真的惊奇了。 张可大点点头,“正是他。” 祝思心里暗自点头,不愧是守御千户所的千户,这觉悟,这能力,真的是没得挑了。 “那大人该好好奖赏他一番才是。有了这本功德簿,只要仔细经营,又将是一场泼天大功。” 张可大轻轻点点头,“速速查清情况报我,我倒要看看这登州府有多少人活得不耐烦了。” 刁家坡镇子还是那么繁荣,从西边来的私盐贩子被称为老西子,他们说着当地人听不懂的方言,大声地互相说笑着,让整个镇子都沉浸在欢乐里。 张桓没有心情听那些老西子的调笑,钱掌柜已经进里屋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没有出来,张桓在琢磨这老家伙是不是出去找人通风报信去了。 刁家坡是登州田家的产业,起码是田家的外业,每年过手的银子海了去了。自从去年干掉了刁世贵四个手下以后,这老小子胆小了很多,又请了不少护院的回来,镇子的安全更好了。 石头还在登州没有回来,张桓等不及了,亲自来到了刁家坡,身边跟着姚二虎和陈二狗,这俩家伙一个壮得像头牛,一个瘦的像只猴,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就在张桓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钱掌柜从里屋出来了,满脸带笑,不过张桓明显感觉出似乎有一点勉强。 “钱掌柜,硝石准备的如何了?我想在宁海州里开个一个小店试试。”张桓随口编了一个借口。 钱掌柜咧咧嘴,“张兄弟,刚才是我记错了,硝石都运到福山和登州去了,咱这儿哪儿存这个呀?” 这里面有问题,刚才钱掌柜还说仓库里存着一些硝石,怎么转眼间就变卦了? “钱掌柜,近来我的兄弟们没有得罪你吧?”张桓眼睛一眯,“还是老兄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或是看法?” 钱掌柜心里的苦啊,可是他能说什么呢,能告诉张桓这个决定是他们少东家做出来的? 就在刚才,他满心欢喜地来到后院,告诉少东家张桓来了,因为以前少东家吩咐过,张桓来了一定要告诉他。 没想到隔着竹帘,少东家沉默了很久,最后竟然让他不得售卖任何东西给他,而且要想办法把张桓拖在这里。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老钱还是决定按少东家说的去做。 “张兄弟,这话言重了,咱们相交贵在交心,老哥我一时记做了,也是情有可原嘛,你就原谅老哥这一次。”钱掌柜的态度很端正。 张桓急的是硝石,而不是他的态度,“钱掌柜,既然这里没有,我到福山取去。” “唉,别啊,张兄弟,你听我说行吗?”一看张桓要说,钱掌柜急忙拦了下来。 “你别急啊,制冰那才多大点买卖,哪有咱们的盐货利大啊?”钱掌柜上来就上猛料,“听说了吗,陕西那块儿闹起来了!” 陕西闹起来?不是说陕西农民起义是因为闯王丢了驿站的差使才起兵造反的吗?关驿站这事儿是崇祯大帝干的好事,现在还是天启年呢,他们造的哪样反呢? 其实这个是张桓历史不精,历史上陕西农民起义可比李自成造反要早得多。 天启七年(1627年)三月,陕西大旱,澄城知县张斗耀不顾饥民死活,仍然催逼赋税,敲骨吸髓地榨取农民。 白水饥民王二本就是胆大妄为的主儿,一看过不下去了,干脆聚集了数百人玩了命。 这小子有一手,起事前高声问大家:“谁敢杀死知县?”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敢杀。” 于是王二率饥民冲进县城,杀死张斗耀,自立为王。 这下子倒好,陕西的老百姓看出来了门道,结果纷纷学习王二同学的造反有理的精神。 天启八年(1628年),陕西府谷王嘉胤、汉南王大梁、安塞高迎祥等也都举旗造反,后来的大西王张献忠也在延安米脂起事。 张桓眼中的起义军领袖李自成,这会儿还安心地做他的驿站马夫呢,要不是崇祯后来脑残地行为,闯王也不会起事造反,更不会投入高迎祥军中,闯下了李闯王的赫赫名头。 第125章 手里的精盐要升值 “陕西造反关我什么事情?”张桓一脸的不愿意,根本不打算听钱掌柜多解释什么。 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说不上来自何方,但是肯定是在刁家坡镇子上,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青盐断了,只能靠你了。”钱掌柜低声喝道,“现在整个山东、京城的青盐都快断了,这个时候只有你家的盐能够与青盐媲美。” 张桓一眨眼,明白了,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陕西农民起事,最受冲击的就是商道,商道不稳就影响流通,可是青盐这玩艺儿,一直是文人雅士的最好。 早起在娇嫩小丫头的服侍下,用点细细的青盐洗牙漱口,那不但是卫生的需要,更是一种情调。 现在陕西农民起义了,青盐过不来了,可是这种有情调的生活还在继续,所以张桓的奇山盐就成了首选。 “老哥,好心胸,”张桓第一反应是佩服老钱,这家伙真是实诚人啊,这样的消息都能告诉自己,这分明就是鼓励自己坐地起价嘛,“看来这盐的价钱要往上调了。” 钱掌柜苦笑着咧咧嘴,我的少东家啊,你这是干什么呢?分明就是往外送钱嘛,哪有你这样的啊。 “钱掌柜,你放心,我不会坐地起价的,”可能是看到老钱的脸太苦,又或者是一时发善心,张桓拍拍钱掌柜的肩膀,“不管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商量,我要的是长远的合作,明白吗?” 钱掌柜点点头,“是啊,这件事情是要好好商量一下,也快要吃晚饭了,不如咱们边吃吃聊?” 张桓看看天色,夏天天长,太阳还在西山顶上挂着呢,撑死也就五点多的样子,“天色还早呢,咱们早点商量好了,回头我还要赶回去,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钱掌柜不由分说,拉着张桓坐下,“咱们兄弟两个一向投缘,从你第一次来,我老钱可是诚心对你,今天这酒你得陪我喝两杯。” “不瞒你说,青盐这一断,咱们手里的盐就成了唯一的好盐,这下子咱们商号一下子抖起来,老钱在东家面前也露脸。” “今天这酒不但是商量着下步如何做大生意,也是老钱感谢你的酒,你一定得赏光。”钱掌柜说得很严肃,也很动感情,让张桓有些招架不了。 虽然感到有些危险,但是毕竟从第一次开始,人家钱掌柜对自己是真心不错,不但价钱给的高,而且从来都是一手盐一手钱,没拖欠过一分一毫。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叨扰钱掌柜的,借花献佛,庆祝一下。”张桓决定了,早点吃完饭,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掉,出镇子到外面露宿一晚。 钱掌柜一听张桓同意留下,大喜过望,急忙安排人准备酒菜。 “张兄弟,不知这陕西能打多长时间啊,再加上各商号手里都有点存货,所以短时间里,咱们的货倒不是很多,只是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两三成,这个没问题吧?” 原来说好的每月三百担,再增加两三成,也就是每月四百担左右,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傅全有他们把整个空空岛上适合晒盐的滩子全部挖成了盐池,这个量其实还有点小了,不过考虑到雨季几个月没法晒盐,倒是正好合适。 心里一算账,张桓就有数了,但是他却没有直接回答钱掌柜,而是沉吟着喝起水来。 “张兄弟,每月三百五十担到四百担,这个数如何?”如果不是少东家非要留张桓,钱掌柜才不会说起陕西饥民作乱和青盐被断的事情来呢。 张桓慢慢点点头,“这个数有点大了,不过加把劲儿应该是可以的。” 钱掌柜心里一阵苦笑,这小子太狡猾了,这分明是想看自己能加多少价儿,“每担再加六分银子,如何?” “六分?少了点。”张桓一口回绝了,“加二两如何?” 讲价这东西就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的事儿,要是连价都不敢喊,那还讲个屁啊。 钱掌柜一咧嘴,“兄弟,你这样就没有诚意了,你也知道青盐的价格,这个东西很透明的,原来的价格本就不低了,你再提这么高,我们真的是没有多少利了。” “话不能这么说,别人家都没有青盐了,就你们商号有,这个就是本事,这个就代表着能力,在青盐上少赚的钱,在其他方面很容易就回来了。”张桓死咬着不放。 “不行,二两太多,撑死一两!”钱掌柜也急了,硬硬地回道。 “成交!”其实加一两就是张桓的上限,现在既然达到目的了,直接喊停,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 钱掌柜这才明白,自己竟然让这小子给耍了,这小子分明就是欲擒故纵的套路。 想想自己干了一辈子买卖,自诩精明,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子给套进去了,不由地摇头苦笑起来。 “张兄弟,以你这样的人才,不如到我们商号来如何?我们东家保证不会亏待你的。”钱掌柜不由地替东家招揽起人才来。 张桓抱之一笑,“不知贵东能给我多少工钱?每月一百两银子?” 钱掌柜也笑了起来,他是多年的掌柜了,现在一月也不过五十两银子。 现在张桓一个月交给他四百担私盐,每担七两银子,光是这个一个月就有两千八百两银子,他会为了五十两银子委身事人? “好了,不说了,这就是一笑话儿,”钱掌柜哈哈一笑,“张兄弟前途似锦,怎么会在意这小小一方小店的掌柜。” 正说着,那边的酒菜准备好了,本来是准备在内室的,但是天儿太热,两人一商量,反正也没有什么客人,干脆就摆在外间的店里,要是有什么事情,钱掌柜还可以直接处理一下。 两个人已经说开了事情,这酒喝得就痛快了很多。 不过张桓一来知道酒这玩艺不能多喝,二来心里一直不安,喝了四五杯就推杯不喝了,倒是请教起生意场上的一些窍门来。 钱掌柜看看天色还早,正愁如何留人呢,见张桓问起这些来,正好借醉絮叨起来,这一说就收不住了。 直到天色黑透了,这才拉着张桓的手,“兄弟,今晚不如就宿在这里如何?” 第126章 把少东家娶回家? 张桓心中一动,钱掌柜今天不对劲啊,难道说这家伙这么反常,就是为了留自己住下? 今天只带了姚二虎和陈二狗两个人,张桓还没有厉害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地步,既然发现了钱掌柜的企图,他自然不会再去冒险。 左手轻轻在钱掌柜的胁下轻轻一按,张桓顺利地摆脱了他的纠缠,“钱掌柜,天色已晚,兄弟还有事情要办,就不能陪你了。” 说完冲着旁边站的伙计一招手,“来,你们掌柜喝多了,快扶他回去休息吧。” 安顿好钱掌柜,张桓刚要招呼姚二虎离开,一直守在外面的陈二狗一步闯了进来, “老大,镇子上已经锁门了,而且街上巡逻的人很多,刚才有两个人在街上被他们抓走了。” 张桓愣了一下,石头给他的消息里没有说这个情况啊? 陈二狗接着说,“那些巡逻的似乎只是常规作法,没有针对我们的意思,不过现在要是上街,肯定会跟他们碰上,这些人太多了。” 看来今天晚上必须要在刁家坡镇上住一晚了,既然走不掉,那干脆就在钱掌柜这里休息。 “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张桓对着姚二虎吩咐一声,转头看向了刚刚转回来的伙计,“兄弟,钱掌柜的安排我们在哪里休息?” 虽然喝了一点酒,但张桓却没有什么睡意,事有反常即为妖,今天的事情透着一股子妖气,他不得不防。 三个人今晚上要轮岗,他是头一班,现在姚二虎和陈二狗睡得正香,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跟着自己跑了一天,早就乏透了。 其实钱掌柜的背景很神秘,在刁家坡镇上,刁世贵都拿他没有办法,说明他的背景起码也在登州田家之上。 现在张桓对于奇山以外的地方根本无法掌控,自然也就无法得知钱掌柜背后是谁了。 但是能够以每担七两银子的价格吃下自己一月四百担的精盐,也确实说明他背后的实力。 既然想不出来,那干脆就不去想了,张桓干脆琢磨起别的来。 自己最想的枪啊炮的,现在看是急不来的,这玩艺儿一口吃不成胖子,以大明现在的工艺水平,想要按自己的设想造枪造炮,难度大了些。 想采购就只有葡萄牙的,现在称做佛郎机的,可是这些家伙半商半盗的,也不是很好找,最好的办法就是南下澳门。 可问题是走一趟澳门,就算是坐船,一个来回估计得大半年,去了还不一定能摸着门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看来是在造船上来了,不求马上能造远洋巨轮,起码也得能驶到朝鲜日本吧? 这昆嵛山里有很多几百年的好木材,别的不说,起码上百年的松树就是造船的好材料,这个倒是可以就地取材,只是费些人工罢了。 上哪里去找这么多人工?这可是纯手工的,锯树、运输、加工、造船……每一道工序都离不开人,而且需要的人还会很多,以胶东地界现在的人力,根本无法满足需要。 张桓不由地想起美国黑奴来了,这个时候要是有几船听话的黑奴该有多好啊。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窗外响起一声脆响,这是有人踩到了他故意放在门口和窗下的枯枝,看来是有客人来了。 张桓没有声张,反而小声地打起呼噜来。 窗外的人似乎被刚才的轻微响声给惊着了,好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好外,张桓才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刺穿窗纸的声音,急忙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很快一股奇异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房间,张桓略闻了一点儿,便觉着有些头昏。 坏了,竟然碰上传说的迷魂烟了,虽然这玩艺儿他前世在小说里常见,但是真正遇到却是两辈子头一次。 没想到这玩艺儿竟然是真的,幸亏是息值前半夜,幸亏自己想让这一虎一狗多休息一会儿,要不然这迷魂烟一出,三个人可就全包了饺子了。 迷魂烟在房间里一时半会儿消散不了,张桓就算是憋气功夫了得,也不可能一口气到底,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半真半假地出了门,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坐到了石桌前的凳子上。 看到他出了门,窗前的纤细人影似乎吓了一跳,药没迷住人,还把人给药出来了,这还是头一回。 不过她也是头回用这个,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看张桓走出来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倒是动了好奇之心。 “你好,你是谁?”纤细人影的声音很好听,糯糯的,甜甜的,一听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女人。 “我是张桓。”张桓声音很呆,听上去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你来干什么?” “我来弄硝石。” “弄硝石干什么?” “做火药。”张桓现在是有问必答,而且绝对是照实了回答。 纤细的人影高兴地站了出来,“哼,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这药真的能让人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桓,你是什么人啊?” 张桓一听,急忙进行配合,“我是奇山守御千户所世袭千户。” “哟,官儿还不小嘛。”人影吐了吐舌头,“你的盐是哪儿来的?” “我自己弄的,想要多少有多少。”张桓说完以后,突然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吓了一跳,没想到张桓不但回答问题,而且还会反问,这个应该是这样吗?难道说是药还没使上劲儿? 可是现在也没有人能问啊,只好继续问下去,“你别管我是谁,你到这里到底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 “那是骗人的,说实话。”人影继续问道。 张桓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明白眼前这位的身份了,干脆继续逗闷子吧,“我是来找少东家的,听说她是个大美女,我想娶她回家当老婆。” 那人影一下子呆住了,没想到张桓竟然会这样回答。“胡说,谁说少东家是女的?” “当然了,我还知道,她是个大美女,我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当老婆。”张桓的心里都快要笑出声了,可是声音依然很呆板。 这可怎么办?这个小子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人影一下子呆住了。 第127章 闻香教的圣女 “张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跟闻香教作对?”少东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闻香教?张桓突然间一愣,难道说这个商号背后的主人竟然是闻香教?奶奶个熊的,那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闻香教是邪教,他们要造反,我是官兵,自然要对付他们。”这个事情千万不能承认。 少东家一跺脚,“闻香教不是邪教,他们普渡众人,教人向善,最为慈悲,你这个坏蛋,竟然敢说我师父的坏话,还说他们要造反,你这是诬蔑。” 听到少东家这样说,张桓反倒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庞大的商号与闻香教的关系并不是很深,这倒是件好事。 “闻香教造反是早晚的事情,他们以传教为名,大肆敛财,暗杀朝廷官员,插手地方政务,不出一年,闻香教必反。” 闻香教造反是有历史基础的,不过嘛,现在让张桓提前刺激这一下子,又有张可大盯上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提前起事。 “现在的朝廷,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对外打不过鞑虏,对内欺压百姓,人们需要闻香教,需要无生老母……” “别傻了,现在对于大明来说,最需要的是科学,是技术,是奋起直追,而不是什么烧香磕头,更不能把希望放在来生,放在什么无生老母、弥勒佛身上。” 张桓突然间有些激动,这都什么时候了,五月花号都已经登陆美洲六七年了,欧洲各国已经开始工业革命了,这些鸟人还在家里烧香磕头,还在帝王将相,这分明就是找死的节奏。 少东家根本没有听懂张桓在说什么,纤细的身子越发颤抖起来,“你大逆不道,老母会降罪的。” 张桓摇摇头,“要是再这样麻木不仁下去,鞑子攻进了中原,那才是老天爷对我们汉人最大的惩罚。” “鞑子会攻进中原吗?” “如果我们继续这样混下去,鞑子一定会攻入中原的,五胡乱华的惨剧会再次发生。”张桓叹息一声,“少东家,你是怎么知道我与闻香教作对的?” “我们闻香教在各地都有眼线,包括你们奇山所,那么多人的行动,虽然隐密,但是真要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少东家慢慢走到张桓面前,伸出手轻轻在他眼前摇了摇,张桓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唉,看来这药是真的有效,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大逆不道的,要是平日里,打死你也不会说的,你竟然说大明会亡国,鞑子会打进中原,看来平日里也是个操心的命。” “可是我师父说了,满清是老母派来拯救大明子民的,不会乱杀人的。”少东家轻轻坐到张桓面前的凳子上,一股淡淡的清香随之飘进了张桓的鼻子里。 这就是女儿香,张桓在张怡身上也曾闻到过,虽然极淡,却一闻难忘。 “不会乱杀人?笑话,看看辽镇那边的汉民是什么待遇就知道了。” 张桓努力保持着镇静,“不归顺就是奴隶,归顺了就是炮灰,这样的野蛮人一旦入主中原,会有汉人什么好处?” 少东家点点头“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是师父……” “不知你师父是哪一位,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论起能掐会算,你师父一百个加在一起也不如我一个,”张桓突然起了戏谑之心,“比如说,我已经算出来了,皇帝快不行了,新帝会在八月上位,年号将会是崇祯。” “不要胡说……” “九千岁魏忠贤很快就要倒霉了,新皇会把他轻易拿下,死无葬身之地。”张桓轻声说道,“闻香教很快就会起事的,不是今年年年底,就是明年年底,总归就是这一两年,目标是莱阳。” 听到张桓这样说,少东家已是呆住了。 对于张桓,她更多的是好奇,今天晚上留他住下来,也只是想探问一下,毕竟师父没有让她参与闻香教的事情。 对于师父和闻香教而言,她更像是一个家人,虽然关系十分亲密,但是很多教门的私密事情都没有让她参与和知晓。 这次张桓身份泄露,也只是师父提醒她小心堤防而已,并没有让她采取什么措施,今天晚上的行动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本来就是好奇的成份多一些,现在听到张桓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来,更是傻眼了。 尤其是九千岁魏忠贤将要倒霉的事情,更是让她心神不宁起来。 她只所有躲到刁家坡镇,完全是因为与父亲海大富一门心思要结交魏党,想要弄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而海棠则只想太平度日,不想牵涉官场太多,父女二人说不到一起,她才赌气来到了登州,不与父亲见面。 没想到张桓竟然说魏党要倒,那父亲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 事关自己,本来一向大气沉静的海棠竟然也淡定了。 “你若不信,可以再等一个月,就会知道我所掐算是真是假了。”张桓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对自己没有多少恶意,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海棠轻轻叹息一声,“你早点回屋休息吧,忘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吧,明天早起就回去吧,不要再与闻香教生事了。” 张桓顺从地应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去,今天晚上剩下的时间可以放心睡大觉了。 不过从刚才的话里,张桓却发现了一个线索,闻香教在奇山所城里也有自己的眼线,而且少东家的师父是替鞑子说话的,说明两者之间是有勾搭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个多月前鞑子出现在奇山所外海绑走他们的事情,很多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闻香教和鞑子都想把奇山所弄到手中,毕竟比起偏向黄海的海阳所来,奇山所直接面向渤海,与鞑子的联系更容易,一旦鞑子想要向登陆山东,也更方便一些。 那次被鞑子绑走的人里面,有世袭还没有上任的千户张桓,有现在的掌印千户刘大林的儿子刘天保,只要把这两个人抓在手中,奇山所就算是拿下了。 哼哼,闻香教、狗鞑子,你们的算盘打得很响嘛! 第128章 在登州钉下一颗钉子 回到屋里,还有迷香的淡淡味道,但是对张桓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下半夜的时候,张桓依然安排了姚二虎和陈二狗两个轮流值守,小心没大错,尤其是住到闻香教的贼窝子里了。 张桓自己倒是睡得香甜,穿越以来最大的谜团破解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所城把这个闻香教的奸细找出来就行了。 少东家海棠回到屋子里,在黑暗中静静地坐到了天明,看着窗户纸慢慢地由黑而灰再到变白发亮,她的心情却一直是灰暗的。 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父亲和师父,按照张桓所说的话,竟然都要面临灭顶之灾了,让她如何选择如何做? 闻香教圣女的身份对她来说,以前更多的是一种快乐一种荣耀,可是现在却是一种沉重,如果师父真的起事造反,那她还能过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吗? 父亲是官迷心窍,一直在巴结魏党,要是九千岁真的倒了,那岂不是也会被那帮子东林党人给踏倒在地,再踏上一脚,那时不要说光宗耀祖了,怕是连性命也会受到影响。 怎么办呢?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至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什么意外的,可是这样的局面,就算是以多智闻名的海棠也束手无策了。 不知为什么,海棠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张桓所说是假的,而且在她的潜意识里,张桓敢把预测的时间放到八月,这个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正确性。 第二天早上,张桓与钱掌柜再次进行了一次秘谈,两个人再次重申了以后卖盐的价钱,吃过早饭,张桓拱手告别。 出了刁家坡镇,陈二狗凑了过来,“教官,昨天下午我四处看了下,石头哥提供的情报基本没问题,不过有三处地方增加了人手。” “好,这次去登州,咱们跟石头再好好合计一下。”张桓一打马,“走,今天一定要赶到!” 一百多里路,骑马自然要快上很多,到傍晚的时候,张桓顺利地在登州城五洲商行里住下了,这儿的东家是他,掌柜是石头。 从上次让石头到福山、登州开店以来,这段时间张桓一直没见着石头,不过石头的消息倒是传回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了关于登州田家和刁家坡镇刁世贵的消息。 “老大,这次你只叫他们不叫我,可是太偏心了。”打发伙计们休息以后,石头倒先埋怨上了。 张桓哈哈一笑,“那会儿你应该在福山吧?时间那么紧,我还能等你回来啊?” “老大,你跟我说说闻香教的事儿吧?这次咱们既然跟他们干上了,以后就得多加注意,早点摸摸他们的底,防止出现被动。”石头现在的情报意识很强,迅速进入状态。 张桓点点头,从昨天晚上与少东家的对话里,他知道闻香教在布一张很大的网,只是不知道这张破网能网住多少鱼,在前世时,大明朝廷的雷霆一击,就让他们现了原形,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闻香教的事情你留心就好,他们毕竟是邪教,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有些话连石头也不能说的,“有锦衣卫他们盯着,咱们不用多事,只要对我们没有恶意就好,但是一旦有什么异动还是要及时报告。” “你这个店位置很好,平时里有巡抚衙门的人常来常往的,最好还得收集一些总兵府方面的消息。” 石头有些为难,“总兵府建在水城里,咱们根本进不去,不好下手啊。” “笨啊,他们不需要出来买东西啊?把他们的采买什么的包下来,贴钱让他们来,这不就行了?”张桓气得踹了石头一脚,“你现在独挡一面,可不能这么死脑筋,得学会多转几个弯儿!” 石头摸摸脑袋,“是,老大教训的是,我已经在水城里认了几个老乡了,有咱们奇山所城出来的,还有下面百户所的,还有是福山县的,平时也能有点消息,不过都没有什么价值。” 张桓一听又踹了他一脚,“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从巡抚衙门和总兵府得到的消息,你只管报上来,至于消息的价值不是你简单就能看出来的,这脑子又犯浑了?” “消息我已经送回去了,老大说的话我怎么会忘呢。”石头辩驳了一句,“水城防守太严了,根本进不去。” “我们又不是要去打水城,进去干什么?掌握点消息就好。” “对了,你想想办法,这登州府的朝廷军队用的都是什么好火器,看看能不能搞几件回来。” 张桓现在正在研究火器,大明制式火枪虽然估计没什么用,但是能多看看总是有好处的。 石头点点头,这个倒不是很难,现在的军队管理混乱,趁乱搞一些火器完全没有问题。 “对了,你还要留心,有会造精巧玩艺儿的手艺人,或者会造船造枪的,或者是西洋人,你都要想办法把他们弄到所城里来,至于方法手段,你随便,出了事儿有我担着。” 张桓现在是真心地为缺少人才而痛苦,他有很多想法,可是在这大明末年却根本没有办法变成实物。 听到张桓说这个,石头倒是笑了,“这个倒还真是可以,咱这小店别看门脸不大,可是位置好,每天往来的人多。 再加上咱们还有铅笔这个新物件,大夏天里还卖冰,人就更多了,人一多嘴就杂,不用专门打听,很多事情也都就知道了。” “店里的伙计都是咱们所城的吧?” “也不是,有一个小店原来的伙计,我看他人头熟,眼皮子挺活的人又本份,就把他留下了。” 看张桓眉头一皱,石头急忙解释道,“他只是在柜台里招呼客人,或是外出要个小债,送个东西什么的,登州这地界儿有个本地人在里面,街面上的人也都给几分面子。” “石头,你小子可别光顾了赚钱,忘了咱们是干什么来的!” 石头嘻嘻一笑,“老大,你就放心吧,咱这店里的东西利很轻的,别人的店都是四五成的利,咱这儿,基本上只加一成,不过咱们有铅笔和冰这两样宝贝,想不赚钱都难啊。” 第129章 没米下锅的张总兵 随着各地的消息越来越多,锦衣卫方面也传来了确切的调查结果,张可大不由地一阵阵恼火。 他对大明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会在南京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六年,天启帝对他很是放心,他也没让皇上失望,整个江南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荡,这才有了登州总兵的奖赏。 任何对大明不利的事情都是他深恶痛绝的,比如说现在正在面对的闻香教。 小小的闻香教三年前才在莱阳一带出现,没想到传播速度很快,利用愚民愚妇们的贪欲,很快在莱阳周边的山区里形成了气候,现在已经公然在部分镇上设立教门,开教招人了。 如果不及时加以制止,一旦这些邪教起事,将会直接影响到莱州登州的稳定,进而影响到朝廷正在进行的辽东之战。 可是来到登州一段时间以后,张可大却失望地发现,这些登州的兵根本没有什么战力,不用说攻城野战了,就连守城防御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起登州兵的战斗力来,就得说说原来的登莱总兵杨国栋了,这位杨总兵是眼下权焰赫赫的魏忠贤的干儿子,本人不学无术,倒是钻营的好手。 “入魏忠贤门下,进鎏金、滚珠、骏马为干儿”,靠着魏忠贤的关系成为总兵。 “忠贤传谕兵部骤推国栋为总兵”,他在任上无恶不作,贪赃枉法,并将聚敛的财富进贡给魏忠贤。 《明史稿·魏忠贤传》专门提到杨国栋每年都向魏忠贤送上厚礼。“总兵梁柱朝、杨国栋等岁时赂名马、珍玩勿绝。” 这样一个专司溜须拍马的主儿,他能练出什么好兵?不但不练兵,这家伙还贪墨军饷。 克扣向各地卫所应拨会的粮饷那是惯例,通常一年能拨个三四个月那就属于大发慈悲了。 最要命的是这位杨总兵还克扣战兵的粮饷,以少报多冒领粮饷,所贪墨的银子少部分进了他干爹九千岁魏忠贤的银库,其他的都时了他自己的腰包。 据说他离开登州的时候,光是运送行李的马车就排了一长溜,有细心者数了数,足有五十七辆之多,而且从车辙印迹分析,多为黄白之物。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样,下面的人也有样学样,整个登州府的兵就全烂掉了。 杨国栋走了,烂摊子留下来了,留给张可大去处理,以张可大的禀性,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不恼火? 有心上报朝廷,可是现在魏忠贤把持朝政,此时上奏无疑于螳臂挡车,自寻死路,还不如退身江湖,安心替朝廷把登州的兵事再抓起来。 可是他想按九边那样招募士兵,登州现在又属于后方,未经朝廷同意招募兵士形同造反,朝廷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根据现在的情报分析,闻香教如果起事,人数当在万人以上,就算其中大半是胁迫的民众,但是一旦拿起刀枪棍棒,再善良的子民也会杀人的。 让他恼火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巡抚孙国祯,这位爷跟杨国栋两人不愧是好搭档,一文一武,真是绝配,当地百姓称之为黄杏熬南瓜——一路货色。 练兵要用银子,这银子朝廷是不会给的,辽镇和九边已经把朝廷的财政快要拖垮了。 那剩下的路只有向巡抚衙门要了,张可大也知道登莱二府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也没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他初步计划着把直属中军的粮饷发下去,提一担士气,然后再组织练兵,起码手中要有一支能够打伏的部队,以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 这点粮饷也不过三千两银子的事情,可是孙国祯直接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粮饷早已拨给了杨总兵,你应该向他要去。至于其他的练兵银子嘛,老弟看为兄尚值几分钱子,抬到大街上当众出售如何?” 这哪里是进士及第、代天巡狩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嘛! 心里想打,可是手下的兵不能打,想练兵又没有钱练,张可大这几天的血压是噌噌往上升,头疼心烦的厉害。 正在这时,亲兵进来通报,“报大人,门外有一少年,自称奇山守御千户所张桓,前来拜见大人。“ 张可大一听,哟,这小子脚程够快的啊,这才几天啊,就从奇山跑到登州来了,这是来要官来了还是怎么着? 有心不见吧,刚刚说了人家可以随时来见没几天,这就食言不大好,“请他来见。” 时间不长,张桓笑嘻嘻地来了,看起来不是来看上官,而是来串门走亲戚一样。 “下官张桓见过张总兵。”上前深深地施了一礼,安然起身静候。 张可大伸手示意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让人上茶。 两人略微寒喧两句,张可大正色问道,“张桓,你今日所为何来?” 张桓看起来愣了一下,“呃,就是来看看大人,顺便捎了点调味品,送给大人品鉴。”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挺精致的,一看就是知道是拿花甁安了个塞子上面。 “这个东西是下官偶然发现的美味,我上次看大人嘴角有疮,怕是初来登州,有些水土不服,饮食不周。 有这一美味相佐,定可让大人胃口大开,俗话说胃口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张可大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这儿正着急上火呢,这小子竟然大老远的送来一甁子调味料。 真是枉费了自己的一片热情,还想着让这小子多练点好兵出来呢。 可是他能说什么吗,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这么远专程送过来,这份心意就很可观了。 “呃……那倒要试试看,这几日确实有些饮食不周,这个倒是正好合用。”张可双伸手接过瓷瓶,转手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下官最近听到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禀报大人。”张桓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有事尽管直说,跟我不用客气。”张可大带兵无数,虽然文儒之气不减,但是带兵的铁血气度却是不缺。 张桓站了起来,“大人,据下官打听,在我奇山所和福山县之间,有一私盐集散地,有登州大户坐镇,登州一地的私盐都在此处贩卖,每天过手银钱无数,实在是我大明的一颗毒瘤。” 第130章 愿为大人除此毒瘤 “下官原打算带人平了这处贼窟,但这一来不合规矩,那地盘毕竟是福山县的,奇山所去收拾他们,有越权之嫌; 二来这事背后有登州大户,下官也怕打草惊蛇,影响了大人的总体谋划。 三来那个地方守卫森严,且多江湖上骁勇善战之徒,有些亡命徒身上还背有命案,以我奇山所的兵力怕有所不逮。 今天冒昧前来,就是想禀报大,请大人帮下官拿个主意,如何除掉这个毒瘤。 到时,相关人等和证物,下官将全部押送总兵府,请大人作主处理。”张桓想要好处,自然也得把回报告诉人家。 张桓侃侃而谈,说完又是一鞠躬,这才拱手坐下,端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静静地等着张可大消化他刚才说的话。 这事儿确实有些出乎张可大的意料,以他的经历和眼光,一下子就看出来,张桓这小子的心不小,甚至可说是野心很大。 不过这件事对他有任何坏处吗?有吗?也许唯一的坏处就是奇山所城的人队伍会越来越猛,成为一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敢冲敢杀的强兵。 但这是坏处吗?起码现在的张可大并不这样认为。 至于好处嘛,这小滑头已经说了,相关物证人犯是要押送总兵府的,那物证会是什么?难道是私盐?肯定是白花花的银子嘛,这正好解了粮饷不足的难题。 “好吧,也许我可以安排我的中军配合你,不过我的中军现在可怜得很,怕是连二十个人都凑不齐啊。”张可大心里打定了主意,随口说道。 张桓点点头,这个情况他已经猜到了,“不敢劳动大人的中军全部出动,安排几名中军为下官压阵也可。” “这样说来,你们的压力就太大了。毕竟只是千户所的军力,此事可成吗?” “但请大人坐观我等扫荡群贼,除此毒瘤。”张桓得了张可大的首肯,又听他答应安排人随行,这就等于是贴了平安符了。 以奇山所卫队和预备队的战力,三百人的规模,要消灭刁家坡刁世贵的那些看家护院的江湖人,做到无一人漏网,还是要费一点气力的。 但是现在有了登莱总兵府为后台,就算是有漏网的又怎么样,在登州的地面上,能把张可大怎么样呢? 其实张桓这次试探不仅是为了一个刁家坡,还是为了他背后的那个庞然大物,登州田家田半州。 只要这次能够从田家啃下刁家坡这块肉,那么回头就可以继续啃,反正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 到时从奇山所、海阳所、王徐寨前所三面下手,总能啃下一大块肥肉吧? 如果张可大再从登州这儿下嘴,就算他是田半州也能变成田无土。 打掉刁家坡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确立奇山所城的地位,只要拿下了刁山坡,在登州府范围内,就是向所有人宣告,没事别惹奇山所。 张可大也很高兴,张桓送来这份大礼,他不得不收下,这不但是他立威的手段,也是弄钱的办法,最重要的是,他从骨子里不喜欢这些疯狂兼并土地的大地主。 现在张桓愿意为他打头阵,他其实也乐得站在后面看热闹,年轻人想要打出些名堂来,想要在上官面前表现一下,这是个好事,要鼓励。 他不知道的是,在刁家坡贩卖的私盐里,就属张桓的盐最贵,获利最丰。 两个各取所需、各有所得的大狐狸小狐狸互相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在总兵府的后院,大小姐张怡也是一脸的惊喜,“张桓来了?正在前面与父亲谈话?” 自从在那本功德簿中发现了那支精美的凤钗以后,张怡的心里就多了很多东西。 初来乍到登州府,她就一直在呆在总兵府的后花园里,虽然景色很美,天气也比在南京时清爽很多,但心里一直慌慌的。 而且小倩也发现了,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有时还会不自主地笑出声来,想了半天,似乎路上碰到那位会杀人的张公子以后就这样了。 “小姐,我要我到前面去问问老爷,留张公子在家里吃饭?”小倩不愧是贴身的小丫头,一下子就看出了小姐的心思。 张怡摇了摇头,这样不行的,爹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那样反倒不美。 “小倩,你收拾一下,咱们两个换装出去于玩玩,哼,来到这个破地方,我一次也没出去呢。”既然在府内不方便,咱们就到外面去见他。 陪着小姐换装出去玩,以前在南京城的时候小倩可没少干,现在自然也是满心赞成。 张桓见达到了目的,与张可大约好时间,急忙告辞离开。 出了总兵府,张桓松了口气,其实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着去动刁家坡,毕竟刁世贵身后是登州田家。 可是昨天晚上从石头那儿听来的笑话启发了他,就是张可大去要钱,孙国祯回他的那一句话。 虽然只是小吏们随口一说,却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张可大缺钱。 刁家坡有什么,除了盐就是钱,只要拿下来,钱给张可大,盐就由张桓自己来处理,到时自产自销,还能坐地抽成,这买卖多好啊。 在大明的地盘上,如果一位带兵的总兵爷缺钱了,辖下的大地主自然就是最好的钱袋子。整个登州府里,最有钱的就是田家,可田家现在几个儿子正在争家产,没有主事之人,正是收拾他们的最佳时机。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样一个笑话,张桓才敢主动提出出兵打掉刁家坡,不但自己得利,还进一步获得了张可大的认可。 牵着马走在登州府的大街上,张桓心里却在暗自激动,自己当初让石头在福山、登州设立商铺,主要是为了收集情报,没想到一条不起眼的消息竟然会收到如此奇效。 看来这五洲商行还得多开,起码在胶东这块儿几个卫所、县城里都得开起来,然后逐步向西推开,沿着驿道走,既销货,又收集情报,这个事情要抓紧了。 正琢磨着呢,冷不防路边一个青衣小厮跳出来拦住了他,“张家小子,你停住,我们家公子找你回话儿!” 第131章 张大小姐的初次约会 张桓一愣,怎么在这个登州府里,自己还认识这么牛气冲天的人? 姚二虎两眼一瞪,刚要上前理论,却被张桓给拉住了。 很激动,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青衣小厮,正是张大小姐跟前的小丫头小倩,不用问了,那个牛气冲天的人一定就是张怡了。 张桓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一倍,马车上娇弱无力的女孩又浮现在眼前,跟着是那狠狠的一巴掌,嗯,这妞属小辣椒的,够辣够靓。 急忙冲着姚二虎和陈二狗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两个稍安勿躁,冲着小倩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前面带路。 这是一间茶楼,张怡在二楼包了一个单间,正捧着一杯清茶,在呆呆地出神。 在府里的时候,她满心想见张桓,可是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人了,她又紧张起来。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又要送自己金钗呢?如果喜欢为什么到了府里不来找自己呢? 反正张怡这时的心,就像那秋天里蓝天上的白云,变来变去的没个准,不过却是充满了甜蜜与期待。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反正就是挺好的。 正在这时,木质的楼梯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是他要上来了? 张怡猛地站了起来,用力抓住椅背,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觉着自己随时会晕过去。 私下里同一个男人见面,这还是张怡大小姐人生的第一次,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个年轻人,一个喜欢她而且她也喜欢的年轻人。 门轻轻地一推,伴随吱呀的一声轻响,张桓走进了茶室。 目光所及,一位身着天蓝色长袍的俊俏书生正俏生生地站在茶室当中,双手紧紧抓住椅背,满脸的紧张,眼睛里却透着欢喜。 张怡则又看到了那充满了坚毅的脸,曾经多次出现在她少女的梦里,现在那脸上满是微笑和迷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屋子里很静,仿佛没有人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桓先缓过神来,呃,这么老是看着人家似乎不好。 不对啊,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竟然已经依偎到了一起,人家大小姐的小手儿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淡淡的女儿香让他更加迷醉了。 这是大明,这位是总兵府大小姐,张桓刚想有新的行动,脑子里突然传来两条重要的消息,他猛地清醒过来。 总兵府大小姐对他来说倒还没有太大压力,可这是大明,正是封建礼教最为严酷的朝代,对女子更加苛刻,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害了怀里的佳人。 “小姐,小姐……”张桓强压住心里的想法,轻轻拍打着张怡的后背,同时温柔地轻声细语地叫着。 张怡很快清醒过来,等发现自己竟然依偎在张桓怀里的时候,脸顿时红成一块大红布,急忙转身挣脱,却是两脚发软,只能任由张桓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却是变成了张桓沏茶,大小姐红着脸低头了。 “小姐,当日一别,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张桓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张桓一看,这老是不说话,感觉是挺好的,可也不是个事啊。 张怡这时也静下心来,她本就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孩,多年当家的日子也历练了她干练的性格,娇羞地抬起头看了看张桓,“张兄,这杯茶该我敬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一说到这个,张怡的心又狂跳起来,这家伙虽然救了自己,却是霸道地嘴对嘴度气,这分明就是强吻了自己,那滋味……哎呀,不能说。 张桓也有些尴尬,毕竟那次虽然是救人,也算是亲吻,这可是他来到大明的第一次,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 两个人互碰了一下,红着脸儿抿了口茶。 “噗哧!”突然间张怡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张桓,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张兄,这次来登州,有何贵干啊?进展如何?” 张桓定定心神,“倒是托了小姐的福,三件事都办成了。 刚刚向总兵大人报告一些事情,他已经同意了我带兵剿贼,此为一;在登州府城新开了一间五洲商行,虽然获利不算高,但人气还算旺盛,此为二。” 说到这里张桓不说话了,张怡倒是急了,“第三件事呢?” 张桓坏坏地一笑,看向了张怡,“第三件事么,这不正跟小姐说着话么?” 听到这一句,张怡用一个大白眼剜了他一下,“这也算是事么?” “是啊,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儿。”张桓以前没有口花花的习惯,可是见着张怡以后,这嘴就不受控制了。 张怡轻轻点点头,“张兄,你刚才说是去剿贼?这登州府哪里有贼人可剿?” “是一伙私盐贩子,坐地收盐卖盐,从中渔利,正好距我奇山所不远。这些人为恶多端,很多人是亡命之徒,如果不及时清剿,怕是会为祸乡里。”张桓说得很轻松。 张怡抬头看了看张桓,“想来那私盐贩子应该不在奇山所城范围内,却不知他们如何碍着张兄了?” 听张怡这样一问,张桓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 “我明白了,”张怡狡黠地一笑,“张兄定是为了奇山所的兄弟们出气,想来奇山所里有人与那伙私盐贩子有些过节,你这个当千户的才要带人去剿了人家,对吗? 不对?难不成是你这个千户带头,在千户所里煮盐贩卖?这伙人挡了你的财路?这可是要杀头掉脑袋的呀。”张怡看了看张桓,“张兄,你说呢?” 日了狗了,张桓现在真的为自己的智商着急了,这么一件事情,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分析出这么多问题来,而且一点儿也没说偏,这事儿怎么办? 可笑自己刚才还沾沾自喜,以为事情办得多漂亮呢,却不知在张可大的眼里,自己却是多么可笑。 如果张可大想要对自己不利,只要顺藤摸瓜,那自己做的事情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第132章 女儿 的心思你别猜 “哈哈,小姐说笑了,我奇山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旺族,那也是功勋之后,怎么会做贩卖私盐这种事情呢?” 张桓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做出一个决定,对外坚决不承认,对内人吗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不过现在连年大旱,前任总兵又多年粮饷不及时,千户所里的人也要吃饭。俗话说,靠海吃海靠山吃山,咱们奇山所靠着大海,也只能吃这一口了。” 张怡似乎没有想到张桓会这么痛快地把真相告诉她,脸上顿时又多了几分神采,不由地多看了张桓几眼。 “当然了,这也就是小姐当面,否则就是张总兵在这里,我也只会说前半段,后半段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怡抿嘴一笑,“哦,那我是内人,不是外人喽。” 话刚一出口,大小姐就发现了里面的语病,顿时又脸红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暗嗔自己,怎么能说自己是内人呢,那不成了他的妻子了? 张桓倒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这内人外人的说法,对于从新时代穿越而是为的张某人来说,其实是个很模糊的概念。 “小姐自然不是外人,论起来咱们同姓张,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这话说得没错,可是架不住张怡大小姐刚才一羞,脑子里有点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家人呢。” 本来就羞红了的脸更热了,头也低得更深了,下巴都快杵到胸脯里了,原来能说会道的小嘴儿也闭上了。 “这件事情想来大人也有自己的判断,要不然也不会同意让我去试试。”张桓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大小姐,“大小姐却是有些过虑了。” 张怡现在心乱如麻,要说自己偷偷溜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见张桓还是出来散散心,这个本不好说,恐怕前者的成份多一些。 可是一见面,不但两个人抱上了,现在张桓连“一家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由得大小姐心里想得更多了。 “张兄,我家里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张怡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跟蚊子哼哼一样,转身就要离开。 这下子倒把张桓弄愣了,这是要干什么呀? 有心拉住张怡问问吧,这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呢,不问吧,这心里又十分地忐忑。 “小姐,不知何时再见?” 可是张怡却是匆匆地拉着小倩飞快地离开了,只留下两道倩影在张桓的目光里远去了。 端起茶水来一口喝干,张桓心里明白,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刚刚佳人在怀的美好让他无法忘怀,可是人家毕竟在总兵府的小姐,而自己只是一个五品千户。 拿下大小姐,对自己的计划无疑将十分有利,但要想拿下她,关键在张可大,这刁家坡就是张总兵的试金石。 来到楼下,陈二狗早就把账结了,眼巴巴地等着他呢。 看到姚二虎和陈二狗两个想笑又不敢的贱样子,张桓气哼哼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扳鞍上马,“走,回去。” 虽然昨天晚上已经跟石头交待了很多,但是张桓还是把石头叫到了里屋,又仔细地提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最后郑重地告诉他,如果遇到紧急事、突发事来不及报告,那就想办法到总兵府找大小姐,请她帮忙定夺,一切听她的安排。 石头听到这里,自然知道这句话的重要性,急忙点头应下了。 “记住了,一定是十分紧急的情况才能去找她,可以先找她的贴身侍女小倩,请她代为禀告,明白吗?”张桓叮嘱道,“不管她如何安排,你就按说的去做,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怪你。” 叮嘱完了,张桓也不等中午吃饭了,带上姚二虎和陈二狗,打马扬鞭就往奇山所赶去。 送走了张桓,张可大没有再见别人,坐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 张桓这小子还真是胆大,竟然敢贩卖私盐,而且还想打掉别人自己坐地分赃,最希奇的是这小子竟然敢到自己这儿要军令去打! 贼喊捉贼不说,竟然还要上官给他出个保护伞,这小子也真是个奇葩了。 不过现在自己真得捏着鼻子认了,现在自己初来乍到,又碰上孙国祯这样的巡抚,一毛不拨,总不能从自己家里掏银子练兵吧? 不过倒也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块料了,要是真的能打仗,贩卖点私盐倒也不算什么。 反正这私盐总有人贩卖,张桓赚了钱还有一部分是用在了队伍上,总好过让那些土豪用在花天酒地上。 一想到队伍,张可大就不由地一阵火大,登州这么重要的位置,竟然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这真要是哪一天鞑子拼死在这里登陆,岂不是长驱直入? 犹豫了一下,张可大还是决定回书房里写信,哪怕是不告杨国栋和孙国祯,也要把登州的情况向朝廷说清楚,起码也要引起上面的关注,最好能拨点钱粮下来,也好缓解当前的困境。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嬉闹声,听声音就知道是女儿张怡正在和丫头小倩两个玩耍。 张可大转身向后院走去,刚一进门,就见两个青衣少年互相打闹着进了小姐绣楼,刚要喝斥两人无礼,却无奈地发现,这两个青衣少年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小倩。 不用问了,这两个丫头肯定是偷换男装出去玩了,在南京城时就是这样,没想到刚到登州又往外跑。 都怪妻子走得早,张怡失人管教,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刚想到这里,张可大急忙抬手合拾,在心里默默祷念,“娘子,不是我要怪你,实在是女儿大了让人焦心,偶有失口,莫怪莫怪。” 心里念叨着,张可大摇着头回到了书房,亲自研磨铺纸,精心准备往京里上报的折子。 这是老张不知道自己女儿干什么去了,要是让他知道大小姐是出去私会张桓,估计他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他不会为难女儿,提刀上马把张桓捉拿归案肯定是跑不了的。 第133章 刁家坡就是个乌龟壳 刁家坡毕竟是经营多年的私盐窝点,虽然安排了多次打探,张桓也只是大体了解其防御情况,还有一些隐密之所不得而知。 所有的情况都汇总到一张图纸上,张桓这会儿正看着图纸发呆。 围攻刁家坡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不死人或是少死人,难得是如何做到不让贼人漏网。 从登州回来以后,张桓就不停地安排手下的人往刁家坡里去。 除了买些散碎东西,就是安排人从军户手里收一些自己拿铁锅煮出来的私盐,挑到刁家坡去卖,顺便打探消息。 根据情报看,刁家坡镇子本身的防御还是比较差。 镇子四下里虽然也修了围墙,但并不太高,拿梯子一架就可以比较容易地爬上去。 平时围墙的值守也不算太严,晚上只有几个固定的地方有人看守,围墙倒不是大问题。 麻烦的是镇子上,尤其是刁世贵的家,被这小子给整成了一座内城。 这内城简直就是小型的堡垒,据说里面有水井,有存粮,坚持个两三个月不成问题。 那地方张桓看过,四下里全是开阔地,足有五十米远,想要靠墙就得冲过去。 可是墙上却修了八个角楼,不管从哪个方向冲击,至少要受到两个角楼的攻击。 卫队和预备队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像样的防护,不是张桓不想,而是根本没有这个财力。 没有装甲的防护,这五十米的距离根本就是送死,张桓是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和手下白白去送死的。 张桓的初步设想是挖沟,通过地道的方式靠近内墙,然后推墙进院。 可后来一打听,这事儿根本没门,据说当初刁世贵在内城外的平地里提前埋了很多大石,而且那地方本来就有很多岩石,要是挖地道碰上大石,根本绕不过去。 再说了,内城的城墙全是山上的石头垒起来的,普通的招数拿人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张桓有些挠头了,在张可大面前已经请下令来了,张怡面前的牛皮也已经吹下了,这要是拿不下刁家坡,不但是丢人,弄不好是丢官丢媳妇。 丫的,这时候要是有一杆步枪,哪怕是三八大盖儿,张桓也有把握一个人把内城攻下来了,可是现在远程武器只有弓箭,这玩艺张桓练了好久,仍然不得要领。 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张桓干脆不再去管那座内城,转而根据情况安排起城墙和镇上的进攻来,实在不行,就困死这些王八蛋,让他们在那个乌龟壳子里吃·屎去。 不过这肯定是气话,刁世贵这些年捞来的银子都存在内城里,要是打不开内城,给张可大的承诺就是一句空话,要是张总兵发起火来,可比刁世贵难对付多了。 其实不但是张可大要用钱,张桓对银子也眼热得很。 现在他手下的队伍已经有三百多人了,还有二百人正在空空岛进行整训,这些都需要他拿钱来喂的,虽然现在只是管着吃饭穿衣,可是五百多人真不是个小数目。 为今之计,就算是死拼也要把这个据点拿下来,把盐路控制在自己手中,到时才会实现利益最大化,为扩充队伍做好准备。 “老大,上午教我们练了一上午,中午得歇会儿,这天儿太热了。”刘天何一步跨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西瓜,“吃口瓜吧。” 西瓜虽然不大,但是还挺甜的,张桓也不客气,接过瓜来一拳打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刘天保,两个人蹲在门口啃起西瓜来。 “天保,你看看这个破地方,简直就是个乌龟壳,以咱们现在的力量,要想打开它,怕是难了。”张桓吃了会儿西瓜,长出了一口闷气。 刘天保倒是不在乎,“老大,你不是说过吗,在八仙桌子上铺上湿被子,那箭根本就射不透,还有什么了担心的。” “我只是说,也没试过,谁知道好不好用?” 张桓看了看远处,“再说了,要是内城城镇上扔石头下来怎么办?你家那八仙桌能挨几次?” 刘天保傻眼了,八仙桌上蒙湿被子是张桓有一次闲聊时说起来的,几个人都以为神,没想到几块大石头就把这东西打回原形了。 看到刘天保有些沮丧,张桓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顺便擦了擦手 “好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你们只管练好兵就行了。下午的训练继续加码,我倒要看看,你们队这些家伙累不累。” 从登州回来以后,张桓就在芝罘岛上训练新成立的四个队,现在每队只有五十人,但是训练科目已经增加了,从队伍、突刺到现在的阵型配合,倒是比较方便。 张桓训练士兵练的是变化了的梅花阵,两人在前两根长棍,两人在后侧方两根长枪,中间一人持刀跟进。 进行战斗时,长棍封挡,长枪突刺,拿刀的主管收割人头。 这样分工比较明确,长兵器包揽了主要的进攻与防御,短兵器负责最后的致命一击,做到攻防统一,宛如一体。 这样的队伍适合于打野战,或是小型的遭遇战,但是拿来攻城却有些不合适。 可以张桓的实力,他也不可能根据作战要求不同,训练出不同特长的士兵来。 为了提高战斗力,他只好往死里操练这些人,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个道理已经深入到每名士兵的心中,成为激励他们苦练的动力。 现在张桓苦恼的是要寻找一种攻城的利器,钱掌柜那面的硝石还没有运过来,看来少东家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张桓虽然已经明白了少东家的身份,但是毕竟人家还没有明着来,上次也只是试探,而且自己已经给那小妞下了几个套,回头一定能把她给套住了。 闻香教这种教门,要是利用得好,有时候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张桓把希望寄托在少东家的身上。 造黑火药必须要有硝石,钱掌柜拖着不办,虽然石头想办法弄回来一些,但是数量明显不够。 这个时候再进行全体总动员,扫厕所、墙角收集硝土无疑太晚了,要砸开刁家坡内城这个铁核桃,需要的火药不是一个小数量。 硫磺和木炭、煤炭现在已经准备了不少,可是没有硝石,黑火药肯定是造不出来的,张桓这下子是真的难住了。 第134章 张可大欺人太甚 当天晚上,张桓房间里的灯火亮了一宿,到天亮的时候,他出门吩咐陈二狗去准备瓷缸、陶罐什么的,数量要多,速度要快。 这还不算,他还要人在一间闲屋的院子里垒下一个露天的锅灶,派人把丁江、丁河兄弟两个调了回来。 几个人躲在那间破屋破院里,神神秘秘地,连续两天谁也不见。 两天以后,张桓神采奕奕地出了院子,吩咐安排人手把院子看好。 丁江和丁河倒还继续留在那里,另外又从所里招募了十名军户子弟,进进出出地忙活着,似乎在做什么大事。 张桓与张可大定的时间是七月十五,这天是民间的鬼节,传说这个时候地狱的恶鬼都会回到人间,所以家家户户都要祭奠鬼魂。 他们选定这个日子,为的就是打刁世贵一个冷不防,寻求最好的战斗结果。 七月十二日傍晚,张桓带着所有的卫队成员悄悄回到了奇山所城,包括张槐和他的九十名海战队成员,总兵力达到了三百人。 七月十四早上,张桓向刁家破镇派出了五十名队员,每人一根木棍挑着两袋盐,去了以后找个小破客栈住下就不走了。 这些人现在名义上是来卖私盐的,就算是刁世贵想要刁难,也不好下手,而且镇子上也没有规矩说是本乡本土不能住宿的。 等到七月十五的晚上,这些人负责从镇子里面动手,控制住东面的城门,以方便大队人马入城。 七月十四傍晚,张桓带着韩成、刘天保、陈杰、张槐、傅全有、郑新虎等人来到了所城北侧的路口,等待着张可大派来的压阵亲兵。 太阳落到山尖的时候,从北面跑来了几匹快马,杨令从马上跳了下来,满头满脸的泥土,嘴唇都暴了皮。 张桓伸手从旁边拿起水壶递了过去,“先喝口水再说。” 杨令没有接水壶,站直了行了一个军礼,“报教官,清泉寨方向有大股烟尘,看样子是有人过来了,我过去看了一下,是石头带着十几个人来了。” 说完以后这才从张桓的手中接过水壶,小口喝了两口,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兄弟。 张桓赞许地看了看杨令,这小子的这个动作让他很满意。 “杨令,你看那些人怎么样?” “报告教官,我看那些人挺横的,一个个头昂得老高,一点儿也没把咱看在眼里。”杨令的语气并不十分友好。 张桓眼睛一黯,他已经估计到会有这种情况,但是没有想到还是发生了。 想想也是,人家是总兵府的亲兵,走到哪里都是代表大帅的,尤其是在这胶东地盘上,带兵的张大帅是最大的啊。 “不要有情绪,那是张总兵派来帮助我们的。”张桓慢慢地说道,“远来是客,要好好招呼。” 杨令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身后传过来的水壶放好,敬了一个军礼以后站到了张桓的身后。 张桓转头看了看其他的人,有些事情必须要解释一下,否则既不利于培养人才,又不利于士气。 “有了他们这些人在场,咱们攻打刁家坡这事儿,就成了总兵府的事儿,外人看来咱们只是听从总兵府的安排出兵的。 将来一旦有哪位大佬看着不开心,想要出手管一下,那自然也有总兵府挡在前面。 这样一来,咱们师出有名,既占了地盘,又不占坏名声。所以这些人是咱们的护身符,就算是态度嚣张一些,大家也要忍住性子,不能造次,明白吗?” 刘天保等人点头答应了,反正对他们来说,听老大的肯定没错。 时间不长,十多铁骑从北方带着一路风尘赶了过来,张桓打眼一看,跑在最前面的正是石头。 不过看他的脸色,却没有回家的喜悦和见到兄弟们的激动,而紧绷绷的,似一块岩石。 张桓的心里一抽,以石头这样的好脾气,竟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看来这些鸟人的气焰不是一般地嚣张啊。 再往石头身后看,张桓一下子愣住了,张可大想干什么,怎么会派这个鸟人过来? 跟在石头身后的,竟然是前几天刚刚在黄县与张桓有隙的王才。 不对啊,他不是回去要领家法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张桓心头不由地大怒,张可大欺人太甚,老子敬你是张怡的父亲,敬你是一介总兵,这才亲自与你协商进攻刁家坡的事情。 本来谈得好好的,我出兵出力要地盘,你出政策出面子要银子,可是现在把这块货派来是什么意思? 张桓盘算了一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张可大在明在大,自己有求于他,还要暂时隐忍。 刚刚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肌肉,石头已经远远地勒住了马,跳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他身后的十几骑竟然没有停,依然快速骑行,差点把他撞倒在地上。 张桓愣了一下,刚要抬步向前,冲在最前面的王才已经来到面前,带起的烟尘已经罩了过来。 这小子一扯缰绳,那马在张桓等人而且人立而起,昂首发出一阵嘶鸣。 要说王才这小子的骑术还不错,这样快的速度勒住马,竟然还能摆一个耍酷的造型。 这会儿要有大门大户的小姐丫头们在这儿,估计一个个得眼冒小红心,惊声尖叫了。 可是没等这小子从陶醉中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飞到了半空,再然后才感觉到胸腹间传来了一阵刺痛,痛入骨髓。 站得高看得远,王才现在的位置在半空中,正好可以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见张桓站在他的马前,手里端着一根长棍,似乎刚刚刺过什么东西一样,可是刺过什么呢?没等他想明白,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王才没看清楚,可是跟着他来的亲兵却是看得清楚。 就在刚才王才做造型的时候,这个在王才嘴里卑鄙无耻的小人,顺手抄过一根长棍,准确地捅到了王才的胸腹之间,借着马势,轻松地一挑,让王才做了一回空中飞人! 写书的一点感叹 编辑告诉我,必须要上架了,免费章节已经够多了。 上一次上架是2010年,当时写了一本现实题材的小说,上架后反响非常好,但可能是因为反响太好了,没过多久因为涉及现实太多太真实被404了,本人也差点被当地公安请去喝茶,当时心中万分气愤,当众发誓再也不写了。 从那时起,不再查资料、熬夜、构思、焦虑,每天按时上下班,每天陪着老婆、女儿,每月的工资还还房贷、车贷再孝敬一下老人,剩下的够我们一家三口吃穿用度,日子清淡却悠闲,虽然心里对小说还有些牵挂,却再没有提笔的心思。 去年国家放开了二胎政策,年届不惑的我,突然发现竟然可以拥有第二个孩子,这对爱孩子的我来说是天大的喜讯。 我常常想,等我们两口子百年以后,只剩下女儿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她该有多孤单啊。 为了让自己不再惶恐,也为了让女儿有个伴儿,我们两口子不顾四十岁的年纪,决定再生一个。但是当我们下定决心以后,才发现必须要面对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经济问题,原来年吃年用的日子肯定不能再继续了,必须要想办法赚钱,要不然小二连口好点的奶粉都喝不起。 以前三口之家的悠闲被打破了,咱是一家之主,赚钱这事儿咱得扛起来。可是有句老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蹲在家里算计了半天,自己能做的最保险的办法竟然还是写书。 写小说、看小说,是我的爱好,可是这份爱好此前差一点让我吃上官司,甚至影响自己的人生,说实话心里是有抵触的。可是孩子是我的心头肉,为了孩子,我又拿起了笔,不过这次,我没有再写自己熟悉的社会题材,而是改写历史。 历史类小说是小众,读者的层次高、要求高,写起来难度很大,但是历史类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会触礁,不会再被请去喝茶,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中的我,四十多岁,上有老母,家有一女,还有一小儿预计正月来到人世间,已经容不得我再有任何闪失。 要上架了,心里十分忐忑,这本书就是我的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我不知道,只等上架那一刻,各位读者大大的订阅就是最好的回答。 您多订一章,我们家小二就多喝一口好点儿的奶粉,心里也会多感念一分您的好。 我替我们家小二谢谢大家了。 对了,编辑大人交待,一定要科普一下订阅付费小说的支付方式。 首先要明确一下,火星小说所有需要登陆的平台,账号都是通用的。火星账号很简单,QQ、微信、微博、手机号都可以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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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众位大哥,远来是客,请随我进城,咱们吃饭休息。”张桓也不去管王才,自然会有人去扶他。 众亲兵一路上早就多次听王才说起过张桓的跋扈,没想到一见面,这家伙直接就给了王才来了个下马威,而且听这意思两人早有底火? 有心发作一下,可是有那心细的早就留心了,站在张桓身后的几个小子,虽然看着年纪不大,可是一个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既然大人让咱们来压阵,那咱们就别抻头了,老老实实地听人家安排,回头把银子带回去是正事。 要说明朝,尤其是明末,将帅与亲兵的关系那是相当地近,因为上了战场以后,只有这些亲兵能保他的命。 很多将帅与亲兵的关系比自己的家人还要亲,更不用说张可大这样带兵有方的人了,亲兵那真的跟家人子侄一样。 所以亲兵们知道这次来的目的,可是名义上的带队的王才并不知晓,所以他才会狂妄到想借亲兵的手给张桓一个教训,没想到初到奇山,就被张桓打倒在地。 张桓让韩成带着亲兵们进城,顺便把王才也带进城,找孙大夫给诊治一下。 这才转身向石头走去,抱住他的肩膀,“一路上辛苦了,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谢谢老大,这小子太嚣张了,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又怕给你和所城惹麻烦。”石头感激地拍拍张桓的胳膊。 “来之前,听说登州田家的三少爷似乎与孙巡抚挂上了钩,而老二则正在想办法找张总兵,大少爷是个懦弱的读书人,似乎力量不足。” 张桓点点头,这事儿幸亏与张可大定得早,要是再拖上几天,等张可大与田家接上关系,这事儿就玄了。 “好了石头,我放你一晚上的假,回家一趟见见家人,明天咱们就要干活了。”张桓放开石头的肩膀,“明天早上准时到校场报到。” 石头感激地敬了一个军礼,其实是举手横放齐胸,“谢谢老大,我保证按时归队。” 说完,转身上马重又向北方奔去,他是清泉寨世袭的百户,家就在北面的清泉寨里。 回到所城,韩成已经把十二名亲兵的住处安排妥当,正在梳洗。 王才已经缓过来了,孙大夫看过以后,只是吩咐静养即可,看来这小子运气不错,被张桓从马上捅到地上摔个半死,竟然没有伤筋动骨、伤及内脏,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得很好。 张桓来到亲兵们住处的时候,王才已经喝了孙大夫开的汤药,沉沉地睡着了。 看了看正在昏睡的王才,张桓冲着几位亲兵一抱拳,“各位大哥,我略备宴席,还请大家移步,咱们边吃边谈。” 十二位亲兵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跟着张桓来到了官厅里,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已经等在这里。 要说今天这个阵式很奇怪,千户所里有掌印千户,也有副千户,可是现在竟然让一个还没有继承职位的世袭千户来作主,让亲兵们大感迷惑。 “各位请坐,明天就是大帅选定的好日子,奇山所略备薄酒,一来为各位解乏,二来也预祝明日成功。” 张桓说完,直接坐到了主位上,请众位亲兵入席,其他人也都陪坐在一旁。 虽然心里不解,可是这些亲兵也是跟着张可大见过大世面的,自然不会多问,酒席上几番欢饮下来,就在众人略有酒意的时候,张桓停了酒。 在张桓看来,酒这玩艺儿,没有不好,多了更不好,既浪费粮食,又容易误事,所以奇山所里平时很少喝酒,就算是喝也只会是点到为止,跟今天的宴席一样。 “各位大哥饭后请及早休息,没有事情不要随意走动,从现在开始,奇山所城进入了临战状态,还请各位原谅。” 张桓拿过一张面饼,用力咬了一口,腮帮子上的肌肉一条一条地蠕动着,显得有些狰狞。 听到张桓这样说,一位年纪较大亲兵张大奎抬起头,“张千户这是何意?难道我等只能呆在屋里,不能出去么?” 在他们看来,张桓这就是要变相软禁他们,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敢,只是一个小小的刁家坡,怎需各位大哥出手?各位但请坐镇奇山,看我等小子拿刁家坡试试身手如何?” 张大奎摇摇头,“来的时候大帅说了,让我们听千户大人的安排,但是我们不是娘们,躲在裤裆里不出头的事儿咱们干不出来。” “也好,那明天咱们一起出发,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大干一场,让那些盐枭看看咱们兄弟的手段。”张桓说完一笑,“那位王才就算了吧?” 张大奎叹了口气,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已经明白了,王才那小子不是嘴上胡说,而是心里不干净,把自己的人私人恩怨放在大帅的事情之上。 这样的人不会在总兵府呆很久的,就算他是管家的内侄也不行,弄不好还会连累到管家自己。 “他就算了吧,明天上阵是要刀头见血的,咱们当兵的自然可以拼命,他的身手太差,今天又从马上摔下来跌伤了,还是让他在所城养伤吧。” 张大奎说完看了看其他几位亲兵,看着大家点点头,这才一齐站起来,冲着张桓一抱拳,“张千户,明天上阵,我等但凭大人安排,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对于亲兵们的请战,张桓还是很感动的,“大家请坐,明天我已经略备小计,倒是不需要我们大费周折,要是事有变化,少不得要请各位帮忙了,现在嘛,还是先休息好再说吧。” 第136章 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七月十五一早,奇山所城里就热闹起来。 平常的人家开始准备着过过鬼节,这一年过了一半了,也该稍微乐呵一下了。 今年虽然年景不好,到现在也没有下过雨,地里的苗儿黄黄的,可是仗着张桓等人杀鞑子的功劳,上面的去年拖欠的粮饷发了下来,日子好过多了。 可是张桓和他的手下却没有这份心情,从早上开始,就有一旗一旗的人马陆续出了门。 远的要绕过刁家坡镇,把镇子通向西面的路给扎上。 这样的队伍一共有三支,刁家坡镇上也就三条路稍微好一点儿,可以容马车通过,其他的根本算不得路。 张桓在每条路上安排了二十人,藏在早就选好的隐蔽位置,但等着天黑以后,准备堵截漏网之鱼。 其他人都在屋子里睡大觉,进行休息,这段时间一直就在强化训练,一个个早就累坏了。 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几顿饱觉睡下来,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比铜铃儿还大。 趁着中午大家都在休息的空儿,卫队成员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一波一波地出城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张桓带着最后几个人也出发了,这次留在家里的是傅全有,这个都怪他自己手臭,抓阄时抓到了看家。 张桓悄悄地离开了,没有惊动什么人,反正每人就是一根长棍一点干粮一壶水,简单得跟要出去春游一样。 张可大派来的十二名亲兵也是平常打扮,真正的打斗将在晚上,这个时候披挂起来,除了热之外,就剩下暴露目标了。 “张千户,咱们的人都没有甲胄吗?”张大奎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张桓轻叹一口气,“张大哥,你看看,我的兄弟们拿的是什么家伙?全是长木棍啊!就这还是我们自己上山自己砍的。” “张千户,没想到你们奇山所竟然穷困到这个地步了。”张大奎也是一阵感慨,“就这样还想着为大帅分忧,就冲这点儿,今天哥几个给你漏一手。” 这点儿倒不是他吹牛,这张大奎可是当年跟着张可大打过倭寇的,手下那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据说死在他手下的倭贼有二三十个。 张桓一拍手中的倭刀,“好,就冲张大哥这句话,今天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这时张大奎才注意到了张桓手里握着的倭刀,仔细一看,眼睛不由一亮,“兄弟,你这刀不错啊!” “嗯,某人祖传的,一百八十两银子卖给我了。”一想到梅利这小子,张桓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小子成了泥龙入海了,从分开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早知道这样,当年还不如一刀宰了呢。 这刀才一百八十两银子?张大奎暗笑一声,这小千户真能吹,这样的刀,没有三五千两银子,根本连想也不用想。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桓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里,远远的就有哨兵发现了他们,向树林里报了信。 等到张桓他们赶到树林外围的时候,刘天保、韩成、陈杰他们已经涌了出来。 马上就要动手了,大家都有些紧张,没有多说什么,一齐走进了树林,岗哨很快又消失在周围。 “镇子里的情况怎么样?”张桓在一块大树桩旁站住了,上面摆了一张简要的草图,正是刁家镇的示意图。 韩成看了看十二名亲兵,没有说什么。 张桓一把拉过张大奎,“这是张大帅给咱们派来的帮手,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们的,快点说。” “我们中午之前赶到了这里,按照你的安排,我到刁家坡镇子上转了一圈儿,没有什么异常。 咱们的兄弟们住得都不错,分散在东门附近的几个小车马店里,都很安份,对外说是要集合到西面去扛活儿,倒是没人注意。” “上午送的东西到了吗?” “嗯,已经放好了,安排了十多个兄弟看着呢。”韩成虽然不知道那些瓷罐子里装得啥,但是老大安排了,只管做就行了。 张桓远远地看了看刁家坡镇的方向,看来刁世贵根本没有意识到,今天晚上他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次一共投入了三百人,外围堵路的有六十,镇子里有五十,剩下的一百九都在这儿了。 张桓看了看,嗯,这样的队伍收拾刁世贵的四五十名亡命徒肯定是够了。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不但是够了,而且是多了。 但是从前世到今生,张桓都是一个谨慎的人,把所有的家底全拿出来,有他自己的考虑。 一来可以让手下的人见见血,只有上过杀阵、沾过血的兵才是真正的兵。 二来也是为了验证一下最近的训练,真正遇上敌人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用。 三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狮子搏兔,需用全力,只有事事都全力以赴,才能保持队伍的严谨性和整体性。 其实还有一屋意思,只有人足够多,拿下来以后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这点儿他自然不会当着张大奎的面儿说出口的。 “我安排一下今天晚上的任务,韩成带队负责扫荡城墙,张槐负责跟进掌控所有出镇的城门。 刘天保和陈杰带各自的小队,到时跟我一起进攻内城,我们的目标是以最小的伤亡拿下内城。 所以前提是韩成拿下城墙的时候,不能有声响,最起码不能惊动了内城的刁世贵,这个任务可有点重啊。成哥没问题吧?” 韩成神情庄重,“没有问题,我的小队加上已经进城的人,我们负责扫荡城墙,掌控城门就足够了,让张槐的小队也参加进攻吧。” 张桓摇摇头,“那个内城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咱们的人都围在那里,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 大家看这个地图,如果不能偷袭,我们只能强攻,而强攻我们没有弓箭手,会吃大亏的。” 这个火力配备的问题,讲给他们听他们也不明白的,张桓干脆换一种大家都明白的说法。 “我带着弓箭!”陈杰在旁边站了出来。 张桓一拍脑袋,“能够偷袭为什么要强攻?我们不怕死,可是也不能去找死啊。” “大家看,这是内城的大门,是唯一进出的路,这个有点麻烦,陈杰,你有什么想法?”张桓随口问道。 陈杰仔细回想了一下,刁家的大门上面包了铁皮,还有大量铜钉,等闲的弓箭火器拿它根本就没有办法。 看陈杰摇头,张桓乐了,“行了,大门的事情交给我,打开大门,天保和陈杰两人一左一右,分头清理。” 说到这里,张桓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刘天保等人,“如果遇到任何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第137章 暗夜攻夺之暴露 十五的月亮格外圆,尤其是七月十五,鬼节的月亮更是亮得有些吓人。 入夜以后,刁家坡镇上四处星星点点地有人在烧着纸钱,今天是鬼节,得给家里过世的人还有四下乱逛的小鬼烧点纸钱。 潘大头晚上喝了四两老酒,这会儿坐在城门楼子上还美不滋的,坐在他一边的于柱子不会喝酒,这会儿却是有些心惊。 “大头哥,我怎么觉着心里总是发慌呢?不会有什么事吧?” 潘大头横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儿,这是刁爷的地盘,后面站着的是田家,田家你知道吗?行了,别瞎想了,快点眯会儿吧,呆会儿还得起来巡逻呢。” 不大会儿功夫,于柱儿就听到了一阵呼噜声,心里不由地一阵后悔,今天是鬼节,就不该贪图那二十个大钱出来巡夜。 可是越怕就越来事,于柱儿正倚在墙上盼天明呢,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谁?”于柱儿抖抖地问道。 从小就听的那些鬼故事瞬间从他的脑子里涌现出来,进一步让他紧张起来,要是有漂亮的女鬼进来相逼,自己是从呢还是从呢? 但是外面显然不是女鬼,推门进来的是两个人,虽然脸上画得黑一块白一块的,但是于柱儿还是肯定,这是两个人。 “不许出事,否则要你的命。”走在前面的人直直地来到于柱儿面前,手里提着一根木棍,不过其中的一端已经被打磨成了枪尖的样子。 于柱儿毫不怀疑,这东西要是扎在自己身上,那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很配合地闭上嘴,任由那人把自己给绑了起来,嘴里被塞进了个麻线核。 只见又有几个人进来了,把潘石头也绑好,嘴里塞上东西扔在一边,这小子还没醒酒呢。 刁家坡镇子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月光温柔地照在门外,门外的野地里突然冒出来几十条身影,迅速地穿过城门,进入到了镇上。 韩成带着人把于柱儿叫过来仔细一问,立即安排人顺藤摸瓜,控制整个城墙。 张桓没有停留,带着张可大的十二名亲兵,还有刘天保、陈杰两队人马,迅速向内城赶去。 韩成的活儿干得不错,很长时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叫出来,倒是显得夏夜里的刁家坡镇更加寂静了。 夜已经深了,过完鬼节的人们早就睡着了,很快刁世贵的内城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八个角楼上都挂着灯,有几个角楼里明显有人影晃动,看样子是有人在值守。 所有人都隐在月亮照下的阴影里,看着面前的内城,一丈多高的城墙,光滑的墙面,还有那几个挂着灯笼的角楼,张桓知道,这才是今天最大的硬骨头。 张桓回头看了看,负责帮他抬瓷罐的人正慢慢地挪了过来。 “呆会儿,我和天保过去,让后面抬罐的兄弟抬四罐跟我们来。”张桓拍拍陈杰的肩膀,“把弓箭拿出来,一旦事有不好,我们几个可就靠你的这张弓了。” 让张桓这样一说,陈杰一下子觉着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张大奎在旁边低声一笑,“没事,我们这儿还有五张弓,只要你们手脚麻利点儿,应该没事儿。” 张桓这样说,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调节气氛的手段,见张大奎也这样说,点点没有再说什么。 大门口亮着一盏气死风灯,在夏夜的月光下显得很暗淡,灯下有两个护院正倚着墙在打盹儿,呼噜声都能听到。 “我左你右,一人一个。”张桓拍拍刘天保,“天保,手头利索点儿。” 刘天保点点头,“放心吧,不会误事的。” 张桓看了看两边角楼上的人影,“再等一会儿,这俩小子现在挺精神的,耗他们一下。” 张大奎一拍张桓的肩膀,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个角楼上的人才消停下来,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 “走!”张桓抓住机会,叫上刘天保,两个人哈着腰快跑起来。 虽然是跑,但是两个人努力提着气,脚步声并不很重,等到两人冲到大门口的两个擅离职守身边的时候,那两个家伙竟然还在沉睡中。 张桓和刘天保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两个人的动作几乎如出一辙,左手从背后一捂嘴,右手的刀就递了过去,顿时又热又腥的血喷溅出来,如喷泉一样。 冲着后面一招手,八个人抬着四个瓷罐就快步跑了过来。 正在这时,突然间从镇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顿时角楼上的一个人被惊动了。 这小子伸头向外一看,月光底下什么也看不着,可是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八个人抬着瓷罐往大门口跑。 刚要叫唤,一支利箭已经带着一股寒风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好扎在他的咽喉处,顿时呀呀叫唤两声,却无法示警。 陈杰刚松了口气,却没有想到镇外竟然有人高声叫了起来,“张桓,你他妈的给我出来,打下刁家坡我才是首功,你给我滚一边去。” 我日了,竟然是王才那个小子。 张大奎的脸一黑,这个时候那小子怎么来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就因为他这一嗓子,另一面角楼上的人已经清醒过来,陈杰第二支箭射过去的时候,那小子竟然还有空躲了一下,正好躲过了要害之处,急忙蹲下身子嚎叫起来,“敌袭,敌袭……” 张桓的脑袋嗡地一声快要炸了,这个王才当初就该一刀斩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这个时候出现。 好在送瓷罐的人已经赶到了,张桓一见大喜,挥手让刘天保带着八个人站到墙角躲起来,自己动手搬起瓷罐来。 这时内城院子里已经如炸锅般乱了起来,四下里都是叫嚷着拿家伙的声音。 正在乱的时候,突然一个破锣似的嗓子叫了起来,“各位兄弟,咱们按照原来的部署,分头把守,我倒要看看,是哪路毛神敢来打我刁某人的主意。” 张桓听说他们不往外冲,虽然心里有些失望,倒也庆幸,只有所有的人都聚在内城,这样才能一网打尽,一个不漏。 这样想着,已经打开了一个陶罐,把里面还有些温热的液体慢慢倒在大门的门轴处,很快又倒了一罐到另一个门轴处,一阵刺激性的味道传了出来。 最麻烦的事情出现了,左右角楼上已经有人冲了上去,张桓、刘天保他们十个人,现在成了两边角楼上弓箭手的活靶子! 第138章 暗夜强攻之化尸水 韩成手里的长棍抡圆了,狠狠地砸在王才的肩膀上,一棍把他从马上砸了下来。 就在刚才,这小子自己单人独骑地出现在月光底下,那嚣张的嚎叫已经成功地唤醒了内城的刁世贵。 韩成现在是恨极了外围的岗哨,怎么会让这个混蛋就这么一路畅通地闯了进来? 一棍子打下马,这已经是王才两天里受到的第二次打击了,估计以张桓的脾气,这小子没有机会再受第三次了。 韩成犹豫了一下,拎起王才进了城门楼子,现在内城已经知道消息了,要紧的是搞清楚,这小子到底是怎么闯过岗哨的。 张桓用一条毛巾捂住了脸,转身又把剩下的两罐液体,分别倒在在门轴处,这才抽出倭刀躲了起来。 两边角楼的箭已经射过来了,张桓和刘天保两人一人一把长刀,其他八个人也抽出长棍,背靠背倚在一起,随手把飞来的箭挡开。 既然已经暴露了,陈杰和张大奎等弓手也不客气,瞄准大门两侧的角楼,用弓箭开始还击。 张桓算了算时间,猛冲两步又回到了大门处,冲着门轴处猛地一撞,原来纹丝不动的大门竟然从下方被撞开了。 刘天保一看有门,迅速冲到另一扇门前,冲着下方门轴处用力一撞,只听到嘭的一声,原来坚不可摧的内城大门竟然被两个人撞开了。 大门的门轴如同被人破坏了一样,被张桓和刘天保两个轻易地撞断了,两扇大门跟抽了骨头一样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巨响,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内城的大门被这样轻易地撞开了。 一见大门被撞开,张大奎的经验就发挥作用了。 就在陈杰还在惊喜的时候,张大奎一挥手,“兄弟们,冲啊!”一声喊,带头冲了过去。 张可大派来的十二名亲兵可都是顶盔贯甲的,寻常的弓箭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这个时候让他们冲锋在前是最好的选择。 要命的是今天晚上本来是个很完美的偷袭,要是没有王才那个王八蛋在外面大喊大叫暴露目标,根本用不着强攻。 张桓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拿着四个瓷罐,轻易就把大门弄开了,如果不暴露,直接就可以进院拿人杀人了。 本来哥几个还可以坐在后面看风景,让张桓他们去拼命,可是王才这一闹,张大奎明白,这回要是不拼命,张桓也许真的能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大门一开,张大奎第一个跳了出来,呐喊着冲在最前面,后面六名不拿弓的亲兵也都举刀跟了上来。 张桓和刘天保两个早就带着刚才的八个人冲进了大院,可能是刁智世贵对自己的大门太有信心了,院里竟然没有人拦他们。 “天保,你东我西,各带四个,先干掉角楼上的弓箭手。”张桓一挥倭刀,“小心点!” 刘天保也不含糊,带人顺着内城围墙奔东面的角楼就去了。 角楼上的人现在是腹背受敌了,外面有弓箭手压制他们,虽然不多,但是却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伤亡。 最要命的是内城大门已开,有几个小子已经摸了上来,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有两个弓手调转方向冲着他们来了两箭,可是运动中的人根本射不准。 等他们安上第二支箭的时候,还没等开弓呢,两枝长棍已经笔直地捅了上来。 慌乱中拿弓去挡,根本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长棍,一阵大力涌来,两个人惨叫着飞下了城墙。 剩下的人刚一转头,又有长棍捅了过来,这还不算,似乎有一柄神兵利器夹杂在其中,横着抹了过来。 角楼上的都是弓箭手,一见倭刀袭来,只能拿弓来挡,可是在神奇的倭刀之下,顿时纷纷断为两截。 没等张桓再次出手,后面的长棍跟着捅了过来,剩下的三名弓箭手已经惨叫着从角楼上摔了下去。 张大奎冲进院子的时候,张桓和刘天保两个已经结束了两面角楼的战斗。 这时陈杰带着人已经冲了进来,按照提前的安排,刘天保带队向右,陈杰带队向左,张桓和张大奎带着人堵在内城门口。 看着手下人手举长棍向前冲去,张桓知道,他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会有伤,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可是这是必须的过程。 任何一支队伍,不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是不可能真正成型的,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序曲而已。 张大奎看向张桓的眼神有些闪烁,王才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才的事情跟你们无关,”张桓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飘渺,“不过他是怎么跑出来又来到这里的呢?” “张千户,我带着兄弟过去帮忙吧。”听到后院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张大奎有些急了。 张桓摇摇头,“大门这儿很重要,我需要张大哥的帮助。” 这时早有人持弓上了两边的角楼,把住了大门。 张大奎看了看张桓,转头向后院看去,有些不忍地走向了大门。 “张大哥,停一下,大门口这地方不适宜久站,咱们往后一点儿,别沾上了这东西。” 张桓看到倒在地上的城门底下似乎流出一些液体,急忙拉住了张大奎。 “张千户,你刚才用瓷罐装的是什么法宝?这么容易就把城门弄下来了?”张大奎这才想起城门的事情来,不由好奇发问道。 张桓笑着摇摇头,“其实只是一点江湖上的小把戏,一点障眼法而已。” 说着话,张桓顺手抄起身边的一具尸体,扔进了流出来的液体里,只见那尸体一碰到液体,就冒出一股股白烟,一阵尸臭气飘了出来。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尸水?”张大奎看着那具尸体在月光下冒着白烟的诡异样子,吓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化尸水?嗯,给硫酸起这么个名字倒也不错,起码通俗易懂,而且威慑力极大,看来这位张大奎老兄倒还真是位人才啊。 第139章 秋后算账之王才之死 刁世贵死了,可是到死他都没有看到他真正的仇人是谁。 杀掉他的是刘天保,他自己的长刀早就劈得没有刃口,顺手从后院的马棚里拿了把铡刀来用,刁世贵被他一铡刀给活劈成了两半。 张桓没去看,估计那一堆碎肉加上肠子肝儿的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他现在正在看着王才。 刁家坡镇子上的人很镇定,这些年来发生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了,大家都是稳坐家中,第二天刁爷就会挨家发粮发钱,给大家压惊。 没想到的是,这次到了天亮不但没有人发粮发钱,还敲着大锣把全镇子上的老少爷们全都叫到了刁家内城那里训话。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昨天晚上刁爷竟然被人给干掉了,偌大的家当都归了别人。 不过这事儿谁也不会说什么,训话的少年叫韩什么来着,人家不是说了吗,这是奉了登州总兵府的军令来的。 听听,人家这是军令,总兵府里出来的军令,哪个敢不听。老老实实地回家,做自己的活,过自己的日子是正经事儿。 感到诧异的人很多,那些西面来的私盐贩子,还有钱掌柜这样的坐地收盐的大户代表,都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城头变换了大王旗了。 最为吃惊的是钱掌柜,他一看到那些小伙子们手中的长棍,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张桓对刁家坡下手了。 张桓早晚会收拾刁世贵,但是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够搭上登州总兵府的关系,有这个名头顶着,是既得利又收名的好事儿。 站在前面训话的韩成他也认识,第一次跟着张桓到店里去过的,当时还以为他是他们的头儿呢。 这事儿得早点让少东家知道,张桓拿下了刁家坡,以后这生意该怎么做,还能不能做,这个都得少东家拿主意。 外面的吵吵闹闹根本影响不了张桓,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王才,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残忍的目光。 他不喜欢杀人,但是并不是不会杀不能杀。 “王才,说说看,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张桓相信,光凭王才自己,他是不可能离开奇山所城,来到这儿的。 本能地,他想到了那次鞑子神奇般的绑架,还有闻香教圣女少海棠说奇山所里有奸细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当初从鞑子手里逃回来以后,他就同刘大林商量过了,已经悄悄在奇山所范围内进行悄悄排查,试图要找到这个人,可是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同圣女谈过话后,这段时间他们又重点找那些家里常烧香的人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现在,王才被打得病在床·上,不能出行,可是转眼间却神奇地离开了所城,骑马来到了刁家坡,差点毁了自己的计划。 “王才,不说话是没有用的。”张桓嘿嘿一笑,“张大哥在这里,昨天什么情形不用我多说。 你那一嗓子吼出来,让我手下四名兄弟挂了重彩,十多人受轻伤,我和天保也差点把小命丢在那里。 这事儿我肯定会禀告张大帅的,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告诉我昨天晚上是谁帮你逃出了奇山所城,又把你送到这里的。” 王才的精神十分萎迷,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两眼呆呆地看向张桓,嘴里垂下一条诞水。 韩成上前抓住王才的胳膊,“王才,你别装死,快点说话!” 张大奎恨恨地看了看王才,这个狗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的路上胡乱嚼舌头不说,昨天晚上他那一嗓子,其实是把所有人都推向了险境。 可是现在这小子的样子似乎不大对头啊,张大奎抢前两步,把王才放平躺在地上,伸手扒开他的眼皮,不由地愣住了。 “张千户,这狗才不行了!” 张桓愣了,韩成也愣了。 “老大,我昨天晚上就是一棍子打到他的肩膀上,把他给砸下马的,当时他清醒着呢,不可能这半宿的功夫人就死了啊?”韩成急了。 张桓搓搓手,看样子这事儿又要石沉大海了,“成哥,你别急,这事儿我知道不怪你。 这样吧,你马上回去,跟老傅两个商量,昨天晚上谁看守的王才,马在哪里,几时出的城门,有没有人看到他,一一摸清楚。 不要惊动任何人,一切要悄悄地进行,这事儿我就拜托你了,成哥。” 设立内部安全部门,竟然成为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这点倒是让张桓有些措手不及。 “张大哥,王才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希望你能向张大帅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下,韩成肯定不能让他在外面继续叫嚷下去,这也是个意外。” 张桓看向了张大奎,王才毕竟是总兵府的人,自己兄弟打死了人家,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哪怕这小子真的是该死。 这就是俗话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恶狗也得留给主人打,别人打了就可能出事情。 好在这事儿前前后后都有张大奎在场,好歹也能帮着解释一下。 “张千户请放心,我一定会把实情禀告大帅,这小子简直死有余辜,差点坏了大帅和千户的大事。”张大奎现在的姿势放得很低。 就在刚才,当陈杰和刘天保两个血乎拉地跑过来报告战况的时候,张桓就让他去清点仓库的银两。 可是看看那两个手中钢刀还在滴血的主儿,张大奎坚决地拒绝了。 这事儿是大帅和张桓商量好的,自己只是负责把张桓给大帅的东西押解回去而已,至于其他的,关自己什么事么? 现在他对张桓再不敢有轻视之心,小小年纪做事滴水不漏,这么坚固的刁家坡被他一晚上拿下来了,竟然没有一人死亡。 虽然有几个伤者,但是伤势远远没有张桓说的那么严重。 这事儿算是交给大帅来指挥,在这种人员兵力情况下,恐怕也不会做得这么漂亮。 最让他胆寒的是王才的死,应该说王才该死,而且他是自己取死,从见面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经在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向死亡,可怜他至死也没有明白。 第140章 所有财产请大帅定夺 从刁家的内城里,一共清理出了二十七具尸体。 尸体就摆在内城外面的广场上,太阳升起来了,招来了一群嗡嗡叫的绿豆蝇,离着很远就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活着的人已经集中关在一起,门外上了锁,想跑门都没有。 张桓站在内城城门前,正在进行整队。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百名参加内城作战的卫队队员,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睛里都放着光。 就连几个受了刀伤的队员也搀扶着站在那里。 “兄弟们,咱们胜了!”张桓手拄着长刀,“这是咱们第一次跟人硬拼,你们把他们干掉了,我为你们骄傲!” “这才是第一步,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需要咱们大家继续努力。”张桓看了看大家, “大家以前总是说,刁家坡刁世贵手下的打手护院很厉害,可是现在,他们却死在你们的手下,只要肯下功夫,没有谁是不可战胜的。” “可是打了个小小的刁家,大家不能自满,咱们的目标可是对付鞑子,鞑子可比刁家这几个看家护院的难对付。 这次咱们有人受了伤,要是对上鞑子,谁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张桓看了看队伍,“刘天保、张槐,你们两个也是跟鞑子交过手的,说说看,鞑子好对付吗?” “报告教官,鞑子不好对付,比起刁家的护院来,他们更有纪律,更敢拼,也更有力量,等闲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刘天保站出来咬着牙回答道。 张桓冷冷一笑,“那你认为我们现在可以对付鞑子吗?” 刘天保一愣,张槐在一边高声叫道,“报告教官,只要讲究方法,我们也可以跟鞑子作战,但是真要硬对硬比拼,我们还有距离。 可是不管鞑子有多强,我们都不能认输,我们要继续训练,强化训练,把本领练出来,找鞑子报仇!” “张槐说得很好,我们要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敢打敢拼,但是不蛮干。”张桓鼓掌表示肯定。 “我早就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在这次战斗中,相信大家已经认识到了,所以回头我们还要苦练,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们自己,明白吗?!” “明白!”一百人一齐发出的吼声很是惊人。 张桓抬手敬了一个齐胸军礼,“好了,马上整队,伤者到外面找大夫治伤,其他人清理内城,重点查找有没有地窖密室之类的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看着其他人三人一组,挨屋排查去了,刘天保凑到了张桓面前,“老大,这次还抓了三十七个人,怎么办?” “都是些什么人?” “有七个女的,看样子是刁世贵的妻妾丫环,还有二十一个护院的,还有九个人来历不明,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张桓点点头,“二十一个护院的,查一下官府的通缉文书,看有没有能领赏的江洋大盗,要是没有,那就全抓回去送到烽山寨去,那里缺人手。 七个女的也一样,查一下,有穷苦人家孩子的,就放回去,其他的也送烽山寨去,不能干活还能生娃呢。” 这话说得刘天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要不是怕他们使坏,我都想从里面挑三个给那三个船老大,已经答应了给他们找媳妇的,答应了船夫的事情不能食言啊。” “至于那九个外地口音的嘛,先关着,等晚上再审。”张桓现在也累得不轻,可是还得强打精神。 张槐也凑了过来,“三哥,总兵府的那几位怎么办?” “怎么办?人家就是张总兵派来拿好处的,所以你们几个机灵点儿,真要是发现了秘室什么的,都给我咽到肚子里。 只要是明面上的仓库,尽管请他们去看,当着他们的面儿进行清点,所有的银两全部交给他们。” 张桓说这话其实也心疼得直抽抽,老子的队伍刚开张,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可是孝敬老丈人也是天经地义,那只能打点折扣了。 刘天保和张槐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施礼离开了。 王才的尸体已经装敛好了,一口薄木棺材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张大奎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张桓肯定会有事情让他去做,果然张桓来了。 “张大哥,累了一天一夜了,本来应该让你们去休息的,可是这会儿我正让他们在清点刁世贵的家产。 还得劳烦张大哥安排一下,家产和店产一起点,早点汇总好,咱们也能安心地休息。” 张大奎点点头,这是应有之义,“行啊,咱俩找地方睡一觉,让他们去点吧。” 张桓一看,这老小子挺有意思,也不推辞,跑到城门楼子上,在夏天的微风吹拂下,迅速进入了梦乡。 等到刘天保把他们叫醒的时候,已经过午了。 “天保,清点完了?”张桓歪着脑袋,睡了一觉脑袋是舒服了,可是身子更乏了。 “是,已经清点完了,这是清点账册,请两位大人过目。” 刘天保说着,递上了两份账册,“这两份账册是一样的,上面有清点人员和监督人员的签名画押。” 张大奎拿过账册一翻,上面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银子在哪个库有多少,外欠多少,还有就是各种物资账了,这个他倒是不感兴趣,那不该他管。 “银子竟然有一万六千多两,看来这个姓刁的也是作恶多端了。”张大奎拍拍账册站了起来,这么多银子往回带也是个麻烦事儿。 原以来能拿回几千两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刁世贵竟然这么有钱,光是现银就有一万六千多两,可是这么多钱他该怎么带回去呢? “张千户,这事儿我得向大帅报告,请大帅定夺,你看如何?”钱太多了会咬手的,张大奎只能把矛盾交给张可大来处理。 张桓哈哈一笑,“应该的,张大哥向大帅报告时,同时把这本清点账册报告给大帅,顺便替我向大帅报告,这上面的全部财产都请大帅定夺!” 第141章 有个该死的晋商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桓安排人把刁世贵等人拿棺材装了,抬到外面埋了。 只是令人恶心的是,这些尸体上已经布满了苍蝇的卵块,白的黄的糊了一层,相信用不了几天,这些曾经为非作歹的家伙们就成了蛆虫的口中食了。 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张桓却仍然没有睡意。 那九个外地口音的是山西人,他们是到海边游玩,路过刁家坡时被刁世贵请到家里作客的,至于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对于晋商,尤其是明末的晋商,张桓是不大待见的,前世时曾经有一种观点,明末部分晋商的发家史,其实就是一部卖国史。 晋商起家有两个时期,在前期是泽州和潞州两府,以及给边镇买卖粮秣交通盐货的商人,到了中后期之后,就变成了太原府和汾州府的商人。 这两府的商人因何发家,说到家就是和塞外关外的蒙古与女真贸易。 蒙古和女真都是缺铁,打造兵器武装自己的能力都很弱,这铁器的输入,等于是将原本用骨箭和木矛的蛮族变成了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战士。 这些晋商们把大批的铁器、盐货运送到草原上贩卖,带回牛马,皮毛以及各种特产。 铁器、盐货在蒙古和女真那边贩卖已然是暴利,大明之外地特产贩运入内,同样是利润惊人,这一来一去,自然是暴发起来。 正是由于他们把大量的铁器、粮食等战备物资,通过走私的方式运到草原,然后辗转送到东北,成为鞑子最有力的物资提供者,所以鞑子入关以后,给了这些晋商很大的优惠,这其实就是报恩来了。 曾有人戏言,如果没有这些眼里只有钱的晋商,以鞑子的生产水平,就算大明内部打成一锅粥,他们也不可能干掉大明。 现在这些山西人跋涉了近两千里路来到这里,与一个私盐贩子做生意,会是什么生意呢? 如果是正常的生意,这几个人没有理由遮掩,肯定又是跟鞑子有关的非法生意。 刚才他让人把这九个人分开关押审问,有刁世贵他们死去时的惨状为榜样,这些人里总会有识时务的吧? 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了,一个仆人最先绷不住了,招供说这些人是来找刁世贵打听海陆船运的事情的,至于要运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接着好消息不断传来,几个仆人所知虽然有限,但是综合在一起,也很有成绩。 起码很容易地确定了九人中的真正的主角,那个穿着最朴素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跟个马夫一样,而他自报家门也说自己是个马夫。 “郭九天,啧,这名字牛气啊,直上九天,你是要去揽月,还是要去摘星啊?”张桓看着这个中年马夫,嘴里不无调侃。 其实从张桓把九个人分开时起,郭九天就明白,今天这事儿不好办了。 他千里迢迢从山西赶过来,原想开辟一条新的商道出来,没想到竟然在这儿成了阶下囚。 刁世贵被刘天保一劈两半的时候,郭九天从客房的窗子里看到了,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等到张桓把人关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九个人互相串好口供,想蒙混过关。 要是碰上其他人,这口供也许就过去了,没想到偏偏碰上了对晋商有偏见的张桓,这下子麻烦大了。 九个人分开以后,郭九天还在幻想着仆人们能不能守口如甁,毕竟他们的卖身契可是攥在自己手中呢。 可是听到张桓的调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底牌了。 “这位好汉,都怪我见识短浅,过贵地没有去拜访,我身上只有这三千多两银票了,求好汉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对于郭九天来说,保命是第一要素,只要这条命在,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再说了,三千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张桓戏谑地看着郭九天,“好啊,先把银票拿出来我看看,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种大明的银票呢。” 这倒是真的,登州地界偏僻,还真的没有银号票号在此设点儿,张桓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见到银票。 郭九天从怀里撕破一块衣襟,从里面摸出三张纸来,“好汉,这每一张都是一千两,可以到任何银票提现。” 张桓没跟他客气,伸手拿过银票收好,“我说老郭,以你这么大的一个东家,拿三千两银子买命是不是少点儿?” 郭九天一听脑袋嗡地一声,这小伙子看着人挺和善的,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绝啊? “都说山西老抠儿能聚财,这话还真没说错。不过兄弟我现在手头有些紧,帮我想想法子?”张桓抬头斜视了郭九天一眼,拿话点了他一下。 看到郭九天傻了一样地呆坐在那里,张桓也不多说什么,冲着看完他的卫兵打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 有钱的人都自认为是聪明人,聪明人办事有聪明人的办法,所以张桓现在只能等等了,等这些聪明人都整明白了以后再决定今后的方向。 回到屋子里坐下,张桓在灯光下琢磨起来,下午的时候,张大奎已经一马双骑,带着清点的账册往登州去了。 以他的骑术,到傍晚时差不多能够赶到登州,也就是说明天张可大那面儿就应该有消息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刁世贵还真是个聚财高手,除了打算交给张可大的一万六千两银子以后,张桓又新发现了两个地窖,里面藏着的竟然全都是银锭。 初步估计大约应该有几万两银子,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从哪里搞来了这么多银子。 不过对于这个时候的张桓来说,这银子来得正是时候,不管是部队扩编还是船队出海,甚至就连刘、陈二人新安排的千户所的具体建设发展,都离不开银子。 不过从发现地窖门的封贴上看,这两窖银子应该不是刁世贵的,应该是一位姓成的人封存的,而刁世贵不过是看门狗而已。 张桓在夜色里犹豫着,这位成大财主到底是哪位呢? 第142章 保护费不收了 郭九天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坚强,还没到下半夜,他就崩溃了。 其实张桓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简单地熬了一下鹰而已。 这会儿自然没有大瓦数的电灯泡,可是咱有亮堂堂的火把啊,四支火把往脑袋的前后左右一竖,效果不比大瓦数电灯泡子差啊。 这是典型的亮度不够温度凑,四支火把一竖,郭九天就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闭眼。 房间里哪怕有一丝风,火苗儿都会轻轻摆动,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带走一片毫毛,留下一股子焦臭。 郭九天觉着火苗的动作很快,自己很快就成了过年时摆在供桌上的猪头。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郭九天想起自己老家那庞大的庄园,还有庄园里养着的那些妻妾,还有地窖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再看看四支近在眼前的火把,聪明的他很快做出投降的决定。 张桓看了看满脸通红的郭九天,“郭大官人,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激动什么啊?脸红什么呀?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郭九天心里苦啊,可是说不出口中,“好汉,刚才小的猪油蒙了心,没向好汉说实话,想想都觉着羞愧难当。” “说说看,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好汉,我这次到福山来,是为了趟一条海路,看能不能做出海贸易,”郭九天说得倒坦然,但还留着小尾巴不肯说。 “出海贸易?那你到海边找人去谈啊,到这个私盐窝子里能谈出什么来?” “这位刁世贵刁爷据说是位手眼通天的人,有门路走通海路,”郭九天犹豫了一下,跟着补充道,“据说他背后站的是登州田家。” 张桓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田家号称田半州,与登州巡抚和总兵都大有关系,自然有办法打通后金的海路了,是吧?” “正是,正是,正是要借重这层关系打通与……的关系。”郭九天的嘴秃噜了,因为他从对面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 “钱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张桓轻轻叹了口气,“那些人正在蚕食你的国家,可是你却为他们运送给养、装备,你这肚子里装的真是人心吗?” 郭九天感觉到身子一阵阵发冷,对方的语气越轻,他越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愤怒。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吧?”又过了许久,张桓抬起头逼视着郭九天,“就算是杀了你,这条路也堵不上,是吧?” 郭九天已经麻木了,他想叫又不敢,不叫又不甘心,发紫的嘴唇哆嗦着,整个人都开始抖起来。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早上我会再来的。”张桓看着他那熊样,心里倒是有些不忍。 明末有很多人其实跟他是一样的,为了一己的私利,根本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迎进关来的是怎样的一群蠢才。 他们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朝代更替,没有人知道这是中华正在退出历史的舞台,这短短的几十年时间是新时代最关键的时期,实在是容不得这些糊涂虫再去害人害己了。 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也是中华几千年小农经济的悲哀,更是那群尚未完全开化的野人的悲哀。 张桓离开了,郭九天颓然倒在地上,他知道跟鞑子做买卖不对,可是却经不起金钱的诱惑,这次难道说真的要完蛋了吗? 第二天上午,张桓安排人把那些西边来的私盐贩子全都请了来开会,目的是安抚这些人。 他拿下刁家坡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而这些私盐贩子也是为了赚钱,没有了他们,这刁家坡就一文钱也不值了。 看着坐在上首的张桓,十多名盐枭头子都有些诧异,知道这次是一位年轻人得了地盘,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年轻。 “各位,咱们都是刀口上舔血,拿命换银子的,彼此间应该坦诚一些。”张桓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事儿有心要查也瞒不住。 “我叫张桓,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一句话如同油锅里加了水,现场顿时炸了。 千户?这可是朝廷的五品官儿啊! 看着互相交头接耳的盐枭们,张桓没有说什么,端起茶水来慢慢地品,留点时间让他们消化一下兴奋一下。 很快场子里安静下来,张桓这才再次说话,“你们是不是也自我介绍一下,咱们都认识认识。” 场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虽然都是贩私盐的,可是没有人愿意露自己的底儿给别人看。 张桓看了看这些有心无胆的一群盐枭,哈哈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不是要盘你们的底,只是互相也得有个称呼吧?这位大胡子老哥,如何称呼啊?”张桓笑着问旁边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络腮胡子没想到张桓会问起他来,有些尴尬地一笑,“贱名不足挂齿,小姓鲁。” “鲁大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张桓拱手示意,“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一看是这样,其他盐枭也都笑了起来,气氛跟着放松了很多。 “俺姓曹,大家就叫我曹大傻子就成……” “我叫毛大虎,有朋友路过咱那儿的时候,保证好酒好肉招呼……” “俺周百顺……” 十多个人一通介绍下来,互相间觉着亲切了不少,虽然这里面没有多少干货,但是这样来毕竟觉着有些知根知底的意思了。 “这些多好,以后咱们会常见面,到时打个招呼也方便很多。”张桓随口把刚才报姓名的十几个又报了一遍,“鲁大哥,曹大哥,周大哥……” 一通寒喧过后,张桓示意大家喝茶,等场子里静下来的时候,张桓这才开口说出了今天开会的福利,“以前我的盐也是在这儿出的,知道刁世贵定的规矩。” 一句话就把大家给拉近了,咱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都受过刁家的欺压。 “从现在开始,刁世贵定的那一套全部取消,一成交易保护费不用交了,大家可以随便交易随便买卖,这儿将没有任何限制!” 第143章 咱的后台是总兵府 张桓的想法是把刁家坡打造成一个自由贸易区,私盐只是第一步,随着私盐也许会有更多的东西进来。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过于超前,但是对于坐在堂下的这些盐枭们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 到刁家坡贩卖私盐的盐枭其实是最不容易的,也是最底层的,因为这儿实在是太远了。 有门路的盐枭会在胶县附近或是灵山卫、鳌山卫附近就近买盐,虽然价格高一些,但是少跑很多路。 来到这里的都是些没门路的,或是肯吃苦的,虽然来回多走了三百里路,可是这儿的盐价格低啊,一趟下来一点儿也不少赚。 以前刁世贵收一成的交易保护费,他们路一趟都有钱赚,现在张桓不收保护费了,那自己的腰包自然就更鼓了。 看到堂下这些盐枭欢喜的表情,张桓也乐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要能把人气聚起来,那一成的保护费根本不算什么。 “为了让大家赚更多的钱,我们下步还有动作。”张桓一句话就把现场所有人的嘴巴给堵上了,能赚钱的事儿谁不愿意啊。 “我听说,以前大家到这儿来都是空手,实在是太浪费了,”张桓站了起来, “以后五洲商行每月会发布一些消息,大家离开的时候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帮忙采购一下,我会付给大家运费的。” 盐枭一听愣了,张桓这样做等于又给大家开辟了一条财路啊。 “如果你们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带到这边来,好东西五洲商行都会收下的。” 张桓这也算是为五洲商行打广告了,下一步肯定是要弄海外贸易的,有好的货源先组织一下也未尝不可。 络腮胡子老鲁站了起来,“张千户,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咱老鲁也不含糊,今后我的盐就从你这儿进了,散户咱不买了。” 其他人一听顿时都愣了,但是很快都明白过来了,这是老鲁给张桓送的好处呢,不由暗拍大腿,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张桓倒是乐了,“这个倒是没有必要,大家都在这里卖盐,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我的盐好价也会高,其他的人价低盐也会差点儿,你们根据实际情况自己选吧。” 这个倒是实情,要是把奇山所出的盐卖给这些盐枭,他们自己承爱不起,运回乡里老百姓更买不起。 至于那些乡民们自产的私盐,张桓自然会想办法进行整合,但有些事情用不着跟这些盐枭说透的。 听到张桓这样说,盐枭们都感激不尽,说起来这些盐枭虽然都是刀头舔血的粗汉子,可有门路谁愿意干这杀头的生意。 “这次肯定有没来的朋友,大家有机会互相转告一下,我既然敢盘下这个买卖,自然不怕来的朋友多。” 张桓适时把总兵府的虎皮拉了出来,“刁世贵的背后是田家田半州,我的背后是总兵府,这点大家知道就行了。” 总兵府?!我日他个姥姥,没想到这么大的官儿也贪图这点散碎银子?! 十多个盐枭面面相觑,有性子急的早就跳了起来,这些当官的真是太黑了。 张可大这会儿估计喷嚏会打个不停,要是知道张桓把他拿出来给这些盐枭壮胆,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今天中午,我略备酒席,大家畅饮一番,共谋发财大计。”张桓看盐枭们情绪挺高,挥手结束了会议。 中午的酒席张桓没有参加,石头为主陪着这些盐枭们喝了一顿,以后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将更多一些,提前沟通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张桓带着陈二狗单独来见钱掌柜,小酒馆儿很清静,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陈二狗在店外站着值守。 “钱大哥,昨天让你受惊了。”张桓看了看小酒馆的掌柜,脸上满是笑意。 钱掌柜摇摇头,“张千户,你瞒得我好苦啊,以后请直呼贱名钱宁即可。” “话不能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钱掌柜照应我,叫声大哥是应该的。” “千户下步打算怎么做?咱们的生意……” “照做,每月三百担精盐,保证按时交货,质量保证你满意,如果不满意,可以退货。” 张桓毫不含糊,“在商言商,既然已经定好的事情,咱就把它做到底。” 钱宁一拍手,“好,冲着你的这份豪气,我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干了一个,张桓拿起酒壶把酒满上,“钱大哥,少东家还好吧?” “少东家?挺好的呀!”钱宁夹了口菜扔进嘴里,“千户怎么会突然问起少东家了?” 张桓轻轻摇了摇头,“钱大哥,你们家商号叫什么名号啊?能一月吃下三百担精盐的,一定不会是小生意,能否赐告?” 听到张桓问起名号来,钱宁知道瞒不住,能一月吃下三百担精盐的商号山东不多,只要张桓略一用心就能打听出来,那样的话反倒不美。 “东家的商号叫做四海商行,在国内也是小有名声的。”钱宁如实相告,“敝商号总号设在济南,已经有两百多年的了。” 张桓点点头,这样一个两百年的商号,很可能因为少东家是闻香教圣女受到牵连,就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可是面对钱宁,他能说什么呢?估计少东家做的那些事情他并不知情,要不然以他对商号的感情,拼死也会阻拦的。 “钱大哥,你和少东家就安心在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的。”张桓端起酒杯,“不过咱们定好的事情,还请钱大哥抓紧办一下,我会付银子的。” 钱宁的心里一抽抽,知道这小子说的是硝石的事情,上次要不是少东家拦着,早就给他们送过去了,何苦等到现在人家上门来讨。 “这个请尽管放心,我亲自盯着他们办好这件事。”钱宁端起酒,碰了一下张桓的杯底,仰脖干了。 张桓看了看杯中酒,“钱大哥,数量上可以多一些,只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有多少我要多少。” 第144章 拿来主义之保甲制 下午,张大奎从登州回来了,带回了张可大的口信儿,银子带走一万两千两,王才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张桓明白,张可大留下这四千两银子就是让自己扩充队伍的,回头应该就会有命令下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奎带着银子出发了。 十二个人押送一万两千两银子,张桓实在有点担心,干脆让刘天保带着他的小队一路护送到了登州。 打发走了张大奎他们,张桓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这刁家坡现在是他的了。 晚上,张桓把刘天保、韩成、陈杰、石头、张槐等人叫到了一起,商量起下步的事情来,大家的根在奇山所城,不可能在刁家坡呆的时间过长。 “刁家坡这个破名字我不喜欢,听说以前这儿叫招民庄,不如改回去怎么样?”刘天保第一个开炮,“起码镇子上的老百姓还是喜欢的。” 张桓点点头,“我看这个行,刁家坡这名字是刁世贵改的,咱们改回去,大家心里会舒服一些,再说了,招民庄这名头也好听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镇子改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成哥,你把这次回去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听。”韩成下午刚从奇山所城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说回去调查王才的事情。 韩成神情一整,“这事儿却是要给大家道歉了,我回去了三天,竟然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所有的现象都表明,竟然是王才那个狗奴才自己偷跑的。” “马呢?马是怎么弄出所城的?” “马不是他们骑来的,咱们所的也没有少,那马似乎是从天而降的。”韩成瞪大了双眼,“真他~妈的见了鬼了。” 张桓已经听到了这个汇报,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却不知该怎么说,“兄弟们,我有个想法,不成熟,大家议一议,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所城的人,但不住在所城。” “我问了值夜的了,那天晚上没有人进出大门。” “会不会是内外勾结,城里的人救了王才,然后通过城墙把人放出去,城外的人接应走他,然后给他马,带他来到了这里。”张槐提出一种可能。 “这就更麻烦了,说明咱们所城里已经被人渗透了,妈的,都是一所的兄弟,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刘天保气愤地拍了桌子。 陈杰皱着眉头说,“那咱们在外围的岗哨怎么回事?竟然没有人发现吗?” “对了,那天晚上东面是哪一个值守?”张桓问道。 韩成一拍大腿,“妈的,东面方向是于山带队,这小子把几个岗哨全都摆在了大路上,山口和周围没有安放暗哨。 我去看过了,距离大路很远的地里,明显有两个人牵马走过的痕迹,庄稼踩倒了不少。” 张桓要求在进行防御时要多设岗哨,多点设置,不但在控制路口,更重要的要在制高点放置岗哨,以掌握全部情况。 “于山撤职小旗职务,打十棍,到预备队训练。”张桓一眯眼睛,“成哥记录在案,若有下次,就让他回家吧。” 于山也是当初一起被鞑子掳走的十三人中的一个,是最早跟着张桓练武的,现在犯了错误,受到了如此严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激灵,连腰板儿都直了几分。 “至于镇子上的奸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出来的,大家多留心吧,总会露出马脚的,到时让他们一起还!”张桓看议不出个结果来,拍板定了下来。 “还有一件麻烦事,镇子上的人早就被刁世贵欺负惯了,一心只知道做工务农,想让他们担负点事情很难。” 张桓拍拍前额,“本来想让他们自己出面管理镇子,现在看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又靠不上,大家看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韩成年纪最大,想的也比较全面,听到张桓这样说,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我倒有个人选,管理个镇子肯定没问题。” 见大家都把目光转了过来,韩成这才笑着说,“就是老五家的三叔嘛,他现在正当年,在所城里谁不知道三叔是个精细内秀人,一个小小的招民庄镇不是跟玩一样?” 一语道破,满天乌云散,张桓一下子清醒过来。 自从来到明末以后,他一直在孤军奋战,就算是用人,用的也是跟自己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 这点就注定了他的眼界过于狭隘,也导致了他现在无人可用的窘迫。 前世时他是独子,虽然经过部队的洗礼,但是对于家族的认识和认同还有很大的差距。 来到明末,他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张氏家族,这是经过近三百年风雨形成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他却并没有真正跟他们融为一体,更谈不上用好他们了。 “好,我看三叔行,以前啊,咱们就是练兵打仗,都是小打小闹的,今后咱们的兵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多,很多事情还是要请长辈们为我们帮忙。” 张桓这既算是道歉,又算是提出了新规。 “可这些玩艺儿都是一团散沙,谁来了也不好干呀。”陈杰摇摇头,对张三叔的任务表示同情。 张桓突然灵光一闪,既然现在是一团散沙,那就想办法把他们聚合起来。 “有了,把咱们军户的制度拿过来用一下,建立起新的保甲制度来。”张桓突然间想起一件人间利器来。 当年蒋委员长靠着这一套保甲制度,把白区经营得如铁桶一般,实践证明这套制度还是很有效果的。 张桓的保甲制度就是照搬蒋总统白区那一套,以户为单位,设户长;十户为一甲,设甲长;十甲为一保,设保长。 户长必须签字画押加入保甲规约,联保联坐,一家有罪,九家举发,若不举发,十家连带坐罪。 同时保甲长还要负责各自管理范围内的“管、教、养、卫”工作,就是平时的管理、教导、养人和自卫。 张桓把记忆中的保甲制度大体说了一遍,大家都不作声了,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要说让他们冲冲杀杀的,也许还行,真要讲这些政事,还真没有多少见识。 第145章 晋商要来与左炫要跑 “这事儿等三叔来了,我跟他细谈。”张桓觉着这种高度控制的保甲制度,十分适用于现在的招民庄,甚至在奇山所都有很大的推广价值。 现在奇山所城有闻香教的奸细,可是却死活查不出来,看来只有用保甲制这项人民战争的利器了。 想到了保甲制度,张桓自然就想到了蒋委员长的另一项利器,还乡团,也可以称之为民团。 民团制其实是保甲制度的延伸,把保甲制度中的“卫”强化了,要求镇子每家出一名壮丁,组成护庄民团,农闲时训练,平时每天轮流值守,负责镇子的安全防护。 这个主意一提出来,刘天保和陈杰两个鼓掌支持,打下来的地盘需要巩固,可是他们两个都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 现在有了民团,自然不用都留在这里,顶多是安排个一两个小旗就可以了,他们也就可以继续跟着张桓训练了。 听完了张桓的想法以后,大家一致觉着三叔张讷确实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张讷三十六岁,人如其名,不愿意说话,但是却是个有主意的,这活计既繁杂,又缠人,正需要他这样稳重的人来处理。 要搞保甲制度,先得进行人口普查,调查清楚以后才能分类实施,这事儿得张讷来了以后才能做。 训练民团的活计张桓决定亲自动手,这两个多月下来,他现在已经很有心得了,训起来有模有样。 平时的训练由韩成负责,他会定期带着在空空岛上训练的预备来这里进行演练,以不断提高队伍能力。 “五洲商行”的旗子很快在镇子上空飘了起来,石头的动作很快,利用原来刁世贵的家当,换了几个人,商行就正式营业了。 目前五洲商行招民庄分行的主营业务是铅笔,起码店铺的前面柜台里摆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铅笔,至于后院卖什么,那就另论了。 刁世贵留了满满三大仓库私盐,张桓看过了,成色还算不错,所以定价比官盐略高一点儿,达到了每担一两六。 保护费虽然不收了,但是这么大的镇子要维持,总是要有点行政开支的,张桓他们也不是慈善大使,这笔银子总得要来这儿做买卖的人来出。 实际上还是要摊到这些盐枭们身上的,只是这样一来变化了说法,而且标准也很低了。 盐枭们没有任何怨言,十多家盐枭几乎都在五洲商行采购了私盐,一下子去了一百多担,收入了近二百两银子。 捧完张桓的场以后,有很多人选择再多买一些普通的私盐,这些私盐虽然质量差,但是胜在价格低,在广大农村还是很有市场的。 对这些张桓没有在意,市场虽然垄断,但是他只想垄断利润最高的那一块儿,至于那些利润很低的私盐,还是让给那些苦哈哈们去做吧。 忙活完这些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张桓再次秘密提审了郭九天,可怜的郭大爷这三天都快要变成神经病了,他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见到张桓,郭九天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盘算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以后,张桓都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脑洞,竟然想着从山东本土采购铁器,通过海路送到鞑子那儿。 虽然历史上这确实是明朝的一条重要商业航线,但是现在正在打仗好吧? 朝廷的水师会让商船运送铁器、粮食给鞑子吗? 郭九天倒是实诚,“好汉,只要有银子,在大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一句话把张桓的嘴给堵住了,这事还真让他说着了,以他的了解,就孔有德他们那德性,绝对属于有奶就是娘,只要有银子,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老郭啊,你看,海外贸易航线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跟鞑子勾搭呢?”张桓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跟鞑子熟啊。”郭九天又说实话了。 张桓听到这里倒是有了个计较,“老郭,你看我这边主缺一个跟鞑子熟的人,要不你过来帮我。 我跟你合伙,咱们一块儿走朝鲜、日本的海路,钱绝对比鞑子那儿赚的多。” 郭九天看着张桓,心里苦啊,我能说不么?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打发人回去,把你的买卖收拾一下,搬到山东来,咱们两个膘着膀子干,一定会发财的。” 张桓要搞海外贸易,是真的需要郭九天这样的生意人,所以说合作合伙并不是一句空话。 郭九天当然不这么看,可是刀已经压在脖子上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五洲商行愉快地多了一个股东,只是股份少了一点儿,只占到了五洲商行招民庄分行的两成份子。 多年以后,已经白发苍苍的郭九天,被记者问起他一生中最满意的一次投资时,非常肯定地指出,这两成份子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投资。 招民庄的天是蓝蓝的天,可是谁也不愿意看到这蓝天,从春天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月没有下雨了,春粮可以预见地绝了产。 人们都在恐慌,可是却没有出路,人是没有办法跟老天爷做对的,不要说明末,就连二十一世纪,人们面对厄尔尼诺现象,不也是束手无策吗? 张桓倒是管不了这些,他正在组织民团进行训练,反正地里的庄稼已经绝产了,还不如趁机参加训练,每天还能混一顿饱饭。 在饱饭的吸引下,几乎所有符合标准的招民庄青年都报名参加了民团,小小的招民庄民团竟然达到了五百多人,仔细一查,原来附近农村的小伙子也偷偷跑来参加。 张桓不在乎每天多出一些人吃饭,只要参加训练了,那就算是登记在册了,总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天张桓正在内城跟三叔张讷商量保甲的事情,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外面有故人来访。 张桓倒是愣了,这谁呀整得神神秘秘的,竟然还什么故人来访。 出门一看,张桓下子乐了,没想到还真是故人。 梅利一见张桓,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左炫准备乘船逃往倭国,请大人早做打算!” 什么?左炫要跑?而且还要逃往倭国,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第146章 到济州岛去堵住左炫 招民庄的事情有三叔张讷负责,张桓很放心,三叔在民政方面的能力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现在他正带着梅利奔向码头,早就派人通知张槐了,估计这会儿所有的战船都已经准备好了。 按照梅利的说法,左炫带了十多艘商船,计划今天出发奔向倭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发,是不是有点晚了。 “梅利,你小子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挂了呢。”张桓看了看梅利,这小子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线报,钱宁亲自骑马护送一辆马车出了招民庄,一路向南而去,应该护送闻香教圣女海棠到南边去。 闻香教在南边的据点只有海阳千户所,能让圣女海棠亲自出面处理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小事。 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不难看出,这次梅利的消息很及时,甚至比起闻香教来,一点儿也不慢,这小子这次很用心。 梅利很担心,他有三个兄弟都通过各种关系上了左炫的船,要是真的跟着左炫逃到倭国,这辈子怕就难以再见了。 三个兄弟都是听了他的话才上的船,要是真的丢到倭国了,那他可就成了三家的罪人了,这个他受不了。 现在他只能指望张桓了,但愿能靠谱一点儿。 张桓快马赶到码头的时候,张槐的船已经准备就绪,直接上船启航,扬帆向南驶去。 看着蔚蓝的大海被船头劈开,张桓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时随船出航的日子,可惜这只是木帆船,不管是速度还是舒适程度都没有办法比。 根据梅利的消息,那左炫也是今天出发,虽然战船比商船要快一些,但是要围着山东半岛绕一个大圈,路远了不少。 张槐拿着一张海图走了过来,张桓一看,这图比起自己记忆中的地图差了太多了。 “三哥,左炫从海阳所要逃往倭国,必然要经过济州岛,我们就在这里拦截他们。” 张桓点点头,在他的记忆里,从烟台到济州岛约为七百公里,从海阳所到济州岛约为六百公里。 战船比商船每小时要快上很多,再加上左炫既然是要逃跑,自然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商船载物过多,自然会影响速度。 济州岛处在明朝、朝鲜和倭国的三岔路口,正是收拾左炫的最佳位置。 济州岛上的居民其实以元朝的北方人为多,朱重九把大元朝赶到沙漠里去的时候,他们没有办法,才投降了朝鲜。 朝鲜一向视明朝为宗主国,大明水师在济州岛海域收拾商船船队,想来守军不会多事。 张桓看看身后的船队,这次是倾巢而出了,前前后后九艘战船,每船配备了三十人的战队,这是他的全部海战底子了。 好在这些战船本来就是属于战斗序列的,当初孔有德给他的时候,相应的物资装备全在船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演练,大家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老五,这次出航,你作指挥,我是来战斗的。”张槐的表现让张桓很放心,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迅速找出济州岛这个要害位置,说明这小子还是可以相信的。 “三哥,我能行吗?”张槐虽然在犹豫,但是眼睛里却在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张桓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咱们的首祖张昇公,就是追击倭寇时遇害的,他的神灵不灭,一定会在大海上看着我们的,有祖宗保佑,将士效命,我们将无往不利!” 鬼怪神仙之类的东西虽然没人看到过,但是对人的心理暗示作用非常强大,尤其是在明末,祖宗保佑这种话是真的有市场。 “从这儿到济州岛,差不多要航行两到三天,这期间,组织船员和海战队进行一些演练。 毕竟过去只是在近海活动,这次出海这么远,要注意船员和将士们的情绪调节。 可以多组织一些演练或是对抗,不但能够缓解航行过程的无聊,还能够提高他们的紧张程度,有利于到时进行真正地对抗。” 张槐默默地听着,把张桓的话记在心里。 “有什么情况多与几位船老大商量,这些老船夫都是跟着大明水师出过海打过仗的,他们的经历很丰富,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还有啊,这次出去看着点,要是有合适的娘们给他们每人抢一个回来当老婆,我当初答应过他们的。” 张桓哈哈大笑起来,抢来的老婆那也是老婆,反正送给你了,你要是降不住那可不能怪我没给你。 老天很将就,或是说很残忍,天一直是蓝的,没有什么云彩,张桓的船队一路转过威海卫的刘公岛和靖海卫、成山卫,转头向着东南直插过去。 这时已经是夜里了,但是张槐并没有让船队停下来的意思,他必须争取时间,不敢有丝毫松懈。 夜航他们以前操练过,现在并没有什么好慌张的,借助着漫天的星斗和挂在船上各处的灯光,九艘战船保持着密集战斗队型,一路向着济州岛进发。 张桓躺在摇摇晃晃的船仓里,没有丝毫睡意,海棠一个人到海阳所去了,不知道她能不能说服左炫。 不过想来也是够呛,那左炫毕竟是见过世面,这么些年来依靠着闻香教也攒下了偌大的家当,这会儿正满脑子享福养老的念头,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小女子说服。 现在他最怕的是二者翻脸,要是海棠把左炫堵住了,左炫为了逃命自然会翻脸,那时说不定海棠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 说起来,这位圣女海棠也很无辜,不过是一个被卷入的路人甲罢了,闻香教的内情她又会知道多少呢? 从跟钱宁打交道的过程可以看出,这个女子还是很聪明的,而且不甘心相夫教子,倒是一位女强人的苗子。 可惜她是生不逢时,早生了四百年,否则必然将是一方商业霸主。 左炫这一逃,海阳所这一摊子就算是彻底烂掉了,张可大这张嘴也算是够犀利的,随便一说,两个千户所就变成了马蜂窝了。 不过对于张桓来说,这种乱和烂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只有烂透了,才有新生的希望。 正想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间张槐一脚闯了进来,“三哥,前面海面出现两艘来历不明船只! 第147章 两艘全是尸体的鬼船 天已经蒙蒙亮了,按照时间分析,已经行驶了近二十小时,已经进入了黄海,正处在朝鲜和山东半岛之间的海域里。 张桓抓起倭刀冲上了甲板,远远看去,在左前确实有两艘黑乎乎的船在随着海浪起伏。 船上没有灯光,没有声响,只是静静地飘荡着,如同两艘幽灵船一样。 这船的式样明显不是大明水师的船,倒是与前世见过的一些西方帆船模型有些相似。 可惜高高的桅杆已经倒了,大号的风帆随意在盖在船上,船舷破烂不堪,看上去马上就要沉了。 “老五,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张槐眯眼看了看前方,“这两艘船的位置处于我方船队的左翼,如果没有丧失战力,将严重威胁船队安全,必须排除危险后,船队才能通行。” “好,你指挥,我带人上去。”张桓一挥手中的倭刀,“给我十个人就行,让其他船也做好战斗准备。” 张槐刚要说什么,张桓伸手拦住了他,“快点去安排,时间不多了。” 船帆已经降下一半,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是要准备靠帮了。 张桓紧紧身上的衣服鞋子,抓紧了手中的倭刀,看了看身后的十名海战队员,一个个早就收拾利索了。 其他船则围呈扇形分开,把这两艘船包围起来,船上的火器已经搬到了甲板上,随时可以发射。 木船慢慢地靠近了第一艘船,船甲板已经清晰可见了,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些杂物随意丢弃在那里,看来是遭到了洗劫一样。 张桓抓住栏杆,趁着两船交接的时机,脚下用力,人已经从船上飞了出去。 在空中腹部用力,张桓已经找好了落脚之处,落地后直接一个前滚翻卸去了冲击之力,跟着站了起来。 其他十个人也有样学样地跳了过来,纷纷拨出兵器横在身前。 张桓仔细看了一下,甲板上倒伏着巨大的布帆,船的舵已经被打飞了,这船已经失去了控制和动力。 小心地搜索完甲板,没有发现任何活着的生命。 张桓看看甲板上黑乎乎的船仓口,这是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了,对于西方的战船来说,这也是主要的武器库。 要是有人藏匿在下面,一支火枪就可以把下来的人轻易干掉。 张桓凑近仓口闻了下,一股腐臭味传来,似乎没有火绳燃烧时的硝烟味儿。 不能再等了,张桓顺手抓起一块船板扔了进去,跟着一团身跳了下去。 眼前一暗,张桓迅速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很快适应了船仓里的光线,眯眼看去,只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火炮零散地扔在船仓里,不见一个活人,不过腐臭味儿却越发浓了。 扭头一看,张桓差点吐了出来,自己找的所谓的掩体竟然是两具干尸,两个黑洞在默默地盯着自己。 日了鬼了,张桓急忙转移位置,再一细看,发现四下里这种干尸很多,看来死掉有一段时间了,由于连续的干旱无雨,这些尸体都被风干了。 张桓强忍着恶心在船仓里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顺着梯子爬上了甲板。 一上甲板,他就奔向船舷,对着大海狂吐起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急忙围了过来。 “我没事,吐吐就好。”张桓觉着有些丢人,可是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干尸,想想都恶心得要命。 直到吐得再没有东西可吐了,张桓这才停了下来,“来人,拿木板把那个船仓口封起来。” 张桓摇晃着来到船尾,这才发现原来两艘船之间竟然有一道粗大的缆绳连在一起,两艘船这才一起飘荡至今。 努力平复了一下,张桓打手势让张槐安排人手跳帮到另一艘船上,估计两船的情况差不多。 果然没过多久,那船上就有人扒着船舷吐了起来,张桓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张槐也跳了过来,“三哥,怎么办?” 张桓把刚才看到的情形向张槐说了一下,张槐也差点吐了出来。 “这船咱们最好能带回去。”张桓摸摸船舷,“这是西洋船,跟咱们大明的战船不一样,可以研究一下。” “最重要的是,这船上有大量的火炮,你看甲板上就有十多门火炮,船仓里还有不少,这个比咱们大明自己铸造要好上很多倍,必须拿回去。” 张槐有些犹豫,这船破成这样了,能带回去吗? 在船上转了两圈儿,张桓一跺脚,“安排两艘船,把这两艘船拖回去,如果不能到达奇山所,就在近海找一个小岛靠一下。” “那些干尸就那么放着吧,”张桓忍不住又恶心了一下, “回头打完这一仗,先把船彻底清理一下,然后找个地方把他们埋了吧,在海上闯来闯去,最后能够埋在陆地上,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宁津卫只有一百多公里,有十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了,这一船宝贝他可不想落到其他人的手上。 留下两艘船处理这件事,张桓他们的船队继续出发,这次耽误了近一个小时,必须要抓紧航行了。 张桓在船仓里摆弄着几支火枪,那是他从那两艘西洋船上弄来的,让他欣喜万分的是,这些火枪竟然全部是隧发装置。 只要一扣扳机,就可以射出弹丸,节省了点火的过程,不但提高了发射速度,而且发射的精度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样一支火枪在手,张桓觉着自己前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三成。 慢慢练习着装火药、装铅丸,现在还没有出现子弹,就连纸子弹也没有出现,火药和铅丸都是从枪口装进去的。 张桓现在只能凑合着练习使用这几支古老的火枪,毕竟这已经是这个时代非常顶级的武器了。 等这次把左炫抓回来,必须要认真研究一下火枪火炮了,离开了这些先进的武器,光靠着柞木长棍是没法打败鞑子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银子,造枪造炮已经势在必行。 现在有了这些西洋枪炮作样本,只要解决了钢铁的问题,那就万事大吉了,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在海阳千户所。 第148章 敢问将军所来何意 第三天上午,济州岛终于出现在张桓的面前。 张桓的船队弄进码头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惊慌。 好在朝鲜济州牧还算冷静,派人上前询问情况。 好在朝鲜对大明这个宗主国还是十分重视的,所以汉语他们能够听懂,当得知这是大明一位千户大人的船队时,整个码头都兴奋起来。 济州牧全守道亲自出迎,张桓自然不好怠慢,迎到船上,摆开宴席陪着他喝了起来。 三两杯酒下肚,全守道就蒙圈了,这小子的酒量实在是渣。 张桓很容易就知道了,最近几天,没有大型船队路过,也就是说左炫现在还没有路过这里。 要到倭国必须经过济州岛,经过两天的航行,船员们需要休息,需要补充给养,左炫常年进行海外贸易,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一番细谈下来,张桓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整个济州岛上没有几个人,据全守道说,全岛目前人口不超过两万人,这就有点可怜了。 自古以来,这个岛一直以“三多三无”而闻名,“三多”指石多、风多、女人多,因此济州岛也被称为三多岛。 整个济州就是由于火山爆发造成的,所以济州石头、洞窟特别多。除了柱状节理带、万丈窟、双龙窟,甚至可以在挟才窟中感受到什么叫做“还活着的岩洞”。 古济州人就是在这一片石头地上白手起家。现如今,散布岛上、或是城邑里的石屋草房,都在向人们诉说着济州先民最初的艰难生活。 “风多”与济州地处台风带有关,就像石多一样,也说明了济州生存环境的艰苦。无论是在济州市海边的龙头岩,还是西归浦沿岸的独立岩,都可以体会到断崖绝壁给人的别样感受。 “女多”则是由于以前济州男人出海捕鱼,遇难身亡比例很高,所以从人数上女人多于男人。 其实更主要原因是生活艰难,女人也要随男人一起劳动,因此使得女人看起来较多,这个倒是合了张桓的要求,反正手下一大堆光棍没老婆呢,倒是可以解决女人多的问题。 “三无”是指无小偷、无大门、无乞丐。济州人自古就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艰苦的生存条件使他们养成了邻里互助的美德,因此没有人需要靠偷窃、乞讨为生,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设置大门提防自己的邻居。 所以,当主人外出干活,只是在家门口处搭上一根横木,以示家中无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不必要的设施。 济州古代曾经自立为国,后来成为朝鲜的附属国,到了元代,又成为元朝的驻军岛,直到明朝以后,济州岛才投降了朝鲜。 不过这个岛子气候恶劣,贫困穷顿,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为官。现任济州牧全守道是被朝鲜国内的仇家排挤到这里来的。 而整个岛上的守护力量不过一百多人,而且全都是半农半兵,类似于明朝的卫所兵一样,一边务农一边当兵,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张桓强力压住内心的冲动,这才放弃了吃掉济州岛的冲动,反正济州岛是不设防的,什么时候来拿都一样。 此前倭寇猖獗的时候,连倭寇都不来这里,因为这里太穷了,但是对于张桓来说,这里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这是足够大,距离又刚好,种地不行,用来养马倒是绝佳的位置,这济州岛很有改名养马岛的趋势。 打发走全守道,张桓自谢绝了全州牧请他上岛休息的邀请,自己到船仓里休息去了。 等船队在码头上补充完淡水以后,张槐迫不及待地把船轮流派了出去,搜索左炫船队的身影。 按照原来的计算,左炫的船队应该会在傍晚赶到这里,但是张槐并不敢懈怠,生怕放走了这个家伙。 张桓在船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济州岛的晚霞很美,可是张桓并没有欣赏晚霞的心情。 一路上梅利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那份惊慌和无奈却表露无疑,这小子是真的担心他的那三个兄弟。 张桓也担心,担心梅利的兄弟,担心闻香教圣女海棠,甚至担心钱宁,但他更多地把这次出海当成一次演练。 从前面的情况看,演练还是相当成功的,起码张桓是满意的。 济州牧全守道已经在码头上等了很久,虽然他是一州的牧守,而张桓却只是一名千户,但那是上朝天国来的将军,是他的贵人。 全守道不是个无能的人,但却与朝中权臣朴永熙不睦,就算是这样,朴永熙也不敢加害他,只能把他远远地打发到济州岛。 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但是眼下他却没有翻身的能力,老天爷把大明的一位带兵千户送到了他的面前,于公于私,他都要好好招待。 张桓跳下甲板,快步迎向了全守道,“全大人,劳驾你久候了。” 全守道哈哈一笑,“张将军言重了,在下略备薄酒,以尽地主之谊,还请将军移步。” 张桓点点头,“那就打扰大人了,请。” 州牧府出乎意料地简陋,只是最简单的砖瓦房,而且十分低矮,如果不特意介绍,张桓差点以这是一座茅房。 但这瓦房却是济州岛上唯一的,虽然不好看,却胜在结实,其他所有居民的房子竟然全都是茅草房。 “全大人,没想到济州竟然清贫如此,大人能在此为官多年,高风亮节令张某佩服。”张桓看着这矮趴趴的州牧府,大发感慨。 全守道摇摇头,“不敢当不敢当,将军这边请。寒舍确实简陋,但却能遮风避雨,比起百姓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今晚咱们在这高台上欢饮,也请将军品尝一济州岛的风味。” 在前方不远的海边高台上,竟然搭有一座凉亭,虽然简单,但显然比在那茅房一样的州牧府要好多了。 两个人来到凉亭里坐下,带着海腥味儿的海风吹散了夏日的最后一丝炎热,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了。 “州牧大人,此处大妙。”张桓看着远处夕阳在海平面上忽起忽落,突然有一种物我两忘的感觉。 全守道捋须一笑,“在下素知将军高洁,此处并无第三人,敢问将军此来所为何意?” 第149章 大人可否代我招募劳工 张桓握着倭刀的手一紧,跟着放松下来,转头看向了全守道,“州牧大人以为呢?” “不好说,大人的船全是战船,而且从吃水情况看,没有装载过多的货物和士兵,这更让人看不懂。”全守道从容地为张桓倒了一杯酒,“所以在下才冒昧地问了这一句。” 眼前的这个男人,四十多岁,五缕长须,虽然穿着朝鲜传统的服装,却有一种飘然出尘的味道。 这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张桓敏锐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点小火苗儿,叫做欲望。 只要有欲望,那就有动力,张桓知道,这个全守道其实是在等一个机会。 “济州岛的位置很特别,可惜朝鲜鼠目寸光,经营不好这里,才让岛民困顿如此,连大人的府邸都如此破烂,连我中华普通的富户家庭都不如。” 张桓看了看全守道,“大人饱读圣贤书,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我可有说错的地方?” “将军所言,在下不敢妄议。”全守道的身子都有些哆嗦了,他分明听到了张桓话里的野心,而这正是他所希望和需要的。 “我的辖区有另一个将军,意图叛逃倭国,我要在此将他拦截,抓他回国受审,所以才来济州岛暂住一时,等我将他缉拿归案,自然会离开这里。” 张桓看了看全守道,这小子竟然还想玩诸葛亮那一套,等着自己三顾茅庐呢,想得美! 就算老子是刘备,可你小子也不是诸葛亮啊。 全守道倒是镇静,“朝鲜乃大明属国,协助将军是在下的本份,济州岛虽然贫困,将尽全力保障将军的用度。” “保障用度?”张桓呵呵一笑,“大人,济州岛的产出连养活自己都不容易,要不然哪来这满岛的女人? 我们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供我们休息、整训、修船就好,其他的物资我们可以自行配备。” 全守道点点头,“济州困顿,让将军见笑了。具体位置请大人自行挑选,我自会约束岛民不得打扰。” “那倒不必,有些活儿还是需要岛民协助的。”张桓突然间咧嘴笑了,“对了,大人能否帮我招募一些劳工,我在大明田庄缺少一些劳力。” “劳工?这个……” “不拘是哪里人,不论男女,只要能干活就行,还请大人费心。”张桓这是看上满岛的女人了,奇山卫所里还有大量的光棍呢。 这些女人虽然长年做活,上山下海,风吹日晒,一个个面黑貌丑,但是高丽女人自古就以贤惠闻名,配自己所城里的那些黑汉子们倒是正好。 全守道一愣,这位将军这是何意? “大人,我的手下,还有很多老兵……你懂的。” 听到张桓这样说,全守道才算是明白过来,一拍大腿,这才叫爱兵如子嘛。 不但关心士兵船上的事情,还关心他们回家后床·上的事情,有这样的上司,那些当兵的还不拼命啊。 两个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 “大人,此处距离倭国不远,近来可以倭寇作乱?”张桓扭头看了看日本所在的方向,随意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倭国已经大变了。自从德康家康掌权以来,在他的东征西讨之下,倭国已经渐渐平定,距今不过十几年,却已经有了大治的样子,倭寇也久未作乱了。” 张桓知道,这应该是日本战略时代结束了,这些村长们打够了,打了半天终于被一个镇长出面,把村长们挨个揍了一顿,这会儿正准备在家里休养生息呢。 对于小日本,张桓是一向没有什么好感的,这个民族确实很有一套,特别善于隐忍,特别善于学习,有如一条毒蛇,盘在身边,随时可能致人死命。 张桓不是慈善家,既然想要算计日本,他自然不会任由日本平安地发展,但是从哪里突破呢? “全大人,平日里往来的倭国船队多吗?” “回将军,日本几乎没有远海的船队,通往大明和海外的贸易,都在汉人和西洋人手中。”全守道看了看张桓, “那些西洋人的商船上都带着火炮,而且很多水手都是海盗出身,一般的战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桓知道,这些水手其实都是海盗,早期的探险者除了疯狂的传教士,就是贪婪的海盗。 最有名的就是英国群盗干掉无敌舰队的事情,这些贪婪冒险的海盗船,硬是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给干翻了。 现在海上的霸主应该是英国,但是葡萄牙经营多年,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在亚洲还是很有地位,通往日本的商船,应该还是葡萄牙和荷兰为主。 想到西洋鬼子,张桓顿时有了对付日本鬼子的办法。 “如果有西洋商船在济州岛停泊休息,请大人代为转达,我张桓大量收购劳工,除了汉人外,其他所有人都行,日本人和鞑子优先,每名男性劳工我出十两银子。” 张桓幽幽地看着大海,英国的海盗蚂蚁能啃倒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自己这只蚂蚁又该啃些什么呢? 全守道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军,你真的需要那么多人吗?” “当然,我手下的产业很多,大明的农民都限制在土地上,自然没有办法帮我做工,只好从海外想办法了。” 张桓说的不是假话,回头他要开金矿、铁矿、煤矿,还有开炉炼铁,这些都是用人的活计,尤其是开矿,在明末那基本就是拿人命填的。 会死人的工作,张桓自然不会安排汉人去做,那么倒霉的就只能是鞑子和日本人了,谁让张千户讨厌他们呢。 这些内情全守道自然不会知道,只是惊诧于张桓的财力物力,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千户,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产业,大明真的是满地黄金吗? “大人若有疑问,可以随时到大明一游,我会竭诚欢迎你的。”张桓端起酒杯,“大人,请饮此杯,张桓在此先行谢过了。” 两个人正聊着呢,突然远处海面上传来了一阵阵两长两短的牛角号声,张桓猛地站了起来,这是提前定好的信号,左炫的船队出现了! 第150章 左炫在济州岛前的美梦 朦胧有暮色里,一长溜船队挂着一片片白帆从火红的西方天际踏浪而来。 张槐的船队早就四散离开了,让出了主航道,躲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上去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有欺骗性。 “将军,这就是你那位叛逃的手下吗?”全守道的眼神有些飘忽,这位手下的船队有些太大了吧? “是的,应该是他来了。”张桓稳稳地坐在高台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到济州岛上来呢?” 全守道瞪大双眼看了半天,“如果是我要叛逃倭国,我肯定不会上岸的,这儿距离倭国并不远,再坚持几个时辰就会赶到的。” 张桓笑了,他相信,左炫一定会上岸的,这小子不敢夜里航行,这也是自己能够提前赶到济州岛,并且在这儿以逸待劳堵住他的原因。 再者说,从海阳所赶到这里,他们已经航行了三天了,不管是驾船的还是坐船的,都已经身心疲惫,迫切希望能够停下来歇一下脚。 对于他们来说,曙光就在前面,只要明天早起一下,到傍晚的时候就可以到达倭国本土,到时他们就安全了。 左炫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要不是心已经死了,他怎么会背叛闻香教呢? 这样的心态,这么多的财富,他是不会让自己和财富有任何危险的。 “他肯定会上岛的,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能够支应一下也可以,最好是把你的居民都疏散一下。” 张桓站了起来,“这些人已经快要疯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想离开,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多人会发疯的。” 闻香教虽然不是一个多么严密的组织,但是有的教众的信仰度还是很高的,左炫的船队中大部分是当地人,还有很多是闻香教众。 左炫也许能够控制住局势,但是这些海阳所人内心的恐慌和紧张却是无法改变的。 原来在海上航行大家或许感觉不出,等到了晚上,等大家休息过来、明白过来以后,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张桓早和张槐商量过了,先放这些人进港,然后慢慢收拾他们。 全守道跑得很快,他急于把他手下的百姓召集起来,把他们全部打发到城外和村子外面去,不给这些家伙留方便。 虽然是一个朝鲜人,但是全守道一旦决定了自己的方向,就坚定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对他来说,形势已经很朗了,一头是青蛙一头是王子,该如何选择他早就拿定了主意。 张桓看着远方庞大的船队,这不是船队,这就是一座座飘动的银库,既然这小子不敢夜里航行,这就是最大的机会了。 从海阳所到济州岛只有五百多公里,从奇山所到济州岛有七百多公里,张桓的船队路上有所耽搁,还比左炫船队提前近一天,靠的就是夜航。 七艘船二百多名海战队员,有一半人已经埋伏到了岸上,其他的人则在远海里游荡着,紧紧地盯着这一块大肥肉。 远来的船队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仍然不快不慢地驶了过来。 刚才的一阵号角声,并没有影响到船队的速度,没有人在意茫茫大海上的一阵不起眼的号声,所有人都在看着不远处的济州岛。 很多人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航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领带的左千户、左副教主,已经存了再也不回明朝的打算了。 左炫真的是一块大肥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却有两百多斤的体重,整个人就是一个肉蛋。 他本来就是闻香教的首脑人物,又做了几年海阳所的掌印千户,背地里又干上了走私的勾当,整个人跟气吹的一样胖了起来。 看着济州岛,他的眼睛里满是狂喜,过了济州岛,再有三四百里路就到了倭国。 到了那时,什么大明朝廷,什么闻香教,去他·妈的吧,老子才是真正的老大。 这几年的功夫,他已经悄悄在倭国买下了一大片土地,盖起了几栋木楼,养了三个日本小妾,小日子过得很好。 以他的土地规模,要是往前移个几十年,他就是战国的一员,可是现在,只能做个土财主了。 想想倭国小娘们的温柔,想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想想再不也不用天天烧香拜弥勒,左炫的心里一直都在唱歌。 “打信号,所有的船只进入济州岛,补充淡水,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晚上咱们就回家了。” 左炫已经把倭国的那几栋木屋当成自己的家了,起码他的心留在了那里。 一个身着和服脚踏木屐浪人弯腰答应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白毛巾,通知后面的船队入港休息。 这个浪人叫坂本太郎,是左炫一个小妾的哥哥,一个不入流的武士,但是却对自己很忠心,因为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 不过让左炫奇怪的是,济州岛上似乎没有任何人烟,天已经快黑了,岛上竟然没有炊烟,没有灯火,死气沉沉的如同一座死岛。 “太郎,你来看看,济州岛看不去有些不对劲啊。”左炫叫过了便宜大舅子,指点着岛上的房子,“竟然一点烟火都没有,太奇怪了。” 坂本太郎看了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济州岛是个穷地方,这里的人自然不会点灯了,肯定是早早吃完饭现在都休息了,将军不必过虑。” 左炫有个奇怪的毛病,凡是大明的人说的话,他是要多多考虑一下的,有时甚至要反着考虑一下,但只是倭国人说的,他就会觉着很有价值,值得他立即执行。 坂本太郎在倭国只是一名不入流的浪人,可是在他眼里却是有勇有谋的武士。 听到他这样说,左炫也放下心来,转眼想到了船上的妙处,不由乐了起来,等会儿上了岸,可得好好享受一下了,这三天下来,人都快要发霉了。 小娘们,竟然想坏老子的大事,老子就先跟你把大事办了!左炫想到精彩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151章 奇怪的济州岛码头 船队已经靠岸了,码头上热闹起来,一只只铁锚扔了下去,不断有人把缆绳撇到岸上,系到岸边的石柱上。 左炫踩着踏板,晃晃悠悠地从甲板走上了码头。 刚一上岸,身子莫名地一阵摇晃,急忙想扎一个马步,没想到刚刚张开腿,却已经坐倒在地。 这是长时间坐船以后,登陆后的正常反应,人的脑子不可能反应那么快。 一下子从整天摇晃的甲板,变成一动不动的陆地,脑子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于是会有短时间的短路现象,就是左炫现在的样子。 坂本太郎急忙跑了过来,招呼几个人一起架起左炫,朝着城里走去。 现在左炫的脑袋倒是明白,可惜脚不受他的控制,只要一沾地,那就是一个晕,每次都是这样,连续航行以后,他都会两三天才能适应下来。 其实这也是他急不可耐逃往倭国的原因之一,经常往来大明与倭国之间,每过一段时间他就要享受一次这样的痛苦,这份罪实在太难受了。 “不对啊,咱们靠码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啊?”坂本太郎终于觉察出问题来。 济州岛穷困日久,以前只要有船靠岸,那些挑水卖水的男人,卖自己的女人,都会蜂拥而至。 把这些远航的水手们捧上天,榨干他们最后一枚铜钱,可是今天,竟然诡异的毫无人烟。 左炫扶着身边的人,眼睛却也死盯着前方,“立即整队,这儿的情况不对,让兄弟们把眼睛擦亮喽。 呆会有什么情况,放开手脚,往死里面杀,咱们现在可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坂本太郎答应一声,迅速向码头跑去,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他最喜欢做了,而且左炫也放心他去做。 十多艘船,想要停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又过了许久,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左炫的队伍才整好。 坂本太郎对于黑暗中的危险有着莫名的恐惧,他甚至把水手们都集合到了一起,每人手里都拿着他们从船上随手找到的武器。 什么菜刀、棍棒、拖拉、斧头等等,不一而足,挤挤挨挨地一共有三百多人。 看着这么庞大的队伍,左炫的精神一震,“兄弟们,过了今天晚上,明天咱们就可以到达倭国了,到那里一切就好办了。 刚才我四下里查看了一下,这济州岛上似乎有点问题,呆会儿如果有人想要闹事,大家放开了往死里打,打死一个,赏银十两。” 银子的刺激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对其中的日本浪人来说,一个个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听我的命令,立即进城,我倒要看看,这个济州岛在玩什么把戏。”左炫强忍着眩晕,高声叫道。 所有人闹哄哄地举着手里的武器,点着灯笼火把,顺着码头上的吊桥冲向了城里。 所谓的城里其实十分简陋,只是一座普通的村庄而已,几百间海草房静静地矗立在夜色里,看着这群举着火把冲了过来的人们。 没有人,所有的房子里都没有人,除了人,其他的一切都在,济州岛上的人就像是突然之间被鬼抓去了一样。 所有的人都不再闹腾了,一种不祥的恐惧感深深地宠罩了他们,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不再往前冲,而是聚成一团,慢慢向码头回缩。 左炫这时早就吓萎了,活了半辈子,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但是整个岛上的人全都不见了这种事情他真是第一次见到。 对于蒙昧中的人们来说,这种未知的恐惧具有很强的传染力,也具有很大的破坏力。 “千户大人,咱们还是到码头上休息一晚吧,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坂本太郎的嘴都哆嗦了,简直玷污了大和武士这个神圣的称号。 左炫拍拍他的肩膀,高声喊了起来,“所有人不要怕,咱们慢慢向码头上靠拢,明天天一亮就开船,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大家不要慌,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无生老母与我们同在,弥勒会保佑我们的。” 虽然极度不愿意提起闻香教的这两位大神,但是面对如此诡异的气氛,左炫不得不请他们出来助阵,提提己方的士气。 无生老母和弥勒,果然让队伍稳定了不少,这些人里很大部分是闻香教众,信的就是这两位,有他们在,自然百邪不侵。 “妈的,左炫这小子还有点门道啊。”陈二狗靠在张桓边,“千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张桓看了看码头上的人们,拍拍陈二狗的肩膀,“好了,放孔明灯,把码头的吊桥打开。” 济州岛的码头其实是建在一块突出的半岛上,半岛与济州城之间全是海,只有一条狭长的路连着。 当年倭寇正兴的时候,岛上的守军在码头和济州城之的路上开挖了一条大沟,在上而架了一座吊桥,防止码头上的倭寇迅速冲到城里。 左炫冲进城的时候,虽然激动,仍然在这里留了十名手下,这会儿他们正站在吊桥上,听着城里乱哄哄的声音发呆。 随着一盏孔明灯在济州城外缓缓升起,这座吊桥两侧的水里的突然出现了一些黑点,这是张桓看到左炫船队过来以后,安排在水里潜伏的。 黑点迅速靠近吊桥,选好位置做好了突击的准备,每两个人对准了一名站在吊桥上的人。 没等左炫留在吊桥旁边的十名手下行动,黑点们已经从水中蹿了出来,伸手抓住左炫手下人的脚脖子,直接拖进了水里。 就算是那些人的水性再好,在突然袭击之下,十个人没有过多地挣扎,就去见了海龙王了。 一见济州城外有孔明灯升起,左炫就明白了,今天不是碰到鬼了,而是碰到比鬼更可怕的人了。 “冲到码头上去,上船,立即启航!” 左炫这会儿已经顾不了很多了,只有上船,才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以后,哪怕在海上漂着,他还是有希望的。 可惜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扑通一声响,连通码头与济州城的吊桥竟然被人掀到了海里。 左炫的脑袋嗡地一声,千算万算,竟然把吊桥给丢了,这下子,自己的船、自己的银子,还有小美人儿,都他妈的见鬼去了。 第152章 我不去倭国当狗! 吊桥是济州城通向码头的唯一通道,切断了吊桥,就等于把左炫一干人从水里扔到了岸上,等待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就要吊桥落水的那一刻,很多明亮的孔明亮陆续从周围升起,把这左炫等人照得清清楚楚。 “下面的人听着,我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张桓, 我们是奉了登州总兵府张可大大帅的命令,前来缉拿叛逃倭国的左炫的,任何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张桓站在一坐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大喇叭,开始了政治攻势。 “我不管你是信教的,还是卫所的士兵,我只问一句,为什么好好的大明人不做,要到倭国去当狗?” “对朝廷有什么不满的,咱们关起门在家里谈,跑到倭国去给他们当奴才,你们能对得起自己的父母祖宗吗?” “左炫,你身为朝廷五品掌印千户,不思为国效力,竟然叛逃倭国,是为不忠! 你身为闻香教副教主,暗自贪墨教中财物,独自逃命,囚禁杀害圣女,是为不义! 你把闻香教和海阳所的积蓄全部席卷一空,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同时欺骗了这么多人跟你一起逃走,是为不仁!; 你扔下祖宗灵柩独自逃往倭国,让他们变成孤魂野鬼,在天地间哀泣,是为不孝! 下面的人你们看清楚,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孬种、怂包,值得你们为他卖命吗? 放下武器,互相缚住双手,同时双手抱头蹲下,只要你们态度老实,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及你们的生命。” 张桓的一通话说得很实在,也很慢,却一句一句如同钢刀一样,刀刀扎在下面人心蝍最脆弱的部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很多人并不知道左炫此行的目的,听到的张桓这样说,才意识到也许自己这一走,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国人的乡土呢结是非常重的,尤其是那个年代,当大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很多人悄悄地挪动着脚步,从左炫等人身边躲开。 “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们的父母妻儿在家里等着你们,你们却再也回不去了,都是左炫让你们骨肉分离!” “你们仔细想一想,左炫是不是把整个海阳所都搬空了?他的家眷亲人是不是都在船上? 你们仔细看一看,你们的船上有多少人是倭寇?有多少倭国浪人在大声呵斥你们? 如果再不行动,到了明天,到了倭国以后,你们就会成为倭国人的奴隶,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张桓朗朗的声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楚。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有的是吃惊,有的是害怕,有的则是茫然。 左炫用力握住刀柄,他想大声叫喊,想说张桓在胡说,可是他努力地大声嘶喊,可是嗓子却早就喊哑了,根本喊不成句。 几个日本浪人靠了过来,“大人,早就突围吧,只要我们跳到海里,就有机会游到船上,到时就自由了。” 左炫看了他们一眼,都是瞎子吗,自己这快三百斤的体重了,真要跳到海里,那只有石沉大海可悲,不会有突破重轩的惊喜的。 “坂本,你带人冲一下,他们的人不会太多,要是吊桥冲不过的话,那干脆返身占领济州城,与他们硬抗到底。” 左炫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迅速制定了应对的措施。 坂本自然知道大明人对他们的看法,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成功突围,死在这里的九成九会是他们的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冲过去,就是活路,冲不过去,就是死!”坂本看着跟过来的十多个倭国浪人,“拿起我们的长刀,为了活着,拼命吧。” 就在坂本太郎带着一干倭国浪人向吊桥冲锋的同时,左炫亲自带领三十多名闻香教亲信,向济州城发起了冲锋。 所有的冲锋都是徒劳的。 坂本太郎冲到尽头才发现,人家都在吊桥另一端等着他,除了跳水,他根本没有选择。 左炫刚冲了一半,就看到大路的中间站立着一道人墙,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在他的前面竖起一道篱笆。 他的人没等冲到面前,就被一轮整齐的突刺打趴了一多半,跟着是第二轮,第三轮…… 左炫茫然地收住了脚,登州总兵府手下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支精兵?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逃跑了,可是现在,似乎有点晚了。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我不干了,我要回家!”伴随着公鸭嗓子叫声的,是仓啷一声将长刀扔到地上的声音。 “我要回家!左炫是个骗子!” “我不去倭国当狗,我要回家做人!”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仓啷声响成一片。 国人有着很强的从众心态,当人群中出现了第一个丢掉刀枪的人以后,除了左炫的心腹以外,其他人都将手里的兵器扔到了地上。 张桓站在高处看得很清楚,最先站出来的那个家伙很特别,光秃秃的脑门,特别肥大的身子,还有那公鸭一样的嗓子,分明就是梅利的好兄弟和尚。 不用问了,那几个附和的,肯定是他的另两个兄弟,这次,梅利这小子是真的立功了。 “梅利,没想到,你的这帮朋友真够意思。”张桓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单薄的年轻人,“你也很够意思。” 这小子跑到招民庄报信,到底是为了张桓还是为了兄弟,这个动机真不好说,但是效果却清楚地摆在面前。 这一次,抓住左炫这条大鱼,张桓觉着自己的动作完全可以再快一些了。 这十多条船只的财物,是闻香教和左炫这么多年来搜刮来的,张桓自然不可能再还给那些愚蠢的人,他们既然信奉邪教,就应该受到惩罚。 有了这些钱,还有左炫开辟的朝鲜、日本航线,张桓就可以开始自己的海外贸易之路,前提是他能够消化好这些东西。 经过这次一次远航,张槐和他的船队真的成熟了起来,张桓相信,自己的这个五弟,一定会带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第153章 圣女与一枪爆头 在孔明灯的照耀下,左炫独自站在那里,圆滚滚的身子,手里提着一柄宝剑,显得十分滑稽。 张桓从高台上从容地走了下来,这一战他赢定了。 “左炫,投降吧,我给你个全尸。”走到距离左炫一丈多远的时候,张桓停住了脚步。 左炫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急忙用手中的剑拄在地上。 “不,绝不!”左炫说着,圆胖的身子突然变得十分敏捷,伸手从脚下抓起一个人,一个女人。“张桓,你知道她是谁吗?” 张桓看了看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灯光下紧闭着双眼,在修长的柳眉下,长长睫毛无力地阖在一起,可以想像那双眼睛该有多么漂亮,可惜的是,这个美女很陌生。 “我告诉你,立即放我走,要不然我就杀了她,到那时,闻香教的王珂一定会发疯的,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千户,就连登州总兵也抵挡不了她的怒火!” 左炫抓着剑的手抖抖地,剑刃在女人白晳修长的脖颈旁晃动着。 “海棠?”张桓脱口而出,眼睛不由地瞪大了。 那天晚上,他装做受到迷烟的控制,再加上夜色朦朦,他并没有看到圣女海棠的相貌,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漂亮的一位美人。 左炫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小婊`子一天到晚在教门里装清高,背地里却早就同你有了勾当。张桓是吧,放我走,要不然,我要了她的命!” 嘴里说着,长剑已经倚在海棠的脖子上,顿时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是我死,也要拉着你们给我垫背。” 看来海棠还是追上了左炫,却没有想到左炫是铁了心要逃,不但没能阻止他,反而成了他的俘虏。 “左炫,你放了海棠,我给你一个痛快的。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张桓说着把倭刀交到了左手,紧紧地盯着左炫。 两人现在间隔有三四米,张桓没有把握利用手中的倭刀在这个距离里完好地救下海棠。 左炫看了看周围,“张桓,立即带着你的人撤回济州城,放我们离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也有个见面的情面。” 张桓缓缓向前逼近了两步,后面跟上来的梅利等人也都往前进一步。 左炫迅速退后两步,“张桓,你再敢往前走,老子就杀了她!” 话音没落,张桓的右手突然从身后拿了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精致的火铳。 左炫一见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的火绳呢,没有火绳你打算用它来砸我吗?” 梅利一看,可不是吗,张桓手里的火铳竟然没有安装引火绳,手里也没有点燃的火种,根本没有办法点火。 张桓微微一笑,“左炫,谁说没有火绳就不能开火的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扣下了扳机,只听“轰”地一声,一团烟雾散开,把三个人笼罩在里面。 没等梅利他们冲过来,只见硝烟中,走出一个人,虽然满脸的烟尘色,赫然正百张桓,他的手里打横抱着的正是闻香教圣女海棠。 “傻瓜,这是最新的燧发式火铳,不用火绳的。”张桓向左炫说了最后一句话。 巨大的冲击力掀翻了左炫的半边脑袋,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已经去找无生老母去了,只是不知道对他这样的叛徒,无生老母会如何处置。 梅利冲进了人群,找到了正抱头蹲在地上的和尚三个人,用力抱住了他们,“兄弟们,我把老板找来了,这次咱们算是发了!” 剩下的事情很简单,那些死忠于左炫的,已经冲了出来,现在都躺在地上叫唤呢,其他的人则都一一被解了腰带,绑了起来。 张桓抱着轻若鸿羽的海棠,来到了全守道的州牧府。 府里的人早就逃走了,明天上午才会回来。 轻轻把海棠放在了榻上,张桓打火点着了蜡烛,放在榻房的茶几上。 海棠真的很美,看上有些妖艳。 张桓不想招惹她,不想招惹她背后的闻香教,作为将来必然要做对的双方,没有必要增加额外的情感。 “少东家,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等这边的事了,我会带你回招民庄的。” 张桓看到海棠好看的小嘴儿哆嗦了一下,知道这小妮子应该是醒了。 “你是谁?”刚刚醒来的海棠有些迷糊。 “一个故人,你应该知道的。”张桓边说边往外走。 “张桓?真的是你吗?”海棠的声音里竟然充满了惊喜。 张桓着在门口,“没想到,少东家还能听出小子的声音。” 海棠听到张桓这样说,反倒笑了,“我就说那天晚上不大对劲儿,没想到张公子早有准备,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我靠,这妞这几句话跟裹了蜜一样,甜得人心里哆嗦。 “这次要不是公子相救,小女子的性命和清白必然不保,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一声谢谢还是要说的。”海棠恢复了本来的声音,又甜又糯,听着就让人上火。 张桓前后两世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人,心里有些怪怪的,“过去少东家帮助我不少,这次就算是我们合作的情份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闻香教,真的不是个好去处。” 海棠似乎从榻上坐了起来,“张公子,你是官,我是贼,而且是反贼,为什么不抓我?” “什么官啊贼的,都是为了一条活路,你还是不要再往里掺和了,除了死人,什么也不会留下的,这本来就是一条死路。”张桓摇了摇头,“你是聪明人,有很多事情比我明白。” 海棠自然明白,尤其是经过了左炫这件事情以后,她现在更加清楚地知道了,所谓的闻香教其实不过是一群骗子在骗傻子而已,而自己,就是众多傻子中的一员。 “其他人怎么样了?”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张桓转过头来,“少东家是说钱宁钱掌柜吗?” “是的,他怎么样了?不对,你怎么知道钱叔跟我在一起?你在监视我?!”海棠突然间发现了问题。 张桓轻轻一笑,“不,我说这只是一个巧合,你信吗?” 第154章 圣女与专职秘书 张桓在济州岛上又呆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里,张桓对所有的俘虏进行了甄别,除了少数死硬的闻香教教徒和日本浪人以外,其他的人全都要利用起来。 左炫这次一共带来了十三艘船,需要大量的水手来操控,张桓不可能完全由自己人来做。 梅利这几天的身板儿挺得很直,身后跟着和尚、秀才和溜子,当初他安插到左家的三大眼线是真的起了作用了。 这次拿下左炫,张桓是很认可梅利的,已经应许他,以后日本的航线交给他来跑,光是这一条,已经让梅利感恩待德,以命相托了。 现在他的身后又多了坂本太郎,这日本鬼子亲眼看到左炫被张桓一枪轰成了渣,立即设置枪口,由原来左炫的支持者变成了张桓的支持者。 张桓从坂本口中得知,左炫在日本已经置办了偌大的家业,可以说小有规模,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弃。 此处距离左炫在日本的田地不算太远,张桓打算让张槐带队去看看,看看日本现在的情况,顺手把左炫的家业收过来作为一个据点。 算算时间,出来已经六天了,回程还要三四天的时间,张桓不能再耽搁下去。 张可大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他答应的三个千户所到底情况如何还未可知。 海阳所那边,虽然走的时候,向陈杰交待了一下,但是掌印千户突然出逃,会不会出什么乱子?陈杰能否压得下来? 还有闻香教教主王珂,在心爱的弟子被劫持以后,会不会真的如左炫所说发起疯来,要说老娘们要是发了疯,那更是不可理喻。 现在不管是张可大还是张桓,都没有做好与闻香教撕破脸的准备,要是王珂因为自己的徒弟被劫,副教主出逃而提前起事,那真真是会把胶东半岛给搅烂了。 历史上,张可大到任一年多以后,崇祯元年的冬天,闻香教才起得事,张可大已经完成了军队整编,这才从容击破。 起事不成,逼得闻香教教主王珂带领心腹弟子,乘船东渡辽东,投靠了满族鞑子。 此后,闻香教帮助鞑子安抚汉人民心,出了不少力,到清初时期,闻香教获得在在全国合法传教的资格,由邪教升格为宗教,这就是鞑子给他们的回报。 张桓此次离开奇山,并没有向张可大报告,将来如何应对还需要要斟酌。 海棠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仍改做男子装扮,整天无事,跟在张桓身边做好奇宝宝。 其实海棠在闻香教中,更多的是以圣女的身份出现,说的实在点儿,那就是未来的接班人。 既然是未来的,那么现在更多的就是一种摆设,王珂除了不断强化她的圣女身份之外,并没有安排她更多的实务。 当初她得到左炫可能要叛逃的消息以后,一边通知王珂,一边主动出击,想以圣女的身份压下此事。 让她没想到的是,左炫不但没当回事,还直接把她给掳走,差点被这小子给带到日本当了压寨夫人。 这件事情对海棠的触动很大,甚至可以说是伤害很大,王珂过去给她描绘的一些美好画面,一下子被左炫给打回了原形。 现在她只有跟在张桓身边才会感到安心,张桓反正也是缺少人手,干脆让她做起了秘书的工作,负责跟在他身后记录、汇总。 没想到的是,两三天下来,两个人竟然配合十分默契,张桓的很多要求和想法都是很随意的,海棠都能够找到最根本的内容进行记录和整理,让这几天的审查、整编省了不少事儿。 看着灯光下认真进行最后誊写的海棠,张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海棠,我看你回去以后给我干专职秘书算了,别去做你的那个少东家了,及浪费人才了。” 海棠头也没抬,继续誊写着最后的表格,这都是按张桓的要求设计的,基本是参照现代会计账簿来的。 大明的老式记账法子,张桓是死活看不明白,干脆就从这次的左炫赃物清点开始,按自己的法子来。 已经誊写好的册子摆在张桓面前,字迹清秀、清楚、清香,闻着赏心,看着悦目,张桓都有些不忍翻阅了。 “好了,这下子齐了。”海棠放下狼毫,轻轻地揉揉手腕,“行了,张大人,张公子,你吩咐的任务,小女子已经为你完成了,可以放小女子去睡觉了吗?” 那声音,那神情,两分嗔怒,七分撒娇,还有一分是矜持,这样一付小儿女神态,哪里还有少东家精明,教门圣女的庄严? 张桓心里一阵猛跳,从昨天开始,这个小妮子就跟吃错药一样,不停要勾引自己,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阴谋的。 “呃,岂敢岂敢,这个倒是我疏忽了,你快点去睡吧,昨天我们就要出海了,到时你要受罪了。” 海棠晕船,而且晕得很厉害,张桓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个年头上哪儿给她整晕船药去啊。 一说到这个,海棠也不说话了,没法子的事情,这个可能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痛苦了。 “其实时间也不算太长,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权当是减肥了。”一看到海棠安静下来,张桓心里得意起来。 海棠一挺胸膛,大眼一瞪,“我哪里肥了?哪里需要减肥?” 张桓看了看男装下鼓鼓的胸大肌,心说你这里不肥,再肥也不用减,“是我口误,海大小姐,这几天谢谢你了,早些安寝吧。” 再跟她斗会儿嘴,张桓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午夜凶狼的本色来,虽然小身板儿只有十五岁,但是这几个月下来,很明显的长大了,毛虽然还没长齐,但是也很茁壮了。 再加上身体里的这个灵魂已经三十岁了,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如果海棠再挑逗下去,张桓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让自己高兴的事情来。 海棠轻撇一眼,抿嘴一笑,“谢谢张大人这几天的照拂,小女子告退。” 第155章 州牧大人有事相求 伴随着一阵清甜的香气,海棠闪身进了内室,这是州牧府最好的一间房间,原来是全守道夫妻二人的卧室。 在张桓进驻济州的三天里,这儿就是他的住所,不过海棠住的是卧室,他住的书房,可怜的州牧大人全家则另找住处去了。 全守道对于张桓这样做举双手赞成,上国天朝来的将军,住自己的房子那是给自己长脸。 家具没法换新的,所有的被褥用品全部换成了新的,本来州牧大人还优中选优地选了两位暖房的丫头,准备晚上给张桓送过去。 可是一看海大小姐进驻州牧府,急忙把两个黑乎乎的丫头给打发回家去了,这个人家将军自带了小厮,自己再多事怕是会引来将军的不满。 不过看将军的岁数不大啊,怎么会喜欢小白脸兔儿爷呢?全守道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找人询问,倒是郁闷了很长很长时间。 海棠回到内室以后,张桓就让人把全守道请了过来,明天就要走了,有些事情必须连夜安排好。 看到张桓站在屋檐前的台阶上迎接自己,全守道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上朝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 这些天,他从很多人的口中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一些事情,越发对张桓敬畏起来。 十三艘船,还有不少日本武士,竟然被张桓轻松拿下,这份心胸计谋、这份战斗力,让全守道惊诧莫名。 私下里,他常常琢磨要是张桓对付济州岛的话,自己能守多少时间,结果越算越心凉,干脆也就死了这份心。 张桓他们要离开了,可是全守道的心里不是轻松,反而有些沉重,这次绝好的机会没有抓住,他会恨自己一辈子,可这事儿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呀。 听到张桓连夜召见,全守道感觉到自己的春天来了,这些天来的表现没有白费,自己的恭敬终于得到了回报。 等见到张桓站在台阶前相迎,全守道开心得想要飞。 “下官何德何能,怎敢让大人降阶以迎?大人如此重贤尊贤,必将飞黄腾达,封疆万里。”全守道说着感谢的话,却在琢磨着要不要跪下磕个响头? 张桓有些莫名其妙,老子在里面累了困了,出来蹓跶一会儿,怎么成了降阶以迎了?不过似乎这老小子挺感动的,那就这样吧。 “州牧大人请,深夜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张桓伸手虚迎一下,抬腿走在前面。 全守道进了书房,两个人坐下,张桓刚要拿茶壶,全守道已经跳了起来,拿起茶壶给两个人倒上茶,这才重新恭敬地坐下。 “将军有事尽管吩咐,小人敢不从命?”这是密室,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全守道这个小人,连小人都出来了。 张桓点点头,“大人这样过于自谦了。是这样的,我看济州岛这个地方位置很重要,可是朝鲜竟然毫不重视,军备过差。 一旦倭寇重启战火,大明将无法及时得到情报,所以想在岛上设置一个情报站,你看如何?” 全守道哈了哈腰,“全凭大人吩咐。” “考虑到朝鲜国王的面子问题,情报站将以五洲商行的名义在济州岛经营,还请州牧大人给个方便。”张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这个商行,大人可以入股一成,主要负责与日本方面的贸易。” 全守道惊喜地抬起头,“将军,你是说我可以入股?” “嗯,就拿你在济州岛的管理权入股吧,作价一成,你看可好?”张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好!好!”全守道没有任何犹豫,“小人一定按将军的要求,管好济州岛,让将军放心。” 张桓点点头,“你这样说我很放心。济州岛确实非同小可,不知朝鲜国内是否关注?” “朝鲜?不,他们不会管这儿的死活的,我到这儿已经五年了,不要说粮饷了,连文书都很少往这里送。”全守道说得很凄凉。 “我的两个儿子已经十多岁了,可是只能由我给他们启蒙。不怕将军笑话,我的学问实在够呛,再这样下去,两个孩子就耽误了。” “这样啊?”张桓轻叹一口气,“州牧大人,如果你能信得过我,不如让两位公子随我去大明如何?毕竟是宗主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相信两位公子也会喜欢的。” 全守道一听,直接出溜到椅子下面,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将军对小人的关爱,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只要两个儿子能到天朝进益,小人万死莫辞。” 张桓起身扶起全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小子虽然人品卑劣了点,但是能够有一颗一心为子的心,坏不到哪里去。 “你要安心呆在这里,就算是有人让你离开,你也要想办法继续留在这里,只要能呆在这里,你就有功无过,明白吗?”张桓拍拍他的肩膀,“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 全守道默默地离开了,他的脚步很轻盈,心情从未有过地轻松,自己和儿子的前程终于看到了曙光。 夜深了,张桓和梅利面对面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两样小菜,一瓶老酒。 “老梅,这次你干得漂亮!这把倭刀还给你。”张桓伸手拿过跟了自己一个月的倭刀,“这刀很不错,你要用好它!” 梅利接刀的手有些颤抖,这把刀代表着梅家祖上的荣光,在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里,他曾经抽刀发誓,一定要恢复梅家的门楣。 “跟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饱饮了几十人的鲜血,够它舒服一阵子了。”张桓的话里有些不舍,可这毕竟是梅利的祖传之物,他不能夺人所爱。 梅利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几十人?” “说不好,那天在王前寨前所大路上救人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砍了多少人,估计得有个三四十人吧?”张桓端起一杯酒,“这刀到了你的手上,你可不能让它再饿着了。” 第156章 千古名剑折铁剑 “我答应过你,要做海外贸易的,到时让你做掌柜。”张桓盯着梅利,缓缓说道,“左炫的线路我交给你来管理,每年半成红利,敢不敢?” 梅利觉着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头晕乎乎的,跟喝了两坛子老酒一样,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条商路很重要,但是这次要不是你及时报告消息,这条线也到不了我手上,让你来做,既是因为答应过你,也是对你的奖赏。” “想要光大梅家,就要敢拼敢闯,要不然还是回海阳所做你的货店掌柜安稳。” “我会派张槐来主持所有的海事,但是你可以单独向我报告,可以把秀才安排到船队里做事,专门负责传递你的专门报告。” “不但是要赚钱,更重要的是要抓消息,要大量购买西洋玩艺儿,大炮、商船、书籍……还有人,凡是有手艺的人都要,高价要。” “大量收购鞑子、高丽人、日本人和西洋人,其他的人不要。要鼓动西洋佛郎机人、泰西国人还有倭寇去抓鞑子、高丽人、日本人。 每个人都明码标价,你只管使劲去买,买来以后交给张槐,让他带回大明。” 张桓站在地上,看着已经渐渐清明的梅利,“老梅,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做好了,你功在大明。要是你有二心,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梅利站了起来,单膝跪倒在地,双手举起倭刀,“大人,我以梅家祖先的荣誉起誓,梅利愿效忠大人,为奴为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虚言,当死在此刀之下。” 说完伸手拨刀露刃,一抹寒光闪过,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据小人家谱记载,此并非倭刀,而是唐代名剑折铁,相传为唐代铸剑大师张鸦九所造。 折铁状似刀,仅一侧有刃,上有一窄凹槽,剑身中间印有宽凹槽,长3尺4寸3分,重仅1斤4两,很多人误以为是倭刀,其实是一把真正的唐代宝剑。 小人既已为大人家奴,愿以此剑献大人,使之扬名于两军阵前,饱饮鲜血,以成就千年美名!” 张桓看了看梅利手中的倭刀,不对,现在应该叫做折铁剑了,没想到这玩艺儿竟然还是个古物,还是大师之作。 不过收下来好吗?张桓心里一动,还是压了下来,“梅利,这把剑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我不能夺人所爱。” “大人,你看我这小身板儿,基本不用想着上阵杀敌了,这柄剑是杀剑,越杀越红火。 这剑留在我手里,饮不了鲜血,只会给我带来噩运,我们梅家这么些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此剑我梅家无福消受。” 梅利这话说得很明白了,这剑他承受不起,这么些年他老是倒霉都是这剑闹的,闹不好回头连命都没了,只有张桓这样经常上阵的人,才能让此剑常饮鲜血,才能镇得住折铁剑。 张桓一听,这再不要的话,那就是想要梅利的小命了,看来只有勉为其难了。 “大人,请试着往剑上滴一滴血。”梅利捧着剑鞘,将剑柄递给了张桓,“此剑已经百年未曾认主,大人可以一试。” 噢?竟然还有滴血认主这一说?张桓有些怀疑地看了梅利一眼。 梅利一笑,轻轻拉开剑刃,伸出左手轻轻一抹,一滴鲜血从他的手指滴向了折铁剑,只见那血珠儿竟然从剑刃上轻轻滚过,很快从剑尖滑落在地上。 “大人请看,这就是寻常人之血,血不沾刃。”梅利撕下一块布条缠在手上,“请大人试一下。” 张桓伸出左手小指,轻轻在剑刃上一划,一滴鲜血带着他的体温滴到了剑刃上。 只见那血珠儿竟然也慢慢从剑刃上轻轻滑过,向着剑尖滑去。 张桓心里一暗,丫的屁的滴血认主,老子不跟你一样吗? 梅利则是暗叹一声,看来自己这次选错了效忠的对象,梅家这下子没有兴旺的希望了。 没等两个人说话,那血珠儿已经滑到了剑尖位置,就在这时,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 那滴血珠儿竟然稳稳地沾在了剑尖的位置,如同剑尖上长出一粒红色的美人痣。 很快,那滴血竟然顺着剑背慢慢地逆身滑行起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十分坚定。 梅利用力捂住了嘴,眼前的一切让他欣喜若狂,这或许就是名剑认主的的表示? 张桓也好奇地看着那滴血从剑尖处缓缓向上滑到了剑柄处,跟着化作一道血雾,包裹了整个剑刃。 丫的跟变魔术一样!张桓看得出了神,梅利却已经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大人,大人,看到没有,这就是认主,从今往后,这把折铁剑就真正属于你的了。” 张桓看着血雾包裹着的长剑,突然间右臂一阵灼热,久未出现的感觉再次来临。 他伸出自己的右臂,那道红色的剑痕越发清晰了许多,除此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从穿越到现在,他右臂的这道剑痕从无到有,已经渐渐显出大体的轮廓,可是这玩艺从何而来,有什么用,张桓一无所知,正如他不知道怎么会穿越到明末一样。 伸出右手抓住折铁剑的剑柄,莫名地一种亲切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刀在手中的契合度更好了,张桓简直就要相信刚才的滴血认主了。 可是尼玛的太不科学了,怎么会有滴血认主这种狗屁事情发生呢? 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张桓本能地怀疑一切,但右手传来的感觉却是无法抹杀的,折铁剑在手,确实是一种愉快、熟悉、随心的感觉。 折铁剑比起刚才明显轻了很多,张桓试着空砍了一刀,速度更快了,力度却更强了,在他与剑之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联系,可以让剑更加随心所欲。 “梅利,看来你说的是真的,”张桓有些怅然地坐下,“这柄折铁剑,我收下了!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来到大明已经是最大的不科学了,滴血认主算得了什么,既然老天爷注定了自己要不平凡,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157章 咱得想办法造船 张桓一语成谶,当天晚上,暴风雨就来了,而且相当猛烈。 这会儿显然没有什么天气预报,更没有卫星云图作参考,张桓只能看着窗外的大雨倾盆,狂风肆虐,却无可奈何。 好在所有的船都已经进了港,准备启程回国,却正好避免了在海上与台风遭遇。 与狂风暴雨比起来,这些船的个头太小,船员技术也不行,这个时候与天斗,那只有去送死,张桓没有那个兴趣。 海棠站在张桓身后,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眼睛里满是忧郁,“张桓,这是不是老天爷发来的警告,告诉我们不要回去了?” 张桓哈哈一笑,没想到博学如斯的圣女也会这样想,“只不过是一场风暴罢了,刮不了几天的,这种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先是暴雨,后是狂风,然后又是暴雨,这要是在海上,那就得玩命了,可是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这下子又要耽误好几天了。”海棠叹了口气,她既怕师父会愤怒地起事,又怕师父没有任何反应,不管是哪一种反应,她的心里都不好过。 张桓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心一般,头都没有转一下,“放心吧,你的那个师父不会有事的,左炫离开她肯定会愤怒,但还不至于发疯。 至于你嘛,她也许会伤心一下下,也许会马上另立一个圣女,但不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的,她不傻。” “不会的,师父不会这样对我的。”海棠喃喃地说着,与其说在反驳张桓,不如说在安慰她自己。 张桓没有再说什么,闻香教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干的是杀人造反的营生,怎么会斤斤计较于点点滴滴的个人感情? “三哥,坂本他们这些日本浪人怎么办?”张槐笔直在站在一边,看着张桓问道。 坂本太郎带着十多个日本浪人投降了,而且还交待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对张桓下一步的规划作用很大。 “带回去,全都带回去。除了梅利以外,这次所有的人和船全部回去。” 张桓回头盯着张槐,“回头安排家里的人到济州岛五洲商行,看紧了梅利,这个地方太重要了,不得不防。” 对于张桓的安排,张槐也是认同的,在他看来,梅利毕竟不是奇山所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适当提防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怀疑的是,张桓安排这些事情竟然都没有避开海棠。 三哥和海棠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可是这样信任海棠却是他没有想到的,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发现张槐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增添了询问的意思,海棠转身进了内室,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呯呯的,却没有任何恼怒的意思。 “三哥……” “没事儿,不要多想。”张桓笑了,“她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办事,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她不会多事的。” “老五,我把船都交给你了,这是我的命根子,在我看来,这些比陆地上的那些地盘要重要的多。”张桓抓住张槐的肩膀。 “你是我的好兄弟,咱们要光大奇山所城张家,必须要守好这片海,未来的世界是属于大海的!”张桓摇晃了两下,“老五,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虽然知道张桓是这样安排的,但是猛然间听到张桓的话,张槐还是有些吃惊和激动。 “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经营好这支船队!” 张槐笔直地立正回话,“如果你真的想要守住海,必须要自己造船,要不然总是受人掣肘,不会有什么大发展的。” 没想到原来没心没肺的小五张槐竟然会提出这么有前瞻性的意见来,张桓心里十分高兴。 “你有什么想法?” “松木可以造船,这个咱们那儿不缺啊,完全可以从昆嵛山里伐树来用。” 张槐啧啧了一声,“可惜了,咱们没有图纸,没有工匠,就算是有松木也没有用啊。” 这个想法其实是与张桓不谋而和的,不过张桓的想法更加疯狂而已。 “这个暂时不需要多想,现在咱们手中有二十二条船,这已经足够了。暂时用这些船轮流出航,等到条件成熟了,咱们还要造更大更好的大船。” 英国和西班牙已经进行了一次世纪大海战,实践证明,过于庞大的战舰在战斗中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但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一支海军都应该保有一定数量的巨型战舰,这既是战术要求,也是震慑需要。 其实张桓一直在猜测,郑和当年下西洋的宝船与西洋的三桅帆船之间,到底哪一种更加适合中国。 郑和的宝船有点像现代的航空母舰,需要有大量的护卫舰队,可惜的是明末没有飞机,这也严重影响宝船的作战能力,不过作为超级运输舰,在这个看头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五弟,这些人你要好好地用起来,咱们所城的人,要培养他们当船长,不能只是简单地水手,那种粗活累活,让别人去做,明白吗? 碰到人才就要大力宠络,咱们一个小小的所城,能人还是太少了。” 外面的风雨肆虐了两天,张桓与手下的大大小小的头目们谈了两天,有的只是随便拉拉家常,有的则是深谈细谈。 当然了,这真的只是谈话,但是这种谈话却让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看似随意而平常的举动,却让张桓对这只队伍的控制力进一步增强,他的威望在船队中得到了无限地加强。 当张桓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谈心被他当成了一项制度,从现代军队中移植到了明末,竟然收到了从未想你的奇迹。 第三天一大早,台风过境,虽然阴云密布,但从风向上分析,这股台风应该是直接向东向北,奔着朝鲜去了,台风登陆以后极少会再度出海,现在到了可以离开的时间了。 张桓整装上船,随身多了十三艘商船和全守道的两个儿子,梅利和全守道两人在码头上挥手道别,船队扬帆出海,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第158章 养这么多私兵干什么 回程十分顺利,刚刚过境台风,像一把梳子,把这个海域狠狠地梳理了一遍,所有的海盗、商船什么一概不见,不知是躲进了港里还是被台风给刮到海底去了。 借着台风带来的强劲南风,船队乘风破浪,一路向北,很快越过了成山头、威海卫,奇山所城就在眼前了。 临近所城,海棠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颇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只要踏上大明的土地,按照大明律,她也是一个犯人,而且是来头更大的犯人,但是她有得选吗? 坐船回来这些天,晕船的毛病没有折磨她,功臣是张桓。 上船以后,张桓就给她送来了几片生姜,让她把生姜贴到肚脐上,用膏药封好。 虽然羞人,但一想到那吐出苦胆来的痛苦,海棠还是红着脸照做了。 这姜片在肚脐处热乎乎的,带着周围上下都热乎乎的,那种奇怪羞涩的感觉竟然让她感觉到很舒服,晕晕乎乎地竟然没有吐。 在蒙蒙胧胧之中,海棠竟然无数地感觉到,似乎是张桓温热的大手在为自己按摩,轻轻在那羞人处掻动。 等到她突然惊醒过来,舱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在孤独地沉睡,那种又羞又喜又失落的感觉,让她不知不沉之中沉沦进去。 等到热乎劲儿过去的时候,张桓就会再送来几片,几天下来,虽然没有晕船呕吐,可是下身却一片狼籍,总是处于温湿之中,人也快要虚脱了。 马上就要上岸了,自己担心的事情马上就要揭开谜底了,海棠却真的害怕了,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海棠,前面就是飞鱼岛,再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就可以到达奇山所城了。”张桓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不大的绿色小岛,兴致勃勃的说道。 “到了所城,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下,我派人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钱宁钱掌柜的消息,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举动,具体要怎么做都由你来决定。” 微润的海风吹来,带来了淡淡的海腥味儿,让海棠心胸开阔不少,“张桓,我听你的。” 听到张桓的打算,海棠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一切有他谋划,自己根本用不着过多地去考虑。 自从张桓突然出海以后,韩成就变得更加沉默了。 按照张桓的部署,郑新虎的队伍已经从芝罘岛拉回了奇山,刘天保留在岛上训练新兵,陈杰带队去了海阳所,傅全有去了招民庄也就是原来的刁家坡。 韩成坐镇大本营,负责物资调拨和新兵训练,看似轻松,却最是劳心劳力。 看到小一辈们捷报频传,刘大林和陈长功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毕竟都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虽然不敢像张桓那样大胆冲锋,但是血性犹存。 从年前以来就没正儿八经下过一场雨,一些小河都干得见了河底,个别村寨连喝水都成了问题,农田里已经不可能有任何收入了。 奇山所城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此前挤破头也没捞着当兵的人家,现在日子越发艰难了,大家不敢去找张桓,只好一起到刘大林、陈长功处诉苦。 都是所城的兄弟,都是上百年的老交情,为什么不收我们家大栓,他不过是二十多岁了,娶了婆娘生了娃而已,上阵打仗还讲这个么? 再说了,生过娃有了儿子,那打起仗来更有劲头,就算是死了那也有儿子为他戴孝,怎么到了张桓这里反而不用呢? 齐山所城虽然号称两千多户五千多人,但那是刘大林册子上的数字,根本做不好数的。 很多人家是三代同堂、四世同堂,虽然一大家子几十人,但对外那只叫一户。 军户要当执上战场,很多人不会把所有的孩子都报上去,隐瞒人口的现象几乎是公开的,大家都明白,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张桓他们当时统计人员时,光是在所城就有六百多符合标准的少年,要是加上散居在其他百户所、烟墩的军户,人数还会更多。 现在大家吃不上饭了,眼红那些跟着张桓干的人家,虽然听说孩子训练很苦,可是毕竟是省了家里的粮食,隔三差五地还能往家里带点赏银回来补贴家用。 婆娘们眼皮子浅,整天凑在一起,就是说张家儿子打仗勇敢,挣了五钱银子回来,老安家孙子是好样的,千户赏了两担粮食。 在外面听多了,回家就埋怨起丈夫来,老婆嘟囔,孩子饿得直叫唤,争争吵吵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每天都有人哭着闹着地找丁大镇抚处理家事,让老丁十分烦心。 烦恼的当家人凑到一起,发现问题都是出在千户大人身上,他太偏心了,凭什么我们壮年人不用去用那些半大小子,这不公平! 刘大林和陈长功现在真熊了,这些人在家里吃了老婆孩子的气,虽然不敢朝着他们两个发火,但就堵在你面前,让你赏口饭吃,这事儿怎么整? 正闹着呢,安氏打发张小妹过来找刘大林,说是在水道村买下了一大片田地,需要找人帮忙盖房子,工钱从优,想请刘千户找人帮忙。 这一消息才算是解了刘大林的难题,打发了上百人去了水道,搬石头、运木料,这些活儿正适合那些四十岁左右的劳力去干。 至于其他人,两个人不好作主,主动上门找到了韩成,把情况跟他说了。 韩成想了一会儿,倒是觉着这是个好机会,大家想当兵这是个好事。 “刘叔,陈叔,张桓不在,有些事情咱们也不好定。” 韩成没有拍板,倒是出了个主意,“你们先回去,把所有想当兵吃粮的人立个册子,等张桓回来给他看看,我觉着这事儿有戏。” 想了一下,韩成觉着有些话还是说透得好,“大家想当兵确实是好事,可这兵不是大明的兵,这是我们老大的私兵,跟家仆家奴是一个性质的,回头得跟大伙儿说说清楚。” 听到私兵两个字,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脸色一变,这才是最关键的所在,现在奇山所城的兵马,全是张桓自己拿钱养着的,这样的兵不是私兵是什么?可是张桓养这么多私兵干什么呢?想造反吗? 第159章 家里的烦心事 船又航行了两天一夜,太阳升起没有多久,张桓踩着跳板踏上了码头,身子略一摇晃,很快就站直了。 常在海上行船的人,到了岸上根本站不住,所幸张桓此次行船的时间不长,再加上以前身体底子好,只是略有不适而已。 海棠本来这几天就没有好好吃饭,再加上那件羞人事休息不好,现在只能抓着张桓勉强站住,如同一对璧人们互相搀扶着站在码头的艳阳里。 安氏和张小妹已经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看到张桓满面笑容地下了船,张小妹早就飞奔过来,一头扑进哥哥的怀里。 “好了,不哭不哭,都是大姑娘了,这么多人还哭,不羞不羞。”张桓笑着拍拍妹妹的后背,“好了,帮我扶着海棠姐姐。” 张小妹一听海棠姐姐,立即从张桓怀里抽出身来,朝他身边看过去,“嗯?这个哥哥好漂亮啊!” “不是哥哥,是姐姐,真是的,男女不分。”张桓笑着把海棠交给了张小妹,自己大步上前给安氏跪下请安。 张小妹看着这个极漂亮的姐姐,却不由地看向了马夫人,刚才她也一块儿过来了。 这样子好吗?张小妹的小心眼里根本弄不明白,哥哥到底是要搞哪样儿? 不是有个马家姐姐吗?怎么又带回来一个海棠姐姐?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哥哥带回来的,先扶回去再说吧,这么漂亮的姐姐,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海棠则眼睁睁看着张桓把自己交到了这个小女孩的手上,有心不松手,却也知道不合时宜,只能心里暗恨一句,努力扶着张小妹站稳身子。 马夫人也见到了海棠,心里暗叹一声,人家张家把他们娘两个从闻香教的手里救出来,接到奇山所城,已经很给面子了,现在女儿又不知去了哪里,自己这个未来的丈母娘还能说什么呢? 张桓见过了母亲安氏,悄悄把海棠和全守道两个儿子的事情说给她听,让她好好安置一下,安氏笑眯眯地上前把他们领走了。 安排好家里人,张桓上前与刘大林、韩成等一一见面,这才安排人手,把船上装的东西卸下来。 “老大,这次出海看来是满载而归啊。”韩成看着多了十多艘船,而且都装得满满的货物,知道张桓这一次出去没有白费力气。 张桓嘿嘿一笑,“那个蠢货,把那么好的地盘让出来,不收点利息怎么能行呢?对了,有没有两艘船提前回来?” “前几天回来一条,装载了给养以后又出发,说是另一条船停在一个岛上了,还说等你回来带人去接应。”韩成一看张桓回来就问,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张桓点点头,回头喊过正在组织人卸船的张槐,“老五,你马上组织一下,准备去把那几条船接应回来。对了,成哥,他们没说停在哪儿吗?” “没说,但是留了一个人,说是知道具体位置,我这就让人去叫他过来。”韩成说着话,喊过一个人回所城去叫人。 “老五,那两条西洋船一定要完好地带回来,我要把它们拆了好好研究,明白吗?”张桓拉过张槐,小心地嘱咐道,看到他眼里放出光来,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成哥,咱们回去,让张槐在这里就行了。”张桓看了看码头,沿着已经规划好的道路,两旁已经盖起了不少平房,有很多铺子正在开业。 如果不出意外,从这个小小的码头开始,奇山将逐步向北发展,进而包围整个芝罘岛,直至张桓穿越前烟台市的范围,最后真正的码头将搬到芝罘的位置。 不过现在那里倒是有一些“占山户”在,等到发展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请他们让出地方来。。 “张叔,陈叔,你们有事先忙吧,回头中午一起吃饭。”张桓笑着向刘大林和陈长功发出了邀请。 刘大林刚想趁着机会向张桓说说大家要求参加队伍的事情,没想到张桓却直接把时间拖到了中午吃饭时,刚要说什么,陈长功拉了他一把,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离开了。 “老大,最近刘叔和陈叔那儿人很多,很多已经成家的人也想加入咱们,他们不敢来找你,就去刘叔和陈叔那儿磨,他俩两个都快烦死了。”韩成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笑着向张桓解释道。 张桓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我现在最愁的就是人手不够,他们愿意来帮忙最好不过了。身体好的可以当兵,脑子活会说话的可以去商行,最不济也可以到招民庄、水道或是马陵去,那边儿现在都缺人啊。” “对了,这次带回来了三十七名闻香教骨干和倭寇,回头把他们送到马陵去,那边的铁矿要加快进度,不用管他们的死活。” 水道有金矿、马陵有铁矿,这两处地方都最近张桓派人买下来的,现在全部都是荒山,根本没有花几个银子。 “走,成哥,找地方跟我好好说说海阳所的情况。”这才是张桓最关心的。 两个人来到了位于高处的一处平房,这个房子四下里都留了窗子,虽然说是个房子,倒不如说是个瞭望塔比较合适。 陈二狗紧走两步,把屋子里的人请了出去,将岗哨放在了屋外很远的地方,保证没有人能够靠近,这才为两人泡上一壶好茶,转身出去了。 “海阳所现在还算是稳定,陈杰到的比较早,左炫跑的第二天他就到了,很多人并不知道左炫叛逃了,很多人还以为只是做生意去了。 后来陈杰带着海阳所里的人去了左炫的家,才发现这小子把整个家都搬空了。陈杰去了那儿以后,他直接把你的旗号给挂出去了。” 韩成端起茶壶给张桓倒上,“马明也过去了,毕竟他家是世袭的千户,在当地还有一定的威信,帮忙不小。” 马明?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这本事? “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没想到还真是有用。不过,大家都说这小子有点怪,自从身体恢复以后,就老是拐弯抹脚地打听往西面走的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韩成虽然大局上有差距,但是在一些细节的把握上却是张桓身边人里最好的,马明的这些事情在别人看来可能根本就不是事,但在他看来,却是充满了疑问。 张桓有些怀疑地端起茶杯,要说他也怀疑过,为什么闻香教杀了马千户,却要放过马家其他人,这个根本不科学啊。 还有马明在解救以后的一些表现,他也有所耳闻,但一直没放在心上,刚才韩成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便宜大舅子实在是所知甚少! 第160章 成哥辛苦了 “石头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登州城里倒还平静,张大帅招了一批新兵,现在天天在整训。” 看来张可大这人还是很知道轻重的,有了银子,第一时间就把中军建立起来,这对于他今后的路有很大的好处。 “招民庄那边生意还是照旧,三叔已经把保甲制度和民团制度建立起来,民团现在的规模有二百七十多人,我已经安排杨令带着一个小旗过去,帮着三叔训练。” “那个人找出来没有?”张桓仍在担心闻香教所说的那个奸细。 韩成摇了摇头,“所有的人家都查过了,没有这样的人,而且王才逃掉的那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真是太奇怪了。” 张桓也是一阵头大,“算了,这事儿也急不得,慢慢来,总会露出马脚的。” 可是这个奸细不除,对张桓来说隐患太大了,现在他的很多事情都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奇山所城,防的就是这个奸细。 其实在张桓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隐约的感觉,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很重,要是没有真凭实据,贸然动手,怕会伤了奇山所的和气和元气。 “还有,下午安排人到招民庄,请三叔看看钱掌柜是否在店里,如果在,就请他到奇山来。” 张桓现在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闻香教教主王珂没有发疯,虽然跑了副教主左炫,圣女海棠也被劫持,可是这个老女人的神经依然很坚强。 剩下就要看海棠的选择了,是回到闻香教继续去做她的圣女,还是趁机离开教门,就此过上自己的生活。 闻香教肯定会起事的,到时候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海棠选择了。 “对了,最近宁海卫有人过来,打听我们的事情,会不会对我们不利?”韩成又说出一个新情况。 宁海卫是距离奇山守御千户所最近的一个卫,如果奇山所不是守御的,而是一个普通的千户所,就会直接受宁海卫的统领。 奇山所虽然级别比宁海卫差一档,但大家一样都是直接受山东都司、登州总兵管辖,他们过来打听什么? 张桓本能地感到一阵紧张,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要是落到有心人手里,也许会做出一篇不同的文章来。 “宁海卫的卫指挥使姓牟,叫牟震北,这人贪婪成性,宁海卫所有的军田基本都被他划到了自己名下,军户们大部分都离开了驻地,在宁海州做工讨生活。” “这次过来打听的,是一些年轻人,都是穷苦人的样子,很可能是通过亲戚关系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也想来参加队伍来了,带头的年轻人姓艾,那些人称他为艾三儿。” 韩成做事一向稳当仔细,这些事情如果交给别人来做,根本不可能了解得如此详细。 张桓点点头,有些事情还是早做谋划的好,“成哥,你安排几个人到宁海卫和宁海州去看看,想办法跟这个艾三儿接触一下。 现在咱们所城的队伍虽然不好招募外人,但是咱们有商行,有船队,这些都是需要护卫的,如果他们愿意,这些也是可以考虑的。” 现在既然已经接手了左炫的海上贸易线路,光是各类舰船就有二十二艘,不但需要大量的水手,也需要大量的护卫人员。 济州岛、左炫在日本的据点,这些都需要人手,而且需要的都要是好手。 再加上刘大林和陈长功向张桓提出过的,要把新任千户所的防卫交由他来负责,那样的话,兵员的缺口就更大了。 从其他卫所和当地贫困子弟中进行补充,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那为什么不表示欢迎呢? “成哥,现在有多少人手在空空岛上受训?”空空岛受训基地只是最终的入门训练,由韩成负责。 “当初咱们制作的名册,上面所有的人都已经在接受训练了。” 韩成一拍双手,“空空岛上的人,一边受训一边晒盐,一直保持在三百多人,他们的基础已经打牢了,随时可以抽调到芝罘岛进行训练。” 张桓拍拍韩成的肩膀,“成哥,辛苦你了。” 这些人都是韩成训练出来的,这些时间以来,韩成一直在幕后默默地做这些琐事,已经成为张桓最为倚重的兄弟之一。 张桓随后把这次出海的一些情况向韩成说了一下,倒是把韩成激动得够呛。 在韩成眼里,张桓的形象再度被神化,一次出海,不但夺回了十三条海船和大量的人员、物次,甚至在朝鲜和日本各取得了一块不小的据点。 要是强攻下来倒也罢了,这些战果拿下来,竟然没有一人因战斗伤亡,而且在两地都找到了合适的代言人。 要说张桓没有神灵保佑,打死韩成都不承认,别的不说,光是返程,要是提前一天出发,那就直接在海上跟台风来个面对面了,恐怕那就是人死船灭的下场。 “成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济州牧全守道的两个儿子,我已经答应他了,得找个好先生来教。 咱们所城里都是打仗的好手,要论这个得到城里去找,你想想办法,请两个好先生来,把咱们奇山所城的私塾开起来。 平时里咱们所的小孩也得集中起来去上学,男的女的都去,不识字将来寸步难行。再说了,要是有一个两个的将来中个状元什么的,咱们不也跟着沾光吗?” 再穷不能穷教育,这事儿张桓打算抓起来,毕竟这个年代搞教育的投入也不是很大,两个先生,几间教室,一点点笔墨纸砚,就可以让更多的孩子接受一点文化。 张桓队伍上的人都在学字,难道所城的孩子们都得到了队伍以后再学写字?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私塾就开在千户所的偏房,记得找人收拾一下,弄得像个私塾的样子。 所有的开销,都到我府里报销,所有应该上学的孩子必须上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在汉人的世界里,要想真正抓好教育,没有点铁血手段也是不成的! 第161章 海棠姐姐好厉害 张桓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全家上下都在忙活着准备中午的酒宴。 他径自来到了书房,石头从登州转来的信件都集中在这里。那结平常的消息在他离开时,已经委托韩成进行处理,这些涉及机密的,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消息,都放在了这里。 离开只有十二天,却已经有了七封密信,全都整齐地摆放在书桌的一个带锁的匣子里。 张桓顾不了其他,拿出裁纸刀,依次裁开来仔细查看。 看罢密信,张桓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从登州府和福山县的情况看,奇山所和他张桓还是透明的,没有人关注这里。 倒是张可大的动作挺大,已经委派人外出订制长枪,据说尺寸与奇山所用的长棍差不多,难道说老张想克隆咱小张的技术? 还听说这次外出采购的另一个主要对象是火铳,看来张可大的思想是对头的,这个年头光靠拼刺刀是不行的,有火铳不用那就是大傻瓜。 辽东难民越来越多了,登州卫不让他们呆,已经把他们往乡下赶了,很多人搭船逃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身家都给了水师,现在到了山东没人管,情境很悲惨。 这条消息倒是引起了张桓的注意,辽镇一直处在跟鞑子作战的第一线,历来英雄辈出,遭受的磨难也最大,如果能够善加利用,辽民肯定是一只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可是现在,能把辽民安置到哪里呢?张桓的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地图,那是他根本记忆自己画出来的,虽然粗糙,却比大明的地图强了百倍。 其实现在辽东半岛还在明军手中,鞑子的铁蹄还没有占领这里,但恐慌已经延续到了这里,所以人们才抛家舍业来到山东。 要安置这些辽民,最好的地方就是朝鲜和日本,相对于大明晚期恶劣的气候来说,这两个身处海洋的国家,反倒生活得更加容易一些。 可是要怎样登陆朝鲜呢?朝鲜最好的土地都在汉江以南,那是朝鲜李氏王朝经营的中心,而鸭绿江以南的地块则贫瘠很多,但是好在还要三五年的时间,鞑子才会插手那里。 以张桓的能力和势力,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干预辽东的事情,他需要时间慢慢长大。 下次去济州岛,得让全守道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鸭绿江附近找到一个新的据点,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少不得只有干一仗夺一块地盘了。 从书房出来,张桓来到了西厢房,这是张小妹的住处,也是张桓现在的财务部。 张桓所有缴获和买卖的账目都集中在这里,由张小妹记账,安氏总管,这也是大家共同决定的,毕竟所有的花费都是张桓出的。 听到敲门声,张小妹开门一看,是哥哥站在门外,急忙打开门,“哥,快进来。” 张桓迈步进门,“这些日子把你累坏了吧?” 自己妹妹是什么水平张桓还是心中有数的,以前收支少的时候,她记起来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现在产业多了,买卖大了,花的也多了,估计更难了。 “没事儿,我正请教海棠姐姐呢。”张小妹倒是一脸轻松,“海棠姐姐好厉害啊,这才半个上午,就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张桓一听,知道妹妹也是把海棠当成秘书来用了,不过真要说起来,海棠还真是个绝顶秘书的料子。 “海棠,辛苦你了。”张桓冲着正在埋头写账的海棠客气了一下,找地方坐了下来。 其实这些账目是不应该给海棠看的,可是小妹已经给了,而且海棠已经看了大半个上午了,这个时候自己再说别的也都晚了,还不如大方一点,还能赚点人情分。 海棠真的不想帮张小妹整理这些账目的,这些都是张桓的内账,机密账,可是架不住张小妹左右缠着说好话,最后连嫂子都叫出来了,海棠怕她再说出别的来,只好点头同意了。 刚才张桓一进门,海棠吓了一跳,生怕他生气发火,没想到张桓只是呵呵一笑,找地方坐下了。 少女的心总是敏感而多情的,看到张桓这样,海棠心里更加忐忑了,张桓为什么这样信任自己?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哥,刚才海棠姐姐还说呢,你发明的这套记账法子好,又清楚,又简单,进进出出的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办法做手脚。”张小妹给哥哥倒了杯茶,欢快地说起话来。 “海棠姐姐想把这套记账法子借用到她们家的生意上,哥哥你看行吗?” 张桓端起茶看看正在埋头整理账册的海棠,“可以啊,难得海棠能够看上这简单的法子,尽管用就是了,我这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弄得很不完善,海棠正好可以帮我完善一下。” 海棠点点头,“小女子多谢张千户了。” “海棠,你看看现在还有多少银子,最近几项大的支出是什么,回头列个财务分析报告给我。刘叔陈叔他们快要来了,我到前面迎一下去。”张桓说完,放下茶杯走了。 海棠一下了愣住了,什么叫财务分析报告?这玩艺儿从来没有听说过呀,这该怎么弄啊? 抬头看看张小妹,发现小姑娘比她还蒙圈,完了,看来这东西只有张桓自己会了,海棠气得直咬牙,回头咬死你,就知道刁难我。 张桓心里一路狂笑着来到了前院,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想这么容易就拿走我的心血,先难为你一下再说吧。 刘大林、陈长功、丁成仁等几个奇山所城的领导层一齐来到了张桓家里,酒宴摆在前院大厅里,张桓亲自作陪,韩成也赶回来端茶倒水。 “这次出海,所幸得胜而归,把那左炫的脑袋带了回来,俘虏海船一艘,这些还得请各位老叔多加美言,及时上报。” 张桓请他们一一入座,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左炫叛逃一事不可久瞒,不如趁机将此事形成公文,上报至登州总兵府,请张大帅定夺,大家看可好?” 第162章 想官想迷了 刘大林听到张桓这样说,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本战报,“这个公文我已经拟好了,老陈老丁你们看一下。” 陈长功示意丁成仁先看,端着酒看向了张桓,“那个左炫被你用火铳把头轰去了一半,虽然及时用石灰腌制了,但是脸都没了,上面怕是不会承认啊。” 张桓则是微微一笑,“陈叔你就放心吧,总兵府张大帅肯定不会认的,这事儿最好这样拖着下去,用不了多久也就黄了。” “那咱们行这样一份文书干什么?” “好我的老叔,只所以要行这样一个文书,其实是在用文书催咱们的张大帅,有些事情应该快办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三个老家伙互相看了一眼,竟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张桓满头雾水。 “你呀,张大帅答应你的事儿,要先上报到南京左都督府,都督府通过了,还要报兵部备案,然后才可以下文书安排,你以为张大帅自己就可以下个文书安排了?”刘大林看着张桓一脸蒙逼的样子,笑着给他解释了一通。 “小子,那可是五品武官,你以为你安排个小旗呢?”陈长功也笑着往张桓的伤品洒了一勺盐。 “还催办张大帅,要是他知道你这样想,咱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丁有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有些事情,既然上官答应了,那就要有耐心,知道吗?” 完了,这下子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没了,张桓摸着后脑勺嘿嘿一乐,原来这事儿怪不了人家张大帅,是自己把事情想岔了。 可恨这三个老家伙,每个人都看出了自己的异常,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指点一下,反倒让自己去焦虑、着急上火,真不是好鸟。 “好你们三位老叔,这样的事情也不提醒我,都看着我出丑,这幸亏隐我没有对张大帅说什么,要不然这次真的让你们坑死了。”张桓拿过酒来,“你们得认罚,每人三大碗。” 三个人哈哈笑着把碗送到张桓面前,三个老家伙都是酒鬼,这哪是罚啊,对他们来就,这就是奖励。 吃过午饭,三个老家伙摇摇晃晃地回家了,张桓刚想回去睡会儿,门上来报,有个钱宁的人求见。 这个必须要见,张桓没有喝多少酒,只是久不饮酒,却是脸红得厉害。 “钱掌柜,别来无恙。”张桓站在门口,举手迎向了快步走来的钱宁。 自从上次从全守道那儿得知这叫降阶以迎之后,张桓常用这一招,而且每次都能把来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次又给钱宁用上了。 钱宁见过场面多了,见张桓在此相候,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油然而生,老远就拱手施礼,“张千户,在下有礼了。” 张桓一看,这家伙两手空空的,怎么敢说“有礼”呢? “钱掌柜,你还是叫我一声张老弟,我听着舒服。”张桓搂住钱宁的胳膊,“老哥里面请。” 进了房间,张桓把钱宁摁在上首坐好,自己在下首相陪,这才红着脸道歉,“老哥,中午兄弟我陪着几位叔叔们喝了两杯,让你见笑了。” 钱宁急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听说左炫被小兄弟给干掉了,不知我们家少东家怎么样了?” 张桓一拨愣脑袋,“老哥,你们少东家被左炫给带走了?我没见到啊。” “啊!?”钱宁一听大吃一惊,“那天少东家突然让我护送他到海阳所去,我没有办法只好送他过去,没想到竟然被左炫翻脸绑了去。 我还是后来陈杰兄弟带队赶到以后,被他救了出来,少东家怎么会没在呢?” “老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通知东家了吗?”张桓耷拉着眼皮,沉声问道。 钱宁一拍大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敢不通知啊!那天被救出来了以后,我就在海阳所买了马,让人快马加鞭往济南送信,要是顺利的话,我估摸着,东家这一两天就能赶过来。” 张桓点点头,“这两天你们店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说突然有人来探问,或是有人突然离职了?” 钱宁突然间停住了,深深看了张桓两眼,“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张桓反过来看着钱宁,“哥哥,我也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两个人一看,得了,这谁都没法说话了。 钱宁是不敢说了,这几天店里每天晚上都有生人前来查看,空来空去的,他根本见不着人。 店里平时负责伺候少东家的几个丫环竟然全部留书回家了,此后再也不见踪影,竟然跟失踪一样。 呆了半晌,张桓一摆手,“老哥,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我安排住处你先休息一下。” “我不累,我……” “老哥,我累,我早上刚下船,乏得都快睁不开眼了,我跟你说,要是别人,我根本就不见,太累了,你先休息吧……”张桓嘟嘟囔囔地说着,自行一头扎进了内堂,到自己屋子里睡觉去了。 钱宁哭笑不得地看着张桓眯着眼离开了,心里却是没着没落的,问了半天,竟然一句实话没有,就一句实话,说是没见过少东家。 不对啊,张桓从来没见过少东家,他怎么知道谁是少东家呢?这话听着挺拗口,打个比方就是,张桓没见过老虎,怎么会说没有老虎呢? 不行,看来这小子变坏了,不断问东家的问题,看来这事儿得东家出面,自己一个小小的掌柜,想要同他谈少东家的事情怕是层次不够。 好在东家就要来了,还是先找人打听一下吧,这次一下子回来了二十一艘船,想要一一打听清楚,太难了。 等到钱宁真的到了码头才知道,这不是太难,而是根本就不可能,码头现在正在卸货,整个码头已经全部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连码头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找船上的人打听了,努力了半天,钱宁还是回到客栈休息去了。 反正现在他是没有办法了,剩下的事情,就只能指望四海商行的大东家海大富了。 第163章 海棠要回去 海大富很富有,而且很瘦,极干瘦的一个人,颇为古板,但极重功名。 这人只有一样好处,长情,今生只钟情了一个女子,生下唯一的女儿海棠以后,就撒手离开了他,但这么多年了,他却没有续弦,怕新夫人对海棠不好。 自从得到海棠被掳的消息以后,海大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要不是钱宁的信里给他留了一丝活扣儿,估计海大富这道坎儿就难了。 从济南一路上奔过来,海大富都在琢磨一件事,这个小小的张桓有什么本事,竟然让钱宁这老东西如此抬爱,要知道钱宁可不是个爱夸人的。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赶到招民庄的时候,才知道钱宁一大早就奔了奇山所城了。 奇山所城就是张桓的家,海大富不敢耽搁,坐车直奔着奇山来了,早有人骑快马提前到奇山找到了钱宁。 下午两三点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虽然靠近海边,也热得没有一丝风,钱宁躲在城墙边的杨柳树下,一边流汗一边看着西边大路的方向。 过不多久,一辆四轮马车快速跑来,钱宁一看,这正是海大富四处巡视店铺的车驾。 这驾马车是海大富辗转从佛朗机人手里买来的,据说花了不少银子,特别轻巧结实,而且坐得时间长了也不是很累人,是海大富最喜欢的马车。 钱宁迎上前去,扶着海大富从车子里出来蹓跶了两圈儿,连坐了两三天车的海大富这才缓了过来。 “老钱啊,少东家在哪儿?不是说张桓能救回海棠吗?人呢?” 钱宁一阵黯然,“东家,张桓中午喝了酒,我倒是见着他了,可是他说没见着少东家,这事儿有古怪。” “什么古怪?”海大富见过的事情多了,但是一跟海棠沾边的事情他就智商归零了,“难道说海棠有什么意外?我要去见他!” 钱宁看了看激动异常的海大富,“东家,你还是先到客栈休息一下吧,回头等张桓酒醒了咱们再去找他,这会儿你去了也见不着啊。” “不错,老钱,你说的有道理。”海大富很快恢复商场大亨的智商,“咱们先去吃饭,你跟我详细说说张桓的事情,还有这次的经过,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桓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连续的海上生活,让他身心俱疲,借着酒意,这次算是睡过来了。 等他洗漱一通,坐在书房里吃粥的时候,海大富到了奇山的消息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有意思,这位海老爷竟然叫这么个名字,要是他知道几百年后有人把他给写成了一位大监,不知会有何感想?”张桓地心里嘀咕了几句。 海大富是来找海棠的,问题是海棠现在的身份特殊,要是让闻香教知道了他们的圣女没事儿,估计会连夜组团到奇山所来抢人吧? 三口两口喝完粥,张桓想了一下,还是转身来到了后院,让小丫头通报给张小妹,请她陪着海棠到书房来一趟。 现在比不得在济州岛,那里没人嚼舌头、讲规矩,可是这儿是大明的奇山千户所,乃是礼仪之地,容不得他们两个随心所欲了。 时间不长,张小妹和海棠两个说说笑笑地来了,看到张桓站在屋外等她们,都有点意外。 “海棠,有几个消息我想要告诉你,然后请你自己拿主意。”张桓把两个人认到了书房里,关上了门窗。 海棠看以张桓的举动,心里一愣,在自己家里还要这样小心,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中午吃过饭后钱掌柜过来了,可是他什么没说,只是说已经报告了令尊。” “什么?他告诉了爹爹,这下子坏了,他一定会赶过来的,这可怎么办哪?”海棠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 “其他的情况他没说,但是招民庄有报告过来,你可以看看。”张桓说着递过一张纸,“你们店最近很热闹,每天都有人半夜前来查看,还有,据说服侍你的几个小丫头都留信辞工了。” 听了张桓的话,海棠有些失神地坐在了椅子上,“小青她们几个根本就不识字,怎么会留信辞工?” “我也不知道,钱掌柜也没说,这都是招民庄报上来的情况。”张桓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转头看了看懵懂的张小妹,“小妹,现在你会记账了吗?” “嗯,海棠姐姐又教了我一下午,这下子我终于学会了。”张小妹拉着哥的手,“哥,别让海棠姐姐走了好吗?她最会算账了。” 张桓苦笑一声,“海棠姐姐是一只金凤凰,咱们这小小的奇山所可留不住她。” “你的名字不是叫桓吗?桓者,大木也,华木也,不正好是留给金凤凰栖息的吗?”张小妹歪着头,一付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看着这个古怪精灵的妹妹,张桓哭笑不得,有很多事情不是小妹想的样子。 海棠看完了报告,她看得很慢很仔细,看完以后似乎就下定了决心,“张大哥,我打算明天跟我爹回去。” 完了,归根结底还是这样。 “海棠,还有一些消息没有过来,你是不是再等一下?”张桓说得委婉,其实就是闻香教的消息没到,不知王珂现在对海棠的态度怎么样。 “这个消息看来是真的,我一定要回去,不是为了我自己,”海棠站了起来,“小青她们对我很好,她们没有人认识字,更不用说会写信了。” 张桓一听明白了,这位的同情病又犯了,又要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了。 “你现在回去很危险,王珂的态度未明,要是她已经另立了新的圣女,你回去以后肯定凶多吉少。”张桓不得不把话说透,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灯下的海棠灿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我回去了,师父顶多是责罚我,却会饶了小青等人的性命,大不了不做什么圣女,到张大哥这儿来作个侍女,你看可好?” 第164章 光火的闻香教主 听说海棠要到张家做侍女,张桓心里不由地一荡,可是张小妹在面前好奇地看着两个人,张桓自然不会当着妹妹的面胡说。 “海棠你还是多考虑一下吧,奇山张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但是多养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张桓是真的替自己担心,海棠心里微微一甜,这个男人竟然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多谢张大哥关怀,可是有些事情不跟师父当面说清楚,我的心里总是不舒服,还请大哥原谅。”海棠冲着张桓施了一礼,起身缓缓离开了。 张小妹看两个人说着说着,海棠就起身走人了,还以为是哥哥言语冲撞了海棠呢,可是仔细一想,哥说的话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啊。 “好了没事的,”看着小妹疑惑的眼神,张桓站了起来,“你快去陪陪她吧,明天她就要离开了。” “离开?哥,你让海棠姐姐留下吧,她人长得漂亮,性子又好,还会算账,大家都喜欢她,你把她留下来给我当嫂子吧?” 一听海棠要走,张小妹不干了,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小丫头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姐姐。 张桓一听也乐了,看来女人八卦是天性,不管多大年龄,也不管是在哪朝哪代,想要女人不八卦,那跟让石头开花一样难! 送走了张小妹,张桓脱衣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多了一些,让他颇为大条的神经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小妹的话对他触动而大,对他而言,海棠的身份变了,她不但是闻香教圣女,也是四海商行少东家,更是他张桓的朋友。 从济州岛到奇山所的八天时间里,这个漂亮温柔的小妞儿已经不知不觉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可是这心里原来已经有一位大小姐张怡了,再多一位海棠会不会有些挤? 更何况还有一位马姑娘,虽然从未谋面,但那是父母之言煤灼之命,那就是他的媳妇,这个他是推不掉的。 完了,前世多好的青年啊,守身如玉三十年,没想到来到明末不到三个月,就跟这么多漂亮妹子产生了许多说不清的关系,这点让张桓真的既有点得意,又有点彷徨。 张桓在幸福地彷徨,有人却在愤怒地怒吼。 在莱阳西南的吕格庄,有一位远近闻名的吕员外,一向乐善好施,被称为方圆百里的活弥勒。 没有人知道,在这位活弥勒的庄子里,闻香教教主王珂正在愤怒地尖叫,“一群废物,你们不是说海棠已经死了吗?现在她又活着回来了,让田影怎么办?” 田影是她新立的闻香教圣女,今年刚刚十一岁,是有名的田登州次子的女儿,聪明伶俐,面容俊美。 得知海棠被左炫掳走以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必死无疑,王珂倒是觉着海棠不是短命之相。 可是经过了十天的等待以后,王珂也不得不退步了,教门圣女是必须要有的,既然海棠不在了,那就只能另立新的圣女了。 在各位长老的共同推选下,田影从十多位候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任闻香教圣女。 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王珂将这一消息向全体教众宣告以后,今天下午却从奇山所传来了消息,海棠回来了。 闻香教逃到山东半岛的时候,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教门骨干被朝廷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连教主王珂都身受重伤。 要不是路遇海棠外出游玩将王珂救下,也许山东半岛就不用经受闻香教的荼毒了。 王珂被海棠救了以后,顺利收下她为徒,并立为圣女,此后借助四海商行的资金和渠道优势,逐渐在莱阳立足,并不断吸引旧部,实力不断扩大。 后来,左炫以四海商行为靠山,九死一生开辟出朝鲜、日本两条贸易航线,教门的钱这才充盈起来,很快步入了快速发展的轨道。 其实闻香教的一切活动都离不开钱,他们传教是为了敛财,发展贸易是为了敛财,就算是立个圣女,也是为了敛财。 前有四海商行少东家海棠,现有田半州嫡女,为的都是一个财字。 现在倒好,两路财神爷不小心冲到一起了,这让王珂怎么能不光火? 听到王珂的怒吼,没有人敢说什么,这事儿谁能想到,已经被左炫那个疯子抓走了,竟然能好好地回来? “教主,左炫是个色中饿狼,海棠圣女落入他的手中,就算是性命无碍,必也清白不保,她应该自裁全节的,可是她竟然还有脸活着回来,根本没有资格担任圣女。” 现在谁都不敢说话,只有看着王珂长大的大长老才敢出声劝说两句。 王珂看看一脸紧张的田影,想想大长老的话也对,海棠慢慢年纪大了,这两年已经开始不好控制了,正好趁此机会更换圣女,看起来田影更小更懂事,比起海棠要好控制很多。 “好吧,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们,毕竟教门不可一日无圣女,这也是老祖宗传来的规矩。” 王珂斟酌了一下语言,“海棠被掳,我们无法判断其生死,苦等九日未归,只好另选田影为圣女,这也是无生老母的指令,不得违背。” “至于海棠,等她回来以后,先行扣押审查,待确认其与左炫叛逃没有关系以后,再行安排。” 要说这王珂要是在官场,那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官油子,这一圈儿下来,所有需要照顾的人和事都照顾到了,唯独可怜的海棠成为了唯一的牺牲品。 退回内室,王珂明白,这次换圣女的事情有点操之过急了,如果从容一些,很容易就可以拖过今天,海棠就可以回归了,一切麻烦都省了。 可是她现在不能不急,来到胶东以后,她走了两步好棋,一步是海棠,现在要弃了,好在田家来顶了坑; 另一步是海阳所马千户家,不但夺了马家的世袭千户之职,而且还扣了马家人三年,可惜却没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任何关于家传宝贝的消息,最头疼的是,马家人现在竟然失踪了。 第165章 四海商行是块大肥肉 马家人的失踪对王珂是个很大打击,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来硬的呢,省得现在鸡飞蛋打。 对于马家家传宝贝的传说,是王珂在一个十分偶然的场所,听马千户自己说的。 没想到的是,她好不容易抓住了马千户,却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扣住了马千户的家人,三四年下来,仍然是一无所获。 要是让别人先得了手,那份宝贝可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这事儿必须要抓紧排查,及早找出幕后真凶。 其实闻香教潜伏在奇山所的奸细,早已将张桓十分可疑的消息告诉了海棠。 圣女海棠却将这一消息压了下来,所以教主王珂现在仍在头疼怀疑。 海棠回到住处,便坐在灯下发呆,张小妹小心地走了进来,她竟然没有觉察到。 “海棠姐姐,早点休息吧。”张小妹上前拉住海棠的手,“海棠姐姐,你非得走吗?留在这儿不好吗?” 海棠苦涩地一笑,摸了摸小妹的长发,“好妹妹,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选的,我要是不回去,就要有几个姐姐丢掉性命了。” 张小妹一直生活在奇山所城里,有老张家的威严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虽然她不明白,但是听说涉及人命,倒也不再缠磨海棠,只是催着海棠早早休息。 可是海棠哪里能睡得着呢,既担心父亲千里奔波,又担心师父会真的另立圣女,那她的地位就很好尴尬了。 同样的夜里,不知有多少人进入了梦乡,又有多少人瞪眼眼睛熬到了天亮。 张桓起床以后,感觉脑袋上像是套了个紧箍咒一样,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天快亮了,公鸡都打鸣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没有多久,很快又醒了。 海大富今天上午应该会过来,面对这样一位商业奇才,该怎么应对才好? 张桓不停地在心里打腹稿,然后又一一推翻,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自己不是担心同海大富打交道。 他担心的事情是怕与海大富沟通不好,会影响到海棠。 想通这一点以后,他干脆不再多想,关于海家的事情一切还是听海棠的好,至于闻香教,如果这个破教门胆敢伤害海棠,他不介意给他们一点更大的教训。 吃早饭时,张桓看看海棠,海棠看看张桓,两个人不由地同时笑了起来,张小妹一看,两个人一样的乌眼圈,他们在笑什么呢? “海棠,海伯伯昨天下午已经到了,对不起,昨天没跟你说实话。”张桓主动道歉,这事儿的确不是很地道。 海棠一撇嘴,“昨天我就猜出来了,你啊,有点心事全在脸上,这样的的性格怎么做大事呢?” 哎,竟然被一个丫头给无视了,张桓却无能为力,只能干捱着,因为她的名字叫海棠。 “对了,你们五洲商行有很多事情可以与四海商行协商,这次是个好机会。”海棠笑着对张桓说,似乎四海商行不是她家的一样。 张桓一愣,协商?好机会?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你们的商行刚开始,全国各地的货色不齐全,而四海商行是老招牌,什么货都有,你可以让我爹帮着你们进货,你给他一点点好处就够了。” “这次你们要走日本、朝鲜线路的走私贸易,很多日本朝鲜喜欢的货物可以委托他们去找,这方面四海商行有经验。” 听完海棠的话,张桓愣了,这小妮子这是偏向谁呢?是我还是他爹? 吃过早晚,张桓出门往码头走去,昨天张槐带着人去接应那两条船和两条西洋船去了,估摸着时间,上午该回来了。 那两条西洋船上全是干尸,这玩艺儿得好生处理,要不然有可能引起瘟疫,但最大的可能是吓到人。 螃蟹岛是个好地方,距离大陆最远,大海最近,干脆在那里进行一次火葬,把那些干尸全部集中起来焚烧。 烧完了以后把骨灰带到奇山安葬,这也算是让他们魂归大陆了,省得在大海上四处游荡。 张桓现在深刻理解到,时间真的不够用了。 他现在的产业四散各地,打理起来十分麻烦。登州卫、福山县的四海商行,招民庄的庄子,水道的金矿,马陵的铁矿,济州岛的商行,还有日本的据点…… 还有空空岛和芝罘区两个岛上的练兵之处,每一项都是金不换的位置。 如果有一部手机,很多地方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可是现在都只能告他自己来跑,可惜他只是一个人,时间真的不够用啊。 码头现在是重中之重,左炫搜刮的财产都要运下来,有些经过登记以后还要还给海阳所,有的则要重新运到日本去售卖。 这些事情都是张槐负责,这小子现在牛气得厉害。 刚到码头,就见钱宁陪着一位竹竿似的人物在观察远处的海船。 “钱掌柜,钱大哥,怎么今天有兴到码头来了?” 竹竿似的人物自然就是海大富了,看到张桓从容走过来,这老家伙先就喜欢了一半,再一想这小子这两天做的事情,比那些什么少年才俊要厉害很多。 钱宁一看海大富的眼睛,知道这位对张桓印象不错,急忙上前介绍,“东家,这位就是奇山守御千户所世袭千户张桓。张兄弟,这位就是我的东家,四海商行的老板,海老板。” 两个人都伸出来轻轻握了一下,这是从西洋人那儿学来的。 “张千户,小女海棠是不是在贵处啊?”海大富看着张桓,笑得颇为玩味。 张桓看了心里直腻味,这老家伙难道长了透视眼,距离这么远都能看到海棠在自己府里,这分明就是一个妖孽嘛。 “有什么可以协商或是合作的,还请张千户明说。只要咱们能做到,而且答应过你,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最好最佳的服务。” 现在宝贝女儿在人家手上,海大富只能收起心中的不爽,与这个小贼虚以委蛇,看看他的杀手锏是什么,然后有针对性地进行交流。 第166章 西洋船弄回来了 这爷俩还真是一个脾气,张桓想想早上海棠的话,难道说这就是心灵感应? “海老板,说实话,钱大哥说起少东家来,我真的没有见过少东家。不过嘛,我的屋里,倒是有位叫海棠的,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一听张桓这样说,海大富和钱宁的脸儿都要绿了,什么时候海棠成了你屋里的人了? “张千户,你这是何意?海棠何时成了你的屋里人?”海大富有心大闹一场,又怕这小子胆大包天,自己出不了奇山。 张桓一拍额头,这个误会有点大,“是在我家里,不是屋里,有个海棠,不过她真的是你们说的那位少东家?一个可怜巴巴的姑娘家,怎么会是你们的少东家呢?” “是个小姑娘吗?”海大富一听真的急了,别是海棠真的被这小子给收到屋里,那可就麻烦大了。 张桓点点头,“是啊,十五六岁的样子,很乖啊,从济州岛的时候就跟我在一个屋,写写算算还是很不错的。” 海大富一听脑子都炸了,这从济州岛时就睡在一个屋里,就这还不是他屋里人? “张兄弟,此事涉及我家少东家清名,还请慎言。”钱宁急忙上前一步提醒张桓。 其实张桓这样说,海大富和钱宁两个已经信了七八成。 张桓看看两个人如鲠在喉的样子,心里笑得都要肚子痛了。 “两位,有没有兴趣随我到码头转一转?” 海大富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担心女儿,现在从张桓那儿听到的消息反而让他更加难受。 钱宁也是摇摇头,海棠是在他的手里被掳走的,他的心里更不好受。 看到两位都摇头,张桓笑了,“好了,海老板,钱大哥,你们要是想见海棠,就到我家里去见见好了,让门上人通传一声,只要海棠想见你们,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听张桓这样说,海大富和钱宁两人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这么做。 看到张桓大步走进了码头区,海大富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向马车跑去。 “成哥,老五还没回来吗?”码头上,韩成正在焦急地转圈儿,张桓远远地高声喊了起来。 这一声成哥,码头上的人们都听到了,韩成也听到了,以前张桓都是这样喊的,但是今天这声在韩成听来格外亲切,老大还是原来的老大。 “老大,你也来了。按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可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韩成现在知道那两艘西洋船的价值,更加地心急。 张桓稳稳地站着,海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一切只能看指挥员临机处置了,也就是说现在只能看张槐的了。 “成哥,你去准备一下,所有战船做好出战准备!”虽然决定等下去,但张桓还是决定要做好出战的准备。 韩成答应一声,转身向外跑去。 近海这一块儿,还有谁能能力为难四条海船呢?张桓眉头紧皱,这个情况是他原来没有想到的。 战船出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船队昨天刚刚靠港,很多人今天都请假回家了。 如果张槐不能在正午前赶回,张桓将亲自带领船队赶过去,他倒要看看,在大明的近海,谁敢动奇山所的船。 目前,除了皮岛毛大帅的手下之外,整个山东,包括登州水师恐怕也没有多少战舰,说起来,山东整个处于海军不设防的状态。 任何人想要登陆,面对的都将只有来自陆上各卫所的抵抗,可惜现在的卫所早就烂得不成样子,要不然四年以后,孔有德的八百辽兵也不可能从德州一路杀回登州。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亚洲几乎是通病,没有哪一个国家会在意海军建设,否则西方列强也不会派出几艘船就可以威胁收拾一个国家了。 阵阵海风吹来,张桓看着远处的大海,虽然比起西方来自己还是晚了一些,但是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赶上的,毕竟他们还在摸索,而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突然,远处的天际蹦出一片白帆,很快一片帆影出现在张桓视野中,是张槐他们回来了。 四艘大明战舰,拖着两艘西洋战舰,浩浩荡荡从天远驶了过来。 码头的人们迅速行动起来,清理出泊位来,准备让战舰入港。 远远地战舰停泊下锚,张槐坐着小船先行上了岸,“三哥,你亲自来了?” “老五辛苦了,你小子这一去就是一天,心里着急啊,”张桓抱了张槐一下,“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张槐嘿嘿一乐,“没什么事儿,就是昨天我到了以后,看那些尸体瘆得慌,怕拉回来吓着所城的老少爷们,就在那边的小岛上把尸体都给火化了,这才耽误了小半天。” “好,本来我也想着,等你们回来以后,找个小岛把尸体火化掉,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提前想到了,好啊,真是长大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槐悄悄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他自作主张了。 张桓看出了五弟的小心思,搂过他的肩膀,“老五,咱们是亲兄弟,以后你在海上会碰到更多这样需要临时决定的事情,只要你的决定出自本心,是为了奇山所好,是为了我们张家好,那就大胆去做。” 张槐用力点点头。 战舰很快靠上了岸,这时码头上的所有闲杂人等已经全部清理出去,只剩下一百多名海战队员,他们是来搬运西洋船里的火炮的。 每一门火炮都用白布包裹好,几名海战队员从船上小心地用简易吊车吊下来,然后安放到马车运到仓库里去。 这些火炮是真正的西洋炮,不管是工艺还是火力都是大明自己所铸火炮没法比的。 张桓打算回头把它们安放到自己的战舰上,有了这批火炮,再加上海战队的骁勇,自己的一些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现在要做的是立即组织人研究这些火炮,用最快的速度山寨出来,这东西在海上越多越好。 第167章 竹杠送上门了 这次在船上还发现了大量的火铳,有长筒也有短筒的,这些比起大明的火器更是精美了不少。 其中还有少量的燧发火枪,这简直可以称得上当前最先进的武器了,左炫就是死在燧发火枪之下。 “成哥,明天你安排人,选两门火炮、各式火枪每样两支,送到烽山寨去给郑六叔,让他抓紧研究,需要什么都从柜上调派。 听说他现在都已经开始学说洋话了,跟那几个洋鬼子处得很不错,但愿这几个家伙肚子里有点东西。” 这个时代,先进的武器在西方,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张桓现在要做的就是迎头赶上,努力缩小与西方的差距,然后再说其他的吧。 张桓正在看着码头上搬运火炮的人们出神,远远地跑过来一个人,“三哥,你快点回去看看,家里打起来了!” 抬头一看,是七弟张楷,“老七,怎么回事?你慢点说。” 张楷快步跑到张桓面前,“三哥,打起来了,来了个两个人,带了一大帮人要到咱们家抢人,忠伯福伯跟他们干起来了。” 我操,胆肥了啊,在奇山所城里竟然胆敢有人到老张家门上抢人?! 张桓还没说什么呢,陈二狗在旁边不干了,这小子现在就是标准的狗腿子,只要有张桓的地方绝对有他的存在。 “什么?有人到教官家里抢人?这是要造反啊!”转身就要跑去喊人,被张桓拦住了。 “老七,上门的人里,是不是有个瘦高瘦高的老头儿?”张桓琢磨着,肯定是海大富和钱宁两个人干的好事儿。 看到张楷点头以后,张桓哈哈一笑,本来自己还没打算敲竹杠呢,这下倒好,竹杠亲自送上门了。 “二狗,老七,咱们回去看看。” 陈二狗一听,“教官,就咱们三个?对方可是一大帮人呢!” 张桓抬腿踢了他一脚,“你个大傻瓜,这是奇山,要是千户所能被人冲破的话,那咱们还混个屁呀!再说了,那两个人没那么大胆子,回去再说吧。” 刚刚踏进所城的大门,就有人跑来报告,说是那些闹事的人全抓住了,丁成仁已经把这些人绑在大街上晒太阳。 这会儿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正是一天里太阳最晒的时候,丁成仁这个老镇抚竟然把闹事的绑到大街上晒太阳,这也就怪不得所城的人都见之如虎了。 张桓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这事儿老丁是在维护自己,不管怎么做自己都得替他兜着。 远远一看,果然壮观,海大富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黑压压在大街跪了一长溜儿,粗略一数,大约得有四五十人。 晕了,可千万别把海大富和钱宁两个也绑起来晒太阳啊,这两位的身子哪受得了这个呀。 急忙赶到家门一看,海大富和钱宁两个坐在门房里,虽然被限制自由,总算是没有绑上,心里稍松了口气。 “哎呀,海老板,钱掌柜,您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张桓快步上前,哈哈一笑,坐到了海大富的对面,“海老板,你见着海棠了?” 海大富一拧脖子,这小鬼太可恶了。 钱宁在旁边尴尬一笑,“张千户,说来惭愧,我们来时,请门上通禀,可是门上回来告诉我们说是少东家不见我们,哪有儿女不见爹娘的,海老板以为是你们府故意刁难,这才……” “人少了点儿,这才四五十人,好做什么呀?”张桓扭头看了看大街的被晒得油汗直冒的一干人等,“就算是杀官造反,海老板你倒是多招几个人呀,这点人肯定是攻不破我的千户府啊。” 张桓上来就扣大帽子,杀官造反这个字眼太敏感,海大富的眼角一抽,这小子想要干什么呀? 钱宁一听,急忙分辨,“张千户,好兄弟,我们老板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心里起急,想见女儿心切,行事失了分寸,还请兄弟见谅。” 张桓呵呵一笑,“见谅?好说啊,咱们是生意伙伴嘛,我的精盐都卖给了你,而且钱掌柜给的价钱也不低,合作还算愉快。” “不过,这次你们做的太过了,整个奇山所城都听我张家的号令,您二位带着人马冲击千户府,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要是没有个说法,我怕全所城的兄弟们不服啊。” 海大富一听,明白了,这就要敲竹杠啊。 “张千户,咱们说好的硝石我已经让人运送了很多过来,同时还有大量的硫磺,这些都是我们小姐当初吩咐我去办的,这事儿是真的吧?”打交道时间长了,钱宁大体知道张桓的喜好。 “我向你保证,以后继续保证硝石、硫磺供应,如果需要的话,铅、锡、铜等我们四海商行都可以代为采购,不知兄弟以为如何?” 要不说跟聪明人说话不累呢,张桓刚刚提了个头儿,人家钱宁就把整个身子都送过来了,稍微懂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分明就是造枪造炮一条龙的服务啊。 “这个可以有,真的可以有。”张桓想得更多,经过海棠的提醒,他不但但是要一些物资这么简单,“所有物资我都会按价折算的,这点请海老板和钱大哥放心。” “不过嘛,这东西既然是我花钱买的,那跟兄弟们还是没法交待啊。”张桓皱着眉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老子刚才说要送你,是你说要花钱的好不好?海大富简直想一拳捣到张桓的脸上,这小子太无耻了。 “今天在码头上看了张千户的船队,我深受鼓舞,想来这么多船队,要是放在码头上或是用来打鱼就有点太辜负了,不知千户有没有出海贸易的想法?”海大富强压怒火,小心地问道。 张桓心里一跳,这老家伙什么意思? “我四海商行生意伙伴遍及全国,尤其是江南江北一带,更是多年打下的基础,而这些地方的产出在日本、朝鲜很受欢迎。 如果千户同意,我想负责向你供货,以产地价发售,不多赚一个钢钱,不知千户意下如何?” 168章 海大富的小算盘 这是投降的节奏?张桓心里一算计,心说还是海棠了解她爹。 “海老板言重了,朝廷禁止入海走私贸易,我作为守御千户所的千户,理应严查、打击各类海上走私行为,怎么会自己参与呢?” “不过呢,我有一位好朋友叫石刚的,开了一家五洲商行,如果海老板有意,你们或许可以在某些事情上合作一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却把海大富给恶心得够呛。 这小子真够可恶的,竟然虚伪到这个程度。但是转念一想,海大富反倒是安下心来,这小子要是不这么虚伪,估计也不会做出这等大事来。 钱宁看海大富没说什么,便替老板应了下来,“这是应该的,四海商行是业内领军,必定会好好提携后进的。” 张桓倒不会跟他去讨领军、后进之类的意气之争,他在乎的是银子,“那就多谢海老板和钱大哥了。五洲商行毕竟刚刚起步,缺少自己的客户,这个还请两位大力引荐。” 既然没有把货源交给四海商行,张桓就想着开辟自己的货源,不但货物本身会便宜一些,而且可以通过商业行为将触手伸向大明生产的各个领域。 历史书上说,明末已经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中国落后完全是因为鞑子入侵愚昧治国造成的,既然来到了明末,张桓就想亲自看看,这个萌芽到底萌到什么程度了。 海大富和钱宁两个一对眼儿,全国各地各种作坊很多,但大多都有固定的买家,五洲商行既然想自己去找,那就让他们碰个头破血流再说。 “当然了,五洲商行的规模和能力还有限,一切要多仰仗海老板了,商行的主要目标是海外,那些化外人对咱们大明的东西还是十分喜爱的。”张桓知道两人肯定要捣鬼,有时候摔跟头也是成长的需要。 “请张千户放心,凡是我四海商行能做到的,必定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疏漏。”海大富急忙回道,“这事儿其实是个大家共赢的局面,海某明白。” 张桓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干了,急忙拿起茶壶给两人满上,“这事儿来日方长,我这就找人给石刚捎话,让他马上回来跟海老板见面,你看可好?” 海大富点点头,这事儿他能说不好吗? 张桓转身安排人去登州去叫石头,钱宁则看向了海大富,“老板,此事若成,四海商行又将再上层楼。” 海大富愁的胡子都要揪掉了,要是张桓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万贯家产岂不是都要归了他? 时间不长,张桓回来了,看到两个人都在发呆,他倒是愣住了,刚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不应该正是高兴的时候吗? “呃,两位,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钱宁站了起来,冲着张桓施一礼,“张兄弟,可否方便请我们东家见一下少东家?” 一拍脑门,张桓懊恼地叹了口气,“这事儿冤我!这事儿冤我!那谁谁,你请忠伯进去跟小姐说,请海小姐到我书房里等着。” 安排完以后,张桓给海大富和钱宁两个一拱手,“二位,失礼了,咱们进屋谈。” 三个人进了大门,在张桓的带领下,七转八转来到一处独门小屋前,这就是张桓的书房了。 “海老板,你先请,”张桓站在门口,推开门,请海大富先进。 海大富刚要推辞一下,一抬头,看到屋里有一位女孩,正坐在书桌前写写算算,正要转身,突然间发现这位女孩竟然就是海棠! 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了,海大富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到了书桌前,仔细一看,确实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与以前男装时比起来,女儿更漂亮了,细眉、凤目、瑶鼻、樱唇、粉面、乌发,在某一个瞬间,海大富都有所怀疑,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突然有人推门闯进来,海棠原以为是张桓,可是等那人冲到眼前站住不动,她才抬起头来,却被眼前站着的父亲吓了一跳。 “爹,你怎么来了?”海棠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书桌来到了海大富面前,先施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 海大富扎撒着双手站在女儿面前,“海棠,你受苦了。” 受苦?没觉着啊。 “爹是来带你回家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海大富眼泪都下来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掉了很多不快。 “回家?我不回去。”海棠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回绝了父亲,她还要到闻香教总坛去见师父王珂,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去呢? 不回去?海大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儿怎么会不想回家呢?虽然这个女儿一向有主见,但是今天的事情显然有些奇怪。 一低头,海大富看到书桌上有几页很奇怪的账本,海棠刚刚坐在这里记账? 一记惊雷在海在富心中响起,难道说那个张桓说的都是真的?女儿竟然真的跟了这个破千户,一个臭武夫能做什么,就算要嫁人那也要嫁给士子,怎么能嫁给一个武夫呢? 这下子坏菜了,海大富现在是追悔莫及,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托人去打听蔡家的根底了,现在女儿已经委身张桓,那蔡家怎么办? 一想到蔡家,海大富的心不由地一哆嗦,蔡家家主是九千岁魏忠贤的干儿子,现在官至吏部侍郎,那是真正的权焰滔天。 从前年开始,海大富就拼命托人送银子,想走通蔡家的关系,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 可是银子送了不少,人也见了,却从来不办正事,他提出的事儿到现在也没有办成。 要说这时候,他应该明白,自己在人家蔡家人眼里就是一文不值,收了钱办不成事,他根本不能拿人家怎么着。 可是海大富并不醒悟,后来他竟然起了歪心思,想把女儿许给蔡家人,这样同蔡家就成了亲戚,那买个官儿还不跟玩一样? 第169章 这可都是原装货 没想到这个想法刚一露头,海棠立即炸了锅,不辞而别,只身来到了胶东,把他给扔在了济南。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竟然偷偷托人打听蔡家人的情况,没想到烧香引出鬼来,蔡家二房庶子蔡香不知怎么听说了此事,竟然直接打发媒婆上了门,要娶海棠过门。 这个蔡香在济南乃是数得着的知名人士,最是无赖泼皮,仗着家里的势,很是做了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本来这小子就看着日进斗金的四海商行眼红,听说海大富做的事情以后,直接带着媒婆上了门,这下子海大富算是八辈子霉了。 他知道以女儿的性情,必然不肯嫁给蔡香,可是蔡香逼得紧逼得急,甚至为了逼他就范,还勾结济南府玩了几回小花样,让他在生意上很是吃了几次小亏。 海大富明白,这只是蔡香的警告,要再不答应,更大的祸事怕就要来了。 就在这个当口,钱宁让人捎信说是海棠被人掳走,海大富这才离了济南,转奔奇山。 现在海大富真的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无恙,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悲的是女儿竟然成了张桓的屋里人,这让他如何去面对蔡家? 就在爷俩全僵住的时候,钱宁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听到海棠那句坚决的“我不回去”,心里顿时一怔,这么短的时间,难道说小姐真的已经委身张桓。 回头看看,张桓倒是一脸平静,仿佛这儿不是他的书房,屋里的女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张兄弟,这事儿你怎么说?”钱宁一把拉住张桓。 张桓一愣,“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突然,瘦竹竿海大富暴怒地转过身子,一把抓住张桓胸前的衣襟,“你这个武夫,到底把海棠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张桓看了看海棠,这丫头一脸镇静,仿佛暴怒的不是她爹一样,回头瞪眼看向了海大富,“海老板,我敬你是前辈,请把手拿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二狗这时已经冲到了门口,手里提着折铁剑,剑柄已经塞到了张桓的手里。 钱宁一见东家竟然进入了暴怒状态,急忙上前把他拉开,都说了张桓是个武夫,竟然还敢跟人动手,看来东家是真的气糊涂了。 海棠端着一杯茶走到海大富面前,“爹,你喝口茶,坐下歇歇吧,不用演戏了,我还有事,处理完了就会回的。” 海大富颓然地吐了口气,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丫头,你真的不怕他一刀把我给劈了?” “不会的,他不会的。”海棠看着张桓柔柔一笑,“他要杀你,其实用拳头最方便,只需几拳就能要了你的命。” 张桓伸手拿过折铁剑,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再度袭来,每次都是这样,这剑仿佛是他身体的延伸,是他力量的延长。 “海老板,闺女你也看了,事也说清楚了,这下子满意了?”话说得很平常,但听起来却是杀气腾腾。 海棠端起一杯茶递给他,“行了,我爹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张桓还就对海棠没办法,看她这样说,嘻嘻一笑收剑接过茶来,“海老板,我也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可别生气啊。” 张桓这话空间很大,其实说的是从一开始就跟海大富在开玩笑,可是海大富却以为是指刚才拿刀的事呢。 “哼,小子,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海大富心中暗气,海棠这个样子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看来蔡家那头只能花钱消灾了。 张桓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全凭海老板作主。” “哼,等我先回济南处理一些事情,回头再跟你算账。”海大富心疼啊,那个蔡香不是小钱能打发的。 这里面的猫腻张桓和海棠都不清楚,连钱宁都蒙在鼓里,还以为东家这是默认了两人的事情了呢。 吃过午饭以后,海棠继续留在张桓家,海大富带着钱宁回了招民庄,事情到了这一步,有很多麻烦需要处理。 张桓连午觉也没睡,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码头仓库。 仓库里已经摆放了几十门各式的火炮,既有安放在船头的红衣大炮,也在安放在船仓内的小炮,林林总总摆在地上。 红衣大炮是历史上曾经铸造过了神奇,让七大恨起家的哈鞑受伤归西,在后来的战役中,这些大炮没有发挥出这样神奇的作用。 据说主要原因是当初宁远城上的大炮是从佛朗机沉船上来弄来的原装货,后来的都是山寨版,两者威力和准头相差太大,效果自然也就大大折扣了。 至于那些小炮,却是有些类似后世海盗电影里的那种炮,比起红衣大炮来,炮身细短了很多,秀气了很多,倒是适合马车搬运或是安放在船上对轰。 这些都是好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大刀长枪是干不过洋枪洋炮的,精神替代不了武器,近代史的血泪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 “三哥,没想到这两艘洋船上的火炮火枪这么多!”张槐快活地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短火枪。 “小心,有些火枪是燧发枪,不用点火的。”张桓看到他冒失的样子,急忙提醒道。 韩成跟在后面笑着走了进来,“老大,那枪里没火药,不会有事的。” “三哥,你说,要是咱们一人一支这样的火枪,那多来劲儿,什么样的鞑子也别想活。”张槐挥舞着手里的火铳,虽然已经是改良型的,但是仍然显得很笨重。 张桓笑着摇摇头,“这枪的射程太近了,这样的枪管长度,有效射程只有二十步。 鞑子的弓箭射程可达四五十步,你没射着人家,人家已经把你给干掉了,要这种破枪有什么用? 再说了,鞑子射箭,平均每人一次遭遇能射个十箭左右,好手能过二十箭,可是这个火枪呢,放一枪要多长时间你算过没有? 这一枪放完,还要擦枪管、药室,然后重从前面枪管里面装火药,拿枪条挨地站捣实,再安上弹丸,然后举枪瞄准。 等你做完一切,那些狗鞑子们早就射出好几箭了,你没等开枪,自己可能已经玩完了,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第170章 洋火炮很给力 一连串的问题把张槐给问懵了,拿着火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韩成倒是笑着走上前,“老五,你傻啊,要真是像老大说的这样,那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多事情把这些火炮火枪弄回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哥,不带你这样的,这不是坑人吗?”张槐明白过来以后,冲着张桓就嚷上了。 “两艘洋船的枪炮都运下来了?”张桓看了看仓库外面,似乎盼着再有人运东西进来。 张槐一听三哥问正事,急忙回答,“红衣大炮六门,其他各类小炮81门,各式火枪56支,其中燧发式22支,另有火药和弹丸一大宗。” “按我说的,各类小炮每样挑两门,火枪每样挑一支,立即送往烽山寨,要注意保密。” 这东西最终还得自己造,哪怕是山寨的也比刀枪强啊,完全靠进口不现实。 韩成答应一声,亲自带人准备去了。 “老五,你带两门小炮,咱们上船试试火力去。”张桓有些担心,大明水师的战船能否承受这些舰炮的后座力冲击。 一听说去打炮,张槐比谁的兴头都大,立即出去喊人来抬。 大明的战舰上没有设计火炮的位置,按说这样的小炮应该不能问题,可是在海战之中,这样的小炮完全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最要紧的还是红衣大炮。 张桓围着红衣大炮转了两圈儿,或者这东西再小一点儿,或者船造的再结实一点儿,要不然肯定难以两全。 张槐选了两门容易固定的小炮,六个人一门炮,迅速将小炮转移到了两艘船上,携带了火药和弹丸,扬帆出海了。 为了试炮,张槐特意找了一名曾经放过火炮的老兵,出海以后,人们七手八脚地把火炮固定到船头甲板上,这儿视野开阔,进行海战时,是最佳的炮台位置。 试炮的位置选在螃蟹岛,清岛以后,按大明操炮的规程,依次清理炮膛,装火药安放弹丸,炮手瞄好位置以后,张桓亲自点燃了引信,迅速躲到了掩体后面。 火绳丝丝叫着冒着青烟,迅速向火炮药室燃烧着,很快消失在黑色的炮筒上面,几乎同时,一声巨响传来,船头笼罩在浓烟里,船体一震发出一声酸牙的吱扭声,跟着恢复了平常。 很快浓烟散去,张桓抬头向螃蟹岛看去,这一炮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变化,不由地感到一阵失望。 这个时代的火炮都是实心弹,打出去,除非是直接碰到人和物,否则就是只听了一声炮响。 张槐带人仔细地检查了船体,这样的小炮似乎对大明的战舰没有什么影响。 “三哥,这一炮真带劲儿,你看那一溜儿树都被扫断了,这要是打到人群里,那不直接一条血胡同啊?”张槐不知道现代火炮的厉害,自然觉着这门小炮的威力非常恐怖了。 张桓点头笑笑,“嗯,还可以。打信号,让另一艘也开一炮。” 张槐一听急了,“等等,我过去看着他们放。”说着指挥着战舰向另一艘船靠过去,他要跳帮过去看打炮。 知道他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张桓也没有阻拦,只是无聊地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螃蟹岛发愁,这样的威力怎么办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增加杀伤力呢?现在是明末,根本没有什么抗生素,所以只要能弄出伤口来,就很容易感染细菌而死亡,所有武器的出发点都应该是加大杀伤力,哪怕只是让他们受伤,那就是致命的。 “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烟雾笼罩了另一艘船,张桓看着那枚实心弹旋转着飞出炮膛,击中了岛上的一颗树,直接把那棵碗口粗的大树击倒在地。 “老大,这一炮怎么样啊?”船头传来张槐兴奋的叫喊声。 张桓看看距离,足足有一里多地,这已经足够了,要是能有几百门这样的大炮组成炮阵,等到鞑子攻城或是野战的时候,依次开炮,那也够鞑子喝一壶的。 妈的,老子回去就让人山寨这个,鞑子距离远了用火炮轰,近了咱大明有自产的虎蹲炮,这玩艺儿就跟个老土炮一样,打铁砂子的,轰出去呈扇面散开,那家伙,绝对受伤。 对了,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虎蹲炮也别用铁砂子,全部换成粗盐粒子,只要打进肉里,就等着烂就行了。 郑六叔啊,现在就看你老人家的了,你现在连鸟语都会说了,这几门小炮你会没有办法? 上岸以后,张槐兴奋地拉住了张桓,“三哥,你说到时侯在海上,要是有敌船来袭,咱们这一炮打过去,只要打中了,那就等着沉船就行了。” “是啊,现在明白了吧?你说这两艘船要有个好歹咱们多亏啊,昨天让你去接你还不乐意呢。” “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好东西越多越好,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张槐现在是真的喜欢上这些火炮了。 张桓站住脚,“老五,咱们的根子太浅了,就这么几艘船,根本不够用啊。过两天你亲自护送几条商船南下,去济州岛、日本,把左炫在日本的据点收过来。 记住了,一定想办法弄些人回来,我已经向济州牧全守道交待过了,不管是日本人、朝鲜人还是鞑子,只要不是汉人就行,咱们需要人手进山伐木造船。” “回头你把那两艘西洋船拖到芝罘岛去,岛上全是咱们的人,北面是登州卫,有张大帅在,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至于南面的这些卫所,现在不知他们的根底,不好做出判断,暂时先保持距离。 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威海卫和靖海卫的人要多加交往,不图别的,这两个地方都有深水港,而且比咱们更邻近朝鲜、日本,咱们走私贸易更近一些。” 张槐用力地点着头,这一次出征济州岛,他是总指挥,无边的大海征服了他,他喜欢上了那种无拘无束的航海生活。 “三哥,你放心吧,他们买不来,咱们可以自己去抢,只要有船有炮有人,那些鞑子、高丽棒子、日本鬼子统统都是我们的!” 第171章 海棠的保命符 吃过晚饭,海棠随着张桓来到了书房,似乎有话要说。 “说吧,这些日子你帮我不少,只要我能做到的。”张桓给海棠倒了杯茶。 自从白天跟海大富胡说了半天以后,张桓有些怕见海棠,要是她知道自己把她说成是屋里人,估计自己会死的比较难看,虽然海棠的战斗力基本为零。 海棠眨眨眼,看着有些局促的张桓,笑了,“我没有别的要求,明天我想回我师父那里,请你帮我准备一辆车就好。” 回闻香教?张桓看了看这个镇静的姑娘,这几乎成了她的标志,不管什么时候,都镇静得吓人。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有主意的人一般都固执,不碰南墙是不回头的。 “好,我明天送你回去,”张桓知道没有办法改变海棠的想法,还不如先答应,再谈条件。 听到张桓直接同意她回去,海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张桓一直在盯着她,这一丝变化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我亲自去,等着接你回来。” “不,你不能去!”海棠惊叫起来。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反正都是九死一生,我去活下来的机率也许会大一些。”张桓有些戏谑于看着海棠。 “我是闻香教的圣女,我师父是教主,你是闻香教的对头,到了闻香教那里就是去送死,你不能去。”海棠站了起来,冲到面前。 张桓抬头看着海棠,“我去是送死,你去也是去送死,为什么偏要去?” 海棠扭过头,“不行,我必须去,要不然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师父肯定不会杀我的,她不会的。” 女人执拗起来,没有人能够改变她,张桓自认也没有那个本事。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咱们说好了,如果发生意外,只要能保住你的性命,这边的事情你可以随便说,反正闻香教如果敢造反就是死路一条,不敢造反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 张桓站了起来,抓住海棠的肩膀,“记住了,傻丫头,你的命是我救的,在没有还完人情之前,你可一定得保住自己的命,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海棠笑了,带着泪笑了,“我知道了,我不会死的,就算是要死我也会还完债的。” 不知过了多久,张桓独自在书房里头疼不已,这丫头死活要回去,可那闻香教总坛绝对是个龙潭虎穴,这个时候回去,凶多吉少啊。 要是这个时候身边有个绝世高手,倒是可以派出去保护一下,可惜现在恐怕自己的身手算是最好的了,海棠是绝对不会同意他陪着去的。 闻香教在胶东的情况,登州总兵张可大已经掌握了关键情况,现在正在整兵备战,不知王珂会如何应对。 要不然干脆提前把王珂逼反?张桓的心里突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不由地吓了自己一大跳。 不行不行,要是真的把王珂提前逼反,闻香教固然是没有准备好,可是张可大与自己这边也同样没有准备好,真到了硬碰硬的时候,闻香教人多势众,弄不好就被闻香教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张桓发现自己竟然是进退两难,想了半宿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第二天上午,海棠把自己收拾好,什么也没有带,来到大门口等着张桓给她安排的马车。 小丫头神情很镇静,看不出什么悲喜。 张小妹依恋地拉着她的胳膊,“海棠姐姐,你看看你师父就回来,我会想你的。” 海棠拍拍张小妹的小脸儿,“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只要把青儿她们救出来,我就离开闻香教,不去做那个什么圣女了,我要到奇山来,还张桓的人情,一辈子。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天都开始热了起来,可是马车还没有过来。 海棠陪着张小妹站在门口等,张桓答应了她,一定会做到的。 正想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快速驶了过来,跟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的竟然是张桓。 “吁!”停下马车,张桓跳了下来,“对不起,晚了一点,还是想让你能多想想,不要回去了,留下来吧。” 海棠笑了,“昨天我已经说过了,师父对我有恩,就算是要离开,也应该当面说清楚才是。”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张桓叹了口气,“这里有封信,如果情况紧急,你就把这土封给王珂,她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海棠伸手接过信来,举到眼前看了看,似乎想透过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随后洒然一笑,装进了怀里,矮身钻进马车,“张桓,再见,小妹,再见,等我回来啊!” 看着马车在太阳的炙烤下慢慢走远,张小妹恨恨地瞪了哥哥一眼,“哼,海棠姐这么好,你都不留下她,太狠心了。” 张桓伸手弄乱她额上的刘海,默默地笑了。 那封信里,他已经提出了交换的条件,只要不伤害海棠,他愿意把左炫从闻香教带走的全部财产还给他们,穷怕了的王珂一定受不了这份诱惑的。 闻香教要起事,需要的不但是人,更多的是银子,可是左炫的叛逃,不但丢了大量现银现货,还让他们失去了一个稳定的资金来源。 如果闻香教已立新的圣女,张桓提出拿左炫带走的财产来交换已经没有价值的旧圣女,想来王珂应该能够答应,她不但需要银子,还需要时间。 现在张桓担心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海棠这个傻丫头,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不交出书信,或是提前把信给毁掉,那事情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了。 其实这半天的时间,他已经在沿途安排了跟踪的人,只要海棠老老实实地往前走,张桓很快就能知道她的行踪,一旦出现特殊情况,也可以迅速行动,为海棠提供支持。 做大事的人,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王珂应该是这样的人,她是经过历史检验过的。 张桓不行,他看不得自己人受苦,哪怕为了这个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但是他愿意付出! 第172章 海棠危险了 送走了海棠,张桓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安排,但是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十分郁闷。 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敢停下来,午饭也没有兴趣,趁着中午没有什么事情,他躲到书房里看起海棠为他整理的账目来,新的账目,新的标准,这是经过现代工商业检验过的记账方法,最大的好处在于便于上手。 海棠记得很好,每一项收入的来源,每一项支出的去处,都标示得清清楚楚,让他看起来很舒服。 张桓正看着呢,突然间书房外有人敲门,仔细一听,原来是石头回来了。 急忙收好账本,起身开门把石头迎了进来。 “我以为你得晚上才能到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桓拧了一条湿毛巾,扔给了石头,“看这一路上热的。” 石头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人顿时精神了很多,“老大,有一个重要情况,闻香教换圣女了,新圣女是登州田家的人。” 张桓一听跳了起来,闻香教换圣女了?那海棠回去岂不是危险了? 王珂也算是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把登州田家拉下水,看来这个田半州是真要倒霉了。 “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情况?”张桓随口问道,人已经开始收拾起来。 石头摇了摇头,“这两天没有其他的情况,这还是我临走时听说的。”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田家二房的二管家买东西时不小心说出来的。”石头一咧嘴,“我又让打入闻香教的兄弟打听一下,是真的。” 这个消息太及时了,要是再晚一点儿过来,张桓是真的要追悔莫及了。 “石头,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办。”张桓推开房门,“记住了,今天下午我跟你在一起,研究开店的事情,明白吗?” 石头点点头,看来老大要去做一件大事,要不然也不用提前准备不在场的证据。 张桓从马厩里拉出自己的那匹好马,也不顾午后晒得正热的太阳,纵身跳上马,打马顺着大路追了下去。 海棠是上午九点多离开的奇山所城,张桓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两者差了近六个小时,张桓现在要做的,就是快马加鞭把这六个小时追回来。 张桓一路走着,一路查看着前面人留下的记号,虽然有时会耽误一点时间,却不会走错路,看着慢,实际上却是最快的追法。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桓来到了桃村镇,本来还想继续追下去,可是马已经受不了了,无奈只好停了下来。 找到跟踪信号以后,张桓才发现,原来海棠他们的车子过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多时辰的样子。 张桓大体一算,从桃村到莱阳需要九十多里,不过想来那辆马车应该也够累了,他们今天晚上肯定要找地方住宿,可是能住到哪里呢? 在心里默默一算,张桓不由地要哭了,他们首选的休息地方竟然只能是徐家店镇,当年张桓曾经在这里闹过血案的。 从桃村到徐家店只有四十多里路,张桓一看马的情况,知道再骑这马就废了,干脆扔到了客栈里等回头再来骑。 四十多里路对张桓来说真的是小意思,不过这次出发,他不但带着折铁剑,还背了两把燧发枪,那家伙自己就有十多斤重,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快赶上武装越野了。 张桓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安顿好马以后,整理了一下装备就上路了。 夏天的夜色来得比较晚,趁着天色尚明,路人行人稀少的机会,张桓奋力在大路上奔跑着。 四十多里路,相当于半程马拉松,张桓这算是武装越野,速度也很快,尤其是路上没人以后,张桓跑得更快了。 两个多小时以后,张桓出现在徐家店镇东面的小树林里,当初就是在这里集合夜闯宗祠救下了马家人。 在小树林里安心地休息了一会儿,张桓侧耳一听,现在还没到三更天,倒是可以进村去打听一下,也许就会凑巧碰上呢。 再一次检查了身上的装备,火枪插在了腰间最容易拨出的位置,折铁剑干脆直接拿在手上,张桓慢慢地向徐家店镇靠了过去。 怪了,这才几天的时间,镇子外围竟然建起了围墙?看着眼前的一堵城墙,张桓有些发懵,这个有点儿太奢侈了吧? 不过这等围墙显然对张桓是无用的,等他爬上去以后却骑在墙上笑了,这墙真的只是一道墙,不像城墙那样上面可以走人行马,这只是一堵普通的墙而已。 看来上次在这里把马家人劫走,又烧了大半个镇子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以至于建起了这么一个并不结实的乌龟壳。 从墙上跳下来,张桓把折铁剑抱在怀里,这样在夜色里走着,并不是很显眼。 徐家店镇真是个穷地方,在这盛夏的夜里,没人舍得点灯,几乎所有人都跑到大街上乘凉来了。 可惜的是顺着大街走了一趟,却没有发现那辆马车,难道说海棠他们没在这里住宿?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张桓干脆拉住了一位正在乘凉的老头儿,“老伯,咱们镇子上怎么连座客栈也没有啊?” 是啊,唯一的客栈让他给人家烧了,连老板都拐跑了,这会儿倒来嫌弃人家镇上没客栈了。 老头儿一摇头,“原来有的,后来关了……嗯,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谁?你不是镇子上的人?来人啊,又有外人闯进来了!” 那声音撕心裂肺,响彻夜空,饱含着愤懑与惶恐,张桓听了都有些不忍下手收拾他。 就在老头儿扯起的防贼警报声中,张桓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现在每座房子外面都有人在乘凉,不管跑到哪儿都有人,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先撤离再说。 “快追,那人往西南方向跑了,老三你们几个带人追,其他人关门上锁,看好自己的房子,别中了他的计……” 张桓一听,倒也挺有章法的,不过自己要想逃命,这点围墙能把自己怎么着呢? 没等村民们合围过来,张桓已经跳出了围墙,听着村民们在围墙里面瞎嚷嚷。 张桓静下心来,不对啊,刚才那老头说什么来着,又有外人来了?难道说是海棠他们被当成外人抓住了? 第173章 阴差阳错救马明 张桓看着眼前的围墙,真想一脚把它给踹烂了,要是没有它,自己进进出出会方便很多。 徐家店今天晚上如临大敌,所有的人已经把各自家中翻检了一次,现在大家把精力都放到了围墙上。 晚上不敢出镇子去找,他们就采取笨办法,隔不远安放一个村民,不管张桓想从哪个方向跳过围墙,都会被两边的人发现。 有时笨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对于徐家店镇子上的人来说,只要能防范住外人,就算是折腾的再晚也值了,上次丢了在宗祠里的人,村里死了好几个人,现在他们宁可不睡觉,也不想再丢性命了。 张桓试了两次以后就停下来了,人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气氛中不可能坚持到底的,尤其是这些普通的村民,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们熬不住了,就该自己动手了。 唯一讨厌的就是野外的蚊虫太多了,不过这东西也难不住张桓,随便从周围找了些带辛辣味儿的草叶子挂在身上,那些蚊虫立退避三舍了。 “二叔,这么晚了,那人不会再来了吧?”围墙里面传来了一声长长呵欠声,还有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问话。 不远处一个同样疲惫的声音响起来,“谁知道呢,打起精神来吧,只要不出事就好,明天可以在家里睡一整天。” “二叔,你说那些人为什么凭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我们镇上做对呢?咱招谁惹谁了?无生老母就应该降一道雷把他们都劈死!” “谁知道呢,多好的娃儿啊,跑就跑了吧,竟然又回来了,真是……真是……唉!”二叔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不知为什么在感慨。 “二叔,你说咱们宗祠是不是选的位置不好啊,最近老是犯太岁,现在又关上人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折腾什么。” “别管了,咱们就看好这段围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别去管,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先看着啊,我先眯一小会儿,回头你叫我。” 张桓悄悄地听着围墙里面两个人的话,心里倒是奇怪,无生老母专门派你们两个来给我送信的吧? 沿着围墙慢慢向前走,张桓凭着记忆,很快摸到了宗祠外面的围墙附近。 张桓悄悄地爬上围墙,探头向下一看,我的乖乖,这儿一样人挨着人,想要不惊动人靠过去太难了。 看来闻香教里有高人哪,张桓无奈地看了看面前的一堵高墙,有这么一道玩艺儿,自己还真不好再像上次那偷袭了。 算算时间,现在还早着呢,张桓也不着急,这些人都是些普通的农夫,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警惕的,总有他们疲惫的时候。 这会儿那些小炮和火枪应该已经运到烽山寨了,相信郑六叔能够把它们给山寨出来,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如果能够到西方走一趟就好了,美洲还是一片蛮荒,欧洲正打得不可开交,但这两个地方却孕育了未来几百年的辉煌文明。 得想办法迎头赶上,自己这点文化水儿,想要玩点硬实力显然是不够的,好在咱们意识好啊,知道再不奋发就要落后了,凡是进步的咱都要啊。 其实就算闻香教,本身也是厉害角色,数次被朝廷收拾得马上就要断气了,可是人家换个地方就能东山再起,这个绝对是很深的学问,值得学习和研究。 要是这些人能为我所用,宣传正确的思想和观念,岂不快哉! 大约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围墙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噜声,那架式惊天动地的。 张桓悄悄潜进围墙里,顺利地抓了个人吊出了墙外,扛着来到了小树林里,亮出折铁剑来一吓唬,那家伙把什么都说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抓住了一个偷偷潜进来的人,揍了一顿以后扔进了宗祠里,等着明天送到莱阳去。 至于围墙和大家守夜,都是因为上次张桓救走马家人的时候,杀人放火掳人,几乎可以说是无恶不做了,闻香教十分生气,他们找不到张桓,就拿可怜的镇上的人们出气,连着杀了好几个人。 后来大家一商量,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齐手在镇子四周围上了围墙,又约好一旦有事,共同进退,对违令者杀无赦。 晚上的时候张桓一开口打听事儿就被那老头儿听出来,然后张桓就悲剧了。 “你们下午抓了一个人?男的女的?”张桓一听人数对不上,倒是有些奇怪。 “男的,就是原来关在这里的那位马少爷,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回来了。要不是小海眼尖,或许就让他跑了。” 这下子是真的傻眼了,张桓怎么也没有想到,被抓住扔进宗祠里的竟然是自己的便宜大舅子。 这小子现在不应该在海阳所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确定?” “好汉,我真的确定,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我们所有人都去宗祠轮守过,都认识他。” “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 “没有,今天一天都是小人值守,没有发现马车路过。” 这下子热闹了,海棠没找着,竟然碰上马明了。 张桓一下子也失去了主意,海棠他们肯定是路过了桃村向西而来,可是现在他们竟然没有路过徐家店,那么他们是上哪儿去了? 马明被抓进了宗祠里,自己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这小子偷偷潜到这里又打算干什么呢? 张桓又详细问了半天,总算是弄清楚了关押马明的屋子,现在村里的男人都在围墙这儿,宗祠里面没有人看守。 这就是不专业的不足之处,张桓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救出马明再说,既然已经与海棠走岔了路,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虽然心里焦急,张桓还是小心地潜入围墙,翻墙进入宗祠,找到了关押马明的屋子。 有折铁剑在手,张桓很容易弄开了门锁,进入了屋里。 可能是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马明,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睡着,看到张桓进来,马明竟然能够开口问话,“谁?” 张桓没有点灯,这个时候点灯就是找死,“马明,你到这里干什么?” 马明一听倒是乐了,“千户大人来了?真是罪过罪过,又让你冒险了?” 第174章 三宝太监的后人 张桓很想一巴掌把他拍在墙上,可是却只能苦笑, “马明,你这是何苦呢?这儿有什么好的,自己偷偷摸摸来这儿?” 张桓收起折铁剑,也不急着上前帮他解开绳索,得让这小子再多吃会儿苦头。 马明也知道自己不地道,再说了,张桓已经来到这儿了,肯定会把他带走,只是早晚而已。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夏夜里的蚊虫在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明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桓,你知不知道,我妹子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张桓点点头,“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呢,不过吉人自有天相,马伯伯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她的。” 马明轻叹一声,“我这个哥哥不争气,不但丢了家里世袭的职位,还累得小妹为家里奔波受苦,有时真想一死了之。” 听他这样说,张桓根本没往心里去,这小子一贯的扮猪吃虎,弄个穷酸样连自己都给唬住了。 “张桓,我妈在你那里我很放心,要是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的,看在我爹的份上,给她口吃的,别让她饿着。” “你闭嘴,这些天伯母在我们家,是少了吃的还是少了穿的,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快点走吧,我给伯母养老送终。”张桓气哼哼地打断他。 马明咧嘴一笑,“嗯,这个我倒是相信。哎,我说,你不给我解开啊?” “解开干什么?反正你还要跑回来,费那事干什么?” “快点吧,我的手脚都麻了,呆会跑不快也会连累你。”马明终于服了,“大哥,你是我大哥,快点吧,再不解开我尿裤裆里了。” 张桓忍着笑上前帮他解开绳子,马明也顾不得许多,出了门转身对着墙呲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家伙忍了多长时间了,反正这一泡尿撒的时间绝对是令人叹为观止。 “好了,太舒服了,可憋死我了。”马明收拾好裤子,“咱们从哪儿逃?” 张桓看看马明,这小子似乎有点自我感觉良好,可是见着了还真不能不救。 “咱们从那边墙翻出去,然后再翻过那道围墙,就算是脱围了。”张桓指了指宗祠的那道墙,“这个没问题吧?” 马明一愣,“为什么不从大门走呢?翻墙多麻烦啊。” 张桓摇摇头,“因为我喜欢翻墙,你最好快点选,时间已经不早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马明叹了口气,“我想把我原来的书都带回去。” 带书回去?没听说这小子这么好学啊? 难道说,他不怕危险回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些书?那起码可以肯定一点,这书绝对不那么简单。 “马明,要论起跑路来,你三个绑在一起也不如我,更不用说还要翻两道围墙了,你最好告诉我这些书里有什么名堂。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至少可以把你打晕,然后弄出去,至于那些书,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马明犹豫了一下,“好吧,只要你帮我把书带出去,我出去以后一定告诉你,如有食言,五雷轰顶!” 对于大明人士的誓言,张桓还是比较信任的,听到马明这样说,点点头带着他来到了原来的住处。 没想到所有的东西竟然还在原处,看来闻香教嫌这里死了人,根本没有人来清理。 书只有二十多匣,张桓找来一条破单子,悄声撕成碎布条,把书用力捆扎好,又用布条捆在一起,弄了两个挑子,以方便带走。 “马明,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估计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张桓可以肯定,马明的秘密肯定是跟这些书有关,所以要提醒他别忘了哪一本。 马明重新仔细检查了一番,“行了,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了,咱们走吧。” 宗祠大门很容易就推开了,两个人挑着书,快步闪到了围墙边上,先爬了出去,然后把两挑书吊了出去,这才把马明也拽了上去,顺利地逃离了徐家店。 夜色已经很深了,张桓两个人并没有走出多远,还是跑到镇子东面的小树林里休息起来。 张桓喘着气看着马明,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不知这小子的书里有什么秘密。 马明哪里吃过这个苦,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累成了一摊泥了。 “你说,他们明天找不到我,会不会四处搜啊?” 张桓摇摇头,“抓到你本来就是个意外,他们应该还没有向上报告,既然你已经跑了,他们不会傻的再去报告,那样只能受到惩罚了。” 马明歉然一笑,“这次对不住你了,要不是你,我爹怕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看到张桓没有说什么,马明紧了紧衣服,“在咱们大明朝,有一位姓马的大英雄,不知道张兄有没有印象?” 张桓一愣,姓马?还大英雄?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啊。 “马大脚?”说完张桓都乐了,朱元璋的老婆也敢说,恐怕也就张桓这们的穿越人士了。 马明长叹一声,“没想到才区区二百年,老祖宗的伟业就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二百年,张桓一算,竟然是成祖朱棣期间的大将,当年这位爷手下的大将可是不少,这马家的祖上到底是哪一位呢? 马明刚要说话,张桓突然间想起一位,不由叫道,“我操,你们马家不会是他老人家的后人吧?” 听到张桓这样吃惊,马明倒是放松地一笑,“看你吃惊的样子,应该就是他老人家了。” 我的乖乖哟,张桓紧走两步来到马明面前,一把抓着胳膊把他提了起来,“他老人家英雄盖世,怎么会有你这么窝囊的后人?再说了,他怎么可能会有后人?是拜的干亲吧?” 马明惨然一笑,“我也知道给祖上丢人了,但是这身体里却是与他老人家一样流着马家的血,这是不能改变的。” 张桓松开手,看着马明瘫倒在地,不知访说什么好,“马明,没想到你们海阳所马家竟然有如此辉煌的过去,只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对得起他老人家三宝太监的美名吗!?” 第175章 郑和的藏宝图 郑和,原姓马,名和,小名三宝,又作三保,云南昆阳宝山乡知代村人。 郑和于明洪武四年出生,有姐妹四人?。洪武十三年冬明朝军队进攻云南,马和仅十岁,被明军副统帅蓝玉掠走至南京,阉割成太监之后,进入朱棣的燕王府。永乐元年,姚道衍和尚收马和为菩萨戒弟子?,法名福吉祥。 马和为燕王朱棣立下赫赫战功,永乐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南京御书“郑”字赐马和郑姓,以纪念战功,史称“郑和”,升任为内官监太监,官至四品,地位仅次于司礼监。 郑和有智略,知兵习战,明成祖对郑和十分信赖。永乐三年到富德八年,郑和七下西洋,完成了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壮举,宣德八年四月,郑和在印度西海岸古里国去世,赐葬南京牛首山。 据说郑和七下西洋,为的是寻找朱允炆,也有人说是为了震慑无末其他义军,或是震慑倭寇,或是朱棣好大喜功,等等,但所有人都得承认,这位三宝太监在中国航海领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郑和有个哥哥叫马文铭,这海阳所马家就是马文铭的后人,成祖朱棣为了奖赏郑和,怜其身残,特赐其血亲世袭五品千户,以不绝其祀。 张桓想想郑和,再看看马明,真的很难将懦弱的男人与威风凛凛的三宝太监联系起来。 “马明,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回来?” 马明惨笑一声,“和祖宗的威风,我马家没有志气继承,但是他老人家留下的宝藏,却一直由我马家掌管。” 宝藏?这个真的没有想到啊!张桓一听也愣了,郑和当年下西洋给自己家留了宝藏? 真要有宝藏,马家还用得着一直窝在海阳所,辛辛苦苦地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千户,随时随地准备去跟海匪对抗,跟倭寇对抗,就跟马家第三世祖一样,没活多少时间就被倭寇给拿走了。 马明要是得了宝藏,那样各家邻居都得来给他祝贺,这些年来就混了这么一件老祖宗早就留下的好玩节,直毐就起了宝藏,远走高飞也好,隐姓埋名也罢,过富家日子多舒服啊。 “宝藏跟这些书有什么关系?”张桓脑子懵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清醒过来。 看到张桓这么快就清醒过来,马明倒是对他有些另眼相看,“其实我也不知道宝藏是什么,到底在哪里,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些书里。” 看到张桓满眼的怀疑,马明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难圆其说,“我们祖上传下一份藏宝图,据说是和祖宗留下来的,就藏在一本书里。 可惜第三世先祖在抗击倭寇时不幸战死沙场,没来得及交待藏宝图具体在哪本书里、如何查看就去了,结果后来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 从我认字以后,我爹就让我看这些书,想找到点线索,可惜我太笨了,找了十多年了,还是一无所获。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闻香教的人杀了我爹,却没有杀我母亲、小妹和我?其实是我拿这个秘密换的。 我没有告诉她秘密就在书里,只是说在我脑子里,她想尽了办法折磨我,我咬着牙不告诉她。 她又不想失去取得宝藏的机会,只好把我们几个关押在这里,想慢慢地磨掉我的志气,然后你就把我们给救出去了。这下你明白了吧?” 张桓看了看马明,这小子的熊样是个能熬住刑的? 马明也不多说什么,一扯身上的长袍,一道道紫红色的伤痕如同大蜈蚣一样爬满了全身。 “这都是他们留给我的,我的身子很差,天气一有变化就浑身疼,没办法只好喝酒,喝醉了就不疼了。”马明的眼眸中弥漫了水气,变得浑浊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条汉子!张桓扯过长袍,重新给他披上,“这话你连伯母都没说过吧?” “没有,谁也没有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说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马明似乎轻松了很多。 整天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心理负担,身体上还要随时受到各种疼痛的折磨,不管是谁都会变得消沉吧? “现在所有的书都拿回来了,你可以慢慢地研究了。”张桓同情地拍拍马明的肩膀,“放心吧,你什么研究出来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绝对全方位支持您,到时你自己去取宝藏,老马家就剩下你这个根独苗了,保重吧。” 马明感激地笑笑,张桓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当回事儿,那些书他已经看了十多年了,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可是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很多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年哪一代老祖宗记错了,所谓的藏宝图根本不在这些书里。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藏宝图,也许那东西早就丢了,事到如今,这些书我都翻了不知多少遍了,为了查找不同,还买了很多版本回来对照研究,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马明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这些年围绕这些书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肩膀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张桓没有再多说什么,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扭头看向马明, “好了,别说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走,需要走四十里才能到桃村,到了桃村才能给你买马骑,这一段路你凑合一下吧。 这一路追下来,张桓早就累坏了,现在一放下心事,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马明则在琢磨着回到奇山所城以后怎么办,难道继续躲在张桓家里当缩头乌龟? 看看那捆成一捆捆的书,马明也有些怀疑,这些破书里真的能有什么线索吗? 可是再一想,当年自家老祖可是七下西洋啊,随便留点什么好东西,就算不能倾国肯定能倾城啊。 看来肯定是自己资质太笨,研究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无所获,难道说竟是与宝藏无缘? 张桓那边睡得呼呼响,马明这儿倒是翻来复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合上眼,没等做个梦呢,却又被张桓推了起来,天蒙蒙亮了,得趁着人们未起,早点离开了。 马明也是无奈,跟着张桓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徐家店。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海棠早就不知所踪了,张桓自知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她了,一切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算是心中有万般的不甘,张桓也不可能时光倒流去追回海棠了,只能恨恨地到桃村取了马,又雇了辆马车,载上马大少爷的家传宝书,无奈地转回奇山。 第176章 师父的真面目 海棠走的是另一条路,先折向南,而后向西,正好在桃村西面与张桓错开了路口,她并不知道闻香教的圣女已经换成了田家女儿。 按照师父教给的法门找到了闻香教的一处分坛以后,海棠报上了自己的身份,顺利地接上了头,分坛护法亲自骑马送她到总坛去。 一路上倒也平静,海棠却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张桓说过的话爬上心头,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小子可能说对了。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吕格庄吕员外的庄园里,打开车门,海棠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了心头。 以前她每次来这里,师父王珂都会亲自出来迎接,可这一次,却只有一位黑衣嬷嬷站在门口等她。 强按住内心的不安,海棠微笑着随黑衣嬷嬷走进了屋子,七转八转地来到了王珂会客的地方。 一身普通家常装束的王珂正坐在椅子里喝茶,眉头皱成一团,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 见到海棠进来,急忙站了起来,“海棠,快到师父这里来,让师父好好看看,可怜见的,都是那该死的左炫害人不浅。” 海棠扑上前,抱住王珂大声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她是真的把这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师父甚至是母亲来对待的。 “好了,你平安归来就好。”王珂轻拍着海棠的后背,“感谢无生老母,让你历劫而归,更有无上天福。” 海棠哭了一会儿,有些难为情地从王珂怀里爬起来,眼睛跟个红桃子一样, “师父,那个左炫好坏啊,我得到消息,怕你来不及处理,就擅自作主过去看看,没想到那左炫竟然丧心病狂,将弟子劫持出海,幸亏遇上了大明的商队,才幸运脱险,回到了师父身边。” 王珂拉着海棠坐到了榻上,伸手把垂下的头发缕上去,“海棠,你吃苦了,左炫现在在何处?” “左炫被人一枪打爆了脑袋,死了。” 都说人是不知足的,作为邪教掌门人,王珂更是如此。 “那左炫从海阳所带走的那些财物呢?那可都是教门兄弟们多年积攒下来的,可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 海棠听了心里一沉,她从来没有想到王珂竟然会如此想。 “你被救以后,有没有向他们说明情况?要求将那些财物带回来?”王珂站了起来,热切地看着海棠。 被叛乱者劫持出海,幸亏最到好人救了自己,竟然想让自己要求恩人把财物全部返还给闻香教,难道这才是闻香教的真面目吗? 海棠嚅嚅两声,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王珂。 王珂的脸色阴沉下来,“难道说你竟然一言未发吗?还是那些人竟然蛮横不讲道理?” 是你蛮横不讲道理好吧?海棠在心里腹诽一声,看到王珂黑了脸,却不敢当面顶撞她。 “好吧,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王珂看到海棠不讲话,已经大体知道,那些财物真是不用再想了,不由心中着恼,看向海棠的眼神也凌厉了很多。 没有回来时,拼命想回来,可是回来以后,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待遇,海棠现在真的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想想在奇山所张家的生活,再看看这座阴暗的庄园,海棠的心里慢慢地有了计较,“师父,都怪弟子无能,还请师父恕罪。” “好了,不说了,你去休息吧,我该去上香了。”王珂一摆手,转身向外就走。 海棠一听要去上香,急忙上前两步,“师父,请让弟子服侍。” 教主上香时,如果圣女在侧,应该由圣女服侍,以前海棠来时都是由她服侍的。 王珂哼了一声,“你还是休息吧,这事儿不用你了。” 听到王珂这样说,海棠明白了,张桓设想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看来,就在自己离开的这十多天的时间里,王珂已经抛弃了她,改选了新了圣女。 莫名地感到心里一寒,自己好歹也是为了闻香教的事情奋不顾身,当年也曾救过王珂的性命,为了闻香教的发展也动用了大量的家族资源,可是到头来,竟然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强忍住发作离开的念头,海棠低声应下,转身随着黑衣嬷嬷离开了屋子。 对她来说,重要的已经不是如何跟师父相处,而如何逃离这里,根据刚才的见面情况看,王珂对她颇有点恩断义绝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样离开这里?海棠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好封信,张桓留给她的,说是在最危险的情况可以交给王珂的,看来,还是张桓真地了解王珂,了解闻香教。 站在窗前,海棠看到院子里巡逻的护卫似乎增加了不少,在她的楼下有两个固定的岗哨,不用问了,这就是为了看守她的。 看着夜空里闪烁的星星,海棠有些痴了,要怎么样才能回到张桓身边呢? 张桓这会儿也在看着星星发呆,当初要是再强硬一点就好了,哪怕是把她关起来,让她怨恨一时,也好过现在身陷虎口,自己却无能为力地好。 但愿王珂是个钱串子脑袋,只要她还想着捞钱,应该会答应自己的条件,那样海棠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才带着马明回到了家里,马夫人见到两个人一起回来,感到一阵惊奇,细问才知道竟然张桓竟然又一次救了马明。 马明羞愧之下,答应马夫人就在奇山所城读书,保证不再出去惹事生非了。 吃过午饭,美美睡了一觉,张桓让人叫来石头,问了一下与海大富合作的事情,然后让石头去请海大富过来。 海大富跟石头谈了一上午,基本摸清了张桓的想法和要求,仔细一算倒是放心了,按照张桓的计划,四海商行不但不会受到任何损失,还会借助五洲商行发展海外贸易的机会大展鸿图。 至于五洲商行想要发展自己的加工作坊,海大富也明白了,人家是专门为了海外市场准备的,跟自己国内市场根本不搭界,自己原来的想法不仅偏颇,而且真要做下去的话,吃亏的还是他海大富。 想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和各处利弊,海大富现在对张桓是真的服了! 第177章 没良心炮的威力 张桓与海大富的见面,没有海大富想像的那么美妙,因为张桓给他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海棠不见了。 没等他跳起来,张桓又说出了另一句话,“海棠是闻香教的圣女。” 以海大富的阅历,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如果张桓想要办他,光凭这一条,他的四海商行就得易主。 他没有问证据,这种事情比要人命还要厉害,在他看来,张桓根本不会骗他。 “海棠是回闻香教了?”虽然暗恨海棠跟闻香教勾扯在一起,但毕竟父女连心,海大富还是很关心海棠的。 张桓点点头,“昨天天下午走的,傍晚我得到消息,闻香教已经更换了圣女,现在的圣女是登州田家的女儿。” “那海棠岂不是很危险?”海大富急了。 “我得到消息以后马上去追,可惜没有追上,错过了。”张桓有些沮丧,“我中午刚回来,不过我已经做了准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海大富现在十分生气,可是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如果闻香教同意,我会用十多艘船的财物换回海棠。”张桓说得很淡,似乎在说十多个铜板,“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听到张桓这样说,海大富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女儿现在这个状况,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关于合作的事情,石头跟我说了,我都同意。”张桓有些累了,“我想提醒海老板一点儿,帮我盯着点驿站,最好能帮我塞几个人进去,有大用。” 海大富点点头,在驿站里塞人这种事情相对好办得的多。 对张桓来说,在官员往来最多的驿站里打听消息,肯定比在外面打听消息要方便得多,而且等着伟大的崇祯大帝上台后,用不了几年他就会裁撤驿站,不及早做准备,怎么收购这些优良资产? “对了,还有,蔡家你想办法应付一下就行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拖到年底,事情就会改变。” 张桓看着海大富精瘦的脸上的愁苦,真是有些不忍,想到即将发生的变化,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海大富点着头离开了,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以拖延战术对付蔡家老二,他还是很有办法的,只是他心里一直纳闷,到了年底会有什么变化呢? 这个时候,九千岁还好好地在台上坐着呢,谁也不会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他就万寿无疆了。 树倒猢狲散,到时东林党进行全面反攻倒算,济南府蔡家那真的只是一盘小菜罢了。 这些情况张桓只能放在心里,不会跟海大富进行任何解释的,这本来就不是能解释得清的事情。 钱宁已经把硝石和硫磺送来了,张桓终于可以大规模配制黑火药了。 历史上的黑火药爆炸威力不足,但是只要把三种原料使劲往细里打磨,再配上足够的数量,辅以相应的杀伤性暗器,黑火药在明末的战场上将是无解的。 火炮和火枪已经交给郑六叔去研究了,这事儿张桓只能寄希望于他,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洋鬼子。 至于火药这玩艺儿,张桓自己就能搞定,而且配方什么也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最关键的在于制作的精良程度,硝、硫、炭的纯度越高,颗粒越细小,混和的越均匀,点燃后产生的爆炸力就越强。 反正也是无事,张桓干脆把丁江等人召集到一起研究起来,硝石重新炼制,硫磺则进行二次熏蒸提纯,反正怎么纯怎么办。 连续几天的水磨功夫做下来,倒也取得了一些成效,拿一撮火药放在手上点着以后,也可以迅速燃烧而手心不烫了。 这样的火药在明末已经是极好的了,但是张桓还不满足,毕竟黑火药的威力比不过无烟火药,只有更纯和更大数量才能有限地弥补这一点儿。 这种火药用于发射弹丸已经基本够用了,张桓还琢磨着再增加一种专门用来爆炸的黑火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超级牛逼的武器,没良心炮。 当年他看《淮海战役》时,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武器,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筒,后面放置火药,前面放一个炸药包,点燃后面的火药产生巨大的推力,把炸药包扔进对方的阵地,靠炸药的威力杀敌。 在火炮和火枪不那么给力的情况下,一个巨大的炸药包扔进敌群,不说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光是瞬间急剧燃烧抽取了周围空气中的氧气,也可以造成敌人窒息死亡。 按照张桓的想法,再在炸药包的外围放上一层铁珠、铁钉什么的,那炸开来的效果肯定会更好。 这种没良心炮的好处在于制造简单,但是麻烦的是火药用量太大了,对缺少工业基础的张桓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但是比起造枪造炮用的钢铁来,那些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成本却是减少了很多,技术也更容易把握,最关键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明末的火炮都是是实心弹,而没良心炮打出去的是炸药,一个是点,一个是面,杀伤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发射火药基本成型以后,爆炸火药的定型就轻松了很多,毕竟这东西要求的精度要小一些,可惜电影里的那种大口径的油桶式没良心炮暂时还弄不出来,奇山所城现在还造不出那样的铁筒。 没有铁桶,只能暂时先利用投石机来试验,虽然投掷距离不是很理想,但是从爆炸效果看,却是让人很满意,作为假想敌的木人被一片片地炸倒,如果扔在鞑子群中杀伤力肯定也是很可观的。 现在的鞑子在冲锋时还是习惯于进行集团式冲锋,整队整队的往前冲,如果有机关枪的话,根本不怎么用转枪口就可以整牛录地杀人。 没良心炮一出来,摆上一溜儿,挨着轰上一轮,估计还能坐在马上的那就是神仙级别的人物了。 巨大的爆炸声、冲击波和爆炸飞溅物,将构成一道死亡之网,鞑子那些血肉之躯是难以抵挡的。 可惜这样逍遥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张桓不得不再次率队出征,孔有德来信了,请他上岛详谈,取货的地方竟然要沿鸭绿江而上,深入到了女真鞑子的腹地。 张桓知道,这次的考验比起济州岛来更为严峻! 第178章 孔有德的交易 “非去不可吗?”韩成的面色很严肃,阻拦的意思很明显。 毕竟带船逆流而上,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群鞑子打交道,这事儿听起来确实有点不靠谱。 张桓挠挠头,“没办法,这是当初答应孔有德的,为了这个,他给了三条好船,还有配好的船老大和水手,这事儿不能也不敢推。” 一句不敢,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他们现在的队伍足够强大,但是毕竟只有几百人,而且装备除了柞木长棍之外,连腰刀都不能每人一把。 而孔有德的队伍那是在两军阵前杀出来的,身手了得,心狠手辣,贸然与他们作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让张槐行船,天保和陈杰两个都去,多带上些人,这次非同寻常。”韩成想了一下,还真是不敢不去,这事儿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张桓点点头,这次真是非同寻常,天知道孔有德这混蛋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呢。 “还有,把西洋船上的炮全装上,这些天制造出来的火药,还有投石机什么的都带上……” 听到韩成这样说,张桓倒是乐了,“成哥,咱们回程还要捎东西呢,真按你说的去做,那两条船自己就满了。 再说了,孔有德安排的事情,应该还不至于到了动枪动炮的地步,所以枪炮什么的一定要带,但没有必要全都带上船。” 韩成想了一下倒也乐了,如果那些枪炮什么的全部放在船上,那真的什么也载不动了。 “算了,我就是这么一说,反正,咱们的人和武器全部尽你选,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安全第一。” 单独带两条船到鞑子的腹地去,张桓还真的不是很担心。鞑子其实也不是一块铁板,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只是众多女真的一支,只是他们是农牧结合,社会进步的快一步而已。 这次要去的地方在长白山腹地,虽然也是女真人,但是应该还没有同大明交恶,还是比较原始未开化的部落。 其实每次大战以后,建州女真都会大量派人派兵进山抓捕这些原始女真,补充部落人手,为的就是他们的战士更加勇敢、更加悍不畏死。 这次出征,关键在于保护好退路,只要船在手中,随时可以顺着鸭绿江江流而下,那些只会操纵独木舟的鞑子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张桓在奇山等了两天,刘天保带人从芝罘岛赶了回来,陈杰从海阳所快马赶了回来,随队出征的人员就从刘天保和郑新虎的队里挑选,一共选了一百人。 张槐的海战队则早已做好准备,挑了最大最好的三艘快船,每船配备了两门红衣大炮,十门小炮,六门虎蹲炮,另外准备了少量投石机和大量黑火药。 人员、装备整齐以后,张桓回家拿了些东西,跟母亲安氏说是要出海巡逻一下,就带船出发了。 临走前,专门留信给石头,让他继续加大对闻香教的渗透与侦查,一定要找到海棠,不管闻香教提出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一切以保住海棠的性命为第一要务。 看着船头划破大海的宁静,张桓的心里更多的是平静,到了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有了枪有了炮,虽然这些枪炮还显得很原始,但是面对更加原始的鞑子时一定会让他们记住的。 背负着西方漫天红霞,张桓的船队来到孔有德的水寨前,早有小船出来将他们接引到了寨内的码头上泊好,孔有德带着师爷两人在码头上相迎。 张桓让大家都在船上稍等,他带着刘天保跳上了码头,“孔将军,多日不见,风采更胜了。” “哈哈,兄弟,你倒是晒黑了,嗯,也长高了不少,走,走,咱们到大账里说话,让兄弟们都下来休息一下。”孔有德亲热地上前拍拍张桓的胳膊,大声地招呼着。 张桓一看这架式,只好让张槐组织兄弟们下船休息,既然已经进了孔有德的水寨了,那就听孔王爷安排好了。 海战队加上陆战队小二百人站在码头上,张槐和陈杰两个故意没有整队,就那么懒散地站成一坨一坨的,看上去毫无组织纪律可言。 孔有德的眼睛一紧跟着放松下来,“没想到兄弟带的人还不少呢,多虑了,完全没有必要。”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随着他和师爷往大帐里走。 到了大账里坐下,孔有德吩咐人上茶以后,这才摒退左右,看向了张桓,“兄弟,这次要劳烦你跑一趟了,回来以后哥哥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 张桓一摆手,“将军助我良多,为将军效力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对方什么来头,会不会有什么冲突?” “对方是白山女真的达翰部,已经是多次打交道了。这个部落跟建州鞑子不一样,生性温良,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不会有什么冲突的。” 孔有德倒是从容,“毛大帅得到了消息,建奴今年夏天会有一次比较大的进攻,哥哥我是大帅的主力,自然不好离开,只好麻烦兄弟你帮我跑一趟了。” 听到孔有德这样说,张桓倒也能理解,以孔有德与毛人龙的关系,这个时候他还真不能离开。 “不知何时出发?我还需要准备什么?”既然要干,那就早就动手,省得越拖越出问题。 “我这边准备了四条船,装的是准备给他们的东西,沈师爷会跟你们同行,到时你们听他的安排就行了。” 孔有德看了看张桓,“我已经跟朝鲜方面打好了招呼,为你们安排了宿营之地,到时自有朝鲜地方官员安排,你们大可不用担心。” 没有想到孔有德竟然想得如此周到,张桓冲着沈师爷一抱拳,“此次出行,全凭沈师爷做主。” 沈全急忙站起来回礼,“不敢不敢,一路上行军布阵,威慑鞑虏,还赖千户虎威。” 张桓听到沈全这样说,就知道人家也是明白人,只管与鞑子的交易,其他的事情就得全靠自己了。 “将军,不知何时出发?” 孔有德看了看沈全,看他轻微点头,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今天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第179章 就当是公费旅游 当天晚上,孔有德在大帐内设宴欢迎张桓等人,因为第二天要远航,奇山所城这边的人都没有多喝,倒是孔有德和他的手下喝得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张桓起程时仍然没有醒来。 看着越来越远的水寨,沈全转过身看向张桓,“张千户,此次出行竟然还了这么多人马,却是何意?” 语气似乎有些不解,更有些不屑,张桓也懒得跟他多罗嗦,“沈大哥,鞑子毕竟是野蛮未开化之徒,第一次跟他们作生意,我不得不防。” “完全没有必要,达翰部是温顺的部落,一向与我大明交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沈全指了指孔有德的四条船,“我们的船上全是货物,甚至连兵士都没有安排,为的就是多载货物,这样才多赚银子,兄弟们才更有劲儿杀鞑子。” 这种理论倒是头一次听说,张桓也不想同他争辩,“如此正好,倒是省了我的气力,权当是一次公费旅游了。” “公费旅游?这是何意?” “呃,就是公费一游的意思,孔将军出钱,我等游山玩水,岂不快哉!”张桓一脑门子汗,公费旅游这等概念明末人怎么会理解呢。 没想到沈宁还真明白,“是啊,你们只管放宽心就好,就跟游玩是一样的,要不是将军小心,我原想不带一兵一卒的。” 说他胖还喘上了,张桓暗自撇嘴,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变化,“沈大哥,海风越越大了,不如进仓喝茶如何?” 外面的海风越发大了,虽然吹在身上很凉爽,但是太阳也升起来了,尽情挥洒热量,倒是有点晒人了。 沈全骨子里是个文人,见此情况形,急忙转身进了船仓,张桓自是陪着下仓品茶去了。 一路行来,有孔有德的船在前面领航,倒是风平浪静,竟然没有任何人阻拦盘查,看来大家对这种与鞑子的交易是心知肚明的。 张桓自然也懒得去管,只要一路上太平顺利就好。 船到了鸭绿江口,沈全打发一个管坐小船上了岸,很快引来一名朝鲜绿袍官员,看样子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叫做金海川,上船来不停地作揖,看来做这种事情不是头一回了。 让张桓惊奇的是,绿袍官员金海川竟然没有安排纤夫之类的在岸上拖船,却见孔有德的船依次调整风帆,缓缓驶入了江流。 张桓急忙让张槐安排水手配合着风向,及时调整风帆位置,以减少行船的阻力。 好在鸭绿江平缓,进入江流以后,虽然是逆流而上,却仍然在缓慢前行。 张桓原以为江流行船都需要纤夫呢,没想到却仍是靠着几面风帆,心中感触良多。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躬行,看来这大明之事,很多不能仅以经验或是学识而论,要不然怕是要吃大亏了。 正在感慨之时,却听到背后有人咳嗽一声,回头一看却是那位朝鲜绿袍官员金海川,正满脸谄媚地躬身站在身后。 “张大人,此行有大人庇护,我等必能顺风顺水,大吉大利。”这小子上来就唱赞歌,倒是让张桓不知说什么才好。 “呃,金大人,不知此行还要多久?” 金海川脸上堆满了笑容,“不敢不敢,大人叫我小金就好。” 我了个去,就你满脸褶子,胡子拉喳的,也好意思让咱小正太一枚叫你小金? 张桓强忍住笑意,“金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此去白山部,全仗大人沿途照应,大人辛苦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金海川的脸上褶子更多了,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腰也哈得更低了,“多谢大人夸奖,海川敢不效死力?” 张桓也是无奈了,朝鲜的官员他只接触过了济州岛上的全守道,那位州牧大人虽然也是谄媚之人,可是却不像姓金的这样没有格调。 不过,进了这鸭绿江,一面是鞑子,一面是朝鲜,有很多事情还真得用得着这样的人。 自己如果想要在朝鲜半岛上做些文章,这样的谄媚做事之人,倒是最好用的急先锋。 存了这样的心思,张桓与金海川谈话时的语气更加平和,不时虚心讨教一些朝鲜的风土人情,又拉了他到船仓里喝酒聊天,更是让金海川乐得身子都不知轻了多少。 张桓看着金海川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借着蒙蒙醉意,端起酒杯问道,“海川,我家里广有田土矿山鱼场,怎奈人手不足,不知你可能什么好的法子吗?” 金海川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听到张桓这样说,随便一扬手,“大明乃人杰地灵之地,怎么会人手不足?大人说笑了。” “我说得倒是真的,这些活计不但辛苦,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大明的子民是不愿意做的。”张桓轻抿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呃,有一定的危险,什么活计会有生命危险呢? 没等金海川反应过来,张桓叹了口气,“就算是我多出工钱,也没人愿意来做,只能干着急啊。” 上官有忧,下官得拼命想办法缓解啊。一顿酒喝下来,金海川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归为张桓的下属了,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每月一两银子,竟然请不到人,真真是愁煞我了。”张桓猛地把杯中酒喝进嘴里,把酒杯扔到了席上,喃喃说着睡倒在榻上。 每月一两银子?一听到这个工钱,金海川的酒意竟然刷地一下子消了一大半,我的老天哪,一个月一两银子,这都快赶上咱老金的俸禄了,这么高的价格竟然招不到人? 突然间一个想法从金海川的心底涌现出来,顿时如一股洪荒巨流在胸腔里激荡,无论如何也消解不掉,而且越想越让他兴奋不已。 朝鲜本国的工钱很低,每人每月有几钱银子就可以打发了,如果自己出面雇佣人员,给这位年轻的大明将军做工,光是挣两者之间的差价就足以让他一夜暴富的。 更何况,自己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只要他一高兴,替自己美言几句,或者在朝鲜升官,或者到大明去安居生活,那岂不是一下子成了神仙? 第180章 与鞑子的生意经 张桓躺在榻上,却在眯着眼看这位金大人,其实也不用看,光是听这位金大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能够想像他内心的激烈斗争了。 这样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借口,他们就是把自己的父母儿女全卖了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张桓做的,只是给了他一个大义的名份而已,高价打工,等人到了胶东,全都添到地下去开矿去,难道他们能不干么?当年的华工到美国去不也是这样吗? 剩下几天的时间里,张桓绝口不提此事,仿佛是酒后不小心说漏了一样,倒是把金海川给整得不上不下的如同吊在半空一样。 船进了鸭绿江,北侧就是鞑子的地盘,南面则是朝鲜的国土,张桓不敢大意,生怕北侧的鞑子们驾着独木舟冲出来找死。 船行得慢,张桓也没闲着,除了正常的警戒以后,他带着张槐、刘天保和陈杰进行了数次演练推演,针对可能碰到的情况明确了作战计划。 这一过程沈全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心里却有些蔑视,觉着这些小家伙们把打仗弄的跟过家家一样,而且此举纯属多此一举,完全没有必要。 张桓自不去管他,只管按着自己的想法进行演练,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船行两日,来到一种叫做朝阳洞的地方,停船休息。 金海川和沈全看到张桓眼是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张大人,再往前行二十里左右,就是白山达翰部的地盘了,按照惯例,他们应该会在河边设置一种简易码头用于装卸物资。” 张桓一皱眉头,“鞑子也有码头?” “是,他们有码头没有船,码头是专门为我们建的。”沈全这样说时,似乎真的很得意。 “好吧,既然这样,那咱们今天在朝阳洞休息一晚,明天早早起程,争取当天装卸完东西,及时返回。” 其实难得深入鞑子腹地一次,张桓真的想多停留一下,起码多了解一些实际情况,省得一切都是从书里得来或是听别人传说。 可这次出来的时候不大对,比原来说好的晚了很多,按照张桓的算计,张可大发往南京兵部都督府的任免文书这几天也该来了,要是耽误了反倒是不美了。 看张桓如此着急回程,沈全倒是不动声色,“咱们带来的物资较多,恐怕一天难以卸完,明天晚上估计要在达翰部宿上一晚了,后天装完船以后才能离开。” 听到沈全这样说,张桓只能点头应下,这趟活儿是帮孔有德跑的,当初说好了一切听沈全安排的,犯不着为这一天两天的时间跟他争执。 当天晚上,趁着沈全、金海川等人上岸休息的时机,张槐根据张张桓的安排,把红衣大炮在船头船尾架了起来,不过上面又进行了伪装,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堆木料而已。 小炮则安放到了船舷左侧,用铁链固定好,出现意外情况,可以对着江岸进行齐射。 同时所有战斗人员进行轮班休息,保证每时每刻都有四分之一左右的作战人员保持清醒,可以随时战斗。 第二天早上,沈全在金海川的陪同下返回船上,看两个人脚步踉跄、眼圈发黑的样子,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船行二十余里,果然在江北发现了一队骑马之人,一个人光头秃顶,顶着一根根小猪尾巴,或是环着一圈儿散发,看到江中的大船,一个个发出野兽船的呼喝声。 沈宁从船仓里出来,吩咐水手挂出一红一白相间的一串长旗子,那队人马一见,呼哨一声,打马飞奔而去。 “沈兄,这就是达翰部的人?”张桓看着马上的这些汉子,一个个粗壮有力,身上披着一些破烂的皮子衣服,看上去就有些原始的味道。 沈全点点头,“达翰部是白山女真的一部,在女真人里,算是温良的人,整个部落三千多人,这个码头附近有一个固定的村落,大约有三四百人。” “这些人看上去剽悍野蛮,跟他们做生意真的不会出事吗?”张桓有些担心。 “哈哈哈哈,张兄弟多虑了,这些野人成天在这片天地生活,根本不知道他们手中的东西的价值,只要咱们给他们一点儿粮食、铁器,他们就感激不尽了。 你知道吗,很多人从咱们大明买了一件两件铁器回家,是可以当成传家宝的。” 粮食?铁器?张桓一听倒是有些发愣,自己最近才收拾了那个不长眼的山西老抠,没想到现在倒成了贩卖走私的直接参与者和受益者了。 “沈兄,铁器可以卖给他们吗?” “他们最喜欢大明的铁器了,而且给的价格特别高。”谈起这个,沈全的兴致就高了, “一把匕首,就可以换回两颗榛子大小的东珠,你敢想吗?一把匕首才几两银子,可是一颗东珠就价值几百两银子,骗这样的傻瓜,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正在这时,对岸又出现了一队骑马的人,他们手里举着蓝白两色的长串旗子,一边拼命晃动,一边大声吆喝着。 沈全点点头,“好了,暗号对上了,咱们可以放心交易了。” 张桓一看,原来这都是约好的,红白对蓝白,看来孔有德甚至毛文龙手下的其他将领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旗子色彩的变化很可能代表着不同的将领或势力。 冲着张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慢慢向江北靠拢,但要保持在五十步以外的距离,一旦鞑子想要突然袭击,以他们的弓箭力度,五十步基本就是个界限。 碧绿的江中,一溜儿白帆正在缓缓逆江而上,开满各色小花的江岸上,一队骑兵正在慢慢跟从,远远看上去,倒也和谐宁静。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十多个脸上涂抹着白的红白颜色的精壮汉子,悄悄隐藏在这里,如同毒蛇一般窥视着正江浪里缓缓而上的大船。 第181章 有财大家发 “赤夫,这次可是个大肥羊,干一票吧?”一个十五六岁的粗壮少年急吼吼地看着河里的七条大船,涂着红色纹饰的脸上,横肉乱颤,毫不掩饰满眼的贪念。 那个被称做赤夫的青年也不过二十出头,脸上涂抹着白色的花纹,听了那少年的话阴阴地笑,让那张丑脸看上去更加可怕了, “拉曲格,不要着急,达翰部有三千多人,咱们就算是要宰肥羊,也得好好算计一下,别羊没吃着倒弄了一身膻!” 看着江流里的船慢慢消失了,赤夫站了起来,“竟然有七条船,咱们盯了这么久,就属这一次的最肥,他们一天是卸不完了,今天晚上,就是咱们发财的最好时机。” “赤夫,我们都听你的。”拉曲格心急地跳了出来,“哈翰部不听调遣,大王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不过是怕其他部落心存不满罢了,这次咱们就给他们个好看。” “拉曲格,你可真是个莽夫,”赤夫瞪了他一眼,“为什么我们要给他们好看呢?难道不是这些明军见财起意,竟然劫杀了可怜的哈翰部吗?” 拉曲格一听愣住了,明军劫杀哈翰部?他们看起来是好朋友啊,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看到拉曲格的傻样,赤夫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看着他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天地间传出了很远很远。 张桓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一队骑兵,突然间一阵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耳畔似乎传来了一阵阵疯狂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狂妄、残忍与悲凉。 深入鞑子腹地,张桓越发紧张起来,虽然说这是早已趟好的商路,但是张桓对这些未开化的鞑子并不十分放心。 “老五,告诉大家打起精神来,但愿我是疑神疑鬼。”张桓叫过张槐,重又仔细嘱咐了一遍,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沈全和金海川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两眼看着岸上直放光,似乎那一队骑兵全都是妙龄女郎一样。 时间不算太长,前面的江北岸出现了一座简单的码头,真的非常简单,只有两个泊位,可以停靠两艘船。 码头上倒是挤满了人,看来消息已经传了回来,看到船队过来了,码头上的人们大声欢呼起来。 沈全指挥着孔有德的商船先靠了一艘上岸,其他三艘船先向上行驶了一段距离,全部下锚停在了江里。 剩下的一个泊位应该是给自己这条船的,张桓也不多说什么,反正已经都有了计划,按计划办就是了。 倒是金海川趁着沈全进仓准备文书的时候,悄悄靠了过来,“张大人,等会儿上岸,那些野人不管给你什么东西,不管东西贵贱,你都先收过来再说。” 看到这小子脸上贱贱的笑,张桓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和沈全这么热衷于在哈翰部宿上一晚,恐怕这个才是真正的关键吧? 想想也是,一个师爷的用度是用限的,就算是东家平时打赏,但那毕竟是打赏,也不可能有太多。 但是这个就不同了,这是野人部落给的,勉为其难地收入,在这里跟个粪土一样的价钱,拿回大明,那就可能是了不得的宝贝。 要是碰上那种贪心的,收人东西还不算,再张口要点儿,那好处可以大了去了。 至于金海川更是如此,一趟船走下来,靠就是这一晚上的收获了,自己原说当天装卸完当天离开,这分明就是挡人家二位的财路嘛。 张桓理解发点点头,“不好意思,差点坏了二位哥哥的好事儿,以后还请金大人及时指点。” “不敢不敢,有财大家发,有财大家发。”金海川一边客气着,一边小心地问道,“不知大人那天晚上提起请人做工的事情……” 张桓似乎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请人做工?” “大人,那天晚上,小人陪大人饮酒一……” 张桓一拍脑门,“酒是害人精,这种事情怎么能……算了,这件事情金大人就当我是酒后胡言吧。” 金海川一听急了,别介啊,我为这个费了多少心思了啊,“小人有一点小小的想法,或许能为大人分忧。” 定睛看了看金海川,张桓一皱眉头,“分忧?” “是的,在下听了大人的烦恼以后,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如何为大人分忧,小人有三个法子,不知大人可以兴趣听一听?” 张桓一听,人才啊,这么点事儿竟然能整出三个法子,这个可以听一听。 正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沈全穿戴整齐地从舱里探身出来了,金海川只好停了下来,陪着他先行下船。 张桓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请金海川过来,这小子根本就是一个翻译官和导游。 陪着两个人趾高气昂地下了船,两个胡子花白的鞑子走上前,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给两人见礼,那气派确实够人看的。 张桓没有往前靠,但是远远地就闻到了这两个老鞑子身上的酸臭味儿,真的是野人一般。 时间不长,沈全已经办好了相关的交接手续,老鞑子一挥手,一群跟叫花子一样的鞑子欢呼着奔上了船,开始往下卸起货物来。 这时,沈全伸手将他拉到了两个老鞑子面前,“两位首领,这位是张将军,一路上多亏了他的保护。” 金海川急忙上前介绍了张桓的身份,老鞑子手抚胸口,鞠躬施礼,张桓也抚胸回礼。 老鞑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搭好的凉棚,邀请大家到那里去坐。 凉棚里摆满了各式瓜果,看上去都是些野生品种,闻着气味倒是很香,张桓也跟着大家选了几样品尝了起来。 到底是天然无污染要好东西,吃起来确实爽口,该酸的酸,该甜的甜,吃到嘴里都不留渣子,张桓却也不敢多吃,每样品尝了一些,就放了下来。 看大家都不吃了,老鞑子这才取过三个木盘子,里面各放了一个人大小的兽皮袋子,放到了三个人面前。 张桓一看乐了,看来这就是金海川嘱咐过的“好处”了! 第182章 尝尝我的酒 打开口袋,往里面一瞄,张桓倒是愣住了,这袋子不算太大,里面的内容很丰富啊,竟然全都是些珍珠、红绿色宝石等等。 嗯,看来这些鞑子真的是挺富裕的,不收下还真有些对不起他们。张桓抬头看了看沈全,这位老兄也是面沉如水,难道说是这次的东西少了? 因为是第一次,张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沈全, 这次出来他是带队领导,看他怎么发挥了。 “老古啊,这个不合规矩啊。”沈全脸色一整,“你们这样我们很难做的。” 张桓发现金海川还没有翻译,那老鞑子脸色就变了,不由心中一动,难道这老家伙懂汉语? 金海川一听沈全这样说,自然知道又要敲竹杠了,急忙上前,恶狠狠地开始翻译起来。 老鞑子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又转了回来,身后有三个年轻鞑子赤着上身,提着三个同样大小的兽皮袋子,轻轻放在三个人面前,恭身退了出去。 沈全伸手解开袋子,抓起来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张桓一看,我日了,竟然是一袋子金砂。 这一袋子金砂足足有十斤,知道东北地界儿出黄金,可是这些鞋子也太大方了吧? 看到沈全笑了,两个老鞑子这才松了口气,举起木碗,邀请大家喝起酒来。 张桓挥挥手,自有人上前把这些兽皮袋子拿走,分别放到三人在船上的住处。 金海川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冲上前,亲自拿着自己的两个兽皮袋子送回了船上。 没有了翻译,两帮人只好端起酒碗来喝酒,酒味十分淡,似乎是些自酿果酒。 张桓让人到仓里去把自己最近酿好的白酒拿出来,这是他穿越以后偷偷试酿的,只得了三四坛白酒,因为过于浪费粮食,就放弃了。 受前世时各类穿越书的影响,临来前,他回家取东西时把这酒给带上了,打算带给鞑子们尝尝。 要是鞑子喜欢,并且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不介意长期向他们提供这种烈性的杂质白酒,没有提纯过的白酒,真的能喝死人的。 时间不长,陈二狗亲自捧着一个黑色的瓷坛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凉棚里,把瓷坛小心地放在张桓面前。 张桓伸手拨下坛口的塞子,一股子特别浓冽的酒香飘了出来,顿时把凉棚里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头领,尝尝我带来的美酒。”张桓先在自己的碗里倒了小点儿,又拿过两个木碗,小心地倒了两个小半碗,端给了两个老鞑子。 两个老鞑子眼里冒出火来,他们还从来没有闻过如此香郁的美酒,可是这小子是初次见面,出于人性最基本的防范意识,他们满嘴的口水却不敢先喝。 张桓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端起自己的碗,跟他们一一碰了一下,仰脖干了,一股子火线瞬间顺着喉咙烧到了胃里,只好憋住气,冲着两个老鞑子亮了碗底儿。 见到张桓干了,两个老鞑子猴急地端起木碗就往嘴里倒酒,张桓一见急忙向旁边躲了过去,这样喝下去,非喷了不可,他可不想受无妄之灾。 沈全有些看傻了,不知道张桓这是要干什么,看到张桓躲了出去,他还纳闷呢,刚要问,情况来了。 两个老鞑子酒一入喉,那股子要命的辛辣根本压不住,还没等酒喝到肚子里呢,直接从胃里喷了出来,沈全瞬间被洗了一个澡。 最要命的是那些酒都喷到了沈全的眼里、鼻子里,顿时他也鼻涕眼泪一块儿来了。 这下倒好,凉棚里咳嗽、喘息声响成一片,只有张桓轻松愉悦地站在凉棚外的树荫里,好暇以整地看着热闹。 金海川藏好了两个兽皮袋子,刚刚回到凉棚,就看到了这一奇观,里面的三个人咳嗽的满脸通红,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张将军,这是怎么了?” 张桓一摊手,把自己手里的酒坛子往上一提,“可惜了我的好酒,他们欣赏不了。” 正在叫陈二狗把酒坛子送回去,却见一个老鞑子冲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抓酒坛子。 陈二狗这暴脾气哪里管这个呀,直接一个摆腿,把头发花白的老鞑子给踢那儿了。 张桓急忙伸手拦住,这可是自己的潜在客户,真要得罪大了也不好。 老鞑子一点儿也没管,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又站了起来,这次他冲着金海川去了,没法子,这些人里只有金大人懂他的话。 金海川倒是不敢动鞑子一根汗毛,被老鞑子攥着手呜啦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老鞑子想买张桓手里的美酒。 这一耽误,另一个老鞑子也钻了出来,也抓住了金海川,表达着同一个意思,不管多少钱都要买。 金海川有些为难地看着张桓,这事儿他作不了主,得看张桓卖不卖,俗话说有钱难买不卖,要是张桓不卖,两个老鞑子就是说破大天也没有用。 “金大人,我只带了这一坛酒来,本来是想让大家尝个新鲜,没有卖的想法。”张桓看了看金海川,这话说得有些为难。 金海川听到这里,急忙把张桓的意思翻译给两个老鞑子听。 一听说这酒不卖,两个老鞑子急了,嘴里呜哇乱叫,又从外面叫来了几个鞑子,似乎吩咐他们去干些什么去了。 老鞑子一急,话说得有些快,再加上一些方言,连金海川也听不懂了,只好瞪着眼看着他们。 打发人离开以后,两个老鞑子似乎底气足了些,重又贪婪地看向那坛酒。 张桓看了看金海川,“金大人,这样不会出事吧?要不然给他们得了。” 金海川急忙回道,“大人别急,我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没有恶意,一个劲地夸这酒好,你先等一下,也许会有惊喜也不一定呢。” 这时沈全也爬了出来,“金大人,你看看,这两个鞑子想要干什么呢?” 张桓一看这小子一身的烂菜叶子、肉渣子还有刺鼻的酒味儿,就忍不住想笑,可现在又只能强忍住,“沈兄,这儿我和金大人盯着就行,我看你还是先回船上收拾一下,洗个澡换件衣服再来不迟,你说呢?” 第183章 金海川的奴隶之路 打发走沈全,张桓刚要说什么,却见好几个青年鞑子抱着兽皮袋子跑了过来,老鞑子见了急吼吼地叫着。 “大人,这是叫他们快一点儿。”金海川及时翻给张桓知道。 这时凉棚里早有好几个鞑子女人进去收拾起来,这些女人只是用一些兽皮包裹住要害部位,其他的位置都露在外面,却是黑乎乎的,不知是脏的还是太阳晒的。 张桓自不会让自己的眼睛受累,金海川倒是看得两眼放光,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兄品味之独特。 青年鞑子跑到了跟前,把手里的兽皮袋子都放到了张桓面前,退后几步以后转身离开了。 老鞑子指了指张桓手里的酒坛子,又指了指这些兽皮口袋,比划了一下,口中又呜里哇啦了叫了起来。 金海川的脸色迅速变得通红,似乎马上就要滴出血来,看向张桓的眼睛里也满是红色,“大人,他们说用这些东西换的你酒,你看……” 这个似乎有点过了吧,张桓看了看脚下的一大堆兽皮口袋,示意陈二狗查看一下。 陈二狗随便打开了两个,一个装的是珍珠宝石,另一个则是金砂,阳光下闪着宝光,差点晃坏了二狗的眼睛。 张桓摇摇头,看了看手中的美酒,又看了看脚下的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把酒坛子递给了金海川。 金海川明白,这是让自己做中间人的意思,急忙拿过酒向前两步,指着那些袋子冲着两个老鞑子说了些什么,看到两个老鞑子脑袋点的跟小鸡啄食一样,这才把手中的黑色瓷坛递给了他们。 两个老鞑子兴奋地捧起酒坛子,竟然不管不顾地跑向了远处的村落,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吃独食了。 “大人,这些口袋是他们用来买酒的,还请大人放心笑纳。”金海川颇有些眼热地看着脚下的几个兽皮口袋。 张桓轻轻踢了踢脚下的这些袋子,让陈二狗叫几个人搬到船上去,这坛酒换回来的东西太值钱了,要是都是这么个换法,回去就安排人酿酒,这玩艺儿利润太高了。 当然了,要酿酒先得准备好粮食,不过似乎江南的粮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小冰河气候对北方影响很大,南方似乎依然湿润温暖,要找粮得到南方走一趟。 金海川则是羡慕地看着陈二狗带人把那些兽皮口袋搬到了船上,恨不得那是搬到自己家里去的。 扭头再看张桓,金海川的眼里满是热切,只要能跟紧这位大人,还怕没有钱赚? “大人,小人刚才在船上时曾经跟您说过,有三种方案可以解决您的庄园用人不足的问题,不知您现在是否有兴趣听我说一下?” 张桓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从江南弄粮食的事儿呢,金海川这样一说,倒是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好转过头听听他的说法。 “大人,凉棚里收拾好了,咱们坐下慢慢谈。”金海川伸手请张桓进到凉棚里,为他倒好了果酒,这才小心地陪坐在旁边。 “大人,听到您的庄园缺少人手,我的心里很焦急,十分想为大人分忧,想了三条路子,请大人斟酌。 一是雇佣人手,大人开出用工价码来,小人为大人跑腿,在朝鲜招募愿意做工之人,到大人的庄园里采矿、做工,大人按期付费即可。 二是效法当年的倭寇,从各地劫掠人口,到大人的庄园里采矿、做工,大人只管口吃的就行。 以上两法,其一最为安全妥当,然支出较巨,其二最为节省,却有干天和。” 张桓一听,这个金海川简直就是一肚子坏水,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知道朝鲜会不会给他起个名字叫“朝奸”? “照金大人说来,这两种办法都不可取,其一太蠢,白白地花费银钱,其二太血腥,虽然省钱,传出去却不好听。 既然这两种办法都不好,那么金大人有何见教?” 金海川急忙摆手,“不敢不敢,在下有一点浅见,请大人批评。 若是有人自行四处劫掠,然后将人员卖给大人为奴,于大人而言是花钱买的奴才,至于奴才是怎么来的,却与大人毫无瓜葛,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这小子够黑的,张桓心里一乐,没想到这老小子积极性很高啊。 “呃,要是这按金大人这样说,倒也是个良方。”张桓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已经委托人在四处收购奴隶了,每人两银子,如果这个生意金大人也有意思,咱们倒是可以合作。” 十两银子,似乎不是很多啊。 没等金海川犹豫,张桓接着说道,“不要汉人,只要鞑子或是倭人,朝鲜人如果有自愿卖身为奴的,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呃,这个条件,似乎有点苛刻啊。 “不管男女,不论老少,凡是四十岁以下的,都可以接受。”张桓看了看金海川,“身强力壮的鞑子,不分男女老幼,我可以加价接受。” 如果这样说,似乎还是个好买卖。金海川的脑子在这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弯,终于认定,这确实是个好买卖。 比起自己最早计划的,组织人手去明朝做工的计划,又省事又安全,而且收效快。 麻烦的一点儿就是需要出去抓捕,不过这事儿倒是可以让鞑子狗咬狗,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不介意互相撕咬至死。 金海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端起酒碗来,轻碰了一下张桓的酒碗,“大人,还请给小人一个机会,让小人为大人效劳。” 张桓点点头,“既然金大人愿意为大明效力,我敢不从命?回头我会让人给你送一份详细的计划,你可以按计划执行,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协商解决。” 难得有人想要跳出来做狗,这个绝对要支持,要鼓励,张桓不怕金海川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金海川一听,两眼放光,仿佛眼前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久在鸭绿江沿岸活动,对于鞑子的活动情况心中有数,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也略知一二。 在他看来,只要适当地挑动几个部落间的情绪,就可以让鞑子们自己去抓人,他可以稳坐钓鱼舟,坐收渔翁之利。 第184章 码头上安营扎寨 张桓倒是没有想到,因为他与金海川的一次谈话,倒是让鞑子内部起了纷争和乱相,原来被强行统一到建州女真名下的各个部落间,竟然开启了部落战模式,打了个不亦乐乎。 沈全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从船上走下来时,张桓和金海川两个正斜倚在凉棚里闲聊呢,真的是闲聊,大事已定,现在就是等时间离开了。 “两位长老呢?”看到凉棚里只有两个人,鞑子除了几个勉强能拿得出手的少女在场以外竟然没有其他人了,沈全有些奇怪地问道。 “喝酒去了。”张桓随意地一笑,“沈兄,先坐吧,估计这两个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沈全一听这个气啊,要是两个鞑子回不来,那谁再给他塞红包啊? 张桓看了看正在从船下往下搬东西的鞑子,眼睛里透着冷冷的光,“沈兄,这个速度搬下去,真得搬到明天了。” 金海川对这个地方了解多一些,“这个村落有三百多人,其中壮劳力近二百人,现在可全都来了,不过船上的东西挺多的,一时半会儿搬不完。” 沈全点点头,“已经到了这儿了,就让他们慢慢搬吧,回头还得搬东西上船呢,要是照这个速度搬下去,估计明天也走不了。” 说完话坐了下来,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贼眼兮兮地看看周围的鞑子少女,虽然脸色黑黑的,看上去却别有一番风味。 “老金,张兄弟,你们两个谁吃过鞑子姑娘?要不要一人选一个试试?”沈全说着话,嘴里都要流出哈拉子了。 金海川色眼一眯,这个在鞑子部落里根本不算事儿,对他们来说,结婚只是一个仪式,重要的是要能生孩子,至于孩子是谁的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在自己的部落里。 “沈大人如果有兴趣,挑两个也不成问题。”金海川指了指那几个少女,“反正大长老挑她们来就是服侍大人的,大人无需客气。” 沈全捏了个红色的果子扔进嘴里,捣鼓了两下,啪地一声吐出了果核,“这两个妞长得倒还不错,可惜就是太黑了,这些鞑子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黑的跟鬼一样。” 三个人里金海川对鞑子是最熟悉的,听到沈全这样说,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沈大人有所不知,鞑子生活艰辛,几乎每个人从小就要干活,采果子,采蘑菇,抓野兽什么的,反正没有闲人,整天在野地里干活,自然就给晒黑了。” “没有白点的吗?” “据我所知,鞑子里只有靠近辽东的部落里,因为是半农半牧,部落大人的女眷可以不用干活,人才会白一些。在鞑子里,真要碰上个白胖胖的女人,那肯定是部落的贵人。” 听了金海川的话,再看向那几个鞑子女人,沈全也有点失去兴趣了,这大热的天,干几个黑妞,还不如在凉棚里喝酒来得痛快。 既然今天卸不完货,张桓决定还是在码头上建立一处营地,既可以安排人们休息,又可以在码头上看守着货物,孔有德把这四船货物交给他,他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听了张桓的吩咐,陈杰带人在码头东侧的平地开始搭起帐蓬来,他们拒绝了鞑子给他们准备的草房,自己选择造江边的位置,准备好警戒,做好了宿营准备。 营地完全按照预定的方案,外围开挖了壕沟,深一丈宽六尺,挖出来的泥土在营地外围建立起一道护墙,墙内按梅花阵的模式搭置了五顶帐蓬。 其实其他人没有注意的是,在每顶帐蓬里,都安放着两门虎蹲炮,这种喷射式火炮,用在攻城掠地上威力不足,用在守城上却是效果最佳。 营寨的一边就是鸭绿江,一旦情况不好,江上的战船就可以直接贴过来,把人接应上船。 张桓不相信这些鞑子,哪怕现在正在跟鞑子进行交易,他还是信不过他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在利益面前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看着鞑子们忙忙碌碌地搬着粮食,张桓端着酒杯坐到了沈全身边,“沈大哥,咱们的东西什么时候装船啊?” 沈全一愣,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他们卸咱们一船东西,跟着就得把船给装好,一卸一装,这样省得船老是往码头上靠,也能加快点速度,你说呢?” 听到张桓这样,沈全也觉着很有道理,伸手叫过几个从人,让他们陪着金海川去跟那些交涉。 金海川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太阳,有心不去,又怕沈全和张桓生气,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凉棚,跟鞑子交涉了一番。 费了大半天的口舌,才算是把这事儿给落实好,张桓这才安心了一些。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就在烈日下面,在远远的树林和草丛里,赤夫他们小心地潜伏在那里,耐心地看着码头上的人们把一袋一袋的粮食搬下来,堆放到了村落的房子里。 “赤夫,全是粮食,这下子咱们发了!” “嘘,别喊,你们的眼皮子太浅了,什么最值钱?当然是大明的铁器,我敢保证,这次肯定会有铁器,这些粮食虽然好,哪有铁器值钱?!” 赤夫小声的喝骂道,“都好生地藏着,等晚上曲拉格把咱们的人马带过来,再收拾了这些汉人,把他们的东西和船全都抢过来。” “赤夫,那达翰部怎么办?” “怎么办?哼哼,三万人的部落,可是这儿只有三四百人,等到了晚上,手脚干净点儿,什么也别给他们留下,粮食、铁器、东珠、女人、孩子……老子都喜欢!” 赤夫看着远处的标落,狠狠地吐出了嘴里叼着一块树皮。 孔有德准备的粮食和铁器多了一些,那些人装了整整一天,才卸下了两船粮食,装了两船当地的土特产。 到了晚上的时候,张桓吩咐所有的船只全部离开码头,到江中停泊,所有的船员也都要坚守原位,不得离开。 奇山所的三艘船倒是没人说什么,孔有德派来的四艘船上的船员水手们倒是叫起苦来,沈全倒是有些明白张桓的担心,派有呵斥了一番,这些人只能委曲地呆在船上。 奇怪的是一直到了晚上,两个老鞑子还没有现身,来招待他们喝酒吃饭的是另几个老鞑子,金海川一问才知道,那两个老鞑子买了张桓的酒,两个人贪酒竟然全都喝醉了,直到晚上还没有醒过来。 第185章 一袋金砂一坛酒 听说两个老鞑子喝醉了酒,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醒过来,张桓吓了一跳,自己那酒可是酒头,虽然很香,但是杂质很多,喝个不合适很容易死人的。 倒是晚上来的几个鞑子不停地打听黑酒的事,因为张桓的酒是装在黑色瓷坛里的,他们已经给这酒命名为黑酒。 听到他们给起的这个名字,张桓也是无奈,不过有名字倒也是好事,起码有助于打响知名度。 虽然不知道江南的稻米酿出来的酒品质怎么样,但是跟高粱小米一样都是粮食,应该不会太差。 他们既然问价,张桓也不好不回答,干脆报一个高价,先把他们给吓回去,以后慢慢再说。 “这酒是我家不传之秘,中午时为了感谢部落的款待,这才拿出来请二位品尝,没想到他们竟然非要买下来,倒是破了我家的规矩。 想来达翰部是我们的朋友,距离中原遥远,把酒卖给朋友祖先应该不会怪罪,我就按原料成本价卖给你们,一袋金砂换一坛酒,你看可好?” 让张桓没想到的是,听了金海川的翻译,那几个老鞑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竟然惊喜地答应了,直劲儿叫张桓早点运些黑酒来。 晕了,早知道喊的价格高一点就好了,张桓有点后悔,不过想想一坛二斤的白酒换一袋十斤的金砂,这个价格确实有些疯狂。 金海川和沈全也傻眼了,酒也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这些鞑子疯了吧? 夜幕降临以后,达翰部在码头上举办了篝火晚会,烤上新打来的梅花鹿,全部落的人都来唱歌跳舞。 有了孔有德这四船东西,不但他们过冬的粮食有了着落,而且还可以用铁器从其他部落换来很多有用的东西,甚至是换来大量的女人,达翰部明年会更加兴旺发达。 张桓坐在新搭好的高高的凉棚里,看着那些围在篝火旁跳舞的鞑子们,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野蛮而嗜血的,而如同真正的未开化的野人一样快乐而单纯,竟然有一瞬间的犹豫,真的要把这些人都投到矿洞里,让他们在地下了结自己的生命吗? 可是在下一刻,他想清楚了一件事,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走向极端,当他们拿起屠刀面向大明百姓的时候,他们不会认为这是罪孽。 他们会心安理得地夺下大明的江山,然后按照他们理想的状况建设他们的国家,坐等两百年后被列强登门打脸。 既然他们是野人,还没有开化,那就呆在这里继续开化,等什么时候开化好了再进入文明社会,或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等着鞑子们整合好以后挥兵南下,不如趁着他们还单纯快乐,送他们到该去的地方去。 眼前的篝火与扬州嘉定的大火慢慢融合在一起,与圆明园的烈火融合在一起,灼伤了张桓的眼睛,让他双眼发红,几欲仰天长啸! 鞑子该死,不是他们哪一个人该死,而他们的种族有着原罪,起码对张桓来说,这个种族的存在就是老天的过错。 “老金,沈全呢?”张桓咬了一口烤肉,鲜美肥嫩,却是不见了沈全。 金海川已经决定跟着张桓发大财了,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哪里会在乎沈全到哪里去了,急忙四处打量了一下,却没有看到。 张桓找了半天没找到,随手把沈全的几个从人叫了过来,“你们家沈大人呢?” 一个从人站了出来,“沈大人刚才被两个姑娘拉走了,刚刚还在火堆那儿跳舞来着,这会儿倒是看不到了。” 张桓乐了,这个沈全还是没能管住自己两腿之间的玩艺儿,趁着夜色找鞑子姑娘吃独食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看到沈大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那从人急忙音腿跪下,“小的叫孔高,是孔将军的本家,刚才沈大人似乎是往西面去了。” 张桓看了看黑乎乎的西面,那里全是小树林,倒是个偷情的好地方,“好了,孔高留下,你们几个过去看看,沈大人有什么需要。” 尼玛,起个名字叫孔高,还不如叫恐高呢,这小子的名字风趣,“来,孔高,辛苦了,喝一杯,解解乏,明天我们就能往家走了。” 孔高谢过张桓以后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多谢将军,看着这些鞑子唱歌跳舞,实在是不耐烦,要不是孔将军有吩咐,我早抽刀上去剁他丫的了。” 听口气这位跟鞑子的仇恨不轻,张桓最喜欢这样的人了,“来来,坐下说说,你怎么这么恨鞑子呀?” “恨,怎么能不恨,我本来是辽镇人,世代生活在辽河两岸,可是鞑子来了,杀人放火抢东西,我汉民如堕人间地狱,我一家二十三口,只跑出我一个,我活着,就是要杀鞑子,可是现在,真他~妈~的好恨啊!” 孔高的两眼冒火,似乎要把下面唱唱跳跳的鞑子们全部烧死。 张桓拍拍他的肩膀,“老孔,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跟着孔将军,还怕没有机会上战场杀鞑子?” 这孔高人长得魁梧,浑身犍子肉眼铁打的一样,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双手不自主地抖动着,似乎马上就要抓起钢刀冲入战场一样。 “孔将军?杀鞑子?哎……”孔高一声长叹,跌坐在地上,端起一碗果酒一饮而尽,“天知道啊。” 看到孔高这个样了了,张桓明白这小子肯定是对孔有德不满,空有一身武力却捞不着上战场,这种滋味确实难受。 “张将军,你跟孔将军交好,这趟回去,你能不能跟孔将军求个情,让我到最前线去,我要去杀鞑子,为全家人报仇,老是在中军里呆着,干这些杂活,我的心里难受。” 看着孔高跪倒在地、满脸的泪水,张桓点点头,“好的,这趟回去以后我就去求孔将军,让他批准你到最前线去!” 孔高一听,刚要说什么,突然间神色一整,侧耳仔细倾听,猛地一把抓住张桓,“不好,有大队骑兵冲过来了!” 第186章 哪来的鞑子夜袭 张桓一听不由地紧张起来,站起来侧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将军快走,咱们马上到营寨里躲起来。”孔高也顾不得客气了,拉着张桓快步向东转移,金海川也急忙跟了过来。 “老沈,沈全还没有回来。”张桓想起去风流快活的沈全了,这个时候不能把他给扔下。 孔高一拍大腿,“这个时候,顾不上他了,鞑子冲到眼前,一切都就晚了。” 张桓想想也是无奈,急忙大声呼唤身边的汉人,迅速向营寨里转移。 时间不长,张桓等人已经进入了营寨,盘点人员,发现除了沈全和几个去找他的从人外,其他人都回来了。 张桓吩咐一声,把铺在壕沟上的木板抽了回来,堆在寨墙的缺口上,正好堵住了缺口,形成完事的防御工事。 忙活完这一切,张桓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遥远的地方似乎有雷声传来,声音很闷。 没等他问孔高什么问题,一看鞑子们的行动,他就知道,这次多亏了孔高。 码头上的鞑子们已经炸营了,四处奔逃,有的拼命往村落里跑去找武器,有的则拼命往草丛里钻,想躲起来。 本来遇到敌袭时,应该由两个鞑子长老出面组织,可是这两个老鞑子贪图张桓的美酒,也不知道高度白酒的厉害,竟然在中午把自己给灌醉了,这会儿还在睡呢,根本没有人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来。 赤夫两眼尽赤,身上披着一件白甲,手里提着一把长刀,站在马上飞快地向码头奔来,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忍了整整一天了。 他知道,就在他奔向码头的同时,他的叔父带着族里的其他勇士,已经冲进了达翰部的村落,两伙人同时下手,从明天起,达翰部的这个村落就要被除名了。 满满两船粮食和铁器,不但达翰部需要,他的莽古部同样需要,大家都要抢在夏秋之际准备足够的粮食,要不然就无法熬过那漫长的寒冬。 拉曲格纵马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提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这个小子勇力过人,只要被他的狼牙棒打中,就别想全身而退。 身后全是族里的勇士,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区区的达翰部算什么,明军算什么,老子不但要灭了达翰部的村落,就是明军也得全部干掉,他们的船可真大啊,船上肯定还有更多的好东西。 赤夫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在心里算计着,一想到整船整船的财富,他的胸膛都要燃烧了,两腿用力,身下的大青马跑得更卖力了。 那些达翰部的蠢货们还想抵抗?赤夫冷冷地拖起长刀,刀顺刀势,一刀接着一刀地向那些拿着木棍火把的蠢货们挥去,一阵阵热血喷洒出来,血腥味刺激得他眼睛更红了。 “勇士们,用你们的长刀,让他们见识一下莽古部的厉害吧!”赤木狂笑着,大声嘶吼着,在码头圈马来回砍杀着。 码头上的鞑子很快消失了,有的永远地失去了性命,有的则躲到了树林草丛中,还有的成了赤夫的俘虏…… 张桓看着码头上的一片血和火,心头竟然一片清明,这些都是鞑子,他们为了一点利益,竟然这样趁夜偷袭,而且毫不留情,这样的种族真的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陈杰和刘天保两个站在张桓身边,“教官,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打一场?” 张桓气得冲着一亮折铁剑,“凭着坚固的营寨不守,却与骑着马的鞑子比野战,我平时教你们的东西都装哪儿去了?” 刘天保呵呵一笑,“这不是看着鞑子眼里有火吗?” “等着吧,等着他们把这些鞑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就会来啃咱们这块硬骨头,等到他们崩了牙的时候,咱们再出去跟他们干一场也不迟。” 张桓看了看陈杰,“咱们的人,先一起干他一仗,然后分一部分人在营地里休息,这次怕是要多打一会儿了。” “嘿嘿,要是张槐那边给他们来上几炮,那可够这些鞑子受的。”刘天保凑过脑袋,“真想看看他们挨大炮炸的样子。” “现在黑灯瞎火的,老五他们在船上也不会瞄准,他们要发威,要等到天亮,在这之前,咱们得守住营寨,把鞑子钉在这里。” 张桓看了看黑乎乎的江流,明天白天,三艘船上的红衣大炮一开,这些鞑子估计只剩下逃跑的份了,可惜没有马,他们要跑也无能为力。 “把虎蹲炮准备好,弹药装填,对准营寨缺口,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炮!”张桓听着码头上传来的鞑子的阵阵怪叫,仿佛那是世上最美的音乐。 “老孔,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张桓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想听听孔高的意见,毕竟他与鞑子交战的经验丰富,应该会有所帮助。 孔高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桓他们准备的营地和炮火,心说这几位还真是想着来打仗的,根本不像沈全这小子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 要不然谁会把虎蹲炮这等守城利器带来呢,而且还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挖了壕沟,垒了营寨,这分明就是标准的战斗状态嘛。 “张将军,咱们有这样一处营寨,自然是坚守为上。”孔高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骑兵虽然听起来人不少,但是应该不会超过五百人,以五百人的鞑子骑兵,他们攻不破这座营寨。” “说说你的想法。” 孔高侧耳又听了一下,这才很有信心地一摆手,“从鞑子的动向上看,来攻的鞑子分成两部分,一部进攻村落,另一部则进攻码头,如果将军没有提前准备,这会儿也跟那些鞑子一样,只能在码头上任人宰杀。 他们既然有意识地进攻码头,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这里在干什么,那么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我们。 以鞑子的骄横,他们肯定不会进行试探,肯定会集中优势兵力猛力进攻,前期的攻势会非常猛,但是只要我们顶住前几轮进攻,他们的精气神一泄,就该咱们发威了!” 第187章 明末版防空洞 孔高说着,四下里看了看,脸色突然变了,他一把抓住张桓,“你们为什么都没有贯甲?难道不知道鞑子弓箭的厉害吗?” 张桓为难地摇摇头,“我们根本没有盔甲,就算是知道鞑子的厉害也是没有办法。” 听到张桓这样说,孔高却是瞪了眼,“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要不然鞑子的弓箭慢慢磨也能把咱们磨死。” 陈杰指了指旁边的空地上,“教官,我们在修营地的时候,为了方便筑墙,从船上带了些板子下来,这些是不是可以用一下?” 孔高一听,急忙来到了空地上查看,却是些一寸多厚的木板,不由地心里松了口气,“这个板子的厚度勉强够用了,只是这么长的板子不好拿啊。” 张桓倒是放下心来,“既然有木板就好办了,陈杰,立即组织大家挖土垒墙,把板子趟在上面,再覆以泥土,咱们就躲到里面,那些鞑子就拿咱们没有办法了。” 其实这玩艺儿,就是后来的防空洞,不过比起现代战争的炮弹来,鞑子的弓箭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这种简单的防空洞其实随便几块石头就轰倒了,可惜这伙鞑子是突袭,根本不可能携带投石机之类的重型装备。 张桓一边组织人们垒墙建防空洞,一边组织人在寨墙上挖单兵洞,用于将来的观察和指挥。 营寨里顿时热闹起来,鞑子很快就要进攻了,必须要趁着这一小段时间把防空洞准备好。 赤夫冲杀得很痛快,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杀人了,心里一痛快,嘴里就嗷嗷地狂叫起来,跟狼嚎一样。 很快村落里也传来了狼嚎,赤夫心中一松,叔父那边也得手了,这块肥肉已经稳稳地吃进了嘴里,剩下的就是把那些明军干掉,就可以下马休息了,看看时间,应该能够睡一个好觉。 “拉曲格,集合!”赤夫狂叫一声,把大刀上插着的人头扔了出去,血乎拉的人头在地上跳了两跳,最后停在了篝火旁,赫然正是去风流快活的沈全。 进攻码头的鞑子们很快集合起来,拉曲格一点名,码头一战,折了二十多人进去,达翰部的人在生死关头以死相拼,他们的伤亡都是在这种情况下造成的。 听到拉曲格说是折了二十多人,赤夫的眼睛更红了,“拉曲格,拉出二十个人,为死去的勇士送行!” 听到赤夫的狂叫,拉曲格一摆手,早有人冲到俘虏堆里,抓了二十个受伤的俘虏,提到了码头上,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砍掉了他们的脑袋。 冲天而起的血雨染红了码头,染红了这片土地,也灭掉了达翰部鞑子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这些人是疯的。 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儿,赤夫跟打了鸡血一样,“莽古部的勇士们,咱们已经夺下了村落,拿下了码头,所有的粮食、铁器、女人和孩子都是我们的。” “万岁万岁!” “那边还有一小片营地,是那些瘦弱的明军的,他们整天吃不饱,怎么会是我们莽古部勇士的对手,等哈赤叔叔从村落里过来,咱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全部干掉!” 赤夫的声音已经嘶哑,连续的冲锋让他和大青马都有些疲乏,可是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那个明军的营寨必须攻下来,否则总是个祸患。 时间不长,哈赤带着两百多人冲了过来,远远地笑道,“我的赤夫侄儿,你们这是准备睡觉了吗?” 赤夫哈哈一笑,“哈赤叔叔,这儿还有一块小点心,不知叔叔是事有兴趣啊?” “什么点心?”哈赤说着,已经纵马来到了赤夫身边。 赤夫一提马缰,迎上了哈赤,“叔叔,那边有一个明军的营地,所有的粮食和铁器都是他们送过来的,那个营地里一定有更好的东西。” 哈赤抬头看了看东边黑沉沉的营寨,里面正传来金铁相交的奇怪声音,“赤夫侄儿,明军现在在做什么?” “不清楚,我刚才带队把码头上的达翰部给收拾干净了,他们一直躲在营寨里,没有露头,是真正的胆小鬼,所有的明军都是这样的。”赤夫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赤毕竟有多年的经验,尤其是在夜里,敌我态势不明,所有的行动都要小心。 “赤夫侄儿,让儿郎们先练练手中的弓箭吧,夜里毕竟不是很方便。” 赤夫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一向是很尊重哈赤的,听叔叔这样说,急忙安排人组织好箭手,同哈赤带来的人汇集到一起。 “儿郎们,前面的营寨是明军的,这些瘦狗一样的明狗只会躲到乌龟壳里,用你们的箭他们敲出来,让他们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跟我们打!” 听了赤夫的怒吼,莽古部的鞑子们顿时觉着自己高大上起来,比起瘦弱的明狗似乎有了更多的优越感,自动排成几列纵队,打马奔着营寨冲了过来。 冲在最前的一排鞑子,借着微弱的火把,快到跟前了才发现营墙外面竟然还有一道六尺宽的壕沟,急忙一带马缰,扭转马头从壕沟旁边冲了过去。 就在冲过去的同时,鞑子们扬起手中的弓,双膀用力,弯弓将长箭射了出去,目标就是黑乎乎的营寨。 一轮齐射很快过去了,哈赤和赤夫两个人努力侧起耳朵,倾听着营寨里的惨叫声,可怜听了半天,除了张箭入土的声音外,竟然没有听到明狗的惨叫声,这个不科学啊! “来人,换火箭,扔火把,把明狗的营寨点了!”哈赤有些怀疑,难道说明狗跑了? 又一轮打马射箭,不过这次射的是火箭,还有人扔了几十个火把进去,可惜这些火箭和火把都扔在了地上,虽然照亮了一些地方,但却根本没有引起什么大火来。 孔高躲在防空洞里,听着外面羽箭飞来时的声音,知道它就是再响也不会伤到他们的一根汗毛,这个防空洞简直太好用了。 黑暗中看不清张桓的脸,但是孔高相信,他的脸上一定充满了对鞑子的蔑视,充满了胜利的自信! 第188章 死不瞑目的赤夫 借着微弱的火光,哈赤傻乎乎地看着远处营寨里那堵高高的寨墙,“好侄子,那些明狗真的是今天过来的?” 赤夫也看到了那堵墙,心头郁闷得不轻,“今天上午我亲眼看着他们从下游过来的。” “那这个营寨是怎么回事儿?”哈赤看着火光映照下的营寨,“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他们一天之内挖出来的。” “本来就是他们新挖的,这个码头上原来什么也没有。”赤夫气哼哼地看着那道寨墙,“区区一道墙,想挡住莽古部勇士的脚步吗?” 哈赤摇摇头,“这次情况有些不大对头,咱们得小心点儿,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明狗能这么快准备好营寨的,最麻烦的咱们的弓箭对他们没有用。” 赤夫一瞪眼,“哈赤叔叔,那就让我先来冲杀一场吧,我就不信,那些狗屁营寨还能挡住我!” 没等哈赤说什么,赤夫已经纵马而出,右手的长刀指向了天空,“曲拉格,集合本部人马,随我冲击明狗!” 哈赤扬臂刚要说什么,两眼中又闪过一丝阴狠,让赤夫这小子先去试试也好,省得他一天到晚狂得没边了,这个地方的营寨明显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让咱们的人先让开。”哈赤吩咐一声,一担马缰,让开了前面的主要位置。 经过刚才一番试探,赤夫倒是趁起顺过气来,就连大青马都休息了一阵,这会儿已经精神多了。 “儿郎们,前面营寨里的明狗都是些孬种,让他们见识一下莽古部勇士的厉害!冲啊!”嘶哑的吼叫声里,赤夫一马当先,举着长刀冲了出去。 张桓看着冲过来的鞑子骑兵,并没有长箭射过来,知道这些鞑子是想要冲锋了。 “陈杰,你带着所有会射箭的兄弟,给我来两轮齐射,然后迅速躲回来。” “其他人,准备好长棍,该咱们露脸了。” 既然这些鞑子骄狂到直接进攻了,张桓不介意给他们来点以牙还牙、以咬还咬。 赤夫的大青马比起其他族人的马都要好上很多,刚才又休息了一下,这会儿冲锋在前,劲头儿很足。 赤夫坐在马背上,身子低伏,靠在马脖子上,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提着长刀,只等冲破营寨,就可以大肆收拾人命了,以前每次他都是这样做的。 快到壕沟的时候,赤夫突然听到了一阵尖利的破空声,心里一哆嗦,急忙大喊,“有箭,躲避。” 一边喊着,一边从马背上抄起一面巨型的木盾,外面包裹着兽皮,顶在自己的头上。 刚刚顶好,就有两支羽箭飞了过来,猛地扎进了木盾,冲劲儿不小,让他的胳膊都有些吃力了。 明狗里怎么会有射箭这么厉害的人?赤夫刚想到这儿,突然身下的大青马身子一哆嗦,奔跑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坏了,大青马受伤了!凭着多年在生死关头的经历,赤夫知道自己快要悲剧了,在骑兵突击时掉落马下,那就是寻死的节奏。 也不知道大青马是哪里中了箭,是否会有危险,但是大青马仍然拼命地向前跑,似乎是知道主人的困境一样。 这个时候赤夫也顾不得大青马了,向前冲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好在两轮箭雨后,明狗的营寨停止了射箭,倒是让他们松子口气。 前面就是寨墙的缺口,赤夫想都没想,直接跃马起跳,冲着营寨缺口处冲了过来。 大青马奋尽全力,腾空而起,冲着营寨的缺口跳了过去。那道壕沟只有六尺多宽,根本挡不住大青马。 赤夫人在半空中哈哈狂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大青马跃过壕沟以后,自己挥刀乱砍的英姿。 可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就在壕沟的对面,那道营寨的缺口处,突然出现了无数支长矛,又长又尖的长矛竖立在缺口处,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刺猬! 没容他再做调整,大青马已经从空中落了下来,他努力地挥动长刀,想要把挡在马前的长矛砍断,可惜刀砍在上面,竟然如同砍在石头上一样。 长矛依然挺立在那里,狠狠地刺进了大青马的胸膛、脖子,有一支长矛正好刺在了他的腿上,鲜血瞬间狂喷出来。 完了,赤夫知道,这下子自己是真的完了,没想到,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又一支长矛刺过来,直接顺着白甲的缝隙刺进了身体里,一阵疼痛传来,赤夫用尽最后的力量一刀劈出去,竟然没有砍断枪杆,这是什么鬼? 又一支长矛刺来,赤夫已经没有力气挥刀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赤夫不甘心地瞪大眼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断有人打马跳了过来,可是小小的缺口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马,于是不断有人被刺中丢掉了性命,也有的被挤到了壕沟里,人喊马叫得好不凄惨。 形势在瞬间发生了变化,没等哈赤做出什么反应,他可爱大侄子就已经一头撞在了南墙上。 “回来,快回来!”借着四周微弱的火光,哈赤眼睁睁地看着赤夫跳了出去,然后身下突然出现了无数长矛,瞬间把他刺成了筛子。 虽然这个侄子常常看不起自己,但是毕竟平时互相照应过的,哈赤一见赤夫丢了性命,知道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事情,到了生死相拼的境地,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赤夫是部落的主要继承人,今天又是自己陪着出来的,如果不能拿这些明狗的脑袋回去,以大哥的暴脾气,怕是能当场砍了自己。 就算是杀了这些人,恐怕自己回去以后也要面临严厉的处罚,可是那样肯定会轻上很多。 哈赤暗恨赤夫的冲动,更恨营寨里的明军,竟然如此难缠。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这次出来人手有限,要想干掉这些明狗,必须要把人手集中起来,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随着他的叫喊着,所有的骑兵都不再冲击,转而在前面兜了个圈子转了回来。 拉曲格刚才在后面压阵,没有随同赤夫一起冲锋,他冲到了哈赤面前,两眼通红地瞪着他,“为什么要收兵?我们要踏平这片营寨,为赤夫报仇!” 第189章 黎明前黑暗 部落的等级是森严的,赤夫笑话哈赤,那是因为他是将来部落的首领,可是曲拉格不是,所以他只能低下头,服从哈赤的指挥。 哈赤看了看黑暗中的营寨,除了掉在掉在壕沟里受了伤的族人还在叫唤之外,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如同一座死堡。 在这一瞬间,哈赤有一种想要立即逃离的痛苦,要是他也明白,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如果他想要逃离,这些愤怒的族人一定会揪下他的脑袋的。 “儿郎们听着,选一处壕沟,安排一些人下去把沟里受伤的人救出来,明狗只敢躲在营寨里,他们不敢出来的。 救人以后,把达翰部的尸体都拖过来,准备用他们把沟填平,这个营寨就是铁打的,咱们也得把他砸成一块废铁,为赤夫报仇。” 不得不说,比起热血冲动的赤夫来,哈赤要冷静狡猾多了,他先安排人去救受伤的人,既可以安族人之心,又可以提振士气。 至于用达翰部的尸体填平壕沟,他更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人都死了,用来填壕沟正好,如果需要用达翰部的活人填沟,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十多个莽古部的人提着木盾,沿着壕沟边滑进了沟里,刚到沟底,就有人大声惨叫起来。 原来壕沟邻近江边,虽然没有灌满水,沟底的有水深过膝,让这些莽古部鞑子们没有想到的是,张桓他们竟然在挖沟时,在沟底预埋了削尖了的木桩。 几个鞑子根本没注意这个,等他们沿着沟坡滑到沟底时,正好被木桩刺中了,顿时大声惨叫起来。 哈赤一听头皮都发麻了,这些明狗是哪儿钻出来的,一天的时间竟然造出了这样的营寨,这哪里是营寨啊,这分明就是杀人的凶器。 打着火把往下一看,哈赤明白了,那些掉到壕沟里的族人不用去救了,就算是救上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是知道他们必死还是要救,要不然他们在沟底的嚎叫太打击士气了。 急忙解下皮带、马肚带等连在一起,扔进沟里,把已经下沟的十多人拉了上来。 几个受伤的人上来以后,拿火把一看,全都是腿脚被刺,巨大的血窟窿看着就够吓人的。 鞑子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只好拿水冲洗干净,找来一些草药敷上,抬到一边休息去了,至于能否治好,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哈赤一见,知道再干下去估计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干脆下令安排人在此监视,其他人退后休息。 毕竟经过一夜的厮杀,莽古部的鞑子们已经够累了,如果不抓紧休息,天亮以后还有多少战力那只有天知道了。 安排手下人休息,哈赤却不敢大意,这是哈翰部的地盘,这次他和赤夫两个合伙抢了码头,要是传回哈翰部,估计会有一场冲突。 从这儿到最近的哈翰部其他村落,骑马也需要一天多的时间,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有明天一天了,要是拿不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比哈翰部众人更加凄惨的下场。 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要听赤夫的话?为什么干掉了哈翰部不带着粮食和铁器离开,还要贪图江上其他船上的东西,贸然跟明狗干起来? 哈赤揪着自己的头发,觉着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竟然忘了见好就收,结果不但赔进了赤夫,还把自己也钉在了这里。 他没有信心,面对这样的明军,他没有信心明天天亮以后能够干掉他们,这个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但是他也明白,事到如今,不干掉营寨里的明军,码头的这些战利品他一样也带不走。 张桓听着壕沟外面鞑子们的惨叫声,如同听到伴奏音乐一样,“老孔,咱们这长枪怎么样?” 就在刚才,张桓带着大家用一排排长枪把赤夫给捅倒在营寨外面,而这长枪,不过是原来的柞木长棍上,加装了一个一尺长的铁枪头而已。 就在刚才,按着训练时的突刺收枪、突刺收枪,轻松地收获了堵在外面的那一大堆鞑子和马的尸体,还有正在壕沟里叫唤着等死的鞑子。 孔高是没有看起这些带着枪头的长棍的,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玩艺儿也能杀鞑子? “好了,从现在开始,大家轮流休息,这些鞑子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的,估计明天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咱们再好好会会这些鞑子。” 张桓打了个哈欠,看了看陈杰和刘天保,“你们两个先去睡,明天早上替我。” 陈杰和刘天保摇摇头,“我们没事儿,白天都休息一天了,老大你去吧。” “屁,你们白天修了一天的营寨,我倒是吃吃喝喝的,累什么累?快点睡去,明天还指着你们两个冲锋陷阵呢!” 听了张桓的喝斥,陈杰和刘天保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休息去了。 孔高凑了过来,“张将军,你们这是练的什么家伙,怎么碰上鞑子这么厉害?” 张桓嘿嘿一笑,“我们没钱,只能练练长棍,这东西满山都是,不用花钱,但是杀鞑子还挺好使的。” “张将军,我跟着你干怎么样?”孔高突然跪倒在张桓面前,“我要去打鞑子,可是孔将军老是躲在岛上,这什么时候能报仇啊?” 张桓一听乐了,“我说老孔啊,想打鞑子还得找孔将军啊,我是奇山所千户,躲在孔将军身后啊,他不能上战场,我就更加不能了,想打鞑子,你跟着我也没有用。” 孔高一想倒也是,可是看到张桓这些手段,他的心里直痒痒,要是能跟着张桓干,那肯定会爽到家啊。 “老孔,你看外面的那些鞑子,为了一点点利益,他们就把同一种族的部落干掉了,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又来攻击我们。 如果我们今天上午没有拼命建造这个营寨,你说咱们哥几个往哪儿躲啊?在哪儿打鞑子都一样,只要想打,总会有机会。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居安思危,面对鞑子,要像狮子搏兔,哪怕猎物再小,也要尽全力去拼,只有这样,才能干掉那些穷凶极恶的鞑子,为你的家人报仇!” 张桓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老孔啊,明天,会很难熬的!” 第190 章 进攻等于送死 天刚蒙蒙亮,哈赤就动手了。 他实在不敢再等下去,达翰部的人并不是吃素的,如果能够带着战利品回到莽古部的地盘,那么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可是现在,这儿是达翰部的地盘。 借着清晨的星光,哈赤指挥着手下的儿郎们把达翰部战死者的尸体扔进了营寨外的壕沟里,很快填平了两段正对着寨墙缺口的壕沟,冲锋的道路打通了。 赤夫就是太冲动了,如果能够稳下来,像他这样准备好冲锋的路再出击,也许就不会把性命丢在这儿了。 鞑子的行动,很快惊醒了张桓,看着壕沟一点点被尸体填平,他知道,这下子真正的苦斗来了。 “大家注意,先躲在防空洞里,鞑子肯定会先用弓箭射击的,等他们射击完了,快要冲到根前的时候,咱们还按昨天晚上那样打,要记住一条,突刺!” 张桓大喊着让人们分为两个方向,另一个缺口处也安排了一些人值守,防止鞑子们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箭雨如期而至,所有的人都躲在防空洞里,听着长箭射在洞顶土层上的声音,要是没有张桓设计的这个防空洞,估计这会儿大家已经死伤一片了。 张桓躺在营墙内开挖的单兵洞里,透过预留的孔洞观察着鞑子的动向。 狂奔过来的鞑子们射出第一箭以后,又打着圈儿回来继续射箭,看来他们是想拿老一套,先磨掉自己三分锐气以后再实施突袭。 可惜呀,现在营寨里有防空洞,虽然防不住投石机扔出的大石块,可是对区区弓箭来说,却是难以穿透的。 哈赤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儿郎射出了三轮箭雨,把营内·射得如同插上了一片苗圃一样。 “拉曲格,现在是你带罪立功的最后机会了,小子,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拉曲格是赤夫的跟班奴才,按说早就应该砍头的,但是哈赤留着他,为的就是冲锋时放在前面当箭头来用。 如果死了,那也是死在冲锋的路上,他的家里人不会受到影响;如果活了,那回头再杀掉,一个连主子都保护不好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 所以拉曲格的命运是早就定下来的,他自己也明白,今天早上的冲锋,他也没有想着回来,死之前干掉几个明狗才是他想做的。 “兄弟们,少主死了,咱们没脸见人了,只有冲进寨子,杀掉那些明狗为少主报仇,才能洗刷我们的耻辱,我们的家人才能够抬头做人!” 拉曲格的声音里没有对死的恐惧,死亡对此时的他们来讲,真的是一种解脱。 “为了莽古部,冲啊!”拉曲格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光着膀子,提着他的巨型狼牙棒,如一头狂暴了的巨熊,挟着全身的力量,踏着达翰部众人的尸体,冲向了寨墙。 他相信,只要让他冲到寨墙边上,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砸倒这堵墙,为后来的勇士们闯开一条血路。 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冲到那道墙边上,在他的前方,两座虎蹲炮正在冒着青烟,平放的炮口正对着冲过来的鞑子大队。 “嗵!”的两声巨响,伴随着浓浓的烟雾,无数铁砂、铁蒺藜、铁钉呈一道扇面从炮口中喷出,冲在最前面的曲拉格完美地接收了大量的铁钉,人和马向前冲了三五步以后,才颓然地倒在冲锋的路上。 一次无差别的扇形进攻以后,两门虎蹲炮立即后撤,早有炮手上前,拿湿拖把清理炮口,准备二次装填。 另两门虎蹲炮已经就位,准备进行第二次屠杀。 这绝对是屠杀,高速冲击的铁砂、铁钉,只要碰到人或马,直接就打成了血筛子。 被打成筛子的鞑子倒在冲锋的路上,又阻拦了后面鞑子冲锋的脚步,张桓趁让陈杰等人瞄准射箭,虽然弓手数量不多,但杀伤的效果着实喜人。 连续三轮炮击以后,哈赤悲哀地发现,自己手下的勇士竟然已经折了近三成,两路进攻,同时受到了大炮的照顾,只得收兵再战。 这种大炮不同于那种红衣大炮,只有实心炮弹经过的地方才会伤到人,这种扇面式的进攻,让哈赤很不习惯。 这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地平线,对面的营寨里依然没有任何声响,除了莽古部伤员的哀号声,沉静得有些吓人。 “找东西挡在前面,哪怕是抬着死尸,也要给我冲进去,冲进去所有的缴获全部归你们,我分文不取。” 哈赤现在只有用财富来刺激手下了,“明狗是些胆小鬼,只要冲进寨子,他们就完了,他们的财富都是你们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不管在哪个种族、哪个年代都是很有市场的,得到了哈赤的承诺以后,所有人都喧闹起来,明军身上肯定有好东西,这点他们已经无数次印证了这一点。 门板、床板、棉被都被抬来了,迅速在现场捆扎成简单的阻挡工具,有这些东西挡在前面,虎蹲炮射出的弹丸、铁砂根本伤不了他们。 张桓看着不远处鞑子的闹腾,也看了他们捆绑武器,这下子是真的麻烦了,看来只能用手中的刀枪见真章了。 江流上的三艘船已经悄悄地调转了船头,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冲上来,可是现在张桓真的想跟这些鞑子们试一试。 打到现在,除了有三个人在寨墙上观察时被流箭射伤以外,还没有人伤亡,而鞑子所有的伤亡,除了夜里那次是趁乱用长棍攻击的,其他都是天亮时虎蹲炮造成的。 “天保,投石机安好了吗?”张桓看了看从后面跑过来的刘天保,这小子是去安装投石机去了,昨天运到寨子里的,但是一直没有装起来,没想到这会儿真的要用了。 刘天保猫腰跑了过来,“老大,投石机准备好了,是不是先试试啊?” 投石机需要进行试射,要不然投不准位置。 张桓点点头,“让两架投石机各自试射两次,记住了,要选份量差不多的石头或是泥土包,可别把炸药包随便扔出去了。” 第191章 把鞑子炸成渣 哈赤看着绑好的攻城器具,近两寸厚的木板,上面覆盖了一层兽皮,寻常的弓箭根本都扎不上去。 “哈日曼,我的儿子,这次攻城看你的了。”这次攻城将是最顺利的一次,经过了前几次失利以后,哈赤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致胜的法宝。 哈赤的鼓励点燃了手下的雄心,哈日曼其实并不是他的儿子,只能算是干儿子,是他曾经屠掉的一个小部落的幸存者,被他收留,现在成了他的最有力的打手。 “请大人放心!”哈日曼虽然勇敢,但不莽撞,他没有像曲拉格那样脱掉盔甲,反而又从死掉的族人身上又扒下来一件套在身上,显得身体格外臃肿肥胖。 一挥手中的长刀,哈日曼看了看远处的寨墙,“我的父亲,我有一个请求。 等一会儿我们进攻的时候,请安排人连续不断地向寨子射箭,只要控制一下不要射到我们就行。 等我们攻进去以后,您再挥大军进攻,不知父亲大人意下如何?” 哈赤听了连连点头,“好,我的儿子,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进攻,那些明狗会尝到张箭的厉害的。” 正在这时,空中忽然想起一阵呼啸声,跟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到了队伍集体点不远的地方。 “看哪,他们没有大炮了,竟然开始扔石头了,这么小的石头,是要给我们莽古部勇士们挠痒痒吗?!”哈日曼伸手拿地石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赤也连声大笑起来,这些明狗没有了火炮,等待他们将是最残酷的杀戮,“儿郎们,冲!” 话音刚落,空中又传来了呼啸声,已经集合好的队伍略有点慌乱,几个急忙躲闪,就算是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到身上也非筋断骨折不可。 几个人刚刚闪开了位置,那飞来的石头突然在所有人头顶上炸开了,伴随着一声巨响,下方的莽古部战士们被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推倒,跟着放在炸药包外围的各类铁蒺藜、铁三角、铁砂再次崩裂开来,如同一场弹雨覆盖在所有鞑子的上方。 这还不只是噩梦的开始,伴随着这一声炸响,连续不断地有炸药包被扔了过来,既然这个点上有鞑子,炮手们也懒得多去瞄准,连续对着这一位置扔了八枚炸药包。 本来热血沸腾的集合点,瞬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被冲击波击晕的,被飞溅的弹丸击伤的,被爆炸灼伤的,被惊马踏伤的,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在炸药包爆炸的时候,哈赤以为自己肯定跑不掉了,可是炮手瞄准的是集合点,他这个位置倒是次要一些,几次爆炸下来,除了坐骑受惊差点跑掉以外,他的情况倒是最从容的。 看着眼前的惨剧,他竟然被惊得僵在现场,他从来没有想到,莽古部的勇士竟然会在自家后花园里被人打成这样,这也是他历年参加对明作战最惨的一次,虽然他面前的到底是不是明军还未可知。 张桓也惊呆了,没良心炮的效果他在奇山所试过的,当时对木人靶子效果很好,没想到真的用到了鞑子身上,这些血肉之躯更是没有办法抵挡。 仅仅投出了十枚炸药包,就把两百多人的骑兵炸成了一堆肉渣,这简直是要逆天啊。 事到如今,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张桓没有任何犹豫,“刘天保,马上带人清理寨墙出口,咱们准备冲出去!” 没费多少时间,挡在路口的鞑子尸体和马匹已经全部被扔进了旁边的壕沟里,通向外面的路畅通了。 张桓站起身抽出折铁剑,“兄弟们,鞑子已经被我们轰残了,冲出去,杀鞑子,报仇!” 至于到底报什么仇,张桓也不知道,反正一提报仇,人们就格外来劲。 孔高早就提着大刀站在了营寨门口,听到张桓的命令,第一个举着大刀冲了出去,他是真的有血海深仇,冲得也格外起劲。 昨天晚上张桓跟他说的,他不是太明白,但是想了半宿明白了一点,杀鞑子要趁早,能杀多少是多少,不能等。 张桓喊完以后就冲了出去,没想到竟然被孔高抢了先,知道这小子是被仇恨激红了眼,拎着折铁剑跟在他的身后,拼命向前冲去。 身后是刘天保、陈杰和所有的兄弟们,每人手里一根加装了矛尖的长棍,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哈赤还没有从连续爆炸和巨大伤亡的震惊中醒来,张桓、孔高已经带人冲了过来。 “集合,挡住明狗!”哈赤嘴里兀自叫喊着,可是却没有人听他的,除了受伤的,就是已经被惊马带走的,还有的则正在四散奔逃。 “主子快走!”几个稍微机灵点的奴才一涌上前,裹着哈赤拼命向西逃窜,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另外十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过身各执兵器,冲向了手持长棍的孔高等人。 孔高一挥长刀,跟当前的一个鞑子战在一起,张桓则一挥折铁剑,身后的刘天保等人持着加了矛尖的长棍冲上前,站稳脚跟,突刺,一串很简单的动作完成以后,十几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桓手持折铁剑,安心地看着孔高与那鞑子在一起争斗,挥手让其他人继续追击。 两条腿的不管怎么追也赶不上四条腿的,略追了一会儿,看前面的骑兵没有了头影,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开始打扫起战场来。 战场很好打扫,凡是重伤的鞑子,直接一刀砍下脑袋,轻伤的包扎一下捆好扔在一边。 对张桓来说,战马比鞑子金贵,受伤的马全部得到了求治,反倒是受伤的鞑子被顺手宰掉了不少。 “报告,鞑子村落那边杀了不少人,还有一百多妇孺,被捆绑关押在一起。”陈杰带着人去清理村落,很快发现了哈赤原来准备留给他自己的战利品。 张桓愣了一下,这次他只是想帮孔有德一个忙,顺便练一下兵,没想到这次兵还真是练着了,杀人放火打炮全都来了一遍,这些新兵蛋子们经过这一次以后,很多人手上都有鞑子的血,以后打起仗来会更勇猛。 这一百多个鞑子妇孺,张桓是不介意拿来扔到矿井里的,反正矿井都要用命去填,与其用汉人,还不如用这些未开化的鞑子。 “先暂时不动他们,先把各处的财物搜检一番。”张桓下不定决心,还是有点犹豫。 “昨天晚上攻进来的鞑子已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搜集到一起了,我已经让人搬过来了。”陈杰乐呵呵的,这下子省了他很多功夫。 第192章 沈全被砍了脑袋 对于送上门来的东西,张桓自然不会推辞,“让那些没死的鞑子来搬东西,想死就给一刀,不想死就干活。” 刚才金海川已经挨个问过了,这些俘虏都是莽古部的,至于达翰部的人,早就让他们杀死填壕沟了。 这些鞑子,张桓原来是打算运回去的,但是回程还要到孔有德那里去,估计想带回去下矿井是很难了,干脆让他们发挥点余热,要是敢反抗,那就直接干掉,拿一颗人头总比带一个大活人容易。 孔高收拾完那个鞑子,自己也受了轻伤,刚刚裹好伤口,就吊着胳膊来找张桓,“张将军,这次死活你得带着我,我一定要跟你干。” 张桓黯然一笑,“老孔啊,这次我还要指望着你救命呢!” “怎么?” “孔有德让我来跑这趟买卖,结果给跑成这样,回去他要是一生气,能把我给咔嚓了。” 张桓看了看脚下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是沈全的脑袋,这个混蛋要是不死,咱们还有得说,现在他死了,就剩下你能帮着我说几句话了。” 地上的脑袋血乎啦的,仔细看,还真是沈全的脑袋,孔高抓抓脑袋,要是沈全死了,这事儿还真得他回去跟孔有德解释,自然也就不能跟着张桓了。 “好了,以后还有机会,先把这次的事情混过去再说吧。”张桓拍拍孔高的肩膀,“你的武艺不错,一个人干掉一个鞑子,好样的。” 说起这们孔高都觉着脸红,自己杀一个鞑子杀了半天,人家其他人干掉了十多人,却只用了一会儿,这差距太大了。 “看来以后孔将军得另找卖家了,这个地方废了。”张桓看了看四处冒烟的码头和村落,“咱们也得快走,要不然让人撞上,铁定认为是我们干的。” 哈赤能看上眼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陈杰带人押着这些鞑子搬了三趟,才算是把东西全搬上了船。 “老大,那些已经卸下来的粮食和铁器怎么办?”刘天保看着堆在码头上的两船东西,着实有些眼热。 “老大,那些妇孺中发现了两个喝醉酒的老鞑子,就是买咱酒的那两个老家伙。”陈杰凑了上来,报告了一个新情况。 张桓眼睛一亮,这两个老东西竟然还活着?想想他们两个买酒时的豪爽气,这分明就是两个优质客户啊。 “所有的粮食运走,铁器放在原地不动,那些妇孺还扣着别让他们出来。”张桓想了一下,“所有莽古部的鞑子,全部干掉,脑袋剁下来带走。” 金海川凑上前,“粮食可以先运到朝阳洞存放,我可以保证不会少一粒粮食。” 既然金大人主动示好,张桓自然也不好表示反对,立即让那些鞑子再次活动起来,把粮食重新又装到了船上,由金海川陪着张愧顺水送到鸭绿江边属于朝鲜的朝阳洞存放。 顺道过去的还有三十多名莽古部的鞑子,在那里他们将被金海川收容,等以后凑够人数,再卖给张桓作矿工。 把船送走以后,张桓漫步查看了昨天的战场,不由地捏了一把汗,如果第一次冲锋时,鞑子不那么嚣张,而稳打稳扎,先用尸体填平壕沟再进攻,恐怕自己的伤亡会大上很多。 有几个炮手正在四处收集已经发射出的铁钉、铁三角和铁砂弹丸,这些东西不好补充,每次打完以后,他们都要尽量收集起来。 “来人,把这些被炸死的鞑子挑出来,砍掉脑袋,尸体扔进江里。”张桓既不相浪费鞑子的人头,又不想让鞑子知道虎蹲炮和没良心炮的威力。 等到张槐把金海川送回来以后,张桓这才带着人来到了村落里关押妇孺的地方,让人把房门打开,顿时一股子屎尿味扑鼻而来。 张桓急忙退后几步,让金海川喊话让里面的人出来。 可是不管金海川怎么喊,屋里的女人孩子宁可臭死也不出来,对她们来说,在屋子里还有点儿安全感,出了屋子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老金,你喊那两位长老出来,他们只是喝多了,人没事儿。” 听了张桓的安排,金海川又大声吆喝起两位长老的名字来,让屋子里的女人孩子把两个长老叫起来,让他们出来。 又过了好外,才看到那两个老鞑子,扶着房门走了出来,两眼仍然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从宿醉中醒来。 金海川一见他们出来,急忙上前热情地呼唤他们,可是两个人仍然迷迷糊糊的。 张桓一见,让陈杰找来水桶,每个人都当头浇了一桶凉水,这才把两个老鞑子的酒意给消掉了大半。 “好酒……”金海川听到两个老鞑子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真是哭笑不得,村落都让人灭了,竟然还在想着好酒。 拉着两个老鞑子出了院子,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两个老家伙这才变了脸色,愤怒地看向了张桓,大喊大叫起来,似乎颇有想要拼命的意思。 张桓一看知道这两个老鞑子是误以为自己杀了他们村落的人,也不多加解释,拖过一具莽古部战士的尸体扔到了老鞑子的面前。 看着血淋淋的尸体,两个老鞑子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一番,互相小声嘀咕了半天,似乎有些奇怪。 张桓指了指院子,意思让他们进去问问那些女人和孩子。 两个老鞑子如丢了魂一样回到了屋里,很快屋里响起了一片哭声和叫骂声,女人们都在用尖利的声音诉说着什么,那里面有愤怒、有恐惧,还有深深的不甘与无奈。 想来这两个老鞑子要是知道,因为自己的醉酒误了村落的防守,应该能够愤发图强,戒掉喝酒吧? 过了很久,两个老鞑子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虽然还有些憔悴,但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们向着金海川和张桓鞠躬道歉,对前面的言行表示歉意。 张桓自然不会跟他计较,示意金海川让里面的女人孩子都出来,洗刷一下准备收拾家园。 第193章 给点军费吧 这次的冲突虽然不关张桓什么事情,但是他毕竟在这里面浑水摸鱼赚了不少好处,对两个老鞑子表示一下关心也是应该的。 两个老鞑子失魂落魄地四处察看了一番,这下子真是损失惨重,亏大发了。 当他们看到码头上堆放着的那些铁器时,竟然欢呼起来,似乎昨天晚上死伤的不是他们村落的人一样。 张桓不解地看向金海川,老金急忙上前询问,过了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回来报告,那两个老鞑子说了,只要有这些铁器在,他们的村落就有恢复的希望。 看到张桓不解的神色,金海川继续解释道,这个村落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利用江边交通便利,同明朝或是朝鲜进行交易,换取其他部落急需的粮食和铁器,他们从中赚取利润。 两个老鞑子掌握着所有的商业线路和途径,这次交易的铁器还在,有这两样,老鞑子们真的可以撑过今年冬天,继而以村落里的女人为纽带,招来零散的鞑子,组成新的村落。 张桓看着两个喜极而泣的老鞑子,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些鞑子的生存技能真的是太强了。 这时两个老鞑子擦干了眼泪,再次来到了张桓面前,这次比起以前恭敬了很多,嘴里叽里哇啦地说了半天,张桓一句也没听明白。 金海川急忙凑上来,“大人,他们是来向你表示感谢的,要不是你打跑了莽古部,他们村落就完了,他们愿意以后长期跟你做生意。” 张桓歪头看了看,“跟他们做生意有什么好处吗?” “大人明察,仅是昨天的粮食和铁器换回去的药品、毛皮等东西,这一趟的利益当在十倍以上。”金海川羡慕在说道,“这里面的利润是极大的。” 利润虽然极大,可是危害也是极大的啊! 张桓恨恨地想着,跟鞑子做买卖那不等于投敌卖国吗? 不对啊,不对,自己的想法不对,张桓突然间觉着自己想的似乎有点问题,跟鞑子做买卖真的有害无利吗? 剪刀差!张桓一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个大杀器了,只要利用好剪刀差,跟鞑子做买卖就是抽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反而是最杀人不见血的。 “好的,你告诉他们,以后我会带更多更好的东西来,请他们尽管放心。”张桓说完,又不怀好意思地叫过陈二狗,“到船上再取一坛酒来,送给两位长老压惊。” 这两个老东西昨天可是为了一坛黑酒送出了六袋金砂,以后可以多卖一些黑酒给他们,反正他们喜欢喝,喝酒这玩艺儿又没有什么好处,维持一个很高的价格就行了。 要是能找来烟草、大烟之类的,通过这两个老鞑子卖到鞑子内部,让他们花钱祸害自己,这样更爽吧? 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汉鞑子到底怎么样了,去了两三个月了,到现在也没有点消息,早知道,当初就该砍了他的脑袋去充数。 时间不长,陈二狗捧着一坛黑酒回来了,这是张桓特意要求他这样做的,双手捧着的酒和随便用手提着的酒,在鞑子那儿的感观是不同的,价格自然也是不同的。 张桓把这坛酒郑重地送到了两个老鞑子手中,“尊贵的长老,请接受我的敬意,我愿意与贵部多多合作,共同发财。” 看到张桓手中的黑酒,两个老鞑子眼珠子都亮了,这东西太好了,一口下肚全身就开始发烧,再喝几口就开始腾云驾雾了,那些寡淡的果酒根本没法比。 “不过在喝酒之前,有件事情要说好,”张桓伸手阻止了两个老酒鬼的行动,“这次我代替孔将军走这一趟,没有想到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咱们有些账需要算一算吧?” 两个老鞑子一愣,孔高、金海川一愣,就连陈杰、刘天保都愣住了,还有什么账要算吗? “我这次一共带了四船东西来,昨天已经卸了两船,还有两船东西没有卸,这两船怎么办?估计以你们村落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能力再卸下来了,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还有,我帮着你们打跑了莽古部来犯的敌人,打死了这么多,不但动用了军事力量,消耗了大量的火药,造成了人员伤亡,这些又该算多少军费啊?” 尼玛还能再无耻点吗?陈杰和刘天保两人都忍不住想捂住脸,想要说这个人我不认识,一个人怎么能够无耻到这个程度? 其实他们不知道,以此两百多年以后,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无耻的国家,在一个愚蠢的国度里,把这个国度洗劫一空以后,还要对方支付巨额的军费,而这个愚蠢的国度,正是老鞑子他们这个未开化种族建立的。 两个老鞑子真的被张桓的这一番大论给惊呆了,但是很快两个人就小声议论起来,金海川努力伸长脖子,可是实在听不明白他们在商量什么。 商量以后,两个老鞑子郑重在站到张桓面前,向金海川示意了一下,“尊敬的大明将军,我们愿意继续收购你的商品,同时就你的军费问题进行讨论。” “收购商品?讨论军费?”张桓乐了,“两位长老,你们拿什么来付款?” “我们还有一些金砂藏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正好可以用金砂来抵顶,你看怎么样?” 真是没有想到啊,这些狗鞑子们竟然已经学会储备金砂了,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自己这趟出来就太亏了。 张桓点点头,只要有东西拿来抵换就成,至于是金砂还是金条,真的差别不是很大。 看到张桓点了头,两个老鞑子又兴奋地举起酒坛子就想喝酒,呆没等送到嘴边呢,张桓再一次伸出折铁剑挡住了,“二位,先把钱给我结了,回头你们再喝,省得呆会儿喝醉了,我又找不着人了。” 两个老鞑子气哼哼地大叫起来,金海川连问都没问,直接回道,“想要喝酒等把事情都办完了!货物按原价加两成,军费按人头,每人一袋金砂,受伤的一袋半,死的两袋,这个够公平合理了吧?” 两个老鞑子鼻子里闻着烈酒的酒香,恨不得立即酒精中毒倒在现场,略算计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虽然这个价格真的是有些高了! 第194章 这趟买卖赚了 老鞑子在再次喝醉之前,终于迎来他们的救星,昨天晚上四散奔逃的族人找到了达翰部其他的村落,带来了他们的支援。 面对着河边堆放着的铁器,新赶来的鞑子们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们的热切和贪婪,但他们也明白,只有老鞑子才能与汉人建立联系,他们这些人,只能跟着老鞑子沾点好处。 族人的到来,让事情变得容易多了,一部分人去收殓尸体,一部分人则从靠过来的船上搬运粮食和铁器。 至于金砂,张桓不介意安排刘天保带人跟着老鞑子去取,虽然累点儿,但是金子这东西,没人会嫌多的。 张桓自己则有另一件重要事要做,他带着孔高四下里寻找,好不容易找齐了沈全和三个从人的尸首,可怜四个人都是身首异处,都被莽古部的鞑子砍了脑袋。 沈全多聪明伶俐的一个人,竟然为了尝尝鞑子娘们的滋味,离开了张桓的视线,最后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想想真是不值。 找鞑子帮忙把沈全的脑袋缝到身体上,又临时打造了四口棺材把他们四个人装起来运到船上,都是大明人,虽然客死异乡,但一定要带回大明安葬,这样就可以魂归故里,轮回转世了。 张桓现在最头疼的是回去以后怎么跟孔有德解释,虽然孔高可以证明,孔有德船上的人也可以证明,但是毕竟死是的多年师爷,他要是借机发挥,也是件麻烦事。 老鞑子知道沈全的身份,见死了贵人,也是心中不安,怕影响了日后的交易,额外多给了沈全六袋金砂,其他三人每人多给了两袋。 这样最起码死者的家人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安置,张桓这边处理起来也会轻松很多。 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是船钱两讫,本次交易圆满结束。多要的两成货款留给了孔有德,出兵的军费则搬到了张桓的船上。 至于那些莽古部鞑子脑袋,则只能先拿盐腌上了,这东西估计孔有德会喜欢的,还有耿精忠、尚可喜,几十个鞑子脑袋真的不够分啊。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多给张可大留几个,以备不时之需,张桓恨不得现在这些达翰人自己干一场,还再浑水摸鱼多砍几个脑袋。 有心把送到朝阳洞的三十个鞑子脑袋砍下来,可是那些鞑子已经送给金海川了,这时候再砍人家的脑袋似乎要问金大人了,麻烦。 虽然老鞑子热情邀请张桓留下来品尝美酒,但是一想到这儿死了这么多人,张桓决定离开这儿到朝阳洞休息。 鉴于老鞑子的热情慷慨听话,临走前,张桓把船上剩下的两坛黑酒送给了他们,顿时引得老鞑子大声欢呼起来,那架式比起卖给他们粮食和铁器还兴奋。 金海川在朝阳洞很影响力,把众人安排得很好。张桓虽然很放心,但还是严密安排了岗哨,没有放之任之。 这个看似多余的作法,却让金海川和孔高两人更加倾心,这位小爷取得如此大胜以后,还能保持住如此谨慎小心的心性,真的是难能可贵。 这一夜,大家休息得都很好,张桓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要几个朝鲜使女服侍下,洗漱完毕吃过早饭,才来到了正堂,金海川早就等在那里。 “张大人,昨天休息得可好?”这老家伙说着话,两眼却不停地往四个侍女身上瞟。 张桓知道昨天他安排的四个使女的目的,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根本没有兴趣去研究人体科学,倒是让金海川有些失望了。 “一觉好睡啊,这两天的辛苦全缓过来了。”张桓展颜欢笑,“多亏金大人安排周到,解我将士疲乏。” “不知大人有何计划,金某是愿骥尾的。” 张桓摇摇头,“大家发财罢了,不要说什么骥尾牛后的。要说今后的发财路子,一则是前次向大人提起的用工之道,二则是新发现的黑酒之路。” “黑酒?” “是啊,鞑子无好酒,而我大明又文气较盛,不喜饮此烈洒,正好可以取长补短,将黑酒卖给鞑子,自然可收巨利,你看如何?” 金海川自然知道,两坛黑酒收了老鞑子六袋金砂,这份利润绝对可观,可惜这种事情自己是插不上嘴的。 “我想朝鲜的黑酒贸易就委托给大人如何?”达翰部的黑酒贸易已经全权委托给了两个老鞑子,张桓自然不会食言,干脆让金海川祸祸他们朝鲜人去。 金海川一阵沉默,“大人,黑酒在朝鲜恐怕难以卖此高价。” 张桓一琢磨,这倒也是,要是朝鲜的酒价低了,这些高丽棒子搞点白酒走私的勾当可比自己方便多了,那黑酒的价格可就没法维持高位了。 “那就算了吧,反正这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喝多了酒,达翰部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等黑酒的销路打开,倒是可以开展以人换酒的买卖。拿鞑子用不着的人,比如说年轻女人,或是其他部落的人,到你这儿来换酒,你看怎么样?” 金海川一听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对了,我想在朝阳洞买夫地,靠近江岸的地方,以便建个码头,建个商行,还请大人帮忙。”既然要同鞑子打交道,张桓还是想有个自己的根据地。 这种事情金海川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船队启程,金海川没有同行,他要留在朝阳洞一段时间,处理好张桓交办的事情,同时准备到对面鞑子部落中走一趟。 顺流而下,船队速度很快,张桓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森林田野,再想想后世时的种种,不由心中万般感慨。 突然有水手叫道,“前面有情况!” 抬头一看,却见鸭绿江北岸正有一场战事,约有百十个骑马的鞑子正在围攻一个营地。 营地不大,是一个伸入江中的小洲,四面全是森林,只有西北方向一条小路通向外面,这会正有人在那里攻守,营地的另一面正对着江流,这会儿有人正在那儿拼命地招手喊救命。 “是女的吧?”张桓听了一下,似乎是女人尖利的声音。 张槐点点头,“嗯,一大群女人,应该是鞑子,要不然靠过去帮一把?还有很多兄弟打光棍呢。” 第195章 排枪对阵马队 掳掠妇女当老婆这事儿是张桓干的,是给孔有德送的几个老兵准备的,张槐一直同意这样搞,这是趁机说反话呢。 张桓嘿嘿一笑,“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看会儿热闹再说。” 对张桓来说,鞑子女人没有什么吸引力,最大的用处就是暖床生孩子。不过那两拨鞑子杀得你死我活的,倒是正好可以多弄些鞑子人头,留给张可大或是自己存着,想来应该能够派上用场。 还有那些战马,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个东西,要是能弄回来,再加上从达翰部抢来的,估计就能组成一只小规模的正规骑兵了。 “呆会儿,我先带他们上岸,迂回到营地西北面通向外面的小路,把那条路给堵上,你看到我的信号以后,就给我轰他娘的,轰完了以后,派人坐小艇登陆,咱们前后夹击,干掉这伙鞑子!” 张桓看了一下,知道营地里的这些人根本挡不住进攻者,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做一个黑吃黑的偷袭者。 几艘孔有德的商船停在了江北营地外的江面上,张桓的三艘战船逆流而上,在上游两三里处下锚,派小艇把陆战队员送上了岸,张桓让张槐准备好大炮,随时准备炮击岸边营。 张槐看着张桓带着陆战队员钻进了江边的密林中,这才沿江放船来到了营地外面,最大可能靠了过去。 靠近以后才看清,站在江边呼救的竟然是几个年轻女子,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 张槐一拍大腿,“兄弟们,都瞪大眼睛,呆会把那两个娘们救回来,给老大暖房去。” 船上水手和队员们大声附合叫好,整得跟过年一样热闹。 鞑子的营地很快被攻破了,骑兵冲了进来,对着营地里的男男女女砍杀起来。 张桓带领着陆战队员也已从上游靠近了营地,堵住了鞑子逃走的路,派人在江边给张槐打出了信号。 见到张桓的信号,张槐兴奋地一挥手,大喊一声,“点火!” 只见阵阵青烟冒起来,架在船舷的十多门小型火炮“嘭嘭”地开起火来,一枚枚赤热的弹丸落进了营地里,随便犁出一道道血沟来。 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坏了营地里正互相厮杀的鞑子们,什么时候江上停了如此多的炮船? 一轮炮打完,船已经靠近了江边,小艇放下来,迅速划向江边,海战队员们这次出征基本上没怎么干活,早就急得手都痒痒了。 登陆的已经出发了,张槐在船上又把没良心炮给架起来了,对着营地就来了一顿狠的,这个倒好,不用找目标,只要扔进营地里就算,顿时营地里爆炸声四起,把刚刚吓傻了的鞑子炸了个人仰马翻。 趁着轰炸刚一结束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张桓带着陆战队员,冲出了森林,迅速占领了骑兵鞑子们进攻的来路,与正在奔逃的鞑子狭路相逢。 张桓的队伍缺少盔甲,最怕是鞑子离远了以后用弓箭射击,最有利的是近身搏斗,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贴近敌人,然后发起攻击。 突刺!这是陆战队员们最擅长的一招儿,面对着惊呆了的鞑子,他们没有任何客气,套着铁枪头的长棍向前刺出,刺中后立即后退抽出枪头,再次向前突刺! 血光崩溅中,鞑子们很快清醒过来,一声唿哨,没被大炮打死的几十个鞑子分成两队,步兵继续战斗,骑兵在步兵的掩护下撤离到了刚才被轰炸的营地里。 张桓知道,这是自己成军以来最严酷的一场战斗,要同鞑子的骑兵面对面作战,考验战力的时间到了。 吹响口中的哨子,张桓把陆战队员们全部集合到一起,几个鞑子步兵趁机狼狈地脱离了打斗,逃回了骑兵那里。 “刘天保、陈杰,这是他们逃出去的唯一通道,迅速抢占有利地势,必须要死守到底,这次要靠咱们自己的了。” 张桓一挥折铁剑,“鞑子骑兵跟咱们一样多,正好趁机吃掉他们,可惜了那些战马了。 呆会儿他们攻上来,前两排的兄弟把长棍底端插到地上,斜指向天,阻住他们的攻势。 第三排的兄弟从后面突刺,只要挡住他们的第一次攻击,鞑子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经过了两轮轰炸,剩下的鞑子们已经胆寒了,现在张桓堵在他们逃跑的着道路上,冲过去是唯一的生路,要不然就要扔掉跑,徒步从旁边的茂密的森林里跑出去,那样生还的机会同样渺茫。 “儿郎们,几只明狗,根本挡不住后金勇士的冲锋,冲上去,要他们的狗命!”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挥舞着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大叫着为骑兵们鼓劲。 鞑子骑兵畏惧地看着江流的方向,生活那里再出现弹丸或是炸药包,嘴里随着那个壮汉大声呼喊着,策动腿下的战马,对着张桓等人发动了亡命的冲锋。 陆战队员们结成一个长方阵,张桓手指折铁剑,站在队伍正中,“前两排稳住,把长棍抵在地上,铁枪头斜向前方,形成拒马,第三排注意,将长棍端平,准备突刺!” 鞑子们叫喊着冲了上来,可是冲到跟前他们却发现,张桓选择的截击地是个小上坡,鞑子们催马冲上来的时候,人和马的冲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最麻烦的是前排密密麻麻的枪林,张桓用两排人马做拒马,真的是让鞑子们有苦难言。 往前冲,肯定是撞在长枪的枪尖上,生死就看老天了,不冲吧,后面的战马也跑了起来,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转向或是撤退。 就在这种犹豫里,鞑子们策马冲向了枪林,很多人和马直接跳起来挂在了两米多长的长枪上。 有的侥幸没有被长枪刺中,甚至挥刀砍中了前排持枪的战士,可是被后面的长枪向前突刺刺中,顿时惨烈地叫了起来。 人血混和着马血,像瀑布一样喷出来,染红了前排战士的衣服和脚下的土地。 冲锋的洪流遇上了坚硬的堤坝,陆战队员们用铁血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栅栏,这些鞑子已经无路可逃。 第196章 请穆小姐上船 张桓睁大了双眼,这种铁血的冲锋对他来说是第一次,济州岛上的那次冲突,在这种级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血腥的味道冲进了鼻子,冲进了肺里,张桓没有呕吐,反而更加用力地吸气,血越发的沸腾起来,右手前臂的印痕火一样地灼热,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在胸膛里翻滚。 鞑子们终于怕了,两次骑兵冲锋,两次被铁血地斩杀在当地,他们这次是胆都吓破了。 逃命,几乎在一瞬间,那些面对明兵耀武扬威的鞑子们,纷纷转身向营地里逃去,有的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森林,有的想要冲到江边,更多的跟没头苍蝇一样胡乱跑罢了。 “刘天保,带人守住这条通道,其他人,跟我进去杀鞑子!”张桓拨出折铁剑,双手握住剑柄,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昨天的攻防主要是刘天保的手下,这会该着陈杰的手下练练手了。 张桓冲进营地,地面被弹丸和炸药包炸的坑坑洼洼,地下散布着人和马残尸和脏器,充满了腥臭味儿。 刚才喊话的粗壮鞑子侥幸逃脱了,可是他的战马却死在冲锋的路上,这会儿拖着巨大的狼牙棒正挡在张桓面前。 没等对方举起狼牙棒,张桓手中的折铁剑抡圆了带着刀风就劈了过去,用的还是倭刀的招数。 粗壮鞑子堪堪将狼牙棒举到一半,折铁剑已经来到了面前,只好一咬牙,握住棒杆向外一挡,想把这一剑挡出去。 可惜他的狼牙棒只是木杆的,虽然木质特别坚硬,但是在削铁如泥的折铁剑面前根本不够看。 “扑”的一声,一片血雾溅起,粗壮鞑子满眼的不敢相信,手中两半的狼牙棒却带着他沉重地倒在地上。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张桓收剑再看,却发现营地里的鞑子都有了对手,细看却是张槐亲自带着海战队员从江边登陆了。 “这些破玩艺儿,一点机会都不给老子留,这仗打得一点都不过瘾。”张桓笑骂一声,没有再出剑帮忙,只是持剑向江边走去,那儿还有几个大美女呢。 绕过路上的血淋淋的尸体和随处可见的血肉残渣,张桓来到了鸭绿江边,却发现江边的几个美女竟然全给捆上了,这真的有些唐突佳人了。 “教官,这些鞑子女人可凶了,咱们来救她们,可是她们不认好,还要冲我们亮刀子,我们也没办法才把她们给捆上的。” 站在旁边看守的是陈二狗的四弟陈四狗,这小子才十二岁,但训练很刻苦,陈家四条狗是张桓铁杆的心腹,这在奇山所城范围内是人所共知的。 张桓呵呵一笑,鞑子嘛,不管男的女的地,都一个德性,“行了,好好看着,呆会弄船上带回去,我挑一个给你当媳妇。” 陈四狗小脸儿一绷,“我们队长说了,这些都是给教官暖床的。” 笑着挥挥手,张桓仔细看了看,还别说,这几个鞑子妞虽然捆的跟麻花一样,却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白里透红的肌肤跟以前见过的黑乎乎的鞑子女人完全不一样。 “放了我,给你钱。”张桓正端详着,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也是最漂亮的女人竟然说话了,最让他惊讶的是,她说的竟然是汉话。 会说汉话的年轻漂亮女人,细皮嫩肉的,张桓根据这几天从金海川那儿了解的经验看,这妞儿来历不小啊。 “放我们离开,我会让人给你们很多钱,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说话的鞑子女人四方脸儿,浓眉细眼,倒是颇有几分英气。 张桓点点头,那女人眼睛里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张桓蹲了下来,“呃,你说的很多钱是多少?” 漂亮女人微微一笑,“我叫穆玉泰,这是我的姐妹,我是蒙古人,不是后金人,到这里游玩,被他们堵在这里,如果你能放过我,我会让人给送你万两黄金。” 这个妞吹牛不用打草稿,而且不怕吹破天,张桓皱皱眉头,“万两黄金?倒也不错,不过你怎么给我呢?要是放了你,你耍赖怎么办?” “你可以把我扣在这里,等姐姐把钱给你以后,你再放了我。”这时另一个眉眼跟穆玉泰相似的小妞叫了起来。 “小妹,你……” “姐姐,穆家没了我没关系,不能没有你啊。” 张桓点点头,“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写封信,我找人帮你们送去,我在这儿等一天,要是金子能送来,我就放你们走,这样好不好?” 姐妹两人惊喜地看了看,“好啊,如果这样的话,最好不过了。” “四狗,把她们带到船上去,松绑,让她们写信。”张桓站起来吩咐道。 “你不是要让我们写信吗?为什么要送到船上去?你不讲信用!”穆玉泰高声叫了起来。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随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江边拖到了岸上,“穆小姐,你看看,你要是觉着在这儿能写信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扔在这儿写。” 满眼的尸体和残肢腐脏,遍地的血与火,穆玉泰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桓抬眼问道,“那你以为会怎么样?” “是那些大炮干的,是那些大炮干的,对不对?”穆玉泰突然惊恐地问道。 “意外,纯属意外,我也不想这样,这不都是为了救你吗?”张桓凑近了穆玉泰,在这遍地血腥的营地里,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是唯一好闻的味道。 想想自己的行动,穆玉泰无语了,谁能想到,自己的呼救,竟然召来了这样一个杀人狂魔,整个营地里的人都死了。 “四狗,带几位小姐回船上,好生安置,不得怠慢,知道吗?”张桓说着,冲着陈四狗使了个眼色,转身冲着张槐走去。 “穆小姐,走吧,这儿太脏了,还是到船上吧,那儿干净,也好静下心写信啊。”陈四狗边说边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看着那个年岁不大的男人走向营地,穆玉泰的心里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竟然这一个恶魔竟然是自己招来的,真是该死,脚下机械地随着陈四狗下了江岸,上了小艇。 第197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三哥,这是两帮人,没几个活口了,怎么办?”张槐走上前,冲着张槐施了一个军礼。 张桓抬手回礼,本来攻打这个营寨,就是想来个浊水摸鱼,多弄点人头好给未来的老丈人张可大,可是现在看情况似乎有变。 “老五,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没有,咱们这儿没有几个会鞑子话的,孔高也只是能大体听明白,这些鞑子都跟疯了一样,悍不畏死,孔高说可能这里有什么重要人物。” 张槐随便一脚踢开滚过来的一颗鞑子人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擦刀的孔高。 “留下几个活口,别都杀了。”张桓大声提醒着,那个穆玉泰显然是不会说什么的,要想知道这小妞的一些情况,还得从这些鞑子身上入手。 有了张桓这一声呼喊,剩下的鞑子算是拣了一条命,对阵的奇山兵们不再冲着要命的地方下家伙,而专挑大腿胳膊等能控制人但不至死的地方下手,很快战场上就清静了。 “老孔,你再几个人兄弟挨个去问问,看看这些鞑子什么来头。”张桓随口吩咐孔高干活去,又转身看向了陈杰,“你带人把战场仔细打扫一遍,挨个鞑子补刀,不管生死,全都要补,一个活口也不留。” “那人头呢?” “暂时不动,先杀人补刀再说。”张桓心里在犹豫,不确定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那边孔高带着人把十多个活着的鞑子给拖到了河边,只见这小子大声喊着鞑子话,似乎在恐吓什么,那些鞑子看向他的眼神并不友好,更多的仇恨。 张桓提着斩铁剑走了过来,这些鞑子看来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老孔,把那个小子拉出去砍了!”张桓一指刚才大声咒骂的鞑子,谁让他嘴里呼喝个不停呢,既然听不懂,那就算是你在咒骂。 伸手一拉有些愕然的鞑子,孔高手起高落,鞑子人头一下子跳到了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孔高和张桓,很快就掉进了江里,那一腔子热血,随后喷洒出来,染红了众人面前的土地。 “老孔,死马当做活马医,能说的,会说的,留下问问,不想说又想死的,你就干脆送他们一程!” 张桓转过身,向小洲中心位置最大的一顶帐蓬走去,这里面或许有些什么线索。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多嘴鞑子人头落江的示范,剩下的鞑子老实多了,看向孔高的眼神里更多的恐惧。 帐蓬里是一些女人常用的胭脂水粉什么的,看样子品质还不错,大部分竟然都是北京城里的上等货色,看来这几个女人身份不低啊。 翻了翻梳妆台,竟然在桌面上找到了一个小木箱,一颗黄澄澄的小金锁,挂在上面。 看样子这里面应该有内容,张桓试了一下,锁得还挺紧,如果用刀,折铁剑还没有打不开的箱子,可是那样就太野蛮了。 张桓把箱子提起来,扔给陈二狗,“收拾好,待会拿到船上去。” 又翻检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有意思的东西,让陈二狗把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收拾一番,拿到船上,这几个女人不寻常,得做点文章才行。 张桓倒是有心在这儿等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打一个伏击,可是再一细算,这次出来带的炸药,经过前后两次战斗,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再遇上强敌,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有人听着,彻底打扫战场,不要留活口。”张桓再一次强调,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在心头,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有点捅马蜂窝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张桓在心里仔细从头至尾又想了一遍,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安的感觉呢? “打扫完战场,立即向江边撤退,咱们马上上船。”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张桓转身向江边走去。 孔高的审讯还在继续,看样子进展不大,因为地上已经多了两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老孔,把人绑上船,回去再细审,现在立即离开这里。”张桓冲着孔高一摆手,“动作快点儿!” 战舰上的小艇迅速划过来,一齐动手,把登陆队员和十多名鞑子俘虏往船上运。 张桓站在岸边,旁边是刘天保和陈杰,孔高押着俘虏已经上了船。 “老大,这些人头不要了?”刘天保看着满地的鞑子尸体,看着那些人头仿佛看到了一锭锭银子。 张桓紧张地看着江面,心里直劲儿让他们再快一点儿,“不要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咱们要立即离开这里。” 听到张桓这样说,刘天保和陈杰两个对视了一眼,对张桓来说,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当最后一批小艇往岸上返的时候,张桓突然神色一变,隐隐的似乎有阵阵低沉的雷声传来,现在风和日丽,怎么可能会有雷声呢? 刘天保惊呼道,“老大,有鞑子骑兵!” “人数还不少!”陈杰跟着补刀。 张桓倒是镇静下来,神色平常,“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要是早到一炷香的时间,咱们就麻烦了,现在嘛,只能给鞑子们收尸了。” 等到张桓他们登上战舰的时候,已经隐约可见两条烟尘正从北方驰来,方向正是刚才小洲的位置,可惜这会儿只剩下一地死鞑子在那儿等他们了。 “开船,干完活了,早点回家。”张桓一屁股坐到甲板上,擦了一把头上汗水,心中满是庆幸。 刚才要是组织人砍鞑子脑袋,这会儿肯定撤不到船上,很有可能被鞑子骑兵给堵到岛上,到时火药耗尽,光靠装了枪尖的长棍,是没法对付那些鞑子骑兵的。 就在战舰拐过前面的一道拐弯时,一队骑兵风驰电掣地冲进了小洲的营地,可惜迎接他们的只有一些的残肢断臂,还有被炸得散乱四方的肉沫和脏器。 “妈的,公主呢?叶赫部竟然敢来抢劫公主,看来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了。” 说话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鞑子将军,手持一柄长柄铁锤,皱着眉头查看着满地的鞑子尸体,很快就从双方的衣服饰品中发现了端倪。 正在这时,另一队鞑子骑兵也冲了过来,“十二哥,情况怎么样?公主呢?王爷呢?” “叶赫部,是叶赫部干的,死在这儿的人,除了格格的卫队和四哥的卫队,剩下的都是叶赫部的人。”胖大鞑子大声诉说着自己的判断。 第198章 抓住了大玉儿 鞑子们会不会去找那个什么叶赫部的麻烦,这事儿张桓并不知道。 他正在看着穆玉泰写信,虽然现在穆大美女什么也写不出来。 “说说看,你到底叫什么?来自何方?要到何处?”张桓站在穆玉泰面前,看着她白皙的肌肤,泛出如玉般晶莹的宝光。 穆玉泰认命般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如泉眼般从脸上滑落,看上去真有些梨花带雨的意思。 可惜张桓只是一名鲁男子,并不能理解这里面的醉人风情, “不说话?好啊,跟着本千户回府,咱们慢慢耗着,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娘皮能耗上多少时日?” 张桓不着急,他在等另一艘船上的审讯结果,只要那几个鞑子里有开口的,这几个小娘皮就算嘴硬到底都没有用。 他随便来到了船尾的位置,远远地看着远处的无边森林,碧绿的鸭绿江如一条绸带在绿得发黑的森林里飘流,两岸静谥得吓人。 后面船上传来了一阵阵疹人的惨叫,这应该是孔高在上刑,做这种事情,奇山所城的军队似乎都过地仁慈了,而与鞑子有血海深仇的孔高却从来不曾手软过。 这几个女人如何处置,张桓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或许带回去当个使丫头也不错,要是她们是个郡主格格什么的,似乎更好一些。 估计以张怡或是海棠的脾气,这几个鞑子女人落到她们手里,应该会过得比较愉快,那可真的就是她们的福气了。 海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张桓倒不是特别担心,毕竟闻香教活动的范围局限在莱阳附近,只要石头下力气去找,并没有找不到人的。 至于闻香教的筹码,撑死了是钱物,而没有了左炫的海外贸易做支撑,但靠那些教众的贡献,闻香教是扑腾起多大的浪花来的。 经过济州岛和鸭绿江两次航行,张桓对自己的奇山军队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有了火药的加持,这只手持长棍的部队将所向披靡。 “二狗,让四狗把那几个鞑子女人捆好,送到我的船仓里去,马上就要出鸭绿江了,我不想额外多事。” 船上有女人在那时是不吉利的,尤其是几个鞑子女人,但是捆起来作为俘虏扔到老板的房间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桓知道水手们的顾忌,也怕路上遇到别的水师船只打麻烦,干脆直接把那几个小娘皮收好,等回到奇山再细细查询。 正在这时,后面船上挂出一长溜彩旗,张桓一看乐了,这是提前约好的标记,那几个鞑子招了。 前船放落速度,后船慢慢靠了过来,孔高拽着缆绳跳了过来,大嘴张着露出了后面的八颗食牙,笑得不行了。 “大人,这次咱们抓了条大鱼。” 张桓一听抓了大鱼顿时眼睛也亮了,他现在就不怕抓到鞑子的大鱼,越大越有成就感。 “说说看,是抓了哪家的贝子贝勒了?”张桓哈哈调侃道,其实这会儿贝子贝勒的称号还很少,不像到了清末,满大街一抓一大把地不值钱。 “蒙古科尔沁亲王吴尔善!大人,不是贝子贝勒,是一个更值钱的亲王!” 孔高笑得合不拢嘴,能够亲自审问一个鞑子亲王,拿鞭子抽得他哇哇乱叫,这种感觉真得很爽。 科尔沁亲王吴尔善?张桓一愣,科尔沁草原的蒙古骑兵一直是鞑子最强有力的支持者,没想到竟然把他们的亲王给抓着了,这下子可有热闹了。 再一细想,张桓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我的乖乖,难道说自己船上的这位竟然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大玉儿? 张桓并不知道大玉儿是何时嫁给皇大极的,但是她来自科尔沁草原,这点在《糠稀大帝》书中有介绍的。 仔细前后联想一下,张桓基本可以确定,自己这次无意中的狩猎,竟然猎到了满清鞑子最靓丽的花朵。 大玉儿在鞑子历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论是作为皇太极的妃子,顺治的妈,还是那位糠稀大帝的奶奶,这个女人活得确实有份量。 张桓强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对着两岸苍莽的原始森林得意地大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对这个世界进行了一点改变,光凭把大玉儿抓回家这一点,也够皇太极在鞑子世界刮起一血雨腥风的。 孔高一见张桓大笑,他也跟着大笑起来,船上兄弟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笑声肆意而畅快! 穆玉泰,噢不,应该叫做孛儿只斤·布木布泰,译做天生的贵人,后世人称大玉儿,又被称做孝庄太后。 被捆绑着押送到船仓里的大玉儿,隐约听到了外面众人放肆的大笑,一种天要塌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哥哥吴尔善是来送自己成亲的,可是皇太极最近外面巡视边境,一时无法回转,她这才带着卫队四处闲逛,没想到在江边小洲上遇上了叶赫部的人。 自己卫队随便一个冲锋,就把叶赫部的一个小部落给屠了个干净,却没有想到有一队人从森林里狩猎回来,正好看到了他们屠村的一幕。 叶赫部的人一边派人去请部落里人主持公道,一边暗暗跟随,等他们到了小洲以后,又派人去引来援兵,对小洲进行了突袭,没想到最后却是鹬蚌相争,被张桓这个渔夫得了利。 最可笑的是,张桓等人竟然是自己在江边大喊大叫招过来的,这简直就是自己对自己放大招,真的狠得连自己都不放过。 眼波流转,旁边是她的妹妹小玉儿,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侍女,所有的人都捆得跟麻包一样,除了眼睛能动,喉咙里能发出无意义的嗯嗯声之外,没有任何动弹的可能。 想要逃走是徒劳的,大玉儿活动了一会儿身子,很快就颓然放弃了,这个男人做事很仔细,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要想办法逃出去,只有离开这些明狗的船,回到自己的领地,才能做皇太极的妃子,才能成为贵人。 大玉儿从来不怀疑自己能够成为王妃,从小的时候,族里的萨满就不停地告诉她,她就是生而为妃的,这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和垂怜! 可是现在,她被死死地捆在船上,等待她的还会是王妃吗? 第199章 回头打小日本去 这次出海的收获太大了,张桓真心地感谢起孔有德来。 “加快航行,尽快回去。”张桓已经没有了继续狩猎的打算,鞑子人头以后可以想办法,但是大玉儿这个活着的宝贝必须尽快送回去。 “四狗,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要严密地监视关押犯人的船仓,定期给她们喂些水喝就行了,不用吃饭,至于大小便,让她们就地解决。” 不但要从身体上让她们恐惧,同时要在精神上让她们崩溃,张桓没打算做善人,尤其是对待这些鞑子,哪怕她们只是女人。 船已经接近江口,按照正常的速度,有三天足够回到奇山。 挂上孔有德交给的巨大旗帜,张桓的船队在海上畅通无阻,远远地有四五只水师船队,看到旗帜后都掉头离开了。 张桓知道奥秘都在旗上,只能让陈二狗记下了旗子的尺寸和样子,打算回头找人做几面,必要的时候可以冒一下孔王爷的名头。 夜幕降临,船队依然在快速前行,夜航对奇山海军来说是必备的技能。 张桓独自坐在甲板上,带着腥味儿的海风吹来,吹去夏夜的闷热。 孔高站在旁边,跟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 “老孔,这次真的不能带你,你得帮我这一把。”张桓示意孔高坐下来,孔高却一动不动。 “沈全要是不死,我完全可以向孔有德张口,请你去帮我练兵。 可是沈全死了,你是孔有德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也只能指望着你帮我解释清楚了。” 张桓这话,孔高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可他就是想跟着奇山军走。 “你要是真有心,那就帮我留心,有不想跟着孔有德干的,人品武艺都过得去的,平时多走动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皮岛将会有变,到那时,就是咱们兄弟们再次相聚的时候。” 现在已经是七月了,木匠皇帝再有一个月就玩完了,崇祯大帝就要闪亮登场了。 他一上台就会请袁宝宝督帅辽东,到时就是皮岛主帅毛文龙的死期,而孔有德等人就会溃逃登州,那时孔高等人要归附张桓,想来孔有德也是无奈吧。 听说皮岛将会有变,孔高愣了一下,很快又松驰下来,“好,就听张千户的,我会悄悄联络咱们辽镇的好兄弟,到时一起投奔你,跟着你杀鞑子。” 解决了孔高的问题,张桓倚在甲板上,看着远处苍茫的夜空,不知道皇太极知道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儿被劫了会怎么样?会不会直接提兵把那个叶赫部给灭了? 对了,暂时收拾不了皇太极,要不要去收拾一下大玉儿?这小娘皮细皮嫩肉的,怪不得当年多尔衮、洪承畴等一时豪杰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样子真的是秀色可餐啊。 张桓心里一团火热,可是再一想自己这小身板儿,刚刚十五岁,刚刚上初中的样子,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痛快,影响了小兄弟的正常成长,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虽然小兄弟现在现在已经足够高大英勇了,但是相信他还会再长的,所以现在还不是让他出力的时候。 自嘲地一咧嘴,张桓用力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破念头扔进海里。 “三哥,这个没良心炮太好用了,能不能多配一些?”张槐看到孔高离开了,这才悄悄地来到了张桓身边坐了下来,不过却是肩平背直地坐着,不像张桓那样随便倚靠着。 没良心炮,这玩艺儿在明末有点儿大杀器的意思。 张桓点点头,“这个东西虽然好,但现在只能用投石机发射,效果不好,郑六叔正在带着人进行改良,相信很快就可以不用投石机了,到时再大量装备。” 张槐心里不是很痛快,这次出战,风头几乎全让陈杰和刘天保夺去了,他的海战队基本上没跟鞑子进行正面接触,光坐着船在江里看热闹了。 虽然年纪不大,但张槐心气很高,三哥把最最重要的海军交给自己,可不是让他在边上看热闹的。 “三哥,这次海战队没出什么力,回头我得狠狠操练他们,要不然在天保他们都抬不起头了。”少年的心性还没有学会把心情埋在心底,张槐忍不住小声说了出来。 张桓呵呵一笑,张槐愿意狠狠操练兵马,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多练练操炮,以后你们的主要敌人将是海盗和西洋商队,他们的舰炮很厉害,你要想办法对付他们。” 这些天张槐跟在身边,张桓利用一切时间向他灌输海战思想,“谁拥有了海洋谁就拥有了世界”的理念,已经在张槐心里扎根。 年轻人的气,宜鼓不宜松,这点儿带过多年新兵的张桓自然心中有数。 “这次回去以后,你准备一下,带队走一趟日本,把左炫在日本的地盘接收下来,经营好。” 张桓抬头看了看张槐,“不管有什么需要,你都跟我说。” 这次出征日本,虽然有坂本等人带路,但是难保这些日本鬼子不搞花样,所以必须要临之以威,让他们不敢起别的心思。 日本这个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拜服强权,真的把他们打服了,这些翻脸不认人的自大狂们还是很听话的,要不然美国怎么可能统治日本七十多年呢? 张桓现在没有与日本进行全面开战的野心,但是收拾一处小小的领地,他还是有把握的。 要是连左炫都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不谈什么去干别的大事儿? “这次去上趟路,这一脚要踩得结结实实的,”张桓显然已经想了很多了,“不但要多带人,更重要的是要多带枪炮,多带火药,只要那些鬼子敢伸手,就要把他们的爪子剁下来。” “一手钢刀一手蜜糖,听话的给糖吃,不听话的砍脑袋。 不要怕杀人,那些鬼子都是贱皮子,不杀人他们还以为你好欺负呢,记住一句话,千万别把他们当人看! 日本鬼子是杀不完的,就算是杀完了,咱们大明有的是人,正好腾出地方给咱们用 !” 第200章 拿鞑子人头交差 第二天天刚过午,张桓的船队来到了孔有德的水寨外面。 消息早就传递出去了,孔有德亲自站在水寨码头上迎接。 虽然孔有德亲自出迎,但是整个水寨警戒森严,没有任何欢迎的色彩。 张桓心里有点打鼓,这次出行把孔有德最得力的师爷给干死了,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借题发挥。 张桓跳上码头,冲着孔有德一抱拳,“孔大哥,幸不辱命!” 听到张桓这样说,孔有德的大黑脸上顿时堆满了笑纹,一把拉住张桓的胳膊,“哈哈,有兄弟出马,自然无往不利,酒菜已经备好,咱们兄弟好好喝上一场。” 两个人把臂来到了大帐内,虽是炎炎夏日,可是大帐底圈儿全部折了起来,仿佛成了一座凉亭,十分凉爽宜人。 孔有德也没有请别人,只有两三名心胜将官相陪。 “兄弟,这一趟辛苦你了,我代全寨上下两千号兄弟谢谢你了。”孔有德拍拍张桓的肩膀,“有了这趟的收成,咱们又能过两三年好日子了。” 张桓摇摇头,“这次都仗着孔大哥的虎威,一路上竟然无人敢拦,十分幸运,要不然随便有点什么闪失,我都没脸回来见将军。” 听到张桓这样说,孔有德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这事儿别乱说,哪是我有什么虎威,这是咱们皮岛毛大帅的章程。” 毛人龙掌控皮岛以来,朝廷根本无力供养他们,这些胆大妄为的主儿以劫掠鞑子为主,贩卖走私为辅,这么些年,才在鞑子后方站住了这么一块有限的根据地。 随着手下人员的增多,毛大帅出了个法子,所有手下将领不能直接走私,要找人代言,而且所有人轮班排队,至于走私的货物和对象,那就是各显神通了。 张桓这次其实充当了孔有德的代言人,在海上其他皮岛船只见到打出了孔有德的旗子,自然会给他们放行。 “孔大哥,这次却是有些小波折,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哥说起。”张桓心里明白,沈全的事儿早晚瞒不住,既然瞒不住,那就不如早点说出来。 孔有德一愣,皱着眉头看向了张桓。 “这次出行本来十分顺利,白天卸下了两船货物,可是当天晚上,部落遭到另一个部落的攻击,整个部落的人除了两位首领和一些妇孺,其他人全都被杀了。” 张桓的话一下子让全场静了下来,这下子惨了,已经运了一半货物下去,交易部落竟然让人团灭了,这下子赔的裤`衩都没了,孔有德的脸色有些发白。 “后来,他们又开始进攻我们的营地,仰仗孔将军的虎威,手下兄弟们卖命,水上岸上的兄弟们互相配合,竟然打退了这些鞑子,把他们救了出来。” “不但前天卸下的货物没事儿,那老鞑子还多加了两成,算是对我们把另一个部落打跑的报酬,这些现在都放在孔将军的船上,可以随时查验。” 怎么回事?鞑子让他们给打退了?货物不但没事儿,收成还多了两成?这个剧情翻转太快,孔有德和手下将领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场依然静得吓人。 明军怎么可能打得过鞑子呢?他们人不多啊?以前也有过胜迹,但那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可是就凭张桓带着三艘船百八十人就可以干掉来袭的鞑子? “这些事情,跟着我们去的孔高都是亲身经历的,只是可惜,在鞑子来袭的时候,沈师爷正好带人在外与鞑子谈判,来不及回到营地,结果被鞑子……” 人既然已经死了,张桓乐得做个好人,这样起码孔有德在抚恤上能够适当增加一些,对沈全的家人也是个安慰。 听到这时,孔有德才反应过来,张桓带人去交易,中途遭到鞑子的袭击,结果被他带人把鞑子打退了,货物没事,收入增加两成,只可惜沈全死了。 沈全死了?!孔有德跳了起来,这个师爷跟了他多年,忠心耿耿不说,歪点子鬼主意挺多的,这次本来是想让他去多赚点儿,怎么就死了? “打退鞑子以后,我们清理战场时,发现了沈师爷的尸体,可惜已经人首异处了。”张桓说得很慢,很低沉,“这都怪我保护不力,请将军责罚。” 说完这话,张桓上前一步,躬身叉手,看向了孔有德。 大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齐看向了张桓和孔有德。 “沈师爷死了,其他人呢?”孔有德刁声问道。 张桓继续低着头,“将军派去的人中,除了沈师爷和他的几名随从外,其他人均安然无恙。” “沈全到底怎么死的?” “当时鞑子来袭,我只能收拢身边的人员退回营地,沈师爷不在我的身边,直到清理战场时才发现。” 孔有德心里一动,想想沈全的那点儿尿性,他心里已经大体有了点眉目,这小子肯定又是吃了管不住老二的亏。 想到这儿,再看看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张桓,孔有德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拉住张桓, “张兄弟,这事情过不在你,沈师爷为国捐躯,自然应该受到兄弟们的景仰,你带着兄弟们拼死杀敌,保住了货物,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 听到孔有德这样说,张桓松了口气,这关可算是过去了,要不然这小子一翻脸,来个扣船或搜船,那自己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孔大哥宽宏,兄弟不胜感激。”张桓看了看大帐里的人,“为了表达我的愧疚之意,特为大哥准备了一百多颗鞑子的人头,已经用盐卤过了,还请大哥及早安排人再行处理一下。” 这下子就跟油锅里了加了水一样,帐蓬里顿时热闹起来,这小子真不是吹的,鞑子的人头做不了假的,尤其是他们的行程时间很紧凑,就算是张桓想要杀良作假,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啊。 “各位将军若有异议,可以一起前去观看。”张桓起身向大帐外走去,“百多鞑子人头堆在一起,确实蔚为壮观。” 第201章 孔高幸不辱命 孔有德带着一众将领来到码头的时候,他手下的四艘船刚好靠上了码头。 “孔大哥,人头都在这艘船上,可以让人先搭好跳板,咱们一起上去看看。” 张桓看到孔高出现在船头,知道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更加放心。 听了张桓的话,孔有德抬头看了看船上的孔高,“孔高,放下跳板。” 孔高吩咐一声,船上人把跳板搭好,一干人等闹哄哄地上了船。 “见过将军,孔高幸不辱命!”见到孔有德,孔高快步上前,跪倒在地向他交令。 孔有德点点头,这个人是他从辽东带过来的,一向悍不畏死,打仗绝对是把好手,“起来吧,这次辛苦你了。把仓门打开,看看那些鞑子人头。” 孔高答应一声,快步上前,打开了一扇仓门,顿时一股古怪的臭味飘了出来,孔有德皱着鼻子一闻就知道,这是人肉腐烂的味道。 虽然拿盐卤了一下,但是毕竟这是一年中最炎热的七月,几天的航行下来,鞑子人头早就开始腐烂了。 “孔大哥,人头都在这里,早就进行处理,省得时间长了到时说不清状况。”张桓往旁边一站,躲过了仓门口这股子臭味,这味道他现在还享受不了。 孔有德一把抓住张桓的手,“兄弟,你让哥哥我说什么好呢?你真是我的福神,只要有兄弟在,总有好事儿上门!” 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些鞑子人头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有了这个,朝廷的封赏自然就来了。 这个时候别说是沈全死了,就算是他们的亲娘老子死了,也没有人会怪罪张桓。 “兄弟,当哥哥的不能亏着你,这次多出来的两成收益,全给你了,算是你帮哥哥我跑这一趟的辛苦费。” 孔有德是个爽利人,有了最想要的鞑子人头,那些多出来的收益他就不放在眼里了。 张桓虽然高兴,但这两万份子他可不能吞了,“孔大哥既然赏赐我手下的兄弟,我代兄弟们谢过了。不过这收益,我不敢收,已经麻烦孔大哥太多了,做兄弟就是跑了个腿,哪能收哥哥的钱呢?” “说了两成就两成,你这次也是拿命拼回来的,上次老刘的买卖也被人劫了,可惜他找的那人不如你,东西全丢了不说,还赔上了几十号人命,差点把老刘赔死。” 孔有德扭头看向手下的将领,“要不是你带着兄弟们拼死打退了鞑子,我们的货必将会受损,更不用说这些人头了,大家说说,这多出来的两成收成该不该给张兄弟?” “将军大义,这次要不是张千户等拼死杀敌,恐怕我们这些兄弟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孔高抢先一步说道,“卸货的那天,张千户带着手下的兄弟建立了坚固的营地,当时我们还认为多此一举,没想到晚上就有两百多鞑子骑兵,连夜突袭部落码头,幸亏了张千户提前建造的营地,要不然这次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听到孔高这样说,再看看船仓里的鞑子人头,一干将领都闹哄哄地叫了起来,这两成收入顺利地归入了张桓名下。 交隔清楚了财物和人头,剩下的事情就是喝酒了,当天晚上,张桓成了所有人敬酒的对像,就算是有右臂热流的帮忙,仍然好虎架不住群狼,直接被灌醉在酒席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桓带着船队告别了孔有德,踏上了回奇山的航线,船上又多了几名洋鬼子,还有额外的两成收益。 孔高留在了水寨,经过这一次,孔有德似乎更加信任他了,终于把他从中军调了出去带兵,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 船行在海面上,微热的海风吹来,张桓心里算了一下,从穿越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在奇山见过下雨,今年的庄稼显然是颗粒无收了。 粮食一直是他头疼的问题,这次出去又开拓了黑酒的商道,他不介意让鞑子们成天喝酒,要是有烟草更好,甚至如果有鸦片,他也会考虑适当渗透一些,但是这两种违禁品还没有出现在他的手里。 带着杂质的高度酒,更容易上瘾,对身体的伤害也更大,还可以更好地掏空鞑子的家底,壮大自己的力量,这种一石四鸟的好事儿,张桓没有理由拒绝。 酿酒需要大量的粮食,现在的大明,粮食宽裕的地方只有江南,要想搞到更多的粮食,张桓只有在江南想办法。 海家的四海商行,现在正在跟济南蔡家僵持着,只要等到下月木匠皇上嗝屁,九千岁一倒台,蔡家自然就是雪狮子见火,四海商行也就活过来了。 海家对江南很熟悉,要搞粮食,四海商行绝对是个重要渠道。想到四海商行,张桓的心就揪起来,海棠还在闻香教手里,但愿这小丫头不要出什么事情。 “加快速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奇山。”张桓大声吩咐着,这次出来又有小十天了,他真的有些想家了。 枪炮、火药,在任何时代都是杀人的利器,尤其是在明末,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里。 没良心炮小露身手,就已经取得了两场大胜,要是真的在沙场上与鞑子大队骑兵相遇,又会如何呢? 张桓站在船头,他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开始融入这个时代,他相信,在这个时代里,他应该能做些什么。 回到船仓里,一股尿臊味儿传来,张桓捂着鼻子看了看,这才三天的功夫,包括大玉儿在内,船仓里的五个女人已经全部奄奄一息了。 “四狗,你没喂她喝水吗?” “喂了,可是她们一直晕船,喝多少吐多少,根本不管用。”陈四狗挺委曲,千户派给他这么一个活儿,成天不能休息不说,还要随时闻臊味儿。 来自科尔沁的花朵能够骑马射箭,却无法享受大海的关怀。张桓也只能摇摇头,这个时候没有输液,这些女人要是再不补充水分,真的会脱水而死的。 第202章 生死两难大玉儿 这几个蒙古女人死不得,张桓虽然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们,但是既然她们的身份特殊,将来应该有能得用着的时候。 拿过一条毛巾围住鼻子,张桓拿过水壶进了船仓,扳过大玉儿的肩膀,这小娘们的脸本来就白,可是那时泛着玉光,可是这会儿跟石灰一样惨白。 扶着她坐起来,身子软得根本不成样子,把水壶嘴儿塞进大玉儿的樱桃小嘴儿,轻轻倒出水来,大玉儿瞬间挺直了脊梁,贪婪地吮吸起来。 “四狗,你奶奶的,老子要是不过来,这几个娘们都让你小子给渴死了。” 张桓一边骂着,一边让他带更多的水来。 手忙脚乱地给五个人都喂了水,倒把张桓累得腰酸背痛。 “四狗,把她们的手脚都解开吧,吐成这个熊样,她们还能干什么?” 张桓看到大玉儿的眼皮动了几下,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大玉儿,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山东了,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四狗说。” 堂堂的科尔沁公主,这会儿满身的尿臊味儿,还有吐出来秽物沾染在衣服上,简直跟乞丐一样。 大玉儿仿佛明白自己的惨状,眼皮剧烈地上下翻动了半天,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一阵眩晕袭来,大玉儿重又陷入无尽的痛苦里,那种晕船的感觉真的让人欲死不能。 再次醒来时,大玉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惊喜地发现,起码现在已经不是在船上了。 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大玉儿傻眼了,身上已经不是满清的旗袍,而是换上了汉装的圆领女装。 难道是船上的那些男人帮自己换的?虽然说蒙古女人没有什么贞操观念,大玉儿在这一瞬间仍然产生了想要去死的念头。 她是堂堂的科尔沁亲王的妹妹,乃天之是娇女,怎么能失身于这些粗鲁的军汉?更何况还是些懦弱的明军? 但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切似乎都是原来的模样。 窗外有些泛红,不知是朝霞还是晚霞,大玉儿痴痴地看着微红的窗纸,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看到草原上壮丽的日升日落。 窗纸上的微红渐渐散去,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灰色,大玉儿明白,现在已经是夜里了。 在船上时,她听到那个恶魔一样的坏男人,说他们即将到达到山东,山东在哪里她并不知道,但显然不会是后金和蒙古,应该是明朝的地界。 如果不出意外,今生今世很可能会困在这里了,大玉儿心里越来越凉,说好的王妃呢,说好的天生的贵人呢? “吱扭”,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大玉儿惊恐地抓住衣襟,她不知道进来的是谁,不知道面临的将是什么。 来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进来以后随后把灯笼放在桌子上,屋子里亮堂起来。 借着灯光,大玉儿发现,进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好看的刘海儿,白里透红的脸蛋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是个小美人儿。 她不认识张小妹,但是小妹却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是张桓告诉她的。 这个蒙古女人背景很深,科尔沁草原是满清鞑子最强有力的支援,也是蒙古其他部落的风向标,历来是鞑子们笼络的重点。 要是能够通过吴尔善和大玉儿,把科尔沁从鞑子手里抢过来,哪怕是两不偏帮,对大明来说也是极大的支持。 虽然在内心里极不喜欢这些鞑子女人,好心的小妹还是不怕脏不怕臭,替大玉儿小玉儿脱下了满是尿臊味儿的衣裙,又烧水为她们擦洗,换下干净的衣服。 哥哥说这几个鞑子女人要好好看待,小妹虽然不懂这些国家大事,但是家里哥哥说了那就是命令。 晚上为她们几个熬的粥,小妹依次给她们送了去,最后送到大玉儿这里。 “穆姑娘,醒了就起来喝点小米粥吧。我哥说你们饿狠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这一碗粥已经凉好了,你快点起来喝了吧。” 看到床`上的黑影儿似乎在蠕动,张小妹知道大玉儿醒了,好心提醒道。 “我不会吃你们的东西的!一群强盗!”大玉儿从牙缝里吐出的声音有点古怪,小妹却能听懂。 对于大玉儿的话,小妹不屑一顾,“粥放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管怎么说,身体是你自己的。至于说强盗不强盗的,其实你心里明镜似的,何必装什么好人!” 眼睁睁看着小妹提着灯笼离开,桌子上的米粥散发出了凤肝龙髓般的香气,大玉儿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嘴里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要有气节,可是双腿却踉跄着站到了桌子前,颤抖修长的双手不知何时捧起了碗,根本来不及用勺子,直接倒进嘴里,温润的小米粥从嗓子迅速流下,浸润着久已饥渴的胃肠,肚子痛快地叫了几声。 为什么会喝掉这碗粥?喝过粥以后身体有了劲,大玉儿突然痛恨起自己来,怎么会这么软弱。 自己是皇太极的女人,根据汉人的规矩,应该从一而终的,被人俘虏应该一死明志的,可是现在却住到了仇人家里,这算是什么? 大玉儿似乎忘了自己的姓了,当年草原上最大的英雄成吉思汗,还被称为铁木真的时候,他的老婆孛儿只斤曾经被敌方部落俘虏,后来被抢回来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铁木真被“买一送一”,头发绿了三圈儿。 她继承了孛儿只斤的姓氏,自然应该继承她的命运,只不过她是被张桓掳到了奇山,至于能不能回到草原,那只有天知道了。 不管她如何痛骂自己,但是要她自杀却是万万不会的,生存下去的愿望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支配着大玉儿的行动。 她默默地坐回床,综合分析起自己所知的有限的消息,最后她不得不颓然地发现,这次恐怕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作为草原的女儿,她知道俘虏的义务和下场,这是长生天的安排,她不会违抗,现在只是不知道这种悲惨的下场什么时候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第203章 银子还是不够用啊 就在大玉儿悲切切地等着噩运的降临时,张桓却正忙得焦头烂额。 离开十多天,积下了一些需要他来处理的事情,从中午回到奇山起,他就一直关在屋子里听韩成等人的汇报。 奇山所城的部队必须要扩大,这些天,韩成按照既定的方针进行了摸底,那些想要参军的壮年军户,已经全部登记造册,剩下的就等张桓接任奇山所千户,就可以进行训练了。 “成哥,这些人要是全部编入队伍,现有的收入能够支撑得住吗?”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尤其是张桓的这种以火器为主的打法,其实更多地依靠强横的经济实力。 韩成似乎早已胸有成竹,“目前咱们的投入很低,除了管他们吃穿和少量饷银之外,几乎不花更多的钱。以前卖盐的钱也都存了下来,再扩充同样规模的队伍也没有问题。” 张桓摇了摇头,“成哥,你知道这次出去我带了多少火药吗?你知道这些火药花了多少银子吗?别看这次大获丰收,这一战消耗的火药就值几千两银子,这才保了咱们的兄弟们没有多少伤亡。” 有些事情韩成并不知情,比如说这次张桓带出去的黑火药,就是绝密机密,除了张桓及几个主要工匠,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价值几何。 这次鸭绿江之行,张桓收获颇丰。但是除了为手下队伍换装备,这次的收获,他打算重点用在采购江南的粮食上。 不为别的,就冲着白酒在鞑子那里的高额利润,他也一定要把这条路趟平。 “成哥,想办法收集粮食,能收多少就收多少,今年春粮肯定是颗粒无收了,再不下雨,今年就绝产了,所城上下这么多老少爷们,不能断了粮。” “当兵吃粮,要是连饭都吃不上,谁还会跟着咱们卖命?”张桓略一犹豫,很快坚定了决心,“成哥,把晒盐的法子在整个千户所范围内进行推广,从芝罘岛到奇山,这一带沿海,只要适合的地方全部建成盐池。” 既然现在私盐利润空间很大,那就推广晒盐,把人们从煮盐的辛苦中解脱出来,以更好地种地或是参军。 “让参加队伍的家庭去做这些事情,其实只要工钱合理,谁做都一样,反正千户所范围内的所有沿海都是属于所城,赚来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用在所城居民的生活上,也不怕他们会闹事。”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张桓认为这条办法在明末依然有效,只要是为了所城军民谋利益,相信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艾三儿他们继续联络,宁海卫虽然距离咱们很近,但不归我们管,暂时保持联系就好,那是别人家的盘子,咱们伸筷子过去总是不太好。” 奇山所和宁海卫其实距离很近,曾经一度还受过宁海卫的领导,但宁海卫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军所的血性,跟普通的大明百姓没有任何区别了。 卫所的指挥使、千户、百户们现在都成了大地主,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本应属于卫所公有的田地全部弄到了自己名下,手下的军户反倒成了佃户,宁海卫已经名存实亡了。 艾三儿等想着依靠军功离开宁海卫,想要效仿先人利用自己的武力闯出一条升官之路,眼光自然盯上了最近活跃起来的奇山所。 前次艾三儿已经过来联系过,但是张桓没有答应,让韩成保持联系,这次张桓依然这样决定,因为现在还不到收拾那些腐化的肥猪们的时候。 韩成离开以后,不时有其他人进来汇报,很快张桓就掌握了奇山所城的基本情况。 水道的金矿已经开始挖洞了,马陵的铁矿已经出铁矿石了,这个主要得益于上次从济州岛上带回来的俘虏,现在温顺得像只兔子,只要有口吃的,脏活累活抢着干。 石头在登州府收留了很多辽民,这些人暂时没有地方安排,也都打算安排到了两个矿上,虽然有些危险,对于这些侥幸从鞑子手中逃出来的辽民来说,有个地方能够存身吃饭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张桓对他们提出的条件是,做完两年矿工以后,就可以成为自由身,奇山所城负责给他们土地、农具、种子,只要有了土地,他们就有生存下去的根本,这才是大量辽民蜂拥而至的最大原因。 辽民性子剽悍,甚至比起后世的东北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桓这样做其实风险很大,一旦这些辽民不满,联合起来进行暴动,那他可就血本无归了。 现在他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吧,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做好安全措施,防止出现矿难事故,这个事情他在行啊,前世时做了那么多年的安监局官员,各种防范措施还是心中有数的。 至于破矿洞时冲在前面探路的,基本上是送死送残,自然有从日本、朝鲜以及鞑子那儿掳来或买来的人冲在前面,张桓不会让汉人拿命去填的。 张桓盘算了一下,铁矿在海阳千户所,煤矿在黄县,正好在胶东半岛一南一北,中间隔着的是莱阳、栖霞、宁海等几个州县,全是山地,陆上交通十分不便。 比较而言,将黄县的煤运到海阳千户所是最方便的,装船从黄县出发,沿着登州、奇山所、威海卫、靖海卫就可以来到海阳所,路程差不多两三天的水路,而从陆上运输,时间更长。 从陆上运输,没有成型的好路,只能通过牲畜驮运,同样数量的煤,需要大量的人力畜力,这些奇山所城显然承担不起。 近海的运输用普通一点的沙船就行,这种船吃水浅,装载量大,在海边拥有数量比较多,就算是立即动手制造,也有现成的工匠,而且消耗的木料也少。 钢铁作坊选在海阳千户所,张桓决定先让人去选址,平整场地,只要等张可大的任命一来,就可以安排工匠进场建设。 不管在什么年代,钢铁的产量总是衡量一个国家或是一个势力的最重要的指标之一,有了钢铁,张桓才能造出更多更好的枪炮,才能更好地制造农具、机械,这些都是加快发展的必要条件。 大体算了一下,这次从鞑子手里虽然带回了大量的金砂、珍珠、玉石,要想填满粮食和钢铁这两个黑洞还需要努力。 嘬嘬牙花,张桓也只能寄希望于大开盐厂、海外贸易还有水道金矿,这三条路都是铺满了黄金白银,可是毕竟都需要时间和成本,不是伸手就来的。 第204章 闻香教的老巢 以前张桓外出归来,总会在摆上一桌,宴请一下刘大林等人,这次却没有摆宴,现在手头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 陪着家人吃过晚饭以后,张小妹自去照看大玉儿她们,张桓独自回到了书房。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可是罕见的大旱让人们也失去了过节的兴趣。 木匠皇上这会儿应该还躺在病床苟延残喘,再有十天,就该是崇祯大帝闪亮登场了。 后世对崇祯的评价十分古怪,有的把他说是少有的明君,有的说他是大明灭亡的根源,反正粉他的恨不得把他夸成一朵花,黑他的简直就是一堆臭狗屎。 但是崇祯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张桓没有什么关系,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不可能关注到小小的所城千户。 他现在琢磨的是,怎么才能想办法在这场变革中得到点好处,可是任他想破了脑袋,除了抢先去砸掉魏忠贤的生祠抢点珠玉宝石之外,竟然没有什么是他这个小小的五品千户能够染指的。 真没劲,张桓摇摇头,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还没看好,竟然还想着到全国的大锅里捞肉吃,这事儿确实玄乎。 石头从登州城里传回来的消息,济南府蔡家对四海商行的打压越发厉害了,海大富只能疲于应付。 多亏了海家百多年来在济南府行善积德立下的威信,蔡家几次想要通过官面把海大富抓起来,最后都不了了之。 看来海家的实力真的很强,能够面对九千岁的红人,而且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仍然坚持不倒,光是这份韧劲儿就令人佩服。 让张桓揪心的是闻香教竟然没有消息传出来,海棠的回归如同一滴水滴到了大海里,没有激起任何涟渏。 虽然石头把手下的百十个货郎子全都发动起来了,但是从能够进入的镇村,打听不出任何消息。 张桓看到这里心里一动,迅速拿过一份胶东地图,这是他依照前世的记忆画出来的草图,已经比明朝的地图先进了无数倍。 他逐一把石头手下的货郎子已经到达的位置在地图上暗标下来,很快他就圈定了一小片货郎子们无法进入的区域,集中在莱阳县西面的山区,而这个山区最中心位置叫做吕格庄镇。 张桓可以肯定,这儿就是闻香教的老巢,但是这个区域连一向走村串巷的货郎们都没法进入,更别说其他的侦察手段了。 海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张桓的心里没底,但是根据他对闻香教王珂的心理判断,海棠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即便是这样,也要尽快把她救出来。 回头让石头把他的货郎尽量往这个区域集中,只要闻香教的人敢让他们进去,那就更容易获得情报。 不过石头这小子能够将走村串巷的货郎们发展成他的下线,这点倒是张桓没有想到了,要知道这些小商贩们最是圆滑,十分难以控制,看来石头还真是吃这碗饭的。 海棠的事情张桓只能一点点去摸索,毕竟闻香教干的就是地下的非法传教,擅长隐蔽自己的行踪,这个事情急不得。 明天到烽山寨去一趟,不知道郑六叔进展如何了,要是他老人家真的能解决膛线问题,那可算是开创了历史了。 没良心炮的发射问题要尽早解决,投石机这玩艺儿准确度不行,发射距离也不行,真到了大场面,估计撑不住。 有时间要抽空到登州去一趟,得跟未来的老丈人张可大亲近一下,新皇登基这种事情,要是运作得当,对他这个层级的官员来说,影响会很大。 船仓里还有几十个已经处理好的鞑子人头,都是在达翰部就拿草木灰处理过的,正好送过去,相信以张可大的政治智慧,一定可以利用到极致。 把最要紧的几件事情理清以后,外面早已天交三更了。 张桓不敢休息,坐到书桌前,拿起铅笔来,一条一条整理下来记在本子上,每天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不记下来,很容易漏事儿。 整理完毕已经是深夜了,张桓却没有丝毫睡意,起身来到了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已经有了一些秋意。 四下里一片沉寂,家人都已经睡着了,张桓懒懒地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下即将圆满的月亮,似乎明末的月亮更大更圆一些。 “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桓竟然随口哼起了前世的一首小调儿。 张槐休息到月底,必须出海把左炫在日本的地盘拿过来,再迟就容易生变了,那个坂本太郎,虽然不太可信,但是现在还是要利用好他,只要这小子不傻,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利用这段时间,让韩成好好训练一下艾三儿他们,趁着这次出海,把他们带过去,至于带队的人选,张桓打算让傅全有过去。 老傅是跟他着从鞑子手是死过一回的人,也是他最早的一帮兄弟,家族庞大,要不是张桓,今年他们就得卖儿卖女,甚至饿死人。 左炫在日本的地盘肯定不会是一片静土,在那里驻扎,不但要经营好地盘,做好买卖,更要随时防备其他势力的觑觎,心机和狠劲儿缺一不可。 最重要的是那里天高皇帝远,如果用人不当,很可能形成一个独立王国,脱离奇山所城的控制,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让傅全有到日本去,正是看中了他的忠诚和能力,张桓相信,这个比他大四岁的家伙,一定能够胜任。 张桓正在琢磨着,突然听到轻轻的开门声,循声看去,似乎是客房那里传来。 大玉儿小玉儿姐妹两人被张桓安排在自家的客房里,难道说这姐妹两个要闹什么妖蛾子?可是两个人连渴带饿的剩了半条命了,还有这本事? 只见一个修长削瘦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披着一袭素色的长裙,晶莹的月光下,羊脂玉般的脸上似乎笼着一层烟云,正是满怀忐忑无法入眠的大玉儿。 第206章 大玉儿的命运 大玉儿走到月光下,抬头凝望着天上的玉盘,跟在草原上时一样的洁白一样的圆润,可惜看月亮的人却已经换了天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草原,那才是她的根。 “秋夜微寒,想不到玉公主雅兴不浅,竟然望月长叹,是在想念美丽的科尔沁草原吗?” 张桓看着不远处凝立向月的大玉儿,站了起来,边说边走了过去。 大玉儿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吓了一跳,急闪到一边,才发现是张桓正在过来。 俘虏的命运是注定的,大玉儿作为草原女儿,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只不过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已。 “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会带你回到科尔沁的,我也想看看科尔沁草原的月色,是不是也像奇山这么美。” “还能再回科尔沁吗?”大玉儿的眼睛里出现一丝迷离的神色,要是能再回到美丽的草原,那该多好啊。 看看那洒满草原的各色小花儿,吹吹带着青草香气的北风,捧一把冬天的白雪,喝一口夏日的甘泉…… 张桓点点头,“一定会的,因为我要去那里。” “你要去?”大玉儿突然惊醒过来,自己现在是眼前这个年轻汉子的战利品,生死荣辱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是一个汉人,为什么要到我们科尔沁草原去?” 听到大玉儿这样问,张桓乐了,“那些野猪皮不过是山里的野人,为什么要侵占我大明的土地,屠杀我大明的子民?你们蒙古人也不过是漠北的野人,为什么要贪图我汉家的花花江山?”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天下不是大家的天下吗?”大玉儿原以为自己挺明白的,可是听到张桓这样说,她倒是真的有些糊涂了。 “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包括汉人,蒙古人,也包括鞑子,但是大家要各按天命才好,否则就要出乱子。 比如说,你们蒙古人天生就是放牧的好手,那你们就放牧好了,北方的草原给你们,出产羊毛、年马、皮子,卖给汉人,汉人把擅长的粮食、器物卖给你们,这样才能互利。 但是鞑子他们并不出产什么,既想要蒙古人的牛皮毛皮,又想要汉人的粮食器物,所以他们只能去抢,他们就是典型的强盗。 既然有人不安天命行事,自然就会有人替天行道,比如说我,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汉人,反正是要出来收拾他们的。 而你们蒙古人,也不安分,那好啊,既然不安分,那就一起收拾好了。 别看你们现在蹦跶的厉害,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们的卫队是最精锐的,还是被叶赫部逼上了绝路,可是我的手下,轻松就可以干掉他们。 身体没有他们强壮,马术也落后,甚至战斗时的敢于拼命的意识也不行,但是只要调配得当,你们和叶赫部两家的精锐,还不是轻松败在了我的手下。” 张桓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多,可能是因为来到明末以后太压抑了吧,他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这个被他囚禁起来的美丽女孩儿,今天晚上正好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不得不来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说完这话些,张桓感到精神上放松了很多,一直绷得紧紧的弦,似乎松了一些,“好了,估计你也听不明白,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睡了。”说完转身回到自己屋里,躺下去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让张桓没有想到的是,大玉儿似乎听懂了他话,而且对其中的观点十分赞同,作为女人,她最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那种大英雄大豪杰的传说,对她来说没有多少吸引力,她更渴望的是汉人的那咱相夫教子的生活。 看到张桓就这么华丽丽地转身回去休息了,把她独自扔在月光下,大玉儿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并不坏。 最重要的是,这个汉子竟然把她和小玉儿姐妹两个都安排到自己家里,而且没有捆绑,没有锁门,就这么随便找了个两间屋子养着,似乎没有把她们当成俘虏当成外人一样。 其实这个大玉儿真的是想多了,张桓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没太拿她当回事儿。 要真是贞洁烈女,大玉儿在被俘时就会去寻死,既然那时没有死,那么回到奇山以后自然更不会自杀,也不会做出其他事情来,这是个典型的草原女人,不管什么时候,活下去才是她们最根本的选择。 不管什么时候,她们都只拜服于强者,只要你足够强,她们就会变成最温顺的小绵羊,依偎在你身旁。 不说大玉儿在月光下独自叹息,张桓倒是睡得十分安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竟然换来了历史有名有孝庄太后的一丝好感。 八月十五,虽然赶上了大旱,庄稼地里没有什么收获,但是奇山所城的人们还是感到了一丝过节的快乐,安氏早就从登州、福州订了大量的月饼,每人一个,让大家都能过个团圆节。 从大清早起,张桓带着忠伯福伯,亲自把月饼发给了千户所的小旗们,再由小旗挨家挨户把月饼送到军户们家中。 虽然东西不多,花费也不大,但胜在应景儿,很多人家根本吃不起月饼,也早就绝了过中秋节的心思,千户府亲自给大家发月饼,这事儿想起来都让人暖心。 半晌午的时候,一人一骑顶着太阳从所城北门急驰而入,很快来到了千户府前这才勒马跳了下来。 在所城里骑马,这事儿挺危险的,张桓刚想要说什么,却发现那骑士竟然是石头,不由地吓了一跳,登州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石头亲自跑了回来? “石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张桓看石头跳下马,站都站不稳了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石头一下马,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刚被人扶起,一看竟然是张桓,不由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了,“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 第206章 有人要来抢媳妇 这话听着不对啊,张桓顾不得再发放月饼了,扶着石头快步来到了厢房,把他按到了榻上坐好休息,这才取过茶壶为他倒了一杯凉茶,“别着急,什么事儿慢慢说。” 石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张桓干脆把茶壶拿过来,这小子嘴对着壶嘴,狠狠地喝了一气,这才喘过气来。 “老大,三个千户所的任命今天就下来,大小姐让我给你捎话,让你做好准备。”石头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来,“喏,这是大小姐让我给你捎的东西。” 张可大把事情办好了?这老小子也够能拖的。张桓伸手接过张怡的包袱,小心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就这事儿让你一路不要命地跑回来?” 石头嘿嘿一笑,“老大,我听说……真的是听说,听说张可大张大帅正在接待一帮客人,那帮客人是京里来的,据说很可能是来向大帅提亲的。” “提亲?提什么亲?”张桓一头雾水,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石头一拍脑门,老大怎么有时候反应这么慢呢,“张大帅只有一个女儿,你说提亲跟你有没有关系?” 什么,向张怡提亲?张桓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可不行,张怡那是咱们亲过嘴儿搂过抱过订好终身的,怎么能许给别人呢?这就是想横刀夺爱啊! “石头,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张桓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些事情着急是没有用的。 看到张桓瞬间由静而急再转为镇静,石头的心里更加叹服了,老大这心胸真的是干大事的。 “昨天晚饭后,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小倩来到商号,送来了大小姐的包袱,还有关于三个千户所的口信儿。 临走的时候,她才说起大小姐这两天很生气,张大帅打算给她订一门亲事,据说是什么江南望族。 一听这个,我急忙安排人去打听,确实有人正在总兵府作客,而且是江南口音,出手阔绰,进城门的时候,随手扔给守门的皮六儿一锭五两的银锭儿,看来应该是富豪之家。” 看张桓沉着脸不说话,石头接着说道,“这些人的来头到底是什么,暂时不知道,他们来了三天,都住到了总兵府,没有人出来,所以除了总兵府的人,不好打听。 总兵府的人自从上次出了王才的事情以后,老管家动了家法,收拾了十几个人,现在已经整肃多了,口风比以前严了很多,轻易不敢向他们打听什么,怕露了马脚。 今天早上,我特意到总兵府门前侯着,看着宋建成参将带着仪仗出门,这才快马跑回来报信,请老大早点打算。” 看着石头疲惫的样子,张桓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很好,石头你辛苦了,现在你好好休息一下,回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 听到张桓这样说,石头也不多说什么,和衣往榻上一躺,先睡一觉再说。 张桓捧着张怡的包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放到桌子上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件天蓝色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件长衫之类的。在衣服的最上面,果然放着一个信封。 拿在手里,张桓直觉这信内容不少,鼓鼓的应该有七八页的样子。 拿裁纸刀轻轻破开信封,展开书信,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儿佳人手上的清香。 字迹有些潦草,可以看出写信时张怡的紧张与匆忙, “桓哥均鉴,茶楼一别,小妹甚是想念,听闻桓哥出征鞑虏后方,更是担心不已,后思及桓哥英武,鞑虏当不堪一击。今日匆忙成信,事关你我大事,望桓哥早做打算……” 张桓从前到尾看了两遍,才算是把事情给弄明白了。 住进总兵府的确实是江南望族,而且是南京城里最大最牛的人物,魏国公府的,也就是开国元帅徐达的后人,这家人平时也不干什么事儿,就是负责保卫南京城,标准的南京城的土皇帝。 这次来是为了魏国公府小公爷徐文爵提亲的,当年张可大任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经常与南京第一地头蛇魏国公徐弘基打交道,一来二去两家竟然成了通家之好。 当时徐弘基就有意与张家结亲,张可大这人有点儿小矫情,再加上锦衣卫这差事的特殊性,怕别人说他意图攀附权贵就婉言推辞了。 这徐文爵倒是与张怡认识,两个人也就是点头之识,没有什么交往。 也不知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魏国公爷又想起了这事儿,竟然急不可耐地把儿子从南京打发到了登州,似乎想一下子把事情搞定收工。 可问题是现在张怡现在已经倾心张桓,按照明末的说法,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不会去理会徐文爵。 魏国公徐弘基与张可大的关系一直挺好的,现在又把小公爷打发过来,这分明就是求亲的节奏,张可大不想与高门大户结亲,要不然当年也就答应了。 现在的情形倒是剃头挑子一头儿势,徐家急不可耐,张家不温不火,倒是让事情僵住了。 日了狗了,老子订好的媳妇,从哪里蹦出个什么狗屁国公,竟然想横刀夺爱,这个事情老子不答应。 张桓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好几种解决方案,最省事的就是在这小子回程的路上,找个地方打个伏击,直接要了他的小命,看他拿什么来娶张怡。 不过这样影响太大,估计后果大家都难以承受,会有很多人受牵连,所以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做的。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再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张怡的书信,张桓的心里隐约有了一点新的想法,也许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里有了几套方案,张桓的心里有了底,既然石头说了宋建成很快就会赶过来宣布三个千户所的任命,那就得早就准备一下,省得到时仓促。 出门来到了刘大林家里,顺手让人把陈长功也请了来,把石头带来的消息一说,两个半老的家伙都很激动。 这不是掌印千户,是实打实的千户,虽然不是世袭的,但是这两个所的世袭千户都出了问题,谁知道上头会不会发神经把他们两个世袭副千户变成世袭千户呢? 第207章 尴尬的集合 “刘叔,需要准备什么您二老多费心,这对咱们所城来说是一件大事,一定得整得漂漂亮亮的。” 听着张桓的话,刘大林和陈长功二人心里明白,要不是眼前这个刚长出小毛胡子的小家伙,自己两人这辈子都是给他打工的命,现在竟然翻身做上老爷了,那原来的老爷自然就是老太爷了。 “张桓,迎接的仪式什么的我们负责,这么大的事情要把全体军户集合起来,这个恐怕有难度,是不是把你的那个卫队暂时借用一下,这样也好彰显我奇山所的军威啊。”刘大林斟酌着词语,这话说得自己都尴尬。 张桓听明白了刘大林的意思,爽快地一挥手,“没事儿,需要集合多少人,用不着把整个奇山所城的军户都集合吧?” “不用不用,”陈长功插话,“有个三四百人就可以了,就按京操军的数量出兵听训,这个足够了。” 三四百人?张桓算计了一下,现在所城的兵加上空空岛正在训练的兵足够了,“行啊,那就说定了,不过这服装?” 这个就尴尬了,奇山所的盔甲服装多年没有整修了,现在急忙要用,早就虫蛀雨烂的,根本拿不出手啊。 可是张桓手下的兵也是这样,练武艺确实肯下功夫,吃的喝的也用心,就是盔甲服装暂时没有置办,一看就不是正规军的样子,这倒是张桓的小心思了。 陈长功皱起眉头,现在马上让人赶做也来不及了,这宋参将很快就到了。 看到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着急的样子,张桓乐了,“行了,二位叔叔,干脆咱们来个赤膊相迎,所有人都光着上身,下身的裤子差不多都是黑色或是灰色,这个看不大出来,您二位意下如何?” 赤膊相迎?刘大林看了陈长功一眼,两个人闭眼脑补了一下,三四百名精装少年,光着上身,肌肉结实,身形魁梧,看上去就是要拼死一战的架式,确实比随便找些衣服穿着提气。 “只是天气炎热,孩子们能受得了吗?”刘大林有点担心。 “没事儿,这种天气他们照常训练,不晒暴几身皮,怎么能跟鞑子打仗呢?” 张桓满不在乎地说,昨天回来的时候他抽空到空空岛上转了一圈儿,那些小伙们晒得快要赶上非洲土著了,太阳底下站站校场算什么。 听到张桓这样说,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倒是肃然起敬,两个老家伙不是不想到空空岛上去慰问查看一下,可是韩成严格执行张桓的命令,无关人等不得登岛,所以他们还真不知道岛上的训练情况。 “不过是五品官员的任命,张总兵竟然安排一名参将过来,足见总兵的重视程度,所以一定要准备充足,必要的礼物还是要准备的,这事儿就由我来办吧。” 张桓知道,官场上的事情,都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为什么要帮你抬,看中的是你给出的筹码,对于现在的他们三人来说,银子无疑是最好的筹码。 刘大林和陈长功两家虽然略有积蓄,但是毕竟两家还要搬家花费肯定不能小了,所以这些用来打点的银子,张桓决定自己掏了。 他的心意刘大林和陈长功自然明白,不过这两个老家伙打定了主意去混个世袭千户,至于别的不会去多管。 不为别的,刘天保和陈杰两人现在把张桓看得跟神仙一样,在他们两个的心目中,张桓的话比老爹的话管用得多,两个老家伙就算是不甘心,也只能忍着了。 “行,那我们就去准备了。”虽然不用准备队伍了,但是迎接的锣鼓仪式什么的,还得他们去操持。 从刘大林家里出来,太阳已经近午了,张桓走在太阳下面,却没有感到多热。 “二狗,二虎,去通知韩成、刘天保、陈杰、张槐,所有队员下午全部回到所城待命,就在校场那里集结训练吧。”打发走永远跟在身后的陈二狗和姚二虎,张桓独自回到了家里,有些事情还要跟石头商量一下。 吃过午饭,张桓来到了所城校场,根据他的命令,所城周围的队伍都要在下午到这里进行集结训练。 站在校场的点将台上,空空的校场里如同下了火一样,只见热浪蒸腾,这个时候站在校场里,不用训练,光是站着也能要了半条命。 “二狗,安排人去多烧开水,别忘了在水里加点盐。”这么热的天,出汗多,必须补充足盐分。 陈二狗跑得是所城,姚二虎跑的空空岛,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在岛上吃饭后一起赶过来。 二狗走了没有多长时间,姚二虎呼呼地跑了过来,“报告,空空岛韩成部已经在码头集结完毕,正在赶来。” 张桓眉头一皱,韩成带队已经从空空岛上赶回来了,可是刘天保、陈杰和张槐他们三个的队伍还没有赶过来,看来这三个小子是皮痒了。 正想着呢,不远处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跑步声,抬头一看,三支队伍分别从不三个不同的方向跑了过来,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刘天保、陈杰和张槐。 这三个混蛋!张桓在心里笑骂一句,得操练他们一番,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懈怠心理。 等到三支队伍进入校场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站在点校台上的张桓,毒辣的太阳下面,张桓如一根柱子,笔直而坚定。 三个人一看到张桓,知道坏了,竟然让老大先到一步,这次怕是要吃苦了。 这个当口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把队伍带到点将台前,整好队列站到台下,立正等候。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韩成带着预备队成员跑步进入校场,看到已经集合好的三支队伍,急忙列队站好。 台下站着四支队伍,其中三支队伍人员都比较少,每支约有百人,只有韩成带来的预备队人员较多,足足有二百多人,其实空空岛上还有近百人,不过要看护岛上的盐场等就没有过来。 看着台下的五百多人,张桓没有说话,只是以立正的姿势站着,如一杆标杆,注视着台下的五百人。 208章 脸打得啪啪的 “扑通!”“扑通!”预备队里不时有队员摔倒,自有旁边的人把他们扶出去到树荫下休息,喝上点盐白开。 但是这些摔倒的人清醒过来以后,大口喝掉手中的盐白开,都坚决地回到了校场里,继续与自己的兄弟和上官们一起站在太阳下面。 “全体都有了,稍息!”张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是他依然站立如松,没有丝毫的晃动,但校场上的队员们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今天的集合,我要表扬韩成带领的预备队成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集合、吃饭、过海回到这里,可以看得出你们确实是随时准备着。 鉴于你们的表现,我会提前举办一次考核,凡是达标者均可成为我奇山卫队的一员。” 张桓的话音刚落,预备队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只有卫队的人才能上战场,只有上战场才能有缴获,才能有赏赐,只要不死人,赏赐是很重的,就算是不幸战死,奇山所的抚恤比朝廷不知优厚了多少倍,完全可以让亲属衣食无忧,所以早日脱离预备队是大家共同的心愿。 “除了预备队以外,其他人的表现我很不满意,动作拖拉,慢得跟老牛拉破车!现在听我的指挥。预备队全体都有,转身,校场边树荫下休息一刻钟。其他人全体都有,立即围校场跑步,一刻钟以后解散休息!” 要说张桓真是有些生气,这才几天的时间,有人就产生了懈怠心理,要是这样下去,那还得了?必须要在此风刚刚露头的时候把它打下去,要不然真的会变成大麻烦的。 张槐没有任何反驳,转身看向身后的海战队员,“全体都有,向左转,跑步走!”第一个带队围着校场跑了起来。 刘天保、陈杰也都二话不说带着手下的队伍跑了起来。 今天这事儿太丢人,竟然让预备队给比下去了,刘天保、陈杰心里最惭愧,毕竟人家张槐的队伍是在码头上,从码头跑过来还要小半个时辰呢,所以这次集合最丢脸的是他们两个。 论身份两个人都是张桓的左右手,而且两个人将来都有可能继承千户的职位,手下带领的都是最精锐的队员,可是一次普通的集合就看出了问题。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韩成带队到了校场边缘的树荫下,没有下令解散,预备队成员就这样笔直地站着,看着刘天保、陈杰、张槐带着人在大太阳底下跑步。 短短的一刻钟,留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多年以后,有人这样说道,“……我们在校场上奔跑,所有人的心里满是羞愧,那些预备队员们就站在旁边直直地看着我们,这更加让我们羞愧和难过,我们是教官亲手训练出来的,却发生了这样丢人的事情,这次教训足以让我们每一个人铭记一生,甚至成为我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一刻钟以后,队伍重新集合,没有人去休息,因为这段时间里,张桓一直笔直地站在点校台上,陪着他们一起接受太阳的考验。 “今天下午,登州总兵府将来我们所城宣读任命令,作为检校部队,我要求你们要拿出精气神来,让总兵府的人看看我们奇山所城的精神!” 张桓依然站在点校台上不动如钟,“现在开始进行适应性训练,所有人去掉上衣,咱们赤膊迎接他们!各队队长要负起责任,把队伍抓好!现在,解散,休息一刻钟!” 队伍有序地来到了校场边的树荫下,开始喝水、脱衣,休息起来。 刘天保、陈杰、张槐来到了张桓面前,“请老大责罚!” 张桓从点将台上走下来,大家这才发现,不但他的身上满是汗水,就连鞋子里都快被汗水灌满了。 “才打了一点点小仗,取得了一丁点儿成绩,就开始翘尾巴,你们的眼皮子太浅了!”张桓瞪了三个人一眼,“令行禁止,令行禁止,没有统一的军令,怎么可能打胜仗?”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应该如何带队,回头大家一起议一议。”张桓看了看张槐,这小子受了冤枉,却没有一丝怨气,看来真的是上道了。 丢下一帮子气势正浓的家伙们在校场上互相较劲,张桓回去收拾了一下,这身衣服跟在水里泡过了一样,从上到下没一处干的,后背上都开始泛盐花了,自然不能再穿了。 洗澡换衣服总共也没有用多少功夫,就是头发太长不好干,正在拾掇呢,陈二狗进来了,北面的岗哨发现了大队骑兵,约有近百骑,正在向奇山所城奔来,看旗号应该是总兵府人马。 张桓一听,背面的岗哨设在二十里外,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快到了。 “快去请刘千户和陈千户,就说宋参将马上就到了。”说完随便收拾了一下出了门,今天这事情应该是刘大林唱主角,毕竟目前奇山千户所的掌印千户是他。 来到北门以后,没想到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位早就等在这里,连丁成仁都比他来得早。 “张桓,过来咱们商量一下,出城多远相迎比较好?”刘大林叫过张桓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个张桓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那什么,当年任命你当掌印千户的时候出城多远?” “那时候出过什么城啊,就是总兵府来了个文书,送过来个公文我就接任了,哪里还有什么仪式啊。” 这个待遇不大一样啊,张桓也是挠头,“算了,北门外二里屯有片树林,咱们偷个懒,到那里迎接吧。” 陈长功一愣,这么多锣鼓啊什么怎么带啊? 张桓看了看,哈哈一笑,“没事,锣鼓家伙的都放在北门外这边,咱们骑马过去。” 经过前段时间的拼命搜罗,奇山所城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匹战马,虽然还没有形成有战力的骑兵,但是用来迎接个客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留下忠伯在这里主持锣鼓人群,张桓等人骑马来到了二里屯路边的树林里,虽然树林面积不大,但胜在树木高大,且正好在路边,倒是留下了好大一片阴凉。 所有人下马在此等候,张桓望望远方,从此以后,躲在别人身后的日子结束了,要想在明末这块大地上活得更加愉快点儿,官场上的那一套就不得不用起来了。 第209章 这个太监有点臭 宋建成有点儿恼火,三个小小的五品千户任命,竟然从京里来人,而且要他一个从三品的参将出面,而且还是卫所兵的五品千户,那些卫所兵除了种地,还知道如何挥刀吗? 可是张可大的命令他不得不听,虽然临行前一天张可大哪他说了一些事情,可是他都没往心里去,在他的心里,能打仗的兵才叫兵,那些卫所的军户们根本称不上兵,只是一群庄稼汉而已。 带着自己的五十名亲兵,从早上出发,那个京里来人根本骑不了马,坐个马车也走不快,本来半天就到的路,格外多走了很多冤枉路。 一直到了半下午总算是碰到了一个哨卡,哨兵上前询问,宋建成这才发现,再有二十里就要到奇山所城了。 这个二十里外的哨卡,倒是让宋建成对奇山所有了一丁点儿好感,起码这个千户所还知道设立这样一个点,一旦遇事能够有所准备,看来这个所的千户不是个纯粹的庄稼汉。 等到他远远地看到站在树林边的众人时,心情又好了几分,这些人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哨卡与所城之间的消息是相通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也算迅速。 最妙的是这个千户所里竟然有这么多军马,虽然大多都是军队里淘汰下来的,也说明了他们有心来做这事儿。 心情好多了的宋建成,看到千户所的官员全体出迎,脸上有了一点点笑容。 刘大林急走几步,拉住了马缰,宋建成趁机跳下马来。 “下官奇山守御千户所掌印千户刘大林,见过宋将军。”刘大林躬身施礼。 宋建成点点头,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虽然跟个庄稼地里的老汉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剽悍之气让他惊奇。 “刘千户请起,诸位不必多礼。本官登州总兵府参将宋建成,奉张大帅令到此公干,咱们还是先进城吧。”宋建成伸手虚扶了一下,对着其他人大声说道。 有了宋建成这话,大家一齐站好,齐齐向他拱手致意。张桓惊奇地看到,宋建成的队伍里竟然有一辆马车,而这是石头没有发现的。 宋建成这时也发现人群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样子应该就是奇山所的世袭千户了。 “所有人注意,上马,回城。”刘大林大喊一声,继续拉住马缰,请宋建成上马以后,这才转身了上了自己的马,张桓、陈长功、丁成仁也都扳鞍上马,陪着宋建成往奇山所城慢慢走去。 临近北门,远远地听到了热闹的锣鼓点儿,宋建成的心里已经不那么别扭了,一个千户所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千户,或许真的说明这个千户所与众不同吧,不过奇怪的是就算是有所不同,也不值得派一个太监亲自送来啊。 穿过北门热闹的人群,宋建成护着马车来到了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府,早有人设好了香堂,等待着宣读任命。 宋建成知道自己的位置,等马车停好以后,躬身向着马车施了一礼,“已到奇山所城,请总管训话。” 刘大林等人一惊,这才发现马车里的人竟然才是这次任命的主角儿。 过了一小会儿,车窗从里面打开了,一只苍白修长而有些苍老的手递出了一个大牛皮纸袋,“这只是份任命状,不是圣旨,咱家身子不大方便,请宋将军代为宣读就好了。” 张桓一听傻眼了,这公鸭嗓子,分明就是后世电影里那些变态公公们的标志性声音,难道说这车里竟然是一位太监?三个五品千户的任命,京里的那些家伙们竟然打发了一个太监过来? 虽然没有种族歧视,但是一想到太监,张桓还是不由地打了个哆嗦,不为歧视,而是想想他们的境遇有些心寒。 宋建成一听,也不多说话,上前取过牛皮纸袋,“遵令,待俺宣读以后,再送总管休息。”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里,宋建成站到香堂正中,展开牛皮纸宣读起任命来,除去那些多除的没用的装饰词,关键内容不多,张桓任奇山守御千户所千户,刘大林任海阳守御千户所千户,陈长功任王徐寨前守御千户所千户。 没有传说中的校场阅兵,没有传说中的训话,也没有传说中的各种复杂的仪式,只是读了一下,而已。 三个人依次上前接过任命书,嗑头谢恩之后,整个仪式才告结束。 从现在开始,哥就是奇山所真正的千户了,所城的事情都得听哥的了,在这一瞬间,张桓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兴奋,有点沉重,更多的期望。 “宋将军,天气炎热,一路风尘辛苦了,不如先请总管大人洗把脸,休息一下,呆会儿一块儿痛饮一杯,明天我陪将军回登州,也好当面向大帅致谢,将军意下如何?”既然接了奇山所的千户,张桓就得转变角色,担当起接待的重任来。 宋建成点点头,这一路骑马过来,也真是辛苦了,“到了这里,一切听张千户安排。” “好,今儿是八月十五,晚上赏月饮酒,不醉不归。”张桓叫过陈二狗,让他带宋建成的亲兵们自去安置,自己陪着宋建成。 张桓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宋建成,目光里透着几分疑惑。 宋建成咧咧嘴,报之一个苦笑,转身来到马车前,“总管大人,已经宣读完毕,不如今天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回登州如何?” “好。”半天以后马车里嘣出一个字儿,声音嘶哑低沉之极。 “张千户,总管大人为了你们的事情,一路上鞍马劳顿,积劳成疾,张总兵原本是想请大人在总兵府里调养数日再来,可是大人心忧卫所,非要带病前来,实在是我等学习的楷模,请你找几个手脚麻利的贴心人过来小心服侍总管大人。”宋建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嘴里却说得一本正经,让张桓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二狗很快带着几个小伙子跑了过来,抬来一张小榻,等在马车外面。 等到马车门打开,一股子高温下混和了尿臊、恶臭、异香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所有围在马车旁边的人全部闻味丧胆,有几个甚至捂住嘴差点吐了出来。 第210章 欢迎仪式白准备了 张桓知道太监的身上一向有异味,早在马车门打开之时就屏住了呼吸,等到车门打开,其他人都面露异色的时候,只有他的脸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 马车里卧着一个太监,果然是面白无须,看上细皮嫩肉的,但是脸上的皮肉却是有些松驰,颇有些老太太的慈祥,看样子已经是人过中年了。 马车里的中年太监瞪大双眼看着马车外众人的表现,张桓面不改色的表现让他心里一暖,身有残疾的人特别忌讳别人的歧视,尤其是这些从小生活在宫里的太监们,生活的重压和明朝太监之间特有的竞争,让他对别人的看法格外敏感。 “这位想必是小张千户了,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咱家本来该说声恭喜的,可惜身子骨儿不利落,给小张千户添麻烦了。” 要说人是奇怪的动物,太监更是怪中之怪,只要对了他们的脾性,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要是不对脾性,玉皇大帝作保这人也有问题。 张桓在马车门开时面不改色的一幕永久地印在姜永太的心里,从此以后,小张千户是个好人的观念就烙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张桓上前一拱手,“张桓的些许小事,竟然让总管大人辛苦至斯,实在是罪过。现在天气炎热,请大人移驾到清凉之处休息一下,晚上品尝一下我东海的土产,给大人补补身子。” 听到张桓这样说,姜永太满脸的皱纹笑成了菊花,“好啊,那就好好地叨扰一下小张千户,先扶我休息一下。宋将军一路护送辛苦了,晚上不必等我,你们好了喝上一杯。” 这话已经很体恤了,宋建成急忙上前施礼谢过。 看着陈二狗等人抬着姜永太到客房洗漱,张桓这才让忠伯带着宋建成去洗漱休息。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张桓让人去通知校杨的队伍撤离待命。 安排好以后这才看向刘大林和陈长功,“恭喜两位叔叔,这一步走上来,以后海阔天空任翱翔。” 刘大林一拱手,“同喜同喜,你小子现在也套上笼头了,我们几个也算是对得起你爹了,奇山所以后就看你的了。” “这大喜的日子,回头给你爹好好上炉香,”陈长功笑呵呵地一拱手,“回头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了。” 合计什么事情,张桓和刘大林心里有数,三个守御千户所,竟然同时安排给了奇山所的人,这里面的原因和真正目的大家心里有数。 海阳所这次受左炫之累,军户缺失不少,但是根基还在,只要调整得当就可恢复元气。 王徐寨前所一直没有得到足够重视,所里的事务烂成了一锅粥,军户逃逸不计其数,有的投了闻香教,有的干脆进山当了逃户,还有的因为上次随着王二汉抢劫张怡马车而四散奔逃,整个千户所真正能收拾起来的军户不足三百户。 这次任命里,要求奇山所安排六百户军户进入王徐寨前所,把这个已经荒废的守御千户所重新建立起来,因为责任重大,所以安排给副千户陈长功,这也有激励的作用。 但是这样一来势必消弱了奇山所的力量,所以如何迁、何时迁这都需要张桓和陈长功两人仔细商量才行。 “两位叔叔,你们二位先合计着,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论,现在关键的是要招待好宋将军和这位公公,出海的渔船回来了没有,今天晚上给他们来个海宴,让他们尝个鲜。”张桓知道,这些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没问题,咱们给他们来个全海宴,让他们这些京里人开开眼。” 张桓一听急忙拦住,“登州来的人,可以上全海宴,他们也是海边的,吃惯了没事。京里那位公公,本来就病着,准备点海参、鱼粥之类容易克化的就行了,其他的海味不敢多准备,防止水土不服再伤着。” 这就是他前世的经验了,当年很多京城人兴冲冲来到海边,看着人家海边人吹着海风吃着海鲜喝着扎啤,很逍遥自在的样子,也不管不顾地跟人学,结果是自己有肠胃根本适应不了这个,一通胡吃海塞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躺在医院里了。 姜永太现在的情况更惨,一路劳累不说,还生病在身,再加上水土不服,一个吃不合适,真的能把他的小命留下来。 不过海参性子温和,适当吃一点儿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对缓解病情还会有帮助。 刚打刘大林和陈长功打发走,陈二狗从外面匆匆闯了进来,“千户大人,京城来的大人晕过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桓一听姜永太晕过去了,心里一咯噔,这位可是宫里的太监,要是死在奇山,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就算是要晕也不能这么快吧?” 陈二狗一咧嘴,“咱们几个把他抬到屋子里,准备好了洗澡桶和洗澡水,他就让我们出去。他身上那味儿,我们巴不得呢,刚出来没多久,听到屋子里叽里哐当一阵响,我扒门缝一看,他就晕过去了。” “现在怎么样?” “我没让大家都进去,自己进去把他抱到了榻上,那味儿,薰死人。”陈二狗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满眼都是嫌弃。 “屁话,他们都是些可怜人,要是有一分可能,谁愿意切了老二当这个破太监,再敢胡说,我扒了你的皮。”张桓怒喝一声,快走几步把陈二狗扔在了身后。 什么时候太监成了可怜的人了?陈二狗的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记忆里,所有与太监有关的故事都是狗太监该死,作威作福,狐假虎威,害人不浅,怎么到了千户大人这里,太监反而成了可怜人了? 张桓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姜永太住的屋子,陈四狗等人在门外站着,倒是没有人过来。 “里面情况怎么样?” “报告,里面没有动静。”陈四狗刚刚说完,张桓已经冲进屋里,“不要让别人进来。” 第211章 太监来月经了? 屋子里的怪味更加浓了,张桓强忍不适,冲到窗前打开窗子,透了透气,这才好受一点儿。 转身来到床前,张桓一下子傻眼了,这位姜永太姜公公的下·体竟然红艳艳的一片,鼻端传来有血腥味告诉他,这是真的鲜血。 我去了,太监竟然来月经了?张桓傻眼了,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不管了,怎么着也得弄个明白,张桓近前两步,伸手扯住姜公公的裤子,轻轻往下一拉,怪了,怎么拉不动? 低头一看,张桓愣住了,这位姜公公的裤子竟然与屁股粘连在一起,裤子外面正在向外渗血。 明白了,原来这位姜公公竟然受了伤,仔细查看了一番,却似乎是专门被人打了屁股一样。 事到如今,张桓也顾不了许多了,要治伤也得先把裤子脱下来,要不然这伤没法治啊。 “二狗,进来!”这事儿张桓一个人做不了,只好又把陈二狗喊了进来。 看着陈二狗扭扭捏捏地进来,张桓骂道,“快点过来,他受了伤,不治的话真的能要命!” 听到张桓这样说,陈二狗这才紧走两步,帮着张桓把姜永太放进了澡桶里。 一进澡桶,受伤的屁股碰到水,疼的昏迷中的姜永太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四狗,让人继续烧水,去家里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张桓顾不了太多,姜永太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儿。 一丝血色从桶底慢慢弥漫开来,这是水正在浸泡已经结痂的伤口,或是正在泡开结在裤子上的血痂。 “报告大人,医药箱拿来了。”陈四狗报告的声音明显气喘吁吁,二狗一听,急忙出门把药箱拿了进来。 姜永太的身子已经不抽了,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张桓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在了榻上。 屁股上满是血痂,张桓突然间有些担心,这是个对自己够狠的人,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真的敢救吗? 心里虽然有一丝犹豫,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张桓飞快地掀动着血痂,把裤子从屁股上扯了下来。 每扯下一块衣服,就有一股鲜血冒出来,陈二狗就把墨鱼板儿磨成的粉洒上去,很快血就止住了。 这小子的棒伤也不知挨了多久,很多地方都化脓了,有的肉都烂掉了,发出了恶臭,刚才马车里的异味里有很大成分来自于伤口。 张桓狠下心来,把烂肉用小刀片掉,伤口用高度白酒杀菌消毒后再洒上墨鱼板儿粉末。 这会儿他其实已经不把姜永太当人了,这小子心狠手辣,不把自己当成看,这么重的伤竟然不管不治,张桓也没有必要心疼他。 两个人配合,一直干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把姜永太屁股上的棒伤处理完。 处理完棒伤,姜永太今天晚上铁定会发烧,张桓也没有别的办法,明末根本没有退烧药,也没有抗生素,这个死太监的受伤面太大,也没有办法用霉菌法进行治疗,一切只能看这个死太监的命到底够不够硬了。 “二狗,今天晚上你在这里值班,制冰的法子我已经传给你了,一定要随时保持有冰,一旦发现他的体温升得过高,就用冰水为他降温,明白吗?” 毕竟那边还有宋建成,代表着张可大来到奇山,自己必须要有所表示,不但要有真金白银,相应的感情投资也必不可少。 回到家里洗个了澡,洗去一身的腥臭味儿和汗水,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转身来到了千户府大厅。 酒宴早已摆好,刘大林、陈长功和丁成仁早就等在大厅里,宋建成还没有赶过来。 张桓一见,知道这位宋将军在等着自己去请呢,急忙来到了客房,敲门进屋以后,先奉上见面礼,一千两银票一张,“宋将军,奇山所地处偏僻,让将军受累了,我们三个也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请,此许小钱,请将军喝酒。” 一千两白银的银票放在眼前,宋建成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真真是意外之喜了,原以为能弄个几百两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奇山所竟然一下子就是一千两,看来都是豪爽之人啊。 宋建成不动声色地收下银票,“张千户,临来之时,大帅曾有吩咐,让我看看奇山军练兵的情况,不知何时方便,让我开开眼界?” 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得为人家办点好事,这点宋建成拎得清,可是办好事也得分怎么办,既然是卫所,兜兜转转的,还是要围绕着屯田屯军来。 张桓倒是一时间没有明白这位想干什么,不过既然是想来看看操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下官曾受大帅指点,须臾不敢忘练兵,目前已经略有小成,虽不及大帅中国很多,但是拉出来普通队伍也不是对手。” 听了张桓的话,宋建成心里冷笑一声,真是井底之蛙,一个千户所的兵再精能练到什么程度? 张桓看到他的神色,知道这小子心里没把奇山军当回事,心里虽然有气,也不多说什么,“大人请移步,今天晚上好好喝两杯。” 酒宴上的气氛果然十分好,刘大林、陈长功着力巴结,丁成仁也是刻意讨好,张桓起码表面上十分尊重,一顿酒喝下来,所有人都醉了,只剩下了张桓担心姜永太的伤势,大部分酒都倒进了袖子里,看起来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安排人把几个醉鬼送回去,张桓心急火燎地来到了姜永太的住处,陈四狗依然忠实在站在门口。 推门进去,陈二狗正手忙脚乱地为姜永太敷冰水,姜永太趴着不好往额头上放布巾,二狗找来一块木板垫在下面,让他的额头直接压在冰水浸过的布巾上,倒也凑合。 见张桓进来,长松了一口气,“大人,这个人刚开始发烧,按照你的吩咐,一直在敷冰水,没有让他升起来。” 张桓点点头,现在缺少有效药,今天晚上能不能扛过去,既要看姜太监的身体,还要看自己的护理了。 第212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二狗,你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来替我的班。”看陈二狗扭捏着不想去,张桓骂了一句,“今天晚上他能烧一宿,你不快去睡会儿来替班,你个狗崽子想累死我啊!” 听了张桓的骂,陈二狗出去找来两张春凳,拼在一起,和衣往上面一躺,很快就传来了一阵阵呼噜声。 张桓动手又制出一小盆冰,放在水盆里浸湿了布巾,小心地放在了姜永太的额头上,又在旁边的温水盆里浸湿一块布巾,开始给他全身擦洗起来,这样有利于降低体温。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太监身上的体味了,要想不惹出更大的麻烦,在这明末过得舒服一点儿,实现自己的理想,眼前这一关是必须要闯的。 姜永太的体温升得很快,张桓最后不得不用布包起冰块放到的额头上,甚至擦身子的布巾也换成是冰水浸泡的,现在也不顾不得这么冰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了,保住他的命才是关键。 忙活了一夜,到凌晨天色发灰的时候,应该是凌晨四点多以后,张桓惊喜地发现,姜永太的体温慢慢降了下来,呼吸也越来越平稳了。查看他屁股上的伤势,在墨鱼板粉末的作用下,绝大部分已经收了痂,唯有几处受创较重的,仍然有黄水流出来。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老小子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了。 经过一晚上的擦洗,姜永太现在干净的跟个初生宝宝一样,原来那股子难闻的异味儿也不见了。 太监嘛,伤了下面的根,常常夹不住尿,有身份的有点尿意就去厕所还好点,那些低等太监很多就是尿到裤裆里。 姜永太这次都是让屁股上的伤给闹的,要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这么惨。 当窗外的天色发白,屋里已经能看清人影的时候,姜永太从无边的黑暗中清醒过来,努力睁开眼睛,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睡的脸。 国字脸,浓眉大眼,眉头似乎有心事地皱在一起,上唇边上一抹淡淡的小胡子,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他努力想了一下,才想起这儿是奇山所城,而这个面带笑容的小子就是奇山所城的千户,昨天下车的时候,面对自己身上的异味儿,他是唯一面不改色的。 他怎么会在这儿?姜永太一时间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刚想起身,屁股上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不由地“哎哟”一声,又趴在了榻上。 “你醒啦?”陈二狗听到姜永太的哎哟声,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谁?”姜永太强忍住痛,小心地问道。 陈二狗的声音里满是欢喜,“公公,小的是千户大人的随从陈二狗,昨天下午你晕倒了,我们大人为你处理了伤口,昨天晚上你又发了一宿烧,我们大人看了您一夜,快天明的时候才退了烧。你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么重的伤都难不住你,大难不死,你是必有后福啊。” 听着陈二狗罗唆了半天,姜永太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挺了好几天,还是没能挺过去,昨天这棒伤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么说,我受伤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姜永太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有,这事儿只有我和我们家大人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大人连我兄弟都没让插手,其他人更没说。对了,我们家大人说什么这是公公你的隐私,要我谁都不能说。”虽然陈二狗不明白,但是张桓的话他倒是记得清。 听到这里姜永太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小张千户真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善心人,更是个体谅人。 “公公,我们家千户大人一晚上没睡,你就原谅他一下,让他再睡会儿好吗?”陈二狗生怕这个太监也跟传说中的那些坏太监一样,急忙替张桓求起情来。 姜永太看了看趴在床边上睡着了的张桓,“让他睡会儿我没有意见,不过这样太累,不如让他好好躺下睡如何?” “好我的公公,我们家大人睡觉惊醒,一旦醒了就不好睡了,你要是不嫌弃,那就让他在这儿趴着睡会儿吧。” 小小年纪就睡不好,看来这小家伙压力不小啊,想想也是,任谁还不到十六岁就接任一个守御千户所的千户,而且原来的掌印千户和副千户全部提拔异地提升,那份压力也不会小了。 “行了,让他在这儿睡吧,只是委曲他了。”姜永太点点头,“说说看,我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公公,昨天你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我正好看到就把你扶到榻上,然后报告了我们家大人。 大人把你放到澡桶里浸湿了,一点点把沾到一起的皮肉给分开了,又用烈酒清洗了伤口,有些地方的肉已经烂了,他又用小刀处理好,这才洒上墨鱼板粉末,算是处理完伤口了。 昨天晚上你发了一夜烧,我们大人利用家传秘方制出寒冰来为你降温,衣不解带伺候了一宿,快到天亮时你的体温才降下来,大人在服侍你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陈二狗说得跟记流水账一样,姜永太却知道里面的凶险,这次自己也是太意了,没有想到这帮孙子下手这么重,本来说好的做做样子,竟然下了狠手,这分明就是想借机除掉自己。 要不是碰上个小张千户是个有心人,怕是自己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山东登州府地界了。 姜永太思虑再三,“陈二狗是吧?你去传咱家口信,咱家很喜欢这奇山所城,想在这里休息几天,请宋参将先行回登州,等我休息好了以后由小张千户护送我回总兵府。” 刚说完突然觉着不对,让陈二狗拿过纸笔来,写了一张便条,钤上自己的小印,这才让二狗给宋建成送了过去。 陈二狗答应一声,推门出去,房门吱扭一响,倒把张桓给惊醒了,揉着眼抬起头,正好看到姜永太正满脸菊花地看着他,不由心里一松,“公公,你醒了?感觉如何?” “谢谢小张千户,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这一声谢谢我还是必须要说的。”姜永太在病榻上拱了拱手,“我这条命是你拣回来的,以后但有驱使,在所不辞。” 第213章 奇山的军事调整(上) 这话真里透着假,张桓自然不会上当,“公公言重了,也是在下与公公有缘,未经公公同意,在下擅自动手治疗,还请公公原谅。” 姜永太呵呵一笑,“好了,不说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家的这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打算在你这儿住几天,不知小张千户是否欢迎啊?” 住几天?张桓心里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这老小子的伤势挺重的,要是不休养好,回头再鞍马劳顿,伤势复发真的会要了他的老命。 “公公不嫌弃,在下自然欢迎,不过总兵府那边儿?” “我已经安排陈二狗送去了咱家的手令,宋参将今天就回登州,以后咱家的安危可全交给小张千户了。”姜永太倒是挺放松的。 张桓更放松了,自己这奇山所城,目前看绝对是一处安全堡垒,“那好,公公且请安歇着,我已经让人熬了鱼粥,呆会让陈二狗服侍公公吃点,我先到那边送宋参将离开,咱们回头再说话。” 姜永太闭上眼睛,挥挥手让张桓自便,张桓这才退了出来。 回家已经来不及了,找了处客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时宋建成已经收到了陈二狗转交的手令,知道不用再伺候这个老太监了,自然心里高兴。 但是宋建成一生谨慎,虽然见到了姜永太的手令,还是坚持来到了屋子外,亲自听姜永太口述一遍以后,这才确认姜永太想在这儿住几天。 任正常人谁都懒得伺候一个死太监,宋建成在张桓、刘大林、陈长功的陪同下,匆匆吃罢早饭,带上自己的亲兵踏上了回程之路。 直到这时,张桓才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姜永太到地方传旨送信,就算是混得再不好,怎么连个使唤的小太监也没有啊? 既然登州总兵府把人送来了,说明张可大已经验明正身了,不会是假冒的,如果是这样,那倒是说明这老小子在宫里混得实在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打伤后还遣送到这么远来出公差,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救了,那就好人做到底,起码也得把他的伤势治好了才行。 送走宋建成,张桓回到姜永太处看了看,老太监的伤势恢复得不错,现在只能是静养了。 好在姜永太也明白自己的情况,知道张桓刚刚接手千户所,千头万绪有很多事情,挥手打发他去忙活,自己在榻上闭目养神,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张桓也不跟他客气,告了个罪就走了,只留下陈二狗在这里照顾他。 现在他的事情也确实不少,头等大事就是军制的问题。 按照奇山所的军户编制,奇山所一共有四个军种,分别是京操军、城守军、捕倭军、屯田军。 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来,这四个军种,有专门负责种地的屯田军,有专门负责守城的城守军,剩下的京操军专门负责轮流到京城保护首都,而捕倭军自然就是对付倭寇的。 论起战斗力来,捕倭军就是军队中的特种兵,京操军就是野战部队,城守军主是地方守备部队,屯田军就是后勤兵。 现在张桓手下的队伍根本没法往这四个军种上靠,如果硬要往上套,只会打击将士们的情绪和士气。 后世的三三制军制倒是好,但是现在用起来显然有点为时过早,而且由于部队的战斗力有限,军官的数量更少,三三制目前还真的玩不转。 张桓想了半天,大明习惯以领军之人命名一军,但这样容易造成尾大不掉之势,为了避免这一问题,干脆以地名命名队伍。 将来奇山所城的队伍,需要驻扎在奇山所、海阳所、王徐寨前所,还要有大量驻外军队,包括驻扎在济州岛、日本和鸭绿江岸边的队伍。 干脆把所有的队伍打乱重组,组成中军营、奇山营、芝罘营、海阳营、寨前营和海外营,另外组建海军营。 中军营由张桓自领,奇山营由刘天保领军,芝罘营由陈杰领军,海阳营由郑新虎带队,寨前营由杨令带队,海外营由傅全有领军,海军由张槐领军。 在所有队伍之外,单设预备营和将作营,由韩成总管,其中预备营由韩成领军,负责所有队伍的初步训练,凡奇山军所部将士,必须先在预备营受训合格后,才可以补充到其他各营去;将作营由郑六叔领军,丁河辅佐,所有造火药、造硫酸、造枪、造炮等作坊全归将作营统管。 奇山军现在共有战兵九百八十多人,其中海军一百八十人自然划归张槐,其他七百人中,海外营两百人,其他各营均为一百人,张桓的中军营也不例外,不过所有的骑兵划归中军营。 张桓算计了一下,要是按这个计划进行,可以保证三个所城的基本防御,又可以留有至少三个营的机动兵力,不管哪方需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当然了,每营一百人的兵力还是显得有些单薄,真的碰上闻香教几百上千人的围攻,显然是要吃大亏的,但是现在只能维持这样的一个人数。 不过这六个营的兵力全部属于京操军以上的实力,三个所城还需要组织自己的城守军和屯田军,而这两个兵种的人都是现成的,只要把所城的军户组织起来,多进行训练就够了。 张桓现在首要的敌人就是闻香教,随着张可大准备活动的加快,张桓相信他没有耐心等到明年年底闻香教主动起事。 只要完成上千人的中军建设,以张可大的忠心和魄力,他绝对不对坐以待毙,肯定会主动出击,占据最有利的位置。 对他来说,更大的可能是采取措施把王珂逼急了跳出来造反,到那时就是真正考验奇山军的时候了。 除了闻香教敢于向西进攻,否则向北进攻与寨前营相遇,向南有海阳营,向东有奇山营,不知不觉中,奇山军竟然成了闻香教起事的最大障碍! 第214章 奇山的军事调整(中) 心中有了想法以后,张桓立即行动,把韩成、刘天保、陈杰、傅全有、石头、张槐等召集到了自己的书房进行研究,这些人基本上是他在军队里最可靠也是最有能力的帮手了。 听完张桓的计划,所有人都看向了韩成,这个计划里彻底把他变成了萧何一样的人物,从今往后只能站在幕后看着兄弟们冲锋陷阵,而他却不得不窝在家里为大家准备新兵和物资。 韩成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几个人,忽然间笑了,“你们看我干什么?老大安排这么重的任务给我,我一门心思怕完成不好,你们谁想过来帮忙吗?” 张桓接口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自己带兵打仗多威风,要是成哥不高兴,不给你安排新兵,晚给你发放补给,我看你们到时只好蹲在门口哭了。” 听了张桓这样说,刘天保陈杰他们看向韩成的眼光才有了变化,细想张桓的话,再想想最近奇山军打鞑子打左炫的情形,大家都认识到,张桓所言不虚。 毕竟现在的奇山军不完全靠武力,各种枪炮的应用,为大家打开了一扇新的门,而枪炮最关键的在于后勤,没有火药弹丸,那些大炮火枪根本连摆设都不如。 “成哥,请收下我的膝盖,以后有什么好事,可千万得想着兄弟啊。”傅全有第一个跳了起来,跪倒在韩成面前,表情十分生动,语音十分凄惨,表演分加二十分。 刘天保哈哈一笑,“老有你边上闹鬼去,俗话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好处自然少不了咱们奇山营,是吧,成哥?”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谄媚。 韩成呵呵一笑,“大家别闹了,我的任务是尽可能多地训练新兵,组织好后勤补给,至于分配给谁,自然有老大去头疼,你们不用找我。” 张桓暗赞一声,韩成虽然能力有限,但胜在细心、忠诚,只要秉持这两条,他未必不能成为自己的萧何。 “每营现在只有一百人,成哥我看你这次带出来的两百兵马很像样子,不如直接分配到各营算了。”张桓看似随便地问道。 韩成有点犹豫,“老大,这两百人虽然比较优秀,但是没有经过考核,直接补充到队伍里,似乎与制度不合。” 既然韩成坚持,张桓自然不会强求,“好,成哥这样说,那干脆早点组织一次考核,抽调出二百人,分别编入海阳营和寨前营,暂时由张江、张海领军。” 这样一来,海阳所和王徐寨前所各有两个营两百人的兵力,加上从军户中选拔的城守军和屯田军,只要所城城池不出问题,抵御几千名闻香教众的攻击应该没有问题。 张江、张海是谁?是张桓府的老家人福伯的两个儿子,一直跟随着队伍训练战斗,虽然沉默不语,却已经成为刘天保、陈杰等人的有力辅佐,张桓让他们自领一军,也是对他们的培养,更是看重他们的能力和忠诚。 根据张桓的分配,海阳所由刘大林为主,郑新虎和刘江各带一营,其中刘江营主要负责马陵铁厂的保卫; 王徐寨前所由陈长功为主,杨令和刘海各带一营,其中刘海主要负责附近煤矿的挖掘和运输; 刘天保常驻奇山,陈杰驻守芝罘岛,张桓的中军营则进驻招民庄,三营呈品字型,张桓的中军营顶在闻香教来袭的最前沿,一旦有事,奇山营和芝罘营随时可以侧翼支持。 预备营设在空空岛,后勤营总部设在奇山所城,但郑六叔在烽山寨工作,丁江在所城外另建新寨开工,互不干涉,统一由韩成负责协调指挥。 傅全有的海外营目前最大的任务是在张槐海军的协助下,把左炫在日本的地盘接收好,并且扎稳脚步,为日后徐图日本打好基础。 张桓取过一张自己凭着记忆画下的东海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明着山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形状,日本各岛也一一标注清楚,甚至包括鞑子占据的辽镇情况也有所涉猎,这主要是因为掌握信息不足造成的。 依次把代表着队伍的小红旗画到图上,大家分明看到了两个互相对着的大三角,连接点就在招民庄的中军营上。 “老大,中军营的力量是不是弱了些?”刘天保有些担心地问道。 张桓摆摆手,“没事儿,三叔在那儿组织了几百人的民团,只要训练得当,这些民团起码可以协助守城。不过招民庄的城池防御力太弱,得想办法补强一下。” 韩成一听站了起来,“此事应该由后勤营负责,明天我就组织人去现场查看,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招民庄的城池建好。” 张桓最担心的问题是,现在各营的人马虽然经过一些简单的战斗,与鞑子的两战和左炫的一战,更多的人只是训练过,没有经过实战,真要上了战场,很可能会出问题。 “跟着咱们出过海的老兵,全部打乱编制编入各营,尤其是海阳营和寨前营,要适当多安排一些,把这些老兵当骨干,才能把这些新兵蛋子带起来。”老带新这是共和国军队的传统,没有理由不拿过来使用。 韩成接过话来,“这些新兵的训练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缺少实战经验,大家平时可以多传授这方面的东西,组织一些对抗练习。” 张桓现在都有些遗憾,胶东这地界儿过于太平了,连个山大王什么的都没有,要不然也可以剿剿匪,让手下的新兵们见见血。 不过好在这儿距离鞑子不远,只要愿意,大明水师不闹事的话,完全可以带着兵到鞑子那儿练胆儿去,不过这样的代价就有点高了。 看看吧,等张槐和傅全有把日本的地盘拿过来,也许用不了多久,那儿就会重新成为新的战场,刚刚安静下来的所谓战国英雄们,正好可以拿来给将士们练手。 所有人分派完毕,大家这才发现,老大竟然把石头这小子给漏了,没想到这小子一反常态,竟然没有抢着去带兵打仗,真是奇了怪了。 第215章 奇山的军事调整(下) “石头依然做四海商行掌柜,独立于后勤系统,负责情报工作。”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运作,张桓发现石头还真的挺适合干这个的。 这段时间,石头让奇山军的情报系统从无到有,现在已经能够基本掌控半岛地区的情况,让奇山军不再是聋子瞎子,光凭这一点,石头就有大功。 听到石头继续搞情报工作,所有人不再说什么了,经过张桓这么长时间的教导,他们已经知道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没有人再多去打听什么。 “这次调整,海阳营和寨前营的老兵会多一些,为的是这两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刘叔和陈叔到那里上任,有自己的人在身边,咱们做小辈的放心。 等海阳所和寨前所完全控制以后,咱们就会在那两个地方继续发展队伍,到那时,各位的担子就更重了。 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练兵,既是训练士兵,也是提高自己的练兵能力,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将来谁的练兵能力强,谁手下的兵就多,想带兵打仗的,给我玩命地练就是了。” 张桓的目标不是闻香教,这个邪门的教派有张可大的中军去对付就足够了,硬骨头得交给牙口好的去啃,奇山军到时只要扎好口袋,别让这些大鱼们跑掉就行了。 他要做的是为大明的百姓找一条活路,找一个能够避开小冰河气候的地方,在今后席卷大明的天灾中,挽救出更多的汉人,保住汉人的气脉。 这个目标不是靠舌头去说的,只能靠拳头去打,拳头如果不够硬,不但打不出江山,甚至自己都要被人打。 听到张桓这样说,所有的人都是精神一振,尤其是刘天保和陈杰两人,知道张桓这样分散兵力的部署,有很大成分上是为了自家的老爹,自然更加感激。 “好了,所有士兵的名册都在韩成那里,你们几个去商量一下,原则上现有海战队的人全部划归海军,其他人根据刚才说的合理调整一下。 新虎、杨令、张江、张海四个以前带兵经验相对较少,虽然有刘叔和陈叔掌舵,但是也要考虑进去,把咱们的老兄弟安排几个过去。” 张桓口中的老兄弟有两拨,一拨是当年他从鞑子那儿救回来的十三人,一拨是当年跟着他从徐家店一路辗转杀回奇山的十三人,这些人已经在多次的征战中证明了自己。 留下韩成带着刘天保、陈杰、傅全有等人在屋子里商量,张桓带着石头来到了外面。 “石头,那些货郎子的手法很好,得把这些人利用起来,甚至把咱们的人派下去,把情报网络建起来。 根据货郎们提供的消息,我分析莱阳吕格庄镇,就是闻香教的老巢,但是现在还不能动他,你想办法安排人打进去,把这个地方盯死,我只有一个要求,把圣女海棠的生死搞清楚。”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墙上,天高云淡,一碧如洗,观之心旷神怡,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石头,想办法往黄山驿馆安插人手,各地车马店,都要发展线人,”张桓看看姚二虎远远地跟着,“你的眼光不要局限于奇山登州,要往大处看,三山五岳的人都要接触,重点是黄河上下的人,以后我们也许会用得着。” 此时的黄河在山东之南,江淮平原入海,而不是后世的山东之北、东营油田入海,而奇山处在半岛尖上,要做这事儿还真是有困难。 “多和招民庄的那些盐枭打打交道,他们都是西边的来的草莽,你的眼光不能仅仅局限在登州,要向更远的地方看,将来咱们想要西进,没有这些人的呼应,办不成大事。”看到石头有些困惑,张桓耐心地指点着。 石头眼睛一亮,抬头看了看张桓,见张桓用力点点头,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我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 “记住了,盯住了大河和驿站这两条线,商行的收入不够,你可以直接到府上提钱。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要把山东通往京城的路搭起来。” 张桓的眼睛盯着北方,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是大明的中枢,以崇祯大帝的折腾劲儿,愣是折腾了十七年才把大明折腾完,可见大明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他的心里有一个疯狂的计划,虽然知道一旦暴露,危险系数绝对到顶,但是这个想法从他的心里冒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动摇过。 听了张桓的要求,石头的心里真是亚历山大,他此前的动作主要局限在登州府,主攻方向是闻香教,现在突然要向外扩张,而且还要跳出山东,面向京城,脑子就更转不过弯来。 看到一脸呆傻的石头,张桓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有些事情必须得他们自己想明白才行。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们会给中军营配备些什么样的人选,不过张桓已经决定了,所有从葡萄牙武装商船上卸下来的武器,优先装备中军营。 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张桓打算把中军营打造成标杆营和教导营,负责贯彻自己后世时的一些军事想法,同时培养走足够的指挥和技术人才,安排到其他营,提高其他营的战力。 中军营,说白了,张桓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们拿着大刀长矛上战场,他们的武器将与后世时的相雷同,不过却是落后了几百年。 张桓不参加分配,他们几个才会争得厉害,然后才会有妥协,否则张桓强行分配的话,不但几个领军的人可能会不服,甚至就连普通一兵也可能会有情绪。 过了很久,张桓回到了屋子里,看到几个人已经平静下来,正在分配人员。 “哟,这么快就分好了?不打了?我这还没看够呢,”张桓笑道,“我看看你们最后怎么分配的人手。” 陈杰一咧嘴,“老大,这事儿太麻烦了,不过现在已经分得差不多了。” “说来听听,怎么分的?” 刘天保接过话茬,“最好的兵留给中军营,其他的兵四家平分,每人每次只能叫一个人名,大家轮流来,既看平时的积累,又看大家各自的运气。” 张桓一听,行啊,看不出,这几个家伙竟然找到这样一个相对公平的挑人方法,“保持中军营的有生力量就行了,要重点向海阳所和寨前所倾斜。” 第216章 又杀了四五百鞑子? 中军营是张桓自己带的队伍,张桓有信心带得更好,因为他可以随时补充人员,这一点儿,其他营暂时没有这个优势。 剩下的事情交给了韩成带着他们去处理,张桓带着姚二虎和陈二狗两个人,打马往烽山寨跑去。 通过这次的东北之行,张桓深切地感受到,武器的差距,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显现出来,只有掌握了更先进的武器,才能更好地打鞑子。 现在整个奇山所城的所有尖端武器,不管是从哪个渠道获得的,全都送到了烽山寨,这里真正成了所城的武器研发大本营。 郑家人在辽东时就擅长造枪修炮,现在有了张桓不计血本的投入,大量银子哗哗地投进去,郑六叔的劲头就更足了。 张桓给奇山军武器研究确定了大体方向,火枪重点研究后装枪,逐步研究子弹,现在阶段重点在研究纸壳弹。 虽然前世时有穿越小说中,引进了米尼弹并大量列装,但是以现在奇山所城的研发力量和生产水平,大规模使用米尼弹显然并不现实。 张桓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保持一定的射速,只要能干过鞑子的弓箭就行。 郑六叔此前一直在研究从西洋船上弄来的火枪,这些火枪全部是后膛枪,最让他困扰的是如何弄出枪管里膛线来。 膛线这个东西张桓是无能为力的,后世时的膛线都是在无缝钢管里直接切割出来的,到了明末,首先没有无缝钢管,其次没有比铁更硬的东西,张桓懂的东西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 我国古代很多的技术都是实践上的,缺少系统的理论支撑,这也是与西方国家最大的差别。 至于枪炮,张桓原来重点研究的是红衣大炮,这个时代最厉害的火炮。但是这次以后,张桓决定改变策略,完全没有必要把钢铁用在这种大而无功的火炮上,因为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没良心炮无疑是第一位的,不但节省钢铁,更重要的是威力巨大,而且携带起来很方便,不像红衣大炮,一门炮几千斤重,只要坐下了就难以移动。 虎蹲炮是第二选择,这种十几斤重的小炮,胜在灵活,而且在近战时杀伤面广,扇形攻击面,足以让对面的敌人丧失战斗力。 这种变化都是以此次鸭绿江之和以后产生的,张桓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桓终于出现在烽山寨外的山寨里,郑新龙亲自带人守在这里,守卫的人都是从奇山军里挑出来的精干力量。 简单吃过饭,张桓顶着大太阳一路疾驰来到了烽山寨,一头闯进郑六叔的作坊里。 刚扎进去没过两分钟,张桓又嗷嗷叫着跑了出来,没法子,这一路的太阳已经够热了,没想到郑六叔的作坊里更热,张桓进去根本受不了。 “张千户,进来坐嘛,站在外面,显得咱老六失礼,回头让大哥看到了,又该骂我了。”过了一会儿,郑六叔笑着出现在门口,热情地邀请张桓进去坐。 看着老家伙黑得发紫的面皮,张桓没命地摇头,“这儿挺好,正好晒晒太阳,补补钙。” “补什么?补铺盖?你这没针没线的,补什么铺盖呀!”郑六叔笑着走到太阳底下,摇了摇头,“还别说,真的是这儿凉快一些。” “六叔,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活儿要一件一件去干,你老可不能这么干,得留着精神细水长流,这一大摊子活儿可都指着你呢。” 张桓随手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六叔,小心地劝着。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郑六叔喝完水,看了看张桓,“你小子有日子没来了,最近又跑哪去了,没弄着什么好东西回来?” 张桓摇摇头,“没有,我去的那个地方,没有枪炮,只有弓箭,那东西你自己见过,还用得我给你弄回来?” “去辽东了?” “算是吧,顺着鸭绿江走了一趟,帮人办了点事,顺便摸摸情况。”张桓没有瞒六叔,但也没有说透。 郑六叔两眼一瞪,“没多杀几个?” “我们一共干掉了四五百鞑子!这下子真痛快,而且最要紧的是,这次出去,我带了几样武器出去,真他娘的过瘾,我来就是跟六叔你说这个的。” 张桓刚说完,就见郑六叔眼放光芒,知道老郑家人的毛病又犯了,只好等他慢慢冷静下来。 郑六叔冷静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说说看,这次用的什么武器?” “这次立功的武器一共有两样,没良心炮和虎蹲炮,操了,用它们打鬼子的骑兵,一炸一大片,真他妈的过瘾!” “没良心炮?虎蹲炮?”郑六叔嘴里轻声念叨着,这两样炮都是他没看上眼的,怎么会立下大功呢? “来,六叔,咱们找个树荫慢慢说。”张桓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真的没有本事再陪着这老家伙站下去了。 郑六叔看看张桓,摇了摇头,“你等我会儿,我这里面正弄着膛线呢,走不开,等我弄好这一批,咱爷俩到我大哥那儿,边喝茶边说话,你先找地方歇会去吧。” 得了,老家伙松了口,张桓带着二虎二狗,迅速逃离这个火热的作坊,到村里找了个片树荫,舒服地躺在大石头上睡着了。 没睡多一会儿,就被人一脚踢在屁股上,给踹了起来,“入秋了,石头上能睡人吗?跟我回屋睡去!” 抬头一看,是郑清他老人家,张桓只得乖乖地起身跟着他进了堂屋,倒在炕上就睡了过去。 他是真累了,昨天晚上守着那位姜太监一晚上,直到他的体温控制了以后才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起床以后又忙着送人走,然后就是召集几个人解决队伍的事情,这一圈儿下来,不但身体没有得到休息,连脑子也快要炸了,现在到了烽山寨里,精神一松懈,马上就睡着了。 郑清一见张桓睡着了,急得就想上来叫醒他,可是看看他睡得香甜样,强忍着退了出来,正好陈二狗站在门口,被老头一把抓住了,“你们又去打鞑子了?听说又杀了好几百?!” 第217 神话就是这样产生的 陈二狗也困得要命,但总比张桓要好一些,现在张桓休息,他就得在门口站岗,这是他和姚二虎商量好的,总有一个人清醒地跟在张桓面前。 正好郑清老头儿找他打听打鞑子的事儿,陈二狗的兴头上来了,一边站岗一边跟郑老头儿白呼。 这次鸭绿江之行确实惊险,让他这么一说,那简直就跟神话一样,张桓简直是神算,掐指一算就知道夜里会有鞑子来劫营,所以白天花了那么大气力修好了营寨。 知道鞑子的弓箭厉害,竟然神奇地弄出个防空洞来,这下子鞑子的弓箭射不着人了,咱们还可以好好休息,真真是乐死人。 鞑子还想硬攻,被咱们一通炮轰,竟然把他们的少主给干掉了,据说这一炮是张桓亲自瞄准点火的。 …… 凡此种种,陈二狗反正是照着YY小说说的,结果后来这些说法在奇山、在胶东在山东流传太广,以至于后人编史时,竟然以讹传讹,把陈二狗的演义当成了正史,平空为张桓增加了很多神话色彩。 张桓睡得正香呢,他哪里知道,自己最贴心的侍卫,竟然在篡改他的历史,而且改得很有些仙侠风,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 郑清听着陈二狗的演义,心里对张桓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由地后悔起来,刚才叫他起来的时候虽然是好心,似乎是用脚踢的,这是不是有点不敬啊? 他正在这儿懊恼着呢,郑六叔大步闯了进来,一见老哥在发呆,张桓竟然在呼呼大睡,上前一巴掌拍在张桓屁股上,“小子,快点起来,给我讲讲杀鞑子的事儿!” 这一巴掌拍在张桓屁股上,直接把张桓抽得从炕上跳了起来,手里握着的折铁剑连着剑鞘直接砸了出去,目标正是郑六叔。 这也是最近养成的习惯,连日的征战生涯,让张桓养成了刀不离身的习惯,就算是到了烽山寨,他睡倒在炕上,手里仍然握着折铁剑。 郑六叔这一巴掌拍下去,刚要得意地大笑,却见郑清扑上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刚要骂他几句,张桓的折铁剑就劈了过来,贴着郑六叔的头皮刷地一声斩了过去。 这下子可把老哥俩给吓坏了,幸亏这剑没出鞘,要不然这一剑下去,就是要人命的节奏啊,这位小爷这得多大的杀性啊。 一剑劈出去以后,张桓也清醒过来,急忙收手把折铁剑收了回来,一回头,看到老哥俩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发呆。 “清伯,六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张桓急忙跳下来,把郑六叔扶了起来,“六叔,谁把你给踢地上了,我帮你报仇去!” “臭小子,是你清伯踢的,他是嫌我打你的屁股,怕把你打疼了,真是的,打下屁股怎么了,一脚就把我踢地上了,也太狠了。”郑六叔嘟囔着站了起来。 郑清气哼哼地看看郑老六,“记住了,以后对张千户,一定要恭敬,他不是简单的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帮助咱们报仇的。” 张桓看了看郑清,这位刚才还给了自己两脚,把自己从石头上踹起来,怎么这才刚睡了一觉,自己由被踹的小子变成了天上的星宿呢? 郑六叔也吃惊地看着大哥,他知道大哥有时犯糊涂,但是也不会把人和神分不清,这下子是怎么了? 看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不说话,郑清恼怒地哼哼了两声,转身向外就走,走到门口突然折了回来,指了指门口,“老六,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大哥瞬间进入发狂状态,郑六叔只好拉上张桓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郑清家。 “好家伙,大哥这是怎么了?一眨眼,你小子就变成天上的星宿了?” 听着郑六叔的抱怨,张桓也是一头雾水,扭头看到陈二狗正偷着乐,眼睛一转知道问题出在这小子身上了。 “二狗,给我说说看,我是怎么就成了天上的星宿下凡的?” 陈二狗吐吐舌头,“千户,咱可没多嘴,只是把这一趟打鞑子的故事,说给郑大伯听,结果他老人家越听越迷,竟然以为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这事儿可跟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一丁点儿关系没有?张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小子肯定又添油加醋进行二次加工了,要不然清伯也不会这样认为。 “行了,你小子以后嘴上得有个把门的,不能什么都往外说,尤其是涉及队伍打仗啊,还有我个人的事情,更不能说,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就给我滚回家伺侯老娘去!” 一听张桓这样说,陈二狗彻底没话了,蔫头搭脑地跑到门口一站,不动了。 张桓指了指他,回头看着郑六叔苦笑,“六叔,你看,事情就是这样,这小子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清伯竟然也信他,真是可恨。” “行了,回头再收拾他,说说看,这次是怎么打鞑子的?你说的那两种炮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郑六叔不管那个,催着他讲关于炮的事情。 张桓只好把自己这趟鸭绿江之行的故事,从头到尾给郑六叔讲了一遍,重点讲了第一次战斗中的虎蹲炮的威力,第二场战斗没良心炮的威力。 讲完以后,却发现郑六叔竟然也呆了,急忙把他摇醒,却被郑六叔一把抓住,“小子,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什么没良心炮真的那么厉害?竟然可以对付鞑子的骑兵?” “那是,要是骑兵组团冲上来,一炮扔到骑兵群里更热闹!”张桓想想那天炮轰鞑子骑兵就高兴,一顿没良心炮过后,那些不可一世的鞑子骑兵们没有一个囫囵的。 “你不是骗我吧?你说的这个什么没良心炮,我以前没有见过,也没有列装过队伍,现在你捣鼓出这么个玩艺,把它吹上了天,我却是不服。”郑六叔不愧是搞科研的,怀疑精神十足。 张桓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六叔,要不然找个时间咱们拿出来试试不就是行了吗?” 第218章 这炮真的很给力 烽山寨各种武器都有,要进行试验非常容易。 郑六叔正在指挥着人们准备人偶靶子,呆会儿将会通过这个来判断到底哪种炮更好一些。 在操场的另一头,摆放着一门红衣大炮,一门佛郎机小炮,一门虎蹲炮,还有一架没良心炮,这玩艺儿现在还是投石机的模样。 操场上的动静早就把寨子里的人们吸引过来,有的跑到人偶靶子那面帮助,有的则围着这几门炮在观察。 不过在所有人看来,那架没良心炮是最不靠谱的,而且简直不能称为炮,这样的东西也会有什么杀伤力吗? 现在整个烽山寨的人几乎全部投入到了枪炮的研究中来,所以看到枪炮之类的,总会在心里做个点评,这架没良心炮直接被无视了。 甚至包括虎蹲炮也是如此,这种炮的射击距离小,在很多人眼里,就跟战场上的鞭炮一样,虽然动静不小,不产生什么威力。 时间不长,第一批靶子摆好了,早有人吆喝着清场,呆会儿就要放炮,所有的人都必须呆在安全距离以外,要不然很容易伤人。 郑六叔先把佛郎机小炮抬过来,四个人一齐动手,才算是把小炮挪到了相应的位置,然后用铁链和铁钎固定好,最后才装填火药和弹丸。 小心地瞄好准,郑六叔点着了火炮引信,很快伴随着一阵青烟和巨响,一枚比小孩拳头略大的弹丸呼啸着飞出炮膛,对面的人肉靶立即被犁出一道沟来,如果这是敌人,那绝对是一条血肉之沟。 这时早有人出来拿着沾水的拖把清洗炮膛,为大炮降温,准备重新填装弹丸。 在这个时候,郑六叔指挥人们重新瞄准,等炮筒冷却的差不多了,郑六叔才第二次填装火药和弹丸,又打出一炮。 张桓拉着郑六叔来到靶子前,这两炮,都是从第一个靶子开始,六个穿了棉甲的靶子,一炮打穿了六个,另一人没有打中,却把八个靶子轰得缺胳膊少腿的。 “看看,这才叫炮,一炮就能干掉六七个。”郑六叔得意地指挥着人们换靶子,“红衣大炮更厉害,最少多干掉一倍。” 张桓看了看人形靶,这一炮下去还真是,第一个挨炮的基本上就熟了,因为弹丸温度很高,打在身上,连轰带烫,就算是没打正,只要挨上那也难有活路。 “厉害,六叔,红衣大炮的威力肯定更大,不过我倒要看你怎么挪动大炮,看你放一炮要多长时间。” 听了张桓的话,郑六叔都有些尴尬了,刚才佛郎机小炮都费了好长时间,这红衣大炮要是弄好,估计晚上不用吃饭了。 “红衣大炮弄起来很麻烦,都是提前安装好,等敌人进入射程以后进行开火,调整瞄准太费事了。”郑六叔看了看张桓的那架投石机,“要不然先试一下没良心炮吧!” 张桓看了看距离,投石机能够发射到人形靶子那儿,立即让人把没良心炮抬了过来,三四个人一起,没怎么费事把投石机抬过来,用铁链和铁钎固定好,这个倒是同佛郎机小炮的时间差不多。 这时有两个人一齐用力,把投石机的绷簧卡好,一个炸药包被送了过来,张桓亲自上阵,瞄好准头,点燃引信,随手一锤,击打在卡簧上。 那枚带着火的炸药包“嗖”地一声飞上天,瞬间掉落在靶群的左侧,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靶子被炸得四零八落,碎片飞了一块。 没等郑六叔等人脸上变色,两名炮手已经将绷簧归位,张桓又发射了一个炸药包,这下子炸药包落到靶群的右侧,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碎片乱飞。 所有人都傻眼了,尼玛,这也太快了,两炮前前后后总共没用上多一会儿,与大炮的冷却时间比起来,这玩艺儿的第二炮根本就是连发的。 “六叔,咱们过去看看杀伤效果如何?”张桓嘿嘿一笑,今天这两炮真的很露脸,主要是落点很好,平时他可没有这么准的。 郑六叔点点头,嘴巴张得老大,“张千户,这就是没良心炮?” “是啊,这炮打出去,一炸一大片,只要挨上,不是死不是伤,因为杀伤力太强,所以被敌人起了个外号叫没良心炮,其实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有良心的武器了。” 张桓哈哈一笑,拍拍身边的投石机,“就是这个投石机太笨重了,我有个改良的方案,可以用火药进行发射,那样的话,投放的炸药包会更远更重,杀伤力会更重。” 老天,这还要改进?郑六叔看着操场另一头的乱相,再看看张桓,“这次你们在辽东,就是用这个在船上轰炸鞑子骑兵的?” 轰炸这个词是张桓提出来的,刚才郑六叔还不是很理解,但是看了刚才的两炮,他真的对这个词有了崭新的认识。 “嗯,我们堵住唯一的进出口,然后用没良心炮挨着轰,鞑子骑兵只能干挨。”张桓让人把投石机收拾好,起身往操场上走去,“六叔,咱们去看看,到底轰炸效果怎么样。” 郑六叔刚才目测了一下,估计靶子没剩下几个,回头还得让人重新做一些,麻烦的是棉甲这玩艺比较费事。 刚才的两炮间隔很短,把附近看热闹的人们震得不轻,可是等大家清醒过来,看向靶群的时候,更是被轰炸的效果给震着了,什么武器竟然有这么厉害? 一见张桓和六叔停止射击,准备查看轰炸效果,大伙哄地一声一拥而上,冲破了警戒线,一股脑冲到了靶群附近。 好家伙,这儿有两个巨大的爆炸坑,炸点周围的人形靶一个没剩下,全都缺脑袋断身子的,如果是人的话,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周围稍远一点的人形靶倒是没有炸坏,不过披在外面的棉甲上,都被打了一个个小洞,拆开来一看,一粒粒铁砂子、铁蒺藜钉在木质的人形靶上,抠都抠不下来。 第219章 土法上马造膛线 郑六叔看了看现场,心里默默数了数,没良心炮的两次轰炸,这四十多个人形靶算是基本报销了,除了断胳膊少腿的,就是被铁砂铁蒺藜打中的。 那些铁砂铁蒺藜打在木质人形靶上都抠不下来,更不用说打在血肉之躯上,那更是有死无生,偶尔有那么几个没有打中要害,可是明末是没有抗生素的,一旦感染还是个死,而这种机率是相当高的。 “六叔,到了战场的时候,咱们再把这些铁砂子铁蒺藜拿粪便、脓血煮一煮,到时候,只要被这玩艺擦伤破皮流血,这人基本上就废了,你说咱这没良心炮厉害不厉害?” 张桓看到郑六叔正在抠着打进木头里的铁砂子,把自己的坏水儿又冒出一股来。 这个想法似乎有点毒啊,不过……我喜欢!郑六叔早就知道张桓不是个好东西,但没有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坏。 “对了,六叔,我今天刚刚把奇山所城的所有人员进行调整,我想建一个将作营,你来掌总如何?”张桓突然想来,自己似乎还给这位科研怪人留了个小小的官职。 I“不干,我不掌什么总。”郑六叔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只要你小子能让我造这些东西就行了,对了,有什么好玩艺儿要第一时间送到这儿来,有什么好点子要早就告诉我,比如你说的用金汁熬铁砂子,这个主意就很毒很好。” 张桓心里明白,郑六叔这样的人有点像后世的科学怪人,自己真正应该为他做的是做好后勤保障,让他没有任何顾虑地施展自己的才华。 “对了,六叔,那些个洋鬼子都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张桓突然想起来,似乎从孔有德那里划拉了不少洋鬼子来,也不知道郑六叔有没有从他们身上弄点独门秘籍出来。 郑六叔鼻子哼了一声,“那些洋鬼子,只有一样好处,就是吃得多,不过倒是有劲,当苦力来用挺好使的,就是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叽里呱啦的,听着头疼。” 张桓抿嘴一笑,这个倒是自己疏忽了,本来郑六叔这样的岁数大一点的人,对外来的东西就有着本能的抵触,再加上语言不通,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好了,六叔,我不是让村里的小孩子跟他们多接触吗?时间长了,总是能听懂的,再说了他们里面有几个人的汉话说得还可以,你呀,得让他们露露手艺,咱养着他们,可不是为了找个苦力来的。” 张桓拉着郑六叔到操场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其他人围着靶场看热闹。 “六叔,这个世道变了,那些洋鬼子有很多东西比咱们强太多了。比如说这个佛郎机炮和红衣大炮,其实都是从西洋引进的,这个咱们不服不行。 咱们得拼命往前赶啊,要不然回头洋鬼子们开着洋船拿着洋枪洋炮来打咱们,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斗?难道咱们回过头来让他们欺负?” 这话听着有些沉重,但是张桓知道这就是真正的历史。 郑六叔瞪大了眼,“咱们堂堂中华天国,地大物博,他们蕞尔西洋小国,竟然敢来打咱们的主意?” 张桓苦笑一声,“好我的六叔,落后就要挨打,要想不挨打,就得比他们更强。” “嗯,要照你这么说,我还真的跟这些西洋鬼子好好说道说道,备不住里面就有那一个两个有点特长的。”郑六叔这点倒是看得开,“行了,这事儿你不用多操心了,我来摸他们的底。” 听到郑六叔这样说,张桓松了口气,只要他认识到这个问题,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了,六叔,我刚来的时候你说在造膛线,怎么弄的?”心情一放松,张桓又好奇起来。 要说膛线这个东西真的是要命的玩艺儿,以明末的技术手段,想要弄出这个玩艺来,张桓真的深表怀疑。 郑六叔听到张桓对这个感兴趣,立即如同孩子般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讲解起他的发明创造来。 在他的作坊里,他先把裁好的薄铁条按照膛线的样子,均匀地缠在铁棍上,然后再用厚铁皮连续卷上三层,外面用铁箍箍紧,这就算是膛线了。 张桓一听就傻眼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无缝钢管和膛线竟然可以这样糊弄。 “六叔,这玩艺儿能行吗?” 郑六叔哈哈一笑,“能行吗?你能那个吗字给我去掉,保证能行!不信,看看我造的火枪你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理张桓,转身就片自己的作坊跑,张桓急忙让姚二虎跟上去,这老家伙要是受伤了,受损失的可是自己。 看着郑六叔跑远的身影,张桓脑子一动,现在已经造出了硫酸,而且手上也有硝石,那是不是可以想办法造硝酸呢?有了硝酸是不是就可以制造点硝酸炸药之类的,是不是可以直接从黑色火药升级到黄色火药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如同一股火苗,烧得他坐立不安。黑色火药与黄色火药的威力差太多了,不能说天上地下,那也是几倍十几倍的差距,在发射枪弹这方面,差距更大。 要是能够造出黄色火药,那就有了领先世界的拳头产品了,到时收拾起那些没有开化好的鞑子来,更是事半功倍了。 是不是把丁河丁湖几个也弄到这里来,让这些家伙们凑在一起,互相启发,也许会更有意义。 正想着呢,郑六叔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却两手空空,回头一看,所有的东西都扛在姚二虎身上。 伸手把一支六尺多长的火枪取了下来,炫宝似地一亮,“看到没有,这就是最新的后装膛线枪,是照着那些西洋火枪造的,漂亮吧?” 张桓看了看,谈不上多么漂亮,但是看样子却是足够重的。 郑六叔拿过火药、引信、弹丸,依次装好,这才把枪递给张桓,“来,第一枪你先来!” 操了,还真的挺重,得有十多斤重,这样的枪能打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郑六叔看了看张桓,把脑袋凑了过来,“这枪造出来以后,还从来没有装药试过!” 第220章 这枪好厉害! 尼玛的把没有试过的火枪给我打? 张桓端着手里的火枪,仿佛这是一块烧红的铁,有一种想立即扔掉的感觉,这也太危险了。 “没事吧,你放心,六叔不会害你的。”郑六叔鼓励道。 张桓点点头,“好啊,既然六叔这么说,那我就试试!二狗,把火绳拿来。” “不用火绳,这是燧发的,厉害吧?”郑六叔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嚣张。 张桓运了运气,这种用黑火药作为发射药的火枪,就算是炸膛伤害力也有限,只要不要把脸都凑上去,应该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二虎,让大家伙儿都闪开,千户大人要试枪了!”郑六叔得意地喊了一嗓子,顿时如同鱼群中出现了一只鲨鱼,操场上的人们瞬间消失了。 这已经是烽山寨人们的习惯了,到了六叔试枪试炮的时候,但凡有一分可能,也要尽可能远离他。 郑六叔能够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也只能归功于命大。 张桓按照标准姿势端起枪,准备进行瞄准,但是实在太重了,根本举不了多长时间。 “六叔,这枪太重了,举不动啊。” “笨蛋,这不是有铁叉吗?放下来支到地上就成了,真是狗熊叫门笨到家了。”郑六叔一边骂着,一边从枪筒下面放下一根铁条来,末端有两个小叉,正好支到地上。 冲着郑六叔举了举大拇指,张桓心说这是你自己的发明创造,自然心中有数,我第一次摆弄你的破枪,怎么会知道还有这么个机关? 有了铁叉支地,张桓的瞄准就轻松多了。 操场对面陈二狗早已立好了一排勉强还能站立的人形靶,等着挨最新式火枪的枪子儿。 张桓低下头瞄准最中间的一个人形靶,在扣下板机的同时一扭头,把脸给转到了一边。 一声清脆的打火声,跟着一声闷响,张桓觉着一股大力顺着胳膊传来,急忙身子前倾,用肩膀顶住枪托,这时枪口喷出一股青烟,对面的人形靶竟然应而倒! 神了,这老家伙自己造的燧发式后膛火枪竟然神奇地成功了,起码张桓打响的第一枪是非常完美的。 弹丸非常准确地击中了张桓瞄准的那个人形木靶,巨大的冲击力把人形靶打倒在地。 张桓把枪口向上竖了起来,揉揉被顶得生疼的肩膀,“二狗二虎,把靶子拿回来。” 其实不用他吩咐,这两个家伙早已经跑了过去。 “六叔,你这枪不错,有劲,有准头,要是在后面再装个好枪托就齐活了。”张桓掂掂手里的火枪,心里满意极了。 这家伙,虽然挺重的,但是比起现在列装的长枪大刀来说,也重不了很多。 最美的是它的准头挺好的,但这只是一枪,如果连续射击都能达到这样的准度,那说明郑六叔的膛线是成功的。 这绝对是里程牌式的发明! 陈二狗和姚二虎两个抬着人形靶跑了过来,往张桓和郑六叔面前一放,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在人形靶的胸口位置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山核桃大小的黑洞,伸手一探,竟然是子弹穿靶而过! 这得多大的冲击力!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标准的串糖葫芦。 “六叔,谢谢你!”张桓这一句说得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小子,你六叔上不得战场了,只能在后面帮着你们弄弄这些,希望你们在战场上替我多杀鞑子,报家仇国恨!” 郑六叔摸了摸弹孔,似乎还带着一点余热。 张桓点点头,“六叔,这样的枪还有多少?” “嗯,一共造出三支来,不过都没有试枪。”郑六叔的眼睛里似乎有波光闪动,“我也没有想到,这枪竟然会这么厉害。你说的对啊,是要学习啊。” 这种火枪说到根子上,还是仿制的张桓从西洋船上弄回来的那些火枪,不同的是郑六叔用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办法来制造了膛线。 “张桓,你说的对,我要向那些洋鬼子学习,把他们有用的东西都掏出来。”郑六叔已经打发儿子回去取那两只枪,同时指导着张桓给火枪装药。 张桓亲自装好火药弹丸,重新用铁叉支起火枪,瞄准靶子又来了一枪,又一个人形靶应声倒地。 很快又有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 肩膀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枪的后座力太大,而且郑六叔没有设计枪托,这让张桓格外受了不少苦。 操场上四散的人们早已围了过来,六叔造出的火枪,在张千户手里竟然一枪一个准,把能站起来的人形靶全给干掉了,这简直就跟神话一样。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排残缺的人形靶,张桓的心都在欢呼,长久以来,他都在为奇山所城所属队伍的战斗力发愁。 从最初的铁柞木长棍到后来的没良心炮和虎蹲炮,他立足的一切都是简易省钱,有效果。 但是从现在开始,他有了更好的大杀器,如果这种火枪能够列装队伍,只要保证弹药,自己的队伍足可以让鞑子死无葬身之地。 “六叔,我给你老一个任务,回去以后,把这几支枪的每一步工序,每一个配件的规格要求,都详细地写出来,然后让别人按着你的标准去造,看看能不能造出你这样的火枪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一个人就算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造出全军使用的枪来,只要让所有的工匠都能造,这样才能大规模生产,才能更好地武装队伍,把鞑子给打回深山老林子里去。” 张桓要求郑六叔做的就是把造枪的工艺标准化、流程化,要把它变成大家都会的工艺,而不是只有自己能造的手艺。 郑六叔点头应下了,这种火枪的制造本来就是张桓提出来的,而且出帮着出了很多主意,他也想这种火枪多装备队伍,更好地打鞑子。 刚才三支枪都进行了试射,明显有一支枪存在着不足,不管是精准度还是冲击力,都不如另两支,郑六叔也打算再仔细研究一下,真正拿出一套过硬的工艺来。 第221章 大张旗鼓上任去 晚饭是在郑清家里吃的,老郑家几个有头有脸的主儿都来了,不为吃的,就为了听陈二狗说书。 张桓也很有兴趣地当了一回听众,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睡了一觉,在清伯的眼里就从一个坏小子变成了神仙了。 陈二狗这是人才啊,这小子要是不去打把式卖艺都亏了,张桓心里恨恨地想着,回头一定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让这小子天天说书去。 想到这个,张桓突然发现,似乎还真的有一个地方挺适合他的,要是真的能把他送进去,这小子兴许真能忽悠出个道道来。 陈二狗仍然在兴致勃勃地说着,根本不知道这一通忽悠,竟然让张桓给他找了个好地方。 晚会结束以后,张桓把后世的枪托的形状画了出来,又给郑六叔详细说明了枪托的作用,这事儿就只能拜托他了。 当天晚上,张桓躺在炕上,兴奋的不能入睡。 没良心炮、虎蹲炮、新式燧发后膛火枪,加上起家的柞木长棍,有了这些装备,再加上精心的训练,张桓相信,自己的计划可以推进得更快。 张桓在烽山寨呆了三天,和郑六叔等人一齐研究了各种枪械的改进。 第二天丁河丁湖也来了,张桓单独跟他们谈了半天,把自己知道的有关硫酸、硝酸、黄色火药的东西都跟他们说了。 又在寨子东面组织人手,另起了一片房子,这是给丁家兄弟们准备的,他们的作坊正在搬过来,到时,这里也会变成烽山寨的另一个炸点。 张桓回到奇山所城的时候,所有的队伍已经整编完了,韩成忠实地执行了他的要求,重点加强了杨令、郑新虎两个营的力量,张江、张海两营的力量也比较强。 人员分配到最后,张桓自己的中军营甚至没有满营,毕竟在张桓周围有奇山营和芝罘营都不算太远,随时可以支援。 其实韩成也明白,张桓只所以说把力量向海阳营和寨前营倾斜,为的是加强对这两个千户所的控制,至于奇山本部,倒是最不用操心的。 对于韩成等人的分配,张桓十分满意。 三四天的时间,也足够刘大林和陈长功两家收拾好行李了,再说了,过去的就是他们两家人,刘姓和陈姓的其他人都会留在奇山。 这也是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人商量过的,两个人现在都是去担任千户,但是世袭的职位还在奇山,所以在未获得新的世袭职位之前,家族的根本不能动。 杨令和郑新福两个营的人员得到了加强,虽然还是一百人的规模,但是从刘天保的奇山营和陈杰的芝罘营补充了大量老兵过去,作战能力明显提升。 刘大林和陈长功两个对此心中有数,自然心存感激。 张江和张海两个营早就提前出发,他们奔的方向是两个千户所,但是真正的目的地却是张桓在马陵的铁矿,还有靠近黄县的煤矿。 与其说他们两个营是军队,不如说是护院更准确一些,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保护好两个矿山,为炼铁提供充足的燃料和原料。 与刘大林和陈长功商量过后,张桓决定带着中军营亲自护送陈长功到王徐寨前所赴任。 海阳千户所经过左炫事件以后,虽然所城的军户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是总体保持平稳,没有出现大的逃亡现象。 再加上有马明在里面帮忙协助,有郑新虎带的海阳营支持,刘大林上任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王徐寨前所现在就如同一盘散沙,麻烦的是盘里的沙也没有多少了。 同为守御千户所,但是因为过于靠近内地,又过于靠近登州,王徐寨前所竟然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前几任千户大肆售卖土地,导致军户们耕种的土地越来越少,根本养活不了家人,大家只好向山里逃亡。 再加上王二汉带头上路抢劫跑了一批,被张桓他们杀伤了一批,现在的王徐寨前所的军户数量几乎逃亡光了。 对这个现象,张桓倒不是很在意,原来的军户们跑光了,正好可以用来安置别人。 不过麻烦的是,王徐寨前所的土地大部分被以前的千户们卖给了登州田家,现在想要安置人员,就必须要把土地从田家手里拿回来,但号称田半州的田家怎么会搭理一个小小的千户所的要求呢? 这也是张桓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把王徐寨前所历史上的土地账簿底子找出来,只要有了原始的凭据,他不介意在田登州的身上啃上两口,反正他不啃,张可大也一定会啃的。 田家只所以兴旺,靠的是“士绅不纳粮”的规矩,可是当半个登州都是他们家的,那登州上下吃什么呢? 张可大初来登州,一时不好下嘴,但是张桓端掉刁家坡给了他一万多两银子,现在正在整训中军,等他训练好兵马,就是算账的时候。 等他把闻香教收拾干净,那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田家,这个已经在登州风光了上百年的名门望族,连续多年没有人才,也该是风光到头的时候了。 王徐寨前千户所只是收回属于所城军户的军屯地,这点儿不管是告到哪里也是站在理上,要知道,那土地可是洪武爷安排给军户们屯田用的,为的是吃饱肚子好打仗的。 谁敢侵吞卫所屯田,真要闹将起来,没有任何胜算。 陈长功的家眷、行李一共拉了四辆马车,没法子,王徐寨前所基本是一穷二白的状况,陈千户基本属于白手起家。 张桓的队伍里只有一辆马车,车上拉的全是白银。 此行,一手钢刀,一手银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别的道理好讲。 不过张桓倒是有个小心愿,希望那在官路上与他赌战的好汉王二汉能够回来,哪怕是不能入到军户里,也可以参加他的中军营。 不但是看好他的武艺人品,更是看重在他军户中的威信,有他在,对于稳定剩下的军户,招募其他军户返家,将会起到不可想像的作用。 只是这头已经受伤了的老虎,还会回到自己的家园吗? 第222章 荒凉破败的寨前所 一路上倒是太平,毕竟闻香教的势力已经退后了很多,张桓他们选择了相对好走的外围,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冲突。 过了黄山馆驿,张桓看着长长的官道,有些感慨,当时为了逃避闻香教的追杀,转而向北,却没有想到在这条官道上竟然救下了张怡,两个人的缘分也就此结下。 张大小姐对自己是一往情深,经常托石头捎来自己做的衣服鞋袜,东西虽然不是很贵,难得的是一片情深意长。 行不多远,下了官路又走了十里多路,王徐寨前所出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立即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这也是一座千户所城? 破败的城墙,只剩下一半,大部分城墙坍塌在地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城门,还高高地树在那里,向经过这里的人们昭示,这里曾经是一座千户所的所城。 一眼望去,整个所城如同一座废墟,毫无人烟生气。 其实现在的王徐寨前所真的跟废墟差不多,原来住在所城的人早就逃亡了,王徐寨前所剩下的几百军户都住在几处烟墩,消息闭塞,都是些山地,不被富人所看中,倒是保留了下来。 “陈叔,你这个千户不好干哪。”张桓知道王徐千户所不行了,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破败如斯。 陈长功的眼里满是失望,这样的千户所,哪里比得上在奇山做个副千户,虽然不是很富有,但胜在邻里和睦,心情舒畅。 张桓抬头看了看,“走吧,陈叔,咱们回黄山馆驿,这个所城已经没法住了,先在驿站坚持一段时间。咱们上报张大帅,另行选址建设王徐寨前所。” 王徐寨前所远离官道,重点防范海上来贼。但是现在海上来贼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在张桓的记忆里,未来几年,孔王爷倒是会从西边打过来,所以新建的千户所必须要靠路远一些。 千户所的所城位置变更,必须要上报批准,张桓相信,只要自己说明情况,张可大随便派人过来查看,都会批准的。 陈长功点头同意了张桓的意见,没法子,这样的所城真的没法住。 “二狗,把提前写好的告示贴到城门楼子上,但愿还有人能到这里看到。”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厘清家底,看看整个王徐寨前所到底还有多少军户,然后才能确定到底要从奇山所搬出多少人来。 一行人调转方向,重又奔着黄山馆驿来了,驿丞急忙上前巴结,等到听说陈长功等人要在此长住时,脸顿时阴得要下雨了。 倒不是他不给面子,只是他这个小小的驿站实在太小,要是陈长功在此长住,往来的官商客人就会受到影响。 等张桓把银子搬过来,驿丞的脸上顿时开满了菊花,点头哈腰地把陈长功的家眷迎进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子里,足够他们一家人安顿了。 至于杨令带的寨前营,则留在了官道转向寨前所的路边上,人太多,只好支帐篷解决住宿问题。 张桓的中军营则在驿站外面搭起帐篷,所有的马匹是牵进驿站进行喂养。 看着家人安顿得差不多了,陈长功请来张桓和杨令,三个人来到驿站院内的凉亭休息。 “张千户,寨前所这就算是废了。要想让他们再树起来太难了。”陈长功真的有些丧气,没想到争取了半天的千户所竟然是这么个鬼样子。 张桓摇摇头,“寨前所位置重要,是登州府西侧的一道门户,断然不能荒废。 以前的变故比较多,正好已经废弃了,那咱们干脆就择一风水宝地另起炉灶。” “可是这钱……” “没事儿,这钱总会有办法的,现在且先忍耐一二。”张桓现在手头虽然比较宽裕,但是铺下的摊子比较大,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王徐寨前所的工程肯定要往后放一放。 一连三天,张桓都陪着陈长功四处巡视,找到了几个王徐寨前所的老人,让他们帮忙寻找已经失落的文书,帮着四下里指出寨前所下辖区域的位置。 一摸底才知道,现在的王徐寨前所,就跟它的所城一样,基本上是一堆废墟了,土地只剩下三百多亩山地和二百亩海边盐碱地,所有的烟墩都被破坏了。 说来可笑,烟墩山被毁的原因竟然跟所城一样,都是逃亡的军户们回来拆的,他们逃到招远莱阳的山里,经过数年的垦殖,已经开发出相当的规模。 为了安家,他们中的很多人回到所城和烟墩,把砖瓦、木材扒下来运到山里盖房子,结果好好的所城和烟墩就成了一堆废墟。 摸清了底,张桓心里有了章程,立即和陈长功两个在驿站里商量着写了一封超长文书,把王徐寨前所的情况向张可大进行了报告。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咱们卫所的土地都被田登州给侵吞了去,军户们活不下去了这才逃亡,如果不解决土地问题,就算是从奇山所迁移军户过来,仍然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这是逼着张可大表态,到底是支持那霸占了半州土地的田家,还是支持跟着他混的军户。 对张可大而言,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此人极为忠君,凡是对大明不利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应该消灭的,比如说登州田家。 土地的兼并是个大问题,他在江南时,就通过手中执掌的南京锦衣卫,对很多大肆兼并土地的官员和地主进行过严酷的打击,奈何大明风气如此,还有更多他惹不起的人物也在打着土地的主意,常常让他愤懑难平。 到了登州,先是被上下众人一齐排挤,连自己的中军都无法建立,最后还是靠了张桓出力,打破一个盐枭的庄子,才弄到了银子。 中军经过这一段训练,已经初具规模,在登州府军兵中具有了一战之力,不再是刚来时手中无兵时的尴尬境地。 张桓此前交给他的闻香教功德簿中,登州田家的名字排在最前面,而且捐献银子最多,这些都足以让张可大对田家挥刀下死手。 现在张桓又给了他一把刀,一把可以从登州田家身上割肉的刀,他自然乐于支持。 第223章 王二汉的小心思 分析了利弊以后,张桓才敢与陈长功二人一起上报张可大,请示他主持公道,把登州田家侵吞的军屯之地要回来。 至于成不成的,张桓暂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已经凭着前世记忆,在黄县买下了一处荒山,组织人手正在开挖煤矿,已经完成前期的井巷工程,现在已经开始出煤了。 当务之急是寻找一处海边建立海运码头,以好把这边的煤通过海运的方式运抵海阳所,用于炼铁。 相比起运送铁石来说,海运煤炭还是比较适宜的。 前期张海秘密带寨前二营过来以后,一直住在煤矿上,不过倒是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港湾,有一个比较简易的码头。 张海已经与码头原来的主人商量好,买下了码头,用来停泊船只装卸煤炭。 既然最要紧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剩下的王徐寨前所的事情就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不过让张桓没有想到的是,他来到王徐寨前所的消息已经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传了出去,很多有心人都得到了这一消息。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王二汉,王徐寨前所前副千户,曾经带着百八十人在官路上抢劫张怡,单打独斗输给了路过的张桓。 这家伙没有跟大多数人一样进山,而是选择了下海,或者说他逃亡的方向是海边,走了跟张桓早期一样的路,煮盐贩卖,当上了一个盐枭。 王二汉武艺高强,为人豪爽,又有个世袭副千户的身份,到了海边以后,很快就把煮盐的散户们聚拢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个三百多户人家的团伙,时间不长已经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这次张桓他们来到王徐寨前所,又是四处贴公示,又是到处巡视,王二汉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按照他现在的性子,根本不屑与官家有任何瓜葛,只是想把盐卖出去,换来银钱过日子,可是当他听到其中有张桓的时候,立即变得不那么沉稳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从一个世袭副千户,变成了一个海边的私盐头子,这个从官到贼的转变,在他看来,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张桓。 要不是他,他们这些人完全可以干一票大的,把那辆马车上的红货拿到手以后,杀人灭迹,神不知鬼不觉,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心里有了想头,王二汉安排人手收集起张桓他们的情报来。 情报越来越多,王二汉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这些人也太大意了,来王徐寨前所抢位子,竟然只带了不到二百人,还分成两个地方驻扎,这分明就是找死的节奏啊。 可是以自己手下的实力,王二汉没有信心能干掉他们,毕竟张桓他们前次在官路上的放手一搏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几十名兄弟就这么折在他们十几个人手里,现在他们有近二百人,这仗怎么打? 正在犹豫的时候,他的远房表兄祝国义来了。 祝国义是个能耐人,起码在王二汉看来,这位表兄很厉害,走南闯北见识很广,天南海北认识很多好汉,在他眼里就是七侠五义里的侠客的形象。 “表兄,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把祝国义迎进屋,王二汉给他倒了一碗水,好奇地问道。 祝国义个子不高,身板单薄,却留着五缕长须,面白似玉,身怀绝艺,接过水来一口气喝掉,这才喘了口气。 “二汉,我到京里访友回来,没等喘口气,就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特意来看一看。” 听到表兄这样说,王二汉不由一阵脸红,这事儿还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从官到贼的这个心路历程,是他最难受的。 祝国义看着表弟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倒一阵叹息,这位表弟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大够使,其实主要是性格冲动,遇事懒得动脑,常常为这个吃亏。 “二汉,听说这次出事,都是你听说那辆马车上有价值十万的红货,是吗?” 这事儿当时参加劫路的人都知道,祝国义又是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大体猜出了当时的情形。 王二汉点点头,“是的,可恨那张桓坏了我的好事!” 祝国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说自己的,“二汉,我可听说了,那辆马车是新任登州总兵张可大家眷的车辆,不是什么镖车。 还有啊,你觉着什么样的红货能装在那么一辆马车里,而且价值十万两银子?” 王二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表哥,你这是何意?!” 祝国义瞪了他一眼,“坐下来说话,敢冲我瞪眼,是不是还要拿刀砍我两下呀!” 从小到大,王二汉最怕祝国义瞪眼,没法子,打不过人家啊,连着造了几次反都被祝国义成功镇压,从那以后他算是明白了,遇到表哥老实点才是最好的选择。 “哪能呢,我这不就是这么个熊脾气吗?我哪敢跟表哥瞪眼呢。”王二汉涎着脸,顺手拿过水壶给祝国义又倒了一碗水。 “二汉,我就问你一件事,当年是谁给你的消息,说是那辆马车里有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红货?”祝国义接过水,顺手放在桌上,盯着王二汉问出了关键问题。 王二汉嘴里咕噜了一声,看到祝国义要瞪眼,急忙好好说话,“是二狗子说的,他是烧香的,前几次干了几票都是得了他的消息。” “烧香的?闻香教吧!”祝国义气得站了起来,“二汉啊,你知道他是烧香的,你还跟他交往,还信他的话,你忘了三姨三姨夫是怎么没的吗? 要不是信了他们这些东西,病了也不肯好好治病,非要去喝什么符水香灰,他们能活活给拖死吗?” 祝国义越说越来气,上前一脚把王二汉给踹倒在地上,“现在你倒好,竟然相信一个烧香的,听他的话去官道上打劫登州总兵的家眷,这下子好了吧,当年祖宗拼死挣回来的世袭职位也丢了!” 王二汉脖子一梗,“这个破千户有什么好干的,千户所都破败成了叫花子堂口了,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不去抢怎么办哪?” 第224章 神秘而奇怪的表哥 “有什么好干的?”祝国义把碗往桌子上一扔,随便一脚踢出去,把魁梧的王二汉给踹到了地上, “我来告诉你,有这个副千户的名义,你就可以组织起一千人的队伍,甚至更多,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有了这一千人的队伍,只要训练得当,就有了保命的根本。” 祝国义上前两步,右脚踩在王二汉的胸口上,两眼放出兴奋的光来,“二汉,乱世就要来了,只有手里的兵,才能在这乱世站住脚。” 王二汉躺在地上,看着高高在上的表哥,突然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这还是自己心目中行侠仗义的表哥吗?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祝国义松开脚,伸手把王二汉拉起来,“二汉,天下即将大乱,很多有志之士都在积累力量。天南海北的我见得多了,相信表哥,我不会害你的。” 王二汉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警惕地看看祝国义。 “二汉,你现在手上也有三四百人,可是这些人能干什么?不过是一群草莽,训练有素的官兵不用一百人就可以干掉你们。” 祝国义叹了口气,“兄弟,只有披上官兵这身皮,你才能利用官府的力量武装他们,训练他们,让他们成为你飞皇腾达的最有力的武器。” 王二汉转身坐下,“表哥,你说的这些太深奥,兄弟我是不大懂的,但是我相信表兄不会害我。只是祸已经闯下了,再想弥补却也难了。” 这倒是实情,当初王二汉带人反出千户所的时候,倒是痛快的很,但是想要再回去却是难了。 “表哥,你有所不知,王徐寨前所现在只剩下一个虚名,所有的军屯土地全部被以前的千户们卖给了田家,现在就算是有这么个名义,也不可能从上面要到一文大钱。” 王二汉当初离开所城,很大的原因是没钱,继续呆在所城只能死路一条。 祝国义摇了摇头,心说这个表弟真是死心眼,“二汉,你就算是呆在千户所里,难道就不能煮贩私盐吗?我可是听说,现在带着人马来接收王徐寨前所的那位张桓张千户,就是卖私盐起家的!” 我擦,这个就太颠覆王二汉的价值观了,既然当了官兵,就不能做贼的事,要不然还能叫官兵吗? 那个张桓看着挺厉害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会去做盐枭呢?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毕竟这山东道上有很多人在贩私盐,他们说的不会错的。”祝国义看到王二汉满眼不信,只得解释道。 看了看外面忙碌着人们,祝国义想起初来时表弟一脸愁容,突然心里打了个突,“二汉,我没来的时候你不会在琢磨着怎么收拾他们吧?” 王二汉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尴尬的表情已经什么都说了。 “蠢货!你手里的这三四百人,真要去了,肯定会一个不少地扔在那儿。”祝国义瞪了王二汉一眼,“这个事儿你应该有体会吧?” “是啊,所以我才在犹豫,他们真的很厉害。上次十多个人,愣是干败了近百号人,最后死掉了四十多人。”王二汉心有余悸。 祝国义在地上转了两圈,似乎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我来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烧香的准备两天后攻打他们,这是你反正的最好机会。 只要在这次你表现得好,张桓肯定会原谅你,不说重新恢复职位,起码能够摆脱现在的境地,重新恢复官身。” 闻香教要攻打张桓?王二汉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就那些乌合之众,连自己的手下都打不过,竟然敢去招惹张桓? “他们进攻以前,应该会派人来联络你,剩下的事情不用我教你吧?”祝国义闷声问道。 王二汉知道,张桓对自己上次赌斗输了以后的表现应该是欣赏的,只要自己真的能够做出让他满意的功劳来,事情或许真的会有转机。 “放心吧,表哥,我知道怎么做的。”祝国义说的话,王二汉已经听了进去,虽然不知道表哥是代表谁,但是他相信表哥不会骗他,再说了,他也喜欢带兵。 祝国义满意地点点头,“好啊,二汉,记住,态度一定要放低,哪怕他让你干小兵,你也得感恩戴德,你的生死荣辱就在他的一念之间,只要熬过这一关,手中有了兵,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看着有些陌生的表哥,一向是直肠子的王二汉这次倒是留了个心眼,他是不会跟张桓作对的。 当初在官道上的一战,不但张桓欣赏他,其实他更崇拜张桓,小小年纪,身手了得不说,而且言出必行,自己虽然落败,仍然让自己从容离去,这份心胸就让王二汉佩服。 至于后面的群战,更是让王二汉汗颜,他也是带兵的,可以说那些参与抢劫的都是他带出来的,可是却被人家如切瓜砍菜一样给打了一地。 张桓也是贩私盐的,这事儿倒是第一次听说,如果是真的,倒是可以考虑加入他的队伍。 “表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落魄到这个样子了,表哥给我指了道路,我会用心走好的。”王二汉随口问道,“表哥,你到底是跟着谁干的?” 祝国义脸色一变,“二汉,不该问的别问,你要相信,表哥不会害你的。你不用管我跟谁干,只要记住,天下即将大乱,自有豪侠之士出头拯救天下万民。 你要好好抓住机会,恢复你的官兵身份,把自己手下的兵练好、抓紧,其他的表哥自会为你谋划。” 王二汉点头应下了,吩咐手下准备酒菜,自与祝国义喝酒去了。 杨令带着的寨前一营,在官路通向王徐寨前所的土路边上安营扎寨,好在现在天气两头凉中间热,只有中午一段时间热得难受,倒是没有影响他立营的速度。 短短几天时间,在张桓的指导下,寨前一营的野外营寨已经立好了。 鸭绿江之行杨令是全程参与,自然知道营寨的重要性,而且根据上次的经验,提前在寨内准备了厚木板搭成的防空洞,全营一百多人都躲到里没有任何问题。 “千户大人,现在就怕他们不来攻,只要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事,我们绝对让他们站着来躺在这!”杨令向张桓立下了军令状。 第225章 烧香的都是疯子 张可大迅速批准了张桓的请求,允许他在原王徐寨前所的范围内,自由择地修建所城。 这个回复很有意思,不但同意他重新修建所城,最重要的是在原来王徐寨前所范围内自由选择地点,这个意义就大了。 简单一句话,张可大已经不准备给登州田家什么好脸色了,第一次交锋将会选在王徐寨前所。 随着回信来的还有石头的手下,南京的那位徐小公爷还呆在登州,似乎短时间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这小子不但是为了求亲,还有避暑的意思。 张可大的意思就更明显了,让徐文爵在府里呆着,自然与张怡的接触就多了起来,要是女儿能看上他,那就顺水推舟,要是看不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张怡的心思,张桓心里明白,自然不会多操心,倒是这个徐文爵老是不走,倒是有点恶心人的意思。 虽然距离登州只有一天的路程,可现在张桓却抽不出时间来跑一趟,毕竟王徐寨前所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容不得半点马虎,既然姓徐的小公爷不着急走,那就慢慢抽时间再与他相会。 现在已经快到八月底了,那位木匠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按说这会儿他已经死了好长时间了,可是竟然能瞒住全国上下,看来封锁消息这种事情还是有悠久历史的。 崇祯即将登台唱戏,张桓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现在处的位置太低了,而且他对崇祯大帝也不抱什么好感,什么希望。 倒是张可大这老丈人,一付忠君爱国的架式,将来要是知道自己要造大明的反,会不会跟自己翻脸呢? 石头的手下还带来另一个消息,招远附近的闻香教众最近活动频繁,尤其是近两天,似乎有聚集闹事的样子。 自己现在的位置就在招远北面,如果那些闻香教要闹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冲着寨前所来的。 这点倒是有点奇怪,闻香教怎么会管一个已经废掉的千户所的复立呢?这地方既没有教众,也没有可以侵吞的土地财富,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不但张桓不明白,连地头蛇王二汉也纳闷,“表哥,那些烧香的,为什么要管这事呢?” 祝国义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酒,味道有点寡淡。 “这个倒是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不过他们的脑子都烧香烧坏了,不能拿常人的眼光看他们,这些人都是疯的,所以他们的话是不能信的。” 闻香教的人是不是烧香烧坏了脑子,这个不好说,但是他们都是疯的,却是一个中肯的评价。 王珂现在正在发疯,她感觉今年一切都不顺利,先是马家人被劫走,后有左炫叛逃,圣女更替,一件一件都直接影响到她的造反大计。 现在王徐寨前所竟然又要复立了,而且幕后主持此事的人,竟然是击败左炫,把圣女海棠从海外带回来的那个小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专门学着给人添乱。 在王珂看来,张桓就是老天爷派来专门跟她捣乱的。 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人们遗忘了王徐寨前所,让这个守御千户所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消亡,拔掉了自己北上登州的一颗钉子。 一旦起事,队伍可以迅速出山,向北攻克黄县、登州,取得出海口,届时进可攻占山东,退可退居海外,这才是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的宝地。 没想到,这个张桓竟然主持复立王徐寨前所,最麻烦的是这小子似乎还比较能打仗,要是有这么一支队伍摆在北面,她又该如何部署呢? “教主,必须要趁着他们立足未稳,把他们全部干掉,一个都不能剩下。”大长老唐松的意见代表了绝大部分人的意见。 闻香教在胶东已经有了自己的根基,让一些人的思想又活泛起来,立教立国的苗头又有所抬头,王珂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可是那张桓小儿,似乎对征战颇有心得,冒然出击,会不会打草惊蛇,影响了圣教大局?” 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帮派团伙,闻香教更是如此。一向与大长老做对的二长老刘勇跳出来反对。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就熟悉了,支持两大长老的人都纷纷表态站队,但是却没有人真正从事情的本质上进行分析,看到底该如何处理此事。 王珂看着吵成一团的长老会,抚着额头,头痛的要命。 她对海棠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当年是海棠救了她,这么多年来,师徒二人相处的一直不错。 更换圣女虽然是大长老提出来的,也确是教规,但王珂一直觉着对不起海棠,所以海棠回来以后,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人身安全却没有问题。 看一眼争吵的长老们,王珂失望地起身离开了,不管怎么样,他们总会吵出个结果来的,因为吵到最后就是抡起拳头开打,谁打赢了,那就是听谁的,这就是闻香教议事规则。 信步来到关押海棠的小楼前,王珂挥手让人打开大门,这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小楼,四下里都有高墙围着,倒是不用担心海棠会逃走。 “海棠,师父看你来了。”王珂走进大门,轻声呼唤起来。 这样的场景最近经常出现,每当王珂心神不安的时候,她就会来到这里,与海棠聊聊家常,听她说说出海的事情,喝一杯她泡的香茶。 王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只要心情烦闷,就会跑来,今天也是如此。 “师父,你来啦?”海棠还是那么恬静地笑着,站在门口迎接王珂。 对于自己的现状,海棠能够接受,这比当初设想最坏的结果,要好上很多倍了,尤其是现在王珂还会经常来看她,这点让她尤其高兴。 她从小没有妈妈,王珂在她的心中实际上是替代了妈妈的角色,实际上当她出现初潮见红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珂,也是王珂给她上了成长的第一课。 虽然知道王珂在圣女一事上对不起自己,也知道师父早晚必然会与张桓起冲突,但是海棠还是天真地喜欢目前的境遇,两个最喜欢的人中,总有一个能守在身边,她倒觉着这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关照。 第226章 要对张桓坚决打击 看着海棠高兴的样子,王珂的心情也恢复了一些。 “海棠,跟师父说说看,张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王珂的问题,海棠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请她在上首坐下,专心地泡起茶来。 这是海棠的底线,两个人可以聊天,但是不能聊到张桓。 海棠不是傻瓜,张桓是她的底线,她不会把有关张桓的任何线索传递给王珂,因为她知道王珂是个厉害的女人。 只要给她一些线索,或许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张桓的弱点,正如她没有把王珂的事情告诉张桓一样。 看到徒弟的表现,王珂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要找他,而是他带着队伍出现在王徐寨前所,而且要在那儿重立所城。” 王徐寨前所?虽然以前参与的都各机密不多,但是王徐寨前所恰好知道一些,海棠明白那个地方对于一心想要造反的王珂代表着什么。 “张桓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是奇山的千户,怎么会到寨前所?” “是奇山千户所的副千户陈长功到王徐寨前所任千户,他带着人帮他立威来了。”王珂冷笑一声,告诉海棠。 乍听到张桓的消息,海棠有些恍惚,“这个事情他倒是能做出来,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个决定又不是他做出来的,只是帮人罢了。” “帮人?碍着我的事情,那我就会干掉他!”王珂突然恶狠狠地说。 海棠看了看师父,每快展颜一笑,“师父,你不会的,因为你害怕,你怕打不过他。”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在打在王珂的心上,要是能绝对的把握,她怎么会如此心神不安呢? “我并不想与他为敌,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王珂强自镇静下来,“我又想着你们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到这里是希望你能劝劝他,不要处处与圣教做对,这样对他没有好处。” 海棠一挑眉梢,“师父,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帮你?难不成你打算把我放了?” 王珂尴尬一笑,“师父哪有这样的权力,要是有的话当初也不会把你关在这里,这是长老会的意思,他们想看看你能否写一封信给他,让他不要与圣教做对。” 写信?海棠愣了一下,难道说可以写信给张桓? “是的,只要你写一封信给他,让他不要跟我们作对,毕竟你还是我们闻香教的圣女。”王珂看到海棠的神色有了变化,继续诱导到。 “被关起来的圣女?”海棠自嘲地一笑,“不过,既然师父来找我,这封信我可以写,但是……” 王珂猛地站了起来,“放你走是不可能的。” “师父,不要紧张,我说了要你放我走吗?”海棠的嘴角含着一丝嘲讽,“我只是要求,再给我父亲写一封信,让张桓转交给他,省得我父亲担心,这个总可以吧?” 王珂在胶东重新立教初期,海大富的商行对她帮助很多,几乎是手把手教她学会了经商,又带着她一道打下了底子。 听到海棠这样说,王珂的脸都有些发烧,这样对待海家父女似乎真的过于狼心狗肺了。 “好吧,这事儿我答应你,自会与长者会去争辩,总要给你父亲一个信儿,等圣教起事以后,我就会还你自由,你再忍耐一二。” 王珂的心莫名地有些柔软,这么些年来,她真的有些舍不得海棠。 “那好,我这就写信,呆会儿请师父过目后,再请师父转交给张桓。”海棠的话里听着一些苦涩。 王珂以为她是对张桓的不舍,“放心吧,我说话算话,只要张桓不跟我圣教作对,在我起事之日,我就会放你们二人团聚的” 海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一旁研磨写起书信来,时间不长,两封信递到了王珂面前,“请师父过目。” 王珂一直站在海棠身后,看她一字一句写出信来,暗自按照闻香教的暗语规律,把信前后颠倒看了几遍,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看来你倒真是对这个张桓用情很深,要是有可能,我倒是想跟这个少年才俊结识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英俊少年,能让你如此倾心。” 王珂拿过信来,心里一轻松,嘴里不由地调侃起海棠来。 海棠惨然一笑,“也不知他看了这封信,会不会生我的气,还会不会理我,师父,你去忙吧,海棠想静静。” 被海棠下了逐客令,王珂这还是头一回,看看她的颓然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海棠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希望的光来,只要张桓能够收到两封信,就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到那时,不管后果如果她都安心了。 王珂回到议事堂的时候,长老们已经平静下来,仔细一看,竟然少了三四人,王珂明白,这哥几个互相打得太狠,受伤回去治疗去了。 “大长老,不知长老会可有定议?”王珂坐回教主宝座,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大长老。 大长老唐松上前一步,深施一礼,“禀教主,长老会一致决议,要坚决打击!圣教莅临胶东,一直卧薪尝胆,不想却被宵小之徒看轻,如果不进行严厉打击,如张桓等人怎么会知道圣教的厉害呢?” “大长老,不知长老会打算如何打击呢?”王珂皱着眉头问道。 说实话,她并不想打,主要是现在还没有准备好,羽翼未丰,还不到与朝廷摊牌的时候,她很怕与张桓的一战,真的如二长老所言,打草惊蛇,那样反而不美。 “趁着小贼立足未稳,集中一千护法教众,吃掉路边安营扎寨的军户。”唐松一挥手,“这个小贼也太轻狂,只带了一百人就敢前来上任,而且这些人还都是些军户,如果大明都是这样的千户,那我们圣教成功的日子指日可待。” 想想也是,一个个刚刚凭着世袭职位当上千户的小子,就敢带着一百名军户来送别人上任,而且弄个营寨还就放在官道旁边,自己却躲到驿站不出门,这不是找死是干什么? 王珂点点头,“是否真的需要一千护法教众?人数要是太多,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对我们的准备工作不利。” “狮子搏兔,也要尽全力一击。”唐松站在堂前,“我们要更好地展示我方实力,一举成功,彻底吃掉这一百名军户,断了他们的想头,到时他们自然就知难而退。” 第227章 刀枪不入? 王珂犹豫起来,论起来,这个时候,她并不想与官府进行面对面的斗争,她更喜欢躲在幕后兴风作浪。 但是大长老他们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了,教门的迅速发展,让他们的信心高度膨胀,已经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教主,属下愿意亲率教众,攻打张桓的营寨,确保一击得手,让贼人肝胆俱裂。”大长老一见王珂犹豫,立即抢上前大声邀战。 也罢,王珂在心里叹息一声,让大长老去试试也好,毕竟只是千人的规模,就算是官府发现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更何况这只是一百名军户,在这个卫所凋零的年代里,应该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吧? “大长老,既然你有此雄心,我若再不应允就不应该了。那好,请你领领招远县北部护法教众一千人,把这些宵小之徒全部干掉,一个也不能放过。”王珂重又恢复了闻香教教主的狠辣,“此事要做的漂亮,如果……” “如果出现差错,甘愿领受教主责罚!”大长老立即接口应承下来。 王珂点点头,“那好,我在此恭候大长老的佳音。” 摸摸怀里的书信,王珂叹了口气,海棠,此事还是让大长老他们冲一下为好,要是能冲破张桓的营寨,说明那小子不过了了,不值得你付出的。 如果一旦大长老他们失败了,再请你出山也不迟,但是有大长老出马,又是一千人对一百人,看来需要你出手的机会不多了。 想到这里,王珂掏出书信来,在桌旁的灯烛上轻轻点燃,眼看着它化成一片飞灰,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杨令的队伍仍然驻扎在官道旁,这些天来,一直在完善着营寨建设,丝毫没有意识到,天大的危险正在降临。 因为分配人手里有意倾斜,寨前营里有很多参加过鸭绿江之行的老兵,经过了那天晚上的生死较量以后,他们深深地爱上了建造营寨。 安本成拼命地挥动着手里的铁锹,他正在挖护城河,连续的干旱让大地变得异常坚硬,一锹铲下去,根本弄不下来多少土。 “安大哥,这样挖有什么用啊?根本挖不动,这不是折腾人吗?”于进是今年的新兵,挖了一会儿,就泄气了。 安本成也不生产,只是呵呵一笑,拄站铁锹喘口气儿,“我告诉你啊,当初在东北的时候,我也是像你一样,认为没有用,可是当天晚上,鞑子就袭击了我们,要不是白天大家拼死命建好了营寨,那真的是有死无生啊。” 一边说着,一边重又拿起铁锹挖了起来,“别看速度慢,只要咱们不停工,这护城河很快就能挖出来,到时有它的帮助,敌人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咱们正好可以歇歇。” 于进喘了口气,“安大哥,咱们只有一百人,挖这么大的营寨做什么啊?这里面能放二三百人呢!” “于进啊,听哥一句话,上面让咱们做什么,你就只管做就行了。跟着咱们千户打仗,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没有白费的功夫,知道吗?” 安本成用力把一锹土扔了出来,没想到一阵风吹来,倒有一小半扔到了自己脸上,急忙摇头抹颈地掸着土。 呸呸地吐完嘴里的土沫子,大声说道,“千户常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到这里来,就是准备打仗的,只要把自己的老窝建好了,才能放心地跟他们打!” 看到老兵那么拼命地挖,所有的新兵都大受鼓励,一个个跟在老兵身后,有样学样地干了起来,很快,一座营寨在官道旁边建立起来了。、 而此时,大长老唐松已经纠集了招远县北部的护法教众,从中挑选出一千五百名身强力壮的汉子。 唐松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强硬地要与张桓来上一战,但是他绝对不打无把握之仗。 当他听说军户们正在拼命地挖沟造墙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伙军户似乎是有备而来,为了保险,他决定再增加五百人。 以一千五百人对付一百人,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哪怕这一千五百人的兵器并怎么精良,更多的只是棍棒。 从前期得到的消息来,新来的军户们的装备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人手里提着一根长棍而已,都是木棍,没有理由一千五百人收拾不了一百人。 为了保险,他把圣教不多的弓箭队带出了两百人,有两百名弓箭手压制,他的心里更踏实了。 唐松把一千五百人分成五个队,每队三百人,安排了自己的心腹手下担任队长,这种事情,必须要由自己来掌队。 好在这些护法教众虽然没有经过多少军事训练,都是被圣教洗过脑的,只要一声喊,就会玩命地往前冲,就算是战死,对他们来说,也是前往幸福的弥勒世界去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悍不畏死的敢死队,大长老才敢坚持与张桓战上一场,再说了,就算是战败了,圣教门下,这种炮灰多得是,他根本也不心疼。 闻香教还在聚集队伍的时候,张桓就已经得到了情报,石头手下的那些走村串户的小贩们确实厉害。 “闻香教要来对付我们?”张桓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烧香的脑子烧坏了?竟然要主动出击跟官府作对?难道他们以为军户就不代表朝廷吗? 陈长功听了有些紧张,“张桓,这闻香教可厉害得很,那些人都是烧了香吃了符的,刀枪不入的,让杨令他们早就撤回来吧。” 吃了符刀枪不入?张桓是不信的,而且无数的历史也证明了,那些所谓吃符刀枪不入的把戏,从来都是那些穷的连盔甲都做不起的穷人说的。 “陈叔,没事的,我上次带人跟他们交过手,也杀过他们的人,都是一把毙命,没有什么刀枪不入的说法。” 张桓安慰了一下陈长功,“这些妖人竟然敢打我奇山军的主意,不狠狠修理一下他们,以后怎么在这王徐寨前所立足?” 第228章 棋逢对手 杨令站在营寨门口,看着远处的夕阳,心里却如翻腾的开水。 闻香教会来攻击营寨,这是他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其实在他拼命地建营寨的时候,他就知道,应该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十六岁的少年,却参与了奇山军几乎所有的行动,尤其是当年曾跟着张桓一同在闻香教的肚子里打了个来回,杨令对闻香教并不陌生。 教官早有安排,只要按照教官计划的去做,再多的人来,那也只能是有来无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奇山军的这些人们对张桓产生了这样的迷信,只要有张桓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走了一路,来到这里可能遇上的情况,大家推演了一路,其中就包括了闻香教来袭,如何应对早已有了大体腹案。 更何况,张桓的中军营就在黄山馆驿,随时可以支援。 “小享,今天晚上多加岗哨,所有的哨位全部安排双哨,一定要提高警惕,咱们这次算是赚着了,一来就有仗打了。” 杨令舔了舔嘴唇,长枪刺入敌人身体,温热的鲜血溅出来,他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傅全享,傅全有最小的兄弟,现在是杨令的左右手,自然也知道了闻香教要来的情报。 这小子刚开始时对张桓颇为不服,但是后来却成了他的死忠,现在有谁敢说张桓个不是,他能冲着人家抡拳头。 “杨营长,你放心休息,今天晚上我亲自带哨,保证不出任何差错。”傅全享也是个狠角色,与杨令两个配合得很好。 杨令没有多说什么,总是要有人来带哨查哨,明天闻香教可能就攻过来了,他需要好好休息,做好应对。 大长老唐松也在准备,他已经安排人手,把王徐寨前所东西两个方向的官道给堵上。 明天一早,不管用什么法子,不能让官路通行,更不能让两边的人过来,他计划用一天的时间,把这个小小的营寨踏平。 虽然嘴上说不怕官府,但是唐松也是死里逃生的人,能够掩藏行踪,他也不会傻得非暴露不可。 当天晚上,所有的护法教众都集中到了距离营寨只有十里路远的一处山间庄园里,这是他们经营的最靠北的一处据点。 现在天气还有些热,所有的教众们都狂热地呆在庄园里,吃饭休息,没有人多说什么,说话的都是默默地诵读闻香教的教义,他们相信,自己在是在为无生老母而战,是为了光明的未来而战。 历史上,无数次这样的农民起义,无数次这样披着宗教的外衣而进行的斗争,无一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而他们也将只是无数历史悲剧中的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庄园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教众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开始狠狠地吃了顿饱饭。 这顿饱饭对很多人来说,有可能就是断头饭,但是现在,沉浸地宗教狂热中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唐松早上一向吃得比较少,今天早上更是没有多少胃口。 看着院子里默默吃饭的教众们,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下,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有些莫名地心浮气躁。 “一千五百人对一百人,就算是吓也把他们吓死了。”唐松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转身面向唐大,他来到胶东以后收的干儿子,“老大,都准备好了吗?” 唐大是一个粗壮的汉子,有着胶东人特有憨直,“父亲,等吃完饭就可以出发了。” “好啊,老大,这次就看你的了。”对于自己的干儿子,他还是很期待的,这小子傻乎乎的,颇有勇力。 唐大拍拍胸脯,“父亲放心,军户咱也不是没见过,早就跟一般老百姓一样了,他们这些人不信圣教,就是圣教的敌人,他们就该去死。” 越是憨直的人越是容易上当,而且往往至死不悔,唐大就是这样。 时间不长,闻香教众们收拾停当,提着手里的铡刀、木棒、铁锹、猎叉就出发了。 一千五百人,每队三百人,鱼贯从庄园里走出来,他们都受过了一些军事训练,这点从行军上就能看出来。 大长老唐松和几名干儿子都骑在马上,站在一处小山包上,看着众人默默地从自己脚下走过,当年指挥人马与官府激战的豪情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只要能够让更多的人信教,就会拉起更多的队伍,到那时,总会占据一块地盘,只要有了地盘,就有了跟朝廷作对的本钱。 朱重九也不过是小叫化子出身,也是沾了白莲教的光,要不然他能够打下这花花江山? 同为白莲一脉,唐松相信,只要自己在胶东起事,全国其他教支都会群起响应,现在朝廷应对后金都没有能力,哪有能力来管他们呢? 这才是唐松坚持要同张桓战上一场的真正原因,他希望通过这一战,树立自己的地位,为将来的发展谋划自己的力量。 寨前一营的营寨里,杨令已经得到了闻香教众出发的消息,其实昨天晚上他们夜宿的那处庄园,已经处在寨前一营的监控范围。 一度还曾经有人建议夜袭庄园,打他们个冷不防,但是被杨令否决了。 关键的是一营的人太少了,只有一百人,要是凭借着营寨,还可以据险而战,要是出营进攻,那真的有些危险了。 杨令掂了掂自己的柞木长棍,现在已经改良为柞木长枪了,近两米的棍子一端装上了一个一尺多长的铁枪头。 这东西扎进身体里更快更深,能够直接要人的命,不像原来长棍扎人,原来主要靠冲劲儿钝劲儿,现在的枪刃更加尖锐,刺死人真的是更加容易了。 但是与以前的长棍时一样,长枪还是走的一样的路子,靠的是集体的力量。 这种长棍长枪或许对付身着盔甲的明军或是鞑子时会有点麻烦,但是对付这些要靠符水来“刀枪不入”的闻香教众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杨令冷着脸看着远方,“小享,令各小旗检查兄弟们的枪头,一定要按要求装好,呆会儿刀枪见红的时候,要是谁出了岔子,我是要行军法的。” 第229章 针锋相对 杨令站在营寨树立起的角楼上,看着南面缓缓腾起了烟尘,不用问就知道,闻香教的人来了。 “老令,要不要出去跟他们对上一阵?”站在他身边问话的,赫然正是张江。 昨天晚上,张江带着寨前二营,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进入了营寨,还从中军营带来了一些新式的装备,这下子杨令的底气更足了。 “老江,不着急,咱们的人手不足,要营寨里还有个遮挡,要是出去列阵打,他们一旦有弓箭手,咱们就吃大亏了。” 别看张江年纪要大上很多,但在寨前所,他的二营也要服从杨令的指挥。 张桓一直没顾上盔甲的研究,这可能与他后世时从来没有穿戴过盔甲有关,在他看来,最有效的防御就是进攻,但是从上次被鞑子按在营寨里用弓箭猛射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 但是盔甲的配备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的,那玩艺儿才是真正吃铁的大户,现在马陵铁矿只是在挖矿,还没有进入炼铁阶段,所以有限的铁肯定要用在武器上。 现在整个奇山军基本的战略就是防守反击,防守时利用防空洞躲过弓箭,至于反击时,那就只能拿命去拼了,不过真到了奇山军反击的时候,恐怕敌人也没有心情再来拉弓射箭了。 张江只是提了一下意见,杨令解释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独立面对敌人,都有些紧张。 “老江,据说那些烧香的人很多,我估计他们一上来会不要命地四面进攻,到时候咱们俩一人一半,分头干死他们。” 杨令看了看烟尘的大小,颇有些担心,这营寨才刚刚立起来而已,能不能经起得这么多人的冲击? “放心吧,我听你的指挥。对了,教官说了,咱们不着急,多跟他们耗时间,他们人多还没有携带辎重,连吃的喝的都要从十里外往这儿送,时间一长他们就算是天兵天将也受不了。” 张江来这里之前被张桓叫了去,专门嘱咐了一些事情。 “而且这里邻近官道,烧香的再嚣张,也不敢拖的时间太长了,要不然就暴露了,他们现在还不具备造反的实力,只是想迅速吃掉我们,给教官一个好看而已。” 听了张江的话,杨令的心里又平静了一些,这些烧香烧得脑子坏掉了,有教官在后面谋划,自己只管狠狠打就是了,不打痛他们,他们是不会知道教官的厉害的。 “老江,记住了,前几次一定要让兄弟们用长枪顶住。咱们两个营里新兵不少,不让他们亲手杀杀人,总是不够成熟,不够狠辣。” 杨令扭头看了看营寨里的兵士们,后槽牙一咬,牙帮子上的肉竖了起来,“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要想少死人,就得对他们狠一些!” 张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老兵们都显得很从容,在帮着新兵整理装备,倒是有的新兵有些慌张,甚至有的开始擦起眼泪来。 “老江,在我一营,要是有人胆敢临阵畏缩,我是要行军法的。非常时刻,你也要心中有数。”杨令看着那几个畏惧的新兵,眼睛里开始冒起火来。 张江点点头,“教官说了,令行禁止,这是当兵的第一要务,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杨令点点头,好吧,让他们来吧,老子倒要看看,这些烧香的能有什么真本事。 远远地看见营寨,唐松不由地一阵骂娘,这是哪个缺德的选的位置? 杨令的营寨选在一处小山包上,山包面积不大,营寨正好卡在最上面的平顶处。 要想攻击营寨,必须要从下往上冲,由于是仰坡攻击,冲到最后不但速度没了,而且人会比较累。 而守势的一方,则可以以逸待劳,从上往下压制攻击冲锋,让攻击变得更加困难。 没想到这些狗屁军户里还真有人才,竟然能够选下这样的位置安营扎寨。 不过逢高必缺水,只要我把你团团围住,想必光是缺水也能把你们给干渴死吧? 唐松刚想到这里,不由地又是一阵沮丧,这次出来他给自己定的时间就是一天。 一天之内解决战斗,那么一切好说,要是超过一天,他也怕打草惊蛇,引起登州府的注意。 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唐松也知道圣教并没有完成起事的准备。 登州府真要出兵清剿,圣教很有可能要被迫放弃经营了多年的这处老巢,那是上上下下都不愿意看到的。 “告诉兄弟们,先找地方扎好营盘,不要急于进攻。”唐松也是无奈,一千五百人收拾一百人,本来以为是洪水过境一样,没想到现在人家搬到了山顶上,洪水不管用了。 看着山下的闻香教教众们开始准备营盘,杨令的脸上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这些人是在玩过家家吗? 只见山下的闻香教众按照东西南北中的方位,分成了五个营盘,这个倒是分得清楚。 至于各营盘就乱了套了,由于根本没有准备扎营的器具,所以根本也不存在扎营的事儿,只是随便散漫地坐在地上。 不过所有的教众都是神情严肃,没有说话喧哗的,这点儿倒是让杨令有些佩服。 等到人们都坐好以后,唐松把几个心腹叫到了一起,这事儿跟原来想的不一样,必须要重新规划一下。 “这座营寨扎的位置,不利于我们进攻。越是如此,越要不要命地攻!”唐松看了看坐在四面的教众,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 对他来说,这些被洗了脑的教众就是用来送死的,里面只有一百个人,送他们他们三百人让他们杀,也足以让这些军户们崩溃的。 “这座营寨一共有南北两个大门,老大老二各带一队,先试探一下,记住了,一旦碰上军户的弓箭,咱们立即就撤,咱们带的盾牌不够,先不能能跟他们玩硬的。”唐松也不傻,总算知道先试探一下。 第230章 烧香的冲上来了 唐老大和唐老二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大声应下,转身准备去了,眼中却露出些许愤愤不平的意思,这种累死累活不讨好的事情总是让他们两个去,而那些露脸卖好的事情总是别人的,真当他们两个傻啊? “兄弟们,这所营寨里只有几十个老弱残兵,他们胆敢对抗圣教,无生老母降旨,消灭他们。”唐大简单地动员了一下,没法子,这种送死的事情提不起精神来。 唐二那边则热闹的多,几个法师开始呼呼作法,又是跳又是唱,又是烟又是火,整得挺热闹。 唐大一看知道这小子又要玩符水那一套,自己刚才是气糊涂了,都忘了整这些了,要是不喝符水,这些教众得不到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他们还敢进攻吗? 急忙叫来随队法师开始做起法来,顿时营盘里跟过年一样热闹起来。 寨前营的兄弟们都小心地在营墙上露出脑袋,观看着下面的热闹,这不花钱就能看到唱戏的,这仗打得有意思。 “安大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于进缩着脑袋,看着山脚下跳大神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快死的蚂蚱,多蹦达两下呗。”安世民知道,对于这些新兵来说,刀枪不入啊,神功护体啊什么的,对他们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干脆也不点破,随便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了。 “安大哥,不对啊,他们怎么开始分水喝呢?不对,是喝得酒,你看一个个都开始嗷嗷大叫了,妈的,叫得真难听!”于进缩了缩脖子,看着这些似乎喝多了开始发疯的人,心里有一点点打怵。 安世民嘿嘿一笑,“没事儿,越是这样,死的越快。呆会儿捅他们的时候,记住了,扎进去以后,扭一下再往后抽,咱这枪头上有血槽,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他们流血流死就行了。” 话说这个枪头造的就是好,比原来的长棍好多了,不但长了一尺多,而且这家伙扎进去,肯定比枪头要命啊! 安世民是第一批的卫队成员,打刁家坡的时候,手里还是长棍,虽然也打赢了,但是光凭感觉也不如现在手中的长枪好。 他在柞木长棍最常用的位置,用丝线缠了把手,这样扎人的时候,就算是有血水顺着枪杆流下来,他也有把握能够抓牢枪杆子,不于于出现手滑的问题。 唐松看着唐大唐二的营寨里开始分发符水,知道进攻就要开始了。 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胡说,但是对唐大长老来说,他担心的是今天会死多少教众,而不是担心会不会胜利。 “老江,你看,他们已经开始分成了两伙,看来是冲着寨门来的,一南一门,正好,咱哥俩一边一个,谁也别争别抢。” 杨令看着山下的教徒们开始集合,这才跟张江两个分头组织,准备给他们个好看的。 “老令,现在新兵多,得提醒兄弟们互相帮助,互相照应,保持好队形,千万别单打独斗,明白吗?” 杨令点点头,这事儿他还真有点疏忽了,没想到张江这小子还挺细心的。 “对了,老江,呆会儿杀的时候留点劲儿,只要把他们打退了就行。” 看到张江有点迷糊,杨令凑到跟前,“你要是一下子把他们打疼了,他们跑了怎么办?得像钓鱼那样,慢慢引着他们,一点点消耗他们,明白吗?” 张江恍然大悟,“老令,说实话,我今天才发现,你真是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杨令看到难得说笑的张江竟然也说了句俏皮话,哈哈大笑着往南门走去。 “兄弟们,呆会儿他们上来的时候,给我狠狠的招待,把平时训练的劲头儿拿出来!” 杨令大声地吆喝着,“咱们千户大人,那可是带着兄弟们打到鞑子老家了,鞑子的脑袋咱们也砍了好几百了,连鞑子都不怕,咱们还怕他们这些烧香磕头的?” “营长你放心,这些驴近的敢冲到咱们跟前,俺保证让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绝对是有来无去!”一个粗大的声音叫了起来。 杨令一看,乐了,原来这小子是梅利的那个假和尚兄弟,这小子身大力不亏的,跟着梅利投了张桓以后,死活不听梅利的安排,非要到队伍里当兵,现在分配到了寨前营。 “和尚说得好!他们敢死,我们就敢埋!呆会儿眼睛放亮些,兄弟们互相之间多照应着点儿,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虽然士气正高,但是杨令也知道,这些兵里有很多新兵,必须时刻提醒他们,要不然真到临阵厮杀的时候真的可能会吃亏。 杨令走到和尚身边,拍拍他的肚子,“和尚,你小子目标大,呆会儿注意点儿,你们几个,到时帮他看着点,别让那些狗咬着了。” 这个倒不是他多虑,在训练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假和尚一激动,往往会不顾危险往前冲,真到了战场上,就需要周围兄弟们的支援和保护。 其他人看看和尚,都点头应下了,一天是战友,终生是兄弟,这个,从进入这个队伍的第一天起,就是千户给他们上的第一课。 唐大带着一众喝了符水的教徒,红着眼睛冲了过来,手里提着各种奇怪的武器。 所有的教徒都不说什么,距离营寨约有一百多米的时候,他们突然发声喊,嗷嗷叫着向营寨冲了过来。 寨前一营配备了三十张弓,根本不足以对他们形成压制,再者现在距离太远,弓手也没有能力射过去,大家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冲过来,这儿有一道大餐正在等着他们。 “大长老,你的主意太好了,你看,冲上去了!”唐三儿兴奋地指着攻击的队伍。 唐松心里松了口气,好啊,看来这些军户里没有弓箭,那还不是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舍我其谁的豪迈感来,整个圣教,有些眼光而又此胆略了,除了我大长老唐松,还有谁能勇挑重担? 正在这时,突然攻击的教徒们突然不见了踪影,唐松一下子从美梦中醒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第231章 这仗得怎么打? 怎么回事?冲在最前面的教徒躺在沟底下,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尖利的木桩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已经不需要再多想什么了。 就在刚才,他勇猛地冲在了最前面,眼见就要冲到营寨的土墙边上了,没想到刚踏上山顶,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壕沟。 看到壕沟,他倒是想躲一下来着,可是后面跟上来嗷嗷叫的教徒们不知道前面有大沟啊,人推人人挤人,冲在最面的几排教徒就这么被后面的人给挤到了沟里去了。 沟里全部插着儿臂粗的削尖的木桩,那人落下时,一根木桩直接插入了他的胸部,伴随着汩汩的血流声音,那人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唐大随着队伍冲到前面,眼前的一幕让他肝胆俱裂,这个营寨竟然挖了一条环形的护营壕沟,足有一人多深一丈多宽,沟底竟然就地取材,安插了大量削尖了的长木桩。 冲在最前面的教徒们已经填了半沟,运气好的掉到木桩之间,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木桩穿身而过,正在嗷嗷地哀嚎,沟底下已经流满了鲜红的热血。 妈的,什么刀枪不入,什么神功护体,现在统统变成了一个笑话。 唐大看着沟底的教徒,再看看宽达一丈的护营沟,知道这下子是真的大条了。 正在犹豫着怎么办呢,突然传来了一阵破空声,唐大急忙一蹲身,躲到了一名教众的身后,只听“噗”地一声,一支利箭直直地扎在那名教众的胸前,箭尾的白色羽毛仍在微微颤动。 操了,怎么还有弓箭手?唐大一下子蒙了,刚才冲得那么凶,不见他们有弓箭手,怎么这会儿出来弓箭手了? 其实这是早就标好的单元,以现在奇山军弓箭手的能力,护城沟前就是他们最佳的攻击领域,所以等唐大他们站到护营沟前的时候,就到了弓手们发威的时候了。 看了看从空中飞来的零星长箭,唐大举起手中的长刀,拨开了两只,却不妨碍还是有人中了箭。 “护法,怎么办?”旁边的教徒已经开始发抖了,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有着同样的威慑力。 唐大叹了口气,不甘心地看了看营寨,“撤!” 说完挥舞着长刀,拨打着飞来的羽箭,掩护着教徒们撤离。 等撤到下面安全地带,唐大把队伍一凑,小小的一次冲击,根本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就折了五十七个人,还有七个受了箭伤。 这仗没法打了,唐大虽然气得要命,可还是要给唐松报告,自己的这次试探算是彻底失败了。 他来到唐松面前没多久,唐二也回来了,这小子还不如唐大呢,唐大自己好歹没受伤,这小子左胳膊中了箭,拿条布带吊在胸前。 “大长老,这仗不好打。”虽然心里满是怨气,但唐大还得斟酌着如何报告,要是说错了,惹唐松恼了,自己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人一直穷不可怕,最怕是大富过以后再大穷,那种过山车般的失落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唐松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很快就能冲破营寨,鸣金收兵了。 没想到,没等自己的美梦作完,唐大唐二两个就铩羽而归。 “唐大,你先说,我跟你说过,这次重点是试探,为什么为折损了那么多兄弟?” 唐大刚才报告,折了五十七,箭伤七个,这下就有六十四个失去战力,占到了唐大所带队伍的两成。 这还怎么打啊,刚刚一次冲锋就折了两成,再来个两三回,基本上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这让一直信心满满的唐松大长老的脸面怎么能挂得住呢? 唐大苦着个脸,“大长老,属下也没有想到,那些军户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了那么深的一条壕沟,这次折的兄弟们绝大部分都是掉到沟里被扎死的。” “我不是让你试探吗?为什么要冲得那么猛?要是慢慢靠上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唐松大发雷霆,恨不得上前踢唐大两脚。 这事儿怎么说都成,要说唐大也是冤枉,这个太颠覆他从圣教中获得的军事知识了。 以前跟朝廷军队对战的时候,距离老远呢,不是有零散的羽箭就是有各种杂色的火枪打过来,可是这一百个军户,竟然就这么静悄悄地等着他们往沟里跳。 最不要脸的是,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向射箭,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不是好汉所为,更不是朝廷军队的作派啊。 看到唐大不言语了,唐松又转向了唐二,“老二,你那面进攻情况如何?” 唐二听了刚才的话,知道唐大折了不少人手,但是细算起来,自己手下死得更多,要是说实话,还不知道唐大长老得发多大的火呢。 “回禀大长老,我们队也是死伤惨重,折损人手四十人。”得了,还是打个对折吧,要不然这顿罚是跑不掉了。 唐松的头痛了起来,这才一百名军户,还没接上手呢,一次试探,就折了一百多人,这仗怎么打? “你们两个说说看,这仗得怎么打?”唐松倒也不太糊涂,知道让两个吃过亏的家伙先进行总结发言。 唐大咧了咧嘴,“大长老,先得想办法把壕沟填平喽,要不然兄弟们根本就过不去。” “是啊,那壕沟足有一人多深一丈多长,咱们就是飞也飞不过去啊,必须要想办法填上!”唐二也跳出来积极支持唐大的意见。 尼玛啊,老子出发的时候没有准备这个啊! 唐松看了看两个干儿子,这两个小子虽然愚笨一些,但是对自己还是忠心的,老二甚至还受了伤,这个要求似乎也不过份,可是这坑怎么填呢? 看到哥几个都在傻眼,唐老三站出来了,“大长老,不如让他们把上衣脱下来装土,到了壕沟前把土倒在坑里,这样多来回几次,那沟也不就填平了吗?” 唐松一听,嗯,还是老三有主意,这办法好! 唐大唐二互相看看,这似乎倒也是个法子。 于是一声令下,所有的教众,全部脱衣装土,准备上前去填壕沟。 第232章 瞄准!自由射击! 张江走进防空洞,里面有三个人,一坐两立,正在悠闲地看着山下的热闹。 “少爷,下步需要注意什么?”张江急步上前施礼。 那人赫然竟是张桓! “没事儿,这样就很好。张江,你看下面这么热闹,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张桓悠闲地看着山下黑乎乎的人群,根本没当回事儿。 张江点点头,“他们正在取土,估计是想把咱们营前的壕沟填上。” “是的,既然他们想来当靶子,咱们没有理由不练练手啊。”张桓嘻嘻一笑,“张江,你安排人去告诉杨令,把火枪拿出来,让兄弟们过过瘾,人家跑到咱们家门口了,总得弄点动静表示一下欢迎吧?” 这次来的时候,随行有几辆大车,别人以为这是拉的什么贵重东西,可是张江和杨令倒是知道,那车里全是火器。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试试火枪的威力了,张江的心情也颇有些激动,不过想想也是,那些闻香教众到沟前填土,是最好的练习打靶的机会,要是不利用起来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向张桓敬礼以后,张江迅速出来,让人把张桓的意思告诉了杨令,当然这个时候就成了他的建议了。 杨令是个好战分子,鸭绿江一行让他对火枪火炮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手里拿着这些火枪火炮,他原是打算留到关键时候再用的,不过张江的建议很有道理,这个时候正好是练兵的好机会。 很快,二十四枝火枪就架到了营寨上,这些火枪都是从西洋船上搞到的原装西洋货,远不是大明的鸟铳之类能够比拟的。 不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甩大明鸟铳好几条街。 “哈哈,你们几个小子好福气啊,竟然捞着在这个时候用火枪,还是千户大人从西洋船上搞来的火枪,呆会儿给我好好瞄准,谁要是浪费了弹药,小心我军法从事!” 杨令现在是羡慕嫉妒恨,他是指挥官,这次打靶练习没他的份儿。 二十四个枪手知道他的心情,谁也没有搭理他,只是用心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这次冲上来的是其他三个队,唐大和唐二带的队现在正在喘息,填沟这种简单活儿就让唐三儿带队来做。 唐三儿现在很牛啊,刚才大家都没有办法,就他想出了脱衣负土填沟的妙计,过上几百年,会不会被奉为一代军神啊。 挖土装土这事儿对这支闻香教队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们很多人就是拿着铁锹镢头来的,这会儿正好用上了。 “兄弟们,不用着急,他们没有几个人,现在的弓手都没有劲儿,咱们把土扔到沟里就往回跑,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 唐三儿这会儿也不说什么刀枪不入了,大家都看着了,刚才一下子死了百十口子,那可都是已经作过法,喝过符水的,可是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再说这个也没人信了。 不过回头看看,自己这边还有一千多人呢,十个打一个还干不过几个军户? 这事儿也怪明末的军户太菜了,很多人连当地的普通民众都不如,根本当不得一个“军”字,这些闻香教徒们多少还受了一些军事训练,所以看他们就更加不当回事了。 唐三儿这人虽然轻浮,但是脑子活,既然山上的军户们有弓箭,这小子把所有的盾牌都集中起来,安排人举着走在最前面。 有盾牌挡着你总打不着吧?他却不知道,山上营寨的军户们,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火枪,就等着他上来送死了。 闻香教的这些盾牌严格说起来只能叫木牌,只能挡一下不是很强的弓箭,要是强弓射出来的箭,这木牌根本就是渣,更不用说西洋火枪打出的弹丸了。 有了这些看起很高大的木牌壮胆,山下的闻香教徒们明显跑得快多了,很快有人靠近了壕沟。 “瞄准点儿!从现在开始,自由射击!”杨令看了看跟蚂蚁一样爬上来的闻香教徒,干脆让所有的射手自由射击,谁摊上谁倒霉。 这也是闻香教的一个好处,上下都穿得差不多,杨令就是想找领头的也不好找,只能是无差别射杀了。 “嘭!嘭!嘭!”营墙上不时腾起一阵阵青烟,壕沟前则传来了一阵阵惨叫。 西洋火枪的子弹速度太快,闻香教的这些人身上也没个盔甲,又挤在一起,很多弹丸都串了糖葫芦,一枪干掉两个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迅速清理枪膛,安装火药弹丸,瞄准,射击……枪手们看着自己的子弹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动作比平时快了太多。 枪声震动了大地,也惊醒了还在作梦的大长老唐松,“火枪,这些军户怎么会有火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告诉他,一向最知心知肺的唐三儿这次回不来了,就在他从壕沟那儿往回跑的时候,一颗子弹穿透了前面的人,又打到了他的脊背上,把他钉在了逃跑的路上。 “弓手,快调弓箭手过来,压制他们!”唐松疯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百把十名军户里竟然会有火枪手,而且看样子这些枪手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胶东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只奇怪的力量。 唐松在发疯,王珂也在发疯。 就在刚才,她把最后的消息告诉了海棠,“海棠,对不起,长老会一致同意,武力征讨张桓,让他尝尝我们圣教的厉害,所以你的信用不着了,已经被我烧掉了。” 武力征讨? 海棠转过身笑了,“师父,那信你会有用的,你一定会用得着它的。我忠告你一声,不管是谁带队去找张桓的麻烦,恐怕都会变成他自己的麻烦。” 王珂皱了皱眉头,“此话怎讲?” “左炫在圣教也算是个人才了,不管是经商还是传教还是打仗,都是出类拔萃的吧?”看到王珂黯然的神色,海棠知道自己没猜错,左炫果然是她心头的痛。 “师父,你知道张桓收拾左炫伤亡了多少人吗?” 第233章 没有悬念的战斗 左炫离开海阳所时,几乎掏空了这个千户所的家底儿,手底还有日本浪人相助,这些王珂是知道的。 “多少?两百人?三百人?”王珂随便问道,以左炫的战斗力和军力水平,张桓想要杀掉他也不是件容易事,总不会少于这个数吧? 海棠呵呵一笑,闻香教连他们要招惹的是怎样的人都没了调查清楚,就敢贸然派人去攻打张桓,真真是可笑之极,这样的一群人,竟然也枉想着争夺天下? 看到徒弟冷笑是不回答,王珂也很有耐性,在椅子上坐下来,专心地看着海棠。 海棠看了看王珂,“师父,张桓收拾左炫的人,只伤了一个,还是那个人自己不小心扭伤的。” 听到海棠这样说,王珂一下子傻了,多年的师徒让她明白,海棠不会撒谎的。 如果海棠没有撒谎,岂不是说张桓带兵打仗很有一套,那大长老唐松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不会的,怎么可能?”虽然心里已经信了,但是王珂仍然在嘴上坚持不承认。 海棠看了看六神无主的王珂,“师父,不怕告诉你,张桓在火器上的研究,前无古人,后来无者,最厉害的是他的计谋和沉着,真的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招惹的。 左炫在圣教里属于厉害角色,可是那天他拿着刀顶在我的脖子上,张桓照样一枪崩掉了他的脑袋,所以说师父这次你真的错了。” 难道张桓真的这么厉害?王珂也傻眼了,如果真的如海棠所说,那大长老他们怕是要吃亏了。 “不但他自己用枪厉害,而且他的队伍里,都有各种火枪火炮,真要打起来,咱们圣教的那些庄稼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海棠笑着摇摇头,这真的是蚂蚁摇大树、螳臂去挡车啊。 “师父,不用多想了,听我的没错的,趁着张桓还没有发火,早就撤退,或许他们还能回来,要不然的话,恐怕就玄了。” 海棠走到窗前,仿佛看到张桓正站在窗外笑嘻嘻地看着她,不由地痴了。 王珂不想相信,不愿相信,却不敢不相信海棠说的是真的。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立即飞快地写了一封手谕,让自己的心腹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招远前线。 现在,她只希望,大长老唐松能够争气一些,好好教训一下张桓,也好让海棠知道,谁才是真正地厉害。 可是在她的信里,她还是希望大长老能够根据战场变化,以保存力量为第一要务,该撤的时候就立即撤退。 这种模棱两可的信,对于前方打仗的人来说,会起到什么作用,王珂根本没有多想。 就在信使飞奔在来路上的时候,闻香教徒终于填平了两段壕沟,其中教徒死掉的尸体起了很大的作用。 很多被枪击或是箭伤的教徒被人掀到沟里,成为填平壕沟的一部分,根本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 杨令一见壕沟已经填平,知道下面的闻香教徒很快就要组织冲锋了,而这一时刻他实在是等了太长时间了。 “全体都有了,把弓箭和火枪全收起来,咱们的买卖终于来了! 兄弟们,把长枪准备好,咱们得让这些烧香的好好记住,咱们是奇山军寨前营,凡是我们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杨令在山里高兴地大喊大叫,张桓在北营都能听清楚,这小子越来越成熟了,寨前营交给他是可以让人放心了。 “二狗,你去告诉张江,这次进攻,以杀止杀,下次敌人再攻,就要开始想办法抓活的了,”打发走陈二狗,张桓嘟囔了一句,“这都是大好的劳力,白白死掉太可惜了。” 唐松已经快要疯了,就是填了两段壕沟,又折了小两百号人,所有的教徒现在都光着膀子,他们的衣服全都填了土扔进了壕沟里。 还没有与敌人接战呢,损失的人马就超过了两成,这仗怎么打? 刀枪不入什么的,已经没有办法再鼓舞人心了,所有人都冲到了壕沟前,都看到了壕沟里死伤的教徒,死的那么惨还提什么刀枪不入根本没人会信。 “老大,老二,你们听着,老三死了,你们一定要为他报仇!”相比起死了三百多人,唐松更心疼唐三儿的死,这么多干儿子里面,就这小子最知道他的心意,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小山包上丢了性命。 唐大看着哭得捶胸顿足的唐松,再看看身受箭伤满脸苍白的唐二,心里竟然闪过一些悲哀,不是为唐三儿,而是为他们自己。 “大长老请放心,我等必为三弟报仇!”唐大明白,今天这仗怎么着也得打下去,要是攻不破营寨,他们这些人谁也别想囫囵着离开。 “老二,把所有人集合起来,留一部掩护大长老,其他人全部给我冲锋!” 反正也是活不成了,与其等回去以后被大长老赐死满门,还不如战死沙场,唐松老儿也不好朝自己的家人下手。 唐二看了看唐大,看到他眼里泛起的红色,知道这家伙是要拼命了。 猛地一把扯掉吊在胸前的布带,顾不得那条胳膊钻心地痛,大喊一声,光着膀子冲在了队伍最前面。 张江看了着冲在前面的唐二,轻轻一碰旁边的枪手,“干掉他!” “呯!”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唐二如同被迎面一棍打在身上,身子向后一仰,手里的大刀摔出去很远,嘴里冒出一股一股的血沫,眼见是活不成了。 唐二的死,虽然吓得大多数教徒神胆俱丧,却也激怒了一些顽固的教徒,嗷咧叫着不顾一切地越过壕沟,冲向了营寨。 “再打!”张江再次对枪手们下了命令,可是所有的枪手都已经无法执行了,现在的火枪已经开始烫手了,如果冷却不下来,装火药时很可能会直接爆炸。 看到火枪不能用了,张江这才遗憾地挥一挥手,“好了,枪手们休息,长枪队,做好准备,让这些烧香的软货看看咱们真正的厉害!” 第234章 好快的枪! 营寨里的枪手已经全部停止了射击,现在只能靠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了。 唐松停止了哭泣,其实他刚才表演的成份多一些,逼着唐大唐二去拼命。 现在好了,最讨厌的枪声停止了,是他们没有火药还是枪管太烫了? 唐松对火枪也算是有所了解,立即知道,机会来了! “擂鼓!为兄弟们加油!”唐松的精神又来了,真刀真枪地干,自己手下还是有点实力的,想来那些庄稼把式的军户们是顶不住的。 听着山脚下响起了进军鼓声,张桓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一支长枪,用一条布巾把自己的头脸蒙起来,只剩下一双眼睛,有点像沙漠里的马贼。 陈二狗和姚二虎一见,也有样学样地蒙好脸。 “走吧,到杨令那儿看看,张江这儿没什么事情了,连头儿都死了,剩下的人根本就是些乌合之众,经不起打的。” 张桓抓着长枪走出了防空洞,刚才唐松的一阵弓箭射击,倒是引起了一阵忙乱,好在奇山军虽然没有盔甲,但是有防空洞可以躲避。 那些闻香教从也正是趁着寨前营躲弓箭的机会,才把死亡和受伤的教徒推进壕沟,才铺就了进攻的道路。 等到张桓冲到营墙的时候,唐大已经冲到了跟前,他一手持一方巨大的木盾护体,一手持一根狼牙棒狠狠地砸向营门。 杨令指挥四个弓手向他射箭,可是都被他用木盾挡了出去,唐大手中的狼牙棒砸到营门的时候,发出酸牙的咯吱声。 一看不好,杨令刚要冲上去玩命,却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出现在营门前,手里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顺着营门上的缝隙,猛地扎向了唐大。 唐大虽然进攻得很疯狂,但是他没有疯,一见长枪来袭,狼牙棒一挥,猛地朝着长枪砸去。 以狼牙棒的力量,只要砸到枪上,什么枪都得折掉,这玩艺儿实在是太重了。 就在狼牙棒就要砸中的时候,那人猛地一扭枪杆,那枪竟然诡异地向旁边一挑,划过一个弧形扎向了唐大。 唐大一愣,根本来不及多想,左手的木盾往前一挡,想要把这一枪给挡出去。 可惜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架木盾,面对着长枪一尺多长的铁枪头,根本无能为力。 在电光石火之间,唐大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尺多长的枪头,明晃晃亮晶晶,从营门里诡异地穿出,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猛地扎在自己的咽喉上。 “好快的枪!”唐大的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为敌人点赞! “好!”杨令大喊一声,手里的长枪刺出,迅速收了回来,带起一串血珠。 解决了唐大以后,张桓看杨令已经控制了营门,这才带着陈二狗和姚二虎两个去支援别的人。 很多新兵在闻香教教徒冲上来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更不用说按照平时的训练出招了。 可是老兵们迅速站了出来,勇敢地刺出了第一枪,很快,一排敌人倒在了营寨前。 在老兵们的示范和喝骂声里,不断有新兵站了出来,端起长枪,勇敢地刺了出去,更多的人倒在营寨前。 沿着阵地巡逻了一圈儿,张桓发现,对付这些闻香教徒实在是太容易了,早知道这样,或许用不着跟王珂那么客气的。 闻香教徒们很快就撑不住了,他们参加闻香教是为了长生,是为了富裕,可是不是为了来送死的。 如潮水一样冲上来,又如潮水一样退下去,一冲一退之间,营寨前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和受伤哀嚎的教徒。 看着已经攻上山顶的闻香教徒退了回来,唐松气得七窍生烟,但是溃退下来的教徒们只剩下更大的恐惧。 “唐大,唐二……”唐松大声呼唤着,可是他的两个忠心的干儿子,都已经魂归无生世界,没有办法再听他的咒骂了。 “大长老,这个营寨根本攻不动啊,三位护法都已经送了命,咱们撤吧!”有教徒冲到唐松面前,跪地大哭起来。 这个道理所有的闻香教徒都明白了,这山上营寨里肯定不止一百人,而且他们准备充分,装备精良,不但有弓箭,还装配了大量火枪。 最头疼的是军户们提前准备好了营寨,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干掉他们的难度提高太多了。 唐松一脚把那名教徒踢到一边,抽出长刀准备给他个痛快,却被周围人拦了下来。 “大长老,真的不能打了,刚才的一次冲锋,差不丢了一半的人马,再打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仔细打量了一下,唐松只得无奈地承认,这次冲锋真的是太惨了。 从山脚到山顶,到处都是哀嚎的教徒,所有人几乎都是受到了凌厉的枪伤,不过有的是火枪伤,有的是工枪捅伤的。 仔细数一数人数,大长老的心里哇凉哇凉的,这还打什么呀,刚才两侧有近一千人冲锋,可是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留下的二百人以外,所有的人都狼狈不堪,一看就是经过了苦战。 再一点人数,冲锋的一千多号人只剩下五百多人了,这一次冲锋竟然被杀掉了四百多人。 冷汗从唐松的后背上渗了出来,很快汇成一条河,顺着脊梁骨滑了下来。 “撤!快点撤!”唐松突然间明白了,这些人怕真的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的,看样子是准备“一锅端”啊。 一千五百人啊,刚刚组织了一次完整的冲锋,竟然就剩下不到一半人马了,这仗还怎么打? 唐松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王珂自己去办得了。 长老会上自己可是说只带一千人的,现在倒好,死伤都超过这个数了,怎么交待? “快点撤,迅速撤到山里的庄园。”唐松现在真的是胆都吓破了,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窝在家里再也不出来了。 身处南门的张桓一眼看出不对,这些闻香教教徒跑到山脚下,竟然没有停下脚,反而继续向后溃退。 “二狗,带人打开营门,咱们追出去!”到了这个时候了,张桓也顾不得要隐藏行踪了,直接安排陈二狗去开门,同时让姚二虎去通知张江,带队冲出去追。 陈二狗还没走到门口,杨令已经冲到了营门口,正在组织人开门,见到他走过来,杨令有些反应不过来,“二狗,你小子怎么不在教官身边,跑到这里干什么?” 第235章 真正的一网打尽 说完这句话,杨令就知道自己错了,奇山军的一狗一虎是永远都在张桓身边的,既然二狗来了,说明张桓一直就在山上。 急忙抬头去看,正好看到张桓提着长枪从一旁赶了过来,“教官……” 原来教官一直在自己身边,刚才那个拿狼牙棒的肯定就是死在他手里。 “杨令,快点打开营门,我看这些烧香的想要跑,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了!” 张桓大步冲到杨令跟前,看着浑身是血的杨令,“不错,第一次独立指挥,你小子就给我露了脸!” 杨令点点头,“教官,现在是要去追击吗?” “你看,这些烧香的根本没有营盘,现在人聚在一起,已经明显开始向后撤了,” 张桓指了指小山下面,“前前后后几次冲锋,死伤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半了,他们的胆子已经吓破了,马上追上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松地逃掉。” 杨令看了看,立即冲到营门口,带人用长枪把门外的死尸清理了一下,这才打开营门,冲了出去。 从护营沟到营门的短短几十步距离,躺了一地的闻香教教徒,有的已经死了,还有的痛得大声嚎叫着。 杨令没有功夫管他们,“傅全享,你带两个小旗打扫战场,其他人随我追!” 听到这个命令,傅全享哼哼了两声,也只能执行,别说张桓在眼前,就是张桓不在眼前,他也不敢违抗命令。 在奇山军里,服从上级命令这是第一条军令,有意见战后提,但是军令必须执行。 下达命令以后,杨令第一个冲了出去,随后是八个小旗近八十人,一起举着长枪就追了下去。 没过多久,张江也带着人冲了过来,很快就与杨令他们汇合在一起,如一股洪流,冲向正在溃退中的唐松唐大长老。 闻香教的人现在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什么弥勒转世,什么无生老母,都不如自己的命金贵。 要说他们跑的速度够快了,又是先跑一步,可惜的是这些闻香教徒碰上了奇山军。 从成军的第一天起,张桓的训练科目里就有跑步,而且是越野跑,负重越野跑,跟不上的人只能淘汰。 寨前一营和二营都是从预备队里挑选上来的,行军跑是第一项考核科目,现在碰上这些扭屁股就跑的家伙,自然不会客气。 眼见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有的闻香教徒蛮性大发,反正跑不了,不如拼一个算一个,拼两个赚一个。 可是他们根本没法停下来,刚一停下来,就被后面的人给推倒在地上,几十上百只脚踏上去,立即就剩下半条命了。 如同赶羊一样地追了五六里路,杨令终于追上了。 “缴械不杀!”“抱头蹲下!”一连串的喊声响起来,张桓说了,这都是些好劳力,不能随便浪费了。 缴械不杀的说法击破了很多闻香教徒最后一丝坚持,再跑下去,不用人家杀,五脏都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了。 一大片人倒地上,只剩下没有参加冲锋的二百人还在继续逃窜,他们的体力还比较充沛。 几百名闻香教徒躺倒在地上,直接挡住了杨令他们追击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两百多人越跑越远。 唐松回头看着这一幕,心头止不住地狂喜,这些该死的冲锋不力,虽然没有死在冲锋的路上,没想到却挡住了追兵,救了他一命。 前面就可以进山了,只要进了山,那就是闻香教的天下了。 唐松看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树,竟然有一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美,简直就代表着生命,让他有一种想要赋诗一首的冲动。 可是没等陶醉多久,没等他的诗句酝酿出来,只听一阵梆子响,前方进山路的两边树林里,跳出一队人马,挡在他的面前。 没等他看清对面是谁,背后又是一阵梆子响,又有一队人马跳出来,把他的后路给堵住了。 唐松一见傻眼了,这哪儿的山贼啊,前后一堵,这是要活捉自己吗?最要命的是,这前后两拨人里面,竟然都有骑马的,什么时候山贼也有这等实力了? 只见前面的人马里走出一个人,中等人才,光着膀子,手里提着一根长枪,尺长的枪头发出闪闪的寒光。 “对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要是胆敢反抗,全部就地格杀!” 唐松一听,这简直是笑话,我们这边还有两三百人呢,你们只有四五十人,这点人就想让我们投降? 他刚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突然间长高了,周围的人都高出了一大截子,再一细看,所有的闻香教徒都跪倒在地,放弃了抵抗。 这算什么?大长老唐松傻眼了,这还是我圣教门下的护法军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弃械投降了? 他也不想想,这些人原来不过是山里的庄稼汉,受了闻香教的宣传鼓动也不过几年的时间。 他们入教,更多的是愚昧,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和美好的向往,但是他们不傻,面对官兵造反,要是早期能够成功,或许还可以裹胁一部分人,可是第一枪就碰上了奇山军,当头一棒很容易就把他们打醒了,再想让他们卖命就难了。 看着跪倒一地的教徒,唐松惨笑一声,伸手拨出长刀,他真的很想像个戏台上的英雄一样,拿刀往脖子上一抹,来个气壮山河万古流芳,可是这一刀下去会不会很疼啊? 正在他犹豫的当口,刚才喊话的少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手里的长枪轻轻挽了个枪花,把他的长刀打落,“行了,别装样了,都站起来,排成队,依次解下裤带绑住前面人的手,然后掉头往回走。” 看着两三百名汉子解裤腰带的样子,丁海真的直想笑,可是他知道,教官老大把他放在这里,为的是堵住这些烧香的回山的路,要是放跑了一人,那都是他的过错。 “马队,立即出发,四下里巡视,发现有偷逃的,立即抓回来,遇到抵抗,可以就地正法。”虽然张桓要求尽力捉活的,但是前提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236章 睁眼说瞎话 王珂派来的信使跑得很快,因为他来到山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唐松被人抓了起来,看到了那躺了一地的跑得口吐白沫的教徒们。 完了,大长老完了,信使是个聪明人,一见不好,撒腿就往回跑,这事儿得早点儿告诉教主。 丁海带着中军营押着两三百俘虏往回走,马队则四散寻找追击那些偏离逃跑方向的笨蛋。 唐松闭着眼睛,他现在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要是不来这里,他还是他的大长老,受人尊敬,吃香喝辣,还可以挑几个俊俏的小娘子交流一下圣教的心得,小日子舒舒服服的。 可是现在,他知道,等待他的一定没有什么好日子。 闭着眼睛往前走,反正前后都是人,也不用担心会摔倒,唐松现在整个一破罐子破摔了。 走不多远,杨令带着人追了过来,原来倒的那一片都交给张江在后面看着呢。 一见丁海得意洋洋的样子,杨令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个小兔崽子,跟了教官才两天就出息了,最后这一网都让你给捞着了?” 丁海本来就热得满脸通红,被他这么一勒,整个脸都要滴出血了,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往前边一闪,哈哈大笑起来。 “老令哥,别看你们在那儿打来杀去的,兄弟我一大早就在躲在树林里,送他们出山,又迎接他们回来,太阳晒不着,风也吹不着,可是我也很辛苦的。” 杨令看了看人群中卓而不群的唐松,“好小子,最肥的肉让你给逮着了。” “不是我,是千户大人。”丁海急忙纠正,“我只是在这儿休息了半天,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杨令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俘虏们继续往回走。 路上汇合了张江,俘虏的规模越来越大,不过一个个都被绑了双手,提着裤子,跟死人比起来只是多了口气,他们都跑得根本没有什么心气了。 张桓则正忙着清理尸体,这么多尸体如果不及时清理,大太阳下面很容易腐烂。 所有的尸体都被拖到山下,集中到一起。 受伤的人都得到了简单的包扎,至于能不能活下去,那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同是汉人,张桓还真下不去手,要是受伤的是鞑子或是倭人,那些受伤重的,早就被一刀要了性命了。 这些人虽然信了邪教,但是总是一脉相连的汉人,加以适当的劳动改造,想必是能教育过来的。 两个矿上实在是太缺人了,这下子抓了近千名俘虏,基本上够用了。 张桓看着那些伤者,恨不得回到前世弄来伤药和抗生素给他们打上,这样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以后都将是最优秀的矿工。 “报告千户,杨令归队,此次追击,寨前一营、二营和中军营,共抓获俘虏八百二十一名,请指示。”杨令站到张桓面前,右手贴着前额,立正报告,神情严肃。 张桓点点头,右手端正地回了个军礼,“很好,大家辛苦了。” 可惜杨令不是穿越男,要不然回个“为人民服务”或是“首长辛苦了”,那就成了战后阅兵了。 张桓看了看他,“怎么样,这次打仗有什么体会?” 杨令眨了眨眼睛,“要是敌人都这个熊样,那也太不经打了。” “不能骄傲!要记住,骄兵必败!”张桓急忙提醒,这种情绪坚决不能有。 “是!这次咱们是守城,教官设置的这道护营沟起了大作用,简直就像是一道绳索,把这些烧香的勒得死死的。” “张江,你也说说看,这次有什么收获?”张桓看了看不怎么言语的张江,直接点了他的名,顺便带着几个人往营寨里走去,那里有一块制高点,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战场。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张江在张桓面前一直十分低调,“千户大人,这次咱们胜,我觉着关键在于准备充分,不但建立了营寨,挖好了壕沟,准备了防空洞,而且出奇不意,增加了一倍的兵力,让闻香教铩羽而归。” “小享,你说呢?” 傅全享上前一步,“要我说,最厉害的就是火枪,这些西洋火枪太厉害了,咱们大明官军的火铳跟人家一比,连根烧火棍都不如!” 张桓点点头,这些确实都是致胜的关键,但是明显不够高大上啊。 丁海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千户,我觉着咱们是正义之师,这些烧香的都是些歪门邪教,邪不压正,自然不是咱们的对手。” 这小子不愧是从小跟着丁成仁练出来的,这报功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好小子,说得不错,那今天的战报就由你来写!”张桓把丁海留在身边,除了这小子机灵以外,更看重他粗通文墨,简单的公文完全可以应付,省了他很多心力。 丁海咧咧嘴,这事儿不好弄,但是他也知道,这事儿还必须得他弄,其他三位都没有这个能力。 要说杨令他们虽然平时训练的时候也学习,也学着识文断字,但是毕竟时日有限,与家学渊源的丁家比起来,要逊色很多。 张桓斜眼看了看丁海,“咱们这一仗胜利成果大大的,击毙造反的闻香教徒三十多人。” 什么?才三十多人? 几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张桓脸上,老大这是要做什么呢? 丁海倒是乐了,“对,击毙造反邪教教徒三十多人,其他百十人等四下溃散,我军受伤者三十二人,牺牲者四人。” 杨令看了看张桓,再看了看丁海,这小子简直是睁眼说瞎话,这正在往山下搬的尸体难道说是咱们兄弟的? 张桓不说什么,只是冷眼旁观,很快杨令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跟着双手一拍,“可不是吗?我都被闻香教徒射了一箭,回头要找人好好包扎一下才行。” 跟着张江也笑了,“我倒是幸运得多,就是手下兄弟受伤的多一些,还有很多人受惊跑掉了,必须找个安全地方好生休整一下才行。” 丁海也哀叹一声,“我们中军营堵在山口,被闻香教一阵冲击,好多兄弟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真是可怜啊!” 几个人说完,互相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237章 王二汉投诚 面对着逃回来的信使,王珂除了震惊就是愤怒,张桓怎么可以这样,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哪有这么打仗的? 唐松这个笨蛋,平时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真到了两军阵前,一千五百人竟然被一百人给打败了,而且是真正的全军覆没,一个也没回来。 张桓怎么可能这么强? 这人念头在王珂的心里转了好几次了,每次她都强行略过去,不敢去想这件事的后果。 “你都告诉谁了?”王珂看了看信使,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查察的狠厉。 信使跪在地上,“禀教主,此事过于骇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这一刻,王珂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把这个人干掉,就没有人知道唐松全军覆没的事情了。 可是转念一想,一旦有漏网之鱼呢?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最近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庄园里,不要外出,更不要与别人说起此事,要不然……” 犹豫了一下,王珂明白,就算是杀了此人,也不可能堵住大家的嘴,自己还白白损失了一个忠诚的手下。 信使急忙应下,退后几步离开了屋子。 王珂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踉跄几步歪倒在椅子上。 竟然都被海棠说中了! 一千五百人,对一百人,结果全军覆没! 如果大明都是这样的队伍,那自己的家仇还能报吗?教门还有希望吗? 不对,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一百人怎么可能打败一千五百人! 王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而且只用了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算是一千五百人站着不动,让他们拿着刀去砍,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明着查,起码目前不行。 看来张桓的队伍占据王徐寨前所已成定局了,如何与他相处倒是成了一个难题,难道真的要再去找海棠再给他写信吗? 王珂皱着眉头站在窗前,一时间竟然出了神。 王二汉也傻眼了,早上他听说闻香教正在进攻营寨,还想着让张桓他们顶上半天,自己带着手下中午的时候出发,赶在最危险的时候,从背后插闻香教一刀,这样可以赢得张桓最大的好感。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中午带着队伍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带着手下赶过来,看起来倒是有点想要跟张桓做对的样子。 这就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王二汉想找表兄商量一下,可是祝国义当天早上就离开了。 没等他怎么样呢,寨前一营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组织俘虏掩埋尸体的人立即行动,手持长枪集合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来收拾他们了。 王二汉一看,自己本来是要来表达善意,卖个好的,可是现在倒弄得成了来闹事的了。 急忙把手中的长刀交给手下人,独身一人快步上前,“哪位兄弟当面,在下原王徐寨前所副千户王二汉,听说有歹人正在围攻寨前所,特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前来帮忙。” 这话先表明身份,再表明来意,而且是单身一人手无寸铁,立即让寨前营的兄弟们明白了。 杨令本来就看着王二汉有些眼熟,但是毕竟只见过一次,而且当时情形紧张,也顾不上细看。 现在听他这么一喊,立即对上了号,对面这粗壮汉子还真是那天跟教官在官道上比武的王二汉。 “王二汉,我认识你,倒是条好汉!”杨令把手中的长枪递给别人,也上前两步,“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在关心寨前所。” 王二汉一听对面的人说认识自己,情知应该是那天交手时在场的人。 “好汉不敢说,但毕竟是卫所出来的,有谁想要欺负咱们军户,那可不行!”场面话要说得好听才行,毕竟是世袭副千户的身份,王二汉虽然鲁直,这点门道还是懂的。 杨令点点头,“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如你随我去见一下千户大人如何?自从上次交手以后,他对你也颇为想念。” 这倒不是杨令随便胡说,张桓确实对这个耿直而有影响力的副千户念念不忘,也曾在私下里提过他几次。 听说张桓一直想着自己,王二汉倒是有些惊喜,“不敢劳千户大人牵挂,小人正想拜见大人。” 既然是来投诚的,而且准备好的礼物也没发挥作用,那态度上就要更加谦卑一些。 王二汉跟在杨令身后,迅速向营寨走去,他的三百多号盐枭兄弟则退到小树林里休息,寨前一营安排了部分人进行警戒,其他人则继续看押俘虏掩埋尸体。 看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号称心狠手辣的盐枭们都咋舌了,这他妈的才是正规军,这半上午的功夫,干掉了好几百! 张桓正带着人在对伤员进行救治,尽全力挽救他们的生命。 王二汉过来的时候,张桓刚刚给一个断了腿的闻香教徒正好了骨头,拿板子绑好,只要这小子不乱来,应该能够恢复,最起码也能保住性命。 挥手让人把他抬走,一回头看到王二汉站在面前,张桓吃了一惊,“王二汉?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王二汉一脸尴尬,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张桓一皱眉头,“好了,到大账里去说吧。” 几个人跟在张桓身后来到了营寨的中军大账里,张桓坐到上首案前,看了看王二汉,“王二汉,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王二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有任何隐瞒,把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全部说了出来。 听到王二汉这小子竟然想拿这个卖人情,杨令几人的脸上都露出奇怪的笑容。 “都怪我有眼无珠,不知大人虎威如此之盛,还妄图浑水摸鱼,请大人责罚!”王二汉说完最后一句话,一头磕到地上,再不敢言语了。 张桓点点头,他原来对王二汉印象就不错,这次他能带人过来,而且能够对他说实话,这种好感增加不少。 可是王二汉毕竟是有前科的人,难道就这么收过来? 如果不收的话,不但会寒了这小子的心,恐怕一大票与他交好或是服他的军户也会寒心,那样就不利于自己的计划了。 “王二汉,你这样想是人之常情,虽然有投机的嫌疑,我能够理解,不会为这个怪你。” 张桓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王二汉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238章 咱们投闻香教去! “按说我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带着兄弟们过来,我应该鼓掌欢迎,但是你的身份毕竟跟他们不同,这点你应该心中有数。”张桓看着惊喜的王二汉,却说出了这样无情的话。 王二汉一听,心里凉了大半截,想想也是,自己是世袭的副千户,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早就被上头知道了,想要回来却是难了。 事到如今,很多东西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甚至是死是活完全就看张桓的一句话。 既然来了,王二汉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张桓这样说,他鼓起勇气,“大人,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只要大人能够收下这些兄弟,我愿意自刎以谢天下。” 杨令咧咧嘴,这小子够狠的,看起来倒真是个人物。 对王二汉的说法,张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个世界上,见多了蝇营狗苟,还从来没有见过为了兄弟而自杀的。 “你就是自杀十回,也无法赎罪。”张桓看着激动的王二汉,倒是怕这个傻家伙热血一冲头,真的了结自己的性命。 王二汉傻眼了,自杀谢罪,这是他提前想到的最有诚意的戏码了,怎么在张桓这儿还不过关? 难道表兄理解错了?不对啊,表兄向来是不会错的,再者说了,以自己对张桓的了解,他似乎不是个揪着不放的人啊。 张桓扭头看向杨令,“打扫完战场,立即组织全营进行讨论,以小旗为单位,讨论这次战斗的收获和不足,每个人都要说,尽快形成战斗报告给我。寨前二营也要照此办理。” 杨令和张江二人叉手领命,转身出去了。 大帐里王二汉依然跪倒在地上,木然发呆。 张桓对着陈二狗和姚二虎一示意,两个立即走出大帐,把周围的人给带走了。 “王二汉,我给你指一条路,虽然艰险,一旦成功,我包你官复原职。”张桓首先抛出了诱饵。 官复原职?王二汉顿时喜出望外,一头磕在地上,“二虎愿听大人教诲。” 张桓走到帐蓬门口,看了看远处的蓝天白云,“二汉,人活一世,总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不能糊里糊涂地走过几十年,随便把这百十斤的好男儿给埋进土里。” “愿听大人教诲。” “王二汉,你够胆吗?”张桓的话冷冰冰的,没有多少情感。 “大人但有驱使,二汉定然在所不辞。”事到如今,王二汉也不含糊,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得威风一些。 张桓站到王二汉面前,看着跪倒在地的壮汉,“二汉,你这次其实是得到了闻香教的消息才来的吧?当初闻香教的人是不是想要与你联手来着?” 王二汉点点头,“我的确是得到了闻香教的消息,他们也想与我联手,我是不会与他们联手的,他们不是什么好路子。” 听到王二汉这样说,张桓摇摇头,“你错了,闻香教对我们来说,是很有价值的,你明白吗? 有了闻香教,我们才有练兵的目标,才能向上申请更多的人员和装备,我们的士兵才有练手的目标。 但是闻香教太弱了,你也看到了,一千五百人,围攻两百人的营寨,结果一个都没有跑掉,除了死伤的,其他的全部俘虏,包括他们的大长老唐松。 这样下去他们会跑的,要是他们跑了,你的功劳也就没有了,想要官复原职那就是一句空话,你说该怎么办呢?” 张桓的一席话,一层层铺开在王二汉的面前,让这个粗壮汉子心里发抖,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千户竟然会有如此的想法。 自己该怎么办?王二汉的脑子高速转了起来。 张桓看着王二汉,如果他能明白自己的想法,说明这小子还是有点悟性的,在明末有悟性的人自然有资格活得更长久一些,反之亦然。 “既然二汉不容于大人,那请大人放我离开,下次再见面,咱们就是对手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二汉一马。” 想了半天,王二汉眼睛一亮,终于说话了,不过说出的话却吓人一跳。 张桓嘿嘿一笑,“王二汉,你既然来了,难道还想轻松地离开吗?二十鞭子,不能再少了。” “二汉愿意领大人的鞭子!”王二汉的两眼冒出火花来,激动地回了一句。 “好!有种!”张桓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抽二十鞭子,赶下山去,什么人都想入我奇山军,真真可笑之极!” 陈二狗和姚二虎应声进入大帐,抓住王二汉的胳膊,拉出了大帐,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鞭子破空的声音和王二汉的惨叫声。 惨叫声凄厉而刺耳,营寨内外都传遍了。 山下的盐枭们听到王二汉的惨叫声,一个个鼓噪起来,甚至有冲动的拨出刀来,就要往山上冲。 寨前一营的兵士一见有人想要闹事,长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把三四个拨刀的人给砸倒在地,明晃晃的枪尖指出了众人。 所有人都明白,要是这个时候动手,虽然自己这面有三百人,但肯定不是这四五十人的对手,不远处大坑里的一堆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不长,已经晕过去的王二汉被人架着拖下山,扔进了盐枭中间,“行了,我们大人不会收留你们的,回去安分点儿,要不然随时要你们的狗命,快点滚吧!” 一众盐枭看到王二汉浑身上下都是血渍,顾不得再逞强,找人背上他,迅速向西方撤退。 走出去不多会儿,王二汉从昏迷中醒来,“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声音虽然微弱,在众盐枭的耳朵里却有如天籁,副千户终于醒了。 “王大哥,你没事吧?来,少喝点水润润嗓子,你现在正在流血,可不敢多喝。”有人拿过皮囊,给他喝了两口水,王二汉这才感觉好一些。 “大哥,下步咱们怎么办哪?” 王二汉看了看远处营寨的方向,后槽牙一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兄弟们,咱们投闻香教去!姓张的,总有一天,老子会要你好看!” 第239章 这个傻姑娘 再次站到海棠面前,王珂觉着自己的脸有点发烧,没想到还是败在这个徒弟手上了。 “师父,大长老回来了吗?也许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吧?”海棠还是那么淡淡的,给王珂倒了一杯茶水过来。 “你怎么知道?”要不是监视实在严密,在某一个时刻,王珂都要以为自己的庄园里有海棠的内线了。 海棠倒是从容,“我自然知道,大长老眼高手低,只会纸上谈兵,跟张桓碰上那只有一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王珂没有回答,“大长老派人送信回来,张桓被他们围在一个小村里,挟持了村里的教徒为人质,他希望拿你的书信用一下,让张桓放了人质,带着他的手下离开就行。” “挟持人质?”海棠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师父,我不是几年前的小女孩了,我有自己的眼睛和心,我知道张桓,也明白大长老,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瞎话吗? 看到王珂沉默不语,海棠笑了起来,“大长老已经败了吧?看样子败得挺惨的,大长老他回来了吗?” “怎么,连大长老都没回来,那岂不是全军覆没?!”看到王珂继续沉默,连海棠都吃惊了。 王珂嗤地一声笑出声来,“海棠,看来你真的很相信那个张桓啊,可惜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对了,你的信还要不要送出去?要是不送的话就算了,反正大长老也只是怕伤及无辜而已。” 看到王珂的作派,海棠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头把两封信找出来,递给了王珂,“信在这儿,我重新写的,但愿能救大长老的一条命。” 师徒两个互相看了看,没有说什么,王珂伸手抢过信,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海棠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在同一片蓝天下,张桓正在带人收拾大长老,而且获得了胜利。 这次胜利无疑让她十分欣慰,这样的男人是不可战胜的,尤其是对闻香教这样的教门来说,更是如此。 王珂回到大堂,找来心腹把海棠的两封信一起送了出去,现在她只能希望张桓是真的顾忌海棠,能够听她的话,把北面的门户让出来。 晚上,王珂没有等来张桓的回信,却见到一位不速之客,王二汉来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王二汉全身带血,整个背部都被血染透了,匍匐在地差点晕过去。 “王二汉,你这是何意?”王珂的消息网还没有那么恐怖,上午发生在营寨的事情,她还没有得到消息。 “求圣教收留,我要找张桓报仇!” 王二汉的声音透着虚弱,从中午受到鞭刑到现在,他一心急着找到王珂,整个下午都在周围的山里村里转悠,血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听到王二汉这样说,王珂愣住了,这小子让自己收留不说,还要找张桓报仇? 看了看送他过来的手下,“怎么回事?” “禀教主,他下午一直带伤在山里转悠,说是要投奔圣教,后来有人认出了他,这才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这里。” “先带他下去严加看管,仔细疗伤,一切等伤好后再谈。”对于突然出现的王二汉,王珂本能地选择了怀疑。 王二汉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见到了王珂,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在闻香教站住根脚。 傍晚时分,张桓正坐在营寨的最高处出神,所有的俘虏已经送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两座矿山,那里需要人。 受伤的人也一起被抬走了,在王徐寨前所,他们得不到什么治疗,送出去,或许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 没有俘虏试图反抗或是逃跑,上午的经历对他们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面对的噩梦,奇山军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真正的恶魔。 张桓不怕被这些人称为恶魔,只有让人怕,才能在这混乱的明末占有一席之地。 “千户,杨营长来了。”陈二狗照例站在他身后,看到杨令带着几个人远远地走过来。 张桓扭头一看,杨令和傅全享两个人全都是钢刀出鞘,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有一个人双手被绑着走在前面,看样子这位应该不是什么好来路。 “千户大人,这位是闻香教派来的使者,说是他们的教主有封信要交给你。”杨令走到近前,把一封信递给了张桓。 闻香教的? 张桓仔细看了看来人,着一件长衫,似乎是个落魄书生,嘴唇干裂,削瘦的身子似乎在发抖。 “给他松绑,弄点吃的喝的过来,他这个样子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不还有你们在眼前吗?” 张桓随便吩咐着拿过书信,信封上的字秀气而熟悉,果然是海棠的亲笔信。 抬头看向了那个落魄书生,“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学生姓庄,庄准。” “写信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庄准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饶命啊,我不是闻香教的,是他们逼我来的。” “逼你来的?” “他们扣下我的父母,要是我不来送信,就会杀了他们,我不得不来啊,请大人明察啊。”庄准双手抠地,哭得泣不成声。 张桓看不得这种熊包样,不过想想也是,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面对闻香教这样的邪门教派,除了服从又能怎么样呢? “好了,先到一边把你知道的情况说一说,呆会儿再来问你。”既然是被逼的,张桓也不好再过于逼迫他,打发张江带到一边问话。 拆开海棠的信,张桓仔细查看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又仔细地地信上查找比对起来,很快点着头笑了。 海棠的信很简单,就是说不该不听他的话回到教里,但是教里暂时有事不能离开,很是想念他,希望他能让出王徐寨前所的位置,不要跟闻香教作对,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在张桓看来,这里面却暗藏玄机,印证了他的一个模糊的猜测。 另一封信是给海大富的,张桓大体看了一下,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折起来放进信封收好。 看来海棠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长期拖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怎么办? “庄准,今天晚上你且在营寨里住下,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回去给他们。” 看着西边的晚霞,张桓心中颇多感慨,看来海棠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初给她的信拿出来,这个傻姑娘啊! 第240章 招揽 一个文人 当天晚上,张桓给王珂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直接,你放了海棠,我离开王徐寨前所现在的位置。 千户所所城将向东北方向搬迁,但是需要让登州田家把原来侵占卫所的土地让出来,否则王徐寨前所没有办法重新建营立寨。 这信虽然看着客气,其实暗藏杀机,间接点出了闻香教现任圣女田影的身份,这对王珂来说是点中了死穴。 如果不放海棠或是不让位置,那么张桓恼怒之下,直接把新圣女田影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那就掀了田家的老底,闻香教自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是一杯毒酒,张桓却不怕王珂不喝。 大长老唐松被俘,将直接影响闻香教的内部权力架构,对王珂的威信也造成很大影响,她迫切需要做出更多的成绩来证明自己,张桓给她的就是这样一杯毒酒。 交出海棠,她的手中将没有任何筹码,而田影的身份仍然掌握在张桓手中,到时予取予夺,完全看张桓高兴。 不交出海棠,张桓强硬地堵在门口,对她来说更加难过,甚至会引起教内更多人的不满。 明知海棠与张桓之间互有好感,但是她也不敢拿海棠怎么样,很明显,如果海棠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毫不怀疑张桓会发疯一样地对付圣教。 虽然这次交给唐松的并不是圣教的精锐,但却代表着中上水准,张桓真要发疯,王珂觉着自己的精锐碰上他,也没有多少胜算。 张桓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提出以海棠交换地盘的办法,而且暗地里还坑了田家一把,把王徐寨前所的地盘向黄身靠近了一些,更加有利于挖煤和运输。 第二天中午时分,庄准带着张桓的书信回到了家里,信立即被人拿走了,他也见到了家人。 相比起前一天的紧张慌乱,庄准现在平静多了,昨天他看到奇山军和张桓以后,心里想了很多。 再说了自己只是跑个路而已,还是闻香教逼着去的,有什么好怕的。 张桓给的赏钱十两银子,早被他藏在山里一个隐蔽的地点,可不敢让闻香教的人看到。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回到奇山军营寨那边,这是张桓对他说的,他深信不疑。 果然,第二天早上,闻香教众又拿来一封信让他送出去,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庄准迅速起身向山外走去。 张桓看着王珂的信,哈哈大笑起来,立即吩咐杨令拨营起程,向东北边的海边行军。 随信而来的是一张地契,正是原来王徐寨前所的地盘,地契的主人是田家人,张桓只需拿着地契到县衙里办个过户即可。 张桓相信,王珂不敢玩虚的,明天就能见到海棠了。 把回信交给庄准的时候,张桓看了看他身上洗的发白的一身青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老庄,我的千户所里少一个舞文弄墨的人,不如你过来帮我?” 这就是明着招揽人了,张桓对自己是很没有多少信心的。 没想到庄准一听,转身深鞠一躬,“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这句书袋张桓以前在电视里见过,自然明白它的意思,当时就哈哈大笑起来,“好,老庄,你快马加鞭,我明天还在这里等你。” 庄准摇摇头,“千户大人,此事急不得,学生家里有年迈双亲,先要安排妥当才好为大人效命。” “如果老人家愿意,可以随你到奇山所城定居。”张桓想都没想直接就给出了方案。 庄准一听大为感动,“多谢大人,一切还是要征求父母的意见,新营寨所在向我大体略知,待我处理完家事以后,自会去跟随大人。” 这庄准也是穷怕了,虽然学了一肚子学问,可是那玩艺儿不能当饭吃啊。 张桓虽然只是一个武官,而且是卫所武官,但是这两天接触下来,庄准觉着此人值得跟随,别的不说,光从他对自己一介平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此人胸有沟壑。 见庄准答应了,张桓让人拿了五十两银子,“庄兄,如果老人家愿意走,这银子就用来雇人搬家;如果老人家故土难离,那就用此银安排好老人的生活。” 看着张桓拿出的银子,庄准点头谢过,“大人,请放心,我明天定会回到这里。” 说完抓过银子,转身离开了。 看着庄准越行越远的背影,杨令嘟囔了一句,“这小子要是一去不回,今天这买卖可亏了。” 张桓摇摇头,“这种事情哪有这么算的?你也不想想,什么时候有读书人这么跟咱们军户说话的?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这家伙靠得住吗?” “谁知道呢,看看吧,这次安营由你自己进行选择,看安在哪里比较好。”张桓拍拍杨令的肩膀,“用心点儿,让我看看你小子的本事。” 杨令点点头,这次安营以后,很可能就不再动了,以后王徐寨前千户所会移到新设的位置,这个选择必须要慎重。 目送杨令和张江带着手下离开,张桓让中军营的步兵也全部启程返回黄山馆驿,出来两三天了,估计陈长功该着急了。 他自己则不急着离开,带着马队一种向南,选了一个僻静的小村住了下来, 他要等,等海棠明天回来,等庄准明天过来。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他不介意再多等一天。 “老爷子,打扰了,这么人住进来,给您添麻烦了。”张桓住的人家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叫李文忠,他最小的孙子李大可是石头招纳的“货郎”,这小子呆是老人家的心头肉。 在他的几翻鼓吹之下,奇山已经成了一个神奇的所在,张桓就是这个神奇之所的领头人。 李文忠老人年轻的时候,曾经走南闯北做过生意,对外面的世界很是清楚,虽然七十多了,仍然很健谈。 “千户大人言重了,你能以我们这小村子里来,那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李文忠笑着摇摇头,为张桓续上茶水,“大人,听说你杀过鞑子?” 张桓点点头,“杀过,那鞑子也跟咱们一样,都是一个脖子顶着个脑袋,钢刀砍下去也会死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241章 海棠回来了 “要说鞑子,我当年可是领教过,那年走商到草原,正好碰上鞑子与蒙古人火拼,老天,那些蒙古人平时够凶的了,可是在那些鞑子手里,根本不好做什么,没过几个回合都被他们给杀了。” 李文忠老人眯着眼睛,回忆着过往,浑浊的眼睛里荡漾着深深的怀念。 “蒙古人也杀过,鞑子也杀过,倭寇也杀过,甚至还杀过几个朝鲜人,老爷子,只要咱们的钢刀够快,他们有多少人都是白搭。”张桓扶着老人坐下,为他倒上了一杯茶。 手里握着茶杯,李文忠点点头,“大可当初跟着你,我是不大同意的,但是那孩子主意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这次咱们见了面,看你的队伍,再跟你说说话,我觉着大可这孩子的眼光真的不错!” 张桓嘻嘻一笑,自己的实力有限,人家看不上自己也是正常。 “你要好好干,要是鞑子敢来欺负咱们,那就得把他们打趴下,打个半死,直到他们信服为止。” 李文忠平复了一下心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待域外野人,必须要往死里面打,打到他们不能翻身为止。” 听到他这样说,张桓心情大好,这老爷子跟自己的想法挺对路的。 “老爷子,你放心吧,咱们奇山军最不怕的就是鞑子,杀鞑子咱们心不软,来多少杀多少。” 李文忠老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听大可跟我说了,张千户,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当初海上孤身救兄弟的事儿,大可说的不是很清楚。” 张桓一听,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权当是做宣传了,既然老爷子爱听,那就说说呗,于是从头开始讲了起来…… 丁海带着兄弟们早就找地方休息了,张桓讲故事的时候,围上了一大群孩子,或近或远,或坐或站,一个个咬着指头,流着口水,静静地听着那曾经惊心动魄的往事。 小山村的夜晚是宁静的,也是无聊的,张桓的故事讲的并不十分精彩,也没有进行加工或润色,但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这是他们这一生中听过的最好的故事,让他们对张桓,对奇山军有了神圣的认识,而这只是神话的一个开始。 第二天上午,张桓告别了李文忠老汉,告别了小山村,带着马队回到了营寨。 这里已经被拆成了一座土寨,只有护营沟和营墙还留在这里,沟底和墙面上的斑斑血迹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曾经留下了许多人的鲜血,除此,没有任何印记了。 “大人,海棠姐姐能回来吗?”陈二狗看向张桓的眼神有些担心。 张桓点点头,“能回来!” 只要王珂不是疯狗,就一定会把海棠送回来,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或许两个人可以坐下来谈,或者摆开来战。 快到中午的时候,远处的哨兵传来消息,有两辆马车正在往这边过来。 张桓松了口气,如无意外,这应该是送海棠回来的马车了。 “走,咱们迎迎去!”张桓说完,纵身上马,第一个冲了出去。 微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风自脸庞吹过,张桓纵马前行,冲着两辆马车跑去。 马车已经停下了,哨兵正在进行检查,很快打出了安全的手势,这时张桓已经冲到了眼前。 跳下马,两步冲到车前,张桓这才站住脚跟,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缓缓把车门打开,探头一看,嗯?车里面怎么没有人,全是些绫罗绸缎木头盒子之类的。 刚把头从车厢里缩回来,已经听到海棠银铃儿般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这下子糗大了,原来海棠在第二辆车里,张桓却激动地冲到了第一辆车去查看。 “大人,海棠姐姐在这儿呢!” 陈二狗这小子好不晓事,老子看不到吗? 很想黑着脸训他两句,可是脸上的笑却怎么也忍不住,转过身向后面看去,却见海棠已经箭一般地冲了过来。 张桓伸出双手,准备把她抱进怀里。 海棠冲到跟前,却停下了脚步,用力喘着气,却静静地看着张桓。 不对啊,根据剧情,不应该是女孩冲进男孩的怀里吗? 转头一看陈二狗等人坏坏的笑脸,尼玛的,一个个都看什么呢? “陈二狗!全体都有,向后转!不许看!”张桓大吼了一声,这帮小子,不给点厉害看看都要上天了。 看着眼前笑脸上挂着的泪痕,张桓上前一步一把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秀发里,用力闻着少女的清香,这是他的珍宝,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海棠没有挣扎,反手紧紧抱住张桓还略显削瘦的背膀,小脸蛋儿伏在肩头,泪水成双成对地落了下来。 自己曾经任性地以为,闻香教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一意孤行要回去,结果却让自己身陷险境,要不是张桓,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为了自己,张桓放弃了王徐寨前所现在的所城位置,转而到东北面的海边重新起寨建设,这得需要多少银钱,打通多少关系啊。 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而且当时也没有十分在意,当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当身处险境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男人竟然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就该肿了。”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张桓拍拍海棠的后背,哄小孩子一样哄着。 海棠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听话地放开了手,似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做了如此离经背道的事情,急忙红着脸跳到了一边。 没等她站稳,张桓上前一步,又把她搂在怀里,“好了,别闹了,咱们快点启程吧,早点安顿好这边,家里还一大堆事情呢。” 这话似乎有些煞风景,但却是实情,而且大家现在还在野外呢,周围还站了一圈兄弟呢。 海棠点点头,“好啊,我听你的。” 张桓这才松开她,把她扶上了马车,“丁海,整队,回黄山馆驿!”说完,自己没皮没脸地钻进了马车。 第242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王徐寨前所新址选在海边的一座小山下,这里有一座天然的深水海湾,已经建成了一座简单的码头,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运送着煤炭。 看着张桓新选的位置,陈长功十分满意,新所城背山面水,周围全是平坦的耕地,最早这都是王徐寨前所的土地,后来被登州田家给侵占了去,现在闻香教把这片土地又还了回来。 “张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老叔我了,你忙你的去吧。”陈长功很喜欢这个地方,想亲手打造出一座千户所所城来。 张桓时间确实不够用的,在王徐寨前所已经耽搁了快十天了,还真没有功夫在这儿看着他们建城。 “陈叔,所城不用太大,但是一定要坚固,要有水源,这些你老人家比我清楚,千万别弄得太大。”张桓再三叮嘱,王徐寨前所的战略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在他的想法里,这儿就是一座兵营,一座码头。 陈长功点点头,“我知道,不会照着奇山的标准来的,里面能住一千人就足够了,再有外人来,可以在所城周围选地方盖房子,这儿是咱们自己的。” 听他这样说,张桓这才点点头,又叫过杨令叮嘱了一番,这才上马带着中军营返回奇山,至于海棠,他早就让陈二狗带着人护送着出发了。 路过黄县的时候,张桓利用一晚上的时间,把此次王徐寨前所一行的前前后后,写了一封长信,专门向登州总兵张可大进行了报告。 只能采取写信的方式,因为涉及与闻香教的一些恩怨、作法,不能形诸公文,但以私信方式,张可大即使有所不满,也不好当面发作。 其实自从上次把闻香教的功德簿送给张可大以后,两个人已经达成了默契,这个闻香教就是他们一块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主导者是张可大。 张桓的信里透露出的意思很明确,登州田家现在已经受到了闻香教的控制,这次交出土地就是明显的例证,所以张可大可以加快收拾田家的速度了。 第二天一早,派出姚二虎快马加鞭把信送往登州总兵府,张桓满心轻松地打道回府了。 回到奇山,海棠已经在家里安顿下来,张小妹无疑是最开心的,她心爱的海棠姐姐终于回来了,她再也不用为那些讨厌的账簿烦恼了。 “小妹,那两个女人还安份吗?”张桓的家里还扣着两位格格呢,大小玉儿都在家里,只是现在都关在同一个小院子里,除了不能出门,倒也没有亏着她们。 张小妹拉着海棠的手不舍得松开,“还算是安份吧,每天按时吃按时睡的,刚开始几天还哭过闹过,这两天也都消停了。” 一听这个张桓倒是乐了,这跟养猪没有什么区别嘛,就是不知道大小玉儿这两个历史上有名的美女,被喂养一段时间,会不会真的变成小肥猪了。 “只要安份就好,生活上别委曲了他们,只要不跑,咱们就这么养着。” 听说张桓养了两个女人,海棠的脸色就变了,看向张桓的眼神里似乎有泪光在荡漾。 张桓一见不好,急忙解释,“那两个女人是我上次从东北抓回来的俘虏,是两个蒙古格格,本来是要嫁给鞑子当娘娘的,现在只好养在家里了。” 海棠眼波一转,白了张桓一眼,“哼,白白养着岂不是便宜了她们?既然到了家里,总要做点什么,端茶倒水不会,洗衣服总能学会吧?” 这下子倒好,大玉儿小玉儿倒不用无聊了,海棠一回来就给她们安排好了活计,这下子够她们忙活的。 她们两个从小也算是过得锦衣玉食的日子,现在让她们去洗衣服,估计够她们哭一阵子的。 不过海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是俘虏,又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白白养着总是浪费粮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好的。 张桓算是领教了海棠的厉害,干脆转身离开了,眼不见心净,反正那两个蒙古娘们现在是俘虏,任由着她们折腾去吧。 刚回到正屋,二狗的弟弟四狗颠颠地跑来了,“大人,那位京里来的大人,听说你回来了,请你去一趟。” 京里来的大人?张桓一下子犯了迷糊,这位哪来的啊? 陈四狗也算是有眼力劲儿,急忙提醒,“大人,就是你和我二哥两个一宿没睡,救过来的那个京里来的大人。” 操,原来是那个老太监姜永太啊,他算哪门子大人啊。 “他还没走吗?”这小十天下来,他的伤应该养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呢? 陈四狗摇摇头,“他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却不肯走,这两天让我们抬着他到海边去看海去,还常常偷偷哭呢。” 这个有点奇怪了,难道这老太监还学什么骚客诗人,抒发什么诗情画意不成? 算了,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吧。 跟着陈四狗来到了官厅后院,现在这位姜永太公公正住在这儿呢。 天气晴好,这位趴在榻上,门窗都畅着,凉风习习,确实是十分舒服。 看到张桓来到门口想要敲门,姜永太在屋里一招手,“张千户,进屋里来说话。” 张桓进屋一看,收拾得挺干净,看样子四狗这两天伺候得还挺不错。 “公公,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这两天外出有些公干,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张桓说着话,冲着姜永太一拱手,扑通一声坐到了榻下的踏板上。 姜永太见张桓如此不避着自己,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不知张千户有什么公干,竟然需要十天之久。” “没什么,送陈叔到王徐寨前所上任,没想到竟然碰上鞑子,干了一架,兄弟们颇有伤亡,所以耽误了时间。” 张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年竟然碰上两回鞑子了,幸亏兄弟们拼命,要不然怕是难见到公公了?” “鞑子?!”姜永太嗷地声抬起了身子,一阵剧痛传来,又嗷地一声趴下了,“这里有鞑子?” 第243章 姜永太衣锦还京 “是啊,这次出去还干掉了几个,人头都带回来了。”张桓随便地回了一句,“没事,那些鞑子到了咱们这儿,成不了气候。” 听说张桓干掉了几个鞑子,姜永太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张千户,你说你杀了几个鞑子,具体是几个?” “七个!看样子可能是他们的船出了问题,漂到这儿来了,要不然他们不会傻的到山东来找事。” 姜永太一听大喜,七个鞑子,这可是大功劳啊,可问题是这份功劳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就太遗憾了。 “这可要恭喜张千户了,有了这个份功劳,说不定能往上提提了。”姜永太的声音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张桓哈哈一笑,“什么功劳啊,只杀了这几个鞑子,哪好意思报功啊!人家边镇一杀就是几百上千的,那才叫大功劳呢。” 姜永太看向张桓的眼睛里满是嘲笑,“你以为邸报上所载的那些大捷都是真的?要是按着那些邸报,鞑子应该被杀的剩不下几个人了,可为什么他们现在还这么厉害?” 张桓一愣神,“公公的意思是说,那些捷报有假?” “哈哈,岂但是有假,简直是没有一句是真的!”姜永太得意地嘎嘎一笑,如同一只水中得意的公鸭,“小张千户如果不嫌弃,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操办,保证让你满意!” “噢?不知公公要如何操作?” 姜永太摇了摇头,“山人自有妙计,你要只要把那七个鞑子的人头带来我看看就行了。” 张桓明白,这老太监是信不过自己,打算亲自点验人头了。 不过鞑子人头这东西,奇山军里存了百八十个,随时可以拿出来用的。 “那东西又脏又臭,拿出来怕污了公公的眼啊。”张桓看似本能地拒绝了一下。 “没事没事,有日子没见过鞑子人头了,正好在你这儿开开眼,你不会是骗我吧?”姜永太虽然还在笑着,但是声音里的寒意却骤然增加。 张桓站了起来,“哪能呢?四狗,你去找你二哥,让他把这次砍的七颗鞑子人头带到这里来,记住喽,弄个箱子装着,别吓着人。” 回过头看看姜永太,“姜公公,你老稍等片刻,鞑子人头一会儿就来了。” 姜永太这才换了笑脸,“没事儿,这个咱家等得起。” 张桓有些不解地看向姜永太,“公公,杀了七个鞑子是个多大的功劳啊?” “现在皇上正在病着,要是你的喜报能够直接送到皇上面前,看到一下子杀了七个鞑子,皇上一高兴,病情或许就会好转,你说你的功劳大不大?” 姜永太得意地尖声笑着,而他的本事就是能把张桓的报捷喜报送到皇上案头,这个别人还真的干不了。 张桓心里叹息一声,老兄,那位木匠皇上现在怕是已经都要臭了,你还在惦记着他呢。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能把喜报送到崇祯大帝案头,对刚刚即位的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好兆头。 算了,就让这个姜永太操持去吧,反正也没想着从皇上那得到什么好处,不管弄到点什么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时间不长,陈家兄弟两个抬着一个木箱子进了房间,放下后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顿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弥漫开来。 张桓拿手捂着鼻子,“公公,鞑子人头都在这儿了,你自己看吧。” 看到张桓很没有意气地转身向外跑,姜永太只好自己打开箱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夹杂着生石灰的涩味儿。 老太监似乎没有长鼻子,恶臭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挨个人头拿起来仔细查看,就好像人头是他亲爹一样。 张桓倒是有些担心,这个老太监要是个行家,应该能看出这些人头已经不新鲜了。 但姜永太显然并不专长此道,很快房间里传来嘎嘎的狂笑声,张桓知道,这道关算是过了。 张桓屏住气,快步走进房间,把箱盖盖上,挥手让陈二狗陈四狗两个把箱子抬走,这东西在这屋里,根本没有办法喘气。 好在四面通透,又有些微风,很快房间里的臭味淡了很多,张桓这才大口呼吸起来。 “小张千户,果然是鞑子人头,真真是好手段。”老太监似乎一点感觉没有,拿过榻下水盆里的汗巾擦着手,同时大声夸奖起来。 张桓嘿嘿一笑,“公公,鞑子人头你也验过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你让四狗喊我就成。” 说完冲着姜永太一拱手,就那么叉着手走了出去。 嘿,这小子!要是在四九城里谁敢这么对姜永太,这老太监早让人乱棍打了出去,可是在这儿,却只是觉着张桓率真诚实。 不为别的,光冲这小子对自己的这份坦诚劲儿,姜永太也决定一定要送给他一份富贵。 虽然自己在宫里受到排挤,但是毕竟还是有一定实力的,这点事情难不住他。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姜永太想到了坐船,从奇山城出发到天津,然后由天津乘车赶回京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有两三天也就够了。 拉住陈四狗一打听,奇山所城还真有海船,这下子姜永太兴奋起来,立即让陈四狗叫来张桓,准备立即坐船出发赶回京城。 刚刚离开没多一会儿,张桓又赶了回来,“我的老爷子,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这怎么又要坐船啊?” 姜永太微微一笑,“小张千户,我离京时间太久,必须早点赶回去,再说了,你的这份功劳,我要亲自为你在皇上面前争取,这样才能为你争来最大的好处。” 听他这么说,张桓也不是笨蛋,转身让陈二狗回去找海棠取银票,这事儿老太监回去以后肯定要花钱,不能让人家既贴脸面又贴钱,这事儿不符合山东人的价值观。 当天下午,姜永太就坐上了海船,离开了奇山所城向天津卫驶去,如果一切顺利,第二天晚上他就会出现在大明王朝的皇宫里,伴随着他一起的,有七颗鞑子人头和三千两银票。 第244章 陪着海棠回济南 送走姜永太,张桓松了口气,有这么个老太监在身边,总觉着不自在。 傍晚时分,郑新虎从海阳所派人回来报信,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波折。 左炫逃离时带走了大部分亲信,剩下的人里虽然也有很多都是烧香的,但都不是骨干,有的是随大流,有的则是被胁迫的。 刘大林到了海阳千户所上任,那些人倒也老实,没有谁站出来闹事,有的胆大的人家甚至把供着无生老母的香堂给砸了。 张海的海阳营二营已经进驻马陵铁矿,现在已经开出了大量的矿石,正在组织人手建设高炉,准备开炉炼铁。 炼铁师傅是四海商行海大富花高价从莱芜请来的,据说是大明在册的匠户,实在受不了太监的压迫,这才偷偷举家逃出来的。 人是哪里来的张桓不管,只要能炼出铁来就行。 海棠脱困回到奇山后,张桓第一时间安排人快马通知钱宁钱掌柜,起码得给这位老哥一个心安。 钱宁得到消息以后,立即赶到了奇山,看到海棠安然无恙,老家伙激动得哭了个天昏地暗。 自从海棠失踪以后,钱宁总是自责,觉着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现在看到她没有什么事,心头的万斤巨石终于放下来了。 自从海大富下定决心以后,四海商行对奇山的支持力度明显加大,很多张桓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都是通过四海商行出面去做的,比如招揽一位技艺高超的炼铁师傅。 但是海大富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据钱宁说,蔡家对四海商行的打压越来越厉害,如果没有奇迹,或许海大富就坚持不到年底了。 张桓心里有数,不用到年底,蔡家最大的后台就要玩完了,那位功过难分的九千岁,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一命归西了。 没有魏忠贤这棵大树,蔡家这只猴子是玩不下去的,但在树倒之前,却是足够让海大富难过的要吐血。 看到海棠满眼的忧虑,张桓心思一转,自从穿越到了明末,一直就在胶东这地界转悠,要不要到济南府走一趟? 想想近期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与闻香教现在是互不打扰,张可大的中军还在训练中,暂时是不会打起来的。 唯一的事情似乎就是接收左炫在日本的地盘了,不过这事儿他打算让张槐去,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以张槐的机灵劲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海棠,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咱们收拾一下,后天我陪你回济南看看。”张桓打定主意,要到更加繁华要紧的地方看看,毕竟那些地方才是大明的精髓所在。 听到张桓说要陪自己回济南,海棠一下子愣子,“你说要陪我回济南?” “是啊,这几个月一直太忙,你又刚刚脱困,咱们正好出去散散心。”张桓说着,一转眼看到了满脸向往的张小妹,“把小妹也带上,你正好可以照顾她。” 听到张桓这样说,不但海棠兴奋地跳起来,张小妹也尖叫着跳起来。 那时节没有火车汽车飞机,人们出个远门只能靠马车或是步行,女人想要出远门就更难了。 尤其是像张小妹这样的,有很多人毕生也没有离开过生活的村子,更不用说到县城、府城这些地方开开眼界了。 “哥,你真带我去济南府?!”张小妹跳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 张桓笑着上前摸摸她油黑的长发,“是啊,带你去济南府,看看天下第一泉、千佛山,还有大运河和千里平原。” 后世时为了个天下第一泉,济南成天搞保泉运动,颇有些滑稽,只是不知今年如此的干旱,那趵突泉还会不会喷涌如柱? “娘会同意吗?”张小妹的小心眼里现在满是担心。 张桓哈哈一笑,“没事儿,我去跟她说,她会同意的,咱们先去趟趟道,等冬天的时候带娘去,那时济南可比咱们这儿暖和多了。” 海棠好奇地看着张桓,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奇山,竟然熟知济南府的名胜和气候,这个倒是有些奇怪。 这次去济南,要顺便把五洲商行的牌子打出来,石头是必须要陪着去的,至于其他人,就当成是运送货物的护卫吧,要不然这么多人一起出去,还拿刀带枪的,被查着不好交待。 虽然还在陪着海棠和小妹高兴,但是他已经安排人给石头带信,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商量一下进军济南府的事情。 晚上吃饭时问过安氏,安氏果然并不反对,因为有海棠作伴,张小妹正好可以学学海棠的大小姐风范,这可是安氏特别欣赏海棠的地方。 安氏自己就是奇山所城安家的人,后来又嫁给同为所城人的张家,一辈子都在所城里转悠。 要说她不向往外面的世界,那肯定是胡说,只是没有那个条件罢了。 现在女儿有机会出去看看,她自然不会阻拦,只会欣喜。 钱宁想要早点把海棠回济南的消息告诉海大富,张桓拦住了,现在蔡家人正逼得紧,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按说八月二十四崇祯大帝就该登基了,可这会儿都快要九月了,还是没有动静,难道说是自己穿越把历史改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张桓只会感到欣喜,毕竟原来的历史,不管是明末还是清末,都惨得不成样子,也许改变一下会更好。 不管怎么说,现在既然不算太忙,抽空到海家走一趟,帮着海大富收拾一下不长眼的蔡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节本来应该是秋收的季节,可是今年的地里,除了一把烧火都不起火苗的枯草,什么也没有捞着。 张桓的这次济南之行,不但要帮海家,更重要的是要找粮食,奇山所城的存粮还是不够,尤其是增加了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两处千户所以后,粮食的问题越发严重。 济南邻近大运河,应该会有办法,张桓打算趁着人们对天灾认识不足的时候,多存些粮食,以应对未来几年的灾年。 再说了,上次鸭绿江之行,那些鞑子们特别喜欢高度白酒,利润之丰厚简直能吓死人。 张桓也想通过输出没有经过杂质处理的高度白酒这种毒酒,间接消弱鞑子的力量,壮大自己,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粮食。 看着西面的夜空,张桓仿佛看到了,一囤一囤的白米正等在那里,等着自己把它们全部弄回来。 第245章 送张槐去打日本 粮食,是明末最重要的资源! 明末的农民起义最根本的原因是吃不上饭,如果能够吃上饭,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就不可能裹胁那么多最贫苦的农民,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声势,也不会动摇大明的根基。 可是大明的皇帝们并不这样看,在他们看来,全国的农民就应该养着他们,所有的商人只是缴纳很少的税,士绅不纳税,农民辛苦种出粮食,自己却连个半饱都混不上,这样的混账政策,就算是有再多的土地生产再多的粮食也是白搭。 崇祯大帝该上台了,上台以后他就要开始表演了,表演的结果就是老天爷怒了,老百姓怒了,然后天神共愤,灾荒不断,最后断送了大好河山。 后来有人说,如果崇祯能够早点引进地瓜、土豆和玉米,或许大明还能坚持几年,也许还不会亡。 但这玩艺儿是来自美洲的宝贝,理论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引入中国了,但是肯定是当成稀奇玩艺儿种的,根本没有得到大面积推广。 当初张桓把那个汉鞑子苗杰放了,就是想让这小子到江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几样神种,可惜的是好几个月过去了,这个死鞑子根本没有任何音讯,看样子不是死了就是死了。 “五弟,你这次到日本去,接收左炫的地盘是幌子,最重要的是要大量收购粮食,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晚上,张桓把张槐叫到书房里,兄弟两个秉烛夜谈。 “三哥,虽然今年庄稼欠收,大明这么大,哪儿不能买到粮食啊,何必跑那么远到日本去买呢?”张槐有些疑问。 张桓苦笑一声,“五弟,大明的官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这种影响升迁的事情肯定没有人上报。 再说了,今上是位木匠皇上,再有魏忠贤这样的人在身边,这种天灾人祸的消息怎么可能传到皇上那儿,怎么可能通过邸报传到全国各地呢?” 看到张槐似乎还不敢相信,张桓接着说,“不信?不信你去问问刘天保,他跟福山县衙门的人很熟,你问问他,今年福山、奇山甚至整个胶东干旱成这个样子,福山县有没有上报朝廷?” 张槐摇了摇头,“肯定不会上报的,除非那个昏官不想干了。” “所以说,将心比心,咱们这儿以前最是风调雨顺,今年都干成这个样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了。粮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尽力屯积粮食。” 日本是海洋性气候,除了北海道以外,受小冰河气候影响较小,相比起大明而言,日本的粮食还是比较充裕的。 张桓要做的,就是从日本抽取粮食来补充自己,至于日本,那些小鬼子的死活他为什么要管? “三哥,这次你不带队,我这心里没底啊。” 自从知道张桓打算让自己带队去日本,张槐的心里就一直在打鼓。 “怕什么,我给你配上从西洋船上弄下来的火炮和火枪,再在船上装上没良心炮和虎蹲炮,有这些家伙,一个小小的日本领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桓说得有些夸张,却也差不多说出了事实,日本刚刚结束了他们所称的“战国”,也就是镇村大战,好不容易归于一统。 这个时候一个强横的势力突然出现,以他们竹刀竹甲的整体装备水平,想要以武力取胜根本就是个一个笑话。 尤其是张桓几乎把当前自己所有的最先进的装备全给张槐带上了,那些日本勇士们,碰上他们,除了切腹自杀以外,没有任何机会主宰自己的命运。 “对了,我会让傅全有的海外营跟你一起去,海上的事情交给你,陆上的事情让他去,以你为主,你说怎么样?” 张槐的海战营只有一百多人,扬帆远征日本,张桓其实心里也有些打怵,所以想把傅全有的海外营全加进去,这样就更加保险了。 面对张桓的好意,张槐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毕竟离家那么远,身边有个人商量一下也好,毕竟傅全有沉稳老练,打起仗来也是把好手。 俗话说穷家富路,出去远征自然要算得富裕一点儿,要不然到时吃了亏就算是丢大人了。 张桓又一一详细地把自己前世积累的有关日本海岸的情况,还有日本人的性格特点给张槐讲了一遍,至于效果如何,那真的只有张槐出海回来以后才能知道。 “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桓呵呵一笑,“别弄得那么紧张,左炫打下的那点儿地盘,能收下最好,收不了咱们自己去打。” “要紧的是把商路铺起来,只要有了钱,没有什么是买不来的。如果真有不长眼的,到时候再拿着枪去抢过来! 对这些日本鬼子,我们不能也不必要有任何的怜悯,这个民族真的不能把他们当人看的,只有把他们永远踩在脚下,他们才会臣服你,而只有让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所以一定要不着急,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你这次去是探路的,立威是第一步,求利是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分寸你自己掌握。” 其实这次的日本之行充满了变数,左炫在日本的领地情况到底怎么样,谁也没有去过,现在知道的消息都是他的日本大舅子坂本太郎说的,要是这个小子说了假话,那可就麻烦了。 “老五,这次我要到省城去帮四海商行的海老板,也就是海棠的父亲,出海远征的重任只好交给你了,遇事多和全有商量,别丢了咱老张家的脸。” 夜深了,张桓送张槐回家,走到门口,紧紧地抱住张槐的肩膀,再次小心地叮嘱着。 张槐点点头,“三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日本之行,对他来说既有压力,更多的却是挑战和机遇。 看着张槐手里的灯笼渐渐远去,张桓站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穿越以来做的这些事情会有多少成效,但是既然回到了明末,总要做点什么,真的无法面对鞑子铁骑肆虐中原,真的无法想像几百年后被西方各国强轮的惨剧。 但愿,张槐此行能够打出一片天地,为自己的蓝图添上浓重一笔。 第246章 扩军进行时 石头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同时带回了张可大的回信。 回信明确告诉张桓,现在还不是跟闻香教摊牌的时候,登州府的兵马还没有训练整合好,而张桓自己也只有几百人的力量,现在还需要扩充力量。 张可大提出的计划是一年,在一年的时间里,逐步削弱闻香教外围的力量,从经济上先行困住他们,同时进行军事准备,最终给他们致命一击。 对于张可大的计划,张桓是十分欣赏的,不管最终进展如何,起码这是一份很务实的计划,充分考虑了各方的困难。 在明末的官场,有不少张可大这样的人在支撑,可惜的是他们站错了队,那个已经走上灭亡之路的大明,真的不值得他们这样做的。 不过张可大的计划倒是给了张桓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可以从容布局,稳步推进了。 “石头,你先去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再谈。”张桓知道,石头接到信以后,肯定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从登州到奇山,一路骑马赶回来,真的是很累的。 石头也没客气,“你先跟我说说大体意思,我好琢磨一下。” “我想到济南去一趟,送海棠回去,顺便在济南府开一家五洲商行,找你来就是合计一下该怎么下手去做这个事儿,你先去休息,有时间就先想一下,晚上咱们再聊。” 看着石头疲惫的样子,张桓简单一说,就催着他去休息了。 历史上,张可大是在崇祯一年的年底,轻松镇压了闻香教,没想到现在有了张桓的出现,这位总兵大人还是要稳扎稳打,准备明年才动手,这心真的是够大的。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就凭这位手中的兵马,现在动手,估计就算是赢也只能是惨胜,对于用兵有道的张可大来说,自然不会这样做。 不过张桓现在手中的力量也是有限,正好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扩充一下力量。 坐船来到空空岛上,韩成最近一直在岛上训练新兵,现在的空空岛已经成了一座兵营,不但训练步兵,还有码头停靠着战船,张槐的海军也在这里训练。 “大人!”韩成见到张桓,立即立下敬礼。 张桓一把抱住他,“成哥,你辛苦了,咱们兄弟用不着这样。” 看着晒得跟黑人一样的韩成,张桓心里满是感动。 韩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大人,规矩不可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批兵挺好的,别看都成家生子了,可是训练起来真不含糊。” 正在进行训练的是就是那批想要参军的青年,原来是被张桓排除在外的,其实他们很多人也都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 最早拉队伍时,张桓的设想是三年后接任千户,所以选的人都是些十六七岁以下的少年,等自己上任时他们正好处在最好的年龄。 没想到半年不到就接任千户,虽然实战证明少年军也能打胜仗,但是这些年轻力壮的家伙们总不好让他们闲在家里,干脆就大量招收,进行集中训练。 “没有不服的吧?”张桓最怕就是这些人不服管理。 韩成笑了,“这些人都是求到刘叔、陈叔他们,算是走后门才当上兵的,一个个都很珍惜机会,有那么一个半个有怨言的,让大家一带,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批兵一共有四百多人,预计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结束训练,移交各营了。 “成哥,咱们各营的人还是太少,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还要继续扩大,最少每营也要达到三百人的规模,这样才能独立进行一场战斗。” 上次与闻香教一战,要不是提前把张江的寨前二营调过去,唐松的两面进攻或许就奏效了,如果没有中军营的最后抄底,那些闻香教的败兵或许就退入山中了。 每营一百人的力量还是太弱,必须要进行扩充,既然张可大给了一年的时间,不好好利用起来,那真是太浪费了。 韩成犹豫了一下,“大人,扩充人员多了,支出增加很大。” 银子,这才是一切的根本。 张桓点点头,“银子的事情基本不用操心,咱们的盐现在出的很好,现在的数量已经很大了,只要保持下去就好,再出多了价格方面可能会出问题。 过几天张槐就会带着船队到日本去,一方面接收左炫的地盘,一方面开辟一下日本的商路,这又是一条来钱的路子。 还有鸭绿江上游的鞑子部落,既然他们喜欢高度白酒,那么我们下步就想办法多酿一些,用酒把他们的金子全换出来,他们也就不能再做别的了。” 说到这里,张桓看看四下里没人,小声告诉韩成,“成哥,咱们的金矿已经开始出金子了,有了这个,钱真的不是问题。” 听到张桓这样说,韩成既轻松,又感动,有很多东西张桓是没有必要告诉他的,既然说了,那就是信任,就是支持。 “大人,你放心吧,我保证把队伍练好!” “成哥,照这个速度练下去,一年的时间能扩充多少兵力?” 韩成盘算了一下,“一批兵最少两个月,一年五六批,差不多有两三千人。” “兵源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不但是奇山千户所,周围很多卫所和地方的青年想要到咱们这里来,但暂时都没有收。” 韩成指了指队伍中的一个精壮的小伙儿,“大人,那个人就是艾三儿,他是宁海卫的,他们卫所里面现在成天在家里没事儿干的青少年得有几百人,真要从他们那里征兵,估计能征到两三千人。” 艾三儿?张桓略一想,想起来了,这小子当初看奇山军红火,带着几十人跑过来要当兵,当时把他给打发回去了,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韩成的训练场上。 “他是我奶奶的远房亲戚,多年的老亲儿,知根知底儿的,没有什么问题。”韩成解释道,“咱们奇山所的人毕竟有限,要想扩充队伍,肯定要向周围辐射,宁海卫距离咱们最近,整个卫所都烂掉了,咱们正好可以从他们那儿抽人。” 第247章 奇山军的灵魂 “对艾三儿这些人,要重视,咱们虽然叫奇山军,但是不能只依靠奇山人吧?” 张桓指了指艾三儿,“只要他是个好小伙子,肯吃苦,敢牺牲,咱们就应该鼓励他,想办法把他吸引进来,只有吸引更多的人进入到奇山军,咱们的队伍才会更壮大。” 扭头看到韩成跃跃欲试的样子,张桓又乐了,“不过现在暂时还不行,咱们只是一个千户所,一下子扩充出几千人的队伍,要是被上头知道了,这事儿不好交待,所以咱们得想个什么法子,变通一下,这个就需要成哥你多费心了。” 韩成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所以一直没有放开手来训练新兵,否则新兵的数量还会更更多。 “对了,还有,咱们奇山军要不同于现在大明的其他军队,咱们的队伍要有灵魂,以后要形成一个惯例,每一批新兵入营和训练结束离营的时候,要召开大会,我要亲自训话,要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为何而战,否则他们还将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支缺少灵魂的军队必然没有战斗力,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桓对此深有体会,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韩成眼睛一眯,似乎觉察了自己训练中的不足,端正地敬礼,“是!” 看着远处正在训练的士兵,张桓的心里充满了斗志,有了正确的方向,有一支过硬的队伍,再建立几处稳定的根据地,明末争雄不敢说,收拾鞑子应该不成问题。 “武器跟得上吗?”张桓看他们练习用的似乎还是长棍,而队伍上现在已经换上了长长的枪头。 “跟得上,他们刚刚开始练习没有多长时间,安上枪头在对练时容易受伤,现在先拿长棍练着,等熟练了以后再安装枪头进行训练。”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抗生素,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就可能引起破伤风或是感染发烧,轻则会病上一场,重的有可能会丢命。 张桓明白这一点,他没有强行让韩成给所有的长枪都装上枪头,真要是那样,新兵们训练时反而会缩手缩脚不敢练,倒不如先拿长棍比划着。 看了一会儿,张桓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成哥,我有事要先回去了,下回再来看你。” 韩成一把拉住他,“来都来了,给大家伙训训话,提提士气!” 一听这个张桓有些打怵,当众训话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天赋。 “新兵们训练一段时间了,千户大人外出征战未归,现在得胜而回,正应该给他们训下话,也好提提训练的士气。” 韩成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看来今天不训话是不想离开了。 张桓点点头,有很多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并不以自己喜欢不喜欢或是能不能而改变。 见到张桓点头,韩成用力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随着尖利的哨音,所有的新兵们迅速向自己的教练员集中,然后由教练员带队向大操场跑步集合。 原来在各处训练的新兵们迅速集合,如小溪归大海一样汇集到了操场上,不算太大的操场立刻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张桓站在操场前方的高台上,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那脸上的兴奋,有激动,有紧张,也有迷茫。 “兄弟们……” 张桓刚一开口,所有的新后“刷”地一声收回稍息站立的右脚,整个操场上只有一个声音。 “请稍息。” “刷”地一声,所有人又变成叉脚站立在操场上。 看着操场上这些行动如一的青年,在一个月以前,他们还只是一些普通的农夫、渔夫,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能做到最基本的令行禁止了。 张桓的压下激动的心情,“兄弟们,你们的表现很好,说明你们在过去的时间里,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和汗水!我为你们骄傲!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大家,我们这样努力训练的原因是什么?谁来说说看?” 所有的新兵都沉默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张桓等了一小会儿,伸手指了指艾三儿,“你,这位兄弟,你说说看!” 艾三儿的脸一下子红了,立即立正站好,昂起头,“报告大人,我们训练是为了报答大人,大人给我们吃给我们穿,我们应该好好训练,将来拼命战斗,报答大人的恩情!” 尼玛这小子还是个马屁精,不过这话老子爱听。 “好!请稍息!”张桓满意地点点头,“他说得很对,也很好!但是并不全面,我们当兵为的是保家卫国! 很多都知道,我当年建立奇山军的目的在于打鞑子,因为就在今年五月,一群鞑子闯进了奇山,把我和兄弟们给绑走了,虽然我们后来杀掉了三十个鞑子,成功地抢了船回到了奇山,但是这种事情却绝对不能重演! 我们组建了奇山军,我们出征济州岛,我们出征鸭绿江,我们面对闻香教,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取得了胜利! 靠的是什么?靠就是一股劲儿,我们要保卫自己的家乡,不能让外人到这里来欺负我们。 说小一点儿,就是保卫奇山,进而保卫胶东,保卫山东,保卫全国。 咱们奇山乃至胶东,都是沿海,历史上曾经多次受到倭寇的侵扰,现在又加上了鞑子,还有高丽棒子甚至也想来掺和一脚。 这么多外敌在看着我们,我们只有练好本领,练好胆量,才有能力有信心打败一切敢来侵扰我们的人! 你们训练的时间不长,但是效果却让我很高兴! 努力练好武艺,未来还有很多的机会在等着你们!我将带领你们去征服一切挡在前进路上的敌人,为我们奇山军为我们自己争取更加美好的未来!” 张桓说明,“啪”地一个立正敬礼,让全场新兵们瞬间热情暴棚,拼命地鼓起掌来。 韩成站在旁边,看着张桓,看着新兵们,心里默默地嘱咐自己,一只有灵魂的军队才会战无不胜,奇山军的灵魂就是张桓,效忠张桓,为他努力,为他牺牲,这应该是从新兵训练时就应该灌输的思想。 第248章 大家都要动起来 回到所城,刘天保、陈杰、石头都已经回来了。 吃过晚饭,张桓把几个人叫到了自己书房,这次到济南去,耽误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商量一下。 “成哥,这批新兵继续操练,等我回来以后,再行分配。”韩成的这批新兵质量很高,但是既然有了一年的时间,张桓希望他们能好上加好。 韩成点点头,早期没有做好思想的灌输,现在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全有,老五马上要出发到日本去,一个海军营势力有点单薄,海外营一起过去,一定要让小鬼子们尝尝厉害,最好能一次性打疼他们,这样他们也就不敢再惹事了。” 对于这个岛国民族,只有真正把他们打趴下,他们才会从心里臣服于你。 张桓对这点是深知的,这是个欺软怕硬的民族,想要跟他们讲什么感情大义是没有用的,只有铁与血才最他们最害怕的东西,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真正明白自己。 “张槐,傅全有,你们两个记住了,不要怕杀人,想想倭寇当年侵扰沿海时杀了我们多少人,我们现在只是去讨债罢了! 有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哪怕这条商路暂时不通,也要给我杀出威风来! 一个弹丸小国,就算是把他们的人全杀了,又能如何?我大明亿兆百姓,还怕没有人去耕种田地吗?” 张桓这话一说出来,倒是让几个人都愣了,这是要灭族的意思啊? 看到大家吃惊的神情,张桓哈哈一笑,“没事儿,就算是要灭了日本,也不是现在。记住了,胆敢反抗,格杀勿论!他们就是欺软怕硬,只要有实力,他们就比孙子还乖!” 张槐和傅全有两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两个一起出征,要有个主次,省得到时出现指挥不灵的问题,毕竟是出海征战,以张槐为主,傅全有为辅,互相要多商量,哪个敢意气用事,就不是我的兄弟!”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槐、傅全有两个人腾地站起来,“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商量着来,给那些倭寇点颜色看看。” 张桓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天保,未来一段时间里应该会比较平静,但是你闲不着。” 刘天保一听,两眼一瞪站了起来,“咱们打哪儿去?我这几天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前几天我们在王徐寨前所跟闻香教的队伍碰了一下,他们来了一千五百人,除了打死了二百多人,其他一千二百多人全部俘虏。” 几个人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乍听之下,互相惊喜地看着。 “是寨前两个营干的,中军营只是扎扎口袋,抓抓俘虏而已。”张桓随口解释道。 两百人干败了一千五百人?这闻香教也太不经打了吧? “这些人很快就送过来,矿洞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我会分一部分人给你,你看着他们进山伐木头去。” 听到这里刘天保愣了,怎么着,让我押着俘虏伐木头去? “造船,我们要造船,必须要提前准备好木料。咱们这边的山里,有松树、柞树还和楮树,这些都是可以造船的木料,虽然不算是最好的,但是能用就行。” 刘天保看了看张槐,“老五,咱们现在能造船吗?” “傻天保,造船的木头要经过两三年的处理才能用,只有现在先把木头伐出来进行处理,到时才能造船。”张槐成天跟船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 张桓点点头,“是这个道理,那些闻香教既不能杀也不能放,没有白白养着的道理,正好让他们进山伐木头,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人尽其材。” 韩成也表示支持,“天保,奇山营正好可以趁机练一下山地行军作战什么的,听说过三国里面的无当飞军吗?你要是能边伐木头边练兵,将来也算是一段佳话。” 这个张桓倒是没有想到,在他的概念里,总是想着与鞑子军队进行大场面对决,从来没有想到过还需要山地军队。 不过对于朝鲜和日本来说,或许山地部队才是最合适的吧?毕竟那两个国度都是多山国家,真要跟他们对敌,必须要有针对性的队伍。 “好,我看成哥这个建议很好!”张桓大声叫好,“看到没有,成哥整天训练新兵,心里想的全是咱们奇山军,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建议。” “天保,陈杰,你们两个都要注意进行这方面的训练。这次出征日本,全有登陆以后多熟悉一下他们的地形,多收集地图,将来用得着。 成哥这批新兵也可以重点进行这方面的训练,可以从中挑选这方面有优势的新兵进行特训,不断总结经验,分配时重点向奇山营和芝罘营倾斜。” 刘天保的队伍部署在奇山所城周围,这下子给打发进山伐木头去了,奇山所城的安全怎么办? 张桓把他的中军营留了下来,只带走了骑兵,其他人暂时由韩成带领,边训练边防卫,以确保奇山安全。 商量好军事问题,张桓转向了石头,“石头,这段时间登州和福山控制得不错,各方面的变动咱们都能心中有数,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次进省城,虽然是为了海家,但是要想办法钉下一颗钉子,把五洲商行建起来,以后,凡是与我们有私盐来往的地方都要建商行,这样才能把各地的消息集中起来。 对了,还有啊,你要想办法训练一些信鸽,要不然光凭着人力传送消息,时间太慢,又浪费了大量的人力。” “我已经开始招聘人手开始训练了,信鸽这东西训练起来比较麻烦,没有合适的人手很难训出来的,我正在四处找人呢。”石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声把自己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桓点点头,“这样很好,大家平时都要多思多想,怎么样才能提高我们的战斗力。” 经过几个月的实践,老兄弟们都慢慢变得成熟起来,在很多地方已经可以给张桓很好的帮助了,而这才刚刚开始。 第249章 我不是孙策 “三哥,这次出发去济南,你带多少人去?”张槐看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问出了这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张桓挠挠头,“这次主要是送海棠回家,顺便帮着海老板解决点小问题,应该不用太多人吧?” “你把中军营留下,只带骑兵,可是骑兵只有三十人,这能行吗?毕竟离家这么远,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不放心哪。”韩成也表示不同意。 “嗐,没事儿,这是在大明,又不是出去打仗,哪有那么严重?”张桓摆了摆手。 刘天保站了起来,“要是真的打仗,我们反倒不担心了,在战场上,你总有办法取胜。可是这是大明,有些人真的没有任何底线,他们会使出一切下流手段来对付你,多带点人也好能够从容应付。” 看到大家都这么说,张桓仍是没有怎么在意,“我只知道一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放心吧,只要安顿好海家,剩下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奈何我。” 张桓这话其实有点大,在大明,各处丑恶的手段多了去了,他在后世时根本闻所未闻,而且一旦人家借助官方力量,他还真的没有力量进行对抗。 不过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互相担心地看看,不再说什么了。 看看大家的表情,张桓似乎觉察出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硬了,毕竟大家都是好意。 “好了,要不然这样,我带着骑兵护送海棠,石头带着人护送货物,咱们分头出发,济南府会合,互相之间不在一起,但是一旦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大家看这样如何?” 听到张桓这样说,韩成等人的脸上一喜。 一个领导者必须要强硬,但是如果强硬得听不进下属的建议,自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张桓现在身系整个奇山所的希望,势力范围包括了三个千户所,直接依靠他的军户有三四千户,已经不能完全自由了。 “好的,我们会从中军营、奇山营、芝罘营各抽调一部分人,组成护卫队,分三批护卫货物进省,到时石头先去四海商行联系,其他人住到客栈里,以备万一。” 韩成站了起来,跟刘天保和陈杰商量了一下,提出了初步的设想。 张桓点点头,“人数不要太多,毕竟各自还有任务,马队有三十人,再有二三十人也就够了。” 石头摇摇头,“反正这次也要带货物过去,总是要安排人手护卫,与其请别人,还不如听成哥的,用咱们自己人呢。” 看到刘天保、陈杰、张槐都要站起来说话,张桓举手投降, “好了,听成哥的,这事儿我错了,你们看着办吧。至于要准备什么货物,石掌柜的肯定心里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吧,我不是那小霸王孙策,不会傻乎乎去送死的。”张桓笑着摇摇头,对付蔡家,他已经有了大体的预案,自不会同他们几个去讲,要不然他们又要急得上房了。 “全有,老五,你们快点准备,送你们出发以后,我就动身。”张桓看了看两人,“这次从寨前所回来的时候,我把那些西洋枪带回来了,你们这几天抓紧让士兵们熟悉一下新的枪械。” 听说张桓把那些西洋枪都带回来了,几个人都有些吃惊,那样的话寨前营岂不是没有什么火器了? “没事的,前两天的那一仗,闻香教已经丧胆,他们在那里没有什么对手。你们出征日本,自然要把最先进的武器用上。” 张桓解释了一句,又感叹一声,“可惜啊,郑六叔督造的火枪还不能量产,要不然士兵们每人一支火枪,这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 随后几个人又商量了三个千户所扩军计划,尤其是奇山所周围的卫所,有很多年轻人想要加入奇山军,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大家得商量个对策出来。 在张桓的心目中,前期保持两三千人的队伍规模已经足够了,不管是对付闻香教,还是未来可能存在的孔有德叛乱,都是足够的。 真正要发展壮大,应该是在孔有德祸乱山东以后,胶东的卫所制度受到严重冲击,然后才能逐步将威海卫、成山卫、靖海卫等沿海卫所囊括手中,为发展海外贸易和海外扩张打好基础。 商量了半夜,大家发现,所有的队伍扩张其实都是建立在雄厚的资金上的,没有银子,什么也干不了。 认识到这一点以后,大家对出征日本和深山伐木的积极性更高了,只有拥有更多的海船,才能从事更大的海上贸易,才能获得更多的银子,才能有更好的装备,更多的队伍。 这天晚上,张桓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参加会议的人,都是最早跟张桓在一起的人,他们在一起,仔细研究了很久。 第二天,张槐、傅全有两个迅速行动起来,抓紧动员队伍,整顿装备,做好远航的准备。 知道队伍要远征日本,海棠也忙了起来,把此前从左炫手中的缴获的各类货物重新进行盘点,列好清单。 钱宁听说要张槐等人要到日本进行贸易,竟然自告奋勇,要求参加。 张桓一听倒是挺高兴,张槐和傅全有两个打仗是把好手,但是做起买卖来,这水平就有点差了。 现在有了钱宁这个老成精的家伙陪着,不管是做什么买卖,肯定都是有赚无赔了。 队伍是常年戒备,货物是早就准备好在仓库里的,时间虽然紧张,到傍晚的时候,所有的货物已经装上了船,人员也已经准备到位。 掌舵的老黑现在精气神很足,黑黑的脸庞透着一股红光,张桓上次从济州岛给他带了个高丽媳妇回来,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晚上总算是有人暖被窝了,回家有口热饭热菜,这日子总算是有奔头了。 就在昨天,老黑媳妇觉着身子不舒服,请来孙大夫一看,竟然是害喜,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老黑媳妇竟然怀了娃了。 有娃万事足,老黑这下子觉着腰杆子一下子硬了起来,走路都多了三分威风。 不过老黑知道,要是没有千户大人,自己这熊样别说娶妻生子了,这把老骨头丢到哪里都不知道,所以张桓决定出征日本,他没有任何怨言,第一个收拾好行李上了船。 虽然面对的是未知的旅程,但是他相信,跟着千户大人,前面的路一定会越来好,日子越来越红火! 第250章 海棠的心事 看着远征的船队渐渐消失在大海的波涛里,张桓的心里很不平静。 送行的人群站在码头上,久久不愿离开,已经远行的船上,有他们的亲人和牵挂。 看着他们,张桓真正感受到了身上的责任和压力。 活着,好好地活着,这是每个人的希望,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总会有人去牺牲。 张桓只是希望,这份牺牲能够小一些,再小一些。 “好了,天保已经带人进山了,咱们也该出发了。”张桓打马回头,看了看码头上的人,“你带队护送货物先走,我先到登州去一趟。” 石头在旁边点头应下,“行,我们沿着南线走,到时在济南住下以后,我会安排人到四海商行报信。” 两个人在码头上直接分了手,石头打马往仓库跑去,张桓则直接回到了家里。 海棠早已经准备妥当,随张桓回来,和张小妹两个拜别了安氏,坐上了马车,立即起程了。 虽然有些不舍,安氏还是挥手看着儿子女儿的车队慢慢拐过街角,消失不见了。 儿子长大了,尤其是端午节以后,做了好多大事,带领着一班所城少年,创下了好大的名头。 张家的产业越来越大,不但有了五洲商行,还有一个金矿一个铁矿,今天甚至还搞起了海外贸易,要把生意做到倭国去。 其实安氏也明白,这些生意里,金矿铁矿和海外贸易都是有些不妥的,起码是与大明的律条不相符,但是既然是儿子弄出来的,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 安氏就像是一只老母鸡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家和一对儿女。 唯一不足的就是儿子还没有娶媳妇,看看站在身边的马夫人,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让儿子去把亲事订好,早点娶媳妇的,现在倒好,亲事是定下了,可是媳妇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马姑娘一直没有下落,马夫人曾经打发人去玉皇庵里找过,庵里的人却说她离开后再也没有去。 虽然留了口信和地址,但是至今仍然没有消息。 以马夫人对自己女儿的了解,知道女儿定是以为自己和马明两个都被闻香教所害,远走高飞积蓄力量,准备报仇去了。 这一下子事情尴尬了,张桓虽然与马姑娘确定了婚约关系,可是媳妇找不着,就没有办法完婚,事情就这样搁下了。 安氏是个善良人,自然不会与马夫人翻脸,但是事情这样耽搁着,老姐妹两个都觉着不自在。 现在张桓的身边有一个海棠,两个人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而且海棠见多识广,能写会算,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当家理财的好手。 安氏有意撮合他们两人,她能看出海棠是满心欢喜的,可是自家儿子什么意思她却看不透。 这次出发之前,安氏把张小妹单独叫到屋里,亲口给她交待了任务,要她一路上想办法创造机会,让张桓和海棠多多接触,以早日达成自己的愿望。 张小妹虽然羞红了脸,却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任务,毕竟这也是她的愿望。 这会儿,小丫头坐在马车里,拱在海棠的怀里就开始腻上了,“海棠姐姐,你说我哥是不是块大木头啊?” “啊?怎么这么说?我觉着张千户挺好的,为人和善而又干练,说话也挺风趣的,怎么会是木头呢?” 海棠透过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一片枯黄的野草,心里想着事情,嘴里随便地回道。 “他要不是块木头,怎么会不知道海棠姐姐的心呢?”张小妹继续加料。 “唉,他是男人,要想大事做大事,哪有功夫想这些……”海棠随口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急忙停了口,脸上腾地一下子烧了起来。 这都说的是什么呀?海棠猛地捂住脸,完了,没脸见人了,中了张小妹这小丫头的计了,这种心事怎么随口就说出来了? “海棠姐姐,这有什么好羞羞的?”张小妹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得意,“好了,事情包在我身上了,保证创造机会,让我哥那块木头喜欢上你!” 海棠捂着脸不吭声,只是拼命地摇头。 张桓对她的感觉,她的心里很清楚,要说没有爱恋那绝属胡扯,但要说有多深多重,似乎也说不清。 她本能地感觉到,张桓有时似乎在躲着自己,在济州岛和海上那么长时间,两个人几乎天天在一起,自己的情意他没有理由不知道,可是却没有任何进展。 回到了奇山,自己执意要回闻香教,结果被师父王珂扣下了,他为了自己又能与闻香教硬碰硬,甚至不惜刀兵相见。 矛盾,张桓的身上满是矛盾,海棠相信,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但是明显火候不到,所以她将耐心地守在张桓身边,默默地帮助他,支持他,直到他想通的那一天。 一路急行,赶到登州府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张桓带着马车来到了五洲商行。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扩张,五洲商行已经把周围的几家店铺盘了下来,又把后院往外扩大很多,变成了一座前店后库,里外五进的大宅子。 张桓跳下马,石头的副手也是张桓的本家兄弟张桐快步走上前,“三弟,一路辛苦了。” 张桐今年三十多岁,是张家的远支,人很沉稳,原来是个走村串户的行商,张桓创立五洲商行,就把他带到了登州。 张桓上前拱手施礼,“桐哥辛苦了,劳你久候了。” “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快点到里面休息吧。” 张桐说着话,弯腰伸手把张桓让进了大门,后面自有人把马车牵到后院,那儿已经找了两个婆子在候着呢。 张桓走在前面,张桐在后面跟着,两个人来到厅堂里坐下,张桐亲自倒上茶来,“三弟,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呆会儿我陪你小饮几杯?” 张桓点点头,“桐哥,这儿变化很大啊,看来你们没少吃苦啊。” “哪里,这些,都是大小姐关照的结果。”张桐嘻嘻一笑,“大小姐第一次来,就说咱这个地方位置挺好,就是小了点。 后来周围的人家就主动上门来把门面、铺子盘给咱们,而且价钱还挺公道,我私下里打听了一下,是总兵府里传的话,锦衣卫干的。” 第251章 要大量招募辽民 听到张桐这样说,张桓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张怡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知道这小妞儿胆大心细,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做,不过这样也好,家业大了,买卖也就更加兴隆了,现在五洲商行已经成了登州府城最大的商行了。 “要说大小姐真是没得挑,咱们初来乍到,有人想来找事,在登州我和石头都是新人,那些地痞流氓又杀不得,正在头痛的时候,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安排了登州锦衣卫的人到咱们这儿站了两天班,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店里闹事了。” 张桐的话让张桓很吃惊,这些事情石头都没有对自己说啊。 “这事儿怪不得石头,大小姐不让他说的,今天要不是你来这里,我也不会主动跟你说。” 张桐解释道,“大小姐经常过来看看,给我们指点和帮助,至于是为了什么,三弟你比我们都清楚,有些事情我们作下属的不好多说什么。” 听了张桐的解释,张桓的心里升起一种特别的情愫,那个被自己抱在怀里做人工呼吸的女孩,那个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女孩,那个蹦跳着离开的女孩,竟然如此细心,如此动人。 “好了,桐哥,这事儿我知道,会当面向大小姐道谢的。”张桓点点头,这小丫头,看不出还有这一手。 张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种事情自己不好多说什么,没看张桓身边这还带着一位吗?天知道这位千户大人是怎么想的。 吃罢晚饭,海棠她们劳累了一天,早早就休息了,张桓没有休息,仔细研究起最近的消息情报来。 最多的消息是关于辽民的,闹事的,上吊的,各种各样都有。 “桐哥,登州府这边的辽民到底能有多少?”张桓合上案卷,抬头看了看立在一边的张桐。 “这个不大好说,通过衙门里的关系了解,现在登州府各处的辽民总体得有几万人,以前很多辽民过来,不是被田家买了当长工,就是佃了地主的地种地去了。 可是现在逃难过来的辽民太多了,很多壮年都没人要,更不要说那些老弱病残,或是不会种地的手艺人了,没钱没粮的,着实有些可怜。” 手艺人?张桓眼睛一亮,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手艺人。 “桐哥,明天你找人打听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到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去,那里有很多的荒地,正需要人手进行垦荒。 还有啊,他们中的手艺人也可以集中起来,送到奇山所城去,咱们那儿现在很缺这样的人。” 张桓有些兴奋地站起来,辽民性格剽悍,与鞑子有着家仇国恨,只要善加利用,他们一定会发挥出特殊作用的。 “这件事情要认真对待,要当成现在商行最重要的事情来做,给他们一口饭吃,一块地种,保留一分血脉,将来总有暴发的时候。”张桓看了看张桐,“先把情况摸清楚,对其中的手艺人,现在就可以着手招募了,重点是炼铁冶金和会造枪造炮造船的,这些人一定要想办法招募过来。” 烽山寨的郑家人就是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现在整个奇山军的枪炮制造都倚靠他们,虽然现在看效果很好,但是从长远发展来看,补充必要的新鲜血液是必须的。 对张桓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缺人,尤其是技术型人才,那真的缺。 现在有三个千户所,除了奇山所以外,其他的两个所都是军户逃逸严重,一个是因为登州田家不停侵占,一个是因为闻香教从中作乱。 就算张桓能够从奇山所搬迁军户过去,既牵扯到搬迁的各种复杂情况,又涉及种种费用。 如果能够把辽户们直接安排到这些地方,则可以两利,最重要的是,能够活着逃出辽镇来到山东的,除了有钱的,剩下的都是身强体壮或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而这种人无疑是起步阶段张桓最需要的。 “桐哥,安排伙计们施粥,每天早晚两次,不用太稠,能混个水饱就成。”张桓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就到辽民聚集最多的地方去施,明天我面见大帅的时候,再请他安排人看守一下,这样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张桐一拍桌子,“对啊,施粥花不了多少银子,却可以把辽民们都聚到一起,这样也便于咱们行事。” 两个人都高兴起来,凑到灯下又仔细研究了起来,很快把想法拟成文稿,准备明天拿给张可大审阅。 解决了这一桩大事,张桓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早,用罢了早饭,张桓出门去总兵府求见张可大,张小妹则拉着海棠坐着马车出了门,她第一次到府城,自然十分好奇,非要四处逛逛看看。 张桓拗不过他,只好让陈二狗和姚二虎两个都跟着她们,毕竟两个女孩子上街,光跟两个婆子是不顶事的。 独自一人骑马来到总兵府前,把马拴好,抬腿往里就走,刚走到门口,“咣”地一声,两支长枪在他胸前叉成一个十字,登时吓了一跳。 “站住!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这么往里闯?”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从旁边转了过来,小手一挥,指挥着两个手持长枪的兵士,“把他给我看好了!” 嘿,真是见鬼了,什么时候登州总兵府也不让人进了? “这位大哥,我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特来求见张大帅,烦请通禀一声。”张桓虽然心里窝火,可是在人家地头上,这气还得受着。 “千户所的?见大帅?张大帅哪有空见你们千户所的人!”五短身材的汉子说着话,右手不停地上下拨动着。 张桓一看明白了,这小子是伸手要门包啊,这个已经备下了,你说早啊。 伸手一摸身上,张桓心里一愣,心说坏了,早上准备的门包哪去了? 再一想,晕了,早上张小妹出门的时候问他要钱,他一时心急,竟然把门包扔给她了。 “这位大哥,早上出门一时心急,竟然忘了带钱袋,不如你先让我进去,我回来打发人来奉上如何?”这个时候了,张桓琢磨着先应付过去,省得还得来回跑。 一见张桓摸身上,那五短汉子两眼放光,舌头舔着嘴唇,心说终于又碰上一个冤大头了。 没想到摸了半天没摸出东西来,竟然还想日后奉上,这个落差简直太大了。 “穷鬼一个,谁知道你是不是鞑子的奸细!来人,给我搜身!”五短汉子顿时恼怒起来,大声叫道。 第252章 总兵府之小人得志 张桓脸色一沉,他素来不会与下人计较,今天也是事出有因,准备好的门包给忘了,自己也是好言好语地说,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想动粗的,真的以为这总兵府衙门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所在吗? “住嘴!我到此是为公事,给你门包是为情意,不给你门包这是本份,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总兵府大门前喧哗,难道不怕大帅家规森严、军律无情吗?” 看到张桓如此沉着地训斥,两名兵士停下了脚步,他们在大门口站岗的时间长了,眼力劲自然也就见长。 年幼的钱大山看了年长的李庆,看到李庆悄悄后退了一步,急忙有样学样地小退了一步。 这位少年虽然身着便衣,但是言语行走之间自有一股威势,尤其是刚才脸色一沉两眼一瞪,一股莫名的杀气竟然扑面而来,一天到晚在军营里厮混,李庆自然明白,这少年手上是真的见过血的。 没有人愿意找这样人的麻烦,尤其是这人还如此年轻,老兵油子李庆本能地后退了。 钱大山别看人长得高大威猛,其实胆小的很,从当兵以来他就跟着李庆混,已经养成了一切看李庆行动的本能,所以两人的步调那是相当地一致。 五短身材的人一见两名兵士退后了,怒不可遏地伸手拨出腰刀,顺手一刀就砍了下来,“我砍死你个反贼!” 张桓不慌不忙,根本不往后退,反而抢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轻轻用力一掰,那人手里的腰刀便再也握不住了,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就你这熊样,怎么给张大帅把门!”张桓说着,轻轻往前一送,那人如受猛击,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到了墙根处不动了。 李庆和钱大山互相看了看,上前一步举起了长枪,李庆硬着头皮说话了,“这位少年,请出示你的腰牌,否则我们兄弟只好得罪了。” 张桓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可大给他的腰牌,“两位大哥,不知这个腰牌可管用?” 李庆接过来一看,魂儿差点飞了,急忙收枪后退,“大人,请进。” 张桓收好腰牌,冲二人点点头,转身抬腿进了总兵府的大门,来到门房处报上职务姓名,自有人进去通禀。 那五短身材之人眼睁睁看着张桓走进了总兵府大门,却只能吐着血干看着。 过了一会儿,等身体缓和过来以后,他扶着墙站了起来,冲着钱大山吼上了,“你们凭什么放他进去!?我要禀告大帅,治你们的罪,杀你们的头!” 李庆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姜百户,那人手里有大帅亲赐的腰牌,可以随时面见大帅,你如果对我们哥俩不满,自然可以面见大帅,到时别怪我们哥俩口无遮拦才好!” 姜百户一听蔫了,这小子是原来总兵府的一名百户,张可大现在只是组建新的中军,原来的这些人还没有完全清退。 虽然张可大再三强调不得收取门包,这小子最近手气太差,弄的那些银子全都扔进赌窝里了,所以只好冒着风险收收门包周济一下,没想到竟然碰上了张桓这样的硬茬子。 这事儿李庆和钱大山两个自然也有好处,但是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会翻脸不认人,真到了张可大面前,姜百户自然是罪过重大,依律弄不好真的能让张可大宰了树威,而他们两个撑死算是从犯,顶多打个几十军棍也就算了。 所以他们一发狠,姜百户反而先熊了,只能恨恨地看一眼大门,一瘸一拐地回住处上药去了。 正在这时,一名高大的军官从府里冲了出来,“张大人,张大人……嗯?张大人不是在前门吗?” 李庆一看,急忙持枪敬礼,这位他们可惹不起,那是大帅跟前的红人,执掌大帅中军的张大奎张参将。 “你们两个,见到张大人没有?”张大奎四下里看看没人,只好转头问两名兵士。 钱大山摇摇头表示没见过什么大人。 “奇怪了,大帅让我出来迎接一下,怎么会没有呢?”张大奎摇了摇头,转身身门里走去。 李庆看了看钱大山,张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老天爷,该不会是刚才进去的那位少年吧? 时间不长,两人就听到大门里面门房处响起了张大奎的笑声,“张大人,你这样就不对了,悄没声地坐在这里,这不是专门等着看我的笑话吗?来来来,大帅听说你来了,特意让我来迎接你,快随我进去吧。” 我的天哪,两个人一听都吓傻了,在这总兵府大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的岗,什么时候见过张大帅亲自派人出来迎客的,这还是头一份! 两个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他们两个并没有过份的地方,阿弥陀佛,这次又躲过了。 “庆哥,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有眼力,我们这次就栽大跟头了。没说的,下了值,后面小酒馆,兄弟我请客!”钱大山拍着胸脯,吓得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李庆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是神情却十分骄傲,“那是,你以为哥这双照子是白长的,我跟你说吧,这么多年有滋有味地混下来,哥靠的就是这双照子,学着点吧小子!” 不说两个守门的兵士如何庆幸,张桓随着张大奎大步走向二进门的大厅。 远远地就看到张可大竟然站在门前阶下相迎,这下子不但张桓惊着了,就连张大奎都无语了,大帅对这小子可真是厚爱啊。 张桓抢前两步,单腿跪倒在地,“属下张桓参见大帅。” 这话似乎有点不那么合乎规矩,关键的是也没有人告诉张桓应该行什么规矩,或许可能是刘大林他们说了,但是张桓没往心里去,反正是按自己的意思给张可大行了礼。 一向重礼的张可大却没有在意这个,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了张桓,“好小子,走,咱们进去说。” 张大奎一看,这哪是上下级的关系啊,分明就是自家子弟的感觉,就算是张家的子弟来,也没见大帅这个样子啊。 暗抹一把心头汗,张大奎肃身站在门外,堂堂的参将当起了门官儿,这里面人的级别可想而知了,整个总兵府院子里顿时肃穆起来。 第253章 满嘴胡说八道 “你在王徐寨前年干得不错!”张可大把张桓按倒在椅子上,就止不住地夸奖起来。 “虽然也有伤亡,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挫败了闻香教的气焰,死一些人是值得的。”张可大自在上首坐下,看向张桓的眼神里满是喜爱。 张桓咧咧嘴,心说老丈人其实我的人一个也没有死,就伤了几个,只是不敢跟你说罢了。 “说说看,那闻香教的战力究竟如何。”张可大现在整个霸道总裁的感觉,根本不给张桓任何机会,直接按自己的想法提问。 张桓斟酌了一下,“闻香教很团结,受邪教思想浸染,每战敢于争先,悍不畏死,有的甚至是求死,这是最可怕的。 不过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只要顶过头两次冲锋他们就熊了。如果能够发现他们的头脑人物,进行有效击杀,可起事半功倍之效。” 听张桓这样说,张可大眼睛一亮,“来来,说说看,你是如何做的?” “大帅,属下安排了几名神箭手,专门负责盯住敌方的进攻,那些为首者进攻时,一般要进行动员或是呼喊,因此容易发现,届时只要让这些神箭手瞄准敌酋,突施冷箭即可。” 张桓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不能跟你细说,要不然老子的那点儿家底岂不是让你看穿了? 张可大眯起眼睛,似乎在心中构思当时的场景,久久才发出一声长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古人诚不欺我!张桓,你这个法子用得好,打掉蛇头,蛇自然无法伤人,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到呢?” 那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远距离干掉敌人!张桓的心里腹诽了一句,要是有狙击步枪,你也会这样做。 张桓接着编,“与闻香教对战,教徒悍不畏死,更有不顾自身生死以命相搏的,伤亡主要是因为初期不了解他们的战法造成的,兵士们被他们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坏了,结果被他们打了个手忙脚乱,最后靠拼命才把他们打退。 他们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我们采取长枪阵进行对抗,让他们不能靠身,顺利地打败他们,此后几次进攻都是如此,这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长枪阵?可是你当年在官道上对付乱军时的招数?”张可大对张桓的回答很感兴趣。 “正是那一招,排列成阵以后,威力更大,再加上闻香教众目前没有装备盔甲,杀伤效果更好。” 张可大一听闻香教乱军竟然没有盔甲,哈哈大笑起来,这年头打仗,没有盔甲那岂不等于送死? “我们奇山所的将士们也都没有盔甲。”张桓不咸不淡地跟了一句。 张可大的笑声立即憋在嗓子眼里了,差点被呛着。 两支都没有盔甲的队伍,一支是造反的乱民,一支是朝廷的官军,相同的是他们都没有盔甲,都缺少最基本的防护,都是拿命在拼。 “这个,是我考虑不周了,还请你原谅。”张可大难得地表示出歉意,“不过现在总兵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我会想办法向上报告的。” 张桓点点头,这个东西能要的就必须要,要不然也显得太假了。“大帅,此前公布我等三人为千户的时候,怎么派了位太监过来啊?” 关于那次战斗不宜再进行深入探讨了,张桓只好开始转移话题,老太监是个不错的选择。 “嗐,我也纳闷呢,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我估计可能跟宫里的争斗有关。”张可大是一名贤臣忠臣,话说到这个分寸已经是极限了。 张桓装作犹豫了一下,起身单膝跪倒在地,“属下做了一件孟浪的事情,特来向大帅请罪!” 张可大一愣,刚要上前搀扶,听他这样说,又坐了回去,“有什么事情你但讲无妨。” “那位传旨太监好奇心重,在我从王徐寨前所回来以后,听说我军打了胜仗,非要问我具体情况。 我怕提前暴露了闻香教的情况,朝廷急迫之下,坏了大帅的计划,就……就撒了个谎。” 张桓抬头看了看张可大,果然见他的脸色已经变了,闻香教是他发现的,从理论上讲是他养的一只羊,什么杀自然有自己的计划,如果提前让朝廷知道,不但失去了杀羊的主动性,而且可能受到朝廷的斥责。 “噢?说说看。”张可大用力握紧拳头,心里恨不得把那个太监一拳打死。 “我对姜太监谎称是碰上了鞑子!”张桓这话一出口,张可大竟然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你说碰上了鞑子?真胡闹,这如何收场?!” 张桓抬起头,“大帅,此前我曾替江东军的孔有德出过一次海,那次出海斩杀了七个鞑子,人头被我收了起来。” “鞑子人头?七个?”张可大一步跨到张桓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你是说你手里有七个鞑子人头?” “是的,属下没有办法,只好把那个七个鞑子人头拿了出来,说是有鞑子进攻登州属下区域,大帅安排我军出战,大获全胜!” 张桓说完,低下头,再也不说什么了,剩下的让张可大自己琢磨去吧。 张可大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张桓竟然是如此圆谎的。 这样一来,岂不是坏事变成好事了吗? 张可大伸手拉住张桓,把他按倒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在厅里转了两圈,他需要时间捋捋思路。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喜色,“张桓,你是说有鞑子进攻登州,总兵府安排你们出击,最后斩杀七名鞑子,大胜而归?” “正是!请大帅惩罚!” “好!”张可大猛地站住脚跟,“虽然此事有些取巧,但七颗鞑子人头却是实实在在的物证,正好可以遮挡此事,也为我等积蓄力量留下了时间。” “张桓,此事事出有因,有功无过,何来惩罚?”张可大看着张桓,这小家伙越看越顺眼,真是员福将啊。 “对了,那七颗鞑子人头呢?” 张桓一咧嘴,“那位姜太监听我说完以后,非要把鞑子人头带走,我哪里敢跟他计较,只好送给他了。” “什么?那些鞑子人头被姜太监带走了,你……你是不是傻啊?!”张可大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两个茶杯被震落下来,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第254章 田家不可留 “大帅请息怒,宫里有大变!”张桓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张可大。 宫里有大变?张可大猛地扭头看向张桓,“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的身体可能不行了。”张桓度着说了一句,看到张可大脸色一变,知道这事儿他是非常关心的。 “皇上身体此前一直很好,这与他一直坚持劳作有关。不过,据姜太监说,今年五月间,皇上在游玩时不慎落水,虽然很快就从水里救了上来,但从此就落下了病根,吃不下东西。 此后有人献上一种叫“灵露饮”的灵药,据说以五谷蒸馏而成,清甜可口,皇上喝了以后,病情稍解。 但进入八月以后病情突然加重,水米不进,至姜永太离宫的时候,已经开始浮肿,据姜永太言,若无奇迹,恐命不久矣。” 张桓压低了声音,把后世时了解的一些知识加工了一下,说给了张可大听。 一听张桓此言,张可大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个消息对于忠君爱国的他来说,实在是过于重大,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 “怎……怎么会这样?”张可大用力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嘴角有鲜血流了出来,神智却清醒了很多。 张桓摇摇头,“宫里的内情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姜永太却是从宫里出来的。据他言,皇上无后,信王很可能得登大宝,而他素与信王交好。 如果在信王登基时将消灭鞑子的捷报送到,无疑是锦上添花!所以,属下才冒昧地将人头送给他,为的是一旦新皇登基,可以有一个好兆头,更利于我大明的江山永固。” 张可大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慢慢变得清明,虽然饱含了悲伤,却重又精光四射。 “好,区区七颗鞑子人头,如果真的能为新皇登基锦上添花,那将是我等作为臣子最大的荣幸。这件事情我错怪你了,在那等情况下,你也是别无选择。” 张可大站起来踱了两步,“看来,收拾闻香教的脚步要加快了,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看到张可大又转回到闻香教,张桓也只得作思考状,犹豫了一会儿才起身答道,“如果要对付闻香教,最好的办法是从断其财路入手,当前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掀翻登州田家。” “田家?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据我的内线情报,田家次子的嫡女现为闻香教圣女,由此即可见端倪。”张桓这时也不怕上猛料了,反正张可大也不能去查他的内线。 闻香教圣女?张可大轻拈胡须,作为南京锦衣卫的掌舵人,他自然对这些江湖道门所知甚深,尤其是闻香教,那是曾经起事造反的邪教,了解的更加透彻。 圣女就是下任的教主,如果张桓说的是真的,那么田家真的跟闻香教走得太近了。 “你可有什么凭证?”张可大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登州田家是多年的望族,要收拾他们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桓摇摇头,“这个还真没有,不过只要稍加调查其二房大小姐的行踪,也就真相大白了。” 这个年代也没有照相机,怎么可能留点什么视听资料来证明这一点,只能通过锦衣卫等特务组织,调查各类旁证进行佐证了,这活儿张可大就是行家了。 张可大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如果大帅真想动田家,可以从卫所军户土地侵占入手,彻查各卫所屯田面积,追查不足面积的下落。 这些田地大多进了田家,只要把这个查清楚,田家侵占卫所土地的罪名就跑不了,到时还不是由着大帅处置?” 张桓倒是希望借由登州总兵府的名义,把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被侵占的屯田要回来,那样可以安置更多的辽民,积蓄更大的力量。 “此事急不得,容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议。”张可大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两个人随便在此说说就可以定下来的。 话到如今,张可大重新露出笑脸,走到门外召唤张大奎安排人把摔破的茶杯收拾好,重新沏上茶来。 “对了,你此次来登州还有何事?”张可大喝着茶,心情安逸了很多,随便问起家常来。 张桓低了低头,“一位生意伙伴的女眷要回济南府,正好舍妹也想一同去看看省城光景,我也有意把五洲商行开到济南,所以来向大帅请假一月,护送她们到济南走一趟。” 这事儿不能瞒着,也瞒不过张可大,干脆就明说,反而证明自己并无不可言之事。 “噢?护送女眷?”张可大颇为玩味的反问了一句。 “正是,本来安排别人护送也可,可舍妹是第一次出远门,我这个当大哥的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只好冒昧地来向大帅请假了。”张桓硬着头皮解释道。 张可大看了看张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你奇山军刚刚打赢了闻香教,正需要好好休整一下,趁着这个时间去一趟济南府也未尝不可。” “多谢大帅宽宏。”张桓急忙拜谢。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也想托付于你……算了,回头再说吧。” 张可大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呆会随我去校场看看,我也试试你所说的枪阵,看看到底威力如何。” 反正上午也没有什么事情,张桓干脆在答应下来,正好可以趁机看看张可大的中军营练到什么样了,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打秋风的。 张大奎站在门口,隐约听着屋里两位一会儿大声叫骂,一会儿和风细雨,虽然听不清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心里却透着十二分的羡慕,这位少年千户也太受宠了。 正在想着呢,突然门外站岗的李庆跑了进来,凑到张大奎的身边小声报告,“参将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小子,说是张桓张千户的随从,有急事找他。” 张大奎一愣,这到底是什么急事,竟然能让张桓的随从不顾一切地找到这儿来了? 第255章 蔡英文你找死 听听屋里两个人谈兴正浓,张大奎犹豫了一下,转身跟着李庆向门外走去,还是先去搞清楚再说吧,若有必要自己就亲自出面处理一下。 在登州城里,所有人头面人物都知道张大奎是张可大的心腹,不管是谁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走出大门一看,这人认识,却原来是陈二狗正在门外急得转圈儿呢。 “二狗,何事惊慌?” 陈二狗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张大奎,也喜出望外,“张大哥,没有想到是你在这里,请快点把我们家千户叫出来,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张大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二狗,张千户和大帅正在商量重要军情,有什么事情先说来我听听。” 陈二狗略一犹豫,“张大哥,我们家小姐和海棠小姐被一伙恶徒堵在古月茶室里,快点让大人去救她们。” 操,怎么会出现这么狗血的事情?张大奎脸色一变,这也太不给力了,堂堂的登州府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强抢民女? “二狗,那古月茶室位于何方?待我去会会这些恶徒!”张大奎暴喝一声,吩咐让人牵过战马。 陈二狗一看知道叫张桓出来没有什么希望了,保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跳上马跑在前面带路,两个人打马如飞而去。 张可大拉着张桓出了大门,喊张大奎备马,没想到喊了半天却不见人影。 看到大帅要发火,李庆急忙硬着头皮上前,把陈二狗来找人,张大奎骑马走了的事情向两人学说了一遍。 张桓一听竟然有人把小妹堵在茶室里了,顿时火从心底冒了出来,“大人,请恕属下无礼,我要先行一步了。” 听到这样的事情,张可大也是一阵恼怒,“你先去看看,我回头就到。” “这位大哥,我那兄弟说的茶室可是古月茶室?”张桓拉过战马,又重新确定了一下。 李庆急忙点头,“我听得很清楚,确实是古月茶室,小钱也听到了。” 张桓拱手谢过,打马奔着古月茶室跑去。 这个地方张桓永远铭记在心,他同张怡的初次相会也是唯一一次相会就是这里。 跑不多远,远远地看到古月茶室的幌子下子围了一圈人,还有一大堆不怕事儿大的人在那儿叫好呐喊。 张桓双腿紧扣,战马加速跑了过去。 跳下马,努力分开人群,张桓好不容易钻到圈内,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气炸了肺。 只见六七个人手持长棍,把张大奎和陈二狗两个围在当中,二人堪堪能够挡住进攻,偶而还会挨上几下子。 在茶室门口,三四个人正在围殴一个胖子,可怜的胖子紧紧地抓住门框,不管那人如何击打,死活不肯让路。 张桓一看就明白了,这个不认识的胖子这是在拿命堵门啊,不知道小妹和海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看到此,顿时血贯曈仁,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色,大吼一声跳进圈内,一记手刀打倒了一名打手,顺手抢过长棍。 长棍在手,张桓的气势顿时高昂起来,他快走两步冲到茶室门口,一个突刺,正好捅在一名打手的软肋上,那人连叫都没叫,直接瘫软在地。 没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张桓连劈带打,已经有两人中了招,被劈中了面门,脸上挂彩,以血洗面,嗷嗷叫着退到了一边。 张桓却并不放过他们,抡着长棍上前,一阵痛打,生生把两个人打倒在地,抱着肚子打滚,不用问也知道,张桓又下了杀手,这是专门奔着他们的致命处来的。 从张桓冲进圈内,瞬间四人被打倒在地,场上的形势顿时翻转过来。 陈二狗大吼一声,拼着自己挨了一棍,同样一棍捅到了一个打手的软肋上,放倒了一个。 那厢张大奎也是一记斜劈,砸在一个打手的肩膀上,把他劈倒在地。 两个人迅速抽手,与张桓会合,呈三角站好,各执长棍,怒视着围在周围的打手,正好堵住了茶室的大门。 “小妹,你们怎么样?”张桓回头冲着茶室喊了一声。 “哥……”张小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没事儿,就是二虎被他们打晕了。” 一听说小妹和海棠没有什么事情,张桓心里略松了口气,一听姚二虎被打晕了,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 “张大哥,这里是怎么个情况?”张桓一见那个胖子满脸的青紫,估计这会儿他妈站在面前都不认识他,可是这小子还是费力地站在门口,知道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急忙探究起原因来。 张大奎一抖手中的长棍,“我也不知道,刚冲过来,就看到那几个小子正在围着他打,没等问什么情况呢,就打起来了。” 这架打得也真是可以了,打了半天,竟然不知道是为什么打的架。 张桓一抖手中长棍,“对面的人听着,出来个管事的,咱们聊聊,你们在登州府闯下这等祸事,就不要想轻松离开,识相的,出来咱们面谈。” 话刚说完,只见对面又涌出十多个打手,簇拥着一个白面少年,趾高气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围在旁边的打手们刷地一下退到了他的身边。 “小子,这位是我们少爷,你想怎么个死法就快点说吧,省得呆会儿还要费事。”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光着膀子,露着一身腱子肉。 张桓看了看张大奎,见张大奎摇了摇头,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是登州府的。 “娘娘腔,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就是叫花子讨饭都要报上个字号,你不会是吓得不敢说吧?” 张桓看了看那小子的脸上,最少搽了有半斤粉,却怎么也遮挡不住他的贱样。 那白粉少年听到张桓这样说,上前两步站了出来,右手一掐兰花指,指着张桓骂了起来, “你这个粗鲁的混蛋,少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蔡名青字英文,我是济南府蔡家的人,我叔叔可是当朝吏部侍郎,我干爷爷乃是当朝最大的九千岁,小子,你怕了吧?” 第256章 蔡英文是头大肥猪 济南府蔡家的人?张桓倒是愣住了,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说是专门来找海棠的? “烂菜叶子,你不在狗窝里好好呆着,跑到咱们登州做什么?是皮子痒痒了专门来让爷们揍你的吗?”张桓拿棍一指蔡青蔡英文,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蔡英文气得跳起了脚,“你这个乱民刁民,我要上报干爷爷,一定要杀了你!” 张桓心里暗自好笑,再有两个多月,你那干爷爷就山穷水尽,下去陪木匠皇上去了,你还指望着他能给你撑腰? 作梦去吧! 听说这小子是什么济南府蔡家的人,张大奎的脸色就变得跟猪肝一样了。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这小子背后真的有一位吏部侍郎,有一位九千岁魏忠贤,那今天的事情还真不好善了。 张桓看了看蔡英文,转身扶起了那个胖子,“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儿,小姐她们在楼上,我没有放一个人进去,肯定没有什么事儿。”那胖子脸上满是青紫,一会儿的功夫就肿了起来,眼睛都眯在一起睁不开了。 张桓点点头,扶着他在门口坐下,“你且坐着,看我替你报仇。” 说完提着哨棒上前两步,“二狗,你照顾他一下,我倒要好好看看,济南府蔡家如何在登州闹事。” 正说着呢,蔡英文背后又闪出一个人来,也是白面无须,同样搽了有半斤粉,兰花指一翘,“哪来的混小子,敢来登州府闹事,信不信我田家能扒了你的皮?” 这下子有意思了,原来是登州田家把济南蔡家给引来的。 张桓一见,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说你是田家人?不知怎么称呼?” 张大奎上前一步,俯在张桓耳边轻声说,“这是田家大房的嫡子,田新。” 甜心?尼玛的一个男人起了这么个名字,真够恶心的。 田新则嚣张地抬头四下瞄了一眼,“哈哈,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我是登州田家大公子田新?” 张桓点点头,“嗯,你是够甜的。不过登州府是个讲理的地方,你们二位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就不怕王法吗?” 田新还没说话,蔡英文已经接过了话茬,“什么叫王法?少爷我说的就是王法!告诉你们,乖乖地把人交出来,一切好说,要不然,休怪本少爷跟你讲讲王法!” 张桓一听火大了,尼玛的老子跟你讲王法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竟然还在这儿做春秋大梦! 想到这儿,身子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瞬间加速已经如箭一般飞了出去,几步上前,一手一个抓住蔡英文和田新两个,迅速后退,没等周围的打手们反应过来,已经抓着这两块料回到了茶室门口。 张桓的动作太快,等他回到茶室门口的时候,张大奎才反应过来,立即提棍护卫起来。 用力把蔡英文和田新丢进屋里,张桓一拍张大奎的肩膀,“张大哥,麻烦你和二狗守一下门口,我很快就能搞定。”说完闪身走进了茶室。 茶室一共两层,海棠拉着张小妹已经躲到了二楼,用桌子椅子把楼梯口给堵上了。 两个人躲在楼梯口正在张望,正好看到张桓把两块料扔进来,自己也踏进了茶室。 “哥!”张小妹叫了一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十多岁的女孩子,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在所城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没想到今天却受到这份惊吓,原来光害怕了,现在看到主心骨来了,眼泪哗哗地下来了。 “小妹,没事了,有哥在,不要哭,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张桓温声安慰着小妹,看向蔡英文和田新的眼神却充满了怒火。 姚二虎躺在楼梯口,看样子两个女孩子拖了半天,实在拖不上去,这才只好把他放在这儿了。 张桓上前检查了一下,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是呼吸还算正常,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 随便一脚踢过去,田新两眼一翻,抱着肚子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着,这一脚让他剧痛无比,却晕不过去,只能硬受着。 抓起蔡英文,随便扔进太师椅里,“蔡大公子,你不在狗窝里呆着,跑到这儿来祸害人,这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等我告诉我干爷爷,扒了你的狗皮!”蔡英文小脸儿已经吓紫了,还不忘威胁张桓。 张桓嘿嘿一笑,笑声说不出的阴森,“小子,你还是操心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吧!” “你……你敢杀人?!”蔡英文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杀人算什么?老子随便一刀子下去,要了你的狗命,天地之大,哪里去不得,偏要在此受你的狗气!” 张桓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捅过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蔡英文哪里见过张桓这样的,一言不合就亮刀子,两腿一夹,下面一热,已经哗哗地尿了一地。 张桓嫌弃地转过身,“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吓得尿了裤子,真丢人到家了。” “说说看,给我一个饶你狗命的理由。”张桓一脚踩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手里提着匕首,狠狠地盯着蔡英文。 蔡英文顾不得两腿间的淋漓,眼珠子转得飞快,给自己寻找着理由,“好汉,只要你高抬贵手,我愿意不再追究此事。” “尼玛,现在是老子要追究此事,行不行?”张桓恨恨地扯过他一缕头发,随手用匕首削断了,把乱发摔到了他的脸上。 “好汉饶命!只要你今天放过我,我保证不追究此事,还有银子奉上。”刚才那一匕首,寒光一闪,头发就被割掉了,显见此人不是说笑的,蔡英文急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银子?说来听听,你个小白脸能有多少银子?” 一听张桓同意拿银子买命,不由地欣喜若狂,“我身上有九千多两银票,情愿拿来买命。” 九千多两?这些豪门望族还真是阔绰啊,一个小崽子身上的银票就快过万两了,这肥猪真的已经够肥了。 第257章颠覆三观的蔡青 张桓装作犹豫了一下,蔡英文已经把银票掏了出来,同时把身上的玉佩、金戒指等等首饰都摘了下来,一起放在桌子上,“好汉,我实在只有这么多了,如果好汉相信我,回头我可以再奉上万两银子。” 看着桌子上的一堆银票首饰,张桓点点头,“好了,你自己去那边把今天的事情经过写下来,要是错了一个字,我就剁下你的一根指头。对了,顺便写一张一万两银子的欠条,这是你答应的,回头老子上济南府找你要去。” 蔡英文咧咧嘴,不敢说什么,自己到柜台那儿寻出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张桓也不客气,把桌上的东西一划拉,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接着又把田新弄过来,如法炮制一番,拿到了口供。 看着两份口供摆在面前,都是两个人亲笔书写,这东西将来打起官司来,可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虽然张桓知道,到了官府,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银子,但是有这么一份东西在手上,总是觉着有点把柄。 “说说吧,二位少爷,今天这事儿咱们怎么处理啊?” 张桓看了看两个少爷羔子,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 蔡青蔡英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田新,又转头看向了张桓,“不知好汉打算如何处理?” 这就是蔡青身处省城济南,见多识广的妙处了,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栽了,就算是要找面子,那也得回头,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脱身。 张桓看看张大奎,“张副将,今天这事儿,两位公子少爷闲着没事,当街强抢民女,殴打百姓,公然对抗朝廷,意图伤害登州总兵府副将,这事儿还请您作主吧。” 这是登州府,是张可大的地盘,张大奎作为张可大的代表,今天这事儿只能交给他来处理,否则不但张大奎脸上无光,张可大那儿也不好看。 听到张桓这样说,田新的脸可就变色了,什么强抢民女,当街打人什么的他都不怕,可是眼见面前这位竟然是一位副将,还是登州总兵府的,知道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作为田家嫡长子,他很清楚现在家里的状况,自从爷爷去世以后,两个叔叔拼命想要分家,父亲也是不着调的,结果弄得偌大的田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最麻烦的是自从登州总兵张可大到任以后,父亲多次上门拜见,却总是被拒之门外,知道这位怕是不好打交道的。 自己想方设法与蔡青交往,甚至不惜陪着他强抢民女,也是为了拉住他,为父亲提供一些帮助,没想到这下子马屁没拍好,却拍到了马蜂窝上。 “大人,我们……” 没等田新说出求饶的话,张大奎两眼一瞪,“登州是讲王法的,这两个人既然意图谋反,但是又都是官宦世家,少不得要带回麻烦大帅了。” 正在这时,突然间外出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声,“快把我们少爷放出来,要不然一把火烧了你们!” 张桓一听,这又是哪家的脑残啊,一把火点上,那不连你们家少爷一块儿烧了?怎么大户人家都喜欢养这么些不长脑子的啊。 推开门向外一块,吆喝,这么会儿的功夫,外面的已经围了三四十人,把个小小的茶室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顾忌自家少爷在里,估计早就冲进来了。 “张大哥,这下子有热闹了,来的人还真不少。”张桓呵呵一笑,现在他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来的人越多,这事儿越不可能私下里处理。 自己刚刚还跟张可大两个商量着怎么收拾田家呢,这位田新田大公子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真是诗书传家知人心啊。 屋里的田新听到外面的吵闹,气急败坏地冲着外面吼道,“外面的人听着,我是大公子田新,我命令你们全部滚回家去,哪个再敢在这里闹事,回头我扒了他的皮。” 看来公子爷都是喜欢扒皮的,可惜外面的打手们护主心切,宁可回头被大少爷扒皮,也不敢离开半分。 张桓看了看田新,“大少爷,看来你说的话不好使啊。” 田新可怜巴巴地看了看张大奎,“将军,都是小的不长眼,这是我自己做下的,跟家里没有什么关系,求大人可怜可怜我,饶了我这一遭吧……”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跪倒在地。 蔡青蔡英文看着田新跪倒在地,整个人已经傻了,在登州府,田家不是最大的地主吗?怎么见到一个小小的副将竟然会跪倒在地,这个也太颠覆三观了。 他不明白的是,张大奎这位小小的副将手里掌是整个登州总兵府全部的精锐,是张可大心腹中的心腹,惹急了他,不用经过张可大,他都能让田家生不如死。 蔡家在济南能够横行霸道,最关键的是有一位在当吏部侍郎,要不然光凭巨大的财富,那就是一只放进狼群里的小羊,随时都能被别人吃掉。 张大奎冷哼一声,“田公子,你是文人,这一跪咱们老张生受不起,你还是站起来跟着我去见大帅吧。” 田新没说什么,蔡青倒是不屑地看了张大奎一眼,“一个小小的副将,竟然如此欺压良善,看来这登州府也太没有规矩了。” 张大奎看了看蔡青,“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今天这事儿你是主谋,他是从犯,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跑掉。” “哼哼,我们在外面有那么多人,你能把我们怎么样?”蔡青蔡英文依然把自己在济南府的那一套拿了出来,蛮横不讲道理。 听到他这么说,张大奎刚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一阵人嘶马叫,有人大声喊着号令把所有人围了起来。 仔细一听,张大奎心里一松,外面说话的是都是登州总兵府中军人马,看样子是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张大人,外面应该是大人的中军来了,有他们在,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张大奎冲着张桓一拱手,“这两个人就暂时交由我等带回去,等问清情况再交给张大人处理。” 张桓急忙回礼,“好说好说,一切听将军的。不过,这两个的嘴巴太臭,还请将军要早想办法,要不然带到大帅面前再胡言乱语,大帅一怒之下要他们的狗命,虽然说没有什么,但毕竟会对大帅的清名有碍,还请将军早做打算!” 第258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 “我叔叔是当朝吏部侍郎,你一个小小的副将,要是识相,就快点把我们给放了,再好生孝敬一番,要不然……” 蔡青现在已经搞明白了,面前的这两位,最大的官儿是一位副将,背后是登州府的总兵,区区一个二品武官,这样的官阶哪能跟自家叔叔比呢? 弄清楚以后,蔡青的口气可就硬了,“只要我叔叔一句话,你头上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想清楚尼玛屁,老子打死你!”张桓和张大奎两个还没出声呢,旁边窜出来一个人,一脚把蔡青蔡英文给踢了个狗吃`屎,跟着没头没脑地踢了起来。 蔡青正得意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披头盖脑这一通揍,顿时跟杀猪一样嚎了起来。 张桓一见,这位怎么个情况? 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堵在茶座门口死不让步的胖子,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这么牛气,竟然当街殴打吏部侍郎的侄子。 张大奎看他揍了一小会儿,急忙上前拦住,“兄弟,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呸,狗一样的人,也敢当街强抢民女,还敢打老子!”那人被张大奎拉住了胳膊,恨恨地用脚又踢了两下,这才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张桓急忙上前,“好兄弟,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且让一让,等此间事了,我再登门道谢。” 那人被打得猪头一样的脑袋一扑愣,“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这顿打白挨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往他脸上一看,嗯,也确实被揍得挺惨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此事要从长计议,这人有些背景,咱们暂时不宜跟他硬碰……” 张桓刚说到这里,那人一梗脖子,“他有背景,咱就没有背景吗?妈的,老子喜欢的女孩,他也敢伸手,看我不打死他!” 这是怎么个意思?张桓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闹了半天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喜欢的女孩?楼上就小妹和海棠在,这小子到底喜欢哪一个? “姓菜的小子,刚才打老子很痛快吧?告诉你,别说你叔叔是吏部侍郎,就算你爹是吏部尚书,今天你也死定了。”那人挣扎着站到蔡青蔡英文面前,愤怒地咆哮着。 张桓看看张大奎,这娃谁家的啊,被揍傻了吧? 张大奎则仔细地看了看那人的衣服装饰,脸上突然一惊,几乎不敢相信地拉过他的胳膊,往脸上仔细看去,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 那人被张大奎拉着胳膊,再一看他的神情,艰难地咧嘴一笑,露出更加难看的笑容,“老张,认出来了?” 张大奎一听急忙双手扶着他坐下来,“小公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问完,只听得外面的嘈杂声大起,间或夹杂着刀枪相撞之声。 张大奎冲着那人一抱拳,快步冲向门口,“外面的人听着,迅速将这群乱党拿下,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一句格杀勿论,杀气腾腾! 有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根本不当回事儿,抡着手里的长棍奔一名兵士就砸了过去,那士兵往旁边轻轻一闪,手里明晃晃的长枪向前一送,直接扎到了那人的肚子上。 血哗地一下子流了出来,没想到那名兵士并没有收手,反而顺手一拧枪杆,枪头在他的腹内打了个转儿,这才向上一挑,抽回了长枪,伴随着一长串儿血滴,那人的肚子就被开了膛,青色的肠子流了一地,眼见没救了。 就这一下子,让那些还在试图抵抗的打手家丁顿时没有了胆气,纷纷扔下手里的武器,抱头蹲到了地上。 张大奎这才转回头,来到那人身边,“小公爷,您今儿出府的时候不是带了二十多人吗?他们都哪去了?” “我偷着溜回来了,他们还在城外四处找我呢。”那人得意地一笑,又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不由地又叫唤起来。 张桓有些蒙了,这登州府什么时候有小公爷了? 张大奎一拍大腿,“小公爷,登州府现时不同往日,有大量辽民渡海而来,很多人已经饥苦无食,不少人已经开始铤而走险,最近一段时间各类抢劫命案时有发生,你这样丢开护卫,一个人随意溜达,要是让老国公知道了……” “得了,张大哥,这事儿算我错了,求你高抬贵手,千万别跟张大人说。”那猪头少年急忙打拱作揖地求起饶来。 张桓嘬嘬牙花,这到底是哪路的公爷啊? “哎,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哪个是你喜欢的女孩?说说看,你打算让我废了你哪只眼珠子?”这小子摆明就是纨绔子弟,狠狠吓唬一下也就过去了。 那猪头少年一听,扭头看了看张大奎,“张大哥,这人是谁啊?” 这小子刚才被打蒙了,张桓到了以后做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可是说的话他却是一句也没有听到。 “这位是奇山千户所的张桓千户,他……”张大奎一听张桓的话,知道这位小爷肯定是心里犯堵呢,急忙给猪头少年介绍。 可是猪头少年挺心急,没等张大奎说完,上前一把拉住张桓,“大哥,你是好样的,别看咱俩差不多年纪,我不如你,今天要不是你拨刀相助,兄弟说不定就吃大亏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亲兄弟,对了,你多大来着?” 张大奎在旁边刚要提醒,猪头少年已经接着说下去了,“你已经是千户了,说明最少十六岁了,我今年十五岁,大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亲哥!” 这小子是个话痨! 张桓心说你什么人呀,这就成了我兄弟了,你够格吗? 正想一脚把这小子踹开,没想到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张桓磕了三个响头,“大哥,我叫徐文爵,从今天起我就多了一个哥哥!” 张桓一愣,什么,他叫徐文爵? 擦了,这不是那位准备娶张怡的徐小公爷么? 你大爷的,想明白这事儿以后,张桓一脚踹了出去,你小子敢跟老子抢女人! 第259章 愤怒的张可大 在张桓看来,徐文爵这小子,仗着家里的势力,来到登州没做什么好事儿。 先是意图向张可大求亲,要不是张怡坚持的话,弄不好这会儿已经成了张家的乘龙快婿了。 这还不算,竟然敢说楼上的两个女子有他喜欢的人,要知道,那两人一个是海棠,一个是张小妹,每一个都是张桓的心头肉,哪里容这小子胡思乱想啊。 听到他一报家门,张桓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就踢了出去,这小子太坏了,真不是个什么好鸟,要不是有个好老子,真想一脚踹死他。 见到张桓一脚把徐文爵踹出去,张大奎心里一阵苦笑,要说这两个小子还真是有缘,不过却是对头缘。 不过再怎么是对头,现在也不是让他们两个打架的时候。 刚准备上前扶起徐文爵,没想到这小子打了个滚儿,竟然站了起来,“大哥,你这是什么招数,能教给我吗?” 好嘛,这小子还真是把张桓当大哥了,被人踹了一脚,一点不恼怒不说,竟然转身起来还成了好学宝宝,这也真是没谁了。 张桓看着眼前猪头一样的徐文爵,还真是不好再下手了,不管怎么说,要不是这小子拼死堵住门口,或许今天海棠和小妹就得吃点小亏。 “算了,等你好了我再教你吧。”张桓转头看了看张大奎,“张大哥,咱们还是先回总兵府吧,今天这事儿闹的有些大,还是早点向张大帅报告吧。” 田家在登州的势力极大,要是被他们调来人手再围上一层,那事情就真的太大了。 张大奎一听急忙点头,“好,咱们立即就回,不过两位小姐怎么办?” “请张大哥想办法弄一抬轿子或是一辆马车来,这个时候她们实在不宜抛头露面。” 两个人都是没出阁的大姑娘,这么多人在看着,肯定不能就这么走路回总兵府。 时间不长,马车已经备好停在了茶室门口,张桓也上前把楼梯间的椅子桌子等搬开了。 张小妹一下子从楼上跳下来,扑进了哥哥的怀里大哭起来。 这小姑娘从小在奇山所城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啊,本来是想出来门开开眼界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蔡英文和田新这样的登徒子,让小姑娘的心灵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 徐文爵一见张小妹纵身扑进张桓的怀里,本就青紫一片的脸上竟然明显看出脸色一变,刚要抬腿上前理论,又听到了张小妹喊出的一声“哥”,这才停下脚步。 “小公爷,这位应该是张千户的妹妹,咱们还是先出去一下,你这伤也骑不得马了,我给你也准备了一辆马车,咱们先上车等等他们吧。”张大奎急忙上前拉下了徐文爵,把他拉了出去。 这时早有人上前把田新和蔡英文两人捆好扔进了另一辆马车,两个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还不是完全翻脸的时候,张大奎还是很讲分寸的。 “好了,小妹,这世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还是好人多的。”张桓安慰着小妹,抬头看了看海棠,见她含笑摇了摇头,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小妹,这儿人多嘴杂,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海棠走上前,轻拍张小妹的肩膀,这儿的确不宜久待。 张小妹从哥哥胸前抬起头,冲着海棠难为情地一笑,乖乖地跟海棠身后,向门外走去。 张桓看着两人上了马车,这才拉过一匹马,扳鞍上马,随着张可大的中军卫队回到了总兵府。 张可大已经知道街面上的发生事情了,只把张桓等人叫到了内堂,一一问询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了张大奎和张桓的报告以后,张可大的脸色一沉,“这个田家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如此放肆,大奎,人抓得好,对这种目无王法的人,就要狠狠收拾他们。”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毕竟牵扯到一位当朝吏部侍郎,以田家的尿性,呆会儿肯定会来要人的,今天算是不用想清静了。 张小妹和海棠也进到了内堂,这事儿跟她们有关系,再说了事情不处理完,也不好回到五洲商行,一旦田家人丧心病狂的话,她们在那儿也不安全。 张可大看了看一身青色男装的张小妹,这孩子怯怯的看着就让人心疼,“张小妹,不用怕,你是张桓的妹妹,那就是我的侄女了,一切自有伯伯为你作主。来人啊,带两位小姐到后院去见怡儿,让她好生款待。” 听到张可大这么说,张桓心里一急,坏事了,好多事情自己可没有跟张怡和海棠说呢,这两个女孩要是见了面,互相一说话,要是说漏了,那自己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可现在的情形,张可大已经自称伯伯了,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这个关口要是自己敢拦着,估计这老小子能把自己吃喽。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他去吧。 张桓犹豫了一下,只好听天由命了,但愿张怡和海棠两个都是矜持之人,见面只谈国事,不论风月,不过想来两个人初次见面,应该不会坦诚到谈论心上人的地步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是一松,只要躲过今日这一劫,回头跟两个女孩再细说也不迟。 张桓自己也知道,这事儿自己做得不是很地道,可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办法呢?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前世时孤独到死的单身狗,来到明末以后,竟然变得花心了,有了张怡这么有家世有相貌有品格有才能的女孩子不算,竟然还去招惹海棠。 不过想想也是没有办法,他跟张怡是真心的,跟海棠也不是假意啊,不过是到了明末,心里一直紧绷着的一些戒条有些松动而已。 用成龙大哥的话说,只是犯了一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不过张怡会理解吗? 张大小姐虽然善解人意,但是毕竟牵扯到情感,这事儿对她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 张桓心中苦笑一声,这事儿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弄下这些风流阵仗,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但愿,张小妹好好发挥,帮着自己把张怡和海棠搞定! 第260章 巡抚总兵的表演 张可大看了看猪头一样的徐文爵,不由地一声苦笑,“徐贤侄,你这次可是无妄之灾了。” 徐文爵急忙摇头,“没事没事儿,这顿打挨的值,要是再有一次的话,小侄还愿意挨。” 这孩子被打傻了吗?张可大抬头疑惑地看看徐文爵,却发现这小子的眼光早就转到了张桓身上。 张大奎一见,急忙闪身来到了大帅身前,把自己刚才听到见到的跟他耳语了一番,张可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的桃花来了。 不过那两位少女可是张桓的家人,怪不得这小子傻乎乎地看着张桓呢。 “大帅,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两个当街行凶的家伙呢?”张桓现在的身份是苦主,自然得向全场最大的官儿张可大要说法了。 张可大愣了一下,要按着他的脾气,正好可以趁机把田家拿下,这个田新可是田家嫡传的大少爷,也就是传说中的长子长孙,那是要继承田家家业的,份量自然与那些普通的田家子弟没法比。 不过这里面多了一个姓蔡的,这事儿就有些微妙了,张可大虽然忠君,但他不是傻瓜,蔡家背后站着九千岁魏忠贤,这事儿他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他也知道,单靠这一件小事,想要扳倒蔡侍郎没有任何可能,只要蔡侍郎不倒,张桓的这件事情就没有出头之日。 可是看着张桓现在站在堂下的样子,似乎事情不大好和稀泥,毕竟被欺负的那可是他嫡亲的妹子,虽然有徐文爵在其中帮忙,最终没有吃什么亏,但毕竟是受到了惊吓。 以张桓的性子来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这事儿要真闹下去,恐怕最后吃亏的还得是张桓。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张可大张嘴就给这件事情定了性,这事儿急不得,或者说这事儿肯定达不到你的愿望。 来到明末已经几个月了,张桓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这个时代的节奏和思路了,他也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根本不是一个从二品的吏部侍郎的对手,换成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这么想。 “这事儿,田新和蔡青两个都有份,但是还要看他们两个人的口供,再者看他们的悔罪表现。”张可大慢慢说出自己的打算来。 张桓一听就明白了,按着张可大的意思,这两个小子肯定是要大出血一下,既然没有办法为张桓出气,那只好从经济上面多补贴一些了。 徐文爵一听不干了,“张叔,那两个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得依律严判才行。” 张可大呵呵一笑,“贤侄,依律严判可是巡抚的事情,我这个总兵是没有这个权力的,要是当他们是乱党,现场格杀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既然人已经抓回来了,那就得依律审判了。”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报告,登州巡抚孙国祯求见。 张桓心里一哂,估计你这个老混蛋也该来了,看来田家这屁股是彻底地坐歪了,偌大的田家土崩瓦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可大看到张桓脸上不屑的笑容,吩咐一声,打开大门,迎接孙国祯进来。 巡抚总兵虽然是平级,但是巡抚名义上是总兵的上官,那是真正的上马管军也马管民,在登州府权力大的没边。 不过孙国祯这个夯货没有什么本事,也就是能拿老百姓耍耍威风,以前杨国栋在的时候,对登州府的兵士们也能摆摆架子。 可是自从张可大来了以后,他的架子在军队里就摆不起来了,再加上这小子贪的要死,拼命拖欠官兵的粮饷,民愤极大,他轻易都不敢到兵营里去。 这次到总兵府,也是张可大就任总兵以后的第一次,要不是田家家主田彬亲自上门送来了一万两的银票,好话说尽,再加上这其中还有吏部侍郎蔡达的侄子蔡青蔡英文,看在银子和面子的情份上,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来到了总兵府。 张可大大门是开了,但是人并没有迎出去,端坐在大厅里,只有管家出门把孙国祯迎了进来。 军政两个一把手的关系竟然如此对立,怪不得满街的辽民没有人管呢,这事儿毕竟事关军民两家,需要共同关注才行,现在他们两个不对付,这事儿也就搁那儿了。 “张总兵,一向可好。”孙国祯进了大堂,站了半天见张可大不理不睬的,只好先说话了。 张可大放下茶杯,缓缓站了起来,“噢?是巡抚大人,这可真是稀客啊,你怎么有空到我这个粗陋之所来呢?难道不怕伤了大人的文气?” 此前张可大曾经邀请孙国祯前来做客,却遭到他的百般笑话,说什么总兵府粗陋不堪,只能供一些粗胚军汉居住,他这样的文人要是去了,很有可能会伤了文气。 现在孙国祯来了,张可大自然要反击回去。 孙国祯皮笑肉不笑地抽抽面皮,“张总兵真会说笑,这总兵府也是朝廷的地盘,难道说总兵大人来得,我就来不得吗?” “不是说大人来不得,只是大人来得有些蹊跷而已。” “张总兵这是从哪里说起呢?” “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个地方简陋得很,大人呆着不舒服,我看着也不舒服,不如有什么话咱们摊开了说,也省得猜来猜去的麻烦。”张可大知道他是来做交易的,不如来个干脆利落,省得大家互相看着两相生厌。 孙国祯微微一笑,“张总兵这么说,我今天来还真有一事儿……” 刚说到这儿,张可大冲着张大奎大吼一声,“我不是说先给两个小子每人一百杀威棒吗?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真是一群笨蛋。” 每人一百杀威棒,这个倒是可以有,只要人进了军营了,打点杀威棒这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孙国祯倒是心里一哆嗦,田家和蔡家两个小崽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这一百杀威棒下去,那还不直接要了小命啊? “且慢,张总兵,敢问你要对谁用刑?” 张可大横了他一眼,“我对两个违反军纪的混蛋用刑,这事儿你管得着吗?” “敢问可是蔡青和田新?”孙国祯再不敢装了,这要是再装下去,这两个小子就要被打成肉酱了。 第261章 大家一齐敲竹杠 “张大帅且慢!”事到如今了,孙国祯明白了,先把人救下来再说,要不然这一班粗人犯了浑,真把蔡家小子给打死了,他也不好交待。 这一声大帅叫出来,张可大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伸手让张大奎回来,拧着眉毛看着孙国祯,“巡抚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今天我来不为别的,登州田家听闻大人正在训练新兵,保家卫民,心中充满了敬意,他们愿意出银万两,为兄弟们添几件衣裳,还请大帅笑纳。”看来只能直接上干货了,孙国祯现在反正是拿着田家银子送人情,他也不心疼。 张可大摇摇头,“兄弟练兵,自有朝廷拔发银两,哪里能容外人插手。” “话不能这么说,兄弟们辛苦练兵,作为乡绅,表示一下心意还是应该的。”孙国祯一听,知道张可大这是嫌少,急忙往上加码,“不如再加一万两如何?” 两万两银子,这个钱赚的倒是快! 张可大心里已经大体同意,扭头看了看张桓,这事儿他是苦主,还得看看他的意思。 依着张桓的本意,就是把两个小子千刀万剐都不解气,可是现在他也明白,形势比人强,他这个小小的千户还真干不过对面的巡抚和侍郎,更不用说现在的总兵大人似乎也没有完全站在自己一方。 看到张可大看过来,急忙一探身,“但凭大人作主。” 张可大点点头,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看上去倒是挺知道进退。 “巡抚大人,这儿可是扣了两个人啊。” 孙国祯点点头,“好吧,那就双份。” 看到这小子这么上道,张可大心中暗暗一笑,“不知今天的事情,田家和蔡家对今天事情的苦主可有什么说法?” “苦主?什么苦主?”孙国祯愣了一下。 张可大指了指坐在堂上的徐文爵,“巡抚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魏国公府徐小公爷。” 孙国祯一听这位是南京魏国公府的,心里一惊,要说这徐家可是大明数得着的权贵人物,就连魏忠贤没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招惹他们,不过这小子这满脸青紫的样子,难道说是那两个小子干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地一阵发苦。 “下官登州巡抚孙国祯见过小公爷。”现在还真不是装大爷的时候,孙国祯急忙上前拱手见礼,没办法,人家是小公爷,自己这个巡抚在人家眼里不够看的。 徐文爵看了看孙国祯,“孙巡抚,今天这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待,从小到大,我爹都没舍得动过我一手指头。” 这话一说出来,孙国祯头都大了,这两个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是事情已经出了,他还得管,“小公爷,下官给您赔礼了,都是下官治理地方不力,才出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一切听凭小公爷吩咐。” 事儿已经出了,这小子要真的闹起来,恐怕不好收手,既然田家打算出银子摆平,那就让他们出吧,正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小子们。 徐文爵看了看张桓,“张大哥,你看今天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别看他胖,其实他不傻,刚才他已经看出来了,张可大不打算把张小妹抬出来,所以才会让自己出头,这样既可以敲到竹杠,又不会对两位姑娘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这事儿还得看张桓的意思。 张桓点点头,“这事儿得看他们的诚意,只要诚意到了,一切自然好谈。” 孙国祯原来是打算让徐文爵出价,然后他可以还还价,也好帮着田家家主田彬省几个银子,填到自己的腰包里。 不过张桓这样一说,他的把戏自然就耍不下去了,现在变成他先出价,徐文爵谈价了,这一口价要是出不好,下面的谈价就会麻烦得很。 “不如让田家出一万银子的汤药费如何?”孙国祯小心地说出了个数目,话一出口就见徐文爵又转眼看向了张桓,心里已经清楚,眼前的这个沉稳的少年或许才是主事之人。 张桓嘴角一撇,小妹受到的惊吓,竟然只打算用这么点银子就打发了? 徐文爵一见,迅速摇摇头,“算了吧,巡抚大人,你也不用在这里两头受罪了,这事儿咱们还是公了吧,您这儿要是处理不了,那我回家请我家老爷子做主。” 这是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的节奏啊,孙国祯急忙解释,“我们还可以商量,那不如加倍,田家出两万两,蔡家两万两,如何?” 说完,小心地看着张桓,不知这个沉稳的小子会如何处理。 张桓沉思了一下,“小公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孙大人已经说到这个分数上了,按道理说应该差不多了。不过嘛……” 孙国祯听完前一句,心说这小子还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他又跟了一句,这下子他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不过,既然老大人让你来这边置办田产,一事不烦二主,何不请田家帮个忙呢?他们家的土地可是登州最多的,你想要什么样在哪个位置都可以。” 徐文爵一听,咱家大哥可真敢说,老爹什么时候让自己置办过田产?不过话到如今,也只能顺着他说了,“噢?巡抚大人,我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听到张桓只是想置办田产,孙国祯心里一松,心说田家要别的没有,土地倒真是登州第一,这个倒是好办。 “这位小哥说的不错,小公爷要置办田产,这登州田家确实是最适宜的。” 徐文爵又看向了张桓,你说的要置办田产,下步该怎么说啊? “既然小公爷喜欢黄县,不如请巡抚大人帮忙,让田家在黄县附近的田土以合适的价格卖于小公爷,岂不是皆大欢喜?” 既然是要补偿,那就得有好处才行,现在张桓最缺的就是煤,现在经营的两个小煤矿,质量和产量都不行,毕竟只是王徐寨前所附近,距离黄县正儿八经的产煤区还有一段距离。 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把黄县徐福镇附近的田地拿下来,正好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孙国祯点点头,如果只是这个,倒是可以替田家答应下来,至于具体面积和位置,那个真得要田家跟他们去谈了。 “小公爷要是认为合适,下官这就去跟田家人说,让他们把地契送来,供小公爷挑选,不知小公爷意下如何?” 反正田家地多,就算是在黄县附近给徐文爵几万亩地,也伤不了田家的筋骨,再说了,这些又不用他孙国祯出钱,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既然大哥这样说了,那让田家把黄县的地契都拿来吧,我和大哥在里面挑一些也就是了。”徐文爵看了看孙国祯,“不过,我看着那两个小子挺喜庆的,回头要跟他们两个亲热一下,等我亲热完了,自然会送他们回家的,这事儿还请巡抚大人谅解。” 孙国祯明白,徐文爵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只收了银钱就收了手,那才是坏事呢,总得让他在田家和蔡家两个小子身上把吃的亏赚回来,才可能有永保太平,急忙点头应下了。 第262章 心腹中的心腹 送走了孙国祯,张可大对张桓不由刮目相看,“张桓,真没有想到你真的能忍得住。” 张桓心中苦笑一声,脸上却十分恭敬,“这事儿放在谁身上也不舒服,不过事关重大,一切自有大人作主,张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吧,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回头文爵把那田新和蔡英文狠狠地揍上一顿,给你出出气,然后开开心心地上路去吧。” 张可大已经决定了,田家和蔡家送来的赔礼银子,他会一分不要地全部交给张桓,毕竟当初自己创立中军的时候,可是用了他的银子,虽然那银子是从刁世贵手里抢来的,但动手的却是张桓。 徐文爵一听张可大这么说,嘿嘿一笑,“大哥,你放心吧,我会让那两个小子永远记住今天的,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们。” 张桓点点头,“大帅,我想去看看小妹,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张可大一听,闹了半天你们这打了一架,伤了好几个,还不知到底为什么打起来了? 嘿,这事儿闹得也够可以了。 徐文爵一听张桓要去看张小妹,顿时凑了上来,“大哥,我陪你去!” 张桓一瞪眼,“有这闲功夫还是去收拾那两个混蛋去,别在这儿碍眼。” 听到这话,徐文爵顿时耷拉下脑袋来,转瞬间又气势汹汹地出了大堂,一看就知道是找那两个倒霉蛋的麻烦去了。 张可大看看张桓,“你快去吧,好好开导小妹,咱们军户家的女子,不能像那些个酸文人一样,这事儿错本不在我们,让那些吃够教训也就是了。” 看着张桓点头告辞,被家人带着往后院走去,张可大满眼欣赏,这小子真是太有眼力劲儿了,今天借着他的事情,狠狠地别了孙国祯的脸面,想来明天行文找他要些钱粮来,这老小子不敢推辞吧? “大奎,咱们走,现在登州城的辽民太多,得想个好办法,及早进行安置,要不然这些辽民早晚会出事情的。” 张可大虽然不管民事,但毕竟当过南京锦衣卫的老大,对民生问题还是比较关心的。 听到自家大帅这么说,张大奎倒是知道一些最新的消息,“大帅,听说现在五洲商行正在招收人手,说是有大量田地需要佃户,还广招匠户,现在不少辽民已经跟着他们去了。” “噢?竟有此事?”张可大停下脚步,“五洲商行不是张桓开设的吗?他招收那么多辽民干什么呢?” 张大奎略一思索,“大帅,那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两处,原来的军户逃逸很严重,现在称得上是地广人稀啊,那两处的千户都是从奇山出来的,张桓广招人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到这话,张可大点点头,这两个地方的军户逃逸现象比较严重,尤其是王徐寨前所,前段时间张桓跟闻香教干了一架,从田家人手中夺回来大量土地,确实需要人手进行耕种。 “好,这些辽民到了张桓的手下,想来也会得到善待,却是他们的福份了。”张可大站到廊下,“大奎,闻香教经过张桓的一战,此后必然会拼命备战,咱们也得早做准备,省得到时吃了亏。” 张大奎点点头,张桓对闻香教的战斗改编版本,他听张可大说过,虽然心中不当回事,但是也知道这些歪门邪道的教门,有时发起疯来也够人受的。 “大帅,咱们的火器不足,光凭刀枪,跟闻香教对战,到时恐怕伤亡太大。” 自家的军队有什么缺点,张可大自然明白,可是他更明白,火器这玩艺儿,跟大明的官场一样,越来越不好混了。 以前的火器,起码打得响,能打伤,可是后来的火器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响,也不知道它会伤着谁,经常发生的炸膛让明军自己都不敢用了,这样的火器就是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多准备一些弓箭吧,火器如果没有佛郎机国的真货,其他的鸟铳什么的,拿来也不顶回事儿,不如有功夫多练练弓箭。” 张可大沉思了一下,“对了,向上多要一些铠甲来,奇山军的战力虽然很强,但是却没有一件盔甲,此次与闻香教对阵,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吃了大亏。 今后与闻香教对战,奇山军必然还是侧面主力,如果算上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将来与闻香教一战,他们受敌面会更大。 不管怎么说,都要从现在开始,为他们多准备一些盔甲护具,都是大明的精锐,要是死在那些邪教的手里,那可就太不值了。” 张可大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把奇山军列入了自己的亲军序列,而奇山军的千户张桓自然就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奇山军的战力,张大奎是亲眼看到过的,几个月前攻打刁家坡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死,张桓指挥进退有序,敢于冲锋在前,奇山军的攻坚力量很强。 最要命的是奇山军的手段层出不穷,那冒着刺鼻怪味的液体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他得知那就是王水的时候,不由地为张桓的大手笔折服,那么昂贵的王水竟然用来烧开敌人的大门,为的却是减少进攻时手下的伤亡,仅此一条,就可见奇山军战力不俗的根源了。 他们的确是没有盔甲,不过在张大奎看来,盔甲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与其说是一种保护,不如说是一种累赘,他们更加喜欢自由、独立的战斗。 大帅真的要支持他们,与其为他们讨要盔甲,倒不如多要一些战马,虽然好的战马比盔甲更难搞到,但是张大奎相信,那才是奇山军真正需要的。 不过很多事情,张大奎也不敢全部告诉张可大,毕竟两人地位悬殊。 不管怎么说,对于奇山军来说,多一些盔甲,总是好的。 最不济,也可以将所有的盔甲集中到一起,组建一只重装步兵,到了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的,就算是对上鞑子的骑兵,也不惶多让,起码是个棋逢对手的局势。 跟在张可大身后,张大奎向中军营驻地走去,那是他和大帅两个人的心血,他们以唐代陌刀兵为蓝本,结合着明人体力不足的弱点,根据张桓的长棍阵,建立了长枪阵,真的施展起来,那真是枪如林、箭如麻,铜墙铁壁,任何来犯之敌都会被踩在脚下。 不过两个人并不知道,就算是他们的长枪配弓箭的阵式自我感觉良好,真的碰上现在的奇山军,那也只有灭亡一个下场,毕竟两只军队的建军思想不同,致胜手段和方法不同,碰撞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第263章 张怡见海棠 总兵府后院只有一位总兵大人,一位小姐,府上的规矩没有那么大,所以张小妹和海棠两个跟着家人来到后院的时候,张怡已经迎候在院子里了。 她已经知道来的人里面,年纪较小的那个是张桓的妹妹的张小妹,年纪较大的则是他的生意伙伴的女儿海棠。 不过凭着一个女孩的直觉,她感觉到这个叫做海棠的文静姑娘怕是来者不善,与张桓的关系有一些微妙。 不过张桓不说,张怡乐得装作不知,看到小妹走过来,刚要施礼,她早就抢上前,一把抓着手拉到怀里,“小妹,到了这里就跟到了家里一样,咱们姐妹,不用多礼。”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张小妹就被张怡给感动了,人家可是总兵大人的女儿呢,见到自己竟然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而且那口气,分明就是想要结交自己的意思,这个漂亮姐姐真是个好人。 相比起小妹,海棠则要沉稳得多,她自知只是一个商贾之女,比不得张小妹,急忙在一旁蹲身施礼,“民女海棠见过小姐。” 张怡轻轻一笑,伸出另一支手径自拉起海棠,“好了,我们家难得有客人来,这是后院,又没有别人,咱们就安心自在一些,这些虚头巴脑儿的虚礼,都省省吧。” 听着张怡轻柔的声音,海棠嫣然一笑,跟在二人的身后,向花园里的亭子走去。 虽然已经是八月末了,但是总兵府的花园里仍然生机盎然,一丛丛不知名的花朵正开的艳丽。 “小妹,你难得来一次,也不早点来找我玩儿,我一个人成天呆在这里,都快要闷死了。”张怡拉着张小妹“诉起苦”来。 小倩跟在小姐身后,不由地撇撇嘴,你哪天不偷跑出去,到五洲商行帮着打理生意,哪里是成天呆在这里?哪里会觉着闷? 张小妹略摇摇头,神情略有些落寞,“张小姐……” “这样生份了,若是不嫌弃,咱们就是姐妹相称吧,我比你大几岁,叫一声姐姐我还是受得起的。”张怡急忙拦住张小妹的话头,“你要是再喊我什么张小姐,那我可真就生气了。” 张小妹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好了,就听你的。姐姐,我是个乡下丫头,原想跟着海棠姐姐出来长长见识,没想到出门竟然遇上了坏人,要不是我哥出手救我们,今天肯定要出大事了。” 张怡一听愣了,出门遇上了坏人?出大事?急忙拉住张小妹,“小妹,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姐姐,你先坐,听我慢慢给你讲,”张小妹现在也不害怕了,倒是兴致勃勃地,拉着张怡和海棠两个人坐下,“今天要不是那个死胖子,咱们可能坚持不到哥哥赶过来。” “今天早上,我哥到总兵府拜见大帅,我和海棠姐姐一起到登州城里瞎逛,没想到在古月茶楼喝茶的时候,竟然碰上了两个轻浮子,竟然上前言语调戏我们两个。 二虎一听就不干了,急忙上前理论,没想到他们人多,竟然一拥而上,围起圈儿来殴打二虎。 陈二狗一见不好,急忙撒腿跑了,我倒是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找我哥去了,只要我哥来了,那就一切好办了。 二虎就算是再厉害,有道是好虎架不住群狼,这些人下手也狠,功夫不大二虎就晕过去了。 可那些人打倒了二虎,他们也围了上来,我们两个眼见不好,只好扔下二虎逃到了二楼,所幸二楼的客人,看到刚才的打闹,所有人都提前离开了。 我们两个人把桌子和椅子全部堆在二楼的楼梯口,想办法拖延他们一下。 没想到我们两个在楼上躲了半天,也没见他们上来,偷偷去看才知道,有个胖家伙又帮着我们把那些坏人打出去了。 然后,我哥哥就来了,把他们全都打倒了,还把两个带头的坏人给抓到茶室里审问,最后带着我们回总兵府了。” 张小妹说得很简单,但是张怡似乎能够想像出全过程来,尤其是当她听到事情竟然发生在古月茶楼时,脸色不由地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她和他就是在古月茶楼定的情,没想到竟然又会在那里发生这种事情。 要按着明末的操蛋礼法来论,张小妹和海棠两个人女扮男装外出游玩,这件事情本身就够着上家法了,更不用说还被别人言语调戏了,那更是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当年海瑞他闺女不过是过于饥饿吃了一个男人的一张饼,那个老混蛋都能让女儿饿死全节,更不用说今天这两个丫头的“壮举”了。 不过这事儿对张怡有一丁点影响吗?就连她自己都是天天往外跑,更不会因为这个嗔怪小妹她们。 “知道那两个混蛋是谁吗?现在在哪儿?”张怡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两个混蛋,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给两个姐妹出出气。 张小妹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怡,这真的是总兵府的大小姐吗? 海棠也有些吃惊,但是她毕竟见得多一些,“那两个人听说是登州田家和济南蔡家的人,都是两家的嫡子,想要出气怕是难了。” 她说的是实情,不过张怡听了不舒服。 这个女子跟张小妹在一起,而且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以小妹的经历,应该不会与她产生交往,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张桓。 “海棠姐姐,田家在登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蔡家在济南很厉害吗?”毕竟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大小姐,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海棠轻咬红唇,“张小姐,那蔡家是济南一霸,蔡青蔡英文更是蔡家的嫡子,平时就十分嚣张。蔡家出了一位当朝吏部侍郎,认了九千岁魏公公为义父,所以在济南势力很大,轻易不宜招惹。” 这话说得很透了,张怡一听就明白了,这户人家还真是不宜招惹。 在天启年间,曾有人说,能得罪皇上,也别得罪九千岁。皇上有时稀里糊涂地,还能欺瞒一下,可是魏忠贤精明到家,汤水不漏,要是得罪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哼,难道咱们就让他这么白白欺负了不成?”张怡恨恨地端起茶杯来,“总得想个法子教训一下,省得让他们以为咱们女子是该着受他们欺负!” 第264章 都怪那个冤家 三个女孩在亭子里沉默了,有些话说说容易,要做起来却很难,更不用说她们三个只是女孩。 “怡姐姐,这事儿你不用忧心,一切自有我哥哥作主。”张小妹看着不说话的两个人,急忙出言安慰。 对,张桓肯定有办法。张怡和海棠顿时振奋起来,不由地互相看了一眼,却从内心里更加怀疑,对方凭什么对张桓如此有信心? “对了,小妹,你们这次是专门来登州玩的吗?不如明天我陪你们四处转转?”张怡笑着岔开了话题。 张小妹毕竟是少女心思,一听张怡问这个,咯咯笑了起来,“海棠姐姐要回济南,我哥要送她,索性我也跟着去济南府开开眼界,没想到竟然在登州认识了怡姐姐。” 一听这话,张怡脸色一变,张桓竟然要亲自送海棠回济南? 海棠一见张怡脸色变化,心知不好,面前的这位总兵府大小姐,怕是与张桓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其实是张桓与我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打算将五洲商行开到济南府去,顺便与我父亲当面商谈一些合作,这才准备去一趟济南。我和小妹知道后,就打算一路随行,互相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海棠如此说,心里却在微微发痛,如果张桓真的与面前的大小姐有什么瓜葛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人家是总兵的女儿,自己却是商贾的孩子,两者之间的地位相差太大,就算是海棠智计过人,可是在身份面前,她也是无计可施。 张怡冰雪聪明,一下子听出了海棠话语里的无奈和颓然,更听出了这份无奈背后的潜意,这个漂亮的女孩真的与张桓有关。 如同一柄利刃插入胸膛,张怡的心痛的厉害,恍惚间眼前的两人竟然闪出重影来。 等到她沉稳心神,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海棠满眼的泪水。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张怡的声音很低,低到自己几乎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海棠抬头看向天空,蓝天上天高云淡,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夏天的时候,他带着人到我们店上去贩卖精盐,那时他还不是千户,手下的兄弟们都很穷,可是他们却能拿出最好的精盐,甚至连青盐都被他们比下去了。 我作主给了他们一个高价,后来他几次来卖盐,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再后来,我被人裹挟到了海外,是他在济州岛设伏,把我救了回来。 其实我的身份很特殊,我原来是闻香教的圣女,闻香教教主王珂是我的师傅,我被救回来以后,很快离开了张桓,回到了闻香教,没想到圣女早已另选了别人,从此以后被师傅软禁起来。 后来他带兵到王徐寨前所,跟闻香教干了一仗,把他们打败了,我趁着教内不稳的机会逃了出来。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好又回到了奇山,那儿是有我家的商行,正好张桓准备到济南去,我就顺便跟着来了。” 说到这里,海棠盈盈跪倒在张怡面前,“我既是商贾之女,又是邪教之徒,对张桓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只是今生欠他太多,想跟在他身前略尽绵力,亲眼看着他幸福也就知足了。” 张小妹傻眼了,有很多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想到漂亮能干的海棠姐姐竟然还是闻香教的圣女。 听了海棠的一番话,再看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女孩,张怡心里暗叹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海棠欠他一条命,自己何尝不欠他一条命呢? “好妹妹,地上凉,快点起来吧,事情说开了也就是了,自家不必如此。”张怡扶起海棠,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海棠低着头,“多谢小姐不杀之恩。” “好了,以后那个什么圣女的事情就忘到脑后好了,休要再提!”张怡知道这里面的深浅,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要海棠的小命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张桓……随他去吧。”张怡看看海棠,这娇羞可人的样子,就是自己看了都会心动,更不用说是正是风华少年的张桓了。 一个商人的女儿,又与张桓一片真心,就算是留在张桓身边又怎么样呢? 张怡平复了心情,“张桓现在很不容易,他需要人帮衬,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多留在奇山,帮他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她经常到五洲商行去,知道张桓的生意现在刚刚起步,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可是她却受限于身份,没有办法更多地去帮助张桓,只能寄希望于海棠了。 “这次去济南,既是为了开设分店,也是为了多弄一些粮食,今年天气干旱,三个千户所几乎都绝产了,手下的军户们要吃饭,这才是当前最麻烦的事情。” 海棠小声地说出了他们此行的一个目的,反正从现在情况看,她不说,估计张桓也不会瞒着张怡。 说到粮食,张怡皱了一下眉头,今年北方大面积受灾,各省粮食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倒是江南风调雨顺,大获丰收,要搞到粮食,只有往江南去。 运河里往来的粮食很多,但是这些粮都是有去处的,张桓就算是到了济南府,也只能眼看着粮食眼馋而已。 张怡点点头,“这个倒是实情。爹爹已经托人从江南调米,为的是登州军民,估计会有一些分配到奇山等三个千户所,但是肯定没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吃饱饭。” 张小妹听了半天,终于有机会插个话了,“是啊是啊,我哥从春天的时候就带着全所的人出去打鱼打猎,所有的东西都储存起来,怕的就是没有饭吃,所以我们奇山所倒是问题不大。不过那两个千户所嘛,估计就够呛了。” 听着小妹的话,张怡心里暗自着急,其实最麻烦的还不是军户没饭吃,而是越没吃的,还越要练兵,为的是防备因为天灾而导致的人祸。 闻香教的事情她知道很多,也知道张可大在拼命练兵,再加上这次张桓与闻香教交手一事,她几乎可以相信,与闻香教的一战几乎无可避免,不是今冬就是明春。 只所以这么肯定,因为山里同样也没有吃的,那些被饿得眼睛发蓝的教众,只能盯着山外的村镇,想方设法从他们手中抢粮,而这将是大规模起事的基础。 得想个办法帮帮他,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要不,陪着他到江南走一趟?这个念头一出来,就缠绕在张怡的心头,挥之不去。 第265章 木匠皇帝死了 张桓来到后花园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诡异的一幕,三个女孩子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远远看了一会儿,张桓扭头离开了,现在的情形过于诡异,不过看样子小妹和海棠的情况还好,刚才的那件事情对她们的影响似乎并不是很大。 张怡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似乎心事重重的,张桓竟然没有勇气上前了。 算了,还是去看看姚二虎吧,这小子虽然没受什么硬伤,但是被人围着揍了一顿,静养是必不可少了。 刚刚走出总兵府,还没等他上马,远远的大街上跑来了几匹快马,“京中急报,请张总兵接报!” 张桓心里一激灵,难不成是天启帝的丧报来了? 算算时间,已经九月初了,按照历史,崇祯大帝这会儿已经登基小半个月了,可现在天启帝的丧讯刚刚传到登州,是历史记载有错,还是现实已经发生了改变,张桓的心中满是惶恐。 其实这事儿谁也不怪,那些满清鞑子占领了江山以后,修的那本《明史》根本没法看。 虽然说历史是胜者的权利,但是像这帮子野人这样胡乱改史的还真是不多,很多东西就是糊里糊涂地成了史实。 比如说天启帝的死亡时间和崇祯帝的登基时间,根本没有完整准确的记录,这也怪不得张桓记忆中的历史与现实中的明末对不上号了。 皇上死了,这是国丧,自己是一个五品千户,这个时候擅离职守,到济南府去,这事儿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不但自己吃受不住,就连张可大也得受连累。 得了,准备一下,打道回府吧,等着国丧过了以后再说吧。 不过张桓不是很明白,死了皇帝,这做臣子的需要服丧多少时间,这事儿他前世没有经历过,更没有研究,所以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看着门上的人把几个人接进门房休息,安排人到校场去请张可大,张桓知道今天中午这顿饭是混不上了,干脆直接打马回到了五洲商行。 坐到石头的书房里,张桓为自己沏上了一杯茶,这些日子过于纷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捋一捋。 登州城里的辽民已经开始逐步减少了,五洲商行的人把他们带到了王徐寨前所、海阳所大片久未开垦的荒地上,由商行的人给他们提供农具、耕牛和种子,以及暂时用于果腹的粮食,只要他们肯下力气,很快就能开出无数的耕地,明年就会收获新的希望。 至于两个矿井,也有辽民过去做工,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工钱却给的足,不愿意要铜钱的还可以攒着给银子,或是直接折算成粮食,这些都让很多身强力壮的辽民趋之若鹜。 张桓并不反对他们下矿井,毕竟仅靠着那些日本人和闻香教的人,只能趟个路而已,真正出矿出煤的,还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 当然了,到矿井做工的,虽然收入高一些,但是行动也会受到限制,保甲制被张桓直接拿到了辽民中,十户辽民进行联坐联保,走失一户一人,其他九户都要跟着受连累,结果是大家互相瞪眼看着对方,谁也不稍有异动。 把辽民安置好了,即使将来毛文龙真被杀了,孔有德他们逃到登州,想拉队伍也没有原来那么方便了。 只要孔有德手下没有敢于拼命的亡命徒,他想要从吴桥杀回登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有了辽人的支持,孔有德他们就是无根之萍,蹦达不了几下的。 有了这些辽民的加入,铁矿和煤矿的产量自然会大幅上升,届时钢铁的产量自然也就上来了,有郑六叔的技术保证,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奇山军所属都会变成火枪兵,届时在明末的战场上,还会有谁是对手吗? 张槐已经出发两天了,也快要济州岛了,进行补给以后会奔赴日本,等待他们的也许会是一次郊游,也许会是一次激烈的战斗,但是他相信,以张槐和傅全有的能力,那些穿着竹甲的大和武士,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鸭绿江上的那些野人们,估计现在正翘首期盼着自己的黑酒,可惜这黑心酒要用粮食酿,哥们现在粮食不够吃,你们继续馋着吧。 粮食,归结到最后,所有的问题竟然全都是粮食。 张桓现在已经不缺银子了,晒盐煮盐贩盐,这已经是一条龙的产业,每天带来固定的利润,足够他维持自己的队伍了。 至于矿山、铁石、煤矿等的投入,则是托了鞑子和闻香教的福,一趟鸭绿江之行,一趟济州岛之行,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正好可以拿来搞投资。 现在直接跟着他混的就有三个千户所,三座矿山,人口已经过了五万人,现在这些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帮着弄粮食回来。 麻烦啊,张桓挠挠头,据他所知,崇祯大帝的日子很不好过,最大的麻烦就是天灾不断,北方不是干旱就是蝗灾,弄得天·怒人怨,激起了一大群闯王,结果一通横冲直撞,本就危在旦夕的大明江山就让李自成和张献忠给撞沉了。 得快点把玉米、地瓜和土豆搞到手,有了这些耐旱作物,只要收上那么几年,就可以抵挡住未来的天灾了。 可惜了当初的汉鞑子了,苗杰这小子现在是一去不复返了,根本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看样子不是凶多吉少,就是恩将仇报了。 要是能有机会到江南去,一定要好好查访一下,江南这么多年与外偷偷摸摸进行走私交易,总会有好奇者带点奇花异草回来吧,说不定里面就有来自美洲的救命稻草呢。 也不知道那个老太监是否靠谱,那七个鞑子人头千万可别喂了狗了,不过以崇祯大帝此时的主攻方向来看,这事儿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好处,不过等他处理完九千岁以后,也许会有比较大的转机。 想到九千岁,张桓就想到了蔡青蔡英文,这次济南之行很大程度是拜蔡家所赐,要不是蔡家太嚣张,海大富的四海商行也不会陷入现在的尴尬境地,自然也用不着他亲自跑一趟济南了。 不过九千岁这棵大树快要倒了,他们这些猢狲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 张桓等的也就是这一天,不过他不介意在他们倒台之前先收拾一下他们,毕竟只要崇祯大帝一上台,九千岁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对他们这些干儿子干孙子可就照顾不过来了。 现在他到济南府去,蔡家虽然依然强横,但是他知道,他们已经失去最坚强的后盾,收拾他们真的是小菜一碟。 倒是这个徐文爵让他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纨绔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关键时刻冲得上,看来当初是误解这小子了,回头得好好聊聊,自己要真的下江南,有了他这个地头蛇罩着,小日子一定会很美。 第266章 拿人命填的矿井 当天下午,整个登州城顿时肃穆起来,各个衙门口的人全都上了街,国丧嘛,各种红色自然要取下来,就算是装样子也得装个一段时间,更何况,对张可大来说,那真是的伤心欲绝啊。 这位老夫子别看是个武将,那忠君爱国之心却是有目共睹,现在木匠皇上归西了,虽然又上来个崇祯大帝,但这并不能减少他的哀伤之情。 到了下午的时候,总兵府里传来话,为了保证国丧期间的平安,张大帅要求张桓立即返回奇山所,做好所城的防范工作,总之一句话,呆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哪儿也别想去。 同时还传来了张怡大小姐的一封信,说是与张小妹相谈甚欢,与海棠也相见恨晚,所以大小姐要把两人留在府上多住一些时日,等国丧过劲儿以后,张桓再来接着她们一起赴济南。 这事儿张桓办得理亏,现在人家大小姐这么说了,张桓也只好苦笑一声,把姚二虎留在五洲商行继续养伤,带上陈二狗打马赶回奇山所城。 端人饭碗受人管,既然还呆在人家五品千户的位置上,那自然就要站好岗,带好队伍。 更何况天知道哪里会有个锦衣卫的暗探什么的,你要是不完成规定的作业,要是被他们查到报到上面,这个小小的五品位子可能都坐不了,而当前来说,有一张官皮对张桓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连续几天折腾下来,奇山所城下属各地总算是平安无事,国丧的气氛还算是不错,虽然大家真的对谁当皇上不是很在意,但是披红挂绿的、锣鼓喧天的现象是不会有的,死者为大,更别说死的是个皇帝了。 张桓虽然号称在奇山,但是更多的时间则是泡在金矿和铁矿上,这两个地方,都是拿人命在填,这个年头毕竟不比后世,哪里有那么多的安全设施,两个矿上到现在都已经死了十多人了。 虽然死的都是日本人或是闻香教的骨干,但是要是死的再多了,对其他人也会形成一种心理威胁。 张桓到这里,就是要按照前世时他在安监局时所知道的东西,建立起一整套的安全生产制度来。 既然硬件顶不上,那就拿软件来凑。多看多听多打探,宁可少采矿,也要保人命。这些基本的理念要传递到矿山的管理者脑子里。 这两个矿山现在都是安氏安排的张家人在看着,虽然都是些良善人,但是毕竟缺少管理矿山的经验。 幸好有海大富从外地找来的几个有经验的老矿工指点,要不然死的人更多。 张桓一来,就把几个懂行的老矿工重金聘为安全顾问,生产的事情要多听他们的意见。 他和几个老矿工一起下了几次矿井,充分体验了一把明末地下开采的危险,更加明白了一点,地下开采确实就是拿命填出来的。 这种事情应该是为那些鞑子和高丽人、日本人准备的,看来下一步要抓紧做做这方面的事情了。 亲自走了一趟张桓更加有了心得,对安全的重视程度也进一步提高,在他的主持下,相关规程一个个地确定下来,虽然让两个矿山的产量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死人的事情却少了很多。 趁着下矿山的机会,张桓亲自骑马又考察了几处地方,胶东有几处可以露天开采的金铁矿,这些位置自然只有张桓知道。 几天转下来,几个可以露天开采有矿点被顺利地找到了,所幸现在这些地方都是些荒山,也就是说都是些无主之地,只要到宁海州、文登县衙门里交几个钱办个手续,这些蕴藏着无限宝贝的荒山就是自己的了。 等到国丧集中仪式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十月初了,济南之行是必须要走的,这些时日,海棠和小妹两个一直住在张怡处,现在是时候接上她们西行了。 唯一麻烦的是张槐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从济州岛上传来的消息,他们一行还算是顺利,估计现在正在消化地盘。 张桓有些后悔了,首次倭国之行,自己应该带队了,这样也省的在家里提心吊胆的。 信鸽还没有训练好,这种长途的通信问题还是没有办法解决。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张桓带着对远征船队的牵挂打马奔向了登州,也他同行的是一旗中军营的士兵,足足五十人。 再次来到登州府,除了少了一些喜庆以外,别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国丧期间不得嫁娶,不得娱乐,但日子还得照过,尤其是贫困老百姓,该怎么挣扎还得挣扎。 张桓骑在马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个节点上,等待他们将是无尽的死亡。 历史上孔有德曾经占据登州城达四个多月,几乎将城里的人杀光殆尽以后,才乘船投奔了鞑子。 而根据历史,这一事件将发生在四年以后,天知道现在有了张桓的存在,这场悲剧会不会再次上演。 所有人马都到五洲商行里休息,张桓带着二狗来到总兵府,才知道张可大自从天启皇上国丧之日起,就一直住在军营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整天操练那支中军,整个人都要疯魔了一样。 张桓知道这位心里不舒服,只好拿练兵来解闷儿。 现在就是不知道当初姜太监带回去的鞑子脑袋到底怎么样了,要不然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总该有点消息了。 崇祯大帝登基已经有些日子了,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按照历史,他也快对着九千岁动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明末,他会等到什么时候动手。 张桓被家人带到后花园,园子在秋风的肆虐下,已经显得有些萧瑟了,不过迎面而来的三个女孩倒是仍然活力十足。 最先冲过来的是张小妹,冲到张桓跟前,面对着他张大的臂膀,硬生生刹住了车,最后时刻站稳了脚跟,没有像以前那样冲进哥哥的怀里。 张桓心里一痛,小姑娘也终于要长大了。 “哥,我可想你了。”小妹甜甜地叫着,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不过,没有怡姐和海棠姐想的厉害。” 一句话,把后面两位的脸直接说得通红,张怡和海棠两个站在那儿,都把头扭过去,不敢再看张桓。 你说这孩子也太不会说话了,咋这么实诚呢? 张桓瞪了张小妹一眼,上前冲着张怡拱手致意,“大小姐,现在国丧已经过了,我打算护着小妹和海棠去一趟济南,你看可好?” 依着张桓对她的了解,她都已经羞成这样了,大半会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没想到张怡虽然低着头,可是她的回答却让张桓愣了神,“不行!” 第267章 偕美西游记 张怡的回答让张桓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啊? 转眼看看海棠,海棠也是羞红了脸,却一言不发。 嘿,这两个小妮子到底要干什么呢? 张桓正琢磨着呢,张小妹发话了,“哥,我们这些天都商量好了,我们要一起去济南府海棠姐姐家,然后一起到南京城怡姐姐家,最后再一起回登州府,明白了吗?” 一听这话,张桓明白了,这三位是想一起畅游华东啊。 这样虽然表明三个人的关系好得很,但是时间上可就长了去了,不过再一想,现在已经初冬了,整个奇山所城也没有什么事情,唯一的牵挂就是张槐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自己在哪里似乎都没有办法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如果自己陪着她们西行能有所收获,那整个奇山军所属今冬明春将再无饥饿之忧,而且能够开辟出一条新的财路,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致,我乐于奉陪。”转瞬间,张桓已经有了决定。 看着张怡和海棠的模样,张桓心里一乐,这两个小女子看样子已经沟通好了,自己的那点小花心似乎马上就要实现了。 张怡抬起头来,大胆地看着张桓,“此事我已经与爹爹说好了,他现在住在军营,咱们随时可以出发,马车行李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张桓点点头,“此去一路上辗转,需要不少时间,天气越来越冷,还是要多准备些御寨衣物才好。”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你看可好?” “好的,正好今天晚上我再抽调些人手,总兵府大小姐出行,总要排场一些吧?”张桓哈哈大笑起来。 张怡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身份看得多重。 “原来我计划带着二狗二虎去就行了,现在二虎还在养伤,光二狗一个肯定不行,回头从商行里再抽几个人,路上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石头已经带人到了济南府,现在估计早就与海大富接上头了,闹好了现在新店都快要开业了,可是自己这边还没出发呢,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木匠皇上赶上这个时候升天呢。 张怡点点头,“好吧,此次出行,我就带着小倩,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四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这才挥手告别,各自回去准备。 回到商行,张桓却惊喜地发现,姚二虎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小子人壮实,再加上治疗及时,营养跟得上,这小半个月的功夫,骑马走路什么的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好小子,运气不错,这次出去,还算你一个。”张桓拍拍姚二虎的肩膀,“桐哥,你得抓紧为大伙儿准备些冬天的衣服,这次出门,估计时间比较长,总不能让大家冻着。” 张桐呵呵一笑,“这个好说,前些日子从辽民手里收了不少好皮子,还有一些成衣,都已经淘洗干净了,呆会儿定好人以后,大家都去库房里挑挑,都是上等毛皮子,保证不让兄弟们在路上吃苦。” 那些辽民渡海而来,很多人除了身上穿的以外,并没有什么钱财,到了登州,只好把毛皮衣服卖掉换钱,买点吃的度日,至于冬天怎么办,那等冬天到了再说吧。 张桓点点头,这样做就挺好的,都是穷人出身,没有那么多穷讲究,再说了,这些皮衣都不是贴身穿的,应该不会传染什么疾病。 跟张桐商量了一下,将中军营士兵分成三队,其中前后两队各二十人,明天出发以后,前队在前面探路,后队在后面断后,确保前后两端的安全。 剩下的十个人加上二狗二虎,一共是十二个人,护着张桓他们一路西行,就算碰上哪个不长眼的强盗,也只有被横扫的份儿。 山东地界现在还算是太平,走官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有不长眼的想的闹事,咱们在全省各地还有很多道上的朋友不是? 这十二个人更多的是用来安排吃住等事情,快到吃饭住宿的时候,他们负责提前进行安排,最大程度地减少张桓他们的麻烦。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桓带着十二个人来到了总兵府后门,没想到门口早早停了四辆马车,其中两辆是坐人的,外面套了暖账,另两辆则是普通的马车。 张小妹和小婧两个小丫头站在马车外面,看到张桓急忙跳了起来,“哥,我们上车,咱们这就出发!” 张桓一看乐了,这些丫头们还真的挺着急的。 跳下马,探头往第一辆马车里看了看,没想到这马车还真的挺宽敞,张怡和海棠两个人端正地坐在里面。 这辆马车看样子是特制的,虽然看起来比起普通马车略大一些,其实里面十分宽敞,坐着两个女孩,车厢里还有不少空地方,看样子小妹和小倩两个坐进来绰绰有余。 “好了,咱们快点出发吧!”张怡看着张桓,满脸的微笑。 陪伴在她的身边的,是同样一脸微笑的海棠,两个人的笑脸凑在一起,如两朵初开的玫瑰。 张桓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在两个女孩之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不应该是仇敌一样的存在吗? “好了,呆瓜,该走了!”张怡笑着拿手帕打在张桓的脸上,这才把有些迷糊的张桓给打醒了。 看着张小妹和小倩两个人钻进了马车,猛地转身跳上马,冲着姚二虎一挥手,“出发!” 车把式一摇鞭子,啪地打出一个鞭花,四辆马车骨碌碌地出发了。 张桓一提马缰,跟在马车后面缓缓前行。 从登州到济南不到一千里路,张桓计划用个四五天的时候赶到济南,现在他特别担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张槐的日本之行,二是济南蔡家对四海商行的伤害。 不过张槐之行他现在只能着急做不了什么,所以蔡家就成了他现在最需要关切的事情。 天启帝已经归天了,崇祯上台以后,按照历史用不了几个月,魏忠贤就会滚蛋下台了,那些跟着他混的人都被东林党秋后算账,没有什么好下场。 蔡家仗着是九千岁魏忠贤的干儿子在济南横行霸道,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愿意痛打落水狗的。 秋冬出行,最大的好处是天气适合,骑在马上或是坐在车里,都不会觉着过冷或是过热,一路上本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可是张怡坚持要快一点儿走,张桓只好加快了脚程,原计划是在黄山馆驿休息的,现在只好往莱州赶了。 没想到了莱州刚一住下,麻烦事情就来了。 第268章 张怡是偷跑出来的 因为带了女眷,前队在选择客栈的时候,专门选了一间老店,号下了一个单独的院子给张桓他们,而他们则散住在客栈的客房里。 把马车直接赶到院子里,安排张怡她们下车进了上房,张桓这才发现这院子还真是不错。 三间正房,这会儿给她们女孩子们住,张桓他们和四个车把式住在两侧的偏房,没有一个人外人,最适合他们这样一大家子出行的。 停下的时候已经天快擦黑了,张桓张罗着店家送来了热饭热菜,让张怡她们吃了早点休息,这一天下来人都要颠散架子了,也不知道她们何苦要这么赶。 张桓给四个车把式在里间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给他们安排了一桌酒肉,让他们早早吃完休息了。 他和剩下的十名兄弟们一起吃过了饭,打发其他人去休息,自己独自在灯下安排了一下明天的计划。 要是按照今天的行程,明天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有望晚上赶到潍县休息,也就是后世的潍坊市。 潍县自古便是中原连接胶东的要道,历史上一直隶属于青州。据后世史书记载,潍县明清以“二百只红炉,三千铜铁匠,九千绣花机,十万织布机”闻名遐迩,是历史上著名的手工业城市,清乾隆年间便有“南苏州、北潍县”之称。 此时的潍县显然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没有办法与青州、莱州等州府相比。 不过对于张桓来说,这儿倒是一个福地,当初攻破刁家坡设立招民庄的时候,有一位鲁大胡子首先站出来响应他的倡议,后来成了他的铁杆粉丝。 在张桓暗地里支持下,鲁大胡子已经基本占领了潍县八成的私盐份额,甚至已经将触手伸到了青州其他县,买卖越做越大,对张桓却越来越恭敬。 张桓此次西行,也有意在这些草莽的地盘上,进行一些拜访,也顺便摸一摸他们的底数。 这些人现在围在奇山所城周围,更多的是为了利益,为了便宜而高质的私盐。但是在将来某些情况下,他们可能会给奇山军一些官府给不了的帮助。 既能够从他们身上赚到银子,又可以更好地发展关系,扩大影响,张桓乐得坐看鲁大胡子这样的盐枭不断发展,甚至不惜暗地里给他们一定的扶持。 张桓正琢磨着如何跟鲁大胡子见面,突然有人重重在敲响了院门。 这个院子是张桓包下的,不经招呼店家是不会随便来的。 张桓站起身,随手抓起折铁剑,径直来到了院门口,“谁?” “是张千户吗?快点开门,我是张大奎。”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靠,不是吧,这家伙不在登州呆着,这个时候跑来潍县干什么? 张桓急忙打开门,借着姚二虎打着的灯笼一看,果然是张大奎,这小子满面风尘仆仆的样子,说明他一直在赶路,根本没有休息。 “张大哥,真的是你!?快进屋来说话。”张桓急忙拉着张大奎进了自己的屋子,这家伙没有什么事情不会这么急追过来的。 张大奎看了看院子里的四辆马车,心里已经有了数,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张桓进了东厢。 “发生什么事儿了,让大哥这么急着赶过来?”张桓倒了一杯茶递给张大奎。 张大奎接过茶杯,拿在手里却没有喝,随手又放在桌子上,“大小姐是不是在这里?” “是啊,她要回南京,让我顺道护送她,这事儿大帅知道呀。”张桓心里一跳,很自然地回道。 “大帅知道?”张大奎看了看张桓,“你看到大帅的手令还是听大帅亲口说的?” 话说到这儿,张桓要是还不明白,那真不如一头撞死了。 猛地一下站起来,带起来一阵急风,差点把桌子上的油灯给扇灭了。 “你是说……大小姐这次回家没有经过大帅的同意?” 老天,这可真是要了老命,要是张可大以为是自己拐骗张怡,那真是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了。 张大奎这才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顺手把茶杯递了过来。 张桓拿过茶壶急忙倒上,“大哥,我是冤枉的啊,大小姐说这事儿大帅同意了,我哪知道她会骗我啊!” “这事儿,等以后你自己跟大帅说去吧。”张大奎依然冷着个脸,只是默默地喝茶。 张桓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儿,突然停定来,“张大哥,那么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抓我回去,还是抓大小姐回去?还是抓我们两个回去?” 看到张大奎不语,张桓干脆坐了下来,“难不成,你是来护送大小姐去南京的?” 张大奎依然不出声,甚至连茶杯都放在了桌子上。 张桓只是抬头看着他,一脸的从容。 事到如今,他已经基本想明白了,自己是上了张怡的当了,这小妮子肯定没有跟张可大说,估计是采取了留信的方式。 怪不得今天她拼命地催着快走呢,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啊。 现在张大奎追来了,不管怎么分析也不像是要抓他们回去的样子,毕竟张可大对这个女儿那是真疼,现在女儿要回乡,这事儿真是可大可小,根本没有必要弄得满城风雨。 “张大哥,要不我安排房子你先休息吧,明天睡醒了咱们再定吧。”张桓一看张大奎这架式,是准备打持久战,哥们可没有这个心思跟你玩这个。 张大奎一听乐了,“我说你小子真能沉住气啊,你就不怕大帅派我来抓你的?” “抓我?我犯什么事了,大帅要抓我?”张桓一脸的不服气,“就算是张怡翘家,那也是大帅自己家的事情,凭什么要抓我啊?” “嘿,你还有理了,大小姐离开家是不是跟着你走的?光凭这一条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张桓听到这里,知道张大奎不是来追他的,自然也就放宽了心,自顾往炕上一躺,“张大哥,我骑了一天的马了,累死了,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先自己喝茶,我先睡会儿。” 说完,一翻身竟然睡大觉去了,没等张大奎反应过来,张桓那儿已经传出了如雷的鼾声。 张大奎苦笑一声,摇着头出门安排自己的睡处去了。 第269章 敢抢鞑子女人藏在家里 第二天一大早,张怡看到张大奎出现在院子里,知道老爹看到了自己的留信,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张大奎会强行带自己回登州。 没想到吃过早饭以后,张桓仍然跟计划中一样,护着她们出发了,张大奎却留在了莱州,仿佛没有见过他们一样。 “张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刚刚走出城门,张怡就掀开车帘,把张桓喊了过来。 张桓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她,“没事儿,张大帅知道你想家了,特意让我来护送你回家看看,这是你忘在登州的东西,特意让张将军给送来了。”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象牙牌子,一面写着“锦衣卫指挥使”,另一面只有一个“张”字。 张怡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这是张可大任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也是南京锦衣卫的一项特权。 每一名曾经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的官员,卸任后都可以保留自己的腰牌,南京锦衣卫属下所有人等见牌如见人,会绝对服从持牌人的命令,而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自然由原指挥使承担。 张可大曾经担任南京锦衣卫指挥使长达七年之久,在江南的影响力颇大,这次他把自己的这枚腰牌派张大奎送来,自然是生怕自己的宝贝闺女受一丁点儿委曲。 事情的来龙去脉,早上起床以后张大奎已经向张桓解释清楚了,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大小姐拿着腰牌,最终决定如何使用腰牌的还是张桓,所以必须要张桓知道,这道腰牌代表的重要意义。 手里托着这枚腰牌,张桓很想让张大奎带回去,他有信心和能力保护好张怡,可是他也明白,这是一位父亲沉甸甸的心,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拒绝。 张桓伸出手,轻轻帮张怡擦去脸上的泪水,“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咱们走吧。” 马车继续向前,除了马脖子上的黄铜铃铛声,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晚上宿在潍县,张桓在夜里巡看时,发现自己租住的客栈小院外面,已经被人安排了五个暗哨,心里清楚,这是锦衣卫在行动。 一方面感叹于张可大为人父的深情,另一面却也惊叹,张可大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历史上张可大在孔有德发动暴`乱前,已经晋升右都督(正一品),佥书南京左府兼督池河、浦口二军,可惜还未成行,孔有德就在吴桥发难,一路打回来,在糊涂巡抚孙元化的指挥下,与耿仲明里应外合,夺下了登州水城。 张可大抵抗未果,在杀死小妾后,自杀于太平楼上,后崇祯追赠特进荣禄大夫、太子少傅,谥庄节,赐祭葬,予世荫,建祠曰“旌忠”。 他的一生,活的可谓精彩,死的可称壮烈,可惜的是,死了就是死了,关于他的后人后世,历史没有更多的记载。 这辈子,张桓没打算让他死,尤其是没打算让他死在孔有德的手里。 因为他是张怡的父亲,仅有这么一条已经足够了。 张桓回到院子里,拿了五只烧鸡出来,逐一走到五个暗哨跟前,把烧鸡扔给了他们,又扔了一包五十两的银子过去。 锦衣卫可以安排暗哨保护他们,但是不要以为老子看不见你们,更不要以为老子是白用你们。 张桓笑眯眯地背着手回到了院子里,张怡他们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秋夜的寒气逼来,有了烧鸡和银子,想来那些暗哨们今天晚上能过得舒服一点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以后,姚二虎在院子里大叫起来,张桓出来一看,院子里整齐地码放了两筐水灵灵的萝卜。 “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萝卜皮儿。”这是前世时张桓常听的一句话,当年秋冬季节有事路过潍坊时,不管多忙他都会抽时间去买上一些潍县萝卜,这东西吃着过瘾。 据潍坊当地人介绍,这萝卜是自清朝乾隆年间才有记载的,没有想到到了明末,这萝卜就有人送到眼前了。 抬头向暗哨所在的位置看了两眼,张桓一下子乐了,原来藏着人的地方现在放了一只大萝卜,不用问,这是潍县锦衣卫兄弟们给搞来的。 张桓上前拿起一根萝卜,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冲洗了一下,张嘴闹了一大口,又酥又脆,一别四百年,吃起来还是前世的味道。 “这是好东西,来来,多洗几个给张怡海棠她们送过去。”张桓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招呼陈二狗姚二虎拿水来多洗几个。 这时其他人也都出来了,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吃着已经切好片的潍县萝卜,张怡的脸上才算是露出笑容来,“这萝卜真好吃,上次路过这儿的时候,我们也在这儿住了一晚上,我和小倩还出去玩来着,却没有发现这儿的萝卜这么好吃。” “对了,海棠,你以前也是路过这儿的,你知道这萝卜好吃吗?” 海棠小嘴里嚼着萝卜,紧嚼了两口咽下,“我都是跟着我爹来的,哪里知道?上次偷跑出来,一路上光顾着赶路了,根本顾不上这些。” “我就纳闷了,张桓怎么知道这里的萝卜好吃的?他从小都呆在奇山,这次也算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了。”张怡好奇地问道。 海棠摇摇头,“他呀,出的远门多了,带着船队到济州岛,还顺着鸭绿江到过鞑子的老窝,不过确实没听说过他到过潍县啊?” “他顺着鸭绿江到过鞑子的老窝?这事儿怎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啊,海棠,你知道吗,说来我听听。”张怡萝卜也顾上不吃了,拉着海棠让她快说。 海棠轻笑一声,“我那时正被关在闻香教里呢,哪里知道他去东北的事情?这事儿都是后来小妹告诉我的。” “小妹,你知道你哥到东北的事情吗?快点说来听听。”张怡的手又伸向了小妹。 张小妹往旁边一躲,“这事儿说来话长了,现在我们家里还关着两个抓来的鞑子女人呢!” 嗯?怎么个情况?张怡猛地停了下来,“你哥到东北抢了两个鞑子女人回来?” “不是两个鞑子女人,是抢了好几个,有两个最漂亮的关在我们家里,其他的都在外面干活呢。” 张小妹根本没有意识她的话里的语病,说得十分坦然。 好你个张桓啊,枉我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竟然抢了鞑子女人留在府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怡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掀门帘,冲到门口,一声河东狮吼,“张桓,你给我过来!” 第270章 衡王府的盐枭邻居 张怡一声狮吼,麻翻了一院子人! 我的乖乖啊,原来大小姐发火竟然如此厉害! 所有人都看向了惹大小姐发火的罪魁祸首,张桓手里抓着半截潍县萝卜啃得正欢呢,听到这一声狮吼,一口气没喘匀,这会儿正咳得脸红脖子粗呢。 张怡看到一院子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才惊觉自己这一声怒吼的威力,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嗖地一声关上门缩回了屋里。 完了完了,自己的淑女形象这下子全完了! 张怡满脸羞红,白晳修长的手指捂着脸,根本不敢看眼前的海棠小妹等人,倒是小倩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 “怡姐姐,那两个鞑子女人,据说是蒙古人,是什么鞑子贝勒的女人,我哥不知道怎么处理她们,只好把她们关在家里。” 张小妹看着羞红了脸的张怡,小心地解释着,似乎发现了自己刚才说话慢了半拍给张怡带来的麻烦。 听到耳朵里的声音,让张怡的脸更红了,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就算是张桓金屋藏娇,似乎现在也不能对他河东狮吼吧? 张怡正难过呢,突然听到院子里又传来了一声怒吼,“张桓,还不快点收拾收拾出发,非得让我们发火吗?” 老天,是海棠的声音! 张怡回头一看,原来好好地站在一边的海棠这会儿正站在门口朝她笑呢。 “不错,偶而吼上两嗓子还真不错。”海棠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就是不知道张桓会不会一下子给气死。” 张桓没被气死,张怡倒是给感动了,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她摆脱了尴尬,重新又从容起来。 “你也是的,我刚才是被小妹给忽悠了,一气之下才吼他,你这样吼他算什么呀?” 张怡的话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一种解释。 海棠微微一笑,“哼,不管为什么,他让你生气了,就该吼他,一个男子汉,总得有点担负。” 她们两个倒是舒服了,张桓倒是尴尬了,一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是能憋出内伤的表情,可是所有的人都不敢笑,怕是张桓和屋里的两个女孩更加尴尬。 无奈地挠挠脑袋,张桓冲着大家嘿嘿一笑,“看什么看,没看过啊!都利索点儿,别惹两位姑奶奶再发火。” 说完话,小心地冲着几个暗哨位置看去,今天早上这萝卜肯定是他们送的,要是这会儿还在的话,那可就热闹大了。 靠,这些王八蛋,看完热闹不快点跑路,竟然还在那儿傻乐,怪不得锦衣卫走下坡路呢,就他们这德性,也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张桓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放慢行程,到青州府好好歇息一下,这是鲁大胡子的地盘,正好趁机跟他见个面。 来到青州,找到前队已经租好的客栈,张桓就让陈二狗按着以前留下的地址到鲁记商行,看看鲁大胡子有没有时间。 这边他小心地把张怡她们安顿好,陪着她们说了会儿话,好不容易把两个姑奶奶给哄高兴了,陈二狗回来了,鲁大胡子有时间。 本来鲁大胡子是要来客栈拜见的,但是陈二狗说了张桓有要事需上门商量这才作罢。 张桓急忙嘱咐她们要老实地呆在屋子里,千万不要给他惹事,这才带着姚二虎和陈二狗,打马来到了鲁记商行。 这是鲁大胡子在青州府里的商号,张桓的一些精盐正在这里发售,但是标号的是青盐,价格贵的离谱,不过这就跟张桓没有什么关系了。 来到商行后门,早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等在门口,见张桓他们三个来了,急忙迎上前,“鲁老大派我们在此恭迎贵客!” 张桓也不跟他们客气,跳下马扔过马缰,“鲁老板这地方真的挺气派的,打外面看不像个商行,倒像个官宦人家。” 左路剃了个光头的壮汉呵呵一笑,“贵客好眼光,这是往前数第三任青州知府的宅子,后来家道败落,鲁老大就收了下来作了商行。” “怪不得呢,整个院子透着一股子书卷气,鲁老板是刀头上舔血的主儿,哪有心思弄这些虚的。”张桓抬腿往院子里走,“这地方好是好,可是太显眼了,难保有人打这儿的主意啊。” 光头壮汉佩服地看了看张桓,“还真让贵客说着了,咱这宅子靠着衡王府,前后两代衡王都想要从鲁老大手里把宅了收过去,可惜的是他们的命太短,没有这个福份。” 要说这青州地头上,有一位大明的王爷,别看皇上不待见这些王爷,拿他们当猪养,不让他们留开驻守的城池半步,但是在城里,他们可就是真正的王爷了。 要是碰上位有德有道的,那这一城的百姓就算是烧了香了,要是碰上那么几位胡来的,那除了跑路还真是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 青州府里王爷叫做衡王,第一代衡王是明宪宗朱见深的第七个儿子,这人倒是普通,不过他侄子大家都知道,著名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传到现在已经传了六代了,不过这两年衡王府也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佛,连着死了两位王爷,先是衡王朱常?,谥号宪王,他的二儿子朱由檡刚刚接掌王府,还没等好好过过瘾呢,没几天就死了,爷俩一年死的,你说这事儿弄的。 现在偌大的衡王府,愣是没有一个王爷,这事儿够蹊跷吧? 不过现在主事儿的是衡宪王朱常?的三儿子朱由棷,这位倒是好脾气,虽然没得到朝廷的册封,但是现在就这么主持工作,倒也挺好。 衡宪王朱常?和朱由檡两个人一直惦记着鲁记商行,总想着把这商号弄到手,扩大一下后花园。 其实衡王的后花园已经够大了,足足有五百多亩,可是这两位还想着扩扩,没想到惦记了半天,没等下手,两个人就先后离世了。 张桓边走边跟那光头壮汉闲聊,不大会儿功夫,衡王府的大体情况他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马上一个念头浮现在心里,这两位衡王死得这么蹊跷,该不会鲁大胡子的杰作吧? 要不然也不好解释这爷俩怎么这么倒霉啊。 不过这事儿还真是冤枉鲁大胡子了,他虽然是个草莽英雄,是个混黑道贩私盐的,但他不是穿越来的,张桓就是借十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对大明的王爷有什么坏心眼。 要不然那个光头壮汉只是幸灾乐祸,却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示呢,皇家的人看中了你的园子,那是你的荣幸! 真要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你就得捏着鼻子认下来,要不然那青州府的刑具可不认人。 不过想想,大明的这些王爷也是可怜,从出生到死,都得困在城墙以内,唯一的乐趣就是吃和玩,而且玩还只能在城里玩,所以对他们来说,玩出点人命来都是正常的,谁让咱是大明的王爷呢! 第271章 大难临头鲁大川 走了不多远,就听到了鲁大胡子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张千户大驾光临,我这陋室真是蓬壁生辉啊。” 张桓也笑着回道,“老鲁你这里要是陋室的话,那大家岂不是都住在猪窝里了?” 鲁大胡子紧走几步,远远地站下,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张千户,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张桓紧走几步,“好说好说,倒是我叨扰老鲁了,不怪就好。” 鲁大胡子呵呵一笑,“大人,我已经备好酒席,咱们边吃边谈。” 张桓点点头,随着他进到了花厅里。 一进门就发现,这个花厅竟然十分宽敞,四下里摆放着一盆盆各色菊花,倒是令整个花厅五颜六色,显得生气勃勃。 唯一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和在花厅里,都没有几个人影儿,让人觉得十分冷清。 “没想到啊,老鲁你倒是个雅人,看这院子,看这花厅,没点文墨能整出这味道来?”张桓站在花厅门口,颇为感慨地说道。 鲁大胡子呵呵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张桓往里请。 花厅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已经摆了一些凉菜、小菜,摆上了酒具。 “来,张大人,今天既然到了青州,又赏脸到家了,咱们好生喝上两杯再说。”鲁大胡子把张桓请到贵客位置坐了,自己在旁边陪着。 张桓看了看空空的位子,这个鲁大胡子倒是有点怪癖,这么大的桌子就两个人喝酒,连个陪客的人也不带? 不过客随主便,既然鲁大胡子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也不多说什么,张桓端起酒杯跟他喝起酒来。 两杯酒下肚,鲁大胡子显得从容了很多,“大人,说实话,要不是你,现在我鲁大胡子可能尸体都找不着了,所以说你不但是我的财神爷,还是的救命恩人。” 张桓见他说的正式,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老鲁你别这样说,这话我承受不起。” 鲁大胡子又端起酒杯,仰脖干了,这才一抹胡子上的酒渍,“我这话可对日月,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大人就听我老鲁说说我的故事。 咱们青州这地面上,一向吃的是胶州方向的盐,过去是由一个叫钱串子的老大把持着,我没有这方面的门路,才多走几步到奇山去拿盐。 没想到的是,咱们的盐不但价格比胶州低,而且质量要高出他们很多倍,现在青州各地的小贩都愿意到咱们这儿拿盐,事儿也就出了。 现在钱串子从胶州拿回的盐没人买,他不说自己的盐质次价高,反倒是怪上了我,前两天找人捎话过来,让我退出,要是再不退出,就要给我个好看。 大人你也知道,我也就是跟着大人才赚了几个小钱,现在钱串子要跟我叫板,这不是要绝我的后路吗?” 说完话,鲁大胡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干了,重重地把酒杯墩在桌子上。 赚了几个小钱?张桓心里嘿嘿一笑,不要真的以为石头是吃干饭的。那些跟他们走得近的盐枭们,石头早就安排人手一一打听了,其中就包括这个鲁大胡子,要不然张桓会这么坦然地进到他的家里喝酒? 鲁大胡子,真名鲁大川,世代乡绅,父亲嗜赌输光了所有家当,这小子从小没少吃苦,愣是靠着赌术起家,把当年骗赌父亲的几家人家给赢得倾家荡产,创立了现在的基业。 这小子在青州道上颇有人脉,但是做人很讲章法原则。 最早胶州一线的私盐其实是他在做,后来那个钱串子勾搭上了衡王府的一个管事的,扯着衡王府的旗号,生生把他逼出胶州。 没有办法他才远走刁家坡,后来张桓拿下刁家坡以后,他又顺势从奇山招民庄开始拿盐。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奇山的盐不但质量好,而且价格并不是很贵,这才让他在青州私盐市场上重新又站了脚。 钱串子每年要大量孝敬衡王府,所以他的盐根本不能降价,再则胶州一带出的盐仍然是煮海盐,不但各种杂质很多,吃起来发苦,而且他们为了多赚钱,还故意往里面掺沙子。 这样一来,同样的价格,那些走村串巷赚差价的小贩们就愿意到鲁大川这是拿盐,钱串子的私盐一下子全都压在了家里。 拿盐时要出银子,给衡王府的也是银子,可是银子换来的私盐却卖不出去,钱串子急得满嘴火泡,一查才知道,小贩们又都到了鲁大川那儿,气急之下,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钱串子是从打闷棍起家的,带着一票兄弟专门做那没本钱的买卖,后来看到贩私盐暴利,这才搭上了衡王府的关系,扯起了自己的旗号,硬是靠着手下的兄弟和背后的衡王,生生把鲁大胡子给顶了。 鲁大川是靠赌起家的,后来涉及私盐,也养了一些打手护院,但是跟钱串子比起来就显得力量不足。 张桓点点头,怪不得来的时候看园子里和花厅里没有几个人,看样子或者都逃了,或者是都在准备着跟钱串子来一场生死对决。 “哎呀,这个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张桓一听急忙站了起来,“青州是奇山盐的大市场,老鲁你是我的老朋友,你说吧,这事儿需要我来帮你做什么?” 鲁大川也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桓面前,“大人,小的也不敢多企求什么,只求此次能够平安度过,保住老婆孩子和家产就行了,以后大人但有驱使,小人万死不辞。” 虽然知道他们这些混道上的人混蛋,但是张桓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快要四十岁的鲁大川,竟然能够跪倒在自己面前。 向前迈出两步,张桓猛地又站住了。 鲁大川鲁大胡子跪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张桓,眼里满是祈求。 张桓点点头,退后一步在椅子上坐下,“鲁大川,今天这事儿是我赶上了,我当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决定伸手管一管,但是这事的的前提是,钱串子确实是在暗算你,是吗?” 第272章 这个梁子我架了 鲁大川用力点点头,“不瞒大人,我的家人现在已经坐车离开了青州,如果我明天不能过去跟她们会合,她们就会直奔奇山,在奇山找个地方躲避灾难。” 看到张桓眼里的怀疑,鲁大川苦笑一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有必要骗大人吗?” 张桓重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扶起了鲁大川,“老鲁,我们是朋友,但是你要记住了,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尤其是朋友骗我。” 鲁大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人,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骗你啊,再用不了半个时辰,钱串子就会带人到这里来,是生是死就看眼下的一战了。” “大人,我已经把七十多个兄弟全集中起来了,呆会钱串子只要敢来,就算是死我也会拉个垫背的。”鲁大川鲁大胡子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转头看了看张桓,“大人,事已至此,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吧,呆会儿真的打起来,再想走可就麻烦了。” 张桓看了看姚二虎,“二虎,回头把兄弟们都叫来,别忘了带上兵器。” 鲁大川眼睛一亮,“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愿意伸手帮我?” “老鲁,我说了,你是我的朋友,对朋友,我愿意两肋插刀。”张桓看了看陈二狗,伸手把折铁剑拿了过来,“说起来,它也有日子没有饮血了。” 陈二狗上前一步,“大人,客栈那儿?” “放心吧,那儿没事。”张桓走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青州府的锦衣卫已经安排了眼线,那儿现在应该已经被锦衣卫给团团包围了吧? 鲁大川则精神大震,“大人,你在这里稍等,我把这个好消息跟兄弟们说说,也好提提士气。” 张桓点点头,他原来没有想着管闲事,但是既然已经碰上了,他就不能缩头,要不然不但会丢了青州的市场,而且被别的地方的盐枭们知道了,恐怕也会打击他们的劲头。 再说了,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日子也过得太平淡了,折铁剑真的有日子没有饮血了,甚至连他的右臂都时时发烫,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青州是他往西的第一个大市场,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那个钱串子找鲁大胡子的麻烦,其实就是在找他张桓的麻烦,出手收拾他是必然的。 至于人手问题,这个张桓倒是最不操心的,一共五十二名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中军营精锐,而且由他亲自带队,要是连一伙子盐枭都收拾不了,他也不用混了,直接找块石头撞死另行穿越去吧。 现在张桓最担心的是钱串子的后台,要是这小子把衡王府扛出来,到时候该如何应对? 虽然说现在衡王府是多事之秋,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会坐视不理,毕竟收了钱串子的银子,总得有点合作的诚意不是。 张桓对这位衡王了解不多,前世时他曾经在青州旅游时逛过井塘古村,据说是某一代衡王女儿女婿的住处,全是一水儿的片石建起来的,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古人住的也不过如此。 当时听导游讲,末代衡王似乎特别胆小,没有一点胆色,清狗打过来他第一个投降,但是就算是这样,最后也难逃一死,被清狗以谋反罪给杀掉了。 既然胆子小,张桓就不怕他能翻天,哪怕他是个王爷也是如此,越是胆小的人越惜命,越惜命越容易被控制,这个衡王要是敢出手,张桓倒是不介意给他唱一出张飞杀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吓死丫的。 时间不长,鲁大川从外面快走跑了进来,“大人,二狗兄弟带着人来了,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啊?” 张桓一听笑了,“老鲁,我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打仗的,你说我带多少人合适?你要是早点跟我说要我来助拳,我能不多带点人来吗?” 鲁大川有些丧气地点点头,“这样也好,我原来有七十多名兄弟,加上大人的三十人,咱们一共有一百名好汉,可以跟钱串子干上一架了。” 这个时候断后的二十名兄弟还没有赶过来,张桓也没有跟他解释。 张桓挠挠头,“老鲁,这个钱串子到底有多少人啊?咱们凑起一百名兄弟,才勉强可以跟他干一架?难不成这小子是哪个帮会的?” 鲁大川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大人,胶州距离青州近,跟着他去挑私盐的人就多,而且他原来是劫道的出身,这么多年了,手下的兄弟多也是自然的。” “那得有多少人?” “我悄悄打听了一下,今天他聚起来的人手足足有三百多人。”鲁大川用力握了握拳头,“咱们以一敌三,胜面不大。” 以一敌三?老子两百多人干败了闻香教一千五百人的精锐,区区三四百人好做什么? 张桓很严肃地问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可能是他从衡王府或是其他衙门那儿借来的?” “借兵?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以钱串子的本事,估计那些衙门里的大老爷们才不会借兵给他呢。”鲁大川摇了摇头,“倒是有人跟我提起过,那些人里似乎有胶州方面的口音,我原以为是他手下常去胶州学的呢,如果按大人这么说,倒是有可能是他从胶州借来的人马。” 张桓呵呵一笑,“没事儿的老鲁,到时你把他们放进来,咱们在前面院子里收拾他们,正好院子大小足够了,到时让你看看我奇山军的厉害!” 鲁大川哈哈大笑,可惜张大的嘴巴都被胡子给盖住了,“我早就听说奇山军所向无敌,没想到今天竟然有福能够亲眼看到奇山军上阵杀敌,这是小人的荣幸。” 没有时间再跟鲁大川罗嗦,张桓安排姚二虎带队,结成防御阵型,其实就是三排长棍阵型。 在大明,你拿长棍上哪儿都行,那是你的自由,因为在大明的法律上,长棍那东西不属于武器,用不着管制。 但是长枪就不行,哪怕只是长棍上装了一个枪头也不行。装上枪头,长棍就变成长枪了,而长枪是军用武器,哪个敢私下里打造、收藏或是使用,被各级官府发现了,那只有一个下场,等着死就行了。 奇山军本来就是练木棍出身的,现在木棍在手,所有人都仿佛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三十人就是铜墙铁壁,任他来多少敌人,等待他们的都将只有死亡! 第273章 官匪一家唱双簧 钱串子的人很快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不过让所有震惊的是,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张桓摇了摇头,看这阵式,今天这架打不成了,上千人的打斗,真要在城里打起来,估计青州知府的乌纱就不保了。 但这是鲁大川的主场,张桓不会越俎代庖,只是把眼光看向了他。 鲁大川一抹大胡子,提着手里的长刀上前两步,伸手示意钱串子停下。 “姓钱的,带这么多人来,是来唱戏的吗?” 钱串子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两只眼睛很小,聚成两点,狠狠地盯着鲁大川,“姓鲁的,识相的,立下字据,再也不踏入青州府,我饶你一条狗命,要不然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鲁大川哈哈一笑,“钱串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今天你划下道来,老子全盘接着。” 听到鲁大川这样说,钱串子等人倒是愣了一下,跟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姓鲁的,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正要振臂高呼让所有人冲上前,突然响起一声不和谐的声音,“钱串子,你最好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谁?谁在这里胡说?”钱串子愤怒地转过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张桓、鲁大川也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位面白似玉的的中年人,正骑在马上,慢慢走了进来。 “青州知府马诚!”鲁大川凑到张桓耳边,小声告诉他。 马诚打马来到了两队人马的中间,面不改色,“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青州城是讲王法的地方,哪个敢在城里做出任何为非作歹的事情,本官保证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人世间。” 一听这话张桓就明白了,这个姓马的不是什么好鸟,甚至可能是钱串子一伙子的,这小子就是来拆鲁大川台的。 鲁大川也知道,自己平时跟官府没有什么来往,这些衣冠禽兽们是不会帮自己的。 没等鲁大川说话,钱串子已经笑嘻嘻地接过了话,“请府台大人放心,我们只是叙旧,不会动手的,就算是有什么恩怨,我们也会到城外去,绝对不会给大人增添任何麻烦的。” 想想也是,马诚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严禁私下斗殴的话,只是强调不能在城里为非作歹,那我们到城外总是可以的吧? 这种文字游戏前世时张桓就常玩,没想到四百年前的大明,这套把戏早就玩的炉火纯青了。 “你怎么说?”马诚的眼睛盯上了鲁大川,眼底里透出一股子鄙视。 鲁大川抬手一拱,“请知府大人放心,我等不会在城里做任何为非作歹的事情,此事是钱某人带人来围攻我家,请还大人明鉴。” 马诚四下了看了一下,微微一笑,“鲁大川,我已经四下里观察过了,这里没有任何攻击过你家的痕迹,你说的所谓围攻在哪里呢?” 这事儿倒是真的说不清,钱串子带着人来堵门,重在一个“堵”字,就是要把鲁大川堵在家里,一次性解决问题。 既然是堵,鲁家的园子就算是暂时没有受到破坏,这正好给马诚挑了字眼,既然是围攻,却没有任何痕迹线索,这分明就是指责鲁大川撒谎。 鲁大川摇摇头,“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至于今天钱串子到我们家来,到底是来串门还是来围攻的,自有律法来判定。” 马诚呵呵一笑,“真是难得,你还知道律法!不过今天本官高兴,你们两家的事情,自己找地方解决,但是不要让本官知道,要不然……” “我们绝不会让府台大人难做的,”钱串子又抢上前,“我这就带人离开,到城外七里屯备好酒菜,不知老鲁有没有兴趣?” 鲁大川点点头,“好啊,今天我是舍命陪小子,只要你划下道来,我一定是奉陪到底。” 马诚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钱串子看了看鲁大川,“姓鲁的,老子在七里屯等你,有胆你就来。” “不见不散!” 看着钱串子带走的人马,张桓撇了撇嘴,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划拉的,足足有六七百人,站在一起端的是声势浩大。 “大人,贼人势大,又与知府勾结在一起,此事还请大人及早抽身为好。”看到钱串子这么多人,鲁大川是真的有些怕了,他已经安排好了后事,可要是张桓出点什么事情,他的那点打算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张桓歪着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钱串子,“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老鲁,你不会觉着我收拾不了他们吧?” 呃,这话怎么说的?鲁大川急忙摇头。 “那不得了?”张桓回头看了看陈二狗,“二狗,后面的兄弟也该来了吧?” 陈二狗点点头,算算时间,后面的二十名兄弟差不多已经到了。 “行了,别跟人客气了,他们的人多,咱们又不好下死手,让他们也过来吧,人多一些把握更大。”张桓没有打算逞英雄气概,跟这些人犯不着。 鲁大川惊喜地搓搓手,“大人还有兄弟在后面?” “还有二十个人!”张桓嘿嘿一笑,“老鲁,我这次出来可就带了这么多人了,呆会儿让你的兄弟们睁大眼睛,关键时候别堕了威风。” 青州府的这个下午,注定了要有大事发生,钱串子带着六七百人大摇大摆在走在前面,鲁大川带着一百左右人从容不迫地远远地跟着。 “老鲁,呆会儿那帮孙子打不过咱们,肯定会四散奔逃。”张桓边走边跟鲁大川闲聊,“到时候,咱们也别客气,直接打到钱串子家里,顺便把他的老根给掘了,要不然这小子以后缓过气来,还会来找咱的麻烦。” 鲁大川点点头,“要是能掘了最好,不过钱串子狡猾的很,据说有三四处老窝,这事儿不大好办。” “没事儿,咱们就找他常去的老窝就行,这种人,要是不能一次把他打痛了,他以后还会不停地找麻烦的。” 张桓无所谓,在他看来,钱串子带来的人中,有一二百人是真心为他出力就算是烧高香了,其他的都是来充数壮门面的,真要打起来,自己这五十名兄弟,轻松可以干掉他们。 怕的是这个钱串子以后老是找麻烦,自己总不能在这儿住着吧? 第274章 绞肉机式的屠杀 七里屯,顾名思义,是距离青州城七里远的一个屯子,张桓他们赶到的时候,钱串子的人已经站好了架式,把钱串子簇拥在中间,仿佛是一位要出征的大元帅一样。 “姓鲁的,真够胆啊,这么几个鸟人,也敢跟着你钱爷到这儿来,记住了,要你命的是钱爷,别到了阎王爷那儿告状找不到正主儿。” 钱串子嚣张的叫声,引来了他的手下的一通叫好。 鲁大川站稳脚跟,“姓钱的,棺材准备好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你鲁大爷赏你一口!” 张桓没有功夫听他们两个斗嘴,一挥手,二虎二狗已经指挥着五十名兄弟排成了战斗队列,前后三排,每排十七人,每人手中一根丈许的长棍,静静地看着对面乱哄哄的一大帮子人。 至于鲁大川带来的其他人,则在队伍后面呈扇形排开,张桓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趁乱打闷棍,干点趁火打劫的事儿。 等钱串子跟鲁大川两个骂完街,仔细一看,哎哟,这小子什么时候整出这阵式来了? 张桓拍拍鲁大川的肩膀,“老鲁,告诉大家,尽量不要杀人,但是真有那不长眼的,该杀还是杀了吧。” 鲁大川点点头,转头回去跟自家兄弟交待去了。 张桓抬头看了看钱串子,“你就是钱串子?想钱想疯了吧?有本事把自己的事情弄好,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你这算是什么?仗着人多势众吗?” 钱串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半大小子,心里突然感到一寒,对方的眼神实在太凌厉了,光是这样盯着,就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最后劝你一句,带着你的兄弟滚蛋,都是汉人,我不想对你们下手。”张桓缓缓抬起手中的折铁剑,“不过你们真的想死,小爷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听到这话,钱串子的人鼓噪起来,“哪里来的小毛孩子,老子一巴掌拍死你!”“杀了他!” 鼓噪声惊醒了刚才有些走神的钱串子,猛地一激凌,钱串子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中了这小子的道了,“臭小子,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是我跟鲁大川的私人恩怨,你最好少管闲事!” 这话说得凶,可是怎么听都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 张桓摇摇头,利令智昏,这话一点儿也不假,现在这外钱串子真的是一心钻到银子里出不来了。 “来吧,多说无益,让小爷看看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的本事。”张桓也不多说,轻轻一摆折铁剑,站到了自家队伍的最前面。 钱串子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伍,黑呀呀站了一地,看上去气势很足,但是自家事自己清楚,这里面有很多是来凑数的,真的能跟着拼杀的也就二百多人。 “臭小子,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刀不死无名鬼,报个姓名上来。”钱串子一边让人把最能打的兄弟们集合起来,一边继续盘问着张桓的底细。 张桓手里握住没有出鞘的折铁剑,“钱串子,识相的,早点带着你的人离开青州,至于小爷的姓名,你还不配知道。” 鲁大川看着一脸从容的张桓,心说这次还真是碰着了,要不然自己这几十号人,对上钱串子的几百人,不要说胜负了,根本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钱串子周围的人都跟了他多年,大部分都是从他劫道时就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的实力很强,呆会儿大人要小心。” 看着钱串子的人正在慢慢地聚集,鲁大川急忙提醒张桓,生怕这位小爷因为轻敌吃了亏。 张桓点点头,这些人既然是从当初就跟着钱串子的,不用说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人命,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来吧,姓钱的,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执迷不悟,那就早就来受死,也省得耽误你投胎的时辰。” 张桓一按折铁剑的绷簧,左手剑鞘,右手轻轻一拉,折铁剑的长刃出现在寒冷的空气里。 钱串子看了看周围聚上来的老兄弟,心里安稳了很多,“小子,你钱爷这就来取你的狗命!” 说着话,一举手中的朴刀,“兄弟们,给我冲,干死他们,人人有赏!” “老鲁,你先往后靠靠,你可看准了钱串子,可千万别让他给跑了!”张桓把剑鞘插到腰后,双手紧紧握住折铁剑长柄,“最好能抓活的!” 鲁大川看着嗷嗷叫着冲上来的钱串子,“大人放心!” 两人说着话,向后一退,退入了已经结好的长棍阵里。 钱串子虽然喊着冲锋,但他却在冲的时候慢慢落到了中间,这是他活命的绝招。 从当初他打闷棍劫道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每次都是第一个冲出来,却不是第一个与敌交手,结果当年很多武艺比他厉害的都死了,他还滋润地活着。 这次的情况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些个少年却让他心生警惕。 尤其是那个眼神凌厉手持长剑的少年,更是摸不清底数,还是让兄弟们上前试试再说吧。 在他的眼里,兄弟就是用来牺牲的,要不然他养那么多人干什么呢? 手下的兄弟举着刀枪剑戟冲上前,钱串子的心略安一些,今天所有的人都很卖命,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兄弟们肯卖命,还没有拿不下的。 至于那些跟风凑数的,自然也喜欢跟着打落水狗,这会儿冲锋的劲头儿竟然也出来了。 哼,小子,敢惹你钱爷,让你看看钱爷的厉害! 钱串子慢慢地放缓了脚步,这种事情,他带个头就行了,真刀真枪有可能死人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干吧。 看着手下的兄弟们如潮水一样冲上去,可是对面的几十个人并没有像钱串子想的那样被冲散,反而如一道铁闸一样矗立着,进攻的潮水被稳稳地挡住了。 用力擦擦自己的眼睛,这他妈的怎么回事?钱串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自己的人不停地冲上前,那些人则在慢慢地后退,阵前不断闪起一片片棍影,进攻的潮水被他们轻易地挡住了。 那些跟风凑数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掉头往回跑了,自己真正能冲能打的兄弟们正在不断地倒下,虽然不知伤势如何,但是从一个个口吐血沫的情况看,估计伤势不轻。 钱串子的眼睛都红了,这些人是他最大的本钱,都是多年用银子喂出来的,要是都折在这里,他可就连个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面的少年到底是谁,区区五十人,竟然挡住了他六百多人的进攻! 钱串子,不寒而栗! 第275章 王对王之死伤惨重 张桓的压力很大,七里屯这个破地方很开阔,自己十七个人站在前面,虽然干倒了很多人,但是两翼鲁大川的人不是很给力,虽然也在拼命,但在毕竟架不住人多,随着不断有人倒下,两翼越来越危险。 现在大家都在拼消耗,钱串子倒下的都是他的精锐兄弟,而张桓这面倒下的全是鲁大川的人。 折铁剑已经饱饮了鲜血,右臂的血印也已经红的耀眼,张桓一剑劈下去,把一个冲在前面的壮汉从胸到腹开了个大膛,青色的肠子哗地一下子全流了出来。 趁着那人倒地的功夫,张桓猛地持剑向前一冲,接连三四剑快速劈出,从混战的人群中冲了出来。 要说多亏这是折铁剑,要是别的宝剑,根本不可能这样拿来当长刀用,对折铁剑来说,这样用着反而有一种更加酣畅淋漓的痛快。 冲出人群,张桓脚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奔着落在后面的钱串子去了。 如果不采取点特殊措施,鲁大川的兄弟们伤亡过大,就算是最后胜也是惨胜,不利于以后充分占领青州市场。 钱串子看着不断倒下的人群正在发呆,这不是他原来设想的剧本,难道不应该大军压境,鲁大川就跟孙子一样跪倒在地,哭着求饶吗? 难道说不是六百人收拾六十人,十个人围着一个人痛殴吗?怎么转眼间,变成一百人围着六百人痛殴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没等他找老天爷问呢,只听到两声惨叫,再一看,身边负责保护自己的两个兄弟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柄长剑正稳稳地压在自己脖子上,带着兄弟体温的血正顺着刀锋流进自己的脖子里,一路向下,慢慢流过了胸口。 “钱串子,今天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让你的人收手,要不然,你就下去陪他们吧!”张桓死死地盯着钱串子,眼睛里没有一丁点儿温度。 钱串子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都是他的出现,才让自己功亏一篑。 “小子,老子人多,死得起!” 张桓咧嘴一笑,满脸的血渍下,这笑容格外狰狞,右手轻轻一挥,跟着折铁剑似乎只是挽了个剑花,重又压在钱串子的脖子子上,又有温热的血顺着脖领子流了下来。 钱串子厌恶地看看眼前的少年,心中十分得意,自己的人多,死得起,而他只有百把十人,死一个少一个,用不了多久就死没了。 流在身上的血很讨厌,钱串子抬起右手打算去擦擦,可是抬了半天右手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转头一看,他一下子傻眼了,右手什么时候不见了。 只有光秃秃的手臂正在向外喷血,右手早已不知去身。 “姓钱的,这样流血的话,用不了多一会儿你就会失血过多而死,现在收手,也许还能拣条命!马上带你的人滚蛋!” 张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钱串子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大喊一声,“收兵,都停手,咱们撤!” 早就在前面打得心寒的手下,终于听到钱串子喊出这一声,这下子真的如潮水一样,哗地一下子全撤回来了。 “快,快带我去找李瘸子,快!!”钱串子左手紧紧抓住右臂,失声喊道。 “你们把他的右臂找东西缠一下,包扎的紧一些,要不然坚持不了多久!”张桓手持折铁剑,好心地嘱咐了一句,慢慢地退了回来。 钱串子的人马迅速离开了,地上留下了一片大声呻吟的人。 “老鲁,把咱们的人快点找出来,抓紧时间抢救。”张桓不是天使,他最先要救的是自己人,至于那些钱串子的人,呆会儿再说吧。 鲁大川手下的七十多号人,现在只剩下四十多了,这一仗下来,折了三十多人。 张桓的五十名中军营士兵倒是一个没少,只是多一半已经身上脸上都挂了伤,有三个伤势还比较严重。 不过奇山军的士兵都接受过简单的战场急救训练,看着钱串子带人退下以后,已经有人迅速解下急救包进行急救了。 鲁大川带着人迅速把自己的人都找了出来,最后只找出了不到二十人,其中有两个已经死掉了。 伤者被中军营的士兵们迅速抬到一边,按着学到的原理进行简单急救,战场上,就算能早点止住血也有可能会挽救一条生命。 其他人则到七里屯村子里找来一些门板,把伤者抬出来,就近安置到村子里将养。 七里屯的村民们本来已经吓坏了,但是鲁大川打发人到村里,把常到他那里贩盐的家伙找了出来,一切都顺利解决了。 张桓看看躺了一地的伤员和死者,剩下的都是钱串子带来的人,估计钱串子自己都性命难保了,这些人他更不会顾惜。 “二虎,带兄弟们查看一下,伤势轻的,弄出来治一下,伤势重的,就给他们一个痛快,死了的收到一起,找个地方一起埋了吧。” 这个年头,张桓这样做,也算是实行人道主义了。 反正那些伤重的,在没有抗生素的明末,想要治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与其让他们受苦而死,反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鲁大川安顿好自己的兄弟,看到张桓正在组织人手抢救这些钱串子带来的人,十分不解,“大人,这些人都是些坏蛋,何必浪费时间救他们呢?” 张桓摇摇头,“他们也是些普通人,只不过跟错大哥而已。厮杀的时候,你死我活,容不得犹豫,可是现在如果不救他们,估计这些人都得死。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这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把他们救过来又如何?” “好办啊,让他们做工,给他们口饭吃就行了,反正都是些坏蛋。”张桓呵呵一笑,“权当时劳动改造了,等过些年他们改造好了,再让他们滚蛋,自谋生路去就是了。” 这个劳动改造的理论,鲁大川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抓来俘虏给自己干活儿,这个他倒是能理解。 想想也是,现在只要付出一点医药费,将来就能拣个大活人免费使用,这个账确实是笔便宜账。 “老鲁,你的兄弟们伤亡情况怎么样?”中军营的伤员张桓去看过了,三个伤重的也没有生命危险,这个让他放下心来。 鲁大川苦笑一声,“七十六个人,伤了四十七,跑了十四个,死了两个,剩下的十三个都是些皮外伤,反正没有一个囫囵的。” “是啊,这次咱们人手不足,算是吃亏了。” “要不是大人伸手相助,我们这些人肯定都得死在这儿!都说大恩不言谢,但这一声谢谢无论如何我老鲁要说的!” 说着话,鲁大川扑通一声跪倒,“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第276章 女人聪明不好糊弄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张桓让其他人先去休息,自己抬腿来到了张怡他们住的上房。 轻轻敲过门后,小倩过来打开了门,“张大哥,刚刚小姐和海小姐还说你呢,一住下就不见了人影儿。” 张桓有些疲惫地笑了笑,“她们还没有休息吧?” “没呢,三位小姐正在商量着明天到哪儿玩呢。”小倩跟张桓可是打过多次交道了,这位大人年纪轻,人也和善,她可一点儿都不怕他。 “嗯,这青州府也算是千年古城了,四下里倒是有些名胜,既然大家有意,那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再走也行。” 张桓走进堂屋里,张怡、海棠和小妹三个人正围坐在桌前闲聊呢。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小妹先就跳了起来,“好啊好啊,哥,你说明天咱们上哪儿玩去?” 张桓挠挠头,刚才他就是一说,青州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他也不清楚。 前世到青州旅游时,看看衡王府,看看井塘古村,或者到黄花溪看看,他还能说个一二,可现在是明末,这些地方哪是普通人能去看的? “对了,我在这儿正好有一个朋友,明天让他推荐一下,咱们四下里逛逛如何?” 既然自己不清楚,那只有找清楚一些的人来问一下,鲁大川是最正确的选择。 “朋友?你今天下午出去到现在才回来,就是去见你的朋友了吧?”海棠抬头嫣然一笑,里面似乎包含了一些特别的内容。 张桓急忙点头,“嗯,生意场上的事情,到了他的地头总要打个招呼的。” “这个招呼打得时间够长的啊!连衣服都换过了?不对,你身上什么味道?”张怡站起来,走到张桓身边,突然间站住了脚步。 张桓心里一苦,从七里屯回到鲁家商行,他已经香汤沐浴了,也重新换过了衣服,可是张怡竟然还能够发现异常,难道说她的鼻子有特异功能? 海棠脸色一变,她的鼻子没有张怡那么灵敏,还以为是张桓身上发现了脂粉味道呢。 “张桓,刚才你做什么去了?二狗二虎呢?”张怡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抬腿就要出去找那陈二狗和姚二虎。 张桓伸手一把拉住她,“我没事,二狗和二虎也没事,其他兄弟也没事,都已经休息了,明天再去看吧。” 张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你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有那么多兄弟护着呢。”张桓伸手抱住张怡的肩膀,“好了,没事了,你看把海棠和小妹都吓坏了。” 张怡转身扑进张桓的怀里,“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要记得我,记得我们,明白吗?” 张桓点点头,看了看有些发愣的海棠和小妹,“没事了,这不都好好的吗?” 到张怡微红着脸坐下的时候,张桓拍拍小妹的脑袋,轻轻抱抱海棠,“下午的时候,我带着兄弟们,帮本地的一个朋友打了一架,咱们的兄弟有几个挂了花,不过都不重,安心休养就可以恢复了,你们不用担心。” 海棠刚刚看张怡的表现就觉着事情不对,现在听张桓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倒是一阵惭愧,张桓在外面拼命,自己还怀疑他到青楼,说好的信任哪去了? 倒是张怡沉得住气,“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她知道张桓现在生意很多,有一些是见不得光的。 反正这儿也没有外人,张桓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贩盐的,青州的盐都通过他出手,不容有失。这次找麻烦的是胶州方面的盐枭,要是他败了,青州府的市场就保不住了。” 海棠也静了下来,“四海商行在青州有一个分行,分行里有一些护卫,我可以把他们调来。” 张怡微微一笑,“海棠姐姐,看来这事儿不用咱们操心了,人家张千户已经摆平了,是吧,张大人?” 看着美人在灯下薄嗔微怒地看着自己,张桓的心里荡起一阵痒痒,那感觉,酸爽而舒服。 “呵呵,没事儿,双方已经打了一架了,咱们胜了,对方的头领废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威胁。” 张桓只好大口喝茶,强压下去心头的异样。 海棠拍着胸口坐下,“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没想到,你们在青州这边的人真的很厉害啊。” 张桓点点头,“确实很厉害,你们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你老实说,这一路上,你打算见几个人?”虽然同为聪明的女孩,但是张怡毕竟出身高官之家,对这种事情更加敏感一些。 她相信张桓下午刚刚进行了一次战斗,但是不相信他说的那么轻松。 如果真的很轻松,张桓作为客人,不会亲自动手参战,而且身上的血腥味儿告诉她,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绝对十分惨烈,尤其是二狗二虎两个还有其他的护卫竟然全都带伤,更说明了这一点。 对于选择张桓,她并不后悔,对于张桓舞刀弄枪,她也不反对,军户家的女儿,知道军功都是用刀枪一点点拼杀出来的,都是拿鲜血拿生命换回来的。 现在她担心的是,张桓的盐路毕竟刚刚起步,基础并不是很牢靠,如果每到一地都要他这样冲锋在前的话,那就过于危险了。 “剩下的到周村和章丘各有一个,应该不会出再现这样的问题了。”张桓自己也是汗颜,“这个纯属意外,老鲁发展太快了,对方吃不住劲儿了,这才发生事了,其他两个地方的都还很弱小,不会有事的。” 海棠也明白过来了,原来私盐市场不像她进行商业活动那样轻松,每一笔私盐生意背后都是血与火的交锋。 “哼,要照你这么说,当初我收下你的盐岂不是让你赚得太容易了?”海棠觉着气氛太沉重了,俏皮地反问道。 不是她不关心张桓,而是相信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也不愿过多地干扰他。 “是啊,当初要不是钱叔高价收下了我的盐,当时的日子怕是会艰难很多。”张桓自然明白海棠的心意,立刻顺着接了过来。 “不过我们毕竟是生产商,销售过程中的利润虽然很大,但是风险也大,这种风险一般我们是不用承担的,可现在的问题是,要是没有了全省各地的这些盐枭,咱的盐就只能窝在家里,变不成银子,那就什么用也没有。” 张怡白了他一眼,拿过茶壶给他续上水,“所以你就冲锋陷阵,帮着他们去争场子夺地盘?” “我也不想啊,可是三个千户所,那么多人跟着我吃饭,不拼命怎么办?”张桓一摊手,“不过青州老鲁这次绝对是恰逢其会,他的人手又太少,我要是不伸手,他肯定没命,青州市场铁定丢了,再一传出去,还有谁会上奇山去拿盐呢?” 第277章 我愿全家为奴 好不容易说服了张怡和海棠,张桓松了口气。 回到院子里,仍然准备了烧鸡和银子,依次给躲在暗处的锦衣卫众人送了去,在他们诧异的要死的目光里,转身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张桓觉着浑身暖阳阳的,一股股浅浅的热流在身体流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不明就里的他还以为是感冒发烧了呢,急忙起床出去打拳,一顿军体拳打下来,浑身汗出如浆,让人打水洗了个澡以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正要让人去把早饭拿来,客栈的店小二进来通禀,外面有一位姓鲁的客官想要过来拜访。 张桓一看鲁大川这么早过来,估计也没有吃早饭,让小二把在前面找了个僻静的包碕,准备点早饭,两个人边吃边谈。 张桓收拾利落了,跟张怡说了一声,快步向前面的包厅走去。 推门一进包厅,鲁大川恭敬地靠墙站着,“老鲁,等急了吧,快点坐下,咱们边吃边聊。” 等到张桓回手把门关好,鲁大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这是我的族谱和家产清单,从今往后,我鲁大川就专心跟着大人干了,求大人收留。” 张桓刚要上前搀扶,脚步刚刚一挪动,又站住了,后退一步,找了把椅子端正坐好,“老鲁,你这是弄哪样?” “大人,我鲁大川这条命都是大人给的,以后自当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德。”鲁大川跪在地上,头紧紧地杵在那里。 这种情况张桓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过的,在他看来,自己帮助了鲁大川,把他发展成铁杆下线也就是了,怎么会出现这种卖身投靠的事情呢? 这个事情太假了,以张桓的心态来看,他没法理解鲁大川的做法。 可是现在鲁大川跪在那里,以头杵地等着他的回答呢。 “老鲁啊,咱们是兄弟,兄弟有难,伸手相助是应有之义,你这样做不是陷我于不义吗?”张桓组织了半天词儿,终于找到了一条说服鲁大川的理由。 “昨天是兄弟,以后是主仆,我的家人已经启程前往奇山,还请大人收留。”鲁大川一点儿也不让,“大人前程远大,小的愿附骥尾,一飞冲天,还请大人成全。” “老鲁啊,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听了张桓这话,鲁大川竟然凄然一笑,“看来我鲁大川确实是废人一个,连为奴为仆都无法入得了大人的法眼,我……我不会让大人难做的……” 靠,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啊,这小子怎么个意思?别是真的受打击了? 张桓挠挠头,这事儿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啊,要是张怡或是海棠在跟前就好了,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处理这种事情最拿手了,不会像他这么笨手笨脚的。 “老鲁啊,这事儿,咱们容后再议,我家里还有老母,这种事情我得禀告她老人家一声,听听她的决断才行。” 看着鲁大川那死人一样的脸色,张桓有些不忍心,只好想办法拖延一下。 没想到鲁大川听了这一句,脸上顿时有了神采,“多谢主人收留,老鲁这就回去改弦易帜,把鲁家商行改为五洲商行的青州分行。” “等等,老鲁你等一下,这事儿不急,咱们是不是先把早饭吃了,顺便看看今天上哪儿去玩一下?” 张桓心说老子这会儿早就饿了,这改换门头的事情还是容后再议吧,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拖延之计,哪能当真呢? 鲁大川听他这么说,急忙一拍脑袋站了起来,“看老奴糊涂了,这就服侍着主人用餐。” 张桓一听浑身真起鸡皮疙瘩,“老鲁,打住啊,你该怎么说话还怎么说话,别叫我主人,就按原来的叫大人就成,我听着难受。” “得了,老鲁都听大人。”鲁大川也不矫情,点头应下了。 好家伙,张桓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老鲁,你整这一出可是让我出一身汗啊,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说今天上哪儿转转比较好,这边还有几位女眷。” 鲁大川一听就明白了,略想了一下,“大人,青州附近风光虽好,但路途相对较远,距离不远而又有点意思的,倒是可以到井塘仪宾府转一转。” 转来转去又是井塘! 张桓点点头,“好吧,那就井塘吧。” 鲁大川犹豫了一下,“大人,如果有女眷,最好能换一下装束,这样出行也方便一些。” 得了,张桓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女扮男装啊,这个不是问题啊,这几个小妮子都备了好几套男装呢,要不是一路上急着赶路,早不知上哪儿疯去了。 鲁大川看张桓点头同意了,没有再罗嗦,转身出去准备去了。 张桓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算什么事儿呀! 满怀心事地吃完了早饭,张桓快步回到了租住的小院,找到张怡、海棠把这事儿学说给她们两个人听,让她们帮着出出主意。 两个小妮子互相看了看,竟然同时笑了。 “怎么样啊,这事该怎么处理啊?”张桓急了,我是来问你们的,不是来看你们笑的,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女孩笑起来真好看。 “傻瓜,这是好事!”张怡抬头白了他一眼,“这个鲁大川是个识时务的,他已经看出来了,光凭他自己,青州这块私盐市场他吃不下。 即使是你与他合作,他自己也没有能力扛下来,倒是现在这样,直接全家入你门下为奴,这青州市场就是你的了,自己的场子你总不能扔了吧?” 张桓一愣,“鲁大川这小子是想把这个包袱扔给我来扛?” “你要是觉着是包袱,那就是包袱;你要是觉着一块宝玉,那就是宝玉。”海棠笑着接过了话,“现在我问你,青州的私盐市场,你觉着是包袱还是宝玉?” 这话问得直接,张桓一下子怔住了。 在他的想法里,他只管晒盐出盐,这种直接卖给百姓的活计根本不打算沾手,而应该由专门的销售商来解决。 现在好了,他直接由后台晒盐跑到前台卖盐,这个转变对他来说有点大。 “好吧,说的再直接一些,青州这个市场你能扔掉吗?”海棠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干脆再点醒他一下。 张桓一下子明白了,鲁大川虽然这次战胜了,但是手下受创严重,真正贴心的手下也只有六十人,还有不少伤残的,这样的实力要维护青州这么大的市场,根本无法实现。 想要继续占有这个市场,鲁大川只能委身为奴,把这一切献给张桓,张桓肯定不会亏待了他。 虽然与张桓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他是个靠赌术起家的人,赌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观察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场赌局,鲁大川在赌张桓的人品和气运! 第278章 可怜的兄妹 井塘位于青州城西南三十里处,位于有名的玲珑山北面,是一处山水风景极佳的所在。 这个小村子本来是一处极平常的村落,关键的是村子里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小伙子,穷的叮当响,但是却娶了衡王的女儿,结果成全了自己,也成就了这个小小的山村。 这事儿跟第三代衡王朱载圭有关。朱载圭有三个女儿。老大老二均嫁给了高官大户子弟,不幸的是这两位女婿身体太差,不是早亡就是多病,于是衡王决定给三女儿挑个身体健康的。 这天,衡王在王府内设宴抛绣球挑婿,井塘村有一位姓吴的砍柴壮汉,听说有这么个热闹事儿,本想去混顿饭吃,却不想被绣球给砸中了。 衡王一看,这小伙子虽然穷,但是胜在身子健壮。穷不怕啊,咱是王爷,穷的就剩下钱了,于是当场拍板,选中姓吴的小伙子做了女婿,于是这位小伙子就由砍柴汉成了吴·仪宾了。 有明一代,所有亲王、郡王的女婿都称为仪宾,所以这个吴·仪宾其实是个官位,跟张书记、李县长差不多。 朱载圭无子,非常疼爱三女儿,派人给女儿在井塘村修了72间石屋,还修了方便女儿回娘家的青石官道,这个规格就相当高了。 据说,吴·仪宾这小伙子还真不错,娶了个郡主回家以后,也很知道疼媳妇,两个人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常常回家看望她的衡王老爹,倒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时至如今,衡王府已经传到了第六代,但是同井塘的这门亲戚,依然走得很勤。 或许对于王府里的人们来说,能够到井塘串串门子,也好过成天被关在青州城里吧。 坐着马车,听着鲁大川讲着这些传说逸事,张怡、海棠都很高兴。 这赶了两三天的路了,天天就是急着赶路,好不容易休息一下,竟然是个这样有情趣的地方,两个人不由地大感兴趣。 对于她们两个来说,贫困小子遇上富家女的故事,远远胜过灰姑娘遇上王子,或许这个与她们自己的情形也略有些相似吧。 张桓骑在马上,笑看鲁大川边驾车边说些井塘村的传说,心里却在想着前世时自己参观井塘时山村破败的样子。 世事变迁无常,很多事情谁知道呢。 车到了村口,一道高高的石墙挡住了去路。 这堵墙是三代衡王为女儿女婿的安全修的,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攻防兼备的堡垒了。 张怡拉着海棠和小妹从车里跳下来,四个女孩都换了男装,可是那俏丽的容颜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大人,村里防卫很紧,咱们还是在村口略看一下就可以了,继续往南,可以一游玲珑山,有很多文人墨客的题字,据说是极好的。” 鲁大川看着井塘村口站岗的护卫,今天似乎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应该是村里有什么贵客来了。 对于井塘来说,所有的贵客都与衡王府有关,鲁大川可不想这个时候跟他们有任何的冲突。 张桓点点头,“张怡,咱们在村口看看就好,村里今天可能有贵客来,咱们进去参观怕是不方便,呆会儿咱们到玲珑山去,那里也是一处胜景。” “噢?玲珑山有什么好玩的?”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那里出一种石头,上面满是窟窿,像一座座小小的假山,还是很不错的。” 前世时,张桓曾经在井塘买过一些玲珑石,据说就是产自南面的玲珑山。 “三哥,真的有玲珑石吗?是比干的玲珑心变的吗?” 这时,他们身后停下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兄妹二人,那小妹也就十一二岁大小,娇羞可爱,正歪着头问站在旁边的白面青年。 “七妹,或许有吧,我也没有见过,回头让他们挖挖看就知道了。”那白面青年看上去脾气很好,很宠溺地看着小女孩。 “三哥,我也要玲珑石。”女孩歪着头看着七哥,满眼的渴望。 白面青年面有难色地看看旁边跟着的人,那人却一脸严肃,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张桓心里一动,这人他见过,昨天晚上的银子就是扔给了这个人,不对啊,这对兄妹什么人啊,竟然能使动青州锦衣卫的人给他们当侍卫。 再一想,张桓一下子明白了,这两位的身份不低,肯定是衡王府的,锦衣卫到这里来不是给他们当侍卫的,而是来当看守的,替皇上看着两位,别干出什么失格的事情来。 这就是大明王朝分居各地的王爷的苦恼了,不管到哪里,都有人在跟踪监视,除非你是呆在自己的王府里,否则一出门就被人看起来了。 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想出城门一步都不行,除非你能拿出皇上的旨意来。 衡王府到井塘探望应该是不知哪位皇上给的特权,要不然锦衣卫肯定不会跟到这里来,没出城就亮明身份,挡回去了。 既然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张桓更不愿同他们产生什么纠葛,招呼小妹海棠等人让开道路,让这兄妹二人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进入井塘村。 那名锦衣卫转眼一看,正好看到张桓微笑着站在路边,身后护卫着四位漂亮的小厮,正朝着微微点头致意,知道这小子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多言,嘴角一咧,算是打过招呼,簇拥着兄妹二人走进了井塘。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怡轻叹一声,“很多时候,我还是觉着,生在平民百姓人家真是我们的幸福。” 她从小在南京城里度过,父亲又曾经执掌南京锦衣卫七年,这期间,看到过听到过的很多与皇家有关的事情,让她对这些高门大户有着本能的抵触,那种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日子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张桓回头轻轻拉住她的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不能替他们选择什么,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好自己的生活。” “走吧,现在村里更不能进去了,咱们干脆到玲珑山看看吧。”张桓拉着张怡的手,把她送到马车旁边,“早点看完,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怡知道他在青州应该还有事情,“好吧,去转一下吧,这几天坐车怪累的,少转一会儿就回去吧。” 车子转头向南,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村子的高处,有一双羡慕的眼睛正在怔怔地看着他们慢慢远去。 第279章 青州的最后一夜 玲珑山是很好玩,全是各种各样怪怪的山洞,里面满是奇山怪石,有的洞是相通的,有的则洞中套洞。 张桓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四个姑娘却玩疯了,原来只是想简单看一下,没想到一玩就到了中午时分。 来时没有准备午饭,鲁大川只好驾着马车到井塘村,请村民们帮着做了一些饭菜带过来。 或许是饿大了,或许是村民们做的饭菜的确好吃,几个人把饭菜一扫而光,还意犹未尽。 鲁大川买饭时顺便从村里买来几支铁锹和镢头,这会儿正拿着找地方在起劲地刨土,很快就有了收获,土里果然有各种各样的玲珑石,上面布满了圆圆的孔洞,仿佛是老天爷拿着什么钻出来的一样。 张桓知道,这些石头都是些石灰岩,埋在地下多年,受雨水侵蚀等作用,形成了这种布满孔洞的形状,看上去确实很美。 抓起镢头,随着鲁大川用力刨了起来,很快又发现了更多玲珑石,四个女孩大呼小叫着收拢了一大堆,拿布包了放进了马车里。 等到马车开始往回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到了疲劳,四个女孩是玩得太累,张桓他们则是刨地受苦了。 车子路过井塘的时候,路上设了路卡,顶盔贯甲的兵士正在盘查过往行人。 那名相识的锦衣卫见到了张桓等人的马车,亲自上前检视,打开车厢略看了一眼,就挥手放行了。 回到了住处,张怡她们几个抬着玲珑山的收获进了屋子,喊人打水来,那些玲珑石上满是泥土,如果不清洗一下,还真的没有办法收拾。 张桓回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来到了前面的包厅,鲁大川正等在那里,他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一方大豪看上去满面尘土,颇有些落魄。 “大人,刚才有兄弟来报,昨天受伤的兄弟现在都清醒了,老天保佑,最多是留个伤残,不会再死人了。” 鲁大川垂着手站着,昨天要不是中军营的兄弟们现场急救,他手下的兄弟肯定不会只死伤这么几个。 “这样最好,老鲁,对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定要照顾好,就算是不能冲杀了,咱们那么大的商行,总有地方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不要让他们流落江湖,明白吗?” 张桓刚刚去看过了二狗和二虎,他们的伤也都结了痂,再休息一晚上,明天骑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次跟我出来的兄弟,有几个人受伤比较重,明天出发不能跟着走了,你安排一下,让他们好好休养,等我回程的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奇山去。” 看到鲁大川有些担心的样子,张桓笑了,“我已经安排人快马回去,很快就有人过来帮你,既然是一家人了,就放心大胆地去干,咱们不怕任何人,明白吗,任何人!” 鲁大川不明白张桓微笑里包含的意义,只知点头应下,这个年轻的主人似乎总是能让人相信他,相信他的未来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钱串子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他昨天赶回去以后,及时找到了大夫治伤,听说拣了一条命回来。”鲁大川的声音里透着遗憾,“现在窝在家里养伤,没有什么动静。” “这次他的铁杆手下死伤惨重,剩下的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已经不足为虑。”张桓的声音很冷静,“找人盯着他们,这样的情形下,不是钱串子突然发力把那些人干掉,就是他们内讧,我想要活着的钱串子。” 鲁大川虽然不明白张桓为什么一直强调要活着的钱串子,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张桓想要钱串子活着,不为别的,是为了胶州一带的私盐贩子。 胶州属于莱州府下面的一个州,地位跟宁海州差不多,实质上就是一个县,但是规模上比县城高上一点点。 莱州同属张可大管辖,张桓想着摸清胶州私盐的情况,寻机扩展一下业务,后世里胶州湾那里,可是北方有名的良港青岛。 相比起奇山来,青岛的位置更适宜于走私出海,但现在这里张桓却无法染指。 胶州的私盐贩子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私盐活动全部转到乡下,鲁家商行不再从事任何跟盐有关的业务,用于上层人用的青盐除外。” 既然要把鲁家商行改成五洲商行的分行,就不能跟私盐沾边,这是张桓商业扩张的一条规矩。 “每个县选出几名利益代表人,只冲着他们做生意。”张桓站起来,看了看鲁大川,“慢慢实现垄断,把私盐生意全部抓在我们手中,让别人饿死算了。” “但一定要吸取钱串子的教训,不要总是想着动手,武力有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张桓指了指脑袋,“要学会动脑,我听说你的赌术十分厉害,所以动脑这件事情我就不用担心了。” 鲁大川有些汗颜,自己这脑子动的,说出来有些丢人,真的差张桓太远了。 “还请大人明示。”既然自己不懂,那多问问总不会错的。 张桓挠挠头,“怎么说呢,这东西也得分别对待,像小门小户自己去挑点私盐来卖,根本没有必要跟他们置气,可以把他们吸引到队伍里来,让他们看到跟着我们干的好处。 至于那些大股的盐枭,也要多走动,大家坐下来谈嘛,分配好区域,自己做自己的生意。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了,按着江湖规矩来,等到他们先坏了规矩,咱们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张桓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这些道上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前世时电视、小说里看到的情节,不过想来应该不会错的太离谱。 “先礼后兵”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当然了,这是有实力的人才会玩的把戏,因为既然对方不讲道理,他也有能力让他们按着自己的道理来。 面对着私盐道上的这些盐枭,张桓并不认为他们比起闻香教的护法神兵强到哪里去,所以他有足够的信心,随意地拾掇他们。 “晚上不用准备什么了,今天一天都很累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尽快赶到周村去。”张桓也没有瞒着鲁大川,反正路上总要过周村。 “周村的老梁人不错,大人不妨多多支持一下。”作为常在一起走路的两伙人,鲁大川对周的梁顺的印象很好。 张桓点点头,周村已经离济南府很近了,梁顺这人倒是有办法,他的盐路一路向北,最远甚至到了德州一带,确实是把好手。 不过唯一麻烦的是,梁顺最近几次想要压低盐价,看来有点翅膀硬了想要单飞的意思。 这是张桓绝对不允许的。 第280章 老梁的后悔药 临睡前的巡视中,张桓依然给在夜里值守的锦衣卫们送去了烧鸡和银子,他真的不差这个,但是从今天的情况看,这些东西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马车里多了一箱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这些东西是早上被人放在院子里的,张桓一看就知道,这是青州锦衣卫的一点心意。 收下东西,遥摇地抱拳施礼后,张桓带着二虎二狗还有十名兄弟出发了,这次的队伍看上去惨一点儿,好几个人身上都有伤,不过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身手。 前队探路的仍然是二十人,后队跟随的人少了四个,有三个伤势过重留在鲁大川这儿休养,有一个昨天已经出发回奇山搬兵去了。 虽然说钱串子倒下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鲁大川这次也是损失惨重,虽然大家慑于他手下超强的战力,一百多人对付六百多人轻松全胜,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保不齐有人会铤而走险。 按照奇山军的行军速度,接到张桓的指示以后,用不了两天就能赶到,相信这两天的时间里,应该没有人敢动鲁大川。 一路上缓缓前行,好多人身上有伤,伤口刚刚收口,动作过于剧烈有可能会造成伤口崩裂,那可就更加麻烦了。 离开青州不久,谁也没有发现,在放着行李的马车里,一个箱子突然自己打开了,一个小巧的脑袋从箱子里伸出来,四下了探视一番,大口喘起气来。 距离周村城还有二十里远,有一处凉亭,不知建于何时,亭子的飞檐都已经掉了一角了,这个地方被周村人称为二十里亭,是周村迎接东面来客最远的一处,也是最隆重的迎接规格了。 梁顺站在凉亭外面,看向东方的眼神很复杂。 昨天他接到了鲁大川的传信,奇山守御千户所千户张桓今天会到周村来。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口信,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梁顺已经知道,前天傍晚,张桓带人帮助鲁大川以少胜多,以一敌六,打败了势力雄厚的钱串子。 这个消息没有任何人推动,但是已经像风一样刮了出去。 梁顺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做更大的买卖。 他花了最大的心思铺设了最广阔的销售网络,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断掉与奇山的合作,转而与胶州湾、莱州湾的盐枭们合作,而且私下里也同这些人进行了接触。 面对着他这样的大客户,所有的盐枭都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但是他一直在犹豫。 奇山军攻破刁家坡那天晚上,他就住在镇子上。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在他看固若金汤的镇子竟然一晚上就换了主人,而新来的主人竟然如此年轻。 作为一个有心人,他大体知道自己控制的盐道占到了奇山盐量的三成左右,这么大的销量,他试探了几次,想要联合其他几家盐枭,以量压价,让奇山降低盐价。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奇山宁可不卖盐给他,也不接受他的价格,双方一下子僵住了。 以梁顺的渠道,他完全可以抛开奇山,跟任何盐枭合作,但是当奇山态度强硬以后,梁顺却痿了。 不为别的,只为当天晚上攻破刁家坡的那支队伍。 梁顺走南闯北,各色军队见多了,但是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天晚上见到的奇山军在山东省内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名,另两位分别是山东总兵刘泽清和登莱总兵张可大的亲兵卫队。 他害怕,害怕一旦自己真的惹怒了奇山,自己的那些商业上的渠道,那些官面上的靠山,真的没有办法跟这些真正的勇士较量。 更何况,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真到了那一天,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张桓这次的出行,给了梁顺一个机会,他早就接到了奇山方面传来的消息,张桓将在周村见他,与他商讨盐路的问题。 这对于左右为难的梁顺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 但是从青州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更加心惊,鲁大川和钱串子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鲁大川根本不可能是钱串子的对手,但是张桓一插手,立即翻天覆地,最后倒霉的反倒成了钱串子。 看来,不服不行啊,哪怕是少赚一些,也不能得罪了这个少年大人,这是梁顺昨天晚上已经下定的决心。 为了表示出诚意,一大早他就带着人赶到了二十里亭,在这里迎接张桓,既然要服输,那就要服软到底,这是梁顺的心得。 远远地奔来二十骑,虽然不是很快,却保持着严密的队型。 梁顺心头一震,这种气势,他只在奇山军身上见过,那是一种奇特的混合了自信、自律和自豪等等气质与一体的气势。 看到梁顺站在路边,二十骑远远停下来,其中一人跳下马,快走两步,两手一拱,“敢问可是梁老板当面?” “不敢不敢,在下正是梁顺。”梁顺一听就知道,这确实是正点子来了,“不知大人可在这里?” “梁老板稍安,我们只是探路的,大人一会儿就到。”那人向后一挥手,就见一骑调转马头,奔着来路狂奔而去。 “这位兄弟,不如让大家先到亭子里休息一下,咱们一起等张大人如何?”梁顺看到不少人带着伤痕,急忙邀请他们到亭子里休息。 那人摇摇头,冲着梁顺微微一笑,“谢过梁老板好意,等大人命令传回来,我们即刻起身,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转身回归本队,所有人下马肃立等待。 梁顺一拍自己的脑袋,遇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不是牢牢抓住,却是光想着多赚几两银子,我他妈的真是被银子冲昏了头了。 回头看看自己的手下,平时自己也算是要求严格了,这次带出来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兄弟,可是现在一个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跟个二流子一样。 这样明显的差距自己竟然看不到,还想着拿着销售渠道要挟人家,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啊。 梁顺正在百感交集的时候,此前回去报信的人回来了,前头上前问话的骑士打马上前,“梁老板,我家大人还要稍等一会儿才能来。大人说了,要是你等的不耐烦,可以先回周村休息!” 这话听着味道不对啊,难道说这位少年大人对我梁顺动了杀机了? 梁顺只觉着小腹一阵紧张,一泡热尿差点没憋住。 “在下愿意等,请大人慢行,我继续在这里等,等多久都愿意!”梁顺拍着胸脯站在秋风里,脸上的汗水滚滚流下。 第281章 翘家的小七郡主 张桓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在路上遇上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就在一次打尖休息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装着行李的马车里似乎有人。 等他打开马车车门的时候,自己都傻眼了,行李箱子的缝隙里,一个小姑娘睡得正香呢。 悄悄叫过张怡和海棠,上车叫醒了小姑娘。 张桓仔细一看,头嗡地一声,这不是昨天在井塘村看到的那个什么衡王府的七妹吗?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跑到车上的? 仔细一回想,张桓觉着,最大的可能就是鲁大川到井塘买饭的时候,毕竟井塘村四下有高高的石墙阻挡,以她的小小个子,根本不可能跳墙出来。 可是张桓一问,小七就开始哭,哭得伤心欲绝,梨花带雨。 张怡和海棠一见大为心痛,干脆把小七接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不让张桓继续问话。 小妹一见多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漂亮小妹妹,也高兴得什么似的,车厢里很快传来了她们欢乐的笑声。 张桓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把这小衡王府的小七给送回去了,一是时间上不允许,另外现在送回去,拐带郡主的帽子肯定是戴上了,就算是张可大有面子,估计锦衣卫也不会轻饶了他。 算了,错有错着吧,继续前进。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耽误了不少,所以可怜的梁顺只能多等一会儿了。 张怡已经在马车里把小七的底细套了出来,果然是衡王朱常?的七女儿,标准的嫡女,虽然年纪不大,却很受宠爱,甚至连木匠皇上都知道她,单独给了她一个七香郡主的称号,年禄八百石,这在她的所有姐妹里是独一份的。 自从朱常?死后,衡王府里乱成一窝粥,各位兄弟各显身手,都盯着衡王的宝座,都觉着该是自己的。 可是正好赶上天启升天,崇祯登基,一来二去的,就把衡王府这点事儿给耽搁了。 那天她陪着三哥朱由棷到井塘散心,正好看到鲁大川的马车,小丫头竟然钻到马车底下,躲过了侍卫和锦衣卫的盘查,顺利地逃出了井塘。 进入客栈以后,她就躲进了装行李的马车里,直到逃出青州,才放心地睡起觉来,没想到被张桓发现了。 听了朱小七的逃跑经过,张怡也是暗叹不已,这丫头真的是疯了,躲在马车下面,一旦有点闪失,小命就可能不保了。 “小七,等今天晚上住下,我就把你送到周村的县衙,请他们把你送回衡王府好不好?”张怡轻轻一捏小七红红的脸蛋,“小七不想妈妈吗?” 小七摇摇头,“好姐姐,不要送小七回去好吗?我妈妈活着的时候,总是说,如果能有机会逃出去,就千万不要再回去,小七不要回王府好吗?” 张怡一听,知道小七跟自己一样,都是幼小的年龄就失去了母亲,自己有父亲疼爱,可是衡王今年也去世了,现在的小七只能靠着她的兄长们了。 可是一个女孩,在世上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那种凄惨真的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好的,小七,只要你不愿意走,咱们就一直在一起,我也是一个人,你正好来做我的妹妹。”张怡把小七抱在怀里,真的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张小妹也摸摸小七的头,“小七,到我们奇山所吧,我们那儿可好玩了,到时候怡姐姐和海棠姐姐都会嫁到我们家,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小七看着大家笑着的脸,第一次笑了出来,妈妈,我又找到家了,这些姐姐是真的疼我,小七不傻,小七能看得出来,你看到了吗妈妈? 正是这一耽搁,张桓见到梁顺,天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打着灯笼等在路边上的梁顺,张桓坐在马上安然不动。 梁顺紧走两步,带着手下人等,跪倒在路边,“周村草民梁顺见过大人。” 张桓虚抬了一下手,示意陈二狗上前把梁顺扶起来,“梁老板,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进城安顿下来再说吧。” 梁顺一听,急忙爬了起来,“大人容禀,此去十里有一座梁家庄,正是小人的庄子,大人如果不嫌弃,就在那儿安歇一晚,那将是小人的无尚光荣。” “既然到了周村了,那我们就叨扰一下梁老板了。”张桓也没客气,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不好好收拾一下,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 听到张桓答应到自己的庄子里休息,梁顺高兴地差点跪下,他是个商人,虽然涉足私盐,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商人。 商人怕官的特性是深入骨子的,尤其是张桓这样的官儿,是他最怕的,现在看到张桓有和解的意思,欣喜若狂的他差点又憋不住尿了。 “大人,请随小的来。”梁顺急忙打发人回去报信,让家里人做好迎客准备,自己亲自打了盏灯笼,走到了张桓的马前,伸手拉过马缰,堂堂的大老板竟然当起了马倌儿的活计。 坐在马上,张桓看着走在马前的梁顺,这个家伙真的是个商业方面的天才,连贩私盐都能比别人做得规范到位,可惜了,他总是私心太重,可以合作却不能为己所用。 可怜的梁顺这个时候如果知道张桓是这样想的,肯定会跳起来表白自己的忠心,可是现在他只能牵着马走在前面。 走了一里多路,梁顺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仍然喘着粗气走在最前面。 张桓示意二虎把梁顺的马牵过来,“梁老板,你还是上马带路吧,这样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听到张桓这样说,梁顺没有再坚持,告罪一声上了马,引马到了张桓的马后约半个马身的位置,虚引着张桓前行。 走不多远,前面的路边出现了一盏盏灯笼,如同现代城市的路灯一样。 “大人,前面再有两里路就到了庄子上,到时先请大人沐浴更衣,然后在下陪着大人小酌几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看着梁顺陪着小心的样子,张桓心里暗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好啊,既然老梁早有安排,那就按你说的办,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张桓说话的口气很淡,很随意。 但是听到梁顺的耳朵里,却仿佛天籁之间,尤其是那一怕老梁叫出来,梁顺觉着身子都轻了二斤,自己陪了一天的小心,现在终于有收获了。 再一想自己晚上准备的节目,梁顺的心里终于有点踏实了,只要张桓喜欢,就是今天最大的胜利。 “多谢大人宽宏!多谢大人宽宏!”梁顺按捺下心里的高兴,在马背上不停地欠着身子,表达着自己的惊喜。 张桓轻轻摇摇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要糊涂一点为好。 第282章 盐枭的质子 梁顺的庄子很大,单独给张桓他们安排了一间三进的院子。 洗漱之后,张桓来到了堂屋,梁顺正等在那里,虽然没有别人,但仍然是恭敬地站着。 “老梁,这是你家,坐下来说话。”张桓随意地拉着梁顺坐下来,“生意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有来有往,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你今天这样做让我有些难安啊。” 张桓直接把话挑明了,梁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是尴尬地笑笑。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这个很正常,但人得往前看,不能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你说呢?” 张桓端起青花瓷的盖碗,入手很轻,揭开碗盖一看,竟然没有倒茶,顺手又放在桌子上。 “奇山做生意一向讲究双赢,有钱大家赚,有饭大家吃,讲的是个缘份,是个团结,老兄此前的想法有些过了。” 看着梁顺尴尬地看着茶碗,张桓不动声色地继续敲打他。 “就比如这碗茶,想来老梁是不会吝啬一碗茶的,但是现在就是没有茶水,难道我能说你老梁是个小气鬼? 现在的确是奇山要求着你老梁,但是将来呢?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山水还有相逢的时候,别说是四处走的人了。 我原来以为老梁眼界高了,看不上我们小地方,今天看,并不是这样,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对吧?” 梁顺急忙点头,“误会,都是误会啊,我哪会做出那猪狗不如的事情呢。” 张桓接过话头,“好吧,我相信你老梁,这次就是个误会,就此打住,这件事咱们翻过去,以后不提了。 但我也告诉你,我这个人年轻,性子急,误会的事情就这一次,要是再有误会,咱们就没有机会再坐在一起喝茶了。” “大人放心,绝不敢再犯。”梁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都是猪油蒙了心,只想着多赚几两银子,忘了大人的朋友之谊,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桓上前一步拉起梁顺,“老梁你这样就不是朋友相处之道了,大家互惠互利的事情,有事情可以摊开来谈,不要背后搞小动作,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晚上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好多兄弟有伤在身,好好给他们补补。” 梁顺头上的汗水顺着脖领子往下流,他哪里敢擦一下啊,“都给兄弟们准备好了,清炖羊肉,红烧肉,红烧肘子,烧鸡……咱们这儿没有海味,全是肉食,不知道兄弟们是否习惯?” 张桓点点头,“让老梁破费了,大家拼命打了一仗,正是需要肉食有时候,你有心了。” “大人,我的庄子上有大夫,是否让他给兄弟们再查看一下?” 张桓眉毛一皱,“老梁,你在打听我的消息?” “大人冤枉啊,是青州老鲁给我传的话,我才知道大人今天要路过周村。庄子上的大夫是常年必备的,咱们跑私盐的,常常跟人发生冲突,有些打斗在所难免,为了兄弟们的性命,所以庄子上常年都请有大夫。” 梁顺急忙分辨,看张桓的脸色稍解,又小心地跟了一句,“大人前日在七里屯大展虎威,此事已经传遍了青州府,小人自然也会有所耳闻。” 张桓听后,没有说什么,梁顺急忙拉开门,把门外的三个人叫了进来。 三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桓面前,这才让张桓从沉思中醒来,低头一看,桌子前跪着三个少年,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十二三岁,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老梁,你这是做什么?”张桓一动不动地坐着,转头看了看躬着身子站在一边的梁顺。 梁顺急忙陪笑,“大人,我刚才看几位护卫身上都有伤,这几天怕是不大方便,就想着我家的几个小子还闲在家里,跟着大家给大人端茶倒水,多少能帮点忙不是?” “这几位?” “大人,这个叫梁钟,是我的大儿子,这是我的两个侄子梁铜和梁铁。三个小子平时都还练了两手,跟在大人身边,也好跟着大人学学本事,将来好替大人效命。” 梁顺说着看了看三个少年,“从今天起,你们三个就跟着张大人,一切听凭大人安排,要是哪个胆敢违背大人,即使大人大量不予追究,我也要行家法的。” 别看梁顺在张桓面前软得跟面团一样,在自家子侄面前倒是充满了威严,梁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的商业嗅觉灵敏之外,严法持家也是重要的原因。 这是质子! 张桓一下子就明白了梁顺的心思,把自己的大儿子和侄子送到自己身边,这是表示永远不敢背叛,这跟鲁大川把家小送到奇山是一个意思。 在古时这是表示忠诚的最直接的方法之一,张桓虽不以为然,却不得不为梁顺的绝决叫好。 “老梁,话说到这份上,这三个小伙子我收下了,明天起,就让他们随我一起到济南去。” 张桓收下了梁钟等三人,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认识一下,我叫张桓,山东都司奇山守御千户所千户,今年十五岁,以后就是你们的长官了。” 梁钟和梁铜梁铁一起磕下头去,“谢大人!” “我的事情,可能老梁也跟你们说过一些,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慢慢相处你们就会知道了。我只强调一点,令行禁止,跟着我,这是首要条件,你们要时刻牢记,否则哪天掉了脑袋别不知道为什么死的。” 张桓说得很平和,仿佛杀头掉脑袋是件极平常不过的事情。 “今天晚上跟家里人道个别,我们的目标就是杀敌,跟着我,不要想着过平安日子,以后打仗的日子多了,有什么道别的话,早点跟家里人说,要是什么相好的姑娘,今天晚上就早点去祸祸了或是娶回来,省得跟着我战死沙场,留下遗憾。” 听着张桓的话,梁钟等人的三观都要倾斜了,这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张千户?怎么听着有点不大着调啊? 梁顺倒是全听到心里了,知道张桓这话听着荒唐,却全是实话,奇山军只所以能打,关键在于敢拼,在于常拼。 看着三个还有些懵懂的子侄,梁顺迅速盘算着,得给儿子和大侄子安排通房丫头,今天晚上就圆房,要是能留下一男半女,将来真的战死沙场,也不至于断了后,这事儿马上就办! 第283章 疯狂的蔡英文 从梁顺庄子出发的时候,梁钟兄弟加入了张桓的队伍。 看着队伍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踪影了,梁顺这才一拍大腿,聪明反被聪明误,要不是自己贪心,用得着把儿子侄子送到奇山军去当兵吗? 那年头,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没有当兵的,主要是武将地位不高,而且常常还要面临与鞑子、土匪的战斗,真的是随时可能丧命。 “大哥,不是有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几个小子跟着张桓,说不定真的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站在身边同样送儿子的三弟梁品,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大哥。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多年以后,钟家三兄弟真的带给了他们无上的荣耀,梁顺总是拍着老三的肩膀,称赞老三梁品的眼光,其实当时他们只是互相安慰罢了。 梁钟等人别看年纪不大,这些年一直跟着梁顺走南闯北经商,尤其是济南府附近,更是熟悉,张桓也不浪费他们,直接把他们安排进了前队,干起了斥候的活计。 不过歪打正着,在梁顺庄子住了一晚上,倒是躲过了锦衣卫的监视和保护,小七的出现有了庄子这一晚上的掩护,似乎也有了新的说法。 当天晚上,经过张怡海棠两人的七手装扮,现在的小七整个一萌萌的小丫头,打死也不会有人把她跟端庄的大明郡主联系起来。 张桓骑在马上,凉凉的秋风吹来,正好抵消了太阳的热量。 这一路上出来,即使别的什么都不干,光是救了鲁大川、解决了梁顺这两件事,也够本了,更何况是,咱们无意中还拣了个小郡主呢,人家可是木匠皇上亲口封的,存入了皇家档案的。 再有一天就可以到达济南了,也不知道早到的石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张桓对于明末最不适应的地方就在通讯,前世时烦死了电话、手机、微信和QQ,觉着整个人都被这些东西给捆绑住了,可是到了明末,那种时常两眼一抹黑的感觉更让人抓狂。 早让石头训练些送信的鸽子,看样子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结果,要不然有点消息也省得让人如此挠心。 张桓正在闹心的时候,前队的梁钟突然打马出现在队伍前面,看到张桓急忙下马,快走几步,把一个大信封送到了张桓跟前。 看着小伙子满头大汗的样子,张桓点点头,“好小子,不错,有点咱们奇山军的样子。” 得到了夸奖的梁钟咧着嘴笑了,转身上马,跟在队伍后面。 这就是走南闯北有经验的表现了,他估摸着张桓可能会写回信或是有口信捎回去,所以并不急着回去,倒是趁机休息起来。 张桓满意地看了看他,掂掂手里的信封,厚重得很,上面的字迹表明,这是石头送来的。 看样子石头安排了人手在前面等着,看到前队急忙让人把这封信送过来。 正好前面有个茶棚,张桓叫过陈二狗,让大家都停下休息一下,他则趁机躲进了一辆空闲的马车,仔细地看起信来。 石头已经到了济南府,五洲商行也已经开起来了,由于店里卖的都是铅笔、海货等新鲜货物,这段时间的生意还挺兴隆的。 倒是四海商行现在的麻烦不断,蔡家在八月的时候,本来消停了一会儿,没怎么闹腾了。 没想到前不久,蔡家的嫡子蔡青蔡英文被人用马车送回了济南,这小子养了几天伤,伤还没好呢,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就开始跟四海商行较上劲了。 他这么一折腾,四海商行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偌大的济南城里原来一共有六家四海商行分号,现在已经关了四家了,剩下的两家行号也是关门谢客,基本上不做生意了。 这还不算,他还让人通过官府找海大富的麻烦,诬陷他偷税漏税,现在海大富已经被关进了历城县大牢。 嘿!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张桓一拍大腿,早知道蔡青蔡英文是这么块货,当初在登州就应该干掉这个混蛋,没想到当时一念之仁,竟然让他回到济南冲着四海商行报复开了。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和海家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啊,这个蔡英文是怎么知道的呢? 但是很快他就释然了,肯定是登州田家干的,田家老二的女儿是闻香教圣女,前圣女海棠的身份自然不保。 田新知道了海棠的身份自然会告诉蔡英文,这个混蛋于是就跑回济南找海大富的麻烦来了。 单凭一个蔡英文肯定玩不了这么大,这里面肯定有蔡府的支持,也许四海商行巨大的利润才是真正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现在海大富被关在历城县的大牢里,这事儿怎么办?如果让海棠知道了,她还不得哭死啊。 这是个麻烦事儿,张桓从来到明末以后,最打怵的就是跟这个时代的官府人打交道,之乎者也的背后其实还是一个利字,倒不如后世时来得直接和痛快。 到十一月的时候,崇祯大帝就会打发九千岁到凤阳守陵去,蔡家自然也会破败清查,但这期间一旦海大富出现点什么意外,自己在海棠面前没有法交待啊。 再说了,海大富这老头儿还算是不错,这段时间又是帮着请采矿炼铁的师傅,又是大量帮着采买硝石硫磺,对自己的支持那是相当地大,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呆在大牢里受苦啊。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把海大富救出来呢? 张桓把信收好,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却发现海棠正站在他的面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累吗?”张桓温声问道,这一路上,海棠一直跟张怡在一起,并没有与张桓有多少亲热的机会。 “没什么,就是觉着心慌。”海棠看着张桓的眼睛,“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吧?” 张桓心里一咯噔,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想什么呢?能有什么事啊?都说近乡情怯,我还以为只是书上说的,没想到在你这儿倒成了真的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好,总觉着心惊肉跳的。”海棠无助地看着张桓,“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放心吧,刚才是石头送来的信,家里一切都好,就是蔡家人更加疯狂了,把四海商行六间铺子已经搞黄了四个,剩下两个也快关门了。” 稍一犹豫,张桓还是决定,透露点不好的消息给海棠,让她心里有所牵挂,省得再想别的。 海棠脸色一变,难道说,四海商行真的要关门吗?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第284章 到济南府收蔡去 队伍走到距离章丘县不远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状况,一辆拉着行李的马车,突然断了车轴,好在距离县城不远,很快找到人来修车,可是等到车修好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无奈之下,张桓只好决定在章丘住一晚上。 虽然海棠心里十分焦急,但是她也明白,现在就算是她同意嫁给蔡家的无赖,对四海商行也没有任何补益,更何况事到如今,就算是她肯,张桓肯定也不会同意。 众人早早吃过晚饭,早早回屋休息了。 张桓没有休息,石头早已在客栈的房间里等着他,只是要避开队伍里的人,才不得不拖延了一下。 为了这个他不得不把马车的车轴搞断,才在这里停留了一晚。 按照信中的指示,张桓很快出现在石头的房间里。 “老大,你来了就有办法了。”石头现在愁的都快要一夜白头了,看到张桓急忙冲了过来。 张桓点点头,“事情紧急,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没有,我今天从济南府赶过来之前,还安排海家的人到牢里见过海大叔,历城县的人没有难为他。” “蔡家的人现在怎么个情况?” “很嚣张,尤其是个那个蔡青蔡英文,更是狂的没边,成天带着人到四海商行叫骂。”石头气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嚣张?张桓笑了,就怕他们不嚣张。 “石头,如果通过官场的渠道来解决此事,应该走什么门路?” “官场?那就得到京城去走动蔡家的那位侍郎,请他发话,蔡家人才会消停。” “没有别的办法?” “要不然找个比他们家那位侍郎牛气的人说话,或许也有效果。” 张桓叹了口气,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京城里咱们一个人也不认识,到哪儿找人说关系去啊? 算了,既然官路走不通,那只好通过民间途径了。 “石头,记住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张桓念了几句四字经,站起来看了看外面,“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在济南?” “老大,跟着我前前后后到济南的有八十多人。”石头嘿嘿一笑,“都是从各营里挑的好手。” 张桓点点头,“好,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给济南府唱一出好戏。” 石头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儿,一听张桓的口气,就知道这位小爷的脾气上来了,而且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好,西门外的车马店里,有咱们的兄弟,还有十多匹马,趁着现在城门还没关,正好出城。” 看来石头真是练出来了,竟然安排得如此周到精细。 “石头,咱们今天晚上唱一出奇山军大闹济南府,我倒要看看,姓蔡的脑袋是不是铁打的。”张桓咬着牙走出房门,“咱们坐马车走,车里有好东西。” 章丘城是济南府东面最重要的一处县城,来往客商很多,城门守军收了大家的好处,关门时间比别处会晚很多,张桓和石头正好趁此机会驾着马车出了西门。 在西门外的王记车马店里,十二名奇山军的士兵正在待命,见到张桓和石头过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按照张桓的要求,牵出了四匹马,交给了张桓。 张桓从马车里打开一处暗格,从里面掏出了两长两短四支西洋火铳,背到了自己身上,“石头,里面还有,要用的话自己找。” 石头找出两支短铳背到身上,他用这个东西不是很习惯。 “明天一早,你们把这辆车送到济南府。”张桓随口吩咐着,抓起折铁剑,“石头,咱们走。” 济南,大明湖畔,寻香楼。 夜半时分,正是客人如织的时候。 在三楼最大的包房里,蔡香正在快活,最近从四海商行好里捞了不少好处,给那些姑娘龟奴的打赏也就格外大方,惹得屋里屋外一片叫好声,唯有被他点名的三个刚刚破身的青倌儿脸色发白。 区区一个商贾也敢调戏蔡家? 蔡香得意地喝着酒,那酒是小翠儿嘴对嘴儿度过来的,喝起来格外香甜。 包房里现在只剩下小翠儿等三个寻香楼里最新的小妞儿,其他人都被蔡香打发走了,大爷我是来玩花姑娘的,不是来给你们看戏的。 海家的那个死老头,还在牢里扛着,老子要不是看你有个漂亮闺女,这会儿早要了你的狗命了,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再不松口,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蔡香右手狠狠地抓住小翠儿的小胸,仿佛那是让他痛恨的海大富一样。 小翠儿痛的小脸儿煞白,却不敢弄出一点儿声响,要不然蔡香恼了下手更重。 可是今天的蔡香却似乎没有要罢手的意思,小翠儿痛得刚要叫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蔡香正闭着眼睛捏得过瘾,突然间手上一重,小翠儿的身体倒下时带起了他的手。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蔡香暴怒地跳了起来,刚一开口大骂,立即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包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戴着夜叉面具的人。 “你是谁?”蔡香几乎本能地问道。 “这个问题不回答,你去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吧!” 那人猛地向前两步,右手抓住蔡香的下巴,左手抓住身子,双手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蔡香的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 “垃圾!”那儿转身看了看已经死透了的蔡香,用力踢了一脚,转身一抹面具,离开了包房,那电光一闪的空间,赫然正是张桓那张年轻的脸。 包房里三个被点的清倌儿都被张桓打昏了,最快也要下半夜才能醒过来。 “老大,下步咱们怎么做?”看到张桓从寻香楼里出来,石头从阴影里迎了上去。 张桓随手把面具揣进怀里,“今天晚上的时间还长呢,正好到蔡家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蔡家一共有几个鸟人,老子还宰不干净?” 越是看起来守卫森严的地方,越有空子可钻。 张桓和石头两个趁着夜色从济南城墙上爬了进来,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进到济南府不过一个多时辰,算上蔡香他已经干掉三个蔡家人了,现在他要去蔡府闯一闯,看看这个菜园子里,到底有多少菜可以收割,要是能顺便干掉蔡青蔡英文,那就更完美了。 第285章 济南城进不去了 海棠醒来的很早,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总是提着的,似乎有什么在牵扯着一样,一宿也没有睡好。 天快要亮了,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其他几个女孩,海棠悄悄地爬起来,摸着黑坐到窗前看外面的星星。 要说心里不委曲,那是胡说,可是海棠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跟张怡比,不论是家世还是自身,她都不如张怡。 而且张桓认识张怡在前,这一切都注定了,她要与张怡处理好关系,因为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离开张桓了。 这个该死的张桓,明明已经有了张怡,却偏要来撩拨自己,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可是想想与张桓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海棠明白,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心里正在骂着张桓,院子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伴随着吱扭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海棠好奇地凑到窗前向外看去,从窗缝里,她吃惊地发现,出现在院子里的竟然是张桓,那个本该一直睡在屋子里的家伙,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石头,再有半个时辰天该亮,上我屋里睡一会儿再说。”张桓推开自己的房门,后面的人迅速跟了进去。 院子里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海棠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肯定不是眼花,刚才院子里的人确实是张桓,他干什么去了? 少女的心思如秋天的云,海棠默默地坐在窗前,看着窗纸越来越白,心里的疑惑却始终不曾消退。 天光大亮了,张怡第一个醒了过来,伸头四下里看了看,正好看到海棠坐在窗前,嘻嘻一笑,“海棠姐姐,你今天起得倒是早。” 海棠听了急忙转过身子,“心里有事,总也睡不着。” 张怡穿着贴身的衣服钻出被窝,跑过来拉着海棠的手,“今天就可以回家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手好冰啊,先钻被窝时暖和一下吧。” 拉着海棠钻进了自己还带着体香的温暖被窝,“这下子暖和了吧?” 海棠用力点点头,满心都是感动。 吃早饭的时候,张怡抬头看看张桓,“怎么了,脸色有点差啊,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事,生意上的事情,昨天睡得有点晚。”张桓端起一碗小米稀饭,大口地喝着。 “生意的事情,以后你少操心,多大点事情,就睡不好了?”张怡白了他一眼,“咱们有海棠姐姐在,人称女陶朱的,生意上有什么事情多听听她的意见。” 张桓冲着张桓点头一笑,“行啊,以后这些事情你们多费心,我就管专心带好队伍就成了。” 张怡和海棠两个一齐瞪了他一眼。 小七用力一拍桌子,“吃饭就吃饭啊,别在这里打情骂俏的,我和小妹可都看着呢!” 哟,没想到小郡主脾气还不小! 海棠伸出手指轻轻一捏她的小鼻子,“快吃饭吧,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说到吃饭,小七就没了脾气,这孩子也是,衡王府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却偏偏喜欢那些最平常最普通的饭菜,吃起来没个够,让张怡很担心她最后会变成一个小胖子,一个漂亮的小女胖子。 张桓摇头一笑,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你们快点吃完,早点收拾一下,咱们争取早点赶到济南。” 说完拿着包子就出去了,海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轻叹一声,低头喝起粥来。 “石头,都处理好了?”张桓看了看在院子里忙活着的石头,有些担心昨天马车里的洋枪能不能带进济南城。 石头点点头,“老大你尽管放心,这些日子咱在济南也找到了一点门路,保证是头一拨进城,不会误事的。” “他妈的,真想亲自开枪崩了他!”张桓恨恨地嚼着包子,“你说昨天晚上他怎么就找不着呢?” 石头四下里看了看,“听说那小子喜欢兔儿爷,那行情咱们不了解,要不然在外面就做了。” 喜欢兔儿爷?张桓有些怀疑。 不过想想他在登州时,同田新时亲密的样子,张桓又信了七八分。 不由地打了个寒战,这些有钱人真他娘的疯狂,好好的日子不过,找什么兔儿爷啊。 “今天他一定会出面的,只要他在街上露头,肯定跑不了。”石头说得很有把握,“绝对一枪毙命,不会有任何闪失!” 张桓点点头,心里却有一些忐忑。 这一票儿做得有点大,不知道会给济南府带来怎样的影响,不过应该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现吧? 很快,张怡她们也都吃完了饭,略一休息,就上车开始出发了。 与昨天来时相比,少了一辆马车,却多了十多个骑马的护卫,二十多人护着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济南府走去。 吃过午饭,又走了些路程,高大的济南府城墙远远在望了,走在前面探路的斥候队长亲自跑回来报告,前面的路堵了。 从半上午起,济南府的四个城门全都关闭了,城里人不许进出。 这下子热闹了,张桓他们从东面来,按说该着进位于东面的齐川门,也就是济南人俗称的老东门,现在城门一关,这下子老东门向东的大路上,挑担的,推车的,骑马骑驴的,还有步行的,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动弹不得。 “怎么就堵上了呢?”张桓皱了皱眉头,“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据说好像是济南城里出了什么大事了,要不然不会出现封城门的现象,但是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咱们被堵在城外,根本无从得知。”斥候队长摇摇头,一脸惭愧。 张桓看了看石头,心中嘿嘿一乐,出什么事儿了?真出大事了,怕是济南知府的乌纱帽这下子怕是戴不住了。 不过想想这小子配合着蔡家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坏事,罢官丢职怕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既然这样,你安排好人手,继续在城门区那儿等候,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来,总不能就这样呆在马车上或是骑在马上等吧。” 张桓迅速吩咐斥候队长继续监视,同时带着队伍闪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客栈,打算在这里先休息一下,等城门开了再进城。 第286章 蔡家男人被杀光了? 晴天白日的,济南府竟然全城戒·严,城门全部关闭,这个倒真的成了一桩奇事。 张桓和石头两人迈步进了客栈,里面已经挤了不少人。 客栈老板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一见人多了,立即把房价翻了一番。 很多原来想住店的人一见房价翻番,纷纷与他理论起来,老板却一概笑而不答,任你骂任你说,但是这房价是涨定了。 石头上前,也没跟店老板罗嗦,直接开口要了十间上房,没法子,队伍人太多了,前前后后五六十人呢,就这还得挤着住呢。 老板刚刚伸出手,一锭雪白的银子就拍在了他的手里,顿时让他眉开眼笑,安排小二把二楼的十间上房全部安排给了石头。 “看到没有?你们还赚房贵?再过一会儿,怕是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店老板得意地收好银子,眼睛一转,“房价再涨一倍!” 这家客栈一共有两层,其中二楼全部是上房,只有十间,现在全让石头包下来了,倒是清静。 店小二在前面引着路,张桓带着张怡、海棠和小七小妹一起上了二楼,五个姑娘挤了两个房间,张桓和石头两个占了一个,其他七个房间由其他兄弟们轮着休息了。 “应该是蔡家人被发现了。”安顿好了以后,张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石头。 石头点点头,“是,刚刚找人打听了一下,现在济南府正在进行全城大索。不过咱们的东西,昨天晚上已经坚壁了,不挖地三尺,别想找得到。” 张桓点点头,“好,蔡青怎么样?今天露面了没有?” “没呢,听说这小子现在吓得缩在家里,根本不敢露面。” “海叔那边怎么样?历城县有没有追究?” “暂时没有!蔡家在济南城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海家根本排不上号。”石头在济南城里呆了这多半个月,已经充分发挥搞情报的特长,把蔡家上下摸了个底儿清,要不然昨天晚上也不能进行的那么顺利。 知道蔡家现在已经犯了众怒,要不然张桓也不会冒失地采取“斩首行动”,蔡家嫡系男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就地斩首。 “现在还能进去吗?”蔡青蔡英文这玩艺儿,还是得自己动手杀了他才心情舒畅。 从窗子向外面看去,拥护的人群仍然挤在城门口,希望城门能够打开,放他们进去,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出来露一面或是给他们一个准话。 “难!这案子,济南府捂不住,山东巡抚也不敢捂,所以他们必须要做出些姿态来,起码追捕人犯的行动他们做了,至于效果,那就是天知道了。” 石头摇了摇头,“就算是抓不着人,他们也得折腾几天,这些官老爷就是这个德性。” “哼,现在蔡家嫡系子弟里,只剩下蔡英文一个人了,我倒要看看他一个纨绔子弟,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张桓恨恨地坐在床·上,“恨只恨昨天让这小子漏网了。” 他们两个在城外客栈里发狠,蔡青蔡英文却在城里被窝里发抖。 蔡家所有嫡系的男人都死了,偌大的蔡家,一百多口子,嫡系男子有二十七人,其中二十六人昨天晚上全部归西见了阎王,只有他昨天晚上去找兔儿爷了,非常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所以有时侯有点奇怪的爱好或许是能救命的。 蔡英文虽然草包一些,另类一些,但其实他并不是很傻,起码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次蔡家是碰上硬点子了,具体是谁,他说不上来,但是肯定来头不小。 报信的人一早就打发出城了,蔡家其他人已经闹到了山东巡抚和济南知府那里,不管怎么说,现在九千岁仍然在,蔡家还没有倒,出了这样全家嫡系被杀的血案,他们两个衙门难逃其咎。 最难受的是济南知府胡知太,作为济南的父母官儿,本来与蔡家关系相当深厚,说句不好听的,死的这二十六个人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很多人平时都没少在一起花天酒地。 而且仗着这层关系,京里的蔡侍郎也已经答应帮着他活动一下,他的目标是能够回到老家福建去担任个布政使。 可是现在,蔡侍郎家里出了这样的血案,二十七个在济南的嫡系男子只剩下一个蔡青,其他人全部一晚上丢了性命,这事儿他担不起。 既然出了事情,那只能想方设法进行挽救,于是在派出了报信的人以后,济南城四门紧闭,关上门先在城里抓凶手。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这事儿必须要亲历亲为,起码凶杀现场他胡知太是必须要去的,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结果到了蔡府,没走几处现场,他就再也没法走了,倒不是现场过于血腥,而是每一处凶杀现场,都留下子大量闻香教的书籍、传单。 这下子倒是给胡知府一个解释,是闻香教偷潜入城,偷入蔡府暗杀了蔡家人。 如果能这样说的话,倒是可以圆过这个谎,而且对现场也有大量证据表明了这一点,对上对下都可以交待过去。 本来胡知太打算的挺好,可是他忘了一件事,山东从来都不缺少认真的人,比如他知府衙门里的捕快头子叫做于通的,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 死了二十六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死在外面的不同场合,其他二十三个都是在睡梦中被人取了性命,虽然现场发现了闻香教的痕迹,但是于通根本不相信,闻香教那群笨蛋能做出这么漂亮的命案来。 经过现场分析刀口,于通得出一个结论,所有的二十六个人,全部死于一个人之手。 看刀口的稳狠准程度,于通相信这人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至少有二十年玩刀的经验,要不然不会捅的如此准,杀得如此狠。 而且他用的应该是一口宝刀,要不然不会如此锋利。 对知府大人的结论,于通是不好推翻的,而且多年的捕头经验告诉他,于公于私,按着胡知太的说法去操办,是最符合所有人利益的,所以于通也没有理由去推翻。 但于通是个认真的人,所以在具体行动中,在挨家挨户搜查过程里,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符合他圈定条件的人,在很短的时间里,抓了一批符合条件的人,整个知府衙门里顿时人满为患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个好处,很多原来关在大牢里的人,大量被无罪开释,或是具保出牢了,反正大家都要腾地方给于总捕头,用来关押那些可能造成蔡家血案的嫌疑犯。 海大富就是这样被放出来的,但是直到出狱,海大富也搞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第287章 海棠的泪水 夕阳西下,留下漫天的红霞,张桓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拥挤的人群,现在这个客栈已经全住满了人,甚至连老板自己的屋子都住了客人,为此,他把老婆孩子打发去了娘家。 反正现在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都住了人,连不能住人的柴房、伙房也有人要住,没办法,老东门一直紧闭,很多人是从外地到济南来的,没有办法只好找地方住下。 要时间再提前一个月,估计就会有人露宿街头,但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秋风刮起,在外面根本呆不了,而附近的客栈只有这一家,现在大家都挤到一起了。 石头想办法进城去了,中午吃过饭以后走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看样子应该是进了城,还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走了这一路,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的,却被一道城门堵在了外面。 海棠来找了他好几次,可是这事儿张桓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拿枪逼着人家开城门吧?再说了,现在的城门开关都很复杂,不是三两个人能够完成的,所以就算是张桓真拿枪去逼着人家开门也没有什么戏。 “好了,不要担心了,这么大的济南城,吃喝拉撒离不开城外人。不信你看着,这城门顶多关今天一天,明天一准能打开。” 张桓说得很有信心,蔡家虽然在济南府挺厉害,但是毕竟根脚儿不深,这城里比他们厉害的人物多了,别的不说,这里面还住着一位德王爷呢。 胡知府想要巴结蔡家,但是他也不敢得罪德王这样的地头蛇,这位爷才是济南城真正的主人。 张桓相信,发生了蔡家满门嫡系被杀的案子,德王肯定会支持破案,但是这种支持是有限度的,关一天城门在城内进行搜索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关的时间再长了,恐怕胡知府就要好生说说了。 海棠看着济南城的方向,“也不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城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关闭城门呢?” 张桓摇摇头,这事儿他只能装作不知道,总不能跟海棠说,这都得怪老子昨天晚上干掉了蔡家嫡系正统,这才关门打狗四处搜查。 海棠只能怏怏不乐地回到了房间里,看她回来,张怡急忙上问道,“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关城门。”海棠气恼地坐在床`上,“他肯定有事瞒着咱们。” 张怡跟着点点头,“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张桓可一点儿也不省心,真不知道再走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听了这话,海棠这才想走,到了济南以后,张桓就会陪着海棠继续南下,而自己就要留在济南陪着父亲,要等到他从南京回来,才能再跟着他一起回奇山。 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更加郁闷,想想父亲现在可能正在受蔡家的挤压,顿时悲从心中来,扑倒在被子上,不出声地哭了起来。 张怡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坐到海棠身边,“海棠姐姐,你就相信张桓一回吧,明天肯定能开城门的,太平时节,谁敢老是关着城门,这是要造反吗?” 一听说造反,海棠愣了一下,根本没有止住眼泪,她原来干的就是造反杀头的闻香教圣女,对造反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实际操作,但是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 “你想想,从小到大,这城门关过几回?这已经够出格了,明天他要是敢不开城门,后天就会有人上本参他意图谋反!姐姐你要是不信,且放宽心睡上一晚,明天一切自然就会见分晓。” 张怡其实已经听了出来,海棠的哭声里不完全是因为进不了济南城,这其中包含了很多内容,但是面对此情此景,她能说什么呢?她能够从张桓身边退出吗? 就在两个女孩在房间里柔情百结的时候,张桓却乐呵呵地看着石头爬上了二楼,“好小子,这一去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石头喘了口气,“有好消息,咱们进屋说。” 张桓急忙跟他进了屋,石头撕开衣服夹层,从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是海掌柜给海小姐的信。” “你进大牢了?” “没有!现在胡知府跟疯了一样,四处抓人,城里所有的大牢都满了,像海掌柜这样的,就先放回来了,说是等腾出空儿再去。” 石头拍拍信,“我傍晚的时候见过海掌柜了,气色还可以,精神不错,听说海小姐在城外,他很高兴。怕海小姐会担心,这才写了这封信,让我带回来。” 张桓拿过信一看,普通的信封里面装着几页稿纸,看样子海大富还真是有很多话想说给海棠听。 “兄弟们都没事吧?” “没事儿,这事儿本来就跟兄弟们一文钱关系都没有,那些官府的人挨家挨户地搜,可怜那些小家小户了,让这些土匪一折腾,家里那点值钱的东西又都喂了王八蛋了。” 石头端起茶杯猛地喝起茶来,“搜了半天,连个鬼影也没有找到,本来这就是缘木求鱼,肯定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张桓点点头,拿着信走了出去,海大富信任他,这封信根本没有封口,而他则根本连看都不会看。 敲响海棠的房门,过了一会儿张怡过来问道,“谁?” “我,张桓。”张桓随口回道。 房门打开,张桓看了看张怡,“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张怡嗔了他一眼,“女孩家的事情,要你管?” “海棠,海棠,快来看,这是什么?”张桓扬了扬手中的信,却突然发现,坐在床`上的海棠,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怎么了这是?”张桓看看海棠,又看了看张怡,两个人也不像是吵架了,这是公主病又犯了?海棠没这毛病啊? “别看我,我们两个好着呢!”张怡一眼瞪了回来,“还是多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吧?” 张桓愣了,这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好了,不关你们大家伙的事,是我心情不好,又想父亲,可是近在咫尺却被一道城墙隔着见不着人,这才哭了一会儿,看你大惊小怪的。” 海棠从床`上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桓晃晃手中的信,“唉,我让石头爬上爬下的为某人做信差,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我看哪,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再说吧。” 听他这样说,海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跳上前一步,猛地抓过张桓手中的信,一看信封上的字,眼泪刷地一下子又来,这是父亲海大富的信。 “好了,快点看信吧,姑奶奶,求求你别哭了,要不然明天海伯父看你这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还不得拿着棍子揍我啊。” 第288章 四百年不变的济南城 海棠在灯下静静地看信,张怡则狠狠地瞪了张桓一眼,哼! 张桓心里一哆嗦,急忙冲着张怡双手合十偷偷地求饶。 这次出行最大的失误就是把张怡和海棠两个凑到了一起。 虽然两个女孩都是能忍让的性格,但是男女这种事情,真的有容人之量的还是很少的,要不是跟她们两个都有些特殊的经历,说不定这会儿两个人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哪有自己什么事情啊。 不过想想倒也巧合,张怡和海棠两个人,竟然都是早早失去了母亲,都是跟着父亲长大的。 张桓有时也感到奇怪,自己老爹给订下的马姑娘,早早地没了爹,自己老爹也走得早,怎么着自己就没碰上个全乎人呢? 两个人正在悄悄地做小动作,海棠已经迅速地看完了信,欢喜地抬起头,又有泪水流了下来。 “唉,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吗?怎么又哭上了?”张桓也是无奈了,可是张怡在眼前,他总不好上前给海棠擦眼泪吧。 海棠含着泪笑了,“没事了,我爹来信说他人很好,只是生意受了些影响,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张怡看了看张桓,走到海棠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相信我,这个家伙肯定还有惊喜在等着你,伯父的平安只是一个前奏而已。” 张桓挠挠头,“好了,信呢,我已经替伯父送到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明天咱们还要进城呢,等进城见着伯父了,你们爷俩再详细谈吧。” 说完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剩下海棠眨着眼睛盯着他,明天他真的还会有惊喜吗?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传来惊喜,齐川门开了! 济南城经过一天一夜的探查,除了收获了满大牢的嫌疑犯,竟然一无所获。 胡知太熬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凌晨做出一个决定,打开城门。 不过他做了一个折中,在京城蔡侍郎回话前,济南城只许进不许出,也就是说外面的人进来可以,但是城里的人不许出去。 进城做工是可以的,但是做完工是不能离开济南城的。 胡知太的心思很明白,为了济南一城人的吃喝用度,必须要打开城门;但是为了不让城中的杀人犯潜逃,四个城门全部许进不许出,有谁胆敢闯门者,格杀勿论。 其实在作出这个决定以前,昨天上半夜,他连着跑了半个济南城,把自己的想法向德王等真正的大户人家做了个说明,争取人家的理解和支持。 毕竟从济南到京城,不足千里,快马加鞭,三四天就能打一个来回。 昨天信使已经派出去了,具体要怎么做,再有两三天也就有个结果了。 不管怎么说,四城紧闭大索一天,许进不许出再来上两天,不管有没有结果,蔡侍郎都不可能再找胡知太的麻烦了,这事儿人家胡知府已经做到极限了,总不能把人逼死吧,至于背后会不会记恨他,那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吃早饭时,张桓看看外面忙碌的人群,“海棠,准备一下,咱们这就进城。” 海棠弄明白情况以后,倒是有些犹豫了,“要不再等等吧?要是进了城不让出去,怡妹妹怎么回南京呢?” 张桓呵呵一笑,“没事儿,真以为这济南府是他蔡家的?咱爷们只要愿意,哪里去不得?” 海棠呵呵一笑,低头吃粥再也不说什么了。 倒是张怡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斜眼看了看张桓,也没有说什么,抿嘴一笑,夹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一行人收拾了一下,其他人看着行李留在原地,等彻底通行以后再进城,毕竟那些行李车子都是些女孩用的东西,要是让那些看大门的翻检一番,那她们还怎么用啊? 张桓、石头和二虎二狗护着几个女孩乘坐的马车,随着人流慢慢来到了齐川门口。 宽大的城门洞子关上了半边,剩下的一半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堵了一天了,想要进城的人还真不少。 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只是隔着车帘看了一眼,就挥手放行了,这马车太豪华,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 再说了,这些看门的别看工作卑贱,但是一个个眼睛够亮,看张桓他们四个的装扮,再看看豪华的马车,肯定不是他们能惹的。 大户人家规矩多,要是胡乱检查惹毛了他们,回头他们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小小守门的一条狗命。 张桓和石头两个互相看了看,拉着马跟在马车后面,缓缓地走进了济南城。 前世时张桓也曾经到过济南,除了火车站的脏乱差和济南人一口没法听的方言外,也就剩下大明湖和趵突泉还可以一看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明末,这济南府仍然是这个德性,满大街的济南话听着让人犯困,所有的人似乎没有点大城市人的觉悟,各种垃圾堆得车马难行。 张桓困惑地摇了摇头,真的没有想到,后世的济南竟然是继承了明末时那种乡村感,愣生生把一个大城市给整成个大农村的感觉。 “老大,请随我来。”虽然只是早来了半个多月,但是现在石头已经成了济南地图了,看到张桓在发懵,知道这位爷不知道路,急忙上前引路。 张桓几个人上了马,石头在前面领路,张桓跟在马车后面,一行缓缓向海大富现在的住处走去。 海棠从车窗里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和景色,心里百感交集。她从小在济南城长大,对这里的感情很深,但是现在走在济南的街头上,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陌生感。 细思量,她明白,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奇山的生活,习惯了有张桓的生活,济南城里缓慢而僵化的生活,已经不适合她了。 看了看四下的街道,海棠明白,马车行驶的方向应该是家里的一座偏院,以前是用来堆放杂物和升值的,现在看,海大富应该是被逼到了那里,由此也可见海家此时的窘迫。 马车停下来,海棠近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因为她看到了海大富正站在门前迎接自己,仍然是那么满面微笑,仍然是那么干瘦如竹。 “爹!”如同一只彩蝶,海棠跳起来扑进海大富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289章 石头的心思 当天晚上,张桓把海棠留在了海家,带着其他人来到了五洲商行。 石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开店了,自然知道应该开在什么位置,需要什么样的房屋配置,这次济南开店,有了海大富前期的关照,更是选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好地方。 别看前面的店面似乎不是很大,但是有一个很大后院是所有五洲商行的布局特点,济南店也不例外。 张桓把张怡、小妹、小七她们安顿好以后,四下里转了一圈,查看了商行平时的戒备情况和逃生通道,总体来讲,石头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 半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跟鞑子面对面时会发抖、害怕,让他去刺探私盐的行情也会吓得睡不好。 可是短短的半年以后,他已经成了张桓的大掌柜了,五洲商行闯出了名头,登州府、莱州府都设了分号,奇山周边的福山、文登、宁海州、招远、栖霞等县城里也都有商行的分号。 五洲商行不但站住了脚,为张桓带来了巨额的利润,而且通过发展货郎子,已经建立起了触角灵敏的情报网络。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十七岁少年的杰作,张桓是打心眼里高兴。 “石头,这个位置选得不错。”张桓回到屋里,拨亮了油灯,“撤退的路线应该多安排几要,济南水皮子浅,不好挖地道,那更得多动脑子。 想想办法,看看是不是多立几道夹皮墙,或是立一些带门的夹皮墙,平时用来储存贵重东西,危险时可以藏身或是转移。” 石头拿过茶壶给张桓倒上水,“老大,这个商行我们刚成立,我在这周边已经租下了两幢院子,下一步打算把暗门安到这些租房里,这样不引人注意,更容易隐蔽。” “这事儿你作主,我只是提个方向。”张桓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打听一下蔡青这几天的生活规律,争取把问题一次了结。” 蔡家还有一个蔡青,那么他们就还有主心骨,还有代言人,就会同官府进行讨价还价,要是所有的嫡系都死了,剩下的支系族人肯定会分崩离析。 石头点头应下了,“老大,累了两天了,早点休息吧。” 张桓吹熄了灯,躺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两天确实太累了。 听到张桓的鼾声响起,石头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轻轻一拍手,立即有两名手下从阴影里闪了出来,“马上找人,去了解一下蔡家的动态,重点是蔡青现在的规律,明天早上给我消息。” 两个人一拱手,转身又消失在黑暗里。 能办这种事情的人是见不得光的,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地下世界,他们属于地下世界里的暗黑者,专门做一些别人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情。 只要有钱,他们会为任何人服务,但是他们有良好的信誉,绝不会泄露雇主任何消息,所以他们在黑暗世界里极受欢迎。 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和方法,总是能够得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有些秘密甚至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蔡家直系男丁的住宿位置图就是他们提供的,正是凭借这张图,张桓才能轻松地用一晚上的时间,在蔡府里干掉了二十三个人,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虽然主要的功劳是张桓的功夫了得,但是如果没有蔡家男丁位置图,恐怕要大费周折了。 从在登州的时候,石头就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慢慢地接近了他们,找到了与他们进行接触的渠道。 到了济南以后,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已经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些暗黑者,只管收钱,没有人关心何人何事要打听这些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这正是石头最需要的。 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石头默默地坐下来,这两天的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回到了自己的老窝里,他也需要静一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没有办法相信,自家的老大下手如此快狠准,一晚上干掉二十六个人,这样的速度和狠辣让他心折。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才是大丈夫所为。蔡家人既然不给人活路,那么他们也不用再活下去了。 半年来,石头一直在默默地从事着奇山军的情报网络建设,张桓的很多次出击他都没有参与,但是他是个有心的人,仔细地留意着张桓这半年来的发展,现在回想一下,更是让他坚定了信心,不惜一切代价紧跟张桓,跟随着他走向光明的未来。 第一次出手,就干掉了三十名鞑子,把他们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回来,从那时起,石头就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张桓。 此后的一起练兵、徐家店抢人、攻占刁家坡,奠定了奇山军在胶东的地位。 随着出征济州岛,征战鸭绿江,迎战闻香教,每一战都是硬仗,但是张桓硬是凭着有限的兵力,赢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这次到济南来,路过青州时,凭着五十人的力量,面对六百多人的围攻,硬是成功逆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也赢得了青州的市场。 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初步显现出来,周村、章丘、泰安等地的私盐贩子们现在已经在赶往奇山,想来招民庄的私盐生意会更加兴隆。 喝完手中的茶水,石头清楚地知道,不光是自己,奇山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这一代少年,全部真心拜服在张桓的人格魅力之下,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和未来交付给他。 明天,是蔡家人出三的日子,不管蔡青是否愿意,他都要出面为家人操持丧事,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个陷阱,石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趁机干掉蔡青? 如果当街干掉他,济南城所有的官员肯定会疯了,那就是明着跟所有的官员作对,别的不敢说,城门紧闭挨家挨户搜查是必不可少的。 自己这边所有的人来济南的时间都不长,可以说是嫌疑最大。真到了那时候,这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思来想去,石头还是决定,明天陪着张桓到几家大粮店去转转,等城门一放行,就立即出城。 济南府这个地方,现在是个是非之地,还是暂时躲开为好,这个姓蔡的,就让他再折腾两天好了。 奇山军现在还很弱小,经不起什么风浪,尤其是经不得张桓有任何闪失,这一点石头是很明白的。 回头把这里的护卫要裁撤一些,一间商行里这么多护卫,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有人起疑心的。 或许,在附近开一间镖行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90章 好小子,长大了! 睁开眼睛,四下里黑乎乎的,在这个没有钟表的时代里,张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能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发呆。 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只是躲在被窝里发呆,这种感觉有日子没有享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大街上响起了梆子声,张桓仔细倾听了一下,梆子一共响了五下,这是表明到了五更天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快要五点了。 深秋初冬,早晨五点是一片漆黑的,弄清楚了时间,张桓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再行入睡,今天要想办法干掉蔡青蔡英文,得养足了精神才行。 再一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太阳映在窗户纸上,整个屋子被映成了淡黄色,更增添了几分暖意。 张桓爬起来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振臂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感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但是很快,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张桓快走几步出去找吃的。 石头围着个在围裙在厨房忙活着,见张桓过来哈哈一笑,“老大,再等一会儿就得,今天咱们吃鸡蛋饼。” 张桓看了看最里面的一进院子,张怡她们就住在那里。 正好小倩从院子里走出来,“张大哥,早饭还没有准备好吗?” 张桓一努嘴儿,“看看,石头大哥正在亲自上灶呢,很快就好。” 小倩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灶间,一吐舌头,“没想到竟然是石头大哥亲自为我们做吃的,就冲这个,也得多吃几碗饭。” 两个人正说着呢,石头从里面提了一个大食盒子出来了,“小倩,我给你送过去吧,食盒子有些沉。” 小倩嘻嘻一笑,“没事,不就是一个食盒子吗,交给我吧。” 说着上前一伸手,把食盒子从石头手里抢过来,单手提着快步回到了后院。 石头看着小倩的背影,有点发傻。 张桓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石头,醒醒神,小倩都回去了。” 石头一见,不好意思地笑笑,急忙分辩,“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觉着小倩真厉害,那食盒可沉了,我估摸着有十多斤重,我提着都觉着重,没想到人家竟然轻松提走,这小丫头不简单哪。” 张桓稍微一愣,看小倩刚才提走食盒的样子,真的是很轻松,难道说这小丫头真的是有功夫在身?不对啊,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傻乎乎的丫头,怎么会身怀绝学呢?” 伸手搂住石头的肩膀,“算了,不管她了,一个小破丫头,能闹出什么妖蛾子?走,咱们吃饭去,吃完了饭,咱们上街找蔡青蔡英文的麻烦去。” 听他这么说,石头轻轻一拧身,站到了他的面前,“老大,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总觉不是很踏实。” “怎么了?有什么不踏实的?” “现在蔡家的成年嫡系都死掉了,如果这个时候蔡青蔡英文再被我们杀了,你说济南府乃至山东省上上下下的官员会怎么样?” 石头拉着张桓来到一间没人的屋子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会怎么样?张桓挠挠脑袋,还会怎么样? “他们一定会发疯的!”石头说得很严肃,“本来这件事就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要是再死人,不排除他们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比如说四门紧闭,全城大搜。” “咱们商行的所有人来到济南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月,如果全城大搜,咱们都是有嫌疑的,如果被关进大牢里,什么时候能出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就算是没被抓进大牢,并是紧闭城门这一项,就得耽误咱们多少时间? 奇山所的兄弟们还在等着老大回去带着他们干大事呢,咱们可不能在这小小的济南府里翻了船。” 张桓初听时还有些嘻笑的表情,随着石头的讲述,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到后来简直要刮下一层霜来。 石头小心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完了,抬头看张桓时,正好看到他一脸寒霜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打了个突,这下子算是把老大给得罪了。 没想到张桓突然上前,猛地把他抱在怀里,狠狠地朝着背部来了两拳,“好小子,真是长大了!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石头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真的?” “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哥们已经算是报了大仇了,剩下的这个小虾米就暂时让他多蹦跶几天好了。” 张桓松开石头,“这事儿幸亏你提醒,要不然我这脑子一热,真的拿枪在大街上把蔡英文干掉,痛快倒是痛快了,怕是会给兄弟们带来祸患。” “那个姓蔡的小子,肯定被吓破了胆,估计不会在济南城里呆很久,海叔那边的问题估计很快就自己解决了。”石头也很高兴。 蔡家本来与张桓没有任何瓜葛,完全是因为他们意图染指四海商行的财富,结果连带上海棠,最终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不死不灭的死扣,最可怜的是,所有的人到死也没有明白,他们招惹的到底是谁。 张桓点点头,“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去那些大粮商处看看,如何多搞到一些粮食。” 济南城里有粮商无数,但是真正称得上大粮商的却只有三家,张桓要想多弄粮食,就只能通过他们了。 不过就整个山东来说,济南府的粮商却只不过小角色,真正的大粮商全都集中在济宁州,这里是大运河上的一个重要的商埠,又地处产粮区,不管是江南的大米还是北方小麦,在这里都很容易买到。 这些道理其实张桓是明白的,但是他还看看,济南府的粮商都有些什么门路。 吃过早饭,张桓先来到了海家,昨天的时间都留给海大富和海棠父女两个话家常了,现在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了。 海大富依然很消瘦,而且脸色十分苍白,看来几天的大牢生活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 张桓特意带来了两支长白山人参,这个倒不是石头在登州收购辽民的,而是那趟鸭绿江之行的礼物,本来就是带给海大富调理身体的,现在拿过来倒是更加应景儿。 “桓哥儿请坐。”海大富接过人参,仔细查看一番,不由暗自心惊。 张桓拿来的这两支人参,已经长成了人形,在手里一掂,足有一斤还多,人参这玩艺儿,“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两支人参可称之为“精”了。 “这参过于贵重了,我……”海大富犹豫了一下,还是手捧着人参要退给张桓。 张桓一伸手,“海叔,不管多么贵重的东西,用在要紧的地方才算是真正有用,你这些时日受苦了,正要好生调理一下,省得落下病根儿,倒要让海棠姐姐担心了。” 第291章 姜还是老的辣 听到张桓提起海棠,海大富暗叹一声,自己的女儿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心里大体有数,可是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他这个做老子也管不了。 现在好了,有人替他关心起女儿来了,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是海大富心里明镜儿似的,以张桓世袭五品千户的职位,自家女儿是做不了千户夫人的。 但是形势比人强,女儿被人劫持出海,是此人不远万里,带队出洋救回;女儿身为闻香教圣女,此子并没有任何嫌弃;女儿身陷教门,又是此子与闻香教大战,硬是逼着王珂把女儿交了出来。 最要命的是蔡家的命案,海大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蔡家在济南府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突然间被人几乎灭了门,而第二天张桓他们就来到了济南,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子为女儿都已经做了太多,作为父亲他都看在眼里,也喜在心上。 海棠将来嫁过去,就算不能当持家大妇,起码有个疼她的夫君,这小日子总不会太辛苦。 到时自己再着力帮衬一下,想来乖女再有个一男半女的,后半生也就有依靠,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张桓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一转眼的功夫,为了这么两颗人参,海大富的心里竟然已经转悠了这么多的念头。 “海叔,我这次来济南,除了护送海棠回来,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想要在济南多采购一些粮食,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见海大富收好人参,张桓也不客气,张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粮食? 海大富转回头看着张桓,“你想要多少粮食?” “多多益善!”张桓没有任何犹豫,“海叔想来也知道,我现在手下有三个千户所,总计近六千户军户,人口约三万人,这些人现在都是跟着我吃饭,不得不为他们多想一些。” 其实张桓这个数字略有些夸张,三个千户所里,只有奇山所算是平安无事,海阳所经过左炫的叛逃和闻香教挑唆,逃逸了近千户军户,而王徐寨前所更是逃得所剩无几。 不过如果算上张桓手里的队伍和几个金铁煤矿,跟着他做工吃饭的还真不是个小数字,更何况他还想着多弄些粮食存起来,或是酿些劣酒到东北去祸害鞑子去。 听到张桓这样说,海大富坐了下来,慢慢吃着茶,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手指轻轻转动佛珠,他在小心地盘算着。 过了许久,海大富的手猛地抓紧佛珠,抬起头来看向张桓,“你既然想多要粮食,那就不要在济南府乱看,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听他说的如此坚决,张桓愣了一下,这个倒是第一次听说。 “要想大批量搞到粮食,只有从江南想办法,尤其是今年,北方普遍大旱,几乎没有任何余粮,想要购粮,只有从南方入手。” 海大富端起茶碗,“江南今年粮食丰收,但是路途遥远,除了漕运之外,没有别的北上之途,所以江南很多地方米贱伤农,但是国家却无力收仓,如果此时能够从江南直接收米,自然力半功倍。” “不过从江南直接收米,一则需要江南有合适的渠道,二则需要有合适的运输方式,不知桓哥儿意下如何?” 听了海大富的话,张桓也沉默了,海大富点出的两个问题,直接点在了死穴上,现在这两点张桓都无能为力。 “如果不能江南收米,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漕运上想办法!依我看来,这才最最稳妥的法子。”海大富的小眼睛陡然一亮,散发着灼人的目光。 “还请海叔指教。”张桓急忙端起茶壶给他续上茶,身子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海大富心里一叹,“天下粮食,大约有六成是通过漕运从南方运到了北方,每年运送的白米有六百多万担,这其中的正常损耗有多少? 为了防止粮食运达后不至于过多损耗,所以在江南装船时,所有的粮船都是多载的,如果漕丁上心,到了北方卸船以后,这多出来的粮食可就全归了漕帮了,光是这一块就不是个小数字。 更何况,漕帮还有组织地利用漕船从江南贩卖粮食过来,你说漕帮手里有多少粮食? 在咱们山东省,济宁州建有军兑粮库,临清州和德州建有水次仓,台儿庄和聊城也是重要的中转码头,每年光是从这些仓库里流出来的粮食又有多少? 在山东,要想弄到粮食,必须要找漕帮,只有他们手中有粮食。只要能找对门路,不但粮食多而且价格便宜,岂不是比你亲自到江南收米还要方便许多?” 听到这里,张桓恍然大悟,原来自古都是一样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传统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前世时自己靠着管着安全生产平时也没少弄便宜东西,没想到回到明末这一条不但依然有效,而且越发精湛。 “海叔,要你这样说,那岂不是要走一趟临清州?”临清距离济南不远,也就二百多里路。 海大富点点头,“我听海棠说你要护送张小姐回南京,最安全的路就是雇了漕帮的船,沿着运河南下,不过倒是不用专门跑临清州,可以直接到聊城乘船即可。” 张桓眼睛一亮,“海叔的意思是说,不管在哪里,只要能找到漕帮里面管事的,就可以做成这笔生意,是吗?” “嗯,聊城有一个漕帮的分舵,分舵主夏轩与我有些交情,如果你找到他,或许能够给你一些便利。”海大富嘿嘿一笑,“只要夏轩答应了你,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海叔,要不然干脆劳你大驾,陪着我亲自跑一趟如何?”听到夏轩与海大富有交情,张桓自然不想放过海大富,“这事儿事关重大,离了你别人真不行,还请海叔鼎力相助。” 其实海大富已经决定陪着张桓一起去找夏轩,但是他就是喜欢看张桓着急的样子。 现在看到张桓俯下身子软语相求,当下含笑答应了。 张桓一听极为高兴,海大富极为谨慎,既然他亲自说是有交情,那就不会是寻常交情,这件事已经基本上成功了八成以上。 “对了,海叔,反正现在济南府里不太平,干脆你跟着我们一起到江南转转吧,省得在济南受气。” 第292章 蔡家早晚要倒霉 张桓明白,前天晚上的命案,一下子把蔡家打懵了,根本没有精气神找海大富的麻烦。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蔡侍郎肯定会回来,到那时,以他在官场练就的老奸巨滑,稍一思索,就有可能把海家列为嫌疑人,到时要是再把海大富收监,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再有一个月,等到魏忠贤倒台以后,那蔡侍郎就是成了一堆臭狗屎了,蔡家就成了过眼烟云,到那时再回到济南,没了苦主相告,海大富自然也就安全了。 听到张桓让他跟着一起出去躲躲,海大富隐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蔡家的事情果然与眼前的这个小子有关。 其实在他听到蔡家所有嫡系男人被杀的消息以后,他就觉着事情有些奇怪,蔡家在济南府也是嚣张了很多年了,要说杀人怎么会这么巧,恰好自己被关进大牢后不久就出事了? 等到他昨天见到海棠和张桓以后,心中已经隐约相信了七成,这件事绝对与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有关。 等到与海棠一说话,稍费了一点心思了解了一下,海大富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就是张桓干的,不过一夜间能够从章丘赶到济南,连杀二十六人,然后还能迅速返回,这件事的确做得极漂亮。 现在张桓这样说,海大富也只好点头应下了,此前店铺出事的时候,大部分伙计都放假回家了,现在只要把自己老宅里的家人们安排一下就可以了,这事儿不算什么,有个一两天就可以处理好。 四海商行最重要的资产不是那些货物,而是海大富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商路,只要人没事儿,卷土重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桓做事是个痛快人,没想到海大富面临大事更是利索,于是立即安排人到城门口去打听,看今天是不是仍然是许进不许出。 按说要是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从济南到北京,这会儿也差不多能打个来回了,也就是说现在蔡侍郎的指示应该快要到了。 张桓一面盯着城门,一面早已让石头找好了门路,真到济南府四门全封的时候,他们也有办法出城,不过那样就增加了出城的难度。 遇事多想几条路子,现在已经成了张桓的基本思维方式了。 拜会过海大富以后,张桓迅速回到了五洲商行,现在是非常时期,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人在监视海家,暂时不宜过于频繁地走动。 张怡和小妹她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只要城门一开,立即离开济南。 “石头,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一些银子过来,等蔡家倒台以后,你要想办法把他们的一些产业买下来,尤其是大明湖边上的那座酒楼,不但风景好,而且临着巡抚衙门和总兵衙门不远,位置很好。” 张桓一边翻看着石头他们收集的济南情况,一边安排着下步的事情,反正再有一个多月,这济南蔡家就成为了历史,没有理由不提前做点准备,这也算是穿越男的福利吧。 石头答应下来,犹豫了一下又提醒道,“老大,蔡家的那座酒楼,根本没有什么生意,整个就是一赔钱货,咱们要它干什么呀?” 张桓合上资料,看了看石头,“酒楼生意好坏,既要看老板,还要看厨子,最重要的是菜品,我问你,现在济南府里有海鲜酒楼吗?” 石头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那玩艺还真没有,鲁菜里虽然有海鲜,但完全靠海鲜撑起来的酒楼还真没有。 “那不得了,咱们就开他一家海鲜酒楼,就凭着咱们奇山所、海阳所、王徐寨前所都靠海这一条,咱们的原料不愁,有了好的原料还怕没人来,就是把咱们奇山所的大妈请过来做菜,也有钱赚啊。” 一想起海鲜,张桓倒是有些馋了,从前生到今世,这么长时间没吃过海货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那不对啊,冬天还凑合,天寒地冻的坏不了,要是夏天呢,没等走出奇山就臭了。”石头反驳道。 张桓气得横了他一眼,“要不说你傻呢,咱们不是有冰吗?把海鲜拿冰冻起来,不就没事了?” “哎,对啊!”石头一拍大腿,“咱们有冰啊,你看我怎么这么傻呢?”说完自己也咧嘴笑了起来。 对于奇山所的人来说,制冰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千户大人有秘方,能够制出冰来。 但是石头不知道的是,对长途贩运来说,最麻烦的不是冰,而是如何又快又保温,这方面张桓肯定比他们有更多的经验。 前世时,作为安监局的小官员,他可没少到这些冷冻企业去检查,谁让那里经常发生点液氨泄露事件呢,对于如何做好保鲜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运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运到济南,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有伙计进来报告,蔡家报信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济南知府胡知太撑不住劲了,已经发下话来,午时以后城门大开,恢复正常通行。 要说胡知太也够意思了,老子可是给你留足了时间,可是你一直没话,我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硬顶着。 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仍然没有消息,德王、巡抚甚至总兵衙门都打发人来问,城门何时可以放行,这下子胡知太坐不住了。 都说“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这说的是县官儿,可是对于一个知府来说,尤其是一个省城的知府来说,上面有三座大山压着,这滋味儿也不好受。 临近中午,胡知太终于得到了密报,蔡家人从京城回来了,可奇怪的是竟然不是从最近的北门进城,而是微服从东门进的私宅,没有任何声张。 这里透着诡异,但是胡知太也不好跑到蔡府去问,想了一下,还是打发于通去看看,总捕头出马到命案现场查看,这个谁也不好说什么。 那于通是个人精儿,胡知太一说他就明白了,急忙打马到了蔡府,很快有家人出来接待。 胡知太一看,来人是蔡青身边的长随,知道可以说实话,上前就把来意一说,那长随点点头,说出一番话,让于通傻了眼, “我家少爷估计于头是为这个来的,让我给胡老爷告个罪,这事儿京里的老爷说了,死者为大,还是先操办丧事,入土为安,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议。” 这尼玛的还是济南蔡家吗?被人杀了二十六名嫡系子弟,竟然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半个屁没放,没折腾地方官,没大发雷霆,一句“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就打发了,虽然有个“容后再议”,但是傻子都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容后再议,难道说蔡家真的要倒霉了? 第293章 离开济南府 听了于通的汇报,胡知太捻着胡须半天没有言语。 这次蔡家命案过于诡异,一夜之间被杀掉了二十六人,这得多大的势力才能做到,几乎所有得到这一消息的人,都会把这个黑锅扣到锦衣卫头上,毕竟在明末,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掉二十六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锦衣卫。 如果说是锦衣卫做的,那是否说明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斗争呢? 锦衣卫一向是听从皇上的指挥,号称皇家亲军,而那济南蔡家则号称是九千岁魏忠贤的走狗。 现在九千岁的走狗被皇上的走狗杀了,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打算对九千岁动手呢? 胡知太越想越怕,要是皇上要对九千岁动手,自己还在这里拼命地想要破案,抓捕杀人犯,那岂不是要跟锦衣卫做对? 再想想现场留下的那些闻香教的迹象,胡知太越发觉着自己想的没错,这闻香教都被灭了多少年了,早就烟消云散了,怎么可能还有人保留着着邪教的东西呢? 只有锦衣卫,当年大破闻香教就是他们的手脚,肯定存有闻香教的邪物,现在拿出来放在蔡家,为以后定案收拾蔡家提前做些文章。 想明白了这一点,胡知太顿时有一种大汗淋漓的感觉,自己沉迷于调回老家,却对眼前出现的事情没有仔细揣摩研究,结果是办出一堆糊涂事,要是被人记在心中,以后的仕途怕是到头了。 好在自己聪慧,及时发现了猫腻,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胡知太不由地自怜自爱起来,如此聪慧,却不得遂青云之志! 立即命令于通,午时以后,四门洞开,任由民众自由出入。 由于蔡家人是秘密进城,而且是转道走的更远的东门,石头安排在北门门口的人手,自然不可能知道,所以直到知府衙门贴出告示以后,才有人急忙赶回来报信。 胡知太的小心思,张桓自然不可能知道,但既然城门开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矫情了,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正好石头也打算把商行的护卫裁撤一批,两个人一商量,干脆都跟着张桓得了。 反正这次南下不光是为了护送张怡,还要同漕帮的人打交道,现在海家也要同行,要照顾的人多了,多带一些人自然有好处。 张桓倒是有另一个想法,等到了济宁以后,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让人护送海家人暂时到奇山躲避一下。 如果能够直接弄到粮食,正好押送回奇山也需要人手,就算是一切顺利,顶多是到了济宁再让他们回转奇山就行了。 两个人商议妥当,各自忙去了。 张桓来到张怡房间,也不多说什么,只说是午时以后出发,到聊城乘船顺运河南下,请她们收拾一下。 张怡没说什么,朱小七却蹦了出来,“为什么啊?从来到济南就一直在这里呆着,我连大明湖、趵突泉、黑虎泉、千佛山等等什么样都没见着呢,这样就走了,太不甘心了。” 看着如同小豹子一样的朱小七,张桓也是一阵头疼,这个小姑娘初来时还有胆怯,生怕张桓把她送回去,等过了章丘以后胆儿肥了,常常跟他顶嘴,虽然这种顶嘴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游戏。 “好了,小七,我哥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走,那就把你自己留在这里,等玩够了再回奇山,你说这样好不好?” 一见哥哥头疼,张小妹站出来给朱上七出了个好主意。 什么?留下?朱小七一下子缩回去了,“不好!你们想把我扔在这小小的济南府,自己去坐船,顺着运河去玩,我才不傻呢!别想扔下我!” 看着漂亮的小丫头嘟着嘴,跳到自己的一大堆玩具旁边开始整理起来,张桓和张怡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张怡本能地感觉到有事发生,但是她不会问什么,因为张桓没说。 很快,张怡的想法得到印证,出了济南城没有多远,张桓就把马车引到路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停下休息。 城门封闭了两天半,出城的人特别多,大路上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一时也不停歇。 在路边停不多久,就有三辆马车驶了过来,轻轻地靠在车队旁边。 车门一开,海棠迅速地跳出车门,钻进张怡的马车里,车队很快再次启程,冲着西南方向的聊城驶去。 聊城是东昌府的治所,秦时置聊城县,三国时为平原郡,隋唐时设博州,至元朝设东昌路,大明改路为府,设东昌府,治所一直为聊城。 东昌府面积不是很大,夹在山东河南之间,确实有些难为了。 一条大运河从南至北穿流而过,治下又有临清州,是运河专属水次仓,凭空为东昌府增加了很多人气,但是与兖州府的济宁州相比,人气还略显不足。 从济南到聊城有二百多里路,中午出发,当天根本不可能到达。 海大富是常跑这些地方的,早就安排了管家,跟着张桓的斥候骑马提前出发,到长清县找地方住宿。 出城的人太多,要是不提前预备,这么多人真的可能要露宿街头,不过现在有了专门打尖的人,这一切自然不用担心担心。 张怡在马车里紧紧的抱住海棠,悄声安慰着有些激动的少东家。 昨天晚上,海棠才知道蔡家几乎一夜间被灭了门,剩下的嫡系不过一个蔡青蔡英文而已。 二十六个人,一夜间被人干掉了。 她忘不了海大富说这件事时的激动和兴奋,也忘不了那天凌晨从窗缝里看到张桓石头带夜归来,她知道,这也许就是张桓跟她说的另外的惊喜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的心情一直很激动,但是又努力压抑着,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了她的父亲海大富。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缓急,也明白张桓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份沉甸甸的情感,让她感觉到既幸福又惶恐。 直到钻进马车,和张怡拥在一起,海棠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了张桓,包括眼前的这个本来应该成为她情敌的女子。 对张怡的出现,她应该生气、撒娇,想方设法把她赶走,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这么做,甚至连这样想的念头都不多。 到这时她才明白,一直以来,张桓对她默默的付出,让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只要能同他在一起,也就足够了。 第294章 一心一意跟着你 “这次离开济南,不知何时才能回转。”看着帘子外面的风景慢慢掠过,海棠的心还是有些沉重。 张怡嘻嘻一笑,“怕什么,有张桓在呢,只要愿意,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海棠心里一乐,傻丫头,你是不知道张桓这小子做的那些好事吧?到现在还傻乎乎地把他当成个大好人呢,不过这份自信倒是挺符合张桓的。 在心里仔细想想,张怡的这份自信还真的不是凭空来的。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张桓就无中生有的整出一支奇山军来,虽然数量不过千人,但是已经跟鞑子、土匪、闻香教正儿八经地拼过老命,真刀真枪地干过。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不管面对的敌人是谁,他们都能以最低的伤亡取得最佳的成绩。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在战场上的死伤甚至比不上他们在训练上的伤亡,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过于逆天了? 一个小小的千户所,要那么多军队做什么?而且几乎倾尽家产来练兵,如果无所图,张桓这小子岂不是脑子有病? 看看他这半年都做了些什么吧,突击闻香教抢人不说,还在闻香教老窝了放了把火,端了人家一个分舵,拿走了最要命的功德簿,到现在闻香教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借着总兵府剿匪的名义,生生把刁家坡从刁世贵手里抢了过来,地盘和生意都拿到了手,摇身一变他成了胶东最大的私盐贩子; 听闻左炫叛逃,竟然带着船队强占济州岛,设下圈套伏击左炫,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生生把人家搜刮来的财富收进了口袋里; 船队东进鸭绿江,趁火打劫,把那些鞑子给抢光以后还赚了个好名声,最后还搂草打兔子,顺手灭了两只亲兵卫队,抓了一堆美女回来,最要命的是里面有两个人是人家鞑子大官的没过门媳妇,现在还关在府里,不知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忽悠的,张可大竟然把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两个守御千户所都安排给了他来管理,这下子虽然级别还是个五品,论起权力来比起很多三品的卫所指挥还要牛气; 最脑残的是闻香教,知道是张桓来了,竟然主动出击,送脸上门,结果脸被人打得啪啪的,不但一千五百人一个没回来,连带队的大长老都被人家抓起来,这脸都被打糊了; 收拾了左炫不算,还打人家在日本地盘的主意,就在这次来济南前,刚刚打发兄弟带着船队去接收地盘,好听点叫接收,不好听那就叫拿着刀枪去强占,他一个小小的千户,要人家日本的地盘做什么? 这还不算,这小子还在黄县开煤矿,在水道开金矿,在马陵开铁矿,现在用黄县的煤在马陵炼铁,炼出的铁来竟然全部用来造火枪,这年头,把自己手下武装的那么厉害,他一个五品小千户到底想要什么? 张桓到底要做什么,海棠想也想不明白,但是她知道一点,张桓对她是真心的,不管是当初的少东家,还是后来的圣女,从济州岛到王徐寨前所,以至于到了现在的济南,张桓已经用他做的一切都回答了她。 现在,张桓要是去跳海,她一定会陪着跳;张桓要是去造反,她一定会跟着闹;张桓要是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 对海棠来说,张桓就是她的一切。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想的,并不仅仅是她,还有与她拥在一起的张怡。 如果不是真爱,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会容忍另一个女孩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更何况这个女孩还曾经是邪教的圣女。 几天的时间,一千里的路,张怡已经把海棠当成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同样爱着张桓的傻傻的女孩。 张桓骑在马上,自然不知道马车里的两个女孩,在这个时候的心理路程,他有些担心地看看天空,西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但是长清县城还没有踪影。 “不用担心,这样的速度下去,肯定会在天黑前赶到的。”海大富坐车辕上,看着远处的风景,“现在距离长清不到五里路了,这条路我熟。” 张桓点点头,有老司机带路,他就不用那么着急了,“是啊,到了这里,一切听海叔安排就行了,我到前面看看。”说着话轻轻一打马,向前赶去。 海大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笑了,这小子说起来还不到十五周岁呢,做这么大的事情也算是难为他了,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五的啊。 女儿的心思他已经明白了,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是他也知道,既然闺女认定了,这事儿他挡不下,再说了他也不想挡,这个小伙子他看着行。 三个千户所的人等着吃饭,这个借口够大的,不过也唯有此,才能弄到更多的粮食,这件事,老夏应该能帮到忙的。 漕帮的粮食也分三六九等,如果只是普通的稻米,光是那些扫船扫仓的底子也够了,不过那些米虽然价格便宜,但只能用来喂牲畜,要是人吃,就得专门从仓里弄了。 此前张桓曾经说过,他想要搞海外贸易,也就是走私,目标方向是朝鲜和日本,需要一些江南的货物,倒不如这次一并帮着他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江南行,送的是登莱总兵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虽然很优秀,但是与她相比,在身份上就有些不足了。 一定要跟着张桓,不能让这两个小家伙太自由自在了,海大富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就再也赶不走了。 当西面的天空出现晚霞的时候,突然转过一个山嘴儿,长清县城高高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张桓哈哈一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随着人群进了城门,就有人早就等在城门口,见到车队急忙上前带路。 一路上轻轻松松来到了一处客栈,打尖的队伍早就包好一整个挎院。 马车一进院子,客栈里雇下的丫环婆子上前帮着几个女孩下车,送到后院屋里洗漱。 其他人各自忙活着,把马车卸下来,马全都送到槽上喂起来,这才围着前院的水井前冲洗起来。 张桓在屋里简单洗了把脸,直接来到了海大富的住处,这一路上他有些想法,想跟这个老油条商量一下。 海大富洗过脸后正倚在床`上休息,毕竟年纪大了,这半天的颠簸下来,身体有些吃不住劲儿。 “海叔,我有些想法想跟你……”张桓一脚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海大富在捶腰,话一下子卡在嗓子眼里了。 海大富放下拳头,“桓哥儿,有事进来说,我这儿正闲着呢。” 第295章 与漕帮的深层次合作 “来吧,坐下聊聊,现在正好有时间,咱爷俩也合计一下,这次咱们弄多少粮食比较合适。”海大富呵呵一笑,站了起来,把张桓拉进屋里,按到了桌子旁边坐下。 张桓挠挠头,这事儿有点欠考虑了,这老爷子才蹲了几天大牢,没好好休息就跟着自己出来跑,这身体肯定受不了,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那什么,海叔,反正一路上的时间还长着呢,你老先休息吧,回头吃过饭咱们再议如何?” 海大富笑着摇摇头,“我是早睡早起的,吃过饭就要休息了,还是现在聊吧。明天就到聊城了,那时咱们可就没有时间再谈了。” 一想倒也对,张桓拿过茶壶给海大富倒了一杯茶,“那就听海叔的。海叔,这次去聊城,依你看,咱们能弄到多少粮食?” 海大富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慢慢地放在桌子上,转过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张桓,“不知你想要多少粮食?” “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海棠愣了一下,“你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这东西要是存放不好,容易虫蛀鼠咬、霉烂变质,而且陈粮不值钱,就算是存粮,也没有存太多的啊。” 张桓咬了咬牙,“海叔,你也知道,现在我手下有三个千户所,很多人要跟着我吃饭,我不得不管。但是今天北方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好在江南年景还好,还有余粮可调。 要是明年还有天灾的话,又当如何?趁着现在粮食的价格还不是太高,多存一把子粮食,为的是大家明年有口饭吃。” 看着张桓的眼睛,海大富默默地点点头,“只要有钱,漕帮就有粮食,这个是没问题的,但是你从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呢?” 张桓在制贩私盐,这点海大富是知道的,虽然收益巨大,但是他手下有军队需要维持,如何但凭私盐的银子,是不足以购买更多的粮食的。 至于海外走私,对张桓来说还只是一个远景,并没有什么收益,如果再投入到粮食里,怕是连出海的本钱也不多了。 张桓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头看了看海大富,“海叔,我用金子支付总可以吧?” “金子?你从哪里弄来的金子?”海大富愣了一下。 “前两个月我帮人办了点事情,对方付了我一些金沙,我随便炼了一些,不知道用这个来支付粮钱可不可以?” “漕帮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个应该是可以的,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按正常比例兑换的。” 张桓点点头,“没事儿,只要他们收金银锭,那买粮食的钱就不用发愁。” 海大富嘿嘿一笑,“难不成桓哥儿挖了一座金矿?”这就是完全开玩笑了,毕竟那个年月,开金矿可是皇上的特权,谁要是敢私自开矿,那就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张桓竟然平静地一点头,“是啊,胶东出金,我总不能守着金饭碗到处去要饭吧?” “什么?你竟然敢去开金矿?”海大富急了,“不知道朝廷严令禁止私人开矿吗?” 这小子真是不令人省心,亏得自己下午还觉着他沉着稳重,没想到竟然做出如此杀头的事情来。 张桓挠挠头,“海叔,朝廷也不让制贩私盐,咱爷俩不还是做了?私盐也是个死罪,既然都已经犯了,那没有理由放着更来钱的事情不去做啊?” 海大富一拍额头,这还真让他给说着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海叔,你放心吧,矿上的都是张家本家的人在看着,下矿井干活的都是些高丽棒子、日本鬼子、鞑子兵和闻香教的人,已经开了几个月了,没什么风险的。”看到海大富目瞪口呆的样子,张桓突然间觉着这老爷子也挺可怜的,急忙出言安慰道。 海大富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茶杯,仿佛手里那个彩瓷茶杯能变成银子一样。 张桓咧咧嘴,这东西要是能带回前世去,或许还真能换辆汽车或是换栋楼什么的,可是现在只能用来喝茶了。 过了许久,海大富长舒了一口气,“桓哥儿,此事需绝对保密,非可靠之人不得沾手,如果你相信我,此事交给我来操办如何?” 听到海大富这样说,张桓一下子哽住了,他没有想到,海大富沉默了半天,竟然想出了这样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海棠这丫头你也清楚,这辈子是跟定你了,我海大富就这么一个闺女,所以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你就管干干净净地做你的官,带你的兵,打你的仗,过好你们的日子就行了,这种杀头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 海大富的脸隐在夜色里,只有眼睛在闪闪发亮。 张桓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来到海大富面前,深施一礼,“海叔,今日得你此言,我深感厚恩。不过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会回头。 对我的事情,海叔能尽力帮扶就不胜感激了,什么杀头不杀头的,只要上面不知道,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那也不是事儿。” 看着自己面前的张桓,海大富点点头,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能如此做,我很高兴。你说的话,我都信,以后的事情不用多言,老叔能做的,自会为你打算。” “海叔,这次粮食的事情,你能出面相帮,我已经很感激了,只要他们漕帮收金子,咱这粮食生意就不妨长期做下去。” 听到张桓说得如此肯定,海大富老眼一眯,看着张桓若有所思,“出金子了?” 张桓点点头,“嗯,已经开始出了,而且品位很高。” 品位很高?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海大富不明白,张桓猛地一拍脑袋,一不小心又把前世的术语给拿出来了,“就是说含金量很高,金子很多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金矿不出问题,奇山还真的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海大富点点头,“你出的这些金子,是没有办法在市面上流通的,也许漕帮还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头要与他们扩大一下合作,不但是从他们手上买粮食,你想要进行海外贸易,所需物资也可以通过他们进行采买,这样倒是个好法子。” 张桓一听愣了,这尼玛的是什么意思,仔细一想,通过漕帮这么一周转,自己私自开采的黄金就变成了一堆堆的货物,货物售卖以后就变成了可以花用的银子,这分明就是洗钱嘛! 姜还是老的辣啊。 第296章 漕帮舵主夏轩 吃过晚饭,海大富果然早早休息去了。 张桓和石头凑在一起又合计了一下,日本和朝鲜的海上贸易路线,他们还没有正式开拓出来。 所谓的海上贸易路线,其实就是走私路线,既然是走私,就需要找好接头人,这样才能顺利地进港,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换回来,或是拿银子回来。 因此,朝鲜和日本的接头人是很关键的,张桓刚刚接手船队,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准备,所谓的走私贸易只是一个设想中的东西。 不过如果真的如海大富所说,这一切东西都交给漕帮来采办,倒也是个法子,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是把自己把柄交给了漕帮,一旦这些人翻脸,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两个人斟酌了半天,石头最后提出一个折中方案,让四海商行与漕帮进行交易,这样一旦出现波折,只要把四海商行抛出去就好。 张桓犹豫了一下,提出一个更好的方案,由四海商行与五洲商行共同出资,成立一个新商行,专门负责与漕帮的生意。 这样一来,漕帮并不知道商行的幕后老板,或是虽然知道,但是却没有真凭实证,也就可以防止漕帮拿捏了。 商量完漕帮的事情,张桓又琢磨起护卫的情况来,要是大家都坐船顺运河走,那可是把所有的身家性命全交给漕帮了,一旦漕帮使坏,怕是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张桓看了看运河地图,“一半坐船一起走,另一半沿着运河骑马走,两队保持联系和沟通,一旦有事,还有个照应。” “我看行,这样的话,一明一暗,一水一陆,互相照应得当,最是合适不过。”石头拍掌叫好,“这样,你肯定要坐船,那我带队在岸上照应。” 张桓摇摇头,“济南那边刚开始,而且蔡家还没断气,你得在济南好好盯着,一来是为了商行的发展,另外也是看着蔡家,要是一个月以内蔡家出现意外,咱们也好趁机下手捞油水。” 虽然不知道张桓从哪里得来的自信,坚信蔡家一定会倒霉,但是石头却坚持相信老大的决定。 “那好,聊城的事情一了,我就回济南去看着,那岸上的人马你打算让谁带队?” “让陈二狗带着好了,这小子很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与姚二虎比起来,二狗无疑更适合作一个带兵者,这小子事事留心,跟着张桓学得很快,现在已经越来越成熟了。 第二天一早出发,到傍晚时分来以了东昌府的治所聊城。 住下以后,海大富让管家拿着自己的片子先去拜访夏轩,看他是否方便。 不大会儿功夫,管家回来了,夏轩也跟着来了。 还没进门呢,震破天的爽朗笑声已经传来了,“哈哈,老海,你到聊城来,还学人家文明人那一套,拿个破片子让人来拜门约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张桓闻声一愣,这谁啊,说话如此没遮没拦的,这不是要得罪人吗? 没想到的是,海大富听到这个声音,竟然十分振奋,迅速收拾了一下,朝外快步走去,刚到门口,就与迎面闯进来的一个壮汉撞到了一起。 海大富那干瘦的小身板儿哪受得了这个,直接被撞得飞了出去,跌倒在院子里。 张桓一见,猛地冲上前,冲到一半的时候,人已经跳到半空,一记摆腿踢了过去。 “张桓,不可!”摔倒在地的海大富一见,顾不得自己仍趴在地上,急忙张口制止。 张桓一听,急忙收腿拧腰,在空中来了个空翻,双手一撑地面,站了起来。 那壮汉随手一扯,把海大富拉了起来,“老海,你这个礼节太盛情了,我可受不起。” 回头再看看张桓,“这位张小哥好身手,一看就是练家子。” “是我未过门的女婿,倒让老夏见笑了。”海大富拍拍身上的泥土,“你啊,每次都撞我个腚墩儿,故意的吧?” “哈哈,没事儿,虽然每次都撞,但是你也从来也没受伤啊。”壮汉哈哈大笑着帮海大富拍着屁股上的泥。 “张桓,别愣着了,过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夏叔,漕帮第一好汉,你那点拳脚,就别在你夏叔面前献丑了。”海大富边拍边招呼张桓过去认人。 这人就是漕帮东昌分舵舵主夏轩?张桓暗自点头,这人眼光够亮,说话也有分寸,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其实是在告诉张桓,别看我每次都撞海大富,但是老子用的是巧劲,根本不会伤着他。 “张桓见过夏叔,平时总是听海叔说您武功了得,为人四海,是他最好的朋友,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桓急忙上前抱拳行礼。 夏轩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桓,“好小子,年轻又漂亮,手脚功夫也利索,这年头像这么好的小伙子不多了。老海,你这老家伙运气不错,好事都让你是碰上了。” 海大富得意地哈哈一笑,“走吧,咱们到屋里说。张桓,你去整一桌好酒来,今天晚上陪着你夏叔好好喝一杯,醉了也不归。” 张桓急忙应声答应下来,目前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进了堂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身出去安排了。 “老夏,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急,不是让人去送信了吗,我明天上门去拜访你,你倒好,这么快就过来了,该不会是舍不得办酒席吧?” 海大富把夏轩让进屋里,给他倒了一杯茶。 夏轩哈哈一笑,“你啊,有日子没来了,前两天刚听说你被拿进了大牢,那蔡家仍然不松口吗?” “蔡家?”海大富笑了,“别提了,我在济南城里的买卖差不多全收了,还不是他们害的?不过,三天前的晚上,有人一口气杀了蔡家二十六人,全都是嫡系的男人,为这个济南城四门紧闭关了三天,这可是永乐年以后三百年的第一次啊。” “你是说,蔡家的男人都死了?”夏轩猛地站了起来,碰洒了海大富刚刚递给他的茶水。 海大富伸手拿过抹布,轻轻一抹桌上的水渍,“嗯,济南城里的蔡家直系,就剩下一个兔儿爷蔡青蔡英文,其他的都死了。” 夏轩猛地转过头看向海大富,“老海,这事儿不是你干的吧?” 第297章 夏轩的担忧 “我要有那本事,不早就跟你混了?”海大富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摇摇头,“说实话,我倒是想,可是没那本事。” 夏轩重新坐下来,眉头皱成一团,“要这么说这件事就怪了,蔡家在济南这么多年,要说得罪的人也多了去了,怎么现在就碰上这事了?” 海大富拿过茶壶,“今天上午我听说一个消息,小道消息,听说蔡家到京城报信的人回来了,据说蔡侍郎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容后再议。”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容后再议? 夏轩慢慢啜着茶水,仔细咂摸着这三句话的味道,突然间两眼猛地放出光来,“老海,是不是说京里风变了?” 海大富伸出拇指,在夏轩面前晃了两晃,“老夏,了不得啊,这么快就想出来了?” “皇上登基,九千岁荣耀不减,这蔡家怎么就失势了呢?” 海大富伸头看了看门外,转身来到夏轩面前,“老夏,我那女婿是官面上的人,八月十五的时候,宫里有一位姜太监曾传话给他,让他时刻留心,不要轻易站队,朝廷将有大变。” 八月十五?夏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时还没有传出宫里有变呢,这位姜太监怎么会这么说呢? 难道说那里当今陛下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布局,准备对付九千岁魏忠贤? 如果从那时便开始布局,那么收网的时间应该就在今年年底以前,否则夜长梦多,魏忠贤一旦发觉,突然发难,怕是皇上也难以处理。 想到这里,夏轩心里一哆嗦,自家帮主程梦淮一直跟魏党走得比较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这些年是魏党的天下呢。 最要命的是程梦准竟然跟魏党的漕运总督崔文升过从甚密,简直把崔文升当成是自己的亲爹一样。 帮里的老兄弟们虽然有些看法,但是崔文升这小子对程梦准也是不遗余力地支持,让漕帮的势力不断向南扩展,现在已经把扬州以北大运河上的运输全部交给了漕帮来打理。 漕帮自成以来,一直在苏北和山东一带活动,苏南富庶之地根本容不得他们插手,现在有了崔文升的帮忙,竟然将势力扩展到了扬州,让帮里上下都对程梦准赞佩有加。 程梦准有个宝贝儿子叫做程天雷,这小子跟他老子不一样,从小读了几本破书,就觉着比漕帮的泥腿子兄弟们高上一等,平时不拿正眼看人。 要光是这样也就算了,这小子竟然跟崔文升的儿子过从甚密,简直好到要穿一条腿的裤子了,这个可能是受他老子的影响,但是明眼人明显能看出来,程梦准的打算就是让儿子跟漕运总督搞好关系,将来可以顺利接掌漕帮。 如果说,政局继续按着天启年的走势走下去,程梦准的想法或许真的能够变成现实,但是现在,如果海大富说的是真的,那么程梦准的作法只能把漕帮引向毁灭。 “老海,此事非同寻常,看在咱们二十多年老兄弟的份上,给我一个准话,那宫里太监到底是如何说的?”夏轩拉住海大富,言语中已经有了恳求的意思。 海大富不明白漕帮在这里面的纠结与恩怨,看到夏轩这个样子,不由地也慌了,“老夏你这是做什么,二十多年的老兄弟,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真的有人传信说朝廷将有大变?那人与贵婿是何关系,竟然传递如此信息?”夏轩意识到有些失态,重新从容坐好,小心地求证起来。 说到这个,海大富不好回答,主要是他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再说这事儿是张桓的私密,自己这样告诉夏轩,已经算是十分唐突了。 “夏兄,这事是我女婿的事情,他从来不让我对外说的,今天是我多嘴了,你权当没听过就是了。” 海大富已经听出了夏轩话里的怀疑和犹豫,干脆直接堵了出去,这事儿以后咱甭提了。 他不提了可以算了,可是夏轩不行啊,一见海大富如此说,眼睛一瞪就想发作,但是很快就苦笑着摇起了脑袋,“老哥,你是我亲哥,我能害你吗?算了,我今天也向你多多嘴,你就明白兄弟我的难处了。” 随后,也不管海大富爱不爱听,就把漕帮帮主程梦准和漕运总督崔文升的事情说了出来,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 “老海,我是为漕帮的未来担心啊,上上下下几万口子劳力,都指着这条运河吃饭呢。 要是被朝廷认为我等意图不轨,不用说是处置,光是把运河的买卖抽出去这一条,就能让几万人没了生计。 你不要光看漕帮这这几万人,他们背后是十几万人在等米下锅,老海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海大富一听就明白了,自古江湖自成一体,与官府有合作但是不会过深,大家各走各的路,互相扶持制约,但不能混为一谈。 程梦准现在是想借助漕运总督的权力把儿子扶上马,但这样一来,与官府朝廷的合作过深,甚至有失去自我的可能。 一旦合作方出现变故,漕帮很可能会被闪了腰,轻则丢权失地,重则家破人亡,这程梦准是把整个漕帮绑架上了官府的这条船,将来魏忠贤真的失势被清算,整个漕帮自然就会丧失靠山,甚至被朝廷处置或是遗弃,等待夏轩等中下层的人来说,那将是灭顶之灾。 “老夏,此事你告诉我,是信得过我,我很感激。我也给你交个底,我那个未过门的女婿张桓是个很特殊的小伙子,呆会儿吃饭时,你可以问他,他肯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对你们漕帮到底有没有用,那真的要看你们自己了。” 海大富觉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运作得当,可以让漕帮欠张桓一个好大的人情,甚至是这辈子都没法还的人情。 只是他自己也有些怀疑,这新皇登基真的会把魏忠贤赶下台吗?魏党如此势大,新皇真的有这个魄力吗?他做好了添补由此而带来的权力真空的准备了吗? “老海,此事真的是事关重大,我漕帮上下兄弟的生死存亡,真的不容有失。”夏轩犹豫了一下,“老海,不管令婿最后的答复是否能让我满意,我都向你承诺,今后凡是经我老夏的手,所有的粮食和货物都是最低价格,老夏领你们翁婿的这份人情。” 海大富嘻嘻一笑,“老夏,此事我先行谢过了,不过就算我和张桓两个把事情向你说清楚,我们也不是为了你的优惠,而是为这二十多年的老交情。我知道你老夏对漕帮的感情,当年若不是怕引起漕帮分裂,恐怕程梦准坐不到漕帮帮主的位子吧?” 第298章 九千岁要出事了? 五年前,漕帮老帮主因为意外离去,没有确定下任帮主,当时的夏轩和程梦准,一个代表山东,一个代表苏北,都具有担任帮主的威望和实力。 面对着程梦准咄咄逼人的气势,夏轩害怕由此演变成漕帮的分裂,影响了几万人的生活,选择了退让,把帮主的位置让给了程梦准。 程梦准知道自己的份量,自担任帮主以后,山东以北的事情基本全部交给夏轩来打理,但是把漕帮的重点发展方向定位在向南,因此才有了后来与崔文升合作,以漕帮的利益换来了扬州的地盘。 听到海大富这样说,夏轩只好摇头苦笑,他真的没有想到,程梦准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扶自己儿子上马,而不顾江湖规矩,把整个漕帮绑上了朝廷的马车,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在这时,张桓推门进来了,“夏叔,海叔,酒菜已备好,您二位看什么上菜比较好?” 海大富冲着他一招手,“现在上就挺好,你让他们去安排,过来陪着我们喝两杯。” 张桓呵呵一笑,“海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会喝酒啊,我就在这儿帮着筛筛酒就成了。” 海大富笑着看了看夏轩,“没法子,这小子就这样,咱们自己喝不管他。” 夏轩看了看张桓,“这个年头,不喝酒怕是做不成事的,有些场面上的事情,应付一下还是必要的,不过今天都是自己人,我们两个用不着你来应付。” 他本来的意思是拿话挤兑一下张桓,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就坡下驴,“谢谢夏叔体谅。” 海大富抬头看看夏轩,哈哈一笑,“行了,别跟他玩这个了,这小子脸皮厚着呢,这个对他来说没用。” “算了,不喝拉倒,呆会儿咱们两个多喝点。”夏轩一抹脸,这一节算是抹过去了,“张桓,过来坐,听说你小子是官面上的人?” 看到张桓的眼睛往海大富那边飘,夏轩哈哈一笑,“行了,别看了,我跟你老丈人二十多年的交情,这点事情有什么好保密的,咱大明朝,有几个当官的不在背后做点生意,这事儿不丢人!” “无商不富,无工不强,这个道理张桓是明白的,自然不会以为发展工商业是什么丢人之事。” 张桓的回答更妙,倒是让夏轩刮目相看。 “工商业?你把漕运当成是商业了?那你的工业又在哪里?”夏轩仿佛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了,东拉西扯地聊起别的来。 “漕运是一条红绳,把各地的作坊串连起来,集有余以补不足,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张桓回答的头头是道,“漕运集散货物是为商业,各地作坊生产货物是为工业,一工一商,乃国家发达之根本,而恰好此两样漕帮都占据了重要位置,所以小的对漕帮上下颇为敬佩。” 这样的理论,夏轩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不过听张桓这样一说,他再有针对性地带入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中,立即发现,张桓所言不虚,漕帮所作所为还真的如同张桓说的那,有工有商,串连南北。 夏轩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张桓,刚一见面,初一交谈,这小子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但愿他真的是能清楚朝廷发展大计,让漕帮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一会儿功夫,酒菜全部上齐了,那时节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全是时令的蔬菜,荤菜就是一只烧鸡和一大盆清炖河鱼。 张桓一看,人家两位大模大样地坐在里面,看样子,今天自己得客串一回店小二了。 求人办事,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张桓也没觉着当个店小二有什么不对的,拿过酒壶来,给夏轩和海大富满上,自己只是倒了杯茶水。 “哟,小张啊,你这样做可不对啊,自己喝茶水,让我们喝酒,这哪是待客之道啊?”夏轩一看,当即不干了,拍桌子瞪眼地吼上了。 “算了,这么大的家当呢。再说了,他还小,身体还没长成呢,等过两年我让他好好陪你喝两杯。”海大富知道张桓轻易不喝酒,急忙上前解释,“来,咱哥俩有日子没见了,先走一个!” 说着话,端起白瓷小酒杯轻轻一碰夏轩的酒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端起杯来吱溜一声干了,一亮杯底,“老夏,该你了。” 夏轩摇摇头,“你个老海也太护犊子吧?让这小子喝点能怎么着?”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小张,你小子运气好,老海这一辈子最宝贝他的闺女了,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用老海收拾你,我老夏第一个不依!” 这事儿夏轩说出来,张桓只有老实听着的份儿。 看着夏轩干了杯中酒,张桓急忙给两个人满上。 夏轩心里有事,跟海大富喝了三杯以后,也不吃什么菜,放下酒杯,冲着张桓吐了口酒气,“小张,刚才说的话很中听,我老夏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听到这么透彻的话,越想越有道理。” 张桓急忙拿起酒壶要给他倒酒,夏轩巨大的巴掌一下子把酒杯扣在了掌心里,“酒呢随时都可以喝,但是话得先说明白了,小张,你这次的来意你老丈人都跟我说清楚了,夏叔我先给你交个底,你要的东西,我漕帮包了。” 张桓急忙站起来躬身施礼,“谢谢夏叔。” “先别急着谢我,我有句话想问问你,你小子得给我个实话。”夏轩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桓,脸色严峻得很。 张桓愣了一下,这位这是怎么了?“夏叔您说,但凡是我知道的,绝不会拿瞎话胡弄您。” 夏轩点点头,“刚才,你老丈人说你有朋友在宫里做太监,而且地位还不低,是这样吗?” “是啊,这事儿有。”姜永太到底在宫里是个什么职位,这个张桓还真不知道,不过从那老太监的言谈举止来看,应该有一定的地位。 “那好,我求你一句话,宫里有没有风声,魏千岁要出事了?”夏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张桓心里一沉,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看海大富,这老丈人怎么回事啊,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啊。 夏轩一见张桓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海大富所言不虚,但还是强求一线希望,“张桓,你跟我说实话,魏忠贤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第299章 利害关系要分清 把自己知道的历史说完以后,张桓看着坐在那里呆若木鸡的夏轩,心头着实有些不忍,但是历史就是这样,他不相信因为他的穿越会改变崇祯大帝的主意。 转头看看海大富,却见这位老人家神情自若,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自己在那儿吃喝得很高兴。 这两位怎么个情况啊?张桓正纳闷呢,突然间夏轩嘿地一声怒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黄花梨木的圆桌顿时被一巴掌拍散了架。 海大富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伸右手抓起酒壶,伸左手抓起一盘烧鸡,顺势一扭身子,顿时远离了汤汤水水。 张桓没有想到夏轩竟然会来这一手,等到巴掌拍散了桌子,再想闪可就来不及了,眼看那些汤菜就要溅到身上了,只好蹿身一跃,原地起跳,竟然也勉强躲过了一劫。 找地方把酒壶和烧鸡放下,海大富苦笑着看看夏轩,“老夏,这么些年了,这脾气越来越暴了,好好一桌子菜全给糟蹋了。” 一巴掌拍散了桌子,好像把一口闷气全给拍出去了,夏轩也恢复了冷静,“呵呵,让老海和小张你们见笑了,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还请二位恕罪。” “夏叔这掌上功夫好厉害啊,这么结实的黄花梨木的桌子,一巴掌就给拍散架了,确实厉害。”张桓边说边向外走去,“让人收拾一下,重新弄一桌席面上来,咱们边吃边谈。” 夏轩摇摇头,“张桓,我现在心乱如麻,却是什么酒菜也吃不出滋味来了,今天是我失态了,改天我摆桌赔罪。” “老夏,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就算是你现在回去又能怎么样?除了自己心焦,对于你担心的事情可有任何的好处?”海大富轻拍夏轩的肩膀,“不如留在这里,小酌几杯,咱们一块儿听听张桓的想法。” 是啊,就算是现在回去,就算是马上开香堂,把这个消息告诉程梦准和所有的长老,但是会有人相信他吗? 不用说他同程梦准的关系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但只是近年来崔文升给漕帮的明的暗的好处这一条,就足以让长老会的各位长老对程梦准信任有加。 再说了,皇上刚刚由信王变成皇上,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机会做皇上,现在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他,光凭他自己能够在朝堂上干什么? 九千岁魏忠贤那是多么牛叉的人物,刚刚登基的皇上怎么会弃之不用呢?再说了,大明的皇上怎么能离得开太监呢?开国三百多年,几乎每一代都有威震天下的太监,这崇祯皇上怎么能例外呢? 这个消息要是在帮里公布出来,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是疯了吧? 就在刚才,夏轩自己都认为张桓是疯的,但是张桓关于天启帝生病的一番说法,却让夏轩相信,张桓是真的在宫里有内线的。 因为就在头一天晚上,他听到了同样的说法,说这话的人来自京城,就是那位漕运总叔崔文升的儿子崔登。 这小子喝高了以后,把天启帝生病前后的事情当狠狠地炫耀了一番。 当时夏轩还以为他是在说酒话,但是现在张桓说的比崔登说得还要详细,这就让夏轩不得不接受了这一事实,张桓从宫里得来的消息是真实可信的。 “夏叔,咱们先到花厅里坐坐。”张桓安排人来清理堂屋,随后把夏轩和海大富两个人请到了旁边的花厅里坐下喝茶继续聊。 “老夏啊,事到临头了,要冷静,你这样冲动有什么用?还是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对策才是。”海大富抢过茶壶,给夏轩倒了一杯茶,“来,喝杯茶静静心。” 夏轩接过海大富的茶来,有些惭愧地笑了,“让海兄见笑了,这事儿……嗐!” “每临大事有静气。”张桓在夏轩对面坐了下来,“夏叔,越到非常时期,越需要您的冷静与决断。” 夏轩手里捏着茶杯,抬起头看了看张桓,“小兄弟,你有什么高见?” 张桓摆摆手,“夏叔还是叫我小张吧。高见谈不上,我只说我的一点粗浅看法,请夏叔参考。” 看到夏轩很严肃地坐在自己的对面,腰杆挺直,跟个小学生一样,张桓心里暗暗一乐,这可是漕帮的老大之一,现在竟然这么乖啊。 “不管哪个朝代,都需要漕运,都需要有人来从事漕运,因此也都离不开漕帮这样的组织,所以漕帮才能在由小到大,发展到现在这样一个大帮会,这个根本其实在朝廷。 朝廷需要漕运,离不开漕帮,因此不管谁上当上漕运总督,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件事情。 现在程帮主一心抱住魏忠贤的大腿,眼前确实获利甚丰,但是新皇登基魏党失势以后,必然面临着朝廷的清算。” 听到这里,夏轩的脸色变了,自己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一旦漕帮被朝廷清算,那么帮里几万兄弟和十几万家人该如何讨生活呢? 张桓把这一切看在眼,知道这位夏轩不是为了自己担心,他担心的应该是帮里上上下下各色人等的生机,急忙接着分析起来。 既然漕运离不开漕帮,那么朝廷对漕帮的清算不外乎以下两种: 一种是把漕帮解散,重新建立新的帮派体系。如果这样做,必须引起漕帮上下很长时间的打斗纠纷,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可能形成战力或是运力。 二种是把程梦准干掉,把程家彻底从漕帮赶走,重新培养新的领导力量,这无疑是最省事的一种作法。 “夏叔,如果我是新任的漕运总督,肯定会选择第二种方法,把程家从漕帮抹掉,扶持新的力量上台。 那么新总督会扶持谁呢?是实力大的还是实力小的?是扶持与程家交好的人,还是扶持与程家交恶的人?” 听了张桓的话,夏轩两眼一眯,这小子分析的倒是不错,不管谁担任漕运总督,总是离不开漕帮上下这几万人来给他卖命。 至于说未来领头人么,想到这里,夏轩突然转眼看了看张桓,这小子真的是只有十五岁吗?这些事情都是谁教给他的? 第300章 这就是一个夺命赌局 当年要不是夏轩为了大局退了一步,程梦准能不能当上帮主还两说呢,这么些年来,夏轩牢牢地把控着山东和苏北的地盘,轻松地挡住了程梦准的种种手段,可谓声望无二。 至于与程梦准的关系,虽然夏轩一直在努力,两个人在人前也做出一付和睦相处的样子来,但是夏轩很清楚地知道,这老小子最希望自己挂掉,这也省得跟他作对。 如果真的按张桓所说,那么夏轩无疑就是最佳的人选。 论实力,整个漕帮有一半以上的地盘在他的手上,虽然这些地盘不是那么富庶,但是胜在运河里程长,而且经营多年,实力盘根错节,其他人想要插足进来,基本上很难。 论关系,夏轩与程梦准当年争帮主一事很多人都知道,再加上平时一南一北,除了漕帮的重大庆典,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属于典型的面和心不和。 “张桓,这事儿你怎么看?”海大富没有让老朋友继续着急,追着问了一句。 张桓摇摇头,“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势发展下去,夏叔想得到新任漕运总督的支持,几乎跟登天一样。” 看到夏轩和海大富两个人都扭头瞪着自己,张桓乐了,“我就是说说我的看法,您二老也别这样看我啊。” “我倒是想听听,你为什么说你夏叔得不到新漕运总督的支持。”海大富仗义地替老朋友问出了这句话。 张桓看了看夏轩,“本来呢,我刚才说的两个条件夏叔都够,按说新任漕运总督要扶持人的话,似乎夏叔是不二人选,可是大家别忘了,人家扶持起一个新帮主为的是什么?” 扶持新帮主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漕帮,控制漕运了,这个有什么好说的吗? “那夏叔现在的势力怎么样?是不是并不比那位程大帮主小多少?新任总督要是扶持夏叔,固然可以迅速打击程家,但是扶起的夏叔会不会听他的,这个恐怕他得好生琢磨一番才行。 要是新扶持起来的人不听他的,那他何苦要费力不讨好呢?这才是我说的夏叔机会不大的根本原因。” 听完张桓这么说,夏轩和海大富两个人愣住了,这事儿怎么全是他的理儿了,怎么说似乎都有道理,这小子还是在糊弄人! “张桓,要你这么说,难道那新总督要扶持一个小喽罗?帮里的兄弟们都不服他,就算有总督的支持,他也干不起来啊。”夏轩眼睛一瞪,说得十分自信。 海大富也冲着张桓摆了摆手,“你这孩子,净是胡说,要你这么说,怎么办都是个错。” 张桓也是无奈了,这两位的脑子根本转不了几个弯儿。 刚才自己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夏轩的问题在于势力过大,甚至逼得程梦准进不了苏北山东,只好往南寻求发展,这才是关键。 一个人能如此强势,把老帮主逼到如此境地,新任总督只要不是烧坏了脑子,绝对不会把这个机会给他的,甚至有可能联合各方力量对其进行打压。 现在三个人都不说话,张桓是让他们两个给气的,夏轩和海大富两个则是郁闷的,这事儿整的无解啊。 正在这时,小二在外面敲门,“客官,酒菜已经备好了,请三位客官品尝。” 张桓一听,急忙站了起来,算了不跟他们置气了,跑了一天了,饭还没吃上几口呢。 “夏叔,海叔,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不吃,你小子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咱谁也别想吃饭。”这是夏轩的地盘,这老东西摆出一付无赖的样子来,张桓还真不好对付。 无奈地坐下来,张桓盯着夏轩,“夏叔,您老想听什么,我好好说给你听,这样总行了吧?” “哎,要有这么个态度还差不多。”夏轩把老脸放了一下,略露出点笑容来,“小子,说来听听,为什么你夏叔我肯定得不到新总督的支持?” 张桓只好放弃了开发他们思维的想法,“夏叔,有个成语叫尾大不掉你听说过吗?” “尾大不掉?尾巴大了不掉毛?”夏轩一下子愣住了,这算什么? 张桓一拍额头,“夏叔,尾大不掉的意思是说尾巴大了不好动,意思是说下属的势力过于庞大,不好控制,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里,夏轩似乎才明白过来,脸色突然一变,“张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势力过于庞大了?” 张桓和海大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还是让夏轩自己琢磨透了比较好,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再说多了也就多余了。 夏轩的脸色变了几变,有些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没有想到,事情弄到最后,竟然会是自己的原因。 但是毕竟是一方枭雄,夏轩能做到现在的水平,个人的能力是毋庸致疑的。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原来是想要找张桓了解宫里变化的,现在是这小子空口白牙的,愣是把自己引到了他的沟里,沿着他的水流在前进。 自己只是拿崔登的话来印证张桓的话,天知道张桓是不是也是道听途说的,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这小子的话,这其中固然有对海大富的信任,这小子一付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很具有欺骗性。 “张桓,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说魏党将会垮台?”夏轩看向张桓的眼睛已经发红了,他是真急了。 张桓很想一摊手一耸肩,装逼地告诉他爱信不信,但是他又很清楚,要是他敢这么装逼的话,夏轩有很多种办法让他变成死逼。 “夏叔,我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的话,我也说了,很多事情是我分析得出的结论,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魏党肯定会垮掉。 至于证据和时间,不用我去找,你只要耐心地等一个月,所有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老叔再想有所行动,怕是什么也都晚了! 说白了,这是一个赌局,赌的是漕帮的前程,赌的是夏叔你一辈子的心血,何去何从,只能你自己选择。 至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家境一般,如果我是故意欺瞒,相信夏叔有一千种办法让我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吗?” 第301章 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一顿饭,三个人吃了很晚,吃到最后,张桓一手一个,提着夏轩和海大富出了花厅,那时已经天过子时了。 把两个人送到客房里休息以后,张桓来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此行有漕帮负责,可以说一路畅通,在安全等方面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魏忠贤到底是什么时候玩完的,张桓也不知道,后世的明史,由于清狗的文字狱,有很多语焉不详的地方,不过那些史书上记着的是十一月。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又陪着夏轩和海大富两个,夜已经深了,张桓竟然没有一点儿睡意。 推开院门,一阵寒风吹来,张桓紧了紧身上的夹衣,没想到晚上的风竟然这么凉。 张桓迈步走在大街上,两边的店铺都早已打烊休息了,黑沉沉的集市都睡着了,回头望去,只有客栈门口的灯笼在寒风里摇曳着。 前世的城镇,不管规模大小,总是有几盏路灯的,不管什么时候,夜不至于这么黑。 徘徊在夜色里,无尽的黑暗仿佛就是张桓现在面临的境地,虽然知道前方的街道是笔直的,但是走起来仍然有些心惊胆跳,就如同张桓虽然明知历史的走向,但是真的参与进来以后,每一步却又那么艰险。 直到街上的梆子声告诉他已经是四更天的时候,张桓才回到了客栈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或许是前天晚上受了凉的缘故,张桓有些鼻塞头痛,根据后世理论,他应该是感冒了。 要是放在前世,这个小小的感冒到了医院怎么着也得做一大圈检查,拿一大堆中药、西药和生理盐水,然后看着不可思议的收费单,一惊一吓之间出了一身大汗,瞬间恢复了健康。 这个年代没有感冒这一说,也没有医院让他去出汗,张桓这个症状就是受了风寒,一大碗姜汤灌下肚子,顿时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很快出了一身透汗,整个人松快了很多。 因为发了汗,不能见风,所以张桓只好呆在客栈里,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石头和海大富去做,反正以后这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张桓倒也乐意做个甩手掌柜。 虽然张怡、海棠她们都要留下来照顾他,可是张桓怕自己这个小感冒传染,把她们全都赶了出去,让她们一起到夏轩家做客去了。 夏轩今天早上醒过酒以后,直接出门回家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海大富直到现在还在酣睡,这段时间的大牢生活再加上这两天连续赶路,他的身子骨早就受不住了,现在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张桓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阳光很好,只有一点儿微风,倒是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抬腿出了院子,七转八转地来到了客栈的大堂,这里既是大堂,也是客栈餐厅所在,有不少房客都在这里用餐。 张桓找了个不惹人注意折角落里,叫了一壶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很快大堂里的人渐渐散去,人们住店都是为了赶路或是做生意,自然没有老在店里猫着的。 众人散去,张桓惊奇地发现,在自己右前方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青衣人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桌子上的菜汤酒渍沾染了他的衣服,他却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小二,这位客官怎么回事?”张桓有些同情这位老兄,肯定是一个人出门,喝醉了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店小二哈着腰来到了张桓面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他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既然是醉了,你就该把他扶到房间里去休息,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听张桓这么说,店小二一苦脸,“这位小哥,您有所不知,这人不是住店的,昨天晚上在这里喝酒,喝醉了就趴在这里,不管怎么叫,根本没有反应,他带的东西又多,咱们也不好私自动客人的东西,只好就这样了。” 张桓看了看,还别说,这位带的东西还真不少,什么书箱、铺盖和各种杂物,真是满满当当一大堆。 “呃,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他开一间上房,你找几个人把他扶进去,这样睡下去肯定会生病的。”张桓说着话,掏出一把铜钱,递给了小二,“这个留着给小二哥喝酒,你受累帮个忙吧。” 店小二扎着手接过铜钱,满满的不过意,“小哥,这哪里好意思哟,这,这……掌柜的,这位小哥要再开个房间。” 掌柜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冲着张桓一抱拳,“小哥仁义,我替这位书生谢谢你了。” 说着话冲着店小二一摆手,“快点,把这位书生送到地字六号房,给他脱下衣服,让后面帮着洗一下,早早烫干。” 张桓一看,这位掌柜挺够意思,看来自己的善心义举竟然起到了示范带动作用,这个倒是没有想到。 “谢谢掌柜,这间房的钱一起记到我租的那个挎院上就行了。”张桓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只好把房钱转到自家账上。 “得了,这事儿听您的安排。”掌柜笑着答应下来,亲自给张桓送来一壶新茶,“这位公子,现在像你这样仁义的人可不多见了。” 张桓笑着摇了摇头,“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碰上了有能力就帮一把,这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谢过掌柜的新茶,张桓坐在窗口慢慢喝了起来。 此去南京有了漕帮的快船相助,应该能够及时往返,现在张槐应该已经登陆日本了。 张桓有点后悔,这么大的行动,自己应该亲自带队的,毕竟是跨海跨国作战,张槐和傅全有两个人真的能承担起这么重大的任务吗? 可是他也明白,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虽然这次有些冒险,但是他相信,以张槐的勇猛和傅全有的谨慎,再配以奇山军的装备和武力,顶多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行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到粮食,解决三个所的吃饭问题,然后才有余力去发展其他的。 今年天气干旱的厉害,要是明年再这样来上一年,那就真的只能指望着外购粮食了,所以漕帮是一定是结交的,这条线不能断。 还有就是朝鲜和日本,这两个国家地处海洋,受气候的影响不是特别大,粮食产量基本有保障,如果国内无法满足需要,这两个地方也是很好的选择。 只要有枪,有船,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第302章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张桓正晒着太阳喝着茶,舒服得不想动弹呢,姚二虎从外面进来了,“少爷,海爷请你回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商量。” 回到房间里,海大富正坐在桌子前喝茶,不时地用手按着额头鬓角,看样子昨天晚上的宿醉让他受罪不轻。 “海叔,您可真是海量啊,轻松就把夏叔给喝醉了。”张桓进门先戴高帽子,人家喝得这么多可是为了帮他弄粮食,这个人情肯定得领着。 海大富笑着摇摇头,“不行了,不行了,要是再年轻个三五岁,这点酒根本不当回事,可是现在不行了,头疼的厉害。” “头疼您就歇着呗,我昨天也受了点风寒,咱们正好在聊城歇一天,等漕帮安排好了,咱们就可以坐船南下了。”张桓说着话,拿过茶壶给海大富续上水。 听张桓这么说,海大富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张桓的脸色,“气色还行,看过大夫了?” “喝了一大碗姜汤,已经发过汗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张桓笑着坐下来,“喝多了来一碗小米粥更好,我一早就让他们煮上了,一会就有人端过来。” 海大富往太师椅椅背上一靠,这小子还算是个仔细人,自己这下半辈子交给他,看样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喝过粥,您再休息一会儿,反正夏舵主也喝高了,估计上午也难受着呢,咱们等下午再去拜访他。” 正好这时,店小二把一大海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端来了,张桓急忙让海大富先喝粥。 一大碗粥喝下去,海大富出了一身白毛汗,顺手接过张桓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舒服地吐了一口气,“行了,聊城这儿没什么事了,老夏只要答应了,今年你的粮食就不用愁了。” 把毛巾扔给张桓,“至于说以后嘛,这得看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东西了,要是真的帮了老夏,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愁了,只要老夏在漕帮一天,他都会帮你打算到的。” 张桓接过毛巾,试探地问道,“夏叔这人靠得住吗?” 海大富笑骂一句,“你个小兔崽子,夏轩从一个小小的船工,几十年的功夫发展到现在的势力,你以为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义气二字?你呀,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他能扇你两个耳光子。” 张桓挠挠头笑了,没法子,他出生成长的那个年代里,人们的诚信二字已经丢的差不多了,连最基本的首先底线----法律,都有人在不停地违背着,更不用说更高一层次的义气了。 “好了,肚子里有东西了,我要再睡会儿,你啊没事就出去转转,聊城这个地方还有点意思,南来北往的稀罕物也有一些。” 海大富知道张桓喜欢那些新奇的东西,尤其是一些海外来的玩艺儿,直接就把他给打发出去了。 张桓走到门外关上门,突发奇想,海这个姓可是不多,明朝时候最有名的姓海的,那就得说海瑞了,也不知道海大富跟这海瑞有没有什么关联。 不过转而一想,人家海瑞那是一清到底的清官,标准的卫道士,怎么可能跟海大富这样的商贾挂上边呢? 想到最后自己都笑了,张桓摇了摇头,正准备继续到前堂去喝茶睡太阳呢,刚才那个前堂的店小二跑过来了,一见到他,急忙叫了起来,“小哥,可找着你了,大事不好了。” 张桓愣了一下,什么叫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小二哥,你慢点说。”张桓停了下来,看着气喘吁吁的店小二。 店小二喘了口气,“小哥,就刚才时间不长的时候,您开了一间上房,把一位醉酒的书生送进去休息,是吧?” 张桓点点头,这事儿还有什么问题吗? “嗐,刚才还好好的,现在那位书生开始发起高烧起来,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掌柜的怕他死在店里不吉利,要把他赶出去。”店小二一脸的焦急。 张桓愣了,怎么会这样呢?那个掌柜看起来挺和善的,刚才还赠了自己一壶好茶,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这么冷血呢? “好吧,你带我去看看,那间房是我开的,书生是我的客人,掌柜凭什么把他往外赶?”张桓边走边说,语气已经开始冷峻起来。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半年来,张桓可是多次在战场上拼杀,光是他亲手杀掉的敌人也有三五十人了,不知不觉中已经带上了杀气。 只是平时他都笑嘻嘻的显不出来,现在一发怒,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让跟在身后的店小二身子一冷,几乎要拔脚而逃了。 小二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天爷啊,这位小爷看上去这么厉害,还是躲远一点好,也不知道掌柜这次会不会遭殃啊。 张桓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地字六号房,这是他为那位醉酒书生开的房间。 房间门口,客栈掌柜正在搓着手打转儿,其实他也是很可怜,全家人都指着这间客栈过日子呢,要是店里死了人倒了牌子,那以后谁还敢来啊? 可是他又明白,那位开房间的少年他惹不起,不说别的,光凭着漕帮舵主夏轩亲自登门拜访,而且一顿酒喝到天亮这一点,他也不敢惹。 在聊城,漕帮那是不戴帽子的王,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下九流营生,更是不敢惹他们这样的江湖大佬,可是他又不想让这人死在自己店里,只好让小二去找张桓来定夺了。 他可没有想到,店小二的一番话根本没有说明白,他只是让张桓来商量一下,到了小二嘴里,就成了他要赶这位书生出去。 事情的本质虽然是一样,但是对于处理事情的人来说,这里面的差距就大了回去了。 张桓一见客栈掌柜在门口转悠,一口怒气就冲了上来,怪不得前世有传言,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看来这些人真的是可恶至极。 “老板,听说你要把这里的房客赶出客栈,却不知是为什么呀?”张桓站住脚,冷冷地盯着他。 掌柜一见张桓,也顾不得听他说什么,急忙忙迎上前,“哎呀,小爷您可来了,里面这位书生呕吐不止,而且高热不退,怕不是得了什么时疫吧?小爷你还是快点看看,不行的话,咱们早点想办法。” “哼,不过是醉后呕吐,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什么时疫了,掌柜的,你这开的是李家老店吗?” 张桓刺了他一眼,扭头冲着站在一边的店小二说道,“小二哥,麻烦你出去请个大夫来,所有花销都记在我的账上。” 说完话,推门往里就走,没想到刚一抬腿没等进门就立即退了出来。 第303章 救了钱孚于一命 张桓训了掌柜两句,打发店小二去请大夫,自己打算进去看看这位书生,没想到一推门,一股秽气扑面而来,差点让他直接吐了出来。 怪不得掌柜的不敢进,屋子里那味实在是太吓人了,宿醉后的呕吐物夹杂着一些臭气,迎风臭三里。 张桓屏住呼吸,大步走进屋子里,用力推开了窗子,一股寒气冲进屋子,秽气顿时冲散了不少。 转头看向床铺,那个青衣书生现在已经蜷成一团,如一只煮熟了大虾一样,缩着身子躲在床角,身上床·上满是呕吐的秽物。 张桓看了看,屋子里还有一张床,上前几步把打算把那人的青色长袍脱下来,可是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纽扣,干脆伸手一扯,沾满了秽物的一件青色长袍被他扯成了两半,这才抓起书生,把他转移到了另一张床·上。 顺手抖开被子给他盖上,一摸额头,果然是烧得厉害,再一看书生已经牙关紧咬,不省人事了。 张桓当兵时和在安监局里都接受过相关的急救训练,一看就知道这是昏厥了,要是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出大事的。 急忙把书生身子放平,松开腰带,拉过枕头垫在脚下,顺手从脚部开始往上依次按摩,把全身的血液往脑部推送。 回头一看客栈掌柜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由地怒喝道,“快点进来掐人中,你想让死在这儿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客栈掌柜一下子醒过神来了,就算是要赶这个书生走,那也得先救过来,要不然这小子直接死在屋里,那一切都不用提了。 手忙脚乱地进了屋,来到床前,乍着两手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掐人中!”张桓咬着牙用力按摩着,“用力掐!” 掌柜的大手用力按下去,不要命般地掐在人中上。 双管齐下,这书生很快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张桓没有停手,继续按摩着,客栈掌柜倒是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两个人互相看看,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 “掌柜的,麻烦你能不能想办法弄点糖水来,若是没有的话,弄点小米粥也可以。” 张桓看那书生已经醒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个人肚子里已经吐得没有东西了,喝点糖水或是米粥是最适宜的。 客栈掌柜的点点头,一脸的后怕,要不是这位小哥及时进了屋,这个人还真不好说会不会死在房间里。 “这位大哥,你刚刚醒来,请安静地休息。如果能听到我的话,就略点一下头。” 张桓这时才有功夫看了看自己救下的这位书生,没想到一见之下倒是吃惊不小。 原以为是一位赶考举子小鲜肉之类的,没想到却是一位四十左右岁胡子拉碴的大叔,脸色腊黄,脸颊塌陷,鼻端有微弱的呼吸,任谁看上去也就是比死人多一口气罢了。 那中年书生的头轻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张桓的心一下子放进肚子里了,这位清醒过来了,再休息一下,呆会补充点粮水或是米粥,很快就能好转。 到时再请大夫开几剂良药调剂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因为张桓从他的相貌和消瘦的身体看,这位很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现在是在客栈里休息,呆会儿掌柜的会给你拿来糖水或是米粥,你吃下去以后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一应花销都由我来负责。” 张桓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你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安好,不用挂念,大夫一会儿就到了,到时请他帮你诊治一下,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中年书生又点了一下额头,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笑一下,或是想哭一下,干瘦的脸却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倒是有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慢慢湆湿了头下的床单。 看中年书生暂时没事,张桓站起来把沾了秽物的床铺和衣服等东西卷成一团,提在手里,大步走出房间,扔到了后院的水井旁边,让正在浆洗衣服的婆子们帮着清洗一下。 回到房间时,店小二已经把大夫请来了,正在为中年书生把脉。 看那大夫须发皆白,坐在床前有模有样,张桓暗地里点点头,这个年头,大夫更多的是靠经验,年纪大的大夫通常医术较高,要不然早就让人给打死了。 时间不长,老大夫收了手,又翻看了那人的眼皮和嘴巴,甚至闻了闻嘴中的气味,这才坐到了屋内的桌子前,伸手从医囊里拿出笔盒和纸,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了小二,“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先吃上三服,然后我再来诊看。” 店小二一咧嘴,他手里没钱啊,人家药店肯定不给抓药啊。 正在这时,张桓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元宝递了过去,“小二哥,快点按先生讲的去抓药,若是不够,你回头再找我讨要就是了。” 老大夫傅照一抬头,看到张桓手里的五两小元宝,抚着胡子呵呵一笑,“笑话,我开出的方子,从来不会超过一百大钱,你尽管拿去,这三服药有三十大钱足矣。” 张桓一听,哟这位是专门卖手艺的,而且是一位有良心的大夫啊,不像前世得个感冒都得B超CT来一圈儿,不花个千儿八百的都不好意思说是去看病了。 “这位先生,多谢了。”张桓也不知道该着怎么称呼人家,奇山所里的大夫就孙大夫一位,大家平时都称他为孙先生,想来这样称呼人家不会错。 傅照点点头,“好说好说,小二哥都跟我说了,你这位小哥是个好心人,我老汉很喜欢。”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傅,你叫我傅先生就行了。”傅照也不客气,直接让张桓喊他先生,不过以他的年纪、经历和能力来说,张桓也不算是吃亏。 张桓上前拱手施礼,“傅先生,在下张桓,是胶东人,恰好赶上这位大哥病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傅照点点头,“这话实在,我愿意听。你放心吧,这人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身子虚,看样子有日子没好好吃饭了,又不知道为什么空着肚子喝了许多酒,又处在这个节令,不病才怪呢。” “那,依老先生看来,这位大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啊?” “嗯,吃了我的三服药,应该就可以恢复了,不过他的身体以前亏欠太多,如果不加以很好地调养,怕是会有损天年啊。” 傅照怜惜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中年书生,“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看你钱孚于也是个饱学之人,为何要做出这等小儿女之态,平白给世人留笑话?” 第304章 奇怪的脉相 傅照的话,如同打了一只兴奋剂,床·上的中年书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有些混沌地注视过来。 张桓一见,哟,这位老爷子行啊,一句话就让他把眼睛睁开了,难道说原来都是在装死? “钱孚于,我记得天启元年顺天副榜上有这样一个名字,却不知是不是你?”傅照微笑着看着床·上的书生,嘴里轻轻地问道。 那书生顿时激动起来,嘴用力地张阖着,却嘶哑地发不出声音来,身子抽抽着,让张桓害怕他直接抽过去。 “好了,我知道是你,这就够了。”傅照站起来,手持一根银针,好整以暇地慢慢来到床前,对着钱孚于扎了过去。 张桓傻愣愣地看着傅老先生在他身上扎了几针,那姓钱的书生就突然间面色一松,沉沉地睡去了。 傅照抬头看到张桓担心的面容,心中一暖,“没事的,他太紧张了,我扎几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老爷子,你这就是金针度穴吧?”张桓心里一激动,差点跪地求师,这是武侠小说里最高深的医术了。 傅照哈哈一笑,“什么金针度穴啊,只是最普通的针灸罢了。” 张桓伸手扶着老爷子坐下,手一碰人家的胳膊就知道自己这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人家老爷子筋骨结实着呢。 “老爷子,要不你帮我看看,有什么毛病我好早点注意一下。”本着有错过无放过的原则,张桓发挥了自己脸皮厚的优势,顺棍爬地请傅老先生帮他把把脉。 前世时张桓也曾请过那些老中医把脉,有的甚至还是全国著名专家,专门到京城里排队挂号请人介绍的,但是看架式就知道明显不如这位傅老先生专业。 自己自从穿越以来还从来没有进行过体检呢,好不容易找到位明白人,怎么也不能白白放过。 傅照看了看张桓,仰脖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正是气血最旺的时候,身上又有拳脚功夫,怎么会有毛病?” “老爷子,你权当散心了,帮我看看呗。”张桓死皮赖脸地坐到了老爷子对面,把手伸到了他面前,“一下下就好,我们那儿是小地方,难得到碰上您这样的名医,怎么着也得给我看看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大箩好话灌下去,傅老先生也算是明白了,今天要不是不给这小子看看,估计是别想出这门了,只好晒然一笑,伸出右手三指,拂在了张桓的左手脉门上。 张桓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生怕他的脸色有变化。 傅照一直微笑着,甚至连长长的雪白寿眉都没有动一下,但是心里却如开了锅一样,激起了无数的波浪。 这小子的脉相也太奇怪了,傅照仔细地回忆,自己已经行医五十多年了,竟然没有碰上过第二例这样的脉相。 沉吟中,傅照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泄露了心中的激动。 “换右手。”老先生的声音依然是低沉有力。 张桓一愣,不都说男左女右吗?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左右开弓了? 虽然心里打问号,但张桓还是听话地把右手换到了傅老先生面前,只是眼中多了一些疑问而已。 傅照按着右手的脉博,心中的惊讶更大了,这次不管他如何控制,那长长的雪白寿眉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张桓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傅老先生的表情,见到雪白寿眉一动,心里猛地一跳,坏了,看来自己的身体是有什么问题,要不然这位老先生不会让自己换手,而且看样子似乎心情很激动。 看到这里,张桓很想问问,但是知道古时医生的规矩多,怕中间问询老爷子不高兴,只好闷在心里。 “不要紧张,放松一下。”手指传来的脉搏明显加快,傅照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觉察到了什么,只好出声提醒道。 张桓点点头,努力放松心情,不再去想这事儿,干脆去琢磨如何用粮食大规模生产烧酒的事情去了。 漕帮的粮食中,有一些是扫库底的陈粮霉变粮食,这些粮食要是人吃了是会得病的,但是如果拿来酿酒给鞑子喝是最好不过了。 反正那些东北鞑子特别喜欢他的高度黑酒,那何不拿这些陈变的粮食去酿酒呢,既可以废物利用,又可以抽取鞑子的金砂和物资,让他们没有钱财去购买铁器等杀人利器。 正琢磨着呢,听到对面的老先生说话了,“小子,醒醒神,想什么呢?” 张桓回神一看,傅照已经在净手了,急忙站起来,“老爷子,可是我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之处?” 傅照从药囊里拿出布巾来擦了擦手,慢慢踱到张桓面前,“说实话,你的脉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奇怪的,看起来似乎强劲有力,却有一股暗劲隐在后面,真正主导你的身体是这股暗劲,明面上的心跳脉搏似乎只是一个皮囊而已。” 张桓傻眼了,这算是什么?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看到张桓的表情,傅照也有困惑地坐下来,“怎么说呢,似乎你的脉相只是一具皮囊,而在脉相后面还隐藏着一魂灵,皮囊固然强大,但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背后的魂灵。” 听到这里,张桓有一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这他妈的哪是个医生啊,这分明就是个巫师啊,把个脉竟然能看出自己是穿越重生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傅照今天分明就是想把张桓活活吓死的节奏,没等张桓消化刚才的话,又有惊人之语出口, “你的身体里还有一股暗劲,如同一条细小的溪流,隐藏在血脉的河流时,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等到血脉的力量接近枯竭的时候,这条细小的溪流才显现出来,发挥出超常的力量,这个以老夫的医术也是无法解释啊。” 听到傅照这样说,张桓猛然间想到自己练兵和战斗时的几次奇怪现象,好几次都是在筋疲力竭的时候,自己的右臂突然间迸发出暖意,让身体重新充满力量,难道说这就是他所说的隐藏在血脉里的暗流? 还有,每次杀人之后,自己的右臂都有一道红色的剑痕,难道说这东西真的对自己有神奇的作用? 看到张桓脸色发白,傅照轻叹一口气,“小哥儿不要害怕,现在看,所有的脉相都是好的,皮囊是好的,隐藏的魂灵是好的,那条隐藏的细小的暗劲对你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唯一麻烦的是,我作为一个医者对此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才是真正让我的头疼的事情。” 两个人相对无言! 第305章 傅照傅老爷子 张桓傅照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事儿太过于诡异。 正在这时,店小二推门进来了,“小哥儿,药我抓回来了。” 傅照一听,呵呵一笑,“来,小二哥,我来告诉你怎么煎药。” 店小二答应一声,先来到张桓面前,“小哥儿,果然一共才花了二十四个大钱,这是剩下的钱。” 手掌伸开,里面是一小块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 张桓摇摇头,伸手把店小二的手掌合上,“小二哥,这些钱你先拿着,钱大哥暂时还需要人照料,这几天你就多操些心,这些钱除了给钱大哥买些吃食以外,其他的就算是谢你的。” 店小二听后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傅照,好像他才是作主的一样。 傅照一捋胡子,“他给你,你就拿着,这几天好生照看病人就是了,这也是你出力赚的,这个钱不丢人。” 听了傅照这样说,店小二才欣喜地把钱装了起来,“谢小哥儿的赏,您放心吧,这些天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等傅照把煎药的步骤一一说给他听之后,他乐呵呵地提着药包到后面伙房煎药去了。 张桓来到钱孚于床前看了看,这位仁兄还在沉沉大睡,看来傅老爷子这金针比安眠药好使的多了。 “张桓,你的情况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好在脉相平稳,三者互相合力,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身体是不用担心的。” 傅照转过头来看了看张桓,“如果有机会,我倒想要好好与你攀谈一下,了解一下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 张桓一听,这个好啊,最好你能跟我回奇山去,有这么个老中医在家里坐镇,生活才有保障啊。 不过张桓倒也明白,这位老人家估计不是他能请得动的。 “老爷子,您说吧,什么事儿我都告诉您。”张桓心说,除了我是从四百年前回来这事儿不能说,其他的都说给你听。 傅照点点头,“这样也好,不如等小二煎药回来,咱们再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道来。” “好啊,反正我在这儿还要呆上一天,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聊。”对眼前的这位老人,张桓没有进行任何防备,不知为什么,就是觉着投机,眼缘好,他相信这老爷子不会害自己的。 “在这儿呆一天?”傅照慢慢坐下来,“你的意思是说明天就会离开吗?” “是的,我这次要到江南一行,到聊城来是为了换乘船只南下,这样省事舒服一些。” “呵呵,虽然舒服了,但是论起来其实不如骑马下江南来得快捷。” 张桓急忙打住,“得了,老爷子,我那边还有女眷相随,要是光我自己,我才不来坐什么船呢。” 两个人,一老一少,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突然间张桓的肚子咕地一声响了起来,倒把两个人弄愣了。 张桓一摸肚子,再一看外面的太阳,晕了,太阳已经偏西了,今天的午饭还没有吃呢,怪不得肚子抗·议了。 “再坚持一下,药应该很快就好了,呆会儿我请你吃一顿好的。”傅照看向张桓的目光很慈祥。 张桓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没事儿,一顿两顿不吃也没事儿,倒是这位钱大哥,是不是先给点吃点东西再喝药比较好?” 傅照摇摇头,“上午掌柜的拿来的糖水和米粥都被我给打发了,他现在脾胃失调,饿上两顿正好调整一下,待吃过药,晚上的时候可以进些稀饭汤水。” 得了,既然人家专家都这么说了,张桓自然不会有别的说法。 果然店小二很快端着药回来了,张桓这才陪着傅照离开了房间,把钱孚于交给了店小二照看。 “老爷子,你说呆会儿请我吃好的,咱上哪儿去啊?”张桓一出房门,就惦记上傅照所说的好吃的了。 傅照呵呵一笑,“要想吃好东西,得到我家里来,这东西别的地方可没得卖。” 张桓用力点头,“好啊,老爷子咱们快点走。”说着话提起傅照的药囊,扶起傅照的胳膊,就打算风一样地行走。 就在这时,突然间扶着傅照的左臂一麻,顿时无力地松了开来,张桓一惊,生怕摔了傅老爷子,没想到老爷仍然稳稳地站着,只是右手却从张桓的左臂上拿了下来。 尼玛,原来刚才的胳膊一麻竟然是这个老家伙下的手! 张桓苦笑一声,“老爷子,你不喜欢说一声就是了,干嘛要动手啊,你看我这手又得半天不会动了。” 傅照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根本不像一个老人,“小子,我还没老到要人搀扶的地步,所以你的好意我不接受。” 说着话,傅照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张桓甩了几下左胳膊,无奈地提着药囊跟了上去。 走不多远,在大街的尽头处,傅照停下了脚步,“行了,到了。” 张桓一看,挺普通一个小院儿,门口挂了个小旗子,白布上面画了个大葫芦。 “老爷子,您这算什么呀?挂个葫芦当幌子?好歹你也弄帖膏药上面啊。”张桓乐了,这都什么标志啊,这个可真的不如前世的红十字来的醒目。 傅照呵呵一笑,“这叫做悬壶济世,知道不?” “老爷子,人家悬的那叫壶,不是葫芦,真当我不识字呢?” “我的壶就是葫芦,怎么着吧?” 张桓能怎么着,只好闭上嘴乐呗,这老爷子挺逗,有一手好医术不说,心态很正,整个一老顽童,看样子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俩人在门外这么一说笑,院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站在门口,看到老头,微微一笑,“父亲回来了。” “啊,回来了。小山哪,你弄的那个头脑弄好了没有?我跟这位小朋友都饿了,快给我们整点儿。”傅照跟自家儿子也很随便,浑不似当时流行的父子间的那么严肃刻板。 傅山冲着张桓笑了笑,很温暖和熙的样子,“头脑已经做得了,知道您要回来吃,我一直在火上煨着呢,您稍等,我这就端过来。” “好,好!对了,多拿点辣子过来,这位小哥儿受了点风寒,正好给他袪袪。”傅照冲儿子吩咐完了,这才对着张桓嘿嘿一乐,“呆会儿给你点好东西尝尝,你可千万别给辣出泪来,那东西,端得是爽快!” 第306章 终于找到辣椒了 头脑?张桓前世时在太原曾经吃过,据说是大有来历,后来查了度娘,才知道竟然真的是大有来历。 头脑,是一种滋补食品,又名“八珍汤”,是由黄芪、煨面、莲菜、羊肉、长山药、黄酒、酒糟、羊尾油配制而成,外加腌韭菜做引子。 它是太原特有的一种风味早点,据说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每年从农历白露到翌年立春期间推出。 据说经常食用,有益气调元、活血健胃、滋补虚损的功效,可谓是一道药膳类的家常小吃。 最关键的是这道名吃据说是明末时一位奇人叫做傅山的研制的,是为了治疗母亲的病而发明的,后来这位奇人把这道药膳传给了大家,所以每天秋后,太原人就敞开了吃。 张桓吃的那家不知是不是没有得到真传,反正羊膻味挺大,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败退了,没想到穿越四百年,竟然要在聊城吃头脑,只是不知道此头脑是否是彼头脑,也许只是赶巧了而已。 张桓随着傅照来到了偏房坐下,这小院看着不大,屋子倒是挺多,四面四排屋子。 刚才他看了,这院里就他们爷俩,外加一个老仆,再没有别人了,南面的屋子平时兼作诊所,有来看病的病人就在南屋。 吃饭的屋子在西偏屋,看来是厨房、餐厅和老仆的住处,傅照住在北屋,儿子住在东屋,倒也井井有条。 “呆会儿吃的时候,不要客气,就当是在家里一样。”傅照净过了手,接过老仆递过来的布巾擦干,随意地让张桓坐下。 张桓没说什么,只是咧嘴笑了笑,既然厚着脸皮上了门了,哪里还用的着跟人瞎客气啊,上来就吃呗,这都什么时候,估计得有小两点了吧? 两个人正说着呢,傅照的儿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放到桌子上,从盘里端出来两个大碗,里面是热乎乎的热汤,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让张桓的肚子不由地又叫了好几声。 傅照哈哈一笑,“来吧,小子,快点吃吧,掰点这个饼放进去泡着吃。” 张桓一见,直接就愣住了,除了装汤的碗不同之外,这碗头脑竟然与他四百年后在太原吃的那碗对脑一模一样,也是一样的稠稠的跟粥一样,散发着一股子羊肉的味道和草药的味道。 丫的难道说连这个东西也穿越了吗?张桓不敢置信地拿手中的勺子搅和了一下,真的是前世时的那种感觉。 这东西很烫,跟过桥米线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如果看着不怎么冒气了,贸然来上一大口,定然会烫得你找不着北。 张桓吃过,自然知道它的厉害,取过旁边的干饼,用力掰开泡进汤里,同时用勺子慢慢搅着,期望着它早点凉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傅照爷俩都在静静地看着他,从开始时的看热闹,到后来的诧异乃至微笑,傅照和儿子两个相视一笑,都没有说什么。 “来,张桓,你尝尝这个,这是个好东西,味道很好的,这汤里加上这个味道更好。”老顽童傅照伸手拿过一个瓷罐,揭开盖子,拿过勺子舀了一大勺就往张桓的头脑汤里放。 张桓刚要伸手挡一下,突然如同被电击了一样,塑在了原地,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老天爷,我看到了什么?这些红红的、散发着辛辣味道的东西,这种熟悉的已经阔别了许久的滋味,没有想到! “来,大口尝尝,这东西是从吕宋来的,可甜了,你大点来一口,味道特别正,要不是你小子投我的缘,你连见也别想见着。”傅照用力搅拌了一下,让那些火红的颗粒均匀地混到了头脑汤里。 哈哈,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了辣椒! 张桓用力咬住牙关,在傅照吃惊的眼神里,伸手从他手中取过了那个瓷罐,太好了,里面还有很多完整的辣椒籽儿。 “老爷子,这东西你还有吗?”张桓紧紧地抓住瓷罐,满怀希冀地问道。 傅照是真的愣了,“没了,就这么多了,这是一位福建的朋友,进京时路过聊城捎给我的。” “老爷子,这罐辣椒能送我吗?”一听是福建来的,而且那人已经进京了,张桓的心凉了半截,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罐里剩下来的辣椒籽了。 傅照倒是明白,一听张桓叫这东西叫辣椒,把手中的勺子放下来,“你知道此物?” “知道,这种作物叫做辣椒,来自遥远的美洲,是一种辛辣作物,最能驱除湿气,对于我国江南、巴蜀一带的湿气颇有效果。” 张桓紧紧地抓住罐子,老爷子,我能告诉你,这东西将来种得全国各地到底都是,几乎家家吃饭都离不了,成了一味最基本的调味品吗? 傅照哈哈一笑,“行了,这东西归你了,反正我老汉也不认识它,居然拿着当着吃的。” “这东西确实是用来吃的,而且十分美味。”张桓说着话,伸手拿过盖子扣上,伸手舀起一大勺拌了辣椒的头脑汤来,“这东西下饭最好,而且耐储藏,最适宜于贫困农户。” 一勺头脑汤放进嘴里,那辛辣的味道立即弥漫了整个口腔。 张桓疏忽了一个问题,前世时的身体早已适应了辣椒,可是明末的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接触,虽然自己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嘴巴却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美味。 “噗”地一声把满嘴的头脑汤喷了出去,只见傅照和儿子两个颇有默契地转身离地,轻松避开了张桓的偷袭。 “哈哈哈哈!”老顽童笑得都要喘不上气来了,“我还以为你认得这东西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跟其他人一样,这东西厉害吧?” 张桓拿过旁边的茶壶来,倒了一杯凉茶来漱口,很快嘴里的火辣就感觉不出来了,整个嘴几乎可以感觉到地肿了起来。 傅照得意地看着张桓,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意思,“嗯,这个东西叫辣椒?倒也合适,这些辣椒就给你了,不过等明天辣椒结果子的时候,你得给我送一些来,这个游戏太好玩了。傅山,再去给这小子盛一碗来,他还饿着呢。” 看样子这爷俩常常这样折腾来作客的人,张桓无奈地笑笑,这嘴都肿了,还怎么吃饭啊? 突然间脑子一激凌,张桓猛地转过头来,“老爷子,你刚才是说,他叫傅山?” 第307章 你是傅青主? 张桓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傅照的儿子似乎叫傅山? “是啊,傅山,我儿子怎么了?”傅照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张桓一拍脑门,“老爷子,您老不是山东人吧?” “我不是山东人,我是山西太原人,怎么了?”傅照得意地一笑,“我这官话说得不错吧,饿死散席人,这个你都没听出来?” 名叫傅山,山西太原人,家传行医,又有武功,还会金针,难道说真的是《七剑》里那位傅青主大大在眼前吗?张桓要抓狂了。 就在他混沌未开的时候,傅山早就到伙房帮着他盛头脑汤去了。 这时傅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开始为他号起脉来,“皮囊正常,魂灵激动,暗流竟然也有所意动,张桓,你这身体真是太有意思了。” 傅照松开张桓的胳膊,刚才趁着张桓十分激动的时候,又为他号了号脉,没想到的是所有脉相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平稳,根本没有普通人激动时心跳加速、心跳有力的现象。 不过傅照却发现了张桓冷静皮囊下的激动与变化,这个才是最让他无法理解的,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三种不同的脉相呢? 听到傅照这样说,张桓努力控制着自己,用力大口深呼吸两次以后,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位傅照应该就是傅青主的父亲,而那傅山自然就是传说的傅青主了。 虽然后世的影视作品对这位明末清初的奇人有所夸张,但是历史上他也称得上是一位思想家、文学家和医学家,甚至是一位反清的革命斗士。 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小小的聊城与他相遇,而且竟然如此巧合。 “老爷子,刚才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有些激动了,让您老见笑了。”张桓坐了下来,冲着傅照赧然一笑。 “没事儿,你没事儿就好。”傅照把那罐辣椒放在张桓的眼前,“这个东西既然是一种新的庄稼和吃的,你就要用心把它育好,让它造福人间。如果真的对江南和川蜀有益,更要大力在那些地方进行推广。” 张桓点点头,“老爷子,其实这辣椒来自海外,是海外奇种之一,与其他奇种相比,它只是一味调味品,真正能解我大明百姓饥饿的奇种到现在我也未得一见啊。” 听到张桓说有能解救大明百姓饥饿的海外奇种,傅照猛地站了起来,“张桓,真的如你所说,有那样的海外奇种吗?” 张桓摇了摇手中的辣椒罐,“这东西不也是从来没见过,刚从海外引进的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咱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找到,为咱们大明的百姓求一条活路。”傅照激动地抓住张桓的胳膊。 张桓感觉如同一道铁箍勒住了自己的胳膊,这老爷子的手劲儿够大的呀。 “好好,老爷子,咱们一块儿找,你先松开手好不好?”张桓穿越这半年也在不停地锻炼身体,但是现在这小身板跟这老爷子比起来,真的是嫩太多了。 这时傅山端着碗进来了,一见老爷子抓着张桓的胳膊,急忙放下碗上前劝道,“父亲,张桓又跑不了,你先松开他,咱们边吃边谈。” 傅照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松开了手,“张桓,对不住了,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别放在心上。” “没事,老爷子你心系百姓,这份心意可对日月。”张桓摸着生疼的胳膊,还得先恭维他两句。 “说说看,你说的那些海外奇种都有什么,都长什么样,咱们一起留心来找。”傅照说着话冲着傅山喊上了,“快点去拿纸笔来记下,这事儿还用得着我来说吗?” 得了,二十多岁的大青年被老爹训得跟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寻纸笔去了。 张桓这会儿也顾不得饿了,再加上折腾这几次,也觉不出饿了,“老爷子,其实这海外奇种一共有四种,每一种都是很好的粮食,真的找到种子在大明推广,那真的是活人无数啊。” “这些海外奇种真的这么神奇?” “是的,比如说有一种叫做玉米的,对土地要求不高,土地就可种植,要是平原种植,收益更大,亩产最高可达千斤。”张桓想了一下后世的几种作物产量,扣除了科技含量,把产量减了一半。 “亩产千斤?”傅照差点又要上前抓张桓的胳膊,不过这次张桓有经验,站起来往后一退,躲过了老爷子的一次偷袭。 “嗯,要是水肥充足,还有可能更高。”张桓远远地站着,他现在可不敢跟傅照太接近了,太近了容易受伤。 “这确是个奇种!还有吗?”傅照现在两眼放光,简直就跟捡到了一个聚宝盆一样。 张桓犹豫了一下,“还有两种叫做地瓜和土豆,也是高产作物,最重要的是它们抗旱抗贫,沙地坡地都可种植,既可作菜又可作粮,是灾年保命的绝品。” 傅照猛地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哼,既然有这么好的海外奇种,朝廷却没有一人知道,他们这些人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有几个真正把百姓的生命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位还是个老愤青,张桓心里一阵乐,上前一把抓起盛着辣椒的瓷罐,揣进怀里,这东西要是被他一巴掌给拍碎了,收拾起来就太麻烦了。 这时傅山拿着笔墨走了进来,傅照当即让张桓把这几样海外奇种的样子描述一下。 张桓这时才醒过神来,本来这玩艺自己是打算自己找到了作为奇山军的秘密武器的,现在公开给了傅家父子,那就等于向大明百姓给公开了,这玩艺儿也就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了。 可问题是自己让辣椒把海外奇种都已经说出来了,今天要不说个四五六出来,估计老爷子能一巴掌拍死他。 算了吧,还是说吧,反正玉米地瓜这些东西早就传入了大明,却一直没有在大明形成气候,最主要的原因是官府推进不力,没人当回事,想来这傅家父子也是有心报国无力回天的主儿,他们就算是找到了种子,估计也只能自己试种,想要全天下推广,那真的比登天还难了。 想明白这一点,张桓爽快地把自己所知道的玉米、地瓜、土豆和花生的样子和种子形状一一说给了傅家父子听,眼看着傅山把他们一一画了出来,倒是与真实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 “小子,不要怕,我们真的找到种子,会第一个联络你的,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拿着儿子画好的良种图,傅照灿然一笑,咧着嘴给张桓做出一个承诺。 第308章 河海联运保粮安全 从傅家出来,张桓还是觉着有些蒙,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人家了?要是他们能找到的话,真的会联系自己吗? 不过张桓这会儿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除非他能回去把那爷俩给干掉,可是摸摸胳膊还疼的厉害,估计以他的战斗力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用枪。 算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碰运气的,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聊城这么一个内地小城里找到了辣椒呢? 摸摸怀里的瓷罐,张桓乐了,明年就有辣椒吃了,有盐有辣椒,生活就充满了各种美味。 回到客栈时,张怡海棠他们已经做客回来了,夏家接待的很用心,夏轩的夫人亲自作陪,同时还有他们的小女儿也在。 海大富已经起床了,坐在窗前喝茶,上午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刚才去看过了钱孚于,也不知傅照给他喝了什么药,那位先生还在睡大觉呢。 看到张桓回来,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收获?” “那位傅大夫是高人,他儿子也很厉害,爷俩住在大街最里面,只有一个老仆,不过都是深藏不露的人。” 张桓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交际很广,能力很强,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 海大富哈哈一笑,“小子,别难过,你现在才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人家凭什么为你所用啊?” “我就是说说嘛,”张桓说着自己都笑了,“现在他们爷俩就是要投奔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们。” “对了,海棠她们回来的时候带了夏轩的一个口信,说他相信你,就这么一句话。”海大富摇了摇头,这位老朋友的性子还是太强啊。 这算是什么,让海棠带口信,那夏轩干什么去了? 看到张桓疑惑的目光,海大富摆摆手,“听说他中午就走了,上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行了,这事儿剩下的就看他的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送你上船。” “海叔你不跟我一起去?”张桓惊了。 “我跟你们去干什么?你们是去南京探亲,我一个老头子跟着去干什么?”海大富摇了摇头,“我就在聊城,这儿是夏轩的老窝,就算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也有足够多的办法保护我。” 说到这个,张桓就不好说了,毕竟蔡家现在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谁也不敢保证,人家是不是隐在暗地里悄悄调查,真要怀疑到了海大富头上,发下海捕文书的话,还是在聊城这里安全一些。 “海棠还是跟着你们去看看吧,”海大富叹了口气,“一个傻女子,认准了的道就拉不回来,我这个当爹也不好说什么,只求你多用心吧。” 说到这个,张桓就哑口无言了,这事儿确实不怎么地道。 看到张桓不说话,海大富的心里可能好受了一点儿,“我在这儿盯着,早点弄来粮食,早就想办法给你运回去,你们奇山所还好点儿,王徐寨前所和海阳所两个地方,这二年都折腾毁了,要是你不伸手,今年这么大的天灾他们真的只能等死了。” 张桓点点头,这倒是实情,奇山所那边他已经提前半年进行谋划了,可那两个地方拿到手的时间不长,真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粮食到手以后你打算怎么运到登州?”海大富喝了一口茶,似乎在考较张桓一样。 张桓想了一下,“还是从东平湖进大清河,用船来运送吧。毕竟水上的营生漕帮都可以插手,到了海上,咱们奇山所又有自己的海船,这样既安全又方便,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海大富想了一下点点头,“你得提前安排人到大清河口等着,内河的船是没有办法下海的,要到这里倒一下。” 张桓琢磨了一下,这样的运法对王徐寨前所无疑是合适的,大清河入海口就是后世的沾化垦利一带,在那里装上船,穿过莱州湾,直接就可以驶到王徐寨前所。 要到海阳所最好的路线是沿黄河而下,在黄河品装船向北可直接到海阳所,但是明末的黄河入海口在江苏,涉及两个省的事情,张桓很难掌控,各种变化多,所以只好放弃了。 “海叔放心吧,我明天就让人快马回去报信,保证误不了事儿。”张桓说完,转身回到了房间里,从行李中拿了一叠银票出来。 “海叔,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不管是买粮还是用船,这个都需要付钱的,虽然说夏叔答应给咱们优惠,咱们也不能蹬鼻子上脸,足足地把钱付上,夏叔那边也好说点儿。” 张桓说着把银票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海大富面前。 海大富看了看银票,点点头笑了,“也好,老夏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我现在又是这样一个状况,你放心好了,这些钱我会做好账的。” 张桓也没有跟他多讲什么,只是默默地笑了。 从海大富那儿回到房间里,张桓铺开纸给韩成写了一封信,把跟海大富商量好的运河路线告诉了他,让他尽快安排船队到大清河口去等待接船。 到傍晚的时候,石头才回到了客栈里,今天一天跑下来,漕帮在聊城设立的粮仓周转出来的粮食,近期的全部被他拿了下来。 “老大,粮食有了!漕帮还答应咱们把粮食运出去,你看走哪条路比较好。”石头高兴地问道。 张桓点点头,“既然漕帮答应帮忙,那干脆让他们沿着大清河运到河口,咱们安排海船到河口接粮,这样河海联运,岂不是最快捷的?” 石头听了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用船运粮食不但安全而且运的多,河里有漕帮,海里有咱们奇山军,根本不用担心有谁敢打粮食的主意,老大你这主意太好了。” 张桓懒懒地往椅子上一坐,“跑了一天了,坐下来歇会儿,这招是海叔想出来的,他老人家老成精的人物,一下子就替咱们想到了,可惜咱们的船进不了内河,要不然直接到聊城来装船走人,那才叫快呢。” 听以这个主意是海大富出的,石头一挑大拇指,“前辈就是前辈,海老板这招太绝了,老大,这次我就钉在聊城,直到把粮食装上咱们奇山的船我再离开。” 张桓点点头,石头肯主动申请承担这份责任,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以后要主持一方工作的,要是没这点担负,那真的肯定没有办法让人放心。 “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好,三个所的父老们都在等着这批粮食过冬呢。”张桓会正了身子,“记住了,那些扫仓底的粮食,要单独存放运输,不能跟那些好粮食混在一起。” “嗐,都是穷军户,哪来那么多讲究,是粮食就行呗。”石头倒是不以为然。 张桓断然否定,“不行,那些粮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毒性,人要吃了会犯毛病的,单独给我存着,咱们得把这些东西弄给那些鞑子吃了才行。” 第309章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当张桓再次出现在地字六号房的时候,钱孚于已经坐在床·上发愣。 天色已经暗了,张桓挑着个灯笼进来,顺便把桌上的油灯给点亮了。 看到眼前的少年,钱孚于有些羞惭,自己这条命竟然是这个小兄弟人救的。 不过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直接跪倒在床铺上,“钱某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醒过来以后,钱孚于已经向店小二打听清楚了,知道了自己在酒店喝醉了以后的所有事情,虽然有些埋怨张桓不该救自己,可也知道要感谢人家的这份恩情。 张桓一见钱孚于跪下来给自己磕头,急忙上前两步把他扶起来躺好,“钱大哥,你这刚刚好点儿就整这个,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折腾死你才算完啊?” 已经死过一次了,钱孚于已经不再想死的事情了,现在他已经看开了许多了。 “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我回去以后一定立个长命牌位,时时祷告恩人公侯万代,龙马精神。” 张桓一听乐了,“你打算给我也立个生祠,跟那魏忠贤一样?” “恩人休要提那个国贼!实不相瞒,若不是老贼误国,我也不至于走到如今地步。”一听魏忠贤三个字,钱孚于就不干了。 反正这个年头,提到魏忠贤的,不是奉为万岁就是斥为国贼,这事儿张桓已经慢慢习惯了。 “算了,一个小小的魏忠贤,竟然能让你去死,说实话,我觉着十分不值,既为你不值,也为我救你不值。” 他其实不知道,这位钱孚于先生是真的活够了,只是想着临死以前做个饱死鬼,在醉酒之中离开这个让他失望的人世间。 没想到一切进展非常顺利,酒也喝醉了,也生病了,眼看就要死过去的时候,张桓竟然出手把他给救了。 要说这位钱先生也是饱学之士,天启元年中了顺天副榜,可惜魏忠贤掌权以来,他一直也没有得到个重用的机会,一气之下决定南下回家,走到聊城这儿,身上的那点散碎银子马上就要花光了,没奈何干脆死个痛快吧,喝死算了,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没死得成。 看到钱孚于不说话,张桓随口问道,“钱大哥是东林党人吗?” “算是吧,有何问题吗?”钱孚于明显听出了张桓语气中的不奈与不屑。 “没事儿,就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去告状?顶了天就是一死而已!” 说实话张桓对于明末这些所谓的精英东林党人是没有多少好印象的,魏忠贤虽然是个大奸臣,但是那些读书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所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在他的印象里,这些鸟人似乎是一群只知空谈的主儿,心中根本没有国姓的疾苦,颇有点后世的公知精英的意思。 钱孚于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张桓竟然会这样说,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唯死而已。 “算了,你养好身子还是早点回家吧,别给自己惹祸了。”张桓摇了摇头,“你自杀顶多是弄死自己,要是去告御状,死的可能是全家,是我想左了,对不住了。” 张桓站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钱大哥,这是一百两银子,相逢就是有缘,这点银子你留着作回家的盘缠吧。” 钱孚于一见,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恩人,这钱我不能要!” 张桓把钱放在被子上面,“俗话说大恩不言谢,真要论起来,你欠我一条命呢,还差这一百两银子?好好回家侍奉父母、教养孩子、感谢嫂子吧,人生一世,都不容易,踏踏实实做点实事,比什么都强。” “魏党势大,但他就像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跶头了,你这次回乡,千万不要与人争执,安心地过你自己的日子,且擦亮眼睛看着魏党的倒台就是了。” 看到钱孚于满脸悲苦的样子,张桓还是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钱孚于怔怔地倒在床·上,他不知道张桓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一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强大,连死都不怕,还怕去告状? 想自己自小苦读圣坚书,希望禀承祖父钱薇直谏的名望,做一个忠直之人。没想到中了顺天副榜以后,却只能进了国子监做了一名贡生。 更因自己是一名嘉兴人,与东林人党人相交较多,便被贴上了东林党人的标签,一直被打压,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现在倒好,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做出自杀的举动,幸亏被人救下,要不然真的死了,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祖父? 倒是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就颇有见地,听他口气,似乎魏党也猖狂不了几日了,是啊,连死都不怕,还怕去告状吗? 轻抚手中的百两银票,钱孚于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笑容慢慢爬上了脸庞,天下万难,唯死而已,若连死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可怕之事。 从钱孚于那里出来,张桓来到了张怡处,明天就要出发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商量一下。 张怡和小倩两个人睡一间屋子,张怡睡床,小倩在外面的小榻上,现在两个人正在灯下看书,看么张桓进来,两个人急忙站了起来,小倩福了一礼,起身倒茶去了。 灯下看佳人,越发的娇艳美丽。 张桓看得有些痴了,却见张怡扑哧一笑,“哪里来的呆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得她这样说,张桓上前一步,径直去拉她的手,“呆子喝多了到月宫戏嫦娥来了。” 张怡小脸儿一红,身子一扭,轻巧地躲开了张桓,“呸,还想着自己是天篷元帅呢!看你那张狂样儿,快点坐吧。” 听她这样说,张桓乖乖地坐下了,“明天就要出发了,想过来商量一下,这一路该如何走?” 听张桓这么说,张怡也坐了下来,“不是说好搭漕帮的船么?” “傍晚的时候,海叔跟我商量,他想留在聊城这里,盯着漕帮把粮食准备好,石头也要留下来帮他,但是海叔想让海棠陪着一起到南京去……” 这事儿似乎有那么一点儿过份了,张怡明显是想把自己带回家去给家人们看看,可是自己却要带着另一个女孩一起回去,似乎真的有点打脸的意思。 张怡扑哧一声笑了,歪着头打量着张桓,“看不出你不大,心倒是不小。心不小,心眼儿却不大。这事儿我跟海棠早就说好了,海家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万事由你和海叔顶着,我们女孩子当然要躲得远远的。 再说了,这一路下来,我们已经情同姐妹了,既然都上了你的当,我们两个自然要联合起来喽,要不然将来岂不是要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张桓只有一个感觉,幸福来的不要太猛烈。 第310章 大运河上的欢笑 海棠最终还是没有南下,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留在聊城,她要陪同海大富,这些年她没有好好陪自己的老父,将来出嫁以后怕是更难了。 还有就是漕帮的粮食,她要亲自照看,胶东缺粮,这其中有闻香教的罪孽,她希望能够尽可能多地把粮食运过去,也算是赎一下自己的罪过。 其实在她的内心里,何尝愿意看到张桓同张怡一起卿卿我我,或许暂时离开也是为了平复心境吧。 张桓和海大富两个劝了半天,海棠却主意已定,绝不更改,无奈张桓只好让她留在聊城,吩咐石头多安排人手保护好海家。 漕帮的船确实不是吹的,张桓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的海大富和海棠等人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到了,这才转身进了船仓。 这是一条三层的客船,是漕帮专门用来负责运送贵客的,看来夏轩是真的信了张桓的话,而且把他当成自己的贵人来看待了。 船仓里宽敞,张桓他们住在第二层,是船上最好的位置,基本上两人一个房间,住着张桓和张怡她们四个女孩。 谁也没有想到,上船以后,最兴奋最活跃的竟然是朱小七,这个可怜的孩子一路上其实见着什么都好奇,不过此前都是乘马车走陆路,很多东西她也曾见过,虽然好奇,倒不至于惊奇。 可是现在一上船,她整个人都要飞了,这种大型的漕运客船,自然跟她们王府的那种在湖上喝酒看景的画舫不同,让向往自由的小郡主整个人都要疯了。 幸亏有张小妹和小倩两个小丫头时时跟在她身边,要不然估计这会儿她能跳到运河里抓鱼去。 其他三个女孩都是见过世面的,最起码也都是见过大海坐过海船的,跟海船比起来,这种内河的客船就显得过于从容了,根本不够她们看的。 “听海棠说,你们在济州岛的时候碰上过狂风巨浪,那时你怕吗?”张怡看着三个小女孩在船仓里玩得正欢,突然间想起了海棠。 张桓看着窗外,有些两岸发黄的树林慢慢地后退着,“怕,真的怕,那风真大,好像要把房子都刮跑一样,海棠吓得要死,我只好不停地安慰她才行。” 张怡点点头,看向了远方,是啊,海棠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喜欢上他的吧? 自己不也是在那次在王徐寨前所官道上遇险以后,被这个家伙给俘虏了吗? “张怡,小妹,你们快过来看,这运河的水真清啊,没想到河里竟然有鱼呢!”正在之时,突然一阵不和谐的惊叫声响起,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向沉稳的张桓在跳着脚叫。 这个可真的不能怪张桓,在他的印象里,运河就是一条臭水河,一条人工开挖的河流,就跟一条水渠一样,没有足够的活水补充,怎么可能有活鱼活虾呢? 再加上后世时的现实也告诉他,运河就跟污水沟差不多。 当年他曾经出差到过济宁一带,曾经兴致勃勃地搭车去看大运河,可是还没到河边呢,就差点被那股子难以忍受的臭味给顶回来。 好不容易站到了河边,那河道里的青草、黑水、淤泥、垃圾给了狠狠地上了一课,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想运河了。 那是一条地理意义和历史意义上的河流,只能留在脑海里进行想像,不能到实地进行凭吊,否则被凭吊的就是自己对运河那美好的印象了。 可是真的到了明末,坐船行驶到了运河上,张桓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原来明清时候的运河真的是很宽很清很好,真的是国家的动脉,而不是一条可有可无的支流。 “运河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啊。”张怡轻轻走上前,探头看了看窗外的河水,“要是春天的时候,运河水还会更清,你这样个样子,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张桓心情非常愉快,哈哈一笑,“是啊,我真的是没见过世面,但愿这条千年大运河永褒青春才好。” 永葆青春自然是不可能的,随着历史的发展,尤其是铁路和海运的兴起,大运河的衰落是必然的,但是这毕竟是千年传下来的最伟大的人工奇迹,应该受到更多的保护与关爱。 与保守无能的长城相比,这条为中华输送了营养的运河理应受到更多的理解和保护,可惜后世的人们,根本没有这种意识。 就在张桓在船上享受喜悦的时候,聊城客栈里的钱孚于正在收拾行李。 吃过了傅照的三付草药,傍晚被张桓一顿敲打,再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钱孚于吃过早饭以后,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从包囊里找出一条青衣长袍穿上,又恢复了书生意气,不过神色之间,却是坚毅荡涤了颓废,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亲自去票号把一百两银票兑换成九十两银票和十两现银,钱孚于背着行囊也来到了码头上,他要从这里搭船回京城,去完成自己从小的夙愿,做一名像祖父一样有风骨的谏官! 住在长街尽头的傅家父子,也在准备搬家,用傅老爷子的话说,傅山在运河边上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应该另换一个地方去感触风土人情了。 不过,就在他们爷俩商量好了以后,他们暂时还不能走,还有一位朋友正在附近游山玩水,得等到那人回来以后,他们才能离开。 因为从张桓那儿得到的海外奇种的事情,更多的还要靠这位专门四处游山玩水的朋友去操持。 当然了,要是那人接了这活儿,就得主要在江南沿海去转悠了,不过对他来说,只要是在山水之间,人生就充满了乐趣,至于具体是哪里的山水,这个倒是没有过多的要求。 所幸傅照老爷子当年也是山南海北地玩过的人,全国各地的朋友很多,尤其是江浙福建一带,颇有几个家境殷实的朋友,都是从事着与海外贸易有关的事情,这种寻找海外奇种的事情,自然要请他们帮忙。 这位喜欢游山玩水的朋友,正好可以边送信边游玩,顺便还可以到这些人家里打打秋风,也正好解决一下盘缠不足的难题,正所谓是一举数得的好买卖。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耸峙……”傅照口中念念有词,转过头来看着儿子,“鼎臣,咱们去海边,看看大海的辽阔,体会一下海的神韵。” 傅山早就看透了老爷子的心思,故意不顺着他的话去说,“碣石?山海关那儿现在正在与鞑子打仗呢,到那儿去会不会太危险啊?” 傅照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没事,你不是一身武艺吗?你去山海关,我可不去,我去登州,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张桓,这小子一身的神秘,要是不弄明白,你老子我可不敢自称懂医了。”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傅山也感到很奇怪,这么多年了,能够让自家老爷子如此看重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年纪这么小的却只有张桓一个,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父亲,这位张桓倒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如果能够与他相交,想必可以开拓我的见识,应该是件好事情。” 傅照嘿嘿一笑,“你注意那小子拿的长剑了没有?” “剑?他不是随身带着把倭刀吗?” “屁,不学无术,那不叫倭刀,如果我的眼睛没看错,那应该是折铁剑,大唐时的名剑。自古以来,宝剑识英雄,这剑能落在他手里,本身就是冥冥中的天意。鼎臣,这风云际会之时,咱爷俩可得好好睁大眼睛看着!” 傅照看着窗外,目光深邃而悠远。 第311章 差点被撞沉了 一路南行,客船沿着运河进了东平湖,以前总觉着海大,现在行驶在烟波浩渺的湖泊上,竟然也是漫无边际。 微风吹着船帆,客船在湖上的速度并不快,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种客船追求的是舒适,平时以风力为主,到了河道里没风的时候,就只能靠纤夫拉纤了。 这会儿在湖上,要想快点,就只能指望着老天爷多刮点风了。 可惜老天爷显然是没有听到张桓的话,依然是微风习习,阳光普照,张桓这才想起,这个时候后世称为十月小阳春的,着急是没用的。 张桓百无聊赖在坐在甲板的椅子上吹风,这几天是他穿越以来最闲的时候了,没有军队,没有杂事,只剩下坐着船慢悠悠地赶路,从容而闲散。 他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用,现在在船上,身边只有十几名护卫,再就剩下四个小姑娘了,所以干脆他也不去想那些杂事,权当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忙里偷闲放松一下。 船老大李强坐在他旁边的甲板上,跟他随意地闲聊着,说着他跑船的一些趣事,旅途虽然无聊,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两个人正瞎聊着,突然间客船一阵猛烈的摇晃,张桓猛地伸手抓住身后的栏杆,这才稳住了身子。 可是李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甲板猛地一晃,这位竟然一下从甲板上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张桓抓着栏杆站了起来,这时一条巨大的黑色快船从客船右侧驶过,掀起的巨大·波浪把客船冲击得摇晃个不停,黑色的船帆上绣着一只白色的大鸟。 好在这艘客船也是特制的,船仓里面特别加了压舱石的,要不然光是这一次摇晃,就能把客船晃倒。 就在两船相错的时候,张桓清楚地看到,巨型快船的甲板上站了一群正在拍手叫好的人,其中两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人笑得格外夸张。 仔细看去,其中一个长了满脸的粉刺疙瘩,另一个脸颊右侧长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最恶心的是上面还长满了密密长长的黑毛。 “哈哈,好狗不挡路,下次当心点,爷们这次大发善心,要是再碰上,直接撞沉了喂王八!”那个脸上长了红色胎记的青年人跳着脚叫道。 张桓没有功夫搭理他们,转身叫船上的船夫快点把李强救上来,自己则转身来到了二层,张怡她们都住在这里,刚才的猛烈摇晃,但愿不要吓到她们才好。 看到张桓进来,四个人都松了口气,“哥,刚才怎么了?是撞船了吗?要不要跳船?”张小妹一见哥哥,急忙问道。 张桓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没事了,一个轻狂子,仗着自家的船大船快,激起波浪欺负我们船小而已。现在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张怡皱起眉头,刚才她们正在闲聊,船身猛地一晃,她的腰一下子撞在床头上,现在还痛得厉害。 “知道是谁吗?这些人太坏了,要是碰上小船,直接就让他们给晃沉了。” 张桓看到张怡皱着眉头,知道可能刚才受了点小伤,“张怡,你没事吧?” “没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些家伙最好迅速消失,要是落到我手里,一定要他们好看。”张怡发了个狠,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呢。 朱小七正在揉着额头,她刚才滚到地板上撞伤了额头,她以前哪受过这个啊,这会儿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张桓一见,急忙打住,“今天这事儿,咱们总算是没有吃大亏,在这内河湖上,还是先忍忍吧,出门在外,总是能碰上这么些混蛋人。我先出去看看,能否查出这是哪家的船来,下次见面再收拾他们。” 从船仓时出来,正好船工们也把李强给捞了上来。 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李强水性是极好的,但是从湖里出来,仍然冻得脸色发青。 “李老大,你先去换件衣服咱们再谈,对了,让人给李老大熬碗鱼汤,多加点生姜。” 这个时候能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对李强驱寒是很有帮助的。 甲板上的船帆早已放下了下来,刚才的一阵摇晃,甲板上的好多东西都掉进了水里,需要人们下水依次打捞上来。 张桓在甲板上踱着步子,这艘船上挂着漕帮的旗帜,还有代表着夏轩的巨大的“夏”字旗,按说在这条水路上,没有谁会直接跟漕帮跟夏轩起冲突啊,会是谁干的呢? 那条闹事的船不但体型巨大,而且配备了两侧的摇浆,光是这一条,就可以知道此船来历非凡,最显眼的是黑色的船体、黑色的船帆,还有船帆上那一只白色的大鸟,想来那李强应该知道这船到底是谁家的。 不过倒也奇怪,往来运河的船上,都插着代表着自家身体的各色旗帜,这艘巨船上竟然没有任何这样的旗帜,只在船帆上绣了白色的怪鸟,真真另类到家了。 张桓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李强换好了衣服来到了甲板上,只是头发还没有擦干净,仍然在滴着水。 “张少爷,您没事就好,几位小姐都没事吧?”李强上前先请安。 张桓摆摆手,“都没有什么大碍,多谢李老大关心了。对了,刚才撞咱们的那艘船是什么来头?” 李强犹豫了一下,嘴巴张了两下,没有说什么。 张桓皱起眉头,“李老大,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知道,他们就是故意撞咱们的,这样的船在运河上很少见的,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他们的来历,难道非要让我去问夏叔吗?” 见李强不肯说,张桓越发相信,这船来头不小,恐怕就连夏轩也不好处置,但不管怎么样,张桓都要弄清楚对方的来历。 要是刚才掀起的波浪再大一些,要是这船再差一些,今天就是个翻船的下场,到那时,在这浩浩的湖面上,怕是真的要死几个人才能收场了。 既然对方存了恶意,张桓就不会跟他们客气,所以必须先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来历,才能有针对性地收拾他们。 “李老大,今天的事情他们绝对是故意的,如果不加以小心堤防,难保他们下次不故技重使,到那时,咱们就算是想要自保都难了。” 张桓看了看李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请李老大即刻返航,我们可以走陆路南下,不见得非要搭乘你们漕帮的客船。” 话说到这个分寸,李强已经抗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张少爷,那船可能真的是无意的,因为那船是我们程帮主的座驾,咱们的船上挂着夏舵主的旗号,他们不可能故意来撞啊!” 果然是这样!张桓叹了口气,那船上的两个年轻人,看样子应该就是程梦准的儿子程天雷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嚣张跋扈,看样子真的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 第312章 咱们来日方长 既然知道了仇家是谁,张桓倒是不那么着急了。 夏轩已经听了他的话,很快就会想办法对付程梦准,自己这边不知道他的计划,倒是不好贸然出手。 “行了,既然是程帮主的船,咱们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受着了。”张桓不疼不痒地来了一句,把李强拉了起来。 “李老大,以后得让兄弟们警醒一些,刚才要是提前发现,早点做些应对,可能受到的波及就会小很多了。” 李强站起来叹了口气,“张少爷,你是个体谅人的,实不相瞒,刚才要不是小的们提前转身,那船真的就直接撞到咱们船上了。” 张桓一听怎么着,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的想玩死我们哪?你丫的你们帮里有事,你们自己解决,想要拖上老子这可不行。 “好了,此事你知我知,不要再对别人说了。你难道想挑起你们舵主与帮主之间的争斗吗?” 没想到李强一听,根本没当回事,“张少爷,此事我一定会详细禀告舵主的,他姓程的干出这种事情,想要轻松离开山东,作梦去吧。” 张桓一想,这倒也是,挂着夏轩旗号的客船在东平湖上差点被撞沉了,这事儿夏轩要是不采取反击的话,估计他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威信。 想一想,这船也是找死,下一个码头是济宁,过了济宁是南四湖,然后才到达江苏,这一路上,随便夏轩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哪有他们的活路啊? 想明白这个,张桓乐了,除非是程梦准自己在那船上,要不然这下子其实就是给了夏轩一个发作的理由,真是刚想睡觉就送来了枕头,这服务工作够到家的。 “也好,你们帮内的事情,自有你们的规矩,我只想平安到达,不想额外生事。”张桓拍拍李强的肩膀,“李老大,这一路上全靠你了。” 李强憨憨一笑,“请张少爷放心,俺老李保证安全地把您送到南京。” 发生了这样一幕小插曲以后,所有的人都憋着一股子劲儿,心里都不舒服,都想着要是有下次,一定要那小子的好看。 张桓带的十多名兄弟一个个气得直瞪眼,不过张桓没让他们轻举妄动,只是把带来的佛郎机长枪擦拭干净。 紧紧抓着折铁剑,张桓站立在船头,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大地,船已经出了东平湖,下一步就要重回到运河里,很快就会到济宁州了。 济宁属兖州府下的直隶州,得益于运河而发展起来,大明在此设立了官仓,更加让这个小小的县府之地兴旺发达起来。 船到码头,张桓顺着搭板慢慢走上码头,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这时陈二狗早就带人等在码头上,见到张桓上岸,急忙把租来的轿子抬过来。 张怡她们下船以后,忽啦啦全都上了两台大轿子,一干人等迅速离开了码头,住进了二狗他们找好的客栈。 这客栈其实是漕帮的产业,专用来迎来送往的,有点朝廷的驿站的意思。 陈二狗他们带着夏轩的令牌来到这里,顺利地号下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这会儿张桓他们正住在这里。 “二狗,此前有没有一伙人住进来?他们乘坐的船比一般的船高大,黑帆白鸟,而且配有划浆,船上的人数不少,而且十分嚣张。”张桓打听的正是程梦准的宝贝儿子一行,要是他们也住在这里,那可就好玩了。 陈二狗摇了摇头,“此前我们在码头上确实看过一艘这样的船,不过那船没有在码头上停泊,似乎是直接穿城而过了。” 呃,有点遗憾啊,张桓原来还琢磨着要是在济宁碰上这些家伙,怎么着想办法给他们找点乐子呢,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没在这儿下船。 张桓转身来到了张怡房间,“这济宁州有处好去处,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张怡抬头一笑,“什么好去处,莫不是说那铁塔或是太白楼?” “呃,正是,要说起来,这济宁也就这两个地方值得一看了。” 这个倒不是张桓吹牛,济宁这儿有座铁塔寺,寺内有一古塔,据文献记载,北宋崇宁四年郡人徐永安之妻常氏为还夫愿,铁塔寺内以铁浇铸释迦塔。建塔时,由于连年战乱,铁塔仅建七级而停工。 到了明代,地方官署、士绅及民众都以铁塔“无顶未尽美”,而又把铁塔“譬作伟丈夫佩剑巍峨可惜冠冕不饰”。因之,于明万历九年由河道分府龚勉同郡守萧公倡议集资聚众动工,亦用铁浇铸,增高二级,塔顶又冠以铜质鎏金天门。 铁铸塔身9层,计塔座在内共11层,通高23.8米,呈八角形,自下而上逐层递减。阳光下,金色的塔顶,玄色的塔身,紫光吐辉。斗拱雕花的平座、围栏、飞檐及金光闪闪的天门,堪称设计精巧,造型奇特,昂然耸立,蔚为壮观。 至于太白楼,则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此居住了二十年,据说就住在这太白楼上,每天喝酒写诗,反正很逍遥的样子。 后来从唐以后,历朝历代都把这座楼当成个宝贝来看待。到了明洪武年间,济宁城扩建,才把太白楼移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而且是照着原来的样子易地重建的。 到济宁的人,但凡会写字的,都要到这儿来看看,凭吊一番,喝个饱醉,看看诗仙能否赐下一点儿仙气,不过十个有十个没有得到任何的启示。 其实要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张桓倒是更愿意逛逛阜桥口的商业区,这儿是济宁的一个回人聚居区,回人自古就擅长经商,在这里有很多古老的店铺,对于张桓这样从四百年后回来的人来说,是最好玩的地方了。 张怡摇摇头,“算了,这两处地方我和小倩都看过了,你还是带着小妹和小七两个去看吧。” 张桓看了看两个小丫头片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小妹,要去看吗?” 张小妹摇摇头,“我不去,坐船累死了,我要睡觉。” 这个可一点儿也不淑女,你看人家朱小七多会说话,“两位姐姐不去,我自己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在家里陪两位姐姐吧。” 张桓点点头,得了,这可是你们都不去,可不怪我。回屋换上一身家常的棉夹衣,舒舒服服地出了客栈,叫上陈二狗、姚二虎,三个人一齐向阜桥口走去。 记得石头曾经说过,五洲商行的精盐,济宁是一个重要的市场,而采买的是一个姓任的商人,他可不是盐枭,人家是正经的商人,正如海大富一样,是一家叫做三江商行的掌柜。 张桓现在就打算四处看看,找找这个三江商行,看看自家的精盐在济宁卖个什么价。 据说那家三江商行就在阜桥口,可是张桓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有找到,拉住几个路人一打听,结果没人知道这儿还有个三江商行。 这可有意思了,张桓琢磨了一下,不由地也乐了,估计这位掌柜也是凑乐子,见奇山是五洲商行,他干脆报个假名叫三江商行,这根本就是不想暴露的意思。 第313章 这分明就是抢钱! 转悠了半天,张桓也累了,正好前面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家商铺孔记商行,张桓一琢磨,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也算没白来一趟。 一进大门,就有小伙计迎上来,“客官您来了,咱这店里什么都有,您想来点什么?” 这话说着说着就没劲儿,刚开始那一句还挺甜的,后来一见张桓几人的打扮,自己就泄了气,说得有气无力的。 张桓一听,嗬,口气够大的呀!怎么了,看哥几个这行头,以为我们是要饭的呢? “给我来个金马桶你有吗?”后世时网络上这种噎死人不偿命的段子多了去了,张桓随便选了一个最普通地回了过去。 那小伙计本来就没精打彩的,一听张桓要个金马桶,立即傻眼了,“客官,这个没有,要不你再选个便宜的?” “便宜的?也行啊,给我来个纸做的马桶。”反正是跟马桶干上了。 小伙计一听知道坏事了,自己刚才的怠慢让这小子看出来了,这会儿是报复呢。 “怎么着?没有啊?不是说什么都有吗?怎么这才要了两样就没有了?” 张桓横了他一眼,说实话他真的没想跟这些最底层的小人物作对,但是这小子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以后碰上硬茬子可就吃大亏了。 听到门口这边有动静,店里的人可都看过来了,张桓一见倒是收声不说了,他本来就不是来砸人家买卖的,只是随口教训一下小伙计罢了。 这时一个皮球滚到了张桓面前,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小兄弟好肚量,肯定是我这小伙计说话有不对的地方,惹你生气了,我先替他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 张桓看了看小伙计,心说他比我大好不好?到你嘴里怎么他就成了小孩子了? 再一想,不对啊,皮球怎么会说话呢,扭头一看,差点吓一跳,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站在他的面前,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两只小眼一眨一眨的。 “你谁啊?你凭什么替他道歉啊?”张桓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一点儿。 胖子继续嘻嘻笑着,“呵呵,小兄弟,鄙人是小店的掌柜,你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小伙计生气呢?咱们到里面慢慢谈。” 张桓点点头,“呵呵,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位小哥儿说话太冲了,情急之下给他点教训就是了,以后可不敢再这么说话了。” 后半句是转过来对着小伙计说的,不过看他小伙计的眼神,估计自己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正在叹息间,那肉球突然闪到了小伙计面前,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右脚一脚踹在小伙计的腿上,把他踹倒在地, “孔四娃,你个黄子,还不快谢谢人家少爷,人家不是故意难为你,是怕你以后这样说话吃了大亏,你个熊黄子,还不领情,梗着脖子干什么呢?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还不明白,就早早回家种地去,省得给我惹麻烦,给你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没想到这个胖子还是个明白人,张桓的气一下子消了,一种被人理解的感觉涌上心头,哥不是闹事的人,骂你那是为了你好。 被踹倒在地的孔四娃初时一片迷惘,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哪里错了,直到胖子把话说完,孔四娃的脸色才变得煞白,迅速一个翻身跪倒在地,结结实实冲着张桓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少爷赐教!” 这个真的感谢,张桓今天摆明了不是来闹事,要不然孔四娃只能是被开革了事,而且真要碰上那种无赖的,直接把他揍一顿再赶出去都是正常的,他连喊冤都没处喊去。 张桓摇摇头,“好了,起来吧,你是开店的,切忌以貌取人,对来客应该一视同仁,否则真的如掌柜所说,你还不如早点改行做别的好。” 胖掌柜的呵呵一笑,“好了,小兔崽子,你小子运气好,碰上了这么好的主顾,今天就不罚你了,回后院去写两篇大字明天交上来。” 张桓一听,哟,这位掌柜的行啊,手下的小伙计都要学文化,还真是个有远见的主儿。 胖掌柜的打发走了孔四娃,这才感激地冲着张桓一抱卷,“小兄弟,今天小店冲突了你,所有商品一律七折,算是给你压惊了。” 张桓嘿嘿一笑,“掌柜的好算计,不知怎么称呼啊?” “小姓孔,这家小店就是我开的。” 张桓初时一愣,跟着自嘲地摇摇头,人家这叫孔记商行,老板姓孔完全没有问题。 “孔老板好买卖啊。”张桓随意在店里溜达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排不大的瓷罐,上面写了两个大字“青盐”。 哟,没想到在这儿还有青盐卖呢!张桓探头一看,一个个小罐挺精致的,看上去就是高大上的东西。 “孔老板,你这儿竟然还有青盐!?看来这买卖确实做得可以啊。”张桓伸手指了指小罐,“能给我来一罐吗?” 孔掌柜一指青盐小罐,“小兄弟是要这个吗?小安子你快点过来,给小兄弟拿一罐青盐来,你小子小心点儿,要是打破一罐,我扒了你的皮。” 一个在柜台里的小伙计飞快地搬来一张凳子,小心地踩上去,从货架上面捧下一罐青盐来,小心地放在柜台上,轻轻推到张桓的面前,“客官,请看。” 张桓抬头看了看叫小安的小伙计,一脸的拘谨与严肃,看样子这罐青盐真的非同小可的样子。 伸手拿过青花瓷罐,顺手一拧,竟然没有拧开盖子,再一看,竟然是用蜡封住了。 嘿,这东西有意思。张桓抬头看了看孔掌柜,“孔老板,这一罐青盐要多少钱哪?” 张桓估摸着这一罐盐撑死有半斤,一罐顶天了卖一钱银子,那一斤就是两钱,一担盐是百斤,就是二十两银子,这也是青盐差不多的正常价格。 没想到孔掌柜笑嘻嘻地伸出一个胖胖的指头,冲着张桓摆了摆。 “哟,还真是一钱银子啊?你这盐够贵的啊。”张桓把盐罐放回柜台上,这东西奇山自己生产,每担卖给海大富的四海商行是六两银子,谁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孔掌柜仍然笑嘻嘻的,“小兄弟,不是一钱,是一两!一两银子一罐青盐,童叟无欺,绝对真品。” 张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两银子半斤盐,那一担精盐岂不是能卖出二百两银子? 这哪是卖盐啊,这分明就是抢钱啊! 第314章 真正的买卖人 在张桓看来,一担精盐六两银子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在人家孔记商行,经过包装以后,一担盐能卖到二百两银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孔掌柜,你这青盐的价格也太高了吧?”张桓掂了掂手里的青盐瓷罐,斜着眼睛瞅着孔胖子。 孔掌柜嘻嘻一笑,“绝对不高,而且这是小店最后一批青盐,这些销完以后,何时再有青盐那只能等着了。” 哟,这不是饥饿营销法吗?张桓简直要跳起来叫好了,这买卖做到这份上,绝对是太超前了,这样的商行不发家才怪呢。 “孔老板,你这生意做的确实厉害,我们家也有点小生意,但是跟你的一比,根本拿不上台面。”张桓说着掏出一块散碎银子,“这罐青盐呢,我买了,我也试试这高档货。” 孔胖子毫不脸红地接过银子,递给了小安子,“今天这位小兄弟所有的东西都是七折,快点去剪七钱银子下来,其他的麻利地送回来。” 张桓看着小安子转身离开,再看看孔胖子一本正经的胖脸,心中感叹,要是换作是自己,这罐盐或许就送了,可是你看人家孔胖子,该收钱就收钱,该减免就减免,在银钱的问题上一点儿也不打折扣,这才是标准的职业经理人呢。 “二虎,这盐罐你收着,回头仔细研究一下。”张桓把价值一两银子的青盐罐子递给了姚二虎,这个确实要仔细研究一下。 姚二虎伸手接过盐罐,“就这么点玩艺儿卖一钱银子,这也太贵了!” 张桓冲他摆摆手,“这是个人本事,不管多贵的东西,只要能变成银子,就是本事。” “这位小兄弟说得透彻,这青盐只所以卖得这么贵,完全是因为稀缺,陕西那儿正在闹民乱,青盐根本过不来,要不是我提前备了点货在库里存着,现在早就断货了。物以稀为贵,价格贵一些也是随行就市嘛。” 孔胖子的解释合情合理,却不符合事实。 张桓自然不会去管这些,他想要找那个任掌柜开的三江商行,看看自家的盐在这里稍得如何了,没想到竟然找不到。 现在意外在发现了孔记商行的作法,对张桓启发很大,济宁的市场有孔记商行,那么济南、聊城、青州、泰安等地呢,还有很多市场等着五洲商行去开拓,孔记的作法对他们无疑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二虎,孔掌柜说得有道理,回头咱们再细说吧。”张桓看到小安子已经拿着找回来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回来了,回头就打算离开了。 走到门口,张桓有些不死心地回过头来,“孔老板,你知道济宁这儿有一家三江商行吗?听说老板姓任。” 孔胖子猛地站住脚步,一向笑嘻嘻的脸突然间绷住了,“噢?三江商行?姓任?这个,似乎没有听说。小兄弟打听这个做什么?” 张桓暗自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跟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初次来到济宁,想看看他的经营情况,没想到这人竟然报的是一个假商行假名字,亏得我一片真心对他,他竟然如此搪塞我,这年头人与人的信任都哪去了?” 孔胖子站在店门口,默默地目送张桓他们离开了,三个人在大街上站成一列,腰杆笔直,面容坚毅,迅速而默契地离开了。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孔胖子默默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伸手叫过小安子,“小心地跟着他们,看他们住在哪里。” 从孔记商行出来,张桓已经没有了继续找下去的愿望,这个自称姓任的商人,看来是怕自己贩卖私盐的事情露了馅,这才隐藏了身份。 这个事情张桓特别能理解,毕竟这个年头贩私盐就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情,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去做。 就连四海商行的海大富,也是安排心腹手下以开饭馆的名义收盐,更不用说那些规模更小的商家了。 毕竟像青州鲁大川和周村梁顺那样的盐枭还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隐姓埋名发财的,作为生产者,张桓并不想打破这里面的潜规则。 回到客栈里,天已经快要黑了,简单吃过晚饭,张桓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起床,陈二狗一脚闯了进来,“老大你快出去看吧,出大事了。” 张桓一听,急忙把布巾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在门口,快到门口去看。”陈二狗急忙解释道。 走到门口向外一看,张桓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门外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二个箱子,每个箱子都是铜皮包角、装饰精美,弄得跟嫁妆一样。 “怎么回事儿?”大门外张桓是放了岗哨的,怎么会让人把这么多箱子放在门口呢。 这时岗哨上前一步,“报告,刚才来了一大群人,没有报名没有吵闹,只是悄悄把这些箱子放下,他们就立即离开了,我追出去一看,已经跟街面上的人混为一体,根本无法跟踪了。” 这事儿有意思啊,张桓乐了,竟然有人大早上的上门送礼,还弄得挺神秘的,连个面儿都不见就走了。 “有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 “报告,我仔细查看过了,没有任何书信,他们只是放下箱子就离开了。”岗哨也是冤枉,碰上这事儿他总不能从暗哨位置跳出来抓一个人来问吧? 这倒是奇怪了,按说送礼之人肯定会有所求啊,现在只字片语没看着,这算怎么回事呢? 正在这时,客栈的店小二过来了,这位也是一位漕帮帮众,后来一次打斗中伤了腿脚,这才离开了船,到了这家客栈作工养家。 “张少爷,这是有人留在柜台上的,指名说是要留给你。”小二手里拿着一封信,封得严严实实的。 张桓伸手接过信,“知道是谁让送的吗?” “这个不知道,今天早上收拾柜台的时候突然间发现的。”小二说完话转身离开了。 掂掂手里的信,张桓笑了,这事儿弄得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是个干脆利索的人。 伸手撕开手中的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信纸,“有朋自奇山来,恕任某不能远迎,特备薄礼,以示敬意。三江商行任。” 嘿!自己转悠着找了人家大半天,人家竟然悄没声地摸上门来了,而且出手还挺大方,一送就是十个箱子,看样子这份礼也轻不了。 只是这样一来,张桓却明白了,这位任老板或许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不过这份情意他还只能收下,要不然那才是害人害己。 第315章 救了徐弘祖 坐在船上,张桓还在琢磨,这位任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知道自己在找他,而且能够迅速准备好这么多礼物,强行送到客栈里,还让里里外外的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点就够看的了。 早上的时候,张桓专门问过了客栈的掌柜和小二,来送礼的那些人全部都是生面孔,没有一个认识的。 济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作为客栈里的讨生活的,那都是眼皮子灵活的主儿,如果说他们从来没见过,那就是真的没见过。 这个就奇怪了,难道说这些人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不过既然这个任老板送来了礼物,说明他还是想继续与奇山合作的,但是这样一个过于神秘的合作者,却是张桓不喜欢的。 这一次出门,虽然走的路很长,经过的时间也长,但是张桓增长的见识也多。此前他的很多想法,其实是拿着后世的思想来看明末的人,很多事情都存在着较大偏差。 走了这一趟,明末的风土人情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自己思想里那些所谓的民·主自由之类的东西,暂时可以扔在脑后了。 在这个以集权为荣耀的世界里,只有加强集权,让自己更加强大,才是继续发展的关键。 “这次回去以后,也许是时候把所有的下家都清理一遍了。”张桓看着远方的云彩,心早就飞回了奇山,“这么多人靠着奇山的盐发了大财,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白白得了去,总得要为奇山做点什么才对。” 张桓正在随意地想着,突然间船头的船工大声叫了起来,“有人在水里,快拿拿竹浮子来。” 竹浮子就是用竹筒捆扎而成的工具,跟后世的救生圈原理是一样的。 张桓站起来快步走到船头,只见一名船工已经脱了衣服跳下水,正朝着水中漂浮着一个人形游了过去。 水中的那个人身着青衣,仰面朝天,头上还有鲜血冒出来。 幸亏这小子是掉在南四湖里,这要是在海里,早让闻着血腥味儿而来的鲨鱼给吃掉了。 那名船工迅速游到了那人的身边,伸手摸了摸胸口,高兴地回过身子大声叫道,“这人还没有死,还有救!再来一个人!” 听到这人没死,船上的人也都高兴起来,又有人从船上跳水,去帮着把那人弄上来。 半路上救了一个人,这事儿张桓挺高兴的。吩咐姚二虎去后面的小伙房让人烧些姜汤,这人救上来灌点热的汤水下去,好的会快一些。 时间不长,那人被拖上了船,李强亲自动手,把他斜放在甲板上控水,过了好半天,那人猛地咳嗽起来,大家一阵欢腾,这条命拣回来了。 “少爷,这人活了,呆会儿给他喝碗热汤,换身衣裳,再请少爷来问他,如何?” 李强放开那人,让别人给他按摩四肢,灌些热酒热汤水下去,自己亲自来问张桓。 张桓点点头,“先救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看着李强带着人把落水者抬到船仓里,张桓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小子也是命不该绝,再晚上一些时候,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但是他遇上了自己,这条命算拣回来了。 在张桓看来,大明也应该是这样,本来就应该是小命不保的,但是现在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怎么着也不能让鞑子得了江山啊。 就算是让李自成得了天下,这江山也还是汉家江山,总比那些野猪皮、狗鞑子强,他们除了会关起门来狗咬狗以外,什么也不会做。 时间不长,李强从船仓里跑了出来,“张少爷,这人已经醒了,没想到,竟然还您的是熟人的朋友。” 一听这个张桓乐了,“哪位熟人啊?我在聊城可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就是街东头那位傅老先生的朋友,那位老先生跟您可算是朋友了吧?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几个人在他家里吃过饭。”李强嘿嘿一笑,笑容中带着奸诈。 自己在聊城的行动肯定瞒不过漕帮,对此张桓早就有思想准备,所以对李强的说法也没有什么觉着不对的。 “如果真是傅老爷子的朋友,那可真的是有缘了。”张桓心里一咯噔,老爷子说是在等他的一位朋友,那位朋友喜游山玩水,别就是这个掉在湖里快要死了的人吧? 快步往船仓里跑去,张桓是真的急了,要是让老爷子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那不但是丢人的问题,而且有可能会影响到玉米地瓜等海外良种的开发,这个事情非同小可。 进到船仓,那位朋友已经倚在床头,闭着眼睛养精神。 张桓进一看,那人大约有四十多岁,看上去一付苍老的模样,虽然已经换了船工的衣服,但是头发还是湿淋淋地披散着。 “这位朋友,不知该怎么称呼?”张桓上前就先打听那人的姓名,总得有个称呼不是? 那人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知道应该就是船工所说的少爷了,急忙坐起拱手答谢, “谢谢小友相救之恩,要不然这次真的可能小命不保。在下南直隶徐弘祖,正在聊城傅翁处作客。” 张桓点点头,“徐弘祖,好名字……”他歪着头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落水者,“敢问一句,徐大哥是在傅翁父子处作客?” “是啊,可惜我的身份路引都在包裹里被人抢了去,”徐弘祖倒是很从容,“如果小友不信,咱们可以回聊城去找傅老爷子对质。” “傅老爷子?估计他老人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呢。”张桓呵呵一笑,“咱们的船现在是往南,也不可能打道回府往聊城走,所以啊你现在只能跟着我们往南走了。” 徐弘祖一听愣了,“这是哪里?不是东平湖吗?” “东平湖?不是,这里是济宁南面的南四湖,距离东平湖已经几百里远了。” “怎么可能?我是在东平湖上被一艘黑色大船给撞翻船的,怎么竟然漂到南四湖来了?” 徐弘祖一下子傻眼了,这也太能漂了吧? 第316章 杀人灭口与信鸽 徐弘祖明明记着自己是在东平湖上被撞船的,结果却出现在了南四湖上,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人很吃惊。 但是大家都是明白人,略一思考便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是这个事实令人想来就有些毛骨悚然罢了。 “老李,看样子,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过济宁而不入的原因了。”张桓叹了口气。 李强点点头,扭头看向徐弘祖,“徐先生,你能活着真的好好感谢老天爷啊。” 徐弘祖苦笑一声,“算了,反正现在还活着,这已经是万幸了,要不是遇上您二位好心,其实在东平湖还是南四湖都是一样的。” “徐先生,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思。”张桓前世时就喜欢四处旅游,常常是穷游,坐着火车到了一地,剩下的就靠自己的腿了,看样子这位徐弘祖倒也是个同道中人。 徐弘祖略闭了下眼,“这样吧,我先在船上休息一下,等咱们的船靠了岸,您二位借我点银子,我自己回聊城去,等我从傅老爷子那儿借了钱再还你们,如何?” 张桓知道,他回聊城是要去找傅家父子,可是那二位已经要准备搬家了,这会儿回去,还不定能不能找到呢。 “银子好说,不过你身上的路引都丢了,这要是万一遇上盘查的,你的麻烦可就大了。”李强看了看张桓,“真到了那一天,我和张少爷都得跟着打麻烦。” 徐弘祖睁开眼睛,“依李老大看,我该如何是好?” 李强看了看张桓,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主意,“徐先生的身份路引都已经丢了,唯有回到家乡去,到县衙里再补上一份,这样才好重新出行,否则不管到哪里都是麻烦。” 张桓一听明白了,李强这家伙是想让自己带上这位徐弘祖,反正自己是要一路向南到南京的,捎上他到南直隶根本不算什么。 徐弘祖是个聪明人,听到李强这样说,再一想刚才李强连着看了两遍张桓,心里明白了,自己能否顺利回家,关键在于位一脸平静的少年。 “这位小哥,我是南直隶江阴人,不知小哥是否方便捎我一程,让我搭船到了扬州,那里有我的朋友,到时就可以不必再麻烦你了。” 听到徐弘祖这样说,张桓抬头看了看李强,皱了下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正好旅途烦闷,徐大哥肯一路随行,我自然是拍手欢迎。只是此事还要请李老大想办法,把徐大哥随我等南下的消息传回聊城,让傅老爷子安心才好。” 李强看张桓皱眉,原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多事呢,没想到他是在担心如何把消息传回给傅翁。 “这个不敢劳张少爷烦心,我这船上养着信鸽,呆会儿请徐先生写一封短信,我让信鸽送信回聊城。” 徐弘祖一听,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多谢小哥大度,多谢老大援手,弘祖在此有礼了。” 张桓和李强两个呵呵一笑,“徐大哥也是疲乏了,李老大你快点准备好笔墨纸砚,写完信让徐大哥早点休息。” 李强冲着外面大喊一声,很快有人拿来了笔墨纸张,都是最简单最便宜的货色,勉强能用而已。 徐弘祖凑合着写了一封短信,可没敢写自己被人撞下湖的事儿,只说自己偶遇张桓,决定搭乘他的船返回江阴,容后再登门道谢。 张桓等信纸干透以后折直来交到了李强手中,“李老大,尽快把信儿送回去吧。” 看着李强拿着短信进了他的住处,很快又拿了截儿小芦苇筒儿出来,走到船后不知从何处拉出一个笼子,里面养了六只鸽子。 从中抓起一只来,把装着信的芦苇筒儿装进绑在鸽子脚上的管子上,把鸽子用力向天上一抛,灰色的鸽子无声地向着北方飞去。 嘿,看不出这小子竟然是个玩鸽子的高手,回头得跟石头说,想办法把他挖到奇山,最少也要把他的本事学到手。 “老李,你这鸽子养得不错嘛!”张桓看着鸽子消失在远方,笑着问李强,“能不能帮我也养一些?” 李强拍拍手,把剩下的鸽子放好,“张少爷,你也喜欢鸽子?” “喜欢,这小东西有灵性。”张桓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几只被收好鸽子,“最重要的是鸽子可以帮着传递消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人力。” 听到张桓这样说,李强嘿嘿一笑,“少爷这话说得实在,鸽子这小东西,别看瘦的没有二两肉,可是就这点好,训好的信鸽传递消息最拿手了。” “咱们漕帮的信鸽都是统一训练的,我只是把人家训好的鸽子拿来养着用而已,算不上是训鸽。” 听到李强这样说,张桓不由地有些失望。 “这事儿不麻烦,只要夏爷一句话就行了。”李强看出张桓有些灰心,好心地指点道,“都是帮里自己训的,到时弄上十几二十只回去,稍微训练一下就可以用了。” 张桓知道训鸽并不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但是也明白李强可能是真的不懂这个,面对他的好心,连忙笑着答应下来。 吃过饭小睡了一会儿,张桓从船仓里出来,来到了徐弘祖的船仓,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傅老爷子的朋友,而且是自己碰巧救了,总是要多关照一下的。 站在仓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仓门,没想到徐弘祖正躺在铺上出神,见到张桓进来,满脸笑容,“太好了,我这儿正发愁一个人闷呢,小弟就出现了,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哪。” 张桓也乐了,没想到这位上午还差点丢了性命,到了下午就嫌闷了,这心也够大的。 “徐大哥,听傅老爷子说,你喜欢四处去走走看看?” 徐弘祖点了点头,“是啊,华夏九州,万千奇观,身为汉人,不能领略这大好山河,岂不是一种遗憾?” 这个理想很好,可是旅游很花银子的好吗? “是啊,徐大哥这次到山东来,都看了哪几处风光?”反正是闲聊,那就聊点熟悉的,张桓前世也就是对北方的一些地方走得多一些,聊起南方来他可就瞪眼了。 “嗐,说来惭愧,我是沿着运河搭船直接到的聊城傅老爷子处,本来是想游一下东平湖,看看水泊梁山,然后往东去往泰山,之后一路向东,沿着始皇帝东游的路线到天尽头去看一下,没想到,刚到东平湖被出了这一档子事。” 第317章 山东多名山 徐弘祖的话里满是遗憾,看样子这趟行程他计划了很长时间了。 “这条路线很不错啊,泰山往东有不少好去处,沂蒙山、五莲山、崂山、昆嵛山等都颇有名气,虽然景色与南方名山大川不同,却也是一派北地风光。”说起山东的景点来,前世时经常穷游的张桓深有体会。 听张桓这么说,徐弘祖顿时生出知音之感,“是啊,山总是秀美的,不管是天南还是海北,每座山都有自己的风格,这才是让人最着迷的地方啊,看样子,小兄弟对这些山颇为熟悉,可否为我讲解一番?” 看到张桓脸上略有难色,徐弘祖急忙解释,“张兄弟,这事儿是我贪心了,不过此次山东之行我前后计划准备了一年半,没想到这次却是半途而废,此后又不知要何时才能成行,能听听你讲讲这些山,也可以略解我心头的遗憾。” 张桓为难倒不是不想讲给他听,只是他旅游看到的景色毕竟是四百年以后的风景,天知道回到四百年前的现在,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山景有没有变化。 “徐大哥言重了,不是我不愿意讲,反正行船时也没有别的消遣,只是好多地方都是我还小的时候去过,当时年纪还小,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得了,还是找个理由吧,来个记不清了叫能说得过去吧?将来这徐弘祖真到了哪座山上,一看与自己说的不一样,一句当时记错了就万事OK了。 徐弘祖呵呵一笑,“每个人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兄弟只管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好吧,这可是你要听,咱可对内容的真实性与完整性不负责。张桓腹诽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徐弘祖,“那就从离我最近的一座山说起来吧,这就是昆嵛山,其实昆嵛山不是一座山,而一道山系,其中最高峰叫做泰礴顶……”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很快过去了,张桓慢慢地讲,初时也没有什么条理,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后来慢慢地从远及近、从下及上徐徐讲来,结合着自己前世的认识,倒也讲的头头是道。 徐弘祖静静地听着,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随着张桓的讲解,仿佛他已经置身于昆嵛山中,伴着四季的美景,正在跟着玉阳真人学习老庄之术呢。 直到李强亲自来给他们送来晚餐,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不经意间过去了。 晚上刹了风,船在湖里根本没法行驶,李强干脆下了锚,所有船员早早息灯休息。 张桓和徐弘祖两个自然不好再谈下去,约好明天继续聊,张桓回到了住处很快进入了梦乡。 徐弘祖没有睡觉,他正在如豆的灯下,奋笔记录着张桓说过的那些高山,那些山的景色和故事,时而停下笔来,皱眉苦苦思索张桓的原话。 没有想到,在登州那块地方,竟然也有一座名山,竟然是全真教的发祥地,那里曾是王重阳、邱处机等人悟道修练的地方,看来,山东人杰地灵这句话,确实不是随便说的。 如果有机会,真的应该到昆嵛山去看看,看看圣经山,看看重阳洞,看看九龙塘,看看王母娘娘的洗脚池。 此后的几天里,张桓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前世曾经爬过的那些山,把它们讲给徐弘祖听,徐弘祖也讲自己在江南游历的事情,两个人到是相得益彰。 只是每天晚上,徐弘祖都会在灯下把白天的事情记下来,很快已经积了很厚的一本册子了。 船快到徐州时,李强带来了傅照的回信,信中傅老爷子感谢张桓救了徐弘祖,同时告诉徐弘祖他要准备搬家了,徐弘祖放在家里的东西,他会找漕帮给他捎过去。 徐弘祖看完傅照的信,看了看张桓,“傅老爷子才是真正的游历大家,而且他要是喜欢一个地方,会在那里长住一些时日,反正他们爷俩医术都很高,走到哪里都不愁。” 张桓呵呵一笑,“你也不差啊,只不过你们的目标不同罢了。等到了徐州,咱们下船好生玩一下,坐船把人都坐僵了。” 其实张桓是山里水里都行,只是明末漕船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要不是为了张怡她们舒服一些,张桓早就上岸骑马先行了。 徐弘祖答应下来,他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成天想着四处游历了,这几天要不是每天同张桓谈论山东的高山景物,怕是早就受不了了。 出了船仓,来到了甲板上,张桓看向了李强,这小子刚才直个劲儿给自己打眼色,看样子是有什么事儿不好对徐弘祖说。 “张少爷,这是我们夏爷给您的信。”李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了张桓。 接过来一看,嘿,这小信封竟然还是封着的,不过做工十分精巧,倒是挺好看的。 轻轻扯开信封,张桓仔细看了起来,李强早就自动化身卫兵,四处查巡去了。 信很短,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只是告诉他,夏轩要行动了,目标自然是按照张桓说的,挑起与程梦准的对立,然后趁机隐藏实力,做一个低调的失意者。 李强看到张桓看完了信,伸手摸出一个火折子来,晃了两晃引着了火,把短信拿过来放在火上点着了,看着它变成了一堆灰烬。 “夏爷说了,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属于他的手下了,一切听你的安排。”李强神情复杂地看看张桓,“你想要的训练信鸽的人,夏爷已经安排好了,已经交给那位石掌柜了。” 张桓拍拍李强的肩膀,“好了,夏爷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也就是暂时跟我几天,回头还是夏爷的左膀右臂。” 看了看李强诧异的脸,张桓得意地一笑,“说实话吧,我手下也有船,不过全是海船,你这船在海里走不了多远就得被掀翻,根本没法下海。”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李强觉着自己是个人物,不愿意跟着我干,其实老子我还看不上你呢,在运河里可能是把好手,可是到了海上,那种狂风巨浪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 李强听出了张桓话里的意识,尴尬地咧嘴一笑,“少爷千万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去准备一下吧,今天咱们到徐州吃午饭,然后在这儿住一晚上。”张桓看了看前方,“然后到淮安再休息一晚,剩下的路上就不能再休息了,到了江南了,必须要加快节奏了,要不然这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虽然看起来闲适自在,可是张桓心里明白,张槐他们的这次日本首秀,才是奇山所军民发展的关键!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所以夏轩给予的补偿张桓十分满意,有了培训信鸽的人,以后的消息联络自然就方便了。 第318章 徐州 徐州,古称“彭城”,北倚微山湖,东临连云港,京杭大运河从中穿过,素有“五省通衢”之称,它是北方咽喉,南国锁钥,驾驭了徐州,就掌握了生命线,因而徐州历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张桓看着眼前这座千年古城,这里曾经出过十一位开国皇帝,古时被称为龙兴之地。 现在这个龙兴之地,因为大运河而更加兴旺发达,却失去了一些锋芒,多了几分市井之气。 “张桓,徐州是个好地方,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在这里留下了很多古迹,你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二。”徐弘祖不知何时也钻出了船仓,站到了张桓身边。 张桓看看他头上的绷带,“徐大哥的伤口不碍事吧?” “没事儿,些许小伤,不足挂齿,以前我独自游历时,受过的伤比这个更重,还不是很快就好了?”徐弘祖根本不当回事儿,在深秋的暖阳下嘻笑着。 “这次恐怕是不行了,咱们的时间比较赶。”张桓也感到有些遗憾,但是这次出来的时间确实够长了,必须要尽快把张怡送到南京,抓紧时间返回奇山。 徐弘祖更遗憾,“过了徐州,用不了多久就到了淮安了,到时咱们就得分手了。” 张桓哈哈一笑,“徐大哥要是不嫌弃,可是随我到胶东转一转,看看昆嵛山和大海,这也是一种游历嘛。” 听到这话徐弘祖愣了一下,这个真的可以啊,只是自己的盘缠什么的都沉到东平湖了,这个时候跟着人家去,这分明就是蹭吃蹭喝蹭玩嘛。 看到徐弘祖的神色,张桓知道他是动了心,“反正旅途寂寞,赶这么长的路也没个人说话,徐大哥要是与我一路同行,倒是正好可以有个聊天的人。” “呃,这样啊,还是先等我回家补上路引再说吧,没有那东西一路上总是不方便。”徐弘祖心里已经答应了下来,可是嘴上还是继续客气了两句。 张桓心中有数,“好啊,到时徐大哥在淮安下船后,迅速回乡处理此事,然后在家等我的消息即可。” 徐弘祖摇摇头,“我处理完这些俗事,还是回到淮安来等你们好了,省得你还得转道到江阴去。” “放心吧,我还有护卫在陆上随行,到时让他们到你家里去请你就行了。”张桓指了指码头上站着的陈二狗,“你看,那小子叫陈二狗,是我的人。” 看着码头上笔直地站着的陈二狗,徐弘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的他竟然如此派头,随身有十名护卫不说,岸上竟然还有卫队随行,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啊? 看到陈二狗用力向自己挥手,张桓笑着冲着李强喊了一声,“老李,咱们靠岸喽。”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码头上的陈二狗,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码头左侧的一座高楼上,两个白袍青年正皱着眉头年看着他们这艘船慢慢驶进码头。 “这小子命真大,这么着都没有死!早知就该听你的,直接沉塘就好了。”说话的满脸长满了粉刺疙瘩,眼睛里满是阴骘。 旁边的人脸上长了一块红色胎记,上面长满了长毛,满脸的不屑,“没事儿,今天活着,让他明天死了就是了。只要是在运河上走,没有漕帮摆不平的事儿,崔哥你不必担心。” “这是你的地盘,我自然不用担心,只是看着这小子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姓崔的青年摇了摇头,“不成,夜长梦多,咱们的船太显眼了,这小子要是对外一说,我倒是无所谓,怕是会影响到程帮主的名声。” “没事儿,漕帮帮主也不是谁都敢告的,看那小子的神色,也不是个有种的,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跟漕帮叫板,要不然随时能要了他们全家的小命。” 旁边这位更牛气,根本没把人命当回事儿。 要是现在张桓在眼前,他会立即认出,就是这两个人,前几天东平湖上差点把他的船撞翻。 要是李强在眼前,他则会认为,那个脸上红色胎记长毛的那位,就是漕帮帮主程梦准的儿子程天雷。 至于那位姓崔的青年,则是漕运总督崔文升的儿子崔登。 这两个小子在东平湖上驾船取乐,先是差点撞翻了张桓他们的快船,后来终于把徐弘祖的船给撞翻了。 这帮家伙看到徐弘祖当时在水面上挣扎,就把他捞上来,一直带到了微山湖上,这才重新扔进水里取乐。 也是徐弘祖命不该绝,几番浮沉,正好被张桓给救了上来。 本来这事儿,张桓和徐弘祖两个都不想多提,对张桓来说,现在夏轩正准备对程梦准动手,自己犯不着多事;对徐弘祖来说,惹了漕帮这么大一个对头,真的有可能被灭门的。 所以两个人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以的一,都默契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想追究了,可是惹事的两个家伙却没有息事宁人的觉悟,这可是祸从天降了。 “看样子他们今天会在徐州住下,咱们正好可以运作一下,一定要把那小子的命给了结了。”崔登看着徐弘祖跳上了岸,满脸的阴沉。 程天雷咯咯一笑,跟小公鸡打鸣一样,“放心吧,徐州还是咱们漕帮的地盘,收拾他们小菜一碟。” “不要忘了,这儿还是夏轩的地盘,做事情要小心一点儿,不要给这老小子留了什么把柄。”崔登毕竟见的场面多了,对这里面的门道比程天雷知道的多一些。 “没事儿,姓夏的就是一个软蛋,要是他敢叫板,当年我爹也难以当上帮主。”程天雷蔑视地一笑,“前两天你也不是没见着,他见着咱们两个时候的那个殷勤样儿。”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在这儿吗?就是借夏轩老儿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出什么妖蛾子。”程天雷热切地看了看崔登,这才是他真正的保命符呢。 崔登摇了摇头,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这种土豹子出身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一付暴发户的嘴脸,哪里知道自己拼命想要干掉那个人,正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光呢? 现在时政不明,新皇登基以后,九千岁魏忠贤虽然仍在帝枢,但据说与天启帝时的亲密不同,新皇对九千岁颇有忌惮,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老爹这个漕运总督也就危险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崔登不想出现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老爹地位的事情,而徐弘祖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危险,但是此时他却完全忘记了当时他指挥着座舰撞向人家小船时的凶残与狂妄。 其实说起来他和程天雷都是一个德性的混蛋罢了! 第319章 这四个美人我要了 崔登和程天雷隐在楼上的纱窗后面,张桓和徐弘祖自然不可能知道,有两个混蛋正在准备着收拾他们呢。 “徐大哥,二狗已经给我们找好了客栈,咱们只管去住就好了。”张桓高兴地拍着陈二狗的肩膀,“二狗,徐州这地界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陈二狗呵呵一笑,“这个我也打听了,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去处,不过有个狮子山据说不错。” 一说起狮子山,张桓一下子想起那山下的大墓来了,前世时看电视,那儿有一座著名的大墓,里面可是出了不少好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张桓有一种想要去做个盗墓贼的冲动,反正大体位置是知道的,只要下功夫,总能把东西起出来。 但是很快,他就抛开了这一想法,如果连银子的问题自己都解决不了,那来到明末还能有什么大作为? “算了,先住下,然后吃顿好的,这几天每天吃船上的饭,我是真真吃够了。”张桓有些夸张地笑道。 “哼,也不知是谁天天说张怡姐姐做的饭菜好吃,原来都是骗人的!”张桓这边刚说完话,耳边就响起了朱小七不忿的声音。 坏了,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张桓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正好迎上了张怡似嗔似怨的笑脸,我的老天爷,这是要让人化掉吗? 不但是张桓觉着甜的能化掉人,就连远远地在躲在旁边楼上窥视的崔登和程天雷两人也一阵恍惚,这样甜美可人的小妞儿怎么都随了他呢? 崔登猛地一拍手掌,这样漂亮的女子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管他什么名声什么前程呢,先解决了眼前的大问题再说。 “天雷,别在徐州动手,等到了湖上再说。”崔登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两个璧人登上马车缓缓离开了。 程天雷早就叫过手下,让人死死地盯住了张桓他们的快船,同时让漕帮里其他人的,以帮里兄弟的名义想办法接近船上的人,套套他们的行程。 “崔少爷,你放心,这个龟孙王八蛋肯定跑不了。”程天雷安排好手下,转过头来看着崔登,“他这船上一共有四个美人儿,这小子的胃口还真不小。” “不管他胃口怎么样,反正这几个美人要想办法弄到手。”崔登看了看停在河道里的快船,“这船好像是夏轩的,要想动他们就得想周全一些。” “如果崔少爷能等一下的话,咱们可以到下个湖面上再动手,湖面宽阔,既利于多安排人手,又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程天雷很狗腿地给崔登提了个建议。 “好,就按你说的办!依你之见,咱们在哪什么地方动手比较好?” “从徐州沿黄河往南约百里水路就是骆马湖了,骆马湖的熊瞎子与我父亲交情非浅,咱们提前出发,等我把他请出来,一切后果自然由他来承担,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起来,程天雷对运河的事情还是很熟悉的,毕竟是从小吃运河这碗饭的,他能想出嫁祸给骆马湖湖匪,也算这小子脑子够快了。 崔登沉吟了一下,“好,按你说的办,让他们再消遥两天。这事儿,务必要办得妥当,不能出什么差子,要不然咱们的交情一笔勾销。” 要说这崔登也算是色字当头,被迷的失了魂魄,竟然直接拿交情威胁起程天雷来。 不过程天雷正在巴结他,自然不敢得罪他,这点儿倒是让他吃得死死的。 “崔少爷放心,这件事情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把四个小美人完好地送到少爷的眼前。” 程天雷的胸脯拍的山响,这事儿确实容不得他出任何纰漏。 刚才他已经看到了,光是快船上随行的护卫就有七八人,岸上应该还有照应的护卫,不过既然是到了湖上,岸上的人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有这样派头的人倒是不敢小视,谁知道他是哪家高官之后,还是大佬的家人,要是在湖面上动手,一旦泄露出去,别说他只是漕帮帮主的儿子,就算他是漕帮帮主,也难以招架。 随着陈二狗来到了觅好的客栈,仍然是独立门户,这点让张桓十分满意,虽然距离闹市较远,但胜在地方宽敞而且环境十分幽静,张怡等人十分喜欢。 “二狗,你这眼力劲儿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好的地方你都找得到!”看着张桓等人欢喜地到各自住处洗漱,姚二虎忍不住拉着陈二狗取起经来,“有什么好办法,教教我!” 陈二狗呵呵一笑,“这算什么?只要用心去找,总能找得到的,再说了,跟了少爷这么久了,你连他的习惯还摸不清?” 出门在外,张桓让大家都喊他少爷,毕竟自己这个小小的五品千户,出了奇山基本上一文钱都不值。 不过二狗说的倒确实是姚二虎的短处,这小子虽然勇猛,但是平时比较粗心,常常做些马大哈的事情。 而陈二狗则不同,心细如发,而且对张桓忠心耿耿,是真的一门心思扑在张桓身上。 他同一般的人不同,张桓不但收留了他们几兄弟当兵吃粮,当初的时候还亲自出手救过二狗的母亲,光凭这一点,陈二狗就觉着自己为了张桓死上一百次都是应该的。 “得了吧,咱们平时在一起,也没见你这么仔细。这次往南走,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再往下水路多起来,你们骑着马速度可能更慢。”姚二虎很快把刚才自己的小纠结扔到了一旁,与陈二狗商量起下一步的行程来。 从徐州往南,运河要先向东,然后转由骆马湖、淮安、洪泽湖到扬州,然后由扬州沿长江向西到达南京城。 而陆路则可以沿驿路南下,直插南京城,不过这样一来,陈二狗这拨人对张桓算是一点护卫力也没有了。 如果跟着运河里的快船走的话,则路程长不说,而且一路上都是水路,走起来会很麻烦。 陈二狗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听到姚二虎问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顺驿路南下,固然方便快捷,可是咱的任务是保护少爷的安全,下面的水路直到淮安都是黄河水路,据说这条路上有不少湖匪,还是小心为上。” 姚二虎点点头,如果陈二狗回到船上来,他的日子就轻快多了,对他来说,前几天在船上的日子太操心,真的让他有些招架不过来。“这样最好,我总觉着救上来的这位徐先生是个惹祸精,是个大麻烦。” 要不说傻人有傻福呢,因为他们对于灾害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灵敏感觉,比如这次的事情,还真的让姚二虎给说对了。 第320章 俺叫雷老虎 黄河是一条不安分的河,自古以来多次改道,在明末的时候,黄河在河南一路南下,竟然与淮河共用一个入海口,生生把山东给甩了。 张桓选在徐州中转,也是为了走黄河水流湍急一些,比起运河来,速度肯定会快上很多,到了淮安以后,沿运河南下至扬州,然后再沿长江西行至南京。 坐了多在的船,大家吃过午饭以后,都没了四处闲逛的兴致,回到客栈,各自倒头睡去。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了,张桓洗了把脸,叫上陈二狗出了客栈,既然来到了徐州,不四处转转,岂不是白来一趟? “冬桃来,全国独一份的冬桃来,刚摘的冬桃来,桃大味美,千万不要错过喽……”突然一阵叫卖声吸引了张桓。 “二狗,咱们过去看看,刚摘的桃子,这怎么可能呢?”张桓前世时吃过反季节的桃子,可是这年头上哪儿整反季节的东西去啊,这都已经快要入冬了,怎么还会有刚摘的桃子呢。 两个人快走几步来到了一个小摊前,摊子很简单,就是两只箩筐,里面衬着软草,筐边上还插了几枝桃树枝,一个颜色苍老的老汉正在大声吆喝着。 张桓仔细一看,筐里的桃子比普通的桃子略小,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洁白如雪,异香扑鼻,一股口水顿时涌了出来。 我的个乖乖,竟然是真的。 “少爷,这个好像真的是刚摘的,这桃子看着味道就不错。”陈二狗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的提醒着张桓。 “这位小哥儿有眼力劲儿,老汉的桃子是徐州最有名的沛县冬桃,今天早上摘的桃子,现在刚刚进的城,想吃新鲜冬桃,这可是头一份。”老汉一听陈二狗说桃子不错,接过话茬就夸起自己的桃子来。 张桓点点头,这桃子的确挺好,“大爷,您这桃子怎么卖啊?” “这可是徐州最好沛县冬桃,我也不欺你们是外乡人,十文钱一个,够十个我送你一个。”卖桃老汉拍着胸脯喊得山响。 这个价格听起来有点贵,但不是都说物以稀为贵嘛,人家这个季节的冬桃卖的贵点也是应该的。 张桓点点头,“大爷,您这一筐有多少?我要一筐,你也不用送我桃子,你把筐送我得了。” 箩筐是普通的竹子编的,已经有些旧了,这东西只要有竹子就能编,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老汉一听乐了,这是碰上好心人了。 “少爷,老汉我这一筐桃子是一百六十个,您给我一千五百文大钱就行了。”老汉这样算账,其实大体上还是按十个送一个的标准算的。 张桓略一算计心里就明白了,伸手从褡裢里摸出两吊钱,“大爷,这些钱不用找了。” 没等老汉反驳,陈二狗已经上前抓起一只箩筐,轻轻一用力,扛到了肩膀上,两个人转身离开了。 看着手中的两吊钱,老汉急了,“少爷,钱多了,钱多了,你等我数给你……” 张桓头也没回,只是回过手来挥了挥,继续向前走去。陈二狗则扛起那筐桃子,快步流星地往客栈走去,这等新鲜的美味,几位小姐肯定喜欢。 看着两边繁华的街市,张桓的心里满是羡慕,不知道奇山什么时候能够显现出这样的繁荣来。 不过他心里明白,这个年头交通不发达,要想商业繁荣就离不开便利的交通,奇山地处半岛尖上,想要繁华起来,唯一的发展方向就是大海。 前世时,沿海的城市相对发展得都快一些,相反原来历史上一些比较重要的城市和地区落到了后面,最关键的因素是后世的运输和市场更多的是针对海外,这些沿海城市具有内地无法比拟的区位优势。 现在的奇山,虽然暂时没有这种区位优势,但是张桓相信,只要按照他的计划,真正把大海开发出来,奇山必定会比前世更加繁荣。 随意地走进一家杂货铺子,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小二哥,有盐吗?” 店小二一听,往柜台里一个大坛子一指,“客官想要多少?” 张桓笑了,“我是说青盐,早起洗漱用的青盐。” 一听张桓说要青盐,店小二乐了,“客官,您别逗了,咱这徐州府里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青盐,这陕西闹民变,青盐过不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怎么办哪?” “我说客官,你就凑合着用这种盐吧,回家去拿擀面杖把它给压细了,都差不多。”店小二给支了个好招,倒是有点多快好省的意思。 张桓也只好点头致谢,“谢谢小二哥,对了,咱这儿青盐卖多少钱呢?” “那可是老皇历了,一年前咱这青盐一罐一两二钱银子,半年前就是五两银子,现在就是十两也买不着了。”店小二很感慨,这银子太好赚了,可惜没货说什么也没有用。 张桓拱拱手,“谢谢小二哥解惑,我到前面再转转吧。”说完转身走了 店小二冲着一摆手,“算了,你愿意走路就去看吧,真是闲的。” 又往前走了很远,进了四五家铺子,张桓信了,徐州青盐确实缺货,而且暂时没有什么可替代的盐,大家都在用煮出来的海盐凑合。 转了半天,天光渐渐暗了下来,张桓也不逛了,转身往回就走。 快到客栈了,突然从路旁窜出四五个衙役来,一个冷不防就把他给按住了,张桓刚要挣扎,一柄钢刀突然出现在脖子旁边,正对着大动脉的位置,他立即停止了无用的反抗。 “几位,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要这样呢?”张桓被几个人按倒在墙上,努力转回头问道。 这时一个五短身材的捕头出现在张桓面前,“好好说?对你们这盐枭还有什么好好说的?给我带回去,严加审讯!” 张桓一听,知道自己下午四处打听盐价的事儿可能让人报官了,结果是引来了官府的衙役。 “这位捕头大人,先听我说一句话,说完以后你还要抓我,我绝不反抗。”事到如今,不亮身份不行了,在这徐州人生地不熟的,被抓进大牢再想出来就麻烦了。 这时从衙役早就用锁链把张桓锁了起来,那位五短身材的捕头也不敢张桓闹事逃逸,“好吧,别说我雷老虎得理不饶人,让给人说话的机会,你有什么想说的,爷听着呢。” “我是山东都司奇山守御千户所千户张桓,现在正在前往南京五军都督府述职,若有什么误会,还请雷捕头明查。” 张桓站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五短身材的雷老虎,虽然这小子更像一只老鼠。 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去南京五军都督府述职?雷老虎一听张桓自报家门,顿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顿时脸红了。 第321章 大人饶命啊 雷老虎眼珠子转了半天,突然间笑了,“你说你是守御千户所的千户,那你就是千户了?老子还说自己是山东都司呢!” “我的腰间有腰牌,雷捕头若是不信,可是自己掀开来看。”张桓虽然十分不愿意让这个老鼠一样的人查看自己的腰牌,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雷老虎犹豫了一下,抬头又看了张桓一眼,张桓鼓励地冲他点点头。 有些犹豫地伸手掀开长袍外摆,雷老虎借着晚霞的红光一看,顿时傻眼了,这小子的腰上竟然挂了两块腰牌,其中一块是红木腰牌,上面写着“千户”字样。 光这一块也还好,最要命的是旁边竟然还挂了一块象牙腰牌,上面有一个血红的“张”字。 作为六扇门里的老人儿,雷老虎早就听说过这块牌子,却是第一次有幸亲眼目睹,只是这场面似乎有点不怎么愉快。 “呃……呃……”雷老虎看着两块腰牌挂在张桓的腰间,每一块如果是真的,都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能够担得起的。 但是他敢说这不是真的吗?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想起那个鲜红的“张”字代表的那个人,他瞬间就抛掉了这个根本不切实际的想法。 形势比人强,在这种情况下,雷老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做出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 “千户大人,小人知道错了,求大人放过小的这一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雷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张桓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徐州府的捕头大人,竟然在这么繁华的大街上,如此不顾脸面地跪倒在地,对着自己嗑起了头。 “雷捕头,请起,事关重大,还请保密,你这样做会让我难做的。”张桓身上捆着锁链呢,根本没办法去扶他,只好出声让他起来。 雷老虎本来不敢起来,但是张桓一句“事关重大,还请保密”,让他不敢再跪下去了,急忙双手按地站了起来。 起来一看张桓满身的锁链,冲着旁边的衙役就吼上了,“还不快给大人解开!” 重新获得自由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张桓看了看诚慌诚恐的雷老虎等人,有心发作教训他们一下,再一想雷老虎应该是看到了张可大的腰牌,自己仗着张可大的威风在这儿收拾他们,也有些无聊。 “雷捕头,此事还请保密。”张桓看了看雷老虎,“不过老兄这老虎之名也太厉害了吧?” 雷老虎两膝一软,又想跪下去,可是张桓两眼一瞪,他只好弯着两条腿,却死活不敢跪下去了,“请大人原谅,小人是吃·屎迷了眼,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过了小的。” 张桓点点头,“都是公务,什么饶不饶的,以后注意点就行了。”说完,转身向客栈走去。 雷老虎想跟又不敢跟地看着张桓进了客栈,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身边的五个人,“今天晚上的事情,大人说了要保密,都给老子烂到肚子里,谁要是敢对外说半个字,老子活扒了他的皮!” “雷头放心,绝对不敢!”五个人急忙围在一起表起了决心。 “他妈的,这个王家商行的掌柜的不安好心,给老子们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走,去问问王老财,他是不是不想在徐州混了!” 雷老虎也是急了,刚才的事情,他不相信那位少年大人会不计较,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今天晚上送让一个大大的红包。 可是这个红包要是掏自己的腰包,雷老虎可是肉疼的很,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下家,这个来找他告密的王家商行掌柜王老财就是最好的钱袋子。 张桓并不知道雷老虎的动向,只是觉着有点晦气而已,回到客栈里,张怡等人已经完全休息过来,这会儿正凑在一起说闲话。 “张怡,小妹,小七,小倩,都休息好了?”张桓笑着进了屋,一一跟大家打起了招呼。 “哼,哥哥是大笨蛋!出去转了大半天,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回来,还不如二狗还扛了筐好吃的冬桃回来!”张小妹站了起来,看了看张桓空空如也的双手,撇着嘴儿笑话他。 张桓一摊手,“好啊,我买回来的冬桃你们吃完了,这会儿还嫌我没买东西回来,真是太贪心了。” 张怡白了他一眼,“一路上,你给我们买过什么?青州吃了顿萝卜,据说还是别人送的,好不容易买了两个桃子,倒是挂在嘴上了。” 仔细想想,张怡倒是没说假话,张桓这一路上还真的没怎么给她们买过东西。先是青州搏杀一场,接着周村又被盐枭接到了家里,济南城又经历了生死一幕,到了聊城好不容易安静了,他又出去访友去了。 “对不起了,这个倒真的是我疏忽了,马上改进!”这么一想,张桓突然间发现,自己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太紧张了,崇祯大帝上吊还有十六年呢,这么着急干什么呢? 听到张桓这么说,朱小七竟然第一个跳了起来,“我们要去逛夜市!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听小曲儿,看灯会!” 这孩子还以为天天都是元宵节呢,这才十月,就已经想着看灯会了。 张怡也站了起来,“看灯会还要等上两个月,夜市呢现在是没有的,不过南京的秦淮河倒是不夜城,到时候你们几个要是敢去的话,我倒是可以领你们去见识一下。” “好啊,我早就听说秦淮河上风光不同,倒是可以请你们大家一起去见识一下。”在张桓的心目中,秦淮河的风月更多的旅游的景点,那些秦淮名妓的血泪与浪漫与自己的生活似乎没有多少交集之处。 张怡瞪了他一眼,“哼,要玩也是我们几个去,你去凑什么热闹?是不是在那里有什么相好的啊?” 这话说的,好像张桓去过似的。 “得了,不就是条河吗?有什么好看的,咱们明天坐船从黄河上走,你们要是有胆子,还是看看黄河吧,这才是真正的河呢!”张桓讨了个没趣,只好改变话题。 张怡倒是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张桓竟然对秦淮河如此看得开,自己等女人到那个地方去游玩,他竟然没有勃然大怒,坚决反对,这简直是另类到了极点。 “算了,黄河水是浑,流是急的,船在河上速度很快,一个不好就会晕船。”张怡回到座位上坐下,“我们啊,呆会儿早早吃过了饭,好好地休息,省得明天坐船受罪。” 好不容易把这一群姑奶奶给稳住了,张桓擦了一把汗水出了屋,陈二狗凑了过来,“少爷,外面有徐州府总捕头雷老虎求见。” 第322章 一点心意 听到雷老虎求见,张桓有些疑惑,这小子见自己干什么? 带着陈二狗来到了堂屋,只见雷老虎正站在墙边上,仔细地看着墙上的一幅普通山水画,仿佛那里面藏着金山银山一样。 听到门响,雷老虎迅速转过头来,小跑两步来到张桓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徐州捕头雷老虎见过千户大人。” 张桓伸手虚扶了一下,“雷捕头见外了,快请起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走到正堂上首坐下,“雷捕头,有什么事儿过来坐下说。二狗,给雷捕头上茶。” 雷老虎轻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耽误大人的时间,也不敢劳这位兄弟的大驾,下官求见大人,只为一点小事儿,说完就走,说完就走。” 张桓笑着摇摇头,“怎么着,本官这儿是阎罗殿,雷捕头连坐一会儿都不赏光?” “岂敢岂敢!大人言重了,下官是不敢打扰大人休息,既然大人吩咐,小的就在此陪着大人回会儿话。”雷捕头一听这话味道不对,屁股刚沾着椅子,又跟安了弹簧似地弹了起来。 张桓一摆手,“坐吧,雷捕头今天来,正好我也趁机了解一下徐州的风土人情,这个还要麻烦雷捕头知无不言哪。” “一定一定,但凡小的知道的,一定不敢有丝毫隐瞒。”雷老虎屁股边儿沾了一点儿椅子,人整个处于站马步的状态。 听到张桓问话,嘴里急忙应承下来,头上却冒出汗来,这位爷到底干什么来了,千万不要是微服私访查案来了,要不然把知府大人给掀倒了,我这小小的捕头也跑不了。 “我走了几家店,了解了一下,这么大的徐州,竟然没有青盐出售,这个似乎有点说不通啊,是不是有人故意控制了盐路,不卖青盐给徐州啊?” 既然被人告发是盐枭,那么老子就堂堂正正地问盐的事情,看你这个小小的捕头怎么说。 其实雷老虎的心中也曾有过纠结,万一这小子要是冒充的呢?万一他的两道腰牌都是假的呢? 但是他在徐州锦衣卫里有一个亲戚,就在一蛀香之前,他刚从亲戚那里落实了那块象牙腰牌的一切细节,作为一名积年的捕头,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既然是张可大的人,为什么要关心询问盐价呢,雷老虎在心中自动进行了脑补,很快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这事儿是张大人关心的,打算过问的,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锦衣卫办案,什么时候需要过原因? “启禀大人,确有此事,不过据下官所知,此事倒不是人为设置障碍,完全是因为陕西民变,青盐无法南下,这才导致徐州市场上没有青盐。” 这事儿只能实话实话,再说了,就算是要编瞎话儿,雷老虎也不会编啊。 “原来是这样,这点倒是与济宁州的情况相同。”张桓这话算是认同了雷老虎的观点,“不过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徐州上下对此可有什么说法?” “这个么,平时倒是有人议论,不过毕竟不是必备之物,倒是没有影响大局。”雷老虎斟酌了一下话语,尽量说得平和一些。 张桓点点头,“这样就好,你说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批青盐进入徐州,大家会欢迎吗?” 雷老虎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这才是今天晚上谈话的真正关键所在,看来这个少年所图不小啊。 “呃,这个么,如果此时有青盐入市,正所谓久旱逢甘霖,徐州上下自然会拍手称快,热烈欢迎的。” “那么徐州的食盐是怎么个情况?”张桓继续问道。 “呃,这个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城里主要是官盐,都是两淮盐场的盐引,但是也有一些是私盐,有的是两淮盐场的,还有的是从山东那儿运过来的,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一旦与咱们相遇,就会以死相拼,所以轻易我们也不会去惹他们,这个还请大人见谅。” 虽然雷老虎很想替徐州盐巡检司的朋友们吹上一通,但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尤其是在锦衣卫面前,更是实话实说为好了。 仔细听着雷老虎的介绍,张桓慢慢对徐州的盐市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说白了这儿就是山东盐场与两淮盐场交锋的场所,两边都想全部吃下,可是却都没有那个本事。 “好了,谢谢雷捕头的消息,时候不早了,不好久劳大驾,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张桓问完话,直接撵人了。 雷老虎急忙站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桌子上,那里面是自己刚刚从王老财那儿搞来的两千两银票。 “大人来徐州公干十分辛苦,一点程仪不成敬意,还忘大人赏收。”说完恭敬地后退着退出了房间。 张桓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个五短身材的家伙从自己面前消失,融入了门外的夜色里。 “少爷,这小子干什么来了?”陈二狗看了看桌上的信封,“不会是专门为送这个来的吧?” 张桓笑着点点头,“是啊,他确实是专门为送银子而来,不过这银子肯定不是他的,估计是刚刚从某人手中敲来的。 不过这个与我们无关,只要这银子是在我们手里,能够为我所用,这就够了。对了,二狗,你去拿拿纸墨来,我给石头写封信,呆会儿你请李强用船上的信鸽送给他。” 既然徐州的盐路不清,双方争斗不休,正好可以插上一腿,最起码可以在最有肉的地方咬上一口。 原来还发愁如何进入,现在有了雷老虎今天这个由头,张桓有信心可以借助这个地头蛇,实现自己的计划。 当然了,说到根本,这还是借了南京锦衣卫前指挥使张可大的威风,不过既然连人家的女儿都惦记上了,借用这点威风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少爷,李强似乎不在店里,而且他的几个手下也都不在,听说是应漕帮的邀请,出去谈事喝酒去了。”陈二狗的耳目很灵,对李强的去向很了解。 看来李强这小子在漕帮人缘儿不错,哪怕是夏轩已经明令他不再属于漕帮的人了,竟然还有人请他喝酒。 “行啊,先写信,等明天上午上船以后再说吧。”张桓想了一下,在内河上,这个李强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子到了大海上,还能不能有现在的水准。 第323章 骆马湖遇险 船入黄河,张桓这才真实领教了李强的厉害。 黄河到了徐州,其实已经到了下游,河面足有十多里宽,浑浊的河水不停地打着卷儿,推推搡搡地向下游奔去。 张桓他们的快船飞快地行驶在河面上,速度让见惯了海船的张桓都觉着心惊。 李强从容地站在舵把前,大声吆喝着,船员们不停地调整着风帆和桨橹,控制着快船贴着水面平稳地飞行着。 嘿,还真小看这家伙了! 看到李强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张桓心里明白,这家伙心里憋着一口气,这是显摆给自己看呢。 不过这个倒正合了张桓的意,只要船是平稳的安全的,越快越好。 紧紧抓住扶手,张桓看着滚滚黄河,比起后世时流经山东时的平稳与清澈,还是现在的黄河配得上它的名字。 “少爷,情况有些不对。”陈二狗从旁边凑了过来,“黄河上的船明显有些少,这些天我在徐州观察了,每天过往的船只都很多,但是今天明显有些少。” 张桓一愣,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看上去,似乎有人在控制河上的船只数量,或许是要办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陈二狗看着脚下打着滚儿的黄河水,这黄河虽然波涛汹涌,但是与变化无穷的大海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气势不足。 如果有人想要在河上做什么对张桓不利的事情,陈二狗有十足把握他们在水里讨不到任何好处的,因为现在的船上一共有二十名护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管是水里海里还是对阵厮杀,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当然了,对陈二狗来说,只要张桓在,那就万事好办,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千户少爷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二虎,去仓里拿枪来。”张桓喊过姚二虎,“让兄弟们都披挂起来,这路上可能真的不太平。”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黄河在前面突然更宽了,看样子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河道,来到了一处宽阔的湖面上。 五条挂着黑色风帆的快船,从侧面切了过来,从位置上看,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把自己这条船给围上。 “李强,你想要干什么?”张桓手中的折铁剑一指舵把前的李强。 李强从腋下抽出一把长刀,随手一刀砍在舵把上,“姓张的,算你小子机灵,可惜现在已经晚了,程少爷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就等着沉到河里喂王八吧!” 刚刚还以为这小子是个人才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强,夏老大对你不薄,你竟然背叛他,就不怕三刀六洞要你的命吗?”张桓缓缓抽出折铁剑,慢慢向李强靠了过去。 李强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夹衣,露出古铜色的上身,身上一团团的横肉,伴着数条长长的伤疤,在深秋的河风里显得那么苍凉。 “这一切都是我拿命拼出来的!夏轩竟然把我送给你,这算什么对我不薄?”李强挽了个刀花,“是夏轩先对不起我,可不是我李强对不起他!” 张桓看了看正在驶近的黑帆快船,“这些就是姓程那个蠢货给我准备的?少了点吧?” “少了点儿?那可是骆马湖的熊瞎子,能让他一下子出动这么多兄弟,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李强哈哈大笑起来。 张桓把剑鞘扔给陈二狗,“李强,我可没招惹你们程少帮主,他何苦要动这么大的阵式来对付我啊?” 听到张桓这么说,李强得意地摇摇头,“说起来,这事儿也怨我,当初在南四湖上,要是不救那个徐弘福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明白了吗小子!” 张桓双手握住折铁剑的长柄,两脚一用力,人已经蹿了出去,李强得意的笑声还没有停下,折铁剑已经从头劈了下来。 李强一见,急忙住上抡刀一挡,想把这一剑挡下来,可惜的是他碰上的是千古名剑折铁剑,真是剑如其名,李强的长刀在它面前,如同一根面条一样,被轻易地一斩两段,弧形的剑刃带着风声瞬间出现在李强的面前。 直到死,李强也不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锋利的宝剑,滚出老远的脑袋上两只眼睛依然瞪得很大,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 一刀砍出,张桓没有任何停留,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去十多步站了起来,这时李强光秃秃的脖子上喷出一股鲜血,直喷了有三米多高,才如同一座血红的喷泉一样四散开来。 幸亏张桓提前冲了出去,要不然这一场血雨淋下来,肯定就是一只血头公鸡了。 李强跟张桓面对面对打,甚至连一招都没有出,就被张桓砍掉了脑袋,这个结局要是提前一刻钟对船上的船员们说,大家没有任何人相信,但是现在李强的脑袋就泡在他自己的血浆之中,两只泛白的眼睛仍然看着青天白日,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的船员立即抱头蹲下,站立者杀无赦!”已经动手了,张桓不介意杀个彻底,反正他的手下个个都会行船,顶多是在黄河上不怎么熟悉水性罢了。 这时几个跟李强走得很近的心腹举着长刀冲了出来,嗷嗷叫着冲向了张桓。 不用张桓出马,陈二狗把折铁剑鞘插到腰上,抄起旁边的一根竹篙冲了上去,远远地冲着第一个人的手臂刺了过去,那人猛地挥刀一砍,竹篙前段顿时被削断了一截,不过原来光滑的竹篙前端也变成了尖锐的利刃。 陈二狗轻轻一抹,第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竹枪刺破了脖子上的动脉,温热的鲜血直直的喷了出来,那人眼前一黑,轻轻地倒在了甲板上。 刺死一人以后,陈二狗冲势不减,就在其他两人被喷射的鲜血吓了一跳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地刺出了四五枪,又有两人捂着肚子倒在血泊里,看向他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转眼间,真正的转眼间,陈二狗已经干掉了三个李强的同伙,剩下的两个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没等陈二狗继续向前,两个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血泊里,顾不得血腥,已经叩头如捣蒜,他们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抽刀杀人,而且杀起人来那么顺溜,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一样。 李老大啊,你昨天晚上是中了哪门子邪了,竟然要惹这样一群杀神。 现在跟李强串通一气的船员们一个个后悔的不要不要的,这些原来看起来和善、羞涩甚至有些胆怯的少年,竟然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这时姚二虎已经从船仓里爬了上来,“少爷,下面的几个崽子已经全都捆起来了,小姐们都集中到了一个船仓里,怡小姐让我捎个话,对这些人尽管往死里杀,全杀了南直隶还干净一些。” 第324章 悍匪熊瞎子 甲板上的船员们都傻了,没等张桓说话,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叩头不止。 “二虎,把他们全捆起来,要是有人弄沉了这条船,黄泉路上也有人在前面探路!” 张桓接过陈二狗递来的剑鞘,把折铁剑在李强的尸体上擦干净,插入了剑鞘,伸手接过姚二虎手中的洋枪,举起来瞄了一下远方黑色帆船,非常顺手。 “大家把这些人渣收拾完了以后,就各司其职,让他们看看咱们奇山军的本事,汪洋大海咱们都不怕,难道这九曲黄河能难得了咱们?”张桓狠狠地看了看挂着黑帆的快船,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程少爷不知是不是这些船上。 这时徐弘祖从船仓里爬了上来,一露头就被几具尸体给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掉下去,多亏姚二虎一把抓住他,这才把他拉上甲板。 “张兄弟,我听说,都是因为我,程天雷才出动熊瞎子来追咱们?”徐弘祖虽然脸色发白,仍然稳稳地抓着扶着,看着张桓大声问道。 张桓哈哈一笑,“那小子胡说的,徐大哥何必放在心上?” “要真的是那样,呆会儿我就主动到他们船上去,反正为了灭我的口,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徐弘祖冲着张桓大声喊道。 真是傻的可爱,你以为他们出动这么大阵仗,真的只为干掉你吗? 张桓冲着徐弘祖摇摇头,“你叫我一声兄弟,我就得保护你的安全,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得着什么便宜的。” “可他们是水贼,你们都是北方人,没见这个,这船很快就要翻了,到时大家都要完蛋……老天,你们竟然会驾船?”徐弘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俗话说“南船北马”,似乎是说南方人都会驾船,北方人都会骑马。徐弘祖看着张桓的护卫们各归各位,操纵着快船继续前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桓哈哈一笑,“徐大哥,你要是胆子大想看热闹,就呆在甲板上,不过你最好还是早点回船仓里去,那儿比较安全一些。” 徐弘祖摇摇头,“兄弟,什么也不说了,既然祸事由我而起,我没有躲到船仓里的理由,是生是死,咱们兄弟们在一起,干上一场就是了!” 听到徐弘祖说得豪迈,连原来有点小怨言的陈二狗都轰声叫起好来。 张桓笑着抬头观望,看来刚才李强已经把船偏离了航线,根据位置和路程来看,应该是拐进了骆马湖,这个湖跟东平湖差不多大小,却是芦苇纵横,如同迷阵一样,外人来到这里很容易迷路,看来这位程天雷大少爷还是颇费了一些苦心的。 “熊瞎子,是男人的就站出来,让少爷我看看你的熊样,是不是两只眼睛都瞎了,心也瞎了,竟然敢动你家少爷的主意!” 既然对上了,张桓就没打算留余地。 狮子搏兔,须尽全力,更何况这是在人家的主场,在人家最熟悉的地盘用人家最熟悉的方式跟他们拼命,自然容不得他多想。 “哈哈,没想到啊,倒是个有种的!可惜了,既然爷接下了你的命,那你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到了阴曹地府,要索命记着跟阎王爷说,是你熊瞎子爷爷干掉你的!” 没想到那个熊瞎子竟然口齿伶俐,骂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看看前面不远处就是大片的芦苇,张桓吩咐一声,“二虎,下锚,落帆!所有的船仓放下盖板!咱们就在这儿陪这位熊瞎子大爷好好玩玩。” 他心里明白,这个年头,就算是大股的水贼,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尤其是这种纯专业干水贼的,有个四五十人就不错了。 倒不是说干的人少,只是专业水贼完全靠劫掠生活,而运河毕竟是国家的命脉,劫掠的多了,引起朝廷的重视,真的派下军队来,他们也就只能鸟兽散了。 大多数水匪都是些平时打渔,赶上合适的机会就做上一票的兼职人员,但是像这次这样要杀人毁船的买卖,相信程天雷不敢交给那些兼职水匪来做,所以只能专业人士来做了。 看着熊瞎子的五条快船,论起个头来都比夏轩给自己的这条船要小上很多,一看就是那种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的准备。 以二十人对付四五十人,虽然是一比二,而且是在对方的主场,但是张桓相信,不敢说完胜,起码脱身还是很有把握的。 熊瞎子站在船头,看着张桓的船下了锚,稳稳地在湖中心停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小子竟然敢在骆马湖里下锚,这不是送死吗?” 旁边的一个喽罗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老大,按说李强那边人也有十来个人,怎么会被这小子给占了船呢?” 呃,这倒是个问题,熊瞎子一琢磨,心里咯噔一下子,李强在黄河、运河道上也算是有点名气,那也是刀里火里闯过来的一条汉子。 这次的船行骆马湖,就是李强做的好事,怎么船进来了,这小子倒是没有影了,难道说遇上了什么不测? 怎么可能呢?!熊瞎子在心里摇了摇头,程大少说得清楚,这船上就有一个小白脸,一个书生,还有就是四个漂亮的娘们,再有不到十人的护卫,李强他们是久吃水上这碗饭的,怎么会栽在这些人手上呢。 不过李强这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难道说他胆敢骗程大少,却是专门设局来对付我的? 在极短的时间里,熊瞎子的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不过脸色倒是保持着平静,“李强怎么着咱们管不着,现在那小子既然下了锚,让兄弟们下水,直接凿沉了事。” “老大,程大少不是说要船上的那四个小娘们吗?这船要是沉了湖,救不回来怎么办?” 熊瞎子瞪了他一眼,“怕什么,船一沉还不都是咱们的天下吗?四个小娘们都救不回来,咱们还怎么在骆马湖上混!” 喽罗一听不说话了,转身给其他四条船上的人打起了信号,四下里把张桓的快船团团围住,大声呐喊,吸引张桓的注意力,以方便他们船上的五个水鬼下水。 别看这些水贼都是从小在黄河、骆马湖长大的,水性都不错,但是要想在水下凿船,那还得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样的人在熊瞎子手下也只有五个人,这次他可是全都带出来了,而且一次性全部派下水,为的就是一次性成功。 熊瞎子斜眼看了看船尾,五个兄弟已经各自喝下了半斤老白干,正在检查兜囊,一会儿就能下水了。 “喂,对面的小崽子,别说你熊爷不给你出路,你把那个书生给老子送过来,老子就饶了你们的狗命!再说一次,老子就要那个落水书生的小命!” 熊瞎子大声叫喊着,吸引着张桓的注意力,船尾处,五名水鬼已经悄然下水,在水下向着张桓的快船游了过去。 第325章 一枪一个打得熊瞎子发狂 船泊在骆马湖上,对于熊瞎子可能采取的进攻手段,张桓基本上是门儿清。 这个年代,一没有导弹二没有大炮,想要弄沉船只有两个法子,或是直接跳帮上船杀人,或是水鬼下水凿船。 跳帮这活计其实海盗最熟练,而内河的水贼们更擅长的是下水凿船。 看到周围的船开始大声鼓噪,张桓心里明白,这是戏肉要上场了。 “二狗,你带几个兄弟下水,小心点别离开船底就行了。”张桓晃晃手中的火枪,“注意自己的安全,只要他们不动船,你们就不用多管。” 陈二狗答应一声,叫上五个早就准备好了的护卫,活动了一下身子跳进了水里。 张桓紧紧盯着熊瞎子的船与自己的船中间的一块水域,他知道,两船现在间隔近百米,那些水鬼一口气是游不过来的。 要换气或者是露头换气,或者是用竹杆或是芦苇秆来换气,不管哪一种方法,都是送他们上天的好机会。 “二虎,多装几只枪,呆会儿急用。”张桓看了看正在装枪的姚二虎,轻声吩咐道。 刚刚说完,张桓猛地一探枪,一扣扳机,“嗵”地一声,一阵青烟飘起,在两船之间的水里突然冒出一块鲜红的血色。 “好,再来!”把手中的枪递给姚二虎,顺手接过另一只枪,对着水面略一瞄准,“嗵”的一声枪响,水里又一股血水冒了出来。 “好我的兄弟啊!”熊瞎子不瞎,对面船上响了两声枪响,水里就冒出两股血水,虽然还没有看到兄弟们露头,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是自己的水鬼受伤了。 这些水鬼训出来可是不易,转眼间就被对面船给干掉了两个,熊瞎子的心都在滴血。 这会儿要是能把人招回来,他铁定会把剩下的三个水鬼叫回来,可是他们现在在水下,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 熊瞎子只能拍着大腿,大声叫骂着,寄希望剩下的三个人平安地到达对方的船底下,直接把他们给沉到湖底。 这一瞬间,熊瞎子已经决定了,管他~妈的什么程大少程二少,老子要这一船人给我的兄弟们赔命。 可惜的是事情并不因某些人的意志而转移,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是一个只会跳骂的水贼的时候。 张桓手里已经是第三支枪了,水面上又有一枝芦管露出来,张桓枪口一动,右手食指迅速扣下扳机,这一枪又准确地击中了,湖面上的已经殷红一片,现在又加上了一块。 转眼间,张桓已经用火枪干掉了三个水鬼,他的心里顿时轻松起来,迅速换过火枪,换了个位置,仔细观察起湖面来。 前世时这种水底下作业的事情,都是交给专业潜水员来做的,哪怕是配备了全套的装备,这种潜水员也不是很多,所以张桓相信,就算是骆马湖熊瞎子是专门吃水贼饭的人,这种能在水下凿穿别人船底的水鬼也不会很多。 现在已经有三个受到了枪击了,而且从血水蔓延的位置看,这些人受伤以后,有一个还有余力往回返,另外两个则是随便漂走了,十有八·九是只能是沉尸湖底了。 现在,就看剩下的几个水鬼何时露头了。 熊瞎子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何苦呢,就为了一个漕帮帮主的儿子和一个漕运总督的儿子,和三千两银子,自己竟然就接下了这么一趟要命的买卖。 五个水鬼已经折了三个了,那个向后游了一程的水鬼最终也消失在水底了,而这些水鬼就是他在黄河和骆马湖上打劫的最有力的尖刀,现在刀尖让人掰断了,剩下的日子不好过了。 对面的船上跳下了六个人,他已经看到了,从这六个人纵身入手的姿势就能看出,他们也是吃水上饭的,只是不知道是混哪里。 千算万算,错就错在没有摸清对手的底数就贸然接下了买卖,现在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两个水鬼就算是通过逃脱被船上人枪击的命运,可是对方有六个好手在等着他们,冲到船下还是个死。 “神二,你能不能把那个人射死?”熊瞎子拉过船上唯一一个弓手,有些疯狂一问道。 神二咧了咧嘴,“老大,咱们两条船之相距太远,这么远的距离,箭根本过不去啊!” “妈的,废物,连个箭也射不出去,滚一边上去。”熊瞎子一脚把神二踹出去很远,心里的烦闷越发重了。 “打信号,所有的船都给我靠过去,上下一齐动手,跳帮干掉他们,那个开枪的小子给我留着,我要一寸一寸活割了他!” 虽然水里还有两个水鬼没有露头,但熊瞎子已经不指望他们了,干脆直接靠上去拼杀吧。 虽然明知这种直接靠帮拼杀肯定会增加伤亡,但是他已经收下了程天雷和崔登的订金,要是完不成,不但要退赔钱财,还会影响到江湖声望,这个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一单生意他会下死手去做,做完以后,程天雷和崔登两人要是不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们想要的五个女人是别想得到的。 熊瞎子不怕鱼死网破,十年前他单枪匹马杀掉了强·奸他姐姐的地主一家二十三口,然后投湖做了水贼,从那时起,他就没有想着自己能够好好死去,所以每战必争先,结果是争来争去成了骆马湖水贼的头子。 他要的是这一口气,他在这条大河上下的地位和名声,不能毁在这么一伙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上,哪怕是受再重的伤,他也要把场面撑下去,既然回到老窝里要养上半年的伤,他也在所不惜。 这股子凶悍的匪性早就传给了他手下的每一名水贼,现在看到他已经愤怒了,所有的水贼们都热血冲头,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调转船头,冲着已经下锚的快船冲了过来。 水下的另两名水鬼始终没有露头,可能是张桓开枪时他们正好换过气了,张桓没有再等下去,反正他们靠过来,水里有陈二狗等六个人在等着他们呢。 手中的火枪一转,指向了熊瞎子的战船,突然间发现,那船上竟然有正手持弓箭在瞄准自己。 张桓心中暗自一乐,偏头看了看距离,抬手就是一枪,开枪时故意略偏了一下方向,饶过了那人的小命。 神二站在船头,正在专心瞄准着白帆船上持枪观察水面的张桓,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只要再近上二三十步,他就把握射中他。 可是突然间,白帆船上的持枪人猛地调转了枪口,脑袋一歪,一股火光伴随着青烟,接着就是“嗵”的一声响。 神二暗叫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摆好姿势的身子根本容不得他做出任何调整,一枚弹丸已经呼啸而至,直接扎进了他拉着弓弦的右肩。 如同被一根巨木砸中一样,神二的身子腾空飞起,摔倒在甲板上,右肩头鲜血刷地一声冒了出来。 “操!”直到摔到地上,神二才算明白过来,那人竟然是抬头看到自己就开枪了,而且那枪竟然不用点火绳,直接扣发,一刹那间就让自己受了伤。 “神二!你怎么样?”身边的熊二突然间飞了出去,熊瞎子本能地一转头,就看到了神二正躺在甲板上,肩头冒着鲜血。 神二晃了晃头,“老大,我没事,就是肩膀受伤,开不得弓了。” 熊瞎子一巴掌拍在船舷上,“怎么会这样?” “老大,你也小心一点儿,那小子会邪法,火枪不用火绳,而且指哪儿打哪儿,别是白莲教的吧?” 神二这小子看来身子挺壮实,伤到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熊瞎子不说,而且想像力还十分丰富,竟然给张桓安上了一个邪法的身份。 熊瞎子一听,立即从旁边拉过一块巨盾,挡在了身前。 他是不怕死的,但是他怕白莲教,这些教门各种邪门的东西很多,他亲眼看到很多说不清的事情,不想自己也成为后世别人嘴里的传说。 一枪打倒了那名弓手以后,张桓把火枪交给了姚二虎,“二虎,把这些枪都装好火药先放着,一会这帮杂碎靠过来,让他们好好尝尝咱们奇山军的厉害。” 拨出折铁剑,张桓四下了里扫视了一圈,所有的护卫都是手中一支长竹杆,腰里插着长刀,标准的野战配备。 “兄弟们,这儿是骆马湖,这些水贼想跟咱们玩玩跳帮,这都是咱们玩剩下的,既然他们要来,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桓一摆折铁剑,“兄弟们,这些水贼只有五条船,按着他们船的大小,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十人,一个打五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请大人放心,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这儿就是他们的死地!”“让这些老西子看看,谁才是老大!”…… 大伙鼓噪起来,双手更加用力地抓紧手中的竹杆,虽然这东西是陈二狗昨天晚上备下的,不如自己平时训练的长棍顺手,但是一杆在手,尤其是竹杆的尖端还特意用刀斜劈出一个长尖来,跟长枪的样子差不多,这让所有的人更加放心了。 五条黑帆船分成了两个方向,一个在左侧从船头冲向船尾,一个在右侧从船尾冲向了船头,同时向张桓的白帆船冲了过来。 在靠近白帆船的甲板上,每船各有五六名手持武器的水贼,正在疯狂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这既是一种威吓,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催眠与安慰。 张桓拿起一枝长枪,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黑帆船,可惜操控船的老大在船的后面,现在开枪根本打不着他。 把枪交给徐弘祖,“徐大哥,你就安心地躲在这里,把这几杆枪看好了就是成绩,记住了,千万别参加甲板上打斗。” 说完把二虎已经装好火药的三枝火枪递给了他,“躲到桅杆下面,有帆挡着呢,保住枪就是最大的功劳!” 第326章 熊瞎子,你想怎么死? 看着白帆船上的长长的尖刺竹杆,水贼们的心里满是恐惧。 当了这么多年贼了,每次出手,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从容的对手,虽然每侧的甲板上也就五六个人,但是手中长长的竹杆和腰间斜插的长刀,都对所有的水贼形成了无形匠威胁。 “跳帮!”两侧的船已经靠了过来,熊瞎着硬着头皮高声喊道。 第一条黑帆船上的五名水贼借着船身一倾的机会,顺利地腾空而起,冲向了张桓的白帆船。 人在空中,已经在算计着跳到甲板以后应该如何躲过第一波攻击,然后痛宰这些该死的外乡人。 可惜的是,没等他们落地,一阵剧痛已经笼罩了他们,低头一看,或是腿上,或是肚子上,已经各自被长长的竹杆刺中了。 这些水贼们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尖利的竹枪很容易地刺穿了他们的身子,鲜血在空中喷洒出来,如同半空中盛开了朵朵红莲。 第一船上的五名水贼连张桓船的边都没沾上,就从半空中嚎叫着掉进了骆马湖里,染红了大片湖水。 “我操·你大爷!”熊瞎子惨叫一声,一拳砸在盾牌上,这些人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熊瞎子,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即带上你的人给我滚蛋,要不然老子掘了你的老巢!”张桓的折铁剑根本没有发挥作用,干脆站在船头大声呼喊起来。 “警告你大爷!我的兄弟们哪!我对不起你们哪,看我给你们报仇来了!”熊瞎子疯了一样地狂叫着,“点子硬,所有人都闪开,让我上!” 听了他的这一句话,正在准备跳帮的三条黑帆船顿时如同得了特赦令一样,扬着帆从张桓的白帆船旁边驶过,把熊瞎子的船让了出来。 操了,这群兔崽子! 熊瞎子一看,心中大骂不止,平时一个个牛皮吹得天响,事到临头了,没想到竟然全都是他妈的脓包! “神二,这次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帮子兄弟就靠你了。”熊瞎子莫名地有些感觉不妙,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神二,剩下的兄弟里,也就属于他还有些头脑了。 神二想说什么,可是张张嘴又闭上了嘴,熊瞎子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桓一挥手,“大家做好警戒,把熊瞎子让上来,我倒要好好领教一下这位骆马湖的大当家的,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姚二虎呵呵一笑,“少爷,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区区一个贼头儿,哪劳你出手?” 张桓冷笑一声,“你别小看了这个贼头儿,令行禁止,就凭这一点儿,这小子就不差。你的那两手还嫩着呢,还是仔细在边上看着吧。” 一句话把姚二虎闹了个脸红,讪讪地摸着后脑勺站到了船舷边,却正好看到陈二狗正顺着绳梯爬上来,“嘿,二狗上来了,那几个水鬼看样子是玩完了。” “大家别动,二虎警戒一下。”张桓上前两步,看到陈二狗嘴里咬着长刀,正用力向船上爬着,绳梯下面的水里,五个脑袋正凑在一起向上看着。 看样子自己这面下水的六个人都没有什么事情,这就说明熊瞎子的水鬼全军覆没了,这个消息倒是令人振奋。 “二狗,你们先于旁边休息一下,其他人看着另几条船,重点是看看有没有人再下水。”虽然已经干掉了第一批水鬼,但是张桓不敢保证熊瞎子会不会派出第二批。 陈二狗咧嘴一笑,“少爷,他们几个先在下面看着,就算是有人敢下手,也是有来无回。” 张桓看了看正在驶过来的熊瞎子,点了点头,估计这场战斗又快要结束了,这样也好,这种战斗杀得再多也是中国人,何苦呢。 两船临近,熊瞎子手持长刀,猛地跳了起来,人在空中,双刀就挥舞个不停,生怕像那此前的那些手下,被人在半空里用竹枪给刺死。 船上的人各自退后几步,看着熊瞎子从半空中落到甲板上,滚了两个前空翻,迅速站定。 张桓仔细一看,嗯,这个熊瞎子倒不是真瞎,只是那满是横肉有脸上那两只眼睛也太细小了,猛不丁一看,真的跟瞎子一样。 “好了,熊瞎子,远来是客,你先休息一下。”张桓一挥手,所有人各归各位,重点警戒熊瞎子的五条黑帆船。 熊瞎子站定脚跟,四下了里打量了一下,心中暗叫不好,闯荡骆马湖十年了,这次怕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四下里只有十多个人,每人手中一枝竹枪,腰间斜插长刀,装备虽然给力,但是最要命是这些人都是斗志昂扬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丁点儿被围的恐惧与慌乱。 扭头看向站在船头的张桓,熊瞎子心中暗叹一声,老天真是瞎了眼,怎么把这么一群好汉交给了这么一个白脸少年? “呔,我是骆马湖大当家熊瞎子,你们船上谁是主事的,出来决一死战!”熊瞎子扭头看了看四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跟谁对打。 陈二狗看看张桓,看到少爷一脸微笑的样子,心里有了计较,上前一步,“熊瞎子,你真是一头笨熊瞎子,自己闯进死地来了,竟然还想要跟我们老大决一死战,你是真傻啊,还是装傻啊?” 呃,这个,似乎确实是这样啊。熊瞎子转眼看看,这十多个人要是同时发难,自己还真的难以招架。 “呸,我原以为你们是一群好汉,没想到却是一伙子倚多胜少的小人。”熊瞎子想也没想就骂了回去。 张桓一听愣了,大哥,是你带着人马要来打劫我们好不好?现在你自己跳到我们船上要单挑,这是典型的羊入虎口,你倒好,竟然开始跟我们论起好汉小人来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熊瞎子,你可真是头笨熊,我也真是纳闷了,这么些年你都是怎么当老大的?就你这个智商,骆马湖的这般人跟着你混到现在还能站在船上,只能说老天爷太关照你们了!” 张桓拿过一支火枪,一指熊瞎子,“现在你自投罗网,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熊瞎子一听这话,心知不好,扭头转身就想往湖里跳。 刚跑出一步,只能“嗵”的一声枪响,一枚弹丸快如闪电冲着自己飞来,熊瞎子这个时候想要干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干等着。 完了,这一下子全完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就在这一瞬间,熊瞎子的眼前出现了姐姐的笑脸,死不瞑目的双眼,地主家倒在血泊里尸体,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 一切都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如果老天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不会还走上这水贼这条路? 第327章 熊瞎子你还是跟我混吧! “当!”一声脆响,熊瞎子左手一震,手中刀当郎一声掉到了甲板上,却一下子把他从回忆中惊醒了。 没有死! 熊瞎子本能地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适不处,唯一的变化是自己左手的长刀掉到了甲板上,看来那枚弹丸是冲着他的长刀来的。 “熊瞎子,想跑?你觉着你的腿能快过我的子弹吗?”张桓手里拿着另一支火枪,“别作梦了,咱们好好谈一谈。” 事到如今,熊瞎子才发现自己真的如同一只卡在井筒的熊,进退两难,上下不得。 原以为他冲上船以后,这些人会一起上来跟他进行混战。这是他最期望的,在这样的混战里,哪怕是他战死了,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了。 可是这些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根本就是在看他的热闹,弄的他一个水贼大当家的,好像是送上门被人抓一样。 “你们卑鄙,有本事与我一对一单挑,拿火枪算什么本事。”熊瞎子看出来了,这些人暂时不想杀他,这样一来他的胆气倒是又壮了几分。 张桓摇了摇头,“瞎子,我刚才拿着火枪,是不是跟你一对一单挑?要不要咱们再来一局?” 一句话把熊瞎子问住了,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个白脸小子确是一个人拿着火枪跟自己对战,刚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这会儿熊瞎子早就进了黄泉路了。 陈二狗也乐了,“我说熊大当家的,要不要我陪你走两趟?” 形势比人强,事到如今,熊瞎子只好一抹脸皮,反正已经这样了,咱也不要脸了,“跟你们打?我是骆马湖大当家的,要打也只能跟你们当家的打,你们这些小喽罗,不配!” 嘿,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徐弘祖手里提着一支火枪,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熊瞎子,我是长江边上的人,你的大名我可是听说过,你可是江南江北道上数得着的好汉,今天这作派倒让人觉着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啊。” 熊瞎子听到船上的人这样说,越发认定张桓只是火枪玩的好,拳脚兵器肯定是他的弱项,想想也是,他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呢,怎么可能是他熊瞎子的对手。 “我保证,绝对不伤他的性命,只是比试武艺,而且不管胜负,我都礼送你们离开骆马湖,保证不再找你们的麻烦,这总可以吧?” 说出这一番话以后,熊瞎子都要被自己的高风亮节给感动了,这是多么宽容大度的大当家啊,所有的苦处都自己背下了,只为了一个义字和一个名字。 张桓把火枪递给了徐弘祖,伸手拿过折铁剑,“熊瞎子,我不用你让,你只管拿出真本事来,我倒要看看是我活还是你亡?” 听到张桓这样说,陈二狗和姚二虎一摆手,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了足够大的空间。 熊瞎子看了看躺在甲板上的兄弟们,左手长刀,右手一挽刀花,“好小子,看你是条汉子,我熊瞎子就陪你走上一趟,你放心吧,我不会伤你的性命的。” 陈二狗看了看熊瞎子手中的长刀,再看看张桓手中的折铁剑,无奈地摇摇头,“熊瞎子,我们家少爷说了,不要你的性命,你只管放心大胆地施展就是了。” 听到船上的人这么说,熊瞎子顿时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可是现在他能怎么着呢?一步错了百步错,现在这些风凉话只能听着了。 张桓拔出折铁剑,亮开门户,目光注视着熊瞎子。 事情发展到现在,连他都觉着奇怪,这个熊瞎子真不知说什么才好,真是蠢得可爱,傻的够呛。 熊瞎子一摆手中的长刀,嚎叫一声冲上前,竖着一招力劈华山,大刀奔着张桓直上直下劈了下来。 姚二虎一撇嘴,“二狗,这种招数,咱们的长枪只要往前一送,他就是一个死啊,现在这小子就是欺负少爷手里的剑短而已。” 陈二狗嘿嘿一乐,“问题是他不知道少爷手里这剑虽然短,却是最厉害的,这一刀下去,估计就剩下个刀把儿了。” 两个人正说着呢,那边两个人已经分开了,张桓手里的折铁剑抵在熊瞎子的背心处,熊瞎子手里果然只拿了个刀把儿。 “老子不服,你这是什么刀,竟然一刀砍断了老子的百炼钢刀,你这不是本事,是仗着宝刀欺负人。” 熊瞎子暴怒了,一个照面,刚刚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把刀给砍断了,没等反抗呢,自己的后背就让人给控制了。 张桓一缩手,折铁剑离开了熊瞎子的背,可是这剑实在是太锋利了,刚才一触之下,已经划开了皮肤,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瞎子,这就是实力,我有宝剑,而你没有,正如你有快船而我没有一样,这都是实力啊。”张桓呵呵一笑,分明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熊瞎子把手中的刀把子一扔,回转身一轮连环踢腿奔着张桓就来了。 在他的计划里,这一轮连环腿踢出去,那个白脸小子肯定会被逼得连连后退,然后他趁机转身跳湖逃生。 回过头来,连续两个踢腿以后,他惊喜地发现,那个白脸小子果然在后退,心中顿时一松,两眼向旁边一扫,再有两轮踢出去,他就可以跳湖逃走了。 正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传来,熊瞎子突然发现,虽然自己还没有起跳,人竟然已经飞到了半空,没等细看,已经啪地一声落到了甲板上。 虽然眼前摔得阵阵发黑,但熊瞎子看得清楚,自己的周围确实只有那个白脸小子一个人,刚才应该是他把自己给扔了出去。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自己明明把他踢得连连后退的,怎么自然竟然会突然飞到半空呢? “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熊瞎子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张桓上前两步,站到了熊瞎子面前,“瞎子,你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你是个福泽深厚的人,我给你个选择,不如跟我干?” 跟他干?熊瞎子一阵迷糊,自己是来打劫的,怎么劫来劫去的,自己似乎反倒要搭上去了?这都什么事啊,这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熊瞎子终于成功地晕了过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还是让我早点去死吧! 第328章 二当家的选择 张桓看了看晕过去的熊瞎子,抬头看了看陈二狗,“我说错什么了吗?” 陈二狗摇摇头,“想不开呗。”说完甲板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远远的黑帆船上,神二眼睁睁看着熊瞎子在连环踢的时候,被张桓突然上前一步用肩扛着扔了出去,狠狠地摔在甲板上。 “完了,老大这次算是栽了。”神二痛苦地一拳砸在甲板上,却不小心震动了右臂的伤势,顿时疼的嗷嗷叫了起来。 “二当家的,咱们怎么办?”旁边早就六神无主的水贼们凑了上来小心地问道。 神二强忍住疼,瞪了那水贼一眼,“怎么办?现在冲上去,不但救不了大当家,而且兄弟们都得折在里面。” “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那水贼急了,抓起刀就要往水里跳。 熊瞎子对他不薄,有一次动手抢劫时,他不小心受伤落水,熊瞎子亲自驾着船往下游找了二十多里才把他给捞上来,他这条命是熊瞎子救的,这个时候他不能见死不救。 神二用左手一把抓住他,把他扔在了甲板上,“赵六,这里不光是你一个人受大当家的恩情,可是这个时候冲动有什么用,咱们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明白吗!” 赵六趴在甲板上,“二当家的,那你说怎么办哪,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大当家的死在一起。” 甲板上的人被赵六这么一折腾,人人都想起熊瞎子的好来,要说熊瞎子自己也是苦出身,所以对这些苦哈哈们还真是挺照顾的,大家在一起虽然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但是他这个老大还是很得人心的。 “二当家的,咱们投降吧,回头带着他们回家去找那两个公子哥儿,他们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不受这人夹板气。”这时,操船的五十多岁的老皮子突然叫道。 神二看了看张桓的白帆船,就如同一座水中堡垒一样,矗立在自己的面前,船上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人,可是自己这五六十人却是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 刚一照面,五个水鬼丢了,刚一跳帮,五个人连船都没沾上边就折了,大当家的上船去单挑,连跳船都做不到,现在更成了人家的俘虏,这买卖的确是没法作了。 “发信号,所有船下锚、降帆,安排小船,我要亲自上船跟他们谈判。”神二的语气是坚定的,表情是坚强的,但是手脚却在发抖,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这是他作为二当家和兄弟的一份担当。 “老皮子,要是我也出了事,你就发信号让大家都散了,千万不要为我们报仇,天下之大,只要兄弟们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神二说得很慢,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熊瞎子进攻前对自己说出那番话时的心情了,老大不好当啊。 张桓蹲下来,用手拍拍熊瞎子惨白的脸,这小子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探到鼻子下面试了一下,还有气,只是十分微弱。 “二狗,去弄桶水来,这家伙是真的晕过去了。”张桓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小子手底下还是不错的,可惜了,闲着没事招咱们奇山军干什么呀?” 姚二虎抢过水桶去打水,突然间发现周围五条船的船帆正在缓缓落下,“少爷,你看他们正在落帆。” 落帆?大家扭头一看,果然那些黑色的船帆正在慢慢落下,高高的桅杆光秃秃地直竖着。 “少爷,怎么个情况?”陈二狗随口问道。 张桓挠了挠后脑勺,这架式他也没见过啊,“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跟咱们耗上了?” “不对,那条大船上放下来一条小舢板。”船舷边的上姚二虎大声喊道。 张桓快走两步站到了船头上,果然一条舢板正在慢慢划过来,一个右臂吊在胸前的汉子手里举着一根木棍,上面绑着一块白色的布巾。 呃,这是举白旗投降的意思? 张桓看了看陈二狗,冲着小舢板努了一下嘴。 陈二狗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冲着下面喊道,“喂,你们干什么来了?” 神二听到陈二狗的叫声,脸皮抽搐了两下,努力控制住声音,“我是来谈判的,请你们放了我们大当家的。” 谈判?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呢。 “谈判?你们有什么资格谈判?” 神二晃了晃白旗,“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们当家的谈,请这位兄弟代为通禀一声。” 张桓点了点头,示意陈二狗同意他上船,事到如今,他倒真的不介意同这伙子水贼好好谈一谈,别的不说,单说他们老大被抓,这些鸟人竟然下锚落帆派要跟自己谈判这一点,说明这些家伙人性尚未泯灭,属于可以团结教育的对象。 “好吧,我们少爷说了,请你上来谈,我这就放下吊篮。”陈二狗看了看神二肩膀上渗血的绷带,估计这家伙爬肯定是爬不上来的,干脆准备个吊篮把他弄上来得了。 神二冲着陈二狗晃了晃旗,“谢谢了!”这个真的说声谢,要是人家不准备吊篮,他这样子想要上去真的要丢半条命的。 地上躺着的熊瞎子仍然在晕迷中,张桓让人把他抬到桅杆下面,这儿是甲板的最中央,这小子就算是醒过来也不能一下子跳到湖里。 现在他们的人要来谈判,所以熊瞎子还是先晕着比较好,这样不容易打扰到谈判的进程。 时间不长,神二从吊篮里爬了出来,脸色惨白,肩膀绷带上的血迹更多了,看来刚才上来的还是动了伤口。 “在下神二,是骆马湖二当家的,不知对面哪位是当家作主的好汉?”神二上船以后,扫视了一下甲板,看到熊瞎子躺在桅杆下面,人事不醒,急忙报上名号。 张桓看了看神二,知道这家伙应该就是刚才被自己打伤的弓手,“神二?你的箭法很好?” 神二点点头,“不敢说很好,不过在我们这班兄弟里倒是说得过去。” “挨枪子的滋味怎么样?”张桓没有接他的话,直接问起了伤心话。 听到对方这人白脸少年这样问,神二猛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对,是我。”张桓点点头,“弓箭已经落后了,不如跟了我,专门练枪如何?” 第329章 熊瞎子低头 神二来到船上,本来是报了必死的念头的,可是等他爬出吊篮以后,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走错了地方,甲板上的都是些十多岁的少年,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岁,难道说竟然是这样一群少年打败了赫赫有名的骆马湖水贼大头目熊瞎子? 他想否认这一点,但是甲板上的血迹和人头都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当听到张桓问起是否愿意跟着他练枪时,他更傻眼了,这哪是两军对阵,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玩家家好么? 看到神二愣住了,张桓转头看了看四下静静地停在那里的黑帆船,“你们为什么不跑呢?我的船已经下了锚,你们要跑我肯定是追不上的。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跑?” 是啊,为什么不跑呢?神二嚅嗫了两下,嘴巴张了两张没有说什么,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躺在桅杆下面的熊瞎子。 “噢,是为了这头大笨熊啊。”张桓点点头,没有想到这群水贼倒真是有情有义,为了大当家的,五条船上的四五十水贼竟然无一脱逃。 说实话,张桓挺欣赏这种义气的,这是他在后世时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精神,可惜在他前世的时候,在军队里或许还能感受到,到了地方以后却再也没有半分半毫了。 “说说你们的想法,咱们或许可以打个商量。”张桓冲着陈二狗做了个手势,这是让他继续保持警戒的意思,他可不希望自己在同俘虏谈判,结果被人家抽空子下了黑手。 陈二狗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沿着船舷转了一圈儿,湖里的人仍然在坚持,看样子还比较愉快。 神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筹码来,“这次是漕帮少帮主程天雷和漕运总督的儿子崔登花的钱,点名要这位徐先生的人头,还有船上的四位姑娘。”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又是一回事,现在猜测被证实了,张桓的心里倒是平静了很多。 “他们给了大当家三千两银子,许诺以后我们也可以接运河上的正当生意来做,大当家想着给兄弟找一条后路,就答应了,没想到……” 神二话没有说完,满脸的苦笑。 张桓没有说什么,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事到如今,我们是彻底地栽了,本来也不敢来提什么条件,希望少爷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能饶我们一条小命,也就知足了。” 神二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张桓,咽了口唾沫,“我们这些年在大河和骆马湖上也做了不少的买卖,攒下了些家底,愿意全部献出来换大当家的性命……” “不要管我,那是兄弟们拿命拼回来的养老钱,不能动!”突然甲板上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叫声,大家循声看去,却是熊瞎子醒了过来,正在挣扎着爬起来。 “大当家的!”神二见到熊瞎子醒了过来就想要冲上前,姚二虎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只好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我说大笨熊,你就好好地呆就行了,谈判的事情我跟二当家的谈。”张桓一努嘴,早有人上前拿一根绳子把熊瞎子绑在桅杆上,又用布条绑住了他的嘴,让他不能乱说话。 神二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看一脸浅笑的张桓,又停下了。 “银子是好东西,这个我喜欢,你接着说。”张桓点了点头,应下了第一个条件。 “小人知道,少爷是有来头的大人物,受了程天雷和崔登两个小人的暗算,心中一定不舒服,小的愿意带着兄弟们把他们两人押至少爷面前,但凭少爷发落。” 这条就太狠了,这叫反其道而行之,不过对于张桓来说,这样的条件反而是最让他感兴趣的。 “噢?你是说,那姓程和姓崔的,现在还在骆马湖?”听到这个消息,张桓眼睛睁大了,这两个王八蛋是势在必得的意思啊。 “是的,他们要见到那位公子的人头,还要接到四位姑娘才肯离开。”神二恨恨地说道,“他们现在就停泊在骆马湖东侧的张家洼子,等着我们把人给他们带过去。” 这也怪不得神二恨他们,这两个小子根本没有弄清楚张桓的状况,就贸然请他们出手,而且拍着胸脯子说张桓的船已经被他们控制了,要熊瞎子他们出手只是为了杀人,没想到却是如此悲惨的结果。 “这两个条件我都很喜欢,再有没有第三个?”张桓现在的样子是十足的奸商样,神二很想抽他两个耳光,可是又不敢。 “如果少爷还不满意,那么我们回头就解散队伍,离开骆马湖,从此以后不在大河一带活动,凡是有少爷的地方,我们远避百里。” 神二多少还读了点书,退兵三舍的故事他听说过,在这儿给张桓用上了。 张桓嘬嘬牙花,这个有点人才浪费啊。 “少爷要是还不满意,就请少爷给我们指出条路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神二代兄弟们应承下来了。”神二一见张桓的动作表情,以为这位少爷还不满意,那剩下的就只有杀头一条路了,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张桓呵呵一笑,示意姚二虎把水葫芦扔过来,递给了神二,“二当家的先喝口水,既然熊大当家的已经清醒了,咱们不如一起听听他的意见如何?” 这才是我为鱼肉人为刀斧,什么都听人家的,神二无助地接过水葫芦喝了两口水,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姚二虎上前解开熊瞎子口中的布条,把他转了过来,面朝着张桓和神二。 “熊瞎子,刚才神二当家的条件,你也都听到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既然骆马湖以熊瞎子为老大,这些条件就必须经得他的同意,否则回头还是一场空。 熊瞎子心情复杂地看看神二,“嗐,老二啊,我死就死了,你带着兄弟们继续在大河上快活就是了,何必自投罗网来救我呢?” 神二没说什么,他就知道熊瞎子必然会这么说,而且他也明白,这是熊瞎子的心里话。 看到神二不说话,熊瞎子也低了头,“这次我认栽了,老二说的我都认,就是第一条,还请少爷能手下留情,给兄弟们留点养老的钱,我熊瞎子这条命就交给你了,下半辈子当牛作马,以报答少爷的恩情。” 事到如今,熊瞎子也知道,自己和手下这班兄弟的生死都操控在这个白脸少年的手中,只要能为兄弟们找条后路,自己的那点尊严真的算不了什么。 看着跪向自己的熊瞎子,张桓缓缓点了点头,这人虽然有该杀之处,但还是有可用的地方,关键的是看自己敢不敢用,会不会用了。 “熊瞎子,你站起来,别像个娘们一样,少爷我不喜欢脓包的手下!” 突然听到这一句话,熊瞎子惊喜地抬起头,这位爷答应了?! 第330章 你来做一支奇兵 当初太祖上山的时候,就曾收伏了两只土匪队伍,后来这两只队伍成了革命的中坚力量。 张桓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连当初太祖上山都不如,他又有什么理由随意杀掉一个想要跟随自己的人呢? “神二,你的三个条件我知道了,现在说说我的想法。”张桓看了看一脸惊喜的熊瞎子,扭头看向神二。 神二看了看熊瞎子,用力点点头,“少爷有何吩咐,尽管说。” “第一,你们这些年抢来的钱财,清点一下,分作三部分,一部分留作你们的养老钱,一部分留作今后发展的本钱,第三部分用于做善事以赎前罪。这个方案你看可以吗?” 神二本来是抱着血本无归的念头来的,现在听张桓这样的分配计划,不由地愣了,这样一来,他张桓可就什么好处也没有了。 “这些钱虽然来路不正,但是已经聚起来了,也不可能全部返还受害者,而你们中的一些人已经老去,需要安度残年,这些钱正好可以拿出一部分安置他们; 至于你们,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回头我会给你们找条路子,你们拿出一部分钱来作为本钱;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虽然有心向善,但是要有实际行动,拿出些钱来,铺路架桥,扶贫济弱,为骆马湖的乡亲们多做些好事,也为你们积点阴德。” 张桓看熊瞎子和神二两个一时间理解不了自己的意图,干脆给他们详细分析了一下。 那个年代的人,你跟他们说是求个心安什么的,不如说是给他们积阴德他们更容易理解。 熊瞎子和神二两个听到积阴德时,两个人不由地嚎啕大哭起来,他们都是出身贫穷而善良的人家,都是被逼无奈才入了匪路,从来也没有想着这辈子能得个好死,下辈子还能托生为人,现在竟然有人关心起他们的阴德来,光是这一点关心就足以让他们为之死心踏地了。 “好了,你们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张桓等两个大老爷们哭了一会儿,这才接着往下说,“第二条,你们要拿那两个人渣作见面礼,这在我看来是极好的,呆会儿咱们就去办这件事。” 熊瞎子点点头,“少爷尽管放心,老奴这就去把那两个混蛋给你抓来。” 张桓皱着眉头瞪了熊瞎子一眼,“妈的,都是兄弟,以后你要是再敢说老奴这两个恶心的字眼,老子就阉了你。” 姚二虎等人哈哈大笑起来,熊瞎子倒是心里一松,看来这位少爷并不像想的那么高冷。 “是,请少爷放心,那两个鼈孙在骆马湖上插翅难逃。” 张桓咧嘴一笑,“别吹牛,你当初对他们两个也是这么说的吧?” 一句话把熊瞎子说了个脸红脖子粗,不过事实确实是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反驳。 不过在他心里,倒是悄悄反驳着,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一样变态啊,枪法准的要命不说,手上还有一柄绝世宝剑,拳脚也快的吓人,那两块货要是有你一半儿的本事,也用不着来找我老熊啊。 “第三条,你说要解散队伍,远离大河和骆马湖,从此以后见到我远避百里,这条不行。 你们不但不能解散队伍,还要不断扩大队伍,不但要在骆马湖里发展,还要南下占领洪泽湖,北上占领南四湖、东平湖,总之一句话,要把运河上下的湖泊都变成咱们的天下。 这个才是你们的价值所在,才是我看好你们的原因。熊瞎子,神二,话说到这个份上,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熊瞎子和神二两个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切但凭少爷吩咐。” 张桓呵呵一笑,随手拿过徐弘祖手上的火枪,对着熊瞎子一抠扳机,一枚弹丸准确在打在他跪着的双膝之间,深深地嵌入了甲板之中。 “今天的事情,你们永远记在心里,如果胆敢有外心,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看着鼻子下面甲板上还在冒着烟的黑洞,熊瞎子觉着自己两腿间一阵尿急,一股热流就想要往外冲。 一定要夹住,就算是死今天也不能尿出来!熊瞎子现在顾不得别的,他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两腿间的那点玩艺上了,一定要夹住,不能当场尿出来! 神二则被那一声枪响吓得右臂一软,整个人趴在了甲板上,两耳嗡嗡直响,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虽然不喜欢玩弄权术,但是今天的事情,你们冒犯我在先,所以要赎罪也是你们要先拿出诚意来。神二,你马上回到船上,带人去把那两个小子连人带船给我抓过来,记住了,天黑前回不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虽然答应了两个人的投诚,但是张桓还是扣下了熊瞎子,让神二先履行他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把程天雷和崔登给抓过来。 只要他们敢抓这两个人,就说明他们是真的铁了心跟自己,到那时再把他们笼在手中,慢慢在大河上下发展实力,倒也可以算作一支奇兵。 再说了,将来自己在运河、大河和沿海的利益,有了他们这样一支奇兵,也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 神二坐着吊篮回到了舢板上,直到回到熊瞎子的座船上,仍然如在雾中。 “二当家的,谈得怎么样?”老皮带着兄弟们围了上来。 看着围在身边的老兄弟们,神二这才慢慢镇静下来,“兄弟们,为了救回大当家的,我答应他们,把那两个坑害我们的少爷羔子抓过来送给他们出气,大家有没有胆?” “不就是两个小白脸子嘛,妈的给我们买卖却不说实话,生生折了十个好兄弟,连大当家的都被扣了,就算是他们不要人,咱们也不能饶了这两个混蛋!” 老皮的叫声反映了水贼们的心思,在他们看来,现在落到如此境地,完全都是程天雷和崔登二人陷害的结果,其实却是不知,那两个少爷羔子竟然也是一无所知呢。 “好,那么咱们立即起程,带上向老三和左老四这两条船,三条船出手,那两个白脸肯定无处可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的意见是这样这样……” 神二把大家招到了一起,说出了自己的计谋,顿时赢得了所有人叫好。 很快,三艘黑帆船升帆起锚,向着骆马湖腹地驶去。 第331章 跟我接美人去吧 程天雷看着外面的湖水,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熊瞎子已经出发有一段时间了,按说也该回来了,可是到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见。 难道说出了什么意外了?程天雷很快就自嘲地笑了,熊瞎子这伙人的厉害,连他的父亲程梦准都是称赞的,那条船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再说了,昨天晚上,他已经顺利地买通了李强,那伙小子怎么会想到他们的船老大会出问题呢?离开了李强,他们除了哭喊还能做什么呢? “小程,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崔登喝得有些高了,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 “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的,用不了多久,小美人儿就会送过来的。”程天雷知道这小子在惦记着什么,干脆说些他爱听的。 崔登两眼通红地盯着程天雷,“四个,四个小美人儿,都是我的,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四个全都是你的。”程天雷扶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酒壶给他满上,“来,咱们两个先庆祝一下!” 两个人正喝着呢,船上的人突然叫道,“少帮主,有船来了,是黑帆,是熊瞎子他们回来了。” 崔登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踉跄着奔向船舷,“小美人儿来了?哥在这里等你呢!” 程天雷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这一天整得人牵肠挂肚的,太难受了。 三条黑帆船从湖面上快速驶来,很快与程天黑的船会合在一起。 神二的胳膊受了伤,不方便跳帮,只好等两条船靠在一起以后,踩着跳板来到了程天雷的黑船上。 “程大少,幸不辱命,那条船被我们大当家的给活捉了。”神二上来就唱喜经,给程天雷和崔登两个卖起好消息来。 崔登迷瞪着眼看向了神二的身后,“人呢,美人呢?” 程天雷比他要清醒一些,眯着眼看了看神二,“二当家的,胳膊这是怎么了?” 神二哈哈一笑,“跳帮的时候跟他们动手了,让那船上的小子捅了下子,不小心挂了彩,让程大少见笑了。” “哟,你们还真的动刀动枪了,没伤着小美人吧?”崔登一听急了。 “放心吧我的爷,几位美人都在船仓里没出来,安全着呢。”神二一听心里这个气啊,爷为你们去杀人,你们倒好,一句关心的话没有,张嘴就挂记着你的小美人儿。 程天雷看了看,“怎么就三条船,熊瞎子呢?那条白帆的船呢?人呢?” 神二一摊手,“好我的两位爷啊,你们说的那位姓李的船老大,根本就一点用也没有,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被船上的人发觉了,一番火拼以后,竟然被人家给杀了,你说这事儿整的,这就叫横生枝节啊。” 听说李强被船上的人给杀了,程天雷激灵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李强的身手他是听说过的,那是夏轩得力的左膀右臂,以他的身手竟然被船上的人给杀了,难道说船上有高手? “那你们怎么做的?” “本来是件很轻松的事情,李老大控制住船,我们来个跳帮上船杀人抢船就行了,现在倒好,没了内应,只能强攻了。”神二的嘴很有说书的天赋,“熊老大一见,有心撤退,又怕误了二位少爷的事情,只好安排兄弟们强攻。” “好在我们有水鬼,派出了五名水鬼下水,很快就潜到了他们的船下,凿开一个大洞,船一进水,那些人一阵忙乱,我们组织好手跳帮作战,很快把他们全给制服了。” 崔登一听急了,“既然制服了,为什么不抓紧把四个美人儿带过来?” 神二单摆了摆,“二位少爷,听我梅老二说句话,咱们兄弟都是些粗人,要是把那些小姐们移过船来,少不得要推推搡搡,抓抓掐掐的。 这样失了斯文不说,还影响了几位小姐的清誉,所以啊,我们老大决定,亲自看着船,等着您二位到了,由您二位亲自出手,把船上的四位美人儿请到您的船上,这岂不是更好?” 呃,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这小子说的似乎有道理啊,那四个小美人儿要是落到了这些粗人手里,哪怕是被他们的脏手沾上一沾,想想都无法容忍,还是让我们两个亲自把她们接到船上才是正理。 “好!神二当家的这事情想的周到!”崔登大声叫好,“来人,准备开船,咱们接小美人儿去。” 正在这时,神二又说话了,“两位少爷,我们老大说了,事情办完了,咱那账该结结了。”这是明着来催账来了。 程天雷皱了一下眉头,“我们还没见着人头和美人呢,这就想要钱?” “程大少你是明白人啊,现在这四个美人在我们老大手上,要是我们老大心情不爽,手头上歪上一歪,或是到船仓里撒撒气,那岂不是坏了两位少爷的心肝宝贝了?”神二根本不管这个,直接叫上板了。 崔登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进神二的手里,“不就是要钱吗?爷给你钱,快点启程带我看小美人儿去!” 神二把银票逐一收拢了一下,把票面算了一下,笑了,“程大少,崔大少给的钱不够啊,这才三千二百两,还差着一千八百两呢。” 程天雷一瞪眼,“不是说好的三千两吗?怎么又涨了两千两?你们骆马湖水贼办事也太不讲究了吧?” “好的的程爷,你不能冤枉我们啊。三千两是按你们说的情况开的价,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是靠着凿船和跳帮才拿下来的,这费用自然要加了。”神二态度一变,“别的不看,你们两位看看我肩上的伤,收你们两千两这都算是友情价格。” 这时旁边的人也都听到了神二的话,这些人都是程梦准专门从漕帮里选了来护卫程天雷的,看到神二坐地起价,立即横目冷对地把神二围了起来。 神二哈哈大笑起来,“程大少,我神二早在十年前就该死了,现在多活一刻都是赚的,你要是想要这条烂命,随时可以拿去,不过那船上的人和四个小美人儿,可就不关你们二位的事情了。” 程天雷一挥手,让人们闪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从中找了两张千元的龙头票拍进了神二的手掌里,“这是两千两,拿好了,马上带我们过去。” 神二看了看自己的船,程天雷咯咯一笑,“这儿有酒有肉,神二当家的陪我们一起小醉一下如何?” 听到他这样说,神二知道,这小子还是不放心自己,这是要把自己扣在他们的船上,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后才会放人的。 “行啊,既然两位少爷看得起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神二也不客气,扑通一声坐下来,捞起一块肘子,汁水淋漓地啃了起来。 “开船,跟上前面的三条船。”看到神二收好银票坐下来开始吃起肘子来,程天雷这才放下心来,“神二当家的,这儿有酒,边吃边喝!” 第332章 这活儿干得漂亮 远远地看到四艘挂着黑帆的快船飞速地奔来,张桓呵呵一笑,“老熊,下面看你的了。” 说完一挥手,所有的人都围在一起,互相拿绳子绑在一起,不过全都是活扣,绳子头掌握在自己手中。 张桓拉上徐弘祖,迈步进了船仓,外面有陈二狗和姚二虎在,熊瞎子这会儿想要反叛都没有机会了。 “徐大哥,没吓坏你吧?”张桓看了看一脸呆滞的徐弘祖,心里略有些后悔,刚才收服熊瞎子的时候,应该让他回避一下的。 徐弘祖摇了摇头,“兄弟,你放心吧,我没事儿。今天的事情太过于惊险,一时还有些心悸而已。” “你还是回仓里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你看了可能会更难受。”张桓进到船仓里,看了看徐弘祖,小心地劝道。 徐弘祖呵呵一笑,“张兄弟,我的命是你救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若认为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事情一了,我愿自杀以明志。” 晕了,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自杀了? 张桓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徐大哥本是纵意山水的读书人,何苦要趟我们这些粗人的浑水?” “读书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是非标准,我虽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发现你做过一件坏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根有源有目标的,包括对付熊瞎子,你都能看中他人性中好的一面,善加利用,这就是最大的善。” 徐弘祖的表情有些激动,“我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有为官为宦的,有大富大贵的,也有饱读诗书的,还有贫贱不堪的,但是如兄弟这般的,却未见到几个。” 看着徐弘祖的架式,再多说一句,这位大有直接一头撞死明志的的可能。 “好了,徐大哥,你不要抬举我了,再说我要脸红了,我只是觉着人生不易,能活命就不要害命而已,不过对于一些人渣祸害,我是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的。” 张桓看了看仓外,“比如说外面的熊瞎子,如果他胆敢背叛,等待他的一定是比死还要悲惨的结局。” “放心吧,那头狗熊不瞎,他心里明白着呢。”徐弘祖轻声一笑,“他知道何去何从,虽然不明白你的根底,但是从你身边的人身上,他就能看出个大概,这小子要是用好了,倒是一支奇兵。” 张桓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徐弘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今天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再多说什么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程天雷和崔登两个人站在船头,看着白帆船静静地停着,被两条黑帆船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顿时兴奋起来。 “二当家的,今天这活儿干得漂亮,这两千两银子没白花!”崔登两手拍着大腿,兴奋地大叫着。 程天雷看了看站在白帆船船头上的熊瞎子,这小子正眯着眼往这儿看呢,急忙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来了。 熊瞎子眯着眼睛,看着夹在自己船队里的那条格外大的黑色座船,从今天起,这船就只能沉到水底了,这倒是真的可惜了。 很快,程天雷的座船慢慢靠上了白帆船,早有人拿着挠钩把两船并在一起,搭上了跳板。 “程大少,幸不辱命!”熊瞎子冲着程天雷一拱手,“人都在这里,请大少查验。” 这时两个漕帮的人跳到了白帆船上,持刀四下里查看了一番,看到了甲板上李强和手下的尸体,血迹都已经开始发干发黑,再看看绑做一团的护卫们,这才示意程天雷可以上船。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神二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端着酒杯,左手冲着两边的船一招手,熊瞎子的人慢慢地靠了过来。 “哈哈,老熊啊,本少爷记住你的本事了,这才叫骆马湖老大嘛!”程天雷扶着崔登踩着跳板跳上了白帆船的甲板。 甲板上的血腥味儿让两位少爷很不习惯,捂着鼻子瞪了熊瞎子一眼,“我说瞎子,你真瞎了呀,弄这么些死尸在这里干什么?这不是给少爷们添堵吗?” 熊瞎子哈哈一笑,“这个倒是我老熊疏忽了,既然程大少不愿意见这个,还是早点进船仓,领了你的小美人儿,早点离开为好。” 崔登一听,醉眼早就眯成了一条线,“好,好,少爷这就进去,把几位小美人儿领出来,你快点清理一下,呆会儿我们出来的时候,可不要吓着美人了。” 程天雷扶着崔登快步走向船仓,“熊瞎子,你快点弄干净,真是让人扫兴。” 两个人半歪半倒地走近船仓门口,浑然没有发觉,自家的座船上,已经有不少熊瞎子手下的水贼跳了上去。 “崔少爷,咱们这就进去把美女们请出来。”程天雷扶着崔登,两个人掀开船仓门口的帘子,进到了船仓里。 眼前突然一黑,两个人摇晃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适应过来。 “天雷,你看看,前面的这两个家伙好不晓事,看到我们进来,竟然连个礼也不打,看来这熊瞎子手下确实都是些粗人,别看长得白白净净的,却是个不识礼节的混蛋。” 崔登勉强睁大双眼,看着船仓里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十分不满地对着程天雷抱怨道。 程天雷却突然间感觉到一丝不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从他上船的那一刻起,他就觉着似乎哪里有问题,可是刚才光顾着高兴了,也顾上细察。 看到眼前的两个人,他突然间一个激灵,身子里的酒意化作了冷汗,冒出了一大半。 眼前的两个人他都有印象,那个头上裹着绷带面色苍老的,正是那个被他们在东平湖撞伤南四湖扔下湖的书生;而那个白脸少年,正是徐州码头上他们见到的那个少年东家。 他们两个怎么会这么悠闲地站在这里?他们不是已经被熊瞎子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程天雷就算是再傻,也觉察出事情出了变故。他很想抽身逃出船仓,叫过手下的兄弟们,可是崔登却死死地拉着他的袖子,“天雷,小美人在哪里啊?” 这个白痴!程天雷恨恨地一晃身子,随着哧啦一声响,衣服袖子和崔登一起离开了他,倒在了船仓的地板上。 “来人,来人!”程天雷大声叫唤起来,转过身向外就跑,可是倒在地上的崔登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腿,把他拉倒在地,“程天雷,这些美人儿都是我的,四个都是,你他妈的一个也不准动!” 第333章 少帮主,你丫的没长眼睛吗? 看着面前滚成一团的两个人渣,张桓看了看徐弘祖,“徐大哥,这两个人,一个是漕帮帮主的儿子,一个是漕运总督的儿子,你说,这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这话有些偏激,不管什么年代总是有不肖子孙的,但是在明末,这种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似乎多了些。 这两个人,一个可称之为富·二代,一个可称之为官·二代,两个人在江南都是炽手可热的人物,平时在人前人后也是人模狗样的,可是现在却滚在一起,活脱脱一堆狗屎。 “程天雷,你他妈的给我站起来!”张桓随手抄起折铁剑,直接抽在崔登的脑袋上,把他抽得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没有了崔登的纠缠,程天雷倒是很快就爬了起来,鼓足勇气扶着仓门,“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爹是谁?” 说完这句话以后,程天雷似乎重新找到了勇气,自家老爹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手下有十万兄弟,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给淹死个十个八次的,他怎么敢对俺动手?肯定是不知道俺的底细嘛。 有了个这份自信,程天雷的脖子明显硬了很多,“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管你是谁,现在我告诉你,我爹是漕帮帮主程梦准,你他妈的要是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要你们全家的狗命。” 要不说权势乱人眼呢,这位程大少爷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形势,以为只要自己亮出漕帮少帮主的身份,就能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呢。 没想到对面的白脸少年呵呵一笑,“对了,你叫程天雷,他叫崔登,你爹叫程梦准,他爹叫崔文升,一个漕帮帮主,一个漕运总督,我没有说错吧?” “你既然知道,还不快点跟我出去受死?”程天雷看着张桓,跟看一个傻瓜一样。 张桓则跟看一个傻瓜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跟你出去受死?你确定?” 说着话,把左手一抬,一支火枪硬硬地顶在了程天雷的额头上,“程大少,你说要是我的手一哆嗦,你这脑袋会不会跟西瓜一样炸开啊?” 程天雷也有点见识,一见张桓的火枪上连火绳都没有,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欺我从来没有见过火枪吗?你这破铁筒子连个引火绳都没有,真的以为自己会法术吗?” 张桓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小子,退后,咱们到甲板上去说。”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没有把自己捆绑起来,竟然直接要到甲板上谈话,程天雷越发相信,这就是个傻必青年。 “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向后退出船仓。”张桓一手枪一手剑,指挥着程天雷慢慢向后退去。 程天雷巴不得退到甲板上,那里有他的人手,自然言听计从地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出。 一只脚刚刚踏上甲板,程天雷敏捷地往旁边一跳,大叫一声,“快来人,把这小子抓住!” 声音不可谓不大,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惜的竟然没有半点掌声,甲板上沉寂如死。 “你们都是些死人吗?快点来人把这个人抓起来!”程天雷暴怒了,猛地冲到自己的一个随从面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可是他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随从竟然被他一巴掌拍得如面条一样倒在地上的血泊里。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程天雷不傻,毕竟作为十万人大帮帮主的儿子,见识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要多上许多的。 看看倒在血泊里的随从,再看看旁边一脸晒笑的熊瞎子,还有一个个原本是绑着手脚现在却手持长刀的陌生人,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次是被这个熊瞎子给卖了。 “程天雷,你看,老实点多好,何必这样蹦来跳去的,很影响你天下第一大帮少帮主的身份和形象啊。”张桓提着火枪和折铁剑从船仓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徐弘祖手里拖着晕死过的崔登。 熊瞎子上前接过崔登,随手扔进甲板上的血泊里。 程天雷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着张桓,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从小到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赞美和奉承,从来没有人敢胆拿着刀枪指着自己。 他就像一只在鸟笼里长大的金丝雀,虽然美丽漂亮,可是一离开那个温暖的笼子,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要多少钱我爹都会给你们的,求求你,不要杀我……”莫名的恐惧之下,程天雷终于崩溃了,顾不得甲板上的血污,一屁股瘫在了甲板上,大声哭喊起来。 熊瞎子看了看程天雷和崔登,“少爷,这两个人怎么办?” “船上的人都抓过来了?”张桓看了看旁边的那条高大的黑色座船,甲板上捆着二十多名船工和随从。 熊瞎子点点头,“除了反抗被杀的七个人,其他的二十五个人,已经全部抓起来。我分头审了三个人,没有漏网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张桓淡淡地看着熊瞎子。 听到张桓这样问他,熊瞎子有些奇怪,这个事情还用问吗?自然是全部杀光啊,骆马湖这么大,死上二三十个人就当是给湖里鱼虾加餐了。 “全杀了?这可是二十五个人呢。”张桓轻轻扫过黑色座船甲板上的二十多人,都是些壮实的船工。 “少爷,这些人可都是跟着程天雷的,不容我们慈悲啊。”熊瞎子似乎看出了张桓的打算,急忙上前提醒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你说如果我们放了这些人,他们回到漕帮,程梦准会怎么对他们?”张桓大声问道。 神二一听,急忙接过话茬,“他们护卫不力,让程梦准的儿子受了惊吓,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把他们沉江了。” “噢?漕帮的刑罚竟然如此残酷?”张桓惊奇地叫道,不过他扭头看向被绑在甲板上的漕帮众人,一个个脸色惨白,如丧考妣的样子似乎说明神二所言不假。 “难道说这二十五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个死?”张桓似乎在喃喃自语,却正好让他们能够听到。 这时有人从人堆里爬了出来,“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求少爷恩典!给小人一条活路,就算是当年做马,小人都没有任何怨言!” 张桓乐了,很好,既然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334章 死亡与清洗 怕死这件事情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大家基本都在等死的时候更是这样。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船工,黝黑的皮肤告诉大家,他就是一个出苦力的,他不愿意就这么把命丢掉。 “我家里还有六十多岁的瞎眼老娘需要我来养老送终,我要是死了,她一定会活活饿死的。” 老船工的话,给大家勾勒出一幅人间惨剧,唯一的儿子死了,瞎眼老娘瘫在炕上,一天天盼望着儿子回来,最后生生饿死在了家里。 “老熊,你怎么看?”张桓指了指那个老船工,“这个人该死吗?” 熊瞎子当初就是因为姐姐被害才铤而走险的,现在看到这个老船工的样子,心里一痛,差点当场掉下泪来。 “可是就算是他现在不走,他的老娘恐怕也会饿死的。”张桓的声音很平静,“因为不管程天雷死活,他们没有看护他,程梦准一定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 程天雷一听,一翻身坐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只要你开开恩放过我,我一定让我爹都放过他们,不会伤害他们一根汗毛。”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张桓蔑视地瞥了他一眼,“老熊,把那个崔登拉过来。” 熊瞎子闻声而动,把还在昏迷着的崔登抓起来扔在了程天雷身上,两个人顿时又滚作了一团。 等程天雷把崔登推开以后,张桓把手中的火枪指向了崔登,“程天雷,你刚才说我会法术,我就让你开开眼,看看没有引火绳的枪,能不能一枪爆掉人的脑袋。” 说完轻轻一扣扳机,呼啸的弹丸从崔登左侧的太阳穴打入,在另一侧飞了出来,钉在了甲板上。 崔登的脑袋顿时变成了个血葫芦,鸡蛋大小的弹洞出现在头上,红的黑的黄的白的流了程天雷一身。 程天雷明明吓得要死,可是眼睛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不突然晕过去。 可是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要放在平时,见到这么恐怖的场面,他早就晕过去了,可是现在,他却异常清醒,没有任何想要晕过去的意思。 “你看,我没有引火绳,也能一枪要人的命。”张桓把火枪递给了姚二虎,“程天雷,你说,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地杀掉他?”程天雷眼睛直直的盯着张桓,仿佛对面这个白脸少年是世上最恐怖的恶魔一样。 张桓摇了摇头,“你们总是这样,当你们是老大的时候,为所欲为,杀人放火都是应该的,可是轮到别人跟你们算账的时候,你们又做出一付可怜的样子,似乎那些恶事都不是你们做的,你们反倒成了最无辜的人了,这都他妈·的什么道理?” 转过头来,不理已经陷入痴呆的程天雷,张桓看了看那个老船工,“我念你的一片孝心,你的命我收了。” “你们,还有谁想跟着崔登崔大少一起死,或是跟着他一起活,请自己做出一个选择来。”张桓示意神二,让那个老船工过来。 那个老船工连滚带爬地跳过船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桓面前磕头不止。 “老熊,你带他进去问问,这二十五个人里,能留的还是多留几个吧。”张桓凑到熊瞎子面前,低声吩咐道。 熊瞎子把人带进了船仓,那边甲板上的人已经哭喊着做出了选择,二十四个人,全部选择了活。 神二没等张桓吩咐,随手抓了一个人进了船仓,这些人里有些是船工,有的是程崔二人的随从,船工大体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随从嘛,恐怕要自求多福了。 张桓看了看一脸呆滞的徐弘祖,拱手一笑,“徐大哥,让你受惊了。” 徐弘祖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勉强一笑,“张兄弟,这真的是够吓人的。” “徐大哥,死的这个人,是漕运总督崔文升的儿子,这次伏击咱们都是他的主意,他在济宁城看到了你还没有死,跟我们在一起,这才和程天雷两个一起花钱请熊瞎子出来对付我们,你说他该不该死?” “这个,应该由官府来定吧?”徐弘祖几乎是惯性地答了一句,话一出口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张桓呵呵一笑,“让官府来定?他的父亲是朝廷二品大员,漕运总督,你说谁敢收这个案子,谁会判这个案子?既然官府朝廷不管,那就由我来管一下吧。” “张兄弟说的也是,现在官官相护,这个人真要交到官府手中,怕是用不了几天,就又出来祸害人了。”徐弘祖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见过的这种事情多了。 张桓很诚恳地看着徐弘祖,“徐大哥,我跟你解释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嗜杀之人,这就足够了。” 徐弘祖点点头,张桓能够耐着性子跟自己讲这么多,只是怕自己误会,这份情谊,他心里很明白。 更不要说,这些人伏击他们的船,自己还是重要的原因呢,这让他更是无话可说。 这时熊瞎子和神二分别从船仓里走了出来,又提了一个人进去审问。 张桓伸手叫过陈二狗,俯在他的耳边交待了一番,这才让人把自己船上的人头尸体什么的都扔到了陈天雷他们的黑色大船上,打水开始清洗起甲板来。 就着打上来的湖水,张桓洗了手,看了看四下里黑色的帆船,心里也是颇不平静,没想到这趟出行,竟然两次差点命丧敌手。 不过,两次都是化险为夷,真应了那句话了,富贵险中求,两次大战下来,竟然都是颇有收获,这点倒是让他有些惊喜。 很快熊瞎子和神二两个已经审讯过了好几个人,二十五人也顺利地分了开来,船工就有十七人,随从倒是只有八个,大部分的随从在刚才打斗时已经被·干掉了。 张桓指了指一脸痴呆的程天雷,“老熊,这个程大少爷我还给你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 熊瞎子牙关一咬,心说这小子还真够黑的,这样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给逼到了死胡同里,今后除了死心踏地跟着他,还真的没有别的路好走了。 “少爷放心,老熊知道该怎么做!”熊瞎子说完,来到程天雷面前,狞笑着抓起他,“程大少爷,黄泉路慢慢走,要是阎王爷问起你来,杀你的人叫做熊瞎子!” 第335章 投名状与接头暗号 熊瞎子明白,自己这次能否活命,关键在于投名状交的如何。 眼前的这位白脸少爷是位狠角色,钱财什么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是铁了心要要把自己捆到他的船上。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图的是什么,不过对于熊瞎子来说,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孤身一人,不管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能承受得了。 本来把程天雷和崔登两个人交出来,这份投名状按说已经不小了,可是看到张桓一枪爆了崔登的头,熊瞎子就知道,程天雷是留给自己的。 崔登虽然是漕运总督的儿子,但在黄河上下,运河内外,真正有权势的是漕帮,这是一个有十万人的世上第一大帮,干掉了漕帮帮主的儿子,除了死心踏地,熊瞎子没有别的选择。 狠狠一刀,捅在了程天雷的小腹上,足以让他痛不欲生,却仍然无法晕迷过去。 “老二,你们依次来一下。”熊瞎子把程天雷扔在甲板上,冲着神二叫上了。 以后大家都要吃一碗饭,所以这种无法回头的事情必须要大家一起做,要不然哪天有人反了水,那才是死抚葬身之地了。 看着神二等人依次动手,熊瞎子扔了一把钢刀在那十八个船工面前,“杀了那七个人,你们活,不杀,呆会儿一起死。” 杀戮在进行着,可是一通杀戮过后,所有的人却感到了莫名的轻松,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成了拴在一起的蚂蚱了。 这是骆马湖水贼集体干的一票大案,他们洗劫了漕帮少帮主程天雷和漕运总督儿子崔登的座舱,杀人越货,毁船灭迹,使之成为一桩永久的悬案。 张桓没有逼迫徐弘祖杀人,因为他知道用这种办法根本吓不住他,倒不如把现成的人情做到最大,让他只能把这段公案埋进肚子里。 外面在杀人,张桓已经来到了船仓里,从进入骆马涛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张怡她们一直躲在船仓里,没敢露面,现在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张桓第一时间来看看她们。 张桓先回自己的船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来到了张怡的住处。 原以为她们会慌乱地扎堆儿求安慰呢,没想到人家在船仓里点着灯火,该干什么该什么,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哥,什么时候开船啊?都快闷死了。”看到哥哥进来,张小妹第一个不干了。 “小妹听话,你哥过来了,就说明事情快要结束了,咱们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是不是啊千户大人?”张怡伸了个懒腰,可是丝毫也没有总兵家大小姐的仪态。 张桓点点头,“是啊,碰上点小麻烦,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发了。” “快点走吧,我的肚子都要饿坏了,我要吃肉,吃红烧肉吃腣膀……”这次闹事起义的是朱小七,天知道这位郡主是不是饿死鬼托生的,成天只关心着如何去吃。 “吃吃吃,回头让你胖成一个大肉团!”张小妹不客气地顶了郡主大人一句,“哥,有好吃的先给我吃。” 张怡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木盒,“这里还有些点心,你们几个饿的话,就先吃点吧?” “张怡姐姐最偏心了,有好吃的藏着不拿出来给我们吃。”张小妹抱怨了一声,把点心盒子抱在怀里,与朱小七和小倩分着吃起来。 张怡这点心应该是她专门留给张桓的,现在听说没事了,这才拿出来给小妹她们吃。 “好了,你快点上去看看吧,回头抓紧找个地方停靠一下,看她们都要饿疯了,你们大家肯定也都饿了吧?”张怡随口把张桓给打发出去了,一个大老爷们,总是守在姑娘身边算什么呀? 看到她们都没有什么事情,张桓也就放心了,从船仓里退出来,重新来到了甲板上。 浓重的血腥味飘来,张桓这才发现,旁边黑色座船的甲板上,现在已经成了一块大砧板了,横七竖八地堆着一大堆尸体,最上面的就是程天雷死不瞑目的脑袋。 “少爷,按着你的吩咐,他们一个也没有拉下,每人都下了手。”陈二狗急忙上前小声告诉了张桓。 自家船甲板已经清洗干净了,张桓冲着熊瞎子招了招手,“老熊,你来一下。” 熊瞎子从黑船上跳了过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老熊,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是条汉子。”张桓看了看旁边的那条黑船,“这船留不得了,所有的人和船都要处理得干净,漂亮,没问题吗?” “这个请少爷放心,保证不出问题。”处理这个熊瞎子确实是高手。 “老熊,我有事马上要离开继续南下,你们大家在骆马湖好自为之。”张桓看了看远方的芦苇荡,“程梦准和崔文升死了儿子,肯定会细细查访,你要做好万全准备。” “少爷,你不管咱老熊啦?”熊瞎子一听急了,这算是什么事儿,人杀了船毁了,你倒没事儿人一样撤了。 张桓拍拍他的肩膀,“先避风头,回头再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沿着运河随便找哪家五洲商行的掌柜,让他们带话给我,明白吗?” “五洲商行?大家都不认识,少爷要不你留个信物给我,省得我找上门去,人家不认我。”熊瞎子这方面倒是挺聪明,一下子找准了问题的所在。 这倒是个新情况,张桓一拍脑袋,“得了,我也不给你信物,我给你个暗号吧,到时你说暗语就行了。” “这样也好,少爷你说。” “到时你到了商行,趁着没人的时候,直接对掌柜说,‘同志们辛苦了’,如果他回答‘为人民服务’,那你就接着问,‘小同志挺黑嘛’,他回答‘首长更黑’,这样就行了。” 张桓不是个勤快人,这两句暗语一出,估计除了穿越人士,还真的没人能接上来。 “少爷,骆马湖东面有个地方叫火龙岗,那就是我的老窝,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安排人到火龙岗南面十里的杨家镇上找我,我在那儿开了一家饭馆,到时报上你的大名就行了。” 说到这里,熊瞎子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这条命都交给人家了,可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叫什么,这个是不是有点乌龙大发了。 “敢请少爷赐下名号,以便将来联络。”熊瞎子拱手问道。\ 第336章 吃干摸净快溜 张桓看了看熊瞎子,“老熊啊,我以为你到最后也不会问的,那倒是一桩奇事了。” 一句话说得熊瞎子面红耳赤,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老熊,神二,你们两个跟我进仓里说吧。”自己的身份虽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还是要努力控制范围,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值得四处宣扬的事情。 熊瞎子和神二两个人跟着张桓进了船仓,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一脸惊喜地出现在甲板上。 张桓没有再出现,只是吩咐陈二狗,立即起锚离开这里。 看着白色的帆船慢慢驶远,熊瞎子这才一拍脑袋,“嗐,早知道是他,咱们何必费这么些周折,还白白搭了十个兄弟的性命。” 神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当家的,要是没有这一番较量,咱们怎么能知道江湖传言确实不虚?再说了,虽然损失了十名兄弟,可是这两条船上的人手加在一起也有三十人了吧?” 在他们身后的甲板上,正在上演着另一场杀戮,原来李强的手下,正在按照程天雷手下的模板进行。 正如神二所说,这一次下来,两条船上多出来的三十多名漕帮帮众都便宜熊瞎子了。 “好了,让他们快一点儿,咱们五条船分头出动,赶在漕帮发现之前,把他们的家眷接出来。”熊瞎子随口吩咐道,心里却在琢磨,这位少爷到最后了也没有忘记他对这些苦哈哈的承诺,就冲这一点儿,咱老熊服他。 留下熊瞎子处理这些收尾的事情,张桓并没有过多考虑,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开启飞行模式了,除了补充必要的吃喝之物,将不会停靠任何码头,一定要把风险降到最低,以最快的速度把张怡护送到南京。 到了南京以后,张桓计划从陆路返回,留下陈二狗带人护卫张怡、海棠等人,自己只带着姚二虎,沿驿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奇山。 南京毕竟是张怡的主场,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胆敢欺负她们,留下人手来,也只是为了护卫着她们在年前返回奇山而已。 现在的情况是,小妹肯定无法返回济南,朱小七更不会回青州,所以大家只能一起回登州了。 至于回程的路线,张桓都已经替她们计划好了,到时她们从南京搭船没长江直下,到达长江口。 届时张桓会安排海船提前到长江口等候,她们可以坐着自家的海船从海上回到奇山,最大限度地减少可能存在的风险。 张小妹的腣膀没有吃上,船沿着黄河飞流直下,在淮安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拐进了运河,一路向南,很快到达了扬州。 到了扬州以后,徐弘祖告辞下船,张桓送给他两百两银子作为盘缠,既是因为他现在是身无分文,也算是资助他南下福建,查找玉米、地瓜等海外良种的经费。 徐弘祖早已把家里的情况向张桓说得清清楚楚,这既是交心,表明自己的胸怀,也算是交下了一份保证,将来如果徐弘祖胆敢说出此行的事情,那么他的整个家族都可能受到张桓疯狂的报复。 张桓虽不十分明白此中的道理,但是他相信傅青主的朋友,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一路上与徐弘祖谈天说地,对这位老兄也有更深的认识。 趁着徐弘祖下船告别的机会,陈二狗带人到码头上采购了大量吃食用品,这下子直到南京都不用再担心了。 船离开扬州码头,陈二狗告诉张桓,码头上一切如常,那些漕帮的人仍然在拼命劳作,似乎直到现在,程梦准和崔文升两人仍没有发现,他们的宝贝儿子已经死了三天多了。 说起来也是这两个人的悲哀,生了这么两个宝贝儿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凑到一起沿着运河四处游玩,当老子根本没有办法掌握他们的行踪。 再说了,打死程梦准和崔文升也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在运河上下对付他们两个的宝贝儿子啊,这两位,一位朝廷大员,一位是天下第一帮帮主,一明一暗,一黑一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们的儿子? 所以,就算是暂时没有得到儿子的行踪报告,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以为这两个混小子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根本想不到他们是到阴曹地府阎罗殿去了。 这也得益于张桓吃干摸净快溜的策略,根本不给他们更多反应的机会,人已经离开了运河,等到他们发现以后,哪怕是把运河围起来一段一段地拿着筛子查,也不关他屁事了。 至于熊瞎子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接了那些跟着他干的船工的家眷,一路向北,奔着东平湖去了。 那儿是夏轩的地盘,夏老大正准备跟程梦准翻脸,对他的命令自然不会认真执行,张桓正在让熊瞎子去钻这个空子,趁机保存自己的实力。 船行在长江上,与黄河比起来,更多了几分宽阔和宏伟,而且江流到了南京以后,江面更加宽广,水流也平稳了很多,船行江上,比起运河来说快了很多,却比运河清爽太多。 “我把你们送到南京以后,就不在南京陪你们了。”张桓把张怡和张小妹叫到一起,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张怡先是一愣,跟着有些失落,“是啊,这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也该早些回去了。” 本来张桓就担心张怡会有想法,现在听她这样说,越发地有些犹豫起来。 “好不容易来一趟南京,还是稍微多呆几天吧,也好让张怡姐姐尽尽地主之谊。”张小妹看出两个人都有些不好说的话,自己说出来反倒更好一些。 张怡抬起头来看着张桓,眼睛里充满了期望。 “哥,你原来跟我说过的,要陪我到玄武湖、栖霞山、夫子庙去逛逛,你要是敢不答应我,看我回去怎么跟娘说,让娘收拾你。”张小妹坚定地站在未来大嫂一方,甚至不惜搬出老娘来威胁张桓。 “好了,算我怕了你们了。”面对此情此景,张桓只能举手投降,“那好,我就在南京呆上三天,三天以后,必须要往回走了。” “不嘛,哥,三天我根本玩不够嘛!”张小妹又开始了耍赖。 张桓摇了摇头,“我是说自己回去,到时让二狗留下来陪着你们,我和二虎两个骑马赶回奇山。” “骑马?天已经冷了,这个时节骑马可有得罪受了。”张怡有些担心起来。 张桓呵呵一笑,“没事儿,到了南京咱们置办点好皮衣,完全不用担心。” “到了南京了,这些事情就有张怡姐姐安排了,我们只管放心去玩就好了。”张小妹笑得促狭,顿时让张怡的脸红了起来。 第337章 程天雷的秘密 站在甲板上,张桓看着浩浩荡荡的长江,几点星星点点的白帆,点缀在绿莹莹的江水之间,一付很和谐的画面。 比起前世来,长江虽然更加清澈美丽,却没有了繁华与忙碌,这让张桓真的十分不适应不。 这个时代的欧洲,科技刚刚开始萌芽,伽利略发明了天文望远镜,但用不了几年他就被会都会判处终身监禁,欧洲的黑暗还没有过去。 不过在数学、天文、冶金等方面,欧洲已经开始展现出他们独特的天份,而这些大明还需要跑步才跟上。 造成孔有德祸乱登州的那位徐元化就是跑在前面的一位,可惜他只学到了西方的学识,却没有学会他们的腹黑,结果把全部的心血武装了一群白眼狼,不但没有挽救大明,还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长江,不应该这么悠闲的。 张桓在长江上大发感慨,程梦准却在漕帮大堂上大发雷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似乎是失踪了。 “马上发动所有的人去找,一定要找到天雷!”程梦准阴狠的目光环视着大堂,“所有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天雷,还有跟他在一起的崔总督的公子崔登。”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哪儿游玩呢,是崔文升打发人过来寻找崔登,他这才着急起来,一查之下,竟然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哪里,顿时让爱子如命的程梦准暴跳如雷。 “查一查,天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把大堂里的人轰走以后,程梦准突然对着阴暗的角落问道。 “禀帮主,少帮主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徐州,五天以前,徐州分舵曾经在码头上看到过少帮主的黑色座船,当天晚上座舱连夜进入大河,然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了。” 角落里竟然有人立即回声应道。‘ “难道说,这些天来,竟然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吗?”程梦准摸着下巴问道。 “没有人看见过少帮主的船。”角落里的声音继续回道,“根据目前推测,此事有以下几种可能,一是少帮主和崔少爷躲起来玩去了,二是他们的船在黄河里出了事故翻了船,三就是有人动手劫了他们或是杀了他们。” 程梦准猛地回过头来,恨恨地此着角落,“不会的,天雷不会有事的。” “是,少帮主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角落里的声音继续说道,“倒是夏轩最近动作不断,帮主你要小心才是。” “夏轩,他又想做什么?”程梦准惊怒道。 “据兄弟们说,他似乎在串联,想在徐州以北自立门户。”角落声音里透着一丝蔑视,“他实在是有些自估过高了。” “哼,他还以为是当年呢,经过这么些年,他的那些老部下老兄弟们,早就让我给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程梦准冷哼一声,“夏轩这是在找死!” 突然间,程梦准身子一抖,“天雷的事情会不会是他干的?!” “这个,应该不会吧?”角落里的声音也有些犹豫起来。 “妈·的,什么叫应该不会吧?”程梦准突然暴怒起来,“我每年给你们那么多银子,就换来这么个狗屁结果?” “还请程帮主息怒,事情到了现在,我们也不想的。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白拿你的银子,这么些年来,多少你不好出面的事情不是我们帮你做了?到现在再说这个就太伤感情了吧?”角落里的声音也多了几分阴冷。 程梦准冷哼一声,“你不要忘了,要不是我庇护你们,你们早就被朝廷追杀的干干净净的了,邪教的余孽,也有资格跟我谈感情?” “是,我们是受到了重创,这些年也多蒙你庇护,帮主的恩情我们是记得的,不过你也不要忘了,前任漕帮帮主是怎么死的。”角落的声音重又响起,“你今天也许可以杀了我,但是从今以后,你将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听到这话以后,程梦准突然间笑了,“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是我的朋友,为我做了很多事情,现在又打听出夏轩意欲对我不利这么重要的消息来,还有我儿子的下落也需要你来帮忙,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要杀了你?” 角落里的声音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我枉做小人了,成天生活在阴影里的人难免自己也变得阴暗一些,倒是让程帮主见笑了。” “好了,我要亲自去大河查看一番,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夏轩肯定做了手脚,我不会轻易放过的。” 程梦准转身离开了大堂,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由微笑变成了阴冷,只是不知道承受他的怒火的会是何人。 角落里传来幽幽的叹息声,“看来,这漕帮也快要变天了,安稳的日子到头了,又到了出山的时候了。” 凭借着飞鸽传书,不到半天的时候,漕帮上下都接到了少帮主程天雷失踪的消息,很快大河上下、运河两岸和各处湖泊中,出现了大量的船只和人员,他们都是漕帮的人,正在努力寻找少帮主的踪迹。 夏轩看着眼前的飞鸽传说,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程天雷失踪了,是从他这儿离开以后,到了徐州以后才失踪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时间,似乎李强给他发这鸽信的时候也正好在徐州,而且似乎正是程天雷也在徐州的那一天。 然后第二天程天雷就失踪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收到李强传来的任何消息,不过两天前他得到了消息,那条船上的好几个船工的家人神秘地消失了。 夏轩很随意地把这些消息综合到一起,他的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但是却没有说出口,一来他没有任何证据,二来为了程天雷而得罪了一个朋友,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说来也是张桓运气,他要是再晚半天离开扬州,恐怕就难以离开了。现在所有运河上的船只全部被扣下来检查,不管你是哪路神仙都不管用。 因为失踪的船上,不但有漕帮帮主程梦准的儿子,还有大明漕运总督崔文升的儿子。 现在是两个人分头下的命令,各地的巡检们公然在运河上拦截船只进行检查,凡是有嫌疑的一律查扣拿人,至于嫌疑还不就是官爷们的两只眼两只手吗?只要手上拿足了,眼睛自然就知道往哪儿看了。 至于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漕帮帮众们则在拳打脚踢、刑讯逼供,凡是可疑的一律查问到底,哪里管人的生死。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检查变成了一次史无前例地搜刮,整个运河上下,顿时陷入滔滔怨气之中。 而这一切,都与张桓无关,他已经踏上了南京城,远离了运河这个是非窝。 第338章 张家的气派 看着张家的大门,张桓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种正式的大门,他在后世旅游时常常在那些有深厚历史背景的老城里看到,高大气派,让人望而生畏,甚至连门房都比普通的宅子多上几个,这就更显得不同了。 “张桓,走啊,这就是我家。”张怡很兴奋,但还是没有忘记叫上张桓,毕竟她回来这一趟,可不光是为了看看老夫人的。 张桓呵呵一笑,“张怡,你家够气派的呀!” “我们在南京城里也算不是什么名门,只是宅子大一些罢了。”张怡说的倒是实情。 明朝的南京是个很奇怪的所在,这儿有着同京城一样的官僚设置,不过主要是管理南方地区,而且其中的最主要的权力还在北京。 但是这样一来,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王公大臣,什么一品二品的文臣武将,什么超品的公爷侯爷,几乎遍地都是。 张可大家也是军户,而且他们家世袭的级别跟张桓一样,都是五品千户。只不过人家是羽林军左卫的千户,跟张桓这种偏远海边的千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张可大毕竟在南京做过七年南京锦衣卫的指挥使,家境早已不是一个五品千户的底子了。 “哥,张怡姐姐的家好大好气派啊。”初次出门的张小妹自然是满口赞叹。 朱小七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张家的宅子跟他们青州的衡王府比起来,差距还是天上地下的。 她倒是见闻广博,从这些建筑上就可以看出里面的端倪来,除了建的漂亮一些以外,这些建筑还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超越一个二品总兵的规制。 张怡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担心地看着张桓,生怕自己的家人门第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她可就是亏大了。 “走吧,已经到了你家门口了,咱们快些进去吧,你看里面有人迎出来了。”张桓脸上呵呵笑着,已经两世为人了,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还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了。 “姐姐,姐姐……”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黑胖黑胖的,箭一般冲向了张怡。 这小子是张可大的儿子?张桓愣了一下,张可大有儿子吗?没有儿子吗?呃,这个似乎真的不知道啊,按道理说他应该有儿子吧? “小顺儿,你又长胖了!”张怡一把抱起小黑胖子,真难为她怎么能抱得动他,“又晒黑了,肯定又是天天调皮在外面玩吧?” “姐姐,你可是漂亮多了,小顺儿想你了。”小黑胖子说着就把自己的黑脸蛋子靠在了张怡的胸前。 这小子有前途,这么点的小屁孩儿就擅长撒娇,而且能够一下子找准重点。 “姐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小顺儿说着放,两只胖胖的小胳膊搂住了张怡的脖子。 正在这时,又有几个小子丫头冲了过来,“小顺儿快下来,我们也要怡姐姐抱。” “不要,这是我姐姐,你们等一下。”小顺儿等了好多年时间才等来了姐姐,才不会轻易放手呢。 其他小孩子不依地围在张怡旁边打转儿,大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顺儿,快放开姐姐,姐姐走了好几千里路,一定累坏了,让她休息一下。” 张桓抬头一看,却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着淡红色衣衫,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姐弟两个。 “姨娘,没事儿,一路上坐船,我不累。”张怡说着,还是把小顺儿放下来,上前给红衣女子见礼,“怡儿见过姨娘。” 那淡红衣衫的女子正是张可大的小妾陈氏,这小顺儿是她给张可大生的,张可大的正妻也就是张怡的母亲去世以后,她母因子贵,在家里的地位日渐增高。 不过就算是地位再高,这位陈氏也很明白自己折身份,一见张怡要来给自己见礼,急忙上前两步抢先扶住她,“都是一家人,姑娘何必多礼,老夫人听说姑娘回来了,高兴极了,正在花厅里等着姑娘呢。” 张怡一听,扭头就往花厅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跑到张桓跟前,“张桓,你先随福伯到客厅坐坐,我先去见过奶奶再来找你。” 看到张怡高兴的样子,张桓笑着点点头,“快去吧,别让老人家着急。” 陈氏在旁边有些诧异地看了两眼,“姑娘快去吧,你的朋友我和老管家他们到客厅去先用些茶水点心。” 张怡扭头笑着对小妹小七说,“好吧,你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回头就去找你们。” 一路上走来,大家早已成了好朋友,更不用说,把她们连在一起的是同一个男人了。 小妹等自然没有异议,都微笑着看着一向沉稳的张大小姐快步向后院走去,小倩自然也是快步跟上。 “这位就是张公子吧?请随我到客厅用茶吧。”陈氏看了看一脸惊诧的老管家,笑着上前招呼。 张桓略一欠身示意,“多谢姨娘。” 虽然这些事情做起来有些酸溜溜的,但是既然已经上了人家的门了,总得按着人家的规矩来吧? 朱小七瘪了瘪嘴,这样的礼仪她可是受够了,没想到逃离了王府,到了张怡家还是这样。 张桓自然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一拍她的脑袋,“快点走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你不饿吗?” 一说到饿,朱小七和张小妹两个顿时眼睛一亮,这一路上,张怡可没少跟她们两个说起自家的好吃的,而且都是些她们听都听说过的江南小吃,两个小丫头早就馋了。 看到小七小妹两个跟着陈姨娘走了,张桓回过头来冲着老管家一拱手,“老管家,稍等片刻,我安排一下手下人。” 老管家是个明白人,这次大小姐回来,带来了这么多朋友,女的还好说,跟大小姐住在一起就行了,男的这位一看就是行伍这人,而且有二十多名随从,全都安置到府里还真是有些麻烦。 一听张桓的话,就知道人家压根儿就没想着在府里住,很可能是专程来送这几位小姐的,也不客气,只是微笑着一伸手,“张公子请便。” 第339章 狗眼看人低 来的路上张桓就已经看好了住的地方,距张家宅子不足三百米的路口,有一家李家老店,正处在十字路口,交通十分方便,远远地看着地方也足够敞亮,正好方便自己等人居住。 “二狗,天也快黑了,你带着兄弟们到李家老店住下,早点安顿休息,记住了,咱们是外乡人,这南京城里不比奇山,让大家都收收性子,不要惹事。” 南京城里卧虎藏龙,藏污纳垢,各式各样的人多了,奇山军刚刚起步,张桓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千户,在这座陪都里,根本不够看。 陈二狗低喝一声答应下来,转头看了看其他二十多人,没有多说什么。 张桓上前一步,凑近了姚二虎,低声说道,“二虎,回头你亲自去准备好马匹行李,咱们随时可能要离开。” 姚二虎点点头,右手一撞胸口,表示知道了。 这时张桓才转过身看向老管家,“老管家,让你久候了。” 老管家呵呵一笑,“不碍事的,张公子请。” 说起来两家都姓张,在别人看来,还以为张可大在奇山又找到同支同脉族人了呢。 张桓随着老管家来到客厅坐下,马上就有人送来了茶水点心。 “张公子请慢用,我先下去看看。”老管家看出张桓有些拘束,知道是自己在眼前的原因,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了。 点心的味道确实很香甜,张桓早就饿了,这会儿也不客气,一顿风卷残云,把送上来的八样点心来了个一扫光,这才拿过茶水来一饮而尽,舒服地坐了下来。 刚准备叫人来清理一下,门外传来一阵市场的喧哗声,客厅门一开,三个青年从门外鱼贯而入,见到刚刚坐下来的张桓,有些吃惊地闭上了嘴巴。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上前一步,“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张桓一听,这位肯定是张可大的家人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事儿确实有些尴尬。 “在下张桓,护送张小姐回乡,正在等候。”这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总不能说,俺是陪着俺家女朋友回来的吧? “噢?张怡回来了?这小丫头,回来也不跟叔叔说一声。”那青年上前两步,看了看张桓,“你是大哥到了奇山新收的亲兵?” 呃,一股子酒味扑鼻而来,看来这位没少喝,这才半下午,就喝成这样了,说明是中午一直喝着的。 听话里意思,这位应该是张可大的弟弟张可广了,这可是张怡的亲叔叔,自己要真的跟张怡成了好事,这位就是自己的叔丈人了。 “在下只是张大人的手下,却不是他的亲兵。”这事儿怎么说呢,既然是未来的叔丈人,闹得太僵也就不好了,张桓只能简单地解释一下。 “手下不就是亲兵吗?真啰嗦!看你年纪不大倒是不甚爽快。”张可广瞪了张桓一眼,“你既然已经把我家侄女送到了,不回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呃,是你们家大小姐让我在这儿等的好吧?张桓有些哭笑不得,碰上这么一位醉鬼,有什么办法呢? “广少爷,你还不明白吗?人家这是在等领赏钱呢!”旁边一个白面书生趔趄着走上前,大大咧咧地说道。 张桓抬头一看,这位面相还真不错,面白如玉,唇红齿白,浓眉大眼,可惜生了一个酒糟鼻子,红通通地趴在脸中间的位置,看上去十分滑稽。 这话就十分无礼,这分明是把张桓当成下人看的意思。 想想也是,从这些人进来开始,就没有一个拿正眼看自己的,这倒是有点儿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的意思。 “这位先生言之差矣,我乃张总兵手下,与张小姐却是朋友,在此等候也是为了拜见老夫人,却不是为了什么赏钱。” 咱也是世袭五品千户好不好?虽然现在混的比你们差点儿,可哥是穿越人士好不好?用不了几年,单凭着闻香教和孔有德作乱这两件事,哥肯定会在大明官场青云直上好不好? 酒糟鼻子一听,退后两步看了看张桓,“哟喝,广少爷,看不出咱们张家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朋友,竟然还在等着见老夫人,究竟咱们两个谁喝多了?” 张可广醉眼惺忪,哈哈大笑起来,“老段,咱们都没喝多,是这小子喝多了。” “是啊,你看他这身穿着打扮,还敢说是大小姐的朋友,还敢说来见老夫人,这分明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是找老夫人讨赏钱吧?”姓段的酒糟鼻子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对了,你手里还拿着把倭刀,花了多少钱啊?爷给你二两银子,卖我如何?” 张桓收起笑容,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左手抓紧折铁剑,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里是张怡家,不管怎么样,也要给她留面子。 看到张桓不言不语,也不起身离开,张可广倒是乐了,转身坐到了旁边的主位上,“我说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张桓。” “听听,连姓都改成姓张,还说不是我哥的亲兵?当我们张家的家奴不丢人,在南京城里,谁敢不给张家面子?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就要尽好本份。” 张可广斜眼看着张桓,“比如说,你是我哥的亲兵家奴,那就是张家的家奴,见着我就得有礼数,要不然让外人看了,会说咱们张家没有家教,这个很影响张家的形象的。” 姓段的酒糟鼻子坐到了张桓的下手,“小子,卖身为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何况是跟了张家,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张桓看了看这两位,心里十分不明白,他们两个从哪儿看出自己是张可大的亲兵了? 就算是自己是短打扮,没有弄件长袍套在外面,可是这样作是为了旅途方便,再说了,自己前世生活了三十年都是这样的打扮,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下人的标志了? 再说了,张可大家也算是军户世家,靠的是军功起家,应该是英武之气,怎么这位张可广弄得跟个小白脸一样,哪里还有一点儿军人的风骨? 见到张桓还不动弹,张可广急了,一拍桌子,“小子,既然是我张家的家奴,我就要好好教教你家里的规矩,省得丢我张家的人。你给我站起来!” 呃,这小子真的当自己是家奴了?张桓也是无奈,自己是张可大手下的千户,到了这儿竟然给了个家奴待遇,这都上哪儿说理去啊。 “张少爷,我再说一次,我只是张总兵的手下,并不是你张家的家奴亲兵。”张桓稳坐如山,“还请你自重。” 张可广一听蹦了起来,“你个狗奴才,反了你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听到他这样说,张桓可就恼了,随手拽出折铁剑,猛地用力向着张可广劈了过去! 第340章 张二爷的坚持 张可广是真的生气了,骂完以后,正在张着手臂大声叫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面的小子竟然拨出刀冲着自己劈了过来,顿时吓得脚下一软,差点直接坐到了地了。 那刀光在空中如同转了个弯一样,唰地从他的眼前飘过,斩在他身边的茶几上,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过后,一股寒气贴身而过,让他全身如堕冰窟,一下子冷到了极点,牙关不由自主地响了起来。 直到张桓重新坐下,张可广才觉着温度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尿意涌了上来,颇有一言不合就喷勃而出的意思。 不行,一定不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尿出来,要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张可广突然意识到,对方这个不起眼的短袍小子随手一刀,竟然把自己给吓得要尿裤子了,这事儿必须要忍住,要不然他张家大少爷的脸可就没处搁了。 就在他的所有精气神都以跟下面那方寸之地做战的时候,姓段的酒糟鼻子不干了,在张家的客厅里动刀,你小子想干什么? “呔,大胆的家奴,竟然敢在这里拨刀!还不快来人把他给抓起来?……”话音刚落,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可广身边茶几上的茶碗突然变成了两半,茶水洒了一地。 最要命的是那茶碗是上好的官窑细瓷,又细又薄,若是用力砸下,肯定会变成粉碎,可是现在却是完好地分成了两半,如同那是蛋壳做的一般。 他虽然不识其中的微妙,但是趋吉避凶却是人的本能,所以他及时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跟着张可广一起回来的其他两人本就喝得不多,早就看出张桓气质非凡,肯定不会是普通的亲兵,但是这里毕竟是张可广的地盘,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等到张桓挥刀以后,两个人顿时觉着不妙,想要上前阻止,张桓却已经收刀坐好,再看张可广脸憋得通红却一动不动,老段刚说了一句也闭了嘴,还以为张可广吃了什么亏呢,可是两个人冲上前看到分成两半的茶碗,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老管家听到客厅里有争吵声,急忙赶了过来,进来一看是二少爷回来了,知道这位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刚要上前解释,却发现这场面有些诡异,张桓端坐喝茶,张可广满脸通红,段少爷目瞪口呆,另两位也是哑口无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凑到跟前一看,看到茶几上被分成两半的细瓷茶碗,他也被吓了一跳,这得多快的刀、多准的力度才能做到啊? 看看客厅里的这几位,老管家明白了,肯定是自家少爷看到人家穿衣打扮土气,又说什么难听的了,这位少爷也不是善茬,结果就这样了。 至于张桓是怎么做到的,老管家倒是不明白,不过客厅里五个人只有他带着刀,想来不会是别人干的。 “二爷,张少爷,各位少爷,大家都坐啊。”老管家一阵张罗,酒糟鼻子老段和其他两个人这才坐了下来。 转头刚要去看张可广,却见张二爷满脸通红,什么也不说,跟个兔子一样跳起来,别着腿儿向后面跑去。 张桓抬头一看,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这个形象实在是太搞笑了。 张可广顾不了这么多许多,他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也不能在这儿尿出来。可是刚才那一刀之威,已经把他的尿给逼到了尽头,他努力控制这一会儿已经极限了,刚一跑出客厅,离开大家的视线,这股子温暖的小洋流就再也不受他控制了,哗哗地冲了出来。 一片温热的感觉袭来,张可广觉着自己的小腹现在是一片汪洋,洋流顺着两条大腿哗哗地流了下来,很快就灌满了鞋子,流到了院子里的青砖地面上。 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张可广顿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堂堂的张家二爷,竟然在自家的院子里尿裤子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四下里看看,看暂时没有人,张可广拿衣服袖子遮着脸,扭头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 老管家看到自家二爷慌慌张张跑出去,怕他有什么闪失,急忙跟出来看时,只看到了一个狂放的背影和飞舞在半空中悲伤的眼泪。 正纳闷二爷这是怎么了,突然间觉着脚下似乎踩着水了,往边一闪,再一看地下的水迹,竟然是一行清晰的脚印,而脚印消失的方向正是二爷跑远的方向。 老管家蹲下身子,凑近水迹略一闻,不由地捂住了鼻子,老天,二爷竟然尿裤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刚刚二十二岁的青年,就如此锁不住关口,难道是二爷出去浪荡亏了身子?这可得及早禀告老夫人,这是病啊,得抓紧治啊! 老管家不敢犹豫,喊过一个下人把水迹清理了一下,再三吩咐他不得对外人提起,这才转身向花厅走去,老夫人正在那儿跟张怡她们说话呢。 花厅里,四下里都是外面已经看不到了的鲜花,被张家人养在这里,倒是跟个温室差不多,不过没有那么潮湿而已。 老夫人坐在正中,张怡在旁边拥着她,小妹、小七在陈氏的陪同下,也在这里坐着聊天。 刚才张怡已经一一介绍过了,老夫人看着两个姑娘,一个个都十分喜欢,小七见过的大场面多了,整个一鬼怪机灵;小妹虽然初次出门,一路上倒也经历了不少,这会儿见到老太太,虽然有些拘谨,倒也合体。 要是张桓这时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有点儿林黛玉初见老太君的意思,不过张家毕竟还算不得名门大户,而且是军户世家,虽然有规矩,但是比起那些文官来说,要轻松很多了。 老管家进来的时候,张怡正在给老夫人说她们在路上的事情,看到老管家进来,立即站了起来,“福伯,张桓他们都已经安顿好了吗?” 别人没说什么,老夫人倒是愣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孙女是被一个叫张桓的少年千户给护送回来的,这点儿孙女已经说了,却没有想到孙女竟然会如此重视他,这个倒是让老夫人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小姐,那位张少爷让手下兄弟都住到李家老店了,他在客厅里喝茶吃点心呢。”老管家见张怡起来问话,只好先回答她了。 “嗯,他那人最能吃了,福伯多给他上些点心。”张怡说完,重又坐回到奶奶身边。 老夫人一听,知道怕是有事情发生,要不然福件不会这个时候过来,“阿福,谁在客厅陪着人家?” 老管家苦笑一声,“禀老夫人,二爷。” 老夫人听后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看来事情就出在老二身上了。 第341章 这小子真能吹 听到是二叔张可广在陪着张桓,张怡一下子站了起来,“二叔在客厅陪着张桓?” 在看到福伯肯定的表情后,张怡顿时也感觉不妙起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要崩溃了。 二叔什么作派她是知道的,张桓的脾气她也明白,一个是拈酸捏醋的假文人,一个是快意恩仇的真剑客,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果子? “阿福,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到宝贝孙女的表情,老夫人越发担心了,看来这个叫张桓的小伙子也不是个什么善茬啊。 老管家摇摇头,突然间发现自己来的有些唐突了,二爷身子亏耗的事情得背地里悄悄告诉老夫人,这么多小姐面前这事儿肯定是不能说的。 看到老管家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夫人倒是更加好奇了,这位张桓到底怎么个意思啊? “阿福,不如把那位张千户请到这里来,我想见见他。”老夫人略一思索,便安排老管家去请张桓。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张可广还没有成家,就老夫人、陈氏还有张怡他们几个,小顺儿早带着同族的几个小孩子出去玩了,姐姐只喜欢了一会儿就败给游戏了。 老管家躬身答应,退出花厅以后,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老夫人叫那位少爷张千户,难道说他也是一位千户? 这一发现让老管家吓了一跳,从年纪上讲,那张桓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就是千户,那只有一个可能,人家跟张家一样,都是世袭的千户。 要是这样的话,两家倒是一个水平,不过张家世居南京,人家一直住在山东罢了。 也不知道刚才二爷在客厅里有没有失礼的地方,不过似乎是听到客厅里传过大声说话的声音,应该不是争吵吧? 老管家倒不是怕张桓,只是现在这个年头,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更何况人家奔波了两千多里,又是马车又是渡船地把大小姐送回来,本来应该感激人家的,要是因为二爷言语不周闹僵了,那张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回到客厅一看,二爷张可广还没有回来,客厅里倒是寂静一片,四个人各坐一椅,谁也没有说什么。 二爷茶几上的细瓷茶碗已经换了,原来的那已经两半的现在正放在老管家的房间里,这是他特意安排的。 “张千户,我们老夫人说了,想请您到花厅那边坐坐,谢谢你不远千里把大小姐护送回来。”老管家既然明白了张桓的身份,就直接报了官名,说出了老夫人的意思。 张桓一听急忙站了起来,“老管家辛苦了,既然老夫人叫我,张桓这就过去。” 一句推辞的话没有,倒是个爽快人。 老管家暗赞一句,“张千户请随我来。”说完退后两步,转过来半侧着身子在前面引路。 直到张桓的身影在客厅里消失了,另外三个人才醒过神来,互相面面相觑。 “段兄,刚才福伯喊的是张千户吧?” 酒糟鼻子段兄傻乎乎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我刚才是不是骂他了?” 看到两个人一齐点头,段兄的脸都快苦成一朵菊花了,“我这不是嘴贱吗?两位仁兄,小弟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书没有读完,就不陪你们了。” “段兄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书没有读完,我看咱们还是一起走吧。”那两位一看,还是一起溜吧。 虽然说这个武官千户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们都是些没有中试的读书人,还是白身,人家好歹是五品官了,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 张可广回到房间,打来一盆温水,略微擦拭了一下,就急忙换了一身衣服往客厅赶,这小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挥刀,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还要上天了! 等他来到客厅,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不但张桓不见了,就连跟他回来的老段等三个人也不见了。 正在他四处查找的时候,有一个下人跑了过来,一见到他急忙上报禀报,“二爷,老夫人请您立即到花厅去。” 到花厅去?张可文念头一转悠,“等等,都谁在花厅啊?” “老夫人,大小姐,还有今天来的几位客人。” “有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才是张可广关心的。 下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看一个白痴一样,“他不就是今天来的客人?自然也是在的。” 张可广根本没有在意下人的眼神,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匆匆向花厅走去。 天已经快要黑了,看来今天是别想报仇了,只要这小子不走,回头找个机会要狠狠地收拾收拾他。 张可广来到花厅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同张桓说着话儿,眼神里满是欢喜。 仔细一听,说的竟然是上前线杀鞑子的事情,现在正说到他们坐船回来的时候收拾蒙古格格卫队的事情。 坐在边上听了一小会儿,张可广就给张桓下了一注语,这小子纯属吹牛,什么一战杀了三四百名鞑子,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那可是鞑子!明人能够打败鞑子吗?做什么梦啊?还一下子三四百,就你这小体格,上去还不让人一拳给打趴下了? 张怡坐在里面,见到自家二叔满脸有嘲讽之意,知道这个书呆子二叔又开始犯酸了,根本不相信张桓说的是真的。 说起来这个二叔比她也就大个五六岁,从小对他知之甚深,属于一瓶不满半甁乱响的主儿,文不成武不就的,自己倒是觉文武双全,小时有老夫人宠着,长大了有张可大宠着,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坏毛病。 突然间,张怡有些怀疑起来,自己留张桓在南京呆上三天的主意到底是对还是错,要是他跟二叔之间起了冲突的话,这事儿该怎么收场? 老夫人倒是挺喜欢听张桓说事儿,觉着这个少年虽然略有浮夸,总体上还是很不错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都是官宦人家,对鞑子的认识也多一些,从来没有听说哪一支明军能够以一百多人打败四百鞑子,而且全歼而归。 这孩子可能真的跟鞑子打过,因为他描述的那些地方和场景不是能够编出来的,但是这战果肯定是有水份的,而且水份还比较大。 是个有趣的好孩子,这就是张桓给老夫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正说着抓大小玉儿的的事儿,大家听着正有趣呢,突然张可广在旁边不干了,“好了,别吹牛了!要是你能抓着个蒙古格格,那我哥岂不是要把皇太极给杀了?” 第342章 秋游栖霞山 张可广这一句话,正好算是救了张桓,说到蒙古格格大小玉儿的事情,张桓突然间发现这事儿还是保密为好,自己这一放松,竟然在这儿说了出来,似乎有点不大合适。 有了张二叔这一声反驳,张桓算是找着台阶了,急忙站了起来,“老夫人,这都是道听途说,野史草记,张桓见老夫人爱听,凑个趣儿讲故事罢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果然!张可广这下子得意了,这小子果然在吹牛,被本公子一下子揭穿了吧?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三个人神色略有些不同。 小妹是见过大小玉儿的,甚至还同她们有过接触,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张桓不是在吹牛。 张怡则是深信张桓,信他所说的话,也知道他送给张可大鞑子脑袋事情,甚至知道那几颗脑袋被姜永太带走的事情,知道张桓不会在编故事。 还有一个人,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张老夫人。 老夫人一生见的人、经的事多了,如果张桓一直坚持说下去,她肯定会认为他在吹牛胡说,但是等到张可广一出声,他立即改口说是自己在讲故事,倒是让老夫人对他说的信了七分。 这少年很从容,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讲述故事,条理分明,不卑不亢,所讲的东西经得起推敲,可是这样他为什么经改口说自己讲的笑话呢? 很显然,他不想因为这个引起争执,杀鞑子掳公主这事儿肯定是他干的,至于有多少水分,连老夫人自己都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这里面的真的水分吗? 让张可广这样一闹,闲话自然是说不下去了,张怡见张桓一脸欣喜,根本没能怪张可广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 互相介绍过后,张桓和张可广两人见过礼。 张可广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十五六的小子竟然是个五品千户,人家在奇山那是执掌一方的,心中越发不服气起来。 可是再不服气,在老夫人面前也只能压着,毕竟人家张桓远来是客人,是不好当面给人难堪的。 吃过晚饭,张桓谢过了老夫人留客的话,独自回到了李家老店,陈二狗果然正在老店的正屋里等着自己。 “少爷,他们都休息了,二虎买了两匹好马,已经存进客栈马厩里了,挡风的皮衣也都买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陈二狗迎上前,带着张桓往包下的小院里走,这已经成了他们住宿的常态了,包下整个院子,大家行动起来都方便。 来到了小院,陈二狗打了两长两短敲门信号,大门迅速从里面打开了。 张桓看了看,门口一个明哨,院子里还有一个暗哨,点了点头,“二狗,门口外面再放一个暗哨,现在这样布哨,人家把院子围起来你也不知道。” 陈二狗腿跟一碰,“是!” 来到房间,张桓把陈二狗和姚二虎叫进来,三个人商量了半天。 再有三天,他就要离开南京了,可是小妹她们还要在这儿玩几天,回头张怡也要一起返回奇山,这一切的安全都要拜托陈二狗他们了。 其实张桓明白,以张可大在南京锦衣卫多年的积威,在江南还没有人敢捋他的虎须,但是毕竟都是自己的亲人,不安排好他心里不安。 打发二狗二虎回去睡觉以后,张桓这才放心地洗漱休息了,这一路上劳心劳力到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躺在床·上,浑身舒服的都想要唱歌,张桓几乎是瞬间进入了梦乡,一觉睡下,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的时候,张桓才从睡梦中醒来。 缠了自己好多天的浑身酸乏的感觉一扫而光,整个身体都散发着无穷的力量。 站到院子里,跟平时一样,打了两趟拳脚,活动开了身子,这才回屋去洗漱,昨天晚饭时已经跟张怡约好,今天要陪着她们到栖霞山进香。 吃过早饭,张桓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折铁剑自然是随身携带,此外,他还背了一杆短火枪,也是原装的西洋货,都是从那两条西洋船上搞到的。 枪里已经装好了火药弹丸,随时都可以击发。这枪足有五斤多重,张桓只好把它放进一个长形的口袋里,随手提着。 昨天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他只带姚二虎上山,让陈二狗带着兄弟们四处逛逛,好不容易来了趟南京城,总是要让大家开开眼界。 带着姚二虎来到李家老店正屋,就有一个青衣小帽的下人打扮的人迎了上来,“敢问是张大人吗?” 张桓点点头,那人急忙一侧身,“小人是张府的,大小姐吩咐我来迎接大人。” 栖霞山有三座山峰,主峰凤翔,东峰龙山,西峰伏虎,山上枫林、乌柏林连绵成片,这个时节红叶正是红叶正红的时候, 张桓和姚二虎·骑着刚买来的马,随着张家的车队,慢慢来到西山脚下,仰上望,只见漫山红叶层层叠叠,那株株枫树紧紧相挨,如团团火焰在熊熊烈烈燃烧,瞧了令人心神一旷。 奇山那地方虽然也是树木繁多,但是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成片成片的红叶,前世时张桓也曾看过香山的红叶,不过比起现在的伏虎峰红叶来,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哥----”张小妹和朱小七两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快步向张桓冲过来。 张小妹一直没有裹脚,朱小七却是逃出来以后,张桓不让再裹的,两个小丫头跑起来倒是不慢,飞快地跑到跟前,一人拽住了一支胳膊。 “张怡姐姐家里很漂亮,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吧?”宠溺地拍拍小妹的脑袋,任由两个人扯着向前走去。 这时前面马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张桓一见有些傻眼了,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也来了,而且那位张二叔张可广同学竟然也坐在马车上。 怪不得今天早上数着马车数量有些多呢,原来这整个家庭游啊。 “张桓,栖霞山的秋天红叶是很漂亮的,今天老婆子也随着你们一起来散散心,不会不欢迎吧?”老夫人叫过张桓,笑着问道。 张桓看着满脸带笑的老夫人,只能笑着点头,反正就算是他陪着张怡来,估计也是小妹、小七一起出现,根本不会是二人世界,既然如此,再多一些人又如何呢? 看了看仍然是一身短打扮的张桓,张可广打心里不舒服,这样的人跟张家人走在一起,简单有辱张家的门风。 正在这时,远处的一付仪仗缓缓走来,张可广仔细一看,心里乐了,这下子终于可以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了。 第343章 礼佛的心情 栖霞寺始建于南朝永明七年,后历经隋唐及后人的扩建,到明时已经成为天下四大名刹之一,远近闻名,香火颇盛,栖霞山即以寺得名。 每天深秋时分,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喜欢到栖霞山一游,既可以礼佛,又可以欣赏漫山红叶的美景,可谓一举两得。 张桓自顾在旁边护卫着老夫人一行慢慢向栖霞寺行进,礼佛重在心诚,老夫人此行是为了大儿子张可大祈福的。 张可大虽然贵为登州总兵,但登州已经算是与鞑子挂上边了,老母虽然不担心儿子的勇武,但还是愿意陪着孙女一起来到栖霞寺,为儿子祈福。 对这种礼佛的事情,张桓虽然不是很信,但是却也并不反对,最起码可以表达人们一种善良的愿景,可以让人们紧张的心情得到释放,这就已经足够了。 再说了,虽然前世时半信不信,可是自从他穿越到了明末以后,他已经对自己前世的一些认识有所怀疑了,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穿越这一情况? 张家的队伍大约有十多人,老夫人坚持只要张怡搀扶,不让丫环们沾边,把她们都打发到旁边的庙会去玩了,也算是给她们放个假,身边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亲人。 以老夫人的通达,昨天晚上,她已经看清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更看开了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作为老人,除了祝福,还能给他们什么呢?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却是刚才面露喜色的张可广,这小子不好好爬山,眼睛却一个劲儿向后看,直到看到后面的仪仗停在了山脚下,似乎才放下心来。 山路弯弯、两旁枫林高低掩映、疏密相间、红影闪动,尽显万种风情,如霞如锦的红叶,与柏树交相辉映,更显得五彩缤纷。 张桓护在老夫人旁边,看着她们虔诚而慢慢攀爬着,心中竟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此时太阳高升,灿烂无比,红叶在阳光照射下交汇出一种更为夺目的光芒,艳红充溢了半边青天,望着这蔚如云霞的美景,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等来到寺门外,已经是半上午了,老夫人在门外略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一脸从容的张桓,“张桓,呆会儿我们娘几个进去要多呆一会儿,既要拜佛,又要听大师讲经,还要在经堂念经祈祷,估计要到下午才能出来下山,你倒是可以趁机四下里转转,秋日的栖霞山是最美的时候,不好好看看岂不可惜?” 张桓急忙躬身应下来,“张桓知道了,谢老夫人指点,这漫山红叶正让人热血沸腾,该着再细细品味才是。” 漫山的红叶竟然能看得热血沸腾,这孩子的想法也是没谁了。 老夫人点头微笑,“丫头们,咱们进香去了。”说完带着张怡小妹等人向寺里走去。 刚刚听说又要拜佛又要念经,张小妹和朱小七两个人的小脸儿早就变色了,频频向张桓打眼色,想让哥哥想法子把她们两个留下来,可是张桓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好在心里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他的好看。 随着老夫人进到大殿里,张桓也给如来上了一炷香,默默祷念,希望佛祖保佑自己大计得成,阻止那些未开化的野人占领中原的花花江山,以好让中华儿女能够跟上时代的步伐,不再重复前世时近两百年的苦难。 虽然不知道那泥塑的笑眯眯佛祖,凶神恶煞的护法到底能不能听到自己在祈祷什么,但是在内心里反复祷告以后,张桓的心里竟然有些莫名地轻松起来。 从回到明末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紧绷着那根弦。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可是他就是想尽一尽自己的努力,哪怕能够阻止他们一下,就算是让李自成那样的大老粗坐了江山,也比那些未开化的野人强。 他太紧张了,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又能干成些什么,只能是守着自己的小摊子,一点一点扩充积攒自己的实力,希望有一天,能够成长到足以影响到历史的走向。 可是这一过程他又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内心的煎熬,更不会有人来分担,而且他也不敢对别人提起,只能独自承受。 现在,竟然在佛前,在心里把自己的所念所想默默地说了一遍,总算是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心里的积郁舒展了很多。 奶奶·的,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些皇上臣们热衷于建造佛寺,原来还有这个功能。 栖霞寺的格局与天下的寺庙格局都差不多,没用多久,张桓就已经把几个大殿都逛完了,干脆信步出了栖霞寺,重回登山路,直接往山顶爬去。 漫山红叶让他陶醉而放松,根本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直到看他往山顶爬去,才含着笑意离开了。 栖霞山并不是很高,张桓虽然提着那支短火枪和折铁剑,并没有用多久就爬上了山顶,半个南京城跃然眼下。 山顶是个一亩左右的观景台,看样子是前人专门建造的,有不少人正在随意观景。 与两百年前朱元璋定都时相比,现在的南京城已经变大了好几倍,与原本辉煌的皇宫相对应的是,是黑色的瓦顶与青色的砖墙,一直向外蔓延,颇有点后世北京城环环相扣的意思。 “少爷,这上面的风景还真不孬。”姚二虎拿衣襟扇着风,看着脚下红的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的树林,不由地赞叹道。 张桓点点头,这儿真的是挺美的,怪不得万历当年在这山中建立行宫,以他那个古怪的性子,这个地方颇有仙气,若是秋后来此,怕是不舍得离开的。 姚二虎转头看了看南京城,突然间若有所思,“少爷,你说要是在这儿架上一门大炮,是不是整个南京城都在控制之下了。” 哟喝,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琢磨起这个来了。 “不行,咱那炮就是一个铁蛋子,架在这里,也没有人害怕,要是炮弹能跟个炸药包一样,就跟你说的那个没良心炮一样,扔到哪儿会炸的,一炸就死很多人,那样的话在这儿架炮才能有用。” 姚二虎略一思索,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跟着说出的话让张桓目瞪口呆,这小子平时是真憨还是在装猪吃虎? “放心吧,郑六叔正在改进没良心炮,到时就有了。”张桓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并没有把射程、角度等东西告诉他,那个玩艺儿他现在是真的理解不了。 两个人指点着脚下的南京城,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正在这时,一大帮子身着蓝色布衫的家丁冲上了峰顶,“魏国公府办事,闲杂人等散开!” 呼啦啦一阵闹腾,峰顶上的人一见这架式,急忙转身离开了,张桓不想多事,叫上姚二虎,准备随着人群离开。 没等走到出口,突然一个十三四岁的精壮少年出现在他面前,满脸的不屑,斜眼看着他,“你就是登州来的张桓?” 第344章 敢跟我哥抢女人?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张桓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张可广干的好事儿。 他的身份在整个南京城,只有张家人知道,而张家跟他有矛盾的,就只剩下那位有头无脑的张二爷了。 虽然知道是张可广干的好事儿,但是看到来人的气势和排场,张桓大体能够明白,这位的来头怕是不小。 从容退后一步,把姚二虎挡在身后,张桓微笑地看着精壮少年,“不知这位兄弟尊姓大名,把我挡下却是为了何事?” “你是不是叫张桓?”那少年一脸的无礼。 张桓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你如何称呼?” “嗬,有性格,小爷喜欢。”那少年转头哈哈一笑,往旁边一头,“告诉一下这个土豹子,小爷叫什么。” “姓张的,这位是我们魏国公府的小公爷,还不快点过来见礼!”旁边的个大汉高声叫道。 魏国公府?小公爷?不是徐文爵吗?怎么又成了这小子? “呃,奇怪了,魏国公府的小公爷不是徐文爵吗?什么时候又换了你?”张桓歪头看了看那个精壮少年,“还别说,你跟徐文爵还有点像!” “呸!什么叫有点像,那是我大哥!”那少年一下子光火起来,“我是他二弟徐文举,明白了吧?” 张桓看了看姚二虎,“二虎,你别说啊,还真像啊,嗯,看来这真是徐文爵的弟弟,这也算是他乡见故知了,也不知徐文爵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徐文爵,张桓的心里就不舒服,这小子明着是奔着张怡去的,实际上却是游山玩水,不过唯一仗义了一次,却是救了海棠和小妹。 不过小子后来似乎对小妹有些意思,要不是天启皇上玩完了,这小子不得不迅速滚回南京,怕是还有得缠了。 想到这里,张桓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忘了徐文爵这个茬了,但愿这小子别来纠缠小妹,要不然下次专程来南京打断他的狗腿。 再看看对面的徐文举,张桓心里更加恼怒张可广,这个混账闲着没事招惹徐家干什么,这不是额外增加风险吗? 张桓这儿越想越生气,脸色也阴晴变化不停。 徐文举却是一挥手,让人把出口堵上了,“姓张的,你给我说清楚,谁借你的胆儿,敢抢我大哥看中的女人!” 张桓一听,呃,这事儿徐文爵也会跟他兄弟说?不对啊,这不是徐文爵的风格啊。 四下一打眼,突然在出口边上的树丛里,一张小白脸迅速躲了进去。 明白了,这事儿一定是张可广无中生有编出来的,可问题是这小子也有本事,竟然一下子编对了,这事儿整的竟然让张桓无话可说。 看到张桓不说话,徐文举越发认定,就是这小子抢了大哥的女人,要不然为什么大哥亲自跑了一趟登州,最后空手而回,肯定是在登州让这小子给陷害了。 “张桓,你说吧,这件事情要如何了结?”徐文举看了看张桓,上次大哥是在登州让你给欺负了,现在你到了南京,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桓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如果徐文爵在这里,请他出来跟我谈。” “呸!你还好意思提我大哥?今天既然在这儿碰上了,你别给我花言巧语,我不上你的当,别说二爷逼你,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随便你选哪一条,我都奉陪到底。” 徐文举根本不听张桓解释,直接开口回绝,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事到如今,张桓知道,除了他现在跳崖或者是把徐文举给收拾了,要不然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冲出去。 “行啊,你说说看,给我哪两条路选?” “很简单,既然碰上了,你是选单挑啊还是选群殴啊?”徐文举的笑意里满是坏意。 张桓晒然一笑,“选单挑就是我单挑你们所有人,选群殴就是你们所有人群殴我,是吧?” “嘿,这小子竟然跟二爷我还是同道中人!哈哈,有意思,这种情况二爷还是第一次见。” 徐文举一听,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再换一种方式,省的别人说二爷欺负你。” 不容张桓多说,徐文举伸手一指,“咱们都是军户,不过我们魏国公官儿大一些,你的官儿小一些,说到底都是军人,那咱们就按行伍的规矩来。” 这个倒是新鲜,张桓来到了明末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这倒是说明这徐文举是个明白人,把身份地位问题看得挺明白的,倒是可以听听他怎么说。 “咱们来三场比试,第一场比武,第二场比文,第三场比财,怎么样?”徐文举提出了他的比赛规矩。 这个倒是新鲜,张桓琢磨了一下,这几样事情自己都不怎么占上风,真要比起来,怕是要丢人了。 “这个倒是新鲜,不如说来听听,你打算如何来比。”这个时候张桓也不可能后退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听到张桓没有明着拒绝,徐文举兴奋起来,“比武,就是咱们各出一人,任选拳脚、兵器打一场;比财,就是在这庙会上买东西,看谁花的钱多;比文,呸,比文怎么比,难不能咱们还要吟诗作对不成?” 听到徐文举这么说,张桓心里已经开始苦笑了,他的武艺自己心中有数,就是军中的制式招数,用到战场上杀人或许可以,真的要拿出来跟人比试,恐怕就不怎么中用了。 更别说,明末的武林没有经过满清鞑子的摧残,传承还很完整,以武起家的徐家肯定有高手坐镇,自己的那点儿杀人功夫,在人家眼中根本不够瞧的。 至于比财,他带的钱虽然不少,可是总不能因为斗气都扔在这上面吧? 比文,呸,谁会吟诗作对?前世今生,明末以后的诗词,他只会背太祖的几首诗词,这能拿出来吓唬人吗? 不行啊,要按着徐文举的说法,今天这比试不用比就输定了,一定得想点什么办法才行。 张桓这边脑洞大开,拼命琢磨着应该如何挖坑让徐文举跳下去,那边徐文举却在恼怒,自己闲着没有事提什么比文啊,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要知道,徐文举从小到大,最头疼的就是上学,到现在一本三字经还背不下来呢,这样怎么跟张桓比文啊? 两个人都在琢磨着怎么赢得比赛,却没有想到,有一位不速之客,正在沿着山路爬上来,这位的大驾光临,竟然让这场比赛出现了新的转机。 第345章 一枪打爆 看着对面一脸不屑的徐文举,张桓心中一动,论起武艺来,自己只不过是怕对方有高人坐镇,难道说还怕了对面的小子不成? “徐小公爷,不如这样,这场比试就咱们两个人来比,如何?”张桓想想,自己现在的年龄可不是前世的三十岁,而是今世的不足十五岁,与对面那小子差不多,跟他单挑不算欺负他。 听到他这么说,没想到徐文举也是一脸高兴,“好啊,就咱们两个单挑!这么多年了,终于碰上个有种的了!” 张桓听他这样说,再一转眼看看魏国公府家丁们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突然间觉着自己似乎做出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既然敢跟我单挑,怎么比法由你来选。”徐文举高兴地摩拳擦掌,很随意地给出了好消息。 南京城里的官宦子弟们都知道,魏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个怪胎,别看人长得精瘦精瘦的,可是从小就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魏国公也舍得钱财,从天南海北请了很多异人高士来教导他,在武学一道上,这位小公爷可谓是得天独厚,独树一帜。 从八岁以后,这小子就成了南京城里的一霸,不要说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纨绔子弟,就连一些比他年长的军官都不是他的对手,几年下来,魏国公府光是医药费就不知赔了多少。 魏国公徐弘基倒是挺高兴,反正银子魏国公府是不缺的,自家儿子勇力超群,这点在他看来才是最重要的。 在老子的纵容下,徐文举这些年来在南京城里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人送外号小霸王,这说的是他的勇武,可不是说他的品行。 张桓现在心中有数了,知道武力恐怕是这个小子的特长,现在是人家的主场,自己又选了他的特长,这场比试怕是难了。 不过就这样认输他是不甘心了,下意识地抬手擦汗,才发现左手一直提着五六斤重的短火枪,胳膊都有些僵硬了。 看到手里的短火枪,张桓立即有了主意,今天能不能挣点面子,就看能不能靠这个出奇制胜了。 “好吧,比武咱们比试射击,比文咱们比智,比财咱们比买东西,如何?”毕竟实际年龄大了很多,玩上偷换概念之类的小把戏,骗骗徐文举这样的小朋友,还是有把握的。 徐文举想都没想,“行啊,不管比什么,只要你摆出道来,本少爷都接着。” 旁边的一大群家丁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谁也没有发现,张桓在这里面玩的小把劲。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张桓也就放心了,不过看看峰顶上的人,他又不干了。 “小公爷,咱们的比试应该公开进行,让更多的人看着,要不然你小公爷要是输了不认账,我这个外乡人可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徐文举一听就炸了,什么我堂堂魏国公府二公子,会输给你一个乡下土豹子?还会赖你的账?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嘛! “来人,到山下去请人上来,让大家一块儿来见证一下,看看我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乡下土豹子!”徐文举怒了,立即打发家丁下山去把刚才哄走的人再请回来。 “对了,让他们抬两个箭靶上来,省得呆会儿还要下去抬。”张桓高声提醒道。 家丁们看看张桓,又看看徐文举,看到自家小公爷挥挥手,这才一窝蜂向山下冲去,不过在他们心中却都涌出同一个念头:这个山东来的土豹子真是不知死的色,咱们小公爷挽五石弓,百步穿杨的本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徐文举哈哈大笑,“记着把我弓拿上来,对了,这小子没弓,你们把弓准备的齐全点儿,省得呆会儿弓太强了他拉不开。”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张桓看了看姚二虎,两个人也笑了起来。 时间不长,人们不断地半山腰涌了上来,国人就是这个习惯,一听说有热闹看,就不管不顾地来了。 家丁抬着两个箭靶子来到了山顶平地上,摆在两人的面前。 “来,小公爷,咱们两个站在这里,靶子摆在二十步开外,看谁先把靶子的红心射掉,就算赢,如何?” 张桓比划了一下,冲着徐文举说出比试内容。 呃,射箭比赛不都是比准头吗?怎么这小子竟然要比力度,这靶子结实的很很,想要把中间的红心射掉,这个难度太大了,不但要准头,还要有力度。 就算是只相距二十步,想要用箭把红心射掉难度也太大了,这小子难道说是疯了? 看到徐文举有些犹豫,张桓让姚二虎过去,把那箭靶子摆好,又数好了步子,定好了位置,自己先行一步站到了位置上,看向了徐文举,“小公爷,刚才是你说的,你定比什么,我定怎么比,你要是觉着做不到的话,要不咱们再商量一下?” 这就是将徐文举的军了,拿着他的拳头去捣他的眼睛,要是徐文举敢说再商量,那张桓大可一走了之,反正你说话不算话,我也没有必要再陪你玩下去。要是不商量,那就得按张桓说的办,而且后面的两项文试和财试都得按着张桓说的办,这就窝屈大了。 张桓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利用徐文举见识上的不足和性格上的冲动,让比试进入到自己擅长的路子上来,要不然绝无任何赢的可能。 徐文举正是年少时候火气方刚的时候,被张桓一激,上前两步在另一个位置上站好,“小样儿,怕你不成!看你没有带弓,这儿各种力量的都有,你可以任选一样,省得别人说二爷欺负你。” 这事儿其实不是他欺负张桓,倒是张桓欺负他了。 张桓心中暗道一声惭愧,从一开始,他就说的是射击,可没说要同徐文举比射箭,射箭他的本事稀松平常,肯定不是徐文举的对手,不过射击嘛,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伸手把左手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短火枪,活动了一下胳膊、手腕,“弓箭什么的,还是留给小公爷用吧,我用这个。” 徐文举一见眼睛都直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哪能这么欺负人啊?“你欺负人,既然是射箭比赛,怎么能用火枪呢?” 张桓急忙摇头,“我从来不欺负人,小公爷不妨仔细想想,我说的可是射击比赛,何时说过射箭比赛?” 呃,徐文举歪着头想了一下,似乎真是这样,这小子一开始就是说射击比赛,没说射箭,可是射击不应该就是射箭吗? 徐文举傻眼了。 第346章 好!我就同你比见识! 徐文举细思张桓说的比赛内容,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弓箭,看看张桓手中的短火枪,不由地傻眼了。 “来吧,小公爷,你要是能拿出火枪来,也可以用火枪跟我比。”张桓早就算计好了,就算是徐文举能够拿出火枪来,以他手中火枪的水准和熟悉程度,不论是装填弹药还是射击准头,肯定都没有办法跟自己比,所以这一局他是稳赢的。 说完双手举枪瞄准靶心,轻轻一扣扳机,“轰”地一声,伴随着一股子青烟,四面青山回荡,把枪声放大了很多倍。 再看对面的箭靶子,这一枪正中红心,弹丸带着红心飞到了半空中,只剩下一个破烂的靶子在秋日的阳光下随风摇晃着。 “小公爷,在下已经射完了,你还要再比下去吗?”张桓拿起布包里的通条、抹布开始擦拭起火枪来,趁着枪还热的时候,那些凝在枪筒上的火药残渣才好收拾,要是等凉了以后再收拾,会非常难处理。 徐文举颓然放下手中的长弓,这还比什么啊?自己的弓弦还没有上好,人家那儿已经一枪轰完了,一枪就把靶心崩掉了,自己眼睁睁地输掉了这一局。 “哼,耍心机玩阴谋,算不得好汉!”徐文举恨恨地把弓箭交给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张桓面前,“是汉子就跟我真刀实枪来打上一场。” 张桓一举手中的火枪,“小公爷,愿赌服输,你要是输不起,那我就提前认输了,反正还有两场,都算你赢好了。” 听到张桓这么说,徐文举倒是站住了,堂堂魏国公府的小公爷,难道会怕了一个小小的五品小千户? “好,那下一场,咱们比财势!”徐文举是不大打算比文试的,他本来以为武试他是稳赢的,再加上财试他也是稳赢的,没想到上来就让张桓挖了个坑把他给填进去了。 张桓点点头,“比哪一项都可以,我听小公爷的,不过咱们还是要先立个规矩。” 徐文举一听立即心生警惕,“立什么规矩?” “小爷,要是胡乱花钱,也显不出本事来,不如这样,呆会儿,咱们到山下的庙会上去,每人只准买一样东西,到时拿到大家伙面前,请大家品评,看谁的东西更值钱,你说这样好不好?” 张桓身上虽然带了不少银票,可是他不想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比试上,等着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呃,这个样子好吗?徐文举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家丁,这些家伙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儿,这种事情问他们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四下里一张望,倒是把躲在一边的张可广给看到了,都是这个小子通风报信,说是张桓从大哥手里把他侄女给抢去了,还口出不敬之言,他这才带人把张桓给堵上了。 “张二叔,快点上来,你的学问比较大,你倒是说说看,财试要是按着他说的比,可还公平?” 张可广躲在人后面本来是想看张桓热闹的,没想到第一局下来,却是被这小子打了个冷不防,竟然比武时把个徐文举给赢了,正难以置信呢,却又被徐文举给提搂到前面来了,这下子可有点坐蜡了。 “张二叔,你也在这里啊?太好了,我可算是找着你了,你把我们带到这儿你就不见了,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魏小公爷,他非要跟我比试,你快点帮我请请情吧。” 张桓一见张可广露了面,上前两步,就跟失散多年的孩子终于见到亲人一样,就差两眼汪汪了。 本就不愿意露面的张可广一下子从了众矢之的,山顶上已经围起来的几十人全部把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脸上,很多人脸上露同不屑的神色。 张桓是他家的客人,现在他却要伙同魏国公府的人一起来对付他,这个不管说到哪里都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张可广尴尬地站在那里,徐文举还在拉着他问他意见,张桓还在等着他回答,现在真的是左右为难。 看到他不说话,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须的人倒是说话了,“我看这位小兄弟说得很对,财试既是比财力,更是比眼力,要是一味拼比家财,又有几人是魏国公府的对手呢?” 这话里藏着别的意味,不过以徐文举的粗莽之气,根本听不出来。 张桓虽然听了出来,不过想来以魏国公府的门第财势,终大明一朝,不会有能够动得了他们的。 不过既然有人说好,徐文举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也就点头同意了。 “小公爷,那你说,咱们何时下山去买东西呢?”张桓其实早就烦透了,要不是徐家人堵着出口,他早就溜了。 徐文举不傻,他早就知道张桓不愿意呆在这里,“不着急,趁着大家都在,不如咱们一起把文试的题目也定下来,省得呆会儿还要再麻烦大家。” 张桓点点头,既然这孩子非要比到底,那就陪他玩玩,反正是要到下午才能离开,这么长的时间,不找点事情做,光是看漫山红叶,也没有什么意思。 “咱们都是军户出身,文试难不成还要学那些读书人,来个吟诗、作对……”张桓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徐文举,看到那孩子听到吟诗作对,脸儿刷地一下子就白了,知道这小子在这方面其实是个白丁。 “都是武将,说什么吟诗作对,只管能上战场杀敌就是了。”徐文举果然跳了出来。 “那依小公爷所言,不吟诗作对,咱们这文试如何比?难不成也学那八股科举,做做什么破题之类的吗?”张桓面露为难状。 徐文举也是发愁,当初这文试是他随口一说说出来的,没想到张桓直接顺杆爬定下来了,真要比的话他心里比张桓都打怵。 “要不然咱们比见识吧,为将者必须要见多识广,才能知人所不知,料敌先机,破敌于无形。”张桓突然一拍大腿,说出一个主意。 比见识?这个真的可以比吗?这下子所有人都有些犹豫了。 徐文举倒是高兴了,这小子从小到大最是好奇,而且魏国公徐弘基也是全力培养他,虽然不喜读四书五经,但是各种海外奇谭、奇闻轶事倒是知道得不少。至于兵法兵事,更是知之甚详。 张桓竟然敢瞧不起他,竟然以为他年纪小,就敢同他比见识,真是自取其辱。 “好!我就同你比见识!”徐小公爷又兴奋起来,咱们堂堂的魏国公府的二公子,难道还不如你个乡个土豹子有见识? 第347章 奇怪的魏国公 自从天启元年辞去了所有的差使以后,魏国公徐弘基的逍遥日子就来了,每天也不用上操,不用上朝,睡到自然醒,万事不操心,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今天闲着没事,陪着夫人到栖霞寺上香,顺便一览深秋的红叶,倒也是一件美差。 等到夫人等到内堂诵经,他却耐不住寂寞,转身出了寺院,准备到山顶一游,刚走到半山,就看到自家的家丁正在四处吆喝,请人们上山。 开始时他还以为山顶发生什么事情了呢,让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上面跟人家比试,请大家上去观看呢,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魏国公府当年选错边站错队,结果二代魏国公徐继祖被成祖朱棣下到了大牢里,没几年就死了,后来朱棣虽然感念徐皇后的恩情,复了魏国公的爵位,但是定都北京时,却只带走了定国公徐家,把魏国公一支扔在了南京。 从那以后,魏国公一脉就秉持低调的原则,凡事绝不抢前,最好能让皇上忘了南京还有这么一家子人,那才是他们最希望得到的结果。 徐弘基深得低调的真昧,万历年间,他已经官到南京协同守备,配上他魏国公的爵位,在南京城可谓位高权重,风头无限。 可是天启一上台,这位仁兄立即上表辞职,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所有的官职,躲进庞大的魏国公府,当起了关门皇上,直到现在崇祯上台,仍然没有复出公干的意思。 在南京城里,魏国公徐家也算是良善人家,欺男霸女的事情是从来不会做的,铺路架桥的事情倒是时有为之,要是遇上灾年,还会叫上几家清贵大臣一起施个粥什么的,所以魏国公徐家在南京城的口碑一直还不错。 没想到啊,出来秋游一次,文举这个混账竟然先是把整个栖霞山顶的人全给赶下来了,又要全请上去,这分明就是耍权贵的威风嘛,这要是传到京里皇上的耳朵里,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徐弘基怒发冲冠,迅速向山顶爬去,他要好好教训一下徐文举,这分明就是败坏徐家名声啊。 等到魏国公上到山顶,才发现这儿早就比上了,被自家儿子和家丁们围在中间的是两个少年,看年纪都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领头的那个眉清目秀的样子,不过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一把长剑。 以徐弘基的眼力,自然知道那不是一把倭刀,只是一事略带弧形的长剑而已,这样的的造型肯定不是一把普通的剑,仅此就可以看出,这小子来历非凡啊。 “住手!”徐弘基一看这架式,这分明就是自家儿子带着家丁来群殴人家啊,这可不是徐家的作风啊。 徐文举一见老爹来了,倒也不十分害怕,徐家爷们相处不像文官家里那样上纲上线,弄得儿子见了老了,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爹,你来了。”上前打了个招呼,这小子还跟没事人一样,“爹,对面这小子就是登州的张桓,上次我大哥到登州去空手而回,就是因为他!” 呃,这个倒是第一次听说。徐弘基听到二儿子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前次他派大儿子徐文爵到登州去看望张可大,琢磨着是不是顺便结个亲什么的,没想到儿子去一趟,却没有给他带回来什么喜讯。 听文举的意思,都是对面这小子惹的祸,再一联想今天在庙里见到了张家老夫人来上香,他们家的丫头也陪着,徐弘基明白了,肯定是这小子千里护送,张家丫头才回来的。 想到这里,徐弘基倒是对二儿子的作派有些赞赏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小子横刀抢了大哥的媳妇,当兄弟的就应该站出来讨个公道。 得了,这魏国公府能够坚持到现在,还真的感谢当初成祖朱棣把他们扔在南京城,就这种脾气和想法,要是在北京城里,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桓一听徐文举叫爹,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打了孩子娘出来,现在孩子还没挨揍呢,爹就出来了,这是打算来个父子双打吗? 就算是让他打他也不敢啊,对面那位可是魏国公,就比他们老朱家的王爷差一级,要是真的动手打了他,回头他不认账,反过手来要收拾自己,那简直死都不知道死的。 不过张桓也明白,原来他和徐文举两个还在为比试的事情头疼,现在来了个庞然大物,自然也就轮不到他们两个决定了。 “小子,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听我儿子说你叫张桓,可是张总兵的亲兵下属?”这事儿得先弄清楚了,要是人家张可大的亲兵下属,自己这堂堂的超品国公亲自出面跟人家作对,说出去有点丢人。 张桓上前一揖,“属下山东都司奇山守御千户所千户张桓见过魏国公。” 呃,这就有点有意思了,徐弘基一听,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是个千户。虽然跟他这个国公比起来,相互差的实在有点太大,不过奇山这两个字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奇山守御千户所?张桓?徐弘基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了一下,“敢问贵先祖可是讳称单名一个贵字?” 张桓一听也愣了,这位怎么还查上户口了? 好在他重生以后,倒是亲自查看过张家的家谱,把自己这祖宗十八代给查了一下,才发现家谱第一位的老祖宗叫做张谅,第二位的就是张贵,到自己这一代都已经十一代了。 这位张贵父子都是成祖朱棣身边的带兵将领,官阶都是在千户上下。据张氏《张氏谱书》首页的《永乐诏书》记载,“公谅当太宗文皇帝(朱棣称号)奉天靖难之初,累树战功。历升副千户,阶武略将军。洪武辛已(公元1401年),没于王事。公贵尚幼,母宋氏贞顺且贤,鞠育训诲,期成乃尔。及长,承先任,加升指挥佥事,阶明威将军,坐幼官营。 永乐甲午(公元1414年即永乐12年)“(张贵)率师出塞,身先士卒,斩获无算。朝庭嘉其功,面谕甚至,除任府军前卫。居职廉恕,政声大作,虽古之贤将不是过也。” 这里面虽然不乏溢美之辞,但是那年头的人们是要脸的,就算是吹牛也是要打打草稿的,这所城张家的家谱那是经过皇上诏书的,肯定是有来历的。 再说了,那府军前卫是永乐时皇帝侍卫亲军十二卫之首,可以轮番带刀侍卫。品衔虽非最高,但地位至关重要,张贵能够任此卫之带兵将领,足可见当时是深受成祖朱棣信任的。 当时查看祖谱时,张桓也为老张家当年的荣耀也欢喜过,毕竟谁都喜欢自己的祖宗是个英雄,虽然自己个祖宗是半路拣来的。 现在听到徐弘基突然问起自己的先祖是否叫张贵,张桓倒是吃了一惊,没听说所城张家和魏国公家有什么往来啊? 难道说当年靖难之役的时候,张贵伴随成祖左右,曾经祸害过人家魏国公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这不可能啊,要是他敢那样,不用徐家发威,朱棣那狗熊脾气也能要了他的小命啊! 第348章 你是钱谦益? 不要说张桓怀疑了,就连徐文举也是一头雾水,老爹刚才气势一变,分明就是找对方麻烦的意思,可是一听人家报出官名来,怎么立即开始查起户口来了? 难道说家里过去曾经跟这个什么叫张贵的有过什么交集吗?怎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呢? 看到张桓在犹豫,徐弘基也不催促,他知道自己这一问,对方一定会回答,而且基本上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这样一来,事情就要变化了。 “是,据张氏族谱,下官祖上确实如国公爷所言单名讳贵。”张桓坦然地说了出来,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说谎的,不用对面的是一个堂堂的国公,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敢也不会说谎,一个忘了祖宗的人在这个社会是活不下去的。 听到张桓的话,徐弘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果然是张氏家风,历久弥新。张桓,今天的事情,都是文举鲁莽,此事就此做罢如何?” 声音里居然透着商量的意思,这个就让张桓和徐文举两个傻眼了,一位超品的国公爷居然低声下气地与一个五品小千户商量,说出去谁会信哪! “爹……”徐文举傻傻了刚喊了一声,可是一抬头看到老爹的眼神,跟平时自己要吃板子以前的眼神是一样的,立即缩回头不作声了。 张桓刚要上前答应下来,这时刚才那位山羊胡子大叔不干了,“魏国公,咱们好不容易看到了个热闹景儿,你一来就搅了局,这样子不好吧?” 徐弘基抬头一看,巧了,竟然是位熟人,虽然在众人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犹豫,急上前两步一拱手,“钱兄,何时来的南京?怎不告诉为兄一声?” 要说这江南之地,能受得起徐弘基此礼的人不多,不过眼前的这个山羊胡子却是位大大有名的人物,见到魏国公上前,只是拱手回礼,“谦益罪余之人,哪敢惊动国公大驾。” 张桓刚才一见魏国公徐弘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山羊胡子怕是来头不小,等到听完两个人的谈话,一个人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钱谦益。 要说这位确实是位大大有名的人物,十七岁的时候中了秀才,考了十多年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授了个翰林修编,正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家里老爷子去世,没办法只好丁忧回家了。 好不容易等天启初年,得了个浙江主考官的职位,没等高兴劲儿过去呢,结果发生了科场舞弊案,受了处分,大好前景也受到了影响,第二年,觉着没脸的钱谦益辞职回乡了。 这大人物在家里闲不住啊,又过了两年,等风头差不多过去了,他又出来了,主要是给明神宗写写回·忆录,没想到在家闲着这两年却是被套了顶东林党首的帽子,结果又让魏忠贤看着不爽,打发手下人给弄回家去了。 这一次在家里呆了三年,这不眼看着天启升天、崇祯上台了,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寻思着先到南京试试风头,看看他东林党首的帽子现在是不是还好用,能不能在崇祯手下混个一官半职的。 初到南京,四处转悠了一圈,结果是好话听了不少,气也受了不少,就是一样,官儿一点希望没有。 一气之下,东林党首钱先生就打算继续回家呆着,去玩弄自己的文字游戏去。 走之前,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南京,这个季节不去栖霞山看看有些可惜,没想到却正好碰上了张桓和徐文举两个比试,倒是让这家伙看了场好戏。 听说眼前这个山羊胡子是钱谦益,张桓的火腾地一下子就上来了,比当初他看到孔有德时还生气。 不为别的,这小子当年骗了秦淮八艳中的柳如是回家做小老婆,等到明亡的时候,人家一介妓·女都要投湖自杀,以全名节,可是这位钱老爷竟然来了一句“湖水太凉了”,就缩回去当了乌龟。 据说这小子后来为了活命,还打算当回真乌龟,想把柳如是献给清狗,幸亏柳爷见机的早,提前跑了,要不然真的是让这小子祸害一辈子了。 一个文人,可以没有骨气,可是你不要做出一付天底下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别人的清高样子,到了关键时候,你他~妈的倒是做了缩头乌龟,连个妓·女都不如,算是把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张桓很想把刚刚装好的火枪对着他来上一枪,可是他也知道,这小子毕竟披了一张名士的皮,别说是干掉他了,连揍都没法揍他。 眼睛一转,张桓呵呵一笑,“这位钱先生刚才可是仗义执言,没想到与国公爷却是相识。” 这位钱先生虽然话说得酸溜溜的,但这样的无良文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要是天底下都是有骨气的文人,那谁要是造反坐了江山,岂不是要从一年级开始从头培养人才了吗? 钱谦益捋着山羊胡子摇了摇头,“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仗义直言。”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只要小徐或是旁边的家丁回家一说,老徐肯定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来。 突然间钱谦益有些心情凄凉,可怜我堂堂一介进士,东林党首,现在却是报国无门,只能每天数鸭·子过日子,真是老天不公啊。 不过魏国公经过钱谦益这样一说,倒也不好再阻止了,干脆站在一边看小辈们如何比试,权当是家里人自己玩乐一下罢了。 “好吧,既然钱先生说了,那你们就把未尽的比试完成吧,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比试可以,千万不能伤人。”这位上来以后还没有闹清楚状况,还以为两人是要动刀枪拳脚呢。 钱谦益呵呵一笑,“国公有所不知,刚才两位已经比过武艺,下面将要进行文试和财试,都是些不用动手的比试,咱们正好可以看看。” 听到儿子比这个,徐弘基自然更是没有二话了,不过这样一来,张桓倒是有些难办了,本来他是想着挖个坑把徐文举埋起来的,可是现在人家的老爹来了,看意思这位跟老张家还有点什么渊源,这么当着爹的面儿欺负儿子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可两个人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不比显然是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冲着魏国公拱手施礼,“国公爷,我和文举二人比试,文试定的是比见识,不过我来自边疆小镇,没有见过大世面,这局我认输了。” 嘿,这可就有意思了,不但是徐弘基、钱谦益,就连徐文举、张可广都惊讶起来,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竟然主动认输了? 第349章 再下一城 魏国公徐弘基本来心中就有愧意,见到张桓这般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下来,怕是对这小子的自尊伤害更大。 四下里看看,看热闹的人竟然大多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徐弘基明白了,肯定是自己在场,让人家不好发挥,想想也是,一个五品千户在一直超品国公面前,能好好说话已经算这小子胆子不小了。 “钱先生,相请不如偶遇,久闻栖霞寺有秘制素筵,不如咱们一起上门找老和尚讨要如何?”两个人,一个是国公,一个是名士,这样的组合出现在说方丈老和尚面前,估计这桌素筵是跑不了的。 钱谦益也明白这个道理,“我也久闻其名而不得一见,今日托国公的福,正要去品尝一二。” 两个人说完哈哈一笑,竟然就这么互相谦让着走了。 眼见着魏国公和钱谦益就这么走了,张桓倒是心里一松,这两位大神在这里,太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公爷,要不然咱们不比了,也跟着去吃素筵如何?”张桓看了看一脸蒙圈的徐文举,又开始施展激将法了。 徐文举对刚才老爹对张桓查户口一事,还在琢磨原因呢,被张桓一问,一下子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不比了吧?反正剩下的两项我肯定不如你,见识没法跟你比,论起钱财眼光来更是没法跟你比,既然比不比都是输,咱们还是算了吧。”张桓说着,带着姚二虎就想往出口走。 徐文举一听不干了,今天要是让张桓这么走了,外面传起来,都是他徐二公子如何被一个乡下五品千户给赢了的故事,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不行,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比三场,就不能半途而废。”徐文举一把拉住张桓,“要不然这么着,我也不欺负你,剩下的两样我让让你,你好歹比完怎么样?” 张桓一咧嘴,这小子怎么跟个牛皮糖一样,粘上就不松手啊。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就来试试。这样啊,咱们两个互相提问,答不上来的给对方十个铜钱,每人限问五个题,最后谁的铜钱多谁赢,你看怎么样?” 既然徐文举非要比,张桓也只好把想好的招儿拿出来了。 徐文举哪知道这是个坑啊,一听每人五个题,一题十个铜钱,撑死五十个铜钱,小意思,“行,就这么着吧。” “呃,刚才你可是说要让让我,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样吧,我是乡下人,见识少,我问你的问题,你要是有不会的,得赔我一百个铜钱,这样行吧?” 徐文举一听,一百个铜钱,小意思,“行,就这么着吧。” 一听这孩子这么实诚,张桓都有些不好意思坑他了。 可是徐文举等不得啊,“张桓你快点,我让你先问,问完了我再问,省得说我欺负你。” 张桓点点头,“好吧,那我问了啊,说是有一种动物,他长着三个脑袋七条腿六只眼睛五只翅膀,还有两个嘴巴,问这种动物是什么?” 一个问题把徐文举给问傻了,不但是他傻了,旁边所有的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怪物,怎么连听都没有听说啊? 等了好半天,张桓看了看徐文举,“小公爷,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徐文举张了张嘴,终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从荷包里数了一百个铜钱递给张桓。 张桓把铜钱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心已经彻底放进了肚子里,这场比试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 看着张桓手里的铜钱,徐文举终于忍不住了,“那好,轮到我问你了,这种动物到底是什么?” 张桓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徐文举,也不多说什么,随手从一百文铜钱里数出五十文,放进了他的手里,“我也不知道,而且你问的五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这是五十文,客官请收好,不谢!” 看着手心里的五十文钱,徐文举傻眼了,所有旁观的人都傻眼了。 一问一答,徐文举拿出一百文钱,最后张桓又从中找了五十文给他,平空赚了五十文,谁胜谁负一言可见了。 这不是玩的见识,这是玩的计谋! 徐文举看着手里的五十文钱,再看看张桓手里的五十文,这可都是他的钱,事实说明,这局他确实又输了。 你可以说张桓耍了心机,可是这种情况下,难道让他一本正经地跟徐文举两个吟诗作对,才算是文试吗? “小公爷,谢谢你的赏钱,在下呆会就用这五十文钱去山下庙会购买东西,咱们呆会儿见。”张桓抛抛手里的五十文铜钱,仿佛那是一笔巨款一样。 魏国公府的家丁们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公爷,三局比试已经输了两场了,真的有必要再比下去吗? 没想到这位小公爷倒是发了狠,好,我倒要看看,这个从海边跑来的张桓到底有什么本事,看他如何在钱财眼光上也赢了自己。 事到如今,徐文举倒是坦然了,自己脑子不如人家,被人家拿扣儿套住了,既然是比试,那就是愿比认输,这小子虽然有些取巧的嫌疑,但是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的,徐文举也只能埋怨自己缺脑子了。 被张桓连赢两局,徐文举已经输定了,但是现在他不是想着怎么赢下最后一局,而是想看张桓怎么样赢他,这下子就有趣多了。 心态一变,原本丢人的事情在徐文举看来也则变成了一件趣事,要是这小子最后一试也能如前两局那样巧妙地赢了自己,就算是自己在南京城里出了名也不算什么。 “来人,把路让开,二爷要跟他一起下去买东西,我就不信了,财试这一关我还能输给你!”这话就有些赌气的意思,不过气氛却已经不是原来的剑拔弩张那样紧张了。 张桓心中暗赞,这魏国公家的家教确实不凡,先有徐文爵在登州拼死保护张小妹,后有徐文举在南京三试不输气度,光看这兄弟二人,如果大明能够继续下去的话,魏国公府显然还会太平幸福地过下去。 “小公爷,不如咱们都用手中的这五十文钱,看看谁买的东西更值钱些,你看如何?”张桓抛了抛手中黄澄澄的五十文大钱,随口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徐文举一听,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五十文钱,这怎么买?从小到大,自己买过五十文以下的东西吗?呃,除了上街买小吃、买玩具之外,似乎真的没有用五十文钱买过东西。 这就太好玩了,五十文钱能买到什么东西?徐文举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第350章 买“输”了 张桓慢慢地走在人群里,栖霞山庙会倒是挺热闹,各种小买卖很齐全,几乎家常的好吃的好玩的这儿都有。 摸着兜里的五十文大钱儿,张桓随便地看着,反正距离回去还有半下午的时间,现在吃饭时间还早一点儿,不如多逛一会儿。 从头到晚逛了个遍,张桓什么也没买。 回到了街头位置,等了一会儿,徐文举满头大汗地路了过来,“嘿,那什么张桓,你买什么啦?” 张桓摊开手掌,那五十枚大钱一个也不少地在那儿呢。 呃,为什么一个子儿也没有少呢?难道说他不花钱也能买到好东西?徐文举顿时眼睛一亮,嘿,这倒是个本事。 “你看,这是我买的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个够金贵吧?”徐文举显摆似地举起手中拿着几本《三字经》、《百家姓》,冲着张桓摇了摇。 张桓瞪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这小子还真是个孩子,“行了,这一局你赢了,我看了半天,这些东西都不怎么合用,就没买,这钱留着,以后看到什么合适的再买喽。”说完把五十文铜钱小心地装进了口袋里,好像那是五两金子一样。 徐文举一见心里这个气啊,心说我好不容易琢磨出个高点子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来了个不玩了,这怎么分高低啊? “不行!你耍赖!”徐文举现在就跟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哪里还有一点儿魏国公府二少爷的派头,“你刚说的,每人拿着五十文去买东西的,你骗我花了钱,你却不花,你这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魏国公府!” 得了,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啊,这小子都学会扣帽子了。 张桓摇摇头,这小家伙还真难缠,他却是忘了在明末这个时代,他也就比人家大一丁点儿而已,“好啦,我饿了,你应该也饿了,咱们买包子吃去。” 扭头一看,旁边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卖包子的,张桓紧走两步,拿五十文钱从那儿买了五十个包子回来,拿一块白布兜着回到了徐文举面前。 “来吧,折腾了一上午了,吃个包子吧!”看徐文举不动手,又冲着跟在他身手的魏国公府的家丁们喊上了,“各位大哥,辛苦一上午了,刚出锅的热包子,小公爷说了,大家都来吃两个垫垫。” 家丁们都看到他跟自家小公爷说了些什么,可是具体是什么大家就不知道了。一听说有包子吃,再加上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大家哄地一声拥上来,就把张桓给围上了。 徐文举这个气啊,你们都是饿死鬼投胎吗?魏国公府不管你们饱饭吗?真是丢人到家了! “喂,喂,都给我散开!不准吃!……哎,哎,那什么,给我留两个,我还没吃呢!” 徐文举喊了半天见大家都没有听他的,一时兴起,干脆一甩膀子也抢上了。 张桓早就连布带包子递给了那些家丁,自己抽身躲了出来,现在看着这一群家伙抢成狗,却是含笑不语。 远远的,有两个人正在负手观看这面的热闹。 钱谦益若有所思地指了指这边,“国公,你看到了吗?这小家伙只用五十文钱的包子,就让大家抢成一团,真真是深不可测啊。” 那位一向豁达的魏国公徐弘基则是漫不经心,“五十文钱,换来对手出丑,自己找乐儿,张桓这钱花的值啊。” 张桓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在这边看热闹,远处却有人在看自己的热闹,正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毕竟只有五十个包子,没过多一会儿,徐文举就成功地把包子抢光了,再看这小子,嘴里叼着一个,每只手都抓了两三个,整个一饿死鬼托生的。 魏国公徐弘基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勇武的二儿子竟然也有如此痞赖的一面。 钱谦益捋着胡子,面带笑容,却不知道这位无行文人又在想些什么。 “张桓,走!我请你吃素筵去!”嚼了两三下,徐文举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顺手把其他的包子递给了家丁,上前一把搂住了张桓。 这下倒好,两个人前前后后比了三场,结果是输了的小公爷不但没恼怒,反而要跟张桓交朋友,这个结果让一直跟在旁边的张可广大跌眼镜。 “小公爷,在下是陪着张家老夫人来的,还要候着老夫人一起回家。”张桓随口推脱道。 徐文举更绝,一伸手把张可广从旁边揪过来了,“张二叔,我请张桓去吃素筵,不会影响到老夫人回家吧?” 张可广一捂脑门,自己今天这都叫做的什么事啊,“没有关系,小公爷请自便。” “哈哈,看到了吗?张二叔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徐文举哈哈一笑,上前拉过张桓就往栖霞寺里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这小子突然想起了第三局的比试来了,“对了,张桓,这第三局算怎么回事啊?咱们两个到底谁赢了?” 就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孩子!张桓一阵头大,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输赢呢? “当然是你输了!” “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输呢?那些读书人不都说了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嘛,还有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吗?”徐文举两眼一瞪,“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 张桓苦笑一声,“我也刚刚才十五岁好不好?不要说得我有多大一样,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你反正比我大,大一天也是大。”徐文举看样子是赖上了。 也是拿这个孩子没办法了,张桓嘻嘻一笑,“我说你输了,你还不信,你那五十文买什么了?” “买书了,《三字经》、《百家姓》……” “行了,你自己都说了,买‘输’了,自己都承认买输了,还多说什么呀?”张桓停下脚步,有些惊悚地盯着徐文举,“小公爷,你不会自己说话不算话吧!?” 说到这儿,徐文举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张桓说的是自己买‘输’了,用了个谐音,自己就输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刚要反驳,突然看到张桓眼里满满的笑意,突然间心里一暖,嘴角一咧,莫名地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大哥姐妹,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虽然看似有些无礼,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亲近。 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 第351章 不小心打了国公的脸 眼前的素筵色香味俱全,让张桓十分怀疑,这些和尚是不是真的弄些鸡鸭鱼肉来,然后冒充说是豆腐做的。 不过想来钱谦益这样的东林党首都吃得津津有味,应该不会是假的,这个人虽然人品比较差,又是受贿,又是告密的,但是在衣食住行上那是绝不肯让自己吃亏的。 这下子真成了土豹子进城了,张桓边吃边喝边嘲笑自己,这种东西前生后世都没有享受过,怪不得连堂堂的魏国公和东林党首都要找老和尚讨要才行呢。 古人讲究寝不言食不语,张桓现在早就饿了,一门心思与自己面前案上的素宴作对,再加上与其他几个人也不熟,倒真是不言不语,飞快地吃完了素筵。 不过这样的行为在钱谦益看来,自然就是有失斯文了,不过对张桓来说,斯文二字真的没有什么用处。 倒是等徐文举也学着张桓飞一样吃完眼前素筵,还邀功似地看向徐弘基的时候,被他老爹狠狠地瞪了一眼,这简直太丢魏国公府的脸面了。 不过徐文举并不把老爹的眼神当回事,得意扬扬地净了手,看着张桓就开始琢磨起来, 今天跟他比了三场,结果三场都输了,要说文试输了他的心里没什么,可是武试和财试两关竟然都输了,这个就有点让人难以琢磨了。 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徐文举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输给了别人,竟然全是输给了自己。 张桓不断地给自己挖坑,自己不但努力跟进,而且还帮着他挖坑,然后欢天喜地地跳进去,然后一转眼,自己输了。 明知最后一局的输赢只是张桓的狡辩,但是徐文举还是隐约感觉到,就算是把事情摆到老爹这样的人面前,弄不好也是自己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都是输,那么这事儿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提了。 刚才吃筵席前,他已经跟张桓两个就这个事情达成了一致,张桓向他保证,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露出半点消息来。 有了张桓的这个承诺,徐文举立即心安了很多。 张桓填饱了肚子,舒服地看着徐弘基和钱谦益两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老和尚的素筵。 历史上,徐弘基在崇祯年间去世了,没有享受剃头留辫子的待遇,至于这位钱谦益先生,据说后来留着辫子生活得很滋润,满清入关对他来说,就跟以前历史朝代更替一样,没有怎么影响他的生活。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要投湖自杀的却以湖水凉为借口,从一个妓·女的眼前灰溜溜地抬起屁股下了船,还能指望着他怎么样呢。 徐文举在边上颇有兴趣地看着张桓,看他看着自己的老爹和那位钱名士,眼睛里却流露出不同的神色来,很是好玩。 徐弘基和钱谦益的脸皮也算是够厚了,但是仍然抵挡不住他们两个人的注视,很快放下筷子不吃了。 等小和尚上前把案子收拾干净,几个人漱口净手净面以后,小和尚送上香茶,这才算是可以说话了。 “你们两个,不成体统!幸亏钱先生是大儒,不会与你们这样的小孩子计较,要不然还不得拿板子抽你们的手心!”徐弘祖放下茶杯就训开了。 没等张桓他们说什么,钱谦益急忙摆手,“国公言重了,他们也是赤子心性,善之大也。” 得了,被钱先生发好人卡了。 张桓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给徐弘基躬身施礼,“小子谢过魏国公的素筵,时间不早了,如果国公没有别的吩咐,小子想先行告退了。” 到目前为止,这位魏国公是张桓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不过对他倒是挺和善的。 徐弘基看着张桓点点头,“好啊,今天能够认识张千户,本公也很是欢喜。如果千户在南京还要盘桓几日的话,不妨抽时间到舍下一聚,我必扫榻以待。” 这就是公然的邀请了,不要说徐文举吓了一跳,就连钱谦益看向张桓的眼神里都有些嫉妒了。 张桓哪儿懂这些啊,他的时间紧着呢,“不敢惊动国公,小子再呆上两日,就要启程回奇山了,山高路远,天寒地冻,还是早日启程的好。” 说实在的,张桓一点儿也不想跟南京城里这些人打交道,一个个养在南京,养的骨头都酥掉了,没有一点血气和骨气! 勋贵武将还略好一些,那些文官一个个除了牢骚满腹还有什么?那些文人除了吟诗作对,拼命往自己家里捞钱还会些什么? 听到张桓的话,徐弘基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堂堂国公爷向一个小小的千户发出邀请,结果人家因为要早点回家给拒绝了,这脸打得,啪啪的。 徐文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哥们也太牛了,老爹都说了扫榻以迎了,竟然说什么山高路远,天寒地冻,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见老爹吃憋。 话说出口,张桓发现桌上三人的神色不对,再一细想,不由在心中暗骂自己,国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人家一个国公提出邀请,自己竟然不给面子,这个实在是太失礼了。 “如果国公爷这两天有暇,我打算明天就过府拜访,希望不要太打扰为好。”既然错了,那就得马上改,这点张桓做得很溜。 徐弘基点点头,“这两天我都没有事情,你随时可以过来。” 听了这句话,张桓点点头,“谢过国公爷,明日定当叨扰。若他有日幸,张桓更愿意在奇山,等候国公爷检阅。” 徐弘基倒是露出悠然神往的样子,“奇山位于登州之南,与辽东隔海相望,正是一处要害之地,要是有机会能够到奇山一游,少不得要麻烦张千户的。” 张桓刚要说说奇山的风土人情,突然间,一个小和尚推开了房门,“这位施主,门外有您的家人正在四处找您。” 呃,说得正高兴呢,怎么出来这么一回事? 不过张桓也明白,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不然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的,毕竟这里面可是有一位国公爷坐镇的。 张桓探头看了一下,“不知是谁在找我?” “禀施主,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似乎是您家乡的人一般。”小和尚还是那么呆萌呆萌的。 一听这个,张桓站不住了,肯定是陈二狗或是姚二虎来找,这说明,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国公爷,钱先生,家中有些许俗事,不敢扰了各位雅兴,小子先行告辞。”说完深施一礼,起身往外就走。 徐弘基叹了口气,“文举,你悄悄跟着去看看,张家虽然在南京也有些基础,毕竟时日尚短,有什么能帮的就搭把手,都不是外人,我正好跟钱先生在这里闲聊几句。” 第352章 奇怪的福建人 站在门外的是姚二虎,一见张桓出来,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外就走,“少爷,你快点跟我来,出大事了。” 张桓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去,“慢一点儿,这一会儿功夫天塌不下来。” 这样急匆匆地冲出去,不要说徐弘基,任谁看了也会知道是出了事了,但是张桓暂时并不想弄的满世界都知道。 “说吧,什么事情?”张桓看看已经离开了门口,急忙小声问道,“这么急,是二狗他们有什么事吗?” “是,二狗打发三喜子过来,说是咱们兄弟在码头上吃了亏,好像是被一群福建人给堵上了。”姚二虎努力控制着声音,可是声音还是很大。 “小点声!”张桓四下里看看,“有兄弟们受伤吗?” “听说是有五六个兄弟去船上取一件落下的东西,结果在码头上不知为什么跟这些人争执起来,吃了点亏,幸亏有一个兄弟比较机灵,钻到人堆里,跑回来向二狗报信。 二狗怕大家吃亏,就先派三喜子过来报信,他带着其他兄弟到码头上去看看,怎么着也不能让咱们的兄弟在那些福建蛮子手里吃了亏!” 姚二虎边走边说,恨不得一步冲到码头上,把那些胆敢欺负奇山军的福建蛮子一拳全部打死。 张桓听了心里却是一咯噔,这个套路太熟愁了,一大堆人围殴五六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溜出去?人家分明就是让你回来报信的好吗? 要是陈二狗沉不住气,带着剩下的兄弟们一起过去,那就是全军覆没的命! “快走!这次麻烦大了。”张桓不怕麻烦,但是现在是在南京,他前两天刚刚干掉了漕帮帮主和漕运总督的儿子,真要让漕帮那些人给盯上,他的麻烦真的是大了。 张桓顾不得再装什么斯文了,提着折铁剑,飞快地向停放马车马匹的地方跑去。 跑到半路上,张可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上前一把扯住他,“张桓,你要往哪里逃?” 逃你~妈啊~张桓停下脚步,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把他生生举了起来,“张二爷,现在我有急事要回一趟城里,你跟老夫人说一声,让她们不用担心!对了,你小子给打点精神,把她们看护好!” 说完话两臂轻轻用力,跟扔个破麻包一样扔在了地上,转身向马匹跑去。 这时姚二虎已经解下了马,张桓飞身上马,“二虎,咱们去码头!”说完打马飞一样向城里跑去,留下了两长溜儿烟尘,直通向远方。 张可广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等醒过神呢,又被人抓在了空中,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闭嘴,给你二爷说说,刚才张桓跟你说什么了?”徐文举大喝一声,把张可广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禀小公爷,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跟家里人说一声,他要先回城了,让我把他们看护好。” 张可广一见抓着自己的徐文举,倒是心安了一点,南京城的人都知道,二小公爷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是却从来不会欺负良善。 “他没说上哪里去了?”这才是徐文举最关心的。 张可广努力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小公爷,张桓临走的时候,似乎跟他的随从说什么到马头去,他们要上什么马头呢?” 码头?徐文举眉头一皱,张桓他们要到码头干什么呢? “来人,备马,回城!”徐文举大喝一声,早有家丁们跑去牵马,他看着张桓远去的方向,心里仍然在怀疑,“张桓到码头干什么去呢?” 南京城,临江码头,是长江最繁忙的码头之一。 长江沿岸发达的工商业,让南京的码头格外繁荣,大大小小的航船载着各色货物,从长江上下汇集在此,又从这里带着各色货物离开,这儿已经成为江南最忙碌的码头。 码头上,一群一群的力工赤着上身,在寒风中来回奔忙着,把船上的货物扛下来,再把岸上的货物扛上去,来来回回里,用汗水赚来十几文大钱,为家人和自己混一个温饱。 但是现在码头明显有一群人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们身着黑色的短打扮衣服,一个个手持铁尺、木棍等武器,在码头上占下了不小的一块地盘。 在他们最中间的地方,躺了五名满身伤痕的人,鲜血正在缓缓地浸染着这片土地。 “郑三爷,这样行不行啊?”一个身着绿色长衣的汉子看了看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少年人,“这些人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啊。” “怕什么,那件事情要真是他们做的,所有的人都会赔掉性命,他们不过是早死一会儿,也许比起他们的同伴来说,他们这样的死法反而是最舒服的呢。” 二十多岁的三爷短促地吸了吸鼻子,根本没有拿眼看那些伤者。 另一个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者则皱起了眉头,“老三,刚才老叔听了,他们这些人说话的声音跟日本咱们碰上的那伙人,口音很像,而且看他们的打扮,也很相似,他们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三爷犹豫了一下,“不会的,你看人家全是火枪火炮,可是他们呢,连个武器都没有,肯定不是一路的。” “唉,咱们来之前,你一官哥哥可是吩咐过了,中原藏龙卧虎,要咱们再三小心,今天是不是有些招摇了?”老者看了看五个伤者,颇有些不忍。 三爷一拍脑袋,“五叔,大哥让咱们回来探探路,咱们好不容易搭上了漕帮的线,而且程帮主与漕运崔总督关系莫逆,只要有他们两位帮忙,大哥的事情何愁不成?”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从海外归来,虽然富可敌国,但是在这大明的官场上,还真的不认识几个人,连带着他们想做的事情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说来也是怪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他们过来?”三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是他的兄弟被人打了,他会第一时间不管不顾地飞奔过来,先打上一场再说,怎么会跟这些人一样,简直是要把他们扔下不管的意思。 坏了,这些人要真是漕帮要找的人,那肯定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匪类啊,哪里会讲什么江湖义气,回来救人呢? “五叔,事情怕是要坏!”郑三爷猛地转过身来,“先给他们止血、包扎伤口,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 五叔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自己这个侄子怎么突然间改性子了? “五叔,要是这些人真的是做下了那事,你说他们还会回来救这些人吗?”郑三爷叹了口气,“都怪我,太高估他们了,这些人是没有人性的。” 五叔想了一下,也叹了口气,这都半下午了,还是不见人来,看来真的是些不讲义气的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他们嘴里掏出更多的消息来。”郑三爷两眼放光,“现在那些人不管他们的死活,正好可以让他们开口,只要有人开口,咱们就能找到他们的老窝,到时,程帮主一高兴,帮着我们在漕运崔总督面前美言几句,大哥的事情不就顺利地解决了?” 于是南京临江码头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原来把人家打了个半死扔在一起的那些外地汉子,现在一个个变成了大夫,把那五个受伤的人小心地抬到一边,拿出随身带的金创药,细心地为他们包扎起来,那仔细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的亲爹呢。 陈二狗带着十多个兄弟正隐在人群之中,这帮人数量太多,他们这几个人肯定不是对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看着,只要受伤的兄弟没有大碍,他就这样等,一直等到张桓到来为止。 “二狗,这些狗东本怎么发善心了?竟然给兄弟们上起药来?”旁边一名护卫小声地问道。 陈二狗倒是大体能猜出点意思来,不过他的话却并不中听,“他们脑子有病呗!” 第353章 拖延时间 虽然陈二狗隐约能看出这伙人想要干什么,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还挺快,不大会儿功夫,已经把五个受伤的人给包扎好了。 只要包扎了伤口,这些人的生命应该不会有危险,陈二狗刚刚松了口气,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两人一组,配合着要把受伤的兄弟背走,这可不行! 没有任何犹豫,陈二狗低喝一声,“所有人原地待命,看我的信号!” 信号什么的早就练熟了,躲在人群中的十多名护卫谁也没有多说什么或是多做什么,只是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一些。 陈二狗紧走两步,快步冲了上去,“把我的兄弟们放好,要不然呆会儿要你们的好看!” 不管怎么说,他们包扎了伤者,陈二狗倒是没有开口就骂。 郑三爷一看陈二狗冲出来,笑着看了看大家,“五叔,看来这些人里还有讲义气的,可惜只有一个人,他以为他是上帝啊,一个人来挑战我们全体?” “老三,不要大意,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却是非常沉稳,很可能是他们的首脑人物,以智取为上。”五叔是人老人成精,看到陈二狗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威胁。 陈二狗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他刚才藏身的地方正好是个酒馆儿,门口树了一根竹竿挑着一个酒幡儿,这会儿他扯掉幡儿,拿着竹竿就下来了。 轻轻一抖竹竿,软硬还算适中,仓促间能搞到这么一支顺手的竹竿,陈二狗还是很满意的。 “各位,不知是哪位英雄当面?”上来先盘问根底,既是知己知彼,也是为拖延时间。 郑三爷上前一步,“小子,不如你先报上你的字号。” 陈二狗摇了摇头,“这里是南京,法治之地,你们在众目睦睦之下打伤了我的兄弟,还想把他们移尸灭迹,这事儿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呸!你们这些北方佬,先向我们动手的,以为我们好欺负吗?”绿衣汉子上前骂道,“要不是我们家三爷心善,爷才懒得为你们包扎呢。” 陈二狗装作仔细看了看的样子,随后一抱拳,“看来是我误会各位了,既然我的兄弟都已经包扎好了,不如高抬贵手,把他们放了,让我们兄弟团圆如何?” 五叔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的兄弟先动手打了我的兄弟,你却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也太不仗义了吧?” “那你说要怎么着?”陈二儿现在最不怕的就是他们提条件,反正是磨时间呗。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郑三爷出面了,“很简单,跟我们兄弟走一趟,有几个问题问问你,要是能让我们兄弟满意,药费银子我们出了。” 陈二儿一听倒是愣了,原以为只是言语不合引起的斗殴,现在看对方竟然是有意的,这个就有意思了。 “我们兄弟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苦哈哈,有什么你们就在这儿问吧!” “你们?你们是漕帮的?”郑三爷脱口而出,“如果不是漕帮的,怎么敢说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 漕帮二字对于陈二狗来说,现在是高敏感字眼,一听对面的小子提到了漕帮,心里不由地一咯噔,这些人难道说是为了漕帮的事情而来? 细一想,陈二狗的汗就下来了,这条船是夏轩给他们用的,想来在漕帮内部会有不少人知道这条船。 这五个人被打,就是在他们到船上取东西以后,在码头上忽然与这些人相遇并且打斗在一起的。 如果说这次打斗与那条船没有关系,打死陈二狗也不相信。 事情很明了,这事儿肯定跟漕帮有关,弄不好这就是漕帮设下的圈套。 一时间,陈二狗的心里很乱,既为落入敌手的兄弟们担心,又为还没有赶来的千户大人担心。 不过,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战死在这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五个兄弟带走。 “码头上讨生活的人多了,难道说都是漕帮的?”陈二儿这句话等着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老子不是漕帮的。 “不是漕帮,就是敌人。”郑三爷嘿嘿一笑,“小子,记住了,你三爷姓郑,要是见到阎王爷,可千万别说错了。” 凭着多年的沙场经验,他很容易看出来,对面小子的心神似乎有些乱了,这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慢!”陈二狗突然大喝一声,一抖手中竹竿,“江湖传言,漕帮帮主之子被奸人所害,你如此仇恨漕帮,难道说是你们害死了少帮主?” 码头上的人很多,其中有很多是漕帮的人,不过江湖上的打斗他们见的多了,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很少会有人出手阻止。 不过那个手持长棍的少年一声喊,倒是让不少漕帮人都站住了,那小子说这些人可能害死了少帮主? 仔细看看,这些人似乎真的很面生,而且看他们的行动打扮,确实是常在水里往来的人。 “放屁,我们是程帮主的客人,怎么会害死少帮主?”郑三爷一下子恼了,“我们正是追查杀害少帮主的凶手,才找到了你们,你竟然敢猪八戒倒打一耙,看你三爷要你的小命。” 说着话,郑三爷抽出腰中长长的倭刀,双手握住剑柄,哇呀乱叫着向陈二狗冲来。 陈二狗一摆手中的竹竿,想要靠距离取胜,没想到这小子手中的倭刀竟然锋利无比,随着他啊啊几声怪叫,陈二狗手中原来一丈多长的竹午,被他三刀两刀砍下来,竟然剩下只有一米多了。 操,再砍下去就出人命了!陈二狗把手中的竹竿一扔,扭身就想往人群里扎,可是一回头,坏了,这些黑衣人已经把场子围了起来,想要玩人海战术不成了。 郑三爷一晃手中的倭刀,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倒是跑啊,我还以为来了个有种的呢,没想到也是个没卵子的。” 陈二狗现在是真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跟着千户大人学了快半年了,竟然还是这么差劲儿。 看到陈二狗不说话,五叔走上前来,“孩子,事到如今,你也没有必要再扛着了,你看,你和兄弟们身陷困境,有人来救你们吗?没有人,因为他们都怕死,没有人拿你们当回事。 既然他们不仁,你又何必仁义,把他们的事情说出来,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就把你和你的兄弟们全部放走,绝不食言。” 陈二狗呵呵一笑,“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都是你们胡思乱想,非要说我们有什么事情,这不是逼着尼姑养孩子吗?” “胡说,你要是没有关系,为什么会从那条船上下来?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船是谁的?”郑三爷一摆倭刀,“这样硬扛着对你有什么好处?只要你说出来,两万两银子,足够你这辈子逍遥了。” 陈二狗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些银子我也想拿,可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拿不到啊!” 看到陈二狗软硬不吃的样子,郑三爷猛地耍了个刀花,“小子,你要是再不识时务,就不要怪某家无情了!” 正在这时,突然间“嗵”地一声枪响,郑三爷手中的倭刀再也把持不住,当啷啷掉到了地上。 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来,“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能无情到什么样!” 第354章 郑芝豹 看到张桓,陈二狗心中一松,“少爷,你可算是来了!这些人太多了,这次怕是有麻烦了。” 张桓冲着陈二狗点了点头,“多大的风浪咱们没见过啊,这点小场面算得了什么!” “对面那个小子姓郑,自称三爷,旁边的那个老头儿他叫五叔,我看这些人有些怪怪的,路数跟咱们不大一样。”陈二儿小心提醒道。 “好!”张桓称赞了一声,二狗比起二虎来,在这些细节方面要用心很多,这点是他最满意的。 回过头来,看向那郑三爷,“这位兄弟,不知我的这几位兄有什么事情惹到了各位,还请各位明示。” 郑三爷呵呵一笑,“你又是谁?” 张桓一摆折铁剑,“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叫张桓,不知你如何称呼?” “张桓?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啊。”郑三爷嘟囔了一句,仰起了脸,“你家三爷叫做郑芝豹。” 郑芝豹?郑成功的三弟?张桓一听愣住了,这可是明末最牛叉的海盗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不在海上陪着你大哥,怎么到这长江上耍威风来了?”张桓干脆把折铁剑收起来,今天这架够呛能打起来了。 听到张桓这话,郑芝豹两眼一眯,“没想到真的碰上熟人了,说说看,你是哪路人马?” 张桓摇了摇头,“都在海上讨生活,就不要在这长江上逞英雄了吧?这次我的兄弟栽在你的手下,我也不问为什么了,只想把人带走,三爷意下如何?” 郑芝豹心中一阵翻腾,这小子太诡异了,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可是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细,这太奇怪了。 “三爷怎么出现在这儿呢?”张桓歪头看了看郑芝豹,突然一拍大腿,“难道说大爷想要上岸?” 此话一出,不但是郑芝豹,就连旁边的五叔郑绍谦和绿衣汉子谢龙都傻眼了,这小子到底是谁? 郑芝龙是什么时候接受朝廷招安的?这个张桓还真不知道,但是他是当着明朝大官儿去做海盗的,这点倒是与自己有点相似。 郑芝龙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南方,现在张桓刚刚起步,连北方的航线还没有搞定,从来也没有涉足南方海域,所以双方还没有打过照面。 郑绍谦突然看了看谢龙,两个人一齐往郑芝豹身边一凑,“老三,这个人留不得!这些人肯定与漕帮程帮主儿子被杀一事有些着莫大的关系,必须要把他们留下来,细细拷问清楚,给程帮主送一份大礼。” 话到这里,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郑芝豹拨出倭刀,踏步上前,“小子,既然这些人是你的手下,那还是请你留下来说个话吧。” 张桓一见,哎哟,这些海盗这么牛气啊,进了长江到了南京,这嚣张的气焰可是一点儿不减啊。 伸手拨出折铁剑,随意挽了个刀花,张桓乐了,“郑芝豹,我好心你当是驴肝肺,但愿呆会儿你不要后悔。” “后悔?等你死了以后到地府里后悔去吧!”郑芝豹大吼一声,倭刀大开大阖,勇力向张桓劈来。 一言不和就开打?张桓一愣神,郑芝豹已经攻到了眼前,再想进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退后一步举剑相格。 郑芝豹一招得手,得势不饶人,倭刀抡得飞快,如一团刀光将张桓笼了起来。 郑绍谦一见,心里断定,眼前的这个叫做张桓的少年,定是难逃芝豹的刀光,一挥手,谢龙上前一步,冲着陈二狗奔了过去。 事已至此,再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陈二狗打出暗号,藏在人群的十多名护卫各执兵器冲了上来。 郑家的家丁们也呐喊一声,两帮人这就干上了。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张桓的护卫们人手一根竹竿,这个倒是不难找,周围就有一家杂货铺,临时买来一捆竹竿,每人来一只就是了。 不过郑家的家丁们手里却没有郑芝豹那样锋利的倭刀,他们手中的木棍和铁尺,对上奇山军的竹竿,高低立显。 奇山军这边训练有素,人少对付人多也是他们经常训练的科目,这会儿正好用在郑家人身上了。 郑绍谦原来满脸笑容,一付成竹在胸的样子,自己这边有近三十名家丁,对方只有一半左右,以他对自己手下战力的了解,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对方人虽然少,可是动静之间、进退之间颇有章法,一进一退之间,地下躺倒哀嚎的都是身穿蓝衣的郑家人。 情势不对啊,郑绍谦上前一步,擦了擦了眼睛,倒在地上确实都是郑家人,这怎么可能呢,自己这方的人是对方的两倍啊! 可是躺在地上叫唤的声音都是他最熟悉的闽音,确实是他们郑家的人。 郑绍谦站不住了,伸手拨出自己的长刀就要冲上前,正在这时,刀光剑影突然在他身边掠过,伴随着数声叮叮当当清脆的撞击声,一截刀刃突然从刀光中冲了出来,竟然直直地向他飞来。 猛地伸出长刀一劈,将刀刃劈到了一边,自己却被刀刃的劲力带得身子一歪,差点站不稳脚跟。 好,肯定是老三的倭刀发挥威力了,这日本倭刀确实厉害,老三自从得到了这把好刀,几乎难以碰到对手。 只要郑芝豹胜了,手下有些伤亡根本算不得什么。郑绍谦重又镇静下来,退后两步观看起来。 谢龙赤手空拳与陈二狗对打,他是打小的横练功夫,论起拳脚,在郑家也是排在前面的,陈二狗在他的面前,真的跟个孩子一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靠着灵活的身法不停地躲闪着。 大局定矣!郑绍谦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来,要是心动了官府,自己该怎么应付,毕竟这儿是大明的旧都,不好过于放肆的。 没等他想出个眉目来,张桓和郑芝豹两个人的刀光突然猛地一盛,伴随着一阵龙吟般的剑鸣,一个身影洒着血珠儿从中飞了出来。 郑绍谦心里一乐,老三的刀法越来越纯熟了,按照他的估计还要再过一会儿两个人才能分出胜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给扔出来了。 刚要抄刀上前把人抓起来,突然间抬头一看,顿时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躺在地上正在口吐鲜血的,竟然不是那个张桓,而是手持半截断刀的郑芝豹! 第355章 想上岸 为什么不找魏国公? “五叔,我输了。”郑芝豹咧了咧嘴,脑袋一软,人已经晕了过去。 郑绍谦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站在自己面前,手持长剑的少年,正冷冷地看着他。 “谢龙!住手!”猛然间,郑绍谦高声叫道,现在自己这边只剩下这一个高手了,自己年岁已高,真要打起来肯定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谢龙正在追着陈二狗,可是陈二狗仗着身子灵活,总是让他无功而返,正在恼火的时候,突然听到郑绍谦的叫唤,急忙一抽手退了下来。 一见正躺在地上的郑芝豹,谢龙脸色变了,“五叔,怎么回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 “谢龙,让大家住手,这次咱们栽了。”不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郑家老一辈人,郑绍谦迅速做出了决定。 那边打斗的结果已经基本出来,郑家三十名家丁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大部分人都躺在码头上,捂着肚子在打滚叫唤着。 听到谢龙的叫声,几个人如同听到了大赦一样,迅速摆脱了奇山护卫,顾不得地上打滚的人,全部站到了郑绍谦身边,将手中的武器横起,护在正在吐血的郑芝豹身前。 “你叫张桓,是吧?”郑绍谦站起身来,上前两步,站到了张桓的面前,“认识一下,我叫郑绍谦,郑芝龙是我侄子,我们是福建人。” 张桓点点头,收剑入鞘,“郑家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也很想结交,却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认识,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这次是我们栽了,你想怎么样请划下道来,我郑家接着。”郑绍谦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站在张桓面前,花白的胡须随风摇摆着,却显得沉静而大气。 张桓苦笑一声,“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的兄弟们带走。” “没有别的?” “没有。”张桓摇摇头,“我来只是为了带兄弟们走,没有别的要求。” 郑绍谦点点头,少年人不忘初衷,胜而不狂,这就很难得了,“好吧,今天算我郑家欠你一个人情。” 正在这时,突然间岸上人喊马叫的,一听就知道来了大队人马。 “你!没想到你当面做人,竟然背后做鬼!”郑绍谦一下子怒了,这小子竟然叫来了城防的军马,竟然还在这里装好人。 张桓愣了,这些人马是哪里来的?“这些人不是我叫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在外面高声叫道,“张大哥,休要担心,小弟带人马来救你了。” 一听这声音,张桓一下子跪了,竟然是徐文举这小子。 “徐文举,马上带着你的人马离开这里,老子这里正在同朋友切磋比武,你带人马来干什么?”既然是徐文举,那事情就好办了,张桓张嘴就骂上了。 徐文举擎着大枪正往人群里扎呢,突然听到张桓这样说,不由地愣住了,嗯?刚才不是还打得正欢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朋友切磋了? 好不容易挤到里面一看,徐文举乐了,这切磋下手也够狠的,那边躺倒了小二十位呢,这边还有一个正在吐血呢。 “张桓,我爹看你匆匆走了,怕你吃亏,特意让我来看看,”徐文举一举手中的长枪,“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行了,上面的兵马都是咱们魏国公府的,一声令下,他们几个插翅难逃。” 郑绍谦本来还想带着郑芝豹跳江,可是听到徐文举说是魏国公府的,立即放弃了这一打算,先不说能不能从这个叫张桓的手中逃到江边,就算是跳了江,只要魏国公下令搜查,想来在南京城里是没有逃生的机会的。 “用不着抓人,倒是要快点找人来救人才是。”张桓看了看正在满地打滚的郑家家丁,“这次弄不好是要死几个人的,刚才他们十多个人对敌,下手重了一些,有的人可能会伤了内腑。” 这种往腹部捅的打法,很容易伤肝伤脾伤肠子,而这个年头又没有办法进行手术,所以受了这样伤的人,很可能只能等死一条路了。 郑绍谦张张嘴,很想骂上几句,可是他也知道,刚才可是生死对战,自己这边可是没有任何留手的,这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斗,容不得他们留情。 “好了,快点来人,把这些人用门板担架起,送到回春堂,让蒋大夫给看看。”徐文举冲着国公府的人马一招手,顿时冲下来二三十人,把那些受伤的郑家家丁两人一个,提搂着就往码头外冲了出去。 郑绍谦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下人被人架走,既不能阻止,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先救人吧,他要是再不医治,怕是会留下病根的。”张桓看到郑绍谦在犹豫,干脆直接出言恫吓。 郑绍谦和谢龙两个颓然地后退两步,国公府的人冲上来,抬起郑芝豹就走,谢龙一见急忙跟了上去。 张桓看着郑芝豹被抬走,心里松了口气,再看原来受伤的五个奇山护卫,早被陈二狗带着人给抬走了。 “郑五叔,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伤者的情况吧。”打到这个份上,估计郑家也没有什么想头了,还是去看看死了几个吧。 郑绍谦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有谢龙跟着去就足够了,我还要在这里等人。” 说着话,把右手伸手怀里,摸出一个皮夹子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的银票来,“张桓,这次是郑家栽了,这一万两银票,就当是郑家赔兄弟们的医药费了。” 张桓呵呵一笑,“钱嘛,我是不会要的。等这件事情了了,要是咱们还有心情坐下来的话,我倒是愿意同郑家做做买卖。” “噢?不知张公子要做什么买卖?”郑绍谦见张桓铁了心不收,只好又把银票装了起来。 张桓转了话题,“事到如今,郑大叔能否相告,到底是为了何事产生的冲突?” 这架打得莫名其妙,自己跟郑家虽然都在海上,但是郑家的范围在南海,自己这边刚刚跑了一趟日本,两家根本挨不上啊。 再说了,打到现在,郑家人恐怕都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一位大明朝廷任命的五品千户,所以张桓十分纳闷。 郑绍谦难为地四下看看,自己想通过漕帮这条线搭上漕运总督,从而为郑芝龙招安做准备,这事儿肯定是不能对外说的。 “我明白了,看来我刚才说的是对的,”张桓看到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知道除非是动武的,否则别想让郑绍谦说出实情来。 “既然郑家想要上岸,为什么不试试魏国公的路子呢?”张桓灵机一动,反正郑芝龙最后是接受了明朝的招安,那为什么不走徐弘基的路子呢,这样大家又可亲近一些。 郑绍谦猛一抬头,真的可以走魏国公的路子?! 第356章 张槐在日本的消息 张桓冲着徐文举一努嘴,“这位,魏国公的二公子,刚才我和他正陪着魏国公和钱谦益先生吃饭呢,你们弄的这事,饭都没吃完就跑回来了。” 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寻常和无奈,寻常指的是跟国公和东林党首吃饭这事儿,无奈指的是没吃完饭这事儿。 郑绍谦不傻,一听就听出来了,眼前这位少年不是个普通人啊。 “你别随便给我爹找事情做,他们这些人,咱们不知道根底,可不敢随便举荐和收留。”徐文举上下打量了郑绍谦两眼,一脸的嫌弃。 张桓呵呵一笑,这事儿徐文举就是个打酱油的,他说的话根本做不得数,是否举荐得徐弘基说话。 徐弘基别看从天启年就赋闲了,那是因为天启看他不顺眼,他也懒得往前凑,要不然在万历年间他怎么官运亨通呢? 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只要他想,南京城里协守的位置基本上没有别人的。 郑芝龙是海上大盗,这种人还是很有名望的,要是能招安了,正好可以放在浙江、福建一带打击一下倭寇残余和海盗,两虎相争的戏码是朝廷乐于看到的。 能招安郑芝龙,对徐弘基也是一件大功劳,对于崇祯朝上位也会很有帮助。 而有一位手握重权的国公爷作为自己的一个臂援,张桓在山东的日子也会舒服很多,因为他的官职任命是受南京五军都督府管的。 而郑芝龙得了好处,张桓这个拉皮条的,自然也不会扔到脑后,两个人一南一北,官面上互相照应,海上互相帮助,这简直就是大明海盗互助组,一明一暗两个人都是绝配。 这件事要是做成了,真的是“凑三合四”的买卖,一举多得,郑家、徐家还有张家都能跟着从中受益。 三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夕阳落山了,火红的霞光映红了半天。 一个半大小子突然出现在郑绍谦面前,上来就施礼,“五叔,等急了吧?” 郑绍谦一看,“哟,芝凤,你回来了?来来,我介绍两位朋友给你认识,这位叫做张桓,这位是徐小公爷。” “张兄弟,这位是我的侄儿郑芝凤,刚才那是老三芝豹。”郑绍谦回头给张桓他们介绍了一下。 被晚霞映得小脸儿通红的郑芝凤猛地抬起来头,“张桓?你不会是登州奇山所的张桓?”徐小公爷被他自动无视了。 张桓点点头,“如果没有别人,似乎就是我了。这位小兄弟何以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听大哥说的,他在日本碰上了你的兄弟张槐!”郑芝凤跳了起来,声音很尖,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往往是这样,“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天下真的是很小啊。” 张桓出来这么多天了,这是头一次听说张槐的消息,一下子也激动起来,“你大哥在日本见过张槐?太好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这一向都没有他们的消息,把我都急死了。” “很好,他们现在都很好。”郑芝凤用力点头,“你们在日本的地盘很大,位置很好,今年雨水均匀,收成不错。” 阿弥陀佛,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好。 张桓在心里暗念闻一声佛,没想到,离家半个月,竟然在南京得到了张槐他们平安的消息,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我大哥说了,他们刚去的时候,有日本人不服气,纠集起来想要闹事,没想到被他们架起枪炮来一阵轰,留了一地的尸体,结果所有人都趴下了,再也没有人敢闹事了。” “当时我大哥得到消息以后,带着船队去帮忙,正好看到那些日本人被轰得无处藏身,等事情结束以后,大哥亲自上岸与张槐接头,大家都是汉人,在日本更应该互相照应。” 郑芝凤大体说了一下两家相识的过程,“你的名字是我哥听张槐说的,他还一直想说要拜见你呢,没想到你竟然跑到南京来了。” 听到这里郑绍谦一拍脑袋,“我说呢,一直觉着这个名字很熟悉,原来是听芝龙说过,你是一位千户大人?” “刚刚上任时间不长。”张桓随口装了一下,“这不,正准备在南京活动一下,结果咱们两家就闹起来了。” 郑绍谦退后一步,躬身给张桓施了一礼,“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唐突了,不该与贵手下起冲突,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还请张千户原谅。” 徐文举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另找个地方说话,这个地方够冷的。” 天已傍晚,夜风越发阴冷,顺着江南嗖嗖地刮着,吹在身上着实不舒服。 “走吧,所有的伤员都送到回春堂了,咱们到那周围喝茶去。”这些人里,只有徐文举是南京人,这找路的活计就能听他的了。 “伤员?五叔,谁受伤了?”郑芝凤一听急忙打听起来,“对了,三哥呢?三哥去哪儿了?” 郑绍谦老脸一红,咧嘴一笑,“那什么,你三哥受了点伤,正在治疗呢,咱们去看看吧。” 三哥受伤了?郑芝凤瞪大了眼睛,三哥也会受伤? “行了,到了你就知道了。”郑绍谦推了自己的侄儿一把,堂堂正正比武,输给了人家,其实这个不丢人。 “其实你三哥不是武艺不行,他是输在兵器上了。”张桓呵呵一笑,蹲下身从地上拣起那截刀刃,递给了郑芝凤,“你看,他的倭刀被我的剑给斩断了。” 郑芝凤傻傻地接过刀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了,你三哥应该不会有大事的,我没用剑伤他,只是中了我一脚而已。”张桓说着话已经快步向前走去,张怡她们现在还不定多着急呢。 急忙叫过陈二狗,让他先到张府打个招呼,就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请老夫人和各位小姐不用担心。 陈二狗虽然跟谢龙打了一架,但是这小子机灵,知道硬来打不过人家,所以基本上都是在躲闪,虽然也中了人家几下,但是力度已经轻了很多。 回家报信这种事情是不能让二虎去的,这小子说不清楚,没的让大家更担心。 徐文举看了看张桓,“你真的住在张府啊?” “屁,我和兄弟们住客栈,我让二狗去报信是怕人家张家人担心。”张桓瞪了他一眼,“快点前面带路,我们都是外地人,又不认识路。” “不认路还这么嚣张?信不信我躺在这里不走了?”徐文举顶了一句,快走两步走在前面。 一路上,张桓拉住郑芝凤,仔细打听张槐他们到日本的事情,可惜这些事情郑芝凤也是听说的,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只是听说郑芝龙对张槐他们很服气,周围的日本人现在也没有敢闹事的了。 老五这小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第357章 下手太狠了 回春堂医馆很大,坐堂的大夫不少,病人倒是一个外人没有,都是刚才在码头上打架的这帮人。 郑芝豹已经醒过来了,刚才张桓并没有重伤他,那口血与其说让张桓打得,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给气的。 二十多岁的人了,在海上也闯出了偌大的名头,结果在南京城里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给打败了,要是传到海上,都没法做人了。 来到回春堂不久,他就清醒过来,看了看躺了一地的家丁,他也是发懵,自己这边是二比一啊,怎么最后却全都倒下了? 这就跟那小子打败了自己一样,怎么可能呢? 可现实就是这样,他和手下在医馆里躺着,人家却一个没来,这个就让一向骄傲的郑三爷有点难以接受。 可是他也明白,现在的他只能乖乖地在这儿躺着接受治疗,医馆门口的那些彪形大汉显然不是放在那里好看的。 “三哥,三哥,你怎么样了?”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戴瓜皮帽的小子蹿了进来,急冲冲地四处查看起来。 看到芝凤进来了,芝豹大体明白了,这事儿怕是出现什么转机了,自己这场架看来是白打了。 “老四,哥在这儿呢。”郑芝豹急忙出声招呼了一下,要不然他相信芝凤能挨个人查看一遍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郑芝凤一听急忙蹿了过来,“三哥,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看到郑芝豹躺在那里没什么大碍,嘴里也不吐血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郑芝凤上来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胸前,“坏三哥,故意装晕吓唬人!” 一拳砸下去,本来就只是强打精神的郑芝豹,嘴里重新沁出血来,这一拳实在是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鲜血直接就出来了。 “三哥,你没事吧?又来吓我!”郑芝凤亮出拳头刚要砸下去,突然觉着三哥的脸色不对,再一看,不由地大叫起来,“大夫,快来啊,我三哥真昏过去了。” 张桓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郑芝凤抱着郑芝豹在大喊大叫,不由地愣了,自己没怎么使蛋劲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他却不知道,人家本来已经醒了,又让郑芝凤一拳给砸昏了。 大夫过来一看,这小子原来已经不吐血了,这是怎么了? 郑芝凤看了看昏过去的三哥,知道这次是自己闯祸了,不过看三哥刚才的样子,这次自己这一拳应该不会要了他的小命,撑死让他多躺几天罢了。 “五叔,三哥没事,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跟我打招呼来着,可是看到我太开心了吧?”自己打了三哥一拳这事儿虽然是个乌龙,可是郑芝凤并不打算跟五叔郑绍谦说实话,要是三哥醒过来也不说,这事儿就算是没有。 郑绍谦听了以后点点头,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郑芝豹,那小子身边已经有老四了,他一一到那些受伤的家丁那儿去看了一圈。 一圈下来才发现,所有人受的伤都在腰腹之间,幸亏人家只是用竹竿,而且没有削尖,否则的话,自己带来的这二十多号人基本就全扔这儿了。 心里暗叹一口气,看来这姓张的来头不小,在南京城里这魏国公算是数得着的大人物了,可是看他与二公子的言谈,分明是交情深好的样子。 这次真是打错算盘了,没有交好漕帮不说,还跟背景这么厚的人打了一架,真的是不智啊。 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郑芝豹,郑绍谦暗暗摇头,这小子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命,根本没有脑子到大明官场上来混,看来将来就算是芝龙上了岸,这小子也不能让他独立领军。 张桓自家的护卫这时也都进到了医馆里,有几个受了轻伤的,也到大夫那里进行了简单包扎,又拿了些跌打药酒,准备回到客栈以后,兄弟们互相揉揉,以好活血化淤,早点恢复。 看着躺了一屋子的郑家家丁,徐文举眉头一皱,“张桓,你们这儿只有这十多个人,就打倒了这么多,下手太狠了吧?” 这小子,以为这是过家家玩游戏呢?奇山军出手,这已经是很轻了。 “这么说吧,这就是在南京城里,咱们不好下死手,要是两军阵前,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张桓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去看自己手下包扎去了。 这小子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根本不知道两军对阵的残酷,这就是和平年代的毛病,时间长了,都血性消退、人性见长了,一个个都跟圣人一样,岂不知你的敌人还是野人,你跟他们讲道德、人性,还不如对牛弹琴呢。 徐文举愣了一下,自己又没得罪你,就是说了一句下手狠,你就给我脸色看? 这时,郑绍谦已经转了一圈,来到了徐文举身边,感叹了一句,“嗐,多亏张千户手下留情啊,要不然我这些兄弟可就麻烦了。” 怎么你也这么说啊?你到底是哪面的啊?徐文举看了郑绍谦一眼,“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小公爷,话不能这么说,要是竹竿削尖,他们都得死。”郑绍谦摇了摇头,“这要是在战场上,我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听到郑绍谦这样说,徐文举这才重视起来,“郑五叔,你说的是真的?” “嗯,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奇山张千户的人才是真正打仗出来的,人家就是正规军,我们虽然也常厮杀,但真的跟他们比起来,下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郑绍谦真的是抬举大明的正规军了,尤其是那些出身卫所军户的正规军,除了九边被逼得无奈,天天对敌的军户,其他地方的军户早就泯然众人矣。 徐文举不管这个,他天生就是武痴,最怕是读书,最喜欢做的就是练武打斗,可是说实话,除了偶尔在南京街头教训一下喝醉了的小混混,他真正出手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因为南京城里的混混都认识他,只要不是喝醉了酒,不用等他出手,早就跑得没影了。 “小公爷,如果方便的话,还请禀告一下魏国公,咱们也是大明子明,也想为大明贡献一份力量,现在闽浙一带,不但有倭寇犯边,而且海盗十分猖獗,近几年还有荷兰、佛郎机、英吉利的武装商船,他们亦盗亦商,对我大明威胁很大。 我郑家现在拥有三百多条船一万多人,被朝廷收编以后,立即就是我大明的一道屏障,可保大明东南半壁江山无忧。” 既然要投诚,想要找个门路要个好位置,就得把自己的价值说得大一些,更何况郑绍谦也没有夸大,现在的大明沿海还真是这样,群龙无首,各逞英豪,郑家在这里面还真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 不过他们的私心没有说出来,一旦投诚收编以后,他们就从海盗变成了正规军,原来在海上属于乱收费,收编以后再到海上收钱,那就是依法行政了。 这里面的性质差得大了,师出有名这一说,就可以让六七成的海上贸易货船都把钱交到他们手上,郑家人的算盘打得精着呢! 第358章 都想敲竹杠 四下里转了一圈,张桓确定,今天傍晚的行动,只有受伤,没有重伤,更没有死亡,这就很好。 在国内打架,就算是跟闻香教他们打,张桓都不想有过多的伤亡,更不用说是跟郑家人打了。 自己把眼光盯在大海上,人家郑家人现在已经是大海上的一条大龙了,自己相比来说只是一个后来者,虽然有那么一点儿穿越的优势,但是历史优势要化作现实优势,是需要船和人的。 现在好了,大家打了一架,没有什么伤亡,都是一点儿皮肉伤,重的几个也只是内腑震荡,受了些内伤,多调养些时日也就没事了。 这是典型的不打不相识,毕竟先动手的是郑家人。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情,我看不如各回各家,各自休息吧。”张桓看了看郑绍谦,“郑五叔,事情的对错咱们不论了,你们先动手,又吃了点亏,这事儿咱们扯平了。” “今天跟国公吃饭的时候,约好了明天去见他,你如果有兴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不过先要委曲你一下,就暂时作为我的随从吧。” 说到这里张桓看了看徐文举,“小公爷,要不然你带着郑五叔直接见国公?” 徐文举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当我傻啊,我带个大海盗回家见我爹,他还不得把我的腿打折喽,明天我不出现,就算是出现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总行了吧?” 孺子可教也,张桓点点头,这小子还是很不错的嘛,比他那个色眯眯的哥哥强多了,不过说来也是,那徐文爵自从天启大丧的时候分手,还没有他的消息呢。 “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要不然我明天嘴没个把门的,一秃噜可别坏了你们的大事。”徐文举刚刚赢得了张桓的表扬,就立即暴露出他将门无犬子的风采来,竹杠这时不敲,过期可就作废了。 张桓一付早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说说看吧,反正明天的事情都是郑五叔的,你看看有什么是五叔能帮你办的?” 听张桓这样说,郑绍谦急忙拍胸脯,“但凡是小人能做到的,小公爷尽管说。” 徐公举不屑地看了看张桓,“这事儿只能麻烦张千户了,因为我打算跟着他到登州去看看。” “登州有什么好看的?你哥不是去过了吗?不信你问问他,登州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个海就什么也没有了,再说了,现在北方天寒地冻的,弄不好已经开始下雪了,港口都冰冻起来了,你到登州干什么去啊?” 张桓随口就堵了回去,这不是添乱吗,我大奇山那么多好玩的东西都是不能见光的,要是让你这个小公爷看到了,回来一通乱说,那我还怎么玩啊? “那我不管,反正我要跟着你去!”徐文举也赖上了,“我哥去了登州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说明那儿肯定好玩的不得了,我也要去看看。” 纳尼?徐文爵到现在还没有回南京? 张桓突然间感觉事情哪里不对,这已经一个多月了,徐文爵早就离开登州了,怎么会还没有回到南京呢? “哎,不对啊,你哥早就离开登州了,当时国丧一起,你哥就快马加鞭往回赶了,怕的是国丧期间家里的事情,怎么会至今没有回来?” 听到张桓这样说,徐文举也愣了,老哥自从去了登州,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啊,怎么可能一个多月前就出发了呢? 不过徐文举这下子多了个心眼,谁知道老哥是不是奉了老爹的命令做什么去了呢?要是那样的话,说得太多反而可能影响到家里的事情。 再说了,今天老爹见着张桓,知道他是登州张总兵那来的,也没有问起老哥的情况来,看来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也许有事情去办了吧?我在家里除了练武什么也不管,基本上是废人一个。”徐文举哈哈一笑,“你少拿这个来岔开话题,答不答应我到登州去一趟?” 郑绍谦冲着张桓暗暗拱手,示意他快点答应下来。 这事儿着急的是郑家,可是关键点却在张桓这儿,这下子张桓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你到登州做什么啊?你让五叔带你到日本转一圈儿多好?在日本咱们汉人的地位很高,你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去了日本天皇都得好好款待你。” 既然你老郑家不吐口,那我就先耗一会儿,反正我是不急的。张桓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回奸商了,郑绍谦不提前开出让他满意的条件,他是不会点头的。 这时郑芝凤从旁边跳了过来,“嗐,张桓,回头我上你们奇山玩去吧?” “你就别添乱了,我这儿磨了半天,他都不答应,你再来掺合,更没戏了。”徐文举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不点十分不感冒。 郑绍谦人老成精,听了这半天,知道这个年轻的千户是在等着自己报价呢,既然要求人,自然要给人好处了,现在就看好处如何给了。 “张千户,老汉有一事不大明了,想跟千户请教一二,咱们到这边谈如何?”郑绍谦笑着往旁边的墙角一指,率先走了过去。张桓笑着点点头,也跟了过去。 郑芝凤一见也要过去,却被徐文举一把拉住了,“你过去干什么?没看他们正准备谈价钱吗?” 呃,谈价钱?谈什么价钱?郑芝凤两眼透出一股子迷惘来。 “张千户,咱们郑家在海上已经闯了很多年,日本、朝鲜、南洋都有咱的买卖,你们奇山刚刚闯海,咱们两家正可以互相提携。” 这就带点威胁的意思了,在海上,咱们老郑家兵强马壮,是积年的老匪了,你们是新入行的小贼,还是给点面子吧。 张桓呵呵一笑,“我们的胃口不大,只要北方航线,这个是你们吃不下的,而且真要碰起来,小鱼吃大鱼的时候也是有的。” “好了,咱们都是汉民,在海上自然是以和为贵。这样好了,咱们郑家在日本颇有影响,你们在日本碰上的一切麻烦,都由郑家为你们摆平如何?” “五叔,有句话叫真正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既然有枪有炮,我张家就不怕在日本的一切麻烦。”张桓这话说得十分硬气,“这样吧,咱们也不用转圈子了,我有一个请求,如果你能答应,我保证尽力说服魏国公帮助你们。” “请讲!” “正好五叔所说,我们是新入行的新人,手中缺少船只,能否请郑家帮我们造十条武装商船,价格方便随行就市即可,只是希望时间上能加快点速度。” 郑绍谦一听,这哪是条件啊,这分明是送生意给郑家来做嘛,造船这事儿也是利润巨大,郑家一直在做的,只要出的起钱,咱们造就是了。 “好说,我来之前特意正好到船厂去过,现在正是淡季,可以立即为你赶造船只,这个我就可以作主,预计年前可以造好三条,剩下的七条在明年端午前保证造好。” 郑绍谦对自己船厂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了,船厂里现在就停了两条新船随时可以先卖给张桓,只要有钱赚,卖给谁都行! 第359章 郑家的得意算盘 张桓现在最缺的是船,现在手头的这些船,都是左炫留下来的,还有就是孔有德他们送来的大明水师战船,虽然暂时可以应付,但是不论是速度还是战斗力都已经落后很多了。 郑家正在造的船,其中有大量西洋船的影子,借鉴了荷兰、葡萄牙等国家军舰和武装商船的特点,可以算得上是大明最新式的海盗船了。 有了郑老五的承诺,张桓爽快地答应了徐文举,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让他明年随着郑家的新船一起到奇山。 光这一条,就让郑绍谦在心里对他感恩待德,这哪里是答应徐文举的条件,分明是为郑家争取了拉拢徐小公爷的最佳机会。 有了这样一个结合点,郑家与魏国公的关系只会更亲密,将来江南以南,陆上有国公,海时有郑家,岂不是海陆联合、通吃江南了? 郑老五一激动,当下决定,所有船只上再免费加装两门佛朗机火炮,得给小朋友把武器准备好,也算是郑家人的一点谢礼了。 这下子可真成了皆大欢喜了,张桓得到了新船,郑家得到了机会,而徐文举则开心于可以到登州去游历一番。 所有人都心情愉悦,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郑芝豹,不但身体不舒服,而且精神上很受伤。 他最心爱最宝贵的倭刀断了,这是实实在在的损失,这把刀据说是当初某位大名的宝刀,后来他花了大价钱从一名海盗手里买来的,跟着他已经战斗了五年了,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竟然在南京城里被毁掉了。 比武输了,宝刀废了,身体伤了,精神萎了,总之郑芝豹很受伤。 可是郑绍谦却很高兴,哪怕是陪在受伤的侄子身边,他仍然很高兴。 他甚至高兴于原谅了这个鲁莽的侄子,要不是他主动挑起事端,今天可能就错过了魏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更不用说是结识了张桓这个海上新贵。 与郑芝豹不同,他可是亲耳听郑芝龙说过,张家的实力很强,真要摆开阵式打上一场,要是不用人海战术,最后胜的很可能是张家。 这个评价非常高,郑芝龙近些年独霸东海,几乎没正眼看过谁,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说明这些人真的很厉害。 傍晚的一战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的当家人竟然如此年轻,竟然只有十五六岁,却是刀马娴熟,手下人更是配合得力,下手狠辣。 这样的人,既然不能迅速消灭他们,或是让他们彻底地臣服,倒不如早点与他们交好,成为朋友。 “五叔,那个人张桓真的那么厉害吗?”郑芝豹现在胸口痛的厉害,大夫说可能有内伤。 郑绍谦点点头,“老三,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只管养好伤就是了。张桓是不是很厉害,你自己心中最有数的。” 是啊,自己明明已经占得了先机,可是张桓却硬是借着躲避和奔逃,把这种优势慢慢给化解了,坚持到最后,反倒被他强攻过来,关键时候自己的倭刀不给力,输掉了这场比赛。 最后一击他完全可以用刀的,可是他却弃刀用脚,他这才能躺在这里养伤,要不然只能躺在棺材里发凉了。 “五叔,兄弟们怎么样了?” “还好,都是些皮肉伤,有几个受了内伤,都不是很重,他们打斗时十分克制,没有往左面捅,要不然恐怕总要死几个人的。” “漕帮那边怎么办?”郑芝豹还是没有死心,“我总觉着,那件事情是他们做的。” 郑绍谦呵呵一笑,“老三啊,这事儿你就放进肚子里去吧,就算是他们做的,只要漕帮没有证据,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是登州,不靠着大江大河吃饭,再说了,有魏国公这样的靠山,怕什么?” “可是现在的勋贵已经大不如前了,这些人现在都是些花架子,真正管事的反倒是那些文人。” “文人也有啊,你不知道,他下午是在陪着魏国公和钱谦益吃饭,钱谦益知道吧?那是大家公认的东林党党首!”郑绍谦四下里看看,“我问过小公爷了,张桓这小子来到南京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看到侄子满眼疑惑地摇摇头,这才小声说道,“他们住在登州总兵张可大家里,张可大是谁知道吗?那是上任南京锦衣卫的指挥使,真正的江南实权派!” 听了这一会儿,郑芝豹明白了两件事情,自己的五叔现在已经彻底地倒向了张桓一边,自己今天跟张桓他们打的这一架现在看来对家庭是有益的,自己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对了,你大哥应该跟你说过的,日本新出现了一股势力,是从登州府奇山所来的,他们带对的叫张槐,就是这个张桓的五弟!”看到自家侄子眼里有些不甘心,郑绍谦又加上了一块砝码。 郑芝豹听了上身一挺就想坐起来,可是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只好重新躺了下去。 喘了几口粗气,胸腹间的烦闷感舒服了点以后,他才吃惊地问道,“真的是大哥称赞的那只队伍?” “千真万确的。刚才我在医馆的时候看了,他的随从手里提着两只短火枪,刚才打斗的时候没有拿出来,要不然的话,一枪下去,就得有人送命啊。”郑绍谦看了看郑芝豹,“那件事情你最好忘掉,以后再也不要提了。” 郑芝豹默默地点点头,他从十三四岁就开始上船,大风大浪见多了,各种厮杀也经历了不少,心智本来就比普通人坚强很多,只是为人更冲动一些而已。 “五叔,回头见了他,我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这个倒是不用,我已经答应卖船给他了,这已经是咱们郑家的诚意了,没有必要再委曲自己。”郑绍谦看看侄子,“他就算是再厉害,也是个外人,你五叔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五叔,我知道,明天到了国公府,你要小心,别让他们把咱们给诓了。”郑芝豹更喜欢海上的生活,对于大哥的决定其实是有想法的,不过老一辈的人都支持大哥,他也没有办法。 郑绍谦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若是走好的话,这就是一步妙棋了,所以芝龙才让他来南京找机会,在郑家老一辈里,他算是最从容明智的一个了。 “老三,你放心吧,咱们郑家离不开大海,就算是你大哥当了大明的官,咱们的根还是在海上!” 郑绍谦说得很坚定,因为从上岸到现在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接触了太多的明朝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对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计较,所有人都对一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银子。 一个所有官吏都只对银子感兴趣的朝廷,是否值得彻底投靠,这是他最大的疑惑。 第360章 国公府 国公府的仪制自然不是张可大家可以比拟的,张桓感叹了半天以后,在徐文举的带领下,来到了徐弘基的外书房,这也是他平常见自己人的地方。 郑绍谦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现在跟在张桓身后,拼命地端着架子,生怕自己的一口气泄了,整个人就会跪倒在地上。 “为了郑家的兄弟,为了一万多名兄弟,为了一官……”郑绍谦一路上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为自己打气。 张桓张大嘴,看着国公府的富丽堂皇,前世时自己也曾参观过一些王府、府衙等古建筑,见到的场面也不少,总觉着那种楼台亭榭之类的,都是后人利用现代技术造出来的。 毕竟经过了那二十年的特殊年月,很多古建筑都去找它们原来的主人去了,后人们看到的大多都是利用现代技术重建的。 没想到,真到了明末,真到了一位国公的府中,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看古人了,后世的那些重建比现实比起来,不但是外形上相差太远,在神气上更是天上地下。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什么,闭上嘴默默往前走,只是每个人心中各自有自己的想法,却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进得外书房,徐文举吩咐家人上茶,自己在下首相陪,徐弘基有事还没有过来,他们得再等一会儿。 “张桓,你明天回吗?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大海可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徐文举仍然在做着无用的努力。 昨天晚上他回府以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徐弘基逐一说了,重点说了张桓想请魏国公府出面,招安郑芝龙。 这种事情就是军国大事了,徐文举是没有资格插嘴的,但是他必须要对徐弘基说清楚。 原以来老爹不会答应,毕竟这些年府里可是什么都不管,基本上是关上府门过自己的日子,更不用说这种军国大事了。 没想到徐弘基略一思索,竟然满口答应下来,让他马上派人通知张桓,一定要带着郑家的人过来。 疑惑之余,徐文举倒也觉着挺高兴,现在他可是拿张桓当朋友了,朋友的事情办成了,他自然也高兴了。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老哥徐文爵了,随口问了一句,差点被老爹抡了巴掌,急忙麻溜儿地派人送信去了。 张桓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回府以后的事情,可是也大体能猜个差不离,魏国公徐弘基现在正处壮年,他在天启朝隐退了七年,已经够他受了。 如果在崇祯上台以后,能弄个大功劳,出来重掌南京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对于崇祯来说,一上台就弄倒了魏忠贤,他也需要一些祥瑞来造一下势,一个海上大盗的招安,虽然算不上很大的事情,但是如果交给有心人去运作一下,也是可以形成很好的声势的。 徐弘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痛快地答应伸手帮忙,而张桓也是如此。 所以在整个事件当中,郑家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角色,这事儿不要说是郑家,就算是张家李家,只要是海盗投诚招安,落到那些文人手中,都可以成为千古留芳的美谈。 郑绍谦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还是有些紧张,虽然现在喝着茶,他已经放松了不少。 国公府可以玩,郑家玩不起,要是玩不好,引火烧身的话,很可能把郑家给烧得元气大伤,甚至是尸骨无存。 “五叔,放松些,没事的。”说话的是站在他身后作小厮打扮的郑芝凤。 这小子其实比他五叔强不了多少,一路上也是东张西望、暗叹不已,不过现在倒是从容多了。 “国公爷既然相召,说明他老人家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到时咱们按国公爷说的做就是了。” 张桓暗赞一句,这个郑芝凤倒是个明白人,既然要投诚招安,而且找了个国公作为靠山,与其争吵一些眼前利益,不如开诚布公,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让人家帮你去争取。 “我看郑小弟这话很在理,五叔你且宽心,国公爷是个宽厚的人,只要条件不出大格,能对上对下交待过去,他会努力着你们去争取的。” 端起茶水略抿了一小口,张桓还是出言安慰了一下郑绍谦,这老家伙答应自己的船还没有到手呢。 几个人闲聊着,郑绍谦放松下来,这种事情就跟做买卖一样,本来就是坐地起价,立地还钱的事儿,大家互相商量、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不过既然是自己来寻找招安的,要的价码上就要打点折扣了。 正说着呢,徐弘基推门进来了,几个人急忙起来见礼,徐弘基一摆手,“这儿是我的书房,都是自己人,不论外面那一套。” 其实大家也都是拱手作揖,听他这么说,几个人站直了身子,等他坐下以后,这才陪着坐了下来。 徐弘基看来心情不错,陪着大家说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客套话以后,直接起身叫上郑绍谦到内堂说话去了,把张桓他们给扔在外书房让自己的儿子陪着。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张桓无奈地笑了,这种事情确实该着他们两个找个密室商量的,至于郑绍谦能够保持多少冷静,为郑家争取到多少利益,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他现在要操心的是,抓紧操持银子,郑家说是把船年前送到,就一定会送到,到时自己的银子可就不性张了。 “五叔没事吧?”郑芝凤抬头看了看张桓,声音怯怯的。 张桓有些奇怪地看看他,浓眉大眼的挺好看的,怎么像个娘们,“没事的,郑五叔还不够格让魏国公来算计他。” 突然间张桓冒出一个念头,这儿有个郑五叔是造船海盗,家里有个郑六叔是造枪山贼,难不成他们是一家的? 呃,再一想根本没有可能,一个是世居辽东的军户,一个是家在闽南的海盗,确实隔得有些太远了。 徐文举提着茶壶来给两个人续上水,“你们放心吧,我爹不会为难五叔的。对了,你们走的时候,谁把我捎上啊?天天在南京城里呆着,都快闷死了。” 其实这小子以前没觉着闷,这跟张桓他们才接触了一天,听他们谈天说地,说起海上讨生活的艰难与刺激,这才一门心思想出去看看,最好是能做几天他们说的那种海盗,享受一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快乐。 其实这傻孩子哪知道,这些好玩的事情都是张桓他们说来玩的,世人知道的都是他们快乐的时光,那些遭遇风暴、丧命大海的故事是没人说的。 “你脑子有病啊,凭着好好的小公爷不做,要到海上跟着我们去讨生活?”郑芝凤的声音重又雄壮威武,而且满是疑问,似乎眼前这个小子是个白痴一样。 第361章 大白天逛什么秦淮河啊 笼子里的金丝雀不能理解屋外寒风中麻雀的难处,麻雀也不了解金丝雀的痛苦,正好徐文举与张桓他们一样。 “小公爷,你要是真的想到海边看看,我倒是建议你明年春天以后再动身,到时海上风向变化,春和景明,波澜不惊,正是观景的好时候。”张桓看看日头,这两位谈的时间不短了,看样子中午能在国公府里混顿饭吃了。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那是范仲淹说的洞庭湖,你少给我往大海上扯。”徐文举呵呵一笑,“你别以为我不喜欢读书,就什么都不知道。” 得了,不小心漏馅了,张桓一举茶杯,表示知错了,不过话说回来,大海有时候真的如范老爷子描写的那样,不过时间短点罢了。 “对了,你哥哪儿去了?”既然都已经进了人家的门了,毕竟认识一场,要是一句不问好像有些说不过去,虽然这小子似乎有点儿色眯眯的。 “别提了,我昨天晚上就随口问了老爹那么一句,差点挨了耳光。”徐文举心有余悸,“看来我哥是上少林寺学艺去了,要不然也用不着这样啊。” “少林寺的武艺很厉害吗?我们南少林那儿的和尚功夫可好了。”郑芝凤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嘴。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国公大人传出话来了,让徐文举陪着他们随便吃,国公和郑绍谦就不参加。 徐文举一听来劲了,知道张桓和郑芝凤两个都是第一次来南京以后,徐文举也不多说什么,拖着两个人就出了府,说是要找个好地方让他们两个开开眼界。 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就要听人家的,客随主便这是优良传统,张桓和郑芝凤都是海上闯过来的爽快人,两个人相视一笑,上马跟着他就走。 深秋的阳光照得三个人暖洋洋的,天气很不错,心情就更好了,三个人在前面说说笑笑,后面跟着护卫随从,一大帮子人招摇过市。 时间不长,徐文举停下了马,扬鞭一指,“两位,前面就是秦淮河了,我今天带你们来开开眼。” 张桓一看,哟喝,这地方不错啊,一水的青瓦白墙,垂柳依依,虽然叶子已经泛黄掉落了,但是铺满水面的黄色柳叶竟然另有一番风情。 只是街上各色的坊楼间怎么静悄悄的,不应该是满街拉客的老鸨子、皮条客吗?这哪是张桓心目中的大明红灯区啊,连一条普通的商业街都不算吧? 郑芝凤倒是沉静,皱了一下眉头,“小公爷,你带我们到这等地方做甚?” 呃,大家都是男人,好吧,年纪都小点,那也都是小男人,到秦淮河一游有什么不对的吗? 徐文举看着两个人的竟然有些懵了,自己这是做错了吗? “小公爷,这街上也没个人啊,不是说很繁华吗?”张桓指了指清冷的街道,“不会到中午了,还累得没有起床吧?” 这话一出,徐文举和郑芝凤两人看向张桓的眼神都变了,这位是真正的大哥,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啊。 张桓撇撇嘴,论起来哥都三十多了,这点子常识还是有的。 “别胡说了,秦淮这儿虽然是个风月所在,但是美食也是南京第一的,今天咱们就来喝酒吃菜,其他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儿。” 徐文举说着,带着几个人拐进了一条小巷,三转两转,两个人都晕了,这才停在了一座不大的小楼跟前,“就这儿了。” 张桓抬头一看,小楼的大门上面挂着的牌匾上写着两个隶书大字“白楼”,呃,这难道是白居易故居? 就见徐文举熟门熟路地上前叫门,时间不长,里面人高声叫道,“来了来了,再敲门就烂了。” 很快,大门打开,一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头儿露出个脑袋,见到了正提着马鞭站在门前的徐文举,这老儿的脸上生生又笑出两朵花来,嘴里的牙愣是又笑出两颗来,“好我的二爷唉,都怪小老儿耳朵背,让您久候了。” “寇麻子,你个老东西是耳朵背还是又在偷懒?别罗嗦,快给二爷带路,老地方,爷要款待贵客。”徐文举抬腿往里就走。 没想到寇麻子一听,上前一伸胳膊,把他给拦住了,“好的二爷,容小老儿跟您说句话。” 徐文举一听,今天这老东西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啊? “二爷,您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姑娘今儿出门上香去了,怕是要过午才能回来。”寇麻子十分为难,这位二爷可是位真神,他一个老乌龟可真不敢得罪。 “那我们边吃边等就好了,反正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索性就在你这儿消遣了。” 徐文举听说是白楼的主持姑娘不在家,倒是不很在意,他这些年来这白楼,更多的是为了这儿的美食,可不是真的看中了他们家的姑娘。 寇麻子一听心放进肚子里去,“二爷楼上请,今天阳光正好,最适合三五朋友饮酒作乐……” 徐文举一回手,“我这些兄弟们你可得招待好了,都是些贵客。” 寇麻子哈哈一笑,“二爷尽管放心,您楼上请。” 三个人跟着寇麻子顺着楼梯往上爬,一上二楼,整个楼层竟然是一个包房,四下里都是窗户,正中一张硕大的八侧桌,正跟后世的包间一样。 “二爷,您三位且先宽坐喝茶,我这就吩咐他们作菜去,只是时间要略长一些。” 徐文举点点头,“先拿些点心茶水来我们垫垫,尽管安心去做来。” 看着寇麻子下了楼,张桓信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河上微波轻送,各色绣楼争艳斗芳,确实是一处赏心悦目的所在。对了,书上不是说有个秦淮八艳吗? “小公爷,这秦淮河上有姑娘叫柳如是吗?陈圆圆?没有,都没有?那顾横波、李香君、杜十娘、寇白门、董小宛?都没有?真是奇怪了,怎么会都没有呢?” 张桓问了半天才发现,这些后世鼎鼎大名的秦淮名妓竟然一个也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正在这时,寇麻子端着盘子上来了,身后跟了一个小姑娘端着两盘点心。 徐文举叫过寇麻子,“老麻子,咱这河上有姑娘叫做柳如是、陈圆圆、顾横波、李香君、杜十娘、董小宛、寇白门的吗?”也难为这小子好记性,张桓只问了一遍,他竟然一个没记错。 寇麻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有,二爷,您说的这些姑娘小老儿是一个也没听说,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说完一扭头乐了,“要说寇白门,小老儿还真认识,确实是位大美人!” 张桓一听激动了,来到南京,总算是见着一位名妓了,这趟没白来啊。 没想到寇麻子一转身,把身后的小姑娘往前一推,“二爷,这就是白门,寇白门!” 第362章 你捏疼我了! 眼前四五岁的小姑娘貌美如花,正是天真无邪的好年纪,就这么捧着个点心盘子站在张桓面前,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张桓一拍额头,完蛋了,那秦淮八艳都是明末清初的好不好?崇祯大帝在位十七年好不好,这个时候,那些美艳的女子也就眼前的小白门这么大,有的甚至还没有出生呢。 徐文举扭着头看了看张桓,“张兄,看不出你的口味如此独特,这寇家虽然是世家,可是这么小,也难为你怎么知道的。” 张桓强笑两声,捏捏小白门胖呼呼的小脸蛋儿,“呃,小姑娘,真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寇白门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个哥哥欺负人,捏人脸颊哪有捏那么疼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就在大大的眼眶里转悠着,已经要漫出来了一样,却坚持着不肯掉下来。 看到小姑娘的眼泪,张桓慌了,这又怎么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寇白门的哭声已经哇哇地响了起来,“你捏疼我了!哇……” 张桓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小白门嫩白脸上的两个红红的指印,尴尬地动动手,自己只是表示一下亲昵嘛,谁知道这小姑娘这么水嫩嘛。 这可怎么办?手忙脚乱半天,身上也没有个哄人的东西,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寇麻子放好手中的茶点,走过来蹲在小白门面前,拿袖子擦掉脸的泪水,“白门,哥哥又不是有意的,你原谅他好不好?” “不好,他捏疼我了!”寇白门没有一点儿未来名妓的范儿,坚持不眀让步。 徐文举皱皱眉,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递给了寇麻子,“喏,小姑娘,回头给你打副头面首饰好当嫁妆,这行了吧?” 寇白马满眼泪水地看了看寇麻子手中的银锭,把手里的茶点往地上一放,伸手抓住银锭抱在怀里,“我的脸被他捏坏了,长不漂亮了,就没人喜欢我了,再多的嫁妆也嫁不出去了。” 屁大点的小孩这都接受的什么教育啊?张桓气的都快要笑了,“小白门,那你说怎么办?” 看了看怀里的银子,这么大个儿的银子以前还没见过呢,小姑娘没有犹豫,把银子递给了张桓,“我要你娶我,反正我是被你捏的不漂亮了,你不能嫌弃我。” 嘿,没想到竟然在南京城里秦淮河下被人逼婚了,只是这新娘子有些过小了吧? 看到寇白门不哭了,张桓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把她抱起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已,轻得跟根草一样,正如她的命运,真的跟个灯芯草一样轻。 “小白门,你要好好长大哟,长大了才能嫁给我,知道吗?” 寇白门的小手轻轻环住张桓的脖子,轻声在张桓耳边说,“好的,我一定快快长大,到时你就来娶我过门,不准嫌我长得丑,我的脸是被你捏坏的,嘻嘻。”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小姑娘满眼带着泪花儿就笑成了一团。 “好了,小白门,咱们到这边来吃点心吧。”张桓抱着她往桌子走去。 寇白门一挣扎,跳到了地上,“不行,你们大人说话不算话,你要写婚书才行。” 张桓蹲下来,看着她的小脸儿,还有那双美丽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还要写婚书啊?好啊,不如你下去写好了,我来填上名字,好不好?” “好!我这就下去写婚书。”寇白门奶声奶气地说完,转身身楼梯跑去。 寇麻子等下了楼,这才对着几个人弯腰一礼,“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几位大人千万别生气。” 张桓随手把银子扔给寇麻子,“这银子你回头给她,她要是不要,就说是我的聘礼好了,给她攒着当嫁妆,哈哈……” 郑芝凤一直笑嘻嘻的,“没想到张兄竟然如此大度,这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一个小姑娘,她知道什么呢?好玩罢了。”张桓看看徐文举,“倒是让小公爷破费了。” “张桓,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公爷?听着闹心,你要不然叫我文举,要不然叫我小徐或是老徐都行,求求你,别再叫我小公爷了。”徐文举冲着张桓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看样子是真够了。 “好吧,以后我就叫你文举,这次来能认识你,能够见着国公,是我最大的收获了。”张桓刚刚说完,就觉着事情不对,有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扫在自己脸上。 急忙转回头,却见郑芝凤正狠狠地瞪着自己,知道这小子是吃味了儿,急忙解释,“郑兄,咱们都是闯海的,应该算是自己人了。” “呸,谁跟你是自己人!”郑芝凤哼了一声,“你是官我是贼,好不好?” “不能这么说啊,以后大家都是一样的了。”张桓看了看徐文举,“有魏国公爷帮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以后我们是官,你却变成了贼。”郑芝凤撇了一下嘴,“我们正在拼命想上岸,你倒好,拼命想下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老子比你多知道三百年好不好?如果说陆地是以前大国扬威的舞台,今后的几百年,大海才是大国较量的主战场。 张桓知道这是个永远无法说清的话题,尤其是对现在的大明人更是如此。 “我们守着海,总不能光看着你们在海里捞金取银,我们干站在岸边看着吧?”张桓拍拍郑芝凤的肩膀,“大海是大家的,只要有心,大家都可以跳进来,至于谁生谁死,那就要看大家的本事了。” 郑芝凤一扭肩膀,躲开他的手,“海里风浪大,小心呛水呛死你!” “现在好了,有你们家造的船,海里风浪再大也不怕,”张桓呵呵一笑,“再说了,我们现在已经在海里,现在看水性还不错。” 徐文举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地对付着送上来的点心和茶水,看样子这小子要么是真饿了,要么是真的喜欢这儿的东西。 但是很快张桓和郑芝凤两个就后悔了,因为这白楼的菜上得太慢了,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仍然不见上菜。 “我说徐文举,你带我们来是吃饭来了还是挨饿来了?”郑芝凤不干了,刚才的点心都让徐文举吃了,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响。 徐文举只能是拱手作揖表示歉意,可是这白楼的茶点也没有多余的,只上一次,再上就没有了。现在就算是揍他一顿也与事无济,张桓两个只好继续饿着肚子等下去了。 正等得不耐烦呢,楼梯那儿响起脚步声,三个人一齐转头看去,却是寇白门兴高彩烈地端着一个托盘跑了上来。 没等他们欢喜地起身,寇白门已经跑到了张桓面前,把托盘往他跟前一递,“婚书我已经写好了,你快点签名吧!” 第363章 一下娶了秦淮八艳 张桓的面前放着一张大红纸,顶头有两个大字:婚书。 婚书的内容很简单:良辰吉日,佳偶天成,白首偕老,百年好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立此誓约,谨守终生。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格式的婚书,反正张桓是从来没有见守,不过之上面的这些词儿却个个都是好词儿,组合在一起,仍然有点意思。 再往下看,就是新郎签字的地方了,这儿空了好大一块,看样子是准备留给自己签字的。 最后一款就是新娘签字的,看到这儿,张桓吃了一惊,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急往下咽,直接呛得咳得脸红脖子粗的。 徐文举一见,也凑了过来,看到最后却是扑地一笑,急忙低头,把嘴里的茶水都吐在自己衣服上,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郑芝凤看了也是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太逗了。 张桓这时已经拿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茶水和口水,深吸几口气,把呼吸调整过来,这才重又蹲到寇白门面前,“小白门,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咱们不是说好只娶你一个的吗?怎么出来这么些人啊?” 寇白门没有笑,嫩白小手指跟小嫩葱白一样,指在新娘的位置上念道,“寇白门、柳如是、陈圆圆、顾横波、李香君、杜十娘、董小宛,除了我,其他的都是你惦记着的小姑娘,我不是个妒嫉的人,既然你娶了我,那你喜欢的都要娶回家才行。” 张桓拍拍小姑娘的头,这次是特意小心地拍,省得她要是变笨了再赖上自己。 “你看,本来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现在你写了这么多人上来,将来她们真的找上门来,家里会很挤的。”反正饭菜也没上来,先逗着小姑娘玩呗。 没想到寇白门很认真,“我娘从小就教我不要妒嫉,我会很欢迎他们,再说了,人多了吃饭才热闹啊,而且有那么多人干活,我正好可以睡个懒觉。” 这孩子太有心眼了,张桓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这位寇白门确实极有个性,就算是历史上也确实是大大地有名人物。 曾经嫁给保国公朱国弼,后来朱国弼很快移情别恋,把她冷落在一旁,等到朱国弼遇难以后,为了凑钱,这位朱先生竟然打算把她一块儿给卖了。 寇白门倒是个主见的女子,急忙主动跟朱国弼砍价,你把我给放了,我回头到江南给凑上万把两银子,难道不比你在这儿卖个几百两强吗? 朱国弼一听大赞,真的就把她给放回江南。寇白门很快凑了两万两银子送到北京,把朱国弼给赎了出来。 姓朱的出来以后,这才想起寇白门的好来,竟然想来个破镜重圆,可是现在寇白门不干了,传话给他,当年你把我从火坑里赎出来,现在我也把你从火坑里赎出来了,现在咱俩是两不相欠,还是各走各的路好。 从那以后,这位可就潇洒上了,每天吃吃喝喝,写写诗,唱唱曲,反正是怎么快乐怎么来,结果很快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作”没了。 当时已经降清的东林党首钱谦益作《寇白门》诗追悼曰:“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迷,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红泪一沾衣。丛残红粉念君恩,女侠谁知寇白门?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这些历史故事,张桓自然不可能知晓,这位寇白门可是被钱谦益称为女侠的,由此也可见她的性子刚烈豪爽。 “那好吧,既然你都没有意见,那这纸婚书我真的签了。”张桓说着拿起了托盘上的毛笔,笑着看了看寇白门。 小姑娘嘻嘻一笑,“你快点签了,才有饭吃,要不然今天就饿死你们。” 徐文举一拍额脑门,“张桓你快点签吧,兄弟我都快饿死了。” “闹了半天是你这个小坏蛋干的好事!”张桓一听才知道饭菜一直没上来,竟然是这个寇白门干的好事。 郑芝凤瞅了瞅张桓,“你快点签了吧,要不然真饿死了。” 张桓麻利地在婚书的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把婚书郑重时还给寇白门,“喏,现在婚书签好了,可以吃饭了吧?” 寇白门拿过来看了看,又递了过来,“不行,你得把你的职位地址写上,要不然我长大了上哪儿找你呢?” 呃,这个说得很有道理,张桓一听,拿过来又在名字后面写上登州奇山所,这才算是把寇白门给打发走。 寇白门满意地拿着婚书下了楼,寇麻子迅速端着菜就上来了,“小公爷,您饿了吧?” 徐文举眼睛一翻,“我不饿,这是吃你们家姑娘的喜酒,再迟也不饿。” “小孩子家闹个笑话,还不是仗着小公爷和各位爷宽厚?”寇麻子很会说话,一句话就给每人扣了一顶高帽子。 人家都说自己宽厚了,还能怎么着?三个人相视一笑,凑到桌前拼起酒来。 酒是上好女儿红,菜虽然有些清淡,却很鲜美,张桓虽然不是很习惯,吃起来还是很过瘾。 本来张桓出外是不喝酒的,现在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了,而且出奇的顺利,心情不由地放松了。 再加上喝的是女儿红,虽然知道这酒后劲绵长,却架不住入口清柔,根本觉不出酒味儿,等到酒劲儿上头以后,再想控制已经晚了。 徐文举醉后兴奋异常,非要爬到楼顶上给寇麻子练一趟功夫,大家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下来,这小子干脆就在包间里练了一趟。 张桓和郑芝凤两个人的酒品都不坏,看着徐文举练完武以后,拉着寇麻子开始谈心,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随便找地方一拱,倒头就睡。 幸亏二楼的包间全部都是木地板,要这然这样的天气里就这么睡倒,非得冻病不可。 寇麻子一边应付着徐文举,一边喊人拿被了来给二人盖上,一时间竟然手忙脚乱。 陈二狗等随从上楼一看,三个人醉得都睡倒在地板上,不过都盖上了被子,这会儿睡得正香呢。哥几个一商量,干脆让他们睡醒了再说,这时候搬弄一旦吐酒了更不好,于是大家继续下楼休息,剩下他们三个继续酣睡。 张桓睡得很沉,本来以为这次出来是一次轻松之旅,没想到从出了家门开始,青州狠狠打了一架,济南府又灭了蔡家一门,到了骆马湖又是一场生死之斗,昨天还跟郑家的人斗了个你死我活,真是累透了。 睡梦里,他终于把张怡娶回家,可是洞房花烛夜,挑开新娘的盖头,露出来的竟然是海棠的笑脸。他正糊涂着呢,大玉儿小玉儿姐妹两个竟然坐到了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伸进怀里,任他肆虐那两对粉嫩。 就在他快要爽翻天的时候,突然门外一声大吼,却是张怡手持长剑站在面前,“张桓,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第364章 风乍起 激灵灵一个冷战,张桓猛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睡在白楼的二楼包间的地板上。 醉了,醉得太沉了,竟然开始做起这种梦来,张桓在心里暗骂一声,摇摇头打算起身。 刚一动身立即觉着身下一片凉湿,三十多岁的老处男了,一下子就知道,完了,来到明末这副十五岁的小身板子竟然跑马了! 张桓苦笑不得地伸手捂住脸,这下子没脸见人了,最麻烦的是这里没有换洗的衣物,只能这么干受着。 嗯?手上怎么会有香味?张桓把手伸到了鼻子下面仔细闻,真的是一股子淡淡的幽香,真的是如同兰花一样悠长闲淡。 这个不科学啊,自己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东西,怎么手上会有香味呢? 深深吸一口气,张桓要让自己把这种香味记住,或许总有明白的时候。 忍着身下的不适,张桓坐了起来,天已经开始暗了,看样子应该是傍晚了。 四下里看看,徐文举睡得跟猪一样,呼噜打得山响,再一瞅,屋里就他们两个,郑芝凤早就没人影了。 不行,得早点回去,这样子要是被人发现了,这辈子算是不用想抬头了。 张桓顾不得徐文举了,起身收拾了一下,下楼叫上陈二狗,两个人打马回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李家老店。 把自己泡在高大的澡桶里面,张桓才觉着好受了一些,醉酒以后醒过来的感觉太难受了。 最难受的是还做了那么香艳的梦,梦里还完成了这副身体的第一次跑马,这也意味着他的身体现在已经长成了,可以从事传宗接代的勾当了。 不过荒唐的是,他梦到张怡海棠都可以理解,怎么会把大小玉儿姐妹两个也收进梦里,还大肆轻薄一番,难道自己内心深处真的有这种肆虐的欲·望吗? 浑身挫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泡上一杯新茶,张桓这才算是找回了魂。 “二狗,郑家老四什么时候走的?”张桓总是觉着这个郑老四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陈二狗想了一下,“也就在你醒之前时间不长走的,看样子醉的不轻。” “喝太多了,下次不能这样了。”张桓感叹了一句,“对了,今天几位姑娘有什么消息吗?” “下午的时候,小姐和小七姑娘来找过,看你不在就回去了。” 张桓点点头,原来答应张怡在南京城里呆上三天,主要是担心张槐他们的消息,现在从郑家人那里知道张槐在日本一切都好,他急着回去的心也淡了。 “二狗,你去跟张府给她们报个信,就说我回来了,不急着回去,明后天陪着她们四处转转。” 既然不着急回去,那就在南京城里多呆几天,这样也可以躲避一下漕帮的风头。 想到漕帮,张桓这才想起,夏轩送的那条船还在码头上,以漕帮的眼线,现在再想转移已经晚了,干脆就扔在那里好了,反正如果他们要找的话,最终会找到张可大或者魏国公那儿,这两人都是他们不敢放肆的角色。 其实这个时候,程梦准正在琢磨他们的这条船,夏轩的船出现在南京城,坐船的人竟然是登州总兵张可大的家眷,这个事情有些奇怪。 虽然张可大此前是南京锦衣卫的指挥使,但是他的势力主要在南方,什么时候跟北方的夏轩两个勾搭在一起了? 最麻烦的是这帮人竟然还跟郑家人打了一架,最后出来救驾的竟然是魏国公府的人,这就让程梦准更加吃不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只能认为这是张可大手下受了欺负,魏国公出来撑场子来了。虽然这艘船是在那个时间段上经过运河的,但是背后站着张可大和魏国公两个人,程梦准还是决定放开这条线。 儿子无缘无故地消失在大河上下,漕帮十万人马竟然没有任何线索,程梦准这几天火气大的厉害。 其实还有一件让他十分恐惧的事情,那就是自己配给儿子的船员中,竟然有一多半人的家人神秘地失踪了。 现在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得罪了某个神秘的势力,结果被人家给神秘蒸发了,他们肯定知道儿子的身份,却没有任何顾忌。 江北的夏轩也在找麻烦,这些天,他的手下不停地在徐州、淮安一带搞事情,看来,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他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呢。 “来人,请三位堂主到后堂议室。”程梦准这条命令一下,手下人明白了,肯定又有谁要倒霉了,程梦准的后堂是专门议大事的,平时除了他,任何人没有进入的机会。 一场看不到的杀戮正在悄悄拉开帷幕,而这一切都与张桓无关,他这会儿正在南京陪着妹子等人四处游玩呢。 既然张槐他们在日本站住了脚,他就没有更多要操心的事情了。家里的那些事情,韩成他们肯定能够应付,至于官面的事情,有张可大在,更不用他多管了,毕竟他现在是在替他送闺女回老家省亲的。 从白楼回来第二天,张桓就亲自到郑家所在的客栈登门拜访,与郑绍谦就深度合作进行了关门密谈,两个人正是一个要上岸,一个要下海,互通有无,相得益彰,谈得十分投机。 通过郑绍谦,张桓进一步了解了整个中国近海和南海的远洋贸易情况,在长江口以南区域,存在着大量的海盗,郑家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股而已,要想把船开到外洋去,这些近海的海盗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这次拜访下来,张桓心里更加有底了,对郑家的认识也由原来的郑成功转成了郑芝龙,那小子现在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还在日本那儿和泥巴玩呢。 只是两次拜访都没有见到郑芝凤,倒是有点遗憾,这个大眼的兄弟是个爽快人,很对张桓的脾气。 随口问了一下郑绍谦,才知道他昨天下午回到客栈以后,就立即扬帆顺江而下了,毕竟昨天跟魏国公徐弘基两人谈的一些成果,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家里,这是郑家上岸的关键一步,他们是宁可慢走也不敢走错的。 没想到郑家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张桓心中一阵感叹,大明都快散架了,郑家却仍然拼命地贴上来,这年头“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思想还是很有市场,要想玩点花样,搞点自留地出来,估计难度会非常大。 从郑家回来,张桓放下心来,日本那面既有自己的大炮火枪军舰为保障,又有郑家人从中联络,想来以张槐的能力,站稳脚跟肯定不成问题。 有了自己的地盘,剩下的就是要扩张了,不过对于当前的张桓来说,这块不大的地盘就如同一支吸管,插·进日本的体内,就要不停地抽取鲜血和营养,用来发展自己的队伍和实力,至于被抽取一空的日本会怎么样,那是张桓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第365间 找洋人 玄武湖、夫子庙、宏觉寺、阅江楼、狮子山……张桓这次算是把南京逛了个遍,直逛得最喜欢闲逛的小妹和小七两个都投降了,这才算是罢了手。 一通急火把几个缠人的小丫头给打发了,张桓这才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情。 南京是江南最繁华的城市,五湖四海的人都在这里寻找他们的梦想和希望,这里面自然少不了那些虔诚的传教士。 十六世纪的传教士就是一群神的仆人,他们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刺刀,适合用刺刀就用拨刀杀人,不适合则拿出圣经来蛊惑人。 一手刀一手盾,他们把这一手玩得很熟练。很多传教士以慈善的幌子拿着圣经打开了一条通道,后面跟进的却是杀人的屠夫,很多古老的文明就是这样断送在他们的手中。 对大明他们自然也打算这样,可惜的是大明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超出了他们对国家的理解。 在他们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想像这么庞大的国家,国土如此之大,人口如此之多,最主的是这里的人们竟然会如此忠诚地团结在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周围,让他们惯用的伎俩无法施展开来。 于是有很多开路的传教士,悲催地被遗忘在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他们怀揣着梦想而来,却被现实狠狠地拍在沙滩上。 运气好的碰上几个开明点的士绅,还能混口饭吃,甚至混点回家的路费,运气不好的,恐怕独善其身都难了,据说倭寇里也不乏一些蓝眼红毛的家伙。 张桓已经打听到了,在南京城的下江角,就有一群红毛绿眼的家伙,他们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故国,搭乘船只来到了大明,又顺江而上,来到南京,总算是大明有容人之量,给了他们一块可以休养生息的地方,就是南京城西的下江角。 这是一块长江冲积出来的江围地带,原来低洼积水,后来在万历年间被知府崔学德划给一些德尼坚人居住。 天知道这些人怎么开挖的渠道,竟然把这里的积水全部排了出去,修起了简单的堤坝,竟然把一块涝洼地整成了可以住人的村落。 那个地方本来低洼积水,被南京老城人称为下江角,现在他们那个村落仍然被称为下江角。 张桓带上陈二狗和姚二虎出了西水门,顺着小路进到下江角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并没有太多的外国人,大部分还是本地的穷困民众,也就是说这些外国洋人在下江角做了老大的工程,最后受益最多的还是咱大明的子民。 或许这也是他们还能够在下江角呆下去的原因吧,毕竟汉人的知恩图报那是全世界都有名的。 张桓看到街头有一位白发老汉正在编竹筐,上前一拱手恭声问道,“敢问老丈,咱们这儿可是下江角?” 白发老汉边干活边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张桓,张开没牙的大嘴,“是啊,这儿正是下江角,不知小哥儿你要找谁啊?” 张桓一听乐了,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老丈,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啊?” “看你们穿得干净保暖,一看就不是乡下人,到咱们下江角来,不是来找人,难道是来逛风景?”白发老汉戏谑地看着张桓,张着没牙的大嘴笑了起来。 “老丈可知道西洋人住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请他们帮忙。”张桓也不矫情,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头儿拿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了半天,“外乡人,你找西洋人干什么?” “实不相瞒,家里弄来一些洋玩艺儿,可是没有人会用,听说咱们这儿的洋人多,所以想来碰碰运气,还请老丈指点一二。”张桓站起来,躬身向白发老汉长揖到底。 老头儿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竹筐,也站了起来,“看来小哥儿确实是有事来求人的,好吧,咱们这儿虽然以前洋人不少,可是这两年有的走了,有的死了,当初热闹的教堂里也只剩下六个人了,你沿着这条街往里走,走到头左拐,就能看到一座教堂,人都在那里呢。” 张桓起身再作一揖,“多谢老丈指点,不知应该如何称呼他们?” “嗯,领头的那个老神父叫白瑞德,另一个叫汉斯,其他的那几个我也叫不上名字,平时我们都叫他们洋和尚。”老汉呵呵一笑,“老白来咱这儿最早,这些人里就他和汉斯会说汉话,其他几个洋和尚都只会说洋话。” 离开指路的老汉,张桓很快按着他的指点找到了一座教堂,好吧,其实只是一座砖屋,房顶上竖了一个木头做的十字架而已。 陈二狗看了看破烂的房子,“少爷,这个地方能住人吗?” 已经进入深秋了,南京的天气也冷了起来,可是这座房子仍然没有贴窗纸,窗棂上的破纸在寒风中被刮得啪啪乱响,真不知道这些洋鬼子是怎么住在里面的。 姚二虎上前,啪啪地拍打起门环来,很快屋里响起歪腔乱调,“谁在外面?” 张桓一听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中国人,这声儿他太熟悉了,前世在电视上总是看那些外国人说汉语就是操着这样的怪腔怪调,没想到一梦到明末,竟然又在南京城外的这个小村子里听到了。 “快开门,送礼的上门了。”张桓暗笑一声,随口调侃道。 里面一声“卖糕的”,两扇下沿有些破损的大门很快被人打开了,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探了出来,“礼物在哪里?” 张桓随手掏出一个小角锭,在手心里抛了抛,“洋和尚,礼在这里,不过却不是给你的。” 光头洋和尚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股子腥臊味儿传了过来,张桓不动声色地转了下身子,让自己自在上风头,以躲开这股子难闻的味道。 洋人身上总是带着这样怪异的味道,这或许就是他们疯狂地追求香料并为此开拓出海上世界的原因吧? “白瑞德神父?耶和华派你来到大明,就是让你这样消沉的吗?”张桓看了看穿着件破烂长袍的白瑞德,脸色明显过于苍白,这小子看样子就是没有严肃执行上帝的旨意。 这个秃头神父果然是白瑞德,听到张桓这样说,身子一挺,迅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我一直在您的光辉指引下顽强地生活,阿门。” 其实他心里却憋屈地要命,要不是穷的这个样子,谁愿意这么窝囊地活着啊,可是大明的百姓一个个只信佛祖,一听说上帝直接就跟王母扯上了,根本没有几个人当回事。 “好了,神父,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吧。”张桓伸头看了看,那破屋子里真的没法待。 白瑞德一摊双手,“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咱们到那边的小酒馆里坐一坐,顺利喝两口暖和一下,当然了,酒钱你请。” “有酒喝?怎么可能落下我!”另一个怪腔怪调在屋子里响起来,很快一个披头散发的红毛怪蹿到张桓面前,“认识一下,我是汉斯!” 第366章 宗教与翻译 看着对面的两个洋鬼子飞一样干掉了倒给他们的劣质白酒,张桓顺手又给他们满上了,“来,再来一碗,天气够冷的,多喝点儿。” 陈二狗从柜台那儿端来了一盘猪头肉和一碟儿盐蚕豆,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不,喝得太快容易醉倒。”白瑞德捂住了酒碗,“两位先生,能否告诉我们一声,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不会光是为了请我们喝酒吧?” 张桓呵呵一笑,举起酒碗抿了一口,一股辛辣冲进喉咙,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这酒也太难喝了,急忙运起右臂蕴藏的暗劲在身上走了一趟,把已经下肚的劣酒团团包住,这才好受了一点。 “不,我是有事情想请二位帮忙。”捏了一块猪头肉填进嘴里,张桓指了指两人,“请你们两个人。” 汉斯把酒碗伸过来,“再给我来一点儿,非常感谢你的酒。不过我们两个人能帮你什么忙呢?” “很简单,你们可以给我们做翻译。”张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就算是他们肚子里什么学问也没有,最起码可以做一个翻译。 翻译?汉斯看了看白瑞德,这个倒是真的可以做,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呢? “我们还有四个人,都是神的兄弟……” “我只选择对我有用的人,没有用的人只好说骚瑞了。”张桓学着白瑞德一摊手。 汉斯眼前一亮,“你也会说英格兰话?” 张桓脸一红,这个他真的不在行,只会点初中水平的简单英语而已。 “好吧,你的来意我们知道了。现在我们也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做到你说的那些。”白瑞德摸了摸光头,看来两碗酒对他来说没有多少影响。 事到如今,张桓只好把自己挂着的两份腰牌摘了下来,摆在桌子上,“这是我的腰牌,嗯,代表着在大明的身份,我可是大明的武官。” “武官?噢,这个我们知道……”白瑞德探头看了看两块腰牌,突然眼前一亮,颤抖着手指着张可大的那枚象牙腰牌,“这……也是你的?” “呃,这是我的上司的,我是他的一名手下,这是他给我的。”张桓很想骗老白一下,可是又怕将来露馅了更麻烦,干脆实话实说吧,“我是他手下的一名武官,五品千户。”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白瑞德认识锦衣卫的腰牌,得益于他好不容易发展的一位教友。 这位锦衣卫安排的探子,曾经在一次酒后详细地向老白解释过锦衣卫腰牌的区别,其中重点说到了张可大的这枚象牙腰牌,给老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五品千户那也是了不得的大官了,县官才是七品,这小伙子别看年纪不大,但是官儿却比县太爷还大。 而大明的县太爷,比他们知道的一些国王管辖的范围还要大,这小伙子的领地岂不是更大? “没问题,我们可以为你做翻译,我们的四位兄弟也各有专长,都有本事,可以为你所用。”白瑞德略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满意他们的本事,我们可以教他们说汉语,让他们也做翻译。” 这下子倒好,一下子弄回去六个翻译! 张桓点点头,“没有问题,你会喜欢我的领地的,那里有很多你们的同胞,但是他们受了很多苦,我解救了他们,可惜的是他们不会说汉话,没有办法交流,很痛苦。” 白瑞德眼前一亮,如果能够有更多的同胞在一起,就能迸发出更大的力量来,这个地方上的武将就会更加看重自己,到那时传播主的福音这一光荣使命就会更容易一些,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仁慈的将军,请允许我说一句大话,我可以更好地让他们为你服务,他们远离故乡,你就是他们的救星,白瑞德祈求你能仁慈地对待他们。” 张桓呵呵一笑,“老白,你放心好了,我很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因为我的家乡和军队都还很弱小,我要不断发展,需要你们最新的知识,所以,给家乡写信吧,让更多的洋人到大明来,我需要你们,会给你们天堂般的待遇。” 白瑞德有些疑惑地盯着张桓,这个小伙子说得太慷慨,让他产生一丝怀疑。 “你们有宗教信仰的自由,我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干涉,也可以在我的领地里传教,但是必须要按我的规矩来,这对一个神父而言,不是最好的待遇吗?” 张桓知道,这会儿的欧洲,基督教正处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各种教派不断出现,虽然总体上大家都是信奉基督的,但是教派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甚至已经发展到了战争的层次。 白瑞德忽地一声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来到了身边,看来此前所受的一切磨难都是上帝对他的考验。 传教,把上帝的福音传给每一个人,这是虔诚的白瑞德最大的希望,当张桓给他画了一个巨大的画饼以后,过于强烈的幸福感瞬间让他与上帝进行了最亲密的接触。 要不是上帝还需要这个虔诚的家伙在大明传教,或许他真的会留在天堂里不回来了,可是张桓和汉斯两个却不会看着他晕倒在地不管不顾的。 按照汉斯的理论,张桓向白瑞德的嘴里灌了半碗劣质白酒,这老家伙竟然咳嗽着醒了过来,这酒实在是过于辛辣了,味道传到天堂,连上帝都承受不了。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伴随着满脸的眼泪鼻涕,白瑞德终于从上帝那里回来了 清醒过来以后,他不顾得地上的冰凉,一个扑身抱住了张桓的双腿,“仁慈的将军,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让我在您的领地里自由地传教吗?” “当然,以后我还会不断地开拓领地,让你的传教范围更大,到时你会很繁忙的,神父!”张桓低头看了看这张虔诚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神,说得很肯定。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不管是佛教还是基督,总要信点什么才好,这个世界上能够存世的宗教,无一不是教人向善的,那些激进的思想总是极个别的,只要强权在手,那点影响只能当做是饭菜里的一点香料而已。 “上帝啊!感谢您的仁慈和指引!”白瑞德伸手抓住张桓的手,把自己的大嘴亲了上去,“将军,请收下一个基督徒最虔诚的祝福!” 张桓强忍着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冲动,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老白,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还需要我们为之付出更多的努力!虽然前景是光明的,但是道路是曲折的,这一路上我需要你的帮助。” 白瑞德用破烂的袖子擦掉眼泪,“请仁慈的将军放心,白瑞德心里明白,一定会追随在将军左右,用主的光亮为将军指导道路。” “老白,我想你是搞错了,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对我个人而言,你更重要,明白吗?”张桓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至于上帝,在我的领地里,他也要遵从我的规矩。” 第367章 狡兔三窟之下江角 张桓说的话对上帝十分不敬,要是在刚来大明的时候,白瑞德绝对会挥拳扑上去与他决斗,但是现在他却在心里直接宽恕了他。 长期在大明的艰难生活告诉他,必须要灵活,对于有着自己思想信仰的汉人来说,要让他们信上帝,必须要有一个长期而艰苦的过程。 这一过程将是长期而曲折的,毕竟在这里不能够靠着火枪和马蹄来说话,这个国家实在太大了,根本不是他们那些西欧小国敢于撼动的,更不用说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开拓者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仁慈的将军。”白瑞德没有多说什么,随手端起桌上的酒碗,轻抿了一口,“那么现在您能告诉我,您的领地在哪里吗?” 这个实在有点丢人,刚才一听说可以自由传教,让一向自诩睿智的白瑞德失去了分寸,竟然连张桓在哪里发财都没有问题,实在是有失水准。 “我的领地在大明帝国的最东面,一座半岛的最前沿,那里将会是一片最新的热土。”张桓没有夸张,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大约有荷兰的十分之一大小。” 白瑞德努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势,这么一个小小的将军,竟然有如此大的领地,这真的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他才是最大的福音。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荣幸地踏您的领地?”这个破地方白瑞德早就呆够了,迫切希望到一个新的环境里开拓上帝的事业。 张桓想了一下,“回头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好行程路线,送你们到奇山去的。” “一切都听大人安排。”白瑞德现在是真的想开了,那两块腰牌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另外,他在南京也确实呆够了,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任何前途。 张桓站了起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明天我会让陈二狗来找你,他就是我的全权代表,你听他的安排就行了。”说完指了指跟在身后的陈二狗,让两人认识了一下。 张桓一挥手,陈二狗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白瑞德,“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买一些衣物,天已经冷了,越往北越冷,还是提前准备好衣物比较好。” 白瑞德已经知道他们是要往北走的,而且他们现在也确实没有钱,老实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对了,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好,包括各种书籍。”张桓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如果你能想办法更多地收集到西欧各国的书籍,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的。如果能吸引更多的人跟着你们一起去,你会获得更多。” 这话是对白瑞德说的,也是对汉斯说的,因为张桓已经发现了,如果说白瑞德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那么汉斯就是虔诚的赌徒,他就是到东方来赌命运的,可惜以前他总是掏不到好牌,现在一个翻身发财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会比任何人都凶狠地抓住的。 张桓冲着汉斯点点头,送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未来的金主已经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他需要更多的洋人,更多的洋书,更多来自家乡的东西。 与白瑞德不同,汉斯是标准的冒险者,一本残破的《马可波罗游记》打开了东方的一扇窗户,遍地黄金的梦想支撑着他远渡重洋来到了东方,可惜的是这里是一片有秩序的国度,他的勇敢在这里没有价值。 混了好几年以后,在他的生命之火快要灭掉的时候,他碰上了白瑞德,在这个秃和尚的收留下,他勉强地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张桓一席话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这是一个有野心的领主,他希望扩大自己的领地,就会需要更多的武士,而他,勇敢的汉斯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张桓离开了,白瑞德看了看手中的银子,这些银子,足以解决他们的衣食问题,但是要用这些银子离开明朝,回到家乡,却是杯水车薪。 掂了掂银子,老白冲着店小二吆喝了一声,“小二哥,再来二斤好酒!”多少日子没好好喝一杯了,嘴里都快要淡出个鸟来了。 “汉斯,我的好兄弟,你回去把他们四个都叫来,好好吃一顿,下午我们就去成衣铺买些厚实的旧衣服,兄弟,现在虽然是冬天,可是我们的春天来了。”白瑞德端起酒碗,把刚才喝剩下的一点残酒倒进了肚子里,光秃秃的脑门上冒出了一股白汽。 张桓并没有走远,他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这个神奇的地方,他来之前让人察看过,理论上讲,下江角这片土地应该属于白瑞德的那座教堂的,这是万历年间定下的事情。 可能是时间过得久了,也可能是那些洋和尚根本不敢同那些乡民讲理,所以才被一步步侵占,弄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座破旧的房子了。 “二虎,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张桓站在一处高土坡上,回头看着下江角,随意问了一句。 姚二虎回头看了看,“少爷,这是个好地方,咱们走的是小路,你看那边有一条河道是直通么村里的,而且有一道水坝把村里的水路跟外面的分开了,一旦要是下起大雨来,那道水坝应该可以把村里的水很快地排出去。” 张桓呵呵一笑,没想到连姚二虎也看出来了,这个下江角真的是个好地方。 “好吧,既然这是个好地方,咱们就得把这个好地方拿下来。”张桓丝毫不隐瞒对此处的喜欢和垂诞,“二狗,明天你再过来的时候,问问白瑞德,让他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房契和地契,要是找不到,那就只好到衙门里去找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要是有了地契房契,张桓就可以跟白瑞德签订一个协议,或者转让或者租赁,把下江角拿到手中。 这个地方位于南京城的水三门对面,与南京城隔了一道长江,却是一处天然的好港。 下江角经过尼德兰人最初时的改造,所有的村庄都建在地势高的地方,面那些低洼地则干脆被挖成了鱼塘、藕池和水道,正好把下江角村给环绕起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护城河。 在这江南最中心的位置,如果有一处自己的小天地,而且是不怎么被人注意的角落,就那么悄悄地潜伏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张桓需要一个窗口,既可以尽快搞到江南的消息情报,又可以把江南的产品精华汇集起来,供海运贸易使用。 原来他想依靠五洲商行,通过商行来吸纳产品,拓展渠道,可是现在看来,在南京这个角斗场里,暂时还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以他现在的身板能量,在这里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他还需要好好地学习一番才行。 至于下江角则不同了,这儿本来就是最破烂的一处地方,那些高门大户是看不上的。 至于有些不长眼的小喽罗,张桓自己就可以轻易地收拾掉了,反正门前的长江就是一个最好的大垃圾堆,有多少人的尸体扔到里面,也都随水漂走了。 第368章 钱孚于告倒魏忠贤 张桓在南京这儿玩得挺高兴,却不知道,现在的北京城里正在掀起一场崇祯朝最大的风波,而这场风波,或多或少与他有着直接的联系。 就在十月中的时候,京城里出了一个不要命的主儿,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贡生,那是上过顺天府副榜的。 据说崇祯大帝上台的时候,这位曾经上书过,中心议题是要与皇上讨论一下如何干掉魏忠贤的问题,可是那封折子如石沉大海,被留中不发了。 这位一生气,干脆不辞而别,准备回老家浙江嘉兴耕读度日,再也不管朝廷这坛子醋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走了不到一个月,竟然又斗志满满地回来了,这次回来,竟然再次上疏弹劾魏忠贤。 不过与上次泛泛而论不同,这位钱嘉征这次一共列举了魏忠贤十大罪:一与皇帝并列,二蔑视皇后,三搬弄兵权,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王封爵,六目无圣人,七滥加爵赏,八掩盖边功,九剥削百姓,十交通关节。 要说这个时候,崇祯大帝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宫里宫外的局势,其实大明的皇权一直挺统一的,只要不傻不痴,很容易就能控制朝政,万历二十七年不上朝,大明也没有倒了,靠的就是这种谁当皇上都能行的体制。 年轻的皇上正琢磨着怎么收拾魏忠贤了,虽然他老哥临死之前说了,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可是这倒霉孩子正处于青春期,对于老哥临死的话,根本没当回事儿。 一开始他还怕魏忠贤害他,所以一个劲儿地用说软话,办软事。可是这会儿站稳脚跟了,自然就要把自己眼中的这个大坏蛋给干掉了。 钱嘉征的折子一下来,崇祯高兴了,真有点渴睡碰上了枕头,太合适了。再一看内容,每一条都可以直接把九千岁给砍成当年的太岁。 崇祯龙心大悦,可是这小子蔫坏,他不是把这道奏折交给大臣们进行公议,反而把魏忠贤给叫来了。 也不审他,也不问他,就让一个贴身的小太监把钱嘉征的奏折读给魏忠贤听。 一条一条读下来,魏忠贤的汗水就下来了,等听完了,差点儿直接晕在当地,也多亏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九千岁,定力还有一些,勉强坚持着听完了。 刚要进行辩白,没想到崇祯大帝根本不听他罗嗦,直接让他回家闭门思过,想想自己的所言所言,是不是像折子上说的这样,然后回头崇祯再找他谈。 魏忠贤没有多少文化,字也认不全,这下子基本算是吓了个半死,回到住处,琢磨了半天,也没整明白崇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不是专门吓唬人吗? 这九千岁有一个好处,自己想不明白,那就找人问问,总有明白人。 可是这皇宫里向来是捧高踩低,再说了他从前当政的时候,对宫里的这些人也没有积下多少德,这会儿去找人商量怕是没人会理他。 想了半天,想走徐贞元来了。当年两个人都不怎么如意的时候,经常凑到一起赌两把,徐贞元手气比较臭还爱赌,魏忠贤有时当可怜就赏他三瓜俩枣的,时间长了,两个人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当初的时候,魏忠贤是天启的跟班,徐贞元就是天启帝的弟弟,现在的崇祯大帝的跟班,不过现在天启帝归天了,徐贞元的主子成了天子,这下子两个人的身份彻底倒过来了。 想来想去,只用用这点香火了,于是连夜准备好厚礼,提着就找徐贞元去了。 结果徐贞元还挺仗义的,收下了礼物,给他出了个主意,就是立即告老还乡,到南京皇宫去避避风头。 魏忠贤还挺舍不得,后来一想,自己不走,这司礼监的位子也腾不出来,让人家徐贞元干什么去啊?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就准备到崇祯那儿投案自首,没准儿还能落个宽大处理呢。 没想到崇祯大帝更绝,没等魏忠贤投案呢,消息传来了,崇祯把徐贞元臭骂一顿,中心思想就是他不该答理魏忠贤,更不应该替他出主意。 这下子好了,偌大皇宫里竟然没有再敢帮九千岁说话的,这下子魏忠贤傻眼了。最麻烦的是,现在他连个能给他传信的人也找不到,他的那些干儿干孙们还以为他在宫里陪着新皇帝玩呢,没想到却是他被新皇帝给玩了。 到了十一月初,崇祯大帝把魏忠贤叫来了,你知道错了吗? 魏忠贤被折腾了这么些天,早就把不多的胆子给磨没了,扑通一声跪下,只求一条活命。 要说崇祯这人就这毛病,做事好谋而无断,就是说这人老是反复,本来他已经下次决心要把魏忠贤干掉,可是让这老家伙跪下一阵痛哭,又说起他的哥天启帝的恩情来,顿时心软了。 心一软,本来是要杀掉的,结果就成了被打发到凤阳守皇陵,这下子算是彻底远离了政治,不过也算是给了魏忠贤一条活路,这老小子要是识趣,到凤阳那地方老老实实地怡养天年,倒也是一件乐事。 魏九千岁倒台了!这成了比崇祯上台更让天下人振奋的消息!这消息真的哪闪电一般传递了大明帝国。 要说有多快,头天崇祯刚刚下达的旨意,第二天南京魏国公府就得到了消息,不过这消息竟然是还在南京逗留的钱谦益送来的,这个就让人玩味了。 张桓当里正在国公府里作客,商量着如何把奇山的海产品卖到南京的问题,正在这时,家人来报,说是这几天经常来的钱先生又来了。 徐弘基有点奇怪,急忙让家人把人请来,这边跟张桓还没收拾完呢,钱谦益已经满面笑容地闯了进来,“国公,天大的喜讯!魏忠贤完了!” 魏忠贤完了?张桓腾一下站了起来,我靠,这也太快了吧?不对,似乎也差不多了。 徐弘基则皱起眉头,“好好的,怎么就完了?前两天不是还说皇上对他很器重吗?” “那都是皇上迷惑这个阉狗,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然后一鼓而奸之。”钱谦益高兴地在地上转圈儿,“这个阉狗,在江南各地派驻税监,收取商税,让江南民不聊生;在各地派驻矿监,收取矿税,让工商业萧条,若再任由他这样肆虐下去,大明江山危矣!” 这话明显有些过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大明江山危矣这样的话,这哪里是人臣所应该有的呢? 张桓抬头看了看喜形于色钱谦益,“钱先生,知道是谁告倒的魏忠贤吗?” 钱谦益哈哈大笑一声,“告倒奸侫的正是我东林党的中流砥柱,嘉兴钱嘉征!没有想到,钱孚于两次出手,就将魏阉斩落马下,壮我东林威风!” 什么?告倒魏忠贤的人叫做钱孚于?张桓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苍老的书生面孔来,难道说真的是他?! 第369章 张兄大才 果然是他,钱嘉征,字孚于,浙江嘉兴人,东林党一脉。 晕了,魏忠贤倒台竟然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张桓也是醉了。那么历史上魏忠贤是如何倒台的呢,这个他倒就不知道了。 其实不知是历史开了张桓的玩笑,还是张桓是来书写的历史的,明朝正史记载,告倒魏忠贤的正是这位钱嘉征钱孚于,不过这位老兄似乎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露脸的事,功成之后就回到了家乡,直到南明时才出山做了一任小小的县令,这倒是让人奇而怪之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魏忠贤倒台了,张桓必须要回去了。 这趟出来,本意是到济南解决掉蔡家的问题,结果却是一路向南,来到了南京城,现在魏忠贤倒台了,蔡家的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而且时间上来说,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了,他也该打道回府了,毕竟这次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太长了。 一次很好的浪漫之旅就要结束了,张桓决定走驿路回山东,一条驿路基本与大运河平齐,另一条则要经滁州、凤阳、宿州到达徐州,然后再沿着微山湖西侧继续北上过聊城到达济南。 考虑到大运河上漕帮上下正在开战,张桓决定走凤阳回山东。 漕帮之战已经打了半个月了,据说程梦准的势力不断向北推进,现在已经到达了徐州,想来用不了几天就要冲出南直隶,直奔山东找食了吧? 夏轩的力量仿佛神奇地消失了一样,手下的中坚骨干并没有在几次对抗中出现,似乎是集体背叛了他一样,这也让他与程梦准之间的较量并没有流太多的血,整个漕帮实质上受到的伤害并不大。 张桓很关心他们的战果,但他并不想自己过多地参与,这种事情夏轩肯定心中有数,再说了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没有更多的考虑,张桓迅速做出决定,第二天就启程回山东。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后,没等魏国公徐弘基挽留,钱谦益竟然出言拦下了,“张小弟,值此天下大快之机,应该留在南京与天下人同庆。这次大庆,我东林党一众好友也会齐聚南京,正好可以请你当场再赋一首新词,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 呃,写诗赋词这种事情找我做什么?张桓心里一乐,自己会的那点诗词,基本上都是语文上学的,要是回到唐朝以前还可以拿点宋词显摆一下,这会儿拿什么显摆? “钱先生这话就不对了,张桓不过是个军户出身,没有正式进过学,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哪敢在东林众位先生面前献丑。” 张桓本能地认为,这事儿就是钱谦益这王八蛋给自己挖的坑,可是自己除了在心里骂了他几句以外,没有出格的言行啊,什么时候把他给得罪了? “哈哈,张桓你还谦虚呢!前几日酒后白楼赋词,已经成为石头城的一段佳话,你题词的那面粉墙,现在已经被寇家用最好的浣碧纱罩了起来,成为了南京一景呢。” 钱谦益哈哈一笑,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酸气。 听他这么说,徐弘基也凑了上来,“张桓,你小子还会写词,还写到了白楼的墙上?行啊,真给咱军户长脸啊。” 张桓急了,“这从何说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独立寒秋,大江东去,栖霞峰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钱谦益的朗诵可谓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把太祖的这首《沁园春·长沙》读出了不一样的韵味,听呆了徐弘基,听傻了张桓。 这是怎么回事?张桓是真的傻了,这分明就是太祖的《沁园春·长沙》,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大作了? “好!”徐弘基一拍大腿,“张桓,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的才情和胸怀,‘粪土当年万户侯’,好!身为军人,就应该有这样的雄心和胆略,真不亏是我大明勇将之后,如此好文,足可流芳千古!” 钱谦益眯着眼睛看着张桓,“张兄弟,有此一文,足显才情与高志,正是与我东林诸友意气相投,何不留下来共谋一醉呢?” 共谋一醉?你丫的还是东林党首呢,为了跟温体仁周延儒两个争入阁名额,都能让门人弟子专门出去说人家的坏话,最该死的还被人家两个知道了,结果又把他当年当浙江主考时收受贿赂的事情给抖搂出来了,结果闹了个鸡飞蛋打,只得辞职回家继续等机会。 就你这样的人品,老子敢跟你谋一醉?弄不好还没醒酒呢就被你给卖了。 “这件事情明显有误会,这词不可能是我写的,我想钱先生你们搞错了。”张桓死不承认,虽然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太祖的大作,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明末,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自己了。 但这件事情打死也不承认,打死也不能跟东林党人有什么瓜葛,这些人都是就是导致大明消亡的掘墓人,赚了大半个中国的钱却不向国家缴纳税费,这个显然与自己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钱谦益则呵呵一笑,转身徐弘基一拱手,“请国公把二公子请出来一问便知,此事他是当事人呢。” 事情说到现在,张桓知道,岔子应该是出在那天醉酒以后,天知道自己怎么会把太祖的这首词给剽窃过来,而且竟然堂而皇之地写到了人家墙上,这可真的有点狂的没边了。 时间不长,徐文举小跑着来到了客厅,“父亲,您叫孩儿?” “说说吧,听说你最近出息了,都会逛秦淮河了?听说还是白楼的常客?”徐弘基上来没问词的事情,竟然先敲打上了,在他看来,徐文举刚刚十四岁,还不到留连青楼的时候,生怕他管束不住自己,任意胡来伤了身子。 徐文举瞪了张桓一眼,这儿就他们两个一起去过,肯定是这小子告的密! “不要看张桓,你说说看,前几天你们几个消失了一下午,你直到深夜才回来,那天你们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到白楼喝酒去了?”徐弘基对儿子的行踪掌握的很清楚。 “那天喝多了以后,张桓是不是在白楼的墙上赋词一首?”徐弘基一伸手,示意钱谦益稍安勿躁。 徐文举一愣,“赋词?张桓会写诗?怎么可能,那天我们三个都喝多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们两个走了。” “你没有发现墙上有什么不同吗?”钱谦益上前一步,“就在东墙上,有没有满墙的大字,龙飞舞凤,气势逼人!” “有吗?”徐文举真的傻眼了,“张桓,你真的在人家墙上写诗啦?那还站着干什么,快点给人送银子去,修墙的钱还能让人家出啊?!” 第370章 生而知之之人 张桓得意地一摊双手,“钱先生,你也听到了,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一个边陲的军户,哪里会写什么诗啊词的。” 钱谦益听到徐文举这样说,也傻眼了,这事儿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徐文举一见,“张桓,那天你先走的,你走之前在人家墙上乱画了?” “没有,钱先生不知是听了谁的话,此事确是冤枉我了。”张桓仔细一起那首词的内容,让人一年就是胸怀异志的人才能写得出来,这个要是坐实了是自己写的,明天锦衣卫就会请自己去过堂了。 看到张桓坚持否认,钱谦益也有些糊涂了,那白楼的寇麻子确实说是张桓写的啊,难道这个老乌龟敢骗自己不成? “国公爷,明儿早起我就要返回登州了,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张桓不再搭理钱谦益的茬儿,直接向魏国公徐弘基告辞。 徐弘基看了看一脸蒙逼的钱谦益,呵呵一笑,“既然要回,那就早点出发,天气越来越冷了,再晚走就更受罪了。回去以后,要勤俭持家,爱兵如子,谨守职责,护好我大明的边疆。” 张桓躬身施礼,“下官遵命。” 钱谦益看着张桓就这么离开了国公府,看了看徐弘基,“国公爷,那词真的是张桓所做。” “钱先生,词确实是好词,不过他还不满十六岁,也没有经过什么名师,真的能写出这么好的词来?”徐弘基现在是一脸的不相信。 钱谦益摇了摇头,“国公爷谬矣,这个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奇人的。” 此话一出,不但是钱谦益自己,就连徐弘基都是脸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急忙低下头喝茶去了。 徐文举不明就里,这两位怎么个情况?一句话说了一半,怎么突然都喝起茶来了? 生而知之的人奇人,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这个天下只有皇上是天子,只有皇上才是老天的代言人,才能生而知之,其他胆敢生而知之的只能是妖孽。 钱谦益本来是好心,惊讶于那首词的气魄和壮美,才打算让张桓留下来共庆盛事,但他也不希望把张桓给送到锦衣卫的大牢里。 刚才被徐弘基挤兑了一句,他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所以徐弘基一看他,他只好低头喝茶回避了。 沉默了一会儿,钱谦益站了起来,“国公爷,魏阉已经垮台,皇上励精图治,正是我辈大展身手的时候,还请国公爷早做打算。” 说完揖手一礼,转身迅速离开了。 徐弘基叹了口气,皇上还是太急了,魏忠贤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看门狗而已,现在皇上还没有扎紧自己的篱笆,就急着把看门狗给赶走,甚至杀死,这步棋走得太快了。 看来,这位皇上当年所受的委曲实在太大了,刚一掌权就近不及待地要对阉党动手了。 可怜自己还以为这位年轻的皇上能够重振大明,甚至一接到天启驾崩的消息,他就把儿子悄悄打发到了京城,就躲在自家在京城的商行里,以便于及时掌握京城消息,以好随时做好出山的准备。 可是现在看,碰上这么一位皇上,自己还是继续做缩头乌龟比较好,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吃个大亏。 从魏忠贤这件事来看,这位新皇应该是个相当自负的人,而且自忖聪明,恐怕不是个好伺候的。 看来,还是好好经营好自己的生意才是上策,张桓刚才提出要在南京开设烟厂,这个倒是值得考虑。 早在明历年间,福建广东一带就开始种植烟草,到天启年间,已经慢慢在长江沿岸推开。 在劳累之余,吸食烟草已经成为很多乡下人的日常习惯。 不过让人恐惧的是,烟草虽然吸食时可以缓解困乏,状若神仙,但长期吸食,伤肺伤心,诸药不及,至后期将至心肺衰竭而死。 张桓发现了一个可以有效减少烟草伤害的法子,如果按他的办法来炮制,可以将烟草的毒害减少八成以上。 同时在烟草中加入香料,可以提神醒脑,最大限度减少烟草的毒害。 最有趣的是,他认为经此炮制以后,烟草可以制作成卷烟发售,将是世上最暴利之行业。 不过这些都是他一家之言,在没有见到实实在在的成效之前,徐弘基是不会贸然投资的。 在此之前,让自家商行收集一些烟草运送到奇山倒是可行,反正有利可图,卖什么都是卖。 还是让文爵早点回来吧,要是让新皇知道他在京城,再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文举,你去商行通知一下文掌柜,安排人到乡下收集两千斤上好的烟叶,年前给张桓送过去。”徐弘基看了看小儿子,“通知了以后,你就跟着下乡去收,收齐之前不得回城。” “呃,父亲,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了?”徐文举一听不干了,这天寒地冻的,下乡收烟叶多受罪啊。 徐弘基微微一笑,“你最近做得很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现在风声紧,你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南京城里别给家里惹了祸,到乡下收烟叶也要谨守规矩,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父亲,钱先生不是说魏忠贤被抓了吗?这是个好消息啊,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呢?” 徐弘基看了看二儿子,“小子,你呀,还是跟张桓多学学吧。他一听说魏忠贤被抓,立即就要回转登州,不敢在南京城里再呆了,就算是有这么大一桩生意也扯不住他的腿。” 看看傻乎乎的儿子,再想想那小子不过比他大一岁而已,可是却精得跟个猴子一样,不由地在心里暗叹,那钱谦益所说的生而知之者,看来这位厚脸皮的东林党首也算是说了句实话。 “文举,这次你能跟张桓交好,实在是你的缘分,收烟叶这件事你要好好去办。你不是想到奇山去看看吗,你把烟叶收齐了,回头我就打发你给他送过去,你看怎么样?” 既然赶不上人家,那就要跟着人家走,老大文爵要继承自己的爵位,老二文举就要靠自己了,既然张桓这小子在经商这种事情上有天赋,那么让老二跟紧了他,再辅以自家的爵位帮助,徐家的未来必然是光明的。 徐文举一听老爹同意自己去奇山,早就乐得一个高蹦起来,笑着蹿了出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收好烟叶,尽快赶到奇山去。 第371章 坐等魏忠贤 回奇山的人很多,但是只有姚二虎跟着张桓走,其他的人都由陈二狗负责。 按照张桓的设想,他骑马走陆路,陈二狗护着张怡她们走水路,白瑞德他们也跟着一起走。 路线早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了,而且也已经安排人提前回奇山去安排了,张桓对此并不担心。 从魏国公府回来,张桓亲自到张府,把自己得来的消息跟张家人说了,同时跟张怡等人告了别,第二天一大早,张桓就带着姚二虎打马出了南京城,一路向北,踏上了回乡之路。 五天以后,十一月初六傍晚,北直隶河间府阜城县南关客栈门前,北风吹得枯枝乱叶直打旋儿,两位风尘仆仆的骑士正在打量着牌匾。 小二急忙上前迎了上来,“抱歉两位,咱们小店被人包下了,您二位……” 马上的骑士随手扔出一小锭银子,“我们只住一晚上,天亮就走,小二哥通融一下。” 店小二看了看手里的五两银子,眼睛都笑到眉毛上面了,“爷,您稍候,我回去跟掌柜的说下。” “等等,”马上骑士说着,又扔下一锭银子,“这是给小二哥你的。” 小二心里这个美啊,这位也太会办事了,急忙把银子揣好,快步走进了客栈里。 时间不长,小二回来了,嘴笑得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爷,咱们走后门,那边有一个独门小院,正好供您二位休息。” 两个骑士也不多说什么,下了马,随着小二往旁边的小巷走去。 “二位爷,看您这一身土,走的路可不近啊。”小二收了人家的银子,没话找话地套着近乎,“小店有专门的厨子,手艺说不上多好,却是道地的河间府风味,晚上给您二位备点酒菜解解乏?” “也好,却是麻烦小二哥了。”走在前面的少年一抖手中的弧形长剑,“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把偌大的南关客栈给包了?” 店小二前后瞅了瞅,快走两步,迅速掏出钥匙打开了小院的门锁,“两位客官,咱们进来再说。” 看两人都进了院子到了拴马桩那里拴好了马,小二已经打开了屋门,点上了蜡烛,“二位客官,咱们进来说话。” 两个人进到了堂屋,这才脱下风帽,露出两张还略显青涩的脸来,赫然正是张桓和姚二虎,“小二哥,到底是谁包下了客栈,竟然如此大牌?” 小二苦笑一声,“两位客官,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包下客栈的这位,乃是鼎鼎有名的九千岁魏忠贤,从昨天他们来到了阜城,就包下了客栈,说是明天才走呢。” “九千岁魏忠贤?怪不得呢!小二哥,麻烦你让灶上快一些,我们兄弟两个赶了很长的路,早点吃完饭好早点休息。”张桓把手中的长剑放在桌子上,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店小二一看就知道人家二位要收拾一下,自己再呆在这儿就不方便,急忙嘻笑着哈着腰退了回去。 “少爷,你看……”姚二虎跟着小二走到了院子门口,把院门关好急忙返回了屋里。 屋里烧了热炕,张桓正费力地把大衣服往下脱,姚二虎急忙上前帮助,两个人互相帮着脱下身上的皮衣,疲累地倒在炕上。 “二虎,呆会儿饭来你早点休息,我看今天这个样子,下半夜弄不好会下雪。”张桓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 姚二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起身到灶间的锅里打了热水端上来,“少爷你先洗把脸,不管怎么说,咱们总算是赶到了,没有耽误事儿。” 拧了块热毛巾捂在脸上,张桓顿时觉着轻松了很多,是啊,小两千里路,愣是用了五天就赶到了,这一路上赶得确实够苦的。 “二虎,你也洗一把,你说得对,咱们总算是赶过来了,剩下的就要随机应变了。”张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出了南京城,张桓和姚二虎两个就开始亡命狂奔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了聊城,找到石头以后,让他迅速按计划行事,安排人马到阜城接应,他们两个则继续快马加鞭赶到了阜城。 好在历史在这一刻没有走样,史书记载魏忠贤十一月初一被赶出京城,十一月初六走到阜城,这老小子可能觉着自己给崇祯大帝让位子让出功劳来了,竟然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搬家公司,一路从京城经河间向南而去。 魏忠贤一下台,当初不敢拿他怎么样的那些人可就活跃了,盯着他的眼睛多了去了,没等走到河间府呢,告状的折子就送到了崇祯大帝案头。 要说崇祯原本也没想着要魏忠贤的命,毕竟是照顾过自家老哥的亲近人,只要把位置腾出来,倒也不一定要杀了他。 可是让他这么一闹腾,到十一月初五,上书求斩魏忠贤的折子堆在案头跟小山一样,崇祯也火大了,这老小子也太不知趣了,这分明就是打老子的脸嘛。 崇祯是一个极度不自信的人,所以才会显得极度自负,对于胆敢打脸的人那是绝不客气,历史上不但有魏忠贤,还有袁崇焕都是因为打他的脸打得太狠丢了性命。 他坐上皇位刚刚两个月,这会儿正在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威呢,这魏忠贤就胆敢不给面子,也不跟人商量,直接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叫了来。 这小子的老爹骆思恭从万历年间起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到了天启四年,魏忠贤掌握大权以后,把他给赶回家去,安排了田尔耕任锦衣卫指挥使。 十一月初一魏忠贤被赶出京城以后,崇祯就用骆养性把田尔耕给替换下来。 骆养性奉命来到,崇祯直接刷了一道旨意给他,让他立即追上魏忠贤,锁拿回京,严加审问。 拿了崇祯的旨意,骆养性就等于拿了尚方宝剑,按说魏忠贤把他老子给排挤回家,现在得了皇上旨意,不管公私两面都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魏忠贤,既可以为自家老子报仇,又忠贞报国。 可是这位骆指挥使拿了旨意,却没有急着出宫安排人手去追赶魏忠贤,却专门往司礼监大太监李永贞处盘桓了半天才出了宫。等他回到锦衣卫驻地,安排了人手以后,天已经黑了,只好等到第二天天亮以后再行出城。 可是在城门关门前最后一刻钟,却有一名骑士冲出了右安门,一路向南沿着驿道追了下去。 这可能也正是骆养性所希望的,他不希望自己动手去抓魏忠贤,毕竟魏党声势过大,不管谁当皇上都不可能彻底铲除,只要魏党有人在朝,魏忠贤就有可能翻案,到时奉命去抓捕他的人自然就成了皇上最好的替罪羊,他骆养性的好日子长着呢,可不想糊里糊涂的替人顶罪。 第372章 偷天换日 从京城到阜城近五百里路,锦衣卫的番子可没有张桓的积极性,一天之内紧赶慢赶了,才在天黑以后堪堪赶到河间府任丘县,距离阜城还有二百多里路。 而此时,提前他们一晚上出发的骑士已经赶到了阜城南关客栈,凭着李永贞提供的信物直接进到客栈里面,见到了魏忠贤,亲手交出了李永贞给他的密信以后,送信人迅速离开了南关客栈,自去阜城其他客栈投宿不题。 掂着手中的信,魏忠贤本能地感觉不好,立即打发人把李朝钦叫到了自己房里。 这李朝钦是魏忠贤在宫里的文胆,跟他一样,李朝钦也是半路自宫进的宫,不过李朝钦曾经进过学,而且考中过秀才,后来家道中落,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自宫进宫以求个活路。 魏忠贤发现李朝钦读过书以后,一直笼在身边,称先生而不名,日常政务经常询问他的意见。 这李朝钦虽然进宫了,但是还有保留着几分读书人的耿直,感念魏忠贤的知遇之恩,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人倒是相得益彰,相处融洽。 这次魏忠贤离京,很多原来十分亲近的人都选择了远远地躲开他,似乎这样就能逃脱崇祯皇上的注意一样。 对于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李朝钦十分不屑,坦然地收拾好行李,随着魏忠贤一起离开了京城。 打开李永贞的密信,李朝钦的脸色就变了,信上的话很简单,就是说皇上心意已变,现已令锦衣卫前来抓捕魏忠贤归京,预计初七就能赶到河间,请魏忠贤早做打算。 这李永贞是魏忠贤的死党,当年甚至比李朝钦还得重用,被魏忠贤安排在司礼监秉笔太监,这是个十分显贵重要的职位。 魏忠贤离京他没有相随,没想到在这要命的关口,他竟然能够送出一封信来,这已经是极限了。 听李朝钦读完了密信,魏忠贤拿过信来,凑在蜡烛上点燃了,看着火花快要烧到手了,这才扔到地下,看着信纸慢慢变成了一摊灰烬。 “李先生,没想到还是连累你了。”得知崇祯的决定以后,魏忠贤反倒是放下了心思,整个人也显得轻松了一些,“时间还早,你马上离开这里,带上些金银细软,到阜城县里躲一下,明天我继续南下,你等我们走后,就自行逃命去吧。” 李朝钦身子晃了两晃,有些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千岁说笑了,朝钦哪里也不去,就守在千岁身边,生则同生,死则同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作伴的。” “没有想到,新皇竟然如此操切,”魏忠贤感叹一声,“来人,安排酒菜,我要与李先生共饮。” 两个人再没有说什么,过了一段时间,一桌河间风味的酒菜送了进来。 打发走店小二,让他通知所有的人都去休息,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很快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想来是人们听话地离开了。 “我原想,交出了内廷的权力也就够了,带着这么多财产出京,为的也是向新皇表明我的态度,从此不干政,只想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会派锦衣卫来追杀我,如此操切凉薄,陛下留下的大好河山危矣。” 魏忠贤举杯一口喝干杯中酒,咧着嘴哈着酒气,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李先生,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大明江山,我不敢自比伍子胥,但是真的希望他能把我的眼睛镶在京城的九门上,我会眼睁睁看着大明的江山被他败掉的。” 听到魏忠贤这样说,李朝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举杯陪着他干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闷酒,不多时两人已经都是半醉了。 “李先生,我是不会回京城去受辱的,先生有大才,要留着有用的生命好好地活着,看着咱老魏说的是不是真的。” 窗外响起了三声梆子响,已经天交三更了,魏忠贤越喝越清醒,他知道如果自己回京,那就真的成了耍猴的了,所有人都会前来围观,有愿意看热闹的甚至会亲自下场来调戏一番。 曾经站在顶峰的人,自有他的骄傲,魏忠贤不想自己沦落到那个悲惨的地步,即便能够苟且地活着,那种感觉肯定也是生不如死。 “朝钦不过一落魄书生,幸得千岁看重,这些年也算是一展心胸,人生之快事莫过于此!朝钦此生已无亲人可留恋,亦无憾事可牵挂,能与千岁共赴极乐,这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李朝钦没有任何犹豫,他的人生辉煌是附在魏忠贤身上的,魏忠贤死了,他是没有办法独活的,世人也不会让他独活。 于其偷生片刻还要砍头,还不如跟随魏忠贤一起去死,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夜寒袭来,酒尽菜残,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抱头痛哭,却又极力压抑着声音,生怕让外面的人听到。 两个人哭了半天,魏忠贤推开李朝钦站了起来,“李先生,魏某先走一步,给先生探路。” 说完解下腰间大带,站在椅子上把大带扔过房梁,结了个死扣,试了试,回头看了看李朝钦,“李先生,有缘来生再见。” 不想这一回头,却见房间里多了两个黑影,正静静站在酒桌前。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索命无常?魏忠贤虽说已经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可是猛然间见到如此诡异的画面,还是吓得两腿一软,脖子正好挂在了刚刚打好的死结上面。 果然是黑面无常来索命了,竟然连一刻也不能耽搁!在眼前一黑的时候,魏忠贤的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竟然是佩服,阴间的规矩真是太大了。 李朝钦眼看着魏忠贤系好了绳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黑影给吓了一跳,没等他张口叫出来,靠他近的那个黑影突然一掌砍在他的脖颈上,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快点!”这两个黑影自然就是张桓和姚二虎,他们两个在小院里吃过了饭,略休息了一会儿,石头就摸了进来。 这小子带着人已经来到了城外,而且通过飞抓在城墙上架设了一道绳梯,随时可以撤离阜城县城。 从魏忠贤叫酒菜的时候起,张桓就已经进到了客栈里面,就藏在魏忠贤房间的左边,房间里原来住着的魏忠贤的管家自然被打晕绑好,塞进了箱子里。 张桓一直注意着客栈里其他房间的动静,一直等到三更天以后,所有人才算是睡了过去,他这才带着姚二虎挑开门闩进了房间,正好赶上魏忠贤正准备吊在房梁上,这才出手救下了两人。 “二虎,拿毯子把两个人分别包起来,从窗户顺出去。”张桓推开窗户向下看了看,果然开始飘雪了,石头手持香头正站在窗外等着。 张桓轻轻吐出一口气,历史在这里小小地改变一下,应该对崇祯在帝的事业没有多少影响,毕竟魏忠贤死掉和失踪对他来说效果是一样的! 第373章 瞒天过海 魏忠贤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一阵阵流水的声音。 这是到了奈何桥了吧?阴曹地府里的黄泉路,竟然没有一丝光亮。 这辈子也算是辉煌过了,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虽然没了男人的荣耀和象征,毕竟也算是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愿意。 原来在阴间是不用脚走路的,只要这么静静地呆着,似乎就在往前赶路,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多么可怕。 只是不知道李朝钦是不是也跟了来,本来说好了黄泉路上做个伴的,没想到这么阴冷黑暗,看来是作不成了。 不过魏忠贤是个不死心的,小心地活动了一下唇舌,哑着嗓子叫道,“李先生……”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了,“他醒来了,快点拿毛巾来!” 还没等魏忠贤搞清状况,一条毛巾已经紧紧地捆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用力挣扎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 “你最好不要挣扎,要不然被憋死可没有人管你。”那个声音在他耳边低沉地警告道。 一股热气喷到了魏忠贤的耳朵上,让他立即放弃了挣扎,阴间怎么会有热气?难道我没有死? 要说是个人就没有愿意死的,魏忠贤这样的人更是如此,为了活命他能把男人的那个玩艺儿都给切了,又怎么会轻易想死呢? 在客栈里上吊自杀,一方面是感到了绝望,不想自己落到锦衣卫手中,受尽凌·辱而死,另一访友,也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原本以为已经在阴曹地府了,没想到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那种如同复生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幸亏他没有心脏病,要不然光是这一阵小激动就要了他的老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魏忠贤听话地放弃了挣扎,现在他已经大体上明白了,这会儿应该是在船上,要不然这水声就没法解释了,至于黑暗就更好说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夜里,也可能是他们把自己的眼睛给捂上了。 试着动动手,果然被绑在身体两侧,根本不能动弹。 既然不能动,那就不动。魏忠贤本能地感觉到,这些人肯定不是锦衣卫,要不然也用不着对自己这么客气。 自己已经下台了,这些人把自己掳来安的什么心呢?魏忠贤确定不是锦衣卫以后,心里立即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正在这时,黑暗里突然有人说话了,“少爷,前面快到南皮了。” “继续走,不要停。”刚才跟自己说话的人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南皮?魏忠贤在心里一算计,已经大体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记着自己是在河间府阜城县南关客栈里喝酒到半夜准备上吊自杀的,可是现在已经坐船快要到南皮了,靠近南皮的河流只有泽河。 这些人肯定是掳到自己以后,迅速出城向东南方面直插,跳过运河,沿泽河一路向东,看样子他们是想直接出海啊。 魏忠贤能够大体猜对张桓他们撤离的路线,这还得感谢他自己,这些年北直隶的河流经常泛滥,以大运河为主,几条主要的河流给两岸的民众带来很大的灾害。 地方上把这件事情报上来,想请工部接手修一下河堤。魏忠贤知道此事以后,觉着这是个赚名声的好机会,就让人详细去踏勘了一番,画了详细的地图,拿出具体的整治方案。 魏忠贤仔细研究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事儿虽然是个赚名声的好机会,可架不住工程过于浩大,户部的银子根本不够用的。 不过这一番水磨功夫做下来,魏忠贤倒是对大运河两边的河流了如指掌,仔细一推敲,就猜了个大体差不离。 张桓在黑暗里扭头看了看魏忠贤躺着的方向,“九千岁,你啊,最好合作一些,要不然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转身出了船仓,回手关上仓门,来到了甲板上。 天已经开始放亮了,下了半夜的雪,四下里一片白茫茫,只有宽宽的泽河如一条白色的带子,在眼前弯曲盘绕。 明末时的华北平原,像泽河这样的河流有好几条,可是随着人们大量开垦荒地,建设村庄,用水大量增加,很快就消失在历史的脚步里了。 “少爷,照这样下去的话,到傍晚咱们差不多就到了海边了。”姚二虎站在甲板上,眯着眼看着前面的河道。 张桓点点头,一晚上的时间,先是骑马,后是坐船,现在已经离开阜城一百多里远了,而锦衣卫昨天没有赶过来,说明他们距离阜城最少有百里远的路程,两下里一加,就是两百里的距离。 等到锦衣卫赶到,一番查找以后,再行追查,那时早就晚了三秋了。 一夜大雪把张桓他们撤离的痕迹全部盖住了,再者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先是沿驿路向南,半路上竟然转身向东,沿着泽河一路东下,奔着渤海去了。 张桓要的就是这种突然性,等锦衣卫把消息传开,四下里追查的时候,他早就利用时间差顺着泽河来到了海边,坐上海船回奇山了。 选择泽河,最大的好处是沿岸没有县城州府,不用担心会有人前来盘查挡路,现在看,这条路真的选对了。 事实证明,张桓设想的完全正确,一场大雪让锦衣卫的行程越发困难,等到他们赶到阜城的时候,天已经快到中午了。 张桓他们是从窗户走的,临走时从里面插上了房门,所以一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九千岁和李朝钦两人喝多了在屋里睡觉呢,谁也没有去开门看看。 等到锦衣卫的人赶到以后,先是把魏忠贤带来的人控制起来,问清魏忠贤的房间以后,直接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一进房间大家都傻眼了,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只剩下房间中央一桌吃剩下的残酒,魏忠贤和李朝钦两人平空消失了。 骆养性走到窗前,用力一推窗子,窗外白雪一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魏忠贤跑了! 骆养性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愤怒地叫骂起来,立即让手下的番子把所有人全都抓起来扔进阜城县大牢,剩下的人马立即出动,沿着驿路迅速向南追去。 这一追,直追到德州才算是停了下来,雪大路滑,到德州时天已经黑透了,再追下去就危险了,所以只好在德州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骆养性一面安排手下去追,一面紧急具折向崇祯大帝报告。 崇祯一听魏忠贤跑了,气得七窍生烟,立即责成骆养性马上抓人,对魏忠贤的从人立即审问,问完以后就地处死! 看着手中的这道圣旨,骆养性也傻眼了,自古罪不及家人,更不用说这些人只是魏忠贤的仆人了,可是面对暴怒的新皇,骆养性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服从。 第374章 自由的味道 “老魏,现在安全了,到甲板上来透透气吧。”张桓解开魏忠贤身上的绳子和嘴里的毛巾,热情地邀请他到外面看看。 魏忠贤毕竟已经六十岁了,从船仓里爬也来,一股带着腥味的寒风吹来,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张桓把一件皮大衣给他披上,“出来看看大海吧,是不是很美啊?” 眼前竟然是白茫茫一片海浪汹涌,海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魏忠贤缩在皮大衣里抖成一团,既是因为寒冷,也是因为未知的未来。 “你们是什么人?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毕竟是掌过国政的,魏忠贤很快就冷静下来,努力控制着打架的牙齿,问出了两个核心问题。 张桓微微一笑,“我们是谁不重要,至于到哪里很快也就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既然把你救出来,就没打算要你的命。” 听到最后一句,魏忠贤的身子晃了两晃,急忙扶住旁边的围栏,“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需要你做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没事了,回仓里暖和一下吧。”张桓看了看他,这个三个月前还是大明第一人的老太监,身上散发出一阵尿臊味儿,这是太监的通病,哪怕是魏忠贤也夹不住那股子尿的。 看着魏忠贤佝偻着身子进了船仓,张桓转过头迎着海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带着海腥味的海风,这才是自由的味道,这才是未来的味道。 到十月初七傍晚,他们乘船顺利冲出了泽河的入海口,直接与海上等待的海船会合,乘坐的河船被绑在海船后面准备拖回奇山,可以废物利用拆点材料下来。 船在泽河口外海停泊了一晚,到天快明起启航,到中午时已经远远看到了王徐寨前所高高飘扬的旗帜, 总算是到家了,踏上王徐寨前所的码头,看着码头上如山一样的煤堆,闻着熟悉而刺鼻的煤烟味儿,张桓哈哈大笑起来。 魏忠贤重新被包上了脑袋,他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除了经手的张桓、姚二虎和石头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包了脑袋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陈长功陪着张桓吃了一顿午饭,全部都是北海的海鲜,碟子大的螃蟹,宽大鲜嫩的带鱼,短腿蛸蘸姜汁,各式海贝,葱爆海参……满满当当一大桌子,把张桓和姚二虎两个吃的肚子痛。 常在海边的人,离开海味儿就没法过,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弄一顿海鲜还还魂,哪怕是一盘最简单的花蛤,也能重新找到吃的快乐。 吃完午饭,张桓让陈长功安排好马车,准备第二天赶回奇山。 当天下午,杨令陪着他四下里查看了一番,倒是个兴旺的景象,可惜就是人手少了一些。 “为什么不多招些辽民来?反正他们在登州城里也是个麻烦。”张桓看了杨令一些。 杨令咧嘴一笑,“教官,这你可冤枉我们了,要是没有那些辽民,咱们还没有这个样子呢。王徐寨前所原来的军户们死的死,逃的逃,根本不剩下多少,现在虽然还是号称千户所,其实有不到三百户,这还多亏了王二汉带人投奔了咱们,要不然连这么些人也没有。” “辽民呢?” “辽民来了只能当佃户,不能入户籍的。”杨令告诉张桓,这是陈长功坚持的,凡是辽民被招募到王徐寨前所,一律签订合约,只能做长工,无法入军户。 这也是没有办法,朝廷王法摆在那里,以陈长功的魄力,是不会随意打破规矩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多容留一辽民下来也好,总算是保留一丝汉民族的元气。 “队伍练的怎么样?”张桓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十多个人,“这是一个小旗吧?都有这个样子吗?” 杨令在马上举手行礼,“报告教官,队伍训练一时也没有停留,这些兄弟都是经过与闻香教战斗的,都是见过血的,知道训练的重要性,只要我们制定了训练计划,他们就会坚决执行到底,没有问题。” 张桓点点头,经过血的兵和没经过血的兵就是不一样,只有杀过人,胆子才壮,到了战场上才有可能经得起那种在战来临前的紧压。 “装备呢?” “教官,装备还是老样子,大家用着长枪明显比咱们练的木棍强啊。”杨令笑着咧咧嘴,“现在大家都盼着早点打仗呢,要不然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这些臭小子,还怕将来没有仗打吗? “对了,闻香教还老实吗?咱们上次那一仗算是真正打痛他们了,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折腾了。”张桓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还在对那个区域实行经济封锁吗?” 杨令呵呵一笑,“什么也瞒不过教官,对闻香教的封锁仍然很严,不过都是暗地里进行的。 今年粮食基本绝产,虽然闻香教往年应该有所积蓄,但是如果用于救济灾民,就是全投进去也不解决根本问题,可是如果不救,他们救世救民的的假象就被人拆穿了,估计现在他们也很难受吧?” 张桓点点头,不错,杨令这小子都开始学着动脑了,看来希望很大啊。 “杨令,你放心吧,干活的人很快就会的,而且会有很多,只要有土地,就不愁没人耕种。” 张桓这样说是有底气的,在南京,他已经与郑绍谦达成了意向,以后郑家将会源源不断地把日本人、朝鲜人还有鞑子、西洋人什么的送到山东来,反正都是明码标价,确实是一笔好钱。 买来的奴隶将主要用于采煤、采石和种地,在皮鞭、大刀、火枪的引导下,相信那些来自日本、朝鲜甚至更远的南洋诸镐的奴隶们会习惯于这样的生活的。 要说办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人放心,此前全守道和金海川两人都表示愿意输送奴隶过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一看就是糊弄人的。 现在有了郑家的渠道,相信这些以海盗为生的家伙们,是不会对日本、朝鲜的人客气的,只要能赚钱,他们不介意到日本、朝鲜沿海进行烧杀掳掠。。 大明的人口还是太少啊,有资料显示明末一亿六千万人口,但是经过灾荒、战乱和鞑子的屠杀以后,竟然只剩下四分之一,这个数字简直太恐怖了。 张桓知道,就是现在,鞑子也正在辽东大肆屠杀汉民,先是对着汉民中的贫困者动手,怕他们没饭吃起来造反,然后又对着汉民中的富户动手,称之为宰肥羊。 一贫一富,好一个分而杀之,却尽屠辽东三百多万汉民,能逃出来越海来到登州的辽民根本不及一个零头。 至于剩下的,都是铁了心忘了祖宗的杂碎,或是被吓破了胆的顺民,这些人组在一起,竟然还组了个汉八旗,转身成为屠杀汉民的急先锋。 面对着这样残暴的异族,除了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还有什么仁慈可讲? 第375章 向张可大交差 离开王徐寨前所,张桓没有直接回奇山,而是转道奔着登州来了,魏忠贤他们由姚二虎带人押送回奇山。 一路疾行,来到登州总兵府时还天光大亮。门上人正好认识张桓,知道这位小爷在总兵面前很吃香,不敢得罪,一边请他到门房里暖和,一边让人急往里面报告。 不多时,报告的人出来了,张可大在书房见他,请张桓即刻进去。 谢过了门房,张桓抖擞精神,迈步向里就走。 总兵府大院一共是五进院子,其中第一进是白虎堂,就是正厅,也就是总兵府的官衙,除非有要事,这儿是不开的。 张可大平时议事都是在二进的议事厅,三进是他平时独自办公的地方,也就是书房,四进则是休息的正房,第五进房子就是后花园了,那是张怡的领地。 别看号称五进院子,都是平房,真要论起来,建筑面积还真没有多大,没走几步,张桓就来到了书房。 张可大已经等在了书房门口,急切地看着他,这已经是极重的礼节了。 不论是从官职还是年岁上讲,张可大都是长者,理应坐在屋里等着张桓前来拜见。 现在急不可耐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原因其实只有一个,想早点知道女儿的消息。 想想古人也是可怜,除了书信、口信以外,两个人远离千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互通讯息的法子,哪里如后人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就可以面对面畅聊。 “张桓拜见大帅!”一见张可大立在书房门口,张桓急忙紧走两步,来到台阶下就大礼参拜下去。 张可大虚扶一把,“好吧,快点进来吧。” 是啊,闺女都让人家给拐跑了,老丈人见女婿,你不好说还能怎么样? 不过这事儿大家心里明白就行,所有程序还没走呢,这事儿算不得准。 张桓知道这位总兵大人急什么,也不推辞,快走两步随瘨了进了书房。 “禀总兵大人,下官此行在金陵盘桓多日,家里老夫人身体康健,精神饱满,喜享天年。”汉人重孝道,先得把人家老娘的情况汇报完了,再说其他的。 张可大双手合什,“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多谢了。” 这位老兄跟张桓的情况差不多,家里只剩下一位老母,自己为国尽忠,不能在母亲面前侍奉,这心里也是着实牵挂。 “家里其他人均安好,顺少爷也是聪明伶俐,敦壮可爱,还说等年后春暖花开要来登州看您呢。”说完老娘再说儿子吧,这是血脉相传的事情,相来张可大这个当爹的也挂记着呢。 “好,好!”张可大连声说好,眼睛里也有些湿润了。 相比起其他军户将军的粗俗来,张可大算是一员标准的儒将了,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真性情表露也只有张桓面前了。 “我们此行先至济南,正好赶上济南府蔡家一门成年男丁灭门惨案,被堵在城外耽搁了两天,然后到聊城搭漕帮的船南下,经运河到扬州,再逆江而上直达南京。”张桓简短交待了一下路线,这事儿估计人家早就掌握了。 “一路上所幸有大人虎威保护,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波折。”张桓说着话,站起来施礼感谢,那块象牙腰牌在他这次临走以前还给了张怡,她们回程上需要更多的保护。 张可大站起身扶了一把,“天寒地冻,千里奔波,你辛苦了。对了,南京城里一切可好?” “南京城里还算是平安,下官此次到南京,倒是结识了两位大人物,算是个意外吧。” 自己在南京城里的事情,只要张可大有心,总会知道的,与其等他从别的渠道听说,倒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这样才显得贴心。 张可大果然很感兴趣,“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结识了什么人,竟然敢称做大人物。”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杯盖,轻抿了一口香茶。 张桓一欠身,“一位是魏国公徐公爷,一位是东林党首钱谦益。” 这句话刚说完,张可大嘴里的茶水扑地一声喷了出来,跟着被呛得咳嗽起来。 张桓急忙拿过毛巾递给他,同时上前拍打着后背,这位也太不沉着了,这就呛得咳起来了?要是知道自己还撮合郑家投诚上岸的事情,还不得咳出毛病来? 过了一会儿,张可大才算是喘匀了气,奇怪地看着张桓,“你结识了徐公爷?小子,说来我听听。” 本来就是打算说的,张桓也没隐瞒什么,就把自己陪着张府的人到栖霞山进香看景,与徐文举起了冲突进行三场比试,最后同时认识了魏国公徐弘基和钱谦益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可大听得很仔细,神情也跟着时晴是阴,听到自家兄弟算计张桓,脸色颇有些阴沉无奈;听到张桓耍赖欺负徐文举,也不禁微微一笑;听到钱谦益的言行,却是颇有些深思。 “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福气的人,一番胡闹下来,魏国公不但没见怪,倒是对你颇为欣赏。”张可大放下茶碗,“倒是个这钱谦益,这个时候跑到南京干什么呢?” 张桓一听就明白了,这位张总兵对东林党首钱先生是不怎么看得上的,想想也是,这位在天启年间可是做了六年南京锦衣卫指挥使,那是标准的皇家鹰犬,为人方正耿直,钱谦益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呢? “大帅,下官是十一月初二离开南京的,离开前正魏国公府与国公商讨在江南开设工厂的事情,钱谦益突然来访,把魏忠贤被皇上赶出京城的事情告诉了魏国公。” 张桓说到这儿就不再往下说了,对张可大这样的人,只要把事情告诉他就行了,至于事情表面背后的真相,他们自会有自己的方法和角度进行分析,说得过多反而会让他们嫌弃。 十一月初一?张可大站了起来,那天皇上刚刚斥责了魏忠贤,把他赶到凤阳去看守祖陵,远在南京的钱谦益就得到了消息,这说明了什么? 其实作为皇家的忠实的保护者,张可大对于江南的情势有着自己的判断,毕竟在江南多年,那里面的门道他清楚得很。 魏忠贤派驻各地的税监能够收上税来,要是没有锦衣卫的协助,那根本就是作梦,而江南锦衣卫在那些年里,只听命于他。 东林党是些什么人张可大心里有数,当读书人的腰眼上被人插上了铜钱以后,他的腰就不再挺直了,说话办事哪里还有古来圣贤的影子。 钱谦益是个什么人张可大更是明白,当年钱党首的案子还是他一手主办的,毕竟一省主考,在国家人才大典上如此胆大妄为,也值得他亲自出手了。 至于当年为什么没有把钱谦益给直接踩到底,自然也是江南各方势力共同角力的结果,他也无可奈何。 第375章 向张可大交差 离开王徐寨前所,张桓没有直接回奇山,而是转道奔着登州来了,魏忠贤他们由姚二虎带人押送回奇山。 一路疾行,来到登州总兵府时还天光大亮。门上人正好认识张桓,知道这位小爷在总兵面前很吃香,不敢得罪,一边请他到门房里暖和,一边让人急往里面报告。 不多时,报告的人出来了,张可大在书房见他,请张桓即刻进去。 谢过了门房,张桓抖擞精神,迈步向里就走。 总兵府大院一共是五进院子,其中第一进是白虎堂,就是正厅,也就是总兵府的官衙,除非有要事,这儿是不开的。 张可大平时议事都是在二进的议事厅,三进是他平时独自办公的地方,也就是书房,四进则是休息的正房,第五进房子就是后花园了,那是张怡的领地。 别看号称五进院子,都是平房,真要论起来,建筑面积还真没有多大,没走几步,张桓就来到了书房。 张可大已经等在了书房门口,急切地看着他,这已经是极重的礼节了。 不论是从官职还是年岁上讲,张可大都是长者,理应坐在屋里等着张桓前来拜见。 现在急不可耐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原因其实只有一个,想早点知道女儿的消息。 想想古人也是可怜,除了书信、口信以外,两个人远离千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互通讯息的法子,哪里如后人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就可以面对面畅聊。 “张桓拜见大帅!”一见张可大立在书房门口,张桓急忙紧走两步,来到台阶下就大礼参拜下去。 张可大虚扶一把,“好吧,快点进来吧。” 是啊,闺女都让人家给拐跑了,老丈人见女婿,你不好说还能怎么样? 不过这事儿大家心里明白就行,所有程序还没走呢,这事儿算不得准。 张桓知道这位总兵大人急什么,也不推辞,快走两步随瘨了进了书房。 “禀总兵大人,下官此行在金陵盘桓多日,家里老夫人身体康健,精神饱满,喜享天年。”汉人重孝道,先得把人家老娘的情况汇报完了,再说其他的。 张可大双手合什,“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多谢了。” 这位老兄跟张桓的情况差不多,家里只剩下一位老母,自己为国尽忠,不能在母亲面前侍奉,这心里也是着实牵挂。 “家里其他人均安好,顺少爷也是聪明伶俐,敦壮可爱,还说等年后春暖花开要来登州看您呢。”说完老娘再说儿子吧,这是血脉相传的事情,相来张可大这个当爹的也挂记着呢。 “好,好!”张可大连声说好,眼睛里也有些湿润了。 相比起其他军户将军的粗俗来,张可大算是一员标准的儒将了,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真性情表露也只有张桓面前了。 “我们此行先至济南,正好赶上济南府蔡家一门成年男丁灭门惨案,被堵在城外耽搁了两天,然后到聊城搭漕帮的船南下,经运河到扬州,再逆江而上直达南京。”张桓简短交待了一下路线,这事儿估计人家早就掌握了。 “一路上所幸有大人虎威保护,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波折。”张桓说着话,站起来施礼感谢,那块象牙腰牌在他这次临走以前还给了张怡,她们回程上需要更多的保护。 张可大站起身扶了一把,“天寒地冻,千里奔波,你辛苦了。对了,南京城里一切可好?” “南京城里还算是平安,下官此次到南京,倒是结识了两位大人物,算是个意外吧。” 自己在南京城里的事情,只要张可大有心,总会知道的,与其等他从别的渠道听说,倒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这样才显得贴心。 张可大果然很感兴趣,“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结识了什么人,竟然敢称做大人物。”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杯盖,轻抿了一口香茶。 张桓一欠身,“一位是魏国公徐公爷,一位是东林党首钱谦益。” 这句话刚说完,张可大嘴里的茶水扑地一声喷了出来,跟着被呛得咳嗽起来。 张桓急忙拿过毛巾递给他,同时上前拍打着后背,这位也太不沉着了,这就呛得咳起来了?要是知道自己还撮合郑家投诚上岸的事情,还不得咳出毛病来? 过了一会儿,张可大才算是喘匀了气,奇怪地看着张桓,“你结识了徐公爷?小子,说来我听听。” 本来就是打算说的,张桓也没隐瞒什么,就把自己陪着张府的人到栖霞山进香看景,与徐文举起了冲突进行三场比试,最后同时认识了魏国公徐弘基和钱谦益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可大听得很仔细,神情也跟着时晴是阴,听到自家兄弟算计张桓,脸色颇有些阴沉无奈;听到张桓耍赖欺负徐文举,也不禁微微一笑;听到钱谦益的言行,却是颇有些深思。 “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福气的人,一番胡闹下来,魏国公不但没见怪,倒是对你颇为欣赏。”张可大放下茶碗,“倒是个这钱谦益,这个时候跑到南京干什么呢?” 张桓一听就明白了,这位张总兵对东林党首钱先生是不怎么看得上的,想想也是,这位在天启年间可是做了六年南京锦衣卫指挥使,那是标准的皇家鹰犬,为人方正耿直,钱谦益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呢? “大帅,下官是十一月初二离开南京的,离开前正魏国公府与国公商讨在江南开设工厂的事情,钱谦益突然来访,把魏忠贤被皇上赶出京城的事情告诉了魏国公。” 张桓说到这儿就不再往下说了,对张可大这样的人,只要把事情告诉他就行了,至于事情表面背后的真相,他们自会有自己的方法和角度进行分析,说得过多反而会让他们嫌弃。 十一月初一?张可大站了起来,那天皇上刚刚斥责了魏忠贤,把他赶到凤阳去看守祖陵,远在南京的钱谦益就得到了消息,这说明了什么? 其实作为皇家的忠实的保护者,张可大对于江南的情势有着自己的判断,毕竟在江南多年,那里面的门道他清楚得很。 魏忠贤派驻各地的税监能够收上税来,要是没有锦衣卫的协助,那根本就是作梦,而江南锦衣卫在那些年里,只听命于他。 东林党是些什么人张可大心里有数,当读书人的腰眼上被人插上了铜钱以后,他的腰就不再挺直了,说话办事哪里还有古来圣贤的影子。 钱谦益是个什么人张可大更是明白,当年钱党首的案子还是他一手主办的,毕竟一省主考,在国家人才大典上如此胆大妄为,也值得他亲自出手了。 至于当年为什么没有把钱谦益给直接踩到底,自然也是江南各方势力共同角力的结果,他也无可奈何。 第376章 长夜难眠 张可大只知道魏忠贤被逐出京城的消息,至于崇祯在帝后来追加的抓捕消息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 对于魏忠贤,张可大是不屑的,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年头,总需要这样肯为皇上效命的疯狗,只是这条狗疯得有些过了而已。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行了,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张可大嘱咐了一句,事关东林党的事情,传大了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张桓点点头,知道这是张可大在爱护自己,可是在这登州,除了张可大就是巡抚了,难道张桓会脑残到去跟他说吗? “怡儿一路上还好吧?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当爹的终于问了句闺女的话。 “大小姐一路上很开心,因为有舍妹、海棠姑娘等陪伴,倒是一点也不寂寞。”事关张怡,张桓也不敢随便说话,只好规规矩矩地回道。 张可大看了看张桓,“怡儿回来的事情你怎么安排的?”这小子是听说魏忠贤被逐出京城以后立即开始回返,这点儿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这是要变天的节奏,作为带兵的将领,尽快回到自己的领地也是应该的。 “临走前,下官与大小姐进行商量,初步议定大小姐回返登州时,先顺长江而下,到了华亭以后,再转乘海船北上,直接回到登州。” 张桓把自己和张怡商量好的路线一说,张可大就明白了,这个路线其实是最舒服的,一路上坐船,可以躲在船仓里,避开了天寒地冻的影响。 “乘海船北上?华亭那里哪有北上的船?”张可大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让怡儿她们乘坐沙船吧?” “下官不敢,已经命人带着三艘海船到华亭守候,奇山所的海船都是大明水师的正规战船,定可保大小姐平安到达。” 自己船队的事情张可大肯定会知道一点儿,但是不可能知道得很细,现在隐约透露一点儿给他,将来一旦有什么事情,这也算是提前备案了。 “噢?水师的战船?你从何而来?”张可大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张桓不慌不忙,“大帅,下官与皮岛毛大帅手下孔有德等交好,得到了几条他们撤下来的战船,虽然经不得大洋颠簸,近海航行可保无虞。”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可大放下心来,东江军的战船无异是大明最厉害的水师,今年上半年鞑子入侵朝鲜一战,要不是东江军水师得力,恐怕伤亡会更大,弄不好连毛文龙都会折在里面。 “这样也好,既然有了战船,你平时也要多多练习海战,这也是我们对付鞑子的重要一环。”既然战船来历正当,那就要大力鼓励了,这点儿张可大玩得很溜。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冬月的天气,刚才还是红霞满天,转眼间已经苍黑一片了。 看天色已晚,张可大留张桓在府里吃了一顿晚饭,两个人又闲聊了很多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这才放他回五洲商行休息。 张桓离开了,张可大回到了书房,打开柜子上的铜锁,从一摞编着号的资料中抽出两份,拿到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小子,出去一趟还真不省心,在青州干了一架,死伤无数,又在周村夜宿当地盐枭之家,人未到济南,蔡家的男丁却被人杀了个干净,要说不是他干的,这事儿也有些太巧了吧? 这小子表面上是个五品千户,背后却已成了胶东最大的盐枭,这事儿其实有张可大的推手,只是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把山东各地锦衣卫传来的有关张桓的消息重新放回柜子里锁好,张可大背着手在屋里踱起步来。 现在大明情势晦暗不明,辽东势同水火,鞑子正在大肆屠杀汉人,上半的朝鲜之战,除了毛文龙的队伍外,大明竟然不能给朝鲜任何帮助。 朝鲜国王李倧被阿敏赶到了江华岛,最后不得不跟鞑子签订了合约,承认鞑子的宗主国地位。 如果没有大的改变,今后后金鞑子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从辽东进攻中原,长此以往,不是大明的福事。 国家情势如此危急,需要精兵强将,这小子虽然走的盐枭之路,总算是知道练兵,而且兵也练得还算不错,那就暂且冷眼旁观吧,看他能成长到何种程度。 如果真的能练就一支强兵,以登州所处的位置,可以给东江岛毛文龙部很大的支持,不敢说可以从海上进攻鞑子,但是可以最大限度牵扯他们的精力,让他们不敢专心进攻,这已经足够了。 小子,能做的,我自然会为你做的,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张桓在灯下也没有休息,正在逐一翻看着一大摞消息情报,这一趟出去了近一个月,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头捋一遍。 快到四更天了,才算是把积攒了一个月的消息情报看完了,张桓这才熄灯休息。 渡海而来的辽民越来越少了,主要是天气寒冷,北风强劲,小船根本无法跨越海峡,很多辽民被生生堵在了辽东的海边。 与辽民一样日子难过的,还有被堵在山里的围香教。无数的货郎子走村串巷,不但送去了各种山外的商品物资,同时也把山里的消息给带了出来。 闻香教是朝廷禁止的教派,只敢在山里消息封闭的村里传教,本来要是没有张桓的横插一杠子,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平原地区和海边。 现在南边的地盘因为左炫的叛逃,轻易地被张桓安排刘大林接管了海阳所,北面的地盘则是同张桓打了一仗以后,彻底丢掉了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王徐寨前所。 一南一北两大地盘一丢,丢掉的不但是数万的信众,更重要的是海量的银子没了。 山里人大多穷困,根本没有能力多供养起事的力量,原来凭着控制着两个千户所的土地和资源,王珂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服。 现在倒好,山外的进项基本上都被张桓给掐断了,山里因为天气干旱,不但没有多少收成,甚至为了笼住教众,还不得不从自家口袋里往外掏钱掏粮供养乡民。 一进一出,算是把闻香教王珂给逼到了死角。 造反?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不用说登州的兵马了,就连张桓的队伍都可以轻易打败他们。 不造反?教里现在的情势是入不敷出,就算是能坚持下去,可是已经没有发展的空间了,长此以往,连立足怕都是难了。 就在这个冬月的寒夜里,王珂也是灯下难眠,圣教未来的方向在哪里?她现在真的是十分茫然。 第376章 长夜难眠 张可大只知道魏忠贤被逐出京城的消息,至于崇祯在帝后来追加的抓捕消息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 对于魏忠贤,张可大是不屑的,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年头,总需要这样肯为皇上效命的疯狗,只是这条狗疯得有些过了而已。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行了,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张可大嘱咐了一句,事关东林党的事情,传大了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张桓点点头,知道这是张可大在爱护自己,可是在这登州,除了张可大就是巡抚了,难道张桓会脑残到去跟他说吗? “怡儿一路上还好吧?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当爹的终于问了句闺女的话。 “大小姐一路上很开心,因为有舍妹、海棠姑娘等陪伴,倒是一点也不寂寞。”事关张怡,张桓也不敢随便说话,只好规规矩矩地回道。 张可大看了看张桓,“怡儿回来的事情你怎么安排的?”这小子是听说魏忠贤被逐出京城以后立即开始回返,这点儿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这是要变天的节奏,作为带兵的将领,尽快回到自己的领地也是应该的。 “临走前,下官与大小姐进行商量,初步议定大小姐回返登州时,先顺长江而下,到了华亭以后,再转乘海船北上,直接回到登州。” 张桓把自己和张怡商量好的路线一说,张可大就明白了,这个路线其实是最舒服的,一路上坐船,可以躲在船仓里,避开了天寒地冻的影响。 “乘海船北上?华亭那里哪有北上的船?”张可大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让怡儿她们乘坐沙船吧?” “下官不敢,已经命人带着三艘海船到华亭守候,奇山所的海船都是大明水师的正规战船,定可保大小姐平安到达。” 自己船队的事情张可大肯定会知道一点儿,但是不可能知道得很细,现在隐约透露一点儿给他,将来一旦有什么事情,这也算是提前备案了。 “噢?水师的战船?你从何而来?”张可大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张桓不慌不忙,“大帅,下官与皮岛毛大帅手下孔有德等交好,得到了几条他们撤下来的战船,虽然经不得大洋颠簸,近海航行可保无虞。” 听到张桓这样说,张可大放下心来,东江军的战船无异是大明最厉害的水师,今年上半年鞑子入侵朝鲜一战,要不是东江军水师得力,恐怕伤亡会更大,弄不好连毛文龙都会折在里面。 “这样也好,既然有了战船,你平时也要多多练习海战,这也是我们对付鞑子的重要一环。”既然战船来历正当,那就要大力鼓励了,这点儿张可大玩得很溜。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冬月的天气,刚才还是红霞满天,转眼间已经苍黑一片了。 看天色已晚,张可大留张桓在府里吃了一顿晚饭,两个人又闲聊了很多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这才放他回五洲商行休息。 张桓离开了,张可大回到了书房,打开柜子上的铜锁,从一摞编着号的资料中抽出两份,拿到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小子,出去一趟还真不省心,在青州干了一架,死伤无数,又在周村夜宿当地盐枭之家,人未到济南,蔡家的男丁却被人杀了个干净,要说不是他干的,这事儿也有些太巧了吧? 这小子表面上是个五品千户,背后却已成了胶东最大的盐枭,这事儿其实有张可大的推手,只是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把山东各地锦衣卫传来的有关张桓的消息重新放回柜子里锁好,张可大背着手在屋里踱起步来。 现在大明情势晦暗不明,辽东势同水火,鞑子正在大肆屠杀汉人,上半的朝鲜之战,除了毛文龙的队伍外,大明竟然不能给朝鲜任何帮助。 朝鲜国王李倧被阿敏赶到了江华岛,最后不得不跟鞑子签订了合约,承认鞑子的宗主国地位。 如果没有大的改变,今后后金鞑子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从辽东进攻中原,长此以往,不是大明的福事。 国家情势如此危急,需要精兵强将,这小子虽然走的盐枭之路,总算是知道练兵,而且兵也练得还算不错,那就暂且冷眼旁观吧,看他能成长到何种程度。 如果真的能练就一支强兵,以登州所处的位置,可以给东江岛毛文龙部很大的支持,不敢说可以从海上进攻鞑子,但是可以最大限度牵扯他们的精力,让他们不敢专心进攻,这已经足够了。 小子,能做的,我自然会为你做的,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张桓在灯下也没有休息,正在逐一翻看着一大摞消息情报,这一趟出去了近一个月,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头捋一遍。 快到四更天了,才算是把积攒了一个月的消息情报看完了,张桓这才熄灯休息。 渡海而来的辽民越来越少了,主要是天气寒冷,北风强劲,小船根本无法跨越海峡,很多辽民被生生堵在了辽东的海边。 与辽民一样日子难过的,还有被堵在山里的围香教。无数的货郎子走村串巷,不但送去了各种山外的商品物资,同时也把山里的消息给带了出来。 闻香教是朝廷禁止的教派,只敢在山里消息封闭的村里传教,本来要是没有张桓的横插一杠子,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平原地区和海边。 现在南边的地盘因为左炫的叛逃,轻易地被张桓安排刘大林接管了海阳所,北面的地盘则是同张桓打了一仗以后,彻底丢掉了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王徐寨前所。 一南一北两大地盘一丢,丢掉的不但是数万的信众,更重要的是海量的银子没了。 山里人大多穷困,根本没有能力多供养起事的力量,原来凭着控制着两个千户所的土地和资源,王珂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服。 现在倒好,山外的进项基本上都被张桓给掐断了,山里因为天气干旱,不但没有多少收成,甚至为了笼住教众,还不得不从自家口袋里往外掏钱掏粮供养乡民。 一进一出,算是把闻香教王珂给逼到了死角。 造反?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不用说登州的兵马了,就连张桓的队伍都可以轻易打败他们。 不造反?教里现在的情势是入不敷出,就算是能坚持下去,可是已经没有发展的空间了,长此以往,连立足怕都是难了。 就在这个冬月的寒夜里,王珂也是灯下难眠,圣教未来的方向在哪里?她现在真的是十分茫然。 第377章 谁是主力? 回到奇山,张桓先回家见过了母亲安氏,把小妹的情况向母亲说了以后,这才来到千户所。 杨令和姚二虎已经押着魏忠贤回到了奇山,暂时安置地千户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韩成、刘天保、陈杰、郑新虎等人已经得到了张桓回来的消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一个个前一天就返回了奇山。 张桓还没进千户所,这帮家伙已经得了消息,全体来到院子外迎接。 要搁以前,他们早就冲上来把张桓抬起来游街了,可是一个月未见,一个个却像是长大了一样,只是热切在围在张桓的左右,却没有人上前动手动脚了。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张桓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摇头,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好了,大家都坐吧,反正也没有外人。”张桓在议事厅里坐下,伸手招呼大家都坐下来,这才伸手一抱拳,“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张桓多谢了。” 韩成等人急忙站起来回礼,一时间议室厅里有些冷清,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桓呵呵一笑,“好了,才一个月见,就生分成了这样了?成哥,你是老大哥,我不在家你就是作主的,说说看,这一个月兄弟们练得怎么样?” 韩成坐在椅子上欠了下身,“大家只是过于高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不生分了,这点老大说错了,中午可要自罚三杯的。” “好,中午咱们放开了喝一场!”既然已经回家了,张桓不介意同兄弟们好好喝一顿酒。 “至于兄弟们练的怎么样,那可是口说无凭了。”韩成站起来,依次走到刘天保、陈杰、郑新虎、杨令面前,“老大你不用看别的,就看他们三人这脸色就知道了,都在攒着劲苦练呢。” 刘天保也站了起来,“这一个月,可把我们憋坏了,老大你往济南南京去了,老五带着船队去了日本,都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我们干着急也没办法,只好拼死命练兵了,把武艺练好了,将来也到日本、朝鲜、鞑子那儿去威风一下。” “这次我在南京,却是得到了老五他们的消息,他们现在已经在日本站稳了脚跟。刚一登陆的时候,确实有些日本鬼子看他们不顺眼,甚至还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老五把大炮火枪架起来一顿轰,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张桓把从郑家那里听到的消息搬了出来,现在的士气必须要鼓,张槐他们在日本的成功足以让所有的兄弟们气势更足。 “好!”刘天保一拍大腿,“早知道当初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他一起去的,在日本拿着大炮火枪干日本鬼子,想想都过瘾!” 陈杰这小子也坐不住了,“老大,什么时候咱们再到鸭绿江去转转啊?那边的鞑子现在应该都在准备过冬了,肯定肥的要命,正好去掏他们的老鼠窝去!” 郑新虎也跳了出来,“是啊,去的时候别忘了咱们啊!” 杨令前两天已经请过战了,知道张桓近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所以干脆坐在那儿看着他们几个乱蹦跶。 张桓站起来,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好了,大家都坐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做,现在暂时不急着打仗,咱们先得把自己弄强了,然后再说别的。” “成哥,临走的时候,新兵营里刚招了两百名新兵,现在训练得如何了?新兵一个月了,应该能够出营了吧?” 韩成点点头,“这批新兵都是从预备队里直接选拔的,本来就是比较强的,我们前两天刚刚进行了一次内部测试,全部达到训练标准,完全可以随时补充到队伍里。” 奇山军现在一共有九个营,其中三个所共有七个营,每营兵力一百人,另有海外营和海军营,各有两百左右人,总兵力约为一千一百人。 驻扎在奇山附近的只有七个营的兵力,战斗人员不过七百人而已,再加上这次新兵营的二百人,也只有九百人,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打不起来。 可以想见,如果闻香教起事的话,肯定会发动人海战术,就是拿老百姓的性命去填,自己这不到一千人要是摆开阵式打,对付几千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对付几万人,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扩军成为摆在张桓面前的一个迫切的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钢铁和银子。 奇山军的战斗力,初期靠的是一招鲜的排枪排棍,到了后期其实更多是靠超前的火枪火炮,包括在鸭绿江对阵鞑子和在王徐寨前所收拾闻香教都是这样。 但是枪炮的数量是有限的,真正能充门面的还是从那两条西洋船上弄来的那些洋枪洋炮,走之前郑六叔的火枪试验虽然成功了,但是什么时候能够量产还是个问题。 在火枪火炮数量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靠着长枪阵制胜了,这样以来就需要更多的盔甲,毕竟长枪阵是需要面对面进行战斗的,这样一来,如何抵挡对方的弓箭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每人配上一套盔甲,不说花费的银子,光是制作这些盔甲的工匠的原料就足以让张桓头痛不已了。 “成哥,近期立即组织一次考核,把考核过关的人员立即充实到芝罘营和奇山营,把这两个营的力量增强,今后一旦外出有战事,刘天保和陈杰的两个营就是主力。” 就算是暂时无法装配火枪火炮和盔甲,也要把军队数量提上来,这是明末,既需要精兵,也需要数量。 听到张桓这样说,郑新虎和杨令两个不干了,怎么个意思,以后有战事,芝罘营和奇山营是主力,那我们海阳营和寨前营就是啦啦队? “教官,你这样很不公平!凭什么他们两个营就是主力,我们两个营也不是吃干饭的。”郑新虎第一个蹦了起来,这小子的性子从来就是如此,一点火星就着了。 杨令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刘天保和陈杰两个人的眼神十分地不友好。 这两个小子!张桓气得瞪了他们一眼,“都给我坐下,你们的任务更重,当初让你们去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了,既要保证咱们的产业不出问题,更要一南一北看着闻香教,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怎么着,这才几个月啊,就干够了?” 呃,好像当初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张江、张海各带一个营分头驻扎在两个千户所,似乎就是为了加强这方面的考虑。 郑新虎和杨令两个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尴尬的表情来,这个事情似乎是乌龙了? “好好训练才是正理,需要你们冲锋的时候,老大自然会安排你们上的。”韩成开口把两个人训了一顿,才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红着脸坐下了。 第377章 谁是主力? 回到奇山,张桓先回家见过了母亲安氏,把小妹的情况向母亲说了以后,这才来到千户所。 杨令和姚二虎已经押着魏忠贤回到了奇山,暂时安置地千户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韩成、刘天保、陈杰、郑新虎等人已经得到了张桓回来的消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一个个前一天就返回了奇山。 张桓还没进千户所,这帮家伙已经得了消息,全体来到院子外迎接。 要搁以前,他们早就冲上来把张桓抬起来游街了,可是一个月未见,一个个却像是长大了一样,只是热切在围在张桓的左右,却没有人上前动手动脚了。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张桓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摇头,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好了,大家都坐吧,反正也没有外人。”张桓在议事厅里坐下,伸手招呼大家都坐下来,这才伸手一抱拳,“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张桓多谢了。” 韩成等人急忙站起来回礼,一时间议室厅里有些冷清,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桓呵呵一笑,“好了,才一个月见,就生分成了这样了?成哥,你是老大哥,我不在家你就是作主的,说说看,这一个月兄弟们练得怎么样?” 韩成坐在椅子上欠了下身,“大家只是过于高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不生分了,这点老大说错了,中午可要自罚三杯的。” “好,中午咱们放开了喝一场!”既然已经回家了,张桓不介意同兄弟们好好喝一顿酒。 “至于兄弟们练的怎么样,那可是口说无凭了。”韩成站起来,依次走到刘天保、陈杰、郑新虎、杨令面前,“老大你不用看别的,就看他们三人这脸色就知道了,都在攒着劲苦练呢。” 刘天保也站了起来,“这一个月,可把我们憋坏了,老大你往济南南京去了,老五带着船队去了日本,都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我们干着急也没办法,只好拼死命练兵了,把武艺练好了,将来也到日本、朝鲜、鞑子那儿去威风一下。” “这次我在南京,却是得到了老五他们的消息,他们现在已经在日本站稳了脚跟。刚一登陆的时候,确实有些日本鬼子看他们不顺眼,甚至还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老五把大炮火枪架起来一顿轰,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张桓把从郑家那里听到的消息搬了出来,现在的士气必须要鼓,张槐他们在日本的成功足以让所有的兄弟们气势更足。 “好!”刘天保一拍大腿,“早知道当初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他一起去的,在日本拿着大炮火枪干日本鬼子,想想都过瘾!” 陈杰这小子也坐不住了,“老大,什么时候咱们再到鸭绿江去转转啊?那边的鞑子现在应该都在准备过冬了,肯定肥的要命,正好去掏他们的老鼠窝去!” 郑新虎也跳了出来,“是啊,去的时候别忘了咱们啊!” 杨令前两天已经请过战了,知道张桓近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所以干脆坐在那儿看着他们几个乱蹦跶。 张桓站起来,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好了,大家都坐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做,现在暂时不急着打仗,咱们先得把自己弄强了,然后再说别的。” “成哥,临走的时候,新兵营里刚招了两百名新兵,现在训练得如何了?新兵一个月了,应该能够出营了吧?” 韩成点点头,“这批新兵都是从预备队里直接选拔的,本来就是比较强的,我们前两天刚刚进行了一次内部测试,全部达到训练标准,完全可以随时补充到队伍里。” 奇山军现在一共有九个营,其中三个所共有七个营,每营兵力一百人,另有海外营和海军营,各有两百左右人,总兵力约为一千一百人。 驻扎在奇山附近的只有七个营的兵力,战斗人员不过七百人而已,再加上这次新兵营的二百人,也只有九百人,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打不起来。 可以想见,如果闻香教起事的话,肯定会发动人海战术,就是拿老百姓的性命去填,自己这不到一千人要是摆开阵式打,对付几千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对付几万人,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扩军成为摆在张桓面前的一个迫切的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钢铁和银子。 奇山军的战斗力,初期靠的是一招鲜的排枪排棍,到了后期其实更多是靠超前的火枪火炮,包括在鸭绿江对阵鞑子和在王徐寨前所收拾闻香教都是这样。 但是枪炮的数量是有限的,真正能充门面的还是从那两条西洋船上弄来的那些洋枪洋炮,走之前郑六叔的火枪试验虽然成功了,但是什么时候能够量产还是个问题。 在火枪火炮数量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靠着长枪阵制胜了,这样以来就需要更多的盔甲,毕竟长枪阵是需要面对面进行战斗的,这样一来,如何抵挡对方的弓箭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每人配上一套盔甲,不说花费的银子,光是制作这些盔甲的工匠的原料就足以让张桓头痛不已了。 “成哥,近期立即组织一次考核,把考核过关的人员立即充实到芝罘营和奇山营,把这两个营的力量增强,今后一旦外出有战事,刘天保和陈杰的两个营就是主力。” 就算是暂时无法装配火枪火炮和盔甲,也要把军队数量提上来,这是明末,既需要精兵,也需要数量。 听到张桓这样说,郑新虎和杨令两个不干了,怎么个意思,以后有战事,芝罘营和奇山营是主力,那我们海阳营和寨前营就是啦啦队? “教官,你这样很不公平!凭什么他们两个营就是主力,我们两个营也不是吃干饭的。”郑新虎第一个蹦了起来,这小子的性子从来就是如此,一点火星就着了。 杨令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刘天保和陈杰两个人的眼神十分地不友好。 这两个小子!张桓气得瞪了他们一眼,“都给我坐下,你们的任务更重,当初让你们去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了,既要保证咱们的产业不出问题,更要一南一北看着闻香教,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怎么着,这才几个月啊,就干够了?” 呃,好像当初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张江、张海各带一个营分头驻扎在两个千户所,似乎就是为了加强这方面的考虑。 郑新虎和杨令两个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尴尬的表情来,这个事情似乎是乌龙了? “好好训练才是正理,需要你们冲锋的时候,老大自然会安排你们上的。”韩成开口把两个人训了一顿,才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红着脸坐下了。 第378章 护卫与粮食 “对了,这次除了训练了两百名新兵,我们还在奇山所城南门外的三泉庄设立了一个训练营,专门训练护卫和民团。” 韩成继续汇报,“地里反正也没有什么活儿,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提前把人们组织起来进行训练,现在参训的民团有一千多人,护卫有四百多人。” 哎哟,这个事情张桓倒是第一次听说,嗯,这是个好事情。 “护卫大部分都是其他卫所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宁海卫的那个艾三儿,这小子训练挺刻苦,在他的带动下,宁海卫来的人最多。” 看得出来,韩成对艾三儿还是挺欣赏的。 这些护卫其实只能算是外围成员,培训完了以后,主要安排到五洲商行和日本、朝鲜等地从事一些与情报无关的事情,他们与奇山所出去的人不同,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护卫人员。 “民团怎么这么多人?”张桓有些怀疑,自己这儿都是卫所,哪来的那么多的民团啊? 韩成呵呵一笑,“其实都是附近的一些地方上的穷人子弟,家里没有饭吃,愿意卖身为奴,成为你的家奴,这一招没想到就招了一千多人。” 张桓一听傻眼了,这算是怎么回事?算是非法买卖人口吗? “你别担心,这些人卖身为奴都是老太太批准的,我们也到福山县和宁海州做了报备,完全符合大明律法,没有任何问题。” 刘天保知道张桓在担心什么,急忙出来解释,“还有啊,这些人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要不投靠咱们,就只能入山为匪或是投靠到闻香教那边,再不也会卖身给登州田家或是别的地主人家,咱们收留他们,也算是他们的福气。” 听了刘天保的解释,张桓的心里舒服多了,自己这不是买卖人口,这是做善事呢。 “粮食够吗?”张桓有些担心地问题,毕竟现在手下的地盘大了,吃饭的人多了,这一路上光顾着救魏忠贤这老小子了,也忘了问石头粮食的事了。 “石头已经把粮食送回来了,既有上好的大米,也有一些漕粮库底子,据石头说,那些库底子人家根本就没有要银子。” 说起粮食来,韩成的眼睛就放光,奇山所城的粮食一直不够吃,从五月到十一月,这半年来除了训练打仗,剩下的事情都在倒腾吃的了。 多亏了张桓从五月开始就带着大家省粮、储粮,出海打鱼抓虾,上山打猎,尽一切法子才算是让奇山所的老少爷们没断了粮,甚至存下的粮食、肉食还能坚持到明年麦收。 可是多了两个千户所以后,原来存的粮食根本不好做什么,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张桓竟然能弄来如此多的粮食。 面对着石头送回来的粮食,大家谁也没有动,所有的粮食都存了下来,一部分存在招民庄的仓库里,一部分运到了奇山所城的仓库里。 最让大家惊奇的是,那些据说没花一文钱的库底子,竟然都是些上好的大米,只是里面掺杂了一些砂石、老鼠屎之类的杂质而已。 对于穷人来说,能填饱肚子的粮食都是好的,有点沙子老鼠屎算什么,洗干净不一样吗? 在座的人都知道,现在招民庄和奇山所城的粮仓里,都已经快要满了,这些粮食都是张桓出钱买的,正如他们这些人马一样,都是张桓的私人物资,具体如何分配,只能等他回来再定。 “老大,现在粮食都存着呢,奇山这边大家的粮食没有问题,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晒盐煮盐的,出海打鱼的,建造码头的,只要大家肯出力,都能保证有饭吃。” 这些都是张桓提前安排好的,他有粮食不假,但是不能无偿给你吃,斗米恩升米仇的故事他听说过,要想吃饭就要干活。 奇山正在大力发展,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现在最怕的是缺少人手,而不是怕人多,只要肯干活就一定有饭吃。 “军属的粮食都按时发放了吗?”这个是很关键的问题,只有解决了手下的后顾之忧,才能保证奇山军的战斗力。 说起这个,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亮的,从古至今,只听说过当兵吃粮,还没听说过一人当兵,全家吃粮的,可是现在他们的老大,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张桓,让他们见到了这一奇迹。 凡在奇山军里当兵的,一人当兵,保家里两口人的粮食。每月家人凭着身份牌证可以到军需处认领,标准完全按当兵的标准来,每人每天合二斤小米,三人量就是每月一百二十斤小米。 乡下人好养活,每月有这一百二十斤小米,加上杂粮、瓜菜,六七口的人家可以吃基本可以吃饱。 如果再到工地上做些工,或是出海打鱼晒盐,赚到的可都是自己的了。 最让所有人感动的是,就算是打仗死了,这份供给也会一直到底,也就是说,只要家里有人当了奇山兵,今后就算是儿子战死了,家里的老人也会有人供养到死。 这些措施是张桓在聊城里想到的,写成了条文让石头专门送回来的。 当时韩成看到这份文件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上面熟悉的字迹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确实是老大张桓的意思。 虽然无法理解老大这样做的用意,但是韩成明白,张桓这样做,奇山军各位兄弟只会更加效死,而没有一个人会临阵怯战。 果然,当这道命令以军令的形式下发后,七个营的士兵们都要炸锅了,千户大人的恩情真是比天高比地厚,除了以命相报,真的是无以为报。 当初当兵的时候,很多人是报着为家里减轻负担的目的来的,没想到来到奇山军以后,先是每月都有一定的晌银,虽然这些银数量不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每一名士兵乐开怀了,现在千户大人又出钱出粮替大家供养爹娘,这简直就是圣人再世啊。 命令下达后,很多士兵跪下来,面朝着奇山的方向磕头,感谢千户大人的恩典。 听到刘天保、陈杰他们说起这些事情来,张桓倒是乐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竟然能带来如此的效果。 “老大,现在看,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但是现在咱们只有一千多人,要是下步队伍扩大了,这压力可就大了。” 所有人里,韩成的年纪是最大的,想事情也多一些,看到大家都很高兴,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下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张桓,这是个问题,既是所谓的经济问题,也就是说吃粮要花很多银子的问题,又是一个军事问题,那就是说咱们要扩张到多少人,同时又是一个政治问题,咱们要这么多队伍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第378章 护卫与粮食 “对了,这次除了训练了两百名新兵,我们还在奇山所城南门外的三泉庄设立了一个训练营,专门训练护卫和民团。” 韩成继续汇报,“地里反正也没有什么活儿,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提前把人们组织起来进行训练,现在参训的民团有一千多人,护卫有四百多人。” 哎哟,这个事情张桓倒是第一次听说,嗯,这是个好事情。 “护卫大部分都是其他卫所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宁海卫的那个艾三儿,这小子训练挺刻苦,在他的带动下,宁海卫来的人最多。” 看得出来,韩成对艾三儿还是挺欣赏的。 这些护卫其实只能算是外围成员,培训完了以后,主要安排到五洲商行和日本、朝鲜等地从事一些与情报无关的事情,他们与奇山所出去的人不同,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护卫人员。 “民团怎么这么多人?”张桓有些怀疑,自己这儿都是卫所,哪来的那么多的民团啊? 韩成呵呵一笑,“其实都是附近的一些地方上的穷人子弟,家里没有饭吃,愿意卖身为奴,成为你的家奴,这一招没想到就招了一千多人。” 张桓一听傻眼了,这算是怎么回事?算是非法买卖人口吗? “你别担心,这些人卖身为奴都是老太太批准的,我们也到福山县和宁海州做了报备,完全符合大明律法,没有任何问题。” 刘天保知道张桓在担心什么,急忙出来解释,“还有啊,这些人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要不投靠咱们,就只能入山为匪或是投靠到闻香教那边,再不也会卖身给登州田家或是别的地主人家,咱们收留他们,也算是他们的福气。” 听了刘天保的解释,张桓的心里舒服多了,自己这不是买卖人口,这是做善事呢。 “粮食够吗?”张桓有些担心地问题,毕竟现在手下的地盘大了,吃饭的人多了,这一路上光顾着救魏忠贤这老小子了,也忘了问石头粮食的事了。 “石头已经把粮食送回来了,既有上好的大米,也有一些漕粮库底子,据石头说,那些库底子人家根本就没有要银子。” 说起粮食来,韩成的眼睛就放光,奇山所城的粮食一直不够吃,从五月到十一月,这半年来除了训练打仗,剩下的事情都在倒腾吃的了。 多亏了张桓从五月开始就带着大家省粮、储粮,出海打鱼抓虾,上山打猎,尽一切法子才算是让奇山所的老少爷们没断了粮,甚至存下的粮食、肉食还能坚持到明年麦收。 可是多了两个千户所以后,原来存的粮食根本不好做什么,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张桓竟然能弄来如此多的粮食。 面对着石头送回来的粮食,大家谁也没有动,所有的粮食都存了下来,一部分存在招民庄的仓库里,一部分运到了奇山所城的仓库里。 最让大家惊奇的是,那些据说没花一文钱的库底子,竟然都是些上好的大米,只是里面掺杂了一些砂石、老鼠屎之类的杂质而已。 对于穷人来说,能填饱肚子的粮食都是好的,有点沙子老鼠屎算什么,洗干净不一样吗? 在座的人都知道,现在招民庄和奇山所城的粮仓里,都已经快要满了,这些粮食都是张桓出钱买的,正如他们这些人马一样,都是张桓的私人物资,具体如何分配,只能等他回来再定。 “老大,现在粮食都存着呢,奇山这边大家的粮食没有问题,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晒盐煮盐的,出海打鱼的,建造码头的,只要大家肯出力,都能保证有饭吃。” 这些都是张桓提前安排好的,他有粮食不假,但是不能无偿给你吃,斗米恩升米仇的故事他听说过,要想吃饭就要干活。 奇山正在大力发展,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现在最怕的是缺少人手,而不是怕人多,只要肯干活就一定有饭吃。 “军属的粮食都按时发放了吗?”这个是很关键的问题,只有解决了手下的后顾之忧,才能保证奇山军的战斗力。 说起这个,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亮的,从古至今,只听说过当兵吃粮,还没听说过一人当兵,全家吃粮的,可是现在他们的老大,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张桓,让他们见到了这一奇迹。 凡在奇山军里当兵的,一人当兵,保家里两口人的粮食。每月家人凭着身份牌证可以到军需处认领,标准完全按当兵的标准来,每人每天合二斤小米,三人量就是每月一百二十斤小米。 乡下人好养活,每月有这一百二十斤小米,加上杂粮、瓜菜,六七口的人家可以吃基本可以吃饱。 如果再到工地上做些工,或是出海打鱼晒盐,赚到的可都是自己的了。 最让所有人感动的是,就算是打仗死了,这份供给也会一直到底,也就是说,只要家里有人当了奇山兵,今后就算是儿子战死了,家里的老人也会有人供养到死。 这些措施是张桓在聊城里想到的,写成了条文让石头专门送回来的。 当时韩成看到这份文件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上面熟悉的字迹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确实是老大张桓的意思。 虽然无法理解老大这样做的用意,但是韩成明白,张桓这样做,奇山军各位兄弟只会更加效死,而没有一个人会临阵怯战。 果然,当这道命令以军令的形式下发后,七个营的士兵们都要炸锅了,千户大人的恩情真是比天高比地厚,除了以命相报,真的是无以为报。 当初当兵的时候,很多人是报着为家里减轻负担的目的来的,没想到来到奇山军以后,先是每月都有一定的晌银,虽然这些银数量不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每一名士兵乐开怀了,现在千户大人又出钱出粮替大家供养爹娘,这简直就是圣人再世啊。 命令下达后,很多士兵跪下来,面朝着奇山的方向磕头,感谢千户大人的恩典。 听到刘天保、陈杰他们说起这些事情来,张桓倒是乐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竟然能带来如此的效果。 “老大,现在看,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但是现在咱们只有一千多人,要是下步队伍扩大了,这压力可就大了。” 所有人里,韩成的年纪是最大的,想事情也多一些,看到大家都很高兴,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下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张桓,这是个问题,既是所谓的经济问题,也就是说吃粮要花很多银子的问题,又是一个军事问题,那就是说咱们要扩张到多少人,同时又是一个政治问题,咱们要这么多队伍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第379章 大玉儿端盘子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张桓突然笑了,“这才几个人啊,就是再多上几倍,咱们也养得起啊。我别的本事没有,赚钱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们练好兵,打好仗,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话不多,却如一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里,原来老大真的是雄心壮志啊。 想想也是,大明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上半年一场东江大战,结果是保住了东江,却丢掉了朝鲜。 现在整个北方天下大旱,听说陕西那面都已经人吃人了,山东这面要不是前两年收成还可以,今年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新皇刚一登基,就面临着这样那样的困难,这日子也真够难的。 这个时候,如果老大手中有一支几千人的强悍队伍,那就是发家的本钱。只要老大发达了,自己这些兄弟们肯定也会跟着高升的。 至于老大要做什么,管那么多做什么,只管跟着老大往前冲就是了。 “粮食还会源源不断地运过来,不过下一步咱们要改变一下运粮的路线,以后石头会把粮食通过大清河运到海边,咱们在海边接应,所有的粮食装船海运,直接运到王徐寨前所、奇山所和海阳所。” 张桓看了看激动得脸色发红的兄弟们,“其他的事情,你们也用不着想得太多,咱们才刚刚起步,还很弱小,一步步往前走就是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是啊,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屋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些人里最大的韩成也不过才十七岁,其他人的都是十五六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他们着什么急啊。 “老大,给他们送粮食可以,但是咱们得把话说清楚了,这粮食可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不能这么白吃了。” 陈杰叫了起来,“尤其是寨前所和海阳所,得让他们知道你的辛苦。” “就是,咱们虽然都是军户,可是朝廷这么多年了,很少管我们,一切都靠我们自己,今年如此灾年,也没见张大帅或是朝廷对我们有点抚恤,要不是老大带着我们弄粮食,怕是早有人要饿死了。” 刘天保不管不顾,“这些事儿,必须要跟下面的军户说清楚,这些粮食是老大弄回来的,不是朝廷!” 商议了半天,除了张桓以外,其他人一致同意,各千户所分粮的时候,张桓必须到场,必须要向领粮的军户说清楚粮食的来源。 张桓示意大家安静,等所有人都重新坐好以后,才笑了起来,“好了,这事儿我就听大家的,不过粮食的分配,我有个想法,咱们一块儿议议。” “粮食我不打算就这么按人头分下去,咱们的粮食也来之不易,不能让他们白白拿到手。”张桓上来就定下了基调,奇山所的人都是靠劳动取得粮食,其他所更要如此。 “寨前所有煤矿,海阳所有铁矿,两个地方都有码头,寨前所那边在建新城,洛阳所那边在扩建铁厂,这些都需要人手,让他们去干,只要能干活的,都去干活。” 这个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只要有手有脚能干活,就别想在家装大爷。 “至于那些病了残了老了确实干不动活的,对这些人咱们进行救济,既不养懒汉,又可以让军户们看到希望。”张桓看了看大家,“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大家一听,结合着奇山所的作法,自然没有让其他两个所的军户享受更好待遇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大家明天辛苦一下,杨令和新虎两个回去先跟陈叔和刘叔说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要是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先摸摸底,看看咱们现在都有哪些活儿要做,看看需要多少人工,过两天请他们两位也回奇山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张桓看看外面天色已晚,“走吧,天已经黑了,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咱们回去一醉方休。” 几个人哄然大笑,簇拥着张桓往张家走去。 这一个月来,张府里只有安氏和马夫人在家,平时冷清的要命,一到夜里更加孤单,现在儿子回来了,两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一桌子拿手的好菜,准备让他们小哥几个晚上喝两杯。 丁有德这些时日身子不爽利,孙先生陪着他到福山县去找偏方去了,今天晚上喝酒第一次全是他们自己人。 张桓坐在主位上,把韩成请到主客上坐下,其他人按照年纪大小坐好, 安氏和马夫人都在灶间忙碌着,张桓去请了两趟也没有请过来,知道她们虽然不吃,但是心里高兴,干脆就由着她们去了。 拿过酒壶给几个人满上,张桓端起酒杯,“这次都是咱们自家兄弟,先饮一个同心酒。”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一亮杯底,“先干为敬。” 其他几个人也不多说什么,吱儿一口闷了,这才坐下来夹口菜扔进嘴里。 张桓又给大家满上酒,“这杯慢慢喝,我跟大家说个事儿,这次在南京,我结识了魏国公徐弘基,就是徐文爵的父亲,以后咱们也算是认识个大官了。” “屁的大官,他们这些人只认钱不认人的,”郑新虎抿了一口酒,辣得直劲呼气,“这老家伙没说要多少钱?” “要钱?他凭什么要咱们的钱?”张桓瞪了他一眼,“再说了,咱们也没有什么需要求他的,只是认识而已,真到了生死关头,谁也指望不上。” 说完,张桓就把自己跟徐文举打赌比试的事情跟大家学说了一遍,听到徐文举被张桓骗得团团转的时候,大家都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呢,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两个人端着托盘进来了,大家急忙让开位置,让她们把托盘上的菜放好。 张桓放下酒杯,抬头一看,心头一惊,差点把酒杯打翻,进来送菜的竟然是大玉儿和小玉儿姐妹两个。 灯光下两个玉儿还真跟玉人一样,端着托盘,楚楚动人,眼睛里闪烁着无法琢磨的光芒。 张桓急忙站了起来,“呵呵,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怎么能劳驾两位格格呢,家里人失礼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从东北鞑子那儿带回来的两个女俘虏,顿时都笑了起来。 大玉儿和小玉儿被俘以来,一直住在张桓家里,所有人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没想到第二次见面,这两位竟然端着盘子给大家上菜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两位足够惊艳,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千户大人的战俘,那就是大人的人了,不管张桓如何处置,那都是他的家事,再说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守在身边,哪里还能剩下,这不都已经开始执役上菜了。 张桓一见几个人淫~荡的眼神,知道这些货的心里又在胡编排了,可是他总不能跳到大街上告诉所有人,这两位可是鞑子未来最有名的老奶奶,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估计也没有人会信他。 第379章 大玉儿端盘子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张桓突然笑了,“这才几个人啊,就是再多上几倍,咱们也养得起啊。我别的本事没有,赚钱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们练好兵,打好仗,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话不多,却如一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里,原来老大真的是雄心壮志啊。 想想也是,大明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上半年一场东江大战,结果是保住了东江,却丢掉了朝鲜。 现在整个北方天下大旱,听说陕西那面都已经人吃人了,山东这面要不是前两年收成还可以,今年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新皇刚一登基,就面临着这样那样的困难,这日子也真够难的。 这个时候,如果老大手中有一支几千人的强悍队伍,那就是发家的本钱。只要老大发达了,自己这些兄弟们肯定也会跟着高升的。 至于老大要做什么,管那么多做什么,只管跟着老大往前冲就是了。 “粮食还会源源不断地运过来,不过下一步咱们要改变一下运粮的路线,以后石头会把粮食通过大清河运到海边,咱们在海边接应,所有的粮食装船海运,直接运到王徐寨前所、奇山所和海阳所。” 张桓看了看激动得脸色发红的兄弟们,“其他的事情,你们也用不着想得太多,咱们才刚刚起步,还很弱小,一步步往前走就是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是啊,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屋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些人里最大的韩成也不过才十七岁,其他人的都是十五六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他们着什么急啊。 “老大,给他们送粮食可以,但是咱们得把话说清楚了,这粮食可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不能这么白吃了。” 陈杰叫了起来,“尤其是寨前所和海阳所,得让他们知道你的辛苦。” “就是,咱们虽然都是军户,可是朝廷这么多年了,很少管我们,一切都靠我们自己,今年如此灾年,也没见张大帅或是朝廷对我们有点抚恤,要不是老大带着我们弄粮食,怕是早有人要饿死了。” 刘天保不管不顾,“这些事儿,必须要跟下面的军户说清楚,这些粮食是老大弄回来的,不是朝廷!” 商议了半天,除了张桓以外,其他人一致同意,各千户所分粮的时候,张桓必须到场,必须要向领粮的军户说清楚粮食的来源。 张桓示意大家安静,等所有人都重新坐好以后,才笑了起来,“好了,这事儿我就听大家的,不过粮食的分配,我有个想法,咱们一块儿议议。” “粮食我不打算就这么按人头分下去,咱们的粮食也来之不易,不能让他们白白拿到手。”张桓上来就定下了基调,奇山所的人都是靠劳动取得粮食,其他所更要如此。 “寨前所有煤矿,海阳所有铁矿,两个地方都有码头,寨前所那边在建新城,洛阳所那边在扩建铁厂,这些都需要人手,让他们去干,只要能干活的,都去干活。” 这个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只要有手有脚能干活,就别想在家装大爷。 “至于那些病了残了老了确实干不动活的,对这些人咱们进行救济,既不养懒汉,又可以让军户们看到希望。”张桓看了看大家,“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大家一听,结合着奇山所的作法,自然没有让其他两个所的军户享受更好待遇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大家明天辛苦一下,杨令和新虎两个回去先跟陈叔和刘叔说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要是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先摸摸底,看看咱们现在都有哪些活儿要做,看看需要多少人工,过两天请他们两位也回奇山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张桓看看外面天色已晚,“走吧,天已经黑了,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咱们回去一醉方休。” 几个人哄然大笑,簇拥着张桓往张家走去。 这一个月来,张府里只有安氏和马夫人在家,平时冷清的要命,一到夜里更加孤单,现在儿子回来了,两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一桌子拿手的好菜,准备让他们小哥几个晚上喝两杯。 丁有德这些时日身子不爽利,孙先生陪着他到福山县去找偏方去了,今天晚上喝酒第一次全是他们自己人。 张桓坐在主位上,把韩成请到主客上坐下,其他人按照年纪大小坐好, 安氏和马夫人都在灶间忙碌着,张桓去请了两趟也没有请过来,知道她们虽然不吃,但是心里高兴,干脆就由着她们去了。 拿过酒壶给几个人满上,张桓端起酒杯,“这次都是咱们自家兄弟,先饮一个同心酒。”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一亮杯底,“先干为敬。” 其他几个人也不多说什么,吱儿一口闷了,这才坐下来夹口菜扔进嘴里。 张桓又给大家满上酒,“这杯慢慢喝,我跟大家说个事儿,这次在南京,我结识了魏国公徐弘基,就是徐文爵的父亲,以后咱们也算是认识个大官了。” “屁的大官,他们这些人只认钱不认人的,”郑新虎抿了一口酒,辣得直劲呼气,“这老家伙没说要多少钱?” “要钱?他凭什么要咱们的钱?”张桓瞪了他一眼,“再说了,咱们也没有什么需要求他的,只是认识而已,真到了生死关头,谁也指望不上。” 说完,张桓就把自己跟徐文举打赌比试的事情跟大家学说了一遍,听到徐文举被张桓骗得团团转的时候,大家都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呢,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两个人端着托盘进来了,大家急忙让开位置,让她们把托盘上的菜放好。 张桓放下酒杯,抬头一看,心头一惊,差点把酒杯打翻,进来送菜的竟然是大玉儿和小玉儿姐妹两个。 灯光下两个玉儿还真跟玉人一样,端着托盘,楚楚动人,眼睛里闪烁着无法琢磨的光芒。 张桓急忙站了起来,“呵呵,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怎么能劳驾两位格格呢,家里人失礼了。” 听到张桓这样说,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从东北鞑子那儿带回来的两个女俘虏,顿时都笑了起来。 大玉儿和小玉儿被俘以来,一直住在张桓家里,所有人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没想到第二次见面,这两位竟然端着盘子给大家上菜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两位足够惊艳,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千户大人的战俘,那就是大人的人了,不管张桓如何处置,那都是他的家事,再说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守在身边,哪里还能剩下,这不都已经开始执役上菜了。 张桓一见几个人淫~荡的眼神,知道这些货的心里又在胡编排了,可是他总不能跳到大街上告诉所有人,这两位可是鞑子未来最有名的老奶奶,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估计也没有人会信他。 第380章 学做汉人妇 “好了,你们两个,还是回去吧,这儿用不起你们伺候。”对于大玉儿和小玉儿,直到现在张桓也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该如何去做。 一听说张桓还要让她们回去,两位玉儿顿时脸色以惨白,大玉儿咬了咬牙,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求你了,我们不愿意再回去了,就算是为仆为奴也心甘情愿,请大人成全。” 小玉儿一见姐姐跪下了,自己也是小嘴儿一瘪,跟着跪下了,那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一见这两位跪下了,大家倒是沉默了,这场面还真没见着。 大玉儿看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要是不忍心用我们姐妹,那不如干脆把我们送回蒙古草原,我们必须会永世不忘您的恩情。” 张桓轻轻敦着酒杯,发出有规律的闷声,呵呵,两个死丫头片子,老子一时心软,还真的以为你们是什么香菜饽饽啊? 再说了,老子把你们送回去,回头再嫁给皇大极多尔衮,白白便宜了两个狗鞑子。 “回去是不可能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绝了这条心思,好好在这儿生活吧,学着做一个正儿八经的汉人,以后做个汉家媳妇,挺好的。” 张桓松开酒杯,“你们要是愿意,就在这儿伺候着,要是不愿意,就继续回你们的院子,爷不求着你们伺候。” 听了张桓冷静平稳的话,大玉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本来是要许配皇太极的,这可是后金的国主啊,萨满说了,自己天生就是皇后命,没想到竟然全都坏在这个小贼手里了。 大玉儿一哭,小玉儿也跟着哭了起来,不管做什么,小玉儿都是紧随姐姐,很少有自己的主张的。 历史上小玉儿知道了自己的姐姐与自己的丈夫有了奸·情以后,也是温顺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丝毫没有难为他们两个。 张桓上前两步,来到了大玉儿身旁,蹲下来伸手托住了她肉肉的下巴,这个女人关了这么些天,整个小脸儿都瘦成了猫脸,可是这下巴却依然肉肉的,摸在手里十分舒服。 “大玉儿,你不用再想着皇太极了,你已经来到了这里,皇太极早就当你是死人了!再说了,你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你就算是回到他身边,他还会要你吗?” 大玉儿抬头看了看张桓,又颓然倒在地上。 “别耍心眼儿,尤其是别跟我和我的家人,你现在是玩火,现在马上给我洗干净脸,给我们端菜拿酒去,回头准备领受家法吧。” 说完站起身子,“你仔细想想,要是不想出更大的丑,就早点爬起来干活去。” 又转头冲着小玉儿吡牙一笑,“小玉儿,你是个聪明的,没事儿多劝劝她。” 说完回到酒桌旁,拿过酒壶刚要倒酒,郑新虎上前一步拿过酒壶,“这事儿我来!”一一给大家把酒满上。 “来吧,咱们以后有的忙的,以前蒙古人、鞑子每天冬天都到咱们中原来打草谷,咱们准备一下,过两天也到他们的地盘上打打草谷,也许运气好,能多抓几个这样的鞑子女人回来,咱们好多兄弟还是光棍呢!” 张桓是真的准备到鞑子地盘走一趟,达翰部的两个贪酒的长老,实在是两个好主顾,这样的肥羊要是不多宰几下,都会觉着对不起自己的。 明天就准备开锅酿酒,二锅头留着自己喝,那些饱含杂质的头锅酒,就拿去给他们好了,反正他们喜欢那种一喝就死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了过冬准备的物资里有多少是自己可用的。 也不知道魏国公徐弘基办事的效率怎么样,要是他的效率够快,能够及时送来烟草,或许可以为这些鞑子们增添一样特殊的喜好。 烟草这东西,张桓前世时曾经好长时间都离不开,直到有一天,他从网上看到了实际解剖抽烟人的肺部以后,才算是彻底地戒掉了。 前世的香烟都经过了大量的加工,去掉了大量的烟碱和烟油,就算是这样,伤害还是很大。 这年头的烟叶,技术条件完全没有达到去年烟碱和烟油的程度,所以烟草里的这些东西会被人全部吸入肺里。 吸烟最终的下场会很凄惨,由于缺少医疗条件,当时大量吸烟的人很多会“吐黄水而死”。 现在烟草还只是在江南一带传播,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吸烟成瘾,虽然不如鸦片等毒·品,但是那年头人们不知吸烟的危害,根本没有戒烟的意识,很多人因为吸烟而伤了身子,有的甚至丢掉了性命。 张桓的想法很简单,国人吸烟一直用的旱烟和水烟,直到鸦片战争以后,现代纸烟才进入中国,张桓只不过要提前三百年把纸烟引进来而已。 他打算用最精美的包装,加上合适的香料,让香烟闻起来喷香,吸起来入味,看上去很有档次,一句话就是要让吸烟成为鞑子上层新兴的流行。 后世时,烟草一直是专卖,而烟税在国家税收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这也可看出,这确实是一项来钱快的生意。 如果真的能让鞑子们都吸上香烟,不但可以从鞑子那里抽取大量的资金和物资,而且可以让他们上瘾,而这烟草必须控制在自己手中,到那时,岂不是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鞑子在这一过程中,失去的不但是大量的资金物资,更有他们赖以驰骋疆场的强悍身体。 这一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张桓不介意,他能等得起,崇祯大帝那么糟糕的统治,还能坚持十七年,就算是历史的车轮一点儿不发生改变,到时张桓也不过才三十二岁,他完全耗得起。 烈酒加香烟,这就是张桓这次给鞑子准备的礼物。 听说张桓又要打东北鞑子的主意,几个人都高兴起来,上次到东北转了一圈儿,虽然有所伤亡,但是跟杀死的鞑子相比,简直微不足道,更何况那一趟下来,真是赚翻了。 这一次抛开孔有德自己单干,要是能成功的话,仍然会是盆满钵满。 奇山正是起步的时候,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鞑子愿意付钱,张桓不介意送更多的美酒和香烟去,再说了,他还有更好的东西正在筹划中,等到一切都到位,鞑子们的生活自然就会更幸福了。 “大家稍安勿躁,就算是要去,也要等一些时日,要等五弟他们从日本回来才行,现在没有船,想去也去不成啊。”张桓看到大家又要围上来抢任务,急忙泼开了冷水。 等大家的热情稍微下降的时候,张桓又浇上了一瓢油,“等这条路趟开了,咱们以后就会经常去,到时候不但要同他们做生意,还要到他们的沿海进行训练作战,到时候有你们忙活的。” 第380章 学做汉人妇 “好了,你们两个,还是回去吧,这儿用不起你们伺候。”对于大玉儿和小玉儿,直到现在张桓也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该如何去做。 一听说张桓还要让她们回去,两位玉儿顿时脸色以惨白,大玉儿咬了咬牙,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求你了,我们不愿意再回去了,就算是为仆为奴也心甘情愿,请大人成全。” 小玉儿一见姐姐跪下了,自己也是小嘴儿一瘪,跟着跪下了,那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一见这两位跪下了,大家倒是沉默了,这场面还真没见着。 大玉儿看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要是不忍心用我们姐妹,那不如干脆把我们送回蒙古草原,我们必须会永世不忘您的恩情。” 张桓轻轻敦着酒杯,发出有规律的闷声,呵呵,两个死丫头片子,老子一时心软,还真的以为你们是什么香菜饽饽啊? 再说了,老子把你们送回去,回头再嫁给皇大极多尔衮,白白便宜了两个狗鞑子。 “回去是不可能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绝了这条心思,好好在这儿生活吧,学着做一个正儿八经的汉人,以后做个汉家媳妇,挺好的。” 张桓松开酒杯,“你们要是愿意,就在这儿伺候着,要是不愿意,就继续回你们的院子,爷不求着你们伺候。” 听了张桓冷静平稳的话,大玉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本来是要许配皇太极的,这可是后金的国主啊,萨满说了,自己天生就是皇后命,没想到竟然全都坏在这个小贼手里了。 大玉儿一哭,小玉儿也跟着哭了起来,不管做什么,小玉儿都是紧随姐姐,很少有自己的主张的。 历史上小玉儿知道了自己的姐姐与自己的丈夫有了奸·情以后,也是温顺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丝毫没有难为他们两个。 张桓上前两步,来到了大玉儿身旁,蹲下来伸手托住了她肉肉的下巴,这个女人关了这么些天,整个小脸儿都瘦成了猫脸,可是这下巴却依然肉肉的,摸在手里十分舒服。 “大玉儿,你不用再想着皇太极了,你已经来到了这里,皇太极早就当你是死人了!再说了,你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你就算是回到他身边,他还会要你吗?” 大玉儿抬头看了看张桓,又颓然倒在地上。 “别耍心眼儿,尤其是别跟我和我的家人,你现在是玩火,现在马上给我洗干净脸,给我们端菜拿酒去,回头准备领受家法吧。” 说完站起身子,“你仔细想想,要是不想出更大的丑,就早点爬起来干活去。” 又转头冲着小玉儿吡牙一笑,“小玉儿,你是个聪明的,没事儿多劝劝她。” 说完回到酒桌旁,拿过酒壶刚要倒酒,郑新虎上前一步拿过酒壶,“这事儿我来!”一一给大家把酒满上。 “来吧,咱们以后有的忙的,以前蒙古人、鞑子每天冬天都到咱们中原来打草谷,咱们准备一下,过两天也到他们的地盘上打打草谷,也许运气好,能多抓几个这样的鞑子女人回来,咱们好多兄弟还是光棍呢!” 张桓是真的准备到鞑子地盘走一趟,达翰部的两个贪酒的长老,实在是两个好主顾,这样的肥羊要是不多宰几下,都会觉着对不起自己的。 明天就准备开锅酿酒,二锅头留着自己喝,那些饱含杂质的头锅酒,就拿去给他们好了,反正他们喜欢那种一喝就死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了过冬准备的物资里有多少是自己可用的。 也不知道魏国公徐弘基办事的效率怎么样,要是他的效率够快,能够及时送来烟草,或许可以为这些鞑子们增添一样特殊的喜好。 烟草这东西,张桓前世时曾经好长时间都离不开,直到有一天,他从网上看到了实际解剖抽烟人的肺部以后,才算是彻底地戒掉了。 前世的香烟都经过了大量的加工,去掉了大量的烟碱和烟油,就算是这样,伤害还是很大。 这年头的烟叶,技术条件完全没有达到去年烟碱和烟油的程度,所以烟草里的这些东西会被人全部吸入肺里。 吸烟最终的下场会很凄惨,由于缺少医疗条件,当时大量吸烟的人很多会“吐黄水而死”。 现在烟草还只是在江南一带传播,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吸烟成瘾,虽然不如鸦片等毒·品,但是那年头人们不知吸烟的危害,根本没有戒烟的意识,很多人因为吸烟而伤了身子,有的甚至丢掉了性命。 张桓的想法很简单,国人吸烟一直用的旱烟和水烟,直到鸦片战争以后,现代纸烟才进入中国,张桓只不过要提前三百年把纸烟引进来而已。 他打算用最精美的包装,加上合适的香料,让香烟闻起来喷香,吸起来入味,看上去很有档次,一句话就是要让吸烟成为鞑子上层新兴的流行。 后世时,烟草一直是专卖,而烟税在国家税收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这也可看出,这确实是一项来钱快的生意。 如果真的能让鞑子们都吸上香烟,不但可以从鞑子那里抽取大量的资金和物资,而且可以让他们上瘾,而这烟草必须控制在自己手中,到那时,岂不是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鞑子在这一过程中,失去的不但是大量的资金物资,更有他们赖以驰骋疆场的强悍身体。 这一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张桓不介意,他能等得起,崇祯大帝那么糟糕的统治,还能坚持十七年,就算是历史的车轮一点儿不发生改变,到时张桓也不过才三十二岁,他完全耗得起。 烈酒加香烟,这就是张桓这次给鞑子准备的礼物。 听说张桓又要打东北鞑子的主意,几个人都高兴起来,上次到东北转了一圈儿,虽然有所伤亡,但是跟杀死的鞑子相比,简直微不足道,更何况那一趟下来,真是赚翻了。 这一次抛开孔有德自己单干,要是能成功的话,仍然会是盆满钵满。 奇山正是起步的时候,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鞑子愿意付钱,张桓不介意送更多的美酒和香烟去,再说了,他还有更好的东西正在筹划中,等到一切都到位,鞑子们的生活自然就会更幸福了。 “大家稍安勿躁,就算是要去,也要等一些时日,要等五弟他们从日本回来才行,现在没有船,想去也去不成啊。”张桓看到大家又要围上来抢任务,急忙泼开了冷水。 等大家的热情稍微下降的时候,张桓又浇上了一瓢油,“等这条路趟开了,咱们以后就会经常去,到时候不但要同他们做生意,还要到他们的沿海进行训练作战,到时候有你们忙活的。” 第381章 大地是个圆球? 在大玉儿眼中,这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少年就是一个魔鬼,不但杀死了她的护卫,把她们姐妹两个掳到了奇山,而且现在还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谈论着到东北抓别的女人。 刚刚被抓住的时候,大玉儿还幻想着皇太极能够带着一队骑兵,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赶过来救走她。 可是随着被抓上船,又飘洋过海来到了奇山,她慢慢地明白了,皇太极根本不可能来救她了。 后金虽然很强盛,但是与大明比起来,不过刚刚开始发芽而已。假以时日,她毫不怀疑后金能够干掉大明,但是她能等到那一天吗?就算真的等到那一天,还会有谁记得她吗? 在无数的夜里,她拼命地挣扎,张家对她还算是不错,把妹妹还给了她,两个人在一起,这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她也曾想过自杀,可是对生命的渴望和热爱,让她放弃了这一念头,长生天是不会原谅自杀的人的。 在这种无限矛盾之中,大玉儿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月,直到寒风吹起,她才突然间发现,如果不是被掳到奇山,这个时候她应该与皇太极举行婚礼,成为她的女人,可是现在躺在他怀里的肯定是别的女人。 蒙古女人不甘心的信念支撑着她站了起来,主动找到安氏,说明了自己的心意,要求找点事情做。 安氏虽然不能跑到她心里去看,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大玉儿没有多少捣鬼的空间,反正都是在内宅里,逐渐安排一些简单的家务让她们两个来做。 或许是长时间无所事事的无聊让姐妹两人都快要崩溃了吧,两个人竟然从简单的端茶递水开始,做起了下人的活计。 张桓对两个人的认识,仍然停留在历史上那个老奸巨滑而智计百变的孝庄太后身上,孰不知此时的大玉儿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的后~宫争斗,虽然有些狡黠,却与历史上那位大清定海神针孝庄太后,有着无穷远的距离。 擦干自己的泪水,大玉儿扶着小玉儿,默默地对着张桓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书房。 “姐姐,那个人实在太坏太凶了!”回到房间里,小玉儿给姐姐拧了把热毛巾,递给了大玉儿,嘴里却在嗔怪着张桓。 大玉儿接过毛巾,敷在脸上,“他就是这里的王,在奇山,所有的人都听他的,我们落到了他的手里,这就是命啊。” “咱们蒙古人什么时候怕了他们明人?父王和姐夫当会尽起大军,踏平奇山,把我们姐妹给救出去的!”小玉儿毕竟年龄还小,还在幻想着蒙古大军的威力。 “这儿是奇山,三面都是大海,除非咱们的人能够乘船来攻,否则咱们没有任何获救的机会。”大玉儿收好毛巾,叹了口气,“玉儿,死了这条心吧,他们连咱们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会来救我们呢?” 看着小玉儿眼睛里快要落下来的泪水,大玉儿伸出手指轻轻帮她抹了去,“好妹妹,流泪是没有用的,咱们女人生来就是要依附在男人身上的,既然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了,咱们得对自己好一点儿,明白吗?” 小玉儿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姐姐,“姐姐,你是说……” “是啊,就怕咱们这样子,人家还看不上呢。”大玉儿满怀萧瑟,本来是天之娇女,可是现在成了阶下囚不说,想要自荐枕席还怕人家看不上,这种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一向最听姐姐话的小玉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姐姐,不能!咱们是蒙古格格……” “姐姐知道,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张桓对我们充满了敌意,就算是我想,人家也不会要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大玉儿摸摸妹妹的头发,“走吧,该上菜了,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再次端着盘子走进书房的时候,张桓正在给大家讲白瑞德和汉斯的故事,听到那些洋人红头发蓝眼睛的时候,大玉儿在心里鄙视一番,这小子真是吹得没边没沿的,人怎么会长出红头发蓝眼睛呢? 张桓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玉儿给鄙视了,“那白瑞德会讲汉语,又会西洋话,来了以后,最起码可以帮着咱们管理那些西洋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都要想办法榨出来。” “老大,那些洋人除了长得砢碜点儿,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何必对他们这么重视呢?”郑新虎是烽山寨出来的,自然知道那些洋鬼子现在在寨子里挺享受特权,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战俘或是奴仆。 看看大家的眼神,知道大家想的大体差不多,张桓放下筷子,“我只所以如此重视洋人,因为洋人现在在很多地方已经超过了我们大明,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沿。” 张桓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大家从小都听老人说了,天圆地方,日月星辰都围着大地转圈,是吧?其实早有一百多年前,西洋就提出‘日心说’,也就是说太阳才是世界的中心,我们所处的星球是围着太阳转的。” “不明白吧?其实我刚听到时也是糊涂时,但就在一百年前,佛郎机有位伟大的船长叫做麦哲伦的,带着船队从佛郎机出发,一路向西,你猜怎么着?” 刘天保舔舔嘴唇,“怎么着?他们见到了神仙?” “屁的神仙,他们这一走整整走了三年,结果是竟然又回到了佛郎机,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麦哲伦船长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的人,咱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圆球,明白吗?” 张桓端起酒杯,吱儿一口干掉了杯中白酒,“圆球,明白吗?”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端着盘子正准备上菜的大玉儿,都伤在当地。 大地竟然是个圆球?这怎么可能?可是老大的话会有问题吗?肯定不会啊,老大的话那就是真理啊,这半年来,他已经用无数个事例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如果大家都住一个球上,那岂不是随时都会掉下去,会掉到哪里呢? “大家想一想,咱们在海上航行的时候,看到船出现的时候,是不是最先看到桅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桅杆比其他地方高嘛,如果地面是平的,那船就应该是整体出现在咱们面前,而且最先看到的就应该是船头,对不对?” 张桓拿过酒壶来给大家把酒满上,“你们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西洋人最重实践,他们现在的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等方面都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向他们学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玉儿听得有些出神,这世界真的如张桓所说的那样吗?如果真是那样,向那些洋人学习岂不是正应了孔夫子的教诲。 话一出口,大玉儿突然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所有人的眼睛竟然全部转向了自己,呃,自己又多嘴了,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一个下人能够插嘴的呢? 第381章 大地是个圆球? 在大玉儿眼中,这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少年就是一个魔鬼,不但杀死了她的护卫,把她们姐妹两个掳到了奇山,而且现在还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谈论着到东北抓别的女人。 刚刚被抓住的时候,大玉儿还幻想着皇太极能够带着一队骑兵,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赶过来救走她。 可是随着被抓上船,又飘洋过海来到了奇山,她慢慢地明白了,皇太极根本不可能来救她了。 后金虽然很强盛,但是与大明比起来,不过刚刚开始发芽而已。假以时日,她毫不怀疑后金能够干掉大明,但是她能等到那一天吗?就算真的等到那一天,还会有谁记得她吗? 在无数的夜里,她拼命地挣扎,张家对她还算是不错,把妹妹还给了她,两个人在一起,这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她也曾想过自杀,可是对生命的渴望和热爱,让她放弃了这一念头,长生天是不会原谅自杀的人的。 在这种无限矛盾之中,大玉儿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月,直到寒风吹起,她才突然间发现,如果不是被掳到奇山,这个时候她应该与皇太极举行婚礼,成为她的女人,可是现在躺在他怀里的肯定是别的女人。 蒙古女人不甘心的信念支撑着她站了起来,主动找到安氏,说明了自己的心意,要求找点事情做。 安氏虽然不能跑到她心里去看,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大玉儿没有多少捣鬼的空间,反正都是在内宅里,逐渐安排一些简单的家务让她们两个来做。 或许是长时间无所事事的无聊让姐妹两人都快要崩溃了吧,两个人竟然从简单的端茶递水开始,做起了下人的活计。 张桓对两个人的认识,仍然停留在历史上那个老奸巨滑而智计百变的孝庄太后身上,孰不知此时的大玉儿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的后~宫争斗,虽然有些狡黠,却与历史上那位大清定海神针孝庄太后,有着无穷远的距离。 擦干自己的泪水,大玉儿扶着小玉儿,默默地对着张桓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书房。 “姐姐,那个人实在太坏太凶了!”回到房间里,小玉儿给姐姐拧了把热毛巾,递给了大玉儿,嘴里却在嗔怪着张桓。 大玉儿接过毛巾,敷在脸上,“他就是这里的王,在奇山,所有的人都听他的,我们落到了他的手里,这就是命啊。” “咱们蒙古人什么时候怕了他们明人?父王和姐夫当会尽起大军,踏平奇山,把我们姐妹给救出去的!”小玉儿毕竟年龄还小,还在幻想着蒙古大军的威力。 “这儿是奇山,三面都是大海,除非咱们的人能够乘船来攻,否则咱们没有任何获救的机会。”大玉儿收好毛巾,叹了口气,“玉儿,死了这条心吧,他们连咱们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会来救我们呢?” 看着小玉儿眼睛里快要落下来的泪水,大玉儿伸出手指轻轻帮她抹了去,“好妹妹,流泪是没有用的,咱们女人生来就是要依附在男人身上的,既然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了,咱们得对自己好一点儿,明白吗?” 小玉儿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姐姐,“姐姐,你是说……” “是啊,就怕咱们这样子,人家还看不上呢。”大玉儿满怀萧瑟,本来是天之娇女,可是现在成了阶下囚不说,想要自荐枕席还怕人家看不上,这种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一向最听姐姐话的小玉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姐姐,不能!咱们是蒙古格格……” “姐姐知道,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张桓对我们充满了敌意,就算是我想,人家也不会要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大玉儿摸摸妹妹的头发,“走吧,该上菜了,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再次端着盘子走进书房的时候,张桓正在给大家讲白瑞德和汉斯的故事,听到那些洋人红头发蓝眼睛的时候,大玉儿在心里鄙视一番,这小子真是吹得没边没沿的,人怎么会长出红头发蓝眼睛呢? 张桓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玉儿给鄙视了,“那白瑞德会讲汉语,又会西洋话,来了以后,最起码可以帮着咱们管理那些西洋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都要想办法榨出来。” “老大,那些洋人除了长得砢碜点儿,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何必对他们这么重视呢?”郑新虎是烽山寨出来的,自然知道那些洋鬼子现在在寨子里挺享受特权,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战俘或是奴仆。 看看大家的眼神,知道大家想的大体差不多,张桓放下筷子,“我只所以如此重视洋人,因为洋人现在在很多地方已经超过了我们大明,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沿。” 张桓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大家从小都听老人说了,天圆地方,日月星辰都围着大地转圈,是吧?其实早有一百多年前,西洋就提出‘日心说’,也就是说太阳才是世界的中心,我们所处的星球是围着太阳转的。” “不明白吧?其实我刚听到时也是糊涂时,但就在一百年前,佛郎机有位伟大的船长叫做麦哲伦的,带着船队从佛郎机出发,一路向西,你猜怎么着?” 刘天保舔舔嘴唇,“怎么着?他们见到了神仙?” “屁的神仙,他们这一走整整走了三年,结果是竟然又回到了佛郎机,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麦哲伦船长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的人,咱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圆球,明白吗?” 张桓端起酒杯,吱儿一口干掉了杯中白酒,“圆球,明白吗?”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端着盘子正准备上菜的大玉儿,都伤在当地。 大地竟然是个圆球?这怎么可能?可是老大的话会有问题吗?肯定不会啊,老大的话那就是真理啊,这半年来,他已经用无数个事例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如果大家都住一个球上,那岂不是随时都会掉下去,会掉到哪里呢? “大家想一想,咱们在海上航行的时候,看到船出现的时候,是不是最先看到桅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桅杆比其他地方高嘛,如果地面是平的,那船就应该是整体出现在咱们面前,而且最先看到的就应该是船头,对不对?” 张桓拿过酒壶来给大家把酒满上,“你们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西洋人最重实践,他们现在的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等方面都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向他们学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玉儿听得有些出神,这世界真的如张桓所说的那样吗?如果真是那样,向那些洋人学习岂不是正应了孔夫子的教诲。 话一出口,大玉儿突然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所有人的眼睛竟然全部转向了自己,呃,自己又多嘴了,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一个下人能够插嘴的呢? 第382章 大玉儿的初次 看着大玉儿落荒而逃的身影,座上的六个人不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张桓的心里叹服,孝庄果然不亏是孝庄,就算没有经历过宫廷的腥风血雨,但是这份敏锐的嗅觉和领悟力,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 其他人则在感叹,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蛮夷女子,她不过是个蒙古鞑子女人而已,竟然能熟知圣贤言,说出如此贴切的话来,倒是让几个人心中惭愧不已。 “老大,我们明白了,你放心好了,那洋鬼子来了以后,我们都会尊重他的,想方设法从他嘴里掏东西出来的,只要是对咱们有利的,咱们都要用起来。”韩成看了看大家,代表大家算是表态了。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现在正处于三千年未见的大变革时代,如果我们跟不上,则未来子孙将会受到外话的蹂躏和欺压,要想挺起头来做人,先要弯下腰来学习,大家一定要记住,咱们没有别的本事,起码要学会怎么样当一名合格的学生。” 对于明末这个时代,张桓真的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但是既然来了,那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转历史的车轮,哪怕最后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枉来此世上走一遭。 酒宴很快结束了,大家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酒喝得不多,但是张桓最后说的那个大地只是一个球的说法,却让每个人无法释怀。 虽然原来大家都没有上过私塾,没有学习过四书五经,但是这半年来,张桓要求每名奇山所的士兵都要学习文化,而他们这些带队的自然要求就更严了。 本来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脑子正是好使的时候,短短半年下来,很多人已经能够熟记《三字经》了,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试着读《论语》、《春秋》了,不是说关公夜读春秋么,虽然常常是读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起码读书的架式摆足了。 没想到刚刚开始学习,竟然发现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学说,竟然与事实不符,这个对他们来说有些压力。 老大脑子里装着太多的新东西,真难为他从哪里知道的,难道说真的是生而知之不成?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张桓自然不知道他手这一班手下兄弟,已经开始琢磨起他的为什么会生而知之了,他现在正在看着站在面前的大玉儿。 都说灯下看佳人,张桓发现这句话确实有道理,有些局促地跪在自己面前,眼前的大玉儿,洗尽铅华,最简单的装束,却别人一番风味儿。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条蓝色布条束起来,形成一个简单的马尾,一袭青色的衣裙,怎么看怎么像是前世的一个最普通的中学生。 从额头向下看,瓜子形的小脸儿,尖尖的鼻子,小巧的红唇,肉肉的下巴,细长的脖颈下露出一弯神秘的白,果然是人如其名,真真如玉雕成一般。 “大玉儿,说说看,今天晚上你想要干什么?”张桓暗咽了一口口水,这小妞儿现在跟水葱儿一样水灵,要不是顾忌她的身份,怎么着也不舍得让她跪着。 其实这也不是张桓让跪的,大玉儿进了屋子就扑通跪下了,一付愿打愿挨、任君采撷的榜样。 张桓不怕来硬的,就怕大玉儿这样的,往那儿一跪什么也不说,你看着办吧。 “没看出来啊,你倒是个读过书的。”张桓站了起来,“可是没法子,你是蒙古格格,当人家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自觉性,今天的事情你不想给我一个交待吗?” “大人,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白,我们姐妹两个是回不去了,既然已成事实,那么我想改善一下生活境遇,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大玉儿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张桓。 张桓没有回避,直直地看了回去,眼神里有些戏谑,有些冷漠,还有一些无奈。 大玉儿觉着自己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仿佛马上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这个人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心,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赤·裸的身子被人观看的感觉。 收回目光垂下头,大玉儿大口喘着气,饱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跑过了十公里一样。 “大玉儿,不要耍花样,这是奇山,你知道的,你是逃不出去的。”张桓走到大玉儿跟前,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她肉肉的下巴,“你只是个女人,要学会做个好女人。” 一股热流从下巴传过来,瞬间燃烧了整个身体,突然间大玉儿有一种跳起来抱住他的冲动,这冲动是那样强烈,几乎要冲破她作为蒙古格格最后的骄傲。 不知过了多久,大玉儿猛地用力握紧拳头,尖利的指甲刺进肉里,鲜血流了出来,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这儿是奇山,而她只是一名女俘而已。 清醒过来以后才发现,张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屋子里仍然只剩下她自己,身体的热度还在,嫩白的脸颊仍然在冒火。 圆润的大腿再也没有支撑的力量,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翻个身,仰面朝天倒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她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那样。 从小到大,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为什么会这样?一向聪明的大玉儿迷惘了。 “姐姐!”小玉儿一脚闯进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玉儿,扑上前抱起了姐姐,“你怎么了?” 怀里的姐姐身子烫得厉害,小玉儿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玉儿,我没事的。”大玉儿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身子热只是刚才那一时的冲动还没有完全消去。 在小玉儿的扶持下,大玉儿从地下爬了起来,踉跄两步扑到了炕上,翻身躺下,整个人乏得厉害。 刚才那一瞬间,不但燃尽了她的体力,更是让她剧烈的抽·搐下获得了前所未有快乐,悄悄把白嫩的小手伸向下·体,那里已经如尿了裤子一样,湿得不成样子。 老天,他不过是用手捏了捏下巴而已,自己这是怎么了? 大玉儿无力地躺在炕上,任由小玉儿为她盖上了被子,痴痴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姐……”小玉儿钻进被窝,柔柔地抱住大玉儿的胳膊,刚才她被吓坏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有姐呢。”大玉儿努力想活动一下胳膊,抱一抱妹妹,可是那种骨子里的乏力却让她什么也做不成,只能喃喃地说着,给着妹妹空的承诺。 姐妹两个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漫漫的夜包裹着她们,在这漆黑的夜里,这已经成了她们唯一的藉慰了。 长生天,请您给卑微的姐妹们一个指示,我们到底该如何活下去? 如钩的弯月挂在半空,散发着清淡的光辉,月光下的两姐妹已经沉沉睡去,但愿长生天在睡梦中对她们有所启示。 第382章 大玉儿的初次 看着大玉儿落荒而逃的身影,座上的六个人不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张桓的心里叹服,孝庄果然不亏是孝庄,就算没有经历过宫廷的腥风血雨,但是这份敏锐的嗅觉和领悟力,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 其他人则在感叹,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蛮夷女子,她不过是个蒙古鞑子女人而已,竟然能熟知圣贤言,说出如此贴切的话来,倒是让几个人心中惭愧不已。 “老大,我们明白了,你放心好了,那洋鬼子来了以后,我们都会尊重他的,想方设法从他嘴里掏东西出来的,只要是对咱们有利的,咱们都要用起来。”韩成看了看大家,代表大家算是表态了。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现在正处于三千年未见的大变革时代,如果我们跟不上,则未来子孙将会受到外话的蹂躏和欺压,要想挺起头来做人,先要弯下腰来学习,大家一定要记住,咱们没有别的本事,起码要学会怎么样当一名合格的学生。” 对于明末这个时代,张桓真的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但是既然来了,那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转历史的车轮,哪怕最后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枉来此世上走一遭。 酒宴很快结束了,大家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酒喝得不多,但是张桓最后说的那个大地只是一个球的说法,却让每个人无法释怀。 虽然原来大家都没有上过私塾,没有学习过四书五经,但是这半年来,张桓要求每名奇山所的士兵都要学习文化,而他们这些带队的自然要求就更严了。 本来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脑子正是好使的时候,短短半年下来,很多人已经能够熟记《三字经》了,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试着读《论语》、《春秋》了,不是说关公夜读春秋么,虽然常常是读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起码读书的架式摆足了。 没想到刚刚开始学习,竟然发现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学说,竟然与事实不符,这个对他们来说有些压力。 老大脑子里装着太多的新东西,真难为他从哪里知道的,难道说真的是生而知之不成?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张桓自然不知道他手这一班手下兄弟,已经开始琢磨起他的为什么会生而知之了,他现在正在看着站在面前的大玉儿。 都说灯下看佳人,张桓发现这句话确实有道理,有些局促地跪在自己面前,眼前的大玉儿,洗尽铅华,最简单的装束,却别人一番风味儿。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条蓝色布条束起来,形成一个简单的马尾,一袭青色的衣裙,怎么看怎么像是前世的一个最普通的中学生。 从额头向下看,瓜子形的小脸儿,尖尖的鼻子,小巧的红唇,肉肉的下巴,细长的脖颈下露出一弯神秘的白,果然是人如其名,真真如玉雕成一般。 “大玉儿,说说看,今天晚上你想要干什么?”张桓暗咽了一口口水,这小妞儿现在跟水葱儿一样水灵,要不是顾忌她的身份,怎么着也不舍得让她跪着。 其实这也不是张桓让跪的,大玉儿进了屋子就扑通跪下了,一付愿打愿挨、任君采撷的榜样。 张桓不怕来硬的,就怕大玉儿这样的,往那儿一跪什么也不说,你看着办吧。 “没看出来啊,你倒是个读过书的。”张桓站了起来,“可是没法子,你是蒙古格格,当人家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自觉性,今天的事情你不想给我一个交待吗?” “大人,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白,我们姐妹两个是回不去了,既然已成事实,那么我想改善一下生活境遇,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大玉儿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张桓。 张桓没有回避,直直地看了回去,眼神里有些戏谑,有些冷漠,还有一些无奈。 大玉儿觉着自己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仿佛马上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这个人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心,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赤·裸的身子被人观看的感觉。 收回目光垂下头,大玉儿大口喘着气,饱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跑过了十公里一样。 “大玉儿,不要耍花样,这是奇山,你知道的,你是逃不出去的。”张桓走到大玉儿跟前,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她肉肉的下巴,“你只是个女人,要学会做个好女人。” 一股热流从下巴传过来,瞬间燃烧了整个身体,突然间大玉儿有一种跳起来抱住他的冲动,这冲动是那样强烈,几乎要冲破她作为蒙古格格最后的骄傲。 不知过了多久,大玉儿猛地用力握紧拳头,尖利的指甲刺进肉里,鲜血流了出来,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这儿是奇山,而她只是一名女俘而已。 清醒过来以后才发现,张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屋子里仍然只剩下她自己,身体的热度还在,嫩白的脸颊仍然在冒火。 圆润的大腿再也没有支撑的力量,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翻个身,仰面朝天倒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她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那样。 从小到大,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为什么会这样?一向聪明的大玉儿迷惘了。 “姐姐!”小玉儿一脚闯进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玉儿,扑上前抱起了姐姐,“你怎么了?” 怀里的姐姐身子烫得厉害,小玉儿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玉儿,我没事的。”大玉儿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身子热只是刚才那一时的冲动还没有完全消去。 在小玉儿的扶持下,大玉儿从地下爬了起来,踉跄两步扑到了炕上,翻身躺下,整个人乏得厉害。 刚才那一瞬间,不但燃尽了她的体力,更是让她剧烈的抽·搐下获得了前所未有快乐,悄悄把白嫩的小手伸向下·体,那里已经如尿了裤子一样,湿得不成样子。 老天,他不过是用手捏了捏下巴而已,自己这是怎么了? 大玉儿无力地躺在炕上,任由小玉儿为她盖上了被子,痴痴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姐……”小玉儿钻进被窝,柔柔地抱住大玉儿的胳膊,刚才她被吓坏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有姐呢。”大玉儿努力想活动一下胳膊,抱一抱妹妹,可是那种骨子里的乏力却让她什么也做不成,只能喃喃地说着,给着妹妹空的承诺。 姐妹两个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漫漫的夜包裹着她们,在这漆黑的夜里,这已经成了她们唯一的藉慰了。 长生天,请您给卑微的姐妹们一个指示,我们到底该如何活下去? 如钩的弯月挂在半空,散发着清淡的光辉,月光下的两姐妹已经沉沉睡去,但愿长生天在睡梦中对她们有所启示。 第383章 千户大人露一手 “是谁给我们大家吃的穿的?”“千户大人!” “是谁为我们赡养老人?”“千户大人!” “是谁带着我们杀鞑子报家仇?”“千户大人!” “我们应该怎么报答大人?”“练兵习武,随时准备为大人牺牲!” …… 一百多人一齐喊出来的口号,惊醒了树林里的鸟雀,却没有谁飞起,这些时日以来,鸟雀们已经习惯了这些人每天疯子一样呐喊、训练。 “成哥,这样不好吧?”张桓站在校场旁边,看着校场里正在忘我训练的士兵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韩成摇了摇头,“不但是新兵营,各营训练时都是这样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我们几个商量的结果,毕竟这支队伍从最初的十几人到后来的百八十人,直到现在的千人,都是你一手打造的,所有的开支用度都是你出的银子,所以我们这些人就应该是你的人,这是天经地义的。” “会不会被人说啊?”张桓知道口号是一支队伍忠诚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他还不想在这个时候授人以柄。 韩成呵呵一笑,“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整个千户所的人都靠着大人生活,而且事实就是如此,谁会多说什么?再说了,在登州,张大帅就是最大的武将了,他不说,别人会说什么?” “以后要注意改进,每天集合时强调一下就行了,训练时可以重新提炼口号。”张桓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刚刚千人,要是以后队伍扩大了,怕是连张可大也会心存顾虑的。 韩成点点头,千户大人说的是对的,自己等人还是考虑不周啊。 “走,成哥,咱们下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这新兵营里的兵到底训的怎么样!” 张桓饶有兴趣地抓起折铁剑,迈步向校场里走去。 韩成哈哈一笑,这帮小子有福了,大人竟然要亲自考校他们,除了前两期新兵营,他们这还是第一次。 “吹哨,集合!”韩成叫过值日教官,向他下达了命令,“千户大人要亲自检校新兵。”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场上一阵忙乱,新兵们迅速找到自己所在班旗,在班长的带领下向值日教官跑了过来。 是的,现在奇山军最基层的组织已经被张桓变成了班旗,原来的小旗让张桓感觉十分不爽,所以把自己熟悉的组织带来了,反正小旗和班都是十个人,倒是没有任何冲突,只是变个名字而已。 “报告教官,新兵营集中完毕,应到二百人,请倒二人,实到一百九十八人,请教官指示!”值日班长跑步上前,向值日教官报告。 值日教官点点头,“很好,请归队。”说完以后,抬头看向了汗流浃背的新兵们,“下面,请营长训话!” 韩成上前两步,“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为千户大人效命!” 韩成看了看张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千户大人回到了奇山,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了咱们新兵营看望大家!下面,请千户大人训话!” “哗!”地一声,如同油锅里加了一把盐,校场上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张桓上前一步,站在队伍最前面,习惯性地按照前世的标准,“啪”地向全体新兵打了个敬礼。 “奇山军是一支铁打的队伍,我们打败过闻香教,深入东北打败过鞑子,出海到朝鲜占领了济州岛,现在我们的战友又在日本取得了胜利! 你们所要加入的是一支有着优异战线的队伍,你们将为之自豪,为之骄傲,我希望你们也能成为新战友的骄傲和自豪!” 如雷的掌声响起来,新兵们都被张桓的话所感染。 “要想取得胜利,要守纪律,要有勇气,要敢于拼死一搏,狭路相逢勇者胜,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我们的精神,只要精神不倒,胜利就会永远站在我们一方!” 张桓看了看站得如同标枪一样的新兵们,突然间笑了,“我听说你们的训练很刻苦,韩营长对你们的表现十分满意,我也想亲眼看看,你们到底练到什么程度。” 说完转身看向了韩成,“韩营长,你安排一下,我跟兄弟们一起练一次考核内容。” 韩成上前一步,大声对着新兵喊道,“为了鼓励大家练兵,千户大人已经决定,与你们大家一起进行一次考核训练! 小子们,把你们的本事都拿出来!要是有谁能赢了千户,老子放他三天大假,给他一条猪腿扛着回家!” 听说千户大人要跟大家一起考核训练,而且赢了会有大假和猪腿,所有的新兵都兴奋起来。 “谁要赢了我,分兵的时候,可以直接进我的中军营。”张桓的中军营到现在也不过五六十人,离满员还早着呢,不过中军营要求高,等闲人进不去。 张桓的这句话更加激起了所有人的热情,要是没有军纪压着,这会儿所有人怕是早就欢呼起来了。 场地是现成的,张桓把折铁剑交给了韩成,把全身上下收拾了一下,本来就是短打扮,只要把裤腿袖口绑起来就行了。 做了一阵儿准备活动,把全身的关节肌肉都活动开了,张桓随意地叫过韩成,“成哥,可以开始了。” 新兵营的训练内容是他制定的,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亲自参加训练,也是为了拉近与新兵的距离而已。 韩成看了看跃跃欲试的新兵们,“越野跑一起吧,后面的格斗训练,每班出一个成绩最好的,随便比一下就行了。” 时间不长,参加比赛的人员全部到位,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寒风里都赤着上身,一看就知道这一个月的筋骨打熬得很好。 “呆会儿的比赛咱们都各自尽力,不要把我当成千户,用尽全力去比,让我看看这一个月的干饭到底有没有白吃!” 张桓站在了新兵面前,随意一笑,随手一挥,率先占到了起跑线上。 第一项考核是十里越野,从奇山出发向南五里处,已经有教官骑马提前出发,所有人必须取得他的回执以后返回才算数。 伴随着韩成一声令下,这些新兵蛋子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个奋勇争先,根本没有放水的意思。 张桓倒是乐在其中,只在这样才能看出他们的真实成绩。 十里越野是一项考验行军能力的项目,对于张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直轻松地跟在队伍的中间,陪着这些新兵蛋子很快来到了转折点。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小子已经超出了近二里路,这小子得意地回头看着,看来这次越野单项的第一名是自己的了。 没想到,刚一回头,却发现张桓如一头野牛一样从后面冲了过来! 第383章 千户大人露一手 “是谁给我们大家吃的穿的?”“千户大人!” “是谁为我们赡养老人?”“千户大人!” “是谁带着我们杀鞑子报家仇?”“千户大人!” “我们应该怎么报答大人?”“练兵习武,随时准备为大人牺牲!” …… 一百多人一齐喊出来的口号,惊醒了树林里的鸟雀,却没有谁飞起,这些时日以来,鸟雀们已经习惯了这些人每天疯子一样呐喊、训练。 “成哥,这样不好吧?”张桓站在校场旁边,看着校场里正在忘我训练的士兵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韩成摇了摇头,“不但是新兵营,各营训练时都是这样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我们几个商量的结果,毕竟这支队伍从最初的十几人到后来的百八十人,直到现在的千人,都是你一手打造的,所有的开支用度都是你出的银子,所以我们这些人就应该是你的人,这是天经地义的。” “会不会被人说啊?”张桓知道口号是一支队伍忠诚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他还不想在这个时候授人以柄。 韩成呵呵一笑,“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整个千户所的人都靠着大人生活,而且事实就是如此,谁会多说什么?再说了,在登州,张大帅就是最大的武将了,他不说,别人会说什么?” “以后要注意改进,每天集合时强调一下就行了,训练时可以重新提炼口号。”张桓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刚刚千人,要是以后队伍扩大了,怕是连张可大也会心存顾虑的。 韩成点点头,千户大人说的是对的,自己等人还是考虑不周啊。 “走,成哥,咱们下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这新兵营里的兵到底训的怎么样!” 张桓饶有兴趣地抓起折铁剑,迈步向校场里走去。 韩成哈哈一笑,这帮小子有福了,大人竟然要亲自考校他们,除了前两期新兵营,他们这还是第一次。 “吹哨,集合!”韩成叫过值日教官,向他下达了命令,“千户大人要亲自检校新兵。”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场上一阵忙乱,新兵们迅速找到自己所在班旗,在班长的带领下向值日教官跑了过来。 是的,现在奇山军最基层的组织已经被张桓变成了班旗,原来的小旗让张桓感觉十分不爽,所以把自己熟悉的组织带来了,反正小旗和班都是十个人,倒是没有任何冲突,只是变个名字而已。 “报告教官,新兵营集中完毕,应到二百人,请倒二人,实到一百九十八人,请教官指示!”值日班长跑步上前,向值日教官报告。 值日教官点点头,“很好,请归队。”说完以后,抬头看向了汗流浃背的新兵们,“下面,请营长训话!” 韩成上前两步,“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为千户大人效命!” 韩成看了看张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千户大人回到了奇山,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了咱们新兵营看望大家!下面,请千户大人训话!” “哗!”地一声,如同油锅里加了一把盐,校场上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张桓上前一步,站在队伍最前面,习惯性地按照前世的标准,“啪”地向全体新兵打了个敬礼。 “奇山军是一支铁打的队伍,我们打败过闻香教,深入东北打败过鞑子,出海到朝鲜占领了济州岛,现在我们的战友又在日本取得了胜利! 你们所要加入的是一支有着优异战线的队伍,你们将为之自豪,为之骄傲,我希望你们也能成为新战友的骄傲和自豪!” 如雷的掌声响起来,新兵们都被张桓的话所感染。 “要想取得胜利,要守纪律,要有勇气,要敢于拼死一搏,狭路相逢勇者胜,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我们的精神,只要精神不倒,胜利就会永远站在我们一方!” 张桓看了看站得如同标枪一样的新兵们,突然间笑了,“我听说你们的训练很刻苦,韩营长对你们的表现十分满意,我也想亲眼看看,你们到底练到什么程度。” 说完转身看向了韩成,“韩营长,你安排一下,我跟兄弟们一起练一次考核内容。” 韩成上前一步,大声对着新兵喊道,“为了鼓励大家练兵,千户大人已经决定,与你们大家一起进行一次考核训练! 小子们,把你们的本事都拿出来!要是有谁能赢了千户,老子放他三天大假,给他一条猪腿扛着回家!” 听说千户大人要跟大家一起考核训练,而且赢了会有大假和猪腿,所有的新兵都兴奋起来。 “谁要赢了我,分兵的时候,可以直接进我的中军营。”张桓的中军营到现在也不过五六十人,离满员还早着呢,不过中军营要求高,等闲人进不去。 张桓的这句话更加激起了所有人的热情,要是没有军纪压着,这会儿所有人怕是早就欢呼起来了。 场地是现成的,张桓把折铁剑交给了韩成,把全身上下收拾了一下,本来就是短打扮,只要把裤腿袖口绑起来就行了。 做了一阵儿准备活动,把全身的关节肌肉都活动开了,张桓随意地叫过韩成,“成哥,可以开始了。” 新兵营的训练内容是他制定的,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亲自参加训练,也是为了拉近与新兵的距离而已。 韩成看了看跃跃欲试的新兵们,“越野跑一起吧,后面的格斗训练,每班出一个成绩最好的,随便比一下就行了。” 时间不长,参加比赛的人员全部到位,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寒风里都赤着上身,一看就知道这一个月的筋骨打熬得很好。 “呆会儿的比赛咱们都各自尽力,不要把我当成千户,用尽全力去比,让我看看这一个月的干饭到底有没有白吃!” 张桓站在了新兵面前,随意一笑,随手一挥,率先占到了起跑线上。 第一项考核是十里越野,从奇山出发向南五里处,已经有教官骑马提前出发,所有人必须取得他的回执以后返回才算数。 伴随着韩成一声令下,这些新兵蛋子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个奋勇争先,根本没有放水的意思。 张桓倒是乐在其中,只在这样才能看出他们的真实成绩。 十里越野是一项考验行军能力的项目,对于张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直轻松地跟在队伍的中间,陪着这些新兵蛋子很快来到了转折点。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小子已经超出了近二里路,这小子得意地回头看着,看来这次越野单项的第一名是自己的了。 没想到,刚一回头,却发现张桓如一头野牛一样从后面冲了过来! 第384章 魏忠贤醒了 悲催的新兵们发现,过中点时还跟他们跑在一起的千户大人,过了中点突然像疯了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终点冲去。 所有的新兵们都大喊一声,奋力追了过去,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刚刚跑过的五里路已经消耗了他们很大的体能,现在又盲目地跟着张桓冲刺,没冲出二里地,就全垮了。 站在终点处的韩成满面微笑地迎来了这次越野跑的胜利者张桓,给他披上了衣服。 “成哥,这些新兵还不错,半程基本上不吃亏,但是路程一长就不行了,这是个慢功夫,等到了各营再操练也不迟。” 张桓慢慢缓着气,拿过毛巾擦去了身上的汗水,虽然有太阳晒着,但是温度还是有点低。 “成哥,呆会儿他们跑完了,让人拿毛巾给他们擦擦,别冻着了。” 正看着人们忙活呢,突然间姚二虎跑了过来,“少爷,那人醒了,要见你。” 张桓看了看远处正在往这儿跑的新兵们,转头告诉韩成,“成哥,下面的训练我就不参加了,所里有点事情,你跟新兵说说,我很满意,今天晚上加餐!” 这次训练课给所有新兵上了很好的一课,不管是训练还是打仗,必须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要是让对手牵着鼻子走,一定是有输无赢。 原来跑得很好的新兵们,被张桓在中点以后的快速奔跑带乱了节奏,很多人跟着冲刺了一番,结果把体力一下子全部耗尽了,剩下的路程完全靠毅力坚持下来的,所用的时间比起平时来还不如。 等到所有新兵都到达终点以后,韩成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们,一群生瓜蛋子,毛还没齐呢,就敢跟千户大人比,而且还敢跟他比体力比冲刺,真是自讨苦吃。 “立正!所城临时有事,他已经先回去了,但是他让我转告你们,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而且说了,晚上会给大家加餐!” 韩成的话顿时让新兵们欢呼起来,虽然跑成这个样子,但是千户大人没说什么,还说晚上有加餐,听起来不错嘛! “但我不满意!”韩成的怒吼顿时让所有的新兵都安静下来,“千户大人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只要考核合格当上兵,连你们娘老子吃的都管了,可是你们呢,在千户大人手下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你们就是拿这样的成绩报答千户大人吗?” “所有人,越野十里,马上,开始!”韩成一声令下,所有的新兵都重新回到了起点,迈着已经沉重的脚步开始了第二次越野,但是没有人叫苦喊累,营长说的没错,这样的成绩确实对不起千户大人,受罚是应该的。 从王徐寨前所开始,魏忠贤就被灌下了蒙汗药,这两天一直在沉睡中,毕竟是六十岁的年纪了,中年自宫又伤了元气,到了奇山以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姚二虎一直看守着他,张桓把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他,年轻的小子觉着一夜间自己就长大了,可以跟千户大人一起分享秘密,真正为大人分忧了。 今天上午,魏忠贤清醒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魏忠紧的情绪还算平静,叫过姚二虎,表示要见见这里的主人。 看押魏忠贤的屋子本来就是千户所里用来惩戒犯律之人的看管房,姚二虎把房门锁好,就快步跑来找张桓报告。 如何处理魏忠贤,张桓已经想了好几套方案,但是没有一套是要他去死,这样一个曾经掌管过整个大明江山的人物,要是死在自己手里,那就太浪费了。 张桓从来没有以为自己比起别人来说有多牛,他只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解一些既定历史的走向而已,再有就是多一些自然科学方面的常识而已,其他的真要跟这个时代的人比起来,可能根本就不够人家看的。 不管历史怎么评价,魏忠贤总算是曾经在金字塔的塔顶上呆过,而且那几年的大明也取得了一些战绩,这样的人哪怕是放在那里做反面教材也是极好的。 回到千户所,张桓让姚二虎泡一壶好茶,自己拿着钥匙向看管房走去,打开房进到屋里,魏忠贤正在发呆。 屋子里有一股子尿臊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魏爷,等会儿我让人送水和干净的衣服来,你先净身,咱们再谈话好不好?”张桓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魏忠贤,“手下人不会做事,在下替他们道歉了。” 魏忠贤一挥手,“我倒是用不着,不过为你考虑,先洗一下也是好的。”说完定定地看着张桓,“我看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却不知做下这么大的事情来,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呵呵,魏爷稍安勿躁。有句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张桓说完冲着他一拱手,转身退出了房间。 看着退出房间的张桓,魏忠贤心中百味杂陈,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是惶恐,阜城被劫走以后,他只知道在大海上航行过,现在身在何处,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似忠厚宁静,但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魏忠贤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今后的人生怕是要与这个少年扯在一起了。 时间不长,看守他的那个少年送来了澡桶和热水,还有几身普通的蓝布衣服,再就是一件蓝布棉衣,看样子絮的厚敦敦的,应该是很暖和的。 最后那少年又送来一盆炭火,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 那少年离开以后,魏忠贤抖了拦衣服,不管不顾地脱掉已经穿了好几天的衣服,这些日子以来,小便失禁,早已臊臭难闻了。 魏忠贤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闻过这种味道了,自然十分讨厌,把自己泡进澡桶里,才觉着又活过来几分。 很快洗干净身体,魏忠贤取过干净的衣服穿起来,棉布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点扎,不如丝绸舒服,但是好在干净贴身,比起刚才来已经是无上享受了。 “小哥儿,我已经洗完了,请开门。”魏忠贤把脱下来的衣服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他不清楚这是要他自己洗还是会有人洗,但把东西收拾好这一点却是他由来已久的习惯。 姚二虎很快回到屋里,把洗澡的东西全部端了出去,魏忠贤脱下来的脏衣服也拿了出去,这些自有人去洗。 张桓随后回到屋子里,手里端着早就泡好的茶壶,“来,魏爷,喝点茶,肯定比不上宫里的,凑合着喝吧。” 魏忠贤双手接过茶杯,一口喝了,看样子渴得不轻,“这茶不错,能坐在这里喝口茶,我魏忠贤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再挑剔呢?” “不是不敬,只是此事干系太大,我也不得不小心从事,所以魏爷你受委曲了。”张桓笑着端起茶壶给他续上茶水。 魏忠贤摇摇头,“你对我有活命之恩,我也不是天启爷时候的九千岁了,所以你用不着对我如此客气,想要做什么尽管明说!” 第384章 魏忠贤醒了 悲催的新兵们发现,过中点时还跟他们跑在一起的千户大人,过了中点突然像疯了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终点冲去。 所有的新兵们都大喊一声,奋力追了过去,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刚刚跑过的五里路已经消耗了他们很大的体能,现在又盲目地跟着张桓冲刺,没冲出二里地,就全垮了。 站在终点处的韩成满面微笑地迎来了这次越野跑的胜利者张桓,给他披上了衣服。 “成哥,这些新兵还不错,半程基本上不吃亏,但是路程一长就不行了,这是个慢功夫,等到了各营再操练也不迟。” 张桓慢慢缓着气,拿过毛巾擦去了身上的汗水,虽然有太阳晒着,但是温度还是有点低。 “成哥,呆会儿他们跑完了,让人拿毛巾给他们擦擦,别冻着了。” 正看着人们忙活呢,突然间姚二虎跑了过来,“少爷,那人醒了,要见你。” 张桓看了看远处正在往这儿跑的新兵们,转头告诉韩成,“成哥,下面的训练我就不参加了,所里有点事情,你跟新兵说说,我很满意,今天晚上加餐!” 这次训练课给所有新兵上了很好的一课,不管是训练还是打仗,必须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要是让对手牵着鼻子走,一定是有输无赢。 原来跑得很好的新兵们,被张桓在中点以后的快速奔跑带乱了节奏,很多人跟着冲刺了一番,结果把体力一下子全部耗尽了,剩下的路程完全靠毅力坚持下来的,所用的时间比起平时来还不如。 等到所有新兵都到达终点以后,韩成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们,一群生瓜蛋子,毛还没齐呢,就敢跟千户大人比,而且还敢跟他比体力比冲刺,真是自讨苦吃。 “立正!所城临时有事,他已经先回去了,但是他让我转告你们,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而且说了,晚上会给大家加餐!” 韩成的话顿时让新兵们欢呼起来,虽然跑成这个样子,但是千户大人没说什么,还说晚上有加餐,听起来不错嘛! “但我不满意!”韩成的怒吼顿时让所有的新兵都安静下来,“千户大人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只要考核合格当上兵,连你们娘老子吃的都管了,可是你们呢,在千户大人手下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你们就是拿这样的成绩报答千户大人吗?” “所有人,越野十里,马上,开始!”韩成一声令下,所有的新兵都重新回到了起点,迈着已经沉重的脚步开始了第二次越野,但是没有人叫苦喊累,营长说的没错,这样的成绩确实对不起千户大人,受罚是应该的。 从王徐寨前所开始,魏忠贤就被灌下了蒙汗药,这两天一直在沉睡中,毕竟是六十岁的年纪了,中年自宫又伤了元气,到了奇山以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姚二虎一直看守着他,张桓把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他,年轻的小子觉着一夜间自己就长大了,可以跟千户大人一起分享秘密,真正为大人分忧了。 今天上午,魏忠贤清醒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魏忠紧的情绪还算平静,叫过姚二虎,表示要见见这里的主人。 看押魏忠贤的屋子本来就是千户所里用来惩戒犯律之人的看管房,姚二虎把房门锁好,就快步跑来找张桓报告。 如何处理魏忠贤,张桓已经想了好几套方案,但是没有一套是要他去死,这样一个曾经掌管过整个大明江山的人物,要是死在自己手里,那就太浪费了。 张桓从来没有以为自己比起别人来说有多牛,他只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解一些既定历史的走向而已,再有就是多一些自然科学方面的常识而已,其他的真要跟这个时代的人比起来,可能根本就不够人家看的。 不管历史怎么评价,魏忠贤总算是曾经在金字塔的塔顶上呆过,而且那几年的大明也取得了一些战绩,这样的人哪怕是放在那里做反面教材也是极好的。 回到千户所,张桓让姚二虎泡一壶好茶,自己拿着钥匙向看管房走去,打开房进到屋里,魏忠贤正在发呆。 屋子里有一股子尿臊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魏爷,等会儿我让人送水和干净的衣服来,你先净身,咱们再谈话好不好?”张桓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魏忠贤,“手下人不会做事,在下替他们道歉了。” 魏忠贤一挥手,“我倒是用不着,不过为你考虑,先洗一下也是好的。”说完定定地看着张桓,“我看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却不知做下这么大的事情来,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呵呵,魏爷稍安勿躁。有句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张桓说完冲着他一拱手,转身退出了房间。 看着退出房间的张桓,魏忠贤心中百味杂陈,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是惶恐,阜城被劫走以后,他只知道在大海上航行过,现在身在何处,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似忠厚宁静,但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魏忠贤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今后的人生怕是要与这个少年扯在一起了。 时间不长,看守他的那个少年送来了澡桶和热水,还有几身普通的蓝布衣服,再就是一件蓝布棉衣,看样子絮的厚敦敦的,应该是很暖和的。 最后那少年又送来一盆炭火,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 那少年离开以后,魏忠贤抖了拦衣服,不管不顾地脱掉已经穿了好几天的衣服,这些日子以来,小便失禁,早已臊臭难闻了。 魏忠贤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闻过这种味道了,自然十分讨厌,把自己泡进澡桶里,才觉着又活过来几分。 很快洗干净身体,魏忠贤取过干净的衣服穿起来,棉布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点扎,不如丝绸舒服,但是好在干净贴身,比起刚才来已经是无上享受了。 “小哥儿,我已经洗完了,请开门。”魏忠贤把脱下来的衣服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他不清楚这是要他自己洗还是会有人洗,但把东西收拾好这一点却是他由来已久的习惯。 姚二虎很快回到屋里,把洗澡的东西全部端了出去,魏忠贤脱下来的脏衣服也拿了出去,这些自有人去洗。 张桓随后回到屋子里,手里端着早就泡好的茶壶,“来,魏爷,喝点茶,肯定比不上宫里的,凑合着喝吧。” 魏忠贤双手接过茶杯,一口喝了,看样子渴得不轻,“这茶不错,能坐在这里喝口茶,我魏忠贤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再挑剔呢?” “不是不敬,只是此事干系太大,我也不得不小心从事,所以魏爷你受委曲了。”张桓笑着端起茶壶给他续上茶水。 魏忠贤摇摇头,“你对我有活命之恩,我也不是天启爷时候的九千岁了,所以你用不着对我如此客气,想要做什么尽管明说!” 第385章 魏爷且歇着吧 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魏忠贤现在已经平静下来。 “这里是奇山,我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张桓。”张桓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奇山?是山东登州?”魏忠贤闭上眼略一思考,轻声问道。 “是的,咱们从阜城出来以后,直奔运河,沿泽河入海,在莱州湾登陆,然后坐车来到了这里。” 魏忠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张千户倒是大手笔,这样一来,先南后北,接着从海上从容离开,想来就算锦衣卫都长着狗鼻子也找不到这里吧?” 这个话倒是没有说错,锦衣卫现在正掘地三尺找人,以阜城为中心,百里范围已经被他们查了个底儿掉。 现在已经知道当天晚上有人直奔东南,到了运河以后却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也不怪他们,那艘船现在已经被拉到了王徐寨前所,都已经被五马分尸了,上哪儿找线索去呢? “魏爷玩笑了,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你已经想开了。”张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救你也没有什么目的,既不图你的财,也不图你的命,只是觉着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为国家出过力的人,就这么死在这班小人的手上,实在有些不甘心。 既然到了这里了,你就安心地住着,前面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呆在这里吧,虽然不自由一些,但是胜在安全,等风声过了,咱们再找个宽松的地方。” 这事儿张桓没打算跟魏忠贤完虚的,老子担着风险把你救出来,你就是被关两天禁闭而已,比起掉脑袋来不是好了太多吗? 魏忠贤也知道这里面的干系,“张千户这样说,我倒是心安了,感谢你对咱家的高看,这些年来也算是做了一些事,但是凭良心说,这其中有很多事情都错了,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不得不按着错的走下去,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的,你说呢?” 要说这老太监真是人精儿,这就开始为自己辩驳了,可是他哪里知道,张桓这个后世来人,对他以前做过什么,真的不是很知道,而且也不是很关心。 张桓站起来,“魏爷,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安心在这儿为自己活几年吧,别想那么些没有用的,在这儿,你用不着担心什么。”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魏忠贤,“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多说话,除了我和二虎,其他人来给你送饭或是服侍你,保持沉默最好,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他们去找二虎,不过估计你这儿也没有什么事儿了。” “你真的不是新皇派来的?”魏忠贤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张桓扑地一声笑了,“新皇?他认识我还是我认识他?说实话,就冲他处理你这件事看,这小子的江山玄了。” “好了,安心地待着吧,没事儿多休息一下,这么些年,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啊?有什么事情用得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的。” 魏忠贤仔细琢磨着张桓临走时说的话,这小子一看就是对朝廷心怀不轨,不过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自嘲一声,走到窗口,外面阳光晴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有多少时日没有晒晒太阳了?都快忘了这种美妙的滋味了。 他说有事情用得着的时候就会来找我,看来,在这小子的棋局里,也许还有用得着咱老魏的时候,好啊,既然咱是有用的,这日子就不算白活啊。 魏忠贤舒服地闭着眼睛,看似闲散,可是脑子里一时也没有停止思索,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总是要把事情想得通透才会安心。 这个小小的千户,他会用自己来做什么呢?就算是要造反,拉自己出来也没什么用啊? 对了,会不会是他看上了咱老魏积攒的财宝?突然想到这一点儿,魏忠贤一拍大腿,肯定是了,人无利不起早,要是没有好处,他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干系来救人? 嘿嘿,小子,你这个主意可打错了,咱老魏的宝贝,就算是埋地里烂掉,也不会轻易给人的,跟老子斗,你小子还嫩了点儿。 微闭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狰狞,这一瞬间,那个曾经威风八面的九千岁又回来了。 张桓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琢磨这个,从魏忠贤那里出来,他叫过姚二虎来,吩咐他把千户府旁边的院子买下来,建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门开以千户府里,建好以后用来安置魏忠贤。 从买来的奴仆里面找两个高丽女人,陪着魏忠贤,负责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这几个人都是只能呆在千户府,不得外出,所有吃喝用品都由五洲商行负责送到千户府,任何别人不得插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自己不造反,魏忠贤就不能露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先圈养起来,等将来情势有变再说。 “那位李朝钦怎么办?”姚二虎一部张桓才想起来,当初这位李先生是一起抓来的。 想了一下,张桓笑了,反正两个都是囚徒,难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先关着,等小院建好了,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就行了,反正两个人都是太监,凑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对了,那个李朝钦是识字的,有些朝廷的邸报什么的,可以给他们看看,省得他们闲着没事干。” 张桓知道,只要这两位定期看邸报,就会明白,大明的江山到底风雨飘摇到什么地步,或许什么时候能给自己一点建议也说不定。 安顿好魏忠贤,张桓放下了一桩心事,这老小子算是运气好,要不是自己穿越回到明末,这会儿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正在感慨着呢,突然有人哈哈大笑着把他给抱了起来,刚要随手给他来个过肩摔,鼻端传来了一阵火药的味道,急忙停了下来,“六叔,快把我放下来,小心闪着你的老腰!” “哈哈,臭小子,你六叔的腰结实着呢。”随着那人一声吼,一股大力传来,张桓顿时被扔了出去。 在空中一个吸气收腹,张桓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六叔,没想到你这功夫还真不差啊。” “那是,当年也是亲手杀过鞑子的。”郑六叔笑着拍拍张桓的肩膀,“你小子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来了好几趟都找不到你。” 自己陪着两个媳妇回娘家去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敢跟他说,毕竟都还是在路上走的事情,“六叔,有些事情去了趟省城,你找我有事儿?” “有事儿?没事儿我找你干什么?”郑六叔的嗓门就跟放炮一样,“我告诉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那个西洋火炮我也造出来了!” 第385章 魏爷且歇着吧 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魏忠贤现在已经平静下来。 “这里是奇山,我是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张桓。”张桓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奇山?是山东登州?”魏忠贤闭上眼略一思考,轻声问道。 “是的,咱们从阜城出来以后,直奔运河,沿泽河入海,在莱州湾登陆,然后坐车来到了这里。” 魏忠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张千户倒是大手笔,这样一来,先南后北,接着从海上从容离开,想来就算锦衣卫都长着狗鼻子也找不到这里吧?” 这个话倒是没有说错,锦衣卫现在正掘地三尺找人,以阜城为中心,百里范围已经被他们查了个底儿掉。 现在已经知道当天晚上有人直奔东南,到了运河以后却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也不怪他们,那艘船现在已经被拉到了王徐寨前所,都已经被五马分尸了,上哪儿找线索去呢? “魏爷玩笑了,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你已经想开了。”张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救你也没有什么目的,既不图你的财,也不图你的命,只是觉着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为国家出过力的人,就这么死在这班小人的手上,实在有些不甘心。 既然到了这里了,你就安心地住着,前面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呆在这里吧,虽然不自由一些,但是胜在安全,等风声过了,咱们再找个宽松的地方。” 这事儿张桓没打算跟魏忠贤完虚的,老子担着风险把你救出来,你就是被关两天禁闭而已,比起掉脑袋来不是好了太多吗? 魏忠贤也知道这里面的干系,“张千户这样说,我倒是心安了,感谢你对咱家的高看,这些年来也算是做了一些事,但是凭良心说,这其中有很多事情都错了,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不得不按着错的走下去,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的,你说呢?” 要说这老太监真是人精儿,这就开始为自己辩驳了,可是他哪里知道,张桓这个后世来人,对他以前做过什么,真的不是很知道,而且也不是很关心。 张桓站起来,“魏爷,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安心在这儿为自己活几年吧,别想那么些没有用的,在这儿,你用不着担心什么。”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魏忠贤,“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多说话,除了我和二虎,其他人来给你送饭或是服侍你,保持沉默最好,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他们去找二虎,不过估计你这儿也没有什么事儿了。” “你真的不是新皇派来的?”魏忠贤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张桓扑地一声笑了,“新皇?他认识我还是我认识他?说实话,就冲他处理你这件事看,这小子的江山玄了。” “好了,安心地待着吧,没事儿多休息一下,这么些年,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啊?有什么事情用得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的。” 魏忠贤仔细琢磨着张桓临走时说的话,这小子一看就是对朝廷心怀不轨,不过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自嘲一声,走到窗口,外面阳光晴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有多少时日没有晒晒太阳了?都快忘了这种美妙的滋味了。 他说有事情用得着的时候就会来找我,看来,在这小子的棋局里,也许还有用得着咱老魏的时候,好啊,既然咱是有用的,这日子就不算白活啊。 魏忠贤舒服地闭着眼睛,看似闲散,可是脑子里一时也没有停止思索,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总是要把事情想得通透才会安心。 这个小小的千户,他会用自己来做什么呢?就算是要造反,拉自己出来也没什么用啊? 对了,会不会是他看上了咱老魏积攒的财宝?突然想到这一点儿,魏忠贤一拍大腿,肯定是了,人无利不起早,要是没有好处,他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干系来救人? 嘿嘿,小子,你这个主意可打错了,咱老魏的宝贝,就算是埋地里烂掉,也不会轻易给人的,跟老子斗,你小子还嫩了点儿。 微闭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狰狞,这一瞬间,那个曾经威风八面的九千岁又回来了。 张桓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琢磨这个,从魏忠贤那里出来,他叫过姚二虎来,吩咐他把千户府旁边的院子买下来,建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门开以千户府里,建好以后用来安置魏忠贤。 从买来的奴仆里面找两个高丽女人,陪着魏忠贤,负责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这几个人都是只能呆在千户府,不得外出,所有吃喝用品都由五洲商行负责送到千户府,任何别人不得插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自己不造反,魏忠贤就不能露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先圈养起来,等将来情势有变再说。 “那位李朝钦怎么办?”姚二虎一部张桓才想起来,当初这位李先生是一起抓来的。 想了一下,张桓笑了,反正两个都是囚徒,难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先关着,等小院建好了,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就行了,反正两个人都是太监,凑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对了,那个李朝钦是识字的,有些朝廷的邸报什么的,可以给他们看看,省得他们闲着没事干。” 张桓知道,只要这两位定期看邸报,就会明白,大明的江山到底风雨飘摇到什么地步,或许什么时候能给自己一点建议也说不定。 安顿好魏忠贤,张桓放下了一桩心事,这老小子算是运气好,要不是自己穿越回到明末,这会儿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正在感慨着呢,突然有人哈哈大笑着把他给抱了起来,刚要随手给他来个过肩摔,鼻端传来了一阵火药的味道,急忙停了下来,“六叔,快把我放下来,小心闪着你的老腰!” “哈哈,臭小子,你六叔的腰结实着呢。”随着那人一声吼,一股大力传来,张桓顿时被扔了出去。 在空中一个吸气收腹,张桓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六叔,没想到你这功夫还真不差啊。” “那是,当年也是亲手杀过鞑子的。”郑六叔笑着拍拍张桓的肩膀,“你小子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来了好几趟都找不到你。” 自己陪着两个媳妇回娘家去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敢跟他说,毕竟都还是在路上走的事情,“六叔,有些事情去了趟省城,你找我有事儿?” “有事儿?没事儿我找你干什么?”郑六叔的嗓门就跟放炮一样,“我告诉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那个西洋火炮我也造出来了!” 第386章 西洋火炮也造出来了? 西洋火炮也造出来了? 张桓一听乐了,“走,六叔,咱们回家去,坐下来好好说。” 郑六叔也知道这事儿在大街上说不好,毕竟这里不是烽山寨,也就收了话头,“好,东西已经放在你家院子里了,咱们去看看。” 要说国人的山寨能力确实没说的,只要有实物摆在那里,只要让空儿给咱研究,总能造出来。 小到刀子剪子,大到航母飞机,国人已经用无数的事实告诉了张桓这一点。 回到明末以后,他依然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 郑六叔只是一个普通的匠户,可是张桓给他的燧发枪,他研究了一段时间,顺利地仿出来了,而且试枪时的效果不比洋枪差。 现在倒好,连洋火炮也造出来了,张桓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要是自己胆子再大一点儿,步子再快一些,也许有生之年,可以从西欧抢来很多原本属于他们的发明。 如果现在就找一批聪明点的小子送给郑六叔当学徒,然后再适当给他们讲解一些自然科学知识,边学边做,理论联系实践,是不是很快就会出现一批有动手能力的工匠? 张桓不敢想,回到明末以后,他见到的军户子弟都是整天在地里刨食吃,没有人去上学,更不用说是学习那些自然科学了。 虽然自己上任以后,严令各家各户都要送适龄孩子进学堂学习,起步虽然已经晚了,但是总比不做要好。 门外站了双岗,看来郑六叔已经对家人说了这门炮的重要性了。 “快进来看,这炮我运出来费了老事了,在寨子里打了半天都没事,就想着拉出来试试,用了二十多个人才算是把炮给弄出来,又找了两匹马拉上,费了半天劲才算是运了过来。” 郑六叔一边说着辛苦,一边随着张桓进了院子。 院子正中停放着一门大炮,约有两米多长,水桶粗细,黑洞洞的炮口有碗口粗,敦敦壮壮地蹲在院子里,通体幽黑,沉静如山。 “看看,这就是我造出来的大炮!”郑六叔满脸的自豪。 张桓上前拍拍这尊黑家伙,估计得有个几千斤吧?这么重的炮,真难为他怎么搬出了烽山寨。 “这家伙,一炮能轰出一里多地,就连整块的石头都能轰得粉碎,这要是轰到人马身上,那绝对是血流成河!”郑六叔摸着大炮,满脸的陶醉。 “好!六叔好样的!”这门大炮是郑六叔自己造出来的,不管它有多笨重,光能造出炮这一点儿就要大力地肯定。 要知道,这是在明末,铁的质量根本没法跟现代化高炉生产的铁不可同日而语,郑六叔能靠着烽山寨那些工具,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大炮给造出来了,这就是了不起的成就! “嘿嘿,这算不得什么!”郑六叔一抹脸,“这家伙太笨重了,只能放在城墙上防御,没有办法拉出去打野战,要不然大军不用干别的,光拉炮也能把人累死。” 老人家倒是没有避讳自己成果的缺点,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六叔,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一个月你就能造出这样的大炮来,咱们弄他几十门安在奇山城墙上,看哪个不长眼的鞑子敢到这儿来!” 对于这样的老人,张桓是打心里喜欢和敬佩,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六叔,炮先放这儿,咱们喝酒去!”这个年头,碰上这么高兴的事情,表示欢喜的最好办法就是喝酒,而且一定要喝醉,醉得三天起不床才好。 郑六叔得意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戒酒了,这半年来,我觉着自己这脑袋还挺有用的,不敢再喝烧酒了,怕把自己给烧糊涂了,耽误了你的事情不说,自己也就成了一个废人。” 自从张桓来到烽山寨以后,郑老六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现了自己活下去的价值。 从最初时帮着他们做最简单的铁柞木长棍,到后来的没良心炮,直到张桓把从西洋船上搞来的洋枪洋炮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对于张桓来说,真的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从那时起,郑老六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他让识字的小儿子跟在自己身边,一边言传身教,一边随时记录他的一些想法。 闲暇时,他甚至拉着小儿子,把自己在工匠方面的心得一一写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从事的研究充满了危险了,生怕哪一次出了意外,自己脑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此失传了。 现在他的作坊里,多了很多年轻人的身影,跟着他从最简单的木制模具做起,一点一点地学习工匠的技艺,只要有时间,他有信心把这些人都培养成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匠人。 这些人都是将作营的新人,既有烽山寨的郑家人,也有奇山所城的年轻人,这要搁在从前,郑老六才不会让他们跟着学艺呢,敝帚自珍是国人的老传统了,连猫教老虎都要留下爬树的绝活,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可是现在他只嫌他们学得太慢,那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这次铸造这门大炮,他是主力,但是将作营的这些新人都全程参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他相信,就算是他现在马上死掉,那些年青人们也能按着他的法子,造出更多的大炮来,这才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 至于说到大炮过于笨重,这也是将作营年轻人们提出来的,毕竟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跟着队伍进行过训练,了解一些奇山军的想法,这样笨重的武器,只会拖累奇山军的速度。 第一次听到年轻人提出疑问,郑老六也曾愤怒,造出这么好的炮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炮是造出来用的,不是造出来好看的,如果他造出的大炮无法装备奇山军,或是对奇山军没有用处,那这样的大炮还真的是浪费。 正因为想通了,所以他才能坦然地告诉张桓这炮的缺点,而且痛下决心戒酒。 看着郑六叔被炉火烤得通红的脸,被铁水烫伤的手,张桓突然间感觉到鼻子发酸,这个老家伙现在是把一切都卖给自己了,他是真的想为自己为奇山做点什么。 这样的人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这就是汉人的希望,更多这样的人汇聚在一起,就会形成最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摧毁任何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 一个人的力量是藐小的,但是一个觉醒的人,却可以为唤醒更多的人。 抬头看向苍天,张桓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充满了欢喜,吾道不孤! 第386章 西洋火炮也造出来了? 西洋火炮也造出来了? 张桓一听乐了,“走,六叔,咱们回家去,坐下来好好说。” 郑六叔也知道这事儿在大街上说不好,毕竟这里不是烽山寨,也就收了话头,“好,东西已经放在你家院子里了,咱们去看看。” 要说国人的山寨能力确实没说的,只要有实物摆在那里,只要让空儿给咱研究,总能造出来。 小到刀子剪子,大到航母飞机,国人已经用无数的事实告诉了张桓这一点。 回到明末以后,他依然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 郑六叔只是一个普通的匠户,可是张桓给他的燧发枪,他研究了一段时间,顺利地仿出来了,而且试枪时的效果不比洋枪差。 现在倒好,连洋火炮也造出来了,张桓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要是自己胆子再大一点儿,步子再快一些,也许有生之年,可以从西欧抢来很多原本属于他们的发明。 如果现在就找一批聪明点的小子送给郑六叔当学徒,然后再适当给他们讲解一些自然科学知识,边学边做,理论联系实践,是不是很快就会出现一批有动手能力的工匠? 张桓不敢想,回到明末以后,他见到的军户子弟都是整天在地里刨食吃,没有人去上学,更不用说是学习那些自然科学了。 虽然自己上任以后,严令各家各户都要送适龄孩子进学堂学习,起步虽然已经晚了,但是总比不做要好。 门外站了双岗,看来郑六叔已经对家人说了这门炮的重要性了。 “快进来看,这炮我运出来费了老事了,在寨子里打了半天都没事,就想着拉出来试试,用了二十多个人才算是把炮给弄出来,又找了两匹马拉上,费了半天劲才算是运了过来。” 郑六叔一边说着辛苦,一边随着张桓进了院子。 院子正中停放着一门大炮,约有两米多长,水桶粗细,黑洞洞的炮口有碗口粗,敦敦壮壮地蹲在院子里,通体幽黑,沉静如山。 “看看,这就是我造出来的大炮!”郑六叔满脸的自豪。 张桓上前拍拍这尊黑家伙,估计得有个几千斤吧?这么重的炮,真难为他怎么搬出了烽山寨。 “这家伙,一炮能轰出一里多地,就连整块的石头都能轰得粉碎,这要是轰到人马身上,那绝对是血流成河!”郑六叔摸着大炮,满脸的陶醉。 “好!六叔好样的!”这门大炮是郑六叔自己造出来的,不管它有多笨重,光能造出炮这一点儿就要大力地肯定。 要知道,这是在明末,铁的质量根本没法跟现代化高炉生产的铁不可同日而语,郑六叔能靠着烽山寨那些工具,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大炮给造出来了,这就是了不起的成就! “嘿嘿,这算不得什么!”郑六叔一抹脸,“这家伙太笨重了,只能放在城墙上防御,没有办法拉出去打野战,要不然大军不用干别的,光拉炮也能把人累死。” 老人家倒是没有避讳自己成果的缺点,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六叔,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一个月你就能造出这样的大炮来,咱们弄他几十门安在奇山城墙上,看哪个不长眼的鞑子敢到这儿来!” 对于这样的老人,张桓是打心里喜欢和敬佩,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六叔,炮先放这儿,咱们喝酒去!”这个年头,碰上这么高兴的事情,表示欢喜的最好办法就是喝酒,而且一定要喝醉,醉得三天起不床才好。 郑六叔得意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戒酒了,这半年来,我觉着自己这脑袋还挺有用的,不敢再喝烧酒了,怕把自己给烧糊涂了,耽误了你的事情不说,自己也就成了一个废人。” 自从张桓来到烽山寨以后,郑老六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现了自己活下去的价值。 从最初时帮着他们做最简单的铁柞木长棍,到后来的没良心炮,直到张桓把从西洋船上搞来的洋枪洋炮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对于张桓来说,真的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从那时起,郑老六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他让识字的小儿子跟在自己身边,一边言传身教,一边随时记录他的一些想法。 闲暇时,他甚至拉着小儿子,把自己在工匠方面的心得一一写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从事的研究充满了危险了,生怕哪一次出了意外,自己脑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此失传了。 现在他的作坊里,多了很多年轻人的身影,跟着他从最简单的木制模具做起,一点一点地学习工匠的技艺,只要有时间,他有信心把这些人都培养成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匠人。 这些人都是将作营的新人,既有烽山寨的郑家人,也有奇山所城的年轻人,这要搁在从前,郑老六才不会让他们跟着学艺呢,敝帚自珍是国人的老传统了,连猫教老虎都要留下爬树的绝活,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可是现在他只嫌他们学得太慢,那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这次铸造这门大炮,他是主力,但是将作营的这些新人都全程参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他相信,就算是他现在马上死掉,那些年青人们也能按着他的法子,造出更多的大炮来,这才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 至于说到大炮过于笨重,这也是将作营年轻人们提出来的,毕竟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跟着队伍进行过训练,了解一些奇山军的想法,这样笨重的武器,只会拖累奇山军的速度。 第一次听到年轻人提出疑问,郑老六也曾愤怒,造出这么好的炮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炮是造出来用的,不是造出来好看的,如果他造出的大炮无法装备奇山军,或是对奇山军没有用处,那这样的大炮还真的是浪费。 正因为想通了,所以他才能坦然地告诉张桓这炮的缺点,而且痛下决心戒酒。 看着郑六叔被炉火烤得通红的脸,被铁水烫伤的手,张桓突然间感觉到鼻子发酸,这个老家伙现在是把一切都卖给自己了,他是真的想为自己为奇山做点什么。 这样的人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这就是汉人的希望,更多这样的人汇聚在一起,就会形成最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摧毁任何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 一个人的力量是藐小的,但是一个觉醒的人,却可以为唤醒更多的人。 抬头看向苍天,张桓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充满了欢喜,吾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