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楚玥》 序:殇 大昊 冷宫静得如同活死人墓一般,连光都冻成了雪晶,连空气都凝成了寒霜。到处充满了腐朽、霉烂的味儿;还散发着一股股未修葺打扫的尘土气息。 许多刚进来的主,总会呛得头晕眼花,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在这个冷宫当中,谁不曾是的尊贵荣华、艳绝天下的金枝,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宠幸,穿着凤冠霞衣,住着暖阁金殿;可如今她们早已失了恩宠,失了权势,沦为了弃妇。 年复一年,永无止尽的熬着,在凄冷的寂夜里,枯萎的时光里,慢慢地也死了念想,断了指望。 有的人疯了,有的人瞎了,有的人三尺白绫,一杯鸠酒,了却了残生。 已是五个月零三天了,她的四郎一直没来。 这一夜,依然寂寥、寒冷,漆黑的天空无月无星。忽而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绒,伴随着凄厉的北风,犹如哀嚎的白色幽灵,肆无忌惮地扫向大地。漫漫苍穹已无生息,唯有一树开得繁盛的腊梅,散发着清芬馥郁,透心透骨的冷香。 夜里,楚玥做了一个梦;那是一条寂静的黑暗的河流,弥漫着诡异的香味。还有无数残酷的扭曲的面孔在里面呻吟,哀嚎,想要挣脱,却又无力挣脱,只能往下沉,越来越暗,越来越冷。 她从没做过如此凄惨、可怖的梦,那景像好似地狱。 她叹了口气,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日,冷宫的大门开了,一队黑甲禁卫给她戴上了枷锁和脚链,她赤着脚就被押走了。她走得很慢,因为脚上的铁链很重,拖在厚厚的雪地里,寸步难行。短短数米,脚腕上已被厮磨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身后白色的积雪间,留下了一路的殷红。 “妖孽祸害人间,魅惑君上,该诛杀!”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位风姿卓绝,貌如天仙的美人,她是他新封的皇后,犹如雪中的玫瑰,美丽却带着毒刺,她眸光如刀,见血封喉。 一抹轻蔑的笑挂在干裂的唇角上,楚玥缓缓地从她身边走过,视而不见。 北风呼啸悲嚎,雪片漫天纷飞,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出现在眼前。这座犹如野兽獠牙的黑塔,便是封印妖魔的锁妖塔。 “四郎,你真要杀我吗?”她目含柔情,远远望向金殿之上的尊贵男子,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看似镇定,但那颤抖的双手已紧握成拳,苍白的手心被指甲抠出殷红的鲜血。她踉跄着退入身后的锁妖塔,眸中柔情渐渐散去,失落、悲凉布满眼底。转身间,一滴泪滑落,纤瘦的背影透着浓浓的绝望。 塔内似炼狱,戾气沸腾,火焰汹涌,千难万劫,噬妖骨,灭妖灵。 第一日,她便灼瞎了双眼,血泪纵横,黑暗无边。 第二日,燃尽了一半肉身,腐肉烂骨,凄惨无比。 第三日,侵蚀了神灵,三魂六魄,独存一缕残魂。 “四郎,你果真如此狠心?”她的神灵窜跃出了猩红的血泪,如洪水一般咆啸,将整座锁妖塔荡涤地千疮百孔。 就在她的神灵即将灰飞烟灭之时,她突然间看到了光明,那如璀璨星辰般华美的他。 第一章:遇伏 幽夜,大地灰暗、朦胧,万籁俱寂。 在那冷月之下,有百余骁骑穿过了黑石间的狭长堑沟与隐蔽的大豁口,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绝地谷。 领头的是昊国四皇子拓跋容,此次他奉诏回京,觐见其父昊文帝。 “道路崎岖,稳步行进。”拓跋容发出了指令。 队伍整整齐齐,缓慢前进。行进半途,道路变窄,那漆黑、陡直的峭壁上,野草密集,夜雾笼罩。 突然一声狼嚎震响天际,瞬间一呼百应,又有接连不断地狼啸声此起彼伏。声音诡异、杀气腾腾。 拓跋容勒住缰绳,拔出宝剑,双眼在昏暗里闪闪发光。将士们也警觉地俯下身子倾听。突然冷杉下冒出了无数个火把,在风声鹤唳的黑夜里乱飞。又是轰得一声巨响,山谷上头蹿出两条火带。骤然间,天空一片红亮,如同火烧云。无数放声大笑的敌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困兵。 “殿下有埋伏。” “看来某些人,是不想让本王回京呢!”拓跋容的眼睛猩红如兽。 很快第一波攻击从火带后面袭来。近百名长枪手飞身跃起,长矛犹如骤雨般泼洒至谷地。寒光凛冽的银色矛尖,迎面袭来,将士们被裂颅、破膛、顿时血沫横飞,哀嚎四起。马队开始阵脚大乱,可昏暗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始终昂然挺立,他手举银剑大声呼喊; “向前冲,向前冲,举起盾牌,我们没有退路。” 拓跋容率先领冲,他犹如一颗雪亮的星星,在黑暗里绽放着光芒。将士们勇气大震,他们把盾牌举过头顶,纵马飞奔。 突然,拓跋容的坐骑被一支长矛刺穿了胸骨,烈马惨嘶一声,后腿折断,訇然倒地。坠落的勇者被压在了马身下。可拓跋容没有恐惧,只见他咆哮一声,把马推出半米,然后站起来,继续指挥。 “保持阵型!冲出去!冲出去!” 旁边的将士牵来了预备的马匹,拓跋容飞身跨上,又率领全队疾速飞奔。 “火焰来了,火焰来了” 只见黑夜里,有两条火带向洪流一样从上面滚下来,山谷亮得犹如白昼,红光漫天。无数浇了黑油的火球,如同陨石流星般,狠狠地砸下来。瞬间死尸纵横,那一具具残缺的躯体被砸烂了、烧焦了,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铺天盖地。 “奔向出口,快,快!“拓跋容高声嘶喊着,他犹如一面闪亮的标旗,带着璀璨的希望之光。 那一匹匹嘶鸣咆哮的战马,犹如狂怒的旋风,疾速飞奔,冲出火海。当奔至峡谷出口,又迎面撞上了数千骑兵。只见敌军阵中,火把汹涌,浊气冲天,刀剑高举,杀气腾腾。 “本王率领的可是虎狼之师,尔等鼠辈,能奈我何!”拓跋容的双眸闪耀着摄人的寒光,他高喊道,“随我一鼓作气,杀过去。” 霎那间地面颤动,狂沙呼啸,拓跋容亲率的骁骑,如同离弦之箭般,扎入了敌军阵营。 而狂妄、嚣张的敌军,也迅速地聚拢起来,将陷阵的将士团团淹没;仿佛一个汹涌咆啸,天旋地转的恐怖漩涡。 但拓跋容率领的可是一支沙场喋血,久经磨砺的劲旅;他们就如同一群发了疯的嗜血凶狼,个个都能以一敌百。一时间血泥糅杂,马蹄下死尸纵横,无数缺腿少肢,捂着眼球,捧着外露肠子的伤兵,正在嗷嗷地凄嚎。 与此同时将士们的斗欲和杀欲,瞬间就被血腥味激发到了顶点,他们凶猛无比,犹如疯狂的浪涛冲撞着万里沙堤。 “不要恋战,随我突围。”拓跋容高喊着,奋勇砍杀,他手中地银剑仿佛霹雳般在敌人眼前闪过,凡见银光者,必死无疑。 很快漫天的腥血密密匝匝地仿佛旋涡般笼罩了红色眼眸。无数的脑袋,四肢,内脏像采撷熟透了的浆果般被轻而易举地摘取并且扔进汹涌浩瀚的血河之中,激起一圈圈颤巍巍的涟漪和朵朵惊悸的浪花。 只见将士们迅速凝聚,猛攻一处,那些疯狼的攻击越来越残忍,越来越凶狠,越来越血腥。终于他们用獠牙撕开了天罗地网,那一匹匹战马犹如闪电一般,冲入了黑暗无边的幽夜。 但穷凶极恶的追兵,还是鬼魅般如影随形。 次日凌晨,狂奔至一处幽谷。 拓跋容下令进谷,潜伏深藏。可正当靠近幽谷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崩塌声。 刹那间,秽土飞旋,地脉崩裂。身后追杀至此的敌军全部被掩埋进了巨大的坑洞当中。那坑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钢锥,它们凶狠地扎入体内,鲜红的液体如同泥浆喷发。落入陷阱的敌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们垂死地挣扎着,拥挤成团,但每挪一下都是致命的。银锥不断地在往肉骨深处蹿。那些残草与血液混合成的泥浆也不断地在往伤口里面塞。而厚厚的柔肠,红色的油脂更是源源不绝地在往外漏,向下坠。逐渐的胸腔,腹腔内的脏器在一次又一次剧烈的挣扎中被掏空了。 将士们驻马观望,只见坑洞旁边,站着一位华容婀娜,肤如凝脂的冷傲少女,她有着翡翠琉璃般闪耀的眼眸,瀑布般垂落倾洒的墨发。 拓跋容见状,远远地大喊;“多谢高人,出手相救,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少女回眸,只是婉然一笑,便飞身进了幽谷密林。 第二章:美人 “姑娘!”拓跋容下马要追,但被手下的大将拦住。 “殿下万万不可进去,此谷邪魅诡异、魔影重重,必有妖物盘踞,冒然闯入恐遭不测。” “是啊!殿下赶路要紧,切莫耽搁了行程。“ 此二位将士名叫吴刚、郝胜,常年跟随拓跋容出生入死、血战沙场,乃是他的骁勇上将,左膀右臂。 “没错,殿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此处荒谷渺无人烟,即便没有妖魔鬼怪,亦不缺豺狼虎豹、毒虫蛇蝎,藏匿于此,一旦遭遇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速速上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行啦,你们不必阻拦,本王自有分寸。” 拓跋容听不进劝告,执意要深入谷地,似乎冥冥中有着什么引力。 “殿下三思,请殿下务必三思!” 众将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但拓跋容依旧我行我素,他如风一般冲入密林,去追寻那少女的踪迹了。 幽谷深深,道路复杂,不一会他便迷失了方向。只见谷中天幕幽蓝,树木繁密,白霜凛冽,那画面极净极冷也极美。偶现大片萤光舞动,就像一群精灵嬉戏玩耍。且目力能及之地全是美丽的白树,枝繁叶茂的树干上结着各式各样的翅膀。 走过去靠近,忽然幻影缭乱的彩蝶,缤纷飞舞,受到惊扰的蝶群,好似一条华丽锦缎飘飘袅袅地隐没于山林深处。 既来之则安之,心中好奇的拓跋容一路追寻而去,直至一处圣洁清幽的密境水潭,方才驻足。 拓跋容四看无人,遂褪去衣物深入潭水,意欲洗净身上疲惫和血腥之气。 然他却不知,此刻正有人窥看拓跋容戏水,君不见水中少年英俊挺拔,健硕的脊背,有力的臂腕,那上面还留有几道戎马倥偬、征战沙场的褐色伤疤。拓跋容揭去冠帽,背后那瀑布般晶莹笔直、气势磅礴的黑色长发顿时倾洒下来。 再看他的体型并非很魁梧,却也结实有力,脸蛋更是精致绝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炯炯有神的双目充满了冷傲、坚毅。 看到这里那女孩心中一荡,怀着悸动的少女心事,藏于山泉边的一棵金叶红树里继续窥看。 突然,风中传来了阵阵轻笑,犹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细品又有几分销魂的妩媚,定然是个娇俏的女子,闻其声便如此勾人心魂。 受惊的拓跋容抬头定睛,忽见茂树之上斜躺一位纱裙裹体的妙龄少女,莹润璀璨的轻纱衣裙,凹凸有致的完美tongti,欲遮还露、若隐若现。 少女如蛇般扭动一下,乌黑的长发和腰间的银丝带随风垂落,那丝带上面绣满栩栩如生的舞蝶,淡淡的香气氤氲,馥郁芬芳。 “你是谁,何以窥看男人洗浴?” 美人只笑不语,拓跋容冲动的伸手拉住丝带,握在手摩挲着。突然他纵身飞起,想要捉住她,但双手却落了个空。 美人如灵狐般藏匿茂叶,隐隐透出乌黑纯澈的星眸,亮闪闪的羞怯而好奇地打量着拓跋容。 女孩儿这俏皮娇憨的小模样,拨动了拓跋容那颗寂寞已久的心。 “淘气!“ 拓跋容这声宠溺的低嗔,磁性又饱含内心渴望已久的yu nian。他迅捷如雄鹰,腾空展翅,强而有力的臂膀猛得箍住美人的柳叶细腰。 “终于逮住你了,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要出手相救,又为何要匆匆离去,引我至此?” “救你,因为公子与小女有缘!引你来,是要与公子再续缘份!” “嗯!有意思!” 拓跋容吐出灼热的气息,潮湿温润地喷洒在她的脖颈和耳垂之上。她sao痒无比,jiao chuan声声。 温香软玉的美人在怀,拓跋容瞬间变得无法自控。而少女眸光迷离的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瘫软无力。拓跋容的唇瓣缓缓移动,轻声呢语,并慢慢地滑向了她娇嫩的双唇。 从没经历过男人的小丫头顿时傻了,有点懵圈。 就在他的舌尖撬开她的柔唇之际,她突然旋转,身子如丝滑的绸缎般逃出了他的臂腕,趁拓跋容怔愣,一把将他推下树枝。 “哗啦!“水潭里溅起无数碧绿的水珠。 她捂嘴轻笑,裙裾飞扬地腾空飘舞,好似斑斓蝴蝶盘旋湖心。 她肌肤如雪,纯净的眸色透着青春洋溢之灵气,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精灵。 她微微一笑,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三魂六魄已被夺去大半。 “是仙?” 她摇摇头。 “是妖?” 她还是摇摇头。 “来。” 他牵住了她的手,在天空中飞舞的她落下来,沉入水潭。 很快遍体光芒渐渐消隐,只留下红红火火的肚兜,上面是花开富贵,吉祥如意的牡丹绣图。 他们拥簇在一起,她的肌肤柔软,有弹性,散发出靡靡奇香;他的肌肤结实,有力度,温暖无比。慢慢地,他的双手从肚兜内伸入,覆上她的胸前。 突然,她心头一震,缩紧身子。他也自知鲁莽,赶紧停下。 隔着清凉的潭水,两人羞怯地对望着。过了许久,拓跋容终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便开口问道;“敢问姑娘姓字名谁?芳龄几何?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小女本是应煌城外,楚村楚家庄人士,姓楚,名玥。父亲是浪迹天涯,仗剑江湖的侠客;母亲是云游四海,妙手仁心的医者。至楚玥懂事以来,未曾见过双亲真容,也不知其去向。现跟随仙人姥姥深谷修行,学习祭祀、召唤,通神之灵术。” “噢!玥儿竟是祭师?”拓跋容的好感更加强烈了。他发现身边的女子,似乎和年轻时候的母亲,极为相像。 她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瞳眸,不禁透出丝丝羞涩。 就在此刻,他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口。她的掌心感觉着他的温度与心跳。 “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如此的心动过。”他的声音温柔的能让人沉溺。 渐渐的整片湖水,弥漫起了潮湿、妖娆的白雾,荡漾着美丽、透明的盛夏泡沫。 突然他轻轻地把嘴唇贴过来。她感到了炎热、晕眩、窒息,紧闭的眼睑下面闪烁着一片片发亮的红光。那激烈的心跳声,更是此起彼伏。 “玥儿,我们可曾见过,总觉似曾相识?“ “我与公子在梦里见过。” “梦?”他恍然大悟。这十年来,他经常做着同样的一个梦。“玥儿难不成是我的梦中仙?” 楚玥不回答,依旧含笑。 “像,像极了!”他感到她的身上有一种奇妙的强大的,足以摇撼对方灵魂的魔力,就好像彼此之间有一条触及灵魂的纽带。 “一眼万年,挚爱一生;冥冥之中,姻缘已定。”拓跋容伸手抚摸着她的眼眸与唇角;并慢慢地靠近她的耳畔喃语“玥儿,你可愿随我出谷?“ “愿意。“楚玥点点头,”但要禀明姥姥,获得准许,才可随公子远去。” “好,我在金叶红树下等候,玥儿不来,我绝不离开。“ 楚玥羞怯一笑,她轻轻推开少年,似一朵出水芙蓉,摇曳飘飘地走向岸边。 此时已是霞光最绚烂的时辰,与谷中百花相映生辉。微风吹起,幻光迷离,花瓣纷飞,一窈窕纤细,轻盈灵动的美人倩影正在飘往树林深处。 第三章:出谷 靡香谷的仙洞府邸,百花争艳,流水潺潺,洞顶镶嵌斑斓璀璨的晶石宝钻,空中悬挂万千风铃,靡乐一起,无数绿光妖灵婀娜舞蹈,美如画境。 “玥儿是不是已经遇上他了?“姥姥的声音空灵清透。 “嗯!见着了!“楚玥的双颊绯红,有满满的思-春之色。 “好啊!这少年是大昊皇帝的四子,秦王拓跋容。也是玥儿命中注定的缘分。“姥姥笑道;”将来他必是叱咤风云,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王者。“ “那姥姥,玥儿下一步该怎么做?” “出谷!行诡道,谋天下,辅佐他成就一番帝王伟业。“ “玥儿明白了!“ “嗯!这些年,我传于你的三十六策鬼道兵法,七十二种摄魂夺魄之驭人媚功和无穷无尽之阴谋权术。你虽尽数掌握,但还没融汇贯通。加之你心地纯良,涉世未深,一旦进到阴谋毒计,血腥嗜杀,黑暗无边的诡谲地狱,恐难应付。这也正是姥姥所殚精竭虑之事。” “姥姥勿忧勿愁,玥儿自当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好,好,但玥儿你要切记,遇生死大事,需果决了断,万不可心慈手软,被情所困所惑,迟疑不决。你要明白迟疑这东西,在关键的时候是会致命的。所以你得比敌人更狠,更辣,更毒,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姥姥的话,玥儿可听进去了?” “玥儿谨记,谨记。” “很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决定。” “姥姥,玥儿不能出谷,那个肉身凡胎岂能配她。”似惊雷般的天外之音,隆隆作响。 仰身一看,忽见洞顶现出了黑影,竟是巨大的蝙蝠。他像箭一般,疾速坠-落。 瞬间,蝙蝠化作七尺男儿;他健硕修长,俊美无比,但那苍白,死寂的脸上没有半点生者气息,仿佛是藏匿黑夜的吸血鬼。还有那邪气凛然的红色眼眸,笼罩着恐怖、锋利的光芒。他的全身包裹着黑色鳞甲,犹如地狱死神。 此人名叫鬼蝠,是只冷酷、傲慢、嗜杀的蝙蝠妖。百年来他一直守护在楚玥身边,好似贴心哥哥。 记得那年人间瘟疫肆-虐,妖魔横行,生灵涂炭。楚玥因贪玩心重,擅自出谷,却不慎被正在洗劫村落的狼妖和众小精怪所擒,险些遭受凌-辱,失掉贞洁。幸好鬼蝠及时赶到,击退强敌,并在一夜之间屠灭方圆百里的精怪妖兽,鬼魅魍魉。此一役,他声名鹊起,成为了妖界的“混世魔王”。 “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玥儿分毫。”鬼蝠霸道地指天大吼,好似杀神再现。 但这个狂傲不羁,凶残嗜血的男人,有时候也很温柔,很傻气。他竟会耗损灵力,幻化萌宠,或扮滑稽小丑……来讨欢心,种种努力只为博楚玥一笑。 “姥姥,我与玥儿从小青梅竹马,您为何就不能成全姻缘。” “天命难违!玥儿的任务是帮助天命之主平定天下,结束这乱世纷争。她是为他的霸业,为他的皇道而生;因此注定与你身身世世,有缘无分。” “罢了罢了!失去玥儿,我必心如死灰,难以安生立命。与其心死,遭受想念之苦的折磨,倒不如立下主仆契约,盟下地狱血誓,化为魔影,永伴玥儿左右。” “鬼蝠哥哥,不可。” “我心意已决,请姥姥成全。” “好!鬼蝠你可愿发毒咒,盟血誓?”姥姥问道。 “愿意。” “好,那我就成全了你。” 姥姥在空中画出密密麻麻,晦涩难懂的符文,它们组合起来,成了一张契约卷轴。 “我鬼蝠,甘愿舍弃自由,舍弃生命,永世为奴。从此以后,我将成为玥儿的影子,以命护主。” 誓言完毕,只见鬼蝠的身躯与灵魂,犹如黑色烟雾般一点点消散。 “你真傻,为了我值得吗?”楚玥的泪水模糊了脸颊。 “值,哪怕是神形俱灭,万劫不复,永不超生,我也无怨无悔。”鬼蝠紧紧地抱住楚玥。 “傻瓜!”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最后起誓,若那男人敢让你伤心流泪,我便屠他满门;若敢负你别恋,我就杀尽天下无情人。”语毕,鬼蝠化为浓烟,消失无影。 “如此一来,拥有百年修为的鬼蝠,已然成了玥儿的守护魔徒。若到危难时刻,你只需用意念通灵、召唤,他便可苏醒现身,定能让你化险为夷。而在平日里,他只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虚无缥缈的影子。”姥姥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可是玥儿欠鬼蝠哥哥太多了,恐这一世都将愧疚不安。”楚玥哭得眼圈发红。 “够了,不许哭,泪只会让人软弱。”姥姥厉声骂道。 楚玥咬紧牙关,拭去眼泪,强忍点头。 “你既已得了我的真传,承袭了我的衣钵,那便出谷去吧!”姥姥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楚玥磕头叩首,含泪别过。 ------------------ 次日谷内百花齐放,灵鸟啼唱,忽见一对牵手缠-绵的绝世佳人,从璀璨光芒中走出。 瞬间,众人跪拜于跟前。 “我等保护不周,请殿下治罪。”郝胜开口说道。 “快快请起,众将何罪之有。”拓跋容看见他们土头灰脸,一身泥泞,显然是进谷追寻他的踪迹去了。 “谢殿下!” 众将起身站立,而后目光全都落在了拓跋容旁边的绝世美人身上。 楚玥浅浅一笑,酒窝似蜜,恍如春风拂面,活色天香,醉人醉心。 “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郝胜道,”能设下如此巨大的陷阱,将千余追兵顷刻绞杀,定是非凡之人啊!”。 “没错,楚姑娘是修仙的灵女,与我有很深的缘分。”拓跋容与楚玥四目相望,情意绵绵。 “殿下真是好福气,进谷巡游,带出个修仙灵女。而我等进谷数次,除了一身臭汗和泥巴,什么也没有,真是不能比啊!”吴刚甚是羡慕。 “尽说浑话,秦王殿下万金之躯,显赫尊贵,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可比。”郝胜骂道。 “哎呀!末将该死,请殿下治罪。”吴刚粗人一个,总是口无遮拦,话不经脑。 “不碍事!你俩跟我多年,出生入死,血战沙场。倒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这样吧,等回了帝都,我定请人给你们说上一家好姑娘。”拓跋容一笑而道。 “殿下,我等誓死效忠,并无儿女私情之念。”郝胜说完,立即拉着吴刚一起跪倒。 “行,那就日后再议。”拓跋容说完,便一把抱起楚玥,将她托至马背,自己也快速地翻身上马。 此刻天色好转,大片辽阔的草地,青翠娇嫩,覆盖着温润的水雾,在殷红的光芒下变得璀璨斑斓。 他们一行人驱马飞驰,踏过千里沃野。 第四章:初入皇城 三天后的午时,马队抵达应煌城。 帝都之内物华天宝,王气蒸蔚,繁荣蓬勃,一派太平盛世。 一入城门,拓跋容便遣散了众将,命他们去秦王府等候。而他则携同楚玥,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 行至正南丹龙门前,见有大批侍婢仆从沿路迎接,而后两人由管事太监引入内朝紫宸殿外。 “姑娘暂且留步,等候陛下口谕召见。”管事太监恭恭敬敬地对楚玥说道。 拓跋容转过身来,微微点头,示意她在殿外候旨。 “殿下,老奴有所冒犯的地方,还请宽宏大量。”太监唯唯诺诺地对拓跋容行礼,生怕惹其不悦。 “无妨,无妨,宫规严谨,没有皇上恩准,外人岂可冒然入殿。”拓跋容说完,便气宇轩昂地踏进紫宸殿。 殿内的九龙盘金朱漆御座之上,端坐着昊文帝拓跋元。皇帝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再则国事繁重,日理万机,面容犹显衰弱,但眉宇间那种傲视群雄的威仪和君临天下的霸气,还尚且存留。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无疆。”拓跋容跪拜于殿前。 “快起,快起,皇儿不必多礼。”文帝居然亲自迎上前去,一把抱住拓跋容。 “嗯!长高了,长壮了,更加有男儿血性了。很有朕当年英姿飒爽,驰骋疆场的不凡气度。”皇帝激动的喜中带泪,甚至浑身颤抖。 “陛下,切勿过激,伤了龙体。”一旁的总管太监急忙来劝。 此人姓高,单名阎字,是皇帝身边的宠信近臣,长相阴柔,极善阿谀奉承。高阎的身份很奇特,据传以前是江湖上一个隐秘组织的首领,为了得到皇帝的信任,实现飞黄腾达的野心,便净身入宫,陪王伴驾,成了皇帝的心腹。目前他统领着帝国的“罗网”,是个专门收集情报的间者机构。 说话间,殿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正宫皇后,太子殿下觐见。”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佩戴九龙九凤冠,身着金缕牡丹长裙,雍容华贵,风姿卓绝的女人走上殿来。她便是执掌六宫,母仪天下的吕妍吕皇后。其父乃当今丞相呂濂,其舅乃兖州军政使吕薛。可见吕家实力在帝国当属首屈一指。细看吕后虽已年过四旬,却未显老态,皮肤依旧光泽透亮,还依稀保留着几分青春少女时期的绝色美资。 随同皇后进来的男子,佩戴双龙戏珠白玉冠,身着朱色绛纱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便是东宫太子拓跋珏。 “听闻陛下召秦王入了紫宸殿,臣妾便和太子匆匆赶来一见。毕竟已有六年不曾谋面,甚是想念。” 吕后的那番心口不一,假仁假义的话,使得拓跋容胸中泛起阵阵恶心。但他还是恭敬地对吕皇后行礼,就在两人的目光碰撞的同时。他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睛深处,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和黑暗。仿佛死寂的深渊,冰冷刺骨,恐怖无边。 而站在一旁的太子拓跋珏,嘴角微微扬起,透着一丝不屑。 “哎呀!当年目送皇儿远赴北疆的情形,如今想来还依旧会老泪纵横。”文帝脸上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情。 六年前拓跋容生母,慕妃娘娘以大祭师身份闭关月神殿,在入殿闭关前她极力恳请皇帝将年幼的拓跋容派往边疆,驻守城防。表面看来慕妃铁石心肠,实则是用心良苦;一来可让稚嫩的拓跋容远离朝堂黑暗,二来可让他磨砺意志,强大内心,三则可立军功,等他日回朝,好有立足资本。 “陛下,秦王驻守北疆六年,杀贼寇,破戎狄,战功赫赫,举世无双,真乃是人之翘楚,国之栋梁,可为众皇子典范。“吕后连连夸道,毫不吝啬赞颂之词。 “嗯!言之有理。“文帝满脸愉悦地点头道;“传朕旨意,秦王功勋显著,加封亲王。” “儿臣谢父皇隆恩。”拓跋容语气平静,波澜不惊。 “恭喜秦王了!“吕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而她身边的太子却是一副阴郁冷酷,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拓跋容只是淡淡一笑,不与理会。然后他又转过头望向皇帝说道。 “今日,儿臣带来了一位极其特殊的人。” “噢!是何惊喜?快快宣上殿来。” “尊旨。”高阎向皇帝一躬身,而后喊道,“宣。” 楚玥深吸一口气,调整思绪,直到凝神心静,方才缓缓走入紫宸殿。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帝都的繁华盛世,皇宫的金碧辉煌,雄伟浩瀚。心中难免波澜激荡。 大殿上,她身着一袭彩蝶织锦长裙,纤腰束起,丝缎飘逸,隐隐散发着超脱尘俗的仙气。 “民女楚玥,拜见陛下。”声音清透空灵,语调不卑不亢。 对于九五至尊的皇帝而言,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不曾见过。但唯独这楚玥与众不同,初次相见便让他眼前一亮, 此女清纯俊秀,气质高雅,静谧安然,宛若禅定,连一丝丝的羞怯之态都找不到。文帝定睛细看,她的眼眸宛如星海夜空,宁静幽远,深邃莫测,却又是灵气逼人。那份仙姿神韵更是与他第一次相识的慕妃,简直如出一辙。 “像,太像了。”文帝看得入迷,直到身旁的高阎轻呼万岁,他才回过神思,而后咳嗽了几声问道;“楚姑娘那里人士?家住何地?双亲安康否?” “回陛下,民女乃是应煌城外楚县人。家父是行侠仗义的剑客,母亲是悬壶济世的神医,双亲常年浪迹天涯,云游四方。而我自幼跟随隐世仙人,居山谷,学习祭祀,通神之灵术。”楚玥娓娓道来。 “哎呀!难怪朕一见便感觉楚姑娘仙气十足。原来是修仙的祭师灵者。”文帝大喜道,“真乃天佑大昊也。“ “陛下洪福齐天,今又得一贤者大祭师,乃国之大幸也。“高阎溜须拍马的功夫那是极为出色的。 倒是旁边的吕后满脸阴沉。她向来反感那些观天象,通神灵,只会胡说八道,要保社稷长久,国泰民安的祭师。说到底还是对慕妃的深深嫉恨,凭什么一个装神弄鬼,疯言疯语的老巫婆,却得到了皇帝无与伦比的宠信,和国民至高无上的爱戴。所以她恨,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噬其肉,毁其灵,灭其魂。 “那你与秦王是如何结识的?“文帝问道。 “父皇,我们与仙谷结缘,而当中奇事亦妙不可言……“拓跋容抢过话语,但还没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第五章:宁乐 只见一个妖娆美人款款入殿,她淡扫娥眉眼含春,肌肤光滑似玉,樱桃小嘴娇艳若滴,身姿好似柔软无骨,宛如柳叶摇摆,婀娜袅袅。更绝的是她那一颦一笑,犹如春娇百媚,动人心魂。 “宁乐见过父皇。“声音妖得让人酥麻。 殿前的楚玥对这个女子很是好奇,居然进皇宫大殿不必通报,便可长驱直入,来回无阻。想来定是什么极其不简单的人物。正如楚玥所猜想的;此女子就是昊国长公主宁乐。 宁乐是昊文帝收下的义女,其父是先帝昊高祖手下的大将杨坚;他官至天下大元帅,掌握帝国半数兵力。曾助先帝平定四海,扫灭八方,立下不世功勋,怎奈天妒英才,死于奸人之手。 当年高祖驾崩,留下圣诏;东宫储君,太子拓跋元承继大统。但右相樊无期勾结高祖第三子韩王拓跋佘,御前太监李德全,封锁高祖死讯,连夜指挥亲信京营入城,意图夺取禁宫卫戍,篡改诏书,谋得大位。不料消息走露;太子拓跋元八百里快马带口谕,召大元帅杨坚回京。此时杨坚大军正在赶往西北边疆,对战戎狄。行至半路,口谕到,杨坚命大部队原地驻扎,并亲率两万骑兵火速回京。 但过绝地谷时,突遇埋伏。瞬间,黑火流星,箭雨陨石,如洪爆发、排山倒海地袭向鬼哭狼嚎的山谷。在一片汹涌浩瀚的岩浆地狱中,昊国最精锐的王牌骑兵,全军覆灭。绝地谷的黑火烧了整整七天七夜,遍地焦尸,漫天冤魂。 而在应煌帝都,左相吕濂以太子正统为名,拨乱反正,率领两万禁军攻入内城,大喊“除奸佞,驱阉竖。”,一时间搅得叛军人心大乱,斗志全无。最终围剿叛军数千,招降万余,并诛杀逆臣贼子于禁宫大内。这便是记载史册的“甲子之变”。第二年,太子拓跋元即位,改年号建安,称文帝。立吕妍为后,二子拓跋珏为储,任命吕濂为丞相,执掌百官。至此吕氏一族,权倾朝野。 而杨家满门,杨坚和三子尽丧绝地谷,唯有留下一女;昊文帝感念杨坚大功,遂将遗孤收为养女,赐国姓,封长公主,视如己出,极为宠溺。 “宁乐啊!你心心念念的皇弟,可算是回来了。” “父皇您不也是常常惦念吗!”宁乐挑眉道。 “是,是,朕想得头发都白了一大片。”文帝乐呵呵地摸起胡子。 宁乐抿嘴一笑,然后又深情款款地看向了拓跋容。 “皇姐有心!”拓跋容向她躬身行礼。 “哎呦!几年不见,皇弟倒是变得更为拘谨、腼腆了。”宁乐捂住嘴笑道,表情似有勾魂摄魄的媚态。 拓跋容笑而不语,略显局促。他从小就对这位傲慢,刁钻,蛮横的皇长姐,很是敬重;但颇有几分惧意,不是怕之,而是与之共处,他会感到极为的不舒服,两人性格迥异,待人处世亦不同,毫无共通言语和喜好,所以他总是尽量避开。 但是这位皇长姐,早已对拓跋容芳心萌动,情愫暗生。 “四皇弟,戎马倥偬,征战多年,却如今依旧孜然一身;怎不令皇姐心疼万分。”宁乐怜惜道,“男人身边没有一个好女人,怎么行。” “嗯!宁乐有心啊!”文帝点头道。 “父皇,您得为容弟择一门好亲事;女孩必得尊贵显赫,举世无双。”宁乐撒娇道,并给文帝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对,对,是要速办,是要速办。”文帝笑颜满面道,“皇儿在苦寒之地,戎马数载,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也该成家立室,娶妻生子了。” 皇帝配合着长公主,演了一出极为精彩的双簧。在皇帝心中,秦王刚正勇武,长公主乖巧贤德,如此佳人,乃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一对。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心里越发的欢喜。但事与愿违,拓跋容并不买账,也不安皇帝的心意行事。 “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那儿臣恳请父皇赐婚。”拓跋容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礼。 “嗯!好,朕允了,朕允了。”文帝大喜。 “那就择一黄道吉日,让儿臣和玥儿快快完婚。” “什么?你与玥姑娘?”文帝大惊。 殿上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楚玥。 吕后惊诧之余,面露疑色。心中不免暗暗想道;“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的心思,但他偏偏要违逆圣意,不选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却要娶平凡普通的农家丫头。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傻瓜也知道,就凭长公主在皇帝心中无与伦比的特殊地位,有了她,就有了登上权力巅峰的基石和资本。可是他偏偏自毁前程,放弃了天赐良机。是顽固?是装傻?还是在掩藏狼子野心?一个猜不透的人,真是可怕。但不管怎样,如此一来,秦王不仅无法得到长公主的扶持和庇佑,相反更是将长公主好好的得罪了一番。这样的结果是让吕后料想不到的,但也着实少去了摆在她眼前的一个大麻烦,不仅如此,或许还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长公主这枚棋子。”想到这,吕后隐隐露出了一丝丝笑意。 “恭喜四皇弟,得此佳偶。”安静到沉闷的殿堂之上,却响起了太子的声音。 “多嘴!”文帝愤愤地骂了一句。 太子心头一颤,急忙闭上了嘴巴,满脸的委屈和懊恼。 高阎低着头,只是抬起眉毛,用眼睛来回一扫。他便看清了所有人的表情。而后又半耷拉眼皮,躬着身子,一动不动。他气若游丝,沉默如石。这个深谙权术的老手,在该说的时候,就将语言技巧发挥到极致,不该说的时候,就算用铁锹挖开他的嘴巴,也不会吐漏半字。 文帝已经陷入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他关切地看向长公主,满脸的疼惜和愧疚,还有深深的郁闷和尴尬。 此时的宁乐愤恨交加,眼中利光像是两柄呼之欲出的凶剑,阴寒森冷,可怖毒辣。那张原本勾魂摄魄的绝美脸蛋,仿佛布满了荆棘,冰刃,变得狰狞,诡异。 第六章:赐婚 而楚玥的眼睛里始终散发着皎月清辉,幽幽寂寂,冷冷漠漠;仿佛将她隔绝与尘世之外。那一丝丝淡静,优雅的浅笑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却是极其的令人心动。 “父皇,儿臣与玥儿情意相投,心灵相通。而我早已盟誓,非她不娶。”拓跋容说完,拉着楚玥一起跪拜于皇帝跟前道;“请父皇成全。” “这……”文帝皱起了眉头。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倘若自己强行拆散了这对鸳鸯,恐会伤及父子情分,遭来永远解不开的心中隔阂。一时间皇帝感觉,这儿女情事比治国平天下还难。 “陛下,秦王已在苦寒边陲,煎熬数年;难得遇上有情人。您就允了吧!”吕后的脸上充满了虚伪的慈爱之色。 “皇弟果真非她不娶?”突然长公主趾高气昂地问道。 “是。”拓跋容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痴情是好,但还望日后不要追悔莫及。”长公主话语间句句带刺,而后她又向皇帝行礼道;“父皇,女儿近日身体有恙,总感不适,就先行退下了。” “嗯,回去好生休养。朕会派遣御医前往公主府邸为你会诊。”文帝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女儿告退。”长公主说完,转身出殿。她走过楚玥身旁时,目光里汹涌着浓浓的仇恨与杀意。 老皇帝默默地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担忧。 “事已至此,也无法换回了。长公主那,倒是可以另寻王公贵胄家的青年才俊,来与之婚配,慢慢的相处,必然能培养出感情。但倘若自己反对这场婚姻,要强硬拆散有情人,那必定会在儿子心中埋下怨恨。感情上的裂痕,真不是自己说句话,下道圣旨就能够挽回得了的。可退一步想,让秦王娶个无权无势,背景清贫的民家女,倒也会给他少去了许多灾祸。” 文帝本意也想让这个儿子尽可能的脱离朝堂纷争,阴谋算计;做一位安安稳稳的亲王。其实这也算得上是种福分。 “你们起来吧!朕允了,允了。”文帝经过一番掂量和权衡之后,终于答应了这门婚事。 “谢父皇成全。”一对有情人起身欢喜道。 “传朕口谕,命礼部即刻择选良日,筹备秦王大婚,礼仪规格务必隆重,要体现出皇室尊贵。” “父皇,儿臣大婚可一切从简。想北方边关屡有战事,经费吃紧,西部州县逐年干旱,导致饥荒,瘟疫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救济赈灾的费用更是朝廷的一笔巨大负担。南方又有邺国窥视,虽是没有大型战役,可小范围内的冲突不断,军事开支甚是繁重。所以儿臣恳请简办婚礼,全部随礼盈余,交由户部统一分配,救援灾区。”拓跋容缓缓道来。 “秦王仁心仁德,体恤万民,为朕分忧,乃皇室楷模。传朕旨意,大婚当日,按皇室最高规格盛大举行。朕要昭告天下,普天同庆。并以秦王大婚的名义发放救济赈灾粮,同时减免受灾各县,两年税赋。” “陛下英明,百姓定会感念皇帝陛下和秦王殿下的浩瀚恩德。”高阎轻轻拍马道。他的花言巧语总能恰到好处的让皇帝龙心大悦。 “皇儿,朕的安排可否合你心意啊?”文帝笑问。 “陛下思虑周全,爱子爱民,良苦用心,乃天地可鉴。”吕后道,“秦王就不必推却了。” “那儿臣谨尊圣意。” 文帝满脸笑意的点头道;“着礼部尽快拟定婚礼的流程,由秦王审核,选出最合适的方案后,再报与朕听。” “是!”高阎点头领命。 “陛下按照礼制,是要下诏楚姑娘家的亲属,前来京都主持大婚的。”吕后提醒。 “嗯!朕即日下旨。” “陛下皇恩,楚玥感激不尽。但民女自幼久居山谷,因而无亲无故。打从出生起便未曾见过父母其容,现如今,连恩师也是仙踪难觅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朕来安排吧!”文帝温和地笑道,很快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秦王,“你日夜兼程,马不停碲地一路从北疆到应煌,也是累极了,回府好好休息去吧!还有你皇奶奶她老人家,已经在万佛堂斋戒数月,这几天就不用去拜见了。等他日清修完毕,皇太后定会召你入慈馨宫,到时你们就去好好地陪陪她。而你母妃在月神殿,已闭关六年,至今都未有出关的迹象。恐怕你们的大婚,她也无法参加了。” “母妃身为大祭师,职责所在。大昊国运,天下苍生,重于一切。” “嗯,皇儿稳重,识大体,朕欣慰之极。”文帝喊道,“来啊!赐秦王金珠皇缎十表,碧眼墨玉麒麟一对,龙凤呈祥的金器,玉玦十大箱。” “谢父皇隆恩。” 皇帝的赏赐极厚,为历年来之最。可见秦王在皇帝心中的份量还是蛮重的。 当走出紫宸殿的那一刻,光华万丈,楚玥眼前的秦王,犹如神明般圣洁,高山般巍峨,太阳般耀眼。 ------------------------------------------------- 恳请收藏,评论!!!!!!!!!推荐一下!!!!!!!万分感谢!!!!!! 本文是腹黑女强,涉及朝堂阴谋,宫廷心计,男主是隐忍坚毅型,后文两人还有许多虐心戏码,请多多关注!!!第一次写,修改了许多,笔力尚浅,还望大人们多多体谅!!觉得好就点个推荐!!! 第七章:兄弟 秦王府常年空置,虽有专人定期打理,但还是免不了幽寂,清冷,少了些许生气。近日府中移栽了不计其数的木棉,樱花,更有秦王最喜欢的文竹,墨兰。而且还修缮了几个大花园,里面奇花异草,琳琅满目,浓香四溢。 这些天,拓跋容闭门不出,两耳不闻府外事,仿佛清修参禅的隐者。王府门前人来车往,热闹的就像逢年过节。许多王公贵族,达官显臣纷纷登门拜见,却一律被守在王府门口的郝胜、吴刚档在了外面。那些人大多都是太子派来的说客,目的很明确,示好招揽,予以所用。 另外还有一位大人物来访,便是文帝三子,晋王拓跋烨。他内有高官权臣相辅,外有封疆大吏、佣兵藩镇相助,生母乃是后宫郦贵妃,极受皇帝宠幸。纵观帝国上下,唯有晋王能与太子争雄。两方势力明争暗斗,互相较劲多年,晋王已处明显劣势。因而他急于招贤纳士,笼络人才,来丰满自己的羽翼。 “殿下请。”郝胜和吴刚将晋王引入内院。再有王府管事招待,一众丫鬟侍奉,唯独不见秦王出迎。 直到三盅热茶下腹,眉头温怒浮现。秦王才姗姗来迟,他由楚玥搀扶着,看上去精神萎靡,脚步虚飘,像是染上了病症。 “皇兄恕罪,前段日子长途跋涉,快马加鞭,身体渐虚,且遇旧伤复发,因而得了小疾。” “噢!想必四皇弟在严寒北疆呆久了,一下子到了这应煌城,有点水土不服吧!”晋王关切道,但眼中却有一些隐隐的猜度。他看秦王面色苍白,眼眸疲乏,气息短促,着实不像装出来的。 “皇兄莫怪!病弱之躯,实难尽宾主之礼,还望见谅。”拓跋容微微躬身。 “不妨不妨!既然四皇弟身体抱恙,那本王就告辞了。” “皇兄请,恕容弟不能远送。” 就在两人谈话间,楚玥一直用余光扫视着晋王。这位王爷一身天青团纹龙袍,金冠紫授玉带,腰间挂藏蓝麒麟纹佩饰。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眼,雄姿英发。但眼底深处却隐匿着摄人的寒光,像嗜血的刀锋。 “本王这位三皇兄,满嘴的仁义道德,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实则是一头长着獠牙的恶狼。他阴险狡诈,冷酷无情,极度腹黑、虚伪,乃真小人也。这种人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远远避之。”拓跋容挺起腰身,体虚病弱之态瞬间全无。 “殿下只管静心休养,外面那些人就让郝胜和吴刚去应付吧。” “嗯!”拓跋容深情地望向楚玥道,“以后这种恶心,讨厌的人会越来越多,难免要让你不舒服。” “不怕,对付这种人我还是有些小心机的。”楚玥嘴角微翘,笑意清浅。 拓跋容望着眼前这个有点调皮,有点天真,却又自信满满的美丽女子,有些恍惚。她的一双瞳眸仿佛月光下的碧谭,清幽明澈,可又恰似迷一般慧深无边。她的身上有一种魔力,像宿命一般吸引着他。 院落薄雾缭绕,轻烟缥缈,微风起,花瓣洒落,缤纷曼舞。 在那光芒绚烂处,一副温馨景象,羡煞旁人。 男子舞剑,身法灵动,行云如水;女子拂琴,音韵悠扬,洗涤尘嚣。如此美妙的景致,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充满挑衅的叫嚣撕碎;“看招。” 只见一俊美少年犹如鬼魅般袭杀而来。他的剑术厉辣阴狠,诡异多变,好似毒蛇捕食,又快又准又狠。可拓跋容也不落下风,剑招犀利精绝,锋芒所指,好似猎鹰追踪,让人无处遁形。把那少年的一身幽魂闪现般的隐秘忍术,克得死死的。两人过招十余回合,难分胜负。 突然,他们剑锋回转,刺向半空。只见一中年男子,犹如虎跃山涧,飞身猛扑而下,双手握爪,擒住两人的手臂,然后反手一掀,寒光凛冽的宝剑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消失无踪。 中年男子开始大显神威,一手掌法大开大合,至刚至阳,气势磅礴,犹如铜墙铁壁的怒目金刚,攻守兼备,毫无破绽。面对两人的夹击,居然稳如磐石,未退半步,反而见招拆招,更加的游刃有余。 突然,三人以雷霆万钧之力相击,三股浑厚内力冲撞,反噬,将各自弹开数丈。而后三人纵身一跃,似离弦飞箭般,似电光火石般,冲向对方。 不知何时,楚玥竟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三人的杀阵当中。她感觉浑身血脉沸腾,犹如烈焰炙烤。但她仍旧面带微笑,沉着冷静,毫无退缩之意。 三人一惊,赶忙收住攻势,劲掌猛拳消去了内力,一个翻身轻盈落地。 “玥儿,你又淘气了。”拓跋容走过去,用食指轻触她的鼻尖道。 “这位姑娘真是女中豪杰,敢只身闯入三大高手的杀阵当中,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此魄力,令人佩服。”俊美少年欣赏地笑道。 “秦王殿下何不介绍一下。”中年男子也走上前来。 “那是当然。”拓跋容微微一笑道,“这位是禁军统领霍毅,这位是璃王拓跋瑱。而这位便是我未过门的王妃,楚玥。” “有礼。”楚玥鞠躬行礼,气质优雅温婉,落落大方。 当她抬起头的瞬间,一阵炫目;那眼前的少年脸蛋精致、俊朗,好像是从神迹之光里降临的天人。他的周围仿佛被无数晶莹的冰冷雪花包围着,气息疏远并且神圣的不可亵渎。又仿佛被闪亮的钻石,和凝脂般的琥珀光膜包裹着,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太阳光膜,璀璨的力量,让任何生命都会有一种强烈的自惭形愧。但是他却有一双魔瞳,如地狱阎罗一般邪妄,仿佛弥漫着妖娆、幽寒的雾气,好似鬼魅般向那些矜持的灵魂渗透着致命的诱-惑。 他看上去很诡异,有种说不出,猜不透的神秘,所有见过他面容的人大概都会产生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个将天神与魔鬼,邪恶与纯净完美融合到极致的妖孽。 其实璃王的性格也是如此,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会嬉闹游乐,放肆不羁,一会阴暗凶狠,冷酷无情;仿佛身体里面本就存在着两个极为对立的灵魂。 璃王拓跋瑱和秦王拓跋容从小是吃着同一娘亲的奶水长大的。两人一前一后出生,拓跋瑱是昊文帝的第五个皇子,一出世母亲便因他难产而死。慕妃念其可怜,将之抚养。因此拓跋瑱和拓跋容的感情极为深厚。 成年后他便担任了暗影卫统帅一职,拥有掌管刑狱,巡察羁押之权,还负责暗中搜集军事情报。暗影卫是皇帝委以重任的秘密司法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暗影卫手段狠辣,雷厉风行,是一切罪恶的克星,无数穷凶极恶的枭首称他们为帝国“刽子手”,“血骷髅”,是魔鬼派往人间的杀戮使徒。 而眼前那位禁军统领霍毅,雄壮健硕,英姿勃发,一双深褐色的虎眼,霸气有力。整个人看上去刚正威武,气宇轩昂。他是都城的守护者,掌管八万禁军的神威大将军。其家族世受皇恩,对皇帝忠心不二。 楚玥的心头瞬间冒出了这些信息。她来到应煌城短短几天,就完全弄清了眼下的帝国局势,各种权力人物的身份,和他们错综复杂的人际脉络网。由此可见其心思的缜密程度,着实令人惊诧,惶恐。 “素闻璃王,冷漠邪魅,桀骜狂妄,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而江湖又传言,璃王喜怒无常,凶狠毒辣,遇魔杀魔,遇佛杀佛,好比嗜血阎罗。这样的传言与如仙一般澄澈,纯美的容貌简直判若两人。”楚玥的眼眸光芒流转,好似要刺入对方的幽暗心底。 “玥儿,休得无礼。”拓跋容眉头紧蹙道。 如此冒犯,换作他人,必定勃然大怒。可紧随而来的却是璃王拓跋瑱的放声大笑。 “前两日就闻讯四哥于紫宸殿受圣上赐婚。心中极为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居然能俘获四哥的心。”拓跋瑱细细端详了一番道,“准皇嫂聪伶,直率,真性情,果然独特。” “楚玥口直心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璃王殿下见谅。” “无妨,无妨,本王很喜欢,很喜欢。”拓跋瑱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楚玥含蓄一笑,然后又缓缓说道,“璃王和大统领已与殿下多年未见,何不入内堂一叙。玥也可焚香添茶,抚琴助兴。” “嗯!正合我意。”三人同声,他们勾肩搭背,欢声笑语,完全没有君臣尊卑之分。 第八章:真情 沿着清碧幽翠的竹林小道,踏过被旧绿、裂纹覆盖的青石路,穿过被沉香屑般恬然、浓郁的味道弥漫的幽暗回廊,最后到达静谧的内堂。 屋里明亮通透,陈设简洁,但无不精致考究,有一些青花瓷器更是价值不菲。 楚玥用芊芊玉手燃起御供的极品龙涎香,那一缕缕靡靡香雾从铸铜鎏金的炉盒中缓缓飘散,令人心旷神怡。 “秦王殿下在北疆磨砺多年,跟随北境燕王东征西讨,大小战事不下百场,已然具有王者风范。”霍毅的眼神中闪烁着耀眼的星光,“刚才与殿下切磋,其中有几招精巧绝妙的套路,应是得了燕王的真传,无疑了。” “在燕地浩渺城的六年间,燕王授我武艺、兵策和为将之道。如何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如何排兵布阵,据守险隘;如何攻城拔寨,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可以说他是我人生当中的领路恩师。”拓跋容很是谦卑道。 “看来那老头对你还真不错。”拓跋瑱总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说话间,楚玥已奉上了热茶,是一壶江淮御供的碧泉甘露,此茶稀少金贵,是早春茶中极品。 “准皇嫂茶艺精湛,泡制的茶水,行色香味俱佳,抿一口齿间留香,回味无穷,真是妙极,妙极。”拓跋瑱连连称赞。 “璃王殿下过誉了,茶道博大精深,楚玥也只是略懂而已。” “确实茶中极品,但窗外的影子着实让人厌烦,影响了品茶的心境。”霍毅的目光瞟向了外面,只见有黑影闪动,像是贼人俯首帖耳,窥探窃听。 “四哥府上,潜藏的老鼠大白天就出来闹腾了,也真够大胆的。”拓跋瑱淡淡地说道,他握着茶杯的手心,隐隐泛起幽蓝光芒,内力沸腾,杀意涌现。 拓跋容用手轻轻搭在了拓跋瑱的手肘之上,直到卸去了那股凶悍阴毒的内劲,方才移开。然后他又自顾品茶,笑而不语。 突然,他们的耳畔传来了一阵琴音。悠扬空灵,令人陡生洗涤尘俗之感。 琴音扬起,窗外已然听不见任何交谈之声。楚玥的指尖音韵流转,星光璀璨,从内而外地散发出熠熠仙气。她美眸纯澈,笑容清浅,慧光闪耀,有脱胎换骨般的动人韵味。 “五弟只管听琴畅谈,不用烦心于那些獐头鼠目的卑劣小人。”拓跋容始终淡静优雅地为二人添茶,时不时地目光还与楚玥的美眸,心神相应的交-织结-合。“府上的仆从和丫鬟,大多都是父皇所赐。来自深宫内殿,受过系统性的训教。但他们中间也会免不了潜藏着皇后派出的细作密探。” “恐怕,晋王的线人也不少吧?”拓跋瑱闻着清茶的幽香,眼角微微抬起。 “若是有晋王的探子,那本王就要对他高看一眼了。能够瞒过内殿总管高阎和皇后的眼睛,把自己的眼线安插潜伏进去,并且多年深藏不漏,相安无事,那也算是手段极其高明了。”茶水的雾气缭绕在拓跋容的眼眸之间,暗藏的思绪更加的诡秘多变。“就让他们闹腾吧,反正本王的府上没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时不时的去给他们的主子汇报一下本王的境况,倒也可以让那些心机深重,狡诈多疑的嗜权者安心,安心。” “但还是要想个办法,治个罪状,早点把那些老鼠清除干净。免得王府惶惶不安,多生是非。”霍毅眉头一皱道。 “霍大哥放心,有必要时我会当机立断。”拓跋容拱手向霍毅敬茶。 “好,好,殿下可要处处谨慎啊!”霍毅神色凝重道,“眼下的帝都,那是越发的不平静了。黑暗中的权谋,诡谲难辨,充满了血腥与残酷。有时候我都觉得它正在从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这六年间许多先皇时代留下的肱骨老臣,死的死,贬的贬,几乎都以清除干净。这些都是以吕后吕相为首的吕氏一门,暗中实施的卑劣手段。而皇上不闻不问的态度,也更加助长了吕氏一门的嚣张气焰。” “不光是吕氏一门,晋王也用他的高明手段,在朝中培植了大批党羽。多年来,两派党系互相争权夺势,互相牵制权衡,现在已有越演越烈之势。这样的肆意妄为,父皇居然也能容忍。”拓跋瑱的嘴角带有一丝诡异的冷笑。 “我们的父皇是不会大动干戈的,他向来善于玩弄帝王之术,权衡之道。只要太子和晋王不触犯皇权,明白自己的位子,时刻牢记帝国的操纵者只有龙椅上的圣明之君,那么其它的事情,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拓跋容寥寥数语,便道破了无数掌权君王的心思。 “如今太子和晋王都有招揽之意,眼下或许还不会为难。但时间一长,免不了他们因忌惮和愤恨,而痛下黑手。对他们两方来说,只要殿下不与依附,那便会成为他们心头的隐患和威胁。”霍毅眸中忧心重重,“若是殿下遭受危难,我定会以命相护。” “霍大哥义薄云天,我心感念。”拓跋容谦恭有礼。 “誒!保殿下周全,是我应尽之责。当年要不是殿下生母,慕妃娘娘的极力袒护,恐怕我早已被刺青流放,或苟延残喘,或葬生绝地。”霍毅目光深邃,“那年先皇突发怪病,暴毙而亡。高祖三子,韩王拓跋佘乘机联合殿前太监李德全和右相樊无期,密谋了“甲子之变”。他们先是封锁高祖驾崩消息,后命心腹近臣连夜带西郊京机营奔赴皇城。当晚事发突然,我疑其中有诈,遂不放行。可怎奈拓跋佘手持皇帝圣诏,上有国玺大印,见旨如见君,我不得不打开城门。谁料想拓跋佘竟敢篡写圣旨,谋逆夺位。而我也间接的成了国贼的帮凶,差点让大昊江山易主,落入奸人手中。幸好事变被镇压,否则我便是千古罪人。但是守城失职,难辨奸佞,引狼入室,陷主上与危难,几罪并罚,足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最后幸得慕妃娘娘替我面圣求情,并以大祭师的名义,说我是帝国的麒麟良将,留之可震四方诸侯。皇帝大喜,不但没有降罪,反而加封功臣,授于荣耀。这样的大恩如同再生,唯有舍命报答。” “霍大哥忠义在心,我以茶代酒,请满饮此杯。”拓跋容握手敬茶。 霍毅豪气上涌,将碗中清茶一口灌下。 “我看了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权利纷争,虽不善计谋,也不屑争权夺势,但朝堂上的那点事,政权中心的那点人,我还是清楚明了的。太子和晋王并非明君圣主,倒是秦王殿下已然具备了帝王之相,若他日荣登大宝,必能除朝堂昏聩,制外戚内臣、军阀藩镇专权之弊,中兴大昊指日可待。”霍毅的一番话,仿佛在表明心志。 突然,楚玥弹奏的琴音,变得波澜激荡,浩瀚雄浑,似怒浪滔天,风卷残云的狂海。 而拓跋容只是风轻云淡地微微一笑。 “哎呀呀!不得了啦。怎么平日里深沉寡语,内敛光芒的霍大统领,今日的一番话,居然比本王还为放肆,狂傲,真乃奇事也。”拓跋瑱笑道。他的话语间充满了俏皮,一下子就把气氛从压抑之中拖拽出来,恢复了原本的轻松。 惊涛拍岸般的琴音也瞬间放缓,成了空谷幽林,流水潺潺。 “霍大哥应是吃茶吃醉了。”拓跋容开玩笑道。 “没错,是醉了。”拓跋瑱也调侃道。 “是,是,我醉了,吃醉了。”霍毅放声而笑。 拓跋容也随声笑道,“今日就到这吧,时辰也不早了,你俩公务繁重,该回去了。但日后啊,免不了要麻烦你们,还望多多费心。” “只要是殿下的事,定当竭尽全力。”霍毅豪情壮志,忠义两全,不愧任侠风范。 “四哥有事,我义不容辞。”拓跋瑱拍击胸口道。 “好兄弟,好兄弟。”拓跋容迎上去,张开双臂,重重地抱了他俩一下。 然后三人并排走出内堂,躬身拜别。只见拓跋瑱飞身一跃,犹如灵猫般飘然远去。霍毅紧随其后,犹如雄鹰般展翅翱翔。 拓跋容伫立良久,目光冷峻,深邃。楚玥站于他身后,始终静心凝望。 “这个风云诡谲的帝都,何时安静过。那些来自朝堂暗处的阴谋算计,有时候会比战场上的血腥厮杀都要来的恐怖,残忍。就好比回京路上,绝地谷遇伏一事。那些心黑之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本王的命了。”拓跋容抬起头,望向权利的中心,一双眼眸蕴绕着浩然之气。“猛虎虽凶,恶狼虽毒,但本王无惧。” 远处风声骤起,电光火石间大片黑云正由皇宫上头翻涌而来。 第九章:妖孽 整个后宫里就属吕后的殿室最为华美,高贵。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璀璨斑斓的琉璃,脚下铺满雕刻鲜花图案的木质地板,窗户上挂着层层叠叠,绚烂缤纷的锦缎垂帘。吕后看似养尊处优,深居简出,但她手眼通天,耳目遍地,深谙权术。 一大早,吕后便召丞相入了大明宫凤鸾殿。太子也早早地入宫来给皇后请安。 就在前一天,吕濂便已收到冀州军政使吕薛的密报。内容是绝地谷伏击,刺杀秦王失败。处心积虑的谋划终归还是落空了,这让他愤懑不已,但他并不打算向吕后禀明此事。 “本宫最近被些许烦事所扰,总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吕后凤冠霞衣,气色红润,肤如凝脂,并无半点衰弱之态。 “皇后召微臣来,定是为了秦王回朝之事吧!”丞相呂濂勾起嘴角笑道。那呂濂高大魁伟,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修理的一丝不苟,虽然年过五旬,但依旧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一双深邃的眼睛和好似秃鹫一样阴冷、鬼魅的眼神更是令人生畏。他做事雷厉风行,手段老辣凶狠。此刻的他身着一袭藏灰色锦衣,正稳稳地高坐于靠椅之上。 “还是父亲知我。”吕后皱皱眉心,显出几分忧烦。“本宫就是想听听父亲大人对秦王拓跋容的看法。” “哼!”呂濂阴森森地沉哼道,“秦王坚毅隐忍,雄心深藏,留之必为大患。” “呵!外公身为内阁首辅,百官之长,居然如此高看拓跋容?”太子一袭金黄蟒袍,光芒灼目,尤显高贵傲慢。“在本宫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毫无政治战略,权谋眼光的废物。单看他违逆圣意,不要金枝,宁娶贫女这事,就足以窥见此人庸劣无谋。前几日我们派去游说的人,他一概不见,就连晋王也是悻悻而回。这样的举措更像是要与朝政脱离。我看呀他就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逍遥王爷。” “不受招揽,和两方权势撇清干系,这恰恰是他的聪明之处。若明目张胆地依附,不管向哪一方示好,那么另一方必会大起杀心。目前的形势,他得罪了谁,都将死路一条。”吕后冷冷地说道,“或许他是在左右摇摆,静心观望,见机行事。若他要想暗中依附,那会选哪一方呢?” “皇后想赌?赢了,在自己身边养一头不太听话,不受控制的恶虎?反之让他去和晋王联手?两头凶狼组团,其战力可是要乘数十倍的叠加。”呂濂的目光厉辣无比,“表面看来秦王不参政议事,不涉党争,更不受权贵左右。但微臣斗了大半辈子的朝堂纷争,行了数之不尽的阴谋诡事,也悟了些道理,往往越简单的人越不简单,往往居心叵测,诡谲多变的阴谋家,藏得最深。他能像毒蛇般出人意料,悄无声息地致人死地。试想一下,城府深重,心机无双,谋略滔天,更则志向高远,雄心万丈的王者,能为我所用?唯有除之,以绝后患。” “一个毛头小子有这么重要吗?”太子冷冷地笑问,“外公何以如此忌惮。” “珏儿这般傲纵,目空一切,可是要吃苦头的。”呂濂虽用温缓之语训斥,但他的目光深邃、严厉,让人胆怯,无力反驳。 太子暗暗吞下愤怒,只得低眉垂眼,乖乖静听。 “此次回朝的秦王,可不是六年前的黄口小儿。他驻守北境燕地多年,军功显赫,在边疆守军之中威望极盛,更重要的是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和恩宠。已算得上是个厉害角色了。” “父亲过虑了,仅凭他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吕后冷冰冰地说道,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致命的毒液。“要论战场攻伐,搏杀拼命,他或许是一把好手,可论政治上的阴谋诡计,毒辣手段,那小子还嫩了点。” “不可掉以轻心啊!”呂濂向来目光独到,识人颇准。 “警惕是必要的,但父亲的顾虑还是有点过了。”吕后冷淡地笑道,“这会儿该忧心重重的应该是晋王那边。怎么说秦王倒向本宫和太子的几率还是更大一些吧!毕竟绝对的优势摆在明面上。” “晋王害怕那是肯定的。按眼下的局势来说,太子势大,如辉煌朝阳;晋王势微,如暗淡黄昏,只要不出意外和变数,晋王必败。但正因为如此晋王兵行险招的可能性很大。他要搏,敢搏,要极力拉拢秦王共同抗衡太子。如果搏赢了,自己便会多出一个很好用的同盟,多出一层扭转乾坤,转败为胜的机会;如果搏输了,也不过是将自己的败局提前了一些罢了。所以说秦王对晋王至关重要,对太子则隐患大于作用。” 吕后听到这,眉心一皱,陷入思忖。 见皇后沉思不语,呂濂又道,“听闻探子来报,今日大早,秦王已与璃王拓跋瑱,禁军统领霍毅在内堂足足密谈了两个时辰。” “不过是一些叙旧之言,没什么可忌惮的。再说璃王拓跋瑱身为暗影卫掌事,不得参与内政。同样霍毅身为八万禁军统领,也只效忠,授命于皇帝一人。因此除了最高统治者,任何人都不可能驱使这两股力量,为以己用。”吕后的声音始终冰冷彻骨。 “万事无绝对,谁能肯定他们不会以权谋私,暗中相助秦王。仅凭他们三人的兄弟情分,就足以让人深深怀疑。”呂濂的口气阴沉,沙哑,“秦王的母族虽无参政掌兵的实权之人,但大多都有祭祀,通灵的神职,而他的生母更是大昊百姓所崇敬的神灵,已然成为了万民的精神寄托和象征,可以说他的家族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若这个还不足为惧,那么秦王在北境边疆待了足足六年。跟随燕王征战沙场,屡建奇功,两人必定结下了深厚的情义。试想一下,秦王有了北境燕王的辅佐,再加之母族的崇高威望,那么他的实力恐怕就不能小觑了。” “哼!北境燕王拓跋诚,真是梦靥般的心头之患。”吕后的眼睛泛着幽光。 “拓跋诚。”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像啃筋碾骨一般,要碾出些浓稠的血腥之气来。 “北境燕地,平原广袤,矿产丰富,民风彪悍,虽然战事频发,戎狄常袭,但也兵勇将狠,战力强大,是帝国北疆的铜墙铁壁,绝对防御。若拓跋容得到了燕王的支持,那便是后患无穷了。”呂濂老谋深算,目光阴郁、狡黠。 “燕王的确是一头不受控制的凶狼,以他的实力,别说扶持一个亲王,就算是独立创国,与大昊分庭抗衡,逐鹿中原,争雄称霸也不算奇事。”吕后眉头紧锁。 “说到谋反篡国,燕王恐怕还没这个本事。他虽然统领着一支虎狼之师,但毕竟燕地贫瘠荒芜,苦寒极端,再加之人口稀少,若没有朝廷的支持和补给,燕地必陷绝境。相同的,朝廷也需要他来镇守北方,巩固边疆,抵御外寇。只要大昊不衰,那北境燕地就会永世臣服。”呂濂冷冷一笑道,“一个掌握军权的封地诸侯王,自己无法黄袍加身,荣登九五。那若要想在朝中设立威望,谋得权势,借此达到稳固藩地,千秋万代,永受国恩的目的,那么必需扶持一位值得效忠的皇子,以换取将来的利益。放眼朝中,太子和晋王虽是不二人选,但这么多年燕王始终不表明立场,说不定他是在等待变数,见机行事,而那个变数很有可能就是拓跋容。因此留之可谓隐患重重呀!” “既然父亲这么担心,那就杀了吧!”吕后有些疲累了,她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杀人就像捏死个蝼蚁这般平常无奇。 “皇后圣明,对付狼子就要乘他还没丰满羽翼,长出獠牙之前擒杀。除掉了秦王,对我们百利无害,也不会改变整个朝堂的权势格局,更能杜绝晋王和秦王的联盟隐患。”呂濂阴险冷酷地说道。“这事微臣定会操办的很漂亮。必能一击斩除,不留痕迹。” “父亲办事,本宫放心。”吕后说完,起身向前,突然殿门大开。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乌烟瘴气,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转眼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冷艳傲慢,像一株在寒冰暴雪中绽放的黑玫瑰,浑身尖刺,阴狠毒辣。 这一夜,无人入眠。整个帝都上空狂风咆哮,暴雨施-虐,仿佛要将黑夜中的残酷和丑陋彻底淹没。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撕裂了夜的面纱,将一个个疑心深重,狡黠多变,各怀鬼胎的灵魂惊醒。所有人的面前,魔影涌动,鬼眼闪烁,仿佛时刻都将处于永不瞑目之中。 第十章:叫四郎 第二天阳光轻轻地照进屋子,映在床头,一晃一晃的,仿佛荡漾着一层浅蓝浅蓝的透明水雾。 楚玥妆扮完毕,美人如水,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朱唇润泽,娇嫩欲滴,微微一笑,纯澈无邪。 她推开闺门,抬眼便撞见了拓跋容。偏偏男儿,俊美如仙,面如冠玉,眸如星海,双唇殷红似春日初绽的樱花,散发着极致的纯美。 “醒了。”阳光斑斑驳驳的辉映在他的脸上,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他那温润清香的鼻息,透着噬魂夺魄般的又huo。 “殿下。”楚玥躬身行礼。 “免了,我们独处时,别那么多繁文缛节,该省的全省掉。”拓跋容温柔似水地说道。 “那臣妾叫殿下四郎如何?”楚玥清新亮丽,俏皮妩媚,恍如春光,却也透出几分独特的桀骜之气。 拓跋容一愣,仿佛有那么一刻短短的时光,自己被眼前的这个拥有独特人格魅力的女孩深深地震惊了,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好,好,就叫四郎。”他的瞳眸里,有痴情的柔光。 “四郎。”她轻轻地唤道。 拓跋容的内心隐隐腾起醉意,连魂魄都是醺醺然,飘飘然。 “玥儿。”他伸出手说道,“四郎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牵着手依偎chan 棉,好似神仙眷侣。他们沿着一条幽深的小径徒步向前。越往里面走,光线越发暗沉,渐渐地光芒被稀释在成片成片茂盛的绿树屋檐下。偶尔斑斑点点的亮光会漏下来,温暖地打在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古老与宁谧。 “这偌大的王府,要是一个人住着,会很孤单的,就像与世隔绝了。”他说完,紧紧地拢住她的手,生怕她不见了。 楚玥静默无言地望着他,发现他的眼睛里是那么地渴望阳光与幸福。因为孤僻的童年,漂泊的年少时光,还有生命里失去的太多珍贵,所以越发得害怕寂寞了。 走到尽头一转弯,眼前豁然明朗。那是一个有穹顶的宽敞园子,金丝楠木与小叶紫檀筑造,上面雕花鎏金,镶嵌五彩琉璃。暖阳一照,园中璀璨斑斓,幻化多变。一条清澈的碧绿幽渠,穿梭环绕于四周。水面雾纱飘渺,水中锦鲤团簇,恍如仙境。 园子中央移栽了珍贵花木和修剪整齐的矮树丛。那些树木连在一起,像一条盘踞的长蛇,构成了蜿蜒曲折的森林迷宫。他们静静地踱步,保持着一种心有灵犀的美妙旋律。 “四郎,就这样走着吗?”她突然轻轻地问。 “对,应该做点什么。”他温婉而笑。 这时园子的深处,隐隐飘来了丝乐之声,优美动人,惬意烂漫。 只见拓跋容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一前一后两人无比默契地合着心底的节奏舞动。那优美、柔和的动作,仿佛飘渺的水袖舞,又仿佛翩翩共舞的蝴蝶,更像两朵缓缓绽放的并蒂莲。 他的手缓慢地从腰间伸向她的脖颈。她向后侧过脸来,怀着某种类似好奇、紧张和鼓励的心情瞅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同时,她又羞怯地躲避着他那温情似水的眼神和灼热无比的唇息。终于他默默无言地吻了下去。 透过琉璃屋顶的炫彩阳光,楚玥见到了一副美丽、梦幻的容颜。随着一阵温润的喘气声,她感到自己的眼皮、鬓角,和喉咙都在发烫,并伴有窒息的机ke,还有虚脱的疲惫。她晕晕乎乎地靠在他的臂弯里,紧紧地合上眼睛。昏暗下面,她望见在一片蓝色的迷雾里尽是漫天飘散的樱花雨,还有翻滚潮伏的叶海。那是一种很美妙,很舒缓的失重感。 吻持续着,她希望这种幸福与甜蜜的接触永远都不要结束。 良久,拓跋容松开了嘴唇和臂弯。她踉跄一下,又跌进他的胸怀。她急忙躲避掉他的眼睛,不希望在魂不守舍的ai 魅中失去了理智。她的手臂从他的胳膊内侧轻轻地滑落,然后像只蝴蝶,飘入茂盛的树丛。紧接着她又从叶隙里探出脑袋,冲他淘气地微笑。 很快,拓跋容追赶了上来,并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而她扭头就跑,犹如微风一般,在树丛里穿梭。弯弯曲曲的小路错综复杂,两旁全是树枝与藤蔓连接而成的密不透光的掩体。而且某些地方还会延伸出几条古怪、神秘的岔道和死胡同。 每当遇到选择和判断的时候,她总会清晰地沿着一条弥漫着牡丹芬芳的道路奔跑。而在此刻,那个焦急追赶的少年已然失去了踪影。但她还能听到他的跑步声和狡黠的呼喊声。他正在敏锐地寻找着某种细微的蛛丝马迹。 “嗯!一直在往右走,我发现脚印了。” 听到声音,她立马用树枝扫去了身后留下的足迹,还故意在错误的路口,放下丝巾,好像匆忙跑过时被树杈揪落的。她对自己的小聪明和做出的并不高明的假象,沾沾自喜。 “我知道你在哪儿。” “四郎,你猜不到。”她心里有种止不住的窃喜。 “淘气。” 两个人犹如朝气蓬勃的青鸟,在树木藤蔓环绕的密境里躲藏、嬉闹。 雾霭与阳光绚烂交织,夏虫与泥土窸窸窣窣,丝乐与欢笑优美动人。 “往哪跑,抓住你了。” 拓跋容突然从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钻出来,大喊着搂住她的腰。她吓了一跳,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他顺势扑过来,两人chan 棉紧抱,咕噜噜地滚进满是牡丹的土地里。 他们躺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芳香的花盘间有虫子摩擦翅膀发出的叽叽吱吱的响声,也有甲虫翻动土壤发出的沙沙声。 他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虽然背部被许多恼人的石子,搁得生疼,但她满身的细胞就像扎进了泥土里的须臾,变得生机勃勃,热情四溢。 她羞涩地看着他,发现这个少年正涌动着野兽般的青春气息。他的下巴正好靠在她的胸口,灼热潮湿的嘴唇在她光滑的脖颈间游离。她的心怦然乱跳,耳畔充斥着血液沸腾的轰鸣声。这是心慌意乱,她害怕自己会变得放dang不羁,可又担心自尊心会一下子恢复过来。然而yu 忘让她激动,快活,同时也jiao 容着忧愁、羞耻,可最终她还是遗憾而悔恨地喊了一声疼。 他急忙撑起双臂,与她的身体分开。但他的目光依旧火一般热烈,似乎在索求一种默许,比如亲吻或是更进一步的ai 魅举动。而她只是微笑,假装宁静的模样。同时她也悄悄地窥视着少年的细微反应,只见他挪动起嘴巴,一脸无可奈何的愁虑与困惑。 “抱歉,我刚才......”拓跋容愧疚地说。 楚玥摇摇头,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浅浅地亲吻。她很明白那种冲动下的ji 可与灼热。 “四郎,在明媒正娶以前,玥儿还需待字闺中,守身如玉。到时定要以清纯完璧之身,与四郎行夫妻之礼。” “明白。”拓跋容眯起眼睛,笑容温暖。 他们牵着手,平躺在花丛中。美丽的牡丹花瓣间,盛开着两张清新愉悦的笑脸。有着清澈纯净的眼眸,仿佛被围拢起的一汪潭水,静谧幽深。 悄悄地时间在极其细腻的思绪和言语中过去了。 第十一章:后宫 只要身处诡谲多变,尔虞我诈的权利争斗之中;那么无处不在的险恶阴谋,阎罗手段必将与你如影随形。但要说到阴狠毒辣,宫中妇人尤为厉害。 今日,皇太后清修完毕,出了万佛堂。老人家一心惦念皇孙,便下了懿旨,召秦王和准王妃入宫。 清晨时分,王府管事早早地备下了一辆马车。车子内部有两排宽敞的枣木软座,窗子边缘雕刻着精美的牡丹图案,底下铺设雪狐绒毯,看上去极为华丽。 一路上由郝胜、吴刚骑着燕地赤烈马开道,因而畅通无阻。 进慈馨宫,入仙居殿,大门敞开,殿中光照充盈,摆设朴实庄重,高雅不俗,那些琳琅满目的佛器、熏香更是为大殿增添了几分温馨宁谧之感。 楚玥定睛看向殿首,只见一位满头白发,容颜慈祥的老太太正端坐于凤椅之上。她凤冠玉簪,碧玺翠珠,穿一身大红寿缎袍,绣着百花争艳tu,富丽堂皇,高贵雍容。皇太后身边有大批女婢宫娥服侍,氛围好不热闹。 再看底下正位,吕皇后稳稳端坐。她凤冠金钗,锦绣黄袍,极尽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皇后右侧落座的是一位绝色美妇,她柳眉杏目,唇红如樱,肤似润玉,虽已年近四旬,但岁月仿佛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水嫩细滑,韵味十足。她着一袭烟红色的锦绣长裙,娇艳似火,如同饱满绽放的海棠。此美人便是晋王拓跋烨的生母,极受皇帝宠信的郦贵妃。她是冀州军政使韦光的嫡长女,单名一个瑜字。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当属郦贵妃为最尊。 皇后左侧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水灵娇媚。鎏金华冠,玛瑙珠钗,着一袭绯红色长裙,绣满芙蓉,点缀金银丝线。远远看去,风韵无限,美不胜收。她便是华妃,在后宫妃嫔之中属她年岁最小,也无子嗣,但地位尊荣。她是吕皇后的娘家人,按辈分吕皇后是她的姨母。想必这位美人,是吕后安排过来,要与郦贵妃争宠,夺帝心的。 那末座的是长公主宁乐,金丝宝冠,南珠玉钗,着一袭粉红织彩百花长裙,身柔无骨,柳叶细腰,无不透露着夺魄的媚态,销魂的妖娆。 这宫中除了皇后以外,原本也有八名妃子。但大多福薄命短,早早病逝,亦或失了宠幸,糟了算计,被贬入冷宫。可见其中阴暗,残酷的宫斗心计不知已上演了多少回了。凡是能够留下来的,多为心黑手辣,谋略深藏的千年狐狸。 “来的是容儿吗?是哀家的宝贝皇孙吗?”皇太后依然眼亮心明,神思清晰。 “皇奶奶吉祥。” “太后万福金安。”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 “来来来,都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皇太后招招手,心情甚是激动。 殿前的拓跋容紫金冠,授玉带,一袭月白色腾云蟒龙锦袍,尤显英气俊朗。 他身后的楚玥,发髻上只疏疏点缀了鎏金珠钗,穿着一身青白织彩飞蝶长裙,素净的缎面上,覆以粉红、碧绿、浅蓝、绛灰、月白等颜色织成的缤纷花叶与翩翩彩蝶,看上去素白净雅,却也不失美艳。 皇太后望着一对良缘佳人,心中万分喜欢。 “当年只怪皇帝和慕妃太狠心,怎舍得哀家的宝贝孙儿,去那种天寒地冻,战乱频发的蛮荒绝境。”皇太后的眼中满是愁容与不舍,“亏得你能熬上六年,哀家可是日日夜夜,月月年年都在思念,盼着孙儿早些归来。” “孙儿也时常惦念着皇奶奶。未能在您老人家身边尽孝,孙儿真是愧疚。”拓跋容跪于太后跟前说道。 “有心就好,有心就好。”皇太后抚摸着宝贝孙儿的脸颊,“燕地素然苦寒,怎吃得好,睡得好。可怜孙儿都瘦了一圈了。” “起先倒真难适应,可久了便也习惯了。” “这话说的倒让哀家更为难过了,想想以前你的小脸胖嘟嘟,小手肉乎乎……”皇太后突然哽咽,一双老眼泛红湿润,看得人心头又疼又酸。 “太后莫要伤心,四皇子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吕后移步上前,好生安慰。 “是啊!太后凤体要紧。” 其余的女人也一拥而上,前来相劝。 “不伤心,哀家高兴。”皇太后缓和了心绪道,“你们都去落座,不碍事。” 众妃福了福身,纷纷退下就坐。 “听闻前些时日,皇帝给你们赐婚了?”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正是。”拓跋容点头答复。楚玥也羞怯地点头回应。 “嗯!好生俊俏的女子。”皇太后细细打量一番道,“瞧瞧,这灵动纯澈的眼睛,这婉约娴静的笑容,这如仙般的气质,果真少有。” “那是自然,唯有倾国倾城的妙女子,才可配得四皇子的盖世英雄。”郦贵妃见针插缝地来阿谀奉承。 “是啊,是啊,天赐良缘,比翼双飞。” “必能百年好合,携手与共。” 吕后和华妃也心口不一地迎合着。只有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眼神阴鸷厉辣,犹如鸠毒。 “孙儿姻缘美满,也省却了哀家的一桩心事。”皇太后说完,又看向了底下,“只是宁乐要抓紧啊!你年岁也不小了,该选个如意驸马了。” 长公主满脸堆笑,牙齿竟是磨得咯咯作响。 “皇后啊,作为母亲便是要多烦劳些。好好的去为宁乐挑选,斟酌几位青年才俊。” “是,是,请太后放心。本宫自当尽心尽力。”吕后淡淡一笑道。 “嗯!能看着孙儿们喜结连理,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便是哀家最大的幸福。”皇太后眉开眼笑道。 就在谈话间,总管太监高阎缓步走进了大殿。他弯腰躬身对各位主子一一行礼。 “不去陪王伴驾,来我慈馨宫作甚。”皇太后冷冷地说道。 “回太后,奴才奉皇命,特来召秦王入紫宸殿。” “皇帝何事需今日召见?”皇太后蹙眉不悦。 “这个,奴才也不知。”高阎小心谨慎地回禀。 “父皇定是为了从北境边防上返京的三千将士。那些都是孙儿精心挑选,严苛训练出来的生力军。六年前随孙儿一同远赴边疆,固守国防。现在孙儿已回京,三千将士也会奉皇命遣返。先前父皇想新编一支小型京防营,以配合、协作禁军布防皇城。今日召见,大概是要问问孙儿的意见。”拓跋容缓缓说道。 “军机国事,哀家不懂。”皇太后怨愤不满,“但皇帝为何偏要这个时候召见孙儿。竟全然不顾哀家的心情。” “太后息怒。”高阎吓得赶紧跪下,“皇上一直恪守孝道,素然对太后恭敬有加,从未敢怠慢啊!” “够了,哀家只是一说罢了。”皇太后舒了气道,“起来吧,好生带哀家的孙儿去复命。” “谢太后。”高阎颤巍巍地起身。 “那孙儿就告退了。”拓跋容躬身行礼,随高阎出了仙居殿。 秦王这一走,倒是有了片刻的静默。其实是座上的妇人各怀心思罢了。 “三千将士编组京营,难道皇帝想让秦王掌权?虽说权轻势薄,但也是开了先例了。一旦编组,秦王可就是第一位掌握京城防事权利的王,这个信号真是太危险了。”笑颜灿烂却毒计深藏的吕后,杀意更加浓烈了。 郦贵妃倒心眼一亮,她是想着要如何为晋王的招揽大计,添上一份力量。若能得了秦王相助,必会大大提升晋王的实力。这时,她暖昧地看向了太后身边的楚玥,嘴唇浅浅一笑,心中也开始盘算着什么。 长公主满眼愤恨,似一把见血封喉的刀子。“楚玥你个低贱卑鄙的货色,等着吧,本宫定要夺回拓跋容,更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氛围有些太静了,那一尊银错鎏金莲花宝珠熏炉,缓缓透出轻烟,丝丝缕缕,散入空旷的寂谧中。 “玥儿是吧?”皇太后柔声道,“哀家素然好静,这慈馨宫大多也是幽幽清清,你可适应否?” “回太后,玥儿也喜静。因而佛经典籍常伴入睡。” “噢!佛法造诣如何?” “浅得很,比不了太后佛缘渡心,佛缘济世。” “这蜜糖小嘴,倒把哀家比菩萨了。”皇太后欢心而笑。 “太后便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楚玥颂扬道。 “你这丫头到能哄人。”皇太后欢喜道。“除了研习佛经,平日里还喜欢作甚?” “琴棋书画倒也懂些,可平常还是喜爱调制熏香,修行茶道。”楚玥柔声柔语道。 “好!甚好!哀家也是喜香好茶之人。”皇太后抚摸着楚玥的手道,“今夜,玥儿就留于慈馨宫中安歇。明日午后,哀家要办茶会,届时宫中妃嫔,皇族女宾都将齐聚。到时玥儿也可展示一下调香烹茶之道。” 楚玥福了福身道,“谨尊太后旨意。” “嗯!”皇太后点点头,甚是喜欢楚玥的机灵和贤惠。“今日就到这吧!你们且各自回宫,明日再来哀家的茶会。玥儿吗,就留下来陪哀家参研佛经。” “是。” 吕后从容地起身告退,一众妃子也随行而去。 第十二章:毒舌 皇宫禁城的夜仿佛幽暗森冷的雾海,显得格外深沉。那重重叠叠的宫墙围绕,庞大高耸的宫廷林立,似一所永无尽头的囚笼,镇压着满宫女人的思念与忧怨,还有无尽的孤独与煎熬。 楚玥能够深深地感到夜的悄然无息。她望了望窗口,宫苑内外全是一个个僵硬的侍从,他们一动不动,像泥塑木偶,静得让人生怕。 这一夜,楚玥入眠很晚。幸好房间里燃起了西域迷迭香,那幽幽香烟,终究使人昏昏欲睡过去了。 清晨的慈馨宫亮了,在温煦的暖阳照耀下,仿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随处可见忙碌的侍婢宫女。 早早用过了清淡却是极其精致的素膳后,楚玥便随皇太后进了殿阁,盘坐念经,修习佛门早课。 殿阁里清静、舒适,供奉着一尊金身观音。那黄梨木桌上还摆放着一个莲花瓣宝珠纹鎏金银错铜錾熏炉,里头檀香袅袅升起,沁人心脾。 皇太后着一袭素净蓝袍,中间纹绣着疏落的几朵雪白合欢,整个人清爽简练,却又不失高贵典雅。 楚玥也是一袭质朴的胡青团袍,胸口的衣领处点缀了寥寥无几的粉白桃花,看上去极为纯净。她闭目修心,口吐般若,摈弃杂念,但静谧之中却有一丝隐隐绿光隔着眼皮,映射入心;那便是皇太后手上的一串绿玉翡翠佛珠,此佛珠圆润饱满,完美无瑕,是玉石中的顶级珍品,世上仅有,绝无他二。 等到修行早课完毕,皇太后在女婢的搀扶下起了身,并在额头的穴位上擦了一点冰晶薄荷膏,一下子便觉舒心顺气,怡然自得,那清凉的气味,如澎湃霜雪直入心肺。 “这是上好的薄荷膏,祛乏消暑,提神醒脑最为合适。”皇太后笑盈盈地说道。 楚玥会了意,她用手指蘸了一点往鼻下轻嗅片刻,顿觉通体畅快,犹如一股清泉在胸中荡涤,瞬间全身的肌骨已然冰凉透彻。 “既然困意消散了,那就陪哀家出殿走走。也好带你熟识宫中的景致。” 楚媚娘躬身谢恩,然后又赶紧跑过去扶住皇太后的手肘。 皇太后微微一笑,甚是满意。然后她抬了抬眼角,叫了声“如嫣!”便将绿玉翡翠佛珠交给了一位侍婢。 那如嫣身着羽蓝宫纱,头戴银钗,手腕处环绕着一只白玉手镯,玉质润泽,水色饱满,一瞧便知并非凡品。一个侍婢丫鬟能戴得如此贵重的玉镯,想必也有些待人处世的好手段。可她一直将玉镯藏于袖子里头,要不是楚玥眼亮心细,怕也是很难发现呢。看这如嫣的年岁也就三七上下,姿容算不得出众,却别有一番清丽味道。 如嫣格外谨慎地将绿玉翡翠佛珠装进了镶有玛瑙、宝石的锦盒之中。然后就随着一众侍婢,迎着皇太后出了殿阁。 从慈馨宫一路缓步赏玩,直至皇家御花园。此时的园中已是百花争艳,炫彩缤纷。满园子的木槿、紫薇、合欢、莲花……简直是一片锦绣花海。 如此绝美光景,那一行人也不过是逗留了半个时辰。只因今年的盛夏着实是酷热,原本的好兴致也全消散在了烈焰骄阳下。 皇太后略略叹息了两声,便也匆匆起驾回宫了。 这日午后,宫中嫔妃和达官显贵家的女宾,共同聚集到了慈馨宫,似是约好了一般,来得格外整齐。原本清清寂寂的殿上,一时间珠光宝气,锦绣彩衣,莺莺燕燕,娇声媚语,好不热闹。 “昨个夜里,见华妃妹妹的轩逸宫中,烛火亮了半宿。原是想去坐坐,也好学学烹茶技艺。但看妹妹如此用心,便也不去叨扰了。想必是在研制烹茶的独门秘方吧!”郦贵妃抬了抬眼皮道。 “姐姐说笑了,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好久没碰茶道了,技艺生疏了,临时摆弄出来,练练手法而已。”华妃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但眉宇间分明是透着浓浓的傲慢。 “哦!那今天怕是要大显身手了。就凭妹妹的聪慧机智,心灵手巧,定能在斗茶上拔得头筹。”郦贵妃巧言一番后,又话锋一转,“但要说到茶技第一,那还得属慕妃妹妹。要不是在月神殿里闭关清修,恐怕今日就会把华妃妹妹的光芒给掩盖下去了。” “那是自然,慕妃姐姐茶艺精湛绝伦,谁能比得。只是她深锁宫门,清心寡欲,不近世俗,虽有仙风道骨,神灵之貌,却也少了些许活人气。”华妃的言语间有嫉妒之意,还稍带了几分明赞暗损的味道。 郦贵妃隐隐一笑,水葱似的手指翘了起来。用那指尖上绕着的丝绢,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冷冷地道,“凡事都得看开,太过好强,反倒累了。” 华妃眉心微曲,眼里似针尖般的寒光一瞬而起。然后又见她眼珠一转笑道,“诶!如此大场面,唯独少了晋王妃?姐姐怎不带她来热闹热闹。哎呀,莫不是身体又抱恙了?那得请御医好好会诊才是啊!” “不容妹妹操心了,本宫的儿媳无碍。静养调理几日便好。”郦贵妃冷冷笑道。 “对,是该把身子骨调理好了。再快些个给晋王添上子嗣。”华妃虚伪地关切道,“听闻皇城安懿寺的观音灵验无比。前些年太子妃也去过,不出几日便怀上了,果真神奇呢。” 郦贵妃斜着眼睛,瞅了瞅皇后身边的太子妃。此女子眉清目秀,面如挑花,丰腴多媚,配一袭粉红色芙蓉百褶长裙,犹显娇嫩欲滴,风韵十足。 这太子妃和晋王妃是同一年嫁到皇族的,分别来自凉州军政使厉家,定州军政使穆家,均为藩镇大族的嫡孙长女。太子妃一年便诞下了子嗣,而晋王妃三年了,肚子也未见有任何起色。因此这事一直是困扰郦贵妃的一桩心病。 “既然妹妹说灵验,那自然得去。”郦贵妃一字一句咬得生硬,好似齿间都要溢出血来。突然她的柳眉微微扬起,唇边似笑非笑,充满了阴寒之气。“妹妹呀!也得多去安懿寺祈愿求福。毕竟妹妹年轻,可要为陛下多多的诞下皇子,以后这宫中的子嗣兴旺,和睦安宁就要全靠妹妹了。” 华妃一听,整张脸瞬间阴沉。自打来了宫中已是两年有余,可偏偏诞不下龙子。其中缘由想必跟皇帝的日理万机,年老体衰有很大程度的关系。华妃本是要争个口舌之快,没曾想不但恶心了别人,也恶心了自己。而郦贵妃的一席话语,更是如同剜心,一刀一刀剜得喉咙里血腥翻涌。 “这么些年了,姐姐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华妃郁气蒙了心,差点说出忤逆之言。她长吁一口气,立马了收声。 皇后脸上一沉,已带有几分秋风煞人的肃然之气。她冷冷地说了句,“够了!” 华妃一惊,不免浑身凛冽。而郦贵妃怒意未消,但还是咬了咬牙,收敛了性子。倒是长公主宁乐,不慌不忙地扶了扶鎏金镶玉的宝蝉簪子,然后又笑盈盈地抿了一口茶,好似刚刚听了一场妙趣横生的大戏。 第十三章:茶技 正当众人沉默,抿茶等待之际,听得里头传来了佩饰叮咚声和轻缓的莲花细步声。随着一阵空谷幽兰般的熏香漫出,众人赶忙起身恭迎皇太后大驾。 皇太后扶着如嫣的手,行走间稳重优雅,气定神闲。身旁的楚玥一袭清丽秀气的天蓝束腰长裙,有种宛如泉水般净澈的纯美。 “今日哀家举办茶会,一来是想消除烦闷,陶冶情操;二来是想让各位聚聚,增进一下感情。”皇太后笑盈盈地说道,“都别站着了,回座吧!” 众人齐齐躬身,而后移步落座。 皇太后端坐在殿首的凤椅之上,慈祥的双目略略地扫了一番。 “昨个夜里,哀家与玥儿相谈甚欢。感觉这小妮子呀,确是有些本领。”皇太后乐呵呵道,“今个不妨让哀家和众位开开眼。” 楚玥起身行礼后,直径走向了一张金玉福禄寿黄花梨木长桌,上头供着彩凤腾云琉璃宝珠纹熏炉,还有琳琅满目,巧夺天工的茶具。 她俯下身子,跪于一席丝锦软垫间。用双手轻轻揭下熏炉宝盖,然后放入神秘的香料。 突然间熏香如澎湃之势滚滚而出,似凤凰于飞,似龙腾九霄,似一幅锦绣山河的水墨画卷。一会汇成了烟波浩瀚的江海,一会聚起了巍峨连绵的山峦,又一转眼殿堂之上满眼尽是朵朵墨梅花开。 众人皆惊叹,恍如沉醉于美妙无比的幻梦仙境。 “太神奇了,哀家可从没见过啊!”皇太后欣喜道。 “此香莫不是天宫的仙物?”郦贵妃说着,用纤纤玉手挽了一朵凌空飘舞的墨梅,刚沾染到指尖,便化为了一抹水凝冷香。 “哼!尽是些蛊惑人的邪魅之术。”长公主的目光厉辣无比,但心中全是酸溜溜的醋意。 “以前听过传闻,说这种炼香化景的神术,是来自海外的昆仑。”太子妃满脸痴迷道。 “是吗,看来这乡下贫女着实不简单啊!”吕后冷冷地细语。 熏香的神奇还未散去,烹茶的神奇便开始了。 楚玥的双手仿佛粘染了仙气般灵动巧妙。那底下的一盏盏白玉玲珑莲花碗,竟是奇迹般的开出了朵朵雍容华贵的牡丹。更在那水雾蒸腾,虚幻飘渺的云烟间,恰似有晶莹剔透的鲤鱼一跃飞天。 “哎呀呀!这种如梦如幻之感,实在妙极。”郦贵妃惊叹道,“如此好技艺,可谓世间难有,只怕整个京城再无他人。” “不得了,玥儿真是神人也。”皇太后连声叫绝。 “太后过誉了,玥儿不过是巧用了些技艺,并非有什么大神通。”楚玥起身福了福道。 “玥儿太谦逊了。有如此炼香烹茶的好技艺,必定师出名家吧!”皇太后笑问。 楚玥眼眸间灵光一闪,缓缓笑道,“回太后,多年前小女有幸偶遇圣僧了无。机缘巧合下得了圣僧的指点。技艺虽是运用自如,但比起圣僧还相差甚远。” 了无是得道高僧,常年云游四海,隐居仙境。能够遇上已是大缘分,且能得其传艺,更是难能可贵,那必是有福的灵性慧根之人。 楚玥捧起一个朱红凤纹楠木托盘,缓缓地走上殿堂台阶,将盘中的香茶呈献给太后。 那莹润通透的白玉碗中,一朵悬浮于碧水烟云间的富贵牡丹,开放的正艳。浅浅地抿一口,齿间留香,味蕾愉悦,心底畅快,飘然欲仙。 “真是妙极!妙极!”皇太后笑道,“你们都品品,都尝尝,这才叫真正的好手艺。” 宫女们托着朱漆木盘,开始给各位女宾奉茶。 众人细细品尝,无不夸赞,连声叫绝。 “哎呀!秦王妃的一番大显神通后,试问谁还敢当庭献艺啊!”吕后淡淡一笑,那笑意恍若寒夜的月光,凝结着厚厚的风雪冰霜。 “是啊!怕众人都得嫉妒上了!往后啊,本宫可要向秦王妃好好地学学。也可讨讨皇太后的欢心。”郦贵妃眉眼舒展,满面笑容。 “技艺不过是表面,茶道讲究的是烹茶与品茶的心境。像太后这般大慈大悲,母仪天下的菩萨,品的不仅是茶的味,更是在于修禅悟道。”楚玥的一席话,说得皇太后满心愉悦。 “来人啊!快赏!”皇太后笑道。 眼看楚玥如此受宠,长公主的脸色都变了。她狠狠地抿了一口茶,顿时惊呆。眼瞧着那一朵玲珑牡丹,随着醇香热茶和朦胧水雾,暖暖地流入口中。这感觉妙不可言,好似贯通了奇经八脉,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觉得畅快淋漓。她暗自咬咬牙,嫉恨之心更甚。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突然出现了两名吵吵嚷嚷,惶恐不安的宫女。她们佝偻着身子,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口。像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皇太后眉头微蹙,淡淡地喊了声,“让她们进来。” 两名宫女疾步走上殿堂,只见她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并大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太后温怒道,“如此慌慌张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吕后也厉声道。“太后跟前,岂能容你等贱婢放肆。还不快快说上缘由,免得杖刑伺候。” “奴婢该死,护宝不利。藏宝阁的绿玉翡翠佛珠不见了。”一名宫女怯生生道。 “什么?”皇太后一声威仪大喝。吓得两名宫女浑身颤抖,脸色煞白,她们一边磕头,一边哭嚷着,“奴婢该死。” “皇宫寝殿素然守备森严,怎会出现盗匪贼人?”皇太后恼怒道,“莫不是你们监守自盗,谎称遭贼。” 两名宫女一听,立马死命磕头,“太后明鉴,奴婢们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此时,殿堂上的宾客都满心狐疑地望着两名罪奴。 “太后,还是报了内务府,让他们去清查吧!想必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了。”吕后冷冷地说道。 “皇奶奶,丢的毕竟是您老人家的心爱宝物。怎么也得听听她们的说辞。”长公主缓缓说道,她那眼眸中隐隐透着一丝丝难以琢磨的狡黠与阴冷。 “嗯!”皇太后蹙眉道,“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佛珠如何就被盗了去?倘若敢欺瞒撒谎,定不轻饶。” 第十四章:破局1 “太后息怒,奴婢们如实说。今日午时,奴婢们像往常一样值班看守。但不知怎么,顿觉头晕无力,一晃便瘫软下去了。可就在昏昏沉沉中,奴婢看到了一个人……”那位宫女正说着,突然怯了怯,忙收住嘴,哑了声音。 “谁?看见谁了?”皇太后问道。 “奴婢不敢说。” “大胆,太后问话,还不如实招来。想烙个大不敬之罪吗?”吕后厉声喝道。 “奴婢说,是,是,秦王妃。” “对…对…奴婢也看见了。”另一个宫女也接上话茬道。 “放肆,休得胡说。”皇太后大怒。 “奴婢们不敢,奴婢们不敢……”两名宫女的脑门磕得砰砰作响。 “莫不是眼花看错了?”郦贵妃提出疑意。 “奴婢们看得真切,就是秦王妃。”宫女们一口咬定。 “这就怪了?”郦贵妃一挑柳眉道,“藏宝阁的钥匙素来由如嫣保管,那王妃怎能进得去?” “的确!”皇太后眉心一皱道,“如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如嫣瞬间一惊,忙跪在地上道,“太后,如嫣有罪。那藏宝阁的钥匙,奴婢给弄丢了。” “什么?钥匙怎丢了?” “禀太后,是今日午时不见的。细细想来,也只有秦王妃为了衣饰的不合身来房间找过奴婢。说来奇怪,随身携带的钥匙也正是那个时候无故消失了。难不成……”如嫣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难不成是秦王妃拿了钥匙,盗了佛宝?”长公主立马接上了话。 “胡言乱语。”皇太后怒喝起来。 大殿上的氛围变得更加的凝重和古怪了。 而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楚玥只是淡淡一笑,恍如微风拂过江面,不见一丝涟漪。 “既说我偷盗,那还请拿出证据来。”楚玥淡淡地说道。 “怕这证据,早已被秦王妃藏起来了。”如嫣的眸中好似射出了阴寒的毒针,她奸险一笑道。“若秦王妃清清白白,就不怕搜查寝殿。” “没错,若是查不到什么,也可排除王妃的嫌疑,证她个清白。”长公主戾气深藏地笑道。 “不妥,不妥,”皇太后连连摇头。 “太后不必为难,清者自清,明者自明。还请太后移驾,去玥儿寝殿查个明白。”楚玥跪在太后跟前道。 眼看事已至此,皇太后只能应了,她握着楚玥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像是在安慰。 而此刻殿堂上的所有人,都向楚玥投来了猜忌,鄙视的目光,还有那一抹抹落井下石的蔑笑。她们都在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很快众人来到了寝殿,窃窃私语地等待着结果。见那几名宫女眼疾手快地四处翻查,没一会工夫便将藏于枕底的绿玉翡翠佛珠搜了出来,甚至被丢弃在寝殿外头的钥匙,竟也奇迹般地寻到了。 “哎呀!还真搜到了!”长公主先是做出了惊讶状,紧接着又冷冷说道,“想必王妃自小生于穷乡僻壤,深山密林,没见过珍惜宝贝,遂起了贪念。只怕也是一时糊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皇太后急得浑身颤抖。 “公主!再没确凿证据之前,可不能胡言乱语啊!”郦贵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娘娘,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了。谁还能为秦王妃开脱罪名。”长公主冷言冷语地回击。 郦贵妃一听,赶忙闭了口,不敢再为楚玥辩驳。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楚玥便从技艺卓绝,温婉贤惠的才女,成了个卑劣无耻,众人诋毁和打击的贼。很快,那些可怕的恶毒之语开始悄悄地响起。 “请太后为奴婢们做主。”如嫣大声喊道。 “住嘴。”突然楚玥正气凌然地怒喝,“好一个伶牙俐齿,胆大包天的贱婢,这分明是你栽赃嫁祸。” “奴婢何成冤枉您了。”如嫣咄咄逼人道,“证据确凿,秦王妃还想抵赖不成。” “天地悠悠,公道自在人心。你如此陷害于我,到底有何居心。”楚玥义正言辞地指责。 “奴婢与秦王妃无怨无仇,何来陷害。”如嫣翘舌驳道,“秦王妃如此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真当是目无法纪,道义沦丧。” “怕这欺君罔上,天良丧尽之人应是你啊!”楚玥狠狠地唾骂道。 “分明是欲加之罪”如嫣瞬间饮泣道,“奴婢冤枉,恳请太后做主。” “既然秦王妃说有人陷害,那就要拿出证据来。本公主相信皇奶奶会明断的。”长公主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刺骨的阴笑,她相信此人定是在困兽犹斗,虚张声势。 “好,要证据是吧!我给你。”楚玥冷冷一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显出惊异之色。 “太后,还请让人先将窗户封闭,阻断阳光进入。”楚玥很是神秘地笑道。 “来人啊!封闭窗户。”皇太后下令。 一扇扇明亮通透的窗户被层层锦缎垂帘遮掩得密不透光,那寝殿也立马暗了下来。 “证据就在她身上。”突然楚玥伸手一指道。 昏暗中,只见如嫣的身上荧光点点,璀璨斑斓,好似落满了缤纷绚烂的星辰。 “这是一种来自塞外的迷迭香,经过我多年的研制和提炼,而创造出的神秘熏香。名曰“忘忧”,此香独特稀有,味道持久,可保两天不散。凡沾染香气之人,身上必有奇异味道,而且一到昏暗密闭的地方,便会闪烁出萤火斑斓,星光熠熠之美态。”楚玥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多年不改的习惯,但凡在陌生环境入住,夜晚安睡前必会在床榻旁燃起“忘忧”助于休眠。由此可见你身上染到的异香,便是从我的寝殿里带出去的。而且是靠近床榻,翻动被褥的时候,不小心沾染到的。” “哪来什么异香,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如嫣心虚道。 “沾染“忘忧”的人,是浑然不知的。可经过身边的人却能远远地嗅到浓香。” “哎呀,确有异香。”郦贵妃凑近如嫣的身边仔细辨味道。 “那,那必定是你乘我不注意,偷偷洒在我身上的。”如嫣慌慌张张道。 第十五章:破局2 “还敢狡辩,“忘忧”和普通熏香一样,点燃了才能发挥功效。要是我方才悄悄点燃了,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附着上奇香与萤火星芒。可现在恰恰就只有你身上带有。因而你必定进过我的寝殿,翻过我的床榻。”楚玥有条不紊地推断着。 “照秦王妃这么说,“忘忧”香味浓烈、持久,能两日不散。因此你的寝殿和床榻,都应该充满异香,落满荧光星芒才是?”长公主冷冷地说道。 “但凡是熏香,都有快速清除和消散的方法。去除“忘忧”的方子是,燃烧加了竹碳的沉香。不消一刻钟,便会除尽。为证我所言非虚,可当场验证一下。”楚玥说完,便点燃了熏炉里还未烧尽的沉香。 一时间烟云升腾,丝丝缕缕,散入幽暗的静谧中。忽然,如嫣身上的萤火星芒纷纷扬扬地飘舞,坠-落,像是在地板上覆盖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但很快又像纯净的泪莹,破碎,干涸,一瞬而逝。 “现在,我还要让大家见见“忘忧”的神奇。”楚玥说完,她熄掉了熏炉里的沉香,然后拿出一片形似薄荷般的绿玉叶子,点燃了在空中,挥动几下。瞬间异香弥漫,萤火飞舞,星芒璀璨。 “经过这一番的验证,就能够断定你在我还未清除“忘忧”之前,来过寝殿。”楚玥边说边去拉开密闭的锦缎垂帘,瞬间暖阳普照,萤火星芒消失无踪。 “奴婢,奴婢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去。或许,或许是不小心经过门口时沾染上的。”如嫣拼死狡辩。 “还敢嘴硬,寝殿的大门是关闭的,“忘忧”根本不可能飘到外面。若是出的去,也只有微小的剂量,很快便会消散不见。你说自己是在门口沾染上的,那么寝殿门口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侍卫和宫女,他们身上怎么就没有?”楚玥厉声道。“你潜入我的寝殿,将绿玉翡翠佛珠和藏宝阁的钥匙藏了进来,为的就是要诬陷,谋害于我,是与不是?” “奴婢冤枉,冤枉……”如嫣惊慌失措地大喊。 “贱婢,何来冤枉你。本宫午时亲眼看见你从王妃的寝殿里鬼鬼祟祟地出来。起先还以为是太后命你去给王妃添置些用具。谁曾想你是去栽赃陷害的。”郦贵妃责骂道。不知她是真见了,还是有意编个瞎话来帮楚玥一把。不管怎样,郦贵妃这一席话倒让如嫣更是惊恐万分,大失方寸。 “一个小小奴婢,怎敢如此胆大妄为。你的背后是否还有指使之人?”楚玥正说着,一把撩起如嫣的袖子,只见一白玉手镯隐隐泛出绝美光华。“此极品玉镯从何而来?仅凭你一个奴婢的微薄俸银,怎能戴得起如此贵重的美玉珍宝。是不是你得了好处,受人指使,要来诬陷加害于我?” “不,不,奴婢没有,奴婢什么也没做。”如嫣有些语无伦次,只见她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满眼的恐慌。 “还有你们两个,撒谎欺瞒,目无尊长,简直胆大包天,其罪可诛。”楚玥厉声责骂道。 两名看守藏宝阁的宫女吓得跪地求饶,哭着嚷着,“奴婢万死,求太后开恩。是,是如嫣姐姐要奴婢们做的,如若不然她便要打死奴婢们。” “太后,太后,奴婢冤枉,休听她们胡说,奴婢冤枉。”如嫣跪地嘶喊。 “贱婢,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郦贵妃骂道。 “真是气死哀家了。这几年把你处处惯着,怕是宠坏了。“皇太后愤恨地指着如嫣道。“你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哀家也留你不得呀!” “太后饶命,如嫣错了。”如嫣苦苦哀求,她哆哆嗦嗦地惊恐观望,突然,她一把抱住了长公主的腿喊道,“公主救我,救奴婢啊!” 长公主满脸狰狞,目光厉辣,竟是一脚踹倒了如嫣,“定是这贱婢嫉恨上了秦王妃的才艺,看不得人家受宠,才大着胆子栽赃嫁祸,诬陷谋害。” “可,奴婢那也是……”如嫣刚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被长公主一记狠辣,恶毒的巴掌,打得头晕耳鸣,口齿溢血。 “混账东西,监守自盗,诬陷迫害,大逆不道,还死不悔过,简直该打。”长公主一边骂道,一边揪着如嫣的头发不断地猛烈掌嘴,“皇奶奶,孙女代您老人家行宫规宫法了。” “莫要胡闹!”皇太后厉声制止道,“来人啊!将这三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即刻罚入掖幽庭,永为罪奴。” “太后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两名宫女又哭又闹地被侍卫拖走了。如嫣已被打得神志不清,气若游丝,只能任由侍卫胡乱地抬了出去。 “这场闹剧都是如嫣的嫉妒心惹出来的,往后谁要是再敢为难玥儿,就是与哀家过不去。”皇太后的威严谁也不敢挑战。 闹剧就此作罢了,皇太后也不想深究,若是审问下去,弄不好折损的还是皇家的颜面。 “玥儿啊!今天是苦了你了。日后凡事都由哀家为你做主,看哪个还敢欺负你。”皇太后抚摸着楚玥的手,好生安慰。 “多谢太后。”楚玥福了福道。 “嗯!今天就到这吧!哀家也累了,都回去吧!”皇太后很是疲乏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拍了拍楚玥的手背,微笑着出了寝殿。 众人行礼,恭送太后。 一场好戏终究是散了,那些意犹未尽的女宾,三俩拥簇着,嬉笑私语。 “这狐媚子,倒有几分手段。”长公主冷哼道,“来日方长,咱们等着瞧!” “此女子聪慧过人,计谋深藏,很是不简单。”吕后对旁边的侍婢冷冷道,“去查查她的底细。” 这个是非之地,楚玥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她匆匆出殿,但没走多远就被追赶上来的郦贵妃给叫住了。 “方才多谢娘娘解围。”楚玥行礼道。 “哎呀!都是自家人吗,本宫当然要帮着。”郦贵妃套近乎道,“往后啊!你要多来本宫的含象殿坐坐,也好走近走近感情。” “是,是,记着了。”楚玥躬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恕玥儿不能久留。” “也好,也好。”郦贵妃和蔼地笑道,“王妃刚入府,要是缺了什么,尽管开口,本宫让晋王送去。” “多谢娘娘,王府里置备齐全,足够用度。”楚玥略施礼节,从容告退。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后宫则更甚,那些腹黑阴暗,狡诈多诡的女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蛇蝎,浑身粘满了邪恶的毒液和肮脏的腥血。 第十六章:月下柔情 皇宫外,王府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见那秦王拓跋容下了车,风度翩翩地牵过楚玥 的手,俩人四目相望,温馨甜蜜地走进马车。 “四郎,怎来了?这夏日炎炎,酷暑难耐。命人在外等候便是了。”楚玥疼惜道。 “无妨,等心爱之人,这点小热,算不上什么。”拓跋容笑颜如花。 一时间楚玥被他笑得双颊绯红,心跳加速。 “宫中寝殿素来防备严密,规矩繁多,不像王府那么自由。”拓跋容深邃的瞳眸,荡漾着点点温柔,“玥儿睡得可好?” “太后和蔼慈祥,待我很亲。” “是啊!皇奶奶心善面慈,生得一副菩萨相,对小辈们真是极其疼爱啊!”拓跋容缓缓道,“日后也定会常常召你去慈馨宫陪她老人家。只是这宫中小人谗言甚多,难免会惹来一些嫉妒与愤恨,玥儿可要小心才是。” “四郎勿虑,玥儿自会小心应付。” “你这股子冰雪聪颖,机灵劲儿,确实不用担心。”拓跋容饶有趣味地勾唇一笑。 “殿下,到了。”马车外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知道了。”拓跋容起身扶住楚玥的手,温柔体贴地牵她下车。 此处是皇家的御用园林,种植着一棵棵古怪的大树。它们枝叶纯白,恍如覆盖了雪绒;花骨朵是玲珑剔透,恍如婀娜飘飞的雪晶;树杆亦是莹润透亮,恍如冰魄凝冻的晶柱。周围纯净,空灵,好似亦真亦幻的梦境。 “我们所到的地方名曰神木林,小时候母妃经常带我来玩。她说这儿的每一棵树,都是神的化身。”拓跋容微笑道,“绕过神木林,便是月神殿的所在。每每来这,都能忆起与母妃共度的点点滴滴。” 或许是存了太多的念想,眼前的少年瞬间透露了一丝丝灵魂中的脆弱与伤痛。 “以前来这,会很快乐,现在倒有了几分寂寥与愁苦。” 只是一颗漂泊的心,孤独了太久,再也没有了儿时的那份纯粹。 突然,他拉住楚玥的手,一起仰天躺下。 只见半空中落下了梦幻般的光芒,像纯洁的雪花,带着丝绒般的羽翼。 “多美啊!”拓跋容摊开双手,“母妃说过,这些光是神灵的精魂,是上天的恩赐。” 楚玥也照着他的样子,摊开双手。的确有源源不断地灵力渗透入体内。大概是大祭师所加持的神圣祝福。但这种强大的灵力,却是与她的魂魄神灵相克。 “四郎!”楚玥有些不舒服,她轻轻地呼唤道。 但拓跋容似乎没有听见,静静地好似睡去的仙君。 她微微一笑,抿紧嘴唇,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也始终保持着疲倦安宁的潜睡状态。 就这样,彼此沉默,心有灵犀。不知过了多久,晕眩中她听见拓跋容喊了起来。 “玥儿,玥儿,天黑了,该走了。” 楚玥睁开双眸,眼角好似微微发烫,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与沉重的呼吸。她强忍着,淡静而笑,可虚弱,苍白的面色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宁谧的夜空下,拓跋容的眼睛里有闪闪烁烁的琥珀光芒,给人以安宁的温暖。 “怎么啦!你看上去很累?难道生病了?”他关切地问道。 “没有,只是困意未消。”楚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那我来背你吧!”拓跋容那柔软的双手伸了过来,让人猝不及防。 楚玥先是愣了一下,眼里有点点惺忪和迷茫,而后她又慢慢地露出了含蓄的笑容。 他一把背起她,无声地走在静谧的夜空下。 她好像一只小猫,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长长的乌黑秀发突然间散了,犹如丝缎般,在风中飘动。 一步一步地向前,有种美妙的律动。没多久他们便走出了神木林。外面萤火点点,清风徐徐。 她瞬间感到舒服多了,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鼻子酸酸的,同时辣辣的微烫的泪水缠住了睫毛。她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在微风里睁开的瞬间;跃入眼帘的仿佛是撒满了亮晶晶的白砂糖一样的星空。看到这样数量惊人的星星,她不免激动起来。仿佛自己要被吸附到银河上,淹没在繁星里。那些调皮的星星好像是一下子就跳了出来,热热闹闹,活蹦乱跳,犹如穿梭游戏的萤火虫。 “哎呀!这么多的星星要是掉下来,该怎么办啊?”她傻乎乎地说道,“星星们,扑通扑通往下掉,变成了美丽的星星雨。” “星星的倾盆大雨吗?那真是无处可逃了。”拓跋容说话间有隐约的笑声。 “可它们就算砸在身上,也不会疼的。像雪花,像绵糖,像酥酥的莲蓉桂花糕,像……”她做了一个摘星星的动作,表情憧憬而快乐。 “多么奢侈的愿望,想把所有的星星都摘下来,当甜蜜的糕点吃掉?”拓跋容说完,他突然小跑着向前进。 宁谧的夜空下,恬静的她充满了浮想翩翩的思绪,还有温馨饱满的幸福感。 踩着奇妙、愉快的脚步,一直沿着道路向北,而马车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只能听见轻微的马蹄哒哒声。 她闭着双目,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很温暖、很舒服,也很安全,再加上有规律的催人欲睡的跌跛,她的眼皮就迅速地合在了一起。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一样。突然,朦胧中她被一阵浓郁沁脾的花香味激醒。原来已经到了王府内的庭落。 “四郎一直背着媚儿吗?” “小懒猫儿,你在我背上睡着了。背了很久很久才回府的。”拓跋容暖暖地说道。 “不是有马车跟着吗?” “马车太颠簸,怕你醒了。” “傻瓜,醒了又何妨。” “只是喜欢那种被你依靠的感觉。”拓跋容的声音柔情似水。 说话间,他已经背着她进入闺房。 “四郎,夜深了,还请回去早些歇息。” 闺房的门轻轻合上了。 门外月色清亮,映入地面,似结成了一片薄薄的幽霜。 拓跋容那多情的身影来来回回,踱步良久,最后还是隐没在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第十七章:初雪 一早拓跋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白衣素雅,静坐庭院。微风起,花瓣徐徐飘落,缀满肩头。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车上下来个五六岁的女孩。她那圆滚滚的小脸蛋粉嫩粉嫩,好似要透出水来的樱花,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纯澈无邪,好似一汪灵动的泉水。这样的女孩,简直是掉落凡尘的仙灵。 女孩欢快地跑起来,她很熟络地跑到庭院,并不声不响地钻进了拓跋容的怀抱,像小猫一样撒娇。 “怎么了?觉得寂寞?是不是怪哥哥先走了,没有好好地陪着你?”拓跋容的目光温柔似水。 女孩仰起头,宝石般清澈透明的眼睛,眨啊眨啊! “难过。” 拓跋容微微一怔,笑颜如花。 “是哥哥不好,你罚哥哥吧!” “不要!哥哥永远开心,我永远快乐。”多么单纯的女孩。 “好,我们永远的开心、快乐。” 拓跋容的心仿佛被温柔地拍了一下,一股暖流至心底涌出。与常人一样,在他最细腻,最柔软的地方,一直充满了对自由,对美好的渴望。但对他而言,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梦。现在的每一天从睁开眼睛起,就要面对的便是永无止境的勾心斗角。权谋之下的残酷与黑暗,像鬼魅般同他如影随形。使得他一刻都不能松懈,唯有咬紧牙关,坚持到底。 拓跋容的目光隐隐透着无奈和忧伤。“将来啊,若是哥哥越变越坏了,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魔鬼。你还会喜欢哥哥吗?” “喜欢。”女孩说完,起身跑向旁边的花丛。用双手捧住一棵凋零、枯萎的花朵。突然璀璨的光芒,在她手指间快速地流淌、穿梭;那棵奄奄一息的花朵,又奇迹般地绽放,变得生机盎然。 “哥哥,你看,你看。”她高兴地蹦蹦跳跳。 拓跋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陷入了沉思;以前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将“初雪”留在他的身边;直到一次偶然的发现,他才懂得了母亲的用意。原来初雪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像是一种生命之术。 “雪儿,你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 女孩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眼神,她不太明白拓跋容的话;只是笑,一个劲地笑。 “对啊!大人的世界,你还是不要懂。做个纯真、快乐的孩子吧!”初雪永远都是他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拓跋容开始用手指轻轻地梳理她那乌黑的头发。渐渐地,他陷入了回忆;是六年前那个充满悲伤、痛苦,与无尽泪水的寒夜。 他的母亲在闭关前,与他的一次短短的相见。 那晚漫天飞雪,朔风凛冽,千里冰封。 在他的眼里,母亲是位娴静端庄,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绝色女子,明亮如翡翠琉璃般的眼眸,乌黑如瀑布般垂落的头发,她只需嫣然一笑,便可颠倒众生。 “容儿,母妃要在月神殿闭关了,而你得远赴北境边疆,恐怕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彼此不得相见。” “母妃,我害怕,我不想去,我只想呆在您的身边。”当时的拓跋容泪水迷离,苦苦哀求。 “对不起,我的孩子。”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心底涌出、掉落;在雪地里开出一朵蓝色冰莲,那璀璨斑斓的花蕾中,沉睡着一个孩童样的精灵;而这个纯洁无邪的精灵,便是“初雪”。 “初雪”是他给起的,因为这个小女孩澄澈纯美,如初雪般没有一点杂质,纯洁的不染一丝凡尘。 天地悠悠,已过六栽,可初雪,始终没有长大,时间似乎在她那儿凝固、停止了,依旧一副稚嫩的孩提模样。这六年来,初雪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最为亲近的,不可割舍的家人。 拓跋容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他抚摸着初雪的脸蛋,温和道, “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绝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嗯!”初雪点点头,笑容纯美的能够融化世上所有的冰冷。 这时璃王拓跋瑱与禁军统领霍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哟,这萌死人不偿命的小妮子总算是到了。”拓跋瑱饶有趣味地笑道。 “今一早随军来的。前些时日没带上她,是怕她跟着我星夜兼程,长途奔波,累坏了身体。”拓跋容笑道,“不曾想许多天未见,这丫头倒是更为黏人了。” “哼!是怪哥哥,讨厌,不喜欢。”突然初雪大喊着躲到了拓跋容的背后,只偷偷地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以前在拓跋容没去北境燕地时,璃王和初雪见过几次面。但总是要欺负、捉弄小女孩,所以初雪很不喜欢这个混世魔王。 “嗯!好神奇,居然一点都没有长大。”拓跋瑱贼兮兮道,“初雪还是那么可爱,萌得让人要去捏一把。” 璃王一步步靠近,伸出手来要捏初雪的脸蛋。 “不要,走开。”只见初雪的小手一扬,院落里的藤蔓,瞬间疯狂生长,犹如巨蛇一般将拓跋瑱紧紧捆绑。这像是一种法术;注入某种能量,使生命体迅速繁殖,然后用意念超控它们的运动轨迹,最终达到禁锢敌人的目的。 “雪儿,不可以,赶快放了哥哥。”拓跋容斥道。 “但是他很坏。”小女孩一副倔强、委屈的表情。 “乖听话,放开哥哥,他只是在开玩笑,等会啊,让我去教训他。” “那好!”初雪想了想道。 只见她扬起小手,藤蔓便松散退去了,那些嫩绿的茎干上,瞬间开出了一朵朵璀璨斑斓的蝴蝶花;瑰丽的花朵,仿佛充满生命的七彩雨蝶,一只只地扑腾着翅膀,漫天飞舞。初雪随手捉住一只,送给拓跋瑱。 “哥哥,给你,以后你不要欺负我,好吗?”她的眼睛纯真无邪,像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好,好,”拓跋瑱表情中透着很浮夸的惊讶,他低下身子,接过蝴蝶花,将它捧在手心。 拓跋容靠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微笑道。“雪儿自己玩好吗?哥哥要忙事情了。” “嗯!”初雪很听话,她迈开步子,蹦蹦跳跳地去追赶蝴蝶花了。 “哎呀!太奇妙了,初雪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拓跋瑱笑道,“四哥,若是加以训练的话,说不定初雪能够成为意想不到的高手。” “我不会让初雪,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快快乐乐,顺其自然便好。”拓跋容的目光充满了疼惜。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霍毅开口道,“恕我直言,慕妃娘娘把初雪安排在殿下的身边,必定是有她的用意。殿下何不应材施教,用循循善诱的方式来激发初雪的兴趣与潜力。” “霍大哥还是谈谈编组京机营的事情吧!至于雪儿,我不会刻意地强迫她去做任何事情。”拓跋容打断道。 霍毅点点头,沉沉道,“陛下已有御诏,新组的京机营为虎奋营。用于扩充皇城的守备力量。一切军需调度,日常训练由秦王殿下全全负责。” “四哥,有了这支骁勇善战的精锐部队。您便有了一个后盾,一份保障,他日在朝中也算是有了立足之本。”拓跋瑱笑道,“三千越甲可吞吴,四哥练的兵,也绝不逊色。” “这独立军营,确实用处极大,在关键的时刻,定能当作奇兵。但拥有的布防皇城,守备要道之责,太过敏感了。它就像是卡在太子咽喉里的一根刺。今日早朝时候以太子和吕氏为首的党派,一致上书,极力反对新增独立营。他们列举的理由,无非是容易造成管理上的疏漏与不到位,还恐会增加军政上,不必要的负担。”霍毅缓缓地说道,“倒是晋王,在朝堂上大大赞扬了一番殿下的军政才能。虽没有直接对此事表态,但话里话外都是向着殿下的。” “不奇怪,太子反对的事情,晋王一向会与之针锋相对。更何况晋王要同我结盟的意愿,比太子可迫切多了。”拓跋容浅笑道。 “但不管怎样,陛下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己见,下令增设了虎奋营。”霍毅说道,“陛下用心良苦,深知朝堂诡谲,争斗激烈,恐会有歹人对殿下不利。因而以新增营防,守备皇城之由,把三千将士直接调给殿下来统领。换句话说,这就是皇帝陛下用来保护殿下的亲兵。” “既然虎奋营成立了,那今后的军务琐事,皇城布防上的派遣与合理调度,还需霍大哥好好的指点指点。” “殿下放心,臣定当尽以绵薄之力。” “如此甚好。”拓跋容点点头,而后又说道,“府上人多眼杂,为避免隔墙有耳,你俩还是不要久留。” “明白。”霍毅一拱手道,“臣军务在身,先行告辞了。” “那一起吧!近来暗影卫的追查,抓捕工作也挺重的。”拓跋瑱附声道。 “好!公务要紧,就不多留五弟了。”拓跋容笑着恭送。 待宾客远去后,初雪又粘到了拓跋容身边。她喜欢把头靠在拓跋容的怀里,安静地去接受他的抚摸。 第十八章:娘亲 缘分这东西真是很奇妙,初雪与楚玥刚一见面,就彼此喜欢上了。俩人格外地亲昵,就像一个闺女粘着娘亲不停地撒娇。 “看起来雪儿与你挺有缘分的,说不定在前一世里玥儿与雪儿就是一对母女俩儿。”拓跋容甜甜地笑道。 “若是有如此乖巧可人的闺女,就算让我历十世苦难,消百世业障,也心甘情愿。”楚玥抚摸着初雪的脸颊,眼神慈祥,且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娘亲。”初雪突然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楚玥先是一愣,而后赶忙“哎!”的应了。 “娘亲,娘亲,雪儿有娘亲了。”初雪快乐地咧开小嘴,乌溜溜的眼睛里,光芒闪烁,萌得人心如蜜糖,浑身酥绵。 “哎,哎,雪儿乖,娘亲疼。”楚玥紧紧地搂着她,一整颗心全融化了。 “平日里除我之外,雪儿定不会与任何人亲近。但见了玥儿,居然开口叫了娘亲。”拓跋容欢喜道,“果真不可思议呀!” 楚玥朝他甜滋滋地一笑,然后又暖暖地说道,“雪儿,来。”楚玥喂了一口桂花糕。她一早知道了初雪喜欢甜品,便亲手赶制了多种小点。满满的朱漆檀木果盘中,盛放了千层酥,栗子饼,莲蓉枣泥糕……看得甚是甜蜜暖心。 “往后啊!有玥儿和雪儿陪着,本王便能享尽天伦之乐。真是快哉,美哉。”拓跋容甜滋滋的,满心陶醉。 “要是我们整天粘着你,烦着你,累着你,你还会觉得美吗?”楚玥很是调皮地问道。 “你娘俩粘我,烦我,累我一辈子才好。”拓跋容像一束阳光,温暖、明亮、精力充沛,给人安宁。 “雪儿可听见了,以后啊就会有人好好伺候咱们娘俩了。” 初雪那清脆悦耳似黄鹂的笑声,咯咯咯地响个不停。 院落里天空碧蓝,花团锦簇,枝繁叶茂。微风拂过,吹动了一片风铃声。 原是他们头顶的一棵风铃树,郁郁葱葱的树枝上挂满了风铃,那缤纷多彩的铃铛底部垂落着长长的红色福带,摇摇曳曳的丝绸福带上写着许许多多古灵精怪的愿望。全部是幼年时候的拓跋容许下的心愿,每一个闪闪发光的愿望就像一颗火红的果实。把它们系在风铃上,挂入枝蔓间,等待一夜,便能心想事成。 儿时的他总是幼稚地认为,风铃树肯定是神仙。但随着慢慢长大,他开始明白了,那些全都是父母无微不至的爱。 现在的他也要全心全意地付出爱,帮人实现一个一个的小小心愿。而那个每天往树上挂风铃的孩子,将会换做初雪。她那单纯,拗执的愿望也会一一实现。 “雪儿,每一天的愿望都要把它写下来,绑在风铃上。然后呢,哥哥会抱你起来,把愿望风铃挂在树上。风儿一吹,铃儿一响,神仙老人就会赶过来实现雪儿的心愿了。”拓跋容温和地说道。 “嗯!雪儿明白了。”初雪乖巧地点点头,她的表情极为认真。 “四郎,你儿时的心愿,是怎样呢?”楚玥好奇地踮着脚尖,去看那一条条飞舞的福带。 上面全是细腻、真挚、纯洁的言语,字迹工工整整,一笔一画,透着童真与稚气。 “好喜欢母妃做的草饼,一个个五彩斑斓,香香甜甜,晶莹剔透,它们把我变成了流口水的小馋虫。” “多想睡在母妃的怀里,听她讲遥远的故事。” “多想父皇陪我练骑射。” “好多天了,没人陪我玩。母妃要闭关,父皇也没来。我希望他们能永远地陪在我身边,不要这么忙。” 儿时的心愿,就像一朵朵永远不会凋零枯萎的花儿,散发出纯净的淡淡的清香。 “我人生中的第一匹战马,第一把宝剑都是在风铃树下获得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奇妙,多么的激动。”拓跋容回忆起来,还是那么的心潮澎湃。 其实每一段的记忆,都有一把封存的锁,只要找对相应的钥匙开启。那人那景便会从遗忘中鲜活起来;不管是幸福的、快乐的,亦或悲伤的、忧愁的......都会像涓涓细水般,清澈、柔绵地撩拨着灵魂。 “雪儿你最想要什么?”拓跋容蹲在初雪的身边温和地问道。 “嗯……”初雪考虑了很久,大大的眼珠不停地转动。 “还没想好吗?以后雪儿可以慢慢想。”楚玥柔声笑道。 “嗯,雪儿怕黑,想和娘亲一起搂着睡。” “行,娘亲抱着雪儿。” “哥哥也要一起,和雪儿、娘亲睡。”初雪透着纯真的笑脸。 “这个吗,当然可以。”拓跋容温和地笑道,他的笑容樱花般美丽,他的声音如同温润的白雾,送来涟漪般令人陶醉的迷之诱惑。 “四郎!”楚玥脸红道,“雪儿不懂事,难不成你也是个淘气孩童。” “偶尔能够淘气,调皮,犯些幼稚的错误,然后楚楚可怜地躲在玥儿的怀里撒撒欢,这应是最美的事情了。”拓跋容暖暖地笑道,“只是我们身边有太多居心叵测,阴狠毒辣的算计,因此我一定要强大,为你们抵御所有来自外界的危难与伤害。” “不管有多少磨难,玥儿也要不离不弃地守在四郎身边。”楚玥目光坚毅,望着眼前这个雄心壮志,霸气深藏的男儿,很是欣慰。 美好温馨的时光一直很短暂,午后拓跋容匆匆赶去了军营,处理要务。楚玥则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初雪,耐心地教她琴技音律。 傍晚,天空像是披上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粉色霞光。天与远处的地平线越靠越近,直到连成一线。那些斑斓璀璨的光与云,也全部化成了轻飘飘的雾霭,被徐徐微风吹入夜空,变作了晶莹剔透、水嫩欲滴的美丽繁星。 整整大半个晚上,楚玥一言不发。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姥姥留给她的三十六篇鬼道兵法与奇谋策略论。 “这个风云诡谲,暗潮汹涌,腐朽糜烂的帝国,是时候该迎来它的变革了。”突然她淡淡一笑道。 第十九章:谋天下 翌晨,拓跋容与楚玥来到了一幢偏僻、寂静的西郊塔楼,此处已荒废多年。外面杂草丛生,了无人烟。 他们顺着台阶,一路向上,塔楼里面明亮通透,但由于年久失修,腐蚀损坏严重。走到塔顶,是个六角形的瞭望台;周围布满雕刻腾云图纹的乌漆梁柱,和缠绕在柱上的常绿藤蔓,此外空空如也。倒是远处的树林上方,鸟群飞翔,彩蝶缤纷。 楚玥一袭淡蓝色的锦绣衣袍,衣服上绣满璀璨斑斓的孔雀翎。细腻、光滑,美如白玉的脖子上,挂着光芒闪耀的翡翠玉饰。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望向远方。 拓跋容一袭月白色蟒龙锦袍,犹显英俊神武。 “玥儿为何来此?西郊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自有好去处。” “难道四郎认为玥儿只想游山玩水?”楚玥淡淡一笑道,“从这里望过去,能够看到一个多面的帝国。不知四郎,看到了什么?” 拓跋容微微一怔,表情凝重道,“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边是辉煌宫廷,锦衣玉食,繁华尊荣;一边是贫苦难营,肮脏破败,饿殍枕藉。 “如今的帝国,朝堂阴暗,吏治不明,贪腐加剧,西部州县连年饥荒,瘟疫肆-虐,盗患匪寇猖獗,北部强敌盘踞,戎狄常袭,南部邺国窥觊,还有便是外戚干政,各地强权独霸一方。”楚玥的目光如枭鹰一般锐利,直刺人心,“这些陈年旧疾,隐患毒瘤,已不是当今文帝能够扭转乾坤,彻底铲除的了了。虽然推出了一些明政,略有奇效,但终归还是治标不治本。” “玥儿眼光独到,纵观天下大局,竟能把当下的帝国局势剖析地如此清楚。”拓跋容甚是佩服,眼前这个深爱的女人,果然是魅力非凡,高深莫测。“那依玥儿之见,该如何?” “变革,需要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楚玥的目光如火一般炽烈。 “如何变革?还请大胆直言。” “促农耕,兴实业,肃吏治,委贤才,除外戚干政,削藩将兵权,造就一个拥有中央集权的强大帝国。而后驱戎狄,破邺国,天下一统。” “好!巾帼不让须眉。”拓跋容热血沸腾,豪气壮志地大喊道。 “要变革就得彻底,但变革的首要条件;是要出一位雄才伟略,励精图治,仁心仁德的帝王,他必须要有卧薪尝胆般的坚忍不拔,有识人辩才的慧眼,有力挽狂澜的手段,有至死不渝的决心。” “如此非凡,果真有之?”拓跋容的目光如太阳般闪耀璀璨,“当今得势者,无非太子与晋王也,此二人能安天下乎?” “不能,太子乖戾,软弱,奢淫无度,并非明君。其母族势大,倘若即位,必然外戚干政,祸乱朝纲,使得国政黑暗,民心背离。再观之晋王,虽常以仁义,恭俭,忠孝标榜自诩,可实则是阴狠厉辣,卑鄙无耻的奸险小人。一旦掌权必定暴君苛政。”楚玥一针见血地说道,“五皇子璃王,行事诡谲,杀戮戾深;大皇子庸庸碌碌,资质平平,余下的皇子则年幼无知,全都不堪重任。” “如此说来,也只剩本王了。”拓跋容淡淡一笑道。 “唯有殿下能够力挽狂澜,安天下,救苍生。” “恐非易事啊!太子与晋王实力雄厚,树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扳倒的。” “四郎已经隐忍了多年,难道还怕等待吗?” “那试问我何以与太子、晋王争雄争霸?一来我无党羽依附,再则更无军政实权者支持,拿什么斗?” “现在急于招揽党羽,无疑是引火上身。公然与太子,晋王两方交恶,必定死得难看。我们要掩盖锋芒,夹缝求存,迂回在各个权利之间,借用他们的力量,去消耗、削弱彼此,而我们只需静观虎斗,等待时机与变数。”楚玥缓缓说道,“对现阶段的殿下来说,党羽越多,负担、顾虑越多,害怕失去的东西也就越多,这样反倒束缚了手脚,不敢一往无前地大胆去干了。” “玥儿的见解果然与众不同,新颖独到。” “在朝中有霍毅、璃王等衷心之士足以,在朝外吗,还有大同会和陆先生。”楚玥那一双慧光闪烁的眼睛,好似能刺入人心。 “妙极!”拓跋容淡淡一笑道,“玥儿从小久居深山,不谙世事,怎知晓如此多的朝堂事,就连江湖上的大同会与本王的联系也能探查清楚。” “大同会是商贸奇才陆道崖于六年前创立,现如今已控制了南部的绸商、茶商,东部的盐商,还有中部各州的绝大多数粮商,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商会,富可敌国。而陆先生以前是慕妃娘娘身边的忠仆,他能成就举世无双的商业帝国,与慕妃的暗中相助,怕也不无干系,因此陆先生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效忠殿下。” “玥儿真当旷世奇才也,不出深山,便知天下事。连帝国的间谍组织“罗网”也不曾探知的绝密,可到了玥儿这里,获悉绝密居然变成了轻而易举之事。”拓跋容好奇之余,也有一丝丝隐隐的困扰与担忧。她好似更加的神秘莫测了。 楚玥没有立刻解答他心中的疑虑,依然缓缓说道;“想要军政实权者的支持,殿下只管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便是,到时候贵人自来。” “那玥儿认为,贵人何在?” “燕王拓跋诚。”楚玥脱口而出,“他是帝国皇叔,也是唯一领兵掌权的藩王。当年燕王为了避嫌,自愿奔赴燕北,领命固守北境边疆,让戎狄十年不敢南下,成为了大昊的第一道难以攻克的铜墙铁壁。这么多年,朝中高官明里暗里地弹劾,诬陷屡见不鲜,可皇帝依旧对燕王极为的信任与器重。这与两人的深厚情谊,互为了解也是分不开的。燕王为人刚正不阿,赤诚忠心,他早已认识到了帝国的毒瘤与弊端深重,但又没有一个值得辅佐的有志储君,因此他一直置身事外,不依附任何朝中权贵,更不受权势者左右。只待一位可誓死效忠,尽心辅佐的雄韬伟略,仁心仁德的英主。六年前慕妃娘娘把殿下托给燕王,就是想让他在殿下的身上找到希望,找到一个帝国的未来。” “玥儿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四郎心中该是有许多疑惑吧!” “没错!” “那还请四郎安心,明日便可解开你心中之疑。” “是吗,我很期待。”拓跋容的目光甚是温柔。 突然楚玥用坚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拓跋容的眼睛道,“很快未知的黑暗与邪恶,会像狂风暴雨般袭来;如若走错一步,必将万劫不复。但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完这个阴诡地狱。那所有的黑暗与恐怖,都由我来和你一起承受,而那些不耻的阴谋与杀戮,也都由我来为你去做。” “这可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险路,我怎舍得玥儿犯险。” “从玥儿认定四郎的那刻,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了一起。”楚玥的眼睛泛着雪亮的光芒,“我要同殿下改变世界,创一个殿下心中的盛世帝国。” 楚玥犹如一道奇迹之光,一团希望之火,把明亮和温暖带进了拓跋容的胸膛。 “这条路,可是千难万险,黑暗无边那!”拓跋容微微一笑,但他似乎也从楚玥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像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着。他暗自宣誓,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平天下,除国患,救苍生。 突然,头顶爆发出一阵霹雳,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那混沌的磅礴大雨眨眼间倾盆而下。 拓跋容望向远方,目光锐利,刺破苍穹。 “帝国局势风云变幻,险象丛生,前面该是怎样一条黑暗无边的道路啊!” “但总归有夜尽天明,春暖花开的时刻。“楚玥望向乌云最浓密的地方微微一笑道。 第二十章:天网 应煌城西,乃是一个热闹繁华、纸醉金迷的烟花柳巷。美人玉臂丰乳,妖娆娇媚,引得无数英雄豪杰尽折腰。那儿名流云集,更是达官显贵、王亲国戚陶冶情操,寻欢作乐的好地方。其中唯“欢乐坊”最是精彩,虽美人不多,但各个桃花人面、倾国倾城,在应煌可谓独占鳌头。 “欢乐坊”是一座豪华大宅,表面为普通的风月之所,但地下实则暗藏玄机,拥有一个百密无漏、铜墙铁壁的禁室。 拓跋容跟随楚玥从“欢乐坊”西北面的隐蔽假山间穿过;入口处设有机关,由一道隔墙从中间断裂而开,走下蜿蜒的阶梯,再经过两重石门,方可到达。 整个禁室呈椭圆形,砌有隔音极佳的岩石。内部光芒璀璨,洁白无瑕。 一排排雪白透明,犹如琉璃般绚烂的玉雕书架和暗格,整整齐齐地排列。中间有许多十一二岁的男童,正在穿梭往来。更奇特的是;他们身边还有无数只盘旋的飞鸟,鸟儿特别漂亮,身形小巧玲珑,全身覆盖七色羽毛,眼珠金黄,犹如琥珀,嘴喙墨绿,犹如翡翠,脚爪深红,犹如珊瑚。 “那些美丽的小鸟名曰“灵鸟”,它们被训练出来,专门负责传递信息。每一只灵鸟,都有一个与它有着某种精神力相连的主人。“楚玥的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种小生命果真如此神奇?” 拓跋容走过去近距离观察,那些灵鸟仿佛通人性般遵照着指示,飞往一个个正确的坐标点,队形整齐,有条不紊。而那些男童们也在迅速地收集,绑在灵鸟脚上的信息木简。然后把写有神秘字符和暗语的纸条,归类放入相应的琉璃匣子。有些重要的信息,则被分拣出来,装订成册。那书的页面上,标记着各式权臣官吏,王公皇族,藩镇将军的名字。里面记录在案的全是他们的所言所行,隐匿机密,和各个权力之间的关系网络以及他们构成的黑暗帝国所犯下的滔天罪状。 这时,一位男童给楚玥递上一本书。 楚玥温和地摸摸男童的脸颊。 “他们都是先天残缺,无依无靠的聋哑孤儿。是组织从小收养的,性格刚毅,机智敏捷,与我亲如姐弟。” 拓跋容眉头紧蹙道,“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呆在密室里,永无止境地干下去?” “当然不是,每半个月会换上,轮流操作。而换下来的男童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和照顾。” “嗯!”拓跋容微笑着点点头,突然他又看到了两条深无尽头的通道。 “这些有何用处?” “一条大的暗道通向西郊山林,是应急逃生口。另一条窄小的暗道,像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它一直伸向神秘莫测的森林和阴暗无比的地下出口。这些庞大的错综复杂的网状暗道,全是灵鸟飞进飞出,传递信息的密道。每天都会有铺天盖地的信息,由灵鸟带入,再由灵鸟把指示送往各地。”楚玥很详细地解释。 就在谈话间,他们面前又出现了四位美人。粉腻酥融娇欲滴,绿鬓淳浓染春烟,尽是亭亭玉立美娇娘。 “大姐楚樱,二姐楚荷,三姐楚槿,四姐楚梅。她们都是姥姥的高徒,与玥儿亲如姊妹,契若金兰。” 大姐温柔婉约,善解人意,有清新脱俗之美,一笑一颦,如沐春风。她通晓音乐,最是擅长幻音催眠之术。 二姐肌肤玉润,皓齿星眸,不施粉黛却已倾国倾城。最是擅长炼丹制毒。 三姐丰姿绰约,婀娜小蛮,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有道是,回眸一笑,百媚丛生。最是擅长狐媚之术和易容变声之术。 四姐聪明伶俐,活泼喜闹,生得唇红齿白,柳眉星目,细细看来,还有几分男人的英姿飒爽。她武功高强,最是擅长暗杀之术。 她们都是楚玥的左膀右臂,是整个地下组织的核心人物,也是“欢乐坊“的管理者。但她们四美,很少公开露面。 而“欢乐坊“里面还有许许多多卖笑卖艺的风尘女子,都是与权贵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可怜人。她们经过组织的特殊训练后,全成了出色的间谍与刺客。今天她们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将心中的魔鬼绳之以法,千刀万剐。而楚玥便是她们的希望。 “四郎所看到的这个神秘组织是玥儿的恩师魔姬姥姥创立的,名曰“天网”。此地是整个组织的总部,管理着分布于全国各境的情报网络,不管是乐坊,酒家,客栈,或是路边的乞丐窝都有可能是天网的秘密联络点。甚至在权臣家中,也会有组织隐藏的耳目。“楚玥的目光闪烁如芒。 “天网“历经千年,横跨数十朝代,主宰过无数帝王的宏图霸业,千秋大梦;更是看尽了历朝历代的兴盛繁华和衰弱消亡。 “能创立如此庞大的暗部组织,玥儿的恩师真乃神人也。”拓跋容缓缓说道。 “恩师已隐退,现在的天网系统,有玥儿全权掌管。”楚玥的目光如同璀璨星海,“因此天网将会誓死效忠,助殿下登上权力巅峰,至尊宝座。” “但求不负玥儿期望。”拓跋容情真意切道,“同心协力,生死相随。” “愿与君相依,此生共白头。”楚玥回应道。 郎情妾意,惺惺相惜间,天下也将为之暗潮汹涌,风云迭起。 “小主,天网的蚁噬计划开始了。” “很好,“蚁噬”;虫蚁侵蚀,微小、隐秘,缓慢致命。”楚媚娘淡淡一笑道,“如要撼动权势者根基,必先断其党羽,毁其命脉;就像拔起一棵大树,必得从它的周围开始,一点一点地侵蚀,将它供给生命的筋脉,一根一根地斩断。失去了一切保护,大树自会轰然倒塌。” “玥儿可要下一盘大棋?” “当然!”楚玥眸中慧光深藏,“从这一刻开始,四郎与玥儿要共同下一盘很大的棋;将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生死棋。” 第二十一章:龙吟泉 秦王婚期临近,各个相关部门都在紧锣密布地尽心筹备。与此同时秦王和准王妃也没闲着,按照祖制法典,需去国庙金殿拜祭先祖、祷告祈愿三天,求国运昌盛,天下太平。 国庙始建于公元336年,昊高祖时期重修,皇帝御笔赐“云灵禅寺”。庙宇在两峰山麓间,林木深深,云烟浩渺,古朴幽静。 今日主持方丈携众僧恭迎于山门前。辰时,皇家车撵行至寺外,贵人如约而至。 拓跋容一袭锦绣团袍,紫金冠,授玉带。楚玥一袭流彩暗花云锦装,团蝶烟雾凤尾裙,头盘玛瑙翡翠花髻,戴南珠金钗。 两人牵手出撵,众僧跪拜,而后由主持方丈迎入大雄宝殿。 巍巍殿宇,森森古木,气势磅礴,雄伟壮观。正面释迦牟尼莲花坐像,妙相庄严,颔首俯视,令人景仰。 参拜过后,两人被安排院房小憩。 “秦王殿下暂且于此处修身养性,稍后便要登上云霄峰,去往龙吟泉。到时需焚香沐浴,净化心灵,除一切尘世污垢。”方丈慈眉善目,作揖告退。 “有劳!”拓跋容点头回应。 辰时一过,他们就动身去往龙吟泉。徒步走过的地方,千锋竞秀,万壑争流,云雾缭绕,香飘九重,神秘莫测,美如化境;其中唯云霄峰最是壮观,如一柄神剑直冲九霄。 至黄昏时分,他们方才登上了云霄巅峰。 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起来,身旁云遮雾绕,放眼望去如滚滚云海。那云海与天连着,仿佛一双巨大的臂膀将他们包围了。山峰之巅长满了矮小的松丛,和稀稀疏疏,随风摇摆的野草。而在那空旷旷的崖边却有一棵挺拔的大树,它盘根交错在岩石缝隙里,茂盛的树叶内,挂着红色的许愿蜡纸。 “多么顽强的树。”楚玥抚摸着粗壮的树身,围绕它走了一圈。 “听说是一位忠贞不渝的女孩,变成的爱情树。很多居民都相信,只要把愿望留在树枝上,就能梦想成真。”拓跋容眯起眼睛望着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大树出了神。 “这么多的许愿蜡纸会不会把树压垮?”她担心地问道。 “会有专人来定期清理,把许愿蜡纸供奉到寺庙里,这样做既保护了大树,也了了许愿者的精神寄托。” “嗯,果真是个好办法。”她点点头说道。 这时,闪耀着殷虹光芒的云浪,翻卷而来,拍打在黑色岩壁上,往天空飘洒出一片片彩色的云锦。 “为何风一下子就大了。”她望向远方,整个人陷入一种晕晕乎乎的要被拖入云海吞噬掉的错觉。 “好像催眠一样,稀里糊涂地想跳进去呢。” “是啊!多么奇妙的晕眩感。”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站在大树底下,双手合拢,虔诚膜拜。心底的愿望像绚烂的火花,在纯净的思绪里闪耀。 他们把愿望悄悄地写在一张红色蜡纸上,用丝线捆紧,挂在枝桠间。许愿蜡纸就像刚刚结出的鲜红果实,用心聆听,似乎还能感触到它跳动的灵性,“扑扑扑......”。 “许了何愿?”他笑问。 “天机不可泄露。”她神秘兮兮地说道。而后便走入不远处的一间用岩石和乌木建成的精致房屋。 宽敞的屋内,镶嵌满晶莹剔透的琉璃,璀璨斑斓的云石。一盏盏莲花宝灯垂落于半空,轻摇飘舞,流光溢彩,美如仙境。 他们拾阶而上,行至龙吟泉边。温泉薄雾缭绕,香烟弥漫,润泽似玉。潭水正中,有一面天然雕琢成的岩晶屏障,似饱满绽放的一扇七彩孔雀羽。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拓跋容笑意清浅,明澈的瞳眸星芒闪烁,似有勾魂的yao娆。 抬头望去,泉眼之上,明月悬挂,月华似水,良人相望,满目温柔。 “四郎还请回避。”楚玥美眸如皓,笑颜如花,她轻轻推搡,将拓跋容赶到一边。 隔着七彩屏障,两人缓缓走入泉潭,烟雾升腾间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令人不自觉地心神恍惚。 慢慢的烟雾与清香揉和融汇,热气腾腾地笼罩了整个空间。她仿佛飘渺在光怪陆离的夏日梦境,开始为所yu wei。她看见光滑细腻的肌肤上,遍布了盛开的花朵,还看见拓跋容带着yao娆而邪mei的笑容走过来,眼睛里有孤傲、美丽,如遥远星辰般闪烁出深不可测的谜一样的暗绿光芒。他微启嘴唇,含qing脉脉,声音犹如chan 棉在白雾里,漫天飘落的樱花雨。 突然她惊慌而羞耻地从热水里跳起来,浑身灼烫,心乱如麻;一件纱衣裹住yu ti。一双如皓月般的瞳眸望向昏暗的地方,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与此同时,拓跋容也好似沉浸在梦中;他感觉有一股奇妙的暖流正在脊背和胸膛间肆意地流动,像女孩那柔软无骨,jiao嫩yu滴的双手,是种无法抵抗的you 或。 他那蔷薇般醺然的脸在她的手心中如花盛开。女孩的亲吻也像蝴蝶翅膀般,停留在额头,如胭脂般映染。 他产生了幻觉,真实地感受到遍布黏稠的米luan的唾液的嘴唇,正从他的脸颊、脖颈、胸脯、肚脐、依次缓缓地蠕移,慢慢的到达双腿之间,最后是那对盛满了琼浆汁液,散发着腥美热气的器皿在他的唇齿间华丽地游动。这感觉美妙却遥远,不陌生却很朦胧。 突然,不知怎么思绪里的幸福,被一阵如同撕拉皮肉般的疼痛,残暴地吞噬。它带着晕眩从肩膀传来,仿佛有一只布满倒刺的毒钩扎入锁骨间的筋肉中又绞又拉,痛得犹如闪电狠狠地缠绕着根根毛细血管向里蔓延,渗入,旋涡般淹没了五脏六腑。 周遭弥漫着血腥与颓败的气息,如同凝聚成骇人的,绽露着紫红色牙床的兽嘴,牢牢咬住了他鲜嫩的喉咙。血管挤压、暴张,沉闷得窒息。 这时,游离的光线折射到泉潭中,水面成了崭亮的明镜。拓跋容清楚地看见一个灰蒙蒙的扭曲阴影高举着毛聋聋的右手,手中赫然紧握森白森白的匕首,正对准着自己的天灵盖。 刹那间,夺命匕首犹如一道阴蓝光华,zhui 洛,但刺偏了位子,那黑影被拓跋容一个反手掀起,抛向半空,正巧砸中了七彩屏障。一声惊心动魄的脆响,屏障破碎崩塌。 “小心,迷魂香。” 第二十二章:刺客 拓跋容双眉紧皱,眼中利光森冷,好似一头邪mei,狂野的兽类,紧紧护在楚玥身旁。 他肌肤如脂,光洁似玉,身形健硕优美,肌肉饱满而不膨胀,仿佛精心雕琢过一般,展现着恰到妙处的力与美。 周遭水雾弥漫,混沌一片。他那邪mei的瞳眸红光闪耀,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她柔软纤细的脖颈间和饱满的苏匈沣乳上;那种灼热撩人的獸yu狂想,简直无法抵抗。他开始剧烈吸气,并且咬破嘴唇,用疼痛和腥血来压制迷魂香的药性,还有遍身狂热的玉望。 “能够避开满山戒备的守卫,想必定是成名的暗杀高手。”楚玥小声提醒道。 “不管是谁,都得把命留下。”拓跋容冷声道。 突然,那个倒在泉潭里的蒙面黑衣人,纵身跃起,翻滚腾挪,手中的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寒光,从拓跋容地眼前刺过,迅如闪电,杀气冲天。 拓跋容冷静应对,双手好似灵蛇盘缠,将刺客的臂肘紧紧束缚,然后一双鹰爪,凶狠锁喉,左右一错,气管撕裂,胫骨崩断,魂归黄泉。 没等有喘息时间,又一蒙面刺客袭来,犹如冷酷嗜血的夜枭。手中一柄长剑呼啸如厉鬼哀嚎,直直的夺命而来。 拓跋容双眼幽深如渊,他一把挽住楚玥的芊芊细腰,轻盈一跃,巧妙地躲过了致命一击。 懊恼的蒙面刺客步步紧逼,剑似群魔乱舞,形成了一张恐怖的死亡之网。 拓跋容眸光冷冽,手心暗藏杀机,是一把从死尸上夺来的匕首。他指尖收缩,内力汹涌,犹如黑色毒液凝聚于匕首顶端,忽见寒光乍现,利器直刺心窝,一击毙命。 “来啊!都来啊!本王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你们玩。”拓跋容的眼神如嗜血凶狼,他狂怒的大吼,如惊雷霹雳,呼啸北风。 昏暗中,人影飞掠,寒光迸射,好似神出鬼没,冷血嗜杀的黑夜蝙蝠。 突然,拓跋容一个飞身登上潭边,手一伸抽出一把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宝剑,那是他的随身佩剑,剑身细长,钢铁深处的波纹,是锻冶时千锤百炼的印记。 十多名蒙面刺客犹如食腐鸩鸟盘旋而下,巨大的杀气如毒烟雾障,铺天盖地地袭来。 拓跋容深邃的瞳眸中,跳跃着赤红的火焰,爆发着嗜杀的邪气。他腾空飞起,迎面袭杀,好似一头凶猛的枭鹰,刺破了敌人的剑阵。他如鬼魅般极速闪现,剑刃寒光凛凛,所到之处,断臂残肢,血注飞溅。无数狰狞的头颅似陨星流火般砸下,把黏稠潮湿的水雾,变得血腥刺鼻,污秽不堪。 片刻后,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只剩下两名。他们退缩到角落,一把揭下盖头。只见火光闪烁,明灭不定中,有两张吓死人的鬼面容。那脸皮仿佛一堆烂泥松弛地耷拉在骨头外,似乎随时要脱落或者撕裂。如同被药水腐蚀过的破败牙齿间还伸着条血管蠕动的舌头,它反复舔拭着嘴唇上的干裂血口。一只能让人看见死亡的恶毒魔眼,犹如阴魂不散的苍白磷火,催生出无边的恐惧。 突然他们的嘴巴裂成巨大的黑洞,胸口和脖子迅速膨胀。如同服了毒的人,不断的抽搐、呕吐。蓬乱的长发仿佛深秋的枯木,剥落下来的死皮。红肿的眼球让人联想到蝙蝠、青蛙、蜥蜴之类的动物。 终于可怕的一幕如噩梦般浮现,只见那嘴巴里喷涌出了大团大团的墨色蠕虫。仿佛污秽的闪耀着血光的内脏,黑压压的一片;它们排挤、层叠、扩散,转眼泛滥成灾。那吱噶吱噶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亿万根羽毛在喉咙、胸腔、肠道、血管里乱钻,让人难受到痉挛。 “黑暗驭虫术,是毒蛊门的人。”楚玥冷声道,她一个飞步,拦在拓跋容跟前。双手一抬,胸口一颗像天使之泪般纯洁的昆仑玉玦悬于半空,它神奇、华美,仿佛装满了星星、月亮和大海。那光芒闪闪烁烁,就像织成了眼花缭乱的幻网。 此外肆无忌惮、铺天盖地的虫子也像黑色瘟疫般笼罩了视野,它们不停地腐蚀着一切。 突然昆仑玉玦爆发出了炫目的光芒,如同银盾护体,将黑色的虫潮顷刻驱散。 两名刺客震惊不已,拓跋容趁他们怔愣之际,飞掠上前,一剑削去了一人头颅,侧身正想袭杀另外一人时,刺客惊恐地向后闪躲,双手一撩,黑粉飞舞,同时“轰”一声爆发出滚滚火焰。拓跋容收招后退,一个飞扑,与楚玥双双滚入泉潭。 水气蒸腾,焦烟四起,恶臭冲天,四周围变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最后一剑我本想挑断刺客的筋脉,留下活口。”拓跋容紧皱眉心道,“不曾想他还有这么一手,人跑了,居然还不忘毁尸灭迹。” “一个受了重伤,慌不择路的刺客,根本逃脱不了这满山遍布的天罗地网。”楚玥眸中清亮,“其实抓住了也未必能探出什么来。但经此一役,倒是知晓了江湖上的毒蛊门在为朝中效鹰犬之力。江湖上,毒蛊门可谓声名狼藉,以毒物邪术行暗杀之事,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 “那玥儿觉得,幕后之人会是谁?” “东宫!”楚玥美眸清幽明澈,谈话间更是风轻云淡,不起丝毫涟漪。 “是吗?”拓跋容微微一笑。 “太子和他背后的吕氏,已经将殿下看作了不可预知的隐患,不可控制的强敌,他们可不愿看到殿下羽翼渐丰,立稳脚跟;更不愿看到殿下与晋王抱团结盟,因此便急不可耐地痛下杀手。但晋王视殿下为臂肘、强盾,若能互为联盟,共同抗衡太子,势必会打破现有的不利局面,换得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的机遇。所以殿下消失了,太子依旧胜券在握,而晋王可就失去了一股做梦都想得到的力量。要知道以殿下在军中的威望,还有穆妃娘娘和整个神祭家族在皇帝陛下的心里,那可都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没错老谋深算的晋王当然不会为了防我投靠太子,而痛下杀手。我一死,他等于是自掘坟墓,以他现在的实力,若不联合新的力量,那么被吃掉就是迟早的事了。再推理一下,若是晋王设的局,只需刺杀失败,死几个人,留下点隐密的但足以牵扯到太子的标记便可。这样一来我或许就会舍太子而去投向他。”拓跋容薄唇微勾,浅浅笑道,“可今夜却是个必死杀局,想那设局之人也没料到会有如此意外。” 走出龙吟泉,外面星光璀璨,月华如水。 但很快九霄峰下便传来了追铺、搜寻的大喊之声。 第二十三章:以儆效尤 佛门清地遇刺事件,惊动朝野。皇帝下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特命暗影卫统帅璃王拓跋瑱监斩。 清晨的处决场上灰蒙蒙、阴森森,笼罩着惨白惨白的雾气,仿佛是幽灵肆虐而形成的恐怖鬼烟;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充斥在滚滚风尘中。 一个死囚跪在地上,手脚紧缚身后,已经成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病徒。他被割掉了一个耳朵,削去了半截鼻子,挖下了一只眼睛,双手的指头扭曲变形,裹满污泥,裸-露的皮肉上鲜血淋漓,脓疮四溢;但面容还是依稀可辨,这家伙便是那晚从九霄峰逃下的蒙面刺客。他在被俘前,虽是咬破了藏于牙根的药丸,但毒药没有让其直接毙命,而是将之变得又聋又哑,神志不清。 刑场上风声鹤唳,人头攒动。 拓跋瑱走上刑台,亲手主刀。他神情肃穆,瞳眸冷酷无情,如同邪佞阎罗,他已经戴上了杀戮的面具。宝剑出鞘,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嗜血的嚎叫。 “恍!” 利剑劈下,头颅落地,血如泉涌。但剑身滴血不沾,嗡嗡得发出地狱魔音。 热气与尘埃随风游荡,黏稠的血腥味,铺天盖地,仿佛把空气都腐蚀掉了,变得坑脏不堪,让人作呕。 这场受人瞩目的死刑判决就此完结。 死囚首级被装入铜质暗盒,由拓跋瑱快马送至宫殿朝堂。 此时的朝堂之上,皇族王公,众卿百官齐聚,他们都在等待着,面色凝重,眸光不定,似有大事发生。 很快璃王拓跋瑱手捧暗盒,匆匆走上殿来。此暗盒腥血蒸腾,寒光汹涌,好似来自地狱血池。 “陛下,死囚首级已于暗盒之中。”拓跋瑱跪在地上,冷声道。 “嗯!呈上来。”文帝不露声色,极尽威严。 “是!”太监总管高阎忙走下去,用双手接过暗盒,将之呈上。高阎颤巍巍地打开盒盖,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正散发出腥甜的恶臭。 “死有余辜。”文帝愤怒地大喊,“若是查到刺客背后的主使,朕定要以雷霆之怒,严惩罪魁祸首。” 铿锵有力,气势磅礴的声音犹如惊雷霹雳,轰隆隆地令无数人胆战心惊,如坐针毡。整个大殿,在帝王的盛怒之下,人人皆成惊弓之鸟。 宝座上的吕后,愤怒、惧怕;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这样强大的恐慌和无可奈何了。不安中她与丞相吕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那吕濂双目阴鸷幽寒,冰霜凝结,深不见底,他的一个眼神,瞬间使她变得冷静,无懈可击;像锐利,坚硬的带刺玫瑰。长久以来她的父亲一直都是她最强大的壁垒和依靠。 而站在吕后身旁的太子拓跋钰,吓得一个哆嗦,忙蜷起脖子,压低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吕后一把拽住太子的手,死死用劲,一阵疼痛让太子缓过神来。 底下的拓跋烨傲慢地看着一切,忽然他勾唇一笑,面上带了些许讥诮,但更多的却是欣喜;他很明白,秦王经此一劫后,想必倒向他的机率便是要大为的增加了。聪明的人只需稍加点拨,就能猜到真正想要他命的幕后黑手。拓跋烨露出了难以捉摸的阴笑,看来他是要让秦王明白,该怎么正确地来选择自己的保护伞了。 做为刺杀目标的当事人,拓跋容却是泰然自若,片语不言,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他身旁的楚玥也是淡静幽冷,明澈的美眸有着充满智慧的镇定,没有半分慌乱。但他们明白现在所经历的,还只是这个阴诡地狱里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恐怖还在后头,他们要面对的将是超乎想象的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摧残和折磨,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死亡危险。 他们前路一片黑暗,唯有携手与共,并肩作战。 “此次针对皇族的暗杀事件必定筹谋已久,竟敢在天子脚下,皇城国庙内犯事,其背后定有十恶不赦的黑暗势力。”拓跋烨突然走上前道,“父皇,可要严查惩办,别让真凶逍遥法外。” “陛下!”丞相吕濂也快速上前道,“据臣所知,是戎狄勾结江湖上的神秘帮派,实施的暗杀行动。缘由因是秦王殿下常年驻守北境边防,抵御蛮夷,手段高超,功勋卓卓,才遭致憎恨。引得戎狄要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一旦牵扯到漠北戎狄,就成了国邦冲突。这种派奸细刺探,实施暗杀的行动,在国与国之间确实经常发生。因而任何案件一往这上面定论,都会陷入僵局,不了了之。 “吕相倒是消息灵通啊!”拓跋烨瞄了眼身旁的老狐狸,冷冷笑道,“漠北戎狄距皇城何止千里也,试问他们不在燕地动手,袭杀秦王,何以要到防备严密的皇城来呢?” “晋王殿下是在怀疑老臣的说辞?”吕濂冷声道,“事发后老臣去过京兆衙门,询问过府尹。得知衙门最近抓了不少在皇城附近从事刺探活动的戎狄奸细。因此不得不让人怀疑秦王遇刺事件和戎狄有着莫大的关系。还有一层可能,戎狄是在挑衅立威,要引起皇城的恐慌和骚乱,以此来彰显实力。” “哎呀!吕相的推理查案功夫真是了得,快赶上廷尉府和暗影卫了。”拓跋烨冷冷一笑,而后便把目光转向了璃王拓跋瑱,“五弟,你倒是说说看法。” “嗯,暗影卫可查到什么确凿实证?”文帝急切地问道。 “回父皇,现场已遭烈火焚烧,所有证物均是损毁严重,无法查证。”拓跋瑱如实禀告。 “那斩首的罪犯,可认出身份,摸清底细?” “审问无从下手,只因死囚早先服毒,变得又聋又哑,神志不清,故而与行尸走肉无异。” “查无实据吗?”文帝眉头紧蹙道。 “恕儿臣无能为力。”拓跋瑱躬身请罪。 “霍毅,当时的情况你最清楚。在你舍身救主,斩杀刺客之时,可认得杀手的招数?” “这,”霍毅眉心一皱,悄悄地看了眼拓跋容,然后心领神会地禀道,“回陛下,杀手招式太过诡异,臣也不知是何门何派。”。 “实在是可恶可恨。”文帝大怒,“将此贼人首级悬于午门外,以儆效尤。京兆府尹,维安不利,罚薪两月,以示惩戒;若皇城再生事端,那就革职查办吧!” 皇帝震怒,起身离去。众卿山呼万岁,躬身退出殿外。 第二十四章:暗涌 风一起,云汹涌。权利如一张巨大的网,将无数人包裹在波诡云谲、暗潮汹涌间。 拓跋容走进紫宸殿,对着盘龙宝座上的皇帝恭敬行礼。 皇帝一挥手,高阎便清退了左右,关闭了殿门。 “容儿,此次暗杀的矛头直指你来。虽是躲过一劫,但背后黑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文帝满脸愁容道。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谨慎。” “嗯!”文帝点了点头,而后又叹气道,“朕本想让你脱离朝堂纷争,阴谋算计,过得逍遥安稳。奈何你生在了大争之世,帝王之家。” “父皇毋须多忧虑。”拓跋容依旧淡静。 “你是朕最放心不下的。”文帝的眼眸昏沉,尽显沧桑与衰老,“时间飞逝,朕也老了,怕保护不了你多久了。” “父皇!”拓跋容眸中似有泪光。 “记住要懂得收敛,学会隐忍。若遇万不得已,三千虎奋营将士,你可随时调动。”文帝慈目泛泪,“或许朕本不该把你叫回来,可要你继续呆在北疆,又是那么的不舍。” 文帝突然哽咽了。 “父皇……” “没事,朕只是累了。”文帝侧过身,有些困倦地靠在了龙椅上。 眼前的皇帝容颜苍老,身形憔悴,不由得使拓跋容心头一酸。他躬身行礼,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正南门外,一架轿撵迎面驶来。拓跋容掀开锦缎垂帘,躬身进去。 一路上拓跋容只言不语,若有所思。 “就不想说点什么?”楚玥浅浅一笑道。 “在大殿之上,玥儿为何不让我和霍大哥道出毒蛊门实情。“拓跋容甚是不解。 “四郎认为道明刺客身份,会有利于我们?”楚玥眸中慧光闪烁,“我又何尝不想拔除太子身边的江湖势力,但无奈毒蛊门实力雄厚,诡秘无踪。早在几年前毒蛊门就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因为好几桩官员灭门案都与其有联系,随即暗影卫就奉朝廷密令,对其进行清剿,可至今都没有查到毒蛊门的老巢所在。” 拓跋容眉心紧蹙,“如此隐密而强大的组织,果真棘手。” “嗯!”楚玥提眉道,“若当时四郎在殿上揭穿了刺客身份,那反倒是会引起毒蛊门的谨慎,恐怕又会长时间的蛰伏深藏,消失匿迹。如此一来想尽快地查到毒蛊门的老巢,便是难于登天了。还有最关键最致命的一点,那便是会遭致太子一方的仇恨和忌惮,引起他们对殿下的注意;因为能了解毒蛊门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暗影卫和帝国罗网,也无法掌握其确切信息,更别说是多年不涉江湖事的霍毅大统领,让他们光看奇特招式,是绝对不可能推测出刺客的神秘身份的。而那些真正见过毒蛊门手段的人,则是无一活命。试想一下,殿下居然仅凭招式和细微的线索,就断定出了刺客来自毒蛊门,那太子是否会认定殿下身边应是藏着某些神秘高人和隐秘势力了呢。恐怕到时候殿下就会被太子视为比晋王还要危险的对手了。” “嗯!玥儿心思缜密。”拓跋容微微笑道,“玥儿要我第一时间快马传信给霍大哥,让他以国庙遇匪为名,求得父皇旨意,火速赶来九霄峰,处理后事,其用意也是藏掩锋芒,不让太子对我们产生过多的忌惮与猜疑。而让霍毅出面,大昊第一高手舍身救主,击杀毒蛊门刺客倒也是合情合理了。” “只是让霍大哥隐瞒了真相,着实让他为难了。” “不有损道义,不侵害皇帝陛下之事,霍大哥还是不会在意的。”拓跋容暖暖一笑,他张开臂膀将身旁聪颖绝姿的女孩挽入怀中。“玥儿,你破毒蛊门秘术的神器,究竟为何物?如此厉害。” “乃是姥姥赐予的昆仑玉玦,它能够驱邪灵,解百毒,破障目,消灾祸;当时刺客施展的是一种名为御虫术的邪毒之法,因此昆仑玉玦正好能够克制,破除。” “哎呀!得玥儿实乃唔三身三世之福也!”拓跋容深情款款道。 ----------------------------------------------- 大明宫凤鸾殿,铜灯明灭,光影浮沉。而在宝座之上,吕后金冠霞衣,七彩云锦,鸳鸯凤履,满身华丽。 “无用!”吕后面无表情地吐出两字。 底下的太子也冷声道,“什么江湖上最神秘的顶级暗杀组织,全是浪得虚名。” “毒蛊门用毒可谓天下一绝,秘忍邪术更是独步江湖。此番失手全因霍毅。”吕濂的眼眸如迷潭枯井,布满了腐朽与死寂。 “禁军统领,大昊第一高手。”吕后的齿缝间全是血腥的肃杀之气。 “霍毅做为禁军统领,职责是维护皇城治安;若是没有皇命,他不可能擅自离守。”太子嘴角一撇道,“想必他是受了暗中保护的密令了。我这个好父皇,对妖妃之子可真是关心啊!” “此次暗杀失利,秦王必会加倍谨慎,步步为营,而最让人担心的是,为求自保他或许会和晋王暗中勾结,抱团取暖,共御强敌。”吕濂眉心紧蹙道,“如此一来,可就棘手了。” “拓跋容,拓跋烨,拓跋诚,神祭一族,定州穆家,冀州韦家这些捏不烂的蝼蚁,踩不死的蟑螂,真是让本宫极为头疼。”吕后阴森森地说道,“毒蛊门不是号称邪毒秘术天下第一吗?毒药魔物杀人于无形吗?那就再策划一次暗杀。” “再策划一次?”吕濂提起了阴沉,冰冷的双眼。 “没错,两个一起灭了。” “可是晋王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身边又有大批护卫高手伴随左右;想要下手诛杀,并非易事吧!而秦王刚刚经历了暗杀,想必也有了戒备。”太子提出疑议。 “钰儿说得极是,这几日京城的安保已提升到最高等级,廷尉府、京兆衙门和暗影卫更是在玩了命地打击犯罪,抓捕奸细;倘若此时再出手,必败无疑。”吕濂冷声道,“死些人倒也无妨,只怕让人嗅出了蛛丝马迹。” “难道父亲忘了,三日后便是皇太后生辰,皇帝陛下决定龙船巡游,庆贺皇太后七十大寿;鉴此皇帝定会宴请百官,君臣共乐。”吕后冷冷一笑道,“寿宴之时,热闹非凡,也正是乘乱毒杀的好时机。” “嗯!以毒杀之,隐密至极,况且毒蛊门的毒,无色无味,入口即死,就算医术再高明的神医,也查不出药性,事后顶多诊断个气血攻心,暴毙而亡。”吕濂阴险毒辣地一笑道。“对手狡诈,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父亲放心,御膳房、六局六尚,都有誓死效忠本宫的奴仆。到时就让李秋漠去安排。”吕后阴森森的说道,然后又瞟了眼身旁的老仆。 “奴婢定会做得妥妥当当。”李秋漠橘皮老脸八风不动,声音如哑了的铜锣。此老妇是吕后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奴仆,一直是其最为得力的心腹。 “对了,本宫让你去查秦王妃的事,办的如何?” “查了,并无疑点。”李秋漠回应。 “是吗!但本宫依然认为此女很不简单。”吕后冷声道,“让潜伏的探子,多加留意。” “奴婢明白。” “嗯!”吕后微微一笑,然后端起莲子芙蓉羹,细细地品了一口。湿润了喉咙后,又说道,“父亲把刺杀秦王一事,扣到了戎狄的头上。那皇上必会差廷尉府和暗影卫去过问京兆衙门。可衙门府尹陈升是个颇有手段,谋略的奸猾之人,他会和父亲口径一致吗?” “当然,臣可是在为他出谋划策,找台阶下。那陈升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想这案件本就复杂,牵扯皇族,上达帝听,可又查无实据,无从着手,若没有一个好的说辞,恐怕陈升的府尹官职难保,或许还会治罪入狱;而现在臣把所有的罪名推给了戎狄,合情合理地帮他了结案子,因此他感谢臣还来不及。况且为求自保,他定然会同臣口径一致。” “嗯!如此甚好!”吕后疲乏地揉揉眉心道,“都去准备准备吧!本宫可再不想因为一点点的差错和疏忽而看到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了。” 第二十五章:密境 佛门遇刺,灵地见血,是为大凶。次日,月神殿请出大祭师神贴,占星卜卦,诸事不宜。遂秦王大婚延后。 连日来皇城加强了巡查的力度,皇帝还下旨不惜一切力量打击犯罪,让罪恶无处藏身。廷尉府、京兆衙门,包括暗影卫,将整个应煌城内藏污纳垢的黑暗地方翻了个遍。虽是抓了不少嫌犯,但也搅得平民百姓惶惶不安;唯有远方的深山密林依旧清静寂谧。 好比城郊西山四十里处,就有一排连绵峰峦,其内云遮雾绕,树木葱茏。成片的竹林,青翠欲滴,似碧帘层叠,幽幽寂寂,不染尘俗。 忽见一对年轻男女骑马至此,停驻下马,缓步入林。可就在一瞬间茫茫竹林,飘摇不定;滚滚飞叶,似潮汐狂涌,似沙场狼烟,昏天暗地,翻江倒海般阻人去路,迷人慧眼。 原来这竹林乃是遍布奇门遁甲之术的神地,阳遁阴遁,虚实交错,变化莫测;正所谓竹海易数,无限循环,入局者迷,有进无出。 但是那对年轻男女却毫无慌乱之意,他们步步皆是奇妙,身法灵巧,如微风穿梭,畅行无阻。 行至竹林深处,有一条夹道,又小又窄,盘绕藤蔓,遍布青苔。见女子上前伸手,按动了隐密的石雕机关。 喀喀---- 石头忽然下陷,地面露出圆洞。幽冷的洞口几阶石梯,延绵而下,没入黑暗。 当他们踏上石阶,正要下行时,忽见天空中有盘旋的飞鸟,七色羽毛,琥珀珠子,绿喙红爪,美丽无比,此乃天网灵鸟。它们蜂拥而下,快速地穿入不远处更为窄小的通道,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无踪了。 石梯很陡,灯如鬼火,昏黄惨淡之中可见绵长甬道。他们缓缓行进,十步一灯,火光诡异,一会暗红,一会森白,似霜雾般弥漫开来;越往深处,光芒越发迷离、恍惚,像飘荡,扭曲的鬼魂。 渐渐地开始出现了人影,那些人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瞬间现身,恭敬行礼,然后又退回黑暗,好似幽夜百鬼。 他们只对人影点头微笑,片刻不留,直至甬道尽头,方才停下来用双手推开一扇石门。眼前蓦得雪亮,如同白昼。 这个藏于竹林下面的地方,竟布置得犹如宫殿。一座隐秘的地下宫殿。 “恭迎小主,恭迎殿下。”立于宫殿中央的四大美人齐声喊道。 楚樱,楚荷,楚槿,楚梅,四人皆有倾国倾城般的仙容。 “三姐的易容术果真毫无破绽。”年轻女子在脸上一抹,立刻变了样子,从一名小巧娇人的丫头,化为了优雅沉静,锋芒内敛的楚玥。 “我的易容术独具一格,能看出破绽的世上没几人,更别说秦王府里掩藏的三流奸细。”楚槿妖娆一笑道。 “你呀在小主和殿下面前,那股子傲慢放肆劲,得好好收敛一下。”大姐楚樱细语指责。 “哎呀,三姐与我性格一样傲岸不羁,那是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的。”楚梅大大咧咧道。 “你可不同。”楚樱用手指点点楚梅的鼻子道,“你呀纯洁天真,愣头愣脑,比“咕噜”还可爱。” “大姐是在夸我?”楚梅皱起眉头问。 “还真是又纯又萌,咕噜是欢乐坊杂院里养的一头小猪;大姐的意思是;你说话不经脑子,又蠢又笨。”楚荷一向毒舌,直言不讳。 “好啊!都在欺负我。”楚梅撅起嘴巴,一副小孩子气。 “好了好了!”楚玥安抚了一下楚梅,然后又对拓跋容笑道,“姐姐们时常拌嘴玩闹,殿下莫要理睬。” “你们的吵闹打趣,倒让我觉得真实。”揭下了人皮面具的拓跋容眉宇舒展道,“不然,我真要把你们当作虚无缥缈的神仙了。” “殿下何意?”楚樱问道。 “能够统领如此庞大的间谍情报组织,又能建造如此诡异多变的竹林机关,还有这些四通八达,如蚁穴般的暗道和地下宫殿,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拓跋容笑道,“诸位姐姐可都是神人啊!” “殿下过誉了,天网能有如此成就,全是姥姥之功。”楚樱向来对主子忠心耿耿,恭敬有加,“现如今小主执掌天网,也定能再创一番丰功伟业。” “我刚刚继承姥姥衣钵,执掌天网,日后会有诸多难事,还得劳烦各位姐姐呢。” “小主放心,我等定会尽心竭力,助殿下实现皇图霸业,完成小主的一世夙愿。”楚樱语气坚定如铁,如同盟下的血誓。其余三美也恭敬行礼。 这时,一灵鸟飞入殿堂,静落于楚玥指尖。她挑动雪白纤细的指头,缓缓地抽出木筒里的薄纸,然后指尖的一滴殷红血珠滴落于纸上,突然隐密的文字瞬间显现,是一种奇异的乱码,通用于天网间者内的密文。 “暗地里的血腥杀戮之气,越发的浓烈了。”楚玥勾唇一笑道,“波诡云谲中,不知深藏着多少伺机而动的毒蛇。” “据报昨个夜里皇城来了些西域异人,好似也与毒蛊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楚樱沉声道。 “怕是又在策划着一场暗杀行动。”楚槿冷声道,“要在如此敏感的时期行刺,其心之黑,手之辣无人可及也。” “太子背后的吕氏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其胆色与手段当然是极为出众的。”楚荷面无表情,语调低沉,是一种药师独有的冰冷。 “来吧!就怕他们龟缩着藏匿不出;只要毒蛊门刺客频繁行动,那么要查出他们的老巢,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楚玥微微一笑道,“此种邪道,定要一举歼灭,彻底铲除。” “小主所言极是。” “各位姐姐务必步步紧盯,更要小心谨慎,以防出了岔子。” “明白!”四美领命,躬身退出大殿。 “想必吕后此番定会选择更为隐密的暗杀手段。”楚玥眉梢一挑道,“四郎以为会是何种手段?” “杀人于无形,适合用奇毒。”拓跋容隐隐笑道,“三日后将是皇奶奶的寿辰,父皇已下旨龙船巡游,沿途赏景。届时百官同贺,万民礼拜,热闹空前。此乃乘乱暗杀的绝佳时机。” “毒杀。”楚玥微微一笑,“江湖称毒蛊门的奇毒天下第一,这次倒要看看是有多奇多毒。” 第二十六章:险中利 出了竹林秘境,两人骑马西行,直奔山下官道。约京郊二十里处,密林环绕,林中死寂诡异,阴影重重,左侧溪河潺潺,波光粼粼,但深邃的藻叶下却是暗流涌动。 他们勒马停驻,眯眼张望,发现前方小道烟雾腾腾,热风滚滚,好似山体塌方,一片狼藉。 “果然如玥儿所说,揭下了易容面具,危险便如影随形了。”拓跋容环顾四周道。 身后的楚玥也隐隐一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戏开始了。” 突然,密林中响起一声细细的哨笛锐音。风起叶落,鸟兽惊鸣。 只见无数黑影飞掠而出,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水柱暴起,犹如一根根锋利狼牙。随着几声巨响,又有神秘黑影腾空袭来。 蒙面杀手持圆月弯刀,深藏恶毒匕首,犹如鬼魅魔影,直扑而来,他们瞬间将目标猎物死死围困。 “某些人也该来了吧!”楚玥轻声笑道。 突然,远处响起了滚滚马蹄声。只见一队武装骁骑奔袭而来,为首的是晋王拓跋烨,锦服甲胄,华辔雕鞍,英姿飒爽。 “杀!”晋王大喝一声,如丛林狮吼。 马队似狂风疾雨,冲破了刺客的围堵。 血战瞬间开始,杀手们动作敏捷,攻击歹毒,刀刀致命。冲、刺、劈、砍,一气连成,犹如嗜血疯狼,展开着自杀性攻击,完全是以命搏命。 冲入敌阵的马队紧紧靠在一起,刀口向外,严密的防御做得滴水不漏。 一时间,杀手难以攻入。但他们深藏的短匕首,过于歹毒、凶险,让人防不胜防。只见匕首迅猛抽出,犹如闪电一般从防御的薄弱环节突破,迅速地刺向咽喉和眼睛。 “保持队形,一列防守,一列冲杀!”拓跋烨扬手示意。 外部的武装马队开始反击,他们居高临下,犹如恶虎扑食,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厮杀震天。敌人的首级,纷纷掉落,身体被洞穿,腰斩,撕裂,马上的战士简直杀红眼了,犹如进行着一场饕餮盛宴般的大屠杀。 眼见败局已定,刺客们纷纷后退,并以大杀器“神机连弩”掩护撤离。此连弩机身由金丝乌木构成,表面覆以黑色玄铁。据传是“鬼匠”公孙止所铸,杀伤力极强,能连发瞬发,一箭足可穿透三人。 杀器出,风若哭! 一支支饕餮利箭如嗜血狼牙,洞穿人体。一时间肉烂骨裂,血沫横飞,无数倒下的尸体上,全都留下了一个个热气腾腾,殷红焦烂的深洞。 “小心!”拓跋烨大吼一声,猛得飞扑,竟以躯体拦在了拓跋容跟前,他硬生生的用肉体将箭头挡下。箭穿裂了甲胄,刺入胸膛。 “咳!”受伤的拓跋烨口吐鲜血,翻身滚下马背。 “保护殿下。”众人迅速组成人肉墙盾,将两位皇子和楚玥护在身后。 “三皇兄怎样?”拓跋容为之震惊。 “无碍!”拓跋烨抬起苍白的脸浅笑道。但很快他开始冷汗直冒,剧烈的疼痛还导致了虚弱和痉挛,并伴有间歇性的抽搐。 生死一线的紧张感犹如无边的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凭借大杀器的掩护,刺客们得以全身而退,逃入密林,刹那间便消失无踪了。 “去查一下,看看有无活口。”拓跋烨冷声道。 众人领命,翻寻生者,果然还有一名刺客气息尚存。 “来,让本王瞧瞧用来自杀的毒药藏哪儿了。”拓跋烨撑起虚弱的身子,走到了苟延残喘的刺客面前。只见他提剑用力,将剑鞘直直地插入刺客口中,来来回回一搅后拔出。 “噗!”那人吐出了腥浓的黑血,还带着七零八落的断裂牙齿和一颗紫红的毒丸。 “真没创意,又是齿间藏毒,一咬毙命。”拓跋烨轻蔑地笑道,“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只是哼哼,眸光厉辣无比。 “犟?硬?”拓跋烨幽冷地笑道,“本王可有多种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两手一拧,断筋错骨,皮开肉裂,疼得刺客呜呜直哼,犹如濒死之鱼,眼珠翻转,口吐白沫。 “快说,谁是幕后黑手。”拓跋烨继续折磨。 “咳,咳!”刺客居然咽了气,死了。 “三皇兄不必讯问了,那人已没气了。”拓跋容淡淡地说道,“况且是谁想要我的命,本王心里还是清楚明了的。” “是吗!”拓跋烨松开了尸体的手肘,就在此时他突然眉心紧皱,脸色一黑,嘴唇泛紫,晕眩倒地。 “箭上有毒,三皇兄要紧否?” “没事,这点毒还要不了本王的命。但此处凶险,皇弟还是速速离开为上。”拓跋烨喘着粗气道,“快快护送秦王回府。” “是!”左右领命,侍卫恭请拓跋容即刻动身。 “今日多谢三皇兄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你与本王乃是血脉相融的兄弟,舍身相救,理所应当。” “那如此,皇弟就先行一步。”拓跋容拜谢,然后迅速上马,由一众武装侍卫护送远去。 这时,密林中突生大风,树影婆娑,草叶纷飞,血腥味肆意弥漫。 “殿下如此冒险,果真值吗?先是服下微毒,后是以命相护,若分寸不够,恐后果不堪设想呀。”一冷面侍卫靠近来说道,此人名叫杜逵,生得面目可憎,凶神恶煞,好似地狱鬼差,但武功高强,手段冷血,是拓跋烨的贴身护卫。 “要使得攻心之局逼真,就得够狠够险,如此才能使入局者受用。”拓跋烨冷冷一笑道,“不死几人,为其挡几刀,受点伤,怎能笼络人心。” 他折断了胸口的利箭,一把丢掉。破损的甲胄间,隐隐露出了护身软甲。 ------------------------------- 秦王回府后,便同楚玥进了内室。而潜伏的细作,比往常更为的警觉了。他们肯定是在琢磨,目标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王府?为此他们必会加紧盯防,可这样一来露出破绽的机率便是要大大的增加了。 “今日之事,玥儿怎看?”拓跋容笑问。 “只是拓跋烨唱的一出戏罢了。”楚玥慧眸一眨道,“若没有先前那次毒蛊门的暗杀,今天遇伏,其幕后策划者倒有可能是太子一方。可观之今日刺客,虽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比起毒蛊门的实力还是相去甚远,试想第一次暗杀败了,要再次策划实施,那必定是得十拿九稳,一击致命。因而谁还会派出比先前更为逊色的杀手呢!但让我意外的是,拓跋烨居然使用了神机连弩这样的大杀器,真可谓是下足了功夫。而今日死去之人,也全成了拓跋烨这场攻心戏下的牺牲品。但更让我佩服的还是拓跋烨的一流才华;演技卓绝,苦情肉戏十足,并且以身犯险,以命相救,任是铁石心肠之人,怕都要被他的情真意切所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既然拓跋烨如此费尽心思,那何不顺了他的意。”拓跋容勾嘴笑道,而后他又隐隐犯疑,“辰时你我易容出府,应是瞒过了眼线。可拓跋烨为何如此之快,便能摸清我们的行踪。难道他潜伏下的细作,果真高明?” “四郎过虑了,那拓跋烨只是在多个不同的地点设下了大批的眼线。日夜守候,轮流监察,为的就是今日的这出大戏。” “是吗!但不管怎样,留着终归祸患无穷。”拓跋容清浅一笑道,“是该清洗一下王府里的鼠辈了。” 第二十七章:嗽喘1 崇乐宫苑是仅次于上苑行宫的皇家御苑。建于高祖八年,有三十六景,七十二观。整个布局参照南国郢都,素有“微观江南”之称。 今日恰逢皇太后七十大寿,昊文帝素来又是孝顺之人。几经思索,特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于三十六景之首的“淳亭湖”同乐。 此湖十里荷花,百里木槿,一片翠绿碧嫩,姹紫嫣红。其间亭台楼阁,拱桥水榭,无不透露出匠人的巧夺天工,玲珑心思。 盛夏艳阳里,碧波澄湖上荡漾着一艘极大的御舟,犹如金色飞龙。此舟构建数层,巍巍壮丽,气势恢宏,玲珑如楼。御舟覆以金箔,雕刻龙纹,宝顶华檐,飞牙斗拱,如同一座水上宫殿。 此时的御舟之内,丝弦歌舞,飘渺悠扬,朦胧烟雨间尽是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绝色佳人。那薄绡纱裾,似流光湖水间清漾的娇艳花榖,着实引得男宾绵软微醺。 上了御舟,拓跋容便被皇太后的侍婢迎去了殿阁。而楚玥不喜闹好静,她也躲入了御舟顶端的楼阁。但一进去方才发现,里面早就坐满了朝中高官的千金女眷。各个眉清目秀,丰腴多魅,锦绣华服,争相斗艳。可楚玥一来,她们便失了光彩,一个个地黯淡下去了。见楚玥一身芙蓉蜜色长裙,绣百蝶,缀百花,配碧绿水纹边,与她的天生丽质相呼应,更显清爽大气,唯美纯澈,怎不叫她人妒意满满。 坐下没一会,外面便又进来了人儿。 只见两名翠绿衣衫的女婢推开房门,躬身迎进了郦贵妃,那贵妃穿锦茜色彩绣花鸟纹缎裙,金银丝线交织,漆黑的发髻上一枝双翅平展鎏金凤簪垂下缕缕夺目耀眼的紫晶流苏,整个人看上去华贵至极。与她比肩而入的是华妃,穿着粉色牡丹翠鸟长裙,袖口用御贡的南江软缎点缀,满绣碧桃花蝶,头上戴鎏金孔雀发髻,镶嵌玛瑙玉珠,更绝的莫过于裙角用金银线以缂丝技艺绣上的桃花彩蝶缤纷图,仿佛呵口气,便会百花开,彩蝶舞,一片生机盎然,艳绝天下。 郦贵妃鄙夷地瞄了一眼,只冷笑一声:“狐媚!”,然后便于身旁的一位清秀女子言语了几句。此女子便是晋王妃,见她身着浅橘色芙蓉莲花长裙,头戴碧玺金珠花髻,有春风拂面,清新脱俗之感,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那楚楚娇羞之韵动人心弦。但细看,身子单薄纤瘦,面色苍白,似有体虚贫血之症,如此绝美姿容,却是一个病秧子,着实叫人怜惜。而旁边的长公主身穿粉色团花丝裙,点缀斑斓孔雀翎,头戴彩蝶发髻,镶嵌七色宝珠,璀璨美玉,整个人显得妩媚妖娆。与身边的晋王妃一对比,更加的美艳动人,神采奕奕了。 此刻楼阁里再无莺莺燕燕之声,人人温婉得体,恭恭敬敬。 “各位都准备妥当了吧?”郦贵妃笑容满面道,“晚宴之时,你们都要献上才艺来博太后欢心,出众者定能受到无尽的恩赏。因此可得为自个儿争气啊!” “是!”众人回道。 郦贵妃笑意清浅地点点头,然后她便看向了楚玥,满脸喜色。 “娘娘金安!”楚玥上前几步,优雅行礼。 “好好!”郦贵妃喜眉舒展,赶忙扶住楚玥的臂肘,“当日慈馨宫一别,已有许久不见,怎也不来含象殿,陪着本宫聊聊趣事。” “娘娘莫怪,只因王府琐事甚多,无暇抽身。”楚玥轻声笑道,“日后定会多去,问安娘娘。” “好,要多来,要常来,本宫对你甚是念想呢!” “怎不是啊!本宫也想让秦王妃多到宫里来坐坐,一则可解解闷儿,再则也能学上几分烹茶与调香的绝技。”华妃笑盈盈地贴上来插话。 “哎呀!王妃的才艺当真是无与伦比的绝妙。怕是某些人再怎么练,也是徒劳,及不上人家的半分功力。也就是靠靠狐媚姿色,动动巧嘴利舌的货。”郦贵妃冷言冷语地讥讽道。 “有道是艺多不压身,这人那就得趁着年轻有资本的时候,多去学些技艺,不要到了年老色衰,手残脚废,眼盲心累时才后悔莫及。”华妃叹了一声悠然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岁月匆匆,不饶人哪!” 此言一出,郦贵妃脸色大变,一张桃花人面渐次苍白下去,仿佛凝结了冰霜一般。 “呦!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又说错了?”华妃赶忙笑脸相迎,“姐姐可是雍容华贵,风姿卓卓,妹妹不过是风中柳絮,蒲柳命数,怎能比得。” “哼!妹妹说话可真要注意点分寸。”郦贵妃咬牙切齿地阴笑道,“本宫是贵妃,你只是妃位,尊卑有序如同云泥之别,因此在本宫面前切记自己的身份。” 华妃一听满脸紧绷,黯然不语。 “怎么?”郦贵妃轻挑柳眉。 “姐姐威仪,妹妹岂敢冒犯。”华妃笑意森冷道,“天家的礼仪规矩自然要周全,但为尊者必是要用懿德服人,而不是用威慑压人。” “你,放肆!”郦贵妃此言一出,所有人噤若寒蝉,心神颤栗。 “娘娘。”唯独楚玥笑着轻柔地唤了一声。 郦贵妃眉心一展,强行压住了盛怒。她也自知理亏,若再呵斥示威,必然有失身份。 “不打紧,不打紧。”郦贵妃和蔼温煦地安抚起众人。 就在氛围开始缓和之际,一场意想不到的要命祸事又突然发生。 只见晋王妃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她全身颤抖地捂住胸口,气短喘促,干咳痰嗽,胸痛窒息,几近晕厥。 “啊!快传太医,王妃嗽喘犯了。”郦贵妃一把搂住晋王妃,焦急万分道,“怎么回事,出门前分明好好的!” “是,是香味,花粉。”晋王妃指向前方,表情痛苦道。 “花粉?”郦贵妃虽是怒目圆睁,但表情惊恐,“是谁带进的花粉,晋王妃有嗽喘之症,闻不得浓郁的鲜花粉末,这是要害命不成。” 、 第二十八章:嗽喘2 众人皆惊,寒栗阵阵,并纷纷看向晋王妃所指方向。那儿楚玥与华妃离得最近。 “本宫身上的香,那都是稀罕之物,何来花粉这种俗品。”华妃笑意澹然地看向了楚玥。 “娘娘是在怀疑我吗?”楚玥的声音宛如清脆叮铃。 “藏了,带了也无妨,秦王妃定是不知晋王妃有嗽喘之症的。”华妃的嘴角露着隐隐笑意。 “可那花粉的香味也太浓郁了,怕是多的可以入药了。”长公主冷冷一笑,眼睛里的冰霜寒气呼之欲出。 “说得倒也是!”华妃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走进去嗅闻,可刚刚斜下去身子,一袋粉末状的异物从袖口里掉了下来。众人细看,竟是满满一袋黄白花粉,表面用薄薄的丝绒裹着。 “你这贱人。”郦贵妃的脸色腾地红起来,显然怒到了极点,她的目光似毒辣的利爪,恨不能在华妃的面孔上撕拉出鲜血淋漓的印子来。 华妃彻底懵了,她又惊又恐,方寸大乱。 “你如此心黑手辣,本宫定轻饶不了,誓要拉你去皇上那儿断个是非。”郦贵妃咬牙切齿,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剐。 “不可能,不可能,”华妃惊慌地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婢,“定是你这贱婢,整理衣物时不慎放入的,你想害死本宫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万死,”婢女跪地大呼。 “你万死也难消罪过。”华妃狠狠一巴掌扇下,那婢女的脸颊立刻高高肿起,嘴巴溢出一抹猩红的血痕。华妃下手甚是毒辣,连旁边的楚玥也顿觉心头一颤,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宁静,眼睛冷冷地撇过华妃,看向不远处的长公主。只见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人脸色凶煞,怒气蒸腾,而一旁的贴身婢女红萝更是哆嗦着不敢喘气,这红萝本是个聪慧心细的丫头,怎奈跟错了主子,也变作了嚣张跋扈,坏事干尽的卑劣小人。 原来在这之前,长公主便以指使红萝将花粉丝袋,挂在了楚玥后腰的墨玉色宫涤上。而楚玥又趁华妃过来和自己套近乎的时候,将花粉丝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入了华妃的袖口。最终毫不知情的华妃成了被陷害的替罪羔羊。 “贱人,今日要是有个好歹,定要你以死相抵。”此刻的郦贵妃早已丧失理智,她暴怒、狰狞地大喊道。 话音刚落,一声温怒的“放肆”响起,众人闻言转身,却见洋洋洒洒一行人拥簇着皇后进了楼阁。 皇后着一身金黄绣百子嬉戏图案刻丝裙袍,配着一色的镶嵌暗红圆珠玛瑙宝玉的锦帛,头戴南珠凤冠,七色宝石金钗,辉煌夺目。 随侍的老奴李秋漠走在前头,喝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屈伸而下,齐喊:“皇后娘娘金安万福。” 皇后目光冰冷道:“如此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郦贵妃恨恨地瞪了华妃一眼大喊道:“请皇后做主,华妃毒辣,使得卑劣手段,蓄意谋害,还望秉公严惩。” “够了,这里是皇家御苑,容不得你们争吵蛮闹,肆意妄为。”吕后脸色一沉喝道。 “何人胡闹?那是华妃作恶。”郦贵妃指着地上的花粉丝袋,狰狞地喊道,“证据确凿,她抵赖不得。就是这贱人害得我儿嗽喘复发,陷于危难” “皇后娘娘冤枉啊!是妾身的婢女一时疏忽,才把花粉丝袋置入了衣物。”华妃哭诉道,“妾身胆小,万不敢使着手段去害人啊!” “混账,还要狡辩。”郦贵妃恨恨大骂。 “行了,华妃的确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如此泼辣般谩骂,有失皇家脸面。”吕后不甚恼烦。 “哼!皇后娘娘这么说,倒是本宫的不是了。”郦贵妃咄咄逼人道;“难不成皇后想要袒护于她?” “放肆!”吕后怒目威仪道,“本宫自会依照祖宗家法,给予惩戒。可今日乃是皇太后七十大寿,如若搅了太后和皇上的兴致,试问谁能担当。” 众人颤栗,缄默不语。 “母后息怒,和睦为上。”一旁的太子妃轻语婉转道。只见她身着蜜色桃花粉蝶长裙,头戴琉璃孔雀展翅金簪,一副丰腴多媚的菩萨慈像。吕后见她来劝,便也怏怏地泄了火气。 此时,太医匆匆赶来,给晋王妃施针、用药,不一会功夫病情便缓解,终不嗽喘。 “禀皇后,晋王妃已无大碍。”太医说完,躬身请退。 眼看晋王妃恢复了生机,皇后也舒了口气道,“带王妃下去,命人好生伺候。还有将这花粉清掉,免得祸致他人。而其余人等,也都散去,不准再多生是非。” 众人忙点头,道遵命。 皇后威仪转身,华妃一个激灵,赶忙扶着皇后走了出去。怒意未消的郦贵妃则扶着病媳也匆匆离去了。 --------------------------------------------- 晚上的寿宴摆在御舟的“腾龙阁”,阁中有九柱,其上金龙缠绕,七色祥云遍布,寓意龙腾九霄。 此时殿阁之内,早已置办好酒馔美食,排定宴席。其间各式官员拥簇着相互攀谈,但均是围绕着太子和晋王的左右。只有璃王拓跋瑱和禁军统领霍毅聚在一道,论着军务之事;而拓跋容单独立于角落,冷眼观望,眸中似有厌恶之色。 “四弟为何躲至角落!”拓跋烨走了上来。 “我不善交际,况且三皇兄忙于应酬,怎能上去搅扰。”拓跋容笑意清浅道。 “那些个人,怎比得自家兄弟重要。”拓跋烨笑容满面道。 “是,是,”拓跋容点点头,转眼又问,“三皇兄的伤如何了?可否好些?” “已无大碍!”拓跋烨笑道,“多亏了前些时日,四弟差人送来的疗伤圣药,再配合御苑里益气补神的灵泉,只是短短几天,便已好了大半。” “那甚好!”拓跋容躬身一礼。 “唉!”拓跋烨赶忙扶住拓跋容的臂膀道,“你我兄弟,心心相连,如同手足。日后也必定要同心同力,互为依靠。” “三皇兄说得极是!” 就在两人互演兄弟情深之际,殿外响起了太监总管高阎的喊声,“皇上驾到---” 第二十九章:技压群芳 殿内顿时一静,众人依礼站好。 只见昊文帝明黄袍,平天冠,雄浑威仪,帝气卓然;左侧太后,一身花团锦簇缀绣银丝团衣,头戴碧玺珠玉金冠,手持枷楠香木嵌金寿字佛珠,安逸慈祥,神似菩萨;右侧皇后,一身暗红金凤祥云百花锦缎长裙,头戴九凤金冠,雍容高贵,气质倾世;而后是一众妃子,末了便是各家各府的深闺千金。 “皇上万岁,太后万福、皇后圣安!”众人一起行山呼之礼。 “各卿家免礼。”文帝笑道,“今日乃太后大寿,与朕共贺之。” “太后吉祥,万寿无疆……” “好好!”太后红光满面,笑颜灿烂道。 宴会在一片笙箫糜乐中开幕。 “为祝太后大寿,皇亲国戚,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也备下了些许节目。”吕后笑盈盈地说道。 “是吗!哀家可得好好瞧瞧了!“太后愉悦一笑,”若是谁的才艺能够拔了头筹,哀家重重有赏。” 在座的名门千金心头一动,各个跃跃欲试。可就在互相观望之际,长公主率先走至殿前道,“宁乐恭祝皇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她便扭动了妖娆的身姿。 乐起,舞起,一段水袖玲珑舞翩翩映入眼帘。只见她挥袖自如,似流水落花转折无痕,裙摆飘逸,似牡丹花开,迸放吐灿;衣袖旋舞,似璀璨云霞,飘渺不定。她身形丰腴,瞳眸欲醉,娇媚百态,直如勾魂摄魄般,使众人痴迷叫好。 渐渐地,那余音绕梁的袅袅之声,若有似无般低缓了下去,只听得一滴幽谷清泉,坠下深涧,叮咚落定;华彩绚烂的轻纱,嘭得铺成了一朵艳绝无双的绯丽红花。 “妙!皇长姐千娇百媚,舞技卓绝,更胜瑶台仙子;怕是当年纯元皇后的惊鸿舞也无法与其媲美。”拓跋烨不禁大为称赞。 而一旁的太子拓跋钰,则满脸蔑视,他对这种巧舌如簧,阿谀奉承的小人嘴脸,很是痛恨。 “嗯!朕的宁乐不愧是倾国倾城的妙女子。”文帝大喜道,“太后是不是该赏啊!” “赏!赏!”太后乐不可支道。 “谢父皇,太后隆恩!”长公主拜谢之时,她的眼眸勾魂般看向了拓跋容,可那男人竟是淡漠地令她难受。 紧接着又是太子妃的一出青莲舞。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见她单腿跪地,双手拢成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迎着琵琶之声,或含羞于碧波之中,或掩面于清袖左右,或婀娜多姿,或激昂向上,或迎风旋舞,宛如亭亭净植,不可亵玩的圣洁青莲。 终于舞姿落下,但不怒不争,悠然典雅的超凡脱俗之气犹在。 众人皆醉,连连赞叹,但又不敢大声叫好,恐坏了清新出尘的意境。 吕后得意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也不觉透出丝丝笑意。突然,她傲慢地看向了郦贵妃,只见那个女人嫉妒之色深重,满脸的愤闷。如此便让吕后心里更为的畅快了。 “赏,也赏!”太后慈眉善目地笑道。 太子妃立马躬身谢恩,然后缓步退去。 “太后,嫔妾也有自创的舞蹈“墨舞丹青”奉上,来为您老人家助兴。”华妃娇滴滴地说罢,便见有四名青衫鸳鸯长裙的舞者款款而出,她们手拿雪白屏风,各自站于四方。 华妃似璀璨蝴蝶,轻灵舞动,她纤指挽起,似娇嫩花瓣,染尽一弯清泉;她手采柔莲,人面娇花相映红:她一笑回首,娥眉婉转,未语醉芙蓉。那身姿轻柔绵软,似无骨的墨魂,时而飘渺,如光影浮掠,时而磅礴,如江河澎湃,时而幽寂,如甘泉潺潺。 随着古琴之声,那一排排纯白如雪的丝绸屏风,忽然旋转飘摇。她的一对青袖,染墨纷飞,似神笔流转,飞腾狂草,刚柔并进地描画出墨笔丹青;在如痴如醉间,一幅四季花语徐徐展开,暖春樱花,盛夏木槿,深秋海棠,严冬青梅;画面缤纷多彩,炽烈绽放。慢慢地她收了身,带出一片暖煦春风,霎那间花团锦簇,活色生香。 “奇!”众人震惊,一片叫好。 “绝色舞姿,妙笔丹青,两则竟能完美融合到天衣无缝,真乃玲珑心思。”文帝赞颂道。 “嗯!难得华妃如此用心,哀家深感欣慰。”太后笑道,“赏赐翡翠珠玉。” “谢陛下赞许,谢太后隆恩。”华妃笑得花枝招展,眉飞色舞,满满的春风拂面,傲慢地不可一世。 这矫情贱货的傲色,被郦贵妃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双目充血,满脸狰狞,恨不得冲上去抓烂华妃的脸颊。再想到那贱人存心害了自己的儿媳,更是怒火攻心。真正是可怜了晋王妃,她为了太后寿宴,苦练舞技,拖着贫薄的身子,足足准备了半月。如今嗽喘复发,全部努力付之东流。这些怎不叫郦贵妃仇恨深重。 至此三支绝世无双的奇舞演绎完毕。底下的那些个深闺千金再无雀跃之势,她们都不敢上场一展舞技,生怕被比了下去,遭了耻笑。 “怎么都羞怯地不敢上台了?哀家可盼着呢!”皇太后笑盈盈的,满是和蔼之色。 “太后,您不妨让秦王妃来一展舞技。”郦贵妃笑道,“前些时日,秦王妃在慈馨宫用调香和烹茶,惊艳了众人;那想必舞艺也是个中高手,定能技压群芳,博得太后欢心。” “嗯!那就让哀家一睹玥儿的风采吧!”太后精神更加高涨了。 “领命。”楚玥清浅一笑,站起身道;“能否请太后先将殿阁内的烛火息去半数。” “准!”太后命侍女将腾龙烛台上的火光逐一灭掉。 众人满怀疑惑地瞪着大眼珠,不知其中玄奥。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幽幽暗暗之中,一段古琴奏起,时而清如溅玉,时而颤若龙吟。 楚玥云袖破空一掷,如玉般的纤手婉转流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中透出令人欲摆不能的神秘。 她弯下柔腰,双手一拍一击,发出频率不同的声音。 突然,有小小的闪亮光点,从殿阁顶端,跳跃出来,然后旋转、飞舞。起先是一个个,慢慢的是一片片,一群群,最后是铺天盖地。 “是流萤!”一直沉醉于酒舞中的拓跋瑱饶有趣味地喊了一声。 众人一看,为之惊呼。 只不过眨眼间,整个大殿都被淹没在了流萤星空,流萤海洋里。 这种蓝色的黄色的小生灵,悄无声息的升起。并制造出流动的光芒瀑布,好似银河星空,漫漫无际。 只见楚玥一扭腰身,一击双掌,那些流萤迅速聚集,停落到裙摆间,它们“哔哔哔……”,“啵啵啵……“忽明忽暗,闪烁的节奏难以置信的同步,仿佛裙摆上开满了霞光似的花朵。 万计?十万计?百万计?千百万计?一宇宙的流萤呀! 她腰肢柔软如柳,双足旋转,裙摆流光溢彩,辉煌夺目。 随着古琴的悠远之声,她的双手与身体灵巧地舞动,好似凤凰,时而涅槃,时而飞天,艳惊四座。 慢慢地琴音似有若无般渐缓,她腾空飞舞,似仙女撒花,降下漫天光华。 直到琴音落,舞曲罢,星光熠熠,漫天流萤之境似幻梦般顷刻消逝。 良久,众人才醒。 殿阁内的烛火重新光华耀人,只见楚玥缓缓走上前,绚烂如仙,好似满身锦绣霞云。 “这舞何名?”太后问道。 “回禀太后,是流萤幻舞。”楚玥眼睛泛着灵光道。 “哦!”众人如梦初醒般频频点头。 “玥儿这精怪小丫头,哀家是越发喜欢了。”太后乐道,“赐金珠翡翠双如意。” 太后一高兴,赏赐更加丰厚了。 楚玥谢恩,并接过如意宝盒,缓步退回了座位。 拓跋容温婉而笑,眼眸中情意绵绵。 不远处的长公主看得心里愤恨无比,自己十年苦练的技艺,竟还不如一个乡野贫女。她真是又妒又恨,眸光似两柄利剑,凶煞逼人。 华妃皮笑肉不笑地抚了抚珠玉金簪,一抬眉的瞬间,透着满满的嫉妒与愤懑。旁边的郦贵妃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看着自己死对头的嚣张气焰被压了下去,心中别提有多么的畅快淋漓。 拓跋烨与人推杯换盏间,脸上却多出了几分玩味之色。他对这个冰雪聪慧的女子竟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好感。此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阴冷嗜血的男人身上发生过了。 楚玥的流萤幻舞之后,谁也不敢与之争锋芒。 第三十章:净灵 酒至半酣,众人皆有熏醉之意。那些萦绕在耳畔的靡靡乐曲也更加地活色添香了。 “宫廷乐姬的曲子虽是精细,但来来去去无非就这么几首。缺了些新意。”长公主笑道,“今日是皇奶奶大寿,我特意排了一曲,来添添兴致。” “素闻皇长姐琵琶技艺精彩绝伦,府中还藏有天下无双的“凤鸣琵琶”,一曲凤翔九霄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拓跋烨浅浅一笑道。 “三皇弟过誉了,要论功力我可不及太后一层,要论天下琵琶之最,那也当属慈馨宫中的烧槽琵琶。”长公主婉转一笑道。 太后听言,悦色道“哀家可老了,再也不复当年的风采了。” “皇奶奶雍容华贵,母仪天下,风姿更胜当年。”长公主恭维道。 “蜜糖小嘴!”太后轻声笑道;“若是弹得好,哀家就把烧槽琵琶赐了你。” 长公主嫣然一笑,满心欢悦,她向殿上躬身一礼,而后便招来了婢女。见那绿萝衣裙的娇小女子,送上了覆盖红色绸缎的紫檀木盒。她用芊芊玉手揭下,露出一把凤头凤颈的琵琶,嵌有宝玉和象牙。 长公主横抱琵琶,挡住半面,轻轻调了调弦,试准了每个音,才开始轻拢慢捻,任由音律旋转如珠,自指间缤纷滑坠,如春风乍起,千桃万梨锦绣成林,花艳漫天,香飘九霄。 随后她拨弦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清泉潺潺到瀑布飞溅,从栖鸟交颈私语,到凤凰于天,展翅翱翔,有说不尽的缠绵清婉,尊贵荣华。 众人只觉得飘飘晃晃,痴痴醉醉,宛如登上仙境极乐。 一曲终了,无不熏醉神迷。 “若论琵琶,宫中真是无人能及宁乐半分。”太后喜眉一展笑道;“哀家的烧槽琵琶归你了。” 长公主笑颜灿烂道;“谢皇奶奶恩赐!” “长皇姐一曲凤翔九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拓跋烨神色沉醉地抚掌道。 “三皇弟如此恭维,实不敢当。但要论音律曲艺,想必秦王妃也有独树一帜的看家本领。”长公主冷冷一笑,满眼尽是诡谲之色;“若能展现,那定会是一鸣惊人。” “说的甚是!”太后逐开颜笑道;“哀家倒要来品品,是如何的天外神音。” 楚玥淡淡一笑,翩然离席道;“愿尽绵力,以博太后欢心。” 此时氛围极好,众人都在蠢蠢期盼。 就在楚玥与拓跋容两目凝望间,一名婢女送上了彩娟锦缎覆盖的物件。 她笑意清浅,温婉宁谧,并从容地收了心里涌起的丝丝涟漪。 彩娟锦缎揭去的瞬间,一把竖箜篌映入眼帘。 她阴寒森冷地一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两眼淡漠地看向了长公主,只见此女透着不怀好意,厉辣阴狠的冷笑,好似毒计成功,胜券在握一般。 而凤座上的太后,脸色凝重,充满了愤恨与惊惧。脑海中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经历瞬间袭来;昊高祖五年,那时的太后还是先帝的正宫虞皇后。宫廷里遭遇了毒草事件,受害的甄妃怀胎数月,却不慎服食毒草,以致滑胎。几经密查,证实虞后所为,并在其宫中搜出了毒草和大批行巫蛊邪术的阴器。先帝大怒,废其后位,打入冷宫。在那个死寂、阴森,充满了无数哀愁怨念的宫室里,虞后一待便是五月。一夜一夜残烛幽光,泪水洗面。而在那凄凉夜幕中,甄妃最爱的竖箜篌幽幽响起,彻夜不休;这种摧残与折磨,令人疯癫到几近崩溃。她一天一天熬着,终是熬到了真相大白的出头之日。原是甄妃亲手杀子,蓄意栽赃诬陷,其心之歹毒狠辣令人发指。先帝怒,遂赐死。而虞后恢复正宫,至此母仪天下。但竖箜篌这件差点使虞后崩溃疯癫,要了性命的乐器,也成了她无法抹去的可怖梦魇。 此次大寿竖箜篌再现,怎会不叫太后又恨又怕。 而一旁的长公主似刀子般的冷笑挂在唇角,她很明白经此一役,楚玥定会惹恼太后,虽说不一定治罪,但失掉宠信,不受待见,那是必然的。 楚玥笑了笑,她只是用清澄明亮的眸光望着长公主,满是鄙夷,甚至还带点儿怜悯。这女人确实狠毒,竟将自己原本用于演奏,并置放在太乐署专职礼官手中的古琴掉包换做了竖箜篌,可见其收买人心的功夫颇深,而探究宫廷秘闻的本事也挺高明,居然连少有人知的太后秘事,都能获悉。但让这个心机深重,手段卑劣的女人料想不到的是;天网也对宫廷秘事了如指掌。 楚玥凝神提气,缓缓拨弦,一声玉珠滚落般的清婉,金属碰撞相击般悠远的音色弥漫开来。 一片惊叹中,太后的脸色却是煞白,气短声滞,满眼惊惧,无力出声。 吕后是在座唯一明白缘由的人,因此她很清楚其中的厉害。而她不过隐隐一笑,暗暗地用赞许的目光看向了长公主,好似在对其害人的高明手段,大为肯定。 眼观四路的拓跋烨早早地看出了一丝端倪,他隐隐有种预感,那楚玥应是遭了算计,她手中的乐器必是触动了太后,犯了某种大忌。或许这个聪慧女子便要倒大霉了。但她的眼眸清亮,神色宁谧,似乎已有破解之道。拓跋烨嘴角一浮,笑了。 拓跋瑱不愧是查案高手,他观之几人脸上的表情,顿觉蹊跷。多年办案经验告诉他,场上的楚玥定是掉入了一场人为的陷阱之中。他不假思索,一跃而起,想要破坏演奏,但旁边的拓跋容却把他按了下去,摇摇头不要让其冲动。拓跋容很清楚,此时若在大殿上肆意妄为,犯上冲撞,那必然会落下大不敬之罪。但拓跋容又何尝不担忧,只是玥儿已经给他传出了放心的暗示,所以才不动声色地观望。他很清楚凭玥儿的聪颖机智,定能妥善应对,化解危机。 曲子在楚玥的指尖蓬勃而出,那音色浑厚雄丽,气势恢宏,时而凤凰鸣叫,声振林木,响遏行云。时而龙啸九重,傲视天下,根本不见一丝莺莺转转,缠绵清婉之声。 太后的眉宇间稍有舒展,气息倒也平缓了下去。她扶了扶头上的玉珠金簪,神情温婉地细听。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恐惧,心也无比的安宁。 楚玥柔唇微启,吐出法华经,字字皆真谛;那佛音如同海潮音,梵音声声达诸天;只刹那便让人心神空明,似入无人之境,忘了悲,忘了恨。 太后双眸含泪,神情安详,心中早已空澄豁然。 “这一曲,倒消了哀家半世梦魇,一生魔障。”太后舒了口气道;“了了,都了了,哀家那化不去的心病终是消了。” 楚玥缓缓收音,并起身朝殿上施礼。 “这回你用心了,哀家真是要好好地谢你。”太后说道,便招招手唤楚玥过去。楚玥走上殿堂,蹲至太后跟前。太后泪眼婆娑地摸了摸竖箜篌,动指一弹,释怀生乐。 见此拓跋容清浅一笑,满心担忧烟消云散。他举起杯与拓跋瑱开怀畅饮。 而长公主满脸凶煞,仇恨似刀,仿佛要生生地扎进楚玥的心脏。她懊恼、愤恨地用手指掐住小臂,直至破皮血流。 “有意思!”拓跋烨嘴角一勾道。她的机智,她的处事不惊,她的深藏不漏,高明手段,着实令他很感兴趣。 “居然用佛音消了太后的心结,此女果真不凡。”吕后阴沉沉地一笑道。而后她立马对身旁的老奴李秋漠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那李秋漠点了点头,并像影子一般退入暗处。 第三十一章:鸩毒 屋子里光线惨淡,空气凝滞,粉尘游离,死寂昏暗,嗅不到一丝活气。这儿是御舟底舱里的一个狭小的暗房,用于储存杂物的陋室。一般没人来,只偶尔会有低等奴仆,清理废品旧物时才会进去。 “张公公,到时将这味药掺入糖水甜品中,不能出错,剂量要准。”李秋漠叮嘱着,眼眸浑浊、暗沉。 “不会出事吧?倘若伤了人,可就是凌迟杀头,株连九族的大罪呀!”司膳太监张福全唯唯诺诺道。 “放心,这味药习性温和,可作食材,能起提色,增鲜之功效。”李秋漠冷声道;“让御膳房负责甜品的厨子上点心,按一锅糖水,半两剂的比例掺和进去。” “这!”张福全老眼一眯,迟疑不决。 “办妥后有重赏!”李秋漠勾嘴一笑道;“皇后口谕!厨子晋升御膳房掌勺,而张公公入司礼监,升副总管。” “哎呀!老奴谢皇后隆恩!。”张福全大喜道;“奴才定会鞠躬尽瘁,誓死效忠。” “张公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 “那还得承蒙姑姑多多关照才是!”张福全躬身道;“望姑姑在皇后跟前替奴才说说好话,他日若能步步高升,我定不忘报以恩惠。” “好说!好说!”李秋漠冷冷道;“只要对皇后忠心不二,那必会有你的好。“ “多谢!”张福全把一袋蜡纸包裹的药粉紧紧揣入了胸口,他头一低,背一坨,两眼望地,匆匆离去。 昏暗里,一丝丝微光沉浮不定,飘渺游离,将李秋漠的橘皮老脸染得更加苍白阴森,如毫无生气的濒死老妪。 “李姑姑!”暗室门开,进来两个绿衣婢女。 “来时,可有人盯上?”李秋漠冷冷问道。 “没有!”两婢女回话。 “嗯!彩霞,彩月,你俩跟我的年头最长。眼亮心细,处事谨慎,我很放心。”李秋漠发出的声音好似隔着一口浓痰,沙哑,低沉,让人不觉战栗。 “李姑姑多年的教诲,我俩始终铭记在心。” “好!今日就是你俩表忠心,立大功的时刻。”李秋漠冷声道;“成事后,你俩便能入大明宫凤鸾殿,晋升一等侍婢,独受皇后专宠。” “奴婢们唯姑姑马首是瞻,还请给予明示。” 李秋漠森冷一笑,右手摊开,见一墨绿小瓶摆在掌心。瓶中液体似沸腾水银,透着浓烈的死亡之气。 “将之混入酒器瓷瓶,端上宴席。”李秋漠冷声道。 “莫不是鸩酒剧毒?”彩霞一惊,脸色腾得煞白。 “没错,是毒。”李秋漠的声音冷冽彻骨,眸中阴狠之色宛如磷火般闪烁。 “难不成,姑姑想要以毒杀人?这可是灭族大罪。”彩月浑身一凛,连忙下跪道;“还望姑姑饶命!” “念在往日奴婢们对姑姑忠心耿耿,尽力尽职的份上,还请饶过!”彩霞也跪地磕头道。 “没用的东西!”李秋漠的齿间腥血四溢。 “奴婢们是贱命,但此等大罪只怕要连坐,满门抄斩的。”彩月哆嗦着轻泣道。 “白跟了我这么多年。”李秋漠恨恨道;“没有十足把握,精密筹谋,怎会让你们去。” “姑姑的意思是?” “这种奇毒单是饮下并无大碍,只有闻到了御膳房特制的甜品中的一味药所散发出的香气,才会引发毒性,暴毙而亡。”李秋漠冷声道;“之所以奇,还在于它的无色无味,遇水即溶,而死者不痛不喊,不见血,毫无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之惨状,就像冻僵了一般沉睡过去。事后连太医也没法查出毒性,确证死因,故而只能定论为疲累猝死。” “那姑姑想要何人死?”彩霞抬眸轻问。 “晋王和秦王。”李秋漠的唇齿间碾出了一丝血腥凶煞之气。 “要谋害三殿下和四殿下?”彩月显然有点慌了神。 “怎么?怕了?”李秋漠满脸阴狠。 彩霞彩月浑身一震,不敢再说。她俩深知抗命不为,必死无疑。话到此时,已别无选择,唯有放手一搏。 “富贵险中求,你俩的前途可全都压在这小小的绿瓶子上面了。”李秋漠将毒递了过去;“记住!勿要露怯,要稳。晋王和秦王深谙权术,狡黠多疑。在斟酒时,切记勿要多眼神,多动作,只需低头不语,屏气凝神。” “奴婢们明白了。”彩霞捧过毒药,藏入胸口,并拉起彩月匆匆离去。 暗房静得犹如停尸阁,李秋漠站起腰身,缓步出门,好似戾气深重的苍老恶妇。 ---------------------------- 御舟楼阁内,设有众多房间,一排一排,连绵交织。房与房之间隔开数米,从而形成了迂回曲折的狭长通道。 那彩霞彩月任务在身,为避耳目,便特地选择人少的通道行走。可行至半道,突遇一妖娆女子,款款走来。她柳眉杏目,烈焰红唇,灵肌玉骨,妩媚销魂入艳三分。 彩霞彩月与之目光交视,那勾魂夺魄般的眼睛,神光变幻,似是悬于沧海之上波诡云谲,迷惑万千。 就在她们怔愣之际,那妖艳女子犹如魅影闪现般无声无息地飘到了面前,两片柔唇轻轻一呼,腾起股股香烟。 她们晕晕眩眩,直入迷梦,倒地的瞬间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挽入腋下,并迅速地拽进房里。 “四妹,别这般粗鲁、野蛮。” “三姐,难道干这种绑架暗事,还要让我怜香惜玉吗?”清丽俊秀,一身束腰蓝锻锦袍的楚梅撇嘴道。 “哎!活了几百年,哪有一点儿的狐仙气质。”楚槿连连摇头道。 “我可不想学三姐这般妖媚、放荡。”楚梅一嘟嘴道;“那狐味儿多骚。” “讨厌!”楚槿用丝绢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并露出了销魂的魅色。 “受不了!”楚梅打个哆嗦道;“正事要紧,三姐快些个易容吧!” “行,这个归我,那个归你。” “不行,我要这个肤白貌美的。”楚梅头一犟道。 “哎呦!四妹好任性,这个丰腴酥胸,圆润柔韧,质感充盈,如巫山高耸。而你纤瘦精练,一马平川,如何撑得起来。” “我死命挤挤,总会有的。”楚梅气呼呼道。 “就凭你这点鸡头肉的容量,怕怎么也是徒劳。”楚槿轻声笑道。 “太欺负人了。”楚梅一咬嘴唇,暗暗生出闷气。 “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从屋檐宝顶上传来了清脆如铜铃的声音。 只见满身霞衣的女子如雍容牡丹,盘旋而下,她眼落星辰,灵动翩翩,仙姿秀逸,惊为天人。 “大姐。”两人齐声喊道。 “还不快点准备!”楚樱柔语斥道;“误了事,看我怎么罚你们。” 楚槿楚梅脸一拉,赶紧换装易容,不消一刻钟,两人的模样大变,成了以假乱真的婢女彩霞彩月。 楚梅以老练的手法,从婢女身上摸出了绿瓶毒药。 “这就是毒蛊门号称天下第一的奇毒?”楚梅拿着绿瓶晃了一下道。 “别玩了,这毒还要给有些人送去呢。”楚槿一把夺过来藏进怀中。 “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小主和殿下,顺便也去挑衅,戏弄一下那些个包藏祸心的老贼。”楚樱清浅一笑道。 “明白!等会自有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上演。” 三人唇角一勾,相视而笑。 第三十二章:好戏 歌伎舞罢,重又添酒。 殿阁之内的九龙盘金朱漆御座上,文帝也微微有些头晕,怕是已有几分薄醺。 “众卿尽兴,不醉不归。”文帝眯起双眼道;“杯中御酒乃顶级“雪梨霜”,色如梨花,饮如蜜糖,三盅下肚,便可尝到干脆爽辣,后劲更是醇浓。众爱卿,如何啊!” “陛下,臣今夜怕是要人抬回家中了。”丞相吕濂握杯笑道。 “吕卿海量,朕深知,那能醉了。”文帝举杯道;“来,共饮!” 众人共同举杯齐喊;“敬陛下,敬太后!” 推杯换盏,互相敬酒之际,又有十数婢女端着琼浆御酒,款款上殿,一色袅袅婷婷的鹅黄粉绿,十分醒目。 吕濂微眯双眸,目光沉如深夜,利如刀刃。 吕后眼眸冰冷,似严冬腊月呼啸而出的一阵寒气,凛冽刺骨。 太子拓跋钰双眸炽烈,似黑暗中深藏的兽类,贪婪、嗜血,露着铮亮的利齿钢牙。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同时扫向一处。寒芒交错,厉辣阴狠,却是无人察觉。 李秋漠抬起老脸,煞气深重,双眸幽冷、混沌,如荒野枯井,深不见底,暗黑无边。她的眼皮吧嗒一抬,朝婢女彩霞彩月施以神色。 两名婢女的表情死寂呆板,犹如提线木偶。她们一步一步地逼近目标,手中端着的御酒泛起寒霜般凛冽逼人的润泽。 吕后屏气凝神,牙根咬紧,犹如毒蛇。见她勾唇暗笑的同时,却立马又错愕惊惧起来。那两名婢女居然绕过了目标,直直地朝太子和吕相走去。她脸色骤变,瞳孔收缩,扳得一片指甲断裂了,竟是生生地带出一丝血色。 李秋漠脸色惨灰,瞳眸充血,惊惧难言。她双腿一颤,似要晕厥倒地。 太子和吕相盯着步步逼来的两个煞星,满眼惊诧。 吕濂怒目圆睁,浑身戾气,额头的皱纹与青筋拢成一团,突突暴跳。可那彩霞视而不见,缓缓走至跟前,悠悠地将玉液美酒倒下,一弧寒光跃入酒杯,隐隐泛出瘆人的冰霜,平静之下杀机四伏。 “你!”吕濂从喉咙里冲起一阵血腥。 突然,彩霞仿佛木偶点了睛,粲然的光火从眸底砰一下亮了。黑澄静明的瞳仁里射出了可怖的寒光,似锥心的利刃。她笑了,那是一抹讥诮的浅笑,却深藏着夺命的恐怖,令人望而生畏。 太子拓跋钰脸色煞白,双目猩红,一颗心狂乱暴突,像极了一只断了獠牙的羸弱小兽。他战栗地望向彩月,那婢女眸光凝冻如冰凌,寒冷砭骨;嘴角一抹诡异的阴笑,似暗夜里飘浮的幽魂,催生出无尽的恐惧。 “殿下,请满饮!”彩月轻轻动唇,音色幽幽,似勾魂鬼差。 拓跋钰浑身一颤,冷汗如雨。 “鸩毒,不,不喝,不喝!” “什么?”彩月眸中似有恐吓。 “不喝,不喝…”拓跋钰颤抖地有些抓狂,口里不停地喃喃念道。 吕后一看情况不对,她立马喊了声,“钰儿!” 太子神色惊恐地应到;“母后!”声音哆嗦,目光虚飘,六神无主。 “钰儿怕是醉了。”吕后笑道。 “是,是,孩儿不甚酒力,醉了。” “既然醉了,那便歇歇。”吕后阴森森地笑道;“斟酒的婢女退了吧!” 彩月沉默不语,双目凶狠一瞪,吓得拓跋钰浑身颤栗。她轻蔑一笑,转身退下,可还是阴魂不散地站在拓跋钰的背后,直叫拓跋钰背脊一片森冷。 文帝余光微瞥,轻轻摆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之色。然后他又扫了扫太子边上的吕濂,朝他喊道;“吕卿怎停了?难不成也醉了?” “回陛下,臣确有熏醉之意。” “唉!别耍滑儿。”文帝举杯笑道;“来陪朕喝了。” 吕濂怎敢违逆圣意,他一咬牙端起了酒杯,颤抖地双手举过胸口。那鸩酒晃晃悠悠,森冷如寒冰炼狱。此时的吕濂进退不得,他似笑非笑,欲哭无泪,尴尬至极。最后只有长袖一遮,斜倒酒杯,撒入了胸口衣襟。 如此滑稽的场面,果真难得一见。楚玥嘴唇微浮,似有不易察觉的浅笑。 而吕后则被生生地吓出了一阵冷汗,她愤懑、凶狠地瞪大眼睛,仿佛是要吃人一般直勾勾地看向了拓跋烨。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的后宫里竟然潜伏着双面间者。而像彩霞彩月这般人,或许还有很多。 “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拓跋烨手段果然高明。竟在不知不觉中将手和眼伸到了后宫。想必这三五年间,他在后宫里没少花心思。而今日之举,却让人有些看不懂,他大可让彩霞彩月将鸩毒换掉,用一些毒症相似的却能让御医束手无策的奇药充当。如此便能化解危机,也不会引起怀疑,使得藏匿的间者身份过早的暴露。按理,这么多年深藏潜伏,忍辱负重下来了,也不应该明目张胆地,突然间跳出来。虽说这次拓跋烨反将一局,胜了,但长远来看,总归是得不偿失。”吕后想了想;“难道是警告?是立威?是挑衅?是挑战?难道他算准了本宫不敢大动干戈,清理六宫?哼!既然你敢跳出来与我明斗,那本宫就给你来个釜底抽薪,宁可错杀万千,也不放过一人。本宫倒要看看谁的手段更毒,更绝。拓跋烨啊!拓跋烨!你还是太心急了,这步烂棋,将会是你失败的开始。” 此刻的拓跋烨也隐隐觉察到了一丝蹊跷;他皱眉沉思着,但终归还是猜不透其中的原委。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子和吕相很在意那两位添酒的侍婢,或是更在意瓶中的酒水。 “看太子惊诧,惶恐的模样,倒让人觉得酒里暗藏玄机;难不成酒中有毒?不对,这彩霞彩月应是皇后的人,虽说算不上亲信左右,但也是李秋漠一手调教出来的,理应对皇后衷心才是。”拓跋烨眉心紧蹙;“若是鸩酒,也该为我奉上,怎会毫无缘由的倒戈相向呢?太乱,完全不合理,这样的推断本质上不成立。或许我真是太敏感,太多疑了。” 那些朝堂纷争,诡谲阴谋,已经把他磨砺成了冷酷嗜血,沉稳老辣,敏感多疑的嗜权者,这即是成长,也是悲哀。 拓跋烨目光一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十三章:毒刺 “四哥,你不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吗?”拓跋瑱勾唇而笑,那俊美的脸颊上泛着三月樱花般粉嫩娇艳的色泽。 “勿要理会,你我只管畅饮。”拓跋容清浅一笑,脸颊似烟雨朦胧遮掩下的绯红桃瓣,透着微醉的迷离。 狮身金猊熏炉中飘散着缕缕龙延香,殿阁内开始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氛围。 恍惚间,雨雾腾起,紫萝花瓣漫天摇坠,随着琵琶丝弦声缤纷滚落。醉眼朦胧中,见有四名西域女子翩然而出。 金丝莲瓣云绫裙,镶嵌碎石墨钻,光辉璀璨。她们个个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粉嫩桃面,半遮黑纱,满头水晶流苏挽起青丝。秋波流盼间星眸欲醉直如勾魂夺魄。 舞起,柔腰似蛇,玉手似翼,双足飞旋,璎珞响,衣袂扬,两袖香;那纤纤娇躯散发出浓郁芬芳的馥郁。 众人如痴如醉间,吕后那血色尽褪,苍白如瓷的脸上却勾勒出了一抹诡异、阴森的冷笑。 太子拓跋钰一扫先前的颓靡,懦弱;他双目怄火,青筋暴跳,凶神恶煞,好似一头复仇的疯狼,誓要一口致人死地。 吕濂面色阴沉,眸光灰暗,他在不动声色间微启嘴唇,暗暗发出一道刺杀密令。 会意的西域舞者,聚拢一团,腰身如蛇,左右扭摆,缓缓倾仰,好似一朵艳丽绽放的剧毒曼陀罗。 很快靡音四起,魅影重重,似有无数妖孽,搔首弄姿,勾魂摄魄。 “狐惑术!”楚玥轻笑;“竟敢在我的面前玩狐媚,不知天高地厚。” 她黑眸一沉,催动神灵,霎那间灵魄咆啸狂旋,入心入魂,一下便勾起了无数人的欲念妄想。甚至一些定力较差的人,已经被蛊惑了心智,堕入了迷障,成了单板的偶人。 而那四个西域女子浑身一颤,功法尽失。她们惊恐错愕地环顾四周,却再也感觉不到那股强劲的气息。 楚玥也迅速收了灵力,开始凝气调神,她一旦施展摄魂夺魄的驭人媚功,就会耗损不少的神灵精血,因此不宜频繁使用。 殿上众人好似从迷醉中一瞬醒来,颇感异样。就算定力相当出色的拓跋烨和拓跋容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恍惚。 四个西域女子重新调整了暗杀计划,她们柔软无骨的腰肢扭动蠕摆,似毒蛇,似鬼魅,变幻多端。 充满浓重酒味与异香的空气中,胡笳琵琶声声震响;一弦冷,一弦哀,幽寒似锥心刺骨,凄厉似怨魂低唱。 她们张牙舞爪地步步紧逼,眸中杀气汹涌,腥血四溢。 拓跋容感知到了危险,他将左手藏于袖里,指尖凝聚起一股凶悍地内劲。 拓跋烨双眸暗沉,幽冷地目光一直扫视着正在逼来的妖魅魔女。他感觉到了诡异,心中腾起一丝隐隐的不安。他的右手伸进了袖口,握住了一把匕首鱼肠。 群魔乱舞的西域女子,动作更加地剧烈、诡异了。她们双手一错,十指之上竟多出了镂空錾花的金色指套。璀璨夺目的指套似蝎子的毒勾,来回摇摆。她们妖娆的躯体,诡谲的眼神,魅惑的笑容中暗藏着浓浓的杀机。 与此同时,乔装易容的楚槿楚梅,双手凝聚着内力,正准备随时发动攻击。可当她们看向楚玥时,却得到了一个摇头不允的暗示。无奈她们只有收去内力,静观待命。 “陛下!太后!”楚玥突然喊道;“西域胡舞,我也最是擅长,不如让玥儿来共舞一曲,也好多添几分兴致雅趣。” 原本轮番的歌舞祝酒之后,太后也稍稍有些疲乏困倦了。她眯起老眼,慈霭地笑道;“准!准!” 楚玥轻灵一跃,纵身上殿,两袖展开,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她双足旋转,云袖如灵蛇般在众人眼前穿梭,迷了眼,乱了神思,也巧妙地将四名西域女子的暗杀行动彻底搅乱。 拓跋烨看着这一幕,唇畔勾起一丝有趣味的笑容;“聪明机灵,心思缜密,本王越发喜欢了。”他的右手放开了袖里的鱼肠,趣意盎然地欣赏起来。 拓跋容眸光凝重,似有满满的担虑。他双手握拳,内劲藏于丹田,准备着随时出手。 突然,楚玥的云袖间飞窜出两条丝缎,犹如藤蔓一般缠住了西域魔女的腰部,一缠一收,再缠再收,巧劲运用自如。见那四个魔女,犹如陀螺般被收了过来。但借着力道,她们飞旋腾挪地舞向了楚媚娘,那些镂空錾花的金色指套,好似毒刺一般袭杀过来。 楚玥轻灵旋舞,似翩然蝴蝶般躲避。身影相互缠绵交错间,琵琶声落,舞姿骤停。 众人鼓掌叫好。 楚玥俯身行礼,缓步退下。四名西域女子也在吕濂阴骘的眼神暗示下退去。 但所有人都没发觉,楚玥背后的细微伤痕。那是金色指套划破的血口,毒液如寒冰一般渗透进去,只觉有钻心的痛,但她依然镇定自若。 拓跋容紧蹙眉心,满眼关切地望向楚玥,眸中稍有一丝责怪莽撞之意。而她却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 还有那周围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全盘计划尽毁,使得吕后和太子恨意凛然,吕濂则阴沉森冷。 楚玥技艺卓绝,风光无限,她使得华妃和长公主愤懑嫉妒,郦贵妃则欢喜于华妃的受挫。而拓跋烨的脸上露着奇异的笑容,眼睛眯成了月牙,轻轻发着一阵阵耐人寻味的啧啧声。他一直在打量、琢磨着那位奇女子。 此时外面的夜已有些沉了,御膳房上来了最后的一道糖水甜品。太后饮完,顿觉困意袭来。 “哀家累了,要歇息了。”太后道;“皇帝也是,政务为重。明日早朝还要议事,不可耽误。” “太后教诲的甚是!”文帝频频点头;“那朕随太后一起回宫。” 听到旨意,后面的高阎立马喊道;“起驾回宫!” 众人起身,行恭送之礼。 --------------------------------------- 这些天更新偏慢,,,,抱歉!!!还是请大家收藏,推荐,新人不易啊!!! 第三十四章:解蛊毒 晚宴散场,太子与晋王相继出了殿阁,后面各属两派的官员也紧随其后。 出御舟,过廊桥,至清泉岸边。拓跋容与拓跋瑱寒暄几句后,便互道告别。 璃王拓跋瑱一人一马,潇洒远去。 拓跋容携楚玥缓步走向车撵,郝胜牵马,吴刚坠蹬。 “四皇弟且慢!”拓跋烨的车撵从远处驶来,前有数十骑武装近卫开道。 “三皇兄何事?” “夜路难行,怕有歹人埋伏作恶,不如让我近卫骁骑护送你们回府。” “皇城重地,设防严密,想必歹人不敢轻举妄动。”拓跋容笑意清浅道;“有郝胜、吴刚护送足以。” “如今皇城内刺客四起,况且你已连遭数次暗杀。更应小心谨慎些为好。” “多谢三皇兄关切。” “若是府上的近卫不够,那也可以从四皇弟管辖的虎奋营里调些过来,用作应急。” “三皇兄说笑了,虎奋营的职责是保卫皇城,没有父皇准许,我怎敢私自调用。” “倒也是!”拓跋烨暗暗一笑,看不出表情,但他对虎奋营的设立怕是也有着深深的顾虑和忌惮。“那不如从我府上调来些,暂且填缺。” “为弟心领!”拓跋容躬身一礼。 “看,又生分了不。”拓跋烨笑得那叫一个亲切;“往后你我勿需多礼,兄弟手足,坦诚相见,礼多倒显了生疏。” “记下了!”拓跋容微笑间,胸中厌恶之气翻腾而上。 “那改日再与四皇弟秉烛夜谈,论兵道,辩谋略,谈国事,讲政见。”拓跋烨笑道;“我随时恭候大驾!” 车撵的锦缎华帘缓缓掩上,前边的四马扬蹄而去。 “回王府!”拓跋容牵着楚玥进入车撵。 郝胜扬起鞭子,大喝一声,“驾!”车撵滚动,绝尘而去。 驶出崇乐宫苑,便有两匹快马从小道奔出,于车撵两侧并行。 “小主,事已办妥。”楚槿道;“大姐已将两个昏迷的侍婢,秘密送出了宫苑。” “嗯!命人妥善安排,让其服役忏悔。” “小主,西域魔女已经盯上。只要有进展就会密报总部。”楚梅道。 “毒蛊门藏得很深,怕一时难以寻到。四姐可要费心了。” “明白!我一手训练的暗夜使者,千里追踪,草蛇灰线,如蛆附骨,如影随行。只要跟上,绝不会空手而归。 “嗯!很好,那蚁噬计划的后续部署也该摆上日辰了。”楚玥道;“四郎,今夜我便去天网,筹谋下一步的计划细节。” “我随你一同去。”拓跋容道。 “阴谋诡事,筹划算计本为谋士份内之事,四郎不必过多参与。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初心,静待时机。”楚玥清浅一笑,便跳出车撵,飞身上了楚槿的坐骑。 月色如水,魅影奔驰。 不消半个时辰便以抵达天网总部的地下宫殿。 刚到殿阁,楚玥就一下倾倒,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角淌出漆黑的血。 “毒蛊门倒还有些真材实料。竟能以毒伤我神灵之身。”楚玥浑身绵软无力,像被抽去了筋骨。 “毒?小主难道一直忍着?”楚梅大惊。 “快,快去通传二姐,小主危矣!”楚槿大喊。 “勿慌!我还能扛住。”楚玥说完,却感到了一丝晕眩袭来,渐渐地有些意识模糊。 ---------------------------------- 净室之内,药味弥漫。 楚荷施针挑破了楚玥背部的黑色皮肤,一股黏稠的脏血喷溅而出。 “小主虽是神灵之身,又有昆仑玉玦护体。但也不能这么地任性胡来,要知道常人中了此毒,任你骨骼清奇,强壮如牛,也挨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楚荷皱眉道。 “何毒?竟能伤我?” “南疆毒王,金蚕邪蛊。是把毒蛇、蜈蚣、蜥蜴、蝎子、蟾蜍等五毒,一起放在瓮缸中密封起来,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只剩其一,终成毒王,形状似蚕,皮肤金黄。中蛊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噬咬周身,痛楚难当。不出片刻,断肠烂肉而毙。 “难道二姐无方医治?” “毒蛊门号称奇毒天下第一,但在我眼里,狗屁不是。”楚荷轻嗤,很不屑;“我以毒佐酒之时,连他们的祖宗都还没出世呢。” “二姐神通,我最是清楚。”楚玥淡淡一笑。 “小主忍着点,我即刻便要下针。” 楚玥点点头,绸缎纱衣由双肩滑落,明黄灯光下,她那洁白柔嫩的裸背似名瓷上釉,玉珠照月,满目璀璨。 “可惜了这似玉般的美肌。”楚荷说话间,一股劲风由掌心喷出,猛得打入楚玥体内。 只觉得浑身刺痛,而后便生起一股暖意,好似温泉灌入了五脏八脉,来回穿梭。 楚荷的掌心一提一收,金针弹出,明晃晃的针上,扎着一条垂死挣扎的黄虫,口里浊气沸腾,腹部倒勾毒液四溢。 “畜生还敢狂妄叫嚣!”楚荷的指间滴落下翠绿的液体,“轰”一声,金蚕表皮生出熊熊蓝焰,瞬间化为焦炭。 “二姐辛苦你了。”楚玥稍稍调息顺气道;“今夜中毒之事,勿要让殿下知晓,免得他多生忧虑。” “明白了!”楚荷心中闷闷道;“为了不让他担忧,宁愿自己忍受金蚕毒噬,小主好傻。” “傻吗?”楚玥浅浅一笑道;“或许那也是种爱的体现。” ------------------------------------------- 新人请多多收藏,评论, 第三十五章:不负情深 月华如水,空庭幽寂,清风徐徐,薄雾缭绕,飘渺如烟。 拓跋容一袭月白长衣,斜斜地躺在风铃树下。右手提灯,左手抚额,怀中初雪睡得正香。 “回来啦!”他动了一下,几缕乌亮的墨丝长发,滑过柔美的脸颊。那一双瞳眸闪烁的犹如积聚了星海银河一般的璀璨耀目。 “四郎一直在等我?” “当然!玥儿一刻不回,我便一刻不得安睡。”他柔声道;“还有雪儿,这小机灵鬼丫头,一直嚷嚷着要等娘亲回来抱。可等不到个把时辰,就以昏昏安睡了。” “嗯!睡得真香,瞧这芙蓉水嫩的脸蛋,似初春樱瓣娇柔的小嘴。哎呀呀!心都酥了”楚玥一把抱过,搂进怀里。她缓缓坐下,轻吻初雪额头。 拓跋容美眸欲醉地凝望了良久。然后他慵懒起身,轻轻搁置灯笼烛火,温润的柔光似蜜般倾洒在了花间草丛里。 “夜深湿凉,先喝碗粥,暖暖胃。”拓跋容端来了一碗莲子红豆米粥。“刚热过,小心烫嘴!”,他舀了一勺,轻轻吹气,觉得温凉了,才把粥送入楚玥的口中。 清香甜蜜的粥滑入喉咙,一阵幸福感从心底涌起。 “糯吗?甜吗?”他的声音似泉水淌过般舒服、好听。 “嗯!嗯!”她有点羞怯地频频点头。 “慢慢喝!瞧你淘气地跟小孩似的。”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唇角,“米粥都黏在上面了。” 楚玥生起一阵温暖,脸蛋嗖得滚烫,红彤彤地一直烧到了耳朵根。 突然拓跋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他暖声道;“玥儿,你是我的心,是我的肝,我的肺,有你我才能心跳与呼吸。但你的坚强,让我心疼,你的付出,也让我难受。你懂吗?” “四郎,我……”她刚想说,却被他夺去了嘴唇。 那突如其来的亲吻就像夏天的骤雨让人措手不及,但又弥漫着酣畅淋漓的快感。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似有一股莲子红豆的清香。 只一瞬间,她少女的矜持被无声的瓦解;星辰,流火,蹦出了天轨,轰鸣作响,它们坠落到思维深处,绽放着璀璨耀眼的令人迷醉晕眩的烟火。但很快,她便忘了呼吸,忘了心跳,整个人酥软、融化了般,仿佛全世界又都安静了下来。 这吻那么长,仿若一世的回忆都被耗尽。 却又那么短,仿若恋恋不舍的梦境,永远也梦不够。 “娘亲,下雨了,有水滴在雪儿脸上。”初雪醒了,睡眼惺忪地嘟囔起来。 拓跋容收回了嘴唇,略显局促。 楚玥心神一乱,吓得呼吸起伏不定。她满怀歉意地看向初雪,本以为是两人缠绵时的涎液滑落了下去,殊不知是玉碗倾斜了,滴淌下的粥水。 “都怪你!”楚玥眉心温怒道。 “哎呀!是我的错,我的错。”拓跋容赶紧用袖子抹去了初雪脸上的黏稠粥水。 “容哥哥,刚才你和娘亲在做何事?为什么嘴唇和嘴唇咬在一起?而且,雪儿还听见娘亲嗯唔地喊着。”初雪一脸的好奇,懵懂。 “这个……”拓跋容想了一想道;“那是你娘亲口渴了,容哥哥在喂她水喝。” 楚玥一愣,嘴角腾起似有若无的怒意。可拓跋容明眸纯澈,笑意清浅,还有一点点的邪魅。 “哦!娘亲口渴,容哥哥喂水喝。”初雪眯起桃花凤眼笑道;“雪儿也渴了。” “什么?渴了?”拓跋容呆了一下道。 “喂水喝,喂水喝…”小丫头撅着嘴,一副俏皮模样。 “看你干的好事。”楚玥斜着眼睛责怪。 “雪儿渴了,那就吃桃。水蜜蜜,甜滋滋。”拓跋容变出一个桃子,在初雪面前晃悠道。 “蜜桃,雪儿爱吃。”小丫头一把夺过来,咬了一口,满脸喜色。 “哼!这次算你机灵,往后啊,可别在雪儿面前胡说。” “是!遵命!”拓跋容笑道。 忽而微风起,满树满枝的风铃响了,听得一片琳琅之声。 “四郎,明日我打算去晋王府上谈结盟。”楚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 “拓跋烨何等阴险狡诈,腹黑凶狠,与他打交道,玥儿能应付?”拓跋容担心道。 “虽险!但这一步棋必须走。” 拓跋容沉默了一下道;“玥儿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的坚强,你的付出,会让我感到深深的愧疚。以前我说过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任何伤害。但现在呢,我却那么的无能为力。” “四郎之心意,玥儿明白。可为顾全大局,你必须置身事外。”楚玥抚摸着他的眼睛,笑道,“总有那么一天,你会为了我挺身而出,去阻挡前路的黑暗。而我也会卸下所有的坚强,去接受你全心全意的守护。” “但现在,我很不忍!很心疼!”拓跋容用臂膀挽住了玥儿和初雪。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如她这般倔强,好强的真是少有。 ---------------------------- 能增加几个收藏吗?新人求票,求支持,只要有粉丝看,我就会有动力,新书新人真的不易,还望大家多多评论,陆缘的文字还是很细腻的,文笔还是不错的!!!!!!!!! 第三十六章:与狼结盟 亭台高处,拓跋烨一身紫色锦衣,腰带上绣着暗黑虬龙翻云覆雨图腾,墨发挽起,长身而立,衣袖翩翩。 他闭目吹箫,箫声如泣如诉,清冷哀婉,似幽夜魂曲,萦绕不绝。也只有这样的声音,才可抑制住他内心的暴戾与疯狂。 箫声骤停,他睁开双眼,眸光黑暗无边,犹如深渊。 突然一只猎隼从天空中盘旋而下,停落于木雕栅栏之上。好似被箫声所吸引。 “金翅猎隼,珍贵,稀少,极通人性。但这只还没成年,好奇心重。”背后的近卫杜逵冷声道。 拓跋烨目光幽寒,全身充满了强劲的气势。他一步步逼近猎隼,试探性地伸出右手。 那猎隼竟无丝毫惧意,反而飞扑过来,停到了拓跋烨的手臂上。 拓跋烨用手抚摸了几下,突然一把鱼肠匕首从袖口闪出,“恍!”削断了猎隼的脖子,尸体僵直坠落,鲜血从脖颈中喷涌,将拓跋烨血染成了可怖的恶魔。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活该断命。”拓跋烨邪气凛然道;“作为猎手,必是残酷凶狠,奸诈腹黑,为利要不择手段,心黑如炭,为名要尔虞我诈,脸厚如墙,而最忌讳的便是与人交心,感情用事。” “殿下,府外有一楚姓公子拜见。”一苍老管家匆匆跑来禀道。 “姓楚的公子,有意思!”拓跋烨拭去脸上的血渍,冷魅一笑道;“请楚公子入内堂书房。” 晋王府书房古朴雅致,沉香弥漫。 拓跋烨换了一件墨色锦服,除去了原先的那一身血腥与戾气。他盘坐在金丝楠木软榻之上,静对一棋局,手中黑色棋子悬而不决。 “楚净月见过三殿下。”一位锦绣玲珑,气宇轩昂的白衣少年躬身行礼。 “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好一个净月。”拓跋烨勾唇道;“既来了,就陪本王悟一下这盘珍珑残局。” “遵命!”楚净月缓缓入榻,盘坐其中。 “好一个翩翩俊男,似锦如玉;可谁又曾想得到,竟是一个女儿身,女儿心。”拓跋烨端详一番笑道;“秦王妃为何要易裝而来?” “只因世道险恶,人心叵测。” “有理!”拓跋烨暗暗一笑,又转而凝望棋局,思索入迷。 “三殿下是在参悟棋局奥秘?”她眸光一亮道。 “楚公子是否有妙棋,能让黑子绝处逢生?”他笑得有点诡谲。 “棋盘之内,已成定局。黑子必死无生,殿下还要执着输赢,岂不可笑。”她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扫落,然后执黑先行,重新布局。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不发一语。 “殿下何不借势,打破定局,重新布棋。” “如何借势,向何人借?”他抬眸笑问。 “殿下眼前就有一股助力。”她与他对视,眸光清亮如雪。 “是秦王授意于你?” “正是秦王要与殿下结为牢固不破的联盟。”她爽直明快道。 “那四皇弟为何不亲自来?”他轻蔑地笑道;“派你一女子,未免太过儿戏了。” “我乃秦王正妃,所言所行,均是秦王本意。难道殿下以为我只是来与您玩笑的?”她镇定淡然,双眸充满了智慧卓绝的光芒,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令她惊慌失措,纵使天塌地陷也不能令她动容半分。 有那么一瞬间,拓跋烨恍惚了,他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接话。 “秦王向来无心朝政,更不喜拉帮结派,此次结盟也属无奈之举,实在是被逼上了绝路。”她淡淡说道;“其实所谓结盟,也只是想找个依靠,寻条安身立命之道罢了。” “如此太子那边不是更为妥当、牢靠吗?”他阴沉一笑道。 “太子疑心甚重,吕后毒辣,若去依附,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况且太子视秦王为隐患,他心狠手辣,嗜血凶残,不顾兄弟情分,要痛下杀手,三番五次的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好比佛门行刺,西郊伏击,均是出自他手。还有太后寿宴上也是杀机四伏,那些西域舞姬祸心深藏,来者不善。” “哦!寿宴上的杀机,你是如何识破?”他眉梢一抬,略带一丝好奇。 “一种女人独有的直觉,因为她们魅惑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诡异与狠辣。那时我出来共舞,也只是想着要打乱她们的节奏。” “妙!心若灵狐,处事不惊,果然与众不同。” “殿下过誉了。”她抬眸一笑道。 “既要联手,那秦王要如此助我?” “多年来秦王置身事外,在朝中无权无势,唯有三千虎奋营将士,和整个神祭一族。” 虎奋营拥有布防皇城,守备要道之责,而慕妃大祭师和整个神祭一族在皇帝与国民心中那是有着与无论比的地位的。这两张牌太是诱人了。 “秦王真得心甘情愿助我?” “晋王殿下,广开言路,聚纳人才,赈灾救难,忠君爱民,如此明主,秦王愿助。”她淡然笑道。“相反太子狂妄傲众,心胸狭窄,奢淫无度,一旦上位,就是滥杀功臣的暴君昏君。” 拓跋烨含笑看着她,目光幽深神秘,像是能吸纳灵魂。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风云乱世,变幻无常,如今太子已然占尽先机,若一朝为君,我等必是万劫不复。”她的明眸间隐约透着锋芒;“唇亡齿寒,殿下少了秦王,必会被太子蚕食殆尽;而秦王少了殿下,也只能任由宰割。合则共生,反之则共灭。” “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与人谈过话了,今日一叙,秦王妃!”他转眼一笑;“不,是楚公子,你更加地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她一低头,温婉而笑。 “请转告秦王,唇齿相依,荣辱与共。” “净月必将殿下原话转述秦王。”她起身行礼,缓步出门。 “殿下,秦王的确是一张王牌,但用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因为此人太过深藏不露,难辨其心。”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内室的垂帘后传来。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人。太子不敢用,本王敢用。”拓跋烨落下了一颗黑子。 “还有一事,殿下切记,女人太过聪明,必是祸害无穷。” “圣公子过滤了,本王倒是觉得她很有意思。”拓跋烨笑容诡谲无比。 第三十七章:腹黑毒后 大明宫寝殿,灯火朦胧,只有黄铜雕琢的鎏金仙鹤,衔着的两盏绛烛笼纱灯幽幽地闪跳不定。 吕后轻轻抚摸十指,华丽而尖细的蓝宝石翡翠琉璃黄金护甲,映出了彩虹般的华泽,直教人目眩神迷。 “李姑姑,你跟了本宫多久了?”吕后冷声道。 “回皇后娘娘,打从冀州吕府算起,已有近二十余年。”李秋漠颤巍巍道。 “那是老资格了,可这眼力见怎么就越来越差了,莫不是老的无用了?”吕后寒意森森;“连自己亲手培养了三五年的婢女,是何角色都摸不清,你还真是个糊涂的废物。” “奴才该死,眼瞎心盲,奴才万死……”李秋漠立马跪倒,死命磕头。 “你是死不足惜啊!”吕后眉心紧锁道。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可是您身边最忠诚的狗。娘娘饶命啊!饶命啊!”李秋漠猛地自扇耳光,将一张橘皮老脸抽得乌青泛紫。 “行了,行了,起来吧!”吕后瞟了她一眼。 “谢,谢娘娘!”李秋漠全身颤抖地爬起来。 “这彩霞彩月两个贱婢没寻到?” “失踪了,一点迹象都查不出来。”李秋漠眼皮耷拉下垂,声音吃力而沙哑。 “跑得还真快,连夜搜寻都没逮到。”吕后恨得齿间溢血。 “怕是晋王里应外合,早已将人弄出了城去。” “也罢,为今之计,是要快速地清剿掉后宫中潜伏下的间者余孽。”吕后眸光甚是毒辣;“拓跋烨你这只狡猾的狐狸,本宫就给你来个釜底抽薪,将你深埋在后宫中的眼线彻底铲除干净。” “娘娘,若是动作太大,恐会引起骚乱与不必要的麻烦。”李秋漠轻声低语。 “拓跋烨能瞒过本宫和总管高阎,将间者安插进来。并且这么多年了,本宫竟连一点破绽都没瞧出,想想还真是可怕。若不是在太后寿宴上,他的一时失策,让彩霞彩月端来鸩酒,向我们示威,挑衅,给予警告,只怕本宫还想不到,身边会藏了如此之多的双面间者。如今他敢暴露,敢挑战?那是算准了本宫不敢大动干戈,深挖到底。”吕后眼光凶狠,森冷如刀;“那么多深藏不露的眼线,早已成了附骨之疽,要想彻底除去,唯有不管黑白,赶尽杀绝。” 李秋漠老眼昏沉,似有惧怕。 “出了任何事情都有本宫为你担着。“吕后冷声道;“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将那些深入骨髓的毒疮清除干净。” “奴才明白了。”李秋漠一点头,弯腰退下。 这一夜,大明宫的暗房里惨叫凄厉,血腥弥漫。许多形迹可疑的侍婢均遭受了酷刑审问。李秋漠毒辣,竟是用上了枷刑与剐刑,那些白皙的冰肌被剐破,脆弱的玉骨被凿穿,阵阵黏稠的潮湿的血腥臭气扑面而来,场面惨绝人寰。很多人都痛不欲生,张口招了。她们被秘密处死,或毒杀或绞杀,连夜装进粪车,运出宫去,抛尸荒野。 第二日,又有大批婢女被冠以莫须有罪名贬出了宫去。还有一些分管大明宫日常事务的太监,也均被调离或是遣返出宫。更则无缘无故地失足淹死于后湖和粪坑。做为统管后宫的首领大太监高阎,却是不闻不问,全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肆无忌惮的吕后还把各个妃嫔宫中的侍婢也换掉了一大批,引得宫中妃嫔怨声载道,大多懦弱的也都忍了,只是在背后嚼一下舌根子,述述不满与苦楚。但郦贵妃不是善茬,哪能忍得了,她夜里便去了慈馨宫,在太后面前梨花带雨地唱了一出哭戏。 郦贵妃入殿时,太后正坐在榻上靠着一个金丝软枕研读佛经。殿中灯火暗淡,三两婢女正在添灯,底下的鎏金莲花瓣凤纹熏炉里,檀香袅袅。 太后素衣简装,神情安详。 “深夜来慈馨宫,实在是惊扰了太后安歇,臣妾罪过。”郦贵妃跪倒在地,眼眸中泪花迷离。 “怎么了?受谁欺负了?”太后慈目问道。 “自打进宫以来,臣妾还没受过这等子委屈呢!”郦贵妃倒是一下哭了起来。 “即是来哀家这里诉苦,那就如实地好好说。” “太后圣明,您要为宫中的妃嫔姊妹们做主啊!”郦贵妃按了按红肿的双眼,泪水模糊了精致的妆容。 “听这话,倒是皇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 “皇后乃是六宫之首,宫中大小事务,均是一手掌管,我等妃嫔本该言听计从,不敢有过多的微词。可不知为何,近来两天皇后下令,将大批的婢女遣返贬出了宫去。甚至把各宫姊妹身边的侍婢也给撤换掉了,那些婢女大多有三五年的役龄,姊妹们用得贴心顺意,哪能离得了。况且姊妹们平日里的吃穿就寝,习惯爱好,也属那些个资历深的最是清楚明白,如今一股脑地全换下来,任谁也适应不了。”郦贵妃说得那叫一个委屈。 “如此做,皇后也太不该了。” “怎不是吗,后宫都要惶恐不安,人人自危了。”郦贵妃抹了把泪道;“虽说皇后统领六宫,可太后也是后宫之主呀!怎么的也要禀一声,让您老人家知道。” 太后听言,脸色一沉,转而又叹道;“哀家老了,管不得太多琐事。这后宫之主无论今时,还是往后,那都是大明宫凤鸾殿御座上的国母。” 郦贵妃双腿挪移,跪往太后跟前,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您是皇上的生母,后宫里毋庸置疑的长辈。有些事情非得您老人家出面不可。” “哎呦呦!不哭,不哭,再哭可就伤身体了。”太后手捏软锦黄段金丝手帕,细细擦拭着跟前的泪人儿。“哀家必会为你们做主的。” 郦贵妃听言,立马磕头谢恩。 太后微微颔首,脸上含了暖暖笑意。 “夜都深了,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郦贵妃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泪眼含笑地拜辞退去。 ------------- 第三十八章:开端 清晨,万佛堂: 深宫离离,寂寞孤清,而在万佛堂内,更是幽幽冷冷,听不见半点尘俗喧哗。 太后盘坐在佛前,闭目诵经,一袭深蓝色的锦缎素衣,袖口落着精致绵密的藏青丝线,疏疏地捏拢成几朵青叶莲花。整个人净练素雅,平易亲和。 一遍经文刚诵读完,忽而殿门敞开,进来了吕皇后。吕后气色极好,隐隐施了淡妆;她着一件灰蓝色长裙,袖口衬了细白微粉的桃花,头上也只点缀了稀松的银翠玛瑙珠钗,看上去极为的简单爽朗。 “太后圣安!”吕后礼道。 “嗯!”太后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吕后赶忙去搀扶,一直扶到软榻前,太后坐稳了,方才松手。 “这么些年了,哀家深居慈馨宫,每日礼佛诵经,也不曾管过何事。”太后慈目笑道;“皇后贤明,最敬祖宗礼法,从来没有徇私舞弊,偏袒之嫌,因而宫中妃嫔心悦诚服。” “后宫安宁,兹事体大,不敢有过多懈怠。”吕后笑道。 “嗯!稳定后宫,解陛下忧烦,是你应尽的职责。”太后微蹙眉心道;“哀家本不愿多管,可这几日皇后为何要将如此之多的侍婢遣返了,贬出宫去?” 吕后知道定是郦贵妃这贱人,告的状。她瞳眸紧缩,一丝厉辣稍纵即逝。 “全因那些个侍婢,不安分守己,还常常误事。” “即是如此,可着内侍省、尚仪局,好好训教。但为何要遣返原籍,不予留用?”太后问道;“还有其他各宫里的资深侍婢,为何也要撤换?” “宫中近来侍婢多懒散,且难以管束,因而施了此法,以儆效尤。”吕后浅浅笑道;“我以命内侍省,安排了最为聪颖,细心的婢女,前来后宫中补上空缺。” “皇后此事做得欠妥,宫中妃嫔多有怨言。”太后摇摇头道;“传到哀家这里,倒也不打紧;若是闲言碎语入了皇帝的耳朵,怕是又要惹些风波。” “太后所言极是!臣妾错了。”吕后谦恭道。 “贤明的国母必是以懿德服人。”太后语重心长道;“六宫和睦,子嗣兴旺,乃哀家所愿。这往后啊,要谨慎,凡事需留有余地,不可过了。” “太后训得极是,臣妾自当反省。”吕后点头道。 “哀家老了,不愿多管,可哀家也是过来人,有些话虽不中听,但与你有益。”太后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到此为止,勿要酿出风波,扰乱了后宫的安宁。” “臣妾明白了!” “好了,皇后也该去处理余下的事情了,免得留人口舌,再起波澜。”太后隐隐微笑道。 “是!臣妾告退,谨遵太后旨意!”吕后微微施礼,退出殿门。 “李姑姑先停手吧!反正也除了七七八八,余下的缓缓再说,有的是时间。”吕后阴笑道。 “奴才明白!”李秋漠冷声回道。 --------------- 晋王府邸: “怎会暴露了,不应该呀!到底是哪个阶段出了问题?”拓跋烨思来想去,完全毫无头绪。 “那吕后的手段着实狠辣,大明宫中凡是役龄在三五年间的婢女,太监全被她以各种缘由遣返、撤换了。而殿下深藏其中的间者眼线多数在这个役龄段。还有那些存在问题的,都以秘密处决,甚至连李秋漠花了心思培养出来的新人,也有不少莫名消失了,能留下来的均是吕后的心腹近侍。” “那毒妇做得真够彻底,宁可错杀,也不漏一人,真绝。”拓跋烨咬牙切齿道;“这多年的处心积虑安排下的间者,竟然被全部挖起,连根铲除了。” “往后这六宫之中能为殿下所用的人,怕是剩的不多了!” “可恨!多年的深藏潜伏,怎会露了马脚,以致满盘倾覆,一朝丧尽。”拓跋烨目光锋利,如嗜血剑刃;“这次清剿间者事件,太过突然,完全是莫名其妙。” “虽事发突然,毫无征兆,但也绝非偶然。” “圣公子何意?” “殿下想一下,近段时间我们的眼线,活动频繁。时刻紧盯吕后和太子,密切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探查他们是否会笼络秦王。但动静越大,暴露的机率也就随之增加了。” “是啊!错在于我,疏忽大意,操之过急。”拓跋烨叹道;“怕是东宫中的眼线,也要被清除殆尽了。” 拓跋烨眸色阴沉幽暗,透着一丝不甘。 -------------- 天网总部: “正如小主所言,吕后采取行动了。”楚樱浅笑道。 “凭吕后的嗜血性格,铁腕手段,她必会大动干戈。只是可怜了那些被无辜牵连,贬出宫去的婢女。”楚玥眉心微蹙;“传命下去,多加留意她们的去向,困难者给予适当的援助。” “小主仁心!”楚樱点头遵命。 “仁心,唉!在这权利纷争,诡谲阴谋中,要守住一颗仁义之人,万难啊!”楚玥沉默了片刻又道;“秦王府内的老鼠进笼了?” “是的,颇为狡猾,费了些工夫。”楚樱道;“两人均是受过特训,意志很强,酷刑无用,而我的幻音催眠之术,也只套出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手法和惯用的字迹书写方式。” “有这些足够了。”楚玥笑道;“找人模仿笔迹,做好汇报,依旧按时为晋王与太子密送信函。” “是,我会安排妥当。” “嗯!现阶段我们只需扮演好推波助澜的幕后操手,必须要让双方剑拔弩张,争锋相对,彼此狠斗。”楚玥浅浅一笑;“强强相争,必是两败俱伤。” 这时一灵鸟飞来,楚玥取下木简,纸上密文短短两字。 “太好了,四姐已经寻到关押西凉太守的私牢位置。”楚玥眸光雪亮;“凉州将要巨变了,而太子也得要断些肋骨,损些党羽势力了。” 一盘棋局,开始在楚玥的心中渐渐明了。 --------------- 望收藏!!!!!!!!!!!!!推荐!!!!!!!!!!!!万分感谢!!!!!!!! 第三十九章:对峙 帝国西陲,日黑如褐,月赤如血,旱魃横行,连年无收。而西凉最甚,蝗灾肆虐,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河道干涸,民之饥殍者不可胜记,多地已现人相食,然而持续的旱灾还导致了瘟疫流行,尸横遍野,昔日的凉州已然成为了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为了活命求生,凉民大批迁移。相邻州郡,收之半数,可民多粮少,无力容之,遂封锁城门,拒纳西来者。无奈,流民只得绕路,涌向京都应煌。 天空中乌云翻涌,漆黑如墨,不时的传来灰鸦的聒噪长鸣,那些黑**影像鬼魅一般盘旋在天际之上,从半空俯视,应煌城气势磅礴,奢华巍峨,犹如九天之下,璀璨夺目的明珠。 而此时此刻在这繁华都城的外面,却有大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西凉流民,他们拥挤在高耸坚实的城门之外。 “要进城,要吃的,要活命……”队伍中发出了吵杂的叫喊声。 “嗖!嗖!”几支利箭从城头飞下,刺穿数人的胸膛,鲜血飞溅,哀嚎四起。 “擅闯城门者,死罪!杀无赦!”城头的将领厉声喝道。 流民一片噤声,惶恐不安地围拢成团。 漆黑的天幕之下,充斥着孩子的呜哭与女人的悲泣。 “贱民!”一个身穿盔甲,全副武装的将领带着一队卫兵,从城门内如狼似虎地扑出。 “聚众闹事,扰乱治安,全部该死!”将领舞起长鞭,疯狂地抽向流民。 瞬间,女人和孩子蜷缩成团,失声痛哭,场面凄厉悲惨。 “闭嘴!统统闭嘴!”将领用脚猛踹一哭啼孩童,胸膛两脚,肋骨两脚,那孩童立马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啊!”刺耳的惨叫陡然响起,孩子母亲惊恐地跪在地上,用身体护住气若游丝的孩子。 那将领目光凶残,恶毒,好似猛禽夜枭,凄厉,可怖地从流民脸上掠过,所到之处,噤若寒蝉,惶恐颤栗。 “贱民如猪狗。”将领的长鞭把护子母亲抽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突然,十几男子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来,想要阻止,可立马就被黑甲士兵的长矛刺穿双腿。“咔!”骨头崩断,血如泉涌,他们瘫软倒地,挣扎哀嚎。 再看四周围,那是越发的朦胧,混沌了。那一张张诡异,扭曲的面孔,冰冻般僵硬。 “尊严!尊严!不屈服!不屈服!”突然流民队伍里响起了口号,很快声音扩大、蔓延,变成了齐声高喊。 “想造反!”将领暴喝。 黑甲士兵面色如铁,矛戟相向,好似收割头颅的侩子手。 “无惧,无惧!”流民队伍挺胸向前,以血肉之躯抵挡冰冷、嗜血的武器。他们面色平静,不畏死亡,怀着固执的倔强,彻骨的仇恨,一步一步地推进向前。 混沌的气息中仿佛凝结着粘稠的,游离的血腥臭气,天空也变得面目全非,残酷异常。 “混账!停下来!”将领抽出铁剑,横空乱劈。 霎那间腥血染红了土地,脚下面迅速地汇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色沟渠。但顽强的生命,永不退缩,继续前进。 “杀!杀!”将领胆怯了,他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睛,暴怒疯狂的野狗。 天空中传来了灰鸦的刺耳尖叫,它们盘旋着,贪婪地等待着屠杀后的一场饕餮盛宴。 黑甲士兵严阵以待,摆出了杀戮的攻击姿势,像一个个蒙着面具的裁决者。 就在这时,城门被冲开了,一个勇猛无畏的男人愤怒地大吼;“住手!”只见城门内奔出一匹雪白良驹,宽阔的马背上,拓跋容一袭月白锦衣,目光明亮似黑暗中璀璨的星华。他愤怒地拔出佩剑,一剑挥下,砍去了将领的三根手指,断指与铁剑纷纷滚落,溅起一圈圈颤巍巍的涟漪和朵朵惊悸的血色浪花。然后拓跋容翻身下马,把惊恐万状的将领踩在脚底,那将领哀嚎挣扎,苟延残喘。 “他们是帝国的臣民,应当受到保护。”拓跋容怒不可遏道;“谁也不能蹂躏、践踏他们的生命与尊严。” “秦王殿下,末将是…奉太子之命,锁城门,禁流民。” “混账!流民疾苦,本应安抚,怎可驱赶。”拓跋容一脚,将之踢出数丈远。“民乃国之根本,民心离,国必覆,民心向,国久安。” 拓跋容双眸怒火汹涌,当他看见帝国将士们手中的武器凶狠地对准了流民的胸膛的那一刻,当他听到流民们大喊尊严,不屈服的那一刻,他真的感到了无比的羞愧。 “开城门!”拓跋容狂怒地大吼! 一个闪电霹雳划过天际,惊雷如鼓,狂风呼啸,这位锦衣男子挺立在混沌的天地间,身躯似峰峦般巍峨高大。 “好大的威风。”城头出来一人,他紫袍锦衣,龙纹玉冠,气度不凡,乃是东宫太子拓跋钰。“谁敢开城门,死罪!” 拓跋容目光如炬,他提剑直指守门将领,大吼道;“开城门,不然我拿你的人头,祭天,祭那受难而死的千千万万的流民亡魂。” 那个断指的守门将领,吓得六神无主。 “吾乃东宫储君,受皇命监国,谁若违命不尊,杀无赦!” “臣弟无意冒犯,但关乎国民生死,不得已违之。”拓跋容轻蔑地望向城头。 “你敢!”太子怒了,双眸阴森如寒潭,“听令,拿住秦王,违逆者,斩立决。” 城下的黑甲士兵,将拓跋容团团围住,但谁也不敢上前。 “不想死的,滚开!”拓跋容眼眸邪肆,森冷,仿佛一头嗜血的凶狼。 “救恩人!”流民队伍蜂拥而上,将黑甲士兵一个个扑倒。 “都住手,都住手,不要乱。”拓跋容阻止道;“大家听我说,只要有我在,你们一定能吃饱穿暖。” “太好了,能吃饱了。”流民们欢声雀跃,纷纷跪拜。 “可恶,敢逆我。”太子咬牙切齿道;“弓箭手准备,以暴乱罪,统统射杀。” 城上的弓箭手齐刷刷地拉满弦,蓄势待发。 太子手扬起,双眸杀意沸腾。 突然,城门大开,冲出两匹快马。 “住手,”霍毅朝城头高喊,一对虎眼气势逼人。 “霍统领,你也要违逆本宫?”太子眸光毒辣,凶相毕露。 “臣不敢。”霍毅大声道;“太子殿下,皇上口谕是要将染有疫病的流民隔离起来,可不是要阻挡流民进城。殿下莫要会错圣意。” “你怎知道流民中没有疫者,若是随随便便的放了进来,引起疫病泛滥,后果谁负?”太子咄咄逼人。 “流民要安置,而疫者更要得到妥善的照顾。这乃是陛下的安民政策。”白马上的楚玥,一袭清丽的粉蝶长裙,眸光纯澈,明亮;“太子今日之举,实乃与陛下的安民政策,背道而驰。若要再肆意妄为,无端生事,恐怕陛下会龙颜大怒,降罪下来,到时候太子定难逃罪责。” “你!”太子自知理亏,他咬了咬牙,将怒气吞进心底。 “进城!”拓跋容带领欢呼的流民,驶入城门。 --------------- 求收藏!!!!!求推荐!!!!!!!! 第四十章:心存奇谋 夜晚,茂盛的草丛间有成千上万只蝉,摩擦着鞘翅,正发出奇特的鸣叫,就像发情的猫儿jiao春时的骚歌。 那黑绒丝一般的夜幕,繁星点点,璀璨夺目,而在星辉之下,有一方雾气氤氲的温泉池潭。四周围波光粼粼,弥漫着淡蓝的水气。 疲累的拓跋容褪去了身上的纱巾,走入泉潭。她痴迷地望着他,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他的后背扬起了斑斓的蝴蝶翼,腰间展开了葳蕤的孔雀翎。纯洁的肌肤里的每一个细腻的毛孔中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诱惑气息。 “小丫头睡了?”他的眼眸闪烁着寂谧。 “睡沉了,可粘呢,死死抱着我,不让离半步。” “嗯!玥儿真当辛苦了。”他露齿含笑,漆黑的眼眸依然淡静,像弥漫着浅蓝雾气的清晨海洋,神秘、魅惑。然而深邃的地方,却闪耀着星芒般的纯真。 楚玥婉然一笑,她盘坐在池边,为拓跋容梳理着长长的墨发。 “四郎的头发真好,犹如墨色的绸缎丝绒,绵软细腻,润泽清亮。” “华发虽美,但也耐不住岁月与忧扰。”拓跋容轻轻叹道。 “岁月流逝,不可逆转,但那忧扰,玥儿倒可以帮四郎解之。”她眸光雪亮,似能看透人心。 “解?怕不易啊!如今凉州旱灾肆虐,瘟疫横行,饥馑荐臻,百姓困乏,流离失所。”他沉声道;“想要解决,怎一个难字了得!” “万难之事,也有解惑之道,解决之法。”她浅浅一笑;“在我看来,凉州局势,乃四分天灾,六分人祸,天灾不可阻,但人祸可平也。” “玥儿所指人祸,定是贪污腐败之风。” “没错,凉州算是典型之例,官官相护,大发国难财,官吏因循苟且,谗上欺下,贪赃枉法、腐化堕落,搜刮民脂,侵吞公款。”她愤愤道;“已到了无法无天之地步。” “六分人祸?果真如此严重?” “恐怕会超乎四郎的想象。”她沉声道;“据天网暗地里的摸查,朝廷赈灾的十之七八,均是被主要官员、门阀士族侵吞,还有剩下的十之二三,有一半落入了官绅豪强,各地恶霸手里,能给到百姓糊口活命的,就只剩下可怜巴巴的残渣了。就连四郎命大同会陆先生,分三次筹集捐赠的物资,也均是多半落入了贪官污吏的腰包之中。” “可恶!可恨!该杀!”拓跋容周身气流翻涌,内力将一池潭水,震得波澜迭起。“那些蛀国之虫一日不除,天下难安,流民问题更会日益剧增,届时引起动乱,必伤及国之根本。” “照成这一局面,实然跟帝国的体制不全,监管不够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再则其中牵扯着凉州军政使厉远筹,和朝廷里的一些高官要员。这些势力长期把持操控着整个凉州,将罪恶的贪腐推向了极致。” “恶势力的背后,便是太子和吕氏一族。想要将凉州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全部铲除,恐非你我之力能为。”他轻轻哀叹。 “四郎的力量固然不够,但若是加上皇帝打击贪腐,整肃吏治的决心呢?”她笑道;“眼下的帝国弊端深重,毒瘤疯长,最大的危害便是吏治日废,奢侈huan淫的腐败之风遍及官场,而奉公守法、勤俭节约、清正廉明的正气反而日益孤立。这些年,陛下已有深刻的觉悟,一心要整顿吏治,打击贪污。” “可直到现在,陛下都未曾施展过铁腕手段。”拓跋容叹道;“若父皇对惩腐治贪能早下决心,那就不会发生现如今的极恶局面。” “四郎放心,玥儿万事已备;那陛下惩腐治贪的决心,我将同四郎一起来给。”她的明眸清澈如月华;“凉州这个大案,涉及面之广,牵扯官员级别之高,贪污之巨,乃前所未有。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将那些阴暗的、丑陋的、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暴露到阳光底下,让它们彻底的无处藏匿。如此的贪赃枉法和腐败黑暗,定能激起陛下整顿吏治,惩戒腐败的决心。” “难道玥儿心中已有奇谋?”拓跋容紧紧抱住她,眼眸似雪亮的星芒。 “有,此次玥儿要借陛下之决心,灭凉州的半壁官场,还要拔除朝廷中身居要职的经济蛀虫,更要扳倒凉州军政使,斩落太子在军队里最为忠诚,强大的一只臂膀。”她言语铿锵,智谋深藏,运筹帷幄间,天下必将为之巨变。 -------- 今天一章稍微少点!!!还是请收藏,推荐,万谢! 第四十一章:私牢1 西面山顶冷月悬挂,覆盖森林的云层依稀染上了星辰寒光。 那锋利的孤崖之上,传来了凄厉的狼啸,带着肃杀的腥风,刺透了浩瀚的苍穹,穿越了无垠的山脉。 “营救行动为子时三刻,地点南郊古道岭,潜入兵部的私设地牢,秘密救出西凉太守。第一队,暗杀营地监控楼的放哨卫兵,和角楼里隐藏的报信探子,记住必须刺杀干净,不留活口;然而私牢防御慎密,守卫众多,打斗厮杀声一起,必会招来强援,因此第二队要切断南郊京机营与私牢之间的交通要道,务必多设障碍,拖延住太子的亲信军队半个时辰,以保我们能全身而退。”楚梅一袭黑色锦衣,雪亮的眼睛如月的银钩。 “目标救出后,不要恋战,迅速撤往密林,到时候小主和大姐会带人来接应。”楚槿的墨色夜行衣,紧身束腰,将她玲珑多姿,丰腴妖娆的躯线展露的更加凹凸有致。 “务必速战速决!”楚荷的周身毒雾笼罩,仿佛有几万条勒喉的暗缎,诡异地涌动着。 “二姐三姐所言极是!”楚梅冷冽道;“行动!” “是!”黑衣紧缚,面罩遮脸的暗夜使者,犹如鬼影般瞬间消逝。 南郊的地牢是兵部设置的秘密羁押室,知晓者寥寥无几,它的内部防御严格,有众多侍卫把守,更是比邻京机营,由太子的亲信军队掌控、保护,因此外人要想进入难于登天。 黑影潜入,似灵动的凶猫,似深藏的毒蛇,消无声息地将一把把匕首伸向了哨卫和探子的喉咙,捂嘴、割喉、拖尸,一气呵成。 几个守卫被楚荷的毒刺扎入命门,趁着夜色拖入黑暗。楚槿施展易容秘术,三人化身伪装,走入地牢。 地牢之内全是迂回曲折的黑色通道。墙面上砌满光滑、油腻的岩石。人一旦进入,便与外界完全的隔绝了,听不见任何声音,里面也传不出一点响动。 直至最深处,黑暗、残酷的面貌才一下暴露。这儿关押着不少囚徒,他们戴着铁链,手铐,目光呆滞,充满恐惧。 “动手吧!”楚梅阴冷地笑道。 只见鬼影涌动,寒光袭人,杀气沸腾。十几名守卫,被割开喉咙,切断气管,但血不喷流,死者无一哀嚎,咽喉处只留下一条苍白的细缝。两名守卫官正想大喊;突然一股阴寒之气冲进口腔,然后一柄极细的匕首,由齿间抽出。滴血不漏,死者面无表情,兀自站立,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幽暗的通道里突然又蹿出几十名凶神恶煞的守卫,似闻到腐肉的馋狼,乌压压地冲袭上来。 “不知死活!”楚荷阴森一笑,苍白的手指上毒烟汹涌,那气味像是绽放的西域曼陀罗所散发出的幽香。 很快守卫们倒地挣扎,无声地死去,一个个的都有着同样的恐怖表情,瞳孔放大、口腔暴张,舌头僵硬,五指扣进喉咙,死相惨绝。 “有人劫牢!快!快!”又有大批人影从不同的暗道里冲杀过来。 “来多少杀多少!”楚槿妖媚地一笑,她施展起狐惑之术,虚化出无数勾魂摄魄的妖狐魅女,她们搔首弄姿地飘舞,缠绵,可不消片刻,娇美的皮囊,全变成了乌漆漆,轻飘飘,阴森森,吐恶语,摄灵魂的骷髅恶鬼。它们破皮而出,混杂着恶魔般的尖叫。很快鬼魂的摄心术开始一次次地向守卫们冲袭而来,残酷的力量,仿佛冰冷的冥焰要把人的灵魂吻成灰烬。 杀戮结束,快如疾光,狠如毒蛇,死亡像梦魇般袭来,又如幽灵般消逝。 楚梅搜出守卫官身上的钥匙,然后不紧不慢地打开一扇扇漆黑、沉重的铁门。 里面的囚徒,胆战心惊地四下观望,全都吓得不敢出来。也难怪,经过系统性的非人折磨,和不断的驯化,慢慢地磨去心智,消除思想,让人滋生恐惧和奴性。时间一长,这些人就会变成极其听话的毫无主观意识的任人驱使,任人宰割的狗奴。 但现在关押的囚徒当中,绝大多数人,还算是心智健在,没有完全的泯灭人性。 “现在你们自由了,该去疯狂地复仇了”三姐妹撕下了人皮面具,她们摊开双手,犹如魔鬼般召唤着囚徒们内心的邪恶与黑暗。 瞬间,囚徒们像一头头发疯的野兽,眼睛猩红,满脸狰狞,并怀着极度的仇恨,犹如汹涌的洪水,怒气冲天地杀向出口。 通道内残余的守卫被砸死、踢死、咬死;尸体被残忍地开膛破肚,四分五裂,踩成肉泥。 “人都放出去了,唯独不见营救目标?”楚梅犯疑道;“我的暗夜使者一路追踪至此,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但囚徒当中,的确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楚槿眉心微蹙;“难道情报有误?” “不可能,这地牢之内定是暗藏玄机。”楚荷摊开右手掌心,放出了一只变异蠼螋,只见虫子抖动起扇脉骨翼,嗦得窜出去,四下乱飞。好像灵敏、机警的侦查斥候。 没一会功夫,飞虫便停在了昏暗的角落里,不断地发出一种类似婴儿般啼哭的怪叫。楚荷一伸手,飞虫便扑到掌心,缓缓地爬入袖口,藏匿其中。 —————————— 新人!!!望收藏!!!望评论!!! 第四十二章:私牢2 “玄机就在底下。”楚荷仔细搜寻,见有一处石壁表面光滑平整,比周围的墙体更为干净。她用力一按,方形石块陷进墙壁,只听得“咔,咕”声骤响,地面上出现了孔洞。 她们低头凝望,眼下漆黑一片,只有半米视线,而且还是模模糊糊、扭扭曲曲的仿若幻觉。里面的空气是停滞的,全凝固成了黑暗,没有反光,没有微风,连空间感也不存在,昏暗的犹如深渊。 “居然还有这么隐秘的地道,若不是二姐手段高明,只怕难以寻到。”楚梅用细剑挑落石壁上的油灯烛火,率先沿着石阶走下。 “哎呦呦!怪吓人的,会不会有鬼啊!”楚槿很不情愿下去。 “有,太多了,那些冤魂恶鬼呀,会出现在你的背后,伸出冰冷刺骨的双手掐住你的脖子。还有那一张张绿盈盈的脸会从你垂落的头发里钻出来,湿漉漉、黏糊糊、冷嗖嗖的鬼脸紧紧地贴住你的脖子和下巴。这种感觉没法用恐怖来形容。“底下的楚梅怪声怪气地喊道。 “行了,你好歹也是个修仙的,还怕鬼?”楚荷冷语讥讽。 “法术在高又能怎样,毕竟是娇滴滴的女孩儿。”楚槿嘟囔道;“人家就是怕吗?” “磨磨蹭蹭,唧唧歪歪。”楚荷一把将楚槿推了下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讨厌!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楚槿耍了脾气,一直不肯往前。 “再不走,小心被鬼吃了心肝。”楚荷不理睬地走了。 “喂!慢点。”楚槿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她的脚步缓慢僵硬,总感觉,在那些无法触及的黑暗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和一双双随时会伸出来要把人拖入深渊的血手。她越想越恐怖,似乎真得感觉到有一张脸正在右脑勺的位置冒出来,往脖子上飘过阴冷刺骨的呼吸。 瞬间敏感异常的皮肤上激起了瘙痒,疼痛的汗液。 她小跑上前,挽住楚荷的胳膊,再拉住楚梅的手。两旁边都有人依靠,她立马觉得温暖,安全了许多。 地道内那幽灵般的雾潮浮动不定,笼罩着死寂、腐朽、空幻的光影,地面上,岩壁上涂满了奇臭无比的腐败尸油和干瘪焦红的血迹。朦朦胧胧的角落里开有气口,如无数黑洞倾泻着虚空。 这个四面封闭的地道邪气笼罩,灰色的低矮的铁架上凌乱地悬挂着死人头颅。一个个披头散发,被锈迹斑斑的铁链绞绑着,那些腐烂,皱瘪的皮肉如同白蜡般一层层地融化,流淌,那些破败的、腐蚀的牙齿还幽幽地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应该是个酷刑室,看来死了不少人。”说话间楚梅将细剑一甩,烛火不偏不倚地落入一盏油灯之上,火焰照亮了幽暗的空间。 火光摇曳不定中,一个漆黑的精钢囚笼出现在她们眼前。囚笼顶上有四根铁链悬吊,底部半浮于冰冷刺骨的寒潭之内。 她们缓缓走近,见有一人被锁链悬空捆绑着,半身浸泡在寒水之中,脚底下布满了利齿般的觺觺钢钉,那浑浊、污秽的脏水里更是堆满了白骨骷髅和头发人皮。 “遭受了这样的残酷折磨,人不死也半残废了。”楚梅冷声道。 “什么情况!像是没气了。”楚槿紧蹙眉头;“费了这么大劲,到头来人却死了。” “死不了,就算是七魂六魄没了大半,我也能将他从阎王那儿拖回来。”楚荷道;“四妹救人。” “明白!”楚梅内力凝于剑身,只一剑便将精钢囚笼斩断,她腾空飞起,劈开锁链,把人快速救下。 “只不过阴湿寒毒入了肌骨五脏,并无大碍。”楚荷施以金针于头顶百会穴,再喂以丹药,果然不出片刻,那奄奄一息之人,起死回生了,原先惨灰的脸上有了血色,微微睁开的双眸,也透出了一丝清亮。 “事不宜迟,赶紧撤离。”楚梅一把背起虚弱的伤者,如迅疾掠影般奔跑。 “对,要快,免得再生波折。”楚荷、楚槿紧紧跟随。 她们两脚生风,疾速飞奔。 原先的地牢通道,气味本就污浊不堪,现在又糊乱囤积了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咬碎的烂肉,开裂的头颅,踩扁的内脏,都浸泡在腥血骚尿臭粪当中,发酵着,直令人作呕。 刚刚逼近地牢出口,就有火光蔓延进来。她们小心谨慎地向外窥看,只见人喧马嘶,火把连天,一大波营房军兵将出口围得死死的,简直是铜墙铁壁,连虫子都飞不出去。 而那些逃出地牢的囚徒也全在痛苦、恐惧、愤怒、仇恨中,迎来了疯狂的杀戮与骇人的死亡。 一场恐怖的屠杀转眼就结束了,上百具尸体被叠在一起,浇上火油,烧成了焦炭。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京机营的军队来得真快,看来负责拦截的暗夜二队失手了。”楚梅愤恨道。 “看这阵势,要想脱身恐怕不易啊!”楚槿目光森冷,邪气凛然。 “那就搏一下。”楚荷催动内力,双手沸腾起汹涌的黑烟,似凝聚成了一个个恐怖的骷髅,随着夜风,无声地弥漫开去。 “二姐可要施毒唤虫?”楚梅问道。 “没错,可毒雾和毒虫,虽能致人死地,但无法覆灭整支营房军队。”楚荷的声音冰冷;“等到敌人一乱,我们便可乘机突围。” 很快,一股股阴风与邪雾仿佛峡谷间涌动的剧毒瘴气,卷起漫漫残土、败叶,万缕腥血,向四面八方不断地散开。 毒雾所经之地,草木枯萎,花叶凋零,活物死绝。 突然军队前头的人和马惨嘶一声,纷纷瘫倒。用火光一照,那些人面色乌黑,嘴唇泛紫,双眼鲜红,死相可怖。 “周围的烟有毒,大家小心,赶快退后。”一个将领用厚重,沉实的声音下达命令。 ----------------------- 望收藏!!!!!!!望推荐!!!!!!!新人!!!!!!!给点信心!!!! 第四十三章:援救 队伍听到指令,整齐有序地后撤。 “啊!啊!啊!”但连续性的惨叫声又冲天响起,此刻,喘息声、咒骂声、哭喊声在空洞,森然的黑夜里激烈地咆哮起来。马儿狂暴地嘶吼;营兵无助、疯狂、绝望地哀嚎、挣扎,一片混乱。 “那是什么?会咬人,疼死啦!疼死啦!” “是虫,是虫,全是毒虫。” 整个地面上乌压压的,好似汹涌翻卷的黑色浪潮。 无数毒虫疯狂地涌来,它们贪婪地嘶咬着,残忍地吞噬着人的皮肉;那些疯嚎的营兵,狂嘶的战马,被快速地淹没在了虫潮之中,一块块腐烂的、起泡的皮肉从骨头上迅速的剥离下来,被争抢夺食的贪婪毒虫蚕食干净。 转眼间,活生生的人和马全成了森白的骷髅。冷风一吹,骨头粉碎,化作了漫天烟尘。 “该死的,别乱,保持镇静,保持队形。”将领大喊;“用火油烧。烧死它们。” 一个个皮囊油罐被甩向黑夜,刺鼻的油液如倾盆大雨般浇下。随着数十火把,呼呼地燃烧起来。火焰在风中迅速的窜起,并混乱而汹涌地翻滚,最后张牙舞爪地袭向天空。烈火肆虐,灰烟弥漫,焦臭冲天。 “吱!吱!吱!”那幽灵虫潮凶猛地嘶叫着,但眨眼间就被粉碎了,瓦解了,仿佛铺天盖地的潮水被霹雳火药从内部爆破,炸裂,万倾洋流朝各个方向呼啸着退去。 “居然这么容易,便破了我的万虫毒阵,看来领兵者不得小觑。”楚荷目光阴鸷,眉心紧蹙。 “趁着毒雾还没完全散去,赶紧突围。”楚梅将背上的伤者,用绳带紧紧地与自己的身体捆缚在一起。楚荷也顺手把一颗解毒药丸,放入了伤者口中。 “拼了。”楚槿勾唇一笑;“老娘今日便要大开杀戒了。” 三人蓄势待发,如同展露獠牙的疯狂野兽。 突然,黑夜震动,只闻到马蹄声纷至沓来,轰隆隆地响彻山林。 就在一瞬间,数条熊熊燃烧的火链,刹时从地面升起,有模糊的黑影兵分两路,把火链张开并迅速合成弧形包围圈。逼近了才发现,那火链捆绑在几匹性子暴躁的野马身上,由于遭到火焰烧身的惊吓,野马们肆无忌惮地狂奔向前,冲入营军阵中,将无数人拉倒,掀翻。热气腾腾的火链死死地绞绑在营兵们身上,割拉开鲜红焦烂的烙痕。他们哭嚎,哀叫,四处奔跑。为了不引火烧身,他们的战友抽出了刀剑,将满身是火的人砍成了肉泥。 与此同时那昏天暗地的怒啸和铁链毒火的威胁又仿佛聚笼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推力,把彻底崩溃的几匹野马加速到了冲跃腾飞的姿态。它们冲往远处的山崖,一跃跌入深渊。 就在惊魂未定中,黑夜里又突然杀出了一队人马。犹如疾风鬼影一般冲了进来。 手起刀落,血腥砍杀。一时间哀声四起,混乱不堪。 “驾!”一声怒喝!一名黑色锦衣,墨发束起,雄姿英发的少年闯进了军中,他宛如在星海夜空下,千里奔袭的将军。再看他伟岸的身后,还牵着三匹烈性十足的战马。 此时毒雾已被风和火焰的热浪吹净,昏暗中所有人的面目依稀可辨。 “是小主和大姐来了,我们杀出去!”地道内的三人飞掠而出。 “给我围住,给我围住,别让这伙贼寇跑了。”将领愤怒地大吼,“该死的,该死的,他们截了要犯。给我上,给我杀!” 话音刚落,一道道银光猛然亮起,无数刀剑出鞘。那些凶煞的营兵似饿狼扑食,蜂拥而上。 一身男儿装扮的楚玥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她从马背上轻灵一跃,利剑横握,鬼影般在敌人中间穿梭,凡见银光者,必死无疑。 那些身形高大,眼如铜铃,肌肉横长的营兵将士,被身法诡谲,灵敏多变的楚玥一一击杀,她的手段干净利落,招招致命,割喉刺心,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黑夜里,那满地的尸体、断裂的武器、残破的盔甲,污秽不堪。黏稠、浑浊的鲜血腥味随着幽夜阴风四下弥漫。 “混账!拿命来!”将领骑马冲袭,怒吼震天。 闪烁的火光里,他如猛虎一般扑来,如岩峰一般压下;此人黑甲黑盔,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野兽般的凶眼。 “恍!”巨大的利剑劈下,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实在惊人。 楚玥避无可避,“铛!”她长剑横向,咬牙接下,无奈双腿不支,重重地跪倒在地,她的双手变得僵硬,剑刃上厮磨出一股火苗,剑身都卷曲了。 “去死吧!”将领面色狰狞,眸光猩红,整个人像一座漆黑的山峰,铺天盖地地碾压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凶狠毒辣地匕首从楚梅的手中飞出,似掠空袭杀的枭鹰,正中将领眉心,只见那黑色面罩“咔!”一声断裂。沉闷,血腥的夜空中,顿时炸开了疯嚎与怒啸。面罩底下是一张被烈火烤焦,烤糊,被利刃割拉,撕裂过一般的鬼脸。没有鼻子,没有眼睑,那烂肉间只绽露着血色的眼珠和一口烟熏发黑,扭曲变异的利齿。此人姓屠单名一冽字,要说屠家那是满门忠烈,所有男性成员几乎全部死于战争,而他也遭受过严重的火创,死里逃生。现为南郊京机营统帅。 “上马,快上马,不惜一切冲出去。”楚玥一马当先,朝左侧突围。 此刻,楚樱已经率领暗夜使者,在左侧杀出了一条血路。 “追!”屠冽疯子般大吼;“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夜色浓郁,杀气喷薄。隆隆马蹄声似滚过天边的惊雷,响彻山林。 头顶那激烈的狂风从云端肃杀吹来,有闪电破空,好似能闻到暴雨临近的冷冽气息。 --------------- 喜欢看的!!!!留下个长评吧!!!望收藏!!!!!!!望推荐!!!!!!!新人!!!!!!!给点信心!!!!今天掉了一个收藏,真郁闷!!!! 第四十四章:追杀 “杀!!!!” 飞奔的马影,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拥挤如潮,连续不断,势如破竹,那些碾压、奔袭过的地方,全被夷为平地,满目狼藉。 “轰!轰!”地面颤动,好似隆隆的鼓皮;空气混沌,风声鹤唳,黑影汹涌。 突然,屠冽举起弓弩,迅速地拉弓搭箭,他的双臂肌肉虬结,血管暴张,弓弦嗡一声震响,银色的箭芒似流星般激射而出,在混沌的空气中划过,带出蓝色的冥焰,犹如凶悍的猎隼,直直地袭向领头的楚玥。 那银箭速度快的惊人,只是一刹那,楚玥的后脑便袭来了冷冽彻骨的震痛,并伴随着地狱丧钟般恐怖的死亡魔音。 就在屠冽认为贼首必死无疑,而勾唇冷笑的时候。突然,楚玥的背后嘭得绽开一双巨大的黑色骨翼,将疾速袭杀的银箭碾成了粉末。这股凶悍、可怖的力量来自于她体内沉睡的鬼蝠魔灵,但谁也没有感觉到这股无形的力量的存在。 “可恶!随本将一起擒杀贼寇。斩获贼首者,赏千金,升副官。”屠冽嗤牙咧嘴地怒吼。 “杀呀!升官发财,平步青云。”将士们心中汹涌起贪婪地欲望,他们疯喊着,似眸光猩红,涎液滴淌的猎狗。手中的缰绳狠抽着,底下的烈马吃痛地狂嘶,飞奔。 “只怕你们没命享!”楚玥拔出随身匕首,猛地向后飞射。幽寒森白的匕首呼啸袭杀,直直地刺向屠冽的咽喉。狂风中屠冽一个侧身躲过一劫,然后只听得噗一声,从一个将士的口中插入,穿透了后脑勺,浓稠的腥血,白花花的脑浆,随风飘旋。 “传命下去,潜入密林。”楚玥大喊道。 “进密林,进密林……”命令有序地向后传递。 马影飞速地穿入密林,在蜿蜒曲折,树木林立的小道间奔跑。 “兵分三路,两路左右散开,深往密林腹地,进行堵截;其余人随本将一同追杀,务必将贼寇重重包围。”屠冽不愧是作战好手,思路清晰,指挥严密。 此刻天空中闪电交织,雷声轰鸣。楚玥带领众人驱马飞奔,她眼前的景物显得飘渺、模糊,仿佛倾泻着漫天漫地的黑色羽绒。头顶那吞没千里山影的烟云被翻滚的闪电掏出了一个个血红的漩涡,犹如“龙吸水”笔直地深入地表,吞噬着不计其数的枯叶败草,横飞的泥土幽雾。 突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阵阵鬼哭狼嗥的魔音,凄惶苍凉、悠远哀伤,穿透了一切阻碍和屏障。那种狂妄的威吓、不可一视的激烈哭腔,震得人头晕目眩、毛骨悚然。 “可恶!简直是一帮饥饿的豺狼。”楚玥心生战栗。 整个密林中沸腾着烈马的嘶吼。成千上万的腿混乱地运动着,排山倒海,翻天覆地,汹涌澎湃。楚玥感觉自己仿佛身陷于沙漠腹地,正被不计其数的活跃流沙淹没,又仿佛悬于激流海啸的中心,正被深邃而强劲的漩涡吞噬。 那黑夜中穷凶极恶的追杀者,瞪出历历发光的眼睛,闪烁着贪婪,残暴的冷光,似聚拢的地狱鬼火。他们如蛆附骨,步步紧逼。 “小主,前方有些不对劲!”楚梅发出警告。 “有埋伏!屠冽正在将我们逼入陷阱。”楚玥眉心紧蹙道;“改变路线,去往左侧高地。那儿居高临下,可短时坚守。” 马队向左掉转,沿着狭小、陡峭的泥路,冲上坡地。整队人马隐密林中,死守不出。 “拉开阵势,包围坡地。”屠冽命令道;“两队精兵由左右两侧,同时冲刺、突袭。” 将士们犹如疯狼般冲了上去,他们高举火把,手持利剑,警觉地四处搜寻。 周围死水般寂静,连呼吸、心跳、血液都瞬间停滞冻结了一般。但很快,一阵鬼哭狼嗥的凄惨之声轰然炸响,连续不断,震耳欲聋。 楚玥手中的寒光利剑锋芒四射,犹如凝聚着嗜血的杀气。她在林中如敏捷的灵猴,神出鬼没,大肆袭杀,而她率领的天网姐妹,更是暗杀突袭的好手。只在一瞬间,几十个将士便命丧于鬼影魔剑之下。他们被裂颅、破膛、绞喉、斩-首、场面触目惊心,犹如屠杀。昏暗里血沫横飞,瘴气蒸腾。 “困兽之斗,不知死活。”屠冽冷哼一声;“传命下去,只围不攻。” 他的命令迅速传下,坡底的将士齐刷刷地拉开阵势,一面面漆黑的盾牌,隆隆地插入泥土,火把连天,弓弩张开,严阵以待。 “瓮中捉鳖,插翅难飞。”屠冽仰天大笑道;“我倒要看你们这帮贼寇,能熬到几时。” 残酷、恐怖幽夜下,死亡的气息正在迅速地弥漫。 “小主,坡地已经被重重包围。”楚樱冷声道;“若要强行突围,必定死伤惨重。” “那总不能被困死在这。”楚梅目光幽寒凛冽;“不如我带领暗夜使者率先杀出,而三位姐姐则保护小主从坡地后面杀出。” “破釜沉舟,一鼓作气,杀出去。”楚荷沉声道。 “好,跟他们拼了。”楚槿目色幽冷;“大姐的幻音术,二姐的毒术,我的狐惑术,四妹的暗杀术,那都不是吃素的。” “行了,都冷静点,下面可是一支上万人的营房军队,若是硬拼,就算我们有滔天本事,那也难逃厄运。”楚玥闭上双眼微微笑道;“等!等他,他一定会来。哪怕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过来。” -------------- 恳请收藏!!!!评论!!!!!感谢!!!!! 第四十五章:骆世忠 黑夜里沉甸甸的阴影仿佛幽灵般呼吸着,滋生出无边的恐惧。周遭的岩石锋利,诡异,闪烁着阴亮亮,惨淡淡的幽光,像荒芜冷月辉映在尸骨上,蒸腾,跳跃起来的缕缕寒气。 远处带雨的云涛像片片巨大的翅膀遮盖了广阔的空域。里面的闪电,释放着强烈、瞬逝的凌乱光芒,好似一张张铺天盖地的血色蛛网;而那惊雷由弱渐猛,像钝器在耳窝里不断地撞击,没几下脑袋就一阵阵的轰鸣。 “暴雨要来了,这个残酷的夜将会更加地难熬。”楚玥道;“我们得抓紧做些简易的避雨木棚,还得设置些壁垒。” 很快一道简易的防御壁垒围在了四周,那是一根根插入泥土的尖刺斜木。还支起了几个木头和藤蔓构建的棚子,顶上覆盖了层层叠叠的防雨松枝。 “小主,夜间山林阴寒、潮湿,生个小火,为你驱下邪气。”楚樱道;“反正这一时半会,他们也攻不上来,还是暖下身子,休息片刻吧!” “不可,火光惹眼,以免暴露行踪,遭受弓弩箭雨的飞袭。”楚玥道,“不能掉以轻心,屠冽是身经百战,沙场喋血的老将,小觑不得。” 突然,木棚里传出了沉重的咳嗽声,犹如撕心裂肺地呕吐。 楚玥赶紧跑过去,神色不安道;“怎样了,难道病情恶化了?” “小主勿急,只是此人肺中淤积了寒气和秽物。我喂以丹药,用来给他清肺化瘀,进而催吐出污秽浊气。”楚荷道;“他已无大碍,只不过身子还有些虚。” 随着几声咳嗽过后,那人果真缓缓苏醒。但由于遭受了酷刑折磨,再加之驱马飞奔,夜路颠簸,已是体虚,疲累至极,幸好服下了楚荷的救命灵丹,才勉强有了些生气。 “西凉太守骆世忠,骆大人您受苦了。”楚玥温婉笑道。 “你们是谁?怎知晓我的身份?”蓬头垢面,胡须拉擦的半百老头沉声问道。 “其实我们与骆大人,很是有缘。” “有缘?”骆世忠眯起了浑浊的老眼。 “是啊!骆大人能够多次的逢凶化吉,那都是我家小主的筹谋,没有她在暗中相助,恐怕你早没命了。”楚梅口直心快地插话道;“大人府上遭遇刺客那晚,便是我临危受命,秘密入府,来消的劫难。” “原是恩人那!”骆世忠颤巍巍地道;“那晚的刺客手段毒辣,我府上的护卫根本不敌,幸亏有恩人仗义相救。” “那些刺客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亡命之徒。”楚梅道;“想必要杀你之人,定是花了大价钱。” “没错,恐怕整个凉州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都想要我的命。”骆世忠哀叹道;“如今的凉州,旱魃肆虐,饿殍枕藉,民不聊生;可又是贪腐深重,吏治败坏,实在令我痛心疾首。于是乎我便用了半年时间,调查、取证,掌握、收集了不少贪官,互相分利的暗帐。眼看时机成熟,证据确凿,我就同几名州官,暗中密谋,联名上书,状告以凉州刺史董邈为首的官吏士族,贪赃枉法,侵吞朝廷赈灾公款的极恶罪行。可不知怎么就走漏了消息,两日内,我的同僚不是莫名失踪,就是离奇身亡。而我也是难逃灾劫,若不是恩人相助,定难活命。” “要是没有连日的离奇命案,我们也不会注意到骆大人,更不会知晓大人密谋上书,揭发贪腐之舍身壮举。”楚玥沉声道;“那些惨死的人,自会有大人来为他们伸张正义。” “对,他们不会白死的。”骆世忠双眼含泪,表情痛苦而坚毅;转而他又咳嗽几声道;“当晚恩人击退刺客后,是否还留下了信函?” “是,信函中有一计,是病重假死,瞒天过海之计。那信函之内还藏有丹药,服下后心脉停止,气绝宁息,与死人无异。”楚玥道;“要从董邈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唯有出些奇招。再说只有人死了,董邈才会对你放心。” “哎呀!幸有恩人妙计,否则定难脱险。”骆世忠仍然心有余悸;“当我假死之后,董邈便派来仵作验尸,生怕我诈死诓骗,直到仵作反复查验,确定是病重身亡,才准许家人将我入土安葬。次日我苏醒,从郊外坟墓爬起,便乔装打扮,混入了流民队伍。” “此后,我们一路暗中保护,直至大人入了京兆衙门。但不曾想,京兆府尹陈升,没有立案,也不上传廷尉府,反而将此事密报了东宫。”楚玥紧皱眉头道;“我猜想他定是害怕了,怕惹上麻烦,遭来意想不到的祸事。这么大的案子,必定会牵扯到许多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和朝廷内部的某些高官。一旦受理,便会与无数掌握实权的大人物结下私仇,到时候,官途不顺,迫害频生,他便永无宁日了。因而经过权衡,他选了明哲保身,将这个烫手山芋甩了出去,甩给有能力接手的实权之人,而监国太子便是他认定的最为合适的人选。但他又怎会想到,凉州官场上有多少太子要护要保的心腹。” “没错,当晚我便让人带走,关押至地牢。”骆世忠双目昏黄,似有挥之不去的恐惧;“他们不断地对我行刑逼供,更拿我全家老少的性命做为要挟,让我交出那些秘藏的暗帐证据。但我心里十分清楚,如若他们拿到了暗帐,进行销毁,那么必定还会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因此我死咬牙关,不松口。” “唉!此事是我疏忽了。以致大人平白遭受酷刑磨难,实乃我之过错也。”楚玥深有歉意。 “你等大恩,我无以回报,又怎会怨言于你。”骆世忠双目似有泪迹;“只是担心家人,心里有过多亏欠,忐忑不安。” ------------------------------------ 望有更多人会喜欢看!!!!!!!!!请投票!!!!!!请收藏!!!!!!!!!!!万谢!!!!!以后的故事会更为精彩,世界观也会很宏大!!! 第四十六章:他来了 “大人不必担忧,您的家人现在很安全。已被带到凉州的秘密安置所,有我的人全天候守护。”楚玥笑道。 “如此我便再无后顾之忧,”骆世忠双眸瞬间燃起一丝火光;“不管此案背后牵扯的势力有多强大,官员级别有多高,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与腐败抗争到底。要为凉州的苦难百姓,为饿死、冻死、疫死的千千万万的悲惨亡魂讨要公道。将那些罪恶的,丑陋的黑暗公之于众,让贪官污吏受到应有的惩罚。” “骆大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不畏强权,实乃百姓之福。”楚玥深深一拜。 突然,密林中又传来了千军万马的奔腾咆哮之声。 “来了,他来了。”楚玥勾唇笑道;“大家听我说,我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带你们走出去。” “我们相信小主!”幽夜冷风中,一张张昂扬的面孔毅然地坚定。 而此刻,下面已是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报!”一将士急冲冲地跑来禀告。 “说,是谁统领的兵马?”屠冽问道。 “是秦王领虎奋营,璃王领暗影卫。他们已在我军后方,拉开了包围之势。” 话音刚落,两匹烈马便从军中飞奔而出。 “屠将军好大的阵势,怕是半个京城都要被你惊动了。”拓跋容一身皮甲戎装,威风凛凛。 “末将见过两位殿下。”屠冽屈身行礼;“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将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本王怎可不来查探一番。”拓跋容沉声道;“维护皇城治安,虎奋营责无旁贷。” “那本王吗,就是来办案的。”拓跋瑱眉毛一扬,透出妖孽般的妩媚笑容;“暗影卫执行任务,何劳屠将军兴师动众,竟要亲率整个营防军前来相助?” “末将是在围剿一伙贼寇乱党。”屠冽双目圆睁道;“那伙人穷凶极恶、武艺高强,善于施毒,袭杀,实在不好对付。因此才用重兵将之围困。” “围剿?屠将军莫非是弄错了。何来贼寇乱党一说,那坡上之人,分明是我的暗影卫精英。”拓跋瑱勾唇笑道;“当中定是存在误会呀!” “什么?”屠冽满眼疑色;“璃王殿下是说,上头之人全是暗影卫?” “千真万确,毋庸置疑。”拓跋瑱邪邪一笑;“本王的暗影卫是在执行任务,受命端掉一个非法囚禁流民和奴隶的私牢。可怎么就与屠将军发生了过节?哎呀,其中定是误会重重。” “误会?那伙贼寇可杀了我不少的兵。”屠冽愤愤道。 “什么贼寇,都说了是本王的暗影卫正在执行任务。”拓跋瑱怒色袭上眉梢;“若不是将军平白无故,不分好歹,去招惹,那又怎会损兵折将。” “哼!按殿下的意思,倒是末将的错了?” “当然,暗影卫杀人无需理由。”拓跋瑱阴狠厉辣,似邪妄阎罗;“遇到阻碍,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但他们杀的可是我的人。”屠冽那丑陋、可怖的鬼脸变得极度扭曲。 “照屠将军的口气,是不想放人了?”拓跋瑱邪肆的瞳眸一亮;“这地界毗邻南郊京营,我的暗影卫一捣毁私牢,屠将军便带着重兵追杀。莫非将军与这私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难不成被我的手下掌握了?” “你…” “呦!难道是真的?将军想要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屠冽大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屠家满门忠烈,我屠冽也绝不会做有违国法,背离王道之事。” “那就好!”拓跋瑱阴历地笑道;“还请屠将军让路。” “殿下,上头这些人,今夜您怕是带不走了。”屠冽目露凶光,满脸狰狞。 “你说什么?”拓跋瑱那英俊美丽的面容背后,隐藏着汹涌的残酷之色,他邪魅一笑,犹如死神勾魂。 这个魔鬼派往人间的杀戮使徒,天生就有种让人心惊胆战,冷彻肌骨的压迫感。他邪气凛然的笑容中,泛着血淋淋的恐怖杀气。 突然,拓跋瑱从马背上,凭空消失了,犹如迷雾般融化于夜色。“恍!”一把飞剑,犹如冰雪咆啸,寒光凛冽的致命银锥,残酷地从天而降,直直地朝屠冽的头顶袭来。 “得罪了!”屠冽双目圆瞪,青筋暴跳。一个侧身躲过袭杀。他手握铁剑,霸道的剑气凝聚全身,犹如一条条盘旋,腾跃的巨大狂蟒。他挥动双臂,举剑劈砍,动作之快猛,犹如黑色龙卷风。 剑气呼啸,尘烟翻滚。银色长剑被黑色铁剑,碰撞、弹开。那持续不断的凶猛斩击,将岩石地面变得沟壑纵横,千疮百孔。 混沌的空气里,那碎石和尘埃,爆炸,弥漫,一片狼藉。 屠冽的剑术虽是凶猛,霸道,但后劲不足,速度上更是无法与鬼魅般的拓跋瑱匹敌。渐渐地,屠冽开始落入下风。拓跋瑱精准地抓住时机,从敌人的背后与两侧,发动突袭。他的身体灵动,剑招缥缈,在屠冽的盔甲上划出了一道道印痕。最终那把银色长剑架到了屠冽的脖子上。 瞬间,一把把寒光铮亮的嗜血刀剑齐齐出鞘。 “想造反吗?”一直旁观的拓跋容怒喝。 “死!”后面呈包围之势的虎奋营也拔剑出鞘,高声大喊,好似山林虎啸,震天动地。 被围的营防将士,心惊胆颤地将刀剑收起,退入了两边。 “屠将军可不要轻举妄动呦!”拓跋瑱邪魅地笑道;“本王受不得惊吓,保不准手指头一抖,就割开了你的喉咙。” “末将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么多年那都是饮血吃肉,踩着千万白骨亡魂,一路杀过来的。”屠冽发出一阵低沉、浑厚的笑声;“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怕是殿下的恐吓对我无用。” “狂妄!”拓跋瑱阴森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幽寒冷冽的银剑,似毒蛇的吻,厉辣地缠绵在喉咙上,割拉出一道细长、殷红的口子,黏稠的腥血缓缓地滴淌下来。 屠冽扬起脖子,一口变异扭曲的利齿,碾得咯咯作响,一张可怖的鬼脸血脉喷张,不停颤抖,一双野兽般炽热的瞳眸犹如汹涌的火舌,闪烁出暴戾、蛮狠的凶光。 “将军勇猛无畏,不惧死亡,令人钦佩。”拓跋容浅浅笑道;“但将军可知,璃王乃暗影卫统帅,奉皇命行事,可先斩后奏。” 轻轻一席话,使得屠冽心惊胆颤。 “末将是奉太子令,抓捕嫌犯。今夜必须将人带走,交由廷尉府羁押、审讯。”屠冽冷声道;“璃王殿下难道要忤逆监国储君的旨意?” “暗影卫只尊皇诏,只侍一君。”拓跋瑱狠声道;“明日,让太子找陛下要人去。” “你!”屠冽愤懑至极。 “滚!”拓跋瑱霸气凛然道;“本王从不说第二遍。” “那末将这就去禀明太子。”屠冽嗤牙咧嘴地挥手示意道;“撤出去,全军回营。“ 命令下达,营兵将士纷纷上马后撤,狼呗奔逃。 屠冽冷哼一声,骑马飞奔,也迅速地消失于漆黑浓墨的树林中。 可刚走一波,又来一波。灼目的火光里,杜逵率千余名晋王府亲兵,到达阵内。 “末将奉晋王命,前来查探。”杜逵躬身一礼;“不知两位殿下在,冒然闯阵,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杜将军何罪之有。”拓跋瑱勾唇笑道;“只是来得晚了些,错过了一场好戏。” “哦!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要案?”杜逵朝滚滚马蹄声方向望去。 “没什么,不过是暗影卫办案,与屠将军起了点冲突。”拓跋瑱浅笑一声道;“如今误会消了,屠将军也撤军回营了。” “这误会怕是有点大啊!”杜逵笑道;“居然惊动了秦王殿下,和整个虎奋营。” “杜将军不也一样吗,你我都是被隆隆马蹄之声,震来的。”拓跋容淡淡地笑道。 “对,对…”杜逵笑道;“即是暗影卫执行任务,那末将便告辞回避了。” 一行将士掉转马头,又重新奔往来时方向,转眼就消失无踪。 林中山坡阴森潮湿,茂树交织,荒草丛生,荆棘密布。拓跋容一人驱马,迎风而上。山风呼啸,四面树木婆娑摇摆,如同鬼影幢幢。 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魅影,好似璀璨月华,轻轻坠入他的胸膛。 马儿被缰绳拽停,他们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温柔地四目相望。 “玥儿!”他微启嘴唇,刚想说话,却被她充满甜蜜清香的吻,死死地附在了唇上。 炙热的吻辗转流连,妙不可言。他们喘息急促,眼眸迷离欲醉。灵巧的舌头缠绵摩挲,激烈地深入潮湿的喉咙。 她连忙闭上羞怯的眼睛,双颊滚烫似火燃烧,胸膛里心跳飞快,温润的汗渍湿了鬓角。 他的双眸盛满了浓浓的爱意,火热的唇瓣从齿间滑落至她耳畔,小口小口地含起她的耳垂,那暖暖地喘息,与柔舌轻婉的舔舐,令她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沉醉良久,方才分开。她深吸口气,双眸如水雾一般荡漾,迷蒙。 “四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玥儿受惊了,四郎这便带你回家。” 狂风呼啸,烈马飞奔而下,她牢牢依偎在他的怀抱,感到无比的心安和温暖。 夜晚,暴雨如洪,就像天空破裂了似的铺天盖地倾斜下来。那猩红的闪电绵延数里,把整座京城变得锋利、诡异,好似成了毛骨悚然的炼狱囚笼。这或许是一种天谴,老天的狂怒,他将要对世间的黑暗与罪恶进行最终的审判和裁决。 第四十七章:董邈1 次日,暗影卫统帅拓跋瑱携西凉太守骆世忠入殿觐见文帝,将以凉州刺史董邈为首的官员贪腐暗帐呈上。文帝御览后大怒,下旨彻查、抓捕。 轰动朝野的贪腐案,浮出水面;那背后的黑暗与罪恶的面纱也将会被一层层地揭下。 连夜,拓跋瑱手持皇帝诏,率领百余暗影卫,奔赴凉州。经三个昼夜不停不歇,抵达刺史府,对罪首实施控制和抓捕。 凉州刺史董邈落网、伏法,被押至京都应煌。其家属暂留原籍,等待皇诏,期间由暗影卫严密看管。 六日后文帝下诏,凉州刺史董邈贪污腐败,恶贯满盈,即刻打入天牢,旦案子审理完结后,再一并与其党羽,共同宣判定罪。皇诏一出,举国震动。 -------------- 皇城天牢,守卫森严,它的恐怖在于十年如一日的空虚与孤寂,就算外界再多变化,里面也依旧静如死水,充满了腐朽之气。 牢狱内关押的都是以前的极贵人臣,现如今却成了待死囚徒;这样巨大的落差感,好比从天堂到地狱,只不过一念一瞬。 拓跋瑱犹如鬼魅魔影一般,飘过“修罗道”。这是一条充满了哭泣和疯癫诳语的恐怖走廊。每一间牢房内都捆绑着求饶的、挣扎的,看不清面容的犯人。 他直直地走向深处,到了尽头方才停下。隔着漆黑发亮的木栏,开始了对董邈的审讯。 “大人可曾半夜梦到过,被绳之以法,锒铛入狱的可怖情景。”拓跋瑱的眼眸寒霜凛冽,那极度阴森、冰冷的气息呼之欲出,似要狠狠地刺入对方的幽暗心底。 “我为官半生,无愧于心,不曾梦见。”原本硬朗神气,威风凛凛的刺史大人,只不过挨了一夜刑罚,便成了衰弱体虚,颓靡不堪的老头。 “卑鄙无耻!真不要脸!”拓跋瑱笑道;“一个罪恶滔天,惨无人道的混蛋,竟能说出无愧于心。” “殿下此来,莫不是想诬蔑于我?”董邈抬起枯井般死寂、虚空的双眸笑道;“我问心无愧!我无罪!” “什么?无罪?大人一本正经地说笑本事真够厉害的。”拓跋瑱笑得有些癫狂,转而他又狠厉道;“你万死也难消其罪啊!” “噢!怎个万死?还请殿下说明。”董邈眯起眼缝笑道;“我洗耳恭听!” “好啊!”拓跋瑱来了兴致;“凉州官员把朝廷拨发的赈灾救济粮,换成了牲口吃的麸糠和草料,这是大人授意的吧?” “没错!是我大力推行的!” “那为何要实施如此荒谬的政策。” “荒谬?有吗?”董邈大声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我推行的这一举措,乃是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的明政,那可是成效显著啊!” “噢!” “殿下有所不知,这一斤粮能换三斤麸糠,这就等于原本能救活一个人的粮食,现在可以救活三个人了。” “可麸糠是喂畜生的,能拿来给人吃?” “殿下没见过赤地千里,草木皆尽的惨状吧!那人到了这种绝境,什么不能吃,只要能活命,不管是吃树皮、草根、烂木头、烂泥巴,就连观音土也要拼了命去争抢,那些腹胀如鼓,无法排便,活活憋死之人不计其数啊!更甚者,人吃人,易子而食;你说说,这些快饿死的人与畜生还有什么区别。“董邈说得句句铿锵有力;“也幸亏有我这个大忠大贤之人,推出了换粮之策,要不然凉州至少得死一半的灾民。那时才真的叫饿殍遍野,白骨累累呢。” “哎呀!大人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啊!竟恬不知耻地把自己描绘成了救苦救难的圣人。”拓跋瑱又问;“那大人为何又要拿出如此之多的赈灾粮款,去发放给凉州各部的大小官吏?难道他们个个贫困潦倒,穿不暖,吃不饱?” “现在是困难时期,凉州官吏的朝廷奉银,根本难以维持生计。更何况要做的大小事情又是如此的繁重。若他们也喂不饱,谁还会替朝廷落实地方的赈灾事宜,谁还会全心全意地来为你卖命。” “大人之言,旷世未有,闻所未闻,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颠覆我三观。”拓跋瑱僵硬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地笑意;“死能说活,黑能漂白,大奸变大忠,大恶变大贤,你的无耻,真要让我顶礼膜拜了。” “殿下生于天家,每日锦衣玉食,怎能体会民间疾苦,怎能知晓赈灾的难度。况且许许多多的细节事宜,那都得靠智慧去解决的。”董邈说得声情并茂,宛然一副朝廷栋梁,国之脊柱的忠臣样貌;“看来殿下对我的误解颇深啊!” “大人果然是官场老手,厉害啊!一番诡辩,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拓跋瑱笑道;“那大人为何又要将大半的赈灾粮款,划拨给当地的豪门世族?难道他们也需要救助?” “那是互相借力,实现双赢。殿下可知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道理;每天啊都有千千万万张嘴要吃的,凉州哪有这么多的储备粮;若是眼巴巴地等着朝廷拨下赈灾粮,然后用数十天的时间押运至灾区,再调节、分配到各地,少说也得用上个把月。时间太长了,在等的过程中,已不定饿死多少人了。所有我借助豪门大户的力量,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然后吗,再用朝廷的赈灾粮款还上。如此一来便可以很大程度地减少由于时间上的拖沓而造成的不必要的灾民伤亡,乃一举两得也。” “可大人拨下的补偿银款,数目未免大了些。” “不大,不大,比市场上明码标价的可低不少。” “但据我了解,凉州市面上的口粮全被囤货居奇,哄抬物价,牟取暴利的奸商小人,控制、垄断了。那价格高的离谱,一粒米都能卖出黄金价了。” ----------------- 请收藏!!请推荐!!后面的剧情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最好说一下,以后更新或许是下午2:30,也有可能是晚上8:00,但我一定会好好更新的! 第四十八章:董邈2 “这种事情不是很普遍,个案而已。”董邈辩驳道;“但那些放粮的豪门大户,都是与官府签了协议的,殿下可以去查,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不存在价格虚高的情况。” “查?那些个狗屁协议就算了,查了也浪费时间。”拓跋瑱沉声道。“但大人私自用朝廷的粮款去做交易,这样做恐怕不符规矩吧,也有违朝廷法律呀。” “规矩是死的,法律也是人定的,在生死存亡之际,那都是可以稍稍地更改、变通的吗。”董邈深情道;“殿下呀!人命大于天啊!” “够了!”拓跋瑱怒喝道;“无耻老贼,一派歪理谬论,竟将贪污腐败,堂而皇之的描绘成了救国救民。大人真乃旷古至今,最不要脸,最混蛋的畜生。” “殿下如此贬我,不觉有失身份吗?”董邈争锋相对道;“本刺史受皇命保凉州一方,数年来食君奉,忠君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以尽臣道!如今却受小人诬蔑,深陷囹圄,岂不叫人心寒心痛。” “混账!天下恶事已被你做绝,天下恶名已被你占尽。”拓跋瑱将一叠厚厚的暗帐抄本,劈头盖脸地往董邈脸上砸下;“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凉州太守骆世忠秘密收集的凉州官员的贪污证据,里面详细记录了你与官吏、豪门之间互相分利的暗帐。那每一点每一滴,皆是民脂民膏啊!” “诬陷,那骆世忠本就与我政见不合,三番五次地想置我于死地。其心之歹毒,可见一斑。”董邈越愤怒越心虚,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上面,上面都是伪证,胡编瞎造。” “在绝对证据面前,大人还想抵赖?”拓跋瑱邪邪一笑,犹如地狱里惩治罪恶的魔鬼;“为了铲除异己,掩盖罪证,大人血腥镇压,可杀了不少正义的好官呀。那骆世忠原本也是大人的刀下之鬼,可机缘巧合,他用假死一招,躲过了杀身之祸。才有了现在这本让大人伏法的暗帐。” 董邈用颤抖地双手捧起账本,身子一哆嗦,账本又从手中掉落下来。 “大人的罪状,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再是狡辩,也无用了。”拓跋瑱勾唇一笑;“还是想想怎么来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供出些同谋案犯,最好是身居高官要职的朝中人;说不准啊陛下会念你举报有功,判你一个刺字流放,到时候你也能捡回一条小命。” 董邈蜷缩到了角落,他有些神经质地发抖,但是一语不发,成了个哑巴。 “大人好好想想!机会只有一次,命只有一条,好好珍惜!”拓跋瑱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身后仿佛有一双双凶狠可怖,拷问人心的眼睛,它们正死死地盯着世间的罪恶与不公。 次日狂风席卷,大雨瓢泼,那极端天气,断断续续地疯了数日。以致河道猛涨,引发了皇城小规模的局部洪涝。 这年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虫灾瘟疫肆虐,真乃百年不遇的大劫大难,大灾大祸的凶煞之年。 七日后,雨渐渐停了,天开云散,被大雨冲刷,浸染过后的皇城到处散发着浓浓的腐朽发霉的气息。 第四十九章:小圣公子1 晋王府内静谧安然,檀香袅袅。 “凉州刺史董邈的贪腐一案,圣公子怎么看?”拓跋烨邪眸轻阖,靠在软榻上小憩,右手食指捏着一枚白玉棋子。 “贪腐案证据确凿,董邈死罪难逃。”棋盘对面的男子俊美精致,如玉一般风姿卓绝。捏棋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几乎透明。他身着月白繁花银星丝袍,璀璨斑斓的眼眸,如碧玉的泉水,如湛蓝的苍穹,凝视之下,华美逼人;那一头墨发青丝,犹如一匹富丽的柔软锦缎,一层一层地披在美肩之上;他柳眉一挑,曼妙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天人般的笑意,那绚烂的笑,瞬间惊艳了万里山河。此人姓周名瑶,人称小圣公子,是闻名于天下的小圣贤庄的少主人。传言他师承神秘,有一双洞晓先机,看破阴阳的天眼。 “董邈是太子的心腹,那他这个主子会出面保他吗?”拓跋烨勾唇笑问。 “殿下觉得董邈对太子还有用处吗?再说一个皇帝亲自过问的要案,下御旨缉拿、抓捕的要犯,谁会救?谁敢救?太子和吕后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他们必定弃子。”周瑶的眼眸微微转动,流彩逼人;“但他们会暗中搞些动作,会让董邈死得更快些。” “噢!”拓跋烨睁开了双眸,犹如迷离夜色般诡谲,深邃。 “据可靠消息,董邈手上似乎掌握着一些有关于太子一派的不利秘密。虽不会对太子构成直接的威胁,但也能将太子派系的某些高官大员拉下马来。” “消息准确吗?” “可信度很高,我想此时的吕后和太子怕是要急得跳脚了。他们必定是在筹谋着要如何来封堵董邈的嘴。”周瑶笑道;“古往今来,唯有死人,嘴巴才最牢靠。” “杀人?天牢重地防御严密,想在里面干掉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暗影卫那些一等一的高手潜伏暗藏,隐密守卫着,任谁也没这个胆量闯天牢,杀要犯。” “世事难料,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隐密手段,可不少。”周瑶笑道;“牢中狱卒,管事看守,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他们都可以成为太子的刽子手。” “圣公子多虑了,身为暗影卫统帅的璃王,怎会轻而易举地让罪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死。”拓跋烨笑道;“璃王的手段,我还是心知肚明的。只要给他三五日,定能突破董邈的心理防线,从他口中挖出秘密。” “恐怕要撬开董邈的嘴,也并非易事啊!因为此人还对吕后和太子存在着幻想。换句话说,他要用掌握的秘密,来换得求生的机会;他在赌吕后和太子,一定会为了封他的口,而不惜一切地去为他四处奔波、操作。但他这个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表面上吕后和太子必然会答应他的所有要求,保他性命;但暗地里又会想方设法地要将这个威胁清除。”周瑶静若明渊的双眸,似染上了一层层的冰霜,变得幽寒刺骨;“说不准他们已经行动了;殿下可要有所布置啊!” “董邈的贪腐一案,由暗影卫和廷尉府负责,因而审讯的事宜,本王也不好多加干涉。”拓跋烨的眸底有望不见尽头的千里冰封般的森冷;“命人死死盯着太子一方的党派,他们一有动作,立即来报。还有尽量要在天牢里买通看守,潜伏下自己的眼线。日日夜夜不离董邈一步。” 第五十章:小圣公子2 “请殿下放心,今早我已安排妥当!” “圣公子不愧是经天纬地的麒麟之才,得之我幸也。”拓跋烨笑道;“有圣公子辅佐,本王何惧太子,何愁不得天下。” “在下区区一介白衣,能得殿下青睐、重用,实乃三生有幸。”周瑶淡淡笑道。 “圣公子满腹奇谋,算无遗策,乃当世首屈一指的大才。”拓跋烨亲切地抚肩道;“往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劳烦公子呢!” “为了殿下的宏图霸业,我定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瑶明志道。 两个同样阴诡腹黑,野心勃勃的人,在你来我往间,已上演完了一幕感人至深的主从和睦的戏码。而后他们都心满意足地点头微笑起来。 屋内的极品龙延香幽幽的弥漫着,周瑶轻轻俯下身子,抿了一口清香扑鼻的御贡南茶,体内一阵妙意淌过后,他缓缓道;“璃王领暗影卫深夜围剿私牢,秦王领虎奋营星夜驰援,剿得偏偏又是太子的心腹,兵部和南郊京机营私设的地牢。然后便是凉州太守骆世忠获救,进而挖出了以董邈为首的贪腐大案。他们的举措似乎是一场针对性的营救。那一夜,其他的囚徒都死了,唯独骆世忠被救了出来。这一切如此突然,殿下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圣公子的意思是;璃王和秦王早就知道,骆世忠被囚一事?” “没错!我怕捣毁私牢,营救太守,挖出凉州贪腐案,这一系列的举措都是秦王暗中一手策划的。”周瑶沉声道,眸光犹如夜色中潮浮不定的海浪,黑暗而深不可测;“若是如此,那秦王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你说整个局都是拓跋容设的?”拓跋烨双眉紧蹙,眸色诡谲。 “有这个可能,但不确定。” “拓跋容虽有大志,但毕竟势单力薄,更没有通天本领,阎罗手段,他要玩政治,玩阴谋,还太嫩。”拓跋烨笑道;“这南郊私牢,三月前兵部刚设,由南郊京机营暗中管理,守护,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可偏偏赶上了秦王国庙遇刺,皇城进入了史无前例的严打时期。而暗影卫奉皇命,负责侦察,清剿应煌城中的一切罪恶势力。他们剿灭私牢,也是依法行事。而关押的凉州太守,大概也是清剿过程中无意发现的。” 周瑶沉默不语,手执黑色棋子,若有所思。 “唉!太子碰上璃王这么一个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愣头青,着实也没辙啊!璃王只管授命惩奸除恶,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呀!”拓跋烨微微一笑道;“至于秦王带虎奋营过去,也是履行他治安维稳的义务,本王不是也派杜逵领兵过去了。说到底都得怪屠冽这个蠢货,要不是他带领万余京机营将士,半夜追铺,疯狂杀人,巨大的响声震惊了整个皇城,那又怎会引来援兵,最终使自己被迫撤军回营。有这么一个没脑子的手下,太子恐怕真得吐血。” “殿下所言,不无道理。”周瑶笑道;“希望我是多虑了。” “圣公子心思缜密,本王时刻需要公子的提醒和敲打。”拓跋烨笑道;“眼下的大敌还是太子和吕后;至于拓跋容,本王还得好好的利用呢!” 拓跋烨落下一颗白玉棋子,四方的棋盘之上,杀气冲天。 “很快整个大昊都将刮起治贪抓腐的风暴;这凉州腐败案一出,父皇应是下了决心,要整顿官场了,所以后面会有一系列的铁腕行动。” “这惩腐治贪风一起,怕是殿下也要搭进去不少人了。”周瑶勾唇笑道。 “无关紧要的人,损失些不碍事。只要不牵扯朝廷内的重要官员,和支持我的一方军政使,那么其他的,抄多少,杀多少,都无关紧要。”拓跋烨眸光冷冽;“传话下去,让高层的上位者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安分守己些,最好把头藏到壳里,别露锋芒,更别给我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若不听的,犯了事情,又被人抓了把柄的,那都是咎由自取,我也保不了。” “明白了,我这就把殿下的话传达下去。” “现在就看璃王的手段了,这董邈若是攻破了,那太子就得损些羽翼了。” 第五十一章:弃子1 大明宫凤鸾殿,气氛诡异无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沉的可怕。 董邈已经保不住了,也不能保,在场密议的人,得出了完全一致的结论。 “贪腐案,影响极其恶劣,并且铁证如山。虽然案子还未判定,全都停留在操作层面。但此时若真要费尽心机,四处周转,加以援手,那必定会触怒龙颜,更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骚,到时候这个烫手的山芋想甩也甩不掉了。”吕濂脸色阴沉,满目奸猾。 “说的没错,董邈已成万众瞩目的众矢之的,固然救不得。但此事也牵扯到诸多权贵巨绅和豪门世家,更何况还有凉州军政使厉远筹。他们可是案子的关键,一方是我们手中的聚宝盆,另一方是我们手中的刀,所以能保起来的,还是要保啊!”吕后眉心紧蹙道。 “厉远筹倒是没有参与贪腐案的直接罪证,但他动用武力镇压、迫害流民,血腥屠杀、奴役百姓,私开铁矿等大罪,怕是会在朝廷派遣官员去凉州实地调查、取证贪腐案的过程中,逐一暴露出来。”吕濂阴沉着脸道。 “身为凉州军政使的厉远筹,执掌兵权,守卫疆域,麾下雄兵五万。在凉州的地界,谁也动不了他。”吕后勾唇笑道。 “若是普通的钦差,想动他还真没这个本事。”吕濂摸了摸长长的胡须道;“只怕陛下会派暗影卫统领璃王拓跋瑱前去办案,他可是一个神佛不敬的狂妄之徒。” “就算拓跋瑱查到了厉远筹的罪证!又能怎样?他能活着出得了凉州?”吕后的眸光充满了厉辣之色。 “嗯!厉远筹确实有这能耐!”吕濂微微点头;“但目前还有两个急需解决的棘手之事;一来是要让那些涉案未深的权贵豪门,赶紧退还脏款,自证清白;二来便是最为麻烦的户部尚书钱敬了。他有一些把柄,好像掌握在董邈手中。” “是一封钱敬亲笔写给董邈的密信;明确点说,就是钱敬指使董邈贪污赈灾粮款的授意函,并且他还隐晦地用了我的名义,为董邈的贪腐提供保护伞。”太子拓跋钰蹙眉道;“而这封信函,也就成了董邈要挟我们的把柄,和一张保命的护身符。” “此函一公开,钱敬这个户部尚书可就要倒了。他这个职位,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财源滚滚的钱袋子啊!因此钱敬一定要保住!”吕濂沉声道。 “那就安抚好董邈,先答应他的所有要求。”吕后轻轻抚了抚额头上的穴位,顿觉有些隐隐的疼痛。 “先前儿臣以太子监国,询问案件进度为由,派人见了董邈。并照外公所说的,给了董邈一个希望,一个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营救他的承诺;而董邈也作了顽抗到底,不吐一字的尊约。” “钰儿此事办的极为漂亮。我甚是欣慰!”吕濂赞赏道。 “那都是遵照外公的指示去办的,钰儿不过是把外公的原话传给了董邈罢了。”太子微微一笑,表情略带苦涩,那是一种长久以来被严加管束,强行压制下的无奈。 “如此局面还没有失控到无法挽回。只要董邈装疯卖傻,守口如瓶;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运作。“吕濂分析道;“贪腐案,事发突然;董邈也是措手不及。他被捕的时间是深夜,根本来不及转移证据,所以那些重要的书信必定藏于某处,要不就是在他的至亲手上。” “没错,他肯定早已托付给自己信得过的人。他做的所有准备,就是要将他的命运和我们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一起。他若得生,我们便安然无事,他若定罪,便和我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吕后的脸阴霾密布。 第五十二章:弃子2 “那只有兵出险招了。”吕濂转动起森冷,灰暗的瞳眸道;“不日皇帝就会下旨,命暗影卫将罪犯家属押解至应煌。而我们大可派人半路拦截,一定要将董邈的家属控制起来,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些密信的线索。” “对,只要没了证据,单凭董邈的指证,是对我们构不成威胁的。到时告他个污蔑之罪,无凭无据,血口喷人。那这个案子也只能在他身上终结。“太子紧接着说道。 “恐怕还得做的更彻底些。”吕濂满目狰狞;“只有让董邈消失,永远的闭口,我们的人才会安全。” “但要在天牢中杀人,几乎不可能;那里的防御措施可是最高等级的。”太子面露难色道;“唯有买通天牢看守,但我们想得到的,他们也想得到。我断定拓跋瑱会将天牢的管事,全部换上自己的人。如此一来我们恐难成事。” “钰儿莫急!贪腐一案,是由暗影卫和廷尉府共同负责的。而廷尉府中间还是有一些肯为我们卖命的奴才的。”吕濂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在这个诡谲地狱中,想一个人死,那是有很多种方法的;有些死法,诡异、蹊跷,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好比那种让人疯癫而亡的无色无味的药。只需每天放入微量的药剂,在人的食物和饮水当中,连服三日,便会发疯癫狂,五日后便会全身麻木,气绝身亡。而验尸的结论,只能是死因不明。” “又是毒蛊门的奇毒?”吕后眯起了眼缝,先前毒蛊门刺杀秦王失手,已经让她对这个神秘门派的实力有了些许质疑。 “只要事情做的周全,万不会像先前一般出现纰漏。”吕濂沉声道。 “但父亲可别忘了崇乐宫苑毒杀一事,最后还不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以致功亏一篑。”吕后森冷道“派探子盯紧了拓跋烨,这人必定会从中作梗,来坏我们的大事。” “母后所言极是,拓跋烨何等奸险狡诈,此狼子一日不除,我们一日难安。” “明里暗里的斗了这么多年,虽说拓跋烨一直被我们压着,但就是永远的打不垮,碾不烂。现在想要一口将他吃掉,谈何容易!”吕濂的眸光锐利如鹰;“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拼得还是双方的综合实力。” “消耗战!哼!没准这次我们真的要损失惨重了。”吕后目光森冷道;“南郊私牢被端,关键人物西凉太守骆世忠被救,进而引出贪腐大案;其中,拓跋烨这双黑手必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说不准,但有一样是肯定的;身为暗影卫统领的拓跋瑱,绝不会听命于拓跋烨。”吕濂说完,又立马眉头微蹙道;“只是牢狱位置隐密,而关押骆世忠的水牢,更是藏掩在牢狱五十米下的地底,要发现绝非易事啊!” “这恐怕就是拓跋烨的本事了,他的奸细暗探无孔不入,连皇宫内廷都能安插下大批眼线,那在这私牢当中,有几个泄密的奸细,也就不足为奇了。”吕后沉声道;“我们还是疏忽大意了。” “嗯!很有可能是拓跋烨暗中将牢狱里的秘密传给了拓跋瑱。”吕濂的眸底跳闪出一抹怒色;“这些潜伏的奸细,犹如附骨之疽,想要彻底清除干净,不知需费多少心力。” “恶疾已入骨髓,一时半会难以除尽,唯有谨慎入微,面面俱到。”吕后轻轻按了按眉骨,看上去隐隐的有些疲倦;“听说那晚除了拓跋烨的心腹杜逵领兵增援之外,还有拓跋容亲率的虎奋营?” “是,原本捣毁私牢的暗影卫和被解救的骆世忠,已被围困于密林孤岗,怎奈半途杀出了援军,才逼得屠冽撤军回营。”太子眉梢一提道。 “出现这样的局面,也要怪屠冽的愚蠢。竟然动用万余营防军,深夜狂奔,追杀围捕,搅得天翻地覆,皇城震惊。如此一来,护城的几方势力怎不闻声赶去。第二日,陛下也为此大发雷霆,差点降罪下来。念在几方都是清剿罪恶,护城维安的份上,才不予追究了。”吕濂声音冰冷。 “据屠冽禀报,清剿私牢的那伙人身法诡异,极其凶残。牢狱中的伍佰精勇,全部身亡,厉害的令人悚然,因此他才不得已出动了京机营。”太子说道。 “暗影卫本就藏龙卧虎,再厉害也不足为奇。但屠冽所为,过于莽撞,实属为将者失策也。”吕濂嗤牙道。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吕后冷冷道;“一个拓跋烨还没搞死,又来了一个拓跋容,真是头疼。” “拓跋烨和拓跋容,狼子野心,他们将是钰儿君临天下,通往皇图霸业之路上的最大阻碍。”吕濂阴沉道;“拓跋烨宫中有郦贵妃,朝廷之上有刑部、吏部、礼部等重臣依附,还有西郊京机营,定州军政使穆家,冀州军政使韦家的支持;不管什么时候,他始终是我们的头号大敌。而拓跋容,拥有神祭一族的支持,他自己也是军功卓著,在军队里享有颇高的威望,更与燕王拓跋诚私交甚厚。其实力也不容小觑。并且此二人,极有可能已经站到了一起,结为了统一阵营。往后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两头饿狼,本宫此早会灭了。”吕后齿间腥血四溢。 “灭狼之事,需从长计议。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关乎整个凉州的贪腐大案。”吕濂一副老奸巨滑的模样;“先前陛下已发话,对待贪腐案,下不设限,上不封顶,一查到底。不管职位多高,权力多大,一经查实,按律严惩;并且是有多少,抓多少,决不姑息。” “陛下老早就有了整治官风,重塑朝纲之意。他是要借着凉州贪腐案的由头,掀起一场遍及整个大昊的反贪风暴了。不仅凉州的官场和豪门世族要倒下一片,其余各地还会相继浮出一系列的案子,这场治贪惩腐的大地震,将会是力度空前的。”吕后冷声道;“传话下去,让朝上之人都安分守已些,别给我捅篓子。而那些犯了事的,铁证如山的州郡官吏,都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至于凉州贪腐案吗,要把那些还未浮出水面的真相与证据,抹干净。绝不能让拓跋瑱沿着董邈这个线头,一步步地往上查。父亲,这些可都要做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啊!” “皇后放心,微臣这就去办!”吕濂起身,匆匆告退。 第五十三章:天牢攻心1 “犯人还没开口吗?”楚玥一袭月白儒衫,头戴天青冠帽,横穿银质玉钗,相貌俊秀,气质卓绝,似一位胸藏天地,窥破宇宙般的神人。 “沉默如石,闭口不说,受了刑罚后,便是装疯卖傻,胡言乱言。”拓跋瑱勾唇冷笑道;“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只能跟他慢慢地耗下去,将他顽固抵抗的精神气消磨殆尽后,他才会彻底崩溃,老实交代。” “需要多少时间。” “五天!”拓跋瑱回道。 “太久了,期间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所以要尽快突破董邈的心里防线。”她的眸光犹如璀璨星辰,充满了自信;“殿下能否让我试试。” “你有把握吗?” “有!” “好好!四哥果然找了个奇女子,当我与霍毅大哥见识了天网之后,你的旷世之才,绝世智谋,便将我等深深地折服了。”拓跋瑱笑道;“此事,那就有劳楚公子了。” “谋士的份内职责。”女扮男装的楚玥,轻婉一笑道,“对了,我让人乔装刑部公差,暗中接走董邈家人一事,殿下是否已让太子的细作暗探知晓?” “放心,我安排的很稳妥,那些个细作早就入了局,相信太子很快便会知晓。” “如此甚好!”楚玥笑道。 “请!”拓跋瑱笑着往前引路。 两人沿着阴森可怖的修罗道,一直往里走。身后跟着沉默不语,怀抱古琴的楚樱。她同样是女扮男装,英姿飒爽。 到了尽头,终于看见了暗影涌动,迷雾翻滚的黑色铁牢。 这是一间狭小,密闭的钢铁牢房,如同炼狱。一缕缕惨白的光线,从顶部的小窗户里渗透下来。像幽灵般缥缈的光晕里,有无数的灰尘颗粒不断地落下、升起,到处是污秽、坑脏,窒息般的气闷。 “有什么事就叫我。”拓跋瑱笑道;“我怕他疯了,乱咬人。” “放心!这条疯狗伤不了我。”楚玥微微低头,进入牢房。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一个满脸胡渣,披头散发的犯人从墙角爬过来。他撩开发丝,眯着眼睛看向来访者。 “刺史大人,终于见面了。”楚玥冷冷道。 “谁!谁啊!”董邈疯癫傻笑道;“有吃的吗?有吃的吗?” “我乃晋王帐下的谋士楚净月,大人极贵,不会认得。”楚玥勾唇冷笑。 董邈看着白衣素裹,一尘不染的年轻人,心头一震,隐隐有些不安。 “在不久以前,董大人那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极贵权臣啊。可如今却成了衣衫褴褛,装疯卖傻的阶下之囚。果真是报应啊!“她狠狠地说道。 董邈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然后又咬牙切齿地傻笑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听懂。 “你在我面前,不用装疯卖傻。我今天来可不是落井下石的,谁会闲着没事跑这种鬼地方来讽刺死囚。”她看着对方呆滞的眼睛道。“我就是来给大人,指一条活路的。” 听到这里,董邈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开始爬满阴沉、狡黠的笑意。 “我倒要听听,晋王殿下派你给我带来了一条怎样的活路。”他撩开了杂乱无章的头发,眯眼笑问。 楚玥蹲下身子,靠近董邈的耳朵。 “很简单,把你手中掌握的证据交出来。晋王便可顺水推舟,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什么证据,我不明白阁下再说什么!” “那些有关于户部尚书钱敬的滔天罪证。这样说,大人应该明白了吧!” 董邈用余光,扫了一下身边的漂亮男子,瞬间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深不可测。 “他们与大人是不是已经做了交易,只要你装疯卖傻,守住秘密,他们就会为你保命,让你活着走出这个天牢。对此你也深信不疑;因为你自认为已经掐住了他们的命脉;钱敬为了保全自己,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为你四处游走,打点一切。而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他幕后的太子与吕后,你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他们的身上。可你有没有想过,谁会去救一个铁证如山的待死之囚,这不是再给自己找麻烦吗!”楚玥的话像毒针一般刺向对方。 董邈面色发白,汗如雨下;这个人居然能够看透他的心思,揣测到他所有的想法,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满腹机谋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死守秘密,就能得到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楚玥冷冷地说道,”那太子和吕后会相信你,能够守口如瓶吗?” “我只要守好了那些证据,任谁也不敢轻易对我下手。相反的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我出去。”董邈知道对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人,再怎么隐瞒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与他争锋相对,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晋王别想利用我去对付太子,他们可是我最后的希望。” “哎呀呀,你真该庆幸自己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否则你早下地狱了。 “让我死?我怎么能死呢?”董邈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你知道我死了,会有多少人陪葬吗?” “你背后的那些同流合污之众,全是该死之人。晋王此次派我来,就是要规劝大人弃暗投明的。” “晋王只是想借我的手,剪除太子的羽翼罢了。” “没错!晋王要的是大人手中的证据,和大人亲口阐述户部尚书钱敬的罪状供词。” “哈哈!那恐怕要让晋王殿下失望了,我是不会出卖太子和吕后的。“董邈满脸抽搐地笑道。 “唉!真是遗憾啊!你这根所谓的救命稻草,已经灰飞烟灭了。”楚玥的笑容冰冷而诡异。 “你这是什么意思?”恐惧在董邈的心中无尽地蔓延。 “前一天,璃王不经意间漏了口风;内容大致是,他已经成功地在你的嘴巴里挖出了一丁点的秘密,而且还牵扯到了些许朝廷高官。”楚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大人以为,太子和吕后得知到了这个消息,会怎样想呢?” “污蔑!我没说。” “对!你没说。但他们就不这么想了,那些秘密原本除了大人,谁也不知道,可现在偏偏又是从璃王的嘴巴里传了出来;他们肯定会认为是大人受不了严刑拷打,才模模糊糊泄露了少许秘密。” 第五十四章:天牢攻心2 “你…你......“董邈全身颤抖,双目充血,怒火攻心。对面这个人,着实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其实吕后和太子要比你聪明的多,一方面将你稳住,给你一个泡沫般虚幻的活命希望;另一方面她又实施着一个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计谋。“楚玥咄咄逼人,继续放出刀子,他要掳灭对方仅存的幻想,“就在几天前,吕濂派高手埋伏,阻截了二十余名黑甲禁卫,那可是押送大人家属的队伍。” “什么?”董邈心惊胆战,大汗淋漓。 “放心,大人的家属现在很安全。我早已安排他们乘船从水路进了皇城。”楚玥轻轻一笑道,“幸好,晋王早有准备啊!想想也是,大人身边除了亲人,还有几个人肯为你死心塌地的卖命。只要他们控制了所有与你有关联的人。再暗中堵截所有的上访通道,你觉得那些证据还会到达皇帝的案头吗?” “但谁也不知道那些证据在哪!他们这么干,就不怕我把证据公布于众吗?” “他们当然怕,但只要你死了呢!” “可我还没死,想要在天牢杀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很快了,很快了,你离死不远了。”楚玥出人意料的话,像箭一般刺向对方的心脏。只见她从袖口里捧出一只白鼠,将小东西放入牢房的食物器皿中。白鼠吃了几口,突然狂躁暴动,没一会就气绝身亡,一命呜呼。 “怎么回事?”董邈心头一震。 “要想在天牢内杀人,就必须用非常手段。那食物里的药无色无味,服下后人不会马上暴毙,要累积到足够的量,它才会变成致命的毒液。但我想,过不了几天,你就会和这只小白鼠一样。”楚玥冷声道,“这种药甚是诡异,根本查不出是何成份,到时候只能定个死因不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太子和吕后不会杀我。”董邈像恶鬼一般扑过来;“一定是你,是晋王要你这个魔鬼来杀我。”当一个人,连最后的希望都被剥夺,扼杀了;那他必定会崩溃,变得语无伦次,疯疯癫癫。 “笑话,晋王杀你轻而易举,何必这么麻烦要派我来,苦口婆心地规劝。再说晋王也没有杀你的理由,你的命,对他而言,一文不值。”楚玥的话语锋利如刃,刀刀见血。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晋王设下的局,为了让我开口,得到那些证据;你们真是计谋算尽啊!” “愚蠢的东西,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只有晋王才能保住你的命。”楚玥怒声道,“只要你松松嘴巴,便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董邈瞬间僵愣,再也无力辩驳,只见他的脸上横肉抽搐,双眸布满血丝,滚烫的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嘶哑的哼哼声。 死一般寂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了琴声古韵。那是楚樱的幻音之术;魔音时而悲切,时而狂怒,时而炽热,时而阴寒,如炼狱黄泉的恶鬼哀嚎,如火海岩浆的汹涌沸腾,如冰晶寒潭的极度阴冷。 董邈?心旌摇曳,不能自持;很快他便产生了幻觉,那眼前屠刀铮亮,满目猩红,哀嚎冲天。一个个亲人像猪狗畜生般,被接连不断地砍杀。 “罪孽啊!罪孽啊!报应终是来了啊!”董邈大喊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倒,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时,一位儒雅瘦弱的士族公子模样的人,跟随拓跋瑱进了来。那人双膝跪地,扶起董邈,哭道;“父亲,您就按他们的意思做吧!父亲!” “儿,儿啊!”董邈眼皮颤巍巍地抬起来,哭道,“为父该死,害了你们啊!” 父子相拥,抱头痛哭。 “生死一念,大人可想清楚了?” “明白了,明白了......”董邈泄了精神气,犹如濒死的老头,他自知以无路可走,别无选择。“那晋王殿下想让我怎么做?” “方才在下已说明,大人只需交出手上的证据,然后作为人证,供出户部尚书钱敬的滔天罪状便可。”楚玥轻轻一笑道。 “好,好,我答应,我全答应。”董邈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眼睛,“那也请晋王殿下履行自己的承诺。” “没问题,你只要按晋王说的做,将功赎罪,他定能保你不死。”楚玥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殿下会恳请皇帝将你流放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界上,让你好好地度过余生。我敢担保,就连太子和吕后也找不到你的行踪。毕竟呀,人活着总比死了的强。而你的家人,也请大人放心,晋王殿下定会妥善安排好的。” 董邈点点头,只见他做了一个脱衣的举动。然后在裸露的背上,撕扯下来一张用作伪装的人皮。一份保存相当完好的证据文书,出现在人皮上,它的表面被裹了一层特殊的油脂蜜蜡。 “哎呀,藏得绝妙,大人不愧是混迹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楚玥接过证据文书,微微一笑道。 “既然晋王殿下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那罪臣也想问殿下要一样东西,以保我全家上下的性命。” “大人请说。” “恳请殿下立一份字据承诺,给予家人保障。如此罪臣便无后顾之忧,也可安心的去作证。” “哼!大人难道想以此要挟晋王?” “罪臣不敢!” “哼!我最后还是奉劝大人一句,莫要太贪,否则万劫不复。”楚玥瞬间站起,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 “楚公子的攻心手段,本王甚服。”拓跋瑱勾唇笑道。 “殿下过誉了。”楚玥一拱手道;“接下来,还要请璃王将董邈的供词,上呈御览。” “此乃本王份内之事,楚公子放心。”拓跋瑱回了一礼。 两人简单地言语了一番,便匆匆离开。一行人从天牢的后门隐密处消失了。 ------- 希望有人推荐,有人收藏,感谢!!!!!!!!新人不易啊!让我收藏过百吧!菩萨保佑!!!! 第五十五章:天子怒 次日,紫宸殿上。皇帝眉目冷峻,不怒而威,帝王的强大气场像一股无形的压力,令人窒息。 “朕!今日不得不法办一些罪人。”皇帝洪亮有力道;“宣读!” “遵!”太子拓跋钰打开皇诏;“众臣听旨......”可刚读几字,他便支支吾吾地消了声,目光惊诧,紫唇微颤,下巴都僵硬了。 “生为王者的气势呢!”皇帝沉声道,“大声念!” “遵!”太子提了提嗓子,皱着眉头读了下去。“户部尚书钱敬,户部侍郎谭耀,郭奇,朋比为奸,欺君枉法,贪腐受贿,侵吞灾款,误国害民,罪大恶极;责令免职,打入天牢,抄家问罪,钦此!” “来人啊!”皇帝道,“押于殿前。” 瞬间宫廷侍卫从两边涌入,将罪臣的官服官帽揭了去,并按倒于殿前。 目此场景,所有大臣为之惊恐。而丞相吕濂更甚,他面色阴沉,双眸幽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令他惶惶不安。 只有拓跋烨满心喜悦,不露声色的暗笑着。 “陛下!臣等冤枉啊!臣等冤枉啊!”罪臣三人不停地磕头,不断地喊冤。 “罪恶滔天,还有脸喊冤。”皇帝将一垒文书奏表砸了下来,“这些都是董邈控诉你们的罪状,还有你这个户部尚书,亲笔写于他的私信。里面竟然明目张胆地规划起了贪腐方案和分赃明细。真的是目无王法啊!” 铁证如山,不容狡辩;三罪臣浑身颤抖,冷汗如雨,目光惨灰,惊惧万分,他们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倒下来。 “你们都是朕的肱骨大臣,朝廷柱石,国之栋梁。这么些年来,朕一直容忍着,宽厚着,礼待着;可你们呢,一个个的欺君害国,贪污腐败,像狼一般蚕食着朕的子民。”皇帝痛心疾首道;“这无疑是在吃朕的肉,喝朕的血。痛啊!彻骨寒心地痛啊!”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标榜着礼法道义,勤政无私,忠君爱民。像一股清流,冠冕堂皇地站在青天之下。”皇帝怒斥道;“可你们就真得那么干净吗?哼!你们当中的有一些人比他们更贪,更腐败,就像黄河里的泥沙,脏透了,沼泽里的朽木,烂透了。你们都给我问问自己的良心,是否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大公无私’这四个大字。” 底下的大臣们更加地羞愧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史上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吗?难道大昊也要重蹈覆辙吗?”皇帝愤怒地走下宝座,来到大臣们跟前;“你们一个个都是大权在握,只要有几个人用权谋利,腐败掉了,那么底下的人就会腐败一片,若是你们全部腐败掉了,那么整个大昊就都完了。到时候民怨沸腾,百姓暴动,揭竿而起,顷刻之间就能让帝国崩溃,让你们,让朕,都死无葬身之地。” 殿上有几个年迈的老臣,已经红了眼睛,湿了眼眶。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是难啊!在这锦衣玉食,歌舞升平的日子中,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前朝弭国是怎么灭亡的了?无非昏君佞臣,搞的朝政黑暗,民心背离。而那场烧了三天三夜,毁了整个弭国皇宫的大火,熄掉了才几年啊?就是在这个皇城之下,在咱们的脚底下,那亡国之君,误国之臣,都在瞪着眼睛,盯着咱们呢!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拉我们一起下地狱。”皇帝的目光如炬火一般来回扫视;“朕怕啊!怕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怕天下子民也对朕寒了心;怕先帝打下的基业,毁于朕手;怕后世史官口诛笔伐,让朕遗臭万年。” 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内,人人提心吊胆,屏气凝神,生怕不慎遭来祸事,成为了皇帝批斗严打的靶子。 “大昊弄成现在这个模样,朕的过错最大。识人不淑,用人不谨,政务倦怠。朕确有罪,愧对先帝,愧对国家,愧对黎民,愧对天地。但朕不会做亡国的昏君。”皇帝怒声道,“以前朕灭弭国,降凉国,驱戎狄,而现在朕便要灭内患,治腐治贪,要拿你们当中的腐败份子开刀,一步一步地肃正朝纲,还黎民百姓一片青天。” 在这样极度紧张的气氛之中,恐惧感和压抑感,犹如一张窒息的毒雾,凝聚、盘旋在大臣们的头顶,缓缓地透过皮肤的毛孔,渗入体内,并迅速地扩张蔓延,针一般地扎着心脏。 几位年老体衰的臣子,冷汗如雨,全身颤抖,好似体力不支,要昏厥倒地了。 “朕始终坚信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民心离了,那国必危矣!”皇帝突然甩手出殿,并大声道;“贪而不知悔改者,朕定会拿尔等头颅,祭天!” “听旨!罪臣户部尚书钱敬,户部侍郎谭耀,户部侍郎郭奇,罪恶滔天,按律严惩,即日起罢官免职,没收家财,收押天牢,秋后处斩。十四岁以上男丁处决,十四岁以下男丁刺字流放,十六岁以上女眷自缢,十六岁以下女眷卖为官奴。钦此!” 圣旨下达!三罪臣立马晕厥,并由数名侍卫拖出大殿去。 “退朝!”御前太监高阎喊道。 大臣们个个如惊弓之鸟,他们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逃出大殿。没有一人与同僚交谈互别。 吕濂眼眸幽冷,似暗无天日里森冷潮湿的寒潭,散发着渗透心骨的黑暗气息。他随同太子拓跋钰,匆匆出了紫宸殿,一路向吕后的凤鸾殿赶去。 拓跋烨是最后一个出殿的,他眸光邪肆,嘴角微勾,笑意浅淡之中带着一抹得意,和一丝狂妄的阴狠。 从这一天起,大昊开始进入了治贪治腐的严打时期。主要是严查贪污受贿,清理地方的财政亏空,整治土地兼并之风。 皇帝下旨,言明;“宽仁,放纵,则百弊生;严猛,则吏治新。” ------- 请收藏!!!!!!!!请评论!!!!!!!!万谢!!!!!!! 第五十六章:各方心思1 凤鸾殿里,阑干金粉红漆,帷帐流苏溢彩,一片尊贵隆华。 “混账!”吕后将琉璃杯盏狠狠地砸向地面,‘哐啷’碎了一地。 下边的侍婢,赶忙跪倒,一个个地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此时太子与吕濂,已入殿来。 “滚!滚下去!”吕后怒声道。 跪倒的侍婢,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并快速地小步退去。 “董邈这条疯狗,怎么突然之间就乱咬人了?”吕后怒得咬牙切齿,恨得发疯发狂,简直要吃人;这一下子就搭进去了一个户部尚书,两个户部侍郎,怎不要令人气得癫狂。 “睡了一觉,醒来,户部这个钱袋子居然没了。”太子阴厉一笑道。 “董邈被突破的如此之快,实属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他能坚持个十天半月。我们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杀人灭口。”吕濂眯起老眼沉声道,“这次是真的败在了阴诡、狡诈的拓跋瑱和拓跋烨手里了。那天我们派人埋伏,阻截了暗影卫的押解队伍,却唯独不见押运入京的董邈家人。最近才得知是拓跋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运进了应煌城,然后探子来报,不知何故当天又被人带走了,好像是刑部的人。这刑部可是拓跋烨的心腹,那么人必定落入了拓跋烨的手中。” “如此说来,拓跋烨必是拿着手里的这张王牌,要挟了董邈;再加上拓跋瑱的毒辣手段,终是逼得董邈乖乖就范了。”吕后思索了一番道。 “这些还不足以让董邈开口,背叛我们。估计拓跋烨还和董邈做了交易。一个保他性命,保他全家平安的承若。”吕濂微眯眼睛道。 “凭着检举功劳,再加上拓跋烨的运作;董邈确有可能逃脱死罪,被定个流放。”太子冷笑道;“但他就不怕惹恼我们后,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千里流放,每一处都是他的鬼门关。” “为了泄愤,去杀人,根本毫无意义。”吕后眸色阴沉,“现在贪腐案已经浮出水面,凉州的官场即将引发一场地震,谁也无力阻止。但我们一定要保住厉远筹,他可是我们手中的一把利刃。而其余的废了,也不关紧要了。” “照目前来看,所有的供词证据,还不足以威胁到厉远筹。”吕濂眉心紧蹙道,“就怕皇上会将厉远筹设为重点排查的对象。那么他奴役百姓、私开铁矿、血腥镇压,屠戮国民等罪,恐怕就要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了。” “嗯!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皇上会派谁为钦差,去凉州彻查案子。更要弄清楚厉远筹是否会在排查名单之列。”吕后内心惴惴不安,连日来所发生的事件,已搅得她心神动乱,疲惫不堪。 “要解心头之惑,唯有问高阎。他是皇上身边的宠信近侍,消息灵通。宫中之事,了如指掌。”吕濂眯起眼睛道,“这死太监,贪婪无比,只要给足好处,便可为我所用。” “嗯!高阎那必有我们想要的答案。但就怕得到的是最坏的结果。”吕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辣,“通知厉远筹,该做一个万全的准备了。” 第五十七章:各方心思2 晋王府; “凉州大案一发,太子损了董邈,更是损了户部尚书钱敬。本王已经看见他们暴跳如雷,惶惶不安的愤懑丑态了。”拓跋烨最近的心情极好。 “没曾想璃王这么快就突破了董邈的防线。他手段之高明、毒辣,着实令人钦佩。”周瑶勾唇笑道。 “本王的五弟确是人才,但他性格孤傲冷峻,狂妄不羁,只忠君侍君,眼下还不能为我所用。”拓跋烨微闭双眸,连连摇头。 “璃王这头凶残嗜血,六亲不认的狼,目前对殿下来说可是十分有用的。”周瑶笑意清浅;“接下来,皇帝必会派遣璃王前去凉州,彻查贪腐一案。届时所有牵扯、涉案的官员和豪门,都将被一网打尽。而凉州军政使厉远筹就是最为关键的重中之重。他可是大老虎,打掉他,就等于卸了太子的一条胳膊。” “恐怕太子不会让我们轻易如愿的。”拓跋烨眸光幽暗如深潭,那看不清的眼底泛着片片冰霜。 “厉远筹是块硬骨头,想要啃动他,掰断他,的确不易。因此就要看皇帝的决心,和璃王的手段了。”周瑶微微一笑,那种老谋深算,沉稳持重的特质,与他华美儒雅的外表真的是无法对应起来。 “慢慢等着看吧!”拓跋烨冷笑道,“凉州之行,凶险万分,就看璃王如何应对了。” -------- 秦王府; “父皇的密旨里,已将凉州军政使厉远筹设为了重点彻查对象。”拓跋瑱有点不正经地嘻笑道,“四哥,这趟差事,不好办啊!换做他人,必定有命去,无命回!而父皇却令我们为钦差御史,真是要把亲身骨肉往火炕推啊!” “足可见,父皇是要对凉州贪腐下死手,动真格的了。”拓跋容略略白了他一眼道,“身为凉州军政使的厉远筹,与贪腐案必定有所牵扯,只是目前的证据不足,父皇还动不了他。况且厉远筹手握五万精兵,冒然动他,必生叛乱,但若要动,就需证据确凿,一击致命。” “其实就光贪腐案来说,厉远筹真没有太多直接参与的痕迹。所以西凉太守骆世忠也无法调查出他的罪证。”楚玥道,“但天网间者倒是掌握了些许,他私开铁矿,奴役国民的罪恶;只是矿场分散,隐密,又有重兵把守,遂很难进行调查、取证。” “那我们大可乔装潜入,弄清矿场位置,摸清内部情况之后,再上报朝廷,定他死罪。”拓跋瑱沉声道。 “没这么简单,只凭我们还不足以让厉远筹乖乖伏法。”拓跋容眼睛一亮道,“其实父皇不光给了我们一道密令,还给了燕王叔拓跋诚一道。命他屯兵凉州以北的边地,只要时机成熟,厉远筹罪证已定,便可带兵入西凉,助我们擒罪首。” “父皇果然深谋远虑。”拓跋瑱笑道。 “昨夜我已将密令送去燕地浩渺城,上面协定了日期时间,只要到了协定日,不管我们有没有派人去给燕王叔传信,他也可带兵入城。要对付厉远筹这种狼子,唯有燕地的猛虎之师。”拓跋容眸光清亮,一身正气,极具王者风范。 第五十八章:男色贿赂 应煌城以王气蒸胜著称,是三朝国都。城中楼宇巍峨,府邸林立。除去几家亲王府,就属百官之首的丞相府最为豪华、气派。府邸外的车马也最是热闹,隔三差五就有登门拜访的达官显贵,和慕名而来的士族豪门。 可今日倒是有些冷清,直至正午才有一辆青布马车,停在了相府后门。 从简素的车里,出来了锦衣华服,满身脂粉香气的大太监高阎。他的脚踩着奴仆的肩背,稳稳地下了地。 “师傅,凭您的尊贵身份,为何要从后门入?”一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细声问道。他是高阎从小带在身边的徒儿,小名‘稚奴’。 “咱家是为避人耳目,现在可是敏感时期,太过招摇,易落口舌。”高阎笑道,“你可知宦官勾结权臣,那是死罪。亏你还跟了咱家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徒儿愚钝,师傅教训的是。”稚奴低头弯腰,扶着高阎的臂肘,缓步向前。 “高公公可来了,本相迎候多时了。”吕濂笑着出府相迎。 “吕相亲迎,咱家不胜惶恐。” “高公公乃是贵客,本相还怕招呼不周呢!” “哎呦呦!吕相客气,咱家受宠若惊!” 两人有说有笑,边走边谈,沿途所见均是金碧辉煌,奢华耀目。许久他们才入了内堂。 焚香、上茶,吕濂对高阎敬如上宾。 “高公公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心腹红人,又身居‘罗网’掌事,可谓风光无限。” “唉!伴君如伴虎!”高阎皱眉笑道,“咱家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衷心老狗,一个孤苦伶仃的无后人。要是哪一天,不中用了,犯了皇威,那皇上一句话,咱家这颗脑袋就得搬家。” 吕濂抿了一口茶,幽幽地笑了笑。 “咱家出趟宫不易,吕相让人带话,喊咱家前来,不会光是聊聊闲话吧!”高阎斜眼笑道,“吕相有事,便可直说!” “好!”吕濂提起眉梢,眸光突然一亮,“本相确有一事要问,还请高公公如实相告。” “何事?” 吕濂低头靠近道,“贪腐案事发,皇上必会派钦差彻查;还想问高公公,皇上是否已命璃王,前去凉州?是否凉州军政使厉远筹也在彻查之列?” 高阎两眼一眯,捏着兰花指掀起茶盏盖子吹了吹,雾气朦胧间,只笑不语。 混迹官场大半辈子,吕濂早就对那些似有若无的要利暗示,心领神会了。只见他唇角微勾笑道,“来人啊!抬上来!” 顷刻间,五大箱金银珠宝,玲珑古玩被抬了上来。 高阎只是提提眼皮,略略地扫了一眼,可还是不语。 吕濂微微一笑,又拍击双掌道,“带上来吧!” 只见垂帘后头,一众绝色美男走上堂来。年岁大约十四五六,均是穿着透明的白色薄纱,那完美的身躯,雪白的肌肤,在纱衣下面若隐若现,一个个的仿佛朝露般纯洁无暇。 高阎心头一荡,两睛发光,像头贪婪的狼,满脸色相。他走了过去,并露出了妖孽般的y笑。 “高公公这些可都是鲜货处子,本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从全国各地收罗来的。不管长相,身段,那都是一等一的极品。” 高阎好男宠,食男色这事,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大昊的男色之风,本就十分流行。 “嗯!不错!不错!非常不错!这些个人间尤物,勾人那!”高阎的阴笑,格外渗人,“都给咱家说说,几岁了呀!” “十四,十五,十六......” “鲜!鲜!鲜!嫩得出水喽!”高阎冷不丁地伸手摸了一位少年的裆下,“哎呦呦!货还挺大的吗!” 那个少年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隐隐的恐惧。其余的少年也都好像一头头任人宰割的小鹿,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今天对他们来说,噩梦才算刚刚开始,以后这个眼前的魔鬼,将会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蒙上阴影,烙上伤疤。 “哎呀呀!瞧这眼睛多美,有点像西域胡人,深邃、明亮,大而有神,俊俏的很;呦!这个倒有几分江南味儿,秀气、儒雅,那嘴巴呀,红润、娇艳,就像初春的樱花,迷死人了!”高阎忍不住用手指抚摸了少年的嘴唇。 突然,少年张口咬了他的手指。高阎没收手,反而很享受疼痛。一旁的吕濂眼睛一瞥,面色阴厉。 “妙!妙!妙啊!这货与众不同,咱家就喜欢野性的,不受训教的,这样玩起来才够爽快,才够味道呀!”高阎阴森森地笑道。 此言一出,连吕濂都露出了嗤之以鼻的厌恶表情,那胸中更是翻江倒海般连连作呕。 “吕相如此用心,那咱家就给你提个醒!”高阎妩媚地笑道,“凉州的半壁官场怕是要倾覆了。皇上已令秦王和璃王为钦差,即日便会赶赴凉州,彻查所有涉案人员;并且皇上还授了一道密令。” “里面是何旨意?”吕濂两目泛光。 “这个吗,咱家真不知。”高阎一转眼珠,嬉笑道,“凉州已成众矢之的,若太子想保人,怕是很困难。” “但有些人还是要保的,不然会伤及太子根本。” “做好万全的准备吧!”高阎勾唇一笑道,“现在咱家是什么都不知,也什么都没听见,更是什么都没说。” 吕濂笑着连连点头。 “时辰不早了,咱家还得赶去宫中,免得生出麻烦。” “高公公事务繁忙,那就不多留了。”吕濂堆砌出笑容道,“几箱珠宝古玩,本相会派人,暗中送去府上。” “好好,那这些个小男儿,咱家也都受用了。”高阎笑着拜别。 很快一众绝色美男,被相府管事带领着,走出堂去。 “死太监,恶心!”吕濂背过身去,狠狠地骂了一句。 高阎出了相府,便一头钻进了马车,他微微探出半张脸来道,“稚奴,将这些个新宠送至西郊私馆,洗干净,伺候好,等咱家空下来了再去享用。” 说完高阎便藏进车内,扬尘而去。 第五十九章:有你足矣 四匹快马,星夜驰骋,他们由东城门,狂奔而出,一路向西。 依次是拓跋容、拓跋瑱、楚玥,还有武艺高超,探查追踪能力极强的楚梅同行。 直到次日,暮色苍茫,他们才停了下来。 “一天一夜了,人困马乏,还是休息一下吧!”楚玥勒紧缰绳道。 “行!今晚就在山林里露宿。”拓跋容点头同意。 此刻四周是一片高耸、绵延的褐色山峰,有茂密,挺拔的古树,还有成片的墨色竹林。微微抬眼,只见头顶的天空已布满了血红的丝绒,脚下那满目萧瑟的石子路弯弯的深入寂静而神秘的山林。 挑选好了适合露宿的位置,捡了干柴,生了火堆,搭了简易的帐篷,等一切事情忙完,天也黑了。那清冷的月光照在纵横交错的山壑里,像漂游着一层银色的羽翼。黑咕隆咚的远处,有转动的星辰,还有在天际映衬下蠕动的黑山莽影。 这儿神秘,美丽,宛如仙境。四周生长着一颗颗紫藤树,绚烂缤纷的藤蔓袅袅地垂挂下来,宛如一串串紫色风铃,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了‘花的海洋’。 “真像‘神木林’里的白树,很有灵性,瞧!我们周围都是一个个正在跳舞,飞翔的小精灵。”拓跋容伸出手去触摸空气中漂浮的羽毛种子。 “糜香谷里也有这些紫藤,姥姥经常会把紫藤树的叶子和根须,制成药剂,去治疗那些患有重病的村民。”楚玥笑得很甜,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回忆。 “想家乡吗?”拓跋容笑着问。 “有点!”楚玥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有些时候,我总会梦到晶莹剔透,炫彩夺目的仙洞府地,还有闪闪发光的金叶红树,碧波荡漾的清澈泉潭,十里桃林,烟雨花海,青鸟白鹿......太多了,也太美了。” “这些美好,本该属于玥儿,但你却为了我,统统舍弃了。我有愧于玥儿,让你受苦了。玥儿,你跟着我有太多的阴谋诡计,太多的伤害,太多的失去;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想逃离,带着玥儿去过男耕女织,夕阳西下的隐居生活。那样的话,我们就会塔一个茅草小屋,屋前屋后种满桃树,用桃花酿酒,吃桃肉果腹,做桃扇卖钱;一两年后,我们会有儿有女,男的叫羽,女的叫蕊,我们会陪着他们在十里桃林中迷藏,画画,起舞,奏琴,陪着他们慢慢地长大,慢慢地老去容颜。”拓跋容温情脉脉道,“但玥儿,这样的美好,我或许永远也给不了你。” “四郎心系天下苍生,胸怀国家社稷,是天命之人。等到四郎实现了皇图霸业,那就将你心中的美好世界,平凡生活还给天下苦难已久的黎民。”楚玥笑意清浅道,“或许等到我们老了的那一天,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眼睛昏沉,牙齿掉光;到时候四郎再给玥儿造一个你内心中最美好的梦。” “我会的,会给你一个所有女人都该拥有的幸福,安宁的美满日子。” 楚玥眯起眼睛,笑容纯澈,温暖,那是少女独特的美。 头顶如水般的月光悬挂在云端,风中充满了花的清香,成片成片躲在草丛里的夏虫磨蹭着翘翅,奏出了欢快的旋律,好似猫儿发情时的骚歌。此外便再无其它声响,万籁俱静。 他们慢慢地随着溪水般的月光走向高处,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山腰;这儿有一条洒落星光月影的清澈山溪,边上覆盖着水草和棕色石头,还有水生昆虫吱吱喳喳的鸣叫声。妙不可言的地方还不仅如此,那闪耀月光的溪河上,昏暗的草堆间穿梭着数以万计的萤火虫。 “啪啪啪!”楚玥轻轻怕了一下双手,仿佛施了某种仙术。 突然间一个个小小的闪亮光点,旋转、飞舞,在漆黑的夜里聚拢成了一朵一朵的桃花。慢慢的开始铺天盖地地缤纷摇曳,美极了,他们仿佛被淹没在了‘萤火虫的星空’。 满眼的萤火虫,宛如背着星辰游戏的精灵,又宛如燃烧的灿烂火焰。它们“哔哔哔……”,“啵啵啵……“忽明忽暗,闪烁的节奏难以置信的同步。 拓跋容在夜空下挥摆着手臂。萤火虫光芒像流星雨般摇曳着璀璨斑斓的尾巴。时而簇拥一团,时而轰然离散,像绚丽绽放的烟火,他们置身其中。 渐渐地萤火虫密密麻麻地落到了头发上,衣衫上,仿佛为两人镀上了流光溢彩的蝃蝀。拓跋容一时兴起,轻轻地想用手指触及,抚摸它们,可那些稚嫩的,小小的生命,突然一个个的熄灭了火焰,变作了僵硬、萎焉的躯壳。很快他身上的萤火虫,彷徨地沿着混乱、虚无的轨迹纷纷逃逸,仿佛迷失的灵魂。他不断地伸出手指,想捕获那令人陶醉的光芒,但光芒总是在他触不可及的地方,就像生命里某些美好的愿望,却阻隔着一层难以穿越的疼痛与沉重。 漆黑深邃的夜幕下他抓不到,抓不到……漫山遍野的光芒明明就在他的眼前——这个窘局着实让人郁闷和无奈。 “人这一辈子,很多美好都无法抓牢,但我的生命中有玥儿,玥儿的生命中有我,那么我这一生也够了。”拓跋容看向了楚玥。 两个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恰到好处的温暖。楚玥的心里荡漾起了一缕缕甜甜的情丝。 一闪一闪的光芒中,她看见他颤抖的手指正在缓缓地移动,她也跟着他手指的节奏,缓缓地移动。他们手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寸,四寸,三寸,两寸,半寸,最后就隔着一层薄纱了,只要其中任何一个人,一哆嗦,他们的手指就能勾在一起,缠-绵如蜜。 突然楚玥的手指跳了一下,碰到了他的指甲,一股强劲的电流冲进胸腔,她的心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快要震碎耳膜,撞裂肋骨。 拓跋容笑了,他们都很享受这种小情趣。 ------------- 蝃蝀:指彩虹,寓意爱情与婚姻,象征恩爱的爱情。 第六十章:你冷吗我好热 半夜的山林,潮湿寒凉,寂谧无息;唯有楚梅无心睡眠。她独自坐在孤岗上,耳畔风声煞煞,脚边白雾凝霜。无聊中,见她随手拿起一颗石子,抛向天空,但很奇怪,石子过了许久也没有落回掌心。 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只觉一团团阴森森的鬼气,呼啸而来,冷劣刺骨,瘆得整个后背丝丝麻凉。 “谁!给我出来!”她警觉地低喊一声,敏锐的像一头全副武装的黑夜小兽。 四周毫无动静,空山绝崖之上,草木寂寂,冷风卷过,树影婆娑,摇晃间犹如手舞足蹈的孤魂野鬼。 “难道是幻觉!”楚梅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她就闭目盘坐,调息凝神。 突然耳朵里一阵难以忍受的瘙痒,袭上心头。似乎有人在用草叶,给她的耳朵挠痒痒。 “谁!是人是鬼!”她惶恐中带着愤怒。 “哎呦呦!生气啦!”低沉、迷幻般的磁性嗓音在风中响起,说完又有笑声传来,那笑声琳琅,如环佩叮咛,似雪域高山融化的纯澈泉水,缓缓趟过肌骨般,销魂畅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滋润了,熏醉了。 楚梅抬头定睛,见一株古松之上,斜躺一人,长发飘飘,衣袂宽大,如九霄云巅的圣洁天仙。 “五殿下为何藏匿于孤松之上?来惊吓小女子?”楚梅更加地谨慎了,身为顶级刺客,千里追踪,杀人无形,她对敏锐度和感知能力都是十分自信的。可刚才,她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拓跋瑱的存在;足见此人的功力极深,竟能完美的掩藏身形与气息,像雾一般,影一般融合于黑暗中,简直太可怕了! “长夜漫漫,美人在旁,无心安眠。”拓跋瑱飞下树枝,靠近楚梅笑道。 此时的夜色美丽,静谧。淡淡的迷雾里,香气氤氲。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修眉剑目,鼻梁英挺,唇红齿白,面如桃瓣,美的宛如月光下的精灵。这种纯澈般的仙姿,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仰望之感,如对巍巍玉山。 头顶的月光,曼妙如水,静静地流泻下来,亲吻着大地,犹如一缎缎朦朦胧胧的轻纱,覆盖住了泥壤里隐秘的小小的千奇百怪的梦语心思。 “深夜寒凉,梅姑娘独坐风口,不冷吗?”漫天星光在他璀璨的眸中跳动着,细细碎碎,晶莹如雪,邪魅似妖。 楚梅不语,目光充满敌意。 “本王体热,胸膛似火,可为姑娘暖身去湿。”拓跋瑱的眸光似水银般流动着,催生出无尽的诱惑,“梅姑娘不如靠近来暖暖身子。” 混账!此人尊贵优雅的倾世容颜之下,竟藏着如此龌蹉的心。简直是败类,人渣,楚梅已在心底狠狠地骂了几千遍。 “请五殿下自重!”楚梅退去一步道。 “怎么?你怕我吗?”拓跋瑱不依不饶地靠近来,纤长的手指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稍稍露出了精瘦结实的胸膛,那完美的肌肉线条,隐隐约约地闪耀着水润的光泽。 楚梅瞬间心跳紊乱,目光虚飘,但就是忍不住想要看他。 “你很冷,嘴上不说,心里却很诚实。”拓跋容的眼眸透着极致的诱惑,似能迷倒众生。 “我很热!”楚梅把眼睛转向夜空,不想被他的魅惑妖语,弄得魂不守舍。 “很热?”拓跋瑱勾唇浅笑,“不是热,应该是又干又燥。也正好让我这把烈火,将你燃烧、升华!” “你,混蛋!”楚梅控制不住情绪,更受不了他这种赤luoluo的调戏,“现在我真得很热,热的想杀人。” 楚梅眼底凶光乍起,恢复了果决、厉辣的性子;她五爪如勾,似枭鹰突袭,直逼拓跋瑱的咽喉要害而去。力道猛,手段毒,令人防不胜防。 只见拓跋瑱,侧身一避,虽是躲过袭杀,但胸口的衣服被撕裂了,半个身子,裸露出来。 “呦!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扒我衣服了?你比我还心急呀!”拓跋瑱色眯眯道。 “无耻!”楚梅反身袭来,爪风犀利,狠毒如蝎。 拓跋瑱非但没躲,反而迎面拆招,只见他的双手,轻轻一拨,以柔克刚,卸去了楚梅的力道,最后一招缠丝手,将失去重心的楚梅牢牢地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怎样?服吗?”他眼底有些许妖娆的雾气。他伏下身子,笑容如樱花般柔美,而她能闻到一种温热的淡雅的体香缭绕在鼻子间和呼吸里。她望着他,有些恍惚失神。 “放开我!”她咬牙切齿,很是屈辱。 “不放!” 他呼出的气息温柔地拂在耳廓上,很痒,如猫儿般抓挠,一直痒到心底。就在一瞬间,楚梅心跳加速,脸上红扑扑的,像火烧般,烧得晕眩,烧得酥软。正当她的理智快要涣散,灵魂快要沦陷的一瞬,那少女独有的矜持和害怕,使她浑身微颤,牙齿紧碾,也致嘴唇都被咬破流血,粘稠的腥味一把将她唤醒了。 “我可是一只毒蝎,殿下小心会被蛰死!”她阴森森地笑道。 “现在的你,还舍得让我死吗?”拓跋瑱勾魂般笑道。 “不知死活!”楚梅眸色一厉,红唇中一股白烟,缓缓吐出,熏得拓跋瑱满脸焦灼,奇痒不堪。 “何物!挺厉害的!”拓跋瑱松开双臂,向后退去。 “此乃我二姐的奇毒,是我专门拿来惩戒无耻之徒的。” “哈哈哈!够狠够毒够辣!”拓跋瑱强忍着难受笑道。 黑夜里,他的双眸清澈明亮,温柔似水,充满了对她的浓浓好感。 “殿下可好受?”楚梅撇嘴笑道,并将解药抛给拓跋瑱,“还望殿下记住这个教训,请多多自重。” “有意思!”拓跋瑱勾唇嘻笑,可刚裂开嘴巴,脸上便传来了疼痛与瘙痒,令他肌肉僵硬,满脸抽搐,一副落魄,滑稽的模样。 “服下解药后,两个时辰不得运功,需无欲无念,否则你将满脸生疮,溃烂而死。”楚梅提醒道,“为了你这张精美绝伦的小脸蛋,还是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吧!等到了明天便会没事了。” “有趣,我喜欢!”拓跋瑱颤抖着脸皮笑道,但一说话,口水却不听使唤地滚滚淌下。擦掉了又流下来,连胸前都是黏糊糊的一片了。这样的尴尬,这样的丑态,一时间令他不知所措,无地自容。 楚梅转身走了,背影傲慢,笑声清亮。 第六十一章:泥鲛杀手 山林的天空终于在晨曦里苏醒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拓跋瑱虽是疲惫不堪,但在楚梅面前,他还是一副油腔滑调的不羁模样。楚梅则是心生厌烦,不予理睬。 拓跋容和楚玥商量了一下,制定了行走的路线。他们为了避人耳目,减少路程,走了一条崎岖难行的险道。 四人整装后,匆匆上路。他们用时半日,翻越了一道山岭,走上了断壁悬崖。 那眼下的大地景象虚无飘渺,而命悬一线的恐惧有种渗入骨髓、沁入心脏的疯狂快感。 “大家小心,岩壁山道又陡又滑,石头松散,别踩空了。”拓跋容走在最前头提醒道。 “没事,这种路我和小主都走惯了。糜香谷的崖道可比这里险峻万分。”楚梅爽朗笑道。 “对!我们从小就是在恶劣环境中长起来的。什么断壁悬崖,山谷险道,都是如履平地。”楚玥笑得风轻云淡。 “哎呀!可我有些头晕,整个人轻飘飘的。”拓跋瑱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凑近楚梅道,“姑娘心好,能否借我胸口靠靠!” “殿下,我心黑,浑身是毒,怕会伤及金贵之躯。”楚梅眸光厉辣地瞪着他。 “呦!被姑娘这么一瞪,我煞是精神,感觉一点都不晕了。”拓跋瑱露齿嘻笑。 “璃王殿下好是闲情逸致,任何时候都有玩乐之心。”楚玥有点讥讽的笑道。 “五弟天生不羁,有些玩笑话不必当真!”拓跋容边说边向远处眺望,“快到头了,下面是谷地,路也不好走。” 他们一路往下,山路颠簸,极难行走,又是牵着马匹,更是举步维艰。好不容易下来了,可眼前竟被一片沼泽拦住了去路。沼泽地恶心,残酷,面目全非,仿佛囤积着不计其数的腐烂内脏。那些密密麻麻鼓起的泥浆泡肆意的泛滥着,像一个个破裂的毒疮肿瘤,不断地呕吐着粘稠的汁液和刺鼻的臭味。 “要小心,这里有点不对劲。”拓跋容冷声道。 “嗯!是个埋伏,袭杀的好地段。”拓跋瑱目光锐利,如狼一般警觉。 “前些时日我们乔装打扮,深夜出城,并且走了这样一条隐蔽的险道,居然还是被人盯上了。”楚玥冷声笑道。 “敌人的气息很弱,难以精确地捕捉到位置,看来是善于潜伏的暗杀高手。”楚梅蹲下身子探查着水面。 沼泽里白骨堆积,腐尸纵横,还有一些活物正在拼命地挣扎着,往沼泽深处爬,刨,拱。但每挪一步,身体与淤泥的缝隙里就被塞进更多的秽风和污水。慢慢地它们精疲力竭,动弹不得,只能露着头颅残喘。 突然,周围升腾起了浓雾,像万条勒喉的暗缎,诡异地涌动着。他们仿佛在悠长、窒息的地宫里徘徊,感到了压抑与狂躁,迷茫与深恐。 “惨淡的灰影,窒息的鬼雾,亡灵的怨恨。我怎么感觉很累,身体像被抽干了一般。”拓跋瑱不安道。 “迷雾里有古怪,像是一种能让人虚弱,产生幻觉的毒烟。”拓跋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镇定!运功调息,别乱了心神。” “来了!”楚梅的目光幽寒,仿佛落入深渊的冷辉。 瞬间一个个黑漆漆,轻飘飘,冷幽幽,阴森森,吐恶语,摄灵魂。烟一般,迷一样的鬼影从淤泥之墓里渗透出来了。 “什么玩意!非人非鬼!像溺死的恶魂!”拓跋瑱皱起眉头道。 “是‘泥鲛’!雾海尽头的神秘种族。那里的海域,波涛汹涌,狂风肆虐,礁石密集,海兽深藏,有海上地狱之称。只有水性极佳,骨骼惊奇的泥鲛一族,才能存活。他们从小就在深海里练就了一身潜水本领,能自由地穿梭于狭长的海沟,腾挪翻转般在岩石缝隙间滑过,更神奇的是还可以在淤泥里畅行无阻。”楚玥盯着沼泽上的怪物道,“经过常年累月的修行,那些家伙都会成为一流的暗探和杀手。” “看来吕后和太子是花了大价钱了,这次凉州之行果然凶险万分。”拓跋容左手扶剑,准备伺机而动。 眼前的泥鲛族人,确实怪异;他们身体高瘦,脑袋又扁又窄,极像鲶鱼和泥鳅的混合体。 突然,那些怪人如呼啸的亡灵,裹挟着腥风毒雾,袭杀而来。他们手段阴狠、毒辣,卑劣至极;挖眼、锁喉,偷裆,碎命根,无所不用其极。 “呀!没抓到吧,还差一寸。”拓跋瑱邪邪一笑道;“不好意思,我练过缩阳入腹。” 那怪人不甘,继续提手往上抓。 “见过不要脸的,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拓跋瑱将内力凝聚于指尖,猛得朝对方胸口刺去。这一击,必是封穴断脉,魂归黄泉。 可谁知,那怪人的身体又黏又滑,竟然毫无着力点,根本伤不着命门。拓跋瑱惊诧,又是一顿连续的追加攻击,但还是被破解了。那怪人身体构造诡异,还会分泌黏糊糊的液体,就像滑不溜秋的鳗鱼和泥鳅。见他左右腾挪,快速蠕动,纵使力道凶猛,也伤不了其身。 拓跋瑱停了下来,目光幽幽地看着对手的滑稽表演。 “无聊!死吧!”隐约看见白光一闪,利剑出鞘,龙吟虎啸,寒霜澎湃,只一瞬,头已断;惨白的脖颈上留着细细的裂痕,滴血不出。 “白痴!”拓跋瑱的眼眸犹如鬼煞阎罗般邪妄、可怖。 “都是些跳梁小丑,不堪一击。难道太子身边没有高手了,派你们这种废物来!”拓跋容眼眸如刃,鹰隼般犀利、冷傲。他紧紧地守护在楚玥身旁,长剑似横扫的霹雳,将袭杀而来的敌人,统统碎尸万段。 “小心!”楚玥凌空跳起,反手一甩间银光骤起,手中剑似一轮璀璨的月华,刺入拓跋容身后。“噗!”一声,迷雾交织的半空中掉下一具尸体。他嘴巴扩张,后脑穿洞,瞬间那黏稠、刺鼻的脑浆与腥血,爆裂四溢。 拓跋容暧昧一笑,并迅速地与楚玥背靠背,共同御敌。 第六十二章:大腿亵裤 楚梅凭着高超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挡在了最前头。她正面临着凶猛的夹击,见一人锁喉,一人偷裆。那锁喉之人被她一剑劈成两半,但偷裆之人成功了,狠狠一抓后,对方却傻了眼,“裆下没有?桃呢?”。估计对方是将女扮男装、英姿飒爽的楚梅,认做了真正的男人。 “混账!敢偷老娘的桃,活腻了!” 楚梅双腿一紧,锁住了对方的咽喉。但那人垂死挣扎间,竟生生撕破了她的裤子。 “嘶啦”一声,春光大泄,迷雾里一双修长、洁白、笔直,圆润,滑溜溜的玉腿破壳而出,似玲珑剔透,完美无瑕的羊脂白玉,泛着银月般绚烂的光辉。还有那底下的一条粉红亵裤,更是摄人眼目,勾人心魂。 “该死!”楚梅双腿一绞,’咔嚓!’那人脖颈断裂,命丧于亵裤之下。然后她又扒了那人的衣服,牢牢地裹在腰上,遮住了玉腿。 很快,那雾气涌动间,一声声邪邪地y笑,低低地响起。 楚梅瞟眼,见拓跋瑱一手抚唇,一手御敌,并且还饶有趣味地在她身后打量着,嘻笑着。 “让你们看,让你们笑,挖你双眼,割你舌头。”楚梅发疯一样,惩治着攻上来的敌人。 转眼间,地上都是嗷嗷嚎叫,瞎了眼睛,少了舌根的伤者。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不敢上前的破胆者,他哼哧两声,拔腿就跑。 “看了腿,还想逃?”楚梅用剑劈断树上的藤条,用力一甩,精准的套住了脖子,再猛得一拉,将那哇哇大叫之人拽飞,拖到身旁,踩在脚底。 “你们不是喜欢偷裆吗!”楚梅抡起脚,狠狠地往那人裤裆下一顿猛踢。 一阵嚎啕大哭后,只听见‘噗!啵!’一声脆响,裆里稀碎,那人翻起白眼,一命呜呼。 所有盯着看的男人,裆下一紧,浑身发毛。 “谁还见了?你见了吗?”楚梅转过身,冷冰冰地看向拓跋瑱道。 “哎呦!最近老睡不着,眼睛迷迷糊糊,看什么都不清楚!”拓跋瑱心肝直颤,表情夸张到满脸扭曲。 一旁的拓跋容和楚玥,也是尴尬至极。 很快,那些被打趴下的杀手,纷纷躲进迷雾,钻入沼泽,消失无踪了。 四人本以为脱险了,遂不知危难才刚刚开始。 突然,整片沼泽犹如万倾洪流,疯狂地翻滚咆哮起来。无数像肠子般的黑口凄洌地暴张着,仿佛是一条条延伸向十八层地狱的罪孽魔道。 狰狞的黑暗和邪恶让人孱弱,恐惧。他们感觉自己的躯体正在毒雾的侵蚀下,钝重而飘忽地抛向深渊。人的意志和思想也在逐渐的被撕裂,像丧尸傀儡般屈服于邪恶的阴影下迅速地自我毁灭。肌肤没有温度,感觉没有痛苦,仿佛陷入寂静的永睡,回忆冻结成冰,生命也正在一点点的流逝,犹如沉睡和死亡。 “这毒雾对人的影响越来越大了。”拓跋瑱用内力护住心脉,抵御着侵蚀。 “小心啊!这次的对手很强大。”拓跋容冷眸似霜,警觉如兽。 他们已经嗅到了澎湃的杀气,周遭迷雾汹涌,危机四伏。 突然,一剑袭杀,魔音裂空,百鬼嚎啕。那剑极细,色泽幽蓝,阴寒如黄泉冥河,厉辣如百炼鸠毒,凶狠如亡魂恶鬼,迅疾如霹雳雷霆。 拓跋容腾空一跃,迎面相击。他身法灵动飘逸,宛如天外飞仙,曼妙潇洒地长空旋舞。但动作快得惊人,如追光掠影,如灼目流星,刹那闪现。 “轰!”璀璨星芒撞上了幽冥寒气。两剑一正一邪,互相厮磨,互相震颤,对峙间,只瞧得剑刃上爆裂出了呼啸的红焰和悲泣的鬼烟。两者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汹涌的火龙,燃烧了空气。 又是一剑袭来,无声无息,无光无影,犹如黑暗中滋生的梦魇。那剑漆黑如墨,冰冷如霜,死寂如夜,神鬼莫测。 拓跋瑱单手握剑,腾空旋转,迎上前来。整个人似烟雾、似鬼魅,辨不清虚实;而他的身法诡谲多变,快如闪电,只瞧得一个优雅斩击,划出了流畅的晶莹剑弧,瞬时寒光凛冽、飘雪洒洒。 “嗞!”两剑互相侵蚀,极盛的雪光与绝对的黑暗,融为一体,时闪时隐,寒冷彻骨,宛如寂夜冰湖上破裂的口子,泛着阴森、雪亮的恐怖。 还有一剑夺命袭来,血光冲天,魔气翻卷。那剑猩红刺目,宛如缠绕着炼狱血池内沸腾的凶煞之气。 楚梅扑身向前,利剑横握。整个人轻盈如燕,迅捷如豹,长剑狠狠一扫,卷起无形的罡气。 铿然一声,两剑对上,血光怒涌,罡风狂卷。 “轰!”所有人只对了一招,便被雄浑的内力,阴狠的真气,弹开数丈。 迷雾中,只见三个杀气蓬勃的佝偻怪人,犹如鬼影般飘晃不定。 “是三剑奴!江湖罗刹阁,杀手榜排第三。泥鲛族,一胞三胎,同魂同魄,心意相连,犹如一体。三人为冥剑、影剑、血剑;剑名亦是人名,一个嗜血残杀,霸道无比,一个深藏浅出、攻其不备,还有一个阴险狡诈,凶恶多计;他们都善于伪装、隐身、偷袭,犹如鬼魅一般,与死亡如影随形;堪称顶级的杀戮使徒。”楚玥内心有隐隐的不安。 “对手的确难缠,况且雾中交织毒烟,稍有不慎,恐会命丧于此!”拓跋瑱冷声道。 “这个毒雾沼泽,估计他们已准备了好些时候,就等着我们闯进来送死。”拓跋容皱眉道,“眼下战局对我们非常不利,必须尽快脱身,走为上策。” “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呀!”拓跋瑱的目光野兽般猩红。 “要走不难,三剑奴常年隐匿昏暗,最怕强光。现在我便施法,唤来光雨。” 只见楚玥胸口的昆仑玉玦瞬间光芒四起,猛得爆炸,幻化出不计其数的旋舞的银色鳞片,纷纷扬扬地形成了覆盖整个沼泽空域的巨大光网。表面聚集的闪电和光雨正在无限地扫射,席卷。 三剑奴惧怕强光,开始犹如鬼魅般藏匿身形。 直到烈光稍稍弱下,四人辨明方向后,才上马离去。 飞奔中,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狂怒的马嘶;回头向后望,见有一名身形巨大的犹如山峰般的黑甲骑士,高踞于马上。那人浑身充满了厉杀决断的压迫感,有种居高临下的恐怖。 第六十三章:屋檐月下 自从摆脱了三剑奴,接下来的两天倒是平安无事。 一路飞马狂奔,少有停歇,他们个个风尘仆仆,疲态明显。 现已到西地镇郊,不日便能进凉州。在这之前,他们决定好好休整一番。原本想找个隐密的静处,度过一夜,但由于世道纷乱,人心惶惶,多有盗贼、强人,因而不便在外露宿。 “西部的流寇,马贼本就猖獗,再加上难民涌入,这城郊野外就更乱了。”拓跋容愁眉道,“还是进了城,住上一晚客栈。洗净,消去些疲惫后,再明早上路。” “嗯,就依你!总是露宿山野,深藏潜伏,真的遭罪。还不如好好休息,洗尽疲累后再上路。”楚玥点头道,“反正该来的,迟早都会找上门。藏得再深,也躲不掉。” 四人牵马,走入门禁,一番严苛的搜查、询问后,方才被守门官准许入城。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城头的木牌上张贴着官府的告示;上面写着,“近日,多有采花贼,劫色劫财,欺辱良家,官府衙门正在全力缉拿。” 告示旁边还贴了几张采花贼的模糊人像。 “采花贼?”拓跋瑱嘻笑道,“有本王在,谁还敢夜里放肆。所以啊,梅姑娘大可放心洗浴、安睡,夜里有我蹲守窗外,定不会叫贼人扰了你清梦。” 楚梅冷冷一笑道,“殿下此刻的神情,倒与通缉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相似呢!脸上再长颗漆黑的大痦子,便更像了呢!” “梅姑娘真会说笑!”自讨没趣的拓跋瑱实在尴尬,他幽幽地瞅了眼画像,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盛世美颜道,“天下哪有我这般绝美的采花贼!” 他微勾的嘴角,透出了一抹神秘的邪笑。 四人找了客栈住下后,天便暗了,外边的传来了熙熙攘攘赏玩的人声。 此刻,夜晚的月色静美,星空璀璨。屋檐高处,亦有佳人相伴,赏月对酌,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只见青瓦屋顶之上,拓跋容以臂枕头,把玩瓷杯,姿态闲逸。他身边的楚玥,则是仰面而坐,手中瓷杯微微倾斜,一股莹润清酒,缓缓入口,眸色迷离间,有隐约的畅快笑声。 夜风清香,有馥郁的雏菊气味。沿着苍青的瓦檐看下去,有一排排葱茏茂树,正发着悉悉簌簌的摩挲声。还有草丛里,蝉和蛐蛐也在鸣唱着,它们陶醉在熏风和月光里,整夜的发出一种奇特的欢歌…… 楚玥懒懒地舒展着身子,像丝绸般弱软地躺下来。 她的头顶缀满了点点繁星。宛如星月河流上,水光潋滟间,扑通扑通跳动的萤火虫。 “瞧!那些星星,就像被钉在天上般纹丝不动。真希望它们运动得快一点,希望它们坠落下来在天幕中划出绚丽的流火。”拓跋容暖声道,“小的时候,我见过母妃施法,很是神奇,能斗转星移。那些星星像砂糖一般密密麻麻地掉下来,又像萤火虫一样缤纷飞舞,而我会追着喊着去捕捉掉在树上,花上的星光。到了后来,我才琢磨明白,其实啊!这些都是母妃用来哄我开心的小把戏。” “小把戏,是不是像这个样子。”楚玥纤手一挥,瞬间星空跳动,光雨缤纷,他们宛如置身天界银河,身旁绚烂耀目,绮丽百变;又一眨眼,星光碎了,成了白色的雪绒,一片一片,纷纷洒洒,连绵不绝地掉下来,轻轻的,凉凉的,渗透肌骨,直入心底,那一丝一丝极美的妙意,层层迭起。 “这种感觉真好!”他兴奋的像个孩子。 “我们眼前的景象,只是修仙者的用灵力幻化的虚物。”她轻笑道,“四郎若喜欢,玥儿可以变幻出无数花样。” “别!玥儿这般耗损灵力,应该极伤身吧!”他的眸光透着疼惜。 “只是哄人的把戏,费不了不少灵力。”她眯眼微笑道。 “玥儿从小便要学习祭祀、召唤,通神之灵术。那你幼时的日子会不会很枯燥,很孤独?”拓跋容道,“我还未曾听过玥儿说起小时候呢! “我的小时候?”楚玥顿了顿,一丝莫名的愁绪袭上了眉梢。 她捋了捋鬓角散乱的发丝,仰头灌了一口酒,只见酒壶中的酒,立马下去了一半。 她美滋滋地眯眼一笑,脸颊微红,平日里清澈闪亮,慧光深藏的眼眸此刻烟波迷离,宛如晨曦薄雾间,带着露珠的芍药,有一种朦胧之美。 “确实很孤独,大多时候只有一个人,跟谷中的花草,小鸟讲话,它们也听不懂,可我还是说个没完。有时候我还会跟一棵非常非常老的老榕树说话。我会把心中藏着的所有秘密都统统埋到树洞里。久而久之,连老榕树都嫌我唠叨了。”楚玥清浅一笑道,“那时候,我很想我的父亲母亲,总是会想象他们的模样,有时候也会怪怨,为什么他们不留在我身边,长长久久地陪伴我。” 楚玥说完,她沉默了,那原本明锐的眸光,突然带了淬火般深重的沧桑。 拓跋容心底隐隐一痛,如冰霜利刃剐过般。 “不该问你的,让你难受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笑着又要仰头喝酒。 一壶酒快要见底了,拓跋容忙按住她的手,暖暖地说道,“别喝了!” “怎么,怕我醉了?”她转过头来,笑得像娇艳华美的芙蓉。 拓跋容的目光里亦有些微微荡漾,突然他的眼底又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只见他迅速地悄无声息地在楚玥的脸蛋上亲吻一下。 “这个吻,就当做赔罪吧!”他笑得就像一个美丽的迷人的妖精。 就在楚玥怔愣之际,突然一个黑影从屋檐掠过,速度很快。只闻得隔空传来了拓跋瑱的声音,“别误会,我刚上来!” “你小子,鬼鬼祟祟地飞来飞去,想干吗?”拓跋容郁闷道。 “抓贼护花!”拓跋瑱如夜风一般飘走。 而那远处的窗户边上,确实晃动着模模糊糊的人影。 第六十四章:美男洗澡 黑夜里,凉风游荡,虫儿啾啾嘶鸣间,那窗户被轻轻地挑开了,微启一道细缝,很快一股迷烟幽幽地吹进了楚梅的卧房,那烟呈暧昧的粉红色,无形无状,变化万千,似一个个搔首娇嗔的妖孽,吐露着极致的魅惑。 这种毒烟便是流传于江湖,广大淫贼**专用来,掳掠良家的“失身极乐散”。已不知毁了多少世间女子的清白。但对于楚梅来说,媚药迷烟根本不管用。只是此刻她正要沐浴,衣服已脱半身。 水雾朦胧间,半裸的美背,似瓷器般华美耀目,羊脂玉般莹润无暇。那一颗颗珍珠般圆滑、细腻的水滴,顺着玲珑、紧致的性感后背,缓缓地滑下来,弧度极美,直叫人看得血脉喷张、心神荡漾。 楚梅纤手一转,迅速地挽起浴桶边缘的长衣,悠然地裹住酮体。她的眸光暗沉、厉烈,如凶恶的神煞。正当她要大开杀戒之时,忽听窗外,又有一人,如鬼魅般飘下。 外面开始有细细碎碎地言语。楚梅斜耳倾听。 “哎呀!阁下踏月追星,如云如絮般飘来,真是大有神通啊!”窗外一贼称颂道。 “过奖了,两位轻功邪术,也是高明万分啊!”拓跋瑱轻语道,“敢问怎么称呼?” “在下江湖人称,玉面小白龙。” “在下玉面小青龙。”另一位采花贼笑道,“敢问阁下称呼?” “笑面阎罗!”拓跋瑱冷笑道。 “哎呀!好名,有气势!”采花贼小白龙拱手道,“敢问阁下此来,是劫财?还是劫色?若劫财,全归阁下,若是劫色,那还得有个先来后到,咱们兄弟俩先上,阁下后之。” “我此来,不劫财,也不劫色,而是来送两位归西的。”拓跋瑱眸光一厉,双手握爪,锁住了二人的咽喉。 “啊!呃!”窗户外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两个采花贼咕噜噜地滚下了窗檐,成了两条死长虫。 “良宵美景,皓月当空,妙哉!美哉!”拓跋容推开窗户,邪魅一笑道,“楚姑娘可安心沐浴了,本王会为你,整夜守候。” 楚梅斜眼一瞪,幽幽地发出一个“滚!” 拓跋瑱全当没有听见,整个人往窗檐上一靠,眼眸微眯,躺姿妖娆、妩媚。眼看妖孽没有去意,楚梅怒意袭上眉梢,一丝厉辣的凶光犹如冰魄般在幽蓝地眼底闪烁而出。只见她将木勺、浴巾、澡豆、猪苓、熏炉,凡是能拿到手的都被她当作暗器发了出去。拓跋瑱犹如轻盈飘荡的云絮般,一一躲过。 突然,一块红布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拓跋瑱两眼放光,疾手接住,他搓揉几下后,放在鼻尖轻嗅。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 原来那是一块绣满牡丹的红肚兜,怒意沸腾的楚梅竟也失手,将它丢了来。 “哎呦!一来就送这么贵重的见面礼,本王福分不浅啊!”拓跋瑱勾唇嘻笑道。 “无耻!还我!” “还你?那可不行!”拓跋瑱将红肚兜一把藏进胸口,“要不你过来啊,可到我怀中来取。” “你!”楚梅羞愤不已,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但又拿他毫无办法,只有披了外衣,紧紧系好腰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露了什么,被无赖偷看了去。 “咦!不洗了?”拓跋瑱颇为失望道,“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大桶,滋养肌骨,通神祛乏的药液温泉。” “殿下觉得可惜,那就自己享用吧!”楚梅冷声道。 “也对,好东西,别浪费!”拓跋瑱的脚尖轻轻落地,似一片月辉星芒下,飘来的华彩万丈的烟云。他解下衣带,半裸上身,在楚梅的注视下,走入浴桶。 “你干吗?”楚梅羞答答地质问。 “如你所见!沐浴洗澡!”拓跋瑱笑得像一个倾国倾城,艳绝天下的妖精;这一笑犹如晨曦中连绵迭起的海潮,轰隆隆地冲荡进了楚梅的心窝。 “你,你,恬不知耻!”楚梅面红耳赤,心乱如麻,连说话都变得疙疙瘩瘩了。 “梅姑娘要一起吗?这药浴很滋润哦!”水雾缭绕,熏香蒸腾,拓跋容眸光迷离,笑颜如花。 拓跋瑱不愧是大昊第一美男,那垂落的长发漆黑如墨,紧致结实的身体,似巍巍玉山般挺拔,有型,细腻光洁的肌肤,似水凝冰晶般莹润剔透。这种完美无瑕的盛世美颜,就算是天生丽质的少女,恐怕也要疯狂地嫉妒上了。 月华静卧小轩窗,萤光摇曳碧纱笼,烟波朦胧花美男,邪肆一笑百媚生。 “本王的香艳体魄,从没有人这么近距离地欣赏过哦!梅姑娘可是第一个。”拓跋瑱美眸迷离,那澎湃的诱惑,呼之欲出。 “殿下的意思是,我应该感到荣耀万丈,并对你无赖般的恩赐感激涕零?”楚梅愤愤道。 “难道,梅姑娘不喜欢吗?”拓跋瑱的身上散发着氤氲的香气。 “你没有阳刚,雄浑的气魄,所以我不稀罕!”楚梅淡淡地说完,却又心口不一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她这些细微的小动作,让拓跋瑱觉得趣味十足。 “要阳刚,要雄浑,这个得试过了才知道。梅姑娘要不要我来证明一下。”正说着,他一挥手,腰间的裤带被优雅地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太无耻了,还要露,你这个天下第一大**。”她紧张地气息都调不匀了。 “呦!反应好强烈,我都能听见突突的心跳声了。”他乐得那叫一个嚣张。 看着他一副欠打的模样,楚梅终是怒了。她强行露出一个冷笑道,“殿下这么有兴致,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 “好啊!本王求之不得。”他虽是满面笑容,但内心倒有点慌了。 楚梅拿出一块丝帕,将拓跋瑱的双眼蒙上了。 “姑娘想玩什么?莫非又要暗中对我下毒?”拓跋瑱勾唇笑道,“要是我废了,残了,那就得一辈子赖上姑娘了。” “放心我会好好的伺候你。”楚梅将拓跋瑱的双手反锁,又用衣带捆的死死的。 “玩这么刺激!难道姑娘精通御房之术。”拓跋瑱心痒痒道。 第六十五章:被看光了 “殿下,等会还会更刺激呢!”楚梅的眸光戾气翻涌,那眼神足以秒杀千军、覆灭万物。 突然,她浑身腾起一股强劲的蛮狠内力。一个推击,浴桶悬空飞起,只听见“哐啷”一声,窗门稀碎,砸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窟窿。而那浴桶,犹如疾速旋转的陨星,“叮”一声,滑向天际。 “妖孽走好,给你蒙上眼睛,是怕你晕桶。”楚梅朝窗户外喊道,“你不是喜欢被人看吗,那就让世人看个够吧!” “哇!这个小娘子够泼够辣,够毒够狠,但我喜欢。”拓跋瑱美滋滋地笑道。 夜空中的浴桶犹如旋转的陀螺,披着满天星斗,迅速地向前推进。坐在里面地拓跋瑱被摇晃的头晕目眩、连连作呕。 很快浴桶沿着飞行轨迹,开始了往下俯冲,犹如天外来客,“轰隆!”一声,砸穿了小楼房檐。 雾气朦胧,水花潋滟间,一位光洁如玉的美男,从天而降。 拓跋瑱调了调气息,用内劲崩断了手腕上的衣带死结,然后轻轻地揭去蒙眼丝帕。他眯起眼缝,只看到恍恍惚惚,红红火火,胭脂薰香,锦缎垂帘,一片曼妙歌舞,活色生香。 原来这里是男人寻欢作乐,买chun买醉的舞坊。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窜错门了。”拓跋瑱尴尬一笑道。 澡桶里的盛世美男,身体犹如雕塑一般精致,每一寸肌肤都氤氲着晶钻般的光芒。他的双臂线条优美,胸前的肌肉饱满、匀称,而那挺拔,结实的翘臀最是诱人。他的身体完全是造物者,鬼斧神工般的杰作,每一个细微的地方,无不展现着恰到好处的力与美。 “哇!美男啊!”一声惊呼响起,瞬间激情四射,那些胭脂俗粉、妩媚妖姬,如狼似虎般涌上前来。 “走开!他是我的!” “别挡道!” “骚或!发晴的野猫!一边浪去!” 舞女们为了美色开始互相推搡,大打出手。 而那些前来寻欢的男宾,也是目光灼灼,垂涎玉滴。他们有的羡慕着、嫉妒着,有的贪婪地邪笑着。 整个场面太疯狂了,完全失控了。 “别急!别急!大伙排好队伍,一批一批的上去欣赏。”妈妈扯着尖嗓子大呼小叫着。 “有没有搞错!真的进了母狼窝了!”拓跋瑱眉头紧蹙,他双手握拳,气沉丹田,一股真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只见澡桶里的水,像沸腾了一般,咕噜咕噜地冒泡。忽然‘嘭’得一声澡桶崩裂、爆破,一时间雾气弥漫,水花翻卷,而那里三圈,外三圈的人,都被幽蓝的内力弹开数丈,七倒八歪地摔在地上。 整个舞坊大厅,白茫茫的一片,充满了潮湿的水雾。 拓跋瑱站立于中央,犹如巍峨的高山,俯视众生。他的眼眸冰冷、邪妄,犹如汹涌翻滚的极地海潮,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压迫感。 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晶莹剔透的神灵。曼妙的身躯之上,缠绕着一条条流动的水龙。他的手一垂,内力卸去,腾挪盘缠的水龙哗啦破碎,化为漫天烟雨,遮蔽星月,还有那一个个宛如珍珠般水润、炫彩的气泡,四散而开,缀满屋檐。 突然,拓跋瑱腾空而起,冲上房顶,宛如黑夜精灵,消失无踪。 在那星辰月影之下,他似猫般敏捷,无声无息地疾驰在屋檐瓦盖上。穿梭、跳跃,旋转,没一会功夫便如柔软的云絮般,飘到了楚梅的窗外。 “梅姑娘还真是狠啊!竟一掌把一丝不挂的我送进了舞坊。我呀,差点儿就被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给生吞活剐的吃了。”拓跋瑱装作委屈道,“原本我只想给姑娘一人看的,现在倒便宜了那些个胭脂俗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楚梅冷笑道,但她此时的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唉!本王的清白就这么被姑娘给玷污了。天哪,这可是我多少年来一直守身如玉,竭力保护的贞操啊!”拓跋瑱可怜巴巴道,“全被姑娘给毁掉了。” “无耻、下作,还有脸来跟我提清白和贞操。” “这么说来,梅姑娘是不想对我负责了?”拓跋瑱拢起眉毛,邪邪一笑,“那总得给一个说法吧!” “不要脸,闯了人家的闺房,却要问人家讨要说法。”楚梅怒道。 “呦!姑娘还真是不想负责了,那可不行哦!”拓跋瑱轻轻跳下窗台,表情邪魅地走过来,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楚梅。月光透过凉白的窗纸,斑斑驳驳地倾洒在他修长、精瘦的身躯之上,犹如披上了晶莹的羽翼,绚丽多姿。那一颗颗水珠,滑溜溜地从饱满、紧致的肌肉上淌下来,落在地板上,弥漫出了蓬勃的雄雄玉望。再看他的眼睛,像水银般流动,散发着迷惑世人的耀目光华,令凡间众生,无不为之痴狂倾倒。 “噗通,噗通……“楚梅感到了炎热、晕眩、窒息。她紧张的不能呼吸,满是汗水的双手死死的拽住衣角,就连脚趾头都蜷缩、扭曲了。她一步一步,往后退,跌跌撞撞的,有些腿软。 “怎么了?梅姑娘不喜欢吗?”他温润的的声音好听极了,充满了磁性。 “走开!”她一边退,一边小声的言语。 但很快,她的背部撞上了墙壁,冷不丁的浑身一震,僵在那儿。 “闭上眼睛!”他的红唇吐出了潮湿、温润的暖气,吹过她的耳廓,有种痒痒的快感。 她缩紧身子,微颤的下巴牢牢地抵住胸口。 “别拒绝我,好吗?”他的柔唇,缓缓地靠近,同时又有种温泉般舒缓的美妙的热度,正在倾覆她的心防。 他的唇吻了下去,渐渐炽烈,彼此的气息间缠绕着涎液的清香。 那吻像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温暖,明亮,却也炙热,滚烫,容易灼伤,让人疼痛。 你知道时间停止是什么感觉吗? 就是心跳停止,仿佛灵魂都在慢慢地被融化掉了。 突然他‘咝’得轻呼一声。红唇上裂开了血痕。只见楚梅一把将他推开,愤怒地冲出了房间。 拓跋瑱摸了摸唇上的血口,邪肆笑道,“你这个小辣椒,本王那是越来越喜欢了!” 第六十六章:天魔 次日凌晨,县衙府前的红柱上捆绑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废人,他们裸着上身,刻着‘采花大盗’四字。衙役急急忙忙去禀报,内堂县官大喜,赶紧命人张贴告示通知全城百姓,并附上,缉拿要犯归案者,可领赏钱五十金。 而此刻,有四匹烈马,已出城头,狂奔西去。 “你昨夜之事,有点太不像话了。”拓跋容道,“我们原本就是来暗中查访的。你这么个闹法,是会迎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四哥,训得有理,我谨记。”拓跋瑱道,“日后定会收敛!” “璃王殿下,天性风流,潇洒不羁,爱玩爱闹,爱做疯狂事;但有些事情,也不可强行硬来啊!”楚玥清浅一笑道。 “昨夜是我轻佻、鲁莽了。”拓跋瑱勾唇邪笑着看向了楚梅道,“一定改!一定改!” “哼!”楚梅嗤之以鼻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甩马鞭,冲向前方。 四匹快马,不停不歇,一路狂奔。直到正午,他们才在一片快要干涸的溪边歇脚。此地到凉州关口还有二十里,照现有的速度计算,日落前便可抵达。 这里本是平原绿洲,水土肥沃,雨量充沛,牛羊成群;但连年的干旱,已经将绿洲变为了贫瘠的荒漠。到处是黄泥、死河、枯木、还有泛着刺眼光斑的骷髅尸骨。 他们观望远处,只能瞧见星星点点的野草。表面似乎风平浪静,但实则暗藏杀机,凶险无比。 “这里视野空旷,危机四伏,不宜久留。”拓跋容话说了一半,突然面色一变。 远处,响起了隆隆马蹄声,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烈日之下,出现了狂奔而来的快马。似雷霆万钧、呼风啸日般推进。 “是三剑奴!”拓跋瑱嗤牙道,“简直是狗皮膏药,又臭又粘。” “还有更麻烦的对手。”楚玥的眸光炽烈无比。她眼中的那人魁伟高大,似一座黑漆漆的山峰,森冷、肃穆,全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杀气,宛如地狱里爬起的魔鬼。 “好大的杀气!”拓跋容面色暗沉道。 “是天魔,阎战!”楚玥冷声道,“江湖罗刹阁,杀手排行榜第一,身份神秘,嗜杀成性。凡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 “这便是‘天魔’?传说他有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拓跋瑱笑道,“能遇上如此厉害的绝世高手,真让人兴奋啊!” “五弟,可要小心!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拓跋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浓浓的杀戮之气,正在扑面而来。 疾风雷霆间,一匹浑身毛发乌黑闪亮的战马,奔至眼前,那马仿佛一团黑色火焰在风中熊熊燃烧。而战马之上有一恐怖野兽,他单手勒住缰绳,使得战马腾空而起,高举头颅和双蹄,仰天长啸。 只见身躯如熊的阎战,似高耸的悬崖,黑压压的笼罩在他们的头顶。这个魔鬼眼睛猩红,全身涂满红褐色的饕餮符纹,戴着一个精钢铸造的面盔,漆黑的上边只给口鼻留下了呼吸孔道。看上去简直像一个可怖的午夜屠夫。 “死!”一声魔鬼般的咆哮,犹如惊雷般炸响。 突然,一把巨剑横劈扫下,剑力凶狠、霸道,好似摧枯拉朽般,毁灭万物。那强劲的剑气,犹如奔雷般,劈头盖脸地轰了下来。四人一震,赶忙侧身躲避,逃过一劫,而险些被碎尸万段的恐惧,让人胆战心惊。 “好嚣张的剑法。”拓跋瑱眸光一厉,长剑出鞘,追光掠影般袭去。 阎战单手一转,巨剑划下,空气中银光绽亮,那雄浑狂霸的真气,宛如炽烈的火焰,狠狠地扑向拓跋瑱。 “破!”拓跋瑱强硬接下,可那力量太过惊人,犹如怒卷的风暴,翻涌的巨浪,逼得拓跋瑱连连后退。他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对方的凌厉攻势又如狂海怒涛般压来。 正当他胸口一窒,急忙运功抵御时,却见拓跋容似箭般飚来。他长剑横握,绚烂的真气,宛如天际升起的第一颗璀璨之星,灼灼如火,耀目逼人。 但阎战的力量太过霸道,硬拼定会吃亏。只有施以巧劲,以四两拨千斤。他长剑略略一斜,身子一侧,将横空劈来的巨剑顺着对手的力道,拨向一边。 “有破绽!”拓跋容一剑突刺,直袭对方的心脉罩门。那剑的光芒暴涨,宛如怒啸的白龙,强劲的力道足以击穿岩石。但剑刃却停在了胸口,仿佛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霎那间星光灭、剑气消,整把剑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翻卷。 直至‘嘭’得一声,连同拓跋容一起被反弹了回来。 “金刚不坏!”拓跋容心中一惊,跳开数丈。 与此同时,阎战振臂一挥,剑气呼啸,一道黑色罡气,如龙般绞杀而去。所经之处,飞沙走石,烟尘冲天。连那坚硬的地面也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想要对付这种刀枪不入的狠角色,必须要弄清楚他的罩门所在。然后再以疾光般的速度袭杀。”拓跋瑱道,“那会阴、肚脐、眼睛最有可能。” “难说!一般练金钟罩、铁布衫的高手确实有罩门。但往往都在隐秘处,很难得手。若舍身袭杀,一击不成,恐怕你我的命都得交代在这。”拓跋容冷声道,“更何况,他的后面还有如鬼魅般的三剑奴。” “四郎!用至寒至阴的利刃,或可破除他的金刚之躯。”楚玥一直细细地观察着,但始终没法找到对手的弱点。只好凭借猜测,推断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到可一试!那这阴寒利器,玥儿可随身带着?”拓跋容问道。 “我有一物,或许能克他。”楚梅沉声道,只见她从腰中取出一枚幽绿的飞镖。刃口锐利,见血封喉。 ------------- 泣血求推荐!!收藏!!新人不易!!给点支持!感谢!!还有一事,最近更新不稳定,时间算不准,但我还是会努力更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六十七章:激战 此飞镖形似柳叶,薄如蝉翼,雕刻精美,是暗器中的上品。 “它是我行走江湖的护身宝物,一共三枚;是千锤百炼锻造而出的杀器,此物凝聚百毒,与千年寒铁融汇一体,至阴至寒。它比鸩毒要凶三分,比寒冰要冷十倍;只有在万不得已的危难时刻,我才会使用。”楚梅的眸光煞气逼人。 就在四人轻声商讨对策的时候,三剑奴突然行动。各个身法诡谲,灵动,形如鬼魅,快如迅雷,转眼便袭杀到跟前。那速度太快了,好像整个天空都布满了他们的身影,犹如变幻莫测的烟雾,无处都在却也无处不在。虚实幻化间,犹如毒蛇般噬咬而来,所有的杀招精准、阴狠,全都在方寸之间完成,刺、点、戳、剐,招招致命,凌厉无比。 四人只得节节后退,死防硬守。 危难关头,突然马蹄声雷动,飞扬的烟尘从侧面的坡地扑来。只见一队蒙面黑衣人犹如汹涌的潮水般,滚滚杀出。 一匹匹烈马横冲直撞地跃入杀阵,一柄柄银亮的长剑犹如霹雳般,狂扫。这一波野蛮的冲袭,将杀阵搅得乱成了一团。更是把刚刚激战的两派,强行分隔开了。 而出人意料的是,那队蒙面人的目标竟是阎战与三剑奴。他们一上来就如嗜血凶狼般砍杀,并且将目标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空隙。 刀光剑影、血染长空,不死不休的缠斗终是拉开了。 阎战怒吼一声,眼底燃起熊熊烈火,他提剑突刺,将两名蒙面人生生洞穿,然后挥剑一甩,尸体被抛入半空。 三剑奴犹如幽灵般闪现,并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割下了一排脑袋。 遭遇这样可怕的血腥屠杀,蒙面人的马队竟然没有发生混乱,依旧保持着精密的砍杀阵形。显然他们也是受过特训的高手组织。 很快血腥的厮杀进入高潮,只见六名蒙面人拉起三条粗如蟒蛇的锁链,骑马冲锋,两两相交,摆出一副天罗地网的阵势。他们迅速地来回奔腾;将全副武装的阎战牢牢地捆绑起来。 这时又有一人,猛得挥剑砍向阎战的脑袋。 “哐当……”剑身颤抖,嗡嗡作响。 阎战怒焰大盛,发疯似得嚎叫,三条锁链应声而断,“稀里哗啦”的成为一地废铜烂铁。他的力量太过凶猛,就连全身上下的铠甲都被震裂了,一块块的粉碎,砸落,在平坦的泥土里形成巨大的坑洞。 他狂吼一声,只见全身符文闪耀,黑色筋脉暴张,胸口那饕餮兽纹,犹如烈焰焚烧般灼热、滚烫。 此刻又有大批蒙面人冲上前去,一阵狂砍狂劈。但那些原本锋利无比的铁剑,居然全部崩坏,成了扭曲、滚烫的铁皮。 多么恐怖的坚硬身躯,简直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无懈可击。 还没等蒙面人反应过来,一把巨剑划出两个半月弧,同时将一排人拦腰斩断。更有些连人带马,被劈成两瓣。 “嗖!”蒙面人中间的暗影刺客,瞬间冲袭过来,他从马背上轻灵一跃,跳到了阎战的背后,用双腿锁住了敌人的脖颈;然后两柄匕首,犹如毒蛇般刺向敌人的眼睛。 阎战浑身笼罩着黑色的气焰,目光腥红,一动不动。他眼睁睁地看着两柄匕首,在自己的眼球上扭曲变形。而他的眼睛并无半点损伤。幽暗的红光中,只见眼眸上有一层透明的晶状物质,比岩石还坚硬,普通的刀剑根本不能伤及分毫。 很快那个死死锁住他脖子的蒙面刺客,被他的一只大手擒住,并捏爆了整颗脑袋。无头尸体像烂泥一般滚落下来。 所有蒙面人都慌了神,虽说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的残酷训练和死亡威胁。但这样强大到变态的对手,他们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血雨缤纷,哀嚎冲天,阎战简直杀红了眼,不停地吼道着,“死,都得死…”这是天魔阎战平生以来,说得最多的话。仿佛他便是冷酷无情,执掌生死的阎罗。 这场疯狂、血腥的屠杀越演愈烈。 砍杀间,阎战的巨剑突然爆发出一股黑色的烈焰,一个个可怖的亡魂与骷髅,冲天而起。那些地狱的魔灵,像龙卷飓风一样气势汹汹,铺天盖地地袭来。 无数的身体,被撕成碎片,砍成肉酱;猩红的血液像翻腾的蒸气一般喷涌,将天魔阎战染成血人。他癫狂,凶暴,嗜杀,怒吼震天,屠戮一切。 而此时的三剑奴,也把血淋淋的杀人手段发挥到了极致。犹如丧心病狂的亡灵收割者。腰斩、剥皮、抽肠、剖腹、割首……。 大片大片的猩红血液,正在迅速地喷涌翻滚。 昏暗中渐渐地铺开了一条堆满白骨,骷髅,人皮,残肉的血河。站在上面能清晰地感觉到脚底有一股股流淌的血泉和一阵阵温热的黏稠的腥味扑面而来。 “是时候退了,乘着他们还被神秘人缠住,赶紧脱身!”拓跋容大喊道。 “对,还是走为上策。”拓跋瑱应声道,“只可惜不能欣赏这么精彩的战斗了。” “蒙面人虽是人数众多,但实力与对手相差甚远。很快他们就会被屠戮殆尽。”楚玥飞身上马,和其他三人,狂奔离去。 “在走前,让我给天魔留下点礼物。”楚梅一边驱马,一边转头。她的双眸一眯,凝视后方,右手五指聚力,‘嗖!’一柄幽绿飞镖似箭般破空袭去,那至阴至寒的暗器从阎战的脖颈处滑过,只瞧得光芒一闪。 血光,飞溅。 暗红的血液喷出,洒向大地,激得阎战双眸发红。他摸了摸伤口,只觉寒冷如霜,凝冻彻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阎战青筋暴跳,怒火中烧,犹如一头狂暴地野兽,“嗷!”得一声怒吼冲向苍穹,有种天崩地裂,毁灭一切的可怖力量。 他死死得盯着远去的敌人,怒得发狂。而手中巨剑更是狂劈狂砍,犹如黑色风暴,吞噬着一切生灵。 就在一瞬间,杀戮停止了,天地一片寂静,仿佛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再环顾四周,那百余蒙面人已被屠戮殆尽。 第六十八章:人间地狱 “四哥!那一支突然杀出的蒙面军队,会是谁派遣来的。”拓跋瑱问道,“会不会是父皇的安排?” “说不准,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拓跋烨派来暗中保护我们的精勇。”拓跋容笑道,“太子与拓跋烨相争多年,彼此之间水火不容;而现在你我奉皇命,暗查凉州贪腐大案,这案件又是牵扯着太子的心腹厉远筹。只要厉远筹一倒台,太子军队上的实力便会大减,那对拓跋烨可是大利啊!因此拓跋烨肯定会派人,暗中来护你我的周全。要知道我们的成败,可关乎他日后的胜负。” “没错!那些蒙面人与上次京郊密林里,配合拓跋烨上演苦情自残戏码的杀手,根本就是同一批。他们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嗅到的特殊气味。极像南疆的‘鬼幽魂草’,吃后能短时间增强内力,是种以减少人的魂力寿命,化为功力的邪药。”楚玥道,“只是碰上了天魔阎战这种大怪物,否则以他们高超的身手,精密的阵法,想要灭他们,谈何容易。” “唉!阎战这魔头的确厉害,恐怕接下来的日子是要惶恐不安喽!”拓跋瑱叹气道。 “放心吧!近几天我们遇不上了。他中了我至阴至寒的毒镖,任他拥有金刚之躯,不坏神功,也得趴下。”楚梅冷声道,“恐怕没个三五天,那渗入肌骨的毒液是逼不出来的。若要强行运功,不加调养,还会走火入魔,经脉逆流。” “但别忘了还有三张又臭又粘的狗皮膏药呢!”拓跋瑱挑眉道,“三剑奴似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暗杀、突袭,手段残忍、卑劣,也是个不小的隐患。” “嗯!总之还是要小心谨慎!”拓跋容道。 这一路跑来,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实在令人触目惊心;越靠近凉州,饥荒的情况越是严重。他们被所见的惨状震慑住了,不由地下马,缓慢牵走。 眼前的场景太可怖了,只能以人间地狱来概述。 那地上的草全没了,连草根都看不见。整片整片的林子,光溜溜,白茫茫,在火热的太阳底下格外刺眼。 树叶吃光了,树皮扒完了,路边不少瘦骨嶙峋,胀腹如鼔的灾民正呜哭着。他们有的在呕血,有的实在拉不出来,屁股后头都裂开了,血肉模糊。 更有些染上疫病的,那惨状简直不可描绘。他们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的被丢弃在深坑里。有的活着,有的死了,活着的苟延残喘,浑身上下充满了尿骚味,屎臭味。那些干枯的惨白的四肢脓疮四溢、黑血淋漓。死了的,被饥饿的野狗、飞鹰争相吞食。那大批尸体全成了这些畜生的储备粮食。无数野狗变作了狼,贪得无厌,一条条的吃得膘肥肉厚,舔舔爪子,打个饱嗝,再将屎尿拉在人身上。更可恶的,它们还把尸体坑,当作了生存与繁殖的好地方。 狗吃人,人也吃人。见有不少父母,将难以养活的幼孩,丢进大坛子里煮了。稀稀烂烂的肉渣,白花花的骨头,油亮亮的汤汁,全被一股脑儿的吃个精光。 有一个呆滞的女人正喂着还在襁褓里的婴孩。那女人面黄肌瘦,目光呆滞,敞开的奶半露着,干裂的乃头已经没有半点汁水,婴孩吮吸出来的全是血。没吃到奶,婴孩大哭,但只哭了三声,便没力气了。而旁边的男人,竟一把将婴孩抢来,丢进了沸腾的烧锅。 “惨!”拓跋容的整个身体,整个灵魂都在颤抖,看到如此惨状,他感到了愤怒,感到了羞耻,感到了绝望,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走过去,抱起一个骨瘦如柴的女童。那女童的小腿被逃难的灾民踩断了,腿骨像一段光溜溜的白色树杆,露在外面。她已经哭不出声来,泪也干了,一双眼眸灰暗的像个瞎子。 “来喝!”拓跋容喂她水。 “好甜!”女童使出了吃奶的劲。但喝了几口便不动了。整个身体往拓跋容的手心中一沉,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旁边的楚玥和楚梅,分了些蒸饼给灾民。几个小小的蒸饼,被如狼似虎地疯抢起来。捏碎了,抓烂了,成了零零星星的黑色面屑。饥不择食的灾民们混合着泥沙,狼吞虎咽地塞了下去。 “四郎!走吧!我们帮不了他们。”楚玥难过地拍了拍拓跋容的肩膀道,“走吧!你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走!”拓跋容站了起来,身子有一丝丝的颤抖。他转过身,跨上马背,挥鞭狂奔。 “这个充满黑暗、丑恶、污秽的世道,何时才能迎来它的新生。”拓跋容目光灼灼道,“我要让那些侵吞灾粮,互相勾结的贪官污吏,豪门世族,统统的付出应有的代价。” 烈马奔腾,黄沙飞扬。 昏天暗地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成群结队,遮天蔽日的蝗虫大军,那‘嗡嗡’的死亡魔音,来自地狱,仿佛要吞噬掉一切活物。 粮食吃没了,草也啃完了,一批一批地人倒下了。死在饥饿与剥削之下,全成了一个个孤魂野鬼。 ---------------- 今天文不多,里面描绘的场景实在太惨!故而少写些!!!真是人间地狱啊!!!幸亏现在太平盛世,幸亏我们不活在连年战争,局势动荡的地方。珍惜现在的美好!去爱身边的亲人!他们都是我们一生的宝贝!! 最后请收藏!!感谢!!多提些意见!便于我改正!! 第六十九章:凉州城1 远游武威郡,遥望姑臧城;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 昔日之凉州,一派歌舞升平,繁荣昌盛。塞外大漠、贺兰山阙、祁连冰雪,古道丝路,何其巍巍壮美。而如今,百业凋敝,物价疯涨,旱荒空前;赤地千有余里,饥民至三十外之众,乃奇灾,古所未见。饿死、疫死者十之五六,百年未见之凄惨,未闻之悲痛。 四人牵马入城,以访亲为由,顺利进关。只见城道污秽破败,萧条空荡,一片狼藉。没有来往车马声,没有买卖的吆喝声,连狗吠鸡鸣也闻不见。唯有跪地乞讨者的哀叹呜哭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一个个面色枯黄,脸颊乌黑,皮包骨头,却肚腹鼓鼔,四肢发涨。见外来者入城,他们纷纷爬过来,讨要吃的。 楚玥分了些蒸饼,楚梅拿了水袋,挨个喂过去。很快又有许多乞丐涌上来,挤在一堆,将四人围得寸步难行。拓跋容和拓跋瑱,张开双臂,奋力保护着两个女孩。 “滚!滚开!”十来个官兵冲过来,又打又踢,把乞丐吓得四处乱窜,哭天喊地。混乱中,有些饥肠辘辘、筋疲力竭的病者,一个踉跄倒地,气绝身亡。这些尸体很快就被专人,抬去南郊荒野,挖坑填埋。 “有人要买姑娘吗?”沿街几个满身邋遢的女人低声喊着,“养不活了,养不活了,换点粮,换点面。” 她们身后跪着满眼泪水的年轻女孩,一边喊着,“买我吧!买我吧!”一边噗噗磕着头。 无尽的饥饿,已经迫使百姓卖儿卖女。四人上去询问一番,大惊;女孩能换三斤杂面,姿色好的大多卖给富贵人家当婢妾,或者卖到窑子里头,去操皮肉生意,如此便能多得些卖肉钱。 而男孩几乎没人要,精壮点的只能换些杂粮,顶一餐温饱;若脸蛋漂亮的就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家老爷,去当戏谑的私奴,如此也可换来些回报。 “连凉州城的救灾政策都落实不到,更别提部分地方了。这里头的肮脏腐败,可见有多么严重。就算父皇下旨,朝廷颁布法令,再三言明赈灾安抚的方针和策略,并加强了贪腐惩戒的力度。但法令一到各地,如同虚设,大多都成了废纸一张。”拓跋容恨恨道,“那些贪污腐败,剥削欺压,依然大行其道。” “自从凉州刺史董邈一案事发,举国震动。凉州境内的贪腐已有收敛迹象。听说很多官吏、士族,都在暗中退还脏款,想以此来逃避罪责。”楚玥沉声道。 “一个都逃不了,他们身上的累累罪行,已经刻在百姓的心头,刻在千千万万灾民,愤怒、仇恨的眼睛里。”拓跋容的眸光炽热无比。 这时,街道上传来了铛铛铛的敲锣声。是官府特设的一个救济点,开始配发粮食。灾民们从四面八方跑来,一拥而上。手中的锅碗,高高举起,争先恐后地来领活命之食。可舀到碗里的,却是清汤寡水的猪食。 “怎么回事?昨天还有稀粥呢!” “对啊!为什么今天就剩泔水了?” 灾民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安静!安静!”一名官员咧着嘴,露着黄牙嬉笑道,“成天要吃要喝的,官府哪来这么多粮食养你们。” “听说朝廷已经增派粮食了,前几天官府衙门都张贴出通告了。” “对啊!不会没有粮食的。” “混账!你们知道什么。”官员怒目圆瞪地叫起来,声音难听,像食腐的贪婪灰鸦,哇哇聒噪着。 “撒谎!我们要吃的,我们要吃饱饭!”灾民中间开始有人出头大喊。 “吃饱?笑话,你们这些畜生,能有猪食泔水吃就不错了。”官员嘶哑地吼道,“外面那些逃难的,连畜生都不如呢!你们也不去瞧瞧,树皮、草根,泥土都没得吃,就只剩下人吃人了。” 第七十章:凉州城2 “我们要吃饱,我们要活命!”从几个单独的声音,渐渐扩大,最后蔓延成了愤怒的抗议呼喊。 “一帮低贱的乱民,想造反吗?”官员手中的鞭子挥得噼啪直响,“对于我来说杀你们如同屠猪宰狗。” 官员目光凌厉,犹如极度贪婪的野狗,咧着嘴巴,露着牙床,凶狠恶毒地恐吓着。 “乱民?”拓跋容剑眉入鬓,目光灼灼,厉声喝道,“谁是乱民?我看你才是乱臣贼子,贪官污吏,人人得以诛之。” “哪个泼皮畜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官员呲牙咧嘴道,“抓着了,非打断了狗腿,吊起来鞭死。” “横行霸道,欺凌弱小,可恶至极。”楚梅语毕,飞身突袭,快得犹如鬼影幢幢。她伸手,抽脸,瞬间完成。那狠狠的一巴掌,打得无耻之徒,鼻歪嘴斜,火辣辣的疼。 “哎呦!”官员捂着一边脸,大声叫喊。 “好,特过瘾,特解气!”拓跋瑱也如鬼魅般飘了出去,伸手,抽脸,‘啪啪啪!’连续打了无数下。一整套疾风骤雨般的耳光,打得官员天旋地转,找不到东南西北,还打掉了三颗门牙。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等了好半天他们才回过神来,连连大骂着活该! “谁!哪个混蛋!”官员呜哭着,嚷嚷着,但漏风的牙齿,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自个挨了几十个巴掌,居然还没看清楚是谁抽的,怎不叫他恨得癫狂。 “坏事做绝,报应终来!”人群中一个干瘦老妪,狞笑着诅咒道。 “老不死的,挺横啊!我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官员满脸阴沉,目光如刀,好似一只被主人痛揍过的狗,嗤牙咧嘴的对更弱小的生命,展示着獠牙,以此来宣泄一肚子的愤怒。只见他的爪子高高举起,长鞭呼呼生风。 “鱼肉百姓,欺压良民,腐败无能,作威作福,如此卑劣小人,竟能做官!”老妪咬开唇角,用尽力气,将一口含着腥血的浓痰狠狠的吐在官员洁净的衣袍上,“你是贼!是大昊的罪人!应该被钉在柱子上,受尽万人的唾骂!” 老妪的一席铿锵之言,深深地扎进了拓跋容的心底,那种羞耻感,愧疚感如山一般压得他喘不上气。 “混帐东西!死不足惜!”官员暴跳如雷,手中的长鞭犹如毒蛇噬咬般飞了出去。 “总有一天,像你一样的官,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老妪闭上眼睛,高昂头颅道。 就在鞭子落下的刹那,一束耀目光华闪现。拓跋容犹如一座高伟的山峰,气势卓然地挡在老妪面前。那狠毒的长鞭,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 “贱民敢反抗!找死!”官员使劲一拉,可鞭子拽在拓跋容手心,纹丝不动。 “你们这些败类,就是国家的耻辱,是大昊永远也挥之不去的腐臭疮疤。”拓跋容深恶痛绝道。 “混账!你以为你是谁啊!”官员狂妄的叫嚣道,“就算是天王老子,牛鬼蛇神,见了我,也得退避三舍。你一卑贱下民,竟敢与我作对?” “闭嘴!满口乌烟瘴气,臭的要命。”拓跋容银剑出鞘,电光火石般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你,你,你想造反!”官员浑身一颤,只觉阴寒逼人,“你若敢动我,就等着受死吧!” “杀你!只怕脏了我的剑。”拓跋容的眸光,犹如鹰隼般凌厉,凶狠,直刺人心。他一转手将银剑收入鞘中,并丢开了捏在手心的长鞭。 “今天暂且放你一马,若日后还敢欺辱百姓,我绝不轻饶。”拓跋容转身要走,他身后凝聚着寒冰般彻骨的气息。 突然,一记凶狠的毒鞭扫来。 拓跋容回头瞪眼,宛如山峰之巅,仰天长啸的嗜血凶狼。那眼神太恐怖,杀气磅礴,摄人心魂。直叫那无耻官员,连连后退,踉踉跄跄,哆哆嗦嗦地瘫软倒地。 此时,已有大批官兵气势汹汹地赶来。雪亮的弯刀、长矛,辉映出一片片炽烈的白光。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过来,进行着血腥镇压。 尖叫、哀嚎!灾民们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来人啊!造反啦!快来抓住他们,别让人跑了。”官员上串下跳地大声呼喊着。 “烦人的跳蚤!”拓跋容抡起一脚,将这小人足足踹出百步距离,‘咣当’落下后,疼得他满地打滚,哇哇哭嚎。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小主我去收拾他们。”楚梅的目光像箭一般从迸射而出,透着让人窒息的可怖与残酷。 “快点解决。”楚玥悠悠然道。 “很快!” 说话间,几十个官兵已经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黑色闪电,极速划过,然后又像鬼魅魔影般消失无踪。 那些躺倒在地的恶徒,喉咙气管间,都有一个乌黑指印,想必是窒息晕厥了。 突然,又有一群官兵像嗅到腐肉的鬣狗般纷纷聚拢过来。 很快,楚梅就被几十个全副武装地官兵包围了,他们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嗦!”眼前似水银般流动的璀璨光芒,瞬间暴涨,又瞬间湮灭。只瞧得无数官兵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成了硬邦邦的活死人。 “梅姑娘,我的隔空点穴神功如何!是不是很帅气!”拓跋瑱嘻笑着在楚梅身边飘来飘去,整个身体宛如云絮般柔软,轻盈,仿佛要将楚梅暖暖地包裹起来。 “滚开!”楚梅双目圆瞪,冷声喝道。 “别闹了!赶快撤离!否则会有更多的官兵,源源不断地被征调过来。”楚玥沉声道,“那时我们可真成了全城通缉的要犯了。” “撤吧!”拓跋容说完,飞身上马,其余人也跟着火速离开。 “这些贪官污吏嚣张不了多久了,先让他们的头颅寄存在脖子上吧!等到时机成熟了,四郎再来摘取。”楚玥道。 “嗯,先办了厉远筹,回头再来收拾这些乌合之众。”拓跋容的眸光汹涌似火,滚烫猩红。 第七十一章:沧郡奴隶 炽热的风,卷过大地,腾起呛人的黄烟,目力能及之处,一片死寂。只有灰蒙蒙的苍穹之上,传来了阵阵食腐枭鹰的凄厉长鸣。 四人静静地趴在高处,凝视俯瞰着远方。 身旁开裂的岩石缝隙里横七竖八地生长着枯老、倔强的野草,还有几棵怪异的衫松,活像弯腰驼背、衣衫褴褛的老者,干瘪、枯裂的枝条上粘满光阴的血迹。这里的植物生在陡峭的山地间,因此才没有被饥饿的灾民扒皮刨根。 这时阳光如同光箭穿透了厚厚的远山山影,绕过一道紧挨峭壁的山坡,照耀在平滑的石壁上,明亮异常。他们的眼睛有种刺痛感,如同路边那锋利的草叶在眼角膜上拉出了一条细长的褐色口子,眨几下就流出泪来。 “应该快来了!”楚玥轻声道。 “远处马蹄声杂乱,脚步声沉重。应是一支五千人的精兵部队。”拓跋瑱判断道。 这时,西北面出现了浩浩荡荡地军队,由一线成一面,犹如黑压压的潮水奔腾而来。 他们定睛观望,只见西面的天空乌烟瘴气,黄沙怒卷。那西面是大沙漠,仿佛是一片喷涌着旋转烟柱的绝境死地,老远的望去,那神秘的大沙漠就像一个滚烫的大锅,不停地咆哮着炽热的岩浆与火焰,仿佛奔腾的虬龙肆虐着苦难的大地。而那一个个覆盖灰烬、黑烟、毒火的山峰向西北漫漫无尽地延伸开去。 “果然是厉远筹的军队!”拓跋容怒视道。 滚滚黄沙,烟尘呼啸中,一支铁甲银盔的军队驶来了,将士们个个彪悍,强壮,气势汹汹。然而军队里面却有一排一排带着锁链,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奴隶,正在被驱赶着,艰难地跋涉。 那些奴隶全是凉州西陲边境的百姓,来自边城沧郡。这沧郡地域偏僻,环绕沙漠,是疾苦之地。当年昊高祖拓拔逵,三征邺国,打得敌军损兵折将,连连败退,只好偏安一方,死守不出。但次年,昊高祖突发恶疾,暴毙驾崩。昊文帝拓跋元斩杀逆臣贼子后,登基为帝,于二年四征邺国,终灭之。邺国皇室被斩尽杀绝,宫殿、庙宇焚之一炬。大部分邺人改名换姓,融入昊国,历经十余年光景,早已同化。而有少数邺人被安置在了西凉以西的沧郡,他们在那里继续繁衍生息,保持着原有的信仰与生活习俗。 沧郡土地贫瘠,资源匮乏,气候恶劣,天灾肆虐。遂少有人安居,因而这里的人口数量稀少,几乎全为原邺国迁移去的贫民。 近几年,凉州大旱,民不聊生,而地处西陲的沧郡最为严重。原本朝廷已拨下赈灾物资,可凉州刺史董邈将之扣下,不但不发,还派官吏对沧郡百姓,横征暴敛,加重税负。因此走投无路的沧郡百姓举事造反。但很快就被凉州军政使厉远筹派兵镇压,抓获数万俘虏。一部分被当做死囚,贩卖给了北疆的狼国和更加北方的戎狄。而绝大部分精壮劳力,被押运囚禁至私开的秘密铁矿内。 由于铁矿数量不断增加,劳力匮乏;因此这种抓沧郡贫民,充当奴隶的事件,频频发生,且越演越烈。那沧郡的百姓已经被当做了异族,可随意践踏的下等人。或许在厉远筹眼中,他们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些还有一点点价值的畜生。 “快点跑,猪猡,跟上,跟上!”将士的鞭子甩得噼啪响。 一个袒胸露背,衣不遮体男人糟了一记狠鞭,火辣辣的疼痛遍布全身,他蜷缩着蹲了下来,再无力气向前。 “起来!”又是一鞭抽下,那男人只是沉闷地低哼一声。‘啪啪啪’连续几鞭,抽得人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只听见‘呜’一声,人死了。 “没用的东西!”将士朝死尸脸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又将鞭子挥向其余的奴隶。 “混蛋!我们是有尊严的国民,不是任人驱赶的奴隶!”人群中突然发出了暴怒的嘶吼。 “什么?尊严?”将士抽出长刀,唰的一声就砍断了那人的脊椎,鲜血喷涌,洒在焦裂的土地上。 “呸!去你奶奶的尊严!”将士犹如一头眼睛猩红的豺狼,嗤着獠牙恐吓道,“你!你!你们还要尊严吗?” 沉默中,那些被铁链捆绑的平民,目光灼灼。他们的眼神像嗜血的凶狼般凌厉,而被压在心底的愤怒与仇恨像洪水般翻涌跌宕而出。 队伍停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彻骨的仇恨,执拗的信念。他们丝毫不畏惧死亡,胸膛里仿佛存在着一团永不泯灭的圣火,那是他们的尊严,他们的信仰,不容践踏的灵魂。 “都活腻了是吗?”屠刀再次挥下,腔血四溅,腹部豁开了一个血淋淋的深口,滑腻腻的肠子‘啪嗒啪嗒’落下。 “做鬼.....也不放过.....”摇摇晃晃的人,诅咒着扑过去。只走了几步,就被屠刀拦腰斩断。 楚玥胸口一滞,浑身犹如寒冰侵袭般冷冽彻骨。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神明亮,像熊熊火炬,释放着足以燎原的滔天怒焰。 楚梅面色铁青,眸光如刃,一颗心被狠狠地揪着,翻江倒海般的愤怒难以平复。突然她蓦得发力,想要冲下去。 “别动!会没命的!”拓跋瑱将她紧紧按住道,“底下可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能轻举妄动啊!” 而此时的拓跋容全身紧绷,眼睛里跳动着蛇纹样的血丝,一片可怖的殷红。他愤怒,满腔的怒焰,好似要化为阎罗,将世间的黑暗与残酷,统统的打下地狱。 尘烟犹如亡魂怨灵般哀嚎,满天的血腥之气,犹如死水暗潮般弥漫开来。 这时,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浑浊的黄色烟尘中,缓缓驶来。发出隆隆的,碾压大地的可怖声响。 “什么东西!像一座巨型的楼宇!” “那?那是.......”他们凝视远方,充满了深深的厌恶与痛恨之色。 第七十二章:历远筹 “此章内容发错了,可以跳过。” “大人不必担忧,您的家人现在很安全。已被带到凉州的秘密安置所,有我的人全天候守护。”楚玥笑道。 “如此我便再无后顾之忧,”骆世忠双眸瞬间燃起一丝火光;“不管此案背后牵扯的势力有多强大,官员级别有多高,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与腐败抗争到底。要为凉州的苦难百姓,为饿死、冻死、疫死的千千万万的悲惨亡魂讨要公道。将那些罪恶的,丑陋的黑暗公之于众,让贪官污吏受到应有的惩罚。” “骆大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不畏强权,实乃百姓之福。”楚玥深深一拜。 突然,密林中又传来了千军万马的奔腾咆哮之声。 “来了,他来了。”楚玥勾唇笑道;“大家听我说,我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带你们走出去。” “我们相信小主!”幽夜冷风中,一张张昂扬的面孔毅然地坚定。 而此刻,下面已是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报!”一将士急冲冲地跑来禀告。 “说,是谁统领的兵马?”屠冽问道。 “是秦王领虎奋营,璃王领暗影卫。他们已在我军后方,拉开了包围之势。” 话音刚落,两匹烈马便从军中飞奔而出。 “屠将军好大的阵势,怕是半个京城都要被你惊动了。”拓跋容一身皮甲戎装,威风凛凛。 “末将见过两位殿下。”屠冽屈身行礼;“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将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本王怎可不来查探一番。”拓跋容沉声道;“维护皇城治安,虎奋营责无旁贷。” “那本王吗,就是来办案的。”拓跋瑱眉毛一扬,透出妖孽般的妩媚笑容;“暗影卫执行任务,何劳屠将军兴师动众,竟要亲率整个营防军前来相助?” “末将是在围剿一伙贼寇乱党。”屠冽双目圆睁道;“那伙人穷凶极恶、武艺高强,善于施毒,袭杀,实在不好对付。因此才用重兵将之围困。” “围剿?屠将军莫非是弄错了。何来贼寇乱党一说,那坡上之人,分明是我的暗影卫精英。”拓跋瑱勾唇笑道;“当中定是存在误会呀!” “什么?”屠冽满眼疑色;“璃王殿下是说,上头之人全是暗影卫?” “千真万确,毋庸置疑。”拓跋瑱邪邪一笑;“本王的暗影卫是在执行任务,受命端掉一个非法囚禁流民和奴隶的私牢。可怎么就与屠将军发生了过节?哎呀,其中定是误会重重。” “误会?那伙贼寇可杀了我不少的兵。”屠冽愤愤道。 “什么贼寇,都说了是本王的暗影卫正在执行任务。”拓跋瑱怒色袭上眉梢;“若不是将军平白无故,不分好歹,去招惹,那又怎会损兵折将。” “哼!按殿下的意思,倒是末将的错了?” “当然,暗影卫杀人无需理由。”拓跋瑱阴狠厉辣,似邪妄阎罗;“遇到阻碍,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但他们杀的可是我的人。”屠冽那丑陋、可怖的鬼脸变得极度扭曲。 “照屠将军的口气,是不想放人了?”拓跋瑱邪肆的瞳眸一亮;“这地界毗邻南郊京营,我的暗影卫一捣毁私牢,屠将军便带着重兵追杀。莫非将军与这私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难不成被我的手下掌握了?” “你…” “呦!难道是真的?将军想要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屠冽大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屠家满门忠烈,我屠冽也绝不会做有违国法,背离王道之事。” “那就好!”拓跋瑱阴历地笑道;“还请屠将军让路。” “殿下,上头这些人,今夜您怕是带不走了。”屠冽目露凶光,满脸狰狞。 “你说什么?”拓跋瑱那英俊美丽的面容背后,隐藏着汹涌的残酷之色,他邪魅一笑,犹如死神勾魂。 这个魔鬼派往人间的杀戮使徒,天生就有种让人心惊胆战,冷彻肌骨的压迫感。他邪气凛然的笑容中,泛着血淋淋的恐怖杀气。 突然,拓跋瑱从马背上,凭空消失了,犹如迷雾般融化于夜色。“恍!”一把飞剑,犹如冰雪咆啸,寒光凛冽的致命银锥,残酷地从天而降,直直地朝屠冽的头顶袭来。 “得罪了!”屠冽双目圆瞪,青筋暴跳。一个侧身躲过袭杀。他手握铁剑,霸道的剑气凝聚全身,犹如一条条盘旋,腾跃的巨大狂蟒。他挥动双臂,举剑劈砍,动作之快猛,犹如黑色龙卷风。 剑气呼啸,尘烟翻滚。银色长剑被黑色铁剑,碰撞、弹开。那持续不断的凶猛斩击,将岩石地面变得沟壑纵横,千疮百孔。 混沌的空气里,那碎石和尘埃,爆炸,弥漫,一片狼藉。 屠冽的剑术虽是凶猛,霸道,但后劲不足,速度上更是无法与鬼魅般的拓跋瑱匹敌。渐渐地,屠冽开始落入下风。拓跋瑱精准地抓住时机,从敌人的背后与两侧,发动突袭。他的身体灵动,剑招缥缈,在屠冽的盔甲上划出了一道道印痕。最终那把银色长剑架到了屠冽的脖子上。 瞬间,一把把寒光铮亮的嗜血刀剑齐齐出鞘。 “想造反吗?”一直旁观的拓跋容怒喝。 “死!”后面呈包围之势的虎奋营也拔剑出鞘,高声大喊,好似山林虎啸,震天动地。 被围的营防将士,心惊胆颤地将刀剑收起,退入了两边。 “屠将军可不要轻举妄动呦!”拓跋瑱邪魅地笑道;“本王受不得惊吓,保不准手指头一抖,就割开了你的喉咙。” “末将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么多年那都是饮血吃肉,踩着千万白骨亡魂,一路杀过来的。”屠冽发出一阵低沉、浑厚的笑声;“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怕是殿下的恐吓对我无用。” “狂妄!”拓跋瑱阴森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幽寒冷冽的银剑,似毒蛇的吻,厉辣地缠绵在喉咙上,割拉出一道细长、殷红的口子,黏稠的腥血缓缓地滴淌下来。 屠冽扬起脖子,一口变异扭曲的利齿,碾得咯咯作响,一张可怖的鬼脸血脉喷张,不停颤抖,一双野兽般炽热的瞳眸犹如汹涌的火舌,闪烁出暴戾、蛮狠的凶光。 “将军勇猛无畏,不惧死亡,令人钦佩。”拓跋容浅浅笑道;“但将军可知,璃王乃暗影卫统帅,奉皇命行事,可先斩后奏。” 轻轻一席话,使得屠冽心惊胆颤。 “末将是奉太子令,抓捕嫌犯。今夜必须将人带走,交由廷尉府羁押、审讯。”屠冽冷声道;“璃王殿下难道要忤逆监国储君的旨意?” “暗影卫只尊皇诏,只侍一君。”拓跋瑱狠声道;“明日,让太子找陛下要人去。” “你!”屠冽愤懑至极。 “滚!”拓跋瑱霸气凛然道;“本王从不说第二遍。” “那末将这就去禀明太子。”屠冽嗤牙咧嘴地挥手示意道;“撤出去,全军回营。“ 命令下达,营兵将士纷纷上马后撤,狼呗奔逃。 屠冽冷哼一声,骑马飞奔,也迅速地消失于漆黑浓墨的树林中。 可刚走一波,又来一波。灼目的火光里,杜逵率千余名晋王府亲兵,到达阵内。 “末将奉晋王命,前来查探。”杜逵躬身一礼;“不知两位殿下在,冒然闯阵,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杜将军何罪之有。”拓跋瑱勾唇笑道;“只是来得晚了些,错过了一场好戏。” “哦!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要案?”杜逵朝滚滚马蹄声方向望去。 “没什么,不过是暗影卫办案,与屠将军起了点冲突。”拓跋瑱浅笑一声道;“如今误会消了,屠将军也撤军回营了。” “这误会怕是有点大啊!”杜逵笑道;“居然惊动了秦王殿下,和整个虎奋营。” “杜将军不也一样吗,你我都是被隆隆马蹄之声,震来的。”拓跋容淡淡地笑道。 “对,对…”杜逵笑道;“即是暗影卫执行任务,那末将便告辞回避了。” 一行将士掉转马头,又重新奔往来时方向,转眼就消失无踪。 林中山坡阴森潮湿,茂树交织,荒草丛生,荆棘密布。拓跋容一人驱马,迎风而上。山风呼啸,四面树木婆娑摇摆,如同鬼影幢幢。 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魅影,好似璀璨月华,轻轻坠入他的胸膛。 马儿被缰绳拽停,他们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温柔地四目相望。 “玥儿!”他微启嘴唇,刚想说话,却被她充满甜蜜清香的吻,死死地附在了唇上。 炙热的吻辗转流连,妙不可言。他们喘息急促,眼眸迷离欲醉。灵巧的舌头缠绵摩挲,激烈地深入潮湿的喉咙。 她连忙闭上羞怯的眼睛,双颊滚烫似火燃烧,胸膛里心跳飞快,温润的汗渍湿了鬓角。 他的双眸盛满了浓浓的爱意,火热的唇瓣从齿间滑落至她耳畔,小口小口地含起她的耳垂,那暖暖地喘息,与柔舌轻婉的舔舐,令她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沉醉良久,方才分开。她深吸口气,双眸如水雾一般荡漾,迷蒙。 “四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玥儿受惊了,四郎这便带你回家。” 狂风呼啸,烈马飞奔而下,她牢牢依偎在他的怀抱,感到无比的心安和温暖。 夜晚,暴雨如洪,就像天空破裂了似的铺天盖地倾斜下来。那猩红的闪电绵延数里,把整座京城变得锋利、诡异,好似成了毛骨悚然的炼狱囚笼。这或许是一种天谴,老天的狂怒,他将要对世间的黑暗与罪恶进行最终的审判和裁决。 第七十三章:厉远筹 惊诧间,一辆巨型车撵出现了。乌黑的轮毂之上筑造着高十丈的金光楼宇;楠木做顶,紫檀做梁,覆盖锦缎,镶嵌宝石,裹满金叶,雕刻龙纹。远远看去,好似一座缓缓移动的华丽宫殿。 就在殿阁之内,还有一张红幔大床,黄花梨木雕刻,龙凤呈祥环绕。层层叠叠的大红罗帐,随风轻舞飘扬。这一道旖美绮丽的风景,本应出现在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人间仙地;然而它却被硬生生地摆进了血腥冲天,尘烟四起的阎罗地狱。如此格格不入的画面,甚是诡异。 这座庞大的楼阁重量何止千斤,不知得要多少匹马才能驱动,但可恨的是,拉动轮毂向前的力量,全部来自五百名奴隶。只见他们赤膊袒胸,背扛锁链,一步一步往前,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并伴着鞭子的抽打声,嘶声力竭地喘息着。 而在红幔大床之上,却摆着黄金酒壶,玛瑙玉盘,翡翠琉璃杯。还有一个身长八尺,豹头环眼,青面口方,满脸络腮,腰粗十围,肌肥肉厚的男子仰躺其中。他闲情逸致,正与怀里四大美人饮酒对酌,戏语淫笑。 只见罗帐内的女子,绝美似妖,身躯柔软无骨,雪白粉嫩的腰肢,莹润修长的玉腿,如蛇盘挪;一双凤目含泪,两弯黛眉紧蹙,饱满的红唇微喘;全身肌骨犹如万虫抓挠般瘙痒难忍。 这样缠绵悱恻,香艳淋漓的情景,怎不叫人血脉喷张。 “厉远筹!”拓跋容胸中的怒焰更加猛烈了。 “这老贼,行军当中还做着如此下作之事,简直天理难容。”楚梅眸光凌厉如刀,愤愤地说完,又冷不丁地瞄了眼拓跋瑱。 “呸!丧尽天良的无耻老贼,人人得而诛之。”拓跋瑱先是一惊,然后赶忙骂道,一身凌然正气的他,就仿佛在说,我可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勇武少年呀!怎能与卑劣无耻,荒淫无道的魔头同日而语。 “此贼可恨,猪狗不如。”楚玥沉声道,“那些女子,像是中了极乐销魂散。此媚毒十分厉害,催心摄魂,迷失自我。中毒者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随意摆布。” “实在歹毒!此贼一日不除,百姓永无宁日。”拓跋容眼中寒光遽盛,激荡起漫漫杀气。 “什么情况!军队何以停下不前?”厉远筹掀起罗帐,怒色道。 “禀将军,有奴隶反了,不听管束。”将士战战兢兢回道。 “反了?有意思!”厉远筹干笑几声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手中的屠刀,是摆样子看的吗?杀人不会呀!” “禀大将军,已连杀两个,但还有许多不服的。”将士赶紧跪倒在地,颤巍巍地回道。 “不服?”厉远筹眸色厉辣,浑浊的眼底凶光大起,似一头狂怒的野兽。 瞬间,车撵停下,两排手拿长刀的士兵,整整齐齐地站于两端。而拉车的五百奴隶被鞭子和屠刀驱赶到一旁。 厉远筹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活像一头膘肥体壮的人熊。 “你们要反老子?”那眸光似阎罗般森然,可怖,“谁啊!谁起的头啊!” 沧郡平民面色铁青,丝毫不畏强权。 “欺压百姓,耀武扬武,无耻之徒。”人群中响起了愤怒地痛骂。 厉远筹咧嘴大笑,仿佛涎液滴淌的贪婪豺狼。 “老子就是来压榨你们,奴役你们的。”厉远筹笑得癫狂不已,“你们的贱命,你们的女人全都是老子的。” “恶棍!魔头!天神会惩罚你的。” “神?老子就是神,掌握生杀大权的至高无上神。”厉远筹拔出长刀,一个突刺,从一张嘴巴里冲了进去,血淋淋的由后脑透出。 “恶魔!”平民们倔强的高昂头颅,怀着彻骨的仇恨怒喊道。 “不知死活!”厉远筹挥刀狂砍,腥血喷涌,筋肉脆骨连续发出撕裂、崩断的声响。他犹如沐浴在腥风血雨中恶鬼,倾听着漫天的哀嚎和死亡的魔音,久久的陶醉。 接连砍杀了上百人,这个魔鬼终于累了。他喘着粗气,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 “不听话的畜生,留着无用,杀了。”腥甜油腻的喉咙里,冒出了嘶哑的声音。只见厉远筹犹如一个从地狱血池里爬起的魔头,浑身猩红,戾气沸腾地走上车撵,爬进红幔大床。他大口喘了几下粗气,便将一双铁钳般的手,伸向了四个女子的脖颈。那些柔软脆嫩的喉管,被一寸寸的撕裂,捏碎,嘶哑凄厉的惨叫声,一声漫过一声。直到如花般娇丽的女人,呜咽声落下,气绝而亡,方才罢手。他看着面色惨如白纸的尸体,疯狂地癫笑起来,内心中嗜杀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满足。 而外面,凶残的屠杀依旧。刀起头落,血染长空。一片一片整齐的头颅纷纷滚下,砰砰地砸在泥土里,温热的血从腔子里哗哗喷出,凝聚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河,在焦裂干枯的地上,嗞嗞沸腾。 毫无人性的屠杀转眼结束,一个大坑被挖开,上千具无头尸体被抛了进去,黄土迅速填满,将丑陋的罪恶,连同帝国的耻辱,一起深深地掩埋了。 昏暗的天空,传来了食腐鹰鸠的厉声长鸣,它们像恐怖的鬼影,盘旋头顶,正等待着一顿饕餮盛宴。 军队又重新出发,驱赶着剩下的奴隶,踏过了黄土下的尸体。向着另一个更加残酷的地狱驶去!!!! ----------------- 不好意思!前一章发错了!发了以前的内容!大家可以跳过!!!由于新手不知怎么删除!!! 最近事情很多,家里城中村拆迁,村里闹事的太多,我被推荐出来与拆迁办,市政府协商,这事太大,涉及金额天价,头大如斗,真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所以更新不太稳定,抱歉了,但我还是会尽力的,希望大家谅解!!!我每天都在几头跑,难免时间不够,忘记更新,但我不会太监,请放心!!! 第七十四章:销魂刺痒粉 风沙怒卷,满目苍凉。 四人走下高地,久久的站在那片腥血四溢,亡魂哀泣的土地上。 “该去为他们讨要公道了。”拓跋容默默地转身,挺拔的脊背,伟岸的身躯,在烈日下无尽的拉远,好似要撑开这个腐朽,残酷的天地。 “今日,既然撞上了这老贼,何不将他暗杀了,也省得去找什么罪证了。”拓跋瑱冷声道:“就地正法,拿来人头,交差了事,岂不省了一大推麻烦。” “要杀厉远筹,恐怕没这么简单!”拓跋容沉声道;“嚣张跋扈,残暴不仁的厉远筹,树敌无数,遇刺无数,可这么多年了,依旧活的好好的。” “暗杀!夜晚天干物燥,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拓跋瑱的目光冷冽如霜。 “璃王殿下,气血方刚,疾恶如仇,乃勇者也。”楚玥道;“殿下可知,天网刺客也谋划过暗杀厉远筹的斩首行动,但均以失败告终。厉远筹不仅武艺高强,还有三千黑甲卫士贴身守护。连就寝后,也有卫士轮流交替值岗,他们好似一层一层的铜墙铁壁,将寝殿围的滴水不漏,就算是一只蚊蝇,也休想钻进去。要杀厉远筹,必须击破天罗地网般的恐怖人墙,这难度可想而知。一般人还没靠近就已经被大卸八块,砍成肉酱了。”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杀之。”拓跋瑱问道。 “我们用过无形无相的毒烟,无色无味的毒液,但都没有成功。因为厉远筹的亲兵,甚至是他本人,一直在以身试毒,他每日的食物中都会有几味毒药,一日一日的增加、累积,直到在体内培养出一种能抵挡任何毒药的抗药能力。而现在估计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了。这老贼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变态的狠。”楚玥道;“有次,我们还用了易容术,装扮成他的亲信,伺机行刺。但万万没有想到,军队中的每个将领和士兵的手臂上,全部雕刻,烙印着繁琐而复杂的图文。这些图文难以仿造,是他们辨别身份的重要标志。就算将人杀了,扒下肉皮,撕下图文,也没用,因为人一旦死了,图文便会即刻消失。古怪的图文连着筋脉,是依靠血液的流动来呈现其形,所以扒下来也是一堆腐臭的烂肉残皮,毫无用处。这些年,天网想尽了办法,但依旧伤不了老贼的丁点皮毛。可见老贼的防暗杀本事已经做到了极致,要想取其性命,难啊!” “倘若做好了精密的筹划与布置,也未必不能成。”拓跋容眸光一亮道;“眼下厉远筹行军在外,带的兵马不过五千,若能设法将兵将调开,或可成事。” “那三千黑甲禁卫,是最关键的一环,引开了他们,事情就好办许多了。”拓跋瑱虽是说得很轻松,但心无一策,更不知如何着手。 “厉远筹的亲卫是亡命之徒,无畏死士,他们凶狠残暴,冷酷嗜血,无欲无我,简直就是一部部血腥的杀人机器。因此要引开他们,非常之难。”楚玥眼珠转动,心生一计,“黑甲禁卫虽不怕毒,但江湖上的下三滥招式,倒对他们有用。好比能让人痒得死去活来的‘销魂刺痒粉’。” “这可是一个好东西,行走江湖惩治无赖的必备良药。”楚梅勾唇笑道;“此粉芳香浓郁,色泽艳丽,含有爽滑刺辣的针毛,只需沾染一点,便能使人奇痒难耐,红肿发烫,犹如千万毛虫在身上胡乱地打滚,噬咬,恨不得剐下皮来,抠出肉来。那感觉简直能爽到灵魂出窍,任定力再强,忍耐力再好,也受不了这种变态级别的折磨。而要彻底消除奇痒,也很简单,只要跑去山林,全身敷满黏稠的泥巴,便可缓解。” “妙!此法可行,就算失手了,也能乘军队混乱,安全抽身。”拓跋容道;“事不宜迟,赶紧行动。” “好,那便搏一搏。”楚玥仰头看向天空,只见厚厚的云层顶端,俯冲下两只灵鸟,犹如汹汹燃烧的七彩火焰,任何猛禽、野兽,都会对它避而远之。 两只灵鸟分别落在了楚玥和楚梅的手中,它们极通人性,与各自的主人心意相连。一只鸟爪上,分别挂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药粉。 “飞吧!”楚玥一弹食指,灵鸟刹那冲上苍穹,躲入层层叠叠的云团中等待着黑夜,伺机而动。 夜色深沉,篝火点点,宽敞的平原上,支起了几百个帐篷。星光璀璨之中,有一个飘着黑色虎纹旗的金色大顶帐篷,正在隐隐泛着辉煌夺目的光芒。而金色帐篷的外面,有重重叠叠,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黑甲禁卫。他们一动不动,犹如夜色里的石像,透着冰冷、恐怖的气息。 见有毛茸茸的野鼠路过,三千铮亮的屠刀,齐齐出鞘,一顿劈砍,野鼠被碎尸万段,成了红通通的酱汁。 只要有生灵靠近,被觉察到了,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黑色的两个小点,从空中悄悄地盘旋而下。无声无息的,在帐篷之中穿梭往来。黑暗中,灵鸟像朦朦胧胧的无形无相的轻烟,藏匿的不露一丝痕迹。灵鸟的确神奇,它们体内能够分泌出一种改变羽毛颜色的物质,从而得以巧妙的融合于四周的环境。任是眼明心亮,警觉如兽的士兵,也难发现它们的踪影。 帐篷内的士兵已经沉睡,鼾声此起彼伏。 就在不知不觉中,捆绑在灵鸟脚爪上的小袋子空了,那些轻飘飘的粉末全部沾染到了帐篷上,被幽幽冷风,吹进去,犹如梦魇般钻入士兵们的被窝。 “嗷!嗷!”无数人从酣睡中,暴跳而起,仿佛浑身被针扎般嚎叫不止。每个人的表情难受到抓狂,他们上蹿下跳,满地打滚,痒到鼻涕眼泪大把大把流,甚至连屎尿屁都快被爽出来了。 “痒!痒!”士兵们疯狗般狂吠而出,在点点篝火中,群魔乱舞。 第七十五章:裸奔杀人夜 他们越抓越痒,抓得皮屑犹如晶雪缤纷,漫天飘飞,整个脊背和手臂全都撕拉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印痕。 众人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脱了盔甲,内衣,亵裤,光不溜秋的在黑夜星空下裸奔舞蹈。那场面诡异而滑稽,时而像一条条白花花的鱼,翻滚腾挪,垂死挣扎;时而像一堆堆毛茸茸的土著野人,围着篝火,疯狂的跳着古怪的挠痒舞。众人都疯了,痒得要撕皮,拔毛;他们要以一种痛疼的方式,来缓解奇痒。只见他们拿着刀背刮,拿着木棍打,拿着鞭子抽,管用的手段全部上齐了。有的还拿来了荆条在身子上乱搓,更有甚者拿来了狼牙棒胡捅,一个不当心,捅错位置,进了屁股,‘噗呲’一阵辣痛,裆下一紧,‘嗷’得差点丢了半条命。真是菊花残,满地伤,疼到爽出血。 “何等壮观!如此景象百年难遇。”拓跋瑱勾唇笑道;“千人裸奔,群魔乱舞,骚气冲天。” “咦!那三千黑甲禁卫倒是真能忍啊!中了‘销魂刺痒粉’,居然不吭一声,不动一步,难道他们是死人?没知觉,没感受?”楚梅疑惑道。 “再等等,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铜做的。”楚玥沉声道。 苍穹无垠,星光疏落,犹如霜雪般晶莹的月色,宛若水光潋滟的清泉,缓缓地从天上淌泻下来,笼罩在山壁顶端,一片耀目。拓跋容迎风而立,目光如鹰,随时准备着攻袭而下。 “别乱了,别乱了,保持队形!”终于黑甲禁卫也开始骚乱起来。他们大汗淋漓,奇痒难忍,那痒太过厉害,太过霸道,犹如万千细针,钻入皮肉,冲进血管,痒得浑身骨头都在打颤,恨不能剥去了皮,抽去了筋,拆去了骨,消去了魂,才算痛快。 “痒!痒!”众人卸甲丢盔,乱抓乱挠,哭爹喊娘,不能自控。 “见鬼了!是不是邪气上身了。” “放屁!那是天干物燥,地里滋生出来的瘴气与瘟毒。”有几个脑子灵光的人喊道;“快去找水,找泥巴,涂满全身便没事了。” 一阵阵的喊叫过后,只见众人涌向四面八方,朝着一些还未干透的泥坑跑去。争先恐后,手足并用,又爬又跑,活像一头头红着眼睛,淌着涎液,横冲直撞地饥渴野兽。跑在前头的已经跳下了泥潭,犹如野猪一般撒了欢的遍地打滚;而一些跑在后头的,也接二连三地跳下坑,去争抢臭烘烘的淤泥。 很快人一多,泥坑就被填满了,没了多余的空隙,众人便开始抢起来,一股脑儿地全部扭打缠斗成一团。几千人光着身子,在泥潭里互相打滚斗狠,那画面简直太污秽,太暴力了。 “滚!滚!”从后面赶过来的黑甲禁卫,像一头头发疯发狂的蛮牛,将无数人抛掷空中,甩出泥潭,从而牢牢的霸占着最为舒服的坑里。 远处被绑着手链脚链的平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奇观,震惊了。他们纷纷道;“天神怒了,那些作恶多端的魔鬼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妈的全乱套了,再不回营,军法处置。”一名统管将士大声厉喝道;他便是白天驱赶平民,滥杀无辜的那个恶人,“事有蹊跷,别中计了。”他一用力大喊,浑身痒得要命,只好撅着屁股,一颠一颠地朝泥潭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身子一轻,感觉没了重量,连灵魂都从躯壳里溜走了, 宛如一根羽毛般幽幽的飘向空中。不痒了,舒坦了,轻飘飘的只剩下了一颗迎风滑翔的头颅。‘啪嗒’一声掉下来,砸到泥土里,那沾满污血的头颅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具无头尸体,满脸的惊恐。由于剑快,下手又准又狠,头颅与身体分离的时候,还保留着一瞬间的清晰思维。但很快惨白的死气陇上了眼珠,像一片片细小,密集的冰晶,迅速的凝结,直至陷入永久的黑暗。现在这名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的将士,终于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和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至理名言,有了最为透彻和深刻的理解。 喧嚣,混乱之中,谁也没有发现,那黑夜里疾速飞奔的四个人影。 他们犹如鬼魅一般冲进了金色大帐,在大帐之内,烛火摇曳,红幔飘飘,悬挂的琉璃翡翠佩饰,随风晃荡,发出一声声悦耳的琳琅之音。 “谁!”厉远筹猫着身子,看向昏暗,极像一头狐疑,灵敏的凶兽。 红慢大床四周,幽雾凝聚,杀气蒸腾,似有无数变化多端的勾魂厉鬼,潜藏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来人啊!快来人啊!”厉远筹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但外面没人应,只有阴森森的冷风,灌进大帐,响起的鬼哭狼嚎之声。 “老贼,拿命来!”犹如烟雾一般的黑影,从缤纷飘扬的红慢绸缎间,一晃而过。 “恶鬼索命?”厉远筹低哑笑道;“老子是魔,生死薄上无名,你等装神弄鬼之流,能奈我何。” “噗哧!” 清脆的剑刃破开肌肤,撕裂皮肉,绞断柔肠的声音响起。两把利剑刺入腹部,从脊骨后头,咔嚓冲出,还有一把胸口插入,穿心而过,最后一柄匕首,冲入嘴巴,左右一绞,断了舌根,切了喉管。一具沉甸甸的尸体,重重的砸下,那黏稠、腥咸的血液染透了被褥。 “死了?”拓跋瑱有点不敢相信,“这老贼,功夫如此稀松,差劲?” “的确反常,不可能这么弱。”拓跋容狐疑的盯着尸体,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能够统领五万精兵的大将军,怎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庸人。”楚玥冷声道;“这剑下之鬼,必是替身。” 果不其然,那倒下的尸体像泄了气得皮囊,一下子扁了,瘦了,烂成一滩。 突然,四周围的烛火一跳,全灭了。黑暗中传来了齿轮的滚动声和铁器的磨擦声,那浓浓的寒意与杀气,如澎湃冰雪,滚滚而来,渗透入心。 第七十六章:幽夜杀器 黑暗中,阴亮的寒光乍起,几十架大杀器“神机连弩”,从红幔大床的中间钻出,它们有无数的机关齿轮带动,嘎嘎的响起嗜血般的厉吼。整整齐齐排列的弩机由金丝乌木构成,表面覆以黑色玄铁。弩头上的一根根粗如树杆的饕餮利箭,幽幽泛光,似毒蛇般展露着雪亮的獠牙。 “不好,是‘鬼匠’公孙止所铸的机关弩床。”楚玥大惊失色道;“赶紧撤!” “来不及了。”拓跋容乌黑狭长的眼眸,寒冽如冰,森然可怖。 “嗖!嗖!”杀器出,风咆哮,犹如千万头凶猛,饥饿的群狼,裹挟着燃烧的黑色气焰,以雷霆万钧之势杀来,好似要戮灭众生。 不计其数的利箭血淋淋地从黑暗的后头袭来,简直让人无处躲闪。漆黑森冷,血腥嗜杀的铁箭,犹如迅疾的闪电,从身旁飞掠过去。他们翻转腾挪,飞扑滚地,似燕似猫,动作灵敏,身法巧妙,不留痕迹的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袭杀。 可那鬼哭狼嚎般震颤空气的利箭,越来越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好似黑火燎原,又好似一片青黑色的箭的狂云,乌压压的笼罩了视野。 一片一片的袭向苍穹,将金色大帐捅成了一个千疮百孔,触目惊心的马蜂窝。‘撕拉’一声,金色大帐裂了,化作无数碎缎,缤纷飘扬。 那轨迹混乱的夺命利箭,众横交错,多如牛毛,稍不留神便会洞穿身体,命归黄泉。 杀器狂怒,冷月无光,苍穹似铁,幽深如渊,箭雨如洪,剑气如盾,那横扫千军之澎湃神力,劈箭断箭,抵御四方。 呼啸的箭风,带着死亡的腥气,发出了渗人的狂吼。那声音如鬼风呼啸,响彻天际。 刹那间,引来了远处的黑甲禁卫和士兵,他们光不溜秋,浑身污泥,好似一群漆黑如墨,狂吠不止的野狗。拿着铮亮的屠刀,乱哄哄的杀过来。 ‘嗖!嗖!’,冷冰冰地利箭穿裂人体,透心一凉,坑脏的血液,热气腾腾的喷洒出去。有的被裂颅、有的破膛、有的穿腹。一时间,黑夜被疯狂咆哮的“血浆”吞噬,淹没,臭气熏天,那一阵阵浓郁猩甜的滑腻腻的酥油香味,弥漫在头顶的天空。 所有人哭嚎着,往后撤退,纷纷躲在低陷的土坑里,连头也不敢露出来。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拓跋容大喊道;“玥儿和梅姑娘先走,我们掩护。” “弩箭太凶,怕不能全身而退。”拓跋瑱说完挡在了楚梅的身前,然后笑道;“今夜或许将是我的断命之日。我说小梅,你一定会记着我的对吗。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你而死。” “笨蛋!要走一起走。”楚梅迎上前去,一支利箭,破风袭来,冲向左脸。拓跋瑱银剑一挑,火星迸射,箭头从楚梅的脸颊旁飞过,带走一束青丝墨发。 “当心!要是脸坏了,烂了,我可不娶你喽!”拓跋瑱嘻笑声声。 “混蛋!生死关头,还有兴致胡说八道。”楚梅有些生气,但心底却生起了一丝丝莫名的感动,有些暖暖的。 此时,不停不休的箭雨大阵,依旧将人围得死死的,他们一边抵挡,一边缓慢的退去。但后退的速度慢的像龟爬,不知要用多久,才能离开箭弩的射程。但他们的动作开始僵硬,手腕酸痛难忍,防御的剑气也弱了下来。 “四郎!”楚玥道;“要突围,只有毁掉‘神机连弩’。” “但此时若乱动,恐会遭遇不测。”拓跋容将楚玥护在身后道;“箭雨我来挡,玥儿快些撤离。” “我不走,我要毁了它。”突然,楚玥飞身腾空,手中银剑璀璨如芒,似九天神女,舞剑向前。 “玥儿。”拓跋容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漫过全身。他也腾空而起,舍身迎向黑色的箭雨狂云。 但奇怪的是,那些疯狂袭杀而来的利箭,全被叮叮当当的弹开了,犹如尘埃一般在天空中七倒八歪的飘晃。 暗沉的幽夜中,楚玥的面前隐隐呈现出一个黑影,仿佛从地狱中走来,如烟如雾,不辨其形。 唯有楚玥看着黑影一点一点的凝聚着力量,幻化成人型。黑影在她的眼睛里逐渐清晰,只见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肤都已呈现出龟裂的焦黑,某些地方还裸露出大块大块狰狞的白骨,粘连着几乎枯萎的血肉,仿佛一具在赤焰和紫烟的笼罩下的骷髅骨海里复活的丧尸。 突然,他的背部“咔嚓”一下撕裂,“嘭”两只漆黑如墨的蝙蝠翼破体而出,在浓密的黑暗物质中延伸,仿佛毒烟笼罩了整片空间。他那充满野性与悲呛的骇世魔啸,犹如成千上万只嗜血蝙蝠,共同鸣出的毛骨悚然的吠月大合唱。 魔啸让人感到空前的可怖,心脏仿佛被填塞了亿兆吨的坚硬冰冷的碎石,然后掉进漆黑的深渊。 这便是楚玥的守护魔徒,‘鬼蝠’。 一双巨大的蝙蝠骨翼,卷起狂风,犹如暴雪呼啸,扫去了一切黑夜中的污秽和血腥。 那‘神机连弩’大杀器,折断,崩裂,破碎,瞬间成了一地的残铁烂木。 危机解除,黑夜瞬间静了下来,犹如死水一般静的可怖。而楚玥身前的‘鬼蝠’,也像轻烟般消失无踪。 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只是听见了一阵莫名地凄厉咆哮。内力弱,定力差的人,摇头晃脑,晕晕乎乎地眯着眼睛,只觉得做了个奇怪的噩梦。 突然,红幔大床从中间裂开了大口,那口子里迸射出一人。身形魁梧,高大,堆满肥肉油脂,活像一头毛茸茸的大野猪。他举着猩红的长柄砍刀,气势汹汹的袭杀而来。 而此时的楚玥,身体虚弱,由于唤醒了‘鬼蝠’,其自身的灵力损耗了不少,使得她有了一瞬间的晕眩。 “当心!”拓跋容追光掠影般飞扑过去,仿佛星辰一亮,刹那而至。犹如巍巍玉山,挡在楚玥眼前。 第七十七章:激斗 他单手一转,横剑挡身,似银月般的剑弧,在空中炸开了璀然的雪晶。银光闪耀,宛如狂风冰霜,天旋地转,将如黑色风暴,席卷而来的庞大身躯罩在当中。拓跋容侧脸怒视,那眸光锐利如鹰,雪亮如星,灼灼如火,杀气逼人。 “好呀!胆子够大的,夜袭军营,刺杀统帅。”被罩在雪晶光芒中的那人,如枭如狼般嘶吼狂笑,一双狰狞的眼睛,泛着嗜血的凶光,仿佛一头吃人野兽。一张深渊般巨大的黑色口器,獠牙密布,好似能吞灭万物。此人正是手握五万精勇的凉州军政使厉远筹,一个杀人如麻,罪恶滔天的魔头。 “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拓跋容振臂一挥,长剑光芒暴涨丈二,那光如银河宇宙,星辰闪耀,强劲的力量,正迅速的吞噬着黑暗。 “雕虫小技,大言不惭!”厉远筹狂笑道;“能杀我者,还未出世。” 突然光芒耀目间,浊风滚滚,黑烟咆啸。那厉远筹浑身包裹,熊熊气焰,似一条条翻转盘缠的恶蛟。 顷刻间,两人周身劲风凛冽,怒卷如龙。 只见那黑烟汹涌的恶蛟,蚕食着变幻莫测的星芒,斗转星移的银光,燃烧着浑沌如渊的黑暗。两者互相噬咬,互相纠缠,时而暗潮滚滚,时而光芒灼目。直到‘轰’的一声,空气被震得爆裂,焦烟四起,那溅起的火花,喷涌、激飞,犹如一个个暗沉的铁球,带着银白的火焰,蹿向四面八方,将败草枯木,燃烧殆尽,化为焦烟。而一道道无形的罡气,唰唰地滚过大地,所经之处,泥屑四溅,沟壑纵横。 就在此刻,一剑袭杀,雪亮的光芒从拓跋容腋下飞出,直刺厉远筹心口。但剑身一下扭曲变形,震颤不止。 “这老贼皮糙肉厚,肥得流油,防御真强。该不会也练过金钟罩铁布衫?”楚玥正想着,只见她那寒芒极盛的双眸,一凝,手中利剑旋转,突刺,锦衣撕裂,碎缎飘飞。 “铛铛铛!”不停旋转的银剑,仿佛撞上了钢铁一般,厮磨出点点火星。 厉远筹稳稳站立,丝毫没有退去躲避的意思。只见他暴喝一声,锦衣崩裂,化为燃烧的布屑。 众人眼前,金光一闪,一件明黄的金衣铠甲,罩住全身。 “难怪扎不透,原来有宝物护身。”楚玥定睛一瞧道;“这铠甲由金刚丝线打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很是棘手。” “凉州地界一下来了这么多高手,实属罕见啊!”厉远筹冷冷一笑,口吸浊气,嘭得,浑身胀大了一圈,活像一个大肉球,硬如钢铁。他满脸狰狞的开始向前推进,以身为盾,速度极快,厚实、强壮的胸脯,顶着利剑,狂飙突击。面对野蛮的怪力,楚玥一下败退,剑身摇晃,手臂颤抖,不能相抗。而拓跋容一直护在她的身后,始终以一股雄浑强劲的真气,灌注入体。但厉远筹的狂暴之力,太过凶悍,霸道,竟使两人悬空飞起,无法抗衡。 突然,耳畔风声一烈,眼前一晃,仿佛有极快的黑影掠过,带着微凉的血腥之气,裂空袭来。那黑影是楚梅,只见她的身法灵动迅捷,手肘下藏掩着一把极细极长造型诡异的匕首。她好似夜空中的一道黑色闪电,狂戳,狂刺,狂点,犹如毒蛇般游走,抓不住身影。那进攻迅猛,手段凌厉,每一招,每一式,精准毒辣,转瞬完成。 如此变幻多端,诡谲怪异的打法,也着实让厉远筹吃了一惊。虽然他的防御无懈可击,但也被压得死死的。 飞袭,闪现,暗红的血飘向半空,一时间激得厉远筹发怒发狂,目光猩红。他一掌劈出,内力汹涌,掌风如铁,硬是将楚梅逼退到了十步开外。拓跋瑱飞蹿而上,一剑劈开掌风,把跌跌撞撞的楚梅牢牢的挽入怀中。 “老子遇袭无数,但你们是最能让我痛快的。”厉远筹用舌尖舔舐去嘴角的鲜血,然后嚣张的笑道;“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今夜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一个个如野狗般狂吠的禁卫和士兵,纷纷围堵而来,手中那一把把高举头顶的屠刀,在星辰疏落的天空下泛出一片幽寒。 凉风嗖嗖,吹过身子,光溜溜,黑漆漆的众人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那可怕的瘙痒又死灰复燃,只一瞬间,众人便痒得瑟瑟发抖,皮肤像要炸裂开来似的,发燥发痒。那浑身上下的淤泥,被冷风一吹,全干了,一块一块的脱落剥离,沾着血丝和黑毛,落在地上,裂的稀碎。 原以为止了痒便没事了,可谁知道,少了凉爽爽,黏糊糊的淤泥,浑身更加地奇痒难忍了,那种折磨简直比死还要可怕。 “乖乖的呆在泥坑里,浸泡上几个时辰便会没事了。偏偏要跳出来多管闲事,活该痒死你们这帮狗腿子。”楚梅鄙夷道。 “又该是野猪打滚,哀嚎不止了。”拓跋瑱冷冷一笑道。 只见一群一群光着身子,膘肥体壮的男人,在星空下又跳又叫,满地打滚。那身子上干透了的淤泥全都掉了,整个人看上去白的像雪,双手乱挠,双腿乱蹬,扭成一团,好像月光下白花花的棉絮孢子,在风中飘啊飘。 “混账东西!赶紧起来杀敌!”厉远筹暴怒的狂吼。 命令下达,不得不从。只见那些痒的快要魂飞魄散的禁卫和士兵,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像一个个偏瘫,麻痹的病人,摇摇晃晃,一瘸一拐的扑上去。 咔嚓咔嚓,剑下亡魂堆成小山。那些个人根本没有战斗力,完全是来送人头的。但送死的人太多了,一时间杀不过来了。 “先撤吧!”拓跋容沉声道;“再纠缠下来,对我们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 “嗯!撤!”楚玥附声道。 四人转身飞驰,犹如疾风般隐没黑夜。并留下了一句让厉远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狠话;“老贼,改日定来取你项上人头。” 漆黑的天幕下,响起了厉远筹暴怒的狂吼。 第七十八章:爱的酥饼 漫漫惊魂夜已过半宿。但刺杀没得逞,又差点被反杀,四人心中极其郁闷。未消郁气,更为饱腹压惊,好好款待一下自己的肠胃,他们决定入室打劫,首选目标凉州城内的豪门贵族。 月黑风高,适宜偷盗。 挖洞,翻墙,上房,揭瓦,麻烦;不如踢开大门,明目张胆的入室,先偷食,后盗金,省事,嚣张。 费了点时间,将门院内外百十号护卫精勇,打晕,捆绑,口塞靴子,眼捂黑布,锁进柴房。而卧室里的主人家,则躲在床底,像见了鬼一般大呼饶命。那些个飞来飞去的魑魅魍魉,天煞魔星,简直吓破了他们的狗胆。 四人嘻嘻哈哈,大摇大摆的进了后厨,洗劫一番,只吃了些糕点,不觉过瘾。随后便抓来了府上的厨子,烧了一桌玲珑佳肴,山珍海味,配着琼浆玉液,美滋滋的享用起来。 美味的饕鬄盛宴过后,一道热气腾腾的甜品小点被拓跋容端了来。 “来,尝尝我的手艺。”他露出迷人的微笑。点点红烛,璀璨光芒,少年容色如雪,瞳眸似星,英气逼人。一抹浅笑,温润如水,荡乱了楚玥的心神,也乱了旁人的呼吸。 这道甜品小点,外面是酥饼,里面却暗藏乾坤,裹了浓香四溢的蛋汁。 “此品何名!怎不曾见过?”楚玥勾唇笑问。 “独创佳品!且叫它‘四郎饼’。”拓跋容柔声道;“玥儿试一试,味道如何!” “能吃吗?好像并不好吃唉!。”楚玥嘟囔着嘴道。 “用了很多心思呢!”拓跋容眉宇间有柔情似水的期盼。 “好吧!姑且试试!”楚玥咬了一口,没错,这道甜品小点简直好吃到爆。面筋软糯,酱汁浓郁,香气扑鼻,还有里面的蛋汁,咬一口,弹弹嫩嫩,咬到中间,更会有一股爽滑细腻,鲜美莹润的黄汁,冲进嘴巴,流入心窝。那种满足的愉悦感,令人飘飘欲仙。 “如何?可是为你亲手做的哦!”拓跋容很在乎的问道。 “咳咳!一般一般,皮子太软了,一咬就稀碎,酱汁过甜,呛喉咙,蛋汁还凑合,就是我吃到了蛋壳。”楚玥昧着良心,故意挑刺。 “不会吧!我这么用心。难道会是败笔?”他弯下腰想用手来拿碗里的酥饼。 “喂!手脏啦!”她喊了一声,又“啪”一下打了他的手背。 他把手缩了回去,耸耸肩,一副调皮的模样。 “想尝尝吗?来,给你。”用筷子夹了小枚酥饼,放到他嘴边。他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吃下。 突然,他看见她的左脸颊上,靠近唇角的地方,有一抹酱汁。 “当真不用心,脸都花了。”他说完,凑过去,吻在她的脸上,舔掉了嘴角边的酱汁。 她的脸蛋一瞬羞红,满眼绯色。仿佛整个人被投进入温泉里,缓缓的烧起来了。而他却在咯咯地发笑。 “好不正经。”她迅速地逃避掉他的眼睛,低下头继续吃饼,胡乱地拨弄着,紧张到浑身颤抖,整张脸都快要埋进碗盘里了。但此刻,她满眼都是他,满脑子都是他,整个世界都是他。 或许每个人活着,都是在为了寻找一段刻骨铭心的爱。真正爱了的时候,眼睛里只有他一人,整个生命都在为他燃烧;而他不在的时候,一切还都带着他的影子,铭刻一生。所以喜欢很容易,爱很难;喜欢可以是一瞬间,一段好时光,而爱那是一生一世,一辈子。 女人爱了,真得会付出一切,她能例外吗? 以前在糜香谷的时候,楚玥便问过姥姥;“爱是何物?真的可怖?” 姥姥发出了妖-孽,疯魔般的笑声;“你怎知情-爱的厉害,这种毒,不要命,但钻心噬魂,快活如神仙,煎熬如炼狱。” “到底是何种滋味?”楚玥迷茫却又好奇,“那姥姥,您爱过吗?” “爱过,也恨过。”姥姥的眼神与气息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既然爱了,那为什么还要恨呢?”楚玥抬起头,明眸如皓,甚是不解。 “那种滋味,唯有经历过,才会懂。” 而出谷之前姥姥再三叮嘱;“遇生死大事,需果决了断,万不可心慈手软,被情所困所惑,迟疑不决。更不可将命运,完完全全的寄托于一个男人身上,否则万劫不复。” 姥姥的话依然记忆犹新,楚玥心头一动,缓缓地看向那个男人。他如光明的太阳,正在为她照亮,驱散着黑暗与寒冷。 “哎呦喂!肉麻!”拓跋瑱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他的语气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那个,谁叫你看?转过脸去。”拓跋容幽幽的白眼道。 “不看就不看,眼睛疼。“拓跋瑱噘着嘴道。 而一旁的厨子也咯咯笑出了声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满眼羡色。 拓跋容眸色一厉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什么事了,可以躺地下了。” 厨子一听,立马领悟,他很识相的拿起勺子,把自己敲晕了。 拓跋容满意的笑了,但他转眼看向楚玥时,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怎么了……” “没。”她笑得很灿烂,但眼底深处却存留着一丝莫名地忧虑。 “是累了吧?”他暖声笑道;“这府上有温泉,洗尽了疲惫再睡吧!” “嗯!”楚玥点头道;“这府邸如仙境,而这外面却是人间地狱,可见腐败之深重。” 两人并肩出门,在月色下依偎远去。 厨房里只剩下了拓跋瑱和楚梅,还有一个毫无意识的逗趣厨子。 “梅姑娘,当真不用心,瞧!嘴唇上都是酱汁了。”拓跋瑱的眸色星光闪耀,一张人畜无害的英俊脸庞,纯净甜美,绝世如仙,那樱花般殷红的双唇,透着一种极致的纯美诱惑。仿佛世间万物,都要有种自愿垂到尘埃里去的谦卑了。 但不停吃喝,不管闲事的楚梅只冷冷地说了个“滚!”字。 自讨没趣的拓跋瑱,便立马垂下了脑袋。46 第七十九章:温泉一吻 静谧园子,花香四溢。 女子白衣,轻染月华。点点银辉,如羽翼般覆盖在浓郁的夜色之中。呈现出一种朦胧之美,神秘之美。 园中有池,池心有月,白雾缭绕间,水烟蒸腾下,是一股股从地底深处涌上的热泉。这泉池造型独特,像是从天然的白石间,雕刻出来的一朵盛开的牡丹。而在泉池边,植满了正开得繁盛的桃树。 女子轻点脚尖,微微沾水,感觉不烫,便脱下白衣,细腻柔软的丝缎磨擦着光滑的肌肤,发出一种细细的破壳声。 渐渐地,一具完美的酮体,映入眼帘,好似天神雕琢的冰晶玉像,由最为纯澈的雪和玉,融合而成,散发着世间极致之美。她是雪峰玉山上的女神,是造物者给予凡世间最为诱人的秀色。 女子沿着台阶而下,如绸缎般袅袅飘荡,缓缓下沉。渐渐地覆没了整个身子,隐隐露出胸前少许细腻光滑的雪嫩肌肤,透着饱满魅惑的光泽,引人无限遐想。如黑色丝绸般的长发笔直的披在肩头上,将肌白骨玉的香肩衬得无比莹润剔透,美不胜收。 她一扬手,一串水珠从雪白的纤指间缤纷滑落,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暖暖的从指缝里淌下,沿着圆润光洁的玉璧,肆意游动,痒痒的妙意浮上心头。 水烟缭绕间,她的唇,饱满晶莹,却透着一丝淡漠薄凉;她的眉,微微蹙卷,似有一股愁绪自眉心捻起;她的眼,迷离似雾,却又清澈,明亮,如繁星灿烂。而那隐隐轻颤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飞,细腻婉约,美得醉心。 “美人沐浴,当配佳酿,微微醺醉,妙不可言!”拓跋容白衣飘飘,寻香而来。他手端托盘,盘中一壶清酒,两樽玉杯。 他缓缓走下泉池,薄薄的白色纱衣,如霜一般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刚毅的线条,和结实的胸膛,精致的腰身,还有浑圆的臀部。 朦胧中,他的五官轮廓俊朗分明,英气逼人。只见他潇洒的出掌,强劲的掌风震落桃瓣,瞬间万紫千红的花瓣从空中怦然绽放,似络绎云霞,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纷纷扬扬而下,散落在水中,掩盖了一池春光。 “良辰美景,难得偷闲,不妨饮酒消愁。”拓跋容将一柱清酒琼浆,灌入玉杯,轻轻一推,檀木托盘,顺水滑移。 “酒消千愁,那这心中郁结能否纾解。”楚玥笑得像朵娇艳的花。 “能!”拓跋容爽朗笑道,举杯饮尽。 楚玥仰面一口,清冽酒液,急促入喉。但不知是喝的过急,还是热血翻涌的缘故。她连呛几声,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像是要呕出秽物和血块。 “玥儿!”拓跋容飞身扑去,将她赤着的身子拢在怀中,见她湿发成缕,粘着清香的桃瓣,零落的裹在脖颈间,酥胸前。摇荡的池水,潮浮的花瓣,再也挡不住潋滟春光。 楚玥娇嫩的唇紧紧抿着,微颤的嘴角上带着一丝羞涩。那漆黑闪亮的眼眸泛着层层涟漪,似有傲气,似有倔强,似有怯懦;如扇般的茂密,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滴滴水珠,与含在眼窝的泪,一同轻颤,欲落不落,叫人心疼,怜惜。 “四郎!”她轻轻唤道。 “嘘!”他的手箍住了她纤细的柔腰,另一只手在她的脸上轻婉的抚摸。 雾气氤氲的温泉池中,有男人独特的味道,和桃瓣熏醉的清香,如此让人沉溺的芬芳,直叫人欲罢不能。 楚玥轻轻阖上眼眸,急促的呼吸与心跳,迎合着他心脏处传来的骤雨般狂烈的跳动。 拓跋容急不可耐的覆上她的唇,炙烈的吻辗转流连,他以灵活的舌尖撬开她的红唇,深入齿间曼妙的蠕移。那丰腴的,雪白的盛满了散发着浓浓热气和汁水的器皿,已在他的手心中饱满的绽放。他仿佛看见了一条珠玑般妖媚的莹白色水线,在水雾中喷出,滑翔在脉搏的错乱和瞳仁的迷乱之间。而那无穷无尽的难以抑止的倾力起伏,随着轰鸣的血液沸腾之声,直抵思想的神殿。 “玥儿!”他的喉咙干渴难耐,好似不知餍足的兽一般,要掠夺走她身上的一切。他展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霸道,压制已久的狂热,似暴风雨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吻如此猝不及防,她身躯僵直,丧失了一切支配身体的力量,完完全全的被他掌控了。 她轻吟喘息,眼波迷离欲醉,整个人像太阳怀抱一般,快要被融化掉了。只是心里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涩,心潮澎湃的喜悦,也有难以言状的焦虑和害怕。 你知道世间万物都停止了是什么感觉吗? 就是心跳停止,仿佛灵魂都在慢慢的被融化。 沉沉的夜色中,月光淡了,风声静了,虫儿睡了,连树叶花瓣都止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地退场,要把整个世界完完全全的交给这对恋人,谁也不忍心打扰了一双ai昧相交的身影。 但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不识相的家伙,闯入其中。 “四哥,温泉水烫吗?气味不会难闻吧?好多天没洗浴了,你们要是好了,也该换换人了。”突然出现的拓跋瑱就像一只徘徊在头顶聒噪的獠鸦。 “滚!滚的越远越好!”拓跋容怒的青筋暴起,他猛得一掌,轰断了拓跋瑱眼前的几颗桃树。 “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小弟这就告辞!”拓跋瑱一溜烟跑了。 原本的美好,全成了不可收拾的羞耻与尴尬。 楚玥裹上纱衣,走出温泉池;她赤着脚飞快的跑了起来,宛如飘逸,清纯的月下精灵,满身的水珠,似雪晶璀璨,华光缭乱,仙气灵动。 拓跋容静静的望着,眼眸沉醉,星光点点。 ----------------- 最近事多,更新缓慢,抱歉!! 我会合理安排一下时间,争取多更一些,但由于写得慢,打字慢,唉!尽量吧!!!!! 凉州篇过后,会好点,现在卡文,修改,速度上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第八十章:秘密矿区 神秘的天煞魔星在凉州城疯狂一夜后,各家豪门贵族,富商巨贾纷纷大出血,钱粮损失不计其数。第二日,城中小儿大唱童谣,赞颂救苦救难大菩萨。 而四人乔装,已趁乱逃离,沿着灵鸟的轨迹,追踪起厉远筹的部队。在一个黑云遮月,迷雾四起的夜里,四人混入了被押解的奴隶队伍中间。他们决定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第一天,他们只喝了少许的水,吃了腐臭败坏的食物。路途遥远,鞭子狠抽,折磨无尽。所有被俘的奴隶不准交谈,不准停歇,如同行尸走肉般拖着铁链,艰难的往前。他们一个个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低着头,弯着腰,如同没有思想的傀儡。 脚下的路开始越来越陡,怪石堆积,野草虬扎。生硬龟裂的土壤中蒸腾着漫漫灰烟。由近到远的看去,这条路活像嶙峋的脊髓骨,幽幽的发出暗紫的鬼光。路面上全是一具具干枯的尸体,臭烘烘的覆盖着恶心的绿油脂。直到天完全黑了,奴隶们才被押到一片空地上,在监视中得以喘息。 第二天,曙光初露,天地灰暗一片,如同沉重的地狱,连空气都成了棕褐色。四周模糊阴森,万籁俱静。奴隶队伍又被驱赶着出发,朝前方远山围绕的平地移动。路上依然受尽折磨。没喝水,只吃了些烂草根。有些奴隶身体虚弱的连腰也挺不直,不断的有人脱水,病倒,疫死,暴毙;浓浓的死亡之气让人绝望。病了的,死了的全部被丢弃在荒野,任由野兽鞭尸,吞吃。 第三天,刮起了风沙,天地模糊,灰蒙一片。有数十人趁乱逃跑,被长矛刺穿胸膛而亡;也有倒地装死的,均被刀斧手砍成了肉酱。此后再无人多生事端,所有奴隶像胆颤心惊,如同牛羊畜生,任由兵士驱赶,折磨。 鞭子的狠抽下,拓跋容的背部糟了一记毒辣的狠鞭,他感觉伤痕像条不断跳动的蚯蚓,一阵阵的辣痛。他还为楚玥挡下了几鞭,渐渐的他浑身发烫,有些头晕恶心。拓跋瑱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子窝囊气,但为顾全大局,他咬着牙齿,强忍着。而心中复仇的火焰,犹如猛兽般窜跃着。他和楚梅都是追踪高手,两人隐密的四下观望着,在心里逐渐的描绘出一幅清晰的地图。那些不容易记住的地方,全都留下了独有的记号。 路越来越复杂了,众横交错,山影重重。有些路蜿蜒曲折,怪石嶙峋,大多都是死路,或者通往悬崖峭壁。很多道路相似度非常之高,难以辨别,因而留下标记都无法准确的找到。但辩路的特殊之法还是有的,只见楚玥悄悄凝聚灵力,将一个个幽蓝的光点抛向天空。这些一闪一闪的光点,成了十分鲜明的指路明灯。普通人瞧不见,唯有修仙的灵者才可识别。 第四天,厉远筹的巨型车撵在一队黑甲禁卫的簇拥,保护下,进了一座行宫别苑,那是西凉国时期,留下来的宫殿,现在乃是昊国皇帝巡视地方时,驻足的御苑宫殿。仅凭这一点,就可判厉远筹,僭越谋反,大逆不道之罪,足可杀头,诛九族。但在凉州,完完全全是厉远筹说了算,谁也不敢违背,他的话几乎等同于圣旨。 大部队押着奴隶继续前进,两天后到达一处神秘之地。所有奴隶均被黑布蒙上了眼睛,排成几列,后面的人紧挨着前面的人,双手搭在肩膀上,一步一步的走向深处。谁也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但他们都很明白,等待自己的必将是修罗地狱。 脚下面的路,高高低低,坑坑洼洼,不时会有人被石头绊倒,连同一排人乌压压的摔下去,磕的满身伤痕。所有人的耳畔充斥着强劲的风声,鞭子的抽打声,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整齐的踏步声和刀剑盔甲的磨擦声。 被驱赶前行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眼睛上的黑布被揭下,迷迷糊糊中,四周的景物逐个的映入视野。此处巨大,南北两端被耸天群峰包围,好像是星尘造地之初,冰河冲破厚厚的岩壁坚垒,切割出的巨大谷地。深谷里雾气交织、尘烟弥漫、阴影重重,混沌一片,犹如沉闷的毒云死死地封锁住了大地的气息。黑色的岩壁向内弯曲,表面布满血红的倒刺石牙,仿佛一张要吞噬天际的兽嘴。一条肠子般熠熠发光的魔鬼之路,由南往北,从黑沉沉的深渊边缘的大豁口笔直穿入。从底下往上看去,头顶是迷朦雾流和一圈灰白、锋利的苍穹。 临近的地形险恶、复杂。北边群山和西面裂谷的延伸带随着地势向上形成半弧状,弯入东面,山势又陡直下坠,与南边锯齿状的黑石险山相会。会合处便是入口,犹如猛兽的血盆大嘴。 整个大地之貌仿若刚从子宫、肛肠内排泄出来的丑陋的大巨蛋。而神秘山谷如同被紧紧包裹其内的蠢蠢欲动,破体而出的能腐蚀、焚化万物的熔岩。里面烟雾交织,漆黑苍凉,荒芜一片,满是滴淌殷红血甫的倒刺石牙和阴寒渗人的骷髅白骨山。而那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铁矿洞,就如同蚁穴般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中间。 这儿是名副其实的炼狱。厚厚的崖峰屏障和无形的罡气把它与外界隔离。任何飞禽走兽都难以突破那层血腥肃杀的罡气屏障,也难怪灵鸟无法穿越。 沁脾冻肺的凄凉,伸手可触的死寂,一切都笼罩着死亡的恐惧之中。 天上地下,凄寂迷离,沉重混沌。只有黑色的铁矿堆,散发着幽冷,虚幻的光芒,仿佛沾染了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几个铁矿堆的旁边有人工开挖出来的水池子,幽蓝的水中覆盖着堵塞喉咙,呕不出来的咸涩黏滑的老痰般的凝固秽物,而那水面犹如挤压着亿万个肺泡,不断地时胀时缩,破碎复原。 突然,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浓重的黑云遮住了太阳,如同日蚀月隐般惨淡、腐朽、死寂、空幻、飘渺。 而那翻滚,汹涌的黑云底下,耸立着獠牙般的塔楼和哨岗,全副武装的士兵人头攒动,刀剑林立。 第八十一章:第一次暴动 一队队疲惫不堪的奴隶被押解,分配到蚁穴般的黑铁矿洞之中。他们四人正好分到了一队里,不声不响,低着脑袋走在队伍的后头。 矿洞内部昏暗,干燥,冰冷,无止境的暗,无尽头的路;视线模糊,色彩单调,形状诡异,除了漆黑的石头和矿渣,什么也没有。随着不断的深入,人的感官开始迟钝,胸闷窒气,头晕耳鸣,受到挤压的心脏还在声嘶力竭的发出突突的跳动的声音。多么真实的恐惧与痛楚。 矿道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大洞连小洞,每个弯曲的地段设有木桩,用来固定土层,可大多都是废弃的死路,被巨石和臭液体团团堵住了。没有人敢进去,因为那里埋着无数腐烂的尸体与累累白骨,死去的人几乎都是矿层坍塌了,被岩石,泥土活埋,被毒气闷死的。 他们的身边不断的有奴隶经过,大部分都是目光呆滞,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停下来休息,摔倒了还会遭来一顿鞭子的毒打。奴隶们像狗一样的活着,没有任何尊严。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发着古怪光茫的通道,弯弯曲曲的在视线里延伸开去。他们不清楚光源的位置,因为光线混乱、苍白,仿佛从烟雾的阴影里流泻下来,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随着深入,无数凄惨的啼哭声,像幽夜厉鬼般逼来,但四周却是大片大片凄寂的暗潮,空无幽影。 突然,左边有光垂落,像片片撕碎的缎子,静无声息的盘旋下来,用手一拍,变成了腐朽、粘稠的灰白粉末,它们漂在肌肤上冰凉无比。 在不经意间光开始涌动,犹如一个个孤寂而颓败的幽灵在空旷中,漫无目的的晃移。他们站在光圈内,如同被绝望穿过,弄得浑身是洞,有种剥落灵魂的深恐。 这里是矿洞的中心,露着几个被挖通了的岩体,高高的洞顶倾泻着冰冷,僵硬的光芒和变化多端的灰色烟尘。 “你们就在这儿搬运岩石,不准说话,不准停歇,有违者鞭刑伺候。”看管恶狠狠的说道,他往奴隶们的脚下抽了几鞭,命令他们赶紧劳作。 可是几个从深夜干到现在的奴隶,已经手脚疲软,浑浑噩噩,飘晃不定。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式的运动着。 “快点!快点!不许停!”看管目光凌厉,暴喝声大起。 可那几人,早已气若游丝,力不可支。他们像沙土般瘫软下来,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没用的东西!”看管的皮鞭如暴雨流星般抽了下去。 很快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体无完肤,那几人虽是虚弱不堪,但眼睛像璀璨的星火一般亮了起来,他们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恐惧,面对死亡的威胁,却一下子腾起了滔天的愤怒,固执的倔强,和彻骨的仇恨。 周遭的奴隶也死死的盯着施暴者,眸子灼热,猩红如血,好似翻涌着巨大的滚烫的波涛,如同一头头嗜血的凶狼,怀着九天神明也要为之胆寒的仇恨,地狱阎罗也要为之颤栗的怨毒。 “干什么?想造反吗?”施暴者如枭般嘶吼。 此时的拓跋瑱心中怒火冲天,双眸黑暗无边,幽冷如冰潭,凌厉如钢刀,可怖如炼狱。那一团黑色的死火,在他的手心中熊熊的燃烧起来,力量强劲的似要灼伤灵魂。 黑色死火正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却被拓跋容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暗暗的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拓跋瑱浑身紧绷,目光如焰,而汹涌的内力在手心中慢慢的湮灭了,那青筋暴跳,指骨苍白的双手,仿佛要灼烧,厮磨出鲜血来。 “病成这样的畜生,已经毫无用处了。”看管双目阴沉,冰冷的瞳眸缩成一条直线;“没用的都杀了吧!反正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贱民补上。” “唰!”的一声刀响,面色如铁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摆出了斩杀动作,只待命令下达。 “啪!啪!”几块石子从四人手心飞出,在昏暗中一闪而过,并准确的击中了施暴者的手肘和大腿。屠刀应声掉落,施暴者的膝盖一酸,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看管如同半身不遂般,四肢发麻,微微颤抖。 “是毒气入骨,侵蚀了神经。”楚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道;“矿洞封闭,深邃,难免有秽物,毒气滋生,人待久了必然是遗害无穷。” “啊!胸好闷,心好慌,头好晕。”拓跋瑱装模作样的摇摇晃晃道;“是不是挖了见不得光的邪物。” “定是如此!不然怎会全身麻木,晕眩乏力。”拓跋容也假装低着头,大喘粗气道。 “会没命的,快跑啊!”瞬间所有奴隶惊恐万分,乱成一团。 “混账!”看管愤怒道;“敢出矿洞者,格杀勿论!” 所有人一片噤声,咬牙切齿的盯着那些个嚣张,狂妄的残酷魔头,恨不能扑上去啃咬,嗜血。 “畜生就是畜生,命贱的狠。”看管一边大骂,一边朝矿洞出口跑去。士兵们也惶惶不安的捡起刀,向后退走。 寂静中,唯有几个被鞭打的重伤者,厉吼着。他们腥血四溢的口齿间不断地发出诅咒。直到咽气死亡,他们也露着狰狞地诡笑和死不瞑目的眼睛。 “谁还要像狗一样的活着......” “我们要反抗,我们要自由......” “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有骨气......” “对,死有何惧!” “没错!拼了!就算死了也要化为厉鬼,拉他们下地狱......” 愤怒的声音渐渐扩大,由几个,一片,一大群,突然轰的一下,彻骨的仇恨蔓延了整个矿洞。 “要反抗!要自由!”怒吼的声音随着涌动的人群,冲出了矿洞。 突然,眼前蓦地一亮,猩红一片。 那头顶深邃的天空仿佛被锋利的群山划破了辽长的裂口,卷起了漫天漫地的凛冽北风。在这腥风之中,那一把把高举的血色屠刀,辉映出了骇人的死亡之气。铺天盖地的红色,仿佛雨般混乱的恐怖的密集的逼迫而来。 第八十二章:镇压动乱 “违逆者,杀无赦......”凌冽、肃杀的天空传来了冰冷可怖的魔音。 “我们不屈服,我们要抗争!我们要自由!” “别再像狗一样的被强权欺压,蹂躏;同袍们醒醒吧!我们的骨子里可是留着大漠苍狼的鲜血,有血性的勇士们!反抗吧!反抗呀!像狼一样自由地奔向新生。” “为了自由,为了尊严,为了我们心中的信念!” “卑贱的蝼蚁,自寻死路!”看管将领凶恶,暴虐地哈哈大笑道;“信念?尊严?猪狗不如的畜生,可笑至极!” “准备!放!” “嗖!嗖!嗖!”张弓拉弦,万箭齐发,锋利的天空铺开了一张巨大的黑色箭网。 所有惊惧,暴张的瞳孔中,布满了宛若千年寒冰凝聚而成的骇人杀器,那些乌黑发亮的铁箭,犹如凄厉咆哮的恶灵,带着死亡火焰,疯狂的刺向大地,它们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十六分三十二,三十二分六十四,六十四分一二八,一二八分二五六......已是漫天箭雨流星,光芒刺眼,杀气冲天。 弑神戮魔,毁天灭地的黑箭流星,排山倒海,如狼似虎地扑来。 转眼间,地脉震颤,飞沙走石,无数血腥的黑箭,犹如荆棘般倒插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它们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形成了浩瀚汹涌的荆棘海洋。猩红的血甫像河流一般暴涨开来,把一整座山谷淹没在了毛骨悚然的姹紫嫣红当中。 无数愤怒的人用他们自己的血肉之躯和生命在呐喊。那些残缺,分裂的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横七竖八,好似砌成了一堵高耸的血色城墙。那一张张死不瞑目,怨气冲天的人脸,仿佛在呐喊,在诅咒,在发出最为震撼人心的宣言。 “你们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但无法熄灭我们的愤怒与仇恨,更无法剥夺我们的信念和对自由的向往。”站在矿洞中的人高举拳头,怒目圆睁地大喊起来。 “愚蠢的东西,永远训不乖的猪猡。”看管将领咧着满口污牙骂道;“只有暴戾和血腥的屠杀,才能让他们闭嘴!” 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将士,犹如饿虎扑羊般从狭小的岩道上俯冲下来,将一个个呼喊自由与尊严的奴隶驱赶到满是腥血的土地上。 阴沉的天幕间,长刀砍落,只一瞬间,尸体纵横,血沫冲天,一排一排高昂着头颅的倔强而愤怒的人,纷纷倒下。他们被裂颅、破膛、穿骨、绞喉、挖眼、劈腿、切腹、断肠、斩-首、分-尸,场面惨不忍睹。 高高在上的将领闪烁着摄人的寒光,蛇纹样的血丝在眼眸内游离、搏动。那一口烟熏过般的污浊利牙,咧着,好似一头贪婪的野狗,满是暴戾与凶狠。 “蝼蚁!失声痛哭吧!恐惧吧!”将领如同死神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在这样血腥的屠杀和残忍的镇压之下,那些平民仍然面色不惊,丝毫没有半点恐惧。什么也不能打败他们内心的信念;饥饿、奴役、酷刑,屠刀,他们无所畏惧,甚至死亡也无法让他们屈服。那一双双倔强的,翻涌着滔天怒焰和彻骨仇恨的眼眸中,蕴含着巨大的澎湃之力。 “该死!该死!”将领犹如凶暴的豺狼,怒火中烧的狂吠起来,“上血牙矛,让这些低贱的蝼蚁,尝尝极致的痛苦。” 此物乃是特殊的酷刑器具,型似狼牙棒,颜色猩红,布满倒刺,顶部有一柄开膛破肚的双刃尖刀。 将士们列队而出,手中的诡异兵器,杀气蒸腾。 “咔嚓!噗哧!”杀戮又起。 血狼矛插进人的背骨,那些锋利如刃的觺觺钢刺,一点一点的深入肌骨,殷红的鲜血从一条凹槽间淌下,那种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无数把刀子,由内而外的把皮肉和经脉,从骨头上逐渐的分离。直到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后,再将人横空刺起,猩红发亮的矛犹如漫天狂舞的嗜血巨蛇,钻入肌骨和内脏深处。然后按动特制的机关,嘭一声,主干像伞一般撑开,再左右一绞,肉烂骨碎,五脏俱裂;整个人被血牙矛,从上到下对半撕开。那腹腔里的内脏和肠子,像烟花一般爆炸,血沫横飞,血泥糅杂,哀嚎震天。只见一根根崩断的肋骨,犹如衰竭的枯木般从身体上脱落、剥离。最后只剩下一颗对半劈开的头颅,一直保持着阴森恐怖的惊悚尖叫。 终于暴怒的呼喊声停止了,四周的寂静,诡异而可怖,渗得让人窒息。那些目光炽热的平民们,一个个的咬牙切齿,低声诅咒,犹如满怀仇恨与怨毒的嗜血凶狼。 “果然是贱种,不见棺材不下泪。”将领阴森森地嘻笑道;“清理场地,这些猪猡的尸体,真够臭的。” 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结束了,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地。层层叠叠的尸体被逐一拖了下去,并一股脑儿的抛进远处的化尸池里。 池中浊水混沌,绿烟弥漫,毒气交织,漆黑的池底,不断地冒出带着气泡的水柱,像千万条纠缠不清的毒蟒疯涌直上,似乎要顶破苍穹,吞没一切。无数黏液刺激着、腐蚀着、焦灼着尸体。那些皮肉,骨头,内脏,瞬间沸腾,败坏,成为了一团团嗞嗞冒烟的莹白、苍绿的光球。臭气冲天,恶心无比。 “都ta马给老子滚进去!乖乖的听话,老老实实的工作,不然全给你们丢进化尸池。”将领扯着嗓门大吼道。 整齐划一的士兵队伍,鱼贯而入,像驱赶,鞭打猪猡畜生般,大肆打骂。漆黑、锋利的刀戟戈矛,迅速地刺上去,步步紧逼。咬牙切齿的平民们,被迫退入了坑脏的矿洞深处。 一切似乎都平息了,唯有凛冽的腥风,在山谷间呼呼的肆虐,狂吼。 诡异的寂静之下,一场更为强烈的暴动,正在悄然孕育。 “我已经能够闻到,更加可怖的血腥杀戮之气了。”拓跋容目光凌厉道;“今夜,腥风血雨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