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皇后：逃荒种田过红火小日子》 第一章 杀良冒功 大夏朝。 天乾元年七月，多地连续几个月滴雨未降，大地干渴的张开嘴巴，庄稼绝产，流寇作乱，饿殍满地，百姓民不聊生。 夜幕降临，几十名官兵将福田村里一百多名村民聚拢在村口的打谷场上。 “军爷，上个月才征走一批粮食，村里实在再交不出多余的粮食了。”里正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颤颤巍巍上前，朝着为首的官爷行了个大礼。 “放心，爷们今天过来不为征粮。” 听见这话，别说里正，身后的老弱妇孺们也全都齐齐松了口气。 不光粮食绝产，朝廷还大肆抓壮丁，不想去就要交十两银子的人头税。 十两银子，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子十年的花销了。 现在村里的青壮年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老大，刚刚兄弟们数了一下，一共一百零八人，扣除小娃娃，还有八十六人，兄弟们每人大概能分三个人头。” 叶清音站在最前排，两人的话清清楚楚灌进她耳朵里，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 看这帮人的架势是准备杀良冒功了。 她才穿过来第一天，就倒霉催的赶上了这种事情。 其他人不明所以，里正还算有几分见识，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求饶。 “军爷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大伙儿一定当牛做马感激您们的大恩大德。” 为首的男人一脚踹在里正心窝处，后者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里正娘子和儿子媳妇忙扑上前查看。 “娘的一群贱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当流寇，一颗脑袋才值一两银子……” 男人骂骂咧咧，手起刀落，站在最前面一个老妇人的头就被硬生生割了下来。 “军爷饶命啊！” “军爷饶命……” 大家吓的赶紧求饶。 就在叶清音思考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杨氏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怜爱和不舍。 丈夫没了，只剩下这唯一的一点血脉，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她也会护女儿周全。 “阿音，你和十三站在娘身后，一会儿娘冲出去，你们趁乱赶紧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跑，拼全力跑，千万别回头。” “娘，那你怎么办？”杨氏身边清俊的少年小声问。 杨氏拉过他的手覆在叶清音手上，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娘没事，你们趁乱先去山上避一避，等我逃出去了就去找你们。” 少年清秀的眉头皱起：“可是娘，您的腿疾，根本就跑不快。” 杨氏坚持：“十三，娘把阿音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大柱！” 几人悄声交谈的间隙，突然一道惊叫声起，叶清音抬头，发现正是里正的媳妇，她的大儿子大柱想为父亲讨个说法，结果被对方一刀扎在了胸口处。 原本还哭闹求饶的人群顿时吓的如鹌鹑一般缩着身子，周围只剩下低低的抽泣，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命运最后的宣判。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出来。”一把染血的刀尖落在叶清音面前。 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不如先让哥几个乐呵乐呵。” 其它人听见他的话顿时双眼放光，笑容猥琐的去拉另外几个女孩子。 “还是老大了解咱们。” “小翠！” “花儿！！” “娘，救我，你们不要过来——” 听着耳边女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叶清音努力深吸一口气。 这帮畜牲！ 杀人不过头点地，竟然还要这般下作的毁人清白。 “你要是喜欢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做，我也无所谓。”男人的刀尖又朝前递了一分，划开了叶清音的领口，顿时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阿音！”看着女儿被羞辱，杨氏气的浑身发抖，捏紧拳头朝着男人就冲了过去。 拼着一死她也要护女儿周全。 男人在她撞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刀。 然而，刀在半空突然停了下来。 叶清音出手如电，一把钳住对方手腕，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嘭的一声，对方重重摔在地上，手上的刀已经落在叶清音手里。 她并不停顿，手起刀落，男人的脖颈霎时喷出一股鲜红。 动作干净利落，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完成。 几十名官兵，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娘皮竟然有本事三两下就把他们的同伴给杀了。 反应过来后，一把丢开掳走的女孩们，挥刀就朝叶清音的方向攻过来。 “十三，带着我娘先走！”朝着身后高喊一声，叶清音手中长刀一横，将砍向自己的刀隔开，同时高抬腿，将对方一脚踹开。 “娘，咱们快走。”十三抓起杨氏的手要走，被后者一把挣开。 “阿音还在这里呢，我不能丢下她不管。”说罢，人已经朝着一名士兵撞过去。 “乡亲们，他们不给咱们活路，今天我们就跟他们拼了！”杨氏不傻，他们人多势众，光凭女儿一个人恐怕很难脱身。 大家听到她的话，呆滞的目光顿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尤其是里正一家。 这时里正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儿子的惨死让这个老人伤心欲绝，捡起一根木棍就冲了过去。 “杀了这帮狗娘养的大家才有活路，柱子，爹给你报仇。” “娘，你死的好惨，儿子跟他们拼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满眼愤恨紧随其后。 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总能激发出无限勇气。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再次冲上去。 一个打不过，那就个一起，没有锋利的武器，他们就用牙齿手指，或抓或挠，撕咬啃食。 她们虽然只是萤火之光，可为母则刚，谁要是敢动他们的孩子，他们就敢跟对方拼命！ “阿音，小心！” 叶清音正在同一名军士打斗，背后突然有人挥刀过来，少年只来得及推她一把，后背硬生生挨一刀。 叶清音反手挥刀，将那人拦腰砍杀。 “十三你怎么样？”叶清音一把将少年接在怀里。 看着少女眼中的担忧，十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音我没事，你放心我一点都不疼。”? 第二章 躲进山林 “他们跑了，我们把他们打跑了！”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紧接着大家都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全村一百多人，最后清点的时候只剩下六十几人。 看着亲人的尸体，劫后重生的喜悦又低落下去。 “他们回去后肯定会找救兵，这里很危险，不能再待下去了，大家还是赶紧逃。”叶清音扶着十三，同大家说。 “音丫头说的对，村里肯定不能再待了。”刚刚那一番打斗里正身上也受了很严重的伤，此刻他正捂着伤口勉强站着。 村民：“这里是咱们的家，让咱们往哪儿逃啊？” 故土难离，尤其还是一群老弱妇孺，猛然听见让他们去逃难，刚刚的一点喜悦被冲散，一个个全都如丧考妣。 更有绝望的已经哭出声来：“早知道刚刚不如死在那帮人的刀下了，这世道没活路啊！” 该说的能帮的都已经做了，至于其他，叶清音也无能为力。 分头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娘，咱们走。”他们才杀了官兵，朝廷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杨氏腿脚不便，十三身上也有伤，走大路多半会被追上，所以叶清音带着两人一起进了不远处的山林。 现在天黑不便赶路，先在山里找个地方躲一晚，等明天再上路。 他们三个走后，大家渐渐反应过来，即便心中再不舍，还是陆续有人离开，有人准备投奔亲戚，也有人看叶清音他们进山，也跟着一起逃进山林。 但仍然有人抱着亲人的尸体哭个不停。 叶清音扶着十三，杨氏折了一根木棍，拖着残疾的一条腿努力跟着女儿朝山上走去。 福田村村后的这座山山势十分陡峭，经常有野兽出没，平时村民多半在半山腰活动，再往上是不敢去的。 月亮躲进云层，周围黑魆魆一片，高大密不透风的树影婆娑如鬼魅。 三人一路艰难的爬过半山腰，叶清音寻了一处山洞，扶着十三带着杨氏躲了进去。 怕官兵搜山，三人没敢点火。 把人扶着在地上坐下之后，叶清音才腾出手去仔细查看十三的伤势。 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他身后裂开一道足有巴掌长的口子，因为一直赶路，伤口裂开外翻，整个后背几乎被鲜血染成了黑色。 除了新添的伤口，叶清音还留意到，少年清瘦的后背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布满了陈旧不一的痕迹，看的人头皮发麻。 叶清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阿音，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疼。”十三转过头朝她微笑道。 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显得越发苍白。 叶清音手上没有工具，只能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摆，给少年做简单的包扎。 “我先帮你把血止住，尽量少动作，等到结痂就好了。” 杨氏依靠在石壁上，瘸了的那条腿早已经疼的麻木，软软的朝一侧歪着。 想到眼下的情况，虽然劫后余生却并没有松一口气。 他们杀了官兵，注定要走上一场逃亡的路。 天灾人祸，想要安全活下去实在太难了，而她腿脚不便，只会成为孩子们的拖累。 “阿音，十三。”杨氏缓缓的开口。 “娘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原本是想着等日子过得好点再让你们成亲的，可是现在……” “娘，眼下这种情况也不急在一时，要不还是缓缓再说。”叶清音见状赶忙开口。 她穿过来时连同原主的记忆也一并接收了。 半年前杨氏在山上发现饿到昏迷的少年，出于好心便把他救了下来。 少年名唤十三没有姓，杨氏就让他随了夫姓，叫叶十三。 她和丈夫只有一个女儿，正好两人年纪相仿，时间一久就生出想让叶十三入赘家里的心思。 虽然少年相貌清俊，不过叶清音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当弟弟可以，当丈夫，她实在敬谢不敏。 杨氏板起脸，语气严肃的说：“我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十三这孩子人不错，有他照顾你，我就算是去见你父亲，也能安心了。” “你们两个现在就把天地拜了，这里虽然条件捡漏，可有我在，也算礼成了。” “娘！” 杨氏不搭理女儿，转头看向少年：“十三，你可愿意？” 叶清音回头瞪他。 少年委屈：“娘，阿音不同意您就别勉强她了。” 擦！ 叶清音捏了捏拳头，要不是怕他这小身板承受不住，真想一巴掌拍过去。 杨氏：“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你想让我死不瞑目。” 叶清音无法，只能配合着十三朝着杨氏叩了三个响头。 “好好。”杨氏高兴的连连点头。 完事之后，叶清音直接将十三提出了洞外。 凶道：“今天的事情不作数，听见了吗？” 少年拉起她的手，轻声说：“可是娘已经做主把你许给我了，阿音，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叶清音触电一般一把将手抽回来，可能力气太大，牵动了伤口，少年不禁闷哼一声。 叶清音看着他明明疼的皱紧眉头却还要强装若无其事的朝自己笑，心下一软。 “成亲这种事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 少年皱眉：“阿音你不喜欢我？” 对上他纯净的眸子，叶清音摸了摸鼻子：“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但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我只把你当弟弟。” 少年不死心：“不能当丈夫吗？” 叶清音狠心的摇了摇头。 少年半垂着头，叶清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很低落。 “算了，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安顿下来我再为你寻一个貌美温顺的妻子，你先回去歇着。” 十三有伤，杨氏身体也不好，她留下守夜。 然而，没过多久就听见洞内传来杨氏的声音：“阿音，十三发热了。” 叶清音弯身钻进山洞，果然看见少年蜷缩着身体。伸手触了下他的额头，十分烫手。 叶清音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肯定是伤口发炎了。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候，伤口感染可是会要人命的。 “娘，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得下山一趟。” 杨氏：“不行，山下实在太危险了。” 第三章 独狼 叶清音将手中的长刀递给杨氏：“娘，十三现在的情况，没有药很可能会死的，你相信我，女儿肯定会小心行事的。” 看着女儿离开，杨氏无声的叹了口气。 叶清音一路到了山下，远远的看见一队官兵，手持火把，一时将周围照的犹如白昼。 中间捆着二十几个人，叶清音一眼认出他们都是村里的村民。 估计是没来得及逃跑所以才被抓了。 “把这些人的人头给我砍下来挂在城门示众，严格排查，凡事没有户籍的人一律当做流寇抓起来。” 为首之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吩咐道：“去几个人，把这个村子给我一把火烧了，罪名全都记在流寇身上。” 男人说完之后，手下的人立马行动起来。 叶清音一直躲在暗处，直到那一队人离开，才快速的朝着村子的方向奔过去。 村里有个赤脚大夫，家里应该有草药，希望大火还没烧到他们家。 万幸，叶清音过去的时候，火只烧了房子一角，不过房子是茅草房，火势很快，她必须加快动作。 她对草药一窍不通，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过居无定所的日子，药是能救命的。 所以她根本没挑挑拣拣，扯过一块布当包袱，一股脑儿的将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包了进去，就连架子上晾晒的草药也没放过。 临出门的时候，叶清音又折回去，米缸里只有浅浅的一层米，寻了个布口袋装好。 终于赶在房梁塌下来最后一刻她跑了出来。 院墙边有个竹筐，她随手捡起来，然后把所有的东西装进去，背上筐朝院外走去。 路过打谷场时，死的那几名官兵的头颅也被割下去，血腥的场面让叶清音忍不住一阵反胃。 这帮人简直惨无人性，连同伴的头都不放过。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将几人的身上都搜刮一遍。 估计是做贼心虚，那帮人搜的不仔细，叶清音在一个人的里衣中发现了两块碎银，差不多有二三两重。 随后又在另外一个人的靴子里发现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估计是从别人家抄来的，怕同伴发现，用一块布角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叶清音嫌弃的将布料扔掉，银票揣进怀里。 接着又把其他人的身上都仔细搜了一遍，找到一把木梳子，一个水袋，五个火折子。 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她毫不客气的全都照单全收。 离开前再次回望了眼身后那片冲天的火光，才来第一天就成了黑户不说，即将还要过上逃亡的日子，不过总算是把命保住了。 她有手有脚，未来总能寻到一个立足之地。 叶清音转过身头也不回钻进山林。 正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闷头往回走，突然头皮发紧，躲避危险的的本能，让她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 身体半蹲朝着一侧滚了两圈后又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警惕的看着前方。 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让人毛骨悚然。 叶清音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快速的朝四周看去。 狼是群居动物，多半都会成群结队出现。 万幸，预想中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对面只有这一头狼。 但叶清音并没有放松警惕，相反，她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对方只有一头狼，它很可能是原来狼群的首领，由于某种原因被新上任的首领驱赶出了狼群。 通常这样的狼身体强壮，为了生存会十分凶残。 就在她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时，对面那头狼动了起来。 它纵身一跃，再次朝着叶清音扑了过来。 张开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似乎能将一切都撕碎。 叶清音侧身，快速出手抓住它的脖颈，然后借力使力将它一把掼在地上。 紧接着对着它的脑袋就是啪啪两巴掌。 “嗷呜，嗷呜~”独狼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叶清音愣住。 她竟然能听懂它所表达的意思。 她十分确定自己穿过来之前并不懂兽语，可是，她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独狼要表达的意思。 难道是穿越附赠的特殊技能？ 叶清音搞不明白，也不再纠结。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项技能似乎都不坏。 蹲下身子，同独狼沟通之后，叶清音了解到，独狼的腿部受了很严重的伤。 叶清音低头，果然看见它的一条后腿被撕掉一块肉，伤口很深，骨头都露出来了。 “算你命不该绝。”叶清音放下身后的箩筐，从里面将搜罗来的伤药全部翻找出来。 那赤脚大夫估计识字有限，瓶瓶罐罐上写着只有他本人才能看懂的鬼画符， 叶清音找了两瓶差不多应该管伤口的药，打开一个给独狼的伤口撒上一些。 看这独狼身体状态不错，正好可以先给十三试试药。 随着她动作，独狼“嗷呜”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声音凄厉，躲在山林另一处的几个村民下意识的凑的更近了几分。 叶清音不好意思的朝它笑笑：“抱歉，应该是搞错了，再试试这个，我保证肯定是这个。” 独狼犹豫半晌，再次趴了回去。 还好，这次没出什么状况。 药粉洒在伤口处，原本还渗血的伤口一点一点凝住了。 叶清音扯下一块包袱皮的布料帮它包扎好，然后把东西整理好装进箩筐。 站起身将箩筐背在身后，又抬手拍了拍它的头：“乱世求生你我都不容易，以后努力好好活下去。” 独狼不舍的朝她“嗷呜”一声，转身钻进丛林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叶清音摸到石洞口，里面顿时传来杨氏警惕的询问：“谁？” “娘，是我。” 杨氏听见她的声音，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叶清音将箩筐放下，又把里面的药拿出来：“在山下碰见赶来的援军，等他们撤了我才去找的药。” 想了想又道：“他们把村子给烧了。” 杨氏眼中有一瞬间的落寞。 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说没就没了。 叶清音把十三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然后又上了药重新包扎好，同杨氏说一声便去了洞外守着。 一夜相安无事，天将亮的时候她抬手摸了摸十三的额头，万幸，烧已经退下去了。 就在她要抽回手的时候，突然被修长清瘦的手掌握住。 十三脸上的潮红退去，可能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依旧苍白。 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青影，一双如寒潭沉星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第四章 去北地 “阿音，你对我真好，谢谢你救了我。” 叶清音扯了下嘴角：“我也没做什么。” “你为了我不顾生命危险下山去找药，还照顾了我一晚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少年神色认真的说。 “既然没什么问题，我们还是继续赶路。”杨氏拄着临时做的拐杖，从地上站起来。 叶清音：“娘，我们去哪里？” “去京都，不管怎么说皇城脚下，肯定比咱们这里强。” 叶清音却持有不同的看法：“娘，现在的天子还是个奶娃娃，各地诸侯又各自为政，流寇作乱，说不定哪天谁就攻入京都取而代之了，况且我们没有户籍和路引，以后恐怕多有不便，我们不如北上。” 杨氏：“北边有匈奴，恐怕也不安全。” “目前北边没有灾害，而且有梁家军守着，安全系数相对高些。” 杨氏不懂什么是安全系数，但她觉得女儿说的也挺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行，那就去北边。”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叶清音背起地上的筐，三人刚出山洞口，就看见一道灰影扑过来。 杨氏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将女儿护在怀里。 十三挡在两人面前，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大灰狼。 叶清音看见对方竟是自己昨晚救过的独狼，绕过两人走到它身边。 “阿音！” “阿音小心。” 杨氏和十三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 叶清音摸了摸独狼的脑袋，转头同两人解释道：“娘，十三，昨晚我回来的路上碰见这头狼受伤了，就出手帮它包扎了一下，它很通人性，对我没有恶意。” 两人见独狼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而且左后腿确实有包扎过的痕迹，这才稍微松一口气。 “你怎么会找来这里？”叶清音低头询问道。 “呜呜。”独狼将嘴里叼着的兔子扔到叶清音脚边。 叶清音听懂了它的意思：“你是要报答我昨晚救了你，所以抓了只兔子过来给我？” 独狼呜咽一声，点了点头。 一旁的杨氏和十三见状不禁愣住。 他们不知道这狼竟然如此通人性。 “呜呜。” 叶清音的裤脚突然一沉，低头看去，被独狼扔在地上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住她裤腿，睁着一双红红的大眼睛，抖着两只耳朵回望她。 “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兔兔？” 叶清音：“……”饭都要吃不上了，卖萌对她可没用。 弯腰揪着兔子耳朵把它拎起来：“娘，十三，要不一会儿中午咱们吃烤兔子肉？” 听见她毫无人性的话，小兔子害怕的一阵乱踢腾，楚楚可怜道：“我上有老下有小……” 叶清音已经提着它准备扔筐里了。 “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人参，女侠饶命。” 叶清音一把将它扔在地上：“前面带路。” 兔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去前面带路。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小兔子在一株植物前停了下来。 叶清音抽出刀仔细的挖起来，没过多久，挖出一颗巴掌大的人参来。 “竟然是人参？”杨氏惊诧：“阿音，你怎么？” 她想问女儿是不是能听懂动物说的话，可转念又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娘，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表达的意思我好像都能知道。”以后三人朝夕相伴，而且借助动物的力量也不会只有这一次，所以叶清音也没有隐瞒。 “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阿音你千万不可让外人知道。”有了这项技能杨氏并没有替女儿高兴，相反她十分担忧。 万一大家把女儿当做妖怪或者不详的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叶清音朝小兔子摆摆手，示意它可以离开了，然后站起身仔细的将人参包起来收好：“娘，你放心，咱们是一家人我才说的，我不会对外人讲的。” 一旁的少年听见一家人三个字，垂在一旁的手指动了下。 “十三身上有伤，娘你身体也不好，有了这根人参，就可以给你们补身子了。” 叶清音话音刚落，便觉身体一紧。 少年抱着她：“阿音，你对我真好，我的伤过两天就痊愈了，人参留给你和娘补身体，以后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 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真容易感动。 叶清音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杨氏看着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甚是欣慰。 “等安定下来，娘再给你们补办一场婚礼，到时候我就等着抱孙子了。” 叶清音扯了扯嘴角，看来催婚催生不管什么时期都存在啊。 “大河媳妇？！” 三人正准备离开，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杨氏侧头看去，只见里正娘子扶着里正，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儿媳妇和两个小孙子，另外还有叶大山两口子和他们的女儿叶清欢。 叶大山和叶清音的父亲叶大河是远亲，家里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被征兵后一直没有消息，小女儿叶清欢比叶清音大两个月。 昨晚的事情让两家至今扔心有余悸，不过杨氏和叶清音的厉害他们也见识到了，昨晚跟着他们前后进了山林，结果却跟丢了。 现在又碰见她们，这两家人怎么能不高兴。 叶清音身手那么厉害，在这乱世他们的安全就算有保障了。 “张叔，你的伤怎么样了？”杨氏的目光落在里正染血的胳膊上，担忧的问。 “还行，死不了。”里正叹了口气：“昨晚我看山下起火，那帮畜牲把村子给烧了。” 提到这个杨氏也是一阵唏嘘。 “大嫂，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叶大山的媳妇周氏问道。 “我和阿音决定去北地。” 两家人听见她的话俱是一惊。 周氏皱眉：“北地？那里路途遥远，而且我听说北地环境十分恶劣，一年有半年都在刮风下雪。” 杨氏已经打定主意，并没有接话。 “爹娘，我不去北地，去京都，那里繁华，可比北边的苦寒之地好多了。”叶清欢向往的说。 叶大山：“大嫂，要不我们去京都，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又是亲戚，大家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叶清音：“我们已经决定去北地了，既然你们要去京都，大山叔，就此别过。”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叶大山一家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叶清音不想与之为伍。 第五章 找水 被小辈下了面子，叶大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我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何苦给自己找罪受，你娘腿脚不好，十三还有伤，我们一家三口上路岂不是更方便？” 叶清音不客气的回道：“我娘和十三我自然能护他们周全，大山叔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 叶大山险些被噎个跟头。 “大河媳妇，叔舍了老脸，看在之前村里的情面，带我们一路，虽然家里都是些不中用的，但路上帮着寻点吃的，守个夜的总能出一份力。” 里正看的明白，他拖着半残的身子，不知道能护一家老小多久，当初大河是走镖的，杨氏和阿音本事也不小，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情面上，或多或少都能帮着看顾一二。 杨氏：“叔，你们也要去北地？” 张富贵：“家都没了，去哪都一样，只求能平平安安把两个小的养大就行。” 杨氏去看女儿，从昨晚开始这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不少，她等着女儿拿主意。 老里正的话很有道理，况且看他们一家人的态度知道是明事理的，所以叶清音点点头：“张爷爷要是不嫌弃，大家路上就做个伴。” 见她答应了，里正一家人的脸上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叶大山还想再劝劝，可看两家人已经走了，忙带着妻女跟上去。 要去北地，得先翻过脚下这座山，然后再一路向北。 他们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伤患，所以走的并不块。 太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他们才翻过山顶。 “娘，先找个阴凉地方歇一会儿，吃点东西才能有力气继续赶路。” 大地干旱粮食绝产，水和粮食都成了奢侈品。 “我和柱子媳妇他们去看看这周围有没有野果子采点回来。” 大家停下来后，朱氏率先开口。 “张奶奶，我这里还有一点米，你们再挖些野菜。” “音丫头身上竟然有米？你怎么不早说呢？我来做饭。” 周氏两眼放光的凑过来，被叶清音不客气的一刀横在中间。 “我手中的米不多，想吃就要付出劳动，你和叶清欢去捡柴火，大山叔去砍竹子。” 叶清欢不服：“我们都去干活你做什么？再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们？” 叶清音撩开眼皮，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想跟着我就得听我的，不乐意，可以滚。” 正好她手上的米不多，少分几个人她还能多吃些呢。 周氏见叶清音不高兴了，忙拉着女儿离开。 叶大山朝叶清音借了刀去砍竹子。 “娘，你和十三先在这儿休息，我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水。” 太阳升起来后温度越来越高，大家必须补充水分，不然恐怕不等下山就会因为缺水走不动路了。 “阿音，我跟你一起去。”十三起身，跟着叶清音一起进了树林。 他们过来的时候倒是看见有条小溪，可惜早已经干涸，叶清音顺着溪床走了一段路，仍旧没有发现有水的迹象。 准备去别处看看的时候，一只松鼠引起她的注意。 它的脚上沾着湿润的泥土。 动物的生存环境比人类更恶劣，他们总有自己的一套适应自然生存的本领。 叶清音同对方沟通之后，小松鼠十分乐意的给两人带路。 小松鼠发现的水源在一个石壁的裂缝中，叶清音刚一靠近就看见周围的土壤颜色明显比其它地方湿。 但并没看见水。 伸出手指按了一下，指尖接触的土壤似乎更湿润了。 叶清音猜测，这可能是一处浅表水。 可两侧是石壁，想要往下挖恐怕是不行了。 “十三，咱们先回去，多取些工具再过来。”叶清音说完，和十三一起往回走。 多时不见的独狼突然又钻出来，贴着叶清音腿边亲昵的蹭了两下。 “现在世道不好，你想跟着我恐怕要三天饿九顿了。”明白了它的意思，叶清音有些无奈的说。 独狼却浑不在意，一直在叶清音身边绕来绕去。 叶清音无法，只能随它去了。 “啊，是狼！”里正媳妇朱氏和她的两个儿媳妇刚挖了野菜采了水果回来，猛然看见叶清音腿边的独狼，吓的手里的东西差点没脱手扔出去。 “张奶奶，两位婶子，你们误会了，这不是狼，是狗。”叶清音说这捅了下独狼，对方高傲的侧头，显然不愿意配合。 叶清音威胁的瞪它一眼，独狼才不情不愿的低呜两声。 三人见它性情温顺，知道是虚惊一场，朝叶清音不好意思的笑笑：“猛一看还真挺像狼，现在仔细瞧瞧，确实是狗。” 叶清音忍着笑：“对，它是狼狗。” 几人到了杨氏他们休息的地方，独狼又引起一场不小的骚动，叶清音同样的解释，大家才恢复常态。 叶大山砍了两根竹子回来，周氏和叶清欢也捡柴回来，但捡的太少了，而且多半都不是干柴，叶清音不满意，让他们继续去捡。 朱氏和两个儿媳妇挖了不少野菜，还摘了十几个野果子，因为缺少水分，干巴巴的全是渣子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有吃的就比没吃的强。 “阿音，找到水了吗？”杨氏也没闲着，她在附近摘了很多藤蔓，除了能编制草绳，晒干了还能编草鞋，此去北地千里之遥，不知道要费多少双鞋呢。 “找到了，不过取水可能要费一番功夫。” 浅表的水不但混浊还有细菌，必须要过滤沉淀然后再高温杀菌之后才能用。 叶清音去寻了一大捧干蒿草点燃后收集一布袋草木灰，然后又把竹子砍成几个竹筒留着盛水。 把所有的工具都准备好，她和十三又去了水源的地方。 好不容易取了四五筒水，两人才往回走。 做饭需要水，况且大家都又渴又饿，来不及沉淀，只能先用一筒水，剩下的留下来继续沉淀。 将竹筒挖开一个手指长的开口，把水和米还有野菜野果一股脑塞进去。 现在已经不讲究什么味道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接下来就是生火，把竹筒架在火上烤。火不能太大，否则竹筒容易烧着。 没过多久米饭的香气从竹筒里传来，大家都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肚子的叫声也更响了。 “为什么分给我们只有这么一点？”叶清欢看着倒在自己竹筒里那一点可以照人的清粥，神情不悦的高声质问道。 第六章 争执 “清欢丫头，大家分的都不多，粮食没有那么多，总得省着点。”朱氏在一旁劝说道。 “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叶清欢目光在叶清音身边那少年的身上停顿一下，站起身朝着叶清音走过去。 “我要和你手里的换。”叶清欢居高临下的说。 叶清音眼皮都没抬一下：“凭什么？” “我们可是都干活了的，竹子是我爹砍的，柴火是我和我娘捡的，你手里明明还有粮食，现在却只给大家分这么一点，叶清音你什么意思？” 叶清欢不傻，看情况里正一家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北上，她可以拿粮食的事情挑拨他们站在自己这头。 “之前说的好听，拿出来大家平分，可你看看现在，你分明是想自己私吞，让大家白白给你出力。” 叶清音：“我手里是还有一些粮食，可没有吃了这顿不考虑下顿的道理，你可以不干，也可以不吃。” 她这话不光是说给叶清欢听，也是说给大家听。 叶清欢最烦她这一副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样子。 “我看你就是心虚。”一时气愤，直接将手里的热粥朝着叶清音的脸上泼了过去。 同时心里恶毒的想：毁容了最好，省得她整日顶着一张狐媚子脸出来害人。 叶清欢出手突然，叶清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竹筒里的粥是才倒出来没多久的，温度非常高，如果碰到脸上，即便不毁容，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步。 少年倾身将她护在身后，竹筒里的热粥悉数泼在了少年胸前。 一切变故来的太快，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啪！” 叶清音毫不客气的甩了叶清欢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愤怒。 叶清欢没想到叶清音会出手打她，气的一张脸几乎扭曲，跺着脚叫嚣道：“叶清音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清欢。”周氏和叶大山见女儿眼扑过去，忙出手将人拦住。 他们还指望叶清音的保护呢，事情可不能弄得太僵。 懒得搭理那个疯女人，叶清音转头，担忧的看向少年：“十三你没事？” 少年抖了下贴在胸口上湿漉漉的衣襟，笑着摇头：“阿音只要你没事就好，我无碍的。” “那么烫的粥，不行，你还是上点药。”说罢，不由分说的拉着少年去一旁上药。 新伤还没好，又添烫伤，叶清音在心里默默的将叶清欢记了一笔。 看着两人上完药过来，叶大山夫妻俩有心想给女儿道个歉，可看叶清音冷冰冰的态度，都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因为叶清欢把自己的粥倒了，粮食那么珍贵，别人都不愿意分粥给她，叶大山夫妻俩只好将少的可怜的粥分出来给女儿一些。 烈日当空，中午气温太高，一行人休息一个时辰，等到下午太阳没那么毒了再上路。 昨晚又惊又怕都没休息好，大家靠着大树，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唯有叶清欢因为粮食的事情还在默默生气。 朝着叶清音他们的方向看过去时，突然发现叶十三也在看她，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 叶清欢不禁脸上一烧。 她知道叶十三是杨氏捡回来给叶清音招赘的夫君，人长得非常好看，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突然起身，朝她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朝着远处的树林走去。 叶清欢忙站起身追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少年停了下来。 看着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叶清欢心跳加快，他不会是喜欢自己？ 少年直直的盯着她。 就在叶清欢不知所措的时候，颈部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十三你，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清欢十分害怕，可是任她如何挣扎，那只手越收越紧。 少年脸上温和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狠戾。 “你敢招惹阿音，就得死。” 叶清欢越来越无法呼吸，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突然脖子一松，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咳咳……” 叶清欢抚着胸口，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空气。 “你怎么摔倒了？”少年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清欢：“我扶你起来。” 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劲瘦修长的手指，叶清欢下意识瑟缩一下。 就在前一刻它差点掐死自己。 “阿音，你怎么过来了？”少年侧头，好像才发现叶清音的身影，好奇的问。 叶清音扫了眼叶清欢的方向：“我看见你不在，山里不安全就过来看看。” 少年脸上扬起熟悉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寻个地方方便，正好碰见她摔倒，就想扶一把，是不是？” 少年说着低下头。 对上他满是无辜的眼神，叶清欢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无尽的恐惧。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两幅面孔？ 这简直太可怕了！ 不等她回答，少年已经丢下她，迎着叶清音走过去，两人一起回了休息的地方。 叶清欢是真的被吓到了，甚至一整个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天色已经暗了，准备原地休息第二日再上路。 这次叶清音没再拿米分给大家，她不想再喂出个白眼狼了。 还好大家下山的时候一路挖野菜摘野果，倒是勉强能充饥。 她把中午沉淀的水烧开，每家分了一竹筒，剩下的全都倒入水袋里。 叶清欢没有再闹，大家都默默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两天在山林里好歹还能寻到些吃的，等到去了外面，挑战才真正开始。 夜里，由每户出一个人，三人轮流守一个时辰。 叶清音负责守后半夜，累了一天，他们一家三口寻了个比较干爽的地方，又铺了一点干草，便早早的睡下了。 叶清欢盯着叶清音和少年的背影半晌，才心有不甘的抽回目光。 第二日，大家简单吃了一点野菜，然后清点好东西继续上路。 “娘，十三，这是我刚切的参片，含在嘴里，补充体力。” 叶清音悄悄切了三片参片，自己含一片在嘴里，另外两片分给杨氏和十三。 现在不光食物和水紧缺，他们还缺糖缺盐。 赶路消耗体力，一天两天没什么，长时间不进盐人会脱力的。 所以除了粮食，她必须还要尽快弄到糖和盐。 第七章 山匪 原来在山上的时候好歹有树荫遮挡，现在阳光直直的照在皮肤上，又刺又痒，没一会儿大家就被晒得头晕眼花。 路上不时能碰见同样携家带口逃荒的人，各个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大河媳妇，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朱氏看着老伴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同杨氏商量道。 大家接连两天吃不好睡不好，体力早已经严重透支，杨氏点点头，看着不远处一颗树下已经有几个人在休息，于是叫大家去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枯树下。 大家坐下之后拿出之前挖的野菜慢慢嚼起来，叶清音拿出背筐里的水袋，自己喝了两口，又递给杨氏。 “哇，娘，饿……”小猫崽子似的哭声响起，叶清音抬头，就看见一个女人背上的竹筐里，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孩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们的方向。 女人轻声哄着：“囡囡乖，睡着了就不饿了。” 男人手里牵着一个更大些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女人犹豫了一下，朝着叶清音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求求你们，可怜可怜孩子，给点吃的。” 一路走过来，只有叶清音他们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而且看他们有吃的有水，女人才壮着胆子上前。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不远处休息的几伙人唰的看过来，饥渴的目光仿佛随时会扑上来的饿狼。 里正娘子朱氏手里拿着一颗野菜，犹豫了一下刚要伸手，被里正一把给拽了回来。 今天开了这个头，后果不堪设想。 叶大山站起身，朝着女人凶道：“去去去，我们也就这么点吃的，哪有东西给你们，赶紧滚！” “娘，囡囡饿……”小猫一般的声音再次传来，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几人就开始磕头。 “诸位行行好，就给孩子一口吃的，就一口。” 叶清音看着眼前的情况，她知道帮忙的后果势必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可要是不帮忙，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让她不能无动于衷。 “你能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女人见她松口，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随即又失望的说：“家乡遭灾，我们一家逃荒过来，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您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男人说着忙将身上的背筐放下来，从里面掏出几样东西。 其它破破烂烂的叶清音没看上，指着一个豁口的瓦罐：“就这个。” 一路上熬粥煮菜都能用得上。 十三收了瓦罐，叶清音拿出几颗野菜递给男人。 男人和女人得到野菜，一刻也不耽搁，赶紧拿给两个小的吃了。 不远处的几人见她这么容易就把救命的吃食舍出去，顿时跃跃欲试。 叶清音抽出手里的刀，用力插在面前的地上，瞬间没去半个刀身。 一直趴在她脚边的独狼也抬头，呲牙警惕的看着几人。 那几个人瞬间歇了想动手的心思。 夫妻俩谢过众人，带着孩子继续赶路。 叶清音一行人休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正准备继续赶路，突然看见早已经走掉的夫妻俩抱着孩子，一脸惊恐的跑过来。 “恩人，快、快跑，有山匪！” 一听有山匪，原本还死气沉沉的人们慌忙收拾东西朝前跑去。 里正娘子扶着里正，两个儿媳妇牵着孩子，杨氏腿脚不好，叶清音刚要把手里的筐递给十三然后去背杨氏，就看见十三已经弯身蹲在杨氏前面。 “娘，你快上来我背你。” 杨氏犹豫：“可是，你身上的伤……” 少年坚持：“无碍的，山匪杀人不眨眼，逃命要紧。” 杨氏不再犹豫，趴在了少年的背上。 “他们一共多少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一边赶路，叶清音一边询问了解情况。 男人喘着粗气：“大概十几个人，我们是站在山岗上望见的，大概二三里地，但他们都骑着马。” 骑马？ 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两条腿如何能跑的过四条腿，况且距离又如此近，估计用不上几分钟他们就追上来了。 目光飞快的将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突然，她看见右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似乎有个坑，周围被荒草覆盖，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十三，停一下。”叶清音快速把人叫住。 其他人也不明所以的跟着停了下来。 里正急：“音丫头，山匪杀人不眨眼，你怎么还停下来了，快逃命。” “张爷爷，他们骑马，我们肯定逃不掉，相信我一起躲到那处去。”叶清音说着指了下不远处。 “大家逃命都来不及，你竟然让我们不跑了，万一被发现就死定了，叶清音你是不是想害死大家？” 沉默许久的叶清欢忍不住呛道。 “原本就是赌一把，想继续逃命的我也不阻拦。”叶清音说着拉着十三和杨氏朝蒿草地走去。 里正一家犹豫一下也跟着一起过去。 报信的夫妻俩将信将疑，可看叶清音似乎是个有能耐的，况且依照他们的体力也跑不了多远，而且还有两个孩子，所以闷不做声也跟着过去。 看大家都无条件信任叶清音，叶清欢气的不轻。 这么一耽搁，他们几乎已经能听见打马呼啸的声音，叶大山夫妻俩还有叶清欢彻底慌了，撒腿就朝叶清音他们躲避的方向冲过去。 叶清音已经来不及计较，一把按住几个人缩在蒿草从里。 身体刚刚低下去，耳边一阵马蹄声响。 不久便听见人们惊惶的叫声。 叶清音悄悄扒开面前的蒿草，只见一行十几个山匪，手中长刀扬起，跑在前面的十几个人瞬间全都倒在地上。 人命在他们眼里不过蝼蚁。 年轻的女人则直接被提在了马背上。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大家才惊出一身冷汗，妇人们轻轻松开捂在孩子们嘴上的手。 如果不是叶清音让他们及时躲起来，恐怕下场也和外面的人一样了。 “我叫赵大牛，不知道你们要往哪儿去，我们夫妻俩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夫妻俩一路走来，深切知道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只有大家互相报团，才能有希望生存下去。夫妻俩一路走来，深切知道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只有大家互相报团，才能有希望生存下去。 第八章 放手一搏 他们能知恩图报，冒着生命危险来报信，叶清音觉得品行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北地，如果你们愿意，大家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赵大牛和妻子宋氏听见她同意了，十分高兴。 成功躲避山匪的一行人再次重新上路。 虽然已经避过了一天当中最热的时间，但天气依旧炎热，隔着鞋底都能感觉脚下土地的灼热，皮肤里的水分仿佛都被蒸干了。 “阿音，你喝点水。”十三将水袋递过来。 叶清音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里面的水没多少了，坚持一会儿再说。” 看见少年的嘴唇已经起皮，轻声说：“你有伤在身，多喝点水。” 十三坚持：“阿音不喝，我也不喝。” 叶清音无奈，拿起水袋轻轻抿了一下，只沾湿了嘴唇后便把水袋还回去。 少年见她喝了，这才露出笑容，也跟着喝了一口。 “嘭。” “大柱媳妇！”里正娘子朱氏看见儿媳妇倒下，慌忙过去查看。 张唐氏嘴唇发白严重起皮，一看就是脱水昏过去了。 “娘，你醒醒啊……”两个孩子害怕的扑到张唐氏身上大哭起来。 “大伙儿谁身上有水？可怜可怜给我儿媳妇喝一点。”朱氏焦急的恳求道。 他们家人口最多，当初叶清音每家给了一竹筒水，张唐氏要照顾两个老的，下面还有两个孩子，从下山后自己一口水没舍得喝。 “我们的水也没多少了。”对上朱氏祈求的目光，周氏捂着竹筒拒绝。 这种时候，傻子才会把救命的水往出给。 赵大牛夫妻俩也早就已经渴的喉咙冒烟，更不可能有水给朱氏。 “救人要紧。”关键时刻叶清音拿出水袋，递过去。 “谢谢，谢谢音丫头。”朱氏接过水袋，感激的连连道谢。 张唐氏喝过水后悠悠转醒，虽然身体依然虚弱，但好歹人是活过来了，里正一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清音收好水袋，看了眼四周因为干旱而绝产的大地说：“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得想个办法。” “说的轻巧，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有那么多逃荒的人了，你看看这四周，一眼望不到头，难不成还能凭空变出水和吃的？”叶清欢呛道。 “不要自己是猪脑子就认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少年半垂着眼眸回道。 “你！”叶清欢刚说了一个你字，见他突然抬头，清泠泠的目光射过来，直让她心里发毛。 叶清音皱眉：“之前那伙山匪他们能掳人离开，就说明大本营距离这附近不会太远。” 杨氏听见她的话一阵心惊肉跳：“阿音你要做什么？” 叶清音：“娘，与其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我想拼一把。山匪肯定有水和吃的，我们可以悄悄潜进去偷些出来。” 杨氏立马摇头：“不行，我不同意，这太冒险了，那帮山匪杀人不眨眼，万一被发现可是连命都没了。” 叶清音：“娘，如果再找不到吃的和喝的，我们还能坚持多久都是未知数，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叶大山不乐意：“你们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那帮山匪杀人的样子你们不是没见着，哪有上赶着去送死的？” 赵大牛不语。 他也不想死，说不定再往前走走就能碰见好心人施舍点东西了。 “音丫头，我跟你一起去。” 老里正突然开口：“豁出我这把老骨头了，放手搏这一把，成了大家还有希望活下去，不成……也算死个痛快。” 叶清音扫了一眼其他人：“大家想清楚了，跟着我一起去的，得了东西大家一起分。相反，没有我拼死跑一趟还要为他人服务的道理。当然，我吃着你们看着我也于心不忍，所以咱们就此别过，往后各奔东西，后会有期。” “这……”叶大山夫妻俩顿时急了。 “音丫头，你这不是为难人呢吗？去山匪的地盘偷东西，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 叶清音不答话，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清点东西。 叶清欢去拉叶大山和周氏：“爹娘，分开走就分开走，正好我们去京城，我就不信没了她叶清音，我们就只能等死不成？” 周氏拉了一把女儿，小声说：“你没看见那伙山匪杀人不眨眼，况且又没粮食没水，咱们能去哪儿？恐怕一天的路程都坚持不了。” “我，我也一起去。”眼见着叶清音他们去意已定，原本还犹豫的赵大牛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大家都去，那，那我也去。”叶大山硬着头皮说。 叶清音见大家都不反对了，开始安排行动计划。 “人多行事不方便，为了节省体力，女人和孩子留下来，我和大牛还有大山叔一起去，十三和张爷爷身上有伤不适合大动，就由他们两个留下来保护大家。” 叶清音话音刚落叶清欢再次跳了出来。 “张爷爷年纪大了留下来我不反对，可叶十三他不过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凭什么也跟着一起留下来。” “十三是我的人，我乐意让他留下，有意见你憋着，谁要是不服我安排，可以不去，没人强逼你们。” 听见她的话一直垂眸的少年睫毛微颤。 “娘腿脚不好，不能留她一个人，你留下来照顾好她，况且我还有独狼呢，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临走时，叶清音在他耳边低声叮嘱一句，然后同赵大牛和叶大山一起离开。 三人沿着马蹄印和马粪，一路找到了那伙山匪的老巢。 山寨在半山腰的位置，四周被栅栏围了起来，正门的位置有两个人把守。 天气炎热，守门的两个人没精打采的倚着栏杆闲聊。 与大门正对的是一溜十余间房舍，左侧的位置是马厩，里面拴着十余匹马。 因为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而且能遮挡的东西比较少，叶清音不敢轻易靠近。 “大山叔，你和大牛先留在这里盯着，我绕去后面查看一下情况。” 说罢，不等两人说什么，叶清音猫着腰带着独狼朝寨后方摸去。 第九章 惊险 结果还没走近，突然一股恶臭袭来，叶清音差点没熏个跟头。 侧头朝味道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大概四五米宽的深坑，悄悄靠过去朝里面看一眼，叶清音实在没忍住，侧头干呕起来。 坑里随意扔着十几具尸体，虽然早已经腐烂生蛆，但看衣着和身形，还是能判断出来都是女性尸体。 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叶清音快速的转身离开。 还好，寨子后面没有人把守。 “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摸了摸独狼的头，叶清音便跳过栅栏摸了进去。 粗略看了一圈，寨子里大概三四十人的样子，各个体型彪悍。 叶清音没敢耽搁，确定了厨房的位置后，便快速的退了回去。 赵大牛和叶大山看见她回来，神色一松。 “音丫头，什么情况？” “寨子里的人不少，我已经找到厨房的位置，等天黑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就行动。” 接着她又把如何安排部署大致说了一遍。 “不会有问题？”叶大山依旧有些担忧。 叶清音抬头：“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人敢来偷东西，所以只要按照我安排的行事，绝对不会有问题。”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叶清音推了下旁边已经打起瞌睡的两人：“打起精神，我们准备行动了。” 说罢，她带着独狼率先朝寨子的后方走去。 赵大牛和叶大山紧随其后跟上。 “大山叔，你在栅栏外面守着，等我把东西传给大牛，他再把东西给你，然后你立刻带上东西下山，路上小心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他心理素质实在太差了，跟着一起进去很容易暴露。 叶大山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了。” 很快叶清音带着独狼还有赵大牛一起翻过栅栏，悄悄找到之前查看好的厨房。 让赵大牛和独狼在后窗的位置等着，叶清音独自从后窗翻了进去。 厨房里面十分简陋，除了一个大灶台，其它蔬菜就随意的堆在地上，角落里放着米缸和水缸。 借着月光四处看了一圈，叶清音拿出一个破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粮食装了半袋子，然后又丢了几颗白菜和萝卜进去，袋子很快就装满了。 寻了根麻绳把袋子口收紧，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袋子扛起来。 从后窗的位置递给赵大牛，然后又快速折回去，解下腰间的水袋和竹筒开始装水。 所有的东西都弄好之后，又递去后窗的位置。 “你拿上水先离开。”叶清音交代完，开始回去找盐。 结果翻遍了整个厨房，就只发现了一小口袋粗盐和少许糖。 自古盐铁都牢牢掌握在朝廷手里，能找到这些叶清音已经十分知足了。 临走时，她快速抓过一个破土篮子，准备把剩下的米和菜全都带走。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叶清音心里暗道一声要糟…… 叶大山看着面前堆满尸体的大坑，尤其其中一个女人烂了一半的脸正对着他，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腿上一软，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肩膀上的袋子也掉到了地上。 赵大牛紧随其后过来，眼前的情况他虽然也害怕，可惊动山匪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把水袋和竹筒放在地上，使劲去拽叶大山：“大山叔，赶紧起来，一会儿山匪追过来，咱们就死定了。” 听到山匪两个字，叶大山一个激灵回神。 抓着他的手站起身，又去拽一旁的袋子：“对对，得赶紧走。” 说罢，两人拿着东西慌忙朝山下跑去。 “音姑娘还没出来呢，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赵大牛一边跑，一边担忧的说。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赶紧逃命要紧。” 听着身后寨子里传来的吵嚷声，叶大山抗着袋子，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脚步跑的飞快。 两人一路下山，很快在岔路口看见等在那里的一行人。 “粮食和水都有了，咱们快走。”叶大山喘着粗气招呼众人赶紧离开：“我们被山匪发现了，这里不能留了。” 一听真的弄到粮食和水了，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又听被山匪发现了，全都害怕起来，不敢耽搁，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阿音呢？她跟你们一起去的怎么没回来？”没看见女儿，杨氏拽住人焦急的询问。 叶大山着急逃命，匆匆说道：“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没出来呢，恐怕是回不来了。” 听见女儿没出来，杨氏顿时眼前一黑。 “娘！”十三忙上前一步将人扶住。 就在这时，老里正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口说：“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叶大山急的跳脚：“诶呀我说富贵叔，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没有音丫头，官兵砍头那晚兴许咱们就没了，这两天也是多亏了她咱们才能死里逃生，这粮食和水也是人家音丫头拼死弄来的，做人得讲良心，不然跟牲畜无异。” 老里正的一番话说的大家哑口无言。 “越是这个时候大家越得团结起来，我老头子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啥大道理，只知道那一根筷子容易折断，十根筷子抱团可不容易折。” 见大家沉默，叶大山反驳：“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总不能让我们上赶着去送死？” 赵大牛咬咬牙，放下手中的水袋和竹筒：“张爷爷说的对，不能就这么丢下音姑娘不管。” …… 听到叶大山的叫声，叶清音只来得及同独狼交代一句，人便悄悄躲去了门后。 院子里有火把亮了起来。 跑去查看情况的人很快跑回来汇报，说没看见人。 “以防万一，院子里每个角落也都仔细检查一遍，万一咱们给官府效力击杀难民的事情暴露了，大家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叶清音听着对方的话暗暗心惊。 难怪在这乱世山匪有吃有喝不说，甚至还能养那么壮的马，原来是早就和官府勾结在一起。 脚步声踢踢踏踏地来回走动，突然有几道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躲在门后的叶清音屏住呼吸，同时握紧了顺手抄来的菜刀。 第十章 逃出 就在对方即将推门进来的时候，寨子外突然响起一阵阵狼嚎，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老老大，有狼！”一名山匪抖着嗓子说。 为首那人皱眉，平时寨子周围连只兔子影都看不见，怎么突然就有狼出现了？ 而且狼这种动物多半都是成群出动，看来这件事可不好办了。 “大家都把火把点上，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其他人留下看守寨子。” 随着为首那人话音落下，门边的脚步也逐渐走远了。 叶清音轻吁口气，但一直紧绷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 “我看见有人朝那头跑过去了。”突然有人指着远处一闪而过的人影大喊。 “那头也有。”紧接着又有人指着另一侧大喊。 “分头去追！” 叶清音虽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想到坑里的那些尸体，她摸出火折子，直接点燃了角落里的柴火。 “阿音？” 刚站起身，后窗探进来一个身影。 “十三，你怎么过来了？”看着窗口清瘦的少年，叶清音三两步过去，双手撑着窗子用力一跃，稳稳的落在地上。 “你没事就好，外面的人已经被大山叔和大牛他们引开了，我是来找你的。”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叶清音说罢拉起少年的手快速朝院子外面跑去。 两人刚翻过栅栏，厨房里的火苗瞬间蹿起老高。 “走水了，厨房走水了！！” 山匪们看见厨房着火，哪里还顾得了其它，纷纷跑过去救火。 可惜天干物燥，加上寨子里又没有多余的水，火势一起便很难被扑灭。 叶清音和十三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跑去，独狼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悄悄跟上前去。 等到二人一狼到山下的时候，半山腰已经火光冲天，看情况不光厨房，整个山匪窝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阿音。” 看着女儿回来，杨氏激动的上前，拉着她的手将人上下打量一遍，确定没事后，一颗心才终于落回到实处。 “你可是要吓死为娘了。” 叶清音笑着安慰：“娘我没事，您放心。” 没过多久叶大山和赵大牛也跑了回来，虽然狼狈，但好歹算是有惊无险。 “既然大家都回来了，咱们快些离开这里。”老里正抓起地上的背筐，催促大家抓紧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匪就会追过来，况且他们还有马。 大家不敢耽搁，纷纷拿上东西牵着孩子朝着一处相对隐秘的小路奔去。 怕被山匪追上，大家一路上根本不敢休息，甚至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路急行，一直到天色将亮，确定山匪真的没追过来，大家才总算松一口气。 纷纷瘫坐在地上。 原本就又渴又饿，要不是为了逃命，大家根本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在看到叶大山和赵大牛放下来的一整袋粮食还有水的时候，即便再累，大家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有了粮食和水，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叶清音扶着杨氏在一颗大树旁坐下：“娘，你的腿怎么样，没事？” 杨氏捶了捶早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的腿，笑着摇了摇头：“娘没事。” “趁现在天还没大亮，周围没什么人，先把火升起来弄点吃的大家垫垫肚子。”老里正提议道。 他们现在有水有粮食，如果被逃荒的人看见很容易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所以吃东西也要格外小心。 里正娘子带着两个儿媳妇开始去捡柴火，周氏和赵大牛的媳妇刘氏则开始拿米和菜出来，用刀切碎了一颗白菜便要朝瓦罐里面放，被叶清音连忙阻止。 “虽然我们的水不多，但进口的食物还是要保证干净的。现在缺医少药，万一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很容易出人命。洗过米和菜的水可以洗瓦罐，最后大家还可以用来洗手。” 周氏虽然觉得她是瞎矫情，水都要喝不上了还讲卫生，但她有一句话说的对，要是闹肚子说不得真的会出人命。 于是默默的拿过一个竹筒，开始洗米。 叶清音去到一颗大树下，用刀砍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顶端呈y字形，稍微修整了一下给杨氏做了根简单的拐杖。 “娘，你试试看怎么样，等有机会看看能不能跟别人换一辆推车，我和十三换着推你，这样你也能少遭点罪。”叶清音说着将做好的拐杖递给杨氏。 杨氏接过去按照叶清音的指导试了一下，大小正合适。 “娘用这个就能省不少力，至于推车就免了，路上条件已经够苦了，你和十三尽量多省些力气。” 少年接话道：“娘，你就听阿音的，如果有了推车，我不光能推你，还能推阿音，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见他孝顺自己又心疼女儿，杨氏忍不住笑着夸赞道：“十三有心了。” 没过多久朱氏婆媳三人抱了一大捆干树枝回来，随后又垒起几块石头，刚好将瓦罐坐在上面。 叶清音拿出一点粗盐用水化开，过滤之后倒进粥里。 随着柴火点燃，没过多久罐子里便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大人孩子全都忍不住做起吞咽的动作。 一罐子的菜粥十几个人分，分到每个人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甚至连半饱都算不上，但大家的脸上都露出满足的表情。 “朱奶奶，再煮一锅。”叶清音突然开口，大家全都愣住了。 老里正忙劝道：“音丫头，咱们好不容易弄到这么一点粮食，路上能坚持多久还不知道呢，还是省着点吃。” 赵大牛附和：“是啊音姑娘，我们夫妻俩一路逃难过来，听说整个云州都在闹旱灾，咱们十几口人呢，这些粮食不省着吃，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能吃饱饭肯定谁都不愿意饿肚子，可眼下形势严峻，他们必须省着点吃。 叶清音解释：“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这么一点吃食，大家连最基本的体力都保证不了。如今这世道，碰见几个流民大家尚且能应付，可万一碰到的是流寇或者山匪，恐怕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连几天吃不饱睡不好，昨晚下山的时候她已经出现严重的心慌气短，其他人肯定跟她的情况差不多，这样下去十分危险。 第十一章 制弓箭 “要不是因为你，我爹和大牛哥自然不用浪费体力去救人。”叶清欢忍不住呛道。 叶清音扫她一眼，说：“我想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对内要互相帮助对外要团结一致，大山叔和大牛冒险去救我这一点我心里很感谢，同样的，我拼死去偷粮食也没上赶着到你面前邀功。” 叶清欢被她几句话怼的哑口无言，瞪着她半晌最后只能气的转身。 “大家有的吃就尽量保持体力，如果实在没有粮食，我们就继续去偷去抢。” 接着她把昨晚听来的事情同大家说了一遍。 “当官的为了贪污赈灾款，甚至不惜和山匪勾结。我们轻易不惹事，但真到了万不得已，只能先拿他们开刀了。” “娘的，这帮狗娘养的！” 赵大牛气的不轻，恨声咒骂两句，抬头看向叶清音：“音姑娘你说的对，以后我赵大牛跟着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都听你的。” “唉，这世道咱们老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比草芥还轻。” 老里正叹了口气：“音丫头说的对，就听你的。” 叶大山也闷声说：“那就再吃点。” 叶清音见大家都不反对，说道：“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我相信困境总会过去的。” 朱氏起身：“我再去煮一锅粥。” 等到大家又分吃了一锅粥后，肚子里总算没那么空了，身上的力气仿佛也多了不少。 趁着太阳没升起来，大家收拾东西开始继续赶路。 粮食和水被叶清音分成了三份，分别由叶大山、赵大牛和十三管着。 逃荒路上人多眼杂，分开放一来没那么扎眼，二来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上路没多久，独自出去觅食的独狼再次悄悄跟上来。 叶清音怕它渴，倒了些水喂给它。 一路走过去，路上不时碰见饿得瘦骨嶙峋的人们，拖着步子艰难前行。 看着他们眼中露出祈求的目光，叶清音全都选择无视。 她不是观世音菩萨，普渡不了众生。 原本大家还想留意一下路两边有没有野菜，也好摘些备用。 可走了大半天别说野菜了，就连草根树皮几乎都被前面逃荒的人啃食殆尽了。 “唉。” 中午休息的时候，老里正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突然叹了口气：“他们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叶清音听见他的话侧头去看，除了面部肿些，其它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里正看出她的疑惑，小声解释道：“你们年纪小没经历过，吃草根树皮，虽然暂时填饱了肚子，但时间长了面部就开始发肿，等肿消了人也就没了。” 听见老里正的话，叶清音的目光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一家三口。 夫妻俩垂头坐在大树边，孩子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安静的依偎在母亲怀里。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活下去的信念。 少年拿出背着的水袋：“娘，阿音，你们喝点水。” 叶清音抽回目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袋，默默喝了一口。 赵大牛几人也拿出水喝了起来。 “行行好，给我们点水喝。” 看见他们竟然有水，周围休息的人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形容枯槁的他们眼中那极度渴望，亮的让人心发慌。 叶清音知道，一旦他们拒绝，这帮人很可能会毫不客气的动手去抢。 朱氏等一众女人还有孩子吓的全都护紧怀里的东西。 叶大山和赵大牛则亮出了手里的木棍和菜刀。 叶清音狠心拒绝：“我们也没多少水，你们去别处看看。” 看见他们手里有武器，而且每个人的面色都不错，不像是长期吃不饱饭没力气的人。 围上来的人犹豫了一下，又全都悻悻的离开。 周氏小声唏嘘：“只是喝点水就差点被抢，这要是做饭可怎么得了。” 大家休息过后，躲过中午最热的一阵便又开始赶路。 叶清音发现，他们身后竟然尾随了不少难民。 “咱们得加快脚步，务必把身后的那些人甩开，不然晚上恐怕会不安全。” 夜晚会无限放大人性黑暗的一面，白天那帮人看他们有武器可能不敢做什么，夜晚可就不一定了。 叶清音的话让大家心头一凛。 谁都没开口，脚下却不自觉加快许多。 他们好歹吃了粮食身上有力气，身后那帮人却已经饿了很长时间，没过多久便被甩在身后不见了踪影。 到了傍晚，叶清音他们竟然寻到一间土地庙。 晚上不用睡在野外，大家都十分开心。 土地庙十分破旧，里面除了一座土地像，另外半边的房顶已经塌了。 地中间有几处燃烧后留下的黑灰，应该是之前的人在这里歇脚留下的。 杨氏和周氏几人将房子简单整理了一下，朱氏婆媳去捡柴，叶清音则带着独狼和十三去了附近的树林。 “阿音你砍树做什么？” 叶清音回：“我们手上的武器不多，所以我想制作两把弓箭。” 少年听见她的话忍不住夸赞道：“阿音你真厉害，不但身手好，还懂得制弓箭。” 看着他崇拜的目光，叶清音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其实我也是瞎琢磨，不一定能制成。” 以前她比较喜欢看丛林探险类节目，很多经验其实都是纸上谈兵，应用到实处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行。 “阿音你懂得那么多，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做不好也没关系，有我保护你。” 每一个少年都有当英雄的梦，叶清音并不打消他的积极性，而是笑着配合道：“嗯，我等着十三保护我。” 两人一边说着话，手上动作没停。 叶清音选了两块适合做弓的榆树料，之后又摘了许多藤条，觉得可以用来做弦。 把所有材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叶清音直起身体，四处看了一眼，发现独狼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知道它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所以也没去找，直接带着十三回了破庙。 瓦罐里的菜粥已经咕嘟咕嘟的冒泡。 大家见两人回来，开始分配晚饭。 吃过饭，大家收拾好东西后，又在地上铺上干草。 孩子们累了一天早早的睡下，女人们就着火光编织草鞋，叶清音拿着那日从山匪窝里顺来的菜刀，开始修整榆树木头。 第十二章 进村 赵大牛见状问道：“音姑娘你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我要做两把弓箭，这样大家可以防身用。” 叶清音说着将手中的刀递过去，然后又大致比划了一下：“麻烦大牛哥帮我清理成大约这么长这么宽的弓柄。” 听到她要做弓箭，老里正和叶大山也都过来帮忙。 看她放在一边的藤蔓，老里正说：“这种藤蔓做弓弦的话结实度不够，我知道一种藤蔓，把内侧的藤皮取下来晾干，搓出来的绳子结实又耐用。” 叶清音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她毕竟年纪小不如老里正有生活经验。 听见他知道有制作弓弦的好材料，便把这件事交给了老里正。 “张爷爷，那这件事就拜托您去做了。” 老里正见她说话客气，不禁说道：“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如今大家一起，本就应该齐心协力才是。” 借着火光女人们编织了几双草鞋出来，男人们也成功制出了两把弓柄，只等弓弦弄好之后，就可以做弓箭了。 夜色渐浓，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累了，分配好值夜的人，其他人便去干草上睡下了。 第二日天不亮，一行人早早的起身继续赶路。 然而越往前走，情况却并不乐观。 中途路过几个村子，大多数都成了空村，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出去逃荒了，只留下年迈的老人在院子里等死。 看见有人路过，他们灰败的眼珠偶尔转动一下，但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也有很多小孩被遗弃在路上，有的被父母掷于沟中，哭嚎哀乞，惨不忍睹。 见的多了，叶清音的心也渐渐开始麻木。 一连三天，他们都没有找到水源，而手里的粮食也快吃完了。 这天，一行人正准备停下来歇歇脚，去前面探查的赵大牛突然跑了回来。 “前面有个村子，不是空的，我看见有人家在生火做饭了。” 有人家生火做饭？ 叶清音等人听见他的话神情为之一振。 叶大山激动的拉着人追问：“大牛，你可瞧清楚了，真的是有人生火做饭？” “大山叔，没看错，翻过前面那个山岗就能看见了，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在这时候村里还有人生活的，说明村里肯定有水有粮食。 大家忙拿上东西跟着赵大牛一起翻过山岗，果然看见不远处一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大概十几户人家的村子，此刻不止一家的烟囱在冒着烟。 这种久违的景象，让大家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很快一行人到了村口，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清音拍了拍独狼的身体，示意它先去附近的林子避一避。 独狼低声呜咽一声，十分听话的转身离开。 就在众人准备进村的时候，迎面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与他同行的还有两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他们虽然穿着破旧的衣衫，但看起来十分有力气，不像忍饥挨饿的灾民。 眼睛微微泛红，盯着人看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着猎物一般，有些瘆人。 老里正笑着走上前：“咱们一家老小逃难至此，想进村讨口吃的。” “爹，看他们这么多女人和孩子，也怪可怜的，要不就留他们在村里住一晚。”年轻男人的目光在叶清音和叶清欢两人的脸上稍作停顿，帮忙说道。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成义，那你就带他们去空出来的院子休息。” 年轻男人见父亲同意了，高兴的同大家说：“我叫李成义，我爹是村里的里正，他既然同意你们留下来，那你们就跟我来。” 说罢人走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李成义推开一处院门，院子里是两间茅草屋。 “我知道外面正在闹灾荒，不过好在我们村里有一口深井，现在还能出水，你们赶了一天的路肯定累坏了，先休息，一会儿我再拿些吃的过来。” 众人听见他的话连连道谢。 “我看你们不像坏人，这才求我爹留你们住下，不过现在世道乱，村里人都很戒备，你们千万别乱走，万一惹他们不高兴，恐怕只能把你们赶走了。” 叶大山几人连忙保证：“小兄弟心善肯收留我们，我们保证不会乱走，就乖乖待在屋子里。” 等到看着李成义离开，大家立马高兴的放下手里的东西。 叶清音扶着杨氏在八仙桌边坐下，提了下桌上的茶壶，没想到里面竟然有水，拿过一旁豁口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杨氏。 “娘，喝水。” 杨氏接过杯子，让她和十三也一起坐下，才感叹道：“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能碰见李家小哥这么好心的人肯收留咱们。” 叶清音皱眉：“娘，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人的眼神不太对，总感觉怪怪的有些瘆人。” 周氏一旁插话道：“哪里怪了？我看音丫头你肯定是疑心病犯了，你没听人家说还要给咱们拿吃的吗？你看看咱们这一帮人，要啥没啥，人家图咱们什么？” 叶清音：“如果放在平时肯定没问题，关键就在于现在大家肚子都填不饱，他却还能大方的舍东西出来，难道这不奇怪吗？” 其他人听了有些沉默。 老里正说：“音丫头，你大山婶子说的对，咱们这情况，人家能图咱们什么？再说就留宿一晚上，明个咱们就走了，也不怕他们有什么坏心思。” “可能是我想多了。” 叶清音觉得可能是自己这几天神经一直紧绷，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把所有人都想成了坏人。 没过多久，李成义去而复返，一手提着一罐子吃食。 “好香！”闻到罐子里散发出来的肉香，叶清欢忍不住惊呼出声。 老里正几人的目光也在一瞬间落在李成义手中提着的瓦罐上。 李成义将罐子放在桌子上：“你们来的巧，前天村里打了一头大野猪，不过现在没有多少了，只能分你们这么多。” 老里正忙说：“已经十分感谢李小哥了。” “你们慢慢吃，我手上还有很多活要做，就先走了。” “李小哥慢走。” 第十三章 菜人 看着人离开，大家全都迫不及待的围上来。 赵大牛更是狂咽了口唾沫：“我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大家都别愣着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叶大山说着去到厨房，很快翻出四个粗瓷碗，每个碗里都倒了大半碗肉汤，随后又把里面仅有的几块肉给分了。 “每家一碗。” 看似公平，实则存着私心。 他们家只有三口人，如果按人头分，那分给他们的肯定就少了。 不过大家也都没反对。 赵大牛上前拿了自家那份，先把肉给两个孩子吃了，夫妻俩才慢慢喝起肉汤。 叶清音也拿起碗，汤还是热的，散发出阵阵肉香。 悄悄咽了口唾沫，将碗递给杨氏：“娘，你吃。” 杨氏摆摆手：“娘不饿，你和十三吃。” 大家一路都没吃饱过，怎么可能不饿。 叶清音知道她是想把好的都留给自己。 然而，刚要开口再劝，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双赤红的眼睛，吓的她手上一抖，手里的碗直接掉在地上，肉块滚落，汁水也溅在了她的裤脚上。 “阿音你没事，有没有烫到？” 十三和杨氏紧张的起身准备查看，结果一道黑影比他们更快，哧溜一下蹿到叶清音脚边，叼起地上的肉就开始啃食起来。 “啊，老鼠！” 看着脚边的老鼠，叶清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吓的一下跳到少年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老鼠和无骨动物，只要一看见它们，甚至浑身的寒毛都会竖起来。 “十三，你快，快把它赶走。” 见老鼠把女儿吓的不轻，杨氏连忙拿起一旁的拐杖去轰赶。 可那老鼠似乎并不怕人，三两下将地上的肉吃完，然后抬头瞪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示威一般盯着杨氏，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咬她一口。 这只老鼠比普通的老鼠体型大了两倍不止，被它直勾勾盯着，杨氏也不自觉寒毛直竖。 少年看了眼老鼠，抬起一脚直接将它踢去墙边。 老鼠撞在墙上后倒摔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叫一声，直接蹬腿死了。 十三转头：“阿音别怕，老鼠已经没了。” 叶清音探头，看见老鼠已经死了，暗自轻嘘口气。 “这该死的老鼠，肉全进它肚子了。”叶大山提起肥硕的老鼠尾巴，觉得有些可惜。 “真不知道一只老鼠有什么可怕的。”叶清欢将最后一口汤喝掉：“吃食没了，这下子你们一家只能挨饿了。” 叶清音有些愧疚：“娘，十三……” “算了，没吓到你就好，多吃一口少吃一口也无所谓。娘这里还有几颗野菜干，一会儿煮水吃了。”杨氏觉得只要女儿没事比什么都强。 “娘，阿音我去打些水，一会儿煮菜用。”少年说罢，起身朝外面走去。 叶大山忙高声说：“十三，多打些水，这老鼠个头不小，正好一会儿将它剥皮煮了吃。” “知道了大山叔。”少年应一声，出了院门。 村里唯一一口还出水的井就在村子后头，每天都有几名青壮年轮流守着，就是为了怕有人偷水。 “上次的菜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没想到紧接着就又有一伙人上赶着送上门，我看其中有两个小娘子模样挺标志。”矮瘦男人蹲坐在墙头上，神情猥琐的说。 另一人附和：“正好让兄弟几个多玩儿一阵子，腻烦了就宰了吃肉。当初多亏李叔和成义他们做的这个决定，不然咱们哪有这舒服日子，说不得也得逃荒呢。” 李成义颇有几分得意：“那群傻子还把我当恩人看呢，等天黑咱们就动手，先杀两个菜人，剩下的全部卖掉。” 几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清瘦少年，李成义给同伴使了个眼色，矮瘦男人跳下墙头，对着少年喝道：“你来做什么？” 十三礼貌的说：“这位大哥，我想打点水。” “现在全村人都靠这口井过活，你说想打水就打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拴子，跟这小子废什么话？”李成义从墙头上下来，身后那几个青年也随之跟了过来。 十三看着他们面色不善，下意识后退两步：“你们要干什么？” “你要是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或许还能多活一阵子，既然上赶着找死，那也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李成义话音刚落，几个人瞬间将少年围住，然后快速的将人拖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 房间不大，靠窗的位置摆着一个一人长的长条案板，上面布满血污，另一侧的角落里随意的放着几个大盆子，边缘也染着血迹。 顺着少年的目光，李成义也看向案板下面尚未来得及处理的那颗人头上。 “刚刚给你们送过去的肉就是从他身上剔下来的，岁数有点大，口感照比女人和小孩差远了。” 李成义说着拿起一旁的斧头：“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口感应该不错。” 少年的两条手臂被人钳制着，抬头看向李成义，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想吃我，我怕你们没这个命啊。”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矮瘦男人抬手，毫不客气地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少年的头侧向一边，嘴角一抹猩红渗出。 再次转过头时，眼中没有惧怕和愤怒，反而还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唇角的血迹。 “娘……”的。 男人刚骂出一个音节，下一秒便觉脖子一凉，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李成义看着空了的手掌，对面少年已经缓缓朝他走过来，手中的斧头还在滴血，滴着他同伴的血。 少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李成义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十八层地狱，正在等待着恶魔的宣判。 心里恐慌到了极点，身体踉跄着不断后退。 “我错了，我放你们走。” “晚了。” …… 叶清音见十三出去半晌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娘，十三去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去找找他。” 杨氏点头。 结果叶清音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少年一脸惊惶的跑过来。 “阿音快走，他们要拿大家做菜人。” 叶清音愣了一下：“菜人，什么菜人？” 第十四章 水源 少年解释道：“用来吃的牛叫菜牛，而被拿来吃的人则叫菜人。我去打水时偷听他们说的，水也没来得及打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不能，那姓李的小哥不是还给咱们送肉吃了，怎么……”叶大山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 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老里正也反应过来：“以前我听人提过，赶上灾年，人吃人的时候也有，吃人肉时间久了眼睛会发红，症状跟得了热症差不多，可进村的时候太高兴了，我根本就没往那地方想。” “那我们刚才吃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野猪肉而是人肉？”叶清欢惊叫起来，见几人不答，哇的一下转头吐了起来。 她竟然吃了那么恶心的东西，当时吃的多高兴，现在就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胃里难受的开始翻腾起来。 “这里不能多待了，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得赶快离开。”叶清音肃着脸说完，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大家见状也纷纷开始去收拾东西。 谁成想就在大家刚走出院门时，姓李的中年男人突然带着十几个村民追了过来。 “抓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看着手持锄头和砍刀的村民，每个人都双目赤红，神色狰狞，叶清音停下脚步，抽出身上带着的长刀转头同大家说：“女人和孩子先走！” 杨氏知道留下来只会让女儿分心，忙和朱氏等人带着孩子一起朝着村子外面跑去。 叶大山和赵大牛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棍子和菜刀，站在叶清音身边。 十三和老里正则手持弓箭，拉满弓，对着冲过来的人群毫不犹豫的放了两箭。 村民们这段时间杀人早已经杀红了眼，怎么可能让到嘴的食物逃跑。 双方很快打了起来。 叶清音毕竟是女孩子，体力有限，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吃不饱睡不好，战斗力严重下滑。 一个恍神，胳膊上便被划开一道口子。 转头刚要回击，只见对方胸口突然插了一只箭羽。 尺余长的箭身没进身子大半，男人悄然倒了下去。 叶清音回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少年再次拿出一根箭羽搭在弦上。 来不及细想他箭术为何如此好，抬起右手放在唇边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尖锐的哨声在村子周围回荡，没过多久，一道灰色的身影快速跑了过来。 纵身一跃，将一个村民扑倒在地，锋利的牙齿瞬间咬断对方的脖颈。 有了独狼加入，形势很快发生扭转。 “姑娘饶命，如今这世道实在是没有活路，我们才迫不得已那么做的。” 眼见着同伴一个一个倒下，剩下的两个村民吓的立马跪地求饶。 “迫不得已你们就要杀害无辜的人？你们的所作所为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想到村里全是壮劳力，从进村时就没有看到一个老人和孩子的身影，叶清音不敢仔细去想。 手起刀落，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音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少年收了弓箭追上前，看着她流血的胳膊，很是担忧的说。 “我没事，先离开村子再说。” 一路上叶清音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她实在无法接受人吃人这件事。 “世道如此，阿音你不必太介怀。”看她一直垂着头，少年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叶清音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勉强笑了下：“我没事的，其他人我管不了，只求能护你和娘平安无虞就好了。” 少年咧开嘴角，一双狭长的凤眸弯成好看的弧度：“阿音，我也会护你周全的。” 和等在村外的杨氏几人汇合后，这时大家才发现不光叶清音，叶大山和赵大牛身上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叶清音将最后一点伤药拿出来，大家简单包扎之后，开始继续赶路。 天渐渐暗下去，四周荒芜一片，大家只能在路边寻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露宿。 手里的水已经全部喝完了，米也所剩无几，生火做饭是不可能了，杨氏身上还有几颗野菜干，大家勉强分了一点裹腹。 叶清音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还存着余温的土地上，看着头顶深蓝色的天空上繁星点点，这一刻对于爸妈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第二日，叶清音做了一个决定。 “沿着大路确实好走一些，但路上逃荒的人太多，我们能讨到吃食的概率太低，我觉得不如走山路，虽然山上不好走，甚至还绕远，但好歹能挖些野菜，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打到猎物。” 少年第一个表态：“我赞同阿音说的走山路。” 赵大牛附和：“音姑娘怎么走，咱们跟着便是。” 老里正和叶大山一家也没反对。 叶清音侧头：“娘，只是走山路恐怕要委屈你了。” 山路多崎岖，杨氏腿脚不便，爬山更费力。 杨氏摇头：“娘挺得住，你不用担心。” 事情决定之后，一行人便舍弃了原本的大路，朝着远处的一座荒山走了过去。 一连走了一上午，众人才走到山脚下，正午毒辣的太阳毫不客气的直射下来，大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寻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再走。 因为昨晚和今天一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大家早已经饥肠辘辘，不过好在路上挖到一点野菜，勉强能够充饥。 到了下午，大人尚且能坚持，孩子们却因为忍受不住饥饿开始哭了起来。 赵大牛的媳妇刘氏和里正的两个儿媳妇只能小声安慰着：“乖，再坚持一会儿，等天黑了咱们就有吃的了，要是实在太饿，就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对，睡着了就不饿了。” 听了娘亲的话，孩子们抽噎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叶清音和十三扶着杨氏一点一点朝山上走去，旁边的灌木丛突然哗哗响了几声，没一会儿独狼的身影钻了出来。 它三两步跑到叶清音身边，亲昵的蹭了两下，然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一开始叶清音以为它在撒娇，但当听到它要表达的意思，不禁飞快蹲下身子，摸着它的脑袋着急的问：“你真的发现水源了？” 独狼呜咽着点了下头。 第十五章 野猪 这段时间大家早就已经发现独狼并非叶清音所说的什么狼狗，而是一头真正的狼。 不过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它并没有恶意，大家倒也不是很在意它是狼是狗。 听到叶清音提到水源，大家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独狼在前面带路，叶清音和其他人跟在后面，穿过一大片灌木丛，远处赫然出现一条小溪。 虽然只有浅浅的一层，但确确实实是水！ 大家全都高兴坏了，一下子跑了过来。 山里杳无人烟，溪水十分清澈，大家跪下身体，双手捧着溪水便大口喝了起来。 有了水源，大家决定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留下来修整一番，明天再上路。 叶清音：“这里有水，就说明附近一定有动物出没，我们可以挖几个陷阱，说不定能捕到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 她的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认可。 有水的地方，植被比较茂盛，同时里面也长了不少野菜。 女人们去挖野菜摘野果捡柴生火做饭，男人们则开始削木扦挖坑布置陷阱。 天将黑的时候，柴堆燃了起来，上面放着煮菜粥的瓦罐。 大家在周围也挖好了四五个陷阱。 没过多久菜粥煮好，大家围着火堆简单吃了一口，然后开始收拾晚上睡觉的地方。 “娘捡了些干草，林子里夜晚湿气重，把这个铺在身下别受潮。” 杨氏说着将干草铺开，然后催促叶清音和十三去休息。 叶清音见她没动，不禁问道：“娘你不睡？” “以后恐怕在外面露宿的时候多，你是女孩子尤其受不得凉，娘想着编个草席，隔凉防潮，这样你也能少遭罪。”杨氏说罢拿起白天割的蒲草开始编织起来。 叶清音看着她这几天因为编织草鞋手指上被划破了许多细口，不禁说：“娘，编这个耗神又费力，要不你还是别编了，我看那些直接睡在地上的也没怎么样。” “那怎么成，别人是别人，再说编个草席不费什么事的。” 昏黄的柴火将杨氏的眉目映衬得越发温柔。 叶清音不禁将她和记忆里的人影重合，将头搭在她肩膀：“娘，你对我真好。” 杨氏笑：“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叶清音：“多大不也是您女儿。” 杨氏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快去睡，娘先替你守着。” 叶清音点点头，去到少年身边躺下，闭上眼睛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她来到这里后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身体被人推了一下。 “阿音醒醒，有野猪。” 听到有野猪，原本还迷糊的叶清音瞬间清醒过来。 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快速的抓过一旁的长刀。 “娘，朱奶奶，野猪十分危险，你们没有防身的工具，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乱跑。” 交代一声，叶清音和少年一起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过去。 借着月光，只见空地上赫然站着一头长鬃獠牙的庞然大物，喉咙里不时发出愤怒的嘶吼。 独狼前爪抓着地面，微微弓着身子，与野猪对峙。 叶大山和赵大牛还有老里正手里拿着棍棒，却迟迟不敢上前。 见叶清音过来，赵大牛汇报道：“陷阱太浅了，要不是大灰发现的及时，恐怕野猪早就已经跑了。” 后半夜是他和老里正值夜，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抄家伙过来，野猪已经挣扎着从坑里爬了出来。 野猪很大，估摸着至少得有一百六七十斤，剔除骨头估计也能有百十斤肉，如果能把它抓到，大家未来一段时间的粮食就不用犯愁了。 可野猪虽然战斗力不如老虎和豹子，但发狂的时候攻击性也很强，所以大家虽然把野猪围住了，却迟迟不敢动手。 “一会儿我和阿灰一起上，你们见机补刀，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它跑了，不然大家都得饿肚子。” 叶清音说罢，握紧手里的长刀，丝毫没有犹豫的朝着野猪冲了过去。 独狼在这时候也发起了攻击。 强有力的后爪猛地蹬了一下地面，身体瞬间如离弦的箭一般，一下扑到野猪身上，同时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一口咬在野猪的脖子上。 叶清音手中的长刀紧随其后，一把砍向野猪的身体。 可惜野猪皮实在太厚太坚硬，一人一狼的攻击只是让它受了点轻伤，甚至连血都没出多少。 面对攻击野猪彻底发狂，猛地转身，不但将独狼甩飞出去，还愤怒的朝着叶清音撞了过来。 十三和赵大牛几人见状赶忙拿起手里的武器朝着野猪挥过去。 叶清音顺势朝着地上滚了两圈，堪堪躲过野猪的攻击。 但她并没多做停顿，站起身后拿刀再次朝野猪挥过去。 这次她改变了策略，刀尖朝着野猪最脆弱的肚子从下到上扎过去。 被甩开的独狼也再次扑了上去，任野猪如何挣扎，就是死死咬住不松口。 经过大家齐心协力，没过多久，野猪突然惨叫一声，然后整个身体轰的一下倒在地上。 叶大山和赵大牛几人看见野猪终于倒在地上，全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叶清音双手撑着膝盖，喉咙里喘着粗气，看见一旁同样气喘吁吁的独狼，抬起手赞许的拍了拍它脑袋：“干的不错。”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野猪，大家又高兴又激动，来不及多休息，回去把女人和孩子们都叫过来，一起清理野猪。 如今粮食紧缺，任何能入嘴的东西都不能浪费。 先给野猪放血，接了满满一瓦罐，朱氏又朝里面撒了点盐，这样猪血很快就可以凝结成块了。 女人们则捡了一大捆柴回来，开始生火烧水清理猪毛。 看着野猪被大家摆来弄去，一旁的独狼馋的口涎直流，拿脑袋不住的蹭叶清音裤腿。 叶清音见它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就没从那头野猪身上离开，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道：“再等等，等清理干净了，一定分你一大块肉。” 听见她这话，叶清欢不赞成的说：“叶清音，人都吃不饱你竟然还要把肉分给它？” 第十六章 进城 叶清音点头：“如果没有它，我们恐怕也不能将野猪杀了，所以阿灰是大功臣。” 听见她夸自己，独狼自豪的晃动了两下尾巴。 叶清欢：“它不是狼吗？难道不会自己找吃的？” 叶清音抬头，一本正经地问：“你还是人呢，怎么还跟狼抢吃的？” 叶清欢气的跳脚，指着她说：“叶清音你别太过分！” 独狼见她对叶清音态度不好，顿时露出四颗锋利的犬牙，喉咙里更是发出低吼的警告。 叶清音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叶清音赞许的拍了拍独狼的头。 “大牛哥，将猪头给阿灰。”看见赵大牛将猪头砍下来，开口说道。 “来，猪头给我们的大功臣。”听见她的话，赵大牛将手里的猪头送到独狼面前。 独狼立马高兴的叼起猪头一转身钻进了灌木丛。 野猪清理的差不多后，男人们开始切肉剔骨头。 叶清音割了一块肉下来，瓦罐被占着，她直接将肉切成小块，又用削好的竹签串在一起，放在火上烤。 香气很快散发出来，大家被肉香吸引，连做活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看着肉变了颜色，叶清音又拿出一点盐洒在上面，然后翻过一面又轻轻洒了一点。 直到尝了一口觉得熟透了，才将手中的肉串递给一旁不断流口水的几个小孩子。 “烫，你们慢慢吃。” 小孩子接过肉串便迫不及待的吃起来了，虽然烫的嘴里不住的呼着气，却依然没有放慢速度。 “大家慢慢吃，一会儿还有呢。” 叶清音说着继续串肉串。 “阿音，我帮你。”少年坐到她身边，拿过一截竹子开始削竹签。 杨氏几人也围坐过来，帮忙切肉块。 静谧的夜晚篝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因为打到野猪，大家的口粮得到了保障，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饱餐一顿之后，男人们继续剔猪肉，女人们则将竹条拼成网格状，架在火上之后，又把肉切片放在上面烤。 天气炎热，猪肉不便保存，只能烤成肉干状态，才能储存的时间久一些。 大家一直忙碌到天大亮，才终于把所有的肉都清理干净，同时也制成了二三十斤的猪肉干。 早饭吃了一点猪血猪骨头野菜汤，大家便又开始动手忙碌起来。 一直到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猪肉都制成了半干的猪肉干。 傍晚，男人女人各自分开在小溪边彻底清洗了一下身体。 看着身上不时滴落的污水，叶清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 一连清洗了三遍，随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也放在水里清洗了一遍。 她实在没勇气像其他人一般，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却穿上原来的脏衣服。 不过好在现在是夏天，即便是傍晚气温依旧很高，衣服穿在身上没过多久便干了。 大家吃饱喝足又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又开始继续赶路。 一连两天，大家终于穿过荒山，眼前出现一大片平地。 本应该是麦子收成的时候，结果因为干旱，麦苗早就枯死在地里。 路上逃荒的队伍更多了，大家头顶着太阳，无精打采的默默前行。 不时有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地不起的人。 叶清音一行人也加入逃荒的队伍跟着大家一起朝前走去。 “收人了，女人四个馒头，孩子两个馒头。”突然一辆驴车慢悠悠的从后面上来，车上拉着几个面黄肌瘦女人和孩子。 赶车的男人还在大声吆喝：“女人四个馒头，孩子两个馒头。” 听见能换馒头，有的人叫住赶车的人，开始商议起价格。 女人则搂着孩子害怕的哭了起来。 “唉，男人呐，为了口吃的，就把媳妇和孩子舍出去送死，黑心烂肺了。” 听着旁边婆婆叹气，叶清欢不赞同的接话道：“你这老婆婆怎知道就是去送死，没准被哪个大户人家看中买回去做下人，不比在这里受罪的好？” 妇人见她年纪轻，知道是不懂其中道理，不由苦笑着解释：“现在粮食紧缺，谁家还会傻的再买张嘴多分口粮，这些女人和孩子，是要被拉走做菜人的。” 菜人？ 大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想到什么，面色都不太好看。 到了下午，走在前面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 叶清音：“大牛哥，你去前面看看什么情况。” 赵大牛二话不说快步朝前面走去，没过多久又高兴的回来。 “音姑娘，我刚刚问过了，说是前头有个永乐县，官府正在施粥，大家都高兴坏了，都嚷嚷着要过去呢。” “要施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终于有救了。” 听了赵大牛的话，周围的流民瞬间激动起来。 “音丫头，咱们要去吗？”毕竟是杀了官兵逃出来的，跟普通逃荒的流民情况不一样，老里正还是有些担忧的。 叶清音点头：“咱们走了这么多天，早就不在原来那些人的管辖范围内了，既然城里有施粥，不如我们也一起过去，顺道再置办些东西。” 虽然身上有肉干，可时间长了也会腻，进了城里有机会可以买点干粮换换口味。 大家现在潜意识里已经将叶清音当做队伍里的领头人，所以她说去，大家都没反对。 跟着人群一起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看见写着永乐两个大字的城门。 然而，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通通被拦在了城门外。 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几天听说城里施粥，涌进来的流民太多，县太爷怕发生暴乱，直接将所有人拦在了城外。 如果有想要进城的，每人需上交三百文的入城费。 听到这个噩耗，人群里顿时哀嚎叫骂声一片。 叶清音把大家叫到一旁开始商量起来。 “天气炎热，我们身上的肉干存放不了多长时间，得尽快拿去城里换粮食。另外还需要备点药，东西越来越多，加上还有孩子，买个推车这样路上大家也能轻省些。” 大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音丫头说的在理，大家身上有多少钱一起凑一凑。”老里正说着率先从衣襟里摸出半吊钱，交给叶清音。 第十七章 暴乱 朱氏和两个儿媳妇也将藏在身上的一枚银簪子和两幅银耳环也了拿出来。 叶大山和周氏夫妻俩见老里正都拿钱出来，犹豫了一下，拿出三十几个铜板。 赵大牛夫妻俩同样凑了几十个铜板。 “我这里还有两块碎银。”叶清音说着将之前从官兵身上搜出来的银子也拿了出来：“一会儿张爷爷你先带大家去寻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和大牛哥进城，会在关城门前出来。” 听见叶清音和赵大牛进城，叶清欢忙说：“我也要去。” 她都已经好久没进城看看了。 叶清音点头：“也行。” 叶清欢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她后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入城费自己拿。” 直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叶清欢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叶清音和赵大牛付了六百文的入城费，正准备去寻店铺，结果却被城中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街道两侧的商铺全都大门紧闭，除了聚集的难民，几乎看不见百姓走动。 整个城里的气氛看上去十分紧张。 叶清音和赵大牛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一家粮店，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谁？”隔着门板，里面传来警惕的询问。 “我们想买点米。” 叶清音话音落下，又等了一会儿，对方才拉开一条门缝，催促两人抓紧进去后，又快速的将门关上。 “城里一下子涌进来太多难民，这两天已经有不少人家被抢了，闹的人心惶惶，害的我们也不太敢开门做生意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然后又说：“糙米二十文，白米和面粉都是五十文，你们要买什么抓点紧。” 听到掌柜的报价，赵大牛惊呼：“这么贵？” “就这都没有多少了，现如今这世道，粮食就是命。” 叶清音：“掌柜的，我们身上也没有太多钱，拿猪肉和你换点粮食行吗？” 掌柜的眼睛一亮：“你们有肉？” 叶清音将肉干拿出来给掌柜的瞧：“已经烘干的肉干，分量十足，一斤肉换你一斤白米可行？” “白米不成。”掌柜的连连摇头：“我这米可是存放多久都不怕，你这肉干几天不吃就坏了，要换只能换糙米。” 眼下这种情况，叶清音也没和他讨价还价，最后用五斤肉干换了五斤糙米，额外又付了一百文，凑够十斤。 临出门前，特意将粮食放在背筐的最下面藏好，两人才从粮铺离开。 随后两人又去了布庄，情况和粮铺差不多，一尺普通的粗布已经涨到了十二文，成衣价格更是高的离谱。 不过考虑到卫生和生理期问题，叶清音还是咬牙买了两件里衣和三个月事带。 一直穿草鞋大家的脚也都磨出了水泡，只有脚舒服了，走起路来进程才会快些。 所以她又给每个大人都选了一双布鞋。 选好东西之后，叶清音问道：“掌柜的，这些东西您给算算多少钱。” “一共一百五十文。” “我们手上没那么多钱，用三斤猪肉干换你这些东西可以吗？” 如今粮食可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掌柜的看了叶清音拿出来的肉干，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从布庄出来，两人又去了调料铺子，买了一斤盐和半斤糖。 然后又去了木器店，买了一个小推车，又给杨氏选了一副拐杖。 最后又去了药铺。 天灾人祸，药材和粮食一样，价格简直高的离谱。 虽然手里的钱不多，不过好在他们手中有肉干，用五斤肉干换了一些跌打损伤和管伤寒痢疾的药，叶清音和赵大牛便准备出城了。 结果刚从药铺出来没多久，叶清音就发现身后跟了好几个人。 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看见对方大概有四五个人，看衣着应该是难民。 估计是他们买的东西太多，加上又只有两个人，所以便被对方给盯上了。 转头压低声音同赵大牛说：“大牛哥，咱们被人盯上了，你别回头，咱们走快些，到了城门口应该就安全了。” 听了她的话赵大牛心里一紧，脚下不敢停顿，推着车子快速朝城门口走去。 身后跟着的那伙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不再慢悠悠的跟着，而是撒腿快步追了过来。 “大牛哥你先走。” 叶清音回身，对着率先冲过来的那人挥拳上扬击在他下颚，同时手肘用力撞在对方胸口。 对方受到重击踉跄后退，撞上身后的几个同伴，收势不住几人一起倒在地上。 耽搁的时间越久说不定还会有其它难民围攻过来。 所以叶清音并不恋战，见人倒地赶忙去追前面的赵大牛。 两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你们总算回来了。” 看到两人回来，大家齐齐松一口气。 “你们都买什么了，有吃的吗？”叶清欢急忙上前就要翻找东西，被叶清音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开。 “城里聚集了不少难民，店铺也都关门了，根本买不到粮食，我们只买到了小推车和拐杖。” 叶清音说着眼神示意的朝周围看了一眼，叶清欢侧头，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们看，心下一寒。 反应过来后故意说道：“那六百文的进城费岂不是白花了？！” 叶清音无奈：“我们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虽然叶清音的话让人将信将疑，但好歹大家对他们的关注小了一点。 因为周围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晚饭都没敢吃，留下两人守夜，其他人早早的就睡下了，准备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 结果谁知道睡到半夜，城里突然火光冲天，厮杀声一片。 大家惊醒后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城里的难民反了。 城里一旦不施粥，他们无以为继，出城也没有希望，所以便开始了烧杀抢掠。 听着城里的动静，城外的难民似乎看到了希望，一窝蜂的开始向城内涌去。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是暴乱，一旦上面派兵围剿，咱们都得死。”看着大家疯狂的样子，叶清音心中生寒，忙叫上大家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朝廷再乱也不是吃干饭的，这帮流民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被当成他们中的一员，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八章 冲散 就这样所有人都朝城里涌去，只有叶清音他们一伙人逆着人流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叶清音还是低估了这群难民的疯狂程度。 他们疯了一般朝城内涌去，很多老人孩子不小心被绊倒踩在脚下，痛苦哀嚎过后，很快便没了声息。 一行人没过多久也被冲散了。 “大家记得在之前路过的岔路口汇合！” 刚高声喊一句，叶清音拉着杨氏的手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娘！”叶清音慌忙去拉人，结果中间又冲过来四五个人，将两人隔的更远。 等她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却早已经不见了杨氏的身影。 “阿音。”十三奋力冲过人群，来到她身边。 叶清音回头，神色焦急道：“娘不见了。” 杨氏腿脚不好，万一被人冲倒很可能就没命了。 “这里人太多了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不行，我不能丢下娘不管，十三你先走，我再去找找。”叶清音说着朝着杨氏最后消失的方向跌跌撞撞冲过去。 “你不要命了！”少年一把将她拉住，高声说道：“天这么黑，又这么多人你上哪儿去找，万一娘已经出去了，你岂不是白费力气？”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便被少年拉着朝人群外围挤去。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难民，身上都十分狼狈。 但好在背着的东西还在。 来不及喘口气，两人赶忙四处查看，却连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看见。 叶清音无奈：“分开前我跟大家说去之前的岔路口汇合，要不然我们去那里等。” 少年点头，两人开始朝着与城门口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走多远，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叶清音暗道不好，估计是上面派官兵过来镇压的，连忙拉着少年跳进一旁的护城河里。 数月未曾降雨，护城河早已经干涸。 刚刚贴着河堤躲好，一队上百人的官兵手持火把浩浩荡荡的从两人面前走了过去。 “流民作乱，一个不留全部就地正法。” 随着为首那人一声令下，官兵们各个手持长刀，对着还在蜂拥入城的难民砍了过去。 眼见官兵丝毫不留情面的杀人，有人害怕的逃窜，也有人奋起反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距离太近，叶清音和少年躲在河堤一动不敢动。 一直到天光将亮，厮杀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 官兵们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 直到城门口再次恢复宁静，叶清音才试探的动了动早已经麻木的四肢。 最后看了一眼染满血迹的城门口，叶清音同少年悄悄离开。 没敢走大路，两人钻进远处的树林，准备翻过面前的山坡去到事先约定好的岔路口。 山路崎岖，加上一晚上没吃没睡，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 “阿音，停下来休息一下。”少年说着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她：“喝点水。”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接过水袋，然后在一处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少年跟着她一起坐下。 “也不知道娘和张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少年安慰：“一直没看到人，应该就没事。” 叶清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一直担忧的心倒是放下许多。 眼看休息的差不多了，再耽搁太阳就升到头顶了，叶清音正准备起身，突然觉得脚上有什么东西在爬，低头看去，尖叫声险些脱口而出。 “十三……”看着缓缓爬上自己脚踝的那条蛇，叶清音僵硬着身子说：“我腿上有蛇。” 少年听见她的话，侧头看去，果然看见一条大约一尺多长的蛇，此刻正吐着信子缓缓朝她的小腿爬去。 “别怕。”少年将水袋别在腰间，然后蹲下身子，徒手去抓。 四周十分安静，连一丝风也无，炎热粘腻的空气让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滞住。 一滴汗水顺着少年光洁的额角滑落。 少年的手伸过去时，那条蛇已经在他前一刻扭过身子，一口咬在少年的虎口处。 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另一只手用力捏住蛇的七寸，然后狠狠掼在地上。 叶清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赶忙拉过少年的手查看。 只见虎口处有两个牙印，已经渗出血来。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毒，但为了以防万一，叶清音还是毫不犹豫的张嘴，将伤口含在嘴里。 少年的身体轻微抖了一下：“阿音？” 叶清音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快速将口中的血水吐掉：“万一蛇有毒会很危险的，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的血吸出来。” 解释一句，叶清音再次低头，如此反复做了两三次，直到看着伤口不再渗血，才稍微松一口气。 看着她染着血的唇角，少年不自觉舔了下干涩的嘴唇：“阿音，那蛇没毒。” “啊？”叶清音愣愣的抬头，见少年一脸认真，又侧头看了眼不远处早已经没了气息的蛇，彻底松一口气：“没毒就好，没毒就好。” 少年走过去将蛇捡起来：“它既然把阿音吓到了，那咱们就把它炖了给阿音补身体。” 叶清音将信将疑：“这蛇能吃吗？” “当然能吃。”少年将蛇扔进背筐：“不光能吃，而且味道还十分鲜美呢。” 叶清音挑眉：“你吃过？”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叶清音：“……” 经过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路两人不由加快了步伐，离开多时的独狼突然也跟了上来。 看见它回来，叶清音十分高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而另一头，杨氏和叶大山一家三口终于有惊无险的赶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岔路口。 “大牛，阿音和十三他们没回来？” 看着坐在地上的只有赵大牛一家四口，杨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昨晚她和女儿冲散之后，幸好碰见叶大山一家，不然肯定要被人群踩在脚下了。 几人刚逃出去就看见官兵过来，吓的连忙朝着另一处跑走，结果绕了好一大圈才赶回来。 “我没看见音姑娘他们，张爷爷他们一家也没回来。”昨晚还好他反应快，将东西和两个孩子朝推车上一放，闷头就朝前面冲去，一家人这才快速的逃了出来。 周氏：“不会是都被杀了？” 第十九章 交换 看昨晚那伙官兵的架势，估计是一个不留了。 杨氏听见她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加。 叶大山捅了下自家媳妇，示意她少说两句。寻了个背阴处坐下后：“大嫂，音丫头本事大着呢，要不咱们坐下来等等再说。” 杨氏抿了下唇角，拄着拐杖默默的去另一旁坐下。 随着头顶的太阳一点一点升高，大家也越来越沉默。 这里距离城门口不算远，最多一两个时辰就到了，结果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娘！” 杨氏听到声音激动的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其他人也纷纷侧头。 叶清音和少年快步到了近前。 杨氏：“你们可算回来了，没受伤？” 叶清音摇头：“没。” 转头看见没有老里正一家，不由问道：“张爷爷他们呢？” 杨氏：“昨晚分开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几人正说着，远处过来几个人，大家定睛一看，正是老里正一家。 “张叔，你们可算回来了。”叶大山高兴的上前，见少了个人，问道：“柱子媳妇呢？” 老里正夫妻俩脸上露出难过：“为了救两个孩子，没能逃出来。” 两个孩子年纪还太小，对于母亲的离开还不太理解，此刻正眨着懵懂无知的眼睛四处张望。 平时张唐氏不言不语存在感不高，但为人十分勤快，对于她的离开，大家的心情都挺低落。 很快众人默默的收拾东西开始继续赶路。 有了小推车，大家轻省不少，把所有的东西放上去，又空出一块地方让四个孩子也坐上去。 叶大山和赵大牛轮流推车，在天将黑的时候，大家寻了一块空地停下，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少年将蛇去皮清理干净，然后切段和野菜一起放进瓦罐里炖汤。 “十三可以啊，还能逮到蛇，这东西可大补。”叶大山在他身边坐下夸赞道。 少年笑：“因为它阿音才受到惊吓，正好炖了给阿音压惊。” 坐在对面的叶清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十三，说的她跟小孩子似的。 叶大山：“你小子不错，对音丫头还真是照顾。” 一旁的杨氏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过多久瓦罐里传来肉香，大家分吃之后，各自寻找地方休息。 十三和叶大山负责守前半夜，赵大牛和老里正守后半夜。 昨晚一夜没睡，叶清音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大家继续赶路。 一连走了几天，就在大家粮食即将吃光的时候，眼前枯黄的景象终于出现了少许绿色。 众人欣喜若狂。 叶大山指着远处一个村子激动的说：“快看，前面有个村子，烟囱还在冒烟！” 看见村子升起的袅袅炊烟，大家神情一震，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回来了。 叶清音相对冷静些：“有炊烟也不一定是在生火做饭，难道大家忘了之前路过的村子？” 她的话让大家瞬间静默下来。 至今眼前还能想起来那个村子里那帮村民的疯狂。 再次看了眼远处的村庄，叶清音回头：“娘，张爷爷，以防万一，你们先寻个地方休息，我和大牛哥先过去探探情况。” 杨氏忍不住叮嘱道：“你们小心点。” 很快叶清音和赵大牛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音姑娘，你看村里有老人和孩子。”走的近了，赵大牛指着一处院子说。 叶清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色稍缓。 这里有人家，就说明这里的情况没那么糟。 然而，不等两人进村，周围唰的一下出来四五个村民。 一看面色和干瘦的身体就知道是长期吃不饱饭的村民。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神情戒备。 其中一个二十左右岁体格相对强壮的男子率先开口：“我们刘家村禁止外人进入，你们赶紧离开。” 赵大牛看向叶清音，后者上前一步，拱手说：“这位大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逃难至此，见此处有人家，就想讨点粮食和水。” 男人见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相貌清秀，眸光澄澈，神色缓和不少。 “我们村里的粮食和水也短缺，要不你们还是去别处看看，我们村之前遭过难民的哄抢，好不容易才把人打跑，如今眼看粮食就要收成了，任何外人都不允许进村。” 大家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出不得任何闪失。 “刘勇，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旁边一个瘦高男人不耐烦的将他打断，眼珠在叶清音和赵大牛身上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你们要是有钱，可以用钱来换粮食和水，怎么样？” 叶清音：“怎么换？” “五十文一壶水，一百文一斤米。” 刘勇皱眉：“三儿，咱们的粮食都没多少了。” 刘三儿浑不在意：“眼看过两天收成就下来了，尽量多换点钱，咱们不是也有好日子过了。” 刘勇没再说话。 叶清音神色一暗，之前在镇上粮铺的白米也才五十文，这简直是坐地起价。 “我们没钱。” 刘三儿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但我们有药，跌打损伤或者管伤寒痢疾的，你看你们有需要我们可以做交换。” 刘三儿嗤笑：“药可不能当饭吃，更不能解渴，既然没钱，你们还是走。” 眼看叶清音他们要走，刘勇急忙将人叫住：“姑娘等等。” 叶清音回头。 “你们真有治痢疾的药？” 叶清音点头：“我们是在城里药铺抓的药，不过数量不多，毕竟现在药价比米价还贵。” 她后一句是特意说给刘勇听的，看情况对方有意要换，她必须给自己这头争取最大利益。 “行，我跟你换。”刘勇很痛快的点头：“一斤米换你一包药。” 叶清音：“再加一壶水。” 刘勇点头：“成。” 很快叶清音和赵大牛返回去取药，并且把村里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 听完叶清音的话，叶大山惊呼：“一百文一斤？他们这不是抢钱吗？！” “现在粮食就是救命的，别说一百文，就是一贯钱，该买的时候也得买，可惜现在咱们身上没钱。” 老里正看向叶清音：“音丫头做的对，拿药换也使得。” 第二十章 野狗 叶清音抬头看了眼天色：“张爷爷，我听他们说这几天地里的麦子就能收了，要不咱们先在附近寻个地方住下，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到时候也好跟他们换点粮食。” 老里正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很快大家去附近的林子寻地方安顿下来，叶清音和赵大牛拿着药再次回到村口。 刘勇此刻也拿了米和水出来。 “大夫叮嘱两碗水煎成一碗水药效最佳。”将药递给刘勇，叶清音特意叮嘱一句。 刘勇点点头，拿到药之后，很快跑回家里。 破旧的茅草房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 “娘，我给你弄到药了，对方说是城里药铺抓来的，你吃了药一准就好了。” “娘这身体活着也是拖累，你又何苦为了我自己挨饿。” 刘勇憨厚的笑：“娘，过两天田里的麦子收了咱们就有粮食了，这几天我和三儿他们每天都巡逻，咱家的麦田长的可好了，收成肯定不错。” 老妇人叹了口气，并没有揭穿儿子。 眼下的旱情，能有个三四成收成就不错了。 还要缴赋税留麦种，这日子还不晓得要怎么过呢。 叶清音他们拿到粮食和水便去林子里和大家汇合。 朱氏和周氏几人已经捡了不少柴火，甚至还挖到了一点野菜和草根。 大家将米下锅，煮了一锅菜粥，分吃之后，留下两人看东西，其他人全都出去寻找吃的。 女人们挖野菜草根和树皮，男人们则在四周寻找猎物。 可惜，村子附近这片林子早就已经不知道被村里人搜刮多少遍了，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有。 天渐渐黑了，大家全都无功而返。 叶清音想了想说：“这里离村子太近了，我们肯定找不到什么吃的，今晚我想去远处那座山上碰碰运气。” 她身上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过到了北地之后，她们一家三口安顿下来，肯定处处都需要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准备用的。 叶清音的决定得到大家的一致赞成。 留下叶大山和老里正保护女人和孩子的安全，叶清音带着赵大牛和十三还有独狼一起朝着山里走去。 大山距离村里大概十几里地的距离，三人一狼走到地方，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夜晚的山林是独狼的专场，它的嗅觉和敏锐度远远高于人类。 三人手里都拿着武器，紧紧跟在独狼身后，一旦有情况，可以立马行动。 村子里，几个青年一边在田里巡逻，一边闲聊起来。 “现在要说哪儿还有点吃的，也就十里外的那座山上了。” 刘三儿：“那山可叫不归山，山上常年被一群野狗占着，去了就别想回来了，所以还是别想了，为了口吃的送命不值当。还不如老老实实坐等收成。” 想到什么，刘勇神色一变：“今天跟我换药的姑娘他们好像在林子里住下了，他们不知道那山的危险，万一过去可就麻烦了。” 刘三儿打趣：“大勇，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不然咋这么上心？” 刘勇的脸有些红，不过好在天黑，瞧不真切。 支吾道：“我娘吃了那药好多了，不管怎么样去告诉一声都是应该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说一声，不理会同伴们起哄的声音，刘勇拿着火把赶紧朝村外的林子走去。 …… 叶清音他们此刻正在跟一群野狗对峙。 看着近在眼前的猎物，野狗们兴奋的张开嘴巴，涎水不断的从口中流出，发出一阵阵腥臭。 野狗同狼一样，也是群居动物，而且数量不低。 叶清音大致扫了一眼，这群野狗少说也有十五六只。 站在她身前的独狼喉咙里不断发出示威警告，野狗们却根本不买账。 看着随时要发起进攻的野狗，赵大牛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害怕的腿肚子都颤抖起来。 “一会儿我和阿灰尽力拖住它们，你和大牛哥快速下山，一刻也别耽搁。”叶清音低声同旁边的少年说。 少年坚定的摇头：“阿音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叶清音来不及再说什么，对面的野狗已经发起进攻。 独狼迎上一只野狗，精准的咬住对方的喉管。 叶清音则快速扬起手中的长刀，对着扑过来的两只野狗左右各一刀，随着两声哀嚎，两只野狗纷纷倒地。 这两刀成功将野狗们震慑住，纷纷停在原地，不敢再进一步。 叶清音心下一松，看来她赌对了。 刚刚那两刀她几乎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将速度提到了极致，此刻手腕还在颤抖。 “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目光凛然的看着面前依旧虎视眈眈的野狗，叶清音一字一顿的说。 野狗们开始犹豫起来，但仍旧不甘心离开，嘴角流涎，偶尔鸣叫一声，显然饿的狠了。 叶清音手起刀落，一刀将面前地上野狗的狗头砍下。 “再不走，下一刀就落在你们身上。” 这一招果然管用，原本还犹豫不决的野狗们立马四散逃窜开去。 “阿音你真厉害，那么多野狗都被你赶跑了。”站在她身边的少年一脸崇拜的说。 赵大牛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道：“要是没有音姑娘，恐怕咱们这次都要被野狗分吃了。” 叶清音看了下地上的野狗尸体，虽然散发的味道不太好闻，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大牛哥，我们把它们运回去。” 听见她的话，赵大牛二话不说扛起地上的一只野狗。 少年也过去扛起一只。 叶清音看了眼一旁的独狼：“我没力气了，这只是你的，你自己想办法。” 独狼：“……” 呜咽一声，张嘴叼住野狗的脖子，开始朝山下拖去。 林子里，当大家知道山上有野狗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尤其杨氏，起身就要去山上。 刘勇赶忙将人拦住：“大娘，山上野狗成群，你去就是送死。” “阿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不活了。”杨氏说着红了眼眶。 第二十一章 短暂的停顿 刘勇：“要不我回村里跟大家说一声，带上火把过去，野狗怕火，说不定还来得及。” 杨氏听见他的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道谢。 当刘勇组织人手朝山上去的时候，叶清音她们也带着野狗的尸体往回走。 双方在路上正好撞个正着。 “叶姑娘，你没事？”刘勇举着火把到了近前，当看见其余两人肩上扛着的野狗尸体时，顿时惊的嘴巴大张，尤其看到叶清音身后奋力叼着野狗尸体的独狼，更是吓的连连后退。 “狼！！” 听见有狼，几个村民吓的不轻，掉头就逃跑。 叶清音赶忙解释：“大家别怕，这狼是我养的，它性情很好，轻易不会伤人的。” 众人听见她这话，又见独狼确实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这才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来。 叶清音好奇：“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刘三儿不太高兴的撇嘴：“还不是大勇心眼实，知道你们来这‘不归’山，怕有危险，特意求我们过来看看。” 刘勇挠了挠头，憨笑道：“山上常年被野狗占着，平日村里人都不敢过去，不过你们没事就好。” 知晓他们的来意，叶清音十分感激。 “多谢诸位能过来帮忙，我们打了两只野狗，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一只。” 刘勇身后的几个村民听见她这话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刘三儿更是激动的问：“叶姑娘，你，你真舍得把这野狗分给我们？” 叶清音点头：“我们大家也算朋友了，再说天热肉存放不了多长时间，不如大家分吃了。” 刘三儿给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个人过来，把少年手中的野狗给接了过去。 拿了野狗，刘勇十分不好意思：“我看你们也不像坏人，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回村里。” 他们之所以不让外人进村，就是怕粮食遭抢，如今叶清音他们十分大方的把野狗分给村子，可见品性跟其它难民不一样。 听见刘勇的话，刘三儿和其它几个同伴也纷纷附和：“是啊，就别睡林子了，跟咱们进村。” 叶清音也不推辞：“那就谢谢大家了。” 就这样众人去到树林里叫上杨氏他们，一起进了村里。 野狗尸体不能放置太长时间，众人一起去了村口刘三儿家。 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很快院子里架起一口锅。 男人们将野狗皮扒了，又把肉放进锅里煮，很快院子里就飘散开肉的香气。 为了方便保存，叶清音他们的那只野狗只煮了半只，另外一半放在火上蒸成了肉干。 等到忙完这一切，天也快亮了。 叶清音他们一行十几个人，老里正一家被安置在了刘三儿家，叶清欢一家去了另一位村民家里，叶清音和杨氏还有少年则跟着刘勇去了他家。 “趁着天还没亮，你们先去西屋补觉，等早饭好了我叫你们。”刘勇带着三人进了西边的屋子，当目光落在门口的独狼身上，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位‘客人’。 叶清音看出他的意思，笑说：“阿灰跟我们一起就行，它不会乱跑的。” 听见她的话，刘勇点点头，临出门时还体贴的帮三人将门带上。 “娘，阿音，你们快去床上睡，我把两个凳子拼一起做床就可以了。”少年放下东西，催促两人快去休息。 折腾了一晚上，叶清音确实困了，拉着杨氏去到床边，脱鞋上床后，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不用担心值夜，不用警惕周围的情况，身下更不是冰冷且硬邦邦的土地，叶清音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盯着头顶漆黑的房梁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住在了别人家里。 身边的位置空着，外面依稀能听见杨氏说话的声音，甚至不时还伴随着鸡叫。 这种久违的生活气息，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阿音你醒了？我来看过你两次了，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刘大娘做了早饭，你快起来趁热吃。”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叶清音知道他应该很开心。 一路逃荒，这难得的宁静，确实让人身心愉悦。 “哎，我这就来。”叶清音说着穿鞋下床，跟少年一起到了院子里。 一位老妇人正在和杨氏说话，看见她出来，妇人笑说：“这位就是音姑娘？大勇跟我说了你的事情，叶家的你真好福气，闺女不但长的俊，本事也大。” 叶清音笑着打招呼：“大娘你好。” 这时刘勇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分到的肉和骨头。 看见叶清音起了，忙招呼大家吃饭。 “音姑娘，这是你的粥。” 看见刘勇递过来的粥碗，叶清音忙接过去：“谢谢。” 刘勇憨笑：“音姑娘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千万别客气。” 听见刘勇的话，一旁的少年扫了他一眼，抿了下唇角，抬手将面前粥碗里的米粒捞到叶清音碗里。 “阿音，你多吃点，等咱们到了北地，我一定努力多赚钱，让你每天都吃饱饭。” 刘勇脸上的笑僵住：“你们要去北地？” 少年抬头，凤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是啊，到了北地阿音就会和我成亲做我娘子。” “噗，咳咳。”叶清音刚把粥喝进嘴里，猛然听见少年的话，顿时呛住。 少年忙抬手帮她拍背，秀气的眉头淡淡的皱着，心疼道：“阿音你没事？多大的人了吃饭怎么还能呛到？” 叶清音缓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我没事了。” 刘勇却被少年口中的消息震的半天回不了神：“你不是也姓叶，你们不是姐弟吗？” 少年耐心的解释说：“我是入赘，自然要跟阿音姓，以后等我们生了孩子也要和阿音姓的。” 叶清音：“……” 这语气，入赘这事是很值得自豪吗？ 知子莫若母，刘氏自然看出儿子对姓叶的姑娘有意思，可人家不管是长相还是本事自家儿子不过是妄想罢了。 “大勇，快些吃饭，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地里巡视？” 第二十二章 蝗虫来袭 刘勇讷讷的应一声，坐下后开始闷头吃饭。 早饭除了稀粥还有昨晚炖的野狗肉，虽然味道不是特别好，但对于长时间没尝过荤腥的众人来说，已经算得上美味了。 吃过饭，叶清音和十三跟着刘勇一起去巡逻。 “原本村里还种了稻子，可惜因为缺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全都枯死了。” 刘勇说着指了下远处土地板结的稻田，随后目光又落在另一处上：“好在麦子就快成熟了，有了收成，只要挨过这段时间的干旱，明年开春肯定就好了。” 看着他眼中满是希望的光，叶清音点头：“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话，后头上来一伙人，正是刘三儿和几个村民，赵大牛和叶大山他们也在其中。 “我们巡视东边和南边，大勇你们巡视西边和北边。” “哎！”刘勇应一声，带着叶清音他们朝西边走去。 一上午的时间碰见两伙想要偷庄稼的难民，不过都被村民齐心协力给赶跑了。 中午的时候有人过来换班，叶清音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然而，几人刚到家门口，突然看见远处黑云密布。 刘勇有些不可置信：“是不是要下雨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村民们兴奋的高喊：“老天开眼，终于要下雨了！” 很快大家激动的奔走相告，全都沉浸在即将下雨的喜悦当中。 可是，叶清音却留意到，院子里的鸡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独狼甚至不停的用脚刨地，喉咙里不断发出遇到危险时才会发出的预警。 动物躲避天险的感知能力比人高出许多，一旦出现反常，多数都伴有天灾，例如地震或者海啸等等。 叶清音再次抬头看向天边的‘乌云’，隐约似乎还能听见排山倒海般的声响。 想到什么，叶清音神色骤变，忙拉住一旁还处在兴奋中的刘勇：“是蝗虫，那不是乌云，是蝗虫！” 刘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不，不能？” 叶清音指着院子里的鸡和独狼，笃定的说：“面对天灾动物比人反应快，现在已经来不及细解释了，赶紧去组织人抢收，真要是蝗虫过境，粮食就全没了！” 刘勇的心里咯噔一下，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真假，因为一旦是蝗虫，他们辛辛苦苦盼望的收成就将化为乌有。 三两步冲进院子拿起镰刀就快速朝田里跑去。 边跑还边高声大喊：“不是要下雨，是蝗虫！大家赶紧去田里抢收！” 刘勇的喊声惊动了村里的所有人。 有的人反应迅速，拿起工具跟他一起往田里冲，有的人将信将疑，还不死心的站在自家院子里盯着天边的乌云观望。 而有的人听到蝗虫两个字已经恐慌的大哭起来：“蝗神来了，蝗神要惩罚我们了……” 刘氏和杨氏听到声音慌忙从屋里出来。 “大娘，娘，蝗虫就要过来了，咱们快些拿上工具去田里帮忙抢收。”叶清音说完翻出院子里的箩筐，同十三一人一个，转身便朝着院门口走去。 “老天爷不给我们活路啊！” 刘氏听见闹蝗虫，慌的腿一软差点没倒地上，幸好有杨氏扶了一把：“老嫂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抢收要紧。” 刘氏勉强站稳身体，不住的点头：“对对，抢收。” 两人拿上工具也朝着麦田的方向走去。 就在大家拼尽全力割麦子的时候，天边的乌云以龙卷风似的速度和威力飞速向着村子的方向袭来。 半刻钟左右，人们的眼前开始出现零星的蝗虫，耳边更是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啃食声。 “蝗虫来了，蝗虫来了！”有人恐慌叫喊起来。 “快，加快手上的动作！一部分人负责割麦穗，一部分人将麦穗赶紧送回村里去！”刘三儿的声音响起，立马有人放下镰刀，扛起地上的箩筐朝着村里奔。 尽管大家拼了命的努力想要多收割一点粮食，可蝗虫的到来不会因为谁的意志而转移，该来的还是来的。 成千上万只数不清的蝗虫，遮天蔽日般朝着麦田袭来，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飞行时翅膀震动的声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它们的贪婪令人难以想象，吃光田地的速度更是惊人。 蝗虫如同一群饥饿没有感知的怪兽，所过之处，片绿无存，庄稼颗粒无收，树木仅剩下秃枝残杆，场景骇人听闻。 “好好的庄稼就这样没了！”有人承受不住打击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叶清音刚一开口，蝗虫便朝着她嘴上撞去，迫不得已她直接撕下一块衣摆做成口罩裹在脸上。 “蝗虫吃了庄稼，我们就抓了它们做粮食！” 她话音刚落，立马有人跳出来反对：“万万使不得，蝗虫就是蝗神降下来的惩罚，万一动了蝗虫，蝗神发怒会降下更大的惩罚。”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抓它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们把粮食全部吃掉？再说还有比现在更严重的惩罚吗？” 刘勇将面前乱撞的蝗虫赶跑：“音姑娘，这蝗虫真的能吃？” 叶清音十分肯定得点头：“蝗虫不会只有一波，继续叫一部分抢收，另一部分人跟我一起抓蝗虫。” 之前就是音姑娘发现的蝗虫来袭提前告诉大家，所以此刻刘勇对于她的话也深信不疑。 转头同刘三儿他们说：“三儿，你带人继续抢收，我跟音姑娘捕蝗虫。” 然而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蝗虫并不容易捕到。 但好在蝗虫数量多，一箩筐挥出去，总能逮到几十只。 将捕到的蝗虫倒进另一个筐里，扣上盖子再继续捕。 第一波蝗虫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众人也捉了满满两箩筐的蝗虫。 但大家并不敢松懈，因为没过去半个小时，紧接着第二波蝗虫就又过来了。 正所谓蝗虫过境赤地千里，周围的植物和麦田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人们由原来的干劲十足逐渐消磨意志，到最后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第二十三章 再次上路 “田里还残留许多蝗虫，如果不把它们消灭，恐怕还会留有后患。”看着周围萧条的景象，叶清音动了下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臂。 “蝗虫有趋光性，眼看天要黑了，在田间地头点上篝火，这样能有效的消灭一部分。” 刘勇点了点头，默默的走到刘三儿他们身边把叶清音的话说了一遍。 大家谁都没说什么，只是木然的去捡木柴，准备生火。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村里一共收了七箩筐蝗虫，至于粮食，连一成都没抢回来。 一种绝望渐渐在村民脸上浮现。 “蝗虫捉到之后，要静置一晚，等它们排干净体内脏物才能食用。”提醒完大家，叶清音便和十三他们提着两箩筐蝗虫回家了。 “阿音，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东西了？”看着女儿熟悉的面孔，杨氏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心里很快想好了说辞。 “娘，这些我都是听爹说的。以前他四处跑镖见得多，听的见的也多，这些都是他和女儿说的。” 想到以前女儿确实总是喜欢追着丈夫问东问西，甚至还非要吵着学拳脚功夫，现在想来，他们能多次逃过危机，或许冥冥之中就是丈夫在保佑他们母女俩。 见杨氏没再追问，叶清音暗自松一口气，看来以后还得更小心些才行。 众人回到家里，刘氏闷头去做饭，杨氏也过去帮忙。 没过多久刘勇从田里回来，大家已经将篝火点燃，另外又安排了几个人在那守着，以防发生火灾。 这一晚刘家村的很多村民都失眠了。 刘勇就是其中之一。 盼望已久的粮食说没就没了，家里的米缸也已经见底了，即便减免赋税，抢收回来的那一点粮食也挨不过明年新庄稼成熟，更别说还要留麦种。 而叶清音他们心里同样不太好受，原本还想着多少能换些粮食，结果最后就只得了两箩筐蝗虫。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刘勇便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娘，咱们也走。” 刘氏叹了口气：“如今这情况，咱们能去哪儿啊。” 刘勇一咬牙：“和音姑娘他们搭伴一起去北地。” 眼下已经没有别的路能走，逃荒成了唯一的选择。 当叶清音知道刘勇母子俩也要跟他们一起去北地的时候，并没有反对。 如今这种情况，路上逃荒的人越来越多，只有人多才会更安全。 得到叶清音等人的同意，刘勇又把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同刘三儿他们说了。 “今年的赋税肯定交不上了，粮食也没多少，与其到时候等着受官府责罚，不如赌一把。”刘三儿从小就一个人，去哪儿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赞成刘勇的决定。 不到万不得已，并非所有人都有去逃荒的勇气，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下。 很快，算上刘三儿，另外还有两个刘姓本家，一共十二口人决定跟叶清音他们一起去北地。 离开之前，大家开始准备起来。 抢收的麦子脱壳后全都磨成面粉，然后烙成饼做干粮。 叶清音这头则带着大家一起将蝗虫制成食物。 静置了一晚上的蝗虫粪便基本上已经排干净了。 用水泡出身上和口中的脏东西后再放在阳光下暴晒。 等晒干之后再用箩筛把翅膀和腿筛掉，不然翅膀和腿太硬，吃起来影响口感。 蝗虫个头虽然不小，但每个都有一寸到两寸长，可经过一番筛篦，份量一下子少了不少。 等到把所有的蝗虫彻底清理干净后，就可以下锅了。 按道理用油炸是最好的，可眼下粮食都没有，更别说油那么奢侈的东西了。 所以只能小火慢慢干煸。 这样做出来的蝗虫虽然味道不太好，但却可以存放很长时间。 一连两天时间，当大家把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之后，便开始再次踏上了去往北地的道路。 要想朝北走，就必须要经过不归山，山上的那群野狗绝对不是好惹的，叶清音能吓一次，却不能保证第二次也有那么好的运气。 况且他们当中还有老人和孩子，根本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安全通过。 所以大家决定从山脚绕路过去。 受到蝗虫的影响，周围的绿色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反倒是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偶尔还能碰到有骡车经过，上面载着一家老小和家什，看面容和穿着就知道是殷实之家。 道路两旁的难民纷纷露出羡慕渴望的眼神，然后大家一拥而上，拽着车子或者车上的人，祈求他们能施舍些吃的喝的。 被那些枯瘦如鸡爪的手拉扯，车上的人往往会吓的尖叫出声，不停的拍打那些企图将她们拉下骡车的人们。 车夫更是不停的挥动鞭子驱赶骡子加快速度。 在眼看骡车远去求救无望后，人们的神情再次变得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朝前头走去。 天黑之后，大家都不再继续赶路。 叶清音一行人也寻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坐下，准备生火。 周围同时也有不少人休息，怕女人离开会有危险，刘勇和赵大牛几人出去捡枯草和干树枝。 没过多久他们捡柴火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燃起两堆篝火。 刘家村的两户村民家主分别叫刘福和刘寿，因为同是刘家村出来的，所以两家人自动聚在一起。 从身上拿出干粮后开始吃了起来。 刘三儿和刘勇还有刘母也在其中。 当初村里抢收多亏了叶清音他们帮忙，看着他们一行人只吃蝗虫干，刘勇心里过意不去，同母亲商量：“娘，也分他们点。” 刘母也是知恩图报的，听见儿子的话，让他拿两个饼子过去。 刘三儿犹豫了一下没动。 这时候吃的就是保命的，他那点吃的真分给大家吃每人也吃不上两口，还不如自己留着好歹还能多挺一阵子。 “音姑娘，你们也别光吃蝗虫干，我和我娘手里还有些干粮，这两张饼你拿着。” 以后路上大家互相帮助的情况会有很多，所以叶清音也没推辞，接过饼子后又道了一声谢。 “果然靠脸也能吃饭。”见刘勇只把饼给叶清音，叶清欢心里怄个半死，忍不住出声呛道。 第二十四章 被抢 她这话实在难听，不等叶清音开口，一旁的杨氏已经拧眉回道：“欢丫头，女孩子还是要恭顺贤良，太过尖酸容易惹人笑话。咱们虽然是在外逃难，可也不能放松了约束，不然丢人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有你爹娘。” 周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忙帮着女儿找补：“大嫂，清欢年纪还小，刚刚那话也是无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女儿自小我便教导她谨言慎行，也从不会做越矩之事，尤其男女之事上，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如果是别的事情，杨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关女儿清白，她决不能忍。 听了杨氏一番话，叶大山夫妻俩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杨氏以前可是秀才家的小姐，最注重的就是规矩。 自己女儿理亏，叶大山不得不训斥道：“清欢，谁让你胡说八道的，还不赶紧给阿音妹妹道歉！” 叶清欢瞅了眼对面的叶清音，不情不愿的说：“不好意思啊。” “下次不好意思的事情少做。” 叶清音说完，也不理会她气鼓鼓的表情，将手中的面饼撕下来一块扔进火上热着的瓦罐里。 面饼放进水里没过多久就化成了面糊。 叶清音盛了一勺给杨氏，然后又盛了一勺递给一旁的少年。 “十三，喝一点这汤，我放了面饼在里面，更容易充饥。” 少年没接，捻起一个蝗虫放进嘴里：“我吃蝗虫就行，你自己吃。” “蝗虫味道不好。” 少年半垂着眼眸：“我觉得挺好吃的。” 叶清音见他坚持，只好作罢：“蝗虫体内含有一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你少吃点。” 少年拿虫子的手一顿，抬头问道：“阿音你是嫌弃我吃的太多吗？” 叶清音：“……”她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 吃过饭，大家开始准备收拾地方休息。 刘勇抱了一捆干草过来：“音姑娘，之前我多割了一些，铺在身下夜里睡着能舒服些。” 叶清音笑着接过去：“谢谢你啊。” 刘勇摸了摸后脑勺：“出门在外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嘛，不用这么客气。” 看着刘勇离开，叶清音将手中的干草分了一部分给老里正和朱氏：“张爷爷，你和张奶奶年纪大了，还有大宝小宝，你们多铺些干草别着凉了。” 老里正忙笑着接过去：“音丫头有心了。” 叶清音转头，看见少年正在铺草席，便将手里的干草递过去：“十三，把这些干草铺在席子下面。” 少年手上动作没停，背对着她说：“天这么热，有席子就够用了。” 以前自己说什么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刚刚吃饭的时候给他盛粥不喝，现在让他铺干草也不乐意，目光再次落在少年的背影，叶清音不禁怀疑，难道是有谁惹他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叶清音上前两步，在席子边坐下，问道：“十三，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要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揍他。”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难道自己猜错了？ 平时大家虽然会有些小心思，但本性都不坏，况且十三一向与人和善，应该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他。 多半是孩子进入青春期了。 自己也是从十六七岁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时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明白之后，叶清音索性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双手枕着后脑躺去席子上，闭上眼睛后，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少年再次抿了下唇角，站起身将她放在一旁的干草铺上，又在上面铺上一张席子后，同杨氏说：“娘，我把席子铺好了，你来睡。” 杨氏见他没铺自己的，不禁问道：“十三你不睡？” 少年摇摇头，笑说：“娘你先睡，我和大牛哥还有勇哥他们一起值夜。” 之前分配的任务便是每家出一个人，然后分上下夜值夜。 杨氏点点头，躺在席子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夜色渐浓，大家陆续都睡了过去，除了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四周一片安静。 大家谁都没发现，危险正在悄悄临近。 “我看见他们身上有水还有吃的。”躲在树后面的一个男人目光贪婪的盯着叶清音一行人，小声说道。 另一个人：“他们的人不少。” “怕什么？多数都是女人孩子，只要有水有粮食，咱们就能活命。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活下去，谁还顾得了别人的死活。” “对，咱们活下去才是最要紧。” 一行人下定决心后，纷纷拿紧手中的工具，很快朝着还在睡梦中的众人冲了过去。 刘勇和刘寿坐在篝火旁，时不时的朝篝火里添柴。 突然，一旁的树林里冲出来十几个人，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举起手里的棍棒就朝着他们袭击过来。 对方一边打一边恶狠狠的说：“赶紧把水和吃的交出来，不然就弄死你们。” 刘勇和刘寿哪里见过这阵仗，一边艰难反抗，一边高声喊道：“大家快醒醒，有人打劫！” 另一旁的少年和赵大牛同样被几个人围攻了。 睡梦中的人被惊醒，女人和孩子们吓的尖叫连连。 打劫的人瞅准时机开始去抢大家的包裹和吃食。 男人们开始拼命的还击。 打斗声和惊叫哭泣很快惊动了不远处休息的其他人。 叶清音他们吃晚饭的场景很多人都瞧见了，但惧怕他们人多，就算有抢东西的心思也没那个胆量。 可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有人动手，那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趁着夜色混水摸鱼说不定还能抢到些吃的。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一窝蜂的朝着叶清音他们扑过来。 这就好比一只落单的野狗不敢动一头凶猛的狮子，但一群野狗，却可以轻而易举把一头狮子分而食之。 叶清音三两下将面前的几人打倒之后，对方因为忌惮已经不敢再进一步。 原本她想着恐吓几句让他们尽快离开，谁知道周围突然又冲过来好多人。 都是白日里在周围休息的难民。 第二十五章 崩溃 人数众多，不光是叶清音，大家也全都慌了。 刘家村的人吓的开始四处逃窜，甚至连行李和粮食都顾不上了。 赵大牛他们之前好歹经历过几次动荡相对好一些，但看着那些难民疯狂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叶大山手中拿着棍子根本不敢挥出去，抖着声音问：“音丫头，要不咱们也跑。” 叶清音看着面前疯狂的难民，虽然知道他们也是被逼无奈，但她也想活下去。 如果这次退了，粮食和水不但保不住，大家的斗志也就没了，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又该如何？ 恐怕只有拱手相送的份了。 尽管她不想杀害百姓，但迫不得已，叶清音还是举起手中的刀，没有丝毫犹豫的对着面前之人落了下去。 刀划过颈项的动脉，喷出来的血溅到周围疯狂抢夺东西的那些人的身上脸上。 天黑，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水洒了，可当伸手摸过去，满手都是粘腻的血腥味，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 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束一般，怔在原地。 “谁再敢动，这刀下一个便落在谁的身上。” 清冷的声音响起，叶清音滴血的刀尖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东西放下，人滚！” 清透的辉光中她站直身体，衣服上沾染了大片鲜红，带着一身浓重的血味，妖魅骇人。 “不过一个女娃子……”偏偏有人不信邪，伸手就要继续去捡地上的东西，可他话没说完，一道寒光闪过，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眼见着又死了一个人，原本还犹豫的众人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 “大家清点一下东西，我们连夜赶路。”叶清音回头同大家说一句，便开始蹲下身子收拾东西。 除了水袋里的水还在，其它基本都因为争抢被打翻了，装蝗虫的袋子掉在地上，袋口大开，只剩下一少部分，其它的都被人抢走了。 不过叶清音已经不打算再追究。 她只是一时将人震住，时间拖的越久，不保证有人再起贪念拼个鱼死网破。 刘家村的村民情况更差，他们带的干粮几乎全都被抢光了，水也没剩多少，甚至还打碎了两个瓦罐。 女人心疼的哭起来，男人们也沮丧的耷拉着脑袋。 没过多久大家收拾好东西，然后在叶清音和独狼的带领下，向着前方漆黑的道路行进。 “天黑路不好走，大家都跟紧些。”叶清音一手扶着杨氏，没忘记回头叮嘱一下大家。 上了年纪的人手里拄着木棍，能走路的小孩子紧紧拉着母亲的手，男人们艰难的推着推车。 刚刚被抢了粮食和水，大家情绪十分低落，每个人都在默默的赶路。 一直到天色大亮，赶了大半夜路，大家都累的够呛。 “大家赶了这么长时间路，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随着叶清音的话落下，大家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 可是，没有水，没有粮食，前方更是荒芜的看不到尽头的龟裂大地，大家的情绪渐渐陷入崩溃的边缘。 “这帮狗娘养的杂碎，抢咱们的粮食和水，他们怎么不早点死绝了。”短短一晚上刘三儿的嘴角就起了几个水泡。 刘福刘寿更是泄愤一般拿脚去踢一旁的枯树。 “要我说这事儿都怪你，你明明有本事把那些人都杀了，我们的干粮也不至于全都被抢了。”刘寿突然指着叶清音开始发难。 刘福似乎也找到了宣泄口，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叶清音。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的粮食和水也不会没，当时他们都害怕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把干粮抢回来？” 叶清音没想到他们不去责怪那些抢东西的人，反倒把怨气全都撒到了自己头上。 不等她开口，一道清瘦的身影已经将她护在身后。 “明明是你们自己没本事，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阿音头上？要是没有她，你们能平安逃出来吗？要是不乐意大可以现在就离开，何必跟着我们。” “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被戳中心思，刘福恼羞成怒，抬手一把将他推开。 力气太大，少年踉跄了两步，一下摔倒在地上。 叶清音见状忙上前查看：“十三你怎么样，没事？” 少年快速的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叶清音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阿音我没事。” 见他动作，叶清音不由分说的一把将他的手拉过来。 当看见手心里两道被石子划破的伤口时，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将少年扶了起来。 刘寿继续说：“当初我们村里好心收留你们，可你们呢？不但不知道感恩，看见东西被抢也不帮忙！” 赵大牛瞪着眼睛上前，瓮声道：“当时那么多人，难道非要让我们去和他们拼命？我们也有老人孩子。再说要不是音姑娘，你们恐怕早就被那帮人打死了，还能站在这里胡说八道？十三兄弟说的对，不乐意待就滚，没人求着你们跟过来。” 叶大山也上前一步：“一群白眼狼的东西，吃我们狗肉的时候咋没这么多废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想打一架还是怎么样？” 刘寿看两人生的人高马大，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梗着脖子强装硬气：“来啊，谁怕谁？” “好了寿哥。”刘勇看不下去，拦在几人中间。 “那伙人已经抢红眼了，要不是有音姑娘，大家不可能安全离开，你们怎么能把怨气撒音姑娘头上？” 刘福和刘寿兄弟俩自然也知道不应该朝叶清音发火，可东西被抢，心里实在憋屈难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心都有。 刘氏拄着拐杖上前：“你们两兄弟出息了欺负一个女娃娃，大家出来就是图互相有个照应，人家帮了你们，你们就这态度？赶紧给音姑娘还有十三小兄弟道歉，不然我老婆子是没脸再跟着人家一起上路了。” 被长辈训斥一顿，刘福和刘寿兄弟俩不禁有些羞愧，上前同叶清音和少年说：“音姑娘，十三兄弟，这事儿是我们兄弟俩一时糊涂，更不该对十三兄弟动手，你们要打要骂都成。” 第二十六章 天无绝人之路 刘氏：“音姑娘，看在大娘的面子上你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要是再有下次，你直接带着你娘他们离开，我老婆子什么都不说。” 叶清音见她都这么说了，默了一瞬说：“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乱发脾气就是不对，这次看在大娘你的面子上就算了。” 老里正抬头看了眼天色，同叶清音商量：“音丫头，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继续赶路，不然一会儿太阳上来，大家都要遭罪了。” 叶清音点点头：“那大家收拾收拾继续赶路。” 又连续走了一天的路，到了傍晚的时候，大家特意寻了个相对人少些的地方准备住下。 大家身上的粮食和水都没剩多少了，根本没敢多吃，每人只分吃了两口，留下守夜的人，其他人各自睡去。 随后的两天，赶路愈发艰难。 不光是饿肚子导致的体力不支，还有因为没有粮食和水的恐慌。 恐慌一旦产生，比任何灾难或者疾病都可怕，它会在不知不觉中打磨消灭人的意志，最后完全丧失求生欲望。 这天，路上再次经过一辆载着货物和人的骡车，看着车子远去，刘三儿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拉着刘勇神情激动的说：“大勇，看见前面过去的那辆骡车了吗？只要咱们把他们的粮食抢过来，肯定就有救了。” 刘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拒绝：“三儿，怎么可以抢人东西？” 一旁的刘福刘寿兄弟俩听见刘三儿的话却是眼前一亮。 “这有啥不行，有人能抢咱们的东西，咱们凭啥不能去抢别人的？” 刘勇着急：“那咋能一样呢？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跟你这榆木疙瘩说不明白，我去找音姑娘他们商量去。”刘三儿说着加快脚步，很快追上走在前面的叶清音几人。 “音姑娘，咱们这回有救了。”见叶清音侧头，刘三儿高兴的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不同意。”不等他把话说完，叶清音便直接拒绝了。 刘三儿不解：“为什么？那些人可以抢咱们的东西，咱们为什么不能去抢别人的？” 叶清音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一旦我们那么做了，我们就会成为自己眼中唾弃的人，不要因为任何不公的待遇而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她是努力想要在这乱世活下去，甚至为了保命而选择杀人，但不代表她可以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放弃。 刘三儿反复咀嚼了她这话几次，看向叶清音的目光逐渐发生了变化。 “三儿，咋样？音姑娘同意你提的事情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刘福兄弟俩见他回来，忙追着问道。 刘三儿摇了摇头：“音姑娘不同意，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可靠，还是算了。” 刘福和刘寿两兄弟顿时有些失望。 众人又赶了一天的路，在傍晚的时候总算再次看到远处一座大山。 叶清音停下同大家商量：“我们的粮食基本上已经吃光了，道两旁的草根树皮也早就被前头的人清干净了，我们只能绕路去上山碰碰运气。” 上山的事情对于赵大牛他们早已经轻车熟路，所以大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刘三儿和刘勇也见识过叶清音连野狗都打过，对她的能力也是深信不疑。 见没有人反对，叶清音说：“那大家辛苦点，咱们到了山脚再休息。” 有她带路，大家很快便朝着大山走去。 这两天没有机会出去觅食，独狼一直乖乖跟在叶清音身边，如今好不容易看见有山，独狼撒欢似的朝着山脚下跑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等到众人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大家也早已经筋疲力尽。 休息了一会儿后开始分工合作，一部分去捡木柴生火，一部分人去周围寻找能吃的东西。 没过多久，刘氏和朱氏他们手里就拿了几块根茎高兴的回来。 “运气不错，竟然寻到了土茯苓，不过数量不多，全都被我们挖出来了。” 不管多少，总算不用再饿肚子，所以大家都很高兴。 因为没有水不能清洗更不能煮，大家扒皮之后便直接生吃了。 夜里，照例每户人家派出一个人值夜，其他人各自去睡觉。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林子里，落下斑驳的印记，小鸟在树上啁啾，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当然，如果不考虑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 大家起来后，根本没耽搁，纷纷收拾好东西然后继续朝山上走去。 中午，就在大家准备停下来歇歇脚顺便找点吃的时，独狼突然从灌木丛钻出来，来到叶清音身边，张开嘴咬着她的衣摆朝一个方向用力。 叶清音知道它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于是同杨氏说：“娘，我跟阿灰过去瞧瞧。” 说罢，便跟独狼一起进了灌木丛。 朝着山顶的方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寨子。 与她之前见过的那个山寨完全不同，这个寨子规模是之前那个好几倍，看院子里来回走动的人，怕不是也有二三百人。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有规模的寨子了。 叶清音抬手摸了摸独狼的头，心里暗自庆幸，幸好独狼通知的及时，不然他们恐怕就要惊动寨子里的人了。 悄悄转头按照原路折返回去，叶清音把看到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 众人很慌：“怎么就撞上山匪窝了？” 叶清音：“看来前面的路肯定行不通了，我们得绕路从侧面绕过去。” 按照原路退回去不现实，一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二来大家没水没粮，肯定是要从山上翻过去的。 刘勇有些担心：“音姑娘，我们不会被发现？” 山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作为普通老百姓，对于他们的威名还是十分惧怕的。 “只要大家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我们现在分成三队，前面派两个人去探路，女人和孩子在中间，另外再留两个人在最后，随时留意情况，注意保持安静。” 如今叶清音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她说的话没人反驳，很快叶清音和赵大牛去前面探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刘勇和叶大山负责留在最后。 一行二三十人，避过寨子的方向，开始悄无声息的朝着右侧前进。 就这样大家一路急行，一直到下午，觉得离山寨有一段距离后，才开始放慢脚步。 边走，甚至还能挖一点野菜收集一点野果。 到了傍晚，走在前面探路的叶清音突然看见一队车马浩浩荡荡的从远处过来。 第二十七章 设伏 “大牛哥，你看那。”叶清音说着指了下车队的方向。 长长的队伍拖出去足足有二三里地，粗略估计应该得有几百人。 赵大牛抬手搭在眉毛的位置，仔细瞅了一会儿，突然指着一面旗子说：“音姑娘，那旗上有字，好像是官兵押运粮草的车队？” 叶清音定睛去看，隐约看见旗上面好像写了个孙字。 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除了原主的记忆，加上路上听人提到的，朝廷大部分兵力都被几大家族掌管，互相更是因为争夺地盘，而连年战事不断。 陇南孙家军正是其中一支。 可能锱重比较多，车队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叶清音的目光从车队抽离，将周围环境打量一遍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大牛哥，你说咱们从他们手里搞点粮食怎么样？” 赵大牛唬了一跳：“那可是官兵的车队，音姑娘你不要命了？” 再次看了眼车队的方向，叶清音转身往回走：“放心，我有办法。” 两人折返后，叶清音把大家召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决定说了一遍。 “车队还有一段时间路过这里，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地形，东边有个大约百米长的峡谷，非常窄，仅能单车通过，这对我们非常有利……” 她讲完之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很快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孩子们由杨氏和朱氏带着躲去了相对隐秘的灌木丛。 老里正和刘三儿带领女人们去峡谷处做准备，叶清音和赵大牛刘勇他们朝山下赶去。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天就要黑了，大家都加快点步伐，过了前面的路口咱们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为首的男人拉住缰绳，打马朝着队伍后面走去，开始不断催促大家走快些。 听到终于可以休息，士兵们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一时间车轮滚动的声音都变大了。 看着前面的队伍顺利通过峡谷，骑在马上的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晚又能睡个好觉了。 眼看最后几辆车也进了峡谷，男人双腿一夹马腹，正准备跟上去，预感到什么，忙大声喝道：“快走！” 他话音刚落，山上瞬间有石头滚落。 士兵们吓的慌忙逃窜，可道路狭窄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不断滚落的石头将士兵砸伤，运送粮草的车子也被砸翻。 意识到情况不对，前面的士兵想要回援，可不断下落的石头又让他们望而却步。 “大家赶紧找地方躲避。”男人手持银色长枪，神色警惕的朝着周围望去。 “嗷呜——” 伴随着一声狼嗥响起，树林里突然冲出来一人一狼。 男人想要打马上前，可面对独狼的威压，马儿却害怕的瑟瑟发抖，那是动物对于强者本能的反应。 马儿原地踏步，不停的打着响鼻，就是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树林里又冲出来两道身影，目标十分明确，直奔运粮车。 冲到跟前每人扛上一包粮食后转身撒腿就跑。 竟然敢抢军粮！ 男人一个纵身下马，同时手中银枪直直刺向叶清音心口。 “大胆毛贼，竟然敢打军粮的主意，看小爷不要了你的狗命！” 叶清音身体向后一个下腰躲过对方攻击，同时单手撑地右腿横扫。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般身手，只一个分神躲闪不及，小腿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不过男人不但没有恼怒，神情反倒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再来！” 说罢，手中银枪连刺，寒光点点，直击叶清音命门。 叶清音连连后退躲避，却并不再回击。 眼看赵大牛和刘勇已经跑进山林，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转头朝着独狼的方向叫了一声：“阿灰。” 独狼接到信号，朝着山谷的方向又是一声狼嗥。 狼嗥声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山林里，老里正和刘三儿等人听到声音，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 大家因为奋力搬运石头，每个人都几乎累脱力。 不过怕官兵会追过来，他们不敢休息，一刻不停立马开始转移，朝着之前约定好的地方跑去。 叶清音这头，她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对方十分难缠，长枪一横直接封住她的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 而此刻峡谷内的士兵们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叶清音的方向过来。 再耽搁下去肯定就危险了，看了眼对面的人，正准备速战速决，树林里突然射过来一只箭。 尽管男人反应足够快，但脸颊还是被那只箭擦伤。 叶清音瞅准时机，飞快的朝着山林里跑去。 “阿音！”少年看见她过来，忙现身出来，拉着她快速的朝着之前约定好的地方跑去。 看着叶清音离开的方向，男人擦了下流血的伤口，气急败坏的说：“给我追！” 很快手下的队伍迅速集结，朝着两人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夜深人静，山寨里的人除了守卫基本上都已经睡着了。 守卫站在了望台上，突然看见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朝着这头赶来，赶忙拿起一旁的号子吹了起来…… 叶清音他们一行人下山的时候，隐约还能听见厮杀声。 “山下还有一队人马，大家都小心点。”叶清音在前面带路，后面的人全都默默的跟着。 虽然十分紧张，但一想到抢来的那两大包粮食，大家又无比激动。 足足两百斤的粮食，够大家吃很长时间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一行人绕过东面的山坡，到达了西侧的山脚。 山上的厮杀声早就已经结束，四周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叫，林子里显得十分安静。 “大家应该都累坏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叶清音说完，扶着杨氏径直去到一棵大树旁坐下。 昨天晚上经过一番打斗，又连续走了那么长时间，她也有些吃不消。 刘福问：“音姑娘，咱们现在能生火做饭吗？” 此刻大家都饿得不行，但又怕生火会把人招过来。 叶清音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先派两个人去四周看一下情况，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做。” 第二十八章 寻药 很快刘寿和刘三儿两人去附近查看情况，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刘寿高兴的跑回来：“没看见人，我倒是在一处石头缝里发现了水，不过不多。” 听见有水，大家十分高兴，忙拿上瓦罐和竹筒跟着刘寿一起过去取水。 水确实不多，而且很混浊。 叶清音教大家用静置的方法先让杂质沉淀，之后再用草木灰和布过滤。 经过一番折腾，水终于清澈不少，大家也开始生火做饭。 “咱们多做一点干粮，如果碰到不方便生火的时候，大家多少也能填饱肚子，音姑娘你说怎么样？”刘三儿看向一旁的叶清音征求她的意见。 自从上次叶清音和他说了那番话之后，这次她又带着大家弄了这么多粮食，刘三儿对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极大改变。 与其说是认可，不如说是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敬佩和崇拜。 叶清音笑着点头：“这个想法不错。” 上次他们就是因为人多的时候生火做饭所以才引来的麻烦，现在他们手里有了这么多粮食，更要处处小心。 大家将野菜和米清洗干净，然后放进瓦罐里煮粥，另外又砍了两颗竹子做竹筒饭。 等到竹筒里的饭做好后，再捣碎晾干做成米饼。 虽然口感跟米饭可能差一些，可天气热为了多存放一段时间只能这么做。 看着一旁眼巴巴的独狼，叶清音拿了两个饭团给它：“吃。” 独狼立马高兴的上前，三两口将饭团吃了个干净，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粮食不多，暂时只能分你这么多了。” 独狼蹭着她的手心，有些委屈的呜咽一声。 没过一会儿大家开始吃饭，接连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如今好不容易能够饱餐一顿，大家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吃过饭，大家将火堆掩埋，然后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绕过大山，一行人又上了官道，路上逃难的人不减反增，叶清音他们问了情况才知道，原来是蜀王自立为王起兵造反了。 云州府和青州府两地也发生兵变，原本因为天灾老百姓日子就不好过，再加上打仗更是民不聊生，大家只能离开故土另谋生路。 杨氏和老里正等人听到对方的话都没做声，他们就是从云州府逃出来的，对于家乡的变故不禁有些唏嘘。 大家在中午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又开始继续赶路。 然而，到了半下午的时候，赵大牛家的妞妞突然开始发热，没过多久刘福和刘寿家的两个孩子也开始发热。 现在条件艰难，又缺医少药，小孩子发热很容易丧命，所以孩子的父母都有些慌了。 “既然孩子们身体不舒服，咱们就先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天凉快些再赶路。”老里正开口说道。 很快众人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旁停下。 看着几个孩子脸蛋上不正常的潮红，杨氏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说：“小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可能天太热中暑了，大牛媳妇，你们多给孩子喝点水。” 几个女人听见她的话，纷纷拿起随身携带的竹筒，开始给孩子们喂水。 然而，三个孩子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多喝水而有所好转，到了后半夜甚至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 看着怀里脸色越来越白的孩子，女人们担忧的轻轻啜泣起来。 刘福嚯得起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去城里药铺抓药。” 叶清音：“上次我们入城，入城费要三百文。”早知道她就将银票兑换成银子了，也不至于现在连城门都进不去。 听见要三百文，刘福瞬间泄气的耷拉下脑袋。 别说三百文，他此刻手里连三十文都没有。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娃遭罪啊。”刘寿急的在原地打转。 赵大牛抬头，眼眶有些泛红：“死马当活马医，要不把手上的药给孩子吃点。” 杨氏：“胡闹，现在就只剩下管跌打损伤的药了，孩子这么小，怎么能随便乱吃药？” 赵大牛无奈的搓了把脸：“过路的人也都问了，大家身上都没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孩子遭罪等死，我，我这心里，还不如让我替孩子得病算了！” 孩子生病了，做父母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有些束手无策。 朱氏突然说道：“我倒是知道一种青蒿，以前家里孩子发热用那个多半就能好。” 刘福几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问：“啥样的青蒿？” 朱氏把青蒿的样子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又叹了口气：“只是那青蒿都长在山上，咱们现在周围都是荒地，上哪儿去弄？” 听见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叶清音突然说：“咱们之前路过的那山又高又大，或许有张奶奶说的青蒿。” 叶大山：“咱们都走了一天的路，早就过去几十里地了，现在返回去，那得耽误多少时间？” 叶清音：“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就这样没了。” 没有能力救和见死不救完全是两码事。 赵大牛几家连忙表示：“我们连夜过去，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的。” “走夜路不安全，况且山上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要不我和大福哥两个人去，大牛哥你们留下来看东西。”叶清音说着，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大家的背筐。 这时候众人才猛然记起来，他们还有粮食，而且老人孩子也不少，如果他们不在，万一遇到危险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刘福和叶清音要离开，少年突然站起身：“阿音，我跟你一起去，三个人找起来也能快些。” “这……” 见女儿犹豫，杨氏说道：“阿音，让十三陪你一起去，这样娘也能放心些。” 听见她的话，叶清音只好点头：“娘，那我把阿灰留下让它保护你。” 杨氏叮嘱女儿：“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遇事千万别逞强。” “知道了娘。”叶清音说着蹲下身子，安抚似的摸了摸独狼的头：“阿灰最能干了，你好好照顾我娘，等我回来还给你饭团吃。” 听到有饭团，独狼顿时高兴的呜咽一声，拿头去蹭叶清音的手，不断吐着舌头的嘴巴，更是馋的口水直流。 瞧见它这没出息的样，叶清音既无奈又好笑。 “十三，大福哥，咱们走。”站起身后，叶清音同十三和刘福一起朝着来时的那条路快速走过去。 第二十九章 地震 知道孩子们急需要用药，三人不敢耽搁，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天将亮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山脚下。 如果能顺利找到青蒿，说不定下午就能把药给三个孩子吃下了。 三人按照朱氏的叮嘱，直接朝背阴面的半山腰走去。 到达半山腰后，叶清音在一颗大树上画了个三角形：“大福哥，咱们三人分头去找，就以这颗大树作为集合点，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都别离开太远，一旦有什么情况立马大声呼救。” 刘福点点头，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叶清音和少年也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时间流逝，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叶清音第一个到达集合点，没过多久少年和刘福也陆续回来，每个人手里都掐着一把青蒿。 叶清音看了眼脚下的一大捆蒿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不太确定哪些是，索性就都拿回来了。” 刘福和少年蹲下身子在蒿草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一颗能用的。 虽然两人都没说什么，但叶清音却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既然其它的都不能用，那就都扔了。” 少年抬头，笑眯着眼睛说：“阿音肯定是知道大家被蚊虫叮咬难受，所以才采了这么多蒿草驱蚊虫，阿音可真体贴。” 见他说的煞有架势，叶清音差点自己都信了。 看着两人手里的青蒿，叶清音问道：“这些够用吗？用不用再去采些？” 刘福将所有的青蒿小心翼翼的收在衣襟里：“张大娘之前说一颗青蒿就能煎一副药水，这些应该够用了。” 叶清音点头。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轻微的晃动变成了剧烈的震动。 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地颠倒，整座大山仿佛要被人连根拔起。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几乎只在转瞬之间，三人毫无准备，身体失去平衡，紧接着径直滚下山坡…… 叶清音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摸了一下疼痛的地方，努力睁开眼，只见手指上占满了鲜血。 估计是刚刚跌落的时候头部磕到石头了。 强忍着眩晕的感觉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山坡上的树几乎全都被连根拔起，距离叶清音站立的位置不足百米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沟壑。 叶清音抬手擦了下额头低落的血滴，目光开始四处寻找十三和刘福的身影。 “十三？大福哥？” 试探的叫了几声后没有听到回复，叶清音踉跄着朝着沟壑的方向走去。 沟很深，大概有十几二十米深。 “十三，大福哥！” 叶清音双手拢在嘴边朝里面大喊几声，除了自己的回音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叶清音不死心的又喊了几声，最后只能作罢。 她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知道这么大规模的地震绝对不会只发生这一次，所以她必须尽快找到两人。 而另外一边，毫无预警的地震将杨氏他们吓的够呛，四周都是恐慌的尖叫声。 不过好在大家就在平地上，除了地面出现几个裂缝倒了几颗大树，难民们虽然有的不小心受伤了，但并没有人死亡。 短暂的恐慌之后，大家很快镇定下来。 “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大震，这地震不可能只有这一下，刚刚只是个开始，往后肯定比先前还要严重，大家得赶紧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老里正说完，开始指挥大家用草绳将家什都牢牢的绑在推车上。 至于粮食和水，是大家保命的东西，不管怎么样还是背在身上最安全。 “将孩子也用衣服捆在身上，万一出什么意外不会甩脱手，大家都别走远尽可能聚在一起，等音丫头他们回来，咱们立马上路。” 或许是母女感应，杨氏觉得心里十分不安，看着一旁同样焦躁不安的独狼，杨氏伸手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后背…… 叶清音一边走一边高声喊着，突然耳边听到一声轻唤：“阿音。” 叶清音忙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十三，是你吗，你在哪儿？” “阿音，我被一颗大树卡住了，身体动不了。”少年说着双手不断用力，奈何身上的大树纹丝未动。 他算幸运也算不幸。 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正好被倒下来的一颗大树砸中，幸运的是旁边恰好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帮他分担了大树的部分重量，不然他很可能就被大树当场砸死。 叶清音寻着声音走到他身边，当看见他身上压着的树干时，忙伸手去推。 少年：“没用的阿音，这颗大树太大了，我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你不要浪费力气了。” 他身上的大树足足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没有个人一起使劲，肯定抬不起来。 叶清音努力了两次最终只能放弃，看着少年有些苍白的脸，说：“十三你还好？你再坚持一下，等我去寻大福哥，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肯定能把你救出来的。” 叶清音说着转身便要去寻人，却被少年叫住：“阿音你走，就算你找到大福哥凭你们的力量肯定也无法挪动这颗大树，原本我就是个多余的废物，从来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叶清音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多余的废物？好几次如果没有你帮忙我可能早就没命了，再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能扔下自己的亲人不管呢？你安心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很快就回来。” 看着叶清音离开的背影，少年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呵，亲人。 殊不知，这世上最先抛弃你的就是亲人。 叶清音在周围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刘福的身影。 正准备回到十三身边再想想别的办法，前方不远处突然现出三个男人的身影。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娘的，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寨子前天刚被一伙官兵剿了，咱哥仨好不容易逃出来，今天又碰上地龙翻身，山上肯定待不下去了，只能下山另谋出路。”刀疤脸男人说罢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第三十章 受伤 秃头男人说：“怕啥？之前在山上干的啥营生，以后咱哥仨还干啥营生，等下山之后先去镇上寻几个漂亮的姑娘压压惊。” 他话音刚落，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叶清音，脸上顿时露出猥琐的笑容：“我竟不知这山上何时来了个小娘子，模样还挺标致。” 刀疤脸将叶清音上下打量一遍，有些嫌弃：“模样还成，就是这干巴巴的小身板，没甚意思。” 另外一个男人嘿嘿笑道：“老疤，这就是个开胃菜，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叶清音眉头微皱，将人打断：“我弟弟被大树压住了，你们三个能帮我去抬一下吗？” “弟弟被大树压着了，那还真可怜。”秃头啧啧两声，走到叶清音跟前，抬手去摸她的小脸：“小娘子要是把哥儿几个伺候高兴了，我们帮你去……啊！” 秃头的手还没碰到叶清音的脸，便被后者迅速钳住手腕，然后用力向下一掰，秃头顿时疼的将身体缩成了虾米状。 叶清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上力道又加几分：“现在高兴了吗？” 秃头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咬牙说：“老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对面的男人见同伴被欺负，二话不说朝着叶清音冲过来。 叶清音一脚将秃头踹开，同时上步顶肘，挥臂抡拳，动作一气呵成。 被她刚猛的力道直击，刀疤男身体噔噔连退数步，勉强站稳之后，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最后没忍住，捂着胸口猛咳了两声。 最后面一个男人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纤细的女子身手如此了得，竟然把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刀疤都打飞出去，已经扬起的手非常识趣的缩了回去。 叶清音拔出身上的刀，看着三人说：“帮我把人救出来就放你们走，否则今天你们三个谁也别想离开。”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干了半辈子劫道的营生，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一个丫头片子给劫了。 可形势比人强，即便三人再心有不甘，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答应下来。 “人在哪儿呢？” “跟我来。”叶清音说着转身前面带路。 少年正百无聊赖的盯着面前的树叶发呆，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倏得侧头，正好看见叶清音快速的走过来。 “阿音？我不是让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不管，你看，我请了三个人过来帮忙，你再忍一忍，一会儿我们把大树抬开你就能出来了。” 叶清音说着提起手中的刀，三人见状下意识哆嗦一下，忙过去帮忙。 可大树实在太大太沉，三人费了半天劲依旧纹丝未动。 叶清音也过去跟着一起使力。 没过多久，大树终于被抬起来几公分。 少年借着间隙，快速从树干下面爬出来。 他刚脱身，几人再坚持不住，大树嘭的一声又砸回地面。 “十三你怎么样？”叶清音想要上前查看，可脚下的山体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震动似排山倒海般猛烈袭来。 叶清音伸手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山体摇晃的太过剧烈，刚刚抓住的树干瞬间脱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巨响，仿佛屋脊断裂一般，紧接着山上无数石头向下滚落。 “不好，山体断裂了！”叶清音神色巨变，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少年身边，拉过他便躲在了先前那颗大树后面。 两人刚缩好身体，海啸一般轰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无数石块碎土从头顶划过。 “嗯。” 随着一声闷哼响起，少年担忧的抬头，正好撞见她尖尖的下颌。 “阿音？” “我没事，刚刚不小心压到手了。” 听她声音如常，少年没再说什么，但却努力将自己的身体缩进最里面，尽量给她腾出更多的地方。 外面的轰隆声依旧响着，少年不知道自己哪一刻就会因为被巨石砸中而丧命。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少女稳妥的护在身前，他突然觉得就这样活着也挺好。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身下震动的幅度慢慢变小，山上石头滚落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少年抬头：“阿音，外面没有声音了，我们抓紧下山。” 他说完之后，半天不见她应答也不见她动作，忍不住伸手碰了下身边的人手臂：“阿音？” 依旧没有人答。 少年神色一变，小心翼翼的将人移到树干外面，紧接着自己也钻了出去。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少女右后方肩胛骨的位置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此刻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后背。 想到当时他听见的那声闷哼，少年慌忙将人抱在怀里，不停叫着她的名字试图将人唤醒“阿音，阿音你醒醒。” 此刻的叶清音觉得眼皮很沉，也很困，她实在太累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可耳边一直有个聒噪的声音在叫自己，让她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少年担忧的神情，有些嫌弃的说：“十三，你好吵啊。” “阿音你醒了？”见她终于醒了，少年飞快的擦了下眼角，然后高兴的一把将人抱住：“阿音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万一连你也抛弃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 叶清音抬手拍了下他紧紧搂着自己的胳膊，声音虚弱的说：“你要是再抱的这么紧我就真的要断气。” 少年吓的慌忙松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说：“阿音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这就带你进城去找大夫。” 少年说着蹲下身体将人背在背上。 叶清音：“可我们连入城费都没有。” “我身上还有一块我娘留给我的玉佩，我把玉佩给他们，守城官兵肯定会放我们进去的。” 余震还在，地面不时晃动几下，四周树木横七竖八的躺着，乱石随处可见。 原来下山的路早已经被堵死，少年只能背着叶清音艰难的寻找下山的路…… 第三十一章 分开 杨氏他们刚刚经历第二波地震，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大家都十分狼狈。 大人们为了保护孩子和东西，身上出现不少擦伤，小孩子惊吓过度，不停的哇哇大哭。 地震刚平息不久，其它逃难的人开始迅速撤离，准备寻求更安全的避难场所。 而杨氏他们还在等待。 地震来的这么太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个约定的口信都没有，逃荒路上一旦错过，很可能一辈子都联系不上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守。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时候，刘福回来了。 刘福的媳妇李氏看见他回来，高兴的一下子扑过去，抹着眼睛说：“孩子他爹，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跟孩子有多担心你。” 刘福将青蒿从怀里掏出来：“快，快给孩子们煮水服下。” “大福，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的，阿音和十三呢？”没有看见女儿和十三的身影，杨氏急切的上前询问。 听见她问，刘福懵了一瞬：“音姑娘和十三兄弟没回来？” 刘勇和赵大牛也着急的上前：“他们一直都没回来，大福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想到山上的情况，刘福不禁打了个嗨声：“我们采完药之后正准备下山，谁知道突然碰上地龙翻身……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胳膊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石头推开。” 众人这才瞧见，他的一条胳膊正不自然的垂着。 大家赶忙拿药出来给他进行包扎。 “我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音姑娘他们的身影，以为两人已经先回来了，再加上担心孩子们的安危，我就赶紧赶回来了，结果半路又碰上第二波震动，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众人听完他的话全都沉默下来。 刘福都回来了，叶清音和十三却没有回来。 大家都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想。 看着杨氏惨白的脸，刘福忙说：“婶子你也别太担心，我都能回来，音姑娘的本事比我大多了，我相信她和十三兄弟肯定会没事的。” 赵大牛也跟着附和：“对，婶儿，音姑娘和十三兄弟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在这儿等还是……”叶大山没好意思说走，但大家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这段时间要不是有叶清音照顾，他们或许都活不到现在，更别说在别人都饿肚子的时候他们还能弄来那么多粮食。 如果这时候丢下两人不管，他们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可不走，一家老小也不能眼睁睁在这儿等死。 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杨氏默了一瞬，抬头说：“你们走，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等阿音他们就行了。” 刘勇不赞成的说：“婶儿，现在逃难的人那么多，我们怎么能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突然跑过来一大帮难民，他们各个神情仓惶，边跑边喊：“叛军来了，大家快跑啊！” 听到叛军两个人，众人一下子慌了。 “不行，这里不能待了，大家得赶紧走。”叶大山回头背上背筐，又过来帮杨氏拿背筐：“大嫂，叛军来了，他们可杀人不眨眼，你快跟我们一起走。” 杨氏无动于衷：“阿音没回来我哪儿都不去。” 她不过贱命一条，如果女儿没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叶大山急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杨氏腿脚不好，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多半凶多吉少。 这时刘福突然开口说：“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山上的时候音姑娘跟我说过，要是分开了就在树上刻记好，她看见了一定会找过来的。” 杨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神情激动的看着刘福，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可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说？” 刘福滞了一下，但很快若无其事的说：“光顾着担心孩子就被我给忘了，婶儿我还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情骗你吗？” 说着他捡起地上一个碎掉的瓦片然后在树上刻了个三角形的标志：“之前我们在山上音姑娘划的就是这个图案，等她回来看见了肯定就知道怎么找咱们了。” 虽然叶清音没有刻意说过，但她亲手划过，肯定也能知道他们的意思。 杨氏看着树上的三角标志，知道刘福没说谎，终于点头同意跟大家先走。 刘勇扶着刘氏去了车上，然后又去扶杨氏：“东西大家都背在身上呢，婶儿你也去车上坐着。” 杨氏没推脱，很快被刘勇扶着上了车。 老人孩子们都上车之后，大家便跟着人群开始朝北边的方向跑去…… 少年背着叶清音，终于到了山下，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 少年的心一下子慌了：“阿音你怎么不说话？阿音你是睡着了吗？” “嗯。”叶清音低低的应一声：“我没睡。”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边，少年一直紧绷的唇角微微放松下来。 “阿音，你后背的伤口一定很疼，都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清音后背的伤口基本上已经痛到麻木，头搭在少年瘦削的背上，勉强打精神：“十三，你好瘦啊，硌得我难受。” 少年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 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笑声很轻，仿佛一下就被风吹散了。 “等咱们安顿下来你可一定要多吃点，我可不想再遭一遍这个罪了。” 少年点头：“都听阿音的。” “十三，我好困啊。”随着少年走路的颠簸，叶清音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我好想吃我妈妈做的肘子和红烧肉，早知道要来这里经历这一场，我当时说什么都不挑食……” 听着身后越来越低的声音，少年几乎拼尽全力，将脚下的步伐提到最快。 终于，远处出现一座城墙。 少年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将滴到眼睛里的汗水逼出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然后才转过头一脸欣喜的说：“阿音，我看到城门口了，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医馆，你一定会没事的。” 第三十二章 高额的药费 少年背着叶清音一路到达城门口，却并没有看见守城的官兵，反倒是很多百姓携家带口的纷纷往城外赶。 因为地震，城里大面积房屋倒塌，砸死砸伤更是不计其数。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们哭喊的声音和仓惶逃窜的身影。 少年忙拉住一位路人：“大娘，我娘子被石头砸伤了，请问医馆怎么走？” “前头那条街街口左拐有家仁德医馆。”大娘看了眼他背上昏迷的叶清音，好心道：“不过现在医馆门口挤满了人，诊金更是高的离谱，唉，你还是快去。” “谢谢大娘。”少年匆匆道一声谢，背着叶清音快速朝着街口走去。 转过街口根本不用仔细去找，一眼就能看见医馆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划伤的，流血的，甚至骨折的，挨挨挤挤排了好长一个队伍。 “进馆费每人二两银子，交了钱就能进去看病，没钱的你说破天去也没用。” 医馆门口横了一张桌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坐在桌子后头，有人交钱，他就放人进去。 “二两银子还只是进馆的费用，你这也太黑心了！” “就是，让我们上哪儿弄二两银子去？” 男人拍了拍桌子，高声说道：“现在医馆就是这规矩，没钱赶紧走人。还有没有要交钱看诊的人了？医馆药材有限，不抓紧一会儿可就连药都没了。” “我，我看诊。” “我也交钱。” 一听药材有限，原本还犹豫的人立马高举着钱袋子过来。 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的了。 看着大家交上来的钱，男人心里既高兴又得意，这次地震可帮了大忙。 “我要看诊。”少年背着叶清音走到男人身边，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我没有钱，可以用它来抵账吗？” 男人看到玉佩不禁眼睛一亮，只见玉佩半个巴掌大小，图案雕刻十分精致。 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半晌，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更是愤怒的一把将玉佩扔在地上。 玉佩掉在青砖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但却没碎，而是打着转滚了两圈，最终在少年脚边停下。 “哼，要不是老爷我见多识广差点就被你这个西贝货给骗了，没钱还看什么诊，赶紧给我滚！” 少年有些慌，矮声求道：“这玉佩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不可能是假的，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或者其他什么条件都行，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先救救我娘子。” “真当我这医馆是济世堂了？少跟我在这儿磨叽，我这儿还得做生意呢，背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过来，万一死我门口我都嫌晦气，赶紧滚！” 耳边听着男人恶毒的话，少年眼中寒芒闪过。 努力克制的拳头更是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男人见他还一直杵在原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来推搡少年。 “让你滚没听见吗？是不是要等我叫人过来揍你一顿才肯滚啊？” 结果手还没碰到少年肩膀，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一拉一推，男人身影不稳，踉跄着撞在后面的桌子上，顿时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少年回头：“阿音，你醒了？” 叶清音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十三，放我下来。” 少年十分听话的蹲下身子。 叶清音因为失血过多，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努力撑着身子，将掉在地上的玉佩捡起来，交到少年手上。 “既然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一件东西，以后一定要好好收着。” 少年抿了抿嘴唇：“不过是个物件，在我这里阿音比它重要多了。” “你们两个胆敢来医馆闹事，我看是嫌命太长了。”男人突然叫了店里的两个伙计出来，指着少年和叶清音说：“把这两个人给我轰走！” 就在两个小伙计准备动手的时候，叶清音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放在男人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够吗？” 男人低头，只见桌上赫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愣了一下后不禁嗤笑出声：“你这东西要是放在以前肯定好用，可现在是什么时候，钱庄早就倒闭的倒闭，停业的停业，现在想买东西，只有真金白银才管用，你这，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张废纸。” 叶清音有些傻眼。 “这可是一百两的银票，说作废就作废了？” 这时，人群里有好心人提醒道：“姑娘，姜掌柜的没骗人，城里的钱庄早两个月就关门了，多少人想兑换银子都没法子，世道乱呐，只能认栽。” 男人见叶清音不再开口，想了一下说：“这样，我看你伤的不轻，不及时医治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你这银票留下，我呢，就当做个好事给你一瓶伤药。” 叶清音抬头：“你不是说这银票就是一张废纸？” 男人笑：“以后什么样谁又知道呢，万一以后世道好了钱庄又能兑换了，我不就大赚一笔了，生意人嘛，不过一瓶药而已，我能承担的风险，你不一定能承受的起。” 男人说的对。 叶清音也没犹豫。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伤药后，由少年扶着离开医馆。 “十三，你扶我过去。”叶清音指着一处残桓断壁说道。 少年点点头，扶着她进了一处院子。 因为地震，院墙全倒了，房子也塌了一大半。 房主人一家应该是逃难去了，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 两人进到还算完好的那间屋子，少年扶着她在床边坐下，然后开始在屋子四处翻找起来。 结果除了几块碎布，什么都没找到。 “阿音，衣服已经粘在伤口上了，必须把它们撕开才能上药，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些。”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背，少年清秀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叶清音朝着他虚弱的笑了下：“没关系，你动手。” 听见他的话，少年抬手，狠心将她粘在后背的布料撕开，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受到牵扯，霎时鲜血直流。 叶清音紧紧咬着嘴唇，原本就苍白的脸在这一刻变得近乎透明，但她硬是一声没哼。 第三十三章 叛军入城 少年手上动作不停，快速的将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又洒上药粉。 当药粉接触到伤口那一刻，叶清音终于再也忍不住轻嘶出声。 等到少年将伤口包扎好，她已经疼的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叶清音扶着床板站起来：“也不知道大福哥怎么样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娘他们肯定担心坏了，咱们还是赶紧去跟他们汇合。” “可是阿音你的伤……”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点伤死不了。” 见她执意要走，少年无奈，只好过去扶人。 然而，就在两人走出院门口的时候，整个大街都吵吵嚷嚷，百姓更是慌忙四处逃窜。 “叛军进城了，大家赶紧跑啊——” 听到叛军进城，叶清音心里一突，忙拉住一个准备逃跑的男子问：“这位小哥，叛军怎么突然进城了？那些守城的官兵呢？” “嗨，地震的时候那帮当官的就都跑出城逃命去了，就连城守也早就带着人跑了，有能耐的都走了，谁还管咱们的死活，叛军已经进城了，你们赶紧找地方躲躲，只希望他们能手下留情，放咱们一条生路。” 男子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眼看出城无望，两人只好又返回院子里。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暗，外面吵嚷的声音越来越来少，周围逐渐变得静悄悄的。 叶清音坐下床边小声说：“也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少年抬头：“阿音，要不你留在这里，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自己要小心点。” 少年点点头，起身出去。 院子外面，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傍晚时分，每户人家更是门窗紧闭，甚至连点灯的都没有。 少年瞅准时机，足尖轻点，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自从少年出去后，叶清音就有些后悔，等到半天不见人回来，更加有些坐不住。 刚想起身去外面看看，突然看见一道黑影闪身进来，她忙轻声唤道：“十三？” “是我。”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能出城吗？” 少年在她旁边坐下：“叛军占领了城守府，并且将各个城门都封死了，短期内恐怕很难出去了。” 内心的猜测得到印证，叶清音反倒没有太惊讶。 “也不知道娘他们怎么样了。” 见她担忧，少年安慰道：“有大山叔和大牛哥他们在，娘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清音叹气：“是啊，现在反倒是我们的处境更艰难些。” 身无分文，她又身负重伤，要是一直封城，两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今晚好好休息，等明天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叶清音说着拍了拍身下的床板，有些自嘲的说：“情况也不算太糟糕，最起码还能留给我们这张大床。” 少年附和道：“是啊，阿音你本来就有伤在身，有床就免得着凉了。”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十三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少年清秀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下，固执道：“我虽然比阿音你小一岁，可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早就不是孩子了。” 叶清音没有反驳，自己脱了鞋子去到床铺里面：“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罢，侧着身子面朝里闭上了眼睛。 少年见状也默默的脱了鞋子在床边躺下。 房间里很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包扎过的后背上，少女的后背很瘦，几乎没有什么肉。 清透的辉光洒进来，他甚至能够看见她小巧的耳朵上的绒毛。 少年突然低声问：“阿音，你的伤还疼吗？” “嗯。”少女无意识的一声呢喃，少年的心湖仿佛被轻柔的羽毛抚过，突然觉得喉咙很干，几乎是无意识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叛军进城，家家户户都不敢点灯，四周十分安静。 窗前草丛里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属于它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空气里的热浪渐渐褪去，凉意袭来，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少年缓缓的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隐约似乎能听见外面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 少年看了眼旁边依旧在熟睡的少女，抿了下唇角，从床上坐起来。 尽管已经十分小心，木质的床板还是发出了嘎吱的响声。 不过少女似乎睡的很沉，声响并没有将她吵醒。 少年起身去到外面，正好看见有一队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百姓被统一看管起来，家里的钱财和粮食则被统一放到车上运走。 “官爷，行行好，一家老小就指着这点粮食呢，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有人哭喊着下跪求饶。 其他人也纷纷下跪。 “官爷，行行好。” 士兵里一个队长模样的男人看着众人，居高临下的说：“都吵什么吵，我们收这些粮食上来是为了方便集中管理，放心饿不死你们。从明日午时起，在东街菜市口设粥棚每日一次，保证大家都有吃的。” 有粮食的人家一听要拿自家粮食设粥棚，哭喊声更大了几分：“官爷行行好！” 队长模样的男人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那人就是一顿暴抽，被打的人疼的在地上不住的翻滚求饶：“官爷饶命，小的错了，官爷饶命啊。” “识相的都给爷闭嘴，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百姓们见此情况全都被吓的噤若寒蝉。 队长模样的男人朝着手下说：“继续去下一家。” 眼看官兵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少年忙转身回屋。 “阿音醒醒，那些官兵过来搜查了。” 叶清音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的起身，此刻她只觉得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脑袋更是晕乎乎的。 “十三，你刚刚说什么？”刚一开口，带着些许鼻音。 少年以为她是刚睡醒的缘故，并未在意，而是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昨天进城的叛军现在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把大家全都集中在一起，翻出来的粮食则会全部带走，说是要统一管理。” 第三十四章 肉盾 叶清音虽然不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起身下床。 没过多久官兵过来什么都没搜到，只好把两人都带去了人群里。 一上午的时间，全城百姓都被搜查一遍。 就连店铺和那些富商老爷们都没能幸免于难。 除了事先逃出去的那些人，剩下的所有百姓都被赶去了东街菜市口，由两队约百人的官兵看管着。 少年扶着叶清音在一处墙边坐下，其它人过了最初的惊吓也慢慢镇定下来，开始各自寻地方休息。 有胆子大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小舅子的表嫂在城守府做粗使，听说城守是提前接到消息知道这伙叛军要过来，早就吓尿裤子了，根本不管咱们死活，自己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先跑了。” “我听说这伙叛军是魏王手底下的，看蜀王自立为王，他也要效仿，现在跟朝廷的军队打的你死我活的，苦的只有咱们这些老百姓。” “你们不要命了敢议论这些，当心被人听见。” …… 耳边听着大家小声议论，叶清音觉得自己的头更重了几分。 她心里清楚，自己应该是受伤感染引起的发热。 “阿音，你怎么了？” 看着叶清音脸上的潮红，少年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结果刚一触手便觉一阵滚烫，急道：“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找药！” 叶清音忙一把将他的手拉住，勉强扯了下嘴角，声音虚弱的说：“我没事的，这么多官兵看着呢，他们不会放任何人出去的，十三你别担心，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听见她的话，少年抿了下唇角，将身体朝着她的方向挪了挪：“阿音那你枕在我的肩膀上睡，这样舒服些。” 叶清音依言将头枕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的，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头依然枕在少年的肩膀上。 为了能让她睡得舒服些，少年腰背挺的笔直，身体更是一动不曾动过。 “阿音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叶清音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嗯，感觉好多了。” “小娘子，你这相公对你真好，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看他怕吵醒你，一动都不敢动。”旁边一个大娘忍不住说道。 叶清音动了下嘴角，并没有多做解释。 天色渐渐按了下去，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篝火燃了起来。 叛军们成群的拿着干粮吃起来。 而此刻一天没吃东西的众人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朝他们讨要。 很多人索性席地而卧，直接睡了过去。 因为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阿音，你还在发热，地上凉，我把外衣给你铺在地上，这样你睡的时候会舒服一点。” 少年说着将自己带着补丁的外衣脱下来，里面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 “夜里凉，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阿音你别看我瘦，但其实我身体特别好，你现在正在生病，万一严重就糟糕了。” 叶清音听见他这话，只好答应下来。 刚刚躺下没多久，一旁的少年突然站起身。 叶清音忙问：“十三你干干嘛去？”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我去方便。” 叶清音不禁有些脸红，不过她原本就在发着烧，倒是瞧不出什么。 少年转身，刚刚走到人群外围，立马有两个士兵过来，凶巴巴的问：“做什么？” 少年垂眸回道：“内急。” 两名士兵挥挥手，不耐烦的放行。 “要我说咱们将军这个方法实在是绝，朝廷的军队要是敢攻过来，直接将城里这帮百姓赶出去做肉盾，最好是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样朝廷暴虐的罪名就更加坐实了。”巷子口，一名士兵颇有些得意的说。 同伴一边解腰带一边说：“哎，你别光在那儿说，过来一起放点水，夜里还得值夜呢。” “这就来。”对方应一声，也跟着一起解裤子。 “我觉得给你们放点血更适合。”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两人吓的够呛，刚要转头去看，突然脖子一凉…… “阿音。” 叶清音正在睡觉，耳边传来一声低唤，睁开眼睛发现是十三，刚要张嘴，对方朝她悄悄嘘了一声。 “你现在在发热，需要多喝水，你看，我悄悄给你弄来一个水囊。” 叶清音看着他手中的水袋，和她之前在士兵身上解下来的差不多，顿时清醒不少。 “你从哪儿弄来的？” 少年笑眯着眼睛：“有个好心的士兵送给我的。” 叶清音将信将疑，但还是接过水袋大口的喝起来。 十三说的对，只有多喝水多排汗，她身上的温度才有可能降下来。 一口气喝掉半袋水，然后将剩下的递给少年：“你也喝点。” “我已经喝过了。”少年将水袋藏进怀里：“剩下的都留给阿音你喝。” “对了，我刚刚偷听到两个士兵说，要拿咱们当肉盾。”少年躺下后，把听到的事情同叶清音小声说了一遍，末了问道：“阿音，我们该怎么办？”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先睡觉，等明天养好精神再说。” 少年乖乖的闭上眼睛：“嗯，都听阿音的。” 第二日，叶清音醒来的时候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虽然额头还有些热，但已经不像昨天那般头重脚轻。 后背的伤也没那么疼了，而且还有点痒，估计是已经开始愈合了。 想到昨晚十三听来的消息，让她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必须想办法自救。 所以从一早开始她便不着痕迹的观察周围的一切。 被困在广场上的人数不少，目测大概有六七百人。 而负责看守他们一共有两队人，每队人数大概在五十左右，每两个时辰轮一次岗。 六七百人对五十人，他们拥有绝对的胜算。 但前提是没有把守城门口的那些兵力算上，具体有多少，叶清音还需要做进一步了解。 就在她努力想着对策的时候，周围的人忽的一下站起身，然后蜂拥着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过去。 “发粥了，大家快去领粥！” “阿音，有吃的了，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打粥。”少年说完，跟着大家一起跑过去。 第三十五章 谋划 菜市口前面临时搭起来的木台子上面放着两个粥桶。 看着挨挨挤挤的人群，两名士兵拿着手里的木勺子狠狠敲了两下粥桶边缘，高声说道：“都去后面排着，否则谁都别想吃东西。” 众人听见这话，开始自动分成两队，拿起手中的碗等待领粥。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看到碗里清可见底的粥水时，不禁愣住：“军爷，这粥……” 分粥的士兵瞪眼：“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有。”汉子忙缩着脖子拿着粥碗离开。 “阿音，我刚刚跟一位好心的大娘借的碗，你快来喝粥。”少年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粥碗递过来。 叶清音坐直了几分：“我们一起吃。” 少年摇头：“我不饿，阿音你有伤在身，这些都给你吃。” 叶清音皱眉：“这么长时间了一口东西都没吃怎么会不饿？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阿音别气，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少年说着拿起手里的粥碗抿了一口：“我喝过了，剩下的都是阿音的。” 叶清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抬起手指在碗身上指了一下：“你喝到这里，剩下的给我。” 少年没有办法，只好乖乖照做。 两人刚把粥喝完，分粥的台子旁突然发生争吵。 “没收我们的粮食，又把我们困在这里，现在却只给我们这一点吃食，一碗粥里面有几个米粒都数的过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男人终于忍受不住，爆发出来。 “粮食有限，只能分这么多，你现在立刻滚回自己的位置，否则吃了苦头就是你自找的。” “你们就是强盗，抢了我们的东西，大家……” 他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好几个士兵过来，对着他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胆子倒是不小敢质疑老子，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欠收拾！”队长一只脚狠狠踩在男人的脑袋上，转头同众人说：“谁要是还有质疑，下场就跟他一样。” 众人吓的谁都没敢说话。 男人被放了回来。 一瘸一拐的路过人群，最后在叶清音不远处的墙边坐了下来。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冲动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何苦要跟那帮人理论。”一个年长老人不禁叹了口气。 男人倔强的说：“我不说你不说，难道咱们就这么任人摆布？” 老人：“就凭你一个人又能做的了什么呢？万一把人惹急了，兴许小命就没了。” “左右不过贱命一条，我只想讨个公道。” “这世道，哪还有什么天理公道，咱们老百姓的命贱，你只能认命……”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清音的眸子暗了一瞬。 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才打粥回来的身影上，不由站起身走了过去。 “姜掌柜。” 姜眠抬头，他对叶清音还有几分印象，不由说道：“看来我的伤药还不错。” 叶清音在他旁边坐下：“我听说地震的时候很多人都逃了，姜掌柜怎么没走？” 姜眠叹了口气：“财色迷人眼。”原本是想借着地震大赚一笔然后再走，谁成想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来得及走，叛军就入城了。 “姜掌柜对这城中比较了解？” “你想做什么？” 叶清音凑近几分，将叛军要拿他们当肉盾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姜眠神色骤变：“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其实也对，如果真心想要安抚城中百姓，何必将所有人都拘在这里。” 反应过来后，姜眠不禁问道：“你待如何？” 叶清音：“等死不可能，所以我们必须自救。” 她之所以找姜眠商谈此事，一来他是城中医馆的老板，在人群中有一定威望，二来在如今四处都缺医少药的时候他的医馆还能正常营业，说明其人肯定不简单。 姜眠挑眉：“如何自救？” 叶清音：“不知姜掌柜有何高见？” 虽然找到姜眠，但叶清音还不确定此人能否可信，万一自己将计划说了，他转头为了保命便将自己卖了，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眠：“高见谈不上，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得让大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事我可以去说。” 叶清音：“目前叛军有多少人我还不清楚，还得劳烦姜掌柜尽快帮我弄一份详细的城中地形图。” 姜眠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叶清音起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然而，她却并未注意到，就在刚刚她和姜眠谈话时，不远处背对着两人的地方躺着一个男人，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在耳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下午的时候姜眠突然来到叶清音身边，看了一眼看守的士兵，确定没人看向这里，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上面用木炭圈着几个地方。 “这是四个城门，这里是城守府……” 将每一处都指给叶清音后，他又压低声音说：“我已经把事情都跟大家说了，只等朝廷的军队攻城那一刻，我们就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叶清音点点头，将那块布料收进怀里。 夜幕降临，人群里突然有好几个人吵嚷着肚子疼要去茅房。 当值的士兵十分不耐烦的吼了几句，可依旧无济于事，最后只好放人出去。 叶清音混在人群，半路瞅准时机直接翻墙跳进一处院子，然后快速的朝着城守府的方向跑去…… “我要举报！” 安静的人群里，突然一道男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对方脸上一道长疤从眉骨到鼻梁，相貌十分可怖。 士兵询问道：“你要举报什么？” “刚才有人去茅厕到现在都没回来，人肯定是逃跑了。”刀疤男并没有提众人要谋反的事，毕竟自己也想保命，他只是想要让叶清音死。 当时要不是她，他们兄弟三个可能早就已经下山了，结果山崩，只有他侥幸逃了出来，但也断了一条腿，其它两人全都埋在了石头堆里。 少年目光阴沉的盯着刀疤男，双唇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 队长侧头：“去，看看情况。” 第三十六章 行动 没过多久士兵回报：“队长，茅厕里一个人都没有。” 听见汇报，队长脸色铁青，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把刚刚去过茅厕的人通通给我带出来。” 很快，一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全都被带到男人面前。 “我说怎么集体闹肚子，是不是为了给人打掩护？说！” 一声厉喝，吓的十几个人齐齐缩了脖子。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纷纷下跪求饶：“军爷饶命，我们真的是肚子疼。” “好，都不说是，我看你们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为首之人抽出军刀，对着其中一人的脑袋便砍了下去。 其他人一下子吓白了脸，同时更加拼命的朝地上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还没有人说是不是？”手起刀落，又有一个人死在刀下。 男人将刀尖放在一位老妇人的脖子上，对方的身体瞬间抖成了筛子。 “你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帮人离开？说了我就放你回去。” “你们这帮杀千刀的，在你们眼里我们的命不值钱，有能耐你就把我们都杀了！” 人被逼急了，突然就不怕了，老妇人一挺身，直接自己撞在了刀尖上。 为了儿孙能有活命的机会，她死了也值。 在场的众人见状，心中既感慨又愤怒。 他们只想努力活下去，可为什么这么难？！ 一时群情激愤，想着早晚都是个死，不如现在就跟这帮叛军拼了。 “乡亲们，跟我一起杀出去，这帮狗娘养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人群里一个男人率先朝着一名士兵冲过去，他脸上还带着淤青，赫然是白日里被打的那个男人。 姜眠看着冲出去的人群急的够呛，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这时候动手大家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眼看着事态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带着手下的两名伙计加入战局。 少年抬手，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士兵的军刀，反手刺在刀疤男的胸口。 刀疤男瞪着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 少年面无表情的抽出军刀：“死有余辜。” 看着刀疤男倒下，少年又挥手解决了两名士兵，在人群里快速找到姜眠的身影：“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我们先撤到巷子里。” 他们虽然人多，但很多都是老弱妇孺，而且手上没有武器，再战，只会白白送人头。 姜眠也反应过来，忙回头同众人喊道：“大家都撤进巷子里，先藏起来！” 众人听见他的话，努力冲开一道豁口，然后纷纷朝着黑暗的巷子里跑去。 后头的追兵紧追不舍，姜眠边跑边高声喊道：“大家分开跑！” 他话音刚落，胳膊突然被人拽住，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被强硬的按住头，低下身去。 霎那间，有东西蹭着他的头发飞过去。 只听当啷一声，姜眠回头去看，一柄长刀砸在墙边，锋利的刀身闪着寒光。 姜眠当即脑子“嗡”的一下，头皮发麻。 刚刚如果不是躲避及时，这把刀就砍在了他脑袋上。 越想越后怕，姜眠的脸有些白。 “姜掌柜你没事？”叶清音从一旁闪身出来，身体微侧，将他挡在身后。 姜眠摇头：“刚刚多谢姑娘相救，否则在下就没命了。” “你先走。” “可是姑娘……” 见她应该是个有大本事的，姜眠犹豫了一下，一闪身进了巷子深处。 队长模样的男人原本是想一刀砍了姜眠这个带头之人，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些人根本不足为虑。 谁知道半路竟然出来个搅局的。 那队长恼羞成怒，抽刀回砍，刀刀直奔叶清音要害，势必要置她于死地。 一时间，金属破风的锵声响个不停。都说刀剑无眼，随便一个普通人碰到这架势肯定要吓的腿软。 可惜他碰到的不是。 对方手中的刀再次挥过来的时候，叶清音矮身躲过，同时右腿横扫。 就听“咔嚓”一声。 男人膝盖着地跪了下去。 叶清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在他倒地的瞬间，反手将人捞回来，同时手肘卡在他脖子上用力一别。 弯身捡起男人掉落在地上的军刀，后面的十几个士兵已经冲了过来…… 姜眠同店里的两名伙计跑了没多远，突然撞见折返的少年，忙拉住人说：“小兄弟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阿音。” “你说的阿音是跟你一起的那位姑娘？她就在巷子口，刚刚多亏她我才能脱身。” 少年着急寻人，听见他的话急忙朝巷子口赶去。 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身影快速朝自己这里跑来，少年蓦地眼睛一亮：“阿音！” “后面追兵很快就会过来，我们赶紧先找地方躲一躲。” “前面有家铺子，我们可以先去那儿暂避。” 姜眠说罢，转身快速在前面带路。 几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躲了十几个人。 原本还警惕的众人，在看见他们时，神情才微微放松下来。 “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了？”叶清音不解的问。 姜眠叹了口气，然后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音姑娘你打探的怎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清音将手中抢来的几把刀扔在地上，肃着脸说：“眼下这种情况，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必须行动，否则明天天一亮我们谁都跑不了。” 借着天色和地理位置他们还算占有优势，那帮叛军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明日天亮，百姓活动受限，就真的成了笼中困兽，只有等死的份。 “可是，叛军那么多人，如果没有援军，光凭我们这些人，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管他那么多，这鸟气我是受够了，与其等死不如出去杀个痛快！”说话的男人名唤张坚，脸上的淤青还在，正是之前被打的男人。 “大家放心，我刚刚去城守府探查过，叛军人数并不多，一共只有三千多人，这些人再分散到四个城门，大家算算还能剩多少人？” 众人听见她的话神情都有些激动。 人性便是如此，如果你告诉他站在面前的有高于自方成百上千的敌人，他们或许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但如果对方只高出一两倍，他们绝对愿意拼死一博。 第三十七章 出城 “依照目前了解的情况，一旦朝廷派兵过来，很有可能从东面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叛军把我们集中在东门的原因。为了方便逃跑留好后路，所以叛军主力很大程度会集中在东门和西门，南门和北门兵力部署相对薄弱，所以我们只集中力量攻击北门。” 众人全都默默的听着她的分析。 叶清音抬头：“现在谁去通知大家？” “我去！”张坚第一个表态。 “我们也起。”很快又有几人附和。 “这里有几把刀，大家带上，出去之后小心点，如果碰到叛军千万别硬碰硬，子时，我们准时在城北门附近汇合。” 看着几人离开，叶清音的目光落在屋里剩下的人身上。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要另外做一些准备。” …… 此刻的城守府里，灯火通明，一名男子坐于桌前，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陪侍于左右。 突然，一名士兵慌忙来报：“报大人，城中百姓造反，杀了好几名士兵，全都四散逃窜开了。” “混账东西！”男人一把摔了手里的杯子，阴沉着脸说：“再多派一队人手去搜，谁要是敢反抗，格杀勿论！” 看着士兵离开，两名女子忙再次拿过一个酒杯倒上酒水，掐着兰花指娇滴滴的说：“大人，何必跟那些贱民置气，来，再喝一杯。” 男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不少，一仰头喝了杯里的酒水。 殊不知，此刻正有两道身影悄悄的潜进了府衙内院。 按照之前探查好的线路，叶清音和十三一路摸到放马的马厩。 先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两个看马的士兵，然后才来到马儿跟前。 “马儿啊马儿，一会儿我帮大家出去放放风，不过走的时候麻烦动作搞大一些，时间也拖久一点，感谢配合啊。” 叶清音说着摸了摸马儿的脖子，对方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响鼻。 知道对方同意了，叶清音立马高兴的将所有马儿的缰绳都割断。 几十匹马，刚一获得自由便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嘶鸣一声，一齐朝着叶清音事先为它们留出来的后门冲去。 “走，咱们再给他们放点火。”叶清音说罢，转身朝着后院厨房的方向跑去。 少年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啧啧，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着厨房里摆着的各色吃食，甚至还有鸡鸭鱼肉，叶清音只觉得心里一阵冒火。 不客气的拿起一只烧鸡，扯了两只鸡腿，转头扔给少年一只。 随手扯过一块屉布，将台子上的吃食快速收拢进去，然后打了个结直接背在身上。 “十三，这里有酒，你拿两坛子出去，我看这里房屋的门都是杉木做的，那东西最容易起火，你记得就往门上砸。” 少年点头，拎起两坛子就就往外面走。 叶清音也砸碎了两坛子酒，然后直接点燃了火折子。 “不好了，马厩里的马全跑了！” “走水了，后院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阿音，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趴在墙头上的少年转头看上向叶清音，满天的火光将她的脸映衬的十分明亮，尤其那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很容易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其它的就交给姜掌柜他们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北门。” 叶清音说着跳下墙头，同少年一路往北门赶去。 另一头，当姜眠看到城守府冲天而起的火光，也让人将手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 本就干燥的天气，木质的房舍轻而易举便被点燃，没过多久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它两个方位亦如此。 有大火隔绝，另外几个城门的士兵就是想支援一时间肯定也很难赶到。 叶清音和少年到达北城门的时候，整个城中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城守府失火，战马四散，城内火光冲天，士兵们救火的救火，抓马的抓马，根本没人留意城中的百姓都已经悄悄集中在了城北的方向。 “队长，看情况好像是城守府的方向燃起的大火，大人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几个士兵看着城守府的方向，有些担忧的说。 队长默了一瞬：“没有接到通知，大家安心守好城门就是。” “是！” 一行士兵很快又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音姑娘，你之前吩咐的事情全都已经准备好了。”看着叶清音过来，张坚小声汇报道。 叶清音点头：“通知大家，以箭为信号，准备行动！” 她手中握着从城守府里顺来的弓箭，刚抽出一只箭搭在弦上，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阿音你肩上有伤，不宜用力，我来。” 叶清音没有逞强，因为之前的一系列动作，她后背的伤口早就再次撕裂，只不过一直被她刻意忽略而已。 少年接过弓箭，快速的搭箭在弦上，然后将弓拉满，手指松开的瞬间，箭羽破空而出。 只听‘嗖’的一声，箭尖稳稳的钉在了那名队长的眉心。 接收到信号，一直躲在巷子里的两辆板车瞬间冲了出来，上面放满了干草和烈酒，点燃之后一下子变成了火车。 张坚同另外一名男子在前面为大家开路，中间的青壮年紧随其后，努力掩护跟在最后面的老弱妇孺。 队长突然被射杀，叛军里瞬间骚动起来，还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两辆燃着火的车子更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叛军反应过来要还击的时候，城门已经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大家快走！” 叶清音努力将城门开的更大些，同时反手将扑过来的两名士兵砍倒在地。 百姓们蜂拥朝着城外跑去，身后的叛军紧随其后追了出来，同时城门上开始有人放箭。 很多没来得及逃跑的百姓都不幸被箭射中。 远处树林里陆续燃起火光，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朝廷派兵来救我们了，大家别怕，赶紧朝着火光的地方跑！” 城楼上的叛军听到朝廷派兵过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纷纷将箭头指向树林的方向，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紧追不放的叛军也不敢再往前走，紧急掉头的同时不忘大喊：“快，快关城门。” 第三十八章 不甘 如此一耽搁，百姓们得到喘息，没过多久便翻过远处的山岗，跑到了射程之外。 守在城楼上的叛军还在傻傻等着开战，结果却发现对面树林里的几簇火苗竟然渐渐熄灭了。 直到这时候大家才发现竟然被那帮贱民给骗了…… 叶清音一行人翻过山岗，看到后面的追兵没有追过来，大家才齐齐松一口气。 “今天的事情多谢音姑娘，没有你我们这么多人恐怕很难逃出来。”姜眠双手抱于胸前，对着叶清音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音姑娘。” “多谢音姑娘……” 众人纷纷朝着叶清音的方向鞠躬，发自内心的感谢。 “不敢当。都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这么顺利的逃出来。”叶清音摆摆手：“不知道叛军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追出来了，大家还是赶紧逃命去。” 听见她这话，众人再不耽搁，赶紧携家带口的朝远处走去。 “姜某准备去京都，不知是否顺路，咱们可以结伴而行。” 叶清音：“抱歉，我们要去跟家人汇合。” 张坚：“我听说距离这里几十里外有朝廷驻扎的军队，我准备去搏个前程，以后如果混出名堂了，随时欢迎大家来找我。” “祝二位前程似锦，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叶清音拱手跟几人告别后，同十三一起拐上了另一条路。 分开已经三四天了，虽然知道杨氏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原地了，但叶清音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 天将亮的时候，两人终于到达约定好的地方，可是，那里早已经没有了杨氏等人的身影。 叶清音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发慌。 杨氏一个人，又腿脚不便，现在这世道，万一出现什么状况该怎么办？ 就在叶清音着急的时候，少年突然指着一颗大树说：“阿音，你看这里。” 叶清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见树干上刻着一个三角形图案。 “一定是之前在山上你在树干上留下的图案被大福哥记下来了，看来大福哥也没事，我们只要顺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肯定能找到他们。” 叶清音心头一松：“十三你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去……” 她话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阵眩晕，要不是少年及时扶住，恐怕会直接栽倒在地。 “阿音你怎么了？” “我没事，咱们还是赶紧去找我娘他们。”叶清音说着还想站起来，可脚下一个踉跄，再次跌回到少年怀里。 少年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眉头瞬间拧紧：“你的额头好烫，不能再继续赶路了，你必须现在就休息。” 叶清音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逞强，于是任由人扶着去到大树边坐下。 少年解下水袋：“阿音喝水。” 叶清音接过喝了一口，头靠在大树上歇了好一会儿，眩晕的感觉总算好了一点。 少年打开包袱，拿了一个馒头递过来：“阿音，这里有馒头，你吃一个。” 叶清音摇了摇头：“我没胃口，十三你吃。” 少年的手依然擎着，神色认真的说：“没胃口也要吃，这样你的病才能好的快，我们才能尽快追上娘他们。” 叶清音没办法，只好接过馒头慢慢的咀嚼起来。 等到终于觉得身上有点力气了，刚要站起身，面前突然蹲下个身影。 “阿音，我背你走。” 叶清音拒绝：“我已经没事了，可能昨晚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所以才感觉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多了。” 少年抿唇：“阿音你是不是嫌弃我太瘦了所以才不让我背你？” 看着他有些委屈的样子，叶清音扯了下嘴角：“要不你扶着我。” 少年脸上重又扬起笑容，忙伸手将叶清音扶起来。 两人并肩一路向北行去，路上又碰到两处三角形记号，这让叶清音更加确定并非巧合，真的是杨氏他们留下的记号。 另一头，杨氏一行人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家身上的水基本上已经喝光了。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绕路去山上寻找水源，要么拐去距离此处二十里外的镇上找水。 “我们去镇上。”叶清欢双眼发亮，自从离开家之后，这一路上她都没进过城里，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就连身上这身衣服都穿了好长时间了。 老里正抬头：“进城需要入城费，那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再说买水肯定也需要钱，还是走山路来的稳妥些。” “万一山上有猛兽呢？再说我们不是有粮食吗？随便拿出来一点都能换不少银子。” “呸。”刘三儿一口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说妹子，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这粮食是大伙拿命弄来的，你要拿去换银子？你看看周围都是些什么人？早就饿红眼了，恨不得人吃人，他们要是知道咱们身上有粮食能放过咱们？” 叶清欢不服：“刘三儿你什么意思？我说进城不也是为大家好，谁能保证山上就有水？再说粮食那么多，卖掉一点正好大家路上也能轻省些。” 刘三儿哼笑：“要卖可以，现在就开始按人头分，分到你手里的粮食你可以自由支配，咱们大伙都没意见。” 叶清欢气歪了脸：“凭什么叶清音在的时候她说什么你们都听，我说进城就不行？” “音姑娘是音姑娘，你是你，你怎么能跟她比。” “好了，都别吵了。”杨氏出声将二人打断：“等十三和阿音他们回来也需要吃的，再说到北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中间会发生什么状况都不知道，粮食坚决不能动。” 赵大牛附和：“杨婶子说的在理，前一次咱们差点都没逃出来，我觉得城里比山上危险，再说咱们有阿灰带路，肯定没问题的。” 见大家都不赞成自己的提议，叶清欢没再说什么，但低垂的脸上却写满不甘。 下午，一行人休息过后，正准备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却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叶清欢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 险些清白不保 周氏和叶大山顿时慌了神。 叶大山追问：“闺女一直在你身边，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你不知道？” “明明之前还在来着，怎么一晃眼人就不见了呢？”周氏急的快哭了。 周围都是难民，叶清欢一个女孩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朱氏见状忙安慰道：“大山两口子你们先别急，说不定欢丫头是去方便了，大家都帮忙去附近找找看。” 留下几个人看行李，其他人全都帮忙去附近寻人，可找了一圈连人影都没看见。 “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周氏六神无主，彻底急哭了。 “之前她不是说要去城里，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跑去了？”想到什么，刘三儿突然开口说。 “这死丫头，路上这么多人，身上又没钱，她非要进城干什么啊！” 周氏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想到之前叶清欢的话，大家纷纷开始检查行李。 当叶大山看到自己的箩筐不见了的时候，差点没撅过去。 “完了，那死丫头真进城了……” 而此刻的叶清欢，身上背着箩筐，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既然大家都不同意进城，那她就自己去。 等她拿粮食换了钱，买了东西和水回来，看大家还能说什么。 殊不知，在她刚脱离人群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四五个人偷偷盯上了。 叶清欢一路朝城里走，目光不时的朝周围人群里打量一眼。 她身上粮食有限，务必要卖个大价钱。 所以穿着差的肯定不能卖。 突然，她看见一辆骡车由远及近，车上拉着好几个人，车子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看穿着打扮都还算不错，忙高兴的迎了过去。 “等等，请停一下。”伸手将骡车叫停，叶清欢同赶车那人说：“请问你们要买粮食吗？” 车夫没想到在这时候竟然还有人往出卖粮食，忙回头去看家主。 家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见叶清欢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声音不自觉轻了许多：“小姑娘，手上有多少粮食，怎么个价格？” 叶清欢见他真有意要买，眼珠转了转说：“我这里大概有十斤粮食，一口价十两银子。” 男人笑了：“小姑娘，价钱不是随便乱要的，城里粮店的价格最高每斤也不过六十文。” 听见他这话叶清欢咬了咬嘴唇：“五两银子，不能再少了，我还要进城，入城费也要不少钱呢。” 对方这回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五两银子，跟叶清欢做了交换。 拿到银子的叶清欢高兴坏了。 一下子就赚到了五两银子，往年家里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二三两。 就在她刚要把银子收好准备进城的时候，斜刺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手中的银子抢了过去。 “银子还我！”叶清欢忙伸手去抢，可一回头发现身后竟然站了四五个脏兮兮的男人，见她转过身，立马露出一口大黄牙。 “小妹妹这是准备去哪儿啊？不如哥哥们送你一程啊？” 闻着他们身上不时散发出来的馊臭味，叶清欢嫌恶的皱眉：“谁要你们这群恶心的家伙陪？赶紧给我滚开！” 说着用力将人推开，叶清欢正打算逃跑，谁知头发一把被人抓住。 紧接着一只脏手捂上她的嘴巴，几个人一起将她朝一旁的小树林里拖。 “呜呜……” 叶清欢彻底害怕了，可是任由她如何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周围有路过的灾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哪有精力去管别人死活。 所以，他们即便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全都漠视的继续朝前走去。 “哥几个可是好久都没尝过荤腥了，没想到今天能碰上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是啊，等兄弟几个玩儿完了再转手将人卖了，又能赚个好价钱。” …… 叶大山和刘勇几人找过来的时候，叶清欢的嘴巴正被一块破布堵着，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撕碎，其中一个癞头解开裤子正准备提枪上阵。 看着这一幕叶大山睚眦欲裂，挥着手里的砍刀就冲了过来：“我杀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癞头躲避不急，肩膀被重重砍了一刀，惨叫一声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其余几人见状吓的纷纷做鸟兽状四散逃走。 叶大山提刀还要去追，忙被刘勇和刘三儿拦住。 “大山叔，叶姑娘的安危要紧。” 经过提醒，叶大山才终于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如破布娃娃一般的女儿身上，心痛的瞬间红了眼眶。 二话不说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衫裹在她身上，同时将她嘴里的破布扯掉。 “清欢，你怎么样没事？你别吓娘啊！” 看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叶清欢，随后赶到的周氏扑到女儿身边，抱着她伤心的哭了起来。 “你说你这孩子，外面这么危险，你怎么，你怎么就敢……没事了，娘来了，那些坏人都被你爹打跑了。” 听着周氏絮絮叨叨的声音，叶清欢原本呆滞的目光终于动了一下，随后“哇”的一下大哭出来。 “娘，你怎么才来，我，我差点就被他们……” 听着叶清欢哭诉，又事关女儿家的清白，刘勇和刘三儿非常识趣的走的远一些。 叶清欢终于哭累了，又在周氏的帮助下将叶大山的外衫穿好，这次她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可该摸的该碰的地方都被碰过了，只要一想到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叶清欢就恨不得将那几个人碎尸万段。 回去的路上几人都很沉默，谁都没开口说话。 等在原地的人看见叶清欢的样子，大致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更是唏嘘。 刘福的媳妇见状拿出一身换洗的衣服交给周氏。 “虽然有些补丁，但好歹还算干净，叶姑娘别嫌弃。” 周氏擦了把眼泪，默默的接了过去。 经过这一番之后，大家谁都没提叶清欢离开的事情，众人拿上行李，开始朝山上走去。 可叶清欢到底受了惊吓，加上心里又憋着一股火，当天晚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另一头，叶清音也在高烧。 她和少年为了抄近路选择上山，到了到了傍晚的时候人就有些烧迷糊了。 幸好少年发现了一个山洞，将人安顿好之后，很快又去周边捡了些柴火。 “十三，我好冷。” 第四十章 获救 叶清音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可由于身上高热引起的畏冷，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 “阿音，我在生火，你再坚持一下，等我把火生起来就暖和了。”少年忙将怀里的木柴放在地上，然后拿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随着木柴点燃，整个山洞里渐渐暖和起来。 少年又去外面寻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将她抱到干草上，然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阿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叶清音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窖里，周遭有无数的冷风朝着她骨头缝里吹。 “冷……十三，我好冷。” 看着她不住打着哆嗦，少年急的不行，将最后一件里衣也脱了下来。 篝火的映衬下，少年清瘦的身躯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前胸、后背，颜色不一，新的会覆盖上旧的伤疤，几乎看不到皮肤本来的颜色。 “十三……” 突然，一双手攀附上他劲瘦的腰身，灼热的肌肤触碰让少年狠狠打了个激灵，身体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僵直的钉在原地。 抱着对方身体，叶清音总算感受到些许温暖，口中不再嚷嚷着冷，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她忽然又开始打起冷颤，甚至连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浑身滚烫，脸色不再潮红，而是变成了毫无血色的白。 少年见状骇了一跳，抱着人叫道：“阿音，阿音你醒醒！” 可任他如何呼唤，叶清音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少年抿了下唇角，快速的将衣服穿好，然后半跪在地上将人拖起来背在身上，快速朝着山洞外面走去。 “阿音，你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阿音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这就带你去寻大夫，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借着月色，少年背着人快速的朝山下跑去。 夜晚的山林四周黑黢黢的，风吹动树叶发出飒飒声响。 突然，少年的脚被交错的藤蔓绊了一下，整个人因为惯性失去平衡。 倒下去一瞬间，他下意识转身，将叶清音牢牢护在怀里。 两人朝着山下滚了十几米，最后少年的后背撞在一颗大树上，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阿音你没事？” 顾不得自身疼痛，少年在停下来的第一时间便去查看叶清音的情况，发现她并没有伤到哪里，暗自松一口气。 将人重新背在身上后，又开始继续朝山下走去。 天亮起来的时候，远处出现村落的影子和几缕炊烟，隐约看到村里有很多人在走动，少年激动的回头：“阿音，我看见村子了，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过去。” 刚要抬腿奔过去，突然听见细微的响动，少年目光如利箭一般射向树丛后面：“出来！” 没过多久，树丛里处走出来一名女子，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身普通妇人妆扮，手上挽着一个竹篮，肚子微微隆起。 是一名孕妇。 看出少年的戒备，女子忙说：“小兄弟别误会，我是这附近的村民，一早特意来山上采药的，我看你身上背着的小娘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少年紧绷的脸色稍缓：“你是大夫？” 女子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我就是早年跟着我爹学了一点医术，算不得精通。” 少年脸上露出惊喜，求道：“我娘子一直在发烧，你能不能救救她？” “看她情况好像挺严重，你先带她跟我一起回村子。” 女子说罢开始在前面带路。 少年背着叶清音忙跟在后面。 女子一路到了村口，有路过的大娘热情的打招呼：“元娘，这么早就去山上采药了？” 王元娘笑着点头：“是啊，趁着太阳没出来去碰碰运气。” 同大娘打过招呼，王元娘在一处院门前停下，院子不大，但归置的很干净，一侧放着晾晒草药的架子，另一侧的鸡笼里圈着两只芦花鸡。 进到屋里后，王元娘指了一下床铺的位置：“小兄弟，你把人放到床上去，我先帮她做一下检查。” 少年依言小心翼翼的将叶清音放在床上。 王元娘先是把了脉，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叶清音后背的伤口，当看到已经严重溃烂的伤口时，眉头皱了一下。 少年立马紧张的问：“大夫，阿音她怎么样？” “应该是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烧不退，要想医治，必须先将这伤口上的腐肉清除，只是我这里虽然还有些治创伤的药，却没有麻沸散，这位小娘子恐怕要遭些罪了。” 少年急：“那可是要硬生生剜肉，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王元娘摇头：“只有把腐肉去除重新清理伤口，小娘子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得尽快处理，再耽搁下去恐怕人就烧坏了。” “十三……”叶清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正好听见两人的话，勉强撑着眼睛说：“没事的，我能挺得住。” 有了她这句话，王元娘起身去准备东西。 “这位小兄弟……” “你叫我十三就行。” 王元娘点点头，将一块帕子递到他手里：“十三，你帮我把人扶起来，然后将这块帕子塞到她嘴里，以免一会儿太疼她咬伤自己。” 少年依言将叶清音扶在怀里，然后将帕子递到她嘴边。 “阿音，你且忍一忍。” 王元娘将刀身在烛火上反复烤了几遍，然后开始帮叶清音清理腐肉。 刀尖刚划开皮肉，疼痛让叶清音全身的肌肉绷紧，血水混合着腐水一并流了出来。 直到所有的腐肉都清理干净，敷上药粉，王元娘拿起纱布开始进行包扎。 “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像这位小娘子这般硬气的人，没有麻沸散，竟然硬是一声都没喊叫。” 叶清音拿掉嘴里的巾帕，声音虚弱的说：“叫与不叫都改变不了结果，还不如多留些力气。” 此刻她的嘴唇近乎成了白色，额头上落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凌乱的粘在额角。 少年抬起衣袖帮她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人躺下。 “阿音，你先睡一觉，我去给你煎药。” 王元娘见他起身要走，忙将人叫住：“小，十三，我看你身上也有多处划伤，还是先上过药之后再去煎药？” 第四十一章 养伤 少年笑着摇头：“没事的王大夫，我皮实着呢，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还是先给阿音煎药要紧。” 说着人便朝灶房走去。 很快药被煎好，等到叶清音喝过药之后，又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少年和王元娘都去了外面。 “王大夫，你要晒草药？怎么弄告诉我，我帮你做。” 看王元娘提着篮子出来，少年忙上前帮忙。 让王元娘没想到的是，少年十分聪明，自己只简单介绍了一遍每种草药的性能，他就能一丝不差的全都复述下来了。 王元娘有些感慨的说：“当初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聪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还只是个半吊子水准了。” 少年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将所有的草药都晾晒完，王元娘正准备去厨房给叶清音熬粥，哪知道刚转过身子，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少年以为是打雷，可抬头朝天上看去，太阳依旧毒辣辣挂在头顶，根本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反倒是一旁王元娘的脸色不太好。 “王大夫，你怎么了？” 王元娘喃喃道：“估计是矿山那头出事了。”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村里回来五六个青年，手上抬着两具尸体。 女人们慌忙迎出去，问明情况才知道，今天挖矿洞的时候，矿洞坍塌，虽然人都被救出来了，但还是有两个人不幸被砸死了。 死者的父母妻儿得到这个消息，顿时哭的泣不成声。 看着早晨还一起上工的人，现在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林程的心里十分不好受。 一抬头看见妻子王元娘也在，抬腿迎了过来。 “听到声音后我一直很担心你。” 王元娘抬头，直到看着丈夫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她一直冰凉的手脚总算有了些温度。 “一会儿还要去清理矿洞，等我晚上回家再细说。”男人温声说。 王元娘点点头。 没过多久男人们再次离开。 傍晚的时候，叶清音终于清醒过来，虽然身体还在发烧，但情况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王元娘再次帮她把过脉，然后又做了检查，直到确定没什么大碍，才笑着说：“音姑娘你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你昏睡的这段时间，你相公一直很担心你。” 听到相公两个，叶清音眉头动了下，不过到底也没多做解释。 “多谢王大夫救命之恩。”看见少年不在，问道：“王大夫，十三呢？” “他去山上打水了，原本村里是有井的，但一直未曾下雨，井也枯了。后来魏王的一队人马来到村子里，组织大家去山上开沟挖渠，倒是出了些水，但也有规定，每天每户只能打一桶水。” 这是叶清音第二次听到魏王这两个字。 之前在城里险些被叛军当了肉盾，他们既想假惺惺的获得民心却又干着让人不耻的勾当，又当又立，所以叶清音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好印象。 “他们来村里做什么？” 王元娘：“说是在村后头那个山上发现了铁矿，要开采。” 叶清音恍然，冷兵器时代，铁是最主要的兵器来源，魏王谋反，自然更需要打造大量的兵器。 没过多久十三打水回来，看见叶清音起身，十分高兴。 晚饭是野菜稀粥，做好没多久，林程从矿山回来。 因为要清理坍塌的矿洞，满身满脸都是灰尘，汗水一浸，全都化成了泥道子。 抬手拿过院子里衣架上的巾帕沾上水，简单的擦拭了一遍。 在得知妻子救回来两个人时，十分热情的同叶清音和少年打招呼。 应该是常年劳作的关系，林程皮肤黝黑，一身短打，露出来的胳膊上满是腱子肉，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看着是个十分爽朗的男人。 “冬生和大杨他们两家，上面怎么说的，会赔偿吗？”王元娘一边盛粥，一边说。 林程叹了口气：“之前就提醒过那帮人，继续挖肯定会出事，可他们偏不听，还把老杨叔打了一顿。结果出事了，又把责任都归到我们头上。赔偿是不可能了，今天的米都没给大家发，说是晚上还让去，要连夜抢工。” 所有村民被征去做劳役，每天每个劳役下工会发半斤米，今天断了粮食，基本上就都要饿肚子了。 王元娘开始担忧：“白天已经做了那么长时间，晚上还要做工，身体怎么吃得消？” 林程安抚道：“没关系，只要把之前坍塌的部分尽快清理干净就好了，最多也就两天时间，以后就好了。” 因为林程夜里还要去做工这件事，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吃过饭，林家来了好几个村民，都是来找王元娘求伤药的。 只是现在大家情况都不好，根本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作为答谢。 “大家都是邻居，能互相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王元娘说着起身，把药拿出来分给大家。 天黑之后，林程拿着火把，跟村里的男人一起去了后山。 王元娘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白天虽然热，但夜里还是挺凉的，音姑娘身上有伤，当心别着凉了。” 少年忙起身接过去：“谢谢王大夫。”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元娘就行。” 王元娘离开之后，少年将被子给叶清音盖好，转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出去了，没过多久又回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凳子。 叶清音好奇：“你这是做什么？” 听见她问，少年回道：“阿音你身上有伤，为了方便照顾你，我就想在床边打个地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夜里也不是特别冷，阿音你快休息。” 自己睡在暖和的床上，却让他睡地上，叶清音心里多少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说：“夜里还是很凉的。” 少年眼睛一亮。 “这里一共两床被子，我用一床就行了，铺在身下那床给你用。” 少年垂眸：“哦……” 第二日，叶清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旁边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尾。 她起身下床，昨晚休息的很好，除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明显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第四十二章 有仇必报 走出房间，少年在院子里劈柴，王元娘在灶房里做早饭，一旁的泥炉子上烧着药，此刻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阿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少年见她出来，忙放下手里的斧头迎过来。 “已经好多了，烧都退了，这都多亏了元娘的药。” “那也要你身体底子好。”王元娘从灶房里出来，笑着叫两人去吃饭。 吃过饭，王元娘又打了一份菜粥，装进篮子里。 叶清音：“你是要给林大哥送饭？” “阿程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便想着把饭给他送过去。” “你现在怀着身孕爬山太危险了，还是让十三去送。” 少年忙说：“对，还是我去。” 王元娘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少年：“那就麻烦十三兄弟了。” 少年接过篮子，出了院子后径直朝着北面的山坡上走去。 村子三面环山，仅有的一个出口，现在也被叛军封住，只能用来运送物资和兵器。 村民更是实行五户连坐制度，哪户敢逃跑，其余四户都要跟着一起受责罚。 矿山上，一队士兵手执皮鞭，对着来往抬石头的村民呵斥催促道：“都抓点紧，走快点，耽误了上头交代下来的正事，当心砍了你们的脑袋！” 天气热加上重体力劳动，每个村民都是赤膊上阵，每人一趟都要运送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石头。 昨天大家连续干了一天一夜，很多人都在咬牙坚持，但还是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石头砸在胳膊上，鲜血霎时流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废物，赶紧给我起来，想找打是不是？！”一个士兵见状毫不犹豫的扬起鞭子，对着地上的人就狠狠抽了起来。 边抽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废物，赶紧给我起来！” “军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老杨叔看不下去，忙丢下手中的石头。 一边求情，一边扶人。 “你这老不死的还敢替人求情，要不是你，昨天矿洞能塌？”士兵说着再次扬起手里的鞭子，连他也一并抽了好几下。 “军爷，再不抓紧干，今天恐怕就完不成任务了。”林程在一边提醒道。 听见他这话，士兵这才不情愿的收了鞭子：“今天要是干不完，你们晚上就都得给我留下来继续干！” 老杨叔将人扶起来，大家见状又开始默默的干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那名士兵火没完全发出来，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少年，恶声询问道。 林程看见少年，忙上前解释道：“军爷，他是我表弟，孩子小不懂规矩，兴许是家里有什么事。” “表哥，表嫂说你一晚上没吃东西，特意让我给你送点吃的。”少年顺着他的话说，然后又将篮子里的粥碗拿出来。 林程刚要伸手去接，斜刺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将粥碗掀翻在地。 粗瓷碗磕在石头上碎成几块，菜粥更是洒了一地。 “干活还想着偷懒，皮子痒了找抽是不是？赶紧给我干活去！” 怕连累到少年，林程二话没说：“军爷我这就走。” 一边朝着矿洞走去一边回头叮嘱道：“十三，你快些回去，一定告诉元娘就说我吃过了。” 少年捏着篮子的手指紧了紧，再次看了士兵一眼，转身离开。 村子里，叶清音打了一点水，准备将头发清洗一下。 太长时间没清洗，那味道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最主要的是她感觉头皮非常痒，她特别怕生虱子，现在条件有限，一旦生虱子便很难清理干净。 听见她说的，王元娘起身去屋里，没过多久拿出一块姜黄色的东西递过来。 “你用这个洗头，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清洗效果特别好。” 叶清音接在手里，知道应该是猪胰皂，但上面却有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 “这里面加了硫磺？” 王元娘笑：“音姑娘说的不错，硫磺能除虫治疮症，我习惯在胰皂里面加点这东西，但很多人都不喜欢这味道。” “这东西确实好用，但最好还是不要经常使用。” 据她所知，古代硫磺的提纯技术并不高，里面会掺杂很多其它酸性成分，使用时间长了会破坏皮肤酸碱平衡。 “这胰皂可是贵重东西，哪里能经常用，现在唯一能出村的路也被封上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出去呢。” 王元娘说着搬了个凳子过来：“音姑娘你身上有伤，还是我帮你洗。” “还是我自己来。” 让一个孕妇帮自己洗头，叶清音十分过意不去。 “不过是洗个头，不碍事的。” 王元娘说完，将叶清音的头发打湿，然后慢慢的用梳子把头发梳开，再打上胰皂揉搓。 清洗之后，又用篦子一点一点篦干净头发。 上头太阳不算热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头发不用擦拭，晒一会儿就变干了。 叶清音觉得整个头皮都变得清爽了。 少年推开院门进来的时候她刚将头发盘好，见人进门，不禁问道：“十三，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王元娘也忍不住看过来。 少年将篮子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碗摔破了。” 王元娘：“人没摔坏？” 少年摇头：“我没事。” “人没事就好。”王元娘没有责怪，而是拿着篮子送回灶房里。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林程才满身疲惫的回来，同时手里还提着半斤米。 有了粮食，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就不用再挨饿，这让林程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今天经常欺负我们的一个士兵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石头砸中断了一条胳膊，看情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过来监工了。” 王元娘听了却忍不住唏嘘：“山上危险，相公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少年却若无其事的将碗里最后一口菜粥喝干净…… 林程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再去上工，可以在家睡个好觉。 然而，到了后半夜，村里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哭喊声将林程他们惊醒，大家忙起身出去查看。 第四十三章 火药 一问才知道，有两个村民因为忍受不了高强度劳作逃跑了，其中一个就是白日被打的那名男子。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但连累了自己的家人，另外三家因为监督不到位，也要受到牵连。 男人逃跑，家里人无一幸免都要遭殃，其余连坐的三家，男人们每人鞭笞五十鞭。 闹吵吵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色将亮，等到士兵们离开，村里被一层浓浓的愁云笼罩。 天亮了，男人们的工作量又加重了许多，但犹豫长期吃不饱饭和高强度劳作，开始频繁有人晕倒。 林程回来的时候身上也开始带伤。 更可怕的是，因为人手不足无法完成任务量，那帮人准备让村里的女人和孩子也去搬石头。 “音姑娘，你们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把元娘也带上？” 这天刚吃过晚饭，林程在万般无奈之下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 “相公！”王元娘惊愕的抬头：“你还在这里呢，我和孩子哪里都不去。” 林程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离开你和孩子，可是，现在那帮人为了开采更多的矿石，根本不管大家的死活，哪一天我要是倒下了，只剩下你和孩子可怎么活？不如现在跟着音姑娘他们一起离开，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觉得叶清音和少年的人品都不错，把妻儿托付给他们自己多少也能安心些。 听着他的话，王元娘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哪儿都不去，我们的孩子肯定也不希望离开你身边。” 看着两人如此，叶清音心里也不太好受。 “要不然林大哥跟我们一起走。” 林程摇头：“我要是走了其余四家肯定要受连累，我不能置他们死活不管。” 叶清音：“那就大家都走。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林程苦笑：“村里一百多口人呢，哪那么容易能都离开，而且我们每天都要去上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旦被抓到，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叶清音：“我有办法让大家都逃出去，只是可能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林程和王元娘听到她的话全都惊住了：“音姑娘，你真的能帮大家都逃出去？” 叶清音犹豫了下：“其实外面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如果有机会离开，我们还是选择离开，男人嘛，再苦再累都无所谓，只求家人能平安无事。” 现在那帮士兵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女人和孩子身上，这也是让他们最不能忍受的。 听见林程的话，叶清音说：“那就由林大哥你负责联系大家，如果要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提前先做好准备。” “我这便去一趟老杨叔家。”林程说着起身朝外面走去。 这一走，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叶清音和十三还有王元娘都没睡实，听见声音全都迎了出来。 “相公，老杨叔他们怎么说？” 林程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老杨叔他们同意大家一起逃，老杨叔还说眼下这情况，越早走越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村里的男人们继续去上工，叶清音也开始准备起来。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三样东西，硝石、硫磺和木炭。 是的，她准备制造火、药。 这也是王元娘那块硫磺皂才让她想到这个办法。 山上士兵不少，硬碰硬肯定不行。 但只要他们锻造兵器的地方出点事故，大家的注意力肯定会集中在那里。 这样就给大家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 另外就是村里的老弱妇孺。 不过万幸现在士兵对村里的掌控还不严格，倒是可以提前先将年纪小的还有腿脚不便的老人转移一部分去山上。 至于硝石，除了村里硝皮子的人家存着的硝石，村民还自动收集起了老房墙角和茅厕里面的白色结晶。 硫磺不但能做皂角，也能入药，所以王元娘手里有不少硫磺粉。 另外还需要一些木炭之类的助燃物，这些村民们全都承包了。 等到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就绪，叶清音特意去山上偷偷试爆了一次。 当十三看见被炸的四分五裂的罐子，惊的半天没回过神。 “是不是觉得其实我特别厉害？” 试爆成功，叶清音的心情非常不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过不用太崇拜我，毕竟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少年的目光有些看直了。 “阿音喜欢烟火？以后我给你买很多烟火放。” “哈哈哈……”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叶清音忍不住大笑起来。 “阿音你笑什么？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对，我们十三说什么都对。”叶清音拍了拍双手：“走，咱们回去，还得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动了。” 两人很快下了山。 傍晚，当林程得知当晚就可以行动时，十分激动，当即便去通知其它村民。 没过多久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 “这是老杨叔。”林程说着给几人做介绍：“这是之前提到过的音姑娘和十三兄弟。”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拿上东西便准备去锻造兵器的地方。 “元娘，你收拾好东西和大家先去之前约定好的地方等我们。”临走时，林程不忘同王元娘叮嘱道。 几人出了院门，一起朝着北山走去…… 就在几人走后不久，大家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一个村民跑回来。 “上头说让大家赶紧过去，今天晚上加点紧，明天必须要运一批货出去。” 大家听见他的话瞬间懵了。 “狗蛋，你回来的时候看见老杨叔和大程他们了吗？” 被叫狗蛋的男人摇了摇头：“我没看见啊？老杨叔他们怎么提前就知道上面要找咱们了？” 为首的男人急的一拍大腿：“坏了！得赶紧派个人去通知老杨他们一声。” 一旦大家都被召集回去赶工，矿洞那头势必就会多加派人手。 万一打草惊蛇，大家谁都别想跑了…… 第四十四章 紧追不放 老杨叔以前是村里的铁匠，运送矿石的时候也会跟锻造的师傅聊几句，或者缺人手也会让他去搭把手。 所以老杨叔对于锻造场周围环境比较了解。 几人按照老杨叔的提点，成功避过两个哨卡和一伙巡逻队伍。 这次叶清音一共制造了两个密封罐子的火、药，一个放去了锻造炉附近，一个放在了存放兵器的库房。 只要引线成功引燃，村民们听到爆炸声响便会立刻行动，跑到山上跟事先转移的家人汇合。 另一头，狗蛋沿着老杨叔他们的路线追过来，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你干什么的？” 一个士兵看见他的身影立马抽出腰间的佩刀，高声呵斥道。 狗蛋顿时两腿发软，结结巴巴说：“说说是夜里要抢工，俺，俺一着急走岔路了。” “这地方不准外人靠近，赶紧离开。” 听见这话，狗蛋如蒙大赦，撒腿就朝着矿场的方向跑去。 同时心里已经急的不行。 机会只有这一次，万一事情暴露了，别说逃出去，大家恐怕都要砍头了。 狗蛋到矿场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也到了，看着士兵在点人，狗蛋几乎要急哭了，朝着为首的大林叔摇了摇头。 大家见状也开始着急起来。 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大林叔一咬牙，直接朝着一旁的篝火架子跑过去，然后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随着他的动作，里面的木炭四散开去，火星四射。 另外几个村民见状纷纷效仿，很快矿洞周围的火架子全都打翻在地。 负责看守的士兵气的不行，抬起鞭子对着几人就抽了过去。 谁知道原本顺从的村民这次却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着四处逃窜。 矿场的混乱也惊动了锻造场这头，叶清音拿出火折子，刚要点燃引线，忽然看见远处几个士兵过来，忙又将火折子收了起来。 “矿场那头什么情况？” “那帮贱民，估计是临时通知过来干活有意见了，正在闹事呢。” “依照我看就是打的轻了，狠狠抽他个十几二十鞭，保证立马老实。” 听见几个士兵的话，叶清音眉头微动，忙朝着远处少年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大林叔和几个村民被狠狠抽打了一顿，然后士兵开始重新点名。 就在这时，林程扶着老杨叔过来。 “年纪大了，路上摔了一跤。” 士兵没怎么理会，不耐烦的让他们赶紧去干活。 众人见两人回来，齐齐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他们今天晚上又叫大家来干活，真是晦气。” “幸好大林叔反应快，不过也被他们狠狠抽了一顿。” “只要大家都没事就成，一顿鞭子我还挺得住。” “……” 叶清音和少年回到村里之后，跟大家说了情况，众人又纷纷收好手中的行李。 第二日，随着一批武器运出去，山上的士兵交了差，对村民盯的终于没那么紧了。 正当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当天夜里，锻造场附近突然响起两声震天响的轰隆声。 巨大的威力让他们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的锻造炉顷刻间付之一炬，兵器房也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士兵们被火药爆炸瞬间发出的惊人威力震慑，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有人袭击军营，快，加强戒备，另外派两队人在附近进行严密搜查，一个苍蝇都别放过。再派人去山下通知那帮贱民来灭火清理现场。” 一名校尉气急败坏的大吼。 原本还没头苍蝇似的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没过多久，突然一名士兵慌张来报：“报，山下的村子空了！” 校尉一惊：“空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一事？” “我们过去的时候，整个村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想到刚刚的爆炸，那名校尉气的不轻，一把抽出腰间佩刀： “南面的隘口被封，他们肯定朝着东西两座山的方向跑了。传我令，一队去东面的山坡，另一队随我去西山，一旦发现那帮贱民的踪影，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 村民们一路跑到半山腰，和等在那里的父母妻儿汇合。 “相公！”王元娘在看到林程他们过来的时候，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男人们纷纷寻到家人身边，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清音不忘提醒：“现在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士兵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咱们离开，肯定会派兵来追。” 老杨叔点头：“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他话音刚落，山脚下突然亮起无数火光，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追过来了，大家快走！” 不敢再耽搁，众人纷纷拿上包袱和背筐，开始朝着山上跑去。 可村民们拖家带口，根本走不快。 眼看火光距离众人越来越近，叶清音同众人商量：“再这样下去大家迟早会被追上，分出一队人护送女人、孩子和老人先走，剩下的人兵分两路去引开追兵。” 她的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认可。 老杨叔：“翻过这座山，往前走二十多里有个梁县，到时候我们在那儿汇合。” 事情决定之后，由老杨叔带着五个年轻后生互送大家离开。 剩下的人叶清音和林程带一队，大林叔带一队人，分别朝不同的两个方向引开追兵，等逃出之后，和大家去梁县汇合。 “快，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快追！”有士兵发现几个村民的身影，立马举着火把朝着对方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另一处，校尉也发现了叶清音他们的踪影，立马带人追了过去。 心中记恨他们坏了矿山，誓要将人抓回去扒皮抽筋，所以一直紧紧咬在后面。 直到天亮，叶清音他们翻过山顶，对方依旧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这帮人怎么跟疯狗似的，难道不是意思意思就完事儿了吗？” 叶清音扶着一颗大树，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跑了一晚上，此刻整个人累的几乎要虚脱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身后的追兵，她真能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 汇合 “阿音你炸了他们的炉子和库房，上面问责下来他们不死也得脱层脱皮，怎么肯轻易放过咱们。”少年斜倚着大树，却不像其他人那般狼狈的喘气。 “希望元娘他们能平安无事。”想到怀孕的妻子，林程有些担忧。 叶清音：“林大哥你放心，咱们已经把人引过来了，元娘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快，人就在前面！”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刚停下的众人迫不得已只好继续朝前面跑去。 众人一连又跑了十多里地，已经到了梁县地界，对方顾忌怕打草惊蛇，最后只能不甘心的收兵。 直到看着那一队士兵离开，一行人虚脱的瘫坐在地上。 休息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终于重新站起来。 叶清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咱们抓紧去跟大家汇合。”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一声狼叫响起，紧接着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对面的山坡上极速冲了过来。 看见有狼，林程他们骇了一跳，纷纷转身要逃，结果出现的下一幕让大家瞬间傻眼。 只见那头狼直奔叶清音，而后者不偏不躲，等对方到了近前，直接将狼抱在了怀里。 “呜~” 独狼伸出舌头，亲昵的舔了下叶清音的手心。 “阿灰，我娘他们呢？” 独狼转头，只见山坡上走下来一行人，正是杨氏和老里正他们。 “娘！”看见杨氏，叶清音立马高兴的快跑两步迎上前去。 “阿音，真的是阿音。”看着女儿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杨氏激动的眼睛都湿润了。 “娘。”少年跟在叶清音身后叫道。 “哎。”杨氏擦了下眼角：“佛祖保佑，你们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叶清音嘻嘻笑道：“娘，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杨氏嗔她一眼：“你这孩子，为了你们两个，我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叶清音拉着她的胳膊晃了两下：“都是女儿不好，让娘担心了。” 刘勇：“对了，音姑娘你怎么会跑到我们前面的？看见大福哥给你们留的记号了吗？” 听见他问，叶清音叹了口气：“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杨氏拍了下她后背：“好好说话。” 叶清音便老老实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林程几人介绍给大家。 听到是林程夫妻俩救了女儿，杨氏十分感激的道谢。 众人再次团聚，大家都十分高兴。 唯有一人从头到尾都绷着一张脸，甚至看向叶清音的目光十分阴郁，只是后者并未留意到。 “娘，之前我们约好了在前面的梁县汇合，去晚了元娘他们肯定会着急，咱们还是先过去。” 杨氏点头，大家跟着林程他们一起朝着梁县走去。 此刻的元娘和老杨叔他们已经在城门口焦急的等待，城门口除了村里的人，还围了很多灾民，大家都没精打采的缩在城墙根下，有苍蝇落到身上，半天都才有气无力的驱赶一下。 村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出过大山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外面竟然成了这样一番模样。 刚刚从矿山上逃出来，大家对于未来的生活又开始迷茫起来。 “相公！”元娘看见林程一行人过来，顿时眼睛一亮，扶着肚子快走几步迎上前。 “大家都没事？” 老杨叔也担忧的上前询问 “我们几个都没事。”林程：“大林叔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这儿呢。” 大林叔忙从人群里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大家全都平安的逃出来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音姑娘大伙才能平安脱险，我在这里代表大家谢谢音姑娘和十三小兄弟。” 老杨叔说着双手抱拳，朝着叶清音躬了下身子，他身后的众人也连连道谢。 叶清音摆手：“老杨叔你太客气了。” “不知道音姑娘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们要去北地。” “音姑娘要是不嫌弃，不知道路上能否搭个伴？” 叶清音：“路上大家都能多个照应，自然是好事。” 整个三山村一共一百五十多口人，光是壮劳力就有四十多人。 除了有几户人家要另外投奔亲戚的，其余百余人全部选择跟随叶清音他们去北地。 离开前，叶清音羡慕的看了眼陆续进城的百姓，每个人手里掐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可惜此刻她兜儿里比脸都干净。 一行人离开梁县之后，开始继续朝北走。 傍晚的时候，大家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下来，准备生火做饭。 有人去捡柴火，有人去割干草准备铺床。 越往北走，天气渐渐凉起来。 白日里虽然太阳依旧灼热，可早晚温差大，到了夜里气温更低，直接睡在地上很容易着凉。 叶清音坐在篝火旁，听杨氏讲分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独狼窝在她身边，闲适的偶尔晃动几下尾巴。 少年坐在叶清音对面，不时添几根木柴，偶尔扫过少女清秀的脸庞，目光温柔。 “音姑娘，你们能不能借我们一点粮食？” 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叶清音侧头，看着对方有些眼熟，知道是三山村的村民，但却叫不上名字。 还不等她回答，一旁的周氏抢话道：“现在粮食这么紧张，我们也没有多少，就这么一点，吃没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妇人窘迫的涨红了脸，嗫嚅着说：“我就，就少借一点。” 周氏转头看了眼附近的其它村民，声音故意高了几分：“今天你来借一点，明天她来借一点，一百多口人，就算是有金山银山，恐怕也不够吃。” “你这话什么意思？搞的好像我们要赖上你们似的。”村民里一个妇人看不下去，呛声道。 “本来就是，如果不是赖上音丫头，你们干啥死皮赖脸跟上来，还不是……” “好了婶子。”叶清音出声将周氏打断。 同时又接过妇人的碗很痛快的舀了半碗米：“这位嫂子，够用吗？” 妇人连连点头：“够了，谢谢音姑娘。” 叶清音摆摆手，同在场的众人说：“既然往后大家决定一起走，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忙的一定尽量帮，但话我要说在前头，我能帮一次两次，不能一直帮下去，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第四十六章 悬赏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如果不努力，一味地等着讨要过活，没有人有这个义务会一直付出。 她的话让三山村的村民都有些沉默。 “大牛哥，看看现在咱们身上还有多少米，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尤其三山村的村民们，如今粮食有多珍贵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叶清音竟然二话不说的要把粮食拿出来给大家平分！ 每个人看向叶清音的目光都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音丫头，这可是咱们拿命换来的粮食，如今你说舍出去就舍出去，这，往后挨饿了怎么办？”叶大山皱着眉头，十分不赞成她的决定。 叶清音：“叔，粮食没了就想办法再弄，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叶清欢忍不住嗤笑嘲讽：“说的轻巧，你以为次次都有粮草让你打劫？” 叶清音抬头，不客气的回道：“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相信音姑娘。”赵大牛说着将背筐里的粮食拿出来。 “对，没了咱们再想办法。”刘三儿和刘勇他们也纷纷效仿。 叶大山和周氏没动。 自从上次叶清欢偷偷将粮食卖掉，大家就再没让他们夫妻俩保管过粮食。 这段时间大家吃了一部分，一共还剩下百余斤粮食。 叶清音让赵大牛分出一半，送去给老杨叔，至于后面怎么分，都由他决定。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三山村这般境况，叶清音不但救了他们一村，甚至还愿意倾囊相授，村民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默默记下了这份恩情。 有了粮食，大家开始生火做饭，吃过晚饭，众人又开始安排值夜的人。 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三山村选出四个村民，叶清音他们这里选出两个人，一共六个人，上下夜各三人。 第二日，大家开始继续赶路，叶清音心里却在默默考虑如何赚钱的事情。 逃难路上条件艰苦，但像糖、盐、内衣之类的，还是得想办法要弄一些。 而且一百多口人，现有的粮食即便再节省，也坚持不了几天。 一连想了两天叶清音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赚钱办法。 她倒是想过利用现代知识赚钱，可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她能想到的赚钱法子没一个能用的上的。 而且光是高额的入城费，就这一点直接就能把她所有的想法都击溃了。 就在她还在为生计发愁的时候，王元娘突然递给她一个口袋。 叶清音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口袋铜板。 “这些都是大伙凑出来的，既然要结伴一起走，这些钱便全都交给你处置，这也是大家的意思。” 叶清音捏着沉甸甸的钱袋子，默了一瞬后，便将钱袋子收了起来。 这天，休息过后，就在众人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前面去打探情况的林程突然跑了回来。 “刚刚问了几个路人，说是前面再走十余里有个石亭县，但他们都说最好绕路走，说是距离石亭县不远的卧虎山上有山匪，专门抢劫过路行人的钱财粮食，那伙山匪人数众多，杀人不眨眼，卧虎山上更是堆满了过路人的白骨。” 众人听见他的话唬了一跳。 纷纷表示还是绕路走。 叶清音皱眉：“林大哥，你有问绕路走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吗？” 林程：“问了，他们说得绕过两座山，最少要耽误十天半个月。” 继续前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绕路走大家身上没粮没水，途中什么情况更是未可知。 所以，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说：“咱们去石亭县。” 无形中众人已经将她当做领队，所以她的话没人反对。 于是，大家收拾好东西朝着石亭县走去。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到达石亭县。 与其它路过的城镇不同，或许是卧虎山的山匪威名太过显赫，石亭县的城门口虽然也聚集了一部分灾民，但数量并不多。 城门口照例是一队官兵把守，只是入城费已经由三百文涨到了五百文。 而叶清音身上一共只有三千五百多文，也就是三两半的银子。 若是好年景，一文钱能换两个鸡蛋，可如今，只是进个城，就要五百文。 “林大哥跟我一起进城，如果没有好的商机，我们买完粮食和水就出来。” 大家都没意见，转头各自寻找地方坐下来休息。 叶清音和林程付了一千文的入城费，两人便进城去了。 因为干旱和匪祸，城中的情况也不太好。 很多百姓大多闭门不出，就连店铺基本上也都关门闭店了。 两人好不容易寻到一家还开着的粮店，一问价格，糙米竟然都涨到了五十文一斤！ “今年四处闹灾荒，下头颗粒无收，百姓都四散逃难去了，没有籴米，就是这些陈米都没有多少库存了。”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花这些钱，转头同林程说：“林大哥，要不咱们还是再看看。” 林程点头。 两人刚要离开，掌柜的突然说道：“县衙现在正在悬赏，谁要是能砍下山匪的头，不但有赏银拿，还能有粮食拿，你们可以去试试。”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脚步一顿：“掌柜的，请问县衙怎么走？” 那掌柜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不要命的想去试试，给两人指了县衙的路，不由劝道：“那山匪可不是好惹的，曹县令的大公子就是被山匪杀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抓紧出城绕路走。” “多谢掌柜好意。” 谢过掌柜的，叶清音和林程出了店门，一起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此刻，石亭县县衙内，曹县令听着小儿子的话，眉头紧锁。 “爹，陈太守正在同魏王的人打仗，根本顾不上咱们这里，就算上报给朝廷也于事无补，大哥的仇还得咱们自己报。” “整个县衙一共才多少人？那孙虎在卧虎山经营多年，光是手下就有四五百人。” “那也不能让大哥就这么白白死了，我已经发布了悬赏，等组织好人手，立刻取了孙虎的狗头。” 男子话音刚落，门口突然进来一名官差：“大人，二公子，外面来了一男一女，正在打听悬赏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准备 被叫二公子的男人蓦地眼睛一亮：“我这便去看看。” 悬赏告示贴出去已经有几日了，一直无人问津，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上门，他怎能不重视。 此刻，叶清音和林程正站在县衙的告示榜前，正在认真阅读上面张贴的悬赏内容。 有很多都是繁体字，叶清音连蒙带猜看了个七七八八。 大意就是，卧虎山山匪为祸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现在县衙愿意出钱，谁若是能取得匪首孙虎的首级，不但赏银百两，外加一石米。 叶清音虽然对于石这个计量单位不太懂，但想来应该是不少。 “在下曹喜，乃此处曹县令二子，二位可有意随我一同去剿匪？” 听见声音，叶清音回头，只见男人二十左右岁，一身青色衣衫，肩宽手长，看身形应该练过拳脚功夫。 叶清音朝他拱了下手：“我听说卧虎山匪众四五百，不知曹公子准备了多少人？” 曹喜的目光一直落在林程身上，此刻听见她问，目光转到叶清音身上，面露难色：“说来惭愧，算上衙役和家丁，一共不足百人。” “不过。”曹喜紧接着又说：“我已经贴了告示，相信这几天肯定还能再招到不少人。” 叶清音看了眼空荡荡的大街，毫不留情道：“曹公子这悬赏应该贴出来有一段时间了？” 曹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叶清音继续说：“我有办法可以助你拿下卧虎山报孙虎杀兄之仇，只是……” 曹喜：“只是什么？” 叶清音：“只是你需要把这上面的承诺先兑现一部分，城外还有百余口人等着，他们需要食物和水。”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就你这么一点人手，恐怕卧虎山的山门还没摸到，就全军覆没了。” 曹喜被戳到痛处，一咬牙说：“好，我且信你一回。” “来人，去准备银钱和米粮。” 想到什么，叶清音忙说：“我要白银，不要银票。” 曹喜嘴角抽了下，特意吩咐道：“准备白银。” 他说完没多久，有下人抬着五十两银子和一袋米出来。 叶清音让林程收了东西，说：“还请曹公子三日内派人做好写有陈字的旗子，另外再多准备出百余把钢刀和弓箭。” 曹喜不解：“准备钢刀和弓箭这是自然，为什么要准备陈字大旗，难道不应该是曹字？” 叶清音笑：“自然是陈字更有威慑力。” 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陈乃是太守陈寅，曹喜不禁抚掌：“姑娘好计策！” 同曹喜商定好之后，叶清音和林程正准备离开，曹喜突然从身上解下一物：“有了这块令牌，姑娘可自由出入城门，无人敢拦。” 叶清音将令牌收好，同林程拿着银子和粮食朝城门口走去。 一直出了城门，林程都有些晕乎乎的反应不过来。 他一直都知道叶清音本事大，可是，他没想到对方只用了三言两语就从县令公子手里弄了五十两银子和一袋粮食。 “音姑娘，我们真的要去打山匪？” 叶清音点头：“已经承诺了的事情，现如今这么多张嘴，不冒险恐怕很难维持生计。” 两人边说边朝前走去，没过多久便到了众人近前。 当大家看见两人带回来的粮食和银子时，既惊讶又高兴。 “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叶清音适时开口：“县衙里现在正在悬赏，谁要是能取得匪首孙虎的人头，便赏白银一百两，粮食一石。悬赏我接了，这些银子和粮食就是一半订金。” “啥？要去打山匪？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 “是啊，太危险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出路，如果有人不愿意和我一起，我可以分他一些粮食，现在就可以离开另寻去处。” “阿音，我肯定不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少年走到叶清音身边，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叶清音朝他笑笑：“谢谢你啊，十三。” 杨氏虽然担心女儿，但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她身边。 刘三儿吐掉嘴里的草棍，慢悠悠的说：“我肯定要跟着音姑娘的，别想把我扔下。” 刘勇和刘福兄弟俩也说：“对，音姑娘做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是。” 林程看了眼王元娘，夫妻俩也都选择站在叶清音这边。 老杨叔：“音姑娘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没道理推她一个人出去，要上大家一起上。” 很快三山村的村民也纷纷附和道：“对，要杀山匪大家一起上！” 看着情绪越来越高涨的众人，叶清音抬手，示意大家听自己说。 “既然大家如此信的过我，那么今天晚上大家饱餐一顿，咱们从明天开始便准备起来。” “我，我刚刚听你们说要去打山匪，能不能带上我一个，只要能给口饭吃就行。” 突然身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叶清音回头，只见对方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手上牵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娃娃，瘦的皮包骨头似的，小脸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想到山匪人数众多，他们这头确实人数有限，叶清音考虑了一下说：“每天至多只能给你半斤米，你……”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忙不迭点头：“我愿意！” 叶清音：“……” 她还没说让干什么呢，竟这么着急同意了。 “姑娘，我，我也乐意。” 叶清音和林程扛着粮食出来时缩在城墙根的灾民就已经留意到了，现在听说只要跟她去卧虎山打土匪就给半斤米，呼啦一下所有人都涌了过来。 那急切热情的劲头，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叶清音也有些抵挡不住。 不过好在灾民人数不多，即便拖家带口，一共也只有三四十人。 手中粮食有限，她只能按照每户半斤米发放。 饶是如此，一顿饭还是没了将近二十斤米。 看着瘪下去一大截的袋子，叶清音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要想养活这么多人，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家吃饱喝足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日每个人精神头都不错。 叶清音也开始正式做起准备工作。 第四十八章 交锋 先是让刘三儿和林程把所有男人都集中到一起统计好人数，然后开始按照每十人一组做好编制，再选出一人作为小组长，这样方便统一管理和调配。 一共六十二人，共分成六组，各组组长和组员听从刘三儿和林程两个队长的命令，有什么事情叶清音直接同两个队长说就可以了。 老里正和杨氏负责管理粮食和后勤。 分好队之后，叶清音便让所有人绕着城墙开始训练跑步。 时间有限，现在教他们功夫根本来不及，战场上真正开打，会逃跑也是一门傍身技能。 县衙里，当曹喜听到下人来报说叶清音在加紧操练人手时，不禁对这次剿匪行动又增加了许多信心。 甚至亲自去铁器铺子监工赶制武器。 叶清音拿上银子，叫上少年和赵大牛，三人一起进城开始采购。 他们人数有限，最有胜算的武器还是火药。 三人把需要的原材料买好之后，又去布庄买了点布料针线，去药铺买了些治伤的药，最后又跟城里百姓买了点水，然后三人便出城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叶清音一直专注训练。 只是时间实在有限，行与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叶清音再次来到县衙。 县衙里除了曹喜，还有曹县令。 “草民参见县令大人。”叶清音双手抱拳，朝着上首的曹县令弯腰鞠躬。 曹县令见她这不伦不类的行礼，嘴角抽了一下，但并没有出言责怪。 “不知道音姑娘对这次行动有多少把握？” 叶清音实话实说：“双方人数相差太过悬殊，况且战斗力也不行，我只能说五五分。” 县令面容僵住。 “爹，之前我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如今已经有了五成，大哥不能白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看着儿子坚定的目光，曹县令无奈的叹了口气。 “音姑娘，之前你说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今晚就行动？” 叶清音：“如果要行动，城外的老弱妇孺无法安置，我实在担心她们的安危。” 不等县令开口，曹喜抢先到：“这个好办，让他们全部进城，安置在县衙……” 曹县令忙将儿子打断：“城西有个驿庄，我看不如暂且安置在那里。” 那些可都是流民，就算是需要他们去剿匪，可谁知道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把人跟城中百姓离的远些比较好。 虽然看出县令的心思，但叶清音也没说什么，毕竟相对来说城内比城外安全的多。 随后叶清音又朝曹喜要了石亭县堪舆，重点是卧虎山的地形图。 双方制定好具体的作战计划，叶清音便出城去，将大家带去了城西。 原本驿庄是安排给朝廷信使或者来往行脚客商住的地方，条件虽然一般，但胜在宽敞，如今四处动荡，已经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这对于一直露宿外面的众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地方。 将家人安顿好之后，曹喜命人将准备好的旗子和武器送了过来。 晚饭众人难得吃了一顿干饭，告别父母妻儿，一行人去与曹喜带的人汇合。 一共一百多人，借着月色开始朝着卧虎山走去…… 叶清音和曹喜带着人，刚走到半山腰，山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人群正中间站着一个身高体阔的虬髯大汉，看见曹喜脸上的惊骇，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曹家小儿，你的一举一动全都在老子的掌握之中，想要杀我孙虎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没托生出来呢。” 曹喜脸色大变。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更是慌乱起来。 原本想要偷袭，谁知道对方早就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和上赶着送死没有分别。 就在众人准备逃跑的时候，突然一道箭羽射出，正中一名山匪。 随着那名山匪倒下，他手中的旗杆也倒了下去。 还未开打大旗就先倒了，孙虎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灰。 “好大的口气，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匪头子，竟然也敢跟朝廷做对，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不然今天就端了你的土匪窝！” 叶清音收了手中的弓，看向孙虎沉声说道。 “我当是谁，竟然是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会儿杀了曹家小儿，便将你擒来犒劳我手下这帮弟兄。” 孙虎话音刚落，他身后众人顿时哄笑出声。 “想抓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叶清音话音刚落，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刀，朝着孙虎便砍了下去。 孙虎没想到一个小娘子竟然有这胆识敢跟自己单挑，慌忙抬起手中六尺有余的大刀搪住叶清音的下劈，两刀相撞，顿时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巨大的撞击力，让两人都不自觉朝后踉跄一步。 忍着虎口的剧痛，叶清音努力握紧手中的刀柄不让其飞脱出去。 孙虎无疑是她为数不多的交过手的几人中最为强悍的一个。 她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力量有限，所以砍下去那刀用了巧劲儿，原本想一招将人震住，没想到自己的手臂差点被对方的力道震废。 然而，叶清音表面依旧镇定自若。 高手过招本来就看谁更能装。 孙虎没能沉住气，长刀直指叶清音：“报上姓名，留你全尸。” 叶清音：“我是替山下那堆白骨来收你的。” “口气不小，今天就送你去和他们团聚！” 孙虎说罢，双方再次交手。 曹喜带着众人和山匪也打了起来。 毕竟是才训练没多久的人，加上又长期忍饥挨饿，哪里比得过强悍的山匪。 就在大家节节败退的时候，周围树林里突然响起进攻的口号，紧接着无数写有陈字的旗子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陈太守的援军到了，大家别怕，今天一定让这帮山匪给那些死去的百姓陪葬！”刘三儿突然喊了一嗓子，原本还低迷的士气瞬间大振。 “援军到了，杀了这帮山匪！” 眼看就要被朝廷的大军包围，卧虎山的山匪们顿时没了战斗的心思，纷纷掉头准备逃跑。 就在这时，山匪中突然有一人高声喊道：“大家都冷静点，陈太守现在正忙着和魏军打仗，怎么可能有多余的兵力过来支援，当心事情有诈！” 第四十九章 抢功 此人话一出口，惊惶的山匪顿时反应过来。 尤其孙虎，知道自己上当，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扬起手中大刀，朝着众人就砍了过来。 曹喜心中大骇，千算万算他没想到卧虎山中竟然有人能识破他们的计谋。 看来大家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音姑娘！” 一刀勉强搪开孙虎的大刀，曹喜刚要说让大家撤退，突然看见叶清音抬手朝着林子里吹了声口哨。 尖锐的口哨声瞬间响彻丛林。 随着哨声落下，一声狼嗥毫无征兆的响起。 紧接着，山寨的方向接连响起强烈的轰鸣声。 接二连三的爆炸，使得整个地面都跟着颤抖起来。 “陈太守已经派人攻下山寨，大家跟我一起杀了孙虎，为民除害！” 叶清音话音刚落，一刀砍断一名山匪的脖子。 所有跟随她的人也开始进行反扑。 看着山寨上冲天而起的火光，如果不是朝廷的援军到了，山匪们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的可能能有这么大威力。 一个个吓的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仓惶朝着山下跑去。 混乱中，叶清音丢掉军刀，拿起背上的弓箭，对着远处正准备逃进树林的高大身影便是一箭。 箭支穿过人群，稳稳钉在孙虎的手臂上。 “老大！”孙虎身边的兄弟见他受伤，赶紧过来扶人。 曹喜见状大喜，对着身后的官差和家丁高声吩咐道：“快，别让他们跑了，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他以为真的是陈太守的援军到了，提刀便追，被叶清音一把拦住。 “曹公子，穷寇莫追。” 曹喜见她神色不对，正要反问，突然看见两道身影从山上下来。 “阿音，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少年担忧的问。 叶清音摇头：“我没事，你们俩干的不错，孙虎他们被吓跑了。” 原来，少年和林程在下午的时候就出发先行前往了卧虎山。 悄悄在指定位置放置好火药，只等接收到信号，就可以把火药点燃。 除了两人，迟迟没有援军出现，曹喜看着叶清音不可置信的说：“刚刚山寨里的响声，还有大火，都是你安排的？” 叶清音没承认，也没有反对。 见他还要再问，说道：“曹公子，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抓紧先把山寨占上。” 只要占据有利地形，这样即便孙虎他们杀个回马枪，他们也能有更多优势。 曹喜点头，带着众人上山。 除了派人把守山门，他还派人去清剿物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清音非常识趣的没有参与。 孙虎不愧是盘踞卧虎山多年的山匪，除却金银玉器，光是粮食就足足有两大粮仓。 听着下人的汇报，曹喜喜出望外。 这么多东西，若是上报给朝廷，绝对是一项大功绩，别说他爹，就是自己或许也能得个一官半职。 就在大家沉浸在喜悦当中时，远在几十里外的陈太守也接到了手下的汇报。 之前曹县令两次派人上门都被他以打仗为由拒了，孙虎盘踞卧虎山多年实力不容小觑，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现在不同了，曹喜将孙虎打跑了，功绩不说，光是孙虎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和粮食就不少。 于是，就在曹喜将打败孙虎的事情告诉曹县令，并准备派人将收缴来的锱重押运回城的时候，陈太守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上山了。 “贤侄啊，你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已经带人往这边赶了，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就先动起手了，还好我反应迅速，追着那孙虎一路，终于把人赶去了二十里外的野人岭上。” 明眼人都知道陈寅这时候过来是来抢功劳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陈寅还是一郡太守。 曹喜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多谢大人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见他如此识相，陈寅满意的点点头。 外面，叶清音和少年几人等在门口，对于谁领功劳她并不关心，只等曹喜出来兑现承诺后，她便会带人离开。 这次对战，虽然有人受伤，但万幸没有人死亡。 就在等待的时候，里面曹喜出来，看着她满脸高兴的说：“音姑娘，太守要见你，天大的好事。” 曹喜说完，又自以为是的补充道：“我将昨晚山上发生的事情都跟太守说了，还特意提到了山上起火的事情。” 叶清音暗道一声要糟。 现在还处在冷兵器时代，没有人能在火药带来的巨大威力面前保持理智，可以说谁掌握了火药的配方，就能占据战争的主导地位，从而改写历史。 叶清音随着曹喜进到屋里，陈太守并未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相反对她十分热情。 “昨晚的事情我听曹贤侄说了，音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实乃让人佩服。” 叶清音谦虚：“不敢，之所以能吓退山匪，还是因为他们惧怕太守您的威名。” 她这几句话说的陈太守心情愉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开始询问起爆炸的事情。 “实不相瞒，实乃孙虎作恶多端，是死在他手中的冤魂托梦于我，说他必遭天谴，并说老天爷会在昨日降下天雷天火，不然我们一共才不到二百人，怎么敢冒然同整个卧虎山的山匪对抗。” 陈太守盯着她半晌，不知道这话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到底没揪着火药的事情追问，也让叶清音暗自松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就听见陈太守又说：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和曹贤侄剿匪有功，我应该重重奖赏于你们。” 曹喜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只是孙虎不除，我心难安，根据我了解的情况，他现在就在二十里外的野人岭，不如乘胜追击，我再派一队人马助你们一臂之力。” “届时只要提着孙虎的人头来见，我立马向朝廷禀明情况，将你二人的队伍收编为正规军，并提拔你们为我的部曲。” 能成为太守的部曲，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曹喜大喜过望，立即向陈太守道谢。 叶清音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这陈太守打的一手好算盘，孙虎如今即便已经成为丧家之犬，但手下众多，依旧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第五十章 先走为上 而且说什么派一队人助他们一臂之力，依照叶清音来看，除了起到监督作用，陈太守恐怕对她刚刚扯的什么天谴并不相信，只是要逼她万不得已再展示一次火药的威力罢了。 从他堂而皇之的将众人的功劳占为己有，叶清音就知道此人奸诈不可信。 “范阔。”陈寅叫过手下副将：“带上一队人马，同曹贤侄和音姑娘他们一起，即刻赶往野人岭。” 叶清音只得同曹喜和范阔一同领命。 待到从屋子里出来，不着痕迹的给少年和林程使了个眼色，又借口有事离开，悄悄寻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叶清音低声叮嘱几句，又将一物交到二人手里。 听完她的话，两人没敢耽搁，寻了个机会，悄悄下山去了。 叶清音回去时，范阔已经整理好队伍，一队二百人的步骑混合兵。 高头大马，统一军服，刀盾精良，甚是威风。 转头再看向曹喜带的那百余人，虽然照比陈太守的一队人马逊色不少，但至少队伍整齐，神色肃然。 再看看自己带的那一对人，嗯，好歹知道自动分成两排。 “范大人这马可真不错，看这毛色，没有一根杂毛，体型甚伟，还有这马蹄……” 叶清音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范阔身下的坐骑，立刻被对方嫌弃的打了个大大的响鼻。 “不错，连脾气都这般倔强，一看就是好战马。” 曹喜见她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竟然对着一匹马夸赞个不停，自觉丢脸，不禁朝旁边站的远些。 “哈哈哈。”范阔被她夸的心情大悦：“看音姑娘如此喜爱，是否也想尝试一下？” 叶清音眼睛一亮：“我可以吗？” 范阔大手一挥，对着身后一名骑马的士兵说：“你暂且把马让给音姑娘。” 那名士兵听令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到叶清音手中。 以前叶清音也曾学过骑马，只是马场里面的马都十分温驯，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骑古代的马。 只见她先伸手摸了摸马儿的脖子，对方刚要不安分的动作，叶清音低声在它耳边说了两句话，马儿立马变得温顺如绵羊。 一手抓紧马鬃，一脚踩在马蹬上，一个利落的上马，叶清音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连一旁的范阔都忍不住出声叫好。 “既然人员已经到齐，咱们现在就走。” “出发！” 随着范阔一声令下，三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开始朝着野人岭行去。 路上，叶清音特意落后些许，叫过带队的刘三儿，同他低声说了几句，很快又打马上前。 她走之后，刘三儿一行人开始有意放缓脚步，渐渐落在了范阔所带那一队人之后。 孙虎此刻正在野人岭养伤，昨晚叶清音那一箭差点废了他的手臂，狼狈的带人逃出来，只能暂时在野人岭驻扎。 刚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听手下来报，一队人马正朝着野人岭的方向行来。 孙虎倏得从石头上站起来：“大概有多少人？” “报大当家的，看情况差不多有三四百人，正是昨晚袭击咱们山寨的那伙人。” 孙虎脸色铁青，杀人不过头点地，抢了他经营多年的山寨，将他赶到这荒山野岭的乱葬岗就不说了，现在竟然还紧追不舍，简直欺人太甚。 “弟兄们且随我去会一会那曹家小儿！” 很快，一众卧虎山的山匪便跟随孙虎迎了出去。 “曹家小儿，当初你大哥的死纯属意外，他从我山下过，手下弟兄误以为是商队，你既已占了我的山寨，这件事我也不予追究，咱们之间的账便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可行？” 曹喜自然是恨不得要将这孙虎生吞活剥为大哥报仇才好，可如今旁边有范副将带队，这事便由不得他做主。 范阔却并不想出这个头，他这次带兵只算协助，陈太守既让曹喜取孙虎人头，这个功劳他不便抢。 “呔，孙虎你盘踞卧虎山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就人人得而诛之。” 突然一声娇喝响起，孙虎抬头看去，一眼认出说话的女子正是昨晚伤他手臂之人。 自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正待他要开口，就听那女子又道：“陈太守已经忍你很久了，昨晚便是他命人抄了你的卧虎寨，你积攒多年的银钱粮草也具都被他收归己有。” “我旁边这位便是陈太守手下的副将范阔，范将军，他英勇善战，尔等宵小在他手里绝对走不过十招，今日他便是来要你命的！” 叶清音的一席话，让范阔身后的众将士十分激动，纷纷举起手中的军刀：“范将军威武！” 看着孙虎投来恶狠狠的目光，范阔心里暗暗叫苦，此刻他就如同烈火烹油一般被叶清音架在火上烤。 听着众将士的呼声，他连谦虚两句都不行。 眼见着对面的孙虎已经气喘如牛，双目更是因为愤怒圆瞪，叶清音继续添火：“昨晚射你一条手臂不过是开胃菜，今天，范将军就要将你斩杀为民除害！” “好大的口气，姓范的，拿命来！” 孙虎高呵一句，扬着手中的大刀便朝着范阔身下的马腿砍了过来。 随着他的动作，卧虎山众山匪也朝着范阔和曹喜所带的手下攻了过来。 叶清音双方已经打了起来，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身，快速朝着队伍后面跑去。 刘三儿等人看见她过来，二话不说调转方向，跟着她一起朝后面跑去。 等到范阔发现情况不对时，叶清音已经带着众人跑出去了二里地。 有心想要去追，却苦于被孙虎缠住，只这一瞬间分神，被孙虎瞅准时机，一刀逼下马来，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站稳。 “哈哈哈，说什么十招之内置我于死地，今天我孙虎就先取了你的人头，再去夺回卧虎山！” 叶清音他们逃走，使得众山匪士气大涨，尤其在孙虎将范阔击落马下后，山匪们反攻的更加激烈。 “撤，撤退——” 范阔和曹喜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只能狼狈的带人逃跑…… 第五十一章 顺手牵羊 叶清音带着众人一路朝卧虎山的方向跑去，没出半个时辰，已经远远能看见山脚下运送锱重的车队了。 这三天的训练没有白费，虽然打仗不行，但逃跑的本领还算不错。 “吁。”叶清音猛地勒住缰绳将马停住，然后翻身下马。 “大家全部上山，注意做好隐藏。”随着她一声令下，几十人二话不说朝着山上的树林躲去。 陈太守亲自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押送山上清剿下来的锱重回城，为首的一队人高举着写着陈字的大旗。 只这一个字，即便有想要动歪心思的，也得掂量掂量。 所以，陈寅才会大摇大摆的只带百人押运锱重。 因为他根本不用担心，在自己的管辖之地会有人不怕死的来打劫。 但他错估了叶清音。 该得的酬劳泡汤了，还害的大家来回奔走近四十里，总要收回些利息才是。 陈太守骑马走在最前面，长长的队伍刚走过一半，一旁的山林里突然冲出来一伙人。 只见他们的速度极快，俯冲而下之后，瞬间将士兵的队伍冲散。 陈太守以为是偷袭，打马回转，正要吩咐士兵迎战，就见对方一阵风似的，劫了两车粮食便跑。 当看清楚骑在马上那女子的身影时，顿时心中大怒。 “陈太守，恐怕你现在没空来追我了，回头看看。” 随着叶清音话落，陈太守回头，一眼看见远处自己的副队带着人朝这头跑过来，而身后紧追不放的正是孙虎及一众山匪。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如孙虎一般的山匪头子。 追着范阔来到卧虎山，就是要把丢掉的卧虎山夺回去。 “陈寅你这厮欺人太甚，大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逼我至此，我孙虎要跟你一决死战。” 孙虎的吼声已经传到了叶清音耳中。 看着陈太守慌忙迎战，叶清音趁机双腿一夹马腹：“多谢陈太守，今日借你两车粮食，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人已经蹿出去数丈开外。 陈太守气急，恨不得就此一刀结果了叶清音，但眼看孙虎已经到了近前，只好一咬牙喊道：“应战！” …… 叶清音带着众人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直到确定后面没人追过来，才稍微放缓了一点脚步。 但怕追兵来追，一直不敢停歇，一众人绕过石亭县，又朝前走了十余里，终于同等在那里的少年和林程等人汇合。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大家都没事？” 林程和少年看见众人，忙迎了过来。 “我们没事。”看见杨氏他们都在，叶清音松一口气。 “回来的时候顺道抢了陈太守两车粮食，等他腾出手肯定不会放过咱们。以防万一，大家还是抓紧赶路，争取早点离开这地界。” 听见她的话，众人不敢耽搁，甚至连夜赶路绕去了别的地方。 一连急行了两天，众人终于在一处半山腰停了下来。 为了躲避陈太守的追击，他们临时选了一条道路，如今已经严重偏离了原本北上的道路。 派两个人先去附近打探情况，叶清音扶着杨氏在一颗大树下休息。 看着众人满脸的疲惫，叶清音也开始犯愁。 虽然抢了陈太守两车粮食，可如今这近两百人的队伍实在太过庞大。 路上的时候她曾提出不如分开一部分，这样目标没那么大，也更安全些。 可大家没有一个愿意离开。 这两百人，除了管理难，光是每天吃食就够让人犯愁了。 “阿音，我在前面发现了一处小溪。”前去探查的少年很快回来汇报。 大家听见有水，纷纷站起身。 “娘，有水了，咱们也过去。”叶清音扶着杨氏，同大家一起朝着少年指的方向走过去。 穿过一段灌木丛，前面赫然出现一条两米多宽的溪水。 看见有水，大家十分高兴，纷纷跑到溪边蹲下身子，双手捧水大口喝了起来。 叶清音拿起竹筒，放进溪水里面清洗两下，又撇去上面的脏东西，然后盛了水递给杨氏：“娘，喝水。” 杨氏接在手里喝了一口，不禁感慨道：“好久没喝到这么甘甜的溪水了。” 林程扶着王元娘过来：“音姑娘，难得碰见有水的地方，要不大家今晚就在此处休息？” 叶清音点头：“一连赶了两天的路，大家肯定也累了，一会儿便生火做饭。” 有了粮食和水，很快大家开始捡柴火生火做饭。 一部分人带上箩筐和用刀削好的木签去溪边，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逮到鱼，也好给大家改善伙食。 另一部分人带上工具去林子里挖陷阱捕猎物。 被叶清音拐回来的马儿悠闲的在树林里吃草，远处孩子们难得的放开了在嬉戏打闹。 看着这样宁静美好的画面，叶清音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天灾人祸，大家应该都幸福的生活在各自的村子里。 突然，旁边的灌木丛响起一阵沙沙声，叶清音侧头，正好看见少年和独狼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 “阿音，娘，我刚刚摘的果子，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少年说着，将衣襟里兜着几颗红色如鸡蛋大小的野果拿给叶清音和杨氏。 “娘牙齿不好，吃不得酸，你们小孩子喜欢，自己留着吃。” 叶清音接过他递过来的野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顿时充满味蕾，酸酸甜甜的，果真特别好吃。 见她吃的香甜，少年一股脑将手中所有的果子都塞到叶清音怀里。 “阿音喜欢吃，我再去摘些来。” “不……”用了。 可惜刚说了一个字，少年已经离开了。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杨氏说道：“十三是个好孩子。” “是不错。” 见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杨氏露出会心的笑容。 没过多久，突然听见远处溪边传来一阵吵嚷声，叶清音起身过去，原来是赵大牛和刘三儿几人逮到了一条大鱼。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有些收获。 晚饭除了菜粥，大家还煮了鱼汤。 没有什么高级材料，只是一点野菜，外加一点盐巴，就做成了最美味的食材。 大家吃饱喝足，趁天还没黑，老里正和老杨叔几人开始组织青壮年砍树造车。 第五十二章 长北坡 不管是之前的板车还是运粮食的推车，都有点小，不太适合做马车。 如今有了劳动力，自然要充分利用起来，她不养吃白食的。 这是叶清音的原话。 大夏朝一直马儿稀缺，所有的马几乎都用来做战马了，除非权贵才能用马拉车，否则即便是一般的富人，也只能选择用骡车或者牛车。 人多力量大，天黑前大家基本上就把车架弄好了。 天黑之后，元娘悄悄凑到叶清音身边：“阿音，你要不要去溪边洗澡？白日里我跟诸位嫂子们摘了不少皂荚和薄荷叶。” 这段时间风餐露宿，大家身上都特别脏，妇人们有心想要去溪边洗澡，但又都十分害羞。 而且周围黑黢黢的，如果没人带领，她们不敢走远。 “还采了皂荚和薄荷叶？”听见元娘的话，叶清音眼睛一亮。 原本她还想等大家都睡了再悄悄去溪边洗澡的，如今看来也不用等了。 直接站起身，招呼妇人和孩子们去溪边洗澡。 “天黑，溪边的石头比较湿滑，大家都注意安全。” 叶清音扶着杨氏，身后跟着几十个妇人，有的人手里还牵着孩子，场面一度看上去还挺壮观。 王元娘摘的皂荚还挺好用，手上沾些水再用力揉搓，没一会儿便会起一层薄薄的泡沫，抹在头发上，清洁能力十分不错。 溪水不算深，只将将没过膝盖。 很多人都站去了小溪中间。 也有人趁这个时候快速的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清洗一遍，然后再拧干穿上。 叶清音也不例外。 她虽然有换洗的里衣，但外衣只有一件，还是从村里逃出来时穿的那件。 穿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又破又旧。 就在她专心洗衣服的时候，感觉有几道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去，大家又慌忙转开目光。 看神色好像都有些不自在。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王元娘贴到她耳边轻声说：“阿音，你看着瘦瘦的，没想到那里发育的还不错。” 叶清音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一直裹在胸口的布料不知道什么时候松脱了，又因为洗衣服的动作，敞开的更大了些，高耸的部位也是若隐若现。 她不禁有些脸红，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说：“大家都有，没什么好奇的。” 她这话顿时引来众人大笑。 听着溪边不时传来的清脆笑声，林子里头的男人们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帮娘们儿洗个澡都能洗出乐子来，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唉，好像挺长时间都没听到这样的笑声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家那口子经常和我吵架，自从出来之后两人的感情反倒好了不少。” “我家那口子也是，唉，其实女人跟着咱们吃苦挺不容易的。所以啊，男人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咱也得软。” 少年听见他这话耳朵一动，不禁好奇的问：“大贵哥，那什么时候应该硬？”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周围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好心提醒道：“他们说的那些十三你都用不上，音姑娘不是一般人，自然不能用对待一般女人的方法对待她。” 少年抿了下唇角，白皙的耳根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我就随口问问。” …… 女人们洗完澡回到营地后，又将洗好的衣服用木架撑着晾在篝火旁，大家各自安歇。 第二日，太阳升起，当第一束阳光照进林子里的时候，大家陆续起身。 有人去昨晚挖过的陷阱附近查看，竟然十分幸运的逮到了两只兔子。 这对于许久没吃过肉的人们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于是早饭除了野菜粥，还有烧兔肉。 吃过早饭，女人们去挖野菜储备，男人们继续将昨天未做完的马车做好。 半下午的时候，马车终于做好了，将所有的粮食装车，然后又装了很多水，大家开始准备下山。 将近二百人，根据叶清音的要求分成前中后三个梯队。 林程带一队二十人的队伍打头阵，中间二十人守护粮食和水，顺带照顾老人和孩子。 刘三儿带二十人在最后，这样不管有什么情况都能及时的顾及到。 等到一众人下了山，跟人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这两天已经跑到距离石亭县百里外的桥河镇境内。 桥河镇在石亭县西南方，若是想回到原定路线，就必须经过芦苇沟、上榆县和长北坡三个地方。 叶清音手一挥，带着众人朝着芦苇沟走去。 因为人数众多，加上他们还从曹喜手中获得了不少长刀和弓箭，武器精良，所以即便看着他们马车上有粮食和水，也根本没人敢抢。 一路上也碰到过几伙想要打劫的劫匪，但大多不成什么气候，全都被叶清音带人给打跑了。 就这样将近二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七八天，终于走到了长北坡。 而他们的粮食也消耗了一大半。 看着所剩无几的粮食，叶清音开始犯愁。 最后索性手一挥，自己也当土匪。 正好长北坡为山地，他们也算占据有利地形。 “大家先停下休息，去两个人到前面探探路，顺道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土匪窝之类的。” 随着叶清音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停下脚步。 “音姑娘，咱们真要去打劫土匪？”林程有些担忧：“可是，队伍里还有这么多老弱妇孺呢。” 叶清音叹气：“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这么多张嘴要养活，不想点办法不成呐，大不了行动之前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她们藏起来。” 刘三儿跃跃欲试：“就是，反正那帮土匪平日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咱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为民除害。” “音姑娘，我和大勇先去前面探探情况。”赵大牛说罢，同刘勇一起去前面探查情况。 等待消息的时间，大家开始原地休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见前去探路的赵大牛和刘勇两人还没有回来，叶清音起身正准备去看看的时候，两人突然跑了回来。 “音姑娘，山北坡发现一队人马，大概二三十人，正快速朝咱们这头赶过来。” 叶清音眼睛一亮，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赶紧吩咐大家准备起来。 第五十三章 要钱不要命 先让老弱妇孺都躲到山上去，她带人利用地势布好阵之后，就等着人自投罗网。 眼看那二三十人的队伍近了，叶清音抬手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刻拉紧绊马索。 随着马儿嘶鸣声响，跑在最前面的几位连人带马一并栽倒在地。 “少爷！” 赵勋看见自家主子爷狼狈倒地，赶紧勒住缰绳，还来不及上前查看，猝不及防地道路两侧冲出几十个人，每个人手中都高举长刀。 为首一名女子，直接将刀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十三就站在叶清音身边，听见她这话，忍不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阿音真厉害，不但押韵还特别有气势。” 叶清音嘴角抽了下：“一般一般。” “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打劫的人是谁吗？还想要你们的狗命，赶紧把我们爷放了！”赵勋怒瞪叶清音。 “呔，都成阶下囚了还敢这么豪横。”刘三儿入戏非常快，十分不屑的抬腿就给了地上的少年一脚。 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皂色军服，身上多处划伤，虽然脸蛋长的挺白净，可这狼狈的样子，怎么看都更像是个打了败仗的逃兵。 “少爷！”赵勋见自家主子受辱，睚眦欲裂，拿起手中的刀刚要动作，就见叶清音手腕一翻，原本对着少年脖子的刀背立马转成了刀刃的方向。 “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点。” 赵勋顿时紧张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叶清音：“我们只求财，不杀人，可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我也不介意给他放点血。” 赵勋犹豫，可能也是认清楚了形势比人强，没过多久便乖乖在身上翻找起来。 他带的十几二十个手下随从见他动作，也跟着翻找起来。 不过大家才打了败仗逃的匆忙，翻遍了全身一共才凑出不到五两银子。 叶清音看了刘三儿一眼，后者将钱收下后说：“马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马不能留。”一直没说话的少年突然开口。 见他要动，叶清音刀背下压，他只好又乖乖蹲在地上。 “这是我家祖传的玉佩，应该能换不少钱，把马还给我们。” 少年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巴掌大的玉佩。 赵勋见他动作脸色骤变，忙阻止道：“少爷，万万不可。” 可是，少年已经打定主意，直接将玉佩递给了叶清音。 俗话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玉，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玉佩，现在这个时候想要换个好价钱也费劲。 叶清音有些嫌弃的接过去，然而下一秒，在看清楚玉佩上刻的字时，手上一斗，玉佩差点没滑脱扔出去。 只见巴掌大的玉佩上，除了雕刻有精致的祥云图案，正中间的位置还刻了个萧字。 整个大夏朝，上到八十岁老妇，下到三岁小孩，没有一人不知道，萧乃当朝国姓。 看着手中的玉佩叶清音有些傻眼。 此刻她的内心只有三个字：玩儿大了。 俗话说的好，不作不死。 这是结结实实捅了马蜂窝了。 “阿音，怎么了？”十三见她神色不对，低声问道。 叶清音摇了摇头，声音干涩的说：“没什么。” 赵勋见她神色，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份，不由出声威胁道：“识相的赶紧将我们世子爷放了，不然等我们回去，立刻带人将你们这群乱民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刘三儿眉心一动：“世子？什么世子？” 赵勋：“我们世子爷乃魏王长子，我乃魏王旗下参领赵勋，尔等乱民也不擦亮眼睛看看，当心我家王爷要了你们的狗命。” 听完赵勋的话，刘三儿当即腿一软，险些没坐地上。 完了完了，他刚刚用的是哪条腿踢人来着，这下好了，他不是耗子舔了猫屁股，上赶着送死呢嘛。 其他人更是骇然。 普通老百姓，一辈子叫过最大的官可能就是县令了，世子爷？那可是皇家贵胄。 他们第一次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就打到个天大的人物，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大家开始担忧，这不会抄家灭族？ 刘三儿凑过来商量道：“音姑娘，你看咱们这……” 叶清音沉吟。 放与不放反正这梁子都已经结了，况且她和那个素未谋面的魏王之间结的梁子也不只这一次。 光是炸了他的矿山这事追究起来都够她喝一壶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到钱再说。 “我不管什么世子不世子的，到了我手里他就是个人质，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认钱。” 赵勋听见她这话险些气个倒仰，竟然碰上个油盐不进的主。 众人听见她这话都有些着急，这不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嘛，放眼整个青州府可都是魏王的地盘。 “音丫头，这事要不咱们还是再考虑考虑，我看不如就把人给放了。” 叶大山自觉还没活够，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是啊，有句话不是叫不知者不怪，不行咱们就把人给放了，世子爷宽宏大量，赔个不是兴许就不跟咱们计较了。” 赵勋见其他人怕了，神色不禁有些得意：“你这帮手下可比你识时务的多，你甘愿冒这杀头的罪名，其他人可不愿意替你卖命。” 说着，他看向众人：“我赵某说话算话，今天你们放我们离开，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追究。” “放屁！” 叶清音无情的将他的谎言拆穿： “你们家世子没把玉佩拿出来的时候，你说这话我信，可你们家世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你们此刻站的什么地界？长北坡，青州府和宛州府的交界处，魏王世子在此处出现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这会儿别说赵勋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废话少说，世子留下，你们这便想办法去筹钱。” 叶清音一字一顿的说：“一共一百两，黄金。” “你简直在讹人。”少年气不过，侧过头恶狠狠的瞪向叶清音。 叶清音不以为意：“毕竟打家劫舍这事儿我也不常干，只是偶尔为之。既然不常开张，难得逮到你这条大鱼，自然要好好敲一笔。” 第五十四章 烫手山芋 少年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张白净的小脸更是气的通红：“无耻。” “啪！” 少年话音刚落，脸上就被重重拍了一巴掌。 “敢骂阿音，再多说一个字，割了你的舌头。”十三收回手，一板一眼的说。 “你，你个贱民，竟然敢对本世子动手！”少年挣扎的要起身，叶清音给一旁的刘三儿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忙拿绳子将人给捆了。 反正踹都已经踹了。 话说这可是世子，他还是第一次绑这么大的人物，竟然还有些兴奋呢。 “限你三个时辰，别想耍什么花招，最多四个人，到时候咱们在宛城城门处交易。” 赵勋大惊：“宛城？不行，万一他们知道我们世子的身份，绝对不行！” 叶清音：“行不行由不得你，不过你放心，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求财，不想惹事端。” 赵勋的脸已经难看到扭曲。 但他没有办法。 “我赵勋在此立誓，如果我们世子爷少一根头发，不管天涯海角我也会取你性命。” 赵勋丢下一句，带着其余手下上马离开。 眼见着人走了，其他人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音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那人不会搬救兵过来？” 叶清音看了眼还在气鼓鼓的少年，摇了摇头：“大家别慌，有人质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对了，去两个人通知我娘他们，咱们现在就走，赶去宛城。” 她之所以选择在宛城做交易，一是因为它距离长北坡不算太远，大概三十多里地。 二是宛城是宛州府重镇，占据先天地理优势，易守难攻。 一旦赵勋他们敢动什么歪心思，立马带着世子进城。 众人见她神态自若，也都渐渐放下心来。 “我这就去和婶子他们说去。”刘勇转身，同刘福两兄弟一起上山。 叶清音走到少年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倔强的将脸转到一边，根本不搭理她。 他不回话，叶清音也不跟他计较。 径自走到不远处那匹枣红马身边，之前被绊马索绊了个跟斗，这会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正在悠闲的啃着路边的草。 “别动我的小红。” 看见她抬手要摸自己的马，少年着急的高声呵斥道。 “你说不让我碰就不碰？”仿佛气他一般，叶清音偏就将手放在枣红马上摸了两下。 “你要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我就命人把这马杀了吃肉。” 少年鼻翼阖动，显然气的不轻。 憋了半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仨字儿：“萧云亭。” 叶清音点头：“你的名字不错，就是给这马起的名字太差劲，小红，一点儿都不威风。” 萧云亭看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在喷火。 眼见着再说下去就要把人气哭了，叶清音适时的止了话头。 没过多久刘勇他们带人从山上下来，杨氏显然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见叶清音第一句话就是：“阿音，你太胡闹了。” 叶清音忙解释道：“娘，你先别气，我这纯属无奈之举，当时人都已经劫了，放了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咱们，不如多要点钱，这样大伙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罢了，事已至此，再说埋怨的话已经晚了。只是有一点你需得答应为娘，以后千万不能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叶清音忙点头，甚至有些委屈的说：“娘你以为我不害怕吗？这次得了钱我就金盆洗手，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 杨氏伸出手指点了下她额头：“你还金盆洗手，从小你的胆子比谁都大，性子全都随了你爹，没有半点女孩子家的贞静贤淑。” 一旁的十三忙说：“娘，阿音也是为了大家好，你就别怪她了。” 杨氏：“也就十三不嫌弃你。” “好了娘，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再说我贞静贤淑给谁看？等条件允许了，我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现在没太多时间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去宛城。” 大家听见她的话，开始自动分成三个梯队，朝着宛城的方向走去。 人群里，叶清欢看着前面的萧云亭，眼睛里露出一抹算计的光。 悄悄快走几步，不远不近的跟着。 大家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的人渐渐停了下来。 “大家都停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会儿，一刻钟后继续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到达宛城。” 叶清音骑着小红马过来，路过萧云亭时不忘摸了摸小红马的马鬃，夸赞道：“不愧是世子爷的坐骑，走起路来都特别稳。” “你这个坏女人。”萧云亭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智还不太成熟，被叶清音一气，哪里还忍得住。 “等我获救了，我一定让我父王带兵把你们所有人全都砍了。” 叶清音：“你父王现在在哪儿呢？” 萧云亭：“我父王自然是在……” 他刚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闭嘴。 “我听说宛城有王闫将军的十万大军守着，你父王恐怕不敢打过来？” 少年倔强的抿嘴，任她如何激将，就是不肯再开口说话。 见问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叶清音有些失望，但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骑着马从前到后巡视一圈，最后从马上下来，走到一颗大树边坐下，任由小红马去一旁的草地上吃草。 叶清欢眼看刘三儿和林程都不在，只有萧云亭一个人坐在那里，悄悄的起身，走到对方身边坐下。 少年抬眸瞅了她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 “世子爷？” 叶清欢凑近几分，小声说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少年倏得抬头，不可置信的问：“你愿意帮我？” 叶清欢点头，随即有些娇羞的说：“但是我有个请求。” 少年：“你说，别说是一个，十个我也答应你。” 他本是背着父王偷偷溜去军营的，原本还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能有一番大作为，谁知道军队遭到埋伏，他险些死在乱箭之下。 还好有赵勋他们拼死将他护了出来。 经历过这一遭，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 “我想跟你一起离开，为奴为婢都可以，只求能留在世子爷身边照顾您。” 第五十五章 交易 少年看着她半晌，突然拧眉道：“可是，我不喜欢要奴婢伺候。” 以为他话中还有别的意思，叶清欢不禁小脸微红，小声说：“只要能留在世子爷身边，让我做什么都成。” “你在想什么？”少年十分嫌弃的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我是说女人太麻烦了，况且你长的又那么难看。要是换成刚刚那个讨厌的女人，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竟然被人嫌弃长的难看，更让叶清欢接受不了的是在萧云亭眼中，她竟然不如叶清音！ “叶清音哪里比我好？不识好歹，我看你就是眼瞎！” 叶清欢丢下一句，气冲冲的离开了。 萧云亭不以为意，自言自语道：“原来她叫叶清音啊。” 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抬头看去，原来是去方便的刘三儿和林程回来。 少年眼珠动了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我要解手。” 刘三儿皱眉凶道：“早干嘛去了，刚刚问你的时候不是说不去？憋着。” 少年气红了脸：“刚刚没有，现在有了。反正你要不让我去我就在这原地解决了。” 刘三儿还真不怕，直接在一棵大树旁坐下，岔着腿说：“那你就解决呗，看丢脸的是谁。” “你！” 林程接话道：“算了，你跟我来。” 说罢，带着少年朝林子里走去。 “我的手被绑着，没办法动作。” 林程上前，将他反剪在身后的双手上的绳子解开：“别想着耍花招，我会……” 他话没说完，突然被少年重重撞了一下。 林程没有防备，朝着后面踉跄两步。 少年趁此机会，撒腿便朝着自己的小红马跑去：“小红！” 小红马听到主任的声音，草也不吃了，撒欢儿一般朝着少年奔过去。 “站住！”林程大喝一声，拔腿去追，可少年已经到了小红马身边，单脚踩在马蹬上，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其他人见状纷纷阻拦，可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眼见着少年骑着小红马已经蹿出去数丈远。 就在众人以为少年会一鼓作气直接逃跑的时候，只见小红马的速度突然降了下来。 马上的少年回头，目光在人群中掠过，终于落在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女身上，拉着缰绳居高临下的说：“叶清音，今日你对我的羞辱，他日我一定会百倍还回来的。” 叶清音唇边带笑：“男子汉大丈夫，有仇何不今日报？” 少年一噎，羞恼的瞪她一眼，转身要走，却看见前面不知何时站了一头狼，此刻正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马。 裂开的嘴角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威胁，跟它的主人的表情一样让人生厌。 “突突。”小红马焦躁不安的打了两个响鼻，身后再次响起让人讨厌的声音：“去把世子爷请下来，小孩子骑马不安全。” “叶清音你个混蛋王八蛋，有种把我放开咱们公平对决。” “孩子话。”叶清音随手扯过一块布料将他的嘴堵上：“人都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还公平对决个屁！” “这回把人给我看牢了，他就是尿在裤子里，也不准把绳子解开。” 人差点在自己手里跑了，林程十分自责，忙不迭点头。 少年听见叶清音一个女孩子竟然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更是气的不轻，奈何他此刻已经被捆成了个粽子，嘴巴也被堵上了，只能抗议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再不老实就给你拖地上走！” 叶清音不客气的说一句，抬手招过独狼，在它头上摸了两下，同大家说：“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赶路。” 众人纷纷起身。 一连又走了十几里地，一行人终于远远的看见了宛城高大的城墙。 只是，越是走的近了，众人脸上都现出凝重。 因为宛城城门前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难民。 陆续还有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人，有的甚至还抬着亲人的尸体。 有逃难的，也有躲避战乱的，大家都是听说此处有王将军镇守，所以才不远千里赶过来的。 叶清音看了眼城门的方向说：“天就快要黑了，城门已经关闭，大家暂时先寻个地方安顿下来，这里有我和十三还有林大哥守着就行。” 杨氏有些不太放心：“阿音，再多留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刘勇：“是啊，音姑娘，要不我和大牛也留下来。” 叶清音笑：“不用，那姓赵的若是失信于人，人少反而更方便逃跑。” 杨氏和刘勇等人见她如此说，只好作罢。 看着众人去寻地方休息，叶清音和十三还有林程带着萧云亭在一颗大树下面坐下。 “我现在把你嘴巴里面的布拿出来，但是你保证要听话，周围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 少年瞅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果然，叶清音将布拿开之后，少年只是乖乖的坐着，并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突然抬头：“你们拿到钱之后准备去哪里？” “去北地。” 少年愣了一下。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叶清音竟然会回答。 “北地苦寒，况且也太远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我不会追究的，我也告诉赵勋他们不要同我父王提起。” 一旁的十三听见他这话，立马紧张的看向叶清音。 后者只是笑笑：“谢谢你的好意啊。” 少年不解：“逃荒的人那么多，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只要你跟我回家，我保证你吃穿不愁，还有下人伺候。” 见他说的认真，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身边有亲人，有朋友，而且以后我也会建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 十三附和：“阿音，我会跟你一起建造属于我们的家。” 见她拒绝，少年眼中闪过失落，看着叶清音身边的十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小白脸！” 十三抬头，狭长的凤眸弯成好看的弧度：“谢谢夸奖。” 萧云亭气的直接转头，索性眼不见为净。 赵勋他们很准时，紧赶慢赶，终于在三个时辰的期限内将一百两黄金准备好，带了过来。 当看见自家世子并无大碍后，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要的东西，快些将我家少爷放了。”赵勋骑着马，居高临下的将一袋黄金扔过来。 第五十六章 进城采购 叶清音一把接住，口袋的重量让她手臂重重一坠。 将口袋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番，转头同林程摆了下手。 后者会意，将萧云亭身上的绳子解开。 少年先是活动了下手脚，又去牵过一旁的小红马。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赵勋忍不住提醒道。 少年再次回头看了眼叶清音，最终什么都没说，转头一夹马腹，很快跟随众人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得了一百两黄金，叶清音十分高兴，扎紧袋口，正准备将黄金收起来，不远处的十三突然飞扑过来。 “小心！” 就在两人倒地的瞬间，一只箭羽锵的一声扎在叶清音刚刚站过的地方。 而叶清音则被少年抱着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嘶。” 就在停下的瞬间，叶清音的嘴角结结实实地撞在少年的下颌，牙齿磕破嘴唇，口腔里顿时弥漫上一股铁锈味。 少年被压在身下，听见她的轻嘶，着急的忙抬头来看，动作太大，唇角不小心滑过少女的脸颊。 轻柔的触感让少年仿佛触电一般怔在当场。 叶清音捂着嘴角站起身，见他没动，不禁问道：“十三，你没事？” “没，没事。”少年掩饰的坐起身子：“阿音你呢？” “我也没事。”叶清音说着伸手，少年牵着她的手站起身体。 “幸好刚刚十三兄弟反应快，他们竟然射暗箭！”看着地上没进半截身子的箭羽，林程仍心有余悸。 这力道显然是要置人于死地。 看着那半截箭，叶清音默了一瞬：“既然没事，回去的时候就不要跟我娘他们提了，免得他们担心。” 林程和少年点头，三人一起朝着众人休息的地方走去。 “阿音，十三，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危险？”看见三人回来，杨氏和王元娘几人立马关切的上前询问。 叶清音提了下手中的袋子，朝着众人笑道：“大家都放心，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众人听见她这话，全都高兴的笑起来。 有了钱，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我这里还有几块米饼，人多眼杂，不能生火，你们和着水将就吃点。” 叶清音同杨氏一道坐下，又接过她递过来的米饼，转头看少年还站着，忍不住伸手拉了他一下：“还愣着干嘛，过来坐啊。” 看着她扬起的脸，嘴角因为磕碰而微微有些肿着，少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抿了下唇角，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这米饼特别硬，先在嘴里含一会儿，软了之后再吃。”叶清音说着用力掰了一块，递到他手里。 “我听说城门口每天午时都会有施粥的，咱们明天也能去领粥喝了。”王元娘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林程和叶清音他们。 林程挺高兴：“那真不赖，之前路过的地方大多都不施粥。” “我听说这城中的太守是个好官，一直在开仓放粮，不然这里也不会聚集这么多灾民。” 想到什么，叶清音说：“我看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有的甚至还抬着死人，天热，很容易腐烂生瘟，以防万一，明天进城买完必须品，咱们就尽早离开。” 众人听见她这话，脸色一变。 “现在咱们有钱了，大家把需要买的东西都悄悄的报一下，明天也好派几个人进城采买。” 听见她这话，前一刻还有些担心瘟疫的众人，顿时又开心起来。 尤其是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起来。 夜渐渐深了，讨论的声音小了下去，除了留下值夜的几个人，其他人全都睡了过去。 第二日，叶清音带着少年，还有林程和赵大牛，四个人一起，准备进城。 走之前，她把所有的金子分成三份，自己身上放一份，刘三儿身上放一份，老杨叔身上放一份。 对于她的分配，所有人都没有反对。 这一百两黄金是大家一起努力打下来的，老杨叔代表着三山村，刘三儿则代表了刘家村和老里正众人。 “既然现在都有钱了，也不差我那一份入城费，我也要进城。”眼看着几人要离开，叶清欢突然开口说道。 叶清音看了她一眼：“有钱不假，但钱要花在刀刃上，入城费每人五百文，就是十斤米钱，你进城能干嘛？” 叶清欢一噎：“我，我帮大家挑选东西。” “大家不用你帮忙。” “你都没问大家的意思怎么知道不用？” 叶清音：“不用问，我就代表了大家的意思。” 叶清欢气的跳脚：“叶清音你太专制了！” “你要这么认为，那就是。”叶清音转头，叫几人离开，根本不再理会大呼小叫的叶清欢。 如果不需要入城费，带谁去都无所谓，可现在入城费每人就是五百文，开了叶清欢一个头，其他人肯定也要去，与其去伤脑筋断官司，不如压根谁都别去。 四个人进城之后，发现城中的情况确实比之前路过的其它城镇要好一些。 最起码还有很多店铺在开着门。 四人先去粮铺打听了一下粮价，精米和白面竟然涨到了一百二十文，而糙米也涨到了八十文！ 就这，听掌柜的说，也没有多少了，要买趁早。 叶清音身上还有一些当初从曹喜那得的银子，犹豫了一下，买了十斤细白面和一百斤糙米。 赵大牛见状忙说：“音姑娘，细白面太贵了，咱们全都用来买糙米就好了。” 叶清音：“队伍里还有老人和孩子，元娘还正在怀孕，咱们倒是无所谓，有的吃就行，这十斤精白面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赵大牛和林程听到她这话，内心十分触动。 随后叶清音又花二两银子买了一袋麦麸，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饱，毕竟它是主要劳动力。 “掌柜的，麻烦问一下铁器铺子怎么走？”当初大家出来的匆忙，队伍里只有瓦罐，叶清音想去买口铁锅。 结果按照掌柜的指点到了铁器铺子，一问之下大失所望。 不但没有她要的铁锅，铺子里的师傅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第五十七章 小偷 “姑娘说的那种用薄铁打造的锅咱们是做不出来，别说咱们这店里做不出来，我敢保证，就是整个大夏朝都没有师傅能做出来。” 叶清音思忖片刻后恍然。 现在冶铁技术还不发达，铁器甚至比铜器还贵，人们做饭用的大多是铜锅。 因为壁厚，要慢慢加热，所以只能用来蒸和煮。 没有办法，叶清音只好买了个笨重的铜锅。 付完钱之后，身上的银子基本上就全都花没了。 考虑到金子太过扎眼，叶清音正想寻个钱庄把金锭兑换成银子，斜刺里突然冲过来一道人影，不等她有所反应，那人影直直的就朝她撞了过来。 “阿音小心。”尽管十三反应够快，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但她的腰上还是被撞了一下。 “混蛋，站住！” 紧随前一道身影而来的，是另外一道瘦小的身影。 撞了叶清音的人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转头匆忙朝另一方向跑去。 而后面紧追不放的瘦小身影因为收势不住，眼看便要一头扎进叶清音怀里。 少年见状想都没想，快速伸手，一把按住对方的脸，将人隔绝在了叶清音的一臂之外。 “你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对本，本公子无理！”对方一把挥开十三的胳膊，恼羞成怒正想高声质问，结果抬眼望去发现双方跟自己竟差着将近一个头的高度，气势上先就弱了一大截。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毛孩子计较，等我抓到那偷我东西的小贼，再来找你算账。” 叶清音听见他这话想到什么，抬手去摸腰间的荷包，暗道一声糟糕。 “糟了，我的荷包被偷了！” “呵，这会儿知道紧张了，刚刚要不是你们几个碍事的挡住去路，我现在早把那小偷抓到了，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听我说话，我……” “林大哥你们看好东西！”叶清音丢下一句，转身就朝着刚刚那小偷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十三紧随其后，也追了过去。 那名瘦小的少年见两人去追，忙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叶清音便看见了小偷的身影。 “站住！” 她大喝一声，前面的小偷回头，看见竟然有人追过来了，吓的一个哆嗦，转头便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跟在后面的十三见状，提前扎进一条巷子，脚下步子不见多大动作，人已经蹿出去了数丈远。 后面的瘦小少年看看十三的身影，又看看叶清音的背影，最后选择追着叶清音而去。 眼见同小偷的距离越拉越近，叶清音眼睛朝周围快速扫了一眼。 猛然提气后，脚尖用力在地上蹬了一下，身子前倾的同时，双脚在旁边的墙壁上快速连蹬两脚，落地的瞬间，一条腿飞快的扫在小偷身上。 小偷躲避不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但他反应也够快，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不等站稳便急慌慌朝前跑去。 突然，前面冲出来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小偷恶狠狠的警告。 十三不为所动，在小偷挥手过来的时候，一把钳住了对方的手腕，不知道他手指按在了哪里，只听“啊”的一声，小偷的整张脸已经疼到扭曲。 “阿音。”看见叶清音过来，十三叫了一声。 叶清音朝他点点头，走到小偷身边。 还不等她开口，那小偷竟然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并且双手将荷包奉上。 “都是小的不开眼得罪了两位，钱包里的东西小的一文没动，求求两位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 “下有三岁孩子要养？”叶清音忍不住接话道。 “只是我看你这年纪，顶多十六七岁，娶妻生子尚且不论，这八十岁老母，从何说起？” 小偷脸上一僵，心虚的避开目光，背心开始出汗。 “小的，小的……” 叶清音警告：“想好了再说，不然直接将你扭送去官府。” 小偷肩膀一塌：“小的从小是孤儿，如今世道不好，又没什么手艺，干这行完全是迫于生计。” 叶清音见他还算坦诚，况且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想和他多做追究。 收了荷包，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我说你们两个是属兔子的，跑的可真够快的。” 到了近前，瘦小的少年双手撑着膝盖，看着小偷：“赶紧把偷我的东西还我！” 小偷见他也追了过来，只得认命的将一直藏在怀里的荷包掏出来。 瘦小少年收了荷包，又去揪他衣襟：“走，跟我去见官！” “这位小哥，公子，小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叶清音不理会拉扯的两人，看了十三一眼，正准备离开，只觉得腿上一重。 “阿音。”十三紧张的上前，就见小偷抱着叶清音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姑娘，少侠，二位行行好，小的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今年才十六岁，尚未娶妻生子，这要是进了官府，这辈子可就毁了。” 瘦小少年气不过：“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有妻儿吗？好啊你个骗子，竟然敢骗我？” “要不我看还是算了。”看他一个大男人哭的那么难看，叶清音实在怕他真把鼻涕蹭在自己身上。 原本瘦小少年说带他去官府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如今既然钱财已经找回来，又听叶清音如此说，索性也就算了。 随后同叶清音和十三一拱手，转身离开。 一直转过两条街，当看见正在焦急寻人的老者，忙快跑两步过去。 “诚伯。” 老者听见声音转头，看见他并无大碍，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小五，下次你可千万别再随处乱跑了，万一……你让诚伯怎么办啊。” 梁五应是，随即又高兴的将荷包拿出来：“诚伯你看，我把被偷的银子找回来了。” “好好。”老者点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客店，在城里住一晚，明天便启程出发去北地。” 很快，一老一少转身离开。 另一头，叶清音和十三出了巷子口，准备去和林程赵大牛汇合，谁知道那小偷竟不曾离开，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 第五十八章 封城 叶清音回头，小偷立马转过身假装正要离开，等到她转身要走，小偷又再次跟了上来。 “阿音，我去把他赶走。”十三说着便要动作，被叶清音拦住。 同那人招招手道：“你过来。” 小偷看了看周围，确定叶清音叫的就是自己，忙快跑两步过来。 “姑娘叫我？” 叶清音：“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少年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天，最后一咬牙说：“小的名唤毛蛋。” 叶清音嘴角抽了下：“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少年觑了眼两人神色：“我没地方可去，我看两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要不你们两个就带上我，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只要能赏口吃的，让我干啥都行。” 十三一听皱眉道：“哪个用你捏肩捶腿，阿音自然有我照顾。” 少年非常识时务的改口道：“不捶腿，跑腿打杂，当牛做马都成。” “当牛做马就不用了，我们有马，力气很大，也用不上你。” 少年：“……” “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我们买完东西就要出城了。” 少年眼中划过失望。 叶清音和十三一路到了林程和赵大牛等着的地方，看见两人回来，赵大牛忙问：“音姑娘，小偷抓到了吗？” 叶清音点头：“回来时我看见有家布庄，如今夜里寒凉，再买些针线和布匹。” 赵大牛和林程听见她这话，扛起地上的粮食和铜锅，随她一起朝布庄走去。 打听了价格之后，叶清音皱起眉头。 一尺粗布竟然涨到了二十文。 店掌柜游说道：“姑娘，现如今这世道，什么不在涨价，你别看今天二十文，明天没准就三十文了，粗布买的人多，我这店里也没剩多少了。” “我说朱掌柜，我怎么记着你这粗布卖给别人是十五文呢，怎地看人家是外地人就撒谎骗人？” 店掌柜朝外看去，当看到站在门口那道瘦瘦的身影时，顿时气的不轻：“你个臭毛蛋，又讨打是不是？去去赶紧滚，别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 说着拿起店里的扫把就开始赶人。 “姑娘，我知道后街有一家布庄，每尺布只要十二文。”毛蛋蹦着跳着一边躲避店老板的驱赶，一边说道。 原本生意做的好好的，结果出来这么个败家孩子，气的朱老板直接招呼伙计要打人。 “算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叶清音没了再买的心思，说罢带人出了店门。 毛蛋笑嘻嘻的上前：“姑娘，我给你们带路。” 看着众人走远，掌柜的气的跳脚：“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毛蛋：“那就是个朱扒皮，专门从外地人手中赚钱。” 叶清音：“你说有十二文一尺的布？” 毛蛋点头：“我听后街布庄伙计闲聊时说的，店里有几匹布让耗子嗑了，我猜你们肯定是路上要用，应该不会介意，要是全都买了，我觉得十文钱店主肯定也乐意。” 叶清音没想到他还挺有生意头脑。 果真如毛蛋所说，叶清音跟对方讲价之后，最终以十文钱一尺的价格，将三匹布全都买了下来，然后又买了些针线。 当看见叶清音拿出来的是金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店主很快反应过来，接过金锭仔细查验一番后，转去店铺后面拿银子找给叶清音。 一锭金元宝大概一两左右，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子。 三匹布加上些针线，一共花了不到三两银子。 接过店主递过来的七两二钱银子，叶清音他们转身出了店门。 “呃，毛蛋。”叶清音刚开口叫一句，毛蛋立马快走两步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我们还想再买点药。” 毛蛋会意，立马去前面带路：“姑娘且随我来。” 很快他带着众人在一家药铺门口停下。 “别看这家药铺店面不大，但掌柜的人不错，药材全，价格也公道。” 叶清音走进店里，问了价格后，发现确实如毛蛋所说，没有像其它店铺要价那么离谱。 买了些日常管伤寒和胃肠的药，眼看已经耽误了挺长时间，叶清音他们便准备离开了。 “姑娘。”眼看几人要走，毛蛋有些着急的搓手。 叶清音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愿意，便跟我们一起。” 听见这话，毛蛋顿时乐的原地蹦了一下。 “不过，你这名字……” 毛蛋忙说：“小的自小便是孤儿，连爹娘姓什么都不知道，这名字都是大伙叫的，不如姑娘给赐个名。” 给人起名叶清音还是第一次，目光扫到手中的药材，说道：“那就叫文元。” 有了新名字的毛蛋顿时咧嘴笑起来：“文元，没想到我也有名字了，谢姑娘。” “先出城。”叶清音说着，抬脚朝前面走去。 文元见状，忙快走两步跟上。 “大哥，这么多东西，我帮你们拿点。” 知道他偷过东西，赵大牛和林程对他还有芥蒂，没人愿意让他帮拿东西。 文元讨了个没趣，对于自小遭受白眼的他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于是默默的跟在大家身后。 等到几人一路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 不等叶清音开口，文元忙上前几步，同守卫官兵商量道：“官爷，这一早还好好的，我们就是进城买点东西，城外还有家人等着呢，要不您看就通融通融。” 对方回道：“不是我们不通融，是上面的意思，谁都不准进出，你们还是赶紧走。” 叶清音拿出两块碎银，递到官兵手中。 “官爷，不知道这城门为什么关闭？要关长时间？” 看见有钱，那官兵面色缓和不少：“城里的存粮发没了，朝廷赈灾的粮食估摸着还有三四天才能到，外面聚集了太多灾民，太守怕发生民变，只能暂时先关闭城门。你们要出城，怎么也要三四天。” 一听要关在城里三四天，众人虽然担心城外的情况，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便只好退了回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杨氏他们手上还有粮食和水，挺个三四天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他们人数不少，还有武器防身，那些灾民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咱们就先寻个客店住下。” 第五十九章 住店 叶清音的提议，大家都不反对。 “这城里我熟，我知道有家便宜又实惠的店，我带大家过去。”文元说罢，开始在前面带路。 几人走过两条街，然后又穿过一个巷子口，大约又往前走了百米左右，最后在一家二层的客店门前停住。 牌匾上写着悦来客店四个大字。 如今灾荒闹的住店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几人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堂里闹吵吵的聚集了不少人。 “小二，还有客房吗？”叶清音上前询问道。 店小二看了几人一眼，见穿着十分破旧，便有些嫌弃的说：“通铺五十文一位。” 叶清音皱眉：“没有单独的客房吗？” “只剩两间上等的客房了，住一晚上五百文，有热水，几位客官要住吗？” 赵大牛惊呼：“五百文？这也太贵了！” 林程：“音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去别家问问？” 店小二将手中的白色巾布往肩膀上一搭：“我们家店是整个宛城最便宜的地儿了，几位要是还想去别处看看，咱们也不拦着，只是现在封城，住店的人可不少，再回来还能不能有地方我可不敢保证。” 叶清音直接拿出二两银子：“就那两间上房了，先住两天。” 店小二见她一出手就是银子，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忙收了钱，殷勤的带几人朝楼上去：“几位客官这边请。” 几人刚走到楼梯口，迎面下来一老一少，走在前面的瘦小少年在看到店小二后面的文元时，立马瞪圆了眼睛，喝道：“好个小贼，竟然偷来客店了！” 听见他这一声呵斥，顿时吸引了大堂里不少客人的目光。 文元忙笑着解释：“这位小哥，上次是我不好，不过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我是跟着音姑娘一起过来的。” 梁五不屑的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小五。”老者将他叫住：“不是要去吃饭吗？” 听到提醒，梁五这才不甘不愿的侧过身子。 “小哥这身板，是应该多吃点。”文元路过他身边，特意挺了下胸脯，看着比自己足足矮了半个头的小矮子，神情里颇为得意。 “你！”梁五被刺到痛处，还要寻他理论，后面的老者十分不赞同的朝他摇了摇头，他只好不甘心的朝楼下走去。 叶清音一行人由店小二带到二楼走廊的尽头，给几人指了房间之后，又将两把钥匙交给叶清音。 “客官，上房供应热水，如果有需要去楼梯口喊我一声就行。” 说罢，小二下楼去招呼其它客人了。 叶清音和十三一间，林程赵大牛和文元三人一间。 两人进屋后，十三将手中的布料和药材放在桌边，又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叶清音倒了一杯水：“阿音喝水。” 叶清音在桌边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当看见杯里面的茶叶时，不由感叹道：“钱果真是个好东西。” 上房的房间十分干净整洁，除了一套桌椅外，屏风后面的床铺也十分宽敞。 将手中的茶水喝完，叶清音的肚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叫起来。 他们只在进城前啃了两块米饼，如今已经大半天过去了，不饿才怪。 “十三，你去下面看看有什么吃的，再给大牛哥他们也叫一份送过去。” 少年得了吩咐，立马起身下楼。 大概一刻钟左右，端了几张饼和一碟酱牛肉进来。 “阿音，掌柜的说如今粮食紧张，其它的菜都不供应了。” 叶清音点头，能有酱牛肉吃已经十分不错了。 起身去到放脸盆架子的地方洗了手，走到桌边，用手捡起一张饼，再卷上两块酱牛肉，一口咬下去，肉的香味混合着饼的面香，差点没将她的舌头香掉。 “十三，你也像我这样，把肉卷在饼里面，特别香。”她嘴里吃着东西，两颊被撑的鼓鼓的，看上去憨憨的很可爱。 少年依言拿起一张饼，还不等去夹牛肉，就看见旁边的人猛捶了两下胸口。 知道她是噎到了，赶忙将饼放下给她倒水。 “是不是噎到了，快喝水顺一顺。”将水杯递到她手里，然后又贴心的拍了拍她后背：“有没有好一点？” 随着几口水灌下去，叶清音终于长舒口气：“好多了。” “你就是东西吃的太急了。”少年卷好一张饼递给她：“这回慢慢吃。” 因为一口吃的出了糗，叶清音耳根有些烧：“你，你自己吃。” 少年却坚持将饼送到她嘴边：“我放了很多牛肉。” 叶清音无法，只能伸手接过去：“谢谢。” 看见她吃，少年满意的笑起来。 看着他如同稚子般纯净的笑容，叶清音忍不住晃了下神。 这孩子长的还真好看。 才十六岁就已经如此俊美，再大一些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女孩子的芳心了。 心里如此想，嘴上便说了出来：“我们十三长的这么好看，性格也好，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女孩子了。” 谁知她的夸赞让少年瞬间皱紧了眉头。 “阿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叶清音愣住：“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你为什么总想着把我往外推？我留在你身边不好吗？” 看着他如同被负心汉抛弃的哀怨模样，叶清音扯了下嘴角：“这个，话说这饼和这酱牛肉做的真不错，等退房的时候一定要提醒我，给我娘他们也带回去些尝尝鲜。” 少年抿了下唇角，点头道：“我会提醒你的。” 两人吃过饭，叶清音问过店小二才知道，如果想要洗澡的话，洗澡水要单独付钱，每桶水五十文。 犹豫了一下，叶清音还是决定花这个钱。 毕竟讲卫生才能少生病，少生病就少吃药，也算是省下来的钱。 如此宽慰自己一番，叶清音觉得这钱花的很值。 “十三，给你也要一桶水？” 少年正在铺床，听见她的话，随口说道：“我同阿音用一桶水就行。” 第六十章 暴乱 “咳，咳咳。” 看着店小二暧昧的目光，叶清音老脸一红，虽然知道他的本意是为了省钱，但这话确实容易引发奇异。 “来两桶水，顺道问问对面房间有没有人需要，一并记在账上，走时一起结算。” “好嘞，我这就去办。” …… 城外，刘三儿将打听来的消息同大家说了一遍：“说是怕流民太多发生民变，所以才会提前关闭城门。不过太守大人亲自出面承诺，朝廷的赈灾粮食会在三日后抵达，等到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城门自然就开了。” 听见他这话，一直担忧的杨氏等人稍微放下心来。 “咱们的粮食和水坚持三天不成问题，而且音姑娘他们在城内反而比咱们安全。” 众人纷纷点头。 杨氏：“也只能等三天后开城门再说了。” …… 叶清音和少年洗漱过后，两人都觉得浑身舒畅不少。 尤其是叶清音，之前在野外洗澡，总感觉没有用热水泡澡洗的透彻。 温热的热水仿佛将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以至于一不小心泡的时间有点久。 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皮肤都微微泛着红，澄澈的眸子被氤氲的水汽浸染，微微泛着水光。 几缕湿发调皮的垂在鬓边，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们别在耳后。 “十三，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见自己说了半天，少年都没有反应，叶清音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 叶清音的手因为经常握刀的缘故，掌心和虎口带着一层薄茧，同其它女子洁白纤细的手掌大不相同。 但少年却忍不住想将它紧紧的握在手心。 “阿音你说什么？” “夜里凉，这里只有一床被子，你去跟店小二说一声，看看再要床被子。” “哦。”少年起身出去，刚走到楼梯口，迎面正好碰见店小二抱了两床被子过来。 “客官，我正要去给你们对面那三位送被子，一会儿就给你们那屋也送一床过去。” 少年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不冷，你忙你的就成，我们有需要会叫你的。” 店小二见状，点了点头，抱着被子敲响了赵大牛他们房间的门。 没过多久，叶清音见少年空手而归，不禁纳闷的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被子呢？” 少年觑了她一眼：“店小二说住店的人太多了，被子不够用。阿音，反正夜里也不是特别冷，要不然被子给你盖。” “那行。”叶清音坐去床边，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全身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让她不禁舒服的喟叹一声。 少年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痛快，愣了一下后，突然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听见声音叶清音转过头：“是不是刚刚洗澡着凉了？” “应该是。”少年勉强笑了下：“阿音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睡就好了。” 这种情况她还怎么能睡得着。 将身体朝里面挪了挪：“你上来咱俩凑合挤一挤，这样也能暖和点，万一着凉就麻烦了。” 她话音刚落，少年便坐去了床边，笑着说：“我就知道阿音你最心疼我了。” 叶清音：“……”她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连日奔波，加上刚刚洗过澡全身放松下来，没过多久她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少年将烛火吹灭，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皂角味道，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两天，几人都在客店里度过。 到了第三日，林程和文元出去打听情况，得到的消息不容乐观。 林程：“今天城门守卫的态度同前两日大不相同，原本说好的三天，可朝廷的赈灾粮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什么时候开城门，至今没有个准话。” 大堂里，同样困在城里的其他人也在议论纷纷。 “进进不来，出又出不去，我听说朝廷赈灾的粮食压根就过不来了，上头层层剥削，到了这里能剩下几成？当初过来就是听着王闫王将军还有何太守的名头来的，没想到他们也不作为！” “对，正所谓官官相护，指望他们能大发慈悲太可笑了。咱们倒是没什么，可苦了城外那些人，还傻傻的等着呢，估计人家想活活拖死他们。” “一派胡言！”突然有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看去，只见对方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相貌清秀，但身材瘦小，看上去好像营养不良。 “王将军和何大人才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他们两人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不开城门一定有他们的苦衷，你们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诋毁他们。” 有人不屑：“什么苦衷，你倒是说说看？” “我，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就是相信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切~” 他话一出口，顿时换来大家不屑的吁声。 梁五不服，还要再说，被一旁的老者拉了一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 “我得到消息，好像是朝廷的赈灾粮食半路耽搁了，恐怕还得七八天才能过来，何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组织粮商大户捐粮，这种时候，说句不好听的，粮食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会傻到往出舍。”掌柜的说着叹了口气。 他门路比较广，消息知道的自然多些。 “不然也不会提前关城门了，拖的时间越久，恐怕城外的那些流民看不到希望，就要暴乱喽。” 听见掌柜的话，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 如今四处都不安生，他们是见过民众暴乱的恐怖场景的。 有王将军的十万大军镇守，那些流民一旦动作，恐怕真的都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叶清音听得也是暗暗心惊。 杨氏他们都还在城外，万一真的暴乱，就算他们不想参加，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叶清音忍不住问道：“何太守作为这一城的长官，难道他就不能强制下令征粮吗？” 掌柜的听见她问，回道：“如今城中最大的米商乃是城中首富郑员外，他家里堆满了十几个粮仓，要是肯放粮出来，自然可解宛城危机，只是他祖上是皇商出身，府邸的牌匾是皇上亲赐的，别说何大人，就是王将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听后全都沉默了…… 第六十一章 燃眉之急 而此刻的城外，流民群中也议论纷纷，说好的三天时限已过，却迟迟不见开城门。 周围能吃的东西几乎都翻了个遍，很多人三天水米未进，只剩一口气吊着。 而更有一部分人早已经没了呼吸。 人们的情绪渐渐陷入恐慌与绝望。 “开门，快开门，说好的三天内朝廷的赈灾粮就会到的，为什么还不开门施粥？” “求求大人大发慈悲，开城门施粥，求大人开恩！” “……” 哭喊哀求的声音不绝于耳。 杨氏等人看着眼前的情况内心十分触动。 可越是这样她们越不敢轻举妄动。 怕刺激到人们的情绪，他们甚至不敢再去拿车上的粮食和水，男人们更是将女人和孩子团团围在马车旁边，手中的长刀一刻都不敢撒手…… “刚刚掌柜的有句话说的对，城外流民再看不到粮食，肯定会发生暴乱。我娘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林程和赵大牛急：“现在城门关闭咱们也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啊？” 叶清音：“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粮食，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弄到粮食安抚流民的情绪。” 林程：“城外可是有上万流民，况且太守和王将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叶清音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大牛哥，你留下来负责看东西，我和十三他们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赵大牛：“音姑娘你们放心去，东西我一定看好。” 听见他的话，叶清音开始分配任务：“文元，你对城里比较熟，一会儿你和林大哥去打听一下城中各个米商的情况，重点是那位姓郑的员外。我和十三去一趟太守府。” 分配好任务之后，大家便开始行动起来。 叶清音和少年一路到了府衙门口，发现除了守门的衙差，竟然还驻足一队士兵。 两人并没有上前，而是悄悄摸去了府衙后门。 叶清音打量了一下墙的高度，后退两步，然后快速助跑，到了墙边猛然提气跃起，双手扒住墙头后，脚尖连蹬两下墙面，几个呼吸就翻身上了墙。 上墙之后，她快速看了一眼院内的情况，发现没人，赶忙回身朝少年招手。 “十三，快，我拉你上来。” 少年学着她的样子，助跑两下，然后抓住她的手借力，很快也翻上了墙头。 就在两人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等等，等等，把我也拉上去。” 两人回头，看见梁五正站在墙下，着急的朝两人招手。 “你怎么过来了？”叶清音问。 “在客店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算上我一个，我也想帮忙。” “你别帮倒忙就成了，赶紧回去，万一被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罢，叶清音转回身子便准备朝下面跳去。 “等等等等，你们知道太守大人在哪儿办公吗？我对太守府地形熟悉，我给你们带路。” 看着叶清音狐疑的目光，梁五拼命点头：“骗人我是小狗。”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伸手将人拽了上来。 梁五果然没骗人，很快就带两人找到了何太守的书房门口。 书房里，一名身穿官服，两鬓微白的男人痛心疾首的说：“你去城墙上看看，整整三四万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我打开城门救他们一命呢！” “没有粮食，你出去能做什么？昌抚，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即便做不了什么，也比在这里干坐着强，已经有人来报，有的流民开始攀爬城墙了，这样下去形势会非常严峻，大不了我去城墙上守着，粮食一天不到，我就一天不从城墙上下来，我跟大家一起饿肚子，王兄你不用再劝，我意已决，城中安危暂且交给你了。” 何太守说罢起身，正准备朝外面走去，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何大人，万万不可！” 突然出现的人让书房内的两人顿时一惊，王闫快速抽刀，对着门口站着的三人高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竟然敢闯太守府，来人！” 叶清音此刻掐死面前之人的心都有了，果真猪队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随着王将军的喊声，门外顿时出现一众官兵，将三人团团围住。 叶清音硬着头皮解释道：“大人，误会，这全都是误会，我等一直仰慕何大人，知道他是心系百姓安危的好官，这次听说朝廷赈灾的粮食延后，实在担心何大人，所以才偷偷溜进来看看。” 梁五焦急的说：“何大人，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蹬上城墙，您就算不为自身考虑，也要为王将军考虑考虑，如今左相仗着国丈的身份掌管朝政，此人疑心甚重，如果你出了什么状况，宛城是重要的军事要地，王将军手中还握着十万大军的军权呢。” 两人听到他的话，俱是神色一震。 “我瞧你颇为眼熟，你是哪家的小娃，竟懂得如此之多？” 梁五神色一滞：“草民一路逃荒，听得多了，就自己瞎琢磨的。” “何大人，王将军，粮食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了，您给我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我们一定能弄到粮食。” 听着他这大包大揽的话，叶清音忍不住想骂娘，谁跟你是你们，哪个你们，把们给老娘去掉！ 可此刻她面前站着的两人都是朝廷大员，而城外还有她的亲人和朋友，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件事牵连太多，我能等，城外的百姓已经等不得了。” 何太守说着朝门口的官兵挥挥手：“念在你们一片赤诚，今日这事我就不追究了，速速离开。” 梁五着急：“何大人，您为何执意要去城墙？” 何太守：“人生有可为有可不为，我既穿着这身官服一日，就要对得起百姓的一声尊称。” 梁五还要再说，已经被叶清音拽住：“何大人，粮食的事情我们会尽力帮忙想办法的，如果城外的百姓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还望您和将军能手下留情。” 说罢，拉着少年转身离开。 第六十二章 巧计 “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梁五追出府衙，有些不甘心的说。 “何大人主意已定，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叶清音说着脚下不停：“先回去看看林大哥他们打听的情况怎么样了。” 三人正朝客店走去的时候，梁五突然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滴落，抬手一摸竟然是一坨鸟屎。 抬头看去，那罪魁祸首正落在一间屋脊的瓦片上，甚是轻蔑的瞅了他一眼。 “好你个臭鸟，拉屎也不知道看地方，竟然拉在小爷头上，你等着看我不将你打下来烤了吃肉！” 梁五气急败坏，一边说着，真个弯腰去地上寻石子。 捡起一颗石子之后，飞快的朝着那只鸟扔过去。 受到惊吓，鸟儿喳喳叫了两声，然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叶清音却在听清楚它飞走时留下的那句话惊的脚下一个踉跄。 那鸟竟然也会骂人…… “阿音，你怎么了？” 叶清音回神：“没，没什么，咱们抓紧回客栈。” 三人回到客栈后不久，林程和文元也回来了。 “其它大户手中根本没有多少存粮，要想解决粮荒，还得从郑员外下手。”林程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太守都不能说动，咱们拿他就更没办法了。” “怎么没有办法。”梁五说着一拍桌子：“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是都说劫富济贫，今晚就去他府上直接把他的粮仓抢了！” 文元看向叶清音：“音姑娘，他怎么在这儿？” 梁五双手抱胸，半抬着下巴：“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是跟音姑娘一起的，你突然插进来做什么？再说了，看你这身板还想劫富济贫，赶紧歇歇。” “有志不在身高，我……” “好了。”叶清音出声将两人打断：“抢劫这条路行不通。” 梁五：“为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郑员外的粮仓，他势必会严防死守，况且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即便得手了又能运多少粮食出来？” 听见她这话大家都有些丧气。 “我知道郑员外有个女儿，因为是老来女，所以他一直宝贝的紧，不过他这个女儿是无盐女，一直没人去提亲，都十九岁了还待字闺中，要是有人愿意上门提亲，郑员外肯定愿意放粮。” 文元说着看向十三。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也都落在少年身上。 梁五：“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就凭十三兄弟这模样，那郑员外说不得一高兴，还能再多捐些粮食出来。” 叶清音皱眉：“你们能不能提点有建树的建议？出卖色相的事情我们家十三不做。” 少年认真的点头：“我既已娶了阿音，又怎会停妻另娶？我这辈子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咳咳。”看着对面惊的嘴巴几乎能塞进去鸡蛋的两位，叶清音摸了摸鼻子：“我现在有个主意，或许可以一试。” 接着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大家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她说的办法去试试。 出门之前，叶清音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用装，没比乞丐好多少。 走在路上，花两个铜板，在一个乞丐手里买了个破碗和一个打狗棍。 原本乞丐狮子大开口要十文，叶清音说那算了。 对方只好妥协。 行头都置办好了之后，叶清音一路到了郑员外家大门口，朱红漆大门，门口两座威武霸气的石狮子。 叶清音拾阶而上，到侧门处扣动了两下门栓。 没过多久，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名家丁探出头，看见她这一身行头，不等她开口，直接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去去去，这里没吃的给你，赶紧走。” 说罢便要关门，被叶清音眼疾手快的拦住。 “这位小哥，我关你印堂发黑，近期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哪儿来的臭要饭的，竟敢诅咒爷？” 他话音刚落，不知在何处突然飞过来一块石子，正好落在他脑门上，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谁？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暗算你爷爷我？” 可那名家丁捂着额头四处找了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最后看向面前的叶清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大师，可算找到你了，之前你给我算命，说我媳妇能生个儿子，结果可不就生了个儿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一个高壮的汉子拿出一串铜钱，递给叶清音。 “施主，我只度有缘之人，你我有缘，我才多嘴说几句，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还是收回去。”叶清音十分坚决的将钱推了回去。 都这模样了还能见钱不收，家丁看向叶清音的眼神顿时有了微妙变化。 看着人走了之后，立马上前：“大师，你再给我看看。” 叶清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家丁心中咯噔一下。 不等再追问，就听对方又道：“我看府上近来要有喜事，所以才特意上门讨口吃的。” “喜事？我家老爷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唯一的小姐还……” 想到什么家丁蓦地眼睛一亮，叮嘱一句稍等，便匆匆转回院子里禀报去了。 没过多久又折返回来，说郑员外请她去府上详谈。 富贵人家往往更信命。 郑员外不差钱，他只愁一个姑爷。 “你说我府上好事将近，可是指小女的婚事？” 叶清音没有明确答复，只是念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心好命又好，富贵直到老，命好心不好，福变为祸兆。心好命不好，祸转为福报……” 郑员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说小女的命不好？” “机缘就在明日巳时，如果郑老爷能够把握的住，一切心愿皆可成，若是不成，机会恐难再来。” 叶清音说罢，转身离开。 等到郑员外反应过来还想再问，人已经没了踪影。 从郑员外府上离开之后，没走多远，十三和赵大牛他们迎过来。 “音姑娘，怎么样，郑员外同意开仓放粮了吗？” 叶清音摇头：“放粮等同于放血，岂是三两句话就能信服的，一切还得等到明天再看。” 第六十三章 瘟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回客店，我还要再去一趟太守府。” 同众人说完，叶清音一个人朝着府衙走去…… 第二日，郑员外从起床后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吃过早饭，照例带着家丁去巡视了一圈仓库，看见粮仓里面的粮食都好好的，才满意的点点头。 回到堂屋后，叫来管家：“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现在巳时一刻。” 郑员外眉头动了下。 心道已经这个时辰了，府上一点动静也无，看来昨日那女子说的不准，想来不过又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随着太阳升高，郑员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郑员外不禁拧眉问道：“外面何事？” “回老爷，外头园子里的树上突然落了不少鸟，这会儿还有鸟朝咱们这儿飞过来呢。” “哦？竟有这等稀奇的事情？”郑员外顿时来了精神，走到外面，果然看见树上落了不少的鸟，空中还有许多盘旋未曾落下。 管家见他出来，说道：“老爷，百鸟朝凤，这可是好兆头啊，现在正是巳时二刻，这会不会就是昨日那女子说的机缘？” 郑员外捋着胡须，看着院子里的稀奇景象，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名家丁突然跑过来：“老爷，王主簿来了，好像还是为了捐粮的事情。” 听见汇报，郑员外顿觉扫兴，皱着眉头说：“去把人请进来。” 没过多久，家丁领着一个清瘦的老头进来。 “郑员外。” “王主簿。” 双方寒暄几句，王主簿便将话题扯到了城外灾民身上。 “唉，三四万的灾民，一个个饿死渴死不计其数……何大人如今人就在城墙上，誓要同城外的灾民共生死。” 郑员外听罢，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假惺惺的说：“何大人一心为民，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我等身为他治下的百姓，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实在惭愧。” 王主簿：“朝廷赈灾的粮食还要晚些时日才能送到，如今能解这困局的唯有郑员外您了，只要您肯开粮仓，施些粮食出来……” 郑员外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说：“灾民受苦，何大人忧心如焚，我等自然愿为其分忧解难，只是外界传言未必属实，说实话，我府上也没多少粮食，你也看到了，还有这么多口人要养活，不是郑某不想帮，而是实在有心无力啊。” 王主簿听见他这话，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失望之色。 当初他和何大人亲自登门，郑员外都不肯松口，如今他再旧事重提，希望不大。 只是昨日那女子特意让他巳时二刻来郑员外府上，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罢了。 就在郑员外送他出门时，院子里原本还栖息的鸟儿全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成群结队的朝着院子外面飞去。 看着这景象，郑员外突然想到昨日那女子念的那段话。 百鸟朝凤的奇观十分罕见，若说有人从中捣鬼，绝无可能。 想到后院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的女儿，难道真的是上天给他的提示，只有积德行善才能换来女儿的幸福？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于是，他试探的将王主簿叫住。 那些起飞的鸟儿竟然也慢慢停了下来。 “机缘就在明日巳时，如果郑老爷能够把握的住，一切心愿皆可成，若是不成，机会恐难再来。” 想到那女子的话，郑员外心一横：“为大人分忧我等义不容辞，从今日起府中用度减半，捐两百石粮食出来。” 一石大约一百二十斤，两百石就是两万多斤粮食！ 别说王主簿，就是躲在暗处的叶清音也没想到郑员外竟然如此慷慨。 低头同笼子里的小鸟交代几句，然后将笼子顶端打开。 很快郑员外府上盘旋了更多小鸟。 “快看呐，越来越多的小鸟飞过来了！” “祥瑞啊，百鸟朝凤，是不是预示着咱们家小姐要加入高门了？” 郑员外听着下人的议论，甚是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他现在缺钱吗？ 不缺。 两百石粮食，不过是松松手指的事情。 可此等祥瑞，却不是花钱就能买来的。 估计不出半日，他女儿是凤凰转世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宛城的大街小巷了。 从郑员外府上离开后，王主簿甚至都没回府衙，直接快步去了城门口，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了何大人。 “大人，成了，事情成了，郑员外答应捐两百石粮食出来，终于可解城外灾民的急了！” 何大人已经饿了一天一夜，又在城墙上站了一晚上，此刻整个人十分虚弱。 在听到王主簿的话之后，顿时精神一振。 “快，快开城门，通知城外的百姓，有粮食了，立刻组织人手进行施粥！” …… 城门重新开了，叶清音同十三他们在第一时间出了城门。 “阿音！”看见女儿的身影，杨氏起身迎了过来。 “娘，你们这两天怎么样，没出什么状况？” 杨氏摇头：“我们没事，你们呢？” 叶清音：“我们也没事，还买了许多粮食和布。” 看见丈夫回来，王元娘和赵大牛的媳妇刘氏也都高兴的迎上前。 当何大人组织人手施粥之后，终于想起来要感谢一下叶清音几人的时候，众人已经重新启程，离开宛城有一段距离了。 中午，大家正准备寻个平坦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路边一个正在休息的人突然转过头哇的一下吐了起来。 随着那人呕吐，地上多了一大滩污秽之物，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恶臭。 那人刚吐完，他旁边的人也跟着吐了起来。 道路两旁休息的人都嫌恶的皱起了眉头。 叶清音看见那两个人的状态，神色骤变。 抬手将口鼻捂上之后，转头同大家说：“大家都把口鼻捂上，不在这里休息了，咱们继续赶路。” “音姑娘，太阳这么毒，为什么不休息了？”人群里有人不解的问。 “刚刚我看那两人的面色，情况不太好，恐怕是疫症，大家小心些，听阿音的安排没错。”王元娘神色凝重的说。 疫……症？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两个字，眼中聚都露出恐惧之色。 第六十四章 分东西 “元娘，你确定没看错，真的是疫症？”林程问道。 王元娘皱眉：“具体情况得诊治之后才能确定，刚刚看那两人的情况，我只能是猜测。” 大家都知道她医术不错，虽然只是猜测，但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叶清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抓紧赶路，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再休息。” 再没人提出质疑，众人纷纷按照叶清音说的，捂上口鼻，匆匆朝前面走去。 路上碰到不少灾民，大多都跟他们背道而驰。 叶清音猜测应该是听说宛城在施粥，所以大家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她有心想提醒大家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聚集，可大家要是再凡能有一点活路，也不会离开故土出来逃荒。 况且瘟疫只是她和元娘的猜测，如果不是，造成了恐慌，不光她要问罪，这一行人恐怕都要受牵连。 想想只能作罢。 因为路上不时能够碰到逃荒的灾民，安全起见，大家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幸好他们有马车，粮食和行李之类的都不用大家费力去扛。 一直到天擦黑，众人终于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夫人，我扶您去树边坐着。”刚停下，文元第一时间冲过来，从叶清音手里将杨氏抢了过去。 杨氏忙说：“你这孩子，叫什么老夫人，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婶子就成。” “婶儿。”文元从善如流，将人扶着坐下之后，又帮忙揉腿。 “婶儿，您累了一天了，这腿可得好好放松一下，力道怎么样？我手比较重，要是力道大了您就说一声。” 杨氏从没被人这般服侍过，刚要推辞，文元突然抬头，眼睛泛红说：“婶儿，我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心想要孝敬，可压根不知道该孝敬谁，自从我看见您就觉得特别亲切。” 杨氏不禁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文元擦了下眼角，咧嘴笑起来：“不可怜，自从遇到音姑娘和婶子，我就感觉找到家了。” 杨氏被他这话逗笑了：“你是个实诚的。” 一旁的叶清音听见杨氏这话，忍不住撤了下嘴。 都将亲女儿给挤到一边当摆设了，简直太实诚了。 不过看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叶清音倒是乐意杨氏身边有个陪着说话解闷的。 没过多久，男人们将砍好的柴带回来，女人们则开始洗米生火准备晚饭。 这时候他们在城里买的铜锅派上了用场。 一口锅煮出来的粥比之前四五个瓦罐煮出来的量都多，大大提高了煮饭效率。 粥煮好之后，用瓦罐盛出来装好，将锅洗净，赵大牛的媳妇刘氏和另外两个婶子开始和面烙饼。 没有油，只能将面饼放在锅里慢慢烘培。 随着面饼被烤熟，白面的清香散发出来，惹的众人猛吞口水。 精白面太贵，叶清音只买了十斤。 十斤面粉一共烙出四十几张大饼。 每户人家都能分到一张。 大家许久都没吃到这么精细的白面，即便是往年没闹灾荒的时候，这种情况也非常少见。 老人们舍不得吃，留给儿女，做父母的舍不得吃，留给孩子。 有的一家几口人，干脆将面饼泡进粥里大家分吃了。 “娘，我和十三在城里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这张饼给你吃。”叶清音说着将手中的面饼递给杨氏。 退房的时候她特意问了客店掌柜的，只可惜酱牛肉已经卖光了。 她也只好作罢。 杨氏摆摆手：“娘不饿，喝点粥就行了，你和十三两个人吃。” 少年劝道：“娘，阿音给你你就吃。” 但杨氏坚决不吃，只想把饼留给两个孩子。 最后叶清音说：“这样，一张饼分成三份，每个人都必须把分到手的饼吃了。” “嗷呜~”听见她这话，一旁的独狼不乐意了。 叶清音赶忙改口：“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四份，咱们平均分成四份。” 说罢，她将手中的饼分成四份，一份给杨氏，一份给少年，剩下的她和独狼一人一份。 吃过饭，叶清音将三匹布拿出来，每户人家按照人口多少，都可以分到四至六尺布。另外还可以领到所需要的针线。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一年都做不上一身新衣服，今天又是精白面，又是发布料，俺咋感觉像是过年了似的。”一个婶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叶清音：“夜里露宿寒凉，布料上面虽然有些瑕疵，但是缝床被子什么还是可以的。” “音姑娘考虑的周到，自从跟了你，我们这帮人算是享福了。”一位嫂子十分感激的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大家领到布料十分高兴。 有的人拿到手里之后，就开始迎着篝火，迫不及待的裁剪起来。 杨氏的针织女红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可惜这个优良传统没能完美的传给女儿。 不过只要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跟其他人借了剪刀，把布料裁好之后，她也坐在篝火边慢慢缝制起来。 “阿音，这个给你。”少年将晚饭时留的面饼送到叶清音手里。 看着手中的面饼，叶清音不禁问道：“你晚上没吃？” 少年清秀的眉头淡淡的皱着，神色认真的说：“我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我是男人，多吃些少吃些都无所谓，阿音你才更要多吃点。”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叶清音只好将手中的饼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 看见她吃了，少年的一双凤眸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嗷呜~”看见叶清音吃饼，独狼馋的不行，立马发出抗议的声音。 “阿灰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自己出去找吃的？”少年侧头，虽然眼中带笑，但乌沉沉的眸子却让独狼生生打了个寒噤。 太可怕了。 于是，它十分识趣的夹着尾巴溜走了。 看着叶清音将饼吃干净，少年先将烧完带着余温的草木灰洒在地上，又将割回来的干草铺在地上，上面又再铺上草席。 “娘，夜里光线暗，做针线伤眼睛，咱们也不着急，等白日里再缝。”叶清音坐去草席上，同杨氏说道。 第六十五章 绕路 “我这里还有一点就做好了，你们两个先睡。” 杨氏咬断手中的线，打了个结之后，又重新穿针引线。 “那娘你记得早点睡。”见她坚持，叶清音叮嘱完，便在草席上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篝火渐渐暗了下去，杨氏终于抬起头，将手中缝制好的夹被抖了两下，走到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身边，看着他们蜷缩的身体，将被子轻轻搭在两人身上…… 第二日，众人起来后简单吃过一口菜粥，又喂过马匹，便开始继续赶路。 但越往前走，周围的情况越不容乐观。 道路两旁不时能看到歪倒在一旁的灾民，他们不远处就是呕吐物和污秽的排泄物。 蚊蝇四处乱飞，散发出来的阵阵难闻气味让人作呕。 “大家都小心点，千万别碰到地上的污秽，否则很容易被传染。”王元娘高声同大家提醒道。 听见她这话，众人捂着口鼻，一边留意脚下的情况，同时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一直到中午，大家寻了一处灾民较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叶清音扶着杨氏在树旁坐下，文元立马去车边用竹筒打水过来：“婶儿，音姑娘，你们喝水。” 少年见状，秀气的眉头不经意动了下，将身上背着的竹筐放下，又从里面拿出水袋。 “我这里是特意烧过的水，阿音说喝生水容易得病，文元你刚来不知道，娘和阿音的东西一直都是我收着的。” 文元看了眼手中的竹筒，挠了挠头：“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那这水我就自己喝了，以前渴的时候，水沟里的脏水我也喝得，这水比那个干净多了，我肯定不碍事的。” 说罢，将竹筒里的水一口喝净。 “下次你再喝水跟我们一起喝开水。” 叶清音说罢，弯身从背筐里面将昨日杨氏缝被剩下的布料拿出来。 从上面剪下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料，然后又翻出针线。 她从小就没碰过针线，原主也不擅长女红。 叶清音只能僵硬的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缝制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歪歪扭扭的口罩便做好了。 戴在脸上试了一下，感觉有点大。 懒得再重新做，她直接将两侧绳带多打了个结。 又试了一下，总算满意的点点头。 “阿音，你在做什么？”少年见状，好奇的问。 叶清音转头，指了下脸上的布料回道：“这东西叫口罩，可以防止病菌，呃，就是脏东西从口鼻进入，这样大家就不用再拿手捂着了，一会儿我也给你和娘做一个。” 杨氏听见她这话，又看了眼她戴着的布料上歪七扭八的针脚，嫌弃的皱紧眉头。 “你快把那个东西摘下来，真要戴出去怕不是要被多少人笑话，一会儿我再对照着重新给你做一个。” 虽然女儿的针织女红不行，但好歹她这个当娘的还能动，可不能让人笑话了。 叶清音不以为意：“我觉得挺好的，重做还要浪费布料，娘你要是嫌弃，剩下的交给你来做。” 少年忙说：“娘，我觉得阿音这个做的就很好，阿音这么聪明，还会做口罩，只要是她给我做的，就是最好的。” 叶清音听见他的夸赞实在有些汗颜。 自己什么德行自己清楚，只是十三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 少年商量道：“阿音，你就为我做一个，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我肯定好好收着。” 叶清音一边重新裁布料，一边同杨氏说：“娘你嫌弃我的针线，这回看见了，也是有人喜欢的。” 杨氏忍不住笑起来：“是啊，这好像蜈蚣爬的针脚，也就十三不嫌弃你了。” 叶清音并不在意她的挖苦，没过多久又缝制了一个口罩，递给少年。 少年十分高兴，当即就戴在了脸上。 杨氏见着二人脸上的东西，实在不忍直视，自己裁了几块布料，没过多久就缝制出几个方方正正，几乎看不到针脚的口罩。 叶清音有意给自己找补：“反正就是起到一个隔离疫症的作用。”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悄悄把自己缝制的摘下来，换上了杨氏做的，并且拿着其中一个口罩，去到其他人家那里，叮嘱他们按照同样款式自己多裁剪几个，以备每天都要清洗并且及时更换。 她带着大家一路走过来，众人对于她的话全都无条件照做。 没一会儿队伍里的女人们就开始制作起口罩来。 毕竟是戴在脸上见人的东西，这时候就完全体现出了各家女人的女红好坏。 有针线好的，如杨氏，缝制出来的口罩每一针都好像用尺子精细量过一般，看起来不像是口罩，而是一件艺术品，十分赏心悦目。 也有针脚粗大，只是勉强能用的。 但像少年脸上戴的，大家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他自己好像浑然不觉，露在外面的一双凤眸一直带着笑意。 “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把你戴的那个口罩摘了？”感受到大家频频投来的目光，饶是叶清音脸皮厚似城墙，此刻也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阿音你亲手给我缝制的，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呢，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 叶清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样，你先摘下来，等下次进城，你看上什么我买给你。” 少年黑眸明亮：“真的？” 叶清音点头：“比真金还真。” 少年眸子弯成了新月状：“可我还是觉得阿音你亲手做的这个口罩比任何东西都好。” 叶清音：“……”这话没法聊了。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戴上口罩，重新出发。 为了避免和更多的人接触，众人选择绕路，走相对更难走的山路。 不过一路走来，翻过了好几座山，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这天，一行人刚要穿过一座山头，突然听见远处一片喊杀声四起。 众人慌忙停下脚步。 刘三儿和赵大牛立马跑去前面查看。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面色发白的跑回来。 “音姑娘，前，前面的山脚下有两支军队在打仗，人数众多，怕不是得有上万人。” 这是两人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而又血腥的场景。 并非几个人拿着锄头棍棒干架，而是成千上万的人真刀真枪的在拼个你死我活。 第六十六章 民反 “前面不能再走了，我们立马掉头。”听见汇报，叶清音当即做出决定。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分分调头，开始朝着山下走去。 往北走的必经之路就是阳城，但现在碰上了打仗，大家只能绕路去几十里外的新安县，然后再转去阳城。 可能是打仗的缘故，去新安县的路上，一下子多了不少逃亡的人。 路上甚至碰到不少拉着家什举家逃亡的车队。 考虑到来时路上看到的情况，叶清音他们一行人一直靠在道路一侧，尽量不与其他人发生多余的触碰。 但一行近二百人，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口罩，这一怪异行为还是引起不少人侧目。 众人浑不在意。 老人和女人还有孩子被保护在队伍中间，青壮年则分布在外围，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基本上也没人会上前搭讪。 尽管众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但在天黑之前依然没有到达新安县。 眼看还有将近一半路程要赶，大家决定不再继续走了，在路上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大家寻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下。 周围停满了逃慌的和逃难的流民。 安全起见，队伍里只派出去十几个男人砍柴，剩下的人全部留在原地。 “音姑娘，咱们要做饭吗？”老杨叔的媳妇孙氏过来询问。 叶清音看了眼周围的人群，摇了摇头：“杨婶，今晚就不做饭了，告诉大家都忍一忍，饿了就吃一点米饼。” 老杨婶听见她这话，点点头，回去告诉给了村里人。 很快男人们抱着柴火回来，篝火生起来，大家围着火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远处的另外两个车队，可能是才逃荒没多久，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柴火点燃之后，架上锅开始煮饭。 闻着锅中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周围一双双饥饿的眼睛顿时盯在了冒着热气的锅上。 “行行好，给口吃的。”突然一个灾民冲到那队人旁边，噗通一声跪下后，开始苦苦哀求。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不断磕头的灾民身上。 很显然，如果他要是讨要成功了，下一刻大家就会一拥而上。 车队里的人应该也感觉到了，他们并没有做出烂好人的举动，而是硬着心肠将人给赶走了，甚至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其他人见状，也歇了蠢蠢欲动的心。 “求求你们给孩子一口吃的。” 突然，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孩子，跪倒在王元娘面前。 她是人群里唯一大着肚子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是最好说话的。 女人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米饼，怀里的孩子更是饿的哇哇大哭。 王元娘和林程都是即将做父母的人，看着那遭罪的孩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她刚要将手中的米饼送出去，突然被人伸手拦住。 “杨叔？” 老杨叔狠心说道：“我们也没什么吃的，尤其我这侄媳妇还怀着身孕，你去别处看看。” 女人抱着孩子几乎快要哭了，但还是抱着孩子离开了。 “周围人太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自己添麻烦。” 老杨叔的话让夫妻俩瞬间清醒不少。 很快他又叮嘱了所有三山村的村民，都把自己的东西看住了。 大家简单吃了一口，便各自寻地方休息。 “今晚周围的人太多了，大家都警醒些，睡的别太沉，多安排几个值夜的人。”叶清音将刘三儿还有林程叫到身边叮嘱道。 上次夜里被抢的事情众人还记忆犹新，所以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到了半夜，距离他们不远的车队被抢了。 傍晚他们明目张胆煮东西的时候就被人给盯上了。 到了夜里，大家发了疯一般冲上去。 另外还有想要混水摸鱼的，也一窝蜂的跑到车边想要抢些吃的。 尽管车队里的人奋力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吵嚷叫喊的声音传遍四周。 也有人抢红了眼准备对叶清音他们这一队人下手。 但大家的刀上都是沾过血的，刚有人靠近，男人们立马将女人孩子护在身后，同时抽刀朝着对方砍了过去。 众人惊醒，叶清音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连夜离开。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车队的方向冲过去，很多人躲避不及时被撞倒踩在脚下，哭喊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弱了下去。 看着周围疯魔的人群，叶清音只觉得头皮发麻。 幸好他们手中有武器，又人数众多，即便面对虎视眈眈的人群，依然能够全身而退。 大家连夜上路，走出去很远了，甚至还能听到不时有人发出的惨叫声。 大家心有余悸，尤其女人和孩子，甚至连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新安县县城。 此刻的县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上千人。 有的是因为打仗逃难过来寻求庇护的难民，有的是一路逃难过来，祈求官府施粥的灾民。 众人一路赶至此处，早已经筋疲力尽。 叶清音同大家商量：“如今疫情尚不明确，元娘你依照经验大致开个药方，先派两个人进城去买些草药，顺便再买些胰皂和石灰粉，这些东西都能有效控制疫情传染。” 王元娘听到她的话，便将所需要的草药名称说了几味。 叶清音留在队伍里，让刘三儿和三山村的另外一位识字的后生两人进城。 然而，两人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却看见几个男人在和守卫争执。 仔细听才知道，原来县令已经下令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入。 “军爷，家里人病了，急需要用药，求求你就放咱们进去。” “是啊军爷，眼看人病的越来越重……”大家在城外守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天亮之后能够进城寻大夫抓药，结果所有人都不让进。 眼看已经奄奄一息的亲人，其中一个人一咬牙，准备越过官兵朝里面硬闯。 官兵大怒，直接拔刀将人给砍了。 喷溅的鲜血瞬间刺激了其它同伴。 只见其中一人抢过官兵的刀，反手将官兵砍杀。 另外几人一起，也将另外两个守门的官兵杀了。 “诸位，我姓赵名玄，乃五十里外赵家村人，当官的欺压盘剥，逼的大家走投无路，无论老幼男女，愿从者，今日皆随我进到这新安县城，杀了那些狗官，所得粮食财物大家与我共享！”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杀了狗官，大家一起攻进城，得粮食分钱财！” 第六十七章 发出邀请 “娘你小心点，抓紧我！”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城门口涌去，叶清音他们这一队人很快被冲散。 人数太多，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叶清音只能牢牢的扶着杨氏的胳膊，少年和独狼紧紧跟在她身边。 众人被裹挟着被迫朝城里涌去。 进城之后，激愤的灾民由赵玄带领一窝蜂的朝着县衙大门冲去。 县太爷听到风声，早已经带着家眷和数名家丁从县衙后门仓惶逃走了。 灾民将府衙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没来得及带走的粮食和银钱，被众人全都找了出来。 “大家听我说几句！”赵玄站在高台上，高声同下面的灾民喊话道。 吵嚷的人群渐渐平复下来。 “凭什么咱们在这里忍饥挨饿，每天被这些当官的像狗一样呼来喝去的对待，而那些富户老爷们却住着大房子吃香喝辣的？” 他话音刚落，人们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对，不公平！” 看着每个人脸上的愤怒，赵玄振臂一呼：“杀了那些富户，还我们人权！” 于是，大家拿上武器，又冲向了城中的富户家中。 城中一时间人头涌动，有人哭喊，有人仓惶朝着城外跑去。 叶清音扶着杨氏，身边跟着少年独狼还有刘勇母子和另外十几个人。 “城里太乱了，估计要不了多久郡守就会知道这里民乱的事情，等到派兵过来镇压咱们恐怕也会被当做乱民处置了。” 一旦被扣上乱民的帽子，多半都是直接处死。 杨氏抓着女儿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阿音，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叶清音扶着她在一处院墙边停下。 街上到处都是抢掠的乱民，还有携家带口拼力逃命的民众。 争抢的，反抗的，哭喊的，整个县城都弥漫着一种混乱和疯狂的氛围中。 “大牛哥，你们几个四处去找找大家，然后告诉他们在麻子面馆对面汇合。”叶清音说着指了下道对面一间早已经关闭的店铺说道。 听见她这话，赵大牛和刘勇几人很快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叶清音和少年守着杨氏还有另外几个老人和妇人。 没过多久，刘勇同林程扶着元娘还有另外一位妇人和两个孩子过来。 “林大哥，元娘，你们怎么样，没事？” 因为受到拥挤和惊吓，此刻王元娘捂着肚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她还是坚强的朝叶清音摇了摇头：“我们没事，只是被挤进城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老杨叔被人群带倒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幸好有林程一直护着，不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没过多久，叶大山一家三口还有刘福刘寿两家人也赶了过来。 此后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三山村的村民赶了过来。 但始终没有见到老杨叔和老里正他们。 就在大家焦急等到的时候，突然看见文元和赵大牛他们扶着几个人过来，旁边刘三儿赶着马车。 “老杨叔，张爷爷，你们怎么样？”叶清音一行人见状赶忙迎了过去。 “幸好碰见冬生他们，不然这把老骨头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老里正拖着一条胳膊，被冲倒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人踩了一脚，应该是骨折了。 老杨叔身上好多脚印，还崴了一条腿。 “跟大家冲开之后，马儿受到惊吓，我一直紧紧拽着缰绳，就顾不过来车上的东西，水和粮食都被抢没了。”大林叔十分自责的说。 他一直负责照看马匹，事发太过突然，还来不及反应，马车周围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马儿受到惊吓，他好不容易才将马控制住。 眼看食物和水都没有了，众人心情十分低落。 “算了，这件事谁都不想，只要人平安无事就好了。”叶清音说道：“大不了咱们去下一个城中再买就好了。现在大家都各自看看自己熟悉的人回没回来，如果大家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就出城。” 随着她话落下，在场的人都各自清点起来。 确定没有缺少人员，受伤的人简单包扎之后，和小孩子坐去马车上，女人和老人跟在车子后面，男人们分成三队，叶清音带一队在最前面，林程带一队在中间，刘三儿带一队在末尾。 大家手中亮出武器，开始朝着一侧城门口走去。 即便疯狂如乱民，在看到他们的队伍时也自动绕开了。 “诸位，请等一下。” 就在往城门口走时，前面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拦住了叶清音他们的队伍。 为首的正是赵玄。 他虽然是赵家村的村民，早前家境还算殷实，也读过两年书，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见识。 自古盛世出庸吏，乱世出枭雄。 从他杀了第一个官吏起，思想就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再这样任人欺辱下去，他也要建功立业。 只是想要建功立业手上必须要有能人志士。 眼下这些灾民，冲锋陷阵可以，但真正同官兵对抗，还差些火候。 他昨天就留意到了叶清音他们这一队人。 人数众多且有组织有纪律，同其它结伴逃荒的人大不相同，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淡定从容，即便被冲散竟然也能很快重新聚集起来。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核心人物在统领他们。 叶清音看着他身后的一众流民，微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拥有了这么多的拥护者。 “不知公子拦住我等是何意？” 赵玄看见回话的是个年轻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但很快便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准备占下新安县，同为受压迫的百姓，想邀请你们加入到我们当中，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叶清音拱手：“抱歉，我们志不在此。” 自古十个造反九个被砍头。 她只想寻一个安稳处，平平淡淡过日子。 赵玄眉头动了下：“现在百姓们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是时候有人站出来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了。” 赵玄身后的流民听见他这话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色。 “我看你们也是逃难的，与其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如大家一起共同对抗朝廷，只要我们人足够多，就有和他们谈判的资本！” 第六十八章 迫不得已 叶清音皱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和朝廷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况且就他们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人手，估计随便派过来一支军队，就能让他们全军覆灭。 “我们别无所求，就想寻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叶清音再次拒绝：“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 “你个丫头片子不要不识好歹，赵将军已经许诺，只要是跟着他一起的人，以后得到的所有财物都会平分给大家。” “就是，大家都是逃难的人，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们这么多人，还有武器，就应该跟我们一起对抗敌人。” 叶清音差点被他们的话气笑了。 感情什么时候都有道德绑架，就因为他们人多武器多，所以就必须去冲锋陷阵？ “这话说的好不要脸。” 不等她开口，刘三儿从人群里站出来：“合着我们人多有武器，就应该给你们卖命？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说话还算客气，一个三山村的后生不管不顾的直接说道：“你们造反凭什么逼着我们也造反？” 赵玄和他身后的人齐齐色变。 大林叔忙拉了那后生一把。 对方人数众多，真要闹掰了可讨不到一点好处。 “杀心可息，匡扶正义之心不可息。如今乱臣当道，战乱纷争不止，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吾辈中人，自当救民于水火。” 赵玄说罢，目光直直的看向叶清音：“姑娘放心，在我眼里不分男女，你若是愿意加入，可直接提你做副将，你带的这些人也都由你差遣，所得粮食财物皆按人头平分。” 如今才刚夺下县城，手中不过匆忙集合，甚至连训练都未曾训练的千余人，如果有了对方的加入，不但壮大了队伍，战斗力也会大大提升。 人群中，有人不满的接话道：“一个女子，赵将军已经如此说了，再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 叶清音全做没听见，同赵玄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拿起武器保卫家人的，但也仅限保卫家人安危，至于其他，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志不在此。” 她眸光黝黑坚毅，完全不为赵玄提的条件所打动。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前提也要有那个命去享。 叶清音心中清楚自己所求，无非就是能安稳的活着。 赵玄见软的不行，声音不由淡了几分：“我已经派人清点了城中余粮和兵器，并且命人接管了城门各处守卫，进出城皆须听我口令。” 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哪怕使用一点其它办法，也完全是形势所迫。 叶清音蓦地瞳孔一缩：“你这话何意？” 赵玄：“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你也不希望跟随你的这些老弱妇孺有什么闪失？” 叶清音身后的众人心头一紧。 刘三儿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音姑娘，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杀出去？” “他们那么多人，能确保咱们的亲属都安全离开吗？”林程担忧的看了眼马车上的王元娘。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不想亲眷有什么危险。 同意赵玄的提议，势必要同乱民一起对抗朝廷。不同意，家人的安危就会受到威胁。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如今竟被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叶清音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多人在有些人眼中就是肥肉一块，当初不如一狠心将大家都解散了来的痛快。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况且没有大家齐心协力，恐怕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杨氏紧紧拉着她的手：“阿音，娘没事的，千万别做糊涂事。” 女儿一旦走上反叛这条路，那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其他人都在默默看着叶清音，等待她的决定。 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她，大家恐怕早就渴死饿死甚至是被流民杀害了。 所以，不管她做任何决定，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跟从。 “娘，你放心，我自有考量，不会做糊涂事的。” 叶清音说罢上前一步：“既然赵将军盛情邀请，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赵玄看着面前的女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果然没看错人。 “所有女眷都带去县衙好生招待，其余人……” 他话未说完，突然，一名男子快步跑到赵玄近前：“报，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来报，有一队人马正朝着县城的方向过来。” 赵玄神色骤变：“探查到对方多少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达县城？” 男人回道：“三四千人，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会赶到。” 赵玄忙安排人手道：“快，将所有女眷安排进县衙，其余人跟我一起去城门口，加强防守。” “且慢。”叶清音出声将人打断：“你想死守新安县城？” 赵玄点头：“这是大家打下的第一座城，自然要以此为据点。” 叶清音并不赞同他的关点：“新安县四周皆为平地，连一个可以凭倚的天险都没有，这就是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况且目前城内可战斗的兵力有限，很容易被人包围来个瓮中捉鳖。” 赵玄听见她的分析，顿觉有理，不禁停下脚步问道：“依照姑娘的意思该当如何？” “可有这附近的堪舆图，看过图后，我才好有决断。” 赵玄见她胸有成竹，确信自己没看错人，她果真是个有大本事的。 “县衙里就有本县详细的堪舆图，你且随我来。” 很快，一行人前往县衙。 当叶清音看过堪舆之后，心里大致有了算计。 “这里有个沈家庄，距离县城不远，人数不多不少，便于我们占领，而且此处地势偏高，可随时观察敌人情况，我们不如带上所有兵器粮草，撤到这里，顺道多招募一些人。” 赵玄听见她的话，虽然有些不舍才攻下来的县城，但叶清音分析的不错。 所以，他当即吩咐大家带上所有粮草还有兵器前往沈家庄。 留下一座空城给追兵。 赵玄还算信守承诺，一路上所有女眷和孩子都被安排在了马车上，免去了奔波之苦。 众人赶到沈家庄时，夕阳西沉，天边剩下如血一般的晚霞。 一千多人的队伍，很快就占领了沈家庄。 傍晚，将所有女眷都安顿好，其他人被安排值夜，叶清音被赵玄叫去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第六十九章 演技 昏黄的烛火下，赵玄坐在一张八仙桌前，他旁边坐着的两人是他的同乡，也是同他一起击杀那两个守卫的同伴。 一个是本家亲戚赵桐，另一个叫吴承。 跟在叶清音身边的则是少年和刘三儿。 “目前咱们人手有限，我有意想继续再多招募一些人，这样就算朝廷的军队追来，咱们也有能力抗衡。” 叶清音在桌边的长条凳上坐下：“我觉得赵将军此举不妥。” 吴承本就对她一个女子与他们平起平坐大为不满。 偏偏赵玄对她欣赏有加，还封她做了副将，心中更是不平，如今见她提出反对意见，不禁说道：“音姑娘此举何意？不招更多的人如何有实力同朝廷军队对抗？” 叶清音勾了下唇角：“既然要招人，那么总要开出条件人家才会来为我们卖命？不然人家吃饱了撑的？还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被你高喊的大义之举感动到，所以就巴巴的跑过来了？” 吴承气结：“你！” “好了。”赵玄出声将两人打断：“音姑娘有何高见尽管说出来便是。” “高见不敢当。”叶清音：“现在首要的就是解决粮草短缺的问题，距离此处五十里外有个清水县，依照目前现有的兵力，想要拿下这个县城不是问题，这样我们就能得到更多粮草储备，有了粮食，再招兵买马就容易的多了。” 赵玄听见她的话连连点头：“此刻天黑，正是奇袭的好时机。” “以防万一，不如赵将军带一队人马前去，我留下来……” 叶清音话未说完，被赵玄打断：“我看不如就由赵桐带一队人留下，音姑娘随我一同前去。” 叶清音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点头同意了。 时间定在半个时辰后出发。 几人各自回去准备。 出去后，刘三儿不禁问道：“音姑娘，你真要随那姓赵的一起去？” “显然他对我并未放下戒心。”叶清音捏了下眉心：“赵玄要去打县城，人数必然带的不会少，你和十三留下，同时通知我娘他们做好准备，等我们离开之后，见机行事。距离此处以南有个长岭坡，我自己离开比较方便，届时我们在那里汇合。” 少年皱眉：“阿音我跟你一起去。” “毕竟是打仗，你去我没办法能完全顾你安全。” “我不用阿音护我，不陪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叶清音见他坚持，只好同意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般，赵玄除了组织五百人，竟要求让她也带上手下所有人。 “那不可能。”叶清音一口拒绝。 “我不可能把所有家眷都交在你手上。” 赵玄挑眉：“你不信任我？” 叶清音淡笑：“彼此彼此。” 见她态度强硬，赵玄没有硬逼迫于她，最终只让她带上一半的人。 出发时，叶清音忍不住说道：“我一共也没多少人手，赵将军实在没必要如此提防。” “我只是惜才而已。” 叶清音扯了下嘴角，懒得同他辩解。 留下独狼和老杨叔他们，自己带了三十人，同赵玄带的五百人一起朝清水县赶去。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没用两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 一共剿获了三车粮草，和百余把兵器。 众人回到沈家庄的时候，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他们就因为行踪暴露，朝廷的军队再次追了过来。 提前获得消息的众人，快速清点物资后，逃奔到了几十里外的另一个村子。 在这里，赵玄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算上之前新安县带走的两车粮草和清水县收缴的三车，一共五车粮食，短期内招募到两到三千人不成问题。 只要队伍迅速壮大，就不用再继续东躲西藏，甚至加强训练后，就可以和朝廷的军队进行抗衡了。 “我准备亲自带一队人马和一半的粮草去昌河县招兵，剩下一队人在村子里，由赵桐和音姑娘带领大家训练。” 招兵之事至关重要，他必须亲自过去，这样招上来的人才会听命于他。 加上这两天叶清音和她带的人一直十分安分，尤其昨晚他们一起杀了官兵，这说明大家已经坐上了同一条船。 如果把人逼的太紧，恐会生变。 他留下稳重的赵桐带领的五百人看守，料定叶清音他们也搞不出什么事情。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赵玄就带着五六百人和三车粮草出了村子，浩浩荡荡的朝着昌河县走去了。 直到看着他走远，叶清音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傍晚时分，派出去侦查情况的文元突然一脸惶恐的跑回来：“音姑娘，赵副将，不好了，有一大队官兵朝着村子的方向过来了！” 赵桐大惊：“怎么可能？咱们进村的时候十分小心，他们怎么……” 叶清音着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怎么被发现的，赶紧通知大家快撤退。” 赵桐来不及细想，赶紧去通知手下众人。 然而，赵桐刚刚通知好众人，正准备去叫叶清音，看管粮草的人突然灰头土脸的跑过来：“赵副将不好了，咱们放粮草的地方起火了！” 那人刚说完，远处山林里突然亮起几面大旗，看旗子和士兵的穿着正是朝廷的官兵。 众人见状神色大变。 已经顾不得再去叫叶清音他们一行人了，匆忙逃出村子，朝着清河县的方向跑去，准备同赵玄汇合。 看着他们离开，叶清音刚一转身，便看见一个一身破衣，满脸脏污的男人跑过来。 “音姑娘怎么样，我这演技还可以？” 刘三儿一边说着，闻到身上那身破烂衣衫散发出来的阵阵馊臭味，顿时嫌弃的皱紧了眉头。 “这怕不是得有几个月没洗了，这味儿太冲了。” 看管粮食的是赵玄亲自安排的人，刘三儿将那人打晕之后特意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又在脸上随便抹了些泥灰。 两人身形相似，加上赵桐看到山坡上官府的旗子心神大乱，根本不会仔细去辨认。 文元：“我也不错，音姑娘说要表现的又害怕又紧张的神情，一般人可做不来。” 叶清音点头：“都表现的不错，赶紧叫大家集合，咱们现在就离开，免得等他们发现不对，再追过来。” 第七十章 一出好戏 “对对。”刘三儿和文元赶紧去叫杨氏和老杨叔他们。 等到大家从房间里出来，少年和林程已经带人将所有的粮食都装车。 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士兵的服装，昨天夜袭县城的时候，叶清音就偷偷叫少年和林程从士兵身上搜集的，就是为了今日演这一出好戏给赵桐他们看。 为了怕赵桐察觉人数不对，她只能派出去几个人，但旗子准备不少，只要都挂在树上，天色暗，隔得又远，加上粮仓里早就备好的湿柴火，点燃后冒出的滚滚浓烟。 虚虚实实，对方本就胆怯，必保会上当。 等到赵桐带着人奔逃出去二三里地，发现后面迟迟没有追兵追过来的时候，稍微反应一下就知道他们很可能是上当受骗了。 一定是叶清音搞的鬼！ 当他带着众人折返，可村里早已不见了叶清音他们的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粮库里的两车粮食和马棚里未来的及牵走的三匹马。 只有门框上挂着一块布条，上面用碳块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我们去阳城了，感谢赠粮。 风一吹，布条招摇的随风摆动，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嘲笑着众人的愚蠢。 “可恶！” 赵桐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 “赵副将，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追吗？” 同样的问题，文元也在问叶清音：“咱们要去阳城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留字告诉他们啊？万一他们追过来可怎么办？” 叶清音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要是敢追上来，我倒敬他是条汉子。” 文元听后对叶清音的敬仰已经犹如滔滔黄河之水连绵不绝。 “阿音，我这里有位置，你过来休息一会儿。” 少年从拉着粮食的车辕上跳下来，将赶车的位置让出来，自己走到前面牵起马的缰绳。 叶清音没有推辞，昨晚来回奔波几乎一夜没睡，紧接着又跟赵桐一起训练了一白天，此刻确实很累了。 坐在车上，身后靠着满是粮食的袋子，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周围也亮起了火把。 大家并没有因为天黑而停下来休息，而是依旧在默默的赶路。 叶清音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抬眼看去，少年清瘦的背影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十三。”叶清音叫了他一声，见他回头，将身上的衣服还给他。 “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少年边系衣服边说：“已经过了下河村。” 下河村距离他们离开的村子差不多有二十几里路。 没想到已经走了这么远，看来这一觉她睡的确实挺沉。 “你也来车上休息一会儿，我去赶车。” 少年摇头：“阿音我一点都不困，你再休息一会儿。” 叶清音见他坚持，也就作罢了。 一行人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到达了阳城郡下的另外一个县城，武河县县城。 阳城郡下被一条浊河的支流贯穿，所以其辖下县城命名多跟水有关。 按理来说任何地方干旱，靠水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情况都会好很多，但阳城郡不光遭受了旱灾，更严重的是地震和当地官员的大肆盘剥和不作为。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原本富庶的阳城郡层层盘剥，百姓们早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加上正处于地震的中心地带，对于即将收成的百姓更是雪上加霜。 多地都发生了百姓起义事件。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众人在距离城外一里地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叶清音：“大家赶了一夜的路，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趁现在人少，抓紧吃点东西，上次咱们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抢没了，我带两个人进城再买些东西，然后就直奔阳城，中途不再进任何城镇了。” 杨氏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少年过去将人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同时又拿出水袋递过去：“娘，喝水。” 杨氏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才同叶清音叮嘱道：“现在各处都不安生，阿音你去到城里买完东西就尽快出来。” “娘，我知道了。”留下十三和独狼在杨氏身边照顾，叶清音带着文元和赵大牛一起朝武河县县城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不少灾民守在县城门口，除了有一部分是饿的脱力的，人群里还有几个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紫红色，身体表面甚至还有很多红斑。 或许是刺痒，他们不时伸手使劲抓挠几下，红斑的地方立时会流出红黄的血水。 看的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都小心点，把口罩戴好，尽量离人群远一些。”叶清音小声说一句，并且将脸上的口罩摆正几分，确定将口鼻都遮挡住，这才朝着城门口几个守卫走过去。 “做什么的？”一名守卫斜睨了三人一眼。 文元上前笑着回道：“官爷，想进城买点东西。” “每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怎么这么贵！”文元咋舌：“之前进城费都是五百文，官爷，您看要不通融通融？都是普通老百姓，实在没那么多银钱……” 他话没说完，被一名守门的官兵不客气的拿刀挥开，文元踉跄了一下，幸好被叶清音扶住才没摔倒。 “你没事？” 文元摇了摇头。 “现在要想进城就是一两银子，没钱就滚远点。” 见他们的态度，叶清音没多说什么，拿出三两银子交给守卫。 守卫拿了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刚刚忘记说了，除了进城费，还得每人再交一百文的人头税。” 叶清音皱眉：“不知这人头税是为何意？” “别的不说，进城的人多了，这脚下的路是不是要破损维修，这些钱从哪儿出？还有咱们大热天在这儿守着，是不是也要给些辛苦钱？这些难道不是都需要钱？” 叶清音看了守卫一眼，前一条是假，恐怕后一条变着名目收好处费才是真。 可形势比人强，三两银子都已经给了，她只好又拿出三百文钱。 这次守卫没再阻拦，痛快的放三人进城。 文元气不过的嘟哝道：“简直太过分了，每人一两银子的进城费就算了，竟然额外还要收一百文，难怪那么多人要造反了。” 第七十一章 荒庙留宿 叶清音：“当心你这话被人听见惹不必要的麻烦，以后说话行事都谨慎点。” 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文元立马乖乖闭嘴。 粮食足足有两大车，不需要再花钱购买，所以叶清音他们径直去了药铺。 除了元娘开的几味药，问过店铺掌柜的，叶清音另外又多买了一些其它的药备着。 越往北走，天气渐渐凉了起来。 叶清音同文元他们又去了一趟布庄，没想到这次竟然在店里看到了棉花。 虽然价格有些贵的离谱，但她还是咬牙把店里的十一斤棉花全都买下来了。 额外又买了两匹粗布。 文元向来是讲价能手，见棉花和布料讲不下来价钱，就又让店铺掌柜的给多添了许多添头。 针头线脑自不必说，除了半包碎布头，甚至还磨着掌柜的将店里一个小板凳给要了出来。 “老夫人腿不好，有了这个，平时停下休息的时候坐在凳子上会舒服一些。碎布料别看只有手指宽做不得什么，但是咱们穿草鞋磨脚的时候塞两块绑上，立马就好。” 说着摇了摇头，不无可惜的说：“原本我还想朝那掌柜要两个盆子的，可惜寻了一圈，也没看见有，最后只好作罢。” 叶清音被他这话逗笑：“你有心了。” “咱们既然花钱了，自然就要尽可能买最多的东西，即便用不上，路上和其他人换些咱们能用的上的东西也是好的。” 叶清音点头：“看不出来，你脑子还挺灵光。” 文元嘿嘿笑道：“能为姑娘办事，我很高兴。” 叶清音没说什么。 接下来三人又去买了些石灰和胰皂。 因为打仗和灾荒，盐和糖已经涨到了一两银子一斤。 但盐和糖是必需品，所以叶清音咬咬牙，买了二斤盐和一斤糖。 最后路过一间杂货铺，三人又进去买了几根麻绳和几个盆子。 除了用来洗米的盆子，另外又准备两个给大家洗衣服用的。 将所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之后，三人便出城了。 那些灾民依旧死气沉沉的躺在城墙边，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看见三人付过高额的入城费，如今又买了许多东西出来，知道身上肯定有钱。 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过来：“行行好，给口吃的。” 说着话，手上还在身上抓挠，随着他的靠近，叶清音三人即便隔着口罩也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难闻的恶臭。 仿佛什么东西腐烂一般。 叶清音不敢掉以轻心，直接抽刀将那人隔在两米开外的位置：“我们没吃的。” 银色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男人的身形定在原地，其它蠢蠢欲动的人也都歇了上前讨要的心。 “咱们快走。”叶清音说罢，三人快速离开城门口，将那一行灾民远远的抛在身后。 等到三人回到队伍里，周围竟然围了不少人。 很多灾民看见他们一行人中有两车粮食，全都停下了脚步，但碍于队伍里人数众多，加上又有武器，大家都远远的看着，并不太敢靠近。 看到叶清音他们回来，少年和刘三儿几人赶忙迎过来，帮忙拿东西。 “阿音，朱奶奶她们煮了粥，特意给你们每人留了一碗。”少年说着将她手中的药材接过去。 叶清音点点头，走到杨氏身边，后者将手中的粥碗递过来：“还热着呢。” 等到三人喝过粥，一行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老人和孩子们都坐去马车上，另外再放一些日常用的东西，两辆车装着粮食，女人跟在马车后头，男人们每十人一组将其护在里面。 随着他们这一队人马的走动，停在周围的灾民也从原地起身，不远不近的跟在车队后面。 “音姑娘，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派几个人过去将人打发走？”负责队尾的刘三儿跑过来询问道。 “他们愿意跟着就让他们跟，咱们加快些速度，渐渐他们就跟不上了。” 众人一直没缺过粮食，论体力强出那些灾民不少，况且现在还有马车，没有了老人和孩子的拖累，赶路的速度大大提高。 听见她这话，刘三儿点点头折返回了队尾。 因为早晨休息过了，中午大家就再没停歇。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去前面探路的刘勇和另一个后生回来报，说前面大约两里地的地方，发现了一座破庙。 众人听后十分高兴。 有破庙就意味着不用睡在野外了。 “大家在加把劲，争取赶在天黑前咱们能到达庙里休息。”林程朝着后面高声喊了一嗓子，众人的脚步不由都加快几分。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前面出现一座破庙，门窗已经十分破旧，看情况已经荒废有一段时间了。 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所以大家都很高兴。 庙里还算宽敞，只是长期没有人打扫，佛像歪倒在一边，佛案上布满灰尘和烛油，香炉滚落在地上，香灰洒了一地。 烧香拜佛不过求个慰藉，眼下乱世人都已经快饿死了，信奉的佛祖帮不上半点忙，香火自然就断了。 角落里有前人留下的干草和火堆的印记。 众人七手八脚的开始打扰起破庙。 “啊！！” 一名妇人捡起角落里一个破草席正准备扔掉，当看见草席下面的一具白骨时，顿时吓的惊叫起来。 一个男人见状过去，用破草席将尸骨卷起来，朝外面走时，老杨叔说：“都是苦命人，挖个坑安葬了。” 男人点头，另一名同伴随他一起过去帮忙。 很快大家将破庙清扫一遍，叶清音又让人在地上洒上一层石灰粉，石灰不但可以防潮杀菌，还能驱虫。 忙完这一切，去附近砍柴拾荒草的人回来。 女人们架起篝火开始准备晚饭。 吃过饭，大家将干草铺好，打发小孩子去睡觉，女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开始做针线。 庙里地方有限，只留老人女人和孩子们住，男人们则留在外面，既能保护她们，又能照看粮食。 野外的夜晚显的格外寂静。 庙外也燃起了几堆篝火，男人们成群坐在一起，不时聊上几句。 有人说起以前的酒量如何如何好，也有人说早就忘了酒是什么滋味。 还有人说自己一把年纪还没娶媳妇，不知道谁就把话题扯到了荤段子上头去了。 成亲的肆无忌惮，没成亲的既向往又好奇。 “阿音，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大啊小的？”少年陪着叶清音斜倚在马车上，耳边听了几句，好奇的问。 第七十二章 捕鱼 看着少年懵懂的眼睛，叶清音耳根一红：“我，我怎么会知道？。” 少年哦一声：“我看文元和刘三儿他们说的挺欢乐的，等我去问问他们说的是什么，回来讲与你听，让你也高兴高兴。” 刘三儿和文元都是市井里长大的孩子，懂得多，说话自然没个顾忌，十三却不一样。 眼见他起身要走，叶清音忙伸手拽了他一下：“别。” 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拽人的力道有些大，少年还没站稳的身体瞬间朝她身上压过来。 幸好少年反应够快，双手撑在她头顶两侧。 两人鼻尖相对，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呼出来的热气。 看着少年如玉的脸庞和沉星一般的眸子，叶清音虽然一早就知道他长的好看，但如此近距离的看，她发现少年的脸庞竟然寻不出一丝瑕疵。 少年眨着眼睛，目光落在她如花一般的红唇上，突然觉得喉咙很干，十分想要汲取一份甘甜。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叶清音蓦地反应过来。 头快速偏向一边，同时用力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结结巴巴说：“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娘还有事要找我，今晚我去屋里睡，你留在外面值夜。” 说罢，匆匆朝着庙里走去。 见鬼了，刚刚她竟然差点把持不住亲上去了。 抬手拍了两下脸颊让自己冷静些，然后她才镇定自若的进到庙里。 “阿音，你买的棉花我跟你几个婶子商量先做两条被子出来，老人和孩子们不禁凉，先紧他们来，等到阳城的时候，再买些棉花，然后大家用。” “娘你们看着弄。” 叶清音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然后铺好的在干草铺上躺下，耳边听着妇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日杨氏叫她，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女人去附近的林子里挖了一些野菜，将菜根洗净之后用盐卤上，然后又煮了菜粥，因为有了咸菜，这顿早饭竟也成了逃荒之后少有的美味。 独狼夜里去林子里寻过吃食，回来又喝了粥，一时竟满足的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吃过饭，众人将所有的工具放去车上。 昨晚杨氏他们便将十斤棉花做成了三床被子。虽然不是很厚，但应对夜晚温差还是够用的。 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小孩子照例坐到车上去。 众人赶着马车开始朝阳城赶去。 之前因为新安县的变故被迫跟随赵玄他们一连躲了好几个地方，大多是同阳城相反的方向。 路上依旧能碰见很多灾民，有的情况十分不好。 为了避免过多接触，众人中午不再停下来休息。 虽然依旧干旱，但有时候叶清音又觉得幸好没有下雨，不然所有的病菌被雨水冲洗，不知道要传染给多少人了。 傍晚十分，去前面探路的人回来说，发现了一条河。 不是小溪，而且一条河，很宽的一条河。 之前叶清音仔细看过整个郡的堪舆图，知道探路人口中的河应该就是浊河的分支武河。 只要沿着武河一直向下走，就能到达阳城。 然后再朝北走上七八天的路程，就会到达南北分界线浊河。 过了浊河，大家就算进入北方地界了。 听见有河，大家十分高兴，赶路的步伐都不由加快几分。 众人到达河边的时候，发现那里停了不少人。 选择一处人数相对较少的地方停下，大家开始分工合作。 留下一部分人看守马车和粮食，一部分人去附近寻找木柴干草，女人则去稍远一些的上游打水，准备洗菜。 “宁可麻烦一些，所有打上来的水过滤煮沸之后再使用。” 叶清音正在组织人手在营地四周撒上石灰，看见她们打水回来，开口说道。 “就是洗米用，不用那么麻烦？”周氏不以为意的说。 “谨慎些总是好的，正所谓病从口入，婶子你看河边那些人，根本不能保证河水里面有什么，万一有得了疫病的人靠近水源，即便咱们把水煮沸了也不一定就能保证绝对安全。” “啊？”不光叶大山的媳妇周氏惊到，其他打水的妇人也被吓到了。 “音姑娘，那这怎么办啊？这水咱们还要不要用啊？” 叶清音就是想让大家提高警惕性，对于平时入口的东西都能重视起来。 他们人数众多，一旦有一个人感染了，很可能就会传染整队的人。 “大家放心，如果按照我说的办法做，轻易是不会感染的。” 众人听见她这话稍微放下心来。 这回谁都不敢马虎大意，先将草木灰和棉絮收在布袋里面，将要使用的水过滤静置之后，放在锅里加热。 一锅热水烧好之后，又继续再烧一锅水，以备放凉之后大家饮用。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虽然很费柴火，但最起码大家心安不少。 女人们过滤烧水的时候，男人们拿上箩筐和其它工具去河里捕鱼。 少年挽起裤腿，露出一截劲瘦修长的小腿，手中拿着一根比手指粗些，顶端削的极其尖锐的木棍，静静的站在河水中。 突然，不远处的水面动了一下。 少年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木扦插进水里。 随着手臂上扬的动作，一条一斤多的鱼甩着尾巴被带了出来。 少年将鱼取下，扔进岸边的箩筐里，转身又开始继续盯着河面。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接二连三抓了三条鱼上来。 如此高效率瞬间吸引了不远处的其它人。 “喂，十三，干的不错啊，用的什么方法也教教咱们，这河里的鱼估计都被人逮的差不多了，一个个比兔子还精，刚看见影子想要去追，立马沉水里游走了。”一个长相敦厚的男人着急道。 刘福也有些泄气的说：“是啊，这么长时间没沾荤腥了，我现在都恨不得扎进水里将那鱼生吃了，就是可气，这半天功夫别说一条鱼了，我连一个河蚌都没拾到。” “只要静下心，手稳，就能抓到。”少年说着，再次将手中的木扦掷出，很快一条一臂长的鱼翻着水花，极其不甘心的被带上岸。 “好！”不管是捉鱼的人还是岸边其它人，都不自觉发出一阵叫好声。 第七十三章 症状 “河边那里怎么了？”正在忙着做饭的女人们不禁好奇的抬头看去。 “婶子，是十三哥一连打了好几条大鱼，大伙都在叫好呢。他说音姐姐喜欢吃鱼，不但要熬汤，还要给她烤着吃呢。” 一个半大孩子跑回来，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面，打着赤脚，脚上占满了泥浆。 但他浑不在意，急慌慌跑到自家所在的位置，翻出砍刀很快削了一根木扦。 “十三哥说要教大家捕鱼呢，我也要给娘和妹妹捕两条鱼烤着吃。” 话音刚落，人已经一阵风跑走了，生怕去晚了就漏下什么紧要的技巧没听到。 “她婶子，你好福气，十三不光人长得俊俏，对你和你家阿音也是没得说。”一位妇人十分羡慕的说。 “可不是，音姑娘也是能干的，一身的本领更是比男儿还厉害。” “也是我大嫂有运道，当初大家一起去后山挖野菜，就她看见了从悬崖跌落的十三，啧啧，那满身的血看着都吓人，偏她执意要把人救回去，那会儿估计就想着要给阿音捡个招赘的女婿了？” 听见众人都夸十三和叶清音，周氏看了眼一旁的女儿，论模样长相，清欢可都比叶清音那丫头强出去不少，况且一个女孩子整天跟一帮男子混在一起打打杀杀的，她可没看出来哪里好来。 “之前还有算命的说我家清欢是大富大贵的锦鲤命，可你看看眼下这情况，依我看反倒是像阿音这种早早定下来的好。” 周氏虽然看似处处都在说叶清音的好，但其实就是在拐着弯夸自己的女儿。 杨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夸自己女儿无所谓，但拉踩她的阿音不行。 “早定下来有早定下来的好处。年纪到了自然要成家，不然一直没个着落，就容易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不希望阿音养成眼高手低的性子。” 周氏脸上的笑容凝住。 讪讪道：“是是，大嫂这话说的很对。” 这一路走来大家对于叶大山一家人是个什么样子心里都很清楚。 看着一直半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叶清欢，虽然模样是不错，但性子太阴沉了，而且同他们这帮人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兴许也是瞧不上他们这帮人。 之前还有人想着将她配给自家儿子，慢慢相处久了，早就歇了那心思。 这样的儿媳妇，娶回来恐怕也养不住。 “阿音，快看，我捉了好几条鱼，你不是最喜欢吃鱼，拿出两条做汤，剩下的全都给你烤了吃。” 少年眸光澄澈，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箩筐送到叶清音跟前。 她勾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躺了五六条鱼，各个都将近一尺长，因为缺水，嘴巴不停的开阖。 突然，一条最大的鱼挺起身子猛地跳起来。 叶清音唬了一跳，呀的一声，几乎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少年眼疾手快，一把将鱼抓在手里，因为它吓到了叶清音而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它肉多，我这就拿去让娘把它煮了给阿音压压惊，剩下的全部烤了吃。”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多煮几条，大家都尝尝鲜。” 听见她这话，少年点头，提着筐朝杨氏她们走去。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捉了一些鱼，有的人还捡了许多河蚌。 煮好粥之后，大家又熬了鱼汤。 出锅之前洒上一点野菜和盐巴，就成了难得的鲜香美味鱼汤。 叶清音坐在篝火边，将鱼清理干净之后，用刀将鱼身划开数道，除了方便盐巴更均匀的入味，也能保证鱼身更快烤熟。 小孩子们全都新奇的围过来，当闻到烤鱼的香味时，目光渴望的望着渐渐变色的鱼身，小嘴巴更是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老里正家的小宝瞄了一眼鱼身，又看向叶清音：“音姐姐，这个鱼一定很好吃？” 另外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嘴角挂着银丝，卖力的夸赞道：“姐姐那么漂亮，肯定做什么都好吃。” 叶清音被他这话逗笑了，将手中的鱼翻了一面，一本正经的说：“姐姐长的漂亮是不假，但做出来的东西可不好吃，这鱼其实是准备给阿灰的。” “啊？” 听见她是准备阿灰吃的，几个小萝卜头顿时沮丧的耷下脑袋。 趴在一旁的阿灰却蹭的一下扬起上半身，高兴的吐着舌头。 “不过，谁要是给我来个才艺展示，比如唱歌或者翻跟头什么的，如果表现的好，我就把这鱼奖励给他，不给阿灰了。” 小萝卜头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姐姐姐姐，我会唱歌。” “姐姐我会背诗。” “我会翻跟头！” …… 看着被一群孩子们围在中间的叶清音，她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真诚笑容。 那笑容没有一丝勉强，更不掺杂任何杂质。 突然不知道哪个小朋友说了什么，她顿时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远处的少年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 众人吃过粥，喝过鱼汤，又聚在一起闲聊几句后，留下十几个守夜的，其余人便各自安歇了。 第二日，众人继续赶路。 沿着武河向下，朝着阳城走去。 然而，越靠近阳城，向河边聚拢的人越多。 很多人开始出现腹痛呕吐，甚至身上起红斑的病症。 叶清音让大家不再碰河里的东西，之前备下的开水节省一些勉强能够大家撑到阳城。 他们也有意识的远离河边，尽管路不太好走，但接触的人少，大家就能更安全些。 尽管大家如此小心翼翼，队伍里还是有人出现了被感染的症状。 最早出现症状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刚吃过早饭大家准备上路，他就吐了。 馊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都躲的远远的，只有他们一家人站在原地。 “我儿就是肚子不舒服昨晚着凉了，根本不是得了什么疫症。”孩子母亲抱着孩子，目光惊恐又无助，嘴里不停的说着孩子只是着凉了。 “大家不要过度紧张，或许真的只是着凉了也不一定。” 叶清音安抚众人后，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这种症状多久了，除了呕吐，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孩子刚要开口，孩子母亲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就，就只吐了这一次，孩子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第七十四章 感染 叶清音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我没问你，我在问他！” 妇人吓的浑身一抖，但还是坚持原来的说辞：“音姑娘，大家，我们家树根真的不是得了什么疫症，他就是昨晚着凉了。” 叶清音直直盯着女人，凛然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把详细情况说了，我们或许还能有应对之法。” “我说。”旁边一直耷拉着脑袋的男人突然抬头。 “他爹，不能说啊，你要是说了就是把咱们一家都往死路上逼啊！”女人害怕的哭喊着阻止。 一旦众人发现她儿子得了疫症，肯定会把他们全家都赶出去的，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孩子昨天一早肚子就有些不舒服，吐了一次之后，中午又开始腹泻……” 听见他这话，在场的众人脸色全都变得极其难看。 老杨叔气急：“大壮你糊涂啊，症状都已经出现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咱们发现，你们两口子还准备隐瞒到什么时候？” 叫大壮的男人懊恼的垂下头：“叔，我们也不想啊，可一旦孩子的情况被发现，一定会被赶出去的，家里就这一根独苗了。” “我呸！”叶大山忍不住朝着两口子吐了一口。 “你们家一根独苗你就来祸害我们，太不要脸了，赶紧滚出去！” “你这可是瘟疫，不是小事，竟然一直瞒着不报，居心何在？不是想拉着咱们一起死吗？” “赶紧走，这么多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叶大山之后，又有几个人不满的站了出来，谴责道。 大多数人虽然于心不忍，但那是瘟疫，他们不是没看到路边那些染上的人什么下场，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众人的谴责，夫妻俩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身体却恐惧的开始发抖。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在事情还没有一定得情况下，我们不能自己先慌了。” 叶清音说着看向王元娘：“能通过询问那孩子的情况判断他是否得了疫症或者其他的病吗？” 王元娘摇头：“孩子不一定能把感受表达清楚，一切都要通过具体的把脉检查才能确定。” 叶清音一时有些犯了难。 王元娘怀着身孕不说，对方很可能得的是瘟疫，一旦传染后果不敢设想。 “我去给他把脉看看情况。” 见她要过去，林程下意识拉了她一把：“元娘。” 王元娘朝他笑笑：“相公，我是队伍里唯一的大夫，除了我没人能看病了。况且我戴着口罩呢，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林程犹豫着松手。 很快王元娘走到那孩子近前，拉过他的手腕开始诊脉。 众人一时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元娘手指搭在孩子的手腕上后，眉头就一直皱着，又迟迟不说结果，夫妻俩急的心都揪起来了。 “王大夫，怎么样？”孩子的爹娘紧张的询问道。 半晌，王元娘又让孩子张嘴看了看他的舌苔，然后又翻开眼皮看了一眼，最后才有些为难的说： “我没有给得过疫症的人瞧过病，症状是否吻合并不敢胡乱下断言。也可能是我医术浅薄，孩子的情况实在有些拿不准。” 没能确定什么病症，那多半就是瘟疫了。 夫妻俩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一时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叶清音让人给王元娘准备了水和胰皂让她洗手，虽然不能保证真的有杀菌的作用，但心里总是多了一丝安慰。 “我们大家一路走来，就是因为齐心协力才会度过重重难关，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的。” 叶清音看向抱头痛哭的一家四口：“之前我在城里买了一些药，从今天起你们跟在队尾，不要随意乱走动，吃喝也都会提供，先观察两天再说。” 听见她的话，夫妻俩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拉着孩子扑通一下朝着叶清音的方向跪下了：“谢谢音姑娘，谢谢……” “音丫头，他们可是瘟疫。”叶大山和另外几户人家都有些不太甘愿就这么把人留下。 “就算是瘟疫，咱们也不能太过无情。”老杨叔站了出来。 “大壮一家只是远远跟着，况且咱们一路过来也碰到不少生病的人，以后大家更加小心些便是了。” 见大家都没言语，刘三儿接话道：“大家都不希望以后自己出现什么情况队伍直接将你们赶出去？” 只这一句话，成功让大家不再提赶人出去的事情。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就相安无事到达目的地。今天可以把他们一家四口赶出去，哪天会不会把自己也赶走？ 就这样，林大壮一家四口被安排去了队尾，同队伍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 没想到，到了中午准备休息的时候，队伍里又有两个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腹痛和呕吐。 因为又有人出现感染的症状，大家都显得十分焦灼和沮丧。 王元娘不顾自身安危给他们也做了检查，跟之前那孩子的症状基本相同。 如此大的感染力度，这就意味着是瘟疫无疑了。 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让两人也跟着一起去了队尾。 同时叶清音提议，以后不再吃大锅饭，而是每五户人家为一组分开做饭，自己的碗筷都保存好，千万不能乱放弄混。 如非必要，口罩坚决不能摘。 感染瘟疫这件事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手上还有药。 到了傍晚，大家停下来休息，被隔离在人群外的几人也被分到了粮食和水。 他们径自捡柴生活做饭。 其它人也各自忙碌着，但整个队伍的气氛十分压抑。 叶清音今天没什么胃口，少年看着她迟迟没动筷子，不由担忧的问：“阿音你怎么了？” 独狼也在一旁呜咽一声。 “一直吃粥确实容易腻烦，娘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累到了，还有糖？往粥里加些糖吃会好一点。” “我去拿糖。”少年放下碗筷就要起身，被叶清音一把拉住。 “算了，我就是胃有些不舒服，就这么吃。”叶清音说着勉强将碗里的粥喝了。 第七十五章 加重 “啊呜~”独狼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跑走了。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独狼回来，口中叼着一只带血的兔子。 扔到叶清音身边时，还不忘用嘴将兔子朝着她的方向拱了拱。 叶清音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 肯定晚饭的时候听她说没胃口，所以去给她捕食了。 心中一暖。 叶清音摸了摸它的头：“阿灰对我最好了。不过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 听见她不吃，独狼犹豫了一下，重新叼起兔子跑走了。 看着它的身影，叶清音忍不住笑了下。 一转头发现少年正在盯着自己瞧，眼神里怎么看都有几分幽怨。 “阿音你对阿灰真好。” 呃……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 叶清音说着起身，突然感觉胃中一阵不适，忙侧过头，“哇”的一下吐了起来。 少年神色骤变：“阿音！” “别过来。”叶清音伸手，阻止他靠近。 她呕吐的情况其他人都瞧见了，杨氏身体一震，紧接着脸上血色褪尽。 凑到近前想要扶人，同样被叶清音拒绝。 “阿音，你怎么样，别吓为娘啊。” 缓了好一会儿，用土将污秽掩埋，然后叶清音才直起身体。 “娘，十三，我没事。”她话音刚落，王元娘闻讯赶来。 替叶清音把脉看诊之后，面色不太好看。 “我也感染了？”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叶清音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慌张的神色。 看见王元娘点头，杨氏感觉头上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眼前一阵发黑。 “阿音……” 叶清音安抚道：“娘，你不用担心，咱们手上还有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很快，她收拾了两样东西，准备去和队伍后面的另外几名感染者一起。 “阿音，娘和你一起去，也方便照顾你。” “娘，不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等我走了记得将周围多洒些石灰，多少能起到一些消毒的作用。” 少年上前：“娘，你留下，我陪阿音一起去。” “谁都不用，我自己能行。” “阿音你不能任性，娘年纪大了还有腿疾，让她留在队伍里才能轻松一些。有我陪着你娘也能安心许多。” 叶清音抿唇：“十三，我现在得的是瘟疫，你应该也看见了，短短两天时间，算上我就已经有四个人感染了，你……” 少年眼神坚定：“阿音，我不怕，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况且腿长在我身上，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跟你一起。” 叶清音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 “娘，有十三照顾我，你不用担心了。” 尽管她如此说，杨氏又怎么能放心。 那可是瘟疫，随时都可能没命。 看着两个孩子离开，杨氏开始在心里祈祷，甚至求已经过世的丈夫，无论如何也要保佑女儿的安全。 同队伍外面几名感染者汇合，少年开始捡柴火给叶清音熬药。 这是叶清音从小到大喝过的最苦的药。 尽管心里极度排斥，但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 她还是硬着头皮灌了下去。 没过多久，胃里一阵翻腾，她又跑到一旁的树下吐了起来。 少年见状急的不行。 “阿音，是不是药太苦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寻些野果子。”说罢，不等叶清音开口，人已经冲进了茫茫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满头大汗，手捧着一把指甲大小的黑色果子回来。 “阿音，我尝过了，这个是甜的，你快尝尝。” 叶清音现在不光嘴巴苦，连带着胃里也苦，看着他递到面前的野果，张嘴含住。 果真如少年说的，味道甘甜多汁，忍不住问道：“这么黑的天，你去哪里找的？” 少年见她喜欢，表情如释重负。 抬起手肘擦了下额角的汗，笑着说：“我去了来时路过的那座山上，原本只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竟还真让我寻到了野果。” 叶清音怔住。 少年口中的山是他们下午路过时见到的，现在已经是晚上，距离此处少说也有十几二十里。 难怪他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他是用了怎样的速度，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跑上一个来回。 “十三，你太傻了，我不吃也没关系的。” 少年神色认真的说：“那怎么可以，别说才这几十里路，就是更远的千里，只要是阿音需要，我也会给你取来。” “对了。”少年说着将野果放到叶清音手上，然后站起身：“阿音你把药全都吐了，我再去给你熬一副药去。” 叶清音：“……” 刚刚的感动全没了。 看着她吃过药，少年将干草铺好，又铺上席子。 叶清音躺下之后，又帮她把被子盖好，自己才在另一床干草上躺下。 第二日，同另外几位患病的人症状差不多，叶清音的情况也加重了，除了腹痛，她开始上吐下泻。 没出半天时间，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 中午大家休息的时候，杨氏忧急如焚，不顾女儿和十三的反对，带着独狼一起过来了队伍的最后面。 “你都这样了，娘怎么能安心在前面待着，让这该死的疫症都过到娘身上，我儿就能安然无恙了。” 看着女儿蜡黄的脸，杨氏忍不住擦了下眼角。 看着杨氏眼下重重的青影，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昨晚没有睡好，也可能是一夜没睡。 叶清音再说不出来让她回去的话。 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开始继续赶路。 然而到了下午，队伍里再度出现了两个感染症状的人。 随着感染人数越来越多，之前他们在城里买的药很快就用光了。 而到达阳城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之所以大家都变得恐慌，除了药用完了以外，他们还发现之前吃过的药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爹，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最早感染的小男孩这几天上吐下泻的症状一直没有减轻，加上连日赶路根本没休息好，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两颊迅速凹陷下去，眼窝布满的淤青。 叶清音他们同样不好过。 为了维持足够体力，她一直将糖和盐一并放入水中，制成糖盐水给大家喝，但都收效甚微。 第七十六章 看诊 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叶清音，少年眉头紧锁，薄唇更是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娘，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骑马先带阿音去城里看大夫，这样能节省一些时间，等有效果了，再带着药回来给大家治病。” 听见他这话杨氏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这主意好。” 于是，少年去前面找了刘三儿，其余两辆马车要拉粮食，众人便将拉着人和东西的那辆车上的马卸下来。 少年将叶清音抱在马背上，自己紧随其后也翻身上马。 “路上注意安全。”杨氏担心的朝着两人叮嘱道。 少年点点头，双手牵着缰绳将叶清音牢牢护在怀里，同时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瞬间如箭一般朝前面冲了出去。 走路需要两天时间才能赶到的地方，马儿跑的飞快，只用了大半天时间，两人便到了阳城城门口。 入城费依旧高的离谱，每人一两银子才可以入城。 少年着急进城寻大夫，付过二两银子，一手扶着叶清音，一手牵着马的缰绳，便朝着城里走去。 跟城中百姓询问了医馆的具体位置后，二人一马径直朝着济民医馆走去。 将马儿放到医馆门口，少年扶着叶清音进门。 隔着柜台，一名男子正在给妇人抓药，里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老大夫。 “大夫，我娘子染病了，您快给看看。”少年扶着叶清音在桌边坐下。 老大夫看了眼两人一眼，示意叶清音将胳膊放在桌子上。 搭手诊了一会儿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见他迟迟不说话，少年急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老大夫又让她换了一只手，诊治半晌后，抬头说道：“小娘子把脸上的东西取下来我瞧瞧。” 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叶清音戴的口罩几乎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叶清音勉力坐正身体，犹豫着解释道：“大夫，我得的这病有一定传染性，戴着这个可以尽量避免传染给其它人。” 听见她这话，不远处柜台后面的掌柜还有那名抓药的顾客顿时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年轻女子，遮遮掩掩不说，还是能传染的病，根本不做他想，肯定是得了花柳病。 一时又想到少年进门时说的自家娘子生病了，两人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丝同情。 花柳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病，妇人接过掌柜递过来的药包，临出门时不忘朝着两人的方向暗暗呸了一声。 “无碍，你且将，将其摘下，我需要进一步确定病因。”老大夫不知如何称呼那块奇奇怪怪的布料，但态度还算温和。 叶清音依言将口罩摘下，按照大夫的指示张开嘴。 老大夫看完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说：“确定是得了痢疾，从症状来看跟最近爆发的疫症有些相似，你之前吃的药虽然能起到一点效果，但作用不大，我再重新开几位药，每日按时服用，不超过三天就能见效了。” 老大夫说着拿起纸笔开始写药方。 叶清音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大夫，我得的不是疫症？只是普通的痢疾？” 老大夫将手中的笔放下，将药方递给少年让他去抓药，然后才一脸严肃的说：“什么普通的痢疾？最近城中出现不少像你这样的病症，如果医治的不及时，是很容易丧命的。” “是是，多谢您的医治。” 大夫指着她脸上的口罩：“这个真能起到防护的作用？” 刚刚他已经大致了解过情况。 一个二百人的队伍，每天吃住都在一起，竟然只有六个人感染的，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也是自己瞎琢磨的，就觉着都说病从口入，那把鼻子和嘴巴遮挡起来，应该会有效果，不光是这个口罩，吃食也都是尽量分开，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碗筷。” 虽然自己没能力提醒和帮助更多的人，但把这些后来的一些防护常识告诉给大夫，他肯定能救治更多的人。 所以，叶清音毫无保留的将自己采用的一系列措施说了。 “每在一处休息，我们还用石灰洒在周围，石灰有干燥的作用，也可以避免很多病症的发生。” 听见她这话，老大夫不住的点头：“不错，做的很好，来这里看病的多半家里都染病了，看来还是防护做的不到位。” 叶清音不会想到，她告诉老大夫的方法，在后来痢疾肆虐的时候，几乎救了全城的百姓。 两人说着话，少年手里提着药走过来。 “阿音，你先在此处休息，我跟掌柜的借了药炉子给你煎药，你现在太虚弱了，等吃过药后，咱们再走。” 少年说罢，提着药朝后院走去。 单独付了二十文钱给制药的小伙计，让他帮忙看着药炉子，然后又跟小伙计打听了卖干果蜜饯的铺子，少年才转身出了院子。 阳城遭受干旱的情况相对其它地方较轻，所以很多吃食的铺子都开着，只是价格奇高。 普通人家连肚子都填不饱，果脯蜜饯之类的早就成了奢侈品。 花了一百文买了二两蜜饯，回去的时候，看见有卖包子的，香味传到很远都能闻到。想着这几天阿音都没吃好饭，少年毫不犹豫的买了四个包子。 “阿音，我买了蜜饯和包子，你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先把包子吃了垫垫肚子，一会儿吃药才不会伤胃。” 老大夫听见他这话捋着胡须道：“这位小哥说的没错，肚子里有食才不伤胃。” 将包子和蜜饯交给叶清音，少年转身又回到后院去煎药。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药煎好了，同小伙计借了碗将药倒出来，端去前面给叶清音吃。 吃过药之后，叶清音身体的不适稍微减轻了一些。 同掌柜的又买了十几副药，所有的药打包装好，少年的两只手几乎要提满了。 从医馆出来，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叶清音说：“进一次城不容易，就算手中有银钱，可入城费太贵了，况且城中患病的人不少，以防万一，咱们不如把要买的东西一次都买了，这样到时候就不用再进城了。” 少年点头：“都听阿音的。” 第七十七章 痊愈 于是，两人再次去铺子里买了盐和糖，然后又买了一些棉花准备做夹衣和被子。 等到把所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之后，两人一起出了阳城，骑马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随着太阳落山，天边金色的晚霞渐渐暗了下去。 为了尽快赶回队伍将药分给大家，两人没有停下来休息。 马蹄敲击着地面不时发出哒哒的声响，两侧的景物飞速的倒退。 终于，在半夜的时候，两人与停在山坡旁过夜的众人汇合。 “阿音，你可算回来了。”看见女儿回来了，一直因为担忧没有睡着的杨氏忙起身迎过去。 “娘。”叶清音被少年从马上抱下来：“我们进城后医馆的大夫瞧过了，说是痢疾，不是瘟疫。也给开了药，阿音吃过药，症状减轻了不少。” 知道杨氏担心，少年忙把进城的情况同杨氏说了一遍。 “不是瘟疫？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另外听见动静的几人也都挣扎着爬起来，当听到是痢疾不是瘟疫时，原本木然的脸上重新焕发生机。 “嗯，虽然症状跟这次瘟疫很像，但确实是痢疾。我跟十三买了药，大家快些煎了服下。”接连赶了太长时间的路，加上又身体虚弱，此刻叶清音的脸色不太好。 杨氏和少年扶着她在草席上坐下。 刘三儿和林程他们看到两人回来，也过来打探情况。 当得知是痢疾，并且已经抓了药之后，立刻提出让众人回到队伍里去。 “不着急，等大家吃过药看看明日的情况再说，反正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 叶清音说着让少年将买回来的东西给两人先带回去。 虽然大夫说是痢疾，但还不能保证所有人吃过药都有效，如果冒然回到队伍里，很可能会传染给更多的人。 刘三儿和林程见她坚持，只能作罢，带着东西回了队伍里。 傍晚的时候队伍里不光送了吃的，还给大家送来两捆柴火。 等到将药熬好，所有人都喝下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杨氏催促两人赶紧去睡。 “娘，你也去睡。” 杨氏摇了摇头：“娘不困，上了年纪觉就没那么多了，而且之前已经睡过一觉了，奔波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快些躺下睡觉，娘就在旁边替你们守着。” 叶清音见她坚持，乖乖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传来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杨氏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或许是这次的药终于对症了，即便是病情最严重的那个孩子，吃过药之后夜里再没折腾。 到了第二日，大家的情况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好转。 队伍里的众人得知情况后，也都替大家开心。 吃过早饭后，患病的几人再次吃过一遍药，大家开始继续赶路。 又观察了一天，患病的几人情况都非常稳定，而且队伍里也再没有人出现类似的情况，傍晚的时候，叶清音请元娘过来给大家把脉。 “元娘，情况怎么样？” 王元娘仔细检查后，点了点头：“大家恢复的都不错，估计再吃两回药巩固一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大家听到她这话全都开心的笑起来。 王元娘有些愧疚的说：“真的十分抱歉，我连痢疾都没诊出来，害的大家差点丧命。” 叶清音劝道：“术业有专攻，况且你之前只是在村里看病，自然没有城里的大夫经验老道，这有什么自责的，而且那大夫也说了，虽然之前的药没有显着效果，但要不是有那药吊着，我们也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另一人说：“元娘的医术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之前我爹摔断腿，多亏有她医治才能好。” 杨氏也道：“是啊，之前可是你不顾安危给阿音他们看诊的。” 听见众人的话，王元娘沉重的心情好了许多，又朝少年要了医馆开的药方，准备抽空学习一下。 到了傍晚时分，众人停下休息的时候，叶清音他们终于归队了。 但为了避免再次传染，归队之前几人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东西全都被一把火烧了。 吃过晚饭，朱氏带着二儿媳过来，手里拿着两身衣服。 “这几天你们受苦了，针线粗糙，没有大河媳妇你的针线好，我跟二柱媳妇赶了两身衣服，留着给孩子换着穿。” 叶清音和少年身上穿的还是队伍里众人匀出来的衣服，都不怎么合身。 杨氏抬手接过朱氏递过来的衣服，感激的说：“我替两个孩子谢谢婶子了。” “只要不嫌弃就好，说什么谢不谢的，这一路上没有你们一家的照顾，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还不知要怎么办呢，所以大河媳妇你就别跟咱们客气了。” 杨氏从善如流的点头。 几人又聊了几句，朱氏带着儿媳妇回到了自家的休息区。 第二日，当元娘再次为几人诊脉后，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痊愈了。 而队伍里也没有继续新增病例，众人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顺利抵达阳城。 但介于城内如今痢疾和瘟疫感染的情况也不少，加之要买的东西已经提前备了许多，所以大家都没进城，而是绕过阳城，直奔浊河而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浊河沿岸，几乎所有的漕运都被官府控制住了。 梁五和诚伯到达清水镇后，便径直朝着马头走去。 结果还没靠近，远远的就看见一队官兵在巡逻盘问。 每个人腰间都配着长刀，面容严肃。 上了年纪的或者是稚童，基本上不怎么仔细问便放行了，而其它年龄段的人，都是要经过仔细盘问，甚至验明正身，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允许登船。 “诚伯，看情况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梁五眼中一抹慌张闪过，转头看向老者。 “看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他们提前在浊河渡口拦截呢，恐怕不光这一处，所有渡口情况应该都差不多，现在过去肯定会被发现，不如咱们先在镇上住下，这几天我再四处打探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单独包一条船载咱们渡河。” 梁五点头，要想过河，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很快两人转身，朝着镇上的一家客店走去。 第七十八章 未雨绸缪 叶清音他们在绕过阳城没多久，这天众人正在路上行走，毫无预警，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紧接着一道惊雷炸响。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众人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刚刚是雷声，是不是要下雨了？！” 随着天边黑云越聚越多，行人纷纷驻足，抬头观望。 没过多久，天上开始下起雨来。 最开始只是一滴两滴，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瞬间被干渴的大地吞噬，甚至连水滴的印记都没留下。 随着掉落的雨滴越来越多，众人欢呼雀跃，仰天长叹，有的慌忙拿出手中的碗和瓦罐去接。 这一场久违的甘霖似乎让人们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土地，植物，全都张开嘴巴等待着这场老天赐予的恩泽。 然而，这场雨如同它来时毫无征兆，走的也让人措手不及。 人们前一刻还高兴的又笑又叫，可雨水还没浸湿地面，突然就停了。 乌云散尽，毒辣的太阳冒了出来，继续炙烤着大地。 “怎么就下这么一点雨？” “老天爷不给大家活路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抱怨着，又沮丧的将刚刚拿出来接雨的工具收回去。 “这天气有些反常，每年这个时候白天气温没有这么高，况且咱们已经朝北走了这么远的路，气温更是不应该这么高，这鬼天气恐怕还要作妖。”老里正擦了下额角的汗，有些感慨的说。 刚刚那一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并没有给灼热的天气增加一丝凉爽，相反，整个空气都闷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张爷爷，您说的作妖指的是什么？”刘三儿好奇的问。 “唉，说不准呐，刚刚那场雨来的邪门，都说大旱之后必有大灾，这旱的久了，指不定哪里就要大涝了。” 众人听见他这话都是心头一凛。 逃荒路上干旱还好说一些，最起码赶路会方便些，而且晚上要露宿。 要是赶上下雨天，可就糟糕了。 没地方躲雨不说，晚上恐怕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淋雨生病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场短暂的雨给叶清音和众人提了醒，晚上休息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开始讨论起来。 “以防万一，不如多做些蓑衣。” “咱们这么多人，蓑衣又重有占地方，太麻烦了。” 大林叔：“依我看不如做成整张的大席子，这附近河边芦苇较多，真要下雨，好歹搭个棚子大家也能避避雨。” 他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认同。 于是吃过晚饭后，派出去十几个人去河边割芦苇。 大家平时在家里农闲了也会割竹子或者芦苇编成席子和箩筐，无论男女老少几乎都会编制席子。 就着篝火的光亮，有人制蓑衣，有人编席子。 一直到深夜，大家才将东西收起来，各自起身去睡觉。 第二日，大家又割了一大捆芦苇，坐在马车上的老人正好可以腾出手来编制。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没闲着，在老里正的指导下，砍了很多粗壮的木头，截成小段之后，将所有木段堆在一起，外围包上细干树枝和树叶，再用泥巴裹成拱形的土包。 留出一个洞口后点燃。 没过多久木炭就制作完成了，大家用箩筐装好，小心的收起来。 到了傍晚，众人停下后，吃过饭便又开始继续忙碌起来。 谁都没有预知天气的能力，如果不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很可能会吃大亏。 旁边有另外休息的队伍，看见他们这一队人忙碌，不禁好奇的过来询问：“你们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众人正在忙着手里的事情，听见他问，林程抬头，如实回道：“……万一哪天要是下雨就麻烦了，所以多做些准备。” 来人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大家，最后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现在天这么旱，都好几个月没下雨了，怎么可能会下雨？有那力气不如躺下来多休息休息，说不得明天还能多走二里地。” 刘三儿扯了下嘴角，轻笑道：“就是因为一直没下雨，万一要是下雨，这雨绝对小不了。” “老天爷要是能下雨，我倒是希望它能多浇浇我嘞，还能洗个澡。”那人笑嘻嘻耸了耸肩膀，转头朝着自己队伍走去。 没过多久众人听见那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人群里发出近乎嘲讽的笑声。 “哎，咱们做这么多到底有用没用？我咋总感觉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瞎忙像个傻子似的，万一要是不下雨……” 刘福话没说完，被刘三儿打断：“不要总想着不下雨，你要想想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他这话成功让刘福和其它有了想法的人端正了态度。 “三哥，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像音姑娘了。”文元说着清了下嗓子，挺着胸脯捏些嗓子说：“不要总想着你得到了什么，也要想想你给这个队伍带来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了一下，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文元你长能耐了，敢背后编排我。” 文元身体一僵，机械的将头向后转去，对着来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音，音姑娘。” “今天晚上值夜算你一个。” 文元当即哀嚎一声：“我昨天才值过夜！” “后天也是你。” “音姑娘我错了……” 不理会他的求饶，叶清音抬脚离开了。 临睡之前，大家又成功做出五筐碳出来。 第二日，众人继续赶路。 眼看还有两日就到达浊河沿岸最大的漕运城镇清水镇。 就在众人以为所有准备的东西可能要用不上了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刮起大风。 四周枯黄的树叶干草被吹的到处都是，满天的风沙让众人根本睁不开眼，甚至行路都变得艰难。 “大家先停下来，将手中的东西都收好，看这天似乎将有一场暴风雨要来，大家赶紧去砍木头挖坑埋柱子。”老杨叔站出来，指挥大家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众人牵着马车停在一处相对平缓的空地上，女人和孩子留下照看东西，一部分人出去砍木头，一部分人开始挖坑。 没过多久大家挖好了几个个比较深的坑，去砍树的人也扛着十几根的木头回来。 第七十九章 到达清水镇 众人将几根最粗壮的木头埋进坑里，又将土回填夯实，然后开始架起其它木头做横梁。 再用绳子牢牢固定住之后，将编好的席子榜在上面。 最上面又用树枝压住，然后又加盖了一层树叶和干草。 但风太大，灌在人脸上呼吸都是困难的，树叶和干草刚一放上去就被风吹散了。 就在这时，天空电闪雷鸣，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幸好大家准备的及时，简易的棚子搭好之后，所有的粮食和木炭全部安全转移进来。 但由于棚子面积有限，除了放粮食和行李，其余地方根本不能容纳太多人。 只能先将所有小孩子都安顿好，大人顶着雨继续搭建另外一个棚子。 大概一刻钟左右，旁边又搭建好了两个棚子。 这时雨水已经急了起来。 又大又密集的雨滴砸在头顶的席子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众人狼狈的躲进棚子里，刚刚将头脸和身上的雨水擦拭干净，外面的雨已经下冒烟了，地面上起了一层白色的水雾。 女人们七手八脚的将手中的盆子罐子全都摆在棚檐下面接水。 为了防止雨水倒灌，林程和赵大牛十几个男人披上蓑衣，拿着铲子和其它工具，开始在周围挖排水坑。 远处很多逃荒的灾民没有避雨的地方，浑身都淋成了落汤鸡。 另一部分人则直接躲去了大树下面。 就在林程他们将排水沟挖好，大家集体躲进棚子里的时候，外面一阵电闪雷鸣。 “咔嚓！”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突然被闪电击中，紧接着一道火光亮起来，整棵大树从上到下齐刷刷劈成两半，同时树干也变成了焦黑色。 所有躲在大树下面的人惊魂未定的跑出来，再不敢轻易靠近任何一棵树。 与其停在原地，不如去前面碰碰运气，或许能发现村子或者破庙之类的也不一定。 所以，原本还停留的灾民，不约而同开始冒着大雨前行。 大雨从中午一直下到晚上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浇湿的衣服和周围骤然下降的气温让众人冷的瑟瑟发抖。 这时候提前准备的夹衣棉被还有木炭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在地中间挖了两个坑，将木炭点燃，上面架上锅，开始煮粥。 随着木炭燃起来，锅里面也开始冒出热气，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了许多。 吃过晚饭，因为地方有限，加上下雨地面受潮，根本不可能睡觉。 大家只能围坐在炭火旁一边取暖一边听着外面的雨声。 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小了下去。 一直到天亮，雨彻底停了，但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幸好大家之前挖了排水沟，这场雨下的又大又急，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排水沟里面的水已经满了。 老杨叔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看这天气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下起雨了，趁现在雨停了，大家抓紧赶路。争取早点到达清水镇，上了船过了河情况应该能好一些。” 众人听见他这话，开始默默的收拾东西。 除了粮食和行李，搭棚子用的席子和木头全都拆下来放在车上。 这段时间两车粮食已经吃下去了四分之一，正好车上空出来一部分地方，不然只能大家一起扛着走了。 由于才下过雨，道路十分泥泞，马车很多次都陷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人们只能边走边推。 一上午的时间，众人只走了十几里地。 天没那么热，大家中午没有休息，而是深一脚浅一脚艰难朝前面走去。 到了下午，阴了多时的天空再次飘起雨丝。 雨不是很大，大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将席子盖在粮食和木炭筐上，避免东西被雨水浇到受潮。 原本大家以为晚上又会在野外过夜，结果前去探路的人回来说，发现前面有个村子，里面聚集了不少灾民，看情况多半是个已经废弃的空村。 地震和战乱，很多村民都选择背井离乡逃难去了，所以很多村子更是十室九空。 叶清音他们也曾在路过的空村里留过夜。 听见探路人的汇报，大家顿时又干劲儿十足。 抬手擦了把脸上湿漉漉的雨水，推着车子朝前面的村子走去。 天黑之前，大家中午到了村里。 很多房子在地震中都已经坍塌了，加上长时间不住人，又没有人维修养护，昨天的急雨也冲垮了一部分房子。 很多相对好一点的房子都被前面先来的人占据了。 派人去四处查看一番后，终于寻到两间勉强能住人的屋子，房间里的东西已经空了，而且房顶塌了一块，是露天的。 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大家已经不奢求什么了。 众人先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然后又出去几个人去寻找工具将房顶漏掉的一角补好。 朱氏和老杨婶儿他们升起炭火架上锅准备晚饭，另外一些女人给孩子湿了的衣服撑在篝火旁烤，同时自身的衣服不知不觉中也变得半干。 屋顶修补好之后，众人又搭了个简单的棚子给马儿和独狼住。 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好之后，屋里的菜粥也煮的差不多了。 喝着热气腾腾的粥，众人发出满足的喟叹，觉得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 晚上里外两间屋子，女人和孩子们睡里面那间，男人则睡在外面。 第二天，外面依旧阴沉沉的。 但好在没有再继续下雨。 大家架好车马，收拾好东西，出发朝清水镇走去。 根据之前的预算，原本昨晚就应该能到达清水镇，但一场大雨拖延了赶路的进度。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路，下午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清水镇。 与其它镇不同，清水镇没有城墙，更没有守门的官兵和入城费。 或许是靠近水的缘故，镇上的百姓多以漕运为生，南北行脚经商的人都在这里停经，加上没有城墙，相对开放，逃荒的灾民也聚集了不少。 摊贩的叫卖声，卸货苦力吆喝声，声音繁杂，人头攒动，看起来十分热闹。 这种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让一众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第八十章 商机 “我刚刚看见有卖烧饼的了，那味道我闻着都流口水了。”一名后生努力咽了口唾沫，看着远处的摊位，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没出息，烧饼有什么好的，我告诉你，我闻到了肉味，而且绝对是烤肉！”文元说着努力嗅了嗅鼻子。 “诸位，是准备住店还是渡河啊？” 就在大家四处观望的时候，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迎上前来，十分热情的介绍道：“如今码头被官府的人占上了，正在搜查可疑人员，任何一家船都要经过仔细盘问。咱们这么多人，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登不上船了，不防先找家客店住下？” 听见他这话，林程几人看向叶清音。 大家一直赶路，加上这两天又下雨路不好走，每个人都吃了不少苦，确实不适合登船赶路。 先住下好好休息休息，也能顺道再打听一下船运情况。 想至此，叶清音说道：“不知住店是什么章程？” 男人见有戏，忙说：“不贵，通铺仅需十五文钱一位，单间一百文，单间可以提供热水。” 一行将近二百人，如果住单间，即便是两人一间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住通铺，但是小孩子要打个对折，你要是同意我们现在就跟你过去瞧瞧，要是不成，我们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男人有些为难的说：“店里一直都是按人头收费的，再说您瞧瞧现在这天，这不住店里，你们能住哪儿啊？” “我们都是糙人，不讲究那么多，来时我看见有桥洞子，实在不行去那儿挤挤，毕竟人多，现在连船价还不知道呢，实在不敢乱花钱。” 听见叶清音的话，男人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挤桥洞子的话都说出来了，这要是拒绝的话，他们一行这么多人，住一天可就是近三两的银子，不趁着现在天不好多赚点，等雨天一过，哪里睡不得，可没什么人愿意花这住店钱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点头同意了：“要不是看你们这么多人，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店里从来没有过这价格。” 男人说了几句，见叶清音一行人也不接话，只好闭嘴乖乖去前面带路。 客店环境比较简陋，或许是受到天气影响，店里的生意不错。 叶清音他们由于人多，没从正门进入，而是直接被带去了后门。 刚要进门，就看到一队人马在收拾东西，好几个壮劳力进进出出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男人让大家等一会儿，抬腿上前和商队领头的男人笑着打招呼：“张老板是找到船了？” 张老板点头：“等了两天，可算是有空余的船了，一会儿到了码头还有的检查，唉，希望一切顺利。” “一定会顺利的，张老板您走南闯北谁不迈您个面子，我这店里有多少等个七天八天的还没消息呢。” 听见他这恭维的话张老板很受用，哈哈大笑着表示下次经过还来他店里住。 男人毕恭毕敬的将人送走，然后才带着叶清音他们进入院子里。 男人所说的通铺不分男女，所有人都住在一个房间里。 一进门便是用木板搭起来的两排大通铺，此刻里面已经住了不少人。 “这一排给你们住，你们人数太多，等我叫人安排一下，单独给你们腾出个房间来。” 男人说着转身要出去叫人，临走时同叶清音他们说：“对了，马棚有专人负责看管和添加草料，每匹马十文钱，诸位的意思？” 人都已经安顿地方了，马又是重要劳动力，所以叶清音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原本众人还在为男人能单独安排房间而高兴，谁成想他给安排的地方竟然是柴房。 “这里虽然环境简陋了点，但该配备的东西保证跟一样没少，我看咱们女人和孩子不少，跟他们那么多人挤着也不方便，一会儿我再让店里的伙计给大家送些热水过来，你们看怎么样？” 不等叶清音他们开口，男人主动做出让步。 通铺里面人员确实不少，虽然柴房条件差了点，但诚如男人所说，好歹是独立房间，大家行动也便利些，而且还提供热水，所以大家也没再追究什么。 卸下马车，把所有的东西都卸进柴房里，马儿便被牵去了马棚。 独狼一直乖巧的跟在叶清音身边，虽然大家有些叫不准它是狼是狗，但想来如此听话的一定是狗。 众人将所有东西都安顿好，天也快黑了，而大家都还没有吃饭。 文元和刘勇两人去前面的店里打听了一下，受到灾情的影响，所有吃食都比较贵。 一张普通的杂面饼都要五文钱一张。 “手上还有一些米饼，要不然就泡些热水吃一口算了。”朱氏他们心疼钱，忍不住开口说道。 “大家走这一路都挺辛苦，也不差这一顿半顿，不管馒头或者饼，每人都来上一个，另外再给你些钱，看看有什么菜给大家弄些过来。”叶清音说着拿出两吊钱交给两人。 “太好了，咱们终于也能吃上菜了。”听见除了饼还要了菜，众人都十分高兴。 没过多久店里的伙计给大家送来热水，当看见地中间的筐里有木炭时，蓦地眼睛一亮。 “诸位，你们这木炭卖不卖？这两日一直在下雨，屋里气温比较低，楼上的贵客都要求用炭盆，往年都是入秋才备炭。掌柜的正愁没地方去弄呢。” 听见伙计的话，叶清音眉尾动了下，随即有些为难的说：“队伍里老人和孩子比较多，都不禁冷，所以才多备些炭，卖了大家就要遭罪了。” 他们接连两天，一共准备了十几筐木炭，路上用了两筐，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所以一直带着。 小伙计的话提醒了叶清音，这些炭很可能会让大家大赚一笔。 正所谓听话听音，小伙计立刻明白了叶清音话里的意思。 放下水壶，转头便把事情告诉给了掌柜的。 听到叶清音他们竟然有木炭，掌柜的二话不说从前院过来。 “一筐炭一百文，姑娘觉得怎么样？” 第八十一章 小赚一笔 大家什么成本都没花，就只是路上砍了点木头，现在竟然有人愿意出钱来买，大家都十分高兴。 “音丫头？”叶大山着急的叫道。 一筐一百文，他们一共十几筐，那可就是一两多银子呢。 叶清音朝着掌柜的摇了摇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是还有老人和孩子，天这么冷，大家也得取暖。” 掌柜的见她拒绝，知道肯定是价钱没给到位，于是说道：“一百二十文一筐，不过就是寻常的炭，平时真的五十文都换不来。”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有预感，这场雨短时间内不会停，连日降雨柴炭价格势必会上涨。 到时候一百五十文一筐肯定也会有人买。 看着掌柜离开，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音丫头，之前年景好的时候，一担柴才能换几文钱，一筐炭好的时候也才二三十文，一百二十文真不少了。” “是啊，就是这场雨来的突然，没准明后天天气就晴了，到时候这炭不是就砸手里了？所以能换点钱是点钱嘛。” 老里正接话道：“音丫头也是为了大家好，现如今哪里都需要钱，她也不容易。再者据我观察，这场雨，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停不了。” 老人们种了一辈子庄稼，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观看天气的经验。 之前预判要下雨的人就是老里正，这会儿他说这场雨轻易不会停，大家虽然将信将疑，但也没有人提出质疑。 不一会儿刘三他们拿着饼和馒头还有菜回来，久违的绿色的青菜，每个人吃在嘴里的时候都有些百感交集。 一场灾荒，让大家全都背井离乡，也不知道这种逃荒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顿下来。 吃过饭，大家便准备休息了。 第一次不用值夜，不用在野外席地而睡，受夜晚潮冷的寒气侵袭。 虽然睡的只是硬硬的大通铺，甚至某个人的一个翻身床板就会发出吱嘎的声音，但大家还是觉得这是一份难得的幸福时光。 夜里，外面再次下起雨，狂风挟着大雨不断敲击着窗子，屋子里气温很低，幸好他们有炭，放进炭盆里面点燃，一整晚倒是没太难过。 天快亮的时候，雨小了不少，但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刘三儿和林程披着蓑衣去渡口打探情况。 老远就看见一队官兵身穿蓑衣守在那里。 要上船的人则顶着雨排出长长的队伍等待着官兵查看，即便如此，后面依旧有人陆续加入排着的队伍中。 官兵检查的十分仔细，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要登船人的行李。 因此队伍行进的十分缓慢，一刻钟的时间也才放行个人。 就在他们打探情况的时候，梁五和诚伯已经悄悄联系上一位船家。 船家是一名五十几岁的老汉，自己有一条渔船，平时靠打鱼为生。 自从官兵禁止一切船只入水，只留下漕运帮会的船可以行驶之后，他打鱼的营生就彻底断了。 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私下偷偷拉客渡河。 “要渡河，每人需得二两银子。” 梁五惊道：“二两银子？漕运帮会的船每人才一百文，你这不是抢钱吗？” 船家无奈的解释道：“漕运的是大船，一次可以栽许多人，我这条船最多只能载三四个人，况且现如今官兵查的那么严，光是排队就要排几天，排上了也不一定能渡河。” 梁五还要再说，被诚伯拦了一下：“船家，实在是家里有人过世，我们爷孙俩着急回去奔丧，价钱好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船？” “这两日一直阴雨不断，河里水位极速上涨，这时候渡河恐怕不安全，而且我这船需得修整一番，且看明后日，只要雨水一小，咱们立马启程。” 他们已经打听了好几个船家，要么看天气不敢渡河，要么惧怕官府查办而推辞了。 只有这一家肯渡河的。 最终诚伯付了一两银子的订钱，说出发之前去镇上的清水客店知会一声就成。 刘三儿和林程他们也把打听到的消息同大家说了一遍。 “每人一百文的船费？这，这也太贵了！” “之前确实没这么多，但最近官府盘查，其它船只都不让营运，只有漕运帮会的船可以同行，价格自然就涨上去了，车马行李之类的也要单独加钱。” “即便这个价钱，也需要排队，能排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不过我跟漕运的人打听过了，如果包船的话，可以不需要等着排队，不过就是价格方面贵很多，能把咱们所有人一次都装下的中等船只，最少五十两。” 五十两！ 多少人家一年的花用只有二三两。 “要不然就等等，咱们这么多人，要是排队等着，最少能省去一半的钱。” 叶清音却有自己的考量。 “咱们这么多人，每天光是吃住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与其继续等下去，我觉得不如直接包船，虽然费用高些，但别忘了我们还有粮食和马车，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在镇上多停留一天大家的花销就将近三四两，排队的话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咱们刚来时碰到的那个张老板，听掌柜的说还算有些人脉，也要排三四天呢。”文元接话道：“前院店里有好些人已经等了六七天了。” 排队并不是说你今天去排着了，明天还接着让你排那个位置，一旦你离开，第二天就得重新排。 尤其这几天一直下雨，除非有人死守在原地，不然排不排上只能全凭运气。 就在几人议论是排队还是包船的时候，掌柜的再次找来了。 依旧是为了木炭的事情。 表示他可以把每筐的价格再加十文钱。 叶清音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一百五十文一筐，掌柜的要是同意，我现在手中这些一筐不留，都卖给你。” 听见她这话，掌柜的神色一动：“你说的是真的，全都卖给我？” 第八十二章 撑腰 现在不光他的客店，其它店也缺炭，如果这些炭悉数归他所有，那些客人可就都要投奔他店里来了。 掌柜的也不计较那百十文钱，当即付了十一筐炭的一千七百文钱。 “多出来的钱就当是买了姑娘的筐钱。” 听见这话，叶清音对这掌柜的好感瞬间增加不少。 “那我就谢谢掌柜您了。”说着，将钱接在手里。 很快掌柜的叫过来两个伙计，把所有的木炭都搬去了前院。 一共十一筐炭，占的地方不小，搬走之后，地中间空出很大一块地方。 掌柜的目光落在靠墙一侧的粮袋上：“我看你们还带了很多粮食，不知道有没有意向出售一些，毕竟这么多东西，带去船上运费也要不少钱。” 如果不是打定主意要包船走，叶清音可能真的会把这些粮食卖出去一部分。 可既然选择了包船，那带多少粮食都无所谓了。 况且浊河北边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他们人数众多，手里有粮才能心不慌。 婉拒了掌柜的之后，对方也没说什么，而是带着小伙计回前院了。 叶清音转头将手中的钱递给老杨叔：“卖炭的钱是大家一起努力赚来的，杨叔，按照每户人家把钱给大家分了，正好趁着还没登船之前，大家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就都去添置添置。” 听见不但能分到钱，还能出去买东西，在场的所有人简直高兴坏了。 他们一行人一共有四十几户，平均每户都能分到差不多四十文。 虽然对于现在的物价来说买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大家手中捧着实实在在的钱，心里还是十分激动。 “自从跟着音姑娘，队伍里吃的穿的都不缺，这钱家里就不动了，等到安顿下来要用钱的地方多，我们可以用来买种子，只要能播种，我们的日子就会一点一点好起来。” “对，有吃有喝，我们也没什么需要买的，这钱要留着，到了北地，还要给我儿攒着娶媳妇呢。” “我，我竟然也能赚钱了。”文元看着分到手里的钱，喜极而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从小就是孤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家都瞧不上他，更别说有人肯用他做工。 实在走投无路才去偷去抢。 这次不一样，这是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赚的。 所以，这四十文钱对于众人来说，它存在的意义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这些钱让大家重新看到希望，对于去北地之后的生活更是冲满了期待。 “这才只是个开始，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以后我们会赚更多的钱，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这是叶清音许给大家的承诺，也是她对自己的承诺。 “清欢，之前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逛街，现在咱们有钱了，娘陪你出去转转？”周氏拿着四十文钱，来到女儿身边。 叶清欢瞥了眼她手里的钱，直接将身子扭到一边：“就这么一点钱，够买什么的？搞的一个个的都跟傻子似的对她感恩戴德，要是真好心，当初就应该将金子也给大家分了，现在弄这一点小恩小惠，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她说这话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大家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一个婶子看不下去插话道：“欢丫头，你这心思可不对，当初得的金子是没分，可大家这一路上吃穿用度哪一样少了你的？” 叶清欢眼中一抹戾气闪过：“大家得的钱，凭什么让叶清音她一个人独吞？有了那些钱，大家日子肯定比现在过的好！” “啧啧。”刘三儿慢吞吞的踱步到叶清欢跟前：“看你一个姑娘家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看你现在的嘴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十八九岁的人了狗屁不是。别整天摆出一副好像谁都欠了你钱的臭脸色，人是我们劫的，金子是我们赚的，你那只眼睛看见音姑娘独吞了？我和老杨叔手上都有一份，怎么我们两个也有错吗？” “有的吃有的喝你就消消停停待着，不乐意待就滚蛋。” 他的一通话呛的叶清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紧咬着嘴唇，目光狠狠地瞪着刘三儿。 “别用那眼神儿看我，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音姑娘人家自己有本事，大可以带着杨婶和十三兄弟自己走，人家凭什么照顾咱们，你以为是看你长得难看还招人烦？有意见现在就走，不然就别在这儿胡嘞嘞。” “刘三儿你什么意思？清欢不过就是心里不舒坦抱怨两句怎么了？那批金子不管怎么说我也有份，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吃白饭的了？” “我听大山叔这话的意思是想跟咱们分开单独走？要是这样我现在就把你该得的那份分给你。” 叶清音说着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还有谁有这个心思也都一并说出来。” “音丫头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叔和我根本不是那意思，你清欢姐也是有口无心，她最近心情不好，可能说话不过脑子，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婶子给你赔不是。”周氏反应极快，忙同叶清音赔礼道歉。 叶清音：“心情不好就可以随便乱咬人，那我心情不好是不是可以扇她两巴掌？” “音丫头真会开玩笑。” 周氏急的去推叶清欢：“你这死丫头，赶紧说句话。” 叶清欢抬头：“我错了，行了？” “不要每次犯了错都只是不轻不重道歉就算完了，谁的闺女都是自家的宝，这一路上我们家阿音为了大家付出了太多，她不欠任何人的。” 杨氏站出来，寒着脸说：“如果谁都可以任性随便说话伤人，那我们今天就任性一回了，阿音，十三，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是，娘。”叶清音听见这话，知道自家娘亲今天势必要给自己撑腰，于是二话没说，转头便去收拾东西。 看她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 “他婶子，这外面还下着雨呢，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是啊，你们一家的为人咱们都清楚，音丫头是顶顶好的闺女，不能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生气离开。” 第八十三章 暴风雨 “婶儿，我就是跟着音姑娘出来的，你们要走千万别丢下我。”文元说着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见他动作，刘家村的人也都要跟着。 眼见着事情再发展下去自家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叶大山一狠心，抬手狠狠给了叶清欢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让在场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都是因为你，还不赶紧给你大娘和清音妹妹好好赔礼道歉！” 叶清欢捂着被打肿的脸颊，愣愣的看着叶大山半天没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她都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叶大山两口子甚至都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 今天，为了叶清音那个贱人，她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 “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叶清欢捂着脸颊，哭喊着一头将叶大山撞开，然后跑出了房门。 看着女儿跑远的身影，叶大山心疼的不行，但碍于面子，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清欢！”周氏担忧的追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雨，叶清欢刚一跑出去就有些后悔了，但回去又觉得十分没面子，一转身躲去了旁边的一个房门里。 看着周氏追出来找自己，她站在门后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周氏出了院门，朝着雨幕中跑去。 周氏顶着大雨在镇上找了一圈，一直没看见女儿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再出现上次的状况，整个人都不好了。 路上摔了好几跤，连滚带爬跑回来叫叶大山和大家帮忙去找。 虽然众人对叶清欢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都是一个队伍里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什么意外。 于是，叶大山两口子，还有赵大牛和另外两个男人披上蓑衣，纷纷出去寻找。 看着他们焦急的身影，叶清欢心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快感。 尤其是叶大山，他竟然还打自己。 看下次还敢不敢了。 几人出去找人，叶清音也让刘三儿和林程又去了一趟漕运码头。 跟帮会的人了解了情况后，两人定了第二日一早渡河的船只。 如果横渡浊河到对岸的码头只需要半日时间，但为了节省陆地上的时间，他们将终点定在了淮城港口，一早出发的话，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达。 两人回去的时候，出去寻找叶清欢的几人也回到了客店里。 “这孩子能跑去哪儿呢，人生地不熟的，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周氏又气又急，一双眼睛早已经哭肿了。 老杨叔：“我看不行咱们就报官。” 叶大山两口子俨然没了主意，听见他的提议，抬脚就朝外面走去。 叶清欢觉得对他们的惩罚已经差不多了，于是慢悠悠的从对面房间里走了出来。 “爹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谁都没想到大家外面寻疯了的人，竟然就躲在院子里。 看她没事人似的出来，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大山两口子更是气的不轻，可一想到之前打的那一巴掌已经让人消失了一下午，最后只能忍气教训她几句作罢。 因为明天还要坐船赶路，大家谁都没说什么，吃过晚饭后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日，外面淅淅沥沥的依旧在下着雨。 众人收拾好东西，同掌柜的结了房钱后便径直朝着码头的方向行去。 自古有钱好办事，大家因为是包船，自有漕运帮会的人帮忙解决排队的事情。 但该例行的检查一样都没少。 两名官兵手里拿着两张画像，一个一个对比每一个上船之人的长相。 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格外留意。 轮到叶清音的时候，她特意朝官兵手中的画像看了一眼，上面画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娃。 画工十分精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根本不像之前看过的影视剧之类的，所有画像根本分不出是李逵还是张飞。 画这肖像的绝对是写实派画手。 两名官兵将画像放在叶清音面前左右对比了一下，然后朝着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一个。” 谨慎起见，他们竟然用刀将所有的粮食袋子都扎了一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大家谁都没敢言语，只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 就这样，将近二百人，几乎用了半个时辰，才仔细检查完毕。 众人全部上船，包括阿灰和三辆马车。 没过多久船只行使起来。 在现代的时候叶清音也曾做过轮船，这次换成古代的船，她以为同样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才走了没多长时间她就晕船了。 其他人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船。 “阿音，你怎么样？我刚刚打听过了，连日下雨导致水位升高，水流湍急，所以船身才会不稳。要不然你喝点水，或者我扶你回船舱里坐一会儿？” 少年手里拿着水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十分担忧的说。 “船舱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还能稍微好一点。”叶清音说着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水。 结果一口水还没到胃里，赶紧跑到甲板上扶着栏杆吐了起来。 杨氏担心女儿，也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 她是人生中第一次坐船，情况没比叶清音好多少。 总感觉两条腿好像踩在了棉花上，随时都要摔倒。 “阿音，你没事？” 叶清音从栏杆处转身：“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有没有好一点？” “这船晃的太厉害了，船舱里闷，出来透透气倒是好了一些。”怕女儿担心，杨氏硬忍着胃里的不适说道。 他们一行人大多都是旱鸭子，一辈子都没坐过船，船行驶的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人忍受不住船舱里的湿闷，选择到甲板上透气。 因为晕船，大家中午都没怎么进食，只希望船能快点到对岸的淮城码头。 然而，事与愿违，下午的时候黑云突然在他们头顶聚集，狂风积聚，裹挟着惊天巨浪朝着船身拍打而来。 尽管他们的船很大也十分结实，但在这样恶劣的暴风雨环境下，船身还是剧烈的摇晃起来。 人们站立不住，全都跌倒在地，孩子们被吓坏了，开始哇哇哭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落水 这时一名船员突然跑过来，他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衣服划开两个口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抬手随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着急的说：“大家别慌，是碰上暴风雨了，咱们的船结实的很，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外面的风浪实在太大了，绑船帆的杆断了一根，导致船身极度不稳，船上人手不够，恳请诸位出去帮帮忙。” 如此大风，船上仅有的人手根本控制不住船帆，如果不及时处理，其它船杆也被折断，那船就危险了。 听见船员的话，留下男人们纷纷起身出去帮忙。 原本在船舱里的时候感觉还没那么深刻，众人刚一出去，强劲的暴风裹着密集的雨点朝着众人迎头砸过来，瞬间呼吸都开始变得费力。 甲板上，几名船员正在奋力的拉着绳索努力想要控制船帆，但他们力量有限，有两个人甚至被船帆摆动的力量带着撞向一旁的护栏。 船身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众人失去平衡，胡乱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但依旧有好几个人栽倒在地。 “快，快去抓住绳子，不然船帆就断了！”突然一名船员指着朝一侧歪去的船帆高声喊道。 赵大牛他们没敢耽搁，踉跄着朝着绳索的方向扑过去。 大家抓住绳索之后，开始拼命的用力拖拽。 经过大家不懈努力，终于在船帆折断的前一刻将其拽了回来。 就在众人稍微松一口气的时候，驾驶舱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满脸惊恐的说：“船身偏离的轨迹太严重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大断层！” 大断层？ “怎么跑到断层这里来了？”听到这话的船员几乎快哭了。 一般行船都有固定的航道，断层附近是万万不敢过的，尤其是大断层，几乎都有几十米高，一旦掉下去，必定船毁人亡。 “要不咱们弃船？” 他们行船这么多年，都是水里的好手，趁现在距离断层还有一段时间，弃船逃跑说不定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对对，赶紧弃船！” 听见他们要弃船，在场的众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多数都是旱鸭子，即便有会水的，也不过是狗刨，要想在这湍急的河水中寻求一线生机，简直难如登天。 而且不光不会水，他们的队伍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更别说还有赖以生存的粮食和马匹。 一旦这帮船员弃船，那他们这一船的人必死无疑。 “你们不能走，咱们花了银子的，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顾不得去拽绳子，刘三儿一把拉住一位准备跳河的船员。 眼见另外几位也要弃船逃跑，赵大牛他们纷纷去拦。 “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你们是包了船不假，可谁成想这么倒霉碰上这么强的暴风雨，总不能大家都在这儿等死？” 少年脚尖勾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锤子，然后快速朝着一名船员的膝盖掷去： “我不管什么暴风雨不暴风雨，船上还有这么多人呢，今天谁要是敢走，我要了他的命！” 船上不光有其他人，还有娘和阿音，他绝对不允许两人有任何闪失。 已经跑到船边的那名船员膝盖受创，咚的一声跪倒在甲板上，痛的他当即捂着膝盖痛苦的哀嚎起来。 其它几人见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大家，大家朝着逆风的方向用力拉紧船帆，能不能成只能看大家的造化了！”其中一名船员咽了口唾沫，开始指挥大家操作。 逆风杨帆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在如此恶劣的暴风雨环境中。 虽然大家人数不少，也都拼尽全力在控制船帆，但风实在太大了，水流愈发湍急，即便不用看，大家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们距离断层越来越近了。 船舱里的人听见情况也都出来帮忙。 众人自动分成两队，用尽浑身的力气，绳索绷成一条笔直的直线，船帆也被撑到了极限。 巨大的水流落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声，众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睛紧紧的闭着，胳膊因为透支的力气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船家一早去客店寻到梁五和诚伯两人，通知船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 如今这天气，一直下雨，河面上水位涨的太快，造成河水湍急。 耽搁一天风险随之也就增加不少，所以还是尽早过河的好。 两人听了船家的话，毫不犹豫的上楼收拾好东西，便跟着船家一起去河边。 为了怕搜查，船家将船藏在了河边的一丛芦苇荡里。 两人上船后，船家先是将小船撑在芦苇丛中缓慢走了一段时间，等到确定离开官兵的视线，然后才朝着河里面划去。 只有他一个人撑船，小船飘飘荡荡走的并不块。 梁五和诚伯倒不甚在意。 只要能度过浊河，进了北方地界，朝廷就再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搜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更安全。 “咱们先去淮城，港口大城，来来往往人数众多，没人会留意咱们，而且从那里北下虽然地势不太好走，但却能节省不少时间。”诚伯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给梁五听。 “都听诚伯的，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你照顾，小五肯定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看着眼前瘦弱的孩子，诚伯十分心酸，原也是万千宠爱的小主子，如今却要遭受这份罪。 “等见到大公子一切就都好了。” 想到大哥，梁五眼睛一酸。 主仆二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一时船舱里的氛围有些压抑。 突然，船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便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接二连三的晃动起来。 “船家，什么情况？”诚伯扶着船身，努力稳住身形走出船舱，刚刚走出船舱，就被兜头而来的巨浪灌了满脸。 正好船家正准备进船舱叫两人，此刻见他出来，一手扶着头上的斗笠，一边高声说道：“嗨，遇上暴风雨了，咱们这小船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现在掉头兴许还来得及，不然就危险了。” 第八十五章 生死不明 诚伯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还有波涛汹涌的河面，皱眉说：“船家，这都走了一半了，现在掉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要不还是加紧朝对面去。” “不成不成。”船家坚持要掉头回去：“这趟就当我白跑一趟，回头就把交的订钱退给你们，我这小船不经折腾，你们还是另找其他人。” 梁五也从船舱里面出来，听到船家要掉头，十分不愿。 眼看这次能逃出来，万一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于是许诺道：“这样，你给我们送到对岸，到了地方我再给你加五两银子。” 船家叹气：“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是怕我有命赚没命花，碰上这鬼天气，别说是我这小破船，就是漕运帮会的大船，恐怕也要翻船。” 梁五：“十两！” 船家开始犹豫：“这……” “二十两！” “唉，好，今天我算是豁出去了，两位去船舱里面坐好。”船家说罢，送出手中的竹竿，努力控制着船身的方向朝对面行去。 就在梁五和诚伯准备进船舱的时候，突然一个巨浪袭来，小船船身不稳，连同船家一起，三个人齐齐掉进了河水中…… 叶清音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让船改变了方向。 逆着水流艰难且缓慢的朝着河对岸行去。 众人尚来不及松口气，紧接着一道巨浪拍打过来，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 众人都在极力拉扯绳索，惯性作用，重心不稳，齐齐朝着船尾的栏杆撞过去。 叶清音双手紧紧拉着绳索，以防自己被甩脱出去，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重重撞了她一下，绳索从手中挣脱开。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连带着她身边的好几个人跟她一起撞向栏杆。 只听“咔嚓”一声，护栏断裂的声音响起，叶清音和另外几人一并跌落船身，掉进了滔滔河水中。 “阿音！” 少年伸手想要去拉人，可仍是晚了一步。 看着人掉入水中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直接跟着一起跳了进去。 眼见着几人掉进河里，其他人纷纷想要去救，可就是这一分神，船身再次朝着断层的方向快速行去。 “船又朝着断层去了，快，大家快用力拉绳子！” 尽管大家想要救人，可眼下情况不容乐观，只能按下心思努力拉拽绳索。 叶清音刚掉进水中，便接连呛了好几口水。 她从小生活在内陆，压根就不会游泳，而原身也是旱鸭子。 不会水的人对于水的惧怕可想而知。 手脚拼命的扑腾，只希望能抓住什么东西。 可茫茫河水中根本没有可依托之物。 就在叶清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一条手臂穿过腋下将她托了起来：“阿音你怎么样，没事？” “咳咳！” 她刚要回答，口鼻接连又被狠狠呛了几下。 “没事了，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少年一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努力的向前划着，想要将人重新带到船上去。 可河水太过湍急，只这短短的时间内，两人聚集船只的位置已经拉开了十几丈远。 不管少年如何努力，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河水带着飞速朝断层的方向冲过去。 来不及多想，少年只能紧紧将人护在怀里。 三十多米高的落差，十几层楼的高度，飞速落下的时候有一种极度的失重敢，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重重掉落进下面的河水里…… 乌云散尽，河面重新归于平静，之前的疾风骤雨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众人虚脱的坐在甲板上，远处依稀可以看见淮城港口上攒动的人头和热闹景象。 可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除了叶清音和十三，另外还有三山村的四个村民跌进河里。 依照当时的情况，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杨氏木然的站在船边，女儿和十三都不在了，独留下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婶子，这里危险，咱们还是回船舱去，音姑娘和十三兄弟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了，肯定也不希望……”文元抽抽噎噎的说着，一抬头看见杨氏眼角的泪水，顿时慌了神。 “婶子你别哭，虽然音姑娘和十三不在了，可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您就是我亲娘。” “会不会说话！”刘三儿狠瞪了他一眼，从后面将人拉开，自己站到杨氏身边。 “婶儿，音姑娘和十三兄弟多少次都死里逃生，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事的，等咱们到淮城之后，就派人四处去打听，而且他们知道咱们在淮城，上岸之后肯定也会找过来的。” 杨氏木然的眼睛动了下：“你说，阿音和十三真的还活着？” 刘三儿笃定的点头：“有您在这儿呢，他们肯定得努力活下去，您说是不是？” 杨氏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是啊，我还在这儿呢，等上岸之后你就帮婶子去找人。” 一旁赵大牛接话道：“婶子你放心，咱们大家都帮你去寻人。” …… 掉进瀑布没多久叶清音就失去知觉混了过去。 不管少年如何叫她，都没有回应。 没有办法，少年只能带着她努力朝岸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精疲力尽时，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一抹绿意。 “阿音，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去岸上。”少年说着咬紧牙关，拼命朝岸边游去。 好不容易将人拖上岸，少年神色一松，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不能多走一步。 踉跄着在叶清音身边躺下。 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庆幸道：“阿音，咱们终于得救了。” 以往他无数次觉得自己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和死去并无分别。 可自从认识了叶清音，确切的说，是从逃荒开始，他深深被这个女孩吸引，他开始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阿音？”身上终于缓过些力气，少年撑起身体，将人抱在怀里，伸手探了下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少年再次尝试唤醒她。 “阿音醒醒。” 抬手拍了两下脸颊，人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情急之下，少年深吸一口气，捏住她的鼻子，俯下身去。 第八十六章 获救 少女柔软的唇瓣仿佛夏天开的最娇艳的花朵上采摘下来的蜂蜜，甘甜中带着芳香。 少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好的事物，竟让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渡过一口气后，他久久不愿离开，辗转间竟疯狂的想要汲取更多。 “嗯……” 少女的嘤咛惊的他瞬间回神。 猛地将身体抽离，看着怀里幽幽转醒的人儿，尤其是她那抹愈发娇艳的红唇，仿佛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一般，目光飘忽，结巴道：“阿，阿音你醒了？” 叶清音刚恢复意识，顿时觉得喉咙一阵不舒服，剧烈的咳嗽过后，猛然侧头吐出好几口水来。 少年见状赶忙去给她拍背。 看着眼前的灌木丛，叶清音茫然道：“十三，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已经在对岸了，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距离淮城有多远。” 叶清音点点头，等到终于觉得喉咙里面火辣辣的感觉好一点了，才被少年扶着站了起来。 “我记得好像还有另外几人跟我一起落水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落在咱们附近？” 少年扶着她，两人一起朝着河岸上游走去。 边走边留意周围的动静。 就在两人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少年眼尖的突然指着前方某处说：“阿音，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水中漂浮的一角灰色衣料。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快速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到了近前，果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仰面躺在水里。 “梁五？” 虽然大家只有一面之缘，但叶清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水里之人正是之前在宛城碰到过的少年梁五。 来不及多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赶忙同少年一起将人拉到河岸上。 伸出手指放在对方的鼻子下方试探了一下，确定还有微弱的呼吸，叶清音忙将人放平，然后双手交叠，按在对方胸口的位置进行心肺复苏。 可按压了半天不见有反应，只好捏住对方的鼻子，扒开梁五的嘴准备进行人工呼吸。 这动作太熟悉了，少年心思一动，忙把人拦住：“阿音你干什么？” “肯定是溺水时间太长了，我给他做人工呼吸。” 得到肯定答案，少年态度十分坚决的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是在救人。” 少年清秀的眉头皱起，固执道：“他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 “他才多大？再说了还有句话叫有可为有可不为，生死面前哪分什么男女，你快让开。” 少年薄唇紧紧的抿着，依旧不肯让步。 叶清音见状无法，只得同他说：“好，男女授受不亲是，我不碰他，你来，你给他人工呼吸总可以了？” 少年耳根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我，我是男的，怎可同他，同他接触？” 除了阿音，他绝对不会亲任何人。 叶清音没办法，只好将梁五领口的衣服扣子解开，正准备退下衣服再按压胸口试试，结果一眼看见衣襟下面白色的裹胸布。 这东西她十分熟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为了行动方便，她也是用布条将胸口缠上。 没想到面前这人竟是个女孩子。 她不动声色的又将扣子重新系上。 “阿音，怎么了？” 叶清音摇头：“没，没什么。” 她只能隔着衣服再次给梁五做起心肺复苏。 “咳，咳咳。”突然，地上的人猛烈咳嗽起来，然后一转头，哇的吐出一大口水来。 “你没事？” 叶清音一边拍她后背，一边关心的问。 梁五将肚子里的水全部呕出来，只觉得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疼。 抬手擦了下嘴角，抬头看见救自己的竟然是熟人，惊喜道：“音姐姐，十三哥？” 叶清音：“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什么，梁五有些沮丧的说：“我们包了一条船过河，谁知道半路遇上暴风雨，船翻了，我和诚伯全都掉河里了。” “对了，你们看见诚伯了吗？” 叶清音摇头：“我们也是从船上掉下来的，从下游过来，一路上只看到了你。” 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梁五一时有些伤心。 三人又说了几句，准备一起再朝上游走一段看看，如果没有找到任何人，就结伴去淮城。 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都是淮城。 然而，三人一直朝上游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看到任何人的踪迹。 眼看天色不早了，三人只好离开河边，看附近有没有村子可以留宿。 还算运气不错，三人没走多长时间，就在不远处寻到一处渔村。 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 叶清音敲开最边上一户人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一对老夫妻。 “闺女，你有什么事啊？” “大娘，我们三人坐船到淮城，谁知中途遇上暴风雨，船翻了，不知道可否在家中留宿一宿？” 说着叶清音拿出半吊钱：“一点心意，还望二老能行个方便。” 老两口看见三个年轻人说话行事彬彬有礼，不像坏人，犹豫了一下将钱收下后，将三人请进屋里。 “你们肯定还没吃东西？老婆子，家里还有一早打上来鱼，给三个孩子熬点汤再贴几个饼子。” 老大爷请几人坐下后，转头同老伴说道。 老妇人转头去了灶房。 天渐渐黑了，房间里燃起一点油灯。 没过多久老妇人端着一大盆鱼汤进来，上面放下几张杂面饼子。 “我特意将饼在鱼汤里浸了浸，吸收了汤汁这饼子才好吃，我去给你们拿碗筷。” 很快妇人拿着三副碗筷进来，每人面前摆放一副：“快趁热吃。” “谢谢大娘。”三人道一声谢，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三人一天没吃东西，确实十分饿了。 尤其妇人的手艺不错，鱼汤鲜美，饼子一半浸透了鱼汤，另一半又保留了饼子的嚼劲和面香，没多久三人便将一盆鱼汤和几个面饼吃了个精光。 等到晚上分配房间时，三人却发生了争执。 “你们两个睡床，我去打地铺。”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梁五主动开口道。 叶清音：“你和我一起睡床，让十三打地铺。” 少年听见这话眉心狠狠动了一下。 第八十七章 暂停 梁五去拿被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叶清音：“你都知道了？” “嗯。” 少年：“知道什么？” 叶清音嗔道：“女孩子说话男孩子少插嘴。” “他，她……”少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阿音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径直去到床边抱起被子放在地上铺开：“你们睡床，我睡地铺就好了。” 看着叶清音梁五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最终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三人各自安歇。 第二日一早，外面淅淅沥沥的又开始下起小雨。 阴雨天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多了几分压抑。 怕杨氏他们等的时间久了会担心，即便顶着雨他们也要尽快赶去淮城。 “从这儿到淮城可有一段路要走，这段时间一直下雨，水流快，行船的话又是逆行实在危险的紧，不然我就让老头子送你们一程了。” 老妇人说着拿了几张饼子出来：“我一早做了几张饼你们留着路上吃。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你们赶路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谢谢大娘。”叶清音将饼接在手里，又同夫妻俩道别，然后三人才离开。 出了渔村，一路向西。 雨天路滑，行路十分艰难。 好在三人在半路碰到一个好心的车队，载了他们一段路。 等他们到达淮城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夜里了。 天一直下着雨，三人只能暂时先寻家客店住下。 杨氏他们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没过多久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接着走进来几个人，众人满身水汽，先是将身上的蓑衣脱下来甩掉上面的水，很快有人递来干巾布。 杨氏着急的问：“大牛，怎么样，有阿音他们的消息吗？” 赵大牛一边抹脸一边说：“我们几个一直沿着河边朝下游走了二三十里，也跟附近村子打听过了，都说没看见音姑娘他们。” 林程：“我们也在城里四处留意了，一直没看到音姑娘他们。” 看到杨氏和另外几家人脸上的失望，林程又说：“兴许他们上岸之后走的是旁的路，毕竟这种天气走水路太危险了。” 刘三儿：“对，肯定是从别的路过来了，明天咱们再多派些人出去找，肯定能把人找到的。” 事情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跑了一天了，我让店里的伙计特意熬了姜汤，快都喝点驱驱寒气。”杨氏打开用布包着的罐子，里面的汤还是热的，拿过汤匙给每人盛了一碗。 众人喝过姜汤，感觉浑身暖和不少。 没过多久熄灯歇下了。 第二日，刘三儿他们照例在城中寻人，身边一直乖巧听话的独狼突然朝着某个方向嗅了嗅鼻子，然后飞速的跑走了。 想到什么，刘三儿蓦地眼睛一亮，拔腿就朝着它跑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叶清音和少年正在四处打探杨氏他们的落脚点，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道灰色的身影，跑到她近前高兴的拿头去拱她裤腿。 “嗷呜~”甚至还撒娇的叫了一声。 “阿灰？！”看到独狼，叶清音蹲下身子一把将它抱在怀里：“怎么会在这里，我娘他们呢？” “音姑娘。”刘三儿追着独狼过来，因为跑的太急，气息不匀，努力深吸两口气才再次开口道：“十三兄弟也在，能看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杨婶他们要是知道你们平安无事肯定高兴坏了。” 叶清音摸了摸独狼的头：“你们在哪里落脚？” “在福来客店，这几天住店的人多，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没办法我们只能花高价把后院给租下来了，每天要五两银子呢。” 叶清音：“昨晚我们进城的时间太晚了，就随便找了家客店住下，没想到才退房没多久，就碰到你们了。” 见叶清音他们等一会儿，刘三儿转身回去通知同伴人找到了，让他们也去通知其它人，先回客店再说，然后便带着叶清音他们回了福来客店。 大家看到叶清音和十三平安归来都十分高兴。 “音姑娘，看见我家娃他爹了吗？” “是啊，当时我们家大妞也掉水里去了，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当日掉进水中的还有另外几个人，几家人看见叶清音回来，全都着急的围了过来。 “嫂子，我当时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十三……后来我们两人也沿着河岸找了，除了看到同样被冲上岸的梁五，再没看见其他人。” 听见她没看到自己家人，其它几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一个妇人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满仓媳妇你也别总往坏处想，音姑娘他们都回来了，这就说明人还是有希望活着的。”几位婶子忙上前安慰。 叶清音他们回来之后并没有着急立刻启程，而是又在淮城停了两天，同时派出更多的人去寻找失踪那几人的下落。 但最后全都一无所获。 梁五也没能等到诚伯。 那么湍急的河水，又是掉下那么高的瀑布，她能侥幸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梁五知道，诚伯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小。 但心里还是尚存一丝希望。 众人离开前，特意拜托客店里的伙计，如果有人来问，就把众人要去石原城的事情告知对方。 从淮城去北地，石原城是必经之路。 它背靠地势险峻的石原山，易守难攻，又是去往北地的途径要道，不管是军事还是经济还，都有着重要意义，自古便是兵家挣抢的要地。 一行人出了淮城，一路向北走去。 但因为一直阴雨连绵，气温骤降不说，即便有马车，行路也十分艰难。 一行人冒雨赶了两天的路，队伍里已经有四五个受凉感染的人，所以大家决定暂时先寻个地方落脚的地方，等到这场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这天，去前面探路的人回来说，在前面的山上发现了一处猎户搭建的木屋，此刻一直在下雨，也没人上山打猎，所以屋子是空的。 能有木屋给大家休息，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由那两人在前面带路，众人一起朝着半山腰走去。 第八十八章 蛇毒 很快一间木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房子不大，一共只有二十几平米的样子。 里面一角铺着干稻草，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用泥巴搭建的灶台，灶台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已经劈好的半人高的木柴。 总算能有个避雨的地方，而且晚上再不用睡潮湿的席子，大家都非常高兴。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东西卸下，然后又去灶台边将木柴点燃。 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升起来，众人冻的发白的脸色也开始回暖。 “房子地方有限，咱们出去把棚子搭起来，晚上的时候就把屋里让给女人和孩子。”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趁着衣服还没干，男人们转身出去，在木屋旁边开始搭起了棚子。 考虑到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大家将棚子搭好之后，又顶着雨砍了很多树枝，将棚子周围用树枝捆扎成隔离墙，勉强能阻挡一些风雨。 他们又在木屋旁边发现了几根砍好的木头，拼接之后上面再铺上干草和席子，这样就能有效避免同潮湿地面的接触了，大家也能少遭些罪。 将一切都弄好之后，女人们也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这两日大家一直风吹雨淋，终于吃上一顿热乎的粥，身上暖和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吃过饭，朱氏和老杨婶儿又给众人熬了姜汤。 大家喝过之后，男人们又抱了一捆木柴去棚子处，升上篝火，尽量将里面的寒气驱散一些。 “啊！有蛇！！” 夜里，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有人迅速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叶清欢哭着扑倒在周氏怀里：“娘，刚刚，刚刚有蛇咬了我一口。” “蛇在哪儿呢？” 叶清欢指了下门口的位置：“跑了。” 她不愿意与其他人接触，所以自动要求睡在边上，谁知道这么倒霉，蛇竟然会悄悄溜进来。 王元娘走过来给她查看伤势。 “清欢妹子，你伤到哪里了？” 叶清欢靠在周氏怀里，手指了下左腿的位置，颤声说：“嫂子，我的腿好麻，感觉头晕乎乎的，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事，妹子你别紧张，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王元娘说着掀开叶清欢的裤腿，只见小腿的位置赫然两个被蛇咬过的牙印。 叶清音皱眉：“我之前不是特意交代过，门窗都关好，怎么会有蛇爬进来？” 叶清欢：“我之前起夜去了外面，天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又害怕，回来的时候可能忘记把门关上了。” “再说我现在都已经被蛇咬了，你还关心关不关门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叶清音面色微沉：“这是同情心的事情吗？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呢，如果是你一个人瞎胡闹也就算了，万一有什么情况，你连累的是大家。” 叶清欢哇的一声哭出来：“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我怎么样？难道非要逼我去死吗？” 王元娘拉了叶清音一下：“阿音，你把蜡烛放低一些，我需要仔细看一下伤口的情况。” 叶清音没再说话，将蜡烛朝着叶清欢受伤的那条腿送了送。 “清欢妹妹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王元娘的手刚碰到她的腿，叶清欢立马“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疼，特别疼，我感觉整条腿好像都失去知觉了。” 看见她这情况，王元娘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元娘，是不是中毒了？”周氏紧张的问。 王元娘皱眉：“这个不好说，我没看见蛇长什么样子，而且清欢妹妹的伤口周围没有变色，不像是中毒的迹象。” 叶清欢：“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整条腿都快没知觉了，这还不是中毒？快给我用药啊！” 一位婶子看不下去：“清欢丫头，人家元娘给你看病，你这是什么态度？” 王元娘：“没想到会碰到蛇，咱们现在手里没有治蛇毒的药。” 周氏和叶清欢听见这话，一下子变得更慌了。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还不想死啊！” 叶清音眼珠动了下：“我知道一个治蛇毒的方法，就是需要吃点苦头，不知道清欢姐能不能受的住。” 周氏急道：“音丫头你有啥办法赶快用，再耽搁下去清欢就危险了。” 叶清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手中的蜡烛反复烤了几下。 王元娘刚要张口，叶清音同她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没再说什么。 叶清欢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心颤道：“叶清音你要干什么？” “给你伤口放血，你不是说整条腿已经发麻，如果蛇毒不及时清理，届时恐怕只能截肢了。” 听到截肢，母女俩眼前一黑，险些没昏死过去。 “快，音丫头，你快动手。” 叶清音得了准话，将刀尖放在叶清欢手上的那条腿上，毫不犹豫的划出一道近两厘米的口子。 “啊！”叶清欢痛叫一声，整张脸都白了。 叶清音将匕首擦干净收进怀里：“婶子，你帮清欢姐把毒血吸出来。” 周氏二话不说，低头帮女儿清理毒血。 叶清音不叫停，她就一直吸。 眼看叶清欢的血已经放的差不多了，叶清音才煞有其事的说：“婶子好了，我看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应该差不多了。” 即便听见这话，周氏还是不放心：“元娘，你给清欢把把脉，看看有没有问题。” 王元娘依言伸手，探了下脉搏，然后同母女二人说：“好了，已经没大碍了，我帮清欢妹妹把伤口包扎好，只要这段时间别沾水，别碰到脏东西感染就没问题了。” 给叶清欢包扎好伤口，叶清音又去检查了一下房门的位置，确定关严后，才吹灭蜡烛，除了因为伤口火辣辣的疼而睡不着的叶清欢，其他人全都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 “看看这是什么？”一大早，老杨叔提着一条将近两尺长的蛇给众人瞧。 “啊，蛇！” 叶清欢是一朝被蛇咬，对蛇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当看见老杨叔手中的蛇时，顿时恐惧的惊叫出声。 第八十九章 三鲜汤 “别怕，这蛇没毒，三角形脑袋的蛇有毒，这条蛇的脑袋是椭圆形的。” 老杨叔边说边抬手指了下不远处的半山腰：“大桂他们一早在那处发现了条小河，等他们回来我给大家做三鲜汤喝，那味道可是鲜美至极啊！” 叶清音好奇：“杨叔，什么是三鲜汤？” 老杨叔将蛇扔进箩筐里面，又用盖子盖好：“这三鲜汤啊，就是用蛇、鱼、青蛙熬的汤，你们要是尝过那味道，保准你们喝完这顿想下顿。” “啥？这蛇和青蛙……呕，你们也太恶心了！”听见老杨叔的话，叶清欢立马嫌恶的干呕起来。 另外有两名女孩子表情也有些不情愿。 “你们不懂，这三鲜汤可是大补。现在这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小孩子家家还挑三拣四。” 大林叔过来，将手中的一条小蛇扔进箩筐里：“刚在林子里发现的，咱们这么多人，一条哪儿够吃啊，一会儿再派两个人过去，多抓两条。” 很快他和老杨叔一起离开。 好不容易天没下雨，女人们抓紧去林子里捡柴火，挖野菜，难得的大家还采了许多蘑菇。 “这些蘑菇除了熬汤，天好还能晒成蘑菇干，能吃好些天了。” 除了一部分男人去河边打水捉鱼，留下的人和泥拌上树叶和草棍，加紧巩固棚子四周的围墙。 众人一直忙到巳时初，才全都停下来开始吃饭。 早饭就是米饼配三鲜汤。 “娘，阿音，我刚刚尝了一口，味道特别鲜美，你们也喝。” 少年将手中的两个汤碗分别递给杨氏和叶清音。 两人接过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将手中的米饼也泡进汤里，等到米饼泡软了，就没有那么剌嗓子了。 “恶心死了，我才不喝呢。”面对叶大山递过来的汤碗，叶清欢直接身子一扭转去了另一边。 “这汤爹已经给你尝过了，一点腥味没有，特别好喝。” “谁爱喝谁喝，反正我不喝，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嘴里进，再说我就是被蛇咬了腿才受的伤，你们也不准喝。” 听见她这话，叶大山和周氏端着汤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另外有几个女孩子看见蛇汤，也犹豫着也不敢上前。 实在是一想到那蛇恶心的样子心里就十分抵触。 老杨叔见状拿勺子敲了敲面前盆子边沿：“知道你们女孩子有不愿意吃蛇肉的，我特意做了两盆汤，左手边这盆是只放鱼的鱼汤，都放心大胆的过来吃。” 一听还有只放鱼的鱼汤，一名女孩子犹豫着上前，伸出自己的碗：“杨叔，你给我盛一碗鱼汤。” 老杨叔二话没说，拿起勺子就给她盛了一勺。 女孩回到位置，端起碗喝了一口，旁边另一个女孩子忙问：“是鱼汤吗？味道怎么样？” “你这孩子，你杨叔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喝汤的女孩子在一旁点头：“确实很好喝。” 其他女孩子见状，纷纷上前打汤。 叶清欢也不例外。 文元和刘三儿两人看了眼手中的汤碗，又抬头互相看了一眼，三两口将手中的汤喝掉，然后走到汤盆边，拿过勺子每人盛了一勺鱼汤。 “哎，三哥，我说这汤和刚刚咱们喝的没什么区别啊？”文元砸了一下嘴说。 刘三儿也喝了一口，撇嘴说：“这不就是咱们喝的三鲜汤嘛，杨叔你学坏了，竟然撒谎。” 老杨叔瞪眼：“你们两个混小子，谁让你们揭老底的？” 刘三儿：“这蛇汤就蛇汤呗，有人矫情不想喝，费那劲骗她们干啥，正好省下来咱们还能多喝点，大家伙说是不是？” 男人这头立马有几个小年轻的挤眉弄眼的附和道：“就是，咱们还能多喝点。” 听到被骗了，想到刚刚喝的两大口汤，叶清欢只觉得胃里一阵反胃，生气的一把将手中的碗扔掉，转头跑到一边吐去了。 其它几个女孩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老杨叔狠狠瞪了文元和刘三儿两个惹祸精，然后同几个女孩一脸严肃的说：“刚我是撒谎了，可我也为你们好，现在什么情况？不是在家里任你挑三拣四享福的时候，一路上你们看看多少人渴死饿死，这不吃那不吃，人能全靠喝西北风活着？现在娇气，以后吃苦的只能是你们自己！” 几名女孩子被说的心里很是羞愧，拿起手中的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 有个胆大些的，走到老杨叔跟前：“叔，再给我来一碗。” 老杨叔见状露出笑脸：“哎，这就对了，往后不管干什么，都别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没过多久，其他人纷纷上前打汤。 唯独叶清欢，眼神中冲满了愤怒和恨意。 不光蛇跟她做对，连同这帮讨厌的人也都要跟她对着干，简直太可恶了！ 等她终于将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去了，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不顾周氏的关心，拖着受伤的腿直接回屋里躺着去了。 吃过饭，男人们去林子里挖陷阱，捕鱼，女人们成群结队去河边洗衣服。 下午的时候，才停了没多久的天再次下起雨来。 这场雨再下起来，就没有要停的意思。 天仿佛被捅了个窟窿似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看着事先抹好的墙面和堆在一侧的柴火，众人都暗暗庆幸，幸好老天爷留给大家大半天的准备时间。 可山下的村民却没有他们这样的心态。 过了浊河便属于北方地界。 北方百姓多种麦子，因为没受到干旱和其它灾难的影响，今年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 了眼看这两天就是收麦的时候，天却一直在下雨。 老百姓们忧心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已经成熟的麦子烂在地里。 如果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对于百姓来说，粮食就是命。 现在粮食没了，他们的希望也破灭了。 加之四处都在打仗，搞的民不聊生，多地突然出现很多起义军。 打着不缴税，土地均分的口感，起义军的队伍迅速壮大起来。 他们甚至能够同朝廷的军队分庭抗礼，一度攻占了好几座城池。 第九十章 丰盛的晚餐 叶清音他们对于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 看着日渐减少的粮食，他们只希望这场雨能尽快停下来。 这天，外面依旧下着雨，突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众人忙推门去看，原来是之前挖的陷阱补到了大家伙。 “阿音，我们在之前挖的陷阱里面逮到了野猪，另外两个陷阱里还逮到了野鸡和兔子，今晚大家能吃肉了。” 少年身穿蓑衣，头上一顶斗笠，裤脚挽到膝盖，下面一双草鞋沾满了泥土。 这么一身再平常不过的妆扮，可只要露出他那张俊秀的脸，人们的焦点立马就会转移。 “十三，这次不会是又给音姑娘偷着带什么好吃的了？”一位婶子胳膊肘拐了下一旁的叶清音，揶揄道。 少年瞄了下叶清音的方向，见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似乎并没在意那位婶子的话，将一直藏在衣襟里面的两个拳头大的野果拿出来：“阿音，这个给你。” 叶清音笑着接在手里，直接对着外面的雨水清洗了一下，然后放在咬了一口，果实饱满多汁，口中瞬间充斥着一股清甜的味道。 看着她被汁水染的愈发鲜艳的红唇，少年眸色暗了一瞬：“阿音，甜吗？” “甜，特别甜。”叶清音说着将另外一个递给杨氏：“娘，这个给你，十三采的这个野果特别好吃。” 杨氏摆手：“娘不爱吃，你自己留着吃。” “十三，你怎么只给音姑娘摘了野果子，怎么不给嫂子们也摘点啊？”一位嫂子笑着打趣。 “是啊，十三，你这也太偏心了，怎么就让我们看着？” 少年摸了摸鼻子：“嫂子们自然有哥哥们疼。” “哈哈……” 他话音刚落，几个打趣的嫂子顿时高兴的笑出声来。 “一天到晚就知道傻乐呵，没看见拿大家抬着猎物回来，赶紧烧水，大家伙儿好把这些东西处理了，这几天下雨，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了，别再臭了。” 一名汉子肩膀上扛着抬野猪的棍子，同自家傻乐的婆娘说道。 女人们收了笑，赶紧忙活起来。 这次男人们一共打回来一头野猪，两只兔子和四只野鸡。 看见有两个嫂子接过野鸡准备清理，叶清音见状忙说：“大桂嫂，一会儿拔下来的野鸡毛千万别扔，收起来用口袋装上做成垫子，防潮又保暖。” 朱氏：“音丫头说的对，不光野鸡毛，兔子皮也收起来，现在天越来越冷，等攒的多点了，也能拼个垫子。” 大家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跟上次打到不同，这次大家有充足的水，所以猪下水根本没舍得扔，猪肠子拌着一点糟糠搓洗，最后又用水多次冲洗之后，除了可以留下一部分炖菜吃，另外全部用来灌血肠用了。 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好，朱氏带着人将野猪身上所有肥肉都剔下来，熬猪油。 猪油凉了之后会变成乳白色凝固状态，放在罐子里可以储存很久。 叶清音和王元娘则在处理猪胰脏，准备做猪胰皂。 之前为了消毒，叶清音在城里买过两块胰皂，价格简直高的离谱。 正好这次有机会，两人便一起捣鼓起来。 没有碱，就用草木灰代替，只要能够达到清洁能力就可以了。 先把胰脏上面的油膜去掉，再剔除筋线，把胰脏放在石板上敲击捣碎，混入烧好的草木灰，放在模具里面压实等其成块就好了。 “阿音真是多才多艺，能制弓，还会做胰皂。”看着压在石头下面的胰皂说。 “多数都是元娘做的，其实我就是搭把手。” 少年突然凑近几分：“在我心里阿音就是最厉害的。” 看着他突然放大的俊颜，叶清音微愣。 “对了十三，之前你摘的野果是在哪里找到的，那附近还有没有？” “阿音你还想吃？等我明天再去给你摘一些。” 想到什么，少年有些可惜的说：“只可惜这几天一直刮风下雨，很多果子都掉在地上烂掉了，之前给你的那两个是我从里面选的最红最大的。” “你摘的野果味道不错，我想带大家一起制作果酱，除了留一部分自己吃，等咱们从这儿离开后，还可以拿到其它地方去卖。” 淮城作为运输港口，除了比较繁华，里面的东西也比其它地方相对便宜些。 所以在离开前，叶清音他们又买了五斤盐和五斤糖。 如今一直下雨，大家没什么事，倒是可以想点赚钱的门路，给大家创收。 杨氏：“果酱，那是什么东西？” 听见她问，叶清音心里一紧：“娘，我听说大户人家都吃花，总说什么这个花蜜，那个花蜜的，我就想着不如咱们做些野果蜜，可一想咱们做出来的又不放蜂蜜，叫什么蜜怕让人家笑话，不如就叫果酱。” 杨氏以前是秀才家的女儿，对于花蜜不陌生，反倒是听见女儿要做果酱，有些不确定的说：“阿音，能成吗？若是不成，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如果是自家的东西，她自然会任由女儿去弄，可如今大家在一起，她可不希望女儿被指责埋怨。 “娘，你放心，我不会一股脑全做了，肯定要先试验过，确定可以再弄。” 其他人听见又有钱赚，纷纷表示愿意尝试，有急性子的甚至开始催促少年：“十三，你在哪儿摘的果子，快带咱们去看看，说不得在附近还能看见其它果树呢。” “是啊，别等明天了，再多挨一天没准就被这大雨全都浇地上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有的人甚至已经去穿蓑衣戴斗笠了。 很快，少年带着十几个人一起朝着野果树的方向走去。 朱氏众人将所有的肥肉靠好油，用罐子装起来，屋子里四处都充斥着肉香。 小孩子们馋的口水直流，大人们也在偷偷咽着唾沫。 “这油渣子可是好东西，得省着点吃。”朱氏说着，从装油渣的罐子里捏出一点和洗好的野菜放在一起，然后又洒上一点盐，拌成了一道凉菜。 其余的全都收起来，准备下次再吃。 第九十一章 制作果酱 借着锅里还有些油腥，朱氏倒上水，又将剔下来的骨头放进去，熬汤。 小火慢慢熬了半个多时辰，打开锅盖时，除了扑鼻的香味，骨汤上面还飘着一层浓浓的油花。 这要是搁在以前，叶清音肯定嫌油腻一口都不会喝，可如今一直吃素，看着这油汤竟也忍不住咽起口水。 一位婶子洒了些野蒜沫在锅里，然后又洒了些盐巴，一锅大骨汤就出锅了。 正好少年他们采了野果子回来。 几个人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只抬回来两筐野果子。 “很多都被雨打的掉在地上烂掉了，附近那片林子我们都找过了，最后只摘回这么多。”文元甩着脸上水珠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懊恼和失望。 刘三儿：“别提了，他听说野果能赚钱，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两棵树上的野果子一颗不剩全被他摘了，就这，还要拉着咱们去后山，这么大的雨，可不敢再往山上去了。” 文元：“赚钱不积极，岂不是思想有问题。” 叶清音的目光落在那两筐野果子上：“咱们手里的糖有限，这些差不多就够用了。” “你们回来的正好，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正好骨汤出锅了，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朱氏和杨氏他们拿过碗，给大家盛汤。 除了汤，还有米粥和凉拌野菜。 众人吃过饭，叶清音开始带人准备着手制作果酱。 先用水将所有的野果都清洗干净，磕碰过的或者带伤痕的都剔除出来给孩子们吃了，剩下的品相好的留下来，空出水分后开始去皮切成小块。 再将野果肉装进洗干净的罐子里，然后洒上糖，盖上盖子腌制一晚。 第二天，用锅慢慢搅拌熬成粘稠状，叶清音拿起勺子舀上一点果酱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因为糖比较少口感稍微差了一点，但整体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次所有的野果足足熬了两个瓦罐，保守估计有十几二十斤。 梁五好奇的尝了一口：“这野果甜而不腻，熬成果酱味道更胜一筹，估计卖个七八十文不成问题。” “七八十文？”听见她这话，文元的满腔热忱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七八十文？！这里面废掉的好几斤糖钱都不能回本，那还卖什么？” 梁五瞪他：“你什么脑子？我说的是七八十文一两，这东西寻常百姓谁会买？又不能当饭吃，肯定是要卖给大户人家，不过人家大户人家什么吃食没见过，无非就是图个新鲜，但你也别灰心，人家要是看上了，没准全都买了也不一定。” 文元双手抱胸，半抬着下巴：“你，你怎么骂人，再说了，谁说我灰心了？音姑娘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会大卖！” 梁五：“我又没说什么，你跟我急什么眼？” “你！” 叶清音：“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成不成的等雨停了，咱们去城里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大雨又下了一天，算起来众人在此处停留也有三四天了。 虽然有吃有喝，可粮食是有限的，即便每天都可以采点野菜之类的，但粮食确实是在一天天减少。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一直阴沉的天终于放晴了。 老里正观察过天气，确定未来两天都会是晴天，众人准备重新启程了。 先将住过的木屋彻底打扫一遍，然后又在灶台边放了一吊钱，用石头压上，算是补偿大家用掉的木柴钱。 旁边大家搭建的棚子也拆了，毕竟席子大家以后还要用。 走的时候马车上不光拉了粮食和行李，还有吃剩下的半头野猪和两只鸡。 另外还有一筐野菜，一罐猪油和两罐子果酱。 大家也算收获颇丰。 众人下山的时候，山脚下已经一片汪洋。 道路上积聚的雨水甚至没过了膝盖。 马车行驶的十分艰难，需要大家费力去推，才能勉强前进。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众人才走出去十几里地。 好在下午的时候，太阳升起来，加上之前雨水沉淀了一部分，道路总算好走了一些。 中途路过两个村子，村子周围田里的麦子全都被水泡了。 即便晴天，收成俨然已经无法挽回了。 村子里面异常安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家都没进村。 傍晚的时候，大家终于到达了一个小县城，杏花镇。 与南边灾民成群结队不同，这里城镇不需要入城费，但却需要路引。 守城士兵扫了眼他们这么多人，语气不太好的说：“要进城必须要有路引，没有路引无法进城。” 路引？ 这东西还真把众人给难住了。 他们是一路逃难过来的，哪里有机会去开那东西。 “官差大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是家里遭灾才跑出来的，您说的路引……” 林程上前想要交涉，被守城官兵毫不客气的挥刀拦住：“还是那句话，有路引可以进，没有就离远点，再靠近当心把你们所有人通通都抓起来！” 林程还要再说，被叶清音拦了一下：“算了，眼看天也快黑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等明天再想办法进城。” 就这样众人只能退到距离城门口差不多一里远的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下休息。 “杏花镇是去石原城最近的路，如果绕道而行，不知道又要耽误多少天。”刘三儿气的捶了下旁边的树干。 文元叹气：“不光绕远，咱们的果酱也没法卖出去了，等太阳一上来，还不全长毛了？” 刘三儿：“你脑袋里能不能天天别净想这些没用的，现在是赚钱重要还是赶路重要？” “那自然是……”文元想说自然是赚钱重要，可话到嘴边又改口说：“两个都重要。可现在哪个都办不成，只能干着急。” “看看明天有没有要进城的人，届时我给些好处随人一起进城，然后再去官府疏通一下，看看能否补办一张路引。” 在叶清音看来，路引应该比户籍好处理，虽然都是证明身份的，但户籍需要盖当地的章，按照人名籍贯都详细写清楚，但路引只需要写明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原由即可。 并不需要记录同行人员的详细信息。 第九十二章 路引 梁五听着几人的讨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能顺利入城，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分派人手去捡柴火后，没过多久大家燃起篝火。 晚饭依旧是菜粥，只是如今会加一些肉进去，味道比之前好了不少。 吃过饭，众人先在地上洒上一层草木灰，然后再铺上干草和席子。 越往北走早晚温差越大，尤其接连下了将近半个月的雨，夜里不盖被子十分难挨。 之前叶清音买的棉花即便做成了被子，因为人数众多，根本不够用。 大家只能把被子尽量让给老人和孩子，其他人尽可能将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 男人们守在火堆边，轮流去睡觉。 有的实在冷的受不了，会起身围着火堆旁边跑步。 看到这种情况，更加坚定了叶清音要弄到路引的想法。 如今棉花还不是大量种植，加上天灾，价格也高的离谱，没有冬衣，眼看入秋了，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大家越遭罪。 “阿音，你和娘把衣服盖好。”感受到旁边之人一直没睡着，知道她很可能是冷的，少年坐起身将自己的衣服给两人盖在身上。 看着身上的衣服，叶清音急忙小声说：“夜里这么冷，你只穿一件单衣怎么成？” 少年笑容温和地说：“正好睡不着，我去火堆边烤烤火，你快睡，明天不是还要起早去办事。” 说罢，人站起身去了火堆旁。 叶清音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将搭在身上的衣服仔细给杨氏盖好，自己转向一边蜷起身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终于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 叶清音坐起身体，发现身上不光盖着夹被，还搭了两件衣服，难怪她到后半夜的时候睡得特别安稳，原来是两人把衣服都给自己了。 侧头去看旁边的位置，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 “阿音，我刚打的热水，你快喝了暖暖身子。”少年手里捧着一个粗瓷碗过来，碗里还冒着热气。 叶清音接过碗，捂在手里暖了一会儿，才轻轻啜了一口。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一路到达胃里，让她舒服的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时，对面的少年突然抬手过来，叶清音下意识想躲，但最后忍住了。 “怎么了？” “阿音你头发上沾了个根草棍。” 熹微的晨光洒在少年如玉般温润的脸庞，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别样的风情。 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叶清音一时竟看的有些痴了。 等她反应过来，少年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纯净的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叶清音忙在心里摇了摇头。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前世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竟然对着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叶清音你真是出息了。 “开饭了。” 内心的尴尬被一声呼唤打破，叶清音忙说：“开饭了，十三你先过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去。” 说着，低头开始整理起衣服和被子。 在她低头的瞬间，正好错过少年嘴角嗪起的笑容。 众人吃过饭，太阳升起，天完全亮了起来。 城门打开，陆续有人进城出城。 叶清音将目光重点放在了入城的对象上。 观察了一会儿，她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行商的车队上。 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在杏花镇停经太久，既然方向是向北，说不得能多搭一段路。 “你们好。”叶清音上前两步，叫住商队，刚要开口，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能让她觉得眼熟的人，必定是一路上碰到过的人。 叶清音仔细想了一下，猛地记起来，之前在清水镇住店的时候，他们就曾碰到过一个商队。 “张老板？” 男人看着叶清音，神情疑惑：“你是？” 叶清音笑：“您不记得我了？之前咱们在清水镇的客店见到过，我们住进去那天您刚好带人离开。” “哦。”张老板淡淡的应一声，看他的眼神显然是没想起来面前这位女子是哪个。 “我听客店掌柜的说张老板您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是个顶顶厉害的商人。” 哪个人不喜欢被恭维。 听见她这话，张老板立马捋着梁撇小胡子，哈哈大笑着说：“谬赞，都是朋友们谬赞了。” “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说着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众人，眉头不经意皱了下。 看他们打扮就知道是流民。 “唉，原本村里是有个行镖队的，平时靠朋友介绍互送个过往商队什么的混口饭吃，结果家乡闹灾严重，不得已只能拖家带口出来。” 叶清音之所以这么说，是她发现张老板这一车队少了好几个人不说，而且其中几个身上都挂了彩。 半路肯定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果然，听见他们是行镖的，张老板眼睛蓦地一亮。 谨慎起见，张老板追问道：“你们真是行镖的？我怎么看着情况不太像啊？”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暗忖，看来不拿出点真功夫张老板是不会松口了。 目光四处扫看一眼，正好车辕处多出一块木板，叶清音衡量了一下厚度，觉得没问题，于是上前两步，直接抬腿下劈。 只听“咔嚓”一声，木板应声断裂成两半。 张老板和他的手下见状不禁抚掌：“好身手！” 叶清音谦虚：“毕竟是女孩子，我这身手在我们村里只能算是中下等。” 嚯！ 就这还只能是中下等，张老板顿时意动，二话不说的问：“不知你们保镖是什么价格？” 眼见事情成了，叶清音心里喜不自禁，忙说：“看你们货物值多少钱，要走多远的路，这些价格都不一样。” “我们要把一批首饰和布料运到石原城。”接着张老板把大概价格说了一遍。 原本就是为了借用路引行事方便，所以叶清音也没要高价：“按照这价格和路程，低于二十两我们绝对不接。但是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觉得张老板你为人不错，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给你打个对折，十两银子算了。” 去城里走关系，他们这么多人十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下来，索性叶清音也不费那事了。 第九十三章 梁五 听到只需要十两银子，觉得这价格确实挺便宜，于是点了点头。 看见他点头，文元和刘三儿互相看了一眼，音姑娘简直神了，如此一来借用人家路引不说，还能顺道赚点银子花。 “只是……”想到什么，张老板说：“如今管控较严，路引人数需得对的上，你们可有路引？” 叶清音一愣：“人数还需对上？” 张老板叹气：“少了自然是没问题，多了可不中。如今四处有造反的乱民，我们就是半路碰见被打了劫，死了几个人丢了一车货。唉，总之一言难尽啊。” 不然杏花镇到石原城只有三四天的距离，他也不至于多花钱雇佣保镖的。 叶清音默。 白高兴一场。 “这个，恐怕要跟张老板您说声抱歉了，我们没有路引。” 张老板愣了一瞬，皱眉道：“那事情可能有些难办了。” 刚刚叶清音露那一手，看起来确实挺厉害，况且索要价格又不高，一路上要是有他们保护，也能免去很多麻烦。 思忖片刻，张老板抬头：“要不这样，杏花镇内我认识个布庄的掌柜，倒是能说上几句话，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进城，只说路引丢了，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出个证明。” 叶清音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忙不迭拱手：“那我就先谢过张老板了。” “客气什么，行走在外，最注重的就是能结交几个朋友，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然而，等叶清音同张老板进城之后，他那个相熟的布庄掌柜却表示，办路引的事情现在非常棘手。 “你们不知道，前段时间有一伙流民进城，闹出不小的动静，死了不少人，现在不明身份的人一律不让进城。” 叶清音听了十分失望：“难道再没有什么其它办法了？” 布庄掌柜的摇头：“若是之前这种情况也就是说句话的事儿，现在有钱都不管用了。” 眼见事情行不通，众人只能同布庄掌柜的告辞。 没能帮上忙，张老板还有些歉意。 “原本还想着路上大家能有个照应，如今恐怕是不成了。” 叶清音：“今日多谢张老板帮忙，我只能再想想其它办法了，就不耽误您办正事了。” 同张老板分开之后，叶清音准备再去县衙试试。 “人家不是都说了，现在情况紧张，有钱也办不了，你去了也没用。”跟在一旁的梁五忍不住开口道。 文元：“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知道说风凉话，没有路引，咱们大家都过不了城，不能过城就要绕路，你知道绕路……” 梁五掏了下耳朵，神情里满是不耐烦：“知道你啰嗦，没想到你这么啰嗦，我知道绕路要耽误好几天的时间。” 文元：“知道刚刚你还那样说？再说你说谁啰嗦？” 梁五不搭理他，转头同叶清音说：“路引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解决，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得保密，即便回去也千万不能大家透漏一句，只说是去县衙办下来的。” “你有路引？”不等叶清音开口，文元已经抢先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们为这件事发愁那么久。” 梁五完全无视他，目光落在叶清音身上：“怎么样，你答应吗？” 从第一次看见她，叶清音就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不过性格使然，她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好奇心。 况且看她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坏心，所以才一直留她跟着队伍一起。 叶清音点头：“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的。” 梁五一抬下巴：“你呢？” 文元一挺胸脯：“音姑娘不说，我肯定也不会说。” “你发誓。” 文元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瞧不起谁呢？我说了不会说就肯定不会说，大丈夫说句话，马都拉不回来！” “切。”梁五轻嗤一声，随后转身，偷偷从衣襟里拿出一打东西。 最上面几张是大夏朝最大的商号汇通银号的票号。 几乎都是成百的面额。 下面几张纸上除了特有格式的字迹外，还盖满了红色的印戳。 只见她从里面选了一张拿出来：“只要在空白的地方填上你想填的应该就可以了。” 叶清音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张，同张老板给守卫看的路引差不多，大概两个巴掌大，上面写着从何地前往何处、原由、人数、全部都空着，但上面结结实实盖着两处朝廷的方印。 几乎相当于一个空白的模板，只要将空白处填上，就可以生效了。 叶清音看着手中的纸张，又看了眼梁五，古代信息不发达，想要刻个假印章更是难上加难。 没想到这梁五竟然弄了这么多空白的路引。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说的秘密，叶清音没有仔细追问，而是同两人去了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买了一只毛笔，又跟店里借了点墨汁。 等到抬笔写字的时候，叶清音却迟迟无法动笔。 文元：“音姑娘，你怎么不写？” 叶清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字写的不太好看，我怕万一填上去人家守卫不是一眼就看出咱们造假了？” 文元有些傻眼：“那咋办啊？别说写字，我连字都不认识。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梁五接过叶清音手中的笔，转头问叶清音：“你说怎么填，我来写。” “太近了容易穿帮，写远点，不如就宛城，目的地的话写伊州城。” 听到伊州城，梁五写字的手一顿：“我听说伊州城在北地边境，乃苦寒之地，且紧临匈奴常年打仗，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叶清音：“我听说伊州城有三十万梁家军住守，城内固若金汤，匈奴从不敢进犯，百姓更是安居乐业，而且伊州城是南北要道，往来的客商不胜枚举，去到那里开家客店应该能够会挺赚钱。” 这是叶清音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内地有内地的好，但边关有边关的自由。 最起码徭役赋税就不会像其它地方那么苛刻。 “对了，你准备去哪儿？” 梁五看着已经落在纸上的伊州二字，轻声道：“我也去伊州城。” 第九十四章 再赚一笔 文元：“之前你说要去北地，没想到跟我们正好顺路了。” 梁五写完路引之后，又拿起来轻轻吹了两下，等到墨迹干了才递给叶清音。 三人出城后，只说是通过张老板的介绍搭上了县衙里的人给开了这份路引。 对于路引怎么开的其实大家都不关心，只要能入城不用绕远路，他们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守城的官兵查看了路引，什么都没说直接放行了。 众人在城中寻了一处相对宽敞的地方停下，叶清音带着少年和文元拿上熬制好的果酱，敲响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门。 果酱一开始卖的并不顺利，人家一听说是要卖东西，直接不耐烦的就要赶人离开。 “这位小哥，帮帮忙。”见对方要关门，叶清音忙拿出十几文钱塞到对方手里。 “我们的这果酱是用上好的野果精心挑选秘制而成，这一场雨下的，水果可不多了。您可以尝一尝，这果酱不但味道独特，存放时间也特别长，您就帮忙给我们跟府上介绍介绍就行，成不成的无所谓。” 叶清音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试吃果酱拿出来，用小木勺舀一点递给看守后门的家丁。 对方看了眼手里的钱，又接过她过来的果酱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好吃，于是道：“你们三个先在此处等着，千万别乱走，我去跟管家说一声，能不能成不一定。” 叶清音忙说：“知道。” 看着人转身进了院里，文元有些不高兴的说：“音姑娘，这果酱多贵啊，你怎么随便就给他尝了？再说不是已经给了他好处了。” 叶清音：“你真以为人家在乎那十几文钱？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高门大户里面的学问多了去了，他不先尝尝味道，什么好的歹的都横冲直撞回去禀报，守门的事情也甭干了。” 文元受教，心里对叶清音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过多久家丁回来，跟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到了近前，男人将三人打量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叶清音手中的碗里：“我当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感情就是果子蜜啊。” 叶清音当时制作果酱就是图个新鲜，没想到对方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后来一想倒也释然了。 毕竟高门大户，什么样的精细东西没见过。 “您要不要尝尝，我们这果子是山上的野果，极为稀少，味道同一般的水果大不相同。” 既然做法不稀奇，那就只能强调原材料的稀有。 男人听见她的话，果真拿起勺子舀上一点尝了一口。 或许正是因为叶清音没放那么多糖的缘故，野果的清香一点没有被掩盖，反而因为熬的浓稠，清香更加浓郁，刚一进入口腔，整个味蕾就充斥了那种清香。 男人面色稍缓：“不错，你们准备要多少钱？” 文元和少年看向叶清音。 后者笑着说：“就是山上采这野果费些时间，里面的糖算是大成本了，您看着给就成。” 男人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哈哈笑道：“你就不怕我刻意把钱给少了？” 叶清音：“我一早就听说卢府是整个杏花镇数一数二的人家，肯定不会欺负人。” 这下男人更是乐的合不拢嘴：“正好前儿个老夫人说嘴里没味，我看这两罐子就都留下。” 说罢转头叫过身后的家丁：“去账上支二十两银子，给这位姑娘。” 一听二十两，文元整个人都蒙了，直到家丁过来接他怀里的罐子，还一直紧紧抱着不撒手呢。 叶清音偷偷抬脚踢了他一下，咬着牙齿低声警告道：“别人看着呢，有出息点。” 文元回神，忙把怀里的罐子递过去。 他们两罐子的果酱，最多不到二十斤，竟然卖了二十两。 直到从人家后门离开，文元都没反应过来。 “之前梁五那小子，不对，之前梁五说七八十文一两我以为她在骗我玩儿呢，结果姑娘你直接卖到了一两银子一斤，不对，比那还多，你怎么就敢让他给价啊？万一他就给咱们个三两五两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叶清音笑：“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如果真给那个数，我一开始就不去他们家了。” 文元似懂非懂，还要再问，叶清音却不再打理他了。 而是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布庄说：“十三，前面那个布庄就是张老板介绍的那家，走，咱们进去问问有没有棉花，再买些拿去给娘他们做夹衣和被子。” 很快三人一起进了布庄。 虽然布庄店面不大，但货品却挺全。 不光有丝绸布料，棉花和各色皮料都有。 掌柜的一眼认出叶清音，热情的招呼道：“小娘子也算熟人了，相中什么都给你便宜些。” 叶清音买了十斤棉花。 想到杨氏的腿受不得寒，又买了一张羊皮，正好可以给她做一副护膝。 临出门时，看到门口墙角的位置立着一把油纸伞，想到什么，叶清音转头问道：“掌柜的，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油布卖？” 原本不过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掌柜的竟然点头道：“有是有，只不过没有多少，这东西做工精细又费时，价格也不便宜，来我这里买的人并不多。” 说着去后面的库房抱出一捆大约一尺多粗的土色布料。 “多数都是糊油纸伞用，你要是想买，这些一两银子给你算了。” 油布都是布料刷上桐油制成的，虽然本身都不怎么值钱，但刷桐油是个技术活，需要一遍一遍反复涂抹均匀。 所以价格也相对贵些。 叶清音很痛快的付了一两银子。 文元：“音姑娘，咱们买这么多油布做什么？是要做雨伞卖吗？” “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叶清音忍不住笑道：“油布防雨，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这东西比席子省事方便。” 从布庄离开之后，前面有个摆摊的，竟是卖胭脂水粉、头绳梳子之类的。 想着队伍里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和嫂子们，叶清音指着那一捆红头绳说：“这些我全要了。” 另外又买了几把木梳子。 目光扫到角落里的两根木簪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第九十五章 双峰山 “小娘子好眼光，这两根木簪本是一块木料做出来的一对，价格不贵，只需二十文，和你身边这位小郎君正好一人一支。” 能像叶清音买这么多东西的人可不多，摊主十分卖力的推销着。 叶清音拿起簪子，转头簪在少年的发髻上。 如鸦羽般的黑发，配上他白皙俊美的容颜，即便一根普通的木簪，也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不错，这两支我都要了。”叶清音说着又拿出二十文钱递给摊主。 “阿音是要把这发簪总给我吗？”少年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叶清音。 “这根木簪你暂时先用着，等咱们安顿下来，赚了钱，我再给你添个玉的，那个肯定更衬你。”叶清音说着将手中那根随意的簪在脑后。 少年见状，帮她重新戴正：“阿音你知道送簪子的意义吗？” 叶清音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灼灼目光。 心头莫名一颤，错开目光说：“不过一根木簪哪有那么多讲究，快些走，不然娘他们肯定等着急了。” 说罢，率先朝前面走去。 少年抿了下唇角，抬腿跟上前去。 三人跟众人汇合，将东西放在马车上，一行人开始朝着城北门走去。 从杏花镇出来，又走了一天的路程，到了傍晚的时候，天上淅淅沥沥的又开始下起小雨。 众人寻了一块空地将车停下，一部分人搭帐篷，另一部分人在雨没下大之前赶紧去寻柴火。 有了叶清音买的油布，搭起帐篷方便多了。 不多时，两个简易的帐篷就搭好了，甚至还节省出两张席子，正好可以铺在地上。 人手多，干起活来格外有效率。 篝火生起后，几名妇人开始准备晚饭。 叶清音也将赚到的银子拿了出来。 “这次果酱一共卖了二十两，至于成本除了糖钱，其它可以忽略不计。这些钱大家就按户平分了。” “二十两，这么多？”在场的众人全都震惊了。 “一路上的花销全部都从之前得的银钱里面出，往后赚的钱大家全都平分，留做日后安定下来大家的安家费。” 叶清音说着将手中的银子递给老杨叔。 他在众人当中比较有威望，所以钱财的分配叶清音都交给他处理了。 一共二十两，每户人家差不多就是半吊钱。 逃难的路上还能赚钱，这是大家谁都没想到的。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娘，咱们家的钱往后都归你管，这个钱你收着。”叶清音将分到手里的钱递给杨氏。 “那娘给你和十三收着，我听说伊州城有很多荒地，到时候租上两亩田，只要下了种子，日子就有盼头了。” 其他人也如杨氏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快些到伊州城，这样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吃过饭，叶清音将买的头绳分给妇人们，又引来大家一顿叽叽喳喳的讨论。 杨氏他们则坐在席子上加紧缝被子，这样晚上大家就没那么冷了。 这场小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老里正看了天色确定下午不会再下，众人才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突然看见前面停着不少车队。 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张老板。 叶清音上前：“张老板，你们怎么在这里？” 张老板打了个嗨声，愁眉不展道：“别提了，昨晚淋了一夜的雨，今天本想趁着雨停了多赶一段路出来，谁知道前面山体滑坡，把路全都给堵死了。” “山体滑坡？没伤到人？” 张老板摇头：“不清楚，很多都是要去石原城送货的，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哪里都不顺当，眼看每年运送皮料的商队就要到石原城了，万一赶不上第一波挑些好料子，这趟算是白折腾了。” 叶清音又同他聊了几句，这才知道，这次山体滑坡范围不小，没个四五天路面肯定清不干净。 如果返回杏花镇再绕路走，最起码又耽误六七天的路程。 进退两难，所以张老板才会停在原地发愁。 众人听说前面山体滑坡，一时又急又愁。 他们手中的粮食最多能坚持十天左右，这样的话到正好达石原城的时候可以补给。 粮食的问题倒是其次，如今连日下雨气温骤降，夜里大家十分难挨。 张老板：“要是实在不行，只能铤而走险从旁边的双峰山穿过去了。” 同行的另外一个人连忙道：“老张，这双峰山地势险峻，方圆百里都是山林，又常年有凶猛的野兽出没，要不咱们还是考虑考虑退回去绕路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从双峰山穿过去最少能节省三天的路，这样刚好赶在商队之前到，咱们路上损失不少，可就全靠这次翻身了。” 叶清音听了两人的对话，转头也和老杨叔他们商量起来。 刘三儿第一个同意从山里走。 “能节省三天的路程，大家早些到石原城，也能省下不少粮食。” 林程看了眼肚子越发大了的王元娘：“越耽搁下去大家路上越遭罪，我也觉得不如走山路，过了石原城，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伊州城了。” 大家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路上，早就热切期盼着早些到达目的地，所以即便山路更难走，大家也决定铤而走险。 既然决定了，众人也不犹豫，同张老板说了声大家准备上双峰山，张老板听后立马也带着车队众人同他们一起走。 看着大家纷纷掉头，朝着双峰山的方向走去，其它还在观望的人更加犹豫不决了。 其中两个车队咬咬牙，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山路难行，尤其是下过雨的山上，杂草丛生落叶淤积，根本辨不清深浅，一脚下去很容易闪个跟头。 而且丛林里面十分湿滑，稍有不慎很容易滚下山坡。 前面探路的人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身后的众人互相搀扶着，艰难的朝山上走去。 傍晚，大家选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将四周的杂草淤积清理干净，然后安营扎寨。 第九十六章 大火 这么长时间，对于山林露宿大家早就轻车熟路，所以做起事情来都有条不紊。 张老板他们和后头另外两个车队却吃了苦头。 谁都没想到会碰上山体滑坡，即便带了干粮也都是硬邦邦的饼子，有的甚至连水袋里的水都没有多少，只想着加加紧，到下一个村镇就能休息了。 闻着叶清音他们这头米粥和烤肉的香气，他们顿时觉得手中硬邦邦的饼子简直难以下咽。 其中一人实在没忍住，起身过来说：“能把你们的粥和肉分我们一些吗？不白拿，我可以用钱买。” 众人下意识去看叶清音，后者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的粮食和肉也不多了，不过你要是实在想买，分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手里还有两只野鸡，让赵大牛拿一只出来：“一两银子。” 那人惊呼：“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众人也都愣住。 音姑娘可真敢要价啊！ 叶清音抬头：“物以稀为贵，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哪里能逮到野鸡？而且都已经给你清理好了，最多再送你一斤米，如果嫌贵就算了。” 她话音刚落，那人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叫起来。 烤肉在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阵阵肉香让他觉得自己越发饥饿难忍。 最终咬咬牙，还是付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只鸡和一斤米，走时还同叶清音他们借了一个瓦罐。 看见他成功买到东西，张老板他们和另外一个车队也都派人过来。 但这次却被叶清音以东西没剩下多少拒绝了。 “音姑娘，上赶着的买卖，一两银子一只鸡呢。”看着人离开，文元沉不住气，最先问道。 叶清音：“你别忘了人家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你总要让他觉得这价钱花的值了，人家心里才会平衡。” 一旁的杨氏听见这话，忍俊不禁：“就你鬼心思最多。” …… 或许是老天觉得给世人的惩戒已经够多了，终于赏脸露出了久违的和煦面容。 难得赶上好天气，众人一早便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吼！” 这天，远处的山林里突然传来阵阵虎啸声。 一直跟在叶清音身边的独狼听见声音明显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呲着牙，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喉咙里不时发出低吼。 叶清音抬手拍了拍独狼的头，安抚道：“放心，对方离咱们远着呢，况且大家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你也不要乱跑，就待在我身边。” 狼之所以厉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是群居动物。 怕独狼自己应付不来，叶清音直接将它拘在了身边。 傍晚，众人停下来休息，先将帐篷搭好，女人们做饭的空隙，男人们开始成群的去周围林子里准备碰碰运气。 另外几个车队的人看见了，有样学样，也开始学着想要打猎。 奈何他们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又急于求成，即便发现了猎物，不等靠近就全都被惊跑了。 赵大牛他们还算幸运，竟然掏到一个兔子窝，男人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嚷嚷着去堵其它洞口。 人多势众，很快大家成功逮到了三只兔子。 看见他们逮到了兔子，张老板率先让人过来预订了一只。 另外两只大家留下自己吃。 就在大家一边吃粥一边吃烤兔子肉的时候，远处的山林里同样聚集了三四个车队。 他们都是经过再三思量后，最终也选择了上山。 白日里老虎的叫声一直让众人心惊。 停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是开始捡柴火。 野兽都畏火，只要一直燃着火，它们肯定就不敢靠近了。 很快，十几堆篝火燃了起来，众人安心的坐下来开始吃干粮。 吃过饭，将行礼搬下来，大家开始躺在车上睡觉。 夜里，一阵风吹过，突然将几点火腥吹落在不远处的枯树叶上…… 今晚是林程和同村的另外几个后生一起值夜。 到了后半夜，大家都有些困倦。 其中一人起身准备去解个手顺道精神精神。 哪知刚站起身，突然看见他们身后的山上一片明亮。 以为自己太困出现幻觉了，他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当看清楚看见的并非幻像时，男人指着远处的山林高声叫道：“着，着火了，山上着火了——” 一声惊呼瞬间惊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 叶清音一个翻身坐起来，急步从帐篷里出来。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对面山坡上的大火几乎映红了半个天际，并且正在逐渐朝他们的方向蔓延。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秋高气爽，林子里很多枯枝烂叶，几乎一碰就着。 尤其是今晚，刮的是东风，正好向西吹，而叶清音他们就在西面的下风口！ “快，大家快收拾东西，山上的火势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了！”叶清音高喊一声，转头开始招呼众人快些离开。 看情况不对，老里正和老杨叔他们也高声喊道：“大家抓紧收拾东西，大林，你们快去套马车，赶紧把粮食和行李都用绳子捆紧了，孩子都绑在身上！” 张老板他们还有其他车队的人原本还在观望，看见他们着急收拾东西，也慌了，纷纷去套马车，抬货品。 “今晚是东风，着火的地方与咱们离的太近了，帐篷来不及收不要了，赶紧带着孩子上车，咱们现在就得走！” 大林叔他们刚套好马车，天空已经飘起了黑灰，空气里都弥漫起了浓浓的烟味。 独狼喉咙里发出焦躁不安的声音。 动物有逃避灾难的本能，但它为了守在叶清音身边，一直在竭力忍耐想要逃跑的冲动。 车上铺上厚厚的被子，女人和孩子上了马车，另一辆车上绑着行李坐着老人，最后一辆车上拉着粮食。 大林叔坐在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抬手抽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马儿瞬间朝着前方的林子里跑去。 感受到热浪袭来，张老板他们也慌了，很多没来得及收拾的物品通通不要了，紧随叶清音他们的队伍，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第九十七章 逃命 “不行啊，天太黑了，马儿根本跑不快，山里路不好走，这样很容易翻车的！” 大林叔转头朝后面喊了一声：“赶紧的，大家伙都把火把点上！” 老杨叔急忙阻止：“不能点，林子里四处都是枯枝烂叶，万一不小心点着了不用后面的大火，到时候咱们自己就先把自己给烤了！” “那怎么办啊？”大林叔话一出口，车轮子掉进一个深坑里，众人狠狠颠了一下，有两个人甚至直接从车上摔了下来。 “哇——” 怀里的孩子又疼又怕，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仿佛起了连锁反应，其它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让阿灰去前面带路，另外再跟两个人探路，后面大林叔再跟上！”叶清音说着拍了下独狼的头。 它快跑两步蹿去了马车前面。 狼在夜晚的丛林比任何人和动物反应都敏锐。 有它在前面带路，林程和赵大牛紧随其后为大家趟路，大林叔赶着马车，身后跟着众人，飞速的朝着西侧的山坡赶去。 大风助长了山火蔓延的速度，使得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众人的方向飞扑过来。 浓烟滚滚，跟在最后面的那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能再朝着西面跑了，不然大火一直追着咱们，朝北面去！”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开始朝北面逃窜。 “老张，咱们怎么办？”一人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朝张老板问道。 “你看身后，整片山头几乎都着起来了，往北去就是送死，赶紧追上前面的队伍，万一落下，咱们恐怕就真的要彻底葬在这儿了！” 辛辛苦苦跑这一趟就为了赚点辛苦钱，谁知道碰上这事儿了。 不过身后的大火仿佛催命的地狱使者，根本容不得张老板再去想其它，赶着马车紧紧跟在叶清音他们身后。 “大家快把身上的口罩沾湿后戴在脸上，吸多了浓烟很容易会没命的。” 叶清音一边跑，一边从衣襟里面将自己的口罩拿出来，然后快速的在车上装水的罐子里沾了一下，戴在脸上。 其他人有样学样，很快也把口罩戴在脸上。 有了湿口罩缓冲，众人顿时觉得火辣辣的口鼻和胸口缓解了许多。 众人一路俯冲跑下山，等到爬坡的时候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 可身后的火速依然没有减慢的样子。 “啊——” 北面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声音十分凄厉。 估计是之前朝北面跑去的那一队人中不小心有人掉队了。 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众人，在听到这声惨叫后，头皮一紧，咬牙坚持朝前面跑去。 幸好前面有独狼带路，众人才能专心的一直朝前面跑去。 就在大家准备一鼓作气翻过脚下这片山时，一直在前面带路的独狼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南边跑过去。 “错了，阿灰，朝这头跑！”赵大牛见它不是朝西，而是直直的朝南边跑去，赶紧停下脚步开口叫它。 “嗷呜！”独狼对着身后众人嘶吼一声。 叶清音赶过来：“大牛哥，跟着阿灰走，应该没问题。” 独狼跟着大家已经很长时间了，知道它十分通人性，又听叶清音如此说，赵大牛和林程二话不说，拔腿追着它一起朝南边跑去。 身后浓烟滚滚，即便有沾湿的口罩，众人依旧被墙的泪水涟涟，落在后面的的人更是咳声不止。 “老张！” 眼见着前面的人朝南边跑去，男人再次看向张老板。 “跟上！”张老板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仿佛要窒息一般，只说了两个字，就催着赶车的人赶紧跟上。 烟气越来越重，他们甚至已经感受到了树木燃烧带来的高温。 就在大家绝望的以为自此就要葬身火海的时候，前面突然听见水流的声音。 “是水！”有人欣喜的高声叫道。 可刚一张嘴，便被烟气熏的剧烈咳嗽起来。 独狼飞速的越过前面的溪水，然后转头看向叶清音他们。 那模样似乎在说，溪水一点都不深，快过来。 赵大牛和林程放慢脚步，帮着大林叔他们将马车牵过小溪对岸。 “元娘，你感觉怎么样？”看着马车上扶着肚子的妻子，林程十分担忧的问。 王元娘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早已经僵直的身体，朝他勉强笑笑：“相公我没事，孩子很听话。” 为了照顾她，大家几乎将被子都垫在她身下了，旁边杨氏和朱氏一直紧紧扶着。 越过溪水，众人又朝前面跑了半个多时辰，别说是人，就连马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老杨叔朝后面看去，有了溪水缓冲，大火已经被众人抛在身后很远的地方。 “大家先停下来歇会儿，也让马缓一缓，吃点草。” 听见他这句话，众人全然不顾形象的累瘫在地上。 叶清音早已经筋疲力尽，随意的靠坐在一棵大树下面。 马车上的众人也从车上下来，三匹马低头，开始慢悠悠的吃草。 一直跟在后面的张老板见他们停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有些脱力。 幸好自己两次都做出正确判断，一直紧跟着前面的队伍，否则现在可能早已经被大火烧成灰了。 众人大概休息了一刻钟左右，老杨叔再次将大家叫起来：“溪水不深，即便阻挡了火情也只是一时的，大家还得抓紧继续逃命要紧。” 虽然众人都十分不想动，但形势所迫，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女人们再度坐去了车上。 就在大家动身不久，大火越过小溪，再次追着他们的方向烧了过来。 “火，火好像过来了！”突然有人惊叫一声，众人纷纷回头去看，顿时又惊又怕。 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路朝西边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起来，随着太阳升起，风停了，火速渐渐慢了下来。 山路本就不好走，大家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哪一下起风了，就被困火海了。 于是，大家只是照比之前减缓了一些速度，但一刻都没停下。 就这样一连赶了一天的路，傍晚的时候突然又刮起了大风。 第九十八章 打探消息 幸好不是东风，火势没有昨晚那么急。 一行人连夜赶路，最后终于赶在大火烧过来之前逃出了双峰山。 两天来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众人，在逃出来那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有的人直接跪坐在地上，更有的人索性直接躺倒在地上。 叶清音见状忙同大家说：“大家千万别停下来，长跑之后突然停下对身体损伤很大，咱们再往前面走走，等身体适应了再休息。”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大家都不愿意再动，有些人依旧赖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 “音姑娘，咱们实在走不动了，就让大家在这儿歇歇，要是真想赶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是啊，这两天下来，实在是……”那人话没说完，突然栽倒在地，呼吸急促，面色青紫。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 叶清音和王元娘几人赶忙上前查看。 “不想像他一样大家都别停下来，哪怕绕着附近走几圈也行。” 王元娘因为肚子大了，弯不下身子，只能跪坐在地上。 在给对方检查情况后，确定还有脉搏心跳，于是抬手去掐对方人中。 过了没多久，地上的人悠悠转醒，声音虚弱的说：“我感觉胸口很疼，好像喘不过气了。” 王元娘安慰道：“可能是之前跑的太急了，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一会儿情况应该会好点。” 看见他这种情况，其它人再不敢原地待着，将人扶上车后，慢慢朝前面走去。 张老板他们见状，也跟着动作起来。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身后山林里还在着火，四周被山火映照的恍如白昼。 一行人慢慢的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双峰山已经被远远的抛在身后，众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叶清音上前，将杨氏从车上扶下来：“娘你感觉的怎么样？” 杨氏活动了下早已经僵硬麻木的双腿：“娘还好。” 他们这些坐在马车上颠簸的人也没比在地上跑的人好多少。 不过只要不拖大家后退，大家倒是能够忍受的。 因为逃生之前就用绳子把所有物品都固定了，除了装水的罐子打碎了两个，其它东西都在。 很快大家开始有条不紊的生火做饭。 对比之下，张老板他们就显得有些狼狈。 起火时所有的货品都在地上，匆忙间只来得及带上一少部分东西。 干粮和水早就在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掉去了哪里。 接连两天的狂奔逃生，让他们又累又饿。 在看到叶清音他们生火做饭的时候，每个人都露出渴望的神情，肚子愈发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叶清音看了眼众人的方向，转头同老杨叔说了几句。 “丫头考虑的对。” 老杨叔说着起身，同张老板他们的方向高声道：“大家也算一起经过生死的了，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一起吃口垫垫肚子。” 张老板他们还在想如何开口，没想到就受到了对方的邀请，十分高兴的起身走了过来。 大家分了他们两罐菜粥，众人围着火堆边吃边聊。 这时叶清音他们才知道，另一个车队领头的男人大概二十多岁，名叫李大力，为人十分健谈。 这次带着货品过来，也是奔着石原城的皮料。 “虽然北地每年都有匈奴来犯，但春秋两季也是双方贸易的集中时期。咱们从内地拉些布匹瓷器之类的，他们带着马匹和皮料，互相交换。” 老杨叔：“诸位都是走南闯北的能人，实在是让我等羡慕。” 李大力忙说：“什么能人，不过是混口饭吃。” 老杨叔：“我们这一行拖家带口千里逃难至此，实在是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二位能不能详细讲讲这石原城和伊州城，还有关于户籍办理之类的。” “诸位想在石原城落户？”李大力看向老杨叔，一脸认真的说：“这石原城虽说是南北贸易往来的大城，看似繁华，但我听说城里的太守前一阵换人了，这……” 梁五突然插嘴道：“换成谁了？” 话被打断，李大力不以为意：“听说是从京城调过去的，姓金，好像还是什么皇亲国戚。” “嗤。”梁五嗤笑：“皇亲国戚？我竟不知萧家的江山何时易主成了金家的天下。不过也对，毕竟那皇帝小儿是从那金家女人的肚子里爬出的。” 她这一番言论，没一个人敢接话的。 老杨叔忙岔开话道：“她小孩子说话口没遮拦，李老板你继续说。” 在场的都不是多事的人，自然也没人计较梁五刚刚那一番大不敬的言论。 李大力又继续说：“这位金太守行事风格和前面那位大不相同，原本石原城周围土地就少，听说他纵容手下圈了不少地，很多人迫于生计，都降籍变成了匠籍或者奴籍。” 古代等级制度非常严格，士农工商，所谓的匠籍和奴籍，前者为有手艺的工人，比如打铁或者制陶之类的。 奴籍更好理解，生活不下去的人通常都会卖身为奴。 这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旦入籍，除非有恩典脱籍，不然后代子孙都不能参加科举。 当地百姓都免不了降籍，他们这么多人，办起户籍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 “伊州城距离石原城不过二百余里，但情况大不相同。” 李大力继续说道：“那里有梁家军驻守，安全绝对没得说。不过荒凉是真的荒凉，大多数都是戈壁，没有多少百姓愿意驻扎，粮食也只能种那几种。不过据说小梁将军最近有什么扶持政策，要是有百姓去安家，每户最少五亩地，三年不用缴税。如果入了军户，每户二十亩，赋税减半。” 军户同匠籍差不多，条件可能要更为苛刻一些，除了在边境屯田种地，轻易不允许离开户籍地，子孙同样不许科考。 不过正所谓有得就有失，如果下决心在北地安家落户，二十亩地，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来说，光是听见这个数字就心动了。 而且赋税还减半。 每个人都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同时一直不安的心也稍微放松下来。 第九十九章 被打劫了 当初迫于无奈同叶清音一起来北地，大家对于未知的未来既向往又冲满了茫然和不安。 如今好了，只要过去安家就能给分地，这怎能不让人期待。 众人累了两天，又聊了一会儿，各自散去，开始安歇。 第二日，众人继续上路。 虽然手中的粮食所剩不多，但因为共患难过，加上相处之后觉得张老板和李大力人不错，从他们口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叶清音他们也把粮食分出来一些给了张老板和李大力他们。 这天，一行人路过一处山脚时，山坡上突然冲下来几十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长刀长枪。 到了近前瞬间将叶清音他们团团围住。 “我们只求财，不伤人，把马车和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保准放你们离开。”为首的男人长相十分精壮，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侧眉骨到右侧颧骨，几乎贯穿了大半张脸，不说话的时候还好一点，一开口表情十分狰狞骇人。 “坏了，怎么碰上胡刀疤了！”看见来人，张老板额头上的汗瞬间冒了出来。 同时背脊生寒，心里暗暗叫苦。 叶清音小声问：“胡刀疤是谁？” “此人极为难缠，听说他曾在军中服役，已经做到了百夫长，后来不听军令被罚，一气之下带着手上的人叛逃，后来做了山匪，专门打劫过路的商人。” “老子说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别想搞什么花样，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林程侧头：“音姑娘？” “他们人多，又都是当过兵的，根本没办法反抗，还是乖乖照做把东西交出来。” 张老板说着已经开始伸手去怀里掏钱袋。 千算万算，没想到如此倒霉会碰到胡刀疤，看来这次只能认栽了。 “一会儿听我指示，你和大牛哥带一队人赶着马车冲出去，剩下的交给我和刘三儿他们应对。” 叶清音说着，轻轻将手放在腰间。 “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都下车，没听见我们大当家的话吗？” 两名山匪手中拿着刀，朝着叶清音等人身后的马车走过去。 车上坐着的都是老弱妇孺，看见两人举刀过来，顿时吓的尖叫出声。 就在这时，叶清音突然出手，只见她快速抽刀，反手一刀捅进离她最近的山匪后腰，紧接着转身，抽刀的同时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行动！” 叶清音清喝一声，抬手对着另外一名山匪砍过去。 林程和赵大牛见她动手，第一时间冲到车边，抽出车板下面藏着的长刀，同时用力击打马屁股，然后高声提醒道：“大家扶好车辕！” 马儿吃痛，扬起前踢嘶鸣一声，瞬间朝着前面冲了出去。 前面拦路的山匪没想到他们会有此举，见状纷纷朝两侧避让。 眼看三辆马车都冲了出去，山匪们紧随其后要追，刘三儿和老杨叔他们握紧手中的刀，与他们拼杀起来。 张老板和李大力等人没想到叶清音这一行人连山匪都敢动手，眼看双方都已经缠斗在一起，他们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出门在外，他们手中自也是准备了武器的，这会儿纷纷拿出来，虽然没有叶清音他们那般厉害，但两三个打一个还是可以的。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叶清音接连砍杀了两名山匪后，将目光对准了为首的胡刀疤。 只见她左突右冲，三两步到了胡刀疤跟前。 胡刀疤也注意到了面前这个女子。 刚刚对方出手那两下，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没想到常年打劫，今天竟然碰上了硬茬子。 不过在自己的地盘要是让煮熟的鸭子飞跑了，传出去他胡刀疤的威名可就到头了。 想至此，扬起手中的砍刀，朝着对方就砍了下去。 叶清音横刀去挡，却没想到对方这一刀力道极大。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连连后退好几步，手臂更是被这力道震的一阵发麻，手里的刀险些拿不稳掉在地上。 少年刚踹开一名山匪，看见她向后倒退，赶忙过去将人扶住。 “阿音，你怎么样，没事？” 叶清音攥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同时站起身体朝他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敢跟我胡刀疤对抗，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只会学些糊弄人的花架子，这些花拳绣腿，增加些闺房情趣倒是不错。看你模样不错，今天就抓你回去做压寨夫人！” “敢让阿音做你的压寨夫人，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受的起。”少年眼睛微眯，提刀便要上前结果了他。 “十三！”叶清音一把将人拉住：“这姓胡的力大无比，你千万别冲动，把他交给我来处理。” 叶清音说着，抬起手腕，将刀尖指在胡刀疤眉心处：“胡大当家高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想抓我做压寨夫人，那得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说罢，人便再次朝着胡刀疤冲过去。 对付胡刀疤这种人，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 以前怕暴露身份，她几乎不曾将家传绝学使出来，就怕别人看了生疑。 毕竟原身父亲虽然行镖，也有些拳脚功夫，却并不算的上多厉害。 而眼下已经到了不得不使出真本事的时候了…… 刘三儿他们未曾受过专业训练，但这么长时间跟流民和山匪，甚至是官兵打架也打出几分经验来了。 反正就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只要敢下手，对方肯定就会胆怯。 眼看林程他们已经跑远，刘三儿等人放开手脚正在拼杀，突然一名山匪举刀，对着刘三儿背后狠狠砍了下来。 刘三儿不妨，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刚转过身，对方再次挥刀过来。 如果这次正面被砍，那他肯定小命不保。 直面死亡的这一霎那，他竟然没有害怕，心里只是多少有些遗憾，托生一回男人，他竟然连女人是啥滋味还没尝过呢。 如果有来生，一定娶她十个八个媳妇，给他们老刘家生几十个孙子。 “啊！！” 就在他闭眼准备受死的时候，对面山匪突然惨叫一声。 第一百章 勇斗山匪 刘三儿睁眼去瞧，只见独狼一口咬在对方的屁股上，硬生生扯了一块肉下来。 他当即反应过来，趁对方疼痛嚎叫之际，挥刀一下扎在对方胸口上。 抽刀出来时，鲜血喷在他脸上，他却浑不在意的随手摸了一把。 “阿灰，好样的，今天你救了哥哥一名，往后就是我兄弟，只要哥有一口吃的，就绝对分你一口稀的。” 独狼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跟它称兄道弟的人毫不买账。 转头便扑向了另一名山匪。 另一头，叶清音一刀隔开对方攻击，同时猛冲到胡刀疤身边，刀落左手，右手握掌成拳，动作简朴刚烈，猛起硬落，一拳重击对方胸口。 力道之强劲，胡刀疤受到重创，身体踉跄后退。 叶清音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再次贴身近前，双手缠住对方胳膊，同时肩膀上顶，当即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只听“嘭”的一声，胡刀疤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落地瞬间迅速朝一边滚去，堪堪躲过紧随其后落下的刀锋。 “大当家的！”手下兄弟见自家大当家竟被一个娘们儿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赶忙跑过来帮忙。 胡刀疤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扫过周围，发现手下众人不但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反而很多人都受了伤。 尤其他自己，刚刚挨那一拳，力道刚猛，至今他胸口扔隐隐作痛。 看着眼前面不改色的女子，再继续打下去恐怕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衡量再三，胡刀疤突然开口说：“撤！” 众山匪听见大当家发话，纷纷收了武器，朝着山上走去。 看着人都跑走了，大家全都不可置信的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竟然把山匪打跑了！ 反应过来后，大家立马高兴的欢呼出声。 “阿音你没事？”少年上前询问道。 叶清音摇了摇头，看向众人：“大家都没事？” 刘勇捂着流血的胳膊回：“大家受的都是轻伤，三儿和长贵他们伤的可能重一些。” “我没事，死不了，这次多亏了阿灰，没它帮忙，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刘三儿长刀杵地，后背上的伤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反倒是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依旧撑着没上自己倒下。 李大力和另外两个同伴身上也挨了两刀，此刻面色都不太好看。 “既然大家都没事，咱们抓紧去前面跟大牛哥他们汇合，免得胡刀疤他们上山搬救兵。” 众人听见她的话，立马走到伤势比较重的人身边，搀扶着对方朝前面走去。 叶清音大致扫了一眼人数，开口问道：“文元和小六子他们呢？” “这儿，我们在这儿呢。” 文元狼狈的从一辆马车下头钻出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半大小子。 “那伙山匪看着太凶，我，我看见血就头疼，平时杀个鸡都不敢……” 有人不满的说：“吃鸡的时候我看你比谁都积极，大伙儿拼死拼活，你竟然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文元涨红着脸辩解道：“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脑袋一蒙，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遇见你就当逃兵？” “算了。”叶清音出声将人打断：“大家还受着伤呢，都着急处理，况且这里不宜久留，有什么事等跟大家汇合之后再说。” 听见她这话，其他人不再开口。 看着众人离开，文元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下：“让你贪生怕死，这下好了，所有人更瞧不起你了。” 自言自语了两句，眼见着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赶紧抬腿追了过去。 叶清音他们没走多远，迎面看见林程和赵大牛带着一队人跑过来。 “音姑娘，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就是有几个人伤的比较重，对了我娘他们怎么样了？” 林程：“已经安顿好了，大家不放心，所以才过来帮忙。” 等听到山匪已经被打跑了，他们赶紧过来搀扶着受伤的人，去跟大伙汇合。 杨氏他们被安排在一处树林边，王元娘一早就让大家备好了巾布和伤药。 看见众人回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救治伤患。 “阿音你怎么样没受伤？”杨氏着急的过来：“十三呢？有没有受伤？” 叶清音摇头：“娘，你放心，我和十三都没事。” “婶子，你不知道音姑娘有多厉害，她和那个胡刀疤……”想到当时叶清音同胡刀疤对打的情况，一名后生现在还很激动。 “大雨哥，我看你胳膊好像受伤了，赶紧去上点药包扎一下，当心点别感染了。” 虽然叶清音及时打岔，但还是被杨氏听了个正着。 “你去跟那个山匪头子交手了？” 叶清音讪笑：“娘，你不知道那胡刀疤有多难缠，一群人里就我会些拳脚功夫，我要是不把人拦住，不知道咱们要死多少人呢。” “那你就不怕你自己出事吗？当初你爹说女孩子学点功夫能防身，将来长大了不被人欺负，不是让你打架逞勇的。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叶清音摸了摸鼻子：“娘，你放心，我有分寸，保证不会有事的。” “你有分寸，你看看你这一路上都干了多少出格的事情了，有些是形势所迫，娘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你今天这事。” 少年上前一步，劝道：“娘，阿音肯定知道错了，你就别再说她了，况且当时我也在身边呢，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肯定会保护阿音的安全的。” “唉。”杨氏叹了口气：“幸好你身边还有十三这个稳重性子的人看着你，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看见杨氏态度缓和，叶清音打蛇上棍，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说：“所以才说娘您有先见之明，知道我性子莽撞，就让十三陪在我身边。” “你啊，也就十三不嫌弃你，不然就你这性子，看以后谁能要你。” “娘，阿音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她呢，只要她不嫌弃我就好。” “好好，我还没说两句呢你就急了，娘不说了。”看着十三如此着急维护女儿，杨氏甚是欣慰。? 第一百零一章 石原城 另一头，王元娘和另外几位妇人已经给大家上了伤药并且进行了包扎。 受伤比较重的刘三儿几人被安排去了车上，大家开始继续赶路。 接连又走了两天，就在大家粮食即将吃光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北边最繁华的城市，石原城。 不同于以往路过的城镇，石原城四周没有城墙，是一个绝对开放的城市。 即便相隔甚远，也能看到从四面八方涌进城里的客商车队。 张老板手搭凉棚，看着石原城的方向感叹道：“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石原城。” “走，我认识一家客店，价格便宜还干净，重点是老板娘酿的酒一绝，再配上她熏制的牛肉，我保证你们吃一次就会爱上那味道。”李大力说罢，挥了下手中的鞭子。 身后众人随他一起，浩浩荡荡朝着石原城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进城内，就听见一片人声鼎沸，各种摊贩的叫卖声，小吃饭馆客店热情招揽客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各地口音的对话声不绝于耳。 往来客商车队在这满满的货物，大家满是沧桑的脸上在走进城中那一刻全都换上了无限期许，期待自己这一趟能买个好价钱。 叶清音第一次看见古代如此繁华的城市，来往行人穿着各色服饰，有的跟他们穿着一样的长衫，也有一身利落的箭袖服饰，还有一些人一看装扮就并非中原人士，头发用绳子扎成很多小辫子，身上的服饰多用皮毛装饰，男性甚至还露着精壮解释的臂膀。 “那些就是匈奴人，多数都是从天慕城过来的，每年春秋两季是咱们两国货物交易的旺季，他们那儿的牛羊马匹在咱们这里特别受欢迎。” 李大力见众人好奇的张望，主动帮忙解释起来。 “我听说他们匈奴人生性残暴，吃人肉和喝人血。” 听见这话李大力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是外界瞎传的罢了，匈奴人确实体格强健，但他们大多数都跟我们一样，都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快看，那里有几个人，皮肤那么白，黄头发，眼珠子是绿色的，不会是会妖法？”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纷纷侧头看去，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有的人吓的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妖怪，他们一定会妖法，千万别去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能蛊惑人心。” 一旁的张老板和李大力等人听见这话有些忍俊不禁。 “大娘，他们是从罗斯国过来的，天生就长那个样子，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妖法。” 知道闹了笑话，众人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又走了没多久，张老板自去寻相熟的客店。 不过走之前，让人从车上拿了两匹布下来，递给叶清音他们。 “这段时间承蒙诸位帮忙，大恩不言谢，我这段时间就住在悦来客栈，诸位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派人过去说一声。” 他送的两匹布均是上好的绸缎，价格十分昂贵，所以老杨叔连忙推辞：“张老板太客气了。” “就当是提前送给大家的安家礼了。” 张老板说罢，带着车队的人转身离开。 看着人走了，叶清音他们跟随李大力一起，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最后在一处足有三层楼高的客店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客店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汇朋客店四个字。 店里一个伙计迎出来，当看见李大力时，笑着说：“李老板来了，我们老板娘今儿一早还念叨您来着，您长住的两间客房一直给您留着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着急，身后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可能要在城内停留两天，后院还有地方？住店的钱全都记在我账上就可以了。” 小伙计朝他后面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不过既然是李大力带来的，看在他和老板娘的交情，即便没地方，挤一挤也得腾出地方来。 于是，笑着说道：“有有，既然是李老板的朋友，就是店里的朋友，大家这就随我去后院。” 同李大力等人告辞，叶清音他们随店里的伙计转去了后院。 后院一共分东西两个院子，幸好现在不是交易最旺盛的时间，所以店里的伙计将全员都安排在了西院。 一溜十几个房间，院子里有马棚，还有一个单独的水井，吃水什么的十分方便。 “这人也特小气了，我们这么多人，就给安排这么一个小院子，好歹我们也救了那姓李的一命，这一路上他们还吃了咱们不少东西呢。” 叶清欢看着面前的十几间屋子，有些嫌弃的说。 朱氏赶忙说：“清欢丫头别这么说，当心被人听见。要不是看在李老板的面子，我们连这个院子恐怕都住不上，这环境已经非常好了，最起码再不用露宿在外面。” 这么一个院子，光是住宿费肯定就要花费不少钱。 叶清欢听见这话不以为意，率先走到一处窗边有柿树的房间门口：“爹娘，咱们就住这间。” 说罢，也不管别人，转身进屋去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老杨叔：“一共就这么些房间，我看不如就男人们挤一挤，实在不成睡个地铺也中，其余房间就给女人和孩子们，大家说怎么样？”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很快林程和赵大牛他们去卸马车，女人们各自分好房间。 叶清音和杨氏、梁五还有朱氏婆媳外加两个孩子一间。 房间还算宽敞，只是床铺有限，幸好床下有个踏板，大家挤一挤，勉强能睡得下。 不管怎么说，能有屋子安歇，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好很多。 另一头，李大力见到老板娘后，两人寒暄一阵，他才问出心中疑惑：“我看城中已经来了不少匈奴人，以往他们每年都是九月中旬才来，正好是当季新粮下来的时候，今年怎么突然提前了？” 为了能先一步匈奴人到城里，所以他们才铤而走险上的双峰山。 没想到匈奴商队的人早早就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密谋 美艳的妇人道：“说来这件事确实有些反常，不过我听说是今年部落雨水充沛，牛羊马匹充足，所以想早早过来换个好价钱。” 李大力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目光不禁有些发直。 “娇娘，这次交易结束，你就跟我一起回越州。” 美妇愣了一下，随即甩了下手里的帕子娇笑道：“你这傻子莫不是还没死心？且不说其他，你家族能同意你娶一个嫁过人的寡妇吗？还是准备带我回去做小？” 李大力一时语塞。 “就像现在这样，我开我的店赚我的钱，和你做一堆露水夫妻岂不快哉？”妇人笑的风情万种，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落寞。 …… 城东，一家客店后院的某个房间内。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一名身穿虎皮的赤膊男子用天慕话问。 “咱们的人基本上已经将老鼠投放在石原城各个角落，不出半个月，城内必定大乱。” “未来半个月，大夏朝多数客商都会汇集在这里，他们一旦离开，鼠疫就一定会四处传播开来。大夏这两年国内乱的很，要不是梁家军实在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天王早就挥师南下踏平大夏了。” “这个不用担心，伊州城里也安排了咱们的人，届时里应外合，我看姓梁的要如何应对。” …… “阿音，大家说想要去街上逛逛，你要不要一起？”下午，一名女孩子突然跑过来：“我听说这段时间城里会非常热闹，晚上好像还有什么集会，很多东西都是之前没见过的，价格也十分便宜呢，如果错过了可能就要等到明年了，再说等咱们到了伊州城所不定以后就没机会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叶清音被对方说的有些意动。 “娘，你们要不要一起？” 杨氏：“娘就算了，你和小五你们去，眼看天越来越冷，你和十三的棉衣还没做，难得有空娘得抓紧弄出来。” 朱氏也表示要留下来做冬衣，让儿媳妇高氏带着两个孩子去凑凑热闹好了。 叶清音目光落在窗边的梁五身上：“小五，你呢？” 自从进了石原城，她发现这孩子就异常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 梁五抬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音姐姐你们去。” 杨氏关心道：“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元娘给你瞧瞧？” 梁五摇头：“没事婶子，休息一会就好了。” 大家都能看出来她很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就都没再说什么。 听说要去街上，没过多久院子里就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喜欢热闹的年轻男女。 看见叶清音也在，少年二话没说跟在了她身边。 石原城果然热闹，大街小巷都有卖东西的商贩，而且很多东西价格都非常便宜。 “我听说城东有条街，天慕人和外商大多都集中在那里停留，很多商队也都去那儿进行交易，而且还有买卖奴隶的市场呢，要不然咱们去那里瞧瞧。”文元提议道。 “我说文元，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啊，咱们才进城多长时间，你就打听的这么清楚了？是不是早就想这出来溜达了？”老杨叔的儿子杨大雨笑着打趣。 文元嘿嘿笑道：“就是跟店里的伙计们多聊了几句这才知道的多了点。” 杨大雨：“他们说匈奴今年草原上雨水丰沛，牛羊马匹价格比往年都便宜些呢，等咱们去到伊州城，肯定要种田，如果价钱合理，倒是可以买两头牛。” 众人听见他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大家一起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两条街，远处就看见很多奇装异服的天慕人，口中说着天慕话，叽里呱啦的众人一句都听不明白。人群里也夹杂着许多想要交易的大夏人。 随着深入，街道两侧的摊位多了起来，各色手工制品应有尽有，布匹瓷器、甚至还有五谷杂粮等等，其规模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大型交易会了。 越往里面走，两侧的摊位随之减少，小型的手工艺品换成了大宗货品，各色皮料、牲口或者是奴隶。 天慕得天独厚的草原环境使得他们饲养出来的马牛羊十分健硕，在大夏一直非常受欢迎，因其肉质紧实口感独特，成为上流社会餐桌上一直受追捧的美食。 “来，只需要一只羊就可以随意挑选一名女子，一头牛可以换两名，一匹马换三名，先到先得。” 突然传来一声吆喝，所有人纷纷侧头去瞧。 只见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停了两辆骡车，车上坐着二三十名女子，每个人的手脚都被捆着，衣衫褴褛，神情木然。 人群里有人好奇的问：“怎么这么多女子？” “南边遭灾了，很多人没活路只能选择把妻女卖掉换钱，我听说只要两个窝头就能换个人，有人专门去南边收人然后拉回来卖，唉，这乱世一条人命还不如一头牲口值钱。” 大夏朝女子柔弱貌美，与天慕手脚粗大的女子很是不同，向来深受天慕男子喜爱。所以那人刚喊出价格，立马有很多天慕商人围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对于一路成功逃难过来的众人来说都有些唏嘘。 尤其是女人们，如果不是他们运气好跟对了人，恐怕现在也要沦落到跟骡车上那些女子一样的下场了。 “我看那头的牛羊体型不错，不如去问问价格？”杨大雨突然指着更远些的一处摊位说道。 众人回神，随他一起过去。 一打听价格才知道，一匹马要十五两银子，一头牛十两，一只羊则是五两银子。 当然，没有钱用物品如粮食或者布匹交换都成。 叶清音将目光落在拴着的那些牲口身上，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因为她能够和动物交流，从它们偶尔发出的一两次叫声，无不在表达它们身体的不舒服。 杨大雨觉得这摊主的牛看起来是整条街最壮实的了，于是试探的问：“这牛能不能便宜点？” 摊主操着蹩脚的大夏话说：“已经很便宜了。” 第一百零三章 西红柿种子 “大雨哥，要不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你看这些牲口状态不对，怕不是生病了。” “啊？是吗？”杨大雨目光落在牲口身上仔细瞧了两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不过一头牛要十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谨慎起见他也不敢直接定下来了。 “早知道就让大林叔一起来了，他看牲口很在行的。” 叶清音再次看了眼那些牲口：“我们还有三匹马呢，如果耕地也是明年开春的事情，而且伊州城什么情况还不一定，等大家安定之后再说，不急在这一时。” 杨大雨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啊，是我太着急了。” 摊主见众人问完价格之后要走，忙将人叫住：“九两。” 杨大雨朝对方摆摆手：“咱们不要了。” 毕竟不愁卖，所以对方倒是也没失望，看着人走了，转头又开始继续吆喝起来。 叶清音走着走着，突然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主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看见终于有人光顾，对方十分蹩脚的大夏语同众人打招呼：“你们好。” 叶清音的目光落在他们地上摆放的各色物品上。 除了一些皮毛料子之外，各色石头琥珀珠子之外，角落里还放着几包东西。 叶清音伸手指了下：“那是什么东西？” “种子。”对方忙把东西递给她看：“这是爱情果的种子，和喜欢的人一起种下，就会结出红色的果实，十分漂亮。” 都是年轻人，听见对方的话，全都十分好奇的凑过来。 七嘴八舌的问：“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爱情果，这东西不会是骗人的？” “这爱情果长什么样子？能吃吗？” 那两个罗斯国人慌忙摇头：“不不不，有毒的，千万不能吃。” “不能吃种它做什么？就为了好看？” “是啊，音姑娘，要不还是算了，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万一到时候什么都长不出来，白白花钱不说，咱们可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叶清音盯着手里的种子，内心却十分激动。 从来到这里，她发现大夏朝蔬菜简直少的可怜，无非就是常见的油菜白菜鸡毛菜那几种。 吃法更是令人发指。 因为没有炒锅，多数只能水煮，拌上盐或者酱油就是一道菜了。 她最喜欢的辣椒土豆，更是想都不要想。 没想到她在这里竟然发现了西红柿的种子！ 离谱的是对方竟然称这种东西叫什么爱情果。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西红柿最早确实是被当做观赏植物才被新进国内的。 “这个怎么卖？我全要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两名罗斯人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一下回道：“五百文。” 文元跳出来说：“五百文？你们怎么不去抢？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再说能不能长出来还不知道呢，最多一百文，不同意咱们不要了。” 两名罗斯人带着这么一点种子不过就是碰碰运气，如果没人买，也不会占地方。 听见文元回价，对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这回反倒让文元纠结起来。 “音姑娘，我这价格是不是给高了？”不然咋答应的那么痛快？ 叶清音付钱之后，将种子收好，忍不住笑道：“没有，你给的价格很到位。” 像她这种只会抹零头讲价的人，没想到文元直接砍了五分之四。 见她笑，文元有些吃不准她到底是不是在笑自己，于是十分懊恼的说：“早知道那两个黄毛儿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就应该还价到五十文。” “好啦，别再纠结了，我看前面有个卖馄饨的摊位，不如我请大家去吃馄饨。” 听见有馄饨吃，文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看着大家都朝着卖馄饨的摊位走去，少年走到叶清音身边，拉上叶清音的手，轻声说：“等到了伊州城，我和阿音一起种这爱情果。” 以前他一直以为阿音不喜欢自己，现在看来是自己误会她了。 少年的手白皙纤长，掌心干燥且温暖，让叶清音竟有一瞬间的留恋。 “这根本不是什么爱情果的种子，这东西结出来的果实叫西红柿，根本不像她们说的有毒。西红柿其实是一种蔬菜，呃，也是水果，酸酸甜甜的，番茄炒蛋特别好吃，等安顿下来后，我种给你吃。” 原本还因为不是爱情果而有些失落的少年，在听到叶清音要亲手种给他吃，顿时又高兴起来。 “快走，不然他们都要把馄饨吃光了。”叶清音说着反手拉住少年的手，快步朝前面走去。 馄饨不贵，每碗只需要三文钱，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 吃过饭，女孩子们又去卖水粉饰品的摊位，或多或少的选上一两样自己心仪的小物件。 等到大家都买完东西，众人又去粮店买了一袋小米和半袋面粉，另外又给马儿准备半袋粗糠。 回去的时候路过卖烧饼的摊位，叶清音给杨氏和梁五他们带了几张烧饼。 眼看还有两百多里就要到达伊州城，众人赶路心切，并没有在石原城多做停留，休息一晚后，第二日便同李大力告辞了。 他们走后没两天，原本还热闹的石原城，天慕商队的人几乎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净。 紧接着城中百姓大面积出现高热惊厥，呕吐出血等症状。 而叶清音他们这一队人中，也有人不幸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程子媳妇，梨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痢疾？” 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妇人焦急的问。 今天一早她的女儿就出现了高热，呕吐的症状，原本以为挺一挺情况能好一些，谁知道走着走着，人突然惊厥昏倒了。 王元娘没回答，诊过脉后她又扒开女孩的衣襟仔细检查起来。 当看到皮下出血时，瞬间变色。 妇人急的不行：“程子媳妇，梨花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王元娘抬头：“婶子，梨花妹子，梨花妹子可能是染上疫症了……” 第一百零四章 鼠疫 “疫症？” 妇人听见这两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程子媳妇，梨花怎么可能得疫病呢？这，这不是痢疾吗？” 王元娘摇了摇头：“梨花妹子的症状跟上次不同，双眼泛红，皮下有出血点，这些症状来看都是疫症。” 自古疫症不管是传播速度还是危害程度都是巨大的，最主要的是致死率。 尤其在医疗水平极度落后的古代，一旦被传染，致死率几乎百分之百。 叶清音问：“元娘，可有医治的办法？” 王元娘：“只能暂时先吃些清热解毒的药，至于其他，还需要根据情况慢慢调整。” 也就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叶清音抬头看了眼四周，临近伊州城，地貌发生了很大变化。 植被稀疏，地表大多裸露在外，两侧山地地势险峻，风沙也大了许多。 “派人去前面探查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村子，先租两间房下来。” 听见她的话，林程和刘勇一起朝前面走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两人回来。 “前面西北方向，距离这里几里外的地方有个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我跟对方说了要租两个单独的院子，他们同意了。”林程说着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周遭空气干燥炎热。 到了午后气温慢慢降下去，夜里温度只剩下几度。 若不是提前就做好准备缝制了大量冬衣和棉被，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感冒生病了。 “虽然不知道疫病已经潜伏多久了，但为了避免更多人感染，大家还是将口罩带上。” 叶清音说完，众人没有犹豫，纷纷拿出口罩戴在脸上。 梨花被单独安排在一辆马车上，由她娘亲自照顾她。 朝着村子走去的时候，人群显得格外沉默。 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焦虑。 “咱们为什么不加紧去伊州城？或者点头回石原城也行，村里连个郎中都没有，难不成要大家都过去等死？” 突然，队伍里有人绷不住，高声问了出来。 这就好像打开了洪水的闸门，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去村里做什么？我们应该去城里！” “她已经染上瘟疫了，还带他们一起，这不是在害大家吗？” “……” 还有一部分因为之前都是相熟的邻居，说不出要把人丢下的话，但生死关头，每个人内心都十分忐忑恐惧。 “大家听我说两句。”关键时刻老杨叔站了出来。 “且不说大家都是看着梨花这孩子长大的，单就说这一路走来，上千里路，咱们有没有丢下过一个人？再苦再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我不希望一个瘟疫没把咱们打倒，先把咱们吓倒了。” 大家听着他的话，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 叶清音接话道：“瘟疫并不是大家想的那么简单，它可能很早之前就已经潜伏在我们当中了，只是有些人身体弱，症状早早的反应出来，有的人身体好一些，至今还没有发现罢了。” “音姑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当中其实也有人已经得病了？”人群一下子变得更加恐慌起来。 王元娘：“阿音说的没错，只是有些人症状还没有显示出来而已，并不能保证大家都是安然无恙的。而且根据我检查的情况推断，瘟疫很可能是在石原城的时候染上的，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城里的情况肯定比我们现在要严重的多，根本不能回去。” 众人听见这话，全都沉默了。 王元娘说的没错，他们目前只有梨花一人感染了，城里那么多人，情况可能比他们更糟糕。 “咱们现在手里还有些药，先去村里住两天，然后再对外打听一下情况。”老杨叔说罢，抬手挥了下手中的鞭子。 随着马车前行，众人纷纷跟着朝前走去。 林程找的两户人家就在村子边上，因为价钱给的高，对方甚至连问都没问，就非常痛快的将两个院子空出来了。 北地的房屋与南地多有不同，为了保暖和采光，房屋设计坐北朝南，屋顶呈尖形。 两个院子一共六间房，因为人数众多，只能勉强挤一挤了。 根据叶清音的意思，最边上的一间屋子设置成了隔离室，暂时让梨花与其母亲住了进去。 除了每日固定时间送些吃食和药过去，其它人都不准靠近。 “之前我进城看病的时候，特意咨询过防疫的事情，老大夫说卫生清洁十分重要，呕吐和排泄物一定要清理干净，千万别……” 将自己知道的防疫知识尽可能告诉给梨花娘，同时也是让大家知道讲卫生的重要性。 “房间尽量保持通风，心情也很重要，咱们一直备着药呢，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其实叶清音心里也很慌。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这么多人，如果没有一个人能保持冷静，那等待大家的只有疫情扩散，最终死路一条。 把梨花母女安排进隔离室后，叶清音又让大家砍柴烧水。 分批开始擦拭身体，尤其是头脸。 很多时候病情都是因为细菌滋生和虱子蚊虫之类传播的。 “条件有限，大家都收好自己的布巾，千万不要与他人混淆，吃饭用的碗筷也要自己收好，勤洗手，避免与他人过多接触。” 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给大家，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到了傍晚的时候，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又有两个人出现了感染的症状，发热畏寒，呕吐腹泻，皮下出血等等。 一个是一直照顾梨花的娘，另一个是刘福。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分，他也被安排进了隔离室。 刘福的媳妇和两个孩子死死抱着他嚎啕大哭，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行了快都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人家音姑娘都说了，避免接触，赶紧都离我远点当心别被传染了。”刘福将媳妇孩子推开，虽然态度恶劣，但眼中的恐惧和难过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脆弱。 第一百零五章 感染 他是一家之主，万一真就这么没了，媳妇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王元娘看着众人，提出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现在王大娘也病了，他们不能没人照顾。” 她话音刚落，大家瞬间沉默下来。 面对死亡，没人能做到淡定从容。 “孩子他爹，我进去伺候你。”刘福媳妇抹着眼泪说。 “胡闹，你进来不是送死吗？两个孩子怎么办？谁来照顾？” 是啊，进去多半就等同于送死，可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又还有谁会为了他人而不顾自身安危呢？ 最后只能是刘福媳妇进去照顾，两个孩子交给弟弟刘寿一家照看。 半夜的时候，正在睡梦中的众人被一阵哭声惊醒，纷纷穿好衣服起身查看。 确定声音是从隔离室传来的，大家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王元娘挺着肚子，戴好口罩便要进去，被一旁的林程拦了一下。 “相公，现在这里就我一个大夫，我不能视而不见。” 林程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能轻声叮嘱道：“那你小心点。” 王元娘点点头，迈步进了屋里。 才一天的时间，梨花病情扩散的十分厉害。 整个人躺在床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紧闭的双眼预示着人已经昏厥了。 “程子媳妇，你快救救梨花。” “大娘你别着急，我肯定会尽力救治的。”王元娘说着上前用力掰开梨花的嘴，然后将一块帕子塞进她嘴里，以防止她因为没有意识咬到自己的舌头。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梨花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一点。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叮嘱了梨花娘还有刘福媳妇几句，王元娘收好自己的银针包，起身除了房间的门。 “情况怎么样了？”见她出来，众人上前询问道。 王元娘摇了摇头：“人一直高烧不退，浑身出血点增多，情况不太好。” “咱们手中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吗？”叶清音问出心中最担心的话。 “按理说清热解毒是对症的，只是梨花的病情又急又重，现在的药对她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梨花爹和弟弟听见王元娘的话，没忍住当场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娃，梨花你怎么命这么苦啊！” 面对王家人的伤心难过，众人心里也不好受，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咱们来的时候路上遇到过一个镇子，离这里不远，明日我带人去那儿打听一下情况，元娘你再开些药，我也去医馆找郎中询问一下，到时候多抓些药回来。” 事情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叶清音同少年一起骑马去了距离村子二十里外的镇上。 然而，正如叶清音所料，不光他们的队伍，镇上疫情扩散的也十分严重。 医馆门口都挤满了人。 “大夫病了，不看诊了，大家都回。”医馆门口站着两名店里的伙计，他们脸上裹着巾帕，手里拿着笤帚，不让人靠近一步，生怕离的近了这帮人就把病气传给自己了。 “怎么能这样呢？”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药也不卖了，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不光咱们这里，周围附近的城镇都是得病的人，石原城比这儿还严重，药材哪里都紧张，想进都没地方进，大家都再等等，看看朝廷怎么说，没准过段时间衙门就派人义诊赠药了。” “人命关天怎么能等啊？” 听见这话，大家几乎崩溃。 叶清音和少年见此情况并没有靠近，而是转身去了不远处的酒庄，然后买了两坛店里最烈的酒。 “阿音买酒做什么？要喝吗？”少年不解的问。 “我不喝，我听说烈酒能杀菌，呃，就是消灭炎症。如今药铺都不开门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买完酒，又去买了两坛子醋和一袋石灰。 又去买了两匹粗布和两块胰皂。 现在非常时期，很多贴身衣物都要特别注意，必须勤洗勤换，勤消毒。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预防措施全都准备了一遍，然后两人一起回了村子。 “阿音，情况怎么样？”杨氏看见两人回来，忙上前两步问道。 叶清音摇头：“情况不太好，除了镇上，据说附近几个地方都出现了瘟疫的情况，石原城情况尤为严重，很多药材进不来，医馆和药铺都关门了。” “都关门了？” “没有药，咱们怎么办啊？不是要等死了？” “说是要等朝廷派药和大夫过来。”看着大家恐慌的神色，叶清音劝道：“不过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又买了很多东西，只要防范到位，咱们还是有可能好起来的。”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已经九月中旬，只要气温下降，落雪之后疫情肯定会延缓或者消失。 尽管叶清音如此说，依旧不能消除大家的恐慌。 王元娘：“虽然咱们现在手里的药没有多少了，只要没有发现其它染病的人，还是能坚持两天的，这两天我们可以去附近的山上看看采些草药。” 听见她这话，众人的眼睛亮了许多。 “对啊，城里都没大夫了，咱们还有程子媳妇呢，而且还可以去山上采草药。” 有了王元娘这个主心骨，大家重新又安定下来。 叶清音让大家将所有的衣物被褥全都拿出来，除了放在太阳下暴晒，还用烈酒进行消毒。 布料也让女人们尽快做成里衣出来，以后每天更换一次。 还有买回来的醋，每个房间里都放上火盆，然后倒上醋熏一熏。 就在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对抗瘟疫的时候，少年和杨大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发热和呕吐。 这种情况两人只能住去隔离室。 “我去照顾十三。”杨氏说着开始收拾东西，被叶清音一把拦住：“娘，还是我去。” 杨氏一脸严肃的将她的手拉开：“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好别人？听话，再说娘去了，顺道还能照顾大雨，这样也不用去那么多人了。” 老杨叔和老杨婶听见杨氏的话，心里十分感激。 “他婶子，你这腿行动也不方便，还是让我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上山采药 少年抬头，因为高热，原本白皙的面容染着不正常的潮红。 “娘，杨婶儿，我没事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杨大雨虽然内心十分害怕，可进了隔离室，能不能好好的从里面走出来就不一定了。 他不能连累自己的爹娘。 于是，也跟着附和：“爹娘，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要是跟着一起，我们心里反倒要不安了。” “大雨……” 听着儿子如此懂事的话，杨婶儿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接连生了三个孩子，只有这一个养成年了，谁成想又染上了瘟疫。 “娘，你快别哭了，我又不是现在就上断头台了。” 老杨婶儿听见这话哭的更凶了：“你这孩子竟胡说八道些什么？” “诶呀，好了娘，我和十三兄弟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就放心。”杨大雨说着拉过少年转身朝隔离室走去。 原本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还挺坚强，结果刚跨过门槛将门关上，杨大雨虚弱的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 “十三，哥不行了，感觉好疼，浑身都疼，没劲儿，咱们不会真就死在这儿了？” 少年抿了下唇，如实道：“我也不知道。” 刘福媳妇掀开帘子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脏水，看见两人进来，朝着两人淡淡点了下头。 这两天照顾刘福，吃不好睡不好，眼眶淤青两颊凹陷，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 两人进到屋里，不大的房间用竹席隔成南北两个空间。 北边的床上住着梨花母女，南边是用木板临时搭起来的两个长铺。 刘福躺在靠东边的那个床铺上，看到两人进来，艰难的坐起身子。 “没事儿，不用怕。”刘福吭哧喘着粗气，说话都有些气短：“刚进来我都整宿睡不着觉，可现在都两天了，其实也就那样。就是那药特别苦，问了才知道，里面有黄连。” 听见他这话，杨大雨恐惧的心思果然被转移。 “啊？还有黄连？我从小最怕苦了。”说着将手中的包袱朝床板上一扔，随即自己也躺在上面，有气无力的说：“一想到每天都要喝苦药汤，感觉浑身更疼了。” 少年也将包袱放在床边，让后双手撑在脑后躺了下去。 耳边隐约能听见院子里有人来回走动和说话的声音。 少年薄唇紧绷。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道单薄的身影。 才刚分开，他已经开始想念。 他不怕生病，身体上任何的疼痛也不会让他皱一丝眉头，更不畏惧死亡。 他只怕再也看不见心里的那个人。 院子里，因为所剩的药没有多少了，叶清音正在和众人商量去山上采药的事情。 “有几种止血、截疟，止痢效果非常好的药，平时也十分常见，山上应该能采到。” 王元娘的话让大家十分激动。 叶清音目光落在王元娘耸起的肚子上：“你现在月份大了，采药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是啊，这几天多亏有你给大家看病煎药，采药的事情就交给大伙。” “对，你把那草药长什么模样跟大家仔细说说，咱们这么多人，不愁采不到药。” 王元娘有些担忧：“只是，有两味药需要特殊处理，我怕大家万一弄不好会失了药效。” 叶清音回到房间拿出纸笔：“元娘你把注意事项都说一遍，我把它们都记录下来，这样就不会弄错了。” 元娘也不逞强，把自己知道的几味常见的药材和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 叶清音一一记下，然后将纸张收好，又叫上赵大牛、林程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带上工具，几人一起骑马去距离村子后面十几里外的山上去采药。 “去山上千万注意安全。”杨氏不放心的叮嘱女儿。 叶清音拍了拍身边的独狼：“娘你放心，还有阿灰跟着我们一起，不会有事的。” 走之前，叶清音朝着隔离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翻身上马。 骑马速度非常快，没用上一刻钟，几人就到了十几里外的山上。 “咱们分头行动，这样能也能快一点。” 众人没有意义，很快大家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两两一队，叶清音带着独狼，朝着西侧的山坡走去。 就在众人专心辨别草药的时候，却不知危险正在向他们逼近。 “程子哥，你快来看，这个是不是嫂子说的那个什么草？”同村的一个后生指着灌木丛里两株绿色的植物欣喜的说。 林程勾头去瞧，有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挺像的，不管是不是先挖回去再说。” 两人说着拿出工具，蹲在地上开始挖起来。 因为需要用到的是根茎，所以挖的时候特别仔细。 两人终于把两株草药连根挖出来，刚收到背筐里面准备起身，一抬头突然看见一头庞然大物正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两人顿时吓的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 随着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林子里瞬间惊起无数的鸟儿。 叶清音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方向，拔腿便跑了过去。 “阿灰！” “嗷呜~”独狼正在四处闲逛，听见叶清音叫它，呜咽一声快速跑了过去。 幸好几人距离都不太远，叶清音到的时候，一眼看见一头老虎站在距离林程两人十几米远的地方，两只前爪抓着地面，身体微微弓着，呲出四颗锋利的牙齿。 蓄势待发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将两人撕成碎片。 “音，音姑娘，这山上有大虫……”后生僵直着身体，对着叶清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甚至不敢高声说话，生怕激怒面前的老虎，对方会一跃而起咬断他的脖子。 “大程，栓子怎么了？”赵大牛和另一名后生穿过灌木丛跑过来，刚到两人身边，一抬头看见一头猛虎，两人骇了一跳，心脏差点没跳出嗓子眼。已经竖了起来 “老，老虎！” 叶清音上前两步走到几人与老虎之间，独狼紧随其后站在她身边，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呲着锋利的牙齿，深色警惕的观察着老虎的一举一动，一旦对方有动作，它就会立马第一时间冲上去与之展开殊死搏斗。? 第一百零七章 诛杀老虎 “我们无意冒犯，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叶清音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刀，身体微微侧着，做出攻守兼备的姿势。 “虽然你很厉害，可能这山中没有什么对手，但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么多人，如果想把我们当做猎物，我们肯定会拼命反抗，你更不会讨到半分好处。” “呜~”独狼在一旁附和，同时向对方传达战斗的决心。 “音姑娘，那可是老虎，它怎么可能听懂你说的话，要不咱们还是快点跑。”栓子抖着嗓子说。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早已经吓的腿软，就算是想跑，肯定也跑不远。 他今年才十八，还没娶媳妇呢，就要被老虎吃了，越想越伤心，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老虎看着面前的几人，尤其是叶清音。 它是这山中的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弱小的人类能够吓住的。 “吼——”它突然抬头，朝着几人示威一般发出一声怒吼。 虎啸声传遍整个山林，所有的动物都吓的瑟瑟发抖，纷纷四散逃窜。 “它，它是不是生气了？”赵大牛咽了口唾沫，伸手努力将栓子和林程两人从地上扶起来。 在老虎发出怒吼的一瞬间，叶清音面色一凛，手中长刀横在身前，沉声说道：“既然冥顽不灵，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老虎突然动作，纵身一跃朝着叶清音的方向扑了过来。 不等叶清音迎战，旁边的独狼猛地冲上前，将老虎狠狠撞向另一个方向。 一狼一虎落地的瞬间，老虎猛然张嘴，尽管独狼反应迅速，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老虎咬了一口。 叶清音快速出刀朝着虎头的方向砍过来，迫使对方不得不松口。 “阿灰你没事？” “嗷呜~”独狼翻身一滚快速站了起来。 肩骨的位置出现一块暗红。 老虎不禁有一丝得意。 如果是狼群，它或许会选择回避，但现在只有一头狼，它根本不放在眼里。 赵大牛和林程几人也缓过来不少，跑肯定是跑不了的，两条腿的人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的畜生。 今天只能放手一搏。 四人扬起手中的砍刀，同时朝着老虎的方向跑过去。 “音姑娘，我们吸引这畜生的注意力，你趁机会动手。”赵大牛率先冲到老虎面前，手中的刀还没碰到对方身上，就感觉一阵腥风刮过，整个人被老虎一巴掌拍飞出去。 胳膊被利爪划过，瞬间皮肉绽开。 林程和栓子紧随其后，但不等刀尖落在其身上，老虎已经灵巧的避了过去。 叶清音握紧手中长刀，大喝一声朝着老虎冲过去，独狼也在这时候同时发难。 面对左右夹击，老虎选择了战斗力看上去更弱的叶清音。 腥风夹杂着如钢铁般利爪拍过来的时候，叶清音丝毫没有躲避，借着冲击的力度，双膝跪地同时手中的刀横着向上劈过去。 赵大牛和林程几人见状纷纷上前补刀。 “吼——”老虎嘶吼一声滚落在地，很快又翻身从地上站起来。 但身上已经被划开了两道口子。 它侧头看了一眼，再次仰头怒吼一声。 叶清音刀身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胳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不用去看也知道，刚刚正面迎击那一下还是不可避免被抓了一下。 老虎被称之为陆地之王，她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体力，想要战胜一头老虎几乎不可能，所以只有拼着两败俱伤的决心，才能给众人和独狼赢得一线生机。 如果不这么做，今天肯定要有人交代在这里。 逃跑的能力她有，可抛弃同伴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阿灰！” 口中大喊一声，叶清音再次朝着老虎的方向冲过去。 独狼听见呼唤，紧随其后从另一个方向攻击过去。 林程和找大牛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紧随其后也跟上前。 “大牛小心！” 面对重重包围，老虎彻底被激怒，躲开叶清音和独狼的攻击，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赵大牛的方向咬了过去。 如果这一下被咬到，不管咬到哪里，肯定要脱一层皮。 旁边的林程想都没想，纵身一跳，直接将人撞去一边。 但他自己却因为躲避不及，肩膀的位置被老虎狠狠咬了一口。鲜血霎时顺着伤口的位置流了出来。 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找大牛翻身从地上坐起来，着急的扑过来查看：“大程你怎么样？” “我没事，离心口远着呢，放心。”林程五折受伤的地方，朝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若现在离开，我可放你一条生路。” 叶清音目光直视老虎，一字一顿地说。 老虎根本没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低吼着再次朝叶清音扑过来。 “喝！” 叶清音大喝一声，举刀直面迎击过去。 叶家拳真正的实力便是寸截寸拿，硬打硬开，遇强则强！ 独狼一跃而起，帮助叶清音扰乱老虎的注意力。 终于，叶清音瞅准时机，一刀扎进老虎的腹部。 “吼！” 老虎吃痛，一巴掌将叶清音甩飞出去，后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后背撞在一棵树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呜——”独狼大叫一声，张开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死死在在老虎的脖颈上，任对方如何挣扎，就是不肯松口。 赵大牛喝栓子几人见状，纷纷扬起手中的砍刀。 “轰——” 老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庞大的身体倒在地上的瞬间，溅起无数灰尘。 “音姑娘，你怎么样没事？” 几人来不及松一口气，赶紧过来查看叶清音的伤势。 “咳咳。”忍着后背的伤痛，叶清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靠在身后的树干坐下；“我没事，大程个怎么样？” 林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轻轻摇了摇头；“并无大碍。” 叶清音看向独狼：“阿灰呢？” “嗷呜~”独狼快走两步道叶清音跟前，深处舌头舔了下叶清音的脸颊。 叶清音嫌弃的推开：“刚刚咬了那老虎一嘴毛，你脏不脏？” “呜~”被嫌弃的独狼顿时委屈的抗议。? 第一百零八章 分肉 众人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索性伤不及性命。 忍着伤痛，大家继续将要采的草药采了，然后才带着打死的老虎回了村里。 看见几人竟然抬着老虎回来的，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染着血，众人顿时紧张的围了过来。 “阿音，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相公！” “孩子他爹……” 众人七手八脚的扶着几人回到屋里，打水的打水，准备伤药的准备伤药。 直到将几人的伤口包扎好，大家才问起老虎的事情。 “我们正在采药，那畜生突然就出现了，当时……”过了最初的害怕，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当时的惊险情况。 “幸好有音姑娘和阿灰，不然大伙今天肯定要交代在那儿了。”想到当时的情况，林程至今还有些唏嘘。 万幸，他们不但打败了老虎，还把要采的药全都采回来了。 很快，王元娘和另外两名妇人起身去整理药材。 其他人都去到院子里围着老虎稀罕的观看起来。 老虎体型十分庞大，近三米长的身躯，光是重量就高达几百斤。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真老虎，听说虎皮可值钱了。” “虎骨也是个好东西，可以入药呢。” …… 隔离室内，听着外面热闹的议论声，杨大雨虽然身体难受的厉害，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刘福媳妇端着药进来时，忙侧过头问：“嫂子，外面什么事这么热闹？” “音姑娘他们去山上采药，打了老虎回来呢，跟一头牛差不多大，我也是头一次看见那么大的老虎。”采到了药，丈夫的病就有救了，刘福媳妇面色好了许多，也有心情和大家多说几句话。 听到老虎两个字，少年眉头微动，着急的坐起身体：“阿音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刘福媳妇将药碗递给丈夫，又拿一碗递给少年：“毕竟是那么大只大虫，受伤肯定时要受点伤的，不过没什么大碍，元娘已经给包扎过了。” 尽管刘福媳妇这么说了，少年依旧不能安心，眉头紧紧锁着，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音姑娘本事大着呢，真没什么大问题，十三你就别担心了。喏，你这碗药还是她亲自熬的呢，快趁热喝，别辜负了音姑娘的一番心意。” 少年接过碗，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喝的一滴都不剩。 很快刘福媳妇去外间又端了三碗药进来。 杨大雨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嫂子，我这碗也是音姑娘给我熬的吗？” 刘福媳妇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是你娘给你熬的。” 杨大雨接过药碗，结果刚喝了一口，苦的他差点没把上次喝的药一并都吐出来。 “呕，怎么这么苦？” 对面床铺的刘福忍不住道：“之前不是就说过了，里面加了黄连，自然苦。不过这两天喝药喝的我这嘴里都快喝不出味道了。” 杨大雨一脸狐疑的看向少年：“十三，你那碗药音姑娘不会单独给你加什么东西了？不然你怎么喝那么痛快，眉头都不皱一下？” 少年：“阿音给我熬的药，再苦也是甜的。”而且他必须尽快让自己好起来，这样才能陪在阿音身边。 杨大雨；“……” 看着手里的药碗，他只能硬着头皮一口气喝干净，但苦涩的味道让他的五官全都皱在一起，舌头几乎麻木。 叶清音他们打到老虎的事情很快在村子里传开。 村民们纷纷前来围观。 “对不住大家，因为队伍里有人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大家，不能请大家进院子里了。”不想瘟疫继续扩散，叶清音隔着院门同村民们道歉。 “这段时间承蒙大家照顾，等老虎宰杀之后，每户人家都可以来领一块虎肉，算是我们表达的一份谢意。” 原本对于她不让进门还颇有微词的村民们听见可以分虎肉，又惊又喜。 他们一年都吃不上几次肉，这次竟然还是老虎肉呢。 “既然有病人那咱们就不进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出门在外，能帮上忙的咱们尽量帮。” 叶清音朝着众人感谢的点头。 很快村民们便各自散去。 谁知道就在大家杀老虎的时候，又有人折返回来，这次大家手里都提着东西。 “知道有人生病，家里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还有几个鸡蛋，给病人补补身子。” “咱们这地方没什么青菜，自家院子种的白菜……” 面对村民质朴又热情的目光，众人心里十分感触。 “乡亲们稍等一下，咱们这老虎肉眼看就收拾好了，我给大家割肉。”老杨叔说着手上刀子快速的动作起来。 除了肉，每户村民还分得了一块骨头。 那可是虎骨，用来泡药酒可就是宝贝了。 村民们十分开心，连连同叶清音他们道谢。 等村民们走后，叶清音他们得到了半袋小米、一篮子青菜，还有二三十个鸡蛋。 虽然东西不多，但却是村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朱氏和老杨婶他们拿出一棵白菜，几个鸡蛋，开始准备晚饭。 老杨叔他们也将虎肉清理的差不多了。 骨头全部剔除出来，还有老虎皮也被清理干净，准备明日拿去镇上卖掉。 如果卖不掉，就再买些酒和药材，自己泡了药酒来卖。 老虎肉其实并不好吃，但好歹是个荤腥。 唯一吃的津津有味的恐怕就是独狼了。 老杨婶煮了五个鸡蛋，又熬了小米粥，隔着门口让刘福媳妇端进去，给大家补补身子。 “十三，你还好吗？”吃过饭，叶清音来到窗下，隔着窗户询问道。 听见她的声音，尽管身体十分虚弱，但少年还是立马撑着身子坐起来：“阿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对了，我听刘嫂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叶清音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隔着窗户他根本看不见，便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细细同他说了一遍。 她声音清澈，既不像有些女子那般软糯，也不尖锐高亢，一如她本人的性格，不强势也不软弱。 听着她的声音，少年的嘴角不知不觉上扬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卖钱 “我都没见过老虎呢，上次在双峰山，倒是听到过老虎的叫声。” 叶清音：“你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了，我把老虎最锋利的牙齿留给你。” 一旁的杨大雨听到虎牙，挣扎着坐起来：“音姑娘，我也想要！” 叶清音笑：“你又不是我们家十三，我听杨叔说要留根骨头泡酒呢，你可以喝那个。” 原本听见杨大雨的话少年还有些紧张，当听到叶清音的回答，他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扩大…… 第二日，就在叶清音准备带文元去附近镇上卖东西的时候，梁五突然提出来她要离开了。 “你要走？去伊州城？你一个女孩子，现在外面到处都在闹瘟疫，多危险啊？”文元瞪着眼睛，满脸不赞同。 “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了？反正这里距离伊州城不过百里，能有什么问题？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用？” 不理会她恶劣的口气，文元着急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外面世道那么乱” 叶清音看着她问：“你真的考虑好了？” 梁五咬了下嘴唇：“我着急有些事情要处理。”现在因为瘟疫已经在这里耽误停留很长时间了，她不能再等了。 “那好。”叶清音点头；“百里路程，走路可能两三天，如果骑马的话一天应该差不多了，你骑马去。” 梁五抬头，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 谁都知道马的重要性，所以她根本没提马的事情。 “这马算我借的，等你们到达伊州城，我再还给你们。” 叶清音点头。 直到看着人骑马离开，文元看向叶清音：“就这么让她走了？” 叶清音没答，而是将装着虎皮和骨头的袋子放在马背上，看着他说：“需要我扶你一把吗？” 文元脸色腾的一下涨的红。 吭哧着爬到马背上，也不再纠结梁五离开的事情了。 两人骑马，没用上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镇上。 短短两天时间，镇上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大街上几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好几个人家院子里挂着白帆和白布。 不光医馆药铺，其他店铺十之八九也全都闭店了。 叶清音尝试敲开一间药铺的门，对方刚要赶人，当听到是要卖虎皮和虎骨的，这才请两人进去。 “没办法，现在城里得瘟疫的人实在太多了。” 叶清音问：“朝廷没有派人来解决吗？” “你们还不知道，南边出了个红巾军，带头的叫什么赵玄什么的，手上十万农民军，还有各地藩王也在闹，朝廷哪里能腾出手管咱们，只能自生自灭。” 叶清音暗惊，没想到赵玄短短时间竟然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了。 掌柜的叹息完，开始将桌子上的包裹打开查看起来。 “可惜了，如果是张完整的虎皮，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使得，可这块皮子上面的伤口太多了，最多十两。” “十两？”文元听见对方报价一下叫起来：“我们刚去借口的当铺问过，对方给三十两我们都没卖！” “三十两？”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即摆手：“不可能，就这张虎皮，最多二十两，再多肯定就赔钱了，绝对不可能。” 叶清音看了文元一眼，继续问道：“您看这骨头？” 掌柜的思忖片刻，回道；“这两样确实难得，我也不压价，一共五十两，我全收着了。” 叶清音：“掌柜的，实不相瞒，家中姐姐也是行医的，对这虎骨的价值也略知一二，如果价格相差实在太大，我们自己买了药材来配药再卖也是行得的，只是不想太麻烦，所以才想着一并卖掉。” “五十两真的已经是能给到的最高价钱了。” “一口价八十两，不行咱们就去别家看看。”文元说罢作势要走。 掌柜的抬头：“这位小哥莫不是再跟我开玩笑？最多再加五两，如果不行，我也不留二位，虎骨虽然难得，可也需要经过处理，再者现如今这情况，肯定不能第一时间出手了。” 叶清音适时开口：“眼下城里这情况，我们就不去别家了，六十两，如果掌柜的您同意咱们现在就交易，如果不成，我们就麻烦些自己配成药来卖。” 掌柜的犹豫许久，最终一咬牙同意了叶清音的提议。 拿到银子之后，叶清音同文元又去买了些酒和醋，城里情况不容乐观，两人没敢多待，买完所需要的东西，赶紧骑马回了村里。 一共六十两，每户人家差不多分得一两半的银钱。 然而，大家还来不及高兴，就接到了梨花没了的消息。 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到底没有挺过这场瘟疫。 王家夫妻还有王家小弟哭了很长时间。 可她是死于瘟疫，尸体不能多留，必须尽快处理。 “以防万一，最好的方法是火化。”虽然知道自己提出来的这个办法王家可能没办法接受，毕竟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可叶清音还是提出了火葬的方法。 “不光是为了大家，如果现在把梨花姐葬了，她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们肯定不放心，火化之后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上她的骨灰，不然以后再动土，她身上的瘟疫不消，会很危险的。” 王元娘也跟着劝道：“一旦染上瘟疫，即便埋入地下也不安全，叔，你们肯定也不希望梨花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 梨花爹内心一番挣扎后，还是同意了火化，他必须带上女儿的骨灰，不能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 将梨花火化之后，她的衣物和用品也都一并销毁了。 自从女儿没了，梨花娘的情况也进一步恶化。 少年和杨大雨的情况也不太好。 偏偏这期间又有两人出现感染的症状。 众人的神经全都紧绷起来。 唯一值得高兴的，或许就是刘福的身体正在一天一天变好，同时再没有发现感染的人出现。 这说明他们用的药是有效果的，而且各项防疫措施也成功将疫情控制住了。 “不好了，十三和大雨昏厥了，元娘你快来看看。” 听到刘福媳妇的喊声，叶清音想都没想，第一个冲进了隔离室。? 第一百一十章 试药 “十三！” 叶清音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瘦削身影。 原本少年的肌肤就十分白皙，此刻整个人苍白的近乎透明，双目紧闭，眼底透着淡淡的淤青，唯有唇角倔强的绷成一条直线。 他不远处的杨大雨也是双目紧闭，胸口微弱的起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王元娘很快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神色焦急的杨婶儿。 听见两人昏厥的消息，大家谁都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王元娘走到两人近前，当给两人仔细做完检查后，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叶清音抬头：“元娘，怎么样？”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老杨婶儿神色同样不好；“程子媳妇，大雨，大雨他……” 不好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她却迟迟无法说出口，除了心里存有的那一丝期望，她总觉得一旦说出来就是对儿子的诅咒，说不得就应验了。 “一开始我以为大家得的都是瘟疫，用同一种药就可以了，可我刚刚给两人看过了，他们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一些，之前的药剂量恐怕不够用，可是……” 叶清音：“可是什么？” 王元娘：“这里面有一味药药性特殊，即依照便是普通人也无法保证能够绝对安全，十三和大雨兄弟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没有把握好……”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说出来，但叶清音和老杨婶儿知道，一旦用了那霸道的药，两个人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有生命危险。 “元娘，我来试药的话胜算有几成？” 听见她的话，王元娘连连摇头，不赞成的说：“是药三分毒，而且这药里面有大量的活血成分，万万使不得。” 叶清音皱眉：“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能等，可十三和大雨哥的情况根本等不了。” 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人，叶清音觉得一颗心好像掉进了无底洞，一直在下沉，但又落不到实处，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慌。 她心里非常清楚，她不想让面前的少年出任何问题。 “可是……” 老杨婶：“要不让我来，不管怎么说我都活这么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有个万一，也没关系。” 王元娘：“杨婶你现在这身体，恐怕普通的药量都承受不住。” 叶清音走到少年身边，抬起胳膊，拉住他垂在一旁的手，平日里温暖干燥的手掌，此刻却异常冰冷 原本就瘦，现在手指的骨节愈发分明。 “就由我来试药，我身体这么好，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叶清音抬头，朝着王元娘和老杨婶笑笑：“就是试药的事情千万别告诉我娘，免得她担心。” 王元娘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无奈的答应下来。 “我去准备药。”说罢，转身朝外面走去。 杨氏和老杨叔几人正焦急的守在门口，看见王元娘出来，忙上前一步问：“元娘，十三\/大雨情况怎么样了？” 王元娘朝着几人安抚道：“情况还算稳定，之前的药方需要重新更改一下，至于其他，还需吃过药再看。” 杨氏和老杨叔他们不敢耽搁，赶忙给王元娘让路。 没过多久，一碗褐色的汤药被熬好，端了进来。 即便隔得老远依旧能够闻到碗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苦涩的味道。 还没有喝，已经让人的胃里一阵痉挛。 “阿音，这次我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药量，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我真的无法保证，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王元娘自己都没察觉，此刻她端着药碗的手是抖的。 因为这就是在赌，少年和杨大雨的出血点太多，如果不能及时将瘀血化开，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一旦控制不好药量，叶清音也会因此而丧命。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你就不会提这个了。”叶清音接过她手里的药碗，冲鼻的味道让她不禁皱紧眉头。 不管之前吃了多少副药，果真还是适应不来这味道。 “这是唯一能救十三的方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说罢，她拿起药碗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让她的舌根都麻木了。 强忍着胃里不断翻腾的感觉，叶清音在少年床边坐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正好照在少年近乎透明的脸庞上。 少年的呼吸很轻很浅，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后，反而更能看清楚他眼睛的形状，柔软的头发垂下来，勾在他尖尖的下巴上。 叶清音抬手，将他脸庞的几缕头发扒开，当看见他脖颈上露出来的几点红色时，手指顿了一下，快速的去扒他胸前的衣襟。 纵横交错的伤疤上，几乎整个胸口都是红肿的。 “怎么会这样？” “十三和大雨兄弟的情况比较严重，出血的情况几乎遍布全身，之前温和的药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因为出血点增多，身体会非常疼痛，这次配的药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一旦服下，还需要配合施针放血治疗。” 听见她问，王元娘耐心的给她解释道。 叶清音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少年胸前的衣襟整理好。 没过多久，之前喝下去的药开始发挥药效。 一开始她只是感觉整个人仿佛喝醉了一般，头有些晕，没过多久胃里开始不舒服，恶心的感觉开始强烈起来。 王元娘和老杨婶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看见她面色不好，赶忙上前问：“阿音，哪里不舒服？我们扶你去床上躺一会？” 叶清音突然将两人推开，快速朝着床尾挂着的那处帘子后面跑去。 很快压抑的呕吐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音丫头，喝点水漱漱口。”老杨婶端着一碗水过来，叶清音想要抬手去接，可现在她的身上仿佛又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让她疼的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只能借着老杨婶的手喝了一口水漱口，只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噩梦 “音丫头！”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幸好老杨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助。 刘福媳妇听见声音忙也赶了过来。 两个人一起将人扶去床边坐下。 王元娘撸起她的衣袖为她诊脉，手指刚搭在她的脉搏上，神色莫得一变。 脉搏跳动地实在太快了 。 “阿音，你感觉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我压根就不应该提加大药量这件事，阿音你别吓我……” 看着叶清音短短时间就变得青白的脸色，王元娘心里又急又怕，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眼见着王元娘的反应，老杨婶和刘福媳妇心头一紧。 “这可怎么办啊，要不咱们赶紧去外面叫人。”老杨婶慌忙要跑去外面叫人，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杨婶，我，我没事，挺一挺就好了。”短短的一句话，叶清音停顿了好几次，她甚至觉得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 杨婶转身拉住她的手，只觉得入手一片湿漉漉的，只觉得心里一阵酸疼。 这得遭多大的罪疼成什么样才能出这么多汗啊！ 偏偏叶清音愣是一声都不哼，全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 她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后背几乎弓成了虾子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身上的疼痛。 在场的人除了着急，根本帮不了其他。 老杨婶转身去外间将巾帕浸了水，然后为叶清音擦拭额头上的汗。 王元娘则不时探一探她的脉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叶清音突然听见王元娘说：“降下来了，阿音，你的脉搏终于降下来了。” 在场的几人听见她的话更是喜不自禁。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人总算时没事了。” “阿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王元娘拿着帕子帮她擦拭额头，同时砖头同老杨婶说：“婶儿，阿音消耗太多体力，又除了这么多汗，快帮忙给她沏一碗盐糖水来。” “哎哎，我这就去。”老杨婶说着转身快速的先开帘子出去，隔着门把糖盐水的事情同守在外面的杨氏他们说了一下，立马有人去灶房沏糖盐水。 “孩子他娘，大雨怎么样了？”看见老伴，老杨叔再次追问道。 想到之前叶清音的叮嘱，为了怕她娘担心，试药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 话到嘴边，老杨婶又咽了回去，只道；“孩子情况还算稳定，元娘一会儿要施针，应该不会有事的。” 说罢，正好糖盐水沏好，她接过碗转身又进了屋里。 叶清音喝过水，先前那种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感觉渐渐消退不少，尽管筋骨肌肉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但早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强烈，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王元娘见状，知道这个药量应该可以放手一试，所以起身出去开始煎药。 等到两副药煎好给少年喝杨大雨服下之后，她开始给两人施针。 随着针尖刺入身体各个穴位，开始有深红色血液从针孔处渗出。 “我在给他们两个排瘀血，同时也能促进他们自身的机能。淤血一定要及时清理干净。”王元娘手上动作不停，同时不忘提醒老杨婶和叶清音。 “音姑娘你能行吗？要不然你再去休息一会，我帮你照顾十三兄弟。”刘福媳妇开口说道。 “没事，谢谢嫂子，还是我来。”叶清音拿着手里的帕子，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渗出来的瘀血。 “婶子，一定当心这血千万别碰到皮肤上，这块帕子用完就换下一个，用过的到时候直接烧掉。”叶清音不忘叮嘱一旁的老杨婶。 大概一刻钟左右，王元娘终于降所有的针都拔出来。 将银针收好之后，王元娘再次给两人诊脉，当感觉到凉热的脉象终于比之前稳定许多，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脸上不仅露出一丝笑容。 “情况比之前好了许多，如果今天晚上不出什么意外，再进行两次治疗，就可以和其他人差不多了。” 听见她这话，老杨婶和叶清音总算能送一口气了。 “元娘，这次多亏有你，否则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如今你大着肚子，阿音也才遭了罪，你们两个赶紧用烈酒消消毒，然后回去休息，这里有我负责照顾，你们就放心。” 叶清音摇了摇头：“杨婶，我和你一起留下，陪在十三身边我也能安心些。” 老杨婶知道她挂心少年，倒也没再说什么。 此刻，少年正在做着一个冗长的梦。 他似乎有回到了那日午后。 破败的寺庙里荒草几乎高过了他的头顶，房子塌了一大半，没了热闹的香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的。 尽管头顶的阳光很足，依旧让他感受不到半丝暖意。 他站在院门处，手里捧着好不容易讨来的半个馒头。 “娘，你看十三带什么回来了？” 他迈步朝着庙门口走去，上到第二个台阶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绊了一跤，手里的馒头脱手滚了出去。 手掌和膝盖传来尖锐的疼，他撇着嘴想哭，可刚动了下嘴唇，有被他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娘不喜欢他哭。 从台阶上爬起来，顾不得去检查手上的伤，他快速的跑到一边把那半个馒头捡起来，然后继续朝着台阶上走去。 “娘？” 走到门口，他试探的朝里面叫了一声。 仿佛预感到什么，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想要逃离。 然而当他默然回头时，却发现身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融化在黑暗里，仿佛都是既定的，安排好的，他只有前面这一条路可以走。 无形中周围似乎出现了无数双手，逼迫他必须朝着既定的轨迹行去，不得有任何偏差。 他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艰难的迈着步子朝寺庙里走去。 刚一进去，眼前便出现了一双女人的脚。 顺着那双脚向上，女人的头不自然的挂在一块灰色粗布条上，脸上泛出青紫色，双目圆睁，一如她每一次对着自己发火时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治愈 突然，吊在梁上的身痛苦地抖动起来。 女人直挺挺地盯着他，眼角留下两行血泪，声音尖锐的斥责道：“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这个废物，我不会走投无路选择去死。” 他的呼吸骤然一紧，倏地后退。 女人挣扎着从绳子上下来，冲他伸出已经僵直的手：“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不离开？都是因为你才把我逼死的！” 那双手突然抓住他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收紧。 他下意识抓住那双冰冷的手，奋力的挣扎，努力想要摆脱那种窒息的感觉。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将她掐住，他无法撼动分毫。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被掐死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焦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十三，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女人以及她身后的一切景物在一瞬间坍塌消散在眼前。 阴冷的感觉骤然消失，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胰皂味道。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 此时正是傍晚，金色的余晖洒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温暖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对面一人逆光而坐，少年努力眨了两下眼睛，依旧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阿音？” 昏睡初醒，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 看见他终于醒过来了，叶清音十分高兴，忙倾身问：“十三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等等我去叫元娘过来仔细给你检查一下。” 然而，她刚站起身，手腕蓦地一紧。 少年拉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了。 看出他的担忧，叶清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你都整整昏迷一天了，我去叫元娘过来帮你检查一下，放心，我不走。” 得了她的保证，少年抿了下唇，缓缓将手松开。 很快王元娘过来，给他仔细的检查过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十三身体底子不错，药吃下去，情况比之前明显好转不少。既然人醒了，一会儿我再重新配一副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听见她的话，叶清音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到了晚上，杨大雨也醒过来了。 知道两人情况比较稳定，众人也都放下心来。 没出两日，除了少年和杨大雨的情况比较严重还需要再观察两日，其它人全都被治愈从隔离室里出来了。 出来的当日，他们随身衣物和用品全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在叶清音的坚持下，大家又烧了两大锅热水，让几人从头到尾彻底清洗一遍，然后才换上了大家为其准备的新衣服。 劫后余生，几人激动的和家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在没有人出现症状，得病的几人有平安无事的从隔离室里面出来，众人十分高兴，同时也难得奢侈一把，用珍藏已久的荤油和着老虎肉、野菜，一起做了汆丸子。 “十三，你睡了吗？” 或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又或许是饭后那苦药实在太过难喝，搅的胃里都直返苦水，甚至都不给他机会仔细回味汆丸子的味道。 杨大雨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少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嗯是什么意思？”杨大雨侧头，房间里虽然没有点灯，但今晚的月色不错，借着清透的辉光，隐约能看见不远处少年正规规矩矩的躺着。 实在无聊，杨大雨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之前好歹还有大福哥和铁头他们的呼噜声，现在整个屋子里就只剩咱们俩了，怪闷的慌的。” 自言自语了一阵，见少年只盯着房梁不言语，想到什么，杨大雨说：“我听我娘说，这次咱俩能够得救，多亏了音姑娘。” 听到阿音，少年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等他继续说。 “我就知道你心里最在意的就是音姑娘。” 心里的想法得到印证，杨大雨不禁有几分得意。 少年催促：“阿音怎么了？” “我听我娘说，当时咱们的情况特别危险，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下猛药会死，下了猛药也不一定能活。” 见他迟迟说不到正题，少年的手指动了下，最后还是忍住了想要揍人的冲动，忍着气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因为那药太危险了，一旦冒然吃下咱俩兴许承受不住直接就死了，只能有人来试药才行，音姑娘……” 耳边听着杨大雨絮絮叨叨的声音，少年的脸上再没有现出一丝不耐烦。 “十三，你在听我说话吗？”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杨大雨停下话头，侧头问道。 “嗯。” “反正没有音姑娘就没有我，以后但凡她有什么指使，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的。”杨大雨自言自语的说。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他翻了个身，没过多久便传出了呼噜声。 少年却盯着漆黑的房梁，许久无法入睡…… 又过了两日，确定两人彻底痊愈了，众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往伊州城。 赵大牛他们开始套马车，老里正和老杨叔则去和村民们告别。 住了这么长时间，多亏大家帮忙和照顾，走之前一定要说一声。 院子里，大家把所有行李都打包好，眼看就要出发了，却迟迟没有看见叶大山的身影，叶青欢无奈，只能回屋去催人。 结果刚迈进屋里，就看见她爹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探进了床底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爹，大家都准备离开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呢？” 叶大山从床底下爬出来，手里拿着一枚铜板，随意的在身上蹭了两下，快速的揣进衣襟里。 “早就看见这枚铜板掉在床底下了，之前人太多不方便取，这下好了，咱们快走。” 虽然心里有些瞧不上叶大山为了一个铜板如此费心思的做法，但毕竟时自己亲爹，叶青欢转过身子朝门口走去：“大家都等着呢，咱们快走。” “哎。”叶大山应一声，抬腿刚要出去，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某样东西时，突然“咦”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到达 “爹你又怎么了？”叶青欢不耐烦的回头，一眼看见叶大山从墙边的凳子脚处捡起一物。 “这东西有些眼熟，好像是十三一直随身带着的玉佩。”叶大山说着，转身便要去院子里将玉佩还给少年，哪成想却被自己的女儿一把抢了过去。 “清欢，你要做什么？”叶大山不解的问。 叶青欢看着手中的玉佩，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爹，这玉佩既然时咱们捡到，自然就时咱们的了，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叶大山犹豫；“可是，这毕竟时十三的东西，咱们拿了不好？” 叶青欢不以为意的说：“没什么不好的，这玉佩一看成色就不错，等咱们到了城里，正好可以拿它换钱，只要有了钱，想做什么不成？” 叶大山被她说的有些意动。 “大山兄弟，收拾好了没有？咱们要赶路了。”迟迟不见人出来，大林叔只好亲自过来叫人。 听见声音，叶青欢飞快的将手中的玉佩揣进怀里，同时叶大山飞快的抓过一旁的包袱应和道：“好了好了，这就出来了。” 很快，父女俩一起从屋子里出来。 众人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打包放在车上，同时老人和孩子也已经做到了马车上。 独狼站在院门口，迫不及待的朝着叶清音的方向发出呜咽的催促。 随着大林叔手中的鞭子声响起，众人终于离开停留多时的村子，朝着伊州城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伊州城内，梁五再次去到军营，结果还未走进就被两名守卫给拦了下来。 “你小子怎么又过来了？”对方不客气的问。 梁五：“你们梁将军还没回来吗？”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将军时什么人，岂时你说件就能见的？赶紧走，若是再来，别怪我们不客气将你打探军情的探子抓起来。” “我找你们梁将军真的有急事，能不能麻烦你们通融通融？只要帮我带句话就成。”梁五说着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对方手里。 之前一直说要见面，却次次都被拦下，这次梁五学乖了，只说让帮忙带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哥哥旁边肯定也被安插了眼线，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对方的监视，更不敢硬闯，生怕对方发现她的存在。 对方听见只让帮忙带句话，犹豫了一下说：“什么话你说。” 见对方同意了，梁五案子送一口气：“你就帮我跟梁将军说，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支艾。” 对方不明白，明明快要中秋节了，怎么对方提的却是端午节。 “行，我们记下了，只是不巧，最近梁将军带兵外出了，你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外出？”梁五一惊；“他去哪儿了？” “现在正是下头百姓们秋收的时候，也是匈奴频繁骚扰的时候，梁将军每年都会带兵去下面巡视，没个把月肯定回不来，你就耐心等着。” 梁五张嘴还要再问，对方已经极度不耐烦的开始赶人了。 “咱们跟你已经说的够多了，休要再问，快些离开。” 没有办法，梁五只能先行离开。 心中想着这段时间多留意一下城门口的动静，说不定半路就能碰到自己大哥了。 另一头，叶清音他们一连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在第三天中午，到达了伊州城的城门口。 高大的城墙，全身皆是由巨大的石块砌筑而成，看起来十分的古朴结实。 城门口几名守卫身穿褐色军服，腰配长刀，身姿挺拔，双目有神，北地的风沙不光在他们的脸上平添了风霜的印记，同时也将他们的意志磨砺的更加坚硬。 光是看着他们如标枪一般站在那里，就会让人肃然起敬。 老杨叔早早的拿出路引给守卫们看，对方由仔细盘问几句，然后便放行了。 待到众人进到城中，满怀着憧憬和期待的众人热情一下子退去不少。 伊州城虽然是北地重要的城池，但人口却不及石原城五分之一。 其热闹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走进城门，主街道铺着一层青石板，道路两侧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用石头和泥土堆砌起来的，店铺也不多，更别说在石原城随处可见的三四层的楼房，在这里，两层的楼房都少见。 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个比较大的镇更贴切些。 因为不确定户籍的事情要多久能办下来，所以大家决定暂时先找一家客店住下来。 就在众人准备派人先去打探一下情况时，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 “音姐姐！” 叶清音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正是几天不见的梁五。 “我听说城门口来了一队人，估摸着就是你们来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们，大福哥，你们的病都好了？” 刘福笑：“多亏了程子媳妇，大伙都好了。” 梁五看向叶清音：“你们需要住店？去我住的那家，地方宽敞，重要的是价格特别便宜。” 听见她的话，众人赶着马车，跟她一起朝客店的方向走去。 梁五也不时跟大家介绍城里的情况。 “一开始我也以为城里会有瘟疫，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对了，当地的百姓特别热情，你们有什么事情，他们肯定都会帮忙。” 一路上听着梁五的介绍，众人对于伊州城渐渐有了具体的了解，也消除了很多人心中的顾虑。 梁五带着众人，最终在后街一户人家院门口停了下来。 隔着院门，能看见里面的院子很大，算上东西厢房，一共一溜十几间的房子。 店主看见有客人来，忙热情的迎出来。 询问了价格之后，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每个屋子每天只要十文钱。 “大家要是觉得贵，你们这么多人，肯定要住好几间，都是熟人介绍，那就八文。” 不等众人开口，店主竟主动降价了。 叶清音：“不知还有几间空房？” “咱们这儿气候不好，常年风沙，很少有外地人来，出了小五兄弟那间，剩下的你们都可以随便住。” 叶清音扫了一眼院子的方向说：“那剩下的房间我们都租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办理户籍 听到他们把所有房间都租下来了，店主十分高兴，待众人更加热情。 三两步上前将院门打开，并且又转头过来帮大家牵马车。 除了店主自己住的房间和梁五的房间外，另外还有十三间客房。 虽然房间不少，但他们人数众多，每间房要挤十几个人。 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么多人一起同吃同住，而且这条件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所以大家都默默的分好了房间。 客店提供热水，但吃食要另外付钱。 因为没受到外面灾荒和战乱的影响，这里的物价并没有太大波动。 吃食价格十分便宜。 两文钱就可以吃到一张饼，额外还赠送一碗菜汤。 大家分批吃过饭，叶清音和少年便去城中打探情况了。 伊州城虽然是军事重地并且实行士兵屯田制度，但城中百姓的民生问题全都归城守下设的府丞负责。 掌管户籍的官员姓崔，是府衙里面的一名主簿。 原本叶清音以为他们这么多人，并且都是千里之外的外地人，想要在此处安家落户肯定要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她刚把情况同崔主簿讲了，对方看过路引之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如此痛快就把事情办成了，搞的叶清音怔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崔主簿解释道：“此处驻军众多，但甘愿到这里定居的百姓却不多，适龄的年轻女子就更少了，愿意嫁给军户的更是少之又少。梁将军和城守大人也希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打仗之余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他们十分鼓励大家来这里落户的。” 叶清音恍然。 难怪城内又是分地又是减免赋税，感情一系列政策就是为了能招更多的百姓过来安家落户。 将落户政策详细的打探一遍之后，告别崔主簿，叶清音和少年便回了客店，并将打听到的情况一并告知给大家。 “跟之前李老板他们说的差不多，如果落成良民户籍，可分得五亩地，军户的话是二十亩，因为是荒地，前两年不收税，第三年开始收朝廷一半的税。不过有一点崔主簿特意叮嘱过，如果弃地不种，不但要收回所有土地，还要罚没一半财产以示惩罚。” 老里正：“音丫头，有没有问咱们在哪里落户的事情？” 叶清音点头：“崔主簿说可以在城东给大家划一块地给大家做宅基地，不过造房子的费用都需要自己出。” 众人讶然：“咱们不用去下边的村子？” 少年接话道：“这个看大家意愿，如果想要去下边的村子，好像还能再多补几亩地。” “能留在城里自然最好。”刘三儿笑着说道：“别说再给补几亩地，就算再多给补十几亩，我也不去下边。” 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人附和道：“是啊，城里多方便，没想到往后咱们就算城里人了。” 对于留在城里还是去下边的村里，大家基本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留在城里。 只是在选择户籍的时候，很多人都开始犯难。 无他，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 五亩地和二十亩地，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有的人逃难之前，家里的男丁都被朝廷征走了，至今生死不知。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基本上再无相见的可能。 所以，如果不考虑走仕途这条路，选择落军户是最划算的。 当即有五户人家选择落军户。 剩下的有十几户人家选择了良民户籍。 “我跟崔主簿说明天给他结果，如果决定了，他会尽快给大家安排宅基地。眼看入秋之后天越来越冷了，造房子还需要买材料之类的，大家尽快做决定。” 众人听见她的话，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很快以家庭为单位开始讨论起来。 “要不咱们也选军户，二十亩地呢，关键前两年还不交税，肯定能攒下一笔不小的数目。”叶大山看着妻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他和周氏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叶清贵早在两年前被朝廷拉去做了壮丁，两年内没有任何消息。 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现在身边只有叶清欢这一个女儿，军户不军户的根本没多大关系，等分到地多赚些钱，也能给女儿多些陪嫁。 毕竟他们是外来户，陪嫁多些，以后女儿在婆家腰杆也能硬气些。 谁知道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女儿的强烈反对。 “爹，咱们不能入军户。” “为啥？能分二十亩地呢，之前咱们家在村里也不过才三亩地。如今身边就你这一个女儿，眼看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次逃荒家里一点底子都没有了，有了地，我跟你爹趁这两年多干点，攒些钱，你也能说个好婆家。” 提到亲事，叶清欢根本没有其它女孩子的娇羞，直接说道：“爹娘，就是为了我好，你们才不能落成军户，你们没出去打听，良民尚且不喜欢娶军户女，更别说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了。” 叶大山和周氏听见她这话不禁皱眉：“有权有势的人家咱们怎么可能看上咱们？” 不是他们觉得自家的女儿不好，而是从古至今门第观念就是根深蒂固埋在大家的骨子里了。 说亲都要门当户对，官宦人家基本不可能跟普通老百姓结亲。 “谁说不可能？你们女儿我样貌又不差，万一哪天就被别人看中了呢？如果人家知道咱们是军户，那不是更加没可能了？” “可是……” 见叶大山还在犹豫，叶清欢直接说道：“没有可是，反正就是不能做军户，如果因为你们让我找不到好婆家，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夫妻俩听见女儿的话吓了一跳，忙说：“不入军户，咱不入军户。” …… 经过一晚上的慎重考虑，到了第二日上报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了决断。 一共有八户人家主动入了军户，其余人家都选择了良籍。 叶清音偷偷给崔主簿塞了一锭银子，没出三天，他亲自带人将户籍送到了客店。 看着手中盖着红戳的户籍册，每个人的内心都十分激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分地建房 尤其杨氏和老里正一家还有叶大山夫妻俩。 大家当初是因为杀了官兵逃出来的，原本以为从此再不会光明正大的过日子，如今不但平安活了下来，还能顺利办理户籍，往后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一时间激动的竟有些热泪盈眶。 “大柱不在了，二柱这辈子恐怕都不一定能再见了，往后咱们一家好好努力，把大宝小宝平平安安养大成人。”老里正说着，飞快的擦了下眼角。 朱氏和二儿媳没忍住，抱着两个孩子哭了起来。 想到这一路上的不易和心酸，其他人也都十分感慨。 “这两天我带人去城东丈量了一下，每户人家建个独门小院地方还是挺宽敞的。”崔主簿说着看向叶清音，询问道：“正好现在有空，要不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这服务态度，简直就是公职届的天花板了。 叶清音忙点头：“给主簿大人添麻烦了。” 崔主簿摆摆手，同手下转身去前面带路。 大家都十分好奇未来的定居场所，很多人都跟在崔主簿后头，一起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过了主城区，越往东走，住户渐渐少了起来，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一片空地。 崔主簿也终于停下脚步。 “再往前走就是到城门口了，整个内城就这一处地方还算宽敞，每户人家宅基地多大我都命人划分出来做了标记，北地不比南边，天冷的快，过段时间就要寒霜了，要是没什么事，你们就抓紧着手动工。” 叮嘱几句，崔主簿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看着已经丈量好的空地，经过协商，大家决定将每个地块上面都标注好数字，然后抓阄决定每户人家的具体位置。 回到客店后众人便开始实施起来。 叶清音抽到的是最末尾倒数第二家，旁边的邻居分别是林程夫妻俩还有老里正一家。 “回来的路上我和音丫头商量了一下，现在手头上还剩下一部分金子，扣除一路上的花销，每户人家大概能分到一两左右，换成银子也就是十两左右，这个一会儿给大家发下去，算作是大家的安家费。” 老杨叔说着将剩下的金子全部摊在桌子上。 众人原本还在犯愁，手里的那一点银钱根本不够盖房子，没想到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钱出来。 十几两银子呢，如果只是盖个普通房子，七八两就够用了。 这样手里还能剩下一部分，除了购置些生活必需品，来年开春时种地用到的种子钱也有着落了。 想到明年开荒种地，秋天就会有了收成，日子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另外还有三辆马车，考虑到大家盖房子需要拉材料，明年开春耕地大家也都用的上，马车暂时就不分了，如果大家信的过，这三匹马就放在我这儿帮大家养着。” 听见他这话，老里正接话道：“咋能让你一个人替大家养着，三匹马粮食也不少，我虽然没没什么大能耐，帮着养匹马还是可以的。” 大林叔见状也说：“对，不能让老杨一个人吃亏，另外一匹放在我那儿。” “有啥吃亏不吃亏的。”老杨叔说：“大家伙一路过来没少相互照顾，多干点少干点，不讲究那么多。”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很快大家开始行动起来。 有人去打听木材石料的价格，一部分人去城外拉黄土和干草。 剩下的人留在空地上开始和泥脱土坯。 老人们一边看孩子，还在空地上垒起灶台，给大家做饭。 人多力量大，加上大家之前在村里也会时不时的被找去做帮工给人造房子，都是半个泥瓦匠。 所以干起活来格外麻利。 短短四五天的时间，接连垒起三四间房子。 天公作美，这段时间都没有阴天下雨，又晾晒了两日，开始陆续有人从客店里搬离，住进了新家。 这天，大家照例赶着马车拉了三车土回来，叶大山走在中间的位置，过城门的时候，突然觉得几名守卫当中，有一个人的身影特别眼熟。 他十分确定自己在北地并没有什么亲戚或者熟人。 以为自己看错了，正准备继续朝前走去，谁知那名背对着自己的守卫突然转过头来，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叶大山身躯一震，瞬间定在当场。 跟在后面的赵大牛见状，提醒道：“大山叔你怎么了？大伙还等着用土呢，咱们还是快走。”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叶大山朝着一名守卫叫道：“清贵？！” 守卫听见声音，转头过来，当看见叶大山时，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叫道：“爹？” 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的儿子叶清贵，叶大山一把丢下手中的缰绳，三两步冲到守卫面前，抓着对方的肩膀，激动的说：“清贵，真的是你，爹没看错？你怎么会在这儿？” 其他人看见叶大山的举动都吓了一跳，等听到他和对方说话时，又全都愣住了。 “爹你没看错。”叶清贵同样激动的握住叶大山的手：“我的事情说来话长，等我下值之后再详细跟你说明。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娘和小妹呢？” 叶大山：“家里遭难，大家伙一起逃难出来的，你娘和小妹也一起过来了，现在就在城里呢。” 接着他把客店的地址说了一下。 叶清贵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爹，我还得过段时间才能下值，要不你先回去，等我下值了过去找你们。” 知道儿子当值的事情重要，叶大山忙不迭点头。 跟儿子分开之后，他跟赵大牛他们把马车赶到宅基地旁，匆匆同赵大牛叮嘱两句，便快步朝着正在脱坯的周氏和叶清欢身边走去。 一连脱了几天的土坯，每天都在干着这些又脏又臭的活，叶清欢早就已经十分不耐烦。 别人脱三个，她能弄好一个就算不错了，而且总是歪七扭八，根本就达不到标准要求。 但没有人会主动开口说让她去一旁休息一会儿，因为大家都在低头不停的忙碌着。 即便有人做的土坯不合格，留着垒灶台和院墙也是可以的。 叶清欢抬头，看见叶大山过来，忙扔下手里的活站起身体：“爹，你怎么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团聚 “孩子他娘，清欢，快跟我回客店。”叶大山说着便过来拉人。 周氏刚起身，手腕就被丈夫给抓住了。 “她爹，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看见清贵了，他说下值就来客店寻咱们，快些回去，到时候别……” 叶大山话没说完，周氏和叶清欢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问道：“她爹，你说你看见谁了？清贵，真的，你真看见清贵了？他现在怎么样？” “爹，真的是大哥？他现在在哪儿呢？我这就去找他。” 叶大山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而且对于儿子的情况他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城门口，清贵在守城门，我也没敢打扰，只报了客店的名，他说等下值之后过来找咱们，我就回来叫你们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没想到一下子有了儿子的消息了，周氏手上的泥巴都顾不得擦，一迭声的催着叶大山赶紧回客店。 “当初我家大壮也是被抓去做壮丁的，距离现在已经三四年了，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一名妇羡慕的同时，语气里也多了一丝落寞。 一旁有人安慰道：“等安顿下来，拖人给老家捎个口信，孩子知道了肯定能寻过来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能像叶大山一家这么幸运的少之又少。 另一头，叶大山一家三口回到客店，没过多长时间叶清贵便找上门了。 一家四口团聚，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当得知叶大山他们是因为杀了官兵逃出来的，叶清贵只是微微惊讶了下，很快面上便恢复了平静。 “爹娘，小妹，我现在在军中任职，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对谁都不能说。” 周氏忙不迭点头：“清贵你放心，爹娘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之前音丫头也叮嘱过咱们，只说是从老家逃荒出来的，旁的半个字都不能说。” “娘你说的是同村杨大河家的闺女？” 周氏点头：“这一路上多亏了有音丫头帮忙，当初来北地就是她提议的，现在想来，她可真是咱们家的贵人，没有她，娘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一旁的叶清欢不高兴的将两人打断：“娘你提那叶清音做什么，好不容易和大哥见面，就不能说些高兴的事情吗？”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自家大哥叶清贵身上。 因为着急过来，他身上的军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褐色束袖军服，衬的他整个人十分威武精神。 “大哥，你现在在军中任什么职位？跟那些大官能说上话吗？” 叶清贵抬头，看着妹妹说：“前段时间刚被提成了校尉。” “校尉？”听见他的话，叶清欢整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迫切的追问道：“大哥，校尉是几品官？我以后是不是就是官家小姐了？” 叶大山和周氏也没想到儿子竟然当官了，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我儿竟这般出息了，叶家列祖列宗保佑，咱们清贵出人头地了。” 看着父母妹妹高兴的样子，叶清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爹娘，小妹，校尉其实分很多种，我这个其实就比普通士兵好一点，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啊？” 听见叶清贵的话，叶大山当即有些失望的说：“不都是校尉吗？怎么还有区别？” 周氏拉了丈夫一把：“不管怎么说咱们儿子是当官了，清贵还年轻，好好干往后升官的机会不是多的是吗？” 叶清欢虽然失望，但好歹她哥当官了，身份上她跟那些普通的百姓肯定就不一样了。 想到什么，叶清欢问：“大哥，那你现在有饷银？是多少？有自己的院子吗？” 叶清贵如实道：“有家的就会在城中单独建院子，我平时都在军营里面住，饷银每月一两。” 听到才只有一两银子，原本还十分期待的叶清欢更加失望。 且不说城里的大户人家，就是从前距离村子不远的张地主家，她听说光是买个丫鬟伺候就要六七两银子呢。 没想到他哥这个当官的，每个月才只有一两银子。 看出妹妹的失落，叶清贵说：“梁将军治军有方，从不苛待手下的将士，而且赏罚分明，只要我能立功，官职再往上提一提，饷银肯定也会往上涨的。” 不管怎么说哥哥是当官了，自己也是官宦家属了，这一点让叶清欢很快重又开心起来。 等到众人从宅基地处回来，听说了叶大山的儿子在军中当官的事情，纷纷上前朝夫妻俩道贺。 听着大家恭维的话，叶清欢下巴微抬，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叶清音，眼神十分得意。 两人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同年不说又都姓叶，村里人总拿两人一处比较。 处处被叶清音压一头又如何？ 女人还是要看命。 她不但父母双全，还有哥哥疼爱，最重要的是现在她哥还当官了。 两人的距离从此就算拉开了。 “爹娘，小妹，诸位叔伯婶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轮休再过来看你们。” 叶清贵因为还要当值，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同父母以及众人打过招呼，便回军营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梁五若有所思。 浊河上那次设卡就充分说明朝廷已经知道她逃了出来，兄长身边一定也早已经被对方安排了眼线。 虽然已经留了口信，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倒是可以尝试走叶清贵这条路，这样自己也能早点见到兄长。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一处哨岗上，一名身穿甲衣的年轻男子正在认真听斥候查探的情况。 “报将军，前方十里发现小股匈奴，大约百余人，看着装正是前几日袭击村民，抢夺粮草的那伙人。” “孙铎，你立刻带一队人马过去，速战速决。” “末将领命！”一名副将应声而出，转身便带人追击那伙匈奴而去。 梁伯骞目光再次落在斥候身上：“可还有其他发现？” 斥候摇头：“除了那一小股匈奴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梁伯骞剑眉轻皱，少顷，再次开口道：“再探。” 斥候领命，快速前去探查情况。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盘炕 “将军，咱们接到的线报匈奴最近确实会有大动作，不然您也不会亲自过来，可现在这情况，消息不会有误？”亲卫队长郑锐说道。 听见他的话，梁伯骞的目光从远处待收的庄稼上抽回。 “百姓们忙碌一年，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咱们就算白跑一趟倒也无妨。” 郑锐：“今年匈奴着实有些反常，往年要是不打上几场仗，他们根本不会老实。今年除了偶尔的一场骚乱，竟再没有其它动作。” 另一名高壮男子瓮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如今朝廷不像朝廷，立了个无知小儿坐皇帝不说，谁不知道咱们将军，老将军，一心为国，前段时间却又派了个狗屁不通的什么督军，摆明了不信任咱们。” 郑锐看了男人一眼，说道：“冯鸣，你说话注意点，将军如今处境已经十分艰难，别再给他惹麻烦了。” 冯鸣摸了摸鼻子：“知道了，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多说几句。再说现在就咱们三个，你不说我不说，将军自然更不会说。” 梁伯骞：“郑锐说的对，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 言毕，目光看向京都的方向，目光沉凝，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他前后已经给祖父去了两封信询问情况，却迟迟没收到回信，也不知道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此刻的京都城内，一队身着兽皮，梳着与中原人完全不同的怪异发型的人，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大摇大摆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我听说他们是从北地过来的匈奴人，不知道这时候进京会有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估计是来进贡的，自从小梁将军接替了梁老将军的位置，他们匈奴就再没谈到一点好处，我听说当年之前要不是圣旨紧急召回，小梁将军早就带军踏青他们的都城天慕城了。” 一名书生愤慨道：“可惜梁老将军一家满门忠烈，最后竟落得那般惨状，牝鸡司晨，国将亡矣。” 众人吓的忙劝说道：“嘘，可不兴瞎说话，当心被有心人听见可是要被抓起来坐牢的。” 自从出了梁家那件事，京都城里就明令禁止再提跟梁府有关的事情，否则全部以同党论处。 书生心有不甘，最后只能甩了下衣袖愤然离开。 伊州城内，经过大家一段时间的努力，两排崭新的房子陆续立了起来。 等到叶清音家的房子建好之后，她特意让众人帮忙给两间卧室盘了两铺炕。 北方一到冬天气温会低的厉害，所以她没让打床。 火炕的另一端连上灶台，这样生火做饭的时候顺带便能把炕烧热。 炕热了，整个屋子里也就暖和了。 刚开始建房的时候叶清音也提过盘炕的事情，但大家习惯了睡床，于是就都委婉的拒绝了。 现在见她依然坚持，大家虽然都过来帮忙，但还是有人忍不住说：“音姑娘，你说的这火炕睡起来能舒服吗？硬邦邦的跟睡在地上没区别？” 刘三儿一边和泥一边说：“之前这一路过来净睡在地上了，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这腰背都硬着呢，那滋味可不想再感受第二遍了。” 听见他这话，一旁的刘福忍不住打趣道：“现在想起来难受了，这要是给你小子一个婆娘搂着是不是就不嫌弃地上硬了？” 大家听见这话全都哈哈笑起来。 刘三儿不以为意，跟着一起乐呵道：“要是真有个婆娘，睡冰窖我也乐意。” “三儿这是着急娶媳妇了？”老杨叔搓了一点泥巴摊在炕面上细细抹匀：“如今你的房子也起来了，年纪也适合，赶明儿让你婶子给你物色一个。” 刘三儿顿时乐的合不拢嘴：“那我先谢谢叔了，真要成了，我请您和我婶儿喝做媒酒。” “今天多谢大家来帮忙，我蒸了杂面馒头，还熬了蛋花汤，一会儿炕盘好了，都过来吃点垫垫肚子。”杨氏从门口进来，同众人叮嘱道。 虽然房子还要空两天等着晾一晾才好搬进来，但杨氏已经开始提前归置起来。 厨房里的灶台刚搭好，她就迫不及待的生火做饭了。 “婶儿，你这也太客气了，如今房子都建的差不多了，大家伙闲着也是闲着。” “要不然我也要用炉灶生火暖屋子，索性就多做一份。”杨氏说罢转身又去了厨房。 中午的时候，家里两铺炕按照叶清音的指示就全都铺好了。 林程看着屋子里的火炕，犹豫着上前，询问道：“音姑娘，这火炕真像你说的那么好？” 叶清音笑：“现在天还不算特别冷，等到落雪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尤其元娘就要生产了，睡火炕不光暖和，大人孩子也能少遭罪。” 她以前去乡下的爷爷奶奶，第一家睡火炕也非常不习惯，感觉硬邦邦的硌浑身都疼，可睡了几天之后竟然渐渐发现了火炕的好处。 以至于回到城里的时候，再睡床都有些不适应。 听见她这话，林程决定回家也盘一铺炕，如果元娘睡不惯，再扒了就是了。 新房需要多烧柴火才能让屋子尽快干透，所以下午的时候，叶清音和少年带上工具一起去郊外砍柴。 “阿灰离开咱们也有一段时间了，真不知道它现在过的怎么样。” 两人背着箩筐朝城东的荒山上去，边走，叶清音说道。 进城之后，阿灰对城里的生活非常不适应，而且考虑到它毕竟是野兽，一直养在身边恐怕会让它失去狼的天性，所以尽管不舍，叶清音还是将它送去了郊外的山上。 “一会儿就能看见它了。阿音你也别太担心了，阿灰它那么厉害，肯定会没问题的。” “但愿如此。”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山脚下。 因为其形似少女，当地人称其为仙女山。 仙女山植被不算茂盛，地表很多石头裸露在外。 两人一口气爬到半山腰，叶清音都没有看到独狼的身影，她和少年放下背筐，决定先砍柴，然后再去山顶看看情况。 秋天山上有很多枯树枝，没一会儿两人便捡了满满两筐。 就在两人准备再捡一捆的时候，一旁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拾板栗 叶清音警觉的回头，突然一道灰影从里面钻出来，纵身一跃扑到叶清音身上。 “嗷呜~” 再次看到叶清音，独狼顿时高兴的撒起欢儿来。 “阿灰，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嗷呜~” 得到肯定答案，叶清音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就在一人一狼久别重逢互相腻歪的时候，灌木丛再次传来“沙沙”的响声。 紧接着又一道灰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独狼见状，忙朝着对方叫了一声，似乎朝同伴介绍叶清音和少年。 而叶清音也从两头狼的互动中得知，对方竟然是独狼的‘伴侣’。 “阿灰，你可以啊，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找到女朋友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狼，原本少年的神色带着几分警惕，听到叶清音的话，少年不解道：“阿音，什么是女朋友？” 叶清音滞了一下：“呃，就是字面意思，要好的女性朋友，就是女朋友。” 少年眉尾轻动，凤眸弯起，唇角露出好看的弧度。 煞有其事的说：“那阿音就是我的女朋友。” 叶清音抬头，看着少年如玉的面容，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嗷呜——” 身边的独狼突然扬头朝着空中嚎叫一声。 狼嗥声瞬间响彻整个山林。 没过多久，周围的“沙沙”声增多，紧接着一头，两头狼，全都钻出来，站到了独狼的身后。 叶清音粗略看了一下，怕不是有十三四头之多。 “呜~” 在她和少年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独狼朝着两人再次叫了一声。 叶清音听懂了它的意思，看着它身后的狼群不可思议的说：“阿灰，你竟然当上狼族首领了？！” 独狼颇为得意的扬起了头。 它将族群介绍给叶清音之后，转头又发号施令让众狼解散。 等众狼离开，它才朝着叶清音的方向叫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一侧山坡跑去。 叶清音同少年对视一眼，两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一连走出去一刻钟左右，独狼才在一棵树旁停了下来。 当叶清音看清楚眼前这棵树的长相时，顿时高兴的笑起来。 “十三，是栗子树！” 十月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树上的栗子壳嘴巴张的大大的，饱满的棕色栗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地上更是落了不少。 原本还在树上采摘板栗的松鼠，看见独狼和叶清音他们过来，吓的立马逃窜进了上方更加茂密的枝叶中。 “阿灰，你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好阿灰。”看着满树的板栗果实，叶清音夸赞的拍了拍独狼的脑门。 “十三，快去把背筐拿过来，原本我还在愁咱们要干点什么赚些钱花花，没想到阿灰就帮了大忙，正好可以做糖炒栗子来卖！” 听见她的话，少年忙转身去拿背筐。 独狼发现的这棵栗子树很大，光是从地上捡的栗子就有大半筐。 他们没有带工具，而且两人还有柴火需要背回去，所以并没有着急再去树上摘板栗，两人选择先回家，等明天做好充足的准备再过来。 就这样同独狼挥手告别之后，叶清音背着装有板栗的背筐，少年则担着两大捆木柴，两人一起回城了。 “娘，你猜我和十三今天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刚一进院子，叶清音便将背筐里的板栗拿给杨氏瞧。 后者看见后，颇为吃惊的问：“怎么捡了这么多栗子？” “这都多亏了阿灰。” “你们看见阿灰了，它过的怎么样？山上有没有吃的？也不知道瘦没瘦了。”一路走来，杨氏对阿灰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叶清音一边去找盆子将板栗倒进去，一边同杨氏把独狼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当听到独狼不但做了头狼，还有了‘媳妇’，杨氏颇为欣慰。 “十三，你去打些水，一会儿把板栗洗了，晚上咱们做糖炒栗子吃。” “阿音我这就去。” 少年放下木柴，转头便去厨房打水。 等到所有的板栗都清洗干净，叶清音便把炒板栗的事情全权交给杨氏和少年去处理了。 她打小对吃还算在行，可动手去做却是一窍不通。 于是，杨氏炒栗子，少年则在一旁给她烧火。 叶清音则作为场外指导，偶尔提一下颇有建树的意见。 看着女儿悠哉的坐在一旁指手画脚，少年却被她指使的团团转，杨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您先炒一点，如果味道不错，明日我想跟十三去集市上卖糖炒栗子，等赚了钱，再去木器铺子打副桌椅板凳，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把小五和文元他们都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听到女儿的话杨氏才恍然想起来：“你要不提我差点忘了，可不是快要中秋节了。你们想吃什么，明日娘就开始准备起来。” 少年抬头：“娘的手艺好，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听见他这话，杨氏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叶清音：“我想吃月饼，油酥月饼。” 杨氏点头：“明天我去割肉，顺道还可以做点凉糕。” 一家三口在讨论中秋节的吃食，叶大山家里同样也在讨论中秋节事宜。 “爹娘，我有几个同袍，平时关系都十分不错，中秋节我想请他们来家里吃顿饭。” 叶清贵说着看了眼桌子对面的叶清欢，说：“他们都跟我年纪相仿，为人也都不错。” 叶大山和周氏立马反应过来，儿子这是想给清欢挑夫婿呢。 不等两人开口，叶清欢直接拒绝：“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你的妹妹就只配嫁给和你一样的人吗？” 叶清贵眉头紧紧皱了下：“那小妹你的意思呢？” “大哥，我听说你们军中的梁将军英武不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氏忙说：“我听说梁将军是京都大将军府的嫡长子，身份高贵，他怎么可能娶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子进门？” 这话叶清欢不大爱听，于是反驳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况且若是能嫁像梁将军那样的男子，即便为奴为婢，想必也是有人愿意的。” 看着满脸娇羞的妹妹，叶清贵嘴巴微张，显然是被她的想法惊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端倪 叶大山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一脸不赞成的说： “好人家的闺女可没有上赶着去给人家当奴婢的，那不是自甘堕落吗？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再凡要脸面的人家都不会让闺女去干那伺候人的活。” 叶清欢以为他在说自己不要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摔了筷子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便直接起身离开。 叶大山夫妻俩不明所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女儿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叶大山嘟囔一句，也没当回事，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饭，叶清贵准备回军营，临出门时，目光落在对面紧闭的房门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抬手敲了两下房门说：“清欢，是我，大哥。” 等了片刻没听见里面有声音，叶清贵又道：“我进来了。” 说着，他推门走了进去。 叶清欢正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枚巴掌大的玉佩，看见他进来，瞥了下嘴说：“大哥你不会也是来说教的？刚刚爹已经说过了，你要是想说同样的话就出去。” 叶清贵在拉过一个凳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位置坐下。 “我没有要说教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叶清欢终于抬头，不情愿的说：“说什么？” “我那些同袍你要是都不想嫁，那就再等等，只要大哥能立功，你的婚事自然好说。” 自家这个妹妹从小心气就比较高，况且她今年才十七，晚些说亲对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听见他的话，叶清欢终于坐直身体说：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不许骗人，我可不想嫁给那些大老粗，你看那些夫人小姐们每天都能穿漂亮衣服，周围还有丫头伺候呢，我模样根本不比他们差，甚至比他们还好看许多呢，我只是没有机会见到梁将军，不然他一定会看上我的。” 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但叶清贵并没有说什么。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就在他起身准备要走的时候，扫到叶清欢手中的玉佩，目光一顿。 忙上前两步指着玉佩说：“小妹，你哪里弄到的玉佩？看这雕琢挺精致，大哥能看看吗？” 叶清欢抬手将玉佩递过来，说道：“我捡的。” 叶清贵点点头，将玉佩拿在手里打量一番，随后又去到桌边对着烛火仔细查看起来。 叶清欢见状，不禁从床上下来，好奇的问：“大哥，可是这玉佩有什么问题？” 她前两日拿去当铺给那里的伙计瞧过，说虽然看着成色和做功都不错，但却是个赝品，根本不值几个钱。 原本她还挺失望，不过看样子还挺特别，就没舍得扔。 “我暂时还不确定，这玉佩我能先拿走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叶清欢点头，十分痛快的说：“大哥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只要她大哥能升官，往后她再嫁个好人家，多少金银玉饰没有，更何况这只是个赝品。 得了叶清欢的话，叶清贵将玉佩仔细收在怀里，便出了家门。 另一头，叶清音看着色泽诱人的糖炒栗子，直接伸手去拿，谁知道刚出锅的栗子温度太高，当即烫的她轻撕一声。 少年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看着她被烫红的手指，拉着她的手直接浸到一旁的水盆中。 “阿音，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疼痛被凉水舒缓，叶清音点头：“好多了。” 杨氏不禁说道：“那炒栗子刚出锅的时候温度高，要放一放才能吃，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偏你猴急。” 叶清音从善如流：“娘我知道错了。” 说着将烫红的手指凑到杨氏跟前，委屈巴巴的说：“您看，都烫红了。” 杨氏见状又心疼起来：“要不上点药包扎一下？” 叶清音摇头：“只是红了一点，其实也不是特别疼。” 少年从盆中拿起一颗栗子，开始剥外壳。 他手指修长关节适中，既不是那种突兀的粗大，也不是那种细不见骨的瘦弱，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有力感，好像什么东西放到他的手里，都能得到最妥帖的安置 叶清音凑到他身边：“你不怕烫吗？” “已经习惯了。”少年抿了下唇角，将剥好的栗子仁送到她手中：“以后你想吃就跟我说，想吃多少我都剥给你。” 看着手心里的栗子仁，叶清音突然抬头问：“十三，你洗手了吗？” 少年微微愣住。 一旁的杨氏看不下去，抬手点了下女儿的后脑勺：“人家十三一份心意，你还挑三拣四，若是嫌弃就放下，自己剥去。” “我就是随口问问，谁说我嫌弃了。”叶清音说着，将手中的栗子仁放进嘴里。 入口软糯香甜，让她忍不住夸赞道：“娘，您这栗子炒的真好吃。” 想想又补充道：“十三这火候掌握的也好，所以才能有这美味的糖炒栗子诞生。” 听见她的夸赞，有隐约的笑意从少年的眼角扩散开。 这一锅糖炒栗子十分成功，三人再接再厉，将剩下的半筐栗子全都给炒了。 柴火烧的多，屋里的炕竟都干了大半。 晚饭简单吃了一口粥，三人便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杨氏一早起来做了贴饼，又把昨晚剩下的粥热了一下。 吃过饭，杨氏留在家里拆洗被褥，叶清音和少年则背着半箩筐糖炒栗子去集市上卖。 两人去的时候，集市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很多好位置也都被其它摊贩早早的占下。 两人只能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勉强寻了个位置将箩筐放下。 “十三，你先在这儿守一会儿，我去其它摊位打听一下价格。” 不等少年开口，人便朝着不远处另外一个卖干果的摊位走去。 “大叔，您这松子瞧着可真不错，颗粒又大又饱满，不知道怎么卖的？” 老汉听见她的夸赞，黝黑的脸庞瞬间堆起沟壑：“这是我前两日去山上采的，特意筛除了空壳的和小个子的，剩下的全都是大个头了，每斤只需要五文钱。” 叶清音目光又落在一旁的瓜子上：“大叔，瓜子怎么卖？” 第一百二十章 吃味 “这个不稀罕，每年大家院子里都会种上几盘，姑娘诚心想买，三文钱一斤拿去。” 想到明日便是中秋节，正好买些坚果，回去做五仁月饼，于是叶清音掏出八个铜板：“大叔，每样给我来一斤。” 一下子就卖出去二斤的货，大叔十分高兴，忙拿起称每样称了一斤，然后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粗纸包好。 叶清音拿着两包坚果离开，还未走近，就看见两个年轻的小娘子站在摊位前，同少年喜笑颜开的在说话。 “看小哥眼生，莫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摆摊？”身穿杏黄衣服的圆脸姑娘率先开口问道。 少年眼角余光扫到熟悉的身影，扬起笑容回道：“是第一次过来，我家这糖炒栗子特别好吃，两位要不要买一些回去尝尝？” 他本就清秀，尤其一双凤眸十分惹人注目，如今又染上笑意，眼尾处微微上扬，仿佛带了勾子一般，一时竟让两名女子看的有些痴了。 旁边容长脸的女子羞红着脸，娇声问：“不知小哥你这栗子价钱多少？” 叶清音快走两步过来，将手中的纸包塞到少年怀里，不经意挡住两位姑娘投过来的目光，说：“这栗子十文钱一斤，两位要的话，我现在给你们称。” 两位女子回神，看看叶清音，又看看少年，面色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 杏黄衫子的女孩先开口说：“不过就是普通的栗子，哪有这么贵的价钱？” “这位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这栗子并非普通的栗子，它是从寺里一棵栗子树上摘下来的，今年第一年结果，只得了这么一点。每一颗都是大师亲手摘下来的，所谓栗子利子，吃了这栗子保证子孙兴旺，学业有成。” 叶清音随后胡诌道。 眼看周围竟有人驻足，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明天就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大师亲自开光的栗子，就只有这么多，先到先得，卖完就没有了。” 她这一番话将两个女孩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容长脸女生将信将疑的拿出五文钱：“给我称半斤。” 圆脸女生忙拉了她一下：“一听就是胡说八道，我看这就是普通的栗子，还十文钱一斤，放在别处都能买两斤了。” “此言差矣。”叶清音反驳道：“我这栗子是用糖炒过的，哪家能用五文钱买到？再说了，这栗子能有幸生在佛门清修之地，每日受佛法洗礼，那说明它比其它栗子都幸运，吃了如此幸运的栗子，大家一定也能跟着沾好运，不是吗？” 古人最是迷信，凡事都想图个好彩头，众人听见她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十文钱一斤确实贵了些，但万一真带来好运了呢？ 因此，立马有不少凑过来，见筐里的栗子又大又饱满，加之用糖炒过，色泽更是诱人，纷纷掏钱出来。 “给我来半斤，沾沾喜气。” “我那小孙子要进学堂了，给他也买半斤尝尝鲜。” 看着大家递过来的铜板，叶清音侧头看向少年：“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大家称栗子？” 说罢，又高声招呼大家：“来，别着急，都到我这里来交钱，然后去旁边拿栗子。” 就这样，你五个铜板他十个铜板，没过多久，两人带来的半箩筐栗子便被销售一空。 “我说让你抓紧过来给儿子买点，磨磨蹭蹭地非要先去买别的东西，这下好了，栗子全都卖没了！” 女人一手掐腰，另一只手生气的揪住男人的耳朵：“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男人吃痛，连声：“娘子，为夫错了，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瞅着呢，回家的，你让我干什么都成，行不行？” “现在知道丢人了。”女人到底是给男人留了面子，松开手指不再揪着对方的耳朵，但心里的气还没消，于是板着脸说：“前头有个卖糖人的摊子，不把家里那个小祖宗打发好，我可不想他吵的我头疼。” 男人从善如流，忙说：“买，现在就去买。” “街口新开了家水粉铺子，最近天这么干，我这手都皴裂了，我想买块手油。” “买，给儿子买完糖人，我就陪你去买。” …… 直到看着两人走远，叶清音才抽回目光。 伸手要去提地上的箩筐，旁边一只手比她还快，将筐子提在手上。 “阿音，昨天和娘说好了要去木器铺子看看桌子板凳，咱们现在就过去吗？” “嗯。”叶清音淡淡应一声，抬腿朝前面走去。 少年提筐跟上，觑了眼她面色，问：“阿音，你是不是生气了？” 叶清音侧头：“好端端的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哦。”少年：“你对着那些顾客都有说有笑的，但你对我都不笑了。” “你不是和人家聊的挺好，也不差我一个。” 话一出口叶清音便有些后悔，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他和别的女生有说有笑，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闷。 叶清音忙摇了摇头，如此小家子气这可不是她性格，看来以后真应该注意点了。 于是摆摆手说：“算了，还是赶紧办正经事要紧。” 少年见她烦躁，试探的问：“阿音，你是不是因为我对别的女生笑所以不高兴了？” 叶清音瞬间如同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高声反驳道：“怎，怎么可能，你爱和谁说话，朝谁笑是你的自由，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少年见状，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突然，他凑过来轻声说：“阿音，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叶清音的心脏瞬间漏了半拍，结巴道：“说，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漾开，如画的眉眼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叶清音惊的慌忙抽回目光。 心里止不住腹诽：这才多大长相就如此出众，以后长成了还了得？ 很快两人到了木器铺子，询问价格之后，最后选中一套圆桌搭配四个凳子，店铺老板要价一两银子，说是可以帮忙送货上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秋节 刚刚卖板栗得了一百九十几文，叶清音又添几文钱，凑上两百整，付给老板，然后报了地址，约定送货之后将剩下的钱补上。 从木器铺子出来，两人又去粮店买了些面粉和糯米粉。 之前为了把所有板栗卖出去，她谎称只有那么多了。 那么大一棵栗子树呢总不能浪费，所以叶清音准备做些板栗饼试卖。 她自然是不会做的，不过对于一些原材料还是比较熟悉的，况且杨氏厨艺不错，她有信心能做出想要的板栗饼。 于是从粮店出来，两人又去买了些肉、芝麻和糖。 把所有原材料都买好，两人便回家了。 刚进院门，就看见文元在院子里帮杨氏晾被单。 “音姑娘，十三你们回来了。”文元笑着打招呼：“我听婶子说你们去卖板栗了，卖的怎么样？” 叶清音笑：“都卖完了，下午我和十三还要去山上采板栗，你要不要一起？赚了钱分你一份。” 文元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随即嘿嘿笑道：“说什么钱不钱的，帮工也中。” 下午，同杨氏说了木器铺子会送桌子板凳过来，并叮嘱她将剩下的钱补上，叶清音同少年还有文元拿上工具便去了仙女山。 这次多了一个人帮忙，三人足足摘了两大筐板栗，随后又捡了一大捆柴，才一起回家。 到家的时候，杨氏已经将晚饭做好。木器铺子也已经将桌子板凳送了过来。 吃过饭，几人开始忙碌起来，着手制作板栗饼。 少年和文元负责清洗板栗，并将其煮熟剥壳。叶清音和杨氏负责和面还有熬白油。 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外酥里嫩的板栗饼终于制作成功。 叶清音掰开尝了一口，味道跟她以前吃过的不相上下。 其它三人尝过之后也觉得味道非常不错，于是再接再厉，他们将买回来的二十斤面粉全都做成了板栗饼。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板栗饼，叶清音高兴的说：“明天是十五，肯定会有很多人去街上买糕点，我觉得咱们的板栗饼绝对能卖上个好价钱。” 文元却不太赞成她的观点：“咱们用的是精白面，还有油酥和糖、芝麻，光是这些成本就不少钱，更别说咱们辛辛苦苦干了这么长时间。若是价格定的太便宜，肯定不划算，太贵，一般人又都舍不得花这个钱。反正要是我，宁可割一块肉吃，也不买这东西。” 叶清音点头，这还真是她忽略的问题，如果不是文元提醒，不定又要走一些弯路。 她把事情想的太乐观了，看来昨天能把那些板栗卖出去，纯属侥幸。 “我觉得婶子做的这个板栗饼比飘香斋的糕点都好吃，而且他们家的糕点最便宜的都要半两银子一斤呢。” 叶清音好奇：“飘香斋？城里有这个铺子吗？” 文元解释道：“飘香斋是宛城出了名的糕点铺子，之前我也是有幸碰见个好心太太见我可怜赏了我一块，那味道我至今都还记得。” 叶清音：“大户人家对吃食是非常讲究的，冒然过去不一定能成功，要不然明天拿去那些茶馆和酒楼问问情况，反正如今天凉了，这板栗饼放上个天也没问题。”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日，杨氏在家里做糕点，叶清音和少年还有文元则去各处推销板栗饼。 伊州城毕竟是边陲之地，同宛城的繁华没法比，为此叶清音还特意去了一趟城里唯一的那家糕点铺子询问了价格，最后折中定了一百文一斤的价格。 这样扣除成本，每斤还有一些赚头。 酒楼一直只提供饭菜和酒水，当听到叶清音他们是来推销糕点的，第一想法就是赶人离开。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去去去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今天中秋节，有好几个大户人家都来店里订了席面，现在店里正是忙的时候，掌柜的毫不客气的挥手赶人。 “掌柜的，我们这板栗饼真材实料，做的非常好吃，价格也不贵，比知味斋的价格还便宜许多，要不您先尝尝，尝过之后要是不满意，咱们绝对不打扰您做生意，立马走人。” 文元说着拿出一块板栗饼，掰开之后递到掌柜的跟前。 掌柜的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不耐烦的将他的手推开。 “我这里是酒楼，你们要卖东西也要瞧瞧地方，客人来都是吃饭的，哪里需要这糕点，赶紧走，再耽误我做生意，当心我把你们轰出去。” “掌柜的……” 文元急的还要再说，被叶清音拦住。 她上前一步开口道：“掌柜的，您这酒楼这么气派，生意又这么好，绝对是咱们伊州城里的独一份。” 掌柜的被她这话说的心花怒放，却仍然谦虚的说：“还算凑合。” “掌柜的您真谦虚，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菜品是一方面，这门面装修，还有服务，肯定也是留住更多回头客的秘诀？” 叶清音的一番话让掌柜的内心十分熨贴，不再催促三人离开，甚至还和叶清音聊了几句。 “城内有钱能来酒楼吃饭的人数有限，基本都是回头客，所以说热情周到的服务真的至关重要，您说对？” 见掌柜的点头，叶清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次将话题转到板栗饼上：“今天是中秋节，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果掌柜的能在这么重要的节日给每位顾客都送上一份精美的点心，您说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掌柜的拿着算盘的手一顿。 “一斤板栗饼一百文，每斤大概有九到十块，如果摊开装在盘子里，三块差不多就够了，也就是说每桌您只需要花费三十文，就可以让顾客感受到您的诚意，您说以后他们再想请客吃饭，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谁家？” 后面的话叶清音没说，掌柜的能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自然明白以后收回来的回报会远远高于现在投入的这三十文。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看着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小娘子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罢了，板栗饼拿来我尝尝，若是味道不错，我就全都留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兄妹相见 文元没想到掌柜的竟然要把所有的板栗饼都留下，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忙把手中的板栗饼递给掌柜的。 对方尝过之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甜而不腻，还有一股栗子的清香。去后厨过一下称，然后过来领钱。” 叶清音他们这次做的板栗饼一共有三十八斤，按照每斤一百文来算，一共得了三两八钱银子，扣除成本，竟也足足赚了二两多！ 叶清音拿出一百文给文元，对方还要推辞，只听她说：“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如果不拿，下次再有什么事情，我可不用你帮忙了。” 听见她这么说，文元这才高兴的收下。 因为赚到了钱，三人一起又去街上置办了许多东西。 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还有今晚家宴上要用的菜。 由于气候环境和土壤沙化比较严重的关系，青菜十分难得，鱼虾之类的即便大户人家也很少能吃到，更别说市面上有卖的了。 因此，三人只买了一斤酱牛肉，一块豆腐和两颗白菜，最后又打了一壶酒。 回去的路上，三人绕路去了一趟客店，准备叫梁五去家里吃晚饭，谁知到的时候，却被告知人不在。 并且是一大早就出门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三人只好先拿着东西回家。 另一头，梁五站在军营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目光不时的朝里面望一眼。 今天是中秋节，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奈何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尽管知道大哥不在，她还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或许内心觉得，站在这里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远在百里外的梁伯骞看着眼前已经收的差不多的庄稼，想着自己离开军营已经有段时间，而匈奴迟迟不见有动作，派出去查看的人也没有什么消息，继续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遂让人叫来郑锐，吩咐道：“通知下去，一刻钟后出发，咱们回城。” “是！” 郑锐得了命令，立刻转身去通知手下的兵。 一刻钟后，全员整装待发。 梁伯骞翻身上马，身后将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伊州城走去。 梁五在树下站了许久，最后竟不知不觉的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轮明月已经挂在天边。 望着如银盘一般的满月，梁五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看来今天大哥是不会回来了。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站起身正准备离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梁五探头看去，隐约能看见一队人马朝正快速的着军营的方向赶过来。 为首一人骑在马上，身姿笔挺，一身银色铠甲在如水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辉光。 梁五不禁鼻子一酸。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不用仔细辨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自己的大哥。 太多的情绪涌上来，她努力控制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赶紧快跑着迎上前去。 然而，没等她靠近，对面突然冲出来一人一马，马上之人对着她高声呵斥道：“你是何人，莫碍了大军回营，还不速速离开！” 郑锐说着抽出长枪，阻住对方前进的脚步。 梁五隔着长枪，朝着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喊道：“大哥！” 记忆中的声音让梁伯骞身躯一震，猛地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到梁五跟前。 当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正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小妹，梁伯骞不可置信的说：“小五，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五看着他身后的众将士，纵使心中有太多话想要诉说，还是强忍着朝自家大哥小声说：“大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现在身份不方便暴露，能找个地方慢慢说吗？” 看她一身男装，梁伯骞剑眉微皱，朝郑锐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混进队伍里，自己则再次翻身上马。 等到进了营区，提前得到消息的督军周坤从营房里迎了出来。 此刻他已经喝了不少酒。 刚走到梁伯骞身边，顿时一股浓重的酒味冲鼻而来。 军营重地，梁伯骞一直是明令禁止饮酒的，但对方是朝廷派下来的督军，只要他不插手军中事务，梁伯骞多半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以为梁将军一早就能回呢，今天十五，我帐中备了酒肉，赏脸进来喝一杯？” 梁伯骞拱手：“多谢周大人好意，赶了一天的路，一身灰尘，不便扰了你的兴致，我就先回了。” 对于他的拒绝，周坤不以为意，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的身份，所以同他寒暄两句，周坤便转身回去了。 看着人离开，梁伯骞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营帐，转身叮嘱郑锐派人守好周围，才拉着梁五进了室内。 营区的环境十分简陋，营帐里除了床和桌子板凳，更是再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曾经多少次听祖父和大哥他们说起边塞，说那里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那里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数不清的逸闻趣事，道不尽的豪迈情怀。 却从来没人提起这里的苦寒。 她曾吵着嚷着要跟父兄过来看看，但没有一个人肯带她过来瞧一瞧她心中向往已久的地方。 “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梁伯骞看着眼前的妹妹，走的时候她才十一岁，没想到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兄妹三四年没见，他不忍心说太重的话。 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也太任性了，京都到这里千里之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赌气离家出走，外面多危险，爹娘和祖父他们肯定担心坏了，罢了，今日你且先住下，不过军营多有不便，明日我送你去城里。一会儿我写封信，让人飞鸽传书告知家里。” “大哥，爹娘和祖父他们，他们已经不在了……” 梁伯骞还在说话，话题转的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他看见梁五脸上的泪水时，整个人脑袋一蒙：“怎，怎么会，小五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仇恨 “金家除了朝堂，还想掌握军权，他们先是控制了镇南将军府，然后骗镇南将军回京，他刚出锅到京都便被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砍头了。” “他们想要用同样的方法骗你回京，祖父不从，他们便动用私刑，二哥气不过，去寻金家理论，被他们活活打死，他们说家里私通外敌意图谋反……王闫王老将军因为帮忙求情差点官职不保，长公主府也因此被监禁起来……” 听着妹妹的叙述，梁伯骞只觉胸中一团怒火要将五脏六腑都燃起来了。 他双目赤红，眼角几乎要挣开。 “哈，哈哈！” 良久，梁伯骞突然大笑起来，眼角含着血泪，声音悲怆道：“我梁家世代忠君为国，叔父，兄弟皆战死沙场，没想到最后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境地。好个勾结外敌，好个意图谋反！” 说罢，他一把抓过桌边的佩剑起身，恨声道：“既然家人都护不了，我还护这天下何用？索性反了这天下，我要擒了那金贼首级来祭奠祖父他们！” 梁伯骞刚转过身，身后突然被人一把拖住。 “大哥，你千万别冲动。” 梁五声音哽咽着说：“石原城太守已经换成了金家的人，军中还有个督军，金家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你往里钻呢，你现在反了，就彻底坐实了我们梁家的罪名，祖父一生戎马，二叔和三哥他们皆战死沙场，祖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甘愿让他们死后也要蒙受这不白之冤吗？” 因为愤怒，梁伯骞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小时候祖父教他骑马射箭，母亲会心疼的做他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弟弟调皮拿虫子捉弄夫子，被父亲提着棍子追着打…… 昔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颌边的肌肉紧紧的绷起，牙齿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摩擦的声音。 “大哥，我知道凭借你的能力，一定会让姓金的付出应有的代价，可你呢？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现在就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也没了，小五该怎么办啊？”梁五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路北上，再苦再累她都咬牙坚持，从不肯掉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疼她爱她的人已经没了，再没有人会在意她高兴或者难过。 可是，当听到大哥要去拼命的那一刻，她怕了，真的怕了。 “小五……” 刚说出两个字，梁伯骞的声音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这个曾经带着五百精兵就敢夜闯敌营生擒主帅，即使面对勇猛的匈奴围攻依然面不改色的铁骨男儿，在这一刻，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还是选择忍了下来。 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头发，梁伯骞半仰起头，哑着嗓子说：“小五放心，大哥不会再冲动了。” …… 今年的中秋节，是文元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大家一起过的团圆节。 看着满桌子的菜品和月饼糕点，竟然激动的哽咽起来。 刘三儿拍了下他肩膀道：“多大的人了，不就一起过个节嘛，至于还挤两滴猫尿了，这一点你得跟你哥我好好学一学。” 文元拽着衣袖飞快的擦了下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和大家坐在一起吃月饼过中秋，婶子就好像我娘，还有音姑娘和十三兄弟，我，我这是高兴的眼泪。” “以后你们两个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什么事就和婶子说。”杨氏说着给两人的碗里分别夹了一块月饼。 “这是我做的五仁月饼，你们快尝尝。” 刘三儿拿起月饼吃了一口，随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婶子，你做的这月饼真是一绝，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月饼了！” 杨氏高兴的笑起来：“婶子准备了不少呢，喜欢就多吃点。” 叶清音起身，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酒：“今天中秋节，大家有缘能够聚在一起，我敬大家。” 说罢，抬手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几人见她这饮酒速度都不禁愣住。 杨氏有心想提醒一下女儿，想到今天过节，这两个多月吃了太多苦，放纵一回也无妨。 叶清音之所以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完全是因为古代蒸馏技术不过关，白酒的度数基本和啤酒差不多。 她从小就坐在叶父的膝盖上，几乎是陪着叔叔伯伯们喝酒长大的，这酒对她来说同喝水没什么分别。 可她忽略了一点，现在的身体早已经不是她原来那个。 这具身体竟然是个一杯倒。 一碗酒下去，叶清音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勉强撑到众人吃完饭，将刘三儿和文元离开，整个人坐在凳子上眼睛都有些直了。 “不能喝酒偏还要逞强，你也不看看哪个女孩子像你这般，幸好三子和文元都不是外人，不然传出去还不要被人笑话。” 杨氏絮絮叨叨的说着，转头便让少年扶她回房间休息。 “我不过就喝了一点点，再说我酒品可好着呢，从来不乱撒酒疯的，他们为什么要笑我？”叶清音嘟着嘴，显然对杨氏的话很不服气。 “阿音，我送你回屋。”少年过来，想要扶她起身，被叶清音一把推开。 只见她眉头微皱，朝少年紧着鼻子不满的站起身说：“十三你小瞧人，就这么一点酒，我不用人扶。” “好，你自己走。”少年虽然如此说，但双手还是护在她身侧。 杨氏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还说自己没醉呢。 看着两个孩子离开，杨氏开始收拾起厨房。 叶清音撑着身子朝屋里走去，感觉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眼看整个人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叶清音下意识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腰上突然多了一条手臂，将她及时护在怀里。 心有余悸的拍了下胸口，叶清音侧头，朝着少年笑眯眯的说：“谢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调查 因为醉酒，少女的双颊微红，如琉璃般的眸子仿佛氤氲着一层水汽。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少年甚至从她身上闻到淡淡的酒气和少女特有的香气。 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咙却愈发干涩。 “阿音。”少年声音暗哑，揽在柔软腰肢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子拉的更近了。 “嗯？”对上他灼热深沉的目光，叶清音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十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少年眸色倏得一暗。 半晌，他抬起手，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柔嫩的质感让他留恋，却又怕过激的动作引起她的反感，因此轻触之后马上抽离。 少年错开目光，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干净了。” “哦。”叶清音点头，转头朝前走去。 到了炕边，她蹬掉鞋子爬到炕上，然后脱掉外衣，拉过被子躺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闭上眼睛之前还不忘叮嘱少年出门时记得将门关上。 见她睡下，少年默默的转身离开…… 军营里，昨夜兄妹谈话之后，梁伯骞冷静了许多，也认识到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所以，一早叮嘱一名亲兵在营帐外守着，他又如同往常一样去训练场看手下练兵。 距离他的营帐外百米处的另一处营帐内，一夜宿醉，周坤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痛欲裂。 高声叫过门外的守卫，让对方给他打些水喝。 “这北地的酒劲头太足，味道更是糙的很，跟京都喝的那些酒简直没法比。”周坤喝过水，开始起身穿衣服。 “打听到什么没有，姓梁的带兵出去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异动？” “回督军，按照您的吩咐早已经收买了他的暗线，他似乎没有察觉，一切正常。” 周坤满意的点头：“之前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手下的那几个副将，有没有谁想要投靠咱们的？” 对方摇头：“梁将军手下的那几个副将都是跟随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轻易恐怕不会倒戈。” 周坤皱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尽快去办，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采取些非常手段。”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进。” 周坤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后者非常识趣的转身离开。 出门时，恰好与进门的叶清贵错身而过。 “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看见来人，周坤背着手问道。 “回督军，之前您吩咐的秋猎的事情，末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听见他这么说，周坤捻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叶清贵目光扫了一眼周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悄悄走到周坤身边，拿出一物。 “大人，您看。” 一开始周坤对他递过来的东西并不是太感兴趣，但当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瞳孔皱缩。 只见他倏得的抬头，双眼紧紧盯着叶清贵，声音里更是带了一丝急切：“你从哪儿得到的这玉佩？” 看着他的表情，叶清贵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枚玉佩果然不凡。 他如实道：“我是前两天从舍妹手里讨到的，她也是无意间捡来的。” 周坤：“在哪里捡到的，当时都有什么人，她可还能想起来？” 叶清贵：“因为不确定这枚玉佩是不是就是您之前提到的，所以具体情况我还没仔细问。” 周坤看着他神色认真的说：“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如果能查出这枚玉佩的主人在哪儿，立刻调你来我身边任职。” 能有如此好事，叶清贵忙不迭保证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查清此事。” …… 叶清音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房间里静悄悄的。 头依旧有些疼，喉咙也十分干涩。 一边穿衣服忍不住腹诽，明明度数不高，她却已经上头，如今身体又如此不舒服，怕不是喝的是假酒。 “阿音，你醒了？”少年推门进来，见她起了，笑说：“娘熬了小米粥，还特意给你煮了一个鸡蛋。你穿好衣服，快过来趁热吃。” “知道了。”叶清音说着，手上动作不由加快几分。 没过多久，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开始吃早饭。 还没吃完，林程突然急慌慌的跑过来：“婶子，元娘好像要生了！” 杨氏碗筷放下，站起身说：“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 林程擦了下额头上急出来的汗：“我也不太清楚，一早起来她就说肚子有些疼，现在已经见红了。” 家里没有长辈，林程和元娘又是第一次做父母，根本没有经验，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过来找杨氏。 看着急的额头不停冒汗的林程，杨氏边朝院门口走，边说：“阿音，快去叫你张奶奶，她之前在村里给不少人接过生，比较有经验。” 听见她的话，叶清音二话没说，直接翻墙去过去旁边院子叫人。 杨氏见状也顾不得叫她注意形象，转头同林程说：“元娘这是第一胎，怕会费些力气，你去寻个大夫过来，万一有什么情况，咱们也好有应对之法。” 一路逃难，折腾的这一个多月元娘光长肚子没长肉，如今才安定没两天，恐怕已经伤了元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杨氏让他第一时间去请大夫。 她的沉着也让林程冷静不少，很快他便去医馆请大夫去了。 没过多久，朱氏带着儿媳妇高氏过来，叶清音也要进去，被杨氏一把拦住。 “女孩子不好进产房，你就在外面等着。” 知道生孩子这种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叶清音只好退出去，同少年还有林程一起站在院子里等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元娘痛苦的惨叫。 少年的目光从神色焦急的林程身上划过，落在旁边不断咬着手指的叶清音身上。 心想自己以后绝对不会让阿音受这个苦。 什么孩子不孩子，在他眼里都没有阿音重要。 没过多久老杨婶和另外一个婶子听到消息也过来帮忙。 房间里痛苦的喊叫声音一直持续到快午时，元娘才生下一名女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刺杀 虽然孩子十分瘦弱，但好在母女平安。 不光林程松一口气，一旁的叶清音也暗自松一口气。 难怪大家总说女人生孩子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到元娘的惨叫声还有那被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她真的被惊到了。 这是要多爱一个男人才会心甘情愿给对方生孩子。 “元娘这段时间遭了不少罪，大夫给开了些药，娘暂时先留下来帮忙照顾一下她们母女俩。” 产后体虚，加上家里有没有有经验的老人，所以杨氏决定暂时留下来帮忙照顾一下大人和孩子。 叶清音和少年在看过孩子后便离开了。 两人准备趁着天气好，再去山上一趟将剩下的板栗全部摘回来。 另一头，叶清贵下值之后回到家里，开始向叶清欢询问起玉佩的事情。 “大哥，你怎么对这玉佩如此感兴趣，我之前特意去当铺询问过价钱，可对方却说这是赝品，难道他们也有看错的时候？” 叶清欢说着瞬间来了兴致，甚至连手上摆弄的胭脂都丢到一旁，一脸好奇的看着叶清贵。 “我也是之前听人提起过，只是目前还不确定。你就告诉我这玉佩是从哪里捡到的，只要能查到这玉佩的主人是谁，你哥我可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很快就能升职了。” “真的？”叶清欢的眼睛莫得亮起，随即眼珠转了两下，同叶清贵说：“大哥，我要是能帮你们找到这玉佩的主人，能有什么好处没有？” 叶清贵：“大哥能升官职加饷银，对你自然来说难道不是好处吗？” 叶清欢摇头：“我看中了玉颜坊的一款胭脂，但是一盒要半钱银子呢，娘说太贵不给我买。” 叶清贵会意，从身上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全都交给叶清欢；“看看这些够不够？” 后者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两多钱，顿时高兴的点头：“够了，谢谢大哥。” “这回能说你在哪里捡到的玉佩了吗？” “其实这玉佩也不算是捡的。” 接着叶清欢便把当初如何的到玉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叶清音还有那个十三有多讨厌，有一次就因为一点小事我差点没被他们掐死。” 想到这一路上的种种，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叶清欢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述她一路上的不公平待遇。 “你口中的十三可是那日在叶清音身边的少年？我对他怎么没有什么印象？” 叶清欢撇嘴：“他是大娘去后山挖野菜的时候捡到的，说是要留给叶清音做招赘女婿的。大哥，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你不知道那叶清音有多嚣张，你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叶清贵站起身：“小妹，我突然想起来军营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帮我跟爹娘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罢，人直接转身离开。 独留下叶清欢，只能不甘心的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不过当她看见桌边的钱袋，整个人重又高兴起来。 叶清贵回到军营，便把打听到的情况详细的同周坤汇报了一遍。 “少年？”当听到是个少年时，周坤的身体一下子坐直许多，同时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样的少年，你可还有印象？” 叶清贵努力回想了一下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着一双凤眸，皮肤挺白、样貌不俗。” 周坤手指敲击这桌面，随着叶清贵的话，面色变得越发凝重。 “我知道了，你且先退下。” 没想到自己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周坤就只是摆摆手将他打发了，叶清贵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来人。”周坤朝着外面喊一声，很快进来一人。 他对着来人吩咐几句，随后又将那枚玉佩交给对方。 “派咱们暗中的人去办这件事，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一旦确定直接将人就地解决。” “是！”来人应一声，接过玉佩转身离开。 叶清音和少年将最后一点板栗全部收进筐里，一共差不多有大半筐的样子。 随后两人又砍了一大捆柴，便背着东西回家了。 两人刚到家的时候，发现原本紧闭的院门是开着的，以为是杨氏回来的时候忘记关了，叶清音随手将院门关上。 两人将柴放在院子里，随后少年提着半筐板栗进厨房，叶清音则去打水准备洗漱。 就在她刚拿起盆子的瞬间，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里面冲出两道身影，直奔少年的方向而去。 叶清音反应不慢，手中水盆掷出的同时，紧接着整个人也欺身而上。 对方本以为擒住一个弱质少年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同行的少女不但反应迅速，身手更是十分了得。 当先那人有意想躲但已经避之不及，肩膀被水盆重重撞了一下，身形被阻。 “十三，快离开这里！”话音刚落，叶清音已经同两人缠斗在一起。 因为没料到叶清音会武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即便以一敌二，她也不落下风。 但随着时间推移，等到对方摸清了她的招式路数，动作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两人招式狠辣，一招一式直攻叶清音命门。 尽管叶清音从小跟随父亲习武，反应足够迅速，但她实战经验太少，从攻击逐渐转成了防守，最后应对两人刁钻的招式竟有些捉襟见肘。 后倾下腰躲过对方一记攻击，眼角余光瞥到少年还未离，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快走！” 话音刚落，对方手中寒光一闪，直奔她面门而来。 叶清音身体还来不及站稳，再想躲开攻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冒着被刺伤的风险，她只能抬起手肘去搪。 就在匕首即将划破皮肤的一瞬间，不远处的少年飞速抬腿，脚尖勾起一旁的凳子，飞速撞向手持匕首的男人。 凳子的速度非常快，如果被撞上，手臂肯定能会直接骨折。 对方只能不甘心的抽回手，同时身体向后，噔噔连退两步。 凳子几乎擦着他的衣角飞出去，最后撞在墙上，应声而碎。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五爪龙纹 将将躲过去的男子万分庆幸，如果按照这力道，万一真被砸到，别说骨折，恐怕他的胳膊都要废了。 “阿音你没事？”少年上前两步，站到她身边，眼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 刚刚少年那一下动作她看见了，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眼下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因为对面的两人手中全都亮出了武器。 看到对方的兵器时，少年瞳孔骤然一缩。 来不及再说，对方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击。 少年眼睛危险的眯了下，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周身温度骤然降低。 面对率先攻过来的人，他不避不让，等对方到了近前，飞快的出手。 只见他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躲过对方的攻击，同时出手如电，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响，男人的脑袋不自然的歪到一侧。 满是惊恐的眼睛还死死地睁着，人却已经没了呼吸。 另一名男人见状，心下骇然。 虽然他和同伴武功不是组织里最强的，但也是身经百战，同高手过招亦能全身而退。 可如今眼前这少年却只用了一招，只一招就将同伴毙命。 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年，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畏惧，甚至连同他交手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依照对方的身手，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步步逼近的少年，就在男人以为今天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阿音，十三，是你们俩回来了吗？” 伴随杨氏的声音，她的脚步声逐渐朝着厨房的方向走来。 少年和叶清音下意识侧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就是这短暂分神的空隙，让男人抓住机会。 只见他快速将手中的弯刀匕首挥向少年。 同时另一只手臂抬起扣动袖中机关，霎时无数银针朝着叶清音的方向飞射而出。 “阿音！”少年想都没想，不惜手臂被刺伤，直接飞扑到叶清音身边，将人牢牢护在怀里，用身体将所有银针悉数挡在身后。 男人一击得手，不敢耽搁，纵身一跃从后窗跳了出去。 “十三你怎么样？” 看着他背上足有手指长的银针，叶清音想要伸手，被少年一把拦住。 “莫碰，针上可能有毒。” 短短的一瞬间，他感觉后背几乎失去了知觉。 “有毒？” 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饶是一向冷静的叶清音也有些慌。 就在这时，杨氏从门口走了进来，当看到地上的尸体时，吓的她猛地后退一步。 不过到底一路上见过太多死尸，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看着两人着急的问：“阿音，十三，你们两个没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清音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她没有回答，而是快速扯下衣摆帮他将手臂上的伤口扎紧止血，同时拽下衣袖垫在手上，一边帮少年拔针，一边同杨氏说：“娘，您快去帮我打些清水来。” 她没学过急救，不过也知道如果有中毒征兆，肯定要先清洗伤口避免毒素蔓延。 杨氏不敢耽搁，捡起地上的盆子赶紧去打水。 当叶清音掀开少年的衣服时，发现背部的针孔并没有变色，心下稍安。 得知少年浑身没有知觉，她猜测对方很可能是在针上涂了麻药。 这一猜测很快得到印证。 少年僵硬的身体开始逐渐有知觉了。 “阿音，十三，这人怎么处理？”缓过神来的杨氏镇定不少，反倒是看着地上的尸体倒是开始担心起来。 “万一要是让官府的人知道了，咱们肯定解释不清。要不先把人藏起来，等天黑再运出去埋掉？” 叶清音蹲在地上，将死者身上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娘，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在院子里挖个坑把人埋了便是。” 杨氏有些担心：“这能行吗？不会被人看见？” 叶清音摇头：“这周围都是咱们的人，您放心，即便看见了大家也会当做没看见的。” 左右两家邻居，一侧是林程夫妻，另一侧是老里正一家，对于这两家人她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说罢，叶清音正准备起身，突然看见后窗边的地上掉着一物，不禁咦了一声。 待她走到窗边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发现竟是少年丢失多时的玉佩。 “十三，你看。”叶清音将玉佩递过去。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玉佩？之前还以为丢在路上再也找不回来了，没想到竟然会……”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 先前一直不理解这两人为什么会找上门，如今想来，莫不是因为这玉佩？ 少年将玉佩拿在手里，目光落在玉佩上面，薄唇紧紧的抿着。 一开始他以为那两个人是因为其它事情所以才找到自己，现在看来对方是因为这枚玉佩的缘故所以才找了过来。 只是当初他母亲将玉佩交给他的时候，未曾留下一句话。 他根本不知道这玉佩有何奇特之处。 就在他疑惑之际，手上沾染的鲜血浸到玉佩上面。 原本莹绿的玉佩悄悄开始发生了变化。 颜色从绿色一点一点变成了红色，原本的纹路也完全发生了改变。 当看清楚玉佩上所显示的龙纹时，三人彻底呆住。 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他们曾在萧云亭所佩戴的那枚玉佩上见过。 唯一的出入就是萧云亭玉佩上的图案是四爪，而十三这块玉佩上的是五爪。 而四爪为蟒，五爪为龙！ 叶清音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这块玉佩是因为沾染了他的血才变色的，那么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阿音，我什么都不知道。”少年抬头，急忙解释道。 他并没有因为得知真相而高兴，因为在他眼里，他是什么身份，姓什么都不重要，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叶清音。 叶清音拍了下他肩膀，刚要开口，外面突然响起梁五的声音：“婶子，音姐姐，你们在家吗？” 紧接着厨房门口突然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少年快速的将手中玉佩揣进怀里，没想到却还是被眼尖的梁伯骞看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埋人 五爪龙纹玉佩乃皇子身份象征，只有皇帝亲子才会持有，据说玉佩里面种着一种极为罕见的蛊虫，唯有皇子的血才能将其唤醒。 先皇共育有七子，但顺利活下来的只有金皇后所出的第七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所以，梁伯骞认为，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红色，肯定是他看花眼罢了。 目光不着痕迹的将屋子里打量一遍，很快便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 当他看见角落里的尸体时，眉头微动。 一旁的梁五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况，忙快走两步上前：“音姐姐，这里……十三哥受伤了？” 少年的目光从梁伯骞身上抽离，半垂着眼眸回道：“一点小伤。” “我和十三上山砍柴，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突然闯进来两个人，我不小心失手打死一个，另外一个跳窗逃跑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清音并没有说出实情。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梁伯骞身上，只见对方一袭素色衣衫，脚上一双皂色长靴。 对上她打量的目光，不闪不避，眸光沉稳且内敛，配上笔挺的身姿，整个人仿佛一柄收束在长鞘内的宝剑。 叶清音疑惑：“这位是？” 梁五：“音姐姐，他是我大哥，梁伯骞。” 听到梁伯骞三个字，叶清音眉头狠狠动了下。 没想到梁五竟然是梁将军的妹妹。 其实仔细想想也有踪迹可循，早在宛城的时候，她就对太守府了如指掌，到后来的通关文书，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些。 不过她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尤其是对方刻意隐瞒的事情，更不会去探究。 “梁将军好。” 在听到自己名字后不但没有太过惊讶，还依然能不动声色的问好，梁伯骞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绝对不简单。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一路上多亏有叶姑娘等人的照顾，舍妹才能平安抵达，梁某感激不尽，特此登门拜谢，日后若有任何所求，只要梁某能做到，都一定会尽力去办。” 杨氏忙摆手说：“小五这孩子，不对，梁姑娘是个听话懂事的，我们不过就是顺路将她带过来罢了，梁将军您太客气了。” “婶子，音姐姐。”梁五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的身份还不方便对外透漏，你们于我有恩，我大哥也说一定要当面感谢你们，所以……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们帮我保密，可以吗？” 叶清音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毕竟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叶清音走到尸体旁边，抬头看向梁伯骞，询问道：“梁将军，我现在要将这人埋了，您不会介意？” 梁伯骞可以肯定，此女子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女人中，最直白的一个。 他道：“我只管手下的兵，办案是衙门里的事情。” 叶清音点头，伸手刚要将人拖起，旁边伸过来两只手。 “阿音，我来。” “音姑娘，我来。” 梁伯骞和少年对视一眼，前者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身形相交于少年高大许多。 而且常年带兵打仗，身上那股威压，一般人很难招架。 少年看了他一眼，半垂下眼眸淡声说：“这种事情就不劳烦梁将军动手了。” 梁伯骞没说什么，却将伸着的手放了下来。 “十三你胳膊上有伤，当心挣开，还是我来。”叶清音说着，一把抓过那人的衣襟，如同拖着一个垃圾袋子一般，径直朝外面走去。 那架势梁伯骞不禁看的一怔。 将人拖到院子里，叶清音又拿工具开始挖坑，梁伯骞过去，挽起衣袖，露出半截劲瘦的手臂，帮她一起挖坑。 看他不停挥舞着铲子，认真挖坑的模样，叶清音没忍住突然笑起来。 梁伯骞抬头，不解的看过来。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将军大人竟然能帮我挖坑埋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阳光下，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沁着汗珠，双颊透着健康的粉红，尤其一双明眸，更是澄澈灵动。 梁伯骞微愣，随即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梁五将一切看在眼里，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灵动可人，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她眼珠转了转，心里突然生出些许想法。 少年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却觉得十分刺眼。 低头看了眼受伤的胳膊，眸色一暗。 手上悄悄用力，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霎时绷开，鲜血顺着手臂流向手指，最终滴落在地上。 看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杨氏惊呼出声：“十三，你的伤口怎么出这么多血？坏了，不会是伤到经脉了？” 话一出口，杨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拉着少年就要去医馆，结果却被他拒绝了。 少年瞟了眼叶清音的方向，故意说：“娘，算了，不过就是流点血，我没事的。原本就不能像梁将军一样帮阿音的忙，我现在更不能给她添乱了。” 杨氏急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都什么时候了，你流这么多血，赶紧去包扎要紧。” 叶清音见状放下手里的铲子走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把拉过少年的手臂，拉起衣袖检查情况。 “是伤口裂开了，上过药重新包扎一下。” 叶清音说着回屋拿了纱布和伤药出来。 一边帮他重新包扎，一边叮嘱道：“这两天老老实实待着，千万不能用力听到了吗？” 少年抿唇：“都是我不好，让娘和阿音担心了。” 杨氏埋怨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娘就你们两个孩子，不担心你们担心谁。” 少年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等到叶清音给少年重新包扎过，再准备过去的时候，梁伯骞已经将坑挖好了。 两人合力将人埋好，又在上面洒了一层干土，一切看起来好像从未动过的样子。 梁五和梁伯骞也告辞准备离开了。 从叶家出来，梁五试探的说：“大哥，你觉得音姐姐这人怎么样？” 梁伯骞不假思索的点头：“为人直爽，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 梁五点头：“确实，音姐姐与那些虚伪的装腔作势的女子全然不同，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睿智的女子，当初还是她用计解了宛城危机，还敢带人勇斗山匪，对人也和善，逃荒路上尽可能帮助大家。” 说着说着，梁五突然道：“大哥，不如让音姐姐做我大嫂？”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抓 梁伯骞一直在默默听着她说话，猛然听到这一句，不禁愣了一下。 没过多久，他抬手在妹妹的头顶摸了两下，怅然道：“家仇未报，何来儿女私情。大哥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安安稳稳顺遂一生。” 梁五心疼的说：“大哥，如果祖父和爹娘他们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幸福的。” 梁伯骞没说什么，但坚毅的下颌紧绷，显示着他此刻的决心。 另一头，周坤听着手下汇报的情况，气愤的摔了手中的杯子。 “废物！” 对方慌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次确实是他们疏忽大意了，谁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俗。” “别给我找借口。说什么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冥门’，结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不是怕姓梁的盯的太紧，我早就自己动手了，至于找他们合作？” 对方不语。 半晌，周坤道：“算了，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眼下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对方肯定已经警觉了。你再多派几个人先把人盯住了，千万别让人跑了。我先去信京都问明情况，看看下一步该如何做，到时候再通知你。” 对方领命退了出去。 看人离开，周坤坐去桌边，拿起笔飞快的写下两行字。 刚准备起身，犹豫了一下，又写了一张字条。 兄妹俩进到军营，梁伯骞正准备送妹妹回营帐，只见头顶突然一只信鸽飞过。 他上前两步，一把拿过守卫人员手中的弓箭并且快速的射出一箭。 守卫见状，快速朝鸽子落下的方位跑过去。 没一会儿，手中提着翅膀中箭鸽子过来。 梁伯骞抽出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一切正常。 梁伯骞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将信纸重新放回去，并将手里的信鸽放了。 梁五不解：“大哥，为什么要把鸽子放了？” 梁伯骞：“周坤那老狐狸，肯定知道我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只不过是在拿一只鸽子试探我罢了，真正的消息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暴露出来。” 梁伯骞猜的不错，周坤早已经将写好的纸条封在蜡丸里面，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都。 …… 自从杀人埋尸后，叶清音接连等了几天，都不见有人上门。 这让她一度怀疑那日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 少年比之前变得沉默许多，似乎有什么心事。 杨氏嘴上不说，但叶清音知道，她身上一直随身带着一把剪刀，即便睡觉也不忘放在枕头下面。 虽然这样的准备不一定有用，但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护着这个家。 寒霜过后，气温骤降。 闲来无事，叶清音开始捉摸起酒水的过滤和蒸馏技术。 想要在古代生活，光靠种地不行，还必须有一技之长。 如果能把浊酒去除杂质后再提高一些度数，最起码也要变成三四十度，那么销量肯定不会太差。 只是手上工具有限，过滤还好说，想要蒸馏技术，操作起来却有些困难。 就在她不断的失败和尝试中，竟然渐渐摸索出一些窍门。 终于，在又一次尝试中，她成功将一坛子酒，制出一杯清澈的高纯度酒。 受到鼓舞后，她信心大增，又去酒庄买了两坛子就，回家继续制作起来。 军营内，梁五在营帐内实在待的厌烦，放下手中的画本，起身到房门口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没什么人，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军装，觉得没什么问题，推门出去。 一连憋了几天，她想偷偷溜去校场看大哥和众将士是如何训练。 结果刚走到一处营房附近，迎面突然过来一队巡逻士兵，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个闪身躲去了角落里。 而她身后的营房内，周坤正在同手下说话。 “京都那头已经回信了，证实当年先皇确有一子，但因其母身份卑微，皇室根本不承认他们母子的存在，原本以为他们母子早已经自生自灭，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了。上面的意思，无论真假，一并杀了，玉佩务必要找到带回来。” 手下郑重的点头，并且汇报道：“根据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情况，那名女子姓叶，是从南方一路逃难过来的，除了身手好一些，身份上并没有特别。但从‘冥门’反应的情况，这两人似乎比较棘手，他们已经通知总部，会派几名高手过来。” 周坤点头：“如果不是防着梁伯骞，我早就直接带兵将人控制了。梁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早晚会知道，万一有异动，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想到什么，那名手下回道：“属下听闻汇报，梁将军最近行为有些反常，这几日他身边似乎多了一个陌生的新兵，多数都在他营帐里面待着，几乎从不出来。” 想到京都那头回来的另外一则消息，周坤神色蓦地一变。 “你快派个人去他营帐将人带过来我瞧瞧。” 如果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真的是梁家那条漏网之鱼，尽管时机还不成熟，他也不得不先发制人采取行动了。 躲在外面的梁五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当听到最后一句，周坤吩咐人要去营帐抓她的时候，心下一慌，忙转身离开。 可就当她要走的时候，巡逻的那队士兵里突然有人看见了她。 “那边那个，躲在督军帐旁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立马有几名士兵朝着梁五的方向走来。 而房间里的两人显然也听到了巡逻士兵的话，蓦地神色一变。 那名手下一把推开房门，看见转身要逃跑的梁五，纵身一跃，一把将人擒住。 梁五挣扎着想要离开，奈何对方将她手腕牢牢钳住。 那队士兵也到了近前，将其团团围住。 “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梁将军新提拔的亲兵，你们这么对我，梁将军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事到如今，她只希望搬出大哥的名头，能够蒙混过关，让他们放了自己。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谈判 “不过一个小小的亲兵，口气倒不小，竟然敢偷听督军大人谈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处决了，看梁将军能说什么！” 男人抽出腰间佩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着闪着寒光的刀身，梁五侧头，冷声说：“什么偷听，我只是不小心路过，你敢动我一下，信不信梁将军要了你的狗命。” 男人见他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抬起手中的刀便要落下。 “将人带进来。”周坤的声音透过窗户适时响起。 男人犹豫了一下，收回手中的刀，押着梁五进了帐中。 相对于梁伯骞的营帐，周坤的营帐明显奢华很多，正对门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张太师椅，椅子上搭着一张老虎皮。 周坤看着带进来的瘦小士兵，上前两步，目光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一遍。 梁五被他目光瞧得不自在，瞪着眼睛说：“看我做什么，我都已经说了，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 周坤不予理会。 转身回到桌边，从上面拿出一张画像，然后又走回到梁五身边，两厢对比之后，突然轻笑出声。 “好啊，大家满世界都在找的人，原来竟被梁伯骞安排在身边了，谁能想到堂堂镇北侯府的千金，竟然女扮男装混在军营里，传出去谁会信呢？” 看到画像那一刻，梁五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没有什么用，索性挺直了胸膛，朝着周坤呸了一声：“你不过是金家的一条狗，也配在这里乱吠！” 周坤不防，被吐了一脸口水。 “大人！”守卫见状，再次提起手中的刀。 “算了。”周坤抬手擦了把脸，十分大度的说：“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守卫只好将刀再次收了起来。 “大人，她偷听到咱们这么重要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周坤：“她既然已经见到了梁伯骞，那么京都的事情他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此刻人在咱们手上，正是让他交出军权好时机。” 他被派过来，除了起到监军的作用监视梁伯骞的一举一动，另外一个就是蚕食梁家在军中的威信，最终彻底收回军权。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听到他们要拿自己威胁大哥，梁五顿时急了。 “卑鄙小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拿我作为要挟要军权，你们想都别想，我大哥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同不同意可不是他说了算。”周坤说着走到门口，叫过两名守卫，然后低声交代几句。 那两名守卫听罢，一刻也不耽搁的转身离开。 虽然没听到周坤吩咐的是什么事情，但梁五凭直觉猜测肯定是对大哥不利的事情。 内心十分后悔和害怕，早知如此，她就一直乖乖留在营帐里不偷溜出来了。 她拼命挣扎，奈何人小势单，被身后的男人牢牢困在手里…… 梁伯骞得到消息，刚到周坤帐前，周围瞬间涌出数十名守卫，将他团团围住。 郑锐等人纷纷抽刀，双方战争一触即发。 梁五双手反剪，见此情况焦急的喊道：“大哥！” “小五。”梁伯骞上前两步，被一名守卫拦住去路。 “梁将军的本领我略知一二，还是就站在那里说话比较好。”周坤看着他笑呵呵的说。 梁伯骞眼中历色闪过：“不知道周督军意欲何为？” “我想要什么梁将军心里很清楚，虎符交出来，我即刻命人送你们兄妹离开，保证不会伤害你二人分毫，说到做到。” “大哥，你千万别上当，虎符乃先皇所赐，见虎符如见先皇，可调令三军，一旦交出去，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梁五说着恶狠狠的看向周坤：“呸，你不过是金家的走狗，也配要虎符？我告诉你我们梁家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有种你便杀了我，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男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丫头片子训斥，周坤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他能坐上督军这个位置，性情早已经非常人能比。 “我的耐心有限，不知道梁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 梁伯骞犹豫了一下，拿出随身携带的虎符。 “将军，万万不可。”郑锐见状忙出声阻止。 “格老子的，怕他做甚，在自己地盘还能叫人欺负了？今日我冯鸣就先取了姓周的狗头！”冯鸣说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直指周坤而去。 然而，他尚未靠近周坤，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位身着铠甲的男子，长枪一刺一挑，险些没将冯鸣掀翻在地。 噔噔后退两步，长刀拄地站稳身形。当看清楚同他出手的人是谁，冯鸣瞪着眼睛骂道：“操，赵臣你小子疯了，竟然同我出手？” 谁知对方竟站到周坤身边说：“你要对周大人出手，我自然对你出手。” 冯鸣不可置信道：“什么狗屁周大人，你怎么……” 他还待再说，被郑锐拦住：“你还没看明白吗？他已经背叛咱们将军了。” “良禽择木而栖。梁将军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跟随周大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看着强装镇定的梁伯骞，周坤不禁有几分得意。 “城中驻军五万，其余二十几万人皆分布在周边各处，距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哨点想要赶到这里也需要半日时间。你我手上的人数，不过五五之分。”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位将领悄悄站去他身后。 叶清贵看着走过去的几人，犹豫了一下，脚步后退，将自己隐没在众人之中。 周坤继续道：“你真的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吗？哦对了，还要堵上令妹的性命。” 梁伯骞举起手中的虎符：“我将虎符给你，你真的能放我们兄妹离开？” 周坤点头：“我保证。” 梁五急的快要哭出来，高声喊道：“大哥，你别听他的，一旦交出虎符，他便再无忌惮！” 梁伯骞不予理会，将手中的虎符朝着周坤的方向高高抛过去。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虎符身上时，站在梁五身后的赵臣突然动作，抬手一刀砍向她旁边的守卫，另一只朝前用力一推，将将梁五送了出去。 “郑锐！” 梁伯骞大喝一声，整个人飞身跃起，后发先至，一把将空中的虎符捞在手中。 第一百三十章 婚事再提 而郑锐则快速上前，接住梁五后快速后退。 另一方冯鸣一声令下，带着众将士朝着周坤等人冲了过来。 所有的事情皆发生在一瞬间。 若不是没有常年作战配合，根本达不到如此完美的效果。 梁伯骞落地后，手中长剑连杀两命叛将。 只见他长身玉立，几滴鲜血顺着剑身滴落，沉声道：“众将士听令，所有士兵放弃反抗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他们不过是最底下的小兵，向来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所以梁伯骞才会选择既往不咎。 随着他话音落下，当即有不少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等到周坤反应过时，身边的人已经一个个倒了下去。 眼看败局已经，丢下众人由守卫互送着便要离开。 可梁伯骞又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开。 只见他手中长剑宛若蛟龙，银光闪过，周坤身边的两名守卫应声倒地。 看着步步逼近宛如杀神的男人，周坤心头一紧，害怕的连连求饶：“梁兄，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也是奉命行事。” 梁伯骞居高临下的看着缩成一团的男人，眼中尽是鄙视。 “你我立场不同，如若是其他情况，我可以放你一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小五，她是我最后的底线。” 一字一顿说完，梁伯骞举起手中的剑。 周坤骇然：“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我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会追究的，我已经去信把这里的一切上报，你，你怎么敢动我！” “朝廷，呵。”梁伯骞轻嗤一声，长剑稳稳朝前一送，轻声说道：“那只是你的朝廷。” 周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气，吹动梁伯骞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的眼中一派肃杀。 眼看周坤被杀，众人都没了打斗的心思，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校尉及以上将领，一律军法处置，其余人等，既往不咎。” 听到军法处置，众将领瞬间面如死灰 反应过来后纷纷求饶：“将军饶命啊！” 叶清贵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不由一阵庆幸。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即便当时站出来，好处也不一定比别人多。 相反，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两相比较，他选择默默站在队伍里然后再伺机行动。 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决定实在太明智了。 “大哥，你把督军杀了，要和朝廷如何解释？”看着周坤的尸体，梁五十分担忧的说。 “解释？”梁伯骞轻笑：“死了便死了，祖父的事情，他们谁给我一个解释了？” “万一他们怪罪下来……” “小五莫怕，一切都有大哥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梁伯骞说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他十四岁随祖父镇守边关，大大小小的战役生死早已看淡。 为了小五，他选择了隐忍，但并不代表他就怕了。 这次除掉周坤其实早就在计划之内，只不过因为要救小五提前了一段时间而已。 看着士兵们已经开始清理战场，想到之前听到的内容，梁五便把事情同大哥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梁伯骞这次确定，原来那天看到的玉佩并非他眼花。 “高门大户里面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少，更遑论帝王之家。之前我听祖父提起过，多年前南境曾进贡过一个女子，因其貌美，且能歌善舞，被皇帝很是宠爱过一阵，但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仿佛皇宫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梁五沉默。 “金家女人不但善妒，手段更是残忍，小皇帝才几个月大，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一定，如今既然得知了那少年的身份，绝对会不死不休。” 想到对方提到的一个叫什么‘冥门’的组织，梁五神色一变。 “不行，音姐姐他们有危险，我要立马去告诉他们一声，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妹妹，梁伯骞朝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人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叶清音最近对于蒸馏之法颇有些心得，拿着画好的图纸同铁匠铺的老板刚刚商量好准备离开，迎面正好看见梁五走过来。 “音姐姐。” “小五，你怎么在这里？” “音姐姐，我正要去寻你呢，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上了，我有话要同你说。” 见她神色不对，叶清音指了下街对面的茶楼：“去那处。” 很快两人进了茶楼，又被店里伙计带去了二楼的包间。 刚坐下没多久，梁五便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如今京都已经接到消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十三哥的。而且‘冥门’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执行任务几乎没有失手过。” “我大哥说为今之计只有让他离开，从此之后隐姓埋名，或许能逃过一劫。” 听完梁五的话，叶清音盯着面前的茶杯，半天没说话。 “音姐姐，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就这两天‘冥门’的人就会找过来，你们一定要当心。” “我知道了小五，多谢你的提醒。”叶清音终于抬头，看着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梁五便先行离开了。 叶清音在包间里坐了许久，最后才结了茶水钱起身离开。 到家的时候，少年正站在院子里劈柴，厨房里传来当当的菜刀敲击菜板的声音。 “阿音你回来了，事情顺利吗？”少年将劈好的柴捡起来抱去柴垛旁码好。 叶清音点头：“还行。” “娘说好久没包饺子了，晚上要包白菜肉馅的饺子。” “我知道了。”叶清音点点头，转身朝厨房去帮杨氏忙。 虽然她对包饺子一窍不通，但能帮着打打杂。 没过多久，少年劈完柴进屋，洗过手后也开始过来帮忙。 一家三口在不大的案板上，包上形状各异的饺子。 叶清音和少年的饺子只能算是凑数的。 水开之后，饺子下锅，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浮出水面，香气也随之散发出来。 三口人坐下吃饭时，杨氏突然开口：“阿音，十三，之前就说等安顿下来娘就为你们举办一场婚礼，我看不如年前就把事情办了，这样还有段时间准备，也不算仓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赶人 听到杨氏的话，少年眸子瞬间亮起来，下意识看向叶清音。 后者夹菜的手一顿。 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希冀，半垂着眼眸说：“娘，成亲的事就算了。” 杨氏皱眉：“之前不是就定好了吗？再说你和十三两人的年纪也到了，原本我也想多准备一段时间，可既然早晚都要成亲，宜早不宜晚。” 以为女儿害羞，杨氏不禁劝解起来。 看见叶清音的表现，少年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紧张。 抿唇道：“娘，成亲是大事，如果阿音没做好准备，我愿意等。而且年前成亲确实仓促了些，等我努力多赚点钱，给阿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见他如此为女儿着想，杨氏开心的笑起来：“十三你有心了。只是家中还有一些余钱，况且周围也没有什么族人亲戚，依照我的意思到时候请周围邻居们来喝杯薄酒就成，趁我现在身体还可以，你们早些成亲生个娃，我也能帮着带带，等哪天去地下，看到阿音爹，我也好有个交代。” 少年瞟了眼叶清音的方向，温声说：“娘，我都听您和阿音的。” 杨氏连连点头：“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等会儿我去隔壁你张爷爷家让他帮忙看个好日子，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娘！” 随着筷子扣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年和杨氏的目光都落在叶清音身上。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况且我压根就不喜欢的人您为什么要硬塞给我？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面对女儿的质问，杨氏怔愣半晌才回神，喃喃道：“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十三这么好的孩子，一路上如何对你娘全都看在眼里，他是真心喜欢你。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自然处处为你着想。” “处处为我着想？”叶清音扯了下嘴角：“您能说您没有私心，不是因为他肯入赘？” 被女儿如此说，杨氏脸色一白，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阿音，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叶清音手指微动，强忍着心中愧疚，继续说道：“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您想让我怎么想？” 少年清秀的眉头皱起，不禁劝道：“阿音，你少说两句，别把娘气坏了。” 叶清音侧头：“还有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我娘一直好好的。” 少年怔住。 饶是杨氏性格再好，也忍不住生气道：“婚事是我提出来的，你朝十三发火做什么？” “阿音，你要是不想成亲那就不成亲，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了……” “十三你还不明白吗？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继续留下来我怕对方会误会，不如现在就离开，你放心，这么长时间你也为家里付出不少，不会让你白白离开，该给的钱一分不少。” 少年眼中划过受伤：“阿音你要赶我走？” 杨氏指着女儿，浑身已经气的发抖：“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十三好歹叫我一声娘，你凭什么赶他离开？” “娘？他的娘早就死了！” 看着倏然变色的少年，叶清音狠下心说：“娘你别忘了他是什么身份，现在院子里埋着的那人就是他引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大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活。” 记忆里那道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这个废物，我不会走投无路选择去死。” “你明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为什么不离开？都是因为你才把我逼死的！” …… 少年陡然后退，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尽。 叶清音的心狠狠抽痛。 但她强装镇定，转身回到屋里，将少年的衣服全都打包，随后又拉开抽屉将里面所有的钱全都拿出来，一股脑儿塞进包袱里。 转身出来后，恶狠狠的将其扔在桌子上。 冷声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唯一的一点要求，请你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什么所谓的皇家恩怨，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音，之前的事情或许只是巧合，十三孤身一人，你把他赶走了，他能去哪儿？” 叶清音冷漠的说：“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与她无关…… 看着叶清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少年的一颗心直坠下去。 他低声道：“阿音，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十三虽然还是个少年，可多数时候都是镇定从容的，这时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像急着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叶清音心中不忍，却依旧说出最扎心的话：“出身你无法选择，却也不能连累我们，你走。” 少年像是一个即将被无情抛弃的孩子，茫然又无助。 漆黑的眼睛就那么愣愣看着她。 “阿音，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少年小心翼翼的问。 叶清音实在看不下去，错开目光。 她的沉默不语，在少年眼中便是默认了。 他喃喃道：“你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抛下我的，你为我冒着危险去下山取药，地震的时候也是你救了我，还有，在我染上瘟疫的时候，是你帮我试药……” “那又怎么样？”叶清音不耐烦的将其打断：“我帮助的人并不只有你一个。况且我吃了那么多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准备过安稳日子的，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的身份已经给我家带来了困扰。”叶清音语气硬邦邦的说：“你怎么想都可以，我只希望你能尽快离开，不要再连累我们。” 连累，又是连累！ 少年红了眼眶，他颤声道：“可你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你永远不会抛下我的。” “我说过的话太多，自己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开 看着少年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黑色的眸子仿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神情无助又绝望。 她再说不出一句狠话，只能转过身，以退为进道：“你要是不想走，就留下，我带着娘离开。” “原本我是没有心的。”少年缓缓的开口：“是你给了我一颗心，可现在你却在我的心上插了一把刀。” 微微颤抖的声音，让叶清音的心猛地抽痛起来。 少年突然轻笑起来。 是啊，亲生母亲都可以抛他而去，他又在奢望什么呢？ 原本温润的眼眸，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 少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甚至连叶清音给他准备的包裹都没拿。 余晖中，清瘦的背影单薄的让人心疼。 “十三……”杨氏抓起包裹，不放心的想要追出去，却被叶清音叫住。 “娘，算了。” “十三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说那些话？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好好说吗？” 叶清音垂眸：“好好说他就不会受伤吗？反正都是要走，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根据梁五提供的消息，京都已经再次派人过来，只希望自己能把人拖住，让十三能够安全离开。 直到确定人真的走了，叶清音才在桌边坐下。 看着桌子上的饺子和碗筷，杨氏也没有心情再吃，叹了口气后起身回卧室去了。 叶清音默默的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开始做起准备工作。 少年刚出院门，便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一路漠然的出了城门，没走多远，对方终于按耐不住，快走两步上前。 可伸出来的手还不等碰到少年肩膀，突然觉得手臂一痛。 一开始只是极细微的痛，等到剧烈的疼痛传递到大脑的时候，手臂已经被齐肢斩断。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用的什么兵器。 “啊！”鲜血喷溅而出，男人痛苦的捂住伤口，惨叫出声。 看着步步逼近的少年，男人及其同伴吓的连连后退。 他们是奉命监视少年的一举一动，早知对方不好惹，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今日我心情不好，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看着几人眼中的惊骇，少年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 他话音刚落，几人突然觉得眉心一凉。 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多了一抹殷红。 不去理会几人眼中的错愕，少年转身离开。 走出没几步，身后接连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出来！” 少年突然侧头，锐利的目光猛然射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少顷，从树后走出一名男子，个子不高，一袭青衣，头发高高束在头顶，仿佛这样就能帮他增高一些。 “朱雀堂堂主陈玉，拜见门主。” 少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朝前面走去。 陈玉呆站在原地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朝少年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所以，你真的是门主？” 少年瞟他一眼没吭声。 “据传老门主当年是被你杀死的，青龙堂出动那么多人寻你都没寻到，不过我知道褚凉才不是想为先门主报仇，而是想从你身上拿到门主令。” “对了，你还不知道，自从老门主过世之后，‘冥门’就被一分为四了，青龙堂如今已经彻底沦为朝廷的走狗。” 男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少年一言不发的朝前走着。 “门主，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说的累了，男人后知后觉的问。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刚刚少年那一手功夫震撼到他了，能杀死老门主的人武功果然不一般。 半晌，少年吐出三个字：“去京都。” 既然一切根源从那里开始，那么也让一切从那里结束，他如此想。 “去京都？”男人叫道：“京都离此处千里之遥，就，就这么走着去？” 少年掀开薄薄的眼皮：“你太聒噪了，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陈玉如何能放弃这个与他独处的大好机会，他这次来北地就是听闻梁伯骞武功不错，所以特意寻过来切磋的。 没想到还没入城就碰到了少年，并且一眼认出他杀人手法，确定就是‘冥门’中人。 少年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与其东奔西走，不如跟在少年身边，他绝对能学到很多东西。 另一头，叶清音将四处重又检查一遍，转身回屋。 她并没有回杨氏的房间，而是去了少年的屋里。 天完全黑了下来。 她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她立马警觉起来。 同时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庆幸。 还好十三及时离开了。 木质的窗户被人小心的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两道黑色的身影动作轻盈的翻窗而入。 就在对方准备靠近床边的时候，窗户突然‘咔哒’一声自己关上。 就在两人愣神的瞬间，两道劲风袭来，两人下意识躲避，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情，谁知暗器到两人身边时突然爆开。 紧接着浓重的酒味喷溅在衣襟上。 就在这时，炕上的人突然动了，只见对方转身，胳膊上面绑着的袖箭射出，在空中冒出点点火光。 一人迅速躲避，而另一人虽然也躲过去了，但飞溅的火星还是无法避免的落在他身上。 身上的高浓度酒精瞬间被点燃。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发生在一瞬间。 叶清音也从炕上纵身一跃，落到两人身边时，手中寒光闪过。 她知道依照自己的能力以一敌二胜算的把握微乎其微，所以必须出其不意。 当他们过来时，最先解决掉一个人，以此来震慑对手，使其战斗力大打折扣。 对方身上窜起火苗时，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啊！！”男人痛苦的大叫出声。 他身边的同伴也自身难保，更不敢靠近一步。 杨氏听到惊叫声，忙披着一件外衣出来：“阿音？” 而此刻叶清音已经同对方交手了。 “娘我没事，您先回去休息。” 稍微分神，她的胳膊上突然被对方狠狠划了一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君侧 杨氏走到门边，却发现门被上了锁，而里面不断传来打斗的声音，让她一阵心慌。 联想到晚饭时女儿的反常举动还有对十三说的那些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那帮人又追来了！ 努力稳住心神，脑海里不断想着对策，杨氏快速出了房门…… 梁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白日里的事情，如果那个叫‘冥门’的杀手组织真的派人过来，即便自己提前通知，音姐姐和十三哥，真的能抵挡得住吗？ 那可是杀手组织，为达目的最是心狠手辣。 大哥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尤其周坤之死，已经打乱了他的很多计划，而且让大哥出手也就意味着要惹上‘冥门’ 可是，自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有危险而坐视不理。 祖父一直教导她们要知恩图报，如果没有音姐姐和十三哥，她恐怕早就死在路上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大哥了。 想至此，她不再犹豫，穿上衣服起身下床。 此刻的主帅营帐内，烛火依旧燃着。 冯鸣率先打破沉默：“格老子的，既然姓周的狗东西已经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人杀去京都。” 郑锐皱眉：“说的容易，难道真让咱们将军背上翻盘的罪名？还有老将军他们的罪名可就更加洗不清了。” “顾虑这顾虑那的，咱们手里这么多兵，直接上京杀了金家小人，舍得一身剐皇帝拉下马，等咱们将军做了皇帝”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被郑锐打断：“老冯，越说越不像话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冯鸣耷着头不说话了。 军师朱安沉吟片刻突然说：“自古沾上谋反二字基本都不会善终。” 梁伯骞：“军师放心，我不会拿手下将士的命开玩笑。” 有了这句话，军师摸着下巴说：“如今国家内忧外患，正所谓盛世出能臣，乱世出英雄。师出有名才能得到大家的拥护，私以为‘清君侧’是目前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郑锐眼睛一亮：“军师这主意好。” “当今皇帝毕竟是金家女人所生，且年纪尚幼，诸位藩王早已虎视眈眈，晋王和魏王皆派人过来友谊拉拢，一旦打上‘清君侧’的名头，恐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梁伯骞说着突然侧头问：“想必龙纹玉佩的事情您也听说了？” 听见他如此问，军师会意：“少将军是想另立新主？” 梁伯骞点头。 “我与那少年打过一次交道，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看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其它想法。” 如果他想，自然可以直接把人请到军营保护起来。 可从仅有的那次接触来看，少年眼中并没有那种对权利的渴望。 有的人不推他一把，可能永远不会下决心去做一件事。 梁伯骞的身后是三十万镇北军的生死，如果少年没有做好拼死一搏的勇气，他不会选择和这样的人合作。 所以，在明知道京都得到消息，有杀手要来刺杀的时候，他只让妹妹提前告知，其它什么都没做。 一边是背靠金家不知能不能成年的小皇帝，另一边是流落民间吃尽苦头的皇子，选择哪一方获得的利益最大，答案显而易见。 朱安和郑锐几人纷纷表示支持后者。 眼看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几人纷纷起身离开。 直到看人离开，梁五才走进帐中。 “大哥。” 梁伯骞准备解外衣的手一顿。 “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你能帮我去叶家看看音姐姐他们吗？或者派人过来看看也成。” 不知怎么，她总感觉今晚或许会有事情发生，一直心绪不安。 “好，我这便派两个人过去。”梁伯骞二话没说便同意了。 梁五有些愧疚的说：“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特别忙，而我不但不能为你分担，还总是给你惹麻烦。” 梁伯骞抬手摸了摸她头顶：“小五，永远不要跟大哥说谢谢。” …… 叶家，男人在地上翻滚了很久，终于将身上的火扑灭，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另一名同伴被叶清音一记横劈，踉跄后退两步。胸口因为重创，忍不住咳了两声。 房间里空间太小，两人动作受限，武功并不能很好的发挥出来。 叶清音却不同，她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战，闪转腾挪，一招一式都稳扎稳打，发挥出了极大优势。 加上早有准备，勉强同两人打了个平手。 “把人交出来，可免你一死。”看着她不断滴血的手臂，其中一人冷声说道。 “什么人？”将手中的短刀横在胸前，同时身子微微弓起做出防御的姿势。 “难道你们得了眼疾不成，房间就这么大，哪还有其它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话音刚落男人手中的剑朝她直刺过来。 “杀了你，我们照样能把人翻出来。” 叶清音的身体猛地朝后仰去，同时左腿斜向上，劲风扫过男人下颌，双手撑地的同时，身体快速向一侧翻转，右腿紧接着跟上，一脚踹在对方持剑的手腕上。 男人手中的剑险些飞脱出去。 若说一开始两人确实是大意了，至此已经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女人的很多招式都非常古怪，在你以为她会躲避的时候，偏偏迎上来硬扛，有时以为必中的一击，她又总能以想象不到的动作躲过去。 所有的武功路数更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就是这份出其不意，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同时心中也十分气恼。 “这话正是我想说的。” 叶清音擦了下嘴角，忽略口中浓重的铁锈味：“既然来了，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左一右快速朝叶清音攻去。 这次两人的招式更加凌厉，攻击也更加迅猛。 叶清音一着不慎，被一掌掀翻在地。 她没做停顿，倒地瞬间快速朝一侧柜子边滚去。 到地方后，一把抓过事先放在那里的箭弩，对着两人快速扣动扳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交易 虽然自制的箭弩射程和杀伤力都差着一截，但在如此近距离内，被射中的对方还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两人彻底被激怒。 很快，三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外面，杨氏就近敲开了林程家的门。 没过多久，周围人家的灯全都亮了起来，更远些的也在陆续亮起来。 原本寂静的夜晚开始变得喧嚣。 每户人家的男人都手持长刀棍棒，朝着叶家的院子快速赶过来。 “婶子别着急，管他是什么门什么窗的，既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三儿安慰一句，带着人便朝着院里冲过去。 “音姑娘，你别怕，大家都过来帮忙了。” “哪个臭不要脸的还敢上门闹事，真当音姑娘家没人了是不是？” 房间内，看见外面亮起来的火把，还有不断响起的吵嚷声，知道再不走事情可能会越闹越大，况且也并未发现想要寻找的目标，于是打斗的空隙，其中一人虚晃一招，两人瞅准时机，快速撤退，跳窗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一直强撑着的叶清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这时房间的门被踹开，刘三儿和文元率先冲进来。 当他们看清楚屋里的惨状，还有瘫坐在地上的叶清音时，顿时倒一口凉气。 尤其看见她身上好几处剑伤，每一条伤口都有巴掌长，皮肉外翻，现在还不断的往出渗血，伤口周围的布料早已经染成了黑褐色。 “音姑娘你没事？你流了好多血。” 叶清音摇了摇头，勉强从地上站起来，两人忙伸手将她扶去炕边。 “刚刚那两人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都来家里行窃了？” 当时杨氏着急叫人，并没有细说，大家都以为是家里招贼了。 叶清音并没有解释，事情涉及太多，大家还是不知道的好。 “音姑娘你怎么样？流了这么多血，你忍着点，我这就去给你寻大夫。” 赵大牛说着转身找大夫。 “伤的这般重，我去给你烧些开水。”跟元娘一起时间久了，一些急救措施他也知道一些，林程说罢，转身去了厨房。 叶清音抬头，此时屋里屋外挤满了人，有的人因为出来的匆忙，身上的衣服甚至都穿反了，有的鞋子还是两只不一样的鞋，看着脚后跟还露在外面一大截，一看就是着急穿了自家媳妇的鞋。 看着大家投来关切的目光，叶清音不由心里一暖。 “今天多谢大家帮忙，让大家担心了，我并无大碍。” “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后有事吱一声就中。” “是啊，时候不早了，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很快大家陆续转身离开。 杨氏进来的时候，看见女儿的样子，心疼的差点没哭出来。 “娘，我没事。就是划破点皮，你是没看见那两个人，一个被烧伤，另一个还中了两箭呢。”叶清音努力扯了下嘴角，说道。 “你是什么样的性格娘会不知道吗？为了救十三，你才说了那些话，还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你这样做值吗？” 在杨氏眼中，十三再重要，也没有女儿的命重要。 叶清音不语。 她从来没想过值不值，她只是觉得自己只有这么做了，才不会后悔。 没过多久大夫被请过来，林程的热水也烧好了。 叶清音包扎好伤口，又换上干净的衣服，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京都，面对匈奴使团提出来的条件，朝堂上依旧吵吵嚷嚷没个定论。 “我泱泱大国何时沦落到要和蛮夷部落谈条件了？老夫坚决不同意！”御史中丞赵大人满脸愤慨的说。 “赵大人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出去看看，这场鼠疫已经死了多少人？再加上多地频发的灾害，村庄十室九空，白骨成山。百姓们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目前只有他们手中有针对鼠疫的药。” “只是这除了金银珠宝和布匹种子外，他们还要五千妇人和五千孩童，匈奴想要这些做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大理寺卿张大人忍不住说道。 匈奴人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因为生存环境恶劣，他们的女性不光成活率低，而且都生的比较壮硕。 所以他们最喜欢的是中原的女人，漂亮的被留下给他们生孩子，剩下的人就成了他们的奴隶。 至于孩子，他们习惯将中原人称之为‘两脚羊’，顾名思义，就是长着两条腿能供他们吃的人。 而孩童的肉在他们看来是最鲜嫩美味的。 如果这次真的将女人和孩子交出去，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左相提醒道：“今日下午就是他们给的最后期限了。” 听见这话，原本还争论不休的官员瞬间沉默了。 如果选择同意，虽然可以救更多的人，但也失去了大国的尊严，不同意，看着更多人死去，失去更多民心。 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况且如今朝堂已经是左相一人独大，除了邹太傅还能说上一些话，基本没有人敢忤逆。 气恼没人肯出来背这个锅，左相正准备暗示几句，殿在突然有急报传来。 “一早接到加急信报，镇北军中督军周坤周大人旧疾复发，病逝了。” 左相下颌猛地抽动一下。 前段时间才传信回来，这才多久人就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梁伯骞干的。 左相稍微思考一下便明白过来。对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远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梁家逃走的女儿梁暮烟顺利到达了北地。 第二，梁伯骞也发现了那‘野种’的身份，并且两人成功搭上话了。 不管是哪一种，后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尤其是后者！ 转念又一想，来汇报那人说信报上说是旧疾复发，好歹还有个借口，这说明梁伯骞暂时没有要撕破脸的打算。 先是让人退下，然后装模作样的问道：“伊州城距离漠北的天慕城似乎不远？” 立马有人会议，上前一步附和道：“微臣以为，为了百姓着想，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拿到药，至于女人和孩子，可以按照就近原则，由伊州城来负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应下 “音姐姐，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看着身上好几处包扎的叶清音，梁五关心的问。 “都是一些外伤，并无大碍。”叶清音轻描淡写的说着。 其实手臂上的伤口非常深，大夫当时的原话是如果再深一分，这条手臂就废了。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梁伯骞看着眼前面色微微发白的女子，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 孤身一人就敢和‘冥门’两名高手对抗，尤其让他刮目相看的是她的号召力。 几十户民众上百人，不顾生死过来帮忙。 他听小妹提过，是她带着那些人走了两千多里才来到的北地，天灾人祸，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然而，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硬是被她做到了。 “不知那位……十三兄可在？” 梁伯骞停顿一下，说道：“我有些事情想与他说。” 叶清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得知梁五的身份，她就猜测镇北侯府肯定是出事了，尤其清水镇那次官兵的大肆搜查。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通过梁五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到几分。 他们将朝廷派来的督军杀了，这就意味着梁伯骞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偏偏十三又是那样一个身份。 她不想他成为整治的牺牲品。 想到少年，叶清音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淡。 当时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将人逼走，他心里一定很恨自己？ “他已经走了。” “走了？”梁伯骞还想再问，可当他同少女乌沉沉的目光对上时，已经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子她什么都知道。 “小五，你先出去一下，大哥有事情想和音姑娘商谈。” 梁五依言起身，一旁的杨氏犹豫了一下，也跟她一起退了出去。 文元抗着一捆柴从院门处进来，目光从梁五身上扫过，看向一旁的杨氏：“婶儿，音姑娘好点没？十三不在，我去仙女山砍了些柴火回来，天冷了千万别吝惜用，反正闲着也没有什么事，等我过两日再去山上砍。” 他一边说着，将柴火放去墙边打开，晾晒一下柴火会更好烧。 “文元，你都没看见我吗？”梁五见他从进门就没跟自己说过话，不高兴的质问道。 “看见了又怎么样，你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候府千金，我这种不入流的小民，怎么敢跟你说话。” 听他阴阳怪气的话，梁五生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算我错看你了。” 文元一把扔下手里的木柴，转头说：“我可没听说哪个好朋友走时连声招呼都不打，你知道我去客店找过你多少次吗？害的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一直担心你。” 十五那日没寻到人，他傻了唧往客店寻好几次，甚至每天都去大街上转好几圈，就是想着不一定在哪里就重新碰见了。 梁五不知道他竟一直担心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文元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会一直在担心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道歉，文元愣了一下，声音也软了几分：“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那不能算了，没提前和你说一声是我不对，一会儿我请你去客店旁边那家摊位吃馄饨算是赔礼道歉好不好？”梁五上前两步，歪着脑袋笑着说。 她依旧穿着一身男衣，头发如男子一般简单束了个发髻在头顶，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的眨着。 文元错开目光，撇嘴道：“光吃馄饨算什么诚意，最起码还要再加个蛋。” 梁五一下子笑起来：“瞧你那点出息，给你加两个，这回算是诚意满满了？” 等到梁伯骞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梁五已经拉着文元离开了。 同杨氏告辞之后，人便径直回军营了。 朝廷的旨意是在两天后送达的。 当听到要用伊州城内的女人和孩子去换鼠疫的药方时，梁伯骞气的一把将明黄色圣旨扔在了地上。 “我大夏何时沦落到要靠牺牲女人和孩子来获取安定了？！” 虽然私下已经打定主意，但明面上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 所以，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圣旨，军事朱安还是弯身将其捡了起来，不得不感慨一句：“左相一手好算计。” 让伊州城来出人，既可以试探梁伯骞的反应，又可以把所有的不满之声都推到他身上。 一旦梁伯骞抗旨，石原城就会做好准备，反叛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如果同意，后果会更糟糕。 梁家三代守护北地，是靠无数儿郎的牺牲才换来如今的伊州城的宁静，现在把人推出去，会寒了多少人的心，众将士又会如何感想。 看着桌上的圣旨，梁伯骞的眼睛危险的眯了下：“去给等候的信使回信，就说这件事我应下了，但要想让我送人过去不可能，想要人，让他们自己来取！” 一直等在外面的信使听到回信，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梁将军真的同意交人了？” 冯鸣牛眼一瞪，瓮声说：“怎么，还要我家将军亲自来回你？” 要不是顾忌着将军，他早就一刀将来人砍了。 格老子的，连女人和孩子都能舍出去，已经不是不要脸了，最好是断子绝孙！ 在心里问候了姓金的八辈祖宗之后，将人挥手打发走，准备去校场寻人练练手，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 叶清贵看到他去的方向，忙快走两步追上去：“冯副将，去校场？” 冯鸣点头。 “正好我也要过去，一直仰慕冯副将的身手，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冯鸣上下打量他一遍，对于眼前这人完全没什么印象，不过他现在正好需要找人练手，于是大手一挥：“只要你小子骨头够硬能挺住就中。” …… 没出两天，京都下旨，要拿女人和孩子去和匈奴换治疗药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开始大家都十分笃定梁将军不会同意这件事，但随着传言越来越多，而且连数量都十分具体，人们渐渐恐慌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号角声起 那么多女人和孩子，每个人都生怕会落到自己头上。 “音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万一真的让出女人和孩子，要不咱们先把家里有适龄女儿和小孩的先送出去避避风头？” 一位婶子站在地上，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其他人也都神色不安的看过来。 他们是逃难过来的，附近甚至连个亲戚都没有，虽然有心想把人送出去，可连个能安顿的地方都没有。 “我听说匈奴人生吃人肉喝人血，血腥又残暴，这可怎么办才好？” “大家听我说两句。”叶清音抬头看着大家说道。 “都先不要慌，依照我对梁将军的了解，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阿音你不知道，梁将军已经应旨了，听说圣旨上要求的凡事年满十四到二十岁的女子，小孩子也是三到十岁的，一共一万人，全都送到天幕城去。” 大家对于梁伯骞的不信任情有可原。 毕竟大家才安顿下来没多久。 但叶清音是知道底细的，将士和民众的信任，是梁伯骞统帅三军的依托。 也是他能够立足同朝廷对抗的资本。 所以，无论如何梁伯骞都不会做自掘蚊墓的事情。 但她没办法把事情的详情同大家细说。 “现在城里很多人家都在想办法送孩子去外面暂避，要不咱们也走？” “才安顿下来，眼看就入冬了，咱们又能去哪儿？”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杨氏也有些坐不住了。 “阿音，要不你带着大家出去避一避？” 毕竟女儿也在要求范围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众人听见杨氏的话，一脸希冀的看向叶清音。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大家都不想再离开，如果叶清音能带人一起避出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信梁将军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且梁家三代守卫北地，这片土地于他而言不单单是热爱，还有责任，他绝对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的。” 叶清音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站在门外的梁伯骞听见她这话，神情微微触动。 侧头笑说：“这回放心了？一个外人都能相信你大哥我，自己的亲妹妹竟然质疑起我来了，我是有多伤心啊。” 梁五羞愧的低下头：“大哥，是我不好，误会你了，原本还怕音姐姐他们听到外面的传言会不安，既然他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兄妹俩并没有进去，而是悄悄的转身离开。 “大哥，你真的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吗？通过这两次你也知道了，音姐姐她人真的很好，不光人长得漂亮，武功也好，她要是能当我大嫂，就再好不过了。” “你才多大年纪，就操心起我的亲事了？” 梁伯骞曲起手指弹了下妹妹的脑门儿，快步朝前走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下次不要再拉着我过来了。” 梁五腹诽：我那还不是想多给你和音姐姐创造些机会吗？结果竟然还被埋怨了，不识好人心！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的时候，匈奴派出五千士兵，浩浩荡荡的朝着伊州城的方向出发了。 结果刚到城下，便被四周涌出来的上万将士给包围了。 城门缓缓打开，梁伯骞一身戎装从城内骑马出来。 “我等奉命前来带人回去，梁将军此乃何意，难不成是想抗旨吗？”对方将领拉紧手中缰绳，身下的马儿躁动不安的开始原地踏步。 “解决瘟疫是朝廷的事，我只负责保护我脚下的土地和身后的百姓，想带人离开，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梁伯骞手中长枪指指对方：“我大夏儿郎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守这边关何用？众将士听令，匈奴犯境，格杀勿论！”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万将士高声应和，纷纷抽出腰间长刀。 面对肃杀的镇北军，饶是强悍如匈奴，也开始心生畏惧。 “杀——” 震天的声音响起，将士们勇猛的冲上前去…… 当听到镇北军将五千匈奴全歼于城下时，整个伊州城的百姓都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有的人家甚至在院门口放起了鞭炮庆祝。 庆祝他们的将军没有抛下他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再一起。 京都相府，接到信报的金相气的直接摔了杯子。 冷静过后，忙命人备轿进宫。 接连下了两道旨意送往北地。 一道是急召梁伯骞回京，另一道则秘密下给石原城太守金彪。 让他速调附近所有兵力，随时听候差遣。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梁伯骞如何动作时，匈奴突然出兵攻打伊州城。 整整二十万大军，几乎出动了匈奴所有精锐部队。 “乌——” 沉闷的号角声从四周城墙上响起，响声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左右。 “老丈，这是什么声音？”赵大牛的媳妇看着自家门前路过的老者，好奇的问。 不知为什么。这声音闷沉沉的，听的人心发慌。 老丈抬头，不以为意的说：“你们是才搬过来的？这号角声一响就说明有敌人攻城了，根据情况号角声有长有段，这次响的时间有点长，说明来的人数不少。” “攻，攻城？”赵大牛媳妇手中的盆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也吓白了脸。 “莫怕莫怕，城里有梁将军守着，一定不会有事的。这种声音一年总要听上十回八回，你看大家不还是照样该干啥干啥？” 老者说完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赵大牛的媳妇却并不能安心，转头赶紧把打听到的事情同赵大牛说了。 让他快去通知大家，顺道问问叶清音和老杨叔他们该怎么办。 另一头，叶清音也听到了号角声，老里正和林程他们也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 很快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七嘴八舌的将跟当地居民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可是匈奴，要不然大家还是赶紧逃！” “能逃哪儿去？城门都封上了，而且我听说现在外面正在闹瘟疫。” “我看城内其它百姓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震慑 老杨叔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大家这两天家里先备点粮食，没事轻易也别出门，派个人勤去城门口多打听着点，这样总没坏处。” 大家才安顿下来没多长时间，神经还处在紧绷的状态没完全放松下来，一直惴惴不安的过日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另外家里紧要的东西都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最好是随身携带，如果能把攻城的敌人打跑是最好的，如果不能……” 叶清音说着停顿一下：“大家也能第一时间逃跑。” 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经历过那艰难的两个月，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安定。 但往往事与愿违。 距离伊州城最近的五万军队被金彪下令调走，石原城按兵不动，另外一支军队，想要赶过来驰援，最快也需要三天。 好在城内除了驻守的五万镇北军和梁伯骞的三千亲兵。 只要能守住三天，等到援军到来，届时打开城门里应外合，一定能将匈奴全部击退。 一开始不管是众将士还是城内的百姓都是这么想的。 结果…… “现在情况怎么样？”梁伯骞站上城楼，看着远处安营扎寨的匈奴大军，不时升起的炊烟，说明他们正在煮饭。 郑锐不禁道：“将军，除了最开始那次攻城外，其余时间偶尔会派人过来叫两次城门，再没有其它动作了，这件事总感觉有些蹊跷。” 梁伯骞的目光落在远处，眉头深皱。 今天已经是被困第三天，却迟迟看不见有援军过来，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将军，若说距离太远，赵蒙不能赶过来，可这么长时间了，连刘营他们的身影都没看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梁伯骞沉思片刻说：“吩咐下去，让大家都惊醒着些，对方可能会按耐不住有所行动。” 匈奴为游牧民族，粮食一直是大问题。 二十万大军，光是军粮就是个大问题。 围城根本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对方肯定会先让众人放松警惕，然后趁其不备攻城。 果然如梁伯骞所料，在第四日晚上，匈奴军向城门发起了猛烈攻击。 一夜的厮杀，城中百姓的心也一直提着，几乎都没怎么睡着。 之前有匈奴来犯，最多两三天，就被守城士兵打跑了。 这次已经四天了。 战事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对方终于鸣金收兵。 叶清音一早去城门处打探情况，可眼前的景象让她大为触动。 大家除了清扫战场，还有许多受伤的士兵从城墙上扶下来，因为人手有限，身上只能做简易包扎。 “音姑娘，你怎么过来了？”梁伯骞从城墙上下来，一夜未合眼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梁伯骞知道她并非普通女子，加上对她印象一直不错，如实道：“对方这次准备十分充足，火箭和投石机都用上了。” 叶清音知道他口中的投石机，冷兵器时代攻城时最为有效的武器之一。 但作为游牧民族的匈奴人，拥有制作精良的投石机，这件事背后非常值得深思。 “有什么能帮到大家的？战场上帮不上什么忙，我可以组织人过来帮忙照顾伤患。” 不管她如何不愿，现在她也在城内，大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梁伯骞由衷道：“我代表众将士谢谢你。” 就在叶清音组织人员去城下照顾伤患的时候，匈奴人再次发起进攻。 这次相比较昨晚有所不同。 他们的秘密武器终于到了。 漫天的火箭如雨点般落下，这箭雨与以往不同，擦到一点就会瞬间起火。 即便立了护盾，但因为天气寒冷，很多士兵都穿上了棉衣，很容易起火。 众多将士因此被大火烧伤烧残。 叶清音刚扶着一名伤兵准备去医治，突然一只箭擦着她身边落下。 看着上面滴落的黑色油脂，叶清音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然后凑到鼻下闻了闻，眉心猛地动了下。 竟然是石油！ 将人快速的送到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棚子，叶清音快速折返，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梁伯骞。 梁伯骞也发现了箭枝上的不同。 “你说这东西是石油？” 叶清音点头，她不确定现在人是如何称呼这东西的，或者有没有被发现，她只能用现代的称呼解释道。 “这东西存在于地下，呈油状，极易燃。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偶然发现渗出地表的部分还是已经具备了开采的技术。如果是前者，存量肯定不大，如果是后者……” 叶清音虽然没说，但梁伯骞也知道，如果存量够多，恐怕只能弃城了。 “我知道有一物，可解围城之困。” 要想守住这座城，为今之计只有火药。 之前都是小规模使用，即便造成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叶清音知道在古代要想制出大量火药十分困难，而且危险系数极高，不过她认为哪怕只有一点，只要敌人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就一定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梁伯骞深看向面前的女子，心中冲满太多疑惑，但眼下不是细说的好时机。 很快他派人去准备叶清音需要的东西。 傍晚，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上百名匈奴被炸飞出去，身体四分五裂，身首异处。 如此惨烈的情况，让稳操胜券的匈奴惊恐的慌忙撤退，再不敢靠近城门半步。 不光匈奴被震慑住，站在城墙上目睹这一切的镇北军也震惊了。 刚刚那一声巨响是何等的威力，瞬间让上百人变成了残肢碎片。 他们看向叶清音的目光完全变了，敬佩中带着一丝畏惧。 梁伯骞和军师看着她也久久没有说话。 这样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认知的范围。 如果拥有足够多的火药，一个人足可以摧毁一座城！ “城内原材料有限，幸好这次试爆成功了。不过也仅限这一次。”叶清音开口道：“希望他们能识趣离开。” “音姑娘……”军师朱安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太多，一时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你也累了一天了，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攻城，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梁伯骞突然开口。 叶清音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却不知道在她转身时，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城破 夜幕降临，整个伊州城都显得安静几分。 入夜后气温骤降，今年冬衣补给还没下来，众将士穿的还是往年的旧衣。 守城的士兵在不断的来回走动，以此来保持身体的温度。 “今天那声巨响，我感觉地面都跟着动了下，匈奴军怕不是早已经吓尿裤子了，看这情况，今晚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 随着士兵的话出口，冒出一团白气。 “是啊，自从前些年将军带兵差点灭了天幕城，匈奴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如今还敢再来，简直自取其辱。” “看这天似乎要落雪了，我去寻个地方方便一下，下半夜还有的熬呢。”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两名士兵紧随其后追过去，走之前不忘提醒剩下的几人：“大贵，小甲，你们盯紧点，咱们去去就回。” 眼看着人走远，叶清贵抬头看了眼天色，目光落在旁边的两人身上，突然抽刀。 另外两名士兵没防备，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断气了。 叶清贵转头快速将城门打开，同时当初了准备已久的信号弹…… 城内，正在睡梦中的人们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惊醒。 “匈奴又攻城了？” 杨氏披着衣服下炕，将桌上的油灯点燃：“这声音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听得人直发慌。” 叶清音快速的将衣服穿好：“娘，您留在家里，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见她朝外面走去，杨氏急忙叮嘱道：“阿音你当心点。” 叶清音点点头，推开房门。 迎面一股冷风灌进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刚走到院门处，正巧碰见同样出来打探情况的林程他们。 “今天这号角声情况不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正准备去城门口打听一下情况。”刘三儿说着将身上的衣服裹紧几分。 就在大家准备一起去城门口打探情况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锣声。 “城破了，城破了——” 城破了？ 叶清音心里咯噔一声。 白日里的火药明明已经将匈奴军吓退了，而且城内有梁伯骞带兵守着，怎么说破就破了？ 叶清音转头飞快的吩咐道：“我去城北打听情况，林大哥，你和三哥你们几个去别的城门看看，张爷爷，你通知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等我们打听情况回来立马出城！” 众人不敢耽搁，快速的朝着不同方向跑去。 叶清音一路飞快的朝着城北门跑去，一路上看到不少惊慌失措的人，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惊叫声，哭喊声响彻整个夜空。 逆着人流一路向前，半路正好碰到带队的郑锐。 “郑将军，我听说城破了？” 郑锐看见叶清音，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忙打马上前：“音姑娘你来的正好，有人私开城门，将军正在带人奋力拦截，我得过去帮忙，我留一队人给你，帮忙护送百姓去城南，匈奴军人数太多，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尽快带百姓出城！” 说罢，不等叶清音同意，人已经打马朝着城北门奔去。 没有办法，叶清音只好揽下这个差事。 “谁的嗓门比较大，站出来。” 十几个士兵听见她的话，犹豫了一下，有三个人从队伍里站出来。 “姑娘，我们嗓门还可以。” 叶清音点头：“你们三个，现在分别站去不同的三条街，高声喊大家都集中到这里。” 从郑锐把他们交给叶清音开始，他们就知道一定要服从这位姑娘的安排。 所以，并没有提出疑问，三人快速冲进黑暗，分别向不同街道跑去。 “你们两个，举高手中的火把，一会儿人过来了，立马敲击铜锣在前面带路，引领大家有序朝城南门走，另外几人沿途跟着，一定要记住千万避免踩踏，只要大家稳住，民众也会安心许多。” 现在天黑，能见度差，只有声音能帮助大家找清方向。 随着叶清音的安排部署，原本没头苍蝇一般的众人渐渐朝他们这里聚拢过来。 然后跟着大部队一起朝城南门赶去。 眼看局面已经控制住，叶清音忙赶回城东。 杨氏早已经收拾好东西，正站在院门处焦急的等着她回来。 一旁还有同样等着她的刘三儿文元。 叶清音忙快走几步过去：“娘。” 杨氏上前一把拉住女儿，神色焦急道：“阿音，你怎么才回来？城破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其他人都走了，咱们也赶紧离开。” 很快几人朝着城南的方向赶去。 “婶子，音姑娘！” 林程带着几个人等在城门口，看见叶清音和杨氏等人的身影，忙挥手高声叫道。 “林大哥，情况怎么样？大家呢？” “其他人都出城了，我们怕有什么意外，特意在这里等你们呢，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跟大家汇合。” 林程说罢，开始在前面带路。 结果众人刚出城门，突然听见远处有人惊恐的大叫起来。 叶清音侧头看去，竟然有一队匈奴骑兵朝着这头飞速的靠近。 每个人手中都举着刀，有离的近的人已经被他们如同割韭菜一般，直接一刀砍了。 “快，放箭！”负责看守南城门的冯鸣大喝一声，他身后的士兵纷纷朝着快速袭来的匈奴射击。 夜色中，火把能照到的地方有限，将士们只能凭借声音去射击。 十支箭能射中两三支就算好了。 但即便如此，也成功让匈奴军的行动受阻。 人们高声尖叫，慌乱的四处逃窜，一部分匈奴军已经冲到城门口，冯鸣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横扫，似力有千斤，直接将为首那名士兵的马腿砍断。 马儿痛苦的嘶鸣一声，朝前扑倒在地，背上的人直接甩飞出去。 “杀了这帮格老子的！”随着冯鸣动作，将士们拼死迎上前去。 这给逃命的百姓稍微争取了一点时间。 “大家不要慌，一起往东，朝着仙女山上去！” 黑暗中，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来不及细想，纷纷朝着仙女山的方向跑去。 “三哥，文元，你们赶紧朝仙女山的方向去，那里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我娘就先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护住她的安全，等我解决了他们，就去找你们汇合！” 第一百三十九章 鏖战 叶清音说罢，握紧手中的长刀，转头便朝着匈奴的方向砍杀过去。 冯鸣他们这一队只有百余人，而匈奴却有上千人，且各个都是骑马过来，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但即便如此，为了给大家争取更多逃跑的机会，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同对方战斗起来。 叶清音知道自己的力量可能微乎其微，但只要能多杀一个匈奴，大家就多一分逃生的希望。 她没有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也不是逞强，而且此时此刻，她必须这么做。 抬手将落在马下的一名匈奴兵砍杀，叶清音突然抬头，对着那些匈奴士兵的马儿高声呵斥道：“再敢朝前一步，所有马腿全部通通砍断！” 很多匈奴士兵都听不懂大夏语，但叶清音却能跟兽类沟通。 随着她话音落下，仿佛为了震慑那些战马，格开一名匈奴砍过来的大刀，叶清音矮下身体，手中长刀用力挥过去，旁边马匹马的两条前腿被齐肢砍断。 马儿顿时发出痛苦的嘶鸣。 “音姑娘好身手！” 正在同对方交手的冯鸣看见她这利落的动作，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叶清音这一招敲山震虎效果不错，有的马儿因为心生畏惧开始原地踏步，更有一部分直接扬起前蹄。 匈奴人自信于自己的骑术，从来不用马鞍，所以，没有防备之下，一部分匈奴兵十分狼狈的被摔在了地上。 地上战斗，让冯鸣等人的压力瞬间减少许多。 “音姑娘，我们来帮忙！” 就在叶清音同对方厮杀时，林程和赵大牛等二三十人也纷纷加入战斗。 “你们怎么回来了？其他人怎么办？” “有我爹他们在呢，再说咱们多拖一阵子，他们也能更安全些。” 杨大雨说着，对着迎面挥过来的刀害怕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噗。” 刀入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 他下意识抬手去摸，粘腻腻的，一股子血腥味冲鼻而来，手中的刀险些脱手而出。 “把眼睛睁开，你越害怕，死的就越快！”叶清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大雨壮着胆子将眼睛睁开。 “割麦子知道吗？把手里的刀用力挥出去。”奋力砍杀一人，林程喘着粗气说。 杨大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又一名匈奴挥刀过来的时候，心中：默念对方就是麦子，没什么好怕的。 猛地挥刀出去，双方的刀在半空中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打仗就是这样，当你勇敢挥出第一刀，剩下的动作就会变得水到渠成。 城中百姓依旧在不断朝外面逃跑，虽然大家尽力抵挡，但毕竟数量相差悬殊。 很快林程他们的身上就有了不同程度的受伤。 “林大哥，你先带着大家撤退。” 他们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家里也有老小需要保护，叶清音在替林程挡下一刀后，高声喊道。 知道再继续留下只有死路一条，林程等人不敢耽搁，转头朝着仙女山的方向跑去。 此刻城内，并不比城南情况好多少。 甚至更加惨烈。 大批匈奴涌进城，为了保护民众，五万镇北军被冲散。 拼杀中大批士兵被砍杀，鲜血几乎染红整个街道。 “冯将军，这里守不住了，尽快带人离开。” 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上百人的队伍，最后就只剩下十几个人，叶清音长刀杵地，喘着粗气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不断下降。 “音姑娘你快走。” 说话的空挡，冯鸣的后背被对方连砍两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手挥刀拼尽全力将身后之人砍杀。 “还有那么多百姓没逃出来，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我也要尽可能多的为大家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要他身上还穿着这身军服，守护城中百姓，扞卫脚下这片土地，就是他应尽的职责！ 最后几个士兵也倒下了，冯鸣力竭，身上连中好几刀。 划破的军服被鲜血染红，紧紧贴在身上。 身后百姓们哭喊惊叫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 他却已经无能为力。 拼尽全力搪开砍过来的数柄大刀，叶清音转身夺过一人身下的坐骑，上马的同时快速拽了冯鸣一把，狠狠一夹马腹，马儿快速朝前方蹿去。 随着她离开，匈奴人瞬间扑向未来得及逃跑的无辜百姓。 上万百姓，全都聚集在山上。 他们惊魂未定的靠在一起，希望能从对方身上获得依靠。 杨氏等人看着叶清音上山，忙迎了过来。 当看到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其它并无大碍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冯将军伤的很重，快问问人群里有没有大夫。” 刘三儿等人听见她这话，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扶下来去寻大夫。 “不确定那伙匈奴人会不会追过来，大家还需要小心谨慎，先派几个人去山脚探查一下情况。” 随着叶清音话音落下，刘勇和另外一个后生赶紧朝山下走去。 看着低声哭泣和瑟瑟发抖的众人，叶清音高声说道：“现在不是哭泣害怕的时候，梁将军正在带着人奋勇抵抗，我们也要想办法自救。” “说的轻巧，匈奴那么多人，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群里有人提出质疑。 “那就等死，看他们是先杀了你还是先杀了我！” 每每面临生死关头，总有人连尝试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自己先就吓破了胆。 “姑娘你说怎么办，大家伙都相信你。” 之前在城门口她奋勇杀敌的样子很多人都看见了，绝大部分人都相信叶清音。 “老人、女人和孩子都去山顶，现在正值初冬，刮西北风，我们正处在风口的位置，所有青壮年都去砍柴，在半山腰的位置做一道隔离带，一旦匈奴追过来，直接放火。” 众人听到她的话，原本没头苍蝇似的，瞬间找到了方向，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梁伯骞带着手下的将士同匈奴在城中展开了激烈的巷站，整整鏖战了一夜，天将亮的时候，因为伤亡惨重，不得不弃城而走。 整整五万镇北军，除了被冲散的一部分，他身边仅剩下五千人不到。 第一百四十章 被俘 朝阳破云而出，天际的光深深浅浅勾画出伊州城一夜恶战的废墟。 猎猎残旗被大风拂着，沙沉并起，血染黄沙。 …… “音姑娘，发现一伙人正在快速的朝仙女山的方向过来。”发现情况的赵大牛赶紧来报。 “可看清楚了是匈奴还是援军？” 赵大牛摇头：“距离太远，一时还瞧不真切。” “再探！” 看着赵大牛离开，叶清音回头：“全员戒备，一旦确认是匈奴，立即点火！” 随着她话音落下，站在隔离带旁边的众人纷纷然起手中的火把。 “郑将军，匈奴人追过来了！” 身后士兵汇报，郑锐回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匈奴军正紧追不舍的追过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 “看样子他们是非要置将军于死地了。”郑锐一把勒住缰绳，同前面的亲兵队长张简道：“将军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你带他速上仙女山，那里易守难攻，我带人前去阻拦。” “老郑！”张简刚要阻止，郑锐已经打马朝后面冲去。 张简无奈，一咬牙，猛催胯下之马，同时不忘护紧身前的梁伯骞，快速朝着仙女山的方向奔去。 “音姑娘，是镇北军！” 终于看清楚对方身上的军服，赵大牛边往回跑边高声喊道。 叶清音抬手示意大家切莫轻举妄动，然后快速朝山下走去。 “音姑娘？”张简看见她的身影，一直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下来，翻身下马，并且将梁伯骞小心翼翼的从马上扶下来。 叶清音忙上前帮忙：“梁将军受伤了？” 张简面色凝重的说：“后背中了两箭。” 听见对方的话，叶清音侧头看去，这才发现梁伯骞后背上插着两只箭，几乎尽根没入，只堪堪留下一截箭尾。 “先把人扶到山上去，山上有能医治的大夫。” 张简扶着人上山，当看到用干树枝垒起的隔离带时，面露讶色。 “梁将军！”众人看见梁伯骞，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迎上前。 又听说他身受重伤，一下子全都紧张起来。 很快有人清理出一块空地，之前为冯鸣救治的大夫也开始上前查看情况。 “我家将军情况怎么样？”张简焦急的问。 大夫眉头紧锁，一脸凝重道：“这箭伤的太深，现在手里又没有药，如果冒然将箭拔出，恐伤失血过多，性命不保。”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张简急红了眼，本就刚经历一夜厮杀，一身戾气未散，神情看上去有几分骇然。 大夫讷讷不敢言语。 叶清音看向张简：“现在派人去最近的城镇取药，最快需要多久？” 张简：“距离这里二十里外有个小镇，最快半个时辰可回。” 大夫听见他这话忙说：“如果半个时辰的话，我会尽量施针护住梁将军心脉。” 张简叫来一名属下，叮嘱让他们一定保护好将军的安危，然后翻身上马，快速朝山下奔去。 他前脚刚走，另一名前去查探情况的人员慌忙来报：“音，音姑娘，不好了，大批匈奴朝山上来了！” 所有人心里一紧。 “大家别慌，准备点火，其他人向后撤退！” 随着叶清音一声令下，大家稳住心神，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经过一秋天的风吹日晒，所有木柴都已经干透了，几乎一点就着。 随着熊熊大火升起，因为在上风口，很快便被风吹着火势朝山下快速移动过去。 虽然梁伯骞伤势严重，已经不适合再移动，但形势所迫，叶清音让人快速做了一个简易担架，抬着他往山上走去。 大火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想要上山的匈奴隔绝在了山脚下。 除了隔离带，叶清音还让人准备了许多石头，一旦大火烧尽，便开始朝山下砸石头。 幸好，那伙匈奴人站在山脚叽里呱啦骂了半晌，最后不甘心的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城内，大败镇北军，匈奴军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 如有发现尚没来得及逃跑的人，直接抓起来，送去战俘的队伍里。 梁五和军师朱安被粗鲁的推进关押战俘的一个笼子里。 两人皆穿着普通衣衫，并没有被匈奴发现身份。 “朱叔叔，你的伤没事？”看朱安渗血的胳膊，梁五担忧的问。 “没大碍。”朱安说着撕下衣角的一块布料，梁五忙接过去帮他把伤口缠上。 城破的时候，两人被梁伯骞安排的人护送出城，担心大哥安危，刚走没多久，梁五又将所有人都赶回去了。 她和军师随着众人一路逃到南城门，谁知却被匈奴军逮个正着。 还好，她现在女扮男装，和军师一同被关在了全是男人的笼子里。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看着不断走动的匈奴军，梁五十分担忧的说。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现在自己身陷囹圄，再多担心都没有用。 就在梁五准备转身去角落里待着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清贵，你怎么……你怎么能投靠匈奴人呢？”看着满笼子仿佛被当成牲口一般关押的众人，里面甚至有许多还是相熟的人，叶大山夫妻俩实在有些不忍。 “我怎么了？”叶清贵不以为意，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狠意。 “男子汉大丈夫只求荣华富贵，其它都是虚的，你们知道在军中需要立多少军功才能出人头地吗？现在这一切我都轻松得到了，这次除了丰厚的奖赏，我还得到了将军的职位。” “大哥，你现在是将军了？”叶清欢根本不管自己的大哥是大夏朝的将军还是匈奴人的将军，她只知道自己成了将军的妹妹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他们一家人从自己经过，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梁五的手指紧紧扣在栅栏上。 大哥向来治军有方，伊州城又固若金汤，只要不断粮食，就一定能把城守住。 整整五万镇北军，还有城中这些无辜的百姓，姓叶的竟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营救 张简策马狂奔，终于赶在约定好的一个时辰内上山。 他不光带回来了大夫所需要的要，还带回来两个噩耗。 刘营倒戈，手中的三万镇北军被石原城太守金彪就近接管。 更远些的赵蒙因拒不从命而被对方杀害。 “难怪将军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信，他们是想置咱们将军于死地啊！”其它将士听到这话，原本对援军还抱有一丝幻想，现在听到张简的话，也彻底死心了。 看着身后惊魂未定的百姓，叶清音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 上层人士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死于不顾，整整数万人，一夕之间血流满地。 虽然拿到了止血药，但拔箭依旧九死一生。 好在梁伯骞身体底子足够好，虽然流了很多血，好歹算是将命保住了。 只是人什么时候能醒，尚不可知。 天一直阴沉沉的，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点点雪花。 人们逃的匆忙，有的人身上都没穿多少衣服，只能成群的依偎在一起靠彼此的身体取暖。 “音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叶清音之前的表现，她不光救了大家，还成功逼走了匈奴，所以，现在她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张队长留下来保护梁将军和大家，我带两名士兵下山去城里查探一下情况。” “阿音……”杨氏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 “娘，大家都没有武功傍身，只有我去最适合。您放心，我一定注意安全，一旦有什么不对的情况，肯定立马返回来。” 安抚好杨氏，叶清音拍了拍一旁停着的马儿，随即翻身上马。 张简叫了两名身手不错的亲兵过来，叮嘱他们一定保护好音姑娘的安全，然后让他们跟着叶清音一起下山了。 三人到山下的时候，雪逐渐大了起来，很快地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回城的路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有镇北军的，也有匈奴军的。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骑马快速朝城中赶去。 距离城门口有段距离的时候，三人开始弃马步行。 远远的能看见城中升起的黑烟，知道肯定是匈奴放火烧了房子。 走的近了，并未发现匈奴军的身影，三人进入城门后，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依旧被眼前所见惊到了。 房屋被烧毁，留下残桓断壁，有的人家火没有熄灭，还在烧着。 店铺的门窗全部损坏，周遭都是被抢砸翻找后四处乱扔的东西，没有一处完好。 如今满目疮痍的伊州城，再没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三人分头在城内看了一圈，发现匈奴军已经全部撤走了，他们不光将城里搜刮一遍，城内甚至一个活人都没有。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不远处的废墟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叶清音率先走过去。 抬起手中的刀，挑开上面压着的一块木板。 却见木板下面趴着一个半大小子，半截身子都压在砖墙下边。 三人见状赶紧上前将人救了出来。 从男孩口中三人得知，匈奴不光抢了很多粮食，还抓了很多人，就在前不久全都撤走了。 “看见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吗？”同行士兵焦急的问。 男孩摇头，眼里满是对匈奴的恐惧。 “爹把我藏在了水缸里，让我千万别出声音，他们被匈奴抓走了，临走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我实在太害怕了。” 叶清音安抚道：“他们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你安心。” “可是，我爹娘他们……” “你放心，姐姐会帮你把他们找回来的。” 说罢，叶清音起身：“安全起见，再去城外查探一下情况，如果确定人真的走了，就去山上通知大家回城。” 很快三人又去其它三个城门外查看了情况，直到确定匈奴真的撤军了，立刻让其中一人去山上将消息告诉大家。 当大家入城后，看到城内的惨状，心中十分伤心难过。 有的人甚至失声痛哭起来。 不光难过亲手打造的家园被毁，同时还伤心生死未卜的亲人。 叶清音他们一起逃难过来的几户人家里，也失散了好几个亲人。 “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为了防止匈奴折返，现在需要大家团结一致，我大致看了一下，四个城门都有不同程度受损，大家抓紧时间修复，另外组织一队人手城内外搜救有无生还人员，如果发现匈奴人尸体统一集中焚毁，至于烈士的遗体……” 叶清音停顿了一下说：“先寻一处空地安置，等梁将军醒来后按照他的意思办。” “张队长，守城的事情我不太懂，还请你尽快清点人数，合理安排城内守卫情况，及时清点补充箭支弓弩等必要的武器。” 随着叶清音分配，众人重新找到方向，开始行动起来。 就在大家有条不紊的动作时，先前冲散的镇北军也陆续归队。 粗略统计，目前剩余差不多有八千人。 五万军队，只剩下八千，战况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现在又多了三千多人，人员上宽松许多。 叶清音找到张简，提出要去营救那些被抓走的百姓。 “一旦被匈奴抓走，就是九死一生，其中也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张简没有反对，甚至还亲自派了五百人和叶清音同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此刻梁伯骞是清醒的，他肯定也会赞同叶清音的决定。 除了张简派来的五百人，刘三儿和文元他们一共二三十人也告奋勇的陪她一同去救人。 “林大哥，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我娘。” 拜托完林程之后，叶清音翻身上马。 她没有着急去追人，而是先去了一趟仙女山。 来到之前那棵栗子树下，掏出哨子用力吹响。 没过多久，山上响起狼叫，不多时，阿灰带着它的狼群跑了过来。 面对众人的惊诧，叶清音并没有过多解释。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雪几乎要覆过脚面。 大雪会很容易掩盖那些人的足迹，所以她需要阿灰帮忙去寻找匈奴军的踪迹。 拍了拍阿灰的头，它和它的狼群如箭一般，飞速的朝前面跑去。 叶清音翻身上马，同身后众人道：“大家都跟上。”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兵贵在奇 随着队伍停下来，火光缓缓亮了起来。 这次大获全胜让这些匈奴军依旧沉浸在兴奋当中，他们大口喝酒，用匈奴语叽里呱啦的交谈着。 微醺之际，有人将目光对准了战俘队伍里的女人和孩子。 “将军，弟兄们辛苦了这么久，能否赏大伙几只两脚羊，乐呵乐呵？”一名匈奴兵借着酒劲来到虬髯男人身边。 “没破身子的女子不能动，那是要给贵人们享用的，其他的你们随便弄，只要别弄死就成。” 得到男人的许可，队伍里面短时响起欢呼的口哨声。 因为他们全程都是用匈奴语交流，战俘们根本听不明白，一开始只是茫然的看着，等到看见他们过来拉扯女人和孩子时，很快大家便反应过来他们要做什么了。 女人们煞白了脸，每个人都惊恐的朝后面缩去。 但这并不能躲避这群匈奴军丧心病狂的魔爪。 一个又一个妇人被拖出去，任由她们哭喊挣扎，只会更加激起他们的兽欲。 小孩子听到哭喊声，也害怕的跟着哭叫起来，匈奴直接提起来扔到了篝火旁。 “这么大的两脚羊烤来吃最是鲜嫩，等大家享受完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匈奴军说罢，淫笑着扑向孱弱的妇人 耳边听着女人们无力的哭喊声，战俘里面的男人睚眦欲裂，他们疯狂的挣扎，大声的咒骂，却只会换来看守的匈奴军更加残酷的打压。 看着眼前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叶大山夫妻俩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一般，难受的厉害。 “清贵，她们实在太可怜了，要不你跟那些人说说，放了他们。”周氏开口求情道。 尤其她也是女人，更加看不得这种事情。 “娘，你这不是让大哥为难么，他虽然立功受封了，可在军中还没站稳脚跟，这时候让他去扫大家的兴，不是让他更难融入进去吗？”一旁的叶清欢不赞成的说。 听见她的话，虬髯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只见面前的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白嫩，身段丰满窈窕，与天慕女子的粗手粗脚全不相同。 男人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急具侵略性。 叶清欢内心十分害怕，但一想到以后可能就要在天慕生活了，尤其面前这男人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十分恭敬，猜测身份肯定不一般，所以壮着胆子迎上他的目光。 男人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胆量，愣了一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妹妹挺有意思。” 叶清贵看向叶青欢的眼中带了一丝满意。 远处的哭叫声还在继续，他神情淡漠的拿出一块肉干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沉黑的天幕上没有一颗星星，风雪渐渐停了下来，茫茫的戈壁上一片寂静。 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也能行动如常。 叶清音他们在狼群的带领下一路急行，两旁的景物不断快速倒退。 突然，一直在前方带路的阿灰停了下来。 叶清音抬手示意大家暂时先停下来，自己上前几步。 只见远处篝火点点，延绵一里开外。 目测怕不是得有几千人。 “所有人都下马。”叶清音说罢，率先朝火光亮起的地方走过去。 随着距离缩进，众人将匈奴队伍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听到妇人们的惨叫声，当即有人按耐不住想要冲上去。 “你们想让大家都跟着送死吗？”一名亲兵队率将人拦住，低声呵斥道。 听见他这话，几名士兵只能紧紧攥起拳头，不再冲动行事。 “两百人上马，随我去队伍前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叶清音话音刚落，旁边的队率忍不住道：“音姑娘，兵散则势弱，聚则势强，他们最少有四五千人，而我们只有五百多人，你这样过去”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大家都知道，这样无异于自投罗网。 耳边女人们哭喊的声音还在继续，叶清音的眸子愈发暗沉几分。 “只有这样才能将更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给大家争取跟多的时机，且兵贵在出奇制胜，只要攻其不备，我们就又胜算。” 人数相差太过悬殊，只能赌上一把。 队率不再说话。 接着她又继续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一下。 很快大家开始行动起来。 叶清音带着二百骑兵从一侧绕到敌人正前方。 猛然出现的队伍打了匈奴兵一个措手不及。 一行人根本不跟他们废话，扬起长刀砍杀一阵，在对方反应过来想要迎战的时候骑马飞速离开。 就在匈奴兵想要追击时，两侧的黑暗中突然开始射来无数箭支。 因为有篝火照明，躲在黑暗中的镇北军几乎百发百中。 匈奴军慌忙回击，队伍后面的众人也放开手中的女人开始去前面回援。 奈何镇北军躲在暗处，他们上百支箭能射中三两支就算不错了。 叶清贵和虬髯男人很快反应过来，高声命令大家赶紧灭火。 随着一簇簇篝火被熄灭，从光明到黑暗，人们的眼睛会有短暂的失明。 叶清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箭雨突然消失，二百人的队伍再次从暗中冲进匈奴的队伍里。 快速的冲杀之后，临走时将他们抢夺的物资车上放了一把火。 火光再次亮了起来，暗处的镇北军早已经将对方射过来的箭支收集的差不多了。 箭雨瞬间密集的朝着匈奴军的身上射过去。 物资车上的大火将匈奴军与战俘们隔开，一直守在队尾按兵不动的刘三儿他们快速的朝着战俘队伍冲过去，挥刀斩断被捆住手脚的众人。 “大家跟我走！”刘勇高喊一句，快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有他在前面带路，众人瞬间找到方向，纷纷跟着他一起朝前跑去。 匈奴军绕过燃火的车子，提刀朝着逃跑的人们追过来。 后面的女人和孩子吓的尖叫连连，双腿好像灌了铅，无论如何都跑不动。 眼看大家就要沦为刀下亡魂，叶清音抬手朝着暗处快速吹响口哨。 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阿灰带着它的狼群快速冲断了匈奴军的动作。 荒凉的戈壁，狼群就是这里的主宰。 虽然只有十几头狼，却也给匈奴军造成不小的困扰。 “郑将军？！”就在叶清音带队再次冲进人群时，突然看见被单独关押的郑锐。 第一百四十三章 获救 他浑身满是刀伤和鞭痕，双手反剪在身后，头朝一侧垂着，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叶清音快速下马，抬手一刀砍断囚车上面的锁链。 眼看短短时间战俘就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虬髯男人用匈奴语大骂一句，一把抓过旁边士兵手中的弓箭。 男人看出叶清音就是这帮人的带头人，将手中的箭缓缓举起，裸露在外的肌肉虬结，拉满弓后，手指松开。 “嗖”的一声，箭羽破空而出。 躲避危险的本能让叶清音下意识朝一旁躲去，箭身擦着她的衣角飞射出去。 见自己射出去的箭竟然被她躲了过去，男人发狠，一把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 “带郑将军先走！”将手里的人朝着远处一个士兵的方向用力推过去，叶清音一个纵身朝着车子一侧翻滚过去。 “锵锵”两声，接连两支箭全部落空钉在车身上。第三支箭紧随其后而来，叶清音躲避的动作稍晚一些，箭身径直钉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音姑娘！”将郑锐带去马上，士兵担忧的朝她喊了一声。 “不用管我，快走！”忍着剧痛将箭尾折断，叶清音目光落在远处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还有他旁边的叶清贵。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叶清音没问做什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他开城门，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丧生。 “个人追求不同，不过跟你解释了你也不会懂。”叶清贵转头同男人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能造出那么厉害武器的人是谁吗？” 男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子不确定的问：“你是说……是她？” 叶清贵点头。 “之前我们曾是一个村里的，还是本家，她父亲有些本事，是一名镖师，或许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方子传给她了，如果今天能把人留下，对你我来说绝对大功一件。” 原本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还想放她一马，既然人都主动送上门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男人盯着叶清音的目光已经在发光了。 如此厉害的武器，如果天慕能够拥有，南下攻下大夏朝指日可待！ 那些战俘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追。 看着聚拢过来的匈奴军，叶清音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心里苦笑一声，看来今天是不能轻易脱身了。 “你们真的以为没有万全准备我就敢带着这么一点人来闯这里救人吗？” 叶清音不慌不忙，冷笑抬手。 点点火光映照在她决绝的面容上，聚拢的匈奴士兵下意识脚步一顿。 想到某种可能，男人神色一变：“都退后！” 虽然他这话用的是匈奴语，但叶清音从他的神色已经判断了其中的意思，唇角勾起淡漠的弧度。 “我知道你对那次爆炸的武器感兴趣，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可以将火药的配方毫不隐瞒的全都给你，否则的话……” 叶清音突然拉开外面的衣襟，露出里面土色的一角，同时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想必大家都见过这东西的威力，我不介意再给大家演示一遍。” 说罢，她朝着男人和叶清贵的方向迈了一大步。 两人顿时惊恐的连连后退好几步。 “什么条件，你说。”男人问。 叶清音抬手指向某人，冷声说：“把他杀了。” 叶清贵唬了一跳，双目狠狠瞪向叶清音：“你疯了？！” 叶清音：“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见男人不答，叶清贵急忙转头说：“靳扎，千万别上这女人的当，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大王想要的秘密。” 男人看向叶清音：“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靳扎你！”叶清贵还要再说，被男人抬手打断。 “另外一个条件就是……”叶清音故意停顿一下，目光快速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所有人都安全撤离了，突然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做了个点燃的动作朝着男人的方向掷过去。 这个动作吓的所有人都紧张的四散开去，男人和叶清贵更是下意识抬手去挡。 叶清音瞅准时机，快速斩杀两名士兵，夺过马匹后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夜色里扬长而去。 并没有那日爆炸的情况发生，反应过来上当受骗后，男人恼羞成怒，踹开身旁的一名士兵，翻身上马朝着叶清音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马去追。 寒风刮过脸颊，扬起的风沙直往口鼻里钻。 听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叶清音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插翅难逃了…… 另一头，当众人跑出去很远，确定没有追兵追上来，才终于放缓了脚步。 “音姐姐呢？”梁五看向众人，却并没有看到叶清音的身影。 负责解救百姓的文元和刘三儿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是啊，我们家姑娘呢？” 一名士兵回道：“我们救下郑将军，她让我们先走……” 他话没说完，刘三儿当即炸了。 “她说让你们先走你们就先走，一群大老爷们需要我们家姑娘断后，你们算什么男人！” 说罢，人已经调转方向，快速往回走去。 文元和刘勇他们纷纷跟着一起。 “等等我！”梁五见状，赶紧追了过去。 “小五！”军师朱安想要阻止，奈何人已经跑远了。 “你们几个先护送大家回城，我带人赶过去支援。”队率说罢，留下百余人护送队伍，将其余人全部叫上。 …… “嗖嗖” 无数箭支在耳边划过，不用回头，光是听声音叶清音也知道身后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只能用力夹紧马腹不断催促身下的战马让它跑的再快些。 突然，一道利箭夹杂着劲风射向她的后背。 尖锐的疼痛让她身形不稳一头栽下马身。 巨大的惯性让她飞速朝着沙丘一侧滚落。 昏过去之前，叶清音看见那名匈奴将领打马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就在靳扎即将靠近地上的女子时，黑暗中突然冲出一伙人，身形如同鬼魅，靳扎也算天慕城数一数二的勇士，在他们手中还未过上三招，脖子上突然抵住一把短刀。? 第一百四十四章 醒来 “别动。” 慢悠悠的声音响起，靳扎身后转出一名玄色劲装男子，他个子不高，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仿佛这样看起来就能显得更高一些。 “啧啧，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质女子，有点胜之不武？” “你是何人？快放了我们将军！”一名匈奴大喝一声正要上前，突然一柄匕首飞过，将他的脚定在原地。 “啊——”随着一声惨叫，其他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先借你家将军用用，只要你们都乖乖站在原地别动，我保证将人原封不动还回来。”玄衫男子说罢，他身后的黑衣人弯身将叶清音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叶清贵蠢蠢欲动：“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男人手里的刀向前一送，靳扎的脖子上霎时出现一道血痕。 “要试试？” 尖锐的疼痛让靳扎皱紧眉头，高声道；“都退下，按照他们说的做。” 看出他们并不是好相与的，众人纷纷止步。 “我就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男人满意的点头，然后带人转身离开。 一连走出去很远，直到确定足够安全了，男人将捆住手脚的靳扎一把推下马，看着他狼狈的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的身子，假惺惺的说：“啧，没控制好力道。” 靳扎：“” 要不是行动受限，他一定要将此人大卸八块！ 黑暗的夜空中，前方地平线突然升起一抹光亮，走了许久的几人渐渐停了下来。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卷起漫天黄沙。 “呸呸。”男人吐出口中的沙子，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要不是那家伙使诈赢了老子，老子至于来这劳什子的地方受这鸟罪？” 一名手下小声提醒道：“堂主，当时门主说先让您三招，是您自己不同意的。” 男人瞪眼：“开玩笑，好歹我也是四位堂主里面武功最厉害的，他瞧不起谁呢？再说了，不用你提醒我，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手下讷讷不敢言语。 男人转头，目光落在依旧昏迷的叶清音身上，好奇的走近几分，摸着下巴说：“看那家伙每次提到这女人都是一副厌恶至极的口气，你们说那家伙不会是这女人的手下败将？” “”几名手下瞠目。 虽然他们对自家堂主除武功之外一切事情都不抱有什么幻想，但这么离谱的猜测，着实让几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人用手指戳了戳叶清音有些苍白的脸颊，正在考虑要不要偷偷把人带回去，突然一名前去探路的手下回来报：“堂主，寻叶姑娘的那帮人朝着这头过来了。” 男人只能无奈起身。 …… 刘三儿和梁五等人跟随阿灰一路向东，终于在一处背风的沙坡下面发现昏迷不醒的叶清音。 来不及多做考虑，众人赶紧带人回城。 叶清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看见人醒了，杨氏不禁红了眼眶，飞快的拭了下眼角的泪水，上前说：“阿音，感觉怎么样？娘这就去给你请大夫过来。” 叶清音想要坐起身，但她刚一动作，肩膀和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 “娘，这是哪里？其他人呢？” 杨氏忙过去将人按住：“你身上的伤口很深，千万别乱动，这里是营区，城里的房子多半都被大火烧了，即便没烧，也被打砸的不成样子，大家暂时都被安顿在营区里，梁将军已经加派人手去帮大家修房子了。” 叶清音抓住重点：“梁将军醒了？” 杨氏点头：“昨天醒的，没休息多长时间，就不顾大家的阻拦，带伤处理起事情了，至于其他人” 杨氏说着顿了下。 叶清音着急道：“其他人怎么了？” “你别着急，其他人都没事，只是郑将军伤的比较严重，大夫说恐怕要三四天才能醒。” 听到大家都没事，叶清音总算彻底安心下来。 “音姐姐，你醒了？” 梁五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看见她醒了，顿时高兴的笑起来。 杨氏接过药碗，舀起一汤匙药，轻轻吹了两下，送到叶清音嘴边。 闻着苦涩的药味，叶清音秀气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娘，能不能不喝？” 杨氏故意板起脸：“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逞能。” 叶清音瘪了瘪嘴，知道这药是躲不过去了，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接过药碗，吹了两下之后，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架势看的杨氏一惊，在一旁不停道：“慢点，当心烫。” 都不带换气的，叶清音将碗里的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苦涩的味道充斥在挣个口腔，她感觉麻木的舌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你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哪有一点女孩家的样子，也就十三能受的住你这性子。” 再次提到少年的名字，母女俩有一瞬间的沉默。 叶清音率先转移话题，好奇的问：“对了，大家救了我之后是怎么脱身的？” 梁五如实道：“大家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受伤昏迷不醒了，并没有看到匈奴的身影。” 没有人？ 叶清音皱眉，她明明记得昏过去前，匈奴已经追过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来得及仔细想，梁五接着说道：“音姐姐你不知道，因为王队长他们没保护好你，刘三哥他们差点没和对方打起来，文元那个没出息的甚至还掉眼泪了呢。” “也不知道是谁抱着音姑娘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呢。” 门口响起一道声音，叶清音侧头，正好看见文元从外面进来。 梁五瞪他：“你不是跟大家一起修房子去了？” 文元将手里的木炭放去墙边：“天冷，杨叔让我给音姑娘屋里多送些炭，没想到正好碰见姑娘醒了，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飞快擦了下眼角，怕大家笑话，赶忙转身朝外面跑去：“大家都担心着呢，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大家，让他们高兴高兴。”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叶清音收回目光，看见杨氏憔悴的面容和鬓边的白霜，拉着她的手愧疚道：“娘，都是女儿不好，让您担心了。” 杨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你的性格娘知道，只要人没事就好。” 因为身受重伤大伤元气，吃过药没多久，一阵困意袭来，叶清音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杨氏不在，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正准备起身下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心 她快速的穿好衣服去到外间，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一名妇人自缢了。 幸好她的丈夫发现的及时，匆忙将人救下，而女人却发疯似的对着他又踢又咬。 男人任她施为，直到她打累了，才声音哽咽的说：“孩子娘，我不管那帮畜生怎么对你，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就是我媳妇，是我孩子的娘，是我没保护好你，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只求你千万别丢下我们爷俩。” 堂堂七尺男儿，在这一刻哭泣的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女人双目无神的跌坐在地上，仿佛被人抽去灵魂的破布娃娃。 在古代，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注定会被诟病，而且全家都要跟着抬不起头。 这两天自尽的女人不在少数。 有的成功了，有的因为被家人看的紧，捡回一条命。 众人于心不忍，纷纷上前劝说。 “谁都不想这样的，要怪就只能怪那些挨千刀的匈奴。” “看在丈夫和孩子上，好好活着。” 女人依旧呆呆地坐着，对于任何人的话都充耳不闻。 叶清音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转身出去，叫过一名士兵，问明梁伯骞所在的营帐后，拔腿走了过去。 此刻梁伯骞也听到了下属的汇报，剑眉深深皱了起来。 伤势未愈，让他整个人脸上都没有几分血色，但太守在逃跑的时候被匈奴射杀了，所以需要他处理的事情更多了。 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吩咐下去，谁都不要再提那日发生的事情，违者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他话音刚落，亲兵来报：“将军，音姑娘过来了。” 梁伯骞朝那名士兵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才站起身说：“快请她进来。” 很快叶清音从帐外走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晚，房间里光线很是昏暗，只有在案头的位置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投在墙上的影子仿佛也跟着在动。 案几上摆满了厚厚的呈报和文书，都是需要尽快处理的。 “快请坐。”梁伯骞指了下对面的凳子，主动开口问道：“怎么样，伤势好点了吗？” 他受伤昏迷，多亏有叶清音的分配部署，尤其她带人深入腹地冒死将所有人都救了出来，即便是他亲自上阵，也不能做的比她更好。 “还行，吃过药之后已经没那么疼了。”叶清音说着在凳子上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不知道梁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梁伯骞默了一瞬，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音姑娘有什么想法？”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匈奴来袭是早有预谋，而且朝廷也参与其中了。”如果没有朝廷授意，依照真镇北军的战斗力，匈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可偏偏他们就是动了。 而朝廷切断了伊州城的所有后路。 整整五万镇北军，还有城内四万无辜百姓，最后一共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梁伯骞点头。 “你要继续效忠这个朝廷吗？”叶清音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她会带着大家离开。 她拯救不了一个装死的人。 这次事情让她看清楚了太多事情，对于这个腐败的封建王朝，她受够了！ “你待如何？” 叶清音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想再任人宰割，被破做出选择。我要建立一个和平民主，自由独立的国度。” 看着少女黑沉的眸子，梁伯骞的眉心狠狠动了一下。 处在这乱世中，每个人都在艰难的活着，她口中那样的世外桃源真的能成真吗？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设想，梁伯骞一定要嗤之以鼻，觉得那人是异想天开，可是由面前这个少女提出来，他竟然没有一丝怀疑，甚至内心不自觉憧憬起来。 沉吟片刻，梁伯骞缓缓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叶清音目光坚定的说：“我知道很多事情并非一蹴而就，但不去尝试，永远不会知道其能否成功。” 许久之后，梁伯骞嘴唇阖动，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不管前路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都愿意陪眼前这个少女赌一把！ 事情定下来后，两人并没有着急做什么大动作，除了养伤外，更多的是组织人员尽快修复战后工作，其余就是加强防范，避免朝廷和匈奴有其它动作。 而此刻的朝廷，早已经无暇他顾。 除了藩王四起，还有起义军不断壮大。 而就在这时，京都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个持有皇子玉佩的少年横空出现，就连邹太傅都亲自证实过。 这让那些有心想在血统上做文章的官员们哑口无言。 自从金家掌权之后，邹太傅便处于半隐退状态，但他身为三朝元老，门生遍布各处，其影响力不容小觑。 这也是为什么金家再嚣张，也不敢动他的原因。 这天，某处院子里。 “不是，我才离开几天，你怎么摇身一变就从门主成了当朝皇子了？这事儿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吗？” 少年掀开薄薄的眼皮睨了他一眼。 陈玉顿时觉得后脊一凉。 硬着头皮说：“我这次紧赶慢赶过去，不过好歹是把人救下了。” 听到人救下了，少年淡淡嗯一声，缓缓垂下眼皮，却没人留意到，他微微放松下来的背脊。 见他只是嗯一声再没其它，陈玉不甘心的说：“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吃了多少沙子，又着急回来复命，马都有休息的时候，我足足跑了三天三夜……” 听着他聒噪的声音，一旁玄武堂堂主方玄武忍不住轻咳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递过来：“陈堂主，说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渴了？来，喝点水润润喉咙。” 陈玉不傻，听见他这话不屑道：“我哪有方堂主雅兴，也难怪功夫一直都不精进，心思都用在女人身上，能精进才怪。” 玄武堂是‘冥门’负责打探情报的地方，名下产业遍布各处，当然，最主要的还属青楼。 方玄武也不生气，端起茶碗吹了两下后轻轻抿了一口。 “跟某些头脑简单的莽夫比，方某的表现还算可以。” “你说谁呢？” “谁是头脑简单的莽夫？” “手下败将，好意思说别人？” 陈玉像个追着人啄的公鸡，非要让方玄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开源增收 方玄武被他问的上半身往后让了让。 “话说任务是门主下的，你这能耐用错地方了？还是说，你惧怕门主，只敢针对我？” 陈玉一噎：“胡说八道！” “今日朝堂之上，姓金的举荐让我带兵去镇压叛军。”少年黑长的睫毛微垂，在眼睑处留下淡色的阴影。 冬日阳光打在他白皙近乎透明的脸上，透出一股冷漠之色。 “让你去镇压叛军？我看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可不去。” 陈玉在方玄武对面坐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杯，牛饮个干净。 后者张了张嘴，终是觉得跟这块木头沟通有碍，懒得浪费口舌。 “不知门主的意思？” 少年：“我应了。” 方玄武倒没多少惊讶。 “这倒是个掌握兵权的好时机。” 那姓金的恐怕是病急乱投医了，或者自大的以为把人弄去军中就可以有的是机会将人处理了。 但不管哪一点，恐怕都会让他失望了…… 伊州城内，叶清音又休息了两天，和梁伯骞还有军师几人聚到一起，开了个会。 “现在朝廷自顾不暇，正是我们发展壮大的最好时机。” 梁伯骞道：“依照目前现有人数，守城足够了，只是……” 他顿了一下，颇为头疼的说：“没了朝廷的补给，士兵们今年的冬衣还没有着落，军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与军师也商量过，可至今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要想独立，不靠朝廷来支持这么庞大的开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安捻着短须道：“北地本就苦寒，往年朝廷下发的银钱不足军中用度的十之一二，多半都是靠士兵屯田来自给自足。只是如今这情况，要坚持到明年秋收，十分困难。” 别说军中士兵，就是城内百姓，要想安全度过这个冬天，都非常困难。 叶清音：“这两天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并且已经想出了应对之法。” 梁伯骞和军师抬头，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可置信。 八千士兵的吃穿用度，那是多大一笔开销，她不会不知道。 “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梁将军只管做好城中防御，至于其他，交给我来办就好了。” 叶清音说着将目光看向军师朱安：“只是我现在手上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不知能否请军师帮忙几天？” “没问题。”只要能解决军需稳定军心，别说借军师，就是让梁伯骞亲自去给她打下手，他也愿意。 朱安也十分好奇叶清音接下来要如何做，所以也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会议结束后，叶清音便同杨氏搬离了军营，将办公地点改在了城守府。 同行的还有刘三儿和文元。 搬过去第一天，叶清音就让军师帮忙写了一份告示。 集资建厂。 北地荒凉，又加上如今正直冬季，百姓根本没有其它收入。内需不行，就只能开源增收。 正好她前段时间已经琢磨出了提高蒸馏技术的办法，在古代，酒水生意可是相当赚钱的一个行业。 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文人墨客，亦或者贩夫走卒，只要有条件的都会打上两壶酒。 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场。 不过，目前最困难的就是资金这一块。 所以，她想到的办法就是集资。 凡事投入银钱十两以上者，都是酒厂的股东，每年可享受酒厂的盈利分红。 只是她知道自己在城中没什么号召力，所以这件事必须借助梁伯骞的名头。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借军师来帮忙的原因。 告示一张贴出去，全城哗然。 “听说了吗？衙门要建什么酒厂，那是什么东西？” “应该就是酒坊？十两银子就能成为酒坊的老板，每年还有红利银子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有人质疑：“制酒的酒坊多了去，能赚到钱吗？再说和衙门做生意，万一入了银钱，他们说不赚钱，咱们这钱不是白白投进去了？” “不能？我听说这次建酒坊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帮助大家度过难关的，听说过两天酒坊建起来了还要招工的。” 听到招工，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次匈奴军入城大肆抢杀，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过冬的粮食都成问题，这要是招工能赚钱，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音姐姐，你这个办法可行吗？卖酒能赚多少钱？光是我哥军中就有八九千人，再说现在城里的粮食眼看都要没有了，哪里有多余的粮食来制酒？” 文元和刘三儿抱着两坛子酒进来，正巧听见她这段话，忍不住回道：“我们家姑娘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你不支持就算了，怎么还能说风凉话？” 梁五瞪他：“我也是替音姐姐担忧，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支持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看好了，汇通钱庄的票号，五百两，全国各地哪里都能兑换。” 见她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文元的目光闪了下，不再开口说话。 刘三儿：“姑娘，你要的酒咱们买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叶清音上前两步，指挥两人将地上的仪器安装好。 原本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做的蒸馏器肯定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幸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帮匈奴并没有对它下手，这才完好的保存下来了。 加入酒水过滤后又生上火，没过多久另一端就开始有透明的液体流出。 等到把两坛浊酒收集成一坛酒后，叶清音又将其分装在了两个小坛子里面。 “之前张老板和李老板留的地址你们还记得？这里有两封信，一会儿我让军师再派些人手跟你们一起，将这酒和信送到他们手里，有了他们两个的帮忙，我们的酒应该不愁卖。” 叶清音将合作事宜全都写在了信中。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她认为没必要浪费精力去四处推销，说不得还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老板和李老板都是常年来往于各地的行商，接触的人不计其数，销量绝对不会差。 找两人做总代理，这绝对是个双赢的买卖。 还有一点，他们现在条件有限，等着生产之后再推销，手上的钱压不起。 所以按销定产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办酒坊 “如果两人同意了，收取订金之后，回来的时候顺路多买些粮食。” 叮嘱完之后，文元和刘三儿很快就带着酒出发了。 因为涉及到要买粮食，现在外面情况又不太好，所以军师派了两队士兵随行。 不用报名头，光是看着一身军装，就足够吓退一帮人。 两人走后，叶清音也开始组织人手筹建酒厂。 重新建造厂房显然是不可能了，一来时间太长，二来战后有很多空置的房屋。 选了一处相对空旷的院子，简单修葺之后，便可以打造设备了。 锻造师傅，酿酒师傅，还有各项材料，杂七杂八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就陆续有人开始报名入股了。 叶清音把登记的事情全都交给梁五去办了。 美其名曰，她以后就是酒厂的大股东了，对入股的人员情况要有个大致的了解。 所有入股人员叶清音都让其签订了一份协议。 大致意思就是，他们只负责投钱，坐等分红就可以，对酒厂的经营事项没有话语权。 招聘的事情叶清音是亲自负责的。 让大家瞠目的是，这次招聘的人员竟然不限男女！ 这是叶清音第一次变相改革。 她不会主动宣扬什么男女平等，只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潜移默化的来提高女性的地位。 一开始还有很多质疑声，因为在这个时代，女人抛头露面多半会被判定为不守妇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报名的人都没有。 她甚至单独设立了两个岗位，专门只针对女性开放。 当人们看到她的决心之后，质疑声小了许多。 因为不确定文元他们会接到多大的订单，所以叶清音暂时只招了二十人。 让她失望的是，从招聘开始，只有三名女子前来报名，其中一人在填写资料的时候，被其母亲揪着耳朵给拽回家了。 当时的原话是眼看要说婆家了，要是被对方知道她抛头露面出来做事，以后就不好说亲了。 这件事让叶清音看清了许多事情。 也更加知道杨氏的难能可贵。 “这么看着娘做什么？”看着女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杨氏下意识摸了下脸颊：“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叶清音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我就是觉得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面对女儿的突然撒娇，杨氏愣了一下，脸上竟少见的有些羞涩。 抬手抿了下耳边的头发，说：“你这孩子。” 母女俩腻歪了一会儿，杨氏转身去做晚饭。 文元和刘三儿离开后，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母女二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要开饭的时候，梁五跑过来，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笑嘻嘻的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军营里的饭简直难吃的要死，好久没尝到婶子的手艺了，闻见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叶清音道：“为了吃，你这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 梁五站到杨氏身边，撅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音姐姐不认为婶子做的饭菜好吃？” 叶清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伶牙俐齿。” “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军营里多有不便，要不然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这么大的院子，总感觉空落落的。”杨氏一边给她添饭，一边说。 梁五高兴道：“真的吗？谢谢婶子。” 吃过晚饭，梁五便回军营开始收拾东西了。 “小五，你这是做什么？”梁伯骞进来，看见她动作，不解的问。 梁五将包袱系好，直起身子说：“哥，我搬去和音姐姐他们一起住。” 梁伯骞没有阻拦，而是叮嘱道：“去了勤快些，多帮人家做点事情。” 梁五皱了下鼻子：“大哥你放心，你妹妹我可是很有分寸的，况且我这次过去可是带着任务去的。” 见梁伯骞不解，梁五压低声音悄咪咪道：“我要提前跟我未来嫂子打好关系。” “咳。”见她揶揄的目光，梁伯骞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别胡说，万一传出去对音姑娘的名声不好。” 梁五：“这屋子里就咱俩，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想到什么，梁五追问道：“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到底喜不喜欢音姐姐？音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还那么厉害，反正我要是男的，肯定娶她进门。” 听见她问，梁伯骞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无神。 反应过来后，曲起手指弹了下她额头。 “音姑娘确实很好，但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你少八卦，也不准乱说话给我惹麻烦，听到没有？” 梁五捂着被弹的额头，一脸狐疑：“你真不喜欢音姐姐？” 梁伯骞看着她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好。”梁五挫败的拿起包袱：“那我走了。” 梁伯骞：“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梁五拒绝，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的好嫂子都被你弄没了，我不用你送了。” 看着她的背影，梁伯骞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腿跟上。 …… 文元和刘三儿他们是将近半个月才回来的，虽然风尘仆仆，每个人头脸都染上许多灰尘，但他们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姑娘，好消息。”翻身下马后，文元几乎是一路小跑去了院子里。 叶清音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一眼看见停在门口的几辆马车。 马车上面堆满了粮食袋子。 “张老板和李老板尝过咱们带过去的酒，非常满意，当即付了一百两订金。回来的时候我们把订金钱全都买了粮食，还有之前给的三百两，整整二十车！” 文元神情激动的说。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听到这个消息，叶清音还是非常高兴。 “分一半的粮食送去军营，其余的全都拉去酒坊，咱们下午就正是开始投入生产！” 这次张老板和李老板两人分别订了一百坛的酒，这绝对是两个大订单。 北地多种麦子，所以生产的酒曲是大曲。 又根据温度不同，酿造出来的酒品种也不相同，周期也存在一定差别。 但之前因为蒸馏提纯技术不高，所以生产的酒普遍度数偏低且口感差。 自从生产车间建造完成之后，酿酒的师傅们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培养酒曲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棚种植 酒曲就相当于微生物培养基。 现在有了更多的粮食后，只要将两种混合再加工，生产周期便能缩短许多。 正常情况下春秋是酿酒的最佳时节，但现在急需要用钱，叶清音只能人工提高酒坊温度。 张老板和李老板的订单要求年前十一月底就要送到。 因为过年不管家里什么条件，大家都会打上一壶酒来犒劳辛苦一年的自己。 所以也是卖酒的黄金期。 就在大家紧锣密鼓的酿酒时，叶清音腾出手来，又开始琢磨起其它的赚钱门路了。 北地的冬季天气寒冷且干燥，最冷的时候，大地都被冻的龟裂。 每年冬天也是百姓们最难熬的时候。 常常四五个月不会看见绿色的青菜。 经历过匈奴入城抢掠，今年条件更加艰难。 酿酒所需周期比较长，要想短期见效快高回报，而且能帮助更多的人度过难关，就必须再想想其它办法。 这时候叶清音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在外商手里买了不少西红柿的种子。 这东西不光能当蔬菜，还能当水果。 只要温度适宜，长势绝对不会太差。 她萌生出要建温室大棚的想法。 酒坊的成功让百姓们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观，只要能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大家就会无条件信任她。 所以，这次叶清音没再找军师，而是让梁五帮忙写了一份告示。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写，实在是她那两把刷子写出来的毛笔字，连她自己看了都不一定能认识。 告示的大致内容就是：收购肥土，每担两文钱；木炭，十文每担。 另收各种青菜种子，十文钱一两。 告示刚贴出去，全城再次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过，有一天挖土都能赚钱。 于是，纷纷跑到城外去挖土。 不出两天时间，新找的两处院子里土壤就堆成了小山高。 眼看局势要控制不住，叶清音赶忙叫停。 不过炭会一直收。 期间她又雇了几个人把房子重新改造一遍。 地上铺上地笼。 为了采光性能好，窗户重新扩大扩宽，然后贴上一层透光性能比较好的窗纸。 最后将收集来的土壤全部铺在地上，再按照品种不同，分成不同的地块，洒上种子。 她把西红柿的种子也一并种了下去。 早晚温差大，种植蔬菜更需要控制好温度。 所以她特意派两个人全天十二个时辰控制室内温度。 等待出苗期间，叶清音也没闲着，她找到梁伯骞，让他派人秘密收集制作火药的原材料。 前有朝廷居心不良，后有匈奴虎视眈眈，伊州城要想夹缝中求生存，光守城不行，还要有足够强大的军事武器来自保，否则一旦受困，按照城中目前粮食储备情况，一周用不上就要投降了。 梁伯骞也有意识的在加强防范措施。 除了修建火药存放库，还加固加高城墙，增强士兵训练等等一系列安排部署。 半个月后，第一批种下去的小白菜长势喜人，每一颗都有巴掌大小。 间苗之后，除了自己留下一点外，剩下的两箩筐叶清音全都让文元和刘三儿送去了军营，给梁伯骞还有军师他们加点菜。 吃了快两个月的稀粥咸菜，猛然看见这么绿油油的小青菜，营里的爷们两只眼睛都绿了。 但僧多肉少，并不能全员都分到，因此由军师做主，将菜送去伙房，晚饭时给每位将领多加一道菜。 送完菜后没几天，叶清音又让文元和刘三儿还有林程杨大雨等人组成推销小分队，去石原城还有其他大城镇推销青菜了。 能在北地的这个时节种青菜，根本没用他们浪费什么口舌，有两家大酒楼直接把所有的青菜都预定了。 大致意思就是，不管多少他们都要了。 只是如今这世道四处都不太安定，他们愿意多花一部分运费钱，让文元他们把菜给送到地方。 回到城内，几人将所有的小白菜都摘下来装进筐里，并且用旧棉被严严实实裹好，防止因为外面气温太低导致所有的菜都冻伤。 整整十五筐白菜，连夜快马加鞭途经百里路，送到地方的时候天才微微亮。 文元和刘三儿几人漏在外面的睫毛还有眉毛上面全都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手脚更是冻到麻木，甚至已经失去了知觉。 但他们浑不在意。 当将所有的菜卸下车，看到它们依旧新鲜翠绿时，几人都长舒口气。 冬季的青菜不但比粮食，甚至比肉还贵上三文钱。 整整十五筐青菜，一共换了四十二两银子。 按照叶清音的要求，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粗布和棉花，用来制作士兵们的冬衣。 一早叶清音就将后衙腾出三间房子，并在侧面临街的位置单独开了一个门，方便制衣女工进出。 原本她是准备付给大家工钱的，但是却被她们拒绝了。 这群勤劳质朴的妇人知道城中正是艰难之际，所以她们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守城的将士们尽一份绵薄之力。 叶清音没有阻拦。 所有的白菜卖掉之后，紧接着她又让人种植了第二茬。 而这时候先前种下的韭菜也开始到了收割期。 一周后，第一批冬衣被送到了军营里。 虽然只有两百件，但足实的料子，还有细密的针脚做工，这些都让士兵们感受到了足够的温暖和重视。 有分到冬衣的士兵，稀罕的摸着身上的衣服，久久不愿意脱下来。 更有士兵湿着眼睛表示，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厚实暖和的衣服了，上一次还是多年前离家时母亲给缝制的。 其实朝廷也并非每年都会下发冬衣，分发冬衣有着严格的规定，已经有冬衣的士兵两三年内都不会再发。 而且分发下来的冬衣都会偷工减料，只有薄薄的一层棉芯，根本就不耐寒，值夜班的士兵尝尝苦不堪言。 现在有了音姑娘提供的棉衣，大家晚上值夜再也不用受冻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 进入十一月底，伊州城内又下了两场雪，但雪量都不大，温度却极低，即使是白天也能滴水成冰。 风沙依旧大，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酒坊生产的第一批酒已经装车。 军师照例安排了两队士兵随行保护。 众人这一去便又是半个月。 这天，叶清音正在组织人手割第二茬韭菜，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人。 “音姐姐不好了，文元和刘三哥他们被劫了，你快回去看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货被劫了 被劫了？ 叶清音正在割韭菜的手一顿，直起身子问：“人怎么样？” 见她着急，梁五忙说“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过他们带回来的十几车货全都被抢了。” 叶清音转头，同林叔他们匆匆交代几句，便和梁五一起朝府里走去。 路上顺道把事情也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文元和刘三儿等人把货安全送到之后，又通过两位老板介绍采买了一批物资。 除了粮食，还有布料和棉花之类的，一共十三四车。 原本想着就快要过年了，一次采买完，年前就不用再出来了。 谁知道路过驼峰口的时候，突然被一伙山匪给打劫了。 幸好他们穿着军服，对方不想把事情闹大，只留下货物，将人全都给放了。 将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两人正好也到了府衙里。 “姑娘……”看见叶清音进门，文元一下子红了眼眶，捂着刚包扎过的胳膊走到她面前，自责道：“都是我没用，没能把货保护好，就连剩下的银子也全都被他们抢去了。” 那十几车货是大伙准备过冬用的，辛辛苦苦忙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一下子全没了。 “行了快别哭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们，人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已经算万幸，至于货物……” 自然不能说被抢就被抢了。 叶清音目光陡然凌厉几分，敢动她的东西，必须原封不动还回来。 “我记着之前派人探查过，不是说驼峰口并没有山匪之类的吗？” 现在正是城内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所有的动作都比较低调，进出货物都会刻意绕开石原城，而选择另一条相对比较绕远的路，驼峰口。 所谓驼峰口，顾名思义，就是因为远远看去像一个骆驼背上的驼峰而得名。 而两峰之间最窄的地方仅能容一辆马车勉强通过。 不过因其山峰不高，亦不险峻，尽管有着一个隘口做天险，也不具备军事战略要地的条件。 “打劫我们的正是胡刀疤那伙人。”刘三儿开口说道。 他的腿被石头砸伤，伤势是众人之中比较严重的，已经被王元娘用木板固定捆绑好了。 “胡刀疤？”叶清音皱眉：“他不是在鸡冠岭吗？” 刘三儿摇了摇头，他也表示很不理解，为什么对方放着鸡冠岭那么优越的地理条件不要，要选择去鸟不拉屎的驼峰口。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梁伯骞从外面进来。 身上还穿着一身没来得及脱下来的特训服，衬的整个人身姿越发清隽挺拔。 刚一进门就着急的问：“我听说在驼峰口被劫了，人怎么样，没事？” 叶清音摇了摇头：“人没大碍，就是带回来的十几车货被劫了。车上除了粮食，布料之外，还有准备的一些年货。” 今天已经腊月十八，眼看距离过年没几天了。 梁伯骞眉头皱了下，很快说道：“我让郑锐带人去一趟，把货拉回来。” 一旁的郑锐领命要去选人。 “等等我。”叶清音说罢，追上前去。 敢抢自己的东西，她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 “音姐姐，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眼看叶清音朝外面走去，梁五忙在后面跟上。 结果后颈一紧，整个人几乎是被梁伯骞给提回来的。 “你跟着去做什么？老实在家里呆着少裹乱。闲来无事和婶子好好学学针织女红才是正经。” 看着大哥警告的眼神，梁五鼓着腮帮子说：“讨厌，凭什么音姐姐能去我不能，大哥你太专权了！” 梁伯骞不为所动。 眼看叶清音和郑锐已经出门，梁五只能不甘心的留下来。 按照文元他们给的情报，叶清音和郑锐一共清点了五百人后，径直朝着驼峰口的方向行去。 另一头，当胡刀疤一行人带着十几车货物回到山上的时候，整个寨子里面都沸腾了。 “原本以为被逼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弟兄们免不了要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谁想到这肥肉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二当家附和：“整整十几车，大部分都是粮食，有了这些东西，兄弟们能过个肥年了。” 想到什么，一名手下有些担忧的说：“大当家，看对方穿着和所行方向，估摸着应该是镇北军，我听说梁将军本事大着呢，咱们动了他的东西，不会被追究？” “怕什么，他现在自己都一脑门官司。” 胡刀疤不以为意：“再说咱们才在此处安营扎寨，正是需要这批东西的时候。那姓梁的要是有胆敢来，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我胡刀疤的厉害。” “大当家神勇！”立马有人叫起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高声附和道：“大当家神勇！！” 胡刀疤顿时十分受用，哈哈大笑着让人去提两坛酒过来，要跟大家喝酒庆祝今日的大获全胜。 就在寨子里的众人兴高采烈的喝酒庆祝时，一支步骑混合的队伍正在快速朝着驼峰口的方向走来。 守在山门处的哨兵发现情况不对，顿时吓白了脸，转头便跑进了屋里去报信。 “大大当家的不好了。” “老子好得很！”半坛子酒下肚，整个人的舌头都有些木了。 “一队人马快速朝这边来了，身上穿的衣服跟之前咱们打劫的那伙人穿的一模一样，肯定是镇北军寻过来要报复咱们的。” 听到有队伍上山，胡刀疤的醉意一下子消了大半。 “大当家的怎么办啊？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有人开始担忧害怕起来。 “现在知道慌了有个鸟用？”胡刀疤眼睛一竖，横穿眉骨和鼻梁的那道伤疤也跟着动了动，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恐怖。 “去，叫上所有的兄弟，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位姓梁的将军。” 说罢，抬手擦了把嘴角，然后拿起手中将近两米长的大刀，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此刻外面正直黄昏，红日西沉，只留下一片金色的余晖。 寒风乍起，吹动了胡刀疤身上的袍角，长长的大刀抗在肩膀上，看着逐渐逼近的一众人等，凝重的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走的近了，当看到为首的骑在马上的除了一个男人外，还有一个女人时，忍不住朝地上呸了一口，肆意嘲笑道：“呸，我当来的是谁，没想到竟是个娘们儿！” 第一百五十章 招安 “放肆！”郑锐沉声呵斥一句，打马径直朝着胡刀疤的方向冲过去。 “锵”的一声，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胡刀疤天生神力，郑锐不敌，连人带马被逼退好几步，握刀的虎口被震裂，整条手臂发麻，几乎失去知觉。 “哈哈，我当是何等厉害之人也敢上这驼峰口，原来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胡刀疤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山匪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郑锐气急，提刀还要再战，被人拦住。 “手下败将，你可还认得我？” 叶清音打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刀疤。 “毛还没长齐的臭丫头竟然也敢……”他话没说完，想到什么，蓦地瞳孔一缩。 “你是之前同老子在鸡冠岭交手的那个女娃？” 叶清音不置可否。 想到那日的情况，胡刀疤的脸色顿时如同便秘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自认为悍勇无比，自从占山为王后，从未有过失手，那次时他第一次落败逃跑，而对方竟还是个娘们。 心里早已经下定决心，今日势必要一雪前耻，在一众弟兄面前寻回颜面。 “呔！”他朝地上种中呸了一口：“那日是我一时大意所带人手不足，不然谁胜胜负还未可知，今日再战，必定让你见识老子的真正厉害！” 郑锐看向叶清音，没想到两人竟有如此渊源。 而且他虽然一直都知道她有武功傍身，只是没想到这胡刀疤竟也是她手下败将。 心中不由更添几分敬佩。 “输了便是输了，哪来那么多借口。”虽然知道他所说非虚，但叶清音偏不承认；“你敢当着你一众弟兄的面说你那日不是被我打的落荒而逃？” 胡刀疤显然被她气的不轻，怒瞪两只豹眼，手中长刀剐蹭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单打独斗你绝非老子对手！可敢下马一战？赢了老子，抢来的东西悉数归还，若是输了，立马带着你身后这帮人滚蛋！” “音姑娘……”郑锐侧头，有些担忧的看过来。 虽然此次是他带队，但梁将军早就已经叮嘱过，凡事都要听从叶姑娘安排。 面对胡刀疤的愤怒，叶清音稳稳坐在马上，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道：“谁要跟你单打独斗，本姑娘今天来是打群架的！” 看这山匪窝满打满算不过二百多人，五百对二百，傻子才会去逞能。 “东西归还，可留你们一命，不还，踏平你这土匪窝！” 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让胡刀疤和他身后的一众兄弟全都心头一紧。 “要战便战，真当老子怕你们不成！”胡刀疤长刀一挥，立刻做出迎战的姿势。 虽然嘴上依旧硬气，但心里知道，对方人数众多，这一战他们势必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过他当山匪也不是一年两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了！ 见此情况，郑锐和他所带的士兵纷纷抽刀。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叶清音突然开口：“当然了，喊打喊杀难免有伤和气，只要你连同你这一寨弟兄肯归顺于我，别说这区区十几车东西，往后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美女，应有尽有。” 归顺？ 难不成她想招安不成？ 别说是胡刀疤等人，就连郑锐他们都没想到叶清音会做这个决定。 “音姑娘，依照现在城里的情况……” 叶清音抬手打断他的话，表示自己另有安排。 “不知胡大当家对我的提议怎么样？” 胡刀疤嗤鼻：“空口白话，真当咱们是三岁小孩子不成？” 叶清音：“如今朝廷什么局面，外面又是什么世道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莫非你真要拉着你这帮弟兄跟你一起受苦？试问你们当中谁不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当一辈子山匪能有什么出息？你们当中有没有成家有妻儿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他们考虑？” “你们是什么身份？恐怕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又有什么权利来说我们？谁不知道伊州城刚打了败仗，情况可没比咱们好多少，少拿好听的来忽悠咱们，要战便战，想要回东西，门都没有！” “就是，说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当土匪，与其去受你们的鸟气，咱们现在的日子不知过的有多好。” “真过的好你说话抖什么？身上恐怕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面对叶清音毫不留情的拆穿，那名山匪登时脸色涨得通红，心虚道：“胡胡说八道。” 不理会他，叶清音继续道：“现在的伊州城跟之前完全不同，朝廷管不到这里，所有百姓都是自己当家做主，明年春天就会实行均田制，只要在伊州城安家落户，就可以按人头分配土地，不收取任何赋税！” 只要安家落户就可以分到土地，还不收赋税？ 所有山匪门都震惊了。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胡刀疤：“你说的可真？不是为了这批货忽悠我们？” “是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叶清音唇角微勾：“我身后这么多将士不是摆设，真要动手，你们想想会是他们的对手吗？若不是真心相邀，我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 “现在谁不知道伊州城刚打了败仗，匈奴什么时候再来不说，等到朝廷腾出手来，你们又能坚持多久？” 叶清音抬头，只见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几岁的男人，头上包巾，容长脸，十分普通的长相。 她发现这个人每次说出来的话都十分有见地，同其他山匪大不相同。 男人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躲向一边。 “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次次失败，伊州城最终能变成什么样子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来帮助大家打理这座城，城中的每一位百姓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你们与其担心这担心那，不如切身去感受一下，如果觉得住的不舒服，随时都可以离开。” 听见她这么说，胡刀疤等人陷入了深深地犹豫。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能算偷 驼峰口位置偏僻且少有人经过，他们一众二百多人，光靠抢来的这十几车物资有能坚持多久？况且就算不想归还，看对方的态度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善了。 权衡再三，只有同意叶清音的邀请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她有一点说的没错，真要待的不顺心，谁又能拦的住他们离开？ 胡刀疤却不知道有句话叫上船容易下船难。 等他再想离开是，情况已经完全由不得他了。 就这样，随着胡刀疤和一众山匪点头应允，他们也成了伊州城的一份子。 在清点货物准备回城时，叶清音忍不住好奇道：“之前鸡冠岭那么好的位置，你们怎么想着跑这驼峰口来了？” 提到这个，胡刀疤有一肚子的苦水要诉：“原本自然是好，可朝廷说是在山上发现了铁矿，直接派兵上山将地盘征用了，兄弟们无处可去，只好暂时避来此处。” 饶是他们常年盘踞鸡冠岭，可一旦对上朝廷重兵，即便再不甘心，也要乖乖让路，否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铁矿，叶清音神色微动，就连一旁的郑锐眼睛也忍不住亮了一下。 要说现在城中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什么是急需要解决的，那肯定就是武器。 一个军队战斗能力如何，全靠士兵的装备是否精良。 刀和盾是最常备的兵器，这些东西都需要用铁来打造。 如今城内情况，脱离了朝廷，就意味着从此以后铁器注定要短缺。 不光是武器，还有很多民生问题，比如犁地的锄具，吃饭用的锅，这些都需要用到铁。 铁矿盐矿一直都被朝廷垄断，只靠大家一点一点从外面购买，不光价钱奇高，主要是那么一点铁量远远不够。 叶清音同郑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对胡刀疤口中那批铁矿的兴趣。 “咳。”叶清音轻咳一声开口说：“你们在鸡冠岭经营这么多年，他们说将你们赶走就赶走了，甚至连一点说法，一点补偿都没有吗？” “补偿？”胡刀疤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知道他们在山上屯兵多少吗？整整近二十个屯的兵力，这还是我们走得快，不然就被抓去壮丁了。” 他觉得用跑这个字有损自己威武形象，所以用了走这个字。 叶清音自然不会拆穿他。 而是义愤填膺的说：“好歹现在你们也是我伊州城的民众，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所有山匪，包括胡刀疤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仗义，一腔热忱瞬间被激发。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叶清音肯为他们做到这份上，让他们觉得自己没跟错人！ 一旁的郑锐看着煞有其事的叶清音，已是全然怔住了。 打从上山开始，先是表明战斗的决心，等做足了姿态又开始有意拉拢，现在明明是她对铁矿感兴趣，却偏偏要说是给胡刀疤他们讨说法。 这一系列操作，让他突然十分庆幸，幸好两人是一伙的。 自家将军带兵打战可以，至于其他，他只能说伊州城有叶姑娘在，实乃大幸。 “姑娘说的没错，必须要给那帮鸟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窝囊气。” 有人犹豫：“可是，他们驻兵一万多人，咱们能行吗？” 叶清音：“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们肯配合，必定能帮大伙出了心中折扣恶气。”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胡刀疤他们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 很快，让郑锐派一个百人小队护送十几车物资回城，叶清音带着剩下的四百人，还有新招安的二百山匪，一行六百余人，浩浩荡荡朝着鸡冠岭方向而去。 今晚多云，月亮躲进云层里，天上一颗星星也无，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抬头看去，只见山上灯火通明，隐约有人来回走动，看情况人数不少。 叶清音侧头：“你对山中地形可熟悉？有没有比较隐秘的路能上山？” 胡刀疤点头：“后山断崖处有个极为隐秘的山洞，只是里面特别狭窄，每次只能一人通过。” 当初也多亏有这条密道，他和一众兄弟才能平安逃脱那帮官兵的搜索。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咱们去后山。” 很快一行人绕去后山，在胡刀疤的带领下，从那处山洞悄悄上了山顶。 或许因为后山是断崖的原因，士兵们将库房安心的建在这里，这样只需要守好上山口就可以了。 库房门口只安排了两名守卫。 瞅准时机，叶清音猫腰，快速过去两人身后，以手为刀，两名守卫尚来不及反应，便觉后颈一痛，直接昏了过去。 跟在身后的郑锐还有胡刀疤看见她这娴熟的手法，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都愣着干什么？”看两人呆站在原地，叶清音丢下一句，转身进了库房。 虽然房间里面光线很暗，但借着朦胧月光，她还是一眼看见堆在地中间黑乎乎一堆东西。 伸手摸了一下，心中一喜。 是生铁！ 除了地中间的生铁，另一侧墙边还堆满了已经打造好的兵器。 刀盾都有，粗略估计怕不是得有成百上千把。 在清透的辉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郑锐和胡刀疤也都十分惊喜。 “老子这就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看那帮孙子要怎么向上头交代！” 胡刀疤说着便要去掏火折子，结果被叶清音一把拦住。 “这里面都是铁，放火也没用，顶多他们换个地方再重新再建个库房罢了。” 胡刀疤：“那不然怎么办？” 叶清音：“既然火烧没用，索性咱们就把东西全部搬走，好歹也算物尽其用。” 胡刀疤惊诧：“你要偷东西？” “错。”叶清音纠正：“窃不算偷。” 胡刀疤不明白窃和偷有什么区别，反正在他这里都是偷。 想他好歹也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悍匪，如今竟沦落到来偷东西，实在有损他的威名。 “要偷你偷，老子不偷！”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老熟人 见他耍驴，叶清音也没说旁的，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原本还想着这些兵器和生铁到手，到时候再领着众兄弟干票大的，届时回了城里，好酒好肉好过年，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咱们自己来。” 听到她要干票大的，胡刀疤耳朵一动：“干票大的是多大？” 叶清音瞟他一眼：“绝对是你想不到的那么大。” 胡刀疤意动。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问道：“不对啊，你不是说要来给弟兄们报仇，合着你是让我们来帮你偷东西的？” 叶清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道：“不冲突。” 不冲突你奶奶个腿！ 骂人的话险些冲口而出，好歹被他生生忍住了。 “把老子当傻子耍呢？谁爱干谁干，老子不伺候了。”说罢，人转身径直朝外面走去。 郑锐忙将人拦住：“胡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胡刀疤冷脸：“回驼峰口。” “你肯定误会了，音姑娘确实是为了给你们出气才来的，至于这些东西，只是顺手罢了。” 叶清音出声将郑锐叫住：“他愿意走你就让他走。” 就在胡刀疤准备抬腿离开的时候，就听叶清音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该报的仇一定会帮你们报了。” 胡刀疤愣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觉得自己可能真错怪她了。 这想法刚从脑袋里冒出来，就听见她又继续说：“我知道胡大当家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真性情的人，东西搬走之后，我会帮忙留书一封。” 胡刀疤脚上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跟头。 转头就想破口大骂，被郑锐急忙阻止。 “胡兄，千万要注意场合，万一把人引过来，咱们可就全完了。” 看着若无其事的叶清音，胡刀疤努力深吸一口气，几乎咬着后槽牙说：“算你有种！” 知道再多说话可能真把人惹毛了，于是叶清音见好就收。 “这些东西对城里来说十分重要，回去之后我会给胡兄上一功，论功行赏肯定少不了弟兄们一份。” 胡刀疤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显然心里还带着气。 但叶清音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上前两步，开始同两人分配起作战计划。 很快三人开始分工合作起来。 为了吸引看守士兵的注意力，叶清音带了两名士兵去矿山附近制造动静。 郑锐连同手下的士兵开始快速搬空库房。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叶清音带着两名士兵开始快速朝山下跑去。 “别追了！” 预感到事情不对，带头之人很快叫住大家，正要折返，突然看见山顶的位置库房的方向燃起大火。 再顾不得其它，一众士兵纷纷跑去救火。 等到好不容易把火扑灭，这才发现库存的兵器还有新炼制出来的生铁全都不见了！ 这些都是大家抢工制作出来，准备送去前线的。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为首之人脸色铁青。 “给我追！务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东西给我找回来！” 库房后面就是悬崖，根本不可能有人上来，于是他直接带了一队人马下山。 而此刻的叶清音和另外两名士兵已经和等在山下的胡刀疤等人汇合。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胡刀疤：“郑将军已经带人把货运回城了。 叶清音点头，稍事休息过后，等到听见山上有异动后，知道是对方下山追过来了，于是赶紧招呼大家朝南边跑去。 对方果然上当，一路上死命追着她们不放。 两队人马一直保持在二三里的距离。 “音姑娘，他们跟疯狗似的一直追着咱们不放，咱们该如何脱身啊？” 胡刀疤边跑边回头去看。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即便距离相隔甚远，也一眼就能看见，身后黑压压一片追兵。 少说也有上千人。 叶清音：“还有多远到林县？” 胡刀疤看了眼周围：“大概十几里。” 叶清音：“所有人注意，咱们去林县。” 如果不派人引开追兵的注意力，那么他们势必会发现断崖后面的山洞，顺藤摸瓜查出铁块和兵器的去处，这无疑会给本就艰难的伊州城带来更大的危险。 胡刀疤他们虽然不明白叶清音为什么要选择林县，但大家还是马不停蹄朝林县赶去。 而此刻身后的追兵也在汇报：“队长，前面就是林县了，姓赵的目前就在林县，咱们还要不要追？” 想到某种可能，男人抓着缰绳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咬牙道：“好个姓赵的，咱们太守没腾出手来对付他，他倒是敢派人来偷兵器！” 他口中的太守正是石原城金彪。 这次发现矿山本是大功一件，谁知朝廷的封赏才发下来，就出了这档子事。 男人几乎可以想见，若是让金彪知道兵器被偷会是什么后果。 反正早晚都是个死，不如同姓赵的拼一把，万一把丢失的东西抢回来，或许还能将功补过。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大家跟我一起，踏平林县！” 另一头，受到伏击的赵玄带着一众手下退至林县，正准备休养生息准备再伺机而动时，突然听见手下来报，有一队人马正快速朝这头赶过来。 赵玄神色微变。 命令大家做好警备，自己带了一队人马快速迎出去。 “赵将军，好久不见。”双方刚一照面，叶清音便飞快的下马，同他熟络的打起招呼。 当看清楚是她时，赵玄神色微变。 看样子两人渊源不浅。 “想不到你竟然还敢露面！”跟在赵玄身后的一名男子快速抽刀，刀尖直指叶清音。 后者转过目光，看到是赵桐时，不禁朝他歉意的笑笑。 “当初纯属误会。” 赵玄制止赵桐动手，看着她身后众人，拧眉问道：“不知你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叶清音忙说：“事情是这样的，诶呀算了，长话短说，我身后姓胡，想必你应该听过胡刀疤这个名字，他接到消息说金彪要派人来对付你，我想着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所以连夜过来报信，他们已经朝这头过来了，你赶紧带着你的人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合作 赵玄一惊：“石原城太守金彪？” 看到叶清音点头后，随即眉心紧紧皱成了川字。 赵桐：“大哥，咱们怎么办？” 虽然知道叶清音此人狡诈，但看她一行人神色不似作伪，赵玄问：“你可知对方一共派来多少人？” 胡刀疤瓮声道：“估摸千余人。” 听到人数，赵玄神色稍缓，转头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有几十名护盾手立于前面，百余名弓箭手紧随其后，手中弓箭拉满，蓄势待发。 看着他们做工精良的装备，叶清音眸色微闪。 带着胡刀疤等人站去赵玄身后。 “这金彪实属可恶，欺压百姓鱼肉乡民，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赵将军你尽管提。”先把敞亮话说了，能不能办再看具体情况。 赵玄面色又缓和几分：“多谢好意。”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群身穿褐色军服的官兵正快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 速度很快，马蹄奔跑中扬起一阵灰尘。 眨眼之间，双方距离已经缩短到四五百米。 “放箭！” 随着赵玄一声令下，上百支箭齐发，顿时将冲在最前面的一行士兵射于马下。 士兵们冲击的速度放缓，紧接着一行人从身后冲出来。 从衣着打扮一看便知是普通民众。 只是胸前佩戴的红巾，让叶清音目光一怔。 这造型…… 挺别致啊。 双方很快交战在一起。 从人数上来看，赵玄这头明显胜出许多。 但战斗力上，却差了一大截。 很快便有很多百姓倒在地上。 赵玄依旧站的笔直，对于这一切仿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跟他一起逃出来的，更大一部分是他到林县后新招募的，战斗能力自然不强。 随着一批人倒下，又会有另外一批人冲上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赵桐急了，正要上前冲杀，目光落在叶清音和胡刀疤一行人身上，不悦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怎么不上去帮忙？” 胡刀疤提刀正要行动，被叶清音一把拦住。 朝着赵桐露出歉意的微笑：“我们刚刚跑了太长时间，这会儿腿还是软的呢，需要再缓缓，要不你先上。” “你！”赵桐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又拿她办法，最后只能一甩手自己上了。 由于人数上的差距，赵玄的红巾军最终毫无悬念的获得胜利。 留下其他人清理战场，叶清音和胡刀疤等人被赵玄请去了落脚的院子。 “不知诸位对以后有何打算？” 叶清音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对方有意又想拉拢他们。 要说这赵玄还真是神人，短短时间就把队伍发展壮大到了十几万人。 这次要不是遭到好兄弟吴承的反水，不可能腹背受敌导致困难至此。 要不说他真乃牛人。 非常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 即便身边只剩下千人不到，在林县不到月余的时间，就又发展到了四五千人。 况且叶清音之前还坑过他一把，竟也能不计前嫌，可见此人城府之深。 “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诸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跟着我们一起，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解救更多受苦受难的百姓。” 叶清音自认为没有他那么‘高尚’的品德，于是笑着拒绝道：“赵将军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大家都是粗人，没规矩惯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有时候就算是我的话他们也不一定能听。” “也罢，人各有志。” 赵玄并没有强人所难，反而很痛快的开始转移话题。 “根据可靠消息，近期内会有一批粮草从石原城出发运往淮城，原镇北军副将刘营亲自负责押运。虽然对方守卫不会少，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可乘之机，不知道音姑娘可有兴趣一试？” 有粮草？ 叶清音蓦地眼睛一亮。 这两年四处都在闹灾荒，再加上战乱，粮食一直是紧缺的物资，也只有北地情况还算好一些。 但八千多士兵，即便再节省，粮食依旧杯水车薪。 尤其现在是冬天，距离开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截下这批粮草，便可以极大的缓解粮食紧缺的问题。 “不知这分配情况？” 赵玄见她有意，道：“我方人数多，自然分得多些，不如就二八分。” 他用的是陈叔句，而非商量。 叶清音笑：“赵将军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兵贵在精而非在多。我身后的众弟兄不管哪个提出来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更不要说我们精良的装备和强壮的马匹了。” 赵桐轻嗤一声，不屑道：“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区区二三百人，我们可是有三四千人呢。” 胡刀疤朝他挥了下钵子大的拳头：“小子，你是瞧不起咱们？人多有个屁用，看看他们跟帮弱鸡似的，老子一个能打一百个你信不信？就算对半分都是便宜你们了，别不知足。” 打家劫舍这种事情他可是行家，凭啥一样出力就只能他们得二？ “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带着弟兄们单干！” 看着赵桐涨的如同茄子皮似的脸色，叶清音抿了下嘴角。 这胡刀疤平时看着像棒槌，关键时刻表现倒是不错。 “我要是猜的没错，赵将军手下的兵基本上都是新招募的？” 赵玄脸上僵了一下。 “音姑娘想如何分配？” “好歹大家算是老相识了，这样，算我们吃亏些，五五分，不能再少了。”叶清音咬了咬牙，勉为其难说。 赵玄差点被她这番做派给气笑了。 但叶清音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们这一队确实兵强马壮。 要截下粮草，就需要非常强的机动作战能力，而他们现在不光兵器短缺，战马更是没有多少。 他现在急需这批粮草羡慕更多的兵力来东山再起，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同意了叶清音的提议。 “既如此，便依音姑娘所言。” …… 当梁伯骞看到郑锐带回来的两车兵器还有三车生铁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刚一问完，发现队伍里并没有看到叶清音的身影，顿时紧张道：“音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人 “将军莫急。”郑锐上前两步，把众人上鸡冠岭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详细的跟他汇报一遍。 “音姑娘说现在城内最缺的就是铁，如今有了这些兵器，咱们就可以组建几个屯的刀盾兵，战斗力比之前提升好几个等级。” “音姑娘真乃奇女子。”听完郑锐的话，军师忍不住赞叹道。 “原本咱们还犯愁士兵们的兵器从何处弄，没想到她都已经提前想到了。” 看着车上的兵器，梁伯骞同郑锐道：“火速带一支队伍去支援音姑娘他们，务必要保证将人平安带回来。” …… 叶清音同赵玄看过地图后，将地点选在了一个名叫杨柳坡的位置。 此处也就是之前叶清音他们逃难的时候曾在此处遇到过山体滑坡，最后不得已选择进了双峰山。 从石原城到淮城一共有三条路，一是进双峰山，只需要大概一周左右的路程就能赶到。 但双峰山山路崎岖，且常有野兽出没，根本不适合行军押运粮草。 另一条路则是绕过双峰山，行军距离会被拉长一倍。 尤其对于押运粮草的车队，多耽搁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天的军粮，这条路显然也不可取。 最后就只剩下杨柳坡这一条路。 但杨柳坡道路两侧山峰环绕，是最佳的设伏地点。 对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路过此处时势必会加倍小心。 根据探查来报，刘营所带的兵会在天亮十分经过杨柳坡。 叶清音带着胡刀疤等人就守在一侧的山坡上。 黎明破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辉露出地平线后，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辉光冒出了头。 昨夜才落了一层薄雪的山林显得格外寂静。 “哒哒……” 突然，若有似无的马蹄声响起，叶清音侧头，远处的山体遮挡住视线，一时未能看到人影。 突然，身后传来“咯吱咯吱”踩雪的声响，很快一名男子来到她和胡刀疤身边。 “大当家，音姑娘，人过来了。” 叶清音点点头，站起身动了动早已经被冻的僵直的身体，然后又蹲回到原来的位置：“通知大家做好准备，同时给前面的赵将军传递信号，告诉他人到了。” 来人应声退下。 “哒哒哒。” 嘈杂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间里回荡，没过多久，一队轻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为防止有人设伏，刘营带一队先行兵走在最前面探路。 而后面押运粮草的队伍则迟迟没有露面。 叶清音看见男人骑在马上，警惕的看向两侧山峰。 “他娘的，锱重怎地还没过来？”胡刀疤使劲儿揉搓了下已经冻僵的脸，从怀里掏出酒袋，狠狠灌了一口。 随着酒下肚，胸口处总算多了一丝暖和气。 喝了一口之后，他又将手中酒袋递向一边：“喝口酒暖暖身子，这鸟天气，寒风跟刀子似的，专门往人骨头缝里钻。” 叶清音也冻的不好受，可依照原身的酒量，喝上这一口恐怕会误事，所以还是拒绝了。 “再等等，人肯定会过来的。” 果真如她说的一般，大约一刻钟左右，后面再次响起马蹄声，伴随的还有车轮滚动时发出的吱嘎声。 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车上的粮草不会少。 叶清音将垂在胸前的黑布提起来遮住口鼻，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后，同身后的众人比了个手势。 “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全员二百多人立即朝着山坡下冲去。 眼看一队人马呼啸而来，直奔押运粮草的车辆，士兵顿时慌了神。 走在前面的刘营听见情况不对，立即打马想要回援，谁知还没跑几步，前方突然凭空出现一道绊马索。 战马膝盖被绊，顿时发出一丝长鸣，走在最前面的刘营连同十几名士兵顿时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刘营迅速从地上站起来。 同时手中长枪横扫，接连击退几名想要上前的红巾军。 赵玄抽刀，很快两人对战在一起。 有红巾军拖住刘营脚步，叶清音和胡刀疤快速抢了几车粮食，来不及抢的，直接一把火点燃。 眼看众士兵从最初的慌乱慢慢镇定下来，同时朝着己方围拢过来，叶清音接连砍杀两名士兵后，带人快速撤退，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回到了山上。 赵玄看见她退兵，带着众人也快速朝对面的山上撤退。 刘营着急粮草，见他撤退反倒心里一松，哪里会去追，赶紧快速朝着起火的粮草车冲过去。 就在这时，山坡上原本已经撤退的叶清音带着胡刀疤等人再次冲下来。 押运粮草的副官以为她又是朝着粮草而来，赶紧命人阻拦。 谁知对方半路改变策略，径直朝着刘营的方向冲过去。 山坡对面的赵玄见状，同她互换目标，朝着押运粮草的队伍最薄弱的地方队尾冲过去。 就这样两人高度配合，反复两次之后，军中粮草被抢的抢，烧的烧，几乎所剩无几。 而刘营眼看就要和后面的士兵汇合。 叶清音和赵玄互相看了一眼，粮草已经抢夺的差不多了，便不再恋战，打马快速朝着山上撤退。 刘营忙着指挥众人灭火，一时间根本腾不出手。 叶清音带着胡刀疤等人还有抢来的五六车粮草翻过杨柳坡，从另一侧下山之后，便快速朝着同赵玄事先约定好的地方行去。 谁知刚下山坡没多久，道路两侧突然传来异想。 紧接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半米多高的绊马索。 叶清音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连人带马一并摔了出去。 胳膊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知道肯定是骨折了。 尚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两侧突然冲出来数十人。 “音姑娘！”胡刀疤快速翻身下马，还来不及靠近，只见一把长刀便架在了叶清音的脖子上。 胡刀疤瞪眼，高声呵道：“赵桐，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赵桐看着气急败坏的胡刀疤等人，最后又将目光落在叶清音身上：“我家将军说了，实在是粮草有限，所以想和音姑娘打个商量，将所有粮草都给我们用。”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初一十五 “商量你奶奶个腿！”胡刀疤暴跳如雷。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孙子就是想黑吃黑。 “背后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放了音姑娘，跟老子单挑，赢了老子二话不说，东西全都归你，输了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混蛋，敢不敢？” 赵桐轻蔑道：“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想保住她的命，就乖乖把所有粮草都交出来。” 说着，手中的刀朝叶清音的方向凑了几分，锋利的刀尖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瞬间流出来。 对于叶清音来说，和断骨之痛比起来，这么一点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胡刀疤瞪向赵桐，因为愤怒额头上的青筋暴突。 叶清音轻轻偏了下头，忍着疼痛一字一顿说：“把东西给他们。” “可是……”自己拼死抢回来的粮食，就这么拱手让人，胡刀疤心中极度不愿。 但叶清音还在对方手中不得不救。 犹豫半晌，他最终还是无奈的朝着身后的弟兄们挥了挥手：“把东西给他们。” 看见他们如此识时务，赵桐面上现出几分得意。 直到看着所有东西都被自己人接管，才伸手将叶清音从地上拽起来。 “音姑娘，今日多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这批粮食对咱们十分重要，要怪只能怪你们太容易相信人了。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就当吃这一次亏买个教训了。” 叶清音垂着眼眸，并未接话。 “既然已经拿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也该把音姑娘放了？”胡刀疤上前一步道。 赵桐抬头：“急什么？胡大当家的本事赵某可不敢马虎大意，所以只能先委屈音姑娘跟我们走一趟，等确定安全了，我一定把人给放了，说到做到。” 胡刀疤气的不轻，豹眼圆睁：“货都给你了，还想扣着人不放，赵桐你别欺人太甚！”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此等鸟气。 眼睛危险的眯起：“信不信老子带人掀了你的老巢？！”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还望胡大当家海涵。” 赵桐说罢，押着叶清音朝后面退了几步，然后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挪开几分，下巴向一旁的马车点了下，恶声道：“上去，我知道你这女人诡计多端，别想耍什么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清音依言，乖乖的朝车边走去。 眼见她如此听话，赵桐愈发得意，正要迈步跟上前去，不妨走在前面的身影突然朝旁边闪了一下，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眼前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直逼他面门而来。 变故陡生，赵桐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清音腿上强劲的力道掀翻在地。 一击得手，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叶清音快速朝着一侧地面飞身翻滚过去拉开与红巾军的距离，同时大声喊道：“动手！” 眼见她从赵桐手中挣脱，胡刀疤蓦地豹眼圆睁，高喝一声提刀便朝着赵桐等人的方向冲过来。 这次设伏为了不让叶清音等人有所察觉，赵桐一共只带了几十个人，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事情，谁知道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却被叶清音给逃脱了。 赵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军刀后，带着手下慌忙抵挡。 奈何胡刀疤此时正在气头上，似力有千尽，一把大刀更是舞的虎虎生威。 敢如此威胁他的，赵桐是第一人。 双方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没过多久，胡刀疤便将赵桐踩在了脚下。 “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手中大刀说罢扬起手中大刀，眼见即将要落下，突然听见旁边一道声音传来：“等一下。” 胡刀疤侧头，正好看见叶清音捂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 原本她胳膊骨折已经十分疼痛，尽管已经尽量避开受伤的位置，但刚刚的动作还是让她在严寒的天气里疼出一身冷汗。 “此人不能杀。” 忍着痛走到两人身边，目光落在地上赵桐身上，淡声说：“既然姓赵的要做初一，那就别怪咱们来做十五。” 赵桐猛地抬头，看着她恶狠狠的说：“姓叶的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们将军一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叶清音不以为意：“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是想帮你试探一下看看你在赵玄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而已。” 赵玄带着一众手下，正焦急的等在事先约定好的位置。 由于人数多，他抢到的粮草比叶清音他们还要多一些，足足有十车。 有了这些粮食，他就可以羡慕新兵，快速的东山再起。 之前失去的地盘，他也都会一一收回来。 “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赵玄高兴的抬头。 谁知看见的并非赵桐，而是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叶清音。 “看赵将军的脸色，在下的出现是让你失望了？” 叶清音说着翻身下马，胳膊上绑着临时包扎起来的绷带，让她行动比平时稍微迟缓了一些。 胡刀疤紧随其后，一把将捆的如同粽子似的赵桐扔在地上。 看见赵桐的样子，赵玄蓦地神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叶清音扬眉：“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她可不会像赵桐那么蠢，给别人可乘之机，早在抓到人的第一时间就先把人捆了。 “用他换你手中的几车粮草，这买卖不亏？” 叶清音十分笃定他会同意。 毕竟赵桐是一直衷心追随他的老部下，而且就算是做给身后的红巾军看，赵玄也一定会同意。 果然，尽管赵玄脸色十分难看，他还是将所有抢来的粮草都悉数交给了叶清音他们。 临走时，叶清音骑在马上，回过头居高临下说：“对了，忘记同你说了，两侧山上我埋伏了弓箭手，所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在赵玄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打马扬长而去。 “音姑娘，咱们哪来的弓箭手，我怎么不知道？”直到走出去挺远，胡刀疤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架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既心中有鬼，自然忌惮我说的话不敢轻举妄动。” “哦，原来你是吓唬那姓赵的。”胡刀疤恍然，看向叶清音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大家加快点速度，这么多粮草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咱们必须尽快回城。” 一行人带着十五六车粮草任谁看见都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就在众人加紧往伊州城的方向赶去时，远远的突然看见一队人马快速朝着他们的方向赶过来。 叶清音和胡刀疤两人瞬间神色一变。 奈何周围都是光秃秃荒山，甚至连个隐藏的地方都没有。 “戒备！”胡刀疤大喝一声，众人将车停在路边，纷纷握紧手里的兵器，目光警惕的看向远处飞驰而来的那队人马。 眼看队伍离的越来越近，众人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就在大家准备抽刀时，迎面队伍里突然有人高声喊道：“音姑娘！” 叶清音仔细去看时，人已经快速到了近前。 “郑锐？” 人刚到近前，叶清音便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郑锐拉紧缰绳，答：“将军不放心，特命我等来追姑娘你，谁知到了林县发现你们不在，正准备再绕去鸡冠岭碰碰运气，突然听说朝廷粮草被劫，猜到可能是姑娘所为，怕你有什么闪失，我们一路着急寻过来，没想到正好碰个对头。” 郑锐说着目光落在他们身后那十几车粮草上，目露惊讶道：“真的是你们劫的？” “不是咱们还能是谁。”胡刀疤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骄傲：“区区十几车粮草，对于咱们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叶清音：“你们来时路上没碰到其他人？” 郑锐摇头，当看见她绑着绷带的手臂时，顿时紧张道：“姑娘受伤了？” 叶清音点头：“应该是骨折了。” 见他还要再说，打断道：“此地不宜久留，手里还有这么多粮食，咱们还是赶快回城。” 听见她这话，郑锐便没再说什么，很快众人再次出发，朝着伊州城的方向走去。 因为距离有些远，天又比较冷，众人在半路只停顿了小半个时辰补给之后，便再次出发了。 等到一行人到达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所有的粮食一并运去了军中。 胡刀疤等人也暂且被安顿在军营。 叶清音的手臂耽搁的时间有点长，疼痛变成胀痛，此刻几乎要失去知觉了。 军医给她做完检查之后直呼万幸，若是再晚一段时间，即便将骨头接回去，整条手臂也会废掉，届时会再也握不紧刀剑了。 将错位的骨头重新掰正，叶清音觉得这次承受的疼痛比之前摔断时还要疼好几倍。 但她硬是强撑着没有痛叫出声。 等到军医说已经包扎好之后，她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等到消汗之后，梁伯骞才派人将她送回了城守府。 杨氏得知她又受伤了，在她耳边不高兴的念叨了很长时间。 叶清音知道她只是太过关心自己，所以一直赔着笑脸。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杨氏就起身了。 除了给女儿熬药，还给她煮粥蒸馒头。 知道女儿怕苦，去蔬菜大棚里面摘了两个西红柿，回来切成块又洒上一层白霜糖。 当初看着这红彤彤的果子，大家谁都不敢吃，偏叶清音坚持说没问题，甚至还不顾阻拦直接咬了一口。 害的杨氏担心许久。 直到确定没有问题，自己也吃了一个之后，觉得这果子酸酸甜甜的竟然十分开胃。 只是现在结果的比较少，所以一直舍不得吃，这次叶清音受伤，她才摘了两个。 叶清音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 还未睁开眼睛，鼻子里面先闻到一股米粥的香味。 肚子顿时忍不住咕噜咕噜叫起来。 “要是醒了就起来，娘给你煮了粥，里面还放了红枣和枸杞，还蒸了两和面馒头。等一会儿吃完早饭好吃药。” 听到吃药，叶清音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色。 “知道你不喜欢吃药，娘给你摘了西红柿还洒了糖霜，喝过药就能吃了。” “真的吗？谢谢娘。”听到有自己最喜欢的糖拌柿子，叶清音立马坐起身子。 杨氏见状赶忙过来：“你这孩子做什么毛毛躁躁的，当心碰到受伤的手臂，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要好好养着。” 说着帮女儿将衣服穿好，母女俩才出了卧室往厨房去。 接下来的两天，叶清音哪里都没去，只安心在家养伤。 谁知这天郑锐突然跑过来，说胡刀疤和冯鸣打起来了，梁伯骞不在，只能先来找叶清音。 她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胡刀疤他们给忘了。 匆匆同杨氏说一句，便和郑锐往军营里赶。 到地方的时候，校场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胡刀疤和冯鸣两人在场地中间已经打的难舍难分，旁边的围观群众甚至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 郑锐见状，皱着眉头高声吼道：“都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跑这儿瞎起什么哄？赶紧都散了，一会儿多扎一个时辰马步，再做两百个深刺！” 众士兵一听，顿时耷拉着脑袋四散开去。 胡刀疤带来的那些人，则还在抻着脖子给自家老大叫好。 叶清音侧头：“去把人分开。” 郑锐当即一脸为难：“音姑娘，试过了，要是将军在还成，我这身手拿他们俩根本没办法。” 两人都是力量型的，之前靠近的时候后背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现在还疼着呢。 叶清音转头仔细看了眼打斗的两人，见双方虽然表面斗的挺很，但其实手上都留了余地，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索性也站在一旁欣赏起来。 郑锐见她这不慌不忙的样子，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再说什么了。 终于，在胡刀疤瞅准冯鸣动作中的一个破绽，长刀横扫，逼的对方连连后退几步，还要乘胜追击，被叶清音喝住：“够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任务艰巨 两人侧头，这才看见她不知何时竟站在这里了。 “音姑娘？”冯鸣率先收手。 叶清音曾在敌军手中救过他的命，是除了梁伯骞之外，冯鸣第二感激的人。 所以对于她说的话，还是十分听从的。 胡刀疤也不甘愿的停了手。 “长能耐了，打仗都打到军营里来了。”叶清音上前两步看着胡刀疤说。 “这破地方求着老子来老子都不来。”胡刀疤将刀抗在肩膀上，十分不屑的扫了冯鸣一眼：“一群没有鸟用的软脚虾。” 受到刺激，冯鸣怒目回击道：“刚刚不过是我一时疏忽，不然你以为能在我手里讨到便宜？一群乌合之众，真当谁求着你们来的？” “有种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都行，不服咱们就接着打，谁先怂了谁是孙子。” “你们打。”看着两人掐的跟乌眼鸡似的，叶清音直接朝后头退了两步。 “我给你们当裁判，正好也让大家伙都看看，他们的大当家还有副将都有多能耐。” 冯鸣和胡刀疤见她真动怒了，互相瞪了一眼，全都耷着头不说话了。 见两人消停了，叶清音才开口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仗？” 冯鸣率先开口：“音姑娘你不知道，我们正在训练，他偏要带着人在一旁指手画脚，还嘲笑咱们，这不是找事儿吗？” 胡刀疤不以为意，交抱着双臂说：“就那训练跟小孩子闹着玩儿似的……” 叶清音侧头：“跟你有关系吗？” 胡刀疤愣住：“啥？” “我说，人家怎么训练跟你有关系吗？自己那一帮兄弟都带明白了，你跑人家跟前说三道四？找准自己位置了吗？” 胡刀疤噎了一下：“老子看不惯，还不行说两句？” “让人看不惯的事情多了，你咋那么欠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胡刀疤一时有些羞恼。 刚要甩手一走了之，就听叶清音又说：“大家初到城里，是我疏忽忘了跟大家说，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房间有限，目前只有三处空余的院子，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大家了。为了赔罪，我给大家备了几坛酒坊新出的酒。” 不光安排了住的地方，还给备了酒水，众山匪何曾被这般礼待过，纷纷朝叶清音道谢。 “郑将军，帮我带大家过去看看，新院子可还和心意，如有住不习惯的，再来同我讲。” 郑锐会意，赶紧招呼大家走人。 听到要去看新院子，所有山匪一窝蜂的都跟着郑锐走了。 独自留下的胡刀疤一时有些傻眼。 张了张嘴想把人叫住，但看着众弟兄们脸上高兴的笑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叶清音看情况差不多了，同胡刀疤说：“给冯将军赔个不是。” 胡刀疤仿佛被蛰了一般，瞪着眼睛说：“凭什么？” “你要想让那些跟着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过上的更好，你就应该收敛你这桀骜不驯的性子。” “老子……” 他刚要说话，被叶清音毫不客气的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不了一走了之呗。” 见胡刀疤不说话，叶清音继续道：“然后呢？继续占山为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你问过他们的想法吗？你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做派！” “我既说过要让大家享荣华富贵，就一定说道做到。可天下没有的午餐，在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 说道最后，叶清音眼中锋芒尽现。 有些人便是如此，若你震不住他，很容易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她知道今天要是不借此事彻底让胡刀疤服软，那她招回来的就不是帮手，而是个大麻烦。 胡刀疤心虚，半晌，讷讷道：“是我不对。” 见对方低头，冯鸣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两个都是粗人，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事情说开了，反倒有种对方竟还不错的感觉。 看着两人冰释前嫌，叶清音带着胡刀疤一起去了她为众人新找的院子。 此刻其它人正稀罕的里里外外观察着以后要住下的地方。 看见叶清音和大当家过来，立马规规矩矩的叫人。 “大家且安心住下，眼看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趁这段时间尽兴吃喝，年后会有个大任务交给大家。” 听到有任务，很多人都好奇的追问起来：“音姑娘，什么任务？” “是要咱们去打劫吗？肯定是个大买卖。” 甚至有人拍着胸脯说：“这咱们都是干熟的，你交给咱们算是找对人了。” 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既然来了这伊州城，你们就再不是山匪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打家劫舍，咱们也不会别的。”胡刀疤皱着眉头说：“难不成真打算让咱们开荒种地？” 叶清音摇头：“我想让大家帮我去一趟欧洲。” “欧粥？那是什么粥？还是音姑娘要造船？” 叶清音：“都不是，呃，我是想让你们去一趟罗斯国，或者是再向西更远一些的地方，帮我寻找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她发现很多后世常见的作物在这里都没出现过，记忆里好像是要到很晚玉米和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才会传入国内。 但具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她并不清楚。 不过她在一位罗斯商人手中买到了西红柿的种子，这让她从中看到了希望。 如果运气好，能找到这两种作物的种子也说不定。 北地气候寒冷干燥，只适合种一年生作物，并且因为干旱少雨，产量并不高。 要想让伊州城壮大，解决粮食短缺问题是关键。 “我知道诸位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件事交给你们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原本叶清音以为她还要再费一些口舌，没想到胡刀疤他们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干什么不是干，正好大家也能出去见识见识。”胡刀疤无所谓的说。 “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去太守府找我，至于其他，等过完年之后咱们再具体商定。” 第一百五十八章 砂模铸造 没过多久文元和刘三儿过来送酒。 当众人看见清如潭水甘香四溢的酒水时，全都惊讶不已。 “我们姑娘给这酒取名叫逍遥酿，因为这酒能让喝酒之人越发沉醉，忘却一切烦恼，取逍遥快活之意。” “逍遥酿，哈哈，好个逍遥酿！” 胡刀疤说着拿起桌上的碗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浅尝一口之后，便只觉一股辛辣顺着喉咙而下，到了胃里时竟隐隐发出一阵暖意。 但辣意过后，舌尖又留有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其他人见状，也忍不住拿起酒碗。 见大家喝的高兴，叶清音也不打扰，叮嘱几乎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文元看了眼周围，不解的问：“这好像不是回府的路，姑娘要去哪里？” 叶清音：“去一趟杨叔家。” 很快三人便去了老杨叔家。 老杨叔和老杨婶都在家里。 老杨婶坐在炕边纳鞋底，泡过烛油的线绳穿过鞋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老杨叔则坐在地中间的凳子上编箩筐。 虽然箩筐不值几个钱，但好歹能补贴一下家用。 “阿音来了，快屋里坐。”看见三人进来，杨婶儿忙将手中的鞋底放进一旁的线笸箩里面，起身招呼大家进屋。 “这胳膊怎么样，还疼吗？家里还有点花生，一会儿拿回去，让你娘给你炖猪手，以形补形，效果好。” 叶清音笑：“谢谢婶子。” 说罢，她将目光看向老杨叔：“叔，我记得您好像会打铁的手艺？” “之前家里确实开了个铁匠铺子，可惜后来日子不好过没什么生意就关门了，等到那帮挨千刀的官兵控制了村子，你叔就跟大家一起去抬石头了。” 想到当时的情况，杨婶至今还有些唏嘘。 老杨叔抬头：“音丫头是找我有什么事？” 叶清音没有隐瞒，便把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一遍。 “你想打铁锅？” 叶清音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说的铁锅跟现在的锅有很大不同，呈半圆球状，锅身也更薄，大概只有这么厚。” 说着她抬手比了一下。 老杨叔见状直接否定道：“按照你说的形状，这么薄的锅身，即便是手艺再好的铁匠，也根本不可能完成。” 叶清音：“我知道一种叫做砂模铸造的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她也是之前偶然间在网上看到过，只知道大概理论，具体如何做，还需要慢慢摸索。 借着，她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跟老杨叔说了一遍。 末了，老杨叔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这个方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具体需要什么东西杨叔你尽管跟我提，只是有一点，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对外一定不能提。” 现在城里情况艰难，要想靠这个赚钱，她只能实行技术垄断。 老杨叔点头，保证道：“丫头放心，叔绝对不会往出说的。” 第二天老杨叔便跟儿子在自家院子里搭造起了烘炉，叶清音也跟梁伯骞沟通之后，要了一车生铁。 就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除夕悄然而至。 一早外面的天上便飘起了雪粒子，寒风如刀，裹着大雪打的人睁不开眼。 煅烧的铁匠炉还需要空置几天，今年的除夕，叶清音注定不能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炒菜。 杨氏和梁五还有文元在厨房里忙碌着除夕夜的饭菜，外面院子的房檐下挂着几人用纸扎的大红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一切看起来都格外喜庆。 爆竹声声，每家每户都冲满了欢声笑语。 远在千里之外的宛城，少年端坐在大帐之中，对面一名将军，两鬓斑白，看起来有些年纪了。 “援军迟迟未到，城里早就已经断粮了。” 朝廷以攻打晋王需要支援为由，调离宛城三万守军。 魏王趁机派大军围了宛城。 距今已经半月有余。 不攻不战，似乎想要不费一兵一卒，逼迫他们投降。 连年灾荒，城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存粮，坚持半个月已经是极限。 如果再不开城门，恐怕就要出现人吃人的现象了。 少年突然抬头，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那就弃城。” “万万不可。”王老将军忙阻止道：“宛城在青阳隘口，易守难攻，一旦宛城失陷，对方便可长驱直入宛州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失不失陷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老何必纠结，有时候顾虑多了反而容易束住手脚，与其死守在这里，不如放手一搏。或者你觉得那帮狗东西会大发慈悲来救咱们？你我都只不过是对方的弃子罢了。” 少年说着，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物，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正是一只虎牙。 王闫盯着他许久，为了城中百姓，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大夏元年除夕，魏王不费一兵一卒，攻下宛城。 此消息一出，外界一片哗然。 就在魏王得意之时，青州突然传来消息，青城被攻占，家小妻儿悉数落在宛州军手里…… 大年刚过没两天，胡刀疤带着一众手下便准备出发了。 叶清音将自己知道的作物样子全都画在了纸上。 由于钱币不通，到时候更多的可能就是以物易物。 所以走之前除了给他们准备了一车布料，另外还准备了两车酒。 临出发前一天，文元特意找到叶清音，表示自己也想跟胡刀疤他们一起出去见识见识。 叶清音没有阻止。 梁五得知之后，第二日悄悄藏在马车下面，跟着大家一起混出城去。 等到叶清音在她房间里发现留言时，距离众人离开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 她赶忙把留言拿去给梁伯骞，后者立马派人去追，但茫茫戈壁，早已经不见了众人的踪影。 尽管生气，却也只能只能作罢。 唯一的希望就是小妹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梁五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文元脸上的无可奈何，忍不住得意的抿嘴笑起来。 “笑，你还好意思笑？我都要被你害惨了，等回来后姑娘不定要怎么怪罪我了。” 梁五摆手，不以为意的说：“放心，音姐姐不是说了，去一趟那什么舟，一趟来回最少两三个月，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她肯定早就消气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整顿 梁五和文元两人离开之后，诺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杨氏母女还有刘三儿三人，原本热闹的院子突然有些冷落起来。 吃饭的时候，叶清音同刘三儿说：“往后生意越做越大，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不过你这么大的人了再送你去学堂有些不太现实，等过两天我请个夫子回来，好歹多认识几个字，这样以后行事也能方便许多。” “啊？”刘三儿听见她这话着实惊了一下。 “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学习？要不还是算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这要是成家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现在他还要跟半大孩子一样重新学习，实在觉得没必要。 “什么就算了？” 叶清音秀气的眉头淡淡的皱起来：“没听过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你到现在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不要求你能吟诗作对出口成章，可好歹商铺上的匾额要认得？以后外面的事情多数都要你去处理，不能去哪里都要靠问别人？” 一旁的杨氏也帮忙劝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之后说话行事也会更有章法。” 刘三儿自然知道叶清音是为他好。 只是有些顾虑从来没碰过书本，怕学的不好辜负了她的期待。 不过如今两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吃过饭，叶清音让他去把崔主簿请过来，然后自己去了书房。 自从她和梁伯骞决定让伊州城独立之后，便一个管军事，一个抓内政。 只不过一开始百废待兴，所以她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赚钱上以此来渡过难关。 现在诸方稳定，也是时候开始整顿内务了。 没过多久刘三儿带着一名身穿素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当初叶清音他们落户时帮忙办理户籍的崔主簿。 自从叶清音搬进太守府后，他们这些下面的一众大小官员就一直处在战战兢兢的猜测中。 任谁都能看出来，梁将军对于叶清音的维护，不然也不会让她住进城守府，还特意派了军师辅助她工作。 也有人亲自到梁伯骞面前求证过，得到的回答就是以后城内的政务都交给音姑娘处理了，她要做什么大家尽量配合就成。 还等着官复原职回来上班的众人顿时傻眼了。 今天崔主簿被请过来，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回想着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很可能就烧到自己头上了。 心里暗恨当初办户籍的时候真不应该接她递过来的银钱。 “姑、姑娘叫我？”因为没有正式的官职称谓，崔长柏犹豫了一下，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叫姑娘。 叶清音抬头：“崔主簿过来了，坐下说。” 见她面色如常，不像是要‘问罪’的样子，崔长柏心下稍安，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次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城内百姓户籍的事情，经历过年前那次动荡，城内百姓减了不少，这些都需要重新统计，还有土地肯定也需要重新分配，依照我的意思，为了方便，原有的土地就不变了，如有销户的，就把土地收回，以后有添丁的人家就按照出生人数多给补上一亩，你觉得怎么样？” 一听她是在跟商量这事，崔主簿哪会有其他意见，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用心完成叶清音交给她的任务。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听她还有其他事情，崔主簿立马又绷紧了神经。 “如今城里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由朝廷给你们发放工资，嗯，就是俸银，所以人事任命的任命跟之前也会大有不同，自然是能精简就精简了。” 刚来的时候叶清音觉得崔主簿人不错，所以需要人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至于其他人员是否复用，还有待于考察。 “现在交给你的这件事比较繁琐，肯定需要两个副手，这两个名额就由你来决定。” 给自己两个人员认命的资格？ 崔主簿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的半天回不了神。 “半个月，把户籍的事情统计好，再整理出一份目前城内所有商户的名单给我，能做到？” 崔主簿忙不迭点头：“卑职保证完成任务，不负姑娘所托！” 他不是用的在下或者崔某，而是直接用了下属对领导的尊称。 见他态度恭敬诚恳，叶清音十分满意。 “对了，再帮我拟一份府衙里之前各级官员的职位名单给我，这个我着急用。” 人员必须先确定下来，才好顺利开展工作。 就在叶清音大刀阔斧的整顿内务的时候，老杨叔那里传来了好消息。 通过砂模铸铁的方法成功制造出了第一口铁锅。 叶清音得到消息后，一把扔了手中的笔赶去杨家。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口铁锅对于她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了。 当即就让人在院子里把锅架上，将其洗干净后，又让老杨婶拿了猪油和鸡蛋出来。 然后又让刘三儿去大棚摘了两个西红柿。 叶清音虽然一直不会做饭，但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是会做的。 闻着锅里面散发出来的熟悉味道，叶清音一时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 “你们都来尝尝。”她将菜出锅之后，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就是记忆中的味道，紧接着就开始招呼大家都过来尝尝。 对于一直吃粥糜和水煮菜的大家来说，炒菜不仅保持了食物本来的味道，而且色香味俱全。 吃上一口，就直接爱上了炒菜的味道。 测试没问题后，叶清音便将第一口铁锅带回了府里。 因为受热快且均匀，在杨氏尝试炒出第一份青菜后，便爱上了吃炒菜。 衣食住行民生大计，如今吃的上面解决了，叶清音觉得干工作都有力气了。 没两天，崔主簿将所有商户的名单整理出来后，交到了叶清音手中。 整个伊州城，所有商户加起来竟只有三十几家。 看着这个数字，叶清音捏了下眉心。 看来想要让伊州城发展壮大，道阻且长啊。 第二日，叶清音将这三十五个商户全都请到了府里。 第一百六十章 开会 “今天叫大家过来，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才接手城内政务没多长时间，大家也不必太拘谨。” 她虽然如此说，但从众人的神态反应就能看出来，其实并没有几人真正将她放在眼里。 那些当官的想要仰仗她，怕丢了自己的饭碗，表面上自然毕恭毕敬，当然，实际上私底下如何想，叶清音根本不在乎。 这帮商户则不太一样。 正所谓士农工商，本身地位就是排在最后面的，而且只要他们有钱有门路，去哪里做生意都一样。 更有几户生意做的不错的人家，其实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天气再暖和些，就举家搬走了。 不光是这次匈奴事件，北地受到气候条件的影响，还有营商环境制约，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商人逐利，自然是哪里能赚到钱就往哪里去。 “叶姑娘可真会开玩笑，咱们都是些不入流的商人，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要叫我们过来一趟，难不成是想请大家品茶吃酒不成？” 说话的的男人五十几岁，穿一身绣万字福暗纹绸缎衣衫。 此人姓罗，单名一个旺字，是伊州城数一数二的米商。 他和前太守关系不错，衙门里的官员看在这层关系更是要给他几分薄面。 隐隐成了城内众多商户中的领头人。 如今看着叶清音不过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自然不将其放在眼里。 之所以半开玩笑的说那番话，也有试探之意。 看叶清音会做何反应，也好以此来判断自己之后要如何应对。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叶清音不但没有发火，脸上甚至没有现出一丝不悦，反倒微笑道：“罗掌柜所言不错，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想请大家品茶吃酒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杨婶儿和另外两名妇人端着食盘进来，将上面的菜摆放在桌上后，又放上两壶酒，然后就默默离开了。 “这是？”做酒楼生意的王掌柜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惊的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另外两户做餐食生意的掌柜也一脸惊奇的看过来。 “大家都尝尝，这菜和平时有何不同？” 听见叶清音的话，王掌柜率先一步站到桌前：“那王某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蒜蓉娃娃菜。 只觉酸甜入口，竟让人胃口打开。 随即他又去尝了西红柿炒鸡蛋、菠菜肉丝和豆芽炒韭菜。 一共四道菜，竟让见多识广的王掌柜欲罢不能，根本停不下筷子。 另外两位见状，也纷纷拿起筷子。 叶清音看向刘三儿，后者会意，上前两步拿起酒壶给几人每人倒上一杯酒。 “这是酒坊新酿制的清香酒，配着这几道菜吃，味道更美味。” 几人听见他这话，纷纷接过酒杯。 一杯酒下肚，只觉得口齿生香，甚至刚刚吃过的菜香也被激发出来，回味无穷。 “香，实在是香！” 能让味香楼的王掌柜都赞不绝口，其他人也都忍不住好奇的凑过来。 当众人尝过桌上的酒菜之后，神色都在悄悄的发生这变化。 “大家对我备的这些酒菜可还满意？” “姑娘，这菜，不知是哪位大厨做的，王某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菜品，可是宫中的御厨？” 王掌柜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啊，王某没听说有哪个大师傅能做出这种菜，至于宫里，也并未听到有消息穿出来。” “这酒也十分美味，入口甘甜，余味绵长，色泽清澈诱人，实乃佳品。” 见不过是后世最为常见的东西，如今到了众人这里就成了赞不绝口的稀罕物，叶清音忍不住勾起唇角。 “其实这菜没什么特别，即使是不怎么会烧菜的人，也能轻而易举制作出来。” 叶清音说着让刘三儿将老杨叔这两天新打出来的一口铁锅抬进来。 “所有的菜都是由这口锅炒出来的。” 王掌柜几人不愧是开酒楼的，一眼就看出这锅同其它锅有所不同。 锅壁只有薄薄的一层，一旦加热，很快便回受热。 最让人称奇的是锅身薄厚一致，这就能让烧出来的菜受热均匀。 此等精巧的工艺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也不为过。 吊足众人胃口后，叶清音才开口说：“你们在城中经商，和城里形成共生关系，简单举例来说，酒楼里面生意好了，就会带动粮铺的生意，做酒水生意的自然也不会差。如果形成特色，或许还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届时人多了，客店，布庄、水粉铺子等等都会带动，你们觉得这锅和这酒重要吗？” 叶清音见大家若有所思，也不急着打断，留给大家足够的思考时间，然后继续道：“这些东西我不会藏私，不过我照顾你们的生意，你们相应的也要做出一些回报。” “从今天起，城内每个想要开店做生意的，都需要办一张营业执照。以后按照经营类别不同，收取营业额百分之三到五的税收。” 直到听完她的话，罗老板等人才明白叶清音找他们过来的真正目的。 就是为了税收。 三到五个点对比之前高额赋税，十之去四五，已经非常划算了。 而且她也说了，不会藏私，这锅和酒都会以最低的价格提供给众商铺。 “知道什么叫地区保护吗？以后凡事在城内开店做生意的，我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低于市场价优先提供给大家。” 三十几个商户瞬间都有些不淡定了。 “音姑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叶清音点头：“就拿这铁锅来说，我暂时没有对外出售的打算，只提供给城内的商铺。” 生铁数量不够，加上目前正处在摸索阶段，老杨叔那里需要好几天时间才能生产出来一个成品。 所以，叶清音也不急着对外出售。 三十几人，来的时候在罗老板的带领下已经统一口径，如今却各自打起了算盘。 “有音姑娘您这样的明主带领大家，我相信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 王掌柜第一个跳出来率先表态。 另外两个经营饭馆的人见他开口，生怕落了下乘，亦是对叶清音一顿猛夸。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意上门 其他人权衡利弊之后，都觉得新政策对自己生意的发展十分有利，于是纷纷办理了叶清音口中所说的营业执照。 有了这个东西，就意味着获得了以后在伊州城内的合法经营权，是受到地方优待的。 临走时所有人都表示想要定一口铁锅，花多少钱都愿意。 “这锅对外售价是四十两，但对于已经办理了营业执照的店铺有特殊照顾，每口锅只需要二十两，如果想要，先办理登记，等生产出来之后会送货上门。” 就这样一共三十五个商户，全都毫不犹豫的报名预定了。 看着众人离开，刘三儿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按照每口铁锅二十两价格，三十五个商户，那可就是七百两！ 如果再翻倍，又是多少？ 叶清音：“还愣着做什么，去叫两个人过来，把这口锅送去军营给朱军师，让他们也尝尝炒菜的味道。” 刘三儿回神，忙去外面叫人。 接了商户们的大单之后，老杨叔那里父子两人肯定就忙不过来了，叶清音特意将刘勇和林程还有赵大牛三人从大棚那里调过去帮忙。 毕竟以后是要靠这个赚钱的，所以必须要安排自己人来做才行。 没过几天，味香楼重新开张，光是菜色就比之前多了十几道。 每位从店门口经过的人都能闻到阵阵菜香从后厨飘出来。 很多人都好奇店里做了什么吃的，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经受不住诱惑，忍不住进去要上两道菜尝尝鲜。 等尝过味香楼的菜之后才发现，自家煮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猪食，再难下咽。 看着店里挤满的客人，就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进账，王掌柜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同时对叶清音的态度也越发殷勤起来。 每每后厨师傅研制出新菜品，都会第一时间送去她府上。 没过多长时间，另外两个经营饭馆的人家也增添了新的菜色，一时间伊州城的大街小巷都飘散着饭菜诱人的香味。 三家饭馆酒楼生意爆火，连带着附近的两家米铺生意也好了起来，叶清音种植的大棚蔬菜更是不用再费力气卖到外面，三家店基本上就全都包圆了，甚至连酒水也卖出去不少。 十五之后，天气稍微回暖一些。 这天，城外突然来了一大队车马，粗略看去前后竟有百余人。 守城的士兵立马警觉起来。 当询问完情况，得知对方是来找音姑娘的，不敢怠慢，让人原地等候，转头便叫人去太守府通报。 此时的叶清音正在和老里正还有林叔等人商议春耕事宜，当听到城外有一队车马是来寻自己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对方自称姓张，单名一个清字。” 听到张清两个字，叶清音恍然，随即便猜到了张老板此行的目的。 肯定是之前供给他们的那些酒销量大好，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刚过完年就跑过来了。 刘三儿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起身同叶清音说：“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 看着他离开，老里正几人知道叶清音有事情要忙，便非常识趣的起身离开了。 城门处，正在焦急的等着结果的张老板看见刘三儿过来，蓦地眼睛一亮，忙快走几步上前：“刘兄弟！” “张老板。”刘三儿同他打过招呼，目光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道人影身上，高兴的说：“李老板也来了？” 李大力笑着上前：“不光是我，我这次过来还给你们带了另外两位朋友，清远斋的王掌柜，还有荟萃楼的史掌柜，这两位可都是我们当地数一数二的生意人。” 刘三儿听见李大力的介绍，忙笑着同两位打招呼。 互相寒暄过后，由刘三儿带领众人进城。 路上他了解到，这次几人还带了二十几车货物过来，生意人总不能空跑一趟。 如果伊州城卖不出去，那么他们进到酒水之后，再转去石原城。 听到他们带了这么多货，刘三儿眸光微闪。 “大家都冷了？前头不远就有家客店，环境不错，他们那里盘了火炕，屋里特别暖和，到时候再让他们烧些热水，大伙都暖暖身子。” 听到他的安排，众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一行人很快到了客店，店主看见是刘三儿带的人过来，不敢怠慢，忙叫伙计过来牵马卸货，带人看过房间后，又一迭声的命人去烧热水。 安顿好众人后，刘三儿带着张老板几人去见叶清音。 当他们看到一身素色长衫，极简打扮的叶清音时，都不禁愣了一下。 虽然她的样貌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 具体是什么两人说不清楚，虽然脸上明明带着和煦的笑容，但却隐隐带着一丝威压，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互相介绍见过面之后，叶清音便请几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上次送过去的酒非常受欢迎，短短几天时间就全都卖光了。”李大力开口道。 “要不是正好赶上过年，我真想立马就过来。” “酒确实是好酒，只是品种有些单一，不怕姑娘笑话，史某是做风月生意的，楼里的客人口味都比较刁，只要酒好，价钱方面都好商量。” 听见他这话，李大力的眉头不禁动了下。 来之前明明已经叮嘱过了，说话行事还需谨慎些，谁知道生意还没谈呢，就先开始挑起人家的毛病了。 “我觉得这逍遥酿其实已经比其它的酒的品质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史掌柜仿佛没听明白李大力的话，不以为意的拨动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要是还有其他品种自然最好，没有就再接再厉，史某就是提个建议。” 原本十个手指上都戴着戒指的，脖子上还有一套他最喜欢的祖母绿串珠挂件。 众人都说他穿戴太显眼，怕被打劫。 呵，一群胆小鬼。 不过为了不惹起众怒，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把串珠收了起来，戒指甚至只剩下了三个。 不过，那些粗布衣服实在不适合他，穿上之后磨的他皮肤痒的不行，甚至都起疹子了。 想他堂堂荟萃楼大掌柜，何时这般委屈过自己。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谈钱伤感情 史掌柜的为人李大力一清二楚，因此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几位要是不着急，过两天倒是有一批新酒出锅，是酒坊里面新酿制的清酒。” 听到还真有新酒，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均流露出惊喜。 从城守府出来，几人准备回客店，半路突然被一阵香气吸引，肚子竟都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于是几人不约而同的朝着香味的方向走去。 当看到前面味香楼三个大字，还有店里络绎不绝的客人时，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然后是四个人见多识广，在第一次看见端上来的炒菜时，还是狠狠惊了一下。 王掌柜更是对着面前的盘子深深吸了一口。 他就是做酒楼生意的，自认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面前的这几道菜，看上去和平时的烹煮方式极其不同。 他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竟是色香味俱全！ 他忍不住夹了一口又一口，竟像是从未吃过饭菜一般。 其他人见状也夹起来吃尝了一口。 然后桌子上一时间就只能听到筷子碰撞碗和盘子发出的声音。 当史掌柜吃到其中一道菜时，倏得抬头朝着不远处的店小二招招手，等到人到了近前，问道：“这道菜叫什么？我看见这个黄色的应该是鸡蛋，另外这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店小二听口音知道几人是外地来的，忙挺起胸脯脆生生道：“回客官，这道菜叫西红柿炒鸡蛋，您说的那红色的东西叫西红柿。” “西红柿？那是什么东西？” 店小二听见他问，忙从衣襟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果子，展示给几人看。 “这就是西红柿，我们伊州城特有的东西。” 店里刚推出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人问，掌柜的索性拿了个西红柿给店小二。 如果再有人问，就直接给看实物好了。 史掌柜伸手想要去拿，被店小二一把缩了回去。 “这位客官，看看可以，西红柿这东西特别稀有，每家店每天所得不过二三斤，还请您谅解。” 叶清音种植的这批西红柿数量有限，除了自己吃，每天只能限量供应。 “你这个什么西红柿的，我出钱买了。”史老板说着将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 店小二转头看向掌柜的，见对方朝他点了下头，于是便把西红柿递了过去。 “这东西炒菜和凉拌都能吃的，而且还能熬汤呢，味道特别好。” 就在史掌柜研究西红柿的时候，王掌柜开始询问起菜品的制作。 “这菜的口感味道和平时咱们制作的菜有很大区别，不知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这个随便问一个城中百姓就能知道，所以店小二也没有隐瞒。 况且就算对方知道也不能怎么样，现在城里有铁锅的店铺和人家，一双手就能数过来。 “这个是我们伊州城特有的制作方法，所需要的铁锅更是只有我们伊州城才有。” 听他一口一个伊州城特有，王掌柜不禁笑着打趣：“小兄弟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出过伊州城吗？难道没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样的锅我没见过，就算是金锅我也见过，不过是口铁锅，也敢说只有伊州城才有。” 同桌的其他三人见状也忍不住笑起来。 见他们不信，店小二有些急了，抬手比了一下说：“你们见过这么薄的铁锅？” 四人看见他比划的厚度，竟同一柄钢刀的厚度差不多，第一反应就是这店小二绝对在撒谎。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从不曾看到过如此薄的锅壁。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有这神奇的锅，吃到的这些菜又如何解释？ 其他人或许没那么多触动，可王掌柜是做酒楼生意的，光是名下店铺就有好几家。 如果真如店小二所说是因为那口铁锅，他要是能将其弄到手，这可就不是一口锅了，绝对是聚宝盆！ 越想越激动，王掌柜甚至连美味的饭菜都顾不上吃了，拉着店小二说：“不知哪里能买到你说的铁锅？” “这锅只有音姑娘那里有，不过你们知道了也没用，音姑娘说这锅暂时不对外卖。” 店小二把从掌柜那里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竟然还真有！ 从味香楼出来之后，王掌柜当即便要再去一趟城守府但被其余三人拦住了。 “反正还要在城里待一段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王掌柜想想也对，于是四人直接回客店了。 四人在城中待了几天，发现伊州城的人同外面的百姓有着极大的不同。 虽然或许他们并不富裕，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开朗的笑容。 就连女子也是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街上，最惊奇的是女子也可以参加工作。 口中最常提到的就是梁将军和音姑娘，语气里满是感激和自豪。 第四天，刘三儿突然过来叫他们去一趟酒坊。 说新酿制的清酒今天出锅，让大家都去品尝一下。 酒坊里面一共四个甑，每甑大概能出二到三百斤的成酒。 因为是头茬，度数相对高一些，成酒也多一些。 当几人品尝过后，对于新酿出来的酒表示十分满意。 四个人直接将最新生产出来的一千斤酒全都买下来了。 另外还有之前存下来的二百斤，一共一千二斤，按照每斤三百文的价格，一共是三百六十两。 双方交易完成后，王掌柜趁机提出想要购买铁锅。 其它三人也表示想买。 自从来到伊州城吃过炒菜之后，几人就深深爱上了炒菜。 叶清音一脸为难道：“不是不愿意，实在是现在生产一口锅，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十分巨大，而且城内已经供不应求，我并没有要往外卖的打算。” 王掌柜：“我们知道这个提议让姑娘您十分为难了，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价格方面不是问题，您尽管提。” “既然王掌柜如此说了，往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提钱就太伤感情了，我看不如就一口锅一车货，也省得你们来回搬运麻烦。” 她话一出口，别说王掌柜，其他人都忍不住咋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曲辕犁 他们这趟过来所带的基本上都是粮食和布料，现在这两样东西紧俏都是硬通货。 但这锅在外面可是有钱也买不到，而且后期所带来的利润，远非一两车货所能比的。 所以，尽管价格远超它本身材料的价值，几人还是毫不犹豫的每人买了一口锅。 将张老板人送走之后，叶清音开始组织人手忙起春耕的事情。 这几年一直动荡不安，粮食短缺，春耕涉及到未来一年的粮食收成，万万马虎不得。 这天，叶清音同梁伯骞还有朱军师等人一起去郊外巡视了一圈。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田野里也冒出了点点新绿，这几点绿色给人们带来无尽的希望。 种子撒下去，只要老天赏脸，能够风调雨顺，要不了几个月这里就会长出成片的庄稼。 “咱们这里常年风沙，因为缺水土地板结，每年都要深耕才能让土壤松软些，开荒的土地更是要反复深耕好多次，往年士兵多，轮流耕种，个把月时间基本上也就忙完了，今年这情况，怕是有些困难啊。”看着眼前成片的土地，朱军师叹了口气。 主管春耕等事宜的张佐吏道：“每年农具都比较紧张，很多都是好几家共用一套犁具，尤其今年人口更是少了一大半，很多土地恐怕又要荒废了。”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我看现在的犁具都是直辕犁？” 听见她这话，朱军师和张佐吏不约而同的点头。 “直辕犁犁架太过笨重，而且操作也不灵活，不光费力还费牲畜，依我看不如改做曲辕犁。” “曲辕犁？”这次不光朱军师和张佐吏，梁伯骞也不仅好奇的转过头问：“那是何种犁，我竟从未听过。” 叶清音讶然：“你们不知曲辕犁和筒车？” 三人一齐摇头：“从未听过，那是何物？” 她以为是因为土质问题活这什么其他特殊原因所以必须用直辕犁，可看几人反应，竟是从未听过曲辕犁和筒车。 叶清音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好像也不曾看到过这两样东西，看情况并非南北方信息存在误差，而是很有可能现在就还没有发明出曲辕犁和筒车。 “曲辕犁比直辕犁小很多，它是在直辕犁的基础上增加了犁凭和犁壁” 接着叶清音将自己知道的曲辕犁特点大致介绍了一遍。 要说她为什么对耕具这么了解，完全是因为她外公外婆住在农村，父母工作忙的时候就会把她送去乡下，儿时几乎有一大半的时光都是在乡下度过的。 “筒车是在水车的基础上进行改良，有竹筒车和木筒车两种，北地水源比较少，筒车可以直接在井里取水对农田进行灌溉。” 叶清音虽然见过实物，也知晓原理，但具体如何制作，还需要回去之后慢慢试验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为了在春耕之前就能让大家用上曲辕犁和筒车，叶清音回去之后就开始绘制图纸。 除了有军师和张佐吏帮忙，梁伯骞还将军营里面最好的工匠师傅派了过来，需要什么东西，更是会第一时间帮忙送过来。 就这样在多方协作之下，大概一周左右，曲辕犁和筒车就被大家成功制作出来了。 拿去田里试验那天，周围围了很多听到消息前来围观的百姓。 大家热烈的讨论着，场面一度比过年那天还要热闹。 曲辕犁因为体积小，犁头可灵活调节深浅，使用起来比直辕犁省力太多，即便是一个半大小子竟也可以操作自如。 看着马儿在前面走，孩子在后面很轻松的就犁完一亩地，在地头的位置甚至不用重新调节，就可以灵活转弯进行下一行地，所有人都怔住了。 以往更一亩地，赶上土质不好的地块，更是要费上大半天力气。 现在有了这轻便的曲辕犁，大家不知道要省上多少时间和力气了。 等到众人看到架在井上的筒车只需要一两个人转动，水就源源不断被输送到田里，更是惊的嘴巴微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于春耕来说，如果种子可以有充足的水分，那么前期粮食产量就有了一半的保障。 这将是大夏农业史上一次重大变革！ 城内所有的直辕犁都被加急改造成了曲辕犁，而且有了筒车，极大便利于灌溉。 每年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的春耕任务，这次即便人数减少了好几成，最后还是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任务。 与伊州城热火朝天的忙着春耕不同，由于过去一整个冬天都没下两场雪，天慕此刻正在经历一场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春旱。 草场上的草本就稀少，加上沙漠化侵蚀，导致草场也在极度缩小，这使得本就艰难的牧民生活更加困顿。 已经接连有几个部落为了争夺更多草地而发生了大规模战斗。 “如果不是靳扎和姓叶的看管不利，我们从伊州城抢夺的那些粮草和财物也不会只剩下一点点。如果东西还在，现在这些问题也就都不是问题了。” 一名两鬓剔光，只在头顶位置留出马鬃一般头发的高大男子开口说道。 “大王子这话是何意？是在怪罪我？”靳扎极度不悦道。 他虽然身份没有大王子格伦尊贵，但也是部族的勇士，天慕向来是个靠力量与实力说话的地方。 即便拥有尊贵的血统，如果没有让人折服的实力，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格伦怂肩：“你要这么想，那就是。” 靳扎紧紧捏着拳头，刚要再开口，被坐在上首的男人打断。 “好了，现在找你们过来是在商讨草场的事情，不是让你们拌嘴的，有精力就多想想提高提高自己，而不是把事情搞砸。”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一番话就差点名道姓在埋怨靳扎的失职了。 其它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叶将军乃中原人士，想必对于解决眼下困境会有什么好的提议？”一名男子看着叶清贵，突然幸灾乐祸道。 叶清贵侧头，发现此人正是大王子的心腹，不禁心中暗恨。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主动出击 但看大王正等着他回答，索性上前一步说：“不知大王可听说中原出了一位靖王，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平定了魏王，此刻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晋王。” 坐在上首的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战乱一旦彻底平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夏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届时大王的计划很可能也会被搁置。” 叶清贵停了一下，突然单膝跪地：“微臣不才，请求领兵再次攻打伊州城，不但可解部族们因为水草不足而减少的部分损失，也可借此同大夏谈条件，用粮食来换城池。” 此提议正和大王心意，让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准了。” 就在叶清贵高兴的以为自己可以领兵时，突然听到大王又补充一句：“格伦听令，由你带五万大军即刻出发前往伊州城，叶将军也随你一起。” “父王，儿臣一个人去就完全可以把伊州城搞定，上次是姓梁的命大侥幸逃过一劫，这次儿臣一定提着他的头颅来见。” 格伦信誓旦旦的说。 如今伊州城只剩下一些虾兵蟹将，他根本没把梁伯骞放在眼里。 大王：“带上叶副将，如今姓梁的手上虽然没有多少人，可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中原有句话说的没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叶清贵颌边的肌肉猛地动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从大帐出来后，靳扎看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清欢这两天还好吗？” 听见他如此问，叶清贵眸子闪了下，随即变换表情，开始讲起妹妹的事情。 “……可能水土不服，对于这边的吃食很不习惯，眼看着人瘦了一大圈，我和爹娘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着急。” 如叶清贵所想，靳扎果真一脸紧张的问：“清欢不舒服？她有说想吃什么没有？我这就让人给她送过去。” “她最近一直嚷嚷着想吃青菜，可咱们这里哪有那东西。” 靳扎皱起眉头，开始认真的想办法。 “对了。”分开前，叶清贵回头：“这里我只信任你，眼看我就要去打仗，拜托你帮我多照顾些爹娘和妹妹。” 靳扎拍了下胸脯，保证道：“你放心。” 等到叶大山和周氏得知他又要去打仗，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顿时表示起了强烈反对。 “咱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地位有多尴尬？” 叶清贵不耐烦的摔了杯子。 “当初明明说好了将军之位，结果呢？就因为她叶清音的出现，不但物资没了，抓到的人也跑了，将军变成了副将。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我必须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如果不是靳扎极力将他保下，现在他的处境肯定会更加艰难。 他知道，靳扎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他看中了妹妹叶清欢。 靳扎不光是部落的勇士，还是大王的侄子，身份尊贵。 如果能和他结亲，那自己在天慕就更能扎稳脚跟。 想至此，叶清贵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叶清欢身上。 犹豫了一下说：“今日我同靳扎说你还有些水土不服，想要吃青菜，看情况他已经记在心上了。” 叶清欢半垂着头，手指不时搅动一下手帕。 对于靳扎，她从一开始就没看上。 可她也清楚，依照自己的身份，靳扎是她能嫁的身份最高的人了。 犹豫过后，叶清欢终于抬起头，看着叶清贵说：“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对于这个妹妹，叶清贵十分满意。 第二日，他便跟随大部队，朝着伊州城的方向出发。 这次将梁伯骞和叶清音一并活捉，便是大功一件，再有靳扎从中周旋，他不信从此在天慕不能站稳脚跟…… 春耕结束之后，有了短暂的农闲时间，梁伯骞和叶清音商量过后，开始组织人手在城周围大面积栽树。 不知为什么，今年的风沙比往年都大，再继续下去，恐怕种下去的粮食会受到影响。 唯有多种叔，才能减少水土流失，阻止土地沙漠化。 这天，梁伯骞正准备再派一队人出城时，城门口突然飞奔进来一骑士兵。 面色匆忙朝着军营的方向跑去。 “报——” 来人刚刚将马勒住，还不等马儿站稳，就已经快速的翻身下马，朝着梁伯骞的帐中跑去。 “报将军，有大批匈奴军朝着城中方向赶来！” 梁伯骞手上动作一顿：“可探知对方一共有多少人？行进速度多少，还有多久到达城下？” “对方约有四到五万人，行进速度……”士兵忙将探知的消息一字不差的报上来。 梁伯骞一边朝帐外走，一边同郑锐交代：“你速带一队人到事先定好的地方埋伏好。” 郑锐领命，速去点兵…… 时隔几个月，伊州城上空再次响起鸣笛的警报声。 彼时叶清音正在案几前审批下头报上来的文件。 听到沉闷的鸣笛声，倏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拔腿就要朝外面跑去，想到什么，强压下冲动，快步朝门口走去。 刚拉开书房的门，一名衙役匆匆来报：“姑娘，梁将军派人来传信，说是发现了匈奴军的踪影，但他已经提前做好部署，让来人转告姑娘切莫担忧。” 叶清音点点头，刚要开口，就看见杨氏一脸慌张的过来，后面还有刘三儿和其它几人。 “阿音，什么情况？” 叶清音扯了下唇角：“娘，您放心，咱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她转头同衙役讲：“组织人员去街上通知大家不要恐慌，相信梁将军一定不会让大家有危险的。” 衙役得令，赶忙转身出去。 “娘，您安心在家里待着，我出去外面看一下情况。”叶清音说着看向刘三儿：“三哥，你留下陪着我娘。” 说罢，人便径直除了府门，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未到军营，就看见军师朱安和冯鸣两人带着两队士兵急匆匆的要赶去城门处。 问过才知道，梁伯骞和郑锐竟然早已经带着人出城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报仇 伊州城外二十里处。 靳扎赤膊一件兽皮上衣，手持重愈双铁戟，胯下枣红色骏马，当先一人走在骑兵营最前方的位置。 风起，扬起一阵尘沙。 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突然生气一种不安。 草原男儿，一向勇往无前，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靳扎，怎么了？” 见他行进的速度放缓，叶清贵打马上前，好奇问道。 靳扎目光向四周看去，手指渐渐勒紧缰绳，有些担忧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似乎有古怪。” 叶清贵目光朝四周看了一眼，除了茫茫黄沙，并无其它异常。 “我没看出有何不妥。” 格伦从队伍里面打马上前，神情不耐烦的说：“停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走了？来之前就说不带你们两个废物，非要跟过来，最好乖乖听话，不要给我惹麻烦。” 格伦说罢回头催促道：“都加快着步伐，赶在天黑前咱们一举拿下伊州城！” 听见他这话，靳扎不悦的沉下脸，刚要开口，忙被一旁的叶清贵阻止。 “靳扎，可能是你想多了，咱们还是听大王子的，抓紧上路。” 说罢，给靳扎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打马上前快速朝伊州城的方向行去。 靳扎默了一瞬，最后只能紧随其后跟上前去。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大王子，身份摆在那，何必同他硬碰硬，这对咱们没有好处。” 靳扎并不将格伦放在眼里，不满的哼了一句：“不过草包一个。” 大部队继续向前，大概一刻钟后，眼前的戈壁渐渐出现绿色，远处灰色的城墙已遥遥在望。 就在大军准备一鼓作气攻过去时，突然一道雷霆声响，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成百上千的士兵被火药巨大爆炸力炸飞出去。 原本整齐划一的队伍，顿时被炸的七零八落。 靳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身后不远处的格伦早已经被炸飞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正要起身去查看，远处突然出现一队骑兵朝着他们的方向飞驰而来。 伴随着扬起的征尘，他们宛若天边倾泄而下的一条玄色银河。 靳扎神情骤变，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梁伯骞一身戎装，手持长枪，人还未到近前，已叫人感受到一派肃杀之气。 “迎战——” 靳扎匆忙发出指令，话音刚落，一队千余人的轻骑兵便已经冲到近前。 因为刚刚经过那场爆炸，匈奴军众将士根本没回过神，梁伯骞带人纵横冲杀一阵后，快速打马回转。 一千人的队伍，一如他们来时毫无征兆，去时也十分突然。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就在众人暗自松一口气时，突然队尾的方向传来厮杀惨叫声。 五万人的队伍，前后相隔二三里远。 靳扎神色突变，拉过不远处的马匹，翻身上去，快速朝队尾的方向驰援。 然而，他的身影刚出现在队尾，梁伯骞带着众人再次快速撤离。 就这样，这支勇武非凡的骑兵，一次又一次在匈奴军中纵横来去。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匈奴军疲于应付，伤亡颇重。 彼时靳扎和叶清贵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回神。 快速召集陷阵营，一名副将带着数十名勇士，身穿铠甲手拿重盾牌，在梁伯骞带队再次冲过来时，纷纷丢掉手中护盾，扬起长刀，不顾身死奋起迎战。 刀锋所到之处，骑兵纷纷落马。 眼看局面已经被己方控制住，叶清贵立功心切，立即带着身后的匈奴军冲杀过来。 殊不知，所有骑兵等待的就是他们集中兵力冲过来的这一瞬间。 只见所有落马的士兵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快速朝着冲过来的匈奴军抛掷出去。 熟悉的巨大雷霆声再次接二连三的响起来，匈奴军纷纷被炸飞出去。 叶清贵倒飞出去十几米，最后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巨大的冲击让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左眼和右臂喷溅而出，尖锐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啊！！！” 其它匈奴军的惨状同他差不多。 他们的身上不光有被火药灼伤的痕迹，还有被火蒺藜爆炸时飞射出来的铁片扎伤的血口。 是的，梁伯骞在叶清音提供的火药基础上，经过加工改良，早已经研制出了霹雳蛋和火蒺藜。 今天，他就要用这些匈奴的血来祭奠那些枉死的百姓和数万镇北军！ 看着匈奴军的惨状，靳扎眸子被怒火灼烧的通红，一路披靡，杀到梁伯骞马前：“我靳扎今日誓要杀了你，为这些儿郎报仇！” 他声如洪钟，震耳欲聋，虎躯奋起，双臂上肌肉虬结突起，手中的铁戟闪电般刺出。 梁伯骞骑于马上，眼中锋芒尽现，血染的战袍无风自起。 银光乍现，手中长枪如蛟龙，毫不畏惧的迎击回去。 “锵锵锵！” 兵器撞击接连发出刺耳的响声。 靳扎不愧是匈奴第一勇士，似力有千军，梁伯骞即便骑在马上，也丝毫未占到便宜。 不过，梁伯骞身手足够矫健，一杆银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宛若游龙，留下数道残影。 突然，在靳扎铁戟重重挥过来时，梁伯骞纵身一跃，从马背上飞身而起。 长枪猛然下压，借力落在靳扎身后，枪身回撤，半路突然改变方向，猝不及防杀了对方一个回马枪，正中靳扎胸口。 “将军！” 看见靳扎受伤，一名副将和另外两名士兵飞速上前，拼死将人救下。 主帅重伤，所有匈奴军已经无心恋战。 “鸣金撤退！”靳扎捂着胸口处的伤口，不得已发出指令。 很快撤退的鼓声响起，已经折损一大半的匈奴军开始快速撤退。 然而，就在他们溃败逃跑的半路上，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正好将他们匈奴军的大旗射掉。 紧接着无数支箭羽攒射而出。 匈奴军没想到后方会有埋伏，防备不及，顿时死伤无数。 一阵箭雨过后，四周出现一队人马，直接截断他们所有退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太守 “一个不留，全部击杀！”郑锐面容寒凝，高声喊道：“今天就为那日城中的百姓和战死的袍泽报仇！” “为死去的百姓和袍泽报仇！” 震天的呐喊声响，将士们愤然冲向匈奴军…… 此时日暮已斜，叶清贵被靳扎提在马上，身边只剩下数十名士兵拼死冲开一道豁口， 为两人争取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夜幕降临，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墙上的寂静。 守城的士兵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马蹄声渐近，所有士兵同时拉满手中的弓箭。 “是将军！” 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叶清音和军师忙站去城上的女儿墙前。 很快梁伯骞从黑暗中走出来，紧接着是郑锐，还有他身后的上千士兵们。 城楼上下的士兵一时无声。 当先之人骑在马上，抬头看向城上。 刀削斧凿般的面容上没有多少表情，眼眸深邃，城上的火把将他身上银色铠甲照的闪闪发亮。 “快开城门，咱们将军大获全胜回来了！”城下士兵气势如虹的喊道。 “将军回来了——” 城上的士兵们欢呼雀跃，在此守了一天的叶清音和朱军师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被打开，冯鸣更是激动的三两步窜了出去。 “将军，老郑，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大伙都没事？” “咱们将军亲自出马，再说还有音姑娘提供的火药呢，怎么会有事。” 郑锐骑在马上，神情满是骄傲：“老冯你是没瞧见，那帮匈奴狗被咱们杀的片甲不留，几万大军，照样被打的屁滚尿流。” 冯鸣一听急眼了：“都是你小子抢了老子的差事，不然这等威风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说。” “不能去杀个痛快简直太不舒服了，将军，下次可一定要记得带上我老冯。” 堂堂八尺大汉，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丝祈求和撒娇的意味。 叶清音和朱军师也一并从城楼上下来。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梁伯骞下马，郑锐等人也纷纷跟着从马上下来。 “音姑娘，军师。” “都是一些皮外伤。”梁伯骞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暗哑，拼杀一天，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经过这一次，匈奴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寻咱们麻烦了。” 叶清音：“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我就安心了。家里此时想必也等着急了，我就先回了。” 看着人离开，军师忙说：“冯鸣，去送音姑娘。” 冯鸣还想拉着郑锐问当时的战况，听到军师如此说，忙叮嘱道：“老郑，回营里等我，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咱俩秉烛夜谈！” 郑锐：“……” “老子累的要死，谁跟你谈。” 他话没说完，冯鸣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了。 叶清音回到府里，堂屋的灯还亮着，杨氏和刘三儿果然都没有睡。 见她回来，两人立马站起身，神色焦急的问：“情况怎么样？梁将军他们回来了？” 叶清音点头：“梁将军这次仅用了三千人就几乎全歼匈奴军几万人。估计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再来犯了。” 听闻此话，杨氏顿时神色一松：“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第二日，当城中百姓们听说梁将军打了胜仗，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有的人家甚至还买了鞭炮放来庆祝。 而此刻的天幕城内，情况同伊州城截然相反。 当天慕大王听到不光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自己最疼爱的大王子格伦也在这场战争中陨命时，十分震怒。 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取梁伯骞人头来祭奠自己的儿子。 靳扎胸口处的伤口非常严重，虽然被救回来，但身体已经垮了，从此后再不能骑马摔跤射箭。 这对于从小长在马背上的第一勇士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噩耗。 叶清贵同样没比他好多少。 他左眼被铁片扎伤，彻底瞎了一只眼睛。 右手手臂上的伤口也非常深，甚至伤到筋脉，即便治好了，也根本用不上力气。 不光瞎了一只眼睛，还失去一条手臂，曾经想尽一切办法争取来的荣华富贵，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叶清贵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 “梁伯骞，是你害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梁伯骞仅带领三千士兵就大败匈奴五万精兵，此消息一出，金相再难镇定。 原本安排少年去平定叛军，是想将人丢在军中，再神不知鬼不觉让其死在战场上。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不但打败魏王，还成功收服了王闫。 三万大军，加上从魏王处收编的两万，一共五万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再加上邹太傅的有意帮扶，这些都不得不让金相警惕起来，甚至起了杀心。 只是他自认阅人无数，这少年却让他捉摸不透。 所以一直未曾轻举妄动。 这时偏偏伊州城又出了状况。 之前觉得梁伯骞手下不过几千人，早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等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也不迟。 只是，听报信之人说，对方手中似乎掌握了了不得的武器。 这就十分棘手了。 金相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然后起身进宫…… 这日，梁伯骞突然收到京都传来的消息，太守之位空缺已久，不日朝廷就会派新太守过来。 “不知你对这件事作何感想？”见对方已经看完手中的密信，梁伯骞抬头问道。 叶清音不答反问：“你准备如何？” 梁伯骞垂眸：“刚打完匈奴对方就迫不及待的派人过来，肯定来者不善。既然姓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我便如他所愿，叛了又如何？” 叶清音皱眉：“梁家三代忠烈，你怎能担一个叛字？” 梁伯骞的身体几部可察的震了下。 “一旦我们动手，届时势必会陷入被动，依照现在我们的实力，还没有同朝廷谈判的能力。所以必须要低调。” 叶清音手指无意识的敲击了两下桌面，随即勾起唇角：“我听朱军师说你在准备招兵，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了，你放心，保证不会落人口舌。”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归来 进入五月，城外的庄稼已经长出了巴掌高，新栽种的树苗也开始发芽。 放眼望去，到处冲满着勃勃生机。 这天，一队百余人的车队风尘仆仆的朝着伊州城的方向驶来。 到了近前，守城的士兵看到当先几人，惊道：“梁，梁姑娘，胡大当家，你们回来了？” 看见是梁五和胡刀疤他们，士兵不敢耽搁，赶紧敞开城门迎接。 “你们这一走都快四个月了，音姑娘和梁将军时不时还会到城门口询问一遍呢。” 终于看见熟悉的环境，满身风尘的众人脸上也不禁放松许多。 “我们走这么长时间，城里没发生什么事？”梁五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这几个月风吹日晒，她整个人黑瘦了许多，身上披着一件类似袈裟的土色长衫，头上还裹着一块长布巾，看起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不光是她，车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如此。 这奇怪的妆扮引的其它几名士兵偷瞄了好几眼。 “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哦，就是前段时间匈奴大军来过。” 他话音未落，梁五倏得一下冲到他跟前，神色焦急的问：“我大哥如何？可曾受伤？” 士兵愣了一下，回道：“将，将军并无大碍。” “这帮臭不要脸的，实在太过可恶，不行，我得先回营里去看我大哥。” 说罢，丢开众人，转身便朝着军营的方向跑去。 “梁姑娘，将军他……”士兵有心想要解释，可惜人已经跑远了，于是只能作罢。 文元和胡刀疤等人也担忧叶清音的情况，拉着十几车货便匆匆便府衙的方向跑去。 而此刻的叶清音，正在为面前桌子上厚厚的一摞账目犯愁。 上学的时候她最头疼的就是数学，如今这些账目不光是繁体字竖排记录的，甚至连个最基本的收支平账目表都没有。 完全理不清头绪。 正准备提笔重新弄个表格，外面突然冲进来一道人影。 “姑娘！” 熟悉的声音让叶清音瞬间扔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去，果真是文元。 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胡刀疤。 “你们回来了？”叶清音欣喜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两步将两人打量一遍。 黑了，也瘦了许多，好在精神头还行。 “姑娘，我听守城的士兵说匈奴又来了，怎么样你没事？”在叶清音打量文元的时候，他也担忧的看着她。 叶清音摇头：“没事，梁将军亲自带人迎战，不但大获全胜，还击杀了匈奴的大王子。” 听见她这话，文元和胡刀疤才彻底放下心来。 “对了，你们这趟出去的怎么样，都有什么收获？我让你们留意的东西找到了吗？” 听见她问，文元忍不住叹了口气。 叶清音以为是事情进行的不顺利，虽然内心失望，但还是安慰道：“没找到也没关系，毕竟你们是第一次出去。” 文元摇头：“咱们这次不光将姑娘说的那两样东西带了回来，甚至还带了其它东西回来呢。” 叶清音不解：“那你叹什么气？” 听见她问，文元仿佛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姑娘不知道，咱们这一路经历多少磨难，一开始按照你说的咱们一直往西，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月，好家伙，再碰到的人长的跟咱们都不一样了，还有你说的那什么粥不粥的，跟人家打听，对方竟然连中原话都听不明白，反正就一个劲儿的摇头，胡大哥急了，直接将刀架在人家脖子上……” 从文元口中叶清音这才知道，对方由于受到惊吓太过害怕，随便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按照她猜测，对方也可能纯粹是下意识行为。 毕竟语言不通，连他们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他们按照对方指的方向差点走进火山口。 无奈只能随便寻了一条路继续往前走。 反正觉得只要大方向不错，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咱们带过去的酒和布非常受欢迎，那帮人就跟完全没见识的傻缺一个模样，不过语言不通，我也只能连比划带猜，除了种子，咱们把东西全都用来换粮食了。” 听着文元的介绍，叶清音迫不及待的出门，正好看见众人在从车上面往下卸东西。 文元他们不光带回来大量的玉米和土豆，另外还有许多其它水果蔬菜的种子。 最让叶清音兴奋的是，他们竟然还带回来许多香料。 顿时如获至宝。 先让大家去休息，然后请来几位婶子和嫂子们帮忙，教他们用香料烧菜。 菜香隔着院墙一直飘出去很远。 五六个人一直忙了半下午，整整做了十几桌菜。 然后叶清音让刘三儿把胡刀疤一众人全都请过来，还有梁家兄妹和朱军师等人，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宴请了大家一顿。 好酒好菜好月色。 叶清音高兴，竟也难得的拿起酒杯陪着大家一起喝了好几杯。 月上中天，随着众人陆续离开，原本热闹的院子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突然脚步声响，叶清音抬起微醺的眸子，朝着来人叫道：“娘。” 声音拖长，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女儿难得露出的娇憨之态，杨氏眼底尽是宠溺之色，柔声说：“虽然已经立夏，可晚上外面还是凉的很，咱们回屋去。” 说着拉女儿起身。 叶清音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笑说：“娘，我今天好高兴啊，他们都平安回来了。还顺利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约好的，娘你说对吗？” 杨氏点头：“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娘。”叶清音的声音突然轻声说：“娘，我好想十三……” 杨氏陡然鼻子一酸。 女儿性子向来要强，平日里总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于十三更是绝口不提。 可越是不提，杨氏就越清楚，她的心里其实非常在意。 当初若不是形势所迫，说不得两个孩子现在早就在一起了。 杨氏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说：“要不咱们把十三找回来。” 叶清音心中苦笑。 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老本行 当初狠心赶走的少年，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身份尊贵的王爷。 如果当初她不逞强，而是选择将人留下共同面对，或许现在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或许现在这样对两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娘，我困了。” 她躺在床上后，闭上了眼睛。 杨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咽回肚子里。 另一头，陈玉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人，还有从他们山上散发出来浓浓的香气，再也忍不住，转头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这破地方乌烟瘴气的，要谈事情就不能换个地方？”几乎拧成疙瘩的眉心，说明他对此处的极度排斥。 “乌烟瘴气？”方玄武听见他这话，嗤笑道：“也对，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怎么会懂得这其中的美好。” 陈玉抬手，很是不耐烦的扇了几下，似乎这样就能把周身那腻人的香气赶跑一般。 “女人最是麻烦之物，我懂她们做甚，有那闲工夫不如多研究研究我前两日从门主那里新学来的招式。” 方玄武顿时朝他投来一个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 “叩叩。”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一个胖胖的身体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四名侍女，手中均端着托盘。 “门主，堂主，这是店里新研制出的菜品，您们尝尝鲜。”史掌柜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上首的男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素色衣衫，眉目清俊，薄薄的眼皮淡淡的垂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感兴趣。 而且从他进来就一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从未抬头看一眼那些跳舞的女子。 这些姑娘可都是他精挑细选，荟萃楼里面最能歌善舞的姑娘了。 竟然也都不满意。 史掌柜不禁心下有些泛起嘀咕。 “我听说这菜是用一种特别的铁锅炒制而成？”方玄武别有深意的问。 史掌柜忙恭敬的回答：“对，这铁锅是属下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伊州城用一车货换来的。” 听到伊州城三个字，男子终于掀开眼皮，看了过来。 黑如寒潭沉星的眸子，盯着人看时，会给人一种很大的威压。 史掌柜的背下意识又低了几分。 陈玉忍不住撇嘴：“一车货换一口锅？有钱没地方花了，跑去给别人当冤大头？” 但出于好奇，他还是拿起手边的筷子就先夹了一口面前盘子里的菜。 结果这一尝不打紧，手上的筷子就再也没停过。 同时对着史掌柜竖了下大拇指，连连夸赞道：“不错，好吃！”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方玄武早已经懒得说他。 给史掌柜使了个眼色，对方非常识趣的带着几名侍女离开了。 “朝廷派去伊州城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有个天就能到地方了，需不需要我在半路上动动手脚？” “我，要动谁？这事儿我在行。”陈玉的腮帮子鼓鼓的，却不忘自告奋勇。 正好一直没找机会和姓梁的切磋，还有那个女人，那可是连门主都忌惮呢。 这次去肯定会特别有意思。 方玄武刷的一下收拢手中折扇，虚点了下他的方向：“专心吃你的。” 想到这段时间不断听到的有关伊州城的消息，少年面色越发沉了几分。 勾起唇角哼道：“人家本事大着呢。” 他本就生的俊美，如今凤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给整个人凭添了一丝不羁。 这让一直偷偷注视着他的舞娘们顿时心神荡漾。 其中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自认为样貌不俗，胆子也比其他人大。 双眼直直盯着少年，舞步也越发奔放，终于在一次旋转时，‘不小心’崴了脚，整个人都径直朝着少年怀里撞过来。 她笃定，只要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就一定会将她接住。 届时温香软玉在怀，她不信对方不会动心。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人还未靠近，突然一道黑影自桌边闪过，挡在少年面前，然后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女人后腰。 力道之大，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屏风上，紧接着哗啦声响，女人连同屏风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 “呔，小爷还在竟然敢偷袭我门主！” 见对方被自己一脚踹飞之后竟然倒地半晌不起，陈玉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感情就这点本事还想搞偷袭。 方玄武忍不住扶额。 看着其它早已经呆怔的舞姬，挥了挥手说：“你们都下去。” 众人如蒙大赦，顿时做鸟兽散。 少年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淡淡道：“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我住处说。” 说罢，人已经径直出了房门。 “你看看，门主都受不了这乌烟瘴气的味道被熏走了。”陈玉嫌弃的补一句，立马追着少年远去。 “你，你这个莽夫！” 看着被砸碎的金丝楠木屏风，方玄武觉得自己真的是涵养太好了，所以才没有问候他爹娘…… 第二日，天朗气清，碧空蓝的像一泓清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一丝云彩。 叶清音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 尤其天气晴好，她先站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叶家拳。 直到身体微微出汗，才收式。 这时文元睡眼惺忪从对面房间里走出来，在门口的位置甚至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以后我每天打拳你跟我一起。” “啊？”文元的哈欠才打到一半，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叶清音也不强人所难，而是转移话题说：“一会儿你帮我把胡成叫来，我有事儿找他。” 胡成是胡刀疤的名字。 “嗯嗯。”文元忙不迭点头，只要不让他练拳，让他干什么都成。 吃过饭，文元很快将胡刀疤寻了过来。 “原本还想让众兄弟再休息两天，只是现在有件事情，必须找你们出面才行。” 接着，叶清音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到要干老本行，胡刀疤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刁民 五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宜出行、宜动土、宜打劫。 诸事皆宜。 杨柳坡上，几十名身影悄悄藏匿在树丛后面，目光注视着山坡下的一举一动。 突然，前去探查情况的两名山匪跑过来，汇报道：“大当家的，发现一对人马，大概二十几人，后头满满四五车货，绝对是个大肥羊！” 胡刀疤蓦地眼睛一亮：“真的？可看清楚他们车上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咳。” 随着旁边的咳嗽声想，胡刀疤扬起蒲扇大的巴掌拍了对面之人一巴掌：“是让你去看看朝廷新派下来的人到了没有，谁让你看别人拉了什么货？狗改不了吃屎，咱们现在跟着姑娘了，打家劫舍的事情早就不干了，耽误了正经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年轻的小弟挠了挠头，有些委屈的嘟哝：“咱们现在不就是在打劫吗？” “哪能一样吗？咱们现在要动的可是朝廷命官，轰轰烈烈的大事情。醒了，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赶紧再去探，万一打草惊蛇，耽误了老子的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子不敢耽搁，忙转身再次朝山下跑去。 大概一刻钟左右，一批在这货物的商队从山下慢悠悠的行了过去。 看着队伍远走，叶清音道：“今天已经过去两个商队了。” 胡刀疤：“都是奔着石原城去的，每年春秋两季各地客商都会聚集在那儿。今天五月初八，人还不算多，等中旬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大批商队进城。”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恍然，之前他们在鸡冠岭，对于来往行商是很了解的。 “虽然每年都会有很多客商经过，但咱们也不是什么都劫，见得多了，只要一打眼，看车上的货物形状，车辙痕迹，基本上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重点只劫一些货物贵重好出手的，你真当城里那帮官员都是干净的？实际上咱们干这些他们都是默许的，抢了东西上缴一半，或者由他们转手卖出去。要不然你以为我能在鸡冠岭安稳这么些年？” 胡刀疤说着在地上啐了一口：“只是那姓金的做事太绝，得知山上有铁矿立马翻脸不认人。” 一旁的叶清音听着，布置想到什么，眼睛隐隐有些发亮。 没过多久，前去探察的人再次跑了回来。 “大当家的，人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十个人立马提起手中的长刀贮备行动。 来人见状忙说：“大当家的，音姑娘，情况和咱们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胡刀疤：“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难道他还生了三头六臂？” “不是，只是” “什么是又不是的，待我去会一会他，看看他有什么厉害之处。”生怕人跑了，胡刀疤提着刀便带人朝山下冲去。 叶清音紧随其后也跟了过去。 等众人到了山下，看着面前情况，全都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劫错了人。 可看着两名随行身上穿的衣服，确实是官差特有的制服。 只是 看着旁边骑着毛驴的年轻男子，叶清音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只见对方身上的衣服宽袍大袖，头发一丝不苟的用方巾绾在头顶，再配上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即将上任的一城太守，反倒更像是走岔了路进京赶考的书生。 “大胆刁民，可知你们面前这位是谁？此乃即将上任的伊州太守周镜周大人！”其中一名官差看着面前的众人恶狠狠的说。 他不自报家门还好，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众人立马将目光锁定在周镜身上。 “下来。”胡刀疤手中长刀一伸，直接架在了周镜脖子上。 因为刀身质量过重，男人的肩膀明显塌了下去，结果身形不稳直接从驴身上栽了下来。 众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周镜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同胡刀疤等人拱手：“诸位好汉，在下途径此地，也没准备什么东西。” 说着，从袖笼里面拿出一个钱袋子：“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只求诸位能高抬贵手放我等一码。” 胡刀疤上前一把将钱袋子抢过来，在手里颠了两下表情十分嫌弃说：“就这么点钱，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前头不远可就是林县，你们这帮人别得寸进尺，信不信……” 那名官差话没说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立马被胡刀疤抹了脖子。 “罗里嗦，敢威胁老子，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胡刀疤瞪着眼睛，鼻梁上那道几乎贯穿左右面颊的刀疤也跟着跳动两下。 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眼见着同伴被杀，另外一名官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着胡刀疤和叶清音的方向不停的磕头求饶：“你们让我做什么都成，只求高抬贵手能饶我们一命。” 而一旁的周境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样，竟一动不动的僵直的站在原地。 见对方果然怕了，胡刀疤转头看向叶清音，等待下一步指示。 “身上都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等着我让人搜身？”叶清音交抱着双臂看向两人。 两人听见这话，二话没说将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都乖乖交了出来。 “这是什么？”一名山匪上前，一把扯出周境怀里藏着的一样东西，转头交给胡刀疤。 胡刀疤又递给叶清音。 眼见东西被夺，周镜立马着急起来：“这是周某的任命文书，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也换不的钱，还是将其还给我。” 叶清音根本没搭理他，将文书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是真的后，直接将其收进了怀中。 “眼看这人也没什么用了，免得夜长梦多，我看不如直接做了。” 随着叶清音话音落下，周镜和那名随行的官差顿时吓的够呛，口中不住的求饶。 “我这里只留有用之人，你们能干什么？” 那名官差率先表态：“只要不要我的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叶清音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周镜身上：“你呢？” 第一百七十章 河东河西 “我，我虽然做不得力气活，但读书识字做文章都还可以。” 能当上太守之人，学问肯定要高出一般人很多。 想到这段时间她在城内看了许多先生，都觉得学问不太好，有的人甚至连最起码的算术题都算不明白。 怕误人子弟，叶清音 北地大环境如此，教育问题有待提高。 “咱们都是一群糙人，要你这文弱书生还凭添一张白吃饭的嘴，我看不如直接挖坑埋了。”胡刀疤最瞧不上这种小白脸。 干啥啥不行。 叶清音看着他：“你堂堂一届朝廷命官，一城守备，真心甘愿为咱们效力？” 周镜听见她这话，不知是羞还是恼，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紧咬着嘴唇没说话。 叶清音也不想真把人逼急了，于是跳过这个话题，同身后两名手下说：“先将人捆起来带回去好生看管起来，至于其他，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胡刀疤诧异：“你不打算回去？” 叶清音点头：“现在正是交易会要开始的时候，好事也不能总让一家全赶上了，风水轮流转，往后这财神爷合该到咱们那里去了。” 胡刀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把所有人的货都抢回去？这件事我最在行了！” 叶清音：“一锤子买卖咱们不能干，这次全都抢了，下次谁还敢过来？要想口袋始终满着，你得细水长流。” 胡刀疤似懂非懂：“啥意思？” 叶清音耐心的讲解道：“咱们把人全都请到咱们城里去，也搞一个和石原城一样的春秋交易大会。” 胡刀疤：“腿长在他们身上，人家能听咱们的？” 叶清音：“所以才要把人‘请’过去。” 说到请字时，特意加重了许多。 胡刀疤立马会意。 “哈哈哈，对，管他们同不同意，先把人请回去再说，真要不给面子，老子就打到他们听话为止。” …… 很快派了一行十几个人，将周镜和那名官差先行带回城里，叶清音和胡刀疤则开始做起了‘请人’工作。 凡所经过杨柳坡的商队，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绕路去伊州城；二货物留下，人离开。 大家带了满满的货出来，基本上都压上了半年或者一年的积蓄，就是为了能赶在这时候能多赚点钱，如果货没了，那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胡刀疤等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基本上没有人敢违背他们的意思。 就这样，叶清音和胡刀疤等人一直在杨柳坡逗留了一周多时间，才开始打道回府。 这天，郑锐正带着一队士兵巡视，突然一名守城的士兵来报，说城门口聚集了好几个商队，前前后后怕不是得有上百人，都嚷嚷着说是一位姓叶的姑娘让他们过来的。 虽然不明白叶清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点头同意将人放了进来。 浩浩荡荡上百人的车队，刚一进城门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城里难得来这么多商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很快有几家客店的掌柜闻讯跑过来，将人迎去了自家客店里。 有了人住店，自然就有人需要吃饭。 衣食住行缺一不可。 他们是第一次吃到炒菜，顿时便被炒菜的味道所征服。 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饭菜，甚至还有他们一直想买却不知该从何处入手的逍遥酿和清泉酒。 就这样一时间城里酒楼饭馆每天都生意大好，场地爆满。 不光在吃食上，还有卖货郎挑着担子去那些商人住的客店门口守着，买些野果小吃，或者对方需要的一下小玩意儿，竟也能赚上几个钱。 城里的布庄粮铺，也有意从这些商队手中进购价格相对便宜许多的货物。 商队中也不乏存在着一些天慕和罗斯的人。 不过城内的百姓对天慕人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似乎约定俗成一般，压根没有人去买他们的东西，甚至连靠近都不曾靠近过。 叶清音同胡刀疤他们刚一回来，就听到文元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西街的空场聚集了不少商队在哪儿摆摊，朱军师说这样挺好的，甚至还给每个商队都划分好了固定的位置，如今这热闹的情况，虽说比石原城差了一点，但已经十分不错了。” “音姐姐你不知道，他们一直在打听铁锅的事情呢，都想走的时候能买口锅，还有酒水，前段时间新出的百十坛酒全都售罄了。” 见情况还不错，叶清音也就放下心来。 同两人问道：“对了，之前我让人带回来的那两个人现在在哪儿呢？” 听见她问，文元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梁五身上。 而后者的目光则变得有些闪躲。 叶清音看情况不对，问道：“怎么了？” 文元忙说：“姑娘，人在柴房呢，只是……” “只是什么？” 文元硬着头皮说：“只是那姓周的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此时不知道人还活没活着。” 怕叶清音怪罪，梁五立马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音姐姐，这都是我的主意，跟文元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跟姓周的有过节，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璃姐姐那么好的女孩子他都忍心伤害，我必须要替璃姐姐出这口气。” “胡闹！”叶清音第一次对她沉着脸训道：“你明知道他的身份，万一把人弄死了，后果你能承担的起吗？” 说完梁五，叶清音又瞥了文元一眼，后者顿时吓的缩了下脖子。 “等我一会儿回来再收拾你们两个。”说罢，人便急匆匆朝柴房走去。 此刻的周镜和那名官差，因为三天没吃东西，两人都已经十分虚弱，看见叶清音过来，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蠕动着干燥脱皮的嘴唇，声音虚弱道：“姑娘救命。” 叶清音转身快速叫过来两名衙役，将两人从柴房抬去了客房。 随后又给两人找了点吃的端过来。 周镜和那名官差看见吃的，立马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经销商 叶清音：“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周镜和那名官差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又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两人的面色总算缓和不少。 “你们简直太过分了，就是这样对待朝廷命官的？我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都不怕掉脑袋？”终于吃饱喝足，官差也有力气开始教训人了。 架势完全不是当初求着他们饶命时的怂样。 叶清音也不是惯孩子的家长，想着正好也趁此机会敲打一下周镜，于是转头同站在一旁的刘三儿说：“三哥，我记着仙女山上好像还缺个苦力种树的，一会儿把人送过去，顺道同阿灰说一声，让它平时多监督些，要是企图想逃跑，不用客气，让大伙分食了就成。” 那名官差一听顿时急了：“我可是朝廷派过来了，你们竟然安排我去做苦力？” 刘三儿上去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提起来：“别说你是朝廷派过来的，就是天皇老子派过来的，到了咱们的地盘也得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拖人离开时不忘‘好心’提醒道：“仙女山上有狼群，它们会亲自监督你干活的，千万别想着偷懒或者逃跑，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听见有狼，那名官差顿时吓白了脸，抖着腿，嘴里不住求饶道歉，可惜刘三儿全然不为所动，直接将人带走了。 叶清音抽回目光，看向同样吓的不轻的周镜：“你是准备跟他去作伴还是乖乖按我说的做？” 周镜忙恭敬的说：“姑娘想让在下做什么，尽管吩咐一声就成。” “呸！贪生怕死的软骨头。”躲在窗下偷听的梁五气愤的骂了一句，转头拉着文元正要猫腰离开，结果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窗边的叶清音，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看过来。 “音、音姐姐。”偷听被抓个现行，梁五只能尴尬的赔了个笑脸。 幸好叶清音并没有追究，而是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去学堂跑一趟，跟蒋夫子说一声，我给他寻了一位帮手，看看安排个位子先试讲两节课听听。” 身后的周镜听见她的话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也是科考的探花，如今沦落到教书就算了，对方竟然还怀疑他的实力，让先试讲两节课？ 简直奇耻大辱！ “哎哎，咱们这就去。” 听见叶清音发话，梁五和文元如蒙大赦，转身正要朝学堂走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告诉完你们直接去仙女山种树，种满一百棵再回来。” 一百棵？！ 两人哀嚎一声，立马求情道：“姐，亲姐，打个商量少种一点行吗？” 叶清音淡声道：“两百。” 梁五还想再说话，被文元一把拉住。 “别，别，咱们错了，一百，说好的一百就一百哈，咱们办完事立马就过去种。” 说罢，拉着人便飞快的离开了。 就这样没过多久周镜就正式走马上任，跟着蒋夫子一起给学堂上的学生们讲课了。 除了不能出城外，叶清音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这一点也让周镜彻底松了一口气。 安顿好周镜后，叶清音也开始着手交易会的事情。 这天，她带着刘三儿和崔主簿两人，一起到了西街市场。 短短几天时间，这里已经变得十分热闹。 虽然同之前石原城的盛况没法比，但对此叶清音已经非常满意了。 三人站在街口，刘三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铜锣，猛地敲了几下。 “当当当——” 清脆的锣声顿时让吵嚷的街市安静不少。 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来。 刘三儿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大家都看过来，我身边这位就是伊州城的城主，她现在有几句话要宣布。” 他的话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城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女子当官的。” “什么官，我看是自封的，你忘了咱们之所以来这里，还不都是拜她所赐，说的好听什么请咱们过来，其实还不就是强买强卖？” 一名城内的百姓就站在摊位前看布料，听见摊主的话，一把将布料扔下：“女子怎么了？我们城主可比男人还厉害，她还能杀匈奴呢。我们城里的百姓一多半都是她救的，她能制锅，酿酒，还懂春耕呢。” 说完尤自觉得不解气，指着摊位上的布料说：“我看你这布也没什么好！” “就是，咱们城主是巾帼不让须眉，俺们哇都能送学堂读书，你们哪处能跟俺们这里比？”一旁另一位男人帮腔道。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其他人也纷纷朝摊主投来不太友善的目光。 摊主吓的够呛，顿时嘴巴闭的紧紧的，不敢再开口。 此时，站在街口的叶清音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朗声道：“诸位，叶某在此先感谢大家能给我几分薄面，来参加城内举办的交易会，因为是第一次举办，各方面都比较匆忙，如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听见她这番话，所有摊主都怔了下。 “想必大家伙留在城里这几天，对于城中的几款酒也都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听她提到酒，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立马变得安静起来，开始认真听她讲话。 “酒水生意中间是个什么利润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逍遥坊要招两位经销商。” 借着也清晰了把经销商为何意说了一遍。 “成为我逍遥坊的经销商，不但可以以最低的价格从我这里进酒，往后你所在的那个地区，甚至整个郡，就都只有你这一家经销商，我们不会再提供这个范围内的其他人。” 在场的摊主可都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商人，瞬间明白了叶清音话里的意思。 这不就是垄断吗？ 如果周围只有自己一家卖酒的，那么大家就必须全都到他这里来买。 这其中的利润可不是一般的大。 最主要的他们来这几天，自从尝过逍遥坊的酒之后，再喝其它酒完全不对味。 如此美味的酒，绝对不愁销量。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兴师问罪 就在众人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时候，一名摊主开口问道：“不知道要成为你口中的那个什么经销商，需要什么条件？” “问得好！”叶清音高声说一句，目光看向所有摊主：“想成为经销商只需要符合两个条件就可以报名，第一，必须按照统一价格销售，不得哄抬物价，第二，每年销量保证不低于两百坛。” “大家这次肯来捧场，我非常高兴，所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两个经销商的名额一文钱拍卖，上不封顶，价高者得，最后根据价格确定你覆盖的区域大小。” 一文钱起？ 她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报价：“一两！” “五两！！” “十两！！！” …… 能拿下这个经销商名额，以后赚的绝对不会少，所以大家挣抢的十分激烈。 很快价格一路飙升到了一百两。 竞拍的声音随之小了很多。 “二百五十两。” “一千两，我买下整个青州府的经销权。” 随着一名男人报出一千两的价格，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千两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而另外一部分极少数人又觉得钱还没赚就先掏这么一大笔巨款出来，实在不划算。 所以纷纷放弃了竞拍的机会。 叶清音看着男人，一身青色长衫，容长脸，手中一把折扇，不同于其它扇面，上面既没有写字，也没有画画，只是很普通的一柄扇子。 看气质不像是行商的，倒像是个读书人。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叶清音问。 方玄武的眸子闪了一下，下意识回道：“在下姓陈，单名一个玉字。” 他是背着门主过来的，万一被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还是报了那憨货的名字比较稳妥。 叶清音点点头，看向众人：“一千两，有没有人加价？” “一千两一次…两次…一千两三次！” 见无人应答，叶清音直接宣布：“恭喜这位陈先生以一千两的价格获得青州府的经销权，以后青州府的地界，只有他一个人允许卖我逍遥坊的酒。” 第二名自然落在了刚刚出价二百五十两的一个男人身上。 对方获得了所在郡的经销权。 短短一刻钟左右就赚了一千二百五十两，这速度让一旁的崔主簿惊叹不已。 另一头的石原城，除了月初来了几个商户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其它商户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整个城里的店家商铺都已经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但商队却迟迟没有出现。 城守府里，听到下人报上来的情况后，气的当场砸了手里的杯子。 “混账东西，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怎么敢！” “回大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这次就是胡刀疤他们一行人所为，说是只给两条路，若是执意来城里，就把货全都抢了，要是不想丢货，就去伊州城。然后大家就全都过去了。” “好个胡刀疤，好个姓梁的，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堂堂镇北侯世子，竟然也干起了打家劫舍不要脸的勾当！” “卑职听说，此行的是名女子。” “不管是谁，真当我金彪不敢动他是怎么样？”金彪目光阴鸷的说：“传我令，即刻带一队人马赶往伊州城，同姓梁的说，让他立刻把所有商队的人都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即刻派兵灭了他们！” 石原城一大部分收入靠的都是每年春秋两季交易会带来的丰厚收入。 不然他也不会提供那么多粮草给朝廷。 叶清音他们这一招釜底抽薪已经触碰到金彪的逆鳞，彻底将他惹怒了。 “大人，前不久他们大败匈奴军，用的武器可不简单，您真打算和他们撕破脸？” 金彪一噎。 随即想到自己手上的八万大军，不由得信心又增加许多。 “先去问明情况，速来报我。” 得了吩咐，手下男人立刻着手去办。 刚刚赚钱的叶清音心情十分不错，从市场回去后又去了一趟育苗大棚。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不需要在房间里种植了。 但里面的土壤和环境比较适合育苗。 这次胡刀疤他们不光带回来了土豆玉米，还有蔬菜和香料的种子。 叶清音选了几分地，将其小心翼翼的种了一部分下去。 一直让人十分精心的侍弄着。 看见她过来，林叔很快迎出来，并且将种子发芽的好消息告知给她。 “真的？快带我过去看看。”这些种子一旦适应了这里的土壤和温度，就说明明年就可以大面积投种了。 跟着林叔进了房间，迎面便看见分出来的几分菜畦里，零星冒出几点新绿。 “你别看露头的只有这几个，我仔细看过，绝大部分都发芽了，过两天便全都能破土了。” 叶清音点头，又关于种植的事情同林叔聊了几句后，才同刘三儿和崔主簿离开。 结果还不能到家，迎面便听到街上有人议论，说因为商队都事情，石原城有人来问罪了。 此刻正带了一队人马，站在城门口等着梁伯骞去给他们一个说法。 “我听闻姓胡的被你们招安了？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又何必护着他们，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只要把人交出来让我回去有个交代，其它都可以慢慢来。” “我呸，你说把人交出去就交出去，你算老几呀？”冯鸣对着来人十分不屑的说：“这里是伊州城，不是你石原城，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有种便放马过来同老子一决高下。” 来人见他如此不识抬举，眯着眼睛威胁道：“难道你们不怕我们城主真下令攻打你们城里？最好还是识相点，把城里的商队放了，再将胡刀疤等人交出来，我家太守或许会高抬贵手放过你们。” “放了？”叶清音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轻笑道：“脚长在他们腿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从来没阻拦半分。” 对面的男人看向叶清音，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交换 “你是何人？” 叶清音并未作答，而是同来人道：“你给金彪带句话，就说我有一宗大买卖想要与他商谈，若是有胆，就来城中一叙。” “好大的口气，我们家大人的名讳也是你敢直呼的？我” “嗖！” 男人话未说完，突然一道黑影迎面直冲他眉心而来，吓得他慌忙倾身躲避，箭尾夹杂这劲风在他鬓边飞射而过。 男人再次坐直身体后，只觉得颊边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抬手摸了一下，手指上赫然沾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叶清音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一旁的士兵，看着男人冷冷的说：“要战便战，若是不能，就乖乖回去给你主子把话带到了。” 男人牵着缰绳的手指莫得一紧。 他还从来没见哪个女子有这么大的口气，敢如此同他讲话。 犹豫再三，他猛地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同带来的一众手下道：“咱们走！” 直到看着人走远了，叶清音才转身离开。 另一头，男人回到城中将叶清音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了金彪。 “大人，那女子看起来不简单，她约大人去城中见面，恐怕会有什么不妥。” 金彪抬头：“姓梁的没在？” “属下只看到了他的副将冯鸣，对那女子似乎颇为恭敬。” 金彪不禁扬了下眉。 “我记得京中传来消息伊州城太守不日就要上任，可有消息？” 金相下的任命，按理在上任之前人应该先到他这里拜访一下。 可消息传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迟迟没见到人影，这让金彪心中不禁有些猜疑。 听说姓周的颇受金相赏识，如今两人同在北地，相隔不过百里，难道左相想要另外培养一个人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他在石原城这两年，天高皇帝远，土皇帝早就已经当习惯了，真要有人想分夺他手中的权利，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思忖片刻，金彪同男人道：“既然他们想跟我谈生意，那我就去会会他们。” 梁伯骞能苟活到现在，不过是左相想要给众人留个好名声而已。这次重新派了太守过来，姓梁的估计是着急了也说不定。 另一头，当梁五得知叶清音要约金彪见面时，立马着急的跑去书房。 “音姐姐，我听说你约了金彪” 话刚说到一半，猛然看见桌旁还站着另外一道身影，顿时皱紧眉头嫌恶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镜看着她轻笑道：“梁姑娘这话问的好生奇怪，好歹我也是朝廷下派的官员，周某倒是想问问梁姑娘，是以何种身份在同周某说话。” “你！” 这话一下子刺激到了梁五。 明白原由的人都知道她现在还是在逃犯的身份，周镜如此一问，显然极尽刻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小人，看见长公主府失势，立马解除了同璃姐姐的婚约，转头做了姓金的狗腿子！” 被人如此不客气的揭老底，周镜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显然是被气狠了。 终于扳回一局，梁五顿时心情大好，还要再说，被叶清音打断：“谁让你回来的，山上的树都种完了？” 听见她问，梁五顿时塌下肩膀，上前两步有些委屈的说：“音姐姐我知道错了，那一百棵实在太多了，你看看我这手都磨出水泡了。” 说着伸出手去给她瞧。 叶清音侧头看去，果然看见白皙的手心上面长了两个红红的水泡。 “你可知道错了？” 梁五态度十分诚恳的说：“音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音姑娘，既然你这里还有事情，周某就先行离开了。”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周镜十分知趣的告辞离开。 看见人离开，梁五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音姐姐，我听说你约了金彪见面？” 叶清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门口处那抹青色的衣角，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都只是利益罢了，城内要发展就需要大量的资源，但我们的位置限制了很多机会，所以只能通过金彪的手来获得。” “可是，你别忘了金彪姓金，他怎么可能会帮咱们？” 叶清音笑：“这就看咱们能给他提供多大的利益了。” 梁五似懂非懂的点头。 门口青色的身影估计再难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金彪亲自赴会，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自负，身边竟然只带了两名随从。 叶清音将地点选在了味香楼。 “我听说青州府有家荟萃楼，虽然是家青楼，菜色却远近闻名，甚至很多人都慕名而去，却常常一座难求。没想到这伊州城里一家小小的酒楼竟然也能做出同样的菜品。” 金彪尝了一口面前的菜，不禁赞叹道。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问：“金大人可知这是为何故？” 金彪手上筷子不停：“为何？难道这酒楼里的大师傅与那荟萃楼有何渊源？” 叶清音摇头：“非也。” 接着她将铁锅的实情道出：“一切皆因为这做菜的锅与以往大不相同。” “哦？”金彪终于停下筷子，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实不相瞒，目前这门铸铁技术就掌握在我手里。” 随着她将话说完，金彪将手中的筷子彻底放下了。 也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女子。 说实话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压根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在他的认知里，他肯赏脸过来，姓梁的就应该亲自迎接，结果到了地方就派一个女人出来。 之所以没有当场甩手走人，一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二是也想借机探查一下城内虚实。 如今对方说铸铁术就在她手中，他虽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却十分激动。 一个荟萃楼因为一口锅就可以日进斗金，若是他掌握了这门技术，又守着铁矿山…… “你想要什么条件？” “金大人爽快。”叶清音道：“我要盐，只需要五十石，铸铁的方法，我立马双手奉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离间 自古盐和铁一直被牢牢的握在朝廷手中。 很多时候盐甚至可以当做硬通的货币来用。 尤其这两年不但闹饥荒还在打仗，盐的运输成了难题。 盐商哄抬物价，一斤盐甚至能抵两石米。 现在的盐提纯技术不高，使用的都是粗盐，叶清音可以肯定，经过她提纯加工后的精白盐，绝对能狠赚一笔。 金彪听完她的要求，突然笑了起来：“姑娘，你当那盐是铺子里面的米面，只要有钱就能买来？还一张口就五十石，我只是小小的一城太守，没有那一手遮天的本领。” “我听说金大人的姐夫是盐商，这件事对您来说应该不难。” 她之所以能将京都高门的关系网知道的这么清楚，还多亏了梁五。 五十石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开出来的价格。 一石为一百斤左右，五十石也就是五千斤。 既不会太低，也不会要价太高直接将人要跑了。 果然，她话一出口，金彪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盐商的路子自然也是赚钱的，可每年光是打点的钱也需要不少。 最主要的一点，这钱最后全都收进了他姐夫的口袋，而非他的。 如果掌握了这门铸铁技术则完全不同。 本身他就守着矿山，所有赚到的钱将全都是他的！ 沉吟半晌，金彪最终点头同意了。 双方约定，五日后在驼峰口那里交易，随后金彪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叶清音从味香楼离开不久，巷子口突然走出来一人，正是郑锐。 “不出姑娘所料，姓周的一直在偷听。” 叶清音点头：“先不要打草惊蛇，尽量将人拖的久一点，最好是等交易完成，再假装不经意的让他把消息传送出去。” 得了吩咐，郑锐很快转身离开。 时间一晃到了交易这天。 叶清音带着胡刀疤等人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而金彪也早已经将五十石盐准备好了。 亲自验货之后，叶清音便将砂模铸铁的方法告诉给了金彪，同时还细心的绘制了操作指导图。 另一头，周镜终于找到机会，买通一名出城的商人，将探查的消息一并传递出去。 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这封信刚出城门就被守在不远处的郑锐截下了。 又让人重新拓印一份，删除了关于城内情况的部分，只留下交易的事情，然后又交给了那名商人。 且说叶清音，得到五十石盐后，立马开始着手粗盐提纯的具体事项。 粗盐提纯，初中的化学课上便学到了，而且之前逃荒的时候，叶清音也曾成功将粗盐提纯成精白盐。 所以几乎没怎么费力，她便轻轻松松提纯出了几斤精白盐。 梁伯骞和军师得到消息过来，当他们看到精白盐时，很是惊住了。 朱军师捻起来一点放在舌尖上尝了一口，口感细腻，除了咸，更是再没有之前的苦涩。 他不禁感叹道：“没想到音姑娘竟然懂得这么多，说你是神仙下凡都不为过。” “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罢了。”叶清音谦虚过后，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现在咱们成功制得了精白盐，手上还有酒坊和铸铁铺子，另外还有胡成他们带回来的那些青菜和香料种子，我都已经种下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像成。” “所以我想不如去外面开两家酒楼，不光能快速回钱，平时也能为咱们收集一些情报。” 梁伯骞：“需要我做什么尽管提。” 叶清音笑：“暂时可能还用不到，等用到的时候我肯定会跟你说的。” 就这样开酒楼的事情便被提上了日程。 首先就是选位置。 一开始叶清音将目光定在了淮城。 因为是港口城市，相对其它地方不但客流量大，信息量会也相对比较多。 但淮城距离伊州城实在太远了，万一路上出什么问题，怕会鞭长莫及。 一开始还是选择相对保守的位置，等到稳步发展起来，再去淮城也不迟。 所以，叶清音将位置定在了安阳城。 它的位置在伊州城和淮城中间，而且也是京都北上途经的重要城镇。 在此周转停经的客人不在少数。 叶清音把想法同两人说了之后，梁伯骞和军师都十分赞成。 因为第一次开酒楼，叶清音准备亲自去一趟安阳城。 一同随行的还有刘三儿和赵大牛。 当梁五得知叶清音要去安阳城时，顿时嚷嚷着要跟她一起去。 一旁的文元也撅嘴一脸委屈，哀怨的眼神仿佛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 “你走了谁监督姓周的？原本我就不在，万一他想办法通风报信回京都，添油加醋的说点什么怎么办？我为什么放心的留下你和文元两人？就是因为你们足够机警，所以才想把监督周镜的重任交给你们。” 听到叶清音的话，梁五沉默了。 同文元对视一眼，觉得这么重要的任务，除了他们，其他人好像都不行 于是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就在三人出发去安阳城的时候，石原城的金彪突然接到从京都传来的消息，他父亲因为言语不当，被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还没完，家里几个兄弟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说重不重，最多只是敲打。 等到金家一众男人醒过味来，距到一起互相研究了一下，觉得最大的问题可能出在他身上了。 于是很快金家人便写了一封信，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这才导致所有人都跟着倒霉。 金彪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自己犯了什么事情。 “爷，会不会是的事情泄露了？” 身边的随从觑这着他的面色，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金彪将信将疑：“就这么一点事情不至于？再说咱们做的十分隐秘。” 随从见他如此说，只好闭嘴了。 可随后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身为皇商的姐夫，直接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被取消了皇商资格。 家里那么多人，偏偏是当皇商的姐夫出问题。 金彪就算再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心里竟对金相和皇后生出了怨怼之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意外 他窝在这苦寒之地劳心劳力的付出，结果上头连这么一点利润都不想给他！ 尽管心中极度不满，但金彪还是乖乖将铸铁的方法上交，一同传回京都的还有他的‘检讨书’。 叶清音和刘三儿还有赵大牛到达安阳城后，很快便在闹市区盘下了一栋二层的门面。 一楼大堂，二楼设置成独立包间。 随后又聘请了两名做菜的师傅和两名跑堂和打扫卫生的伙计，基本人员配置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又花了两天时间培训师傅们如何炒菜，还有电力的伙计如何热情招待客人，把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选个良辰吉日，门口放一挂鞭炮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一开始人们对于这家新开的‘知味斋’并没有多做留意，但每一个从店门口经过的人总能闻到阵阵菜香从店里面传出来。 有人实在架不住好奇，抬腿便走了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 看见有顾客上门，一位打扮清爽干净的伙计立马热情的迎上来，肩膀上搭着的白巾一尘不染，干净的仿佛天上的云朵。 大堂里面宽敞明亮，桌椅板凳更是摆放的整整齐齐。 里侧右手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桶，木桶旁边的木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用托盘盛装的炒菜，粗略估计足足有七八种之多。 木架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牌子，堂食：一份饭四素菜仅需要二十文，一份饭两荤两素三十文，另赠送蛋花汤，送至府上需另付五文跑腿费。 来人看完牌子上的字后有些不确定的问：“真的一份饭四个菜只需要二十文，还送蛋花汤？” 小伙计笑说：“客官，牌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呢，咋可能骗人？” 那人得到确切答案，顿觉心中有了底气。 寻了位置正要坐下，小伙计又说：“客观，咱们店里的菜可以自选，一共八道菜呢，您看看都喜欢吃哪一种。” 一听还可以自己选菜，男人顿时觉得这钱花的太物有所值了。 其他餐馆他也是去过的，一盘菜就要十几二十文，这里不光有四个菜，还能自己选择。 只是当他走到木架前时却犯了难。 这些菜他一道都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这个是青椒土豆丝，这个是麻婆豆腐，这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男人抬头，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听着她的介绍，男人根本没记住两个，红着脸随便指了其中四道菜，想想临时又变了主意，多花十文钱选择了两荤两素菜。 另一名小伙计见状拿过一旁事先打造好的餐盘，给男人盛了一份米饭，然后又盛了他制定的四道菜。 在男人坐下后，小伙计又送过来一碗汤，只见上面零星飘着几点蛋花。 虽然蛋花很少，但这可是的，男人心里甚至觉得这家店的老板简直是个善人。 当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后，筷子九再也没有停下过。 风卷残云般将餐盘里面的饭菜全部吃光，男人竟有些意犹未尽。 可一顿饭已经吃出去三十文钱，他也只好作罢。 付过钱从店里离开之后，他立马直奔家附近的那条街上，碰到相熟的街坊邻居便开始炫耀起来。 对于三十文钱就能吃四个菜，而且还有肉和的蛋花汤，几乎没有人相信。 “一份饭四个菜，只要三十文，还有肉？还有汤？哪家店是专门行善来了，还是你做梦没睡醒啊？” 其他人听罢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男人有些急了，指着知味斋的方向说：“那家店就在西街上，不信你们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 而此刻的知味斋里，赵大牛和刘三儿也在问叶清音。 “一份饭，还有四个菜，额外还赠送汤，这买卖咱们真的划算吗？最后会不会赔钱？” 叶清音笑：“怎么会赔钱呢？今年开春后天气还算不错，粮价有所回落，咱们用的是糙米，大概十七文一斤，一斤米正常情况下能出六到七碗米饭，如果水加的多些慢慢煮会出更多量。而餐盘底部凹陷比较浅，稍微多一些就会显得量很大，实际上却没有多少。” “如此算来，一斤米就可以分十份的量，也就是不到两文钱。还有菜，现在正是青菜旺盛的季节，价格不高，最费的也就是油和盐。如此算来，一份饭的成本基本控制在十文钱以内。” 去饭馆吃饭，一份菜的价格绝对不便宜，叶清音的知味斋同样的价格却可以提供四份菜。 他们不会考虑份量的问题，只会认为是捡了大便宜。 刘三儿和赵大牛恍然。 很快，在知味斋只需要二十文就可以吃到四菜一汤的消息渐渐传了出去。 大家全都好奇的过来。 因为独特的经营方式和烹制方法，很快便吸引了不少客人。 酒楼里的生意也变得异常爆火。 叶清音将二楼视野最好的两个房间设置了贵宾专用间，只有有身份的人才会预留座位。 有权有势的人都不差钱，他们缺的是可以彰显他们特殊地位的待遇。 叶清音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以能在知味斋订到贵宾间为荣。 眼看酒楼的生意逐渐步入正轨，暂时留下刘三儿在此处打理，然后她同赵大牛准备先回伊州城。 这天，两人正准备出城，城门处突然冲过来一伙乞丐。 很多行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撞翻在地上。 赵大牛被人群裹挟着朝前面走出去很远，叶清音正准备追过去，旁边一位老妇人身形不稳，径直朝她这头倒过来。 叶清音下意识伸手将人扶住：“大娘，您没事？” “多谢姑娘了，大娘没事，好心有好报。”老妇人扶着她的胳膊勉强站直身体。 见对方没事，叶清音撤回手，正准备转身去寻赵大牛，胳膊突然被妇人拽住。 不等她开口询问，突然眼前一条锦帕划过，紧接着一道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腔。 等到她意识到不对想要闭气时已经晚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似乎听到了赵大牛焦急的呼唤。 但她已经再没有一丝力气去回答……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晋王 妇人伸手接住叶清音的身体，旁边立马上来一名大汉。 “尽快给王爷送过去。” 妇人目光从叶清音的脸上扫过，叮嘱道：“赵将军特意叮嘱过，此女诡计多端，记得捆紧点，别让她逃了。” “是。” 大汉从妇人手中将人接过，趁乱出城上了官道旁的一辆马车。 赵大牛拼尽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将面前的乞丐推开，却看见叶清音已经被人带上车，拔腿去追时已经晚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跑越远，最后连车尾都看不见了。 正着急的想要回城去寻刘三儿，突然旁边一位妇人经过，将一封信递过来：“把这封信转交给梁将军，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说罢，不等赵大牛反应，人已经重新混进了人群中 在现代搀扶老太太可能会倾家荡产，在古代同样有风险。 同情心泛滥绝对没有好处，这是叶清音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身下的马车不知道要奔到哪里去，她的手脚都被绑缚着，动弹不得。 叶清音四顾一圈，整个车厢里面除了一个车凳子竟空无一物。 她扭动挣扎着身体坐起来，手被绑在身后，完全束缚了她的行动。 看了眼车凳的方向，尝试着将身体靠过去，努力借助一点支撑的力道想要将双手从背后转到身前。 结果尝试了半天，手腕上的绳子捆绑的太过结实，根本没有留给她一点可操作的空间。 气的心里骂了一声娘，稍作休息之后，挣扎两下吃力地用头掀开车帘子，此刻马车正在疾驰，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退去。 她朝着车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有人吗？” “吁。” 男人听见声音拉紧缰绳，马车停下来后，紧接着车门被打开。 看见人已经醒了，男人道：“就要到地方了，姑娘再忍耐一会儿。” 叶清音皱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晋城。” 晋城？ 虽然没去过，但叶清音听说过，晋城乃晋王封地的城池。 她不记得自己同晋城之中的谁有过过节，究竟是谁煞费苦心要将她绑过来？ 目光不着痕迹的将男人上下打量一遍，虽然对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衣衫，但他双目有神，观其身形举止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之人。 能培养这样的人做差遣，绑她之人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她偶尔从梁伯骞和朱军师那里也会听到一些关于外面的消息，目前晋王和朝廷的战事正焦灼，现在有人将她带去晋城，叶清音的心微微有些下沉。 “姑娘且再坚持一下，要不了一两个时辰咱们就能进城了。” “等等。”见人转身要走，叶清音急忙将人叫住：“你绑我去晋城干什么？” “姑娘到了便知道了。”男人说完，再不理她，将车门关上后，马车再次重新开始疾驰起来。 “你主人是谁？” 叶清音不甘心的又追问一句，可惜男人根本不再搭理她。 看样子从他这里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叶清音索性也不再问了。 手脚被缚，逃又逃不脱，还不如多保存点体力。 就这样她靠在马车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叶清音神色一震，立马倾身凝神去听，结果就只听到了“王爷”“赵将军”几个词。 先皇的那几个兄弟，能成气候的就只有晋王和魏王两个，而魏王前不久战败，不知去向。 对方提到了王爷，再结合此刻所在的地方，叶清音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晋王绑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过来所为何事。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一把将车门拉开。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进来的是个面容清瘦的老头，身上穿着绸缎衣服，对方将手中提着的灯朝叶清音的方向凑过来，仔细打量起来。 叶清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回看向老头，并未说话。 老头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微微点头，转头同身后的下人说：“今儿时间有些晚了，先将人带下去好生安顿。” 好生安顿？ 叶清音眉头微动。 心里甚至有些自嘲的想，看来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老头吩咐完便下了车。 马车狠狠挫了一下后，紧接着又往前头奔去。 大概一刻钟左右，马车再次停下来，她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内。 身边早已不见了带她过来的男人，只有一个老妇人和两个侍女。 “大娘，我这手绑的太紧实在不舒服，而且绳子那么粗糙，肯定已经磨破了，麻烦能不能帮我解开？” 为了能方便活动，叶清音不得不矮声央求。 奈何妇人仿佛没听到一般，不但没有松绑，带着两名侍女转身离开时，还把门给锁上了。 叶清音：“……” 她跟那素未谋面的晋王梁子又结上一笔。 叶清音缓缓地蹭到床上，锦缎软被，发觉比之前在马车上舒服了很多。 尝试换了一个稍微好受一点的姿势，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下意识想要翻身，只是僵直了一个晚上，一动浑身哪里都痛。 就在她挣扎着坐起来时，开锁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紧接着走进来两名侍女。 “王爷要见你，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叶清音抬了下被绑的双腿：“你们认为这样能走吗？” 两名侍女见她面带怒色，犹豫片刻，上前将她腿上的绳子解开。 总算能自由了些，叶清音连忙下床活动几下，等到僵硬的感觉褪去，转头同两名侍女说：“你们王爷不是要见我？前头带路。” 很快三人从房间里出来。 叶清音留意到，眼前庭院很大，四周花木丛丛，跟着两人走了许久，最后终于在一处房门口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走上台阶，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让进的声音，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王爷，人带过来了。” 随着侍女汇报，叶清音被进房间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怀璧其罪 刚走进去，她一眼就看见正对门口坐着的一名男子。 三十几岁的年纪，白面无须，一身宝蓝色绸缎衣衫，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十分高贵。 让叶清音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房间里还看到一个老熟人——赵玄。 看来昨晚听到的赵将军应该就是他了。 赵玄对面还坐着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子，叶清音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音姑娘，好久不见。”赵玄假模假样的开口打招呼。 “也不算久。”叶清音淡声道：“只是上次见面时赵将军即便吃了败仗狼狈不堪，还说誓死要造福百姓，如今怎么转投他人帐下了？” 自己不好过，他也别想舒坦。 被挖苦，赵玄面上闪过一丝羞恼。 晋王转移话题说：“早就听赵将军说音姑娘你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清音腹诽，自己不过一个无名之辈，晋王竟然也会说这客套话，看来此人不简单。 “我对王爷的印象倒是见面不如闻名了。”说着她露出被捆的手腕。 晋王好像才发现一般，沉着脸厉声呵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不快给人松绑！” 说罢，又假惺惺的给叶清音赔了几句不是。 待到请人坐下后，晋王才说：“我已经带信给梁将军了，想必他不日应该就会赶过来。这段时间还需委屈音姑娘在本王府上耐心住几日。” 带信给梁伯骞？ 叶清音试探的问：“不知王爷找他所谓何事？” “音姑娘不比那些闺阁女子，实不相瞒，本王得知梁将军手里有制胜匈奴的秘密武器，声似雷霆，火起时威力更是巨大。若是梁将军肯与本王合作，必定事半功倍。” 之前他也曾派人试图拉拢过，只不过那时候他看中的是三十万镇北军。 后来伊州城破，梁伯骞手上只剩几千人，自身都难保，他自然也就放弃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朝廷出了个靖王，与王将军势如破竹，他已经在对方手中连吃两场败仗。 他现在急需要梁伯骞手中的杀器来振奋军心。 只要拥有了传闻中的杀器，多年夙愿便可一朝实现。 晋王想得到火药？ 叶清音的心狠狠沉了下。 当初制作火药纯属无奈之举，后来将配方告知梁伯骞，也是为了自保。 从来没想过要借助火药去侵略或者推翻朝政。 因为她深知冷兵器时代，像火药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出现意味着什么。 一旦投入战争，这只会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据我所知，音姑娘同梁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希望等梁将军过来时，你也能帮我劝劝他，男子汉大丈夫立世无非功名二字。只要他肯助我一臂之力，必定封他为异姓王，而你则是王妃。” 叶清音一直没想明白，晋王要找梁伯骞谈合作，为什么要绑了她过来，如今看来，竟然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这…… 现在这种情况，即便她有心要澄清两人的关系，恐怕对方也不会相信。 从书房里面出来没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姑娘。” 叶清音回头，发现追过来的人正是刚刚在书房里看见的中年男子。 面对叶清音疑惑的目光，男人主动道：“之前一直听云亭念叨过你，没想到能在这里同姑娘见面。” 云亭…… 萧云亭？！ 叶清音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确定的说：“您是魏王殿下？”难怪她眼熟。 男人点头。 就在叶清音开口想要询问他叫住自己所谓何事时，魏王突然凑近几分小声说：“本王知道真正掌握杀器配方的实则是姑娘你，只要你肯同本王合作，本王即刻便可救你出去，其它条件可随便姑娘开。” 魏王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我只有云亭这一个嫡子，若姑娘愿意……” 叶清音刚要开口，只见赵玄从后面走了过来。 狐疑道：“想不到魏王同音姑娘竟也认识？” 魏王笑：“本王只是觉得同音姑娘投缘，多聊了几句而已。” 看着装腔作势的两人，叶清音根本懒得应对，朝两人拱手道：“昨个一晚上都没休息好，恕我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两人开口，人已经转身离开。 当梁伯骞打开赵大牛带回来的信件，顿时神色大变。 “信上怎么说？”朱军师和郑锐几人见他神色不对，忙着急的问。 “音姑娘是被晋王的人带走了。”梁伯骞说着将手中的信递给两人。 “这……”军师看过信上的内容之后眉头紧锁，末了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将军打算如何？” 火药对于城中的将士和百姓来说就是保命的武器，也是震慑朝廷和匈奴的良器，意义重大。 如今晋王想要，一旦给了，等同于梁伯骞彻底反叛了朝廷。 “大哥！” 就在众人等着梁伯骞做决定时，得到消息的梁五一下闯进营帐里，焦急道：“我听说音姐姐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音姑娘被晋王的人绑去了，想让我亲自过去一趟，协商合作的事情。”梁伯骞没有丝毫隐瞒，简明扼要的将情况说了一下。 听罢，梁五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救音姐姐啊？” 朱军师上前一步：“小五，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城里有你大哥在，不管是匈奴还是石原城的金彪，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得知他离开的消息，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梁五：“那音姐姐就不管了？” 见没人答，一旁的赵大牛急的不行：“你们不救，我回去叫人自己救！” 说着便转身朝外面走，却被梁伯骞叫住。 “我亲自过去一趟。” “伯骞，还是我代你去，眼下城内……” 朱军师还要再劝，被梁伯骞打断：“为了音姑娘的安危无论如何我必须亲自过去一趟，城里有你和郑锐他们在，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梁伯骞说着便朝营帐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各方反应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梁五紧随其后追出去。 “你乖乖留在城里，音姑娘不是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想到周镜，梁五脚步微顿。 梁伯骞抬手摸了摸她发顶：“放心，有大哥在呢，一定会将音姑娘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说罢大步离开，没多久便带着几名亲兵快速朝晋城的方向赶去。 另一方，王闫将军指着一张堪舆图，转头同少年说：“从此处下手，可将距离晋城最近的宁许拿下，届时大军长驱直入便可一举攻下晋城。” 王老将军说到此处，突然皱紧眉头说：“只是赵玄突然倒戈，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少年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上其中一处，淡声说：“宁许势在必得，既然姓赵的已经成了绊脚石，那就先将这块石头踢开。” “只是，赵玄此人颇得民心……” 少年掀开薄薄的眼皮，深黑色的眸子没有半丝温度：“凡助此人者皆为乱民，论罪当诛。” 王将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要想平定战乱，没有铁腕手段是不行的，拖的时间越久，受难的只会是那些普通的百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看着起身离开的少年，王老将军第一次生出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竟也开始妇人之仁起来了。 少年刚走出营帐，迎面极速冲过来一道人影，由于速度太快，到了近前收势不住，竟直直朝着少年怀里撞过来。 少年一个侧身避过，对方狼狈的朝前面踉跄好几步，才堪堪收住脚步。 “我说你这人怎地如此冷血无情，好歹我也是着急过来给你送情报的，都不说拦人家一下。” 陈玉回头，幽怨的控诉道。 少年眉头轻皱：“不是和你说过，这里是军营，如非要事，少来为好。” 陈玉掸了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衣摆，站直身体说：“关于那位音姑娘的事情，算不算要紧事？要是不算，那我可……” 听到熟悉的名字，少年神色微动：“说！”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乎这事儿，现在知道着急了？不是说军营要地，少来……” 对上少年乌沉沉的眸子，陈玉突然心头一紧，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诶呀，好了，是姓方的叫我过来找你的，说姓音的姑娘好像被晋王的人抓走了。” 总听他们音姑娘音姑娘的叫着，他便以为对方姓音，不过这姓还挺特别。 就在陈玉暗自腹诽的时候，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再抬头看去，少年已经飞出数丈远，身后只留下一道残影。 “等等我！” 看见对方轻功了得，陈玉眼睛一亮，心里起了比较之心，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脚上，快速追了过去。 方玄武正坐在湖心亭中品茶，旁边一名清秀女子在抚琴，香炉里烟雾缭绕，微风拂面，远远看去，好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 突然，一道黑影落于湖心亭中，不等双方开口，身后再次冲进来一道人影。 由于速度太快，直直撞向一旁的香炉。 “哐当——” 东西砸在地上，香灰四起。 看着滚落的香料，方玄武额角狠狠跳了一下，随即抬头指着后来之人破口骂道：“你个莽夫，我花重金好不容易才换得这一点龙涎香，你，竟然全叫你毁了！” 陈玉不以为意的摸了摸鼻子：“附庸风雅，真搞不懂那鱼拉的大便有什么好闻的，恶心死了。” 说着又瞟了眼不远处的女子，嘴里嘟哝道：“什么听琴，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方玄武气的一甩衣袖，转头同女子说：“你先下去。” 待人走后，不顾地上的狼狈，方玄武再次坐回到座位上：“门主如此着急过来是为了音姑娘的事？” 少年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你详细说一下。” “刚接到线报，晋王有意得到火药配方，想用音姑娘以此做要挟。” 少年眉心微动：“消息可靠吗？人现在情况如何？” “消息是从晋王府传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错。你也知道当年老门主为了调查藏宝图的情况，分别在几个王爷府上都安插了眼下，如今的彩蝶已经是晋王府里一名比较受宠的侍妾。” 陈玉插话道：“这件事情我知道，魏王手中那块藏宝图还是我亲自去取的呢。” 方玄武瞪他：“你还有脸提，要不是你成事不足，人能脱手跑了？” 陈玉只得又悻悻的闭嘴。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缓声说：“藏宝图的事情容后再说，先让她将给我平安送出来。” “几个王爷里面只有晋王警惕性最高，你可知当年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彩蝶送到他身边？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总算获得晋王的信任，眼看就要得手了，你现在让她暴露？” 方玄武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就只剩下宫中和晋王手中这两块，现在暴露彩蝶这颗棋子，再想得手恐怕就困难了，而且晋王有意拉拢梁伯骞，肯定不会对音姑娘如何的。” 少年抬头，一字一顿道：“在我这里，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她的安慰做比较，更不会拿她的安危开玩笑。” “算了，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还是亲自过去一趟。” 说着人直接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门主，你亲自过去？打仗的事情不管了？”陈玉见他走，连忙又追上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眼亭中满地狼藉，方玄武刷的一下打开手中折扇，狠狠扇了几下，尤自觉得心口憋着一口气。 抬腿一脚将面前的凳子踹的滚落出去…… 夜渐渐黑了下来，今晚是新月，天上一丝云彩也无，勉强可以视物。 叶清音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或许是见她表现不错，从来到王府后并没有吵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又或许是还想靠她来拉拢梁伯骞，总之从手脚上的绳子解开后就再没有绑回去。 不过门口处一直有两名侍女守着。 梆子敲过三遍后，叶清音悄悄下了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同归于尽 透过房门的缝隙，她看见台阶上抱膝而坐的两名侍女，头正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目光又谨慎的朝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一把将房门拉开，在两名侍女尚未反应过来时，一人一记手刀。 看着她们软下身子，叶清音用力将人拖进一旁的花丛中，然后闪身进了一条小路，按照白日里观察的情况朝着同书房相反的方向行去。 一路摸索到后院门口，抬头打量了一下院墙高度，就在她准备助跑一口气翻过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两队护院分别从两侧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他们步伐整齐，走路几乎不带声音，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见此情况，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 难怪一路走来府上不曾碰到几个巡逻的下人，她心中还纳闷这王府的戒备也太松懈了。 原来是外紧内松！ 看着来回走动的两队人，叶清音知道后门肯定是走不通了，刚要转身去寻别的路，突然后颈一痛，紧接着整个人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梁伯骞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午时到了晋城。 晋王得到消息，带人亲自迎了出来。 甚至为了拉近关系，还用上了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贤侄一表人才，当年我去军中锻炼，还在你祖父帐下待过一段时间，老将军戎马一生，唉。” 说着，晋王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 梁伯骞颌边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下，但很快便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了，目光在众人中扫过，问：“敢问王爷，音姑娘可在？” 晋王目光扫过他随行的几名亲兵身上，笑说：“瞧我这记性，快去将人请过来。” 没过多久，叶清音便被带了过来。 手腕上捆着的绳子让梁伯骞的瞳孔蓦地一缩。 上前两步就要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却不曾想被一名男子横在中间。 “梁将军莫急，待你同我家王爷将事情定下来后，人自然会安然无恙的放了。” 梁伯骞脸色微沉：“威胁我？梁某向来吃软不吃硬。” 话音刚落，猛地出手，以掌成拳，直击男人面门。 男人反应迅捷，明明可以躲过梁伯骞攻击，却偏偏抬手硬扛。 周身筋骨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铜皮铁骨。 饶是梁伯骞身经百战，同他对上，拳头还是被震脱出去，半条手臂麻木的近乎失去知觉。 看着面前的男人，梁伯骞暗暗心惊。 他一早就听说晋王身边有个外家功夫极其了得之人，几乎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 “天罡，不得无礼。”晋王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男人立即退到一边。 梁伯骞上前，将叶清音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金氏牝鸡司晨，惑乱朝纲，金家残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本王保证事成之后第一时间为梁家平反。” 梁伯骞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他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叶清音同自己说的那番话。 “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你真正的强大了，才有和别人谈判的资本。” 反叛是最容易的，可祖父、父亲还有那些叔伯兄弟，他们的坚持，不能毁在他手里。 “多谢王爷看得起在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拒绝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面对他的不识抬举，晋王眼中戾色一闪而过。 “若你不愿效力本王，本王也不为难你，只要将你手中那杀器的配方交出来，本王保证你与这位姑娘绝对会安然无恙走出王府。” “若梁某不同意呢？” 晋王眼睛危险的眯起，周围顿时围拢了几十名护卫。 “既然劝说无用，那本王只能采取些强硬的手断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护卫们纷纷抽刀。 梁伯骞一把将叶清音护在身后。 不远处的萧云亭见此情况，着急的想要上前帮忙，结果被魏王一把拦住。 “父王，音姑娘有危险。” 看着如此不争气的儿子，魏王皱紧眉头低声呵斥道：“胡闹，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要命了？” 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萧云亭急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拿下！” 就在晋王一声令下准备将几人拿下时，梁伯骞同他带来的几名亲兵同时动作，纷纷将手中之物掷出。 霹雳弹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威力让几十名护卫瞬间惨死一大半。 晋王和魏王还有赵玄等人也被爆炸的力量波及，被众人护着狼狈的朝后面退了好几步。 “王爷当真认为我是毫无准备才过来的吗？这些份量一旦点燃，足以让你的王府夷为平地。” 梁伯骞亮出身上绑着的火药，他带来的亲兵身上同样绑着火药。 “梁某无心参与你们之间的任何事情，只求让我们安然离开，否则的话，梁某只能对不住了。” 面对梁伯骞的威胁，晋王眼中没有一丝不快和畏惧。 恰恰相反，在见识到了火药的真正威力后，他的眼中泛起了兴奋的光芒。 如果他能得到如此厉害的杀器，那么整个江山都将唾手可得！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依照本王看，老五这人你应该放。”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魏王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并且站到了梁伯骞这头。 萧云亭见状，忙走到叶清音身边，低声问：“音姑娘你没事？” 叶清音摇头：“并无大碍。” 声音暗哑，听起来比往日低沉几分，以为她是这两日着急，所以哑了嗓子，萧云亭安慰道：“你放心，我和我父王一定会帮你们从这里离开的。” 晋王看着父子二人，连同他们的几名亲卫，扯起嘴角嗤笑道：“短短几天时间，皇兄就忘了自己当初犹如丧家之犬对我摇尾乞怜了？” 见他说话如此难听，魏王铁青着脸，咬牙说：“呸，我早就看不惯你这小人行径了，即便我落到如今地步，可也不会如你一般毫无廉耻可言！”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若非知道详情的人，恐怕真要被他大义凛然的样子骗了。 “好，好。”晋王连说了两个好字：“既然你着急送死，那我就先送你去上路。” 第一百八十章 掉包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边的贴身护卫立马冲上去。 与此同时，四周水柱也倾盆而下，将梁伯骞一行人浇了个透心凉。 “哈哈！” 看着猝不及防的众人，晋王不无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赵将军这主意果然奏效，既然是燃火的东西，就一定怕水，这回看你们还不乖乖就范！” 眼见身上的火药遇水失效，梁伯骞和几名亲兵只能放手一搏，拼死也要为叶清音争取一线生机。 “不用管我们，你快自己先逃。”匆匆叮嘱一句，梁伯骞手中长剑出鞘，同晋王的护卫缠斗起来。 眼见梁伯骞势败，魏王心里暗暗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现在已经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拼劲全力去厮杀，以期能获得一线生机。 他虽然不是众兄弟中资质最好的，但身为皇子该学的骑射武艺一样不少。 因此动起手来一时半刻到没见下乘。 晋王见状，给身边的亲卫天罡使了个眼色。 对于这个平庸的兄长，他已经下了杀心，决定让手下亲自送他一程。 天罡接到指示，一个纵身跳到魏王身边，握掌成拳快速出击，力道刚猛，招招致命。 很快一着不慎，被对方重重一拳垂在胸口。 魏王踉跄着后退几步，只觉喉咙一热，霎时喷出一口鲜血。 “父王！”萧云亭见状忙跑过去将人扶住：“父王你怎么样？” 魏王想要摇头，奈何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来。 天罡根本不给父子二人缓冲的机会，快速近身上前，扬拳再次砸了过来。 萧云亭见状一个倾身将父亲护在身后。 眼看天罡的铁拳就要落下，突然一道人影飞身上前。 一脚重重踢在天罡的手臂上。 对方不妨，拳头堪堪擦着萧云亭的脸颊滑向一边。 萧云亭侧头去看，发现救他的人竟然是叶清音，不禁惊诧出声：“音姑娘？” 而此刻的叶清音根本没空搭理他，她已经同天罡缠斗在一起了。 不远处的梁伯骞砍杀一名护卫，见她对战的是天罡，下意识便要过来帮忙。 可刚看了两眼便觉出有些不对。 音姑娘的功夫不知何时竟然大涨。 向来不会轻功的人，此刻却动作灵活轻盈，上下翻飞，左突右冲，一时间即便外家功夫再厉害的天罡也伤她不得。 不远处的晋王见状刚要开口叫更多的人，突然脖子上多了一把刀。 他忍不住想要回头，脖子上顿时传来一丝疼痛。 “王爷最好别乱动，万一我的手一抖，遭殃的可是你自己。” “彩蝶？”晋王不可置信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会……”他想问对方为什么会背叛自己，可刚一动作，脖子上的刀又毫不留情的刺入几分。 “我说了不要乱动。”彩蝶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让这些人全都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晋王知道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这女人真的会杀了他。 于是，他忙朝着还在打斗的人群说：“都住手！” 天罡看见王爷被彩蝶挟持，飞身过来要救，却被对方叫停，并且退至十米开外。 他的武功彩蝶再清楚不过，这次是趁乱才有机会得手，否则依照她的武功，绝没可能。 “两件事。” 彩蝶环顾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快速说道：“一，把你手中的藏宝图交出来，二放我们出城。” “我竟然没发现你还留着这一手。”晋王企图拖延时间寻找脱身的办法：“你究竟是谁的人？” 可惜，他的想法完全被女人看穿：“别想耍花招，玉佩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晋王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力道在收紧，不敢耽搁，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若是仔细看，同当初少年身上那块极为相似，只是所雕刻的图案有些出入。 彩蝶接在手里，确定没有问题后，挟持他一路出了晋王府的大门。 梁伯骞和叶清音等人紧随其后。 “父王，你感觉怎么样？”萧云亭扶着魏王，刚刚那一拳重击，已经严重伤了他的心脉，此刻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已经泛出淡淡的青色。 “我没事。”魏王勉强跟着儿子一起朝前头走去。 待到一行人出城后，彩蝶将晋王一把推开，快速翻身上了旁边的马背上扬长而去。 众人骑马一路狂奔，一连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确定对方没有追过来，才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然而，不等马站稳，魏王突然从上面一头栽了下来。 “父王！”萧云亭连忙下马去扶人，却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虚弱的不行，脸上青色越发严重。 “父王，你别吓我，我已经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魏王想要抬手摸一下儿子的头，奈何手臂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最终只能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鬼迷心窍，一直做着想要称帝的美梦，最后害了不少人，也连累你跟着我受苦。” 萧云亭只是不住的摇头：“父亲，您快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寻大夫。” 他想要扶人起来，却被魏王拒绝了，艰难的看向梁伯骞和叶清音的方向：“我知道两位都是有大能耐的人，只希望你们能给亭儿一个容身之所，至于其他……平平淡淡就好……” 话刚说完，人就咽气了。 只留下萧云亭抱着魏王的尸体伤心的大哭起来。 梁伯骞的目光从魏王父子身上离开，落在不远处的叶清音身上，剑眉微皱，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是谁？”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好奇的问：“我觉得自己扮的已经很成功了，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梁伯骞却认真答道：“音姑娘不会轻功，且招式一向直来直往，没有你灵活。” 对方听见他这话，一把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里面一张十分普通的女人脸。 见自己猜测得到证实，梁伯骞快速拔剑，直指对方厉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音姑娘到底在哪里？” …… 叶清音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正准备起身，结果刚转过头，发现面前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顿时吓的魂不附体，险些没惊叫出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见面 偷窥被抓包，方玄武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姑娘醒了？” 陈玉一脸兴奋的说：“你可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快，咱们出去过过招。” “一边去，少在这裹乱，当心门主知道了收拾你。” 方玄武说着一把将人拽的远些，然后同叶清音说：“音姑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叶清音抬头，觉得面前之人有些眼熟，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他正是前不久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青州府酒水经销权的人，不禁道：“陈玉公子？” “你认得我？” 陈玉一把将方玄武挤到一边：“你是不是对当初我救你那件事还念念不忘？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然，其实也遭了不少罪，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陪我过两招就中。” 方玄武：“”这个棒槌！ “救我？” 看着面前个子不高，麦色皮肤，眉眼英气的男子，叶清音一脸懵。 方玄武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方名玄武，姑娘叫我玄武即可。” “我跟你说，你可别被这小白脸骗了，他除了会花言巧语骗女孩子，其他一无是处，论武功，更是我的手下败将！”提起这件事，陈玉满脸骄傲。 看出两人并没有恶意，叶清音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正要询问自己为何会在此处，突然胳膊一紧。 陈玉拉着人就要朝外面走去：“既然没什么问题，我看咱们不如出去比划两下，上次你有伤在身，我” 恰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当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叶清音狠狠怔了下。 光线从门口泄进来，俊美少年一身玄色衣衫，面容半隐在金色的阳光里，发带半束青丝，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两点沉潭寒星的眸子，径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大半年没见，整个人长开了不少，气质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但那张清隽的脸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目光触及到两人接触的手臂，少年瞳孔骤然一缩：“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但听起来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陈玉却丝毫没感觉出来，神经大条的说：“门主你来的正好，音姑娘终于醒了，我找她切磋一下武艺，你要不要一起？” 棒槌始终是个棒槌。 忍住想乎对方一巴掌的冲动，方玄武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不顾对方挣扎，直接将人提了出去。 “哎，哎，你拽我干什么？我告诉你赶紧松手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想死就给我乖乖闭嘴。”方玄武咬着牙低声警告。 临走时不忘‘贴心’的帮忙将房门带上。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叶清音和少年两人。 四目相对，叶清音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好久不见。” 少年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丝淡笑，轻声说：“也没有多久，不过是九个月零八天而已。” 他虽然在笑，可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叶清音扯了下嘴角，讪笑道：“是吗，你记得可真清楚。” 她知道当日迫不得已说的那些话，他心里肯定是在怨自己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解释没有任何意义。 少年凤眸弯起，露出一口闪着寒光的白牙：“不光分开的日子，阿音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这样的少年竟让她心里有些发怵。 硬着头皮站起身，却发现原本只比她高一点的人，不知何时竟需要她抬头才能与其对视。 “你现在是王爷，身份贵重，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那什么，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为了缓和尴尬，叶清音决定暂时先离开。 谁知道这话听在少年耳中却全然变了味道。 “我倒忘了，阿音你最讨厌与皇室中人有牵连，甚至为了自保，不惜将我赶了出去。” 叶清音皱眉：“当时我也是为了你好，是我从梁伯骞那里得知朝廷将要派人过来，你留下来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抬头：“你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直呼姓名了吗？” 叶清音一愣，没想到他会揪着这个问题。 “你心里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姓梁的？他为了救你甚至不惜在身上绑着火药闯晋王府，你们的感情还真是情比金坚。” 听见他的话，叶清音瞬间色变，急道：“你说什么，他带了火药？人有没有事，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不答，叶清音直接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话音未落，少年伸手过来，便要扣住她肩膀。 叶清音下意识肩膀一塌，反手去搪他胳膊。 少年手腕半路变换方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上她手肘，轻轻一弹，叶清音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麻，失去了知觉。 眼看对方就要抓住自己肩膀，她飞快侧身躲避同时抬腿横扫。 奈何对方好像预判到了她的动作一般，伸过来的手一瞬间变了方向，快速向下，一把钳住她的小腿，然后猛地向后一拽。 叶清音单腿着地，重心不稳，就这样一头撞进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齐齐愣在当场。 只见叶清音一条腿半抬着，以一种极容易引人遐想的姿势偎在少年胸口。 脸如火烧一般，粉红色瞬间从白皙的双颊蔓延到耳朵和脖颈。 如此娇羞的模样，少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呆了一会儿，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手上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蓦地松开。 而叶清音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恰在这时，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姓梁的并无大碍，我已经命人将他打发回伊州城了。” 听见人没事，叶清音心下一松，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他说：“你且安心住下，过几日战事一了，便随我一同回京都。” 叶清音错愕：“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回京都了？我要回伊州城。” 少年眸色一暗，深看她道：“从今以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凭什么？” “你要能出得了这个院子，随你想去哪里。”少年说罢，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秘密 “音姑娘在哪里？”梁伯骞面色肃然，手中的剑尖直指两名女子。 他虽从未曾与女人动手，但事关叶清音安危，他不得不这么做。 “她很安全，不劳梁将军费心。” 假扮叶清音的女人开口道：“我家主人让我给梁将军带句话，永远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人，否则他会带人踏平伊州城。” 说罢，不再理会梁伯骞，女人翻身上马，同彩蝶一起，快速朝着一侧官道疾驰而去。 一名亲兵上前：“将军，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看着离去的两人，梁伯骞剑眉轻蹙，若有所思道：“既然已经确定音姑娘平安无事，至于其他，等回去再说。”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众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叶清音坐在桌边运了一会儿气，倏得站起身。 “真当姐这十几年的功夫是白学的？我想走，看谁敢拦！” 说罢，径直朝门口走去。 到了门边突然又停住脚步，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的朝外面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看守，才一把将门推开。 “姑娘有何吩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清音差点没灵魂出窍。 侧头去看，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粉衫女子。 “都是奴婢的错，吓到姑娘了。”看出她面上惊惶，女子赶忙低头赔礼道歉。 叶清音摆摆手：“没事，我就想一个人随处走走，你……” 女子了然，乖巧的朝后退了两步。 叶清音下了台阶，回头看女子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心下稍松。 瞅准一条路，一头扎了进去。 没多远，看见前方一道一人多高的院墙，唇角微微上扬。 说什么能走出这个院子再说，果然人在高位，这性子都变得自大了。 抬头打量了一下院墙的高度，叶清音朝后退了两步，然后快速助跑、起跳。 双手扒住墙边，正准备一鼓作气翻上墙头，下头突然一道声音响起：“音姑娘，你在做什么？” 猛然出现的声音让叶清音提着的一口气霎时松掉。 松开手从墙头上跳下来，皱着眉头同来人道：“你们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 “有啊。”陈玉不解：“难道你听不到吗？” 啊这…… “你要出去？” 叶清音点头。 “你应该出不去。” “为什么？” 陈玉扫了眼四周，如同做贼似的凑近几分小声说：“这院子里有个母老虎，除非你能走正门，否则别想了。” 叶清音不解：“母老虎？” 陈玉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随即又道：“不过你要是能打败我，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叶清音狐疑的瞟了他一眼。 被怀疑实力，陈玉立马挺了挺胸膛：“你别不信，虽然我打不过门主，那母老虎也只是仗着力气比我大一点才险胜我些许，但我保证其他人肯定都不是我对手，尤其那姓方的，他虽然臭毛病一堆，但脑子还行，肯定能帮你从这里出去。” 叶清音将信将疑。 但还是做出了迎战的姿势。 见她同意，陈玉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你不用武器？” 见叶清音点头，索性也把身上的佩剑丢掉：“公平起见，我也不用。” 话音刚落，叶清音先发制人。脚尖猛地蹬向地面，如箭一般冲到陈玉身边，同时双手成拳，击向他面门。 叶清音家传的就是拳法，其它武器对于她来说反而是累赘。 两人刚一交手，陈玉就察觉出不对，她竟然不用内力。 但很快又释然了。 两人只是切磋，没必要搞的你死我活那么严重。 于是，他也很自然的没用内力。 叶清音的拳法朴实无华却发力迅猛，挨、靠、崩、撼，动作开合有度，爆发力极大。 陈玉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打法，饶是身经百战，一时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终于，在他一个分神时，叶清音瞅准时机，手肘撞向他胸口的同时，另一只手缠上他胳膊，肩膀顶靠，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陈玉重重的朝地上摔去。 虽然陈玉反应够快，在落地的瞬间单手向下撑住地面，勉强没有让自己摔的太狼狈。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没挫败和沮丧，反而异常兴奋地说：“再来！” 叶清音停下动作：“这场比试是你输了？” 她之所以险胜对方一招，是因为她知道陈玉对她的拳法还不太了解。 按照陈玉的理解能力，一旦摸清了武功路数，她绝对没有胜算的可能，尤其人家还没对她使用内力。 陈玉没多纠结，很痛快的说：“行，算我输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拳法，简直太厉害了！” “八极拳。”叶清音如实道。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叶清音自小跟叶父所学就是从八极拳。 “天地之间，九州八极。”陈玉说了一句，抬头看向叶清音，恳求道：“音姑娘，你这拳法能教我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叶清音有些为难的说：“这套拳法是我爸，呃，就是我父亲传给我的，传内不传外。” 听到她如此说，陈玉虽然失望，但还是表示理解。 “刚刚答应过你的，既然我输了就要兑现承诺，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说罢，便带着叶清音朝前面的院子走去。 直到这时叶清音才留意到，这院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亭台楼阁，翠玉假山，也都一应俱全。 装扮的还挺别致。 只是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欣赏。 离开伊州城也有段时间了，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在外面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两人刚走到一处院门前，突然看见前方亭子里坐着一男两女。 男人叶清音认得，正是方玄武。 “老方，我正准备去找你呢。”看见方玄武，陈玉蓦地眼前一亮，拉着叶清音就快步走了过去。 当看到桌上摆放着的东西，陈玉后知后觉的说：“咦，你们又集齐一块，只要再拿到姓金的手中那块，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发去寻宝藏了？” 方玄武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陈玉，他旁边还有个叶清音，不要什么话都随便往出乱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渔翁之利 “你嗓子不舒服？” 显然他只能是给瞎子抛媚眼。 陈玉直接拉着叶清音在三人身边坐下，还不忘殷勤的给方玄武倒杯茶：“来，润润喉。” 方玄武顿时手痒，想撬开他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实陈玉的想法很简单。 叶清音赢了他，甚至还爽快的答应以后还会跟他切磋，妥妥的讲究人！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陈玉拿起桌上的玉佩开始给叶清音讲起来。 “传闻咱们大夏朝有一处地方，里面藏着无数奇珍异宝，甚至有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药。” 听见他的话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十分笃定的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 “但肯定有武功秘籍！”陈玉一脸向往。 “你不知道，咱们大夏朝的开国皇帝原来就是个泥腿子，后来就是因为这宝藏才登基上的皇位。他去世前将藏宝图一分为五，每个儿子身上都有一块，找到宝藏的秘密就藏在这玉佩里。” 方玄武接话道：“也可能只是个传说，毕竟这玉佩很多人都没看出什么特别。” 叶清音的目光落在陈玉手中的玉佩上。 阳光照在上面，随着他手指的转动到某个角度，突然在桌面上留下一串影子。 叶清音不可置信的想要再看，这时玉佩又转变方向，刚刚看到的那串印记又模糊不清了。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不禁指着陈玉手中的玉佩说：“我能看看吗？” 陈玉直接将玉佩递到她手里。 另外两名女子见状顿时紧张的看向方玄武。 后者朝二人轻轻摇了摇头。 看门主对比女子的重视程度，即便他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叶清音将玉佩拿在手里，然后对着阳光在桌面上不停变换角度，直到它在上面投下自己想要看到的印记。 当看着桌子上熟悉的字母时，叶清音震惊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过：这个世界有其它穿越者！ 想到什么，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狂跳起来。 如果找到那个宝藏，是不是她就可以回去了？ “音姑娘，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见她半晌没说话，方玄武试探的问。 “没。”叶清音飞快的摇头，同时将手中的玉佩递还回去。 貌似不经意的问：“你们已经收集了四块？” 方玄武看着她的反应，虽然对她说的话存疑，但还是点头说：“先皇那块落到了金相金风岩手里。” 其余四块都比较好办，唯有这最后一块，恐怕要颇费些手段了。 “对了老方，叶姑娘要出这院子，你帮忙想想办法。”陈玉说着拍了下方玄武的肩膀。 后者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带了一丝怜悯。 这孩子能活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门主特意将人带来此处，没有他的吩咐，谁敢放人？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音姑娘若是觉得这院子闷，我可以多安排些人手过来陪你解闷，吹拉弹唱都可以。或者，你也可以同门主说，让他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这庆丰城里还是有很多风土小吃的。” 叶清音从他这番话中竟获得了不少信息。 “庆丰城？我们现在在晋城的后方？” 方玄武并未有所隐瞒：“门主决心要将晋王和姓赵的一举拿下，所以这两天应该会很忙。” “你口中的门主，不会是靖王？” “自然。”陈玉忙接话道：“冥门你听过？我是朱雀堂堂主，他是玄武堂堂主。另外还有个母老虎……” “你说谁是母老虎？”突然一个圆脸大眼睛，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 随着她的动作，叶清音听到了细微碎裂的声音。 “你看看就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陈玉不怕死的回嘴：“我家里的搓衣板都比你有曲线。” 女子彻底怒了，挥掌出去，陈玉纵身一跃出了亭子，女人紧追不舍，很快两人便打了起来。 方玄武：“让音姑娘你看笑话了。” “我能不能求方堂主帮我个忙，出来的突然，我想给家里写封信，你能不能帮我送过去？” 听到这个要求，方玄武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清音一直没有看见少年的身影，好在院子里的人不少，还有个性子跳脱的陈玉和白遥在，倒不显得冷清。 另一头，当杨氏和文元他们得知她在十三这里时，一下子便放松下来。 同时也按照信上的内容开始着手操作起来。 他们分别派了十几个人，手上拿着事先抄写好的砂模铸铁法的单子，先潜伏到石原城，然后再朝着四面八方的城池过去。 然后开始对外销售起砂模铸铁的方法。 现在铁锅重金难求，而每份只需要二十两银子，便可以习得铸造铁锅的办法，大家纷纷掏钱购买。 京都，相府。 当金风岩的长子金长柏得知四处都在销售铸铁方法时，气的当场便摔了手中上等的瓷茶杯。 “查，给我仔细的查，让我知道是谁泄露了方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一口锅四五十两银子都是便宜的。 整个大夏朝那么多人，有钱人更不在少数。 当初看中这里面的赚头，他特意命人私下大批生产铁锅，就是想着大赚一笔。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坏他的好事！ 没过多久手下就前来汇报，说卖方子的人都是从石原城出来的。 “好个金彪，竟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听到下人的汇报，大公子眼睛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 “大人，接到消息，朝廷要派人过来，接管鸡冠岭的铁矿。”石原城里，一名亲兵将信鸽上取下的信纸交给金彪。 当看完信上的内容，金彪彻底怒了。 “简直欺人太甚！” 不光要接管鸡冠岭的铁矿，甚至还想要派个督军过来。 “大人，属下探查到伊州城最近动作不断，私底下一直在招兵，咱们要不要上报？” 金彪回神，思索片刻说：“不报，这件事千万不能说，没有了伊州城这个威胁，他们肯定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想要卸磨杀驴的事情想都别想。以后伊州城的事情，全都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准多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变化 因为价格不高，且同一时间抛售，短短几天时间，砂模铸铁的方子就为叶清音获利近万两银子。 直到确定基本饱和了，才让人停手。 一下子大赚一笔，又成功离间了金彪同京中的关系，叶清音的心情十分舒畅。 侍女小连帮她将最后一缕青丝绾上，笑说：“姑娘这两日心情不错。” 叶清音唇角勾起，对面的铜镜里，明眸皓齿的女子也跟她做了同样的动作。 “姑娘皮肤白，普通的胭脂水粉反倒被衬下去了。”小连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随着她将盖子掀开，顿时一股花香混合着奶香的味道散发出来。 叶清音忍不住凑近去瞧：“这是什么？” “这是奴婢从匈奴那里学来的制胭脂的法子，又加了咱们这里的方法制出来的胭脂。” 叶清音伸手捻了一点在指尖，发现这胭脂不但比其它胭脂细腻，红的也十分纯正。 不禁好奇的问：“匈奴的法子？” 小连点头：“匈奴人会用制干酪泸出来的奶酸汁处理红蓝花，再加碱水，反复几次，就能得到艳丽的胭脂红了，奴婢又加了几滴自制的香脂，不但味道好闻，还能更久的留香呢。” 见叶清音感兴趣，小连细细的给她讲解起来。 末了问道：“姑娘可要试试？” 叶清音点头：“你这法子真好，等我从这里离开后，就去开间水粉铺子，届时算你技术入股，给你分红利银子，你看怎么样？” 听见她这话，小连开心的不行，刚要开口，突然看见门口走进来的身影，面色一肃，忙恭敬的行礼，低声道：“门主。” 来人抬手，小连如蒙大赦，快速告退了。 “阿音要去哪里？” 叶清音抬头，许久未见的少年今日换了一身青色衣衫，薄薄的眼睑淡淡的垂着，面容近乎透明的白。 她扯了下唇角，讥笑道：“你觉得我能去哪里？” 少年挑了下眉，他的长眉几乎要斜斜没入鬓角，看上去有种冷峻的俊美。 “你的心里不会还在想着姓梁的？” 对于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叶清音的心里只觉窝着一股火，冲口而出道： “我心里想着谁与你何干？真以为自己当了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便你控制了我的自由，也管不住我心里想谁，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少年面色一白，眸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叶清音心里涌出一丝报复的快感时，下巴骤然一紧。 少年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说：“信不信我让姓梁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叶清音吃痛皱眉，抬起胳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向下掰去。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在嫌弃我？” 少年反手卸掉她手中的力道，拽着她的手腕猛地将人朝怀里的方向一带，嗤笑道“我倒是忘了，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只会连累人的废物。” 叶清音没有防备，鼻子一下撞在他胸口，疼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眼睛一酸。 “十三你混蛋！”想要将手抽回，试了一次没能如愿，心中怒火上涌，当即曲起膝盖朝着他的腹部撞去。 少年侧身，叶清音却不给他躲闪的机会，曲起的腿猛然伸直，快速向他的膝盖袭去。 奈何少年动作迅捷，一个闪身移到她身后，单手扣住她的腰身，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的反应实在太慢了。” 几次三番，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竟然还被他小瞧了去，叶清音气急，猛地转过身子。 因为距离太近，唇角几乎擦着他下颌而过。 鼻端闻着淡淡的馨香，少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当场。 趁他晃神，叶清音瞅准时机，双手用力一把将他向后推去。 少年的身后正是床铺，在他栽倒的瞬间，叶清音欺身而上，膝盖撑在他双腿两侧，攥紧对方手腕牢牢锁在头顶。 看着他目光挑衅道：“你的反应也不怎么样嘛。” 她今日的妆扮与往日略有不同，一袭粉色纱衣将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双颊因为抹了胭脂透着淡淡的分红，双瞳如剪水，红唇不点而朱。 少年瞳孔缩紧，黑眸加深，眼中迅速燃起两簇火苗。 他上半身猛地抬起，叶清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兑掉了位置，轻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你的反应太慢了。” 少年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瞳孔四周的光会折射出好几种不同的层次，这种人体自然的层次美即便是戴了美瞳也模仿不来。 叶清音在极近的距离里注视着他，只觉得口中干涩，喉咙不自觉动了下。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呼吸滞了下。 下一刻，他突然反手扣住叶清音拽着他的双手，压在了床板上。 少年单膝跪压在床板边缘，微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叶清音，他弯着腰，身体像一张紧绷的弓，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知所措：“阿音，我……” 他半低着头，下颌的线条瘦削深刻，凸出的喉结十分明显的上下滑动了下。 俊颜慢慢放大，一个略带凉意的吻落在她的眼尾。 叶清音没有躲避，两人四目相对间，仿佛接收到了某种讯号，少年的眼睛一瞬间亮的让人心惊。 看着再度靠近的人，叶清音下意识闭上双眼。 寂静的房间里仿佛燃烧起来，周围凝滞的空气在这一刻也变得灼热起来。 “门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恰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大力推开。 陈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叶清音理智瞬间回笼，双手一把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同时快速坐直身体，整理好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 “你们怎么还不出……” 当陈玉对上少年陡然凌厉的目光，只觉得脖子一凉，尚未出口的那个“来”字，卡在喉咙里，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 直到众人坐上回京都的马车，陈玉都没能从少年那淡淡一瞥中回神。 惊魂未定的他蹭到方玄武身边，拗着手指有些委屈的说：“我明明一份好心，原本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把，说不定门主一高兴能指点我一二呢，结果，唉，一言难尽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刺杀 方玄武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玉霎时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他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方玄武慢悠悠道：“原本我以为你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现在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 陈玉气结。 根据以往的经验，跟这姓方的打嘴仗，他从来没赢过。 “你们这种人，肠子都是打结的，弯弯绕绕太多了，小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着便要起身。 方玄武：“你要去哪儿？” “这里太闷了，况且对着你这张脸心情都不好了，我去外面换换心情。” 说罢也不叫停马车，直接从车窗翻了出去。 方玄武：“……” 另一头的马车车厢里，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炽热目光，叶清音忍不住侧了下身子。 然而，那两道目光却犹如实质一般，让她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猛地侧头，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转身，目光竟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看过来：“怎么了？” 叶清音张了张嘴，很快又将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 “我听说大夏开国皇帝留下一笔宝藏，秘密就藏在先皇和几位王爷的玉佩中。” 少年眉尾轻挑：“阿音对宝藏感兴趣？” 叶清音抿唇：“我听说藏宝图一共五块，你已经集齐了四块？” “想要？”少年问。 叶清音眼睛亮起来：“我能看看吗？” 少年的身体坐直了几分，薄唇轻启，幽幽吐出两个字：“不能。” 叶清音…… “不至于这么小气？只是看一眼。” “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藏宝图事关重大，据说得之可得天下。这么重要的东西，怎可随随便便拿出来示人。” 少年深看她：“除非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叶清音哂笑。 就在她以为事情无望的时候，少年又道：“不过仔细想想阿音其实也不算是别人，若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叶清音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次回京，有心人肯定会在我的婚事上做文章。我才回去不久，根基尚且不稳，若不是我真喜欢的女子，我宁可一辈子不娶。” 少年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些许祈求和期许，小心翼翼的问：“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阿音你会帮我吗？” 皇室中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少年一路走来的艰辛可想而知。 想至此，叶清音心中一软，脱口而出：“我会帮你的。”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可惜少年并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拉过她的双手，凤眸弯起，笑容真挚的说：“阿音，谢谢你。” …… 傍晚，金乌西坠，红霞满天。 马车驶入一个小镇，最终在镇上仅有的一家客店前停下。 少年率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过头说：“手给我。” 语气平常到了极点，却有让人不可违拗的气势。 叶清音顺从的伸出手，很快便被他的手握住。 少年的手掌干燥温热，他嘴边的笑意更深，手上微微使力，叶清音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条件简陋了些，门主和音姑娘且凑合一下。” 同掌柜打过招呼的方玄武走过来，解释道：“好在这个时候店里没什么人，我已经让人先去备好热水，赶了一天的路，等会儿吃过饭大家还可以洗个热水澡。” 叶清音道谢：“多谢方公子考虑如此周到。” 她话音刚落，后面上来一名侍女，一袭粉衫，苹果脸圆眼睛，正是之前在别苑里服侍过她的小连。 见她出现，陈玉咦了一声：“你不是那母老虎的手下，怎地也跟过来了？” 小连皱了下眉，随即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是门主叫奴婢过来的，说以后都就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 叶清音侧头，少年已经迈步进了客店里面。 几人见状，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此刻堂屋里坐着几个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见他们进来，仅是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开始继续聊起来。 因为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没有什么食欲，简单吃过一口，便各自去楼上歇息了。 直到看着叶清音和小连进到屋里，方玄武才走到少年身边，压低声音说：“刚刚在楼下碰到的那几个人似乎不简单。” 他就是收集情报的，尽管对方极力隐藏，他还是通过穿着和动作习惯分析出来，几乎每个人都是练家子。 “多留意些，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到阿音休息。”少年说罢，推开了叶清音对面的房门。 天色渐晚，嘈杂的客店慢慢变得安静下来，随着最后一盏烛火熄灭，客店里面彻底陷入了寂静中。 月亮躲进云层，树梢上的鸟儿也将头埋进了身上的羽毛中。 突然十几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翻身上了二楼的走廊，黑巾遮面，手上牢牢握着武器。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径直朝着少年所在的房间奔袭过去。 早在他们上楼那一刻，除了叶清音外，二楼上所有的人瞬间都睁开了眼睛。 “诸位，有事咱们去外面谈？”一侧房门推开，方玄武斜依在门口的位置，手中折扇唰的一下打开，看着一行人幽幽的说。 他话音未落，其中两名黑衣人扬手，袖剑射出的同时，人也朝他袭了过来。 “我最讨厌你这装腔作势的性子，能动手废什么话。”随着话音响起，陈玉的身影如同一道鬼魅飘然落在黑衣人身后。 长剑离鞘，精准的刺向其中一人的咽喉。 对方快速抬起武器去搪，金属相撞，顿时发出“锵”的一声。 打斗声刚响起不久，一道女子的身影也快速加入了战斗。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名女子正是小连。 她的动作并没有多灵活，跟偷袭的黑衣人比较，一板一眼的打法甚至有些笨拙。 但当她抬腿攻向对方，却不小心踹在长廊的墙面时，顿时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 尽管黑衣人有备而来，且人多势众，但三人的武功早已经远非常人能比。 大概一刻钟后，黑衣人终于坚持不住，选择撤退。 好不容易遇上了能练手的人，陈玉正打的兴起，看见人竟然要走，顿时急了，一个纵身便追了出去。 “陈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和亲之事 正所谓穷寇莫追，方玄武不放心，有心要追上去帮忙，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房间，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放弃了。 随着“吱呀”一声，对面的房门被人推开，少年一身玄色衣衫从门里出来，夜色中，清透的辉光洒在他的肩上。 少年背着光，冷峻的眉眼轮廓更深。 他的目光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上扫视一眼，然后移开。 方玄武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身：“我大致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有一点很奇怪，刚刚交手的时候，他们的武功招式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青龙堂的人。” 听见他这话，少年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 “我刚刚听到打斗的声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少年刚要开口，旁边的房门被推开，叶清音披着外衣从里面走出来，当看到地上的死尸时，眉心蹙起。 “阿音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少年眉眼间闪过一抹戾气，到底还是惊扰到了阿音。 “这件事情交给你去调查，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想让我回京。” 方玄武点头，没过多久叫来两人，悄无声息的将几具尸体给处理掉了。 第二日一早，就在众人准备出发时，却迟迟没看见陈玉的身影，方玄武亲自去他的房间叫人，这才发现人竟然一夜未归。 依照陈玉的身手，在逃走的几名黑衣人中即便不能讨到便宜，想要全身而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除非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比如说中了埋伏或者遇见了比他还强的高手。 想至此，方玄武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陈公子武功不弱，应该有自保的能力，方公子你也别太着急，要不然大家分头去找找。”看出他的担忧，叶清音提议道。 少年点头：“我和阿音一组，你和小连一组，找到人后在客店门口汇合。” 很快四人开始分头行动，朝着镇外的方向寻找起来。 且说陈玉，也算是艺高人胆大，追着人一路到了镇外一处荒山上，几名黑衣人见他咬的死紧根本甩不掉，而且有只有一个人，索性停下脚步，准备先将他解决了再说。 看着回身准备攻击的几人，陈玉笑眯着眼睛说：“这就对了嘛，跑什么跑，任务都没完成回去怎么交代？” 几人听见这话更是气急，亮出手中武器，朝他便攻了过来。 陈玉丝毫不惧，兀自打了个痛快，等到把所有人都解决了，才拍拍手心满意足的离开。 可惜他太过得意忘形，脚下没留意，踩到猎人布下的陷阱，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倒吊在了树上。 吊了太长时间，他脑袋充血，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来人，有没有人呐，行行好……” 正有气无力的喊着，突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无神的双眼顿时来了精神。 挣扎着开始高声呼救起来：“喂，救命啊，好心人快来救救我！” 方玄武和小连两人来到山脚下，四处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正准备再往前面走走，突然听到陈玉呼救的声音，两人神色一变，立马朝着声音发出的山坡上奔去。 等到了近前，一眼看见树上倒吊着的陈玉。 看到来人，激动的立马剧烈挣扎起来。 随着他动作，整个人跟着绳子开始来回晃动起来。 “老方，你来的正好，快，快帮我放下来，吊了半宿，我脑袋都晕乎了。” 见人安然无恙，方玄武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也有心思开始逗弄起人来。 只见他并没有着急救人，而是隔开几步距离，揶揄道：“老兄，这才一晚上没见就长能耐了，放着好好的床铺不睡，怎么跑树上去吊着了？” 见他不帮忙，陈玉气的不行，挣扎的也更剧烈了：“少在那儿说风凉话，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是一不小心踩了猎人的陷阱了。” 方玄武双手抱胸，饶有兴味的说：“看你这情况，是失蹄了呗？”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放下来。” 小连见状要上前，被方玄武伸手拦住。 “我记着你前段时间新得了一把软剑。” 他刚开口，陈玉立马回道：“想都别想！” 那可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得来的。 “找了这么长时间，我这胳膊腿都累的不轻，小连，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缓过劲儿了再救人。” 说罢便叫人准备去一旁的树下休息。 陈玉咬牙：“那把软剑是你的了。” 听见他同意了，方玄武手中折扇掷出，切断绳索后又自动回到他手里。 陈玉在落地的一瞬间，单手撑地，一个轻巧的翻转，人终于稳稳落在了实处。 “打个商量，回去的时候就说咱们是半路碰见的，行吗？” 不想让自己的糗事被更多人知道，陈玉摸了摸鼻子，同两人商量道。 成功讹到想要的东西，方玄武欣然同意。 三人回到客店后不久，叶清音和少年也回来了，看到人平安无事，一行人开始继续赶路。 漠北，天慕城。 叶清欢被几名侍女簇拥着回到府里。 周氏正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当看到女儿的身影后，忙快走两步迎上前：“清欢，事情怎么样了？” 叶清欢并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转头同那几名侍女低声吩咐几句，直到看着她们离开，才有些不高兴的说：“娘你以后能不能看看场合再说话，你这样让别人会怎么想我们？” 周氏讷讷的点着头，到底还是心急，忍不住又问：“事情怎么样了？” 叶清欢在椅子上坐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大王已经同意了，半个月后就会派使团护送我去京都和亲。”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咱们总算可以回去了。” 听见她的话，周氏和叶大山齐齐松一口气。 天慕城里的生活虽然比之前好许多，可生活上依旧有诸多不便。 “爹，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了，以后我的身份是天慕的公主，不容有任何闪失，你们肯定也希望我好，过的幸福？” 夫妻俩一懵，愣愣的问：“清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清欢索性挑明了说：“为了身份不暴露，你们不能跟我回中原。”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记在心上 夫妻俩彻底傻眼。 “不过我已经跟大王请求过了，我走后他会好好善待你们的，我还要回房间收拾东西，就先走了。”叶清欢说罢，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坐在座位上的叶清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容阴鸷的拿起手边的酒壶，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上次一战，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丢了职位后，仕途无望，整个人都变得极度消沉起来。 直到将酒壶里面的酒全部喝干净，才站起身。 不顾还在伤心的叶大山夫妻俩，抬脚去了叶清欢的房间。 到门口的时候他连敲门都没敲，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叶清欢正在欣赏大王妃赏赐给她的珠宝首饰，猛然看见叶清贵进来，脸上顿时露出嫌恶之色。 将首饰放回盒子里，声音不悦的说：“进别人的房间都不知道先敲门的吗？” “别人？我进我自己妹妹的房间，敲什么门？”叶清贵大剌剌的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些首饰上略做停留后移开。 “我知道现在我已经是个无用之人，没了利用价值你瞧不起我也没关系。” 听见他这话，叶清欢嘴角几不可见的扯了下，露出不知可否的表情。 “这次和亲，爹娘我不管，但你必须带我一起回京都。” “不可能。”叶清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她现在的身份是天慕公主，大夏皇帝还小，不可能进宫做妃子，剩下的就只能是其它权贵，不管是谁家，地位都不可能低。 只要她有利用价值，天慕就是她的后盾，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带叶清贵这个累赘不说，万一让人知道她有这样一个丢人的哥哥，肯定会连累她被人瞧不起的。 她甚至连叶大山夫妻俩都不打算带回去，就是要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谁也不能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亲哥哥，亲生父母，都不行！ “嗤。” 看着她脸上的决绝，叶清贵突然嗤笑出声：“咱们兄妹俩还真是挺像，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我更佩服你。毕竟为了得到今天的一切，你付出了不少。” 叶清欢倏得抬头：“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 “我的好妹妹。”叶清贵捡起梳妆台上的手串摆弄起来，漫不经心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靳扎的事情就不需要哥哥帮你细说了，和二王子私会，交换了什么条件，需要我去跟大王说说吗？” 叶清欢神色骤变：“你怎么会知道？” “想要摆脱我的控制你还嫩了点。”一把将手串扔下，叶清贵用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她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跟你一起回京都。如果半个月后使团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他起身径直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叶清欢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叶清音一行人又赶了四五天的路，终于到达了京都。 见惯了北地的风沙与荒凉，猛然看见眼前的亭台楼阁花木扶疏，叶清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进去。” 少年说罢，率先去前面带路。 没走多久，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闻讯匆匆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规规矩矩躬身行礼：“王爷您回来了。” 说罢，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叶清音身上，眼底闪过讶色。 这是他接管王府事宜后，第一次看到王爷带女子回来。 “这是叶姑娘，以后在这府里，对我什么态度，对她要更加敬重，若是让我知道哪个不开眼的惹她生气，也就不用活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常，但却给人一种不可违拗的气势。 同管家说完，又转头同叶清音轻声说：“阿音，这是府上的周管家，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去办。” 周管家心知面前这位姑娘以后多半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了，忙恭敬道：“奴才这就去给叶姑娘安排住处。” “不用了，我带她过去。” 周管家再次怔住。 自家王爷的性情他是再熟悉不过，向来性子冷淡，对什么事情都不十分上心。 如今竟然要亲自带人过去，态度恭敬的同时，心下更多了一丝谨慎。 “音姑娘，我和老方先回听竹院了，以后咱们都在一个院子里一定要多来往。” 陈玉说着凑近几分，抬手遮着嘴巴说：“老方他不是个靠谱的，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楼里，我跟他完全不一样，我这人特别靠谱。” 说着还不忘给叶清音抛了个你懂的眼神。 只可惜他声音一点没压低，在场的全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方玄武瞥了他一眼，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玉见状忙朝叶清音的方向挥挥手，然后快步追过去：“诶呀老方，别这么小气嘛，我只是觉得音姑娘投缘多说两句，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二位……” 说着去拉方玄武的袖子，却被后者一把甩开了。 叶清音见状，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有这样的两人做伴，日子应该过的不会太枯燥。 随着少年又朝前走了一段路，穿过一个穿堂，几道回廊，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 当叶清音看到满院子种植的西红柿时，一下子怔在原地。 见她渐渐聚拢的眉心，少年有些忐忑的张嘴：“阿音……” 他刚要开口，就见对方指着满院子的西红柿略带嫌弃的说：“这是谁打理的？怎么连架子都不搭，这样果实一多很容易烂在地里的。” 周管家忙上前解释道：“回姑娘，这爱情果是王爷费了很大力气才从罗斯商人手里买来的，管理花木的匠人也是第一次见，姑娘既然说要搭架子，奴才这就命人去安排。” 爱情果…… 叶清音猛然想起来，当时从那两名罗斯商人手中买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称呼的。 “我看之前阿音你见到它们特别喜欢，所以就想着让人买来种下，你要是觉得不好，看这府里你喜欢哪处，都可以随便挑选。” 少年说着看向她询问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立威 叶清音摇头：“这处就很好，不用那么麻烦了。只是我看这西红柿，呃，就是这个爱情果很多都已经熟了，派人先把红了的摘下来，洗一洗就可以直接吃了，味道酸酸甜甜的，用来炒菜和做番茄酱也都可以。” 听见她这话，少年心下一松，目光落在周管家身上。 后者会意，忙说：“奴才这就安排人去办。” 看着他离开，少年又带着叶清音和小连朝里面走去，最后在房间门口停住。 少年推门而入：“看看可还满意？” 叶清音抬头扫了一眼，只见房间装扮的十分雅致，水墨屏风，柔白纱帐，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博古架，窗边放着案几和软榻。 让叶清音没想到的是，房间里安置的不是床，而是炕。 “你之前说过睡炕冬暖夏凉。” 原来自己说过的每句话他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叶清音抿了下唇角：“谢谢你十三，我很喜欢。” 听到她说喜欢的那一刻，少年神情蓦地一松，紧接着眼底染上浓浓的笑意。 “我再安排两名侍女过来？” 叶清音摇头：“有小连一个就够了。” 少年没有强求，而是说：“这几日赶路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正准备离开，这时院子里匆匆进来一名紫色衣裙的少女，一直到了少年近前，才堪堪停下脚步。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小菊特别想你。” 少女说着停顿一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红着脸说：“府里的其他人也都特别想您。” 少年皱眉：“以后这处院子没有传唤，任何人不得靠近，你要没什么事就先下去。” 自称小菊的少女仿佛这时候才发现叶清音的存在，神色讶然的问：“这位姑娘是？” 叶清音根本没搭理她，而是转头说：“小连我有些累了，你陪我去里间休息一会儿。” 小连见状忙上前两步，陪着她一起朝里间走去。 “王爷，小菊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惹这位姑娘不高兴了？” “滚。” 少女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王爷……” “来人。” 话音刚落，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出来。 “将人带出去，割了舌头送到相府门口。” 原本还想多留两日，如今看来，全然没必要。 听到他这话，少女顿时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要来拉少年袍角，被他嫌恶的躲开。 “王爷，奴婢知道错了，求您网开一面绕了奴婢这次……” 少年目光陡然凌厉，沉声说：“还不将人带下去，若是吵到阿音休息，连你一起受罚！” 黑影不敢耽搁，手起刀落将人敲晕后，拽起后衣领如同提着破布娃娃一般，直接将人提走了。 少年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闪过不安。 阿音不会生气了？ 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随后两天，少年一直都留在府里，直到第三天才去上朝。 “靖王既已归京，为何今日才来上朝？圣旨上早就写了同王将军一起回京，为何只有王爷一人回来？” 接收到金相的信号，御史中丞率先发难。 “王将军胆敢违抗圣旨，微臣怀疑其存有二心，理应收回兵符，交由兵部处理。”礼部士郎跳出来帮腔。 很快又有两人附议。 面对众人的质疑，少年不紧不慢的说：“王将军突然身体不适，是本王让他留在晋州的。” “身体不适就能是借口吗？”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圣意不可违，即便是抬，也要回来复命。” 少年淡淡扫了他一眼，突然从袖笼里拿出一卷纸，转头递给邹太傅。 “我们的兵部尚书田大人，在本王平定魏王与晋王两位王爷时，居功甚伟，当居头功。不但利用职权扣押兵器粮草，还私通两人秘送情报，不光如此还勾结青龙帮，在本王回京途中意图谋杀本王。” 随着少年一桩桩一件件抖出来，满朝文武官员暗暗心惊，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 “你胡说！”兵部尚书气急，抬手指向少年：“不要以为扣几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陷害忠良，你算什么东西，当真以为大家会听你信口雌黄？” 他话音刚落，突然胸口一痛。 一柄细长剑笔直的刺入他胸口的位置。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将剑拔出，幽幽的说：“顶撞本王，目无尊卑，罪该万死。” “你，你……”兵部尚书只说了两个你字，便闭上眼睛彻底没了呼吸。 不等众人发难，大殿门口进来一队护卫，快速的将尸体抬了出去，同时不忘将现场清理干净。 “王爷是否太过武断，田大人好歹担任尚书一职，堂上还有皇后娘娘，金相和邹太傅，何时成了王爷的一言堂？”礼部士郎义愤填膺的质问道。 “证据确凿，他死有余辜。”少年淡淡的说：“既然人已经没了，依我看不如就由兵部士郎顶上这个职位，不知皇后娘娘和金相意下如何？” 珠帘后面的皇后目光询问的看向金风岩。 后者半垂着眼皮，心里早已经开始飞快的盘算起来。 当初让少年去战场，原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弄死，如今他不但活着回来，连续平定两处藩王，早已经让他在军中名声大噪。 更是收服了王闫这员大将。 他又带回来一名北地女子。他敢断定，少年和镇北侯世子梁伯骞也有联系。 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后盾，他不会嚣张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当堂将一个尚书杀掉。 这一刻金相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名少年，已经不能单单用打压的手段对付他了。 必须要将其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下朝后，百官们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不管怎么说，田大人也是尚书，仅次于金相和邹太傅，靖王说杀就杀，娘娘竟然只让他回府思过，简直岂有此理。” “你还没瞧清楚？这些都是金相和邹太傅默许的，不然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我反倒觉得王爷这一举动做的不错，你看看现如今这朝堂哪还有当初的影子，说好听是萧家的天下，说不好听的，私下里谁说了算可不一定。靖王总算有了皇室的威严。” 此人一番话，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比武 叶清音安顿下来之后，便给伊州城那里去了一封信。 看着遍地是黄金的京都城，她忍不住也想掺一脚。 这日，她同小连收拾妥当，准备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实验田里种下的香料这段时间就要收成了，运到京都，绝对能大赚一笔。 不光香料，还有玉米和土豆，如果开个酒楼，必定能独占鳌头。 两人刚出院子，斜刺里突然冲过来一道人影。 “音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看到陈玉，叶清音道：“准备去街上转转。” “老方不在，我在院子里闲的无聊，正好和你们一起去。”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好奇：“陈堂主都没事情要处理吗？” 陈玉摆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能让我出手的人太少，再说他们也出不起那个价格，所以，多数都交给下边的人去办了，要我说老方那工作，看着光鲜，其实可没我这个来的洒脱。” ‘冥门’下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老门主死后，青龙堂率先叛离，如今只剩下白虎朱雀和玄武三堂。 三位堂主按照武功高低，职责不同。 白虎负责护卫，玄武负责情报，朱雀则负责杀人。 “你这人我觉着不错，看在咱俩比较投缘的份上，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人，尽管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把人给咔嚓了。”陈玉说着抬手在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叶清音扯了下嘴角：“谢谢你啊。” 两人边说话边出了院门。 书房里，高高叠起的呈报后面，少年手持毛笔，正在认真的查阅呈报。 黑影闪身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王爷，音姑娘和小连姑娘还有陈公子一起出门了。” 少年手中的笔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说：“去，注意保护好阿音的安全。” 随着他话音落下，黑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三人来到街上，看着来往的商贩和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叶清音切身感受到了京都的繁华。 “再朝前头拐过两条街就是老方的荟萃楼，咱们要不要进去坐一坐？”陈玉指着前头不远处提议道。 虽然他不喜欢那些脂粉气，但这大热天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转悠，只过了两条街他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原本以为跟叶清音出来会有什么不同，原来女人逛街这么麻烦，早知道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打两套拳了。 话说上次跟叶清音交手，那几个招式他现在已经练习了个七七八八，也应该找个人来练练手了。 越想越有些心痒难耐。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叶清音也没勉强，主动说：“我和小连想去前头的首饰店看看，陈公子要是觉得闷，可以自行去别处看看。” 得了她的话，陈玉只扭捏了一下，随即便高兴的道别，转身离开。 看着人离开，叶清音和小连一起朝着前面的首饰铺子走去。 且说陈玉，原本想去城外的鸿福寺找那里的和尚切磋一二，后来想想又觉得天热路远，不如去找方玄武练练手罢了。 正朝前面走去，突然街道上的行人露出惊惶的表情，纷纷的朝两侧避让开去。 正在这时，一匹受惊的马从远处疾驰而来，上面一名黄衣女子拼命的勒紧缰绳，同时不断的朝行人喊道：“闪开，快闪开——” 眼看马匹冲到近前没有要停住的意思，陈玉飞身过去，一脚踹在马肚子上。 马儿吃痛，身子径直朝一侧摔倒过去。 变故来的太快，马背上的女子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大力甩了出去。 身子飞起两米高，重重摔在旁边一个卖布的摊位上。 摊位架子瞬间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好在上面有很多布料，女子才没有摔的太严重。 只见她挣扎着从一堆布料中站起身，头上的钗被刮歪，一缕头发垂了下来，看上去有些许狼狈。 她刚站直身体，后头呼啦啦跑过来几名家丁，惨白着脸说：“小姐，您没事？都是奴才们没用，请小姐责罚！” 围观的众人认出他们穿着正是相府的家丁，知道从马上摔下来的很可能是相爷的掌上明珠金海棠，全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生怕被牵连到自己身上。 被砸的布摊摊主和另外两个受到波及的摊主更是欲哭无泪。 京都城内的老百姓哪个不知道金相爷权势滔天，不光是丞相，还是国丈，当今皇帝更是他的亲外孙。 看着几位摊主如履薄冰的神情，金海棠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开口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对，砸了你们的摊位，该赔多少钱你们报个数出来。” 几位摊主没想到她会赔偿，脸上全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高兴过后，开始战战兢兢的报价：“小的这个小本生意，二两银子就够了。” “小的这个五两。” “……八两。” 听到他们说的，加在一起一共也才十五两。 金海棠十分痛快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结果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一早出门时换了衣服，荷包并没有带出来。 于是转头看向几名家丁：“你们谁身上有银子，给我把钱付了，等回了府上我会把钱还上的。” 很快其中两名家丁站出来，将三个摊位的损失给赔偿了。 眼见着再无热闹可瞧，众人便准备转身离开了。 陈玉刚要转身，突然被人叫住。 “我说你呢，给本小姐站住！”金海棠柳眉倒竖，手中马鞭直指向他。 “我让你走了吗？” 陈玉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她是在同自己说话，才不解道：“热闹都瞧完了，不走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金海棠上前两步，扬起手中的鞭子径直朝他挥过去。 “要不是刚刚你踹了我的马，我怎么会摔下马？！” 鞭子抽过来的瞬间，陈玉一把抓住鞭梢，轻轻一带后立马松开，金海棠身形不稳，忍不住朝前踉跄了一步。 陈玉扬眉：“我说姑娘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我分明是在帮你，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放肆，你怎么跟我们家小姐说话呢？” 几名家丁见状立马围拢过来，但却被金海棠抬手拦住。 “我看你也是个习武之人，你放心，我不会以多欺少，敢不敢和我来一场比武对决，如果你赢了，今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你输了，立马下跪给我赔礼道歉！” 第一百九十章 亲自下厨 比武？ 陈玉蓦地眼睛一亮。 “你说怎么比？” 金海棠扔了手里的马鞭，摆出一个动作：“刀剑无眼，我怕伤到你，不如就比拳脚。” 还是第一次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怕伤到自己，见她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陈玉不免认真几分。 “那就多谢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交起手来。 刚走了几招，陈玉瞅准时机，虚晃一招的同时抬腿，脚尖点在金海棠腿窝处，在对方单膝跪地后，又快速补上一脚直接踹在她屁股上。 金海棠重心不稳，一下栽倒在地。 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周围群众顿时笑出声来。 陈玉双臂交抱，嘲讽道：“我当有多大本事呢，感情就是个绣花枕头。” 几名家丁见状将人围住便要动手，再次被金海棠叫住。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插手！”说罢，从地上站起身，还不忘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少得意，我告诉你，我还没有用出全力呢，一会儿不要被打的跪地求饶算你厉害！” 她可是受过很多名师大家指点的，而且每个人都夸赞她极有天赋，武学上更是已经小有所成，岂会怕他一个无名之辈。 金海棠不服输的再次同陈玉打了起来。 陈玉毕竟身经百战，加上金海棠练得都是花架子，也就瞅着好看，实际上连给他喂招都算不上。 往往她想要出什么招式，早就能提前预知了。 这让陈玉顿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在对方再次挥动手臂攻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连躲都没躲，一把钳住金海棠的手臂，另一只手击打对方腰部，同时伸腿绊住她小腿。 “出手太慢，腰上无力，下盘不稳，就这水平还是别出来丢人了。” 说着手上轻轻朝前一送，金海棠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自己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的武，到了他这里不但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竟然还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小姑娘涨红着一张俏脸，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哼，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学好了功夫，再来找你。” 说罢，带着一众家丁气鼓鼓的离开了。 另一头，叶清音带着小连在首饰铺子里面转了一圈，从店里出来，正准备再去别处看看，突然对面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音姑娘？” 叶清音转头，只见对面一家药材铺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此刻正满眼惊喜的看着她。 “姜掌柜？” 叶清音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熟人，于是脚步一转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姑娘不是说要去北地，怎会来到这京都？”姜眠说着将人请进店里，让人坐下后，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我也是前几天才到的京都，想开个香料铺子，所以便来街上转转。” 隐去其它没说，叶清音只简单说了几句上街的目的。 听到她要开店，姜眠道：“我对这城里还算熟悉，姑娘说说想要寻什么条件的，我可以托人帮忙打听一下。” 叶清音目光将药铺打量一遍，说：“也不需要太大地方，热不热闹也没关系，只要有这店里一半大就可以了。” 见她要求如此简单，姜眠便将事情记在心上了。 当初多亏有叶清音他们一行人才能平安逃出来，如今再重逢，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人寒暄几句，不知不觉又聊起姜眠的境况。 当初从城里逃跑之后，姜眠和一部分人选择来到京都。 凭借当初积累下来的人脉，很快他便又做起了药材生意。 随着灾情缓解，尤其今年风调雨顺，店里生意更是不错，前段时间他在西街又开了一家分店。 临要分别时，姜眠突然问：“不知姑娘住在何处，如果有铺面有消息，我让人去通知你一声。” “我现在暂时住在靖王府，你派人过去的时候，提我的名字就成。” “靖王府？”当听到靖王府三个字，姜眠很是怔了一下。 叶清音并没有多做解释，同他道谢之后，带着小连一起出了药铺的门，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就在叶清音以为要再等两天姜眠那里才会有消息时，没想到第二天他便派人过来说帮忙寻到两家不错的店铺。 得到下人通报，叶清音立马带着小连便去了仁德药铺。 姜眠帮忙寻找的两处铺面，一处正临街，左右分别挨着和卤肉店和点心铺子。 因为正临街，所以价格相对高些，光是租金每月就要三两银子。 另一处在一条街尾的拐角处，地方有些偏，但价格便宜，每个月只要二两银子，如果想买，一百两就卖。 双方讨价还价之后，叶清音最终以八十两的价格将其买了下来。 同时也将另一处给租了下来。 经过简单装修之后，一家挂牌逍遥酒坊，一家名为‘味一方’香料店。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她要的东西一到货，就可以正式开张营业了。 这天，她带着小连刚回到自己院子，就看见长廊下头站着一道青色的身影。 这才猛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忙店里的事情，似乎有好几天没见到对方了。 她快走几步上了台阶：“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眸色一暗：“阿音是不想看到我，觉得我不应该过来？” 叶清音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听周管家说你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 叶清音觉得自己同他简直没法沟通。 两人明明只相差一岁，难道就已经有代沟了？ 正暗自腹诽，就见对方看着满院子的西红柿说：“当初阿音说等这爱情果结果之后，要亲自为我炒一道菜的。” 看着他希冀的目光，叶清音不禁脱口而出：“你要想吃，我现在就去做给你吃。” 少年蓦地眼睛亮起：“真的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叶清音只好硬着头皮道：“真。” 先让少年先去屋里等着，她和小连一起去了厨房。 院子里基本上只有她和小连两人，为了避免麻烦，小食堂基本不用，都是府上后厨做什么，两人就吃什么。 但周管家每日依旧会派人送些精心准备的食材，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这样叶清音想吃什么，就可以随时吩咐厨娘去做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紧张 “姑娘，您真的可以吗？要不然您来指挥，奴婢帮您做？” 小连看着她费力的从碗中翻找打碎的蛋壳，犹豫着说。 “不用。”将筷子上的蛋壳碎屑挑走，叶清音开始熟练的搅拌起蛋液。 “刚刚只是个小失误，我虽然不常下厨，但如此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我还是会做的。”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小连只好乖乖在灶台边生火。 将鸡蛋液搅拌好，锅里油温开始升高，叶清音开始炒鸡蛋。 将鸡蛋炒好盛出备用，又将洗净去皮的西红柿块倒入锅中，炒出汁后再加入适量的水。 最后再将之前炒好的鸡蛋一同倒入锅中。 要出锅时叶清音才猛然想起来，她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没放调料。 犹豫了一下，只好将糖和盐一股脑全都加在里面。 反正只是顺序不同，只要条件放对了，味道应该都差不多。 眼看汤汁就要收干了，赶紧拿锅铲将菜盛出来。 看着红红黄黄颜色鲜亮西红柿炒鸡蛋，叶清音难掩自得，看来自己也是十分具有贤妻良母的潜质的。 一旁的架子上还摆放的其它食材，一时技痒，她便想着再炒一个青菜。 这次牢记之前的教训，一开始就先放了调味料。 可惜没掌握好火候，菜放入锅中时，锅内的油一下全都渐了出来。 “啊！”吓的她惊呼一声，条件反射般丢下锅铲，将手抽了回来。 “姑娘你没事？”正在添柴的小连刚要过来查看，一道身形却先她一步冲到叶清音近前。 “阿音你怎么样，有没有烫到手？” 少年紧张的拉过她的手查看，当看到白皙的手背上一处泛红的印记时，蓦地黑眸一暗。 快速的拉着人去到水盆旁，将叶清音的手放进水里。 “只是轻微烫了一下，没事的。”叶清音说着便要将手抽出来。 对于从小就摔打惯了她来说，连破皮都没有，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怎么会没事？这可是烫伤，如果一开始不浸冷水，一会儿有你疼的。”少年握着她的手腕，根本不让她乱动。 见他坚持，叶清音只好乖乖的按照他的指示做。 少年突然抬头，同小连道：“去找周管家让他取最好的烫伤膏来。” 叶清音侧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一角，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想到陈玉和方玄武，这让她不禁感叹，少年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正在腹诽，突然闻到什么味道，鼻子使劲嗅了两下，不禁惊呼道：“我的菜！” “糊了就糊了。”少年淡定的拿过一旁的巾帕，将她手上的水滴小心的拭去。 恰在这时周管家进门，将手中一个瓷白的药瓶递过来。 少年将瓶盖打开，从里面取了一点淡绿色药膏，细细涂抹在她被烫过的位置。 药膏接触到皮肤，叶清音顿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连细微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姑娘怎么亲自下厨了，若是想吃什么，同奴才吩咐一声就是了，奴才这就去叫厨娘过来。” 说着抬脚便要出去，被叶清音叫住。 “周管家，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想自己动手炒个菜，没想到不小心把自己烫到了，一会儿我再重新炒一个就好了。” 周管家看向少年。 “你不准再弄了。”少年抬眼，板起脸说。 “是我不好，没考虑你的安全，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进厨房了。” 叶清音张了张嘴，不等说话，就见少年迈步去了灶台边。 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不慌不忙的将锅里面糊掉的菜盛出来。 “阿音能亲手为我做菜我已经很高兴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周管家和小连何曾见过他这般行径，全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叶清音却没有两人的震惊。 以前少年在家时也曾做过饭，因此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没过多久，反应过来的小连战战兢兢的上前继续添柴，周管家想了一下，竟然拎着斧头去劈柴。 王爷都亲自下厨了，哪有他当下人干看着的份儿。 没过多久，少年便做了三个菜，而且都是叶清音喜欢的肉菜，其中一个还是鱼。 “好香啊。”看着面前摆放的几道菜，叶清音用力细了一下鼻子，夸赞道。 少年凤眸弯起，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她碗里：“你最喜欢的鱼。” 叶清音滞住，她没想到自己喜欢吃鱼的事情他一直记得。 “王爷，姑娘，府上这两日新得了几坛果酒，要不要奴才拿过来？” 听到果酒，叶清音蓦地眼睛一亮。 想到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少年见状眼底染上笑意。 “阿音不善饮酒，且拿一坛过来给她尝尝鲜。” 少年说完，周管家便命人取了一坛果酒来，后者还特意备了两个夜光杯。 将东西放下之后便同小连一并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个人。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柔白纱帐随风漫舞。 “味道怎么样？” 看着对面的少年一连夹了两筷子西红柿炒蛋，叶清音不禁有些纳罕，难不成自己的厨艺进步了？ “嗯，好吃。”少年说着，又夹了一筷子。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叶清音忍不住也夹了一筷子，结果刚放进嘴里就被她给吐出来了。 “呸呸，这也太难吃了。”一边说着，不忘抓过旁边的酒杯猛地灌了两口。 甜香的果酒味很快将口中又咸又甜的味道冲淡许多。 “肯定是当时着急出锅，盐和糖都没完全化开，这么难吃的东西十三你快别吃了。” 叶清音说着便要将少年面前的盘子撤掉，结果却被对方一把拦住。 “不难吃。”少年将盘子护住：“这是阿音你做给我的，除了咸一点，其它都挺好的，再说咸一点下饭。” 看着少年认真的神色，叶清音不禁脸上有些烧。 她自己的手艺自己清楚，说下饭，估计是怕她面子下不来，帮忙找补呢。 “这果酒味道不错，你也尝尝。”投桃报李，她十分善解人意的给少年倒一杯，然后顺手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果酒果香四溢，入口醇厚柔和，回味无穷。 不知不觉叶清音就将一坛子酒喝了个七七八八，眼神也从清明逐渐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藏宝 拿起酒壶晃了两下，发现一滴都没有倒出来，抬起头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十三，这个没有了。” 因为醉酒，她两颊绯红，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含混不清。 十三接过酒壶商量道：“阿音你醉了，咱们改天再喝。” “胡说！”叶清音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我可是千杯不醉，这点酒对我来说连开胃酒都算不上。” 少年抿唇，轻声说：“是，我们阿音最厉害了。” 叶清音突然站起身，因为太急，身体还轻微晃动了下。 只见她双手撑着桌面，面容一下凑到少年很近，呼出的气息还带着果酒淡淡的香气。 “你刚刚是在嘲笑我吗？” 少年下意识朝后让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却忍住不扩大：“没，我怎么会笑话阿音你呢？” “你还说你没笑？”叶清音突然伸手，点在他唇角，不依不饶的说：“我都看见了，你就是在笑！” 柔软的指腹轻轻点在他唇边，少年的身体猛地僵住。 耳后微微染上红色，渐渐向脖颈蔓延开去。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握住她的柔荑，好脾气的说：“是我不好，我给阿音赔礼，你喝多了，真的不适合再喝，不然明日又要嚷着头疼，我扶你去里间躺一会儿。” 说着一手揽过她胳膊，便扶着人朝卧房走去。 将人扶到床边躺好，少年不忘叮嘱道：“早些休息。” 叶清音睁开眼，见他已经立起身。 “你去哪儿？”突然心里有些空，脱口问道。 少年目光移到了一边，面色微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去书房。” “哦……” 叶清音抬起头，喃喃道：“这么着急？” 少年转过头，见她手有意无意地拽着自己的衣袖，抬眼正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 眼中满是不舍，心里一动，抬手拿过不远处的凳子，在床边坐下。 “十三……” 听着她的呢喃，少年忙低下身子，轻声说：“我在呢。” “分开后你过得好吗？” 少年黑如鸦羽的睫毛狠狠颤了下。 你过得好吗？ 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人问他过的好不好？ 那个女人全当他是累赘，他的师父虽然传授他武功，却也只是将他当做发泄的工具，后来…… 少年目光坚定道：“好与不好都无所谓，只要我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就行了。” “很多东西并是你想就能够得到的。”叶清音默了一瞬说。 她想要回到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家，爸爸虽然严厉，但其实非常疼爱她，妈妈虽然总是唠叨，但却很温柔。 当初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跟他们再见面。 原本不过是一句感慨，听在少年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她拒绝自己时说的那些话，目光陡然凌厉几分。 强扭的瓜甜不甜无所谓，只要这个瓜属于自己就行了。 见对方半晌没说话，叶清音侧头去看，正对上了近在眼前的沉黑色眼眸，此刻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几乎在同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句低语：“我不管你心里装着谁，你只能是我的！” 叶清音此刻面上已经带着睡意，眼神氤氲迷茫，脑海里一片混沌，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便觉唇上一紧…… “呜呜！” 强势掠夺让她极度不适，挣扎着想要将人推开，不过片刻，双手已经被压在了枕上。 一阵清风吹过，一侧的纱幔掉落，将两道身影半遮住。 “十三你快住手！” 感受到腰间不断作祟的手，突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叶清音瞬间清醒大半。 心中惊骇羞恼，本能的想要反抗，奈何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刚曲起膝盖想要将他踹下床，对方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一把抓住她的小腿，欺身而上。 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叶清音瞬间涨红了脸。 看着仿佛被胭脂染红的脸颊，迫到近前的少年突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刚刚凭着本能肆意行事，如今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别让我恨你。”幽幽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少年体内沸腾的血液瞬间降到了冰点。 “只要阿音的心里有我，恨我也无妨。” 仿佛迫切的想要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少年瞬间低下头，微凉的唇下移到她的颈边。 肩头一凉，衣襟被解开，叶清音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一颗心仿佛被人牢牢的攥住，让她痛到无法呼吸。 叶清音紧咬着唇，渐渐闭上了眼睛，眼角处却有一滴清澈的水珠滚落。 突然，带着微微凉意的吻停了下来。 看着一条蜿蜒的疤痕从她如丝段般光滑的肩头一路隐没到后背，少年黑眸一暗。 当初逃荒时发生地震，叶清音为了救他，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中，虽然后来痊愈了，却留下了一辈子也消不去的痕迹。 看着那条为了他而刻下的伤痕，少年眼中满是疼惜。 尤其看到她眼角的晶莹，瞬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阿音，是我不好，你别哭。” “你走。”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少年慌张的去擦她眼角的泪水，却发现不管他怎么擦拭，眼泪反而涌出更多。 “滚！” 少年神情懊恼更甚，还想再说什么，可又怕将人惹的更不高兴。 最后只能依言起身离开…… 叶清音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点上烛火，周围静悄悄的。 眼睛酸胀的难受，她抬手揉了两下，正准备起身，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小连见状忙过来将人扶起来，还贴心的为她身后垫了个靠枕。 “现在什么时辰了？”叶清音问。 “回姑娘，已经酉时了。” 叶清音点点头：“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你去帮我倒杯水。” 小连依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她喝下后，拿出一个锦袋递过来。 “王爷让奴婢交给姑娘的。”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将锦袋接过去后打开，惊奇的发现里面竟然躺着四块玉佩。 想到什么，她倏得从床上下来，去到桌边坐下，同时将四块玉佩全部拿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去的希望 抬手将桌上的烛台拿的近些，将四块玉佩分别对着烛火仔细照了一下，当看到桌子上投映下来的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汉语拼音时，叶清音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两下。 “小连，去帮我把纸和笔拿过来。” 小连应声去到窗边的案几旁，没过多久将纸笔全都拿了过来。 “姑娘，你是发现什么了吗？”看着叶清音一边对照玉佩，一边在纸上写字，小连不禁吃惊道。 据说当年老门主费尽心思得了一块玉佩，请了很多高人都无法破解，到了王爷这里，即便集齐了四块玉佩，也依旧毫无头绪。 叶清音只是对着烛火照了几下，便能发现其中的秘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算是。”叶清音答一句，目光紧紧盯着投射在桌子上的图案，或许是制作的人不懂拼音的写法，有两处字母开口闭口都不是特别清晰，生怕拼错了就影响了其中的关键意思，所以叶清音对照的十分仔细。 等到四块玉佩上面的字母全部拓下来后，她又按照每块玉佩上面的拼音打乱重组，最后成功得到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当她彻底看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后，险些没气撅过去。 回去的秘密就在…… 一共五块玉佩，唯独缺了最关键的那一块！ 不过，叶清音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最起码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上面提到了回去的方法，只要找到最后一块玉佩，她就能回到原来的家了。 这个认知让她既兴奋又激动。 转过身便给了小连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好了小连，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猛然被她抱住，小连懵了一下，虽然内心有些害羞，但还是不解的问：“回家？姑娘不是要嫁给王爷，难道您还要回北地去？” 叶清音摇头，但眼中笑意不减：“不回北地，回我真正的家去。” 小连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替叶清音高兴：“王爷将奴婢给了姑娘，不管姑娘去哪儿，奴婢都陪着您，照顾您。” 叶清音拉着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我去的那个地方恐怕带不了其他人，不过在我走之前可以考虑先帮你开一家脂粉铺子，你手艺那么好，生意肯定不会差。” 听见她的话小连有一瞬间慌了神，抬头看着她问：“姑娘是不准备回来了吗？” 叶清音错开目光：“我也说不准，如果能离开这里，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一切都要等她找到第五块玉佩答案才会揭晓。 不过叶清音几乎可以肯定，前人一定留下了可以回到现代的办法。 任何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通过现代所学的知识来影响历史。 而她除了玉佩上面的拼音并没有发现其它穿越者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对方来这里没多久就发现了回去的办法。 书房里，当少年听到小连汇报的情况，目光有竟有片刻的凝滞。 半晌，才抬起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一旦有其它情况，立即通知我。” 小连点头，告辞后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少年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询问过小连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有事出门了，并不在府上。 这天，叶清音和小连将剩下的西红柿全部摘下来，清洗干净后准备制作番茄酱，突然听到院外有说话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眼看见少年扶着杨氏站在院门口。 旁边跟着周管家，梁五和文元几人。 “娘？”看到杨氏，叶清音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迎了过去。 “娘你怎么过来了？这么远的路，一路上累坏了？” 杨氏笑着摇头：“十三特意派人去接的，一路上照顾的非常周到。” “音姐姐，你不是在信上说要开店吗？我和文元怕你忙不过来，特意过来帮忙的，还有胡大哥他们，我们这次一共带了十车货过来，除了两车土豆玉米和香料，剩下的都是新酿的酒。” 听说他们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叶清音十分高兴，不过想到什么，有些担忧的说：“小五，你的身份……” “十三哥，不对，现在应该叫靖王殿下，他说没关系，只要我想来便来，没人敢为难我。” 没想到还能看到大家，叶清音高兴的叫大家进屋。 等到看着所有人都朝屋里走去，才落后两步同走在最后面的少年说：“谢谢你帮我把娘接过来。” 见她同自己说话，少年深黑的眸子亮了一瞬，随即抿唇道：“阿音永远不用跟我说谢谢。” 叶清音没说什么，同他一起朝屋里走去。 母女俩一段时间没见，自然有很多体己的话要说，众人简单的叙旧之后，便非常识趣的起身离开。 周管家贴心的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住处，分别派人带他们过去。 少年也起身离开，将房间留给母女两人。 “当初你是迫不得已才把人赶走的，娘把事情也都跟十三原原本本解释过了，虽然如今他身份变了，但我看他对你的心意始终没变，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闷着。娘是过来人，你既然心里在意，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千万别再错过了。” 叶清音现在不想谈这件事，转移话题说：“娘，你来了就好了，这里的吃食我一点都不习惯，还是喜欢您做的鸡丝小馄饨，还有鲜鱼汤和酸辣土豆丝。” 听着女儿的话，杨氏抬起手指点了下她脑门儿：“这里可是王府，什么好厨娘没有，娘的手艺怎么能跟他们比？” 叶清音十分认真的说：“真的，娘做的饭菜有爱的味道，岂是他们能比的？反正我就喜欢娘做的饭菜。” 被女儿依赖，杨氏嘴上数落她贫嘴，心里却十分高兴。 又同杨氏说了一会儿话，叶清音让她先休息，自己则起身出去看文元和胡刀疤他们带过来的货。 除了大部分都是酒水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之前胡刀疤他们带回来的香料，另外一部分是从实验田里面收下来的。 土豆玉米有五六袋子，大概四五百斤的样子。 叶清音让众人将所有的货物全都运到了两家店里。 “音姐姐，这些香料除了咱们，其他人恐怕都不认识，而且定价这么高，会有人买吗？” 看着标价的牌子，一两银子换一两香料，梁五不禁有些担忧的问。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亲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咱们千辛万苦从番外带回来的香料，只卖这么一点钱我还觉得有些亏呢。” 现在铁锅基本上已经普及了，随着食物被烹饪的方法增多，调味料就成了一项不可或缺的东西。 有钱有权的人家自然更懂得享乐。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当初既已答应梁伯骞，要让他在资金方面毫无后顾之忧，她就更应该加快赚钱的步伐，这样等到离开的时候也能安心许多。 “可惜咱们根基太薄，不然要是有人肯给咱们打打广告，就是宣传一下，来个名人效应之类的，别说十两一斤，就是百两一斤怕他们也要趋之若鹜了。” 叶清音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十七世纪，西方国家的贵族就曾将郁金香炒出过天价。 梁五若有所思的听着，半晌，突然抬起头说：“音姐姐，你说的那个什么名人效应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叶清音侧头：“真的？” 梁五犹豫了一下说：“我母亲与长公主是闺中好友，我与璃姐姐，就是南阳郡主更是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如今我的身份，并不方便登门。” 梁五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可以帮忙写一封引荐信，璃姐姐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帮你的。” 梁五说着便去寻纸笔，很快便写好一封信，为了不给双方添麻烦，信里面用的是只有她和南宫璃两人才知道的暗语，然后将信交给叶清音。 “你真的不随我一起？” 临走时，看出她眼中的落寞，叶清音说：“如今你身量长高许多，样貌与之前相比也长开了，对外只说是我妹妹，应该不会有人留意的。” 梁五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么热的天，我还是留下来帮忙看店。” 虽然很想见璃姐姐，但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不要再连累长公主府的好。 此时金家，金相金风岩看着女儿打完一套拳法，红润的脸颊上带着薄汗，忙转头吩咐侍女去拿锦帕擦汗。 “爹，怎么样，您看女儿这套拳法有没有进步？”金海棠一身红色劲装，身量修长，眉目英挺，看起来英姿飒爽。 金相捋着胡须，夸赞道：“不错不错，我儿的功夫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 听见他这话，金海棠紧了下鼻子：“爹竟会说好听的话来哄我，我这拳脚功夫不过是皮毛，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都走不过一招半式，教导我的师傅们只会夸奖我，根本不敢真跟我动手，所以我想换个师傅。” “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你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也该收收心了。”金母从屋里出来，听见女儿的话，神情里满是不赞成。 “女孩子会些功夫傍身是好事，她既喜欢，便遂了她的意便是。” 听见金相的话，金海棠立马高兴的说：“还是爹最疼我。” 金母皱眉：“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还有哪家敢娶她？” “我金风岩的女儿岂是任由他们挑三拣四的？” 有金相护着，金海棠的脸上顿时露出高兴的笑容：“爹说的对，娘你没看见那些软脚虾，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我可不嫁。” 金母伸出手指虚点了下她的方向：“我看就是有你爹护着，你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她一共育有两子两女，长女进了宫里，不能常伴在夫妻二人左右，所以两人对小女儿格外疼爱，这才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爹爹给你寻个武艺高强的夫君可好？”金相试探的开口。 金海棠抬头：“一般的公子哥我可瞧不上，他须得像爹爹一样聪明睿智，雄才伟略，而且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不准纳妾。” 金母：“这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身为女子就该三从四德，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哪个还敢上门提亲？” 金海棠倔强的说：“若寻不到一心一意对我的男子，我宁可终身不嫁！” “若嫁个寻常人家你这个愿望或可实现，爹爹自然也希望你幸福。” 金相如实道：“我观靖王不管是相貌武功谋略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正好他尚未娶妻，有机会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不等他把话说完，金海棠立马急道：“爹，大姐一个人进宫还不够吗？你还想把我也往火坑里推？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可不稀罕！” 说着人一甩袖子跑走了。 “老爷，你真打算让海棠嫁给那个靖王？”看着女儿走远，金母商量道：“牡丹已经在宫里了，若是海棠不愿意……” “你懂什么！” 金相全没了刚刚的慈父样子，瞪了她一眼说：“宫里那个……算了，我自有我的打算，总之这件事你少妇人之仁，若是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你好看！” …… 金海棠从家里离开之后，正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结果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个闪身进了一条胡同，原本不悦的神情瞬间高兴起来。 一个纵身飞到一旁的屋脊上，再次看到对方的身影后，快速飞身截住对方去路。 陈玉正常走路，结果一抬头看见金海棠的身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说姑奶奶，我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你啊？” 心中懊悔，出门时又忘记看黄历了。 “我这两天新想出一套应对你的拳法，今日正好碰到，定要再分出个胜负。” “今日没空，你且去寻别人陪你玩闹。” 金海棠激将道：“你不会是怕了所以不敢应战？” “笑话，我会怕你个黄毛丫头？” “既然不怕，那今日便分出个高下，如果你赢了，我答应再不纠缠你，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要能赢，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我都答应你。” 陈玉话音刚落，金海棠便攻了过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这两天的不懈努力，她终于成功在陈玉手下撑过了十招，眼见对方露出破绽，还来不及窃喜，突然肩膀一痛。 “你输了。”陈玉说着将手收回：“说话算话，以后别再缠着我了。” 说罢，刚要抬腿离开，突然看见对面的女孩低垂着头，肩膀也猛烈的抖动起来。 “哎，你怎么还哭鼻子了？我刚可没使太大力气，你可别想着讹人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个条件 陈玉心下一慌，上前一步，硬邦邦的说：“习武难免磕磕碰碰……就当我吃亏点，这次就算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他正在赔礼道歉，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子突然抬起头，脸上哪有一丁点哭过的痕迹。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正要开口，却不小心被对方点了穴道。 金海棠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你输了。” “卑鄙小人，胜之不武。” 陈玉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奸诈的女子，气的不轻，但穴道被点，身子连动都不能动半分。 金海棠双手抱胸：“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愿赌服输，我看你还算光明磊落，怎地还想找借口狡辩？” 陈玉不语。 “你说过如果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是也不是？” 尽管心中不愿，但他的确载在对方手里，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金海棠满意的点头。 “我看你武功不俗，肯定能打败那位靖王殿下，你去帮我把他的腿打折，最好是在床上休养个一年半载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陈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谁的腿？” “靖王萧云烨。” 看着面前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陈玉真想说一句，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让他去招惹那活阎王，恐怕不等近身就会死的很惨。 “你为什么想要打断他的腿？他招惹你了？”陈玉越问，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若真是如此，他倒是可以同音姑娘说道说道。 “这个你别管，只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成。” 靖王殿下毕竟身份尊贵，若是她派别人去，万一事情败露，肯定会给招惹麻烦。 陈玉武功高强，外人又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这样根本不会联系到她身上。 陈玉滞了一下说：“这件事情我办不到，你不如换一件事情。” 似乎料到他会拒绝，金海棠立马道：“既然这件事不成，那不如你去和我父亲提亲，娶了我。” “咳咳！” 听见她的话，陈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道：“姑娘你没病？让我娶你？你也不照照镜子，整个就一个男人婆，你就算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娶你。” “你！”金海棠气的不轻。 怒瞪他半晌，突然站直身体平视道：“真当谁稀罕嫁给你，想娶本姑娘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去。” “诶呦，那我可真谢谢你，既然那么多人上赶着想娶，你可是快去。” 见他那副巴不得自己快些离开的表情，金海棠气的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看你这五短身材，充其量才跟我一般高，哪个女孩子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正所谓揭人不揭短，陈玉生平最在意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便是身高，其次才是武功。 金海棠一句话直中要害，成功惹怒了陈玉。 “你，你要做什么？” 只见他双目微红的盯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上一口，金海棠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是你先说我男人婆没人要的，今天的事情咱们俩算是扯平了……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你的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我先走了。” 十分没底气的说罢，金海棠转身便逃走了。 她刚离开不久，陈玉便靠内力冲破穴道，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将梁五的信递给郡主看过之后，叶清音和小连很快就被请进了府里。 先皇在时，长公主是其唯一的亲妹妹，十分受宠，所以公主府建造的非常奢华。 白玉雕栏，青檐灰瓦，庭院里尽是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走动仆人清一色灰衣灰裤，谦和有礼。 只四处扫眼一看，便知这府的主人是个内敛谨慎的，但那王者贵气却在这府邸的每一处隐现，压都压不住的。 很快主仆二人便被请到了一处房子里。 上首的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鹅蛋脸杏仁眼，是迄今为止叶清音看到的女子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一个。 “你……”看到来人，南宫璃迫不及待的想要起身，随即又按捺住激动的情绪，直到请人坐下后，才开口问道：“小五她还好吗？” 叶清音点头：“挺好的，原本她也想来看你，只是如今多有不便，所以未能跟我一起过来。” “梁大哥还好吗？”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那句话。 叶清音将情况简单说了几句。 当得知梁伯骞情况不错时，南宫璃的脸上明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看在小五的面子，尽管说就是了。” 听见她问，叶清音笑说：“不瞒郡主，我在西街开了两间铺子，一间卖酒水，一间卖食用香料，都是做菜用的调味品，如果府上有宴请或者熟识的人家帮忙引荐一二也可，我可以提供，只需要在别人问起的时候，提一下我的铺子就成。” 南宫璃以为她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才会托梁五开口，心里还在想万一办不到要如何拒绝，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二话没说当场应承下来。 “你且把东西留下，顺道再把用法同我的侍女说一下，正好这两日园子里的花开的正艳，得空我便给几家小姐发请帖，请她们过府赏花。” 叶清音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道谢之后，便将香料的烹制方法同南宫璃的大丫鬟仔细说了一遍。 南宫璃见她说话行事进退有度，气度并非一般商户人家可比，再有梁五那一方面，心中对叶清音的好感不知不觉增加许多。 不过宴请事关长公主府颜面，并非小事，送走叶清音后，当天晚饭，南宫璃就安排厨房按照对方交代的方法试用了一番。 结果做出来的菜味道前所未有的好，即便是最普通的炒青菜，也能有滋有味，让人欲罢不能。 长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在尝过用香料炒出来的菜后，还是忍不住打破多年清修的惯例，多吃了半碗饭。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进京 “这两日天热，你母亲总说没胃口，大夫看了只说苦夏，阿璃有心了。” 南宫羽看着妻子胃口大开，欣慰的笑起来。 “阿璃在这饭菜里加了什么东西，竟让这普通的食材都变得美味起来，还有这两道菜，我竟好似从未见过？” 长公主指着一道酸辣土豆丝和什锦玉米粒，这两道菜她吃起来竟有些欲罢不能。 “回母亲，这道菜名叫酸辣土豆丝，是用一种叫土豆的东西做的，另一道菜叫什锦玉米粒，除了黄瓜香菇火腿丁，最主要的配料是玉米。” 长公主：“这些都是今日来府上的那名女子带过来的？” 毕竟是府上的主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南宫璃点头，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当听到梁伯骞兄妹平安无事，并且梁五还在京都时，顿时高兴的拿帕子试了下眼角。 “两个孩子都是苦命的，当初要不是怕皇兄猜忌，咱们同镇北侯府走的太近，母亲也不会狠心拒绝梁家的提亲，如果你和伯骞真成亲了，梁家说或许就不会有此劫难，更不会认识周镜那个白眼狼，险些害了你。” 原本以为给女儿找了个青年才俊，谁知竟是个中山狼，差点害的府上众人性命不保。 “母亲，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梁大哥在北地情况不错，只要他过的好，我就安心了。” 长公主点头：“你说的对，那个音姑娘既是为了伯骞他们，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当初没能救下你梁伯母她们，如今能帮忙的一定尽量帮。明日母亲亲自发请帖，能请到的夫人小姐们，都叫来热闹热闹。” 有了长公主的支持，第二日京都叫的上身份的权贵之家，基本上都收到了长公主府的请帖。 宴会上，当众夫人小姐们尝过长公主府的菜品和酒水之后，全都被惊艳到了，纷纷打探起制作的秘诀。 当得知是从‘味一方’香料铺子里面购得的香料还有那个什么玉米土豆，众人回府之后，纷纷派下人前去购买。 眼见前来购买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家甚至想趁机把所有香料和土豆玉米都买走，为了能打开市场，叶清音只能改变策略，实行限购政策。 每户人家每月最多只卖二斤香料。 没想到此举动不但没有打消这些人的积极性，反而引起了更多人的抢购。 自从在长公主府尝过特质的清酒和果酒后，就深受妇人小姐们的喜欢。 逍遥酒坊的生意也一度走高。 很多人府上办宴会，都以能买到逍遥酒坊的酒，还有‘味一方’的香料引以为傲。 短短几天时间，就让叶清音他们看到了京都这些权贵人家的购买力度。 眼看带过来的十车货已经销售了一大半，叶清音准备让胡刀疤等人回北地再送些货过来。 “这是众兄弟们的辛苦钱，你先拿着。”叶清音说着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十锭银子，按照每锭银子十两的重量，一共是一百两。 胡刀疤将银子收下：“谢姑娘。” 自从跟了叶清音，众兄弟不但有了稳定的住所，干的多数都是押送货物的轻省差事，赚的却不比之前当山匪差，人人心里都非常感激她，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 “这趟回去，另有一部分香料应该也要收了，我已经将注意事项都写在纸上了，你回去的时候去一趟安阳将这封信交给刘三儿，另外你再问问大雨，愿不愿意过来京都帮忙。” 往后京都的生意肯定会越做也大，只有文元和梁五是不够的，杨大雨人比较机灵，又没有娶妻，来往也方便些。 交代完胡刀疤后，他便拿着信，带着众手下出发回北地了。 他们前脚刚出城门，另一队人马恰好与他们擦肩而过。 随行的人员每个人都梳着怪异的发型，上身穿着少量的布料打着赤膊，颈项上戴着兽骨做的串珠装饰。 对于常年同匈奴打交道的人来说，胡刀疤他们一眼就认出来，这些都是匈奴人。 “老大，他们这么多人，来京都是干什么的？”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有人好奇的问。 另一人接话：“我听说匈奴可汗派了一位公主来和亲的。” “他们的公主？不会也长得五大三粗？如果真是那样，倒找我钱我都要考虑考虑。” 他话音刚落，顿时引得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 “我听说是匈奴吃了咱们将军的败仗，元气大伤，加上漠北闹干旱，下头好几个部落都反了，那位可汗头疼的很，这才想着用女儿来换点好处。” “……” 听着众人的议论，胡刀疤皱眉：“管那么多闲事做甚，咱们办正经事要紧，耽误了姑娘交代的任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一扬马鞭，马儿吃痛，快速朝前面跑去。 后面的人见状，不敢耽搁，立马跟了上去。 进到城内，耳边听着吵嚷不绝的热闹声音，叶清欢激动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看了眼对面的侍女，她硬生生忍住想要掀开车帘偷偷看一眼的冲动。 以后有的事机会观看，现在首要的是如何将面前这个侍女解决掉。 对方是大王派过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为了以后方便行事，此人必须除掉。 她手指轻轻摩挲了下衣袖的位置，那里面就藏着好几种可以让人防不胜防的毒药，等到了驿站，她就可以送她上路了。 队伍进城后，周围百姓纷纷驻足围观，没过多久派过来接应的官员便将众人带去了驿站。 当天傍晚，便有一具尸体被悄无声息的运出去埋掉了。 而与此同时，有一道黑影出了驿站，没过多久，便出现在一处府邸的后门。 只见对方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门，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响，黑影被请了进去。 夜渐渐深了，叶清欢房间里的灯却一直亮着，直到看见一道黑影闪身进来，一直等在桌边的人立马站起身。 “打探的情况怎么样？” 对方摘下兜帽，赫然是一名下人打扮的女子。 “相爷似乎有意将小姐配给武安侯世子。” 叶清欢眉头狠狠皱起：“武安侯世子？之前不是有意靖王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打劫 对方垂头不语，看来目前只打探到这些情况。 她才初到京都，很多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 想通之后，叶清欢面色缓了缓，朝对方摆摆手：“你且先下去。” 对方依言退下，没过多久房间里的灯也被熄灭了。 这日，叶清音刚从店里回到府上，便被周管家请去了书房。 少年见她进来，冷凝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温色：“阿音。” “我听说相府派人送来请帖，还特意提到让我一起去？” 三日后是金相长子长孙的百日宴，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周管家提了一嘴。 “我与金家素无往来，怎么会特意提我的名字？” “这两日和亲使团进京，估计他们是想试探我的想法。”少年抬头：“若是阿音不想去，推了便是。” 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虽然对于这种应酬她一向敬谢不敏，但事关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来京都这么久，还没机会出去见见世面，跟你一起去但也无妨。” 说罢，小心翼翼看了眼少年，欲言又止。 “阿音有事？” 叶清音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坐下，笑问：“十三，你最近忙不忙？” “还行。” “你看哈。”叶清音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前你跟我说，怕他们在你的亲事上做文章，让我配合你，虽然暂时还没发挥多大作用，但我配合的也算尽心尽力是不是？” 少年挑眉，等她继续往下说。 “你每日都要进宫上朝，你看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第五块玉佩在哪儿？无法带出来也没关系，只要能把图案给我拓下来就成。” 依照她的身份，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进宫了，所以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阿音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玉佩上的秘密？”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如实说：“算是。” 少年瞳孔一缩。 “我找了很多人看，他们都一无所获，能说说你是如何辩识的吗？” 听见他问，叶清音根本不能将实情道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也是无意间识得一种特殊的文字，恰好这玉佩上面刻的就是这种文字。” 就在叶清音绞尽脑汁想着如果他继续追问从哪里识得的文字，那她要如何回答时，谁知少年只是深看她一眼，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让她不禁暗自松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就听对方幽幽的问：“阿音可还记得赵继元吗？” 叶清音一头雾水：“谁？赵继元是谁？” 少年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见她确实不知，突然站起身体，语气有些烦躁的说：“我知道了，玉佩的事情我会尽快帮你寻到的。” 见目的已经达到，叶清音便高兴的转身离开了。 只是不知为何，回院子的一路上，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想到少年刚刚看她的表情，总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刚回到屋里，正好杨氏制作了她喜欢吃的糕点端过来。 谢过母亲，叶清音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娘，您认识赵继元吗？” 她的记性还算不错，如果是到这里之后认识的人应该都有印象，但少年提起时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是之前原主认识的人。 猛然听到女儿问此人，杨氏也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你说的是隔壁村的赵秀才？那孩子读书做学问都十分不错，以前还来过家里两次借书呢。” 叶清音仔细从记忆里搜寻一遍，突然有零星的片段从眼前闪过。 好像是少年才来家里不久，杨氏准备招人进门，原主不愿意，私下找了少年，明确表示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正是赵继元。 想到当时少年看自己的眼神，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 “小姐，您真的打算去鸿福寺？可鸿福寺不光路途远，听说那里寺庙也不大，要不咱们还是去静源寺祈愿，大家都说那里灵验的很，很多夫人小姐们都去那里上香，老夫人每年也都在那里捐不少香油钱呢。” 马车里，小丫头看着自家小姐，好言劝说道。 金海棠抬眼：“谁说我要去祈愿？” 小丫头不解：“不去祈愿，那咱们去寺里做什么？” “我听冯叔他们说，鸿福寺里的和尚各个武艺高强，我准备去拜师学艺。” 听见她这话小丫头吓了一跳，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小姐，万万使不得，您是什么身份，万一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非要砍了奴婢的脑袋不可，咱们还是赶紧回去。” 金海棠不以为意：“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回去，你放心，我有分寸，等过两日小侄子百日宴我自然会回去的。” 正当主仆二人说着话，车身突然剧烈震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惨叫，金海棠慌忙掀开帘子，结果一眼看见车夫倒在血泊中。 “大哥，这次咱们没白跑，快看，车里竟然有两个貌美的小娘子。” 一名灰色衣衫的男子目光落在金海棠的身上，满脸猥琐。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敢打劫，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相比较早就已经吓到瘫软的侍女，金海棠则相对沉稳许多。 只见她一个纵身跳下马车，同时抽出腰间的软剑。 “车里那个赏给兄弟们，这个归我了。”为首的男人扬起手中大刀，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金海棠自小所学皆是中规中矩的打法，一招一式虽可见大家风范，但她毕竟实战经验少，尤其同这种常年打家劫舍的土匪根本没法比。 对方见她武功不俗，隐隐还要占了上风，瞅准时机，突然朝她脸上扬了一把药粉。 金海棠没有防备，猛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起来。 “你，卑鄙无耻，竟然偷袭我！”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再拿不住，掉落在地上。 “小娘子如此美貌，使些手段也无妨，只要你乖乖从了我，压寨夫人的位置给你留着。”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男人，和耳边侍女传来的惨叫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宴会 “你，你别过来！” 金海棠踉跄着后退，奈何脚下无力，一下跌坐在地上。 “我是丞相之女，你敢动我一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听见她的话，男人动作停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正好，把你给办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老子可就是丞相的女婿了。” 对方说着伸手过来。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即便是死，她金海棠也不会让人侮辱。 就在她准备咬舌自尽来保全清白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抬头看去，对方伸过来的手臂竟然被人齐根砍断，鲜血从男人的伤口喷溅而出。 “金姑娘你没事？”陈玉快走几步上前，将还未反应过来的金海棠从地上扶了起来。 当觉察到对方大部分重力都依靠在自己身上时，一向随和的面容闪过狠戾。 土匪头子失去一条手臂，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愤怒，一双眼睛早已经充血变成了赤红色。 只见他撕下一块衣袍简单将伤口一扎，扬起手中的刀就朝着陈玉砍过来。 其他手下见状，也朝着他攻过来。 陈玉左手揽紧金海棠的腰，右手长剑横在胸前，稍微提气，已经将人护在身侧。 “别怕，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他话音刚落，右手挽了个剑花，只见寒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两人只觉脖子一凉，便无声的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陈玉手腕一转，剑身精准的刺在另一人胸口。 真正的高手从不讲究多好看的武功招式，更何况是杀手，他们只需要最简单有效的一招便能将人杀死。 不过几个呼吸，一行十几个人，便全都死在了陈玉剑下。 这是金海棠看见他第一次真正的出手，原来之前她认为的比武，对人家来说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 等到陈玉将所有人都解决掉，这时两人才发现，金海棠的侍女为保清白，早已经撞在马车壁上自尽了。 而金海棠终于再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考虑到她的情况，陈玉将人带去了最近的鸿福寺，老主持看过之后，知道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等药劲儿过了人自然就没事了。 “你醒了？” 陈玉端着粥碗进来，当看到床上悠悠转醒的人，忙快走几步上前。 金海棠此刻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加上受到惊吓，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陈玉将粥碗放在床头，抓过一旁的枕头帮她垫在身后。 “今天多谢你救了我。” “真不容易，金大小姐竟然还会说谢谢，没那本事也敢一个人出来瞎跑，今天要不是我恰巧路过，那荒山野岭的，你喊破喉咙都没人管你。” 陈玉连讽刺带教育说了一通，结果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泣，顿时心下一慌。 明明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说了重话，却还是凶巴巴的说：“现在知道害怕了？真以为自己学了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那些坏人有多坏你知道吗？尤其像你这种长的马马虎虎……” 细微的抽泣猛然变得大声了几分。 陈玉彻底慌了手脚，扎着手看着哭的越发伤心的人，结巴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啊，事情不是都过去了，你哭什么啊？” 想到什么，陈玉一把抓过床头旁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粥，笨拙的吹了两下送到她面前。 “姑奶奶，你别哭了行吗？要不然咱们先把粥吃了，等有了力气咱们再哭，这粥可是我亲自熬的，足足熬了半个时辰呢。” 听见他这话，金海棠的哭声终于小了一点，吸了吸鼻子将头抬起来。 鼻头微微泛红，双颊上还挂着两行泪滴，英气的眉眼在此刻显得有些柔弱无助。 陈玉呼吸滞了一下。 “你亲自熬的粥？”金海棠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表情带着怀疑。 “啊，哦。” 陈玉应一声，手里的粥碗已经被金海棠接了过去，白皙的手指擦过他的手掌，轻柔的好像一片羽毛抚过，再想细细感受，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金海棠吃了一口，不禁嫌弃的皱紧眉头：“真难吃。” 陈玉脸上一僵。 “我吃的粥里面都要加红豆莲子银耳之类的，哪里有给人吃白粥的。” “真当这是你家呢？这是寺里，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陈玉说着去拿她手中的碗：“难吃就还给我，我熬的粥自己还没尝一口呢。” 见他动作，金海棠一把将粥碗护在怀里：“虽然是难吃了些，但还是能勉强下咽的，明明给我熬的粥，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接着不再理会陈玉的表情，径直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末了擦了下嘴角嘟哝道：“其实也不是太难吃。” 陈玉没说什么，起身将粥碗拿去厨房。 随后两人在鸿福寺又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到确定金海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才启程回城。 “以后没事不要四处乱跑。”两人共骑一匹马，闻着她秀发上传来的阵阵清香，陈玉第一次觉得普通的香味竟然也有扰乱人心智的作用。 犹豫了一下，有些别扭的说：“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估计别人也不愿意指导你，我就勉为其难指点你一二。” 虽然他语气不太好，不过金海棠却十分高兴，转过头大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骗人，明天我就去找你。” 对上她明媚的笑容，陈玉转开目光，硬邦邦的说：“你当谁都像你那么闲？得看我什么时候有空。” 说罢，猛地抽打一下马背，两人的身影快速朝着城内的方向赶去…… 时间一晃到了金相长孙百日宴这天。 天气晴好，碧蓝如洗。 因为要去参加宴会，马虎不得，小连和杨氏一早就开始给叶清音妆扮起来。 “好了。” 听到小连的话，叶清音如蒙大赦，直接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当她还想要晃动一下脖颈时，被杨氏急忙阻止。 “女孩子最是要贞静娴淑，平时在家里如何无所谓，今日你是同十三一道出门，一举一动都代表靖王府的脸面，可不能给他丢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见面 叶清音撇撇嘴，不过到底没再做什么出格的大动作。 “娘，阿音，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少年说着从外面进来，当他看到叶清音的妆扮，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只见她乌黑的头发被仔细绾成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戴了两只发钗，身上穿了一件紫纱衣裙，腰间一条紫色的飘带，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与平时素淡打扮判若两人。 叶清音根本没仔细去欣赏自己的样子，僵直的坐了一早晨，此刻她的脖子稍微动一下都疼。 “娘，我跟十三先走了。”终于可以离开不用再听杨氏在耳边念叨规矩，叶清音忙快走两步上前，拉着少年便朝外面走去。 被她抓住手腕那一瞬间，少年如沉星的眸子不自觉亮了一下，随即有浅浅的笑意溢出来。 一直到从房间里出来，叶清音才松开牵着他的手腕，如释重负的塌下肩膀，小声抱怨道： “你不知道娘从一早我睁开眼睛就不断叮嘱我要注意这注意那，念叨的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去参加个宴会就要这样受罪，宫里的规矩恐怕更多？” 少年抿了下唇：“规矩都是定给其他人的，阿音做自己就好。” 叶清音随口道：“即使给你丢了脸面也不在乎？” 少年摇头，认真道：“我的脸面不是靠这些挣来的，阿音自然也不用受这些规矩礼数所约束。” 叶清音听了心中欢喜，但动作上下意识还是收敛许多。 很快一行人坐上马车，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女儿是皇太后，外孙是皇帝，自己又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权臣左相，他嫡长孙的百日宴，京中数得上身份的人家几乎都来道贺。 但真正发了请帖，能被请进去喝杯喜酒的人家并不多。 偌大的院子被分成前后两院，男女宾客分开落座。 同少年分开后，叶清音和小连被下人请去了女眷所在的庭院。 两人刚走进堂屋，便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看出叶清音的疑惑，小连低声解释道：“姑娘，屋里放了冰盆。” 叶清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角落里发现几个冰盆。 权贵人家私下会建造一些冰窖，冬日用来储藏冰块，等到夏日天热便可以取出来消暑降温了。 两人进来时位子上已经坐了几位妇人在说话，看到二人进来，见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这是谁家的女眷？”有人小声的开口问道。 “你们看她身上穿的是不是薄云纱？听说纺出一匹成品来要花费几年的时间，除了当年皇后娘娘进宫时先皇赐了两匹，这几年似乎再不曾见过。” 几人听见她的话，目光再次落在叶清音的身上打量起来。 “我看到她和靖王一起下的马车。”工部尚书的夫人别有深意的说一句。 众人了然。 她们早就听说靖王带回来一名女子，金屋藏娇养在府中，没想到这次竟然明目张胆的带出来了。 这靖王长在乡野，即便认祖归宗，行事上难免也欠妥当。 不过看那女子身上的薄云纱还有头上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绝品南珠，不难看出靖王对她的宠爱。 可就算靖王身份再尊贵，她再受宠，让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同她们平起平坐，几名女眷心中都有些不舒服。 “郡主。”看见有人朝自己招手，叶清音脸上露出笑容，过去在南宫璃旁边坐下。 其他人见状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这女子好手段，竟然和长公主府攀上关系了。 对于众人的想法，叶清音全然不知。 “你是同靖王殿下一起过来的？”南宫璃小声问。 叶清音点头。 两人闲聊几句，话题便转到了屋里用的冰盆上。 南宫璃有些羡慕的说：“往年家里也都会备冰的，但今年太热，早早的就用完了，母亲身体不适，所以今天才只有我自己过来。” 恰好不远处几位妇人也聊到了冰窖的事情。 叶清音侧耳听了几句，多数都是在抱怨天气太热，家里没冰，大人孩子都跟着遭罪的话。 也有一部分是羡慕这时候丞相府还能有这许多冰块可以消暑降温的。 众人正在说着话，院子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没过多久从门口的位置进来几名被丫鬟簇拥的女子。 为首一人相貌清秀，尖下颌杏仁眼，一身有别于中原女子的打扮，让她本就明媚的五官看上去更加抢眼几分。 叶清音一眼就看出来其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叶清欢。 南宫璃好心介绍道：“天慕前段时间派了一位和亲公主过来，想必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天慕的玲珑公主了。” 玲珑公主？ 就在叶清音暗自纳罕她何时成了天慕公主时，叶清欢也看到了叶清音。 两人四目相对，叶清欢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不过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何事情都挂在脸上的小姑娘了。 虽然心中又惊又怕，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由身边另外几名年轻女子簇拥着在一处坐下。 没过多久，金母带着长子媳妇还有金海棠过来。 在看到和南宫璃同桌而坐的叶清音时，目光略微停顿了一下。 同众人打过招呼，便让金海棠带着一众年轻女子去外面园子里面转转。 叶清音同南宫璃闻言起身，跟着众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去打听一下，叶清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前面那道熟悉的紫色身影，叶清欢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女说。 千算万算，她不曾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老熟人。 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将它们毁了。 没过多久侍女将打探来的消息全部告诉给了叶清欢。 “跟靖王一起来的？” 听到靖王的名字，叶清欢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突然出现的靖王，据说还是一个俊美的少年，还有出现在这里的叶清音…… 突然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明明她样样都比叶清音强，凭什么她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而那个贱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第二百章 狗血 同南宫璃一起朝前面走去的叶清音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小连见状忙问：“姑娘，可是刚从阴凉的屋里出来，有些不适应？” 叶清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几人刚走出去没多远，只见前面的一名红衣女孩突然转身，朝叶清音的方向走过来，在她面前两步的位置停下，然后开口说：“我叫金海棠。”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过来单独介绍一遍自己，但出于礼貌，叶清音还是回笑道：“你好，我叫叶清音。” 听到她的名字，金海棠蓦地眼睛一亮：“我听陈玉提到过你，对了，陈玉你认识？他说你的拳法特别厉害，有空咱们能切磋一下吗？” 叶清音没想到她提的竟是这件事，于是欣然应允：“金姑娘若不嫌弃，我这里没问题的。” 见她答应，金海棠高兴的咧嘴笑起来，她五官明媚，笑起来又多了几分可爱。 “你这性格我喜欢，比那些扭扭捏捏整天规矩礼数挂在嘴边的人强多了，以后你就是我金海棠的朋友了。” 南宫璃见状忍不住打趣：“海棠，你这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三人都不是扭捏的性子，因此说起话来十分投缘。 要不是金海棠还记得自己主人的身份，说不得要拉着她二人回房中喝上两杯。 很快一行人走到湖心亭附近，有人要继续朝前走，叶清音和南宫璃觉得天热不想再动，便决定在亭子里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金海棠只能同两人道别，带着其他人继续。 两人刚坐下不久，一名打扮异样的侍女过来，用比较生硬的中原话同叶清音说：“姑娘，我们公主请你过去一下。” 叶清音抬头，果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叶清欢。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站起身，先同南宫璃说一声抱歉，然后朝叶清欢的方向走过去。 “你找我？”到了近前，叶清音率先开口。 叶清欢扯了下嘴角：“许久不见，看到如今的我，你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吗？” 叶清音面无表情的说：“有事便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前面。”叶清欢说着朝前面走去，结果一回头发现叶清音并没有跟上来，眼神一闪，故意道：“这么着急回去，是因为好不容易搭上了南阳郡主吗？没想到你现在也变成了这种人。” 叶清音不语，抬脚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叶清欢在一棵花树下停住脚步，转头道：“我这次来京都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两族有意结亲，将我嫁给靖王。” 她说这话时，目光没错过叶清音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当看到她明显皱起的眉头时，嘴角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连不高兴的接话道：“你胡说，我们王爷只钟情我们姑娘一个人，从来没听说过要娶其他人。” “皇上下的旨意，他也敢不从吗？” 叶清欢笑，仿佛事情早已经胸有成竹一般。 “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叶清音，如果识相就乖乖的把嘴闭上，当做你我从不曾认识。这样等我嫁给靖王时或许会念及旧情给你留下一个容身之处，否则的话，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农家女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 “呵。”面对她的威胁，叶清音突然轻笑出声。 叶清欢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你笑什么？” “叶清欢，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公主，但我没想到这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一样的蠢。” 叶清音停顿一下继续说：“真当什么狗屁公主的身份很厉害吗？不过一个边陲小国，即便和亲，进宫最多封个不入流的妃子，想要嫁给亲王，正妃之位永远不要想，况且你是什么西贝货真当大家都是大傻子吗？” 叶清欢气的咬牙：“你！” “还有，你愿意嫁真当人家就愿意娶吗？信不信只要有我在，你这种人永远也进不了靖王府。” 她话音刚落，叶清欢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得十分难看。 正准备再说话，突然看见远处的侍女朝自己摆摆手，脸上所有的愤怒瞬间消失不见。 看着叶清音，嘴角再次嗪着必胜的笑容：“既然你那么笃定，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说罢，她抬腿转身离开。 见叶清音没动，小连上前一步轻声说：“她说什么姑娘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王爷他对姑娘绝对是真心的。” 她常常看到自家王爷半夜去到叶清音窗前站着，每次都要站上好久。 有一次她忍不住上前询问，自家王爷只是低声说，想多陪陪她。 她虽然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何要以这种方式陪伴，但她能感觉到，自家王爷一定爱惨了叶清音。 叶清音抿了下唇角，抬头说：“咱们回去。”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花木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名身穿玉色衣衫的男人从中钻了出来。 当男人看清楚叶清音的长相时，有些虚肿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姑娘好。”他装模作样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摇晃两下，一双眼睛好像粘在了叶清音身上。 “在下武安侯世子，徐怀安，叶姑娘特意派侍女约我在此处相见，又说倾心于我，在下并非不懂怜香惜玉之人，不知家住各处，明日我便派人去府上提亲。” 说着便要抬手过来摸叶清音的脸颊。 见他如此孟浪的行径，不等叶清音躲避，小连已经动起手来。 只见她快速出手抓向徐怀安手腕。 对方显然也有些功夫，手腕向下，躲过了小连的攻击，皱起眉头不悦的训斥道：“你这贱婢，竟然敢对本世子无礼，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将你乱棍打死！” “徐世子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有派人约你过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宴会上，而且还是孤男寡女在此处，不想节外生枝，叶清音拉着小连便要离开。 徐怀安上前一步将人拦住：“你说约我过来，结果又玩儿起了欲擒故纵，本世子岂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双方正僵持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叶清音神色一变，看来她最不想看到的狗血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三生有幸 同叶清音分开，少年便被请去了金风岩的书房。 同在的还有武安侯徐钰。 “我听说这次宴会天慕使臣和玲珑公主也来了。” 三人落座，武安侯率先开口。 金风岩捋着胡须说：“不知两位对于这次天慕和亲的事情有何看法？” 和亲虽然是大事，但若是以往，这种事情只要他稍微提一句，自有一堆人上赶着去把事情处理妥当。 但如今单单将靖王和武安侯请过来，这件事情就值得深思了。 不光武安侯世子到了适婚的年龄，靖王也到了。 再观金相还特意将人请到书房里面，再加上这段时间朝堂上他的表现，很容易看出来金相是起了拉拢之意。 武安侯虽然是得祖荫承袭的爵位，但为人还算审时度势，所以才会安然到现在。 “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我记得你家怀安和海棠是同年？时间过得可真快。” 听话听音，只这一句，武安侯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怀安的亲事还要多劳相爷和王爷费心了。” 看到金相脸上满意的笑容，武安侯将目光落在对面一直沉稳坐着的靖王身上，状似玩笑道：“王爷乃人中龙凤，将来的王妃必定也要才色过人，只是不知哪家姑娘有如此福气了。” 金相也朝他投来长辈对晚辈般慈爱的目光。 如此暗示已经相当明显，只差一步说出他想把女儿嫁给对方的话。 能娶到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女，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偏偏少年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听出话中的暗示，只见掀开薄薄的眼皮，看向武安侯淡声说：“多谢侯爷关心，本王已有未婚妻，她确实才色都胜过其它女子许多，若能娶到她，实乃我三生有幸。” 武安侯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金相，惊讶道：“竟从未听王爷提起未婚妻一事，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少年眼中现出温色：“今日随我一同过来的那位姑娘便是我的未婚妻。” “这……”武安侯顿了一下：“王爷身份尊贵，怎可娶民间女子为妻？别说正妃，就是侧妃，身份恐怕也不够格，养在府上做个妾室倒也无所谓，我也是为王爷好，千万不要被有心人迷惑……” 他话没说完，便觉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射过来。 少年黑沉的眸子染上凛然之色，让人仿佛瞬间置身在数九寒冬中。 “娶谁做妻是本王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人置喙。”说着人已经站起身：“身份出身与我而言，一文不值，从今往后，若有谁敢在本王面前嚼舌根。” 说着，少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虽然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在场的两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岂有此理，简直，简直太过嚣张，根本没把你我放在眼里！”直到看着人走远了，武安侯才气急败坏的拍了桌子。 金风岩眼睛危险的眯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扯了下嘴角，意有所指的说：“算了，他毕竟是王爷，年轻人年轻气盛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敢搏他面子的，他萧云烨是第一人，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叶清音看着从小径上转出来的几人，叶清欢和她的侍女赫然在列，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怎么回事？” 恰在这时，金海棠和南宫璃她们听见声音也赶了过来。 “没什么事。” 叶清音说着，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毕竟是在别人府上做客，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不光是自己没脸，打的也是这府上主人的脸。 “不过是误会一场，刚刚我同徐世子已经说清楚了。” 谁知她给了台阶，偏偏有人找死。 只见徐怀安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依不饶的说：“什么叫没事，已经解释清楚了？明明是你派人约本世子出来，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又当起贞洁烈女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不好玩。” 徐怀安看着叶清音，神情垂涎中又带着几分自大。 “本世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既然你倾心于我，今日下了这宴会，我便一顶小轿抬你入门。” 京都能数得上名号的闺中女子他几乎都见过，这姓叶的说不定只是跟着家人出来的庶出女，打听到他的身份，想要借此机会赖上他。 这种把戏他见的多了。 看在她容貌还算绝色的份上，吃点亏，纳个妾也无妨。 “你们京都女子竟比我们天慕女子都开放？”叶清欢故作惊讶的说。 “你可别拿我们跟这种女人比，再凡懂规矩要点脸面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一名世家女看着叶清音嫌恶的说。 仿佛她就是一群高洁的花朵中掺杂进来的老鼠屎。 南宫璃上前一步，皱眉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叶姑娘绝对不是这种人。” “把手松开。” 叶清音回头，乌沉沉的眸子让徐怀安心下一慌，但酒壮怂人胆，况且如此漂亮的女子，即便是误会，他也不想放手。 “不是你主动勾引我，又着急走什么？” 众人的争吵声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看着众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叶清音抿了下唇角，胳膊猛地一动，反手扣住徐怀安的手腕，紧接着肩膀顺势一顶，只听“嘭”的一声，人已经被重重的扔了出去。 “啊！”见此情况，几名胆小的女子已经吓的闭上了眼睛。 看到她刚刚过肩摔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金海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南宫璃看着叶清音则多了一丝担忧。 徐怀安可是武安侯世子，同他对上并没有什么好处。 “怀安，怎么搞的，竟叫个小娘子给摔趴下了？太不经打了？快起来跟她打一架，可别丢了咱们男人的脸面。” 而其它一些围观的青年子弟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大笑的同时甚至还不忘嘲笑起来。 徐怀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玉色衣衫染上几点泥土，头上甚至还刮了一片草叶，看起来十分狼狈。 “贱人，我可是武安侯世子，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第二百零二章 底线 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徐怀安恼羞成怒，看着叶清音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只见他扬起手对着叶清音的脸颊就抽了过来。 从出手的姿势和速度就可以看出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若是打在叶清音脸上，肯定有她苦头吃。 围观的众人全都屏住呼吸，更有的人已经不忍心别开了目光。 小连要还手被叶清音一把拦住。 她毕竟是侍女，如果对武安侯世子动手，这事真要细追究起来，最后受罚的肯定是她这个下人。 因此，叶清音脚下一错，躲过徐怀安的巴掌，皱起眉头说：“徐世子，我无意与你争执，你我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到此结束。” “各退一步？说的轻巧，除非你下跪求我原谅，看我心情如何再说。” 徐怀安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反手再次朝叶清音攻过来，势必要让她在人前出丑才肯罢休。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几名妇人闻讯赶了过来。 其中不光有武安侯夫人，还有丞相夫人金母。 “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自己心头肉一般的儿子，武安侯夫人当即急了。 等到听下人汇报了事情经过，得知儿子不但被一个毫无身份的贱人给耍了，竟然还被对方打了，顿时气的不轻。 “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我拿下，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人群里的叶清欢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就在几名下人准备上前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 “谁敢动本王的未婚妻？” 当叶清欢看清他的面容时，心脏不受控制的漏掉两拍。 他本就样貌出众，如今五官轮廓更加立体分明，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如同一把刚出鞘的宝剑，散发着锐利的锋芒，让人移不开眼。 “参见靖王殿下。”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少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大步走到叶清音面前，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如何？” 叶清音摇头：“我没事，不必担心。” “王爷，徐世子非说姑娘勾引他，还伸手拉姑娘的胳膊……” 听着小连的汇报，少年俊美的脸庞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既然已经有了靖王殿下，却还想勾引我，此女水性……” 徐怀安话没说完，突然脖子一紧。 “勾引你？你也配！真当本王是摆设吗？”少年冰冷的面容近在咫尺，对上他黑沉的眸子，徐怀安心头一紧。 “阿音，他哪只手碰的你？” 叶清音指了下对方的左手。 “靖王殿下，你要做什么？” 武安侯夫人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阻止，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啊！！！”伴随着咔嚓声响起的还有徐怀安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靖王你……”看着儿子垂在一侧的手臂，武安侯夫人想要大声指责，却被少年一个冷冰冰的眼神镇在原地。 “本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的，谁知竟碰上这种事，都是我不好，咱们这便回。” 少年说着牵起叶清音的手，走时甚至连给周围人一个眼神也无，便拉着人径直离开了。 一直到坐上马车，叶清音才有些担忧的问：“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礼貌？” 少年掀开眼皮，嗤笑道：“偌大的相府竟然能被有心人钻空子，我没去寻他们的麻烦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叶清音抿了下唇角：“那人毕竟是武安侯世子，你……” “那又如何？” 少年看着她，突然道：“阿音，你是我的底线。” 他可以受尽世间折磨，尝遍所有苦楚，唯愿她好，只愿她好。 看着他黑沉如水的眸子，叶清音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狠心将目光移开。 她早晚都要离开的，此刻陷的越深，等到离开的时候就会越痛苦。 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一瞬间，并没有看见少年眼中的失落。 不过，很快又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 车厢一时陷入沉默，耳边除了滚滚的车轮声，再没有其它。 另一头，陈玉紧追一道身影来到一处宅院后门时，那黑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四处查探一番，发现此处正是相府后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纵身翻了进去。 今天丞相府宴请宾客，所有人几乎都集中在前院，后面除了零星几个家丁，再没有其他人。 陈玉一路摸到一处房门前，突然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响动，轻轻凑到门缝处看去，正好看到一块黑色的袍角消失在一侧的墙壁处。 知道房间里有暗格，他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 好不容易寻到开关，进到密室，结果还没走多久，四周突然射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好不容易躲过危机，身上已经多了几处伤口。 正准备继续朝前走去，转角处赫然出现一道黑影，正是他先前追的人。 “我以为你还要再当一阵缩头乌龟，胆子不小，竟然敢闯靖王府，拿了什么东西，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他今日去靖王府，谁知却碰到有人潜入书房偷东西，二话不说便追了出来。 对方转过头：“陈玉，没想到你的武功长进不少，不过既然来了这里，你就没命能活着出去了。” 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陈玉瞳孔骤然一缩：“冯玉山？”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失踪许久的青龙堂堂主冯玉山。 ‘冥门’四位堂主都是按照武功高低依次从高到低往下排，青龙堂主居首位，虽然他并不愿意多提，但按照实力，他确确实实排在第三位。 冯玉山满意的点头：“不错，你竟然还能认出老夫，当年那老不死的执意要将武功悉数传给那孩子，甚至连门主之位都不给我。” “所以你就背叛了组织？” 冯玉山冷笑：“我不过是要重新建立一个冥门罢了。如果你能加入……” 陈玉将其打断：“大白天的少做些白日梦了，你在靖王府偷了什么东西赶紧交出来！” “冥顽不灵，那我只能送你去上路了。”冯玉山说罢，手上突然多了一副金丝手套，朝着陈玉便攻了过来。 第二百零三章 硝石制冰 陈玉身手不俗，但最为突出的还是轻功，可在这狭小的密室中根本无法全力施展。 很快身上便多出几处伤口。 眼看已经处于下风，陈玉虚晃一招，转身便朝着密室门口的方向奔去。 冯玉山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朝着墙壁某处凸起按了一下，两道铁闸快速落下，正好将陈玉困在其中。 “卑鄙小人，只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种跟我去外面单打独斗。” 看着如同困兽一般的陈玉，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子太大还是没脑子。” “来人，将人押去水牢。” 他话音刚落，暗处转出两道黑色身影。 直到陈玉被带下去，冯玉山才低头看了眼胸前被利刃划破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恼色，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好好的宴会因为一场闹剧，大家全都匆匆地离开了。 叶清欢刚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时，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去！” 面对自己妹妹如此恶劣的态度，叶清贵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翘起二郎腿，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 “我来自己妹妹的车上坐坐，有何不可？” 叶清欢彻底沉下脸：“注意你的身份，现在我是大王亲封的公主，而你不过是使团中的一员罢了。” 见叶清贵充耳不闻，叶清欢努力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叶清贵不答反问：“你的亲事定下来了？” “没有。” “朝廷不是有意将你许给武安侯世子？” 叶清欢不屑：“不过就是个仗着出身，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罢了，嫁给他能有什么发展？要嫁就要嫁靖王，小皇帝才一岁多，往后的时间还长，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同为皇子的靖王可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叶清音有一点说的对，即便她如今已经贵为天慕公主，可要想嫁给亲王，也只能是侧妃。 只要一想到今日萧云烨维护她时的态度，叶清欢的眼中就充满了嫉妒。 一个无权无势的低贱女子，容貌才智都不如她，凭什么能获得他的钟爱！ 想到什么，叶清欢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笑意。 就算她能成为靖王妃又如何，以前不如她，以后也不会胜过她。 看着自家妹妹算计的眼神，叶清贵全当没看见。 “我刚刚看见你和一名黄衫女子聊的不错，她是哪家的姑娘？” 叶清欢有些不耐烦地说：“礼部侍郎之女。” 叶清贵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道：“我要娶她。” 叶清欢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抬头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说：“我没听错？人家可是重臣之女，岂是你说娶就能娶的？” “我怎么了？”叶清贵被她的语气刺激到，完好的一只眼睛瞬间染上暴虐。 “要不是姓梁的害我失去一只眼睛一条手臂，你以为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要以为你被封了公主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如今的状况，唯有靠着岳家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因此，叶清贵神色缓和下来：“这次只要你帮我娶到那名女子，咱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 听到这话，叶清欢猛地抬头：“叶清贵你别得寸进尺，之前你说只要想办法带你进京都你就不再为难我，结果到了之后，屡次三番向我要钱，这些也都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娶侍郎家的女儿，你当我是什么？别说我不过是个来和亲的小小公主，就算我现在嫁进靖王府，这件事情也办不到。” 叶清贵换了个姿势，将另外一条腿交叠在上面：“你的能耐我最清楚，刚刚在宴会上不是就成功毁了你和武安侯世子的亲事？促成我这桩亲事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如果不是受伤毁了前程，依照他的条件，或许早就成了将军，别说是侍郎之女，尚书之女也不是没可能。 “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都清清楚楚给你记着呢，要想安安稳稳嫁进靖王府，就把我说的事情办了。”叶清贵说着伸手：“我手上的钱没有了，再给我一百两。” 叶清欢气笑了：“一开口就是一百两，真当我是开钱庄的？没有那么多，最多十两，爱要不要。” “十两？打发叫花子呢？”叶清贵也来了脾气，做势起身准备离开。 “我看到叶清音也在京都，或许她对有些事情比较感兴趣，说不定一高兴能给我更多的银子。” 叶清欢虽然心中暗恨，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将随身携带的荷包丢在他身上：“只有这么多了，拿着钱赶紧滚！” 叶清贵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随即满意的收紧袋子口，起身下了马车，然后朝着京都有名的花楼走去…… “姑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小连从外面进来，一眼看到叶清音面前摆放着两个铜盆，而她弯身似乎正在朝里面加什么东西。 “已经弄了有一阵了，说是要弄冰出来。”杨氏坐在一旁，看着认真捣鼓的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只有上冻时才能弄到冰，这么热的天，怎么能出冰呢？” “姑娘要用冰？” 小连愣了一下说：“奴婢这便去同周管家说一声，让她给姑娘弄些冰过来。昨日王爷还说，今年也要在府里建个冰窖，这样明年就能同丞相府一般，给姑娘和老夫人用上冰盆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叶清音直起身体，激动的朝两人招手：“娘，小连，你们快过来看！” 两人全都好奇的凑过去，谁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人大吃一惊。 只见最上面那个盆子里面的水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这怎么可能？这大热天的，水怎么可能结冰呢？”杨氏不可思议的说。 叶清音没办法给她解释硝石制冰的原理，只好谎称是无意间在一本书中看上的。 “当时也觉得这办法很扯，只是这两日天热，就想着不如尝试一下，谁知道竟然真的成了。” 第二百零四章 进宫 看着水里凝结出越来越多的冰碴，小连和杨氏满脸惊奇，更是忍不住凑近了仔细去瞧。 “娘，我记得您做的酸梅汤最好喝了，不如咱们用这些冰做冰镇酸梅汤。” 杨氏点头：“天热，正好一会儿做好了酸梅汤给十三也送过去尝尝。” 说完人便朝门口走去。 “老夫人，我帮您。”小连见状紧随其后跟过去帮忙。 等到酸梅汤做好后，盆子里面的冰也凝结的差不多了。 叶清音取出一部分冰块放入酸梅汤中，盆中已经溶于水的硝石，只等加热析出后还可反复使用。 闻着熟悉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叶清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当她端起碗喝了一口，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让人通体舒泰，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好喝，还是娘的手艺好。” “之前想喝酸梅汤，最多用井水冰一冰，现如今加了这冰块，味道可真不错。” 杨氏端起碗喝了一口，只觉入口甘甜清凉，连同夏日里的燥热都一扫而空了。 “小连快坐下来一起喝。”看到小连还站着，杨氏将人拉着坐下，然后将盛好的另一碗推到她面前。 “阿音，这个是给十三准备的，你给他送过去。” 叶清音喝完一碗，又给自己蓄上一碗，听见杨氏的话有些不太想动。 “娘，等一会儿我就过去。” 杨氏催道：“当心耽搁久了冰都要化了。” “老夫人，还是奴婢去送。”小连放下手里的碗便要起身，结果却被杨氏一把拦住。 “做酸梅汤的时候我就动动嘴，其它都是你做的，瞧瞧这额头上还带着汗呢，快擦擦。” 杨氏说着看向女儿的方向，故意道：“要不就等一会儿再去，只是天热，不知道这冰化了，会不会影响酸梅汤的口感。” 叶清音无奈，只好放下碗说：“还是我去。” 此话正中杨氏下怀，笑着指了下桌边的食盒：“已经给十三备好了，你快送过去，顺道问问他晚饭想吃什么，娘给他做。” 叶清音点头，提起食盒出了房间的门。 书房里，萧云烨一身淡青色衣衫坐在案几旁，黑如鸦羽的睫毛半垂着，在冷白的眼睑投下淡淡的青色。 “青龙堂最近动作不少，现在看来当初你把白堂主留下的决定是正确的。”方玄武手中折扇摇晃的幅度相较以往大了许多。 但闷热的天气还是让他的身上出了一层汗。 看着对面之人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姿，一张脸上干净的甚至一滴汗水都不曾有。 心里一阵艳羡，摇动折扇的动作却更大了几分。 “还是没有冯玉山的消息？” 方玄武拧眉：“自从先皇去世后，他整个人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现在主事的一直是姓吕的。有传闻说第五块玉佩已经落在他手里，但也有说依旧留在宫中的。” 萧云烨手指轻刮两下眉心，随即表情恢复如常。 “宫里我已经派人在打探了，姓冯的消息你再多留意。”毕竟他才回来不久，即便安排人进去，一时也不能得到那个女人的信重。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交流。 “十三，娘熬了酸梅汤，我给你送过来尝尝。”叶清音在门口的位置停下脚步。 听见她的话，萧云烨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瞬间现出喜色，努力控制着上扬的嘴角说：“进来。” 叶清音推门进来，看到方玄武也在，朝他点了点头。 “天热，我在里面加了冰块，方公子也一起尝尝。” “他应该不喜欢吃酸的。”萧云烨说着起身，将她手中的食盒接过去。 这可是阿音亲自送来的，怎能随随便便与他人分享。 似乎没听出他的暗示，方玄武笑着起身走过来：“酸梅汤清凉止渴，难得还加了冰块，那方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云烨抿了下唇。 端起碗尝了一口之后不禁好奇的问：“阿音从哪里弄到的冰？” 叶清音随口说：“自己制的。” 方玄武诧异：“自己制的？自己还能制冰？” 叶清音如实道：“用硝石加入水中就能制出冰来。” 方玄武彻底震惊了。 只见他唰的一下收拢折扇，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叶清音跟前。 “咳咳。”萧云烨见状用力咳了两声。 方玄武根本没注意到他警告的眼神，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硝石制冰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眼看自己被无视，萧云烨面无表情的说：“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事情要去办？” 听到他的‘好意’提醒，方玄武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待到转头对上萧云烨乌沉沉的眸子时，背脊一僵。 “瞧我这记性，那个，音姑娘，我确实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好像后面有人追似的，快步朝门口走去。 刚到外面，猛然接触到热辣的太阳光，方玄武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看着人离开，萧云烨脸上再次露出和煦的笑容：“阿音真厉害，竟然还会制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少年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总感觉他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似的，让她有些心里有些发虚。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先前同杨氏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我也是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就想着尝试一下，谁知道竟然真的成了。” 还好，他并没有再追问。 “昨日在相府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你我的关系，所以我想写封奏折将你我的婚事定下来，阿音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说着抬头看过来，一双黑眸犹如沉寂了万年亘古不变的深潭，表面平静无波，水下却暗流涌动。 还要上报？ 叶清音有了一丝犹豫。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萧云烨继续道：“你不是一直想拿到第五块玉佩？如果有了王妃的头衔，届时进出宫门会方便许多。” 听见这话，叶清音神色稍缓：“那就报。” 少年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等到叶清音从书房出来后，她将硝石制冰方法详细写了两份，让小连派人给方玄武送去一份，另一份则给长公主府送去。 她还记得宴会上南宫璃曾说长公主因为天热食欲不振，有了这个方子，希望能帮到些忙。 另一头，萧云烨请旨的第二天，府上便来了一位白面无须的公公。 “太后娘娘要见音姑娘。” 第二百零五章 为难 皇宫里，女人雍容华贵的坐在一把金丝描绘的座椅上，旁边两名宫女不轻不重的扇着扇子。 下头一名妇人低声抽泣着。 “怀安的品性娘娘是知道的，一向谨慎守礼，逾矩的事情从来不会做，更何况当日还是丞相府宴请，若不是被有心人利用，怎么会中了别人的圈套？我虽然不知道那姓叶的女子为何要害我儿，可她着实好手段，竟然勾引的靖王为她出手，还亲口承认是他的未婚妻。” 徐夫人边说边用帕子轻轻拭了下眼角。 儿子手臂被打折，心疼是真，更多的是愤怒。 只是身份有差，她不好明目张胆指责靖王，今日特意请了皇后娘娘的舅母承恩伯江夫人一起过来。 一来是变相解释一下，他们武安侯府绝对没有要破坏丞相府宴会，二来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让皇后娘娘帮忙做主。 “我已经让人去传话让她进宫了，这件事一定会给夫人和徐世子一个公道的。” 女人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武安侯夫人的抽泣终于彻底止住。 “臣妇谢太后娘娘。” …… “我陪你一起过去。”萧云烨说着便要同叶清音一起上马车。 传话的公公见状一脸为难的说：“王爷，这恐怕不合适，娘娘只说要见见叶姑娘，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人安然送回来的。” 萧云烨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转头扶着叶清音的手臂将人送上车，自己一个迈步也上了马车。 “她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害怕，还是本王陪着一起比较稳妥。” 说完便一把将马车帘子放下了。 看着泰然坐在旁边的身影，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一个人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两人素未谋面，就算要为难人，也不会为难道她的头上。 “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宫里头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 少年抬眸：“不敢不代表她们暗地里不会使小动作。宫中最是捧高踩低之处，我亲自送你过去，她们便知你在我心中的份量，哪怕是让你立个规矩，对你说一句重话都要掂量掂量。”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谁也别想让她受一丝委屈。 “这里面是一些金子打造的小物件儿，打赏那些宫女太监的，不必吝啬。” 叶清音接过他递过来的荷包，打开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全都是用金子打造成的瓜子花生之类的小东西，份量不是特别重，但却很实用。 没想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由心里一暖。 大概半个时辰后，马车行驶的速度开始放缓，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萧云烨率先下车，将人扶下来后，当着公公的面，特意叮嘱道：“我就在宫门口等你，如果太长时间不出来，我会派人过去催。” 一旁的公公讪笑：“瞧王爷您这话，娘娘只是想找叶姑娘说些体己话罢了。” 他在宫里待了近三十年，王公贵族们见的多了，还从没见过哪位能做到如此地步。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如今对待叶清音的态度也不得不恭敬起来。 “叶姑娘，咱们请。” 叶清音朝着萧云烨点点头，转身跟着公公朝宫里走去。 叶清音是见过金海棠的，相比较她的英气明媚，她的这个姐姐要逊色许多。 不过胜在气质很好，说话轻声慢语，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罢了。 叶清音心里非常清楚，这女人能将所有成年的皇子都赶尽杀绝，然后扶持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上位，即便是靠着一个当丞相的父亲，自身若没有些过人的手段绝对不可能。 “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叶清音依言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相撞，金牡丹看着她竟然敢不卑不亢的回视自己，眉头下意识皱了下。 “大胆，太后娘娘也是你敢直视的？不愧是小门小户里面出来的，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等金牡丹开口说话，武安侯夫人已经先发制人，声色具厉的训斥起来。 叶清音进门时便看见了她和另外一名妇人的存在，心里大致也猜到了是所谓何事。 如今听见她这话，不禁答道：“太后娘娘叫我抬起头，没有不遵的道理，况且娘娘都没有说什么，徐夫人却开始指责起来，高门大户的规矩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徐夫人被怼的脸色通红，瞪着一双眼睛却不知该如何还回去。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靖王他一个才认回来没多久的人，自己规矩都差强人意，看上的人更是一文不值。”承恩伯江夫人忍不住讥笑道。 靖王的出现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所有同金家对着干的人，自然不用客气。 叶清音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对于她强烈的敌意还是感受到了。 原本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她不该将十三也捎带上。 “这位夫人，或许我没你懂得多，但有一点我十分清楚，那就是尊卑有别。靖王姓萧，不是谁都能随意置喙的。” 承恩伯夫人当即一噎。 “好个尊卑有别，别忘了你现在可还没嫁给靖王呢，很多事情谁又能说得准。毕竟皇家可不会允许一个德行有亏的女子做王妃。” 武安侯夫人冷着脸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靖王，但我儿怀安确确实实是被你陷害的，今天当着娘娘的面，还不把话说清楚？” 叶清音看了眼端坐在位置上的金牡丹，她似乎完全都没听见一般，甚至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 转头又看了眼旁边怒目而视的两位妇人，叶清音心中苦笑，说什么要见自己，摆明了不就是想找茬吗？ 打架她没怕过，这点小手段还真当能吓住她？ “徐夫人想让我说什么？动手打人的是靖王，不然你去找他讨个说法。” 看着满脸无辜的叶清音，武安侯夫人顿时气个半死。 “这件事自然不会善了，像你这种德行有亏的人，休想嫁进皇家。”承恩伯夫人厉声说。 第二百零六章 陷害 “这种事情并非小女子一人说了算，夫人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同靖王去说。” “你！”承恩伯夫人气的险些摔了茶杯。 这里可是皇宫，叶清音就是料定了她们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和伤害，所以压根没把二人放在眼里。 “你可知错？”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金牡丹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叶清音的目光陡然凌厉。 叶清音抬头：“民女愚钝。” “靖王糊涂动手打了武安侯世子，你既身为他的未婚妻，不但没有阻拦，事后更没劝他道歉，你还不知错在何处？” 叶清音险些气笑了，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到金牡丹的话，武安侯夫人和承恩伯夫人眼中全都露出得意的笑来。 嘴再硬，再是能言善辩又如何，在太后面前还不是要乖乖受罚。 “娘娘。”一旁的公公见状忙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几句。 听到他的话，金牡丹的细长的眉毛下意识皱了起来。 “在本宫面前态度如此嚣张，丝毫不知规矩体统，就算靖王想娶你，恐怕也会被人诟病，派个教养嬷嬷过去，好好教导一下规矩。” 第一次进宫就被派了教养嬷嬷，几乎是明着说她没有礼教，不懂规矩。 若是传出去恐怕要被人笑话死了。 承恩伯夫人心里暗暗感叹，还是这个外甥女手段高明。 武安侯夫人却觉得这惩罚根本就是不痛不痒，毕竟她儿子可是手臂骨头都碎了，实打实的在遭罪呢。 金牡丹不管众人的想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说：“本宫身子有些乏了，你们先回。” 说罢由宫女扶着起身离开。 三人目送她离开后，便也各自由宫女引着陆续朝外面走去。 武安侯夫人看着前面叶清音的身影，眼眸一闪，突然想到一个恶毒的计策…… 叶清音正由小宫女带路朝外面走去，身后突然出现另外一名宫女，将带路的宫女叫到一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最后竟然一起离开了。 叶清音张了张嘴想要将人叫住，谁知两人走的挺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在这皇宫里，光是有名没名的宫殿就有一大把，她又是第一次进宫，没人带路也不敢随意走动。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过来，只好随便拉住一名宫女问路。 这时候萧云烨给她的金瓜子派上了用场，赏了对方一把之后，那名宫女十分高兴的给她指了出宫的路。 按照对方指的方向，叶清音正走着，前面一处洞门突然探出一个小身子。 只见对方大概一岁多不到两岁的模样，一身黄色衣衫，头上扎着一个小揪揪，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叶清音定睛一看，模样大小同十三身上的那块玉佩十分相像。 这么一点大，还是出现在宫里，面前这个孩子的身份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小皇帝萧云晟了。 她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竟然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着那个孩子走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大人呢？”叶清音蹲下身子，开始耐心的询问。 萧云晟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当即咧开嘴，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牙齿，然后伸出小手朝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口中含混不清的叫着：“珠珠。” 叶清音猜测叫珠珠的可能是照顾他的宫女。 看着小孩子纯净又无助的眼眸，叶清音决定陪他在此处等那名宫女过来。 “娘娘，不好了，殿下，小殿下他不见了！”一名宫女连滚带爬的过来，又急又怕，脑袋上的珠花掉了半个，而且整个人的身子都是抖的。 “什么？！”金牡丹倏得从软榻上起身，看着那名宫女恨不得直接将她拖出去砍了。 “怎么会不见了？他才多大点的孩子能跑去哪里？还不赶紧加派人手去找！” 说着自己也站起身，急匆匆的出了寝殿，跟着众人一同去寻找。 “小殿下？” 叶清音陪着孩子在洞门处说话，没过多久果然听见有宫女寻找的声音传过来。 她忙站起身，高声说：“殿下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前头的花木处转出一名宫女，只见她神色焦急，在看到萧云晟那一刻，更是激动的掉下泪来。 “珠珠。”小人儿看见她过来，忙迈着小短腿朝她奔过去。 只是他年纪尚小，走路还不是特别稳，脚上一不小心绊了一下，便径直朝前面扑了过去。 叶清音离的近，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孩子还是摔倒在地，双手磕在砖石上，顿时流出血来，而他胸前的玉佩正好掉在手边。 孩子吃痛，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叶清音将孩子抱起来，顺道将玉佩也一并捡起来，发现上面除了灰尘和一丝血迹后，飞快擦拭了一下，重新挂在其脖子上。 恰好这时叫珠珠的宫女也跑了过来。 小孩子的哭声吸引到附近的侍卫，而后是武安侯夫人和承恩伯夫人，后面得到消息的金牡丹和一众宫人也赶了过来。 当看到儿子手上的血渍时，金牡丹神色骤变，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胸前佩戴的玉佩上，随后同身边的人厉声吩咐道：“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等到将儿子哄好，又包扎好伤口，金牡丹终于开始追究起责任来。 “娘娘，奴婢当时肚子不舒服，就让珊瑚帮忙照看一下小殿下，谁知道再出来时，小殿下就不见了……等到再看到小殿下时……” 被叫做珠珠的宫女咬了下嘴唇，狠心道：“奴婢就看到叶姑娘将小殿下推倒了。” 叶清音眼皮重重一跳，看着跪倒在地的宫女不可置信的说：“我什么时候推人了？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武安侯夫人不解的问：“咱们一同出来的，叶姑娘为何半路突然不见了？暗害小殿下你居心何在？” 看着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叶清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引路的宫女为何突然不见了，原来都是她搞的鬼。 第二百零七章 嫉妒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徐夫人最好想好了再说，本王的未婚妻单纯善良，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何时谋害陛下了？”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在场的人纷纷朝其行礼：“参见靖王殿下。” 萧云烨挥挥手，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叶清音身上，轻声问：“你没事？” 叶清音摇了摇头：“我没事。” 武安侯夫人暗恨，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这个瘟神竟然会出现，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有宫女亲眼看见就是叶姑娘推的小殿下。” 叫珠珠的宫女还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忙抬起头说：“奴婢确实看见是叶姑娘推的小殿下，才害的小殿下手掌擦破了皮。” 萧云烨凤眸微眯：“你看见？” 小宫女十分肯定的点头。 “来人，将她的眼珠给本王挖下来，如果她还坚持自己看见的，本王就相信她的说辞。” 小宫女身子猛地一颤，伏在地上，脑袋不疼的抢地叩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陛下九五至尊，让他受伤这件事本宫绝不姑息。还请王爷见谅，这件事必须严惩。”金牡丹说着，看向叶清音的眼中已经带了杀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极力隐藏的秘密，这件事她赌不起。 萧云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 叶清音悄悄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同时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对面毕竟是太后，后宫之主，如果十三为了她跟对方翻脸，这对十三没有任何好处。 “囚犯在问斩之前还有申辩的机会，娘娘连给民女解释的都不给，光听对方一面之词就要定民女的罪，是否有失公允？” “事实就摆在眼前。” 武安侯徐夫人刚一开口，被萧云烨一个眼刀子射过去，后者心里一紧，讷讷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事发时只有我和小殿下还有这名宫女在场，是否有人推殿下，问一问殿下事情不就明朗了？” 那名叫珠珠的宫女急道：“殿下他还只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他能说清楚什么？” 金牡丹阴沉着脸看过来：“你平时就是这么照看殿下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宫女脸色一白，立马不停的磕头求饶。 “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看好小殿下，要打要罚奴婢绝无二话，只是叶姑娘她确确实实是推了小殿下，奴婢不敢撒谎。” “珠珠，珠珠。”乳母怀里的小男孩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宫女，嘴里无意识叫了两声。 叶清音走到他身边，乳母顿时警惕的将孩子护的更紧些。 “殿下，手还疼吗？” 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小男孩扬起包扎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小手，口齿不清的说：“呼呼，不痛。” 叶清音帮他轻轻吹了两下，小男孩顿时高兴的笑起来。 “小殿下，是有人推的你还是自己摔跤的？” 小男孩反应了一会儿，有些委屈的说：“跑，倒，痛痛。”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事情基本上都已经说清楚了。 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小宫女心里害怕的要死，却依旧不死心的说：“是你误导小殿下，我亲眼看见就是你推倒的小殿下。” “回娘娘话，当时微臣就在不远处，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是小殿下不小心自己摔倒的，叶姑娘还好心的帮小殿下扶起来安慰。” 这时，旁边一名侍卫突然单膝跪地回禀道。 此人生的十分高大，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低眉垂目，对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视而不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另外一名侍卫见状，忙上前一步说：“微臣也可以作证，张侍卫所言非虚。” 被叫做珠珠的宫女听见对方的话，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身子瞬间软成了一摊泥。 想到什么，她抬头求救似的看向武安侯夫人，结果对方却好像完全没看见似的，直接躲开了目光。 “直接将人埋了。” 金牡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小宫女吓破了胆。 挣扎着想要求救，却被过来的两名太监直接给拖了下去。 “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便走。”萧云烨牵起叶清音的手转身便走。 “靖王殿下，这儿还有一位娘娘赐给叶姑娘教养嬷嬷呢。”见人走了，承恩伯夫人忙提醒道。 萧云烨的脚步顿了下，头都没回，只淡声说：“武安侯府应该更需要，还是留给侯爷夫人。” 说罢，拉着叶清音的手便快步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承恩伯夫人觑了眼金牡丹的脸色，不悦道：“不是，靖王他这是什么意思？娘娘的旨意也敢违背，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将两人扒皮抽筋的心都有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叶清音那个贱人！ 金牡丹却根本没留意两人的想法。 她的目光落在萧云晟包扎的手上，不知在想什么…… “生气了？”看着从宫门出来就一直不曾开口的少年，叶清音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 看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萧云烨眸色暗了一瞬。 “没有。” “难得咱俩一起出来，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叶清音手一挥，十分大方的说。 萧云烨面色稍缓：“你定。” “东街有一家新开的烤鸭店，他们家的烤皮酥肉嫩、醇厚不腻、香鲜美味，再配上荷叶饼、葱丝和店家特制的酱，咬上一口鲜香酥软有嚼劲，别提多美味了。” 叶清音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拉着人便径直朝东街走去。 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少年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下次再碰到今日这种事情记得躲远些，宫里那么多人，难道一个小不点摔倒了还要用你去扶吗？” 叶清音从善如流，立马态度良好的认错：“这次是我欠考虑了，十三你教训的非常对，我下次肯定注意。” 萧云烨长眉微动：“还有下次？” 叶清音立马摇头：“再也没有了。” 见她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萧云烨满意的点点头，拉着人继续朝前面走去。 男的隽秀，女的清丽，并肩走在街上，顿时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而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家首饰铺子里，一名女子妒恨的眼光。 第二百零八章 来信 “在看什么？”叶清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叶清音和萧云烨正好转过街角，因此什么都没看到。 “你的亲事到底如何定的？能嫁去靖王府吗？”为了说话方便，他特意用了天慕话。 提起这个叶清欢银牙暗咬：“现在天慕的情况，真当我们能随意做主吗？” 叶清贵并不关心这个，他拿起一支凤头钗随意转动两下：“前两日我跟你提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叶清欢扫他一眼：“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官宦人家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等我嫁进靖王府，自然会帮你物色一门相合的亲事，不管是商户女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随便你挑选。” 叶清贵一把扔了手中的凤头钗，一旁的店员见他的异族妆扮，即便心中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得默默的将钗子收起来。 “自己嫁进王府就想随随便便把老子打发了，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还是这般说辞，我免不得要去寻能帮我的人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一甩袖子直接离开。 叶清欢心中暗恨，首饰也不挑了，转头同侍女也出了店门。 不过刚刚那一幕着实刺激到了她，只要一想到叶清音随随便便就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凭什么她那么好命，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一点回报都没有。 她不甘心！ “你悄悄去一趟长乐赌坊，给那里的管事带句话，就说我要他帮我办件事。” 叶清欢侧头低声同身边的侍女小声交代了两句。 直到看着侍女离开，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所有阻挡她脚步的人，必须都得死！ …… 烤鸭店二楼包间里面，店小二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不禁晃了下神。 “二位客官，咱们店里的烤鸭配上逍遥坊酿制的白酒，更加美味。”反应过来后，十分热情的推荐起来。 听到逍遥酒坊的名字，叶清音耳朵动了下，刚想给自家捧个场说来一壶尝尝，就听旁边的人说：“酒就免了。” “好嘞，您二位要的菜全都齐了，请慢用。”小二笑说一句，离开时不忘帮两人将门关上。 见人走了，叶清音才道：“为什么不要一壶酒？你没听那小二说，这烤鸭和白酒特别配呢。” 萧云烨长眉微挑，眼含戏谑：“我怕有人不胜酒力，撒酒疯。” 想到之前醉酒的事情，叶清音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不喝，给你喝呗，再说给自家酒坊捧个场也是好的嘛。” 自家两个字极大的取悦了某人，只见他眼中含笑说：“宫里采买司过两日要进购一批酒水。” 他话未说完，叶清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她迫不及待的说：“逍遥酒坊里各个品种的酒水都有，品质绝对有保障，你能帮忙引荐吗？” 这可是宫里要采买，绝对算得上大项目了。 如果以后能长期稳定合作，成了皇商，那就赚大了！ 见她希冀的目光，萧云烨不忍心逗她，于是点头道：“等我同采买司说一声，你让人将货送过去就成。” 没想到连竞标环节都省了，叶清音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朝廷有人好办事，十三你真是太贴心了。”说着抬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两下。 萧云烨抬手抓住她作乱的手，轻皱眉头训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摸。” 听到这话叶清音不禁嘟哝道：“哪里来的规矩，我怎么从没听过？” 萧云烨眸光微闪，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也没太用力，不过叶清音腰上的肉本来就敏感，被萧云烨搞得不由自主的想笑，赶紧躲开他的手:“别别，痒！” 萧云烨:“下次看你还敢犯上作乱。” 叶清音连忙求饶：“我错了。” 萧云烨却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她：“你错哪儿了？” 叶清音故意道：“我错在明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还偏要去摸。” 感觉到他眼中危险的气息，叶清音心里一紧，忙错开目光。 “鸭肉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拿起荷叶饼卷了一块鸭肉放在嘴里咀嚼，顿觉满口生香。 “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她正准备去拣第二张饼，却看见萧云烨突然俯身，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 下一刻，叶清音感觉自己的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觉，这触觉不过片刻便抽离开，等到叶清音反应过来，萧云烨已经在舔嘴唇，淡淡的道了句：“确实不错。” 叶清音的脸瞬间涨红。她觉得自己应该冷静的说点什么，但是心脏却狂跳起来，颇有点手足无措的味道。 刚刚萧云烨那张漂亮的脸与她近在咫尺时，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 “你……” “鸭肉凉了就不好吃了。”萧云烨说着拿起一张荷叶饼，又淡定自若的夹起一块鸭肉。 若是此刻叶清音仔细去看，一定能发现他微微泛红的耳朵。 只可惜此刻的叶清音心完全是乱的，根本没留意。 她发现萧云烨亲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反感的情绪，相反，心里竟然还有一丝高兴。 她明明一直拿他当弟弟的，这不正常！ 意识到自己对萧云烨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叶清音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她承认他不光长相无可挑剔，待她也极好。 可她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这段感情注定没结果。 一顿饭在纠结中吃完，一直回到王府，叶清音才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小五来了。” “音姐姐，我大哥来信了。” 梁五看见她进来，忙将梁伯骞写给她的信拿出来。 听到是梁伯骞写的信，萧云烨眼中的笑意尽敛，黑眸暗沉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叶清音将信接在手里，抬头问：“胡大哥他们回来了？” 梁五：“这次除了酒，还运回来许多土豆和玉米，我听胡大哥说，这两样作物产量非常多。” 叶清音点点头，也在座位上坐下，然后将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中毒 梁伯骞这封信绝对称的上好消息。 秋收在即，之前她改良的曲辕犁和筒车起到了巨大作用，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必定是个丰收年。 根据有经验的老农说，粮食产量会比往年多三成左右。 不光将士们未来一年的口粮有了保障，多出来的粮食，还可以招募更多士兵。 因为饷银发放及时，将士们的待遇相比较之前也得到了极大改善，因此有不少青壮年自愿参军。 现在城内士兵已经从原来的八千，迅速翻了一倍之多。 将信看完之后，叶清音抬头，一眼看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萧云烨。 此刻他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身上温和的气息全都收敛起来，变成了如风雪般凛冽的冷漠。 “梁将军说今年庄稼长势不错，必定能丰收。有了粮食，就可以招募更多的士兵了。” 说着将手中的信递过去：“你要不要看看？” 见她如此随意就将信展示给自己，少年并没有去接，但周身冷凝的气息却悉数消散殆尽。 “他在信中写了什么本王并不关心。” 叶清音哦了一声，并不勉强。 “家里还有十亩地呢，要不要写信回去告诉大牛他们一声，千万别忘了帮咱们收了。”听到庄稼长势好，杨氏高兴之余，免不了又开始担忧起来。 梁五接话道：“婶子，家里的地我大哥肯定会派人帮忙收了的，这个您不用担心。” “这两日店里生意如何？”叶清音侧头问道。 京都的两家店铺叶清音全权交给了文元和梁五打理。 至于刘三儿，叶清音派他和杨大雨去南边接连又开了三家酒楼。 南方已经完成了夏收，上半年风调雨顺，很多地方收成都不错，百姓们生活有了保障，经济也在快速复苏。 这期间置办房产开酒楼是最合适的。 “酒水销量一直不错，香料和土豆玉米更是供不应求，还有很多外地的客商慕名过来，存货不多了，我都按照音姐姐你教我的办法，限购销售，但每天依旧有大把的人过来排队。这次胡大哥他们过来，情况应该能缓解不少。” 叶清音点头，表示知道了：“明日我过去店里看看。” 因为店里还需要人照看，梁五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第二天，叶清音和小连先去了两个店铺转了一圈，然后便准备去看看胡成他们。 店铺开起来之后，为了方便，叶清音在距离铺子不远的地方置办了一处两进的宅院，这样他们每次运送货物过来都能有地方住。 两人正在街上走着，小连突然快走两步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姑娘，我们被人跟踪了。” 听到小连的话，叶清音下意识就想回头去看，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被她忍住了。 她默不作声的继续朝前面走了几步，旁边正好有一个卖梳子铜镜的摊位，叶清音走过去，随便拣起两样东西询问了一下价格，最后拿起一面镜子假装很敢兴趣的端详起来。 借着镜子照出来的身影，她十分清楚的看到后面街口的位置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时探出头来。 “姑娘，你要是想买我这镜子可以便宜点卖给你。”摊主见她喜欢，热情的招呼道。 “不用了。”叶清音略带歉意的将铜镜放回去，然后给小连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朝着一侧的巷子走去。 后面跟踪的人见两人眨眼之间没了踪影，顿时有些慌了，赶紧快跑着朝巷子里追去。 结果进到巷子里才发现，两人正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们。 看着几人的身影，叶清音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那人道：“自然是有人想要你的命。” 他话音刚落，几人便亮出手中的武器，同时朝着叶清音的方向攻击过去。 小连面容一肃，抽出腰间的软剑迎击过去。 叶清音也加入了战斗。 跟踪的几人身手一般，但手段却极其卑劣。 眼见根本不是小连和叶清音的对手，对方竟然用起了暗器。 袖剑，弹珠，药粉层出不穷，显然是有备而来。 叶清音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打斗的同时还要分心留神对方不知从什么角度放过来的暗器，应对上便有些捉襟见肘。 终于，在她侧身躲过对方横劈的刀锋时，对方手腕转动，只听一道轻微的咔哒声响，刀身某处突然飞射而出几枚银针。 再想躲避俨然已经来不及了，叶清音只来得及抬腿将对方手中的长刀踢掉，几枚银针悉数射在她的腹部。 “姑娘！”小连情急之下，手中软剑回撤，反手刺进对方胸口，而她胳膊不慎被几人中的一个长刀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 鲜血瞬间染红粉色衣袖，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急步走到叶清音身边：“姑娘你没事？” 叶清音摇了摇头刚要回答，那几个人好似约好了一般，突然全都撤走了。 地上只留下一具尸体。 来不及多做思考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叶清音拔出身上的几枚银针，然后扯下衣摆一块布条紧紧系在小连上臂。 “你胳膊伤的不轻，我先给你止血，然后赶紧去医馆找大夫包扎一下。” 两人正准备离开，叶清音突然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紧接着双腿一软，整个人径直倒了下去。 “姑娘！”小连下意识将人接在怀里，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刚刚被叶清音丢弃的银针，只见银针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不正常的紫色。 小连倏得脸色一白，忙将叶清音提在背上，然后所有内力都灌注在脚上，急步朝靖王府跑去。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叶清欢看着刚刚染好的豆蔻，语气漫不经心的问向一旁的侍女。 “回小姐，刚刚接到回复，任务已经完成了。” 叶清欢高兴的抬头：“真的？人已经被杀了？” 侍女摇头：“她身边的侍女武功非常高，幸好派过去的都是身手利索擅长使用暗器的人，小姐要杀的人已经身中剧毒，此刻应该已经离死不远了。” 听见对方的汇报，叶清欢顿时心情大好。 恰在这时，叶清贵一身酒气的从外面进来。 第二百一十章 发现 看到她如此高兴，不禁扯了下嘴角讽刺道：“我的好妹妹，这是又算计谁算计成了，怎地如此高兴？” 看到他过来，叶清欢的好心情顿时减了大半，并没有太多好脸色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刚刚在酒肆同人发生些不愉快，便动手把人给打了，若是有人找过来，你记得帮我打发了。”叶清贵说着，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踉跄着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直到看着人没了踪影，叶清欢气的一把将手边的染料抓起来，狠狠地掼在地上，顿时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此刻的靖王府，完全被阴云笼罩着。 萧云烨守在叶清音的床边，周身散发出的凛然气息仿佛要将整个屋子冻住。 “王爷放心，微臣已经施针将毒素控制住，叶姑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萧云烨冷凝的眸子看过来：“什么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男人忙答：“叶姑娘所中的毒十分霸道，虽没有伤到命脉，但却是在腹部……” “说重点！” 男人只得硬着头皮如实说：“要想彻底清除此毒就必须要以毒攻毒，其中一位药药性十分霸道，若是男子则无碍，只是用到叶姑娘身上，恐会子嗣艰难。” 萧云烨什么身份，别说皇家，就是普通人家，对于子嗣也是非常看重的。 从他对待叶清音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对此女子的重视程度，若是不能传宗接代孕育子嗣，即便再重视，又有谁愿意娶这样的女子。 一旁的杨氏听到大夫的话倒吸一口凉气，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下来。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阿音，她还这么年轻……” 方玄武提议道：“要不先控制住毒素，我这便派人去寻泓先生，或许他会有两全的办法。” 萧云烨：“泓先生现在在何处？” 方玄武神色一滞：“上个月人走的时候说要亲学神农尝百草，具体去哪里并没有交代，不过他走的时间不算太久，派人沿途去找，应该能找到。” 萧云烨摇头：“就算能找到人，阿音恐怕也等不了，现在就用药。” 男人听见他这话顿时一惊：“王爷三思啊，一旦用了这药，子嗣方面……” “人都要没了，还考虑子嗣何用？” 萧云烨眉头皱起，目光凛然道：“子嗣于本王什么都不是，我只要阿音她平安无事。若是她有一点闪失，你们也不用活了。” 男人不敢再劝，忙起身去外间配药。 “你亲自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阿音。”萧云烨看向方玄武：“查到之后一个不留，全都给我杀了。” 方玄武知道对方这次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不然不会连缘由都不问，直接让他将人全都解决了。 “是，我这就去办。”抬腿正准备出去时，想到还在外面跪着的小连，不由道：“那小连……” 萧云烨眼睛微眯：“护主不利，按照规矩罚她五十鞭。” 五十鞭…… 这是让她生死看造化了？ 方玄武动了下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 叶清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她感觉整身体好像被灌了铅一般，头也昏沉沉的。 刚动了下手指，守在旁边的萧云烨立马警惕的睁开眼睛。 当看到她睁开眼睛时，凤眸蓦地亮了一下。 “阿音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看着他眼睛里的血丝，似乎一夜未睡，叶清音挣扎着半靠在床头，哑着嗓子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昏睡着。”萧云烨帮她掖了下被角：“阿音你稍等，我这便去叫唐大夫过来。” 说着起身去了外间叫人。 得知叶清音醒了，杨氏连忙从隔壁的房间赶过来。 梁五和文元他们也都关心的跟着一起过来。 “叶姑娘身体里的毒素基本上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现在身体还有点虚弱，将养几天便能痊愈了。”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躺在床上叶清音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看着杨氏有些委屈的说：“娘，我好饿，想吃你熬的小米粥。” 听到女儿想吃东西，杨氏高兴的应道：“哎，娘这就给你做去。” 直到看着人离开，想到什么，叶清音问：“对了，小连怎么样了，昨日她胳膊也受伤了，没什么事？” 唐大夫觑了眼萧云烨的面色，回道：“小连姑娘胳膊上的伤并无大碍。” 叶清音并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异样，而是抬头看向萧云烨：“昨日同我们下手的人查出背后指使之人是谁了吗？” “我已经交给方玄武去办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安心修养就成。” 萧云烨扶着人躺下，回头看了梁五和文元一眼。 “音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和文元改天再来看你。”同叶清音叮嘱一句，梁五拽着文元一起出去了。 萧云烨回到书房，方玄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根据小连提供的线索还有从尸体上得到的又用信息，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是长乐赌坊的人，他们表面是经营赌坊的，背地里却也干些买凶杀人的勾当。” 方玄武停顿一下，开始卖起关子：“你绝对想不到长乐坊是谁的产业。” 萧云烨顿时朝他投去警告的眼神。 方玄武只得提前揭晓答案：“青龙堂。” “上次青龙堂出手还是你回京的时候，这次派人刺杀叶姑娘，会不会也是针对你？” “我不管他针对谁，只要敢动阿音，他们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萧云烨冷声说：“明天我不想再听到长乐赌坊这几个字。” 从书房出来，外面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方玄武手中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都特别想念陈玉。 这种出手的机会通常那个二傻子都会十分乐意去办。 想到陈玉，他突然发现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又找谁比试去了。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某人正被囚禁在某处水牢中，也同样在想着他，期盼他这个好兄弟能早点发现自己不见了，好来救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真相 丞相府后，一名面纱遮面的身影被快速请进了院内，然后由管家带路，一路朝着丞相书房的方向走去。 进到书房后，当她摘下面纱露出真容时，赫然是匈奴派来和亲的公主，叶清欢。 “我不是说过，如非必要，不要过来，免得惹人诟病。” 金风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不经意皱了起来。 显然对她今日冒失的举动十分不满。 “萧云烨已经查到了长乐赌坊，我怕他继续查下去，会查到我身上。”叶清欢说着眼中闪过浓浓的不甘。 叶清音的命还真是大，这样竟然都弄不死她！ “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急不得，你知不知道这次我要损失多少人？” 金风岩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两步，最终坐去案几后面。 “罢了，你且安心，我早已经吩咐人去安排，他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听到这话，叶清欢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 “不过这次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我没想到萧云烨对那女子竟如此重视。” 金风岩说着眉心再次皱起。 “靖王没有要纳侧妃的意思，而我暂时还不想与他翻脸。”他没说出口的是，因为叶清欢这样的女人跟萧云烨翻脸，多少有些不值当。 眼见他要另作打算，叶清欢顿时着急起来，上前一步道：“可汗他一直有自己的打算，不然也不会派我来和亲。” 这两年的经历让叶清欢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一定要有价值，这样别人才会重视你，从而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此刻的她只想嫁进靖王府，然后将叶清音重重的踩在脚下，永远不能翻身。 金风岩不语，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丞相不光是想要一个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没有二心的下属。只要丞相帮我嫁进靖王府，我可以让匈奴诸部联合起来一起反了可汗，这样一来，丞相您一直担忧的事情绝对再不会有人提起。” “哦？”金风岩状似无意道：“本相有何担忧之事？” 叶清欢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知道此人心狠手辣绝非表现出来的那般和善。 但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如实道：“镇北侯勾结外敌叛国一案。” 随着她一字一顿道出，金风岩如鹰隼一般的眼眸中杀意尽显。 …… 金海棠刚被母亲逼着学了一上午的女红，早就已经十分不耐烦，终于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便想着去找金风岩帮她求求情。 一路到了书房门口，抬手刚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她不禁好奇的贴近门板仔细去听。 “……梁家在军中威望日重，恰逢先皇离世，于是先设计夺了镇南将军的兵权，然后你又联合可汗设了一个局，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彻底解决了梁家。” 金海棠听着她的话，惊的她半天没缓过神，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把将面前的门推开了。 因为力气过大，门板撞到墙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简直一派胡言！”金海棠厉声斥责道：“我父十八岁高中，成为最年轻的状元郎，他待人真诚处事谨慎，这么多年一直尽心竭力为朝堂为百姓，灾荒之时更是率先捐出大半家财，每餐只吃窝头，决心要与百姓共进退。” 金海棠说着上前两步，走到叶清欢身边，厉声道：“梁老将军一生戎马，与匈奴对抗从无败绩，更是让匈奴闻风丧胆，如此英雄，我父亲敬佩还来不及，又怎会去陷害，当出梁家定罪，我父亲竭力奔走，甚至为此还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你今日说这些到底是何居心？！” 金海棠说着目光落在她衣饰上的图案，那是匈奴皇室特有的花纹。 她恍然记起，面前的女子就是来和亲的匈奴公主。 而她此刻出现在金风岩的书房…… 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金风岩，想到某种可能，一颗心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无边黑暗的深洞里，心里慌的要死，却迟迟落不到实处。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进书房都不知道先敲门？” 看着面沉如水的父亲，这个她从小崇拜到大的男人，金海棠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金风岩此时却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父亲，我……” “来人，将小姐送回房间去。” “不用你叫，我自己会走！” 这样的金风岩哪里还是平日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金海棠的脾气也上来了，一跺脚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金海棠出去，叶清欢转头同金风岩又说了几句话，末了道：“若我能嫁进靖王府，不光能起到监督的作用，天慕也会对朝廷俯首称臣，届时大家自然会理解相爷的良苦用心。” 金风岩思忖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玲珑公主果真长了一颗玲珑心。” 知道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叶清欢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然后告辞转身离开。 看着人走远，金风岩起身，朝着女儿的院子走去。 “……你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外界误会爹爹也就算了，连你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体谅我吗？别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北地那些百姓是无辜的，只要能让匈奴俯首称臣，换来更长久的安宁，我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 半晌，金海棠抬头：“爹，我只问你，梁家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金风岩没有确切的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相信父亲吗？” 金海棠抿了下唇角，没说话。 金风岩也不逼她，又略坐了一会儿，借口有事便离开了。 人的心里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它很快便会生根发芽。 想了一晚上的金海棠决定自己去查明真相。 这天，她从院子里出来，正准备悄悄潜进金风岩的书房查看情况，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出来，她不禁好奇的问：“冯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没想到会碰到她，但很快就镇定自若的说：“刚刚以为是老夫人养的雪球跑过去，凑过去才发现看错了，你父亲寻我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男人说完径直朝书房的院子走去。 金海棠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那处僻静鲜少有人去的院子，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反目 这处院子同其它院子并无什么不同，甚至因为位置偏僻，连打扫的花匠都不怎么上心。 花木肆意生长，繁茂的枝叶将宽阔的甬道遮挡，变成了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金海棠一路走到正房门口，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抬手轻轻一推，房门便打开了。 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几乎一眼就可以将整个房间的全貌看清楚。 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里侧靠墙位置的一块地板翘起一道缝隙。 她忍不住凑近去瞧，又曲起手指敲击两下，发现很可能是一处暗门时，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将地板撬开。 地板打开后，果然看到下面露出一段长长的台阶。 她在府里住了十几年，从未听过有暗道一事。 想到那日听到的话，她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 顺着十几个台阶下去，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幽暗的甬道，甬道尽头隐隐传来一阵水流声。 “没想到这次抓来的竟是个硬骨头，多少人光是在这水牢里关上一段时间就受不住了，这个可好，他没怎么样呢，倒是给你我累出个好歹。” “听说这次这个与以往那些人都不太相同，跟咱们帮主师出同门，帮主特意叮嘱过，一定要将人看住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金海棠顺着声音过去，忽然，前方传来哗哗的水流之声更加清晰，她快走两步转过一道拐角，眼前骤然一亮。 两名身穿灰色衣衫的男人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面前的酒。 身后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上面不知染上多少鲜血，此刻已经成了深黑色。 更远些的地方，一道闸门后面关押着一道身影，双臂被锁，半个身子全都浸泡在深浊的污水里。 虽然他半垂着头，但金海棠还是第一眼就把对方认出来了，没忍住直接叫出声音：“陈玉！” 两名守卫听见动静，一把抓起桌边的武器，警惕的回身。 当看清楚闯进来的人是谁时，不禁叫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金海棠没答，而是朝着陈玉的方向着急的过去，结果却被两人出手拦住。 “小姐，他是重要囚犯，您不能靠近。” 金海棠柳眉竖起：“什么囚犯，他是我的朋友，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见两人不动，她气急，直接抽出腰间的软鞭，对着两人便抽了过去：“狗东西，连本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两人本就受命于冯玉山，对金海棠只是表面客气，如今见她竟然要救人，互相对视一眼，同金海棠打斗起来。 虽然同陈玉比起来，金海棠的武功就像是在过家家，但对付两个看守之人，还算绰绰有余。 加之两人知道她身份尊贵，根本不敢下狠手，没过几招便被她手中的鞭子抽倒在地。 因担心陈玉的情况，金海棠刚把人放倒，拔腿就朝着关押陈玉的铁门奔过去。 “陈玉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声音，陈玉掀开眼皮，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放心，我命大的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见他还有力气说话，金海棠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名守卫，快步过去，夺过他腰间的钥匙，三两下将闸门打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人从里面扶出来。 “还能走吗？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虽然这几天被折磨够呛，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但陈玉还是咬牙坚持着。 两人刚走到门口，迎面正好撞上闻讯赶来的冯玉山和金风岩。 金海棠见情况不对，忙一把抓过陈玉的手放到自己的脖颈上：“快，挟持我！” 陈玉会意，手指掐住她的命脉，抬头威胁道：“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金海棠忙装出受惊过府的样子祈求道：“爹，冯叔，你们听他的赶紧把他放了。” 今天将人放了，以后必定后患无穷，冯玉山正准备出手，却被金风岩拦了下来。 知女莫若父，尽管知道是金海棠联合对方骗自己，可为了女儿的安全，金风岩还是选择了妥协。 “只要你别伤害海棠，我可以放你离开。” 金海棠见他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心里高兴的同时难免又有些愧疚。 不过陈玉曾救过她的命，这份恩情不能不还。 于是，她偷偷指引陈玉到了一处院墙边，然后小声说：“从这儿出去不远处就是正街，那里人多，容易脱身，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陈玉没说话，瞅准时机一个纵身翻出院墙。 眼看两人要去追，金海棠哎呦一声，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海棠，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金风岩一脸紧张的凑过来。 “爹，刚刚我的腿好像抽筋了，现在好多了。” “你！”看着若无其事的女儿，金风岩顿时沉下脸：“胡闹，你给我滚回自己的屋里面壁思过去！” …… 叶清贵又是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看见叶清欢心情不错，正在试穿新衣服，不由好奇的问：“是有什么好事吗？” “过两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宫里会宴请一些夫人小姐，我也收到了邀请。” 自己的事情迟迟没有着落，她却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参加宴会，叶清贵心中顿时生起一股邪火。 “给你的三天时间早就已经过了，给我办了没有？我的事情没有着落，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毕竟没有哪家愿意娶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 见他又在威胁自己，叶清欢气的一把摔了手中的衣服：“叶清贵你要点脸，吃我的用我的，现在竟然还妄想娶侍郎家的千金，你也照照镜子，别说你现在这副德行，就是好端端的站到人家面前，对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我劝你死了那份心，如果你安分守己表现好点，等我嫁进靖王府，一样少不了你的吃穿。” 她的神色和语气轻蔑的仿佛在打发一个要饭的叫花子，这让叶清贵瞬间恼羞成怒。 “贱人，竟然敢如此跟我说话！”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叶清欢跟前，抬手便要给她一巴掌，幸好一旁的侍女反应及时，将人给拦了下来。 “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咱们走着瞧！” 说罢一甩衣袖，径直出了房门。 第二百一十三章 约见 “派个人去跟着他，有什么反常举动随时告诉我。”看着离开的身影，叶清欢眼睛危险的眯了下。 若不是使臣人员名单在册，万一哪个人没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或许早就让他消失了。 …… 陈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意识瞬间回笼，蓦地从床上坐起，正准备下床，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走进来两道身影。 “算你小子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大夫还说最迟要三两天才能醒，没想到这才一晚上就醒了。” 方玄武端着药碗过来，见他已经能坐起来，不客气的直接将碗杵到他跟前：“既然醒了就自己喝，照顾你一晚上没和眼，现在还腰酸背痛腿抽筋呢。” 陈玉把碗接过去，一仰头将碗里的药全部喝了个干净。 萧云烨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包扎的伤口上：“怎么弄的？” “是啊，平时不是总嚷嚷着自己多厉害，能打的过你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陈玉默了一瞬：“撞上冯玉山了。” 听到他的话，两人俱是一怔。 方玄武更是惊讶的说：“他在京都？” 陈玉点头：“之前的猜测都错了，他人就在丞相府。” 当年冯玉山为朝廷效力，甚至一度得到先皇重用提拔做了近身护卫统领。 没想到如今竟然在金风岩手下做事。 方玄武：“门主，咱们调查了这么久，玉佩会不会就在金风岩手里？” “我在宫里安排的人迟迟没有线索，或许冯玉山身上是个突破口。” 看着陈玉依旧苍白的面色，萧云烨眸色微暗：“不管怎么样，陈玉先把伤养好，至于其他咱们容后再说。” 因为大夫叮嘱过陈玉需要多休息，两人并没有逗留太长时间，又说了几句话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刺杀叶姑娘的事情多半是金风岩所为。” 萧云烨摇头：“我看不太像，依照金风岩的行事风格，没有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冒然出手，而且这么低级的手段，肯定另有其人。” 方玄武：“刺杀的事情我会派人继续去查。” 两人分开后，萧云烨转去了叶清音的院子。 此刻叶清音正在被杨氏逼着学规矩。 她头上顶着两本书已经在屋里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稍有不慎书本就会从头顶上掉下来。 奈何一旁的杨氏盯得紧，就算是想要偷懒都不行。 “娘，要不咱们还是算了，你女儿我天生不是这块料，我看您做了一上午也挺累的，不如我给您揉揉肩捶捶腿？”叶清音说着就要将头上的书本拿下来，却被杨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都是我平时心软对你疏于管教，才养成了你这懒散性子，若是以往也就算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十三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嫁给他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他的颜面，虽然现在学起来晚是晚了点，但只要你肯努力，终归还是有成效的。” “娘，既然都已经晚了，要不然我就别挣扎了，这样您也能……”少受点罪。 对上杨氏严厉的目光，叶清音不得不将后面的话咽回去。 “挣扎什么？” 萧云烨迈步进来正好听见了一句，不由好奇的问。 看到他过来，叶清音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一把将人拉到跟前。 见她如此热情，萧云烨眼中笑意更浓。 “十三你来的正好，娘非要逼着我学规矩，我最不擅长这个了，比打拳还累，我的脖子现在都是僵的。” 她说这话时嘴巴微微嘟起，仿佛受了委屈在向大人告状的小孩子。 萧云烨有些心疼。 “十三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往后同你成了亲，总不能一直是这散漫性子。再说后日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宴，还是一点长进没有，叫外人看去不知要怎么编排了。” 叶清音嘟哝道：“我管她们怎么想，要是一直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活的累不累啊？” “你这孩子……”杨氏刚要教训她，被萧云烨打断。 “娘，阿音既然不想学，您就别为难她了，那些繁琐的规矩最是枯燥乏味，况且有我在呢，我看谁敢乱嚼舌根。” 见他都在帮着女儿说话，杨氏不禁道：“都是你总是由着她的性子来，才惯出了这一身毛病。” 萧云烨赔笑：“娘，阿音挺好的。” 正当叶清音高兴终于可以躲过一劫时，便听杨氏说：“虽然十三不在意，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我也不逼你了，往后每天只抽出一个时辰学习就可以了。” 听见这话，叶清音的肩膀瞬间塌了下去。 “今天就先到这里，厨房一早有新送来的莲子，我去给你们做银耳莲子羹。”杨氏说着叫上小连，将房间让给了叶清音和萧云烨两人。 “同采买司的人交接的如何了？”萧云烨去到一边的位子上坐下。 提到这件事，叶清音的心情瞬间高兴起来。 “主管尝过酒之后非常满意，原本他还为宫里这次寿宴用什么酒发愁呢，我们酒坊生产的清酒和果酒正符合，已经提前预订了一百坛，如果这次寿宴成功，以后合作的机会也会更多。” 末了她不忘夸赞道：“当然，事情能如此顺利，也多亏了十三你的面子。” 只这一单生意，胡刀疤他们运过来的酒水基本上就售罄了。 京都距离北地路途太远，来回一趟耗时耗力，这让叶清音有了重新建酒坊的打算。 她向来想到什么，就会立马去做。 于是，第二日叶清音便去了酒坊铺子。 把要建酒坊找院子的事情同文元商定之后，她正准备离开，店里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乞丐，因为跑的急，险些没撞在她身上。 “你是叶清音？”小孩子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抬头看着她。 叶清音点头。 见她承认，对方伸手，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交到她手里：“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叶清音还想再仔细问问，结果小孩子已经跑远不见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把那封信打开，信上的内容不多，一共只有短短三行字。 一眼扫过去，发现竟然是叶清贵写的。 说有他手里有她感兴趣的东西，能够证明梁家的清白，但要当面同她说，而且只能是她一个人赴约。 最下面一行地址正是不远处的一个茶楼。 “小连，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一起了。” 事关梁家，叶清音没有犹豫，留下小连，径直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另一头，叶清欢还在为明日寿宴上送什么礼物而发愁，突然看到派过去监视叶清贵的侍女一脸慌张的过来，不高兴的皱紧眉头训斥道：“不是让你监视叶清贵，过来做什么？” “回公主，叶，大公子他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奴婢跟着他一路去了街上，奴婢看到他给了一个小乞丐几文钱，然后又说了什么，隐约听到什么逍遥酒坊之类的，奴婢正想靠近仔细听，突然发现人不见了。” “人没了还不去找，同我说有什么用？” 叶清欢话刚出口，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你刚刚说什么酒坊？” 侍女不确定的说：“好像是逍遥酒坊。” 叶清欢蓦地神色一变。 叶清音开的酒坊正是逍遥酒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心狠 叶清贵知道叶清欢会派人跟着他，所以提前将人给甩开了，又派个小乞丐去给叶清音传话。 然后提前守在巷子口。 果然，他在信上提到的事情她十分感兴趣。 看着人匆匆朝茶楼的方向走去，叶清贵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他手里的东西绝对能让他开个大价钱。 谈生意不能显得太急迫，一路远远的跟在叶清音身后，直到看着她进了茶楼，叶清贵又等了一会儿，正准备抬腿过去，身后突然一道声音将他叫住。 “大哥。” 因为赶的急，她的双颊微微泛红，胸口也急促的起伏着。 叶清贵回头，看见她的身影倒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转过身皱起眉头说：“你过来做什么？” “大哥，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你自然会帮我，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对吗？” 叶清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 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叶清贵突然嗤笑出声：“怎么，终于知道你哥我的厉害了？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叶清欢看了眼周围来往的行人，咬了下嘴唇说：“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去巷子里把话说清楚，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跟我说，总比去找一个外人强。”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还是跟着叶清欢进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我现在的情况你都知道，想走仕途肯定是不行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帮我娶到侍郎的女儿，额外再给我一千两银子，你的事情我会全部烂在肚子里。” 叶清欢深吸一口气：“我早就说过，你想娶人家女儿这件事绝无可能，要不你换个条件，或者多给你一些钱也成。” 叶清贵果真认真思考起来，半晌抬头说：“五千两。” “五千两？”叶清欢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开口就五千两，你当我是做什么的？这次过来和亲，大王甚至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给我带过来，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没有就算了。”叶清贵说着转身：“有些人可比你大方多了，人家即将成为靖王妃，五千两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小意思。” 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身影，叶清欢眼睛危险的眯了下，随即掏出怀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对着叶清贵的后背狠狠扎了下去。 “你！”叶清贵想要回身，叶清欢用力将匕首又朝前送了几分，眼里满是狠戾。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逼我这么做的，能有今天全都是你自找的！” 叶清贵挣扎着转过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此刻他完好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猩红一片，叶清欢吓的奋力去抓他钳住自己的手。 终于，叶清贵力气耗尽，手上一松，径直倒了下去。 “咳咳。”肺里骤然涌进大量的空气，叶清欢极度不适的猛咳两声，终于缓过来后，忙慌张的朝四下看去，确定没被人看到，目光才终于落在地上的叶清贵身上。 此刻他已经闭上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叶清欢蹲下身子，在他身上四处翻找一番，很快从他身上翻出一封信。 信不长，但里面的内容却让叶清欢震惊不已。 意识到这封信的重要性，她小心翼翼的重新折起来收在怀里，然后站起身体快速出了巷子口。 叶清音等了半晌不见叶清贵露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死人了——” 叶清音好奇的出了茶楼，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听说是个匈奴人，被人背后捅了刀子，啧啧，他们平日里坏事做尽，死有余辜。” 匈奴人？ 叶清音心下一动，迈步朝巷子口走去。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叶清贵时，眉头下意识皱紧。 才说有重要的证据要交给自己，结果在巷子里就被人杀了，究竟是谁做的？ 她蹲下身子，伸手在叶清贵身上翻找起来，可惜一无所获。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突然看到他的左手紧紧握着，叶清音将他的手掰开，赫然看见手心里面躺着一枚蓝色的珠子。 “阿音。”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清音将珠子收起后站起身体。 还不等她开口，就被对方一把搂在怀里。 “我听小连说你一个人出来……巷子里死了人，你没事就好。” 听着他声音里难掩的焦急和耳边剧烈的心跳，叶清音心中一暖。 抬起头，看着他微微青色的下巴，轻声说：“我没事，死的是叶清贵。” 匈奴使臣突然死亡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真要追究起来，对两方关系都有影响。 很快京兆尹带人过来，看到萧云烨也在，忙上前行礼。 “你们忙你们的。”萧云烨说着，拉着叶清音的手退到一边。 几名官差只简单查看了下叶清贵的尸体，然后便把尸体抬走了。 “叶清贵拖人给我带了一封信，说是有证明梁家清白的线索，并且约我在附近的茶楼见面，可我等了半晌，只等来他被杀的消息。”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叶清音将事情同他简单说了一下，并将她发现的深蓝色珠子拿给萧云烨看。 “这个是叶清贵死时手里攥着的。” 萧云烨将珠子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还给她：“这种深蓝色珠子虽然比较少见，但使用的地方不少，要查起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清音有些失望。 “我会让人留意京兆尹那里，后续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叶清音点头。 眼看事情就要有眉目了，结果叶清贵突然被人杀了，叶清音决定这件事暂时先不跟梁五说，等有确切消息再告诉她。 另一头，叶清欢一路回到驿站，叶清贵临死前不甘心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来回闪过。 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双手不停的在水里洗了好几遍，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所做过的事情全部清洗干净。 终于冷静下来后，叫过外面的侍从让对方备车，她要亲自去一趟武安侯府。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下药 叶清贵没了，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 接下来就是叶清音，谁阻挡她的脚步，就别怪她不客气。 时间一晃到了宫中太后娘娘生辰宴这天。 因为不是整生辰，所以一切从简。 出席宴会的除了几位位份比较高的嫔妃，其它都是一些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姐。 所有人被请进大殿后，每个人都低眉敛目的坐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虽然萧云烨是目前仅有的一位亲王，身份仅次于皇帝，十分尊贵。 但叶清音名义上只是未婚妻，所以她被安排坐在了长公主和南宫璃的下首位。 对于坐在哪里叶清音并不在意，因为只要在宫中，不管哪里都是拘谨的。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走过来一名宫女，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叶姑娘，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虽然不知道金牡丹叫她何事，但这种场合推脱肯定是推脱不掉的。 于是叶清音站起身，朝着旁边的南宫璃示意一下，然后跟着那名宫女朝外面走去。 小连见状忙跟上，结果却被那名宫女拦下。 “娘娘只吩咐说带叶姑娘一人，其他人都在原地候着。” 小连着急又无奈，只能看着叶清音被那名宫女带走。 两人出去后没多久，转过两处长廊，前头就到了太后娘娘的寝殿。 让叶清音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妹妹别来无恙。”叶清欢率先开口打招呼。 “你说笑了，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不敢高攀与你姐妹相称。” 叶清欢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但想到即将实行的计策，她又将火气全部压了下去。 甚至因为已经预想到了她的惨状，心情好转，嘴角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你们两人聊的挺投缘。” 随着声音响起，金牡丹一身金色华服从内室里面出来。 “参见娘娘。” 两人一起朝着金牡丹行礼。 金牡丹点点头，随后让两人都坐下。 “来人，上茶。” 她话音刚落，一名宫女端着一壶茶过来，给两人每人倒了一杯。 看到叶清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叶清音也象征性抿了一下。 金牡丹见状眼中露出满意的笑容。 “今日特意单独叫你二位过来，是因为有件事情想同你说一下。” 叶清音忙放下茶碗，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哀家思虑良久，还是觉得将玲珑公主许给靖王是最合适的。” 叶清音的眼皮猛地跳动了下。 “和亲事关重大，为了表示对天慕的重视，只有靖王身份最合适。之前靖王已经递了请婚的折子，但考虑到你的身份。” 金牡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朝中反对的声音一直居高不下，本宫就是有心，这件事情也急不来。若是你在和亲的事情上能识大体，你和靖王的亲事本宫也好说话，你觉得怎么样？” 叶清音挑眉，这是软硬兼施，想逼自己就范呢。 若是寻常女子，听见她的话，或许早就感激涕零的答应下来了。 可惜她们实在找错对象了。 “多谢娘娘体恤，只是成亲之事并非我一人能做主，若是王爷同意，民女绝无二话。” 看着面前状似乖巧听话的女子，金牡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常理，只要你大度，多劝一劝靖王一切以大局为重，本宫不信他不会同意。” 叶清音低眉垂目：“谨遵娘娘教诲。” 她自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同她对着干，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真要一个顶撞的罪名压下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反正娶不娶叶清欢的事情最后都要交给萧云烨做决定。 对于他，这点信心叶清音还是有的。 叶清欢抿唇娇羞道：“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妹妹了。” 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叶清音忍不住恶寒了下。 金牡丹端起茶碗，一旁的宫女忙开口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前殿，娘娘一会儿就过去。” 叶清欢和叶清音同时起身，一前一后朝着殿外走去。 她一直留意叶清音的一举一动，见她一切如常，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眼看前面不远处就是宴会的大殿，她忙出声将人叫住。 “你站住。” 叶清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嘲讽道：“这回怎么不装样子以姐妹相称了？” 叶清欢懒得再装：“你不会真的以为萧云烨会一直喜欢你？”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最起码现在他只喜欢我一个。” “不要脸。” 叶清音气笑了：“你可真有意思，现在是你上赶着想要给别人当妾，究竟是谁不要脸？” 见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叶清欢开始暗暗着急起来。 “现在得意有什么用，你没家世没背景，能给靖王带来什么？而我就不一样了，是个男人都会知道要如何选择。” “那就等着瞧。”叶清音说罢转身要走，突然眼前阵阵发黑，忙伸手去扶一旁长廊上的柱子。 眼见药效终于发挥作用，叶清欢忙上前一步将人扶住，然后转头同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我扶你去那头的偏殿休息一下。” 叶清欢说着，同侍女一起将人搀扶着进了不远处的一处房间。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叶清音勉强撑起眼皮，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一句话。 “不过是在茶水里放了点东西。”叶清欢好心的解释道。 “不过你当心，这东西不致命，就是在茶水里加了点能让你快乐的东西，有了它，即便你是贞洁烈女，也会饥渴难耐。” 叶清音眼中既惊惶又害怕，奈何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小声质问道：“这里可是皇宫，叶清欢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叶清欢哈哈大笑起来：“叶清音啊叶清音，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还是应该说你蠢，你觉得没有太后娘娘的默许，我能选择在这里动手？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也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去了，因为我会将你卖到青楼里面去，到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残花败柳靖王还会不会要你。” 一想到即将得偿所愿，叶清欢心中便觉一阵痛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牙还牙 “你放心，没人会知道你被卖去哪里，众人就算知道你不见了，也只会认为是娘娘找你谈话心情不好所以才提前离开的。” “没想到你们连借口都帮我找好了。” 叶清音刚说完这句话，门口进来两名太监，手里拿着一个麻袋。 “行事小心点，将人运出去后，外面自然会有人接应。”叶清欢说罢，两名太监立马朝着叶清音的方向走过来。 就在他们准备伸手过来时，原本毫无力气瘫软在地上的人突然发难，快速在两人的颈部敲击两下。 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人，叶清欢完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怎么……” 叶清音掸了下刚刚不小心弄皱的衣服：“我怎么没中了你们的迷药是吗？” 她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之前去大殿里面叫叶清音的宫女。 “奴婢见过叶姑娘。” 叶清欢指着来人：“你，她是你的人？” “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姑娘不利，就该死。” 看着靠近的宫女，叶清欢害怕的连连后退两步：“来人——” 刚发出两个音节，就看见那名宫女出手如刀，直接将叶清欢还有她的侍女放倒在地。 “什么声音？”正在附近巡逻的两名侍卫听见声音，不约而同的看向偏殿的方向。 然而等了片刻，不再见任何声音响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会不会是听错了？” 同伴准备就此离开，但高大男子还是决定过去查看一下：“还是过去看看。” 偏殿里，看着倒下去的两人，那名宫女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叶清音不解：“这是什么？” 宫女镇定自若的说：“姑娘放心，奴婢必定做的不留一丝痕迹，让她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说着便拔掉了手中的瓶塞。 恰在这时，两人同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殿门口：“谁在里面？” 叶清音目光飞快的扫过地上躺着的几人，现在想把人藏起来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听声音外面似乎只有两个人。 她和那名宫女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自己悄悄走到殿门后面隐藏起身体，那名宫女收起瓷瓶，迈步走到门口的位置，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站着两名侍卫，不禁轻咳一声说：“里面有小姐正在换衣服，不便打扰。” 两名侍卫脚步微顿。 就在宫女以为他们准备离开时，突然看见其中一名侍卫突然转身，一脚将殿门踹开。 宫女朝后躲避的同时，叶清音身影一闪，手刀径直朝对方面门击打过去。 “音姑娘？” 将落未落之际，对面的男人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 叶清音飞快的收手。 这时男人旁边的同伴已经拔出手中的长刀，被他快速的制止。 “音姑娘，是我。” 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男人，叶清音仔细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你是那日帮我作证的人？” “是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张坚啊，当出咱们被困在城中，多亏有你咱们才能逃出来，脱险后姜掌柜他们去了京都，原本我是打算参军的，后来阴差阳错也来了京都，还成了宫里的侍卫。” 经过他的讲解，叶清音这才恍惚记起来，当初同姜眠他们一起的，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关上门进来说。” 叶清音说着看向他旁边。 张坚会意，忙解释道：“这是我最好的兄弟，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叶清音没说什么，只是侧身将两人让进殿内。 当张坚和另外一名侍卫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人时，瞳孔骤然一缩。 “这两人交给我来处理，另外两人交给你们。”宫女没有客气，直接开口道。 张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没问题。” 宫女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拿出收起来的瓷瓶。 “等等。”叶清音突然将人叫住：“就这么让她死了简直太便宜她了。” 给她下药不说，还想将她卖去青楼，心思实在太过歹毒。 还有金牡丹，她明明一直安分守己，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 既然两人合起伙来想要置她于死地，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走到叶清欢身边，蹲下身子在她身上搜索一遍，果然发现了两包药粉。 看来她猜测的没错。 为了避免她怀疑，叶清欢联合金牡丹一起事先在茶水里下药，叶清欢只需要找机会服用解药就好了。 要不是宫女事先将一切都告知，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毕竟谁会想到最安全的皇宫里，也会有这种腌臜事。 拿给宫女看过之后，确定其中一包就是能迷人心智的药，叶清音毫不犹豫的掰开叶清欢的嘴，将一整包药粉全都给她灌了下去。 然后转头同张坚说：“能找两个侍卫过来吗？” 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很多事情自然一看就懂。 张坚点头，然后与同伴转身出去。 “姑娘，就这样放他们出去……”宫女有些担忧。 叶清音：“不会有问题的。” 没过多久，两人气喘吁吁的扛着两个男人进来。 恰好这时叶清欢开始发挥药效，鼻孔里不断喘着粗气，身体难耐的扭动起来。 宫女将两名男子点穴后扒掉外衣扔在叶清欢身边。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四人一起离开。 殿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娇喘。 叶清欢此刻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上万只蚂蚁在爬，浑身又热又痒，嘴巴一开一阖，仿佛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儿，急需要慰藉。 突然，她好像触碰到了一丝冰凉，大脑来不及思考，便拼命的将身体贴了过去。 可是，这远远不够，她想要更多。 于是她开始拉扯，撕咬…… 终于，她这条饥渴的鱼儿回到了大海的怀抱，随着海浪上下翻滚，没过多久，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她的喉咙里面溢出。 叶清音刚刚回到大殿，武安侯夫人看到她仿佛撞见鬼一般，不可置信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清音眼眸微眯，勾起唇角道：“我在这里有何不妥？还是徐夫人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击 看着她虽然面上在笑，眼中却一片冰冷，武安侯徐夫人不禁神色一滞。 “姑娘，你没事？”小连过来，神色中难掩担忧。 叶清音摇了摇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南宫璃见面色并无异样，知道在太后那里应该没有受到什么为难，不禁也跟着心下一松。 “上次你托人送过去的方子果真制出冰来，母亲胃口好了不少，这个夏天总算不用太难挨，还没好好同你道一声谢呢。” 能制冰的方子说送就送，这让南宫璃更加确信叶清音是个值得可交的人，待她态度也越发亲近。 长公主也朝叶清音投来和善的笑容。 这几年长公主深居简出，何曾同人这般亲近过，其它在场的夫人小姐有目共睹，看向叶清音的目光也在渐渐发生着改变。 “娘娘到。” 随着声音响起，在坐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金牡丹一身金色华服，头戴繁复佩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步态娉婷的朝着上首位走去。 当她对上叶清音乌沉的眼眸时，脚步微顿。 优雅端庄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龟裂。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清泠的声音仿佛山间的叮咚泉水，却让金牡丹的心蓦地一紧。 朝她淡淡的点点头，再次缓步朝座位上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众人纷纷起身。 金牡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扶着侍女的手一紧，锋利的护甲在其手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外面什么情况如此吵嚷，还不快些派人去瞧瞧？”说着她朝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必须要派人过去先把事情解决了。 然而，叶清音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视线在大殿上扫视而过，然后状似无意的说：“徐姑娘去哪里了？” 她的话好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原本比较安静的大殿里瞬间沸腾起来。 发现自己女儿不见了，武安侯徐夫人脸色一白。 拔腿就朝着刚刚那叫声的方向跑过去，同时心里不住的祈祷，女儿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刚刚的惊呼声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尤其更是事关朝廷重臣的女眷，就算金牡丹想悄悄把事情压下去也不可能了。 “大家都一起过去看看。”长公主看了眼金牡丹的方向，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去。 在场的人里有的是真关心徐姑娘的安危，有的则是为了看热闹，大家不约而同的朝着偏殿方向走去。 叶清音落后众人一步，先前那名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在没人留意之际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叶清音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她从来不是主动为难人的性子，但别人也休想拿她当软柿子。 从她进大殿那一刻，武安侯徐夫人的反应就说明这件事她也有参与其中，那么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反正事情总要有人撞破，这个福利她就送给徐小姐好了。 随着众人一路来到偏殿，眼前看到的景象着实有些精彩。 徐小姐又羞又臊，正扑在徐夫人怀里低声啜泣。 而偏殿里，或许是药效太过于强烈，叶清欢完全沉浸在快感中无法自拔。 雪白的胴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白的刺眼。 地上两名被点了穴道的侍卫原本还一脸享受的模样，结果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理智瞬间回笼，尤其看到金牡丹那双仿佛要将人剥皮抽筋的眼睛，顿时惊恐的吓白了脸。 恰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两颗弹珠，正好击在两名侍卫的穴道上，原本僵直的两人发现行动自如后，立马一把将身上的叶清欢推开。 同时飞快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这件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睁开眼睛这女人就……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突然的空虚让叶清欢不满的皱起眉头，下意识还想去拉两人，却被一道厉声喝住：“够了！” 这一声呵斥让叶清欢的意识总算稍微清醒一点。 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尤其是看到金牡丹还有其他众人鄙夷的目光，身上所有的燥热在这一刻悉数退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坠冰窖的寒冷。 哆嗦着手脚去捡一旁散落的衣衫。 “真看不出来，堂堂天慕公主竟然能搞出这种事情来，简直不知廉耻。” “匈奴本就民风开放，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饥渴到了这种程度，如此……应该浸猪笼！” “幸好还没有定下哪家，不然这种事情传出去，啧啧……” 年轻的女子全都背过身回避，一些夫人们看不过去，纷纷朝着叶清欢投来鄙夷的目光。 “娘娘，您听我解释，我是被人陷害的。”叶清欢在人群里寻找着，突然看到叶清音的身影，当即就要扑过去，奈何她运动过度，双腿一软狼狈的栽倒在地。 “是叶清音，是她害我，她早就看我不顺眼，想要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叶清音你好狠毒，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玲珑公主这话从何说起？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除了相府那次，你我不过第二次相见，我为何要害你？” 叶清欢眼神怨毒：“娘娘要把我许给靖王，所以你才怀恨在心，我不过是侧妃，又怎么能撼动你正妃的位置，你不同意可以当着太后娘娘的面把话说清楚，可你，好狠的心，竟然用这种手段想要置我于死地。” 过了最初的慌乱，叶清欢很快镇定下来，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应对之法。 一旦罪名坐实，和亲的公主竟然做出这等丑事，而且还是在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她只有死路一条。 叶清音不紧不慢的回道：“玲珑公主不会是有迫害妄想症，这里可是皇宫，我就算想要做什么，没有娘娘的默许，恐怕是连这偏殿的门都进不来，如何陷害你？” 金牡丹听到她这话，眉心狠狠皱了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交易 “你！”叶清欢还要再说，被金牡丹沉声呵斥住：“莫非真当本宫不存在吗？这里不是你们天慕后宫，可以任你胡作非为？” “来人，将人全部带下去。” 随着金牡丹的话落下，几名侍卫上前，将地上的人全都押了下去。 看着再次恢复平静的偏殿，金牡丹转头看了眼不远处低眉垂目的叶清音。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仿佛带了冰锥一般凌厉。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这件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她。 “本宫乏了，诸位自便。” 说罢，带着侍女径直离开。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直到看着她走远，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叶清音并没有多做停留，看见有人离开后，她也准备离开。 路过御花园时，再次碰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当目光落在他胸前那枚玉佩时，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正待仔细去想，后面突然有人叫她。 “叶姑娘。” 叶清音回头，只见南宫璃和长公主竟也一起出来了。 “民女见过长公主，南阳郡主。” “不必多礼。”长公主伸手将人扶起来，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么多年，总算看见那个女人狠狠吃了一次哑巴亏，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她猜测必定与面前之人有关。 当初仗着后宫独宠，姓金的女人从不曾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连她这个长公主，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虽说靖王从小不在宫里长大，但我是长辈，他要叫我一声姑母，以后要常走动，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长公主亲自表态，叶清音会意，忙行礼道：“多谢长公主关爱。” 另一方，金海棠回到府里，先去给金夫人请安，又把在宫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便回了自己院子。 刚推开房门便觉察到房间有异，轻轻绕过屏风，警惕的四处查看一番，眼角突然扫到躲在帐幔后面的深色衣角。 手指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长鞭，刚扬起胳膊，躲帐幔后面的人突然走了出来：“海棠，是我。” 看着消失几日不见的人，金海棠眼中由警惕变成了惊喜。 “陈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大夫说我身体好，恢复的快，已经没大碍了。”陈玉笑嘻嘻的在桌边坐下。 金海棠上前两步，紧跟着在他对面坐下。 “对了，还没问你你怎么样，上次私下放我离开，你父亲没罚你吗？” 金海棠笑：“罚我又如何，我可是他的亲女儿，每次都是老三样，关禁闭，跪祠堂，抄家规，我早都已经习惯了，关不了两天肯定就会被放出来。” 她一边说着，想到什么突然说：“你来这里太危险了，要是想问我的情况，大可以托人带口信给我，咱们可以约在府外见面，不行，要不你还是先走。” 见她一脸紧张，陈玉忙安抚道：“上次是我一时大意，现在既然能过来，我自然有把握安全脱身的。” 听他这么说，金海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了，这个送你。”陈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娃娃，一身红色花衣，白皙的脸颊上有着两团红红的腮红，笑眯着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讨喜。 “我看它和你长的很像，就随手买来了。”陈玉说着摸了摸鼻子。 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看着面前的小瓷娃娃，金海棠嫌弃的皱起眉头：“你什么眼神，它明明长的那么难看，哪里和我像了？” “你不喜欢就算了。”陈玉滞了一下，抬手就要将瓷娃娃收回，结果却被金海棠抢先一把护在怀里。 “都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况且它丑是丑了点，但仔细瞧着还能勉强入眼，我就收下了。” “海棠，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金海棠继续摆弄手里的瓷娃娃，头也没抬地问：“你说。” “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关于太祖皇帝和藏宝图的事情。” 金海棠点头：“传闻太祖皇帝将藏宝图一分为五，分别交给几个皇子保管，但我觉得传闻不一定是真的，若真有宝藏，先皇肯定早就派人去找了。” “并非先皇不想去找，而是几位王爷各怀心思，加上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没人看得懂其中奥秘。” 听到他的话，金海棠终于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找到其中四块，而剩下的一块玉佩，随着先皇去世，就再没出现过，你们丞相府中的冯玉山，曾是先皇身边的暗卫……你能不能帮我找到那块玉佩？” 金海棠一把将手中的瓷娃娃塞回到他手上：“我说怎么这么好心还送我东西，原来是过来求我办事来了，原本放了你我爹已经十分生气了，现在竟然还想让我帮着你去偷他的东西，门都没有，赶紧拿上你的破东西离开！” 见她生气，陈玉顿时有些心虚：“不帮忙就不帮忙，你怎么还急上了？” 金海棠竖眉：“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 “走走，你千万别气。” 怕将人惹怒，陈玉连连答应，将手中的瓷娃娃放在桌上，转身朝门口走去：“虽然你不帮忙，但东西还是要照送的，你消消气，我改日再来看你。” “走了就再也别过来，谁稀罕你这破东西。”金海棠一把抓过桌上的瓷娃娃，对着他的后背就要掷出去。 但最后一刻还是没舍得…… 叶清欢被送回驿站后手脚全都被绑了起来。 看着使臣们一个个因为愤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 “你过来。”看着一旁看守她的侍女，叶清欢开口道。 那名侍女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再看一件肮脏的东西，身体连动都没动一下。 如今形势比人强，为了不被他们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叶清欢只能忍气说：“你帮我去给丞相府带句话，我私下里藏了不少银钱，可以都给你。” 听到有钱拿，对方终于动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被忽略的秘密 没出两天，天慕使臣住的驿站突然传出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前来和亲的玲珑公主突然身染重病，药石无救，去世了。 消息传到靖王府的时候，叶清音正被杨氏逼着绣花。 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花，落在绣布上俨然成了一团乱麻。 简直惨不忍睹。 叶清音从绣样中抬头：“你说谁没了？” “匈奴来的那个玲珑公主，说是突染重疾，昨个夜里便去了。”小连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叶清欢死了的消息，叶清音恍惚了一瞬。 她虽然知道出了那事，叶清欢必死，但没想到那帮人动作还挺迅速。 随即又觉得行动果决才是对的，毕竟纸包不住火，当时闹了那么大动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稍有耽搁，万一事情传出去，不光宫里丢脸，匈奴使臣肯定也没脸见人了。 “要不说人呐还是不要娇养，那个什么公主，肯定是水土不服了，可惜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虽然对匈奴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好歹是条人命，杨氏忍不住感慨起来。 叶清音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娘，你可知这位玲珑公主是谁？” “不是说是可汗最疼爱的女儿吗？” 小连接话道：“老夫人，那些话都是做样子给咱们听的，什么最受宠的公主能舍得送来和亲？其实就是个临时收的义女。” “娘，这位玲珑公主就是叶清欢。” 杨氏不可置信的问：“谁？” “当初伊州城破，叶大山夫妻俩带着叶清欢和叶清贵一起去了天慕……” 随着叶清音的讲解，杨氏恨声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一家子人心术不正，有如今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本还在惋惜的人，顿时觉得叶清欢简直死有余辜。 “幸好你提前识破了她的计策，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简直蛇蝎心肠。” 杨氏说着一阵后怕，不禁埋怨道：“你这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知道同娘说一声，当时肯定吓坏了？这可恶的叶大山一家，遭瘟的玩意儿，儿子做了汉奸走狗，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还是叶清音第一次听见杨氏说脏话，知道她是气狠了，安抚道：“好了娘你也别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苦了我儿。”杨氏说着将她手里的绣棚收起来，有些心疼的说：“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绣了这么长时间你也歇歇。” “谢谢娘。” 叶清音顿时如蒙大赦，一刻也不耽搁，忙高兴的拉着小连逃也似的出门了。 见她跑的比兔子还快，杨氏又气又好笑，目光落在她绣的那一团东西上，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杨氏院子里出来后，叶清音便去了萧云烨的院子，结果却看到周管家守在门口，而萧云烨的房间却门窗紧闭。 “姑娘来的正好，您快进去劝劝王爷。”看到她过来，周管家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请求道。 叶清音不解：“他怎么了？” 周管家摇头：“王爷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谁都不让进。” 叶清音点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抬手敲了两下：“十三是我，我进来了？” 见里面没有声音，她直接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因为门窗都关着，房间里光线比较暗，叶清音视线扫了一圈，看见他单腿曲起，斜倚在一处角落里，半垂着头，整个人几乎缩在阴影里。 叶清音上前两步，顿时一股浓重的酒味冲鼻而来，她秀气的眉头下意识皱紧。 目光落在他旁边，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歪倒了三四个酒壶。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叶清音蹲下身子，伸手想从他手中将另一个酒壶拿下来，被他下意识握了一下，随后又松开。 “阿音你来了。”萧云烨抬头，嗓音沙哑的说。 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叶清音抿了下唇角，轻声说：“怎么了？” “今天是她的忌日。” 一开始叶清音还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后来略一想便反应过来，应该是女的她。 “你母亲？” 萧云烨没答，而是有些自嘲的说：“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挣扎，不知道我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杀了我还是结束她自己这两个选择中，她选择了后者。” 叶清音拉住他微凉的手：“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和娘陪着你。” “你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离开吗？”对上他黝黑如深潭的眸子，叶清音滞住。 看到她的反应，萧云烨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或许是喝了太多酒，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 “小心。”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清音一把将人接在怀里。 “阿音。”萧云烨顺势将脸埋在她颈窝，闷声说：“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叶清音扶着他的手蓦地抖了下。 “可我已经陷进去了……” 他曾经怨过，恨过，想要用尽一切手段，只为能把人留在身边。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竟舍不得让她有一丝的不快乐。 “十三，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萧云烨不再开口，他的酒品一向很好，就算是喝再多酒，都不会大吵大闹。 任由叶清音扶着在床边坐下，虽然双眼已经开始迷蒙，但还是弯身自己脱了靴子。 “你睡，我就在旁边陪着你。”拽过床里面的被子帮他盖上，当视线盘到他腰间的玉佩上时，叶清音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之前被她忽略的事情忽然记上心头！ …… “使臣那头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有别人替你去死，从今以后你只能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了。” 金风岩看向对面的女子：“现在是否该将那封信交出来了？” 叶清欢轻笑：“相爷别急，那封信就是我的护身符，我怎么能轻易将它交出来。” 金风岩蓦地沉脸：“你还待怎样？” 当初要不是为了让可汗信服，他只好亲自写了一封信过去，如今也不会成为把柄。 “我要让叶清音生不如死。”叶清欢眼神怨毒的说。 第二百二十章 流言四起 叶清欢话音刚落，便觉颈项一紧。 金风岩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本相不是随意任人驱使的，不过区区一封信而已，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杀了。” “你，自然可以杀我。”叶清欢虽然眼中带着浓浓的惧意，但还是直视回去，艰难的一字一句道：“我一旦超过两天没联系对方，那封信的内容便会被公诸于世，相爷自己看着办。” 就在叶清欢脸色涨红，双眼上翻，以为自己这次或许真的要死了的时候，桎梏在她脖子上的那股力道骤然一松。 “咳咳……”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大口拼命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空气。 看着已经敛去杀意的金风岩，叶清欢不禁心下一松。 看来这次她又赌对了。 “事不过三，本相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相爷放心，只要您能助我除掉叶清音，那封信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爹，我今日跟师父新学了一套鞭法，感觉收获特别大，您……” 金海棠高兴的从外面一把将房门推开，当看到房间里的身影时，瞬间怔住。 叶清欢有心想躲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你先离开，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去叫你。”金风岩说着抬手按了下博古架旁边的一个凸起，很快墙壁后面露出一扇门。 叶清欢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起身离开。 “你站住！”反应过来的金海棠想要阻止她离开，不想却被金风岩一把拦住。 “我说过多少次了，进书房之前要先敲门，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金海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叶清欢身上，对于他的数落根本没听进去。 “爹，明明驿站传来消息说人已经死了，为什么她会在你的书房？” 金风岩转身坐回到椅子上：“这件事不是你该关心的。” “她可是匈奴人，你怎么会跟她有联系？难道上次我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金风岩沉下脸：“胡说什么？我自然有我这么做的道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 “您有什么道理？您别忘了她可是匈奴人，他们根本毫无人性，每年北地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到他们的侵扰，又有多少将士惨死在他们手中，您之前一直教导我行事要光明磊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朝堂上的事情我是不懂，可那个女的她之前在宫里……” “您是不是和匈奴做了什么交易，您可是大夏朝堂堂丞相，您这么做对得起百姓对您的敬仰吗？” “住口！”金风岩用力拍了下桌子，怒瞪向她：“平日里的规矩都学哪里去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给我滚出去！” 这么多年来，金风岩第一次如此严厉的斥责她。 “您太让我失望了。”看着气急的父亲，金海棠突然收起所有的不忿，眼中是难掩的失望，转身离开。 曾经的父亲是她一直是他的骄傲，帮扶族人，时刻为百姓分忧。 若她是男儿身，也必定如父亲一般，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如今一夕之间，她信仰的天塌了…… 萧云烨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即便在睡梦中，眉心依旧皱着不能舒展。 叶清音抬手，帮他将皱紧的眉头抚平，然后起身出去。 “姑娘，王爷如何了？” “已经睡下了，我去厨房给他弄点醒酒汤。”叶清音说着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跟厨娘咨询了醒酒汤的做法，等她终于将醒酒汤做好端进房间时，发现人竟然已经醒了，此刻正扶着额头靠在床头的位置。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本就瘦削的轮廓更显深邃。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黑长的睫毛动了下，转头看过来时，嘴角微微挂着笑意，叫了声：“阿音。” “我做了醒酒汤，你喝点身子会好受些。”叶清音端着汤碗递到他跟前。 听到是她亲自熬的，萧云烨拿碗的手顿了下。 “厨房里有厨娘，以后还是少下厨。” 说罢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叶清音笑笑没说什么。 目光再次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道：“十三，我记得你身上的玉佩是有特殊意义的？” 萧云烨点头：“先皇曾请大师特意制了这玉佩，只有皇子的血才能让其变红。” 他也是凭借这个方法让朝中一众质疑他的大臣们乖乖闭嘴的。 叶清音抿了下唇说：“我第一次进宫时，曾亲眼看到小皇帝摔倒，当时他手掌擦破了皮，血染到了玉佩上，一开始我并没在意，还特意帮他将玉佩擦干净了。” 听见她的话，萧云烨眉心一跳，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短或者什么其它原因。”叶清音顿了一下说：“那玉佩并未变色。” 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从不曾得罪金牡丹，认真算起来，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利益之争，她贵为太后，何必处处跟她过不去，或许是做贼心虚。 但叶清音又并不能十分确定，毕竟当时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万一她的怀疑是错的，可能会给十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萧云烨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自从叶清音把自己的怀疑同萧云烨说过之后，这件事便彻底放下来。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北地大丰收的消息也传到了京都。 而她新开的酿酒坊也终于赶在八月十五之前正式投产了。 酒楼在刘三儿和杨大雨两人的经营下生意异常火爆，短短半年时间就在各地开了十家。 再算上两个酒坊和京都的两个店铺，光是每个月进账就有几千两。 就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京都私下渐渐传出一条惊人的消息。 小皇帝并非先皇血脉。 “简直一派胡言！” 金牡丹听到下人的汇报，心中又惊又怒，一把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描金茶盏摔了个粉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剑拔弩张 随侍在侧的人全都屏息凝神，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面鸦雀无声，气息变得异常压抑。 “娘娘，相爷来了。”一名公公过来，打破了沉默。 “将人请进来。”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旁的宫女忙上前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清理干净。 看到金风岩进来，金牡丹迫不及待的起身：“父亲，外面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金风岩看了眼殿里其他人，然后挥了挥手。 宫女们悄然退了出去，大殿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父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晟儿的事情连老皇帝都没有起疑，怎么突然间就……” 当着下人的面她还能强装镇定，内心其实早就已经恐慌的不行。 一旦让人知道她竭力隐藏的秘密，不光是她，还有晟儿和整个金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冷静点。”金风岩皱起眉头：“晟儿现在如何？” 金牡丹强行稳住心神：“我一直派人寸步不离的照看着。” 她心里非常怀疑上次叶清音已经发现了什么，自那之后再没有让任何外人接触过萧云晟。 金风岩颔首。 “我已经暗中派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事情就会有结果。” “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他们要晟儿拿着玉佩去证明，我该怎么办？” 金风岩轻哼：“陛下乃九五至尊，岂容得他们质疑，你暂且安心，我已经让人做好准备，暂时先爆些京都的秘辛之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很快这件事就过去了。” 金风岩说着停顿一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靖王做的，我不怕他有所动作，若他真有胆量在朝堂之上提出质疑，定叫他讨不到半分好处。” 一个质疑皇室血统的亲王，居心何在？ 金牡丹见他安排的如此妥当，不禁安心不少。 “父亲，靖王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都不容小觑，留着他们只会是祸患。” 金风岩：“原本我还想着就算拉拢不成，可也算不上敌人，只要他安分守己，我自会让他做个闲散王爷，没想到如今他羽翼渐丰，竟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我只能先把他解决掉了。” 金海棠好奇：“父亲待如何？” “你可还记得先皇留下的那块玉佩吗？” 金牡丹一惊：“当时不是随葬进皇陵了吗？父亲怎么……”说着好似想到什么，不禁道：“难道在您手里？” 金风岩点头：“当初冯玉山偷梁换柱，早已经将那玉佩带了出来。” “难道真的有宝藏一说？”金牡丹不觉摇了摇头：“当初陛下找了很多人瞧，都说只是一块十分普通的玉佩，其它并无异常，不然他也不会下令作为陪葬。” 当初为了她们母子考虑，也为了防止几个王爷有异心，所以他才坚决将玉佩作为陪葬。 “既然有传它是藏宝图的一部分，那这件事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虽然我一直未能参透其中奥秘，但别人未尝不可。” 金牡丹试探的问：“父亲的意思是？” 接着金风岩低声说了几句，金牡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关于小皇帝血脉的事情，终于还是有人在朝堂上提出来了。 此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四品官职。 金风岩知道这必定是萧云烨指使出来的。 “此事兹事体大，尤其皇家血脉，更是不容有误，未免传言愈演愈烈，下官建议当堂滴血验证。” “放肆，市井流言也能当真？难道只要有人随口胡诌的瞎话就要让陛下亲自验证？吴大人拿陛下当什么，又置本宫于何地？” 即便隔着珠帘，官员们也能感受到金牡丹的愤怒，一时间竟然都有些沉默。 “话说当初靖王也是自证清白才得到大家的认可，是与不是，只好委屈陛下取一滴血便可。”另一名官员开口道。 “大胆！陛下龙体尊贵，岂是说动就能动的？”另一人抢先斥责道。 萧云烨淡漠的站在大殿最前面，旁边正是金风岩。 对于他投过来的目光，萧云烨突然侧头，朝他淡淡笑道：“相爷看我做甚？” 金风岩皱眉：“不知靖王对此事作何看法？” 萧云烨勾起唇角，讥笑道：“本王只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待质疑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来让他们闭嘴。”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堵的金风岩哑口无言。 眼中恼怒闪过，他倒是差点忘了，眼前这位王爷可是油盐不进的主。 “靖王说的好。”金牡丹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嘲意的说：“本宫乃先帝亲封的皇后，陛下为嫡出正统，身份高贵，同那些低贱之人生出来的自是没法子比，谁胆敢损伤龙体，就是大逆不道！” 萧云烨抬头，深黑的双眸上漂浮着点点冰霜，他下颌绷的极紧，线条僵硬冷厉，犹如刀削。 周身空气冷凝到了极致。 大殿上所有文武百官都屏息凝神，默然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本王没记错的话太祖好像是放牛的，相爷未中举之前还曾乞讨过，身上的泥还没抖干净，娘娘又比谁高贵在哪里？” 一席话瞬间让听到的人缩紧了脖子，恨不得此刻真成了失聪状态。 金风岩毕竟见过大风大浪，即便心中已经羞恼至极，但总算没让自己的面色太难看。 金牡丹却早已经涨紫了一张脸。 “本王身份自是不及陛下万一。”萧云烨说着慢悠悠拿出一柄嵌宝石匕首，对着掌心的位置划了一下。 玉佩沾染上他的鲜血，由原来的墨绿色瞬间变成了暗红色。 “来人，去将陛下请过来。”萧云烨凤眸危险的眯了下，视线淡淡扫过在场所有人，凛声道：“本王倒要叫那构陷之人瞧个清楚，他们错的有多离谱！” “萧云烨，你别太过分！”金牡丹倏得从座位上站起身，心中又惊又怒，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沉稳，一把掀开面前的珠帘。 “王爷步步紧逼欲意何为？”金风岩沉声喝道。 “真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肆意乱来！难道你想逼宫不成？” 一句逼宫，让大殿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算计 萧云烨扯了下唇角，讥诮道：“娘娘这罪名还是不要随便乱扣的好，万一真的应验了怎么办？” “你！”一向说一不二的人何时被人如此威胁过，金牡丹面上闪过一丝狰狞：“才做了几天王爷，口气倒是不小，自古嫡庶尊卑有别，有那样的生母，骨子里就透着卑贱，还妄想造反不成？” 她的话惹的萧云烨的目光瞬间又冷了几度，他阴鸷的扯了下唇角，薄唇轻启：“既如此——” 邹太傅太了解萧云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同一时刻打断了他：“殿下！” 他突然叫道，上前一步，直面萧云烨说：“听闻陛下这两日染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娘娘许是忧急过甚，并非有心要针对殿下。” 金风岩眼神微动，转头给金牡丹递了个眼色。 眼下绝对不是同这瘟神冲突的好时机，况且邹太傅站出来帮忙说话，还是应该见好就收。 金牡丹只好忍气道：“晟儿这两日确实身体不适，太医看过说要静养。本宫也是一时情急，说了些过激的话。” 萧云烨脸上也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并未到达眼底，淡声说：“陛下毕竟年纪尚幼，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今日发难本也只是为了试探各方反应，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萧云烨也没必要追着不放。 就这样一场风波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渐渐平息下来。 “父亲，今日朝堂上那贱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真应该下手再狠一些，果真贱人生的贱种！” 金风岩看着她，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或许是这几年身居高位，竟然让一向精明的女儿说话行事竟然也变得如此无脑起来。 “会咬人的狗不叫，今天萧云烨他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就说明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人宰割的人了。” 若不是邹太傅开口，后果会是什么样还真有些说不准。 “他敢！”金牡丹竖眉：“我就不信他敢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打消众人的疑虑，毕竟这次的借口不能一直用下去。”今天萧云烨的反应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是时候该着手准备起来了。”似乎下了某种决定，金风岩淡淡的开口…… “音姐姐，我听大哥说，北地本就土地贫瘠，又干燥多风沙，每年只能种点粟米和豆子之类的，这次朱军师粗略算了一下，玉米和土豆亩产竟然能达到四五石重，比一些土壤肥沃的地方产量都高，如果能大量推广，以后咱们北地就再也不会有人挨饿了。” 梁五将这次车队带过来的信件拿给叶清音瞧。 叶清音刚把信接在手里，后头帘子被人掀开，林程和赵大牛从后面走进来。 “音姑娘。”两人齐声打招呼。 “你们怎么过来了？”看到两人，叶清音不禁愣了一下。 赵大牛憨笑：“胡大哥带人去了番外，所以就由咱们押送货物过来了。” 叶清音：“路上怎么样，还顺利吗？” 林程：“道上的人都认识胡大哥，看他几分面子，咱们的货没人敢劫。” 几人寒暄几句，叶清音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林程和赵大牛他们刚走没多久，店里突然进来一个穿着贵气的人，进来之后也不说买什么，只在店里四处扫看起来。 “音姐姐，你别看这人穿戴不错，其实不过只是个下人而已。”梁五凑过来低声说。 叶清音挑眉，眼神询问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梁五抿唇，神秘一笑。 “我是户部尚书田府上的。”男人转了一圈后，最后站到了两人面前。 梁五先是看了叶清音一眼，然后才笑着同男人说：“不知您想买些什么？” “府上过两日有喜宴，自然是不差钱的，只有一点要求，这货必须是新鲜的。” “您放心，店里都是这两日新到的货。” 男人点头，很痛快的拿出一张百两钞票，买了十斤香料。 “话说，你是怎么看出这人是下人的？”等到人提着货离开之后，叶清音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 “音姐姐有所不知，他虽然穿的一身锦缎衣衫，但明显衣服并不合身，且他身上无配饰，露出来的袜子一角用的是粗布，这些都说明他身份不会高，衣服要么是主家赏的，要么是借的。” 叶清音没想到她竟然观察的这么细致，不禁对她投来敬佩的目光。 梁五笑说：“接触的人多了，自然懂得也多一些。” 另一头，男人提着买来的香料，嘴里忍不住骂起娘来。 “十斤香料就要一百两，有这一百两，不知道要让老子逍遥快活许久了。” 嘴里正骂骂咧咧，迎面突然过来一名女子，虽然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却难掩她的玲珑身段和姣好的面容。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 “这位小哥，您手里头的可是从前头香料铺子里买的香料？” 男人愣愣的点头。 女人凑近几分，低声说：“他家的香料可一直贵的紧，我手里有跟他们家一模一样的香料呢，一斤只要五十文。” “五，五十文？”男人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女人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打开给他瞧。 看着和手里几乎一模一样的香料，男人心里飞快的算计起来。 他姐夫是田府的买办，今天临时有事，才派他过来的。 若是他把这些香料全都换成女人手中的，那剩下的钱岂不是就都是自己的了？ 想至此，男人抬头：“你手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 叶清音刚回到院子里，就看见萧云烨同杨氏两人并排坐着，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惹的杨氏忍不住笑起来。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看见她进来，萧云烨道：“后日户部尚书田大人女儿出嫁，特意发了请柬，叫你我一同过去喝杯喜酒。” “我，我同你们一起去。” 不等叶清音开口，身后一道身影抢先回答道。 叶清音回头，正好瞧见陈玉提着两袋子东西进来。 萧云烨剑眉微皱：“你凑什么热闹？”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中毒 “谁不知道那老家伙富的流油，听说光是卧室里用来照明的都是鸡蛋大的夜明珠，其奢靡程度不亚于皇宫，他们家的宴席，肯定排场十足。”陈玉眼中流露出向往。 萧云烨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道：“你若是有请柬，那便一起。” 陈玉当即一噎。 他要有请柬，何至于求他？ 知道萧云烨这条路多半是走不通了，陈玉一把扔下手中的袋子，转头同叶清音央求起来：“姑娘带我去，要是遇到哪个不开眼的想欺负你，我肯定打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他。”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不亏。” 见他如此迫切想要去参加喜宴，叶清音对田府竟也不自觉生出几分好奇。 叶清音看向萧云烨询问道：“可以多带个人进去吗？” “可以带个奴才。” 陈玉：“……” 奴才就奴才，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了。 “那是什么？”萧云烨下巴轻点他脚边的袋子。 提到这个，陈玉一把将袋子提起来，嘿嘿笑道：“螃蟹，各个都有碗口大，送过来给婶子还有音姑娘尝尝鲜，我已经尝过了，嘎嘎香。” 萧云烨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口道：“哪儿弄的？” “从老方那儿顺来的。”说着觉得从别人那那东西过来送人情有些不厚道，又补充道：“他体虚，不宜吃这寒凉之物。” 看着一旁不断抖动肩膀的叶清音，陈玉皱眉控诉：“你在笑我？” 叶清音忍着笑摇头：“我没笑。” 陈玉：“那你抖什么肩膀？” “我冷。”看着外面秋日艳阳，叶清音补充道：“心里冷。” 陈玉：“……”一个两个都欺负他！ 时间一晃到了田府喜宴这天。 因着位分原因，加之田尚书擅交际，一早便有络绎不绝的宾客到访。 萧云烨和叶清音一同被请去了设宴大厅。 男女宾客分开坐，中间用一道山水屏风隔开。 “知道你一准会过来，我便也来凑个热闹。”坐下之后，南宫璃低声说道。 “怎不见长公主？” “母亲喜欢清净，宴会多半是不参加的。” 看着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叶清音笑说：“对亏有你，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见她这话，南宫璃低声帮她介绍起来。 “璃姐姐。”两人正说着，后方过来一人，原本坐在南宫璃旁边的一位姑娘非常识趣的将位子让出来。 “跟金夫人一起过来的？” 金海棠先是点了下头，坐下之后便开始抱怨起来：“我是最不耐烦参加宴会的，有时间还不如跟着师父多练些功夫，奈何母亲非要拉着我过来。” 南宫璃笑着打趣：“练功什么时候都可以，宴会却难得，金夫人或许是有别的打算呢。” 金海棠撇撇嘴：“外面那些男子一个个油头粉面的，身上的香粉味恨不得隔着二里地都能闻道，熏的我头疼。” 想到某人，金海棠抿嘴笑起来，颊边隐隐露出一枚酒窝：“我看上的男子武功需得要高过我才行。” “对了，你和梁将军……” “咳咳。” 南宫璃突然轻咳两声将其打断。 但叶清音耳朵尖，还是听到了。 看着双颊绯红的南宫璃，叶清音蓦地睁大眼睛，她竟然和梁伯骞？ 看出叶清音的惊诧，南宫璃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和梁大哥不是那种关系。” 叶清音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却认为，南宫璃温柔可人，梁伯骞封神俊朗，两人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过多久有仆人陆续开始上菜。 尽管叶清音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世面，却不想这田府还真是大手笔。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几乎应有尽有。 众人一边吃边聊，场面十分和谐。 就在一场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有人身体不适，出现恶心，腹痛等症状。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田家不敢怠慢，赶忙将人请去偏厅，然后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等待的时间里，一开始发病的两人症状开始加剧，甚至出现了头晕呕吐等情况。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除了那两个人，陆续又有好几个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腹痛以及呕吐。 好好的宴会，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出现身体不适，田尚书和田夫人再不能淡定，一迭声的催促人赶紧去请大夫。 “这会不会是中毒了？”突然有人高声说一句，在场的众人瞬间变了颜色，纷纷丢下筷子再不敢碰桌上的食物一下。 原本还没觉得自身有什么问题的人，听到饭菜里有毒之后，甚至觉得自己也开始头疼起来。 “怎么会有人下毒？是谁要跟我田府过不去？”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症状，田夫人的脸色都吓白了。 如果真是中毒，万一谁有个三长两短，那田府可就罪过大了。 原本热闹的喜宴，一下子变成了人人自危的地方。 “快去厨房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一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田尚书寒着脸，恨声吩咐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叶清音侧头，不知何时，萧云烨已经站在她身后。 “我没事，倒是金姑娘说有些恶心，但勉强还能撑着。” 可能吃的比较少，也可能因个人体质不同，她和南宫璃都没有什么不适。 “你怎么样？” 萧云烨摇头：“并无大碍。” “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还硬挺着，走，我带你去医馆。” 看着金海棠冷白的脸色，陈玉不由分说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谁都知道金海棠的身份，见陈玉如此，众人纷纷侧目。 被这么多人看着，金海棠咬牙硬撑道：“我还能坚持，再等等，过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看着她紧皱的眉头，额头上的虚汗几乎将她的鬓角打湿，陈玉急的弯身就去抱人。 金海棠吓了一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万一真要让他抱出去，她可就没脸做人了。 “陈玉。”萧云烨将人叫住。 金海棠不由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人都疼成这样了，还别扭个什么劲儿？”陈玉气的恨不得将面前的桌子掀了。 叶清音见状，犹豫了一下说：“我虽然不会解毒，但却知道有个应急的法子，不知道金姑娘可信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栽赃 陈玉激动的一把抓住她胳膊：“什么法子？” 萧云烨皱眉，但知道他是救人心切，到底没说什么。 金海棠虚弱的点头：“我信。” 从第一次见面她对叶清音的印象就极好，而且她也总能听陈玉提起她，所以她对叶清音有着莫名的好感。 “去弄些温盐水，还有牛奶和蛋清来。”叶清音抬头看向陈玉。 “我这就去。”根本没问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陈玉脚下生风，一转眼就跑了出去。 “金姑娘，得罪了。”叶清音说着拿起桌上的勺子，压在金海棠舌头下面。 很快金海棠便恶心的开始呕吐起来。 待看着她将污秽之物全部吐出来，正好陈玉端着盐水和蛋清进来。 “没有牛奶，我只找到些生鸡蛋。” 叶清音将东西接过去，让金海棠先将温盐水喝了，然后又在碗里打了几个生鸡蛋，让她一口气全都喝下去。 金海棠也不矫情，端起碗一口气全都喝了进去。 一番折腾下来，腹痛和头痛的症状果然减轻许多。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 非是叶清音藏私，而是在场的人身份都极为特殊。如果她这个时候强出头，救治得当自然是好事，如果没有效果，或者延误病情，不光是她，连带着萧云烨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快，快去多备些盐水还有生鸡蛋，大伙先催吐，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兴许能好受些。” 看到面色逐渐好转的金海棠，田尚书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迭声的吩咐下人赶紧按照刚刚叶清音提出来的东西去准备。 人命关天的时候，下人怎敢耽搁。 看着有症状的人情况都得到了缓解，田尚书夫妻俩一直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点。 恰在这时门口进来一名身背药箱的老者。 “大家别慌，大夫来了。” 看到大夫过来，在场的人全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因为有症状的人太多，大夫只能先去给情况最严重的两人诊治。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老者十分肯定的说：“是中毒。” 中毒？ 尽管众人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真的确定之后，还是一下子全都慌了神。 “不过好在催吐及时，且摄入体内的毒素并不太多，我先开两幅清热解毒的方子，煎水给大家服下。” 场面终于得到控制，田尚书走到萧云烨身边，施礼过后，转头看向叶清音：“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这盐水和生鸡蛋能解毒的？” 叶清音回道：“我也只是偶然得知，其实这些并非能完全解毒，最多只是能帮主缓解症状，最后还是要大夫开药。” 没有办法过多解释牛奶和蛋清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所以叶清音只能随便寻了个借口。 “无论如何，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田尚书真诚的道谢后，转头厉声吩咐道：“速去将厨房的人一个不落的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这件事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很快厨房里的一众下人被带了过来。 “大人，刚刚我已经查看过了，问题就出在这批香料上。” 老大夫将剩下的香料袋子呈给田尚书。 当叶清音看清那装香料的袋子上面写着‘味一方’字样时，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这些香料里面掺杂了一种名叫莽草的东西，跟八角长的非常相似，但价格却要便宜许多。若被误食，就会出现腹痛恶心甚至呕吐的症状，如果严重，很可能会口吐白沫甚至休克。” 莽草偶尔也会被当做一位药材，但一旦不慎误食后果会十分严重。 听到大夫的话，负责买办的管事忙汇报道：“大人，这批香料全都是从味一方买的，一定是他们想要以次充好，都是奴才疏忽，买之前没有查看清楚。” “来人！”田尚书阴着脸吩咐道：“传我话去衙门里，让他们带人直接将店给我封了，把掌柜的抓起来。” “田大人，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叶清音突然开口将其打断。 田尚书听见声音侧头看过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味一方店里所有的香料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而且也不可能为了一点利润就做自砸招牌的事情。” “我倒是忘了，味一方不正是你这个女人开的店吗？”武安侯徐夫人突然从人群里站出来，指着叶清音开口说道。 萧云烨深黑的瞳仁一缩，幽幽道：“徐夫人了解的还真不少。” “京都只有这一家香料铺子，自然很容易就知道了。” 虽然看着萧云烨的目光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若不是她做贼心虚，又怎么解释她这么快的时间给大家解毒，或者搅黄田府的喜宴，是某些人的别有用心？” 她这话几乎就差明着说，这背后是不是萧云烨在指使了。 “放屁，当谁都跟你一样没脑子，这下三滥的手段我们王爷根本都懒得看一眼。”陈玉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反正他现在对外就是萧云烨的随从，管她什么猴不猴夫人的。 叶清音下一步台阶，看向那名田府的下人：“你确定当日就是你去店里买的香料吗？” 那名下人眼神明显瑟缩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正是。” 事到如今，唯有一口咬死是香料铺子的问题，他才能有活路。 “你撒谎！”叶清音盯着他，目光锐利的说：“那日明明是个比你年轻的瘦高男人，而且他在店里买完香料不久又折返回去，将所有的八角都悉数退了回来。” 陈玉一听这话，当即上前一脚正中那人胸口：“你个狗奴才，竟然还不说实话？” 田尚书见状，不悦的皱眉：“这……” 萧云烨：“田大人何意？是否觉得我的人下手太轻了？” 看着他如刀锋一般凌厉的侧颜，田尚书动了下嘴唇，又闭上。 早就已经见识过这位王爷的手段，明显看出他似有不快，所以还是不要招惹这尊瘟神的好。 “现在说出来我还能留你个全尸，若是一会儿我自己查出来，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了。” 萧云烨话音刚落，就见男人不住的叩头求饶：“大人恕罪，殿下恕罪，那日我家中有事，确是我小舅子代我去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坠崖 “我儿！” 安静的人群里，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 众人纷纷侧头去瞧，只见徐怀安双目紧闭，竟然开始抽搐起来。 “快，大夫快去救人。”顾不得再去审问下人，田尚书赶紧叫人去查看情况。 武安侯也吓坏了，他就只有这一个独子，万一出点什么情况，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恶狠狠的瞪了叶清音一眼，便快步走到徐怀安身边。 萧云烨轻轻握住叶清音的手：“别怕，别说一个徐怀安，就是武安侯死了，也没人敢为难你。” 叶清音扯了下唇角，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大夫刚把手搭在手腕上，很快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武安侯见他迟迟不说话，地上的儿子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不禁厉声呵斥起来。 徐夫人也催促道：“是啊，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大夫斟酌道：“许是，世子爷体质特殊，中毒情况比较严重，我这就去再冲开一副药。” 大夫话音刚落，武安侯夫人便站了起来，朝着身后的侍从高声道：“蓄意谋害世子爷，来人，将这贱人给我拿下！” 萧云烨黑眸倏得加深，看向旁边的陈玉。 后者会意，抬腿走到徐怀安身边，对着他的腿重重踹了一脚。 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便传来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啧啧。”陈玉双手抱胸，看着疼的整张脸已经扭曲的徐怀安不禁嘲讽道：“怎地不继续装死了？” 不远处的金海棠见他如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忙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面对众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武安侯气的有心想说妻儿两句，可看着地上疼的直达滚的徐怀安，只能叫大夫赶紧给他看腿。 很快当日去买香料的人被带了上来，几乎没怎么逼问，他就全都一五一十的招供了。 “……那日出店门碰到个年轻姑娘说手里的香料更便宜，都是奴才见钱眼开，一时鬼迷心窍，求大人饶恕奴才这一次。” 当田尚书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直接让人将男人带了下去。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也纷纷起身离开。 “云一” 刚从田府离开，萧云烨便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查一下武安侯夫人和徐怀安这段时间都接触了什么人。” 看着云一离开的背影，叶清音问：“你怀疑这次中毒并非巧合，而是有人要借此挑起事端？” “如果不是最好，如果有人要针对你……”萧云烨后面的话没说，抬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另一头，因为金海棠和金母虽然已经解了毒，但身体依旧十分虚弱，陈玉一直跟在车子后面，直到看着马车进了丞相府，他才转身离开。 “看得出来，那孩子对你很上心。” 金海棠刚刚将挑起帘子的手放下，一转头发现闭目眼神的金夫人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 偷看被抓包，金海棠紧张的掩饰道：“娘，娘你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明白。” 金母叹了口气说：“娘只生了你们姊妹两个，你大姐虽然表面看上去人人称羡，可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呵护着。” “娘，咱们可以多去宫里看看大姐。” “毕竟是宫里，哪能想去就去。”金母拉着她的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娘只希望他能将你放在心上就好。” 听到金母的话，金海棠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娘你不反对？” 金母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家里的情况，自然不需要再多什么联姻。” 金海棠搂上她的胳膊：“娘你对我真好。” 很快马车停稳，提前得到消息的金风岩已经等在马车门口。 身边还有府上的大夫，母女俩刚下车，大夫再次检查完确定并无大碍，金风岩才彻底松一口气。 将母女俩安顿好，金风岩刚走出院门，冯玉山迎面走了过来。 “我没想到她竟然能搭上武安侯夫人那条线，靖王已经顺着徐家这条线开始追查起来了。” 金风岩拧眉：“人现在在哪儿？” “我已经派人送其出城了，如果再在京都待下去，早晚要出问题。” 金风岩点头，两人转身正准备去书房，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抹淡粉色衣角。 金风岩看了眼冯玉山，后者会意，说道：“我听今日随行的下人说，姓陈的也去了田府，一言一行对海棠似乎颇为在意。”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次放他一马竟然还敢得寸进尺。寻个机会将人杀了，我的女儿岂是他能痴心妄想的。”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直到看着那抹粉色的衣角离开，才住了话头。 叶清欢没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京都那么远，而且藏匿的十分隐蔽，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快，再快些！”看着身后不断拉进距离的身影，叶清欢一张脸近乎扭曲，不断催促前方赶马车的车。 冯玉山派给她的人已经全都被对方杀了，现在就剩下她和车夫还在拼命的逃跑。 “吁——” 快速前行的马车猛然刹停，毫无防备的叶清欢立马狼狈的从车厢里滚了出来。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叶清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拉住缰绳的车夫大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跑啊？” “姑娘，前面就是悬崖了。”车夫抬手指了下前面。 只见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是万丈悬崖，幸好他发现的及时，不然两人一马车，很有可能会直接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没想到早已经‘死了’的玲珑公主竟然还活着，真不知道是该叫你玲珑公主，还是应该叫你叶清欢。” 陈玉翻身从马上下来，同他一起的还有萧云烨的侍卫云一。 “爷说人要活着带回去。” 陈玉没说话，而是朝着叶清欢的方向迈了两步。 “是你自己乖乖跟我们走，还是我动手绑你回去？” “两位大侠，我就是一个弱质女流，只要你们肯放过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们。” 看着不断逼近的两人，叶清欢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她小心翼翼的朝着身后忘了一眼，几乎深不见底的崖底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要钱还是要人，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二位。” 叶清欢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态度几乎卑微到了极点，哪还有当初身为公主时的尊荣。 然而陈玉和云一根本不吃她这套。 就在陈玉伸手去抓她的那一刻，叶清欢吓的连忙挥了一下手。 就是这一个剧烈的动作，引的脚下土壤松动，叶清欢整个人直接朝后面的悬崖栽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线索 “王爷说务必要将人带回去。”看着早已经跌下崖底不见踪影的人，云一面无表情的说。 陈玉皱眉：“她自己寻死非要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我有什么办法？” “要不是你逼的太紧，她也不会掉下去。” “再看她也不能起死回生，说不得现在人已经成了一摊肉泥了。”陈玉说着拍了拍他肩膀：“还是抓紧回去复命。” 云一点头，两人转身离开。 夜里，金海棠和衣躺在床上，直到听到外间传来侍女均匀的呼吸声，才起身坐了起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是时不时在她眼前闪过。 尤其是今日听到金风岩和冯玉山的对话，更是让她齿关不自觉绷紧。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全然陌生的样子，明明知道有人要下毒，明明知道她同母亲都会去…… 抓过床里侧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出门前，将写好的信押在桌上的茶杯下面，然后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 躲过巡逻的仆人，顺利潜入到了书房内。 今晚是新月，虽然月光不盛，但好在她对书房摆设还算了解。 很快凭借记忆开始快速的四处翻找起来。 可她把每个角落都翻找一遍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正待她准备放弃离开之际，突然想到那日撞见的情景，试探的朝着博古架一侧摸索过去。 果然摸到一处凸起。 金海棠没有丝毫犹豫的用力按了下去。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墙壁一处缓缓凹陷进去，很快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金海棠顺着那道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不能视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上，漆黑的四周倏得亮了起来。 只见前面一条长长的甬道，她丝毫没有犹豫的直接迈步上前。 很快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金海棠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左手边的方向。 没过多久面前出现一道石门，她用力将门推开，发现里面竟然摆放了不少奇珍异宝，很多都是她在宫里都没能看见过的。 但她向来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正准备离开，目光被里侧墙壁上一处凹陷进去的位置所吸引。 走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想到什么，金海棠一把将盒子拿起来打开，果然看见里面躺着一枚碧绿色玉佩。 东西拿到手之后，金海棠原路返回，再次路过岔路口时，这次她选择了向右的方向。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眼前默然出现一组石阶。 沿着台阶上去，发现她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处废旧院子的枯井中。 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金海棠径直出了院门，却没发现有两道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暗影里。 “若不是我提前关闭了密室里的机关，她根本不能活着走出来。” “相爷真的打算就这么让她走了？” 金风岩眼睛眯了下：“萧云烨不动声色已经集齐了四块，这一块继续留在我手里也是毫无意义，不如物尽其用，用它来钓更大的鱼。” …… 陈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也懒得拿钥匙开门，直接一个纵身翻院墙进去，结果脚刚落地就发现院子里情况不对。 有人！ “出来。” 很快一道身影从一侧房檐下走了出来。 “海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海棠抿了下唇角，先声夺人道：“你这里又不是皇宫，难道来不得？” “自然是来得，只是这么晚，算了，先进屋再说。” 陈玉说着摸出怀里的钥匙开锁。 待到两人进屋后，房间里燃起烛火，见她面上无意，陈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喏。”金海棠没说什么，直接将那枚玉佩推到他面前。 看着陈玉满眼惊讶，金海棠说：“我冒死才把这玉佩偷出来的，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陈玉拿过玉佩，仔细端详起来：“你说。”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陈玉拿着玉佩的手一顿。 “不行就把玉佩还我，全当我从未来过。”金海棠说着便要将玉佩收回。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需要先问一下王爷和音姑娘的意思。”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金海棠说着抬手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身径直去到床边，和衣躺下。 “折腾了一晚上，我困了，先睡了。” 见状陈玉叫道：“你睡床我怎么办？” “地上还有那么宽敞的地方呢，又没人和你争，难不成你忍心让我一个弱质女子打地铺？”说着人已经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陈玉小声嘟哝一句，乖乖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打地铺。 第二日一早他便拿着玉佩去了靖王府。 彼时叶清音同杨氏还有萧云烨三人正在吃早饭。 “吃饭了吗？我去添副碗筷。”杨氏说着就要起身，被陈玉一把拦住。 “婶子您快别动，我自己去拿便好。”陈玉说着熟门熟路的去到小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嗯。”他喝了一口粥，便不住的点头，并且朝着杨氏竖起大拇指：“我刚喝一口就尝出来是婶子熬的粥，软糯香甜，比那些大厨的手艺好太多了。” “你这孩子，可真会夸人。”杨氏被他夸的忍不住笑起来。 萧云烨掀开眼皮，淡淡瞅了他一眼：“聒噪。” 陈玉嘿嘿笑着，三两下喝光碗里的粥，起身又盛了一碗。 吃过早饭，萧云烨站起身，就看见陈玉在不停的朝着叶清音眨眼睛。 蓦地眸色一暗。 “眼睛抽筋了？” “没。”陈玉一个激灵立马乖乖坐好。 “我昨日新得了个宝贝，想让姑娘帮我掌掌眼。” 叶清音听闻也一并站起身，和杨氏交代一声后，同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刚进门，就看见陈玉拿了一块玉佩出来：“姑娘瞧瞧，这是不是那第五块玉佩？” 叶清音将玉佩接在手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拿着玉佩走到书桌边，然后迎着阳光的方向摆放，目光落则在宣纸的投影上。 当她看清楚上面确确实实落着两个拼音单词时，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准备出发 “怎么样，可看出什么了？”陈玉见她久久不说话，不禁有些着急的催促起来。 萧云烨也转头看过来。 幽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叶清音将玉佩放下，缓声说：“上面说是瀛洲。” 陈玉一脸懵：“瀛洲？瀛洲哪儿？” 萧云烨道：“山海经有记载，海上有三座仙山，蓬莱、瀛洲、方丈，山上是仙境，有长生不老药。” 叶清音点头。 相传始皇当年曾派遣五百方士去海外仙山求取长生不老药，当时的海外仙山方丈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一切都只是传说，但玉佩上面的留下的话绝对不会错，所以无论如何叶清音都准备亲自过去一趟。 “我陪你一起去。”萧云烨看着她轻声说道。 “光是听一听就够惊险刺激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什么时候走，说一声就成。” 陈玉说罢便转身出去，他得将这个消息告诉海棠一声。 “我……”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人，叶清音有心想说点什么，可一抬头，目光径直撞进他黑如点墨的眸中，不禁神色滞了一下。 只是这一停顿，她便又把想说的话悉数都放回到了肚子里。 见她欲言又止，萧云烨眸中闪过失望，但还是扯了下唇角，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先派人去打听情况，你也同娘说一声。” 叶清音点头。 此一去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临走前自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原本我是想着阿音和十三年前就能成亲的，俗话说的好，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嘛。” 杨氏摸了摸手上的大红喜被，不禁有些感慨的说：“十三现在身份不同了，自然是皇家的规矩最大。” “王爷同姑娘感情好，老夫人准备的这些东西，早晚都能用的上。” 小连指着锦被上的绣样夸赞道：“老夫人手艺好，这花样就是宫里最好的绣娘都没得比。” 杨氏被她的话逗笑：“太长时间不拿针线，手艺早就生疏了，眼神也不济了，只能有空闲的时候慢慢做起了。” “娘。”叶清音从门口的位置进来，当看到杨氏面前的红色锦被时，目光微闪。 “过几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听见她要走，杨氏惊讶的抬头：“去哪里？怎么这么突然？” 叶清音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摸了一下锦缎做的被面，触手丝滑柔软，上面的绣样更是精致，一针一线都好像用尺精确的测量过，一看就知道缝制的人是非常用心的。 “娘不用担心，我同十三一去。”或许再回来的时候，芯子已经换成原主了。 想到从她到这里，杨氏对她的种种照顾，叶清音不禁搂上她的胳膊，将头轻轻搭在她肩上：“娘，谢谢你。” “傻孩子。”杨氏动作微顿，但还是强自镇定的拍了拍她手背：“今天已经初十了，十五之前能回来吗？正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叶清音抿了下唇角，低声说：“这次出门时间会比较长，到时候恐怕赶不回来。” 杨氏淡淡的点了下头，叮嘱道：“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叶清音回到自己房间后，分别给梁伯骞还有刘三儿写了一封信，主要叮嘱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北地的将士实行屯田养兵制度，梁伯骞更是做主直接取消了每年向朝廷缴纳的粮税，除了必要的开销，现在生意上的进账还能有部分剩余。 一旦叶清音离开，有刘三儿和文元两人在，生意上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当初一心想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再也不用受谁的掣肘，现在也算兑现这个承诺了。 随后叶清音又去了店里。 看着接人待物都已经十分娴熟的梁五，叶清音唯独对她有些放心不下。 虽然萧云烨会派人保护，她可以放许多心，但也得考虑到万一的情况。 上次从叶清贵那里得知梁家的事情并不简单，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如果梁五身份暴露，万一有人对她下手，会很麻烦。 所以走之前，还得多嘱咐她几句。 刚刚送走一位客人，梁五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不禁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下。 “音姐姐，我脸上有脏东西？” 叶清音摇头，并且将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下，同时不忘叮嘱道：“现在虽然没人注意到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灯下黑，没人会想到你竟然敢回京都，但事情总有万一，万一被人认出来，我和靖王都不在，后果会不堪设想。” 她两只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淡：“音姐姐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总不能一直躲下去，就这样躲一辈子。我想为自己，为我哥，为大家做点事情，哪怕这件事对于你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最起码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她知道，那些害了她祖父和整个梁家的人，一旦真要发现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可祖父曾教导过她们，人固有一死，但要问心无愧，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 天理昭昭，她就是要亲眼看着那些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叶清音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再劝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或许心里还是希望能有点侥幸的机会。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梁五：“如果有什么情况，尽快去这上面的地址找一个叫方玄武的人，他自然会想办法帮你。” 梁五突然抱住她，说：“音姐姐，谢谢你。你一直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我，在我心里也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平时就待在店里，哪儿都不去。” 叶清音点头。 她又说：“反倒是你，出门要注意安全。” 叶清音再次点头。 梁五松开手，看着她突然俏皮一笑：“靖王要是敢欺负你，等回来我帮你出气，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失踪 叶清音噗地笑起来，说：“你有这心劲，还是照顾好自己，还有文元。这段时间我可能管不上你们。” 梁五有些不好意思的也跟着笑起来。 叶清音往后退一步，微微笑着，准备走。 她说：“虽然错过了中秋节，但绝对不能错过除夕，音姐姐你赶紧把事情办完，回来跟我们过年。” 叶清音没回答，只朝她挥挥手，出去了。 走到店铺外面，看见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了一家酱肉铺子，她还记得第一次住店吃酱牛肉时的情景。 过往种种浮上心头，一下子竟有些恍惚起来。 抽回目光正准备离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叶清音走到他近前，扬起脸说：“怎么过来了？” 不知不觉她眼中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同他讲话也需要微微抬着下巴了。 “云一他们已经先行一步去做准备了，明日我们也要出发过去。” 叶清音嗯了一声，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走，先回家。”萧云烨深看她一眼，率先将沉默打破。 第二日，叶清音同萧云烨、陈玉还有金海棠四人一起朝着东海的方向出发。 …… 叶清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已经大亮。 强忍着浑身酸痛坐起身，搭在胸前的被角滑落，雪白的皮肤上青紫的淤痕显示了昨夜的疯狂。 那日坠崖，她并没有被摔死，而是顺着湍急的水流一路向下，最后被正准备回岛的船只所救。 然而她还来不及庆幸，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早已经将她吓的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但落在他们手里，生死早就已经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不过好在她的适应能力极强，也总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从而将不利于自己的一面，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所以在经过短暂的恐惧之后，她成功上了族长的床。 尽管那个男人脸上爬满皱纹，甚至比她的父亲还要老，但她别无选择。 叶清欢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这一切都是叶清音害的，她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有朝一日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种种，她全都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老者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竟然光着肩头还未曾穿上衣服，面上不由一沉。 叶清欢的心跟着紧了起来，只见她快速的将衣服穿好，同时走到老者跟前，乖巧的叫道：“组长大人。” 老者不觉面色一缓，显然对于她的表现还算满意。 叶清欢心下稍松。 “岛上四处都有机关，十分危险，除了这个院子，你最好不要四处乱走，尤其是后山禁地，一旦让我知道你敢违背我的话，我就拿你去喂野兽，听到了吗？” 叶清欢浑身一个激灵，忙点头应是。 见她还算听话，老者才满意的说：“出去吃饭。” 叶清欢不敢言语，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朝外面走去。 叶清音同萧云烨他们在七天后的黄昏到了一座海滨城镇。 云一和另外两名侍卫早已经安排好了房间，并且将这几日打探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了几人。 “我们根据姑娘提供的大致范围，沿途问了很多本地人，他们都说没听过一个叫瀛洲的地方。” 另外一名侍卫接话道：“我们也租船去海上查探过，但也仅限于附近，更远的地方没有船夫愿意去。” 萧云烨看向叶清音。 “玉佩上面指的确实是瀛洲，或许当地人对那个岛屿有其它称呼？”她也只是按照后来人的分析总结出了大致位置，具体在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 “对，当地人或许有其它称呼。”金海棠对叶清音的说法表示赞成。 陈玉附和：“明日咱们分头行动，多打听几个地方，既然玉佩上面写了，那总不会错。” 萧云烨看着她说：“赶了好几天的路，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很快众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或许是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叶清音的神经也随之进入极度亢奋状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睡不着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众人一起出门寻找线索，这次改变方向后，终于问到两个不知名的岛屿。 但因为距离太远，根本没有船夫愿意去。 最后终于花重金请了一位常年靠大渔为生的老渔夫。 然而，这次出海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尤其叶清音和金海棠都非常晕船，回来后两人足足缓了两天才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这天客店里突然闯进来一队官兵，不由分说便要将几人抓去衙门。 “瞎了你们的狗眼，要抓人也不先打听清楚，连本小姐也敢抓？”金海棠眉毛一竖，说着便要朝过来的官差动手。 幸好叶清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 “几位差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最近周围失踪不少人口，全都是年轻女子，这段时间只有你们过来这里，行迹也最可疑，赶紧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名官差气势汹汹的便要推人，结果被萧云烨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吓的顿时忘了动作。 只见他站起身，率先朝门口走去。 很快众人被带到了衙门内。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案几后面，县太爷狠狠拍了下惊堂木。 云一看向萧云烨，见他微微颔首，这才上前两步，将一物放到桌子上。 一开始县太爷十分生气，他自打当官后还从未碰到过如此嚣张之人。 正待高声呵斥，当他看清楚面前金色令牌时，腿一软竟然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下官参见……” 他话未说完，便被萧云烨打断：“这次是为私事，不想徒生枝节。” “是是。” 县太爷早已经抖成筛糠的身体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我听说有年轻女子失踪，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海棠不禁好奇的问。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引蛇出洞 “可，可能是弄错了，有两个女孩子去走亲戚，许是贪玩路上耽搁了，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县太爷一脸赔笑的解释道。 眼前站着的可是大人物，所以他下意识便想把事情压下来。 因为还要去打听瀛洲的具体位置，大家并不准备继续追究下去。 金海棠却继续问道：“那两名女子什么时间走丢的？走失多久了？怎不见家属在堂上？可派衙役去寻了？” “这……”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县太爷刚松下去的神经立马又紧张起来，甚至还抬手擦起了脑门儿上的汗。 “你这个父母官到底是怎么当的？人丢了都不管不问，就只会随便乱抓人？你这位子要是不想坐了，趁早让位算了。” 陈玉拉了她一下，提醒道：“海棠，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呢，这件事交就给他们去处理。” 金海棠眉头微拧，正色说：“女孩子的安危也同样重要，别的事情我没碰到，今天这件事被我碰到了，就必须要管。” 叶清音侧头，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比较蹊跷，要不还是查一查。” 萧云烨没有回答，而是同云一说：“你留下。” 说罢，抬腿率先出了衙门。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县太爷的脸已经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傍晚时分云一回来复命，却原来事情并不如县太爷说的那样简单，短短几天时间，附近的村子里接连已经走丢了六七个女孩子。 “之前有个半大男孩子，和姐姐一起来镇上走集，结果回去的晚些，半路碰到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再醒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不见了，不过那孩子的话太离谱，根本没人相信。” 叶清音：“可还有其他人的目击证人？” 云一摇头：“属下还留意到一个问题，这些年下面的村子里几乎每年都会有女孩莫名失踪，但因为人数较少，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尤其很多家庭都重男轻女，即便孩子不见了，大多数人家都会觉得丢脸，而选择不声张。 “简直岂有此理，他们还有没有王法，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既然被我金海棠碰到了，就一定要将这件事解决了，替那些无辜的女孩子讨回公道。” 陈玉道：“连个看到的人都没有，你准备怎么办？” “我……”金海棠一噎，随即道：“让衙门里多派些人去打听，那么多女子，我就不信对方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陈玉嗤鼻：“那帮人就比死人多两个能出气的，你叫他们查，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有结果。” 叶清音：“对方既然专挑年轻女子下手，不妨我与海棠扮成村姑，来个引蛇出洞。” 金海棠蓦地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不行。” “这太危险了。” 萧云烨和陈玉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金海棠皱眉：“为什么？我觉得阿音这主意非常好。” 叶清音也说：“依照我和海棠的身手，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况且还有你和陈玉在，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听见这话，萧云烨绷着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下。 “殿下自然无人能及，有的人可能就不行了。”金海棠说着下巴微抬，挑衅的扫了某人一眼。 陈玉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说谁不行呢？我怎么就不行了？小爷我身强体壮，我哪方面不行，你给我说说。” “除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说说你还哪里行？” 看着两人如同斗鸡一般，你啄我一下，我叨你一下的，同桌的另外几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作案这么长时间，已经引起官府的注意了，我估计他们肯定也已经察觉了，所以我和海棠下午便出去附近的村子走一趟，如果运气不错，或许在他们离开前还能碰到。”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她和金海棠两人特意换了一身粗布衣衫，然后两人便去人多的街上。 来来回回走了两三圈，觉得差不多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这才慢悠悠的出了城，朝着下头的一个村子走过去。 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天边只留下一片如火的晚霞。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除了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外，四周静悄悄一片。 突然，金海棠的耳朵动了一下，低声说：“有人跟过来了。”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紧绷，并非害怕，完全是因为兴奋所致。 行侠仗义，仗剑闯荡江湖，这些只有戏文里经常提到的，如今她终于也能切身感受一回，怎能不激动。 叶清音有些怀疑，怎么这么巧两人才出来就被对方盯上了，不由小声问道：“会不会是萧云烨和陈玉他们？” 金海棠十分笃定的摇头：“不可能，依照那家伙的轻功，估计到我身后我都发现不了，更何况是靖王殿下。” 两人神色如常的继续朝前面走去，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快了几分，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人近前。 不等叶清音有所反应，就见金海棠飞快的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影就是重重一拳。 同时边打还边骂道：“混蛋王八蛋，我让你跟踪我们，看你还敢掳劫良家妇女，看姑奶奶今天不打死你！” 面对她的拳脚，对方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口中不住的求饶。 叶清音见情况不对，赶紧将人叫住。 “最近这附近连着两家都丢了闺女，俺就是看天晚了怕出什么情况想好心提醒一下。”男人捂着被打的淤青的脸颊，委屈的不行。 听完对方的话，金海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打错人了，歉意的挤出一丝笑容。 叶清音忙赔礼道歉：“大哥，对不住，是咱们误会了，都是最近这事情闹的，我们姐妹俩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坏人，真对不住。” 看着男人如调色盘一般的脸，她拿出一块碎银递给对方：“一点意思，您千万别嫌弃。” 叶清音的举动反倒让这个憨厚的男人变得十分局促，连连摆手说，讪笑道：“不用不用，你这同伴虽然看着挺娇气，打人时倒是不含糊，碰到坏人估计也不怕了。” 第二百三十章 出发 虽然他如此说，但金海棠还是结过叶清音手中的钱，不由分说的塞到男人手里，别扭的说： “对不住了，这钱你拿着，算我赔给你的。” “哈哈哈……” 男人刚一离开，陈玉便从不远处的树后出来，十分不厚道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没看到刚刚那男人什么眼神看你，估计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么彪悍的女子。” 金海棠对着他挥了挥拳头，咬牙道：“少幸灾乐祸，皮痒了也想吃拳头是不是？” 怕真把人惹生气了，陈玉忙压下笑容求饶。 萧云烨看了眼天色，说：“天就快黑了，还要继续吗？”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说：“眼看前头不远处就是村口了，把剩下的路走完，要是还没有动静，咱们就回去。” 萧云烨点头。 于是，两人玉再次隐去了身形。 叶清音则同金海棠继续朝前面走去。 大概一刻钟左右，前面隐约露出村子的轮廓。 就在两人准备折返的时候，恰好有两个村民模样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 “姑娘，天黑了外面不安全，还是赶紧回家去。”两人到了近前，其中一名男子好意提醒道。 因为有了之前的乌龙，对于别人善意的提醒，金海棠十分感激的说：“这位大哥，我们这便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突然闻到鼻端一阵异香飘过。 等到她和叶清音察觉到情况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只一瞬间，两人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前一刻还是村外傍晚，下一刻叶清音已经置身在如同白昼的霓虹灯下。 此刻她就站在家附近的马路对面，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让她不自觉有些恍惚。 前面的红灯变绿，她下意识跟着身边的人朝前面走去，过了马路。 只要再转过两个街口她就能到家了。 这条她曾无比熟悉的道路，今日走起来竟然觉得异常漫长。 她归心似箭，恨不得直接飞去日思夜想的家里。 周围一切景物都是如此熟悉，小区旁边那家超市还在播放着放送的促销口号，单元门锁已经坏了一周，物业依旧没有派人来维修。 沿着昏暗的楼道一路上到五楼，她甚至隐约能听到爸妈拌嘴的声音。 隔着门板，电视机里八点档的狗血虐恋剧里男女主角哭的撕心裂肺，这是她妈妈的最爱。 她如同往常一样抬手去敲门，隐约能听到妈妈不耐烦的抱怨，“准是阿音这孩子又忘记带钥匙了，天天什么都能忘记，这毛病随了你了。” 听着妈妈越来越近的声音，叶清音的心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起来。 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被黑暗吞噬，耳边响起一道模糊的声音：“阿音，醒醒，阿音。” 她明明就要看到爸妈了，却突然被这烦人的声音打断，叶清音心里又急又气，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她眼角滴落的泪水，萧云烨侧头，目光如同冰刃一般，让人生寒。 “人怎么还没醒？” 两名男子不禁心头一颤，飞快的解释道：“快了，只要服下解药，不出一刻钟人肯定会醒的。”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金海棠率先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的陈玉，激动的一下扑到他怀里，牢牢的将人抱住。 声音颤抖着说：“陈玉，刚刚有好多鬼在追我，我好害怕。” 陈玉难得没有挖苦她，而是轻声安慰道：“你是中了别人的迷药，这药有致幻的效果，别怕，已经没事了。” 两人在发现情况不对时，第一时间控制住了两名男子，逼问出解药后，给两人服下。 没过多久，叶清音也幽幽转醒，一眼便看到了旁边的萧云烨，沉寂的眼中是少有的慌乱与担忧。 “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清音摇了摇头，被他扶着坐起来，这才发现对面跪着的两名男子正是之前碰到的那两个村民。 “姑娘中的乃是岛上大巫医用魔手菌研磨成的药粉，只少量一点就能让人产生幻觉乖乖跟我们走，服用过解药之后，对身体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其中一名男子开口解释道。 听见岛上两个字，叶清音心思一动，问：“你说的岛是什么岛？” 男人立马禁声不肯再答。 “云一，把两人的手脚砍了。” 萧云烨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两人吓破胆。 “是，是……” “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别妄想耍花样，否则……” 萧云烨停顿一下，男人便觉得脸上一热，旁边的同伴眼睛还睁着却已经倒在他面前。 脖子上喷涌出大股大股的液体，男人吓的直接怔在原地。 “是瀛洲岛，咱们奉命过来寻找处子少女……” 这次不等萧云烨再问，男人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瀛洲，果然是瀛洲！ 叶清音着急的问：“和你一同出来的其他人都在哪里？还有被你们抓起来的那些女子现在被关在哪里？” “他们都在船上。” 听到男人的回答，叶清音当即决定让他在前面带路，大家一起跟过去看看。 他们的船身经过特殊处理，船体轻盈，几乎与周围的礁石融为一体，别说是黑夜，即便是白日，远远看去恐怕也很难分辨。 因为手中有迷药，船上一共只有两个人。 叶清音他们轻而易举就将两人控制住了。 所有绑来的女孩子被关押在一间不大的船舱里，叶清音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四五个之多。 每个人都双目紧闭，安静的躺着。 给她们喂过解药之后，叶清音才又问：“你们抓这么多少女入岛做什么？” “大巫医吩咐我们真的做，我们便照做，没人敢问原由。” 随后叶清音又问了两个问题，眼见着再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恰好这时少女们全都幽幽转醒。 当发现她们被绑之后，整个船舱里霎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叶清音和金海棠给众人做了解释之后，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萧云烨派云一和另外一名侍卫护送所有女孩子回家。 他们一开始被抓就中了迷药，这几天最多也都是在睡梦中度过，应该不会太过于受到惊吓。 因为还要留着三人出海带路，所以萧云烨并没动他们。 众人回客店休息一晚，第二日便出发去往瀛洲岛。 第二百三十一章 毒气林 昏暗的石屋内，随着男人的一声低吼，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逐渐恢复平静。 叶清欢并不着急去捡一旁散落的衣衫，白如莲藕的手臂缠绕上对方的脖颈，媚声如丝的说：“多留他一天，我这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男人贪恋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有些为难的说：“可他毕竟是族长，真要杀了，恐怕下面的人会反抗。” 叶清欢眼神阴鸷：“正所谓斩草不除根，必留祸患。如果不是你的犹豫，石岩也不会从咱们手中逃脱。” 当初委身那个糟老头子是无奈之举，现在她要成为这个岛上说一不二的主宰。 “我也没想到那小子的命竟然这么大，都已经伤成那样了还能跑掉。” “你有一身本领却要处处受那糟老头的掣肘，甚至连多抓几个人回来做研究他都要管这管那，畏手畏脚，说什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暴露了岛上的位置，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没问题，这次我让他们多带些人回来，届时你就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男人听见她这话惊的一下坐了起来：“胡闹，万一真的把人引过来，我就是岛上的罪人了。” “我不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反倒来责怪起我了。”叶清欢眼眶一红，泪水顺着脸颊掉落，却倔强的咬着下唇，没有哭出一点声音。 她掉下的泪珠直接砸在了男人的心坎里，只见他重又回身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起来。 见她一直吭声，男人有些急了：“你不是一直对如何控制猛兽很感兴趣，不如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 “真的？”叶清欢抬起婆娑的眼眸，男人心里的声音火一下被拱起来，某处更是不受控制的起了变化。 两人一番云雨之后，男人这才一脸魇足的带着她去关着凶兽的地方。 “我近日夜观星象，发现十日后会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客星出现，届时恐怕这些凶兽会性情大变，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安排。” 叶清欢适时的露出崇拜的目光：“你本事那么大，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只要一想到她能学到控制凶兽的本领，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露出兴奋的光芒。 …… “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看着神色怏怏的叶清音，萧云烨轻声问。 叶清音淡淡的摇了下头，看着前方茫茫的海面，说：“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岛上？” “说是明日一早应该就能到。”金海棠插话道。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旁恨不得将胆汁都要吐出来的陈玉，见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在船板上四处乱走，心里一阵不服气。 “我？”金海棠故意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我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看起来情况似乎比阿音还糟糕。” 陈玉心里想骂娘。 他能好才怪了。 船已经在海上已经走了三天，他也足足折腾了三天，现在脸都是绿的了。 如金海棠所说，到了第二日，众人果然看见远处水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 随着船只行驶，黑点逐渐变大，最后现出岛屿的全貌。 船只靠岸后，众人陆续从船上下来。 猛然从船上落到实处，几人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 前面负责带路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突然朝前方快速跑过去。 云一反应迅捷，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落在最后面的一人被他直接一剑穿胸。 紧接着还在滴血的剑尖便指在了两人面前。 “饶命啊，咱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万别杀我们。” 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认错。 “云一，留下一个前面带路。”萧云烨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其中一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倒下去了。 唯一剩下的那人几乎要吓破胆，哆哆嗦嗦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不快去带路？”云一收回剑，看着对方说。 “是是是。”男人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开始去前面带路。 “别想着怎么逃开，我不介意送你去和他们见面。”萧云烨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男人的身子再次狠狠震了下。 努力咽了口唾沫后，颤声说：“前面的林子看见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不懂他为何要这么问。 “岛上四周都是毒气，就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出，没有大巫医给的解药，你们根本进不去。” 金海棠上前一步，指着他说：“你身上肯定有解药！” 男人眼神瑟缩一下，讷讷道：“每次出海前，大巫医都是按照人头发放药丸，我身上也只有一颗。” 金海棠重重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质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叶清音说着看向萧云烨：“派个人去刚刚那两个人身上搜一下，他们身上应该还有解药。” 很快云一折返回去，没过多久，便带着两颗解药回来。 可大家一共七个人，只有三颗解药显然是不够的。 “毒气的范围有多大？”叶清音看着男人问。 目前也只有他对岛上的情况最为了解。 男人想了一下说：“大概两三百米。” 听见他的话，叶清音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按照普通人百米冲刺的速度，大还是十几秒，两三百米，那就是将近一分钟。 还要考虑环境因素，周围大树和藤蔓阻拦，也就是说穿过毒气层，最少也需要一分多钟的时间。 只可惜现在条件有限，不然制作几个防毒面具，大家也能相对安全些。 陈玉突然说：“门主和音姑娘还有海棠你们三个把解药吃了。” 金海棠：“那怎么成，那可是毒气，万一你中毒怎么办？” 陈玉不以为意：“距离不算长，我们闭气冲过去。” 虽然他说的轻松，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毒气无孔不入，而且一旦中毒，如果不及时医治很可能会丧命的。 “这是泓先生开的解毒丸，虽然不清楚对这里的毒有没有效果，但关键时刻好歹能保命。”萧云烨说着拿出几颗药丸，分给几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凶兽 “这里有一些纱布和棉布，用它们沾水之后护在口鼻处，或许能抵挡一阵。”叶清音说着拿出一团纱布和棉布。 当初带上这些东西是为了以防万一做包扎用的，眼下只能凑合着用，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 很快大家准备完毕，开始朝着前面的林子走去。 高大的树林里，满是不知名的植物，尤其其中一一种藤蔓看起来十分让人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 它们生着密密麻麻的叶子，触角一样的腾尖从茂盛的叶子中间探出头来，每根藤尖都能分开好几条，像怪物的舌头，极具威胁性地扭来动去。 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将人致于死地而存在的。 即便不用男人开口，所有人都下意识绕开这种藤蔓。 就在大家屏息凝神朝前面走去的时候，金海棠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处藤蔓下面，隐约躺着一具尸体。 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具刚腐烂不久的尸体，从体型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妙龄女子，浑身被藤蔓缠绕，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藤蔓的根茎似乎是从少女的嘴里生出来的。 在场的众人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男人显然对这些已经见惯不怪，不由提醒众人说：“解毒药丸也有时效，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便朝前面走去。 可他没走多远，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离他最近的云一下意识伸手，正准备将人扶起来，就看见那些藤蔓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疯狂的朝着男人缠过来。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男人甚至来不及呼救，脑袋再次露出来的时候，竟然只剩下一堆白骨。 大家看着这一切，全都惊住了。 金海棠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骇人的景象，害怕的下意识朝后面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不小心一脚踩在了食人藤蔓上面，陈玉见状来不及思考，一把将人撞开。 只耽搁这一瞬间，所有的藤蔓开始疯狂的朝着陈玉围攻过来。 萧云烨一把抽出旁边云一腰间的剑，剑光闪过，地上留下无数断枝。 那些藤蔓仿佛吃痛一般，下意识朝后面缩了一下。 “快走！” 萧云烨提醒一句，伸手揽上叶清音的腰，足尖一点，快速朝着前面奔去。 后面的几人见状，纷纷跟上。 就在大家刚刚离开原地，那些藤蔓仿佛为了报复一般，瞬间将几人站的位置覆盖。 几个起落，大家终于出了毒气林。 还不等松一口气，就听见金海棠叫道：“陈玉！” 大家回头看去，这才发现陈玉不知何时停下脚步，面色青紫的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中毒了？”当看到他腿上被藤蔓划出的血痕，知道是他刚刚救自己的时候被藤蔓攻击所致，金海棠自责的不行。 几乎带着哭腔说：“都是因为我才害的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那么傻？我吃了解药，就算被缠上肯定也不会有问题的。” 陈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挖苦道：“也是，你那么笨，或许那东西吃一口不喜欢就吐出来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金海棠第一次没有还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清音看了眼周围环境指着远处溪水说：“先将人扶过去，清洗一下伤口，中毒了多喝水情况也能有所缓解，多灌些水。” 没有别的办法，叶清音只能利用脑海里有限的急救知识。 金海棠听见她的话，忙扶着人朝溪水边走过去。 随后萧云烨又拿出一颗解毒丸让他服下。 “总听你们提到泓先生，没想到他的解毒丸的功效如此了得。” 见人服下药丸后，青紫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叶清音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泓先生更加感兴趣了。 萧云烨道：“泓先生出身医药世家，一声醉心医术，我也是偶然帮了他一个小忙，念及恩情，偶尔会帮忙治病开药，你若是对他感兴趣，等从岛上离开，我介绍你们认识。” 叶清音点头，笑说好啊。 萧云烨不禁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走。” 就在几人朝着岛上腹地走去的时候，另一头的叶清欢已经将控制凶兽的本领基本上学会了。 “姓石的还没有找到？” “属下无能，能找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找过了，但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 叶清欢拧眉，姓石的一日找不到，她和大巫医就一日不能安心。 “依照他受伤的情况，肯定逃不远，况且没有解药，毒气林出不去，人肯定还在岛上。” 叶清欢看着笼子里长满獠牙的凶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它们的鼻子灵，我看不如放它们出去找找看。” “吼——”仿佛听懂了叶清欢的话，笼子里的几头凶兽开始焦躁的用利爪抓挠起身下的铁笼子。 “万一要是控制不好，它们很可能会伤害到岛上的其他人。”大巫医有些不放心的说。 这几头凶兽是专门用来保护岛上人们安全的，战斗力更是非凡，但往往越凶残的动物越难控制。 叶清欢却根本不听劝阻，执意如此。 岛上的那帮家伙生死与她何干，只要能尽快将姓石的找出来，她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叶清音和萧云烨他们沿着山路正朝前走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兽叫。 似虎非虎，吼叫的声音让人不觉心下一颤。 听声音就知道野兽必定体格强壮，他们谁没想到岛上竟然还能有大型野兽。 几人谁都没说话，继续朝前面走去。 当他们走到山顶时，一眼看到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而他对面则站着两只庞然大物。 它们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豹非豹，如果硬要安一个确切的名称，叶清音觉得它们更像是几种生物的结合体。 在现代，她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国外动物园成功繁殖出了狮虎兽和虎狮兽。 但他们毕竟是跨物种繁殖，所以并没有择优而优，战斗力反而不如纯种老虎或者狮子。 但眼前的这两个大块头，显然是集合了所有野兽的优点。 光是看着它们的眼睛，就让人有种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仇人见面 突然，两头凶兽动了起来。 他们虽然身躯庞大，动作却十分迅捷。 带着腥风的利爪径直朝男人面门拍去。 如果被对方钢铁一般的利爪刮过，即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男人左腿受伤，逃跑已经来不及，只能双手抱头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但后背却被利爪扫过，衣衫破裂，肌肤上赫然出现三条又宽又深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随之流了出来。 男人闷哼一声，尚来不及从地上站起来，凶兽已经再次发起了攻击。 “我来助你！”金海棠抽出腰间的软剑，便朝着男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海棠！”陈玉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晚了。 金海棠出手，想要吸引两头凶兽的注意力，以此来给男人争取抽身的机会，可她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同时也低估了两头凶兽的能力。 刚到近前，她就引起了其中一头的注意。 只见凶兽嘶吼一声，抬起后脚，如钢鞭一般的尾巴径直朝她抽打过来。 金海棠急忙抬起手中的剑去挡，却不想被那刚猛的力道震的连连后退。 眼看就要跌倒，突然身后一股力道传来，她落入一道宽厚的胸膛里。 “你没事？”陈玉担忧的问。 金海棠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这两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力道竟然如此大，身上的皮毛更好像是用铁做的，坚硬的很。” 刚刚她明明用了全身的力气，可再看那兽的尾巴，竟然没看到受一点伤。 “这是岛上养的异兽，能吃狮虎，凶猛异常。”男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双眼紧紧盯着两头凶兽的动作。 “刚刚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金海棠立马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大巫医叛变，杀了我父亲，今日如此行径必是要置我于死地，能过毒气林想必你们也有几分本事，我不想连累你们，也劝你们不要再往前走，异兽被放出来，必定要吃饱它们才肯罢休，你们赶紧离开岛上为好。” 男人话音刚落，两头凶兽便再次攻了过来。 刚刚金海棠的行为显然也惹怒了它们，只见之中一头径直朝着她攻击过来。 陈玉见状也抽出腰间的佩剑。 两人一兽很快缠斗在一起。 “去帮忙。” 萧云烨话音刚落，云一和另外一名侍卫立马上去帮忙。 就在几人同凶兽打斗之际，突然其中一只腹部被陈玉一剑刺中。 “吼——” 中凶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几人感觉脚下的土地都跟着震了一震。 树林里惊起的飞鸟扑棱着翅膀成群逃走了。 眼看凶兽的眼睛渐渐变得赤红，叶清音赶忙出声与其沟通。 “我们并没有恶意，也无意冒犯，只要你们肯放我们离开，我们可以帮你疗伤。” “吼——” 受伤的凶兽再次低吼了一声。 刚刚陈玉那一剑显然已经彻底将它激怒，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好商量的，它必须要把人撕碎吃掉，才能平复它的怒气。 见状，叶清音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凌厉，沉声说：“不要以为你们就是这里的无所不能王，不然你也不会受伤，只要同意我说的，我们立马放你们离开。” 这两头凶兽显然比那些未开智的动物要聪明许多，已经学会了衡量和思考。 “吼——”另一头凶兽也停止了攻击，朝着同伴低吼一声，除了询问同伴的情况，更在提醒它，千万不要上这些狡猾人类的当。 就在一人两兽的对峙中，远处突然接二连三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 “不好，是那个妖女来了，大家快走！”男人神色慌张的带着众人就要离开，却见一人坐在一头身形高大的野兽身上，身后跟着另外两头野兽。 它们同一开始看到的凶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多种野兽的杂交体。 有的体型庞大壮如牛，有的长着牛角，却身材矮小如野狗。 “石岩，没想到你的本事不小，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跑这么远，呦，竟然还有帮凶呢！” 柔媚的声音传来，石岩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疯妇，我父带你不薄，你竟然和大巫医搞在一起，害我父亲性命，还想杀我夺了族长之位，你不得好死！”男人恶狠狠的看着来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叶清欢？”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叶清音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她抬头去看时，发现竟然真的是叶清欢。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叶清欢转过目光，当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她直接尖叫出声：“叶清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问完这句，有看到她身边站着的萧云烨，还有陈玉和云一等人，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竟然全都是熟人啊。” 几乎癫狂的笑声过后，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这帮贱人害我至此，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我要让你们一点一点撕碎，吃进肚子里，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在场的野兽听见声音，全都开始焦躁不安的喘着粗气，眼睛也完全变成了红色。 这时候即便叶清音有心想要与它们沟通，奈何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随着叶清欢手中那东西发出的声音陡然拔高，所有的野兽都朝着叶清音他们嘶吼咆哮着冲过来。 “快，往后面那座山上跑！” 石岩见情况不对，转头率先朝着后方的山上跑去。 “云一，带人离开。”萧云烨手腕翻转，第一次亮出他的武器。 那是一枚通体幽黑的扳指，里面藏着一根极细极韧的丝线，没人知道它是用什么材质锻造的，却可力承千钧，落发可断。 极少有情况会让萧云烨亮出武器，可见眼下情况有多危急。 陈玉将金海棠一并推过去：“把她也带上。” “我不走。”金海棠提剑就要折返：“区区几头四不像还能将我吓怕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防不胜防 叶清音一把将人拦住，肃着脸说：“别去给他们添乱。” 她从萧云烨的表情已经看出来，眼前的形势十分严峻，两人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们分心。 “可是……” 金海棠不甘心还要再说，叶清音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严厉起来：“别添乱！” 金海棠抿了下嘴唇，最后看了眼陈玉的方向，开始跟着叶清音他们一起朝后面的山上跑去。 就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几头野兽瞬间将萧云烨和陈玉还有另外一名侍卫围拢。 呲起的獠牙闪着寒光，滴落的涎液散发出阵阵腥臭。 萧云烨率先动了起来。 …… 石岩带着众人一路跑到半山腰，最后在一处爬满藤蔓的岩石壁处停下。 此刻他受伤的整条腿已经被血染红，裤腿布料紧紧贴在皮肉上。 但他根本没时间去管。 四处查看之后，终于在一处位置站定，然后抬手去拨石壁上的藤蔓。 叶清音见状忙去帮忙。 云一和金海棠也伸手过来。 很快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显露出来。 “从这里过去就能到达山对面，放心，这里洞口狭窄，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发现咱们。”为了证明里面没有问题，石岩说着率先朝洞内走去。 叶清音并没有着急进入，而是转头同云一说：“我和海棠没问题的，你回去帮他们。” 云一犹豫了一下，叮嘱一句姑娘注意安全，然后便转身下山了。 叶清音同金海棠随着石岩一路穿过山腹，没过多久前方渐渐出现一抹光亮。 知道很快就要出洞口，一直在前面带路的石岩突然回头，扬手朝着两人的方向洒了一把白色粉末。 紧跟在他身后的金海棠毫无防备，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径直倒了下去。 叶清音则一直留意身后的动静，等她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时，身体已经没了力气。 只见她软软的靠坐在石壁上，看着石岩问道：“你要做什么？别忘了是我们救了你。”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石岩如实回道：“我只是想求你们帮我一个忙而已。” 叶清音忍不住嗤笑出声。 “恕我直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如此求人的方式。” 石岩默了一瞬，说：“你们能通过毒气屏障，我看见了，你也是驯兽师？你们的本领不小，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杀了大巫医和那女人给我父亲报仇，但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 叶清音不解：“我听你的意思，你父亲是族长，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有心腹？” 停顿一下又故意说：“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得人心，连一个帮你们的人都没有。” “你懂什么？”石岩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我父亲身为族长，得到很多人的敬仰。但部族里面，最有能力，也最厉害的还是大巫医，那些凶兽你也看见了，他们世代掌管着驯服凶兽的手段，还有那些毒药和解毒的方法，一定是他用卑劣的手段控制了族人，我必须要把他们都解救出来。” “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大巫医一个人？这不是很容易让族长之位被推翻？” 石岩看了叶清音一眼，却并不准备再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见他弯身将金海棠从地上拖向洞口的位置。 叶清音见状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身上力气还没有恢复，总不能任由石岩拿自己去威胁萧云烨。 叶清欢心狠手辣，如今看情况应该是找了那个什么大巫医做靠山，甚至短短一段时间，连控制凶兽的本领都学到了。 她必须得想办法尽量多拖延一段时间。 眼睛转了一下，叶清音再次开口道：“先前你不是说毒药都掌握在大巫医手里，那为什么你还能给我们下药？” 石岩已经将金海棠的手脚用藤蔓捆住，起身朝她的方向过来。 听到她问，随口答道：“姑娘放心，我对你们用的只是普通的迷药，再说我好歹是族长的儿子，况且为了防止大巫医对我们用药，一些必要的手段还是有的。” 就在他走近的时候，叶清音的手指突然开始有了知觉。 她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叶清欢，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妖女我认识，即便你不用这手段，只要你开口，我们必定也会杀了她。” 石岩伸来拖她的手一顿：“你们也是仇人？” 叶清音点头：“她害我不浅，我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为了强调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脸上甚至带上了恨意。 共同的仇人让石岩对待她的时候手上动作不禁轻了几分：“那正好，你放心，等把那个女人和大巫医推翻之后，我会给你们毒气林的解药，还会派人将你们平安送回去。” 就在出洞口的一瞬间，叶清音身上终于蓄了一丝力气，瞅准时机，反手一把钳住他手腕，然后肩膀用力一顶。 石岩没有防备，很容易被叶清音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腿上和后背才干涸凝固的伤口霎时绷开。 疼痛让石岩额头暴起青筋，却半天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叶清音一击得手，不敢耽搁，立马拖着金海棠离他远了些。 到底身上的力气没有完全恢复，没有多远她便脱力坐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石岩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腿捡起地上的一根藤蔓慢慢朝叶清音走来。 “看样子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中了我的迷药还能这么快恢复体力，你们外面的女人果然各个都十分狡猾。” 叶清音撑在身后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截尖利的木棍，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过来，已经做好了奋力一击的准备。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一瞬间，面前的男人突然径直倒在了地方。 很快叶清音便看到了一身玄衣站在身后的萧云烨。 “十三？” 萧云烨蹲下身子将人扶起来：“没事？” “你受伤了？”闻到萧云烨身上的血腥气，叶清音抓着他的胳膊，紧张的问。 萧云烨不等回答，陈玉快步走了过来，后面是云一扶着受伤的侍卫。 当看到地上的金海棠时，蓦地神色一变，快速蹲下身子去检查情况。 “海棠，醒醒海棠！” 第二百三十五章 禁地 叶清音忙解释说：“她中了迷药并无大碍，应该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果然，随着陈玉的大声呼唤，金海棠幽幽转醒。 “轻点，你再晃下去我就要吐了。” 见人没事，陈玉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随后叶清音了解到，原来几人身上的血腥味都来自那几头凶兽。 “原本还能应付一阵，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帮畜牲好像发疯一般，受伤之后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见情况不对，正好云一又寻过来，大家便先撤退了。”陈玉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云一看了眼地上的石岩问：“爷，这人如何处置？” 萧云烨淡声说：“把人叫醒问问情况，如果没有什么价值，直接杀了。” 石岩很快被云一叫醒。 当他看清楚面前的几人时，先是心虚的瑟缩一下，但很快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你们竟然能在那些异兽口中全身而退？这，这怎么可能？” 陈玉看着他居高临下的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反倒是你这孙子，竟然敢背地里使坏，能耐不小啊。” 石岩辩解道：“我对两位姑娘并没有恶意。” 萧云烨看着他问：“你可听说过关于岛上宝藏的事情？” 石岩眼眸微闪，随即摇头：“没听过。” 萧云烨扯了下唇角：“将人弄远些，我闻不得血腥味。” 云一点头，一把将石岩提起来，便朝着远处的树丛拖去。 “等等！”石岩顿时慌了神，连忙将人叫住。 萧云烨掀开眼皮，乌沉沉的眸子看过来，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想好了再说，我只想听实话。” 石岩不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虽然心里害怕，但大脑还是飞速的运转起来。 “我们石家就是你口中那个宝藏的守护者，只有每一任族长才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和开启宝藏的方法。” 石岩说着，看了眼在场众人的反应继续道：“虽然我父亲已经去世，但他已经提前将这个秘密告诉给我了，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 萧云烨：“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大巫医和那个女人的首级，族人都被他们下药控制住了，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厉害之处，只凭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报仇。” 叶清音盯着他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把宝藏的位置告诉你们。” 见没有人反对，石岩接着说：“岛上有一处禁地，族里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准进入，你们随便找一个人问就能够知道。” 萧云烨：“你准备如何报仇？” 这句话便是已经相信了他说的话，所以石岩非常高兴。 “要想扳倒大巫医，就必须先找到解药，将族人身上的毒解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 于是，众人在石岩的带领下，朝着他之前藏身的一个山洞走去。 “贱人！” 看着地上几乎被分食殆尽的残肢，大巫医暴跳如雷，抬手狠狠给了叶清欢一巴掌。 叶清欢愣愣的没有一点反应。 因为她已经完全被眼前的境况吓呆了，如果不是有那两头凶兽的尸体，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肯定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这几头猛兽。” 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发泄过后，大巫医的怒气收敛不少。 虽然心里依旧在滴血，但态度明显有所缓和。 “误闯岛上人最后不是成了毒气林里的白骨，也成了我这几头宝贝肚子里的每餐。他们竟然不知天地厚，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巫医说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随着他放在嘴边吹奏，几头凶兽虽然还没有吃尽兴，但还是转头朝着关押它们的笼子走过去。 为了能顺利偷出解药，叶清音他们选择分成几路。 石岩和陈玉几人负责制造混乱吸引大巫医的注意，萧云烨和叶清音还有云一则负责潜入大巫医的住所偷出解药。 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顺利到好像一切都早有安排一般。 陈玉不以为意：“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众人觉得这话不错。 叶清音看向石岩：“我们已经兑现承诺帮你拿来了解药，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禁地？” “夜晚光线太暗，冒然进去会很危险，明日一早我便带你们过去。”只要有了族人的帮主，大巫医便不足为惧。 石岩说话算话，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众人前往村子所在的后山。 远远看去禁地同别处并无不同，可刚一走进，众人便立即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这禁地似乎是一处被人精心设计过的迷宫，每一株植被都有它神奇所在。 如果不是有熟悉路线的人带路，很容易被困在其中出不来。 众人一路到了半山腰，石岩四处查看一番，突然朝着一块凸起的石头走过去，将那块石头搬开之后，地上露出一个九宫格的数字棋盘。 叶清音看到上面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心脏蓦地狂跳起来。 她猜测的没错，在她之前果然有人穿过来了，甚至还给后来人留下了秘密宝藏。 石岩挪动了几块数字，他们身后的石壁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朝一侧缓缓移动开，最后一道能容两人并行的通道。 叶清音率先朝里面走了进去。 不知前人是如何做到的，没有门窗的石洞内，竟然有光线照进来，石洞内的摆设十分清晰的映入眼帘。 并不像叶清音之前想的那么复杂，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 一桌子椅，一张石床。 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叶清音走上前，刚想将其拿起来，就听石岩说：“盒子的材料十分特殊，而且上面有锁，根本打不开。” 显然石家曾有人忍不住好奇想要打开来瞧，但最终并没有成功。 叶清音将盒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 第二百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 她发现制作盒子的材料应该是合金制造的，材质十分坚硬，依照现在的冶炼技术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只有按照正常途径打开其上面的密码锁才可以。 看着上面的数字，叶清音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不会是骗人的？” 看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黑色盒子，陈玉忍不住说道。 萧云烨看他一眼，并没未说话，而是再次将目光转到叶清音身上。 不知从何处投来的光线，此刻正好就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的盒子。 三位数的密码光是排列组合就要一万种可能。 不过对方留下这个盒子，不可能让她傻傻的将所有密码都试一遍。 她先将三个重复的数字尝试了一遍，结果不出意外，都是错的。 想到外面那个九宫格，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提示，于是叶清音抬头，问：“在外面时你输入的密码是多少？” 石岩绷着唇角不答。 萧云烨仔细想了一下之前听到的声音，说：“九五二七。” 看着石岩露出惊讶的表情，萧云烨并没有过多解释。 九五二七？ 叶清音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快速调出三个数字。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盒子应声而开。 她迫不及待的将盒盖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的，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叶清音愣了一下，才将手机拿出来，而后也发现了手机下面压着的一打书信。 信的内容依旧是用拼音写的。 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你也在经历着同我一样的经历…… 原来手机的主人是一名科学家，与叶清音不同，对方是身穿过来的，只是还不等他大展拳脚，就发现了能够回到现代的机会。 直到她将手中的信全部都看完，这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岛上有那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也就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叶清音看了眼手中的手机，信上也提到了这手机，这是一部太阳能手机，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她能用到的，所以前人就把它留下来了。 看着大家投来的目光，叶清音并没有着急开机，而是同几人说：“我们先出去再说。” 金海棠见状想要出声询问，被陈玉悄悄拉了一下。 虽然平时大家都说他神经大条，但这次就连他都看出来了，情况不太对。 叶清音将信纸和手机全部都收好，几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结果刚从石门里出来，迎面就看见叶清欢和大巫医守在出口的位置，旁边就是他养的几头凶兽。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当看到将她们团团围住的族人时，石岩震惊的无以复加。 “要不怎么说你个你的父亲一样蠢，轻易相信别人，你相信的几位长老，早就已经背叛了你，选择站在我这里。” 大巫医上前一步，看着石岩，眼中满是嘲讽。 “我倒还要多谢你，没有你带我们进来，这禁地我还真早多费一些功夫，现在，把东西交出来，或许我心情好，还能放你们一马。” 石岩回头，一脸紧张的说：“不要听他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去，此人最是奸诈，东西一旦交出去，我们都会没命。” 听见他的话，大巫医眼中精光亮起：“看来你们是真的拿到东西了？” 石岩一时语塞。 “上次竟让你们逃脱了，这次绝对不会有那样的好运气。”叶清欢满脸怨毒的看向叶清音和萧云烨。 大巫医揽上叶清欢的腰肢，轻声哄道：“阿欢别恼，既然他们已经帮咱们把东西取出来了，便不用同他们废话。” 看着男人油腻的脸庞，和叶清欢一脸享受的表情，叶清音胃里一阵翻腾。 “没想到你竟然自甘堕落到这个样子，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一句话成功踩到叶清欢痛建：“我落到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你们两人害的！你又以为你又比我清高到哪里去，且等着我把你抓到后，丢到兽笼里，让你去伺候这几个宝贝，到时候看你如何生不如死的求我！” 萧云烨黑沉的眼眸中似有暴风雪在酝酿，袍角无风自起。 “想动她，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手中银丝闪了一下，直奔叶清欢面门而去。 即便大巫医及时拉了她一把，脸颊上依旧被重重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从一指长的伤口里流出。 “啊，我的脸——” 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叶清欢痛苦的嚎叫出声。 大巫医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同时朝着几头凶兽的方向呵斥道：“去，把他们全部给我撕成碎片。” 眼看凶兽就要冲过来，叶清音飞快的开口：“我知道你们都是身不由己，若是想要自由，就全部退下，我说到做到。” 凶兽们全都听懂了叶清音的话。 前爪焦躁不安的抓挠着地面，却再没有一只凶兽冲上前去。 大巫医没想到她竟然能同自己的异兽沟通，惊讶过后，开始对叶清音产生浓厚的兴趣。 叶清欢伺候了他这么长时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叶清音还真是她的克星，今天他们必须得死！ 只见眼珠转了转，突然扬起手臂，对着凶兽们洒了一包药粉。 这种药粉是大巫医专门从毒气林里一种特殊的菌类提炼出来的药物，有强烈的致幻效果。 不管是人还是凶兽，都逃脱不了它的掌控。 随着药粉洒出，原本还算就有些暴躁的凶兽，一瞬间眼睛变得赤红，直接将身边一位族民咬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咆哮着朝叶清音几人冲过来。 “快撤！”眼看情况不对，叶清音高喊一声，瞅准一个方向，拉着萧云烨便拼命的跑过去。 陈玉来不及细想，几乎是下意识的提起金海棠，脚上将轻功运用到极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叶清音拉着萧云烨，几乎拼命的朝前面跑，她甚至能感觉到风从耳畔刮过的声音。 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野兽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 毕竟是两条腿的人，没过多久她就体力透支。 再跑下去不但会被抓到，甚至连反抗的力气的都没有了，恐怕只能乖乖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了。 如此想着，叶清音一个急刹车停下脚步，同时飞快的抽出长刀。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杀人凶手 叶清欢没想到她不但不跑了，竟然还朝着自己的方向迎过来，惊叫一声，下意识朝后面退了两步。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有两头凶兽呢，立马又多了几分底气。 轻轻摸了下被萧云烨伤过的脸颊，恨声说：“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随后拿出控制凶兽的乐器开始急促的吹奏起来。 眼见凶兽朝他们扑过来，叶清音飞快的同一旁萧云烨说：“我拖住这只，你去对付另一只！” “自己小心。”萧云烨说罢一个纵身直奔左边的那头凶兽而去。 面对如此暴躁而强悍的凶兽，叶清音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手指动了一下，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在对方的利爪挥过来的时候，借势就地一滚，凶兽的利爪几乎擦着她的耳畔划过。 堪堪躲过致命一击，还不等她站起来，凶兽的另一只利爪紧接着袭击过来。 眼看就要被打中，叶清音急忙用刀去抗。 利爪刮过刀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她也被巨大的冲击向后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将刀一把插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难怪即便萧云烨和陈玉他们联手也才勉强击杀了两头。 这凶兽不光利爪尖锐，身上的皮毛也十分坚硬，一般的武器很难伤它分毫。 看了眼正在同另一头凶兽缠斗的萧云烨，叶清音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 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不然两人体力有限，恐怕都要被凶兽拖死。 就在她分神想着对策的时候，迎面突然一道劲风袭来。 “小心！”萧云烨顾不上朝自己袭过来的凶兽，纵身飞身扑到叶清音身边。 将人牢牢的护在怀里，后背因为躲避不及，被凶兽重重拍了一掌。 听着头顶传来的闷哼，紧张的立马从他怀里探出头：“十三？” 萧云烨带着她撤到十几米外的安全地带，这才轻声说：“我没事。” 叶清音虽然着急想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奈何对面还有两头凶兽正在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她尝试与其沟通，但它们已经被药物控制。 即便能听到叶清音的话，努力想要恢复一丝清明，但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仿佛无数只虫子，搅的它们心性越发狂躁。 看着躲在两头凶兽后面的叶清欢，叶清音同萧云烨互相对视一眼。 仿佛约好了一般，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萧云烨飞身朝两头凶兽的方向过去，吸引开它们的注意力。 叶清音则径直朝着叶清欢的方向奔过去。 叶清欢眼见情况不对，赶忙急吹手中乐器，想要催动凶兽过来帮忙。 萧云烨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手中银光闪过，一根极细银丝仿佛有生命一般，径直缠上那只凶兽的一条后腿。 劲瘦的手上青筋突起，用力绊住其脚步，不让对方挪动分毫。 银丝嵌进皮肉，凶兽吃痛，仰天长啸一声，回转身子挥动着利爪就朝萧云烨攻击过来。 恰在这时身后的凶兽也张嘴露出獠牙朝他攻击过来。 饶是萧云烨身经百战，在两头凶兽的围攻下，腹背受敌，动作也显得有些滞涩起来。 还好，叶清音已经到了叶清欢近前，见她转身要跑，长刀一刺一挑，直接将她手中的东西摔飞出去。 随着扰乱神志的声音彻底消失，两头凶兽也逐渐变得没那么暴躁了。 “你，你要干什么？”看着步步紧逼的叶清音，叶清欢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 “叶清音，我跟你都姓叶，当初你爹病重，我们家也帮忙凑钱了。” 叶清音目光清冷的看着她，嘲讽道：“叶清欢，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无耻之人，没想到如今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你们家确实帮助过我们家，可在逃荒的路上那一点恩情我已经还过了。” 不想再跟她废话，叶清音扬起手中的刀。 “我错了，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妹妹，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我可以同大巫医说放你们离开，他很听我的话，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离开这个岛上。” 看着对方没有半分温度的眼眸，叶清欢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难道她真的就要死了吗？死在她最嫉妒，也最憎恨的人手里。 就在她绝望之际，落到面前的刀突然停了下来。 叶清音盯着她衣服胸前的一角，只见她的衣襟上用蓝色串珠串成了简单的花色图案，而那里恰好有一个地方的珠子缺失了。 根据缺失的图案大小，叶清音判断出，那颗珠子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和她此刻身上带着的那颗珠子一模一样。 而这也是叶清贵死时紧紧攥在手中的。 为了查明梁家被诬陷勾结外敌一事，她一直将那珠子带在身上，就是希望有一日能发现哪怕一丁点线索。 如今，这个看上去似乎只是巧合的事情，放在叶清欢身上，就都说的通了。 叶清音抬眸：“是你杀了叶清贵。” 她用的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 叶清欢显然没想到这种时候她会问出这句话，愣了一下脱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当初阻止叶清贵同她见面，半路又抢了那封信…… 想到那封信，叶清欢的死灰的眼睛里重又放出慌忙来。 “对，当初叶清贵想要交给你一封信，那封信是丞相金风岩亲笔写给天慕可汗的，他费尽心机弄到手里，想要跟你去谈条件，我也算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叶清音见她说起这件事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平常，眼里甚至没有一丝悔过之心，不禁问道：“不管怎么说叶清贵也是你大哥，你竟然一点愧疚悔过之心都没有吗？” “呵。”叶清欢突然嗤笑起来：“他这种毫无用处的人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对于他来说，或许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叶清音简直无法想象，这对兄妹到底是怎样的冷血无情，难道在他们的眼中永远只有利益，连亲情都不顾念分毫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叶清欢惨死 “我知道你和梁家关系不一般，尤其是梁伯骞。”叶清欢说着声音故意大了几分，就是要说给远处的萧云烨听。 “那封信被我放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只要我不说，你这辈子永远也别想找到。” 叶清欢看着她，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怎么样，用我的命换一封信，只要你肯放过我，我立马将藏信的地方告诉你。”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要再次逃过一劫的时候，只见对面的叶清音突然笑了起来。 叶清欢神色一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瞪着她恶狠狠的说：“你笑什么？” 也清晰扯了下唇角，语气里满是嘲讽的说：“叶清欢，我笑你还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你是把我当傻子吗？像你这种人我太了解了。” 叶清音说着将刀尖朝前送了几分，几乎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叶清欢立马僵直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必定是要贴身保管时刻都能看得见才稳妥，你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如果不是对你很重要，这样一件不起眼的衣服，你会穿这么长时间？” 看着叶清欢惊恐的眼神，叶清音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自己动手找出来？” 叶清欢的目光先是不可置信，进而冲满愤怒和不甘，最后只能无奈的将手伸向怀里。 很快，从里面夹层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叶清音。 “现在这封信给你，只希望你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看着叶清音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那封信上，叶清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身体却微微朝后面退了一步。 然后快速的转身，朝着两头凶兽的方向跑了几步，然后将怀里的一大包药粉全都撒了出去，口中恶狠狠的说：“你们都去死！” 在她动作的一瞬间，叶清音便反应过来，一把将书信揣进怀里，同时手中的刀快速掷出，虽然钉进了她手臂，却依旧晚了一步。 眼睁睁看着她将药粉撒出去，知道凶兽必定会发狂，叶清音转头同还在缠斗的萧云烨高喊：“十三，停手，我们快走！” 萧云烨也看见了叶清欢的动作，知道不能恋战，一脚踹在凶兽的腹部，借力将身体后飞出去几丈远，落在叶清音身边。 “走！”揽住叶清音的腰身，稍一提气，便落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 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开，下面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 叶清音回头，一眼就看见叶清欢的一条腿被其中一头凶兽咬住。 忍着剧痛匍匐在地上，挣扎捡起被叶清音挑落在地上的乐器，努力吹奏起来。 然而，两头凶兽被下了太多药粉，早就已经失去理智，如今她又吹奏起来，声音不但不能控制凶兽，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叶清欢惊骇的瞪大眼睛：“救我，救——” 一个完整的字尚未说完，便已经被两头凶兽给撕碎了。 看着眼前的惨状，叶清音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走。”萧云烨轻声说一句，便带着她快速离开了。 等到大巫医带着另外几头凶兽和长老们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血迹和几片残骸。 两头凶兽舔了舔染血的獠牙，才刚刚开胃的它们，将目光落在了赶来的几人身上。 一看情况不对，大巫医甚至来不及去哀悼叶清欢的惨死，赶忙从身上掏出一包药粉对着两头凶兽撒过去。 它们就是他的命根子，死掉的那两头已经让他心痛不已，它们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直到看着凶兽恢复神志，大巫医才将目光落在地上残存的衣服碎片上。 这段时间叶清欢给他带来极致的快乐，他早就对这个女人动了感情。 因此在知道她已经死了之后，转头看向被控制起来的几人：“把他们都给我带下去，他们的同伴不可能见死不救，三日后就是百年一遇客星到访的日子，到时候我就用他们来献祭！” 萧云烨和叶清音回到石岩带他们暂住的山洞，看着大家都还没回来，两人不禁有些担忧。 “有陈玉和云一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萧云烨径直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叶清音突破想起来他背上的伤，忙走上前去查看。 “并无大碍，阿音不必担心。” “凶兽的利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去脱他外衣。 当看到背上三道深深地划痕时，不禁抿了下唇角。 “没事，这些都是小伤，真的一点都不疼。” 见她一直没说话，萧云烨若无其事的轻声说道。 就在他准备重新将外衣穿上时，背上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萧云烨微怔，穿衣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些伤疤一定很疼。”叶清音的动作很轻，好像轻柔的羽毛抚过，生怕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让它们再次疼起来。 他现在不过也才刚满十八岁，从这些伤的颜色看，都应该是多年形成的沉积伤。 那时候他才多大，就要忍受这非人的待遇。 萧云烨垂着眼眸，长而直的睫毛微微颤了下，轻声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这四个字的背后要承受多少心酸。 叶清音不再开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洒在他后背的伤口上，然后又细心的帮他包扎起来。 等到把一切都弄好之后，见大家都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忧。 正准备起身出去查看一下情况，就看见云一扶着金海棠走了进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把陈玉救回来，他都是因为救我所以才被抓的。” 萧云烨起身：“怎么回事？” 云一痛心回道：“云六和陈玉公子还有姓石的都被抓了，金姑娘受伤，我只能先带她回来跟爷汇合。” “陈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他都是因为救我。”金海棠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叶清音虽然心里也替他们担忧，但还是出声安慰道：“海棠你冷静点，事情不一定会那么糟糕，宝藏还在我手上，即便是为了作为交换条件，大巫医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手机 虽然她如此说，但萧云烨还是站起身。 叶清音见状忙问：“你做什么？” “去救人。”丢下三个字，萧云烨抬腿便要出去，不想却被叶清音一把拦住。 “他们那么多人，尤其还有那几头凶兽仅凭你一个人真的能把他们都安全救出来吗？我们必须想一个万全的对策，不然现在过去就等于是送死。” 云一也赶忙说：“是啊爷，要不还是属下先去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萧云烨剑眉紧紧拧在一起，沉默片刻后，才叮嘱道：“注意安全。” 云一应一声，很快出去。 这时叶清音也将从叶清欢手里得到的那封信拿出来打开。 信不长，但却将金风岩同可汗预谋梁家的事情写的清清楚楚。 “看来当年梁家的事情确实是冤枉的，丞相为了排除异己，可以勾结外敌陷害忠良。” 叶清音说着将手中的信递给萧云烨。 听到父亲的名字，还在暗自伤心的金海棠一下顿住，然后非常气愤的说：“你胡说！我父亲绝对不会做勾结外敌陷害梁家的事，他位高权重，自然惹的有人不满，所以才会故意诽谤他。” 虽然心里一直有所怀疑，可金风岩毕竟是她的从小到大最敬仰的父亲，加之没有真凭实据，潜意识里一直在替他辩护。 萧云烨扫了眼信上的内容，嘴角不屑的扯了下，然后将信展给金海棠：“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父亲的笔迹。” 金海棠看着上面的字迹，犹如五雷轰顶，怔愣了半晌，口中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记得曾站在城墙上看见过梁老爷子一身戎装带着镇北军凯旋归来时，全城的百姓都欢呼呐喊的样子。 父亲还指给她瞧，说男儿就该如此，舍小家为大家，抛头颅洒热血更是在所不惜。 她不爱红妆爱武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可是，他当时的语气和眼中的敬佩难道都是假的？ 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又怎么去接受！ 石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叶清音将得到的手机拿出来，希望能从里面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这样救出陈玉他们也就更加有胜算了。 将手机开机后，不出意外右上角的位置显示没有任何信号。 除了常用功能之外，界面上整整齐齐放着几个文件夹。 虽然手机的主人在信上已经解释过了，但手机备忘录里面，更加详细的介绍了他如何过来和回去的全过程。 原来在彗星距离地球表面最近的时候，会引发强大的磁场波动，出现时空紊乱，届时是回去的最佳时间。 不过根据对方推测，彗星大概每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几率是在太低。 看到对方标注的年代的和时间，叶清音抬头，恰好看到对面的萧云烨正在默默的注视着她。 叶清音抿了下唇角，穿越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并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所以，她准备在离开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把一切都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承乾二年距离现在是多久？” 萧云烨看着她，回道：“承乾二年也就是宣武末年，当年末我曾祖父带兵攻进京都，距今差不多有百年了。” 叶清音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着手机屏幕，随手点进去一个文件夹。 发现里面竟然是大量跟建筑有关的资料，古建筑，现代建筑，建筑材料等等，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点开下一个，里面是跟吃有关的资料，包括农业和手工业等。 继续往下看，除了衣食住行，竟然还有工业方面的详尽资料。 最后一个打开的是医学和药材方面，《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等等等等。 无意间的翻看，她竟然看到了关于毒气林里面那种藤蔓的解析和解毒方法。 还有那些能致人产生幻觉的魔手菌和控制凶兽的办法。 叶清音实在没想到，那人为了穿越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 如果不是时间太短对方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这样一部手机和里面包罗万象的内容，绝对会改写历史。 为了防止手机落在有心人手里，叶清音将其设置了屏锁密码。 刚刚做完这一切，恰好云一从外面进来。 金海棠还沉浸在父亲的事情中没缓过来。 叶清音收起手机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被大巫医派人看押起来了，说是三日后会天生异象，有客星到访，届时要拿几人祭天给岛民祈福。” 听到云一的话，金海棠呆滞的目光动了下，倏得站起身：“不行，我要去救陈玉！” 叶清音见状忙一把将人拦住：“海棠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如果此刻被抓走的是靖王殿下，你扪心自问会冷静吗？” 叶清音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将心比心，如果是萧云烨被抓，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去把人救出来。 萧云烨抬头：“既然说了是三日后，那就证明我们还有时间。” 叶清音忙点头：“我已经找到了能破解大巫医致幻药的方法，只要我们成功寻到解药，他无法控制凶兽，凭借我们几人的能力，一定能平安把人救出来。” 金海棠看着她将信将疑的问：“你真的知道解药？” 叶清音点头：“事关紧要，我不会撒谎欺骗大家。” 说着她把手机拿出来，解开密码，然后调出关于致幻药那一栏给大家看。 看着上下滑动的字迹，云一惊的睁大眼睛：“这，这是什么？竟如此神奇。” 一旁的萧云烨抿了下唇角，看向叶清音的目光也带着询问。 “这是手机。”叶清音简单说了下它的设置和功能，见自己越说大家越懵，索性也不解释了。 “总之这是几千年文化进步的产物，不光能把所有书本上的东西收进去，就连说话的声音还有画像也能收进去。” 说着她调出照相机，将几人拉在一起，然后对着镜头拍了张照片。 当几人看到自己进了照相机，全都露出一副仿佛见鬼了的表情。 萧云烨还算稳重，除了惊讶并没有多说什么，云一则是一脸惊恐的指着手机里面的图片叫道：“它，它把咱们的魂魄吸进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坦白 叶清音强忍着笑意说：“没有那么夸张，这就好比照镜子，但它却能把这一瞬间定格住，不信你试着活动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还是你？” 待到云一和金海棠确定自己确实没事时，终于相信了叶清音所说的话。 于是，四个人很快开始行动起来。 “也不知道海棠他们怎么样了。”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陈玉努力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身体，转头看向石岩：“你们这里都是如何祭天的？” 石岩舔了下早已经干涩起皮的嘴唇，哑声说：“将人放在祭台上，四肢划开一道拇指长的口子，再等待血慢慢放干，最后将尸体喂给秃鹫。” 陈玉愣了一下，随即爆粗口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哪个孙子想出来的这么残忍的方法？” 任由他骂够了，石岩才小心翼翼的问：“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他这么一问，陈玉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半分脾气。 虽然知道他们一定回来，但看着隐藏在周围的人，他倒是希望萧云烨他们能狠心一点，拿上东西赶紧离开岛上。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暗处突然射过来一道寒光，紧接着吊着几人的绳索齐刷刷被斩断。 三人手上一松，双脚终于落在了实处。 “陈玉，你没事？”金海棠从暗处跑出来，着急查看陈玉的情况。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不知道大巫医已经撇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陈玉一边结身上的绳子一边着急道。 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萧云烨似笑非笑的眸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纠正道：“正等着抓你们呢，怎么还上赶着往上凑，怎么也得精密部署一下，最好是上祭台那天……”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聒噪，萧云烨拉着叶清音转身就走：“既然有人不领情，就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好了。” “别别，来都来了，一起走呗。”陈玉拉着金海棠赶忙跟上。 石岩和云六见状也忙跟上。 “快来人——” 随着看守人员的一声惊呼，黑暗的四周瞬间亮起火把，大巫医拦住几人去路，语气甚是嚣张的说：“原以为你们会当缩头乌龟不敢露头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把得到的宝藏交出来，或许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通通都要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 大巫医说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凶兽的脑袋。 “你这话还真是矛盾，人都死了还在乎全尸做甚？” 叶清音上前一步，看着周围举着火把的民众：“给你们在场的人一个机会，现在让开的，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执意要跟你们的大巫医站在一起，可就别怪我一会儿不客气。” 石岩见她如此，也高声说道：“父亲临走时已经将族长之位传给我，我知道大家都是被他胁迫的，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这次放我离开，过去的事情就全都一笔勾销。” 有人犹豫了一下，开始悄悄后退一步。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拿族长之位吓唬人？”大巫医说着突然动作起来。 眼见情况不对，叶清音和金海棠分别拿出几颗药丸给陈玉和石岩几人，让他们服下。 当大巫医将怀里的药粉全都撒光后，见他们根本毫无反应，脸上顿时露出惊惶之色。 “不可能，我配制的幻药无人能解，这绝对不可能！” “不过学了一点皮毛，还真当自己有多厉害了。”叶清音说着扬起手中的刀朝着大巫医劈了过去。 大巫医慌忙躲闪，同时站在他身后的几位长老忙上前帮忙。 很快大巫医又开始吹奏起乐器，但显然凶兽似乎根本不受他控制。 无奈只能又加大了药粉的剂量。 凶兽们终于动作起来。 只不过不是朝着叶清音他们的方向，而是直奔大巫医。 它们对于这个‘主人’早就已经恨透了，奈何受他控制，一直不敢反抗。 带着报复的情绪，没过多久，大巫医就被几头凶兽撕碎分食了。 看着大巫医惨死，树倒猢狲散，几位长老害怕的直接给众人跪下，并且请求石岩这位新族长的原谅。 “我该如何处置他们？”石岩转头，目光询问的看向叶清音和萧云烨。 萧云烨自然是不会理会这种事情，即便有意见，肯定也是拉出去全部砍了。 叶清音回道：“这是你们族里的事情，理当你自己解决。” “时间这么晚了，先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明日再说。” 随着石岩一声令下，几位长老统统带了下去。 叶清音他们被安排在了空置的客房里。 叶清音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敲响了萧云烨的门。 刚敲了两下，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萧云烨深看她一眼，侧身让了一人的位置出来：“进来。” “你知道我会过来？”看着他穿戴整齐的样子，叶清音问。 萧云烨嗯了一声，径自在桌边坐下。 “经历了这么多，我想你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我确实不是叶清音。”叶清音说着又补充一句：“准确的说，我只是占了这具身体。” 正如叶清音所料，萧云烨眼中并不曾露出太多惊讶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也叫叶清音。” 听见她如此回答，萧云烨心里一松，是他的阿音呢。 “我来自遥远的未来，在那里……”随后叶清音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给他听。 萧云烨听得十分认真。 末了，叶清音抬头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萧云烨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手指紧紧扣着，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最艰难的问题：“你离开之后……” “原主应该会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叶清音也不确定她离开之后会怎样。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她并非木头，萧云烨眼中的情愫她如何不懂，可与其展开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开始过，这样至少在她离开时，彼此都不会太伤心难过。 第二百四十一章 选择 “对了，这个给你。”叶清音说着将手机拿出来，还有从叶清欢处得到的那封信。 “不管以后你是选择继续当王爷还是其他，这里面的东西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萧云烨抬头：“你把它给我？” 叶清音努力扯了下唇角，挤出一抹笑容：“全当留个念想，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把我忘了。” 萧云烨坚定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叶清音先是咦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是王爷，身份尊贵，以后娇妻美妾环绕，恐怕很快就会忘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没有娇妻美妾，这辈子都不会有其它女人，如果你愿意，我萧云烨愿一生一世只娶你叶清音一人为妻，你若想要这天下，我亦可以双手奉上。”只求你留下好不好？ 看着他真挚的目光，叶清音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她连忙错开目光，讪笑道：“那个，时辰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匆忙起身。 “阿音。” 萧云烨将她唤住，低沉的有些暗哑的声音传来：“阿音，我爱你，但我不会以爱之名束缚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做任何事情前，都可以想起我。” 叶清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 隔日，两人一起前往祭台。 高耸入云的台阶上，萧云烨走在她前面。 今日他穿了一身暗纹玄色衣袍，衬得他越发挺拔，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下，透着淡淡的青色。 叶清音默默的跟在身后，一袭月牙白的衣衫，如水的眼眸里没有多少喜色，反倒多了几分凝重。 周围寂静无声，天地好像都只剩下两个人。 细碎的落叶踩在脚下，两侧树连着树，仿佛没有尽头。 此时天际最后一丝霞光都要沉了。 终于，叶清音动了几次嘴唇，还是说道：“就到这里。” 萧云烨先是抬头看了眼前方仍有几丈高的祭台，停下脚步。 原来再远的路，也有尽头。 即便心中再不愿，也还是到了分开的时候。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想表现的豁达一些，至少说一声珍重。 可心中不愿，便连虚伪的表象也不想去做。 半垂着眼眸将身体避到一侧。 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着，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将人提提下山去。 管她高不高兴或者愿不愿意，只要能把人留在身边就好了。 可他终究是舍不得，舍不得她受到任何哪怕一丝委屈。 她不快乐，他更不会高兴。 最先动心的人，总是输的最彻底。 叶清音从他身边经过，很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保重。” 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天边最后一道云彩消失，月亮爬上树梢，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远处忽然闪过微微的红光。 就在那道红光亮起的时候，祭台之上的叶清音眼中的光也微微一亮。 同时的，萧云烨眼里最后的光像是被风倏地吹熄了，沉寂下去。 幽黑的深不见底。 他移开视线，转过身看着下方的台阶好像巨兽的大口，要将人吞没。 感受到面前的光输越来越强烈，叶清音闭上了眼。 脑海里瞬间扫过了许多画面，一层一层，一张一张。 父母、同学、朋友…… 宛城、伊州城、京都…… “阿音，我希望你做任何事情前都可以想起我。” 耳边突然传来萧云烨轻柔的声音。 所有的画面瞬间都被击的粉碎，叶清音脑海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身体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红光慢慢收拢，夜重又变得漆黑。 萧云烨盯着四周婆娑的树影，沉寂的眼眸中少有的露出些许茫然之色。 她在的时候心有安处，她不在了，他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踢踏之声。 萧云烨回头，只见一身月白衣衫的女子从祭台上下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眸色不禁一暗。 对方一直走到他近前，停住。 萧云烨神情默然道：“不管你是谁，都要好好爱惜这副身体，如果有半分损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女子的头略略歪着，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戏谑：“你是哪个在这里管东管西？我自己的身体，即便损害你又能耐我何？” “我……”萧云烨刚一开口，看到她乌黑的瞳仁里闪过狡黠的光芒时，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试探的叫道：“阿音？” 当看到对方笑吟吟的朝着自己点头时，面上的游移不定瞬间变成了狂喜。 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你，没走？” “一想到这里还有个人可能会伤心哭鼻子，我就决定不走了。” 对于她的取笑萧云烨完全不在意，将人紧紧的抱着，口中不断呢喃着：“阿音，谢谢，谢谢你。” 谢谢你选择了我，让我觉得活着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叶清音不满的挣扎道：“你抱得太紧，我都喘不过气了。” 萧云烨圈在她身上的胳膊略松了一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生怕刚把人放开，下一瞬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思叶清音怎会不懂，轻轻叹一口气，伏在他胸口不说话。 没一会儿，腰际微微一紧，身体随之被引开了一点。 她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了近在眼前的沉黑色眼眸，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深潭，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她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下意识舔了了唇角，鬼使神差般的，踮起脚尖，在那薄唇上落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脸颊不觉微微有些泛红。 就在她准备撤离时，对方突然低头，将这个吻加深。 几乎在同时，只听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句：“是你先招惹我的……” 似乎话里有话，偏偏只说了前半句便停住了。 “嘶~” 突然被对方毫无章法的冲撞磕破唇角，叶清音忍不住轻嘶一声。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黄雀 萧云烨动作僵住，有些担忧的问：“你没事……”？ 后面的话悉数被对方封进嘴里。 好胜心起，叶清音不甘示弱的还击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等她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 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让她白皙的脖颈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还没反应过来，铺天盖地而来的深吻彻底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身体陡然一轻，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被萧云烨带到了祭台上面。 身体被轻轻压在了木质的平台上，锦缎一般的青丝散落，映衬着她如雪的肌肤。 月亮当空，满天繁星微微闪烁…… 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叶清音的内心微微有些紧张。 在察觉到对方同样紧张笨拙的表现时，心中一软，她主动伸出双手，缠上他的肩膀…… 萧云烨最后的理智被她这个小小的动作击溃，压抑已久的情思如潮水般汹涌决堤，细细密密的吻带着席卷一切之势覆盖下来…… 树上小鸟在啁啾，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印记。 叶清音从睡梦中醒来，正准备起身，怎料刚一动，身下顿时传来一阵酸疼，瞬间将她从残存的睡意里拉了出来。 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 仿佛看着世间珍宝，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昨晚旖旎的一幕幕浮上脑海，叶清音的脸颊不自觉红了几分。 “这般盯着我做甚？” 萧云烨抽回目光，略带沙哑的声音说：“等回去后，我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将你迎娶进门。” 叶清音由他扶着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有些不适，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表面已经能做到行动如常。 “我们不是已经在山洞里对着娘拜过天地，早就已经是夫妻，难道你忘了？” 萧云烨下台阶的脚步微顿，看着她认真的说：“那你是不是应该改口，重新唤我？” 叶清音明知故问：“唤什么？十三还是萧云烨？” 萧云烨神色认真的说：“既已是夫妻，我自然是你夫君。” “一晚没回去，云一他们肯定要等着急了，快走。”叶清音不答，自顾自的朝前面走去。 就在萧云烨失望的准备跟上时，突然看见已经走远的人转过头，笑吟吟的说：“夫君，走快点啊。” 一霎那仿佛眼中有花盛开，萧云烨的眼眸亮的惊人。 努力下压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一晚上都没回来，你们家爷不会是想不开寻短见了？” 看着面前不断来回踱步的云一，陈玉继续火上浇油：“当时就说派个人跟过去，现在可好了，那么高的山，跳哪儿去了恐怕都不知道，你说你还是做人家侍卫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云一终于忍无可忍，倏得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瞧他，鼻翼阖动，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家爷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血口喷人。”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叶姑娘不在了，他能苟活？” 云一听见这话，原本就有些慌的心，更加乱了，拔腿就往外面冲去。 “走快些，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看着人出去，陈玉懒散的样子瞬间收敛不少，同时眼中也现出担忧之色。 坐在一旁的金海棠见状，不禁问道：“既然担心，为何不跟云一一起过去？” 陈玉瞟她一眼：“你当我傻啊？人现在正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若是去触了霉头，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这可是血泪的教训，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连续摔倒三次。 他话音刚落，门口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背后非议，真当我就能饶过你？” 陈玉蓦地背脊一僵，拧着脖子转向门口的位置，就看见萧云烨一身玄衣背着手逆光走了进来。 当看到随后一起进来的叶清音时，陈玉和金海棠不约而同的叫道：“音姑娘？” 想到什么，又异口同声的说：“你是谁？” 叶清音抿嘴笑起来：“我自然是我。” 两人满脸惊奇的凑到她身边，上下将人仔细打量一遍。 叶清音不避不闪，大大方方任由他们大量，迈步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陈玉和金海棠还要再问，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正是已经接管族长之位的石岩。 只见他一脸惊惶的同几人说：“不好了，有外人闯进岛上来了——” 此刻的冯玉山站在远处，看着对面付之一炬的毒气林，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他已经被困在岛外有段时间了，因为这毒气林的阻隔，一直没办法进入岛内，最后只得想出一个火攻的办法。 待到火势小了许多，他手一挥：“除了靖王和二小姐，其他人一律格杀勿论！” 随着他一声令下，带来的士兵立即朝着岛内冲去。 岛上民众不过百余人，很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没多久就被砍杀殆尽。 石岩迫不得已放出几头凶兽，他没有大巫医的本领，根本不会操控凶兽，放出来就等于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一定要为枉死的族人报仇！ 眼看凶兽战斗力强悍，接二连三咬死好几个人，冯玉山一怒之下大喊：“放箭！” 随着他话音落下，顿时无数只箭雨倾盆而下。 萧云烨将叶清音牢牢护在身后，手中长剑仿佛有生命一般，所有到了近前的羽箭都被悉数斩断。 “小心！”陈玉拼命防御之余，突然看见一只箭径直朝金海棠的方向急射而来，来不及多想，闪身挡在她身前。 胳膊上顿时被利箭划伤。 “这里有异兽拖住他们，大家快撤！”顶着密密匝匝的箭雨，石岩率先朝一个方向跑去，给大家带路。 “礁石下边藏着一条船，大家坐那个先离开岛上再说。” 听见他的话，几人没有犹豫，一边抵挡射过来的箭矢，一边快速跟上他的方向。 然而，众人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凶兽凄厉的吼叫声。 随着凶兽的声音逐渐消失，箭雨也随之消失。 就在大家不自觉松一口气时，只听“锵”的一声，一道利箭破空而来，牢牢钉在萧云烨脚边。 箭支几乎尽根没入，只留一个箭尾，这需要极大的臂力，由此足以见得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萧云烨停下脚步，面容肃然的看向不远处的冯玉山。 第二百四十三章 催魂散 此刻百米之外，来的士兵少说有上千人之众，浩浩荡荡，将几人全都围了起来。 敌人未发一箭一矢，围而不攻，却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石岩环顾四周，面色惨白的说：“竟来了这么多人，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四下无言。 出动这么多兵力，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让他们全都有来无回。 “海棠你过来，这次你立了大功，多亏有你我们才能找到这里，若是相爷在此，肯定会十分欣慰，果然虎父无犬女。” 冯玉山突然开口，朝着金海棠看过来，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听见他的话，金海棠下意识看向陈玉，眼中现出慌乱之色，急忙摇头解释：“陈玉你信我，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 见陈玉不语，眼中慌乱之色更甚。 “你身上一直戴着的荷包里面有特制的药粉，我们就是靠它才锁定的位置。” 冯玉山话音刚落，金海棠便觉身子一震，整个人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尽。 颤抖着手将腰间的荷包解下，那是离开前娘亲手绣给她的，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齿关紧紧的咬着，却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是她，都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才害了大家。 就在她陷入浓浓的愧疚自责中，冰冷的手突然被一双粗砺的大手握住。 因为常年习武拿剑，掌心处带着一层厚茧。 陈玉眼中带着疼惜，却目光坚定的说：“我信你。” 只这三个字，金海棠便模糊了视线。 “冯玉山，要战便战，唧唧歪歪那么多废话，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信了你的鬼话？这么多年你依旧没变，獐头鼠目让人生恶。”尽管被困住，陈玉偏就要逞口舌之快。 反正谁不让他好过，那人也别想痛快。 冯玉山下颌猛地动了下。 “海棠，我再说一次，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过来这里，免得一会儿误伤了你。” 金海棠没动。 “冯叔叔，我最后一次求你，放他们离开，如果父亲怪罪下来，所有的后果我一人承担。” 听见这话，冯玉山突然笑了，眼神却变得冰冷。 “海棠，你在说什么孩子话，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也罢，既然你执意要跟他们一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从这岛上活着离开。” 冯玉山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瞬间动作起来。 而他自己，则径直朝着萧云烨攻击过来。 “萧云烨，当年你欺师灭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夺了掌门之位，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那是本王的事。”萧云烨手腕一翻，手中银仿佛有生命一般，缠向他手腕。 冯玉山根本不惧，手上金丝手套径直迎向那银丝：“我这副手套就是专门用来克制你的。” 二人你来我往，风驰电掣，一时间竟难分伯仲。 随着两人交手越发频繁，萧云烨的长眉微皱。 冯玉山的武功路数仿佛专门克制他的一般，每一步都好像提前算计好了似的，他竟无法伤他分毫。 心中正疑惑，对方突然一掌重重打在他肩膀。 “十三！” 叶清音一脚踹开面前的士兵，快速上前扶住连连后退的萧云烨，关心道：“你怎么样？” 萧云烨摇了摇头，站起身体。 冯玉山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已经中了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催魂散，若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将暴毙而亡，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叶清音闻言色变。 “堂堂青龙帮帮主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竟然使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不怕江湖人笑话！” 说着手中的长刀直指向冯玉山：“速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要你命。” 冯玉山扬眉，轻蔑道：“好大的口气，也要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叶清音眸子倏得变冷，凌厉的刀锋径直砍向冯玉山。 萧云烨也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两人一左一右，将冯玉山夹击在其中。 虽然他对萧云烨的武功了如指掌，却没想到叶清音的武功招式大开大合甚是霸道凌厉。 几个回合下来，身上竟然挂了彩。 如果说对战萧云烨他还勉强能打个平手，现在二人配合默契，此刻冯玉山就连防守动作也渐渐变得有些凌乱起来。 就在叶清音准备一刀劈下之际，萧云烨突然动作一滞，单膝跪倒在地，猝不及防的，口中喷出一口深褐色的血。 “十三！” 叶清音担忧的回头，恰在这时，冯玉山催动内力汇于掌心，对着叶清音的背部狠狠拍去。 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这就送你去陪他！” “阿音小心！”萧云烨想都没想，猛地扑上去挡在她与冯玉山中间，用自己的背部硬生生接了冯玉山一掌。 本就不断翻涌的气血受到震荡，鲜血控制不住的从口鼻溢出。 叶清音见状骇了一跳，甚至扶着他的手都是抖的。 萧云烨却舒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当初你暗害门主，害的他老人家耗尽毕生修为才勉强保住一命，你别忘了你的一招一式都是他传授给你的，今日我便替他清理门户！” 冯玉山说着一掌劈下来，不成想半路却被一旁刺过来的剑身隔开。 “我来拖住姓冯的，你带他先走！”陈玉匆匆丢下一句，便与冯玉山打斗起来。 叶清音不敢耽搁，扶着萧云烨快速朝海边礁石的方向移动。 看着蜂拥冲过来的士兵，叶清音眼中凌厉闪过。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缩进了云层里，海面上起了一层浓浓的大雾。 短短百米的距离，她走的异常艰难。 身上胳膊上不知被划开多少道口子，手中的刀刃也变得翻卷起来。 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 毫无章法的打斗，却依旧坚持着挥刀的动作。 “阿音，放我下来，这样会连累你也走不了的。”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萧云烨勉强撑开眼皮，声音虚弱的说。 “闭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天空不知何时起风了，猎猎袍角被鲜血染红，叶清音的眼中已是一片肃杀之气。 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便杀一双！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昏迷 石岩的功夫根本对抗不了几名士兵。 但好在他身上还有一些从大巫医那里搜罗来的药粉。 这个时候也根本顾不上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一股脑儿的全都朝着对面的众人扬出去。 趁着他们混乱之际，快速朝着藏船只的地方跑过去。 “音姑娘，快，这里！” 艰难的将船只推向水里，石岩高声朝叶清音的方向喊道。 叶清音带着萧云烨快速朝石岩的方向移动，同时不忘回头去叫陈玉和金海棠。 陈玉被冯玉山拖住，根本无法脱身。 “你们先走，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陈玉知道，自己今日多半是无法离开了。 不过没关系。 人活一世，或长或短总有一死，能交到两个生死朋友，已经足够了。 十八年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如此想着，手上动作更加从容起来。 冯玉山因为着急去拦萧云烨，下手越发狠辣。 袖中暗器祭出，同时双脚连踢，在陈玉倒地的瞬间，染着毒的手套一掌拍了下去。 金海棠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几乎本能的，朝着冯玉山的方向就撞了过去。 海面上的雾气越来越大，即便隔的很近的距离，也快要看不到人了。 “陈玉，快走！！” 喊完这一句，金海棠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的动作也凝滞了。 “海棠？”大雾遮挡了视线，他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一道模糊的红色身影。 “不要管我，我是什么什么身份，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快走！” 陈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足下轻点，快速朝着叶清音唤他的方向飞去。 眼看人已经逃远，冯玉山低头，看着面前牢牢困住他双腿的人，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在她后心。 “堂堂丞相之女竟然自甘堕落，敢坏了我的事情，真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用内力终于将人弹开，却发现对方竟然一动不动，甚至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冯玉山心里一突，了他即便心里再气，也是忌惮她的身份，刚刚那一掌不过用了五成功力，根本不可能致命。 “海棠？”他尝试着叫了两声，蹲下身体查看时，却发现她后背不知何时被砍了一刀。 伤口足有半尺长，因是穿着红色衣服，即便染了血也瞧不真切。 冯玉山试探的伸出手指在她鼻端试探了一下。 还好，虽然呼吸微弱，但好歹还有一口气。 “快，去叫人过来医治，其他人给我追！” 随着冯玉山一声令下，立马有一队人上船，直追叶清音他们的船只而去。 幸好海上的大雾给了叶清音他们逃跑的机会。 可萧云烨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只见他双目紧闭，口中不断咳着血，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清音努力稳住心神，可心慌让她整个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 “船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看着陷入昏迷的萧云烨，叶清音觉得一颗心仿佛落在了不见底的深渊，一直往下坠，却落不到实处。 她也知道，距离瀛洲最近的沿海城镇也要三天的路程。 看着茫茫海面，想到冯玉山所说的三个时辰，即便是飞，三个时辰也不一定能飞到。 “他们追过来了！” 石岩突然看到后面追上来的船只，吓的他手一抖差点没把船桨丢在海里。 尽管他奋力划着浆，又有陈玉帮忙，可两个人四只手，又怎么比得过追兵的大船行进速度。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必定会被他们追上。”石岩焦急的回头，希望叶清音能想想办法。 头顶的阳光将海面上的大雾慢慢照散，依稀能看见正在快速靠近的大船。 叶清音抬头：“这附近可有岛屿？” 石岩想了一下说：“右前方有一处，不过位置不大，如果涨潮的话，基本上整个岛都会被淹没，几乎没有藏身的地方。” 叶清音默了一瞬：“去岛上。” 既然躲不过，便只有奋力一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陪着萧云烨一起共赴黄泉。 石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同陈玉一起努力，将小船停靠后，偷偷藏在一处礁石后面，然后三人一起扶着萧云烨去到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躺下。 此刻他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四人刚刚掩藏好，随后追兵便追过来了。 粗略估算对方差不多有上百人，幸运的是并没有冯玉山的身影。 叶清音和陈玉互相对视一眼，快速从岩石后面出来，迎了上去。 一场厮杀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两人身上全都不同程度了受了伤。 叶清音有些虚脱的坐在一处石头上，抬起衣袖随便抹了下滴落眼角的汗珠。 “音姑娘，陈公子，你们快来啊，萧，萧公子他快不行了。” 石岩的一句话，让叶清音险些从石头上跌坐在地上。 快速的冲到萧云烨身边，发现他整个人浑身抽搐，甚至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叶清音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无力的恐慌。 明明她是穿越过来，拥有着远超他人的见识。 可她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看着她难看到极点的脸色，陈玉突然开口说：“我曾救过泓先生一命，他给过我一枚药丸，说是关键时刻或许可以保住一命，不知道对这毒药有没有用。” 叶清音呆滞的眼眸动了下，看向陈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有没有用都试一下。” 陈玉点头，将药丸拿出来，并给萧云烨服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叶清音突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烨终于不再吐血，可人依旧昏迷，呼吸微弱，没有要醒的迹象。 几人再次上了船。 三天时间，大家终于弃船到了岸上。 上岸后第一件事，叶清音便迫不及待的送萧云烨去了医馆。 可大夫看了萧云烨的情况，都摇头直呼：“还没见过中毒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不过也别抱有其它想法，还是尽快准备后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通缉 叶清音只觉眼前一黑。 很快又强迫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她该软弱的时候，十三还等着她去救。 “或许泓先生会有办法。”看着叶清音煞白的脸色，陈玉开口说道。 叶清音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对，之前姓冯的还说撑不过三个时辰，可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你说的那个泓先生在哪儿，咱们这便带人过去。” “只是，泓先生常年四处行医，就连门里都少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上次听说好像是去了南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看着叶清音渐渐暗下的眼睛，陈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上次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人可能早就回来了，我这就派人去打听，一旦打听到他的消息，咱们立马出发。” 叶清音点头，几人正准备带萧云烨离开，医馆门口突然闯进来一队官兵，为首的正是刚刚那名大夫。 “官爷，您看看，他们是不是榜上贴的那伙逃犯？” 官差们看了一眼通缉令，又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几人，大手一挥：“全部拿下！” 眼看官差一拥而上，叶清音随手拿起一旁的长刀，对着当先的两人便砍了下去。 鲜血霎时喷溅成无数血花洒落在房间内。 “谁敢上前一步，他们就是下场。” 叶清音眼中锋芒尽现，其余几名官差一时竟被震住，犹豫着不敢上前。 “陈玉，我们走。” 叶清音长刀横于胸前，替两人开路。 陈玉将萧云烨背在身上，几人一路出了医馆的门。 “那帮人并没有追过来。” 几人躲进一条巷子里，石岩小心的朝后面看去，发现并没有追兵追上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清音，询问道。 “城里不能待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既然已经暴露，这里显然是不安全了。 于是，几人带着萧云烨一路朝城门口走去。 可是，还未到城门口，就看见一队官兵急匆匆将城门给封上了。 “朝廷缉拿罪犯，来往进出的人必须接受检查，否则一律不得出入！” 看着每一位出入人员都要经过仔细盘问才能通过，叶清音的眸子不禁暗了一瞬。 “我听说是靖王意图谋反，朝廷正在缉拿悬赏，赏银足足一百两呢，就连另外几个同伙，如果能提供线索，也有不少赏银，听说官兵要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天天造反，我听说这个靖王本就来路不正……” 听着不远处两名路人的对话，叶清音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了一下，随后又松开。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再想办法出城。” …… 接下来的两日，城里淅淅沥沥一直下着小雨。 到了第三日，天空终于开始放晴。 说来也巧，一大早城门口便热闹起来。 送嫁的队伍撞上了抬棺送葬的，红白事撞在一起，两伙人都着急怕误了时辰，竟是在城门口吵了起来。 “死者为大，理应你们让路。”为首的少年长相极为清俊，一身素色丧服也难掩他俊秀面容。 “凭什么咱们让路？人都已经死了，还差那一时半刻？耽误了我妹子拜堂的吉时，你赔的起吗？”一皮肤黝黑的汉子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叫嚣起来。 “你，简直岂有此理！”少年涨红着脸，似乎气急了，眼眶也微微泛红，转头便拉着官差评理。 “差爷你们给评评理，明明是我们先一步过来，凭什么要让着他们，成亲哪一日不成，非要跟死人抢时间。” 他话音刚落，那汉子便瞪着眼睛过来：“小子你再把话说一遍，什么叫跟死人抢时间，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拳打的你爹娘都认不得你？” “是啊，你这话不是明摆着往人家心口上捅刀子。”另一名男子上前，帮腔说：“石头的妹子染了重病，着急过去冲喜呢，万一耽搁了时辰，你们就通融通融。” 男子说着从袖笼里拿出一点碎银递到一位官差手里，小声说道：“实不相瞒，人就剩一口气吊着呢，收了对方丰厚的聘礼，安全送到男方家里，咱们就算大功一件了。” 官差将手里的银子颠了颠，满意的收起来，然后上前一步，同少年说：“他们既然已经是定好的时辰，男方那头还等着呢，你这个不急，且给让让。” 少年听见这话，似乎是气不过，张嘴刚要理论，被身后的长辈拦住。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等一等。” 少年紧绷着唇角，最终不甘心的退到一边。 送亲的汉子见状颇有几分得意，转头一挥手便招呼着起轿。 “慢着。”官差突然上前将人叫住。 “还没检查呢，等检查没有问题了再走。” 汉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官差上前，一把掀开轿帘，里面果然坐着身穿喜服的新娘子，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 官差伸手便要去掀那盖头，却被汉子叫住。 “官爷，新嫁娘还未到婆家，怎好掀开盖头，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官差却根本没搭理他，而是转头一把将盖头掀开。 “例行检查，别说她一个新娘子，就是县太爷……” 话未说完，就被眼前新娘子的面容惊住了。 虽然对方面色不太好，且紧闭双眼，但对方无疑是个美人胚子。 “官爷。”趁官差愣神的功夫，汉子忙将盖头重新盖上。 “我这妹子从小体弱，千万别过了病气给您。” 官差回神，朝着汉子摆摆手：“赶紧走。” 心里却不无可惜的想，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惜是个短命的。 等到送亲的队伍离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后面送葬队伍里的棺材上。 “把这棺材打开我们瞧瞧。” 少年似乎听到了极度不可理喻的事情，一双眼睛更是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 “给他们让路就算了，死人还要开棺，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清君侧 “让你开你就开，哪那么多废话？”官差竟不耐烦的摸向腰间的佩刀。 这种把戏他们见多了，为了运送人出去，特意将人放在棺材里面。 一旁的路人有还想帮忙说几句好话，见状也都非常识趣的闭嘴了。 如果真的偷运罪犯出去，那可是重罪，是要掉脑袋的，如果不是，那只能说这家人实在倒霉，什么时候死不行，非要赶上官府搜查的时候。 尽管少年极力阻拦，但棺材最后还是被官差给撬开了。 只见里面躺着一名身着寿衣的老者，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爹……”看到老者的一瞬间，少年再也抑制不住，面容悲怆的哭泣起来。 围观的人顿时有些唏嘘。 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 “快些走。”官差多少也有些愧疚，摆摆手直接放行。 少年扶着棺材一路出了城门。 直到走出去很远，似乎还能看到他瘦削的肩膀在颤抖着。 一直到确定不会被人看见，叶清音才抬起头，同扶棺的另外一名男子说：“就到这里，老爷子的事情……” 不等她说完男子一下跪倒在地，朝着她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公，替俺出钱让我能安葬俺爹，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叶清音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陈玉和石岩早已经等在远处的路口，一旁的萧云烨也脱去了喜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常服。 他人依旧昏迷着，才几日，原本便清瘦的身形更加瘦削了。 “你带着十三去找泓先生，我和石岩北上，引开朝廷的注意。” 陈玉点头，扶着萧云烨上了马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叶清音飞快的抬起头，然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将眼中的酸涩努力憋回去。 萧云烨，下次再见，你一定要好起来。 目送人离开后，叶清音转头上马：“我们也走。” 就这样一路上她一直女扮男装，并且每路过一个城镇都会偷偷打听当地的名医来看诊。 一时间将朝廷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等到发现情况不对时，陈玉早已经带着萧云烨不知去向。 而此刻的京都更是不下天罗地网，在等待着叶清音和萧云烨他们。 “姑娘。”就在叶清音带着石岩准备悄悄潜入城里打探一下情况的时候，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叫住。 叶清音侧头，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的瘦小老头正在朝她招手，待到走进了才发现，竟然是文元。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样的妆扮？” 文元将人拉的离城门远些，目光警惕的看向石岩。 见叶清音没说话，知道是可以信任的人，这才开口说：“城里回不得了，王府和店铺都被人监视着呢，我看情况不对，赶紧偷溜出来的。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守着，就怕你不小心中了埋伏。” 听见文元的话，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 “我娘和小连他们情况怎么样？对了，能联系到方玄武吗？” 见她神色焦急，文元忙说：“老夫人暂时还是安全的，小连见情况不对，已经带着她提前躲起来了，至于方先生，他这段时间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眼看着京都是回不去了，文元提议：“要不然姑娘回北地。” 叶清音也正有此意。 “你跟我们一起走。” 文元犹豫了一下摇头：“老夫人和小五都在城里呢，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同文元分开之后，叶清音带着石岩继续北上。 终于在霜降这一天赶到了北地。 北地的冬日比别处来的都要早，寒风料峭，满地枯黄。 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城墙，叶清音突然有些恍惚。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进城？”值守的士兵身穿铠甲，手持长枪，面容严肃的将骑在马上的叶清音拦住。 看了眼有些陌生的士兵，估计是她走之后才招上来的，叶清音直接将城主令牌亮了出来。 “这……” 看着令牌，士兵还杵在茫然状态，旁边的一个老兵已经反应过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训斥道：“城主回来了，还不快开城门！” 很快城门被打开，叶清音带着石岩一同回城守府。 另一头接到消息的梁伯骞听到她回来了，忙放下手中事物，同军师一起赶去城守府。 见她竟是一身男装，神色稍怔。 “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京都那里我也收到了一些消息，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有人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罢了。” 叶清音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他瞧。 一开始梁伯骞还有些不明所以，待看清楚信上的内容，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着信纸，因为太过用力，泛出青白之色。 努力深吸一口气，才控制住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初来这里的时候，我只想着能填饱肚子就行，后来形势所迫，想着只要有自保的能力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就行。可现在我发现，一切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只要还处在这个社会，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与其任人摆布，不如自己来做自己的主！”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对十三动手，既然敢来招惹她，拼个鱼死网破又如何？ 军师朱安沉吟片刻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要有个合理的明目。” 叶清音眼中寒芒闪过，一字一顿道：“清君侧。” “光是陷害忠良这一条，姓金的就已经罪该万死！” 梁伯骞沉默一瞬，突然双手抱拳：“末将愿追随姑娘，讨伐金贼！” “某亦如此。”朱安随即也躬身行礼。 “谁？！” 梁伯骞如鹰隼一般的眸子射向窗外，同时整个人也快速朝外面奔去。 很快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叶清音和朱安随之也来到门外，正好看见周镜满脸惶恐的站在屋檐下。 “我，今日学堂无课，听到姑娘回来的消息，便想着过来看看，我并没有想要偷听的意思。” 叶清音点头：“既如此，你先回去。” 听见她这话，周镜神色一松。 却不想他刚转身，便觉颈部一凉。 “留你，是我有消息想让京都知道，杀你，亦如此。” 第二百四十七章 首战告捷 很快有下人过来将周镜的尸体处理掉。 “古有汉高祖斩蛇起义，今有姑娘击杀叛贼。”军师朱安上前一步说道。 叛贼二字，直接给周镜定了性。 叶清音看向朱安，一袭素色长袍文人妆扮，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笑，虽然接触不多，却知道此人心智过人，这么多年驻守边关，除了梁家治军有方，他亦功不可没。 既然已经决心要扳倒丞相，几人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叶清音先是将手机里面箭弩的构造图绘制出来交给梁伯骞，让他尽快赶制一批出来。 现在军队远距离作战基本上靠的都是弓箭，不但射程有限，杀伤力也不大。即便是最好的师傅打造出来的箭弩，射程最多也只有百米左右。 而叶清音给出来的图纸，大大改良了设计中的不足，不光射程可以达到两百米以上，杀伤力也更是巨大。 冷兵器世代，武器的提升，单兵作战能力变强，足以达到以一敌十甚至以一当百的效果。 除了武器方面，最重要的还有兵马粮草。 “今年粮食丰收，加上一直有意屯粮，目前来看，预计五万将士两个月的粮草保证没有问题。” 听着朱安的话，叶清音心里安稳许多。 看来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很快，叶清音梁伯骞以及他的手下众人开始议事。 冯鸣浑厚的声音响起：“老子早就看石原城那姓金的不顺眼，这两年没少受他的鸟气，将军只要给我带几千人，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石原城看似防守薄弱，可那只是表象。”郑锐说着指向身后挂着的军事战略图。 “石原城东侧盘子山附近驻扎着五万大军，其距离伊州城只有一日路程。一旦有风吹草动，伊州城必定成为他们的攻击对象。” 郑锐停顿一下，又指向另一侧：“而石原城西不足五十里，阜新城也有三万守军，这两年朝廷看似对我们按兵不动，实则早就防着咱们呢。” 梁伯骞点头：“郑锐所言不错，看似石原城势微，且各自分散，但稍有不慎就会腹背受敌。” 冯鸣皱紧眉头：“那依照你们的意思，不动是死，动也是死，这仗还怎么打？” 朱安平缓的声音响了起来：“仗不能不打，端看如何运作。如今我们装备精良，完全可以奇袭盘子山，阜新城守军想要驰援也需要一段时间，打个时间差，占领盘子山，同时也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军师这主意好是好，只是一旦出兵盘子山，他们不光地势优势，人数也不少，即便武器再精良，恐怕一时半刻也很难将其拿下。而且一旦出兵人数太多，到时候给了他们缓冲的机会，你我恐怕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梁伯骞侧头：“那依姑娘看……咱们现在还是要攻石原城？” 叶清音淡声说：“不错。” 冯鸣粗声粗气的说：“我不就是这个意思，直接攻打石原城，可已经被人否了。” 叶清音：“我先带两千轻骑兵奇袭石原城，届时距离最近的阜新城必定驰援，再有派人隐藏在阜新城外，等敌军到达后，我佯装撤军，阜新城内防守空虚，便可一举拿下阜新城，切断他们的后路……” 梁伯骞沉吟片刻说：“你是说，上屋抽梯之法？” “就是这个意思。”叶清音说着手指一转落在另一处：“这里必须先拿下。” 她手指点到的地方正是鸡冠岭…… 当天晚上，梁伯骞就派郑锐送来一套铠甲，同他身上的样式一样，只不过有点重，但是穿起来还合身。 叶清音换好铠甲，新奇的在铜镜面前反复照了两圈。 她将头发盘起，并且特意将眉毛画粗一些，如果不刻意说，着实个威风凛凛的少年郎君。 很快她清点了两千轻骑兵，沉着夜色悄悄出城。 彼时的石原城内，百姓早就已经熟睡，城守府却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 却不想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月上中天时，石原城上空一阵警报声响。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叶清音的刀已经架在了金彪的脖子上。 说来也是金彪自己蠢，以为是梁伯骞造反，亲自带兵过来，心里忌惮，仓惶之下竟然带着几十名亲兵想要逃去最近的阜新城求救。 结果正好被叶清音撞个正着。 “来人，将金太守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另一头，梁伯骞亲自带着五千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防守空虚，作为金彪后盾的阜新城。 主将亲自带兵驰援，城内仅留两名副将驻守。 一番拼杀，梁伯骞生擒一名副将，并抢了城中守军的大半粮草。 带不走的都当场烧掉，也绝对不给他们留下一点。 主将孙由接到消息时人已经在半路。 迫不得已，他只有兵分两路，一路去石原城救人，另一路折返回城驰援。 结果两头全都扑了个空。 叶清音从石原城离开后，快速往南，很快便占领了鸡冠岭。 为了避免有人切断叶清音后路，梁伯骞则带兵回撤，快速占领了石原城。 战势就在雷霆一瞬，镇北军首战告捷！ 孙由被耍得团团转，虽然阜新城保住了，但一晚就折损了将近三千人。 最重要的过冬粮草全都没了。 自从梁伯骞拿下石原城，局面一下子改变，四方两两相对，互相掣肘，一时间竟没人敢轻举妄动。 就在他们僵持之际，叶清音他们清君侧的消息已经传去了京都。 “你不是说人必死无疑，结果一拖再拖，现在已经能上带兵打仗了，甚至敢用这样的语气威胁我了！” 金风岩气的直接将手中的信件甩在桌子上。 信是叶清音模仿萧云烨的笔迹所写，大致内容便是让他以死谢罪，否则便将手里的信公布出去，让世人看清楚这个道貌岸然的丞相是如何生活的。 冯玉山十分笃定的说：“不可能，中了催魂散的人，必定九死一生，不可能这么快就痊愈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灭口 “你的不可能，差点坏了我的大事。”金风岩将信甩在他身上：“你自己看看，当初是谁跟我保证这件事情万无一失的？现在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冯玉山伸手接住甩在身上的信，看着对面气急败坏的人，眼睛危险的眯了下。 “我想相爷应该搞清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现在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对谁都没好处。” 金风岩神色一滞，脸上的怒火压下去，声音也变得平和许多：“现在这件事该怎么办？” “保险起见，我亲自过去一趟，不管他是不是萧云烨，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 皇宫，御书房。 邹太傅看着乖乖坐在位置上写字的小皇帝，不禁捻着胡须，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傅大人，眼看已经午时了，陛下练习了这么长时间，您也受累了，要不停下来歇歇，顺道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太监猫着腰过来，毕恭毕敬的说。 太傅身为三朝元老，曾教过两任皇帝，其下门生更是遍布各地，深受大家尊敬。 先帝临终前还曾御赐过一块金牌，据说见金牌如见先帝。 所以即便在宫里早已经习惯了捧高踩低的太监，对其态度也不敢有岂敢怠慢。 小皇帝听见太监的话，立马停住笔，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希冀的看向太傅。 虽然太傅从不跟他说重话，但他在邹太傅面前却不敢有半分造次。 小小的身子尽量坐的笔直，虽然手上的大字不尽如人意，但邹太傅还是点了点头。 “先歇半个时辰。” 小皇帝听见终于可以休息了，立马高兴的丢下手中的毛笔，不等小太监来抱，转头便要从椅子上下来。 因为太过着急，衣摆挂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瞬间从椅子上滚落，径直掉在了地上。 孩子吃痛，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太监顿时白了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皇帝跟前：“我的陛下，您怎么样了？有没有磕到哪里，奴才罪该万死……” 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皇帝从地上抱起来，结果看到满脸是血的小皇帝时，吓的他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流，流血了……”小皇帝受伤，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得搬家。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御医过来。”邹太傅说着蹲下身子，指挥着小皇帝仰起头，将不断流出的鼻血倒回去。 可小孩子哪里会听，看见血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鼻血大滴的掉落，有两滴正好掉在腰间的玉佩上。 邹太傅帮小皇帝擦拭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他突然抬头，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训斥下人。 小太监如梦初醒，跌跌撞撞朝外面跑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差点同赶过来的姑姑撞个满怀。 “陛下如何哭的这般伤心？”照顾小皇帝的姑姑抬手就给了小太监一巴掌：“狗奴才，你是如何照顾人的？” 打完人便径直朝里面走去。 邹太傅听见声音，勉强回过神：“陛下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快些派人去请御医，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陛下既然有伤，暂时先多休息两天。” 大姑姑见邹太傅离开，厉声吩咐人快去请御医后，转头开始轻声安抚起还在哭泣的小皇帝。 拿起手帕帮他擦拭血迹时，目光落在滴血的玉佩上，瞬间色变。 匆忙将玉佩解下，恰在此时太医急匆匆赶了过来。 好在小皇帝并无大碍，很快血便止住了。 大姑姑带着滴血的玉佩赶去了太后寝宫。 “都是奴婢的错，没有把陛下照顾好，奴婢罪该万死。” “这件事还有谁看见了？”金牡丹看着染血却未起丝毫变化的玉佩，细长的眼睛寒芒闪过。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她日日让儿子戴着这块破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心。 “奴婢……奴婢赶到的时候，太傅正在帮陛下擦，擦血。” “什么？！”金牡丹倏得从椅子上站起身，声音尖利的仿佛沙石刮在粗糙的瓦砾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快，快去请丞相进宫！” 另一头，邹太傅回到府上，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两个儿子得知情况后，都关心的过来询问情况。 老太傅看着先帝生前留下的一首诗词，良久后长长叹了口气。 “恐怕是要变天了。” 想到当日靖王在大殿上的咄咄相逼，还有进来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也没想到，金家，金家竟然…… “父亲，到底怎么了？您到是把话说清楚，怎么要变天了？”二儿子焦急的寻问。 “我听说靖王联合梁伯骞在北地反了，或许父亲正在为这事忧愁，相爷早就已经做了安排部署，盘子山的主帅李泰勇猛无匹，当初在岭东对抗倭寇时就屡立战功。” 大儿子邹明愈劝道：“父亲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看着两个儿子担忧的目光，邹太傅沉默半晌，终是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件事他是万不能同两人讲的，否则就是害了他们。 就在他纠结下一步该如何做时，当天夜里太傅府上就进了一批蒙面刺客。 幸好家丁还算警醒，及时发现了他们的行动。 可太傅府上的看家护院哪里是这帮杀手的对手。 最后拼死也只将邹太傅还有他的大儿子邹明愈救了出来，其余家眷全都惨死在黑衣人手里。 “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邹家一向与人为善，怎么，怎么突然间招来了杀身之祸？”妻儿惨死，邹明一夕之间白头。 他至今都不明白，白日里还好好的一家人，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爱人温热的体温，如今却阴阳两隔。 “京都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邹太傅本就到了古稀之年，如今佝偻着身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对于父亲的为人，邹明愈很清楚，事到如今还依旧不能说出口的话，父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但却不得已不能宣之于口。 于是，哑着声音问：“父亲，我们要去哪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消息 邹太傅沉默良久，说：“往北走。” “往北？”邹明愈倏得抬头，可当他看到父亲坚定的眼神，终是点点头，勉强撑起精神，扶着人上了马车，在随行的几名家丁的护送下，朝着北地行去…… 听着胡刀疤的汇报，叶清音脸上现出焦急之色。 分开前陈玉曾承诺，会通过冥门传递消息报平安。 可过了这么久，她竟然一直没有收到陈玉的消息，送出去的消息也迟迟没有回音。 “按照姑娘吩咐，我只是稍加试探，对方便立马警觉起来，跟了我好几条街，好不容易才把人甩开。” 叶清音秀气的眉头拧起，眼中担忧之色更甚。 她猜测肯定是冥门内部出了问题。 这段时间她一直男装打扮，即便带兵打仗也带着面具，就是为了吸引京都方面的注意力，分散对两人的压力。 但不确定对方有没有上当，如今冥门这条线也断了，也不知道陈玉带着十三找到泓先生没有。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继续派人去打探情况的时候，外面突然进来一名士兵。 正是她新提起来的亲兵队率陈杨。 “禀姑娘，有士兵煮饭的时候发现了能烧火的石头。” “能烧火？” 一开始叶清音还没反应过来，能烧火的石头是何种石头，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她蓦地神色一变，追问道：“在哪里发现的？快带我去看看。” “就在对面的山头，训练的时候有士兵挖坑埋锅煮饭，便发现一种黑色的石头，竟然能燃火。” 随着陈杨介绍，很快几人来到了对面的山上，很多士兵都好奇的围拢在一起看热闹，有人看到叶清音过来，立马乖乖的分开两队给她腾地方。 当叶清音看到地上放着的煤炭时，内心一阵激动。 相较于木炭，煤炭可是能大大提高熔点，解决很多以往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比如这次要锻造的一批装备，有了煤炭，他们就可以锻造出更加精良的钢刀。 叶清音激动之余，还保持几分清醒，立马派人将整个山坡都给严格看守起来，同时吩咐手下士兵尽快对其进行开采。 回到军营里，她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里面的锻造工艺。 除了能炼钢之外，里面还提到了关于水泥的制作。 盯着屏幕上的内容，叶清音激动的手指微微有些缠斗。 “陈杨”半晌她抬起头，对着营帐外喊了一声。 “姑娘叫我？”陈杨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去趟石原城，就说我有事找梁将军商议，叫他速来。” “是”陈杨应一声，快速出去了。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梁伯骞一身寒气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刚掀开帘子，梁伯骞便焦急的询问起来。 见自己一句话，他便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叶清音不觉心头一暖。 指着对面的凳子让他坐下，并且将带回来的煤炭给他瞧：“我发现了这个好东西。” 见是这事，梁伯骞没有恼意，反倒心头一松：“这是不就是几块黑色的石头？” 叶清音把自己查到的资料全都同他说了一遍。 “真的能练出无坚不摧的兵器？”他是将军，常年带兵打仗，兵器对于军队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听到叶清音的话，反倒比叶清音还激动。 “至少要精良几倍。”叶清音说：“除了兵器，还可以用煤炭煅烧石灰石和粘土，从而取得一种叫水泥的东西，用水泥加固的城墙，比普通城墙的坚固程度高几倍。” 石原城的优点在于其开放，缺点也在于此。 虽然从战略意义上它算是要道，但没有谁会费力去抢夺。 因为防守太薄弱，往往需要几倍的兵力去防守。 盘子山的主帅李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忌惮伊州城的兵力。 一旦他有所动作来攻打石原城，很可能会腹背受敌，更可能丢失盘子山的有利地形。 所以，他们必须在李泰下决心攻打之前，砌筑出一道坚固的城墙来。 煤炭的出现会让局势发生巨大改变。 于是，叶清音将从手机上扒下来的图纸交给梁伯骞，让他速去安排人手建造焙烧炉，同时她这里也会加紧开采。 两人一直商讨到天色将黑，梁伯骞才起身离开。 人走远后，营帐里再次陷入安静，看着暗下来的四周，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叶清音情绪有些低落。 想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思念瞬间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仿佛要将她淹没。 分开已经有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希望一切顺利，陈玉能带他找到泓先生。 明日她还是亲自下山去查探一下情况。 如此想着，叶清音索性也不点蜡烛了，就这样趁着朦胧月色进到里间。 正准备上床休息，紧闭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 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两日气温降的厉害，估计这北地是要下雪了。 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低头时看到桌子上的砚台边放着一物。 一开始并未在意，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正是当初她在双峰山打到的老虎身上取下的虎牙。 一共两颗，打磨好之后，她用皮绳穿起来送给了十三。 而他从不离身的戴着。 现在，这东西就出现在她的桌子上。 反应过来后，叶清音迫不及待的转身，却发现整个房间里面空荡荡的。 根本没有其他人。 狂跳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她燃上蜡烛后，走到门口将负责整理内务的亲兵叫进营帐内。 “今日可有人进过我营帐？” 亲兵仔细想了一下，回说：“除了属下进去打扫过一次，再不曾有任何人进入。” 叶清音眼中闪过失望，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人离开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虎牙串成的吊坠上，上面的结扣是她特意系的，绝对不会有错。 她有预感，萧云烨肯定来过。 只是迫于某种原因无法现身。 看着那虎牙吊坠，叶清音突然轻笑起来，渐渐眼底染上一层水雾。 他没事，真的太好了。 第二百五十章 夜袭 接下来的两天，叶清音所在的营帐内再没有其他异样，如果不是那枚虎牙吊坠现在她胸前安静的躺着，她真的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失望之余，叶清音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炼钢和制造水泥上面。 过了霜降，北地的天气一天一天寒冷起来，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仿佛刀割一般。 这晚，天阴沉沉的，好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雪。 叶清音在帐门处占了许久，望着黑沉的夜幕，沉默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鸡冠岭地势险峻背靠天险，易守难攻。 前方梁伯骞带兵正在加紧筑建城墙，一旦城墙铸造完成，如今的局面将直接发生改变。 阜新城不占据半分地理优势，虽有三万大军却不足为惧。 反倒是盘子山的李泰，听说此人用兵神速，勇猛无匹，恐怕不会给他们过多准备时间。 且自古防御作战就是大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死守一点，只有抗击没有钳制，不易形成互相牵制。 所以即便盘子山有地形优势，一旦他们腾出手拿下阜新城，攻下盘子山只是早晚的事。 这个道理对于李泰这个常年带兵打仗的将领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极有可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 夜晚是最好的可乘之机，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没有月亮阴沉沉的晚上。 “姑娘还不去休息？” 见她站的久了，一名亲兵不禁出言劝道：“夜里风霜更重，姑娘当心受凉。” 叶清音点头，转身离开前不忘叮嘱道：“吩咐下去，夜里当值的人都警醒些。” 直到临睡前，叶清音都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叶清音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抓过枕边的长刀径直朝帐门口走去。 结果刚推开门，便觉面前一股热浪袭来。 此时的军营早已经中火光冲天，守在门口的两名亲兵快速朝前方大火里冲过去。 不远处几个营帐全都着了火，冬季干燥风又大，没多久便蹿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竟然有人纵火！ 想到什么，叶清音立即高声吩咐道：“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偷袭，一队人速去查看放兵器的仓库，另一队去放粮草锱重的地方救火。” 说罢，她的目光警惕的开始四处查看起来，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营帐闪过，她刚要动作，脖子上微微一凉。 赫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出现在眼前。 “别动。”耳边传来冷冷的威胁声。 叶清音皱起眉头没有做声，抬头借着火光看见前面的士兵没头苍蝇一般的在四处找水扑火，突然没来由的想，这帮招募的新兵果然还需要锻炼啊，连营帐里面潜进了人都没有发觉。 “我自认为山上看守还算严格，你是如何进来的？” 除了山上这帮新兵，半山腰还有冯鸣和胡刀疤带领的一千士兵，想混进来几个人，几乎不可能。 就在她问出这句话后，突然想到什么，恰在这时男人回答了她的话：“从后山。” 叶清音苦笑。 果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当初由胡刀疤带着上山偷铁矿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如今竟然再次被人利用。 难怪她一直觉得似乎忘了点什么事情。 事到如今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 这时男人忽然喃喃了一句：“只是没想到带兵的竟然是个女的。” 看来他们是想抓主将，但是不知道主将的营帐在哪里，因此就朝着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下手了。 而刚刚她下达命令时，正好被他们撞个正着。 叶清音尝试挪动了一下身体，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她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温热的液体顺着领口滴落进衣襟里面。 脖子上的刀没有松开的意思，男人冷声说：“要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办。” 刀都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她想不照办都难。 “往前走。” 叶清音依言朝前走了两步，这时不远处的亲兵发现异状，立马戒备的抽出佩刀，高声喊道：“大胆贼子，速速放开我们城主。” 叶清音原本还在想着托词如何能让其放了自己，结果听见这个称呼差点没气吐血。 她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惊讶和兴奋。 这时从暗处又走出十几个人。 每个人都是手持长刀，一身黑色劲装。 与前面士兵针锋相对。 叶清音突然觉得腰上一紧，手上的长刀被人收走，接着便被人扔在了马背上。 很快男人一跃也跟着上了马背。 其它几名黑衣人也纷纷上马。 “要想她活命，所有人都让开！” 这时冯鸣和胡刀疤等人看见山上起火也快速赶了过来。 当看到马背上的男人，冯鸣蓦地瞪大眼睛。 “李泰？他奶奶的你竟然敢夜闯军营，赶紧把我们姑娘放了，否则老子带兵杀上你的盘子山，将你们全都灭了。” 男人嗤笑出声：“别说大话，我李某人可不是被吓大的。” 冯鸣气的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有种你下来跟老子单打独斗，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竟会背地里耍些阴险手段。” 李泰却不上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人现在在我手里，有种你就追过来。” 说着狠狠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朝山下冲去。 冯鸣也快速翻身上马，同时不忘同胡刀疤喊话：“速去报与将军！” 李泰带着叶清音一路狂奔下山，后面的冯鸣带人一直紧追不放。 很快一行人下山，绕过石原城极速朝东面行去。 剧烈的颠簸让叶清音十分不舒服，尤其冷风灌在脸上更是无法呼吸。 她知道李泰绑她目的绝不简单，挟持之后分明可以悄悄原路从后山离开，却偏要搞这么大的动静。 冷静分析的同时，她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四周的环境。 很快她就寻到了机会。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练兵 在又一次颠簸中，猛地一掌重重拍在马腹，马儿吃痛杨起前蹄，她飞速转身，手肘撞在李泰腹部，挟着对方重重朝地上摔去。 一切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滚落在地的瞬间，叶清音一把夺了他腰间的佩刀。 李泰反应也不慢，再刀身砍来的瞬间，身体快速朝一旁滚了两圈。 与此同时李泰的几名手下也纷纷勒住缰绳，快速下马。 “素日常听人说李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真男人，没想到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对我一个弱女子，竟也要以多欺少，以强欺弱吗？” 叶清音站直身体，目光直视着李泰，眼角余光却一直警惕着另外几人的动作。 “没听说哪个弱女子能带着两千人就杀进石原城生擒太守的，姑娘这招对我没用，行军打仗，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李泰虽然如此说，却还是朝着手下摆了下手。 “是你乖乖束手就擒，免去些皮肉之苦，还是非要逼我动手？” 叶清音捏紧了手中刀柄，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冯鸣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看了一眼对面随时准备出手的李泰，只见此人高了她一个头不止，生的很是魁梧强壮。 裹在黑色夜行服下的虬结的肌肉说明他必定身手不俗。 但无论如何，叶清音都要赌一把。 她有预感，前面等着她的肯定更危险。 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扬起手中的长刀，径直朝对面的人攻过去。 李泰同时也飞速抽出旁边一人的长刀。 随着“锵”的一声脆响，两刀相撞，在空中擦出剧烈的火花。 叶清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生生弹开。 虎口处撕裂的疼痛让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巨大的冲击让她整条手臂几乎都是麻木的。 心中惊诧于李泰的神力，面上却不显。 而对面的李泰也微微挑了下眉。 自己的力量他十分清楚，刚刚他几乎使出了七成的力量，一般男子都没办法接住，而面前的女子却依旧面不改色，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就在两人准备再战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泰身后的众人神色一变，催促道：“将军！” 李泰正待使出全部力道速战速决的将人带走时，突然看见那女子抬手，对着不远处的马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原本还乖乖站在原地的马儿突然抬起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过去。 叶清音清润的声音响起：“没了马，看样子你们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了，下次记得只身潜入，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否则……” 叶清音话未说完，突然顿住。 “将军，末将来迟！”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 李泰瞟了眼已经愣住的叶清音，语气轻快的说：“你来的刚刚好。” 看着男人后面影影绰绰的黑影，少说也有几千人，叶清音突然有些害怕冯鸣追过来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再次有马蹄声传来，很快冯鸣带着几十名将士到了近前。 当看到李泰身后的士兵时，他明显也愣了一下。 “冯副将来的正好，将人一并全都带走。” 随着李泰话音落下，顿时有士兵朝着几人围拢过来。 “搜搜——” 突然两道箭羽破空飞射而来，径直朝着李泰的面门而来。 他下意识抬刀去挡，却发现箭矢力道非常之大，撞击在刀身上发出叮的一声。 猝不及防地，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带着后退一步。 “李将军好魄力，竟敢只带了十几个人闯军营，只是我这副将和音姑娘，今日你恐怕很难带走了。” 梁伯骞一袭戎装，手持长枪，策马到了近前。 看向叶清音询问道：“你没事？” 叶清音摇头，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梁伯骞：“听闻李将军到访，便想着请他回城中坐坐，顺道喝杯热茶。” 他之所以能来的这样及时，其实是一直有预感李泰这几日必定有所动作，所以提前做好防范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你这姓梁的叛臣无话好说，要打便打。”李泰粗声粗气的说。 他知道梁伯骞所有兵力加在一起都不足五千人，可能还留一部分守城，这样一来双方战斗能力相差并不悬殊，既然撞上了，不管是早有防范也好，或者落入他的圈套也罢，此一仗都在所难免。 “叛臣？你可知你孝忠的那个丞相，背地里干了多少龌龊之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联合匈奴陷害忠良。” 李泰默了一瞬，回道：“那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我孝忠的自始至终都是大夏，谁威胁到国家安危，就是我李泰的敌人！抗倭如此，收服你亦如此。” 梁伯骞手中长枪挽了个枪花，红缨长枪直直向他，沉喝道：“既如此，那便来战。” 随着两人交手，双方士兵随之也拼杀在一起。 一开始李泰还十分有信心，可随着交手，他们士兵手中的兵器好像纸片做的，竟直接被对方的兵器砍成两段。 士兵最重要的便是兵器，如今相差悬殊，很快士兵们就死伤一片。 李泰见状哪还有心情同梁伯骞缠斗，拼着胳膊被刺的危险，转身从叶清音刀下救出自己的副将，提着人快速上马：“撤退！”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兵不再恋战，纷纷撤退。 看着他们匆忙离开的背影，叶清音一把抢过旁边一名士兵手中的箭弩。 拿在手里，瞄准后快速扣动扳机，箭矢径直朝着一名士兵过去，叮的一声重重钉在他手中的旗杆上。 箭弩不光射程远，威力也大，旗杆应声断成两截。 她向来是个记仇的，既然敢烧她营帐，那她就能让他们逃的更狼狈些。 通过这次差点被李泰掳走，叶清音积极总结失败教训。 第一件事就是将后山的小路堵上。 第二就是要加强训练。 让士兵快速成长的最好方法，就是剿匪。 这天，她点了五百人出来，亲自带领去双峰山附近剿匪。 另一头，一辆马车快速疾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这时车帘掀开，一位看着形容憔悴的同赶车的家丁问：“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救人 “回老太爷话，前面就是林县了。” 家丁用力抽打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马儿吃痛，但速度却并没有提高多少。 邹明愈看着父亲痛苦却极力忍耐的脸色，忍不住将马车叫停：“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别说是人，这马也受不住，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邹太傅有心想说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要紧，可这把老骨头几乎要散架，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只好由着邹明愈扶他下车。 “老太爷，您坐这里。”家丁捡来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扶他坐下。 看着四周连绵的荒山，邹太傅无声的叹了口气。 越往北走，周遭的景物就越荒凉。随行的其余几名家丁，路上都因为保护他父子二人而丧命了。 眼看到达伊州城还需要两三日的路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地方。 “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追杀咱们？就算是要死也总要让儿子死个明白？” 看着父亲枯槁的面容，还有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邹明愈紧皱了眉头。 一夕之间他不但家破人亡，甚至还成了亡命之徒，那日父亲从皇宫里面回来神色就不对，他知道肯定跟宫里脱不了关系。 邹太傅眼神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沉吟半晌说：“明愈，事关重大，父亲不希望你再出事。” 说罢，邹太傅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并非没有想过将这件事公诸于世，可大夏朝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再经不起任何动荡。 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大夏真的要亡了。 他有愧先帝托付，若是这最后一次的决定也是错的，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无言面对先帝了。 “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继续赶路。” 看着父亲起身，邹明愈知道父亲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情，不管再怎么追问都没用，便只能作罢。 于是站起身搀扶他朝马车边走去。 刚把父亲扶到车上，邹明愈抬脚也要上去，恰在这时，对面山坡上突然冲下来一伙人。 家丁定睛看去，顿时神色大变，高声叫道：“不好，是山匪！” 邹明愈踩在车辕上的脚一滑，若不是家丁反应快扶了一把，恐怕就要摔到车下头去了。 奋力爬到车上，惊惶的吩咐家丁道：“快，快咱们快走！” 家丁不敢耽搁，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不停的朝马身上抽打。 马车一路朝前狂奔，山匪们呼啸着追在后面，没一会儿便数十名山匪团团围住。 “是你们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们下来？”山匪头子坐在马上，看着车上的人居高临下的说。 邹明愈刚要开口，被邹太傅拦住。 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 看着探出头的邹太傅，山匪头子不禁哈哈笑道：“果然是老爷子，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既知道我是谁，不如行个方便，日后若有需要，只要老夫能力范围内，都尽量去办。”邹太傅缓声开口。 虽然一路风尘，却也难掩其一身风骨。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老爷子您，在下只能说声抱歉了。” 为首的山匪头子手一挥，对着一众手下说：“做的干净利索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老太爷您扶稳了！”看着不断靠近的山匪，家丁跳下马车的同时，一刀扎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拼了命的朝着前面跑去。 家丁横在前面，挡住山匪的去路。 不过只凭他一人之力又怎么能同几十名山匪对抗，很快身上便被捅成了马蜂窝。 “追！” 随着山匪头子一声令下，众人立马朝着马车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快速奔跑的马车剧烈的颠簸，尽管邹太傅极力抓住车辕扶手，可还是在车轮压过一块石头时，身形不稳被重重甩飞出去。 “父亲！”看着滚出去几丈远的父亲，邹明愈想也没想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却不想马车速度太快，掉落在地上时，大腿撞在石头上，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眼见父亲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他顾不得疼，挣扎着走去邹太傅身边。 而此时，山匪们已经追至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目光仿佛在看死人…… 早就听闻双峰山附近山匪横行，尤其最近新成事的天龙寨，收服了附近几个山匪窝，队伍迅速壮大，手下竟有二三百余众。 叶清音的目标直接就放在了天龙寨上。 她亲自带领五百新兵，朝着山匪的方向行去。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特意选择从山北坡悄悄摸过去。 “前面什么情况？”看着前去探路的士兵回来，叶清音开口问道。 “寨子里面大概有百余人，前后各有一个了望台，上面一直有人盯着，我不敢靠太近，怕被他们发现。” 叶清音摸了摸手中的箭弩，这是用新炼制出来的钢打造的，比之前的箭弩射程还要远一些，最远能达到三百米。 今天就拿它练练手。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我带一队人去寨子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队人从后面拦截，一旦有任何危险就放哨发信号。” 随着她简洁部署之后，队伍兵分两路，分别朝寨子的前后门行去。 叶清音带着百余人的队伍，在距离寨子还有一段距离时悄然停了下来，身体半伏在一处石头后面，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看着了望台上的守卫，她抬起弓弩，轻轻扣动扳机。 箭矢射出，很快台上的人便无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第二箭，另外一面的守卫也到了下去。 她朝着后面挥了下手，士兵们立即朝着山寨的方向冲过去…… 很快什长上前，汇报道：“一共擒获一百二十三人，共计缴获粮食三十石，另外还有一些财物和兵器，并未看到天龙寨大当家。” “姑娘，这些人怎么办？” 叶清音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淡声说：“全部处决。” 听到要杀自己，在场的山匪吓的不轻，纷纷跪地求饶。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四面楚歌 叶清音双手背在身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说：“想让我不杀你们也成，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下山后改邪归正，过普通人的生活，从此以后再不能为非作歹；二、归顺于我，我不但可以不计前嫌，每月还有军饷可以拿，只要表现好立了功，另外还有赏赐。” 众人犹豫片刻，纷纷选择了归顺。 反正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山下的生活早已经不适合他们，不如参军，万一搏个军功，以后还能光宗耀祖。 叶清音仅用了一招便成功收编了这帮山匪。 “有谁知道你们大当家做什么去了？” 叶清音话一出口，人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口口声声说归顺，这就是你们的态度？”叶清音目光锐利的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时，突然一名二十几岁的男子从人群里站出来：“回，回姑娘话，前不久大当家收到消息，似乎要劫杀一个重要的人，这两日一直带人守在林县附近的那处山上。” 叶清音转过目光看他：“劫杀谁？” 男人摇头：“大当家看完信就烧了，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是谁，不过那人好像十分重要，我听他提到了伊州城，说千万不能让人到那里。” 听到伊州城三个字，叶清音神色一动。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忙回：“我叫赵庆。” 叶清音点头：“从今日起你就是什长了，以后好好表现。” 听见自己一下子就升了官，男人怔了一下，随即激动的朝着叶清音行礼：“谢姑娘栽培。” “一队人先回营，另一队跟我去林县。” 既然提到了伊州城，这件事就绝对不简单，不管他们想要劫杀的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刻，她都要过去看看。 看着即将落下的长刀，邹太傅挺直了背脊。 想他这一生兢兢业业都在为大夏付出，到头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即便心中不甘，却也不惧，活到了这把年纪，从容赴死的气度还是有的。 一家人很快就能去地下团聚了。 眼见刀身的锋芒几乎擦到了皮肤，突然远处疾射而来一枚箭矢，狠狠钉在男人的手臂上。 因为吃痛，当啷一声，手中的长刀随即掉落在地上。 “哪个狗东西敢在暗处放箭伤老子，有种给老子滚出来！”赵天龙捂着伤口怒吼。 “瞎了你的狗眼，咱们是明目张胆射的你。”陈杨上前一步，反驳道。 赵天龙回头，一眼瞧见骑在马上的叶清音和她身后的那队士兵，蓦地瞳孔一缩。 想到什么，转头吩咐手下的人：“快，快动手！” 叶清音扬起手中的弓弩，随着她动作，身后的士兵也纷纷扬起手中的弓箭。 “我看谁敢动一下，立刻送他去见阎王。”随着她不经意摸上扳机的手指，几十名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敢动。 刚刚那一箭力道之大，手法之精准，隔那么远还能径直射在赵天龙手臂上，没人敢赌。 劫后余生，邹明愈不禁轻舒一口气，强忍着剧痛拖着受伤的那条腿将邹太傅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才朝着叶清音的方向微微倾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时叶清音也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她虽然不认识邹明愈，对邹太傅却有几份印象，当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正是邹太傅时，忙从马上下来，刚要行礼，被邹太傅连忙制止。 “不必多礼。” 叶清音见状明白过来，一定是京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其身份。 虽然心中有太多疑惑，却非常识趣的并没有多问，而是吩咐手下，赶紧送两人去城内梁伯骞处，顺道请大夫帮忙医治。 见她转身，陈杨忙问：“姑娘，这些人怎么办？是否也收编？” “煤矿那里不是还缺苦力，全都带上脚镣去运石头。” 看出陈杨的疑惑，叶清音好心解释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虽说有教无类，但也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人不必浪费太多心思。” 说罢，转身离开。 当梁伯骞看到邹老太傅的时候也惊了一下。 虽然邹老太傅依旧什么都不肯说，但对待梁伯骞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 见父亲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邹明愈将杀手入府，还有一路上逃难的经历全都简单说了一下。 很快大夫被请过来为二人诊治。 索性，邹太傅只是上了年纪加上一路奔波，只要将养一段时日身体自然会恢复。 邹明愈稍微严重一些，除了刀口划伤，还有腿骨骨折，没有一两个月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邹太傅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圈，问道：“靖王在何处？” 梁伯骞和叶清音互相对视一眼，后者轻声有些低沉的说：“靖王不在。” “那？”邹太傅刚要再问，当目光落在叶清音那一身男子妆扮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眼中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半晌在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样邹太傅和邹明愈在石原城留了下来。 梁伯骞继续打造兵器加固城墙，叶清音也带着士兵继续剿匪。 有了真刀真枪的陪练，很快手下的新兵就被训练的有模有样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被打破。 失了邹太傅的消息，金风岩勃然大怒，他彻底坐不住了，拟诏下令，让李泰直接带兵攻打石原城。 “不懂用兵还偏他娘的要瞎指挥，真当我手下的将士生命都是儿戏吗？”接到命令，李泰直接怒了，一拍桌子就要出去寻监军理论。 “将军您冷静点，王大人不是说了，上面自由安排，咱们尽管听从便是了。”副将一把将人拦住，并且劝说起来。 “安排，安排个屁！”李泰直接爆粗口：“你去问问他，老子真要被包抄了，他是能去救人还是能怎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这么多将士能坚持几天？真以为姓梁的和他一样是个软蛋？除了能钻女人裤裆，他娘的什么都不是！” 副将听见这话吓了一跳，忙朝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动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尽管李泰极度不情愿，但还是清点了人数和粮草锱重，留下两千守城，带领部队浩浩荡荡朝石原城而去。 另一头，阜新城守军将领也带着三万士兵朝着石原城方向而去。 此刻的林县，也悄然集结了五千士兵，准备朝鸡冠岭方向用兵。 四周夜色逐渐拉拢成一张深黑色的巨网，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第二百五十四章 炸了 凛冽的寒风吹动营帐的门窗，发出猎猎的声响。 叶清音翻了个身，不知为何，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迟迟去法入睡。 看着窗外的漆黑，隐约还能听见士兵巡逻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叶清音直接翻身坐起来，既然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 穿好衣服刚推开门，一股冷风裹挟着雪粒子便无情的灌进她的衣领。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同时不忘抬手将衣领裹的更紧些。 今夜陈杨值岗，看见她这时候出来，讶了一下，问道：“姑娘怎么出来了？外面正在下雪，冷的紧，还是回营帐里，当心着凉。” 冷风一吹，原本还有些困顿的睡意彻底不见了。 看着不远处还在亮着火光的地方，士兵们正在加紧挖矿。 “押送的队伍回来了吗？” 天气变冷，叶清音根据手机上提供的图纸，让铁匠师傅打造了煤炉子，效果出奇的好。 除了石原城，她特意派一队人押送了三车煤炭和几十个煤炉子去伊州城。 有了这些东西，今年冬日的军营里应该不会太难挨。 “眼下天气突变，路上肯定会耽搁，姑娘放心，左不过明日午后怎么也能回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山下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 紧接着一道道火光亮了起来。 叶清音神色突变，正待要带人前去查看，山下一名负责守卫的士兵快速朝山顶的方向跑过来，不等到近前，便高声喊道：“快去报姑娘，有敌人攻上山了——” 叶清音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对方一共多少人？都是什么装备？” 那士兵看见是她，白着脸，颤抖着声音说：“怕是有上万人，全都身穿铠甲，装备精良。” 装备精良，看来行动是早有预谋了。 “山下还有多少防守？” 士兵回道：“昨日刚派出去一队押送货物的，现在山下守卫不足千人，冯将军说他拼死也会守住山上，让姑娘找机会带人先撤。” 不足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的士兵面色均是一变。 叶清音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转头看向陈杨：“召集所有人过来，火速将封上的后山密道打通。咱们弃山。” 众人大惊。 “姑娘，我们现在虽然人数不多，可处在山上还有防守的优势，只要坚持到梁将军派兵过来……” 陈杨觑着她的脸色，说：“况且这矿山还有煤矿，全都是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 “敌人有备而来，你真当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恐怕此刻石原城也不会太平，梁将军也分身乏术了。” 诚如她所料，此刻梁伯骞就站在新建好的城墙上，看着远处如长龙一般围拢过来的大部队，剑眉紧拧。 “通知下去，所有城门紧闭，清点箭支武器，全员戒备！” 他话音刚落，就连一士兵匆匆跑上城墙，急呼道：“报——” 梁伯骞眉心一跳：“什么事？” “鸡冠岭方向突然着火，城主和冯将军他们似乎有危险！” 梁伯骞握着弓箭的手蓦地一紧。 恰在此刻，城下的敌人突然发起攻击，一波箭矢密密匝匝从远处飞射过来。 容不得梁伯骞多想，赶紧吩咐士兵做好防护准备回击。 心里只能不断祈祷，希望叶清音和冯鸣他们能平安无事。 叶清音转头看向陈杨：“库里还有多少火药？” “姑娘！” 陈杨惊呼出声：“您不会是……” 叶清音没回：“速去准备！” “得令！”陈杨不敢反驳，只能转身快步离开。 “回去告诉冯将军，不必死守，将人引到山上来就可以了。”叶清音转头同那传信的士兵说道。 士兵得令，转头便朝着山下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上的雪似乎更大了。 终于，陈杨来报，通往后山的密道挖通了，各处的火药点也埋放好了。 叶清音手持弓箭，面容冷峻的说：“通知大家先撤，能带走的东西尽量都带上，带不走的全都一把火烧了，别便宜了敌人。” 就在大家紧急撤退的时候，冯鸣也带着仅有的百余人退致山顶。 他浑身多处被砍伤，黢黑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青白。 “姑娘，真的要撤？”冯鸣喘着粗气问，看见叶清音点头，不甘心的骂了一句。 这矿山煤场，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他实在不甘心。 叶清音黑沉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衬下亮的惊人。 “不必计较这一时的得失，反正也受不住，吃进去的骨头，我早晚会让他们吐出来。” 直到人员撤退的差不多了，叶清音站在密道的入口处，看着不断靠近的敌人，扬起手中的弓箭，已经被点燃的箭羽径直朝着远处矿山出口埋放火药的草堆疾射而去。 自己则飞快的转身冲进山洞。 身后猛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整个山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叶清音勉强稳住身体，快速朝前面跑去。 然而才没跑出去多远，身后的隧道便被不断掉落的石头完全堵死。 看样子这回这条路是再行不通了。 她让人埋放的火药，威力足够送一个队的人上西天。 矿洞坍塌，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行人匆忙下山，因为密道狭窄，山势又陡峭，甚至连一匹马都没能带出来。 不过好在叶清音已经提前放它们下山，没过多久，陆续有十几匹马寻到这里。 冯鸣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瓮声问：“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回石原城？”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摇头说：“清点一下人数，大家先寻个稳妥的地方休息，然后派人过去打探一下情况，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再进城。” 她总觉得今天这事不简单，鸡冠岭同石原城本就相距不算太远，山上那么大动静梁伯骞不可能不知道，到现在都没现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也分身乏术。 很快一行人在另外一处背风的山坡处停下，也不敢点火，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清点人数。 末了大家都有些沉默。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外敌 将近两千人的队伍，最后竟只剩下五百人不到。 好歹装备还算可以，箭弩钢刀全都带出来了。 只可惜了那两车粮草，还是刚从天龙寨抢回来的，大家都没来得及用。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陈杨骑马回来，下马的时候腿几乎是抖的，看向叶清音抖着嘴唇说：“姑娘，石原城被大军包围了，盘子山的李泰亲自带队，还有阜新城守军，整整八万大军……” 八万…… 叶清音的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被大军包围了？城里现在什么情况？不行，我得过去！”冯鸣着急的一把拉过缰绳就要上马，却被叶清音拦住。 “除了白白送死，你能做什么？” “我！”冯鸣一时语塞，最后只能一拳打在树干上发泄。 陈杨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姑娘，那我们现在？” 叶清音抬头：“你身上还带着地图？” 听见她问，陈杨将随身带着的地图取出来。 此时的雪还在下，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银白色。 借着朦胧的月光，叶清音将地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站起身说：“我们绕路去盘子山。” 既然李泰带队出兵，盘子山此刻正是守备空虚之际。 叶清音说罢，将手中地图递回给陈杨，然后翻身上马。 很快一行人趁着夜色朝盘子山方向行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郑锐接到石原城被围的消息，正准备亲自带兵过去支援，突然有士兵过来报，匈奴来犯。 郑锐一把抓住那人衣襟：“可瞧清楚了？” 士兵慌忙应道：“瞧清楚了，距离城外不足十里。” “不足十里？”军师朱安神色骤变：“不是一直派人留意着匈奴的动向，怎地离这么近都没人发现？” “他、他们是从西侧阜新城的方向过来的……” “狗娘养的！”郑锐一把松开那士兵，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为了能消灭我们，他们真是煞费苦心！” 只要一想到他们在竭力守城，而有些人却不顾百姓安危引狼入室，郑锐恨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朱安比他要相对冷静许多。 城里还有这么多百姓，无论如何也要护他们周全。 “可有探清楚一共有多少敌人？” “怕不是有十几万。” 十几万？ 郑锐同军师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吩咐士兵加强戒备，做好迎敌的准备。 “传我命令，所有城门紧闭，同时鸣笛警告，做好战斗准备！”随着郑锐一声令下，全员开始戒备起来。 这次匈奴大军完全有备而来，甚至派出了最受器重的二皇子。 他们就在上个月发现了大量的黑油，这东西点火就能燃起来，他们把箭头全部浸泡在里面，火能持久不灭，杀伤力非常大。 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在距离城墙还有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很快又派了一只敢死队，手持弓箭，快速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迎着城墙上上飞射下来的弓箭，同时将手中燃火的箭支射过去。 箭上面不光用黑油浸泡过，还用粪水浸泡过，一旦有人中箭，伤口便会感染，很难愈合。 一批敢死队倒下，另一批很快接上，仿佛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 不光是带火的弓箭，他们竟然还拥有中原攻城时才有的投石机，无数石块飞上城墙，砸死砸伤了不少士兵。 就这样人叠着人，很快就有人冲到了城墙根下。 看着下面匈奴大军疯狂的朝着城墙上爬过来，士兵们放下手中的弓箭，纷纷拿起长矛开始回击。 “吩咐下去派人支大锅烧热水！”军师朱安同士兵指挥道。 很快滚烫的开水浇下去，惨叫声响彻整个伊州城上空。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下了一夜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匈奴大军的攻势终于弱了下去。 城墙上，城墙下，堆成山的尸体和遍地的鲜血预示着昨晚的一场恶战…… 叶清音同冯鸣他们终于赶在天亮前到达了盘子山。 悄悄从后方上去，果然如叶清音所料，此刻军营里只有少量守军，天将亮未亮，也正是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 叶清音将士兵分成两队，一队守在军营门口，她带另一队人悄悄潜去存放粮草的库房。 火光亮起时，两队同时出手，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战斗结束时，天色完全亮了起来。 雪不知何时停了，呼啸的北风也歇了。 去山下探查情况的探子带回来一条噩耗，匈奴二皇子带兵围攻了伊州城，一夜鏖战，双方均伤亡惨重。 不过好在城是守住了。 可对方用了黑油，火攻非常猛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就会破了。 叶清音看着场地上的俘虏，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 “谁想大义忠君，现在就站出来，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在场的众人全都鸦雀无声。 这时一名队长模样的男子朝着叶清音的方向重重吐了一口：“呸，反贼，休想在这里蛊惑人心，要杀便杀，我们晋安军没有一个孬种。” 叶清音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抽出刀，手起刀落给了他一个痛快。 “我敬佩他是一条汉子，可他的行为却愚蠢至极。” 将染血的刀提在手里，叶清音神情凛然的看着在场的众人。 “若是平时，我们是对立的关系，你们宁死不屈这无可厚非，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外族入侵，他们是想要侵略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同胞，保家卫国才更应该是一名军人的使命！” 在场的人都默默的垂下了头。 “若你们说你们穿上这身军装就只是迫于无奈，或者为了每月那几钱军饷银子，那我不强迫你们，现在谁想下山，尽管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 “我愿意同姑娘一同消灭匈奴。”人群里突然有人抬起头。 “我父母还在伊州城呢，我也愿意同姑娘去打匈奴。” “我也愿意！” 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叶清音。 …… “身体还没恢复呢，如此匆匆是准备去哪儿？” 一名清瘦儒雅的男子端着药碗进来，险些同着急出门的萧云烨撞个满怀。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休战 “李泰围了石原城，伊州城也被匈奴困住。” 男人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声音冷淡地说：“这与你何干？” “阿音有危险。” “自己才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就开始担心起别人了，我已经让你去见她一次了，若你自己再瞎折腾，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萧云烨长眉蹙起，强调说：“阿音不是别人。” “我真搞不明白，为了个女人，你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吗？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萧云烨抬眸，黝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温柔：“她比我的命更重要。” 上官泓气结，直接将手中的药碗塞到他怀里：“好好，既如此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真有什么也不用通知我，免得浪费的那些珍贵药材，不如拿去喂狗。” “是哪个不开眼的一大早又惹泓先生生气了？我帮你出气揍他一顿。”陈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没多久便到了二人近前。 上官泓看了萧云烨一眼，一甩袖子进了屋里。 萧云烨站在门口的位置没动。 “你惹他不高兴了？”陈玉凑近两分，见他不说话，不禁说教起来。 “你说你，自己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有什么事情非要惹这鬼见愁，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 萧云烨掀开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 陈玉脊背一寒，扯了下嘴角，后面的话悉数咽回肚子里。 一个是活阎王，一个是鬼见愁，他是哪个都得罪不起了。 “北地出事了，我必须过去一趟。” 陈玉神色立时变得正经几分：“我也正有事要同你说呢，刚刚接到消息，王老将军遇刺了，索性发现的及时，但恐怕一时半会都不能带兵了。” 萧云烨眉头紧锁，问：“还是没有方玄武和白遥的消息？” 陈玉摇头：“这么长时间了半点消息都没有，而且门内被安插了很多眼线，很多事情都只能私下去办。” 自从他们从瀛洲岛回来，门里很多高手都莫名其妙失踪了，尤其方玄武和白遥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数一数二了，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事情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走人。”上官泓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吞吞的喝了起来。 表面漫不经心，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多谢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萧云烨说罢抬腿出了院门。 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上官泓气的一把将手中茶杯掼在桌上，恨恨的说：“下次要是再手欠，我就直接剁了这双手！” “你真打算就这样过去？”陈玉一路追出去：“那咱们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再说此处距离北地可不近，你确定你真能及时赶过去？” 萧云烨脚步不停：“我自有安排。” …… “你说什么？匈奴正在攻打伊州城？”李泰惊的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士兵回道：“整整十万大军，而且他们这次有备而来，除了投石机，还带了黑火油，据说伊州城伤亡惨重，按照眼下的情况，估计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阜新城主将孙由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这样一来，就有人替我们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李泰拧紧眉头没有说话。 “原本还担忧他们里应外合，现在看来实乃天助我也。”王历说着看向孙由，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这次恐怕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姓梁的彻底铲除。 而此刻石原城内，得到消息的梁伯骞，看着伊州城的方向，早已经面沉如水。 “派人去敌军阵营前喊话，就说我要面见李泰。” “将军！”亲卫队率听见他这话顿时一惊。 “如今正是将军交战之际，您怎么能，这太危险了。” “就按我的吩咐去办。” 邹太傅得到消息，被人搀扶着上了城墙。 看见来人，梁伯骞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一些，快走两步迎上前去：“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邹太傅没回，而是问道：“伯骞，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眼下这般情况，你带如何？” “伊州城无论如何不能破，匈奴这次准备万全，一旦失守，不光城内上万百姓遭殃，他们狼子野心，恐怕会借此机会长驱直入。” 邹太傅看着眼前之人，他眼中的担忧不会做假。 透过他刚毅的面庞，邹太傅好像看到了梁老侯爷的影子，铁骨铮铮，一生戎马守卫边疆。 最后却…… “这个拿着。”邹太傅说着将一件东西交到他手上：“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说罢他转身朝城墙下走去。 梁伯骞看着手中金色令牌，又看了眼老太傅离开的背影，默默将其收进怀里。 派出去的士兵很快回来复命，对方同意了他面谈的要求。 拒绝了有人随行，城门缓缓打开后，梁伯骞一人一骑，只身去了对方营帐。 身后的城墙上无声架起一把把弓弩，似是在为他们的将军保驾护航。 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并且因此失去生命也毫不畏惧。 看见只身一人前往的梁伯骞，李泰敬佩之余，便也打马迎上前来。 孙由和王历见状也跟上前来。 “伊州城被困，我必须前往，梁某请求能否先休战？” “笑话，也不看看现在你是个什么处境，竟然跑来和我们谈条件？”孙由不无讽刺的说。 王历紧跟着说：“谁能想到堂堂镇北军将领竟然也有造反的一天，由此可见，镇北侯叛国，勾结外敌被斩并不冤枉。” 梁伯骞利刃一般的目光直射向对方，沉声说：“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梁某如何，也深知自己是大夏子民，大夏的土地上，绝对轮不到外族人猖狂。” 李泰看着他，突然问：“对方十万大军，即便整个石原城守军都让你带上，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你既知道此战必死，为何还要过去？” 梁伯骞冷声说：“杀以生，杀至死！只要能杀匈奴，还百姓安定，我的命又算什么。大丈夫马革裹尸，唯有死在战场上才是死得其所。” “好。”李泰定定的看着他：“我可以休战，让你先去解决伊州城的事情。” “你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战在即，你竟然要休战？你这是违反军令！”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义 听见他的话王历一惊，随即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是督军，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同意！”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泰看着他眯起眼睛：“况且督军又如何？我是统帅。” “李将军所言不假，但在没有接到上面休战的消息时，本将军是不会同意你说的。”孙由态度坚决的摆明立场，甚至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与李泰同级别，有权调动自己的军队。 然而，李泰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同梁伯骞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我单挑，赢过我，我自会兑现承诺，休战，放你离开。” “说话算话？”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泰话音未落，人便扬起长刀如闪电一般朝着梁伯骞的方向砍过来。 长枪祭出，很快与长刀缠斗在一起，寒芒闪现，势若游龙，每招都是生死之搏，霎时间火花似溅。 “你输了。”梁伯骞一记回马枪，枪尖直直他心口。 “今日终于见识到了梁家枪的威力，李某佩服。” 梁伯骞收了手中长枪，拱手道：“承让。” 见他打马要走，李泰突然开口将人叫住。 “等一下。” 以为他要出尔反尔，梁伯骞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李将军还有何事？” “梁兄大义，生死关头还能心系百姓安危，李某汗颜。既是抵御外敌，李某愿跟你同去。” “李泰！”听见他这话，王历瞬间色变：“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抗旨不成吗？” 孙由附和：“是啊，你想抗旨不成？” 李泰调转马头走到他二人身边：“忘了问两位，匈奴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从西面过去的？还有，又为何如此凑巧，在我带兵攻打石原城的时候，他们攻上伊州城？真当我眼瞎心盲是不是？” 两人蓦地神色一慌：“这，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如何能说动匈奴，一切不过是凑巧罢了。” “个人恩怨和民族大义本人分得清，内斗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外敌想要趁虚而入，寸土不让！” 李泰说罢抬起手中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全部解决掉。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 “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将士们反应过来，振臂高呼。 喊声震破苍穹，将士们的热血在这一刻被点燃。 …… 此时，一队百余人的骑兵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朝伊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如骤雨。 陈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与他隔了一个身位的男子皱着眉头高声说道：“能否再快些？” “大哥，已经是极限了，你当我屁股底下坐的是什么？就算赤兔马，估计也就这样了。” 男人没说话，而是又在马背上加了几鞭，战马吃疼，跑得更快，队伍背后卷起的滚滚尘土…… 太阳西沉，独留下漫天如血的晚霞。 叶清音带着两千人的队伍，悄悄绕过仙女山，来到了城门西侧。 此刻伊州城的大门紧闭，城墙上暗红的斑驳依稀能看到昨日战况的惨烈。 城墙上士兵们井然有序的进行防御，不远处匈奴大军中，火把陆续亮了起来。 叶清音回头，看向冯鸣低声说：“按照之前分配好的，他们一旦有动作，我们立即行动。” 冯鸣点头，转身将对于分成二十个小分队。 刚刚分配完毕，远处号角声响，匈奴军再次发起了攻击。 浸满黑火油的箭矢如满天星火在伊州城上空亮起。 城墙上的士兵立马做出回击。 叶清音他们也开始行动起来。 二十个小分队，悄悄潜入到匈奴军后方，开始寻找起黑火油和锱重粮草的具体存放位置。 敌军数量远超他们几十倍，硬拼肯定不行，所以叶清音便想着趁其不备烧了对方的锱重粮草。 她知道今年夏季匈奴干旱，牛羊大幅度减少，存粮必定不多。 一旦断了他们的粮草，军中恐慌，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撤退。 然而匈奴队伍里面帐篷实在不少，即便一个一个找过去，也要费不少时间。 “我找到存放黑火油的地方了！” 突然，一名士兵冲过来汇报，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声音不自觉加高了几分，被同伴拉了一把，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了。 立马紧张的四下查看起来，当看到不远处的巡逻士兵并没有注意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哪里？”叶清音上前两步，到了他近前。 “就在前面那处帐篷里。” 叶清音点头，目光先是警惕的朝周围看了两眼，然后带人快速朝黑火油的营帐走过去。 到了近前，恰好一队匈奴士兵在交岗。 静静等待了几分钟后，直到看着一队人离开，叶清音和冯鸣对视一眼，两人瞅准时机，快速朝着帐篷的方向移过去。 很快两人成功潜入到帐篷里面，果然看见地中间的位置摆放着几个大桶。 叶清音走过去，掀开桶盖，朝里面看去，却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心里暗道一声要糟，拽着冯鸣就要离开，恰在这时，不知道碰到哪里，脚上突然绊了一下。 紧接着帐篷四周响起铃铛清脆的响声。 不多时整个帐篷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果然有人不怕死，敢闯我大军军营。” 说话的男子高大威猛，即便冬日，上身也只披了一件兽皮做的坎肩。 两只满是肌肉的胳膊露在外面。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此人正是靳扎。 此刻他看向叶清音他们的目光满是仇恨，如果不是眼前这些人，他不会废了一条胳膊，清欢也是来这里后被陷害死的。 想至此，他大手一挥：“今天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一个不留全都给我杀了！” 看着围拢过来的匈奴兵，叶清音和冯鸣也不甘示弱，握紧手中的长刀迎上前去。 然而，面前的匈奴军实在太多了，杀倒一批，又再过来一批。 叶清音带来的人在迅速减少。 不知面前已经杀了第几批，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叶清音只觉得身上喷溅的鲜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血腥味可以这么浓，冲到她鼻腔里面，竟然隐隐有些作呕。 手臂几乎脱力，只能机械的挥舞着。 她身上的伤口也从一个，增加到两个，三个，甚至更多。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住倒下去的时候，前面的匈奴军攻势骤然松了许多。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战俘 叶清音奋力将面前的一个匈奴军砍杀，侧头看去，只见来人百余众，每人皆一身褐色军服，伸手敏健，以一敌百。 而为首的赫然是她熟悉的陈玉和云一两人。 只见他们手起刀落，周围的匈奴军便倒下四五个。 “你们怎么过来了？”叶清音一边问话，目光开始在四周的人群里快速扫过，却并没有看见那道最熟悉的身影。 顿时心里多了几分失落。 “听说伊州城被困，估计你要有麻烦，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陈玉一边说，手上动作不停，一剑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周围匈奴军莫敢靠近。 有了帮手，叶清音和冯鸣等人一改之前的低迷，不觉神色一振。 众人开始奋力厮杀，准备在人群里豁开一条口子。 难得寻到如此良机，靳扎如何会让他们轻易脱身，只见他躲在人群后面，手持弓箭，快速的拉满弓。 虽然这在以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现在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箭尖对准场中奋战的女子，快速松开手指，嗡的一声，利箭破空，径直朝着叶清音的背心射去。 正在厮杀的她根本没有察觉身后的危险。 “小心！”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腰上一紧，她被一股大力裹挟，下一刻便落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箭矢几乎擦着她衣角急射出去，钉在不远处的木桩上，发出锵的一声。 力道之大，几乎没入大半个箭身。 若不是男人及时拉了她一把，这一箭即便不能正中要害，肯定也会让她吃了大苦头。 尚来不及感谢，就见男人提剑朝着靳扎的方向过去。 夜色中，明灭的火光映射在男人黑沉的眼眸中，发出瘆人的光芒。 “快，杀了他！” 靳扎深知不妙，惊恐的大喊一声，还没来得及缩进人群，就被男人一把剑贯穿了胸膛。 首领被杀，所有的匈奴军怔了一下，士气大减。 叶清音他们且战且退，就在即将退致敌营边缘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冲天的嘶吼声。 “杀——” 声音整齐划一，在空旷的山野里回荡，几乎要震破苍穹。 站在城墙上的郑锐看见远处浩浩荡荡冲过来大股士兵，整个人心神俱震。 “将军……” 城楼上的士兵有一瞬间发懵，石原城和鸡冠岭的所有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足万人，可眼下黑压压的人影，最少也有几万人。 “难道……”想到某种可能，郑锐发白的嘴唇颤抖几乎失语。 “冷静些，依照姑娘和将军的智谋，石原城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攻下。”军师朱安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相反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如果过来的是阜新城守军或者晋安军，再加上匈奴军，所有人都要做好战死的准备。 “通知所有百姓做好撤离准备，拼死也要为他们留下逃生的机会。” 郑锐抽出腰间的刀，眼中露出坚毅的目光。 “将军，先生，是，是咱们的将军，梁将军带人过来了！”突然一个士兵激动的指着远处，高声叫道。 郑锐回神，定睛去看，朦胧的月光下，队伍的最前方，被寒风吹起，猎猎作响的大旗上，赫然一个大大的梁字！ “怎，怎么……” 他想说怎么可能，可下一刻就看到骑在马上，冲在最前面，一身戎装一柄长枪的挺拔身影。 而他旁边，另一只大旗上则写着晋字，为首之人正是晋安军首领李泰。 虽然不知道原本对立的双方如今为何枪口一致对外，但对方是友非敌，这足以让城内所有士兵都为之振奋了。 “开城门，老子今日定要叫这帮匈奴犬有来无回！” 随着郑锐一声令下，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郑锐身先士卒，带着一众士兵杀气腾腾的冲出来。 原本还在攻城的匈奴军顿时成了夹心饼…… 苍山如黛，迷迷蒙蒙现出伟岸的轮廓。 城郊的战场上一片狼藉，遍地尸骸，晨曦的辉光自天际铺洒下来，血染黄沙。 一夜鏖战，匈奴十万大军，歼灭一万士兵，生擒主帅天慕二皇子阿巴尔并两万战俘。 “战俘要如何解决？”郑锐目光询问的看向营帐里的几人。 李泰扯了下嘴角，嗤声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对待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看不如全都杀了，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看看下次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提议得到了冯鸣的大力支持。 “格老子的，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咱们没人了，我赞成，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李泰瞥他一眼，不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厉害，若不是我们及时把你救出来，这会儿能不能立在这里都不一定。” 昨晚攻打匈奴时，见他差点被匈奴的刀砍伤，冯鸣忍不住嘴欠嘲讽了一句，没想到他现在还在记仇。 冯鸣瞪着眼睛，鼻翼阖动，显然气的不轻。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如趁此机会用这些人来换些好处。”军师朱安沉吟片刻，出声道。 梁伯骞抬头：“先生有何高见？” “粮食肯定是不可能了，不如多换些马匹，匈奴的战马血统纯正，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多要一些，还有，让他们签订条约，十年内不准进犯。” 冯鸣反驳：“这些人放回去不亚于放虎归山，跟他们谈条约，能遵守才怪了。” 李泰和冯鸣都认为不能放虎归山，梁伯骞和朱安则为了长远利益更倾向于谈判。 双方僵持中，梁伯骞将目光落在叶清音身上，征求道：“姑娘意下如何？” 从鸡冠岭到盘子山，后又到伊州城，叶清音这两日几乎没有合眼，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倦。 因为心中有事，她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如今听到梁伯骞问自己，终于回神。 “跟一个没有合约精神的人谈条件，最后坑了的只有我们自己。” 叶清音抬眸，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不过换些实在东西我倒是十分赞同。依我看，不如就按照人头算，两万人，就两万匹战马，毕竟我们那些牺牲的将士需要阵亡抚恤金。”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好想你 “如果实在没有的话，就两头牛或者三只羊换一个人，若实在不行，就拿黑火油来换，一人十斤黑火油，反正主动权在咱们手里，跟他们也没什么好谈的，若是不想送过来，我们可以直接派兵过去取。” 最后一句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不给她可以过去抢。 在场的几人听完她的话，都忍不住有些咋舌。 尤其李泰，与叶清音接触的次数不多，除了上一次近距离交手，知道她身手不错，是个狠人，如今再看，分明比狠人还多一点，这就是个狼人啊。 按照她开出的这条件，匈奴一次凑齐这些东西，没个十年二十年恐怕是缓不过来了。 从营帐里出来，叶清音的看向陈玉和他身后所带的那一队人身上，目光在某一处停顿一下，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怎么伤成这样？到底是女孩子，一不小心就要留疤的。”王元娘帮她包扎好伤口，一边清理东西，一边略带心疼的说。 “总有很多时候不可避免。”叶清音将衣服穿好，转头笑着问道：“小豆子还好，好久没见到她了，是不是已经会说话了？” 提到女儿，王元娘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会叫爹娘了，扶着东西都能走路了。” “真的吗？改天你把她带过来我也瞧瞧，一定很招人稀罕。” 王元娘看着她笑：“如果喜欢你也要一个呗，你和十三模样都俊，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叶清音不自觉抿了下唇角，没有接话。 送走王元娘，一阵困意袭来，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位置猛然一沉，紧接着腰上一紧，一股冷冽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叶清音顿时困意全无。 但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我还当你不会来见我。” 语气里带了几分控诉的意味，还有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萧云烨将头埋在她的颈项，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门里接二连三有人失踪，方玄武和白遥至今都没有消息，只有让人认为我不在了，他们才会露出破绽。” 说罢，收紧双臂，将人搂的更紧些，低沉暗哑的嗓音说：“阿音，我好想你。” 一句我想你，胜过千言万语。 叶清音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伸出双手环在他脖子上。 “我也想你。” 说着，忍不住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就在她准备撤离时，萧云烨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分开。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将人搂在怀里，萧云烨好奇的问。 叶清音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淡声说：“直觉。” 只有把一个人刻进心里，才会不管他换了那一张面孔，身边有多少人，仍旧能一眼便认定了，就是他。 萧云烨如寒潭沉星的眸子亮了一下，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 “这两天你肯定累坏了，在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叶清音闭上的眼睛重又睁开，目光狐疑：“你不会趁我睡着离开？” 萧云烨亲了下她额头：“不会。” 或许是有爱人在身边，叶清音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已经变暗了。 察觉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叶清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准备穿鞋下床，房间门被推开，萧云烨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粥饭进来。 看见她醒了，笑着将粥碗放在桌子上：“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我给你熬了粥，快过来趁热喝。” 叶清音走到桌边，看见桌上不光有粥，旁边竟还放着一个切开的咸鸭蛋，金黄色的蛋黄已经被腌制出油，看上去十分有食欲。 她拿起勺子便吃了起来。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故意转开他的注意力：“你吃了吗？要不要再陪我一起吃点？” 萧云烨摇了摇头：“能这样看着你吃，我就觉得已经饱了。” 叶清音不觉脸上烧了一下，忙低头吃粥。 恰在这时，听见他说：“我一会儿就得走了。” 叶清音拿勺子的手一顿。 “怎么这么快？不能多留几天吗？” 看着她眼中的失落，萧云烨有一瞬间的动摇，可随即还是狠下心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能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萧云烨离开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外面天冷，他并没有让叶清音相送。 直到离开府衙很远，整个人几乎与漆黑的夜晚融为一体，萧云烨终于再也忍不住，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感受到他情况不对，陈玉立马勒紧缰绳，凑到他身边询问。 萧云烨强撑着直起身体，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痕，淡声说：“没事。” “什么叫没事？上次为了怕音姑娘担心，不顾身体安危跑过来，这次又是，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折腾的，真搞不懂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萧云烨皱眉：“你何时跟泓先生学的，竟如此啰嗦。” 陈玉默了一瞬：“只有服用催魂散的解药，你身上的毒才能彻底清除干净，泓先生能做的只能暂时压制，就算是为了音姑娘，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萧云烨轻轻嗯了一声，打马上前，一行人重又开始上路。 萧云烨走后，叶清音感觉心里十分失落。 但很快又被其它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李泰从他杀了孙由和王历，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却明显表示出对梁伯骞的不服。 想要对晋安军收编，想都不要想。 叶清音亲自去找了邹太傅。 “这是？” 当看到她拿出来的玉佩时，邹太傅明显怔了一下。 “云烨说即便不相信任何人，也绝对信的过您老人家，当初他能有如今就是您力排众议帮他争取来的，自小他便没有长辈在身边，心里其实早已经把您当做长辈了。” 叶清音这一波感情牌，让邹太傅内心十分触动。 如果说原本还有几分动摇的心，在看到叶清音和梁伯骞不顾得失，甚至不顾生死也要保边境安然时，他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百六十章 搜查 有这样的人在，靖王肯定也错不了。 叶清音说罢，定定的看着他，见他面上松动，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一位人人敬仰的三朝元老，金钱权势于他而言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百姓流离失所，朝堂官员却为了一己之私置他们于不顾，大厦将倾，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叶清音坚定的声音传来，邹太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缓声说：“不是清君侧，而是混淆皇室血统。” 叶清音眼中讶异之色闪过，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看她反应，这回却换成了邹太傅吃惊：“莫非姑娘早已知晓？” 叶清音轻笑：“原本只是猜测，听您说了才确定。”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邹太傅身为朝中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金家这几年虽然行事越发猖狂，但却从没有为难过邹家。 这次突然出手，必定是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明面上不好声张，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她本就怀疑小皇帝血统，除了这一点，再想不出金家如此做的理由。 “殿下需要老夫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叶清音心中彻底松一口气。 能得到邹太傅支持，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毕竟自古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坐上那个位子也会遭人诟病。 “太傅您且安心在此处住下，进京之事还需要做些准备，在此之前，我们不对外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鞋子掉下来之前，才是最让人不安的。 京都。 金风岩看着手中的呈报，面容狰狞，眼中一片暴虐之气。 “好个李泰，竟敢临阵倒戈，害我大事！” 说罢，一把将手中的呈报撕了个粉碎。 “让你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吗？” 听见他问，手下之人立刻伏低身子：“属下正在派人去查。” “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赶紧给我滚去查，要是让人出了京都，你提头来见。” 那人喏喏应下，转身出了书房的门。 与此同时，京都某处普通的民宅内，漆黑的大门突然被扣响。 过了许久，里面传来警惕的询问声：“谁？” “是我，胡成。” 胡刀疤话音刚落，大门应声打开，随之里面的人快速将他迎进去。 “胡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文元一身普通灰色长衫，鼻子下面贴着两撇胡子，诈然瞧过去，竟有些陌生。 “姑娘怕你们在京都不安全，特意让我过来接你们离开。” 两人说着径直朝屋里走去。 这处院子还是当初叶清音买来给他们押送货物临时落脚的地方，没想到现在竟成了避难的地方。 房间里，杨氏和梁五也都在。 如今全城戒严，店铺早就关门，他们只能躲藏在这里。 “阿音和十三他们情况怎么样了？”看到来人是胡刀疤，杨氏焦急的询问起两人的情况。 这段时间他们根本不敢外出，尤其邹太傅一家被害之后，城内人心惶惶，她也一直心神难安。 “老夫人放心，姑娘很好，过段时间就准备对京都用兵，所以派我过来，提前接你们离开。” 听到女儿没事，杨氏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许多，待听到后半句，还未完全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自从邹太傅一家遇害之后，我们也被人盯上了，现在全城戒严，都在抓我们呢。”一想到那日若不是文元机警，提前带着两人躲起来，现在恐怕早就被人抓起来了。 “你们抓紧收拾一下，今晚咱们就走，届时会有人在城门口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他这话，三人心下一松，纷纷开始收拾起来。 就在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文元示意大家继续，自己则出去，站在院门处悄悄朝外面查看情况。 只见一队官兵大概三四十人的样子，竟在挨家挨户搜查。 眼看距离此处还有三四家的样子，文元脸色微变，回身快速朝屋里跑去。 “官府现在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呢，咱们暂时恐怕走不成了。” 梁五皱紧眉头，眼中满是焦急之色：“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搜查起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你和大娘暂时先躲起来，我和胡大哥看看能不能先把那些人打发走。” 梁五皱眉：“这样太危险了，万一被他们认出来……” “没有时间了，你们先躲起来再说。”文元不由分说地将两人推进里间。 恰在这时，院门被人拍的震天响。 文元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快步走到门口。 结果院门刚打开，他就被人不耐烦的推道一边，紧接着冲进来十几个官兵。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为首之人厉声斥责道。 “小的刚刚正在蹲茅房，听到声音不敢耽搁，立马就跑出来了。” 为首的人看他的目光顿时露出嫌弃之色。 很快官兵涌进房间开始搜查起来。 “官爷，家里我兄弟二人，再没有其他人，您看这……”文元企图用说话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见他们搜的十分仔细，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还有人用刀柄敲击墙面检查是否有暗门。 他心里着急，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脸上露出谄媚之色：“家里的东西虽说不值几个钱，可也都是二老生前最珍贵的，一点心意，希望几位官爷手下留情。” 为首的官差瞅都没瞅一眼。 文元心里一沉，知道事情严重了。 眼看有两人已经朝着里间走去，文元的额头开始冒汗。 就在这时，胡刀疤率先发难，一刀便送为首之人去了地下。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快，文兄弟，带人从后门出去！”匆匆喊了一声，胡刀疤一把将房门插上，防止外面的人进来。 文元回神，跑进里屋叫出梁五和杨氏，然后翻过窗户，快速朝后门跑去。 这时外面的官兵意识到不对，快速朝着院子里涌过来。 解决完屋里的几人，胡刀疤将刀朝后面一别，纵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而这时房门也被人从外面踹开。 “别让人跑了，快追！” 几十名官兵立马朝几人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收服 毕竟住了有一段时间，几人对周围地形都比较熟悉。 但杨氏腿脚不便，行动上便慢了许多。 胡刀疤直接蹲下身子将人被在身后。 后面追兵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在附近巡查的另外两队官兵。 几人七拐八拐，眼看前面就要出巷子口了，而后面的追兵依然紧追不放。 出了巷子目标就会变的非常大，很容易被发现。 胡刀疤顿住脚步，将杨氏放在地上：“文兄弟，你带着婶子和小五他们先走，这里有我来应付。” 梁五皱眉：“这怎么成？他们那么多人，要走大家一起走，没道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犯险。” 就在几人争论不休时，巷子口突然停下一辆马车。 南宫璃的脸从车上探出来：“小五，快上车。” “璃姐姐？”看见来人梁五又惊又喜，拉着杨氏几人便上了马车。 不等坐稳，马车已经快速朝前面跑去。 原来南宫璃一早听说要挨家挨户搜查的事情，心里实在不放心，于是便派人过来，正好碰见他们被官兵追，于是赶紧叫几人上车。 “今日多亏璃姐姐你及时出现，不然我们恐怕真要被那群官兵抓走了。”梁五掀开车帘偷偷朝后面看了一眼，见官兵已经被远远的甩在后面，这才心有余悸的说。 南宫璃：“我已经跟母亲打过招呼，你们暂时先在长公主府住几天，等避过这阵子风头，再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 冬日的北地北风呼啸，四周一片萧索景象。 然而，校场上却是呼声震天，热闹非凡。 “好！” “对，攻他下盘，坚持住！” 所有的士兵围成一个圈，场中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眼看其中一人就要被打败，他突然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朝对方扬过去。 猝不及防，另一方下意识闭眼闪躲，只这空隙间，被对方抓住机会，胸口重重挨了一拳。 冯鸣只觉得胸口一阵激荡，当即身形不稳，狼狈的连连后退数步。 “他娘的，你小这孙子竟然敢玩儿阴的！”站稳身体，冯鸣顿时愤怒的破口大骂。 对方半抬着下巴，讽刺道：“正所谓兵不厌诈，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又赖的了谁？” “就是，分明是你输了，还想找借口，输不起就别打赌！”男人身后的晋安军开始帮腔。 冯鸣身后的士兵自然也不甘示弱：“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里是伊州城，不是你们的盘子山，赶紧滚我们的地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矛盾不断激化，竟然集体动起手来。 有人看到情况不对，赶紧去报告给了梁伯骞和李泰。 等到两人赶过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打的难舍难分。 梁伯骞高声喊了两嗓子，可此刻大家已经打红眼了，哪里能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办法，梁伯骞只能亲自动手。 夺过旁边一名士兵手中长枪，动作干净利落，将缠斗在一起的两方士兵一左一右全部挑开。 当众人看清楚是他时，愤怒的表情顿时有所收敛。 “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伯骞寒着脸看向冯鸣。 “……是他们输不起，竟然扬沙子来阴老子，果然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一样的不要脸。” 李泰听见这话，挑了下眉。 还不等他开口，手下的张副将却抢先开口说道：“没有咱们，你这城能不能守住还两说，过了河就想拆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有种你再说一遍？” “怕你？” 双方梗着脖子谁也不让，眼看就要再次动起手来。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莫不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 叶清音从远处过来，目光落在梁伯骞和李泰身上。 “我们将军都没发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张副将见她一个女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心里憋着一口气，便不管不顾将火气撒到了她头上。 而一旁的李泰全都看在眼里，却根本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放肆，我们姑娘岂是你能说的！”镇北军瞬间被激怒，纷纷上前要教训他。 叶清音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上前两步走到男人面前：“你叫张士朗，晋安军副将？” 张副将梗着脖子，一脸不屑的说：“是又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脸颊重重挨了一拳，不待反应，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倒在地上。 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又被揍了两拳。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叶清音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张士朗紧绷着脸上的肌肉，眼中满是不服。 “你的一言一行不光代表着你一个人，是你们整个晋安军的德行，更是你们李将军的脸面，今天都让你丢尽了。” 说着站起身，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厉声说：“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哪个军，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看出有人不服，叶清音继续说：“从你们选择跟我们统一战线共同抵御外敌时，你们就已经舍弃了晋安军的称号，也没有镇北军，你们被冠上了统一的称号——英雄！” “怎么，现在仗打完了，要窝里反了？” 在场的士兵纷纷垂下头，默然不语。 “叶姑娘这张嘴可真是够厉害的。”李泰上前一步：“三言两语就说的我手下这些人羞愧难当，不过事情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我的副将，你这明显有失偏颇啊。” 叶清音看着他突然轻笑出声：“李将军是否后悔先前的决定？” 李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禁带了几分怒气说：“你把我李泰当做什么人了？” “那你如今又在做什么？”叶清音继续说：“若是引起军中哗变，后果是什么你可清楚？” 李泰一噎：“这是你们的地盘，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叶清音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开始询问起情况来。 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一个火炉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火绳枪 镇北军几乎每个营帐都安置了火炉子，在这寒冷的冬天终于不用那么难熬。 晋安军看见之后便也想要一个，却被冯鸣以数量不多为由拒绝了。 然后张副将便提出比武，若赢了就分给他们一个。 梁伯骞说：“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郑锐，你去清点一下，军中一共有多少火炉子，分出一半来给张副将他们送过去。” 停顿一下，又说：“军中禁止打斗，冯副将依照军法处置，打五十军棍。” 李泰见状也说：“张副将也有责任，同样领罚五十军棍。” 眼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叶清音才将两人叫进营帐里。 李泰心中的担忧她十分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先得到邹太傅支持的原因。 没有人会把全副身家压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也更不会因此背上反贼的骂名。 她必须给李泰吃一颗定心丸。 “有些事情我只说一遍。”叶清音神色肃然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并不强迫你一定要加入我们，如果你选择独善其身……” “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等叶清音把话说完，李泰便开口将其打断。 这两日心中的顾虑被打消，他的目光自然也变得更加坚定。 自己死活无所谓，手下还有几万将士，他必须为他们考虑。 见他如此说，叶清音和梁伯骞对视一眼，也都放下心来。 “既如此，那我就说下下一步的计划。” 言归正传，叶清音转身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面的两点说：“虽然我们手上兵力不少，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将这两个隘口攻下，这样整个北地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们。” 梁伯骞和李泰不约而同的说：“这两处易守难攻，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可以带兵前往。” 于是，事情很快定了下来，梁伯骞和李泰分别带两万大军，攻下两处隘口。 而叶清音则留下守城。 两位将军点兵出发之后，叶清音也没闲着。 先让郑锐带兵把鸡冠岭抢夺回来，然后又重新开始挖矿，挖煤。 另外，她在手机里翻出手枪的资料和图纸。 她要组建一只火枪队。 看过之后才发现，由于原材料和技术限制，要想造出和后世具有同等杀伤力的武器，根本不可能。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将火绳枪的图纸绘制出来，并且拿给了武器营的师傅。 刚把图纸送过去，天慕的使臣便到了。 “今年夏季草原大旱，牛羊数量大减，就是马匹也没有那么多。” 叶清音听着使臣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话，总结出来就只有一句话，马牛羊想要的都没有，空头支票倒是可以开几张。 “既然是减产，不知道休养生息，还有空来趁火打劫。”军师朱安不客气的回道。 “你们要是实在没那么多马牛羊，也可以理解。”叶清音突然开口说：“我这里也不差那点粮食，修桥铺路挖矿什么的，正好需要一大批苦力，等明年你们条件好一些了再来谈也一样。” 直接表明态度，不见兔子不撒鹰。 使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尽管极度不情愿，但经历过两次大规模战争，天慕男子已经骤减，这两万人无论如何都要赎回去。 最终使臣只能忍痛同意了叶清音的提议。 除了马牛羊以外，还有一部分黑火油。 之所以同意用黑火油做交换，是因为叶清音知道石油不管是在武器，医学还是生活和工业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知，这次可否先将二皇子还给我们。”使臣知道她锱铢必较是个不好惹的人，所以陪着笑脸商量道。 叶清音装做恍然的样子：“应该的。” 看到使臣们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又有些为难地说：“只是之前忘记说了，二皇子毕竟不同于普通人，他是另外的价钱。”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样，使臣们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人气不过，直接拍了桌子。 叶清音十分好涵养的看着他笑。 反正人在她手里，这笔买卖他们想不想做都得做。 “放心，我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让你们可汗给我开一张通行证。” 几人第一次听到通行证这个词，一时间竟有些面面相觑。 叶清音解释道：“我手上有支商队，偶尔需要经过你们的境内，给我出个证明或者有什么信物能让管事的行个方便就成。” 她之所以要这个通行证，是因为天慕是去往北欧的途径之地。 为了以后商贸发展方便，所以这东西必须加在里面。 几名使臣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一起研究了一下就同意了。 有了天慕提供的马匹，军队装备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轻骑兵是作战时机动性最强的队伍，因为战马缺少，所以很多军队里面轻骑兵数量都少之又少。 还有牛羊，少部分留下准备给军中将士改善伙食，其余全都找商队卖了换成钱。 一部分给牺牲的将士家属做了抚恤金，另外一部分留做军需储备金。 “之前拿给武器营的图纸师傅们制造的如何了？”刚刚腾出时间，叶清音便叫来郑锐询问情况。 “还在弄，不过我听说好像有一处似乎有些棘手，几人试了很多次都不理想，一直没能解决。” 叶清音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对于工艺也不是很懂，除了能提供图纸，其它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这件事本也急不得，可以再给他们一些时间。” 半个月后，前方接连传来好消息，两个隘口皆被梁伯骞和李泰占领。 这也就预示着整个北地都收归在他们手中了。 京都，长公主府。 一名灰衣家丁急步跑进来：“长公主，不好了，禁军把府门给堵了。” 南宫璃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长公主：“母亲？” 长公主不疾不徐的将手中茶杯放下，刚抬起头，就看见禁军头领一身寒霜从外面进来。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 “微臣正在捉拿朝廷命犯，有人看见贼人进了长公主府，还请长公主能行个方便。” 南宫璃皱起眉头，呵斥道：“放肆，长公主府岂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 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黄色令牌：“太后口谕，一切为了办案，还请长公主殿下和郡主见谅。” 说罢，站起身直接吩咐人径直开始搜查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惊无险 大约半个时辰后，男人脸色难看的从后院出来。 “许大统领可有查到什么？”长公主站在廊下台阶上，身披玉色狐裘斗篷，手捧金色暖炉，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队伍，和煦的面容上辨不出喜怒。 不怒自威的皇家威仪却让男人心头一紧。 男人躬身：“扰了长公主清静，微臣在此向长公主道歉了。” 说罢便要带人离开，不想却被长公主叫住。 “真当我这公主府是你们想进就能进，想走就能走的吗？” 男人眸光微闪：“微臣也是例行公事，还请长公主体谅。” “好一个例行公事，若是以后谁来我府上都是这句话，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来搜上一搜！”长公主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阿璃，去把先帝赐给我的玉鞭拿出来，当初先帝在世时就曾说过，有这玉鞭，何人敢对我不敬，都可以出手教训，皇子也不例外，他这话才过去多久，就已经有人欺负到我的头上了，我倒要去先帝陵前好好说道说道。” 若说男人一开始因为有太后懿旨还有恃无恐，现在看长公主真的动怒了，甚至还提到先皇，这才猛然想起来，现在的长公主当初也是深受先皇宠爱无人敢惹的人。 只是自从先皇去世，整个人都变得低调许多，可也并不意味着她就是软弱可欺的主。 “微臣有罪，请长公主责罚。”男人当即单膝跪地，朝着长公主的方向低头认错。 长公主敛了神色：“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有些事情我萧聘婷只是懒得管，可她也不要做的太过分，真要把我逼急了，她得不到任何好处。” 男人喏喏的应了，态度同之前截然不同。 直到看着人离开，南宫璃才看向母亲，询问道：“母亲为何如此轻易的放其离开？” 长公主看着轻笑道：“你会同一个将死之人去较真吗？只要让他们知道我的态度，心里还有所忌惮就可以了。” 皇宫里，当听说在长公主府没有搜到人时，金牡丹气的当场摔了杯子。 “我就不相信好几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北地两个重要隘口失守，统帅就是梁伯骞，挥师进京是迟早的事，作为筹码，那几个人必须全部要抓到。 一旁的金风岩得知了许统领汇报的详细情况，突然心思一动。 “昨日你妹妹进宫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金牡丹不明所以，如实道：“她说想去静源寺散散心，因为上次的事情她一直闷闷不乐，我想着能出去走走也挺好，就特意给了她一块出城的令牌。” 看着金风岩逐渐难看的脸色，金牡丹好奇的问：“父亲，是有什么问题吗？” “派人封锁各个城门，绝对不能让人出城！” “您是说……怎么会？”金牡丹反应过来，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她想不出来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金风岩的脸已经彻底黑了，恨声说：“吃里扒外的东西，她的魂早就被人给勾走了！” …… 城门口，守卫正在对每一个行人和车辆认真仔细的检查着，装着货物的袋子更是每一个都要打开查看。 金海棠看着前面的队伍在缓慢的移动，直接掀开车帘子一角，让车夫绕过前面的队伍。 “做什么的？”守卫直接将车辆拦住。 车夫当即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丞相府的马车也赶拦？还不快些让开！” 守卫不为所动：“例行检查，还请别为难咱们，打开车门让我们检查一下。” 车厢里面，听见声音的几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金海棠给了几人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掀开车帘一角，递出一块令牌：“看清楚这上面的字。” 士兵仔细看了眼那令牌，转头给其它士兵递了个眼色，很快一众人让开位置。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车厢里的众人齐齐松一口气。 “快，将车拦住，千万别让人跑了——” 突然，后面的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眼看丞相府的马车即将出城，为首之人立马大喝出声。 知道事情暴露了，金海棠急忙出声催促车夫：“快，走快些！” 车夫狠狠抽了两下马身，马车快速驶离城门口。 而此刻守城的士兵也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看着人出城了，拔腿便追了过去。 马车负重怎么比得过马匹，眼看后头追兵距离越来越近，金海棠突然开口说：“一会儿马车停下你们立马离开，我来拖住那些追兵。” “这太危险了。”梁五拉住她的手：“海棠姐，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要走大家一起走，不能再连累你了。” 金海棠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你放心，我是谁？我可是丞相府二小姐，姐姐更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没人敢为难我。” 说着叫停马车，自己走下去，然后吩咐车夫：“不要停，一直到前面的十里亭，那里会有人接应。”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金海棠抽出腰间的鞭子。 父亲做了太多错事，她改变不了出身，只能尽量帮他多弥补一些过错。 “有我在，你们谁都别想从这里过去。” 鞭子横在胸前，看着追上来的官兵沉声说。 “二小姐得罪了！”为首之人见状，从马上翻身下来，同时抽出了腰间佩刀。 很快金海棠同几人缠斗在一起。 上次在瀛洲岛虽然死里逃生，却也让她元气大伤。 才打了没多久，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变得更加惨白，身体的协调能力也渐渐迟缓下来。 为首之人察觉到异样，一掌重重打在她肩胛骨上。 金海棠躲避不及，径直朝后摔飞出去几米远，狼狈的摔倒在地。 “带二小姐回去，其他人跟我继续追！” 男人话音落下，再次翻身上马，朝着十里亭的方向追去…… 马车终于到达地方，胡刀疤的一众兄弟早已经等候多时，看见人来，立即上马，带着几人快速朝北地的方向行去。 叶清音刚从军营回到府里，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来无回 叶清音惊喜道：“小连？” “姑娘，小连好想你啊。”小连说着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叶清音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 一番交谈之后叶清音才知道，当初发现靖王府被监视后，小连第一时间带着杨氏躲了起来。 原本还想通过冥门了解一下情况，结果却发现门内出了内奸，不光原本的暗桩没了，方堂主也失踪了。 情况紧急，她只能铤而走险独自出城。 “老夫人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叶清音：“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估计这几天应该就能到了。” 听见杨氏无碍，小连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门主放心不下姑娘，特意让我过来，还说姑娘若是有什么想要传递消息或者需要办什么事情，都可以同小连说。” 叶清音思忖片刻说：“我还真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于是，她把需要找一个格物高手的事情说了一下。 火绳枪最近一直没有进展，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想找一个大师傅。 结果找了才发现，古代手艺传承是一项非常讲究的事情，而且因为士农工商，工匠地位低下，想要找一位厉害的工匠非常不容易。 听完她的话，小连当即说道：“姑娘放心，我这便将情况汇报给门主。” 接下来几天，叶清音也没闲着，既然有了水泥，而北地又最不缺砂石，她开始组织人员铺路。 交通不发达，就会影响社会发展和信息的传递，所以，她认真贯彻想致富先修路的思想，道路必须提上日程。 之前一战匈奴大伤元气，根本无力再敢乱动。 北地没了后顾之忧，正是大展拳脚发展的时候。 有了水泥和砂石，叶清音还根据现代的见闻，让工匠师傅做出了脚踏混凝土搅拌罐。 万事俱备，就这样从伊州城到石原城的第一条公路正式开始修建起来。 就在大家紧锣密鼓施工的时候，杨氏和梁五他们安全到了伊州城。 紧接着格物高手也有了消息。 此人名唤张西，据说是张衡的后人，十分精通奇门之术。 有了他的加入，没过几天，武器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的声音。 古代的一把手枪成功问世了。 叶清音亲自试过性能，虽然每一次开火都要提前前方枪管里面加入火药和钢珠，而且每分钟最多只能开两到三次火，但其杀伤力已经远远超过同时代的任何武器。 叶清音选出反应灵活的五十人，组成了第一支神枪队。 赶在冬至来临前，她终于同京都开始宣战。 兵分两路，一路由擅长水上战斗的李泰带队，在浊河拦截朝廷从南方紧急调遣的镇南军。 另一队则由梁伯骞带队，直逼京都。 而叶清音在后方负责军需调派。 这天，她亲自带队押送一批锱重前往淮城。 路过一处山谷时，叶清音将队伍叫停。 北地冬日天黑的比较早，申时才过了一半，天就已经快黑了。 冯鸣打马过来：“姑娘怎么停下来了？队伍加加紧，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就能过了这山谷。” 押送锱重粮草，多耽误一天，路上队伍就要消耗不少，尤其冬日天冷，将士们夜晚会很难熬，因此白日都会尽量多赶一段时间路。 “此处山谷甚狭，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辔，宁可明日路上多赶半个时辰，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见她如此说，冯鸣调转马头，开始指挥大家安营扎寨。 天彻底黑了下来，夜晚的野外北风呼啸，更加寒冷，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 幸好大家随车带了煤炭，能比木炭散发更多热量。 众人简单吃了一口，再次叮嘱大家注意炭火安全多通风之后，叶清音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将睡未睡之际，似乎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两声闷响。 试探的朝外面叫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音的叶清音瞬间清醒过来。 下意识摸向枕边的长刀。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突然一道黑影径直朝她的方向冲过来，手中匕首闪着瘆人的寒光。 “锵”的一声，将刀相撞，在深黑的夜晚发出几点火花。 又有两人紧随其后也闯了进来。 “来人啊，有刺客！”随着叶清音喊叫出声，几人的攻击越发迅猛。 勉强抗下将刀，叶清音狼狈的朝旁边迅速滚了两圈，同时手中的刀快速将帐篷划开一道口子，人也顺势滚了出去。 明灭的火光将周围照亮。 叶清音瞧得清楚，对方一共有五个人，全都一身黑衣蒙着脸。 不过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京都派过来的。 他们每个人都身手敏捷，堪称高手。 叶清音根本不是对手，只能竭力不让其伤中要害，狼狈的连连在地上翻滚。 这时打斗的声音也惊动了不远处的冯鸣等人。 甚至来不及穿外衣，提着手中大刀就冲了出来。 有了冯鸣和其他人加入，叶清音身上的压力骤然小了许多。 “火枪手准备！”随着她一声令下，立马有十几名士兵将火药上膛。 早就已经经过反复训练，即便是不断移动的活靶，他们也有信心命中。 “砰，砰，砰！” 接连几枪射出，场中有两个黑衣人直接倒地不起。 另外一人膝盖种了一枪，身形不稳直接跪倒在地。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大杀伤力的武器，看见领头之人也已经受伤，再顾不得其它，赶紧扶着人快速离开。 “当心有埋伏，不要追了。”叶清音及时叫住冯鸣等人。 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两名刺客身边，蹲下身子查看时，两人胸口中了好几枪，确定人已经死了。 随后又在两人身上翻找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很快站起身说：“加强戒备，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另一头，冯玉山被两名手下救出之后，整条腿早就已经疼到麻木。 连夜去最近的城镇，寻了大夫检查之后，弹珠嵌进骨头的位置非常特殊，根本没办法取出来，从今以后这条腿算是废了。 “一派胡言！”冯玉山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气之下直接将大夫的脖子给拧断了。 “帮主，别人治不了，不代表京都不成，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肯定有办法能治好的腿。” 听见这话，冯玉山极几近狰狞的面容有所缓和：“即刻回京。”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关押之地 一路快马加鞭，冯玉山赶回京都时，受伤的那条腿因为伤口无法愈合，甚至出现感染溃烂之症。 太医院的大夫看诊之后，摇了摇头，位置特殊，他们表示无能为力。 而且为了防止伤口继续腐烂，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截肢。 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 冯玉山看着一侧空荡荡的裤管，猩红的眼中满是暴虐。 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将那个女人大卸八块，来报他的断腿之仇。 “来人。” 很快一名手下立刻推门进来。 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冯玉山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说：“安排马车，我出去一趟。”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一处山脚下停住。 冯玉山下车之后，让马车先行离开，然后才拄着拐杖慢慢朝山上走去。 此刻，某处幽闭的石牢内，一名相貌普通，气质却十分出众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倚靠在栏杆上，听着周围人焦躁的咒骂与喊叫，不禁扬声说：“没用的，你们就是叫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与其白白浪费力气，不如乖乖休息，等着看能不能有人来救我们。”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们都已经关了多久了，要是有人来救早就过来了。”立马有其它牢房的人气急败坏的咒骂起来。 方玄武掏掏耳朵，算了，自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还是先睡一会儿，说不定一觉醒来，就能有人来救他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隔壁栅栏处凑过来一名娃娃脸的女子，神情不悦的看着继续闭目养神的方玄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睡得着，赶紧过来帮忙，我就不信打不开这道门。” 女子说罢，全身所有内力会于掌心。 “从进来你都试过多少回了，结果还不是都一样。” 果然，他话音刚落，女子就有些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要不是那帮孙子在饭菜里下软筋散，我为了不失去内力，也不至于饿的眼睛都花了。”白遥不甘心的捶了下地面。 “你这样下去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听我的，该吃吃该喝喝，别不等出去呢，先把自己的身体弄完了。” “我可没有你那般看的开。”白遥说着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你发现没有，最近抓进来的好像都是武林高手。” 方玄武睁开眼睛，似乎终于来了兴致：“何以见得？” “你就是收集情报的，连这点都没看出来？” 方玄武神色一滞：“我收集的情报多半与武林无关，况且我的功夫远不如你，见识自然少些。” 这话明显取悦了白遥，她开始给方玄武分析起来：“虽说牢房是分开的，可听声音我还是能辨别几分，刚刚喊话那位虽然失去内力，但声音洪亮，隔这么远都能清晰的传过来，肯定练过狮吼功，还有……” 原本方玄武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随着白遥一个个分析下来，神色不由地凝重起来。 能抓来这么多武林高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且自从他们被关押在这里，除了每日按时送饭的两人，竟再没见过任何一个主事的，背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就在他思考对方的意图时，幽深的过道里突然传来哒哒的声音。 声音很有节奏，但却不像是脚步声。 没过多久，一道人影站在了牢房外面。 “冯玉山？”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白遥惊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方玄武也扶着石壁站了起来。 “早该想到是你。”惊讶只是短短地一瞬间，但很快他的面上又恢复平静。 除了冯玉山，旁人似乎也没有这个能力。 白遥扒着栅栏缝隙，愤怒的皱紧眉头：“你把我们困在这里做什么？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有你好看！” 方玄武看着他：“大家好歹同出一门，看在旧相识的份上，只要你开口，不管怎么样还是能帮忙的，这种方式请我和阿遥过来，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冯玉山不语，径直将方玄武牢房的门打开。 “冯玉山你要做什么？”看他面色不善的朝方玄武走过去，白遥着急的质问起来。 “别着急，等我将他的内力吸走，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冯玉山说着五指成抓，一把扣住方玄武肩膀。 方玄武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一声闷哼随之从他喉咙溢出。 “冯玉山你个畜牲，快住手！”白遥见状又惊又急，不停捶打这栅栏。 她没想到冯玉山会练如此邪门的魔功，一旦人被硬生生吸出功力，轻则变成一个废人，如果一招不慎，很可能就会出人命的。 方玄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身体里好像有十数条蛇在游走。 白皙干净的脸逐渐开始扭曲。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就要死了的时候，身体里那股拉扯感骤然消失。 身后的冯玉山被一股大力裹挟，直接飞撞在后面的石壁上，顿时口吐一口鲜血。 方玄武双膝跪在地上，半伏下身体狼狈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当他抬起头看向石牢门口时，整个人狠狠怔住了。 “我的人你也敢动，冯玉山，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随着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三人仿佛瞬间置身在数九寒冬，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白遥面上闪过惊惧之色，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门主？” “你们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都以为我早就已经死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理会两人的反应，程修径直走到冯玉山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门主，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您网开一面绕过我这一次。”冯玉山因为失去一条腿，又挨了程修一掌，挣扎着没能地上爬起来。 “你的腿？” “中了姓叶那女人的暗器，无法医治，只能砍了。”因为他的动作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裂开，鲜血染湿裤脚。 “都是属下的错，请门主责罚。” 程修看着他不断渗血的半截腿，眼眸微闪：“算了。” 短短两个字，冯玉山如蒙大赦。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救人 “吸食别人的功力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让人功力大增，可也不是什么人的功力都能吸，对方功力越高，就越容易遭到反噬，我也是为了你好。” 程修淡声说：“门口那几个随便选两个赏给你了。” 冯玉山脸上顿时露出感激之色：“多谢门主。” 想到什么，冯玉山汇报道：“属下这次去北地，并没有看到萧云烨的身影，依照他对那女人的重视程度，有危险他是绝对不会不现身的。看来一切都是那女人搞的鬼。” 程修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这世上催魂散的解药只有我这里仅剩下的一颗，就算是命再大，也绝对没有活路。” 程修说罢目光落在方玄武和白遥身上：“你们老实在这里待着，过几日自然就派上用场了。” 看着他目光里的意有所指，方玄武和白遥齐齐皱紧眉头。 待到两人回神之际，程修和冯玉山都已经离开。 突然，过道尽头传来男人痛苦之极的嘶吼声。 听声音，正是先前还高声骂人的那个狮吼功传人。 叫声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男人的声音陡然消失。 整个过道一片默然。 没过多久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明显比来的时候轻快许多。 大家听得清楚，心中都是明白，那人怕已经凶多吉少。 一时间都心有戚戚焉。 石牢外面，几道黑影隐藏在树丛后面。 当看到两人出来时，其中一道黑影倏得一下便要起身，却被他旁边之人眼疾手快一把拦住。 直到看着人走远，对方才小声说：“救人要紧，至于其他，来日方长，以后再收拾不迟。” “那冯玉山也是罪有应得，不过我还着实有些好奇，音姑娘信上提的那火枪究竟长什么样子，竟然连冯玉山这绝顶高手也狠栽了个跟头。”提到火枪，陈玉两眼都在放光。 “等见面让她送你一把。”萧云烨说着便闪身出来，径直朝中刚刚两人出来的方向走去。 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建筑，他做梦都没想到，程修那老狐狸竟然把人全部藏在了皇陵。 这里除了守陵人，一年都过不来几个人。 难怪他们几乎把京都全都翻了一遍，甚至连郊外也都查看过，结果都一无所获。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没死人的地方竟然也藏着大活人。 很快一行人下到石牢，寻到了方玄武和白遥两人。 陈玉一马当先，抬手砍断石牢门上的铁索。 “咋，高兴的傻了，还是吓傻了？”看着迟迟没有起身的方玄武，陈玉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方玄武白他一眼：“看见你这副鬼样子，早就吓的腿软站不起来了。” 知道他肯定是没办法站起来，却偏偏还要嘴硬，陈玉也不揭穿，抬手撑着他胳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其它几间牢房里面也都关着人，他们在每天都会在饭菜里面下软筋散，大家一时半会儿恐怕都恢复不过来。” 萧云烨转头看向云一。 后者会意，很快将其它牢房门上的锁链全部砍断。 众人纷纷道谢。 云一摆摆手：“趁现在他们不在，大家赶紧逃。” 很快众人一窝蜂朝着石门口跑去。 云一和陈玉等人扶着白遥和方玄武，走在最后。 “想不到你的命还真大。”刚走出石牢，前方黑暗处走出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程修和冯玉山。 “您都没死，我又怎么能死。”目光径直迎上对方，面上已蒙上一层寒霜。 “陈玉，先带人离开。” 这种危急时刻他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 将方玄武朝着一旁的云六怀里一推：“你们赶紧先走，这里有我呢，保证不会让你们王爷受一点伤。” 云一知道他武功比自己高上许多，因此也不耽搁，同云六一起，搀扶着两人快速下山。 “当年我悉数把我一身本领传授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白眼狼，趁我走火入魔，险些将我杀了。” “像你这种人，就算死上千次万次，也是死有余辜。” 那十数年的痛苦皆因眼前之人所受，虽然过去许久，但再看见程修，他还是控制不住周身杀气升腾。 “果真是贱人生下的贱种。”程修眼睛危险的眯起，话音刚落，整个人的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留下一道残影，径直朝萧云烨的方向攻击过来。 而冯玉山虽然截掉半条腿，但他刚刚吸了别人内力，此刻正是寻求发泄之际，很快他也同陈玉缠斗起来。 两人刚交上手，陈玉便察觉到不对，再一次对掌的时候，竟然被对方强劲的内力弹得连退数步。 萧云烨武功招式都是程修传授的，因此两人对打，萧云烨并不占据任何优势。 更何况程修早就不知吸了多少人内力，功力大涨，一时间逼的萧云烨无法近身。 终于，程修瞅准时机，对着萧云烨胸口重重落下一掌。 萧云烨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嘴角一道红痕渗出。 努力憋住这口气，萧云烨出手如电，一手紧紧钳住程修手腕，劲瘦的手臂曲肘连续撞在他胸腹。 这还不算完，手腕和腰同时用力，猛地给对方来一记过肩摔。 整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真的以为我非要用你的招式才能赢你吗？” “叶家拳传内不传外，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自然算不得外人，全当是聘礼了，以后你可要相妻教女，不得违背。” 想到某人说这话时得意的表情，萧云烨冰冷的眼中闪过一抹柔色。 程修万没想到他竟还学了别的功夫，脸上狰狞之色更甚。 运气再要动作，突然感觉丹田内好像有好几股力量在打架。 越来越剧烈的灼痛感让他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肯定是体内那些还来不及完全一吸收的内力，被刚刚萧云烨那一拳震的再次开始作乱起来。 “改日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罢，飞身到冯玉山身后，拽着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别跑！”陈玉要去追，被萧云烨拦住：“周围情况不明，玄武他们更重要，我们先撤。” …… 天乾二年冬十一月，梁伯骞与李泰成功会师，共率五万大军一路突杀至京畿重地，只要再进一步，就可攻入京都。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进京 丞相金风岩破釜沉舟，急调三万禁军前去抵挡。 两军交战之际，靖王萧云烨带领五千轻骑兵迅速占领了皇城。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金风岩尚来不及惊讶，就看见管家慌忙来报：“老爷，不好了，有一队官兵将府门给围上了。” 另一头，听见城破，金牡丹知道自己竭力隐瞒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混淆皇室血统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就算是死她也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地下去。 想至此，转头同身边的大宫女说：“去把殿下带过来。” 没过多久，一名两三岁的孩子被大宫女带了过来。 “儿臣参见母后。”萧云晟小小的身子努力学着大人的样子，给金牡丹行礼。 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全是单纯懵懂的，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根本毫无所知。 不管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这都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子，金牡丹眼中刺痛闪过。 “你们全都下去。” 看着大殿里的人全都退了出去，卸下所有防备，金牡丹脸上再找不到一丝强势的影子。 目光将富丽堂皇的大殿逡巡一圈，它仿佛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属于女子最美好的十年全部囚禁在这里。 曾几何时她也像其它姑娘一样，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所有的幻想都随着她进宫那一日破灭了。 看着大殿上那个老的几乎能做她祖父的男人，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既然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爱情，那就努力抓住权利。 可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后宫里的这池水太深了，让初进宫中的她险些呛死在这里面。 勉强站稳脚跟，她却发现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中接连几年都没有哪个妃嫔传出好消息了。 没有子嗣傍身的女人，在这后宫是走不长的。 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 犹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她禀退了所有人，正盯着湖水发呆，突然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办，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她抬头去看，午后的阳光极为刺眼，逆着光，她并没有瞧见那人的长相。 却鬼使神差的按照那人说的去做了。 十个月后，瓜熟蒂落。 她成了大夏朝最尊贵的女人。 即便是死，她也不会背上这骂名。 更不会让萧云烨好过。 逼死皇帝和太后，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他一生都将会被世人所诟病。 金牡丹招手，将儿子叫到身边，颤抖着手抽出袖中的匕首：“好晟儿，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母亲难得抱自己，萧云晟非常高兴。可身边伺候的姑姑和小太监们总是提醒他是皇帝，千万不能把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 他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乖乖照做。 看到母后流泪，他又很难过。 抬起小手帮她擦眼泪，边擦边说：“母后是不是哪里痛，呼呼就不痛了。” 看着儿子乖巧懂事的样子，金牡丹瞬间泪目。 努力吸了吸鼻子说：“晟儿乖，把眼睛闭起来，你先走一步，母后随后就过去。” 说着扬起手中的匕首…… 张坚张副统领挥手一刀斩杀企图抵抗的许统领，抬头看向面前的一队禁军：“继续抵抗，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大人，附近宫殿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一名身穿铠甲，腰间佩刀的士兵快步跑过来汇报。 张坚点头，叫上一队人径直冲进太后寝殿。 结果刚推开殿门，一眼便看见金牡丹手中扬起的匕首。 二话没说，快速上前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 金牡丹抬头，当她看清楚面前之人时，顿时又惊又怒：“怎么是你？张坚，你从一个小小的侍卫一路坐到今天的位子，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竟然背叛我！” 张坚看着她，神情淡漠的说：“我一直都是靖王殿下的人，又何来背叛一说。” 金牡丹不可置信：“怎么会？” “我知道你早就在背后将我的一切调查的清清楚楚，不然也不会放心大胆的重用我，可你漏算了一点，我在进宫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音姑娘，那次出宫我能及时救你，这一切都在靖王的安排之中。” 金牡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目光落在萧云晟弱小的身体上，眼中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这殿里值钱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张坚，我求求你，放我们母子离开好不好？我保证，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看在夕日我对你不薄的份上。” 任由她如何哀求，张坚都没有回答。 “多派几个人过来，把人给我盯紧了，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张坚沉着声音吩咐一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十一月中旬，将京都所有事情都解决完毕，萧云烨特意去了一趟军营。 彼时叶清音刚从校场回来，一身劲装，头大高高的束在头顶，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 衬的姣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英气。 “阿音。”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清音脚步一顿，缓缓的转过。 萧云烨依旧一身玄色衣衫，长身玉立。 许是天气太过寒冷，本就清冷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望向叶清音的目光里含着笑意。 没来由的，叶清音竟是鼻子一酸。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朝着他的方向快跑过去，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抱住：“你怎么才过来？” 巨大的冲力让他有些身形不稳，极力控制住才没让她发现端倪。 “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说着，抬手摸了摸她发顶。 路过的士兵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人，惊的瞬间嚎了一嗓子。 “姑，姑娘和靖王殿下抱在一起了！” 声音没有收敛，顿时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有调皮捣蛋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冯鸣不客气的拍了那小兵一巴掌：“瞧你那怂样，咱们姑娘和殿下本来就是一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小兵有些委屈的摸了摸后脑勺：“我，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两个人。” 看着依旧抱在一起的两人，斜阳打在两人身上，好像渡了一层金光，冯鸣砸了一下嘴：“是他娘的怪好看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登基前 小兵立马纠正道：“将军，姑娘说了，不准说脏话，咱们是文明军队。” 冯鸣瞪眼：“小兔崽子，反了天了，竟然敢说教起老子来了，罚你去校场上再跑二十圈！” 那小兵敢怒不敢言，只得委委屈屈的去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叶清音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 从萧云烨身上退开些许，转头看向冯鸣等人，板起脸训斥道：“都不饿是不是？既如此，再去做一百个深蹲，绕着操场跑五十圈！” 五十圈？ 她话音刚落，顿时惹的众人一阵哀嚎。 “姑娘咱们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就算您和殿下亲在一起，我们绝对会当做没看见，该干嘛干嘛。”有不怕死的补充一句。 叶清音：“一百圈！” “嗷~” 所有人哀嚎一声，当即追着那罪魁祸首，誓要打的他亲老娘都不认得他为止。 看着跑远的众人，叶清音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转头同萧云烨解释：“你千万别怪他们，都是我平时太惯着他们了，才会养成这样没大没小的性子。” “怎么会。”萧云烨眼中笑意更浓：“看到你和他们相处的这样好，我很高兴。” 军营里的男儿们更加崇尚力量。 只有拳头够硬，大家才会心服口服。 看他们如此听从叶清音的话，就知道她为此肯定吃了不少苦。 “外面冷，有什么事咱们回营帐里面说。”叶清音说罢，去拉他的手，谁知入手竟一片冰凉。 “怎地如此凉？” 萧云烨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外面跑了一天，早就冻冰了。” 见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萧云烨不禁暗松口气。 “末将参见殿下。”梁伯骞和李泰看见两人并肩进来，忙站起身行礼。 萧云烨淡淡的点了下头，目光落在梁伯骞身上：“人现在就关押在大牢里，镇北侯府的案子我会亲自审理，务必还梁家一个公道。” 听见他如此说，梁伯骞眼眶微红：“微臣谢殿下。” “另外，镇北侯府的府邸也将不日归还，你与令妹可以先提前回去看看。” 叶清音：“我已经派人去接娘和老太傅他们可，估计明后天应该就会到。” 正如叶清音所说，杨氏和邹太傅他们是第二日下午进的京。 有了德高望重的邹太傅主持大局，朝中之事很快便安顿下来。 小皇帝不过是个西贝货，先皇味一血脉萧云烨毫无疑问成了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就选在了冬至后的第三天。 天牢里，金海棠一身囚衣，整个人几乎瘦成了一张纸片。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人时，只是木然的垂下眼眸。 “我已经跟殿下求了情，你父亲和大姐所做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殿下同意可以将你放了。” 陈玉抬手摸了下鼻子：“你放心，还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金海棠沉默良久，哑着嗓子说：“我父母，还有我大姐会怎么样？” 陈玉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不用他说，金海棠也猜到了，其它都姑且不论，光一个混淆皇室血脉，就够诛九族了。 如今萧云烨能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跪下，陈玉一下子懵了，赶紧拿出从守卫那里得来的钥匙将牢房的门打开。 “陈玉，我从来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去跟殿下求求情，哪怕是流放千里也好，能不能留我爹娘和大姐一命？” 陈玉皱眉：“他们犯下的罪，怎么可能会被饶恕？”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过分，可他们毕竟是自己的血亲，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金海棠开始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眼前的陈玉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内心既愧疚又无助，只能拼命的用额头撞击地面。 “咚咚”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敲打在陈玉的心上。 “你快起来。”他不由分说的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感受到手中几乎没有什么份量的人，这才发现她竟如此清瘦了。 看着她红肿的额头，陈玉十分心疼的说：“我答应你便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 从牢房出来后，陈玉犹豫许久，到底没敢去萧云烨面前，而是选择去找叶清音。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海棠说，哪怕是流放到苦寒之地，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忏悔赎罪都可以，只求能饶他们一命。” “你有想过镇北侯府和太傅府吗？上百条人命，就算我想帮忙，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陈玉无言以对。 “海棠那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想到金海棠，叶清音叹了口气：“我先去同云烨说说，看看他的意思。” 陈玉感激的说：“谢谢。” 虽然暂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萧云烨已经格外繁忙，待他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新旧交替，又是百废待兴之际，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一定累坏了？”叶清音说着给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特意让下人给你熬了参汤，趁热喝。”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一名侍女端着汤碗过来。 叶清音寻了空隙将陈玉求她的事情说了。 “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为难，可我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萧云烨将参汤喝下，突然胸口传来剧痛。 他只是眉心几不可见的动了下，便若无其事的笑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这几日你只要好好养着，做我最美的皇后就好。” 叶清音撇嘴：“美不美不清楚，不过自古就没见过哪个皇帝是从一而终的。” 萧云烨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音，保证的话我不说，但我会用一生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从叶清音的寝殿出来，萧云烨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反对之声 云一骤然变色：“我去给您请御医。” 说罢便要离开，却被萧云烨叫住。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阿音。” “可是……” 云一还要再说，被萧云烨一个眼神制止。 他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的问：“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云一摇头：“属下几乎将整个京都翻了个遍，都没有寻到人。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萧云烨淡声问：“不过什么？” “先皇的陵墓似乎被人动过。” 自从那日在皇陵救下方玄武和白遥等人，萧云烨便派人将密室给封了。 甚至所有守陵的人也都全部重新清理了。 没想到程修竟如此猖狂。 “此人阴险狡诈且睚眦必报，没能杀了我报仇，他绝对不会离开京都，无论如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将人挖出来。” 云一应一声，见他走的并非回御书房的路，有些不解：“殿下要去何处？” “去刑部。” 此刻的天牢里，金风岩一身囚服，即便身处牢笼，手脚也戴着重重的锁链。 与之前相比，整个人虽然憔悴许多，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想他一声，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场面没见过。 正所谓成王败寇，输了便输了。 “看来相爷对这大牢还算满意？” 萧云烨看着端坐在牢中之人，不禁挑了下眉。 金风岩抬头，只见外面男子长身玉立，身上一件锦袍绣着龙形暗纹，那是他追求一生也永远无法穿在身上的衣服。 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即便曾经落到尘埃里，可只要身上流着萧家的血，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他们都能唾手可得。 金风岩扯了下唇角：“殿下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您请便，晚些时候我可能就听不见了。” 听见这话，萧云烨哂然一笑。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像你这种人是不会让本王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的。” 看出他眼中不屑，金风岩神情微僵。 “我之所以过来，完全是因为你的女儿金海棠，她求情想让本王饶你一命。” 金风岩瞳孔缩了一下。 萧云烨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瓷瓶，扔过去：“你应该清楚，本王必须杀你，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直到看着人离开。金风岩一直端着的肩膀，颓然地塌了下去。 没过多久，金风岩畏罪自杀从天牢里传来。 金牡丹所犯之罪罪无可恕，被判处以绞刑，三族之内所有人员被判流放岭北。 金海棠看着前来相送的陈玉，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陈玉，这次多谢有你帮忙，我母亲和小外甥才能活命，真的非常谢谢你。” 看着她手脚上的枷锁，白皙的皮肤上磨出血色的痕迹，陈玉眉头紧皱：“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如此，殿下已经同意放了你。” 金海棠浑不在意的动了下手上的锁链，无所谓的说：“这么一点苦算什么，你不是总嘲笑我是女汉子嘛。况且师傅们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这或许对我来说算是另外一种历练。”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让她原本澄澈明亮的眼中多了几分坚韧和坦然。 “对了，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转告殿下，我会将晟儿养好，以后他随我姓金，京里发生的事情也都会忘掉，只做一个心存感激的普通人。” 看着人离开，陈玉叫过随行的押送人员，拿出两张银钱递过去：“务必将人照顾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那人快速将银票收在怀里，忙不迭的保证道：“爷放心，我们一定将人平安送到地方。” 路上条件艰苦，犯人多数都是身娇肉贵的，能平安到地方的都是少数。 他们只管送人，若是没有打点，只能生死由命。 “都抓点紧，误了出发的时辰，我要你们好看！”官差手持鞭子，开始催促犯人上路。 几十米长的队伍，一道单薄的身影一手牵着孩童，另一只手竭力搀扶着病弱的母亲，艰难的朝前头走去。 陈玉抿了下唇，转身离开。 皇宫，大殿之上，萧云烨坐在龙椅上，半垂着眼眸，深黑色的瞳仁被遮挡住，没人能瞧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女子本就应该贞静贤淑，微臣听说叶姑娘之前一直在军营里，整日与男子为伍，这样的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率先开口的是张御史，他历经两朝，一直被誉为本朝最中直的言官。 当初在先帝面前都敢直言不讳，金风岩掌管朝政时为了面子也一直没动他。 如今萧云烨即将荣登大宝，他身为言官，就是要言他人若不能言。 “张大人何意？”梁伯骞神色微冷，目光凛然的看向张御史。 “叶姑娘能文能武，能力更是不输男儿，在场的人里恐怕都没几个比的过她，若再敢出言污蔑，别怪梁某不客气！” “谁不知道那姓叶的女子出自北地，梁将军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放屁！”李泰大剌剌地直接骂了一句。 “梁大人有何居心？老子也觉得叶姑娘好，就是看你不顺眼，有种出去比划比划，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他一直最烦的就是这些干啥啥不行，只会耍嘴皮子的言官。 “姓金的女子牝鸡司晨，也没看你出来说点什么，现在显出你来了。” 饶是张御史口舌莲花，也被他这蛮横无理的样子噎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将军，陛下还在上面坐着呢，请注意你的言辞。”另一名官员低声提醒道。 “还有谁想要发表一下看法？”萧云烨声音淡淡的，辨不出息怒。 户部侍郎看了眼户部尚书田大人，出声道：“微臣也觉得此事不妥。” 萧云烨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如今朝中才刚刚稳定，再经不起任何动荡，叶姑娘毫无根基背景，索性封个妃位已是勉强，皇后理当从大臣中人品相貌出众的子女中选择。” 第二百七十章 死谏 他话一出，很多家中有适龄子女的大臣都有些意动。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家里若是能出个皇后，那可是几世的荣华。 自然也有大臣看的开默不作声的。 靠裙带关系获得的荣耀终究长不了，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万一搞不好，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出列的几人，萧云烨眼睛危险的眯了下：“若我执意要娶阿音为皇后，你们待如何？” “陛下，臣都是为了您好，万不可执迷不悟学那商纣王，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若陛下执意如此，微臣愿意以死明志，只希望微臣的鲜血能换回陛下的清醒。” 另外几人也纷纷开始劝说。 全然一副站在真理和正义的一方。 萧云烨听了半晌，突然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朕准了。” 清冽的声音响起，大殿上的人俱都怔了一下。 尤其张御史，更是抬起头，直愣愣的看向萧云烨，已然忘了圣颜不可直视的规矩。 萧云烨催促道：“不是要死谏，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大殿内一时间静默无声。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着，张御史如同烈火烹油，霎时间额头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那一步。 “据我所知，从你当御史以来，朝堂上一共有发言八次，每次都是和皇上唱反调。但所提意见毫无建树！” 萧云烨抬头，黑沉的眼眸里一片冰冷。 “朕给过你机会，若你骨头够硬，或许还能留下你，现在一个只会唱反调的言官，朕要来何用？留着给自己找罪受吗？” 说罢，吩咐道：“来人，拖下去赏二十大板，除去官服，后再不复用。” 张御史听闻，整个人如遭雷击。 身体抖做筛糠状，想要求饶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不是先帝，也不是金太后，他根本没把言官放在眼里。 确切的说，他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更不在乎什么所为明君的称号。 可惜，他知道的太迟了…… “还有谁想跟他一起做个伴的，朕现在就成全他。” 殿内一时间噤若寒蝉。 “朕的皇后，必须是叶清音，有些想要搞小动作的人都给朕夹起尾巴，以后这后宫只能有一个女主人，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叶清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户部侍郎更是恨不得让自己变成透明人。 为了讨好田大人，头顶的乌纱帽差点不保。 惹陛下反感，以后官位恐怕是坐到头了。 另一头，叶清音同梁五和南宫璃一起，坐在梅园里面一边赏着美景一边闲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五女装的样子，没想到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叶清音看着面前的女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少去了先前特意刻画的男孩子形象，如今看起来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若是仔细瞧，与梁伯骞也有三四分像。 “音姐姐怕不是嘲笑我呢。文元就说这样子瞧着特别扭。”她俏脸微红，有些局促的扯了下裙摆。 南宫璃抿唇轻笑：“他那肯定是同你的玩笑话，女孩子自然要多打扮起来。” “昨日大哥还同我说起，上次多亏有长公主和璃姐姐帮忙，改日他要亲自登门表示感谢呢。” 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南宫璃的心跳不禁漏了两拍。 “对了，音姐姐，这是我和文元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他不方便进宫，就托我带过来了，我们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两个瓷娃娃与你和陛下特别像。” 梁五说着将一对瓷娃娃拿出来，推到叶清音跟前：“这是我们寻了好久才看中的礼物，你可千万别嫌弃。” 叶清音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人，只见他们做工精细，面容憨态可掬，心里不觉十分喜爱。 笑说：“怎么会，我十分喜欢。” 梁五禁了下鼻子：“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竟然还泼我冷水。” 叶清音忍俊不禁。 两人天生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一日不吵架拌嘴，就觉的浑身不舒坦。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梁五同南宫璃结伴离开。 叶清音起身，将瓷娃娃交给小连让她帮忙收好，便准备去杨氏的院子看看她。 自从她进宫之后，便把杨氏也接到了宫里，母女俩平日里也能说说话，倒也不觉得太憋闷。 从梅园出来，走了没多远，正好路过一个宫殿，只见其大门紧闭，透过院墙依稀能看到陈旧的挑檐上有砖瓦脱落。 庭院里一棵枯树的枝桠如同老妪干枯的手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叶清音没想到皇宫里也有如此落败的院落。 一旁的宫女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忙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此处名叫钟秀宫，曾经是一位宫中一位非常得宠的娘娘住的寝宫，这宫殿还是先皇根据她的名字命名的呢。” 宫女停顿一下，又继续说：“只可惜那位主子野心太大，仗着自己有孕在身竟然妄图谋害皇子，后来被先皇打入冷宫，没多久就死了。” 叶清音点头。 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更何况是阴盛阳衰的皇宫内，宫廷大戏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谁输谁赢又有谁能真正的分得清？ “奴婢听说，这处院子里经常闹鬼，有一段时间闹的特别凶，上头没办法就被封了。” 叶清音是无神论者，这世上所有闹鬼的行为恐怕都是人为的。 不过那名叫钟秀的妃嫔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再多的恩怨估计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淡忘了。 几人继续朝前走去，就在这时，转角处突然走出来一名太监，他半低着头，脚步匆匆，险些撞在叶清音身上。 “大胆，走路都不道的吗？万一……” 宫女话音未落，脖子突然被人钳住，大力一捏，人就没了呼吸。叶清音和小连见情况不对，刚要动作，对方比他们反应更快。 只见那名太监出手如电，一掌拍在小连胸口。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见了 深厚的内力让小连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别动。” 男人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钳住她脖子的手也收紧几分。 叶清音只觉得呼吸困难，甚至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来不及仔细去看男人的长相，突然颈项一痛，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萧云烨到了叶清音的寝宫，却被下面的宫女告知，人一早就去了梅园，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萧云烨点点头，正准备朝梅园的方向迎一迎，就看到小连跌跌撞撞的朝这头跑过来。 “快去告诉陛下，姑，姑娘出事了……” 她刚把话说完，人便昏了过去。 萧云烨神色微变，急步走到小连身边，叫道：“小连，醒醒！” 叫了两声见小连都没有反应，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探了下。 萧云烨发现内息极度紊乱，一看就是被内力高手所伤。 “去请太医。”说着让人将小连送进室内，然后转头同云一说：“速去封锁所有宫门，同时派人去梅园附近仔细搜查。” “是！”云一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太医施针勉强稳住小连体内不断冲撞的真气，没过多久她幽幽转醒。 “你是被谁打伤的，阿音在什么地方？”看见人睁眼，萧云烨立马上前一步，神色焦急的追问起来。 “……对方一身太监打扮，又一直低着头，奴婢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听声音应该上了年纪。” 萧云烨瞳孔骤然一缩。 根据小连的描述，对方很有可能就是程修。 他想到了所有地方，就是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胆大，竟就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来人，去把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就叫道大殿里，给朕一个一个排查，如果有瞒报漏报的，一律杀无赦！”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边的大太监一刻不敢耽搁，立马着手去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然而关于叶清音的踪迹，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云烨本就苍白的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我听说阿音不见了。” 陈玉和方玄武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每个宫殿，给我一寸一寸的仔细寻找，人肯定还在宫里。” 他有强烈的预感，人一定就在宫里。 方玄武有些担忧的提醒：“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动怒，泓先生已经在想办法给你寻药去了，别音姑娘没找到，自己先倒下了。” 陈玉目光落在还在自责的小连身上，询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送走梁小姐和南阳郡主，姑娘便说要去老夫人的院子瞧瞧，路过钟秀宫没多远，突然冲出来一个太监，差点撞到姑娘身上……” 小连将当时的情况又说了一遍：“都是我的错，若我能再警醒些，也不至于被对方打伤，更不会让对方将姑娘带走。”小连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这时，萧云烨突然站起身：“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小连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照做：“都是奴婢的错。” “上一句。” “路过钟秀宫时，突然冲出来一个太监。” 萧云烨立马将大太监叫进来。 “陛下，所有人都问过了，并没有小连姑娘描述的那人。”金牡丹做太后的时候，宫女太监人数就不多，满打满算不到三百人。 等到萧云烨和叶清音住进来，又恩典了一批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太监，每人二十两银子放出宫去。 剩下的一共不到二百人。 可登记在册的这些人全都查看过了，根本没有小连形容的那人。 “侍卫们已经将所有宫殿都搜过了，也没发现叶姑娘的身影。” “钟秀宫搜查了吗？” “钟秀宫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看见大太监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想到什么，萧云烨快步冲出大殿。 方玄武和陈玉见状，立马追出去。 一路到了钟秀宫门口，萧云烨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荒废已久的宅院，上面的彩绘虽然已经斑驳脱落，但依稀还是能看出夕日这里鼎盛时的繁华。 他毫不犹豫的将门踹开，却发现院子里同外面看到的破败全然不同。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 一条石阶小路通往主殿门口。 萧云烨迈步上前，进到屋内，抬手在桌子上拭了一下，发现桌面竟是干干净净的。 不光桌子，房间里所有的摆设也都是干干净净的，仿佛每日都有人打扫， 根本不像空置了二十多年的样子。 这里一定有人住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太监总管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听见他问，来不及多川一口气，便赶紧解释起来。 “钟秀宫原本是先前淑妃娘娘的寝宫，因为淑妃娘娘就叫钟秀，先皇便把宫殿用了淑妃娘娘的名字。” 萧云烨眸色一沉：“说重点！” 那太监心里一紧，赶忙说：“可后来她恃宠而骄，竟然要下毒谋害已经有孕的皇后娘娘，当时的皇后还不是金皇后。事发之后，淑妃娘娘就被打入冷宫，听说没多久就死在了冷宫里。” 他又继续说：“当时她身边一直陪着一个小太监，好像姓程，还是姓陈，一直说她是冤枉的，但证据确凿，不杀已经是先皇对她最大的宠爱了。” 萧云烨心思一动。 “你可还记得当时那小太监长什么样子？” 万总管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忙又说：“前些年钟秀宫闹鬼，有人看见过鬼影，眉头上方好像有颗黑痣。” 方玄武和陈玉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老门主程修眉头上就有一颗红豆大小的黑痣。 “这，这怎么可能……” 萧云烨大脑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如果那人真的是程修，那他留在宫里，肯定跟那名叫钟秀的嫔妃有关。 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不在钟秀宫，人又会在哪儿呢？ “这宫里，你确定没有落下任何一处？” 一旁的方玄武突然说：“人会不会在冷宫？” 他的想法同萧云烨不谋而合。 对上萧云烨冰冷的目光，万总管慌忙伏地：“老奴以为冷宫里这些年一直空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死时速 “等找到人再收拾你。”萧云烨丢下一句，拔腿就朝冷宫的方向急步而去。 冷宫里，男人看着不远处的床榻，目光渐渐变得恍惚。 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个久远的冬日午后。 女人虚弱的躺在床上，秀美的脸上眼窝深陷，整个人几乎瘦脱相，即便盖了厚厚的被子，依然看不出什么起伏。 “程修，我可能就这样去了。”微弱的声音刚发出来，就被呼啸的北风吹散了。 “不会的，我已经成功搭上了承乾宫的一个小太监，他答应帮忙，找机会在陛下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的，只要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陛下一定会派太医过来的。” 女子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你说，陛下还能记得我的好吗？” 男人眼中闪过悲伤，却强忍着酸涩点了点头：“你这么好，陛下肯定不会忘记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谋害皇子，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想到没掉的孩子，女子难掩痛苦，呜呜的哭泣起来：“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被她们害没了……” 程修心疼，想要上前，可迈出去的腿又硬生生被收了回来。 “阿秀，孩子还会有的，我跟你保证，我会让那些害过你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皇后娘娘驾到——”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而她旁边躬身站着的，正是承乾宫那位答应帮他传递消息的小太监…… 程修的思绪从久远的回忆中拉回，这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 寒风料峭，破败的院子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雪花越来越大，忽而变成了鹅毛大雪，整个院子都铺成了白色。 冷宫的院墙太高，仿佛一个囚笼，看不到外面的希望。 只有眼前这一方天地，似要画地为牢将人活活困死在这里。 突然，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一如许多年前那个冬日的午后。 “没想到你来的挺快，我以为还需要再多些时间，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给你指路。你一向聪慧，是我多虑了。” 萧云烨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灰色太监常服，难怪他几乎将整个京都都翻遍了也寻不到人，原来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阿音在哪儿？” 程修听见他的问话，不知是觉得讽刺还是好笑，竟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萧云烨眼中怒火燃烧，声音如同周围的空气一般冷冽：“我问你阿音呢？” 程修止住笑，透过他的身影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眼底的恨意翻涌：“你自己做过什么？她若是死了，也是被你害的！”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先打了再说。” 站在后面的陈玉突然发难，却不想冯玉山突然从另一处出来。 他断掉的腿已经装上了一截假肢，虽然不能做到如正常的腿一般，但最起码行动不会受到影响。 两人刚对上一掌，陈玉便被强劲的力道打飞出去。 方玄武见状忙从身后将人扶住。 程修似乎早有预料，看向几人的神情里带着几分自得。 “把人交出来，我可以放你离开。”萧云烨淡声说。 程修：“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动手吗？因为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女人还是皇位，我想看看你的选择。” “你真以为能威胁的了我吗？就算是将这皇宫翻个底朝天，我也会把人找出来。而你，今日必须死！” 萧云烨蓦地收紧手指，动作迅捷如电，朝着程修的方向攻过去。 “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对方收不到我发出的信号，你的心上人必死无疑。” 程修一边说着，一边接下萧云烨所有攻过来的招式。 “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更何况如今你体内余毒未清，实力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再动，只会死的更快。” “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先送你上路。” 萧云烨说着，手上动作更快，去疾风骤雨一般，动作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 两人缠斗之际，方玄武和陈玉也同冯玉山动起手来。 雪下的更急了些。 漫天的雪花将整个皇城素裹，喧嚣的尘世似乎都变得安静起来。 “人还没有找到？”因为跑的急，云一的口鼻呼出一团雾气，眉毛和睫毛都染上一层白霜。 张坚摇头：“所有宫殿都仔细搜查过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都没发现音姑娘的影子。” 张坚说着皱起眉头：“人会不会已经出宫了？” 云一看了他一眼，十分肯定的说：“不会。” 一来小连并没有昏迷多长时间，发现情况不对，萧云烨就立马派人封锁了皇宫。 二来，人只有在自己掌控范围内才最安心，程修等人没有离开，那说明叶清音肯定也还在宫里。 “再多派些人手，务必宫里任何一个角落都别放过，我就不信人能凭空消失了。” 张坚点头，立刻带人再次前去查找…… 叶清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某个大殿之中。 她刚想动作，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着坐在一把椅子上，嘴上更是被封了布条。 “擦擦。”拖沓的脚步声响起，叶清音侧头，只一眼，吓的她差点尖叫出声。 只见那人被齐膝削去了半截小腿，只剩下两条大腿，在努力拖拽着走路，两条胳膊也是如此。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张脸，贴着鼻梁的位置几乎被削去了一半的面孔。 因为嘴巴缺失一块，一半的牙齿裸露在外。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惊恐，尽量用完好的那半张脸对着叶清音，喉咙里更是发出呵呵的声音，似乎是想安抚她不要害怕。 过了最初的惊骇，叶清音逐渐淡定下来。 她看向那人目光询问，想确定自己这是在哪里。 不知那人是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或者是并不想同她有过多的交流，那人拖着半截的腿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些东西。 看得出来没有手掌，他搬运起东西来十分吃力，但依旧将东西放在了叶清音身边。 很快他又出去，再进来。 如此反复三次，终于将东西准备齐全，他便在不远处的地方坐下了。 “呜呜……”叶清音挣扎着努力晃动身下的椅子，企图想要让对方将她嘴上的布条放开，只要能顺利沟通，她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可惜，任由她如何晃动，对方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用于，那人抬起头，对着叶清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做无用功。 竟然被派了个聋哑人负责看守。 叶清音终于有些沮丧的停了下来…… “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如今又有伤在身，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是用你的命去换那女子的命，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我劝你好好考虑清楚。” 程修一掌重重打在萧云烨胸口。 巨大的冲击让他不断向后，最后一下撞在院墙上。 萧云烨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迹，目光朝着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程修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嗤笑道：“我早就已经说过，我若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你的命还真是大，当年你母亲被我选中送进宫里，那贱人竟然瞒着我将你偷偷将你生下来，最后也是为了你，选择自杀。” 萧云烨身体猛然一震，锐利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你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狠手辣 “她以为自己死了，我就会放过你？”程修眼中恨意渐深：“萧家所有的人都该死！” “我收你为徒，传你武功，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折磨你。” “我要让姓金那女人生下的野种来继承皇位，我把那老东西的骨头烧成灰喂了狗了，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上那女人做垫背，萧家就应该断子绝孙！” 眼前再次闪过阿秀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就在身边却无能为力。 程修鼻翼阖动，眼睛逐渐变得赤红。 会聚内力于掌心，径直朝着还没回神的萧云烨胸口拍去。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苦心谋划了整整二十年。 他等不得，也不想再等了。 萧云烨今天必须要死。 “殿下小心！” 云一刚赶到冷宫就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立马飞身上前，替萧云烨接下程修这一掌。 两人内力相撞，云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刚一分开，便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萧云烨抬头：“没事？” 云一扶着已经麻木的胳膊，强撑着摇了下头。 “属下带人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看到音姑娘的身影。” “你若现在自刎，一切或许还能来的急。” “我太了解你了。” 萧云烨乌沉沉的目光看过去，挑明道：“你既如此恨我，恨萧家，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我生不如死，又怎会大发善心，把人给放了。” 程修神色微滞：“我的好徒儿，你太了解我了，如果你不幸萧，或许我真的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码也说不定。” 萧云烨不语。 大脑却在飞快的运转。 阿音还等着他去救，绝对不能中了程修的计谋。 他一定要冷静。 从刚刚程修的一番话，他一定将先皇和整个萧家都恨惨了。 可先皇已经死了，他甚至不惜将人从坟墓里挖出来也要挫骨扬灰。 这样一个人，他倒地会把人藏在哪里呢？ 萧云烨尝试将自己想象成程修。 对方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那么把人藏在什么地方好呢？ 太普通了，很容易就会被人寻到。 必须极度隐秘，最好又能彻底报复将其毁灭。 有什么比让心爱的人就惨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能毁灭一个人呢？ 所以，人必须就在宫里，距离冷宫的位置又不会太远。 那么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一大半。 这附近除了两个嫔妃的宫殿，再没有其它地方。 不对！ 想到什么，萧云烨猛然抬头：“快，速去太庙！” 听见他的话，程修猛地怔了一下。 萧云烨知道自己猜对了！ 太庙是供奉历代皇帝排位的地方，除非有重大节日，才会开启。 但这也说明了它的重要性。 恰好云一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顾不得身上的伤，赶紧朝外面跑去。 “我现在就送你二人去地下团聚！”程修再次发起进攻。 萧云烨毫不畏惧的迎过去。 看着程修气急败坏的表情，萧云烨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他只希望云一的动作能快些，再快些，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 叶清音看着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人，一开始还不太明白，直到一张浸过水的纸盖在她的脸上，她才彻底慌了。 之前在电视上曾看过这种刑罚，古人甚至变态的为其取名叫‘加官’。 她拼命的挣扎想要将脸上那层纸甩脱出去，奈何手脚牢牢的捆在椅子上，让她甚至无法动弹分毫。 “呜呜！” 任她如何挣扎，第二张支还是落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 云一带人冲进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将所有萧氏的宗祠排位上淋满了灯油。 而不远处叶清音的脸上盖满了几十张纸，身体更是一动不动的僵直在那里。 云一来不及多想，一脚将男人身上的火折子踢开，叫人将其控制住后，他则快速冲到叶清音身边，一把将她脸上的纸拿开。 露出下面一张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脸来。 “姑娘，姑娘醒醒，快，快去太医院！” …… 冷宫里，五个人依旧打的难舍难分。 方玄武和陈玉联手，硬碰硬两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尤其他吸收了不少人的内力，力量更是比以往大了几倍。 方玄武给陈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 频频攻其上身分散他的注意力，方玄武则瞅准时机专攻其下盘。 冯玉山因为断腿，行动本就不能如常人，很快便被方玄武一个横扫，假肢分离。 失去平衡，冯玉山踉跄一下，恰在这时陈玉对其胸口连踢数脚，将人踢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冯玉山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更糟糕的是，因为吸收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内力，体内真气四散开去，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严重冲击。 另一头，萧云烨手中银丝寒芒闪过，在程修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还要多谢你留的这件武器，用来杀你正好。” 程修伸出手指随意的擦了一下：“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师父不是说过，信谁不如信自己。为了能再将你杀死，我做了不少准备，你可以慢慢感受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萧云烨手中银丝再次动了起来。 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他逼近。 今日耗费太多真气，丹田内竟然隐隐灼痛起来。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让他没能及时避开萧云烨这一击。 耳边传来剧痛，一整只耳朵被齐根削了下去。 “殿下！”张坚从外面进来，快速汇报道：“姑娘找到了，只是人还昏迷着，太医看过，晚些时候便能彻底醒过来。” 听到叶清音没事，萧云烨紧绷的面容一松，心也彻底放下来了。 目光看向对面的程修：“我知道你手中还有最后一颗催魂散的解药，只要你肯交出来，或许我会网开一面，留你一名。” “你说的是这个？”程修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放在手心把玩起来。 “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程修说着忽然大力一捏，红色的药丸化成细碎的粉末，然后被他一把洒在了纯白的雪地上。 点点红色刺激到萧云烨，只见他眼中杀气迸现。 这时，一大队侍卫朝冷宫的方向奔过来。 到了近前，侍卫队长大手一挥，侍卫们立马将整个冷宫团团围住。 “门主？”冯玉山惊疑不定的看向程修，眼神里有了退缩之意。 程修走到他身边：“如今我们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你放心，绝对不会疼的。” 冯玉山尚没来得及听清他这话什么意思，结果下一刻就觉得脖子一紧，很快他体内所有真气都在从两人连接的地方传到程修身上。 没过多久，冯玉山脸色一片青紫。 随着程修松手，整个人仿佛破布娃娃，直挺挺得倒了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第二百七十四章 得知真相 料峭的寒风将几人的袍角吹的猎猎做响。 程修本就泛红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赤红，体内强大的真气让他的周身好像起了一层防护无形的保护罩，漫天的雪花被无声的隔绝开去。 看见如此情况，萧云烨和方玄武均眉头轻皱，目光中不觉多了几分凝重。 不等两人动作，陈玉提剑径直朝对方刺去。 剑间在距离程修还有一指远时，无形中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任由陈玉如何用力，都无法突破。 这时，程修突然大力一挥，陈玉被强大的力量径直朝后方弹飞出去。 身体撞在院子里一棵枯树上，倒地的时候，口中溢出鲜血。 萧云烨和方玄武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同时朝程修发起进攻。 吸收了冯玉山的真气，程修一时间真气暴涨，即便面对两人的夹击，也根本没放在眼里。 真气会于掌心，甚至不需要利刃，就能接下两人的兵器。 因为此刻他的双手比任何武器都要坚固。 陈玉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擦了下嘴角，便迅速加入了战斗。 三人腾挪闪转，你来我往，竟不能伤其分毫。 程修突然毫无意识的挥出两掌，口中愤恨地说：“背叛我的人都要死！” 萧云烨见此情况，眉尾微动。 “程修，你没看看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若是让钟秀看见，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认得你。” 听到心爱之人的名字，程修不禁动作一滞。 当目光落在萧云烨身上，瞬间暴怒。 “不许你提她的名字，是你，都是你这个狗皇帝，是从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又害她惨死，我要杀了你！” 说着朝着萧云烨所站的地方轰出两掌。 饶是萧云烨早有防备，却仍旧被真气波及，胳膊上的衣料划开几道口子，很快便有血迹渗了出来。 他全然不在意。 抬眸看着程修，继续刺激道：“你的阿秀？你有能力保护她吗？入了宫的女人，即便是死，也是皇家人。” “不是的，不是的。”程修僵硬的摇头否认。 “我把皇后娘娘一家灭门，还把她做成了人彘，还有皇上，我在他日日喝的补药里面下毒，死了也要挫骨扬灰，还有出卖我的小桂子，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所有害了阿秀的人，我都让他们没有好下场。” “人都已经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这些不过都是你无能的表现罢了，当初你若爱她，便是死也不会让她进宫。” 便是死也不会让她进宫……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炸响在程修耳边，巨大的轰鸣声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偏远的小山村。 那个灵动秀丽的女孩儿会站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笑容灿烂的喊他修大哥。 两人青梅竹马，情窦初开的年纪，父母终于决定要去钟家提亲了。 他高兴的一整晚都没睡着。 可是！ 所有的事情都坏在一个可是上。 宫里要选秀，他们清河县自古出美女，所以这次所有适龄的女子都要去参加。 双方父母花光了所有积蓄，终究没能改变阿秀进宫的命运。 他恨，恨老天不公，恨造化弄人。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阿秀那么单纯的女孩子可怎么活？ 为了能继续陪在她身边，他做了一个决定。 净身、入宫。 九死一生，他终于活过来了。 偌大的宫里，两人有彼此的陪伴，了却此生便也是另一种幸福。 可他们这些魔鬼，还是要将阿秀从他身边夺走。 那日的风雪亦如今日这般。 有人将阿秀按在凳子上，不断地朝着她的脸上加着纸。 一张、两张、三张！ 他愤怒，他仇恨，他恨不得代替阿秀去死！ “是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程修木然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是你们，是你们抢走了我的阿秀，我要杀了你们去给她陪葬。” 说着，他的表情开始变得阴鸷。 “最应该下去陪她的人是你。”方玄武突然开口：“你为她杀了这么多人，她就真的快乐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也不过如此。”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颗毒针，刺激的程修瞬间发狂。 不停的朝着几人挥掌，却已经杂乱无章，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 突然，他朝方玄武的方向径直飞扑过来，手掌牢牢钳住了他的脖子，恶声问：“你说她不快乐，怎样她才能快乐？我这就送你去下面，你帮我问问她。” 就在他准备动手将方玄武的脖子捏碎时，身后突然传来“碰”的一声。 萧云烨看着他不断流血的胸口，扣动扳机，稳稳的补了第二枪。 程修倒在血泊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断落下的雪花，恍惚间，一个红衣女子笑晏晏的朝他跑过来。 “修大哥，你看，好大的雪啊，家里从来不下雪的，你陪我赏雪？” 他蠕动着嘴唇，无声的说了个好……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厉害，不行，回去我就跟音姑娘说，让她也送我一把。” 陈玉盯着萧云烨手中的枪，两眼开始放光。 “咳咳。”方玄武摸着被掐紫的脖子，终于缓过那口气，有些后怕的说：“幸好殿下出手及时，不然我这次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平时让你多练练功夫，你的心思都用在弹曲儿描画上头了，关键时刻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 “你不也没好哪里去，我看被揍的更狠，什么叫弹曲儿描画，我发现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争吵间，突然看见一道身影径直跪了下去。 一直被强压下去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意识模糊间，他隐约看到陈玉和方玄武焦急的神情…… 叶清音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面静悄悄的。 身上的被子掖到肩膀，床帐外面的香炉里升腾着袅袅烟气。 安神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小连？”她坐起身子，试探的叫了一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小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姑娘，您终于醒了。”她快走两步过来，叶清音却看见她半垂的眼睛有些红肿。 “你哭了？” 小连吸了下鼻子，忙说：“没有，就是外面天太冷……” 叶清音直视着她，逼问道：“你从来不会撒谎，到底怎么了？” 小连瘪嘴，终于没忍住，伤心的哭起来：“姑娘，门主，殿下他吐血昏倒了……” 叶清音身体不自觉晃了一下。 等她赶到紫辰殿的时候，殿门紧闭，陈玉和方玄武守在门口。 “云烨受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说着她便想推门进去，不想被方玄武抬手拦住。 “姑娘放心，泓先生在里面呢。” 叶清音讶然：“泓先生回来了？” 陈玉抻着脖子朝里面望去，随口说：“说是去寻解药，也不知道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叶清音耳朵微动，狐疑道：“什么解药？” 听见她问，陈玉瞬间意识到自己竟然说错话了，慌忙摆手：“没，没什么，都是我瞎说的。” “是啊，你可能听错了，他向来口没遮拦，有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方玄武恨不得直接将他的嘴封上，可又不得不为他遮掩。 叶清音根本不信两人的鬼话，她从两人的神情中，猜到他们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是不是云烨身上的毒没有清除干净？” 叶清音目光直视着两人：“你们不说，我自然也有办法弄清楚真相。是我自己去查，还是你们现在就说？” “并非我们不想告诉姑娘，是殿下他特意叮嘱我们不让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可解 方玄武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如姑娘猜测的一般，一旦种了催魂散的毒，除非服用解药，否则根本没办法将其清除，即便是泓先生，最多也只能勉强压制，但随时都有可能复发。” 叶清音心头一紧：“那解药？” 陈玉气急败坏的捶了下廊下的柱子：“最后一颗解药，被程修给毁了。” 被……毁了…… “姑娘！”小连担忧的叫了她好几声，叶清音才终于回神。 方玄武：“他只是怕你担忧，所以才一直瞒着没说。”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缠斗。 方玄武和陈玉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殿门被打开，泓先生背着药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已经将情况控制住了，这次还带了些其它药材回来需要及时处理，就先回了。”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叶清音快步冲进房内，此刻萧云烨已经醒了，只是身体十分虚弱，冷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阿音？”看见她进来，萧云烨立马撑着身体就要起来。 “你现在身体还虚着，快些躺着别乱动。” 萧云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扯了下嘴角轻笑说：“只是受了点轻伤，无碍的。” 叶清音突然眼睛发酸，忙低下头，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你还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大滴大滴的眼泪好像砸在萧云烨的心上。 他忙抬手笨拙的帮她擦起眼泪，哑着声说：“泓先生这次带了其它药回来，或许会有效果，你放心，我从小到大我的命都硬的很，不会轻易死掉的。” 叶清音吸了吸鼻子抬头，目光坚定的说：“云烨，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直陪着萧云烨待了良久，看着他睡下，叶清音便去了藏书阁。 小连与她一起，翻看了很多医术，但关于催魂散的信息却很少提及，即便有，也是寥寥几句。 书上面介绍，只说催魂散毒性极强，而且需要根据几种不同毒药按照顺序配制解药，否则很可能会加剧毒性。 两人一直查到深夜，才回寝宫休息。 下了许久的雪，不知不觉停了，就连呼啸的北风竟也小了许多。 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让人精神都振奋了。 今日是萧云烨的登基大典。 他一身明黄色五爪龙纹绣袍，臣的整个人越发威严不可侵犯。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山呼海啸的声音传遍皇城的每个角落。 登基大典结束后，便是封后大典。 在万人瞩目的高台上，萧云烨牵起她的手，黑沉的眼眸仿佛沉寂了万年亘古不变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涌动。 不管未来在一起的日子是长是短，顺遂或者坎坷，未来两人都将风雨同舟。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看见两人携手进来，杨氏起身便要下跪行礼。 “娘，你这是做什么？”萧云烨一把将人扶住。 叶清音神色不悦的说：“你女儿别说是穿了一件凤袍，就是穿了龙袍，规矩也大不过人伦，你是我娘，哪有娘给女儿下跪的道理。” 杨氏听见她这话，下意识去看萧云烨，随即皱起眉头教育道：“可不兴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往后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只耳朵听着，对陛下大不敬，可是要被治罪的。” “娘，我娶阿音为后，便是为了让她肆意而活，从今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如果有谁敢乱嚼舌根，拔了他的舌头便是。”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便容不得别人半点诟病。 叶清音拉着杨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娘，听见你的好女婿说什么了吗？在您这里，他还是十三，我还是阿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杨氏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对十三好点。” “对啊娘，您快劝劝阿音，偌大的紫辰殿，只有我一个人住该是何等冷清，都已经受封成皇后了，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理当过去陪我一起住。” 萧云烨说的理直气壮，叶清音却忍不住老脸一红。 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杨氏怔住：“紫辰殿不是皇帝的寝宫吗？阿音住进去，于理不合啊？” “规矩都是人定的，再说我又不准备再纳其它妃嫔，现在国库空虚，正是杜绝奢靡，倡导节俭的时候，宫里人手不多，阿音与我同住，也能省下不少。” 一听是为了这个，杨氏自然第一个支持他的工作，当即就催促叶清音当天就搬过去。 堂堂大夏朝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到了连几个下人都使唤不起的地步。 叶清音之所以要与他分开睡，无疑是怕打扰到他休息。 白日解决朝政已经够疲惫了，他必须得到充足的休息才可以。 面对杨氏的催促，叶清音只好妥协。 夜晚，紫辰殿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红色的喜烛爆出一个灯花，不知是烛火的映照还是房间地笼烧的太热，床上的人白里透红的脸颊如同四月山间盛开的桃花，让人移不开眼。 叶清音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着，不安的挪动了下身体：“泓先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需要静养。” “折腾什么？”萧云烨突然靠近，呼出的热气带着好闻的草木香。 “不管做什么都不行。” “呵。”萧云烨突然勾起唇角，轻笑出声：“睡觉也不行？” 叶清音曲解了他的意思，脸腾的一下烧的更红。 萧云烨终于不再都弄她，自顾自解开外衣，然后在床上躺下。 “我倒是十分想吃了你，可泓先生说，万一有孕会对孩子不利，我只想抱抱你。” 叶清音突然心头一酸。 脱下外衣，在他身边躺下。 萧云烨侧身，将她搂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清香，他的心瞬间被填满。 烛火再次爆了两下，一瞬间的明亮过后，很快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去…… 叶清音原本以为换了地方会睡不踏实，但没想到她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 叶清音睁开眼睛，发现萧云烨依然在睡着，她没有起身，怕一动会把人吵醒。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打在他刚毅的下颌上。 他的睡相很好，仰面朝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胸口处。 萧云烨闭上眼睛后，遮挡住了淡漠的瞳仁，眼部形状更加清晰，乌黑的头发勾在他的下巴上，他本就冷白的皮肤看上去近乎透明。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上那脸颊，想要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可还未触碰到，便被一直修长的大手抓住。 “阿音是在勾引我吗？”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的暗哑，叶清音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 “或者我可以去寻泓先生配些更温和的避子药，依照你夫君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保证能让娘子你满足……” “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赶紧起床一会儿还要早朝，免得落人口实说你贪恋女色，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落人口舌，那我得多冤枉啊？” 见他越说越离谱，叶清音不得不出声打断。坐起来身，快速的穿好衣服下床。 萧云烨也坐起身体：“娘子是想为夫做些什么？都是我不好昨晚冷落了娘子，那不如索性现在便坐实了，这样娘子也不冤。” “呸，谁是那个意思了？”叶清音回头，便对上了他灼人的目光，不禁神色一滞。 她曾听人说过，男人在清晨身体是会发生很大变化的。 难不成……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着某处喵了一眼。 于是，她明显感觉到了某人僵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变化。 叶清音仓皇而逃。 背对着房门，她以手当扇子，使劲儿扇了两下。 虽然有些害羞，但心里更多的却是高兴。 他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这样一切就都来得及。 而房间里，在叶清音出去的那一刻，萧云烨忙一把抓起枕边的锦帕，捂着嘴剧烈的咳了起来。 待到那股不适被压下去，慢慢松开的锦帕上，已经染了大片血红…… 第二百七十六章 隐疾 “先生能否给句实话，我到底还有多久？” 萧云烨看着面前的男子，低声问道。 “若是即刻卧床休息，我可保你一年不成问题。若你还不听劝，像现在这般折腾，最多两个月。” 两个月…… 萧云烨眼眸半垂，将心思全部掩盖。 “即将过春节了，宫里只有娘和你我三人，会不会太过冷清？” 叶清音正在翻书的手一顿，抬头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不禁笑说：“怎么是只有三个人，小连和云一他们不是人吗？” “总要应应节气热闹热闹比较好。”萧云烨摩挲着手中的笔杆，斟酌道：“不若小年那日多请些人入宫，看看表演放些烟花热闹热闹，你觉得怎么样？” 叶清音面露疑惑，盯着他半晌才说：“何时转性了，你不是向来最讨厌人多？” 萧云烨目光微闪：“这毕竟是你和娘进宫的第一年，明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叶清音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明年自然也差不多，还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年。” 萧云烨看着她手中的医书，这些时日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她就从不离手。 他知道她在努力想要寻出解毒的办法。 或许有个目标，分散些注意力也是好的。 所以他并不点破。 事情定下来后，萧云烨便命人着手安排起来。 “昨日宫里来人，传了圣上口谕，说小年那日让府上的人一同去宫里聚一聚，那位公公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句，让把家里的小辈也带上。” 宣平侯夫人看着上座的长公主，希望能从她那里获得一二指点。 如今新帝登基，已经雷霆手段整治了好几位官员，现在不光朝臣，就连后院的女眷也是小心翼翼。 尤其小年夜，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宴会，生怕行差踏错，给家里招来祸灾。 长公主淡声说：“既然传话的公公如此说，那便按照旨意办，总是没错的。” 宣平侯夫人面露难色：“不怕您笑话，家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光是小辈从刚出生到十几岁的就有二三十个，总不好全都带过去。” “是啊，我们也没分家，小辈也不少。”忠勤伯夫人附和。 两家的子弟都很平庸，但好在有个好姓氏，而且还算规矩本分，所以才一直能平安无事。 “咱们也收到旨意让进宫呢，都想来长公主这儿讨个说法。” 一位骨骼粗大皮肤黝黑的妇人嘿嘿笑着插话。 其他夫人见状眼中全都露出鄙夷的目光。 长公主侧头，瞧着对方很是眼生，面露疑惑：“这位是？” 忠勤伯夫人刚要开口，妇人已经站起身，抢先说：“回长公主话，妾身吴氏，夫君萧常禾在宗正寺任职，他十分上进能干，与至今靠族里养接济的其他人不同，是实打实有品级的官员，这次宫里宴请还特意叫了我们呢。” 妇人话里话外都透着自得。 其它妇人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合着他们在座的都成了靠族里接济的‘穷亲戚’，不过宗正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家眷，竟也如此目中无人了。 妇人还不知她一句话就得罪了在场大半的人，看着忠勤伯夫人警告的目光，竟然直接转开了头。 忠勤伯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 当初真不该心软答应带她过来，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果真烂泥扶不上墙。 就在大家转移话题说起京中这段时日的见闻时，妇人好像想到什么，惊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我知道为什么要让咱们带小辈进宫了，我们老家族里谁要是不能生育，就会从那辈的小孩子里挑选一个，这，这皇上不会是想要过继个孩子？” 随着她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忠勤伯夫人气的直接拍了桌子：“不要命了滚回家里去，不要连累其他人。” 敢编排皇上不能生育，万一传出去，这可是重罪，在场的众人谁都逃不了干系。 妇人见她发火，忙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都是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表面上虽然认了错，心里却不以为意。 皇帝还不是也照样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他就没有问题。 不然在什么要他们这些族人把小孩子也待过去？真的就是为了热闹？ 她可不信。 有了女人搅局，长公主再没兴致同众人说话，直接说自己乏了，让下人送客。 “阿璃还没回来？”看着众人离开，长公主神情倦怠的捏了下眉心。 “没有呢。”侍女见状开始帮她捏起肩膀，同时宽慰道：“郡主同梁姑娘感情一直很好，像郡主这个年纪，好朋友聚在一起总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的，公主不必担心。” 长公主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阿璃年纪到了，也是时候为她寻一门亲事了。” 另一头，当梁伯骞看到座位上低头浅笑的女子时，神色微滞。 “大哥你可算来了，我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帮我陪陪璃姐姐，一会儿再帮我把人送回府上，我先回去了。” 梁五看见来人顿时捂着肚子起身。 南宫璃紧跟着一起站了起来，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十分担忧的说：“怎么突然就肚子不舒服了？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医馆，要不我陪你过去？”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我回家躺会儿便好了。”说完人便急匆匆的走了。 看动作，哪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南宫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看着对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她下意识抿了下唇角，莫名有些心慌。 “梁，梁大哥。” 梁伯骞长腿迈到桌边，拉开凳子后，朝她的方向下巴点了下：“坐。” 南宫璃局促的在位置上坐下。 “不用去看看小五吗？”她试探的问。 梁伯骞摇了摇头，问：“你还没吃？想吃点什么？” 见他神色如常，南宫璃逐渐也放松下来，随口说了两个菜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过继 “长公主最近身体如何？上次见时说每逢变天腿就会痛，我寻了虎骨酒，改日让小五送过去。” “谢谢梁大哥。” 梁伯骞沉默片刻，突然说：“过完年我便回北地了。” 南宫璃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黑色的眼眸。 梁伯骞长了一双极为惹眼的眼睛，面容也十分出众。 薄唇如刀削，鼻梁挺直，目光恬淡。 不会像其它武将那般霸气侧漏，亦没有其它世家公子身上的那股子倨傲。 他就像一把收束在长鞘里的宝剑。 “怎地这样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多待一段时间吗？”南宫璃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意识到自己可能失礼了，忙又说：“小五肯定会很舍不得。” “职责所在，她总需要学会适应。” “你，大概什么时候再回来？”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什么是特殊情况？” “小五成亲。”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他肯定要参加妹妹的婚礼。 南宫璃咬了下唇角：“梁大哥，没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梁伯骞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自小便看见父母聚少离多，母亲独自一人承受了很多，我不希望心爱之人也承受这些。”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会儿我让车夫送你回去。” 梁伯骞说罢起身。 南宫璃竟也跟着一并站起，不假思索的说：“万一她愿意呢？” 梁伯骞转头：“你说什么？” 南宫璃径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说，万一她愿意呢？你连问都没问就把对方给否定了吗？你们带兵打仗不是都说要勇往无前吗？就紧紧因为你个人的看法，就选择退缩吗？” 南宫璃说罢，径直推门离开。 一直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时，她的双颊的热意都没有退下去。 鬼知道说出那些话时，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看见那个舞枪的少年，她的目光就被他深深吸引了。 午后的阳光在他周身好像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份心意她藏了整整六年。 或许除了梁伯骞本人，其他人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不知怎么回到的家里，还未到自己院子，南宫璃就被长公主叫去了主院。 “开年你便十九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母亲就你这一个女儿，总想着在身边多留几年。” 面对母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南宫璃紧抿着唇角，没说话。 “若是心里有钟意的，也可以同母亲提，我会同陛下请旨，将事情定下来。” 南宫璃抬头，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母亲这话可算数，谁都可以吗？” “除了梁伯骞，谁都可以。” “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长公主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他不适合你。” 南宫璃倔强的问：“周镜适合吗？” 长公主带着怒气的脸一下子僵在原地。 话一出口，南宫璃也有些后悔。 “我知道母亲您是为了我好，可勉强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女儿真的不快乐。” “娉婷，这辈子和他在一起我真很快乐，就算是吃再多苦都是甜的……有他在，黄泉路上我也不害怕。” 想到好朋友临走前说的那番话，长公主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从小锦衣玉食，父皇兄长疼爱，从没受过半点委屈，到了开府的年纪，选择了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成亲。 她的一生看似顺遂，实则真的幸福吗？ 可是，想到什么，她软下去的心再次硬了起来。 “你现在年纪还小，自然觉得喜欢比什么都重要，生活的苦你吃过几个？自古帝王心难测，母亲从小在皇宫里长大，阴谋斗争见的多了，梁家武将出身，手握重兵，这是恩宠，也是悬在头上致命的刀。” “依照你的条件跟家世，别说京都，就是放眼整个大夏朝，只要你钟意的，母亲都能让你如愿。” 她宁可女儿同自己一般，也不愿她走朋友的老路。 南宫璃露出一抹苦笑，难过的说：“母亲，可那些人都不是他。” 母女的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一转眼到了小年这天，所有宗室成员还有家眷一早就进了宫里。 叶清音自是不擅长这些繁文缛节，对于宴会的安排部署更是一窍不通。 不过好在这些萧云烨是不用她费心思的。 “你只管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就好，至于其他，自然有下人去做。” 叶清音笑，故意道：“我看皇后都是要做出端庄威严的样子，万一哪里做的不好，丢了你的脸怎么办？” 她虽然如此说，眼中却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战场都去过的女人，又怎么会惧怕这点小场面。 “哪个不开眼的敢乱说话，直接砍了便是，何必给自己添不自在。” 叶清音扬眉：“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暴君。” 萧云烨皱起眉头，不悦的说：“扬眉做什么？眉毛放下，我都画歪了。” 见他认真的模样，叶清音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你认真的样子真帅。” “真帅是何意？” “就是夸你英俊潇洒漂亮，在我心里你最美。”叶清音认真的说。 萧云烨抿起唇角，狭长的凤眸里仿佛星光闪过，一瞬间变得非常明亮。 眉毛画好之后，叶清音对着铜镜照了下，镜像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因为是萧云烨帮忙画的，心里也觉得是最好看的。 两人携手进入大殿的时候，所有人都行礼跪拜。 让叶清音没想到的是，很多女眷身边竟都围了好几个小孩子。 有的甚至连走路都走不稳。 小小身子穿的如同一个粽子，跪下的时候身形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 应该是被家长反复警告过，孩子很快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他虎头虎脑，一脸无辜要哭不哭的模样，叶清音眼中露出笑意。 萧云烨仔细看了一眼，转头给身边的公公使了个眼色。 “都起来。” 众人重新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距离晚宴还有段时间，大人没什么，小孩子恐怕是坐不住的，不若便都去院子里转转，今年园里的梅花开的很好。” 叶清音说着转头看过来。 萧云烨：“那便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血珍珠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 他们许是都没想到，萧云烨对于叶清音的态度，竟如此宠爱。 梅园里的梅花开的正盛，小孩子从来不怕生，一众聚在一起，你追我赶，顽皮的嬉戏打闹起来。 园子里顿时冲满欢声笑语。 “你们知道为何今日宫里叫了这许多孩子过来吗？” 叶清音听着殿里传来的声音，下意识顿住脚步。 身旁的宫女想要进去提醒，被她抬手制止。 “为何？” 又黑又壮的女人终于找到了存在感，挤眉弄眼的说：“当今圣上有隐疾，叫来这些族里的孩子，是准备挑选一个过继的。” 顿时有人好奇的问：“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女人不无得意的说：“这还用听谁说，眼睛看就能看出来，你们没看见陛下那脸色，白的都没有血色了，一看就体虚。” 众人见她口没遮拦，怕被连累，纷纷准备离开，恰在这时，殿门被一把推开。 当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时，几位妇人瞬间吓破了胆，慌忙下跪：“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叶清音目光锐利的落在那名黑壮的妇人身上，对方身体一抖，竟不争气的尿了裤子。 叶清音：“殿前失仪，该如何惩戒？” 一旁的宫女忙说：“杖责二十大板。” “皇后娘娘，臣妇知道错了，求您原谅臣妇这一次。”妇人被拖下去时，开始不断哭喊求饶。 叶清音沉声道：“都是死人吗？” 很快那名妇人就被无声的带了下去。 另外几名妇人努力缩着身体，恨不得将自己缩的小些再小些。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很清楚。” 几人忙不迭点头：“是是……” 叶清音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见她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侍女小心翼翼的问：“娘娘，不回梅园了吗？” “身体不适，让皇上自己乐呵去。” 这话可是大不敬，侍女顿时吓白了脸。 见她已经走远，忙快步跟上前去。 当萧云烨得知叶清音身体不舒服时，连忙丢下众人，并吩咐人赶紧去寻太医。 “娘娘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胸口堵的慌。”侍女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将人拦下。 “胸口难受还说没大碍，赶紧让开。”萧云烨脸色一沉，便要治宫女的罪。 “娘娘说她是被陛下您气的，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您。” 小宫女硬着头皮说完，顿时感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要搬家的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上方说：“你先下去。” 小宫女如蒙大赦，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快步离开。 叶清音听见开门声，头也没回的说：“人走了？” 萧云烨嗯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我让人先退下了。” 听见他的声音，叶清音倏得转身：“你来做什么？不是在物色个好儿子？哪里就到了那一步？我说过，不管多难，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你为什么不听？” 萧云烨沉默半晌，缓声说：“泓先生说我时日不多了。” 房间里好像一下被人按下了消音键。 “我一直都不怕死。我只怕自己死了之后，没人照顾你。你放心，等你选中了哪个孩子，我会立刻将其家里人都处理掉，你是太后，距离他成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北面有梁伯骞，东面有李泰，南面和西面我也会安排好人手，朝堂上我也尽力肃清了障碍，你想如何都可以。” “阿音，以前我一直觉得生孩子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我不想让你也遭受那样的痛苦，可我现在真希望这里能有一个孩子。” 他的手掌轻柔的抚上她的腹部。 叶清音的眼睛酸涩的难受，一下子抬起头，努力眨了两下眼睛，声音坚定的说：“反正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我是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的。你也不会有事，我也不允许你有事，我说到做到。” 就这样一场宴会，因为帝后的缺席，早早结束。 从那日谈话之后，叶清音都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她几乎翻遍了所有医术，都没有很好的解毒办法。 直到她将手机里面的内容也仔细翻看了一遍，突然在一本奇闻怪志中，看到了一条内容记载。 传闻在深海的墓室里存在有一种陪葬品，因为特殊的环境而形成一种血珍珠，可解百毒，治百病。 叶清音如获至宝。 当日便出宫去见了上官泓。 “先生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过一种生在海底墓穴里的东西，名叫血珍珠，可解百毒，治百病。” “血珍珠？”上官泓怔了一下，想起什么，说：“我倒是听说过海底墓一说，但真正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当时也不过当个奇闻异事听听。至于你说的血珍珠……” 上官泓摇了摇头：“我实在没听过，娘娘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若是有记载，多半便不会空穴来风。” 叶清音垂眸：“在一本奇闻怪志的书上。” 上官泓知道她是为了萧云烨的身体着急担忧，不想打击她让她难过，于是说：“不若先派人去沿海地带打听一下，若真有关于血珍珠一说，再派人去寻。” 叶清音摇头：“云烨这几日虽然极力隐瞒，可我还是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我怕他会等不及。我准备过完年就亲自过去一趟。哪怕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 “云烨的身体还要多劳烦泓先生费心了。”离开前，叶清音郑重的朝他鞠躬道谢。 过完年第三天，叶清音便带着小连、陈玉还有云六一起出发，朝东海的方向出发了…… 梁伯骞在离开前，犹豫再三，最后并没有登门去长公主府。他只拜托梁五送了一坛虎骨酒过去。 “大哥，我知道你是喜欢璃姐姐的，她也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表白呢？” 看着没有任何表示的梁伯骞，梁五气的不行，却也无能为力。 “我的傻妹妹，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必须要说出来。” 不能给她幸福，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梁五皱眉：“喜欢当然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你认为你给不了的幸福，别人就能给吗？你把璃姐姐当什么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海盗 这次谈话让兄妹俩不欢而散。 直到他出城那日，梁五都赌气没有出城去送。 官道上，一辆疾驰的马车上渐渐慢下来，随之车帘掀开，叶清音清秀的面庞露出来：“还有多久能到桃仙？” 云六打马上前：“回娘娘，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桃仙算是沿海中一个比较大的村镇，也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 叶清音点点头，随即又叮嘱道：“出门在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称呼上就改一下。” “是！” 很快马车再次疾驰起来。 而他们却并不知道，此刻的桃仙，正在经历一场浩劫。 捕鱼的船只如同往常一样渐渐停靠在码头，等候多时的人们一拥而上。 当看到装满渔船的海货时，每个人脸上全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一船的海物，能换一家人好几天的口粮了。 就在大家奋力将东西搬上岸的时候，有人突然指着海面两艘快速前进的大船，惊恐的叫道：“海盗来了！” 人们回头看去，海盗的船只已经距离十分近了，他们甚至依稀能看到船上站着的人。 “海盗来了，快跑——” 众人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甚至来不及去管赖以生存的渔船，纷纷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海盗来的速度极快。 没过多久他们便弃船上了岸。 一行几十个人，穿着打扮与大夏朝截然不同。 短小的马尾，素衣木屐，腰间一柄长刀。 随着为首那人叽里呱啦的说几句，手下众人眼中顿时露出贪婪的光芒。 他们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着城里无辜的百姓冲了过去。 村民们惊恐无助的呼叫声，听在他们耳中只能更加激发他们的兽行。 他们闯进村民家中，开始杀人放火，甚至将襁褓里的孩子挑在竿子上，淋上开水。 看着婴儿的啼哭，拍手哈哈大笑…… 叶清音一行人还未到地方，远远的便看到桃仙的方向浓烟滚滚。 “村里好像有情况。” 陈玉叫停马车，同叶清音说：“我先过去查看一下情况。” 说罢打马快速朝村子的方向奔去。 刚到村口，陈玉便看见好几处房子在燃着火，耳边不时传来村民的哭喊声。 朝前走了没多远，一眼看到在一处院子里残忍折磨村民的海盗。 陈玉瞳孔骤然一缩，纵身一跃落在院子里，随之拔出了腰间长剑。 寒光闪过，一剑贯穿在女子身上施暴的人。 另外两人裤子还没提起来，慌忙去拿丢在一旁的刀。 同时口中叽里呱啦的叫着，开始呼唤附近的同伴。 很快，陈玉便与四五个海盗缠斗在一起。 见陈玉迟迟没有回来，叶清音吩咐道：“去村里看看。” 很快几人来到了村里。 眼前的景象让几人十分震惊。 “老伯，发生什么事了？”云六下马，看到深受重伤倚在门边的老者，蹲下身子询问道。 老者艰难的开口：“有，有海盗袭击村子。” 云一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交给老者，几人开始朝村子中间走去。 很快便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传来。 当叶清音看清楚与陈玉交手之人的妆扮时，眼睛危险的眯了下。 不等她开口，小连和云六已经过去帮忙。 “看装扮应该是倭国人。”一旁的石岩有些担忧的说：“他们海上作战能力非常强，族中人每次碰到，都会远远的躲开。” “强不强我不知道，但踩在这片土地上，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叶清音说罢，拔刀便朝着不远处一名身穿大纹服饰的中年男人攻过去。 男人也并非善辈，感受到危险，快速抽出腰间长刀将叶清音手中的刀隔开。 可惜叶清音手中的刀是经过加工的钢刀，坚韧程度远远超过了同一时期的其它兵器。 男人看着手中明显出现缺口的刀，口中骂了一句，将刀弃掉的同时，又从腰间抽出另外一把刀。 两刀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男人看着卷翘的刀刃，而对方的刀却依旧完好无损时，眼中除了警惕，更多了几分贪婪之色。 这样的宝刀若是能被他所得，整个海域都将称他为王。 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中的刀，叶清音转动了一下刀柄，说：“现在我便用它送你下地狱。” 说着急步上前，同时手中长刀下劈。 对方慌忙后退躲闪，谁知她的刀半路变换方向，同时曲腿横扫，对方顾上顾不得下，被她一记扫堂腿，直接绊倒在地。 就在男人狼狈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时，脖子上突然横了一把刀。 其它海盗见他们几人武功高强，头目都被抓住了，也不恋战，仓惶登船逃跑了。 叶清音和陈玉他们一共斩杀十六人，生擒五人，其余人全部跑掉了。 云六上前询问：“夫人，这几个人要如何处理？” ……夫人？ 叶清音神色稍滞。 这称呼听上去别扭又显老，实在不怎么好听。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她目光落在几名俘虏身上，面无表情的说：“全部杀了，吊在村口最显眼的位置，曝尸三日以示警告。” 或许是从几人的表情猜出情况会对自己不利，男人突然抬起头，看着叶清音等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石岩听了一阵，抬起头同叶清音说：“夫，夫人，他好像是说您不能杀他，他是什么藤原家族的人，得罪了他们，您会招来大祸的。” 叶清音手起刀落，男人嘴巴还在做着开阖的动作，下一刻人便径直倒了下去。 “我管他什么家族，犯下如此恶行，杀了他都算是便宜他了。” “多谢几位恩公救命之恩。”桃仙的村长带着村民出来，感激的就要跪下。 叶清音给云六使了个眼色，他急忙阻止了村长下跪的行为。 “这两年海盗越发猖狂，经常上岸烧杀抢掠侵扰百姓，这次多亏几位恩公，不然真不知道还要有多少百姓惨遭毒手。” 村长说着请几人去屋里说话。 陈玉不解：“这附近没有守军吗？” 村长叹了口气：“有是有，可他们人数有限，哪里顾得了这么多，那些海盗十分狡猾，船只更是比咱们的精良，就算是撞见了，多数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几人都不再说话。 之前叶清音就从李泰口中得知，先皇对水军并不重视，每年投入的军资更是少之又少。 这就导致兵力难招，装备更是陈旧老化，战斗力一度跟不上。 偏偏沿海地区又有很多渔村，兵力受限，加上防守薄弱，百姓就很容易受到侵扰。 等到了金牡丹掌管朝政，更是对沿海地区不管不问，甚至还将他调去防镇北军。 战事结束后，也是李泰主动请缨调回东州。 不过，眼下他们过来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所以，海盗的事情只能暂时先放一放。 “跟您打听一下，村里有没有人听过血珍珠的？或者有关于海葬的事情。” 村长认真想了一下，说：“朝廷每年都会有官员过来征收珍珠，血珍珠倒是从不曾听闻。至于海葬，是人死了葬进海里吗？真的十分抱歉，我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海葬一说。” 第二百八十章 线索 这里只是第一站，原本叶清音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认为事情会顺利，可当听村长如此说时，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失望。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角落里一个老者突然开口：“在我小的时候，曾听村里一个老人提到过海葬。” 叶清音和陈玉几人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几人侧头看去，只见老者正是刚进村里时，云六救下的那人。 此刻伤口已经包扎过，人虚弱的倚靠在墙边。 叶清音快走两步过去：“您老人家真的听过海葬的事情？知道具体位置吗？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老者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他便给几人讲述了一个传说。 “传闻很早以前龙王三公主从海里偷跑上岸，不久便爱上了一个穷小伙……” 在叶清音看来，故事很俗套，三公主和男子相爱，但却遭到了龙王的大力反对，不但强行将女儿带走，还一怒之下发水淹了整个村庄。 男子侥幸躲过一劫，发誓要去海里把心爱之人抢回来。 几经波折，龙王终于被他的真诚和执着打动，同意两人在一起了。 老者最后说道：“据说那男子死后，就是和三公主一起葬在海里的。” 又是一个不着边际的传说。 但现在哪怕只要有一点希望，叶清音都不会放过。 “老伯，那您知道两人的故事发生在哪里吗？” 老者仔细想了想，略带歉意的说：“好像叫什么镇，年头太多了，实在记不得了。” 叶清音追问：“确定是叫什么镇，不是村子是吗？” 看见老者点头，叶清音不禁心中松了一下。 靠海的渔村虽多，城镇却不多。 这样范围倒是一下缩小不少。 谢过老者后，几人离开。 一路南下，一边沿途打探海葬和那个关于三公主的传说。 东州地界，一伙海盗悄悄上岸。 他们换上当地百姓的衣服，为首的男人用生硬的中原话订下几间客房。 没过多久，一名中年男子悄悄敲响了其中一个房间。 “姜管家这次怎么来的这么晚？” 被叫做姜管家的男人带着歉意的说：“自从州府新派来个李姓将军，下面的人跟着日子都不太好过。为了打击海盗，他下令封锁了整个海域，已经带兵杀了不少海盗。” 男人用蹩脚的中原话说：“姜大人那么大的官职，背后还有那么大的靠山，也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将军？” “我家主子的意思，毕竟新皇才登基不久，李将军又新得宠，所以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男人皱眉：“小心可赚不到大钱。况且只要一直有那个姓李的存在，已经断了我们很多财路了。” “我家主子说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肯定会让那姓李的栽个大跟头。” 男人点点头，随后拿出半袋金子扔在桌上：“这是之前那批货出手赚到的分成。” 姜管家看了眼袋子里面黄橙橙的金子，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多？” “不光是货的钱，还有一部分要感谢姜大人高抬贵手，洗劫了几个村庄后得来的钱。” 姜管家将金子手下，很快两人就下一批货的细节展开聊了几句。 送人离开之后，男人带着一行人在镇上又逗留两天，等到将所有的货物装船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就在船只出发不久，四周突然围追过来十几搜船。 “是大夏水军！”船上的海盗看见如此情况一瞬间全都慌了。 “奋力撑船，抓紧从中间突围过去！”男人高声喊了一句，然后快速分配人手。 一部分努力遥桨，一部分人拿出弓箭和武器准备回击。 这次他只带了几十个人过来，若是真的被困住，就真的死定了。 终究他们没能冲出包围。 双方开始在海面上交锋。 李泰这段时间一直派人盯着州府府衙的动静。 收到消息后立马带兵过来，准备将人抓住后来个人赃并获。 因为准备的充分，没过多久海盗船只上就死伤了好几个人。 而李泰他们也成功将船只逼停。 “若是现在束手就擒，可以留你们个全尸，不然……” 李泰话为说完，对面一支箭矢迎面朝他疾射过来。 李泰想到没想，抓过一旁士兵手中的弓箭，快速搭箭、拉满弓、放手。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带着强劲力道的箭支不但将迎面射来的箭支击落，甚至还沿着箭支飞射的过来的方向便对方射过去。 男人男人躲避不急，箭支在他手臂划出一道血痕，最后钉进他身后的甲板上。 相隔百米的距离，箭支上的力道不减，几乎没进一半的箭身。 男人捂着受伤的肩膀，抬头看向李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李泰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放箭！”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船只上的士兵都对着海盗船开始射击。 只有几十人的队伍，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男人眼见情况不对，一转头直接跳进了海里。 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这次李泰大获全胜，不光剿灭了几十名海盗，他还剿货了一艘船和满船的货物。 东州府府衙内。 姜玉明听着手下的汇报，气急败坏之下，一把摔了手中的杯子。 “可恶，实在可恶！” 自古便有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没想到他竟然劫获了他一整船的货物。 两人的梁子算是劫大了。 “京都那头可有消息过来？” 下人忙拿出一封书信过来：“大人，刚从京里快马加鞭传过来的。” 姜玉明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 当他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时，眼中露出一抹阴狠。 “既然你李泰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了。” …… 叶清音和陈玉等人沿途一路打听，终于在进入东州地界后，取得了一点成效。 关于桃仙村老者的那个神话故事被证实，虽然本地的故事有些出入，实际上最后男人和三公主并没有在一起，而是男人当了大官有能耐了之后，还一直心心念念着三公主，最后将乘坐的大船沉入海底。 都说两人已经在海里双宿双栖了。 “听说过段时间此处有个集会，一年一度十分热闹。集会就是为了纪念两人至死不渝的爱情而举办的。”小连将打听到的情况同叶清音说了一遍。 她对集会自然是没兴趣的，于是问道：“可有打听到其它具体情况，比如说那个叫鸿城的男子的船是在哪里沉的。” “有。”小连忙说：“就在海上一处叫小仙山的岛屿附近。” 叶清音一听十分高兴。 忙叫云六快些去准备：“今日天色已晚，后日咱们就出发去海上寻海葬的具体位置。”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雾 云六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订好了一艘大船，除了几名水性极佳的水手外，还寻了两个当地的老渔民做向导。 出发当日，天气不错，海面大雾散尽，能见度佳，非常适合出海。 一行人登船，船身缓缓离开海岸，渐渐朝着海中心行去。 叶清音依旧有些晕船，不过一回生二回熟，相对于之前那次，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夫人，您在这儿坐着也有段时间了，这里风大，要不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儿。奴婢刚刚问过了，说是到小仙山岛还有一段距离呢。” 初春的海面风浪很多，加上海水潮湿，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着凉。 叶清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回了船舱。 就在她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时，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 “小连，外面什么情况？” 小连闻言站起身：“奴婢这便出去瞧瞧。” 叶清音忙将人叫住：“算了，这船舱属实有些闷，我同你一起出去。” 很快主仆二人到了船室外面，声音是从甲板的方向传过来的。 云六站在两名男子对面，眉头皱起，看起来神情有几分不悦。 “云六，发生何事了？” 云六侧头，看见叶清音出来，歉疚的说：“属下办事不利，扰了夫人清净。” “那小仙山岛常年大雾弥漫，船到了附近就跟鬼打墙一般，根本没人能靠近，既然你们执意要过去，我们只能在前面的岛上将你们放下来了。” 船老大看见叶清音出来，为难的摊手，把跟云六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云六急了：“当初找你船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眼看要到地方了却又出尔反尔。” “小兄弟消消气。”旁边的渔民出声，帮忙打圆场：“这位船老大所说确实没错，小仙山岛压根没有人去过，前面那岛便是距离小仙山岛最近的地方了。” “我看你们就是合起伙来骗人！” “云六！” 叶清音将人喝住，转头看向船老大和老渔民：“既是早就知道船只到不了小仙山岛，几位为何不提前告知？” 船老大和渔民均有些沉默。 他们开出来的条件十分诱人，根本没办法拒绝。 看出他们的心思，叶清音并没有拆穿，而是说：“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既然收了银钱，终归是要把事情办妥当的。” 船老大：“可是，压根就没人能靠近那岛，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叶清音：“既然有人知道位置，那就说明有人去到过岛上，或者岛上曾有人出来过，结果如何，只有试过才知道。” 见叶清音态度坚决，或许是出于歉疚，船老大叹了口气：“既然夫人执意如此，那便去。” 很快他便吩咐舵手调转方向，朝小仙山岛的方向行去。 另一处岛上，上百名身穿倭国服饰脚踩木屐的武士正在交战。 最后人数多的那一方获胜。 “去，把他们身上都搜一遍，把神武天皇留下的宝图找出来。”为首男人吩咐道。 很快手下从其中一位首领的身上将宝图翻找出来，并且交到了为首男人的手中。 男人将宝图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又叫过手下过来，一番研究之后，最终确定了群岛中的一点。 “免得被别人发现，我们现在就出发。” …… “快看，那便是小仙山岛！” 老渔民突然指着海平面上的一点高声说道。 叶清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约可以看见模糊的一个黑点。 没过多久，小连突然咦了一声：“刚刚明明看见了的，怎么离的越近反而不见了？” 叶清音显然也发现了，转头看向老渔农。 “小仙山岛四周常年被大雾笼罩，远的时候自然还能看到一点，越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果真如他所说，船又行驶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层薄雾，随着船只继续向前，薄雾逐渐变浓，渐渐的，就连身边站的人都有些模糊起来。 巨大的水汽让甲板上仿佛下了小雨，湿了一层。 头脸和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大雾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浓雾变淡，众人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叶清音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不远处的船老大却说：“我们已经穿过大雾，再往前就是一片群岛了。” 叶清音：“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错过了小仙山岛？” 船老大点头：“我行船几十年，从未听说有人到过小仙山岛。” “夫人？”云六和小连看过来，询问她接下来该如何办。 陈玉不以为意：“再进这雾里走一遭，我不信运气会如此差，每次都撞不见。” 船老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若是真有那么好的运气，岂不是早就有人上岛了，只怕是此处水域与庞处不同，加上这大雾，就算是试过上百次，恐怕也走不到小仙山岛。” 一旁的渔民接话道：“况且船上的粮食和水有限，耽搁不了那么长时间。” 小连皱眉：“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岛就在眼前，却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行。”一直未曾开口的叶清音突然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全都聚在了她身上。 船老大：“这位夫人看样子不像是经常出海的。” 言外之意便是她对海上行船一窍不通，经验丰富的船手和当地渔民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她又能又什么办法呢？ 叶清音指着船下的水流说：“我从一开始就在观察水流和周围大雾的情况，船老大有一句话说的对，此处的水域确实与别处不同。” 估计是岛上潮汐的水位差从而导致四周海水有轻微的漩流现象。 加上海面浓稠的大雾，所以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航手，都无法避免的迷路。 叶清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然后同船老大说：“既然水上我们辨不出方向，那就派两个水性好的下到水下，由绳子系住身体，另一端绑上浮木，这样船上的人就可以根据指使找到岛上了。” “派人潜入海里？”船老大的第一想法就是摇头。 可不等他拒绝，叶清音又说：“不白下去，每人十两银子。” 很快便有两人站了出来。 其他人虽然也有心想要赚这个钱，奈何潜水技术不行，下去只会是送命。 人数太少，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石岩主动站出来：“我从小在岛上长大，水性还行，算我一个。”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寻墓 就这样，做好准备之后，其中一人先潜下去。 春寒料峭，海水温度极低，人刚下去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很快那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随之海面上的浮木开始动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接力，船只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原本浓稠的大雾逐渐开始变得稀薄。 “不会是又走出来了？”船老大有些失望的说。 “应该不是。”一位老渔民伸出手指捻了一下：“这周围水份比之前干了许多，而且时间也不对，上次大雾的时间明显长了许多。” 没过多久，石岩从水中露出头来，抬起手用力在脸上摸了一把，兴奋的高声喊道“发现暗礁了！” 有暗礁，就说明距离岛上拒绝不远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从水里拉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眼前的大雾彻底散去，不远处赫然出现一处岛屿。 “小仙山岛，真的是小仙山岛！” “咱们终于到地方了。” 看着眼前的岛屿，叶清音的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众人寻了一处位置将船停靠，早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从船上下去。 小仙山岛大小同瀛州岛差不多，唯一不同就是此处没有魔手菌，食人藤。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一处高岗。 站在上面朝四周看去，陈玉突然指着一处说：“那里有人家。” 叶清音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处半山坡上有人影在活动。 船老大和老渔民也都十分惊奇：“没想到岛上竟然还有住户。” “先过去看看。”叶清音说罢，开始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当岛上的村民看见他们时，脸上全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人，是岛外面来的人！”随着一人惊呼出声，叶清音他们瞬间被村民围了起来。 陈玉和小连立马掏出武器，将叶清音护在身后。 就连船老大他们，也做出戒备姿态。 恰在这时，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拄着拐棍，颤抖着身体从外面走过来：“是不是阿城哥派你们来接我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 老人十分激动，忙吩咐小辈将众人请去屋里坐。 叶清音：“老人家，您说的阿城哥是？” 老人不悦：“就是阿城哥啊，他说要去寻出路，带大伙离开这里，我已经等了好几十年了，你们怎么才过来？” “抱歉，阿公他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站在老者身边的一名男子解释道。 男子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黑面，浓眉大眼，一身灰色粗布衣衫。 “我姓徐，名守一。” 叶清音主动打招呼：“徐公子你好。” 男子显然极不习惯如此称呼，抬手挠了挠头：“姑娘客气，叫我的名字就行。” 经过男子介绍，叶清音才知道，因为岛周围特殊的环境因素，他们世代都住在这个岛上，虽然人数不多，一共只有四五十人，但也算自给自足。 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这让岛上的人越发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们也一直没放弃寻找出去的路。 不过几百年来没有一人成功。 直到老者那一辈，有一个年轻后生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只有老者坚信，他人一定还活着，并且成功跑出去了。 “我们都约定好了，出去后肯定会来接大家，阿城他现在还好吗？” 男子耐心的解释：“阿公，他们不是鸿城阿公派过来的，况且那位阿公比您还大十岁，若是现在还活着肯定都一百多岁了。” 听到鸿城二字，叶清音耳朵一动。 心中很快便将事情整理了一个大概。 那个什么同龙王三公主相爱的故事，其实全都是人们想象或者杜撰的。 真正的事件其实是，那个叫鸿城的男子确实成功从岛上离开了，但他出去之后，也同其他人一样，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但他一直没忘记同兄弟之间的承诺。 后来机缘巧合做了官，有了实力后，又开始带人来寻入口，最后船只遇难，人再也没回到岸上。 但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叶清音并未开心。 因为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追查的海葬墓的事情也就中断了。 “你们可知道出去的办法？当年先祖被始皇派出去寻药，却不想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被困在这岛上……” 男子后面说的什么话叶清音全都没听见。 先祖，始皇，寻药…… 她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徐福出海寻药！ 没想到她竟然误打误撞撞见了徐福的后代。 徐福寻药，必定寻得了不少珍贵药材，说不得便有血珍珠。 可是，看着面前的男子，上来便对人家说，我想刨你家祖坟，看看里面有没有我要找的血珍珠？ 正待叶清音想着如何措辞，怎样才能将自己的意思委婉的表达出来，就听陈玉大剌剌的问：“你既是徐家后人，那你可听过海葬墓和血珍珠？我们……” “咳咳。”叶清音一个没忍住，咳出声来。 小连一脸关心的问：“夫人是不是在船上的时候受凉了？” “无碍。” 男子听见陈玉的问话，并没有如叶清音想象的那般愤怒。 他们被困在岛上数百年，与世隔绝，心思早就变得十分单纯，也压根就没往其它地方想。 男子如实说：“实不相瞒，先祖具体葬在哪里没人知道，不过听老一辈说，只要能找到先祖墓，大家也就都能出去了，只是根本没人能找到。” 就在这时，一直比较安静的老者突然开口：“朝阳峰，朝阳峰上出朝阳，彩虹桥下现彩虹，朝阳峰上……” 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叶清音心思微动：“我们知道如何出去的办法，只是现在正是涨潮的时间，下水会非常危险，如果你们想跟我们一起离开，不若先留两天准备时间，收拾些东西，等三日后我们就带你们离开这里。” 一直心心念念着要逃离这里，没想到随着他们一行人的到来，愿望一下子就实现了，村民们十分激动。 叶清音他们也被奉为上宾。 就这样一行人暂时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叶清音便提出说想去岛上四处转转。 徐守一并没有反对，还十分热情的提出可以给几人做向导。 “猛然要离开了，突然还有些舍不得。”他憨笑的挠了挠后脑勺。 于是，几人便在他的带领下在岛上四处闲逛起来。 叶清音虽说是打着参观的旗号，但目光一直在四处寻看。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敌意 然而，或许是时间太短，叶清音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徐守一提出天色已晚要回去的时候，叶清音神色如常的跟着他一起回到了村里。 第二日天刚亮，院子里便传来说话的声音。 叶清音凑到门边仔细听了一下，全都是村民过来征求意见的。 叶清音一行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村里的宁静，尤其提出可以带他们离开时，村民们兴奋之余，也变得有些手忙脚乱。 除了自家要带走的东西，还有岛上的两艘船，年久失修，平时在附近捕鱼还勉强能用，如果出海，恐怕两个浪拍下来，就散架了。 “守一，这船要如何办啊？现在再重新打船时间肯定来不及了，还是要抓紧组织人员尽快把船修修。” “家里这么多东西，外面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昨日我问了外面那些人，外面还需要那个什么银钱呢，东西都需要用钱买……” “家里的牲口是不是也要带？咱们的船能带那么多东西吗？” 徐守一正被村民们团团围住，正焦头烂额之际，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清音。 金色的曦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双深棕色的瞳仁好像上等的琥珀，澄澈的摄人心魄。 即便是岛上最漂亮的阿花，也没办法同她比。 她身上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总是吸引他的目光看过去。 “叶姑娘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大家说话声把你吵醒了？” 叶清音笑着摇头：“我习惯早起。” 她的笑容让徐守一不觉看的怔了一下。 “这岛上景色宜人，清晨空气清新，我想出去转转，可以吗？” 徐守一略显为难的说：“实在抱歉，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这正中叶清音下怀。 “我就在附近转转，你忙你的不用顾虑我。” 徐守一点点头，同村民们一起补船了。 见人走了，叶清音同小连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出了村子。 然而，走了大半上午，两人均都一无所获。 “这样盲目的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叶清音说着，一抬头恰好看见坐在院子里的老者，想到昨日他口中说的那两句话，心思一动。 不禁迈步走上前去，蹲在他跟前关心道：“阿公，院子里面风大，怎么不去屋里？” “屋子里面太闷，出来看看大家。” 叶清音顺着他有些混浊的目光看过去，后面除了一道篱笆院墙，再没有其他人，突然觉得后脊一阵发寒。 都说有两种人最容易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一个是小孩子，因为他们的眼睛太干净，还有一种就是将死之人。 “养了好几年的鸡，带不走了，晚上让守一给你们杀了加菜。” 叶清音再次回头，只见篱笆下面窝着两只老母鸡。 …… “阿公，昨日听您口里念叨着的什么峰和什么桥，是何意啊？它们是这岛上的吗？” 老者混浊的眼珠动了动，神色茫然的说：“什么峰，什么桥？” 叶清音见他神情不像是装的，估计可能年岁太大，所以有些老年痴呆的情况。 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看情况只能再另寻机会了。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朝阳峰上出朝阳，彩虹桥下现彩虹，你要问的可是这个？” 叶清音回头，只见篱笆外一个圆脸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子快步走进院子里。 叶清音站起身：“姑娘知道这两处地方？” “我不知道。”女子手里端了个空盆，目光直直的盯着叶清音：“我自小在这岛上长大，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两处地方。村里人也都非常实在，不像你们外面来的肚子里装了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问题你就明着问，偷偷摸摸做什么？” 叶清音感受到了她话里带着明显的敌意，不禁笑说：“我偷偷摸摸做什么了？” “昨天你让守一哥带你们去岛上转转，今天又跑出去，现在又来问阿公话，还说你没有目的？我可是都瞧见了的。” 叶清音哦了一声：“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目的？” “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没有人能骗得过我。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你们来岛上肯定是想干坏事！” “你怎么跟我家夫人说话呢？” 小连看不下去，想要训斥，却被叶清音拦下。 “你是阿花？” 被问话的女子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徐兄弟经常在我们面前提到你，说你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所以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猜出来了。” 女孩圆圆的脸上顿时染上两团红晕，扭捏着说：“守一哥真是这么说我的？” “可不是，他还夸你特别能干，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阿花抬头，晶亮的目光看向叶清音：“阿姐，刚刚其实我态度不太好，你不会怪我？” 叶清音笑看着她：“怎么会，只要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阿花用力点头，内心觉得叶清音不光长的漂亮，还是个再大度不过的人了。 “阿姐，你去过山上没有，从那里能看见全岛的样子，景色特别美呢。” 熟稔起来后，阿花打开了话匣子，同时也是对刚刚自己私心的态度表示歉意，便极力向两人推荐起她认为好看的地方。 叶清音摇头：“还不曾去过呢。” 阿花笑着露出两颗虎牙：“那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转头将手中盆子放进屋里面，出来后同老者招呼一声，三人便径直朝山上去了。 一路上，叶清音再次问起了那两句话。 阿花摇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背这两句话了，不光是我，村里不管大人小孩都知道，听说只要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就能从这岛上出去，但是一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朝阳峰上出朝阳，彩虹桥下现彩虹…… 叶清音心中不禁默念了好几遍。 朝阳峰，彩虹桥，是不是说找到了这两个地方，就能发现徐福墓了？ 当年他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留下，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叶清音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爬了许久，终于站在山顶那一刻，果真如阿花所说，整个海岛全貌尽收眼底。 “夫人，对面的山上竟然有瀑布！” 叶清音顺着小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处瀑布好像从山体之间撕开一道口子，悬挂上去一般，瀑布下方是一个如同聚宝盆一般的圆形大湖。 远远看去好像从山体上倾泄而下倒入盆中的水，甚是奇特。 “除了好看一点，其它也没什么用。”阿花说：“那水又苦又涩极其难喝，村里人要喝水还要去更远的一处湖里打水呢。” 海水不能食用，岛上的人只能取湖中的淡水维持生活。 太阳落山前，三人终于从山上下来，回了村里。 “你们有什么收获？”吃过晚饭，几人聚在一起，叶清音问向陈玉和云六几人。 “村民们除了与外面隔绝时间太久，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外，一切正常。” 云六汇报一天下来探查的情况。 石岩：“我主动去帮大家修船，跟他们聊了很多，但是时间太久远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传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陈玉。 他轻功最好，所以叶清音派他去探查岛上的情况，希望能有什么别的发现。 没想到竟然连陈玉竟也摇头。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叶清音心里又急又有些丧气。 出来已经半个多月，再寻不到线索，她不知道萧云烨的身体如何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有了！” 想到什么，陈玉突然抬起头：“今晚上趁着夜色，我去把所有的船都弄走，这样我们就能多留一段时间了。” 众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下墓 云六突然冒出一句：“我终于知道陈堂主的武功为何如此高强了？” 陈玉好奇：“为何？” 完全是凭智商换的。 不过这话云六只敢腹诽，并不敢真的拿出来说。 “肯定是练功十分投入。” 陈玉丝毫没察觉出不对劲，反而还十分认真的说：“习武不是小事，自然要苦心钻研，切记不能三心二意，不然学什么都学不成。”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好在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位置，等把所有的村民都转移走之后，立刻派人去联系李泰，让他派兵过来，我们仔细排查，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目前这是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就在众人做好决定明日一出岛便派人去联系李泰时，夜里突然开始下起了雨。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竟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岛上水位上涨，伴随着电闪雷鸣和狂风，海浪卷起十几米高，狠狠拍向岸边的礁石。 如此恶劣的天气，肯定是没办法出海的。 而且因为雨势过大，叶清音他们也根本没办法去岛上进行探查。 叶清音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雨幕，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京都，朝堂。 “陛下今日身体不适，若有急事，可呈上奏本，无事便退朝。” 萧云烨身边的总管太监过来宣读旨意。 听见他的话，底下一众官员瞬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都已经连着第三天了，陛下的身体不会是出什么状况了？” “不能，陛下如此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我听说……” 就这样，早朝在一众官员的猜忌中退了朝。 “老太傅大人。” 御史中丞郭大人匆忙追上前，叫住了皱太傅。 “可有什么事情？” 郭大人将一份呈报递过来：“您先看看这个。” 邹太傅将其接在手里，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先是一惊，随后说道：“会不会是弄错了，据我所知李将军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为人。” “您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李老将军就是因为抗击倭寇牺牲的，若他有过激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郭大人看着他：“现在皇上信众您老，让您和右丞协理朝政，事态紧急，可千万不能让他再酿成大祸了。” “他毕竟是东州水军统帅，兹事体大，绝非我二人便能做主的。” 郭大人为官一向清廉且刚正不阿，他便耐心解释了几句。 郭大人方正的脸上眉头紧皱。 似是下定什么决心，叹了口气说：“台州太守姜大人的折子您也看见了？三天了，一直没有动静，我听说皇后娘娘同镇北侯梁大人，还有这位李大人都私交甚好，依照皇上对皇后的在意程度，我实在担忧会步姓金那女人的后尘，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哪怕血洒金銮殿，也要让陛下看清现实。” 他态度决绝，没有人会怀疑他忠君爱国的心。 邹太傅听见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最终虽然没说什么，但郭大人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话对他已经有所触动。 从宫里出来，他让马车悄悄绕了两圈，然后在一处宅院后门停下。 “有什么事情不能走正门，非要从我这后院进来？” 一位白面美须髯的中年男子坐在湖边，不时朝着湖水里洒一些鱼食，顿时引来很多锦鲤争相抢食。 郭大人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把同邹太傅的话同他说了一遍。 “看情况他应该有所触动。” 男人点点头。 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撒出去，然后拍拍手站起身：“不巧，今日约了别人去寺里听大师说法，改日你来我请你品茶。” 郭大人喏喏应下。 心知今日是他鲁莽，也不多留，转身离开。 ……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停。 金色的曦光丝丝缕缕从天际的云层洒下，一道七色的彩虹出现在天边。 看着终于放晴的天，小连心情舒畅：“雨终于停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清晰的彩虹呢，好像一架彩虹桥。” 彩虹桥？ 叶清音倏得站起身，快速去到外面，看着天上的彩虹陷入沉思。 或许之前是她想错了，彩虹桥并不是真正的桥，而是一道‘彩虹桥’！ 如此推断的话，那么朝阳峰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哪个峰，而是太阳东升后第一个照到的山峰！ “夫人您要去哪儿？”小连见她一下子朝院门口跑去，赶紧追出去，边跑边说：“才下过雨，路上湿滑，您当心脚下。” 叶清音根本没听，她只一门心思往山上跑。 可她没有轻功，加上又是上坡路，没跑多久速度就降了下来。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抓住。 陈玉一把将她提起来，脚尖轻点，身形如风，几个呼吸便蹿出去几丈远。 当她被陈玉带到山顶，后，开始迫不及待的四处查看起来。 因为此处是整个岛上的至高点，所以岛上的全貌尽收眼底。 只见彩虹一端连着海面，另一端竟落在了对面瀑布下面的那个湖水里。 心里记住了位置之后，叶清音又让陈玉赶紧带她下山：“我要去对面的湖那里。” 陈玉见她面容严肃，猜测她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因此二话不说带着人朝山下走去。 随后赶过来的小连和云六也忙跟上前去。 等到几人来到湖边时，原本清晰的彩虹，只在湖面留下了浅浅的倒影。 朝阳峰上出朝阳，彩虹桥下现彩虹。 如果不是小连无意间的一句话，她真的不会把这句话同天边的彩虹联系起来，也更不会找到这个湖边。 “你们谁水性好，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云六站出来：“我下去。” 脱掉外衣，云六下水没多久，很快又上来，抬手用力抹了下脸上的水：“这湖下面光线暗的很，我根本没办法坚持太久。” “去叫石岩和船老大他们。” 叶清音他们这头的事情很快也引起了徐守一和其它村民的注意。 纷纷围过来询问情况。 “我可能发现了能帮助你们出去的秘密。” 毕竟岛上传说能破解那两句话的意思，被困的村民就能出去。 所以，叶清音便把自己的发现大致说了一遍。 没过多久，石岩和另外一名水手从水里露头。 “在底下发现了一个石门，不过我们俩尝试半天，都没打开。” “什么？水底下真的有门？”岛上的村民听说之后瞬间炸锅了。 他们在岛上生活了几十年，不光是他们，他们的祖辈甚至都不知道湖里的秘密。 石岩：“现在怎么办？要不再下来几个人，看看一起用力能不能打开。” “我或许知道打开石门的钥匙。”就在更多的人准备下去的时候，徐守一突然开口。 阿花问：“守一哥，你咋可能会有钥匙？你都不知道湖里有门。” 徐守一没答，而是转身撒腿就朝村里的方向跑去。 过了很久，他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摊着一把手掌大小的石头雕刻的钥匙：“家里一直挂在檐下的，我以为是辟邪用的，就一直没动，你们拿去试试。” 石岩接过钥匙，身形如同一尾大鱼，转头再次潜入水中。 没过多久他又出来，高兴的同叶清音的方向汇报：“夫人，钥匙可以插进去。” 叶清音将外面的披风脱掉：“我同你一起下去。” 云六：“夫人，太危险了，要不还是我去。” 叶清音态度坚决道：“不管多危险，我都得去。” “小连也去。”小连说着也要下水，却被叶清音阻止。 “为保安全，岸上必须要留人，你和陈玉都水性不好，就不要勉强了，我和云六还有石岩下去。” 小连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我也下去。”徐守一说着人已经跳进湖里。 叶清音沾到水之后才知道水里有多冰。 不过好在湖水并不算太深。 随着石门被打开，湖水瞬间灌入门内。 巨大的水压推动几人顺利进入石门。 在湖水触碰到石门后面一处警戒线时，石门立马又自动关上。 云六拔开身上用油纸包裹的火折子，黑暗的洞穴里瞬间亮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长生 顺着幽深的甬道走了大概几分钟，面前突然出现一条宽三米左右的地下暗河。 河水清可见底，缓缓的流动着。 一名水手大剌剌的上前，就准备淌水过去。 “等等。”叶清音急忙出声阻止，却仍旧晚了一步。 男人一只脚落在水里，原本清澈的河水瞬间如同沸腾了一般，开始不断的冒着水泡。 “啊！！”男人痛苦的惨叫出声。 云六眼疾手快，一把将要跌进水里的人提了上来。 男人已经疼的面容扭曲，抱着大腿躺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只见他的裤管被严重腐蚀，沾上河水的小腿也红肿不堪，上面甚至嘶嘶冒着白气。 来不及吃惊，叶清音快速地说：“快，将他腿上的布料撕下来，将身上带着的清水给他冲洗伤口。” 很快云六将男人腿上的布料撕下来，石岩将水囊里面的水拿出来，为其清洗伤口。 条件有限，只能先简单做好包扎，等到出去之后再做处理。 准备重新上路，众人看着那清澈的河水，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我将大家一个一个送过去。”云六话音刚落，便扶着叶清音的胳膊，将她稳稳当当的送到了对面。 很快云六又折返回来。 如此往复几次，总算将众人全都安稳带到了对面。 “我从来不知，岛上还有如此危险的地方。”看着平静的水面，徐守一仍心有余悸。 “大家都小心些，避免再有人受伤。”云六说罢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眼前空间豁然变大，众人这才惊醒，他们正置身在山腹之中。 能把山体掏空来建造墓穴，这是需要多大的人力和物力？ 传闻当年徐福出海，带有五百童男童女，另外还有很多能人异士和侍从，所有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千人。 而村子里一共也只有不到百余人。 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其他人又都去了哪里？ 就在叶清音疑惑之际，云六他们突然在一处石壁上面发现了一扇石门。 石门两侧雕刻螭龙纹案，怒瞪的眼睛好像在震慑众人，轻易不要将门打开。 石门非常重，一行十几个人合力，才终于将石门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当所有人通过石门后，被石门背后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面前石偌大的空间内，所有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 而藤蔓下面，隐约可以看见未完全覆盖的白骨。 “这种藤叫千缠藤，只有用人的血肉做养料才能成活，一旦触碰，立马会被它们的藤蔓缠绕而死，配合魔手菌，更是会产生剧毒。” 石岩一边提醒，并且立即抬手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纷纷停住脚步遮当口鼻。 叶清音和云六几人对这些藤蔓也算了解，当初瀛州岛上四周就种满了这种藤蔓。 没人再敢轻易上前，而且惧怕会中毒，已经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一行人中突然有人轻咦一声，云六试探的将胳膊放下，尝试呼吸几次之后，同众人说：“这里好像没毒。” 叶清音也注意到，千缠藤的四周并没有看到如手掌一般的菌子。 心中不禁有些庆幸。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越过千缠藤的藤蔓，继续朝前面走去。 没过多久面前出现一间石室，里面竟堆放着许多奇珍异宝。 当看到近乎散发着光芒的金银玉器时，船老大和几个水手的眼中都露出兴奋的光。 这些东西一看就价值连城，随便带出去一件，就能让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有人私心，想要趁人不注意偷偷藏起来一件，可手刚触碰到，便觉皮肤上一阵针扎似的疼痛，紧接着整个手掌竟然快速呈现紫黑色。 “啊！”男人捂着手臂发出痛苦的尖叫。 看着黑色迅速蔓延，众人吓了一跳，尽管心中十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云六抽出剑，果断将其手臂斩断，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男人随之白了脸。 叶清音拿出一瓶止血药，快速洒在对方伤口上，然后拿出纱布对其进行包扎。 虽然男人丢掉了半条手臂，但总算是将命保住了。 经此一事，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越过成堆的满金银珠宝，视线被两排书架遮挡。 叶清音大致看了一眼，竹简上面除了用大夏文字记载的文献资料之外，另外还有一部分看上去十分像倭国文字。 徐福出海，应该是得到了许多宝贵资料。 只可惜他并没有选择将这些东西带回国。 除了书架，不远处的案几上还有油灯和竹简。 所有的陈设都好像只是房间的主人临时有事外出了一般。 叶清音将桌上的竹简打开，上面竟然是徐福亲笔做的记录。 上面记录了他被派往海上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整个过程。 叶清音大致扫了一眼，在最末尾的地方停住。 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在寻到仙药之后，竟准备据为己有。 选择在小仙山岛停下，并且费尽心思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墓穴。 有了这颗仙药，可保尸身不腐，配合吸收日月精华，千年后便可获得新生。 叶清音将手中的竹简交给徐守一，刚要说点什么，突然被云六打断。 “夫人！”他的声音从里面的一间石室内传来。 叶清音快步过去，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一个几米宽的内室里，赫然摆放着一口石棺，石棺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叶清音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她有预感，这就是徐福的墓！ 云六同石岩站在石棺前对视一眼，同时用力。 原本以为石棺的棺盖会非常重，两人已经做好了要费一番力气的准备，谁知道石棺竟被轻轻松松的被打开了。 当几人看到石棺里面的景象是，着实惊住了。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 并非所有人想象的会是一具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尸体或者干枯的骨架，而是一个宛若只是闭目小憩的活人。 甚至透过头顶上方石壁孔洞打下来的光，能够清晰的看见他脸上根根分明的睫毛和脸上的毛孔。 如果不是云六和石岩早已经锻炼出强大的心里，恐怕早就将手中的棺材盖重新扔回去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遇险 云六探出手指在男人的鼻子下方探了一下，确定人是真的没有了呼吸，这才轻吁一口气。 叶清音在棺材里面仔细探查一番，看到男人旁边摆放着两道卷轴时，探手拿了出来。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更加确定眼前之人就徐福。 一道是始皇发给他的圣旨，大意便是派他出海去仙岛寻找长生不老药。 另一个则是倭国封他为神武天皇的旨意。 将手中的卷轴放下，叶清音目光落在徐福微微张开的嘴巴上。 “云六，你看他口中是什么东西？” 云六捏开他嘴巴，只见里面竟然含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珠子。 血珍珠！ 云六伸出手指将珠子取出后递给一旁的叶清音。 然而，就在珠子离体的瞬间，徐福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萎缩下去。 最后竟然化成了一个干尸。 就在他身体发生变化时，几人所站的位置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后来竟然变得越来越剧烈。 头顶上方留下的透气孔也开始渗出水来。 “大家快走，这里应该要塌了。”叶清音迅速将珠子收好，然后招呼大家朝外面跑去。 就在几人刚离开石室，头顶上方的石壁突然坍塌，大股的水流瞬间倾泄而下。 一行人尚来不及反应，整个墓室瞬间被海水淹没…… 守在外面的陈玉和小连他们，原本还盯着湖面焦急的等待着，突然脚下的山体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们还没察觉到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山顶的瀑布突然断流，紧接着湖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瀑布怎么突然没了？”阿花急的在原地直跺脚。 随着湖面漩涡逐渐扩大，水面也开始极速下降。 “肯定是里面出问题了！”小连说着就要往湖里跳，却被陈玉一把拦住。 “眼下这情况你下去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小连焦急的说：“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陷入危险？” 陈玉皱眉：“再等等看。” 大概半刻钟左右，水中漩涡开始变小，急剧下降的水位也放慢了速度，很快便露出了原本石门的位置。 只是因为内部结构被破坏加上水压冲挤，整个石门已经严重变形。 陈玉和小连快速过的过去想要将石门打开，可用尽全身的力气，石门仍然纹丝不动。 阿花见状，赶紧叫村民过去帮忙。 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远处海面上的大雾，正在逐渐散去。 一艘大船，也渐渐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船上的人全都梳着短马尾，身穿倭国服饰，脚踩木屐腰间佩戴武士刀。 “已经在这鬼地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了。” 男人气急败坏，随后便是一连串骂人的话。 “将军，这雾似乎小了。”突然有人指着一处高声惊呼：“快看，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岛。”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看到越来越清晰的小岛时，船上的人瞬间沸腾了。 领头的男人双眼放光：“快，快将船靠过去！” …… 叶清音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巨大的水流淹没。 叶清音水性不是特别好，刚落入水中就狠狠呛了两口水。 一口气上不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要被淹死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抓住。 模糊间看到竟是石岩。 石岩带着她奋力朝着水流的方向游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叶清音感觉肺里面的空气所剩无几就要爆炸的时候，哗啦一声，她被带出了水面。 来不及看周围的情况，她先用力呼了两口气。 终于缓过劲儿来，她才发现，此刻她竟然置身在大海里，而不远处就是岸边。 石岩带着她一路游上岸，随后船老大和另外两名水手也从水面上冒了头，正奋力朝着岸边游过来。 几人等了一会儿，云六和徐守一他们陆续也上了岸。 那两名受伤的人却半天也没有露头。 当时变故来的太突然，根本没人能及时照顾到两人。 怕陈玉和小连他们等的着急，留下两名水手继续寻找，叶清音他们则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村口，就看见村民们被一伙倭寇控制住了。 “阿公！”当看到被捆绑在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徐守一想也没想立马冲了过去。 “小心！”看着对方手中扬起的刀，叶清音一个箭步上前，同时一个回旋踢，将对方手里的刀踢掉。 随即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将束缚村民的绳子砍断。 另外几个倭人见状，纷纷抽刀，口里骂骂咧咧的围攻过来。 云六和石岩快速迎上前。 叶清音回头：“村里其他人呢？” 一个村民惊魂未定的说：“阿花回来叫人，说要去帮忙抬石头，哦对了，这帮坏人也朝对面前头去了，他们人多，阿花他们肯定有危险。” “你在这照顾村民，我过去看看。”同徐守一说罢，叶清音便快速朝着对面那座山跑过去。 而此刻的陈玉和小连他们已经同敌人交上手了。 这次的对手同以往不同。 武功招式特别诡异。 刚交手没几下，对方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就在陈玉观察周围情况寻找他们的身影时，这伙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小心身后！”阿花突然惊叫一声，陈玉反应极为迅速。 反手便是一剑，其中一人不防，身上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被坏了好事，其中一人发狠，立马挥刀朝着阿花的方向砍过去。 “锵”的一声，小连后发先至，用刀隔开对方砍过来的刀。 阿花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的呆怔在原地。 “快躲远些。”小连说罢，便同对方缠斗起来。 虽然陈玉和小连两人武功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他们从没见过对方如此诡异的招式，局面一度陷入被动。 叶清音赶到的时候，陈玉和小连身上已经多处染血，虽然伤口都不是很深，但却一直在流血。 她并没有冒然加入战斗，而是冷静的观察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阿花身边。 “阿姐！”看到叶清音活着回来，阿花高兴的刚要喊出声，被叶清音快速比了和嘘的手势。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京 “徐守一很安全，他现在人就在村子里，带着所有村民赶紧上船离开。”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不想大家都死在这里就按照我说的做，我带来的渔民会给你们指路，快走！” 阿花知道事态紧急，犹豫了一下，快速的转身叫大家离开。 待到确定所有的村民都安全离开，叶清音握紧手中的刀，很快也加入到了战斗当中。 “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看见她过来，小连用力挥了下手中的刀，对方却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又消失不见了。 叶清音眉头微动，忍术？ 这种只在传说里听过的武功，没想到今日竟然真实看见了。 叶清音很快做出战略安排，将陈玉叫道身边，三人组成一个三角形，互为防守的同时又能一致对外。 “不要被他们神神叨叨的招式给骗了，他们不过是速度过快利用了人的视觉死角，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清音的话如同给两人吃了定心丸。 而且她这样安排，也成功阻断了对方忍术的发挥。 忍术没有了用武之地，他们的战斗力瞬间大打折扣。 没过多久，他们便杀了四五个倭人。 知道三人战斗力不俗，一时间他们竟也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我们是来找神武天皇留下的宝藏，若是乖乖告诉我们在哪里，就放你们离开。” 男人操着蹩脚的大夏语同三人说道。 叶清音指了指早已经变形的石门说：“你们的神武天皇就埋在那石门后面，若是想寻宝藏，将门打开里是了。” 男人看着她，神情里带着几分质疑。 “告诉你了你又不信，你们的天皇不但留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里面还有长生不老药。” 听到长生不老药，对面的人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甚至叽里呱啦的开始用倭国话交谈起来。 叶清音知道自己猜对了，趁他们不注意，一把撸起衣袖，瞄准领头男人的同时，按动了手腕上的袖箭。 若不是刚刚在水里火枪里面的火药被水浸湿，她绝对会给对面领头的男人来上一枪。 不过她手腕上的袖箭是经过加工改良的，每次可以连发三纸，凹槽里面一共装有六只箭，也就是说她可以在不用补充箭支的情况下，发射两次。 经过加工改良后的袖箭虽然杀伤力不如火枪，但射程也能达到百米以上。 三支箭来的突然，尽管领头男人反应不算慢，但肩膀的位置还是不小心中了一箭。 “快走！” 在扣动扳机那一刻，叶清音拔腿就朝着岸边的方向跑去。 他们人数太多，硬碰硬显然最不明智，况且血珍珠已经反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东西送回去。 陈玉和小连见状忙也跟着她一起跑。 因为是在半山腰，俯冲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之间，人就钻进树林消失不见了。 “将军，你没事？” 男人捂着被射伤的位置，气急败坏的吩咐道：“给我追！” 叶清音他们赶到岸边的时候，所有村民都已经上了船。 石岩和云六正在焦急的等待。 看到三跑过来，而他们后面不远处就是追兵，忙高声吩咐船老大：“快，做好准备开船！” 就这样三人的脚刚踏上甲板，船只立马朝着海里驶去。 只堪堪晚了一步的倭人只能看着越行越远的船只干瞪眼。 等到他们费力将石门打开，找到徐福的遗体时，才发现他们心心念念要找的血珍珠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那个女人！”为首的男人一刀将面前的石头砍成两半，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通知所有人，上船去追，务必把血珍珠找回来！” …… 叶清音他们平安上岸之后，看着一船的男女老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要如何安顿的问题。 “你去军营找一下李泰，就说我要见他。” 除了安顿的事情，还有海盗横行的事情也必须要重视起来。 谁知云六不但没把人带回来，竟然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李泰竟然被捕入狱了。 “据说是因为嗜杀成性，误将普通百姓当成倭寇给杀了。” 云六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京都下的旨。” 叶清音下意识就想说这不可能。 不管是李泰嗜杀的事情还是京都下旨，两件事都不可能。 可偏偏现在两件事都发生了。 她的眉头皱起，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肯定是萧云烨的病情恶化，有人借此机会妄图动手脚！ 想明白其中关键，她必须现在立马就赶回京都。 “我把石岩留在这里，让他帮你们先寻个地方安顿下来。” 叶清音说着将身上的银票拿出来：“这些应该够大家置办一些东西了，以后你们可以留在岸上生活了。” “阿姐，你要去哪里？”阿花见她要走，忙追上前询问。 徐守一的目光也追了过来。 “我要先回京都，放心，我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李泰的事情没解决，她肯定要再过来一趟，将事情调查清楚。 听见她如此说，阿花和徐守一两人紧张的神色顿时放松许多。 阿花笑着摆手：“阿姐助你一路顺风。” 叶清音点头，带着陈玉和小连还有云六，舍了马车，一路骑行，快马加鞭朝京都的方向奔去。 皇宫内。 萧云烨难得意识比较清醒，特意将邹太傅和魏相招进书房。 “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魏相目光下意识看向邹太傅。 邹太傅上前，行礼之后道：“回陛下，南方初春多地忽发大降雨，水位猛涨，有好几个县已经受灾，当地官员已经在阻止赈灾了，但为了防止夏季汛期险情，修缮河道应该提上日程。” 魏相为难：“如今国库空虚，恐怕拨不出那么多银子。” 萧云烨：“地方官员都知道募捐，京都的这些大小官员也别闲着，朕看不如就叫在一起，也募捐，朕也不上纲上线了，捐款最少的五位官员届时就自降一级好了。” 邹太傅沉吟：“陛下，这恐怕不妥？” 萧云烨已经不再多说，而是转来话题继续问：“除了修缮河道，可还有其他事情？”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无恙 对上他幽深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邹太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太傅这些时日辛苦了，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朕的身体好些，一定让太傅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邹太傅倏得抬头，见他面上并无异色，眉头微微皱紧了些。 两人出了殿门后，魏相犹豫着将人叫住：“陛下刚刚那话……” “你要知道，我们做臣子的不光要替陛下分忧，更要为陛下着想，如今朝中初定，正是充盈后宫，稳固人心的大好时机，你我绝对不能看着陛下一意孤行下去。” “陛下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这样做真的能瞒过他的眼睛吗？”魏相动了动嘴唇，终是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金风岩在朝时，他便没多少存在感，如今新帝登基，情况不明，轻易还是不要出头为好。 书房内，直到确定两人走远，萧云烨终于控制不住，捂着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 直到面前递过来一个药碗，他才勉强将口中的血腥之气压下。 “早就说过让你卧床休息，再这样折腾下去，能否坚持到人回来都不一定。” 上官泓将不悦的将药碗又递近几分：“抓紧喝了，虽然不能起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总归能减轻些你身体上的疼痛。” 萧云烨接碗的手顿住，看着他的眼中闪过惊诧。 上官泓叹了口气：“我日日为你把脉，又如何不知，这毒已经浸入到你的五脏六腑，你竟然能忍着一声不吭，倒是让我十分佩服。” “已经习惯了。” 知道他后一句是在挖苦自己，萧云烨并没有生气。 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这段时间却一直留在宫里，绞尽脑汁的在为他研究药方，这份情谊他记在心里。 听见他的话，上官泓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 到底要经历怎样的痛，才会云淡风轻的说已经习惯了？ “不管阿音那里有没有找到血珍珠，我都必须要肃清朝政，保她余生安泰无虞。” 上官泓自然是无法理解这种不顾生死的爱情，但他也没再说让他卧床休息的话。 看着人乖乖把药喝了，又为他诊了一回脉，然后便回去继续研究药方了。 叶清音和陈玉几人快马加鞭，赶到京都时已经是二月中旬。 此时京都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结了一层薄冰，潮冷的风吹在身在，寒意能钻进骨头缝里。 但叶清音的心却是澎湃的。 即将要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什么？ “站住，什么人？” 宫门口的守卫看见当先一人快马冲过来，赶紧出声呵止。 叶清音将腰间的令牌扯下，亮在他面前。 “属下参见娘娘。”守卫见状，立马将身体让开。 “长能耐了，竟然连我配的药都敢偷偷倒掉，你就折腾，自己什么身体状况你不清楚？不吃药，你现在随时都可能会毒发身亡。” “你这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我吃了会睡过去，朝中太多事情要处理，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能够浪费了。” “好，好，身体是你自己的，愿意折腾我也管不了你，现在我就出宫，省得在这里惹气，你不想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上官泓要是再管你，我就剁了这双手去喂狗！” 说罢，人已经一甩袖子朝殿门口走去。 萧云烨知道他碍于身份已经尽量在压制怒火了，若是依照他以往的脾气，怕不是要说的更难听些才肯罢休。 上官泓怒气冲冲的拉开殿门，正好同赶过来的叶清音撞个正着。 “娘娘？” “泓先生，我带了血珍珠回来。”叶清音高兴的将血珍珠拿出来，便迫不及待的问：“云烨现在身体如何了？他在里面？” 上官泓下意识点头，不等再开口，便觉手上一沉，眼前的人影已经越过他进了殿里。 看着手上用木盒里面躺着的那枚鸽子蛋大小的血红色珠子，转头便也跟进了殿里。 叶清音进到殿里，一眼看到了坐在案几后面的青年。 一段时间没见，整个人越发清瘦了。 即便隔着衣料也能看出他身上突出的骨节。 原本就白的面庞，此刻已经近乎苍白的近乎透明，长直的睫毛下，是遮挡不住的青色。 “云烨。”她轻轻叫了一声，座位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倏得睁开眼睛。 当看到她就站在面前时，眼中一瞬间如同光华绽放，带着浓浓的笑意说：“阿音，你回来了。” 叶清音走到近前：“我回来了，还将血珍珠也带回来了。” “是啊，陛下你是不知道，为了拿到这东西，我们可是历尽千辛万苦，要出海不说，还要进墓室，还碰上了倭寇……” 陈玉还未靠近，人已经絮絮叨叨的开始诉起苦来。 萧云烨看向叶清音，神情里难掩心疼，刚要开口，突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眼前一黑。 幸好叶清音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在怀里。 “云烨？泓先生！” 上官泓听见声音快步过来，见状忙说：“快，帮我将人扶到榻上去。” 说着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刺入他周身大穴。 刚刚说的狠话俨然已经喂了狗了。 “泓先生，云烨如何了？”见他收针，叶清音才敢问出口。 “不太好。” 上官泓如实说：“毒素已经扩散到全身，这段时间为了处理朝政，甚至还把我给他配的药给偷偷倒掉了，能坚持到你回来，只能说他命大。” 提起这事，上官泓又有些压制不住火气。 叶清音抬头：“先生，云烨就拜托您了。” 上官泓：“放心，虽然他这个极度不听话的患者，我定全力相救。” …… 萧云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下午。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刚侧头，便看到了憩在一旁的人。 半张脸埋进了胳膊上，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眼底的青色清晰可见。 即便是在睡梦中似乎也有化不开的烦恼，眉头微微的皱着。 萧云烨不禁抬起手，想要帮她将眉心的隆起抚平。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调查 谁知还未等触碰到，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还带着初睡醒的茫然。 当同他望过来的目光对上时，甚至不可置信的用力揉了两下眼睛。 萧云烨见状，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道：“可是不认得你夫君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叶清音反应过来，倏得站起身，不等他回答，拔腿便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泓先生，云烨醒了！” 很快，上官泓被请进来，一番看诊之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余毒已经全部清除，再将养几日，身体便可恢复如初了，我呢，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两人还来不及高兴，听见他的话，不约而同的问：“先生要走？” “是啊，本就是要去南疆寻一位药材，再不去错过了花期，又要等上一年。” 萧云烨：“我派人护送先生过去。” 上官泓摆摆手：“独来独往惯了。” “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和云烨去送你。” “明日一早便走。”上官泓说着已经朝外面走去：“千万别送，来去随风，不定什么时候我便回来了。” 知道他随性惯了，叶清音和萧云烨便依言没有去送。 …… “这个是娘亲自为你做的，十全大补汤，快些趁热喝了。”早饭刚吃过不久，叶清音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进来。 萧云烨中毒的事情一直对外封锁消息，杨氏也只以为他生了一场大病。 担心之余，从来不信佛的人，这段时间竟也供奉佛祖，诵读经书虔诚跪拜。 昨日得知他病愈之后，甚至还特意去了一趟寺里还愿。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虽然如此说，但萧云烨还是依言将汤碗接过去。 “你身上的毒才解，身体肯定还虚着，除了这汤，我还特意跟泓先生求了两味药，固本培元，正在灶上热着，一会儿就能喝了。” 萧云烨将手里的汤喝了，然后趁其不备，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幽幽的说：“谁说我身体虚了？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畔，仿佛轻柔的羽毛扫过，皮肤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看着她泛红的耳廓，萧云烨如寒潭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 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的说：“阿音，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样即便我有什么，你也会有所寄托。 感觉到他逐渐上移的手，突然覆在胸前，叶清音惊的一下从他身上站起：“你要是精力旺盛，我们不如说点别的。” 萧云烨抬头，语气不满地说：“可我不想说其它。” “灶上还坐着药呢，我去看看，千万别烧焦了。” 在他灼热的目光里，叶清音落荒而逃。 傍晚，最后一抹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大殿里陆续亮起了灯火。 “阿音，这腰带是如何系的，我怎么解不开？”萧云烨有些着急的声音的从屏风后面传过来。 叶清音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从案几后面站起身：“你等一下，我去叫福公公过来。” “那算了，我自己再试试。” 见他终于消停了，叶清音重新坐下。 目光落在对于李泰案件审批的奏折上。 奏折是东州太守姜玉明呈报的。 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李泰把普通渔民当成倭寇杀害的详细经过。 包括时间地点，死亡人数多达五十二人。 后面还有御史中丞郭大人和另外几位官员的参奏，都是请求严惩李泰的奏本。 李泰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民族情怀严重，绝对不会为了抢功而滥杀无辜，不然当初在面对匈奴入侵时，宁可冒着背负骂名甚至杀头的风险而选择与他们共同抵抗外敌。 况且他早年就是水军出身，不可能连普通百姓和倭寇都分不清楚。 这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跷。 就在她仔细翻看呈报时，突然身体被人腾空抱起，吓的她差点尖叫出声，双手下意识揽上对方的脖子。 低头看去，发现对方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带子松松的系着，露出精壮的胸膛。 “萧云烨，你做什么？” “一个人洗实在无聊，夫人你陪我一起。”虽然是商量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我还有事情要忙，再说浴桶一共只有那么大，两个人洗着实小了些，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帮你叫福公公进来。”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不想被某人的胳膊牢牢锁住。 “我觉得大小刚刚好，况且我要办的事，福公公可帮不上忙。”说罢抱着人大步朝屏风后面走去。 说什么陪他一起洗澡，可洗着洗着，两人的身影便纠缠到了一起…… 叶清音仰着头，手指抓着浴桶边缘，水从里面溢溅出来，顺着边缘流淌滴落，满地湿痕。 蓦地，她白皙纤细的腿倏然绷紧，鼻息越发急促地喘了起来。 停在浴桶边缘的手指难耐地收了一下，忽然抱住萧云烨劲瘦的腰身，修剪的光滑平整的指甲，依然在他后背留下数道抓痕。 喉咙里尚未发出声音，萧云烨突然就低头吻了过来，声音一下被闷进了吻里。 她们从屏风后面纠缠到床上，萧云烨抓住她的手，两人交握着手指，随着他的动作叶清音半眯起眼睛，眸子漫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两个时辰后，萧云烨终于魇足的起身，将两人清理干净后，又吩咐下人将干燥的巾帕拿来。 叶清音湿漉漉的头发被他瘦长的手指捧起，轻轻的擦拭。 萧云烨清晰干净的眉眼半垂着，神色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珍宝。 “我看过姜玉明对李泰的奏折。” 叶清音眨掉眼角的泪珠，侧头看向萧云烨：“他的为人我清楚，绝对不会干滥杀无辜的事情。” 萧云烨手上动作不停，松松系着的浴袍露出他腰腹肌肉线条，利落精悍。 “我一直没有动作，就是想看看这件事能牵扯出多少人。京都早就有人蠢蠢欲动，假借剿倭的名义，实则在同倭寇私下里做生意。” 水至清则无鱼，想要完全禁止，是不可能的，但总要揪出几条大鱼来，杀一儆百。 叶清音：“我想去东州把事情彻底查清楚。” 萧云烨擦头发的动作顿住。 第二百九十章 东州 叶清音拉着他的手央求：“好夫君，你就应了我这一次。” 看了倭寇犯下的罪行，还有在小仙山岛险些栽在他们手里，这些事情都必须要一一讨回来。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寸尺之仇，也必定要锱铢必较。 “我陪你一起。” “你不是要留在京都抓大鱼？”叶清音坐起身，酸疼的腰身让她险些仰躺回去。 “我的能力你还不放心吗？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这件事必定解决的明明白白。” 看着她晶亮的眼眸，萧云烨知道将人困在这方寸之间，她是不会快乐的。 那不如就给她自由，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这是我的军符，此符可调动三军，所有将领莫敢违抗。” 萧云烨将一枚虎符交在她手里。 “云烨你真好，我太爱你了。”叶清音凑过去在他唇角快速落下一吻。 萧云烨眸色倏得变暗，在她撤离前，加深了这个吻…… “我听说你又要去东州？”陈玉刚听到消息，便立马进宫求见了。 叶清音点头：“确有此事。” 陈玉双眼放光：“我也去。” 萧云烨掀开眼皮，淡声说：“你凑什么热闹？” “陛下您有所不知，那倭国武士有一门了得武术，娘娘同我说那叫忍术，我还未曾研究明白，自然要去。” “这次阿音过去是有要紧事，你就不要过去裹乱了。” 陈玉当即不满道：“虽然您已经贵为圣上，可也不能过河就拆桥，取药的时候我也出了一份力的，况且谁说我就是去添乱了？” 见萧云烨这条路行不通，陈玉转头开始做叶清音工作：“娘娘，依照我这武功，平时跑个腿端个茶递个水陪着聊聊天嗑瓜子，用处可不是一星半点。” 叶清音被他编的一套顺口溜逗笑：“那就一起。” 陈玉顿时得意的看向萧云烨。 “方玄武好像说西域有个任务。” 他话一出口，陈玉立马怂了。 要说他天不怕地不怕，最讨厌的就是天气环境恶劣的地方。 当初去北地，那么大的风沙他都是硬着头皮去的，万一真让他去西域，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事情很快便定了下来，两日后出发，一同随行的依旧是他和小连，还有云六和石岩。 从宫里出来后，陈玉脚步一转，去了荟萃楼。 “今天什么风把爷您给吹来了？”里面的老鸨见他过来，两眼放光，立马热情的招呼几位姿色出众的姑娘迎上前。 还不等靠近，陈玉已经一脸不耐烦的将她们叫住：“你们方堂主在吗？我找他有事。” “在，在二楼最里间的老地方。” 听见回答，陈玉三两步窜上楼。 “还真是个愣头青，楼里这么多姑娘从来不睁眼瞧一眼，不解风情。”老鸨牢骚一句，转头就堆起笑脸招呼起其它客人来。 陈玉推门进来的时候，方玄武正在一边饮酒，一边欣赏一位美女弹奏琵琶。 看见他进来，抬手将女人挥退。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方玄武说着为他倒上一杯酒。 陈玉径直在桌边坐下，却没碰那酒。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方玄武笑了，明知故问道：“你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陈玉直接开门见山：“上次托你帮忙照看海棠一家，人现在怎么样？” 方玄武摇头：“不太好。” 听见他说不太好，陈玉一下子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刻意为难他们？”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方玄武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也知道，岭北苦寒，冬日更甚。她们到达那里的时候都已经快过年了，路上就冻死了不少人。金夫人和那孩子就病了两场，金姑娘寸步不离的日夜照料。前些日子听传讯回来的人说，金姑娘好像也染了风寒，情况好像比较严重。” 他还未说完，陈玉倏得站起身：“她那么壮实的一个人，可惜是个死脑筋，都不知道休息吗？” 说着，便急匆匆朝外面走去。 临出门时不忘同他说：“帮我同娘娘说一声，我有事情暂时不去东州了。” 从荟萃楼出来，他回了住处，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便骑马朝着岭北赶去。 两日后，叶清音和小连他们也出发去了东州。 此刻，东州府衙大牢内，一名身穿东州水军军服的将领站在栏杆后面，看着自家将军，一脸心疼：“将军，属下已经给京都的熟人去信，让他帮忙疏通关系，希望能找到为您这件事说话的人。” “他们实在太过分了，依照您的身份，犯了错自然要上交到刑部，姓姜的竟然越级，趁您不注意偷袭了您。” 林副将越说越气愤，手摸向腰间的佩刀：“将军，实在不行我带兵杀进城守府，不信他不放人。” 李泰挥挥手：“我的事情自然有上面来解决，你只管老老实实带兵训练，别等老子出去的时候，一个一个跟个弱鸡崽子似的，碰见倭寇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万一上面听信了姓姜的鬼话，您可怎么办？” 李泰气定神闲的看着角落里的蜘蛛网，一只飞虫还在拼命的挣扎，殊不知蜘蛛早就已经悄悄靠近了。 姓姜的还真把他当成了软柿子。 他若不放水，谁又能真的抓得住他？ 这东州，这大夏整个海岸线，水太混浊，也深了。 他甚至连兵力招募都不容易，更何况其它政策的推进。 既然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行，那不如索性以身犯险，用自己做饵。 成了，整个海岸线的渔民都将受益匪浅。不成，最多也就脑袋搬家留下碗大的扒。 十八年后照样是条好汉。 叶清音到达东州地界，并没有着急去城守府，而是先让云六去详细将情况打量一遍，然后又去了李泰所带的东州水师军营。 将一切都了解清楚，这才带着几人去了城守府。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大人岂是你瞬间就能见的？赶紧滚……” 门守一个滚字尚未出口，就被云六一脚踹进门里，同时亮出手中的令牌：“瞎了你们的狗眼，让梁玉明速速出来见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审讯 当看清楚令牌上面的字，门守吓的差点魂不附体。 甚至连行礼都忘了，连滚带爬便跑进了院子里。 姜玉明得知京都来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迎了出去。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 “起。”叶清音淡淡说一句，抬脚朝院内走去。 姜玉明见状，赶忙跟上。 很快众人便到了府衙大堂内。 “我这次是专门为了李泰一事，他现在人在何处？” “啊，这……”辅官听见问话，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目光连连看向姜玉明。 “娘娘有所不知，此人嗜杀成性，出于安全考虑，下官命人为其单独安排了住处。” “是单独安排还是刻意关押？”叶清音清冷的目光扫过来，姜玉明不禁心头一紧。 赶紧命人去把人请过来。 “请我出去？”李泰看着前来传话的官吏，心思一转便知道肯定是京都来人了。 而且此人身份必定不低，不然一个小官的前后态度不会变化如此之大。 “去告诉你家大人，我这老寒腿的毛病犯了，行动不便，有事让他亲自过来说。” 那官吏面上顿时多了几分惶恐。 “京都贵人到访，可耽误不得。” 李泰耳朵一动。 “我一个待罪之身，那更是不能冲撞了贵人，不去，不去。” 小官额头上的汗一下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是：“您有什么怨气尽管朝小的发，可千万别让娘娘等着急了。” “娘娘？”李泰惊的起身：“皇后娘娘来了？” 小官点头：“正是皇后娘娘，说要亲自审您的案子。” 若是别人，李泰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这个门。 可叶清音亲自过来，他二话没说同小官一起去了前堂。 此时叶清音就坐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姜玉明站在对面，主座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坐过去的。 “臣李泰参见皇后娘娘。”刚一进大堂，李泰便单膝跪地朝着叶清音的方向行礼。 叶清音侧头，见他一身常服。虽然形容有些憔悴，但声音洪亮，知道姜玉明还算有些分寸，摆摆手直接将人叫了起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姜大人已经同我详细的说过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姜大人都说我什么了？”李泰站起身：“说我杀了倭寇，他非要说是渔民，纯属放屁！” 叶清音皱了下眉，却并没有出声责怪。 反倒是一旁的姜玉明咳咳一声，指责道：“李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 “惺惺作态。”李泰不以为意：“人吃五谷杂粮，你不放屁？” 姜玉明面色一僵。 这种粗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看叶清音的态度，对于传言他倒是更加坚信几分。 她这次不远千里的过来，就是为了给李泰主持公道的。 不过他早就收到了京中来信，事情最好闹的越大越好，如果她叶清音敢公然徇私枉法，就算皇帝再偏袒，也必定会被御史弹劾。 届时皇后之位能不能保住，可就两说了。 “一个说杀的是倭寇，一个却说杀的是渔民，你二人可有其他证据？” 姜玉明：“臣有人证，有一人侥幸逃脱，此人正是当地的渔民。” “放屁。”李泰瞪眼，刚要开口，被叶清音叫住。 “李泰，注意你的态度，如果再如此，本宫先可先命人杖责二十，再带来问话。” 李泰也知道适可而止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忙陪着笑脸保证，再不胡乱说话了。 “若是按照姜大人的意思，我手下带的兵都能给我作证，杀的就是倭寇。” “你这是强词夺理。” “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就不是强词夺理？老子杀倭寇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玩儿泥巴呢，说我嗜杀成性，我就是涵养够好，不然早一刀送你下去跟祖宗团聚了。” 姜玉明气的瞪眼，耍横又说不过他，只能喘着粗气转头道：“娘娘你且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叶清音抬起手指按了下眉头。 “娘娘，臣怀疑有人跟倭寇勾结，纵容他们上岸肆意烧杀抢掠，掠夺的财物都进了某些人手里。跟倭寇做生意，加重税收，垄断渔业，手段极其卑劣。” 姜玉明脸色一白，急忙澄清：“你，你血口喷人，本官就事论事，你却随意攀咬。” 李泰抬头：“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急什么？” “我封锁海域抗击倭寇，触动了一大部分人的利益，所以狗急跳墙，妄图想要给我扣帽子？想都别想。” “好了！”叶清音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头疼。 “先把李将军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再谈其它。” 姜玉明：“娘娘，我这便派人去把那名证人带过来。” 说着便吩咐人去带那名渔民上来，不想却被叶清音叫住。 “死者尸体如何安置了？” 姜玉明看向自己的辅官。 辅官忙说：“尚未结案，尸体还未曾下葬。” 叶清音：“将证人连同尸体一并带上来。” “万万不可，娘娘您身份尊贵，万一惊到娘娘可就是微臣的罪过了。”姜玉明忙出声劝道。 小连轻声说：“娘娘，您要想做什么，奴婢可以代劳。” 叶清音摆手：“什么样的场面本宫不曾见过，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办就是。” 辅官见她态度坚决，忙吩咐手下官差去带人证和尸体。 很快一名瘦小的男子连同几十具尸体被抬了上来。 幸好天气尚冷，尸体才能保存完整。 叶清音先将目光落在那名瘦小男子身上，男人感受到他的目光身体下意识瑟缩一下。 “草民叩见娘娘。” “你就是王大？”云六代替叶清音问话。 男人喏喏应是。 “地上这些尸体你可都认得？” “都是草民同村的村民，出海归来时被误认成海盗全都给杀了。”男人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表情悲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说的就是真的。 叶清音幽幽的开口：“你知道做假证的后果是什么吗？” 男人哭声蓦地弱了几分，随即应是。 “娘娘您有所不知，这些无辜的百姓死的有多惨，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如今家里的顶梁柱没了……” 看着哭泣的男人，姜玉明假惺惺的叹气，替那些死者感到惋惜。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为钱发愁 叶清音没有理会，反而同一旁的官吏说：“把尸体上的布掀开。” 姜玉明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又叫一人过来帮忙。 他倒是要看看叶清音究竟要如何做。 这些人全都事先换上了渔民的衣服，长相同大夏人也并无不同，只要人证咬死了他们就是渔民，他就不信这件事有翻案的可能。 眼见着一道道白布被掀开，死者的面目也露了出来。 叶清音站起身，在尸体中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抬起头同那瘦小男人说：“你若现在把所有实情都说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男人上半身匍匐在地，口中称他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叶清音不再多说，转头看向一旁的官吏：“把所有死者的鞋袜脱下来。” “娘娘……”姜玉明想要开口阻止，被叶清音一个眼神制止。 随着鞋袜被脱掉，死者们的双脚也露了出来。 “倭人虽然与我大夏人长相相似，单从外貌很难分辨，但有一点，却无法掩盖。” 叶清音指着死者们的双脚：“他们常年穿木屐，脚上大拇指早就与其它四指分离。” 听见她的话，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死者的脚上。 果然看见他们的大拇指同其它四指是分开的。 姜玉明反应极快，眼见事情要暴露，一把抽出旁边官吏腰间的配刀，朝着瘦小男人便砍了过去。 “本官差点就被你这贱民给骗了！” 云六一直在防着他动作，见状一把将他的刀隔开：“姜大人，娘娘还在呢，要打要杀，自然由娘娘说了算。” 看着正在瑟瑟发抖的男人，叶清音居高临下的说：“是你自己主动说，还是我让人撬开你的嘴再说？” “皇后娘娘饶命，小的都是受人指使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是丰源……”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暗处突然射来一只短箭，正中他胸口的位置。 小连立即飞身朝着暗器发来的方向追过去。 李泰和云六则分别站在叶清音一左一右的位置，牢牢将人护住。 姜玉明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惊吓之余，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男人，他的心中不禁又多了一丝庆幸。 只要人没了，就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姜大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都是臣下办事不利，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妄下断论，求娘娘宽恕。” “你以为你一句没调查清楚就可以了事吗？”李泰嗤笑：“人怎么这么巧，关键时刻就被灭了口，都是你早就安排好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死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把姜大人带下去，等事情查清楚，本宫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云六听见吩咐，押着人便朝外面走去。 姜玉明不死心，口中不停的叫着事情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过多久，小连回来，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她才追出去，人就不见了。 让官吏将所有尸体都处理掉，叶清音便在衙门里住了下来。 “娘娘，自从人关押起来后，就一直在喊冤，而且问什么都不肯说。” 云六过来汇报道。 姜玉明是一方官员，最坏的结果就是进京面圣由皇帝亲自询问。 他心知肚明叶清音不会将他如何，所以便有恃无恐起来。 “我且交你个方法，就算是再硬的嘴，也能把他撬开了。” 接着，叶清音同云六低声说了几句。 云六将信将疑：“娘娘，这办法真的可行吗？” 他跟随陛下多时，审讯的方式五花八门，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温和的审讯方式。 “不出三日，他必定会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如果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自然需要的时间更长。可姜玉明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能坚持三天，都算是叶清音高看他了。 云六知道叶清音的本事，她说这个方法管用，就肯定有用。 事情果然如叶清音所说的一般，接连三天被强光刺激，并且无法入睡片刻的姜玉明，神情开始恍惚，云六问什么，他便乖乖说什么。 等到姜玉明终于好好睡了一觉，恢复神志后，得知自己已经签字画押，再后悔已经晚了。 “死的那人口中说的丰源，便是丰源当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当铺可不简单，光是这沿海地区就开了三四家，同倭寇更是做了不少交易。” 云六说着突然问：“娘娘绝对想不到，这店铺是谁开的。” 叶清音抬头，看着云六好奇的问：“谁开的？” “大理寺丞吴襄的夫人娘家所开。” 看出叶清音疑惑，云六解释道：“这位夫人同宣平侯夫人是表亲。” 宣平侯？ 叶清音依稀倒是有几分印象，宣平侯个子不高，微微发福的身体。看谁都是一副笑脸模样。 想到萧云烨说要抓大鱼，叶清音没想到竟会是他。 摆摆手让云六退下，随后又叫门外的官差去把李泰叫过来。 没过多久，李泰闻讯赶了过来。 “这两天我也去军营了解了一下，我发现目前大夏水军的战斗装备需要及时更新换代了。” “不光如此，船只同倭寇的也没法比。” “娘娘您有所不知，我手下的士兵已经三个月没发出军饷了，不光是这个，冬季的棉衣也还是两年前的。” 李泰露出一抹苦笑：“先皇在位时，对水军就极为不重视，一度从原来的三万人迅速缩减到一万，如此绵长的海岸线，才只有区区一万将士，您觉得这一万人分散到各处又能有多少？” “装备差防守薄弱是必然的。加上现在国库空虚，根本就顾及不到这里。” “北地尚且能屯田自给自足节省一部分开销，我总不能带着众将士去打渔？” 叶清音听他把话说完，所有的事情最后都归结为一个钱字身上。 李泰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国库空虚，听说南方又多地水患，还是萧云烨逼着一众官员募捐，才凑够了一部分款项。 叶清音按了下太阳穴：“钱的事情不是问题，你只要抓紧时间训练，关键时刻别给我掉链子就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名额有限 李泰走了之后，叶清音盯着海事图看了一会，抬起头说：“小连，给刘三儿和文元传讯，让他们速来一趟东州。” 小连好奇：“娘娘叫他们过来做什么？” “远水解不了近渴，循序渐进的发展短期内根本看不到什么成效，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把人叫过来，商讨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赚快钱的好办法。” 刘三儿和文元管理商铺这么久，对于赚钱的法子肯定了如指掌，眼下正是需要钱的紧要关头，叶清音便想到了两人。 刘三儿正巧在南边办事，距离东州不算远，刚接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经过这两年的历练，言谈举止相比之前成熟稳重了许多。 当听到叶清音的要求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突然抬起头：“属下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叶清音：“说来听听。” “娘娘可知捐官一事？” “捐官？” 刘三儿点头：“捐官又称捐纳，朝廷如果国库紧张，钱财困难，就会允许百姓捐献钱物买个官位坐坐。官职大小也要看上面的意思，如果实在缺钱，爵位也可卖得。以前我们县里有个员外郎，就是用四千两银子捐官捐来的。” 这种事情叶清音也有所耳闻，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买官的人花了大价钱捐得官位，光靠那点俸禄银子根本无法回本，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快速的捞钱使其回本。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官商勾结。 吏治一坏，盗贼四起，危害的就会是社会治安。 “捐官无异于饮鸩止渴，此法绝对不可取。” “如今东州太守连同旗下官员之位空缺出好几个，娘娘若不愿将要位出捐，即便是小官小吏，也能换得不少钱物。” 叶清音拧眉：“百姓一辈子能接触几个大官，往往越是底层的小官，就越是见其品性。你我皆是从最底层一路走过来的，这种事情见的还少吗？如果连为百姓办实事的官员都无法保证了，那何谈安定民心，未来发展？” 刘三儿羞愧的低下头：“是属下考虑不周。” “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我。”叶清音知他也是一心为自己着想，所以并没有生气。 “自古士农工商，工和商的地位低下，甚至其子女都不被允许参加科考，我们可以变换一种思维模式，他们有钱，我们缺钱，倒是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走仕途的办法，开办一所专科学校。” 刘三儿不解：“专科学校是什么？是学堂吗？” 叶清音点头：“性质差不多，不过我要开办的学堂专业性更强，暂定工科和算术。不为科举，只为国家培养专业型人才。” 上次制造火绳枪她就深有感触，虽然工匠有很多，但技能都是口口相传，固步自封，根本得不到提高。 如今造船和装备亦如此，为什么船只制造比不上倭国，还是人才缺失。 商人重利，他们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锐感，只要稍加培养，绝对能够成为朝廷的有用之才。 想通之后，叶清音立即给萧云烨去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很快她便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只有一句话：想做什么便去做，一切有他撑着。 有了萧云烨这句话，叶清音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正好这期间文元也到了。 她便让两人着手去选看校址，同时命人张贴告示，东州府要即将开设第一所专科学院，招生对象只针对工籍及商籍子弟，毕业之后包分配，由朝廷统一分配工作。 但招生名额有限，只要满足三点中的一点，就可被录用。 其一、足够优秀能通过入学考试者； 其二、教师子女优先； 其三、对学院有特殊贡献的子女优先。 所为特殊贡献，就是看能为学院建设资助多少钱。 告示最后，明晃晃盖着凤印的大红戳，也就是昭告天下，这所学院是由皇后亲自主管的。 此消息一出，整个东州府都震惊了。 其它不说，皇后亲自办学，光这一点，只要能进入学院，那后半生都可以说有了保证。 而且只针对工籍和商籍子女，只要进入学院，以后身份上再也不会被人诟病，低人一等了。 学院位置还没选好，衙门口险些没被人踏平了。 大家全都是来咨询问题的。 叶清音为此特意开设了两个咨询处和一个报名处，让文元和另外两名官吏负责具体答疑工作和报名登记工作。 “娘啊，真是要累死我了。”文元哑着嗓子进来，看到桌边有水，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拿起水壶咕咚咕咚便喝了个干净。 小连见状训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在娘娘面前说什么死啊活的，成何体统。” 文元抹了下嘴，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莽撞，弯身便要行礼赔罪，被叶清音叫住。 目光落在他手中一打纸上，问：“可是报名人员的名单？” “娘娘猜的没错，这些全都是想要报名的学生名单，属下全都整理好，将其分成了三类。” 他口中的三类，就是叶清音之前招生标准的那三类。 叶清音将名单接在手中，先看了准备考试入学的人员名单，不知是惧怕考题太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上面报名的只有寥寥十几个人。 工籍次之，因为家长要先应聘成为老师，其子女方可入学，叶清音粗略看了一眼，大概只有二三十人报名。 最后一个商户报名的人数竟然多达十几页纸。 “属下都是按照娘娘您的吩咐，单独见面约谈的，后面是他们的资助意向。” 叶清音的目光落在最后面资助意向那一栏，粗略扫了一眼，蓦地瞳孔微缩。 五百两，一千，两千，有一个甚至直接标注了五千两！ 五千两…… 她不禁有些咋舌，这是个什么数字？普通人家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花销了？ 叶清音不知道的是，她亲自办学这个名头，就已经足够多少人打破脑袋挤进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鸳鸯阵 手艺传承自古都保密的紧，所以才会有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说法。 即便收徒拜师，也有三年学艺两年效力，五年半足，足足七年才能成为一个师父。 不过，叶清音打蛇打七寸，直接拿捏住了他们的软肋。 为了子孙后代，所有的规矩在他们这里都会被打破。 那二十几个报名的工匠是叶清音亲自面试的。 经过各方考量，最后留下十位，暂时选定为教授学生课业的老师，另外还亲自出面请了当地的两位大儒任学院的副院长和祭酒。 另外报名考核的那十几个人，试题也是叶清音亲自出的。 同科举考试不同，她的题更倾向于理工技术类。 一共十五个人，最后选中了十个。 商户报名人数比较多，这个没有太多悬念，按照所资助的钱数依次从高到低，选择了二十名。 只这二十名学生，就让学院受到了六万六千多两银子。 扣除办学院的钱和各种花销基金，叶清音将剩下的五万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做了东州水师军的军费，另一部分用来做军工厂和造船坊的启动经费。 …… 叶清音看向下首的李泰和副院长几人：“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商议一下，让这批学生去军中历练一个月，感受一下军人的不易，以便于将来更好的服务社会。” 毕竟是第一次办校，很多经验她只能借鉴，慢慢摸索，但新收的学员多半都是商贾子弟，养尊处优惯了，必须要先磨练一下他们的性子。 “这，恐怕不妥？学生是来学院读书习知识的，让他们去军营，怎么能受的住呢？”孙副院长有些担忧的说。 他是东州府有名的大儒，还曾是国子监任教，如今能来东州学院担任副院长，实际上是看在叶清音这位皇后的面子，不得不来。 “学生不光要读书，还要有强健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他们过来不是养尊处优的，是让他们学好本领将来为人们服务的。” 听见她这话，孙副院长同祭酒还有都沉默了。 李泰：“娘娘说的十分在理，回去我就让人着手去安排。” 等到学校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叶清音将李泰单独留了下来。 “我已经给梁将军去信，不日便回运送一批火枪过来，另外同来的还有张西和另外两名师傅，我准备在此处也造一个军工厂，另外还有造船坊，当然，先组建一支火枪营是第一要务。” 听见叶清音的话，李泰双眼放光，他早就羡慕梁伯骞手中火枪营许久，没想到叶清音也要给他组建一支。 连忙双手抱拳：“多谢娘娘！” “另外，这里有一个阵法，此阵法，你带回去研究好了，尽快带兵操练起来。” 叶清音将她从手机里面挑选出来的鸳鸯阵阵法抄写下来，交给李泰。 此阵法乃明朝抗倭名将所创，形以十一人人为一队，虽然在内地作战可能并不具备什么优势，但此阵灵活机动性强，长短兼具，攻守兼备。在对抗倭寇的战斗中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 李泰常年与倭寇作战，当他看到叶清音递给他的阵法说明时，如获至宝。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时，某处海岛上，一名身穿倭国服饰的，衣服上带有藤纹图案的男人正在集结人手。 如果叶清音在，肯定会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当日带人袭击小仙山岛的男子。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您一声令下，即刻便可登船出发。” 男人面容阴鸷：“抢了我的血珍珠，毁了神武天皇的墓，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都是因为那些狡诈的大夏人，如果不是他们坏了自己的好事，拿到血珍珠回到故土，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可是，现在不但回不去了，还要面对家族武士的追杀，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出发！”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几百人的队伍，训练有素的登船。 倭国。 “领主大人，秀胜已经带着所有部下出发，朝着大夏的海岸驶去。” 被称作领主的男人擦拭手中长刀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说道：“通知下去，我们也该准备好出发了。” …… “报！” 李泰正在带兵训练，突然一名士兵神色惊惶的跑过来：“将军，朔平发现大批倭寇足迹，他们已经连续偷袭了两个村庄，并且迅速分散成了好几股力量，流动作乱。” 这伙倭寇同以往的海盗并不相同，以前他们上岸之后，抢夺财物后便会迅速乘船离开，这次的进军路线竟是直朝着内陆而去。 若是不及时抓住他们，不知道又要为祸多少百姓。 李泰手中长枪深深惯入地面，面色阴沉道：“即刻清点五百人，速与我前去将贼人捉拿，正好试试最近新练的鸳鸯阵。” 叶清音接到消息的时候，李泰已经带人赶往朔平。 她早已将阵法告知，虽可能还不算熟练，但这次正好是个实战的好机会。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张西等人还没过来，火枪没能派上用场。 原本李泰的想法同叶清音相同，认为几百倭寇，上了岸便如同自投罗网，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对陆上地形十分熟悉，接连偷袭了两个村庄之后，人好像突然消失了。 就在他放松警惕之际，连续又有两个村子受袭。 等到李泰他们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人早已经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这种捉迷藏的打法，让李泰他们又气又怒。 好像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有火也发不出。 “可恶！”李泰一拳打在面前的木头上，上面顿时出现几道裂纹。 “派人在他们出没过的地方严加防守，一旦发现踪迹立即放讯号做通知！” 京都，宣平侯府。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 “回侯爷，消息已经送出去，一切都也都已经安排妥当，这次一准让姓叶的那个女人插翅难逃。” 宣平侯起身，走到护栏旁边，水里的鱼儿仿佛告知到食物的到来，顿时一拥而上。 “这鱼同人没什么两样，太贪心了，就会死的快啊。” 身后汇报之人半垂着头，未敢接话。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来犯 “上面那位想必已经注意到我了，倒是我低估了他的能耐。原本以为金风岩的事情一了，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侯爷，云州……” “住口！” 男人话刚出口，立即被宣平侯呵斥住。 “大事未成，以后绝对不能向外透漏半个字，听到了没有？” “可是，您说陛下已经对您起疑，侯爷您要早做打算啊。” “早做什么打算？我本就是多活了这二十几年，如此窝囊的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赴死。” 宣平侯说着摆摆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 “是。”男人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次日，朝中突然传出一件惊人的事情，宣平侯私通倭寇，暴敛钱财，全府被封，关押进了刑部大牢。 “怎么可能，宣平侯性情随和，从不参与朝政，他为何要如此做？” “是啊，事情这么突然，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很多人都觉得依照宣平侯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干出此等事情。 “你们是不是忘了，先皇登基之时的事了？”突然，朝中一位老人幽幽的开口，打断几人的对话。 “先皇登基？您是说当年先皇与辰王那场皇位之争？” 提到辰王，众人这才想起来，当年宣平侯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只是因为站错队，险些被刚登基的先帝给处死。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他幸免于难。 从此之后性格大变，整日养花钓鱼，再不过问任何朝中之事。 刑部大牢。 听见脚步声的宣平侯抬起头，当看到站在栏杆外的身影时，竟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竟有如此大的颜面，能让陛下亲自来送我一程。” “大胆！”云一刚要开口训斥，被萧云烨抬手打断：“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跟他单独说说。” 云一领命，转身出去。 “你是想问我为何要如此做？” 萧云烨摇头：“怎么做是你的选择，与朕无关。” 宣平侯笑了：“你比先皇冷静，也更加无情，只有这样的人才更适合做皇帝。” 萧云烨没接话，而是问道：“朕有一事不明，按理说依照你的性格，并非为了贪财铤而走险的人，而且你全府上下朕已经命人搜过了，共计现银不足千两，一个候府这些钱算正常，其余的钱都去了哪里？你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宣平侯神色微变，但很快又神色如常的说：“陛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萧云烨掀开眼皮，淡声说：“难道你就忍心看着阖府上下的人为你陪葬吗？” “从我做出决定那一刻，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至于家人，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宣平侯说罢便闭上了眼睛，摆明了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萧云烨默了一瞬，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便传来宣平侯在狱中用碎瓷片割腕自杀的消息…… “还没有李将军的消息？”叶清音停下手中的笔，指腹捏了捏眉心。 小连摇头：“听说那伙贼人狡猾的紧，李将军埋伏了好几次都被其逃脱了，他们对地形如此熟悉，必定有人里应外合。” 叶清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娘娘，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等到新的东州太守到任，您就能轻松些了。” “是啊，等到新太守到任就好了。”叶清音说着起身，朝内室走去。 没多久，房间的灯暗了下去。整个院子陷入一片安静。 月亮升起，广袤无垠的海面，突然一排旗帜出现在天边。 飒飒冷风呼啸，杀气从黑色的海面升腾而起。 很快，那一排船只无声的靠岸，一行训练有素的黑影迅速从船上下来…… 寂静的夜空，突然响起悠长而急促的号角声。 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还未曾彻底清醒，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刀剑相交的打斗之声。 叶清音倏得从床上坐起，快速的穿好衣服，抓过枕边的长刀正准备出门，迎面撞见小连和云六赶过来。 “娘娘，倭国军队偷偷上岸，打入东州了！” 叶清音面色一肃，自己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竟然自动找上门了！ “秦义何在？” “秦副官正在带兵御敌。” “对方来了多少人，装备如何？” 云六：“共计三四千人，皆身穿铠甲，装备精良。” 东州府城虽然是城，但因其靠海，并未筑城墙，一旦有外敌入侵，便如入无人之境，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李泰又带走了最精良的一支部队，剩下其余守军不足三千人…… “通知所有城守府官差，速来我院中集合。” 叶清音话音刚落，云六便快速跑了出去。 很快，城守府府衙所有官差集结完毕，算上马夫仓夫和民壮等等，一共不足百人。 “我命你们兵分两路，保护百姓安全撤离。” 所有人面容严肃，高声应是，然后快速出了府衙大门。 云六见她也朝大门口走去，不禁心头一紧：“娘娘，您不跟他们一起走？” 叶清音头也不回：“如此危急时刻，我不上阵杀敌，怎能先行撤离？” 小连也在一旁着急道：“可如今您的身份，怎能只身犯险？陛下若是知道，定不回轻饶奴婢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叶清音停下脚步，抬头感知了一下风向，然后看向云六：“去多找几个人，我安排你个任务。” 说罢，低声在云六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便快速朝着战场的方向跑去。 今日是李泰的副将秦义当值，幸好士兵发现的及时，虽然敌人已经逼近，但并未对百姓造成伤害。 当先的双方已经交战，敌军还在从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涌来。 叶清音借着月色，隐约可以看清楚敌方画着日月的旗帜。 “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太危险了，有属下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他们再进一步，您快些离开。”秦义看见她过来，顿时下了一跳。 叶清音夺过一名士兵手里的弓箭，箭尖瞄准那面旗杆，迅速拉满弓，唇边勾起一抹嘲讽，手指松开。 只听“夺”的一声，对方大旗被她应声射断。 敌军中顿时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 “秦义，让众将士多坚持一会儿，待到百姓安全撤离，听到我口令后，便快速撤退。” 秦义知道她另有安排，身躯一震，抬手便将对面的倭人砍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有来无回 虽双方人数相差不多，但这次倭军有备而来，派来的先行军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 厮杀阵前，东州军陆续有士兵倒下，战况开始渐渐朝着倭军倾斜…… 夜幕如泼墨一般的黑。 山林中，风吹动树梢，刷刷的响声，掩盖住了灌木中窸窸窣窣的移动声。 空中一弯弦月，在云影里若隐若现。 一名武士灌了一大口酒，醉醺醺的说：“接连两日都没有敌人的消息，怕是他们听到将军秀胜将军的威名，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这鬼地方，老子早就待够了，将军说已经找到了小仙山岛逃出来的人落脚的地方，今天休息一晚，明日便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们这群废物，怎么能同秀胜将军比较，等到找回血珍珠，秀胜将军一定能重得天皇的信任。” “……” 他们肆意交谈着，全然不知远处的灌木丛中，早就已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夜色渐深，队伍中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之便是不时响起的呼噜声。 就在他们防守最为松懈之际，四周突然响起嗖嗖的箭雨声，接着便是刀兵锐响之声。 李泰带兵在前，从侧面直冲敌军腹心……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秦义艰难抗下对方劈过来的长刀，转头道：“娘娘，快要顶不住了！” 短短几个呼吸，身边又有两名士兵被砍伤。 叶清音抿紧了双唇，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哨声，转头同秦义说：“向南撤退！” 收到撤退的讯息，秦义不敢松懈，连忙通知所有人：“向南撤！” 眼看对方撤退，倭人顿时士气大涨，立即追着秦义他们进了城里。 在城内，没有人比秦义他们更熟悉路线，漆黑的夜色就是他们最好的掩饰。 很快倭人便被打乱脚步，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各个巷子里寻找起来。 突然，远处无数燃火的箭雨朝着他们头顶的方向射击过来。 被淋了烈酒的木头和柴草，刚沾到火星，瞬间蹿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今夜刮的北风，他们又被困在下风口，火舌无情的将他们舔舐。 “啊！！！” 惨叫声瞬间划破天际。 叶清音看向云六和他身后的几十个人：“哪里找的这么多帮手？” “娘娘，我们是东州学院的学生。”一名学生拱手行礼。 “我们身为学院的学生，还在军中受训过，保家卫国，抗击外敌我辈义不容辞。” 叶清音：“本宫现在交给你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学生们神色一震，挺直脊背说：“娘娘请说，我们定当不辜负您的信任！” 接着叶清音低声说了几句，几十名学生转身离开，很快便融入在了夜色中。 “陛下，您看那里，好像是东州出事了。” 深黑的夜幕下，即便相隔甚远，也还是能看见隐隐的火光。 萧云烨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一下：“最近的军队距离这里有多远？” “不足五十里有个哨所，大概两个屯的兵力。” “速去调兵。”萧云烨扔了块令牌过去，双腿一夹马腹，便径直朝着东州府城的方向奔去。 随侍的另外两名侍卫见状忙追了上去。 “天皇万岁！”突然一名被困的倭兵不顾身上着起的大火，快速冲向前方的火墙。 随着他动作，后面又有更多的人冲过来，火墙很快被冲出一道豁口。 叶清音和秦义带着一众士兵，就守在不远处，很快双方再次缠斗起来。 此刻他们已然察觉，这伙人里，那名女子便是领头之人。 想到收到的信件上面说的，大夏皇后就在东州，此女必定就是皇后了。 领头的男人用倭语高喊一声，顿时好几个武士将叶清音团团围住。 “娘娘！”云六和小连刚要近前保护，顿时又有两名武士将人拦截住。 叶清音同倭国武士先前就有过交手的机会，但对方人数众多，而且全都是不惜命的打法，很快她便有些捉襟见肘。 突然，一名武士的刀贴着她衣襟划过，即便她反应足够快，可腰间还是被划了一下。 “海面起火了——”人群里有突然人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停下动作朝着海岸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海面上一艘搜大船全都燃起了大火。 火势之大，整个海面几乎都被照亮了。 而此刻，已经成功放完火的那几十名学生，正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战场的方向走来。 焚烧他们的船只，叶清音便是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只要抓到大夏皇后，我们便有赢的可能！”看着手下人惊惶的样子，为首男人突然高喊一声。 所有的倭国士兵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方向，疯狂的朝着叶清音所在的方向朴过来。 “娘娘！”云六同小连心急想要脱身，奈何面前的武士将她们牢牢拖住，不能离开半步。 秦义带着士兵护在叶清音周围，几十人的队伍，很快就剩下了几个人。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当先之人已经到了几十米外。 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青年打马上前，他目光犀利，面容沉毅。 当看到被围困在中间的女子时，身上顿时散发出凛冽杀气。 一个飞身直接落在她身边。 叶清音看见他过来，神色明显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竟还不知你如此胆大妄为！”萧云烨一把将她拉至身后，反手截住对方砍过来的刀，同时抬腿朝对方踢过去。 那人倒飞出去的同时，撞在两名同伴身上，三人朝后退了好几步，重重摔倒在地上。 倭国为首的将领看见萧云烨，眼睛眯了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可看气度便知绝非等闲之辈。 眼下船只被烧，已经再没有回头之路，要么将人抓住或有一线生机，要么便是为了天皇和国家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名将领紧了紧手中的刀。 还未等他动作，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 哒哒的马蹄声急如骤雨，即便在黑夜中也扬起一片征尘。 云一带着援军到了…… 李泰看着面前的男人，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你便是秀胜？” 脸上的笑还未完全绽开，突然动作，一脚踹在对方的小腿骨上。 秀胜吃痛，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老子他娘的为了逮你，接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把你这只兔子给惊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该来的？” 男人双手被押，扬起头恶狠狠的说：“你们中原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落在你手上，不如给我个痛快。” “你他娘还好意思跟我说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袭击了多少个村子，害了多少人？就这样让你死了简直太便宜你了。” 李泰直起身体：“将所有人都带回去，等着娘娘发落。”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惩大诫 叶清音刚一回到房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小连和云六全都站在墙边，噤若寒蝉地低着头。 对面之人端坐在座位上，看见她进来，朝着小连和云六摆摆手：“去找云一领罚。” 叶清音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前后一想便知所谓何事。 “他们之前便劝过让我先撤，是我坚决要留下来同倭人战斗的，同小连和云六没有关……” 对上萧云烨投过来的乌沉沉的目光，那个“系”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萧云烨淡声说：“惩罚加倍。” 叶清音一下子就急了：“凭什么啊？我都已经说了这件事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是我……” “三倍。” “我……” 眼见叶清音还要开口，小连和云六顿时吓的一哆嗦，忙将人叫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娘娘，是我二人照顾不周，甘愿受罚。”只求您别再说话了。 两人说罢，低头含胸，蹑手蹑脚地朝外面走去。 临走还不忘贴心的帮两人将房门关上。 俗话说的好，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也只有娘娘能安抚陛下的怒火了。 两人出去后，叶清音能明显感觉到室内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执意留下，我们的皇后娘娘本事不小，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恐怕也是丝毫不惧。” 萧云烨交叠了一下双腿，拖长声音说。 心知他是在讽刺自己，叶清音扯了下嘴角：“你真的误会了，原本敌我双方人数便相差无几，虽然他们派的是精锐部队，但当时在城中那场大火里已经折损近半，再战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若没有把握，我怎么可能敢只身犯险。” 萧云烨挑眉：“按照你这话的意思，朕今日过来的倒有些不合时宜了，影响了你的发挥。” 连朕的称呼都出来了。 叶清音激灵了一下，随后便在他身边坐下，刚扬起笑脸，便见对方皮笑肉不笑地说：“靠这么近做什么？” 叶清音见他真生气了，立刻承认错误：“我错了。” 萧云烨：“你错哪了？” 叶清音：“我不该逞强，应该等秦义和云六他们将敌人消灭的再少些，确保万无一失，我再出面。” 萧云烨颌边肌肉猛地动了一下。 叶清音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你是不知道那些倭寇有多可气，海上渔民碰到他们，必死无疑，如若上岸，必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苦，杀他们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萧云烨深吸一口气：“我让你来东州时，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绝对不会鲁莽行事，必定会保护好自己。” 叶清音挽上他胳膊，立马从善如流的说：“你消消气，我真知道错了。” 萧云烨顿时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次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即使能打赢这场仗，想必她身上也要多几道伤了。 见他依旧寒着脸，叶清音自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为她安危着想，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于是倾过身体，主动凑到他嘴角亲了一下：“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萧云烨扬眉，几乎要被她气笑：“还有下次？” “把眉毛放下。”叶清音伸手帮他将眉毛拉平：“长的这么英俊潇洒，别总是动不动就扬眉，不然该变难看了。” 萧云烨抓住她作乱的手，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可曾为我考虑过？” 感受到他心中不安，叶清音抱着他的手臂，再次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萧云烨沉静的双眸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夜还很长，自然还有很多账要算…… 第二日，当小连和云六看见萧云烨神色如常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俱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多备些吃的，你们主子一会儿醒了好吃。” 小连忙点头应是，然后转身便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李泰可回来了？” 云六：“回陛下，破晓时李将军带着海盗战俘回来了。” “去把人叫来，还有府丞，也一并叫来。” 很快，刚眯了一会儿的李泰和府丞两人便被萧云烨叫去了书房。 “这次倭人来袭，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皇后而来，对方既然知道的如此详细，这其中必定有内奸。” 萧云烨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三天时间，把人找出来。” 李泰同府丞忙应是。 府丞：“陛下，已经审讯过了，昨夜抓到的那名首领正是倭国的一位领主，不知该如何处置？” “派人给倭国国主送个信，若想要人，就派人来谈判，若是不想要，便全都杀了，留着也是浪费地方。” 府丞忙应下：“是。” “从今日起这东州府便由你任太守，民众安置也皆由你负责，这种小事就不用回复皇后了。” 府丞立即下跪叩谢。 “沿海防御确实有待加强，想必皇后已经做了很多安排。” 萧云烨看向李泰：“东州水军皆由你负责，朕准备从东州为起始点，周边渔民都迁过来，在此处筑城墙，沿途建城镇和哨所，这样既能增加防范，也便于应对突发状况。” “陛下这主意好。” 沿海地区大多以散落村庄为主，如果增设城镇，修筑城墙，这样防守便会大大提高。 叶清音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刚坐起身，便觉腰上酸胀的厉害，没撑住又躺倒回去。 心里不禁骂了一声娘。 这美人计虽管用，却也着实费美人。 为了自身考虑，看来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娘娘您醒了？”小连听见声音走过来，见她果真醒了，便笑说：“娘娘您饿了，奴婢厨房备了吃的，这便给您取去。” 叶清音勉强起身：“陛下呢？” “陛下一早便寻了李将军和府丞大人去了书房，临走时交代让奴婢收拾东西，说三日后便离开。” 叶清音皱眉：“这么快？” 不过随即想想也是，他如今贵为皇帝，自然不能离开京都时间太久。 叶清音还想再说什么，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小连见状忙去端吃食。 萧云烨再回来时已经将近午时。 彼时叶清音正在同冯鸣和张西几人说话。 火枪兹事体大，所以梁伯骞便特意让冯鸣带一队人护送张西他们过来。 “沿海地区防守甚为薄弱，所以我想在此处建造水泥厂，有了水泥，不但能增加施工进度，还能提高坚固性。” 叶清音说了很多，一抬头突然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萧云烨，犹豫了一下，便叫众人先下去休息了。 “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会？”萧云烨迈步进来，看见她眼底淡淡的青色，拉着人坐下。 “冯鸣和张西他们刚到，是我调他们过来的，自然要见见。”想到什么，叶清音问：“我听小连说，你让她收拾东西，三日后便要回京？”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反复小人 萧云烨给了她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我才来东州没多长时间。”叶清音刚一开口，便被萧云烨打断：“已经三十九天了。” 叶清音一噎：“光是路上就要耽搁好多天，前前后后我到东州一共还不到一个月呢。” “而且很多事情才只是开了个头，学院才开设没多久，还有船坊兵工厂和水泥窑这些，都是需要后期跟进的。” 萧云烨抬眸，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已经派人去了倭国，虽说现在国库紧张，但灭了它的能力还是有的，且看对方如何回复便是。” 从一开始他就能感觉到，她对倭人有敌意，那种敌意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与其对待匈奴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虽然他不清楚这份敌意来自何处，但她厌恶的，他便也绝不会有好感。 叶清音没想到他竟连这都感知到了。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和肩上的责任，终归是不能任性而为。 依照目前的水军军事能力，根本不适合开战。 即便是赢了，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是我太心急了，待我把手上的事情安排一下，便同你一起回京。”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叶清音不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繁忙起来。 不过好在张西和另外两位师傅对于武器制造和水泥生产流程都比较熟悉，剩下的只有船坊比较棘手。 她依照现在的技术和生产水平，从手机上选择了适合的造船工艺图纸拓下来，交给了学院的老师们。 让他们一起研究看看能不能造出来。 石岩因为从小生活在岛上，早就习惯了海边的生活，所以他以后准备就留在东州生活了。 叶清音将船坊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叶清音和萧云烨也踏上了回京之路。 “这次东州行让我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马车上，叶清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其实不仅是东州，之前在北地时就感觉到了。” 萧云烨抬头，神色认真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就是技能型人才严重缺失，不光是研制武器或者是造船，光靠辈辈传承的那点技术远远不够。现在需要的是改革和创新型人才。” “所以，回京之后我想再开设个学院，你觉得怎么样？” 萧云烨修长的手指刮了两下眉尾。 在京都办学院，她既不会想着四处乱跑，又可以有事情做，倒是个一举多得的事情。 于是，萧云烨嗯了一声：“只要别累到自己，想做什么便去做。” 叶清音搂着他的胳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云烨你真好。” 萧云烨摸了下被她亲过的地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如今她的嘴是越来越甜，只要满足她的要求，好话更是一箩筐的送出来，偏偏他又十分受用。 萧云烨觉得如果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哪天她想要剖他的心拿出来看看，他或许也会笑着双手奉上。 …… 倭国。 听着下人的汇报，大名主震怒。 “大夏的皇帝实在嚣张，竟然将信田将军和士兵全部扣押了！” 一名领主担忧的说：“信田将军和这批士兵是我国培养出来的优秀武士，绝对不能让他们留在大夏。” “不是早就有消息说大夏才内战结束，沿海的兵力更是弱的连给我们派出去的海盗都打不过。怎么会全都被抓了呢？” “人肯定是要救回来的。”大名主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同那名侍者说：“去同使者回话，就说本主同意派使臣过去。” 众人纷纷看过来：“难道主上真的打算对大夏的皇帝低头？” “他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阳奉阴违，同意不过是假象罢了。” …… 叶清音同萧云烨刚回到京都不久，便收到了东州来信，倭国已经同意派使团来和谈。 “下官以为，还是以和为贵，如今朝廷初定，不宜再生事端。” “臣附议。” “臣附议。” 萧云烨看着下面一排求和的官员，面无表情的说：“谁还有不同意见？” “他们既然已经派兵过境，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微臣以为，此事绝对不能如此轻易了结，必须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态度，不过区区弹丸之地，岂容他们撒野。” 兵部尚书看了眼在场的同僚，上前一步回道。 “好！” 萧云烨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谈判的事情就交由礼部侍郎去处理。” 原本还同意求和的官员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一国的使臣竟就派了个礼部侍郎去谈，待遇如同番邦，皇上对于倭国的态度可见一斑。 然而，谈判的事情并不顺利，根本看不到倭国使臣的任何诚意。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台州府突然陆续登录大批倭国武士，足有三四万人之多，瞬间攻下了守备薄弱的台州府。 原本态度还算诚恳的倭国使臣，在得知本国的武士已经占领台州后，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倭国派使臣过来，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可恶，没想到倭国人竟如此狡诈！” 礼部侍郎：“陛下，使臣说如果将战俘还给他们，他们便会立刻撤军。” 萧云烨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此事绝无退让的可能，一味地退让只会让人蹬鼻子上脸。只有自己的拳头够硬，才无人敢犯。” 萧云烨停顿一下说：“可有人愿意带兵出征？” 下面的官员全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萧云烨扯了下唇角，冷嗤道：“殿上几十位官员，竟找不出一个愿意带兵打仗之人吗？那朕要你们何用？” “臣愿意带兵出征！”兵部尚书出列，铿锵有声的说。 “好！”萧云烨站起身：“朕调一万津州军，同李泰汇合后，一举将敌军歼灭！”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动用如此大的兵力……”御史中丞郭大人刚开口，便被萧云烨一眼给瞪了回去。 “朕留你们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给我提出问题的。御史中丞僭越，殿上言辞不当，回家禁足三日！” 眼看要出兵，竟然在这个时候泼冷水，其它人全都噤若寒蝉。 第二百九十九章 广开商路 “我听说你派了兵部尚书赵大人带兵，前去台州？” 看到他进来，叶清音挥退侍女，轻声问道。 萧云烨在座位上坐下，点头道：“对方狼子野心，既然已经派兵过境，绝不可姑息。” 况且他的字典里向来没有委曲求全二字。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快速充盈国库，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萧云烨眼底染上笑意：“不知道我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娶到你这般聪明能干的娘子。” 叶清音被他夸的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你就夸上了。” 萧云烨：“那你说说是何法子？” 叶清音正色：“广开商路。” 之前为了防止匈奴和番邦侵扰，大夏一直处于闭关锁国状态，从不与外族做生意。 这样不但极大的限制了本国发展，光是每年屯兵防守的费用，也是一项重要支出。 “如今匈奴遭受重创，此后十年都不会再轻举妄动，这时候正是发展商贸的好时机。还有番邦，通过他们，我国的丝绸瓷器就可以大量运出去，不但商人赚钱，百姓也能获利，我们赚商税的钱，国库也能充盈。” “另外还有皇商，之前都是凭关系指定的一家，他们早就赚的盆满钵满，此时不让他们吐出来一些，都对不住之前冤大头花出去的那些钱。” 叶清音也是进宫之后才了解到，宫里就算是一颗鸡蛋也要比外面贵上三倍的价格不止。 还有准备宴会用品，驿站大小官员接待等等，这中间可操作性实在太强了。 “以后可以选择从三家以上采取招标的方式选定，先放出风声，看看谁出的钱最多，下半年就选定用谁家成为皇商。” 这两年百姓动荡不安，才刚刚安定下来，即便增加税收，只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况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国之根本，杀鸡取卵无异于自寻死路。 官员贪污自然也要治，却不去从商人这块下手见效更快。 而且朝中初定，大范围彻查官员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萧云烨听完她的话，眼中笑意更浓：“我就说是我的福气所以才娶了你这样的娘子，我这便命人着手去安排此事。” 叶清音忙说：“我想去工部一趟。” 萧云烨起身的动作顿住：“去工部为何？” “眼看就要春耕了，之前在北地时我带人改进了一套农具，当年收成就翻了三四成，还有土豆，这东西好种植且产量高，值得全国推广，全都是我已经做过试验的，绝对可靠。” 看着她最后强调的样子，萧云烨忍不住抬起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尽管去做便是了，若是连你我都不能相信，那我恐怕是连自己都要怀疑了。” 有了萧云烨这句话，叶清音便可放手去做了。 她一向自由惯了，去工部也只带了小连和云六两个人。 “府衙重地，闲人免进。”三人正准备进去，突然被门口当值的人拦下。 云六拿出一块令牌，对方看过之后知道对方是殿下身边的护卫，忙恭敬的行礼：“不知大人到访，您里面请。” 叶清音：“韩大人可在？” 那名官员看了她一眼，回道：“尚书大人那么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这里的。” 叶清音点头：“那周侍郎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见她如此不客气，一开口不是尚书就是侍郎，即便是王公贵族家的女眷也不会有如此嚣张的态度。 不过碍于云六在，想必她身份也不简单，犹豫了一下回：“侍郎家中有事，也不在。” 叶清音皱眉。 当值期间，尚书不在情有可原，侍郎竟然也不在。 “掌事的官员何在？” 男人心中略有些不悦，压着气说：“我是这里的郎中，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谁不知道工部是最轻省的清水衙门，平日里连个外人都没有，更别说做好了做赖了，更是连个嘉奖赏赐都没有。 时间久了，除了那刚入职的几个小官还有些激情，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到月领了俸禄银子便可。 叶清音看向小连，后者拿出两张图纸：“这里面是耕犁的和水车的改进图纸，尽快着手制作出来，赶在春耕前会给百姓推广和使用。” “另外还有几车土豆种子，过两日便到，可以发给京郊的百姓种植。” 男人接过图纸，十分郑重的说：“我知道了，回头便着手工人准备起来。” 眼见要交代的事情差不多了，叶清音便带着小连他们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出了府衙的门，男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直接将两张图纸团了两下扔进一旁的废纸筐里面。 真当他们工部太闲，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使他干活。 甚至连赏银都没有。 男人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一步三晃的朝里间走去。 昨夜去怡春楼折腾太久，此刻正好没人，可以去补补觉。 三人出了工部大门，小连才说：“娘娘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呢？奴婢总感觉那人有些不靠谱，万一他不上心做这件事怎么办？” “而且堂堂工部衙门里竟然只有寥寥几人当差。” “我不希望拿皇后这个身份压人，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朝中一帮酸腐老学究，还有无孔不入的言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能把曲辕犁和水车推广出去就行了，毕竟我们只看结果。” 说罢，三人一起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台州，李泰所带领的五千东州军和兵部尚书赵大人所带领的一万津州军顺利汇合。 并在次日同倭国的四万大军交战在朔平。 因为占据先天的地理优势，加之李泰训兵有道，完全将叶清音交给他的鸳鸯阵融会贯通，同时还配有火枪营和新研制的火药霹雳弹。 一万五千人大败敌军四万。 四万兵力对于倭国来说，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原本想一举进攻多拿下几座城好狠狠咬下大夏这头病老虎的一块肉，谁知道不但咬到了铁板上，还崩掉了自己满口牙。 振奋人心的消息顿时传遍朝野。 “微臣听说倭国这次诚意满满，不但要朝贡，还要派他们的公主过来和亲。” 第三百章 阳奉阴违 “天佑我大夏，重振雄威。这次赵大人和李将军带兵，不光歼灭敌军两万，砍了带头之人的首级，还缴获了他们军械财物无数，打仗不但没花钱，还有了赚头。此次倭国来贺，定让其它外族看看我国的强大。” 萧云烨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听着下面这些官员的吹捧，心里却忍不住嗤笑。 什么天佑大夏，重振雄威，不过全都是一些马后炮罢了。 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一拳不打，百拳来犯。待到倭国使臣的事情就交给礼部全权负责了。” 下了朝之后，萧云烨回到寝宫，却没有看到叶清音的身影，叫来侍女一问才知道，叶清音一大早就出宫了。 萧云烨下意识皱了下眉，这段时间她倒是比自己还忙，通常一整天都看不见人影。 “可有交代出宫做什么？” 侍女摇头：“不过奴婢听到娘娘同小连女官说，好像提到什么房子，适合办学之类的。” 萧云烨点头，摆摆手让侍女退下了。 “娘娘，此处位置虽然偏了些，但胜在周围环境幽静，旁边就是志远书院，在京都，志远书院仅次于国子监，也出过不少人才呢。” 文元说着推开院门，这是一处四进的院子，虽说地方不算特别大，但她并没有准备招太多学生，师生加在一起也就百余人，改建一下，做学院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叶清音道：“我看这周围环境不错，就定这里。” 将院子定下来后，几人便准备离开了。 徐怀安从志远书院门口出来，正好看见叶清音几人从旁边的院子里面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拽着自己的小厮缩了回去。 “世子，不是要去怡春楼听曲，怎么回来了？”小厮被他拽了个趔趄，不解的问。 徐怀安连忙朝他比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试探的探出头去。 直到看着叶清音他们走远，这才敢直起身体。 “她不在宫里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小厮一脸茫然：“世子爷，您在说什么啊？” “你去给我打听一个，刚刚那一伙人去旁边院子做什么？” 小厮听见他的吩咐，只好乖乖照办。 没过多久回来报告：“爷，打听好了，说是对方买下来，好像是准备办书院。” 徐怀安听见他的话，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自从金风岩倒台，因为之前走的太近，武安侯怕牵连到自己，很是惶恐不安了一段时间。 后来见新帝萧云烨没有要动他们的意思，放心之余，便开始夹起尾巴做人，甚至怕儿子再生事端，国子监都没送，只让在妻兄的志远书院来念书，顺道板板性子。 “往后你就给我盯着旁边院子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情都要及时同本世子汇报，听见没有？” 小厮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还是乖乖应下了。 “过几日便要春耕了，你所说的曲辕犁还有水车，到时也该派上用场了，在北地之时我错过了，不如明日我同你一起去郊外转转，顺道看看你说的境况。” 吃晚饭的时候，萧云烨突然开口说道。 叶清音抬头，面带疑惑的说：“朝中不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吗？一起去田里，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萧云烨垂眸：“我这个皇帝也不能总在宫里待着，百姓民生也要多体察，不是你同我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叶清音点头：“那倒也是。” “你不会没时间？”萧云烨抬眸，目光里竟带着一丝幽怨。 叶清音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好像确实都挺忙的，不过抽出一天去田里看看的时间还是有的。 叶清音笑眯着眼睛赔笑：“怎么会，我就是再忙，也不可能有你忙啊。” 萧云烨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着他舒展的眉眼，叶清音不禁晃了下神。 都说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灯火的映照下，他的五官更显深邃，一身玄色常服，衬的他身姿越发挺拔。 看着她的表情，萧云烨眉尾轻挑：“娘子可是觉得为夫相貌尚可？” 叶清音下意识点头。 可，简直太可了。 这颜值这身段，全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今夜为夫自荐枕席可好？” “好。”一声好字下意识脱口而出。 当她意识到自己应的是什么时，恨不得立刻咬了自己舌头。 “那个，自荐枕席不若就免了，明日不是还要去田里，大家都挺忙的。” 萧云烨笑：“娘子安心，就算在忙，为夫应尽的义务一刻也不会耽搁。” 看着某人闪着寒光的白牙，叶清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第二日，叶清音是被萧云烨搀扶到马车上的。 看着他如沐春风的面容，再看看自己几乎站立不住的双腿，叶清音严重怀疑，昨晚出力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很快马车便驶出城外。 往年春耕事宜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今年皇上突然提出要到下面去看看，可见其对农业十分重视。 马车驶到城郊一处村外，缓缓停了下来。 冰雪消融，冻了一冬大地开始复苏。 远处一排杨柳露出一抹新绿，黑色的泥土地上隐约也可看见露出新芽的小草。 在这个冲满生机的春天，一切看起来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老伯，这么早就开始犁地了？” 萧云烨看到地里一位老者扶着犁具，艰难的朝前走去，不禁上前搭讪起来。 老者将前面的两头牛叫住，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村里的犁具有限，耕牛也只有这两头，家里只有我这一个劳力，只能费点时间，提前将这地给犁出来了。” 叶清音听闻，不禁皱了下眉：“老人家，怎么不用曲辕犁耕种，这样也能轻省许多。” 老者抬起头，满脸纳闷的问：“那是啥犁？咱们都用了大半辈子这个犁了，从没听说过还有别的犁。” 叶清音：“那筒车呢？村里可有说要安装？” 老者摇头：“从未听说过什么筒车，那是何物？” 叶清音同萧云烨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在说话。 同老者告别之后，很快两人又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子，得到的回答基本上都差不多。 回去的路上，萧云烨面容沉静，一声不发。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说：“或许是工部的人太忙了也不一定，待回去再催一催就是了。” “他们能有什么事情？一个个全都阳奉阴违，我看心思根本都不在工作上。” 回到宫里，萧云烨便命人去彻查此事，结果不查不知道，叶清音送过去的图纸，他们压根就没重视，甚至连差人改进都未曾。 “工部何在？”早朝结束前，萧云烨突然点名工部，其它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都支了起来。 第三百零一章 输与赢 “前些时日，皇后送到工部两分图纸，你二人可曾看过？” 工部尚书一头雾水，侍郎何大人倒是有几分印象，只是他未曾想到去的竟然是皇后。 郎中曾拿着两张皱巴巴的图纸给他瞧过，当时他看了一眼，觉得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便挥挥手将人给打发了。 “回陛下，臣是觉得那图纸并无什么奇特之处，而且春耕在即，随意改动犁锄，恐怕会延误春耕，所以就……” 萧云烨下颌倏得绷紧了几分。黑沉的眸子里闪过幽暗的光。 只见他一抬手，直接将两张纸甩在何侍郎跟前：“并无奇特之处，你真的有认真看过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意，何侍郎连忙下跪。 “微臣所说不敢有半句隐瞒，实乃春耕之期将至，万一，万一有所变动，会影响整个春耕的。” “强词夺理！”萧云烨眸光凛然：“好的犁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连尝试都没有，竟就在此与我狡辩。知不知道因为你，百姓要减产多少收成？这个责任你负担的起吗？” 工部尚书张大人看了眼地上散落的图纸，默默将其捡了起来。 当他看到图纸上的内容后，下意识皱了下眉。 “陛下息怒，微臣以为何大人考虑的并无错处，擅自更改耕具，兹事体大，且延续千年的直犁，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猛然要改，又只改动这一小部分，且不说作用大不大，如果要改动，所有犁具都要重做，实在劳民伤财。” 萧云烨眼睛危险的眯了下：“你是在质疑皇后，还是在质疑朕？” 邹太傅和魏相也接过张大人手中的图纸看了一眼。 与直犁相比，曲辕犁改动确实不大。 邹太傅劝说道：“陛下，改动耕具是大事，没有详细了解，切不可盲目为之。” “盲目为之？太傅此话为何意？” “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人，对于农事怕是没有多少了解，农业乃国之根本，玩笑不得。” 这话同直接点名说叶清音瞎胡闹有何区别？ “陛下，还请三思而行啊！”工部尚书和侍郎纷纷劝说道。 “好，好！”萧云烨险些被几人气笑了。 “既如此，不如就来一场比试，三日后就让众爱卿看看皇后是不是在胡闹，或者朕是不是昏聩了，如果这曲辕犁胜过直辕犁，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回家去面壁思过！” “还有太傅，朕知晓你一心为国事操劳，但凡事都要看结果。若事实证明皇后赢，您便亲自去给皇后道个歉。” 让他一个三朝元老，去给皇后道歉，萧云烨袒护之心已经十分明显。 邹太傅也想就此时让萧云烨看清楚，后宫嫔妃可以宠，但绝对不能对朝政之事指指点点。 所以，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当叶清音得知此事时，还是从福公公口中得知的。 她没想到萧云烨竟如此维护她。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萧云烨曲起手指，弹了下她额头，笑说：“丢脸又如何，你是我娘子，我最亲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你夫君我给你兜着。” 叶清音踮起脚尖在他脸颊飞快的亲了下：“还不算傻，能分得清谁同你最好，这便是奖励给你的。” 萧云烨不由低下头，目光炽热的盯着她如花瓣一般的粉唇，冲满磁性的低音道：“这一点可不够。” 叶清音瞪他，同时将其身体推开些，警告道：“白日宣淫，当心传出去给你扣个昏君的帽子。” 她话音刚落便觉身上一轻。 人已经被萧云烨抱在怀里朝着内室走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为了皇室血脉延续，朕偶尔荒唐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呜呜……” 随着床帐落下，小连给守在外间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默默退了出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三日之期，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跑去了郊外田间地头。 就为了见证最后一刻谁胜谁负。 虽说他们敬畏陛下，但私心还是站在邹太傅和张大人这一方。 毕竟自古就有牝鸡司晨的说法，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而并非抛头露面，尤其是皇后竟然还想插手朝中之事，金牡丹就是前车之鉴。 叶清音自是也来了，她不躲不避，就站在萧云烨身边。 两人难得俊秀，女的清丽，男才女貌，单看长相很是赏心悦目。 很快萧云烨命人找了两个年纪相当的村民，一人一头耕牛带一个曲辕犁，另一人两头牛扶一个直辕犁。 这样的场景叶清音早在北地的时候就已经见到过了。 今日之所以过来，就是想要让众大臣看看，他们是错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以后收起他们眼中的清高。 “陛下，这样做是否有失公允，一个是两头牛，另一个却只有一头牛。” 叶清音看着面前的男人，知道他便是工部侍郎，轻笑道：“何大人，一头牛便能完成的事情，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何大人一噎，讷讷道：“娘娘说的事。” 心中却想，一会儿只要出丑了，且看她还待如何收场。 很快，两位村民扶好犁具，随着一名官员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挥动牛鞭，随着耕牛朝前面走去，两人也推着犁具朝前面走去。 手握曲辕犁的那位村民因为下意识的用力过猛，险些没张个跟头。 很快他的眼中便露出惊奇之色。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好用的犁具。 很快便翻完了眼前的一段地。在即将要掉头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提醒，并不用将犁取出来，而是直接可以转弯。 待到村民回转，在半路时正好碰到才艰难走了四分之一的另一人。 孰好孰坏，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对比。 工部尚书和侍郎涨红了脸僵在原地。 萧云烨目光扫过两人，落在了邹太傅身上。 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身体僵住。 虽然知道这次他确实轻看了叶清音，却并不觉得她插手朝堂之事就是对的。 今日若是当着众人的面给皇后道歉，不就是承认了自己认可了皇后的这种行为？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若是返回，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正待他回转身子准备开口道歉时，叶清音先他一步开口说：“不管比试谁输谁赢，我觉得最后其实都是陛下赢了。有了曲辕犁和筒车，农耕时节省了人力和牲畜，农业是根本，更是国家兴旺的关键，天佑我大夏。” 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样子，邹太傅怔了一下。 第三百零二章 协理 “帝后伉俪，一心为民，实乃我大夏之幸！” 突然一人开口，其他人皆附和：“实乃我大夏之幸。” 邹太傅躬身：“是臣言语不当，日后定当恪守己身，严于律己。” 虽说对于邹太傅莫名的敌意叶清音不是特别清楚，但他毕竟是太傅元老，也确实帮助萧云烨良多。 说他一心为国绝不会错。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叶清音也并未咄咄逼人。 萧云烨默了一瞬说：“从今日起，工部交由皇后管理。” 工部交给皇后管理…… 自古六部便是皇帝掌权，如今竟交给一个女人来管？！ 在场的众人震惊之余，下意识便是反对。 “陛下，自古男尊女卑……” 萧云烨眼神倏得变冷：“你是说朕的皇后身份卑微？” “陛下息怒，只是自古男女有别，女子自当贞静恭顺，遵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怎可乱了朝纲？” “何来之别？”萧云烨冷下声音说：“朕的皇后武能平定匈奴，击溃倭寇，文能造火器，改进农具促进生产，朕看她比有些只会动嘴说教的人强多了。” 一席话竟说的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陛下，那金家女子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魏相看了邹太傅一眼，硬着头皮说。 若女子出仕，传承了千百年的男尊女卑恐会动摇，届时各个女子效仿，不安于室，社会恐怕要乱套了。 眼看萧云烨还待要开口，叶清音上前一步将他拦住，目光定定的看着魏相，轻笑道：“魏相这话好生可笑，金牡丹执政之时可没见在场的有哪一位敢跳出来说一个不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有诸多规矩了？”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看着她肃然的面容，在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竟无一人敢反驳。 “工部尚书张士勤，侍郎何文谦，不辨是非，消极怠工，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耕具改进一事，且罚你们亲自监督跟进，务必不能影响春耕。” 两位大人自知理亏，忙躬身应下。 没过多久，皇后娘娘掌管工部的事情不胫而走。 让叶清音没想到的是，因为此事，很多女子的思想不知不觉开始发生转变，纷纷以她为榜样，大街上女性的身影也越来越多起来。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李泰同兵部尚书赵大人一同进京复命，与其同来的，还有倭国使臣并豪姬公主。 为了彰显大国风范，萧云烨设宴太兴宫，叶清音与一众大臣都在位。 “参见陛下。” 倭国使臣操着蹩脚的大夏语行礼：“我们奉大名主之命前来，特意进贡一万两白银，还有我们倭国最美的公主，豪姬公主，以示交好。” 一万两白银虽然对于大夏来说并不算多，但毕竟是对方进贡而来，萧云烨点头，吩咐人安排他们落座。 叶清音的目光落在那位豪姬公主身上，只见此女面容姣好，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以前她曾听别人说过，倭国皇室为了保持血统纯正高贵，多半都是近亲结婚，更甚者还有兄妹的，即便不是近亲，最多也只在固定的几个家族中联姻，所以皇室中人的长相都差强人意。 没想到这位豪姬公主倒是个例外。 见她目光落在豪姬身上，小连低下身子小声提醒道：“奴婢听说这位豪姬公主是下面士族家的一位小姐，是被大名主认作养女送过来的。” 叶清音了然的点头，原来并非真正的皇族。 就在叶清音准备收回目光时，那名豪姬公主突然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她竟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传闻中原武功甚是了得，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领教一二？” 宴会开始后，一名武士突然站了起来。 奏乐声瞬间停了下来，大臣们也纷纷看过来。 那名武士略带得意的说：“我们倭国的忍术向来无人能及，莫不是你们怕了不敢领教？” “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云一刚开口，被萧云烨抬手制止。 “早就听闻倭国忍术了得，今日有幸见识见识倒也没什么不好。” 说罢，他抬手将乐师们挥退。 “可有人愿意同其切磋一下？”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名武士指着李泰的方向：“听闻李将军骁勇善战，我土御门一郎想领教一二。” 男人看向他的目光并非单纯的想要切磋武艺，竟是带着几分恨意。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李泰身上。 此次同倭国的对战，他奋勇杀敌，倭国首领的首级便是被他砍下来的。 “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泰站起身：“只是大殿之上恐惊扰了陛下和娘娘，不如就比试拳脚，点到为止。” 只是他想点到为止，对方却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倭国武士，刀是伴随一生的挚友，怎可轻易舍掉，莫不是将军怕我伤了你，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李泰嗤笑：“李某的字典里可没有怕这个字。” 说罢，他的目光看向上首的萧云烨。 得到首肯后，侍卫很快将其佩刀拿了过来。 “陛下！” 土御门一郎突然看向上首位置的萧云烨：“既然是比试，就是分出个胜负，若是此次土御门一郎胜，不知陛下可否应喏我一件事？” 萧云烨眉尾微动，静等她继续往下说。 “若是我胜出，我要让李将军当面给豪姬公主道歉，因为他杀了豪姬公主的哥哥，我们的田上将军！” 他口中的田上将军便是此次倭国大军的统帅。 大殿上有片刻安静。 李泰不屑冷嗤：“手下败将便是手下败将，是他自己技不如人，竟想让我为其道歉，简直可笑！” “一直听闻大夏乃礼仪之邦，你杀了我的兄长，我们不远千里的过来便是想要交好两国关系，难道李将军连这一点风度都没有吗？” 突然一道曼妙的女声响起，只见豪姬公主从座位上起身。 她目光楚楚，当真有些我见犹怜。 “我国自古便是礼仪之邦，倭国既然已经表示出如此诚意，依臣看只是道个歉无伤大雅。如此也可借此机会给其它番邦看看我大国气度。” 御史中丞郭大人突然开口。 第三百零三章 比武 以往对待战败国，朝廷都会表示出极大诚意，为了提现泱泱大国的气度，甚至连朝贡都是翻倍的赠予回去。 先前有人提议如此，不过被萧云烨以国库空虚为由直接反对了。 如今不过是让李泰道个歉，根本无伤大雅。 李泰看着郭大人，目光扫过默不作声的众人，眼中划过失望。 他们眼中的无伤大雅，是他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拼回来的战果，凭什么他要向一个战败之人道歉？！ 豪姬向着萧云烨的方向袅袅行了一礼：“陛下，豪姬只想给哥哥讨回一个公道，哪怕是简单的一句道歉，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经先一步萧云烨开口。 “你想讨回一个公道？哪里的公道？豪姬公主想要讨公道，是不是要先向战场上那些我大夏战死的将士道个歉？” “既然选择了战斗，就要接受结果，这是身为一个战斗者家属该有的自觉，否则你就是在为你的哥哥丢脸！倭国不是最讲忠诚，你的哥哥身为一名军人，能死在战场上，便是莫大的荣誉。” 叶清音掷地有声的说：“李将军是我大夏水军最为勇猛的将领，你的哥哥能够战死在他手上并不需要悲伤，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说不定你哥哥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死得其所了。” 她句句没提两国关系，却俨然是在告诉对方，你们的田上将军能死在李将军手上，就是莫大的荣幸。 豪姬的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土御门一郎面有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豪姬无声制止。 “既如此，那便开始。”萧云烨淡声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土御门一郎率先发难，手中长刀径直朝李泰砍来。 “嚓——” 李泰抬起手中的刀去扛，刀身相撞发出尖锐的声音。 对方长刀竖着擦过李泰肩头。 李泰看着面前男子，虎口此刻还微微作痛，神情变得越发严肃。 “今日便让你领教一下我们土御门一族的厉害，替死去的田上大人讨个公道。”土御门一郎猛地转身，长刀横扫，杀气逼人。 李泰冷哼一声：“可惜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说着，提刀上前，手中的长刀如闪电般朝对方胸口而去。 就在李泰的刀尖要刺中对方之际，面前之人突然一个晃身不见了踪影。 就在李泰怔神之际，对方的身影竟又从斜后方出现，刀尖直指李泰命门。 好在李泰反应不慢，快速下腰，一个后空翻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二人你来我往，大殿上一时间剑拔弩张，围观的群众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看两人谁会赢？”叶清音抬手遮挡住嘴巴，小声问。 “力气虽大，不过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若是多费些心思钻研武功招式，或许能成些气候。”萧云烨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别光顾着看热闹，我看你一早就没怎么吃东西。” 有了萧云烨的话，叶清音便也安心不少。 果然，待李泰逐渐摸清楚了对方的打法，一改之前的防守状态，开始频繁进攻起来。 眼看应对起来越来越吃力，土御门一郎心绪变得有些焦躁，渐渐落了下乘。 突然，李泰瞅准时机，一个曲膝抬腿，踹在他腿窝处。 土御门一郎膝盖一软，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紧接着脖子上多了一把雪亮的刀。 俨然胜负已分。 “承让。” 李泰收刀，正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土御门一郎突然从地上跳起，就在他趁其不备攻击李泰时，被豪姬公主叫住。 “愿赌服输，莫要给大名主丢脸。” 土御门一郎只能不甘心的收手。 豪姬公主朝着萧云烨和叶清音两人欠了下身，行礼道：“这一次算是我们输了。” “不过早就听闻皇后娘娘文武双全，不知豪姬可有幸同娘娘您切磋一二。”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若豪姬赢，只求一个赏赐，那就是建造城墙的那种水泥制方，若是娘娘赢，我国愿意再追加三万两贡银，并且约束海盗，保证大夏海岸十年太平。” 叶清音当即便有些心动。 三万两银子是小，海盗却是打不灭的。 若是由他们约束海盗，沿海地区就可以在这几年里休养生息。 毕竟强大水军，修筑城墙都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善的事情。 赢了最好，若是输了，一张水泥制方，她也输的起。 不管怎么衡量，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朕还没沦落到要靠皇后与人比试谈条件的时候，恐怕要让豪姬公主失望了。”就在叶清音准备开口应下对方挑战的时候，萧云烨直接出声回绝了。 叶清音急了，身体凑近几分，小声说：“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呢，而且还能换来海上十年的太平，不过就是打一架而已，这买卖划算。” “这豪姬明显是有备而来，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我也不会拿你的安危开玩笑。” “是陛下不同意，还是娘娘不敢？如此划算的买卖，想必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还是说娘娘威名不过虚传，实际上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见叶清音不应战，豪姬开始使用起了激将法。 “娘娘您别听那女人的。您乃万金之躯，凤体要紧，万一伤到该如何是好？那女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娘娘定要三思。” 小连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答应了豪姬的挑战。 “豪姬开出的条件，正是我们目前迫切需要的，况且所谓比武都是点到即止，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们要对我有点信心嘛。” 见她已经打定主意，萧云烨默了一瞬。 但当同她坚定的目光对上后，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既然豪姬公主执意要切磋，那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叶清音顿了下，又说：“只是这口说无凭，毕竟兹事体大，还请公主立个字据，以后若是有个万一，本宫也好拿着这个寻你们大名主说道说道。” 即便应下了，可这话里夹枪带棒，讽刺意味十足，竟也让豪姬公主面上难堪几分。 第三百零四章 挑衅 很快叶清音换了一身劲装出来，此刻她的身上露出久违的凌厉之气。 刚在场中站定，这时候，倭国使臣那边忽然爆发出兴奋的呐喊声音。 叶清音抬头，只见豪姬也换了一身装束，头发高高的盘在头顶，一身倭服换成了宽松的黑色衣服，脚上的木屐也换成了短靴。 “豪姬！豪姬！豪姬！” 即便听不懂倭语，光是凭发音，叶清音也能听出他们是在喊豪姬的名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豪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敌意。 豪姬凶狠的眼神一直盯着叶清音，迈步走到场中的位置站定后，抬起手指指向叶清音，并勾了勾手，挑衅意味十足。 叶清音沉黑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她，身体并没有动作。 此举当即换来倭国使臣一片嘘声。 这个大夏国的皇后，身材纤细单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打的，之前的战功不过是一些人吹嘘的罢了。 他们的豪姬公主可就不一样了，她是从小就接受家族严格训练的。 一些倭国武士更是笃定，面前这个女人不过是骑虎难下不得已才站出来的。 但他们的豪姬公主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娘娘真的能胜出吗？看那个豪姬不像善类，这种公然挑衅，必定有备而来。” 看着场中的两人，一众大臣不禁也露出担忧之色。 唯有李泰，一脸闲适。 他可是同叶清音交过手的，对于她的能力，十分有信心。 豪姬活动了一下肢体和脖颈，冲着面无表情的叶清音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叶清音盯着着对面面露得意的豪姬，身子稍微后倾，摆出了一个扣摆步的架势。 “怎么还不动手，是害怕了吗？”豪姬看着她，讥诮道。 她三岁习武，已经练习了整整十五年，一脚便能踢断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头，一直是家族里的佼佼者，同辈中几乎没有能与之敌手。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她今天也不会提出比试的要求。 话音落下，豪姬忽然冲了过来，一记又凶又快的直拳直奔叶清音面门。 同时左脚微不可察的滞了下，一个膝撞已经蓄势待发。 坐在上首位的萧云烨见此情状，眉头几不可见的动了下。 这个豪姬看样子也是用拳高手。 面对对方的攻击，叶清音扯了下嘴角。 这种攻击对于常年跟随叶父练拳的她来说，是较为常见的攻击套路，不足为奇。 这种情况对方往往以直拳作为佯攻，同时用膝盖撞击打开局面，一旦占到便宜，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她往左跨步，左手微曲去搭豪姬的拳腕，快速往上一抬，右手从豪姬右臂外侧笔直穿过，扣向豪姬脖颈。 这鬼魅一般的速度让豪姬一惊，自己膝盖还没有抬起来，可对方的手掌离自己的咽喉已经不足一尺！ 她下意识往左躲去，眼前的叶清音竟然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腿窝好像被锤子狠狠击中一样，豪姬下身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冷汗瞬间从额头滑落。 而她身后站着的便是面无表情的叶清音。 土御门一郎惊的嘴巴微张，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豪姬公主怎么会没有躲过去？” 其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叶清音是从豪姬的腋窝穿过，然后一脚蹬在了她右腿的腿窝上。 现场一片哗然。 尤其是那些大臣，叶清音这一脚，一下点燃了他们心里的那团火，纷纷为叶清音叫好。 “娘娘威武！” 豪姬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右腿，再次冲着叶清音扬起了拳头。 “这回该轮到我还击了。” 叶清音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次换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右拳直击向豪姬的脸颊。 豪姬不再像之前那般急躁，她慎重地护住了脸，双手交叉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这一拳，不料叶清音右腿突起，小腿猛地撞向豪姬膝盖。 此举正是刚刚豪姬的意图。 豪姬眼中戾光一闪，叶清音的打法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尽管腿窝还在隐隐的疼痛，但是她想也没想，立即抬腿撞了上去。 这么多年苦熬捶打，怎么可能会败在叶清音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手里。 然而，豪姬没注意到的是，她的小腿是后抬起来的，发挥的威力远远不足。 叶清音的小腿在空中改变了方向，径直朝下劈来。 如果是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因为原身体质问题，实力无法发挥出来，但这两年她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打仗，反应能力和爆发力早已经今非昔比。 只见她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凶狠地撞在豪姬右腿膝盖上。 “咔”的一声脆响，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豪姬的腿竟然被她硬生生踢错位了。 叶清音站定，看着豪姬道：“承让了。” 豪姬强忍着剧痛抬头，叶清音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好像在无声的嘲讽。 “当真以为你就赢了吗？”豪姬双手撑着地面，牙关紧咬，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她硬生生将错位的小腿给掰了回去。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眼前一黑。 咬破的唇角流出血来。 此次她便是带着任务来的，无论如何大名主的脸是不会在她这里弄丢的。 叶清音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狠，硬生生将断掉的腿接了回去。 豪姬目光狠戾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刚刚是我一时不慎，这回才让你领教我真正的厉害！” 叶清音拉开架势，淡声说：“乐意之至。”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至少离自己还有五六步距离的豪姬竟然转瞬飞身到了自己的面前！ 萧云烨垂在身侧的手指倏得绷紧，眼睛紧紧盯着场中两人的一举一动。 一旦有状况发生，他便能第一时间出手制止。 他对叶清音再了解不过，没有内力，更不会轻功，战场上生死相搏，靠的不光是武力，还有勇气和智谋等诸多因素。 但这样在对打中，碰到真正的高手，叶清音就非常被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阻止她应战的原因。 叶清音虽然没想到她的速度能提高这么快，但她临场应变能力十分的强。 快速下腰躲开对方攻击的同时，一记回旋侧踢直砸向豪姬面门。 二人你来我往，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已经过招了几十次。 在又一次交手分开后，叶清音有意拉开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害怕了？现在认输的话还来得及，不然你的下场会很难看。”豪姬用僵硬的大夏语，嘲讽的说道。 第三百零五章 你输了 “认输？你们本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又何来认输一说？” 叶清音虽然脸上带笑，不过这笑看在豪姬眼中确实实实在在的嘲讽与侮辱。 “狂妄至极，今日便要你好看！” 只见她迅速移动身形，再次朝叶清音攻击过来。 而叶清音也留意到，在迈步的瞬间，她的右腿有片刻停滞。 依照目前两人的实力，被激怒的豪姬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她之所以能在一开始伤到她，完全是凭借豪姬对自己的武功招式不了解，如今两人交战甚久，她恐怕早就摸清楚了自己的武功路数。 双方缠斗这么久，体力消耗巨大。 况且硬拼估计不会有什么效果，所以她便想着先将人激怒，露出破绽后，一招定输赢。 迅速的躲过豪姬的攻击，叶清音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豪姬气恼她不正面应对，出手招式更加狠辣。 在叶清音又一次躲开时，豪姬借势绕到她的身后，趁他背对着自己时一个刺步，同时挥拳向她后脑打去。 眼看拳头已经擦着叶清音的头发，豪姬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这位堂堂的大夏皇后，也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他以为叶清音会实实在在挨上她这一拳的时候，叶清音不仅有躲避，竟然还猛然转身，一记直拳打向她面门。 本来豪姬先出手，而且就快打到他脑袋了，可是叶清音却后发先致。 拳还没打到，拳风已经刮到了豪姬的脸上。 豪姬赶紧低头想要躲过她的拳头，没想到叶清音的拳头突然下压，半路拐弯后变成上勾拳，一拳重重捶在肩膀上。 “砰！”地一下，豪姬被她这一拳砸的连连后退好几步。 即便再是努力想要稳住身形，奈何她膝盖刺痛，竟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叶清音动作不停，出手如电，逼近两步，拳头直逼豪姬面门。 豪姬吓的立即闭上了眼睛。 然而，拳风扫动她额前的碎发，最后堪堪在她鼻梁前停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你输了。” 叶清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上波澜不兴。 “娘娘威武！”场外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就在叶清音转身准备离开时，豪姬身体后倾，同时双手用力撑向地面，整个人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娘娘小心！”看到豪姬袖中寒光一闪而过，小连顿时惊叫出声。 正准备朝叶清音的方向扑过去时，一道明黄色身影竟先她一步，冲到叶清音面前。 变故太快，众人尚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阵残影在眼前闪过。紧接着便看见豪姬倒飞出去好几仗远，撞在大殿的柱子上，身体弹了一下，最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袖中的匕首也随之掉落。 萧云烨将护在怀里的人松开，将她上下打量，低声问：“你没事？” 叶清音摇了下头，转头看向在低头咳血的豪姬。 土御门一郎已经快步跑上前去：“豪姬公主，您没事？” 豪姬在他的搀扶下费力的站起身。 萧云烨刚刚那一脚好似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豪姬比武有失分寸，还望陛下和娘娘宽恕。”使臣中一位掌事站出来，躬身朝两人道歉。 “愿赌服输，之前说好的赌约我们会如数奉上，至于和亲之事，在下会禀明大名主，再重新安排……” 萧云烨出声将其打断：“京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和亲之事便算了。” 毕竟是豪姬有错在先，大夏皇帝不追究已经算是宽仁，因此那名掌事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萧云烨的说辞。 一场宴会也因为这个不愉快而提前结束了。 倭国使臣在京都一直待了将近一个月才离开。 “总算是走了。”叶清音坐在桌边，单手撑着额头，忍不住轻吁口气。 “娘娘这段时间辛苦了，瞧着脸色都有些不好了，要不奴婢去膳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给娘娘补补身体。” 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小连贴心的说。 叶清音扯了下嘴角。 她没休息好这事，同倭国使臣关系还真不大。 某人这段时间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几乎每晚都要折腾很久，这小身板确实有些吃不消。 看着小连要出去，她忙将人叫住，有些心虚的说：“你让膳房再做个老鸭汤，记得放些山药和枸杞。” 最近总感觉腰膝酸软，再不补一补，她这身体早晚被掏空。 小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了然的点头，然后按照吩咐去办事了。 倭国使臣走了之后，李泰也要回东州去了，临行前，萧云烨特意召他进宫叮嘱一番。 待到人离开，福公公突然端着一个汤盅进来。 “陛下，这是娘娘特意命小连姑娘送过来的老鸭汤，里面还放了山药枸杞和鹿茸。” 萧云烨眉头微挑，淡声说：“放下。” “陛下。”福公公将汤盅放下后，犹豫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云烨拿起汤匙，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有话便说，何事吞吞吐吐。” 福公公终于下定决心，硬着头皮说：“陛下，您日理万机……这话本不该奴才说，只是，为着龙嗣考虑，您也要顾惜着点身体。” 萧云烨喝汤的手一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滚出去。” …… 紫宸殿里，叶清音看着面前摆的几道菜，想到什么，抬起头问：“老夫人回来了吗？可曾用过膳？” “老夫人派人传信回来，说要在庙里多住两日，等听完了尘大师讲法之后便回。” 叶清音点头：“你也坐下来一起吃，等吃完后同我一起去看看学院建的如何了。” 小连连忙摇头：“奴婢怎可同娘娘一起用膳，这会坏了规矩的。” 叶清音：“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陛下又有事情要忙，我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 小连依言只好在桌边坐下。 两人正准备吃饭，叶清音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问：“对了，我让你炖的鸭汤呢？” 小连忙说：“娘娘放心，奴婢已经给福公公送过去了，还特意叮嘱他，说这是娘娘您特意吩咐人给陛下炖的。” “呃……” “娘娘可是有何不妥？” “算了，没事，先吃饭。” 谁知饭才吃到一半，萧云烨便从外面进来。 小连见状连忙起身，萧云烨挥挥手，她立马识趣的退了出去。 第三百零六章 博学书院 叶清音指了下桌上的吃食：“李泰走了？你还没吃？正好过来坐下一起吃。” 萧云烨在桌边坐下，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多谢夫人送的补汤，如今已经饱了。” 他将补字咬的很重，至于是真吃饱了还是被气饱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叶清音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讪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说什么谢不谢的。” “那怎么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是为夫表现欠佳，所以才让娘子你产生了误会。” “那什么，我吃好了，突然想起来同小连约好了要去学院看看，我先走了。” 叶清音刚站起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箍住了她的腰。 萧云烨把她强行转了个身，拉坐在自己腿上，低声说：“话还没说完呢，你着急跑什么？” 叶清音一看躲不过去，立刻说道：“这中间其实是个误会。” 萧云烨挑了下眉：“我听着呢。” 叶清音只好硬着头皮照实交代：“原本这老鸭汤是我让小连炖来自己喝的，谁知道她误会了我的意思，给你送过去了。真要说起来，这件事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纵\/欲过度，我也不会想着给自己补一补。” 叶清音越说，觉得自己底气都足了。 对，这事儿跟她就没关系！ 萧云烨：“……” 这倒成了他的错了。 叶清音看着他表情，十分大度的摆摆手：“这件事咱俩都有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不如就这么算了。” 萧云烨微笑的看着她，目光慈祥，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别，一码归一码，咱们还是算清楚的好。” 叶清音不怕死的说：“算清楚就算清楚，你每七天还有个休沐呢，可怜我这小身板，却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萧云烨眸光微闪：“之前怎么没同我说？” 叶清音一噎。 “那我现在说可以吗？” 萧云烨：“不可以。” 叶清音：“……” “现在再来说说这补汤的事情。” 叶清音耷拉着脑袋，抿着唇角不说话。 看着她眼底的青色，萧云烨有些心疼，说：“原本还想说既如此，不如带你去南山狩猎散散心，既然你不想听，那便算了。” 叶清音倏得抬头：“真的？” 萧云烨不再逗她，点头说：“比真金还真。” 叶清音转头，高兴的在其唇边亲了一下：“你最好了，这是奖励给你的。” 萧云烨抬手，在她亲过的地方轻轻摸了一下，嗓音低沉道：“这个奖励不够有诚意。” 接着便在叶清音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顿时换来她耳根红了一片…… 南疆，一处古宅内。 “少主，据说倭国的使臣已经离京，短时间内恐怕是不会再起战事了，上面那位已经腾出手来，据说准备要削藩，对几大家族动手了” 中年男人将一封信呈上：“陇南孙家来信，侯爷已经没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合作机会，我们要早作准备啊。” 男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是！”男人应一声，转身离开。 直到看着他离开，男子拿起一副花卷，缓缓打开。 一名颜色俏丽的年轻女子跃然于纸上。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 …… 下午的时候，叶清音同小连一起去了一趟学院。 经过近两个月紧锣密鼓的改造，学院已经初具规模。 一进院子里，正对着的是一块巨大的校训石，上书‘博学’书院四个大字。 字体遒劲有力，磅礴大气，是叶清音特意托邹太傅帮忙提的。 当初给书院取名字的时候叶清音有些犯难，东州学院便是偷了懒，再建学校总不能再随便下去。 于是，邹太傅便帮忙去了博学二字，取‘博学慎思’、‘博学笃志’之意。 叶清音觉得甚是不错，就用了这名字。 正对着是一排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宽阔的操场，有假山，有小桥，最后面是宿舍和食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刚刚从教学楼绕过，叶清音一眼便看到几位教职人员手里捧着好几一摞宣纸，匆匆朝自己的方向过来。 几人看见她过来，正准备行礼，被叶清音制止。 “闫司学最近从国子监还有志远书院借了一部分书，我们几位老师便想着趁这段时间学生还没到，抓紧将其抄录下来，这样以后也方便教学。”一位夫子回答道。 听见对方的话，这时叶清音才想起来，此时雕印才刚具雏形，更别说活字印刷和油印了。 流传于世的，几乎都是手抄本，因为是手抄，抄错字，会错意的，这也就导致很大一部分文化传播不出去，即便有书籍，也都牢牢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一本普通的三字经就要几十文，抵的上贫苦人家几个月的花销了。 所以普通人想要读书，简直难于上青天，百姓大多都是文盲。 那些科考的寒门人士，很多人都要先拜在贵族门下，才能享有看书学习的机会。 “多亏有娘娘的面子，咱们才能领到这些品相好的纸，不然等过段时间开学，真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呢。”另一名夫子也十分庆幸的说。 叶清音一怔：“纸也要受限吗？” 虽然因为造纸术不够成熟，纸张品相参差不齐，但好歹产量还算可以。 “说是造纸的藤条稀缺，如今纸张也涨了不少价格呢，过去要两文钱一张的宣纸，如今要三文钱了。”夫子叹了口气说。 “几位先生先去忙，我去后面转转。” 同几位夫子寒暄完，叶清音同小连便朝后面走去。 “世子爷，今日宫里那位又去了书院，奴才打听过了，说是为了开学事宜去的，听说这博学书院，招收的都是贱民，据说男女不限，最主要的是，被书院录取的人，完成学业各科合格，就能直接安排去下面做官。” 徐怀安逗蛐蛐的手一顿，抬头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厮点头：“千真万确，告示都张贴出来了，大街上现在都传疯了。”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女子也能书院上学的。 徐怀安饶有兴味的笑了下，随即扔了手中的草棍，直起身子：“走，咱们去一趟志远书院。” 第三百零七章 为难 很快主仆二人便来到了志远书院。 “舅舅。” 志远书院的山长留着两撇山羊胡，看见他进来，眉头皱紧，神情十分不悦的说：“你母亲将你送到我这里，你不好好读书，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徐怀安眼珠转了转，凑到他身边说：“舅舅，我哪里是出去鬼混，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特意来告诉你的。” 陈山长抬头，目光狐疑：“你能知道什么事情？” “志远书院旁边不是开了个博学书院。” “这都是多长时间的事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舅舅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徐怀安在他旁边坐下：“那你可知，这博学书院今日贴出告示，招生对象全都是贱民，不仅如此，还要招收女学生，一旦录取，学满之后皆可做官！” “什么？”陈山长震惊：“不但还收女学员，还能安排做官？” 徐怀安点头：“千真万确，如今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这博学书院乃是上面的皇后娘娘出面所建，排面自然非同一般。” “简直是胡闹，自古男女有别，女子本就应该谨守本分恪守妇道，阴阳颠倒，简直败坏风尚！” 徐怀安知道自己舅舅虽然是山长，但为人一向古板不近情面，如今看他生气，唇角勾起，继续再一旁拱火：“不光如此，只要进了博学书院，以后就能安排职位，那他们将科考置于何地？舅舅，志远书院虽不及国子监，可往年也出不少门生，如今上头将博学书院明晃晃就建在咱们旁边，他们居心何在？” 陈山长心里咯噔一下。 他比徐怀安想的更加长远。 身为山长，虽然一向以读书人自诩，但他更享受的是身居在此位被敬仰的感觉。 从志远书院出去的学生很多都做了官，他身为师长，这其中的便利只有他最清楚。 如今又多出一个博学书院，一开始不过以为只是简简单单教些手工的地方，他们书院招的那些夫子，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他也压根没放在眼里。 如今动了他的根本利益，试问怎能不又急又怒！ “你先回去上课，我有些事情去一趟国子监。” 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徐怀安乖乖起身，带着小厮心满意足的走了。 看着外甥离开，徐山长连忙叫人备好马车，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 “陈山长今日怎如此空闲，来了国子监，快里面请。”国子监张祭酒看见他过来，忙起身相迎。 “你就不要那我打趣了，外面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两人算是半个老乡，又都曾受过邹太傅指点，所以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 “你说的可是博学书院的事情？”提到这个，张祭酒不禁正色几分。 “这简直是胡闹嘛，贱民怎可为官？那咱们这些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人又将置于何地？” 陈山长越说越愤慨：“女子也能入学，这是要乱了纲常吗？” “陈兄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确实不妥。”张祭酒沉吟道：“只是，听说这博学书院乃是宫中那位出面筹建的，我们就是再有意见，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读书做学问的事情岂能儿戏？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陈山长沉着脸说：“现在首要的就是让这书院做不下去。张兄可有想过，这书院的根本为何？” 听见他这话，张祭酒愣了一下：“为何？” “第一首要的自然便是书籍，没有书籍，他们如何受教？第二就是这生源，虽说已经找好了先生，可若是没有人去报名，最后这书院之事还不是要不了了之。” 张祭酒迟疑：“你我不过皆是微末之辈，如何能撼动上面的意思？” “做学问的事情本就马虎不得，若都任由她这般胡来，你这国子监，我那志远书院，还会有学生会来吗？不如都去博学书院好了。” 张祭酒颔首：“陈兄有何高见？” 陈山长眼睛危险的眯了下：“自然是要从根源上切断。” 接着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良久之后，张祭酒点头：“就依照陈兄的办法来。” 与此同时，很多世家大族也开始慌张起来。 除了书院，他们家中藏书是最多的，垄断知识，就是他们屹立不倒的根本，如今叶清音明目张胆的开设书院，甚至想要以此来提高贱民的地位，甚至鼓励女子入学，这就是在动摇他们的根本。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很多人私下里开始想起了应对之法。 “什么？想要把借来的书全都要回去？”博学书院的闫司学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确定的问。 “学院最近要考核，急需要用这些书，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抱歉，还请讲解。” “上面说是要做记载需要查阅大量资料，还请闫司学体谅。” 这才几天时间，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抄写呢。 “如果你们着急要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取一部分回去，我们会尽量赶抄一部分出来，这样过段时间书院开学，先生们也好有书本可以教授。” 二人歉意的笑：“还望闫司学不要为难咱们。” 眼见对方态度坚决，闫司学又退了一步：“要不你们看看这批书大概什么时候能用完，我跟上面说一声，再等等看。” 两人皆摇头：“这个我们真的不是很清楚。” 前两日自己去借书时，志远书院的陈山长和国子监的张祭酒还十分热情，短短二三日，竟就急着将书要回，前后态度差距如此之大，闫司学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看着人将书全部带走，他正准备去找山长询问情况，，不想刚出门就看到山长急匆匆走了过来。 “山长？” 不等到近前，朱山长已经一脸着急的说：“你今日可曾去街上？” 闫司学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山长您来的正好，刚刚……” 朱山长擦了下额头上生生急出来的汗，说：“事情闹大了，志远书院的和国子监那帮学生竟联合起来去街上，大肆宣传说咱们书院不合规矩，要让咱们关门呢。” 虽然开设书院是皇后的指示，但自古民意难为，尤其这帮学生，要么家境优渥，要么就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在这件事上更有话语权。 如果他们煽动成功，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零八章 参奏 “原来如此。”闫司学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并将刚刚志远书院和国子监将书全都取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山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件事必须立即让娘娘知道，我这就去递牌子，进宫面见娘娘。”朱山长说罢转身要走，想到什么又转过头叮嘱道：“书院里的几位夫子你别忘了先安稳住，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别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一切都等我跟娘娘见面商定好了再说。” 见闫司学点头，他才转身离开。 而此刻的皇宫大殿之上，已经有人开始参本。 率先跳出来的，便是御史中丞郭大人。 “士农工商，工乃奇巧淫技，商人重利，这些人向来粗鄙野蛮，更有甚者大字都不识几个，根本不受礼教所约束，这种人如何能成为朝廷栋梁？从书院毕业就可安排职位，娘娘此举，又将那些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考生于何地？” 因为情绪激动，他声音格外洪亮，不像是在反应问题，倒像是在高声质问。 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首位上。 萧云烨倒并未责怪，而是解释道：“此事朕早就知晓，所为的安排职位，并非诸位所想的什么要职，各行各业想要发展，自然少不了专业型人才。广开商路之后，手工业和商业会加速发展，纺织，商贸，还有农业种植，这些发展滞后，皆是因为他们没有系统学习过。” “同倭国的战斗中不难看出来，我们造船的技术就远不如他们。” 郭大人愣了一下说：“陛下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即便如此，我们最后不也还是打了胜仗？” 萧云烨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问：“那郭大人你来给大家说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好，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 另一位言官站出来说：“自古男女有别，女子本就应该恪守本分，博学书院竟然明目张胆张贴告示招收女学员，此举简直有伤风化。” 萧云烨：“男女都有享受教育的资格，唯有知礼才更能守礼，此番言论是否太过上纲上线？” 众人此时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位皇帝陛下是袒护之心已经非常明显。 邹太傅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听说自从博学书院招生告示一出，学子们的情绪十分激动，已经有书院的学子联合起来开始游街抗议了，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事情会愈演愈烈。” 他门生遍布，已经有好几个私下里来见过他，对于此事的反应也都十分一致，就是希望他出面能够劝说陛下，能立即停止办学。 当初叶清音找到他的时候，只说希望让更多贫困的人能有更多读书教育的机会，若是一早就知道她竟然这般胡闹，不但不会帮忙提字，肯定也会对其进行劝说的。 工部的事情他承认叶清音确实为百姓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想什么就做什么的。 教育事关国之根本，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紫宸殿的偏殿，叶清音听完朱山长的话，沉默良久，抬起头吩咐道：“此事我已知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和闫司学跟几位教授说一声，学院是不会关门的，让他们安心便是，过几日会正常开课的。” 见她如此说，朱山长虽然难掩担忧之色，但还是行礼后告退了。 “这帮学子竟然上街游行抗议，各办各的书院，各上各的学，娘娘又碍着他们什么事了？还是山长呢，竟这般小气，连借出去的书本都要回去了。”小连嘟着嘴，很是为叶清音鸣不平。 “这都可以理解，毕竟蛋糕就那么大一块，动了别人的利益，他们自然要急。” 只是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干预科举考试，更没有想过插手朝廷官员任命，没想到还是落得这番局面。 “娘娘，我们现在该如何？若是书院继续办下去，后面他们不知道还要如何呢？” 叶清音刚要开口，就看见萧云烨寒着脸从外面进来。 不用想也知道，能让他如此动怒的，肯定是朝堂上的事情，而这件事多半是与自己有关。 “是不是又有人参奏我了？” 萧云烨的脸色不禁又沉了几分。 “娘娘您猜的可真准，今日朝上陛下不但收到好几个世家参奏的本子，那些言官还一致让陛下关停博学书院，邹太傅竟也站在他们那一边。” 福公公帮忙鸣不平：“他全然忘了娘娘您有多宽宏大量了。” 萧云烨上前两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低声说：“不过是一帮老顽固，茅坑里的石头而已。他们说什么都无所谓，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成。” 叶清音：“外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若是继续一意孤行，恐怕要犯了众怒了，万一他们都联合起来针对我，你就不怕？” “没事，有我在呢，天塌了也有我给你撑着。”萧云烨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千万别灰心。况且你看自古哪一次改革不是经过艰难险阻才挺过来的，他们都是一些鼠目寸光，阿音的好，只有我最知道。” 见他神色认真的样子，叶清音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在萧云烨疑惑的目光中，反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的说：“你放心，我是谁啊，这点小事还能打击到我？想让我关闭书院？门都没有，我还非要一口气开它个十家八家，我不但让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大跌眼镜，还要将他们的骄傲彻底击个粉碎。” “我知道几种印刷术，还有造纸术，可以将一本书的成本控制在几文钱。” “明日朝堂上你便同那些人说，不光是国子监，志远书院或者博学书院，你要让这普天之下所有上不起学的学生都能读书识字。” 叶清音说到做到，第二日一大早便同小连一起出了宫。 让她没想到的是，大街上竟然十分安静，竟连一个游行的学生身影都没看见。 或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小连解释道：“奴婢听说是陛下将这群学生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御史中丞郭大人处理，还说他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哒，不如给他找点事干，若是有一人敢上街闹事，就治他个办事不利的罪。” 第三百零九章 打脸 叶清音颔首。 这倒是个好办法。 那帮御史身为言官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却高。 尤其是御史中丞郭大人，在很多读书人眼中简直成了刚正不阿的化身。 让他出面，倒是再适合不过。 “音姐姐，你来了？”看见叶清音进门，梁五立马迎了上去：“文元都跟我说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上火，我已经同璃姐姐说了，还有其它同我交好的人家，你需要什么书籍，我们都会帮你弄到的，如果人手不够用，我抄书也可以。” “如果不是我拦着，这傻丫头就要直接派人将家里藏书阁里面的书全都搬去博学书院了。” “那帮上街游行的多数都是二愣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我看武安侯世子徐怀安蹦哒的最欢，要不是担心音姐姐，我一早安排人套了他麻袋。”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叶清音忍不住笑起来。 “我今天过来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很快一行人去到铺子后院，叶清音看向文元：“手上还有多少现银，在郊外盘两块地出来，两天之内把事情解决了，我有急用。” “不知娘娘想要多大的地，位置如何？” “越大越好，除了造纸坊，印刷厂，我还准备开个纺织服装厂，他们不是说男女有别吗？这回我自掏腰包单独开个博雅书院。” 若是再有反对之声，她立马买地再开个个书院，就不信堵不住他们的嘴。 小连知道那些人真的是把叶清音惹怒了。 从店铺里面出来，她又专门去了一趟工部。 如今她掌管着工部，不单单是侍郎，就是尚书每日也会过来点个卯，问问情况。 先前接待过她一次的郎中，知道她的身份后，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娘娘您怎么来了，有何吩咐，尽管同下官说便是。” “工匠的师傅可在？” 郎中愣了一下，忙说：“在，就在后院，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不用，本宫过去看看。” 郎中不敢耽搁，立马带着叶清音朝后院走去。 工部主管山泽、屯田、工匠、水利、笔墨纸砚等等，其最重要的便是负责全国上下的工程建造工作。 所以，刚一进入后面，叶清音便能看见摆放着很多丈量测绘之类的工具，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讨什么事情。 看见她过来，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行礼。 叶清音拿出事先从手机里面找出来的图纸，还有凭借自身掌握的知识整理出来的资料，交给其中一位工长。 “这几样东西，你看看加紧赶制出来，最多七日，我要用。” 她没有问对方能不能做，而是直接给了一个期限。 叶清音将直辕犁改成了曲辕犁，甚至还发明了筒车，他们这些工匠一直都十分佩服，如今眼看又有事情交代，那名工长忙将手在衣摆两侧快速擦了两把，然后才毕恭毕敬的将她递过来的资料接在手里。 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他抬起头，结巴着问：“敢问这可是娘娘您设计出来的？”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说：“算是。” “娘娘心思奇巧，实乃我大夏之福！”男人激动的朝着叶清音便鞠了三个躬，然后保证道：“娘娘放心，小的定不负娘娘所托，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心里早已暗暗下定决心，即便是不眠不休，他也会带着手下众人将纸上的东西做出来。 对于身为工匠的他来说，这东西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东西一旦制造出来，必定引起世人的轰动。 因为迫切想要看到成品的样子，并没有等到叶清音给的七日期限，十几名工匠日夜赶工，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将叶清音给的图纸上的东西成功赶制出来了。 大夏朝第一个活字印刷，和第一个油印器械，也由此诞生。 当她将成功印刷出来的第一本三字经拿给萧云烨时，故意卖关子问：“猜猜这样一本书制作出来大概要用多长时间？” 萧云烨将书本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一下，一抬头看见她眼中狡黠的光时，顿了一下说，故意说：“半日？” 叶清音摇头：“哪用的上那么长时间，你再猜，往最少的时间猜。” 萧云烨忍着笑：“一个时辰？” 见她再次摇头，一脸得意等着看他震惊的样子时，配合着露出惊讶的神色：“不会是只用了一刻钟？” “差不多。” 萧云烨：“我娘子实在太厉害了。” 终于显摆够了，叶清音让小连将活字印刷还有油印的设备拿上来，亲自给萧云烨做了一次示范。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当他真的看到短时间内就印出了别人要抄写一天甚至更久的文字时，萧云烨还是忍不住看呆了。 如果依照这样的效率，那大夏朝的子民何愁读书难？ “今日上朝前，其它事情先放一放，朕给诸位看一样东西。” 随着萧云烨话音落下，福公公报了厚厚一摞书过来。 “诸位且先看看，这书与其它书有何不同？” 邹太傅接过福公公捧过来的书，都是三字经。 他粗略看了一眼，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又反复翻了两本之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陛下，这书是何人所抄，笔迹竟能做到始终如一？” 萧云烨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待到其他人也都翻看之后，才说道：“你们手中这些书，紧用了两个人，半日时间便可完成。” “绝无可能。” 魏相指着两本几乎一模一样的书，斩钉截铁的说：“便只是这两本书，一个人也需要两三日的时间，更何况这么多书，两个人的笔迹肯定会有所不同，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 萧云烨：“不管你们信与不信，事实便是如此。” 工部尚书张大人上前两步：“陛下所言皆是实话。” 在萧云烨的受益之下，张大人向着众人解释道：“娘娘巧思，设计出了活字印刷和油印之术，印制这些书籍，最多只需要半日。” 众人闻言，低头看向手中的书，眼中全都冲满了震惊。 第三百一十章 秋后算账 震惊之后又都十分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技艺能取得如此成果？ 好奇之余又十分感慨，皇后娘娘到底长了一颗怎样的玲珑心？ 在场的都是朝廷要官，他们看问题自然会从全局考虑。 如果运用了张大人口中的那个什么印刷术，书籍成本大幅度降低，教育成本也会随之下降，那岂不是人人都有读书的机会？ “之前是谁参奏皇后的？”萧云烨乌沉沉的目光看向大殿，连同郭大人在内的几名官员全都心头一紧。 陛下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如今你们可还觉得这博学书院没必要？” “娘娘此番设计实乃造福百姓后世之举，说是丰功伟绩亦不为过。”邹太傅率先开口。 经过这几件事，如今他对叶清音不仅仅是认同，更多的还有佩服和敬慕。 大夏朝能有这样一位七窍玲珑心，又一心为民的好皇后，实在是百姓之福。 有了邹太傅真心实意的赞叹，尤其他还是文人界的泰斗，其他众人怎敢有一丝反驳之意。 那些世家大族亦不敢再发生。 下了朝之后，萧云烨直接传了一道旨意给武安侯府。 大致意思就是其子徐怀安造谣污蔑，挑唆带头众人闹事，剥夺其世子之位。 另，子不教父之过，徐钰没有尽到教导之责，德不配位，剥夺其侯爷称谓，降侯为子爵。 子爵之后可就再没有任何留给子孙后代继承的可能，只能成为平民。 众人皆知这是陛下在为皇后娘娘出头呢。 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敢指责皇后娘娘半点不是。 除了惧怕皇帝秋后算账，叶清音连续多翻举动，也让世人看清楚了，这个大夏的皇后并非等闲之辈。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有了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出现，即便不用大肆推广，叶清音和她的博学书院一时间也是名声大噪。 前来报名的人不计其数。 很多女孩子也纷纷加入报名大军，想要进博雅书院。 “参见娘娘。” 长公主朝着叶清音的方向便要行礼，后者忙上前两步将人扶住。 “姑姑您这真是折煞我了。” 她一声姑姑，一下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了不少。 长公主看着她一时间五味杂陈。 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早就已经见多了人情冷暖。 世人惯是捧高踩低，能像叶清音这样待人谦和有礼的，实在少之又少。 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愿意帮忙，也愿意亲近的原因。 “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求姑姑您帮忙的。”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帮你把事情办了。” 南宫璃在一旁笑说：“让我猜猜，娘娘您是不是为了书院的事情？” 叶清音笑：“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长公主不解：“学院的事情？我能帮什么忙？” “姑姑想来也听说了，博雅书院是专设的女子书院，眼看学生已经报名了不少人，可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先生。我知道姑姑您当年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认识的大家不在少数，不知能否帮忙引荐几位？” 男女地位本就悬殊，加上这几年动荡，人才凋零，很多人早已经偏安一隅安稳度日，如果没有知根知底的人引荐，想要寻找个合适的女先生简直困难重重。 “说起来还真有两个人或许能适合。”长公主说：“一位是曾在宫里尚衣局做事的掌事姑姑，出宫之后我还请她教过阿璃一段时间。” “另一位的父亲曾在太医院任职，她自己也懂一些医理，这两位你觉得怎么样？” “姑姑都觉得好的人，自然没问题。”她没想到还能请到一位懂医术的女先生，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说完正事之后，她又留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告辞起身离开。 南宫璃出来相送。 “前些日子梁将军来信，他在北地一切安好。” 叶清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梁伯骞的近况说了一遍。 “这两年北地一直在植树努力改造环境，风沙都比之前小了许多，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原本荒芜的戈壁就会变成一片绿洲。” 南宫璃静静的听着，拇指却紧紧扣住食指，以此来压抑住想要冲口而出的冲动。 良久，她终于哑声开口：“母亲说我年纪也到了，想为我在京都物色一门亲事。” 语气里满是无奈。 “长公主身为母亲，为子女考虑人之常情。”若是换作是她有了女儿，肯定也不希望她去吃苦。 “但更多的还是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叶清音侧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很多事情都要想一想，如果你觉得不去做会抱憾终生，那就毫不犹豫的去做。如果你觉得这样选择了，将来绝对不会后悔，那就选择妥协。芸芸众生，能够在这世上没白活一遭，也就够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南宫璃，叶清音迈步离开。 长公主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几日，两位女夫子便来书院报到了。 六月初，天气晴朗，微风不燥，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准备，博学书院和博雅书院便正式开学了。 叶清音便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造纸厂和印刷厂上。 成本的大幅度降低，印刷出来的书籍也是物美价廉，一时间竟有些供不应求起来。 南宫璃这几日脑海里一直会响起叶清音的话，如果这次她不去争取，会不会有遗憾？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肯定的。 所以，终于她给家里留了一封信，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去了北地。 叶清音得知她离家出走时很是惊了一下。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她没想到她会采用最极端的一种。 梁伯骞收到京都传来的消息时，惊的不轻，立刻丢下手上的事情，骑马便朝着京都的方向迎过来。 虽然这方圆百里的山匪盗匪早就已经被他带人消灭了个干净，可难会有意外发生，万一出什么情况…… 梁伯骞不敢再往下想下去，手上紧紧握着缰绳，同时另一只手不停的抽动马鞭，将身下战马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第三百一十一章 表白 “郡主，您快看，奴婢竟从未见过如此宽阔平整的官道。”侍女好奇的掀开车帘，当看到用水泥建筑的路面时，不禁惊呼出声。 南宫璃也忍不住掀开车帘，她也是第一次见此种路面，觉得甚是稀奇。 “郡主，这路面跑起来甚是省时省力，估计晚上咱们就能到达石原城了。”车夫回头说道。 南宫璃闻言，放下手中的车帘，脸上露出笑容。 到了石原城，距离伊州城就不远了。 也不知道梁伯骞看见她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高兴之余，心中不禁又有些忐忑起来。 若是他不希望看到自己怎么办？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车身突然重重的颠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她话音刚落，车身再次剧烈的颠簸了一下，然后快速朝着一侧翻了过去…… “救命，救命啊——” 梁伯骞正策马前行，突然听见前方有女子急呼救命的声音。 心头一紧，双腿急夹马腹，几乎将速度催到了最快。 转过前面的弯路，一眼看见一辆马车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车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迹，显然已经被杀了。 其中两个人已经钻进马车里面，正在对车上的两名女子上下其手。 梁伯骞睚眦欲裂，还未到近前，人已经着急的弃了马，纵身一跃奔到几人身边。 “阿璃！” 脚刚一落地，手中寒光闪过，想要扑上来阻止的两人瞬间血溅当场。 心绪激荡之下，整个人的额头青筋暴突，阴戾的表情让其他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梁伯骞转身，剑身直接将其中一人的身体贯穿，同时快速抬腿，将另一人径直从车上踹飞出去。 “啊！！” 看着死在身边的人，两名女子惊吓过度，瞬间发出惊恐的叫声。 “阿璃，没事了，是我来晚了，已经没事了。” 梁伯骞蹲下身子，当看清楚两名女子的面容时，伸出去的手一下子顿在半空。 不是阿璃？ “公子？”淡蓝衣衫的女子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当看清楚面前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个丰神俊秀的年轻男子时，哭着一头扎向梁伯骞怀里。 梁伯骞惊的一下站直了身体。 女子扑了个空，险些从车上掉下去，再抬起头时，婆娑的眼中带了一丝哀怨。 可惜，梁伯骞早已经转过身，目光落在车外几名山匪身上。 “你们是哪里来的山匪？”他分明已经命人将方圆百里的山匪都清剿了个干净，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小子口气不小，咱们倒想问问你，哪里来的竟然敢坏爷几个的好事？既然上赶着找死，那爷几个就送你一程。” 刚刚只是变故来的太快，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如今见只有他一个人，几人的气焰立马嚣张起来。 梁伯骞心急救人，根本懒得同他们废话，剑气横扫，直接将离他最近的两人解决掉。 紧接着三两下便将其余几人也给解决了。 “公子！”眼看他转身就要离开，两名女子快速从马车上下来。 蓝衫女子上前两步，楚楚可怜的说：“公子，我姐妹二人准备去石原城投靠亲戚，谁知半路碰上贼人，公子能否行个方便，送我姐妹二人去城内？” 梁伯骞心系南宫璃安危，可又见此处四周荒凉空无一人，两个女孩子在路上，万一再碰见歹人，那一辈子就毁了。 犹豫再三，只能勉强答应。 一路将两人护送到石原城外，梁伯骞从车辕上下来：“前面就是石原城城门，在下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公子。”见他要走，蓝衫女子忙将人叫住：“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小女子悠兰无以为报，甘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梁伯骞说罢，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利落的翻身上马：“在下还有急事，先行告退。” 手中马鞭挥舞，战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快速朝前面奔去。 一连跑出去几十里路，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他依旧没有看到南宫璃的身影。 梁伯骞的心不禁开始慌起来。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唯有跟随祖父第一次上战场，那一晚他独自盯着天上的月亮彻夜未眠。 自那一战之后，他渐渐的便习惯了战场上的残酷。 明明前一天还一起吃肉喝酒的人，第二日就死在了你面前。 人生无常，这么多年，他自认为早已看淡生死，练就了一颗无坚不摧的心。 可在得知南宫璃来北地的那一刻，他还是慌了。 “公子，前面山石滚落，挡住了去路，听说还砸翻了一辆马车，估计一时半会儿路面清不干净，安全起见，要是没什么着急的事情，还是再等等。” “无碍。”梁伯骞调转马头，朝着一侧的山坡行去。 绕过几块巨石，看见前方好几个人正在抬一辆侧翻在路边的马车。 人多力量大，很快众人便将车子扶正。 眼看车子已经扶正，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今天真是多谢几位出手相助，不然这翻掉的马车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弄好。” 南宫璃由侍女扶着，从车后面的位置绕出来。 当时翻车全然没有准备，一条腿扎在了断裂的木板上，条件有限，只能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出门在外，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不过你们也算万幸，若是碰上前面的大石头，可就不止是翻车了。” 众人摆摆手，开始清理起面前的石头。 他们都是准备去石原城的商队，若是不能把路及时清理了，晚上恐怕就要留宿在此处了。 南宫璃正准备让侍女扶着去一旁的石头上休息一会儿，突然眼前一暗。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南宫璃倏得抬头，当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眼中一下子冲满惊喜。 刚要开口叫人，腿上的疼痛突然又让她把想要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心头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腿疼？我这便带你去就医。”见她哭红了眼眶，却只是紧咬着下唇不说话，梁伯骞一下子慌了。 扎着手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 一颗心却好像被她的眼泪砸的透不过气，既着急又心疼。 “珍珠上车，我们这便回去。”话音落下，南宫璃便不顾腿上的伤，径直朝着马车走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没有如果 “郡主，当心您腿上的伤。”珍珠吓的拔腿便要追上去，却不想有人比她动作还快。 梁伯骞大踏步走到南宫璃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双脚腾空，南宫璃顿时吓的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便抱住了他脖子。 “梁伯骞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的腿受伤了，不可任性。” 梁伯骞将人抱在马上，随即自己也翻身坐上去，双手牵住缰绳，将人牢牢护在怀里。 “我先带你们郡主去石原城看医，通车之后你二人直接去伊州城即可。” 说罢，打马径直朝石原城方向走去。 好在南宫璃的腿伤并不严重，看诊之后，重新包扎好伤口，大夫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梁伯骞便带人离开了。 “天色已晚，你腿上有伤，不便赶路，在城中客店住上一晚，明日再回伊州城。” 南宫璃没有应答，任由他搀扶着进了客店。 “我不去伊州城了，明日一早我便离开，不给你添麻烦。”进到房间之后，一路上都没开口的南宫璃，突然说道。 梁伯骞扶着她坐下，居高临下道：“你不给我添麻烦想给谁添麻烦？” 南宫璃手指紧紧拧着衣襟上的丝带，再次闭口不言。 梁伯骞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拉过一把凳子，在她面前坐下。 “你知道当我得知你来北地的时候，我心里既高兴又担忧。” 南宫璃绞着手指的动作一顿。 “高兴即将能看到你，但又担忧怕你路上出什么状况，那样我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你不是……”南宫璃抬头，看着他刀削一般的面庞，停顿了一下说：“算了，这次是我太任性，你不必说好听的安慰我，母亲说要在京都为我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待我这次回去，同意了便是。” 梁伯骞急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嫁。” “你又不喜欢我。” “谁说的？”梁伯骞几乎冲口而出：“我不喜欢你我抱你做什么？” 说着好像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反正抱都已经抱了，你就是我梁伯骞的人了，等回去我便给长公主写信提亲。” 这一路赶过来，他一直在问自己，如果南宫璃出了什么意外他会怎么样？ 他想他可能会疯掉。 当时他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什么为了她好，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不过全都是他为懦弱的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南宫璃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虽然箭上已经烧的不行，却还是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神色认真的说：“你可考虑清楚了，我是决计不会与他人分享我的夫君的。” “我祖父，我父亲叔父，都是只有一位妻子，一生从未纳妾。身为军人，妻子能够为我们生儿育女，照顾家里，又怎会纳妾伤她们的心？” 见她不语，梁伯骞急的直接抬手：“我梁伯骞在此立誓，此生若是辜负南宫璃所爱，必定……” 他话未说完，便觉唇上一热，南宫璃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小声说：“我信你。” 梁伯骞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如花瓣一般娇艳动人的脸庞，眸光炽热。 但他的情感向来隐忍内敛，即便两人都已经表明了心意，他也不想唐突了自己珍藏在心尖许久的人儿。 “你早点休息，明日我带你回城。”轻声叮嘱一句，然后起身离开。 …… 自从书院正式开学之后，印刷厂和造纸坊也相继开始投产。 因为质量上乘，价格优厚，生产出来的纸张和书本十分畅销，简直供不应求。 而尝到甜头的叶清音，开始将目标放在了纺织制造业上。 据她所知，现在的纺织技术并不发达，即便是拥有了已经改进过的脚踏纺车，每次也只能纺二三锭，最多不超过五锭。 她在手机里将大纺车的图纸翻找出来，交给工部，让其尝试去做。 有了印刷厂和造纸坊受益大幅度提高，工部员工的待遇都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清水衙门。 听到叶清音又送图纸过来，每个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一般，誓要用最短的时间，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今晚城隍庙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出宫去看看？” 看着叶清音因为暑气而有些消瘦的身影，萧云烨突然开口提议道。 “我听福得禄说，庙会十分热闹，不光有表演，还有各种小吃，晚些时候天会凉快些，正好也叫上娘一起，出去散散心。” 听见他如此说，叶清音不禁有些心动。 很快便叫小连去问杨氏。 正好杨氏也许久没出宫了，于是很痛快的便答应下来。 傍晚，一家三口换上常服，仅有福公公和小连跟随，一起坐马车去了庙会。 这是叶清音来到古代后，第一次逛庙会。 让她没想到的是，庙会竟如此热闹，摊贩食肆绵亘四五里。 各地特产，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各地小吃更是不胜枚举。 还有各色表演，看的人眼花缭乱。 萧云烨将她与杨氏护在身侧，慢慢朝前面走去。 突然，热闹的街市上传来一阵高亢的咒骂声，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我这身衣服要多少银子吗？一个臭要饭的竟然要到了小爷头上了。” “我并非有意要撞到您，公子行行好，赏我一口吃的。” 跪在地上的那人衣衫褴褛，身形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脑袋不停的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听的众人有些心惊。 生怕哪一下，这脑袋就磕破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叶清音瞧的清楚，站在一旁的跋扈男子正是徐怀安。 “公子行行好，赏口吃的。”地上的妇人还在苦苦哀求着。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纷纷劝说起来。 “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不如就赏她一口吃的。” 叶清音觉得没意思，正准备抽回目光，突然看见徐怀安不情愿的扔了一把铜钱，跪着的妇人抬起头，高兴的道谢。 而她正好看清楚了妇人的脸。 竟然是叶大山的媳妇周氏！ 当初夫妻二人跟随叶清贵一同去了天慕，如今叶清贵和叶清欢相继离开，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来京都，而且还成了乞讨的。 “阿音。”杨氏站在不远处叫她，叶清音回神，快走两步到了她近前。 “云烨说你喜欢吃鱼，去给你买烤鱼了，这里人多，千万别走散了，我们去前面搭凉棚那个摊位等着。” 叶清音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起过去。 而人群中，当周氏听到那声“阿音”时，身体狠狠缠了下。 她飞快的抬起头，想要找寻那个熟悉的人，可四周全都是人，将她团团围在里面，等到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大街上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仿佛刚刚那道声音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她和叶大山从天慕离开，一路上吃尽苦头，叶大山也因为重病没钱治，死在了半路上。 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她只能靠要饭过活。 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当初逃荒之前那个村子。 如果当初一家三口没有选择跟随叶清音，而是直接来京都，或许会是另外一番境遇。 可以，早已经没有如果…… 第三百一十三章 接连出事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看着萧云烨和福公公手中提满了各色吃食，叶清音不禁好奇的问。 “难得出来一趟。”萧云烨将手中一串刚烤好的鱼递到她手里：“趁热吃，味道还不错。” “这京都的热闹繁华老奴已经很多年没见了，都是帝后治下有方，才会有这太平盛世。” 福公公瞅准了时机，不忘夸赞起来。 萧云烨扫了他一眼，转头同看着叶清音：“我看那头还有很多卖小物件的摊位，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清音点头。 很快几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行去。 让叶清音惊喜的是，除了本地的商贩，她竟然还看到了其他许多金发碧眼，或者蓄着大胡子的番邦商人。 看来广开商路已经初见成效。 因为人太多，挨挨挤挤的安全很难保障，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坐车回宫了。 与京都的歌舞升平，繁华热闹不同，南方进入汛期，多地接连不断下起强降雨。 江水水位直逼警戒线。 “少主，水位上涨迅猛，真是天助我们，此刻正是泄洪的最佳时机。”黑夜里，一名身披蓑衣的男子从雨幕中走了过来。 不断滴水的脸上，此刻却透着兴奋的光。 青年抬头，望着深黑的夜幕，仿佛怪兽张大的嘴巴，随时要将人吞没。 “此一举，恐怕要有很多人丧生了。”他的声音很轻，很快就被周围的雨声所遮盖住。 “传令下去，今晚便开始行动。” “是！” …… 天色将亮，两人分别从不同的官道策马极速驶来，一前一后进了城内。 “报！”大殿上，一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将手中急报呈于萧云烨手中。 “禀告陛下，楚江沙门口堤坝塌陷，一夜之间淹没两个县，目前已经造成两省七个县不同程度的淹毁！” “什么？” 一众大臣直接惊呼出声。 “两个月前国库就已经拨款五万两，下旨对堤坝进行加固，怎么还会有如此大的灾情？”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另外一封急报随之呈了上来。 王闫王将军病逝，陇南孙家拥兵自重，起兵谋反了…… 看着萧云烨眼中的疲色，叶清音默了一瞬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段时间倒是赚了一部分，还有倭国进贡的银子，十万两总能凑出来，先拨下去赈灾。” 萧云烨拉过她的手，声音暗哑道：“王老将军为人谦逊磊落，我曾受过他良多指导和帮助，若非有他，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虽然萧云烨从不曾说，但这份恩情他一直深深地记在心里。 王闫将军就好比一颗定海神针，有他驻守宛城，萧云烨从不会担心其它。 叶清音回握住他的手：“老将军的家眷不日便会将他的遗体带回来，届时我们将其厚葬，再好好善待他的家人，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安心的。” 萧云烨点头：“我会的。” 很快两人的话题又转到了孙家举兵这件事上。 “这次孙家动作，俨然蓄谋已久，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早就成了当地的土皇帝，我还没动手呢，他们就已经按耐不住先跳出来了。” 叶清音：“你打算怎么办？” “王老将军初殒，新换将领，恐军心不稳，但其下副将又恐难当此重任。” 当初金家执政，怕军队谋反，坑害了不少忠良将，以至于现在关键时刻，找出连个能重用的人都困难。 梁伯骞李泰一个守北，一个守东，这都是重要门户，根本动弹不得。 虽是如此说，但萧云烨还是下了一道圣旨，提王将军麾下吴副将为主帅，带军三万，对孙家进行清剿。 同时紧急拨款十万两，对受灾两省进行赈灾。 “娘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方玄武推开房间的门，当看见叶清音的身影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行礼问安。 “我是有事找你帮忙。” 方玄武唬了一跳，忙说：“您真是折煞小人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你这楼里向来消息最为灵通，我想让你帮我放消息出去，五日后京都会准备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方玄武眼睛一亮，颇为好奇的问：“不知娘娘准备卖些什么东西？方某能否近水楼台？” 叶清音笑：“对你益处不大，不然我就直接赚你的钱了。” 方玄武：“……”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 “不知娘娘地点远在哪里？” 叶清音抬头，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方玄武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你这楼里地方挺宽敞，不如就定这里。至于费用，你出场地，我帮你做个宣传，就抵消了。” 到底是谁帮谁宣传？他荟萃楼遍布全国，早就是业内翘楚，还需要再宣传？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腹诽，并不敢表露半分。 “那方某就先谢过娘娘厚爱了。” 叶清音谦虚：“客气客气。” “对了，最近都没有陈玉的消息，他真不打算回来了？” 方玄武：“那家伙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哪里还能想得到我们。” 自从他听说金海棠生病，便火急火燎赶过去照顾，结果竟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没有他在耳边聒噪，方玄武倒也难得清净。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叶清音同方玄武约定好的拍卖会的日子。 荟萃楼放出去的消息，那必定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很多富商就算是手头上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要放一放。 除了富商，竟还有一些名流大家也跟着一起凑个热闹。 所以，拍卖会还没开始，荟萃楼内上下三层就已经挤满了人。 “搞得如此神秘，也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宝贝。”一名身材肥圆，脖子挂着好几串玛瑙玉饰，手指上戴着扳指和鸽子蛋的男子，端起面前的茶碗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本次拍卖会一共三层楼，光是入场就需要身上现银一千两以上才可以进。 像他这种能坐在二楼视野绝佳的位置，足够说明其实力的雄厚程度。 “我听说，前朝的几样珍宝现世了。”另一位打扮相对低调的男人接话道。 他虽然打扮低调，但若是仔细看，他身上那件隐纹图案的衣服，是用云锦制作而成，而云锦号称一寸一金。 虽然会有夸大的成分，可也足能看出此人的身份及财力。 “前朝的宝贝？当年前朝皇帝逃跑时，很多奇珍异宝也被他带走了，结果这批宝贝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今都无人找到，早有传闻，其实那批宝藏早就被人给找到据为己有了，难道传言竟是真的？”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在后台处的方玄武看着叶清音拿出来的东西，早已经惊的合不拢嘴。 “这……”他指着一件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衣服，瞠目道：“陛下真的将前朝皇帝墓给找到了？” 叶清音：“算是，云烨说缺钱，只能搞点副业，反正也是死人的东西，正好拿来应应急。”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拍卖会 方玄武见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指着那件金缕衣说：“这可是金缕衣，能将每一根金线都做到粗细长短分毫不差，你知道这要多少工匠绣娘，耗费多少工时吗？” “方堂主你想买？本宫做主，可以优先卖给你。” 方玄武一噎：“还是算了，您也说了，我犯不着跟死人抢东西。” “这，这是前朝大家魏老的真迹？他留下的画作不多，能传世的更是少之又少！” 想他堂堂冥门的一堂之主，竟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叶清音不禁有些无语。 “这只是其中一幅，云烨说这是魏老的早期作品，没必要收藏，不如拿出来卖了。” 早期作品，没必要收藏…… 方玄武突然觉得在这夫妻俩的面前，自己完全就像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土豹子。 “这，这个多少钱，我要了。”看着下人抬上来的一把古琴，方玄武绕过叶清音，径直冲到了那把琴面前。 “轻些，轻些，就放在这里就成。” 虽然琴身古朴厚重，但对于爱琴成痴的方玄武来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把琴的独特之处。 他抬手，轻轻波动了几下琴弦，顿时响起天籁之声，余韵悠长，沉而旷远。 “方堂主喜欢？”叶清音问。 见方玄武点头，叶清音也不犹豫：“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卖给谁不是卖，你若是喜欢就让给你了，这样，看在交情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一万两，我就不费力搬出去了。” 一，一万两？ 这还是友情价？ 看出方玄武的错愕，叶清音就知道这琴价格估计是要高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没办法，只好继续说：“这琴确实不值这个价，不过现在非常时期，又是军费支出又是赈灾济困，额外多出来的钱就算方堂主捐赠的，本宫替那些灾民感激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叶清音张嘴朝他要这一万两，方玄武也绝对不会有二话，更何况还得了一把好琴。 于是，方玄武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待拍卖会结束，方某定将一万两银票奉上。” 很快小连过来提醒：“娘娘，拍卖会差不多要开始了。” 叶清音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上台去。 今日她特意一妆扮了一下，头发简单的在头顶束了个发髻，肤色涂黑了些，眉毛描粗几分，远远看去妥妥的一枚清秀的少年郎。 “今日竞拍，每人竞价次数不限，最后价高者得。”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件金缕衣便被展示出来。 保存完好的金缕衣仿佛一件巧夺天工的精品，在烛火的映衬下散发出夺目的金光。 能拥有这样一件衣服，绝对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起拍价，五百两。” 叶清音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叫价：“八百两！” “一千！” “……” “五千两！”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竞价时，突然二楼一道声音压过了其他人，报出了五千两的高价。 叶清音抬头看去，只见对面二楼的位置坐了一名身材肥圆的男子，满身的珠宝首饰，看的人有些眼花缭乱。 好像明晃晃的在展示给大家，他非常有钱。 叶清音不禁腹诽：他竟然能平安坐在这里也不容易。 “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三次！” 再无人竞争叶清音直接落锤：“这件金缕衣归二楼的朋友所有。” 看着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男人甚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第二件就更厉害了，乃是前朝魏老的真迹墨宝《上元节》，起拍价一千两！” 魏老真迹？ 他的传世作品少之又少，现存于世的大多都是仿品，很多人虽然对此非常感兴趣，但对其真伪却十分怀疑。 “方某可以做宝，若是赝品，可以假一赔十。”方玄武适时开口。 眼睁睁前朝皇帝墓里翻出来的，能有假就怪了。 堂堂荟萃楼老板，有他做保，那绝对没问题。 就这样，一副画成功卖出了八千两的高价。 “下面出场的这个，相信在座的诸位一定会十分感兴趣。”随着叶清音开口，幕后两人抬着一样东西上台。 “此乃活字印刷模具，有了它，轻轻松松开一家印刷坊。” “印刷模具？可是前段时间京都郊外开设的那家印刷厂里面的印刷模具？” 得到确切答案后，全场的人瞬间惊住了，纷纷将目光投过来，更恨不得脖子再多长二尺长，好能真真切切的瞧瞧这东西。 “起拍价两千！” “我出五千！” “八千！” “一万！” 报价一路飙升，很快便超过了一万两。 “我出一万五。”随着这一声报价响起，其它争论的声音立时小了许多。 “赖老板不是做玉石瓷器生意的吗，怎么对开印刷坊也有兴趣了？”坐在他对面身穿云锦的男子笑着说道。 “比不了杜老板，都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说不定这印刷坊能是个好商机，若是不行，不过区区一万五千两，赔了便赔了。” 两家都是江南有名的大户，虽然生意上没有什么交集，但总被人放在一起比较，多少也生出些攀比之心。 “今日这拍卖会好东西可不少，杜老板怎么没想着入手一个？” “杜某精力有限，跟赖老板没法比。” 两人正说着话，台上声音又响：“即将要拍卖的将是本厂的压轴之作。” 随着叶清音话音落下，一个大家伙由三四个人从后台抬了上来。 “不同于旧的纺车，此纺车最大的特点就是锭子更多了，最多可达三十二枚，一天一夜可以纺一百斤麻。” 她话音刚落，整个会场瞬间安静。 诡异的安静过后，众人一下子沸腾起来。 “即便是最好的脚踏纺车，最多也只能装五枚锭子？”即便是不做纺织布匹生意的人，对纺车也能大概有个了解。 如今摆在眼前的纺车，不是增加个锭子，而是直接一开口就是三十二锭！ 这是个什么概念？ “起拍价五千两。”不再给众人消化的时间，叶清音直接开始报价。 “六千！” “七千！” 同之前几百几十往上加不同，这次众人是直接一千一千往上加。 “我出一万。”赖老板再次开口，目光有些挑衅的看了对面之人一眼。 “一万五。”杜老板不甚在意的笑笑，直接涨了五千两。 显然今晚这个织布机，他志在必得。 “一万五千一百两。”赖老板笑的的见牙不见眼，报出来的数明显是在挑衅。 杜老板眼睛都没眨一下：“一万七。” 就在赖老板准备继续开口时，两人对面的位置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两万两。” 两人纷纷抬头去看，却发现对面不知何时竖起一道屏风，透过薄薄的纱布，隐约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第三百一十五章 贪墨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清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浅笑。 “两万两，已经有人出到了两万，还有人要加价吗？” 杜老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在场的人虽然有同他一样是做布匹生意的，但他相信有能力出到一万七的人屈指可数。 原本势在必得的事情，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两万一。”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对面屏风后面的男子便直接喊出价格。 “两万五！” 这是同他杠上了？ 一次能放三十二个锭，这可比单纯的只能放两三个锭的织车效率翻了十倍不止，中间省去的人工和各项费用，长远来看，利益不可估量。 所以，这台纺车他势在必得。 “三万两。” 从他报出来价格那一刻，会场内有一瞬间的死寂，紧接着轰的一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议论声。 普通商户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赚到这个钱。 就为了一台织布机，竟然不惜下血本。 报出三万这个价格后，杜老板就知道，这台织布机绝不会有人能竞争过他。 果然，随着台上之人不断喊话，对方再没开口竞价。 “……三万两三次！”叶清音激动的手指都在微微的缠斗。 三万两白银，就这样到手了。 “现在我宣布，这台大纺车归二楼的这位朋友所有。” 就这样一场拍卖会，让她赚了七八万两之多，而印刷模具和大纺车就占了绝大部分的比重。 叶清音不禁有些感慨，科技兴国，科技兴国，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 拍卖会结束，其它后续事项都交给了文元和方玄武，叶清音独自一人上了二楼中的一间包厢，当看到桌边一身玄色衣衫的身影，快走两步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之前不是说有政事要着急处理？” “基本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萧云烨拍了下身边的位置，叶清音从善如流，在他身边坐下。 想到刚刚的场景，叶清音好奇：“对了，你怎么就确定那人肯定会跟你加价？万一他不跟，这单大生意可就黄了。” “不会。”萧云烨唇角微勾，甚是笃定的说。 “杜肆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布商，此人白手起家，如今商铺几乎遍布全国，广开商路之后，他又和番邦签了一个大单，如果合作的好，也算打开了国外市场，所以无论如何，这次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这些事情叶清音还真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说要开拍卖会，我就说道了解了一下。” 叶清音凑到他近前，笑说：“这么关心我？” 温热的带着馨香的气息吹在脸颊，随后叶清音的一句话，让他眸色倏得变暗，眼中燃起两团明灭不定的火焰。 “要是半路求饶，我可不依。” 叶清音吐气如兰：“若是我输，罚我做点什么都成。” 这妮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萧云烨舌尖顶了下腮帮，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身说：“回家。” …… 拍卖会之后，尝到甜头的叶清音又开始着手准备其它试验。 期间，朝廷接连传来两个让人震怒的消息。 吴将军率领的大军，在一处隘口遭到了孙家军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伤亡惨重。 大军士气受挫，接连打了两场败仗，三万大军，仅剩下两万人不到。 另一头，十万赈灾银两拨下去，连个水花都没响起，仿佛石沉大海一般销声匿迹。 灾情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有外扩的迹象，波及包括之前七个县在内，共有十个县之多！ 百姓流离失所，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引发民变。 “你要亲自带兵？” 当叶清音听到萧云烨的决定时，很是怔了一下。 “几大世家已经是朝廷的顽疾，也是我执政后的第一块试刀石，若是这一刀下去不能斩草除根，将会一直受其掣肘，所以孙家必须要除。” “至于赈灾的事情，我准备从朝中选一人作为钦差，亲赴楚江。”原本依照他的意思，是要将两省官员直接提来问罪，可被邹太傅劝住了。 此时并非问罪的最好时机，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水患治理好。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楚江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不行。”萧云烨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我怀疑这次堤坝坍塌是有人蓄意为之，奈何我腾不开手仔细去查，目前具体情况尚不明朗，你去太危险了。” “你也说了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那更应该我去。”不等萧云烨开口，叶清音抢先道：“你听我给你分析一下。” “普通官员过去，且不说办事能力如何，万一打草惊蛇，幕后之人恐怕很难揪出。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其它官员身份不够，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贪墨，说明腐败程度已经非常深了，我去的话，可以见机行事，真要有什么状况，可直接代为处置。” 叶清音说着拉住他的手：“你我夫妻一体，自是要共同进退，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萧云烨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同意了。 “我将暗卫给你，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一切以你的安危为主，不管对错，先杀了再说，有我给你撑着呢。” 叶清音应下：“战场凶险，你自己也要小心。” 事情紧急，很快两人收拾好行装，带队出发了。 京都事物暂且交由邹太傅代为管理。 “娘娘，再往前要不了半日路程便到云州了。”云六从前面打马回来，汇报道。 叶清音看着道路两旁明显增多的行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愁容满面，不禁面上一暗。 刚到这里的时候，她面临的情况同这帮人是何其相似，一样的背井离乡。 如今身份转变，成了大夏的皇后，心境早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加紧赶路，争取天黑之前能到云州府。”说罢，夹了一下马腹，催促马儿快速朝前面行去。 小连和云六见状，忙快速的跟上。 越往云州腹地走去，受灾情况就越发严重，即将成熟的庄稼地早已经成了一片汪泽。 一行人入城时，天色渐暗。城门口聚集了不少逃难的民众。 “娘娘，咱们不去府衙？”看到她进了城之后脚步放慢，小连不禁好奇的问。 “先寻家客店住下，待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再去不迟。” 云六听见她的话，忙去同路人打听客店的情况。 问明具体位置后，主仆三人牵着马朝着客店的方向走去。 接连赶了十余天的路程，三人早早的在客店住下，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一早，便分开各自去打探情况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彻查 “根据奴婢了解的情况，整个云州府受灾情况是最严重的，一共四个县被淹，逃难的百姓不少，不过好在每日午时城门口都有施粥，虽然不能解决温饱，但也能勉强度日。” “我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但有一点很蹊跷，城内几乎所有的米铺粮商都关门停业了，即便有一两家开着，价格也高的离谱。” “趁机哄抬物价，大发灾难财的大有人在。”叶清音看向两人：“眼看就要午时了，我们先去施粥的地方看看情况。” 很快三人到了施粥的粥棚。 结果现场的情况让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环境脏乱差就算了，因为天气热，隔的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 “大娘，这里怎么排了这么多人？”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叶清音同旁边排队的一位老妇人询问道。 “每天就只有这一个施粥点，来的慢些就没有了，所以大家早早的就过来排队了。” 叶清音不解：“只有一个施粥点？为何不在其它城门口多设几个施粥点？” “衙门的意思，说好像是上面要派人过来，特意叮嘱我们不要乱说话，若是谁敢胡言乱语，连这仅有的一点粥都会取消没有了。” 老妇人说着叹了口气：“有能耐的都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没用的，能活到哪天算哪天。” 听完老妇人的话，小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叶清音，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稍稍安心。 “去弄两只碗来，我们也在这儿排队。”叶清音抬头，看向云六。 没过多久，云六便拿着两只碗过来。 “娘，夫人，天气热，我们在这儿排着，您先去树荫底下歇着。” 叶清音直接摇头拒绝了。 队伍缓慢的朝前面挪动，足足排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轮到叶清音他们到了近前。 看着粥桶里面清可照人的稀粥，叶清音拧眉：“这粥中米这么之少，如何充饥？” “哪那么多废话？爱吃不吃，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呢。” 小连刚要上前，被叶清音制止，然后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施粥的官差拿着大木勺子在桶里搅了两下，然后舀了一勺掺着泥沙的粥水倒进她的碗中。 看着泛起泥沙的粥碗，叶清音抬头：“这东西人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没看那些人都吃的很香吗？你别没事找事，大人施粥那是恩赐，不想吃赶紧滚。”官吏说着扬起手中的大木勺子。 态度俨然恶劣到了极点。 叶清音将手里的粥碗递到他跟前：“既然你说这粥香，不妨当着我的面把它喝了我瞧瞧。” “你别没事找事，讨打是不是，看爷今天不……”他话音未落，便觉腕上一痛，紧接着手中的木勺子便落在了叶清音手里。 她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用勺子狠狠击打在对方膝盖处，咚的一声，官吏瞬间跪在地上。 其它官吏见状纷纷拔刀上前。 可还不等有所动作，就被云六和小连全部踹趴在地上。 而对于叶清音恶语相向的那名官吏则吓的身体抖成了筛糠状。 “我问你话，如实回答，不然就将这一桶粥全都给你灌进去。” 见那官吏不语，叶清音径直问道：“大半个月前朝廷曾运送过一批赈灾粮食过来，为何就给百姓吃沙土？” “那，那些粮食基本上都发放没了。” “我手上这把刀可没有准头，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州府都有自己的粮仓，何况云州府多半为一年三熟，更是不缺粮食。 朝廷拨赈灾粮，除了赈灾，另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平衡物价。 没想到不但粮价没控制住，赈灾的粥棚里，粥清的都能照人了。 感觉到脖子上尖锐的疼痛，那名官吏彻底怕了。 瑟缩着身体说：“小的都是奉命行事，至于您说的什么赈灾粮，咱们真的没见到过。” 没见过赈灾粮？ 叶清音还要再问，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大胆狂徒，竟敢在粥棚闹事，来人，将他们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眼看官兵就要一拥而上，叶清音直接亮出了手中的令牌。 男人观之变色，匆匆朝着她的方向就跪了下去。 “微臣，微臣朱涛拜见娘娘。”此刻他心中早已经忐忑万分。 上面只说京里有人要来，没想到竟是皇后亲临。 难民们听到娘娘两个字，立即猜到了面前这位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忙跟着朱太守一起下跪：“拜见皇后娘娘。” 叶清音将人叫起之后，叫上朱涛，一众人一起回了衙门。 “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躬身站在堂下的朱涛，叶清音面无表情的说：“不要想着糊弄本宫，来之前本宫已经将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 “娘娘。”朱涛抬起头，神情痛苦，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实不相瞒，如今府衙内的粮食已经为数不多了，即便是清粥，最多也只能维持五天的量。” 说着人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臣实属无奈之举，粥里掺入砂石，是为了防止有心人蹭粮食吃。” 叶清音没想到竟竟还有这样一层含义。 她并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只开设一个一个粥棚，也是想尽量拖一下时间，城内灾民太多了，如果多开两个口，恐怕剩余的粮食都维持不了两天。” “朝廷赈灾的粮食你可知晓？” 朱涛脸色几变，最终咬了咬牙，还是点头承认了。 “大半个月前，确实有一批赈灾的粮食运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叶清音神色，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其它自有本宫定夺。” “娘娘，我家大人是有苦衷的，您随小人过来一看便知。”跪在朱涛旁边的辅官不顾他眼中的制止，从地上爬了起来。 “所有的答案都在府衙仓库。” 听见他的话，叶清音站起身：“前面带路。” 朱涛见状不得不从地上站起来。 很快一众人等跟随那名辅官到了仓库门口。 随着他用钥匙将大门打开，众人也看清楚了仓库里面的情况。 偌大的仓库里，两侧整整齐齐摆放着装粮食的袋子，角落里一处用砖搭起的米槽里面，堆放着一点散米。 云六率先开口：“这么多粮食，为何要隐瞒情况，说粮食紧张之后四五天的量？”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名辅官拿起一旁地上的一根钎子，朝着两侧堆放的袋子便扎了过去。 很快手中多了一把米，将其递到了几人面前。 看着明显已经发霉变质的粮食，叶清音不禁眉头拧了起来。 “大人知道这些发霉的粮食若是给那些灾民吃，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一直压着，只将粮仓里现有的粮食施粥分给大家。” “这些。”叶清音顿了一下：“这些发霉的米运来时便是如此？” 第三百一十七章 应急 朱涛不言，显然已经默认了。 叶清音目光锐利的射过去：“为何不早上报？” 朱涛惶恐，再次行礼道：“下官不敢。” 是真不敢还是只是借口，恐怕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不然城内的粮铺，不会只有那一家还在售米，而这米铺，根据叶清音打探得到的结果，正是这朱涛的内兄所开。 叶清音盯着他半晌，终于将目光抽回。 朱涛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当务之急便是紧急调粮，城内灾民聚集太多，气温又高，恐怕会引发时疫，先从距离比较近，受灾比较轻的几个县尽量调一些粮食过来解燃眉之急，稍后我会安排从其它州府抽调粮仓里的粮食过来。” 朱涛：“娘娘，附近几个县的情况都差不多，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叶清音皱眉：“云州府地多为一年两熟至三熟，去年户部上报还特意提到过，粮仓存量富足，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一点粮食都没有？” 朱涛还想狡辩，他旁边的辅官突然上前一步：“娘娘可听过双层粮仓？” 此话一出，朱涛整个人的身子都定住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辅官，完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怒呵道：“赵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赵全全然不为所动：“娘娘可亲自派人去城外的粮仓，一看便知。” 叶清音：“你在前面带路，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娘娘，你千万别听信他的话，他这是挟私报复，微臣怎么敢做有损朝廷利益的事情，您千万不能听信他的话。” 朱涛不死心还要再说，被叶清音一个眼刀子制止住。 随着众人距离粮仓越来越近，朱涛身上的汗珠如同刚淋过雨一般，一张脸更是成了一张白纸。 “把粮仓打开！” 云六一声令下，下面的小吏看了朱涛一眼，见他整个人呆滞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听命将粮仓打开。 “朝廷的粮仓分为官仓和义仓两种。” 赵全一边解释一边说：“……所以粮仓的讲究也非常多，娘娘您看。” 随着他话音落下，粮仓被他扒开，彻底露出里面的暗藏的玄机。 “从上面看，这粮仓与正常无异，只有彻底将外面撬开，才能看见，底下其实全都是空的。” “下官检举揭发，朱大人欺骗钦差，谎报瞒报，勾结内兄倒卖收上来的粮食，不顾百姓于水火，中饱私囊！” 随着赵全的话音落下，朱涛的脸已经一片死灰。 反应过来后，眼中闪过杀机。 但不等他动作，便敏锐的察觉到了隐藏在周围的危险。 他有感觉，只要自己有所动作，必定会当场身亡。 想想也对，皇后娘娘，身边怎么可能只带一个侍卫和一个侍女。 这该死的狗东西，若不是有人检举，差一点就被其蒙骗过去了。 还只以为他虽然有小心思，却也是受害者。 “将朱涛暂且收入大牢，待灾情解除后，再行处置。”叶清音沉声说道。 随着她话音落下，朱涛被带了下去。 “娘娘，府衙门口挤满了人，全都是请娘娘您做主的灾民。” 叶清音刚入城，府衙的官差便赶紧过来汇报。 小连觑了眼叶清音的脸色，小心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况且本宫本就是来给他们做主的。” 叶清音一行人赶到府衙时，果然如那官差所言，大门口围了不少人。 看到叶清音回来，纷纷下跪：“娘娘，求娘娘一定要救救咱们。” “诸位，本宫承诺，三日内便会有一批粮食运送过来，大家再忍耐两天，有本宫在，绝对不会让大家流离失所，待灾情过去，大家齐心协力，再重建家园！” 听到重建家园，所有人早已经木然的脸上重新迸发出光芒。 “齐心协力，重建家园！” “……” “娘娘，我们三日内如何能弄到那么多粮食？即便现在发出消息，紧急从最近的州府调粮，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到不了的。” 将所有人都打发走，刚进到府衙内，赵全便十分担忧的说。 叶清音转头吩咐道：“带一队人，去将顺安粮铺封了，掌柜的抓回来。” 吃了那么多，不吐出来怎么行。 赵全听见吩咐，立马带人着手去办。 很快顺安粮铺被封，掌柜吴顺安也被抓进了大牢。 只可惜，粮食早就被提前转移走，店铺和其家中一共只搜出十石粮食。 对于州府那些成千上万的灾民，这么一点粮食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这附近可有成气候的山匪？” 赵全不明其意，却也还是如实道：“若说最有名的，城东五十里外，有一处开山寨，余众多达三百多人，之前也派兵围剿过，但损失惨重，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去把地图拿来我看看。” 赵全依言，很快便将州府地图拿了过来。 叶清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指着用红色标记的位置说：“去通知所有衙役到院子里集合，今晚出发剿匪。” 已经成气候的山匪，不可能没有存粮，正好借此机会，朝他们借点粮食应应急。 “剿匪？”赵全懵了一瞬，很快又连连摆手，劝阻道：“娘娘，万万不可，您不知道那开山寨的大当家杨开山有多厉害，整个云州府的人都拿他没办法。” 叶清音眼睛危险的眯了下：“如此厉害，应该会囤很多粮食，甚好。” 不过是干回老本行，她早已经驾轻就熟。 很快她便召集了府衙内所有官差及衙役，一共百余人，朝开山寨的方向行去。 天色逐渐变暗，泼墨一般的黑夜，四周都显得格外寂静。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一行人到达开山寨时，时间已经接近子时。 除了寨门处当值的两个人倚在柱子上昏昏欲睡，整个寨子里漆黑一片，其它人都已经睡下了。 叶清音低声同赵全吩咐了几句，后者会意，转头带着一队人悄悄潜入了附近的树林里。 云六和小连无声无息的靠近那两名守卫，快准狠的一招便将人给解决掉了。 没过多久，赵全回来，表示一切均已经准备就绪。 叶清音点头，带着人直接杀进了寨子里。 “杨开山！”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扬声器放在嘴边，声音被扩大了好几倍，在寂静的寨子里面显得格外突兀。 “你已经被大军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否则将你的山寨夷为平地！” 杨开山和一众山匪从睡梦中惊醒，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抓过旁边的武器便跑了出来。 结果刚出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一队人马将他的山寨围住，更远些的树林里，无数火把亮起，看情况没有一千人，也得有八百。 第三百一十八章 承建商 “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绝不会伤你这些兄弟分毫。”叶清音率先开口。 “老大，兄弟们拼死也会为你杀出一条生路。” 不等杨开山开口，其后的一众兄弟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 赵全何时见过这阵仗，一颗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娘娘是他见过胆子最大的人了。 只有这百余人，就敢明目张胆的围了开山寨，这不就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嘛！ 万一被对方识破，大家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 与他的忐忑不安不同，叶清音双手交抱在胸，目光直直的盯着杨开山：“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我耐心有限，我只数三个数，如果你想带着你这些兄弟送死，那我只好成全你们。” 杨开山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据我所知，府城根本没有这么多兵力，你们是何人？” 叶清音勾了下唇角：“堂堂开山寨大当家，竟连州府来了巡抚钦差都不知道吗？” 叶清音他们是一早过来的，她赌杨开山不可能会这么快知道。 果然，杨开山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他是有听闻朝廷会派巡抚过来，但没想到人竟然已经到了。 那对方带了这么多兵力过来就不足为奇了。 “一。”叶清音不理会他的反应，开始报数。 “二！” “大当家？”一众山匪屏息凝神，已经做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 就在叶清音张嘴准备报三时，杨开山上前一步，扔了手中的刀。 云六和小连见状，忙一个箭步上前，将人给控制住了。 见此情形，赵全大气都不敢喘的身体，倏得松弛下来。 甚至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 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就在杨开山被擒住后，林子里的火光燃尽，陆续熄灭。 杨开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眼前这女人给骗了！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说：“你竟然敢骗老子！” 一众山匪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叶清音毫不客气的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别动怒，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刀架在脖子上，杨开山并不轻举妄动。 “我此次来，就是想借点粮食应应急。” 杨开山额头青筋暴突，几乎咬着后槽牙说：“休想！” “摆准自己的位置，我是通知你，不是求你。”叶清音不屑的瞥他一眼，转头看向赵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搜？” 赵全回神，忙带人去搜查，很快便找出粮仓的所在位置。 不愧是开山寨，存粮足足有上万斤。 “全部运走。” 随着叶清音一声令下，百余人的队伍立即开始搬运起来。 上万斤的粮食，全部运下山时，天色已经破晓。 “还得麻烦杨大当家先跟我们走一趟，等到粮食全都运送回城，自然会放你平安归来。” “大当家！”一众山匪顿时紧张的上前一步，被杨开山制止。 他看向叶清音的目光泛着赤红，却还是同一众手下说：“无妨，我去去就回。”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城内赶去。 当灾民看到运回城的满车粮食，一个个全都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有粮食了，娘娘说话算话，咱们有粮食了！” 听着众人口中的称呼，杨开山看向叶清音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探究。 “他们为何喊你娘娘？” 赵全：“大胆，这位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皇后？ 杨开山愣了一下，随即道：“皇后娘娘竟也使阴耍炸，用这不入流的手段？” “竟敢口出狂言，信不信现在就将你下了大狱？” “算了。”叶清音看杨开山：“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便是好猫。” 说着给云六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松开了对杨开山的桎梏。 “本宫说话算话，你现在可以走了。” 猛然得了自由，杨开山再次怔了一下。 不过，他依旧怒目而视叶清音：“别以为你放我离开这件事就算了！” 叶清音点头：“待正事办完，本宫随时奉陪。” 杨开山没再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开。 看着人走远，赵全问：“娘娘，就这么放他走了？” 叶清音瞥他一眼，没说话。 赵全知道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如今有了粮食，下官现在便安排人增设粥铺。” “施粥的事情先不急。”叶清音说：“坍塌的堤坝如今情况如何？” 赵全：“已经吩咐人在抢修，但收效甚微，随时都有可能再被冲垮的可能。” “待我去堤坝处看看。” 虽然只接触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但赵全知道这位娘娘的非常有主见的，所以劝说的话不再开口，只乖乖在前面带路。 很快一行人到了堤坝处。 一眼望不到头的堤坝，四周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冲垮的地方只简单用砂石袋子堆砌起来将其封住。 目光扫到某处，叶清音快步走了过去，然后蹲下身子对着一点认真仔细的查看起来。 “云六。”她抬起手，指着豁口处的一点：“你看此处，是否与别处不同？” “好像比其它地方平整光滑许多。”云六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叶清音。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都没再继续往下说。 一直到回到府衙，叶清音才说：“吩咐下去，在城内张贴告示，其一，朝廷羡慕承建商修建堤坝，其二，所有灾民皆可去上工，以工代赈。每个成年劳力每天可领一斤米，其余减半。” “娘娘，万万不可。”叶清音话音刚落，便被赵全拦住。 “自古商人重利，让他们修建堤坝，只怕是大雨一冲就塌了。” “本宫自有安排，你尽管照做便可。” “是。”赵全应一声退下。 见人离开，叶清音才说：“云六，毁坏堤坝造成大片土地被淹，上万百姓流离失所，此事事关重大，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去调查，务必找出幕后元凶。” 云六应是，快速退了下去。 很快府衙要招承建商的事情传出去，好几个商家纷纷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毕竟自古朝廷的钱可是最好赚的。 而且还是可操作性极强的修筑堤坝。只要外面砖土一覆盖，谁知道里面用的是什么东西。 “此次招标，我已经将堤坝分成数个部分，每个部分做了标注。”叶清音说着让小连将测绘图分给几个商户。 “每家按照各个部分，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包括选材和预算，再由我亲自审核选出用谁家城建。” “事情紧急，两日，后天便需把方案交上来。过时不候。” 几个商家拿到测绘图，便有些傻眼。 叶清音将需要修筑的部分仔细划分了三段，甚至详细做了标记。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城建，以后出了问题，便可以轻而易举追究其的责任。 搞不好就是抄家掉脑袋的大罪。 但朝廷第一次对外招投，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能跟朝廷合作，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以后说不定机会会更多。 所以，明知道其中缘由，一众商户仍然争先恐后的准备起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借兵 两日期限一到，叶清音便从十几个报名的商户中选择了三家。 灾民为了赚取米粮，也纷纷到坝上做工。 一时间城内的灾民减少了一大半，压力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考虑到正直酷暑，是很多疾病的高发期，既为了预防，同时也为了调动更多人的积极性，叶清音准备成立一批卫生队。 让她们到下面的县城和村子去宣传卫生工作，顺道给灾民看看病，发放点药品和物资。 如今洪水刚过，不光粮食，药品也十分紧缺，而且价格不低。 叶清音把城里所有商铺的掌柜全都叫到一起，开了个会。 “现在正直朝廷困难时期，本宫希望大家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娘娘有所不知，这次洪水，我们这些商户的处境也十分艰难，就算是想帮，也有心无力不是。”一名药铺的掌柜神色为难的说。 这种时候想到他们了，可白白拿钱拿物出来，这不是在割他们的肉吗？谁会傻到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啊娘娘，如今货进不来，布料也卖不出去，积压在库房还受潮被水淹，我们也就看着比那些灾民好一点，实际上，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叶清音任由他们说，待到所有人都诉完苦之后，才说道：“本来就是自主自愿的事情，本宫不会拿身份压在座的每一个人。” 众人听见她的话，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叶清音又继续道：“商税分为两种，住商税和过税两种，其中住商税十之抽三，过税十之抽一。如果在场谁有能力捐赠物资的话，本宫会酌情减免其商税。” 听到能减免商税，在场的所有人神情都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另外，还可以给出力的商铺做宣传。” “宣传？”众商铺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娘娘所说的宣传是何宣传？”一位米行的掌柜问。 “虽说是朝廷牵的头，但你们出的力最多，本宫会命人特意做上印有你们商铺名字的条幅，这样每一位受过帮助的百姓都会将商铺记在心里。” 叶清音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而过：“你们是商人，自然懂得做生意什么最重要？灾情只是一时的，待到情况好转，你说这些百姓是会选择为他们提供过帮助的商户，还是袖手旁观的商户？” 这就是个互惠互利积攒口碑的好时机，如果此刻谁还想置身事外，那无异于是想断送自己的财路。 “虽说现在这种时刻确实不景气，但看着有些百姓还在受苦，我这心就跟放在沸水里滚过似的，十分不是滋味。所以，我们盛丰布庄决定捐五十匹布。” 盛丰布庄的掌柜煞有架势的说：“虽然是被水浸过，但质量绝对上乘，不会影响使用。” 原本还想着贱卖处理多少能回些本钱的，如今看来，捐赠出去才更划算。 见他都已经表态了，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说道：“汇仁医馆愿意出两位医者，另外还有两车药材。” “我们米铺愿意出两车种子，作为村民夏种的种子。”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旁的主簿赶紧拿起笔做记录。 不出两日，叶清音便组织了以十人为一组的卫生小队，开始下访各个村庄。 同时也给他们送去慰问物资。 就在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中，云六调查的结果也出来了。 “之前便有附近的村民看到一队人常在沙门口附近徘徊，上个月大暴雨堤坝坍塌那晚，也有人看见了这一队人的身影。” 云六：“属下暗中走访，那队人最后在青云谷附近没了踪迹，因青云谷地处偏僻，少有人去，不过听当地百姓说，曾看到过有士兵的身影出没，以为是朝廷在练兵，当时大家也就都没在意。” 叶清音皱眉：“青云谷附近可有设兵？” 云六摇头：“不曾。” 那就是说有人私下屯兵。 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叶清音暗暗心惊。 “可还调查出其它？对方可还在青云谷驻扎？大概有多少兵力？” 云六：“属下过去的时候，青云谷已经空无一人，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判断人数不少，怕是有数千人，应该是朝西面去了。” 朝西面去了。 在青云谷待的好好的，突然大举离开，往西会去做什么？又会有什么目的？ 叶清音抬头：“把地图拿来我看看。” 很快云六将地图交到她手里。 叶清音将地图在桌子上展开，先是找到了青云谷的位置，然后目光开始在其西面的位置仔细端详起来。 突然，她的目光顿住，紧接着眉心狠狠动了一下。 云六：“娘娘可是有何发现？” 叶清音抬起手指，指着某处说：“这处应该是孙家势力范围？” 云六看了一眼，点头：“正是。” 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 萧云烨正在和孙家交战，而这股不明的兵力此时过去，万一腹背受敌…… “立刻传消息给陛下，让他千万提防周围情况，提前做好部署。” “娘娘的意思？”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云六也反应过来，不敢耽搁，二话没说便出去传讯。 随后，叶清音将赵全叫了进来。 “开山寨最近可有异动？” 赵全摇头：“说来奇怪，最近寨中之人下山活动的都比之前少了许多。” “备马，本宫去一趟开山寨。” 赵全闻言转身：“下官这就去召集人手。” “不必了。” “娘娘？”赵全惊住，回过头说：“娘娘要只身前往？万万不可，杨开山此人极度残暴凶险，您一个人过去，万一他们……” “没关系，我自有定夺，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就行了。” 见她如此说，赵全只好转身出去。 很快叶清音带着云六和小连一同去了开山寨。 “没想到娘娘只带了两名随从就敢闯我开山寨，还真是好气魄！”看着面前马上的女子，杨开山危险的眯了下眼睛。 叶清音从马上下来，面色平静的说：“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找杨大当家你帮忙。” 听见她这话，杨开山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娘娘，堂堂大夏皇后，竟然来寻我一个山匪头子帮忙？” 叶清音正色：“我想跟你借兵。” 这次她只为赈灾而来，并没有调兵的权利，而且距离最近的兵营一来一回也要五六天路程，耽搁的时间太久，根本来不及。 开山寨虽然人数不多，仅有三百余众，但战斗能力尚可，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 “我没听错？你跟我借兵？我凭什么借给你？” 叶清音：“条件随你开。” 当然，答不答应再另说。 “这可是你说的。”杨开山将手中长刀一把掼在地上，刀身几乎没入大半。 由此可见其力道之大。 “上次的事情你让我在一众手下面前失了面子，我听说当今皇后巾帼不让须眉，不但能带兵打仗，武功也是佼佼者。如此，敢不敢跟我单挑？” 第三百二十章 诱敌 “你若胜出，我二话不说答应你的请求。若是败了，又凭什么让我这些兄弟跟着你去送死？” 小连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娘娘……” 叶清音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话可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杨开山可不是那些怂蛋。” “好。”叶清音：“单挑便单挑。” 说着，她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 淬炼过的刀锋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寒光。 “别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女的，且让你三招。” 随着他话音落下，叶清音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只见她右手如电，横劈而出。 手中长刀砸在杨开山用来格挡的刀背上面，同时左掌抽劈向杨开山的脖子。 速度之快，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别说一众山匪惊呆了，就连杨开山也是暗暗心惊。 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力道竟如此大。 同时心中有些后悔，刚刚说了大话，仅两招他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咬牙忍下。 杨开山腰上一扭，拳背撞在叶清音抽击而来的胳膊上，同时打蛇上棍，右手前伸，去抓叶清音上臂。 在手掌接触到叶清音肩膀的一瞬间，杨开山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勾起，带了一丝笑意。 刚刚的招式也就看着唬人罢了。 女人到底是女人，如此不堪一击。 心里虽然如此想，但是他手下丝毫不停，四指指尖并拢，灌注力量，朝着叶清音肩膀窝撞去。 此举看上去力道十足，但他还是收了一部分力量的。 只要找回面子给叶清音一个教训即可。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还没蠢到带着一众弟兄送死的地步。 看到杨开山抓到叶清音肩膀，开山寨的一众山匪全都兴奋的喝彩起来。 当初便是叶清音使诈，抢了他们的粮食。 如今不管叶清音再厉害，只要杨开山这一击得手，她就绝无翻盘的机会。 谁成想，受制于人的叶清音忽然左腿错开半步，紧接着右腿猛地抬起。 这一脚势如破竹，狠狠踢向杨开山的下巴。 来不及多想，杨开山迅速撤回招式并连连后退，但叶清音的鞋尖依旧踹在他下巴上。 杨开山吃痛脖子后仰，牙齿磕在腮帮子上，口中顿时充斥了一股血腥味。 叶清音乘胜追击，完全不给他反应时间，蹬地前冲，手中的刀尖径直送了出去，正好落在距离他胸口一寸处停下。 “承让。” 杨开山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还不等他开口，身后的一众山匪齐齐上前一步。 小连和云六上前一步，双方间的气氛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都给老子后退。”杨开山呸了一口吐掉血水，回头瞪着手下训斥道：“还嫌老子丢人丢的不够，想继续出丑是不是？” 见他如此说，其余人也都偃旗息鼓，乖乖退到了后面。 “愿赌服输，我杨开山和身后的一众弟兄全凭娘娘差遣。”虽然心中不愿，但他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叶清音双手抱拳，朝着他的方向说道：“事情紧急，待到此次事了，我定当送上一份大礼。” 因为着急去追那伙人，叶清音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当天下午，便带着开山寨的三百余众，向着青云谷西面追赶而去。 另一头，萧云烨亲自带兵，士气高涨，打的孙家军节节败退，直至五峰山附近。 很快前去探路的小兵回报：“陛下，前方十里便是五峰山。” 五峰山顾名思义，有连绵不断的五座山峰，所以取名五峰山。 吴副有些担忧的说：“陛下，此处山峰险峻，五峰之间又有多个隘口，若对方有意为之，一旦大军冒然闯入，恐怕会很难出来。” 萧云烨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几分。 目光注视着孙家军撤退的方向：“从此处到越城，可还有其他的路？” “从西绕路，大概三天的路程，但那处是一片山谷，恐怕……” 恐怕更容易设伏。 孙家的根据地便是越城，凭借天险，盘踞此处许久，历届皇帝皆因地势问题，不想麻烦，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云烨唇角勾起淡漠的弧度，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吴铮听令。” 吴副将忙单膝跪地：“末将在！” 随即萧云烨下了一道命令。 吴副将神色滞了一瞬，很快起身，打马朝着队伍后面行去。 “出发！”随着萧云烨一声令下，众将士朝着五峰山内行去。 此刻前方早已经没了孙家军的踪迹。 萧云烨抬头，看着四周层层叠叠，被苍翠树木笼罩的山峰。 四周的五座山峰隐隐成合围之势，若是四面隘口封锁，就是一个绝佳的十面埋伏阵。 但若想将敌人困住亦非易事，需要足够的兵力才可。 孙家就算是盘踞一方的土皇帝，手上的兵力也有限。 毕竟一支军队的开销数额会非常庞大。 如果他猜的没错，只这一次，对方会赌上全部兵力与他一战。 越往里走，山风渐渐变强，猎猎风声中，四野无声，天地间都显得越发静谧。 寂寂无声中，杀机四伏。 突然，萧云烨勒住缰绳，战马随之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朝着前方半山腰的位置瞄了一眼，转头吩咐道：“且在此处安营，传令下去万不可放松警惕，时刻注意警戒。” 云一见他下马，忙跟着他一起下来。 “陛下，此时晌午才过半，距离天黑还早，现在就停下，不是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 兵贵神速，尤其大军开拔，耽搁一日，粮草消耗更是巨大。 所以云一才会有此一问。 萧云烨寻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坐下，拿出腰间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才说：“我们多给他们一些准备时间。” 云一知道他自有安排，便也不再多说。 此处山林，夜间恐怕气温骤降，所以他转身离开，吩咐士兵先去附近树林里捡些柴火。 日暮四合，天边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消失，整个山谷变得一片漆黑。 空旷的空地上，一堆堆篝火逐渐亮了起来，光亮照在所有人的脸上，明灭不定…… 从青云谷一路向西的路上，大部分都是荒野。 再往前，要不了多久便到达五峰山了。 一只几百人的队伍在月色映衬下极速前行。 今晚是月圆，清冷的月光洒在茫茫原野上，即便不燃火把，也能清晰视物。 跑在最前面的云六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指着某处说：“娘娘您看！” 叶清音同他一起翻身下马，杨开山见状也跟着下来。 大队人马途经的地方，很容易便会留下蛛丝马迹。 而云六看见的，正是一处留下诸多篝火灰烬的地方。 他蹲下身，伸手在上面探了一下，抬头说：“还有余温，应该刚走没多久。” 叶清音转头翻身上马：“继续追！” 很快一行人再次出发，朝着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交锋 随着时间流逝，月已经移到了中天，此时的漫天繁星渐渐隐没在了苍茫的月色里。 一行人策马疾驰，很快前方隐隐出现一支数千人的队伍。 在苍茫的夜色中，犹如一条蜿蜒的巨蟒。 叶清音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随之她身后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云六：“娘娘，看情况应该就是他们了。” 叶清音盯着他们行进的方向，侧头问：“此处距离五峰山还有多久？” “二十里不到，按照他们的速度，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到。” 直到这个时候，这帮人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娘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叶清音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摩挲两下，勾起唇角说：“绕过去，先他们一步进五峰山。” 虽然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但谁先占据有利地形，谁就有更多胜算的可能。 话音落下，她率先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侧驰骋而去。 云六和杨开山等人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风吹动树梢，唰唰而过，掩盖住了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的移动声。 “报。”一名前去探路的士兵突然现身，朝着隐没在树后的人汇报：“报告将军，正有两队人马朝着隘口的方向赶过来。” “两队人马？”男人皱起眉头：“没有看错？” 来人道：“一队约六七千人，另一队……”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另一支队伍仅有几百人，但他们每个人都骑着马，速度极快，大约再有一刻钟应该就会到这里。” 一旁的另一名士兵问：“将军，要不要先将人拦下？” “不可。”男人立刻否定道：“万一打草惊蛇，恐会坏了陛下的计划。” “再派人去探，若要进谷便让他们进，不必阻拦，待到后面的队伍到了，将他们一并拿下便是。” 士兵依令，转身退下。 叶清音一行人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五峰山西侧的隘口处。 “云六，我带人上山，你速进谷，若陛下不在，那便罢了，他若在，便将情况告知，具体情况通过哨声联络。” “娘娘小心。”云六说罢，打马朝谷内走去。 叶清音也带着一众人快速朝山上行去。 刚走到半山腰，叶清音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娘娘，为何停下？”杨开山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叶清音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的灌木丛。 明明是长满大树和植被的半山腰，却连一丝虫鸣鸟叫也无。 看着不远处漆黑的树林，如同露出獠牙的巨兽，直觉告诉她，前面有危险。 隐没在暗处的弓箭手，手中的箭已经搭在弦上，男人的手甚至已经抬了起来，只要她们再朝前走，必定会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此刻叶清音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 这个时候，能埋伏在这个的人，到底会是谁的人？ 如果是孙家，那被他们甩在身后的那一支队伍似乎就没必要出现了。 那么对方是友非敌的可能性极大。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表明身份的时候，对面树林里突然射出一支箭。 箭矢带着劲风极射而来，幸好叶清音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堪堪避过，随即拿出来腰间的配枪。 对准了箭矢射来的方向。 “朋友，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不如出来一见。” 对方听见她的声音，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怎么是个女的？ 没让叶清音等太久，一名身穿甲衣的中年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当看清楚对方身上的甲衣时，叶清音眼睛一亮。 “不知阁下是宛军中的哪位将领？” 她竟知道宛军。 “吾乃宛军将领吴铮，你是何人？” 叶清音上前两步，亮出手中令牌。 吴铮一看瞬间大惊，慌忙便要跪地行礼，被叶清音及时制止。 “非常时期，吴将军不必多礼。”叶清音最关心的还是萧云烨的情况，于是问道：“陛下可在谷内？” 吴铮点头，并将萧云烨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 “为了不打草惊蛇，此次末将只带了两千人。” 说罢，想到什么他又说：“对了，娘娘怎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先解决掉即将过来的敌军再说。” 她话音刚落，便见前去打探的斥候回报，敌军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就会到达他们所在的峡谷。 “所有人就位！” 吴铮说着叫上叶清音他们一起重新隐蔽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谷里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所有的士兵严阵以待，手中的弓箭拉满，纷纷对准了山下谷口的位置…… 萧云烨看到云六时，蓦地神色一紧：“你怎会在此？” 云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包括沙门口堤坝决堤，叶清音怀疑有人暗中动手脚，一路追查，最终发现竟然有人私下山谷练兵，然后如何跟随敌军一路过来的事情全都说了。 “此刻恐怕敌军已经到了谷口处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远处半山腰的位置突然燃起无数亮光。 萧云烨立即高声道：“刀盾手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站在最外围的士兵立刻组成一组由盾牌堆砌而成的防护盾。 无数的箭矢从空中落下，砸在竖起的盾牌上，发出“夺夺”的声音。 一场箭雨落下，山峰上纷纷插起的帅旗和回荡在整个天地间的冲杀之声，让孙家军士气高涨。 萧云烨面不改色，从容调兵。 “后撤！”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兵纷纷向西侧谷口撤退。 但孙家军知道援军已经到了，谷口的位置有他们守着，萧云烨此刻不过是困兽之争罢了。 “杀——” 随着一道冲天的杀声响起，如潮水一般敌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萧云烨抽出一支浸过火油的箭，点燃之后，快速搭箭，拉弓，射出。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随着箭支准确的落在后方某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火线瞬间被点燃…… “拉绳索！” 峡谷口，敌军刚一靠近，一道绊马索突然拔地而起。 走在最前面的马匹受惊，扬起前踢长嘶一声。 马上之人反应极为迅速，收紧缰绳的同时，身体重心下压，一个千斤坠，直接将胯下的马给控制住了。 然而，尚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山坡上突然一阵箭雨落下。 连同箭雨一同落下的，还有不断滚落的巨石。 士兵躲避不及，不是中箭，就是被滚落的石头砸中。 统帅反应十分迅捷，很快便控制住混乱的局面，并且开始组织防御和回击。 叶清音和吴铮分别带队，从两侧山峰俯冲而下。 很快峡谷口便传来刀甲交战之声。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叶清音抬起手中的枪，快速瞄准了为首的那名主帅。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人群，径直打在对方胳膊上。 叶清音心中不免有些可惜，还是手法太生疏，看样子以后要多加训练才行。 不过，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对方中弹那一刻，她快速收枪欺身上前。 第三百二十二章 胜利 然而，斜刺里突然冲出来另一道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少主你怎么样？” “我没事。”男子手捂着胳膊，目光却痴痴的看向叶清音。 而此刻的叶清音也看清楚了他的脸。 “萧云亭？” “好久不见。”他曾试想过无数种再见面时的场景，但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人再次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当年，瘦弱的少女用绊马索将他拦下劫持，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却依旧不变的出场方式。 只是，此时的两人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成了大夏最尊贵的皇后，而他，成了乱臣贼子。 “少主，此人现在是大夏的皇后，抓到她，咱们就有跟皇帝谈判的资本。” 赵勋说着，扬起手中的长刀，朝着叶清音的方向攻击过来。 却不想，刀身还未靠近，被另一把刀隔开。 “想伤她，先问过我这把刀同不同意！”吴铮看着赵勋，冷笑道：“我认得你，魏王的走狗，主子都已经没了，竟然还不死心！” 见他对魏王言语间的轻慢之意，赵勋瞪起眼睛怒目而视：“狂妄之徒，就凭你也配提我家王爷！” 说着手中长刀横劈，很快两人交战在一起。 叶清音抬头直视他的目光，沉声问：“沙门口堤坝一事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萧云亭翻身从马上下来，受伤的胳膊还在滴血，却好像丝毫都没感觉到疼一般。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死几个人又有何干？” 叶清音：“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云亭神色一滞。 她眼中的鄙夷仿佛一根扎在他心上的痛。 “并非是我变了，我只是长大了而已。”经历的太多，让他早已经看清楚了太多事情。 原本还想设伏于此，将萧云烨一网打尽，届时便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 不过如今竟让他提前看见她了，似乎也不错。 “强词夺理。”叶清音不想再与他交谈下去，扬起手中长刀便要朝着对面的萧云亭攻过去。 谁知，就在这时，谷内突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巨响。 紧接着整个脚下的土地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以为是地震或者山体崩塌，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威力，心惊的同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四周张望起来。 唯有叶清音和小连知道，这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果然，随着爆炸声响起，山谷内很快燃起大火，即便相隔甚远，依旧能看到火光冲天。 叶清音抽离目光，看向萧云亭：“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 “不成功便成仁，胜负未分，你说这话还为时尚早。” 话音刚落，萧云亭手中长剑径直朝着叶清音的方向刺过来。 很快两人缠斗在一起。 当年面对叶清音，他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这两年一直苦练剑术，只为再交手时，能弥补当年的遗憾。 这两年的勤加练习，他的剑术确实进步不少。 奈何胳膊有伤，根本不能将所学全部发挥出来。 叶清音可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打法，招招奔着他中弹的胳膊使力。 终于，瞅准时机，一拳砸在他受伤的胳膊上，萧云亭一张清秀的脸庞，因为疼痛而变得有几分扭曲…… 山谷内，看着自己的袍泽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刻就被炸的四分五裂，身首异处，上万人的队伍，就因为这一场爆炸，竟死伤近千人。 孙家军一时间竟不敢再轻举妄动。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若是负隅顽抗，一个不留，杀！” 萧云烨眸光锐利的看向前方那名为首的男人。 “所有的路皆已被我们封死，今日你插翅难逃！” 男人眼睛危险的眯了下，神情阴鸷的说。 “杀——”随着男人一声令下，孙家军再次冲了过来。 将军迅速交战在一起…… “少主！” 看着萧云亭被叶清音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在地上，赵勋着急想要过来帮忙，谁知他刚一动作，便被吴铮截住去路。 这一摔，萧云亭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脖子上突然架了一柄钢刀。 “别动，万一手滑，说不定要给你放点血了。” 熟悉的话，让萧云亭的身体狠狠震了一下。 他抬起头，女子眉头微微蹙着，澄澈的眸子在火光的照射下更加顾盼生辉。 相同的场景，同样的女子，好像一下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午后。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当时他心中早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漏了半拍。 此女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 虽然衣衫破烂，但那双明亮的眸子好像一汪澄澈的泉水，让人不自觉想要多看两眼。 “我不管什么世子不世子的，到了我手里他就是个人质，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认钱。” 初见时，她是如此跋扈，明明讹了他的钱，态度却恶劣到了极致。 说他给马取的名字不微风，还吓唬他要揍他。 可即便她有诸多不好，偏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早已经忘不了她了。 然而，父亲败军，他也受到牵连，再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父子二人只能投奔晋王。 再次重逢他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可到头来竟然是别人假扮伪装的。 再得知她的消息，她已经即将成了靖王妃。 父王是叛贼，他也再不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世子爷，而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都是姓萧，不管是出身，还是学识见地，他又哪一样比萧云烨差了？ 而他不但得到了皇位，还得到了叶清音。 “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清音见他要动，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不自觉朝前送了一下。 锋利的刀锋划破皮肤，鲜血流出，滴落在刀身之上。 鼻端充斥着血腥味，萧云亭脸上突然诡异的笑了下，然后猛地朝前一步，脖子在刀锋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看着满脸错愕的叶清音，萧云亭突然咧开嘴角笑起来。 “能死在你手上我很开心。这样你应该就不会把我忘记了。”萧云亭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喃喃道：“若是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我吗？” 对上他满是希冀的目光，叶清音缓慢而坚定的摇头：“绝无可能。” 萧云亭眼中的光一瞬间暗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孕 “少主！” 赵勋猛地格开吴铮劈过来的刀，急步冲到萧云亭身边。 看着已经双目紧闭的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不待他反抗，无数把长刀长矛已经对准了他…… 战斗结束时，天边晨曦初现，丝丝缕缕的朝辉洒落下来，投落在山峦之间，极目所见，皆是苍茫的绿色。 萧云烨看着站在峡谷口那道瘦削的身影，冷硬的面容现出一抹暖色。 迈步过去，望着她澄澈的眸光，轻声说：“都结束了。” 叶清音点头，刚想开口，突然一阵山风刮过，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萧云烨神色微变：“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受伤了？” 说罢便要上前查看，随着他的靠近，甲衣上沾染的血腥之味更重，悉数灌进叶清音的鼻腔。 “我没……”事字尚未说出口，叶清音再忍不住，一把将人推开。 “阿音！” “别过来。”叶清音后退两步，然后偏过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这一吐不要紧，可把萧云烨给吓坏了。 靠近也不是，远离也不是，一时间竟进退两难起来。 待到叶清音将胸口那股憋闷全都吐出之后，才总算感觉舒服许多。 “我没事，可能长时间未进食，胃里空了所以对血腥味比较敏感，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叶清音擦了下嘴角，站起身体解释道。 听她闻不得血腥味，萧云烨径直脱了身上染血的甲衣。 “没了这支军队，孙家就如同拔了牙齿的老虎，再翻不出什么浪花，后续的事情交给云一和吴铮处理即可，我们先回京。” 叶清音摇头：“云州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灾情尚未彻底解除，总不能半途而废，况且贪墨一事牵连甚广，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京都官员也有参与，必须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萧云烨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于是说：“既如此，我陪你一起。” 想到有他坐镇，很多事情也就名正言顺更容易许多，叶清音便没有拒绝。 看着夫妻俩上马，一直处于蒙圈状态的杨开山在手下的提醒下，终于回过神来。 “大当家，人都走了，咱们走不走？” “走，这就走！”话音落下，他立即翻身上马，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娘的，想他杨开山这辈子不但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打了仗，竟还能有机会得见天颜，只这两件事，就够他吹一辈子了！ “你们先回寨子，随后谢礼便会送到。” 眼看前面就是云州城，叶清音勒住缰绳，转头同杨开山以及他身后的一众手下说。 “大当家，有谢礼！”一名山匪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我不聋，听见了。” 杨开山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嘴唇几乎没动作，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瞧你们那点出息，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教训完一众手下，然后才朝着叶清音和萧云烨的方向拱手：“多谢陛下和娘娘厚爱，草民就回寨子里等着了。” 一众山匪被他捏着嗓子文邹邹的说话给整不会了。 直到看着叶清音他们走远了，才有人不怕死的问：“老大，难道不是应该意思意思推辞一下？你这样直接应下了，是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 “你懂个屁！”杨开山抬手就给了那人的后脑勺一个大巴掌。 “老子要是真推辞了，万一他们信以为真咋办？” “咱们老大就是英明。”立马有人狗腿的附和：“第一次看到皇帝陛下，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咱们老大说的多好，还会用厚爱呢。” 这话听在杨开山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不像夸赞，反倒像是在讽刺。 “都给老子闭嘴，先回寨里再说！” 很快一行人朝着开山寨的方向奔去。 叶清音说话算话，第二日便让云六将谢礼送去了山上。 当看到云六身后那四名官差手上抬着的东西时，杨开山一时间笑的见牙不见眼。 几个人一路抬上来的，可见重量不一般。 皇后一出手，果然非同一般。 “还劳烦六大人亲自跑一趟，寨里已经备了好酒好菜，诸位进来歇歇脚，咱们多喝几杯。”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酒菜就免了。”随着云六说罢，四名官差也将手中抬着的物件放下。 当掀去上面的红绸布，霎时一块足有三米长的匾额露了出来。 只见上面横平竖直写着‘开山镖局’四个大字。 杨开山整个人石化住，半天才砸两下嘴，干巴巴地问：“六大人，这是何意？” “娘娘亲笔题书，赐镖局匾额。她说开山寨对杨大当家来说太屈才了。” 云六说着安抚性的拍了拍他肩膀：“有了这块匾额，以后整个云州府的镖运生意，你们开山镖局任第二，无人敢任第一。” 谁他娘的想要这个第一？ 杨开山险些冲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 娘娘亲赐，他要是敢拒绝，那就是抗旨！ 好个皇后娘娘，他为她卖命，她竟反手坑了自己一把。 “汇仁医馆刚好有一批药材要运往青州府，佣金一百两，你接不接？” 杨开山耳朵一动。 一百两对于他这一众兄弟来说，虽然不多，却也绝对不算少。 况且只是跑跑腿，甚至自己连面都不用出，下面的小弟就足够能搞定。 对于山寨转镖局他虽是满脸嫌弃，可这也不失为一条正经的出路。 毕竟他们不能干一辈子山匪，总要为以后，甚至下一代着想。 而且娘娘如此贴心，甚至连活都给他们找好了。 所以，看着等答复的云六，杨开山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而且，因为是第一单生意，为了以后能更广泛的打开市场，杨开山选择亲自押送。 “我看你这两日胃口不怎么好，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我已经派人去医馆请大夫去了，下午你就好好在房间休息，哪儿都别去了。”看她这两日面色一直不太好，萧云烨叮嘱道。 叶清音点头。 她这两日确实有些精神不济，总感觉身体疲乏，甚至还有些腰腹酸痛，所以并未逞强。 “娘娘，我看您这两日胃口不好，特意熬了您最喜欢的鱼汤，今儿一早从江里打捞上来的，味道特别鲜。” 小连端着一碗鱼汤进来。 可还未走近，叶清音便觉得一阵浓重的鱼腥味钻进鼻腔，紧接着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 萧云烨见状忙说：“快把鱼汤拿走。” 小连吓了一跳，连连应声将鱼汤端走。 随着鱼汤被端走，胃里那股不适也随之减轻不少。 萧云烨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才朝着门外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云六带着一名老者进来。 “草民参见陛下……” 来人刚要叩头，忙被萧云烨制止，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不必了，快些过来给皇后瞧病便是。” 那名老者不敢怠慢，躬着身子来到桌边，毕恭毕敬的同叶清音说：“娘娘，还请您把手伸出来。” 叶清音依言将手腕送到他面前。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孕 “少主！” 赵勋猛地格开吴铮劈过来的刀，急步冲到萧云亭身边。 看着已经双目紧闭的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不待他反抗，无数把长刀长矛已经对准了他…… 战斗结束时，天边晨曦初现，丝丝缕缕的朝辉洒落下来，投落在山峦之间，极目所见，皆是苍茫的绿色。 萧云烨看着站在峡谷口那道瘦削的身影，冷硬的面容现出一抹暖色。 迈步过去，望着她澄澈的眸光，轻声说：“都结束了。” 叶清音点头，刚想开口，突然一阵山风刮过，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萧云烨神色微变：“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受伤了？” 说罢便要上前查看，随着他的靠近，甲衣上沾染的血腥之味更重，悉数灌进叶清音的鼻腔。 “我没……”事字尚未说出口，叶清音再忍不住，一把将人推开。 “阿音！” “别过来。”叶清音后退两步，然后偏过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这一吐不要紧，可把萧云烨给吓坏了。 靠近也不是，远离也不是，一时间竟进退两难起来。 待到叶清音将胸口那股憋闷全都吐出之后，才总算感觉舒服许多。 “我没事，可能长时间未进食，胃里空了所以对血腥味比较敏感，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叶清音擦了下嘴角，站起身体解释道。 听她闻不得血腥味，萧云烨径直脱了身上染血的甲衣。 “没了这支军队，孙家就如同拔了牙齿的老虎，再翻不出什么浪花，后续的事情交给云一和吴铮处理即可，我们先回京。” 叶清音摇头：“云州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灾情尚未彻底解除，总不能半途而废，况且贪墨一事牵连甚广，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京都官员也有参与，必须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萧云烨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于是说：“既如此，我陪你一起。” 想到有他坐镇，很多事情也就名正言顺更容易许多，叶清音便没有拒绝。 看着夫妻俩上马，一直处于蒙圈状态的杨开山在手下的提醒下，终于回过神来。 “大当家，人都走了，咱们走不走？” “走，这就走！”话音落下，他立即翻身上马，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娘的，想他杨开山这辈子不但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打了仗，竟还能有机会得见天颜，只这两件事，就够他吹一辈子了！ “你们先回寨子，随后谢礼便会送到。” 眼看前面就是云州城，叶清音勒住缰绳，转头同杨开山以及他身后的一众手下说。 “大当家，有谢礼！”一名山匪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我不聋，听见了。” 杨开山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嘴唇几乎没动作，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瞧你们那点出息，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教训完一众手下，然后才朝着叶清音和萧云烨的方向拱手：“多谢陛下和娘娘厚爱，草民就回寨子里等着了。” 一众山匪被他捏着嗓子文邹邹的说话给整不会了。 直到看着叶清音他们走远了，才有人不怕死的问：“老大，难道不是应该意思意思推辞一下？你这样直接应下了，是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 “你懂个屁！”杨开山抬手就给了那人的后脑勺一个大巴掌。 “老子要是真推辞了，万一他们信以为真咋办？” “咱们老大就是英明。”立马有人狗腿的附和：“第一次看到皇帝陛下，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咱们老大说的多好，还会用厚爱呢。” 这话听在杨开山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不像夸赞，反倒像是在讽刺。 “都给老子闭嘴，先回寨里再说！” 很快一行人朝着开山寨的方向奔去。 叶清音说话算话，第二日便让云六将谢礼送去了山上。 当看到云六身后那四名官差手上抬着的东西时，杨开山一时间笑的见牙不见眼。 几个人一路抬上来的，可见重量不一般。 皇后一出手，果然非同一般。 “还劳烦六大人亲自跑一趟，寨里已经备了好酒好菜，诸位进来歇歇脚，咱们多喝几杯。”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酒菜就免了。”随着云六说罢，四名官差也将手中抬着的物件放下。 当掀去上面的红绸布，霎时一块足有三米长的匾额露了出来。 只见上面横平竖直写着‘开山镖局’四个大字。 杨开山整个人石化住，半天才砸两下嘴，干巴巴地问：“六大人，这是何意？” “娘娘亲笔题书，赐镖局匾额。她说开山寨对杨大当家来说太屈才了。” 云六说着安抚性的拍了拍他肩膀：“有了这块匾额，以后整个云州府的镖运生意，你们开山镖局任第二，无人敢任第一。” 谁他娘的想要这个第一？ 杨开山险些冲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 娘娘亲赐，他要是敢拒绝，那就是抗旨！ 好个皇后娘娘，他为她卖命，她竟反手坑了自己一把。 “汇仁医馆刚好有一批药材要运往青州府，佣金一百两，你接不接？” 杨开山耳朵一动。 一百两对于他这一众兄弟来说，虽然不多，却也绝对不算少。 况且只是跑跑腿，甚至自己连面都不用出，下面的小弟就足够能搞定。 对于山寨转镖局他虽是满脸嫌弃，可这也不失为一条正经的出路。 毕竟他们不能干一辈子山匪，总要为以后，甚至下一代着想。 而且娘娘如此贴心，甚至连活都给他们找好了。 所以，看着等答复的云六，杨开山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而且，因为是第一单生意，为了以后能更广泛的打开市场，杨开山选择亲自押送。 “我看你这两日胃口不怎么好，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我已经派人去医馆请大夫去了，下午你就好好在房间休息，哪儿都别去了。”看她这两日面色一直不太好，萧云烨叮嘱道。 叶清音点头。 她这两日确实有些精神不济，总感觉身体疲乏，甚至还有些腰腹酸痛，所以并未逞强。 “娘娘，我看您这两日胃口不好，特意熬了您最喜欢的鱼汤，今儿一早从江里打捞上来的，味道特别鲜。” 小连端着一碗鱼汤进来。 可还未走近，叶清音便觉得一阵浓重的鱼腥味钻进鼻腔，紧接着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 萧云烨见状忙说：“快把鱼汤拿走。” 小连吓了一跳，连连应声将鱼汤端走。 随着鱼汤被端走，胃里那股不适也随之减轻不少。 萧云烨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才朝着门外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云六带着一名老者进来。 “草民参见陛下……” 来人刚要叩头，忙被萧云烨制止，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不必了，快些过来给皇后瞧病便是。” 那名老者不敢怠慢，躬着身子来到桌边，毕恭毕敬的同叶清音说：“娘娘，还请您把手伸出来。” 叶清音依言将手腕送到他面前。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双胎 老者手指搭在脉上半晌，抬起头同叶清音说：“娘娘可否再换另一只手？” 萧云烨拧眉：“可是有何不妥？” 老者忙躬身解释道：“尚不确定，所以还需再诊另一只手再做定夺。”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的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次老者诊脉的时间更久一些，而且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叶清音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自己不会是得了啥严重的病？ 一时间所有不好的病症全都涌进脑袋里。 恶心呕吐，应该是胃了，家里好像没有这样的家族史。 不对，不能按照现代时的家庭情况看。 可杨氏和叶大河也都没这方面的毛病。 “根据娘娘这脉象来看，应该是有孕了。” 有，有孕了？ 叶清音的脑海里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猛然听见他的话，瞬间懵在原地。 萧云烨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 “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似乎想确定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当看到老者点头的一瞬间，心里像是炸开了一般，狂喜如海潮一般漫到胸间。 “娘娘她……” 看他眼中陡然炽烈的喜悦，老者只得硬着头皮说：“娘娘她此胎月份尚浅，且身体似乎有旧疾，导致胎像不稳，怕是有滑胎之险……” 从听到滑胎之险这几个字的一瞬间，喜色一下僵死在了萧云烨眼中。 直到看着老者离开，叶清音的手不自觉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 “我没想到，这里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 萧云烨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轻声说：“我已经派人去寻泓先生了，他此番就在南疆，距离云州府不远，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叶清音点头：“你和我的孩子，我相信他没有这么脆弱。” 两人尚没来得及高兴，便开始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 此后几日，叶清音谨遵医嘱，如非必要，甚至连房间的门都不出去。 萧云烨也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直到上官泓的出现。 “我发现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注定这辈子要还。才轻松自在没几天，世间医者那么多，就不能少烦我几次？” 上官泓刚一进门，看见两人的身影，便极其不耐烦的抱怨起来。 “世间医者虽多，却都不及泓先生您万一。”叶清音抬头，看着他笑说。 上官泓虽然口中抱怨，可夫妻俩瞧得清楚，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脚上那双鞋甚至占满了泥巴。 可见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 “少在我面前拍马屁。”上官泓说着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走之前我不是给你诊过脉，确定并无大碍，怎么……” 他的手指搭在叶清音手腕处，突然没了声音。 “泓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见他不语，夫妻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确实有些不妥。” 见他如此说，萧云烨看了叶清音一眼，抿唇道：“先生，若是不要这胎，阿音应该就没事了？” 上官泓抬头：“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已经威胁到阿音的身体健康，那我宁可选择不要。”在他心里，没有比阿音更重要的人了。 “啧啧。”上官泓突然摇头啧了两声：“若是你这两个孩儿将来出来，得知他们的父王竟想要弄死他们，也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萧云烨和叶清音齐齐看过来：“先生何意？” “之前诊脉时我确实保证过若是怀孕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娘娘竟如此厉害，一怀就是双胎。” 双胎？ 叶清音和萧云烨完全傻掉。 怕两人担心，上官泓忙说：“我先开两幅保胎药，每日再辅以银针治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说没问题，那便是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世人皆知上官泓医毒造诣颇深，却鲜有人知，他的银针术才是最厉害的。 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因为叶清音有孕，原本定的回京日期只能往后一推再推。 直到她满三个月，上官泓宣布此胎彻底安稳，回京的事情才被提上日程。 此时水患已经彻底过去，百姓也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 “先生且同我们一起回京都，只要您同意回京，什么条件随你开。”临行时，萧云烨终是不放心，同他商量道。 “我在你们夫妻俩身上浪费的时间还少吗？足足一个多月，我就在这城里转悠了，如今还让我陪你们回京待产？不去。” 知道此路行不通，萧云烨竟开始打起苦情牌。 只见他黑眸闪过一丝落寞：“先生也知我身世，自小便吃尽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先生难不成忍心看着我再为此事整日愁烦吗？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保证再不烦先生，如何？” 上官泓一时间竟有些犹豫起来。 “我之前听闻先生曾为天花这种疫病发愁。”叶清音再添一把火：“若先生肯同我们回京，我便把治疗天花的方法告诉先生。” 上官泓神色微动。 叶清音眼里染上笑意。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果然，上官泓抬起头，看着说：“你若是真有治疗天花的办法，别说陪你回京待产，以后就是随叫随到都成。” 叶清音看了萧云烨一眼，然后同上官泓说：“一言为定。” 接着，她便将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事情同上官泓说了一遍。 她自然是不能提什么抗原之类的，只说是之前村里的一个老郎中无意间发现了得过天花的牛身上的水痘，可以预防人得天花。 反正当初村里人早就已经死了大半，甚至连村子都没有了，更是无从查证。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时候书本上无法学到的东西，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正所谓良药治病，良医救人，一个好的医者，往往能发现更多别人无法发现的事情。” 上官泓感慨一句，转身回自己房间收拾起东西来。 因为叶清音有孕，萧云烨并不着急赶路，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这日，距离天黑还早，一行人便准备一处村庄内休息过夜，待到第二日再行出发。 结果，一行人刚走到村口，就听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传来哭喊之声。 “爹，娘，你们怎么样了？别吓唬秋儿，快醒醒啊！” 夏日天气燥热，每户人家都开着窗户，隔着篱笆声音能传出去好远。 很快附近的村民围拢过来。 叶清音他们下了马车，也跟着一起过去。 “赶紧去寻大夫，老秋夫妻俩人不错，这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依照他们家的情况，请了大夫恐怕也付不了诊金。”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上官泓先几人一步，剥开人群走了进去。 当看到两位老夫妻面色发紫，呕吐不止时，很快便断定，两人皆是中毒的症状。 他二话没说掏出身上的银针，蹲下身子同那名哭的很是伤心的女子说：“人还没死呢，收起你的眼泪快别哭了。先去弄些牛奶，或者没有牛奶，速去打水过来。” 女子眼睛上还挂着泪，怔怔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上官泓一边掏银针，一边皱着眉头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双胎 老者手指搭在脉上半晌，抬起头同叶清音说：“娘娘可否再换另一只手？” 萧云烨拧眉：“可是有何不妥？” 老者忙躬身解释道：“尚不确定，所以还需再诊另一只手再做定夺。”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的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次老者诊脉的时间更久一些，而且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叶清音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自己不会是得了啥严重的病？ 一时间所有不好的病症全都涌进脑袋里。 恶心呕吐，应该是胃了，家里好像没有这样的家族史。 不对，不能按照现代时的家庭情况看。 可杨氏和叶大河也都没这方面的毛病。 “根据娘娘这脉象来看，应该是有孕了。” 有，有孕了？ 叶清音的脑海里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猛然听见他的话，瞬间懵在原地。 萧云烨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 “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似乎想确定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当看到老者点头的一瞬间，心里像是炸开了一般，狂喜如海潮一般漫到胸间。 “娘娘她……” 看他眼中陡然炽烈的喜悦，老者只得硬着头皮说：“娘娘她此胎月份尚浅，且身体似乎有旧疾，导致胎像不稳，怕是有滑胎之险……” 从听到滑胎之险这几个字的一瞬间，喜色一下僵死在了萧云烨眼中。 直到看着老者离开，叶清音的手不自觉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 “我没想到，这里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 萧云烨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轻声说：“我已经派人去寻泓先生了，他此番就在南疆，距离云州府不远，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叶清音点头：“你和我的孩子，我相信他没有这么脆弱。” 两人尚没来得及高兴，便开始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 此后几日，叶清音谨遵医嘱，如非必要，甚至连房间的门都不出去。 萧云烨也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直到上官泓的出现。 “我发现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注定这辈子要还。才轻松自在没几天，世间医者那么多，就不能少烦我几次？” 上官泓刚一进门，看见两人的身影，便极其不耐烦的抱怨起来。 “世间医者虽多，却都不及泓先生您万一。”叶清音抬头，看着他笑说。 上官泓虽然口中抱怨，可夫妻俩瞧得清楚，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脚上那双鞋甚至占满了泥巴。 可见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 “少在我面前拍马屁。”上官泓说着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走之前我不是给你诊过脉，确定并无大碍，怎么……” 他的手指搭在叶清音手腕处，突然没了声音。 “泓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见他不语，夫妻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确实有些不妥。” 见他如此说，萧云烨看了叶清音一眼，抿唇道：“先生，若是不要这胎，阿音应该就没事了？” 上官泓抬头：“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已经威胁到阿音的身体健康，那我宁可选择不要。”在他心里，没有比阿音更重要的人了。 “啧啧。”上官泓突然摇头啧了两声：“若是你这两个孩儿将来出来，得知他们的父王竟想要弄死他们，也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萧云烨和叶清音齐齐看过来：“先生何意？” “之前诊脉时我确实保证过若是怀孕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娘娘竟如此厉害，一怀就是双胎。” 双胎？ 叶清音和萧云烨完全傻掉。 怕两人担心，上官泓忙说：“我先开两幅保胎药，每日再辅以银针治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说没问题，那便是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世人皆知上官泓医毒造诣颇深，却鲜有人知，他的银针术才是最厉害的。 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因为叶清音有孕，原本定的回京日期只能往后一推再推。 直到她满三个月，上官泓宣布此胎彻底安稳，回京的事情才被提上日程。 此时水患已经彻底过去，百姓也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 “先生且同我们一起回京都，只要您同意回京，什么条件随你开。”临行时，萧云烨终是不放心，同他商量道。 “我在你们夫妻俩身上浪费的时间还少吗？足足一个多月，我就在这城里转悠了，如今还让我陪你们回京待产？不去。” 知道此路行不通，萧云烨竟开始打起苦情牌。 只见他黑眸闪过一丝落寞：“先生也知我身世，自小便吃尽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先生难不成忍心看着我再为此事整日愁烦吗？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保证再不烦先生，如何？” 上官泓一时间竟有些犹豫起来。 “我之前听闻先生曾为天花这种疫病发愁。”叶清音再添一把火：“若先生肯同我们回京，我便把治疗天花的方法告诉先生。” 上官泓神色微动。 叶清音眼里染上笑意。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果然，上官泓抬起头，看着说：“你若是真有治疗天花的办法，别说陪你回京待产，以后就是随叫随到都成。” 叶清音看了萧云烨一眼，然后同上官泓说：“一言为定。” 接着，她便将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事情同上官泓说了一遍。 她自然是不能提什么抗原之类的，只说是之前村里的一个老郎中无意间发现了得过天花的牛身上的水痘，可以预防人得天花。 反正当初村里人早就已经死了大半，甚至连村子都没有了，更是无从查证。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时候书本上无法学到的东西，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正所谓良药治病，良医救人，一个好的医者，往往能发现更多别人无法发现的事情。” 上官泓感慨一句，转身回自己房间收拾起东西来。 因为叶清音有孕，萧云烨并不着急赶路，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这日，距离天黑还早，一行人便准备一处村庄内休息过夜，待到第二日再行出发。 结果，一行人刚走到村口，就听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传来哭喊之声。 “爹，娘，你们怎么样了？别吓唬秋儿，快醒醒啊！” 夏日天气燥热，每户人家都开着窗户，隔着篱笆声音能传出去好远。 很快附近的村民围拢过来。 叶清音他们下了马车，也跟着一起过去。 “赶紧去寻大夫，老秋夫妻俩人不错，这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依照他们家的情况，请了大夫恐怕也付不了诊金。”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上官泓先几人一步，剥开人群走了进去。 当看到两位老夫妻面色发紫，呕吐不止时，很快便断定，两人皆是中毒的症状。 他二话没说掏出身上的银针，蹲下身子同那名哭的很是伤心的女子说：“人还没死呢，收起你的眼泪快别哭了。先去弄些牛奶，或者没有牛奶，速去打水过来。” 女子眼睛上还挂着泪，怔怔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上官泓一边掏银针，一边皱着眉头说。 第三百二十五章 盐矿 “哦哦。”秋儿反应过来，慌忙应一声，爬起来去打水。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两位老者的情况总算是稳住了。 “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准备开药的时候，上官泓抬头，看着两人问。 “没，没吃什么东西啊。”老妇人犹豫了一下，飞速的摇头。 显然老妇人在撒谎，上官泓皱眉，神情不悦的说：“没吃什么东西如何会中毒？你要是不如实说，我怎么开药？” 秋老汉局促的搓了错他皴裂的双手，一张脸几乎全部皱在了一起，干巴巴地说：“多谢恩公相救，只是咱们身体已无大碍，至于开药就算了。” “爹，娘，都什么时候了，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秋儿不顾二老的反对，转头同上官泓说：“我爹娘是因为吃了山上的石头，所以才中毒的。” “秋儿，你……”秋老汉见她道出实情，心里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重重打了个嗨声。 “什么？秋叔和秋婶吃了西山那石头？那石头可有毒，吃了不但呕吐拉肚子，一不小心可就要人命了，村里人都不敢碰，你们咋还能明知故犯呢？” 一位年轻的后生突然说道。 秋儿姑娘突然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还不都是我那混账哥哥，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能卖的东西早就卖了个精光。” 秋婶儿也叹了口气：“不吃盐身上就没力气，我们老两口见村里的羊总去西山舔那石头，也没什么问题，就想着赌一把，顶多坏坏肚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见她到了这时候还如此说，村民们全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快秋姑娘从灶房里拿出几块赤褐色的石头，给上官泓瞧。 “您是大夫？求您一定救救我爹娘，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上官泓接过石头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低头开始开药方。 很快便写好了两味药，然后交到秋儿姑娘手里：“我开的这两味药都是山上常见的，自去山上寻来，煎水服下即可。” 知道他们都是苦命人，上官泓甚至没让他们去医馆抓药。 听到不用花钱就可以治病，老秋夫妻俩全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对着上官泓连连道谢。 站在最外围的叶清音听见几人的对话，神情微动。 同前方的一位老者打探道：“老伯，你们说的那个西山上，有很多像小秋姑娘拿的那种石头吗？” 那老者见他们同上官泓是一起的，穿着打扮并非等闲之人，态度十分客气：“这位夫人，那西山确实有很多这样的石头，唉，不瞒您说，这别的地方，靠着山多少还能种种树，开开荒，可咱们这老榆村，守着这么一座山，什么都干不了，村里村民土地少，一年到头，谁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 老者说着叹了口气，感慨道：“生了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这老秋两口子也是苦命的。” 叶清音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很快村里的里正过来，听说是上官泓他们救了老秋夫妻俩，又得知他们想留宿一晚，忙让村民给让了一处院子出来。 安顿下来后，叶清音同萧云烨商量：“我想去西山看看。” 萧云烨没有一口否决，而是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从她向老者打听情况时，他便看出来叶清音似乎对西山的石头特别感兴趣。 果然，才安顿下来，她就说想去看看。 叶清音点头：“我怀疑西山是一座盐矿。” 萧云烨眉心微动：“盐矿？” 现在整个大夏的盐基本都是海盐、湖盐和井盐，还从未听过盐矿一说。 而且大多产量都不高，更别说什么提纯技术了。 不过虽然产量少，但价格却奇高，有的地方老百姓甚至吃不起盐。 像老秋夫妻俩的例子不在少数。 “之前跟村民打听西山的情况，他们不是说有牛羊总喜欢去西山舔食那里的石头吗？” 上官泓急忙说：“那儿的石头可有毒，即便是如娘娘说的有盐的成分，可也万不可给人食用。” 小连不解：“可村里的牛羊为啥就没事呢？” 叶清音：“牛羊是反刍动作，与人体结构有异，盐石里含有多种杂质，对牛羊来说是好事，对人来说却接受不了。这也是为什么村民吃了就会有中毒的现象。只要将有害的成分去除掉，得到的就会是正常的食用盐。” “你的身体……”萧云烨有些担忧：“不若我派人去山上取些石头回来？” 叶清音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露出少有的温柔：“泓先生不是说我现在的身体已无大碍，整日坐在车上，难得出去走走。” 上官泓：“适当的运动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 见他如此说，萧云烨自然不再阻止。 很快一行人出了院子，朝着西山的方向走去。 出了村子一路向西，步行大概一刻钟左右，远远的便能看见一座赤褐色光秃秃的大山，每隔一段距离，岩石壁上就会出现一大块灰白色的物质。 在阳光的照射下，还会折射出晶亮的光。 待几人走近了，叶清音伸出手指捻了一点那层灰白色的东西，又凑近鼻端闻了闻。 幸好她的孕吐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不然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她肯定要大吐特吐了。 不过她还是从中嗅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正准备用指尖沾一点浅尝一下，谁成想斜刺里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不轻不重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 “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不许胡闹。”萧云烨神情不悦的说。 叶清音拇指掐在尾指尖：“我就尝一点点，不会吃的。” 自从怀孕之后，她觉得萧云烨比她还紧张。 “我来。”萧云烨说着用指尖沾了一点，浅尝之后很快吐掉。 叶清音：“味道怎么样？” “不太好。”萧云烨仔细回味了一下那味道，认真道：“不过确实是咸的。” 小连盯着那灰白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娘娘，这个真的能制盐吗？” “能。” 叶清音说着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山上的情况，说：“这样一座岩盐矿山，如果开采出来，百姓应该就可以吃盐自由了。” 这么多盐？ 听见她这话，萧云烨和上官泓几人都十分震惊。 尤其萧云烨，盐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影响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将盐业一直紧紧掌握在朝廷手里。 每年光是盐收这一块，就占了国库收入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是国家的重要经济支柱！ “我想取几块样本回去，尝试看看能否提炼出可食用盐，如果可以，就可以派人过来，大范围开采了。” 萧云烨嗯一声，转头看向云六和另外一名侍卫。 两人二话没说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按照叶清音的指示，取了两大块盐岩下来。 回到村里吃过晚饭后，叶清音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盐矿 “哦哦。”秋儿反应过来，慌忙应一声，爬起来去打水。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两位老者的情况总算是稳住了。 “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准备开药的时候，上官泓抬头，看着两人问。 “没，没吃什么东西啊。”老妇人犹豫了一下，飞速的摇头。 显然老妇人在撒谎，上官泓皱眉，神情不悦的说：“没吃什么东西如何会中毒？你要是不如实说，我怎么开药？” 秋老汉局促的搓了错他皴裂的双手，一张脸几乎全部皱在了一起，干巴巴地说：“多谢恩公相救，只是咱们身体已无大碍，至于开药就算了。” “爹，娘，都什么时候了，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秋儿不顾二老的反对，转头同上官泓说：“我爹娘是因为吃了山上的石头，所以才中毒的。” “秋儿，你……”秋老汉见她道出实情，心里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重重打了个嗨声。 “什么？秋叔和秋婶吃了西山那石头？那石头可有毒，吃了不但呕吐拉肚子，一不小心可就要人命了，村里人都不敢碰，你们咋还能明知故犯呢？” 一位年轻的后生突然说道。 秋儿姑娘突然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还不都是我那混账哥哥，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能卖的东西早就卖了个精光。” 秋婶儿也叹了口气：“不吃盐身上就没力气，我们老两口见村里的羊总去西山舔那石头，也没什么问题，就想着赌一把，顶多坏坏肚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见她到了这时候还如此说，村民们全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快秋姑娘从灶房里拿出几块赤褐色的石头，给上官泓瞧。 “您是大夫？求您一定救救我爹娘，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上官泓接过石头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低头开始开药方。 很快便写好了两味药，然后交到秋儿姑娘手里：“我开的这两味药都是山上常见的，自去山上寻来，煎水服下即可。” 知道他们都是苦命人，上官泓甚至没让他们去医馆抓药。 听到不用花钱就可以治病，老秋夫妻俩全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对着上官泓连连道谢。 站在最外围的叶清音听见几人的对话，神情微动。 同前方的一位老者打探道：“老伯，你们说的那个西山上，有很多像小秋姑娘拿的那种石头吗？” 那老者见他们同上官泓是一起的，穿着打扮并非等闲之人，态度十分客气：“这位夫人，那西山确实有很多这样的石头，唉，不瞒您说，这别的地方，靠着山多少还能种种树，开开荒，可咱们这老榆村，守着这么一座山，什么都干不了，村里村民土地少，一年到头，谁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 老者说着叹了口气，感慨道：“生了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这老秋两口子也是苦命的。” 叶清音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很快村里的里正过来，听说是上官泓他们救了老秋夫妻俩，又得知他们想留宿一晚，忙让村民给让了一处院子出来。 安顿下来后，叶清音同萧云烨商量：“我想去西山看看。” 萧云烨没有一口否决，而是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从她向老者打听情况时，他便看出来叶清音似乎对西山的石头特别感兴趣。 果然，才安顿下来，她就说想去看看。 叶清音点头：“我怀疑西山是一座盐矿。” 萧云烨眉心微动：“盐矿？” 现在整个大夏的盐基本都是海盐、湖盐和井盐，还从未听过盐矿一说。 而且大多产量都不高，更别说什么提纯技术了。 不过虽然产量少，但价格却奇高，有的地方老百姓甚至吃不起盐。 像老秋夫妻俩的例子不在少数。 “之前跟村民打听西山的情况，他们不是说有牛羊总喜欢去西山舔食那里的石头吗？” 上官泓急忙说：“那儿的石头可有毒，即便是如娘娘说的有盐的成分，可也万不可给人食用。” 小连不解：“可村里的牛羊为啥就没事呢？” 叶清音：“牛羊是反刍动作，与人体结构有异，盐石里含有多种杂质，对牛羊来说是好事，对人来说却接受不了。这也是为什么村民吃了就会有中毒的现象。只要将有害的成分去除掉，得到的就会是正常的食用盐。” “你的身体……”萧云烨有些担忧：“不若我派人去山上取些石头回来？” 叶清音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露出少有的温柔：“泓先生不是说我现在的身体已无大碍，整日坐在车上，难得出去走走。” 上官泓：“适当的运动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 见他如此说，萧云烨自然不再阻止。 很快一行人出了院子，朝着西山的方向走去。 出了村子一路向西，步行大概一刻钟左右，远远的便能看见一座赤褐色光秃秃的大山，每隔一段距离，岩石壁上就会出现一大块灰白色的物质。 在阳光的照射下，还会折射出晶亮的光。 待几人走近了，叶清音伸出手指捻了一点那层灰白色的东西，又凑近鼻端闻了闻。 幸好她的孕吐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不然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她肯定要大吐特吐了。 不过她还是从中嗅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正准备用指尖沾一点浅尝一下，谁成想斜刺里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不轻不重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 “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不许胡闹。”萧云烨神情不悦的说。 叶清音拇指掐在尾指尖：“我就尝一点点，不会吃的。” 自从怀孕之后，她觉得萧云烨比她还紧张。 “我来。”萧云烨说着用指尖沾了一点，浅尝之后很快吐掉。 叶清音：“味道怎么样？” “不太好。”萧云烨仔细回味了一下那味道，认真道：“不过确实是咸的。” 小连盯着那灰白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娘娘，这个真的能制盐吗？” “能。” 叶清音说着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山上的情况，说：“这样一座岩盐矿山，如果开采出来，百姓应该就可以吃盐自由了。” 这么多盐？ 听见她这话，萧云烨和上官泓几人都十分震惊。 尤其萧云烨，盐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影响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将盐业一直紧紧掌握在朝廷手里。 每年光是盐收这一块，就占了国库收入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是国家的重要经济支柱！ “我想取几块样本回去，尝试看看能否提炼出可食用盐，如果可以，就可以派人过来，大范围开采了。” 萧云烨嗯一声，转头看向云六和另外一名侍卫。 两人二话没说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按照叶清音的指示，取了两大块盐岩下来。 回到村里吃过晚饭后，叶清音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制盐 先将盐岩用锤子砸成小碎块，然后放入水中进行浸泡搅拌，直到所有的盐岩碎块完全溶于水后，用纱布将不溶于水的杂质全部过滤掉。 然后再用木炭和棉布再进行一次过滤。 这时候过滤出来的水虽然杂质没了，但本身颜色依旧混浊。 再进行一次卤水净化后，得出的卤水颜色才会彻底变清澈。 接下来便是加热使溶于水的盐结晶析出。 随着砂锅里面水份不断蒸发，锅壁开始出现白色的晶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分越少，析出的白色晶体越来越多。 叶清音之前便教过他们如何制作细精盐。所以众人平时吃的也都是白色的细盐。 因此他们对细盐非常了解。 待到看见锅内白色晶体与平日吃的盐一般无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上官泓伸出手指粘了一点挂在锅壁的粉末用舌尖舔了一下，顿时一股咸咸的味道充斥在味蕾。 “娘娘竟真的将石头制成盐了！” “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了，剩下的一点水分只能自然晾晒干了。”叶清音观察着锅中的情况，让云六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然后熄火。 身后萧云烨手中的扇子始终不紧不慢的帮她扇着风。 “时间不早了，剩下的明日再弄。” 叶清音点头，指挥小连用纱布将盛在竹帘上的盐罩住，防止有灰尘落在上面。 将东西都收拾好，几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却不知道有一道身影一直远远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见院子里的灯全都熄灭后，那人也转身回了自家屋里。 第二日，晾晒一宿的盐彻底干透了，变成了如白雪一般洁白透亮。 虽然盐是制出来了，但因为没有化学仪器和设备，所以并不能保证里面对人体有害的元素会被彻底清除，所以还需要有人试吃。 “这两杯水就是用昨日制出来的盐兑出来的。”上官泓将两杯水放在小连和云六面前。 看出两人犹豫，于是鼓励道：“放心大胆的喝，有我在，保你二人安然无虞。” “就算是不相信泓先生，也要相信娘娘，她说这盐能吃，就肯定没问题。”小连说罢，将面前的水一饮而尽。 上官泓：“……” 怎么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 云六紧随其后，也将面前的水喝了个精光。 等了半晌，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叶清音和萧云烨互相看了一眼，看来这次制盐非常成功。 安全起见，上官泓又给两人诊过脉，在为小连诊脉时，顿了一下说：“小连姑娘最近火气有点旺，建议多吃点苦瓜喝点黄连水，可以败火。” “啊？”小连五官都跟着皱在一起：“那么先生说的这两种东西都太苦了，可有其它东西能替代吗？” 上官泓一本正经的说：“不吃也无妨，最多脸上多长几颗痘。” 哪个年轻女子不爱美，从房间里出去，小连就跟村民要了两根苦瓜。 叶清音他们成功用山上的石头制出盐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 村民们从未见过精白盐长什么样子，都好奇的过来想要看看。 叶清音也不吝啬，将昨日制出来的盐，全都给村民们分了。 可毕竟数量有限。先过来的自然乐开了花，后面听到消息再过来的，也只能看个热闹。 “大人，这就是他们制出来的盐，草民亲眼看见他们用西山上的石头制出来的。” 堂上之人在看过男人呈上来的东西后，拿起来放进嘴里尝了一下，一双不大的绿豆眼顿时冒出贪婪的光。 一整个西山，都在他的辖区范围内。若是真能出盐，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竟敢私下制盐，简直胆大包天。” 男人装模作样的大力拍了下桌子：“来人，随本官去一趟老榆村，务必将那几人捉拿归案！” 只要将人控制在手里，届时再使用点其它手段，不信他们不会将制盐的方子吐出来。 到时候方子在手，等到他赚够了再向朝廷汇报，如此大功一件，升个一城守备完全不是问题。 他都可以想见，那会是何等荣耀与风光。 很快他带着一队官差浩浩荡荡朝老榆村走去。 “这是家里养的老母鸡，俺看夫人这身量是有孕了？老母鸡最补身体，俺特意逮了一只给夫人您送过来。” 一位妇人将手中提着的鸡送过来。 因为离的近，一早她从叶清音手里白得了一包细精盐，那东西非常珍贵，有钱都买不一定买的到。 回到家里同丈夫商量了一下，决定忍痛将老母鸡捉了送过来，表示感谢。 “嫂子你太客气了。”叶清音说着示意云六把鸡接过去，很快小连从荷包里拿出两块碎银子，交到妇人手里。 “这鸡算我们家娘，我们夫人买的，钱您一定要收下。” 一只鸡对于一个农户来说是相当珍贵的。 所以，叶清音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妇人看着手里的钱，整个人都十分局促。 “我看嫂子家院子里的果树长势不错，不知果子能否送我一些？” 听见她如此说，妇人神色瞬间好了不少，忙说：“自家院子种的，不值什么，夫人若是喜欢，我回去便让我家那口子给夫人送一篮子过来。” 看着妇人离开，叶清音正准备抽回目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队官兵朝着他们所在的院子的方向冲过来。 只是还未到近前，便被两名侍卫拦住。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身边这位爷是谁就敢拦，这可是县太爷大人！” 男人狐假虎威，竟也有样学样教训起人来。 两名侍卫刀身横在身侧，根本不为所动。 县太爷见他们得知自己身份竟然还敢如此无礼，顿时沉下脸，同身后的官兵说：“去，将这两人全部给我拿下！” 在他的地盘竟然也敢如此嚣张，看来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叶清音先是同那两名侍卫摆摆手，然后隔着门板看向县太爷的方向，询问道：“不知县太爷过来所谓何事？” “听说你们竟敢私下制盐，可有此事？” “我亲眼看见的，绝对不会有假。”告密的男子接话道：“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分到盐了。” “若是把制盐的方子交出来，本大人可饶你们一命。若是不交，那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嘲讽道：“不知大人要这制盐方何用？” “这个跟你没关系，只要把方子交出来，本大人保证可以放你们离开，如果不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通通跟我回衙门，下大牢。” “若是想将这制盐的方子上交，就不必劳烦大人了，若是想据为己有，这方子就更不能给了。” 县太爷的脸一时间青红交加，显然气的不轻。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这方子我要定了，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老榆村！” “没想到身为一县之长，百姓的父母官，竟然也会干这污秽勾当。”突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长身玉立的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萧云烨说着迈步到叶清音身边，轻声说：“何必同他废话，直接拿下便是。” “事情总要先弄个清楚明白，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不是吗？”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县太爷那双绿豆眼更是冲满了愤怒。 “将这几个目中无人的人，全部关进大牢！”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差们便要拔刀上前。 萧云烨目光瞬间变得有几分沉郁。 刀光之气万一冲撞了阿音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陪的。 他看了云六一眼，还未等他们将刀拔出，云六直接将刀架在了县太爷的脖子上，沉声道：“都别动！” 紧接着，他手中令牌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 县太爷绿豆大的眼睛瞬间睁成了黄豆大。 紧接着额头上的汗刷的一下掉下来。 身体更是抖的厉害，却不敢说出半个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制盐 先将盐岩用锤子砸成小碎块，然后放入水中进行浸泡搅拌，直到所有的盐岩碎块完全溶于水后，用纱布将不溶于水的杂质全部过滤掉。 然后再用木炭和棉布再进行一次过滤。 这时候过滤出来的水虽然杂质没了，但本身颜色依旧混浊。 再进行一次卤水净化后，得出的卤水颜色才会彻底变清澈。 接下来便是加热使溶于水的盐结晶析出。 随着砂锅里面水份不断蒸发，锅壁开始出现白色的晶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分越少，析出的白色晶体越来越多。 叶清音之前便教过他们如何制作细精盐。所以众人平时吃的也都是白色的细盐。 因此他们对细盐非常了解。 待到看见锅内白色晶体与平日吃的盐一般无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上官泓伸出手指粘了一点挂在锅壁的粉末用舌尖舔了一下，顿时一股咸咸的味道充斥在味蕾。 “娘娘竟真的将石头制成盐了！” “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了，剩下的一点水分只能自然晾晒干了。”叶清音观察着锅中的情况，让云六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然后熄火。 身后萧云烨手中的扇子始终不紧不慢的帮她扇着风。 “时间不早了，剩下的明日再弄。” 叶清音点头，指挥小连用纱布将盛在竹帘上的盐罩住，防止有灰尘落在上面。 将东西都收拾好，几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却不知道有一道身影一直远远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见院子里的灯全都熄灭后，那人也转身回了自家屋里。 第二日，晾晒一宿的盐彻底干透了，变成了如白雪一般洁白透亮。 虽然盐是制出来了，但因为没有化学仪器和设备，所以并不能保证里面对人体有害的元素会被彻底清除，所以还需要有人试吃。 “这两杯水就是用昨日制出来的盐兑出来的。”上官泓将两杯水放在小连和云六面前。 看出两人犹豫，于是鼓励道：“放心大胆的喝，有我在，保你二人安然无虞。” “就算是不相信泓先生，也要相信娘娘，她说这盐能吃，就肯定没问题。”小连说罢，将面前的水一饮而尽。 上官泓：“……” 怎么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 云六紧随其后，也将面前的水喝了个精光。 等了半晌，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叶清音和萧云烨互相看了一眼，看来这次制盐非常成功。 安全起见，上官泓又给两人诊过脉，在为小连诊脉时，顿了一下说：“小连姑娘最近火气有点旺，建议多吃点苦瓜喝点黄连水，可以败火。” “啊？”小连五官都跟着皱在一起：“那么先生说的这两种东西都太苦了，可有其它东西能替代吗？” 上官泓一本正经的说：“不吃也无妨，最多脸上多长几颗痘。” 哪个年轻女子不爱美，从房间里出去，小连就跟村民要了两根苦瓜。 叶清音他们成功用山上的石头制出盐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 村民们从未见过精白盐长什么样子，都好奇的过来想要看看。 叶清音也不吝啬，将昨日制出来的盐，全都给村民们分了。 可毕竟数量有限。先过来的自然乐开了花，后面听到消息再过来的，也只能看个热闹。 “大人，这就是他们制出来的盐，草民亲眼看见他们用西山上的石头制出来的。” 堂上之人在看过男人呈上来的东西后，拿起来放进嘴里尝了一下，一双不大的绿豆眼顿时冒出贪婪的光。 一整个西山，都在他的辖区范围内。若是真能出盐，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竟敢私下制盐，简直胆大包天。” 男人装模作样的大力拍了下桌子：“来人，随本官去一趟老榆村，务必将那几人捉拿归案！” 只要将人控制在手里，届时再使用点其它手段，不信他们不会将制盐的方子吐出来。 到时候方子在手，等到他赚够了再向朝廷汇报，如此大功一件，升个一城守备完全不是问题。 他都可以想见，那会是何等荣耀与风光。 很快他带着一队官差浩浩荡荡朝老榆村走去。 “这是家里养的老母鸡，俺看夫人这身量是有孕了？老母鸡最补身体，俺特意逮了一只给夫人您送过来。” 一位妇人将手中提着的鸡送过来。 因为离的近，一早她从叶清音手里白得了一包细精盐，那东西非常珍贵，有钱都买不一定买的到。 回到家里同丈夫商量了一下，决定忍痛将老母鸡捉了送过来，表示感谢。 “嫂子你太客气了。”叶清音说着示意云六把鸡接过去，很快小连从荷包里拿出两块碎银子，交到妇人手里。 “这鸡算我们家娘，我们夫人买的，钱您一定要收下。” 一只鸡对于一个农户来说是相当珍贵的。 所以，叶清音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妇人看着手里的钱，整个人都十分局促。 “我看嫂子家院子里的果树长势不错，不知果子能否送我一些？” 听见她如此说，妇人神色瞬间好了不少，忙说：“自家院子种的，不值什么，夫人若是喜欢，我回去便让我家那口子给夫人送一篮子过来。” 看着妇人离开，叶清音正准备抽回目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队官兵朝着他们所在的院子的方向冲过来。 只是还未到近前，便被两名侍卫拦住。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身边这位爷是谁就敢拦，这可是县太爷大人！” 男人狐假虎威，竟也有样学样教训起人来。 两名侍卫刀身横在身侧，根本不为所动。 县太爷见他们得知自己身份竟然还敢如此无礼，顿时沉下脸，同身后的官兵说：“去，将这两人全部给我拿下！” 在他的地盘竟然也敢如此嚣张，看来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叶清音先是同那两名侍卫摆摆手，然后隔着门板看向县太爷的方向，询问道：“不知县太爷过来所谓何事？” “听说你们竟敢私下制盐，可有此事？” “我亲眼看见的，绝对不会有假。”告密的男子接话道：“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分到盐了。” “若是把制盐的方子交出来，本大人可饶你们一命。若是不交，那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听见他这话，叶清音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嘲讽道：“不知大人要这制盐方何用？” “这个跟你没关系，只要把方子交出来，本大人保证可以放你们离开，如果不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通通跟我回衙门，下大牢。” “若是想将这制盐的方子上交，就不必劳烦大人了，若是想据为己有，这方子就更不能给了。” 县太爷的脸一时间青红交加，显然气的不轻。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这方子我要定了，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老榆村！” “没想到身为一县之长，百姓的父母官，竟然也会干这污秽勾当。”突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长身玉立的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萧云烨说着迈步到叶清音身边，轻声说：“何必同他废话，直接拿下便是。” “事情总要先弄个清楚明白，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不是吗？”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县太爷那双绿豆眼更是冲满了愤怒。 “将这几个目中无人的人，全部关进大牢！”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差们便要拔刀上前。 萧云烨目光瞬间变得有几分沉郁。 刀光之气万一冲撞了阿音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陪的。 他看了云六一眼，还未等他们将刀拔出，云六直接将刀架在了县太爷的脖子上，沉声道：“都别动！” 紧接着，他手中令牌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 县太爷绿豆大的眼睛瞬间睁成了黄豆大。 紧接着额头上的汗刷的一下掉下来。 身体更是抖的厉害，却不敢说出半个字。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生病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陛下，下官也是怕有歹人私吞盐矿，求陛下饶恕下官……” 县太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叩头，嘴里不停的求饶。 萧云烨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还不将人带下去。” 男人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心中恐惧，竟是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点出息，竟然还想霸占矿山。”云六十分鄙夷的说了一句，然后让侍卫将人给带下去了。 “通知太守周仕平，让他速来见朕。”萧云烨吩咐道：“另外给南宫懿去信，让他过来主持大局。” 南宫懿是长公主驸马，自从同长公主成亲后，为了避嫌，只在礼部挂了个闲职，很少在大众视野里出现。 很多人也几乎快忘了他曾经也是艳惊朝野的状元郎。 他虽然为人低调，但沉稳内敛，能力更是不输旁人。 此次朝廷要在西山开矿，萧云烨第一个想到的合适人选便是他。 没过多久，接到旨意的太守周仕平还有驸马南宫懿陆续赶了过来。 叶清音将如何开采，提炼和制盐的过程全都做成了一份详尽的作业指导书。 有了这份指导书，他们运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因为离开京都时间太久，不能再耽搁下去，所以刚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叶清音他们便再次启程，回京了。 此时的岭北，所有流放的人员顶着炎炎烈日，依旧在田里劳作。 “海棠，瞧瞧我给你弄了什么好吃的？” 陈玉快速的走过来，当他看见挽着两条腿泡在水里的身影时，蓦地神色一变。 “不是让你去田埂上歇着，这些事情我来做便是。” “我都已经，咳咳……”金海棠一开口，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偏她越是想要控制，越是咳的厉害，没一会儿一张脸便憋成了红色。 陈玉见状忙将手中的西瓜放下，纵身直接跳进了及膝的水田里。 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抬手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见她总算好一点了，便扶着她去岸上休息。 “皇后娘娘有孕，泓先生跟随他们一起回京了，我已经飞鸽传书，将你的情况说了，他的医术精湛，肯定能治好你的。” 岭北苦寒，尤其到了冬日，泼水成冰。 金海棠开春时不慎染病，因为没能及时得到治疗，落下了咳疾，虽然有陈玉在身边悉心照顾，但病症还是越来越重。 “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肺痨，估计是治不好了，如今我这种情况，反倒要连累你。” 陈玉拧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之前不是还说要拜我为师跟我学剑，等你好了，我把我这一身武艺全都传给你。” 金海棠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落寞，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对了，在哪儿弄的西瓜？” “今日镇上有集，正好碰见有瓜农卖瓜，我顺道买了一个。” 陈玉说着将头顶的草帽扣在金海棠脑袋上给她遮阳，然后重新下到田里，一边干活一边说：“你先歇着，等一会儿回去用井水冰一下，天气这么热，婶子和晟儿肯定喜欢。” 金海棠看着他熟练的除草，温柔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她，他此刻还在做一个快意恩仇的冥门堂主。 可如今，却在这稻田地里劳作，娴熟的好像一个常年劳作庄稼汉子。 “前面这一点弄好咱们就回家。”陈玉扬起笑容，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 “肺痨？”叶清音端着手里的汤，眉头微蹙。 一旁的杨氏也有些心惊：“我记得海棠那孩子一向身体底子不错，怎会得如此严重的病？” 小连回道：“信上说好像是之前海棠姑娘就受过重伤，身体底子亏损，加上缺医少药耽误了病情，所以才得了这病。” 叶清音：“泓先生什么时候过去？需要什么药让他尽管说，宫里有的都能给他带过去。” “陛下担心娘娘身体，不准泓先生离京。” 叶清音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因为是双胎，虽然才四个月，但已经比别人五个月的肚子都要大。 小连怕她担心，忙说：“不过陛下特赦了岭北的一批犯人，说是娘娘您有孕，为特赦为小皇子祈福。” 叶清音笑：“谁说就一定是皇子了，万一是女孩也说不定。” 从小接受现代教育，对于生男生女，她倒是没有太强烈的想法。 毕竟男孩女孩都是她的孩子。 只是身在这个社会，又处在这个位置上，她这一胎，注定要备受关注了。 “你现在肚子里是两个，总有一个会是男娃的，娘一直为你跟佛祖祈祷呢，佛祖会保佑你的。” 杨氏怕她忧心，忙开解道。 “况且不是有句老话，先开花后结果，是女娃也没关系，你还年轻，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杨氏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怜爱：“只可惜娘不争气，当年生你落下了病根，没能给你再生个兄弟姐妹，不然也能给你些助力。” 叶清音握着她的手：“虽然没有兄弟姐妹，可我有娘您全部的爱啊。” 看着她望过来的目光，眼里满是孺慕，杨氏一下子呆住。 “要那么多兄弟姐妹做什么？我的娘亲只疼我一个，他们谁都比不了。” 曾几何时，那个调皮的身影也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 望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杨氏眼眶泛酸，差一点控制不住掉下眼泪。 “娘你怎么了？”叶清音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问。 “没什么。”杨氏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掩饰过去。 “娘，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只要一想到生产，我心里就会发慌。” “不用担心，娘会一直陪着你的。”杨氏如同以前一般，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虽然她弄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她相信，一切都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 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燥热，窗外蝉鸣鼓噪连天。 看着叶清音翻身，坐在案几后面的萧云烨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轻声吩咐道：“去将蝉都捕下来，别吵了你们娘娘休息。” “是。”福公公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叶清音叫住。 “算了，估计是这两日太热，过两日便好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萧云烨见状忙过去，小心的将她扶起来。 “你这肚子这几日变大不少，会不会是孩子长的太快了？要不我请泓先生进宫给你瞧瞧。” 看他眼中的担忧，叶清音笑说：“泓先生不是一早就说过，过了四个月，随着孩子长大，肚子也会变大。况且他才离开几天，你又着急让他回来，当心他同你急。” 萧云烨眸色一暗：“早知道你怀两个是这般辛苦，当初只要一个就好了。” 叶清音被他这话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一个两个又不是你我能做决定的。你啊，就是太紧张了，放松些，不然搞的我都有些焦虑了。” 萧云烨抬手，覆上她高耸的肚子，低声说：“不管这胎是男是女，以后咱们都不生了。” 恰在这时，叶清音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哪个调皮捣蛋的，一脚踢在萧云烨的手心上。 这一下力道十足，甚至萧云烨的手都不自觉跟着动了一下。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胎动。 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神奇。 然而，刚刚那一下好像只是对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便是一阵疾风骤雨一般的拳打脚踢。 接连踢了四五脚，估计是将另一位也吵醒了，两个小家伙竟在母亲的肚子里上演起了全武行。 叶清音轻声安抚了半天都没能让两个小家伙停下，萧云烨直接隔着肚子威胁道：“再折腾你们娘亲，出来之后看为父怎么收拾你们。”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生病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陛下，下官也是怕有歹人私吞盐矿，求陛下饶恕下官……” 县太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叩头，嘴里不停的求饶。 萧云烨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还不将人带下去。” 男人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心中恐惧，竟是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点出息，竟然还想霸占矿山。”云六十分鄙夷的说了一句，然后让侍卫将人给带下去了。 “通知太守周仕平，让他速来见朕。”萧云烨吩咐道：“另外给南宫懿去信，让他过来主持大局。” 南宫懿是长公主驸马，自从同长公主成亲后，为了避嫌，只在礼部挂了个闲职，很少在大众视野里出现。 很多人也几乎快忘了他曾经也是艳惊朝野的状元郎。 他虽然为人低调，但沉稳内敛，能力更是不输旁人。 此次朝廷要在西山开矿，萧云烨第一个想到的合适人选便是他。 没过多久，接到旨意的太守周仕平还有驸马南宫懿陆续赶了过来。 叶清音将如何开采，提炼和制盐的过程全都做成了一份详尽的作业指导书。 有了这份指导书，他们运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因为离开京都时间太久，不能再耽搁下去，所以刚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叶清音他们便再次启程，回京了。 此时的岭北，所有流放的人员顶着炎炎烈日，依旧在田里劳作。 “海棠，瞧瞧我给你弄了什么好吃的？” 陈玉快速的走过来，当他看见挽着两条腿泡在水里的身影时，蓦地神色一变。 “不是让你去田埂上歇着，这些事情我来做便是。” “我都已经，咳咳……”金海棠一开口，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偏她越是想要控制，越是咳的厉害，没一会儿一张脸便憋成了红色。 陈玉见状忙将手中的西瓜放下，纵身直接跳进了及膝的水田里。 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抬手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见她总算好一点了，便扶着她去岸上休息。 “皇后娘娘有孕，泓先生跟随他们一起回京了，我已经飞鸽传书，将你的情况说了，他的医术精湛，肯定能治好你的。” 岭北苦寒，尤其到了冬日，泼水成冰。 金海棠开春时不慎染病，因为没能及时得到治疗，落下了咳疾，虽然有陈玉在身边悉心照顾，但病症还是越来越重。 “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肺痨，估计是治不好了，如今我这种情况，反倒要连累你。” 陈玉拧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之前不是还说要拜我为师跟我学剑，等你好了，我把我这一身武艺全都传给你。” 金海棠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落寞，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对了，在哪儿弄的西瓜？” “今日镇上有集，正好碰见有瓜农卖瓜，我顺道买了一个。” 陈玉说着将头顶的草帽扣在金海棠脑袋上给她遮阳，然后重新下到田里，一边干活一边说：“你先歇着，等一会儿回去用井水冰一下，天气这么热，婶子和晟儿肯定喜欢。” 金海棠看着他熟练的除草，温柔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她，他此刻还在做一个快意恩仇的冥门堂主。 可如今，却在这稻田地里劳作，娴熟的好像一个常年劳作庄稼汉子。 “前面这一点弄好咱们就回家。”陈玉扬起笑容，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 “肺痨？”叶清音端着手里的汤，眉头微蹙。 一旁的杨氏也有些心惊：“我记得海棠那孩子一向身体底子不错，怎会得如此严重的病？” 小连回道：“信上说好像是之前海棠姑娘就受过重伤，身体底子亏损，加上缺医少药耽误了病情，所以才得了这病。” 叶清音：“泓先生什么时候过去？需要什么药让他尽管说，宫里有的都能给他带过去。” “陛下担心娘娘身体，不准泓先生离京。” 叶清音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因为是双胎，虽然才四个月，但已经比别人五个月的肚子都要大。 小连怕她担心，忙说：“不过陛下特赦了岭北的一批犯人，说是娘娘您有孕，为特赦为小皇子祈福。” 叶清音笑：“谁说就一定是皇子了，万一是女孩也说不定。” 从小接受现代教育，对于生男生女，她倒是没有太强烈的想法。 毕竟男孩女孩都是她的孩子。 只是身在这个社会，又处在这个位置上，她这一胎，注定要备受关注了。 “你现在肚子里是两个，总有一个会是男娃的，娘一直为你跟佛祖祈祷呢，佛祖会保佑你的。” 杨氏怕她忧心，忙开解道。 “况且不是有句老话，先开花后结果，是女娃也没关系，你还年轻，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杨氏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怜爱：“只可惜娘不争气，当年生你落下了病根，没能给你再生个兄弟姐妹，不然也能给你些助力。” 叶清音握着她的手：“虽然没有兄弟姐妹，可我有娘您全部的爱啊。” 看着她望过来的目光，眼里满是孺慕，杨氏一下子呆住。 “要那么多兄弟姐妹做什么？我的娘亲只疼我一个，他们谁都比不了。” 曾几何时，那个调皮的身影也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 望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杨氏眼眶泛酸，差一点控制不住掉下眼泪。 “娘你怎么了？”叶清音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问。 “没什么。”杨氏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掩饰过去。 “娘，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只要一想到生产，我心里就会发慌。” “不用担心，娘会一直陪着你的。”杨氏如同以前一般，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虽然她弄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她相信，一切都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 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燥热，窗外蝉鸣鼓噪连天。 看着叶清音翻身，坐在案几后面的萧云烨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轻声吩咐道：“去将蝉都捕下来，别吵了你们娘娘休息。” “是。”福公公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叶清音叫住。 “算了，估计是这两日太热，过两日便好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萧云烨见状忙过去，小心的将她扶起来。 “你这肚子这几日变大不少，会不会是孩子长的太快了？要不我请泓先生进宫给你瞧瞧。” 看他眼中的担忧，叶清音笑说：“泓先生不是一早就说过，过了四个月，随着孩子长大，肚子也会变大。况且他才离开几天，你又着急让他回来，当心他同你急。” 萧云烨眸色一暗：“早知道你怀两个是这般辛苦，当初只要一个就好了。” 叶清音被他这话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一个两个又不是你我能做决定的。你啊，就是太紧张了，放松些，不然搞的我都有些焦虑了。” 萧云烨抬手，覆上她高耸的肚子，低声说：“不管这胎是男是女，以后咱们都不生了。” 恰在这时，叶清音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哪个调皮捣蛋的，一脚踢在萧云烨的手心上。 这一下力道十足，甚至萧云烨的手都不自觉跟着动了一下。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胎动。 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神奇。 然而，刚刚那一下好像只是对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便是一阵疾风骤雨一般的拳打脚踢。 接连踢了四五脚，估计是将另一位也吵醒了，两个小家伙竟在母亲的肚子里上演起了全武行。 叶清音轻声安抚了半天都没能让两个小家伙停下，萧云烨直接隔着肚子威胁道：“再折腾你们娘亲，出来之后看为父怎么收拾你们。” 第三百二十八章 特效药 不知道是两个小家伙折腾累了，还是真的听懂了他说的话，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夫妻俩也开始说起其它的事情。 “梁将军这两日便要回京了？” 萧云烨嗯了一声：“难为姑母小心谨慎，还特意进宫询问了我的意思。我还没到连婚嫁都要干预的地步。” 不过长公主这么做，他多少也能理解。 所以，他直接下旨给两人赐婚，算是给足了长公主面子。 有了这一旨赐婚，便是对南宫璃最大的保障。 “婚期定在年底，梁家没有长辈，且成婚繁琐，我便准了他半年假。” 叶清音心里算了一下，年底的时候她刚好出月子，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因为两边关系都不错，尤其梁伯骞，二人的感情更是不一般。 当年如果没有他的大力支持，叶清音或许也走不到今天。 所以他成亲，叶清音命人备了许多东西，一并送去了镇北侯府。 如今身子重，如非必要，她轻易不会出宫。 这日，上官泓进宫，说是例行诊脉，其实是拗不过萧云烨，只能进宫安安他的心。 诊过脉，确定两个小家伙非常健康，叶清音的身体也并无大碍，三人便说起了其它。 想到陈玉和金海棠进京也有一段时日，叶清音问：“海棠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上官泓如实道：“我只能暂时用药物控制，再施以银针辅助治疗，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即便他自认为医术还算可以，可得了肺痨基本上同判了死刑没有什么区别。 叶清音猜测，肺痨多半就是后世所说的肺炎。 这种病虽然严重，但只要用了抗生药，病情多半都会好。 她在手机上看到过关于青霉素培养的记录。 但记录太笼统，而且上面说青霉素十分‘娇气’，所需环境条件十分苛刻。 而且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很难投入太多精力。 “我倒是知道一味特效药，只是培养起来可能难度会非常大。” “什么药？娘娘不妨说来听听。” 自从见识过叶清音能将盐岩变成雪白的细精盐，上官泓对于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的能力十分佩服，听到她知道治疗肺炎的特效药，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味药，那将能减少多少患者的痛苦，甚至挽救多少人的生命。 “我知道的这个药叫青霉素，它不光能治疗肺炎，就是肺痨，对梅毒和脑炎等疾病也都有奇效。” 叶清音说的这几个病症，全都是医术上的难题，即便是他，除非病症轻时或许还有救，一旦加重，便无力回天。 “竟有如此神奇的药？”上官泓身体前倾，少有的露出急切之色：“娘娘快说说，这药要如何得？” 萧云烨突然出声：“说了这半天话，阿音你应该累了？我扶你去里间休息？” “别别。”还未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上官泓忙出声阻止。 “这才坐了多久，像娘娘这种情况，不适合成日去床上躺着，到时候不利于生产。” “第一次当父亲难免有些紧张过度。” 萧云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来之前先生还同我说，事情有轻重缓急，既然阿音无大碍，就不要总是浪费你的时间。” 上官泓脸上的笑容滞住，看了叶清音一眼，最后只能讪笑着解释道：“我不会说话，可能哪句让陛下误会了，我是说娘娘身体好着呢，根本没必要总检查。” “不过既然陛下不放心，以后只要娘娘传召，某必定第一时间赶到。” 叶清音看着沉默不语的萧云烨，猜测他可能没少在上官泓那里吃瘪，所以才会借此机会扳回一局。 所以也只是笑看两人斗嘴，并不插话。 “泓先生贵人事忙，只怕下次会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况且我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也不必专盯着您一人。” 萧云烨说着便要去拿桌上的茶杯，被上官泓抢先一步将茶杯拿在手里：“我看这茶都凉了，陛下喝了怕对身体不好。” 开玩笑，药还没问出来，就这么让他把自己赶走了，可没那么容易。 “再过两个月待娘娘待产之际，我便搬进宫里来住，随时待命如何？”这可是宫中第一个孩子，他自然不会怠慢。 萧云烨也知道见好就收：“既如此，那便不喝了。” 上官泓顿时松一口气。 接下来，叶清音便将她从手机上看到的内容同上官泓说了一遍。 “想要制出青霉素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说不定会需要很长时间。”叶清音提议：“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若在太医院单独辟两个屋子出来，宫中东西充足，这样或许进度会快一些。” 上官泓很快便接受了她的提议，站起身说：“我回去同陈玉他们说一下，明日便搬进宫来。” 他制药心切，本想说下午就来，可到底知道收敛一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宫外，一处普通的三进小院里，金母坐在石桌边偷偷抹眼泪，旁边不远处一个孩童在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玩耍着。 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心里的苦。 现在她只剩下金海棠这味一的一个女儿陪在身边，老天爷却还想要把她收走。 一切都是当初家里造孽太深。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能替女儿受罪。 突然，院门吱嘎一声响起，金母抬头，当看到过来的是上官泓时，忙起身相迎。 “先生来了。” “夫人，陈玉在吗？” “他听说有一家铺子卖的梨膏对润肺止咳效果不错，便出门去买了，估计很快就回。”幸好还有陈玉对女儿这般上心，金母心里十分感激。 “娘，是泓先生来了吗？”金海棠刚说完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娘娘手中有一位药，对治疗姑娘的病有奇效，但目前尚未研制出来，我明日进宫，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这次过来就是先留几副药，一旦那药制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一脚迈进门里的陈玉恰好听见上官泓的话，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他跟前。 看着他眼中的盛光，上官泓第一次有些心虚，害怕药没制出来，自己又白白给了他们希望。 “明日我便进宫，至于药什么时候能制出来，谁都无法保证。” “有希望总是好的。况且我对娘娘有信心，她说能治海棠的病，就肯定能治。” 上官泓前一刻还有些歉疚，听见他这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对娘娘有信心，对他就没信心吗？ 果真如方玄武所说，是个忘恩负义的。 从陈玉处离开，上官泓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第二日就去了太医院。 按照叶清音的指示，便是先寻来水果，增加青霉的量，然后便是将芋汁和米磨成粉的汁混合制成培养基，再将养出来的青霉放入培养液中，在适宜的环境中，一周之后便可以提取青霉素了。 先将培养液用漏斗过滤，然后再倒入菜油，搅拌均匀。 这时液体会分成三层，最上面是溶于油的脂溶物，中间是不容物，下层则是水溶物。 青霉素便是溶于水的水溶物。 但里面依然有其它杂质需要剔除提纯。 将提取的青霉素溶液混合在煮沸消毒后的炭粉里面，搅拌均匀，蒸馏提纯，然后再倒入醋使其变成酸性溶液，最后再倒入碱性苏打水，来提取高纯度青霉素溶液，并且将其分别用盛放在不同的瓶子内。 为了验证试验是否成功，他们特意寻了几个患梅毒的病患进行试验。 当观察到有一名病患身上的浓疮真的在结痂变好后，上官泓和太医院的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哪一种药会有如此大的奇效。 第三百二十八章 特效药 不知道是两个小家伙折腾累了，还是真的听懂了他说的话，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夫妻俩也开始说起其它的事情。 “梁将军这两日便要回京了？” 萧云烨嗯了一声：“难为姑母小心谨慎，还特意进宫询问了我的意思。我还没到连婚嫁都要干预的地步。” 不过长公主这么做，他多少也能理解。 所以，他直接下旨给两人赐婚，算是给足了长公主面子。 有了这一旨赐婚，便是对南宫璃最大的保障。 “婚期定在年底，梁家没有长辈，且成婚繁琐，我便准了他半年假。” 叶清音心里算了一下，年底的时候她刚好出月子，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因为两边关系都不错，尤其梁伯骞，二人的感情更是不一般。 当年如果没有他的大力支持，叶清音或许也走不到今天。 所以他成亲，叶清音命人备了许多东西，一并送去了镇北侯府。 如今身子重，如非必要，她轻易不会出宫。 这日，上官泓进宫，说是例行诊脉，其实是拗不过萧云烨，只能进宫安安他的心。 诊过脉，确定两个小家伙非常健康，叶清音的身体也并无大碍，三人便说起了其它。 想到陈玉和金海棠进京也有一段时日，叶清音问：“海棠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上官泓如实道：“我只能暂时用药物控制，再施以银针辅助治疗，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即便他自认为医术还算可以，可得了肺痨基本上同判了死刑没有什么区别。 叶清音猜测，肺痨多半就是后世所说的肺炎。 这种病虽然严重，但只要用了抗生药，病情多半都会好。 她在手机上看到过关于青霉素培养的记录。 但记录太笼统，而且上面说青霉素十分‘娇气’，所需环境条件十分苛刻。 而且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很难投入太多精力。 “我倒是知道一味特效药，只是培养起来可能难度会非常大。” “什么药？娘娘不妨说来听听。” 自从见识过叶清音能将盐岩变成雪白的细精盐，上官泓对于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的能力十分佩服，听到她知道治疗肺炎的特效药，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味药，那将能减少多少患者的痛苦，甚至挽救多少人的生命。 “我知道的这个药叫青霉素，它不光能治疗肺炎，就是肺痨，对梅毒和脑炎等疾病也都有奇效。” 叶清音说的这几个病症，全都是医术上的难题，即便是他，除非病症轻时或许还有救，一旦加重，便无力回天。 “竟有如此神奇的药？”上官泓身体前倾，少有的露出急切之色：“娘娘快说说，这药要如何得？” 萧云烨突然出声：“说了这半天话，阿音你应该累了？我扶你去里间休息？” “别别。”还未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上官泓忙出声阻止。 “这才坐了多久，像娘娘这种情况，不适合成日去床上躺着，到时候不利于生产。” “第一次当父亲难免有些紧张过度。” 萧云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来之前先生还同我说，事情有轻重缓急，既然阿音无大碍，就不要总是浪费你的时间。” 上官泓脸上的笑容滞住，看了叶清音一眼，最后只能讪笑着解释道：“我不会说话，可能哪句让陛下误会了，我是说娘娘身体好着呢，根本没必要总检查。” “不过既然陛下不放心，以后只要娘娘传召，某必定第一时间赶到。” 叶清音看着沉默不语的萧云烨，猜测他可能没少在上官泓那里吃瘪，所以才会借此机会扳回一局。 所以也只是笑看两人斗嘴，并不插话。 “泓先生贵人事忙，只怕下次会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况且我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也不必专盯着您一人。” 萧云烨说着便要去拿桌上的茶杯，被上官泓抢先一步将茶杯拿在手里：“我看这茶都凉了，陛下喝了怕对身体不好。” 开玩笑，药还没问出来，就这么让他把自己赶走了，可没那么容易。 “再过两个月待娘娘待产之际，我便搬进宫里来住，随时待命如何？”这可是宫中第一个孩子，他自然不会怠慢。 萧云烨也知道见好就收：“既如此，那便不喝了。” 上官泓顿时松一口气。 接下来，叶清音便将她从手机上看到的内容同上官泓说了一遍。 “想要制出青霉素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说不定会需要很长时间。”叶清音提议：“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若在太医院单独辟两个屋子出来，宫中东西充足，这样或许进度会快一些。” 上官泓很快便接受了她的提议，站起身说：“我回去同陈玉他们说一下，明日便搬进宫来。” 他制药心切，本想说下午就来，可到底知道收敛一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宫外，一处普通的三进小院里，金母坐在石桌边偷偷抹眼泪，旁边不远处一个孩童在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玩耍着。 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心里的苦。 现在她只剩下金海棠这味一的一个女儿陪在身边，老天爷却还想要把她收走。 一切都是当初家里造孽太深。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能替女儿受罪。 突然，院门吱嘎一声响起，金母抬头，当看到过来的是上官泓时，忙起身相迎。 “先生来了。” “夫人，陈玉在吗？” “他听说有一家铺子卖的梨膏对润肺止咳效果不错，便出门去买了，估计很快就回。”幸好还有陈玉对女儿这般上心，金母心里十分感激。 “娘，是泓先生来了吗？”金海棠刚说完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娘娘手中有一位药，对治疗姑娘的病有奇效，但目前尚未研制出来，我明日进宫，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这次过来就是先留几副药，一旦那药制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一脚迈进门里的陈玉恰好听见上官泓的话，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他跟前。 看着他眼中的盛光，上官泓第一次有些心虚，害怕药没制出来，自己又白白给了他们希望。 “明日我便进宫，至于药什么时候能制出来，谁都无法保证。” “有希望总是好的。况且我对娘娘有信心，她说能治海棠的病，就肯定能治。” 上官泓前一刻还有些歉疚，听见他这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对娘娘有信心，对他就没信心吗？ 果真如方玄武所说，是个忘恩负义的。 从陈玉处离开，上官泓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第二日就去了太医院。 按照叶清音的指示，便是先寻来水果，增加青霉的量，然后便是将芋汁和米磨成粉的汁混合制成培养基，再将养出来的青霉放入培养液中，在适宜的环境中，一周之后便可以提取青霉素了。 先将培养液用漏斗过滤，然后再倒入菜油，搅拌均匀。 这时液体会分成三层，最上面是溶于油的脂溶物，中间是不容物，下层则是水溶物。 青霉素便是溶于水的水溶物。 但里面依然有其它杂质需要剔除提纯。 将提取的青霉素溶液混合在煮沸消毒后的炭粉里面，搅拌均匀，蒸馏提纯，然后再倒入醋使其变成酸性溶液，最后再倒入碱性苏打水，来提取高纯度青霉素溶液，并且将其分别用盛放在不同的瓶子内。 为了验证试验是否成功，他们特意寻了几个患梅毒的病患进行试验。 当观察到有一名病患身上的浓疮真的在结痂变好后，上官泓和太医院的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哪一种药会有如此大的奇效。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一医院 “成了，真的成了！”一位太医抬手擦了下微微湿润的眼睛。 “这梅毒一旦得上便是顽疾，轻者或许还有药物控制多活些时日，若是严重，病人只能饱受折磨全身溃烂而死，关键是这东西传染性极强，有了这青霉素，这病就可完全治愈了。” “求娘娘和诸位大人就我们一命！”几名患者纷纷下跪，以头抢地。 她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子，被逼无奈沦落风尘，结果又染了这病。 在外人眼中，早已视她们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她们只希望能活下去。 叶清音淡声说：“你们都起来。” 为了避免冲撞到她，这几名患者均是以头纱遮面，虽然瞧不真切她们的面部表情，但叶清音知道，她们肯定一直被这梅毒病困扰。 在现代性病尚且被异样的眼光看待，更何况是在极为保守的封建社会。 “外涂青霉素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彻底根治你们的病症，还需要静脉注射。” 想到她们根本听不明白静脉注射是什么意思，叶清音详细解释道：“就是将药物用针管扎入你们的血管内。但这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需要先做皮试，就是看看能否用药，而且这药才研制出来，效果如何尚有待考证，若是你们不愿意……” “我们愿意！” 只要有康复的可能，即便拼上性命，她们也愿意赌一把。 就这样，在得到所有患者的同意后，上官泓和另外一名医者开始给几名患者做皮试。 确定没问题之后，开始用特制的针管给几人静脉注射青霉素。 因为没有对比实验，所以一开始剂量并不多。 观察一日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第二日再增加剂量。 就这样一连三日，几名患者的梅毒之症竟有了明显好转。 金海棠在注射青霉素之后，咳疾明显也好了很多。 一个疗程之后，经过上官泓诊治，确定已无大碍。 梅毒和肺痨，以往根本无法攻克的病症，青霉素便将其全都治愈了。 而且通过这次制药和给病患治疗，上官泓和几位医者都获得了极其宝贵的经验数据。 “我想借此机会将青霉素量产，这样便能医治更多的病人。”叶清音将上官泓和太医院的医者叫到一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不如在城中开一家医院，由诸位担任院长和大夫，设立专门的科室，一应费用全都由朝廷拨款，这样可以解决一大部分百姓就医难的问题，诸位觉得意下如何？” “娘娘仁心，这不失为一个利民的好办法，只是……”一位太医斟酌了一下开口说：“与百姓比起来，娘娘和陛下的身体更为重要，尤其娘娘您现在的身体情况，以后诞下皇子，自然是需要更多精力。” 另一人见他如此说，忙接话：“是啊，微臣觉得当下还是娘娘的身体最为重要，至于其他，可以容后再说。” 等到有了小皇子，娘娘或许早就已经转移注意力了。 他们都是世代从医，而且在太医院，好歹是有品级的官员，专给贵人看诊，何等荣耀。 真要去了那个什么所谓的医馆，跟外面那些大夫又有何区别？ 叶清音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们的顾虑。 “诸位都是医术精湛的医学专家，也不必日日都去，只要每七天坐诊两三日便可，太医院保留职位，并且兼职的人按照看诊人数的多少，可以给予一定的补贴。” 叶清音顿了一下说：“毕竟作为医者，多接触一些病患，更容易积累经验。” 如今后宫只有她、萧云烨和杨氏三人，即便是大臣也并非时常生病看诊。 太医院从院长到吏目再到恩粮生和肄业生等等，前后数十人，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空闲着。 与其如此，倒不如利用起来。 “这补贴……”一位有些年纪的太医有些窘迫的问。 在太医院任职也要熬资历，如果没有出诊记录，就只能每月赚取固定的俸银，收入只能勉强养家罢了。 如今皇后娘娘做出这个提议，他倒有几分心动。 与其就这么干耗着，倒不如多赚些银钱，给儿孙多留点钱。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外面看诊的大夫多少钱，你们只会比他们多，不会比他们少。” 依旧在太医院任职不说，每七天只需要去坐班两三天，俸禄银子就可以翻一两倍还多，竟然还有这好事。 那位太医当即表示，愿意报名。 另外几个太医也有些动心，见他先开口，便也不再矜持。 更年轻一些没有资格开方的实习生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医院工作繁多，自然也需要助理大夫，如果有想多一些实践机会，也可报名，补贴跟俸禄同等。” 不能能有更多的实践学习机会，竟然还有补贴！ 恩粮生们一时间都非常激动。 “身为医者，自当潜心钻研医术，怎可被金钱诱惑，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一位脾气古板的太医看不下去，当即便黑了脸。 “不知泓先生可否作为特聘医生加入我们？” 上官泓笑问：“何为特聘？” “我知先生不喜约束，但先生医术卓绝，哪怕每年只抽出一个月的时间，给院里的学生们授课指导一二也是好的。” 听见叶清音的话，别说是那些实习的学生，就算是太医和医士们也都纷纷投来热切的目光。 上官泓的医术那可是业界公认的。 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对于自身医术提升绝对大有益处。 别说每年只抽出一两个月时间，经历过这次制作青霉素，让他彻底见识到叶清音的厉害之处，骄傲如他，亦是心服口服。 “我只有一个要求。” 叶清音：“你说。” “这青霉素若有必要，我能否使用？” 叶清音十分痛快的点头：“自然可以。” 见上官泓同意，原本还不看好的几位太医，顿时有些后悔。 “医院的院长之位可否由蒋院长您担任？” 叶清音转头看向太医院蒋院长。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一医院 “成了，真的成了！”一位太医抬手擦了下微微湿润的眼睛。 “这梅毒一旦得上便是顽疾，轻者或许还有药物控制多活些时日，若是严重，病人只能饱受折磨全身溃烂而死，关键是这东西传染性极强，有了这青霉素，这病就可完全治愈了。” “求娘娘和诸位大人就我们一命！”几名患者纷纷下跪，以头抢地。 她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子，被逼无奈沦落风尘，结果又染了这病。 在外人眼中，早已视她们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她们只希望能活下去。 叶清音淡声说：“你们都起来。” 为了避免冲撞到她，这几名患者均是以头纱遮面，虽然瞧不真切她们的面部表情，但叶清音知道，她们肯定一直被这梅毒病困扰。 在现代性病尚且被异样的眼光看待，更何况是在极为保守的封建社会。 “外涂青霉素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彻底根治你们的病症，还需要静脉注射。” 想到她们根本听不明白静脉注射是什么意思，叶清音详细解释道：“就是将药物用针管扎入你们的血管内。但这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需要先做皮试，就是看看能否用药，而且这药才研制出来，效果如何尚有待考证，若是你们不愿意……” “我们愿意！” 只要有康复的可能，即便拼上性命，她们也愿意赌一把。 就这样，在得到所有患者的同意后，上官泓和另外一名医者开始给几名患者做皮试。 确定没问题之后，开始用特制的针管给几人静脉注射青霉素。 因为没有对比实验，所以一开始剂量并不多。 观察一日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第二日再增加剂量。 就这样一连三日，几名患者的梅毒之症竟有了明显好转。 金海棠在注射青霉素之后，咳疾明显也好了很多。 一个疗程之后，经过上官泓诊治，确定已无大碍。 梅毒和肺痨，以往根本无法攻克的病症，青霉素便将其全都治愈了。 而且通过这次制药和给病患治疗，上官泓和几位医者都获得了极其宝贵的经验数据。 “我想借此机会将青霉素量产，这样便能医治更多的病人。”叶清音将上官泓和太医院的医者叫到一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不如在城中开一家医院，由诸位担任院长和大夫，设立专门的科室，一应费用全都由朝廷拨款，这样可以解决一大部分百姓就医难的问题，诸位觉得意下如何？” “娘娘仁心，这不失为一个利民的好办法，只是……”一位太医斟酌了一下开口说：“与百姓比起来，娘娘和陛下的身体更为重要，尤其娘娘您现在的身体情况，以后诞下皇子，自然是需要更多精力。” 另一人见他如此说，忙接话：“是啊，微臣觉得当下还是娘娘的身体最为重要，至于其他，可以容后再说。” 等到有了小皇子，娘娘或许早就已经转移注意力了。 他们都是世代从医，而且在太医院，好歹是有品级的官员，专给贵人看诊，何等荣耀。 真要去了那个什么所谓的医馆，跟外面那些大夫又有何区别？ 叶清音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们的顾虑。 “诸位都是医术精湛的医学专家，也不必日日都去，只要每七天坐诊两三日便可，太医院保留职位，并且兼职的人按照看诊人数的多少，可以给予一定的补贴。” 叶清音顿了一下说：“毕竟作为医者，多接触一些病患，更容易积累经验。” 如今后宫只有她、萧云烨和杨氏三人，即便是大臣也并非时常生病看诊。 太医院从院长到吏目再到恩粮生和肄业生等等，前后数十人，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空闲着。 与其如此，倒不如利用起来。 “这补贴……”一位有些年纪的太医有些窘迫的问。 在太医院任职也要熬资历，如果没有出诊记录，就只能每月赚取固定的俸银，收入只能勉强养家罢了。 如今皇后娘娘做出这个提议，他倒有几分心动。 与其就这么干耗着，倒不如多赚些银钱，给儿孙多留点钱。 叶清音想了一下说：“外面看诊的大夫多少钱，你们只会比他们多，不会比他们少。” 依旧在太医院任职不说，每七天只需要去坐班两三天，俸禄银子就可以翻一两倍还多，竟然还有这好事。 那位太医当即表示，愿意报名。 另外几个太医也有些动心，见他先开口，便也不再矜持。 更年轻一些没有资格开方的实习生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医院工作繁多，自然也需要助理大夫，如果有想多一些实践机会，也可报名，补贴跟俸禄同等。” 不能能有更多的实践学习机会，竟然还有补贴！ 恩粮生们一时间都非常激动。 “身为医者，自当潜心钻研医术，怎可被金钱诱惑，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一位脾气古板的太医看不下去，当即便黑了脸。 “不知泓先生可否作为特聘医生加入我们？” 上官泓笑问：“何为特聘？” “我知先生不喜约束，但先生医术卓绝，哪怕每年只抽出一个月的时间，给院里的学生们授课指导一二也是好的。” 听见叶清音的话，别说是那些实习的学生，就算是太医和医士们也都纷纷投来热切的目光。 上官泓的医术那可是业界公认的。 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对于自身医术提升绝对大有益处。 别说每年只抽出一两个月时间，经历过这次制作青霉素，让他彻底见识到叶清音的厉害之处，骄傲如他，亦是心服口服。 “我只有一个要求。” 叶清音：“你说。” “这青霉素若有必要，我能否使用？” 叶清音十分痛快的点头：“自然可以。” 见上官泓同意，原本还不看好的几位太医，顿时有些后悔。 “医院的院长之位可否由蒋院长您担任？” 叶清音转头看向太医院蒋院长。 第三百三十章 建成 他出身医学世家，更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如此有威望的人，绝对无人会有异议。 “娘娘心怀百姓，仁心仁德，下官自当领命。” 人员基本确定之后，叶清音开始着手准备医院筹建工作。 “娘娘，陈玉和金姑娘求见。” 叶清音正在指挥萧云烨画图，听见小连的汇报，道：“请他们进来。” “你这里画的不对，这个是门的标志，朝外开，不是朝里。”叶清音吃了一口西瓜，伸出手指指着一点说。 萧云烨停下手中的笔，拿起手帕帮她将滴落手上的汁水擦掉。 “嘶。”一道欠欠的不合时宜的嘶声响起：“海棠怎么办，今天果子吃的有点酸牙。” 萧云烨并没有因为两人进来而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将叶清音的手指擦干净然后才幽幽地说：“既是不舒服，依朕看不如全拔了干净，也省得你还用这张嘴。” 金海棠规规矩矩的跪下，给萧云烨和叶清音行礼：“民女叩见陛下和娘娘。” 叶清音道：“不必多礼，快起来。” “今日进宫，主要是想亲自道谢，没有陛下和娘娘，就没有海棠今日。” 依照之前她父亲和姐姐的所作所为，她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两人格外开恩，如今又将她特赦，还治好了她的肺病，金海棠内心感激不尽。 陈玉正色，跟着规规矩矩行礼：“我也谢谢陛下和娘娘。” 萧云烨抬眸：“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玉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下。目光落在金海棠身上，满眼皆是爱慕之色。 这情形出现在他身上，实属少见。 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金海棠俏脸微红，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 “看来你这榆木疙瘩终于也有开窍的一天，需要朕帮你们赐婚吗？” 陈玉看了金海棠一眼，连忙摆手，大剌剌的说：“就一普通老百姓，可别浪费那力气，还需要写圣旨。” 这口没遮拦的性子，全天下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萧云烨：“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想辞了堂主之位？” 陈玉：“您听谁说的？老方？” 萧云烨点头。 陈玉嘟哝道：“这大嘴巴。” 萧云烨：你也没比他好多少。 陈玉扭捏道：“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也不太适合我，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 这回连叶清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果然爱情的力量，已经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了。 “说话来，我倒是有个职位，不知道海棠你可愿意去做？” 接着她把筹建医院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里缺个管事的，如果没想好做什么，不妨考虑一下。” “我？”金海棠没想到叶清音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能胜任吗？” 且不说从没有女子主事的，便是她的身份恐怕也会被人诟病。 “这有何不行，端看你想不想做。” 在叶清音眼中，觉得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因为出身，相府从小教养出来的女儿，她的见识和手段都远非其他人可比。 若说之前她身上还有桀骜的性子，这段时间已经变得十分成熟稳重。 管理一家医院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金海棠并没有当即应承下来。 而是经过两天的深思熟虑之后，才答应了叶清音也的提议。 有了她的协助，医院的筹建工作正式提上日程。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 天气渐渐泛起凉意，筹备了两个多月，大夏朝第一家医院正式落成。 开业剪彩那天，叶清音顶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同萧云烨一起去现场凑了个热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皆是普通打扮，只在远处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不过，即便是普通打扮，两人相貌气质不俗，加之她如今肚大如箩，就是想低调，也难免引人注目。 “这位小娘子也是来这家医院问诊的吗？” 一位妇人扶着一名腹部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凑到两人跟前热情的打招呼：“我听说仁心医馆的大夫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了得，诊费只需要几文钱，卖的药也不贵，这不就特地带着儿媳妇过来瞧瞧，她这第一胎，没有经验，正好瞧瞧孩子健康不健康。” 妇人十分健谈，看着叶清音的肚子：“这么大，怕不是要生了？” 叶清音笑说：“还没到八个月呢，因为是双胎，所以看着比正常月份大一些。” 妇人惊讶：“诶呦，小娘子好福气，一下就怀了两个。” 就连一旁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朝她的肚子多看了两眼，满眼惊奇。 随着看诊的人不断进入医院大门，很快婆媳两个也同两人挥手告别。 萧云烨侧过头轻声问：“是现在回去还是陪你走走？” 看着远处热闹的大街，叶清音道：“难得出来一趟，还是走走。” 萧云烨点头，牵起她的手，朝着街市走去。 不过到底是月份大了，两人没走多久，叶清音便觉得肚子坠的不舒服，而且两个小家伙从她出来，不知道是否也感知到了周遭热闹的氛围，竟也高兴的动起来。 “没想到逛街有一天竟也成了一种奢望。”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小吃香味，已经坐上马车的叶清音忍不住深深吸了吸鼻子。 “待将他们生下来，我带你出来逛个够。” 萧云烨安抚道：“还有城隍庙，想吃什么都买给你，冬日还可以去山上狩猎泡温泉，如何？” 叶清音抬手摸了摸已经安静下来的肚子，抬起头看着他问：“十三，万一我难产……” 萧云烨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拉着她的也不自觉紧了几分：“不会的。” “你放心，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稳婆，还有泓先生和蒋院长他们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他坚定的目光让叶清音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进入十月，天气越发凉了。 叶清音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大到即便站起身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脚。 这几日她总感觉肚子隐隐有坠痛的感觉，上官泓为她诊过脉，断定这几日便会生产。 第三百三十章 建成 他出身医学世家，更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如此有威望的人，绝对无人会有异议。 “娘娘心怀百姓，仁心仁德，下官自当领命。” 人员基本确定之后，叶清音开始着手准备医院筹建工作。 “娘娘，陈玉和金姑娘求见。” 叶清音正在指挥萧云烨画图，听见小连的汇报，道：“请他们进来。” “你这里画的不对，这个是门的标志，朝外开，不是朝里。”叶清音吃了一口西瓜，伸出手指指着一点说。 萧云烨停下手中的笔，拿起手帕帮她将滴落手上的汁水擦掉。 “嘶。”一道欠欠的不合时宜的嘶声响起：“海棠怎么办，今天果子吃的有点酸牙。” 萧云烨并没有因为两人进来而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将叶清音的手指擦干净然后才幽幽地说：“既是不舒服，依朕看不如全拔了干净，也省得你还用这张嘴。” 金海棠规规矩矩的跪下，给萧云烨和叶清音行礼：“民女叩见陛下和娘娘。” 叶清音道：“不必多礼，快起来。” “今日进宫，主要是想亲自道谢，没有陛下和娘娘，就没有海棠今日。” 依照之前她父亲和姐姐的所作所为，她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两人格外开恩，如今又将她特赦，还治好了她的肺病，金海棠内心感激不尽。 陈玉正色，跟着规规矩矩行礼：“我也谢谢陛下和娘娘。” 萧云烨抬眸：“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玉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下。目光落在金海棠身上，满眼皆是爱慕之色。 这情形出现在他身上，实属少见。 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金海棠俏脸微红，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 “看来你这榆木疙瘩终于也有开窍的一天，需要朕帮你们赐婚吗？” 陈玉看了金海棠一眼，连忙摆手，大剌剌的说：“就一普通老百姓，可别浪费那力气，还需要写圣旨。” 这口没遮拦的性子，全天下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萧云烨：“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想辞了堂主之位？” 陈玉：“您听谁说的？老方？” 萧云烨点头。 陈玉嘟哝道：“这大嘴巴。” 萧云烨：你也没比他好多少。 陈玉扭捏道：“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也不太适合我，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 这回连叶清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果然爱情的力量，已经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了。 “说话来，我倒是有个职位，不知道海棠你可愿意去做？” 接着她把筹建医院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里缺个管事的，如果没想好做什么，不妨考虑一下。” “我？”金海棠没想到叶清音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能胜任吗？” 且不说从没有女子主事的，便是她的身份恐怕也会被人诟病。 “这有何不行，端看你想不想做。” 在叶清音眼中，觉得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因为出身，相府从小教养出来的女儿，她的见识和手段都远非其他人可比。 若说之前她身上还有桀骜的性子，这段时间已经变得十分成熟稳重。 管理一家医院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金海棠并没有当即应承下来。 而是经过两天的深思熟虑之后，才答应了叶清音也的提议。 有了她的协助，医院的筹建工作正式提上日程。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 天气渐渐泛起凉意，筹备了两个多月，大夏朝第一家医院正式落成。 开业剪彩那天，叶清音顶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同萧云烨一起去现场凑了个热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皆是普通打扮，只在远处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不过，即便是普通打扮，两人相貌气质不俗，加之她如今肚大如箩，就是想低调，也难免引人注目。 “这位小娘子也是来这家医院问诊的吗？” 一位妇人扶着一名腹部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凑到两人跟前热情的打招呼：“我听说仁心医馆的大夫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了得，诊费只需要几文钱，卖的药也不贵，这不就特地带着儿媳妇过来瞧瞧，她这第一胎，没有经验，正好瞧瞧孩子健康不健康。” 妇人十分健谈，看着叶清音的肚子：“这么大，怕不是要生了？” 叶清音笑说：“还没到八个月呢，因为是双胎，所以看着比正常月份大一些。” 妇人惊讶：“诶呦，小娘子好福气，一下就怀了两个。” 就连一旁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朝她的肚子多看了两眼，满眼惊奇。 随着看诊的人不断进入医院大门，很快婆媳两个也同两人挥手告别。 萧云烨侧过头轻声问：“是现在回去还是陪你走走？” 看着远处热闹的大街，叶清音道：“难得出来一趟，还是走走。” 萧云烨点头，牵起她的手，朝着街市走去。 不过到底是月份大了，两人没走多久，叶清音便觉得肚子坠的不舒服，而且两个小家伙从她出来，不知道是否也感知到了周遭热闹的氛围，竟也高兴的动起来。 “没想到逛街有一天竟也成了一种奢望。”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小吃香味，已经坐上马车的叶清音忍不住深深吸了吸鼻子。 “待将他们生下来，我带你出来逛个够。” 萧云烨安抚道：“还有城隍庙，想吃什么都买给你，冬日还可以去山上狩猎泡温泉，如何？” 叶清音抬手摸了摸已经安静下来的肚子，抬起头看着他问：“十三，万一我难产……” 萧云烨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拉着她的也不自觉紧了几分：“不会的。” “你放心，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稳婆，还有泓先生和蒋院长他们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他坚定的目光让叶清音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进入十月，天气越发凉了。 叶清音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大到即便站起身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脚。 这几日她总感觉肚子隐隐有坠痛的感觉，上官泓为她诊过脉，断定这几日便会生产。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产 “我用你和十三的旧衣服改成的小衣服，小孩儿皮肤嫩，穿旧衣服才更贴合皮肤。” 杨氏拿着一摞新改好的小衣服过来，一眼便看见坐在案几后面批奏折的萧云烨。 这段时日为了能随时陪在叶清音身边，除了上朝，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紫辰殿内。 叶清音正由小连扶着在房间内走动，看见杨氏手中足有一尺多高的小衣服，不禁说：“娘，这些东西让下人去准备就好了，您做这么多针线，当心伤眼睛。” “下人做的怎么能有我做的仔细。”杨氏说着拿起一件小衣服，拿给叶清音瞧：“小孩子皮肤嫩，我将线缝全都留在了外面。” 看着她手中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叶清音惊奇的问：“娘，这衣服会不会太小了？” 杨氏被她的话逗笑：“不会，等孩子生出来你就知道了。” 叶清音让小连将衣服收起来，正要拉着杨氏去坐下，谁成想肚子突然被种种踢了一下。 这一次不同以往，竟让她不自觉痛呼出声。 “怎么了？可是孩子踢你了？”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杨氏紧张的问。 萧云烨听见声音也一脸紧张的站起来。 还不等叶清音回答，紧接着又是一脚。 她感觉整个肚子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 突然，一股热流顺着裤管落下，叶清音抓着杨氏的手说：“娘，十三，我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三个字好像一个闷棍，兜头砸在萧云烨和杨氏的脑袋上。 两人有一瞬间的懵。 待到反应过来，萧云烨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抱起她便朝着偏殿事先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边走边高声吩咐道：“速去叫稳婆，再派人去请泓先生和蒋院长，快！” 虽然面上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心跳的有多厉害。 很快，叶清音被送进了产房。 “阿音，别紧张，娘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杨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她的一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此刻的叶清音已经发动，肚子上的疼痛让她额头开始冒汗。 可她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萧云烨站在床边，看着她强忍痛苦的神情，直恨不得自己替她遭了这份罪。 很快稳婆和上官泓他们赶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胎位正常，大人孩子都不会有问题，萧云烨他们便都被请了出去。 叶清音早已经习惯了即便再痛也不会轻易叫出声。 所以，萧云烨他们守在外面许久，除了稳婆不断指导呼吸和安慰的话，都没有听见叶清音的声音。 萧云烨眉头不自觉拢成一个川字。 “才发动没多久，娘娘又是头胎，不会那么快，陛下放松些。” 看出他的紧张，上官泓开口劝道。 萧云烨半垂着眼眸，并未开口。 日暮西垂，折腾了大半日的叶清音，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丝。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样才有力气生。”杨氏将煮好的红糖鸡蛋水用勺子舀好送到她嘴边。 尽管她已经疼的全然没心情吃东西，可为了能补充体力，叶清音还是强忍着疼痛，吃了大半碗红糖鸡蛋水。 天渐渐黑下去，叶清音感觉疼痛在逐渐加剧。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终于开始了。 等到疼痛加剧到一定程度，人就有些恍惚起来。 房间里燃着无数宫灯，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如白昼。 看着头顶的承尘，叶清音眨了一下眼睛，汗珠滚落到眼睛里，她并没有感觉到刺痛。 水雾渐渐凝聚在眼眶，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娘娘用力，已经看见头了。” 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叶清音机械的按照对方的指挥调节呼吸，然后再用力，随着她一声嘶吼，感觉有什么东西滑出体外，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叶清音觉得好像天籁之音灌入她的耳膜。 只觉得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收获，内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阿音，千万别放松。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看着已经筋疲力尽的女儿，杨氏在旁边不断的说着鼓励的话。 对哦，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叶清音深吸一口气，再次积聚起力量，迎接下一次阵痛。 终于，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后，耳边响起稳婆冲满惊喜的声音：“又是一个小皇子！” “娘娘一胎就生了两个小皇子！” 稳婆熟练的剪断脐带，然后对着孩子的屁股拍了两下。 “咦，这个怎么不哭？” 听见稳婆的话，已经昏昏欲睡的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想要起身查看。 “娘娘千万别动。”稳婆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清脆的响声让叶清音觉得有几分心疼，可孩子还是没有哭声。 叶清音的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以前她常听人说，双胞胎中往往都是一强一弱，弱的那一个身体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毛病。 这孩子该不会…… 无数种想法在她脑海中闪现，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稳婆也有点慌，刚出生的孩子不哭那问题可就大了，尤其还是皇嗣，皇帝若是盛怒，她们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叶清音半抬起头，颤着声音说。 稳婆不敢耽搁，忙将孩子抱到她身边。 叶清音侧头，只看见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团，谈不上任何美感。 但这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看着他，叶清音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小脸蛋，谁知这时一直不哭的孩子 突然张开嘴巴，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一哭，便没完没了，根本停不下来。 “哭了哭了。”杨氏高兴的抹了下眼角：“这孩子精的很，知道你是他母亲，所以一到你身边就哭了。” 叶清音嘴角勾起，终于放下心来。 萧云烨一直焦急的守在外面，看见产房门打开，一个箭步冲到近前。 “娘娘如何？” “娘娘并无大碍，恭喜陛下，娘娘为陛下生了两个小皇子，您……” “赏！” 不等两人将话说完，萧云烨匆匆瞥了一眼孩子然后便绕过两人，径直朝屋内走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产 “我用你和十三的旧衣服改成的小衣服，小孩儿皮肤嫩，穿旧衣服才更贴合皮肤。” 杨氏拿着一摞新改好的小衣服过来，一眼便看见坐在案几后面批奏折的萧云烨。 这段时日为了能随时陪在叶清音身边，除了上朝，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紫辰殿内。 叶清音正由小连扶着在房间内走动，看见杨氏手中足有一尺多高的小衣服，不禁说：“娘，这些东西让下人去准备就好了，您做这么多针线，当心伤眼睛。” “下人做的怎么能有我做的仔细。”杨氏说着拿起一件小衣服，拿给叶清音瞧：“小孩子皮肤嫩，我将线缝全都留在了外面。” 看着她手中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叶清音惊奇的问：“娘，这衣服会不会太小了？” 杨氏被她的话逗笑：“不会，等孩子生出来你就知道了。” 叶清音让小连将衣服收起来，正要拉着杨氏去坐下，谁成想肚子突然被种种踢了一下。 这一次不同以往，竟让她不自觉痛呼出声。 “怎么了？可是孩子踢你了？”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杨氏紧张的问。 萧云烨听见声音也一脸紧张的站起来。 还不等叶清音回答，紧接着又是一脚。 她感觉整个肚子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 突然，一股热流顺着裤管落下，叶清音抓着杨氏的手说：“娘，十三，我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三个字好像一个闷棍，兜头砸在萧云烨和杨氏的脑袋上。 两人有一瞬间的懵。 待到反应过来，萧云烨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抱起她便朝着偏殿事先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边走边高声吩咐道：“速去叫稳婆，再派人去请泓先生和蒋院长，快！” 虽然面上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心跳的有多厉害。 很快，叶清音被送进了产房。 “阿音，别紧张，娘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杨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她的一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此刻的叶清音已经发动，肚子上的疼痛让她额头开始冒汗。 可她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萧云烨站在床边，看着她强忍痛苦的神情，直恨不得自己替她遭了这份罪。 很快稳婆和上官泓他们赶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胎位正常，大人孩子都不会有问题，萧云烨他们便都被请了出去。 叶清音早已经习惯了即便再痛也不会轻易叫出声。 所以，萧云烨他们守在外面许久，除了稳婆不断指导呼吸和安慰的话，都没有听见叶清音的声音。 萧云烨眉头不自觉拢成一个川字。 “才发动没多久，娘娘又是头胎，不会那么快，陛下放松些。” 看出他的紧张，上官泓开口劝道。 萧云烨半垂着眼眸，并未开口。 日暮西垂，折腾了大半日的叶清音，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丝。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样才有力气生。”杨氏将煮好的红糖鸡蛋水用勺子舀好送到她嘴边。 尽管她已经疼的全然没心情吃东西，可为了能补充体力，叶清音还是强忍着疼痛，吃了大半碗红糖鸡蛋水。 天渐渐黑下去，叶清音感觉疼痛在逐渐加剧。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终于开始了。 等到疼痛加剧到一定程度，人就有些恍惚起来。 房间里燃着无数宫灯，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如白昼。 看着头顶的承尘，叶清音眨了一下眼睛，汗珠滚落到眼睛里，她并没有感觉到刺痛。 水雾渐渐凝聚在眼眶，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娘娘用力，已经看见头了。” 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叶清音机械的按照对方的指挥调节呼吸，然后再用力，随着她一声嘶吼，感觉有什么东西滑出体外，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叶清音觉得好像天籁之音灌入她的耳膜。 只觉得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收获，内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阿音，千万别放松。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看着已经筋疲力尽的女儿，杨氏在旁边不断的说着鼓励的话。 对哦，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叶清音深吸一口气，再次积聚起力量，迎接下一次阵痛。 终于，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后，耳边响起稳婆冲满惊喜的声音：“又是一个小皇子！” “娘娘一胎就生了两个小皇子！” 稳婆熟练的剪断脐带，然后对着孩子的屁股拍了两下。 “咦，这个怎么不哭？” 听见稳婆的话，已经昏昏欲睡的叶清音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想要起身查看。 “娘娘千万别动。”稳婆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清脆的响声让叶清音觉得有几分心疼，可孩子还是没有哭声。 叶清音的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以前她常听人说，双胞胎中往往都是一强一弱，弱的那一个身体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毛病。 这孩子该不会…… 无数种想法在她脑海中闪现，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稳婆也有点慌，刚出生的孩子不哭那问题可就大了，尤其还是皇嗣，皇帝若是盛怒，她们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叶清音半抬起头，颤着声音说。 稳婆不敢耽搁，忙将孩子抱到她身边。 叶清音侧头，只看见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团，谈不上任何美感。 但这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看着他，叶清音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小脸蛋，谁知这时一直不哭的孩子 突然张开嘴巴，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一哭，便没完没了，根本停不下来。 “哭了哭了。”杨氏高兴的抹了下眼角：“这孩子精的很，知道你是他母亲，所以一到你身边就哭了。” 叶清音嘴角勾起，终于放下心来。 萧云烨一直焦急的守在外面，看见产房门打开，一个箭步冲到近前。 “娘娘如何？” “娘娘并无大碍，恭喜陛下，娘娘为陛下生了两个小皇子，您……” “赏！” 不等两人将话说完，萧云烨匆匆瞥了一眼孩子然后便绕过两人，径直朝屋内走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取名 “阿音。”看着面色苍白，虚弱至极的人，萧云烨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他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将她贴在脸颊上的湿发拨到耳后。 “生的时候特别疼，现在就是感觉浑身没力气。” 叶清音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看到两个小家伙了吗？” 想到那两个红红的肉圆子，萧云烨面容滞了一下，随即拧起眉头说：“原本还以为会生个像阿音一样漂亮的孩子，谁知道竟一点都不像。” 初为人父，他只能含蓄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叶清音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轻笑道：“哪有你这样的父亲，竟然嫌弃自己的儿子。” “陛下有所不知，小孩子刚出生时都这样，两位小皇子已经是咱们见过长的最俊秀的了。” 不远处的稳婆赶忙接话道。 叶清音的目光在房间里寻找：“孩子呢，快抱过来我瞧瞧。” 随着她话音落下，两名侍女将孩子抱了过来。 此时两个小家伙正安静的躺在包被里面，双目紧闭，露出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 或许是闻到了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原本还扭动着身子要哭不哭的两个小不点，刚刚放在叶清音身边，顿时安静下来。 “你现在身子虚，快闭上眼睛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 萧云烨说着，帮她掖了下被角。 叶清音依言闭上了眼睛。 她确实太累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时，房间里的光线很暗。 整个房间应该是被彻底清理过，血腥味被驱散，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 “你醒了。”萧云烨看见她睁眼，起身拿了两个枕头帮她垫在身后。 “我睡了多久了？”叶清音的目光看向身边，并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的问：“孩子们呢？” “我怕他们打扰你休息，让乳母抱下去了。” 萧云烨看着她：“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肯定饿坏了，我让下人备了吃的，这就让她们端上来。”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叶清音还以为天还没亮，没想到竟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 待到她吃过饭，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两个小家伙也被抱了进来。 已经吃饱喝足的兄弟俩，此刻正躺在襁褓中呼呼大睡。 叶清音怜爱的看着两个小不点，然后抬起头问：“可有想好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萧云烨：“你生他们两个受了那么罪，不若由你来给他们取名字。” 叶清音看着两个孩子，不自觉便想到了昨日生产时的场景。 “哥哥叫长安，弟弟叫长泰，你觉得怎么样？” 孩子没生下来的时候，她自然是盼着两个孩子这好那好，可等到真的看见他们，心里就只希望他们安泰顺遂，开心快乐就好。 萧云烨点头，轻声说：“好，就叫长安长泰。” 皇后娘娘一胎便为皇室添了两个皇子，之前对于萧云烨独宠之事还颇为微词的大臣们全都识趣的闭嘴。 小孩子总是长的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到了出满月这日，两个小家伙已经完全褪去了红色，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很是招人喜欢。 随着模样变化，能够清晰的看出来，老大长安长相更像叶清音，尤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母子两人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二长泰的长相则随了萧云烨，狭长凤眼，小眉头皱着，一张小嘴也总是绷着。 兄弟两个当中，他总是最安静，更甚少哭，即便饿了，最多也只是哼唧两声。 “老大性子灵动，老二沉稳，以后倒是能做个辅佐哥哥贤王。”杨氏看着两个外孙，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叶清音从内室里出来，忍了一个月，总算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结果刚出来便听到了杨氏这句话。 “娘，云烨还年轻，立太子这件事还早，至于以后什么样谁也说不准，以后还是轻易不要说这种话，免得别人听去多想。” 杨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说：“好，娘以后再不说了。” 御书房内，萧云烨看着面前的两人，说：“朕今日叫两位过来，是有件事想说一下。” 邹太傅和魏相互相对视一眼。 萧云烨能叫他二人过来，必定是重要的事情，所以两人神情不禁严肃起来，甚至连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陛下请讲。” 萧云烨指了不远处的座椅：“听说这几日太傅的腿疾复发，不宜久站，坐下说。” 没想到这种小事他也能记在心上，邹太傅心头一暖，道谢之后，同魏相一同去到位置上坐下。 “如今皇子满月，朕想将太子之位定下。” 魏相讶然：“陛下您正直壮年，此时立太子会不会太早？” “朕此生唯有皇后一人，不会他娶，况且立嫡立长，无可厚非。”只要立下太子，对阿音便更多了一重保障。 邹太傅：“娘娘聪慧过人，又怀有仁德之心，两位小皇子也必定聪敏非常。太子早定，也绝了一些人的念想，于朝廷安宁有益无害。” 他说这些话全都发自真心实意。 自从叶清音当上皇后，所作所为他皆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是打从心里认可她。 见邹太傅同意，魏相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事情便就此定了下来。 “太傅学识渊博，以后皇子们的教导，还要太傅多费心。” 就在两人告辞离开之际，萧云烨突然开口说道。 一句话，让老太傅差点红了眼眶。 萧云烨是信重他，才会将教导皇子的职责交给他。 走出殿外，冷风吹在脸上，他却觉得胸口是热的。 …… 萧云烨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刚进入寝殿，便看到叶清音正站在婴儿床边逗弄两个小家伙。 虽然已经入了冬，却有难得的温暖阳光，透过窗纱铺洒进来 她一头乌发轻挽在脑后，一半的面庞被淡淡的光笼罩，一半藏在阴影里。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叶清音抬起头，露出线条柔和的脸庞，目光温柔，嘴角嗪着让人舒心的笑意。 “如今广开商路，商业发展迅速，我想着基础建设便也要跟上，之前你在北地时铺的水泥路面十分不错，平坦宽阔，我想加大力度，便寻几位大臣在书房多聊了一会。” 萧云烨说着走到她身边，将人圈在怀里，下巴顺势搭在她的肩膀，同她一起看向婴儿床上两个小家伙。 许是吃饱喝足了，他们乖巧的躺在床上，小嘴巴一开一阖，无意识的哼着什么。 “今日我同太傅和魏相说了，要立长安为太子。” 叶清音侧头：“他才多大，会不会太早了？” “他已经一个月了。”萧云烨十分认真的说：“现在就培养起来，待他大些时候，我便将皇位传给他，留他们兄弟在宫里，我陪你去游历四海看遍大好山河，如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取名 “阿音。”看着面色苍白，虚弱至极的人，萧云烨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他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将她贴在脸颊上的湿发拨到耳后。 “生的时候特别疼，现在就是感觉浑身没力气。” 叶清音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看到两个小家伙了吗？” 想到那两个红红的肉圆子，萧云烨面容滞了一下，随即拧起眉头说：“原本还以为会生个像阿音一样漂亮的孩子，谁知道竟一点都不像。” 初为人父，他只能含蓄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叶清音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轻笑道：“哪有你这样的父亲，竟然嫌弃自己的儿子。” “陛下有所不知，小孩子刚出生时都这样，两位小皇子已经是咱们见过长的最俊秀的了。” 不远处的稳婆赶忙接话道。 叶清音的目光在房间里寻找：“孩子呢，快抱过来我瞧瞧。” 随着她话音落下，两名侍女将孩子抱了过来。 此时两个小家伙正安静的躺在包被里面，双目紧闭，露出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 或许是闻到了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原本还扭动着身子要哭不哭的两个小不点，刚刚放在叶清音身边，顿时安静下来。 “你现在身子虚，快闭上眼睛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 萧云烨说着，帮她掖了下被角。 叶清音依言闭上了眼睛。 她确实太累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时，房间里的光线很暗。 整个房间应该是被彻底清理过，血腥味被驱散，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 “你醒了。”萧云烨看见她睁眼，起身拿了两个枕头帮她垫在身后。 “我睡了多久了？”叶清音的目光看向身边，并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的问：“孩子们呢？” “我怕他们打扰你休息，让乳母抱下去了。” 萧云烨看着她：“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肯定饿坏了，我让下人备了吃的，这就让她们端上来。”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叶清音还以为天还没亮，没想到竟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 待到她吃过饭，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两个小家伙也被抱了进来。 已经吃饱喝足的兄弟俩，此刻正躺在襁褓中呼呼大睡。 叶清音怜爱的看着两个小不点，然后抬起头问：“可有想好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萧云烨：“你生他们两个受了那么罪，不若由你来给他们取名字。” 叶清音看着两个孩子，不自觉便想到了昨日生产时的场景。 “哥哥叫长安，弟弟叫长泰，你觉得怎么样？” 孩子没生下来的时候，她自然是盼着两个孩子这好那好，可等到真的看见他们，心里就只希望他们安泰顺遂，开心快乐就好。 萧云烨点头，轻声说：“好，就叫长安长泰。” 皇后娘娘一胎便为皇室添了两个皇子，之前对于萧云烨独宠之事还颇为微词的大臣们全都识趣的闭嘴。 小孩子总是长的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到了出满月这日，两个小家伙已经完全褪去了红色，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很是招人喜欢。 随着模样变化，能够清晰的看出来，老大长安长相更像叶清音，尤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母子两人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二长泰的长相则随了萧云烨，狭长凤眼，小眉头皱着，一张小嘴也总是绷着。 兄弟两个当中，他总是最安静，更甚少哭，即便饿了，最多也只是哼唧两声。 “老大性子灵动，老二沉稳，以后倒是能做个辅佐哥哥贤王。”杨氏看着两个外孙，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叶清音从内室里出来，忍了一个月，总算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结果刚出来便听到了杨氏这句话。 “娘，云烨还年轻，立太子这件事还早，至于以后什么样谁也说不准，以后还是轻易不要说这种话，免得别人听去多想。” 杨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说：“好，娘以后再不说了。” 御书房内，萧云烨看着面前的两人，说：“朕今日叫两位过来，是有件事想说一下。” 邹太傅和魏相互相对视一眼。 萧云烨能叫他二人过来，必定是重要的事情，所以两人神情不禁严肃起来，甚至连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陛下请讲。” 萧云烨指了不远处的座椅：“听说这几日太傅的腿疾复发，不宜久站，坐下说。” 没想到这种小事他也能记在心上，邹太傅心头一暖，道谢之后，同魏相一同去到位置上坐下。 “如今皇子满月，朕想将太子之位定下。” 魏相讶然：“陛下您正直壮年，此时立太子会不会太早？” “朕此生唯有皇后一人，不会他娶，况且立嫡立长，无可厚非。”只要立下太子，对阿音便更多了一重保障。 邹太傅：“娘娘聪慧过人，又怀有仁德之心，两位小皇子也必定聪敏非常。太子早定，也绝了一些人的念想，于朝廷安宁有益无害。” 他说这些话全都发自真心实意。 自从叶清音当上皇后，所作所为他皆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是打从心里认可她。 见邹太傅同意，魏相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事情便就此定了下来。 “太傅学识渊博，以后皇子们的教导，还要太傅多费心。” 就在两人告辞离开之际，萧云烨突然开口说道。 一句话，让老太傅差点红了眼眶。 萧云烨是信重他，才会将教导皇子的职责交给他。 走出殿外，冷风吹在脸上，他却觉得胸口是热的。 …… 萧云烨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刚进入寝殿，便看到叶清音正站在婴儿床边逗弄两个小家伙。 虽然已经入了冬，却有难得的温暖阳光，透过窗纱铺洒进来 她一头乌发轻挽在脑后，一半的面庞被淡淡的光笼罩，一半藏在阴影里。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叶清音抬起头，露出线条柔和的脸庞，目光温柔，嘴角嗪着让人舒心的笑意。 “如今广开商路，商业发展迅速，我想着基础建设便也要跟上，之前你在北地时铺的水泥路面十分不错，平坦宽阔，我想加大力度，便寻几位大臣在书房多聊了一会。” 萧云烨说着走到她身边，将人圈在怀里，下巴顺势搭在她的肩膀，同她一起看向婴儿床上两个小家伙。 许是吃饱喝足了，他们乖巧的躺在床上，小嘴巴一开一阖，无意识的哼着什么。 “今日我同太傅和魏相说了，要立长安为太子。” 叶清音侧头：“他才多大，会不会太早了？” “他已经一个月了。”萧云烨十分认真的说：“现在就培养起来，待他大些时候，我便将皇位传给他，留他们兄弟在宫里，我陪你去游历四海看遍大好山河，如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立太子 叶清音不禁被他的提议吸引，笑着点头：“好。” 就在这时，原本还安静的老大，突然憋红着一张小脸，哇哇大哭起来。 老二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瘪着小嘴要哭不哭，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叶清音和萧云烨忙将两个小不点抱在怀里，轻声哄起来。 十一月中，皇子刚出满月第二日，皇上便下旨昭告天下，立嫡长子萧长安为太子。 …… 进入冬季，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娘娘，南阳郡主和镇北侯府的梁小姐求见。” 这日，一名侍女从外间进来，汇报道。 杨氏抬头：“过些时日便是梁将军和南阳郡主大婚的日子，估计是为了这事过来的。” 她猜测的没错。 梁五和南宫璃正是为了半个月后的婚事来的。 “之前娘娘您正在坐月子，这些事情便没同您说。”南宫璃刚一开口，一张俏脸便不自觉有些泛红。 毕竟是婚姻大事，便是再洒脱的女子，提起来也难免有些害羞。 梁五主动接话道：“家里的情况音姐姐和婶子最清楚不过，我们一直将婶子当做自己的长辈。所以我与大哥还有璃姐姐商量，想请婶子以长辈做大哥和璃姐姐的证婚人。” 南宫璃态度十分诚恳的说：“还请婶子千万别推辞。” 杨氏没想到两人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虽然她一直将梁伯骞和梁五当做自家小辈看，不过对于两人的提议，她还是拒绝了。 “这毕竟是大喜事，我这情况不适合。” 被请做证婚的最好是全福太太，这样也能给一对新人带来好运。 杨氏丧夫，又无子，情况便有些不适合。 她内心知道，两个孩子也是真的将她当亲人，所以才会没那么多忌讳，想请她证婚。 但她得为两个孩子考虑。 南宫璃和梁五对视一眼，一时间竟有些犯了难。 梁伯骞常年在领兵在外，对于京中之人相熟者甚少。 梁五年纪轻，所识长辈更是有限。 思来想去，只能来求助杨氏。 叶清音思忖片刻说：“我记得林国公府的老太君身体还不错。她不光身份尊贵，且子嗣众多，由她做证婚人倒是再适合不过。” 南宫璃抬头：“我听说老太君这两年很少外出走动，她会答应吗？” “成亲是大事，明日我亲自过去一趟。” 叶清音能为他们做到如此，梁五和南宫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音姐姐，这是我和文元特意去庙里给两位小殿下求的平安符，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带给您，希望小殿下身体健康，快快长大。” 梁五说着将求来的两个平安符交给叶清音。 “文元最近在忙什么？”这段时间专心坐月子，很多事情叶清音都没来得及问。 “水纺车在南边销量很好，昨日来信，说等把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便和刘三哥一起回来。” 梁五知道她关心生意上的事情，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仔细汇报了一遍。 “上个月胡大哥成功从番外带回来了番薯和番薯藤，按照音姐姐的吩咐，已经种在了大棚里。长势很好，明年开春就能大范围种植了……” 叶清音听得十分认真，直到两个小家伙肚子饿了，扯着嗓子哭起来几人的对话才作罢。 时间不知不觉得过去，很快便到了十二月初十这日。 黄历上说宜嫁娶，宜出行，宜动土，诸事皆宜。 南宫璃天不亮便被叫起来洗漱打扮，为了避免婚礼期间有什么不便，她只吃了一个鸡蛋。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 耳边听着全福太太的话，她唇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怕被别人看出她内心的欢愉。 十几年的期盼，如今一朝得偿所愿。 想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秀美的面容未施粉黛也恰如四月盛开的桃花，明艳动人。 拜别父母后，她任由身边之人牵着送上花轿。 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出嫁，当真十里红妆，惊艳了满城百姓。 最前面的一物便是宫里赏赐的玉如意，后面田契地契，商铺古董，前面队伍已经走过两条街，后面公主府的院子里依旧满满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盖头被掀开。 南宫璃下意识抬眸去看，下一瞬便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今日的梁伯骞与往日多了几分不同。 一身红衣将他刚毅的面庞衬的温和许多。 南宫璃从他一瞬不瞬的眼眸里，那目光比往日都要大胆炽热，她一时间心头狂跳，慌忙错开目光。 “一会儿我还要出去同宾客敬酒，不能在这里多陪你。不过，我让小五准备了热汤面，天冷，又饿了一天，吃了暖暖身子。” “嗯。”南宫璃小声应了。 梁伯骞刚出去没多久，梁五便端着热腾腾的面进来。 “璃姐姐。”刚叫了一声，梁五便吐了吐舌头：“叫习惯了，现在应该改口，叫嫂子了。” “你个坏丫头，竟学会打趣我了。”在梁五面前，南宫璃放松许多，闻到面香味，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于是，便也不再矜持，坐去桌边开始吃起来。 夜色渐深，外面宾客吵闹的声音渐消，门外突然传来侍女同梁伯骞说话的声音。 南宫璃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脚步声渐渐走近，直到南宫璃身前罩了一面黑影。 烛台上红色喜烛突然爆出一声火花，不知是房间烧了地笼的缘故还是其他，随着温度的升高，空气都变得粘滞起来。 喜烛燃了一夜，天色将明时，房门从里面打开，梁伯骞亲自打了热水，为床上之人擦拭干净，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没有夫人传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同门口的下人交代完，他便去了院子里。 多年带兵打仗养成的习惯，每日都会早起锻炼，即便新婚，这个习惯依然没能改掉。 南宫璃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慌忙起身，却不想昨晚被某人折腾的太狠，腰上一软，有躺了回去。 “你醒了？”梁伯骞听见声音，从外间进来。 他早已经脱掉红色的喜服，换上了一身玉色箭袖劲装，衬的整个人长身玉立，落拓不羁。 “家里没有外人，以后你便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亦无需顾忌其它。” 看出她的忐忑，梁伯骞坐到床边：“我让下人将饭菜端进来。” “不用。”南宫璃对上他的目光，小声说：“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还是收拾一下去外间吃。” 梁伯骞没有勉强，起身去叫人上饭菜。 第三百三十三章 立太子 叶清音不禁被他的提议吸引，笑着点头：“好。” 就在这时，原本还安静的老大，突然憋红着一张小脸，哇哇大哭起来。 老二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瘪着小嘴要哭不哭，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叶清音和萧云烨忙将两个小不点抱在怀里，轻声哄起来。 十一月中，皇子刚出满月第二日，皇上便下旨昭告天下，立嫡长子萧长安为太子。 …… 进入冬季，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娘娘，南阳郡主和镇北侯府的梁小姐求见。” 这日，一名侍女从外间进来，汇报道。 杨氏抬头：“过些时日便是梁将军和南阳郡主大婚的日子，估计是为了这事过来的。” 她猜测的没错。 梁五和南宫璃正是为了半个月后的婚事来的。 “之前娘娘您正在坐月子，这些事情便没同您说。”南宫璃刚一开口，一张俏脸便不自觉有些泛红。 毕竟是婚姻大事，便是再洒脱的女子，提起来也难免有些害羞。 梁五主动接话道：“家里的情况音姐姐和婶子最清楚不过，我们一直将婶子当做自己的长辈。所以我与大哥还有璃姐姐商量，想请婶子以长辈做大哥和璃姐姐的证婚人。” 南宫璃态度十分诚恳的说：“还请婶子千万别推辞。” 杨氏没想到两人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虽然她一直将梁伯骞和梁五当做自家小辈看，不过对于两人的提议，她还是拒绝了。 “这毕竟是大喜事，我这情况不适合。” 被请做证婚的最好是全福太太，这样也能给一对新人带来好运。 杨氏丧夫，又无子，情况便有些不适合。 她内心知道，两个孩子也是真的将她当亲人，所以才会没那么多忌讳，想请她证婚。 但她得为两个孩子考虑。 南宫璃和梁五对视一眼，一时间竟有些犯了难。 梁伯骞常年在领兵在外，对于京中之人相熟者甚少。 梁五年纪轻，所识长辈更是有限。 思来想去，只能来求助杨氏。 叶清音思忖片刻说：“我记得林国公府的老太君身体还不错。她不光身份尊贵，且子嗣众多，由她做证婚人倒是再适合不过。” 南宫璃抬头：“我听说老太君这两年很少外出走动，她会答应吗？” “成亲是大事，明日我亲自过去一趟。” 叶清音能为他们做到如此，梁五和南宫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音姐姐，这是我和文元特意去庙里给两位小殿下求的平安符，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带给您，希望小殿下身体健康，快快长大。” 梁五说着将求来的两个平安符交给叶清音。 “文元最近在忙什么？”这段时间专心坐月子，很多事情叶清音都没来得及问。 “水纺车在南边销量很好，昨日来信，说等把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便和刘三哥一起回来。” 梁五知道她关心生意上的事情，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仔细汇报了一遍。 “上个月胡大哥成功从番外带回来了番薯和番薯藤，按照音姐姐的吩咐，已经种在了大棚里。长势很好，明年开春就能大范围种植了……” 叶清音听得十分认真，直到两个小家伙肚子饿了，扯着嗓子哭起来几人的对话才作罢。 时间不知不觉得过去，很快便到了十二月初十这日。 黄历上说宜嫁娶，宜出行，宜动土，诸事皆宜。 南宫璃天不亮便被叫起来洗漱打扮，为了避免婚礼期间有什么不便，她只吃了一个鸡蛋。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 耳边听着全福太太的话，她唇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怕被别人看出她内心的欢愉。 十几年的期盼，如今一朝得偿所愿。 想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秀美的面容未施粉黛也恰如四月盛开的桃花，明艳动人。 拜别父母后，她任由身边之人牵着送上花轿。 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出嫁，当真十里红妆，惊艳了满城百姓。 最前面的一物便是宫里赏赐的玉如意，后面田契地契，商铺古董，前面队伍已经走过两条街，后面公主府的院子里依旧满满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盖头被掀开。 南宫璃下意识抬眸去看，下一瞬便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今日的梁伯骞与往日多了几分不同。 一身红衣将他刚毅的面庞衬的温和许多。 南宫璃从他一瞬不瞬的眼眸里，那目光比往日都要大胆炽热，她一时间心头狂跳，慌忙错开目光。 “一会儿我还要出去同宾客敬酒，不能在这里多陪你。不过，我让小五准备了热汤面，天冷，又饿了一天，吃了暖暖身子。” “嗯。”南宫璃小声应了。 梁伯骞刚出去没多久，梁五便端着热腾腾的面进来。 “璃姐姐。”刚叫了一声，梁五便吐了吐舌头：“叫习惯了，现在应该改口，叫嫂子了。” “你个坏丫头，竟学会打趣我了。”在梁五面前，南宫璃放松许多，闻到面香味，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于是，便也不再矜持，坐去桌边开始吃起来。 夜色渐深，外面宾客吵闹的声音渐消，门外突然传来侍女同梁伯骞说话的声音。 南宫璃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脚步声渐渐走近，直到南宫璃身前罩了一面黑影。 烛台上红色喜烛突然爆出一声火花，不知是房间烧了地笼的缘故还是其他，随着温度的升高，空气都变得粘滞起来。 喜烛燃了一夜，天色将明时，房门从里面打开，梁伯骞亲自打了热水，为床上之人擦拭干净，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没有夫人传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同门口的下人交代完，他便去了院子里。 多年带兵打仗养成的习惯，每日都会早起锻炼，即便新婚，这个习惯依然没能改掉。 南宫璃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慌忙起身，却不想昨晚被某人折腾的太狠，腰上一软，有躺了回去。 “你醒了？”梁伯骞听见声音，从外间进来。 他早已经脱掉红色的喜服，换上了一身玉色箭袖劲装，衬的整个人长身玉立，落拓不羁。 “家里没有外人，以后你便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亦无需顾忌其它。” 看出她的忐忑，梁伯骞坐到床边：“我让下人将饭菜端进来。” “不用。”南宫璃对上他的目光，小声说：“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还是收拾一下去外间吃。” 梁伯骞没有勉强，起身去叫人上饭菜。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结局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才过完年没多久，梁伯骞便要离开去北地了。 自古便有，将在外，亲眷不得离京，即便南宫璃身为郡主，也要守这个规矩。 分别在即，她一连几日都心情十分低落，甚至没有什么食欲。 梁伯骞不放心，特意请大夫来瞧，谁知竟诊出了喜脉。 梁家人丁衰败，如今只剩梁伯骞和梁五兄妹二人。 眼看就要添丁进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梁五高兴的不行，拉着她的胳膊激动的说：“嫂子你可真厉害。” 梁伯骞曲起手指弹了下脑门儿，笑说：“应该是你大哥我比较厉害。” 南宫璃脸上一红，嗔怪道：“胡说八道什么？” 梁伯骞从善如流，立马认错。 长公主得知女儿有孕，当日便亲自过府来看望。 同时还备了各种安胎补胎的药材。 一时间梁伯骞要走的感伤因为这个喜讯而冲淡不少。 正月一过，梁伯骞告别妻子和妹妹去了北地。 三月，东州府传来好消息，第一艘战舰研制成功。 四月，组成了大夏朝第一支舰队。 五月，由于倭国内斗，自身都已经自顾不暇，约束海盗更成了一句空话。 海岸线附近的百姓不胜其扰。 李泰组织舰队，沿着海岸巡视，期间阻击了三四次大型海盗团伙，成功俘虏了三四百人。 见识到了大夏水军的厉害，海盗一时间收敛不少，再无人敢犯境。 此后两年，在叶清音和萧云烨的不断努力下，励精图治，大力发展商业工业，鼓励农耕。 大夏修生养息，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这两年的时间，叶清音在全国开了十家医院，二十几所学校和数个印刷厂、造纸厂、纺织厂。 期间，大夏朝第一条最长的公路建成。 从京都到伊州城，过去骑马大半个月才能赶到的路程，如今缩短到只需要一周的时间便可。 硬是缩短了一大半时间。 惠民利民，极大的推动了社会经济发展。 “今晚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萧云烨将一颗剥好的荔枝放在叶清音手边。 修路之后，所有水果和当地特产能及时运出来，京都也能吃上新鲜的荔枝。 “我倒是想去，可两个小的怎么办？” 萧云烨皱眉：“他们已经两岁半了，过些时日便将她们丢给太傅。” 叶清音一惊：“这么小，会不会太早了？” “男孩子总要板板性子。”不然做些什么都要偷偷摸摸，搞的跟做贼似的。 “娘亲。”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俩才提到两个孩子，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朝着他二人的方向跑过来。 为首的那个一双杏眼同叶清音如出一辙，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隐约能看见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跟在后面那个跑的有些慢，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却来想要扶他的宫女一脸不情愿的皱起小眉头。 “娘亲。”萧长安跑到叶清音跟前，扬起小脸，又晃了晃肉乎乎的小拳头，一脸认真的说：“手手，送娘亲。” 叶清音会意，将手伸到他跟前，笑问：“长安想送娘亲什么啊？” “娘娘！”随后赶过来的小连看到这一幕，吓的立马叫了一声。 可已经为时已晚。 叶清音看着手心里那条不停蠕动的绿色虫子，头皮一阵发麻。 尤其阳光照射下，她甚至清楚的看见虫身上根根分明的毛刺，整个人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可在看见儿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已经冲到嗓子眼的叫声硬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萧云烨！”她咬着后槽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云烨忙抬手帮她将虫子扔掉。 “哇！”眼看自己最心爱的虫子被父亲扔掉，萧长安立刻便要扯着嗓子哭起来。 可却被萧云烨一个眼神成功制止。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的把眼泪憋回去。 随后赶过来的老二萧长泰转动着小脑袋，看看大哥，看看父亲，敏锐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小心蹭到叶清音身边，张开双手说：“娘娘。” 他比老大萧长安只晚出生一刻钟，但说话走路都要慢上许多。 因此叶清音对他格外宠一些。 见状弯身将他抱在膝盖上，拿起桌上的荔枝剥给他吃。 刚刚的意外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 “两个孩子在宫里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不如带上他们两个，再叫上娘，我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萧云烨目光落在两个小不点身上，最后点头同意了。 天还未黑，一家五口人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若是以往，三个大人，身边只留小连和一个护卫便可。 如今带上两个小的，谨慎起见，云一和云六还有另外两名侍卫，全都随行在侧。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坐马车，兴奋的不行，一双晶亮的眼睛在好奇的看向窗外之时，好像完全不够用似的。 翘着脚尖，抻着脖子，尽量想要多认识一些这个世界，多一些，再多一些。 萧云烨伸出一只手，将两个儿子虚虚拢在臂弯里，同外面道：“车子慢些。” 待到马车到了城外，还未走近，便能听到人声鼎沸之声，可见人并不少。 杨氏掀开帘子朝前面望了一眼，口中不禁咦了一声。 叶清音好奇：“怎么了娘？” 杨氏感慨：“没想到摊位竟然都排到这么远了。” 叶清音下了马车，看清楚前方景象，这才明白刚刚杨氏为何惊讶。 没想到如今的城隍庙比之前他们过来时更加热闹，摊贩集市竟绵延十几里之多。 或许是路上太过兴奋，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小小身体就软绵绵地挂在萧云烨和云一的脖子上，眯着眼睛似乎要打瞌睡。 看着两个孩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粉色的肉嘟嘟的小嘴微微张着，云六心痒的不行。 “陛下，不如让我来抱二殿下。”他犹豫很久，终于鼓足勇气上前。 “无碍。”萧云烨颠了颠怀里的儿子，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被拖着的屁股：“不是吵着要来，这会儿怎么又困了？” 长泰不太明白父亲的话，而且他确实困的不行。 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搂着萧云烨的脖子，贴在他肩膀的位置，没一会儿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萧长安的情况也差不多。 云六寻到机会，凑到云一身边：“抱了这么久，手累了？要不换我来抱？” 正要伸手去接，被云一不客气的一巴掌拍掉，小声说：“小殿下才睡安稳，你别把人吵醒了。” 说着便朝前面追着萧云烨的脚步去了。 云六只得不甘不愿的跟上…… 因为集市太长，行人太多，一行人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便开始折返。 两个小家伙睡的很熟，萧云烨甚至感觉到了肩膀处一阵湿热。 心中猜想，定是这臭小子又流口水了。 月明星稀，身后灯火阑珊，吵嚷之声渐远，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儿子，又侧头看向身边之人。 此生有她相伴，真好。 ……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结局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才过完年没多久，梁伯骞便要离开去北地了。 自古便有，将在外，亲眷不得离京，即便南宫璃身为郡主，也要守这个规矩。 分别在即，她一连几日都心情十分低落，甚至没有什么食欲。 梁伯骞不放心，特意请大夫来瞧，谁知竟诊出了喜脉。 梁家人丁衰败，如今只剩梁伯骞和梁五兄妹二人。 眼看就要添丁进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梁五高兴的不行，拉着她的胳膊激动的说：“嫂子你可真厉害。” 梁伯骞曲起手指弹了下脑门儿，笑说：“应该是你大哥我比较厉害。” 南宫璃脸上一红，嗔怪道：“胡说八道什么？” 梁伯骞从善如流，立马认错。 长公主得知女儿有孕，当日便亲自过府来看望。 同时还备了各种安胎补胎的药材。 一时间梁伯骞要走的感伤因为这个喜讯而冲淡不少。 正月一过，梁伯骞告别妻子和妹妹去了北地。 三月，东州府传来好消息，第一艘战舰研制成功。 四月，组成了大夏朝第一支舰队。 五月，由于倭国内斗，自身都已经自顾不暇，约束海盗更成了一句空话。 海岸线附近的百姓不胜其扰。 李泰组织舰队，沿着海岸巡视，期间阻击了三四次大型海盗团伙，成功俘虏了三四百人。 见识到了大夏水军的厉害，海盗一时间收敛不少，再无人敢犯境。 此后两年，在叶清音和萧云烨的不断努力下，励精图治，大力发展商业工业，鼓励农耕。 大夏修生养息，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这两年的时间，叶清音在全国开了十家医院，二十几所学校和数个印刷厂、造纸厂、纺织厂。 期间，大夏朝第一条最长的公路建成。 从京都到伊州城，过去骑马大半个月才能赶到的路程，如今缩短到只需要一周的时间便可。 硬是缩短了一大半时间。 惠民利民，极大的推动了社会经济发展。 “今晚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萧云烨将一颗剥好的荔枝放在叶清音手边。 修路之后，所有水果和当地特产能及时运出来，京都也能吃上新鲜的荔枝。 “我倒是想去，可两个小的怎么办？” 萧云烨皱眉：“他们已经两岁半了，过些时日便将她们丢给太傅。” 叶清音一惊：“这么小，会不会太早了？” “男孩子总要板板性子。”不然做些什么都要偷偷摸摸，搞的跟做贼似的。 “娘亲。”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俩才提到两个孩子，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朝着他二人的方向跑过来。 为首的那个一双杏眼同叶清音如出一辙，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隐约能看见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跟在后面那个跑的有些慢，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却来想要扶他的宫女一脸不情愿的皱起小眉头。 “娘亲。”萧长安跑到叶清音跟前，扬起小脸，又晃了晃肉乎乎的小拳头，一脸认真的说：“手手，送娘亲。” 叶清音会意，将手伸到他跟前，笑问：“长安想送娘亲什么啊？” “娘娘！”随后赶过来的小连看到这一幕，吓的立马叫了一声。 可已经为时已晚。 叶清音看着手心里那条不停蠕动的绿色虫子，头皮一阵发麻。 尤其阳光照射下，她甚至清楚的看见虫身上根根分明的毛刺，整个人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可在看见儿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已经冲到嗓子眼的叫声硬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萧云烨！”她咬着后槽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云烨忙抬手帮她将虫子扔掉。 “哇！”眼看自己最心爱的虫子被父亲扔掉，萧长安立刻便要扯着嗓子哭起来。 可却被萧云烨一个眼神成功制止。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的把眼泪憋回去。 随后赶过来的老二萧长泰转动着小脑袋，看看大哥，看看父亲，敏锐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小心蹭到叶清音身边，张开双手说：“娘娘。” 他比老大萧长安只晚出生一刻钟，但说话走路都要慢上许多。 因此叶清音对他格外宠一些。 见状弯身将他抱在膝盖上，拿起桌上的荔枝剥给他吃。 刚刚的意外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 “两个孩子在宫里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不如带上他们两个，再叫上娘，我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萧云烨目光落在两个小不点身上，最后点头同意了。 天还未黑，一家五口人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若是以往，三个大人，身边只留小连和一个护卫便可。 如今带上两个小的，谨慎起见，云一和云六还有另外两名侍卫，全都随行在侧。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坐马车，兴奋的不行，一双晶亮的眼睛在好奇的看向窗外之时，好像完全不够用似的。 翘着脚尖，抻着脖子，尽量想要多认识一些这个世界，多一些，再多一些。 萧云烨伸出一只手，将两个儿子虚虚拢在臂弯里，同外面道：“车子慢些。” 待到马车到了城外，还未走近，便能听到人声鼎沸之声，可见人并不少。 杨氏掀开帘子朝前面望了一眼，口中不禁咦了一声。 叶清音好奇：“怎么了娘？” 杨氏感慨：“没想到摊位竟然都排到这么远了。” 叶清音下了马车，看清楚前方景象，这才明白刚刚杨氏为何惊讶。 没想到如今的城隍庙比之前他们过来时更加热闹，摊贩集市竟绵延十几里之多。 或许是路上太过兴奋，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小小身体就软绵绵地挂在萧云烨和云一的脖子上，眯着眼睛似乎要打瞌睡。 看着两个孩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粉色的肉嘟嘟的小嘴微微张着，云六心痒的不行。 “陛下，不如让我来抱二殿下。”他犹豫很久，终于鼓足勇气上前。 “无碍。”萧云烨颠了颠怀里的儿子，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被拖着的屁股：“不是吵着要来，这会儿怎么又困了？” 长泰不太明白父亲的话，而且他确实困的不行。 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搂着萧云烨的脖子，贴在他肩膀的位置，没一会儿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萧长安的情况也差不多。 云六寻到机会，凑到云一身边：“抱了这么久，手累了？要不换我来抱？” 正要伸手去接，被云一不客气的一巴掌拍掉，小声说：“小殿下才睡安稳，你别把人吵醒了。” 说着便朝前面追着萧云烨的脚步去了。 云六只得不甘不愿的跟上…… 因为集市太长，行人太多，一行人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便开始折返。 两个小家伙睡的很熟，萧云烨甚至感觉到了肩膀处一阵湿热。 心中猜想，定是这臭小子又流口水了。 月明星稀，身后灯火阑珊，吵嚷之声渐远，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儿子，又侧头看向身边之人。 此生有她相伴，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