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穿书:恶毒女配立志报国》 第1章 为端朝之崛起而奋斗! 梁妙书悲催了。 她从一片淤泥中废力地拔出脚,高高卷起的裤脚上,早沾上了一片黑黄的脏泥。她锤了锤酸疼的腰背,又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空。 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这片水田之上,没有半分容情。 所谓面朝黄土背朝天,大概说的就是这。 这已经是她穿书的第三天了。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是书中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女配。梁妙书之所以能够记得她,主要是因为…… 这货跟自己同名!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原主就是个恋爱脑! 此时的端朝,群狼环伺,积贫积弱。恰逢新皇登基,朝内一切产业,百废待兴。 隐世多年的大儒万俟谦,重新出山,设教坛于家乡澜元镇。一时间,天下学子闻风而至。就连京城的一些大官,也把子女送了过来。 美其名曰:学点本事,为我朝效力! 就在这上下一心搞建设的浪潮中,原主身为当朝吏部尚书唯一的女儿,不思报国,一心扑在寒门学子尚启贤的身上。 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不说,还哭着喊着非君不嫁! 如此违背礼法之事,自然被当做一桩风流韵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一度被传到了京城! 梁老尚书丢尽了老脸,气得与原主断绝了关系! 梁妙书没了靠山,尚启贤再没有什么忌讳。 得知梁妙书要设计“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将计就计,偷梁换柱,将她成功推到了一个酒鬼的床上。 之后,尚启贤和真爱喻妍菲双宿双飞,他们灵魂契合,为端朝的发展做了巨大的贡献。 最后,尚启贤登阁拜相,喻妍菲也成了天下女子的楷模,流芳百世。 而梁妙书,自食恶果,嫁给酒鬼,不到两个月,就被活活打死了…… 想到这,尚在除草的梁壮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以后,什么闪瞎眼的主角光环、虐成狗的爱恨情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风华正茂、青春正盛,不拼了老命建设我朝,简直天理难容啊! 遥想三天以前,她还是生长在红旗下一枚根正苗红、前途一片大好的有志青年。 身为祖国涉密机构的研究人员,她每天蹲坐在实验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埋头做科研,势要为祖国的科技国防发展,燃烧每一颗脑细胞。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之余,偷偷地看看狗血小说,缓解压力。 只可惜,壮志未酬魂先穿。 实验室意外爆炸,梁壮士出师未捷。被大火吞噬前的最后一刻,梁妙书心中满是可惜。 可惜了……新武器的实验已经近乎完善,马上就可以得出最后的结论了。 可惜了……她熬了几天几夜,终于得出了关键的数据,却还没来及告诉同事。 可惜了……新型大炮的设计图纸刚刚出了草图,却再也没有机会把它完成了。 可惜了……龙头已经发情好几次了,总惦记着要去带它绝育,看来它是没有成为公公的命了。 …… 于是,这股带着极强怨念的幽魂,飘飘荡荡、十分随意的,穿到了端朝。 “这不科学!” 这几乎成了梁妙书的口头禅! 每当此时,总会有人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卷着裤腿,略一歪头,从她的身边侧目而过,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疑惑地看着她,然后真诚地发问。 “啥是科学?” 啥是科学? 啥是科学! 梁妙书用满是泥点子的胳膊,迎着太阳,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手里的镰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手紧紧攥住刚刚割下来的草,昂着头,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科学”的大旗,飘荡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之上! 没错,为端朝之崛起而奋斗! 【叮!系统消息】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报国意愿,现开启“祖国在我心中,未来在我手中”主题穿书系统。恭喜宿主成功开启系统!奖励:您可任意选择一项技能[农业/军工/文化]。有效期:三天。 梁妙书心中一喜! 看着可选的三项技能,她心里跟挠痒痒一样。 那还用问吗,当然选军工啊! 作为军工研究人员,她深知,不管在哪个时代,武器都是必备且必需的! 她正要确认点击虚空系统面板上的“军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你这个女娃娃!说了不让你动俺的地,你咋就不听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妙书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老伯。 “张伯。”梁妙书咧开嘴嘿嘿一笑,“夫子说,土地是百姓的命,也是天下的命。我帮您除草,理所应当,您不用客气。” “客气?夫子是好意,你就是这么帮俺的?” 张伯直跳脚,涨红的面色不知道是晒得,还是气得! “你你你!把俺的苗都给割啦!老天爷哟!这不是要俺的命嘛!俺可没法活啦!” ???!!! 前一秒还踌躇满志的梁妙书,直接蒙圈在了原地。 感情她刚才干得那么卖力……白忙活了? 不仅如此,还把人家的苗给割了? 完球了! 惹祸了! 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尖端技术科学家,居然分不清草和苗! 一草不识,何以治天下? 学习农耕知识,迫在眉睫! 她再次惆怅地看着面板上的三个选项,毫不犹豫地点了农业! 毕竟,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时代,吃饱才是硬道理。 这边张伯还在痛心疾首,满面哀戚,心里只能暗暗责怪万俟谦那个老头! 一个夫子!教什么不好?非要让这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来糟蹋他们的庄稼! 偏偏他一个老百姓,还惹不起这群人! “对对对……对不起张伯……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 ??? 张伯的哀戚戛然而止,两只眼睛像看到鬼一样,直愣愣地盯着梁妙书! 他没听错? 这可是梁大小姐,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当朝吏部尚书的千金,居然在跟他道歉?! 张伯揉了揉眼睛,确认她没有鬼上身。 再看梁妙书,好像也没有别人传得那么可恶、那么刁蛮。 反而……有点可爱、有点好看? “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如果没有,我一定会照价赔偿。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看着小姑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张伯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哎!你这个女娃娃哟,让我说什么好。” 原谅归原谅,张伯到底还是心疼庄稼。 正当此时,不远处路过一男一女,身穿学子服,手里还抱着一本《农事杂书》。 女子见此情景,微微蹙眉,“梁妙书又惹事了?” 第2章 原来是个绿茶 尚启贤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个女人,不惹事才奇怪!” 喻妍菲轻轻叹了一口气,轻挪莲步,打算上前去看看。 “你干什么去?” “到底是同窗,我去看看。” 尚启贤一把拉住喻妍菲的胳膊,又觉得不太好,立刻放开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她闯祸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又不是她什么人,管她做什么?再说了,你每次帮忙,换来的都只有冷嘲热讽。她才不会领你的情呢!”尚启贤给自己的行为找补道。 喻妍菲却是淡然一笑,神情中却是隐隐藏着委屈和无奈,“我们的父亲同朝为官,于情于理,我都该过去帮帮忙。” “妍菲!你……” 眼看着那抹倩影越走越远,尚启贤轻轻叹了口气。 菲菲真的是太善良了! 不行,他得跟过去看看,绝对不能让梁妙书欺负了她! 与此同时,田间另一头。 “张伯。实在不好意思,妙书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像我,皮糙肉厚的,在田地里面摔打惯了。您可千万不要怪她。” 喻妍菲扬起花一样的脸,笑得灿然,继续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妙书刚才错拔了多少,我们就会赔偿您多少。您放心,一定给您补齐。” 这一开口,梁妙书便知道了。 这就是原书的女主——喻妍菲出场了。 按照原书的描写,身为女主的喻妍菲简直就是菩萨转世,那慈悲心肠可不是简单的“圣母”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处于人群之中,她就像冬日里的小暖炉,炎夏时的芭蕉扇,奉献自己,普惠众生。 穿书之前,梁妙书就觉得很奇怪。 这样一个妙人,难道单单是因为一个男人,就能让原主黑化吗? 直到这一刻,听到喻妍菲的话,她算是明白过来。 什么圣母?什么慈悲? 不过是为了不露声色地凸显自己罢了。 梁妙书心中明朗——原来是个绿茶。 另一边,张伯看了看喻妍菲,又看了看梁妙书,半晌后沉默着点了点头,“你的皮肤是挺糙,没有这个娃的好。” !!! 梁妙书差点笑出声来! 要说鉴茶大师,张伯首屈一指啊! 再看喻妍菲,一张看上去还算精致秀气的小脸,憋得像茄子一样。几次张口,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梁妙书适时送上“关心和祝福”。 “妍菲,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 说完,她自己先恶心了一下。 虽然说,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但不得不承认,当绿茶,也是需要天赋的。 她就不行。 喻妍菲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满心委屈,还得继续演戏。 “张伯说的是,那这秧苗……” 张伯叹了口气。 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到这田间地头来,也属实是委屈人家了。 更何况,其实对于这群学子毁坏庄稼的事情,官府每个月都有一笔补偿的银子。 不为别的,这些学子,以后可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如今让他们下田,是为了让他们体验生活,以后才能更好地帮着朝廷,治理天下。 端朝的未来都靠着他们了,他可不能把这么金贵的人得罪了。 再说,早在刚刚梁妙书道歉的额时候,他就没打算再追究。 要不是这个喻丫头跑过来又啰嗦一顿,这事早完了。 “不用啦!俺是个粗人,没这么多规矩。你们好好学着,下次认清了就行啦!” 说完,张伯摆摆手,绝口不提要补偿的事儿。 “谢谢张伯!” 梁妙书90度鞠了个躬。 “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一定把今天的损失给你补上。” 张伯喜笑颜开。 “你这个娃,嘴还真甜。什么损不损失的,也不值啥银子,以后我老头子说不定还要靠你们嘞。” 喻妍菲像吃了死苍蝇一样。 本以为自己出马,还放低了姿态,张伯怎么着,也应该再骂梁妙书几句,然后夸奖自己懂事识大体。 以往每次都是这样的。 比起那些纨绔子弟,这些乡亲们见到她,态度都会软三分。 但是今天,梁妙书竟然反客为主了! 喻妍菲在心里大骂,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眼珠一转。 她巧笑倩兮,朝着张伯走近一步,蛊惑道:“您别怕,妙书虽然是尚书府的千金,但绝对不会仗势欺人。妙书,快过来,有错就改,夫子说过,咱们这群人,一定不能得罪百姓。” 她这话说的声音很大,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 众目睽睽之下,梁妙书将目光再次放在喻妍菲的身上,重新审视着这个原书女主。 看来她的判断有误,这不光是个绿茶,还是个高级绿茶! 若是原主,此时一定已经吵起来了。 她立刻就猜到,只要她大吵起来,喻妍菲就会扮成弱势群体,然后委委屈屈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自己。 到时候,尚启贤一定会更加讨厌她。她在大家的眼里,名声也会更差。 这是死活都要将“仗势欺人”的名头挂在她身上了! 梁妙书虽然不在乎尚启贤的态度,但也不想就这么背锅。她上前一步,解释道:“喻同学,我……”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声音当头砸下,“你想说什么?妍菲好心帮你,你竟然还怪她?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男人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转向喻妍菲,心疼道:“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帮忙!也就是你好心,换成别人,谁会管她的死活!” 梁妙书被噎了一下,眼里的戏谑之意渐浓。 看来这个就是如影随形的护花使者了。 长得很一般嘛~ “你就是尚启贤?” 尚启贤眼中的嫌弃之意更甚,“收起你那副妖媚样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你。你死了这条心!” 梁妙书在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就这智商,为什么还能当男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光流转,一双含着露水的眼睛,在尚启贤的脸上来回打转,盯得他十分不自然。 “尚同学,敢问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责怪她了?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有意思了?友情提示——有病,得治!” 尚启贤:??? 她……竟然反驳他? 她竟然说,对他没意思?! 谁准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 到底是谁!一看到他,就恨不能把眼睛都黏在他身上?! 到底是谁!整天嚷嚷着非他不嫁,让他在妍菲面前抬不起头?! 到底是谁!不顾脸面和名声,整天给他送着送那的?! 现在她倒是装起没事人了? 呵,这一定又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第3章 看老娘打不死你! “梁大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尚启贤被梁妙书的话彻底刺痛了,他面色冰冷,眼睛里面满是不屑。 “把自己的手绢偷偷塞到我的书盒子里;趁着没人注意,潜入我的卧房,在枕头下面放香囊;天不亮就堵在门口,给我送糕点;还把非我不嫁的话到处宣扬……如果这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那你的确对我没什么意思。” 说完,尚启贤的目光还在梁妙书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某些人啊!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胡搅蛮缠。以为有个当大官的父亲,就了不得了!好像谁都得高看你一眼。我朝做官皆要为民办实事!我倒是想问问你父亲,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敢以权谋私?他女儿在外面这么胡作非为,他这个父亲连女儿都管不住,还怎么管理整个吏部?” 此话一出,不光是喻妍菲,就连张伯的脸色都变了。 自古以来,以民论官,那是大忌。 虽然端朝民风开放,为了选拔有才之人,朝廷允许民间学子论政,也可以对当朝的任何一级官吏提意见,但这不代表可以无端诽谤! 喻妍菲显然有些怕了。 打压梁妙书,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事情,但不代表这事不能大肆张扬出去。 否则让梁老尚书知道他宝贝女儿在这里受了欺负,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这些学子! 她朝尚启贤疯狂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闭嘴。 但尚启贤却以为这是种鼓励,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反而越说越勇。 “像她这种不知礼义廉耻的人,就应该被……” 啪!!! 尚启贤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梁妙书! 这这这…… 梁妙书……竟然打了尚启贤?! 她不是喜欢他,非君不嫁吗?! 以往每次侮辱,她都是依旧笑脸相迎的。 他要打左脸,她都恨不得把头都剁下来给他。 只为了让他高兴。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神转折? 尚启贤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蒙了。 梁妙书义正言辞地说道:“辱我家门,该打!以后再敢多言,看老娘打不死你!” 众人:!!! “你……你你你……你……” 不知是被气晕了,还是被这样的梁妙书惊到了,尚启贤竟然一时语塞,光瞪眼,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什么你?” 梁妙书白眼一翻,朱唇一张,如机关枪一般开始扫射。 “妄加揣测朝廷命官,是为不忠!” “口出狂言,丝毫不顾及隔墙有耳,家门安危,是为不孝!” “喻同学好心提醒,你却熟视无睹,企图拖她一起下水,是为无情!” “我与你本为同窗,你却口出恶言,是为无义!” “如此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人!你有何颜面拜在谦老的门下?有何颜面穿上这身学子服?有何颜面面对所有的同窗?将来有何颜面,面对朝廷的各位大人?你这样的品性,又有何颜面得到百姓的信任?!” 尚启贤被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的面色惨白,连反驳都忘了。 梁妙书却是在心里冷笑。 尚启贤这种人,说好听了是清高,说白了,就是要脸。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自己的脸面,建立在侮辱她的基础上。 若是原主,说不定就忍了,甚至还会卑微地笑着附和。 但现在已然脱胎换骨的她,才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怼就完事儿,惯得他臭毛病! 穿书之前,她在实验室见过不少这种自诩清高的学者。 他们不知真正的清高,是谦逊,是低调,更是尊重和礼貌!而不是这种表面上装着对名利混不在意,满口仁义道德,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虚伪。 尚启贤就是这种人。 她说他“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便是点到他的死穴。 这便是梁妙书的意图了——让他消停几天,少来找自己的晦气。 建设端朝迫在眉睫,不知还有多少事情等着她去做,系统给的农业知识学习时间只有三天。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跟这两个闲人打牙祭。 “张伯,我先回去想想办法,晚点再去找您。” 说完,梁妙书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直到梁妙书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转角,尚启贤才反应过来,“她……她竟然……竟然敢如此说我!一个女子,说话竟然如此恶毒!” 喻妍菲无奈地安慰着他,“你消消气。妙书就是这么个火爆性子,咱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忍忍算了……” 眼瞧着喻妍菲这么委屈,尚启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行!妍菲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我一定会让她来跟你亲自道歉!” …… 雁归苑。 朝廷为了让这群有志学子安心读书,令澜元镇官府专门划了一块地,让有志学子们居住。澜元镇的县令也知道,这些学子都是涉江的潜龙,以后指不定谁就一飞冲天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各位大人的千金公子。 他不敢怠慢,硬是将一块荒地,变成了秀丽雅致的别院。 但是,雁归苑可以说是原主的噩梦。 她以女子之身,倒追尚启贤,本就让所有女子都觉得不耻。再加上她本身就生性鲁莽,嘴上不饶人,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又嫉妒喻妍菲,被其明里暗里的敲打……在雁归苑,她几乎没有朋友,人缘差到了极致。 但最讨厌的她的,莫过于与她同屋的柳明河了。 柳明河是礼部尚书的女儿,生平最看重的就是“礼仪”二字。当她得知梁妙书为了一个男人不思报国,荒废大好时光的时候,只觉得她将天下女子的脸都丢尽了。 当然,原主也看不上她。觉得她一本正经,死板无趣。因此两个人虽然同住一屋,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梁妙书急慌慌地从外面一路小跑回了屋,众人侧目而视,一个个聚在一起,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子声音刻薄,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又被尚启贤羞辱了呗!”? 第4章 钱是什么? 这一幕,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个梁妙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尚启贤已经拒绝那么多次,她居然还有脸往上凑?” “依我看,不是脑子有坑,简直就是蠢笨如猪!谁看不出来,尚启贤心里喜欢的明明就是喻妍菲。妍菲不光学问做得好,脾气也好。咱们这里的女子,有哪一个能比得上?” “说的也是。妍菲才是咱们女子的楷模。两相对比,尚启贤能看上梁妙书就怪了!” 梁妙书却没空管这些闲话,回到房间,立刻打开面板,调出系统给的农业常识,翻了半天,发现被拔掉的秧苗,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补苗时间。 看来是没办法了…… 只能赔钱了。 她关闭面板,一边翻箱倒柜找银子,一边回忆着农业资料包。 刚刚大概扫了一眼,资料虽然齐全,但是理论居多。虽然可以快速恶补,但消化也需要时间。 而这些资料,她只能看三天。 要是能有个办法,可以延长期限就好了,或者是找个老师,结合实践,加快她理解消化的时间…… 房间里,梁妙书正在构想水田大业,外面却讨论的越发热闹。 在这片热闹的议论声中,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 “你们怎可在背后如此议论别人?” 是柳明河! “梁妙书行事不端,你们也未必坦坦荡荡。有这磨牙的功夫,倒不如去多看两页书,帮着伯伯婶子们多照看庄稼。” 讨论正热烈的几人悻悻地吐了吐舌头。 端朝向来以礼治国,在礼部尚书的千金面前,谁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柳明河走到自己房门前,就看到房间大门虚掩着,并没有关,里面传来悉悉簌簌翻东西的声音。 隔着门缝一看,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梁妙书里外忙碌,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柳明河微微皱了皱眉头,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即转身将门严谨地关上。 一举一动,都颇有大家风范。 她本不想管这些事情,但实在忍不了屋子被翻成这样! “你到底懂不懂得与别人同住的礼数?” 梁妙书听到声音,回过头对着柳明河浅浅一笑,“不好意思啊,又打扰你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找到了,待会儿就收拾好。” 柳明河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天感觉眼前这个女人,跟以往有些不同…… 若是以前,梁妙书必定像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和颜悦色。 最关键的是,梁妙书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提到尚启贤了。 日子渐渐成了两点一线:要么在学堂上听课,要么到田里去帮着干活。每天晚上累得直接倒头就睡,两个人之间竟是连吵架拌嘴都没了。 “你……这是在找什么?” “钱呀!” “什么是……钱?” 梁妙书一愣,翻找的双手立刻停下。 柜子已经被翻空了,她索性站了起来,将袖子直撸到肩膀,岔开两条腿,双手叉着腰,用裙子最外层的下摆给自己扇着风。 然后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自从穿书过来,什么都适应了,唯独这衣服,动不动就好几层,还没有短裤t恤,简直要命…… “钱,就是银子。” 柳明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你你你……身为女子,怎可如此无礼?” 梁妙书却浑不在意,嘿嘿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不过说到礼,以后我得跟你好好学一学。夫子让我与你同屋,一定是让我多受你的熏陶。” “不敢。你别熏陶我就行了。” 说完,柳明河面色冷冷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看书了,让梁妙书安静一些。 梁妙书只是歉疚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果然,接下里的半个时辰里,梁妙书虽然还在忙着,却在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房间里面异常安静,但柳明河却无心看书。 她有些好奇地朝着那边望过去,只见梁妙书将所有翻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放在床上,然后盘腿坐在床上,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嘴上低声嘟囔一句:“终于找齐了!” 这一切终于引来了柳明河的好奇。 “你把首饰都翻出来做什么?” 柳明河虽然这么问了,但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马上就是乞巧节了,那一天,所有的学子都有一天休沐。 根据端朝的法度,乞巧节这一天,街上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所有的女子都可以身穿最美的衣服,上街游玩。后来,民间便慢慢演变成了,可在这一天向心仪的男子示好。 梁妙书此举,一定是为了吸引尚启贤的关注。 可是她这个形象……柳明河细细地打量着此时的梁妙书。 两只宽大的袖子直接撸到了肩膀,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胳膊。 同时双腿盘坐在床上,裙摆随意地压在屁股下面,头发也乱了,坐姿也是歪的……整个人大拉拉地,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就这?还想勾引尚启贤? 但梁妙书却没注意到柳明河的异常,一边盘点着自己的首饰,一边随口说道:“换银子呀!虽然不知道这些首饰到底能换多少银子,但是应该够了。” 柳明河懵了,“你?很缺银子吗?” 梁妙书是在开玩笑吗? 梁老尚书可是如今朝廷炙手可热的最大的官,作为梁府的掌上明珠,她怎么可能会缺银子? “你要银子做什么?” 梁妙书便将今天水田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个遍。 柳明河看她讲的眉飞色舞,言语间还颇为得意,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把尚启贤给羞辱了?” 梁妙书也蒙了! 她还以为柳明河挺聪明的,结果开口就问尚启贤? 重点是秧苗啊!秧苗! 梁妙书原本以为柳明河听完之后,第一反应应该骂她愚蠢,顺便给她科普一下秧苗和杂草到底怎么区分。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这么八卦。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直白道:“明河啊,你知不知道那些秧苗到底值多少银子?我要当多少首饰,才能赔给张伯?” 第5章 突发暴雨 明河? 柳明河心念一动,她们俩……好像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可是看着梁妙书真诚的眼神,柳明河虽然满心拒绝,嘴上却很诚实的回答问题,“其实那些秧苗也值不了多少银子,你这些首饰加起来,将他们家所有的地都买下都绰绰有余了。” 旋即素手一翻,在梁妙书那摊在床上一众晃眼的首饰当中,挑出了一根最不起眼的簪子,指点道:“这个,足矣。” 梁妙书眼睛一亮,猛地起身,亲密地挽住对方的胳膊,“谢谢啦!待我解决这件事,回头咱们去吃好吃的!” 说完,便脚下生风冲出了房间。 但没过两秒,又重新折返。 “等我回来再收拾啊,你先忍一会儿。” …… 梁妙书先是去了一趟当铺,赶到张伯家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她满头大汗,刚要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张氏抱怨的声音。 “那些千金们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这些秧苗对她们来说不值什么,可是对咱来说,那可能买一筐鸡蛋呢!” “朝廷虽然有补贴,但是能补贴多少银子?女娃娃道个歉你就不追究了,明天要是所有的人都来,把咱的苗都拔了,咋办?” 张伯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方才叹气道: “朝廷的补贴也够了,这些个人,以后指不定谁就成了咱的父母官儿勒!算了算了,忍一忍。” 张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不过,那秧苗是他们一颗一颗亲手栽下的,到底心疼。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哎,要是遇到个好的还行,但是这个梁大小姐,实在是……” 话音未落,一阵敲门声响起,甜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张伯!张婶!请你们开下门。” 张氏面色一变,这是梁妙书的声音…… 完了!她肯定听到刚才的话,来找麻烦了! 张氏面色紧张地看着老伴,张伯的脸色也不好看。 但人已经在门外了,总不能不让人进来。 “妙丫头啊,你来是有啥事?” 梁妙书见到二老,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然后扬起小脸,笑得十分灿烂。 这一瞬间,张婶感觉,自己素朴的屋子里,犹如出现一个小太阳,无限光彩明亮。 “下午的事情,我正式跟您二老道歉。现在这个时节,没办法进行补苗,但是我详细估算了一下损失,这些是折现的银子。” 说着,梁妙书将一个素色的钱袋子捧在手上,送到二老面前。 “还请务必收下。” 两个老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张伯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妙丫头,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自己出银子,将这秧苗的损失补给俺?” 梁妙书灵动地眨了眨眼睛。 “对呀!我知道朝廷对您每年都有补贴,但我的错误不能让朝廷来替我承担。所以这补偿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提醒我,以后若是有机会为民办事,一定不能再这样马虎了,所以请您务必要收下。”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就连张婶都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她没想到,大官家的千金,竟然会如此放低姿态,跟他们这些毫无身份的人说话。 “那个……梁姑娘,这银子我们不能收。”张氏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推了回去,“那些苗也没多少银子,而且……” “您一定得收下。”梁妙书态度十分坚决,但语气却很温和,“我还有事情要请教二老,你们不收,我都不好开口了。” 请教? 张伯一听,来了兴致。 “俺们老两口都是粗人,啥本事也没有,能教你啥呢?” “我想让您教我怎么分辨秧苗和草。” 张伯一听,憨厚的脸上立马露出笑意。 “俺还以为是啥事哩。其实啊,除草不用这么着忙,别说是你们,就是我们这老下田的,有时候也会出错。因为现在秧苗还没蹿高,跟草差不多,我们一般都是等着秧苗再窜一窜,比草高的时候,拔那个低的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那……” 梁妙书正要继续往下说,外面却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刻而至。 张婶连忙将屋门关起来。 “这天儿啊,就跟变脸一样,白天那么好的天,这又下上雨了。姑娘,你就在这多待一会儿,等雨停了,让老头子送你回去。” 梁妙书心中一暖,“张婶,别这么客气了,跟张伯一样,叫我妙丫头就行了。” 张婶看着梁妙书,越看越喜欢。 到底是谁说妙丫头蛮横跋扈的,这不挺好的吗?!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温馨氛围。 “张伯,张婶!不好了!你们快去田里看看。雨下的太大了,河水都灌上来了!” 什么?! 一听到这话,二老可是急得不得了。 秧苗现在还没蹿高,这个时候要是让大水给泡了,这一年都得挨饿! 梁妙书哪里遇到过这种紧急的情况,当下也顾不上许多,随手抓了一顶斗笠,紧跟着二人跑出门去。 全村的人几乎都出动了,谁都没料到,这场暴雨来得这么急,水位增速过快,河水倒灌回稻田,田里的水几乎要将幼苗淹没了! “河水满了,咱们的排水沟出不去,这可咋整?” “水车呢?快用排水的大车!” 早就有人启动了水车,但是水车连着河水,速度太慢,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赶紧!手动排水!” 很快,雁归苑的学子全都到了,喻妍菲和尚启贤第一个带头下田,号召所有学子,帮着一起手动排水。 可是,梁妙书却迟迟没有下场。 她面色凝重,死死盯着远处不断倒灌而来的河水和在田间忙着排水的人。 排水系统失灵,河水倒灌,手动排水根本无法解决问题,秧苗被淹死是迟早的事情。 为今之计,只能将水引向别的地方。 山上? 可是现挖河道根本来不及,秧苗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退一万步,就算把水引到山上,万一造成泥石流,那山脚下的百姓怎么办? 梁妙书疯狂运转着大脑,同时在资料库里快速翻查着…… 没办法!只能这么干了!? 第6章 临阵脱逃了? 稻田里,大家正在如火如荼的手动排水。 夜色之下,一个身穿斗笠的娇小的身影,却迅速窜到了山脚下! 张伯立刻就认了出来! 下这么大的雨,妙丫头去山脚下做什么? 一会儿要是那泥沙被大雨冲下来,一定会把她砸在里面的。 “妙丫头!快回来!别乱跑!” 其他的人听到叫喊,也注意到了正在雨中狂奔的梁妙书。 雁归苑的学子都觉得面上一阵火热。 这个梁妙书! 平时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关键时刻却跑得比谁都快! 其他乡亲的脸色也不好看。 现在正是抢救秧苗最紧张的时候,这个大家千金非但不帮忙,反而还添乱! 眼看着梁妙书越跑越远,张伯“哎哟”一声,叫了几个精壮的青年,便朝着山脚下跑过去。 这一头,梁妙书拿着铁锹,已经来到了河流中上游。这里河道狭窄,河水湍急。如果能在这里开挖一条支流,势必能对下游的稻田起到分流的作用,减轻手动排水的压力。 没时间多想,她扬起铁锹开挖。等人追过来的时候,河流主干道的一侧,早已挖出了分支的雏形。 张伯大老远跑过来,刚要张口就骂,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是一愣! 他虽然没什么学问,也不是什么专家,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帮忙把这个河道挖开。还有你……” 张伯叫着一个年轻人。 “回去再找一些人,告诉他们,来挖河道。” 年轻男子看着埋头苦干的梁妙书,满脸不解。 这个时候,挖河道还有什么意义? 等河道挖通了,秧苗早就被淹死了。 “妙丫头。” 打发走了男子,张伯来到梁妙书的旁边。 “已经去叫人了。你到旁边歇一会儿。” 他看着这个浑身都湿透的小姑娘,闪过一丝心疼。 大官家的千金,平时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竟然急中生智,想到这个解决的办法。 但梁妙书此时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条河道马上就会挖通了。 原书中,澜元镇在后期曾经遭遇过一次洪灾。那一次的洪灾由喻妍菲主持,在疏通河道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条旧河道。 想是以前的人早已做好了河水倒灌的预防措施,便在最狭窄的河口,挖了一条备用河道。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被树林慢慢遮蔽了,几乎没有人知道。 而今,这条河道却提前派上了用场。 听说要开挖河道,澜元镇专管农事的范弘也亲自跟来了。 “怎么回事儿?这个时候,挖什么河道?” 梁妙书立用手随意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用手指着三米开外的地方。 “范大人,刚刚我在开挖河道的时候,发现下面泥土松软,有开挖过的痕迹。因此我猜测,这里应该有一条年代久远的老河道,我们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够将这条支流彻底挖开。” “一旦河道挖通,河水倒灌的问题便能解决大半。下面的乡亲们手动排水,不出两个时辰,必能解决这场灾祸。” 这是范弘第一次接触梁妙书。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整个镇子都流传着她在追尚启贤的“传说”。 但眼前的梁妙书,竟然有一种飒爽英姿的英气?! 范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没有挖出旧河道,耽误救灾,你可知何罪?” 梁妙书目光坚定。 “我知道。若没有挖出,我愿意接受一切责罚,并赔偿所有秧苗的损失。” “好!那就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眼瞧着梁妙书立下军令状,张伯也立刻下场帮忙。 范弘看众人挖的如火如荼,心里却十分没底。 他刚才不该一时冲动,就让梁妙书试试。 澜元镇的每一寸土地,他最清楚。有没有旧日的河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但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挖到了!真的有老河道!梁姑娘,你是怎么知道?” 挖到了? 范弘赶紧跑过来,一条纵深约两米的河道,陡然就摆在他面前。只是上面泥沙覆盖,这么多年竟是从未被发现。 “快!迅速清理河道,将主干道的河水引到这里来。再去叫些人过来,在这一条老河道的干流,再挖一些几条河道,疏散河水!” “是,大人。” 范弘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救灾工作,等他再回过头的时候,梁妙书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下游稻田中,众人依然在手动排水的人。这时,众人发现,上游流下来的河水渐渐少了,稻田里的积水已经隐隐有了向外排出的趋势。 成功了! 河道疏通了! 此时,梁妙书接到了一个通知。 【叮!系统消息】祝贺宿主成功解锁原书剧情模式。以后系统将会不定期为您剧透书中主情节任务线。请宿主继续努力哟! ???剧透? 梁妙书在雨中对着虚空翻了个白眼。 说好的资料奖励呢??? 另一边,雁归苑的学子们一个个浑身湿透,满身污泥,上下两排牙齿冻得直打寒颤。这时,却从远处飘来了一阵浓重的红糖姜水的味道! 张婶带领着一群婆婆婶子,在稻田上方支起了大棚,井然有序地发放着红糖姜水。 “上游的河道已经疏通了,没事儿了,大家快上来歇一歇!喝点红糖水,祛祛寒气。” 尚启贤和喻妍菲排在队伍中,老远就看到了正给众人打红糖水的梁妙书。 她笑脸盈盈地夹在一种婆婆婶子当中,再看喻妍菲,浑身湿透,发丝上还在流水珠。尚启贤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冲到梁妙书的面前,破口大骂!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刚刚排水的时候你临阵脱逃,现在危局已过,你又跑回来装什么好人?你这种人,不配留在澜元镇,不配与我们一同学习,不配成为谦老的学子!你是整个雁归苑的耻辱!” 暴雨已经转为毛毛细雨,整个稻田之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梁妙书的身上,似乎在看她如何作答。 谁知梁妙书却没理他,只将眼神飘向后面排着队的学子,又看了看桶里的姜茶,回头对张婶轻声说道: “姜茶恐怕不够,我再回去取一些。” 尚启贤却以为她无颜面对自己,上前一把拦住,却因为走的太急,一脚直接踏在了水坑里。 那坑里的污泥全部扑倒了梁妙书的裙子上! “给我站住!今天当着澜元镇父老乡亲的面,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把问题交代清楚!” 第7章 你要交代,是吧? 梁妙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尚启贤。 这货……怎么看都不像男主啊。 动不动就口出恶言,说话极其难听,不尊重女性,一叶障目,妄自尊大…… 就这种人设,竟然还能成为一代治国贤臣! 端朝可真是没救了。 “你要交代,是?” 不知为何,尚启贤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曾几何时,梁妙书的眼睛里面全部都是他。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眼神中藏着的爱意。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变得如此冰冷了? 梁妙书转身,从张婶的手中接过盛姜水的勺子,在桶里盛了满满一勺的姜水,混着雨水,悉数泼在了尚启贤的衣摆上。 “你!” 尚启贤脸色铁青! “泼妇!贱人!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交代吗?” 梁妙书的语气十分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好。你听清楚。” 她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尚启贤,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梁妙书了,以后跟我说话,客气一点。再敢对我大呼小叫,就不是一勺姜水这么简单了,记住了吗?” 说完,梁妙书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你……你给我回来!泼妇!贱人!” 张婶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说话要讲道理!要不是妙丫头在上面不顾危险,挖通了老河道,你们现在还在水里泡着呢!” 什么?! 尚启贤瞬间愣在原地! 刚刚所有人都乱成一团,他只知道,范弘大人带着一群年轻人到了上游去疏通河道,无意间找到了一条老河道。却不知道,那竟然是梁妙书先发现的?! 张婶的嘴就像个机关枪一样,一件一件细数起来。 “你们不领她的情,那干嘛还要来排队喝着红糖水?你们知不知道,这红糖和姜都是妙丫头提议的!她自己出银子,搞了这些红糖和姜来。要不是她提议召集我们去熬红糖水,你们现在还在冷风中冻着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刚刚情势危急,大雨滂沱,他们只看到了梁妙书撒腿就跑,却没想到人家是到了上游去解决问题了! 疏通河道,竟然还挖出了一条旧日的老河道?! 这是什么运气? 柳明河看向梁妙书的眼睛闪了闪。 在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只顾着解决眼前麻烦的时候,梁妙书却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治根的方法。 这样一个有着清醒头脑的女人,真的是那个传说中,一心只想着男人的蠢货吗? 其他学子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红糖姜水,脸上满是对尚启贤的不屑。 梁妙书这个人,哪里都好,长得也漂亮,家世又好,做事还会动脑子,还懂得关心同窗。 只是眼神不好。 看上了尚启贤。 当真正的问题摆在面前,他除了骂人,还会做什么? …… 第二天一大早,范弘亲自到了雁归苑,万俟谦带着所有学子亲自接待。 他们早已得了消息,范大人这一次,是来赐匾的。 “你们说,这匾是赐给谁的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给谦老的!” “不一定!咱们昨晚在稻田里没少出力,说不定是给咱们雁归苑题的字。” …… 在一片议论猜测声中,范弘终于到了。 学子们老远便看到,几个人抬着一块大匾,上面还蒙着一块鲜红的绸缎! “范大人亲临,雁归苑蓬荜生辉。” 范弘立刻给万俟谦回礼。 谦老客气,他万不能失了礼数。 寒暄过后,范弘才婉转说到正题上。 “不知……梁妙书可在?” 所有人都一愣! 范大人……竟是来找梁妙书的? “昨夜,我已将稻田的事情悉数报给了县令大人。大人说,梁姑娘巧思,乃为雁归苑众学子之典范。当即赐匾一幅,以示嘉奖!” 下属立刻将红绸揭开,上面赫然题着四个大字—— 急民所急! “我已调查清楚,梁姑娘昨天因为错拔了张伯家的秧苗,自掏银子弥补损失,也不占朝廷的便宜。还不耻下问,亲自登门,请教张伯。稻田一事中,又急中生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避免了稻田的重大损失。这样的学子,才是端朝真正需要的学子,也是皇上需要的人才!” 范弘此刻看着梁妙书,越看越顺眼。 “此匾便是要警醒雁归院的所有学子,脚踏实地,勿忘初心,向梁妙书学习。深入农事,以后方可为民谋福利。” 【叮!系统消息】恭喜宿主获得县令的认可,崇拜值:+20。崇拜值可用来在系统中兑换需要的物品。请宿主继续努力哟! !!! 梁妙书本来觉得这个牌匾没什么大用,毕竟对她来说,这块嘉奖的大匾,还不如一本农事杂书来的实用。 但现在看来,她在书中世界获得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为她积累崇拜值。 她得好好看看,用有限的崇拜值,能换点什么。 …… 梁妙书受到嘉奖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澜元镇,几乎所有的学子都上门向她表示祝贺。 这一天休沐,梁妙书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农事杂书》。 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系统那里兑换过来的。 看得正高兴的时候,旁边一只素手却一把将书抽了过去。 “你倒有闲心在这里看书,外面都已经吵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在意。” 看着柳明河一脸冷漠地说八卦,梁妙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柳明河的脸上刮了一下。 “可爱的小明明,你什么时候也八卦起来了?” 柳明河却是惊恐地向后一退! “你你你……身为女子,你怎可如此不知礼数!” 梁妙书却是会心一笑,当即朝着她规规矩矩地盈盈一拜。 “柳小姐,妙书这厢有礼了,不知今日有何消息?” !!! 似乎已经对梁妙书的厚脸皮司空见惯了,柳明河冷哼一声! “你受嘉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些天以来送礼恭喜的人就没停过。你就不关心,尚启贤和喻妍菲为什么没来?” 第8章 你你你,就穿成这样? 梁妙书却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不来就不来呗,谁稀罕。” “真不稀罕?那我问你个问题。” 柳明河正襟危坐,表情十分严肃。 “之前,你扬言非尚启贤不嫁,可是真的?” 梁妙书想了想,原主好像的确是这么干的。 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可是心悦他?” 这一次,梁妙书摇了摇头。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你只当我前段时间眼睛瞎了,不争气!在澜元镇的这段日子,我彻底想开了,与其沉溺于金玉富贵与男女私情之中,倒不如将大好的光阴,尽付于我大端。有国才有家,在端朝的百姓面前,那点小心思算得了什么?” 柳明河被这一番慷慨陈词震惊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产生了无限的愧疚。也不知是愧疚自己之前识人不明,误听他人之语,还是震惊于梁妙书的转变。 “那个……” 她一时有些尴尬。 “你的衣服,准备好了没有?” “什么衣服?”梁妙书一愣,顺手将被抢走的那本《农事杂书》拿了回来。 柳明河见到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明天就是乞巧节了,你别告诉我,你的衣服、首饰,通通都没有准备。” “哦……” 梁妙书恍然间想到,在原书的情节当中,乞巧节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原主准备了绝美的衣裳和首饰,打算在尚启贤好好露个脸。另一边,她还私通了一伙贼人,预谋坏了喻妍菲的名节。 却不料这件事早就被喻妍菲和尚启贤知道了,于是将计就计,结果原主被自己安排的贼人抓走,名声一落千丈。 梁妙书的背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叮!系统消息】请宿主放心,因你穿过来比较及时,并没有联系什么贼人,因此原书情节不会出现。替换剧情将根据宿主当时的选择,自由发展。请宿主继续努力哟! ???自由发展? 梁妙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会发生就好。 否则她的报国大业又要中道崩殂了。 “哦,你说明天啊。反正我也没打算出门,也就没准备什么。” “你不打算出门?” 柳明河有些惊讶。 “这可是乞巧节!尚启贤也会去,你难道就不打算……” 梁妙书一边挥了挥手,一边翻着书页。 “乞巧年年有,知识不能等。” 说完,便一个人又沉浸到书里去继续钻研了。 …… 另一边,正在看着《农事全书》的喻妍菲,突然觉得一股微风闪过,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 “谁?” 来人轻轻道:“别怕,是我。” 喻妍菲顿时变了脸色,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才轻声嗔怪道: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别总来我这里。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 尚启贤却淡定一笑。 “没事,我都打探好了,没人,放心。” 他十分自然地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用手随意翻了两页。 “你还在看这本书?” 喻妍菲点了点头。 “这本书对农事讲得十分全面,只是理论枯燥,十分难懂,故而要多花一些时间。” “明日就是乞巧节了,你也该适当放松一下,别太累了。” 喻妍菲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死读书罢了,终究不及妙书急中生智想的办法……” 尚启贤的脸色突然一变! 他可没忘了,那个梁妙书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的羞辱! “她不过是小聪明罢了,一时走了狗屎运。不过是得了个牌匾,却像得了个免死金牌一样,到处显摆。等着!早晚有她好看的。” 喻妍菲轻轻一叹,眉头带着解不开的愁绪。 “但是妙书的办法真的很不错……” 尚启贤彻底不耐烦了! 那个女人总是对他欲擒故纵,以为耍些手段就能够博得他的心。 嘴上总是说着非他不嫁,又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如果她真的心悦他,昨天那种尴尬的情况之下,她就应该老实一点,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可见这个女人心计之深! “算了,不提那个女人了。我给你带来了一套衣裙,明天晚上你就穿着它出去赏灯。” 说着,他将随身的包裹打开。 展现在喻妍菲面前的,是一条水蓝色的长裙。在日光的照耀下,裙摆上面的丝线有如水波一样,十分好看。 喻妍菲欣喜地用手抚摸着裙摆。 “这是……波斯进贡的水光缎!这种布料需要好贵呢!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说喜不喜欢。” 喻妍菲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暖意。 虽然她的父亲是京中的一个小官,但她素来不受重视。父亲宠妾灭妻,听信她将会连累家族的谣言,将尚在襁褓的她,送到了城外的庄子。 若不是为了响应朝廷的号召,要送一个儿女到澜元镇学习,父亲是绝对想不起来将她接回来的。 他可舍不得让爱妾的两个女儿,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受罪。 平时,她连吃饭都要省吃俭用,更别说买一条好看的裙子了。 她素来节俭,但是没有女人不爱好看的衣裳。 更何况,是男人费了心思为她买来的。 “很美。” 喻妍菲笑靥如花。 “我很喜欢,谢谢你。” 尚启贤的眼睛怵然明亮! “喜欢就好。明天晚上,你一定是整个澜元镇最美的女人!” 第二天一大早,梁妙书还没睡醒,便被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 乞巧节是女子最重要的节日。天还没亮,雁归苑中的一众女孩子,就开始梳妆打扮,为晚上的等灯会做准备了。 柳明河也起了个大早,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房之后,发现梁妙书还没起床。 她嫌弃地走到床边。 “喂!起来了!外面那么热闹,你真的不去看看?” 梁妙书将被子扯了扯,睡眼惺忪。 “困。不去。” ??? 柳明河站在床边,清了清嗓子。 “听说,晚上的乞巧活动中,有人把《农事全揽》拿出来做彩头了。” “真的?!” 梁妙书腾地一下,从被窝里窜了出来!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半炷香后。 “我好了,走!” 柳明河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梁妙书,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第9章 投针乞巧 梁妙书一愣,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望向柳明河。 “有什么问题吗?” 鹅黄色的长裙,细腰盈盈一握,全身没有半点装饰,头上更是只插了一根素色的簪子。 还是木质的! “咱们是要去赏灯!赏灯!你就不能穿的喜庆一点的吗?你这样的穿着,与平日去上夫子的课,有何不同?” 不同? 梁妙书仔细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 “上夫子的课,要穿学子服。” 柳明河:……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外面的花灯已然点起,再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就这样!” 对梁妙书来说,乞巧节不过是个传统的情人节。虽然在许多的影视剧看过搭建的场景,也在不少古书中看过相关的记载。但身临其境还是第一次。 街上似乎比过年还热闹,街边彩灯高挂,街上小贩叫嚷。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一派盛世的烟火气息。 梁妙书见这情景,不由感叹。 如今的端朝,百废待兴。这样大好的前景之下,若是能够为端朝出一份力,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能够长久地过上这样的生活。哪怕为此孤苦一生,她也愿意。 “怎么样啊?” 柳明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看呆了,是不是比书还好看?” 梁妙书未及回答,便被柳明河拉到了一个乞巧的小摊上。 每年乞巧节,所有的女子都会进行投针取巧。 摊主会在七月初六,将鸳鸯水倒入盆中,经过一夜,于七日初七,在阳光下晒一天,及至下午,便开始有女孩子们陆续开始乞巧。 女孩子们相继将针投入水面。若针下沉至碗底,或投射到碗底的影,只为笔直的一条,即为乞巧失败。若针浮于水面,投影为散落之形,即为乞巧成功。 穿书之前,梁妙书只觉这是一项传统的活动,虽然听过,却从没试过。 不过是借用水的张力,使针浮于水面之上。 至于投射出的影子是何形状,与太多的因素有关。与巧不巧,并没有什么关联。 但柳明河却对此有极大的兴致。 雁归苑的学子们几乎都来了,排在摊位之前,一个接一个地乞巧。每个人有三次机会,三次不过,即为失败。 及到了柳明河,只见她神色紧张,在投针之时,手指颤抖。 第一次,失败了。 她瞬间心中一慌,手抖得更厉害了。 第二次投针,她刚要松开手指,却突然听到梁妙书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不知为何,在沉静的月色之下,在梁妙书清澈的目光之下,她突然间觉得心静了! 这时,她陡然回身,没有丝毫犹豫,将那针向水面轻轻一放。 月色之下,针影渐渐散开,两头一粗一细。 成了! “柳小姐不愧为礼部尚书之女,乞巧两次便已成!新的一年,定然大有作为!” 柳明河害羞地受了众人的赞赏,将位置让给了梁妙书。 “加油啊!别给我丢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柳明河的心里比谁都着急。 刚刚若不是妙书,自己绝对不会成功。 梁妙书盛情难却,在柳明河炙热的目光中,随手拿起一根针,草率一投。 细细的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沉到了碗底。 “失败了,走。” “走什么走啊!” 梁妙书本来一脚已经踏出了摊位,却又被柳明河拉了回来。 “还有两次机会呢,继续继续!你一定能成功的。” 梁妙书看着柳明河,大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派头,索性一口气拿了两根针,先后接连投了进去。 旁边的摊主,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投针取巧,向来为女子最看重的活动。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投针如此随意的女子! 而她乞巧失败之后,也没有半点沮丧,却是满脸轻松? 这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 梁妙书的失败,让周围围观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最近澜元镇最出彩的人是谁,莫过于梁妙书了。 他们这群学子,虽然有不少都是出身世家,但是来到澜元镇,便是普通学子。若是能够得到嘉奖,从此便与众人不同。 如果所有人都没有得过嘉奖,便也罢了。 偏偏梁妙书开了这个头。 那自然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被她一个人占了! 如今,看她乞巧失败还混不在意的模样,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人无完人。 若是她事事优秀,那以后还有他们什么事? 乞巧的摊位旁边依旧人头攒动,热烈的气氛,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 “身为女子,若是连乞巧都不能成功,还能成什么事?”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 尚启贤陪的喻妍菲从远处走来,在月色温柔的月色之下,喻妍菲身穿一袭水蓝色的流光裙,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圣洁高贵。 众人自动将位置让给了喻妍菲,只见她从容拿起一根针,朝着碗中随意一投,那针便听话地待在水面上。 针影被投射到碗底,竟然隐隐出现了一个酷似凤凰的影子! 投影成凤! 而且是一次成功! 所有人都震惊了! 喻妍菲乞巧,一次就成了?! 凤凰祥瑞,从未有过!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当中,尚启贤满脸得意,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梁妙书的身影。 他要证明,他的选择绝没有错。 妍菲就是处处都比她强! 他要看到梁妙书羞愧难当的脸色! 但是他左右看了看,却发现梁妙书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一边,柳明河被梁妙书已经拉着走出好远,还在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 “投针取巧乃是大事,你怎么能如此不上心?一会儿我们再回去试一次,大不了多给那个摊主一些银子,你一定要成功,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但此时,梁妙书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摊位吸引了去。 在一众热闹的小摊当中,街边角落一个小摊却十分冷清,连个排队的人都没有。 梁妙书拉起正在喋喋不休的柳明河,就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摊位上面,放的是…… 兵器! 第10章 还能输给她吗? 年轻的摊主见有人走过来,立刻站起来,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柳明河立马对他高看了一眼。 “公子的摊位是做什么的?” 蓝若泽望着梁妙书的眼神闪了闪。 “小生身无长物,又不懂得头女孩子的心头好,故而在此设下兵器一摊位,凑个趣儿罢了。” 梁妙书却笑道:“兵器,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可是个稀罕物。公子在这儿守了一晚上了,可有生意来?” 蓝若泽一把撑开纸扇,轻轻摇了摇。 “凑趣儿而已,有没有生意,并不重要。” 梁妙书不由在心中感叹:还挺佛系。 或许是穿书之前一直都从事的军工行业,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她都十分敏感,隔着老远,就仿佛感受到了这边锋锐的刀光。 冰冷的兵器,与热闹的场景,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梁妙书一直都看着摊位上的那些兵器,蓝若泽来了兴致。 “姑娘有兴趣,不妨一试。” “好!” 梁妙书连都没想就答应了。 “如何操作?” 蓝若泽将手中的折扇一收,笑得十分温和。 “很简单。桌子上的这些部件,可以组合成一把精致的短刀。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组合好,便算成功。” “没问题!” 梁妙书的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这可比那个什么投针取巧好玩多了。 柳明河看着这些冷森森的兵器,心中却有些发慌。 “算了,妙书。女子拿针是本分,武刀弄枪的,太不合规矩了。” “姑娘此话差矣。” 蓝若泽的语气依旧温和,但言语中却透着不容置信的威胁。 “如今我端朝百废待兴,无论男子还是女子,皆为我端朝人才。若说女子绣花,男子上阵杀敌,固然为旧俗,却不符合我端朝的现状。” “依小生看,若有朝一日,男子也能绣花,女子亦能上阵杀敌,方为我端朝开拓盛世之基础!” “说得好!” 这一番话正中梁妙书的意! 她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遇到了知己! “我来试试。” 她刚要拿起桌上的物件儿,蓝若泽的扇子轻点到桌子上,制止了她。 “姑娘不问问,这一次乞巧的彩头是什么?” “管他呢!” 梁妙书的眼睛就没离了桌子,看刀具那眼神,就仿佛饿狼扑食一般! “什么都行,我只是想试试这兵器。” 蓝若泽却轻声道:“姑娘还是知道得好。若你知道,可能会更有动力。” 说完,他便转身,从后面的一个大箱子中,如捧至宝一般,端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轻轻捧到了梁妙书的眼前。 打开一看,竟是传说中的《农事总揽》! “你你你……你真的要以这个奖励?” 梁妙书的眼睛瞬间变得火热! 本来只想试一试,现在确是在必得了! 要知道,这本书她在系统上怎么都没找到,却不想在这里阴差阳错碰上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这本书,我定然能成功。” “大言不惭!” 远处飘来一个冷漠嫌弃的声音。 “一个连针都投不进的人,还敢来组刀?这本《农事总揽》乃是至宝!岂是你能碰的?” 梁妙书皱了皱眉头。 她甚至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奇了怪了! 怎么到哪儿都躲不开这两个讨厌的人? 她直接忽视了尚启贤的声音,眼神炙热地看向蓝若泽。 “限时多久?” “半柱香。” “好。” 尚启贤的声音不小,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小摊,此时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满了人。 所有人都很诧异。 这梁妙书好好一个女孩子,放着投针取巧不去做,偏偏来这种兵器的摊位。 尚启贤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了!你一个人丢人是小,别丢了我们雁归苑所有学子的脸!” “你若是成功倒也罢了,若是失败了,明天人家就会说,雁归苑的人投针不行,组刀也不行。文不成,武不就。你还有什么脸待在澜元镇?” 说完,他用余光瞥向梁妙书,企图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窘迫和挫败。 只可惜,她此刻全神贯注地盯着桌子上的部件,努力观察着每个部件之间的关系,丝毫没听到他说什么。 被当成空气的尚启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异常尴尬。 他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 “喂!我在跟你说话!” 说着便要上前去拉扯梁妙书! 柳明河原本对尚启贤没什么感觉,但他三番四次出言不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来公然拉扯一个女子! 做出这等于理不合的事情,想必人品也不怎么样。 她当即闪到梁妙书的身前。 “尚同学,请你自重。妙书做什么,与你无关。” 寒门出身的尚启贤本就对身份和地位很敏感,向来不喜欢这些官家子弟。 如今看到柳明河维护梁妙书,便认为这是仗着身份作威作福,心中更是不忿! “礼部尚书的女儿,更应该知理懂礼,而你却与她这种女人整天混在一起,就不怕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吗?” 柳明河正要分辨,却被蓝若泽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与姑娘比试一番。对女子口出恶言,绝非君子所为。” 尚启贤向来自诩君子。听到这番评价,自然不悦。但出于面子,不好反驳,也不能应下。 他可是文人一个,哪里接触过这种刀枪棍棒? 喻妍菲看着盒子中的《农事总揽》,心中一痒。 “启贤,我想要……” 尚启贤呼吸一滞! 这句话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不过就是组装一把短刀,难道还会输给这个女人不成? “好!比就比!” “姑娘,你可愿与她比试一番?” 梁妙书将目光从冰冷地刀刃中抽了回来,心里大概有了数。 紧接着,她淡淡瞟了一眼尚启贤。 “我无所谓,听您吩咐。” 蓝若泽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梁妙书。 “这位公子,你可要再观摩一番?” “不必了,直接开始。” “半柱香的时间,计时,开始!” 第11章 算什么男人? 尚启贤原本并没有觉得这很难。 虽然他没怎么碰过刀,但是连梁妙书都可以,难道他还不行? 但刚一上手,他便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虽然只有七八个零部件,但是组合起来却颇有难度。 刚一开始,他便心神俱乱,手忙脚乱。 而旁边的梁妙书,则气质泰然,不慌不忙。那凌乱的部件,在她眼中,犹如刨丁解牛一般。 仓啷一声,短刀入鞘! 组合完成!连刀身上的宝石也被完美地装好了。 此时,柱香还没有燃过一半。 “好!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本《农事总揽》,是你的了。” 梁妙书捧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如同捧着一个宝贝一般。夜空之下,她绽开一个明亮的笑靥。 陆修远不由得看呆了。 柳明河早已忍不住了,她一把冲到梁妙书的跟前! “太棒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组合短刀的?” 梁妙书却坦然一笑。 “其实不会,巧合罢了。” “这本书……能给我看看吗?” 柳明河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同意。 梁妙书却是会心一笑。 刚刚她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神便总是往这边撇。 “你别着急。”她压低了声音,“这里人多,晚上咱们回到屋子慢慢看。” 两个女孩朝着蓝若泽淡淡施了一个礼,便转身要走。 “等……等一下!” 尚启贤还拿着几个部件,站在风中凌乱。 他刚刚忍不住瞥了一眼被组合好的短刀,它就被放在桌子上,冷飕飕、寒津津的。 如同对他的嘲笑一般。 这个女人为何总跟她作对?! 为何总让他当面下不来台?! 他涨红着一张脸,叫住了他们。 “刚才不算,咱们再来一次!” 柳明河回过身,气愤地看着尚启贤! 竟然如此不要脸? 比赛得刀,这是早已定下的规矩。现在妙书胜出,他又说刚刚不做数? 竟然如此不要脸? “这是妙书赢来的,凭什么给你?” 围观的众人也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尚启贤。 在他们的眼中,尚启贤一向都自诩君子,进退有度,为何会当着众人,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尚启贤也知道此举不合规矩。 但没办法。 这是妍菲想要的东西! 只要她想要,他就算是厚着脸皮也一定要帮她夺回来! “我的意思是说……三局两胜……没错!就是三局两胜!刚刚只是一局,还得再比试两次!” 梁妙书被气笑了!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尚启贤的胸中只感觉有一股怒火喷出,眼睛如刀子一般直射向梁妙书! 她明明知道妍菲很想要这本书。 她明明知道自己几乎没有碰过刀。 她应该主动一点,把那本《农事总揽》亲自送到他的手上。 竟然还敢问她为什么? “身为女子,应该温婉大度。你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咄咄逼人? 梁妙书一改往日的温和,整个人如同穿了铠甲一般。鹅黄色的长裙,更衬得她亭亭玉立,不可亵玩。 “这是我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手的。为何应该让给你?” “还有,温婉大度,那是我的修养。不是你对我道德绑架的条件!” “如果想要,凭本事去拿。别以为在这里口吐莲花,就能随意糟蹋别人的成果!” “说得好!”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人群之外飘了进来。 “妙书说的对!你先是毁约,后又对女人出言不逊,你算什么男人?” 尚启贤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男子轻点足尖,一个翻身,直接越到梁妙书的面前。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这一天回来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梁妙书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身长八尺,面容修好,轮廓分明,眉眼之间颇有一点女相…… 再听这熟稔的声音,与对尚启贤的态度…… 没错。 应该是他了。 “修远?你……回来了?” 男子一愣,接着乐成了一朵花。 “怎么?我刚走了这几日,你就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 梁妙书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她没猜错,这便是原书的悲惨男二号,陆修远。 原主与陆修远原为青梅竹马。陆修远一心思慕原主,甚至为了原主做了许多违心之事,后来更是为了帮她得到尚启贤,不惜绑架喻妍菲,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最终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但就算在临死之际,也仍然对她矢志不移。 这份坚定,让她感动。 若说穿书之前,梁妙书最喜欢的人物,莫过于这位男二号了。 只可惜……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如今乍然看到真人,只觉得比书中描述的还要更帅气一些。 “家里的事情都办妥了?” “没什么大事儿。” 他用眼神安慰着梁妙书,紧接着回头给了尚启贤一个挑衅的目光。 “怎么?还不走?还要厚着脸皮要这本书吗?今天当着众人都在这里,我便将话说分明!今后若是妙书和这本《农事总揽》出了什么意外,便都是你做的!” 尚启贤直气得铁青着一张脸。 “恬不知耻,不可理喻!” “你说什么?” 陆修远顿时皱起眉头。 “敢不敢跟我比试两招?一个大男人,柔柔弱弱的,只知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莽夫,蛮干!” 尚启贤自知打不过陆修远,只能占一些口头上的便宜。 眼看着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隐隐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不知谁突然高声喊了一句。 “范大人来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范弘原本在街上凑热闹,却偶然间听到这边的混乱,正想着何人会在今天这种时候闹事,走过来一看,却偶然发现了梁妙书。 他那原本起的眉头,突然换成了盈盈笑脸。 “妙丫头,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众人的目光流连在范弘和梁妙书的身上,心思千回百转。 竟然连范大人都变了称呼! 看来以后要对梁妙书态度好一点了。 梁妙书却是嫣然一笑。 “没什么,乞巧而已。” 范弘虽然觉得周围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 “众位都是雁归苑的学子,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又逢七夕盛会,都该和善些才是。” 范大人发话,众学子哪敢不应?纷纷点头称是。 范弘正像跟梁妙书多说几句,却有一个侍卫突然冲到人群中! “不好了,大人,田里出事了!” 第12章 绵腐之灾 范弘瞬间脸色一变! “什么事?” “李老伯家的庄稼一夜之间害了病。不知道什么原因,庄稼上都长了白毛!农判已经在田里待了三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出来。李老伯一家现在都待在田里不肯走,李婶子已经哭过去好几回了。说庄稼没了,她也不活了……” 范弘一听,当下也顾不得许多。 “快走!” 梁妙书在一旁听了,心下一动,抬脚便跟着范弘去了。 喻妍菲也坐不住了。 “咱们一起去看看。即便庄稼救不回来,也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雁归苑的学子也都心生好奇。 不管庄稼怎么样,若是自己也能立个功,说不定就能跟梁妙书的名声齐平了。 官府亲赐的牌匾啊! 此等殊荣,谁不想要? 不多时,所有人都来到了李老伯家的田地。田垄四周点起了火把。夜色之下,庄稼上的变化倒也看得清楚。 原本应该一片绿油油的庄稼,上面全部都长了白色的毛。 范弘忙着在陇上劝慰李老伯,梁妙书却是走进地里,细细查看了作物上的白毛。 想着这几天看过的资料,心下有了判断。 “农判大人在哪儿?” 农判是澜元镇专门解决农各种农业问题的人。庄稼生了病,出了事,首先便是要找农判大人,请他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可救治的办法。 在澜元镇百姓的心中,农判便如同天上的神,一言一字,就可判定他们这一年的生死。 农判背着一个药箱,从田地里走了出来,垂头丧气,看到范弘,摇了摇头。 “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三个时辰了,这片庄稼……只怕是不行了。” 李老伯顿时惨叫一声,跪倒在自家的庄稼前。 “天爷啊!俺没有做错啥,为何会得了这个病啊?农判大人,你告诉俺,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俺一直这么精心地伺候它,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农判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了,他只能一边将李老伯穿起来,一边解释。 “这种白毛病十分罕见。十个庄稼地里都出不了一个。但是不知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李老伯,你就想开些。旱田不行,不是还有稻田呢吗?” 范弘心里也不是滋味。 李老伯家的旱田比水田多,虽然收了稻子也可勉强过冬,但终究是一大笔损失。 纵使心疼这片庄稼地,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只能尽量劝慰老人家。 “李老伯,你且放宽心,朝廷对这种灾害是有补贴的。咱们一定能让你家好好过了这一年。” 李老伯哭得撕心裂肺。 他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伺候的庄稼,竟然被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病,就这么给糟蹋了。连得病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如何不慌? 要是明年也得,后年还得……年年发生这种意外,他们一家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李老伯的情绪传染给了澜元镇的每一个人。 大家平时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关系都处的不错,一家有难,所有人都会去帮忙。 而今,李老伯家的庄稼得了这种怪病,下一个不知道又会轮到谁家。 种田者,靠天吃饭。 但是赏不赏这碗饭,只有老天爷说了算。 雁归苑的学子站在田地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开始,他们并不理解谦老为什么要让他们接触稻田。 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百姓赖以生存的基础便是田地。 若是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何谈温饱? 百姓没有温饱,便过不上太平日子。 百姓不平,则国家不平。 百姓不富,则国家不富。 百姓不强,则国家不强。 若是连百姓的基本问题都解决不了,何谈复兴端朝? 一片哀戚声中,梁妙书终于从田地里站得起来,直了直腰,走回田垄之上。 “有熟石灰吗?” 梁妙书回身,用手指着生病的稻田。 “这是绵腐病,因潮湿而来。估计是前几天的倒灌引起的并发症。李老伯家的稻田跟旱田离得很近,这里的地势相比其他的地方要低一些。所以只有这里的庄家害了病。” 范弘见心中一动! “你知道怎么治?” “知道。只要撒点熟石灰,不出三天,天气一晴,让太阳晒一晒,就好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连李老伯都哭声都戛然而止! 他愣了三秒钟,一把窜了上来,拉住梁清子的胳膊。 “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撒点熟石灰就行?” “是的。” 梁妙书的声音清澈如泉水一样,瞬间舒缓了李老伯焦躁不安的情绪。 “我刚刚看了一下,幸亏发现的及时,要是再发现的晚一些,恐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范弘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个是刚刚立了功的年轻丫头,另一个是经验老成的农判。 “你怎么看?” 农判见这个小丫头出来反驳,心中早已不悦。 “什么棉花病,老夫听都没听说过。白毛病本就罕见,连治愈的药都没有,更别说撒什么熟石灰了!那玩意要是撒上去,庄稼还能活吗?别说是害了病的庄稼,就是好好的也得被烧死。” 范弘轻轻皱了皱眉头。 农判说的是对的。 用熟石灰来救庄稼,听起来就有些荒唐。但是…… 他再次看向梁妙书,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一点都不懂农事…… 雁归苑的学子看到范大人皱紧眉头,都是心中一沉! 完了! 这一次梁妙书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尚启贤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大人,既然梁妙书说撒一些熟石灰,三天便能恢复,不如让她试试。” 梁妙书正想着他如何这般好心,回头看到他那一脸阴险,瞬间明白了。 “左右能农判大人已经下了定论,这片庄稼活不成了,倒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就给她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有效果,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正合了范弘的心思。 但刚要下令,便被喻妍菲打断了。 “不行,千万不能试!” 第13章 我有个条件 在一片疑问的眼神中,喻妍菲满面担忧。 “妙书刚刚受了嘉奖,若是失败了,岂不是会连累她的名声?” 她满脸焦急地看向梁妙书。 “现在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咱们要多跟各位前辈和农判大人学习,万不可逞能啊!” 农判对这个上道的小姑娘感到十分满意,心里对梁妙书更加不满意。 “你这个女娃娃,懂得什么是种地,什么是害病?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了。要是这三天时间,耽误了稻田那边的补救,你拿什么来赔偿?” 尚启贤的神情不阴不阳,句句带刺。 “梁妙书可是当朝吏部尚书的千金,有的是银子。上一次,他把张伯家的秧苗,当成草给拔了,还补了许多银子呢!这一次,肯定也会照价赔偿给李老伯!” 几个人竟是三言两语的,将李老伯家的损失,全部都推到了梁妙书的头上! 陆修远越听越不对劲,跳出来指着尚启贤破口大骂! “范大人在此,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放肆!大人自有决断,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妙书是在为李老伯一家想办法,你们自己想不出办法,就在这里说风凉话,还想让妙书来承担损失,这是什么道理?” 尚启贤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可没逼她,是她自己非要跳出来强出头的。既然要出头,自然就应该承担后果。” 梁妙书,被几个人吵得头疼。 她的目光如剑一般直射向尚启贤。 原本觉得这个人有些主角光环,总不至于那么讨厌。 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她明白了,女配跟男女主就是天生的冤家! 如果不给点颜色看看,这个人是不会记不住教训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好啊,三天就三天。但是我有个条件。” “三日之后,若庄稼得救,我希望尚启贤以后对我退避三舍。凡有我的地方,他必须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众人:???!!! 在雁归苑,大家不管私下有什么不满,但大面上都会装着过得去。 毕竟都是同窗,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好将关系弄得太僵。 但梁妙书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巴不得别人都知道她跟尚启贤的关系不好。 眼瞧着两个人之间流动着尴尬的气氛,范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个人之间的传闻,他倒也有所耳闻。但如今一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倒不知那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好!” 范弘笑着,竟然答应了! “你可听到了?若是三日之后,妙丫头的法子有效,以后凡她在的地方,你必要离她远远的,不可再扰她心境,你可能做到?” 尚贤此时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有一种“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感觉。 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是,学生领命。” 第二天一大早,李老伯家的田地中就聚满了人。 所有人都想看看,梁妙书到底如何用熟石灰挽回这一局。 不多时,梁妙书便带着柳明河、陆修远、李老伯等人,带着熟石灰,来到了田地。 但见他只将石灰撒在了害了病的庄稼之上,量却不大,动作十分小心。之后,梁妙书叮嘱李老伯每隔两个时辰查看一次,每隔四个时辰再撒一次石灰。 交代之后,便离开了。 竟然不在这里守着? 雁归苑。 梁妙书正捧着那本《农事总揽》看得津津有味,柳明河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看得进书?” “你真的有把握吗?我怎么觉着这个法子这么不靠谱呢?” 梁妙书却不在意,随口回道: “是吗?我也觉得有些不靠谱。大不了就是输了嘛,赔点银子而已,急什么?三日之后再看。” 柳明河却像个炮仗一样,三两步蹿到了她的面前。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这是赔点银子就能了事的吗?要真是不成,丢的可是你的名声!那尚启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你就对他如此容忍吗?”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吗?只要过了这三天,他就会对我敬而远之。” 梁妙书终于放下了书。 “不过,从你刚才走的这两步,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了。” 柳明河脸颊微红,轻挪莲步,尴尬地向后走了几步。 刚刚太着急、太气愤了,她一时没忍住,步子迈得太大了。 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咳咳……那个……” 她的目光闪了闪,终究没有解释什么。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梁妙书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你就那么笃定这法子能成?” 梁妙书却是眸光一暗。 其实她并不确定,只不过在这几天的苦读之中,读到了有关绵腐病的理论。 采用熟石灰,也是第一次实践。 但根据亲自下田得出的结论,应该与书上所说的案例差不多。 若是这一次能够成功,便为以后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农判所说的“罕见的白毛病”,从此也就有了可救治的方法。 这一次铤而走险,并非完全是为了跟尚启贤赌气。 她需要踩坑,需要失败。 需要从这些实践中,总结出自己的经验。 若是她永远不尝试,理论就永远是死的东西。 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做到为百姓解决实际问题。 …… 李老伯按照梁妙书说的,第一天过去,害病的植物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庄稼虽然有了一些好转的迹象,但远远一看,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并没有完全康复。第三天,雁归苑的学子们有志一同地,都没有去李老伯家的地。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前两天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还指望着最后一天能够出现奇迹吗? 现在,对他们来说,关心的不是庄稼到底能不能恢复。 而是那个八卦赌注。 若是梁妙书输了,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光是赔偿李老伯家的全部损失,更会直接损伤他的名声。 已而三天时间已过,第四天一早,所有人都聚在了地里,等待见证奇迹的这一刻。 而这时,梁妙书正戴着草帽,身着短褐,蹲在田地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妙丫头。” 范弘轻声喊着她。 “害病的庄稼,到底如何了?” 第14章 又立功了! 梁妙书捶了捶酸疼的腰,从地里站了起来,朝着范弘腼腆一笑。 “农判大人,还是请您来跟大家说一说!” 众人惊讶地看向旁边。 三天前,梁妙书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这位农判大人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这怎么就变了? 农判的脸上带着十足的惊喜和欣慰。 “这小丫头真是不简单呢,竟然解决了困扰我们多年的问题!这白毛病以后终于有法子治了!” 范弘面上一喜! “真的已经治好了?” “大人,请看。” 农判向旁边让了一步,将眼前的农作物都亮了出来。 昨天还白花花一片的白毛,全部都已经清除了! 虽然还有一些作物上面尚未完全清除,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熟石灰竟然这么神奇?!” 梁妙书解释道:“绵腐病本是因气候潮湿,旱涝过度而得,熟石灰可以吸附作物和土壤中多余的水分,白毛自然就清除了。” “好!好啊!” 范弘的脸上满是欣慰。 这梁妙书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农判,依你看,这作物今年可还能正常生长?” 农判看了看旁边紧张的李老伯和李婶子,脸上带着些微的歉意。 “庄稼今年害了病,收成肯定不如往年好,却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要后面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李老伯对着农判和梁妙书当场跪下! “丫头,大人,俺家今年多亏了你们俩。要是没有你们俩,俺今年都不知道怎么活了,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老婆子,快跪下!” 李婶子赶紧慌里慌张地要跪下,梁妙书却扶住了她。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也请各位放心,以后对于这种罕见的病,我们会继续研究,争取可以根治。” 农判欣慰地看着梁妙书,不知为何,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大家平时有什么疑难杂症,千万不要忍着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说不定就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咱们澜元镇,后继有人了!” 这一番话,说到了澜元镇所有百姓的心里。 他们生活在边陲小镇,却偏偏跟当代大儒万俟谦生活在同一城。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平时连县令的面都不常见到,却因为赶上了端朝复兴的大浪潮,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官宦人家的公子千金。 他们靠天吃饭,遇到的范弘、农判、县令都是好官。 如今,雁归苑中又出了梁妙书这样的后起之秀。 这真是澜元镇的福气。 是端朝的福气。 也是他们的福气啊! 以前,他们对来到澜元镇的这些学子,多少是有些偏见的,认为他们不过是京中大官家的米虫,来这里混日子捣乱的。不求他们以后为澜元镇做多大的贡献,只求不要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就好。 但这几天的事情接连发生,他们才彻底明白。 这些人,就是以后端朝的希望! 【叮!】系统消息,恭喜宿主获得澜元镇百姓的好感。好感度+10,获得称号[澜元新星],请宿主继续努力。 梁妙书却是一愣。 澜元新星? 称号? 还不如多给他一个技能,关键时刻还用得上。 这有什么用? 范弘眼瞧着雁归苑的学子和澜元镇的百姓关系越来越融洽,心里也是止不住地高兴。 “我会立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县令,今天晚上,本官将在范府设宴,为妙丫头庆功!” “等一下!” 陆修远突然打断了热闹的氛围,走上来,对着范弘恭敬地鞠了一躬。 “大人容禀,有些事情还需在这个时候了断。” 说完便将眼神飘向了尚启贤。 “尚启贤,三天前的赌注,你应该还记得!” 尚启贤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知道梁妙书真的会成功? 不就是撒些熟石灰吗?说得像多高深一样,谁不会?! 让他当众承认输给梁妙书,除非他脑子进水! 但是雁归苑的学子却不会放过这个看戏的机会。 是啊!既然梁妙书成功了,那尚启贤岂不是以后都要离她远远的了? 一众奇怪的目光直射向尚启贤,让他只觉得羞愧难耐,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雕虫小技罢了,再说了,澜元镇和雁归苑一共就这么大,有她便不能有我,这是什么道理?让我以后去哪里待着?” 陆修远却是笑道:“去哪里是你的事。只不过,你平时自诩为君子,总不会连这规矩都给忘了?愿赌服输,难道你想反悔不成吗?” 一番话说得尚启贤无言以对。 他平时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 以前在雁归苑,若是有人之间有矛盾,也都会请他来居中调停。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名声,学识,人品,都是众人认可的。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个梁妙书开始转性子,他的人望就急转直下! 范弘清了清嗓子。 “尚启贤,愿赌服输,如今,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妙丫头说,你就先离开!以后,凡是她在的地方,你自行退避三舍。可记住了?” 三言两语,竟是给这件事情彻底盖棺定论了! 尚启贤看了一眼梁妙书,眼神中的威胁十分明显。 这个女人如果识相的话,就该知道,那天的赌注不过是气话。 难不成真的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认输? 可是梁妙书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转而跟农判下了地,不知道在研究着什么。 他只能看了一眼梁妙书背影,愤恨地离开了。 陆修远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恶气终于出了! 他早就告诉过妙书,这个尚启贤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太过接近他。 只可惜,以前妙书的心思都在那人的身上,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现在好了,妙书终于脑子清楚了一回。 只不过…… 这一次回来,他总是觉得妙书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他多想了。 …… 当晚,范府。 梁妙书刚到门口,便被专人请进了主厅。 农判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梁妙书刚欲向他行礼,却被他阻止了。 “丫头,来,有好事!” 一时间,梁妙书的心思千回百转。 “是不是找到绵腐病根治的办法了?” 农判一愣。 “你这丫头,说啥呢?新来的县令大人,点名要见你!” 第15章 新官上任 梁妙书早就听说,澜元镇之前的县令高升了,前几天来了一位新的县令大人。雁归苑的学子对此颇多猜测,都在想着新来的县令到底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性子。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内容,似乎对这位新县令并没有过多着墨。只知道,在他刚到任的第二年,暴雨导致山中水土滑坡。这位县令身先士卒,最终被活埋在了泥土之下。 他死了之后,澜元镇的政务出现过一段时间的空白。而尚启贤和喻妍菲的管理才能,就是在这个时候慢慢展现出来的。 他只是作者笔下,一个为了主角光环铺路的、微不足道的炮灰。 如今却成了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心慌。 “县令大人为什么要见我?” 农判大人满脸得意! “下午范大人去找县令大人禀报的时候。怕自己有些问题说不明白,所以带着我一起去,我自然不能贪功,就把你给带上了。” “你放心,范大人没有丝毫藏私,你开出旧河道的事情,便是他告诉县令。现在你在他的眼里可是个宝贝了!” “待会儿见到县令大人,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千万别把自己的父亲搬出来!咱们这位新县令,听闻最是耿介,最不喜世家子弟仗着自己的权势作威作福,你要切记这一点。” 梁妙书的眼神闪了闪。 这是……在指点她? 只不过……这态度,倒是和昨天判若两人。 昨天是赌约的第3天,就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梁妙书却一个人在深夜来到了地里,只想看一看到底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没想到到了这里,却看到月光之下,蹲着一个黑影! 她当即吓得大叫了一声!仔细一看,竟是农判! 农判的语气依旧冰冷,却给她仔细讲解了白毛病这些年在澜元镇的发展情况,最后又问了她为何一定要用熟石灰。待她解释了原理之后,农判还与她亲自调整了熟石灰的比例,这才有了今天一早的奇迹。 昨天一夜,她与农判对着月亮聊了许多。她才发现,农判这个老头,原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农判开始对她展现出的那些不屑,多半是源于最初的偏见,觉得这些纨绔子弟不可能懂得农事,反而会将事情越搞越杂。 但是细聊下来之后,发现这个小丫头还是有些本事,是个可用的人才。 “你们两个在这里站着干嘛呢?” 范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廊下。 “县令已经催了三四次了,只问妙丫头到了没有,快跟我进去!” 梁妙书跟在两位大人后面走了进去,低着头,想象着这位传说中短命的县令大人,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内堂。 她的目光由下到上,一点一点抬起头。 擦的锃亮的地板…… 古朴的桌椅…… 尚沾着泥土的靴子…… 还带着泥点的袍子…… 略显清瘦的身材…… 苍劲勇毅的面庞…… 梁妙书完全看傻了眼! “是你?!” 蓝若泽的笑容依然淡淡的,看向她的目光却十分温和。 “梁姑娘,又见面了。” 农判和范弘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人……这……你们认识?” 蓝若泽收起折扇,站了起来。 “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农事总揽》在上元节的时候,作为礼物送出去了。就是送给这位姑娘了。” 末了,还不忘揶揄地看着她,打趣道: “当初我跟范大人打赌,在街上设一个兵器乞巧,看会不会有人来搭话。范大人十分笃定,我一定不会成功。结果,是你帮了我。” ……??? 梁妙书一时有些语塞。 她能说什么? 说她对什么投针取巧并不感兴趣? 还是说她偏偏对冷飕飕的兵器情有独钟? 依照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标准来说,只怕没等说完,就被赶出去了! 蓝若泽见她只是发呆,也不说话,便轻声问道: “《农事总揽》,看得如何?” 农判悄悄推了她一下,她终于反应过来。 “啊……挺好……挺好的。” “挺好,是有多好?” 这么爱刨根问底? 梁妙书的大脑飞速旋转,农判却在旁边,十分不合适宜地咳嗽了两下。 “大人赎罪,下官昨天晚上跟妙丫头在地里待了一晚上,恐有些着凉。” 梁妙书当即反应过来! “啊!是……这几天一直在研究绵腐病的问题,书还没有时间看。只不过……” 蓝若泽却只是看着她,大有一种要看穿她的意思。 “只不过什么?” 梁妙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以我之见,《农事总揽》虽然是难得的孤本,但我大概翻了一下,理论说的有些粗糙。大抵是因为年代有些久远,看起来要费力的多。而且,里面将的一些案例,也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 蓝若泽的语气依旧温和。 “那么依你之见,这本书,就没什么用了?” “当然不。” 梁妙书终于抬起头,直视蓝若泽,眼中隐隐流动着些许期待。 “这本书的理论十分珍贵,若只是我一个人看,未免有些暴殄天物。所以想跟大人请令,能否将此书献给谦老。由他传授给澜元镇众人。” “哦?” 蓝若泽突然好奇起来。 “为何是传授给澜元镇的人,而不是雁归苑的人?” “因为,农业问题,只有百姓们自己真正懂了,才有可能发现更多的问题,解决更多的疑难杂症。只靠司农大人和农判,永远无法真正了解赖以生存的土地。” 一番话,说的农判差点老泪纵横! 多少次,他跟以前的县令提过,要在澜元镇大力普及基本的农业知识,都被驳回了。 理由很简单,要是百姓们自己都懂了,还要他们这些专业的农判有什么用? 但县令不知道的是,农业领域何其庞大?光靠几个司农和农判,根本成不了大气候! 长此以往,总是端朝的土地面积再大,粮食产量跟不上,也没办法实现温饱。 妙丫头这话,简直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蓝若泽却始终都没有表态。 范弘和农判心里十分焦急。 如果是以前的县令,他们还能开口劝诫几句。 但是新官上任,脾性还没摸准,谁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终于,蓝若泽轻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大人!那片地,又不行了!” 第16章 天灾?人祸? 乍然听到地里出事,梁妙书第一反应是绵腐病没有根治,或者有所蔓延。但等她到了地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 地里的作物,竟然全都枯死了! 李老伯哭得直接背过气去! “老天爷啊!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啥要这么折腾俺的庄稼哟!” 梁妙书却没时间哀怨,立刻下地检查。 农判也赶紧跟了上去。 “表面看来,这些作物,都是因缺水而死。” 农判立刻给出了结论。他放眼看着一大片枯死的作物,随手拔了一根,送到梁妙书的眼前。 “仔细看,根部已经完全坏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却递过去一个不解的神色。 梁妙书秀眉微蹙。 农判说得很隐晦。 作物的确是缺水而死,但事实是,被烧死的! 昨晚的熟石灰比例,是两个人商量着,亲自浇灌的,每一个环节都没有假手他人,所以一定不可能出问题。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作物和土地受自然的因素影响概率极低。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 人为! 捋清楚了这一条,梁妙书的心里有了底。 眼下,只看这被烧死的作物,有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 梁妙书在地里查看的空档,喻妍菲和尚启贤,带着一众雁归苑的学子,也都亲自下到地里查看起来。 “妍菲,咱们这些人里面,只有你最熟悉土地的性质和农作物的情况。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胡春月。 雁归苑的学子分为三种,一种是京中大官的子女,比如梁妙书。一种是朝中小官的子女,比如喻妍菲。最后一种,是寒门学子。 但寒门学子中,又有着相当对立的两大派。一派清高自傲,坚定地通过自己的努力走上人生巅峰;另一派则笑其迂腐,坚信只有辛苦钻营才能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 胡春月就属于这一种。 梁妙书对她有些印象。 书中,她跟原主的关系很好,得知原主心念尚启贤,还为她出了不少主意,一度被原主引为闺蜜知己。却不知她看上的只有原主的身份,一切阿谀奉承,不过是利用罢了。 后来,原主次次自食恶果,名声越来越差。在作者的笔下,胡春月变成了“良心发现、痛改前非”的正面人物。 最后在喻妍菲的帮助下,她虽然没当上什么大官,终归算是成了一方父母官,实现了野心抱负。 是而,她一开口,梁妙书便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果然,胡春月刚刚把话递过去,喻妍菲立刻手法娴熟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很自然地接了话。 “有些想法,但是……不太好说。” 欲盖弥彰的神色,让周围的人更加好奇。 “快说妍菲,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 “是啊!咱们中间,只有你对土地最熟悉了。” “……” 喻妍菲“盛情难却”,却将目光投向了梁妙书。 “妙书,对不起,我不是质疑你。只不过……这作物的表征,确实像是被……石灰烧死的…… 话音刚落,胡春月立刻大呼一声! “天哪!妙书!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害得李老伯颗粒无收!” 说完,她丝毫掩饰不住眼底的得意。 按照梁妙书的性格,一旦被指责,一定会心神大乱,然后恼羞成怒! 只要她发狂发飙,口出狂言,她就会将“仗势欺人”“骄横霸道”的帽子扣给她。 到时候,看谁还会相信她! 但是,让她失望了。 梁妙书听了这句话,却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那神情,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而且…… 这眼神……倒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竟然直接无视了她?! “作物的确是被石灰烧死的。” 梁妙书的语气淡淡的,却足以在人群中引起惊涛骇浪! 这就……承认了? 胡春月和喻妍菲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疑惑。 “咳咳。那个……” 她本来做好了梁妙书抵死不承认的准备,甚至为她的每一个理由都找了充足的反驳的理由。 这突如其来的承认,突然给她弄不会了。 “既然你承认了,接下来谈谈对李老伯的赔偿。” “李老伯。”她笑得十分明媚,眼角眉梢都带着算计。 “您这一片旱田,本就不及水田的面积大,如今又被梁妙书害成这样,有什么损失,千万别不好意思,一定要好好地算,细细地算。千万别落下什么。” “当然了。”胡春月越说越来劲。 “除了秧苗和收成的损失,您还可以要求她赔偿精神损失。您跟李婶子为了这片地劳心劳力这么长时间,她理所当然要全部赔给你们。” 说完,她犹嫌不足,又转向范弘。 “大人,这是梁妙书自己的过失,没有资格占用朝廷的补贴银子,对?” 范弘没有说话。 虽然还不清楚作物突然出事的真实原因,但他总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大人,别犹豫了!您身为澜元镇的司农,可要为李老伯做主啊!梁妙书虽然有些才能,但也是小聪明,登不了大雅之堂。今天这……” “聒噪。” 一声轻轻的训诫,打断了胡春月的话。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范弘的身后,站着一个霁月清风的风雅男子。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那个送了《农事总揽》的人吗?” “呀!”旁边的人一拍脑袋!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他!他来这里干什么?” 蓝若泽将折扇一收,只面向梁妙书,继续道: “梁姑娘,你怎么说?” 还未等梁妙书开口,胡春月却不乐意了。 “喂!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在这里说话吗?我们正在跟范大人讨论正事,闲杂人等,赶快离开!” 这一番话差点把范弘的魂吓丢! “大胆!” 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 范大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极少生气。但若真的动了气,那必是大事! “这位是新来的县令大人,岂容你在这里如此放肆!” !!! 胡春月大脑一片空白,当即傻了眼! 第17章 罪有应得 她的一双眼睛在蓝若泽的身上来回徘徊。 这么年轻……竟然是新来的县令大人? 怎么可能? 胡春月疑惑,众人也疑惑。喻妍菲的心里更是气愤难平! 这个新的县令大人,看上去跟他们年龄差不多大。谁能想到,竟会在七夕夜微服探访民情,还摆了个小摊呢! 更让她气愤的是,梁妙书这个女人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瞎猫撞上死耗子,竟然阴差阳错地,让她撞到了新县令的摊位上! 还得到了那本珍贵的《农事总揽》! 这不就相当于县令亲赐了吗? 蓝若泽当下没心思去理会自己的身份带来了多大的震惊。 “梁姑娘,你刚刚说,这作物的确是被石灰烧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妙书低声跟农判交换了一下意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方才谨慎开口。 “李老伯的这一片地,原本已经见好。这是因为,我跟农判大人商量着,按照一定的比例,配置了专门的熟石灰,并且有章法地按点撒下去。而现在这些,大人请看。” 她从农判手里接过一棵作物,指着根部。 “这明显是生石灰过量引发的症状。” 说完,她将作物轻轻放下,眼睛如鹰一般,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在了胡春月的身上。 “我跟农判大人配比调制熟石灰的时候,他的亲卫都可证明。至于这些生石灰,定是有人模仿我们的救灾手段,却因为不懂得生石灰和熟石灰的区别,从而留下了破绽!” 胡春月听着这一番分析,不由得后背升起一丝寒意。 她知道了? 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她下手的时候,已经将周围的环境探查了好几遍,确定附近没有人,才行动的。 梁妙书一贯是个草包,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破绽? 不……不可能! “你你你……你看着我做什么?什么生石灰熟石灰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明是你自己惹的祸事,难道还想推到我的身上吗?” “说得好!” 梁妙书笑脸盈盈地看着她。但在她眼里,这笑却带着十足的讽刺,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彻底套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不是你做的,请问,你的裙摆上,为什么会有石灰的痕迹?” 胡春月瞬间心里一慌! “这是因为……因为……我前几天来地里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 “撒谎!” 梁妙书如同判官一般,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些天,来看的人怕担责任,谁都没有下到地里。你只在第一天来跟着看了热闹,后面根本没有来。石灰可是朝廷特供的东西,没有官府的许可,任何人不得私自售卖。如果你不是在田里沾上的石灰,那就是你私贩石灰,是重罪!” 胡春月彻底没了主意,下意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冤枉啊!我绝对没有私贩石灰!我只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说漏了! 蓝若泽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手中的折扇,被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我大端,从没有私贩石灰这条罪。” 轰! 胡春月猛地抬头,只觉得脑中一声惊雷炸响! 上当了! 她震惊的目光,慢慢地,从蓝若泽的身上,转到了梁妙书的身上。 这个女人! 她一直认为的这个蠢女人! 竟然给她下了套! 她慌乱地扯过裙角。 那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什么裙角沾上了石灰的痕迹…… 什么私贩石灰是重罪…… 通通都是骗她的!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本官刚刚上任,不想见血。” 蓝若泽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胡春月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巨石一般,生生将她的心砸穿! “只要你说清楚原由,我可以从轻处置。” 胡春月的心有一丝的游移。 接着,她的目光慢慢瞟向了喻妍菲。 如果不是她在自己面前说梁妙书的坏话,故意激起嫉妒之心,她不会冲动之下,想到这么一招。 如今自己出事了,喻妍菲这个始作俑者,还想独善其身吗? 看到胡春月的眼神变了又变,喻妍菲心里一沉,刚欲开口,却被尚启贤抢了先! “身为谦老的学生,你竟然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污蔑同窗,辱人名声,何其恶毒!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想想家人吗?” 胡春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喻妍菲是这样的家世,身边又有尚启贤这个护花使者,如果她如实交代了,那么后半辈子还能熬出头吗? 更何况,她已经得罪了梁妙书,还要再多得罪一个人吗?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没错,是我干的。是我嫉妒梁妙书,嫉妒她的才华,嫉妒她得了范大人的青眼,嫉妒她得到了那本《农事总揽》……”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如同发了疯一般!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明明几天前,她还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还只是一条天天追在尚启贤身后的一条狗!凭什么她能想出这些办法?凭什么处处比我高一等?” 她越说越激动,眼眸里充满了鲜红的血丝! “带下去!” 蓝若泽看她这个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 “先关在县衙大牢。待本官禀明之后,发回原籍。” 整个端朝的人都知道,凡学子来到澜元镇,便是学本事的。每一个都是朝廷的宝贝。 所以,蓝若泽不能私自处置胡春月。 只是,发回原籍,便以为着“遣送回乡”,是被澜元镇“退回”的学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上背着这个污点,胡春月,此生再也不可能做官,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了。 不知为何,梁妙书看到这样的胡春月,突然生出了一丝悲哀。 她忽然间想到,原书中,胡春月曾经在开玩笑的时候,对原主说过自己的志向。 她说,非常庆幸自己生在了这个时代。 她说,这个时代需要人才,既然朝廷规定了女子也可做官,她就一定要做个千百年来的女中豪杰。 她说,她一定要为端朝的发展,尽一份力量。 梁妙书不知道,胡春月说的这话,是为了博得原主的信任和好感,还是发自真心。 害人者,罪有应得。 她不同情。 只可惜,她走错了路…… 胡春月在哭喊中被侍卫强行拖走了,众人也再没有了庆祝的兴致。 闹哄哄的田地里,只剩下了一个孤冷的身影。 这还是梁妙书穿书过来之后,第一次跟万俟谦近距离接触! “丫头,随我来。” 第18章 少生孩子多种树? 这是梁妙书第一次来到万俟谦的书房。 正当中的墙上挂着几幅大气磅礴的山水画,左边靠墙放着四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籍。梁妙书只扫了一眼,发现农业、水利、军工,应有尽有。 作者用“古朴大气”来形容,实在不为过。 书房的另一侧放了一张宽大古朴的梨木桌,气上笔墨纸砚尽皆齐备。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却只是勾勒出了一座山的轮廓,山上还留着许多墨点。 “这是……” 梁妙书觉得有些好奇。 这画……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副……水利示意图? 万俟谦看到梁妙书进来就盯上了这幅画,不由心中一喜。 他叫这个丫头来,就是要说说澜元镇水利工程的问题。原本还怕她不懂水利,怕难,不感兴趣。现在看来,倒是省了很多事了。 “看得懂吗?” 梁妙书“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仿佛从万俟谦的眼中,看到一丝鼓舞的神色。 她在脑中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 “这应该是咱们镇子后面的那座雁来山!上一次暴雨,河水倒灌的时候,我发现山上的植被不是很多,虽然有树,但大多矮小,像是最近几年才栽种上的……” 梁妙书一边说着,脑中浮现出了蓝若泽的身影。 原书中,蓝若泽这个县令,只做短短两年,就葬身泥沙了。现在看来,书中描写的那一次泥石流,应该就是雁来山。 穿书之前,看到蓝若泽死的时候,梁妙书还曾经埋怨过作者——主角那么全知全能,光环强大,怎么就偏偏没有提前想到可能发生的泥石流呢? 但如今她亲身经历,才知道,原来万俟谦早就在研究预防这个问题。只是,路人的一切努力,都被淹没在了主角的光环之下。 万俟谦听到这一番话,更加高兴。 他在书架上随手翻出一本书,递给了她。 梁妙书接过来一看——《雁来山林录》! 这本书记载了雁来山百年来的变化,以及灾害发生的具体时间。 而万俟谦在这些时间上面,全部都做了圈红和批注。 她突然间发现,雁来山泥石流发生的时间是有规律可循的。根据澜元镇的地理位置,平均每两年一次特大暴雨,每当暴雨发生,就会发生巨大的泥石流。 而上一次,是两年前。 梁妙书的手一抖。 下一次是…… 今年?! “雁来山上的这些树,大概是什么时候栽种的?” “三年前。” 梁妙书皱起眉头,手中继续翻阅着那本林录。 “泥石流发生的规律已经很明显了,为什么之前从没想过种树?” 万俟谦微微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 “因为……没有人想得到。” “澜元镇的百姓靠天吃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凡事出现什么天象问题,都会归因于自己。他们会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是不是对天有不恭敬的行为,是不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明……总之,谁都没想过要做些什么,去防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就连县令都没有。” 梁妙书基本上是可以理解这种思想的。 这个时代的民智尚未开启,再加上科技不先进,“天有神明,佑我一生”的思想贯穿着他们的一生。即便是努力奋斗如端朝,到底还是摆不脱“天命无常”的思想束缚。 “那,两年前,又是为什么种了树?” “两年前,蓝若泽中了举,到了澜元镇,做了县令的师爷。他来了之后,提出了很多新的想法,包括设立专门的‘司农’‘农判’。” “这些想法对澜元镇的所有百姓来说,都是极其新鲜的。但是,新鲜归新鲜,却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蓝若泽的这一批树,种得很艰难,说是他一棵一棵亲手栽下的,一点都不夸张。后来,种树花光了县衙的银子,百姓们看不到用处,自然不理解,以前的县令也看不惯他这种我行我素地做法,因此没过两个月,蓝若泽就被调离了这里。所以,这里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梁妙书慢慢地在脑子里,将蓝若泽和雁来山上的树合二为一。 她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文雅公子,做起事来竟然透着一股子狠劲! “所以,他现在被调回澜元镇,成了新的县令,要开始做他之前没做完的事情?” 万俟谦走到那幅画的前面,用手来回比划着。 “两年前,我就跟他商量过种树的位置。只是……最近几年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灾害,之前种的树太过分散,一旦爆发大型的泥石流,恐怕难以阻挡。” “可是……要是现在继续种树的话……” 梁妙书明白了。 这便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不种树,肯定不行。 种树,时间上又来不及。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快速解决的办法。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 种树,她不懂。肚子里仅剩的知识,还是上学的时候,地理课山学到的细枝末节。 要是这个时候能来个什么任务,给她一套水利相关的资料就好了! 【叮!】系统消息:检测到宿主对水利相关资料渴求强烈,触发支线任务:我帮澜元多种树!恭喜宿主成功触发第二个“强端”领域:水利工程。系统奖励:水利相关资源系统。有效期:7天。请宿主继续努力哟! ??? 乍然听到这个任务名称,梁妙书总觉得很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少生孩子多种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 万俟谦见她眉头紧锁,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便知道,蓝若泽的选择没有错。 三天前,蓝若泽第一次主动跟他提起梁妙书,他还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这帮雁归苑的学子,别人不知道,他最知道了。 他们的确每个人都怀着复兴端朝的宏图伟愿,但私下的利益争斗、人心算计,从来都不少。 他理想中,能够真正实现端朝复兴的,应是纯臣。 而这些人,显然都不合适。 直到他观察到了梁妙书。 今天胡春月的事情,让他对梁妙书有了改观。原本叫她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个丫头,真的又给了他惊喜! “丫头,你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第19章 老子今天就是要找死! 问她? 梁妙书有些惊讶。 自从她穿书过来,跟万俟谦的交流实在不算多。就算她先后解决了两个农业方面的应急问题,但是按照原书中谦老的性格,应该看不上现在的她才对。 “有些想法,但不成体系。我需要几天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万俟谦期待的眼睛瞬间灰暗了。 算了,毕竟还只是个女娃娃。 要指望他们成长为端朝的栋梁之材,只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啊…… “好,那你就先想一想。” 他似乎又觉得语气中的失望太过明显,紧接着找补道: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个事情不急于一时。” 但梁妙书这一次却异常坚定。 “不行!关乎人命的大事,必须尽快解决!给我两天时间。” 说完,便带着万俟谦给的资料,大跨步走了。 万俟谦盯着她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心里再次确认,这个丫头,不懂水利。 栽树预防泥石流,是他和蓝若泽想了多长时间才拟定的办法。两年过去都尚未见成效。 栽树啊,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接下来的两天,梁妙书像是疯了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房间里面,攻克从系统拿来的有关泥石流的预防资料。 其间,喻妍菲来偷偷探查过,尚启贤来冷嘲热讽过,但都被柳明河拒之门外。陆修远干脆搬来一张长板凳,就坐在房门前,如有打扰者,棍棒伺候。 有了胡春月那件事的敲打,再加上陆修远这么个门神,一时间,雁归苑的人都对梁妙书敬而远之。 但总有那好奇心浓重的人,刨根问底地想知道,梁妙书躲在房间里,究竟在研究什么东西。 …… 这一天,万俟谦来到学堂,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今天梁妙书又没来吗?” 她从自己的书房出去,便给自己关了禁闭的事情,整个雁归苑都传遍了,他自然也知道了。 考虑到梁妙书已经说了,给她两天的时间,是而旷课两天,万俟谦并没有去打扰她。 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且不说她的研究有没有什么进展,学堂的课要是继续耽搁下去,否则以她的资质,离被退回原籍也就不远了。 柳明河朝着万俟谦行了学子礼。 “妙书这几天起早贪黑,一直在抱着书认真研读。昨夜还曾跟我说有些眉目了,想必很快就会来跟您禀报的。” 尚启贤白了一眼。 “你说研究就研究啊?都这么多天了,研究什么东西,咱们也不知道。大门都不出一步,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躲在房间,不敢出……” 话没说完,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个纸团,直接奔着尚启贤的后脑勺飞去! 啪的一声! 那纸团砸到头上,掉在地上,被包在里面的小石头滚了出来! “谁?!”尚启贤怒不可遏! “谁打我?!” “老子我!” 一个悠长又慵懒的声音,在尚启贤的背后淡淡响起。 只听这欠揍的声音,他就知道是谁! “陆修远!你找死!” 陆修远完全不理会他的叫嚣,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没错,老子今天就是找死。有本事,来打我啊!” “你……” “都给我闭嘴!” 万俟谦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是端朝未来要倚重的人才!但是看看你们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一点人才的样子吗?” “陆修远,你给我坐好了!上老夫的课,就要遵守老夫的规矩!容不得你胡来!” 万俟谦的话,陆修远不敢不听,只抛给了尚启贤一个挑衅的眼神,大有一副“放学别走”的架势。 “尚启贤,身为男子,你怎么可以如此诋毁自己的同窗?老夫教你们的圣人之言、先人之礼,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万俟谦的胡子气得一颤一抖,因为愤怒,声音直接提高了八个度。 “梁妙书这两天闭门不出,是老夫给她布置了任务!谁再敢妄言,就不用在澜元镇待了,直接退回原籍!” 所有人都沉默地低下了头,一声都不敢吭。 谁都知道,在澜元镇,最大的不是县令,而是谦老! 万俟谦少年学成,曾是端朝最年轻的状元。被皇帝钦点为官,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打马街边,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深闺梦里人。后来,不知何故,他辞官归乡,更是一心做学问,终成一代大儒! 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谦老都足以登阁拜相! 如果不是现在的端朝急需人才,他是绝对不会出山的。 是以,在澜元镇这个地方,谦老一句话,便犹如圣旨一般! 尚启贤一时没了脾气,弱弱地低下头,表面恭顺,心里却依旧不服气。 那个女人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药?司农、农判、新来的县令大人,还有谦老…… 这些人为什么都要为梁妙书说话?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蠢货一个! 这几天,因为要帮妍菲打探消息,他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了一些消息。 不就是要在后面的雁来山上种树吗? 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可保密的? 还用得着闭门埋头研究两天? 两天时间,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还就真不信了! 一时间,雁归苑里气氛凝重且沉默,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多喘一口气,生怕触碰了谦老的霉头。 当梁妙书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种诡异的氛围。 奇怪了。 这个时候,不正是晨读的时辰吗? 怎么今天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站在学堂外面,轻轻喊了一声。 “谦老,学生来迟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机关火箭炮一般,不约而同射向了她! 梁妙书被这种阵仗吓了一跳! 因为她发现,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感恩……和激动? 不就两天没见吗? 至于这么激动吗? 万俟谦见到梁妙书,先是一愣,待看到她手上的那本小册子的时候,眼睛怵然一亮!什么生气不生气的,全都被抛在了脑后! “如何?可想到了什么?” 第20章 又要告状? 万俟谦本来没指望这个小丫头真的能想出什么结果,如果不是蓝若泽点名让她试一试,他压根没把这些年轻的学子看在眼里。 毕竟,在他眼里,这些年轻人,好虽好,但是理论和经验都不足。 但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尤其是听到了尚启贤的话,心里也不由得对这个处境艰难的小丫头,多了一丝怜悯和期待。 不管了!如果她真的有了什么结论,哪怕是十分离谱的,他都会为她撑腰到底! 这一刻,他只想让这群看不起梁妙书的人,都自打自脸才好! 没错。 端朝当世大儒万俟谦,就是这么护犊子!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孤独地做了这么多年的学问,老了老了,却会心头一热,为一个小姑娘打抱不平。 多年后,当梁妙书偶然问起,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要收她为入室弟子的时候,万俟谦想到的,便是今天的这个场景。 “颇有进展。” “哦?说来听听。” 梁妙书莞尔一笑,将手里的册子呈给了万俟谦。 “理论简单,只是实施起来有点难度。不如将蓝大人、范大人和农判大人一起请来,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万俟谦一手翻开那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的想法,只是匆匆瞥了几眼,就已经让他大为震撼!他实在想象不出,如果真的将这些东西做出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快!立刻去请几位大人!” 陆修远从人群里面一个猛蹿到了谦老面前! “我去请!” 妙书的场子,他必得亲力亲为! 不多时,几位大人全都到了雁归苑。 “妙丫头,快说说!老夫已经迫不及待了!” 蓝若泽有些好奇地看向万俟谦。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便辞官归乡,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心如枯井。原本以为,他重新出山,是对往事想开了,没想到整个人还是一潭死水,丝毫没有生气。 直到这一刻,他才从万俟谦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人”的气息。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万俟谦对什么东西如此感兴趣了。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刚刚等候各位大人的空档,她随手找了一块大的破布,又朝张伯要了一个废弃的木板。将那破布包裹在木板上面,一个简易的“小黑板”就做好了。 梁妙书将这“黑板”立在那里,在上面一边画着草图,一边尽量清晰地讲解。 “综上所述,首先,我们需要在雁来山斜面的陡坡上种植一些草皮;然后我们需要找一些大网,将这些草皮和两年前种的小树全部遮盖起来。” “草皮的锁水性能虽然没有树根效果明显,但是比栽种树苗快得多。根据泥石流成灾的频率推算,今年应该还会有一场大的泥石流。我建议,在执行方案的同时,将山脚下的百姓全部迁走。” “这样,一来我们做事就没有了顾虑,不会束手束脚;二来,如果泥石流突袭,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失。” “动员百姓这一块,就有劳范大人了。” 范弘十分自然地应下了。 在这个时代,让百姓放弃自己的居住地,为了一场不知道回不回来的灾害,就迁移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在百姓当中十分有威望的人劝说才行。 农判大人官职不够,蓝若泽又是新来的县令,范弘本来跟百姓们的关系就很好,在这里为官多年,颇得民心,因此由他去说是最合适的。 梁妙书说得兴起,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越权了。 “农判大人,草皮的协调和当地环境的考证,就得辛苦您了。” 农判十分欣慰地看着梁妙书,满眼止不住地赞赏。 “没问题,就交给我!” 眼瞧着梁妙书分析完了泥石流的情况,又介绍完了预防和整改措施,还顺便给各位大人都分派了任务,蓝若泽手中的折扇越来越有节奏,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大人!”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扰乱了房间中平和的气氛。 “学生有话要说!” 蓝若泽循着声音看过去。 是七夕那晚,在他的摊位上,跟梁妙书一起比试的男人。 蓝若泽脸上淡淡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变脸速度堪称惊人! 这一态度的转变,也让尚启贤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好像……没惹到这位大人…… 就算他曾经有言语上的不敬,但是不知者无罪。谁让他不事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的? “有什么话,上前来说。” 蓝若泽的语气淡淡的,但此刻听在尚启贤的耳朵里,却犹如千钧。 他顶着压力,穿过人群,走到面前,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 “学生要状告梁妙书,不尊师长,藐视朝廷命官!” 陆修远第一个炸了毛! “尚启贤!你丫找揍是!妙书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是她心地善良!小爷我可不惯着你!” 尚启贤闻言也只是冷笑一声。 “动不动就要动手,此乃匹夫之勇。粗俗!我可不愿与此等货色为伍。” 蓝若泽将手中的折扇一手,朝着暴走的陆修远摆了摆手。 “哦。那你说说,她是怎么不尊师长,藐视朝廷命官的?” 尚启贤见这么问,定是心里有了疑问。 果然,要想摧毁一个人的信任,其实很简单。有时候未必需要一件颠覆三观的事情,只要在对方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早晚有一天自己就会生根发芽。 尚启贤打定的就是这个主意。 “梁妙书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不管我们谁去看她,都被她拒之门外。就连谦老也曾经去看过,但她依然没有开门,还好几天都不来学堂——这分明就是不尊师长!” 蓝若泽面无表情。 “知道了。下一条呢?” 尚启贤眼中的笑意更深,眼神不自觉地瞥向梁妙书。 藐视朝廷官员可是大罪! 他就不信,她能不慌! “派遣公务,只有县令大人您才可以。她刚才一会让农判大人去做事,一会又在范大人面前指手画脚,可不就是对您的藐视吗?” “学生以为,这种行为,绝对不能轻饶!定要严惩!” 第21章 吃货是什么货? 尚启贤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告状嘛,一小一大,效果最好了。 在这些做官的人的眼中,也许别的不在意,但是藐视自己,绝对忍不了。 蓝若泽眼中的情绪看不出喜怒,只是上下将尚启贤打量一个遍。 “本官记得,之前你们两个有过一个赌约,你输了,以后凡是有梁妙书的地方,便不能有你,没错?” !!! 尚启贤身体一僵! 他不是新来的吗? 怎么范弘连这件事情都告诉他了? 好好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回大人……确……确有此事。但是……”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 尚启贤的脸色怵然一变! 原来是要赶他走! 其他围观的人也都看明白了。 县令大人,摆明了就是要为梁妙书撑腰啊! 蓝若泽十分满意众人的神色。 “来人,将这位同学‘请’出去。” 还没等尚启贤反应过来,侍卫们就将他拖了出去。 尚启贤被拖到门口,还听到蓝若泽一脸淡然地问着梁妙书: “我有什么任务?” !!! 噗! 尚启贤眼前一黑,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上的白袍染了自己的鲜血,十分狼狈。 …… 万俟谦坐阵,蓝若泽撑腰,最终,这场浩浩荡荡地“预防泥石流”工程,在梁妙书的主导下,进行得十分顺利。 不到两个月的光景,雁来山侧面陡坡全部铺上了草皮,还罩上了严密的大网。 山上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范弘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山脚下的居民已经迁移得差不多了,但唯独剩下一户人家,不管范弘怎么说,就是不肯离开。 这一天,范弘顶着大太阳,再一次来到马寡妇的家门前。 马寡妇,其实不是真正的寡妇。只因她家男人三年前外出,从此之后便音信全无。虽然没有见到尸体,但澜元镇的人都默认,这人肯定是死在外面了。 只有马寡妇坚信,自己的男人一定在外面赚银子,等到银子赚够了,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她打死都不愿意搬离这个地方。她怕自己一旦走了,男人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哪怕真的死了,也不能让他连回魂的地方都找不到。 范弘在门前静静地站了半炷香的时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是雁来山工程进展得如此顺利,自己不能拖后腿。 他鼓足了勇气,奈何里面压根没有人应声。 家里没人? 不应该啊! 他都来过好几次了,这个时辰,马寡妇应该在家做饭啊! 他轻轻推了一下大门,两扇门中间只露出一条小缝。 锁门了。 这可愁怀了范弘。 马寡妇可是出了名的泼辣,要是她打死不搬,干脆躲起来,那就难办了。 他们总不能硬闯到寡妇家! 范弘正着急,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嗤笑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的范大人吗?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天天往家里没男人的女人家里跑。知道的你是来办公务的,不知道的,那还不想歪了啊!” 范弘是个读书人,哪里听过这种话?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心里十分憋屈。 他在澜元镇做了许多年的司农,跟百姓们相处得都很不错,但唯独跟女人相处是个短板。 偏偏马寡妇又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这……我是……” 瞧着范弘有苦说不出的样子,马寡妇心里一阵快意! 她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搬!坚决不搬! 更何况,还是让她为了什么劳什子泥石流? 屁的泥石流! 不就是黄汤里面裹沙子吗? 难道她还没见过不成? 她心里面早就将这些个当官的,和澜元镇的学子骂了一个遍! 此时,她岔开双脚,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范弘破口大骂! “要老娘说,你们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那泥汤子要是敢冲了老娘的房子,老娘就是不活了也要跟它拼命!” 如果梁妙书在这里,一定会觉得马寡妇这形象很眼熟。 细脚伶仃的圆规……活脱脱一个杨二嫂-端朝分嫂! “滚!赶紧滚!” “马圆规”上前两大步,只三两下,就将范弘推出了三四米远。 范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眼瞧着又是失败了。 …… 另一边,雁归苑中,梁妙书根据系统的提示,得知那场要了蓝若泽小命的大雨,就在这几天。 在她的紧赶慢赶之下,雁来山的泥石流防御系统,已经完成。 无论如何,这一次都不能让蓝若泽再冲上去了。 范弘还没进门,梁妙书就听到了长长的叹气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不用看都知道,一定又失败了。 “范大人。”她赶紧迎了上去。 “不搬就不搬,您不用再去了。请蓝大人派人,多看着点就是了。” 范弘看着梁妙书,既愧疚,又羞愤。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妙丫头……泥石流……今年真的会发生吗?” 梁妙书却异常坚定。 “没料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太阳高挂,万里无云,炎热得有点不像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 因为今年的夏天异常闷热,万俟谦索性停了课,给足了休沐的时间。 这一天,梁妙书跟柳明河躲在房间里,悄悄吃着冰。 此时柳明河看着梁妙书,犹如神人! “妙书,这么好的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我只见过冰块纳凉的,还从来没见过冰块可以吃的!而且还这么美味!” 梁妙书笑着摇了摇头。 得知端朝有冰块的时候,她简直高兴得原地飞起! 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不能好好利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是以,她几乎没费什么功夫,简单粗暴地就做成了一碗好吃的果冰。 当她把这个东西分享给柳明河之后,好好的一个知礼守礼的千金小姐,硬生生让她给带坏了! “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吃货被逼急了,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柳明河一口吞了最后一块冰,砸了咂嘴。 “吃货是什么货?” 第22章 没理走遍天下,有理寸步难行 梁妙书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万里晴空之上,突然一声巨响! 竟是一个惊天的霹雷! 柳明河嘴里的冰块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被吓得噎着! “打打打打……打雷了!妙书!打雷了!” 看着满脸兴奋的柳明河,梁妙书的心里也没这么轻松。 这一关,虽然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绝对不是那么好过的。 “变个天而已,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柳明河伸手将窗户关上,外面的风已经刮得很大了。 “外面百姓对这次的大兴土木,心里都有怨言。只不过是碍于官府,不敢不做。现在下了大雨,泥石流冲下来,对你的那些怨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你不高兴吗?” “没什么可高兴的。” 梁妙书一反之前的嬉笑,脸上始终愁眉不散。 “你高兴,是因为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泥石流,不知道它有多吓人,也不知道它有多严重。” “你更不知道,这个东西,会要了人的命!” 刹那间,柳明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妙书……你……经历过吗?” 梁妙书久久不语。 她没经历过。 但是原主经历过。 原书中,这场泥石流不管要了蓝若泽的一条命,也几乎让原主搭了半条命进去。 喻妍菲作为女主,有着光环的加持,自然深入在抗灾第一线,凡事亲力亲为,俨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质。 而尚启贤作为护花使者,自然跟女主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只是,在灾害马上就要过去、大部队即将安全撤离的时候,喻妍菲却突然提出,所有人原地整休,过一晚上,第二天再走。有下属提醒,这里地势危险,不是整休的好地方,一定要尽快离开。 只不过,喻妍菲看着刚刚死里逃生、灰头土脸、精疲力尽的众百姓,实在不忍心,于是圣母心一泛滥。当夜泥石流再次爆发,众人纷纷躲闪,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的,最终唯独将喻妍菲困在了里面。 之后就是非常狗血的剧情——尚启贤命令副官带着百姓先行撤离,自己则不顾一切,单枪匹马地去救喻妍菲。原主一心牵挂尚启贤,也跟着一起去。最后尚启贤在主角光环的庇护下,成功将喻妍菲救了出来,却将可怜兮兮的原主丢在原地没管。 因为,他觉得,原主作恶多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多么完美的借口,多么高尚的心! 后来,原主硬是凭借顽强的生命力,一个人找到了下山的路。然而等她历经千辛万苦回到镇子的时候,却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尚启贤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竟然认为喻妍菲被困,是她的阴谋!而他们回来之后,将计就计,直接毁了她的名声! 而这件事,也间接成了原主的催命符! 梁妙书看着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阴沉……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场灾害,本没有这么早的。现在因为她的改变,似乎一些重要的节点,都提前了…… “妙丫头!妙丫头快开门!” 听到万俟谦的声音,两个姑娘赶紧开了门。 刚一拉开门闩,大风就直接将门吹开了! 梁妙书一把将被撞翻的柳明河拉住,另一只手直接将谦老“请”进了房间,反腿一脚将门踹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柳明河目瞪口呆! “妙书……你……” “是不是山上出事了?” 梁妙书开门见山,直觉这个时候万俟谦来找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万俟谦也不墨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 “暂时安全,但是看这天气,估计暴雨是肯定跑不掉的了。范大人已经带着侍卫们去了老河道守着,防止稻田再发生倒灌的情况。现在主要是蓝大人那边比较麻烦……” 梁妙书的心咯噔一声! “他不在县衙待着吗?” “他去了山脚马寡妇家!” 万俟谦的脸色很难看。 马寡妇死活不肯搬迁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对丈夫的心十分难得,但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怎么还能容得她如此胡闹? 狂风骤起,蓝若泽便吩咐人,立刻去将马寡妇带到县衙来,以防不测。没想到马寡妇非但不走,还在狂风当中撒起泼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说官兵硬闯民宅,强抢民妇! 官兵没了办法,只能禀报给县令。蓝若泽只能亲自前去劝说了。 梁妙书的脸色陡然一变! 难道……蓝若泽真的难逃这一劫吗? “走!去看看!” …… 此时,马寡妇家的房门大敞着,狂风几乎将屋子里面的东西悉数刮走了。 但马寡妇却犹如一个坚稳的磐石一样,死死抱住门框,纹丝不动。 蓝若泽就站在她的身后。 劝说无果,只能暂且替她挡着点风雨了。 毕竟……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当梁妙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没理走遍天下,有理寸步难行”的画面。 “蓝大人!” 见到梁妙书,蓝若泽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 就在这时,一阵巨风刮过,险些将梁妙书卷走! 蓝若泽刚到嘴边的求救突然话锋一转! “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梁妙书努力稳定住自己的身体,在席卷的狂风中,一把抓住了蓝若泽的衣领,又朝着马寡妇,当腰一脚,直接将她踹进了屋里,紧接着自己也跟着进来了。 门被关上,风声小了,房间里却是寂静一片。 马寡妇揉了揉酸疼的腰间盘。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在屋里了。 马寡妇家的房子并不大,平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着。乍然间拥进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强闯民宅!” 马寡妇终于反应过来了,泼妇的架势一摆,伸出一只手,在梁妙书面前指指点点! “你个臭丫头!竟然敢踢老娘!老娘我……” 梁妙书“啪嗒”一声拍掉了她的手。 “人长得这么好看,张口闭口‘老娘’‘老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岁数了呢!” ??? 马寡妇正在破口大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丫头…… 什么脑回路? 被骂了,还说她长得好看?? 第23章 泥石流来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死鬼男人,还从来没有人夸过她好看的。 她一时失神,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梁妙书直接抬手敲晕了她! 完事冲着目瞪口呆的蓝若泽说道: “愣着干什么?不想死的,赶紧帮忙抬人!” 蓝若泽反应过来,立刻让人带着马寡妇,跟梁妙书一行人策马回程。 路上,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伴随着大风,打到脸上疼的睁不开眼睛。梁妙书咬紧牙关,胯下紧紧夹着马匹,努力控制着方向。转弯刚看到县衙大门,倾盆大雨瞬间落了下来。 万俟谦、范弘、柳明河和陆修远早已守在门口,见到人,赶紧过来接应。 “雨来了,赶紧进屋擦擦。” 陆修远贴心地为梁妙书披上了披风,却被她推开了。 “没时间了,蓝大人,立刻召集所有人到县衙大堂,一旦雁来山有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她跟柳明河将马寡妇安顿在自己的房间,脸上的雨水也顾不得擦,便又去了县衙。 果然,她刚迈进县衙大门,就听到一声巨响! 轰隆! 澜元镇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这声音……是雁来山方向! “大人!大人!” 一个侍卫慌里慌张地下了马,顶着大雨翻到在蓝若泽面前。 “泥沙!全是泥沙!泥石流来了!” “现场如何?可有蔓延的趋势?” “目前还没有,大人请放心。” 蓝若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 “你们几班侍卫,是县衙最优秀、最机敏的,一定要密切观察灾害的动向,看到什么东西不对,立刻来报!” “是!” 侍卫应声而去,蓝若泽带着一群门臣下属,在县衙里面越来越焦急。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雨丝毫减弱的迹象。蓝若泽终于坐不住了。 “来人!备马!” 梁妙书一把上前拉住了他! “大人!你不能去!” “为什么?本官是澜元镇的父母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始终在第一线,跟我的百姓在一起!” 梁妙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是父母官! 你要跟百姓在一起! 你高尚! 你了不起! “百姓早就已经撤离了,只要你不去添乱,我保证,雁来山不会有事。” “那万一……” “没有万一!” 梁妙书语气十分坚定。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 只是……她总有一种感觉。 只要保住了蓝若泽的命,这场泥石流就不会再对澜元镇有什么大的影响。 她松开了蓝若泽。 “如果你对我的防御工程不自信,或者对你自己的身手太自信,那你就去,我绝不拦你。” “百姓都在身后,安全着呢。山上又没有出什么问题,真不知道你自己为什么非得凑上去送个人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活了呢!” “不想活了也请你离雁来山远一点,否则百姓们还以为是我梁妙书防御不当,害死了你县令大人!” 梁妙书一气之下,嘴里的话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朝着蓝若泽疯狂扫射。 或许是因为火力太猛,蓝若泽终于放弃了去雁来山的想法,只是来回焦急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梁妙书懒得看他,索性眼不见为净,一个人躲到了后堂,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雨渐小,风也停住了。守在雁来山的侍卫每隔半个时辰就回来禀报一次,索性都是好消息。 所有人在蓝若泽的唉声叹气中,硬生生坐了一夜。后半夜,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了。第二天一早,明亮的阳光让所有人都觉得,昨天就像是一场噩梦。 “来人!立刻备马!” 梁妙书很明智地没有再阻止。 这场大雨虽然来得急,但因为雁来山上做了充足的准备,虽然也有泥沙被强力冲刷下来,却因为草皮和大网,只将泥沙冲到山脚,并没有冲得太远。 众人还没有走到雁来山脚下,便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黄沙的印记。 很明显,昨天的泥石流已经有部分流到了这里。这些黄沙便是被太阳晒干后出现的痕迹。 大部分好奇的百姓,跟在官府的人后面,看到眼前的场景,都纷纷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都是世代居住在山脚下的百姓。前几天,范大人让他们搬迁到里面的时候,他们心里还老大不乐意。 但直到今天他们才明白,如果自己没有搬走,恐怕此时命就已经没了。 马寡妇苏醒后,跟柳明河大闹了一阵。柳明河气愤不已,本来想直接带着她去县衙,又怕耽误妙书他们的大事。本想着耐心跟她讲道理,但马寡妇哪里是听道理的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将雁归苑闹了个天翻地覆。 柳明河没法子,硬生生陪着耗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听说很多人都跟着去了山脚下,便拖着马寡妇一起悄悄混在里面。 再次来到山脚下,马寡妇简直不认识这里了。 她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自问对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十分熟悉。但是现在,望着遍地的泥沙,和不远处的雁来山,只有空空荡荡的一片…… 她的家呢? 她的房子呢? “现在你明白,妙书为什么宁可得罪你,也要带你离开?她救了你的命!” 马寡妇震惊地愣在原地! 如果……昨天她没有离开的话…… 如果……昨天因为她,蓝大人也留下来的话…… 如果…… 她甩了甩头,第一次庆幸,没有如果。 她大力地挤过人群,走到梁妙书和蓝若泽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民妇感激两位救命之恩!” 梁妙书将她扶了起来。 “你最应该感谢的,是蓝大人。他明知暴雨将至,此行危险,却还是不顾我们的劝阻,亲自登门接你,只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澜元镇有这样的父母官,是你们的幸运。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配合官府。” “一定一定!俺再也不敢不听官府的话了!” 蓝若泽已经下令,让年轻力壮的百姓,配合官府的侍卫一起,清理路面,早日清除黄沙。 “蓝大人,这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可心安了?” 蓝若泽点头点头,眼睛中满是灾后新生的希望。 “我却不这么认为。” ??? 梁妙书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即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第24章 脑残的设定 “请大人吩咐下去,路面简单清理即可。现在您可以去巡视一下雁来山周边的情况,但是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系统刚刚给她传过来的剧情提示。按照原书的情节,三个时辰之后,天降大雨,泥石流会再次爆发。 就是这一次的小型爆发,将原主差点困死在山里。 梁妙书没法跟蓝若泽解释,只能随意编了几句天象变化无常之类的瞎话。幸好这个朝代的人,对天象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便也没有人再多问。 蓝若泽快速巡视了一圈,范弘带领着一些侍卫,将山上用来防御的大网简单修复了一下。两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启程,离开了雁来山。 果然,三个时辰之后,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倾盆的大雨不停冲刷着雁来山上的泥沙。但是这一次,没有再出现大的声响。 梁妙书坐在窗前,胳膊下面压着那本《农事总揽》,脑中想着书中的剧情,耳边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叮!】系统消息:因您成功挽救了为民好官蓝若泽的生命,改变了原书的剧情走向,并解决了雁来山的部分自然灾害问题,造福于民,特授予你“环保卫士”的称号。崇拜值+50。请宿主继续努力哟! 崇拜值一下子涨了50,还不错。 只不过……听着系统的播报,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系统播报的声音,变了!变得没那么冷冰冰了。 “喂!系统?” 梁妙书的意识在虚空中尝试着呼唤了一下系统,没有任何回音。 也许是她想多了…… 蓝若泽的动作很快,确认泥石流不会发生了之后,就开始组织澜元镇的百姓恢复生产。 然而地里的百姓却没有这么乐观。 今年的光景尤其不好,天灾人祸,竟是一样都不少。虽然现在还能勉强维持耕种,但是收成肯定是不如往年了。 “张伯,早啊!” 梁妙书一大早就在早市遇到了张伯。 张伯带着满脸的疲惫,抬头冲着梁妙书无力地笑了笑。 “妙丫头,你怎么也起这么早?又被谦老罚了吗?” 梁妙书眼睛一转,寻思着怎么编一个合理的瞎话。 原主养尊处优惯了,在京中的时候,便是个贪睡的。乍然到了雁归苑,每次都起不来,赶不上早课。 偏偏万俟谦最是痛恨这种不尊重夫子、不尊重书本的行为,每次抓到迟到的人,便罚他们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到外面去跑一圈,再回来上课。看看讨生活的百姓都是什么时辰起床的。 张伯在路上偶然间遇到过原主几次,奈何原主的眼中只有尚启贤,其他人一律不放在眼里。 穿书后,梁妙书尽量去适应这个小世界的生活。唯独将晨跑的习惯保留了下来。 一则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来……按照以后的剧情发展,战争发生是迟早的事情,早点练就一副好身体,打仗的时候最起码不会第一波死掉。 “张伯,您这是怎么了?” 梁妙书看出了张伯的异常,停下脚步。 “出什么事了吗?” 张伯“唉”了一声。 “俺家那个小畜生昨天让人传回来一封信,说是外面有事,今年农忙就不回来了。马上就要到打药的季节了,你说这可咋办嘛……” 梁妙书恍然! 每年地里打药都是最忙的时候,张伯的小儿子回不来,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就没有了。光靠张伯和张婶两个老人家忙活,是绝对不可能再短短几天的打药期就忙活完的。 “没事,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们雁归苑呢吗?到时候我们都会去帮你的。” “不不不!这可不行!” 张伯赶紧拒绝了。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办法,只是,官府曾经私下里告诫他们,绝对不能让雁归苑的人帮忙打药。 这些人可都是朝廷的宝贝疙瘩,平时干点农活,强身健体,尚且算个体验生活。但是打药?那农药里面不知道都有什么东西,万一熏坏了可怎么好? 梁妙书看过原书,自然知道朝廷心里的这点小九九。在她看来,这种做法无异于脱裤子放屁。 人要是让这种小破农药熏熏就病了,那一个个不都成了纸糊的灯笼了?要来何用? 雁归苑。 离早课还有一段时间,梁妙书没有回房,直接去找了万俟谦,说了张伯的这件事。 “所以,你想让我动员雁归苑的学子,在打药的时候,全部都去帮忙?” “不错。”梁妙书肯定地点了点头。 “打药是种地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如果我们连药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治理一方百姓?” 万俟谦捋着胡须,在房间里面来回踱着步子,半晌方才说道: “不行。就算我同意,这里……”他用手指了指上面。“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我去找蓝大人。不管他调动什么人,农忙没有劳动力的问题总要解决。” 万俟谦突然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梁妙书。 “你……该不会是对蓝大人动心了?不然怎么有点什么事情就要去找他?” ??? 梁妙书脑子突然一懵!不知道万俟谦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见梁妙书不再争论,万俟谦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之前梁妙书追着尚启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刚刚消停一点,这么快就有了别的目标? 万俟谦叹了一口,想要开口劝诫,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 “你以后的路,还长。别把自己困死在澜元镇。” 言外之意:别挖个坑就种菜! 梁妙书无语问苍天。 如果她现在能够见到原主,真的很想问问她,尚启贤到底哪里好?哪里好?身为一个京中的管家小姐,什么名门子弟没见过?非要吊死在这一个人的身上?! 真是满心怨念的时候,虚空中突然说话了! “宿主小姐姐,据我所知,这个也不关原主什么事。谁让作者就立了一个这么脑残的设定呢!” ??? 梁妙书打了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 系统……在跟她……对话? 第25章 服你大爷! 没等梁妙书反应过来,系统接着道: “没错,是我是我就是我。” 卧槽? 这货居然能直接听到她的意识? “当然啦!我就存在于你的意识中,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比如说,你现在一定在想,怎么才能说服蓝若泽同意你的提议,对不对?” 梁妙书没说话。 明知故问。 系统糯糯道:“保住雁归苑的学子,这是朝廷的底线,他是不会答应你的,不管你说的多么在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梁妙书的眼睛“噌”的一亮! “什么办法?” 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幻化了出一个白色的小飞人,通体透明,悬在半空,两只手掏着肚子前面的口袋,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人儿如哆啦a梦一般,掏出了一本典籍。 “呐!工具改进资料!” 梁妙书面色一喜,一把讲书抢了过来,捧在手中,如视珍宝。 “这个……多少积分?” 虽然她刚刚因为泥石流的功劳得,得了不少的积分。但是要复兴端朝,杯水车薪,还得省着点用。 没想到这一次系统竟十分豪气地大手一挥! “白送!作为见面礼!怎么样?我豪爽……” “喂!你去哪儿啊?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梁妙书早已捧着书走远了。 眼看着到了打药的时节,张伯和张婶的精神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为了赶上这一波打药的时间,他们两个提前十多天,就已经开始在地里用药了。奈何两个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兼着年纪大了,熬了这么几天,这一天早上,张婶终于病倒了。 当梁妙书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张伯正在起药吊子。 “张婶可好些了?” 张伯见是梁妙书,忧愁的老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容。 “妙丫头,你来看我们啦!老婆子没啥事,就是累着了,大夫说歇几天就好了。” 张婶从病床上撑着坐起来,咳了几声,从张伯的手里结果药碗。 “歇什么?我可没拿个命。喝完药,一会就下地。” “哎!”张伯长叹了一口,却是久久无言。 梁妙书将带来的礼物放下,坐在了张婶的床边。 “您病了,该好好休息。地里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给我!” 张婶却是摇了摇头。 “没办法,老婆子我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哟!地里那点东西,看着不起眼,但那可是我们一年的命啊!” 张伯也跟着直叹气。 “我有办法帮你们解决。张婶,你安心休息。张伯,咱们走!” 梁妙书不由分说地将张伯拉倒了田里。 “东西准备好了吗?” 陆修远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还推出了一个奇怪的小车。 “好了!走着!” 张伯打量着这辆小车。 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这……这不是范大人家的那辆老牛车吗?” 陆修远心虚地摸了下后脑勺。 “对!范大人借给我们用的!他对我们帮助您家打药的事情非常支持,这不!将自家唯一的一辆老牛车都贡献出来了!你快试试!” 张伯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和疑惑。 打药还能坐车? 有这好事? 梁妙书扶着张伯上了牛车,陆修远在前面赶牛。 “给!张伯,拿着这个。一会牛车动了,你就把这药洒下去。” 张伯抱着一个大管子,管子上面还伸出来一个长长的细管。 “这是啥药?” “就是你的农药啊!喷壶技术太高了,一时还搞不出来,咱们先用这个凑合着。明年,明年我一定让大家都能用上快速打药器!” 陆修远将牛车开动起来,张伯按照梁妙书的话,将管子四处抛洒。没一会儿,一大片农田就打好了。 周围还在背着药篓一步一步辛苦的邻居,看到这一幕,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张伯,你这是在干啥呢?庄稼不要啦?” “就是啊!这个时候咋能让牛进来嚯嚯呢!” “你们家小幺回不来,你们要是再没有这片地,可怎么活哟!” “……” 今天以前,张伯最怕听到这样的问题。每每有人问他都要回避。 但是这一次,他出奇地没有回避。 “谁说的!俺家的药,都已经打完了!” 张伯满脸骄傲地在众人的脸上巡视了一圈。 “都是妙丫头帮俺,俺才能这么快就打完。你们继续挨累,俺要回家照顾老婆子去了!” 说完,张伯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生风一般溜走了。 这么好的消息,得赶紧告诉老婆子。 这下子,梁妙书和陆修远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我说,你们两个小年轻,做点什么不好?难道不知道,朝廷严令禁止雁归苑碰农药吗?” “我没有碰啊!” 梁妙书摊了摊双手。 “只是给张伯做了个好用的农具。如果你们感兴趣,也可以试试。” 众人看着这车,不似寻常牛车,也不像是马车。最重要的,这车的后面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罐子。 “这不是咸菜罐吗?为什么会放在牛车上?” 陆修远一把将梁妙书扯出了人群,自己进去跟众人一一介绍。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澜元镇所有人都知道,梁妙书又立功了。 雁归苑。 蓝若泽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主动登门拜访了。 最初在七夕灯会上遇到这个小姑娘,就知道她是个不寻常的。但没想到,她脑袋里面花花点子这么多。 “蓝大人?”梁妙书乍一见到他,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那个农具的改进是我自作主张,跟陆修远没有关系,谦老也不知道这件事。你要罚就罚我!” 罚? 蓝若泽有些好笑地看着梁妙书。 这个小姑娘满脸倔强,哪里有一丁点觉得自己做错了样子?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罚了她,只怕以后在她眼里,就是个昏官了! “澜元镇的规矩,朝廷的规定,你可知道。” “知道。” “知道还是做了,你可知错?” “……” 梁妙书踌躇了一会儿,在万俟谦眼色疯狂地试探之下,终于开口。 “嗯,错了。”ヽ(ー_ー)ノ 眼瞧着小姑娘这不情不愿的样子,蓝若泽心里彻底乐了! “有错当罚,你可服气?” 服你大爷! 梁妙书内心一顿输出,睁开眼睛看着头发花白的老谦头仍然在向他挤弄着眼睛。 “服(ー`′ー)” “那本官就罚你,将这个工具技术,普及整个澜元镇!” 第26章 真是丢人! 普及? 梁妙书眨了眨眼睛。 嗯哼,还行。 蓝若泽还不算傻。 有了官方的支持,梁妙书趁热打铁,赶紧摆出接下来要做的几件大事。 “我会把改造的原理教给工匠师傅,请他们去改造。如果有谁感兴趣的,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做。” 蓝若泽有些惊讶。 “我说让你普及,不是要你的核心技术,如果你怕劳累,我可以给你找一些心腹工匠。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把技术传出去。” ??? 梁妙书此刻非常想翻个白眼。 什么叫怕劳累? 格局小了啊! “改造的打药车只是基础,还有很多农具亟待改进。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核心技术。早日实现全员改进,我就有更多的时间,研究其他的农具。” “其他的?” 蓝若泽眼睛瞬间亮了! 这丫头……居然还有别的办法? “说说,还有什么想法?” 梁妙书掰着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着。 “上一次河水倒灌,我就发现,普通的水车平时用用可以,但是遇到大的灾害,根本无能为力。我们需要一个马力更足的水车,关键时刻,可以将水排出去。” “抽水机估计有点困难,但是可以在动力源上想办法。” “农忙会持续很长时间,打药车只能短时间解决问题。接下来,我们应该朝着收割机、除草机等等方面,最大限度地解决人力成本。” “当然,打造这些机器费时费力,重要的是费银子。如果不能实现一户一机,就由官府出面,打造一台归属官方的机器,百姓们需要的时候都可以借。但前提是要保证像张伯这样的家庭优先使用……” 蓝若泽彻底蒙了…… 他看着小姑娘端坐在那里,条分缕析地梳理着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她眉头微微蹙着,边说边想。这一系列的改造计划之下,不光想到了百姓们生活的改善,更是将官府可能遇到的问题点了出来,还顺带手给解决了! 这是什么逆天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万俟谦在这里看着,他真的很想撬开梁妙书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奇思妙想! 这边梁妙书自顾自说的热闹,蓝若泽看向她的眼神也愈发热切。另一边坐了冷板凳的万俟谦,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却越来越诡异。 他本以为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是移情别恋,喜欢上蓝若泽了。 现在看来,分明是蓝若泽对小丫头动心思了! 他捋着胡子,不仅摇了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啊! 真不让人省心啊…… 梁妙书正说到关键时候,系统突然蹦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宿主小姐姐,你别一下子说这么多啊!就不怕他们卸磨杀驴吗?再说了,你看看那谦老头的眼神好不好?” 梁妙书的思路正像流水一样层出不穷。如果不是系统的打扰,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看到澜元镇的明天了! 被系统突然打断,梁妙书的情绪如断崖式下跌! “复兴端朝,怎可管得了别人怎么想?重要的是,这些办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在我澜元镇又到底能实现多少!” ……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蓝若泽愣住了,丝毫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还在喋喋不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世界中的梁妙书,突然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万俟谦却突然老脸一红,心虚地缓缓低下了头。 完了! 这丫头这么聪明,定是从他刚才的眼神,看出他在想什么了! 想想真是丢人! 一把年纪了,整天正事不想,却总是研究人家小姑娘的情感状态? 妙丫头不管看上了谁,现在毕竟是在为澜元镇的发展和未来出谋划策,费尽心思。 他在干嘛? 竟然在这里神游? 万俟谦这样想着,越发心虚,甚至不敢抬头看梁妙书。 而另一边,突如其来一声吼的梁妙书,也觉得有些心虚。 原本是要在虚空中呵斥系统的。 谁知道一个激动竟然直接吼出了声。 蓝若泽和万俟谦……不会以为她疯了? 不大的书房之内,三个人怀着各自的心思,谁都没跟谁想到一块。一时间,房间中透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梁妙书终于忍不住了。她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 “那个……别光我自己说,你们都说说,这些想法到底怎么样?可不可行?” 蓝若泽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他当即一拍大腿! “可行啊!太可行了!” 他起身走到一个书架前,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这是我在尚未中举之前,遍游各地之时,汇总的一些问题,包括农业、工具、水利,以及商业各个方面。涉及的范围比较庞杂。” “来到这里之后,我已经考察过了。这些问题当中,澜元镇存在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虽然目前还没有遇到,但是可以先积攒类似的经验。” 梁妙书看着眼前这个眼中闪着光的年轻人,心里觉得自己真的该好好认识一些蓝若泽。 他年轻,有胆识,有谋略,有强国的决心,也有助民的能力。 她相信,只要给他几年时间,他一定会成为端朝的好官。 只可惜,在原书中,身为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早早地就夭折了。 还好。 还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梁妙书看着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怀疑和不信任。 “这么长时间的心血……你就这么给我看了?不怕泄密吗?” 蓝若泽却淡然一笑。 “相比你刚才说的那些,我的这些记录,根本不算什么。” 梁妙书将这本多年的心血之作翻开,只见里面所记载的内容果然庞杂。虽然不成体系,也没什么逻辑,但这都是各地经常的问题,不可谓不经典。 系统给的资料多是理论,案例也多是现代农业的问题,没什么参考性。 但如果结合蓝若泽的这本笔记,那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真正做到“重点问题,逐个击破”! 她兴奋地摩拳擦掌,正准备深入地跟两位聊聊接下来重点研究的方向,虚空中却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小姐姐注意哟!女主来啦!据我观察,来者不善哟!” 第27章 杀人诛心 梁妙书刚一抬头,便见到了梨花带雨的喻妍菲。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下眉头,感到脑仁一阵疼痛。 原书的女主,是个极其冷静自制的人,据说喜怒不形于色,人更是拥有如洁白的莲花一般圣洁有气质。 但是看着眼前这人…… 怎么看都跟“圣洁有气质”沾不上边啊! 喻妍菲哭哭啼啼地站在门口,一只脚刚要迈进来,就被万俟谦“咳”的一声制止了。 她委委屈屈地站在门外,我见犹怜。 “夫子,蓝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蓝若泽却不着急,伸手慢慢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嘬了一口茶。 从梁妙书的角度看过去,这货顶多就是嘴唇碰了一下,根本就没喝! 喻妍菲娇弱的身体,在门口的冷风中,打了一个寒颤。 “喻姑娘前来,有何要事?” 喻妍菲听到蓝若泽淡淡地开口,还以为是让她进来,不等说完,一只脚便已经抬了起来,准备跨进来。不想人家只是询问,并没有让她进来。 她讪讪地缩回迈出的那只脚,脸上更加委屈,豆大的泪珠不要钱地往下掉。 “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万俟谦一阵心烦。 这个喻妍菲,以前多精明干练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成了这样了? “大人!夫子!求二位去看看启贤!他被硬生生拖出去之后,就晕倒了。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身体愈发不好了……” “身体不好就找大夫!我们又不会看病!” 万俟谦也等不上蓝若泽开口,心里对喻妍菲非常失望。 之前他还觉得,这个丫头有些天分,既勤奋,又聪明。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情十分稳重,遇事不骄不躁,是女子中少有的栋梁之材。 但是最近他发现,之前他竟是看走眼了。 自从胡春月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便留了个心眼,翻查了之前雁归苑出的几件怪事。虽然都没有查出具体的实证,但是桩桩件件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由此可见,此人心思不纯。 更何况,尚启贤天天跟在她的身后,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她若是真的无意,也应该避嫌。但几天观察下来,竟发现她甚至以此为荣! 如此品性,还能指望着她以后能成为什么好官吗? 是以,就算万俟谦以前对她有什么爱护重用的心,在这几次事情之后,也逐渐淡了下来。 倒是这个梁妙书,是个好苗子。 她能够在迷恋尚启贤的泥淖中挣扎出来,为澜元镇的国计民生添砖加瓦,在民族大义面前,甘愿牺牲个人私情。这份心胸,实在难得。 喻妍菲不知道,在她谋划着用装可怜来博取同情,进而告状的时候,万俟谦已经在心里将她跟梁妙书,彻底做了一个切分。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万俟谦对她会是这个态度,当即一愣,事先准备好的话都忘了。 “尚公子是雁归苑的人,自然也是澜元镇需要重点照顾的人。如今他无故染疾,我们也是忧心如焚。” 梁妙书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差点笑出声来! 无故染疾……也就蓝若泽有脸说出口了。 尚启贤到底怎么得的病,得的什么病,别人不知道,蓝若泽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就是被他一句话给气吐血了吗? 不过…… 梁妙书心里忍不住地嫌弃。 因为一句话,就病了这么长时间。 这身体,属实矫情了。 也不知道就他这健康状况,是怎么当上男主的。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听着蓝若泽继续说道: “晚些时候,我会吩咐县衙的大夫,亲自登门,去给尚公子瞧病。如此,喻姑娘也可安心了。” 喻妍菲一张小脸惊得惨白。 给尚启贤瞧病,却特意叮嘱让她安心…… 这不就是明里暗里,让他们两个绑定了吗? 虽然尚启贤一直都在追求自己,她一直没有拒绝。 虽然雁归苑中,十停人已经有九停都默认了尚启贤跟在她身边。 但是这种事情……默认是一回事,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是被县令大人亲自点破! 书房里面十分暖和,也没有风。但不知道为什么,喻妍菲抬头看到了蓝若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不由得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蓝大人看似温和的表面之下,实则是一个十分冰冷残酷的灵魂…… 想到今天的来意,她突然有点后怕。 “喻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自便。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 喻妍菲抬起惨白的脸,看向梁妙书。只见她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哉地喝着热茶,旁边还摆着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她面色红润,连头发丝都不乱一根,但坐姿却十分随意,完全没有在长者和上位者面前该有的礼仪举止。 看这状态,在这里待的时辰已然不短了。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居然能聊这么久? 一个当世大儒,一个新任县令,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聊? 她到底哪里不如梁妙书? 现在待在这里的,该是她才对! 她咬了咬牙,一双含情的眼睛左右看了看。万俟谦低头翻着手里的册子,压根没看她。蓝若泽将目光瞥向一边,像是故意避开她一样。 “既然蓝大人如此说,妍菲……告退了。” “等一等。” 她刚刚转身,万俟谦却突然叫住了她。 她欣喜地回过头,却听到他说: “当着长者和大人,要自称‘学生’,怎得这样没有规矩?” 喻妍菲眼眶一酸,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是……学生告退……” “慢着。” 喻妍菲脚下一软,险些栽了个跟头! 蓝若泽的目光仍然淡淡的,看得喻妍菲通体生寒。 “身为雁归苑的学子,当心性坚韧,处事果断。而不是遇到事情借辞推诿,哭哭啼啼。做学,应思欲清达。为官,当守住本心。” 梁妙书看着眼前一幕又一幕,如戏剧一般,心想谦老头和蓝若泽,还真是杀人诛心啊! 第28章 一开始就错了 想来今天喻妍菲定是来私下告状的,不想被告状的正主就在这儿。 她更没想到,这一状没告成,反而一下子踢到了两块钢板。 见告状不成,喻妍菲失了面子,想赶紧离开。偏偏万俟谦和蓝若泽先后叫住了她,给了两个明确的警告。 这两个警告,语气不可谓不严厉。 但是梁妙书听得出来,不管是万俟谦还是蓝若泽,这个建议给得十分中肯。 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劝诫。 如果喻妍菲能够听得出来,从此改过,那她定然有另一番天地。 但是如果…… 想到这里,梁妙书将目光探向喻妍菲…… 惨白的脸上满是羞愤,眼中还带着微微的怒意,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这间书房…… 看来是没有领会精神了。 喻妍菲离开之后,三个人继续讨论接下来的农具改造问题,直到县衙的管家来传晚饭,才刚刚定了一个初步的预案。 “今天先到这儿,你们俩吃完饭再回去。” 梁妙书抬起头,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已经这么晚了吗?” 管家笑着回道:“可不是嘛!您三位都在这书房里面待了一整天了。雁归苑有一位姓陆的公子,已经来过好几遍了,问梁姑娘结束了没有。说是有个难题,等着请教您呢。哎!各位公子姑娘可真是辛苦啊!” 梁妙书讪讪地笑了笑,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以缓解面上的尴尬。 如果说别人找她请教问题,她尚能相信。 但是陆修远? 还是算了! 这货不一定憋着什么坏,着急告诉她又找不到人,亲自来找又怕传出风言风语,这才编了个足可以扯到姥姥家的谎。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梁妙书全身心投入到了澜元镇农具改造的事情中。 最初,一些工匠被派到梁妙书的身边学习技术,心里还带着老大的不满。在他们的眼里,小姑娘家家的,搞什么研究?只怕连农具的种类都还没有分清楚! 但是刚过了一天,这些工匠就为梁妙书彻底折服了! 不为别的,只因她所展示出的锻造技术,和组合的理念,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又过了几天,几个工匠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他们目前遇到的难题说了一遍。本想着看看梁妙书有没有什么思路或者想法,没想到,她三言两语的,上手直接给解决了! 从那以后,整个澜元镇的工匠,算是对梁妙书彻底服气了!每天前来求教的工匠甚至在外面排起了长队,风雨无阻。 蓝若泽索性提议,直接拨一座府邸,作为梁妙书的专属府邸,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发挥自己的才能。 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雁归苑都震惊了! 县令亲赐牌匾,已经是无上的脸面了。现在连府邸都给,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虽然嫉妒,但雁归苑的人也知道,人家梁妙书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得了县令大人的青眼。 谁让他们自己没能耐呢! 尚启贤得知这个消息,垂死病中惊坐起。 原本他的身体没多大的事,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往梁妙书的身上泼一盆脏水。 所有人都见到,他受伤生病,是因为梁妙书。 现在自己迟迟不好,可不就是梁妙书克的吗? 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骂得她抬不起头! 她能不乖乖主动上门道歉? 看他怎么羞辱他!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招非但没见效,还给足了时间,让梁妙书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迅速发展。 他也没有料到,这个他眼里一向蠢笨如猪的家伙,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不禁有些懊悔。 两个月前,喻妍菲跟他说,在书房见到了梁妙书,她跟谦老和蓝大人,三个人一起待在书房里,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那时候他只觉得,一个老头,一个区区县令,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能研究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蓝若泽亲赐的那一座府邸,就像一座大山,彻底压在了他的心上。 半个时辰后,尚启贤偷偷潜到了那座府邸附近。 因为怕被人认出来,丢了面子,他特意戴了一顶帷帽。 躲在府邸对面的小巷子里面,尚启贤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三进的院落,恢弘的大门……从远处看便觉得气势非凡。 梁妙书不过说了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换来了这么多实实在在的东西…… 如果,他会那些理论…… 如果,他得到了这座府邸…… 尚启贤的心里越来越不甘…… 喻妍菲,的确人美心善。最开始接触她,多半也是因为,她父亲不过是个京中的小官,且她从小就过得不好,自己靠近这样的官家之女,更有胜算。 但是,一个女人又有能力,家世又好,就会成为他更大的助力! 如果他接受了梁妙书,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吏部尚书家的女婿了? 这些荣耀、这些核心的技术、这座漂亮的府邸,早就是他的了! 甚至以后的飞黄腾达,都是指日可待的! 来到澜元镇辛苦筹谋这么久,每走一步,都要计划无数次。 他是寒门学子,人生只有一次,他没有试错的机会。 所以他一定要保证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但是这一次,尚启贤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步,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他不该把宝押在喻妍菲的身上。 梁妙书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天色渐晚,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散去,黑夜慢慢笼罩了整个澜元镇。 那黑色的阴影从他的身上一点点覆盖过去,驱散了他身上的最后一点光。 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的尚启贤,盯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诡异的笑…… 与此同时,府邸之内,只隔着几道门,梁妙书对尚启贤的阴谋丝毫不察。 她正蹲在空空荡荡的正堂之内,拿着一副简易的图纸,左看右比划。 “宿主小姐姐,我感觉到,尚启贤现在就在府门外面哟!” “哦。” ??? 透明小人悬空飞了一圈。 “你就不好奇他来干什么吗?” 梁妙书的眼睛一边看着图纸,一边丈量着大概的位置和尺寸。 “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只要他离我远一点,别来我面前犯病,我也懒得针对他。” 透明小人砸了咂嘴,心想也是,宿主小姐姐技能无敌,一个小小的尚启贤,还真没什么杀伤力。 她看着梁妙书手上的图纸。 “你这是在琢磨什么啊?” 第29章 改建学堂 “改建学堂啊!” !!! 透明小人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梁妙书的意识世界里面摔出来! “我没听错?这么大!这么好看的一座府邸!你居然要改建成学堂?为啥啊?” 梁妙书放下图纸,顺势坐了下来,锤了锤酸疼的腰,喝口茶水歇一会儿。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 看着梁妙书一本正经的样子,透明小人立刻恢复了理智。 “什么问题?” 梁妙书掏了掏耳朵。 “你……能回到以前不说话的机器人形态吗?” ??? 透明小人一愣! 感情这是嫌他烦了?! 想他堂堂一个系统大人,每天只要统计统计宿主的战况和积分,再发放下一阶段的任务,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要不是看着梁妙书在这里过得实在憋屈,一个现代研究人员,到了端朝竟然有点束手束脚。男女主还这么不要脸外加不省心,他才不会挣脱出来,幻化实体呢! “你你你……我我我……” “得了!” 梁妙书端着茶壶,打断了系统的话。 “看来你是在系统空间里面憋的时间太长了,语言功能都紊乱了。那就待在这儿,但是不需多话!” “……” 透明小人哼哼唧唧了几声,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梁妙书对此十分满意。 “以后不要再叫我宿主小姐姐,太俗气了。给你两天时间,给我想一个威武霸气一点称呼。另外,我已经给你想好了一个名字。你是系统幻化出来的,以后就叫你——统子。” “&¥……” 虽然听不到透明小人在说什么,但瞧他那一脸哀怨的样子,就知道觉得在骂街。 欺负完这个软萌的小东西,梁妙书心情大好,刚刚的疲惫一扫而尽。带着系统在一夜之间,将整个府邸都勘查了一遍,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等在了县衙门口。 …… “你说什么?想要把自己的府邸改建成学堂?” 蓝若泽以为自己是没睡醒,努力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异想天开的小姑娘,心里琢磨着到底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梁妙书却一脸坦然。 “我在雁归苑住得挺好的,实在不想折腾搬家了。而且,那么大的一座府邸,我也守不住。” 蓝若泽听了这话,不禁陷入了深思。 原本这座府邸就是给梁妙书主动提供技术支持的奖励,但是在高兴之余,他似乎忘了梁妙书的安全问题。 小姑娘考虑得没错,这样一座府邸压下来,的确会让人眼红。 从她的角度来看,自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府邸再让出去。 可是……说好的赏赐,怎么好就这样收回来? 蓝若泽一拍大腿! “有了!要不我把府邸折合成银两给你。女孩家家的,多买一些衣衫脂粉和钗环……” “蓝大人!” 梁妙书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意。 “学生在跟你说正经的!” 蓝若泽讪讪地住了口。 “那……你想改成什么学堂?” “就从当下开始。澜元镇现在的工匠们掌握的技术越来越多,已经不仅仅限于改造农具上面了。办一个手工业学堂,您觉得怎么样?” “本官觉得……” 梁妙书却没给他说话的空隙,继续说道: “前期,肯定先以农具的改造技术优先。地点就设在东面厢房。我之前做了调研,百姓们对此的需求最大。现在外面还有一大半的人,等着学习这个新技术呢!” “等这个技术普及得差不多了,便可以在西面厢房开设第二分部,将澜元镇的女眷们集中起来,专门攻克刺绣和养蚕技术。大家在一起可以多多交流。” 蓝若泽本以为她只是个建议,今日来找他,不过是想“暗度陈仓”,用一座明晃晃的府邸,私下里换一些实在的东西。 但是他没想到,小丫头竟然直接拿出了这么成熟的方案!而且连地点都想好了!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梁妙书的思绪往下想,只觉得热血沸腾! “只是……那么多大的一个府邸,为何要选择东西厢房?如此一来,场地岂不是很小?为何没有选择前厅和后堂?” 梁妙书的脸上显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 “自古便是男子于前厅,女子安于后堂。但如今我朝开设人才取官,京中朝廷尚且承认女子的地位,我小小的澜元镇,为何还要固守‘男子为尊在前,女子为卑在后’的传统?” “更何况,两条生产线不会同时进行。若想入后堂,必然要经过前厅。否则的话,您想让澜元镇所有的女眷,都天天走后门不成?” 蓝若泽秀气的脸上,浸出虚汗。 他没想到,只是地点的选择,梁妙书就已经想得如此全面。不管符合礼制,更契合当下朝廷的法度。 如此大才,屈居在澜元镇学艺,实在是可惜啊…… “好!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就以你之言,即刻动工!” …… 不出一个时辰,梁妙书主动将府邸让出,改造成学堂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先前嫉妒梁妙书的那些人,现在纷纷改成钦佩!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 与他们的不同的是,澜元镇的百姓,不光是钦佩,更多的信任和仰赖! 这段时间,梁妙书为他们做了哪些事,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如果没有梁妙书的判断和技术支持,他们今年的收成绝对没有没有这么好,小日子绝对过得没有现在舒坦。 人家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得了官府的赏赐,转过身又要把它捐献出来,还亲自改建学堂! 澜元镇的百姓恨不能弹冠相庆! 这样的人,才是他们以后最大的靠山!才是他们端朝的希望! 与此同时,万俟谦书房。 看着眼前这个哭啼不止的美貌女子,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一大早,他刚准备出门,去找梁妙书商量下一步的改造方案,喻妍菲就找上门来了。 不光哭闹不休,还说了很多酸话。 话里话外,不外乎是问他为什么只偏心梁妙书一个,而置整个雁归苑的学子不理。 万俟谦正头疼还怎么把她打发了,梁妙书要改建学堂的消息就传了进来。 闻言,他虽然有些惊讶,内心却也没有翻起太大的波澜,反而十分欣慰。 末了,他看向喻妍菲。 “这就是原因。你明白了吗?” 第30章 真正的传承 喻妍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筹划多日的“苦肉计”,竟然被梁妙书这么轻飘飘地就击溃了。 她更没想到,万俟谦最后给了她一个这样的答案。 “回去!” 万俟谦的耐性已经被完全耗尽了。 “不要再来挑战我的耐心。还有……” 他下意识地想给一些忠告,但是想到前几天在蓝若泽书房发生的事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自己做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找上你。好自为之!” 书房里,喻妍菲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只觉得通体生寒! 为什么? 这一次,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来找夫子哭诉。抱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目的,将自己的脸面踩在脚下,可是夫子还是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 她知道,万俟谦最后的那句话没说完。 他想告诉她,如果再敢闹什么幺蛾子,就不必在澜元镇待了! “喻姑娘。您请。” 万俟谦的管家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谦老已经走了,她自然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喻妍菲有些决然地抬起头。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万俟谦那个老头,亲自请我到这里来! …… 俶尔十天过去,在蓝若泽的支持下,“澜元技法堂”终于开办起来了。让百姓们更加想不到的是,梁妙书在挂牌当天宣布,这个学堂不收费,想入堂,条件是必须教会其他人一个新的技能。 这让百姓们既好奇,又兴奋! 竟然还有不收费的学堂?! 万俟谦站在梁妙书的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学堂门前排起的长龙。 “不收费,你确定这个学堂办得下去吗?” 梁妙书笑道:“学堂内部按照技法的难易程度,分了不同的类别。教会简单的技巧,便可以进简单的学堂。通过了考核,便可以进入高阶学堂。” “在技能流转的过程中,澜元镇的百姓们能真正做到有事可做,不会再有说闲话的时候;其二,技能不垄断,市场上就形不成以技能威胁的可能;其三,这学堂没有夫子。凡来者,皆是学员,学员即夫子。” “单向的教育,是达不到真正好的效果的。一个人,只有能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教会别人,这才是真正的学会。” “也是真正的传承!” 万俟谦看着梁妙书,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丫头,眼里有光! 他隐隐觉得,这小小的澜元镇,甚至端朝,都未必能够装的住她! 这是一个真正做到心中有天下的人! 纵使是他,也曾经因为某种原因,消极避世。不求改善世道,唯求独善其身。 但是这个丫头的出现,让他看到,即便一人之力再微弱,也总可以改变这个世道! “丫头,你怕死吗?” 梁妙书明白万俟谦的意思。 按照她的性格,一味只求百姓安康富足,如果到了官场,势必会触及某些人的利益。 那时候,她又该作何选择? 她将目光投向天边。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暖暖的。 梁妙书迎着光,淡淡一笑。 “怕死,也要活着。” …… 蓝若泽和万俟谦第一次见到这种学堂的开办方式,怕出什么乱子,暗中做了许多准备。但没想到,学堂初办,竟顺利得很。 不光如此,就连夜间街道上,都安稳了许多。 两个月后,当蓝若泽在范弘的陪同下,在街上闲逛,视察民情的时候,他陡然间发现,澜元镇的民风,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悄然地变化。 再也没有了东家长西家短的抱怨,也没有了家长里短的闲话……百姓之间讨论的话题,已经成了“如何改进当前的农具技术”“稻田耕种常见问题”等关于生活生产的问题。 以前,百姓们出了问题,总是依靠司农和农判,不管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总是束手无策,等着官府来救助。 但是现在,百姓们似乎才是真正做到了“自给自足”。 遇到问题,自己主动解决问题。甚至别人家有了问题,还可以主动提供帮助。 技术经验的主动交流,换来的是澜元镇农业领域的大幅度提升。 …… 梁妙书将学堂悉数交给范弘打理,自己腾出时间来,继续躲在房间里,研究蓝若泽的那本手记。 统子百无聊赖地靠在她的意识里,时不时地打着瞌睡。 一个月前,梁妙书终于将那本《农事全揽》全部看完了,望着自己满满一箱子的笔记,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就是……翻查起来不太方便。 要是有一台电脑就好了。 感受到了她的意念,统子立刻在意识里蹦了三尺高!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梁妙书无限哀怨。 “怎么人家穿书就有个空间啊,储物功能啊啥的,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啥都用不上的系统?” “谁说我没用的?我不是可以告诉你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吗?” “哦。” 梁妙书完全不care。 “可是我又不需要按照原剧情走。你觉得,原剧情现在被我改掉的,还少吗?” 统子:“……” “这么看来,你好像也没什么用嘛!” 统子(内心):她好像说得也有点道理…… 完球了…… 我没用了…… 统子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那个什么……”统子的身形变得更加透明。 “youhurtyheart!我要沉寂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意义。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梁妙书:??? “喂!大神!我错了!你回来!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不是……统子!” 她的声音在虚空里面回荡了几圈,没有丝毫回音。 梁妙书至此才知道,系统这货……生气了! 得! 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不能惹。 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一步一个坎,统子幻化实体之后,虽然很烦,却给她提供了不少便利,也让她在这个世界,不再寂寞…… 算了…… 梁妙书在意识里面轻声道,期待你早点回来…… 砰! 她还没来得及伤感,下一秒,房间的门就被猛然撞开了!? 第31章 都是效率惹的祸 柳明河直接冲了进来,一把拉上了人就往外面走。 等梁妙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路上了。 “我说明河啊!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个闺秀的样子了。这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去啊!” 柳明河满脸焦急,拖着她上了门口的马车。 “王叔家出了问题,蓝大人和范大人他们都已经过去了,夫子也正往那边赶呢!正巧看见我,让我赶紧叫上你也一起去看看。” 梁妙书心思急转。 这些时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改造工具技术上面,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下过田了。 按理来说,庄稼地早已经过了初期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就算偶尔生几个小病,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 到底多大的事,连县令和司农都惊动了? 不多时,马车到了田垄前,梁妙书和柳明河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地里之后,才发现,问题还真不小…… 本来茁壮成长的作物,竟然出现了枯叶的症状! 见梁妙书来,范弘和农判立刻围到了她的身边。 “不是枯叶病。”农判率先开口。 梁妙书仔细查看了生病的作物,点了点头。 的确不是枯叶病。 范弘轻轻皱着眉头。 “这些作物几天前还好好的,昨天下过一场雨,就这样的,会不会跟之前的绵腐病一样?” “不会。” “不会。” 梁妙书跟农判异口同声,农判使了眼色,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之前作物之所以患上绵腐病,是因为河水暴涨。潮湿、阴雨,各项发病的条件碰巧都凑齐了。昨天虽然下了雨,却远远没有达到潮湿到可以滋生病症的条件。” 农判同意地点点头。 “枯叶,一般最容易发生在幼苗时期,水浇多了,烂根了,都有可能……但我们最近因为工具的改造,很多项任务的进程都加快了不少,按理来说,这作物应该长得更好才对,怎么会……” 进程加快? 梁妙书的脑中,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张叔在哪儿?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被晾在一边的蓝若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赶紧让侍卫将张叔给带过来了。 自家的作物出了问题,张叔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梁妙书只看他眼下的乌青,就知道昨晚定是忙了一夜。 她尽量将语气放得很轻柔。 “张叔,你别急。咱们一起想办法。现在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尽量说得详细一些,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听到“对症下药”四个字,张叔一双浑浊的眼睛中,才终于有了一点点亮光。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些庄稼……还有救?” 梁妙书坚定地点点头。 “看表征,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要把得病的原因找出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听着梁妙书有序的安排,张叔焦躁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乱成一团的大脑,开始仔细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一直都挺正常的……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梁妙书不慌不忙,慢慢引导着他思考。 “再好好想想。什么事情都行。一天浇了几次水,除了几次草,打了几次药……什么都行。” “真的没什么……浇水和除草都跟平时一样,打药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改进了农具之后,因为快了很多,也不累,俺家那个婆娘就说,一天多打一遍药,给庄稼多点营养,反正也累不着什么……” 至此,梁妙书彻底明白了。 感情是效率太高惹的祸…… 农判一脸恨铁不成钢! “老张!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也不是刚学会种地的小青瓜蛋子了,这药能多打吗?打多了,庄稼还能活吗?” 得知了得病的原因,张叔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地里! “不……不……这不可能啊!俺知道药打多了会出事,所以在打药的时候,里面还特意加了很多水……” 梁妙书轻轻叹了一口气。 “张叔,你怎么确定,加了这些水之后,多打一遍的农药残留,还跟以前一样?” 张叔懵了! 他只想着,多加一些水,每一遍的药量都减轻了,少量多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是没想到,李老伯家的倒霉事,还是让他们家碰上了! 张叔不死心,试探地问道:“俺看,也不一定是药打多了?是不是有人眼红俺家,给下了药?” 他的眼神飘向梁妙书。 “要么就是因为你,有人要害你,所以给俺家下了药。” 梁妙书简直要为他这脑洞鼓掌叫绝了! 看这天马行空的想象,无与伦比的思考,不当编剧简直可惜了! “第一,这片地里非常干净,并没有发现多余的奇怪的东西。” “第二,如果有人悄悄潜入,绝对不可能毫无痕迹地越过前面一大片庄稼,只给中间这一片下药。潜入的人,一定会留下痕迹和脚印,这片庄稼也绝对不可能这么齐整。” “第三,这些病症,速成的法子根本无法做到。看这时间,必在十天以上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堂里面跟工匠们接触,昨天刚刚回的雁归苑,除了今早上见到明河之外,其他人一概没见。” 张叔听到梁妙书有逻辑地列出一二三,当下脑子一懵。 他只是……想找个外界因素,把锅甩出去…… 他不能承认庄稼的问题,是自己无知造成的…… 外界的因素,官府会给赔偿和补贴。 如果是因为自己…… 这一片的损失,他们根本承担不起啊! 刚才他看到梁妙书的一刻,突然想到了李老伯的事情,就想着顺水推舟,把事情推出去。 没想到这个丫头,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的,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是脑子倒是很清楚。 范弘在一旁,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在张叔自己提出疑问之前,他心里也是存着疑影的。 但正如梁妙书自己说的,她这段时间压根没跟其他人接触。 自从除了胡春月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十分关切雁归苑内部的动静。 但这一次,还真的跟人家没有关系。 “老张!几个月以来,妙书为我们澜元镇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你没长眼睛吗?你看不见吗?你还有没有心?竟然把这种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张叔瞬间慌了! “俺不是……俺没有……俺只是说……” 他正琢磨着怎么为自己辩解,便看到梁妙书走到万俟谦和农判的跟前,用只有几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叔脸色一变! 完了! 第32章 人心不足 更让他恐惧的是,附耳说了几句之后,梁妙书就走了! 张叔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刚才他想把事情都推到梁妙书的身上去,却十分明白,要想救治这片庄稼,少了梁妙书,希望至少没了一半! “不行!你不能走!” 张叔往路中间一拦! “你走了,我庄稼咋整?” 万俟谦有些微微社恐,大多数的时候,能不说话,绝对不说话。 但是今天,这个老张,实在是太无耻了! “你不是怀疑,这件事情跟梁妙书有关吗?” 谦老淡淡地开口,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老人家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我关了她禁闭,让她回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这件事解决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一语落下,所有人的惊了! 他们分明看到,刚才是梁妙书主动过去跟谦老说的话。 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梁妙书被动关禁闭了呢? “不不不……” 张叔的双手上下比划着,眼睛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是我自己瞎想的,跟她绝对没有关系!”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蓝若泽盯着张叔,那眼神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蓝大人的样子明明十分温和,但是看在他的眼里,却如同坠入冰窟中一样! “如果这件事情,是有人嫉妒梁妙书,故意给你的庄稼下毒。那得怪她。明明是冲着她来的,怎么能拉上你这个无辜的人呢!” “如果这件事情,是因为你擅自加重药量而引起的。那怪梁妙书。都怪她,有这时间闲着做点什么不好,非要研究改进什么工具呢!提高了效率,害死了自己!” 这一番话,说的张叔面红耳赤,纵使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开口了。 他就是再笨,再没读过书,也知道蓝大人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叔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只是想讹一些官府的补贴银子,或者讹上这群富贵的管家小姐。 左右他们有的是银子,白给自己一点,又怎么了? 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不明白,像梁妙书这样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什么甘愿受被关禁闭这样的委屈,也不肯掏银子了事。 “走,小书。” 听着这声音,梁妙书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特么的……是她幻听了吗? 怎么好像听到尚启贤的声音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这货! 梁妙书的心里瞬间泛起一阵恶心! 不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熟了? 尚启贤一个跨步越到梁妙书前面,挡在她跟张叔中间。 “张叔,我们敬您是长辈,您这地里出了事,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是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您倒好,明明是自己的问题,怎么能反过来怪到小书的身上呢?” ??? 梁妙书蒙了。 柳明河蒙了。 所有人都蒙了! “尚启贤在干什么?” “谁知道哦!莫不是看错人了?以为被欺负的是喻妍菲?” “怎么可能?他刚才明明确确喊了‘小书’这个名字!” “啊!难道他接受梁妙书了?他们两个好了?我的妍菲仙女怎么办?” …… 一众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端看梁妙书要怎么做。 只见出于风口浪尖的主人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向后扯了一大步,跟尚启贤保持了距离,满脸“我们不熟”的表情。 尚启贤前面还在对着张叔怒目而视,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仿佛一把利刃正朝着后被袭来! 回头一看,梁妙书已经快要离他两米开外了。 “小书,你怎么……” “停!” 梁妙书赶紧伸出一只手,像个交警一样,阻挡了尚启贤要近身的动作。 紧接着,她旁若无人地,只看向万俟谦。 “夫子,学生回去禁闭了。” 万俟谦捋着胡子,脸上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这表情,不像是刚刚关了一个学生的禁闭,倒像是这个学生做了什么值得欣慰的事情。 “去!禁闭期间,做点该做的事情。” “学生明白。” 周围的人一头雾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梁妙书在离开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掠过了蓝若泽。 他隐在人群中,悄无痕迹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蓝若泽也听懂了! 梁妙书走了之后,柳明河狠狠瞪了一眼张叔,紧跟着也走了。 尚启贤毫不在乎梁妙书的冷漠,只对着张叔放了一句狠话。 “如果再敢把这件事情扯到小书的身上,我们雁归苑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尚启贤离开的背影,围观的雁归苑学子有点蒙。 不是…… 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尚启贤一句话,怎么就成了张叔跟雁归苑学子的矛盾了? …… 另一边,柳明河满脸焦急地掀开帘子,正想着怎么安慰她,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她差点掉下马车去! 梁妙书正舒舒服服地靠在靠垫上,吃着水果喝着茶,继续翻看着蓝若泽的手记呢! “你跑得还挺快!上来!走啦!” 柳明河一脸莫名其妙。 “你……没事?” 梁妙书也挺莫名其妙。 “啥事?” 柳明河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刚才……” 梁妙书顺手将一个提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你以为夫子真的想让我关禁闭?不过是给我找个正当的理由,不管这件事罢了。” “张叔的小心思,谁都看得懂。但看得懂和不理解是两回事。” “张叔的事情跟李老伯不同。李老伯单纯地只想治好庄稼。但是张叔,除了想治好庄稼,还想要银子。” 柳明河在颠簸的马车上,越听越迷糊…… “可是……对于这种情况,朝廷本来不就有一笔补贴吗?” “也许张叔不知道!” 梁妙书放下手记,看了一眼窗外。 不管天灾还是人祸,朝廷对一切农业问题,原本就有补贴政策,并且每一条都有明确的规定。 张叔这种情况,虽然是自己的原因,但是因为农具改善带来的变化,补贴也不是不能用。 如果他没有闹这一出,梁妙书和农判、范弘,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抢救生病的庄稼。 只可惜,阴沟里翻船,丢的不只是自己的面子,更丢了人心。 人心不足。 梁妙书一腔热情,也会心寒。 万俟谦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主动让她“关了禁闭”,给了她一个正当的,脱离此事的由头。 柳明河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车夫的声音却穿了进来。 “两位姑娘,后面有辆马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第33章 吃错什么药了? 梁妙书和柳明河向后一看。 不是雁归苑的马车。 梁妙书瞬间面色一沉! “加快速度!” 车夫依言,快马加鞭。马车更加颠簸起来,柳明河被吓得脸色惨白。 “后面是谁?” “尚启贤。” 柳明河:??? 她悄悄从马车内向后看去,然后狐疑地转过头。 “你又怎么惹到这尊大神了?” 梁妙书也是一头雾水。 “谁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脑袋抽风了!” 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一声声的“小书”,她就恶心地只打冷战。 小书……还小婶呢! 梁妙书可不相信尚启贤有改过自新的一天,事有反常必为妖。 他怎么作妖都行,作死都不管。 只求别来恶心自己。 然而梁妙书的祈祷终究没有被上天听到,她前脚刚跨进院门,后面就传来了尚启贤一声一声夺命的呼唤。 这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梁妙书拉着柳明河一路健步如飞,众目睽睽之下,迅速躲到后堂,关上房门。 那动作、那神情,仿佛稍微慢一步,就会碰到什么肮脏恶心的东西一样。 雁归苑的吃瓜群众越围越多,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哟!尚大公子!以前你不是说这个梁妙书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吗?” “就是,之前给人家羞辱得够呛,怎么现在反而倒追起来了?莫不是……看上人家县衙奖励的宅子了?” “哈哈哈哈哈!” …… 尚启贤立在原地,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是以前,打死他都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他直觉,跟梁妙书绑定关系,宜早不宜迟。 梁妙书在澜元镇的名声一天天水涨船高,这样的女子,他能盯上,别人自然也可以。 尤其是陆修远。 想到这个人,尚启贤就忍不住地冒火! 以前梁妙书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时候,对陆修远从来都不屑一顾。 梁妙书曾经亲口对他说,陆修远只是一个小跟班而已。 他也不想把这个小跟班放在眼里,可是偏偏陆修远处处都比他强! 他的家世比他好,相貌比他好,现在就连人缘都比他好,虽然学业上不怎么样,但是夫子对他的态度……明显是不讨厌的。 没来由的,尚启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与此同时,感觉到危机的,还有喻妍菲。 尚启贤公开追求梁妙书的事情,已经在雁归苑传遍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尚启贤三心两意,喻妍菲被抛弃了。 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眼睛里满是羞愤和不甘! 为什么? 一个朝夕相处的男人,说变心就变心了? 为什么他可以嘴上说着喜欢她,转天又去追求别的女人? 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流星一般,在脑中不停地砸向她,她双手死死捂着太阳穴,紧紧闭着眼睛! 头痛欲裂! 突然!敲门声响起! 她顺手抓起枕头,朝着门口丢去! “走开!” 敲门声顿了一下。 “妍菲,是我。” 喻妍菲猛地抬起头! 他居然还敢来找她?! “你滚啊!你不是巴结上了梁妙书吗?你去找她好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门外,尚启贤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 “菲菲,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我进去跟你解释。真的!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喻妍菲双手捂着耳朵,躲在床上,身体缩成了一小个。 “我不听我不听……” 敲门声不再响起,门外似乎没了人。 喻妍菲见许久没有动静,试探性地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寂静一片。 “骗子!就是个骗子!” 喻妍菲心里更加委屈! 嘴上说着来解释,只说了两句话就不耐烦地走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贴着墙边,慢慢移动到门口,从门缝望出去。 果然没人了! 突然,后面袭来一阵凉风,下一刻,喻妍菲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惶恐地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了尚启贤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睛。 喻妍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哀怨取代。 “骗子!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喜欢梁妙书,要追求她吗?你去啊!” 尚启贤的双臂牢牢禁锢着喻妍菲的身体,利用身高优势,江南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 几个回合下来,喻妍菲就一动不动了。 尚启贤尽量放低了身段。 “菲菲,我真的是有苦衷的。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梁妙书越来越猖狂。不光抢走了夫子对你的喜爱,还让雁归苑的这些同窗们看不起我。她水性杨花,勾引一个范弘还不够,连新来的县令大人都不放过……” 尚启贤的这些话,算是彻底说到喻妍菲的心里去了! 想着被梁妙书抢走的那些东西,她心中一酸。 “现在连你都被她抢走了……” 尚启贤赶紧安慰道: “我怎么可能?只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对付她。但是这个办法,需要你的配合。” 听到有办法对付梁妙书,喻妍菲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办法?” “以梁妙书的家世,如果她写一封信回京中,梁大人是绝对不会看着她受欺负的。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给她告状的机会,不能给她攻击我们的理由。” 喻妍菲想了想。 也是。 就家世来说,他们两个加起来都赶不上梁妙书。 见喻妍菲的神色似有所动,尚启贤趁热打铁,用充满蛊惑的语气说道: “以前她追我的事情,让我们都很苦恼。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我接受了她,跟她在一起,她一定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身上。到时候肯定就没有精力欺负你了。” 喻妍菲心中一动。 以前梁妙书的名声并不好。但不理睬尚启贤之后,似乎名声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不光是名声,还有在澜元镇百姓中的声望。 而这些东西,才是喻妍菲真正想要的。 尚启贤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把梁妙书打回原形,那这些东西,不就理所应当是她的了吗? 可是…… 梁妙书,现在还看得上尚启贤吗? 第34章 没那么容易 似乎察觉到了喻妍菲的困惑,尚启贤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她以前那么喜欢我,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她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 另一边,梁妙书被“关了禁闭”,每天在房间里,也并没闲着。她将蓝若泽的手记重新整理了一下,将遇到的问题分门别类,按照问题的难易程度,重新梳理。很快,一条针对端朝农业改初步方案就做好了。 憋在房间里面,奋笔疾书了好几天,梁妙书写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搁下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最开始的几天,柳明河怕她一个人在房间待着太闷,总会带一些外面的消息给她。陆修远也会一天三趟地,从房顶偷偷投掷一些好吃的和好玩的。 后来,两个人见梁妙书是真的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反而一心钻研起了新的问题,便有志一同地,安静了下来。 已经七天了。 这几天陆修远没有来,只是时不时地,托柳明河问梁妙书有没有什么需要,还送了她两方好的砚台,还有一支上好的狼毫笔。 柳明河早出晚归,就算再房间里,也绝对不回来打扰她。 一时之间,梁妙书竟有了一种“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 已经这么长时间,想来问题也该解决了。 她正想着,抬头便见到柳明河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 对此,梁妙书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柳明河喜形于色! “蓝大人让你去一趟县衙,现在!立刻!范大人和夫子也都在!” 梁妙书神色如常,将刚刚整理好的笔记,和蓝若泽的那本手记一起装好带上。 县衙里。 蓝若泽没有穿官服,而是身着一身常服,坐在下面的一个位子上。 县令大人不坐首位,其他的人只能随着往下坐。 当梁妙书到这里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张叔也在。 见人到了,蓝若泽也不犹豫。 “老张,你自己说说这几天的情况!” 老张站在那里,瑟缩着身体,看着梁妙书,面上充满了愧意。 下一秒,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 “梁姑娘啊!俺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俺这一次!” 梁妙书原地懵逼! 她等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环视着屋子里的人,好像在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啥也没干。 范弘离着最近,赶紧把张叔扶了起来,又对着梁妙书解释。 “事情解决了。” 梁妙书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 出事当天,在听到张叔一番震惊的言论之后,梁妙书就知道,自己必须得从这个泥潭中脱身出来,否则就算她解释清楚了,也一定会惹得一身腥。 没必要。 所以她主动找到了农判和万俟谦,说了自己的判断,又给了大致的解决思路。 索性万俟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紧接着,她就被关了禁闭。 农判等人利用她的办法,没几天就将张叔家的问题解决了。 蓝若泽这次多了个心眼,解决问题的时候,声称人手不够,号召大家都来帮忙。 但事实上,帮忙是假的,普及道理才是真的。 现在,澜元镇的百姓们,无人不知道梁妙书的“丰功伟绩”,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心胸豁达啊,以德报怨啊……说的老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后,老张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自家庄稼,心里美得不行。蓝若泽便又找上门来。 原因无他,要钱。 帮忙救治,官府已经垫了不少钱的银子。现在庄稼已然恢复,自然应该还钱。 张叔一时蒙了…… 这么多银子……他要上哪去弄? 蓝若泽给了他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还不上朝廷的银子,就要收了他的庄稼抵债。气得张家媳妇回家又跟他哭闹了几次,深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撺掇丈夫去兑农药。 事已至此,张叔无计可施,只能再次找到朝廷来,只求能宽限几日。 但是蓝若泽却告诉他,那笔银子,梁妙书已经替他出了。 张叔的心头更加愧悔。 他太不是人了! 是以,这下子看到梁妙书,张叔也顾不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扑通一声,说跪就跪。 “俺跟你保证,以后只要你说东,俺绝对不往西!谁要是敢跟你对着干,俺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揪掉他一根毛!” 梁妙书抽了抽嘴角。 这比喻……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梁妙书无语凝噎,只勉强说了三两句话,就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叔送走了。 再回过头看着三个人,只见他们笑得意味深长,哪里还有刚才那种上位者的气势? 梁妙书也不跟他们见外,一屁股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我敢保证,你们忽悠他了。” 她说的一本正经,范弘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 万俟谦衣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蓝若泽也面色如常,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脸。 “行!说正事。” 梁妙书将带来的小包裹打开,将手记还给蓝若泽,自己重新整理的那一本则递到了万俟谦手里。 万俟谦开始以为,这不过是她随手记下的批注,没想到,打开只翻看了两页,便眼睛一亮,再也坐不住了! “奇书!这就是就是奇书啊!若此时我端朝能够人手一本,农业上将再也不必受制于人!” 梁妙书听了这话,心里一动! “夫子,现在……我们的农业很受限制吗?” 万俟谦的脸色突然有些难以名状。 蓝若泽接过话来。 “也不能说是受限制,只不过……自产自销是没问题的,但是银子嘛……”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梁妙书脑中似有灵感划过! 她拍案而起,夺过自己写的那本小册子,翻到了其中一页。 “粮食,自产自销没问题,但是卖不出去。我总结了,有两大原因。” “第一,澜元镇的位置偏西,受粮食作物受光照和水分的影响,口感会大打折扣。就比如我,刚到澜元镇的时候,各种吃不消……” 万俟谦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第35章 修路 你还知道你自己当时吃不消啊! 你知道你自己当时有多作吗? 你吃不消的后果,就是差点让整个雁归苑都吃不消! 万俟谦用尽自己所有的修养,尽量忍住不要在这个时候吐槽。 淡定! 保持夫子的风度! 梁妙书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在手记上面,没有人注意万俟谦的异常。 “口感的差异,会让我们流失部分市场。但我觉得,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是什么?” 蓝若泽自己都没有发现,短短三个字,他的声音却在颤抖。 直觉告诉他,梁妙书一旦公布了这个原因,整个澜元镇将会从此走上发家致富的新道路。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梁妙书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路。” 她在桌案上随手抄起笔,在宣纸上面随意勾画出了澜元镇的地形图。 “澜元镇三面环山,只仰赖这一条路,与外界通商。但据我这段时间的发现,通商大多是粗布,还有璞玉。这固然是我们澜元镇的特色,但是这么远的一条路,只卖原材料,未免太过浪费了。” 蓝若泽轻轻皱眉。 “这个问题,我几年前就跟上一任县令提过。但是当时被他斥责了一通,说我异想天开。” “你当时有什么想法。” 蓝若泽也拿起一支笔,在一处关隘上标注了一笔。 “这里是璞玉的主要开掘地。我的想法是,在开掘地设立初步的工坊。璞玉出来之后,直接做成漂亮的玉佩,或者简单的发簪。这样耗时耗力,但是收益会大大增加。” 范弘听完连连点头! “没错啊!大人说的没错!这样一来,澜元镇‘璞玉之乡’的名声,说不定就能打出去了!” 万俟谦始终一言不发,梁妙书却摇了摇头。 “想法很好。但……的确有些异想天开。还是老问题,东西做出来的,往哪里运?来往合作的商队还是那么几家。” “你也说了,我们做不了太复杂的式样,既然只是简单的加工,还为什么要加工?直接买价格更低的原材料不好吗?一次两次,或许大家会贪图粗加工品的价格,但是时间久了,你怎么保证没有人会钻这个空子?” 蓝若泽一下子被问蒙了! “我……没想到这一层……” 梁妙书继续道: “通商只有一条路,槽点太多了。打家劫舍的强盗、无家可归的流民、到处觅食的野兽……从澜元镇的城门,到下一个镇子的城门,中间这一段路,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让这条商线上的每一个人血本无归!” 蓝若泽彻底震惊了! 他一直都以为,前任县令之所以不同意他的想法,说他异想天开,是因为嫉妒他的才华,是故意排挤他。 但是今天经过这么一点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完美机会,竟然存在这么大的漏洞! 万俟谦始终冷眼旁观,听着众人的发言。听到此处,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方才慢悠悠地问道: “你刚才说,路。难不成是要自己开路?” “不错。” 梁妙书的回答简短且干练。 “从澜元镇目前的发展来看,修路是必行之策!” 说完,她又用毛笔在地图上画了几笔。 “这三面虽然环山,但我亲自去实地看过,并不完全是思路,尤其是北面。” 三个人这才注意到,刚才梁妙书在画图的时候,就有意地将北面的这一座大山,画成了两个。 “想必各位也看出来了。北面的这座山,虽然距离最远,却是由两座大山组合而成的。因为离的特别近,时间又久远,所以上面的岩石缝隙里面,已经长出了植物,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座山。其实下面有一条还不算窄的路。” 万俟谦惊讶地抬起头。 “你什么时候去实地考察过?” 梁妙书:…… 特么的……说漏嘴了。 她能说,这是她特意赶在系统休眠之前,要来的模拟地形图吗? 有了这个模拟地形,她即便足不出户,就可以身临其境地,看到任何想看到的地貌。 关禁闭的这几天,只要柳明河不在,她就会进到模拟地图中,几乎走遍了澜元镇的每一个角落。 “咳咳,那个……我在来澜元镇以前,曾经跟着家人到处游玩来着……偶然路过一次,就记住了……很偶然……” “是吗?” 万俟谦一脸将信将疑。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事,这条路,我们拾掇拾掇,能用!” 范弘在一盘听得一头雾水。 开始不是在说粮食的问题吗? 怎么一下子又要修路了呢? 而且……还要往北面修? 再往北……可就是遏北了啊! 端朝落于中原地区,地大物博,历史悠久。只可惜,前朝皇帝太过腐败,搞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官吏又多萎靡不振,每天只想着自己享乐,不顾百姓的死活。周围几个小国,野心大了,自然群起而攻之。 这个遏北,仗着马背上的天然优势,曾经七次突袭北部防线,夺走了北部地区大量的金银和牛羊。 对于北部地区的百姓们来讲,遏北,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端朝立国,历任两代,朝局基本稳定,朝中百废待兴。这才有了澜元镇和雁归苑。 端朝着急复兴,也是为了遏制这些虎视眈眈的外族。 自端朝以来,遏北就试探性地奇袭了两次,每一次都被沉重地打了回来。 算算到如今,也平静了五十多年了。 梁妙书正是因为了解这个背景,才会大胆地将第一条路,选在了北面。 古人常说,温饱思淫欲。以往,遏北鼓动百姓发起战争的原因,是抢夺端朝的各种资源。遏北百姓,尤其是边界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自然愿意拼命一搏。 但如果遏北边境,跟澜元镇通商了呢? 如果,他们的温饱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朝廷供养了呢? 到时候,她就不信,遏北边境的这些人,会放着自己真正的衣食父母不管,去参加一场试探性的战争。 能安生,谁愿搏命? 第36章 美食一条街 “边界的通商,我去上报。” 蓝若泽看着梁妙书画出的示意图,心里已经有了谱。 她说的没错,端朝各地的人,大多不怎么缺衣少食,对于粮食的口感,必然挑剔。 但是遏北不会。 遏北是个典型的游牧小国,资源少,气候差,是穷是富,全凭运气能抢来什么。 端朝对于一些实在落后的地方,尚且有银两补贴。但是遏北就没有这么人性了,尤其是远离朝政中心的边境的百姓,没吃的,只能饿死。遏北朝廷是不会管的,甚至会怪他们无能。 连吃的都抢不来的人,还活着干什么? 蓝若泽看着这张小小的示意图,满心的壮志豪情! 如果真的能将这条商路打通,不光可以售卖粮食过去,其他领域的生意,也可以谈。 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以物换物,用多余的粮食,来换取遏北边境的马匹! 遏北的马连年征战,平时又多有训练,不管是速度,还是反应能力,都比端朝的马好太多了! 他眼馋好久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次他一定要放开手脚,大干一票! 蓝若泽正在踌躇满志,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沉。 “收敛一些。” 蓝若泽悻悻地回过神来,就听万俟谦继续说道: “你在这里统管修路的事宜,通商的事情,我给陛下写折子。” “不不不。” 蓝若泽下意识地拒绝了。 边界通商不是小事,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一个搞不好,就是通敌卖国。 这是澜元镇的事情,而他是县令,自然不能让谦老去担这个风险。 谦老当初从京中辞官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现在,当年的那些杂碎还在京中,有几个还身居高位,他实在不能把谦老推到前面去。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蓝若泽朝着万俟谦,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学生礼。 “我不能逃避我的责任。更何况,我才刚刚到任,没什么仇家。”他自嘲地笑了笑,“想来,也没有人能注意到我身上。” “谁说你没有仇家?前任县令不是吗?” 万俟谦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你可别忘了,他现在在京中任职!” “这……” 蓝若泽熄火了。 初涉官场,还没等做出什么丰功伟业,就在不经意间,把顶头上司得罪了。 偏偏还一不小心,成了他的继任者。 他刚刚上任的时候,外面有很多人都在猜测,前任县令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才被一个这样的小年轻给弄下去的。 他不止一次地在想,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搞他! 万俟谦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来。你相信我。这件事情上,我比你更合适。而且,保证不会扯歪。” 看万俟谦说的笃定,蓝若泽无话可说。 早就听说,早前谦老在京中任职的时候,皇宫就是准许他随便出入的。 听闻他跟陛下的关系也十分好。 但是传闻毕竟是传闻,如果关系真的那么好,当初谦老又怎么会辞官归乡? 算了…… 蓝若泽想不明白,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他该懂的。 “那,就麻烦谦老了。” 大致方向敲定,接下来,四个人带着各自明确的分工,马不停蹄地开始新一轮的筹建。 范弘和梁妙书负责实地勘查,带着工匠们,测量出各种需要的数据,做好一切前期准备工作。蓝若泽负责沟通上下,协调好各方,保证工程的正常运转。谦老主要负责跟陛下和朝廷沟通,只是始终都没有消息。 眼见着梁妙书整天忙于修路事宜,尚启贤在雁归苑等了她好几天,就为了说几句骚话。但都被直接无视了。 但这反而激发了尚启贤一定要得到梁妙书的决心。 没机会,那他就创造机会! 为了早日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尚启贤连夜制订了“一揽子勾引计划”。 短期: 计划一:带贴心早饭。 计划二:每日嘘寒问暖。 计划三: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看到她不懂的地方在,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 长期: 计划一:恶补修路的知识,用才华取胜。 计划二:维持容貌身材。(虽然很自信,但还是维持一下) 计划三:抓准机会,在他面前展现人格魅力 …… 在他看来,之前梁妙书不理他,不过是为了找补过去丢失的面子。 女人嘛,耍个小性子,都是可以理解的。 哄一哄就过去了。 第二天,熬了一夜的尚启贤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的计划,神清气爽。 这下子,肯定行! 但是,当他抱着雄心壮志到了修路现场的时候,瞬间蒙了! 工地三米开外,盖了一个简易的“饭堂”。饭堂旁边,小摊小贩摆了一溜,足有十几米。 现在还没到开工的时辰,摊主们沿街叫卖,烟火气在工地旁边冉冉升起。 低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盒子…… 清粥一碗,白膜一个。为了展现豪气,他还特意加了一碟咸菜。 但这份“豪华大餐”,在“工地美食一条街”上,就显得十分不够看了。 尚启贤手里拎着食盒,站在美食一条街前,心里直后悔。 真不是他抠门。 只是,打死整个澜元镇的人,他都想不到,修路现场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以前他也见过不少工地,那些工人到了中午有个白膜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就连喝水都要打申请,一天只能喝几次。不然水喝多了,就会频繁上厕所,影响工地的进度。 梁妙书把这么多人搬到这里来,就不怕引起什么骚乱吗? 小摊贩沿街叫卖,他就不信那些工人还能有心思干活? 他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把食盒放在脚边。 计划一失败了,他还有计划二。 很快,梁妙书便到了现场,宣布今天正式开工。 突然,上一秒还在叫卖的小贩,在宣布开工之后,立刻偃旗息鼓,关门闭店。 尚启贤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速度之快,简直让他以为,刚才的热闹都是假象! 幻觉! 这一定是幻觉! 他平缓了一下心情,手里提着食盒,扯出了一个自以为潇洒帅气的笑容,自信地走了出去…… 第37章 澜元镇的小智囊 然而,“帅气”的步伐还没走上两步,眼前就突然多了两支长枪,形成一个x形,拦住了他的去路。 “修路重地,闲人免进!” 尚启贤当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食盒“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虽然勉强会一点拳脚功夫,但说到底,也就是书生,哪里见过这样严肃的场景? “我……我是雁归苑的学子,来找梁妙书的。” “闭嘴!梁主事的闺名,岂容尔等直呼?若再不走,一律按无故滋事处理!” 主事? 尚启贤心中一震!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守在雁归苑,但梁妙书每天都早出晚归,从来没有见过她。只听说她一直在忙着修路,尚启贤还以为她是来当苦力的。 没想到……竟然是这里的主事?! 尚启贤愈发觉得自己这条路走对了! 这边士兵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梁妙书自然也注意到了,却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尚启贤却不死心,索性高声喊了起来! “小书!小书!我是来给你送早饭的!而且……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梁妙书只觉得一阵脑仁疼,心里只期盼着系统什么时候“休假”结束,赶紧来拯救一下脑子瓦特的尚启贤。 她就记得……原书没这段啊! 尚启贤跟喻妍菲从头到尾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现在是怎么回事?基因突变了? 说好的男主心思恪纯、不慕名利、一心报国呢? 现在可好了,国也不报了,女主也不要了,天天往她面前凑近乎,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依然纠缠在门口的尚启贤,梁妙书当机立断! 剪不断理还乱,直接灭了好了! 似乎感受到了梁妙书的愤怒,系统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又回到了她的意识中。 “妙啊!淡定!淡定!搞死一个尚启贤,后面的剧情就不可控了,说不定咱俩都得消失!” 哎呦? 听着久违的声音,梁妙书勾了勾嘴角。 “舍得回来了?亏我还以为你是生了大气了,怎么都不肯回来。我要自己在这端朝孤独终老了。没想到啊……早知道威胁这么管用,我早就干了!” 系统无语凝噎! 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地宿主啊! 那么多活泼可爱又有勇有谋的小精灵小仙女你不选,偏偏选择这货! 但货已绑定,概不负责,系统也没有办法。为了维持自尊,只能哼哼唧唧道: “你不是嫌弃我没用吗?于是我就去悄悄升了级。要不是看在最近阴谋诡计太多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听着系统口是心非,梁妙书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系统升级? 她眸光一亮,看来以后系统又有好东西了。 行! 尚启贤,就暂时留他狗命! “找我干吗?” 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尚启贤瞬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 “小书,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你知道吗?我……” “有话快说。” 尚启贤上前一步,却依旧被x形大门拦在那里。 他皱了皱眉头。 “没看见我在跟小书说话吗?” 两个侍卫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又不瞎。 之所以尊重梁主事,那是因为人家有真正的能力,能让他们澜元镇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这些时日,他们在县衙当差,亲眼看到了县令大人对梁主事的态度。晚上回到家里,饭桌上讨论的话题,永远都是“梁主事今天又出了什么好主意”。 在他们的眼里,梁妙书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对于这样的人,他们甘愿尊着敬着。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算是哪颗小白菜? 尚启贤见侍卫不放行,怕万一再纠缠,又错过了这次机会,赶紧指着地上摔烂的食盒。 “我来给你送早餐。但是刚才被他们两个一吓,就摔成这样了。” 拦路的两个侍卫,内心瞬间差点问候尚启贤全家! 什么叫被他们吓了一跳就成了这样了? 还能这么告状吗? 梁妙书淡淡地看着一样地上,轻轻皱起眉头。 尚启贤见状,心里十分得意。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了! 她就要知道自己对她的好了! 她就要装不住了! 她对自己还是情难自抑的! 看看! 得知有人欺负了他,她就立刻变脸了! 尚启贤越想越有底气,连带着看周边人的眼色都跟着不屑起来。 尤其是此时正跟在梁妙书身后的陆修远! “县衙规定,修路工地不允许自带饭食,违者杖责十板!来人,拖下去!” 尚启贤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紧接着就悲剧了! ??? 这是什么神转折? 工地不允许自带饭食? 县衙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定? 拦在面前的x形大门陡然消失,然而尚启贤一步都没走出去,紧接着就被这两个早就意欲报仇的侍卫,强行拖走了。 尚启贤彻底慌了! “不不不!小书!你听我说!我有事!我真的找你有事!你听一听!绝对是真的!” “慢着!” 梁妙书打了个哈欠,望着天边尚未升起的太阳,心里盘算着,最近因为工程的问题,起的实在是太早了。 “本姑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私带饭食到工地,耽误开工时间,两条大罪压下来,可就不止杖责十下了。” 尚启贤的脸色惨白,强行稳定住心神。 他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 梁妙书跟他一样,也不过是雁归苑的学子。虽然都叫她“梁主事”,但又不是朝廷封的,又没有官职在身,没有权利对他用刑。 嗯。没错。 她只是在吓唬他。 一番心里安慰,尚启贤略定了定心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兹事体大,这里人多眼杂,咱们找一处风景秀丽又安静的地方,慢慢……” 梁妙书转身就走。 “这人疯了,带走。” 早在一旁气得双眼猩红的陆修远,听到这话,顿时乐开了花,一溜烟跑到了侍卫的前面。 “侍卫大哥,我去帮你们拿板子!” 范弘昨夜修改方案睡得晚了一些,今早上刚起来,便听到妻子告诉他,有人在工地闹事,急得他连早饭都没吃,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却是尚启贤被人拖出去,正喊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直觉告诉范弘,事情不简单! 有人欺负他们澜元镇的小智囊! 这还了得?? 第38章 同意不同意 “你没事?” “没事。” 两个人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尚启贤却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样。 “范大人!梁妙书动用私刑,您可不能不管啊!” 这话一出,旁边的摊主和工匠们可就不乐意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遵守工地的规则,来了之后就跟梁主事抛媚眼,被拒绝了就倒打一耙。” “我看见你了,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边,谁知道安得什么心。” “就是!咱这个工地有吃有喝的,你非说自己是来送早饭的,结果看看你自己送的什么东西?连点荤腥都没有。再说了,梁主事想要吃什么,俺们啥都有,用得着你吗?俺们谁家的东西不比你的强?” “……” 周围的人纷纷给梁妙书解释开脱,丝毫没有给尚启贤再次开口的机会。 范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 梁妙书和尚启贤之间的传闻,他当然知道。想当初,梁妙书倒追尚启贤闹得满城风雨,自家夫人还曾跟他谈论过这件事。 当时他心中感慨,好好一个姑娘,看着也不傻,家世也不低,怎么就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经过今天的事情,他总算明白。 当初那些事情,多半是以讹传讹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姑娘这么有能力,之前却一直没有显露出来,一定是被逼着藏拙呢! 梁妙书自然不知道,只是众人几句话的工夫,范弘就已经脑补了这么多。就在她以为范弘想息事宁人,准备快刀斩乱麻的时候,范弘却开口了。 “如今整个澜元镇都以修路为先,梁主事说得对,数罪并罚,拖下去,杖责二十!请谦老通报雁归苑,以儆效尤!” 一锤定音,先前两个侍卫迅速将尚启贤拖下去了,其中一个侍卫,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扯到了一块破抹布,顺手塞到他的嘴里。 这下子,尚启贤面对扑鼻的臭味,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很快,远处便传来了板子的声音。 但这些梁妙书都没心思去管。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路修好。 …… 雁归苑。 傍晚,梁妙书再次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以前,大家看着她,眼中多是戏谑和瞧不起。后来,她解决了一系列问题,雁归苑中的人也就随之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梁妙书的铁杆粉丝。 另一派则认为,她搞得这些小动作,不过是运气罢了。就算会点技术,整个端朝人才这么多,她天天瞎显摆什么?真正有能力的人,应该是含而不露的。 但是今天,所有人的眼神,全部变成——敬畏。 听说她在修路工地,人人都称呼“梁主事”。 听说她一声令下,尚启贤就被拖去打了板子。 听说范大人到了现场,第一句话是问她有没有事。 听说梁妙书现在在百姓中的威望,已经快要跟蓝大人齐平了。 …… 他们不知道这些“听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好像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貌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跟梁妙书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 修路的一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但万俟谦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范弘已经由开始的十天一催,变成三天一催,最后成了一天三催。 二期工程的另一端,需要遏北国的配合。如果国书迟迟不到,他们这几个月相当于白忙活。 这一天,梁妙书和范弘齐聚在府衙,等着跟蓝若泽禀报一期工程的相关事宜。 蓝若泽正在处理一个紧急事务,尚需等一会。下人给两个人上了茶点,便退了出去。 范弘最近上了好大的火,端看嘴角起得几个大水泡,就知道最近过得并不好。 再看梁妙书,照样该吃吃,该睡睡。虽然每天也是早出晚归,但职责之外的事情,她从不多操心。 “妙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糕点?” 范弘直把自己急成了一个陀螺,满地打转。 “无论如何,陛下那边都应该有消息了!” 梁妙书嘴里嚼着糕点,含糊不清地回道:“嗯……嗯,差不多。” 范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这么乐观。 按理来说,一个请旨的奏折,就算层层上报,这也该下来了。 更何况,万俟谦出马,走的直接是御折专奏,本应更快才是。 如果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准信的话…… 范弘心里一激灵,瞬间一个箭步冲到了梁妙书面前! 正在吃糕点的梁妙书猝不及防,十分完美地……被吓噎着了。 “咳咳……唔……” 范弘意识到自己的慌乱,赶紧给她地了一杯茶。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梁妙书一边给自己顺着气,一边哀怨道: “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你说……陛下会不会……真的不同意啊!否则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给消息呢?如果陛下真的不同意该怎么办啊?如果陛下同意,下面的那些官员不同意,该怎么办?如果下面的官员都同意,但是陛下就是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梁妙书:“……???” 您在这儿给我说绕口令呢? 她实在是被范弘的“同意不同意”绕口令理论整怕了。 “安心!谦老出马,你还怕什么?只怕不出三天,有惊喜也说不定。” 范弘瞬间眼睛一亮! “惊喜?妙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你爹跟你传家书了?是不是朝中有什么消息了?这是大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梁妙书顿了两秒。心道,在这一方面,范弘向来是敏感的。 几天前,她的确接到了家书——她穿书以来接到的第一封家书。 父亲在信中说,与遏北通商的事情,陛下最开始是不同意的,而且还当众雷霆大怒,声称要把万俟谦带回来,免得教坏了雁归苑的学子。 又过了几天,陛下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令户部赶紧拟一个条陈出来,并且马上要在朝中选一个重臣,亲自到遏北去谈这件事。 之所以迟迟没有给消息,便是在等着谈判的结果。 梁妙书自然好奇。 万俟谦给陛下的第二封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竟然能让他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第39章 通商! 第二份家书很快传了回来,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最后,还是她花了3个积分,在系统那里买到了“隐藏剧情”。 得知了前因后果的梁妙书,终于明白,谦老为什么能成为当世大儒了。 她也终于明白,当初上奏的时候,万俟谦为什么那么坚持自己上奏。 原来,他竟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在万俟谦这件事情做成之前,除了他,没有人有资格替他说出来。 是以,她也只能抱歉地对范弘一笑。 “家书里也只是告诉我,这几天会有消息。但是具体什么消息,我也不知道。” 范弘眼睛里的光,瞬间消散了。 蓝若泽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就是范弘这种失望的神情。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着这两个人。 不是他不想承担责任,而是……如范弘刚才那样的目光,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澜元镇修路,目前最苦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了。 “大人!” 见到蓝若泽,范弘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蓝若泽淡淡一笑,顺势将范弘按在了椅子上。 “有消息了。刚刚我就在处理这件事。谦老也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县衙后堂用膳,咱们一起等等他。” 听到万俟谦回来了。范弘的全身瞬间想被到了鸡血一样,恨不能赶紧拉着梁妙书,就冲到谦老的面前! 不就是吃饭吗? 一起啊! 但多年的修养,还是让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不多时,万俟谦终于到了。 梁妙书以前只觉得,万俟谦是个脾气古怪、学识渊博的怪老头。平时如果不是必要,她是绝对不会跟万俟谦有太多别的交流的。 但是这一次再次看到万俟谦,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老头,嗯……好像有点瘦了…… 万俟谦一进门,第一眼却是看向了梁妙书。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丫头可曾惹祸?” 看着的是梁妙书,话却是对蓝若泽和范弘说的。 问的虽然是惹没惹祸,但其中宠溺和护犊子的语气,谁都能听出来。 “没有没有,妙丫头现在可是咱们修路工程的主心骨了。” 范弘看着万俟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紧张。 “谦老……陛下……怎么说?” 他眼巴巴地、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像极了一个等待发放成绩的孩子。 终于,万俟谦绽开了一个笑容。 “陛下,同意了。” “真的?太好了!” 范弘满脸兴奋! 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修路工程可以继续了! 澜元镇将成为周围镇子中,第一个跟外朝通商的镇子! “既如此,我就先去忙了。告辞!” 说完,范弘便如一阵风一般,直接飘出了县衙。 蓝若泽笑着摇了摇头。 “范大人性子平时最是平和,但一遇到公务,却是半刻都等不得。” “谦老,此行可还顺利?可否遇到什么危险?” 范弘走了,蓝若泽也没有故意避开梁妙书。 这次奏报时间长久,他一眼就看出,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定有内幕。 果然,万俟谦的表情立刻就没那么轻松了。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好在已经解决了。” 他这一句轻描淡写,却是让梁妙书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万俟谦早就知道,如果只是在奏折上,贸然提出跟遏北通商,陛下定然不同意。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件事拦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且在递交了奏折之后,悄无声息地往京城走了一趟,对外只是宣称病了,不见客。 奏折,是为了应对面上和暗地里盯着他的那些人。而他真正要跟陛下说的话,在奏折里面,一个字都没提。 一个月之后,万俟谦被皇帝的心腹暗中带进宫,阐述了遏北通商的真正目的。 端朝如今百废待兴,虽然暂时并没有战事,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周边的小国,一直都野心勃勃,但都没有信心单独吞下端朝,也没有形成有利的同盟。 而周边的几个强敌,目前并没有把端朝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里,这个占着绝好的地理位置的端朝,早已被他们打趴下了,早晚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但是,不管是小国还是强敌,永远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一旦他们发现端朝有崛起的迹象,战乱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正好接着修路通商的机会,让遏北以为端朝无力顾及周边小镇,只能自给自足仰仗通商。 只有让他们产生轻视的心态,才能给端朝争取更多发展的时间。 但是,这样做也很危险。谁都不知道,遏北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到底会作何反应。会不会直接兴兵犯境? 所以,谦老又孤身乔装入遏北,真实打探了遏北边境的情形。又走访了几个周围的小镇,通过跟当地百姓聊天,得知他们生活得也并不好,一些地方甚至缺衣少食,根本无心开战。 万俟谦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彻底让皇帝放心了。 如今,两国国书已通,万事皆定。遏北朝廷甚至都没有出面,直接将事情委托给了边境小镇的一个小官,以此彰显自己的权威和霸气。 而这,这正合端朝的心意。 范弘不知道,就在他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的几个月的日子里,万俟谦不声不响地,孤身入险境,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皇帝和万俟谦,还有获得了隐藏剧情的梁妙书,没有其他人知道。 蓝若泽虽然猜到有隐情,但听万俟谦的回答,也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在朝廷的协助下,澜元镇的路很快便修好了。端朝与遏北的商界一开,令人耳目一新的遏北产品瞬间涌了进来。 刚开始,澜元镇的百姓对这些从遏北来的东西,还十分抵触。更有甚者,很多人认为,官府修这条路,跟遏北通商,完全是劳民伤财,通敌卖国。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新的商机。 那就是,通过这条商道,不光他们可以买到遏北的商品,自家的粮食也可以卖到遏北去!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利好的消息! 很快,不少人就通过将粮食、蔬菜等产品卖到遏北,而积累了家里的第一笔财富。 商路之上,梁妙书戴着一方帷帽,跟在万俟谦的身后,看着来往运送货物的商队。 “这条商路,基础已经打好了。早前说过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俟谦苍劲的声音响起。 梁妙书的脸隐在帷帽之后,脸上带着明显轻快的笑意。 “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 第40章 背后的筹谋 遏北边境有一个叫做遏纳借的小城,城不大,却以养马闻名,尤其是战马。整个遏北一朝,每年有八成左右的战马,都是由遏纳借贡上的。 朝廷越来越大的需求,导致越来越多的养马人涌入遏纳借。人多了,粮食就不够了。 遏纳借的城官几次向朝廷求援无果之后,索性也就断了这个心思,亲自组织百姓,逢粮必抢。 但这个城官虽然对朝廷十分怨怼,爱国之心还是有的。抢粮必然不能只薅自家的羊毛,很快,他就把目光盯在了离边境不远的,端朝的澜元镇身上。 遏北本就是马背上的国家,遏纳借凭借自己的战马,多次侵袭澜元镇。却并不久留,抢了粮就跑。朝廷虽然有心治理,但是现在尚且自身难保,实在腾不出手来解决。万俟谦为了此事筹谋多年,也没能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直到梁妙书提出修路。 明面上,端朝对遏北放低了身段。——我们穷,不光边境穷,整个朝廷都穷。迫不得已,只能卖东西跟你换银子。反正你的边境缺粮食,你也解决不了。正好我有粮食,你有银子,一举两得。 果然,遏北很痛快地答应了。 遏北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端朝既然已经穷到只能跟我们卖粮的地步了,暂时不值得一提。等遏纳借将他们的粮食搜刮一空的时候,就是遏北起兵之时。 只不过遏北没想到,澜元镇除了一个万俟谦,还有一个梁妙书。 早在计划通商的时候,梁妙书就计划,整个通商的过程,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期半年,真正意义上的卖粮食,价格比端朝其他地方的市价粮,低两成。保证遏纳借只能来买澜元镇的粮食。反正澜元镇的粮食,口感比不上其他地方的粮食,也不怕亏本。 第二阶段,为期三个月。还是卖粮,但流通手段开始灵活。澜元镇将不再执着要银子,如果银子不够,可以用马匹来抵。一匹马可以换取五十斤粮食,其中供应大米和白面,可以任意挑选。 此路一开,遏纳借以为澜元镇是不是疯了。 一匹马才值多少钱,居然能用来换五十斤粮食! 还有白面! 对他们来说,马匹多得是,白面可就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了!有些遏北人,终其一生,连白面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月中,遏纳借用马匹换取了大量的大米和白面。澜元镇的人一高兴,还非常地友好的,利用通商走货的机会,教他们如何用白面做出各种好吃的面食。 遏纳借的百姓吃惯了粗粮,看到这些精致得不像话的、用白面做出的吃食,顿时觉得,这生意,简直是太值了! 于是很快,澜元镇就收到了更多的马匹。 基础打牢之后,梁妙书便出台了新的流通政策——如果普通马匹不够,允许用战马兑换粮食。一匹战马可兑换七十斤。 遏纳借的百姓一看,战马兑换的粮食更高,纷纷将自家养的战马预备役送来出来,换粮食。 战马的输出,很快惊动了遏北朝廷。很快,他们便单方面禁止交易战马。 遏纳借的百姓没办法,眼瞧着手里这么多战马预备役,能不能选上朝廷的战马还不一定,现在还不能用来交易。很多人开始放弃供养战马预备役,将其降为普通马匹交易。 就这样,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无数遏北马匹,通过粮食交易,流通到澜元镇,又悄悄地转到了京城秘密基地,统一驯养。 三个月之后,梁妙书开始了第三阶段的部署:立刻宣布停收马匹,再次拓宽交易范围。除了银子和马匹,牛羊、金玉,等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易。 同时,澜元镇输出的产品,除了粮食,还多了许多从别的地方运来的瓜果和蔬菜。当然,这些产品的价格都比粮食要高一点。 流通的渠道多了,要修的路自然也就更多了。范弘变得越来越忙,很多时候连续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人。后来干脆直接在修路工地搭个帐篷,遇到攻坚克难的关头,就直接住在那不走了。 一年后。 有了通商的任务,梁妙书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因为她强烈的报国意愿,以及对澜元镇的改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已经极大更改了剧情。同时,梁妙书本人作为原书的女配,在剧情中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是以,与之绑定的系统得以升级。 升级后的系统,不再需要梁妙书一点一点地再去筹措崇拜值,才能换取系统里面的资料。从那以后,只要她做了一件有利于端朝发展的事情,就可以在系统中,自动获取有用的资料。 这一年,雁归苑的理论课程少了很多,实践课程却越来越多。万俟谦对这些学子的要求,也从知农,懂农,慢慢涉及其他领域。 比如修路。 以前的雁归苑里面,除了梁妙书,没人懂修路。蓝若泽和万俟谦便一起扶她上位,暂时领了一个主事的名头。虽然名为主事,但实际并不算是朝廷授予的官职。 没过多久,梁妙书便以任务太重为由,建议开办修路工程普及课堂,培训为期一个月。培训结束之后,直接到工地去“实战演练”。 是以,一群白面书生,不过半个月,就一个个都成了黑脸大力士。 在这群大力士之中,又尤其以尚启贤最为积极。 自从被梁妙书公然打了二十板子之后,他便一直以“养伤”的名义,待在房间里。除了喻妍菲偶尔去看看他,再没有别的人进过他的房间。 后来,连喻妍菲都很少去了。 直到工程学堂开办的消息传出来,尚启贤才再次出现。 他并没有放弃梁妙书,反而觉得这是对他的考验,也是为了给自己之前的倒追挽尊。 女孩子嘛,总是要面子的。他可以理解。 只要得到她,再利用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层,尚启贤心里不再别扭。他努力地通过了一个月的考核期,然后欢欢喜喜地到了修路工地。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理由将自己赶出去了! 然而尚启贤没想到的是,自己来到工地辛苦干了这么长时间,却连她一面都没见过。 梁妙书再也没有来过工地,而始终是范弘在主持大局!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遏北起兵了! 第41章 反了! 澜元镇通过卖粮买进战马的消息,一年之后,才终于被遏北反应过来。遏北朝廷大怒!当即决定,令五十万大军直压边境! 他们对此战很有信心,甚至在出征之前,放出了“三天班师回朝”的大话。这极大的鼓舞了大军的士气。遏北大军浩浩荡荡,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夹道欢送。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遏纳借。 在跟澜元镇通商的一年中,遏纳借的百姓再也没有吃不饱的时候。他们甚至发现,自己的口味在不经意间,已经被澜元镇的米面给养刁了。 以前他们只是吃饱,现在他们更想吃得好,活得好,像其他普通的遏北百姓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然而,这个愿望,他们村曾经想过依靠遏北朝廷,却最终被澜元镇解决了。 他们不想双方开战。 但是箭在弦上,遏纳借的城官也早早就接到了朝廷的旨意,无偿征集遏纳借全城的战马预备役二十万匹。如果预备役不够,就用普通马来抵扣。但是明年必须要用真正的预备役,将这些普通马抵扣的空缺补齐。 一时间,城官焦头烂额。 原本遏纳借的战马预备役是很多,但自从朝廷禁止交易战马,很多百姓为了换到粮食,将自家的战马预备役,全都降为了普通马。 遏纳借早就没有那么多的战马了。就算有,也不会有人愿意无偿贡献出来。 什么? 你说贡献给朝廷,为国尽力? 那我们饿着肚子没饭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为我们尽力呢?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换粮食的路子,又被你一一封死? 遏纳借的百姓瞬间如星星之火一般,揭竿而起!大军还没等到遏纳借,就听到前面传来消息,遏纳借反了! 而这一切,都在梁妙书和万俟谦的掌握之中。 梁妙书早就知道,通商这一招的暗度陈仓,早晚会被发现。所以万俟谦往京城一走,一来是为了通商之事圆满解决,二来就是要跟皇帝定出一个战备方案——一旦遏北起兵,澜元镇该怎么做? 这段时间去往遏纳借的商人,跟当地百姓有意无意的聊天,总是时不时地会透露澜元镇哪里好,端朝哪里好。时间久了,本就对遏北朝廷心怀怨怼的遏纳借的百姓,心里就更加不平衡,甚至开始向往起澜元镇的生活。 由于梁妙书、万俟谦和蓝若泽提前做了许多准备,是以这场遏北的起兵,对澜元镇来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恐慌。 梁妙书更是在第一时间宣布,商道关闭,所有澜元镇百姓近期暂时不得出城。与此同时,朝廷的大军也赶到了澜元镇。 …… 县衙。 “万将军,一路辛苦了。” 蓝若泽对这个身着盔甲的威武男子略一行礼。 “下官已经备好了饭菜,为将军接风。” 万大飞看着眼前面若敷粉的蓝若泽,眼中闪过一丝不适,但稍纵即逝。 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闪了闪。 “多谢蓝大人。接风就不必了。如今外敌压境,虽然还没有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但皇上派我前来,就是以防万一,本将军必须做好一切安排。” 蓝若泽对他言语中的轻视只是略笑了笑。 “将军为君分忧,下官敬服。如果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万大飞讳莫如深地看着蓝若泽。 “别的也没什么。只是,蓝大人能够约束好自己的家眷,不要让他们乱跑。” ??? 家眷? 蓝若泽抬起头,神色如常,却没言语。 万大飞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又半天都不说话,心中十分烦闷。 他是征战沙场的铁血军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像蓝若泽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白面书生。在他眼里,文人平时只会卖弄一张嘴,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却是百无一用。 他平时在京中,也曾听过蓝若泽的一些传闻。 听说这位蓝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手腕十分了得。刚一上位,就能顶替掉自己的老上司,自己夺了他的位置。 不光如此,在澜元镇这个局势十分复杂的地方,他竟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服了澜元镇百姓、各方官吏,以及雁归苑学子的心。 更难得的是,一向与谁都不交好的万俟谦,竟然能跟他引为知己。听说两个人经常谈论古今,对酒吟诗。 长得太娘、又善权谋。万大飞觉得,如果蓝若泽果真如传闻所说,那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拉拢自己,然后用各种糖衣炮弹,直到将他攻破。 刚才蓝若泽一张口就提到了接风宴,他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 果然如此。 还好他早有准备。 “谦老何在?” 蓝若泽给旁边的范弘递了个眼色,让他立刻去请。 不多时,万俟谦便带着梁妙书,一起来到了大堂。 万大飞见到万俟谦,立刻行了个学生礼,神色跟刚才判若两人。 万俟谦虚扶了一把。 “如今你已经是威震一方的将军,老夫不过乡野村夫,无官无职,你无须行此大礼。” 这话却让万大飞瞬间变了脸色。 “夫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管学生做了多大的官,始终都是您的学生。夫子当年传道授业,学生受用终生。” 说完,他便将目光投向了梁妙书。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一个女学生,能被万俟谦带在身边,又能登堂入室,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这种场合…… 万大飞看向梁妙书的眼神,瞬间从打量,变成了欣赏。 “不知这位是……?” 万俟谦主动让出位子来。 “这是我的学生。资质不错,对各方面都有一定的见解。妙书,见过万将军。” 梁妙书早在刚刚一进门的时候,就将万大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原书中,万大飞戏份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作为背景板出现,或者在补充剧情里客串一下。 梁妙书只知道,这位将军,小的时候是个混世魔王,家里找了好几个夫子,都没能降伏的了。 直到遇到万俟谦。 第42章 大败而归 “见过将军。” 梁妙书一掌一拳,并没有执女子礼。 这倒是让万大飞刮目相看。 在京中,他见过太多的世家女子。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大都不轻易出来见人。即便出面,也势必会将礼仪做全,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但是这个梁妙书…… 万大飞有种感觉,她似乎并不在乎什么礼仪,也不在乎别人到底怎么看她。 倒是难得。 都是万俟谦的弟子,算起来两个人也算是同门,万大飞象征性地回了一礼。 “这场边境之乱,不知夫子是怎么考虑的?” 万俟谦坐在椅子上喝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梁妙书接过话来。 “遏北这一次起兵的根本,说是冲着澜元镇,其实是想以澜元镇为切口,撕开通往端朝的要道。这也是一开始他们会同意通商的原因。” “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在打他们战马的主意,并不知道,我们私底下还在离间遏纳借百姓的感情。无论如何,遏纳借反了,是遏北朝廷绝对没有想到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梁妙书的神情很温婉,但是语气却异常坚定。 “遏纳借的事情,我们可以加以利用。如果可以,请将军将战火控制在遏纳借以北。最起码,不要蔓延过边境。” “这是自然。”万大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只是……为什么要控制在遏纳借以北?就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坐收渔利,不是更好?” 梁妙书笑了笑。 “如今,遏纳借已经是我端朝子民了,怎么还能说自相残杀呢?” ??? 万大飞有点蒙。 是他听错了吗? 她说什么? 遏纳借……是端朝的? 始终没有开口的蓝若泽适时笑道:“将军要是再不出手,遏纳借就真的快被残杀没了。到时候,咱们端朝的损失可就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万大飞还没听明白,那就不配当这个将军了。 “来人!调集大军,立刻开动!至边境二十里处安营!” “将军莫急。” 蓝若泽淡淡地开口,一把雪白的纸扇“唰”的一声收了起来。 “边境之上,营寨都已经搭好,所有物品皆已齐备。既然将军不在乎虚礼,咱们即刻出发!” 万大飞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这个白面书生……言语之间,好像跟刚才的气势不太一样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边境的营帐了。 原本听蓝若泽说,营地一切准备妥当,他还不信,只以为是这个书生临时找的借口。 但是到了这里一看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十分齐整,看着就不是一日之功,定是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营帐布置得这么细致,蓝大人这是笃定,我不会住在县衙中?还是怕我们这些当兵的粗鲁,惊扰了你在府中的家眷?” 噗嗤! 梁妙书是在没忍住! “万将军,蓝大人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府中也只有师爷,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怎么会有家眷?” “啊?这……” 万大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难道他误会了? 再看很多军营中的细节,包括各级将领帐篷方位的设置,也都十分合理。 布置这个营帐的人,一定对行军打仗非常熟悉! 万大飞突然有些好奇了。 “这……这是哪位高人设置的?有几处的设置之精妙,简直连我军中的军师都想不到!我能见见这个人吗?” 眼瞧着满眼放光的万大飞,梁妙书心中直笑。 “当然。就是蓝大人呀!” “蓝大人?” 万大飞满脸不敢相信! 那个白面书生? 长相又娘、又擅权谋的小生? 怎么可能? “你……你真的……你怎么……” 蓝若泽的脸上带着几分歉疚。 “收服遏纳借事关重大。赢了,端朝领土可再行壮大,以后便也有了战马供应之地。我们实在是怕,朝廷中的一些大人看不透这件事情背后的东西,若是派来一个不懂战事,只懂享乐的将军,我们不会放心将战场交给他。” 万俟谦在旁边默默不语,但神色冷峻。很显然,他也是这个意思。 万大飞心中一动,看着蓝若泽也渐渐顺眼了起来。 “可是……遏北的大军现在还没有到达遏纳借。既然战火没有烧过边境,就是人家朝内自己的事情,我们贸然插手,只怕对端朝的名声会不好。” 突然!万俟谦冷声说道:“他遏北还想要什么名声?遏纳借到底应该归属谁,别人不清楚,难道遏北朝廷还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梁妙书就感觉道,自己的脑中似乎多了一份端朝的历史。 “六七十年前,端朝正值换代,内乱频仍,百姓积贫积弱。遏北表面卖粮给我们,实则暗地出兵,趁边境不妨,迅速占领了遏纳借。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却因为无力北征,只能放任自流。如果那个时候,不是边境的将领舒适抵抗,只怕现在,连澜元镇都不是端朝的了。” “不错。”蓝若泽继续道,“更何况,我们早已收到了遏纳借城官的密信。只要我们出兵相助,他们全城百姓都愿意就此回归端朝。” “那还等什么?!” 万大飞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 “我这就带着大军杀过去,直接将那帮狗娘养的遏北大军,赶出遏纳借!” 在来澜元镇的路上,他还一直都想不通。边境虽然有战事,但是比起其他的边境,遏北算是最弱的一个了。皇帝随便点谁去不行?非要临时把正在外面练兵的他叫回来。 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领会了这一次征战的意义。 这不是一场防御战。 而是收复旧土! 有了这个信念,万大飞全军上下士气高昂,两天后,大军支援遏纳借,然后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遏北号称五十万的大军,彻底打残了。 万大飞一鼓作气,直接将遏北大军赶到了遏纳借北边三十里,并让人重新划定国界。 至此,遏纳借……不对,现在已经改回了它原来的名字,雪安镇,重新回到了端朝。 此时的遏北,一片愁云惨淡。 出征前定下的大话,三天班师回朝,的确实现了。 只不过,是大败而归。? 第43章 开门开门开门啊! 端朝大胜遏北,成功收复遏纳借的消息传开,周边的几个国家都纷纷有了动静。 他们或悄悄派遣使者,给端朝递交国书,企图修好。也有胆子小的,只敢在背地里瞧着风向。 但不管怎么做,所有的国家都对一件事情心照不宣—— 端朝,似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谁也说不清。 …… 梁妙书对下面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 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局,策划收复雪安镇,现在一切已定,有了遏北这只鸡,其他的猴,只要不蠢,年之内,绝对不会敢再发动战争。 正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歇一歇的时候,范弘再次找上了门。 梁妙书一听说范弘来了,脑仁下意识地直突突。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工作狂,但是跟范弘比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就是个渣渣! 范弘一旦碰到公务,那就是不要命! 她简直怕了这个人了。 “妙丫头!妙丫头!你在吗妙丫头?” 梁妙书: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来的次数多了,被拒在门外的次数多了,范弘依然积攒了宝贵的战斗经验。 “妙丫头!你开门啊!” 梁妙书:不开不开就不开! 又过了一会儿,范弘的耐心终于被磨没了。 “妙丫头!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去修路,你没本事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 与此同时,躲在房间的梁妙书,心里像x了狗一样。 她…… 她想静静…… “统子,为什么范弘知道这段话?” 系统也想静静。 它能说范弘其实只是被逼急了吗? “这个……那个……” 还没等系统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梁妙书就已经缴枪投降了。 范弘原本做好了长期的战斗打算,在开门的前一刻,丝毫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你说你这个丫头,咋这么轴呢?” “蓝大人事事找你,这是重视你啊!你不正好可以多积攒一点经验?” “学堂上的那些之乎者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不愿意去学那种东西呢!”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从了我,咱俩一起……” 吱呀—— 门开了。 范弘坐在地上,抬着头,前一秒还满脸哀怨地喋喋不休,下一秒眼睛里充满了光! “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跟你说!周边的……” “停!” 梁妙书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想着,还好今天雁归苑的人都去上课了,不然让他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得疯! “范大人,什么叫‘从了你’?” ??? 范弘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问的是这个问题。 “啊?这……”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刚才好像是说错话了…… “呸呸呸!” 范弘老脸一红! “着急上火,口不择言。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哎哟我这张破嘴真的是……” 梁妙书长叹一口气。 一年前,范弘还是个只会埋头做实事,不会说话的老实巴交的司农大人。 现在,范弘的嘴上功夫已经可以把死人说活了。 “到底什么事?您就不能放我几天假期吗?” 范弘一听终于说到了正事,立刻正色道: “时不我待!这不,周围的几个镇子,看到咱们澜元镇富裕了,全都憋着劲,向来学习呢!蓝大人让我来问问……咱们镇子的学堂,是不是可以考虑扩大规模了?” 梁妙书却没着急答复。 澜元镇的崛起本在她的意料之内,但是一个澜元镇救不了端朝。她原本就在考虑,如何将澜元镇的发展,成功复制到别的城市,以点带面。 没想到,机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晚上,梁妙书找到了万俟谦。 她还没开口,万俟谦便先发制人。 “学堂扩大规模的事情,你有想法了?” 梁妙书放下手中的糕点,微微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您。有想法,但是需要您的点拨。” 万俟谦难得看到这么乖巧的梁妙书,故意板着一脸张,不苟言笑,但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瞟向那篮子糕点。 “有什么想法,你就说。” 梁妙书在心中笑了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十分纠结为难的样子。 “学生想,澜元镇的崛起方法,如果其他镇子想要学习,我们自然可以传授。但如果所有的人都来澜元镇,第一,我们承担不起这样多的人;第二,人一多,容易生是非。” “所以我想,在澜元镇外,每七天设置讲堂,由我们澜元镇各个领域的优秀工匠去讲。当然,如果其他镇子有更好的办法,大家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合作交流,取长补短。最重要的是,技术上达到信息互通,共同发展。” “嗯。” 万俟谦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声,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原本以为,丫头虽然想法很多,但是面对四方来学这样的“荣誉”,难免会迷失方向。现在看来,她的眼光比自己想象中,要长远得多。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 “想法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安全问题。” 梁妙书一愣,微微皱了皱眉头。 万俟谦可以说是直接点到了关键!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问题! 如今澜元镇内虽然安全,但是每个镇子之间相对独立,勾连着的小路上全是茂密的树林。流寇、强盗……很难保证不会出什么事。 这也是梁妙书今晚来找万俟谦的原因。 “请师父指点。” 梁妙书不动声色地,将两只手向前一伸,那篮子香喷喷的糕点,便被推到了万俟谦的鼻子下面。 万俟谦强装淡定,吸了吸鼻子。 香! 是真香! 看这糕点,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味道怎么就这么好呢?! “咳咳。”万俟谦整理了一下思绪。 “既然你这么好学,那为师就勉强教你一招。” 高冷、淡定、不受美食的的诱惑…… 嗯……他自认控制得不错。 “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情,交上去。” ??? 梁妙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交上去?交给谁?” 第44章 甩锅给朝廷 万俟谦站了起来,顺势将盒子的盖子盖上,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学堂里教授的这些技术,早先你并没有藏私,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怕核心技术被别人学走的事情……我们也不是那种只求一己私利的人。” 顿了顿,他继续道:“现在有一家求上门来,以后就会有无数家。你的想法固然好。但是,其一,安全问题未必能很好地解决。其二,如果都按照这个方法,澜元镇周边有多少地方够开学堂?如果工匠都出去讲课交流了?如何保证正常的生产活动?” 梁妙书一愣。 没错。 她的确想的太浅了。 “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给京中修书一封,请陛下迅速派遣钦差到这里。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到了。到时候,你将所有的改良技术交给他,他将技术带回去之后,朝廷自然有办法解决普及的问题。” !!! 梁妙书恍然大悟! 是啊! 如果只靠他们几个臭皮匠,想要解决技术普及的问题,得猴年马月? 但如果上交朝廷,那就不一样了。 京中那些人,一定会打破头去做这件事。 做好了,毕竟是能普惠众生的事情啊! 这可是有利于千求万代的大事业!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锅可以完美地甩出去了! “谢谢老师教我甩锅……” 唰—— 万俟谦的眼神猛然甩了过来! “那个……还是老师想得周到。我明天就去跟范大人沟通,拟一个技术学习的条陈出来。” 说完,便要掉头就走。 “回来!” 万俟谦轻轻皱起眉头。 “你这丫头,跟柳明河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她的礼仪你一点都没学会,反而还把人家给带跑了。但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这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跟范弘越来越像了?” ??? 是吗? 梁妙书心虚地吗,摸了摸鼻子。 这可能就是……近墨者黑……! 许久,万俟谦叹了一口。 “女孩子,别学他。” “哦。”梁妙书回答的漫不经心,心里已经开始梳理之前被改良的技术了。 “这件事情完事之后,你也该想想以后了。” “以后?以后什么?” 万俟谦:??? 吾日三省吾身:自己的学生,莫生气莫生气莫生气! “怎么?难道你还想在澜元镇待一辈子不成?” “哦!” 梁妙书这才想起来,三年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只要他们通过了年终大考,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京中太学继续学习了。 “学生……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梁妙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是真的不明白。 左右不过是升入太学,不就像现代社会的高考一样吗? 不对。 高考可以选择大学,但是太学只有一个,选都没得选。 万俟谦白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算了,等钦差走了以后再说!你走!” 梁妙书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桌子上的盒子。 着急吃糕点就明说呗!非得赶她走。 走就走呗!盒子能不能还给她? …… 周边各地来到澜元镇学习的事情搞得如火如荼,范弘看到昔日沉寂的澜元镇,如今成了端朝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真是晚上连做梦都笑出了声。连媳妇都说,他最近几年,累得脸上褶子都多了很多。 得知这个消息的梁妙书微微愣了几秒,暗暗腹诽。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褶子是笑出来的呢? 不管什么原因,范弘脸上的褶子是越来越多了。见人直笑成了一个沙皮。 梁妙书也不藏私,别人来学,她就真心去教。至于其他的问题,万俟谦早就给她透了底:放心大胆地搞,一切有朝廷。 半个月之后,传说中的钦差大臣终于到了。 荀勇能做钦差大臣,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更何况万俟谦坐阵,他更是不敢放肆。 虽然他是朝廷的人,但也是朝廷派他下来学东西的。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小师父,或者学艺不精,再让万俟谦私下告一状,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以,刚一见面,荀勇尽可能放低自己的态度,对着梁妙书,更是张口闭口“小师父”。 即便对蓝若泽和范弘这种地方父母官,他也始终没有端起钦差大臣该有的架子,打定主意将“亲民”路线走到底。 这让始终对京中大官抱着十二万分敬畏和惶恐的范弘,一下子放心了下来。 …… 一个月后。 入夜,梁妙书正对着一份地质环境图愁眉不展,荀勇再次抱着一沓笔记找上门来。 对此,梁妙书已经习惯了。 刚刚得知朝廷会亲自派人来学习技能的时候,梁妙书心里有些打鼓。 朝廷的那些人,虽然她穿书过来还没有接触过。但是,身处权力中心的人,还有多少是真的愿意俯身躬耕的? 就算真心去教,他们会真心去学吗? 会不会到了最后,只是为了应付交差,而敷衍了事呢? 直到看到这段时间荀勇的表现,梁妙书才觉得,她低估了这位端朝的新帝。 她能想到的事情,皇帝如何能想不到? 因此这次派出的所谓钦差大臣,并不是朝中有名望的重臣,而是新科状元。 这位新科状元一心报国为民,三甲授官,同期的榜眼和探花都被留在了翰林院做编修。 而他一个状元,却被派遣到了边陲小镇。 对此,不少人心里打鼓,有羡慕的,也有泼冷水的。 虽然端朝没有新官上任就当钦差大臣的先例,但说到底,毕竟是外放,如果皇帝忘了他,他就得一直外面游荡,也没个正经官职。 就算他过了一两个月回来,那时候同期的榜样探花,早就跟朝中的人打成一片了,他不管到了哪里,都是格格不入。 好在荀勇是个实诚人,初涉官场,还没来得及沾染官场的习气,就被派到了澜元镇这片净土。 在这里学习的几个月,荀勇只觉得受益良多,更是隐隐觉得,比自己之前寒窗苦读十几年学到的东西都多! 这些可都是真正能造福于民的根本啊! 之前十几年他学的都是理论。有了这些技术在手,他的那些雄心壮志,就完全有了实现的可能! 是以,荀勇夜以继日,看着梁妙书和万俟谦的眼神,就像一块干涸许久的沙地,不断吸收着水分。 吱呀—— 门被推开了。? 第45章 这句不重要 “小师父,我有个问题……” “等一下。” 梁妙书难得打断了他。 荀勇一听,知道这是小师父又有重要的事情要点拨他了,连忙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开始记笔记。 开玩笑!小师父说的一切都是有用的!他可不能错过一星半点! 梁妙书一看这架势,心道一声不好。 这孩子……聪明、好学、肯干、心地好。 唯独就是,有点傻。 看着这么傻的可爱的人,她突然间有点不忍心了。 “那啥……你以后别再叫我小师父了。” 荀勇连头都没抬,却是郑重地一点头,然后在随身的笔记上,严肃地记录下来。 “小师父曰:‘以后不许再叫她小师父。’” 梁妙书:??? 她强调了个寂寞! “荀勇!我跟你说话呢!………………这句不用记,不重要。” “哦!” 荀勇奋笔疾书,临了,还在“不许叫她小师父”后面补充了一句: ——这句不重要。 随后便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向梁妙书。 “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没?” “嗯!”荀勇用力点着头!“听到了!以后不许再叫你小师父!” “很好。”梁妙书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记住了?以后不许再犯了。” “好的小师父!” 梁妙书:…… 算了。 你开心就好。 梁妙书带着无尽悲伤的心情,在荀勇一声一声的“小师父”中,终于结束了今天的答疑之旅。 不同于梁妙书的悲伤,解决了众多疑难杂症的荀勇,可谓神清气爽。 就在梁妙书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又被他盯上了案己上的图纸。 荀勇瞬间眼睛一亮! 不愧是他家小师父! 这地理环境和土壤的问题,一直都是萦绕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老家原是西北的,粮食一向匮乏,当地的百姓也大多贫苦,每年因为贫病交加,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但这种环境,也更加激发了他苦读的心! 只恨如今官场中人,都不了解百姓真实的生活。只有他入朝为官,才有可能改变这样的状况。 好不容易熬过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授官的时候,陛下却单独将他留了下来,问他愿不愿意到澜元镇去学习。 对于澜元镇,他早已心生向往。只是,着急做官为民做实事的他,还是选择了安于一隅,按照自己的规划来。 但没想到,命运却再次将他推向了澜元镇。 陛下没有直接下旨,而是给了他时间考虑。 他知道,陛下给了他两个选择,同时也是给他的一个考验。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来到澜元镇。 尽管不知道在这里能学到什么,但最起码他知道,这里有陛下的希望。 这就够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小师父这样的奇遇! 更让他惊喜的是,小师父原本就是京中大官的千金,听说她性子张扬跋扈,刚开始还惹了不少笑话。 但是在澜元镇这个地方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心性大改!不光没有以前那些骄矜之气,连带着技术知识都完成了质的飞跃! 这足以证明,在澜元镇是可以学到真正造福于民的东西的! 小师父能学到做到的,他一定也可以! 统子在检测到荀勇这番脑补之后,默默打了个寒战。然后将这份脑补,完整展现在了梁妙书的脑中。 梁妙书:??? 突然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统子:你开心个啥?你改变是因为澜元镇吗?因为点啥你自己心里没数? 梁妙书:嗯!有数!因为我有一颗济世报国的心! 统子:??? 算了。 你是宿主你有理。 荀勇满脸激动! “小师父!你你你……你是在研究地理环境与土地性质吗?可有什么研究成果?找出解决的办法了吗?有什么问题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梁妙书被这一串连环炮给打灭火了。 “额……刚刚开始,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这话倒是真的。 自从她设计策划将遏纳借收回来,就从系统那里得到了很多资料。于是她结合蓝若泽的那本手记,在系统里翻到了一本关于土地性质的书。 至于为什么看这一本,梁妙书只是隐约中觉得,这本书里讲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眼下,看荀勇的样子,这本书她算是看对了。 “我的老家,土地性质很不好。常听人说,能长出好庄稼的土壤,都是流油的。但是老家的土地,却干的像沙子,用手一捏,西沙甚至能被风吹走。” 说起这个话题,荀勇的表情十分痛苦,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 开始他不懂,为什么老家的土地会是那种情况? 后来,他读书之后,自学了很多农业方面的知识,才知道,原来这跟气候和水源都有关系。 气候?他不懂。不过老家的阳光很大很刺眼,这倒是真的。 水源?那是真的少。有时候连续几个月都不会下一滴雨。 至于河流湖泊?那就更少了。 他只知道,村子里面的人,连吃饭用水都要节省,更别提还要用水洗漱了。洗澡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地? 梁妙书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对了!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沙地、缺水、光照足。 这样的气候,也许种粮食不行。 但是正好可以种瓜啊! 她激动的一跃而起,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拉起荀勇,便朝着蓝若泽的府衙冲去。 就这样,前一秒还沉浸在思考中的荀勇,下一秒就跟着梁妙书疾驰在大街上! 荀勇:???!!! 虽然不知道小师父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 但是…… 他第一次知道,小师父跑起来,是真快啊! 又找到了小师父的一个优点! 真好! 再次探测道荀勇内心的统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已经无力吐槽了。 蓝府。 蓝若泽刚刚处理完一天的公务,准备就寝,就听到管家说,梁姑娘拖着荀大人在路上狂奔,正朝府衙赶来!? 第46章 大考了! 当梁妙书和荀勇出现在蓝府的时候,蓝若泽才发现,管家说的,果然没错。 荀勇的确是被拖着来的。 或许是因为梁妙书的速度太快,荀勇直被拖了一路,衣襟也散了,发型也乱了,完全没有作为钦差大臣的气质。 不过荀勇也不在意这些。 本来他也没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 至于钦差大臣? 那是什么? 有跟小师父学技术香吗? 梁妙书跑了这么一路,有些脸红心跳。统子见状,私下给她输了点能量,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蓝大人,有个大事,要问问你。” 蓝若泽难得看到梁妙书如此郑重其事,又见她深夜来访,连马车都来不及叫,直接拖着人就跑,定是事发突然。 “何事?你问。” “在您过去走访的那些地方,土壤沙化严重,种不了粮食,但是太阳光照很足,不下雨的地方,有多少?” 蓝若泽仔细回想了一下,给出了几个地名。 梁妙书听完,恍然大悟! 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些地方,基本上都在西部地区! 梁妙书迅速将她想到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全盘说了一遍。 蓝若泽和荀勇越听越惊喜!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可真是解决了端朝的又一个重大农业问题! 三个人兴奋地讨论了一晚上,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已经解决办法,初步整理出了一个条陈,到雁归苑找到了万俟谦。 接过三个人连夜拟好的条陈,万俟谦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梁妙书。 “大考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十日之后,今天便会宣布。” 荀勇和蓝若泽皆是一愣,然后齐齐望向梁妙书。 雁归苑的大考对众位学子意味鱼跃龙门,也意味着朝廷的认可。只要通过大考,入了太学。即便日后再平庸,也总比其他学子高出一截。 梁妙书虽然在实务上十分出色,但理论功课…… 万俟谦不敢打包票。 在大考日期确定之前,他已经连续几次跟陛下通过气,梁妙书此女对实务有着非同一般的见解和思路,如果大考的理论没有通过,也要允许她入太学。 但是陛下却迟迟没有松口。 在他看来,一切没有理论支撑的实践,都是无根之木。 再说了,学子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理论。 至于实务,难道朝中所有的官职都是摆设吗?他们就不干活了吗? 是以,大考在圣心独断下,就这么确定了。 蓝若泽和荀勇一下子就听出了万俟谦的画外音。 这个时候,只要不蠢,都该知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十日后的大考应付过去。 等进入了太学,他们可发挥的空间就更大了! 万俟谦和蓝若泽自认十分了解梁妙书。 让这么一个跳脱的丫头,天天窝在书房背理论,不光是一种束缚,更是一种浪费。 浪费时间,也浪费了端朝改革的大好光阴啊! 但是没办法。 这是她必走的一步。 梁妙书却也只是一愣。 她没经历过古代的大考,却也明白太学的意义。 反正关于土地性质的问题,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 初案已经给出,她相信,这十天,就算没有她,万俟谦也一定会忍不住自己研究。 考试嘛。 从小到大,她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 大考的消息传来,雁归苑的所有学子,瞬间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街道上凡是经过雁归苑,就能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背书声。 澜元镇每月一次的对外授课停了。 所有的学堂也都暂停交流。 百姓们走在街道上,也都会不由自主地降低声音,生怕打扰了雁归苑的这帮学子们。 梁妙书虽然不怕大考,但鉴于之前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世界的考试模式,便从系统用积分开启了【学海无涯】模式。 用了这个模式背书,可一目十行,记忆效果加倍,专注力加倍。 喻妍菲接连几次被万俟谦怼了之后难得安静下来,每天沉迷在背书中,无法自拔。 陆修远虽然背书背不进去,但是在这如火如荼的背书大军中,也不好显得太个色。尤其看到梁妙书也醉心背书的情况,也只好每天不厌其烦地背背背。 唯一不安分的,只有尚启贤。 他自认是最了解梁妙书的人。 那个蠢丫头自从来到澜元镇,整天都追在他屁股后面跑。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但在这之前,她可是连一节完整的课都没上过。 指着这几天背书通过大考? 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以,梁妙书每天都能在自己的门口,发现一个小小的纸团,纸团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是摘抄下来的“重点”。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 既送爱心早餐未遂之后,又开始送起爱心纸条了。 梁妙书想都没想,直接将纸条收好,交给了万俟谦。 万俟谦当场大怒! 梁妙书可是他跟陛下打过包票的未来的端朝新星! 尚启贤如此做派,分明是在让梁妙书分心! 于是当场将尚启贤叫来训斥了一顿,让他以后都不准靠近梁妙书的房间。 尚启贤被训斥的事情传了出来,没有在雁归苑内激起一点水花。 人们只是嗤笑了一笑,便继续投身到背书的海洋中。 嘲笑,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是大考,只有一次。 十天后,大考开始。 雁归苑的大考主要分为两个部分,政论和策论。 政论偏向理论辩述,意在考察学子对朝廷的看法,以及发现问题的能力。策论则会主要考察学子解决问题的能力。 听起来虽然不难,但是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若是有哪句表述的意思不够清楚,就会被打上“对朝廷有意见”“对端朝不衷心”的标签。 这样的人,终身不得为官。 所以,很多人在大考的时候,宁可写得少,也不能说错话、写得少,一次考不过,还有下一次。 如果说错话,这辈子就毁了。 大考为期两天,第一天政论,第二天策论。 这两天,雁归苑内一反之前的吵嚷气息,竟是安静地连呼吸都能听见。 两个人对面相遇,十分有默契地没有打招呼。 两天后,大考终于结束了…… 第47章 哪个鳖孙? 考场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有人欢喜有人愁。 万俟谦作为挂名主考官之一,为了避嫌,没有亲自到现场。蓝若泽公务缠身,想去没去成。无奈,只能让范弘代为走一趟了。 梁妙书出了考场,看的就是满脸焦急的范弘和荀勇。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 荀勇却不屑地撇了撇嘴,十分顺手地将梁妙书手中的箱子接了过来。 “那还用说?我家小师父无所不能!京中那些老顽固出的题目,能难倒我家小师父吗?他们懂什么?” 下一秒,他的头上便吃了梁妙书一击暴打! “哎哟!小师父,你打我干嘛?” 梁妙书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这一计打,是教你为尊者讳。你身处官场,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早晚死在这张嘴上。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得罪人,知道吗?” “奥……知道了……” 荀勇挨了打,但心里美滋滋的。 小师父刚出考场,就有心情教育他。 应该是考的还不错! 嗯! 能力上,他家小师父就是最棒的! …… 这一头,万俟谦拒绝了几位好友的邀请,着急忙慌地回到了雁归苑。 梁妙书早已经回来了。 她好不容易打发了来探听消息的范弘,此刻正在跟荀勇、陆修远和柳明河三个人,兴高采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咳咳!” 悄咪咪走到院中的万俟谦,故意搞出了一点动静。 “老师,您来了!” 出了考场之后,梁妙书最想见的人,便是老师。 万俟谦跟陛下两个人之间,关于她的博弈,统子早就已经告诉她了。 大考的那一份试卷,不止是交给朝廷的,更是她想交给万俟谦的。 她很想告诉老师,学生乜有辜负您的心血和努力,我有信心凭借这份卷子,考入太学! 但是,此刻万俟谦站在门口,师生俩一里一外,相顾无言,只看眼神,便无需赘言。 万俟谦转身便离开了。只剩下荀勇、柳明河和陆修远,在原地懵逼。 “谦老这是怎么了?来了又不出声?” 梁妙书的心却终于踏实了。 “可能……不想耽误我们去河里摸鱼……” …… 三天后,终于放榜。 梁妙书一早就被柳明河叫了起来,梳洗一番之后,打算挤去看榜。 但梁妙书却劝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半天,才顶着惺忪的睡眼,坐上了柳明河一早抢订的马车。 榜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二里地开外,马车便不能再通行。梁妙书和柳明河只好下了马车,在拥挤的人潮中,艰难地趟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两个人看到榜长什么样子,人群中便叫喊了起来! “梁妙书!你在这!你怎么才来!” 这一喊不要紧,梁妙书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吉祥物一样,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对着她“唰唰唰”地直射过来! “梁妙书来了!大家让一让!” “喂!前面看榜的!让一让!快闪开!” “大家离得远一点,不要挤到妙书了!” …… 于是,刚刚还拥挤不堪的人群,下一秒便如同有了魔力一般,“唰”的一下,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路。 梁妙书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蒙。 柳明河却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一定是妙书落榜了! 不然怎么大家都这么着急跟她划清界限?! 柳明河越想越有可能,看着众人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怒! 这群拜高踩低的小人! 一个大考能证明什么? 妙书解决那些实际问题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 想到这,柳明河的心里“噌”的一下,升起了不服输的小火苗! “走!咱们去看榜!别理他们!”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哪些人考中了,榜首又是哪个小鳖孙! 走在一片期望又赞赏的目光中,梁妙书心里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 榜下,柳明河迫不及待地从最后开始找起。 妙书这么优秀,不应该榜上无名啊! 结果,却是越找越心寒。 一张榜找过去了,没有。 两张榜找过去了,没有。 三张榜找过去了,还是没有。 柳明河白皙的脑门上,不由沁出了汗。 最后一张榜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很自然地略了过去。 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 榜上有名是早就预料的事情,没什么可高兴的,正常发挥罢了。 只是妙书…… 柳明河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只怕是……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继续看着。 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名字。 梁妙书! !!! 柳明河从来没觉得,梁妙书的名字这么亮眼过! “妙书!妙书!快看!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上榜了!你考上了!” “嗯。”梁妙书却是很淡定。 因为早已有了预感,刚刚第一眼,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快速扫了一眼后面的榜单。 喻妍菲第二,柳明河第七,陆修远第二十八。 而尚启贤,倒数第二。 梁妙书不禁感慨,喻妍菲用了这么多精力搞事情,这学业倒是一点也没掉下来啊! 女主光环,到底还是强大。 只不过,相比之下,男主光环简直被秒成了渣渣。 “统子。” 梁妙书难得对尚启贤的事情感兴趣。 “男女主的光环怎么差了这么多?不合理啊!” “嗯哼~大概是因为,女主虽然在疯狂搞事情,但终究还是没有脱离剧情。目前,面对主线【努力学习,建设端朝】,女主做的并没有很出格。” “但是男主就差远了。从他打定主意,舍弃女主,从你这下手的那一刻起,男主光环就已经不再偏向他了。现在男主已经彻底偏离了原剧情,有光环就怪了!” “怪不得……” 梁妙书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啊!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嗯哼!妙啊!我劝你还是先别感慨了,好好想想,怎么处理眼下的事情!” 梁妙书还没来得及问,处理眼下什么事情。下一秒,柳明河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叫声! “啊——!!!!!!” 第48章 后悔,非常后悔 梁妙书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了她正在挥舞着的两只小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踩着你尾巴了还是怎么了?!” 柳明河挣脱着,伸出一只手指着榜单,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长大到如同脱臼了一般! “妙书!你你你……原来榜首那个鳖孙是你啊!” 梁妙书:??? “我不就是拿了个榜首吗?你骂我干啥?” “啊!” 意识到自己失言,柳明河赶紧捂住嘴巴。 “呸呸呸!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拿了榜首?你居然拿了榜首?榜首居然是你?” 梁妙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无语问苍天。 “明河,这三句话是一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太兴奋了!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柳明河的热烈传染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围观的澜元镇百姓,此时看着梁妙书,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那可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你拿榜首我骄傲”! 就在这一片赞赏嫉妒的目光中,梁妙书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怨毒的目光。 循着望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喻妍菲。 这一次,对方竟然没有多闪躲,隔着人群,大喇喇地注视着梁妙书,明晃晃地宣泄着她的不满! 凭什么? 自己那么努力!每天背书都背到深夜,就连实践环节的种田,她也是第一时间冲在前面! 来到澜元镇这么长时间,她从来就没有过半刻的休息! 原本她对自己拿榜首十分自信。 原本她将所有的指望都压在了这次大考上! 她坚信自己一定会一鸣惊人!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跟榜首擦肩而过! 而梁妙书! 那个她一直都嫉妒的梁妙书! 竟然这么轻飘飘地,就夺了她榜首的位置! 她没有办法不怨毒。 看着梁妙书骄傲地走在人群之中,骄傲地像一只凤凰。 喻妍菲止不住地想—— 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如果她死了就好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可怕的想法? 可是……她不甘心! 此时,站在她旁边的尚启贤,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他的眼里,满是那个耀眼的女孩。 尚启贤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别问。 问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 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的话, 他愿意对这个女孩说: 我愿意! …… 梁妙书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路飘着回了雁归苑。 纵使她是穿书而来,纵使她在穿书之前,也曾被人誉为天才。 但她不得不承认,刚刚这一路所接受的赞誉,是她两个世界加起来都没有的。 没想到,附和被人赞赏自己,也是个辛苦活。 万俟谦好蓝若泽早已等在这里了。 看到梁妙书,万俟谦不由升起一股骄傲自得之情。 他避世多年,纵使这一次出山传教,愿意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澜元镇设教坛,只将处世为政的理念传授给这帮年轻人。待他们羽翼丰满之后,各自飞到哪里,都与他无关。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能有梁妙书这样的学生。 在外人的眼里,他是梁妙书的恩师。 但是谁又知道,他在这个女娃娃的身上,亦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教会他,不管以前的处境多么糟糕,只要埋头做事,那些糟糕终究都会烟消云散。 她教会他,一味的消极避世并不是长久之计。造福于民,需要先成为民的一员。 她教会他,即便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但依然要拼尽全力,在荆棘丛中,开辟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康庄大路。 …… 梁妙书进了雁归苑,见到万俟谦,没犹豫,立马跪下,磕了三个头。 这是为了原主跪的。 也是为了他自己跪的。 她没穿来的时候,原主境况不好,不听人劝。但万俟谦仍然会秉持夫子的责任,不断地劝诫。 她穿来之后,更是多次跟万俟谦联手,一起解决了澜元镇的许多危局。 可以说,在多次的险境中,她跟万俟谦,已经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师生情。 这种乱世当中谋求发展机遇的师生情分,远远比普通的师生情分更深、更坚固,也更有意义。 万俟谦当下便红了眼眶。 蓝若泽站在另一旁,万分感慨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最开始在七夕之夜遇到,只以为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她与其他姑娘不同,对乞巧不感兴趣,却一眼就看中了她摊子上面冷飕飕的兵器。 再后来,修路开商道,设计夺回遏纳借……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再蓝若泽的眼前闪过,他看着这个小姑娘,一步一步,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崛起,最后成了足可以守卫一方的端朝新生力量! 荀勇站在万俟谦和蓝若泽的中间,破天荒地穿了官服。 自从他到了澜元镇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穿官服。 “咳咳。” 眼瞧着左右两个人光顾着感慨,正经事一句话不说,荀勇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雁归苑有此人才,本官恭喜谦老,恭喜澜元镇。” 他强装淡定,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开始颤抖。 荀勇将目光看向梁妙书。 “小师父,请起。” 说完,他快走两步,扶起了梁妙书。 “我奉皇上旨意,来到澜元镇学习革新技术,现任务完成,我要回京复旨了。” 虽然是对着众人说的,但眼睛却是看向梁妙书。 这便是在对她解释了。 但梁妙书却知道,其实该学的东西,他早就已经学完了。如果不是因为大考,他现在恐怕都已经快回到京城了。 “昨日本官接到朝廷的旨意。榜单已出,本官自当护送各位入太学的学子们,一起回京,也好有个照应。” 此话一出,雁归苑的学子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 考上太学的这些人当中,例如柳明河和梁妙书,即便没赶上钦差大人这一行,京中家里也定然有人来接。 但是像喻妍菲和尚启贤这样的,便有些不便了。 喻妍菲本来在家里就不受待见,在这里待了这么几年,始终都没人管她的死活。 尚启贤就更惨了,本就是寒门学子,平日连雁归苑的一点点束修费用,都要东挪西借。如果真的让他自己前往京中,免不了要跟喻妍菲一起搭伴。 但他更担心的是梁妙书。 在澜元镇这种地方,梁妙书尚且能装一装,不理他。可是回到京城,有了家里的管束,不久更加对他不屑一顾了吗? 不行! 他一定得牢牢地把这个人绑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现在,有了钦差大人的同行,路上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接触梁妙书了! 榜首啊! 尚启贤看向梁妙书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垂涎和志在必得! 无论如何,在到达京中之前,他都一定要拿下梁妙书! 无人知道的阴晦之处,一条毒计慢慢渗了出来…… 第49章 给小师父烧香拜拜 三天后,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澜元镇的百姓夹道欢送,一筐一筐的好东西,都往梁妙书坐的马车上面塞,尽管再三推辞,但马车里还是直塞得没地方落脚,这才罢休。 荀勇见这一马车的礼物,鸡蛋、水果、蔬菜……应有尽有。 “看来他们是真的喜欢你,才会送这么多好东西。” “那是自然!” 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梁妙书在荀勇面前早就没了对钦差大臣的恭敬。两个人亦师亦友,但荀勇明显觉得,梁妙书的性格似乎越来越开朗了。 不过……貌似也越来越自恋了…… “你不懂,这叫人格魅力。” 荀勇的嘴角抽了抽。 小师父,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挨揍知道吗? 还好谦老不在身边。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别的不说,荀勇看到这些水果和蔬菜就头疼。 初入官场,他最头疼的,就是要怎么处理百姓送来的这些东西。 收下?以后被人抓住小辫子,这就是贪污受贿的污点。 不收?又怕辜负了百姓的一片心。 是以他抛出这个问题,也想看看,小师父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个两难的问题。 谁知梁妙书半刻都没犹豫,反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吃啊!还能怎么解决?难不成扔了吗?” “啊?吃?” 荀勇有点蒙。 “就……直接吃啊?” 梁妙书:??? “不然呢?吃之前再上炷香拜拜?” “可是……” 梁妙书直接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就这么定了。”她随手指着马车里的这些蔬菜,“这些,还有后面那一大车蓝大人给带的东西,你吩咐下去,没有你钦差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那些就是咱们这一个月的口粮了。” 荀勇彻底震惊了! “小师父!车里这些也就算了,后面那车你也要吃?这怎么可以?” 梁妙书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 一口大义凛然的话如鲠在喉,但荀勇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行? 是啊! 那些东西,都是百姓和蓝大人送给小师父的。 自然是她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如果……以后被别人知道……” 荀勇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师父解释官场上的这些暗地里的道道。 小师父是那样一个明媚张扬、而又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美好的女子。 她不应该被这些官场的潜规则给束缚和制约。 可是…… 监测到他内心的这份纠结,统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打包传递给了梁妙书。 梁妙书接收到这些信息,看着荀勇憋得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即眼睛一转。 “对了,一会你有空,给皇帝上一道奏折。大概内容就说,咱们从澜元镇走的时候,百姓们太过热情,蓝大人也十分舍不得我们,于是给送了一堆好果好菜。具体的,把数量和种类详细报一报。” “主动上呈陛下?” 在荀勇看来,他们收下这些东西,已经是大逆不道。如果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处理了也就算了。 但现在竟然要主动呈报给陛下? 难道是……要主动承认错误? 荀勇在心底里打了一个寒战。 小师父……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她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新帝,虽然表面上看着和蔼,但实则是个最计较的人。 他有心提醒几句,但想到自己也是初入官场,对其中的道道也看得不甚清楚。官场凶险万分,踏错一步,后果难料。 梁妙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能让荀勇脑补这么多。 “咳咳。”她正色道,“这些东西,按理来说,我们不该收。但是百姓的好意又不能拒绝,拒绝了就是与民切割,这绝不是好官所为。” “但是,收礼也是分情况的。不是所有的收礼,都是贪污受贿。我们将这些没有理由拒绝的东西,如数上缴。但因为行程时间太长,东西没办法保存,也不能浪费百姓的一片心意,只能就地解决。” “但是,我们虽然违规解决了这些‘礼物’,却也为陛下节省了大队人马路上的伙食开销。路过现买,和百姓送的,哪个便宜哪个贵,陛下心里自然有数。” “节省了国库的开销,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空管你这些物资要怎么处理?” “不过,陛下的心里对这件事情一定会留个印象。即便日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攻击你,你也有话可说。这非但不会成为你的污点,反而会成为你反击对方最有力的武器!” 一番话直说的荀勇一愣一愣的! 他万万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个送礼收礼,竟然能被小师父讲出这么多门道来! 偏偏句句在理,任谁都无法反驳! 他家小师父真的是太聪明了! 要不是官服在身,他简直想给小师父也烧柱香……烧香就算了,不吉利。拜拜就好了! 梁妙书毫无防备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天……看着太阳挺大,但是……总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啊…… 有了梁妙书的这番分析,从出发就一直萦绕在荀勇心头的郁闷,终于消解了。 到了正午,荀勇直接下令,以后大队伙食,优先使用车上的物资。 喻妍菲得知之后,眼睛闪了闪,却没说话。 这个荀勇,看着挺耿直的,没想到却是个蠢货,竟然敢私自动大队的物资。还是收礼收上来的! 等她到了京城,一定要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但现在她可管不了这么多。 现在,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尚启贤的身上。 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一直都在哄着她,说什么巴结梁妙书只是为了更快地上位,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但这段时间看下来,喻妍菲发现,尚启贤竟然有些隐隐动了真情了! 梁妙书和荀大人的关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是尚启贤现在看到荀勇的目光,里面不光有嫉妒,更有……醋意! 喻妍菲的目光像猝了毒一般! 她不能再等了! 第50章 反弹迷香 大队的物资,在梁妙书和荀勇的安排之下,有序地消耗着。虽然百姓们送的不少,但雁归苑的学子们养尊处优惯了,许多人都习惯在入睡之前来点宵夜。 可如今大批人马缓慢前行,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尽管物资充足,但荀勇还是在梁妙书的提醒下,让侍卫轮班做了巡夜。 入夜。 大队的营地之内静悄悄的。 晚膳过后,雁归苑的学子总是习惯在篝火旁边聊聊天,或说说如今的天下大事,或跟着荀勇聊一聊科考时的趣事。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很有兴头。但大队走过半个月,天气也渐渐转凉,“篝火座谈会”的时间越来越短,又没有宵夜。很多人为了保存体力和热量,常常吃过饭就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消遣,没一会儿就睡了。 这天晚上,篝火座谈会散了之后,一个人影悄悄潜到了梁妙书的营帐外面。 而此时,梁妙书正在暖和的营帐中,一边喝着自制的奶茶,一边翻看着《端朝年志》。 “妙啊!外面那只猫头鹰又来了!” 梁妙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统子,你能不能给我换个称呼?天天妙啊妙啊的,知道的你是在叫我,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又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系统哼哼唧唧道:“可以啊!除非你也给我换个称呼。” 梁妙书一愣,歪着头想了半天。 “要不……还是算了……” 系统有些气急败坏。 “人人得知的梁大才女,连给我取个名字的才华都没有吗?” “倒也不是。” 梁妙书带着不怀好意地笑。 “我觉得任何一个名字,都没有‘统子’更符合你的气质。” 系统:……好气!但是打不过!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梁妙书没转头,余光却瞟到窗户那边。 “技术这么差,还学人家听墙角。这个蠢货真的以为自己能成功吗?他怎么这么好忽悠?” 系统突然兴奋了起来! “妙啊!看情况,这只猫头鹰潜伏了这么多天,今晚一定是打算下手了!怎么样?你有什么计划?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梁妙书白了他一眼。 “幼稚!对这种人出手,我还嫌脏了我自己的手呢!” 系统:……??? “这货这么欺负你,你能忍?” 梁妙书勾了勾唇,美艳的笑容十分渗人。 …… 汪铁生在外面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此刻正值初秋,虽然白天依旧炎热,但早晚温度差的很多,此刻没有篝火,他更是觉得通体冰凉。 但这不算什么。 更气人的是,他从窗户的小缝望进去,帐篷的主人只着一件单衣,斜斜地靠在榻上,手中轻轻握着一本书,时不时地翻动一页。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杯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茶。茶面上隐隐有热气飘出,饶是他在窗外,也似乎能够闻到满溢的茶香。 太特么折磨人了! 他用力吸了一下鼻涕,两只手紧紧地将身上的衣服拽了拽,轻轻跺了两下脚,又倒出手来哈口气,捂了捂耳朵。 太冷了…… 他抬起头,清冷的月亮如银盘一般,高高地悬在他的头顶。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月亮的一刻,突然打了个寒战,一丝凉意慢慢爬到背上。 此刻夜深人静,营地里面所有帐篷里面的灯,只剩下了零星几盏。 汪铁生咬了咬牙,想着那人告诫自己的话…… 算了! 再等等! 又过了两个时辰,营地里的灯终于都熄了。 汪铁生缩在一个大草垛后面,直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早就不热乎的气。 特么的! 行动! 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梁妙书的帐篷里面,竟然还亮着灯! 什么情况? 汪铁生透过窗户的小缝隙,朝里面一看,傻眼了! 这么长时间,梁妙书竟还保持着跟两个时辰以前一模一样的姿势,一动都没动!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幻觉! 一定是幻觉! 难道是保持这个姿势睡着了? 汪铁生悄悄绕到营帐的另一面,发现梁妙书非但没睡,还十分精神地在看书! “特么的!”汪铁生艰难移动着已经被冻僵的身体。“既然如此,那就别我怪我了!” 他掏出身上藏得很深的迷香,对准窗户的小缝,轻轻吹了进去。 与此同时,帐篷内。 “妙啊!那只猫头鹰还在外面盯着呢!他用了迷香,我已经帮你挡住了。” 梁妙书用余光瞟了一眼,身体纹丝不动。 “喻妍菲这次找的人还算是有点毅力。统子,把迷香给我反弹。” “好嘞!” 系统的声音愈发兴奋。 “已完成反弹!咱们就等着看好戏!话说,他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梁妙书不屑地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卷,随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在昏暗的烛光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 “我猜,他原本的计划是想等我熄灯睡着,吹点迷香,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地摸进来。但以他那点小胆子,只要我的帐篷还亮着,他宁可在外面冻死,也不敢贸然行事。咱们帐篷不远处就是物资点,每个半个时辰,就会有侍卫经过。他一个书生,除了色胆大一点,其他的嘛……” 系统听明白了,跟着冷哼一声。 “怂货一个!本系统高看他了!还以为今天能够大展身手,揍得他亲妈都认不出来!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别急。” 梁妙书眸光流转,只是瞬间,脑子便有了主意。 “他既然跟喻妍菲达成了合作,就不会轻易放弃。今天只是第一天,以后还有的熬呢!早晚给你这个机会。” 一夜无话。 东方既白的时候,守营侍卫开始出操了。整个大营慢慢从沉寂中苏醒过来。 梁妙书营帐中的蜡烛终于吹灭了。 熬了一晚上的汪铁生,在熹微的晨光中慢慢苏醒过来,身体早已被冻成了一根棍。 ??? 什么情况? 他不是冲屋子里面吹了迷香,等着梁妙书睡着吗? 怎么自己睡着了?? 第51章 靠山山倒 不对! 汪铁生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再看向窗子里面,榻上早就没人了。 帐篷里面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熄灭了。 梁妙书竟然没有昏睡在榻上? 这就说明,她并没有中迷香?!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是侍卫开始巡逻了! 汪铁生来不及思考,身子一闪,躲到了草垛后面,然后趁着没人注意,溜回了自己的营帐。 在外面冻了一晚上,刚一进到温暖的帐篷,汪铁生就开始不断地打喷嚏。做贼心虚的他,又怕让同住的人知道他彻夜未归,难受也不敢叫大夫,只得快速拖了衣服,缩到了被子里,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队继续向前开拔。 出发的时候,梁妙书特别注意到喻妍菲的神情。 探究、窃喜、打量……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梁妙书却只是瞥了她一眼,顺带打了一个哈欠。 困。 原本想着,作为原书女主的喻妍菲好不容易出手一次,她在兴奋之余,怎么着也得配合一下。但没想到,这种配合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今晚上那孙子要是再不行动,她就出手帮帮他! 想到这里,梁妙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激动和雀跃。 一直在观察她的喻妍菲,没有错过她的这个神情,当场便是一愣。 她在高兴什么?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竟然还能高兴得起来? 不对! 难道汪铁生昨天晚上没有行动? 她心里一虚。 得尽快找他问问! 但梁妙书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大队刚一上路,她就跟柳明河一起,拉着喻妍菲一路问东问西,故意没话找话。 如果是以往,喻妍菲不在乎跟她们装装样子,打打牙祭,说不定还能顺便探听一点消息。 但是今天,喻妍菲的心思全都在汪铁生的身上,全然没有注意梁妙书她们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汪铁生也并不好过,正在被陆修远纠缠着。 原本在外面冻了一夜,又睡了没一会儿,他又怕被人看出端倪,这会儿只是强打精神,脑子昏昏沉沉。连陆修远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都没察觉到。 “铁生,你这是怎么了?病了?看你脸色不太对啊!” 猛然听到陆修远的声音,汪铁生吓了一跳! 雁归苑的学子,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万俟谦,另外一个,就是陆修远了。 无他。只因他们都只是文弱书生,纵使会几下拳脚功夫,也不敌从小习武的陆修远。 更何况,陆修远脾气暴躁,整个雁归苑,只有梁妙书和万俟谦才能治得了他。别人?一言不合上脚踹! 想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汪铁生不由得后被浸出了冷汗。 “啊……没……没什么……”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能……有点水土不服……不太舒服……” “哦。”陆修远看似随意地回了一句。“幸好只是水土不服,我远远地看着你眼神飘忽,脸色惨白,还以为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了呢!” ???!!! 汪铁生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瞬间被吓没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修远却没有继续纠缠,只是望着某个方向,十分不经意地说道: “铁生,你知道进入太学,意味着什么吗?” 汪铁生一愣,不明白陆修远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起这个话题。 “太学是全天下学子都仰望的存在,哪怕在端朝之外,咱们的太学也是极负盛名的。所以,能入太学,不管是谁,都该珍惜这个机会,你说是不是?” 汪铁生听他这话,似有深意。心中一时念动,便如中了蛊一般,愣愣地问道: “可是……即便入了太学,三年后学成,若是没有突出的功绩,或者没有靠山,一样还是做不成官,反而虚耗了三年的光阴……”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会没有功绩吗?” 陆修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汪铁生瞬间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一般! “别人不说,你只看妙书就知道了。以前她是个什么样的名声,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名声?经过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还以为,她目前的这些名声,做的这些事情,都只是因为,她是梁大人的千金吗?” 汪铁生心中一震! 是啊! 以前梁妙书追着尚启贤,简直是声名扫地!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心都扑在了澜元镇的建设之上。 之前他一直都被“吏部尚书千金”这一层身份给蒙住了心智。可是,抛去这一层身份来说,梁妙书如今的这些荣誉,可以说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得来了。 远的不说,昨晚上他不是自己都已经亲眼见到了吗? 夜深人静之时,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却看了一晚上的书。 一个有着这样尊贵身份的大家千金,尚且这样努力。他这种没有出身和靠山的寒门学子,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陆修远看着汪铁生出神,继续引导。 “所谓官场的靠山,不过是一些尸位素餐的人的借口。就算不择手段找到了靠山,你就能保证这个靠山一辈子不倒吗?一旦倒了,你就不怕自己被牵连砸死?” !!! 汪铁生震惊地看向陆修远!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初秋的午后艳阳高照,但偶尔吹过的风却很凉爽。饶是这样,汪铁生依旧出了满头的汗!不仅如此,他的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濡湿了。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波澜! 还好! 还好他昨晚准备的迷香分量不够足。 还好他昨晚不知不觉睡着了。 还好他昨晚胆子不够没敢下手。 否则的话,他们家里好不容易供养出他一个学子,又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学,一旦行差踏错,那他的将来…… 汪铁生不敢再想,再看向梁妙书的方向,心里只剩下了心虚和庆幸…… 大队在日头下有序地前进着,陆修远看到喻妍菲朝着这边走过来,很有眼色地闪到了一边,看向喻妍菲的眼中,带着渗人的寒意。 回到梁妙书的马车旁边,陆修远找了个机会,悄悄对梁妙书说道: “任务完成。” “好样的!”梁妙书顺手丢给他一颗葡萄。这是荀勇特意给她自己开得小灶。 陆修远却并不开心。 “汪铁生那种人渣,虽然学问做的还行,但是既然能跟喻妍菲合谋,就说明人品不怎么样。这样的人,何必提点他?”? 第52章 敌人也是需要保护滴! 梁妙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原书中,汪铁生是个十分重要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他脑子极其聪明。太学之后,他成了一个地方小官,暗地里帮了喻妍菲不少忙。甚至后期男女主主政的时候,采用的一些政策方法,雏形也都是汪铁生提出来的。 梁妙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改变了原有的剧情,才让汪铁生的心性发生了转变。她只是想试试,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走歪路。 她通过陆修远将那些话讲给汪铁生,如果他听了之后还是上了喻妍菲的额贼船,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但这些话,不能告诉陆修远。 是以,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回道:“有时候,敌人也是需要保护滴。机会我给他了,就看这个小老弟中不中用了。” 陆修远看了她一眼,难得的没有继续斗嘴。 这段时间,一直有一个想法萦绕在他的心里。 这一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妙书变了。 如果说放弃追求尚启贤,他还能勉强理解。但是在澜元镇做的那些事情,又该怎么说?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妙书学了什么,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不感兴趣,他只怕比她自己还了解。 试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千金,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变成昼夜苦读,精通各个领域的小能手呢? 陆修远想不通,只是觉得哪里都不对。但是看到她的那张脸,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 另一边,喻妍菲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从梁妙书那边逃出来,直接奔着汪铁生而来。 她急于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尚启贤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 “妍菲!”尚启贤终于走到她身边,拍了她一下。 “啊?什么?”喻妍菲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尚启贤觉得有些奇怪。 “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眼瞧着马上就要赶上的汪铁生,又离自己越来越远,喻妍菲心中着急。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地朝着汪铁生追去了。 尚启贤愣在原地,有点蒙。 这段时间,他努力地左右逢源。虽然梁妙书还是不搭理他,但喻妍菲,他自认已经完全拿下了。 但是刚刚,这个女人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抛下了他? 他朝着喻妍菲的方向看过去。 汪铁生? 他算个什么东西? 轮身份,他们两个都是寒门学子。 论学问,论相貌,论在雁归苑中的人望……他哪一点能比得上自己? 尚启贤有些不忿! 自己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否则极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 “昨天晚上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喻妍菲言辞犀利,语气中透着不悦的急切。“你是怎么办事的?” 汪铁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厌恶到了极点! “我不会再去了!你我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 “你说什么?” 喻妍菲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汪铁生对她的态度就变化这么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你到底在干什么?” 汪铁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眼里满是失望,但心里却带着一点庆幸和雀跃。 今天以前,喻妍菲还是他心中高不可攀的女神。她身为官家千金,身上却没有小姐们的富贵病。她举止优雅,但是干起农活、处理起事情来,又雷厉风行,颇有手腕。她虽然长相不十分惊艳,但说起话来,却总是如一股春风一般,仿佛能吹进人的心里。 但当她说出交易的那一刻,汪铁生只感觉到脑中一片茫然。 她先是声泪俱下地阐述了自己在家里的境遇,又说还不容易到了雁归苑,以为日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事事都被“别人”抢先。“别人”如果真的有能力,她也就认了,偏偏是个名声学问都不如她的女人。 这个“别人”是谁,汪铁生心里自然清楚。 女神被欺负,作为男人,他头脑一热,义不容辞,于是当场自告奋勇,一定要让那个没能力的小人入不了太学! 没想到女神却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自己有个办法,可以一举两得。 只要他坏了那人的名声,不但可以帮到她,还能为他自己找到一个巨大的靠山。 她告诉他,寒门学子要想在太学这种地方出头,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他不自己想点办法,即便入了太学,三年之后,依然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寒门学子,除了浪费了三年时间,别的什么都没得到。 汪铁生被说动了。 喻妍菲塞给他一个小药包,说里面的东西,他一定用得到。 行动之前,他做了完全的准备,却没想到,最终打败他的不是意外,而是梁妙书的勤奋! 刚刚陆修远的那一番话,彻底点醒了他。 是啊……靠山山倒,靠树树摇。 脑子清醒了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在澜元镇学习的日子,万俟谦不止一次地跟他们说过,为官者,最重要的便是持心要正。一旦有了私心杂念,路走歪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看着心目中一向圣洁如莲花的女神,背地里竟然是这种精通搞阴谋诡计的小人,汪铁生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他冷笑道:“你问我昨晚在干什么?那你又在干什么?” 喻妍菲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要做事的是你,我当然是留在营帐等消息。” 汪铁生看着她的神情,心中苦笑,面上却越来越阴冷。 “等了一晚上的消息?” “怎么可能?”喻妍菲有一种不敢置信地眼神看着他。“我不睡觉吗?还等一晚上!谁知道你这么没用!” 汪铁生闭上了眼睛,像是将什么东西彻底想通了一般。 “昨天晚上,我在梁妙书的营帐外面,冻了整整一个晚上,却没行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喻妍菲看着这样的汪铁生,心里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梁妙书一晚上都没睡。她整个晚上,都在看书!” !!! 喻妍菲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 看书? 梁妙书看书? 开什么玩笑? 大晚上的不睡觉,看一晚上书? 不可能! 第53章 是穿书,不是穿越! 汪铁生没有理会喻妍菲的震惊,自嘲地笑了笑。 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这个女人说的那些鬼话。 什么找一个靠山,什么浪费三年时间?就算三年之后我不得授官,但好歹也是从太学出去的人,再差还能差哪去? “枉我自诩寒窗苦读,却从来都没有为了读书做学问而彻夜不眠过。在澜元镇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帮着朝廷和百姓解决过什么问题。” “反倒是你口中那个只会依靠权势和身份混名声的梁妙书,你摸着良心想一想,人家到底做了多少事?你有什么资格诋毁人家?你又拿什么跟人家比?” 喻妍菲被汪铁生这一番慷慨陈词说急了。 “好你个汪铁生!昨天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提出要帮忙的!我可没有强迫你!再说了,这件事虽然有风险,一旦做成,好处不还都是你的?现在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圣人?” “好处?” 汪铁生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喻妍菲。 “昨晚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且不提梁大人现在的地位和官声,就算他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官,难道他还会放我一马不成?不把我千刀万剐,就算宽仁无比了!” 他越说越气! 这个毒妇! 要不是她来撺掇自己,他又怎么会在外面冻了一晚上? 他眼看着就要入太学,明明有着大好的未来,却险些掉进这么毒妇的陷阱中! 喻妍菲此刻完全撕破了脸,丝毫不掩饰对汪铁生的嫌弃。 在她看来,自己纵使利用了他,但也算是给了他机会。 明明就是他自己不中用! “胆小如鼠的东西!她梁妙书就算看一晚上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她看书看得再多,也抵消不了她曾经追着男人满街跑的事情!” 汪铁生突然不想说话了。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做“鸡同鸭讲”。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走。”汪铁生不愿再跟她废话下去。 “看在我们同窗的份上,我不会把你的这点心思告诉别人。但如果你再敢谋划同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将你所有见不得人的想法统统说出去!” 喻妍菲气笑了! “你搞搞清楚,现在不是我求你,是你应该求我!” 此刻,她的眉眼之间全都是算计,透露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的尖酸和刻薄。 “昨晚的事情,虽然主意是我出的,但真正实施的人可是你!只要我把你昨天晚上的行为告诉荀大人,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荀大人知道了,梁妙书也就知道了。你放过她,他会放过你吗?” 汪铁生面色铁青,许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喻妍菲,你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便径自走了,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 大队原地休整了半个时辰之后,重新出发。 “妙妙妙!” 梁妙书刚一上马车,就听到了统子兴奋的声音。 “喻妍菲跟汪铁生那边已经闹开了!喻妍菲威胁汪铁生,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荀大人呢!” “哦。” 梁妙书淡定地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面上波澜不惊。 事实上,陆修远问她的问题,她只回答了一半。 她并非圣母,若换做以前,有人敢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她绝对先下手为强,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穿书一次,她不想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对战男主和女主的身上。 本以为原主痴缠尚启贤,她只要将这份感情全部收回来,专注自身,管男女主之间发生什么爱恨情仇,都与她无关。 但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选择,都在冥冥之中,改变着原剧情的发展。 尚启贤被她果断放弃之后,却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反过来追求她。 原本闪耀着圣母大女主光环的喻妍菲,人设正在逐渐崩塌。 而这一切,虽然不是她直接导致,却都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身为炮灰,跟男主和女主之间,注定有着解不开的孽缘。既然躲不开,那就正面刚。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了汪铁生做例子,喻妍菲就算以后要对她下手,心里也得掂量掂量。 梁妙书揉了揉酸痛的脑壳。 男主女主神马的,最烦人了。 就不能让她简简单单地一心报国吗? …… 正如梁妙书所料,喻妍菲跟汪铁生彻底闹翻之后,接下来几天都十分消停。听说,她在暗地里几次对着汪铁生示好,但是都被严词拒绝了。 统子每天乐此不疲地汇报着喻妍菲那边的鸡飞狗跳,梁妙书在看书之余,旅途无聊,也权当听个乐子解闷。 俶尔几天过去,眼瞧着马上就要进京了。这一天,荀勇吩咐,让大队在京城五里处驻扎下来,晚上大开宴席,让所有人早点休息,明日以最好的状态进京。 对于京城,梁妙书是陌生的。即便她搜寻脑海中整个记忆,也没有找到关于京城的半点回忆。 “统子,这是怎么回事?原主怎么说也是在京城长大的,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 系统跟梁妙书在一起待久了,连语气都开始像她。 “我是穿书系统,不是穿越系统。一切以作者写的内容为准。原书中,原主的戏份在澜元镇开始,澜元镇结束。所有的记忆都是围绕澜元镇和尚启贤的,对京城没有记忆,不是很正常吗?” 梁妙书:??? “正常个p!我现在半点记忆都没有,不知道京城什么样,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甚至,我连传说中的梁大人——我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明天进京的时候,我爹搞了个什么欢迎仪式,父女相见不相识,你觉得这正常吗?” “e……” 系统纠结了半天。 “妙啊!我觉得,你说的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按照老梁大人的性格,应该不会给你搞什么欢迎仪式。” !!! 梁妙书在心里问候了系统全家千百遍。 “我不管。你解决。解决不了我就去死!” 系统:??? 你是老大。听你的。 两分钟之后,梁妙书感觉到虚空中传来一阵白光。系统声音传来: 【新设定传输中,请接收……】? 第54章 钢铁大直男 与此同时,喻妍菲悄悄溜进了队伍中的厨营。 梁妙书这一路的能力成长,她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加着急。 之前她着急找汪铁生问情况,直接忽略了尚启贤,以至于这段时间尚启贤压根就不怎么搭理他,反而对梁妙书越来越殷勤。 而雁归苑中的这些人,似乎也看出了汪铁生对她态度的转变,还有人私下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渐渐感觉到,很多事情正在逐步脱离掌控。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雁归苑是她大展拳脚的第一步。如果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学院都拿不下来,何谈以后的大业? 本以为,拿下雁归苑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梁妙书。 关于梁妙书性格突变的原因,她还没有找到。但是她明白,在澜元镇尚且拦不住她,京城是梁妙书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的主场,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只怕整个雁归苑的人都要被她笼络去了。 另外,除了梁妙书,汪铁生这个定时炸弹,也需要尽快解决。 晚膳时分,所有人在吃饱喝足之后,太阳已经落山,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微光。整个营地的四周早已点起了火把,昏暗的营中隐隐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正当此时,喻妍菲出场了。只见她小巧的手上捧着一个盘子,里面精心摆放着五块精致的糕点。她身着一袭月光白的衣裙,身后跟着十二个侍女,轻挪莲步,袅袅婷婷,仿佛踏云而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美! 太美了! 在一众惊艳的目光中,喻妍菲明显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用余光瞟过去。 是尚启贤。 呵! 她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两声,心里对尚启贤这种男人鄙视到了极点,但心里仍然高傲的很。 就算梁妙书的家世再高贵,又有什么用? 在男人面前,她还不是略逊一筹? 座位之上,饶是耿介如荀勇,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一幕,对所有人来说,都绝对是个视觉冲击! 但惊艳只有一瞬,很快,席位上便有几个人低下了头。 梁妙书:雨我无瓜。 柳明河:于礼不合。 陆修远:真辣眼睛。 荀勇:非礼勿视。 汪铁生:恬不知耻。 喻妍菲沉浸在众人欣赏又贪婪的目光中,晚风微凉,衣袂飘飘,衬着她整个人更如同仙子一般,好像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见过大人。” 荀勇只是略略点了点头,眼神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喻姑娘这是……要献舞?托盘舞?” ???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梁妙书,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喷! 荀勇还真是不辜负他的名字啊! 真是勇啊! 要不怎么说,能打到白莲绿茶的,只有直男。 而荀勇,怎么也得算是钢铁大直男了! 看看喻妍菲这身段,这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尖的精心装扮,再看她手上如捧至宝一般的盘子,就知道,这分明就是来献糕点的。 结果荀勇一句“托盘舞”,直接把画风带跑偏了。 梁妙书简直想给需用竖个大拇指! 兄弟!刚啊! 喻妍菲原本做足了被众人欣赏的心理准备,甚至想好了有人开口夸奖她的美貌,她要说什么话来应答。 没想到,荀大人一句话,直接把她所有的节奏全部打乱了。 “啊……那个……我……” 然而,还没等喻妍菲搞清楚这是什么神发展,荀勇继续说道: “那就开始!” 噗! 梁妙书感觉自己听到了万箭穿心的声音! 神补刀啊! 兄弟!牛啊! 不过到底是大女主,光环虽然碎了不少,却依然存在。很快,喻妍菲就稳定住了情绪。 她的脸上还算淡定,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波澜。 “回大人,学生不是来献舞的。” 说着,她将手中的银盘高高呈上。 “学生想,明日大队便要进京了。大人今夜大摆宴席,并令我们好好休息,为的是明天以最好的姿态入京。是以,学生特意准备了一些小点心,以响应大人的命令,让各位同窗安心舒适地度过京外的最后一晚。” “嗯。你有心了。来人,将点心分发了!” 喻妍菲听闻此说,面上却是一愣。 就这? 没了? 她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就得到了这么一句,连夸奖都算不上的……慰问? 喻妍菲的心中有些不忿! 凭什么? 凭什么梁妙书做点什么小事情,就能让荀勇另眼相待。 而自己累死累活好几个时辰,却只换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此时的喻妍菲,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直接选择性地忽略了梁妙书在澜元镇做的一切。 点心分发下去,立刻引起了一阵惊叹和骚动! 雁归苑的这些学子,风餐露宿许多天。前后不过才月余,他们却感觉过了好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如今,眼前欣赏着绝色佳人,还能吃到精致爽口的点心,众人只觉得多天的疲惫一扫而光,再看向喻妍菲的眼中,除了欣赏,还多了几分感念。 多细心的仙女啊! “谢谢妍菲!” “是啊!要不是妍菲,我简直忘了以前咱们过得是什么生活。” “妍菲你真是仙女啊!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点心!”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是到了天宫呢!” …… 众人的夸奖,直将喻妍菲捧到了天上!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向梁妙书的方向。 她就是要让她知道—— 你得人心,需要做那么多事情。 但是本姑娘得人心,只需要做个点心。 这才是真本事! 然而当她找到梁妙书的位子的时候,却发现人家压根就没看她! 那点心更是放在原处,一动都没动! 此刻,梁妙书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跟系统聊闲天。 “统子,喻妍菲怎么就沦落到以色勾引的地步了?这不符合她大女主的人设啊!” 系统白了她一眼。 女主人设崩成现在这样,因为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但是它不敢说。 它怕一个搞不好,她再闹着去找死。 “能力不够,美色来凑!她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能力比不上咱们家的妙妙,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嗯!一定是这样!” 梁妙书对这种狗腿的态度非常满意,当下看着喻妍菲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但即便隔着很远,喻妍菲也能感觉得到,梁妙书最后看她的这个眼神,绝对不是欣赏! 而是……讥讽! 她竟然在讥讽她? 一个失败者,还敢当中讥讽她? 她有什么资格? 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道冰冷的声音当头压下! “喻妍菲,你这做点心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竟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汪铁生?! 第55章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点心自然是用面粉做的,这还用问吗?” “就是!汪铁生,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种问题有什么可问的?” 刚刚受了仙女点心的一众拥护者,有志一同地怒?汪铁生。喻妍菲则满脸懵懂,表示不知道汪铁生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汪铁生直接忽视了喻妍菲眼中的威胁,用手拿起盘中的一块点心,走到中间,朝着荀勇先行了一礼。 “如各位所说,做点心必用面粉。但各位可知,在我端朝,面粉也是分为好几个等级的。比如,常年卖到遏北的,品相泛黄,了略显粗糙;我们常吃常见的面粉,品相略好,呈淡白色。”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那块点心。 “但是喻妍菲刚刚端上来的这些点心,却是呈纯白色!纯白的面粉,那是只有京城的富贵人家才能吃上的东西!一石之下,可值百余两银子!而这些……” 他的话没说完,却更加引人遐思…… 一石上等面粉百余两,要制作这么些点心,那得多少银子? 喻妍菲只能在众人中间,正准备接受众人的赞美和欣赏,不了汪铁生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她在心底里面暗恨,面上却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铁生……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就是很普通的面粉啊……不是你说的什么……值很多银子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汪铁生听到她的反驳,反而轻松地笑了笑。 这让喻妍菲更加慌张。 她做得如此隐蔽,这个男人……应该不会知道…… 众人之间,只见汪铁生将那精致的点心掰开,诱人的香味立马飘了出来。 这种香味不同于他们平时所吃的点心,竟有一种隐隐的花香,让人闻了欲罢不能。 若是吃到口中…… 然而没等他们继续幻想,荀勇却是面色大变,一把抓起面前的点心,掰成了两半! 诱人的香气飘了出来,荀勇的心却是咯噔一声! 这是……叶罗香! 汪铁生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叶罗香乃是遏北一种十分名贵的香料,连刚刚被收回来的雪安镇都没有,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得到这个香料的?” 喻妍菲脸色惨白!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香料? 她不知道啊! 她的神情有些慌乱,听到“遏北香料”这些字眼,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大人明鉴!这个点心里面,我的确用的是上等面粉。但这面粉却是我用自己的体己钱高价购得的,没有用到队伍中的食材啊!但是香料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荀勇虽然是新官上任,但做了这么久的钦差大人,一旦发怒,上位者的气势立刻显现了出来。 “那你说说,遏北的香料,是怎么跑到你的点心里面的?” 喻妍菲的大脑飞速旋转。这一刻,什么嫉妒,什么名声,什么功利,什么人心……她统统都顾不得了。 名声没了,可以重新再来。 但如果跟遏北扯上了关系,就相当于被钉在了叛国的耻辱柱上,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学生……学生真的不知道什么香料……对!对了!” 喻妍菲眼睛一亮! “一定是我们队伍的厨帐中,有从遏北来的人!或者……我们的队伍中混着遏北的奸细!他们一定是想趁机离间我们!大人!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荀勇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喻妍菲的话。 但是说不通啊…… 如果他们的队伍中,真的有遏北的奸细,他应该知道,进了京城,入了太学,才能得安全。 现在队伍尚没有进京,更没有机会面圣,他现在动手,是为了什么? 没道理啊!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荀勇下意识地,将目光瞟向了梁妙书,试图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但梁妙书却没有接到荀勇求救的目光,只是盯着这盘点心,静静地出神。 喻妍菲赶在进京的前夜,献上点心。一是为了收买人心,二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在荀勇面前露个脸。 荀勇此次回京,皇上召见的时候,必然会问起澜元镇的事情。如果荀勇在汇报的时候,能够提到自己的名字,让皇上有个印象,以后她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这个节骨眼上,喻妍菲的确没有理由给自己挖坑。 那么……是喻妍菲之前得罪过的人做的? 梁妙书用意识搜寻了一下原书的内容,发现虽然原书中一些炮灰因为嫉妒,对喻妍菲下过手,但大多都是小角色,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喻妍菲也只是随便出个手,就把他们解决了。 “统子,怎么回事?你能看到吗?” 意识中的系统,过了半天才发出一声十分黏腻的回应。 “嗯哼!你才想到我啊?” “少废话!快说!” 系统微微瑟缩了一下。 妙妙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男主咯!” 梁妙书闻言,眼神怵然瞟了过去! 尚启贤? 什么情况? 梁妙书感觉脑海中有一个什么镜头晃了过去,却没有抓住…… “男女主相爱相杀?这是什么奇妙的大瓜?不是……尚启贤不是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吗?这是为什么啊?” 系统满脸无限哀怨,像在看一档狗血的三角恋情一般。 “大概……是为了跟你表忠心……” 总之,别问。 问就是,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梁妙书感觉自己穿书以来,好不容易建立的三观崩溃了。 男主反身过来痴缠她一个炮灰,反而跟女主反目成仇了? “统子,你确定你们是一个正经的穿越系统吗?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么不靠谱呢?” 系统一听,瞬间来劲了! “这叫什么话!我们可是正儿八经地,有宇宙空间穿越总部特别颁发许可证的正规穿越系统!” 梁妙书却无意纠缠这个问题。 她现在很想知道,就算尚启贤要对她表忠心,为什么一定要舍弃喻妍菲? 喻妍菲不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吗? 还有,那个神秘名贵的叶罗香,他一个寒门学子,无权无势也没钱,到底是怎么搞到的? 难不成…… 尚启贤跟遏北搞上了?? 第56章 男主叛国了? 雾草! 男主叛国了? 这个想法可给梁妙书吓了一跳! 她自认从来不惧怕什么情节改变,但现在的发展,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剧情崩得太厉害了,连人设都开始崩塌了。 这会不会……对原有的世界有什么影响? 系统察觉到了梁妙书心里的变化,难得柔声安抚道: “妙啊!你放心!如果是最开始的那个恶毒女配系统,剧情更改的确会导致世界崩坏。但现在咱们这个是强国系统,只要端朝强大,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其他的什么剧情啊,人设啊,都与主线无关,是不会让世界崩塌的。” 那就好那就好…… 梁妙书心下稍安,知道了症结在哪儿,接下来就好解决了。 “大人。” 梁妙书终于开口了,一抬头便对上了荀勇期待的目光。 “喻妍菲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露个脸,为此砸一下银子,本也无可厚非。您如果有疑问,派人到街上去问问,一定能打听到。” “至于这叶罗香……” 梁妙书拖长了尾音,在喻妍菲惊慌的神色之下,终于开口道: “端朝与遏北通商良久,买到一两件名贵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当然了,汪铁生观察事情仔细,对事情保持怀疑的态度,这绝对是值得肯定的。” 荀勇素来知道喻妍菲和梁妙书之间的恩怨。 他刚到澜元镇的时候,这个喻妍菲就三天两头地来找自己,话里话外无外乎是抬高自己,暗地贬损梁妙书。 幸好平时还是他跟小师父交流得多,这才没有上当。否则错过了梁妙书,让他上哪里再去找这样好的师父? 所以,对喻妍菲,荀勇其实是有私心的。 尤其在梁妙书的身上,荀勇多少都会更注意一些。 然而这一次,梁妙书却是主动站出来,公然为喻妍菲开脱罪责。 另外,这个眼神…… 分明就是让他息事宁人的意思。 几乎在瞬间,荀勇心里就有了判断。 “小师父说得对,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荀勇一挥手,一直陪侍在侧的一个侍卫走了上来。 荀勇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那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汪铁生的方向,便匆匆离去了。 就是这一眼,看得汪铁生心里有些发毛。 喻妍菲要进献点心这件事,他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 原本他打算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梁妙书,以赎之前的罪过。 直到他发现喻妍菲鬼鬼祟祟地买了一些上等白面,又偶然间看到尚启贤偷偷摸摸、趁人不备进了厨帐,才发现这点心里面的门道还不少。 这一次,汪铁生学聪明了。 他想着,这两个人跟梁妙书素有旧怨,如果他们俩要是都像害梁妙书的话,关键时刻他再出手相助,这样,也就可以抵消他心头对梁妙书的愧悔了。 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梁妙书竟然会对此轻轻揭过。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荀大人就不会处理喻妍菲。 那么处理的,就是他。 常听人说,官场风云诡谲多变。以前常坐书斋,他还不相信。 结果现在刚刚走出学院,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 汪铁生只觉得脚底生寒,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不多时,侍卫回来了,还带来了另一个侍卫,两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 荀勇走下来,带着两个侍卫,走到了汪铁生的面前。 “事疑从察,这是为官者最基本的行事准则。如今你尚未入太学,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很好。以后要继续保持。” 说着,他转过身,亲手揭开了两个托盘上面的红布。 众皆哗然! 一个托盘里面,装的是一百两白银。 一个托盘里面,装的是一本书。 《为官之道》。 荀勇轻轻拿起这本书,如视珍宝。 “这书是本官入官学之后,夫子送给我的礼物。当时他说,如果以后我遇到了一个有官思的人,就把这本书传给他。” “汪铁生,你是本官遇到的,第一个有官思的人。希望你入了太学以后,也可以一直保持。” 汪铁生愣愣地接过那本书,心中藏着巨大的波澜起伏,却无以言表,任由荀勇将那盘银两也推给了他。 “本官俸禄不多,这些也全都是陛下的赏赐。如今,本官悉数赠与你,望你在太学能够多学一些东西,日后造福百姓,复兴我端朝社稷。君可为大才!” 汪铁生直勾勾地瞪着两只眼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救了。 谁想到,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他,一个在澜元镇从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竟然在入京的前一天,得到了钦差大人的认可?! 他还说他是大才? 他是大才! 汪铁生觉得,即便是自己当年考中了秀才,都没有此刻荣耀! 而这时,如耳鸣一般的雷霆之声中,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钦差大人。” 汪铁生猛然回到了现实,片刻没有犹豫,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学生!汪铁生!谢大人!” 嗵! 重重的一声磕在地上,汪铁生才反应过来。 方才唤他的,是梁妙书。 …… 就这样,汪铁生在雁归苑中,非常意外地成了焦点。 他从一个无人问津、谁看了都要欺负一下的边缘人物,成功一跃,成了除梁妙书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人。 大队马上就要进京。柳明河在马车上显得格外局促。 “马上就要回自己的家了,你怎么看着倒像是有点慌张一样?” “谁慌张了?” 柳明河嘴上这么说着,不聚焦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梁妙书思考了半晌,不再出声,却在意识中唤出了系统。 “统子,给我调出柳明河的设定。” “好嘞!” 很快,虚空中飘出一个透明的面板,显示柳明河的相关资料正在传输中…… 梁妙书点了“接收”,很快,柳家的情况便展现在了她的脑中。 马上就要进城门的时候,梁妙书深深地望了柳明河一眼。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性格如太阳一般的柳明河,会过得这般克己复礼了。 或许,对她来说,澜元镇才是天堂…… 这时,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进城了。 京城,她终于回来了。? 第57章 梁妙书,不太对 大队在京城百姓热烈的迎接中,终于进了城。 听闻在澜元镇做学的学子今日学成归京,京城里的百姓,都自发来到城门口迎接。 他们知道,不出意外,这些人,以后都会是端朝举重若轻的人物。 他们,就是端朝的未来。 梁妙书不惯于这样的场合,只肯躲在马车里,连窗户都不敢开一下。柳明河与她同乘,自从接近京城,她的话就少了很多。 此刻,柳明河坐在梁妙书的旁边,却是用手悄悄将马车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一双眼睛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 “你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许久,梁妙书终于开了口。 “既然心里惦记,为什么不出去骑马呢?这样即便你找不到她们,她们也能看见你。” 柳明河的眼睛只亮了一瞬,很快又灰暗下去。 “还是算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梁妙书却知道。 她只是怕。 梁妙书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马车的门一开,却是陆修远钻了进来。 “好歹现在回了京城,你也该注意些。这样大喇喇地就钻到我们马车里面来,传出去,多不好听?” 陆修远却像看怪物一样,登时伸出一只手,罩上梁妙书的额头。 “诶?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的就说起胡话来了?您梁大小姐在京城什么时候守过礼啊?再说了,陛下早就说过,为了复兴,可不拘小节。大家都乐得把这礼的枷锁脱掉,怎么反而你倒是端起来了呢?” 说着,陆修远瞪了一眼柳明河。 “都跟这丫头学坏了!” 柳明河“啪嗒”一声,关上了窗子。 “无论何时,礼不可废。陛下说的是‘不拘小节’,事急从权,不是废了礼仪。日常该守的礼,还是要有的。” “行了行了!” 陆修远显然不想在礼不礼的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 左右这丫头已经被柳家洗脑了,克己复礼似乎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我看大队的速度,还要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能到宫里。你们不去外面骑马试试吗?这种荣耀,过了今天,下一次可就要等三年后了。” “不去,浮夸。” 梁妙书顺势向后一靠,手里依旧握着那一卷《端朝年志》。从澜元镇一路走到京城,这一卷书已经从前面反倒最后几页。 “你没看荀大人也躲在马车里没出来吗?有的是人愿意凑这个热闹,又不缺我们几个。” “你觉得是浮夸,有人可觉得很好。”陆修远双手交叉,胳膊肘展开叠在后脑。 梁妙书闻言,向窗外微微一侧头。 只见尚启贤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胸前披红挂彩,腰身挺直,一脸正气。偶尔朝着路边的百姓挥挥手,以示亲善。 喻妍菲就跟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她依旧是一袭白衣,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般,披落下来,中间只插着一只素银簪。 这样简单而又不矫揉的样子,让她瞬间在百姓中拉了一波好感。 梁妙书不由在心中感叹。 不愧是男女主,不管人设崩成什么样子,主角光环依然可以挽救一切。 “你呢?怎么不出去接着骑马了?” 陆修远无所谓地摊开手。 “我家里可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当初去澜元镇,完全是不能违背我娘的意愿。在她眼里,只要我能坚持下来,不给她惹什么祸事,就该烧香拜佛了!谁承想还能在这么荣傲的队伍里面看到我。刚才我已经在人群中看到我娘了,还跟她打过招呼,不用继续风吹日晒了。” 柳明河看向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照我看,你娘巴不得你多在外面晃晃呢,也好早日给她带回个儿媳。” 一贯潇洒的陆修远,莫名在这个问题上红了脸。 “呸呸呸!你个姑娘家,刚才还说什么礼不礼的,这会儿竟这么不知羞地跟我谈这种问题!” 柳明河一派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情态。 “这种问题?哪种问题?子嗣繁衍,人之大伦,不也是礼的一种吗?” “你……” 陆修远说不过,只能气鼓鼓道:“那些女人只知道看脸,肤浅得很!我陆修远打死都不会要那种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突然想到,梁妙书刚开始看上尚启贤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的那张脸……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梁妙书曾经说过,她以后的夫君,可以没有才华,可以没有权势,可以没有钱财。 但是一定要好看。 陆修远本意是想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对外面那些女人有什么想法的,没想到,一不小心把以前的梁妙书也该骂进去了…… 马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那个……妙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 “嗯,我知道。” 陆修远有些惊愕地抬起头。 “知道什么?” 梁妙书将书卷的最后一页合上,动了动酸痛的手腕。 “以前我的确很肤浅,看问题也很简单,眼光也不好,所以才会看上尚启贤。” “可是,修远,自从我在澜元镇放弃尚启贤的时候,就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人总会长大,心性喜好也总会变。不是吗?” 陆修远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总觉得最后的这句话,颇有深意。 好像是特意对他说的一般。 梁妙书,不太对。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梁妙书,试图找出她哪里不对。 若是以前的梁妙书,面对自己刚才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地应答。 她应该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的审美和思想,损他几句,或许还会重申自己的观点。 但无论哪种反应,都绝对不会是刚才那种。 那太平和了。 试问,一个人就算再变,她的性格会发生突变吗? 梁妙书不对。 虽然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这是陆修远最直观的感觉。 摇晃的马车终于停了,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公子,小姐,宫门到了,几位该下车了。”? 第58章 陛下,你能别夸了吗? 雁归苑聚集天下学子,但当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京,更是第一次进宫。 踏在悠长的宫道之上,学子们只觉得心潮澎湃。 或许,这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进宫的机会。但只这一次,足以成为他们毕生的骄傲。 皇帝没有直接见他们,只点名了梁妙书和汪铁生晋见。 梁妙书面圣,本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在澜元镇做了那么多事情,桩桩件件都切实解决了问题。 但是一向不起眼的汪铁生也一同赫然在晋见之列,这让他们想不明白。 汪铁生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在澜元镇毫无贡献,甚至没有任何存在感。皇帝见他干嘛? ……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梁妙书垂着头,余光将沿途的风景扫视了一个遍。 脚下的这条甬路上,铺满了精致的石子。若仔细看,每一颗石头的大小都相差无几。小路两边的树木花枝,都被修剪的十分整齐,就连修剪完的形状也都一模一样。 偶尔迎面会走来几个垂着手的小太监,或者手端托盘的小宫女。但所有人都寂然无声,低着头,遇到主子便行礼问安,其他的事情,事不关己不开口。 倒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皇宫。 梁妙书没来由的有些心慌,连带着远处的美景也无心欣赏了。 “这里就是御书房了。请几位在这里候着,咱家先进去跟陛下通报。” 荀勇双手拱了拱。 “有劳公公。” 不多时,公公从御书房出来,将三人迎了进去。 常听人说,御书房金碧辉煌。皇帝长居之所嘛,必是要奢华至极的。但梁妙书自踏入书房的这一刻,便感觉到了传闻不真。 除了门口的牌匾上挂着“御书房”三个字,其他的,倒真的跟普通的书房别无二致。 梁妙书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安坐主位。他的气质很柔和,没有想象中那种强大而又不怒自威的天子气势。他只着一身常服,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面,静静地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卷。桌子的另一端,上面堆积着如小山一般的奏折。 如果除去眉眼间的凌厉和干练,新帝,倒像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弱书生。 “臣荀勇参见陛下!” “学生参加陛下。” 听到声音,皇帝方从书卷中抬起头。 “平身!赐座。” “谢陛下。” 皇帝上下打量了一下荀勇,十分和善地笑了笑。 “荀卿替朕澜元一行,可是收获不小?” 荀勇才刚坐下,闻听此言,立刻翻身下跪。 “承蒙陛下隆恩!臣此行,跟澜元镇的百姓们学到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本事。臣已将这些事情拟了条陈,做出方案,不日就可呈报陛下御批。” “不错。”皇帝满脸欣慰地看着他。 “朕听说,你在澜元镇拜了个小师父?” 梁妙书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这皇帝……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是。臣的小师父,正是吏部尚书梁大人的千金,梁妙书。” 梁妙书一听,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做隐形人了,只得学着荀勇的样子,盈盈一拜。 “学生便是……” “行了行了!起来!” 一语未毕,皇帝竟是直接拦住了梁妙书下拜的势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去了一趟澜元镇,你倒是守礼了不少,看来谦老虽然年纪大了,但本事越老越大的。竟然能将你这泼皮直接收服?朕也算是服了他了。” 梁妙书猛然抬起头,眼中颇有些惊讶。 ??? 听这意思,皇帝以前,跟梁妙书很熟? 没听说过有这段啊! 眼下呼唤统子传输剧情已经来不及了,梁妙书只能硬着头皮。 “皇上说的是。” 只见皇帝原本挂在脸上的轻笑,还没来得及淡去,就已僵在了脸上。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去了这许久……还真是……跟我生分了。” 我。 不是朕。 正在梁妙书疑惑着,这原主跟新帝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新帝却是转移了话题。 “你是汪铁生?” 一直在旁边默默吃瓜的汪铁生,突然被cue,猛然一惊! “啊!是……臣……” 他下意识地随着荀勇说了一句“臣”,有立刻觉察到不对劲,赶紧改了口。 “学生……” 答完了之后,又猛然停住了! 刚才皇帝问的是啥来着? 皇帝却没纠结,只是一挥手。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朕没那么吓人,起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皇帝没有回到主位,只是在三个人对面,随便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朕看了荀卿的折子,上面称赞你有为官之本心,有疑必察。这很好。” 汪铁生没想到,皇帝开口便是夸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学生惶恐。” 皇帝对这样的回答,已经习惯了——平时大臣们总是这么说,但也不见他们多怕他。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汪铁生一脸惨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哦,原来是真的惶恐。 皇帝也有些蒙了,眼神左右飘了飘,寻思着,说点什么才能平定这颗纯净的赤子之心。 半晌,终于憋出一句: “朕是在夸你。” 只听“噗通”一声,汪铁生原本就在打颤的两条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直接跪倒在地! “是……是……学生惶恐……” 皇帝也没有办法了,有些无助地看向荀勇。 但荀勇也是新官上任,摸不准皇帝到底是怎么个性情,此时哪里敢贸然开口? 皇帝只好又看向了梁妙书。 梁妙书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皇帝也不好做,一句平平常常的夸奖,就能让人如临大敌。 也不知道他平时都是怎么过得。 接到皇帝求助的眼神之后,梁妙书直接上前一步,胳膊一捞,将吓坏的汪铁生从地上捞了起来,推到了椅子上。 然后,她转身对上了皇帝的眼睛。 “陛下,你能别夸了吗?” 这一句话可把荀勇吓得不轻!连带着旁边的太监都跟着变了脸色! 从来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如此说话!? 第59章 禁止廷考 梁妙书却浑然未觉一般。 “铁生胆子小,请陛下莫要吓他。” 荀勇的心咯噔一声! 完了! 就在荀勇以为皇帝要发怒,正准备跪下求情的时候,皇帝却突然笑了出来。 “朕常听谦老提起你,说你胆子大,敢想敢干。朕本来不信。你是个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但现在看来,果然是个胆大的丫头。谦老教导有方。” 梁妙书一时有些猜不透。 教导有方? 这到底是损她呢? 还是损她呢? “荀卿。” 皇帝突然换了话题。 “澜元镇的事情,你完成地很好。谦老的信中,也曾多次提到你。朕现在授你为工部员外郎,负责技术革新的一应事务,有什么要求,你可尽管提出。另外,朕特授予你专奏权,有哪些官吏不配合,你可以直接上书给朕。” 荀勇眼睛一亮,翻身下拜!“臣遵旨!” “小妙书?” 皇帝的话风一变,眼中略带着意思促狭。 “你在澜元镇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初显了一名官员的基本素质。我本来想免了你在太学三年的学习,但是谦老坚决反对。” 皇帝的话突然顿在这里,观察着梁妙书的反应。 却见梁妙书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从容地点了点头。 “老师是对的。虽然我做了一些事,但也都是临时抱佛脚,翻查资料得来的。若是直接授官,别说陛下不放心,学生自己也不放心自己。” 皇帝这下子放心了。 他故意将万俟谦的话告诉梁妙书,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如果梁妙书真的如谦老所说,现在变得有能力,知进退,又稳重。她就该知道,太学三年的实践和考察至关重要。一个真正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官,就该对自己将来要治理的这一片疆土和世情有足够的了解。 关键是,不能急躁,不能贪功,不能近利。 索性,梁妙书刚刚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如果梁妙书听到授官就表现得十分急切,得知万俟谦阻碍授官又对他抱有怨怼的话,那么对梁妙书的安排,他就是得罪谦老,也得重新考量。 “好,很好。” 皇帝又笑了笑。 “三日后的廷考,你就不用去了。” 梁妙书、荀勇和汪铁生浑身一震! 澜元镇学子升入太学,为“大考”,通过大考,即为“准太学子”。到了京城之后,所有的准太学子还需要再参加一场分班考试,为“廷考”。太学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班,最终的成绩,将决定他们最后在哪个班继续做学。 虽然均为太学生,但天、地、人三个等级班的授课夫子不同,这将直接影响三年学成后的授官职位高低。 是以,虽然朝廷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但雁归苑的这些学子,个个都不敢放松,闭门苦读。只要进到天字班,便是一只脚迈进了内阁的门槛。 但现在,皇帝一句话,便让梁妙书不用去考试了? “陛下!小师父在澜元镇待的久了,许久没有入宫,闲散惯了。如有冲撞,还请陛下看在她在澜元镇立了那么多功劳的份上,饶她一次。但这个廷考,万万停不得啊!” 皇帝却像是听不懂一般,歪着头问道: “为什么停不得?” “这……” 荀勇被噎住了。 为何? 因为不参加廷考,就不能参与分班。那大考不久白考了吗? 入不了太学,以后还怎么参政? 但是荀勇不敢说。 现在这种情况,只怕会越描越黑。 汪铁生也急了。 在这之前,他跟梁妙书本是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他也曾参与设计过她,但经过那一晚上,他已经完全被梁妙书苦读的精神征服了。 “皇……皇上……请皇上……三思……” 汪铁生第一次面圣,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只是这一句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小师父!你说句话啊!” 寂静的大殿上,仿佛只剩下了几个人呼吸的声音。 梁妙书没有丝毫地慌张,只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很诡异。 她需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虽然新帝貌似跟她以前很熟识,但至少她还不清楚眼前这个新帝到底是个什么性格。隐约中,她有一种感觉。 停了她的廷考,是皇帝有意为之。 但目的是什么,她还不知道。 梁妙书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只是盈盈一拜。 “是。” …… 三个人还没出宫,梁妙书被禁止廷考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雁归苑。 但此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廷考上面,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些意外,有些惊讶,但也没有人过多的追究。 三天后,廷考结束。 雁归苑的人一出考场,就把汪铁生围上了。 “听说梁妙书被禁止廷考,是因为她得罪了陛下,是不是真的?” “对啊!当时只有你在场,梁妙书到底说了什么啊?” “还用说嘛?一定是她仗着自己吏部千金的身份,又自恃在澜元镇有些功劳,所以连陛下都敢不放在眼里。” “啊?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陛下只是禁止她廷考,简直是太便宜她了!要我说,就应该直接把她逐出太学,让她一辈子都不能从政!” “不能从政怎么了?人家就算不能从政,依旧还能当个舒舒服服的千金大小姐。咱们可就不一样了。寒门学子没有骄傲的资本啊!只能靠自己。” “诶你们都不要说了!听铁生说!” “对啊铁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汪铁生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开始他只想悄悄地逃离开这个地方,奈何这群人无论如何就是不放开。大有一种“你要是不说真相,我们就不会放你离开”的架势。 纠缠了半天,汪铁生的耐心被彻底磨没了,竟然从惯常的软弱怕事中,生出了一丝想要咬人的势头! “妙书她什么都没说!陛下也没有责怪她!有胆子的,自己闯宫去问陛下!拦着我问什么?别以为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套我的话去攻击妙书,告诉你们,不可能!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完,汪铁生用力挤开人群。 这一次,竟也没有人再拦着他。 所有人仿佛都沉浸在汪铁生突然爆发的气势中,还没反应过来。 汪铁生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走了回来。? 第60章 只会嫁给一个人 他对上所有人疑惑的眼神,声音清冷地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们有操心妙书的功夫,还不如回去为自己多找几条门路。妙书的能力,只要没有眼盲心瞎,谁都看得出来,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多言。” “你们还没有正式进入太学,居然胆敢在这里胡乱揣测陛下的言行和心思,要是让哪位御史大人知道了,你们还有命进太学吗?” “还有。” 汪铁生面对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堪堪向前一步! “退一万步说,即便妙书真的没有进入太学,她也还是吏部尚书的千金。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们是梁大人,自家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会不会想替她讨个公道呢?那你们说,这个公道,又会找谁来讨呢?” 刚刚还围着汪铁生的人,瞬间一惊! 找谁? 自然是谁惹的麻烦,就去找谁! 虽然这禁考是陛下的旨意,但若真的算起来,他们此时在考场外面围着汪铁生说风凉话,也已经算是火上浇油了。 梁大人不可能找陛下讨公道。 那这把刀子…… 只能扎在他们的身上!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禁冷汗直下! 完蛋了! 刚才的话……没有被别人听去……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觉得不甘心。被梁妙书压在头上太久了,雁归苑的竞争有这么激烈。在这种环境下,搞掉一个就少一个。是以梁妙书出事,他们比谁都高兴。 汪铁生虽然胆小怕事不说话,但是毕竟在雁归苑待了这么久,这群人心中想的什么,他最清楚。 这些人当中,不乏有能力、能做事的人。只可惜,大多数的人,都被眼前的竞争和利益桎梏了。 他们深陷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争斗泥潭中,如果有人肯拉他们一把,上岸了,清醒了,那是幸运的。 如果自己非要往泥潭里面爬,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迟早会溺死在这利益的泥潭之中。 汪铁生庆幸,自己是幸运的。 而拉他出泥潭的那个人,就是梁妙书。 所以,他对梁妙书有敬佩,有感恩。 这样的人才,他不相信朝廷会看不见。 禁考,必然有原因。 汪铁生难得清醒一次。直到多年后,已经位列中枢的汪大人,在回想起自己的官场生涯中,也一直都在庆幸自己这一次的清醒。 …… 日暮时分,梁府。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梁府最忙的时候。只因大小姐回来了,夫人吩咐,小姐辛苦,要好好补一补,所以每天的膳食,都需要厨娘提前一天拟好单子,做好搭配,送到她这里来亲自确认过,才可以开始准备。 是以每天晚膳开始之前,整个府中的下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夫人交代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他们生怕落下了哪一个,惹得夫人小姐不高兴。 但是今天,整个府中却静悄悄的。就连做事的下人,也都不敢高声说话,走路的时候尽量放轻脚步声,生怕吵到烦心的主子们。 且陶轩。 梁妙书正窝在榻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纷纷落下的花瓣。一阵微风拂过,将几片花瓣送到了她的衣衫之上。她心念一动,手中的书卷却掉了下来。 守在一旁的侍女被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捡起了书卷,神色担忧。 “小姐可是不舒服?” 梁妙书被这声音惊了一下,“ 啊?你说什么?” 侍女将书卷呈给梁妙书。 “小姐的书掉了。” “哦,多谢你。” 侍女明显愣了一下。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自小就这般服侍小姐,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梁妙书觉得有些头疼。 三天了,她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梁府的生活。 这里行坐必有人跟着,还没张口,饭就端上来了;还没伸手,衣服就穿上了。事事有人管,时时有人问。倒是什么都不缺,只是梁妙书觉得,这样的生活,像是另一种坐牢。 也不是不自由,只是不舒服。 想来,古代的小姐闺秀生活得也真是累得慌。 门外脚步声响起,问安声传了进来。 梁妙书朝着窗外看了看,跟着下了榻,迎了出去。 “母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贝容筠仔细盯着梁妙书看了看,直到确认她的心情没有受影响,这才笑着说道: “娘来问问,今天的晚膳你想吃点什么?” 梁妙书倒是没什么挑嘴的,入口的东西只要好吃就行。 到了梁府之后,她原本以为要守的规矩定然不少。不曾想贝容筠倒是个爱女如命的母亲,在她回来前,把一切能想到做到的事情,都准备得十分妥当。 除了不适应别人服侍,梁妙书也不得不承认,梁府的设定,她很喜欢。 “母亲做主就好。您准备的,我都爱吃。” 贝容筠的眼睛直笑成了一条缝。 “那个……” 梁妙书心中了然。 “母亲是要跟我说廷考的事情吗?” “这……” 贝容筠一愣,准备了一天安慰的话,此时倒是说不出来了。 梁妙书却是淡然一笑。 “今日父亲还没有回来?” 贝容筠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每天这个时候你父亲早就回来了。今天可能是被什么差事绊住了,所以才晚了。” 说着,她又一把抓起了梁妙书的手,满眼心疼。 “女儿,你放心。廷考虽然缺席了,但是你父亲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能让你入太学。就算不入太学也没关系,咱们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母亲早就想把你接回来了。当官有什么好的,咱们家养得起你。过个一两年,母亲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 梁妙书哭笑不得:“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啊!” “母亲当然舍不得,只是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母亲。” 梁妙书收了笑意,脸上的神情冷肃了起来。 “这辈子,如果真的要嫁人,除了一个人,我谁都不嫁。” 贝容筠早就知道澜元镇的那些往事。为了那些事情,她几乎沦为了京中夫人的笑柄,也没少跟别人吵架。 现如今女儿突然这么郑重的提起来,反倒让她心里一哆嗦! “谁?” 梁妙书嫣然一笑。 “大端!” 贝容筠一愣,正在想这位名叫“大端”的人到底是何许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夫人,老爷回来了!” 梁妙书挽起母亲的胳膊,扶着她一起往外面走。 “我猜,父亲应该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们。”? 第61章 赐婚? 书房中,一身寒气的梁瀚海,看着相携而来的妻女,眼神多了一丝暖意。 但这暖意也只停留了片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梁妙书的脸上。 “今天陛下传了我。” 贝容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刚禁了妙书的廷考,这么快就又召见相公,难道是…… 赐婚?! 贝容筠越想越有可能,当下脸色大变! “老爷!妙书虽然以前任性了一些,也做过一些糊涂事。但是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她都已经改过了。更何况,她在澜元镇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就算一时糊涂得罪了陛下,也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赐婚啊!” 梁瀚海被自家夫人的哀嚎吓着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谁告诉你陛下要赐婚的?” “难道不是吗?”贝容筠的双腿都好似被抽掉了力气。 梁妙书扶着她到了旁边坐下,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安慰着: “母亲,你先别着急,听父亲说完。” “我不听我不听!等他说完,这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许说!不许开口!” 梁妙书实在没想到,这梁夫人的设定,还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场吓得自家老爹不敢说话。 为了安抚自家夫人的情绪,梁瀚海只能硬着头皮。 “两日后,太学报道。” 唰! 哀嚎声戛然而止。 贝容筠的眼泪还挂在脸上。 “你说什么?” 梁瀚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陛下今天召见我,我才知道,咱们原来都会错了陛下的意思了。” “陛下说,他从来都没有传令让妙书禁考,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贝容筠眼睛一亮,双脚又像是突然灌满了力气一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下子窜到了梁瀚海的面前。 “那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瀚海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只见她面上毫无焦急之色,不慌,不忙,仿佛这件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一个处于风暴中心的人,能够如此淡定,实在是难得。 更让人骄傲的是,有着这样持重性格的人,竟然是他的女儿。 想着今天陛下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梁瀚海不由得内心里有一点点小骄傲。 “陛下说,不是禁考,是奉旨入学。” 看着自己夫人迷惑的目光,赶紧跟着解释了一句: “就是免试。陛下说,妙书才能卓着,如果还让她参加廷考,那才是真的不尊重我大端的人才。” 贝容筠只觉得,这三天的抑郁一扫而光,整个人的身上仿佛都闪着金光一样。 “妙书啊!你可真是娘的好女儿啊!饿了?娘这就去安排饭食!” 说完,便如同一阵风一样出了书房,呼奴唤婢地,朝着厨房走去。 贝容筠离开之后,书房里静悄悄的。 梁瀚海尴尬地咳了两声,背对着梁妙书,走到书架前面,看似不经意地拿起一本书,很快又放下。 梁妙书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先说。 她刚到梁府的第一天就知道,梁瀚海是个好官,却是一个笨拙的父亲。 在自家女儿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甚至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女儿相处。 在梁妙书去澜元镇之前,梁瀚海对这个女儿虽然平时几乎不过问,但所有的事情,都会从夫人贝容筠那里知道。 在梁妙书过往的生命中,梁瀚海对女儿做的唯一一件强硬的事情,就是将她送去了澜元镇。 尽管后来,澜元镇发生了一系列让他蒙羞,让他备受笑话的事情,他仍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后来,梁妙书的表现,不光让雁归苑惊讶,让澜元镇惊讶。消息传来,更是让皇帝,让整个京城惊讶。 更让他这个父亲惊讶。 女儿在澜元镇究竟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才能学成这么多东西,做出这些事情? 梁瀚海不敢想,更不敢问。 他生怕在自家女儿的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埋怨和不理解。 又过了许久,梁妙书依旧没动,还在等着他开口。 梁瀚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倔脾气。 像他。 “那个……”他上唇边的胡子轻轻抖动着。 “到了太学,也要好好学。” 梁妙书展颜一笑。 “父亲,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怎么样才算是好好学?死记硬背可以吗?” “当然不行。” 梁瀚海突然转过身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提到做学问的时候,怵然闪着点点光芒。 “死记硬背,只能应付廷考和大考,但是你永远都学不到真正的本领。” “那如何才能学到真正的本领?” 梁瀚海的话匣子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一般,一时间觉得腹内有好多话想跟梁妙书好好说一说。关于做学的,为官的,从政的,甚至是其他领域的感悟,他恨不得一一倒给女儿。 而这也正是梁妙书的意图。 原主之所以沉迷尚启贤无法自拔,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移情作用。 梁瀚海有身为父亲的威严,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女儿沟通,所以每天都冷脸相待,这让本来就畏惧他的原主,更加不敢亲近他。 所以,原主在澜元镇遇到了跟父亲的才学、脾气、秉性都十分相像的尚启贤的时候,才会瞬间有了想要亲近的感觉。 不同的是,尚启贤到底年轻。没了“父亲”这座大山的威压,梁妙书多年的情感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窗口。所以她一直都死追不放。 现在,梁妙书无意追究以前的事情。她只是想引导梁瀚海,该如何跟女儿相处。 如果情感上迟钝,那就从他最拿手的为官做学开始。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这一次,梁瀚海没有再冷场,而是将他做学的方法,以及要注意的方法,由浅入深地,统统给梁妙书讲了一遍。 末了,又像是怕他还没理解一般,硬是把两本古籍塞到了她的怀里,并规定十日之内看完,然后来跟他“交流心得”。 在梁妙书踏出书房的那一刻,虚空中突然响起了久违的播报声音! 第62章 太学典礼 【叮!系统消息】检测到梁瀚海的内心设定发生巨大转变,现为宿主重新规划剧情。……剧情新设定更新结束!恭喜宿主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人物的内心世界,获得称号:贴心小棉袄。崇拜值+1。请宿主继续努力哟! 梁妙书:??? “统子,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很鸡肋!你始终也没告诉我,获得的这么多称号,到底有什么用。” 系统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哼哼唧唧地说道:“称号越多,剧情的发展就对你越有利。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在争夺男女主的主角光环。” 梁妙书顿悟。 怪不得尚启贤和喻妍菲的人设毁成这样…… …… 廷考的阅卷很快,第三天一早,便公布了分班的结果。 结果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梁妙书看着陆修远派人抄送来的分班名单,心里没来由地叹着气。 陆修远和柳明河,不出所料,都去了天字班。 汪铁生以最后一名的成绩,也上了天字班。 唯独让她惆怅的是,饶是她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没避开尚启贤和喻妍菲。 果然啊,主角光环,不是那么好夺的。 至此,关于太学的各种考试,才算是彻底落下帷幕。雁归苑的学子们完全放松了,在开学之前,他们还有好多天的时间,可以尽情地享受着京城的繁华。 这一次,众学子唱和交游,渐渐形成了以天字班为核心的太学小圈子。地字班和人字班的人也都纷纷利用起往昔的人脉,开始主动跟天字班的人交好。 而在天字班的人中,又以喻妍菲为首。 无他,只因喻妍菲的成绩,是天字班的第一人! 一时间,喻妍菲的大名在太学,甚至整个京城,都成了热议的话题。 很多人都想看看,这位名震京城的喻妍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十日后,太学正式开学。 此前因为常年战乱,端朝的太学已经停了十几年了。朝廷忙着对外征战,朝内用的总还是惯常的几个老人。 新帝登基之后,深感朝中无人可用。要想强大端朝,必要整饬吏治,输入新鲜的血液。与此同时,谦老在澜元镇响应新帝的政令,雁归苑应运而生。 这一次,太学要迎接的,是停考之后的第一批学子。 其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 这一天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甚至有人连夜凌晨就赶到了太学附近,只为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 …… 第二天一早,旭日初升,太学朱红色的大门,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庄重。 不多时,围观的百姓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学子们早就已经到了,在太学石阶下不远的一处宅院中等候。吉时一到,便可在所有人都额注视下,身着太学的学子服入场。 这将是他们过往人生中最荣耀的一刻。 此刻,喻妍菲被众人如捧月一般围在中间,听着别人对自己的奉承,心里满是骄傲和得意。 那个梁妙书就算有能力又怎么样? 就算家世比她好又怎么样? 陛下还不是说禁考就禁考了? 从今往后,她喻妍菲就是端朝的栋梁之材,而梁妙书虽然是吏部尚书的千金,但没了太学生这个身份,这一辈子她都赶不上自己! 想到这里,喻妍菲就觉得心中一种快意! 这一次从澜元镇回到京城,父亲对他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就连家里那个经常恃宠而骄的姨娘,和两个庶出的妹妹,也出奇地没来触她的霉头。廷考的成绩出来之后,父亲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亲自往母亲的院子里面送了好多东西,还主动提出,下次等她再回京的时候,府里定会有她自己单独的院子。 喻妍菲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谁能想到,在这贵胄云集的京城,她一个官家千金,竟然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还要跟母亲挤在一起!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了! 等她再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定万事俱备。到时候,她就有足够的底气,带着母亲出去单独立府! 还有…… 她冷眼看向不远处的尚启贤,心中冷笑。 自从得知梁妙书被禁考之后,尚启贤又开始频频对她抛媚眼,对自己的关心,比以前更甚。 从澜元镇一路走到京城,喻妍菲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哪有什么没有理由的关心? 哪有什么莫名的志向相投? 不过都是尚启贤这种寒门学子的投机行为罢了。 他以前可以为了攀上梁妙书,舍弃自己;以后就有可能为了其他人,再次舍弃自己。 她虽然在家里并不得宠,境遇不好,但好歹是个官家千金,何必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但喻妍菲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尚启贤遥遥一笑。 入了太学,便是为官之路的正式开始。 她需要人,来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 尚启贤这种投机的小人,正好。 …… 这一头,尚启贤正因为找不到机会跟喻妍菲说话而郁闷,没想到转头便看到了佳人对他娇媚一笑。 尚启贤瞬间觉得天都亮了! 她对自己的感情,还是那么深! 看来自己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尚启贤一扫之前的萎靡,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正准备凑过去,管事却突然高声道,吉时已到,让众人准备进场。 宅院的门打开,新一批的太学生,昂首挺胸走了出来。按照天、地、人的顺序,喻妍菲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这一刻,所有的百姓都高高踮起了脚。 喻妍菲不由得更加得意。 这些人,虽然是来看太学生的,但是更多的是来看她的! 端朝历史千百年,能够走在第一位的女太学生,她还是第一个! 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躁,不能骄傲,这还这是一个开始。 以后,她定要做这端朝的第一位女相! 一众太学生踩着庄严的鼓点,一步一步踏上石阶。石阶之上,太学的门已经为他们打开,刺眼的阳光中,仿佛看到门前站着两个人。 喻妍菲用余光瞟了一样,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那定是负责主持典礼的大人! 会是哪位大人呢? 礼部尚书? 对了! 一定是! 喻妍菲心中十分得意。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别人也许不了解朝廷的情况,但是她早在澜元镇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将朝中的形势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位礼部尚书,柳明河的父亲,在朝中有一位死对头! 那便是梁妙书的父亲,吏部尚书梁瀚海! 听说两个人经常因为政见不合,在大殿上吵起来。 这次梁妙书被禁考,礼部尚书主持太学典礼,更是陛下给梁家的一个警告。 喻妍菲得益于自己对政局和皇帝心理的把握,心中对自己的信心,此刻到达了顶点! 太学生们越走越近,刺眼的阳光逐渐变得柔和,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喻妍菲马上就要跨到台阶的最顶层,却在看到石阶上的人的时候,猛然停住,得意又带着也野心的笑容,还留在脸上,没有收回去! 那两个人…… 竟是梁瀚海,和梁妙书?! 第63章 奉旨入学 喻妍菲的动作,直接影响了后面的学子。 这时候,后面的人也都发现了梁妙书。所有人都很疑惑,梁妙书被禁了廷考,就算她是大考的第一名,按照规矩来说,也是没有入学资格的。 但是再一看旁边的梁瀚海梁大人,便也瞬间明白了。 有个好爸爸,走遍天下都不怕。 但喻妍菲就没有这么容易接受了。 她被家里送到澜元镇来吃苦,本以为可以在这里大展拳脚,博得自己的一片天地,但一向蠢笨如猪的梁妙书那么轻易地就夺走了属于她的光芒。 好不容易挨到廷考,她再次得了第一。然而就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梁妙书竟然又来恶心她? 凭什么? 她喻妍菲努力压制住心底的不忿,面上装得滴水不漏。来日方长,现在可不是争一时意气的时候。 想来,梁妙书一定是嫉妒她们可以入太学,这才利用她父亲的权势,跟着一起见见世面。 不过也好。 喻妍菲心中冷笑。 就让她在旁边好好看着,自己是怎么被踩在脚下的!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没工夫去纠结今天主持典礼的人为什么是吏部尚书,而不是礼部尚书,只是朝着梁瀚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学子礼。 “雁归苑所有的学子全部准备完毕,等候入学。” 梁瀚海一身官服,衬得整个人更加威严。他独立于石阶之上,身后便是庄严的太学之门,一声厚重的声音如钟鼓一般悠远传来。 “允!” 当此时,阶下的管事太监,一个个传递着这声“允”,直传到最后一个台阶之下,传到了所有围观的百姓耳中。 自此,端朝太学正式开启! 按照规矩,典礼官答允之后,学子入门,这典礼便算正式完成了。 “陛下敕命!”梁瀚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份圣旨! 刹那之间,石阶之下,在场众人,全都跪了下来。 入学之前突来圣旨? 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但众人也还算淡定,自新帝登基以来,新鲜事太多,也不差这一两件。 他们只是好奇。 这大庭广众的,圣旨到底是下给谁的? “兹有梁府妙书,于澜元镇亲事农桑,重工新术。更以通商之命,助我大端收复雪安。终不负谦老雁归之名矣。特赐尔免于廷考,奉旨入学,属天字班!若天下学子皆类尔,朕之愿也。” !!! 竟是一份给梁妙书的圣旨? 免于廷考? 奉旨入学? 还属天字班? 还说让天下学子都学习她? 什么情况? 不是说她被禁考了吗? 不是说她此生都没有机会入太学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虽然感到意外,但只要一想就明白了了。旨意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亲事农桑,重工新术,更重要的是,帮助朝廷收回了雪安镇。 将来端朝若再有战乱,战马必不可少。雪安一个镇子,足以供给端朝八成以上的战马。 梁妙书立下这样的大功,朝廷只赏他免试入学,已经算亏待她了。 这样想着,雁归苑这些即将入太学的学子心中,竟是出奇地淡定。 除了喻妍菲。 可笑她前一秒还在心里笑话梁妙书,下一刻,这份圣旨就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这段时间,她已经被所有人都捧上了云端,说她是雁归苑第一人,是端朝女子的楷模,更是天下学子的榜样。 而今,圣旨一下,曾经的那些夸赞,那些奉承讨好,都让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这么努力地备考,这么辛苦地读书,终究还是比不上“奉旨入学”。 喻妍菲只觉得心里憋闷着一口气,直要将自己憋死! 她恨! 她怨! 此刻她满心满脑想得都是自己的辛苦与世事的不公平,却唯独忘了,梁妙书在田间观察治病,一待就是一晚上,而那时她却在温暖的被窝中做着美梦。 她也忘了,梁妙书为了澜元镇的泥石流和修路通商计划,彻夜研究,不眠不休,百般盘算,才有了现在这样一个结果。 而那时她又在做什么呢?下雨的时候惆怅满怀,当窗作诗。下雪的时候拥裘围炉,给其他人一起取暖作乐。 她的生活本也无可厚非,只是过着一个普通学子的普通生活。 她也的确是努力,但跟普通学子一比,也只是多努力了那么一点点。 只可惜,梁妙书从来就不是普通学子。 她可是立志报国的。 报国就要做实事。 …… 典礼一过,先前围在喻妍菲身边的那一群人,重新聚在一起,又围在了梁妙书的身边。 “妙书啊!你真是厉害啊!居然能够奉旨入学!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分量啊?” “哎呀!妙书当然知道啦!我们倒是很想知道,之前传出你被禁考的消息,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啊?” “是啊是啊!那天你去面圣,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会传出这么离谱的消息来?” “给我们说说,陛下到底长什么样啊?脾气好不好?是不是特别威严啊?” …… 梁妙书被这些问得脑仁疼,想要离开,又被挤得出不去。情急之下,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头仰青天,伸手一指! “看!飞机!” 众人:??? 趁着所有人愣神的功夫,梁妙书脚底抹油一般,悄悄开溜了。 太学启蒙课只有五天。这五天中,天字班、地字班和人字班,分别会有不同的夫子,来带着大家学习一些现在朝政的基本常识。五天后,他们就会被分别带往不同的地方,实地学子三年。三年后,再根据各人学到的东西,以及三年中对当地和朝政的贡献,进行授官。 说白了,太学三年,便相当于社会实践。只不过,这实践不是做做样子,需要真正做出成绩。 太学内堂,梁妙书前脚刚躲进来,后脚柳明河和陆修远就跟了进来。 “你们吓我一跳!悄咪咪的,也没个声音。” 柳明河笑得促狭。 “早就看到你偷偷摸摸地准备跑路了。早前京中流传着你那么多谣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看你只躲在府中,也不出声,还真怕你想不开呢!” 陆修远却白了她一眼。 “我早就告诉你,妙书心中自有打算,你偏不信,用你瞎担心?” 柳明河双手环胸,崭新的太学服将这姿势的傲娇瞬间减弱了不少。 “你不担心?也不知道是谁,在街上只要听到有人议论妙书,就冲上去跟人家打架的。现在,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您陆大公子在澜元镇别的没学会,脾气倒是见长了!” “你……” 陆修远正要说话,却见内堂的门吱呀一声—— 有人进来了! 第64章 新上任的工部侍郎 梁妙书立刻如临大敌! “妙啊,别怕。是汪铁生。” 系统话音刚落,汪铁生便将头探了出来。 “梁姑娘,是我。你放心,我不是来奉承你的。也没有跟着我进来。” 柳明河不知道汪铁生之前做过的事情,哭笑不得地将他请了进来。 “之前有谣言,我们不敢去见你。现在荣耀加身,更不敢来见你。好歹也是太学生,搞得跟做贼一样。” 汪铁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陆修远的态度就没有这么温和了。 “有话就说,说完就走。妙书累了,她要休息一会儿。” 汪铁生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上一次察觉到陆修远跟他说的话大有深意,再加上梁妙书对喻妍菲的点心态度奇怪,汪铁生就曾在私下里找过陆修远,问了所有的事情。 陆修远也没瞒着他,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妙书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同时,陆修远也直言,他没有那么心善。既然知道汪铁生曾经有意伤害妙书,他就永远都不会得到自己的信任。 对此,汪铁生表示十分理解。 “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这段时间,京中有不少关于你的传言,想来你都已经知道了?” 梁妙书沉默,没有否认,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传言……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嗯。”梁妙书淡定地点了点头,“尚启贤。” “你又知道?”这下子汪铁生倒是有些忍不住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梁妙书被问愣了。 “又?我还知道什么?” “你不是……” 然而汪铁生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陆修远警告的眼神。 汪铁生生生咽了一口口水。 “你不是……一直待在府里的吗?怎么还会知道这些事?” “猜啊!”梁妙书的态度看似混不在意,“雁归苑里看不顺眼的,不就那么几个人吗?很难猜吗?” 汪铁生看着梁妙书,心底里止不住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对自己当初没做成功的那件事情又庆幸了几分。 “这个人,你要注意。他不简单。虽说他才学不错,人缘也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我便看着他觉得十分别扭。” 说到这里,汪铁生苦笑两下。 “以前,我以为自己是嫉妒。直到后来看到那么多事情,我才知道,这是自己对一个人最本能的排斥。他以前对你那么嫌弃,背后说了你不少坏话。但每当有人跟他提起你的时候,他一边诋毁你,一边又十分享受被你这样的大小姐追求。” “虽然京中的流言,不全是他散播的,但最起码他添油加醋,也贡献了不少。也许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喻妍菲献媚,但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汪铁生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现在你奉旨入学,荣耀加身,只怕他还会回来纠缠你。你要小心。” 梁妙书有些惊讶。 原书中,汪铁生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喻妍菲送来最需要的东西。 她看了设定之后,以为汪铁生不过是作者为了照顾女主,给她在书中开的另一个隐藏金手指,却没想到作为有思想的独立个体来看,汪铁生本身的能力也实在不错。 办事的能力现在还看不出来,但至少看人很准。 “多谢你的告知,我会注意的。” 梁妙书微微点头,似是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 汪铁生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着急。 “如果他回来找你,你可一定要看清,他这个人……” “铁生。”梁妙书轻轻唤道,“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幡然醒悟,不再追求?” !!!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当即敲醒了他! 是啊! 她这么聪明的女子,一定是看出了尚启贤的不妥,所以才快刀斩乱麻。 或者尚启贤做了什么事情,被她给知道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梁妙书会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一定是通过什么契机,彻底看透了这个人! 汪铁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几位了。告辞。” 陆修远望着汪铁生离开的方向,良久,终于问道: “我以为你会告诉他天字班的事情。” 梁妙书抽出梁瀚海硬塞给她的一本古籍,随意翻开一页。 “有什么可说的。我也是为了看热闹。” 陆修远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只是,那股诡异的感觉,在心中越来越浓烈。 …… 五天后,天字班的人正式出发,赶赴第一年实践治理的地点——陵江镇。 端朝幅员辽阔,南北跨度极大。京城偏北,不管是气候还是地理环境,都是绝佳的所在。但岭陵江镇却地处岭南,这让在北方待惯了的学子们,一时间很难适应。 车行两个月,队伍刚进岭南的地界,就有不少人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 梁妙书因赶着看完了那本《端朝年志》,又被梁瀚海逼着突击了几本古籍,对岭南的气候早有准备。临行前,贝容筠又不放心地给她塞了各类灵丹妙药。是以,现在梁妙书的行李,就是一个行走的药房。 但即便是真的药房,也没办法同时救治这么多人。 眼瞧着队伍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一种无声的恐慌感,开始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柳明河从一个姑娘的营帐中走出,侍女递上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吐得很严重。”她微皱着眉头,对梁妙书说道,“但是咱们的行程不能耽误。陵江镇那边还在等着呢。但如果继续上路,怕是会病得更严重。这可怎么是好?” 梁妙书左右望了望。 “地字班和人字班都有人带队。咱们天字班不是说会由一个工部侍郎带队吗?从出发我就没见过他的人影。” 柳明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得了妙书!工部侍郎为什么不在,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梁妙书一头雾水。 “我……应该知道吗?”? 第65章 任务模式 柳明河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听说这位工部侍郎是新上任的,在京中刚刚授完官,就撇下车队,一个人千里单骑,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陵江镇了。令尊没跟你说?” 梁妙书微微一愣。 她还真不知道这个事。 “自从出了京城,我跟家里就没有书信往来了,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明河,你接到家书了?” 柳明河眸光闪了闪。 “怎么可能?咱们的地点一天一个变化,我怎么会接到家书?我也是不知道在哪里随便听了一嘴……” 不知道为什么,梁妙书觉得,今天的柳明河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这位侍郎大人一心为民,估计没想到我们的队伍回病倒。负责带队的大人,已经给京中报信,但这些生病的人,肯定等不了这么久……” 梁妙书也很惆怅。 强国系统的奖励,只能靠她给端朝解决问题来获取。之前在澜元镇做的,都是跟农业相关的事情,得到的奖励也都跟农业有关。 她到了京城之后,无事可做,只兑换了一些基础建设和农工业相关的资料。至于医学,完全被她遗忘了。 本以为到了陵江镇才会遇到新的问题,没想到路上就会出问题。 这才真的是她疏忽大意了。 “我去大夫那里问问。” 说完,梁妙书便独自来到了军医的帐篷中。 梁妙书独自一人正懊恼,系统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妙啊!要不要考虑开启“任务模式”?】 模式? 梁妙书来了兴致。 “从来没听你提到过还有模式可选择的。这任务模式是什么?”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和兴奋。 【咱们强国系统里面有很多种模式。只有完成了一个地图,才能开启。任务模式只是其中最基础的一项,只要完成系统发布的相应任务,就可以获得与当前地图有关的一件奖励。】 梁妙书听懂了。 最初的恶毒女配系统,什么都没有,她只需要按照原剧情走完一声,最后惨死就行了。 但是她却偏偏依靠强大的执念,开启了强国系统。而且看样子,这个强国系统里面好东西不少,大有可为。 但是做任务? “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什么类型的?有难度吗?” 【任务跟当下剧情的走向相关。系统会预知重要节点情节,提前设置任务,只要完成,就可以获得一件道具,顺利度过节点情节。】 【难度因人而异。不过妙啊,凭统子我多年的经验,你一定没问题的!】 梁妙书不相信地望着虚空。 这忽悠人的话术,简直不要太明显。 如果系统幻化了实体出来,一定会发现,梁妙书的眼神里,半分相信都没有。 “行!那就开启。” 梁妙书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系统中开启了任务模式。 虽然水土不服不是什么大病,但梁妙书隐约觉得,如果再不解决,会出大问题。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未知就意味着无尽的危险。 不管怎么说,得先解决这个病。 【恭喜宿主开启任务模式!请领取模式开启大礼包:《无上草木经》一本,十全大补丸二十颗,金刚不坏针十支,气血复原药方一份】 梁妙书看着这些东西,顿时觉得眼花缭乱! 如果不是现在身边还有其他人,她简直高兴得要蹦起来了! 这些东西,都是现在正需要的啊! 至此,她才终于明白,任务奖励跟剧情相关,是什么意思了! 这简直就是行走的金手指啊! 然而没等她开心完,系统播报的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任务:找出水土不服病的根源,并治好所有同窗。任务奖励:《轻工业发展简史》一本】 ??? 梁妙书此刻方能深切地了解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表情了。 因此她此刻跟那老人的表情,简直一毛一样! 说好的给奖励跟剧情相关吗? 结果就这? 轻工业,端朝,还发展? 得! 系统是个骗子。 鉴定完毕! 【妙啊!不要嫌弃嘛~你要相信,统子出品,你值得拥有。】 梁妙书直接一个白眼翻出天际。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 为了照顾这些太学生的起居安全,朝廷毫不吝啬地直接指派了一名军医随行。这位军医虽然已经年老,但听闻年轻的时候可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是以性情桀骜了一些。 老军医本已荣休,但恰逢端朝正缺人才,便也没有回乡,一直被朝廷恩养在朝廷,偶尔被指派去军营里指点一下新手军医,解决疑难杂症。 这一次被派出来,千里迢迢只为了这么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老军医心里着实不悦。在他看来,这些年轻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是上了战场,连一个敌人都杀不了就得吓得尿裤子!还端朝的未来呢!这样的胆色,能有什么用? 梁妙书走进营帐的时候,老军医正在怀疑人生。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纵横一生,治好无数疑难杂症,老了老了,却被“水土不服”给难住了。 “老大人好。”梁妙书轻轻出声,福了福身子。 老军医正想得出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本就不悦的脸上,面色更黑! “你这女娃娃!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进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梁妙书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挑了挑眉毛。 连个人都没有,让谁通报? 话一出口,老军医也觉察到了不对。 “你来做什么?也水土不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端朝的未来呢?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端朝的未来要是都这样,那还复兴个屁啊!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老军医一边唠唠叨叨,一边起身,从药箱里随手掏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治头晕的,一日一次,一次一粒,三天后头晕可缓解。走!没事别来烦我。” 梁妙书拿着小瓷瓶,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老军营一心都在水土不服的病根上,落座不久,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当即警戒,回头一看,只见梁妙书仍然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 明明只是一个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年轻女孩,为什么目光会如此让人心惊? 老军医下意识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第66章 中毒! “不是水土不服,是不是?” 老军医一怔! 她怎么会知道? 这种病的确很像水土不服,第一个患者来求药的时候,他本没有太在意。但来的人多了,病症越来越严重,他才慢慢意识到,他给的药,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身为军医,他随身带的都是可带上战场的特效药,对一些刀剑伤有奇效,更别说水土不服这种常见病了。 但是,虽然心里怀疑,他却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如今病情蔓延,队伍中已经很恐慌了。再加上他们因为生病,更不敢往人多的镇子里面走,只能在郊外扎营,这就让他们的补给更加紧张。 问题已经很棘手了。如果再不解决,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没水,没食物,没药物,甚至……没命! 老军医头痛欲裂。 负责带队的工部侍郎提前到了陵江镇,临时带队的管事,只会给皇帝上奏折。实际的事一点不会干。他一个军医,又要当爹又要当妈。一大把年纪,哪里经得住这样揉搓? 就这样憋了三四天,刚才梁妙书突然问他的时候,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的不是紧张,而是……轻松! 对!就是轻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军医觉得,有人来分担自己的压力了! 梁妙书见老军医直愣愣地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有口难言。 “乏力,腹泻,身上出红疹……这些的确都是水土不服的症状。除了眩晕。” 梁妙书一边在脑中迅速翻查着刚刚到手的资料,一边快速检索出关于水土不服的关键信息。 “如果真的是水土不服,即便身体会出现不舒服,几天后也会自动缓解。但现在队伍中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所以,他们的确是患病了,只不过,不是普通的水土不服。而是……中毒!” 老军医的心猛然一震! 他其实已经推测出是中毒,但是并不能完全确定。他手上并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到毒药,没发现下毒的任何痕迹和线索,贸然提出中毒这件事,只怕会让本来就恐慌的众人,变得更加如惊弓之鸟一般。 “你说的没错。”老军医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不少,“这症状的确像是中毒,只不过……你为何如此确定?” 面对老军医的怀疑,梁妙书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不确定,猜的。不过试试就知道了。不知大人这里是否有解毒丸?只消给一人服用,观察六个时辰,如果症状有所减轻,就说明我们猜对了。” 老军医捋着花白的胡子,沉吟良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解毒丸是万能的,对绝大数的毒都可解,虽然不能完全清除毒性,但是足够保命,所以珍贵异常。这一次他为了以防万一,也只带了十颗出来。若是真的有用,他们也没有那么多解毒可用啊! 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再看下一步了。 “来人!备药!” 梁妙书从军医这离开之后,便找到了暂时领队的主事大人,说明了情况。主事的大人原本就害怕是瘟疫,生怕传染给自己。梁妙书既然提出她想试试,他正好顺水推舟,直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 得了管事权的梁妙书,带着管事的令牌,当即下令,将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单独辟出两个空的营帐,男女各一个营帐,方便查看病情和统一照顾。 与此同时,老军医发布了试药的消息。第一个患病的人自请服下解毒丸。他患病的时间最久,受的折磨也最多。眩晕加上腹泻,才几天时间,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此时只求一个解脱。 服药之后,老军医和梁妙书一直在营帐中,一起观察。每隔一个时辰做一次记录。六个时辰之后,这个患病的人惊喜地发现,他已经连续两个时辰没有腹泻了。就连头晕都好了许多。身上的红点也逐渐消失了。 这足以证明,这群人的确是中毒! 但是老军医此时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解毒丸完全不够! 给了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全都没有希望…… 【妙啊!《无上草木经》里面,貌似有解毒汤的配方哟!虽然效力比不上解毒丸,但是也足够了。】 听着系统的声音,梁妙书眼睛一亮!用意念在脑袋里面翻阅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解毒汤的配方! 她当下也没有犹豫,直接将配方写了出来,交给老军医一起查看。 “这……这是……失传已久的解毒汤?” 梁妙书一愣。 失传已久? 难不成这本《无上草木经》……还是本上古医书? “你怎么会有这个古方?” 情急之下,梁妙书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只说是家里藏书很多,忘记是在哪本书上见到了。 对此老军医深信不疑。 在京城,吏部梁大人,那可是出了名的学贯古今,家里有点藏书,再正常不过了! 而这样珍贵的药方,这丫头竟然这么大方地就给了出来,没有丝毫的藏私,也没有试图为自己争得什么利益。 这样心思纯净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是以,老军医再看向梁妙书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慈祥和蔼。有了梁妙书,自己便像是有了盟友和主心骨一样,做起事情来分外有干劲! …… 另一边,怕被传染的喻妍菲,自从疾病蔓延之后,便一直躲在自己的营帐中,从不外出。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梁妙书又立功的消息,直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尚启贤闻听此言,只是微微惊讶,很快恢复了淡定。 如果这件事情是别人做的,他可能还会怀疑其中有假。 但如果是妙书出马的话,那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这丫头,一直就这么聪明。 突然,尚启贤感觉福至心灵,眼睛一亮!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接近梁妙书的绝佳的办法! …… 入夜,梁妙书刚刚从女帐中钻出来,还未来得及捶捶酸软的腰,迎面便看到了陆修远。 见他一脸铁青,梁妙书笑道:“陆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陆修远一掀眼皮,嫌弃之意尽显。 “男账那边刚传来消息,尚启贤突然重病不起。”? 第67章 水土不服总不好?多半是废了。” 梁妙书立刻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词。 “突然?” “突然。”陆修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听铁生说,下午人还好好的,晚膳之后,尚启贤就说自己不舒服,头晕得厉害,话都没说两句,就晕倒了。下午给喂了咱们的药,但说来奇怪,在别人身上很快就起作用,到他这里却总是不好。”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 解毒汤不可能没有作用。 晕得快? 这情况听起来不太对劲。 “水土不服的症状,的确是眩晕,但还没有晕得这么快的先例。走,咱们去看看。” 陆修远有点不乐意。 “看什么?人晕着呢。” “就是晕着才看。” 梁妙书眸光一闪,顿时心生一计。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来到了男帐外。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梁妙书主理水土不服一病。看到她亲自来到男帐之外,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大事,所有人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大家别担心。”梁妙书柔声安慰着,“我们虽然还没有找到病因,但也基本遏制住了病情,可以确保不会继续恶化。只不过……” 她故意将声音拖长,引得众人将心悬到了最高。 “男帐中现在有一个特殊患者,他病得急,所有人吃了我的药都有作用,唯独他不行……我跟军医大人商量过了,觉得这是个特殊的病症。为了避免传染,我们决定先将人抬走,单独隔离。不过大家也不用恐慌,只此一例而已。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战胜它……” 梁妙书的话语轻轻的,震荡在每个人的心中。 虽然水土不服不是什么大病,说穿了只是身体素质的原因。但是他们这病症的时间未免也拖得太长了。每天头昏脑涨的,早已没有了刚出京城时候的踌躇满志。 端朝君明臣直,但医疗到底还不发达。重病缠身,最怕被人抛弃,自生自灭。这种环境之下,梁妙书却主动站出来,跟军医一起扛了这个担子,让众人有了主心骨,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眼下,得知刚刚被压下的病情,又有了反复之势,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非常一致地,远离了男帐,生怕好不容易才缓和的身体,再次陷入病痛。 陆修远憋住笑意,故作严肃。 “你们几个,进去将尚同学抬出来。记住!一定要遮好口鼻!其他人,后退!” 闻听此言,只见陆修远后面的几个侍卫,一个跨步上前,风风火火地进了帐子。 不多时,只听到帐子里面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做什么?你们抬我干什么?我现在是病人!赶紧让梁妙书过来治我!你们听到没有?诶……不是……你们要带我去哪啊……救命啊……” 众人在帐子外面相互看了看,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尚启贤不是病了吗? 不是晕倒了吗? 晕倒的人怎么会突然惊醒? 听他这洪亮的叫喊声…… 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啊…… 男帐的帘子被掀开,侍卫一前一后,竟是直接将床板抬了出来。另外两个侍卫则是一人按着脚,一人按着上半身,只将尚启贤死死地压在床板上。 尚启贤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一头死猪一样被抬出来,看到帐外的梁妙书和众人,直接将脸涨成猪肝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妙书……你……快救我……他们无缘无故地就要把我带走,一定是想要就地杀了我……” 梁妙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男主的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人设虽然崩了,但是说谎话的技能越来越高超。 “是我让他们将你抬出来的。” 梁妙书的脸上带着轻纱,但依旧能看到她将眉头轻轻皱起。 “听说你病得很严重,我很担心,得到消息就马上过来看你了。真是……没想到你病得这么突然,这么严重……” 梁妙书眼圈一红,眼角眉梢一片担忧的神色,还带着几分自责。 “都是我不好,以为这个解毒汤无往不利,没想到会出现特例。不过你别怕,老军医坐阵,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尚启贤完全懵了! 按照他的设计,现在虽然明面上是老军医坐阵,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是梁妙书在主持大局。 所以,只要他病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梁妙书一定不会不管的。 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梁妙书亲自到男帐来给他瞧病,很快就会有“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的传言传出去。 虽然是为了看病,但毕竟对名声不好。有了这个污点,梁妙书就算以后做出再大的政绩,别的人想要求亲,也得考虑考虑了。 而他,则会利用这段时间差,清理掉一切阻碍他的人。 到时候他再说点甜言蜜语,或者用个强,不怕她不依。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还没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梁妙书压根没进到男帐里面来! 想到自己的设计,尚启贤有些不甘心,但是又挣脱不得,只能被按在床板上,从众人面前,被强行抬走了。 梁妙书望着几个侍卫离去的背影,略带歉意地对大家说:“抱歉了各位,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这个突发情况。还请大家放心,这个病症,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不会继续蔓延。” 众人马上接过了话茬。 “妙书,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是啊!多亏了你,我们现在才能康复。” “你自己千万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 “没错,我们一起努力!” …… 陆修远冷眼看着尚启贤引起的这个闹剧,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妙书为了这个奇怪的毒劳心费力,为了稳定人心昼夜奔波,尚启贤却为了一己私利来添乱! 最好还要他们给收拾残局! 这口气,他可得好好出一出。 众人离开之后,陆修远跟上梁妙书的脚步。 “尚启贤,你打算怎么处置?” 梁妙书轻笑出声,黝黑的眸子几近眯成了一条线。 “水土不服总不好?多半是废了。”? 第68章 他竟是被耍了? 天字班营地里,刚刚大病康复的太学生们,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 此刻正值黄昏,晚风骤起,温度也比白日里低了很多。若是往常,这个时间营地中除了巡逻的士兵,不会有其他人。但是最近几天,慢慢恢复的病人,经常三两成群,在一起迎着落日余晖,缓缓地散步。 但是,他们有志一同地,都绕过了营地的东北角。 只因那里起了一个崭新的小帐篷,里面住的是“病情十分严重,不得不隔离”的尚启贤。 三天前,梁妙书当众闹了一遭之后,就以隔离的名义,将尚启贤带到了这间单独辟出来的小帐篷里。 刚开始,尚启贤还大喊大叫,不知道梁妙书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到了这个新帐篷一看,立马闭了嘴。 妙书一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在众人面前,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利用主事的权力,给了一个单独的帐篷! 果然! 他就知道! 梁妙书对他有意思! 还是情根深种的那种! 平时装的那么好,这下子完全忍不住了! 她既然跟老军医弄了个什么解毒汤,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在装病! 既然知道,还愿意配合他,还给他单独的帐篷…… 尚启贤的心越想越热!眼前已经展现出了成为尚书女婿的美好场景…… 他心急火燎地在帐篷里面,等了好长时间。 第一天,梁妙书没来。他想了想,觉得也正常,毕竟这帐篷是新设的,总得缓一缓。 第二天,梁妙书还是没来。尚启贤的心痒痒的……正当他想着梁妙书为什么还不来的时候,突然眼睛一瞥,看到自己的帐篷门口,始终站着两个侍卫。 尚启贤心念一动! 是了。 即便现在梁妙书有了管事权,但也没有权力随意调动这些官兵。 想了想,尚启贤在第二天傍晚,便将两个侍卫打发走了。 “公子确定?” 守门的侍卫有些狐疑:“您病成这样,真的不需要守夜吗?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没事没事。”尚启贤十分客气,“您看,我现在不是也没什么事嘛!而且我看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实在是于心不安。你们回去休息!如果有人问下来,就说是我的意思,我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见他如此坚决,两个侍卫也不好推脱,就势离开了。 如此一来,东北角这个小帐篷,便像是被整个营地遗忘了一般,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尚启贤准备好了一切,志得意满地,等着梁妙书自己送上门来。 时间越来越晚,尚启贤坐立不安,最后干脆搬个小椅子,坐到了门口,眼眼望地、伸长了脖子,一等就是一晚上。 第三天一早,尚启贤在饥寒交迫中醒过来,慢慢察觉出了不对。 他昨天让那两个士兵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人往这里送过饭! 他巡视了一圈自己的帐篷,发现炭火早已经没了。 以前在营帐中,起居虽然都是自己动手,但炭火饮食永远都是足量的,绝对不会短缺。 他是以隔离治病的名义,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但是三天了,别说大夫了,就连一碗汤药,一碗热饭都没见到! 这是给他治病吗? 这么冷的天,连炭火都没有,怕是故意来要他命的! 好个心狠的梁妙书! 亏他还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了。 亏他还在想,她一旦来投怀送抱,自己一定要大度一些,不再提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 甚至关于喻妍菲的借口,他都已经想好了。 结果他竟是被耍了? 一时间,尚启贤如有神助一般,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从头到尾都是梁妙书搞的鬼! 这些世家子弟,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腾地一声,尚启贤起身便冲出了帐篷。 虽然已是深秋,但因为地处岭南,早上的风并不十分寒冷。但尚启贤在没炭火的小帐篷中,早就已经被冻透了,此刻走在营地中,再被风一吹,整个人都不由得打起寒颤来。 很快便有人看到了尚启贤。 但他们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尚启贤满心都是赶紧找到梁妙书,向她兴师问罪,根本没注意身边走过的这些人是个什么反应。 天字班的营地不大,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快就能走到梁妙书住的帐篷。 但是尚启贤却突然发现,他居然找不到梁妙书的帐篷! 倒不是因为迷路,而是因为……他头晕!而且眼花! 这一次,尚启贤是真的头晕了。 明明刚出帐篷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清晰可见,怎么在冷风中走了这么一会儿,眼前就开始出现重影了呢…… 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尚启贤第一反应是,得赶紧找到一个有人的帐篷,哪怕满是病患的男帐也好。要是再没有发现他,他真的有可能没命。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花,尚启贤下意识地捞住路过自己身边的一个人。 “带我去找梁妙书!快!” 结果那人却一把推开了他! “尚启贤?你不是在隔离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没有隔离!”尚启贤头晕难耐,眼前又看不清,慢慢地连站都站不稳。 “你是谁?快带我去找梁妙书!” “妙书这会儿正忙着呢!没空见你。你还是赶紧回你自己的帐篷!没事别瞎出来晃悠了。我们好不容易全员康复,明天就要上路了。你可别再把我们都传染上。” 听了这话,尚启贤只觉得脑袋更迷糊了! 全员康复? 这不可能! 男帐里到底有多少病患,他可是亲眼看到过的。 才三天的时间,就全部都康复了? 那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 明天就要上路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他? 要不是他今天发现不对,从小帐篷里面走了出来,还不知道大队明天就要离开了! 所以,梁妙书是打算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恶毒的女人! 得知“真相”的尚启贤当下不管不顾,在营地中一路跌跌撞撞、大喊大叫! “梁妙书!我是一片真心对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出来!” 在尚启贤一路狂奔的时候,角落中,两双眼睛正静静地盯着他。 “他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69章 活脱脱一个普信男 陆修远微微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不远处正在发疯狂吼的男人。 虽然心里极度厌恶,但毕竟入了太学,总不能就让他这么死了。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对他用了别的药?” “当然没有。”梁妙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万能的?说用药就用药,也不嫌浪费。” “那他这是……” 梁妙书见闹得差不多了,索性从角落里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思虑过多,气血攻心,血不归经……” 陆修远扶额:“说人话。” 梁妙书脱口而出:“气的。” 彼时,尚启贤浑浑噩噩中在营地里大喊梁妙书,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却没人议论梁妙书,只是疑惑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老军医得了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尚启贤这副模样,当下眉头一皱,便命人过去,先把人控制住再说。 没想到尚启贤清醒的时候是个文弱书生,眩晕的时候自我保护意识倒是很强,再加上这些侍卫本就心有顾虑,不敢下狠手,是以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控制住尚启贤。 最后老军医的耐心被彻底磨没了,一个跨步上前,直接一掌劈晕了尚启贤,正愁怎么处置的时候,抬眼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梁妙书。 “正好你来了。刚才的情景,都看到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梁妙书淡淡扫了一眼晕在地上的尚启贤。 “抬回男帐。您看着开点驱寒的汤药就行。三个时辰后,大队开拔。” 老军医点点了头,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有侍卫来将人抬走了。 尚启贤装病扰乱军心的事情,梁妙书早就跟他说过了。 久经沙场,他自然知道在危机面前,军心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当即便让梁妙书看着处理,给尚启贤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但老军医没想到,梁妙书给的教训,就是让尚启贤在没吃没喝没炭火的空帐篷里面,自己待了三天。 老军医知道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个丫头,心善。在他看来,这样的教训就跟挠痒痒一样。 于是,他在配驱寒药的时候,特意换了两味功效减半,却十分苦的药进去。 既然他这么喜欢装病,那就索性多病几日!他们也好多安生两天。 …… 在此地耽搁了几天之后,大队终于重新开拔。看着生机勃勃的众人,梁妙书心底里一直绷着的这口气,却一直都没有松懈下来。 “统子,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 系统难得摇了摇头。 【妙啊!这回可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原书中,男主和女主非常顺利地就到了陵江镇,中间的过程作者只是一笔带过了。】 梁妙书默然。 看来是隐藏剧情了。 “统子,立刻把原书中陵江镇的情节传给我。我总觉得,我应当是漏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好的!正在传输中……】 梁妙书接收剧情的时候,陆修远趁着队伍休息,又来到了她旁边。 “尚启贤真的是被气病的?” 陆修远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这样一个一心想要往上攀的人,心性不该这么经不起磋磨啊! 梁妙书倒也没在意,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氅,眼神飘向马车的窗外,看着尚启贤的方向。 “他为什么装病,我们都知道,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尚启贤的心性的确非常人能比,但唯独有个弱点,就是自傲。” “自傲的人,做起事情来信心充足,只要看到一丁点的苗头,就能迅速脑补出整件事情,并且为此深信不疑。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 “所以,他装病原本是为了借机跟我产生一些触碰,借机毁掉我的名声。这样就可以永远跟他绑定了。” 陆修远原本只是好奇才来问问,却不曾想这件事情的背后,竟然有一个如此大的阴谋! 他当下觉得通体生寒! 他知道尚启贤是为了接近妙书,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恶毒,竟然想要一劳永逸?! 陆修远的心中腾的一下起了好大一股火! “他就那么自信自己行事不会被戳穿?难道他就没想过你们尚书府的势力?就不怕我陆府的报复?” 梁妙书冷笑一声。 “没错。因为他相信他自己的判断!他断定我现在对他依旧是旧情难忘,平时的态度都是装出来的,在等着他递台阶。他断定我就算知道他装病,也不会忍心拆穿,反而会配合他。他断定我将他挪到单独僻静的营帐中,是为了方便成其好事。” “基于这几点,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心魔,所以看我第一天没去,他第二天直接将守营的侍卫都遣走了,万事俱备,就等着我主动送上门了……” 梁妙书整理完这一连串的思路,才发现,这尚启贤,活脱脱就是一个普信男啊! 听到这里,陆修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尚启贤沉浸在自己的盲目自信中,自认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前面的期待已经被堆得无限高,结果发现自己却是被耍了一通。 一时间,他的自信、自尊,自傲,还有对事情的运筹帷幄的感觉,通通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巨大的心理落差,再加上连日来缺水断粮,又受了寒气……多重打击之下,不晕倒就怪了! 可即便这样,陆修远依然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杀意了! 龌龊,自傲。 他不能让这样危险的人,再留在妙书的身边。 就在这时,一杯温热的茶水,被递到了他冰凉的手中。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 “他竟然敢对你起这样的心思!我怎么能不管?你有没有想过,万一……” “不会有万一。” 梁妙书的语气淡定且冰冷。 “他的这些筹谋,我并没有抓到证据。就算找到证据,宣扬出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陆修远一愣,随即垂下了眼眸,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小茶杯,微微颤抖着。 “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让这个危险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当然不会这么算了。” 梁妙书的笑意不达眼底,但见她眼珠一转,陆修远就知道,这丫头早就想好注意了。 “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第70章 主角不好当 梁妙书朱唇轻启,淡淡吐出了三个字。 “喻妍菲。” 穿书之初,梁妙书的确是打定主意,远离男主和女主这两个冤孽,只想一心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用毕生时间将端朝打造成第一强国。 但渐渐的她发现,无论她对剧情做出什么样的改变,貌似都永远无法彻底跟这两个冤孽扯开关系。 汪铁生的事情,给了她灵感。 既然躲不开,那就给他们多制造一些障碍,别总把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 剧情不是设定了,男主和女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那她就帮帮忙,让他们彻底绑定,一辈子相亲相爱,别来祸害无辜的人。 陆修远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梁妙书接下来想做什么了。 他将那几乎快要被捏碎的茶杯,重新放了回去。里面的茶水已经被喝尽了。 “曾经,你活的是那么没心没肺。那时候,我多希望你能为自己多上点心,也学着些手段心机,以后也不至于吃亏。但是现在看着你这么辛苦,我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陆修远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哀伤,这话也不是问句,倒像是一句感慨,被随意丢出来之后,陆修远就离开了。 大队重新上路。 陆修远翻身上马,身边的一个随从靠了上来。 “少爷,去澜元镇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只说妙书小姐是在一次失足落水后,才性情大变的。据说醒来之后,她连身边的人都认不全了。后来过了两三天,才算是好了。” 陆修远听着属下的汇报,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梁妙书的马车。 失足落水……性情大变…… 真是只是这样吗? 陆修远双眼微眯,周身笼罩着一层寒气和阴郁。 “让澜元镇的人继续调查,从我们刚到澜元镇的时间开始,一直到我们离开,方方面面跟妙书有关系的,不拘什么消息,通通带回来。” “另外,派人在京城也做些调查。重点查一下吏部尚书府,有没有人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是,少爷!”侍从的表情似有不解,“少爷,妙书小姐是从小跟您一起长大的,她身边发生过什么事情,家里什么情况,您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为什么还要……” 陆修远的唇边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更要查清楚。” …… 这一边,梁妙书并不知道陆修远已经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系统监测人心,也只放在了跟她处于对立面的几个人中。至于陆修远,她从未怀疑过,自然也就不需要监测什么心声。 大队一路南下,已经进了陵江镇的地界。刚过了正午,微风拂面,天气甚好,柳明河对岭南的美景神往已久,难得的没有坐马车,定要出去骑马,感受沿途的美景。 梁妙书终于得了机会,一个人留在马车里面,开始整理系统早就传过来的,关于陵江镇的剧情。 原书中,陵江镇的剧情不多,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点。喻妍菲和尚启贤在澜元镇积累了一定的名声,又分别考取了太学的前两名,入天字班,到陵江镇实践。 只不过,原书的剧情中,因为两个人此时已经展现出了非凡的能力,所以陛下便没有再派其他的官员带队,而是直接命令由他们二人带队,只当是提前考验一下两个人的能力。 男女主的光环叠加在一起,自然是众神归位,小鬼褪去,因此一路平顺,大队人马顺顺利利、浩浩荡荡地,一早便到了陵江镇。 之后,两个人便联手治理了岭南的瘴气,并利用在澜元镇的经验,治理了这里的泥石流等自然问题,又组织百姓修路搭桥。最后,他们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原本连吃喝都供不上的陵江镇,打造成了岭南第一小镇。 梁妙书在穿书之前,看到这一段剧情,只觉得好笑。 且不说瘴气就不是好治理的,单说修路搭桥,工期就远远不止三个月,更何况还要治理灾害,还要种树,男女主还得抽时间来谈个恋爱…… 那可能是梁妙书第一次觉得,时间紧,任务重,主角不好当啊! 原书中,陵江镇的剧情虽然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为了凸显男女主的能力,突发的情况并不少。梁妙书在整理剧情的时候,发现围绕陵江镇展开的,基本上都是农业方面的问题,想来是作者想给男女主的能力升级安排一个过渡,所以经验直接承接了澜元镇。 就在梁妙书觉着剧情翻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情节,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男主和女主刚到陵江镇,着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治理瘴气。 瘴气说白了,其实就是死了的动植物沤在潮湿的环境中,再经阳光一晒,发酵出的一种有毒的气体。作者设定,女主平时的爱好,就是自己看医书,所以会捣弄一些小药丸,也颇通医理。再加上主角光环的指引,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被她检测出,这里之所以有瘴气,是因为地下埋了一大片枯死的花。 这花来自外域,枯死的根茎会产生大量的有毒气体。 女主发现之后,立刻跟男主一起,将这一片枯死的根茎全部挖了出来,并彻底焚毁。然后瘴气也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女主便通过这个事情,名声一跃飞起,在端朝更得人望,朝中对她也更加倚重。 那时候的女主,虽然还只是一个太学生,但已经是一个各方都在抢夺的香饽饽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授官的那一天。 男女主离开之后,陵江镇就彻底没有了戏份。因此谁都不知道,陵江镇后面到底是不是彻底摆脱了瘴气。也没有说这一片有毒的植物,究竟是怎么种下的。 可是梁妙书却觉得,陵江镇的瘴气,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队伍中毒的时候,可是还没有进入陵江镇的地界。就算那一大片地下的植物真的有毒,那得埋多大的面积,才能飘到陵江镇外面? 是以,梁妙书才真正确定,大队在镇子外面生的那场莫名其妙的病,就是瘴气中毒。 陵江镇的空气中有毒! 想通了这个关节,梁妙书立刻吩咐车夫停车。 她得立刻跟老军医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梁妙书脚步匆忙,脑中想着瘴气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71章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历经磨难,大队浩浩荡荡终于到了陵江镇。 一众太学生本以为,到了陵江镇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好好歇一歇,没想到梁妙书却命令大队在距离城门两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眼看着陵江镇近在眼前,却只能露宿在外面。不少人心里开始有了埋怨,认为是梁妙书不肯放权,故意多折腾他们一晚上。 但是抱怨归抱怨,却也没有人敢真的多说什么。毕竟梁妙书刚解决了队伍的一场大病,等于是救了他们的命,不过就是在外面多住一晚上,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他们能忍,有人可就忍不了了。 大队刚驻扎了下来,营帐还没有全部搭建好,喻妍菲就在梁妙书的营帐外面闹开了。 “梁主事,学生有事请教。” 喻妍菲张口便将两个人的身份做了区别,周围的人听到,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话里话外的挤兑,饶是他们再笨也听的出来。 梁妙书正在营帐中,跟老军医一起研究治疗瘴气的法子,隔着帘子听到喻妍菲的声音,梁妙书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她来干什么?” 老军医正跟梁妙书讨论得兴致渐起,自然不愿意让人打扰,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卫便走了出去。 没想到喻妍菲不依不饶,说什么都非要见到梁妙书,扬言定要替太学的所有人讨个公道。还说让梁妙书不要贪恋管事的权利,野心再大也要挺过这三年。等三年后授了官,有的事情让她管。 梁妙书知道她这不过是在作妖,本来不想理会。但是老军医却看不下去了,当下便将手里的毛笔一扔! “走!跟老夫一起,出去看看!要不还真以为你是怕了她了!什么东西!” 老军医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梁妙书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她爱说什么就说,说累了自然就走了。您理她做什么?这方子还差两味药,马上就要斟酌出来了。” “走!” 老军医心里暗恨! 梁妙书要是个男人该多好! 那他一定会亲自揪着他的脖领,将他拎到外面去跟那女人对峙! 营帐的帘子掀起,喻妍菲闹了半天,以为梁妙书终于忍不住了,没想到,一抬头见到的却是一个苍老是身影。 老中医面色不渝,看着喻妍菲的目光里面满是冰冷。 “你是谁?在这里胡闹什么?不知道我跟梁主事正在商讨重要的事情吗?” 喻妍菲在心里不屑地冷笑一声,面上却装作一副十分痛心疾首的样子。 “老军医,您跟梁妙书孤男寡女地在营帐里面讨论什么事情,学生不敢过问。只是想跟梁主事讨个恩赏。” 说完,又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梁妙书,两只眼睛“唰”的一下,晶亮晶亮的。 梁妙书见到这极速变脸的功力,心里佩服的不行。 “统子,喻妍菲演戏的功力见长啊!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啧啧!”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看了她两眼。 “啧啧!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这要是在现代的话,说不定就成了当红女明星了!实力派呢!” 【妙啊,你想多了。我猜不会。】 “为什么?” 【因为太丑。】 梁妙书噗嗤一下,直接乐出了声! 这系统能处! 有话它是真敢说啊! 喻妍菲的长相虽然不是乍一看十分惊艳的那种,但好歹也跟清秀沾着边。整体说不上多美,但也算是眉清目秀。 怎么看都跟“丑”挂不上钩啊! 但话虽这么说,听到统子骂喻妍菲,梁妙书的心里瞬间有点小得意。 不愧是她的统子! 知道向着她! “你笑什么?” 喻妍菲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传过来,直接打断了梁妙书。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跟系统聊得太入神,一不小心居然真的笑出了声。 周围的围观群众,此刻正用一种诡异的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梁妙书觉得有些尴尬,咳咳咳了两声,才看向喻妍菲。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十分诡异的气息,耳边似乎只有不远处的侍卫正在嘿呦嘿呦抬木头的声音。 秋风微凉,轻轻地抚在每个人的脸上。 噗嗤—— 噗嗤—— 噗嗤—— 寂静的人群中,突然蹦出了一声突兀的笑声。然后紧接着,一声,两声,三声——这片笑声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传染了每一个人。 人群中爆出一阵剧烈的嘲笑! 大白天没头没脑地跑到人家门口,闹了半天不说,巴拉巴拉说了大半天的话,结果人家一句话都没听到,还问她说的是什么。 现在就算是喻妍菲恼羞成怒,说梁妙书不尊重她,只怕都不行了。 因为人家眼里压根就没有她! 喻妍菲的脸直接憋成了猪肝色! 她本来就是出其不意,想要打着为众人谋利益的大旗,要打梁妙书一个出其不意,用舆论压制她不得不低头。 而只要今晚在她的运作之下,大队进了陵江镇,这便是她战胜梁妙书的第一步,也是谋取天字班人心的第一步。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梁妙书压根不接招,还没等她出招,就直接把她怼回来了,噎的她哑口无言。事先准备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语,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冲了个七零八落。 喻妍菲的眼神愤恨地看着梁妙书,很快,她调整心态,长舒了一口气。 “学生想问问梁主事,为何今天能进镇,却偏偏要在外面多驻一个晚上?” “我们都不否认梁主事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但是别忘了,你也只是暂时代为管事,这般贪恋权势,实在有辱天字班的名声。” 梁妙书目光冰冷地看着喻妍菲,余光一扫,在围观人群的某个角落,一个身影遥遥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尚启贤。 只是不知道,今天喻妍菲来闹这一场,是两个人合作的,还是她自己的主意。 梁妙书顿时觉得兴致缺缺。 说来说去,无外乎还是想破坏她的名声。 她自认不是个在乎名声的人,但是在他们的眼里,这似乎是个非常好用的招数。 好像只要她的名声彻底臭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一样。 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梁妙书当下上前一步,眼睛直直地盯向喻妍菲,勾了勾嘴角。笑意渗人。 喻妍菲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嗯,你说的没错。让你们在外面多住一夜,我故意的。你有意见?” 喻妍菲得意一笑,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第72章 她跟这群人不一样 喻妍菲犹如变脸一般,刚才还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听到梁妙书如此说,只以为她藏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小人得志,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于是她立刻换上一副无限哀戚的表情。 “妙书,我知道你野心大,处处都要争强好胜。但就算你想往上面走,也不能拿我们这些同窗当垫脚石!” “你有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好的身份,你本来就是个千金大小姐。但是我们不能跟着你一起胡闹。” 老军医一直站在梁妙书的身前,看着喻妍菲这张嘴开开合合,眉头一皱。 他转头望向梁妙书:“你们太学的人,都爱这么说话吗?她到底在说什么?” 梁妙书摊了摊手。 “她认为,我阻拦大队进城,是放不下手中的管事权。” “放屁!” 老军医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当下也顾不得众多女眷在场,当场破口大骂! “到底是传出这样的混账话!看老夫不拔了她的舌头!” 喻妍菲向后大大的退了一步,眼中似有惧意,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老军医,您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英雄,如今却袒护梁妙书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要是让陛下知道,一辈子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梁妙书双眼一眯,某种闪出危险的神色。 喻妍菲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陛下的太学生,竟然张口闭口就敢用皇权来威胁人了? 看来是……有人教她! 想通这个关节,梁妙书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原本以为,喻妍菲是女主,跟她这个命定的女配肯定是要对上的。但她只要努力避开原书中的情节,专心搞自己的事情,女主只要消停一点,别来打她的主意,她也懒得管。 但是看来她错了。 女主和女配既然怎么都避不开,即便她再低调,女主势必自己也会作妖。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既然你觉得我是贪图手上的这点管事权,那你就自己走。” 老军医轻皱着眉头,看向梁妙书,似乎不满意她的这个决定。 梁妙书却对着偷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老军医也就放心了。 既然她说不用管,那就一定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只听梁妙书接着说道:“虽然你对我口出恶言,但是出于对同窗的关心,我还是好心给你一个忠告。” “走了便要走的彻底。你今天若是出了营地的大门,可就不能再回头了。” 喻妍菲冷笑一声。 威胁她? 这荒郊野外的,还当自己的天王殿不成? 谁稀罕在这种破地方待着! 她既然敢出面闹,就早已给自己铺好了后路。 只要她今天离开这里,见到外面接应的人,不出一个时辰,她就可以进到陵江镇,舒舒服服地在客栈里面好好休息。 喻妍菲似乎等的就是梁妙书的这番话,当下便一甩头,朝着围观的其他人说道: “你们都看到了?梁妙书自己承认了,就是故意把你们留在这里的。她为了把手中的权利多留一会儿,不惜让你们在这荒郊野外地多遭一晚的罪。” 她冷哼一声,用一种十分悲悯的眼神看着这群人。 没有人帮忙。多可怜的一群人呢! 还好。 她跟这群人不一样! “我要走了,你们自己随意!不过我要是你们的话……” 喻妍菲的话没有说完,只留下一句未说完的话,意味深长…… 一场闹剧,以喻妍菲的离去画下了句号。 “如果有想跟她一起走的,请便。营地大门只开放一炷香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地。但是走出去的人,我们不负责人生安全。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把。” 说完,梁妙书似乎是闹累了,也不管众人还有没有话,便转身进了营帐。 老军医有些心疼地看着梁妙书的背影,回头又冷眼扫了一圈围观懵掉的人,冷哼了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此刻天边夕阳正美。但是营地之中,谁都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营地中一阵窸窸窣窣,大家都在私下讨论着刚才发生的这件小插曲。 营帐之中,梁妙书望着窗边的最后一点夕阳,静静地出神。 喻妍菲是原主钦定的大女主,官配也只有尚启贤一个。如今尚启贤被她激了一下,大病未愈。汪铁生也被她截了下来。 那么到底是谁,会暗中给喻妍菲提供帮助呢? 噔噔噔—— 耳边传来一阵敲击桌面的声音,梁妙书回过神,对上老军医一副疑惑的面容。 “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啊……” 【刚才老军医说,除了一定要制的解毒丸和解毒汤,如果药材够用,最好再配一些防毒的香囊,发放下去,让他们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听到系统的声音,梁妙书长舒了一口气。 “嗯,听到了。我是在想,防毒的香囊,效果也未必好。若是什一不留神,香囊掉了可怎么好?” 老军医歪过头一寻思,这的确是个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 梁妙书站起身来,将半开的窗子开得更大一些,原本只剩下一条线的夕阳,瞬间成了一大片。暖暖的,还有些刺眼。 “焚烧,浆洗,投掷。”梁妙书一个一个细数着,“由陵江镇的府衙出面,定点焚烧,同时将配好的药材,碾成粉末状,投到上流的水源中。” 老军医的眼睛一亮! “可行!就是不知道,陵江镇有没有这么多药材,能供我们这么折腾。” 梁妙书正欲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只说喻妍菲已经离开了,一炷香时间已到,是否要关上营地的大门。 “一共走了多少人?”梁妙书有些好奇。 原书中,喻妍菲的号召能力可是很强的。 如今这剧情被自己强行破坏成这样,她本人更是做得一手好死,让女主光环崩裂了不少。她很想知道,这种境遇下,主角光环是否还有用。 果然,侍卫说道:“回梁主事,只有喻妍菲一个人离开了。其他人都好好待在自己的营帐里面,寸步未出。” 梁妙书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要是喻妍菲知道,自己费劲巴力闹得这么一出戏,最后一个响应的人都没有,会不会尴尬地脚趾口出三室两厅? 但是这念头也只有一瞬。 喻妍菲是何许人?只要她盯上的事情,便一定要去做,而且不计后果,还一定要做成。 她为的只是她自己,只要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人怎么样,与他无关。 不过那是因为有主角光环的庇佑,有尚启贤的保护。 现在这两样都没有了,喻妍菲就要落得孤身奋斗的地步了吗? 不过,好像也不算孤身奋斗。 不是还有人在指点她吗? “关门!” “是。” 禀报的侍卫刚要退出去,另有一个侍卫行色匆匆地进了营帐。 “梁主事,营地外面来人了!”? 第73章 进城! 梁妙书眉头一皱。 “是谁?” 难道喻妍菲刚走就回来了? 【妙啊,出去看看,有惊喜!】 听到系统的声音,梁妙书微微放心。 至少知道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妙丫头!我跟你一起出去。” 老军医面色不渝,显然对这种私下里的争斗非常厌恶。 战场上虽然也是暗箭,也玩人心,但那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但是看到尚启贤和喻妍菲闹了这么两件事,他心里着实觉得有些恶心了。 走出去的时候,他跟在梁妙书的后面,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大端的年轻人,都像妙书一样,何愁复兴无望? 等梁妙书和老军医走到营地门口的时候,这里早已围满了人,守门的侍卫严阵以待。 而门外,只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看穿着打扮,也是个读书人。 见梁妙书出来,男人隔着营门,朝着她拱了拱手。 “请问可是梁妙书梁姑娘?” 梁妙书也微微福了福身:“我就是梁妙书,不知先生怎么称呼?这个时候,来我营地有何事?” 年轻男人面色一喜:“梁姑娘好,我叫乔思安,是新任工部侍郎的亲随。我从陵江镇来,特来迎接太学天字班。” 梁妙书略一挑眉。 太学之所以分为三个班,便是根据廷考各人的能力而定。虽然都是外出实践学习三年,但是三个班的带队夫子却不一样,去的地点也不一样。 人字班由朝廷六品官员带队,一般是去到各地的村镇,由当地的县令做带队夫子。 地字班有朝廷五品官员带队,去往各个节点小城,由当地的知府做带队夫子。 而天字班则是由四四品大员带队,并兼任带队夫子,去到各大重要的城关。 由实践地点和分工的不同,就可知廷考为何会那么激烈——三个班次,直接决定了每个太学生三年后的授官方向。 在天字班还未出京城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带队的是一位工部侍郎,还是新上任的。 据说这位工部侍郎是皇帝御笔钦点的。这样的人,不留在京中办差,反而成了天字班的带队夫子,其中传达出来的信号,不得不让各方权衡一下分量。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看这传说中的工部侍郎到底长什么模样,不想这位大人倒是低调的很。只单人单骑,悄悄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 天字班的人一路上也是只闻其名,本想着到了陵江镇就可一见,没想到这位侍郎大人倒是先派人过来了。 梁妙书看了看眼前这人。 吏部侍郎的亲随,却没有仗着一点身份就耀武扬威,言语之间还特别客气……倒是让人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人见谅。您说您是侍郎大人的亲随,可有什么凭证?” 乔思安拿出一枚黄黑色的木质的小牌子。 “这是在下的腰牌,您可以跟军医大人一同查验。” 老军医接过腰牌,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细细摸索着,很快点了点头,又将腰牌还了回去。 “我们并非怀疑您,只是没有负责带队的大人,完事都要小心一些。” 乔思安笑得更加温和:“这是应当的。如今查验过了,不如趁着天色还早,今晚就跟在下进城去!大人已经在城中等候二位很久了。” 梁妙书略一思索道:“并非我们不愿意进城。只不过……” “梁姑娘可是担心城内的瘴气?”乔思安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请各位放心。侍郎大人几天以前就已经进了城,在等着各位太学学子的时候,做了一些准备措施。” “不光如此,侍郎大人还派人时刻关注着你们的行程。大人知道,这陵江镇的问题,梁姑娘一定早就会意识到,知道各位今天到城外,特意派我来接。” 说着,乔思安掏出了一个药包,梁妙书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堆棕黑色的药丸。 “这是……” 老军医警惕的双眼终于蹦出了一点兴奋! “解毒丸!”老军医的语气中带着点点兴奋,“是我们正在研究的解毒丸!那两味我们暂时没有确定的药材,也全都加进去了。虽然不是完全对症,但是有用!” 梁妙书心中一喜,立刻传令:“马上进城!” 大队开拔,半个时辰之后,陆修远敲了敲梁妙书马车的窗户,示意她看看前面。 梁妙书微微探身,队伍不远处,有两个人正骑着马,没精打采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是喻妍菲! 她的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面罩,遮着口鼻。虽然看不清长相,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面,满是算计和探究。 此时的两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是特别好,整个人蔫蔫的。胯下的马步子也十分拖沓,驮着两个人正慢慢地朝着城门走进去。 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两个人不由得朝着后面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喻妍菲直接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天字班的队伍吗? 他们今晚不是要在外面驻扎一晚上吗? 怎么在她离开之后,就改了主意了? “妍菲,怎么了?”男子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喻妍菲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开口便带着十足的幽怨的语气。 “那是天字班的队伍。把我赶出来之后,她们就进城了……” 男子看向队伍,半晌,幽幽开口。 “他们似乎……对城中的情况有所有准备。每个人都带着面罩,但是精神状态比我们好很多。”连马匹都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喻妍菲一看,还真是! 一时间,喻妍菲的脑海中飞过了无数种可能,最后确信: 一定是梁妙书在故意针对她! 她一定早就知道空气中的问题,却故意不告诉她! 她立刻掉转马头,策马找到梁妙书的马车,硬生生将她拦下了。 “梁妙书!你什么意思?你刚才故意激我,就是为了把我赶走,好让我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是不是?你好恶毒!”? 第74章 竟然是你! 梁妙书没有说话,只是送了她一个白眼,下一秒立刻将马车的窗户关上了。 柳明河秀眉微蹙,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指着窗户外面边骂道: “这喻妍菲脑子让驴踢了?还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到她做的那些破事?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梁妙书耸了耸肩:“谁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乔思安带队,队伍进城没有受到任何盘问,直接被迎了进去。而喻妍菲和那个神秘男子却是被拦在城门口,又是登记,又是盘问,最后守门的士兵听说是太学的学生,一定要有府衙的人来接手,才能放行。 这直接把喻妍菲气得吐血! 她本就是为了提前进城,才跟大队闹翻的。陵江镇这里她谁都不认识,哪里有能来接她的人? 这时,喻妍菲抬起头,在人群中搜寻到尚启贤的身影,三两句话就拉着神秘男子,悄然无声地混进了队伍中。 【妙啊!喻妍菲就跟在队伍后面哟!企图跟着我们一起混进来呢!】 是吗? 梁妙书眼睛一亮。 喻妍菲能不能进城,要做什么,她并不在意。但她早先既然为了离开大闹一场,现在遇到困难就想回归大部队,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梁妙书立刻给乔思安传了个口信,只说队伍里混进了其他人,为了保证安全,不能带这两个人进城。 乔思安在来之前,就被千叮咛万嘱咐,不管这个梁姑娘说什么,都一概照准,是以当下也没犹豫,立刻暂停了队伍,派人前去查看。 喻妍菲正以为自己已经悄然混了进来,正拉着尚启贤在聊天,却突然发现队伍停了,紧接着,便见三个侍卫模样的人,迎面走了过来。 喻妍菲呼吸一滞,直觉要坏事。她下意识地往队伍中靠了又靠,但尚启贤早就在看到这几个人的那一刻,下意识远离她了。 为首的侍卫走到跟前,直接无视了神秘人威胁和警告的眼神。 “喻同学,梁主事交代了,请你自己单独进城。” 喻妍菲拧着眉毛,瞪大了眼睛:“我也是太学的学子,跟队伍一起走乃是天经地义,她梁妙书还没有资格管到我的头上!” 那人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梁主事说了,一个时辰前,城外营地的事情,她还没忘,大家也都还记得。离开了,就不能后悔。既然你当初选择了自己一个人离开,就必须自己进城,不能跟队伍一起。” 喻妍菲恶狠狠地开口道:“她梁妙书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跟我一样,也是太学的学子,她现在拦着不让我进,干脆直接把我从太学除名,让我再也进不了陵江城!” 那人却一拱手道:“梁主事交代的话就这些。等队伍进了陵江城,便会由侍郎大人接手。到那个时候,你是否回到天字班队伍,得由您自己去跟大人说。梁主事说了,这些她管不着。告辞。” 说完,那人竟是直接打马掉头,只留下两个侍卫拦在前面,看着喻妍菲不得跟着队伍。 喻妍菲气得直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梁妙书! 自己早晚都会要她好看! 旁边的神秘男子,见喻妍菲气成这样,默默开口:“还是忍忍……现在她风头正盛,跟她直接对上,绝对捞不到好处……” 喻妍菲瞪了他一眼。 男人又紧接着开口:“不过你放心,只要进了城,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 陵江城,太学府。 辛苦走了几个月的天字班,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又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身心早已疲惫的不行。 好在太学府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乔思安带着众人一一到了分配好的房舍中,又细细安排了饭食,并嘱咐众人好好休息。侍郎大人知道大家一路上辛苦了,所以特准休息三天。到时候他会再来带着大家去见侍郎大人。 安排完了众人,乔思安却将梁妙书悄悄拉到一边。 “梁主事,您先休息。晚膳过后,我便来接您,跟军医大人一起,先行去见侍郎大人。” 梁妙书微微点头。这里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事情,的确需要跟这位带队的大人,好好说明一下情况。 但是与此同时,梁妙书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疑惑。 早在队伍突发疾病,队伍的主事大人,就已经写信到京中和陵江镇求援了。 可是直到现在,京中也没有任何反馈传来。而乔思安也是在他们马上就要进城的时候,才出现迎接他们的。 照这么看,这一路上他们所遭遇的一切,应该没有人知道才是。 可是按照乔思安的话来看,这位新上任的工部侍郎,既然能够准确得知他们到达陵江城的时间,便意味着,他其实一直都在密切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既然如此,当初队伍生病,他又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还有,在队伍进城的时候,她只告诉乔思安,队伍中混进了两个人,还没有指出到底是谁。可是乔思安的人,却能准确找到喻妍菲…… 梁妙书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这个侍郎大人,似乎对天字班中的人十分熟悉,尤其熟悉她。 不光如此,他还对他们中间每个人都的关系都很了解。 否则,那个乔思安对自己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终于过了晚膳时分,当乔思安再次来接梁妙书的时候,她早已经准备好,等候多时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位侍郎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妙书感觉自己都快要在马车上晃悠地睡着的时候,终于到了。 她下了马车,抬头一看。 竟是陵江府衙。 “我们不是要去见侍郎大人吗?怎么来了府衙?不是应该去侍郎府吗?” 乔思安上前一步,带着梁妙书往里面走。 “侍郎大人说,带队东奔西走,在府里的时间本就少。况且在陵江不过一年的时间,新建一座侍郎府未免过于奢侈,也无必要。所以便找陵江知府,暂时借了府衙的一间客院。” 听如此说,梁妙书的心里对这个大人更加好奇,同时隐隐升起了一丝好感。 及至府衙内堂,她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工部侍郎大人。 只见这人眉星若月,气质如云。未着官服,一身米白色的常袍衬的整个人更加清冷孤傲。但饶是如此,这个人依旧让人见之亲切。只因他的眉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一般。 梁妙书看着眼前的人,瞪直了眼睛! “竟然是你!” 第75章 毒性不一样 蓝若泽当即将手中的扇子一收,刚刚那副淡淡的笑意,直接换成了爽朗真诚的笑容。 “终于到了,可是让我好等。” 梁妙书依然难以震惊! “别告诉我,你就是新上任的工部侍郎!” 蓝若泽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如假包换。”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梁妙书感觉自己的脑中,仿佛火星撞地球一般,想通了很多事情。 难怪她总觉得,侍郎大人未曾谋面,就对他们天字班的每个人都如此熟悉。尤其熟悉她! 难怪她总觉得,侍郎大人对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了如指掌。 原来竟是老熟人! “你不是在澜元镇当县令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工部侍郎了?” 梁妙书实在有些想不通。县令不过九品,就算有澜元镇和万俟谦的加持,也不过七品。就算功绩再大,也不可能直接越级升到五品啊! 蓝若泽脸上笑意不变,慢慢讲述了他们离开之后的事情。 荀勇将澜元镇的事情如实禀告给皇帝,再加上皇帝见了梁妙书和汪铁生,觉得这一届雁归苑的学子能力实在不一般。无论是澜元镇的实务,还是廷考的理论,都无可挑剔。 另外,在这群学子走了之后,蓝若泽凭借一己之力,继续带动澜元镇持续发展,而没有在吃之前打的老本。现在的澜元镇,已然比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还要更上一个台阶了。 万俟谦觉得,蓝若泽这样的人才,如果只留在澜元镇做个县令,着实是有些屈才了。更何况,现在的澜元镇一切根基都已经搭好,蓝若泽再做下去,也只是守成。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消耗。 所以万俟谦直接上书皇帝,请求将蓝若泽内调,让他能够像雁归苑的这群学子一样,以后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所谓内调,便是外地官员直接调入京城任职。 的确,没有一处地方比京城更值得调任。但是万俟谦的话,却给了皇帝灵感。 学子们做官之前,尚且需要实践三年,以了解端朝民生。难道这些已经任职的官员,就不需要了吗? 那群成了精的老狐狸们,肯定是不会愿意的了。但是新任的年轻官员,还是可以历练一番的。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直接让调任蓝若泽为工部侍郎,又恰逢太学廷考结束,各个班的带队夫子还没有确认…… 就这样,蓝若泽意外成了天字班的带队夫子。 “原来是这样……” 梁妙书一阵感叹。 早在澜元镇的时候,她便知道,蓝若泽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只是官场进阶,需要时间和足够的经验积累。 蓝若泽赶上了端朝复兴的好时机,也赶上了皇帝求贤的好时机…… 只不过……虽然是万俟谦的推荐,也是因为蓝若泽自己做到位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人,即便梁妙书在澜元镇打下的根基再好,即便万俟谦跟皇帝的关系再近,蓝若泽都绝对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那么,你在授官之后,单人单骑悄悄离开京城,先行来到陵江镇,又是为何?这里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解决吗?” 说到这个,蓝若泽不由得脸色一变。 “的确有大问题。你应该已经发现了。” 梁妙书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老军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你是说……空气中的毒?” 蓝若泽点点头。 “你们在陵江城外的那场大病,我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城中亦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实在分身乏术……” 蓝若泽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无奈。 “城中也有?” 梁妙书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下意识探向老军医。 进城的时候,安全起见,他们所有人都带着面罩,片刻未曾取下来,的确没有注意到城中的空气。 老军医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蓝大人,您在这里研究多日,可有什么成果?” 蓝若泽苦笑道:“有。我让思安拿给你们的药丸,是我跟城中的大夫一起研制出来的,只是……” 梁妙书急急地说道:“有效果,但不对症?” 蓝若泽点头道:“的确是。服用这个解毒丸,可以减轻一部分的病情,但并不会完全恢复。而且我发现,城中的毒性,似乎跟城外的,不太一样。” !!! 不一样?! 梁妙书倒吸一口凉气! 队伍的那场大病,虽然症状看着不吓人,却能像瘟疫一样,逐渐传染,慢慢消耗人的意志和体能,直到完全虚脱……她之所以能够治好那场大病,完全是靠着系统给的解毒药方。 虽然解毒药方有了,但是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毒。 现在,一毒未除,一毒又起…… “你们是怎么发现城中这种毒性的?在你到来之前,陵江镇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情况吗?” 蓝若泽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疑惑,似乎有着解不开的愁绪。 “我刚到陵江镇的时候,便觉得这里很奇怪。这里……没有老人。” 没有老人? 梁妙书的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心里瞬间涌起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蓝若泽继续道:“我在跟知府聊了之后才知道,陵江镇的人,普遍短命,人均寿命不过三十五岁。能活到四十岁的,就算高寿了……” “而且,这些人在临死之前,似乎都会受一番折磨,且死状凄惨。临死前几天,身上会莫名其妙出现很多红色的斑点,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双目突出,像是窒息而死……” 说着说着,蓝若泽那双拿着扇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他曾经见过很多这样濒死的人,他们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求救,痛苦的叫喊……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治好他们,甚至连让他们减轻痛苦的办法都没有…… 梁妙书将这些关节迅速归拢了一下…… 红色的斑点、七窍流血、双目突出、窒息而死…… 这的确是中毒的迹象,跟城外的那次大病,也有相似的地方。 只不过……这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真的是空气中有毒,为何在蓝若泽到来之前,这里的人完全没有发现? 梁妙书追着问道:“这里的年轻人,有什么发病的征兆?” 蓝若泽摇着头。“没有任何征兆。跟正常人完全一样,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过了三十岁之后,他们的身体会迅速衰老,他们会开始掉头发,长出棕色的老年斑。等这斑变成红色的时候,就离死亡不远了……” 老军医略一思索,沉声说道: “如此说来,这些人……应当是从出生开始,体内就是带着毒素的……” 第76章 喻妍菲不对劲 老军医的这个想法让梁妙书彻底震惊了。 出生就带着毒素,意味着母体本身就中了毒,继而通过营养输送,将毒素也一并传给了胎儿。 那么……母体是否也是出生就带着毒素呢? 梁妙书突然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慢慢升起,遍布全身。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是否意味着,陵江镇以后每一代人都是本体带毒? “陵江镇……以前也是这样吗?这种诡异的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听当地人说,至少二十年了。现在的陵江镇的这些人,大多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就知道以后肯定活不长。但他们清晰地记得,那时候镇子里还是有老人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子里面的人就一个一个都去世了,寿命也是越来越短……” 蓝若泽这话一出,梁妙书和老军医的脸色齐齐一变! 寿命越来越短……也就是说,这一代的人可以活到三十五岁,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下一代的人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再过二十年,十五岁……如此下去,陵江镇岂非全员灭绝? 梁妙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立刻在意识中唤来了系统。 “统子,我记得在路上给我穿过来的陵江镇的剧情中,没有这一段设定啊?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原书中作者没有写出来的隐藏剧情。因为喻妍菲和尚启贤后来的经历都与陵江镇无关,也没有再回到这里,所以便没有写了。】 “原书中他们两个治理瘴气的时候,也没有这个问题吗?” 【作者没有写明,应该是没有的。】 梁妙书快速思考着。原书中的隐藏剧情,现在却成了主要的剧情…… “后面尚启贤拜相之后,治理整个端朝,陵江镇也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吗?” 【妙啊,作者没写出来的情节,系统也不知道,因此不能改变设定。只能由你推进着往下面走。】 梁妙书沉吟了片刻,问道:“蓝大人,你来了陵江镇这么久,可有去各处探访过?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蓝若泽从桌子上一摞厚厚的书本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梁妙书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他到了这里随手写下的关于各处的记载。在她随手翻看的时候,蓝若泽解释道: “陵江镇不大,人口却不少。因为这里地处南方,气候湿润,稻田可发挥的优势比旱田更大,是以陵江虽然是个小镇子,却承担了我端朝六成以上的粮食供应。” 听到这话,梁妙书正在翻册子的手突然一顿。 “你说什么?” 蓝若泽一怔。“怎么了?” 梁妙书的心底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陵江镇承担端朝六成以上的粮食供应,可不就跟遏北的遏纳借一样? 他们在澜元镇计划收回遏纳借,一半是因为遏纳借本就是旧土,另一半则是因为要遏纳借的战马。 而陵江镇有着跟遏纳借一样重要的战略地位,却是在端朝的腹地。那背后之人没办法直接夺了,于是就制订了这样一个漫长的计划,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逐步毁了陵江镇! “遏纳借……” 梁妙书只说了三个字,蓝若泽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只怕……那背后的人,为的不只是毁掉陵江镇这么简单。” 蓝若泽目光微沉,声音也冷了下来。 “长此以往,陵江全员带毒,空气中的毒素会慢慢渗透到镇子的各个角落。那么输送到端朝各地的粮食,自然也就成了毒粮!” “最终的目的,是要兵不血刃地,从内部瓦解端朝!” 好大的野心! 梁妙书没想到,天字班的第一课,竟然直接面对了一个灭国的危机! “蓝大人,这册子,可否容我看几天?” 蓝若泽丝毫没有犹豫。对于梁妙书的能力,他绝对相信。 “当初记下这些东西,就是给你准备的。这其中一些东西,我觉得奇怪,却没有什么头绪。我猜说不定你能看出一些门道来。再说,你我相识已久,还客气什么?拿去便是。” …… 入夜,梁妙书被乔思安送回太学房舍,跟柳明河打了声招呼,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又在系统中兑换了三天的【学霸模式】,正式开始研究陵江镇的情况。 当务之急,便是要了解陵江镇在过去的二三十年中,到底都发生了哪些变化。还有,剧情中被喻妍菲挖出来的那批有毒的植物,到底是什么时候埋进去的。 三天后。 梁妙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柳明河慌慌张张地来找她。 “可算出来了,快跟我来!”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明河神色一敛。“喻妍菲在前院闹起来了。” 梁妙书跟着一路走,一路从柳明河的口中了解到情况。 原来,三天前,天字班的队伍进城后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人将这件事情报给了蓝若泽。 当时蓝若泽正等着梁妙书,无暇顾及她,便让乔思安去安排,随便指派一个人去接喻妍菲。 乔思安不知道众人的过往,想了想,在城外的时候,喻妍菲似乎只跟尚启贤攀谈过,便让尚启贤以天字班的名义,到城门口去接喻妍菲进来。 彼时,尚启贤大病未愈,心里恨着梁妙书,却又不肯舍弃这条路,正在纠结着。正巧乔思安找过来,尚启贤便顺口应下,接了喻妍菲进来。 喻妍菲进城之后,身边的神秘男人便不知踪迹了。她被安排住进太学的房舍,前几天还算消停。但是今天一早,突然间要在院子中种花。 太学的房舍虽然拨给她们居住,但归属权还是在府衙,下面的人不敢擅自决定,将这件事情报给了乔思安。 乔思安来了解了情况之后,当即便否定了种花的行为。 原因很简单,朝廷派太学生过来是要学习实务的。今天若是允许她养花,明日要是养鸡养鸭,这太学学舍岂不天天鸡飞狗跳? 喻妍菲却不肯退让,坚持一定要种花。 柳明河目光微冷,说起这件事情来,语气中满是不忿。 “喻妍菲真是给我们太学丢脸!蓝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梁妙书却是微一皱眉。 喻妍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第77章 外域奇花 柳明河和喻妍菲赶到的时候,喻妍菲跟乔思安还在争吵着。 “乔大人,我们尊称您一声大人,其实是尊重朝廷的安排。但如果你以为自己比我们高上一截,那就大错特错了!” 喻妍菲扯着嗓子,声音回荡在整个院子中。 “三年后,天字班的授官可都是在京城任职的!到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只是侍郎大人的亲随?”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乔思安的身上,不屑地嗤笑一声。 “亲随,说好听了是心腹,其实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不过就是个跑腿打杂的,你还真以为侍郎大人会把你当回事不成?” 乔思安却是神色未变,仿佛这话不是在说他一般。 “喻姑娘,你的话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就请回房舍。但是请把花种子留下。只不过,不管你说什么,太学房舍中,不可种花。” 喻妍菲浑身释放着冷意。 “你无官无职,我要种花,还轮不到你来同意!你不让,我偏要种!” 梁妙书混在人群之中,静静听着两个人辩驳,同时细细观察着喻妍菲。 “统子,这喻妍菲不是最爱把自己伪装成一朵小白莲吗?怎么到了陵江镇,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清楚。难道是因为剧情设定改变,连带着主角的人设也改变了?】 梁妙书在意识中朝着系统丢了一个白眼。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紧接着,梁妙书突然瞥到了喻妍菲手中的袋子上。 “那就是她死活都要种的花?以前没见她还有这爱好啊?” 柳明河听着梁妙书的话,顺势看过去。 “应该就是那个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这个小袋子,这几天她可是一直都在挂在腰间,连人问一句都不许,宝贝的很。” “哦?”梁妙书一下子来了兴致,“那她有没有说过,这是什么花?” “那倒是没有……”柳明河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过,有一次她在跟别人炫耀的时候,好像偶然间提到过,说这东西来自外域,开花的时候奇香扑鼻,若是能种一大片的话,将是个特别壮观的场景!” 外域! 梁妙书一下子抓住了关键! 外域的花……奇香扑鼻……种一大片…… 她立刻想到,在蓝若泽记录的那本小册子中,曾经提到过,二十七年前,陵江镇出现过一批外域的商人,为了卖粮食,他们留下了许多奇特耀眼的宝贝,其中就有一种奇香无比的花! 对上了! 正在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侍郎大人到了!” 乔思安只丢下一个冰冷的眼神,抬脚便朝着院门迎上去。 喻妍菲站在原地,掂了掂手里装着花种的袋子,十分得意。 那人说了,这可是万里难寻的好东西,整个端朝怕是都找不到第二份了。 这样独一无二的东西捏在她的手里,喻妍菲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骄傲自豪之情! 很快,乔思安便跟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身着官服,走在门廊下面的阴影之处,有些看不清容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喻妍菲却总是觉得,这身形和走路的形态,看起来都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待那人穿过门廊,整个院中的太学学子,全部都震惊在了原地。 除了梁妙书。 蓝若泽此刻身着侍郎官服,整个人的气质与在澜元镇的时候完全不同。如果说澜元镇的蓝县令还是一个儒雅的书生气息,那么陵江镇的蓝侍郎,已然具备了可以震慑一方的威严了。 “各位。”乔思安不带一点感情地开口介绍道,“这位便是新任工部侍郎的蓝若泽蓝大人。” 轰! 众人只感觉平地一声惊雷,在脑中轰然炸响! 蓝大人……竟然是新任的工部侍郎? 柳明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有合上。 “妙……妙……妙书……你听见了吗?传说中的侍郎大人……竟然是……蓝大人?!” “嗯。”梁妙书颇为淡定地随口答道。 柳明河一回头:“你都不惊讶吗?蓝大人何时成的工部侍郎?又是什么时候来的陵江镇?” “我们已经见过了。”梁妙书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再开口。 陵江镇被下毒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背后之人更是不知道从何查起。梁妙书倒不是信不过柳明河,只是……当天晚上三个人谈起的内容,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柳明河听闻此言,只是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本来,在澜元镇的时候,梁妙书就经常跟蓝若泽和万俟谦在一起,参与商量澜元镇的各种决策。现在到了陵江镇,蓝若泽第一时间找到梁妙书商量,这也很正常。 至于聊了什么内容,这属于公务范畴的内容。该她知道的,她早晚都会知道。不该她知道的,她也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什么。 这是规矩。 蓝若泽在众人面前站定,笑容一如在澜元镇时温和。 “各位,好久不见。” “蓝大人!”陆修远一个箭步冲到了蓝若泽的面前。他对这位蓝大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侍郎大人了?这升官速度也太快了!连个消息都不让我们知道,太不够意思了。” 蓝若泽看到陆修远也很高兴。 “一直都惦记着你们,只是有事要忙,便耽搁到了现在。” “诶~蓝大人升了官,又跟我们故人重逢,怎么也算是双喜临门!您定要请我们好好搓一顿去!可不能推脱!” “这是自然。”蓝若泽温和地应了。“只是,需先把眼前这桩事处理了。” 说着,他的目光穿过众人,淡淡地落在喻妍菲的身上。 喻妍菲浑身一哆嗦,只觉得手里装着花种的袋子,越来越烫手,恨不能直接扔了。 在澜元镇的时候,她便十分惧怕蓝若泽。好不容易走出那个地方,没想到好死不死地,竟然又碰上了。 如果早知道什么劳什子工部侍郎是蓝若泽,她根本不会费心思讨好什么侍郎大人。 只要有蓝若泽一天,梁妙书就注定会压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 此刻,喻妍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靶子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折在了她的身上。 “蓝……蓝大人……真是没想到……” 喻妍菲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蓝若泽却像没看到一样,直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种花?” 第78章 上刑! 为什么? 喻妍菲心里千回百转,总不能说,这花是一个相识时间不长的男人给她的,那人非常了解她的心思,还告诉她,只要悄悄种下这个花,花开之时,就是她收获人心赞美的时候。 她太想压过梁妙书了! 在澜元镇的时候,她已经忍了够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换了一个新的地方,如果不趁早为自己铺路,等梁妙书再次做成什么事情,这天字班中就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喻妍菲的这种神情,蓝若泽见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在澜元镇,每次东窗事发,她想要撒谎隐瞒的时候,就会是这种表情。 蓝若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论起能力,喻妍菲虽然比不上梁妙书,但是在同辈人当中,也绝对算得上翘楚了。这样聪明的人,如果不走歪路,将来为官一任,也必能有所作为。 只可惜,她太看重个人利益的得失,太在意风头的争抢。谦老对她的劝诫,她竟是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喻妍菲的脸色憋得通红,刚才跟乔思安吵架的劲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蓝若泽只问了一句,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这个问题是不好回答了。”蓝若泽的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淡笑,“那我换一个问题。” “你要种的,是什么花?” 喻妍菲握着口袋的手便是一紧! 那人只说这花来自外域,却从没说过这花叫什么名字。 “是……这花……其实是……”喻妍菲的眼睛转了又转,“其实就是我在路边随意捡到的种子,想着院中空荡荡的,便捡回来种在院子里。等花开的时候,我们也可在处理实务的空档,赏赏花,歇息歇息……” 喻妍菲越说声音越小。 没办法,她心虚啊! 蓝若泽那么聪明,说不定就会抓住她话里的空档,趁机追问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蓝若泽还没开口,围在一旁的一个姑娘便率先质疑道: “诶?不对啊!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得意洋洋地说,这花是从外域来的,金贵的很吗?就连我想想看一眼种子都不行。现在怎么倒成了路边随便捡的了呢?” 喻妍菲面色一白! “怎么会……不可能……我没有这么说过,一定是你听错了。” 这姑娘却是将腰板一挺,眼睛一瞪! “怎么可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昨天围在你身边的人那么多,我们都听到了,是?” “没错!我也听到了,你的确说这是外域来的花。” “是啊!我们不可能听错的。” “就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反倒不认了……”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喻妍菲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要在房舍中种个花而已,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要跳出来为难自己。 “是!就是外域的花!怎么了?!”喻妍菲被众人问的烦了,索性一口应了下来。 “这花种子是我偶然间在京城所得,十分名贵。我带了一些种子在身上,思乡的时候看看花,有什么不可以?” 这话说完,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始终躲在角落的尚启贤,也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在太学学舍里面,非要种着外域的话,为的却是在思乡的时候看看。这思的……到底是哪个故乡? 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变了,喻妍菲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说错了话。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 梁妙书似乎看不下去了,淡淡开口道:“喻同学,在端朝之内种植外域的花,你可知自己已经触犯了端朝的律法?” 喻妍菲听到梁妙书的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别拿律法吓唬我。你当初在澜元镇组织通商,不知道让多少遏北的东西进到了端朝,那难道不是外域的东西?怎么?只许你梁妙书放火,我等普通学子点个灯还不行?” 梁妙书却突然神情一肃! “喻同学慎言!当初与澜元镇通商的遏纳借,现在已经是端朝的雪安镇了。算哪门子的外域?” 喻妍菲的话突然被哽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蓝若泽适时开口道:“端朝的确有此律法,不允许种植外域的植物。普通的金银器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它们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可以长时间保持原样。但是植物却不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种外域的花,一旦在端朝内生根发芽,若是没有能够克制它的天敌,任其疯狂生长,那我端朝本土的植物,又该如何?” 这番话听得喻妍菲一愣一愣的,她半懵半懂地说道:“可是花又不是人,就算生长地再疯狂,也不会对端朝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如果真的是好看的花,开满了整个端朝,那我端朝岂不成了人间仙境?到时候……” 蓝若泽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连目光也开始变得冰冷。 看来是他看错了。 他原本以为,喻妍菲不过是为人骄傲了一些。不过,有才者自傲,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遇上梁妙书这样的一个强悍的对手,换谁心态都不可能不崩。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喻妍菲在澜元镇待了那么长时间,也许,她连最基本的自然环境和人类生活,乃至生命之间的关系都不懂。 而这样的人,竟然是廷考排名第一的人? 这一瞬间,蓝若泽突然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 如果不是有梁妙书在这里,他怕是会立刻奏请皇帝,给他换一份差事。 “清醒一些!本官只有一句话,端朝律法,国土之内,不允许种植任何外域花草!违令者,按律处置,绝不姑息!”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凛! 这些学子都知道,蓝若泽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自称过“本官”。 这是第一次! 乔思安看准时机,走到喻妍菲的面前。 “外域花的种子,烦请交出来。这等东西对端朝来说,是祸害,大人不会让这些东西留在任何人的手中。” 喻妍菲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再抬起头的时候,里面却是满满的无辜,盛满了晶莹的泪珠。 “大人,请把种子留给学生!我绝对不会……” 蓝若泽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看来喻同学是想以身试法了。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来人!上刑!” 第79章 立威 “上刑”两个字,让喻妍菲顿时慌了! 这一刻,什么种子,什么外域奇花,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再名贵的花,再好的名声,也没有命重要。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那以后在天字班才是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喻妍菲立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乔思安。 “我给我给。这里面是所有的外域奇花的种子,我绝对没有藏私。” 乔思安将种子收了,便退回了蓝若泽的身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蓝若泽挥退了准备过来行刑的侍卫,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位已经进入太学,来到陵江镇,便该知道自己哪些事情是该做的,哪些是不该做的。你们也该明白,哪些规矩是必须要守的,哪些底线是你们绝对不能碰的!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本官就跟你说明!” 蓝若泽的目光掠过梁妙书,轻轻扫视着每一个人,话音掷地有声! “关乎国计民生,该做!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做!但如果有人敢阳奉阴违,触犯律法,危害百姓和社稷,按照律法,定斩不赦!” 蓝若泽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喻妍菲直接被这段话压得抬不起头,双腿一软,摊在了地上。 一众鹌鹑之中,唯有梁妙书抬头,看向蓝若泽,眼中满是欣赏和欣慰。 这个澜元镇的新任年轻官员,自今日起,算是长成了。 就在太学众人以为今天这件事情终于要结束的时候,蓝若泽给了一个眼神,乔思安说道: “各位来到陵江镇已经三天了,既然有心思种花打扮自己,想必是已经歇息好了。侍郎大人有令,所有人,从明日起,辰初至午初,至镇上巡视,不管你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只要是对自己有启发的事情,皆可以记录下来。” “午正至未初休息。未初至申正,至陵江医馆学习。酉初至亥正,至太学学堂汇报每日所得。休沐每十天一次,其间不得请假。以上,如有违者,将被发回原籍,永不许入太学,永不许入朝为官!” 轰! 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犹如一记炮弹,在众人中间炸响! 饶是他们在澜元镇学习的时候,谦老的要求也远远没有这般严格! “大人,学生不解。”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姑娘——这便是刚才质疑喻妍菲外域奇花的那个姑娘,陆馨儿。 “上街巡视,是为了更好更快地了解陵江镇的民情。但是,为何要去医馆学习?” “那自然是为了解决陵江镇最大的问题!”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老军医! 柏先几个大步跨了进来,跟蓝若泽打过招呼之后,便朗声说道: “让你们去学医,是因为这陵江镇中,有毒!”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老军医将城外发病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又将陵江镇中的事情,挑着说了一些。但是梁妙书和蓝若泽的一些怀疑,却没有说。 末了,他补充道: “本来这件事情不该由我来说,蓝大人觉得,这件事情如果你们知道,一怕恐慌,二来……” 他的声音故意顿了顿。 “怕有人觉得,又是被妙丫头抢了风头。”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朝着喻妍菲看了过去。 柏军医大剌剌地丢了一个白眼,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在城外驻扎的时候,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知道,妙丫头也知道。但是为了救你们的性命,也为了彻底解决陵江镇的这个问题,妙丫头硬是什么都没说,自己个把所有的问题都担了下来。” “这种毒素,只要稍微懂点医术,就知道到底有多可怕。妙丫头要不是一心为了你们的命着想,她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担上这个破差事?” “队伍里面有主事的大人,若这事真是个好差事,他能自己不做,这么开心地将主事权交给妙丫头?” 柏先越说越气,最后将胡子一吹,眼睛一瞪! “老夫看你们是读书读傻了!” 众人听完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想到,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们更没想到,一直被他们认为抢着功劳的梁妙书,背后竟然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事情?! 陆馨儿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们确实不知……竟然有这么多事……” 原本以为说的太学三年各地实践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第一站就差点让他们没命了。 回想整个天字班染病的时候,所有人皆是浑身打了个冷战。若是整个陵江镇也成了那副模样…… 陆馨儿不敢想。 抱怨归抱怨,众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自然不会再对这安排有什么异议。 蓝大人虽然是旧相识,却没有一个人以为这位蓝大人好说话。谁都知道,蓝大人是个笑面虎。他笑的时候可怕,不笑更可怕!没有人知道蓝若泽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至此,他们仿佛明白蓝若泽为什么升官升得快,也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让蓝若泽来带队天字班了。 自恃有才的人,绝不可能屈居人下。有竞争,必会出现摩擦。想要驾驭这样一群人,带队者不光要比他们更加有才,还要能够在气势上震慑住他们。 显然,蓝若泽全部都做到了。 一场种花的闹剧,以蓝若泽立威结束。众人散去,梁妙书找到乔思安,想要看一看这外域奇花的种子。 乔思安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颗,抱歉地对梁妙书说道: “抱歉梁姑娘,我只能给你一颗。再多的话,怕是有麻烦。” 梁妙书感谢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么一闹,外域奇花的种子就是烫手的山芋,若是出现在蓝若泽的手中还好说,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她手中也有,纵使她只是用来做研究,也难免闹出事端。 梁妙书回到房舍的时候,一推门竟发现,柳明河和陆修远早已在这里等她半天了。 “哟,我们的神医回来了!”柳明河笑着打趣道,顺手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她。 “什么神医?莫要打趣我了。你们来找我,可是有事?” 陆修远却是没笑,神情还颇有些严肃。 “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第80章 暗流涌动 梁妙书一顿,神情有些尴尬。 “什么东西?” 陆修远不理他,猛一起身,直接将她背在身后的手拉了出来,轻轻一敲,梁妙书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握紧的双手立刻松开了。 啪嗒—— 一颗小小的种子滚落到了地上。 梁妙书有些心虚。 “咳咳。那个……我好奇,央求着乔大人给我留下的。” 若此事放在从前,陆修远和柳明河一定以为梁妙书要这种子是为了偷偷种花。但是现在,知道她自己担了那么大的事情,又瞒着他们私下里做了那多事。两个人甚至不用猜,就知道她要用这个种子做什么。 “你想自己研究它的毒性?” 梁妙书有些惊讶地望着柳明河:“你怎么知道它有毒?” 柳明河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趁着梁妙书还没喝茶,又顺手将刚刚倒给她的茶杯拿了回来。 “你以为,就你聪明?” 柳明河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与陆修远相视一笑。 “小女子不才,虽然不懂毒性,也不会医术,但是对端朝和外域的花草都颇有研究。如何?梁主事?舍得给我看看了吗?” 梁妙书瞬间眼睛一亮! “看看看!给给给!你你你……快给她看看!” 陆修远不屑地“切”了一声,将种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柳明河。 柳明河却没有直接伸手来接,而是将自己的帕子垫着,而后将整个手帕平铺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点一支蜡烛来。” 梁妙书依言拿来烛台,只见柳明河素手一抬,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用簪子的末端,挑了一丁点蜡油,然后小心地涂抹在种子上。 种子的外皮沾到蜡油,立时传来一股焦糊的气味。 陆修远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但那手臂却在抬起的半路,被梁妙书生生拦了下来。 “怕什么?这只是外皮的溶解,无毒。” 说着,还不忘白他一眼。 松手的那一刻,陆修远才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虽然那感觉不甚明显,力道也不算大,但这种反应……绝对不是妙书该有的! 之前那种诡异的陌生感,又开始在陆修远的心底里面蔓延开来…… 她不是妙书? 那她是谁? 此时,柳明河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眼前这一颗小小的种子吸引了,她的动作轻柔,一手持簪,轻轻地拨弄着什么。另一只手,则静静地放在桌边,攥紧了拳头,就像一个无事可做,却又忍不住在一旁暗暗加油的愣头少年一般。 柳明河集中精神,将簪子的尾部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烤了又烤,然后顺势向下,又挑起了一点蜡油,借着灼热的温度,立刻点在种子的里面的胞衣上。 陆修远屏息凝视,只见一股青绿色的烟,轻轻飘了出来,被风一吹,很快便消散了。 “是妖千罗!” 梁妙书闻言微微皱眉。 “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名字。怎么样?有毒吗?来自哪里?什么特性?” 柳明河收了簪子,将那种子用手绢包了,向前一推。 “妖千罗,因其花色不定,形态各异,开花时姹紫嫣红,千娇百媚,故名。喜潮湿,不耐光,因而并没有被广泛种植,多生长在深山沟壑之中。产地是,陵西!” 梁妙书眸光一闪。 这个地名……有点耳熟。 她突然间想到,在原书的地图世界中,正经有名字的国家,其实只有四个。 除了端朝,便是北面的遏北,西部的陵西。这两个都算是领土面积比较大,且实力雄厚的大国。 端朝的历史最为悠久,且文化没有断代,是将传统保存最好的国家。端朝东面和南面全部临海。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几个海外的小国,和一个西北部的坞羽国了。 只是那坞羽国实在太小,实力又弱,但因为国君比较会做人,每年对端朝、遏北和陵西都有进贡,这才得以在强国环伺的环境中,勉强存活下来。 端朝跟遏北前不久刚刚打了一仗,民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坞羽又没有这个实力,那就只可能是…… 陵西?! 梁妙书微一愣神,脑中仿佛快速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 “难道说……喻妍菲身边的那个神秘男子……是陵西人?” 陆修远轻轻皱着眉头,思绪有些飘远,仔细回忆着三天的事情。 “那个男人虽然没有下马,但是看上半身的块头,身高明显比我还高。又高又瘦,来路不明……我去找乔大人和蓝大人!” “等等!不能去!”梁妙书直接拦下了他。 “那人既然敢明光正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便意味着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是不怕查的。你现在就是去了也没用。” “那怎么办?”陆修远气愤难耐! 身为男子,他没有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能够提枪上马,保卫家园。本以为如今端朝是一派盛世太平、百废待兴的景象,没想到今天才算真正看到下面的暗潮涌动。 不管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其实从来都没有停息。 “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陆修远的声音有气无力。 “虽然我们知道了这是陵西的花,但是别的地方也未必没有。妖千罗虽然不常见,但并不算什么名贵的花种。它生长在陵西的峡谷之中,有心人经过那里,随手可得。所以,并不能证明这是陵西的阴谋。” “明河说的没错。”梁妙书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包裹种子的手帕。 等她找到原书中写的、被埋在地下的那一大片东西,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陵西的阴谋了。 …… 第二天一早,太学众位学子打着哈欠,在房舍前面集合,等着乔思安带着他们上街去巡视。 但是众人等了半个时辰,连乔思安的影子都没看到。 “搞什么啊?不是说好了这个时辰去巡视的吗?怎么也不来人?” “就是啊!这么一大早的把人叫起来,自己又不来。蓝大人不来就算了,怎么乔大人也不来?” 一个平和却略带着些遗憾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不光是乔大人没来,梁妙书、柳明河、陆修远……这些平时跟大人关系好的人,都没来。”? 第81章 入队测试 喻妍菲的语气仿佛混不在意一般,在一旁悠悠的开口。 “我猜啊,他们这些没来的人,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会儿估计还在睡着呢。什么了解陵江镇的情况?全都是说给我们听的。” “不可能。”陆馨儿立马跳出来反驳,“蓝大人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还有,妙书做了那么多事,也绝不可能是欺下媚上的人。倒是你……” 话音适可而止地打住,但这意思却让其他人都不由得朝这边看了过来。 昨天喻妍菲非要在这里种花的事情,他们可是还没忘呢。 汪铁生见双方隐隐又有吵起来的架势,便站起身来朝外面走。 “我去找乔大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安排。” 但他没走两步,抬头便看到了乔思安。 “乔大人!” 汪铁生眼睛一亮,声音也瞬间大了许多。众人循着声音,都朝这边望了过来,质问的声音马上就要冲口而出,却硬生生被乔思安一句话就给堵住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众人:??? 不然呢? 他们该在哪里? 看着乔思安的神情,汪铁生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哎”了一声,拔腿就朝着陆修远的房间跑了过去。 很快,汪铁生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满脸尴尬。 “人不在,想来妙书和柳明河应该也不在……乔大人……他们……一早便走了?” “是啊!”乔思安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蓝大人说,他在街上逛了许久,只见到了梁妙书、柳明河和陆修远,其他人一个都见到,所以让我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如鲠在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他们是踩着时辰硬生生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的,见一直都没有人过来催,所以就拖拖拉拉地洗漱穿衣,然后心安理得地拖到了现在?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没有人好意思真的说出口。 蓝若泽在安排任务的时候,的确是这么说的。如果所有的人都起不来,都觉得很难做到,倒也罢了。 但偏偏就有那勤奋好学的,不等到安排好的时间,就早早地出门了。 此刻,还在街上努力寻找地下植物的梁妙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着急,竟无意间引起了太学学舍里面的无形内卷。 …… “统子,系统里有没有关于妖千罗这种外域花的记载?” 【没有。】 系统回答的干脆利落,却是让梁妙书心神一动。 “我不信。你不给我,我就去死。” 【……】 系统在虚空中对着梁妙书翻了无数的白眼,最终还是敌不过身为宿主的梁妙书的威压,只略一抖,将自己幻化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小人。 【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去!】 梁妙书满意地笑了笑,心里正盘算着,找死这一招有用,以后可以多用的时候,系统哼唧哼唧的声音再次传来。 【打住!不许再想了!】 【没找到妖千罗,倒是有一本《迎光谱》,要就拿去。】 “《迎光谱》?那是什么书?记载植物的?” 系统将这本书随手丢到梁妙书的意识中,一大段陌生的资料瞬间在脑中铺展开来。 梁妙书大概翻看了一下。 “嗯,的确是一本讲花草树木不可多得的书,且留着。” 系统愣了一下,刚准备回归本体的身体,陡然又变了回来。 【拿积分来!50!】 梁妙书四处巡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池塘上,盘算着如果跳下去的话,会不会真的淹死。 感受到宿主的想法,系统退了一步。 【行行行!40!40行了!】 梁妙书起身,朝着那池塘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系统当即大惊! 【20!20!】 20啊…… 梁妙书走到池塘边,向下略一探身,一个绝美的影子映射在水面上,越放越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栽进去…… 【10!10积分!不能再少了!让总部发现我就惨了!】 梁妙书终于满意了。 看来这个小系统,也不是完全不能做主,还是有点小权力的嘛! 于是,她一边从池塘转身往回走,一边在意识里面痛痛快快地交了10个积分。 “妙书,你怎么了?”柳明河有点担忧地看向她。“刚才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应。池塘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没有。”梁妙书赶紧将她拉了回来,“是我看错了。对了明河,妖千罗这种植物,在种植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柳明河认真想了想:“我只知道,妖千罗开花的时候极美,芳香四溢。但开花之前,典籍上面记载得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 “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柳明河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 “现在这个季节显然不是播种开花的时节,我始终都不明白,喻妍菲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种花?” 梁妙书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明白喻妍菲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如几个人分析的那样,妖千罗的种子是陵西的人给她的,那么目的又是什么? 在一个注定无法开花的季节里,播下种子,然后呢? 梁妙书感觉到,脑子中的碎片化信息越来越多,却始终都连不起来,仿佛缺少了一个什么契机。 缺少什么呢? 一行三人依旧在街上巡视着,清晨的陵江街道,跟澜元镇看起来并无二致,只是……满大街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偶尔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 果然如蓝若泽说的一样,这里,没有老人…… “梁姑娘!等等我!” 一阵急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个人住了脚步,向后一回头,只见汪铁生快步跑了过来,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弯下身子,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终于找到你们了。我想跟你们一起,行吗?” 说完,汪铁生便将请求的目光投向陆修远。 他实在不想跟那些人一组,对他来说简直是浪费时间。 陆修远神情严肃,刚要开口拒绝,便听到梁妙书问道: “如果花没有按照时节去种,会怎么样?” 汪铁生被问得一懵! 这是……入队测试吗? 他看着梁妙书的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会死啊!” !!!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会死! 没错! 就是会死! 梁妙书的脑中恍如一道闪电突然划过! 喻妍菲手里的那个种子,或许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开花! 而是……让它死! 原本只是心里存着一个疑影,现在她无比确定,埋在陵江镇地底下的那一片定时炸弹—— 就是妖千罗!? 第82章 小土医馆 想通了这个关节,梁妙书瞬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突破口! “明河,妖千罗有没有什么毒性?” “应该没有……”柳明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典籍中对妖千罗的记载并不多,只有大概的样子。至于特性——种子外壳遇热,会出现一缕青烟,大概只有这一个特性,其他的……除了成花的颜色和香味,好像就没有了。” 梁妙书越想越奇怪。 如果地下的这片妖千罗真的是陵西的人带过来,并且种下的,应该同时把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告诉给当地人才对。但这一早上他们问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情,就连传说都没有。 上一代人逝去,将妖千罗的秘密全部都带走了。除此之外,妖千罗的记载如此不详,对于特性、毒性、生长条件和花期等一概不提,只是大肆渲染其长成之后的观感…… 这未免太刻意了一些,好像就是为了用成花的观感做诱饵,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去种植妖千罗。 …… 午休时分,梁妙书没有去吃饭,借口累了要休息,直接回了房间。 绝对的安静之下,她再次开启【学霸模式】,想尽快将《迎光谱》从头到尾翻一遍。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一本厚厚的大书,只剩下了最后几页。 “统子,你不是忽悠我?如果让我发现这本书里面没有要敲锣的记载,我可是要退货的。假一赔十,你得赔我100积分!” 系统瞬间瞪大了眼睛! 【100积分?你怎么不去抢啊?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假一赔十了?】 梁妙书在意识中的翻查没有停,嘴上却继续损着系统。 “我这不是正在抢劫你吗?” 系统:【……】 梁妙书随手翻着最后几页,越翻越觉得不可能有。 “什么上古奇书,连个植物都……” 她的声音一顿,手指的地方微微颤抖,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看了又看。 “找到了!就是这个!” 梁妙书的手指在书上“妖千罗”的名字上面重重地点了几下。 “早知道我就从后面往前面翻了,废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我来看看,这妖千罗到底有什么特性……” 【哼!我劝你还是晚上回来再看。】 “我不……好不容易找到的……” 【去医馆的时辰到了,第一天就迟到的话,蓝若泽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梁妙书一想也是,她自己一个人倒是也不在意什么。只不过……早上的事情,汪铁生都已经跟她说了,喻妍菲天天在背后看不得她好,她就更不能摆烂将蓝若泽拖下水了。 看了几眼眼前好不容易找到的关于妖千罗的记载,梁妙书咬了咬牙。 嘶—— 竟是大手一挥,将这几页全部撕下来了! 【啊呀!】系统大叫一声!【败家啊!真是败家啊!上古奇书啊!就这么撕了啊!10积分也是积分啊!作孽啊!】 梁妙书却没空理会系统的叫声,任凭它在虚空中大吼大叫,自己直接屏蔽掉它的声音,快步朝着陵江医馆走去。 …… 有了早上的教训,众人不敢再踩着点行动,早早就到了医馆。 陵江镇有七个药铺,三家医馆,两间小的,一间大的。太学学子们来学习的这一家,便是陵江镇最大的医馆——小土医馆。 梁妙书站在这家医馆门前,抬头看了牌匾许久。 看原书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家医馆的名字取得十分怪异,当时还纳闷了很久——这种书里取名字,或者文艺古风,或者潇洒磅礴,怎么偏偏这间医馆的名字,古不古,今不今的。 原书中,男女主着手解决陵江镇的瘴气问题,前期的一些药材,都是从这里拿的。作者对这间医馆没有太详细的描写,里面除了几个抓药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脾气古怪的坐堂大夫。但女主接手医馆之后,觉得大夫的医术不行,一番打脸便将他撵了出去。 再然后,小土医馆被女主正式接手,成了她在陵江镇的大本营。 梁妙书正一个人想得出神,突然察觉到后脑一丝凉风闪过,紧接着余光瞥到一个黑影靠近,下意识地一低头,同时左脚向旁边一个滑步,躲了过去。 陆修远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番反应,当即愣在原地,目瞪口呆,那只原本打算拍肩膀的手悬在半空,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梁妙书回头看到陆修远,当下长舒一口气。 “吓我一跳。也不出个声。” “你……”陆修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跟梁妙书从小一起长大,他自认了解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有的时候比她自己还要了解。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修远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 她经常会说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词汇;冒出一些所有人都觉得新奇的点子;突然对很多以前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事情精通;生出很多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是一个全新的梁妙书。 却不是他的梁妙书。 陆修远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诞,甚至有点疯狂。从澜元镇到京城,再到陵江镇,他无数次试图将这种怪异的想法压制住,甚至消灭掉。 但是他做不到。 每每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梁妙书的身上就会跳脱出一个新的陌生的技能,再次将他心底最深处的怪异重新勾起来。 梁妙书没等他回答,已经抬脚进去了。 陆修远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怪异感,也跟着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蓝若泽便从内堂打帘走出,后面还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这位是小土医馆的坐堂大夫,谈老。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授课夫子了。” 太学的一众学子对着面前这个老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学子礼。 谈老也不在意,直接越过蓝若泽,将一本书放在了桌子上,也不管众人,便在主位上一坐。 “各位既奉我为夫子,今日起,便请各位牢牢守着对夫子的规矩。我只有一个要求,每日我布置的任务,必须完成。如我对各位谁的课业不满意,有权劝退。劝退者,以后就不必再进小土医馆的门了。” 说完,不顾众人探究惊讶的目光,又朝着旁边蓝若泽的方向微微一点头。 “其间,还请蓝大人莫要插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第83章 来都来了 蓝大人可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工部侍郎,虽然只是五品,算不上大官,但毕竟也是京官一脉。如今又带队太学天字班,只要不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蓝大人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而这个老头,不过就是一个乡下野郎中,蓝大人脾气好,有涵养,称他一声“谈老”,他倒好,反倒摆起架子来了。 但见下一秒,蓝若泽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变,面上依然挂着标志性的淡淡的笑意。 “谈老放心。官府既将学生交给您,便完全放心。怎么教导,全部由您。” 谈老微微点了点头,将桌上的那本医书向前一推。 梁妙书生伸长了脖子,在一众脑袋中,勉强看到了书名—— 《羊秋药略》。 “第一课,入门。天字班二十人,我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将这本书通读一遍。这五天,你们无须到医馆来。五天之后,还是这个时辰,全员到位,并且每个人都要交一篇心得感悟。” 这话便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一般,整个医馆之内瞬间沸腾了。 “一本书,二十人分,只给五天的时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是啊!说好是入门的,连书都分不到,怎么入门啊?” “就算给二十天,一人一天也根本就看不完!” “我等皆是第一次接触医术,哪怕是囫囵吞枣也看不懂啊,更别说还要写什么心得感悟了。” “……” 一时间,医馆之内抱怨声此起彼伏。谈老瞥了一眼蓝若泽,见他只静静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连表情都未变分毫,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看来这个京城来的大人,是真的不会管。 既然带队的大人都没说什么,谈老自然也就不会理会这些学子们的抱怨。 “老朽说出的话,从来不会变。至于怎么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去!” 说完,竟是大手一挥,直接下了逐客令! 众学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蓝若泽却已经站起身,身子微微一低。 “谈老,打扰了。” 蓝若泽转过身,将书拿在手里,率先出了门。 学子们见状,赶紧跟上。五天的时间啊!时间不等人,如果大人不分配,那便只能抢着看了! 其中一批学子不管不顾赶着出了门,第二批学子如尚启贤、喻妍菲等人来回犹豫片刻,不敢纠结太久,终究还是追着医书走了。 最后只剩下了梁妙书等人。 谈老坐在原地,不慌不忙,右手捋着胡子,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几个人。 “你们怎么还不走?” 表情十分嫌弃,但语气中又透着浓浓的探究和好奇。 梁妙书自然是不着急的。 仔细想想就知道,一本医书二十个人分,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看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二十个人自动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之内通力合作,你看一部分,我看一部分,她看一部分,最后将各人的信息整合到一起,拣选出自己觉得最重要或者最核心的内容,概括着写出来。 简单来说,谈老的医术入门,入的根本就不是医,而是人心。 医术再高,治得了病,医不了心。尤其是急功近利的心。 谈老的第一课是想告诉他们,医术需要摒弃功利之心,通力合作。而医术追求的,是无谓输赢,是一颗不会被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济世救民的本心。 至于那本《羊秋要略》。 眼中无众生,看到的便只有一本医书。 心中怀天地,那本被蓝若泽带走的,也就只是一本医书。 梁妙书悟了,所以没有走。 陆修远没走,他觉得事有蹊跷,想留下来看看这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柳明河也没走,《羊秋药略》以前有幸简单翻过,虽然内容记不太全,但也还算有些印象。 汪铁生和陆馨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只是看到这三个人都没走,虽然心里有点儿着急,但是鬼使神差地就留下了。 梁妙书看着谈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的双眼之中透出精明的神采,其中却没有半分算计。 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很舒服。 “谈老没有其他的话嘱咐了吗?” “你这个女娃娃!”谈老紧紧皱起眉头,立时现出十分不耐烦的神情。 “书都给你们拿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一个女娃娃,我能怎么样?”梁妙书双手一摊,也没顾什么礼仪,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谈老的面前。 谈老见梁妙书不同寻常,眼中来了一丝兴趣。 “僧多粥少,你不着急?” “不急。因为急也没用。”梁妙书老老实实地说道,“就算现在赶着回去,也是抢不上的了。反正也看不到,自然就不急了。” “但是您这里就不一样了。来都来了,谈老,聊聊呗?” 谈老觉得有趣,试探着问道:“你想聊什么?” “我想问问您,您来了陵江镇多久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谈老,就连身后的几人皆是齐齐一震。 难怪…… 难怪他们自从刚刚踏进这间医馆,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听梁妙书这么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 是啊! 陵江镇全员带毒,平均寿命三十五岁,那谈老这个年龄……显然不是陵江镇的人。 他既然行医,肯定知道陵江镇毒性的问题,那么停在这里没走,只是为了单纯地研究毒性吗? 陆修远和柳明河的身上不由得渗出一丝冷汗。 在各地司空见惯的老者,竟然成了陵江镇的稀有物种,以至于他们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谈老怔了一下,很快缓了过来。 “你这女娃娃,倒是个有心的。”说着,他的目光在梁妙书的身上飞快地扫了一圈。 “你会医术。”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梁妙书坦然地点了点头。 “略懂。” 谈老欣慰地看着她,沉吟半晌,起身从一个角落的书架上,拿出了另外一本书。 “这个,看得懂吗?” 梁妙书接过来一看—— 《杂匮论》! “真的给我看?” 梁妙书在系统中见过这本书,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但看到需要25个积分兑换,就知道一定不是等闲之书! 原本打算再做几个支线任务之后,就去兑换这本书,没想到意外地在这里得到了! 她立刻如小马达一样疯狂点着头。 “看得懂看得懂!五天……不!三天!我一定看完!” 谈老“哼”了一声,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四个人一甩袖子。 “你们没门,回去抢!” 说完再也不做停留,让伙计直接把五个人推出了门。 在四个人羡慕的目光之下,梁妙书喜滋滋地捧着那本《杂匮论》,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不对啊! 老头扯了这么多,究竟什么时候来的陵江镇,到底还是没说啊! 第84章 谁让你看懂了? 梁妙书一行人回到太学学舍,还没等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争吵不休的声音。 学舍前院,十五个人围成了一个圈,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谁,言语之间无外乎在讨论这五天时间怎么分配的问题。 “这本书应该归妍菲分配。她是天字班学业最好的人,理当由她先看。” “不行!昨天她还要在院里种花,被乔大人和蓝大人收拾了一顿,我才不会听这种人的调派!” “那就男子一队,女子一队,男子看前面一半,女子看后面一半,两天之后交换看。” “不看前面直接看后面,能看得懂吗?你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女子!” “你血口喷人!谁看不起女子!” “你!就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 眼看着一场医术争夺战吵着吵着就成了性别之争,梁妙书只感觉头皮发麻。 幸好自己不用参与争夺。 剩下的四个人则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加入这场混乱的争夺赛。 “小书!” 尚启贤的眼睛很尖,前方吵成这样,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外的梁妙书。 他的目光闪了闪,余光轻轻地落在被封为瑰宝的《羊秋药略》上,然后抬脚一路小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人,就等你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四人目光如刀子一样飞向尚启贤。 怎么滴? 他们不是人呗? 梁妙书狐疑地看了看尚启贤身后一众懵逼的人,向后退了一步。 “等我?” “是啊!”尚启贤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陆修远见状,直接一个跨步,拦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尚启贤一把抓空,疑惑地向后一看,竟看到了陆修远那张脸凑了过来。 “怎么?要带我去看什么啊?” !!! 尚启贤嫌弃地向后撤了一步,目光越过陆修远,落在梁妙书的身上。 “此书珍贵,谈老又不肯多出一点时间来……” 梁妙书却是直接打断了他。 “慎言!谈老是蓝大人好不容易为我们天字班请到的夫子,你这话如果传出去,会让别人以为我们天字班不满意蓝大人的安排,不满意谈老的安排。到时候流言如沸,你让天字班和蓝大人如何自处?” 尚启贤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招来了梁妙书这么一堆大道理。 见她要离开,他赶紧将人拦住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只不过……我们想了很久,这本医书只能按照课业的优秀程度来划分。课业好的,有权利优先分配。” “哦。”梁妙书无所谓地答了一声,瞥到喻妍菲铁青的脸色,不由得好奇问道: “喻妍菲不是天字班第一名吗?她这么厉害,你们怎么不找她啊?” 尚启贤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移开。 “虽然妍菲是天字班第一名,但你可是奉旨入太学!放眼望去,咱们天字班当中,还有谁有这份恩宠的?这可是陛下亲赐独一份!这本书由你来分配,最合适不过了!” 梁妙书本来不欲掺和到这里面来,但是看着喻妍菲铁青的脸色,再想想身后四个人着急的模样,心里顿时便有了计较。 “这样啊……没问题啊!” 梁妙书的目光慢悠悠地划过了每一个人,最终停在喻妍菲的身上。 “只要大家都同意,我完全没问题。” 喻妍菲气得脸色发黑,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尚启贤已经把所有的话头都堵死了。 什么奉旨入太学? 什么陛下亲赐恩宠独一份? 这么两座大山压下来,他们要是再反对,那可真就是对陛下不敬了! 算了。 不过就是一本破医书,看得上就看,看不上,大不了五天之后挨谈老一顿骂,就算不学医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种诡异的默契,在众人之中悄然传递开来。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梁妙书来分配。 梁妙书一点没客气,大步上前,一把抄起医书,随意翻了几下。 “我们这里一共是二十个人,五天时间,除去最后一天要写总结,还剩下四天时间,所以……” 这一停顿,立时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我建议,分成四组,每个小组五个人,一个组看一天,两个纲目的……” “我不同意!” 梁妙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喻妍菲打断了。 “一组两个纲目,这要怎么看?再说了,你肯定是要给你自己分配最前面的内容,这样就不会存在看不懂的情况。可是我们看后面内容的,怎么可能看得懂?我们信任你,让你来分配,你就这么对待我们吗?” 喻妍菲说得义愤填膺,铁青的脸色慢慢涨成了红色。 梁妙书略带慵懒的白了她一眼。 “让你看,谁让你看懂了?” ??? 在场其他人也都懵了。就连柳明河都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看懂?那要怎么写感悟?” 梁妙书环视众人,深吸一口气。 “相信各位应该都能看得出,谈老布置的任务,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况且,医术领域何其复杂?如果只靠着五天一本医术就能入门的话,那我们现在也就不用站在这里争吵不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恍然! 梁妙书继续道:“既然无法入门,又看不懂。那就采取最简单的法子——将看到的内容誊抄下来,书在自己这里的时候,尽量提取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要在学舍集合,统一写一份报告,交给谈老。” 时间紧,任务重。人在高压的情况下,在摘抄提取的过程中,是最容易集中精神,而且最容易记住要点的。 听到这里,众人立刻明白了! “那……怎么分组?” 尚启贤试探地问道:“小书,我……” 梁妙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用一个十分顺滑的步子,向后一撤! “我们五个一组,齐了!” 尚启贤的脸色瞬间堪比变色龙!变了又变,难看至极! 第85章 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小书,你……” “停!”梁妙书立刻伸出标志性的手,直接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剩下的人,你们自行分组。至于要看哪一个纲目,也可以让你们先选。前三天,你们先看,第三天晚上学舍落钥之后,将书送到明河房间。第五天开始汇总大家记录下来的东西。有问题吗?” 众人沉默不语,眼里的防备和不满瞬间消失了。 就连喻妍菲也不得不承认,目前的情况下,她们也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分配办法了。 “既然没有异议,你们自便。” 说完,梁妙书便转身要走。但只走出了两步,又立刻回过头补充道: “分配是你们让我的,办法你们也是同意的。如果第三天晚上,明河没有拿到书的话,蓝大人那边,你们就自己去解释。” 对面的十五个人中,有几个人的目光立刻闪了闪,眼神飘向了别处。 梁妙书丝毫不介意别人觉得自己跟蓝若泽的关系好。必要时刻,将这位主事的大人拉出来还是很管用的,能避免不少麻烦。 直到走出了学舍的前院,陆馨儿才反应过来,觉得刚才的一切,仿佛就像做梦一样。 “那……书……就留在那里了?”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早在入太学之前,她就知道,向来文人相轻,太学之中的资源争夺更甚。但是这一场一触即发的“医书争夺战”,就这么轻易地被化解于无形了? “他们真的会把书送过来吗?” “放心。”一直沉默着的汪铁生淡笑着看向陆馨儿,“梁姑娘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咱们且等着就是了。” 转眼时间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梁妙书足不出户,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中,用【学霸模式】钻研着那本《杂匮论》。另外四个人也没闲着,既然《羊秋药略》还没轮到他们,那就先去找其他的医书看。 等梁妙书终于从《杂匮论》中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傍晚了。 她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几本笔记。 这一本不愧是她看上的上古医书,里面记载的病症和药方,自有其规律。虽然很多病症现在已经消失,很多药方也不完全适用于现在的情况,但其中的医理却是相通的。通过研究书上的案例,对目前其他的病症也能够看懂一二分。 【妙啊!】 系统的声音突然传来,直给梁妙书吓了一大跳! 【明天就要汇总整理《羊秋药略》的资料了,但是那四个倒霉蛋,到现在可是连书都没有拿到呢!】 梁妙书却是一副“早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一边俯下身子收拾乱糟糟的桌子,一边说道: “那群人要是真的能听话地把书拿过来,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梁妙书也有些想不明白,谈老这件事背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一本医书而已,至于就抢成这个样子吗?长此以往,三年过去,只怕在太学里面,别的没学到,宫心计倒是一把好手了。 半晌之后,梁妙书轻手轻脚地走到柳明河的房间,却发现这里房门打开,里面十分安静,还不时传来几声说笑。 她好奇地向里面探着头,却突然被一个纸团恰好打中了。 打得这么准,不用看,肯定是陆修远了。 “来了又不说话,猫在这里准备干什么坏事呢?” 梁妙书尴尬地咳了两声。 “来看看你们在干嘛。” 房间里面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声音,待梁妙书坐定,才好奇地问道: “你们在看什么?” 柳明河随手递给她一本书,梁妙书接过一看。 《医道》《百疾消》《杂经》《药草大成》…… 竟然全部都是医书和药理! “你们这是……” 陆馨儿莞尔一笑,不屑的目光抛到了外面某处。 “那些人打破了头去抢一本书,原本我跟铁生心里还很着急,但是陆修远和明河都说,反正都是医书启蒙,看什么不是看?” “我们都觉得这话十分在理,便去找了蓝大人,拖他去朝谈老借了这些书回来。” 柳明河接着说道:“原本我们以为会破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蓝大人就带着一大箱子的书回来了。说是谈老有言在先,借书可以,一不能弄脏弄坏,二要在看完之后,说个所以然出来。” 梁妙书心里恍然! “所以,这是因祸得福咯?” 柳明河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问道:“妙书,其实,你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了,对?”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汪铁生,终于知道了切入点,急慌慌地问道: “是啊是啊!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不然你不会在分配的时候,故意将我们放在最后。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把书给我们对?” 梁妙书愣了两秒钟,然后一摊手,表情中似乎带着一些无奈。 “其实……我不知道。” 她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提前告诉修远,让他做好两手准备。反正我们组都是最后一天才能看上,前三天的时间也就不能浪费,趁着时间多看一些别的书,没坏处。如果书没有被送来,凭借这几天你们看的其他书,其实也可以对医术有个基本的印象。如果书被送来,一切顺利,那自然无事。” 汪铁生半懵半醒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再次对梁妙书佩服起来,并且暗暗想道,以后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也要学会做两手准备,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 “那你们现在看得怎么样了?”梁妙书随手抄起一本书,“我看这些书还都算是基础,凭你们的天赋,应该不吃力?” 陆馨儿苦着一张脸,像是受了许多天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窗口一般。 “你是因为有医术的底子,所以你看着都简单。但是我们可就不行了。早知道,当时在家里就不应该对什么琴棋书画那么上心,早些接触医理药理才是正经的。” 说完,陆馨儿又眨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望向梁妙书。 “妙书,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啊?没想到梁大人看着古板,但是教起女儿来,居然这么有章法。等我回家之后,一定要跟我父亲说。” 此话一出,陆修远猛然看向梁妙书,想听听她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妙书从来就不懂什么医术! 第86章 书上没有答案 梁妙书盯着陆修远看过来的眼睛,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妙啊!我猜陆修远应该是发现不对了。毕竟原主真的是个草包,除了谈恋爱什么不会。但偏偏恋爱谈到最后,还把命给丢了。】 系统的声音中难得地带着一丝惋惜。 【妙啊!你现在可以选择开启陆修远的意识监控模式,只需要15积分哟!】 “不需要。”梁妙书拒绝得十分干脆。 喻妍菲和尚启贤总是作妖,妨碍她的报国大业,而且这两个人现在明显跟外域有联系,所以需要监控意识。 但是陆修远,虽然梁妙书不是原主,跟他没有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是她知道,陆修远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为她好。 他真心为她,她亦不应该疑心他。 梁妙书对上陆修远的眼睛,目光坦然而清澈。 “医术嘛,只是兴趣。我们家藏书很多,耳濡目染也能记住一点。而且,在澜元镇的时候,跟着谦老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梁妙书的坦荡,反倒让陆修远感觉到一丝愧疚。 他不应该怀疑她。 可是他忍不住心底里那份诡异的不安。 《羊秋药略》这本书,到底还是没有到柳明河等人的手里。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的反应,谁想到这院子中竟然异常安静,他们没给,人家也没来要。 太学学舍中异常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怪异。 第六天一大早,梁妙书、柳明河和陆修远的三人巡街,理所当然变成了五人组。路上遇到的其他同窗,要么尴尬地点头示意,要么装作没看见低头快步走过,要么带着探究的目光不断回过头看。 梁妙书三人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以前在澜元镇的时候,早已经被视为异类,这样的眼神,他们见的多了,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汪铁生和陆馨儿似乎还不习惯,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感觉脱离了大部队的人群之后,再回过头看一些事情,反而看的更加清楚了。 呼吸之间,竟然有了一丝逃脱牢笼的感觉。 下午,所有人都齐聚在小土医馆,等候谈老的检查。 很快,时辰到了,谈老准时撩开了后堂的帘子,稳步走了出来。 众人行过礼后,有志一同地纷纷低下了头,有意回避着谈老的眼睛,仿佛这样就不会被点名。 谈老高坐在主位之上,只一捋胡子,迥然的双眼在众人身上扫视着,最后,缓缓抬起手臂,目光瞬间犹如鹰爪一般! “你!” 所有人一惊,全部应声抬起头来,顺着谈老的手臂,看向那人。 被点名的人瞬间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 “中医学有哪些经典着作?” “这……”这人的眼睛左右乱飘,希望有一个人能给他一些提示。同时手里下意识地乱翻,但是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书里没有! “我……其实……”这人犹豫许久,“学生不知。” 谈老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右手依然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 “一部也说不出来?” 这人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沉默着站在原地,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罢了,你回去。” 这人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向后退了回去。 谈老没有立刻指出下一个人来回答问题,捋着胡子的手终于放下,不徐不疾地用桌面上一早准备好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微皱着眉头,然后将脸转向后面,轻声斥责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茶水要七分烫,那才是对脾胃最好的温度。这都成了五分了,半温不热的,喝下去不伤脾胃就怪了!拿下去,重新上!” 话音刚落,后面的帘子立刻被撩了起来,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走了出来,赶紧将茶壶撤走了。 天字班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谈老的下一壶茶水,心里却像是被吊在火炉上面烤着一样,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很多人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谈老,比谦老更加恐怖!甚至有几个人因为过度紧张,脸色发白,额头上竟然沁出了汗! 谈老却好像对这一切都浑然未觉一般,终于,悠悠举起一条手臂,又指了一个人。 “你,出来,回答刚才的问题。” 是喻妍菲! 她的身形一晃,脸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看表情却也知道—— 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喻妍菲站了半晌,没有支支吾吾,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谈老等得不耐烦:“会,还是不会,说话。傻站着干什么?” 喻妍菲略一低头,干脆道:“学生不会。” “不会你站着这里干什么?下去!”谈老大手一挥!“下一个!” “谈老,请等一下。” 喻妍菲的语气十分冷静,眼神中看起来似乎有些桀骜和不满。 “敢问夫子,您让我们五天看完《羊秋药略》,我们已经尽量去做了。但是您为什么要出书上没有的东西?” 这话倒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刚才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本医书上根本就没有! 既然如此,他们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喻妍菲再次行了一个学子礼。 “我知谈老本意,您是不愿意带我们的,无奈蓝大人用侍郎的身份,您也无可奈何,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折磨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您也好就此脱身。” “只不过,您没想到的是,天字班的人,从来都不会为强权所迫,也不会接受任何阴谋之下的小动作!” 喻妍菲说的义愤填膺,后面很多人的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一个个都带着怒气地看向谈老。 “如果您真的不想教,我会代您报给蓝大人,只说我们不愿意学习医术,跟您没有半点关系。但请您不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们!天字班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陛下首肯的,天资绝无问题!” 喻妍菲有些骄傲地看着谈老。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一向骄傲的老头,在陛下的大山之下,还能不能傲的起来! 不过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江湖医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可都是未来端朝的栋梁之材,居然敢在他们面前充老大? 谈老听了这一番话,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说完了?” 喻妍菲一怔。“说完了。” 谈老却突然笑道:“你就那么确定,我刚才问的问题,没有人知道?”? 第87章 来给我打杂 说完,谈老也没有管喻妍菲什么神情,随手一指。 “你来说说。” 被挤到角落的陆馨儿一怔,不敢相信地左右看了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 “我?” “对,就是你。” 喻妍菲的眼中闪过一丝放松。 虽然这些人都是天字班的人,但是论起努力和天资,她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 整个天字班二十人,除了一个奉旨入学的梁妙书之外,其他人在学识上,根本没办法跟她相比。若是以前,尚启贤尚能说上几句话。但是自从他的心思开始活络之后,在学业上的聪明劲似乎远远比不上从前了。 而她作为天字班第一人,要对付的,只有梁妙书一个。尚启贤这个,能利用就利用。当然,柳明河、陆修远和汪铁生也不得不防。 其他人,她连眼神都不想给。 不过就是一群容易被煽动的蠢货罢了。 人群自动给陆馨儿让出了一条路,她缓步走上前,行礼道:“《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还有……” “够了。”谈老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刚刚说了,只答出四部便可。你已经过关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射到了陆馨儿的身上! 而陆馨儿则是嫣然一笑,淡定地看向周围。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第一个被点名的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馨儿,你……以前就懂医术?” 她试图为自己找补——陆馨儿一定以前就会医术,所以才能答得上来。而他们只是临场突击,不会这个问题也很正常。 书上没有,自然不能要求他们会。这跟他们的天资无关。 “不懂啊!”陆馨儿轻飘飘地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幻想。 “那你怎么……” “这个啊……”陆馨儿故作玄虚地顿了顿,接着道:“这就要感谢你们了。感谢你们没有按照约定,将《羊秋药略》送到我们小组来。我们觉得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翻找了其他的医书来看。你说巧不巧,正好就有这个问题。” !!! 竟然是这样! 众人您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千变万化,心里好像积攒了无数的话想要喷薄而出,偏偏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错。 早在梁妙书初定这个分配规则的时候,他们当中就有人动了心思,不能把书交出去。 原因无他。 只因梁妙书原本就懂医术,这本书给她看了也是浪费,说不定她一点都需要。还不如给他们这些不懂医术的,多留出一点时间来。 众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那层根本原因—— 一个处处碾压他们的人,不能再让这个人继续成长了。否则三年后的授官,光芒全都被她一个人拿走,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他们一心只想着不要让梁妙书继续成长,完全忽略了组内的另外四个人。但是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人家小组五个人,并没有因为没有书就被动等待,正如他们自己所说,反正都是医书,看什么不是看? 后堂的帘子掀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了出来,刚刚那个诚惶诚恐的小伙计端着一个托盘,重新上了一壶茶水。 谈老重复着刚才斟茶的动作,一丝不差地喝了一口。这次的温度似乎十分让他满意,茶水入口,清新的香味荡满了口鼻。 他十分受用地向后一靠。 “现在可信了?” 喻妍菲死命咬着下唇,只咬到唇尖发白。 要是她现在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就真的白考进来了! 五天前,从他们踏进这间小土医馆开始,一切就是一场测验——是一场谈老对众人学医资质的测验。 而这个老头最看重的,明显不是什么唬人又虚幻的天资,而是纯粹学医的本心。 至此她也才明白,为什么梁妙书早就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依旧那么尽心地去分配,甚至在不利于自己的条件下,也要跟众人一起参与。 原来她早就看明白了,谈老要的并不是书中艰深的理论,而是他们众人齐心协力完成一件事情的团结之心。 只有摒弃自身,才能救得别人的性命。 医术,本就是一条舍己为人的道路。 喻妍菲的双手紧紧攥握着,骨节微微发白。她的心里无限愤怒,却不知道是在气自己没看出这场潜在的测验,还是在气为何偏偏是梁妙书看了出来。 “你过来。” 谈老一招手,陆馨儿应声前来。 “还有你,那个小子,还有这个。” 谈老一口气将柳明河、汪铁生和陆修远都点了出来,又拿出了一摞书。 “之前那些书,读完了。” 四个人点了点头。 “这些,拿回去看。还是五天的时间。” 陆修远望着桌子上的书,回想着这几天的煎熬,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 “还看啊……” “怎么?你不乐意?”谈老的慈眉善目立刻变成要吃人的模样! “不乐意就给老子放下!” “不不不!乐意乐意!”陆修远赶紧一把将书护了下来。 刚才那一出他早就看明白了,同时,也清楚了另外一件事——这老头,心眼多,本事也大着呢! “那个……就我们四个?” 谈老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嫌人少?” 陆修远有些头发发麻:“妙书她……” “她有她的任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说完,又朝着梁妙书直胡子瞪眼睛。 “那书好?” 梁妙书一愣,心想我也没惹着你啊!一个老头,变脸比女人还快! 虽然心里无限吐槽,但面上还是恭敬地略一点头。 “好。” 谈老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冷哼一声。 “拿了我的书,就要给我办事。从今日起,每天下午的医术,你就不要跟着一起去上课了,留在我身边,给我打杂。” 众人听到这番安排,纷纷眼观鼻,鼻观心。 这哪里是真的让她打杂? 分明就是要收她为入室弟子的信号啊! 梁妙书心里一惊,显然没想到谈老对她是这个安排。她好像记着,系统传过来的剧情设定中,没有这一出来着。 但既然有机缘,正好她可以跟着谈老,系统地巩固一下自己的医术。 要在大端立一番事业,懂医术至关重要。 喻妍菲看着眼前的一切风云变化,一切都没有朝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发展,明明她设计得那么完美,但最终一切的好处又统统地落在梁妙书的头上! 她就不信,她会永远都这么好运! 她低头看着谈老的方向,一个计策缓缓浮出了水面…… 第88章 情义千金,不敌皇命四两 自那天开始,梁妙书有了新的差事。其他人每天的任务依旧是上午巡街,下午在小土医馆跟着伙计们学习医术、识别药材,而梁妙书则是跟在谈老的身边,随时听候差遣。 在众人一派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下,梁妙书却很苦恼。 因为谈老已经跟蓝大人说好了,为了保证她的学习效果,免了她的一切事务,为期一个月,除了跟着他打杂,别的什么都不必做。 谈老将这一切告知她的时候,一副“感激我,我解救你了,不用客气”的模样,让梁妙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陵江镇地下很有可能埋着一大片妖千罗,至今还没找到在哪里,想到那些活到三十多岁就被折磨致死的人……她急啊! 是夜,一道黑影悄然钻进了蓝若泽的书房。 昏暗的书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格外显眼。蓝若泽犹如一个雕像的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烛光下处理着小山一样的公文。 夜深微风,书房骤凉,蜡烛的火苗在风中晃了两下,仿佛被骤降的气温冻得打了两个寒战。蓝若泽起身,走到窗边,伸手便要关上窗户。不料那如黑洞一般的窗户突然蹿出了一个黑影。 蓝若泽惊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上去大手一按,直接将那黑影擒住了。 “什么人?” “疼疼疼!慢点慢点!” 声音好耳熟? 蓝若泽一愣,同时手下的劲也松了松。 “你是……” 一语未完,漆黑一片的大披风下面,冒出了一颗略微毛乱的头。 “妙书?你怎么来了?” 蓝若泽赶紧放开了手。 “怎么样?没伤到?” 梁妙书借着蓝若泽的力道,扶着腰站了起来。 “蓝大人,深藏不露啊!” 这话倒是真心,她从没想过蓝若泽居然是有身手的。但她更没想过的是,在澜元镇的时候,他竟然没露出一点迹象! 蓝若泽伸出的手愣在原地,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略懂而已,不必张扬。” 梁妙书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但是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她只是从容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这没什么奇怪的。 确定梁妙书没有受伤之后,蓝若泽又恢复了一贯淡定儒雅的模样,但脸上却没有淡淡的笑容,而是轻轻皱着眉头。 “太胡闹了。夜深人静,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黑衣夜行,到我这书房中来,要是让人发现了,你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梁妙书却混不在意。 “我有急事。巡街的事情……” “什么事情这么要紧,难不成比你的名声还要紧?”蓝若泽不满地斥责道,“难道你忘了以前在澜元镇,你的名声是个什么境况了?你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许名声,这个时候一定要趁热打铁,可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啊!” 梁妙书一堆要说出的话,被堆在嘴边,就这么硬生生吞回去了。 等等! 蓝若泽竟然以为,她费劲巴拉做的这些事情,目的只是要挽回自己的名声? 开什么玩笑? 也太小瞧她了? 况且,名声这个东西,原主都不在意,她一个穿书而来的现代女子,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名声? 有救命重要吗? “我跟你说话呢!”蓝若泽见她出神,完全没有在听他讲话,继续喋喋不休。 “你这个样子,让谦老怎么放心的哟!你都不知道,我临走之前,谦老特意将珍藏的两坛好酒给我送了来,说是来送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多看着点你,说你是个顾前不顾后的性子,一做事情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梁妙书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惋惜。以谦老的才华,登阁拜相本就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然她还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只知道,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澜元镇了。 蓝若泽如竹筒倒豆的嘴终于停了下来,同时心里对梁妙书夜闯书房吓了他一跳的事情,也差不多消气了。这才问道: “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梁妙书:??? 突如其来的问句,让她脑袋一空! 对哦!她是干什么的来着? “哦……对。”终于回归了正题,梁妙书唉声叹气道,“跟着谈老学医是好事。但是能不能别把我的巡街停掉?” “不能。”蓝若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梁妙书似乎没想到蓝若泽的态度竟然如此干脆,想着想着,终于还是说出真相。 “巡街真的不能停。我怀疑那街上……” 没想到,这一次蓝若泽的态度竟然笃定得很,丝毫不给她留任何余地。 “街上的事情,从今日开始,与你无关。出了事情,有陵江镇的知府,还有我,我们都会处理。你还只是一个太学的学子,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出头。” 蓝若泽叹了一口气,像是将心中藏了多时的话终于说出口一样。 “虽然朝廷规定,太学各班每到一个地方,就要重新换一个带队夫子。我也可以跟你透个底,天字班的夫子,三年都是我。所以只要我在,就定然不会让你冒险。” 梁妙书一愣。 “这是……谦老的意思?” “是,也不是。”蓝若泽与她说话向来清楚明白,如今却是打起了佛偈。 看样子是不能说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能让我知道的事情,还是希望蓝大人能够不吝赐教。” 这次蓝若泽没有再拒绝,无声地点了点头。 走出侍郎府,梁妙书直接将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斗篷,丢弃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然后堂而皇之地信步逛起了大街。 “统子,你说,蓝若泽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嗯哼~】系统哼唧道,【秘密是肯定有的,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当初不让我监视他意识的,可是你哟。】 梁妙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统统监视掉才对!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年头,情义千金,不敌皇命四两啊! 第89章 谈老出事了! 从那以后,梁妙书仿佛真的收了心,再也不张罗着去巡街,也不再提妖千罗,每天都十分安静地,跟在谈老的身边,老老实实地打杂。 是真的打杂的那种。 所有人都以为,谈老说的打杂,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其实是想借着这段时间,多教她一点东西。这不就是收她为关门弟子了吗? 但是梁妙书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清楚地知道,在谈老说到让自己打杂的时候,眼睛里面的兴奋是做不了假的。 他是真的想让她打杂。 上山采药的时候,她是背着药篓的小药童;山路难走的时候,她是披荆斩棘的小勇士;遇到稀罕的草药的时候,她是想要又不敢动手的受气包;采药归来,她是磨药直到深夜的小可怜…… 半月过去,梁妙书生生瘦了好几斤。之前一直无比羡慕她的人,此时却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果然啊!打杂就是打杂,是他们想多了。 梁妙书每天都跟在谈老的身边,小土医馆倒是常去,只不过大多都是晚上,那时候天字班早就下课了,是以,除了柳明河和陆修远,其他人也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到了。 “你不在,喻妍菲过得可就快活了。”柳明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学业上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就连药房上课的伙计,都说她很有天赋。” “真的?”梁妙书有些不相信,“连你柳大小姐都比不过她?” 柳明河却只是笑笑道:“学业是要用来造福于民的,不是用来为自己谋名声的。与其像你一样,变成第一让她惦记,还不如她高兴什么就给她什么,她高兴了,也就安生。她安生了,所有人也就都安生了。” 梁妙书听了这话颇有些感慨。 这世上有多少人立志要在某个领域内争个第一,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站在顶峰眺望远方。 殊不知,也许远方的美景,并没有高处看到的那样美。而所谓的“第一”,也许只不过是更厉害的不争的人,对你无所谓的“馈赠”。 一切你以为好不容易费心争抢来的东西,都是别人能够轻而易举就放弃的。 何其讽刺? 陆修远接着道:“现在的喻妍菲,巡街非常积极,每天都会比规定的时辰早一个时辰出去,等别人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巡完一半了。但是……” “但是什么?” 陆修远略略皱了皱眉头:“我发现她的行为有些古怪,有几次看到她,不像是在巡街,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梁妙书留了心。 找什么? 地下埋着的那片妖千罗吗? 联想到她手里曾经出现过那么妖千罗的种子…… 难道她竟是趁着巡街的空档,想要在陵江城内寻机栽种新的妖千罗? 她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既然她可以改变剧情,那么喻妍菲作为原书的女主,她做的一切选择,也会改变剧情的走向。 不行!她得阻止喻妍菲! 正巧这时,一个药房的伙计过来传信。 “不好了梁姑娘,谈老出事了!” …… 陵江城西,陈记裁缝铺。 当梁妙书赶到这里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咽气了。跟所有人一样,他死状凄惨,双目瞳孔睁大,嘴巴大张,身上和脸上起满了红疹。最怪异的是,这个人还多了一项——七窍流血。 许久未见的老军医紧随其后,看了尸体的基本情况之后,赞赏地看了一眼梁妙书。 “没想到你这个娇滴滴的女娃娃,看起尸体来倒是不惊不慌。” 梁妙书却是苦笑一声。 “毕竟跟着谈老的日子也不短了,跟他四处出医,什么场景没见过?光是这样死状凄惨的人,就已经四五个了。这个还算是好的。” 说完,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谈老怎么样了?” 老军医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当时的情况下,证据确凿,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的,知府跟很多百姓都在场。蓝大人虽然相信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但是一时找不到证据,只能先把人收押了。” “好在蓝大人没有侍郎府,他人在知府大人的府上,好歹不用怕那些个人会暗地里做什么。谈老人倒是还好,只是有点麻烦。你来看。” 说着,老军医扒开死者的耳朵,在耳后有一个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红点。 “这是……” 老军医冷笑一声。 “幕后的人,也算是废了心思了。从死状上来看,这人的确是窒息而死的。而且身上的红斑,也和寻常人无异。只不过……” 梁妙书感觉眼前的迷雾仿佛被逐渐拨弄开了。 “不该七窍流血。这显然是被人毒死的。” “没错。”老军医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一旁,眼睛如扫描仪一般,扫视着尸体。 “虽然陵江镇的毒性由来已久,但慢性毒,即便七窍流血,也不该是这样的情况。这一看就是快毒所致。” “验尸,查毒!” “没用的。”老军医将她拦了下来,“谈老也是这么说的,我也把仵作找来了,只不过,这人的妻子怎么都不同意验尸,说不能让他死了还不得安宁。” 穿书过来之后,梁妙书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奈。 她差一点忘了,在端朝,解剖本就是一件无法让人理解的事情,更是对故去的人的不尊重。 在他们亲人的眼里,死后的体面,远比死因更重要。 若是以往,梁妙书乐意成全他们想要的体面。可是这一次,有人利用谈老做局,背后说不定会牵扯到什么,她不能不查。 她找来仵作:“有没有不用解剖也可以知道毒性的办法?他七窍中流出的血液,没有毒素残留吗?” 仵作摇了摇头:“即便知道是什么毒也没用,不验尸的话,没法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是死之前,还是死之后。这个查不清楚的话,谈老的嫌疑还是没办法洗清。” 梁妙书听了这话便是一个激灵! 也许这就是下毒之人的用意!? 第91章 救世主 很快,新帝登基。 早在新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早已瞄准了他。知道他不愿意入宫做太医,便与他做了一桩交易。 “那一天,是我此生第一次进宫,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谈老的声音轻轻的,思绪飘回了记忆中耳朵那一天。 “那天午后,医馆来了一个神秘的病人,点名要我看诊,甚至不惜多花银子。” “每天找我看诊的人很多,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医馆收了银子,便让他在一旁等着。但是等我搭上脉的时候,却发现这人什么病没有,健康得很。” “当时,医馆里面人来人往,抓药的,煎药的,人声鼎沸,根本没有在意,那个人才刚坐下,就低声对我说,夜半子时,家中后门,有人来接。” “你就信了?”梁妙书听着只觉得荒唐,“万一不是皇宫的人,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呢?” 谈老眼睛一瞥,嗔怪地看着她。 “因为,他有令牌。大内的令牌,做不得假。我见过。” “哦。”梁妙书认命地点了点头,“那后来呢?你去了?真的有人来接你?去皇宫?” “嗯。我承认我有赌的心思。”谈老苦笑道,“当时我想,如果真的见到了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说开了,说不定以后就真的不再找我了;如果是歹人,深夜抓人无外乎看病。最终若是灭口,我这辈子也算是解脱了。” 过了许久,谈老才补充一句:“被皇家盯上,是一辈子的纠缠。不死不休。” 新帝果然是开明的,知道谈老不愿意入宫,便给他指了一处地方,说那里山清水秀,风景也好,只是……人寿不昌。 接着,两个人达成了交易——谈老隐姓埋名入陵江,寻找陵江之毒的线索。而朝廷在谈老有生之年,再不会要求他入宫。 就这样,谈老一个人,孤身夜行,谁也没告诉。一代名医,悄然离开了京城。 梁妙书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她一直都知道,谈老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想到,这个故事竟然如此……悲剧。 他一辈子似乎只做了两件大事:于难症中救人,于宫墙外深拒。 然而这两件大事,似乎哪件都做了,又似乎哪件都没做完全。 谈老想做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到头来他却发现,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 “老师。” 谈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 没有隆重的拜师礼,也没有什么仪式,梁妙书就这样直直地喊出了“老师”两个字。 谈老没有拒绝。 “你恨皇帝吗?如果没有他的话,也许你根本不需要来到陵江镇,可以一直在京城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不。没什么恨不恨的。” 烛光之下的谈老,似乎老了许多,但是说起这句话,既坚定又中气十足。 “为端朝解忧,皇帝做的是对的。而对我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之所以一直留在京城,是因为那里人口复杂,南来北往的人都有,见到的奇怪的病情自然也就更多。” “但如果我一直留在京城,从来没有被皇家的人盯上,只怕也不会知道妖千罗,不会知道在我立志要做个名医的时候,还有陵江镇这样的地方存在。” “只是……可惜了……我来了这么多年,一直都试图寻找陵江毒性的来源,却始终没有头绪。” “那些个飘散在空中的毒气,像是凭空而来的一般。” 谈老平静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疑惑。 “或许……来自,地下?” 梁妙书脱口而出。 这个秘密她不能再瞒着了。 整个陵江镇就这么大,谈老找了三年都没有线索,光凭借着她自己去一点一点地寻找,只怕再过三十年还是一样的结果。 “地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梁妙书一滞,她没办法说出她为什么知道地下这个方位,只能随口道: “猜的。陵江镇就这么大,如果在人眼可见的地方,早就找到了。三年都没有结果,只能说明它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除了地下,我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谈老的眉头慢慢聚在一起,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快!来人!将蓝大人和军医大人请来!” 很快,蓝若泽和老军医在药室中坐定,谈老将刚刚梁妙书的话细细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辆素盖的马车,从药堂的后门吱呀开走了。 梁妙书女扮男装坐在马车中,面对着蓝若泽、谈老和老军医,一点都没有拘束和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新鲜。 穿书前那些影视剧中,经常有女扮男装的情节,没想到自己也有幸扮上一回。再想到今天很有可能就找到了妖千罗埋葬的地方,心情更加好。 蓝若泽有些无奈,手中的扇子轻轻敲在她的肩上。 “收敛一些。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要去乱葬岗?倒像是一个富家公子去游湖赏春一样。这么大一个包裹……不会还带了吃食?” “不是不是。”梁妙书将包裹打开,一个一个介绍。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可解百毒的小药丸;这个是小瓷瓶子里面是解毒汤,我把它炼得浓了一些,小瓷瓶带着方便;还有,驱毒香囊,来来来,人手一个,佩戴在腰间,百鬼不侵。” 蓝若泽正要感叹她带的这些东西十分实用,听到最后这个驱毒香囊,拿在手里哭笑不得。 “驱毒香囊,为什么作用却是百鬼不侵?你这到底是驱毒的,还是驱鬼的?” 说着,便要将香囊打开。“这里面放的,该不会是符纸?” “别动!” 梁妙书眼疾手快,将香囊按住! 在蓝若泽错愕的眼神中,老军医随手拿起香囊,闻了闻。 “百毒丸的配方,另外还加了点猛料。香囊一旦破掉,便会立刻生发出一阵浓烟,可以隐蔽身形,有助……逃跑。” ??? 蓝若泽脸上又起了淡淡的笑意,看的梁妙书当场打了一个寒颤。 “你能别笑了吗?这真是好东西。” “嗯。”蓝若泽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是好东西。跟三个大夫一起出门,还真有安全感。” 梁妙书一时听不出来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谈老也拿起了香囊,好奇地问道: “加了猛料?是什么?”? 第90章 前尘往事 梁妙书飞速地思考着更新后的剧情。原书中,谈老名声尽毁,却没有牢狱之灾。本以为自己的改变会让剧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料却在谈老这里出现了变故。 入夜,一个小巧的身影从裁缝铺中悄然闪出,那身影拖着一个板车,显出十分吃力的样子。 板车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压过,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人影走的越远,身体就越是哆嗦的厉害。 终于,这身影到了目的地。 乱葬岗。 漫天的乌鸦叫的她心慌,但是她无能为力。那人告诉她,要想把事情彻底了了,就必须按照他说的,把人拖到乱葬岗来,一把火烧了。否则她就会有牢狱之灾!她的相好的,也会被人找到,乱刀砍死。 想到那人可怖的语气,她打了一个寒颤,点了半天的火把,可就是怎么也点不着。 一阵清风吹过,淡淡的尸臭飘了过来。身影一阵反胃,慌忙地点起了火把,朝着里面随意一扔,立刻拔脚跑了。 很快,被扔掉的尸体,被两个人拖了出来。正是梁妙书和老军医! “白天我就看着她不对劲,果然心里有鬼!” 说完,梁妙书皱了皱眉头。 “还真够狠心的。” 老军医笑道:“狠心也好,倒是便宜了我们。” …… 谈老的药吃死人的事情闹得很大,第二天,知府不得不公开开堂审理此案。 公堂之上,谈老一身囚衣,却浑然没有阶下之囚的窘困。此刻,谈老亦是满脸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哀怨,要他把夫君还给自己的女人,一言不发。 “升堂。” “等一下!学生可以证明,此夫人满口谎言,污蔑陷害谈老!” 一声振聋发聩的声音从公堂之外传了进来,知府被吓了一跳,蓝若泽却像是早有预感一般。 “是谁?将人请进来!” 梁妙书一身学子服,风尘仆仆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两位大人。” “不必多礼。这位学子,你到底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妇人所言为虚?” 梁妙书的双眼直接射向妇人,盯得她心中一慌! “此案自案发时起,存疑有三。其一,这位夫人拦着我们,拼死不要仵作尸检,说是怕扰了夫君在地下的安宁。但停灵不满七日,当晚就悄悄拖去乱葬岗,企图一烧了事。难道这样你的夫君就会安宁了吗?” 妇人的眼睛蓦然睁大! 她……她怎么会知道?! “其二,这妇人因为胆小,刚点了火就跑了,所以这尸体嘛,自然是没烧成,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大人,仵作已经查明,老陈乃是死于陵江遗传性的疾病,并非吃了谈老的药而死。我们在他的胃里没有检测出任何有毒成分,而在他的鼻腔中,却发现了迷香和砒霜!” “这说明,老陈是先被人迷晕,然后被灌入了砒霜致死!至于为什么不灌入口中,而是选择鼻腔,目的就是躲避追查。因为大多数的仵作,即便检查毒性,也多是看胃里。” 府衙的仵作在旁边,朝着上座的两位大人默默点了点头。 “其三,老陈尸骨未寒,夫人却说要离开陵江镇,对吗?” 妇人慌乱地争辩着:“因为这里是我的伤心地,我在这里丢了夫君,难道离开不行吗?” 梁妙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当然可以。去哪里是你的自由,只是很想问问你的那位同行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么白天见不得人,一定要三更半夜地走吗?” “我……我是……他……” 梁妙书继续道:“你是不是还以为,今晚三更,有人会在湖边的芦苇荡等你?” 妇人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妙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在一连串证据的罗列之下,那妇人终于无话可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颓然倒在了地上。 “是……是我……有人跟我银子,让我陷害给谈老。” “那人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他每次来都是捂得严严实实,我真的没看清过……” 妇人眼睛闪躲,明显有巨大的隐情。 蓝若泽四下看了看。 “来人!立刻收押!” 谈老被证明无罪,蓝若泽当场宣布立刻释放谈老,并亲自护送回小土医馆。 谈老的身上并没有受伤,但老军医还是亲自为他检查了一番,梁妙书亲自熬了安神进补的汤药。入夜,其他人陆续离开,梁妙书却被谈老单独留了下来,并带着她去了药室。 那是谈老的秘密基地,从来不许别人进入。 蜡烛点燃,微弱的烛光映出了谈老面色的苍白。不等梁妙书开口,他率先说道: “我知道,你在找妖千罗。” 梁妙书惊愕地抬头! 谈老的身体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尚好。经此大劫,之前那股一直裹挟在他身上的那股子桀骜和冷漠,好像全然被留在了大牢之中。此时,谈老的眉眼之间一片释然,说话慢条斯理,轻声细语,就像邻家的老爷爷一样,慈祥和善。 “妖千罗,陵西奇花,知之者甚广,见之却不识。” 谈老顿了顿,接着道:“这已经是我来到陵江镇的第三个年头了。我原本是京城人士,名唤,谈尘。你或许没听说过,但是你父亲应该认得我……” 梁妙书的心里波澜起伏! 谈老……谈尘……尘……小土……小土医馆! 原来谈老……竟是当年京城鼎鼎大名的谈神医! 京城一直有一个传说,说是城里有位谈神医,只要他出手,便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他都能把人从阎王殿抢回来。他是黑白无常最怕的克星,是京城百姓生命最后的屏障。 梁妙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谈老在原书中,便是被喻妍菲用了手段弄下去的。为了凸显女主的光环,谈老最终身败名裂,只落得一个江湖骗子的名声。但即便如此,作者还是给了他一篇字数不多的番外,番外中介绍了谈老的生平,却因为内容隐在了一大堆番外之中,以至于她都给忘了! 原主在京城的时候,只闻其名,却从没见过谈老。梁妙书穿书过来之后,便到了澜元镇,更加没见过谈老。 谈老在京城家喻户晓,只不过,几年前,谈老从京中一夜之间便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消息,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患了疾病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是来人间历劫的神仙,功德修满了,就回到天上去了。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最终还是朝廷出面,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口,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满了谈老的功绩,以此纪念他。 梁妙书打死都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谈老! “您来这里……是朝廷指派的吗?” 谈老淡依旧淡笑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我医术虽高,却始终没有接受朝廷的任职。我毕生追求的,是不断发现人们解不开的疑难杂症。而这个梦想,我只有在宫外才能得到。” 梁妙书沉默地点着头。 宫门一入深似海,对那些哀怨一生的嫔妃是这样,对这些在其中为官为奴的人,又何尝不是? 一旦入宫,谈老面对的病患,便是从普通百姓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家主子。皇帝、太后、后妃、公主、皇子……面对这些人,断定的病症,也会成为脾胃不调、忧思过度、寒气侵体,甚至……红花麝香。 他不愿意每天处理这些让人昏昏欲睡的病症,更不愿意卷到皇家争斗中去。 但是皇家终于还是没有放过他。 第92章 乱葬岗 梁妙书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企图用装傻蒙混过关。 这是她从统子那里威逼利诱来的“神器”,总不能跟他们说是大街上捡的! …… 端朝的每座小城外,几乎都有一个乱葬岗。虽然名为乱葬,但也不是随意选的地方。乱葬岗的风水极好,据说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压得住那里的阴气。 这里葬着的,多半是生了传染病,药石无灵病死的,或者是突遭横祸之后,被人丢来的。偶尔这里也会发现几个活人,说是活人,也不完全正确。这些人大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几乎都是生了重病,不肯拖累亲人,自己来到了这里,或者干脆就是被亲人送过来的。 一入乱葬,便意味着与生机彻底隔绝。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地方,也有人将它视为“风水宝地”——很多流浪了一辈子的乞丐,无家可归,大都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来到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在别处是会遭白眼的,但是死在这里不会。 陵江城的乱葬岗并不远,只在城东郊外两里地处。 一行四人在离乱葬岗还有一里地的时候,让马车停在原地,四个人则步行走过去。用蓝若泽的话来说,这是对乱葬岗亡者的尊重。 这是梁妙书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也许是无知者无畏,也许是深夜之中什么都看不到,除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但是这一次,天虽然还没有大亮,但是接着天边的微光,已经足够将眼前这一片场景看清了。 梁妙书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连吸一口凉气都做不到。因为空气中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她大着胆子放眼望去,这里倒是没有尸堆如山那样的惨烈景象,但也算是“尸横遍野”了。 蓝若泽似乎也没有亲自见过这样的场景,微微皱了一下眉,下一刻,一股带着药气的馨香立马飘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梁妙书正举着自己做的小香囊,站在他的旁边。 “我就说这个东西有用!看你还嫌弃不?” 蓝若泽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丫头,平时说起来那么跳脱,没想到跟着谈老才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医术就已经这么出神入化了。 他认命地接过香囊,脸上依旧是招牌式的淡笑。 “还是你想得周到。” 梁妙书骄傲地笑了笑,同时将剩下的香囊给老军医和谈老分了,然后又倒出了四颗药丸。 “大家先把解毒丸吃了,即便妖千罗不在这里,这一片……也够受的了。” 说着自己先吃下了一颗。 另外三人依言也服下了解毒丸,又重新将蒙面巾固定好。接着,由蓝若泽打头阵,一步一步朝着乱葬岗里面走过去。 四个人之中,梁妙书和蓝若泽两个年轻的面如死灰,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在昭示着他们此刻正强行压下的不适。 谈老虽然救得人多,也算是整天跟死神打交道,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有些心慌。 老军医倒是比较淡定,战场上刀剑无眼,缺胳膊少腿的残尸他都见了不少,眼前的景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现在发愁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这里没有妖千罗,那这些害人的东西到底会藏在哪里?如果妖千罗真的在这个地方,该怎么把这些东西挖出来? 毕竟,要清理乱葬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在乱葬岗中走了一会儿,蓝若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他在一个地方站定,茫然地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我们……要怎么分辨妖千罗在不在这里?” “用这个。” 谈老从后面慢慢走了过来,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佛云草!” 老军医的两只眼睛里面闪着晶亮!“你居然有佛云草!” 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激动和怀念。 “想当初,我跟随将军四处征战,去过很多地方。每到一处,我总是寻机搜罗一下奇花异草。奈何战场凶险,条件有限。虽然也找到了一些稀罕玩意,但始终都没看见过佛云草。谈老,您这些是从何处而得?” 谈老却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 老军医的心中闪过一丝恍然,很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可以理解。 这种珍贵的东西,本就是一个医者最大的秘密。 梁妙书盯着佛云草,意识中却在飞快地翻查着关于佛云草的资料。 《无上草木经》中有记载:“佛云草,自贫瘠之地而生,出苗成羽,随风而落。全株无毒,食之大补,药之百病全消。” 梁妙书眨了眨眼睛。 这……跟妖千罗有什么关系? “丫头?你可知道何意?” 梁妙书尴尬地挠了挠头。 开了系统外挂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能不尴尬吗? “学生不知,请老师指教。” 未等谈老开口,老军医便兴奋道:“妖千罗生时繁茂,死后便如枯骨一般,埋于地下,散发毒性。其埋骨之所,因毒性而寸草不生,可不就是贫瘠之地了?” 说着,老军医激动地搓了搓手。 “如今,我们有佛云草在手,只需去到上风口,让佛云草这像羽毛一样的嫩苗随着风吹走,看它们落在哪里,那就必有妖千罗!” 四个人一拍即合,当即人手一支佛云草,朝着上风口的方向分散站开。 陵江的清晨,向来十分安宁。之前巡街的时候,梁妙书也有发现,这里安静地,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但乱葬岗不同,自四个人踏足这里,风就没有停过,也不知道是这里地势开阔,没有遮挡的原因,还是因为……阴风。 风过佛云草,如羽毛一般的嫩芽随风飘荡,只见那些“羽毛”在空中飞旋着,打着转,在熹微的晨光中,像是在跳舞一般。 但是现在,在场的四个人都无瑕观赏这些羽毛曼妙的身姿,只是睁大了眼睛等着,盼望着,看她到底要落在什么地方。 久久未能停息的风,不大,吹着“羽毛”四处乱飘。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直到梁妙书觉得自己的眼睛在晨光中慢慢睁不开了,才发现一片“羽毛”终于飘飘荡荡地,准备落地了…… 四个人的神色当即一震!? 第93章 挖到了! 找到了! 四个人在震惊中相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妖千罗……居然真的在这里? 【妙啊!别愣着!快去看看啊!】 梁妙书被系统这一声唤过神来,当即拔腿就朝着佛云草落地的方向跑过去。其他三人也登时反应过来,也都朝着那一处奔过去。 但很快,他们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刚才还漫无目的、漫天飘飞的佛云草的“羽毛”,转瞬之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全部朝着乱葬岗的中心地带飘了过去,白花花地铺了好大一片。这让原本就骇人的乱葬岗,变得更加诡异。 佛云草越铺越多,渐渐开始落到他们的身上。 “快!退出去!” 蓝若泽眉头紧皱,大喝一声。其他三人反应过来,都跟着转身向外面跑。 梁妙书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整片乱葬岗的地下,埋的全部都是妖千罗? 没过多久,佛云草便证实了他的猜测。 站在外面放眼看去,整片乱葬岗白茫茫的一片,那些佛云草的“羽毛”,像是给地上的死尸,盖了一床薄薄的羽绒棉被。 “统子!原书中有没有说,妖千罗埋在地下多深的位置?” 【有的。原书中有写,喻妍菲挖出妖千罗的时候,大概向下面挖了五六米。】 这么深? 梁妙书皱着眉头,心里盘算着陵江镇的时间轴。 蓝若泽的走访笔记上面说,大约二三年前,陵江镇的异常就已经存在了,也就是说,这一代的中年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活不长的。这就说明,这异常还可以继续往前追踪十年至二十年! 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年老的人可以为他们提供信息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下面的妖千罗消灭掉。 “蓝大人,咱们挖!” “肯定是要挖的,但是不能盲目挖。挖的时候会不会产生毒性更加猛烈的气体,会不会就此蔓延到城里去,一旦蔓延之后的必要措施,以及保护挖掘差役的性命……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 “我看,我们还是分头行动。” 谈老咳了两声,但眉眼之间却带着难以名状的兴奋! “老大人跟妙丫头现在立刻回到府衙,安排一切事宜。我跟老军医两个人,留在这里,先挖出一个角来看看。一旦确认真的是妖千罗,立刻动工!” “不行!”蓝若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二位已经上了岁数,怎么能让你们做这样的事情?我们留下!” 老军医“嗨哟”一声! “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安排府衙的一切事务,只有你有这个权力。再说了,我们俩怎么了?我跟谈老虽然上了年纪,但好歹也是从那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力气还是有一把子的!” 梁妙书眼睛转了转,立刻道: “这样!老师,您跟蓝大人回去,我跟老军医留下来。” “胡闹!”谈老斥责道,“你一个女娃娃,乱葬岗这种地方,岂是你待的地方?年纪轻轻的,也不怕忌讳。赶紧回去,别留在这里给我们添乱。” 语气是斥责的,但话里传递出的意思却让人感觉暖暖的。 “老师,我是觉得,蓝大人回去要安排一些府衙的事务,但是医药方面也需要支持啊!小土药堂可是整个陵江镇最大的药堂,而您主管小土医馆。您要是不回去,万一蓝大人有什么需要,他们不听,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时间?” 梁妙书卖乖一样地巧笑着。 “您说是?” “那帮小兔崽子,他们敢不配合官府的行动?!” 谈老横眉冷对,心里却不自觉地担忧起来。 小土医馆因为是陵江镇最大的医馆,谈老又医术出众,是以里面的伙计也多半是狐假虎威。这些谈老都知道,只是没闹出什么大事,他也懒得管。 只是这件事……别说……经妙丫头这么一提醒,那帮小兔崽子,没准还真的敢! 老军医也立刻领悟到了梁妙书的意思。 “谈老啊,我觉得妙丫头说得对。再说了,你这身子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妙丫头年轻,没事。蓝大人那边,总得有一个坐阵医馆的。” 谈老对老军医怒目而视,却没说话。那眼神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叛友投敌了。 老军医嘿嘿笑着,却不理他,直接转过头去,跟蓝若泽说起,待会他们回去了之后,要送些什么东西过来。 最终,谈老一人难以抵挡,乖乖地跟着蓝若泽一起,登上了回程的马车。乔思安带着另一辆马车,仍然守在原地,只待挖出妖千罗,便立刻回报。 偌大的乱葬岗重新回归寂静,眼前白花花地场景,提示着刚才发生一切的真实。 梁妙书将小瓷瓶递给老军医。 “以防万一,先服下。” 老军医接过瓷瓶,将手中的铁锹向下用力一插。 “如果不是还惦记着要照顾你这个小丫头,此番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终身无憾了。” 说完,他打开瓷瓶,将里面浓缩过的药汁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已经满头大汗,已经挖了三四米深。 老军医逐渐产生了怀疑。 “这么深都没有,怕是我们猜错了?难道说乱葬岗这一片土地本就贫瘠?” 他坐下深坑之下,看了一眼周围的泥土。 “不应该啊,看这土色,当不是贫瘠之地。” 梁妙书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谁知那袖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泥土,这一擦,整张脸都花了,逗得老军医当即大笑。 梁妙书有些尴尬:“您有笑我的力气,还是多挖一会儿。还有,把这个喝下。” 说完,自己先喝了一瓶。 “解毒药汁?刚才不是喝过了吗?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为好。” “不是。这个是我自己研制的,浓缩版营养汤汁,可以提升体力的。” 老军医瞬间眼前一亮! “竟不承想,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等回去了,一定要送我几瓶!” 补充了体例,两个人又往下面深挖了半个时辰。 “等一下!”梁妙书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们……挖到了!” 第94章 墨菲定律 “先别动!” 刚才还在挥舞铁锹把坑挖的老军医,顿时如石像一般,连气息中都带着小心翼翼。 “妙丫头,轻轻地,把脚抬起来。” 梁妙书一动不敢动,敛声屏气轻轻将脚抬了起来。 老军医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堆小工具。然后只见他先用一把小刷子轻轻扫了扫,发黄的泥土下面,现出一片烂黑的东西。 接着,老军医用镊子将这一摊黑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夹进了袋子里面,然后迅速勒紧了口袋。 “走!”老军医看着下面隐隐可见的一片黑黄。“我估计着,我们找到了。” “等一下。” 梁妙书仔细回忆着妖千罗的资料。 传说中千姿百态、颜色各异的妖千罗,繁盛时尽态极妍,香味浓郁。但是一旦开始枯萎,曾经的香气都会成为它的催命符,它会衰败、凋谢,甚至开始发出恶臭。而这种令人恶心的气味,连死亡都无法带走。 刚刚老军医挖出来的这一株,的确像是一朵花的模样,却没有味道。观其形态,跟“尽态极妍”仿佛并不沾边。 “再试试。”梁妙书继续挥动着手里的铁锹,没有过多的解释。 老军医愣了一会,毅然收回了向上爬的脚,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也回来跟着继续挖下去。 梁妙书边挖边笑道:“您怎么不问问我原因?” 老军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瞟向她,手上的动作吭哧吭哧没有停。 “问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有道理的就是了。”老军医向上看了看,“越来越深了。空气少,少说话,尽量保存体力。” 两个人一铲一铲地下去,只感觉温度由低变高,渐渐的,这大坑成了一个闷葫芦罐,闷热异常。 “你说如果我们被埋下去,蓝大人他们知不知道?” 梁妙书嗔怪地看着老军医:“这种时候,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小心墨菲定律。” “什么定律?” 梁妙书手上的动作猛然一停。 哦!对了! 忘记这个时候没有墨菲定律了。 “墨菲啊,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总结了世间的一种规律——很多事情,你越觉得它会发生,它就越有可能发生。通常用来说一些不好的事情。” 老军医怔了一会儿,咧开嘴哈哈笑了两声。 “以前我就讨厌那些整天掉书袋的书呆子,觉得他们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平步青云当大官,但是我们当兵的要想往上爬,那就得拼命。” 老军医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往事,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像我,算是运气好的,活了下来。有那运气不好的,第一次上战场,还没跑上两步,就被一刀捅死了……” “但是!”他的声音又突然振奋起来。“自从遇到你这个丫头,我对这些学子,有了改观了。你是学子中真的能做事的那种。” “谢谢军医大人!”梁妙书会心一笑,“我非常骄傲。” “你这丫头还真不谦虚。” 笑声回荡在巨坑之内,周围的土壁震了震,墙上掉了不少细碎的沙土下来。 两个人立刻闭了嘴,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诶?这一块土,不太对。怎么硬邦邦的?” 梁妙书朝着老军医的脚下看过去,顺着他挖起的那一块大石头的缝中,向里面看了几眼。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到。 但就在巨石盖下来的时候,梁妙书竟然闻到了一丝十分微弱的……臭味! “找到了!” 梁妙书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来帮助老军医,一起将这块硬石头挖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两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石头下面压着的,是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 不光如此,这些看上去极美的花朵“尸体”,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味! 梁妙书和老军医立刻将自己的面罩紧了紧。 “就是它了。”梁妙书十分笃定。“但是我们不能直接拿,先上去再说。” 老军医也知道兹事体大,没有异议,将大石块又搬回了原来的位置,那恶臭的气味立刻消减了不少。 待两个人重新爬上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沉了。 老军医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爬出来之后坐在原地不断粗声喘着大气。 “妙丫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种类的花,死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保持原来的颜色。可是我记得典籍上面分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梁妙书将绳子收了起来,解开腰间的信号弹放了出去。——这是蓝若泽留下来的,说是遇到危险或者精疲力尽之时,便可以放出这烟火弹。乱葬岗外的乔思安会立刻来接他们。 她没有着急回答老军医的话,一把将他搀了起来。 “咱们先离开这里,回去找谈老好好调理调理,再用艾叶柳树枝驱驱邪。鬼知道这一天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毒气。” 老军医一听也闭了嘴,刚在坑下闻到的那股难闻的气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累了一整天,两个人的体力早已透支。索性没走多远,迎面便见到了赶来了乔思安。 “两位……可有受伤?” 乔思安是真的有点后怕。他本来想进去一起帮忙的,可是这四个人给他下了死命令,只能在外面死等,不得擅自进入。虽然蓝若泽已经离开,但梁妙书和老军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没事,就是累了点。但可喜被我们找到了。” 乔思安的眼神瞬间雀跃了起来! “真的找到了?这么说,以后陵江镇的百姓有救了?!这太好了!” 梁妙书却并不乐观。 “未必。背后那人既然能想到这么长远的招数,说不定还留有后手。妖千罗虽然已经找到,但是陵江镇全镇带毒,这毒气该怎么彻底祛除,可是个大问题。” 乔思安闻听此言,沉默不语。 虽然他现在只是侍郎大人的亲随,但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书生,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 若要祛除所有的毒素,少不得有些财物损失。但这样做,无疑与百姓为敌。 “二位,先回去歇一歇。这些问题容后再议。” 没过多久,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回到了陵江府衙。一下车,几个人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天字班的学子们,竟然有一大半,此刻都围在府衙门前……静坐?! 梁妙书怵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静坐?示威? 第95章 报国的方式有很多种 早有眼尖的侍卫看到了他们,并及时将梁妙书一行人带到后门进入。 “这是怎么了?”梁妙书有些好奇。 侍卫压低了声音:“都是为了乱葬岗的事情来的。” 乱葬岗? 梁妙书一挑眉。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军医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蓝若泽和谈老都是稳重的人,即便要布置任务,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更何况他们看这些天字班的学子坐在门前,一个个表情微妙,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妙丫头。”老军医轻声唤道,“待会儿你先去打探一下,这些人……” 说着,他的手朝着外面指了指。“是不是受了谁的蛊惑了?” 梁妙书微微点头。 刚刚经过的时候,她发现那群静坐的人里面并没有柳明河和陆修远,便明白事情一定不简单。 “您放心,待我们先将妖千罗的事情禀报清楚,然后我再回去看看。” 乔思安带着两人来到府衙大堂,蓝若泽正与谈老和知府大人三个人,一起商量妖千罗被挖出之后的应对之策。 见梁妙书和老军医归来,蓝若泽立刻起身迎了出来,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们没有受伤,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思安早就已经差人传信回来了,说你们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疲惫,我还不信。如今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谈老紧随其后,给两个人都诊了脉。半晌才说道:“无事。” 知府跟在最后面,就像一个生怕说错话的小孩子一样,听到“无事”两个字,立刻端上一张笑脸。 “妖千罗是何等毒物?两位挖出这等祸害,却还毫发无损,实在是后福无穷啊!” 老军医不管这些礼数,大跨步过去,抄起茶几上的茶壶,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这个老狐狸,带着一个小狐狸,能出什么事?要出事,也是那群妖魔鬼怪自己找死。” 蓝若泽淡淡一笑。 “如何?可是找到了?” 梁妙书略一点头。 “找到了,只是……有点麻烦。” 她将挖掘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果然,在说到挖出的妖千罗颜色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时,谈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的确很麻烦。”谈老皱紧了眉头,“典籍中有记载,妖千罗盛开时颜色殊异,但是枯萎之后,便会如寻常花朵一样,颜色凋零,干枯易折。但是地下埋的这些……不对……不可能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妖千罗就算再特殊,也不可能在死了之后依然违背植物本身的习性。 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难道说……” 看着谈老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梁妙书知道,他怕是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如果将妖千罗的种子用药水浸泡七天,然后正常播种下去,在培育的过程中,以特定的毒水浇灌,就可以做到了。” “这个……”知府忐忑地说着,“据我所知,几十年前的这批妖千罗,并不是移植的,而是由陵江的百姓亲自培育的。他们并没有浇灌什么毒水啊。” “很简单。如果给他们种子的那个人,告诉他们一种可以妖千罗生长得更好的浇灌办法,你说他们会不会用?” 知府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没准还真有可能! 他突然间想起,自己在翻看以前的地方志的时候,以前的知府留下手书,在提到妖千罗的时候,字里行间的那种骄傲自得的语气,让他一直记到了今天。 “我还有疑问。背后那人,废了这么大的心思,培育出妖千罗这种毒物,他既然有这本事,为何不直接将此物送到京城?”老军医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疑惑,“京城的达官贵人那么多,应该更喜欢这种奇花异草。若是有路子,直接送到御前,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为何……” “因为那背后之人要的,不是行刺一个端朝皇帝这么简单。”梁妙书的语气微不可察地变得冰冷。“端朝没有了这个皇帝,马上就会有下一个皇帝。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最多就是让朝中混乱一段时间罢了。” “若是换上一个昏庸的,算他们运气好。可若是换上一个励精图治、杀伐决断的好皇帝,一旦查到妖千罗上面,不管牵扯多少人进去,手段都绝对不会温和。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背后的人也不会好过。他们赌不起。” “但是种植在陵江镇就不同了。这里是端朝的粮仓,陵江的产量几乎能供到端朝的每一个地方。而且,陵江不大,远离京城,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万不会传到外面去。他的最终目的,便是倾尽时间,将端朝一举灭之!” 梁妙书的话犹如回音一般,久久回荡在府衙大堂之中,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梁妙书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朝外无人敢动手,朝内才敢搞得如此浩浩荡荡,口号也是喊得震天响。就连当代大儒万俟谦都亲自出山,立誓要为端朝复兴发光发热,培养人才。 边界虽然偶有小摩擦,但人人心里都清楚,大的战争,短期内是不会发生的。 梁妙书不知道京城那位高居云端的皇帝,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但至少在他们这样一群满怀着报国理想,对未来充满热情和希望的人看来,妖千罗事情,无疑于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浇灭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国与国之间只能最大限度地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私底下的摩擦却是不断。梁妙书一直都明白这一点,就像穿书之前,虽然世界和平,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但是他们研究所对热武器的研究,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报国的方式有很多种。冲锋陷阵是报国,为民做事是报国,端掉这些暗地里的黑暗心思,也是报国。 哪一种都不容易。哪一种都要以生命为代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若泽终于轻声开口道:“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我都一定要把这个人挖出来!毁我端朝者,当诛!” “思安,随我先去把外面的事情解决了。” “蓝大人。”梁妙书叫住了他,“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96章 一刀解决了算了! “无事。”蓝若泽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嫌弃和烦躁,“胡闹罢了。” 说完,便带着乔思安快步离开了大堂。 “知府大人,陵江镇有个妖千罗,已经够让人烦心的了,这个时候如果再出现别的事情,只会是火上浇油。您说是不是?” 虽然太学学子在三年游学期间,还只是一介白衣。但且不提这些学生当中本就有些家世显赫的人,三年之后,这群人大概率都会被授予京官,是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得罪的存在。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梁妙书,能够同时跟陵江的两大巨头——蓝若泽和谈老一起议事,想来更是与其他学子不一样。 他倒是有心想把事情说出来,但是想到蓝若泽的话,又不敢说…… 可是……就像梁妙书说的,现在的陵江,是再也经不起任何事情了。他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大事,他还能够安安稳稳地离开这里吗? 咬了咬牙,知府终于开口道: “其实……外面静坐的那些学子,他们自称是来请愿的。” “请愿?请什么愿?” 知府叹了一口气,满脸的苦大仇深。 “上午的时候,蓝大人才回来,就把我叫了过来,说是有要事商量。之后便是我、蓝大人还有谈老三个人,一直在这里商量,半步都没有离开。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侍卫进来禀告说,外面来了一大群学子,静坐在门口,说蓝大人偏帮偏信你,还有什么乱葬岗妖千罗等等的事情,全都传遍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知府停顿了一下,偷偷瞟了一眼梁妙书的神情。 “他们说……说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大功一件,但是蓝大人却没有将这么大的事情禀报朝廷,也没有告诉天字班的任何一个人,很明显就是不信任他们。只想把这件事情藏着,将这个大功劳给你……” 梁妙书直接被气笑了! “给我?蓝大人是傻的吗?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个功劳,那么蓝大人为什么不把这个功劳独吞?然后随便找个理由进京去邀功,说不定就不用在外面这种小地方继续混三年,直接就可以被授官待在京城,那不是更舒服吗?” “因为……他们说……”知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说,蓝大人打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想提前给你卖个好,讨好了你,就是讨好了梁大人……而梁大人又是主管吏部,如此一来,以后不管蓝大人任什么官职,这官职的考核……” 梁妙书彻底明白了。 知府刚刚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喻妍菲和尚启贤又在搞什么嫉妒的小把戏。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 喻妍菲家世不显,尚启贤更是一介寒门,三年后的授官多半还要从父亲手里面过,他们即便再恨自己,也不可能给自己以后的路上埋雷。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诬陷朝廷命官,红口白牙之间,竟是要直接将梁府上下,全都卷入其中。 原来,这次是父亲在朝堂之上的对头吗? “岂有此理!”老军医一听,勃然大怒! “那乱葬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会不知道?老夫看这群小兔崽子,就是读书读傻了!不然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乱葬岗都是死人、会不知道妖千罗有毒?来了陵江这么久,难道就没发现陵江有异常?” 老军医越说火气越大! “蓝大人为什么非要让他们跟着谈老去学医,他们竟是一点都不明白。这样的人,竟然还是太学天字班的人!实在是徒有其名!” “咳咳。”知府猛然咳嗽了两声在一旁疯狂地对着老军医使眼色。 “干什么?咳嗽什么?”老军医怒目圆睁,颇有种要下场去亲自干一仗的架势。“只许他们说,难道我还不能说了?不过是些小兔崽子,你怕什么?” 知府的眼神一直瞟向梁妙书,眼皮都要抽筋了,老军医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么一骂,好像是把整个天字班都骂进去了。 “那个……”老军医的声音瞬间轻了很多,“我刚才也是胡说的,不包括你。你跟他们不一样。” 梁妙书知晓老军医便是这样的性格,只是淡淡一笑:“陛下让新晋的太学学生到各处游历,想来这便是其中的一个理由。” 知府和老军医一时间都沉默了。 能入太学者,所学必不虚。而天字班更是整个端朝所有学子中的佼佼者。若是让他们做学问,肯定都是没的说的,但是要论起体察民情,处理事务,乃至如何处理突发情况,如何判断周围的话是真心劝诫,还是煽风点火,这些都是一名好的官员必备的素养。 显然,如今静坐在府衙门前的人,还没有学会这一课。 而蓝若泽正是因为看透了里面的门道,也看透了此事并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就是冲着梁府来的,所以才没有告诉她实情。 “知府大人。”想通了所有的关节,梁妙书反倒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你可知外面静坐的这群人,领头的是谁?可是喻妍菲?” “是是是。”知府连声回答,“你怎么知道?” 梁妙书在心中冷笑。 她怎么知道? 她可太知道了! 尽管她在这剧情中努力改变原定的路线和设定,但归根结底,她还只是个女配。永远也无法摆脱跟男女主之间的恩怨纠结。只要女主一出手,剧情必被打乱。 还真是麻烦。 妖千罗的事情还没解决,喻妍菲又冲上来赶着送人头了。 这么纠缠下去,什么事情是个头? 要不……悄悄的,一刀解决了算了! 系统察觉到了梁妙书想法,立刻跳了出来。 【妙啊!冷静!冷静!喻妍菲现在虽然很烦,但是罪不至死,如果你真的贸然动她,只怕系统会出现大的bug,可能你就回不去啦!】 梁妙书适时抓住了话里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哪天我知道了喻妍菲犯了天杀的死罪,就可以把她一举拿下了?” 第97章 功劳让给你 系统一愣,瞬间有一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那个……理论上是这样……但是……】 “那就行了。”梁妙书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妖千罗的事情仿佛也没有那么让人烦躁了。 作为自己报国路上的绊脚石,她若是安分一点,不做出有损端朝的事情,梁妙书都可以视而不见,把他当成空气。 但如果她真的触碰到了底线,那就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她了。 “走,咱们也出去看看。” 知府一听,赶紧上前拦住了她。 “这个……梁姑娘啊……”知府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为难,“蓝大人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才不让你参与进去的。你这……” “放心。”梁妙书笑得十分让人安心,“我自有打算。” 说完,便一个人抬脚向府门外走去。老军医一声不吭地默默跟上,知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 梁妙书走到门口,并没有直接出现,而是闪身躲到了门后的角落中,暗中观察着一切,半晌,她皱了皱眉头。 外面泾渭分明地对立着两拨人,一拨是以喻妍菲为主的天字班学子,另一拨则是蓝若泽和乔思安,后面还跟着两排侍卫。两队人马却悄无声息,连空气都寂然无声。 但是越安静,越证明了此刻问题的严重性。 有争论,有谈判,还有漏洞可循。如今谁都不开口,这难看的场面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梁妙书看向蓝若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自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蓝若泽给她的感觉,仿佛永远都是一副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润男子,但是共事了这么久,她也知道蓝若泽的骨子里是有一股侠义风格在的,虽然看上去儒雅温和,但真的动起手来,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毒辣。 “哟?大家都在呢?”她终于慢悠悠踱着步子走了出来,明知故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天字班新的课业吗?” 蓝若泽看到梁妙书如没事人一样走出来,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等等。”坐在最前面的喻妍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蓝大人,我们尊敬您是咱们的带队夫子,但是您如此偏袒梁妙书,难道不想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本官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喻妍菲声音尖锐,脸上的笑意更深,仿佛这句话深得她的心。 “蓝大人的官威风好大呀!从前在澜元镇的时候,您可不是这般会耍威风的样子。” 蓝若泽冷冷地看着她。“以前本官不是侍郎,你们也不是太学学子。” 这句话说得喻妍菲浑身一哆嗦,一阵寒意从脚底慢慢升了上来。 她差点忘了,蓝若泽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九品小官了,他是随时都可以给皇帝递上折子的人,说是皇帝的钦差也不为过。他一句话,就能彻底断了她所有的路。 两个人的眼神在电光石火之间,仿佛交战了无数个回合,梁妙书却直接越过了喻妍菲,对着其他学子轻声道: “陵江镇的空气中有毒,你们知道吗?” 这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即便他们再不通医理,再不通晓政务,也知道其中的问题。 可是,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有谈老呢吗? “这空气中的毒是从何而来的,你们知道吗?” 静坐的这群学子相互看了看,寂然无声,没人说话。但蓝若泽却是急了。 “行了,别说了!” “蓝大人。”梁妙书的眼神意外地有些严肃。 “既然他们这么想知道,那就实话实说好了。身为天字班的学子,也不能只是生活在象牙塔里,觉得这个时代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 说完,她重新看向这群已经完全懵逼的学子。 “他们得感受过绝望,才能生出新的希望。” 蓝若泽没有再阻止梁妙书,任由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乃至乱葬岗和妖千罗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群学子听完,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个个地呆愣在原地,正如梁妙书所说,他们正在经历绝望。 梁妙书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事情,可没管他们的世界观有没有崩塌,直接问道: “如何?现在你们还觉得,蓝大人是在偏帮偏信我吗?” 没有人回答。这样的情况,如果还说蓝大人是在帮着梁妙书抢功劳,的确就是无理取闹了。 梁妙书冷眼看着这群人,如果不是妖千罗的事情紧急,需要马上清除,这个时候不能有后顾之忧,必须先解决把这个隐患解决掉,她才不会舍得时间给这群人进行思想教育培训。 半晌,喻妍菲见众人隐隐有被说服的迹象,心里一急。 “为还不算?”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盯了过来。 喻妍菲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话不合适,但想到那个人的话,又不得不硬着头皮。 “既然妖千罗的事情这么大,你跟蓝大人为何要将这件事情拦下?为何不早早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现在发现了,你们有把这件事情上呈陛下吗?我看你们就是想抢功,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悄悄地发现,悄悄地解决,然后功劳就都是你们自己的了。” 梁妙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由衷地佩服喻妍菲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嗯,你说得对。”梁妙书轻声说道,微微一笑。 喻妍菲却是一愣。 承认了? 又承认了? 她心里突然一咯噔! 梁妙书怕是一早就挖好了坑,只等着她往下面跳呢! 果然,只听梁妙书继续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跟蓝大人抢功劳,那我就索性大方一点,把这功劳让给你。” 喻妍菲又是一愣。 “你……你说什么?” “没听见?”梁妙书笑得越发和善,“我说,把功劳让给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乱葬岗,亲自去把那些害人的妖千罗给挖出来。” 喻妍菲脸色一白!? 第98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现……现在?” “对啊!马车就在那边等着呢!你想要功劳,现在可是唾手可得啊!” 喻妍菲紧闭着的一双嘴唇血色全无,前一秒还义正词严、言之凿凿,这一秒却突然打上退堂鼓了。 “怎么?不敢去?”梁妙书不屑地嗤笑道,“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说罢,又朝着蓝若泽微微一福身:“蓝大人本是好意,想着天字班的学子们都是端朝的宝贝疙瘩,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那将是整个端朝的损失,所以您一直护着他们,不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但是今天的事情您也看到了……” “乱葬岗的事情,我建议天字班全体学子全部参加,有胆子的就跟着侍卫们一起挖掘。胆子小的,就站在一旁看着。总之,所有人都要进到乱葬岗,亲自参与挖掘事宜。这也是他们自己的要求。” 刚才还安然坐在府衙门前的那些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悄悄起身,纷纷往角落人多的角落里面躲,生怕被别人看见一样。 太丢人了。 想想他们也是太学的佼佼者了,竟然连忽悠都禁不住两句。这样的性格,以后若是为官,岂不就是耳根子软的昏官了吗? 梁妙书的话音犹在耳边。他们只觉得浑身都打了一个寒噤。 让他们全部都去乱葬岗? 开什么玩笑? 那种地方是人去的吗? 传说那里尸横遍野,漫天都是漆黑的乌鸦,一声一声直叫得人心里发毛。 “还等什么?赶紧走!”两边还在对峙的时候,老军医倒是着急了。 “妖千罗的事情不能再等了。那东西虽然暂时用石头重新压住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毒气泄露出来。这种祸害,必须早点解决。” 他看着众学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好。我跟妙丫头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担心人手不够的问题。现在看来,除了侍卫,你们这些娃娃正好够了。别愣着了,走!” 言语之间,竟是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 “这个……小书啊……” 装了半天鸵鸟的尚启贤,终于一步一挪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梁妙书瞟了一眼,心中冷笑。 她正疑惑着,今天的尚启贤缘何这么老实,一句话都不说? 不过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罢了。 带头闹事的是喻妍菲,静坐示威的是众学子。所谓法不责众,即便要惩罚,最后抓个典型,也就是惩罚喻妍菲罢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梁妙书提出的“全员乱葬岗”,却让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尚同学?有何贵干?” 尚启贤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里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感情。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她不过是个大官家的蠢千金,什么都不会,心眼还坏。那时他一心都扑在喻妍菲的身上,对这个整天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小意献殷勤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后来,梁妙书在一夕之间,对他的态度直转之下,甚至完全不搭理他。他还以为这是欲擒故纵,心中对她越来越厌恶,却不可抑制地一再关注她。 再后来,梁妙书逐渐声名鹊起,他才发现,原来之前自己的眼光竟是差到了如此地步。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有能力,也很有想法。她的脑中似乎永远有着无数新奇的点子。更重要的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获得名声和地位,这是尚启贤一直都想做的事情。为了这一天,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筹谋布局,但梁妙书却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 从那时候开始,尚启贤发现,原来一直有一条捷径,是他没有发现的。那就是娶了梁妙书,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这样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部都是自己的了。 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等他开始行动慢慢靠近梁妙书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经跟众人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即便是现在,同在陵江镇,同样是天字班的学子,她却有着所有人拍马都赶不上的优势。这也是为什么即便知道梁妙书之前耍过他一次,他还愿意凑在她身后的原因。 这个女人带来的好处,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尚启贤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但他仍要努力装出一副昂首的样子,以此显示他的气度和儒雅。 “乱葬岗那种地方,实在太不吉利,不是我等该去的地方。既然蓝大人已有办法,众人也都有心去做,不如就将这件差事交给侍卫们,咱们且等着结果就是了。何必事必躬亲呢?” 梁妙书眉毛一挑。“等会,让我捋一捋。” “乱葬岗不吉利,所以要交给侍卫们做。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学学子,所以可以坐享其成。反正妖千罗有毒,出了事有蓝大人顶着,与你无关。你是这个意思?” 尚启贤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掩饰地笑了笑。 “恰如刚才蓝大人所言,我们都是端朝千挑万选出来。蓝大人如此费尽心力地保护我们,我们焉能辜负他一片心意?” 梁妙书翻了个白眼。 “你今天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功劳的吗?不去乱葬岗,你的功劳怎么办?” 尚启贤却笑道:“乱葬岗自有人去,事情也都自有人做。这功劳嘛,我们也是出了心力的,陛下在恩赏的时候,必不会忘了我们,对?” 梁妙书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原来是我误会你了。” 听梁妙书说“误会”,尚启贤以为她这一次是真的要服软了,没想到听到她继续说道:“事情自有别人去做,危险自有被人担。你不光坐享其成,连功劳都要抢着分。” 梁妙书的语气越发冷了。 “我很想知道,你的脸,到底是有多大?” 这一番话直接戳中尚启贤的额内心,他被说的面红耳赤! “小书……你……” 梁妙书却没有继续纠缠。跟这种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蓝若泽立即下令:“按照梁妙书所言,明日辰时三刻,府衙门前集合。谈老、军医,请你们备足需要的药材。其余人各司其职,少一个人,军法处置!” 言语之间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第99章 出现异象 在蓝若泽和梁妙书的强力推进下,一场分裂朝廷和太学学子之间的阴谋被完美化解,而喻妍菲也从此成了天字班人的异类。在众人的眼里,她蓄意煽动蛊惑,无外乎是为了利用所有人跟梁妙书对抗。 若是以前的澜元镇,众人间支持喻妍菲的不在少数。但是自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算再笨的人也看清了,喻妍菲不光相貌和家世比不上梁妙书,人品和能力上更是没法比。 以梁妙书的能力,和朝廷对她的信任,她完全可以依靠这些将自己的声望继续升高,为自己的以后造势。 但是她却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仿佛除了做实事之外,一切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而恰恰是这一点,让百姓们感到安心,却让天字班的其他学子感到阵阵危机。 他们可以竞争打压一个有好胜之心的人。但是如果一个人私心全无,一心只想着把事情做好,那他们就真的只有羡慕的份了。 …… 第二天一早,天字班的人在一片哀怨中,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府衙门前集合。每个人都拖着沉重的脚步,喻妍菲低调地混在人群中,时刻接受着众人愤恨的目光。 大队开拔,陵江镇早起的百姓看到官府带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而去,都伸着脖子想看个究竟。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跟在了队伍后面,但是很快就被侍卫发现并赶走了。 进入乱葬岗的地界,天字班的众学子全部惨白着一张脸,有些胆子小的姑娘们,在下马车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她们有心想要向蓝若泽求个情,就算不让她们回去,哪怕只是等在乱葬岗的外面也行。 但是这一次,蓝若泽出奇地坚定。必须让所有人都进到乱葬岗里面。 众学子们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 知府虽然做了许久的官,见过一些血腥的案件,但是亲临乱葬岗,他还是头一回。想到这些学子中有不少都是京中大官家的千金和公子,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这个……蓝大人……你看是不是……” “知府大人。”蓝若泽轻声地回应着,脸上依旧带着招牌式的淡淡的笑意,“这是天字班的事情。” 知府一怔,然后很知趣地闭上了嘴。 侍郎本就比他官职高,若是想要插手当地的政务,免不了要跟知府发生争执。但蓝若泽却是在来到陵江镇的第一天,就明说了自己此次前来,只是奉旨带队天字班。除了天字班之外的事情,他都不会插手。 事实也证明,蓝若泽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日常事务全然不管,就像一个看客一般。虽然他也会到处走走看看,体察寻访,但这些都算正常的事务,不算越权。 这一次全员出动处理妖千罗的事情,也是为了解决困扰陵江镇多年的一个大难题。归根究底都是为了百姓和端朝。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背后很有可能有一个极大的隐情。蓝若泽想要借这样的机会教育天字班的学生,无可厚非。 跟上次一样,大部队停在了乱葬岗外面一里地的位置。蓝若泽命令队伍在这里稍事休息,补充体力,做好心理准备。谈老和老军医开始分发药丸,梁妙书也带着陆馨儿和柳明河,将连夜做好的药囊分给了众人。 半炷香之后,队伍再次启程。乱葬岗周围有一圈用来阻隔的小树林,在树林之外,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即便如此,在进入小树林的时候,很多人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闻到了尸体的腐臭味道,开始不断地干呕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呕吐大军,脸色也越来越白。 但是梁妙书却察觉到,空气中虽然还残留着尸体的腐臭味,但是跟昨天那种冲天的气味相比,基本上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小树林,呕吐的人越来越多,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就连谈老和老军医的眉眼之间都开始带着担忧。但蓝若泽从始至终都非常淡定。 这让梁妙书的心里多了一丝好奇。 终于,大队走出小树林,正式踏入乱葬岗。但是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这里除了空气中的腐臭味更重一点点之外,地上干干净净的,竟然一个尸体都没有。 众人停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乱葬岗。 传说,乱葬岗横尸满地,血流成河。这里的天空是昏暗的,因为飞来啃食白骨和腐肉的乌鸦和秃鹫将整个天空铺的黑压压的,不见一点亮光。这里没有谁的专属坟茔,也不存在什么身份和尊严。被丢在这里的,都是被放弃的人。 但是他们如今看到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场景啊? 没有尸体,没有秃鹫,只有远处的树枝上还停留了几只黑色的乌鸦。天空是湛蓝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到这片土地上,似乎连空气中那最后一点淡淡的腐臭味,都要消失了。 只有地面上残留着的淡淡的血迹,提醒着他们,这里是乱葬岗。 回想着昨天的情景,再看看眼前的一切,梁妙书感觉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知道为什么蓝若泽能这么淡定了。知道为什么他丝毫不害怕会出事了。 乱葬岗这种地方,人皆闻风丧胆。但人们究竟怕的是“乱葬岗”这三个字,还是里面暴尸荒野的鬼魂? “诸位不必怀疑,这里的确是乱葬岗。”蓝若泽淡淡道,“为了挖掘方便,本官昨夜已经带人提前清理过了。所有的故者,已经全部迁到后五里外的山上,我们在那里修建了一个陵园,希望他们的魂魄在那边可以安心了。” “地面已经清理,并撒上了消毒用的药粉,驱散了一夜。你们刚刚已经服过解毒丸,身上还佩戴了药囊。自当不会有事。现在就请各位开始,我们人多,必要在今日之内,将所有的妖千罗尽数铲除。”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早知道是这样的场景,他们就不用紧张这么长时间了! 就在众人打算动手的时候,一个侍卫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 “大人,昨日挖出的大坑中有异象出现!” 第100章 的确是好东西 蓝若泽脸色一变,对乔思安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道:“妙书,谈老,老军医,一起去看看。” 望着四个人离开的背影,天字班的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下一秒就被乔思安安排地侍卫们,人手塞了一把铁锹进来。蓝若泽交代了,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今天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挖地。 因为事先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防毒药物和药囊,谈老将小土医馆所有的伙计都叫了过来,就在乱葬岗的边缘随时待命。所以也不会有人再担心他们的安全,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有事。 众人前一刻还在嫉妒甚至埋怨蓝若泽只将乱葬岗和妖千罗的事情告诉梁妙书,只给她立功的机会,这一刻才发现,就是蓝大人告诉自己,只怕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去处理。 梁妙书跟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 这一边,梁妙书跟着蓝若泽来到昨日两人挖出的大坑边上,看到下面在隐隐向上冒着黑烟。 “这是怎么回事?”蓝若泽皱着眉头,“这黑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回大人。咱们自昨晚开始,就一直都在这里守着,这坑里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象。就在刚刚您到来之前,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黑烟就渐渐冒出来了。” 梁妙书的脑中千回百转。 之前他们一直都以为,背后那人选择将妖千罗埋在乱葬岗下面,是为了遮人耳目。毕竟乱葬岗太不吉利,除了死人便是乌鸦,即便这里再有异常,也不会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 但刚才这个侍卫的话,却让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没有人的时候,一片安静。人多了之后,就会冒出黑烟。 为什么? 能量? 补充能量? 梁妙书一拍脑袋!立刻对旁边的人说道:“裹尸布!哪里有裹尸布?” 侍卫一愣。 “镇子里面的冥店都有卖……梁姑娘可是有用处?那东西可不吉利啊。” “去买些过来,越多越好。” 侍卫将目光移向知府和蓝若泽,只见后者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了点头。而知府则是沉吟了半晌,说道:“去将镇子里所有的裹尸布都给我拿来,就说官府征用。” 蓝若泽淡淡地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终究没有开口。 “是!” 梁妙书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将里面浓稠却透明的液体滴了一滴下去,坑里的黑烟瞬间消散了。 其他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老军医不由自主靠近了大坑,想要看个明白,却被梁妙书拦住了。 “等一会再看,现在不行。” 老军医看着坑下残留的黑气,被那一滴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化解,头皮一麻。 “妙丫头,这个又是什么宝贝?” 老军医有些贪恋地看着梁妙书手里那个黑色的小瓷瓶。虽然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小丫头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有用就行了。至于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梁妙书不说,自然就是秘密,他们也不会去追问。 但这一次梁妙书没有故作玄虚,等坑中的黑气完全消散干净之后,才淡淡吐了两个字。 “尸油。” ???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老军医,此刻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你你……那尸油是什么东西?你竟然就这么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嗯,是好东西呢。” “啥?好东西?”老军医这才发现,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小瞧了这个女娃娃了。 只有谈老在身后小声附和了一句:“没错,这样看来,的确是好东西了。” 很快,乱葬岗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四五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梁妙书面前。正在挖坑的众人纷纷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半个时辰了,该是给咱们的饭食到了?” “不可能。你见过饭食拿这样的马车装?” “那是什么?总不会是药?难道出什么事了?” 柳明河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这几辆马车的不对劲。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走到陆修远的身边。 “里面装的怕是不干净的东西。” 陆修远听到柳明河特意在“不干净”三个字上面下了重音,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铁锹一扔,立刻朝着梁妙书跑了过去。一旁的尚启贤不明就里,但是看到陆修远跑了过去,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后,当下什么都没想,也跟着跑了过去。 等两个人跑到马车跟前,梁妙书和蓝若泽正吩咐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梁妙书正要伸手去接,旁边就伸过来一双素白的手。 “一边待着去,我来。你不许碰。” 梁妙书转头一看,竟是陆修远。 “你怎么过来了?大坑挖完啦?” 陆修远面色不渝,一边伸手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一边还不忘损她几句。 “你把我们都调过去挖坑,就是不想让我们碰裹尸布?梁妙书,你自己主意怎么这么正呢?” 梁妙书听得一头雾水。 “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哎,你这东西太沉了,我跟你一起……” “闪一边去。我说了,这种东西,你不许碰。” 尚启贤气喘吁吁地跟着跑近,确认了半天,才发现陆修远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 “裹……裹尸布!竟然是这种东西!”他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和厌恶。 尚启贤深感自己草率,本来还以为是吃食补给,跑得快还能献上殷勤,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走又不是,留又不想。 但此刻梁妙书和蓝若泽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第一个挖出的大坑中,谁也没有注意尚启贤的存在。 陆修远自顾自地抬着一大批裹尸布。 “说,这东西要怎么用?” 梁妙书顺手牵过一根粗壮的绳子,不由分说地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给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我。” 陆修远惊讶地瞪大了两只眼睛! “你要带着裹尸布,亲自下坑去?!” 第101章 彻底铲除 “怎么不行吗?” “你疯了?”陆修远几乎是尖叫着,“你把绳子给我,我下去。” 梁妙书却十分淡定,依旧将绳子在身上绑好。 “你下去只会更坏事。这里虽然是乱葬岗,但我还没有打算让这么多条人命都埋在这里。” 陆修远被梁妙书说的一番话,赌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如鲠在喉,想要劝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说得不错,一旦发生突发情况,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他只知道,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下去,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等着。 看着他就站在坑口,不进不退。蓝若泽和谈老一起上前,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 “放心,我会保证她没事的,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让妙书下去,她是最了解情况的人。” 梁妙书从他的手里夺过裹尸布,夹在胳膊下面。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安全,就用力拉紧绳子。否则我没被毒死,倒是先被摔死了。” 因为昨天已经走过一次,所以梁妙书轻车熟路的就下到了坑底。这大坑足有五六米深,沿壁而下的时候,她发现这里的土壤似乎跟昨天略有不同,墙壁也湿了许多。即便是一早一晚的露水,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她想了想,随手抓了一些墙壁上的土,装到随身的香囊里。 下到坑底,梁妙书用力拽了两下绳子——这是跟上面的人的约定,只要她拽两下绳子,上面的人就知道她已经到了坑底。 梁妙书带好面纱,将那块压着妖千罗的石块搬走,色彩缤纷的妖千罗再次展现在阳光之下,那股恶臭再次传来。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然后将手上的裹尸布猛一抖开,就盖在了妖千罗的上面,几乎就在同时,那股臭味儿突然消散不见了。 果然有用。梁妙书的心底庆幸着,然后用随身带的铁铲,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带的妖千罗连根铲起,用裹尸布包好,又拉了两下绳子。 陆修远收到信号,立刻将人拉了上去,一上一下之间,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梁妙书在下面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但是上面的人却度日如年,看到梁妙书完好无损的回来,所有的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将用裹尸布包好的一包妖千罗递给蓝若泽,并朝着知府大人说道:“这便是陵江镇寿命被缩短的罪魁祸首,我刚才试着用裹尸布抑制妖千罗的毒性,效果不错。请知府大人帮忙盘算着,到底需要多少裹尸布。” 知府大人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似乎还有点儿缓不过来。 在他的印象当中,陵江镇百姓的寿命一年不如一年,乃是上天的预警。唯有将这里所有的人都迁到背的地方去,让这块土地被彻底湮灭,如此才能彻底解决寿命的问题。 没想到这泼天的难题,竟被天字班一个小小的丫头给解决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梁姑娘放心,你替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这点小事情我绝对会办好。” 蓝若泽适时开口道:“这里所有的裹尸布,也不能无偿征用,按照市价从官府的例银中先行垫付,朝廷的补给马上就到。这是官府的差事,不能让百姓承担。” “是,是。”知府连声应道,“断没有让这些百姓为官府承担的说法。” 知府现在心里乐得跟朵花儿一样。这件事情解决了,这功劳定会算在他的头上,原本只想在这里混完任期就调走,不承想在这最后的关头,还有这样的一件大功。 虽然这功劳不是他做的,但是这对他以后的官涯可谓是有利无弊。哪里还会跟百姓纠结这点儿银子的问题? “蓝大人,你们就先忙着,我先去调度裹尸布的事情。” 有了梁妙书的试验,接下来的妖千罗的挖掘工程得以有序进行。所有人在挖坑到腐臭味儿的时候,便会将裹尸布铺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根部挖出,并将妖千罗全部铲平。 因为调动的人员十分充足,不到日落之时,乱葬岗上所有的妖千罗就已经全部被清理完毕。当最后一包裹尸布被运送上封闭的马车上时,众人发现,原本笼罩在乱葬岗上面灰蒙蒙的一片雾气突然消散,就连最后停着的几只乌鸦也都飞走了。 除了地上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大坑,这里跟别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落日的余晖洒在这片土地上,让他们简直忘了这里竟是以前横尸遍野的乱葬岗。 “这些东西运回去要怎么处理?” 谈老的语气中依然带着淡淡的担忧,在他看来,妖千罗这种祸害多年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被铲平,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 老军医心情不错。“依我看,不如一把烧了了事,连点灰都不给剩下,看这东西以后还怎么祸害人。” “不可。”梁妙书阻止道,“地下挖出的这些妖千罗历经几十年,虽然还是植物的模样,但其实已成祸害。它怕水,却不怕火。” “如今被裹尸布包着,将所有的妖千罗并在一处,选一个大池塘将东西全部都扔进去,三天之后会自行消解。然后我们再将解毒粉撒进池塘之中,七日之后池塘被净化,这东西才算是真的了。” 老军医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我老头子跟你们走这一遭,可算是长了见识了。妙丫头,以后你走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 蓝若泽却笑道:“我记得陛下给您的旨意是让您到了陵江,立刻返回,现在您可是已经耽搁了好长时间了,怎么?陛下都没有催您吗?” 老军医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 “陛下召我回京又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给那些不争气的后辈讲讲课,哪里用得上我?太医院里不是有那么多自诩神医的人吗?就让他们去呗。到时候我就给陛下回一封奏折,就说我要在这里给天字班的学员们一起上课,他一定会同意的。” 说完还自己嘿嘿笑了两声:“这地方待着,可比京城要舒坦多了。” 梁妙书对老军医能够留下来也很开心,毕竟接下来陵江镇要面临的不是一个小问题。 “老军医若是想留下来自然是可以,只不过……是有条件的。” 老军医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哦,是什么?” 第102章 下这么大的血本? “陵江镇百姓的身体,已然被这妖千罗伤了本里。”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是梁妙书对这一代陵江镇百姓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只怕他们……” 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沉默了。 虽然这一代的年轻人目前还没有什么状况,但是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二十多年,身子早已被妖千罗的毒性浸透。即便这十年他们能够用药,用心好好调理。只怕也难有高寿了。 谈老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研究陵江镇百姓的身体情况,只不过进展不多。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说着,他随身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梁妙书接过来跟老军医一起,打开一看,只见上面详细的记载着他接诊的每一位病人的详细情况:他们的身体底子如何,得过什么样的病,出现过什么样的症状,服药之后有哪些反应,乃至被接诊一直到临终前每一寸身体的变化……都有详细地记载。 梁妙书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了这样的小册子,接下来他们的研究可谓事半功倍了! “您这记笔记的习惯,倒是跟蓝大人一样,让我们方便了好多。”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妖千罗的彻底摧毁,就交给知府去完成。十天后知府的人就来报告说,妖千罗已经在一个隐秘的池塘中被全数被摧毁。解毒的药粉也已经撒下,现在里面的毒素已经被全部净化掉。 天字班的人被蓝若泽硬按在小土医馆中继续学习医术。现在还加了一项,让他们每日都要强制接触裹尸布等这一类的东西,训练他们突破心理防线。 他们每天都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不巡街的时候就在医馆中苦修医术,又经历了裹尸布的惊吓和心灵上的煎熬,就连喻妍菲和尚启贤都没有精力再出来作妖了。 是以,这段时间梁妙书得了清净,每天只跟谈老和老军医三个人一起躲在屋子里面,研究制定今后几十年对陵江镇百姓的身体恢复的药方。一个月之后,这药方终于研究出来了。 经过不断的实践改善,药方越来越完善。三个月之后,便再也没有那些一咳嗽便要咯血、身上会长红斑等病症了。同时,百姓们的免疫力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着一点凉,就要死要活。这说明,这一代陵江镇百姓的身体状况,已经在渐渐恢复,身体底子和寿命也在逐步恢复当中。 紧接着,梁妙书和谈老、老军医三个人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项研究——针对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陵江镇青年人的药物。 虽然他们的身体底子没办法完全康复,但也希望能够研制出一种药物,能够在他们毒发的时候,尽量缓解他们的痛苦,也尽可能地延长他们的寿命。 这一项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很多时候,改善要比创新难的多。创新只需要有一个点子,不需要考虑任何外界因素,只需要坚定地走下去便可以。 但是改善却需要兼顾多方因素。比如改善二三十岁陵江镇百姓的身体状况,不光要考虑到药性的问题,还要考虑到他们个人的身体状况,每个人服下药之后的反应,究竟是新的药物所导致,还是因为跟他们体内本身的基础病有关……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实验和研究。 在这几个月,当中梁妙书突然有了一种穿书之前每天在实验室生活的感觉。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小白鼠可以让他们实验。 而最让人彷徨和崩溃的,是每一个试验者,都是濒死之人。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有一个人失去了生命。 就在这样的煎熬当中,不知不觉,大半年便过去了。 天字班在陵江镇的学习期满,一纸调任下来,天字班和蓝若泽需要立刻启程,赶赴下一个地方。 好在大体的药方已经拟出来了,能发生的情况也已经被他们遇个差不多。天字班在临出发之前,蓝若泽给皇帝上了一封专奏。皇帝已将这件事情全权交托给谈老和小土医馆,并且承诺以后这里需要用的任何药物,都可以直接上奏皇帝,从京城直接运达,这就在无形当中,为陵江镇的百姓多增了一条生路。 …… 天字班离开的时候,场景就跟澜元镇一模一样。百姓夹道,送的东西不计其数。 但唯一一点跟澜元镇不同的,便是燕归苑的学子走的时候,也不管车里坐的是谁,只管将手中的东西向马车中塞进去。 但这一次,所有的人和东西全部都奔着梁妙书和蓝若泽的那辆马车而去的,只因知府和谈老都已经告诉他们了,如果没有这个小姑娘,只怕再过几十年,整个陵江镇的人都会灭绝,更别提能活下来了。 这一次,蓝若泽破天荒地没有讲究男女大房,而是跟梁妙书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他看着外面那些热情的百姓,笑着对梁妙书说道:“这是我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为官一任,离开的时候,会有无数人来送万民伞,没想到如今倒是借了你这个小丫头的光。” 梁妙书颇有些得意。 “蓝大人可别笑话我了。若是没有您在后面鼎力支持,我就算是有100个胆子,也万不敢这样做,这件事情也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变了很多。” “是吗?” 蓝若泽轻轻摇着扇子,标志性的笑容又在脸上露了出来。 “那你说说,哪里变了?” “若是以前,你是绝对不会跟我同坐一辆马车的,只会告诉我这不合规矩。” 蓝若泽淡笑着将手中的扇子一收。 “没错,我是特意跟明河换的,为此还赔了她一本十分珍贵的古籍。”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 “下这么大的血本?到底出什么事了?” 蓝若泽从袖中抽出一个折子。 “这是兴州的基本情况,你且看一看。” 梁妙书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却是没来由地心中一沉。 能让蓝若泽如此重视,只怕兴州的问题也不会小。 第103章 不会这么简单 兴州离陵江镇并不远,马车行三天足以到达。 在原书的剧情中,这又是一个男女主展现大放异彩的地方。 但是现在剧情已经被他破坏个七七八八,在陵江镇,喻妍菲和尚启贤因为前期不断地搞破坏,后面被蓝若泽强制按在小土一馆中也算老实到了兴洲。他们的剧情又会如何更改? 梁妙书满腹心事地打开蓝若泽的递过来的奏折。 半柱香之后,她沉重的合上,眼中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如何?有信心解决吗?” 梁妙书第一次没敢说话。 穿书之前,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军事研究员,除了军事领域方面的东西,其他的一窍不通。 在澜元镇,她好不容易学会了一系列农业方面的知识,又在陵江镇疯狂恶补了那么多医学领域的知识,然而学了这么多,没想到现在又要拓展新的领域——经济问题。 兴州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在端朝东边的小镇子,靠海为生,主业便是下海捕鱼,年景好的时候可以自给自足。但若是到了冬天,或者年景不好的时候,靠海吃海,便只能挨饿,捕一些小鱼小虾,甚至有时候连鱼虾都没有。 按理来说,靠海的地方,经济即便不十分发达,也不该如此落后,可为何这个小渔村祖祖辈辈就只会靠打鱼,而不想着其他的方式去发家呢? 人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必会激发无穷的潜力。如果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总归不能让自己饿死。 实用主义本应是自古以来就发挥到极致的,怎么偏偏在这个小地方就行不通? “妙书,你有什么想法吗?” 蓝若泽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将那奏折轻轻合上,递回给蓝若泽。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信任我们天字班,什么任务都敢派给我们。从医学,到商贾之业,跨度这么大,也不怕我们解决不了。” 蓝若泽却只是淡淡笑道:“朝廷自然有朝廷的用意,也不是非要让咱们解决,反正也是实践,如果解决不了,就当是学着看一看,反正就只在这里待一年。” 梁书挑了挑眉毛。 “反正?这可不像我们蓝大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她向后靠在软垫上,试图靠得更加舒服一点,脑子里却已经快速的盘算起来。 经济问题不比其他,医学救命,农业果腹,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可是现在的兴洲明显还没有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况且这个时节也不是大灾之年。若是到了那里,贸然动手,不说没有效果,只怕也得不到当地百姓的支持。 但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当地官府如何解决。 “我们虽然是天字班的人,但是到了那里,外来的和尚,未必就好念经。” 蓝若泽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点,我会提前派人去打探的。提前告诉你这个事情,也是因为我觉得比较棘手,就算是真要发展商贾之业,也要看看什么东西最适合他们做。” “这件事情急不得。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只怕比陵江镇的事情更不好解决。” 他说完便下了马车,将空间留给梁妙书,让她静一静,好好想想。 蓝若泽前脚刚走,梁妙书后脚就唤来了系统,让它将兴州的剧情传给自己。 原书中,兴州不过是一个小镇,虽然临海,但是主业只会捕鱼,因而生活过得并不好,饥荒年间也偶尔有饿死的情况,却意外地保存了一份桃花源一般的天然和淳朴。 只不过,这样的天然淳朴,在上位者看来,却是他们政绩的缺失。 改造兴洲,振兴商贾之业,赚到银子,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 梁妙书看到这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兴洲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原来还有一个“排外”的情况在。如此看来,当地的官府行事也不会很方便了。 原书中,兴州的剧情排在陵江镇之前,女主喻妍菲和尚启贤奉命到陵江镇赈灾,却因为走错了路,偶然间误入了兴洲这个地方。 喻妍菲受了伤,结果不知是不是女主光环的原因,极度排外的兴州村民,竟然将喻妍菲照顾得无微不至。 七天后,喻妍菲康复,着急离开,只留下了自己的一块玉佩,并承诺他们,待自己将一件棘手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就会回来帮助他们。 陵江镇的事情解决之后,喻妍菲果然信守承诺,回到兴州,将他们打的鱼卖到了不远处的村镇,又将村镇外面的不少好东西带了进来。就这样,在两边新鲜感的作祟下,逐渐打通了兴洲对外的路。 兴州的百姓对外界也由最初的抗拒、恐慌,到后面慢慢接受,主动开放。前前后后不过半年的时间,兴州从里到外,整个翻天覆地变了一番。 朝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更是高兴。要知道在这之前,几任府衙在这里都没能解决兴州排外且固守的毛病。但喻妍菲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让他们做到自愿开放。朝廷对此自然又是一番赞赏,喻妍菲由此名声更振。 梁妙的时候,不由得感叹,女主光环到,果然什么时候都十分好用,否则其他人费死劲都做不来的事情,何以女主一到了这里,就跟兴州的百姓打成了一片?还获得了他们的认可!这要是换了其他人,不被打死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喻妍菲的手段,她倒是可以借用来看看。 正当梁妙书在构想着兴州的经济规划时,消失了许久的系统声音悠悠传来。 【妙啊,我检测到尚启贤最近对喻妍菲的情感又有所波动了哟!】 “有波动那还不正常吗?毕竟男女主剪不断,理还乱,哪有那么容易?不都是藕断丝连的。” 【但是我监测到,这一次尚启贤情感波动的因为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梁妙书一个激灵!“是在陵江镇外跟喻妍菲一起走的那个人?”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第104章 外挂在手 “对不起啊妙,那是隐藏剧情,暂时解不出来。” “隐藏剧情?” 梁妙书突然间想到,在澜元镇的时候,有一段隐藏剧情,就是她用积分换来的,但刚要开口,系统便说道: 【目前积分不够,不能够兑换这段隐藏系统哦!】 “积分不够,我刚刚解决了陵江镇的事情,不是给了我一大笔积分吗?我还什么都没用。怎么就不够了?” 系统过了好一会儿才诺诺道: “要不我把兴洲的剧情传给你,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梁妙书一个激灵! “你不会是帮我自动兑换了兴州需要的技能?所以积分不够了?”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 【这不是前段时间kpi大考核,而且系统内搞优惠促销,我这也是为了帮你多省点儿积分,眼看着活动马上就要过去,兴洲的事情却还没来,一激动就帮你先兑换了。】 【不过你放心,绝对物超所值!】 梁妙书冷笑两声。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兴洲的剧情,传过来!” “好嘞!”系统狗腿地答了一声。 虚空之中白光一闪,兴洲的剧情便到了梁妙书的意识当中。 她匆匆查看了一番,只见这里的情况与原书设定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但是除了经济不发达,这里似乎还多了许多自然灾害。 因为地处东南,又靠海,这里常年雨水,气候湿润,可种植的农产品并不多,且受地理环境的影响,这里作物品类单一,百姓经常食不裹腹。 经济问题加上农业问题……梁妙书一时有些疑惑。 “统子,你到底给我兑换了什么技能?” 话音刚落,只听系统推荐道: 【叮!系统礼包!恭喜宿主获得《经济全知道》一份!本奖励有效期:永远!】 有效期永远? 这倒是有点意思。 只不过这名字……经济全知道……这到底是哪个脑残给起的名字,也太土了?跟那种营销号标题党有什么不同? 心里带着极大的嫌弃,梁妙书从奖励库中将这本书拿了出来,却意外的发现,这是一本极其厚的大书。关于经济的一切知识、发展历史,以及经商办法,方方面面都可以在这本书中查得到。 梁妙书不由得感叹:“难怪叫经济全知道,果然全知道。”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 【书籍的右下方有一个隐藏的凸起按钮,你按一下试试。】 梁妙书依言,果然在书籍右下方找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她轻轻一按,书的封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搜索框和虚拟键盘! “这是……” 【在澜元镇的时候,你不是说如果有一台电脑就好了吗?这就是系统中新研制出的新产品。】 【集资料和查询于一体,售卖时间很短,只有在前几天刚刚结束的优惠活动上才出现一批,下一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猜你能用得上,所以自作主张的就给你兑换了。怎么样?】 “太值了!这事情做的好!” 梁妙书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本书。有了这个虚拟的查询系统,她学习起来的速度不知要快多少倍! “统子!表现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系统高冷地哼唧了两声。 刚才得知它自作主张兑换积分的时候,那副高冷的模样和现在这种狗腿的表情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啊!女人的脸,六月的天!变脸比变天还快! 外挂在手,梁妙书终于有兴趣了解那些八卦琐事了。 “尚启贤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哟,刚才不是还说不在意吗?现在又怕了?】 梁妙书不屑地撇了撇嘴。 “怕?要恨,有能耐她就恨尚启贤,把气都撒在我身上算什么?虽然女主和女配设定恩怨纠缠不清,但我真心不希望再跟她有什么交集了。” 【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系统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我监测到,自从上一次在乱葬岗得知裹尸布是你的主意之后,喻妍菲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那个黑衣人。虽然我们现在尚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这个人深藏不露,并且身份危险。】 【他的存在,绝对不利于端朝的发展。】 梁妙书迅速抓住了关键的信息。 不利于端朝发展……那便是敌国! 可是之前她在进京的时候,将整个端朝年志翻了一个遍,也没能盘清楚这位甘愿耗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只为了布置一个陵江的局,到底是哪一个敌国? 目前能够排除的就只有遏北,因为遏北刚刚跟他们打完一场仗。况且以遏北人的心性,应该不至于布一个这么复杂的局。 “喻妍菲都跟那个人说什么了?他们是怎么见的面?” 【虽然都在太学学社里面住着,但是那人每天深夜之后便会悄悄潜入。向她打探一些消息,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喻妍菲本来是将这件事情,当作抱怨说给那个人听。没想到那人听了之后却上了心,从那以后,喻言非便从之前完全抗拒裹尸布,变成主动接受裹尸布,甚至把它当宝贝一样看着。我猜测这背后应该有那黑衣人的手笔。】 分析到这里,梁妙书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人便是妖千罗的背后之人。说不定跟几十年前的那场阴谋还有着不小的联系,最起码他是其中的知情人。 “统子,关于这个黑衣人,你能够检测到什么行踪?或者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可以。” 【行踪检测不到。他在我们的世界中似乎从来不存在,也不是原剧情和原世界中存在的人,所以我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唯一能够监测到的,便是他每次与喻妍菲接触。我们在监测喻妍菲的意识的时候,就能够察觉到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同时又对她下达了什么样的指令。】 梁妙书豁然起身,打了一个响指。 “以后凡是喻妍菲的意识中监测到这个人的出现,不管他有没有现身,不管任何意识都及时传递给我。” 【没问题。】 “对了,那黑衣人临走之前,给喻妍菲的建议是让他去勾引尚启贤?这是什么操作?既然拒绝了,为何尚启贤还有什么心理上的变化?” 第105章 为百姓服务? 【那还不是因为你。尚启贤觉得你天赋异禀。在每个地方都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之前在澜元镇和陵江镇都做得那么好,且每每出手都能够被当地的百姓接受。】 【所以即便喻妍菲对他使出了美人计,但在美色和前途中间,他还是选择了前途。】 梁妙书冷哼一声。 “还行。终归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丁点儿男主该具备的特性,在美色面前保持本心,绝不动摇。” 系统却没有那么乐观。 【但愿以后你被他缠烦了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 因为兴州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到了这里之后,蓝若泽没有着急去联系当地的府衙,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府衙旁边住了下来。 天字班开课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找房子。一行人就这样悄悄地进入兴州,悄悄地安顿下来。 雁过无声却留痕。异常排外的兴州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群“入侵者”。第二天,正在熟睡中的蓝若泽,就被当地的知府生生敲开了大门。 睡眼惺忪的蓝若泽看着蒙蒙亮的天色,一时有点懵。 “王大人,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王大人是当地的知府,之前蓝若泽只道他是一个真正做实事的,颇有能力的好官,性子一向沉稳,但现在的他,看上去却如同无头苍蝇一样。 王大人看到蓝若泽,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 “兴州的百姓将一早便将府衙围了!” “围了?”蓝若泽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仿佛瞬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当下也不顾形象,盘着腿儿往地上一坐。 “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有百姓,拿着农具和火把,冲到了府衙门前,要求我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抓着我问,为什么兴州会出现这么多陌生人?” 说到这里,王大人叹了一口气。 “蓝大人,真的不是我赶你们。兴州的排外,我已经向京中递了好几份折子了,可是关于如何解决这里的问题,京中却从来都没有答复过。” “你应该知道,每个知府在兴州只有三年的时间,当地百姓正是因为知道我们在这里不会待的时间太久,所以不会对我们排外。但是一旦有人侵入,那便是夺了他们的性命一般。”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蓝若泽伸手将王大人扶起。 “我们在来兴州之前,自然是已经将这里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难道王大人没有跟百姓们解释,我们只是来这里暂住一年?不会在这里久待吗?” 王大人“嗨哟”了一声。 “哪有不解释的?可是他们也得信呐!蓝大人,不是我说谎,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排外到底有多严重。他们只相信自己人,别人的话他们一概不听,一概不信。”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虽然在这里为官一任,只有三年,但在到任之初,也想着解决这个问题,但事实却是越解决越糟糕。” “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要迫使他们打开大门接受外面的新事物,都会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再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 “这不……自从知道你们来了之后,他们就把我的府衙围了,我都不敢从大门跑出来,只能星夜从后门跑出来,看看蓝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蓝若泽的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淡笑,轻声问道:“如果我没有办法,王大人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王大人先是一愣,有些心虚地瞟了蓝若泽两眼。 “你看人字班和地字班,去了别的地方,依然可以实践学习。端朝这么大,天字班想要学习,适合的地方多的是,也不一定非要在兴州,是?若是您这个带队夫子主动向京中提出来,那上面一定不会驳了您的面子的。” “王大人这是在赶我们?”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两个人探眼望去,竟是梁妙书!后面还跟着柳明河和陆修远。 “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修远三步并做二步,走到蓝若泽的身边。 “听说府衙有事,我们担心蓝大人的安全,这不就保护你来了?” 蓝若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陆修远摊了摊手:“我们是来帮王大人解决问题的。” “解决?你的意思是……你有解决的办法?” “不是有,而是已经解决了。” “什么?”王大人不敢置信地看向陆修远。“已经解决了?那帮百姓离开了?怎么可能?刚刚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堵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散去。这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 王大人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们这群人是不是用什么暴力的方法了?是不是伤了百姓了?” “王大人莫急。” 梁妙书的声音在这清晨之中缓缓流动,听上去格外让人安心。 “其实兴州的百姓淳朴的很,他们并非像你想象中那般不讲道理。刚刚我已经跟他们进行了一番交涉,现在他们全然理解我们这群人进入兴州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所有的村民正兴高采烈的在家备课,等着给天字班的学员上第一课呢。” “上课?他们给你们上课。梁姑娘,你没开玩笑?” 王大人虽然不知道梁妙书到底有何厉害之处,但是澜元镇和陵江镇的事情他都有所耳闻。凡是梁妙书说的话,他天然总会多问上几句。 “这群百姓大多大字不识一个,你们可都是陛下亲自派下来的,是未来端朝的支柱!就凭他们,能给你们上什么课?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只是与他们说了几句实话。”梁妙书的声音十分轻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告诉他们,兴州的主人永远都是他们。不光兴州如此,端朝也是如此。所有端朝的土地不是属于任何一个府衙,也并不属于陛下,而是属于每一个勤勤恳恳耕种的百姓。” “正是有了他们,端朝才能焕发出无限的生机,而端朝的立足之本,正是他们。朝廷派我们天字班的学员到兴州,目的不是治理他们,而是要向他们学习农耕的技术,捕鱼的技术等等。” “只有我们学会了这些,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以后我们做官了,才能更好的为他们服务。” 王大人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做官? 为了服务这些百姓? 他没听错?! 第106章 兴州的秘密 王大人一时怔住。 自做官之初,他满脑子的想法便都是为端朝服务,为皇家服务。对他自己来说,做官更是光耀门楣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做官是为了给端朝的百姓服务?! “梁……梁姑娘……你……你的意思是……我们做官……就是为了伺候这些百姓?” “不然呢?”梁妙书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然了,‘伺候’这个词,也不完全正确。” “为官者,要时刻记住,为人民服务,为百姓谋福祉。不然,你扪心自问,你当官是为了什么?为了端朝?为了皇帝?那端朝难道不是由万千百姓组成的吗?皇帝不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夙兴夜寐吗?” “王大人,做人也好,当官也好。这个眼光,还是要放的长远一点啊。” 蓝若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了,毕竟之前在澜元镇的时候,梁妙书就是这样做的。也是在那段时间来,他才知道,所谓好官,不在乎功绩有多大,只要让百姓安心生活,吃好住好,才是最大的功绩。 百姓有了立身之本,有了安身之处,一地才会太平,端朝才有继续向上发展的可能。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众人,片刻后笑道: “大家一早上都忙了许久了,进来一起用早膳。” 蓝若泽请各位入府,简单吃过早饭之后,便请知府为向导,几个人在兴州城里逛了起来。 兴州并不大,虽然算=是一个小镇子,但由于太过于保守、闭塞,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人。这里的人,生活方式都落后很多,农具和生产方法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老路子了。澜元镇的那些农具更新,竟是一点都没有传到这里来。 此外,街面上的店铺萧瑟,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便可知商业在这里简直是寸步难行。 王大人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一边观察着蓝若泽和梁妙书的神色。事已至此,他也大概明白朝廷是什么想法了——敢情是派着天字班的人来这儿探查情况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天字班的这些人,虽然是未来端朝的栋梁,但现在不过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学子,哪里知道做一方父母官的艰辛? 中午时分,一行人逛了大半个兴州,终于的在一家小酒馆内歇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酒馆的老板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王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是要办什么公务吗?” 王大人虽然累得不行,但面上却维持着一副淡定从容的神情。 “张老板,这些是京城来的天字班的人,这位是带队夫子,蓝若泽蓝大人。他们会在兴州待上一年,我带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谁知张老板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反倒从善如流地安排各位入座,一切妥当之后,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知各位来到这里,是想了解什么情况?” 梁妙书和蓝若泽等人对视了一眼,心下明白。经商的人都不简单,能在兴州城里经商的人,更是人精。看他的神情,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又见王大人亲自带着过来了解情况,那就必得说些“真货”出来了。 既然王大人和张老板这么直截了当,梁妙书也不藏着掖着,跟蓝若泽对视一眼,对方稍稍点了点头,便说道: “张老板是兴州本地人吗?” “没错。”张老板点了点头,“兴州城里的人,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这里,没有外地人。” “这是为什么?” 张老板嘿嘿笑了两声,朝着王大人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你是想问,兴州为什么这么排外,是吗?” 看着梁妙书投来不解的眼神,张老板继续笑道:“这很好理解,几乎所有来到这里的外地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王大人在一旁解释道:“当初,我刚到任的时候,也拐弯抹角地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张老板也是这样回答我的。” 张老板解释道:“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们。但是,我也不知道。” 他那张看似憨厚的脸上,略带着一丝无奈的歉意。 “自我出生起,兴州城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从我记事开始,这里便没有外地人,我们也被告知,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兴州人有我们自己的使命。” “使命?” 这两个字突然像是一道白光一般,闪过了梁妙书的脑中。她想到了《桃花源记》,想到了那群“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中的人。她也想起了,在她穿书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当中,很多避世的村子,仿佛都有些什么说法。 听到“使命”这两个字,她几乎更加确定了。 也许……兴州百姓的排外,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梁妙书越想越可能。 “那么……兴州有没有什么禁地?或者圣地?总之就是那种,非常神秘的,从不让人涉足的地方?” “没有……”张老板说完之后,又仔细想了想,“兴州一共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不可能有什么禁地。就算有,光凭我们这些人,也是守不住的。” 说到这里,张老板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哀伤的神情。 “虽然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兴州城,但是我知道,这里当是比外面的世道落后很多。” “其实,我们兴州城也并非跟外面全无来往。有的时候,很多同乡穷的急了,会上山采药,偷偷卖出去。偶尔也会带一些外面的东西回来。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族长也知道这种事情,但是只要不惹出什么祸事,他也从来都不追究。” “会有什么祸事呢?”蓝若泽有些好奇。 “大概七八年前,一个同乡出去卖药,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后来,那人进了兴州城便四处打探消息,好在兴州之内所有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大家都知道来了外人,便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再后来,族长亲自带人,将这个男人赶了出去。” 梁妙书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系统说道: 【妙!是那个黑衣人!】 第107章 黑衣男人的目的 梁妙书的心里一个激灵! 这黑衣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梁妙书的脑中飞速思考着。从澜元镇、遏北、遏纳借,到陵江镇、妖千罗,再到兴州城……那黑衣人只怕是将端朝所有地方都逛了一个遍了。 但是……有一点说不通。 他去澜元镇,是为了破坏澜元镇和遏北的通商,没想到梁妙书歪打正着,将遏纳借直接简单粗暴地收了回来,断了他的后路。否则的话,凭借他们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在遏纳借做出什么针对端朝的文章来。 也许,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找机会跟喻妍菲搭上线的。 后来,这人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陵江镇,目的也许是为了检查地下的那片妖千罗。 但是如此封闭落后的兴州城……他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兴州城这几年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张老板喃喃自语,努力回忆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哦,对了!” “如果说奇怪的话,那就是兴州城的商贾之业了。”张老板打量着自己的这一间小饭馆。 “其实,以前的兴州城,是一点商贾之业都没有的。别说是开饭馆了,就是把自己家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卖,也是会遭到别人的白眼的。” “但是,大概就在六七年以前,镇子里突然就多出了很多经商的人。今天冒出一家开酒馆的,明天又冒出几个人来摆小摊,没到半年,这里的商贾之业就比以前多了很多……” 柳明河觉得有些奇怪。 “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不怕遭人白眼吗?” 张老板的目光中也十分疑惑。 “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的。我记得大家当时还在私下里面猜测,这些开了店的人,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因为按照同乡们以前的脾性,就算有人开店,他们也不会光顾的,因为压根没有那个闲钱。” “可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店铺竟然全部都挺过了半年多……” “怎么会呢……”陆修远一只手撑着头,一边纳闷地问道:“不是说都没有客人吗?没有盈利,他们是怎么撑过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张老板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的餐馆的生意,说不定可以开得更好。说来真是惭愧啊!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跟着鬼迷心窍,看着这些率先开店的人,没什么损失,偶尔还能有一两个客人上门,只要足不出户就有银子可拿,所以很多人都跟着起了心思。我也是……”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抓了两下头发。 “其实那个时候,我家里本来是不同意的。我的爹娘都是兴州城本本分分地老实人,一辈子只会种地,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因为祖上的告诫,所以他们一直都守在兴州城,一步都不曾迈出去过……” “可是我那个时候鬼迷心窍,虽然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商贾之业,但是毕竟闲话渐渐少了,我的心思也就活了。很快就动用了家里所有的钱,盘下了这间餐馆。” 梁妙书跟随着他的视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一间餐馆,发现这间餐馆虽然不大,但是到处都干干净净,就连菜品都是当地的特色,色香味俱全,看样子是真的下了心思的。 “这几年……你的店营收情况怎么样?” “啊?” 看着张老板有些疑惑的眼神,梁妙书解释道:“哦……就是……银子赚的多吗?亏本了没有?” “嗐~别提了……”说到营收情况,张老板的脸色更加难看,脸上的懊悔之意也更加重。 “开店这么多年,我这店里的客人,加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个!其中一半,还是我那些亲戚朋友,看我实在太可怜,带着人来光顾的,与其说是客人,还不如说,就是直接拿钱来帮我的!” “我为了开起这家店,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却连个响都没听见,就什么都没了。我实在不甘心,有一天没忍住,就去问了率先开店的那几家人。” “但是一连问了好几家,人家只是无所谓地笑着说,做生意嘛,最关键就是要能坐得住板凳。只要自己能扛得住,时候到了,客人自己就上门了。可是我总想着,这个办法在别的地方使用,但是在兴州城,大家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邻里邻居的都认识,谁会来这里花银子?” “直到我问了最后一家,才知道,原来那人最初开店,竟然不是自己的主意,正是当初被赶出去的那个男人给他出的主意!” “那个男人不光给他出主意,还给他出银子,定期给他补货……”张老板“嗨哟”了一声。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家敢不管不顾地做生意,背后都是有人撑腰的。只有我,傻乎乎地用自己的银子去打水漂。” 梁妙书这回倒是有点懵了。 从每次做的事情上来看,这个黑衣男人,定是一个敌国的人。他到兴州城的目的,应该跟他去陵江镇是一样的,要么是探访什么消息,要么是探查什么事情。 结果进来逛了这么一圈,只是撺掇几个兴州当地的人开店? 帮助兴州开办商贾之业……这种事情连端朝的朝廷都不敢做,这个黑衣男人,竟然就凭一己之力,这么轰轰烈烈地做了好几年? 这事情有点不对头啊…… 等等! 梁妙书连忙问道:“那些早起开的店,现在还都在开着吗?” “开着啊!还都好着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计成本地往这种地方投银子,明摆着就是傻帽嘛!这银子根本就没得赚啊!” “这个人除了跟这些商户投银子之外,有没有让这些人帮助他做什么事情?或者说这些人自开店之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张老板原本自己说的正兴起,突然见到梁妙书情绪波动这么多,一时间有点蒙。 “那就不知道了……我再问,他们就不肯多说了……” 梁妙书几乎瞬间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了! 第108章 兴州的价值 那黑衣人背后的主子,一定想以这些先期经商的人为突破口,借以打开兴州的大门。 可是……为什么? 陵江镇有妖千罗,是因为它的产粮地位。 兴州又是因为什么? “统子,积分能不能兑换兴州的历史?” 系统那边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回复道: 【系统商店里面没有这个选项。想来兴州的历史应该是解开原剧情的一个十分关键的点,必须要亲自去了解。】 听到系统这么说,梁妙书心里便有谱了。 “张老板,有件事情要拜托你。”说着,她朝着蓝若泽递了一个眼色。 “在兴州城第一批开起店铺的人,需要麻烦您整理一个名单给我。包括这人姓甚名谁,开得是什么店,店铺在什么位置。” 张老板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是要做什么?” 蓝若泽适时安抚道:“张老板放心。我们既是朝廷派下来的,必不会做有损兴州城的事情。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罢了。” “一个封闭已久的小镇子,突然来了一个人,无条件地出银子支持这里的百姓开店,还完全不计较成本和回报。要说是一时兴起,也许还说得通,但是坚持了这么多年……” 蓝若泽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老板一眼。 “我不是做生意的人,不太懂这个道理。只不过……听说商人重利。张老板,如果是你,你会做这种只有投入,却看不到回报的事情吗?” 张老板被两个人问的一愣。 是啊…… 他一直就觉得这种事情很不可思议,但是困在自家店的窘境当中,对很多事情未曾深想,现在想来…… 是啊……天下没有的午餐,背后投银子的人一做就是这么多年,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张老板的后背立刻升起了一丝凉意。 “我明白了。梁姑娘交代的事情,我明天日落之前,就可以做好。只是……我应该送到哪里去?” 蓝若泽说了自己租住的府邸的位置,并嘱咐他,如果以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可以随时来这里找他。 对于兴州的危机,蓝若泽和梁妙书没有刻意隐瞒,但是也没有跟他说明白的打算。张老板是个聪明人,只是寥寥几语,他便能明白兴州城的危机,明白这背后存在的阴谋,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挽救兴州,这就已经足够了。 众人离开小饭馆之后,没有继续巡视,一行人直接转道去了知府的府衙。 与此同时,天字班学舍。 喻妍菲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间,扒着手指头细数,这是他们来到兴州的第二天,但是那个男人依旧没有来找自己。 想起上一次他给自己留的任务,是要去勾引尚启贤,她心里就止不住一股恶心。 好歹她也是个官家千金,纵使父亲再不重视她,但终归是个京官,更何况这一次自己回到家,有了太学学子的身份,就连那几个一向嚣张的姐妹都不敢来找茬,可见只要她在太学里面混得好,在家中的地位就会只高不低。 可是……那尚启贤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寒门学子,那个男人竟让自己去勾引他? 喻妍菲想不明白,偏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男人迟迟不出现,心里纵使有再多的怨气,也只能发泄在面前的这一壶茶水上。 想到那一次,她好不容易咽下了所有的委屈,主动去找尚启贤聊天,但是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竟然不冷不热! 好啊!反正男人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但是既然尚启贤不识抬举,那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样想着,喻妍菲觉得释然了很多。再次打量着眼前这间狭小又逼仄的房间,眼睛里更是止不住的嫌弃。 以前在澜元镇,虽然是两人一间,但是她使了一些手段,跟她同住的那个姑娘就搬到了别的地方,她也因此成了雁归苑唯一一个拥有独立卧房的女子。 澜元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但是雁归苑却是朝廷指派,当地官府筹建,那规模,那气派,跟这里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 再看看眼前这个小房间,虽然也算是五脏俱全,但是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他们这种太学生应该居住的地方。 “真是没用!”喻妍菲低声咒骂着,“即便升了京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太学学子出行,朝廷拨付的银子一定不在少数,他却抠门的要死,什么都不舍得花,只让我们住这种破地方!” 喻妍菲赌气一般地将面前的茶杯,朝着素色的床幔砸了过去。那原本素洁的床幔上面,立时染上了淡黄的茶渍。 喻妍菲嫌弃地看了一眼,索性不去理会。 “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喻妍菲的眼睛瞬间一亮!她惊喜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熟悉的黑色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后! “你来啦?!”她的声音既激动又兴奋,“我正想着,你就来了。真是的,不是说好,我们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你就会马上出现的吗?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黑衣男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喻妍菲唠叨够了,才反应过来,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男人的声音如同古井一般沉静。 “兴州,不好进。” 喻妍菲的眸子又是一亮! 这就算是解释了! 他在跟她解释! 这就说明,他是始终都把她放在心上的!他不是故意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的! 喻妍菲赶紧拉着他坐了下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你说朝廷为什么要派我们来这种奇怪的地方?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一个地方的人,像这里这么奇怪。” 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来这里也两天了,探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喻妍菲的神色有点难看。 “什么也没有。两天了,那个蓝若泽只是让我们待在这里,说是先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但是连大门都不让我们出。我压根就出不去。但是梁妙书他们几个,一大早就出去了!” 黑衣人神色一紧!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愈加严肃! “他们都去了哪里?” 第109章 两个任务 喻妍菲被黑衣男人的语气突然吓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一脸沉静的男人,突然间就疾言厉色起来…… 她的大脑一时间大脑没了思考能力,只能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一群人出行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们。在天字班,大家已经默认蓝若泽出行只会带着梁妙书,其他的人他都不相信,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所以……所以……” 喻妍菲觉得特别心虚,“所以”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下文来。 黑衣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看向喻妍菲的目光泛着忧虑的神色,似乎在看着一头猎物,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嘴,将她一整个吞掉。 但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黑衣男人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打探清楚,知道了吗?” 喻妍菲愣愣地点了点头。 “尚启贤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喻妍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勾引尚启贤,心里也对这个任务极其厌恶,却没有勇气问一句。往日在其他天字班的学子面前展现出的骄傲,此刻在黑衣男子面前竟是一点都不剩。 “进展得……还好。” “真的?” 只两个字,就让喻妍菲浑身一颤! 稀松平常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却让她从头到脚都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如果说蓝若泽是一只笑面虎,那么眼前的这个黑衣男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面阎王,两个人都喜怒无常,不知不觉间就能够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对他们的惧意。 终于,喻妍菲不敢在黑衣男子面前耍任何小心思,只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去做了,但是进展不太顺利。” “尚启贤的心里还在想着梁妙书,毕竟现在蓝若泽出行都带着梁妙书,她能够获取第一手的消息,对一切突发状况自然就能够及时应对。” 喻妍菲苦笑道:“在蓝若泽的眼里,恐怕天字班的成员只有梁妙书一个。” 黑衣男人却冷笑了一声。 “我早就告诉过你,梁妙书是你的绊脚石。你应该早就想到今天这个结局的。至于怎么处理,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喻妍菲眼中的惧意更深。 “你是说……让我杀了梁妙书?!” 说出“杀”这个字的时候,喻妍菲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就连声音中也带着察觉不到的颤抖。 虽然她讨厌梁妙书,也嫉妒她总是抢走属于自己的光环,如果不是有她在澜元镇,出彩的本应该是自己,蓝若泽身边最得意的弟子本该都是自己,但这一切却都被梁妙书给夺走了。 但纵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掉梁妙书。 黑衣人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别跟我说你动不了手。之前的那些小动作。你自己不是做的很好吗?” 喻妍菲的脸色一白! “之前……你也知道?” 黑衣人再一步走近她。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这一句话,黑衣男子说得柔情似水,喻妍菲听到便是脸上一红。 “可是……杀人我真的做不到。况且她身边有陆修远,他可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要是让他知道,那我……” “陆修远会的不过是一些三角猫的功夫,我会时刻游走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只要大胆去做,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我会为你善后的。” 黑衣男人挑起喻妍菲的一缕发丝,把玩在手心当中。 “你只需要记得,你的核心任务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代替梁妙书,取代他在蓝若泽身边的位置,在太学中的位置,这样她的一切就是你的了。” 喻妍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半晌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你……想做什么?” 几乎就在转瞬之际,黑衣人脸上的柔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多问。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事成之日,你就是我身边的女人。除此之外,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明白了吗?” 喻妍菲惊恐地点了点头,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都记得的,你放心。” 黑衣男子这才满意,转过身便打算离开,走到窗子之前还不忘回过头,站在黑暗之中叮嘱道: “记住,尽快勾引到尚启贤,另外着手解决梁妙书,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希望这两件事情都有进展。不然的话……” 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很快便飞身消失了。 喻妍菲突然间像失去了力气一样,跌坐在了地上。 她早已经忘了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什么情景了,只记得这个男人就像毒药一样,一边让她畏惧,一边又让她甘心情愿为他做事。 想起这男人临走前留下的两个任务,喻妍菲咬了咬牙。 梁妙书现在外面不知行踪,最简单的还是应该从尚启贤下手。说不定攻破了尚启贤,其他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下定决心,换了一身衣裳,朝着尚启贤的房间而去。 …… 与此同时,知府府衙。 知府本打算带着梁妙书等人继续探查兴州城的另一半,但不承想从张老板的小餐馆中出来之后,梁妙书便提议要回府衙来。 王大人以为是众人累了,立刻着人备好了休息的房间和一应饭菜。没想到众人片刻没有休息,直接奔着书库而去了。 王大人却只是感叹……不愧是太学的学子啊……还真是嗜书如命…… 端朝规定,每一个府衙,不管地方大小,都应该设有当地书库,里面会存放着关于这个地方所有资料和历史。 当梁妙书刚刚提到要去书库的时候,蓝若泽就已经明白,要想解决兴州的问题,还得从他的历史入手。 最起码他们要先知道,兴州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然而当一大群人来到书库的时候,却都傻了眼。 第110章 怕不是在玩她吧? 在外面看上去只有一间房子的书库,推开门之后竟然有整整十六排书架。并且每一排书架都做了从屋顶地面的通体高度,并在每一排的上面写明了书名和年代。梁妙书和蓝若泽一时有些怔住—— 就是在万俟谦的书房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藏书。 梁妙书突然间反应过来,系统不能直接兑换兴州的历史,她原本还以为是重点剧情必须亲自动手。但是今天这么一看…… 这狗系统怕不是在玩她? “狗子!给我滚出来!” 她忍不住在虚空中吼了一句,但系统早已监测到了她的暴躁,然后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开口。 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开什么玩笑! 他又不傻! 此刻,王大人看着两个人的神情,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刚刚梁妙库看一看的时候,他心里还颇有点自豪。 兴州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这个书库,绝对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所以他故意没有说这个量有多少。他要给这京中的人一个惊喜! 但没想到,梁妙书开口竟是…… “这么多书,得什么时候才能查的完?” 王大人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简单了。 这位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梁姑娘,竟是想将兴州的这些书全部都看完? “这……梁姑娘……你刚刚是说……想把这些书全都看完?” 王大人光是说,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在冒着一阵虚汗。 饶是他饱读诗书,也不敢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书全都看完。 “你若是想查什么东西,说不定下官可以代劳。” 梁妙书也没有真的想自己一个人就将这些书全都看完。 “我想要近五十年间关于兴州的历史,尤其是先帝这一朝,兴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帝这一朝……” 王大人在脑中飞快地回忆着。 “那就不用找了。”王大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据下官所知,这兴州的历史虽然悠久,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先帝这一朝记载得更是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就只有几句话。梁姑娘,请稍候。” 说完,他便一个人走到了书库的其中一个书架前,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尘封的旧书,弹了弹上面的灰尘,仔细地翻查着。 “找到了,就在这里!” 他将书本递给蓝若泽和梁妙书。 “两位请看,关于先帝之一朝,兴州的记载就只有这一段话。其他的……下官敢保证,绝对没有了。” 梁妙拿过来匆匆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果然只记载着三四句话,大意是某年新兴州收。百姓顺遂。之后几年皆是如此。 “王大人何以这么肯定?” 王大人十分笃定地笑着说道:“”下官在这里为官一任,自然要将兴州城的历史从头到尾看一遍。这虽然多,但下官在这里已两年有余,每日都会来这里翻看,如今十停中倒是有八九停看过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奇闻异事,无关政治,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有记载了。 “所以下官敢拍着胸脯保证,兴州城在先帝那一朝,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二位也就无须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 但王大人越是如此说,梁妙书的心里却觉得越不安宁。 如果真的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为何要这么突兀的只记载这一笔?倒像是特意说明兴州这个事一样。 更何况……一个地方连年顺遂,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兴州百姓的日子,就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跟蓝若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将那本书仔细收下。 “王大人,不知这本书可否借我翻看几天?” 王大人知梁妙书还没有死心,便将书库的钥匙也交到了梁妙书的手中。 “这书库您二位可以随时前来,但请务必要注意。这里的书不能有任何损坏,也不能发生任何意外。不然下官真的是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也没有办法向兴州城的百姓交代了。” “这是自然。” 梁妙书将钥匙收下,没有片刻犹豫,抬脚进了书库。 王大仁见苦劝不住,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排好,每日让人送三餐过来。 蓝若泽和梁妙两人,就这样在书库扎根了下来,一连十几日过去都是如此。 好在梁妙书在系统那里兑换了【一目十行】的技能。是以她看起书来的速度,比蓝若泽快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这不足半月的时间当中,两个人只凭着四只眼睛,竟将这里的书看完了大半。 但就如王大人所说,关于先帝一朝,兴州的确没有任何记载,并且在其他的时间内,兴州像是销声匿迹一般,从来没有与朝廷发生过任何牵扯。 “这就奇了。” 梁妙海中爬出来,伸了一个懒腰。长时间盯着泛黄的纸看,让她的眼睛干涩不已。 “蓝大人,你可知道这兴州城有什么秘密?” 蓝若泽却是摇了摇头。 “我也是饱读了圣贤之书的,但是兴致这个地界儿……说来惭愧。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只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这个地方与书中某一处的描述一模一样……” “什么地方?” “一个”非常重要的兵器之地,那个地方并不是盛产铁矿,只是听说……生活在那里的人,世代都以打造兵器为生,且技法世代相传。从不外传。在先帝那一朝更是成了皇家的兵器提供者。 “想当年,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那个地方曾经大受恩宠,风头无两。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与之争辉。但是这样一个地方,却在先帝登基之后,突然间销声匿迹,谁都找不到他们。” “而我端朝也从此没有了专门的武器供应,再加上端朝的铁矿不能自给自足。所以在先帝一朝,我端朝从来不敢对外发动任何战争,也不敢跟其他的国家硬碰硬,因为我们的命脉掌握在别国手中……” 蓝若泽长叹一口气:“实在是可惜啊……” 梁妙书却是心念一动! “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第111章 问还是不问 “匡州。” 听到这个名字,梁妙书的眼睛一亮! “匡州?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匡州,以前在什么地方?” 蓝若泽却摇了摇头。 “因为匡州是供应兵器的,所以它的地理位置在端朝内是绝密。除了皇帝和几个必要的知情人,其他人一概不知。” “先帝登基之后,几个知情人不是病死,便是触及皇权,没几年就全部都被流放下狱了,现如今只怕连后代都已经找不到了。” 梁妙书仔细梳理着其中的关节,只觉得一条清晰的线,在脑中渐渐浮现出来。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看《端朝年志》的时候,讲到先帝的时候,似乎总是出现李白的诗。 “先帝是不是喜欢李白的诗?” “你怎么知道?” 蓝若泽有些惊讶。 “先帝的确喜欢李白的诗,据说还曾经模仿李白的诗,写过很多首。这些仿作大多被先帝的近侍收了起来,知道的人也很少。这跟兴州有什么关系吗?” 脑中像是突然有一股电流划过一般!连上了!一切全都连上了! “蓝大人,我怀疑……兴州,就是以前的匡州!” 蓝若泽被这一大胆的想法吓到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怎么可能呢?” 梁妙书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先帝喜欢李白的诗。李白曾有诗云:‘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而庐山以前又名‘匡庐’。” “那么……如果先帝是跟兴州的族长达成了什么交易,碍于什么隐情,无法将他们赶尽杀绝,于是便让他们从此隐姓埋名,还将当年的匡州改了名字。而匡州这个地方也就此隐没下来……” 蓝若泽一言不发,心中却汹涌澎湃。 “这件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毕竟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匡州的具体位置,我们说它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总不能因为我们现在碰到了兴州的事情,就对号入座。” 梁妙放下,从书堆里走了出来。 “所以我们需要去问问王大人,我觉得,他应该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 当两个人来到府衙的时候,王大人正在正堂处理公务。听到下人的通报,他赶紧迎了上去。 “二位可是对哪本书中的内容,有所不解?半月已过,不知看的怎么样了?” 梁妙书却苦笑道:“王大人不是早就应该知道吗?不幸被您言中了,我们果然什么都没找到。” 王大人却有些疑惑。 “不过半月而已,两位这就看完了?” 梁妙书摇了摇头。 “倒是没有全看完,只是看了大半。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听从王大人的劝诫,不应该将时间都花费到这里。” 说完,她便仔细观察着王大人的神色,只见他肉眼可察地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两位接下来打算往什么地方去探查?对了,刚刚有几位天字班的学子找来,说是梁姑娘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要跟你们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见二位还忙着,就先让他们回去等着了。” 说完,他还颇为探究地看了两个人一眼。 “接下来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自然是有用得着王大人的地方。”梁妙书巧笑倩兮,“学生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所以想请教您。” 王大人立刻摆出一副十分谦逊的神色。 “请教不敢当,各位可都是太学里的顶尖的学子,未来端朝的栋梁。有什么问题,梁姑娘请说便是。” “学生一直疑惑,兴州的百姓,除了主业捕鱼,偶尔农耕,商业却一直都不见发展。我们只知兴州的百姓排外,又讨厌商贾之业,却不知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大人在这里为官三年,可是知道些什么?” 王大人面色一变,似乎没想到梁妙书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这……我虽然是这里的父母官,但毕竟也才来了两年。更何况,兴州的百姓对我也有排外之心,只不过是碍于朝廷的面子,这才没有把我轰出去,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商贾之业呢……” “王大人没说实话。”梁妙书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大人。 就在王大人以为她会继续追问,苦想怎么回答的时候,梁妙书却突然话锋一转。 “那我便换个问题。,王大人是否全都看过了?” “这……”王大人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转到这个问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看了一些,并没有完全看完。” “那就是了。” 梁妙书笑得更加坦然,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就是这样的表情,却是让王大人心中一沉。 “您若是将那些书全都看完的话,便知道我为何会这么问了。您一直都说,书库中关于先帝的记载只有寥寥几语。但您应该不知道,其中有一本书,将匡州这个地方从头到尾记了个清清楚楚?” 王大人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竟然知道……匡州?! 可是…… 不可能啊! “这……不可能……我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一本书……” 梁妙书却一歪头,反问道: “是吗?您刚刚不是说,所有的书您并没有完全读过吗?那您怎么知道不会有漏网之鱼呢?说不定,就在您看不上的那些奇闻异事当中,就有这么一本书呢!” 梁妙书说得十分笃定,王大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转过头去看蓝若泽的脸色,的确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他的心里越来越沉…… 难道真的被他们知道了? 蓝若泽端看王大人的表情,就知道梁妙书猜的对王大人果然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们。 但他也隐约感觉得到,能够让王大人守口如瓶的,绝对不是件小事。 问,还是不问。 他想了半晌,终于悠悠开口。 “天字班奉圣命来到兴州,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兴州城的百姓排外,一味只躲在自己的小地方过生活,虽然与人无害,但这名声却不知怎的已经传了出去。” “如今圣上改造兴州城的心十分坚决,就算我们无法改变兴州城的封闭,这里的现状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王大人,您到底隐藏些什么?” 王大人的脸色发白,头上冷汗直流。 梁妙书继续道:“蓝大人说的很对,改造兴州城是朝廷的主意。王大人若是知情,却没有告诉我们,往小了说,是知情不报,忘大了说,那便是欺君之罪。您确定还要隐藏下去吗?” “欺君之罪”四个字如当头一棒,瞬间打的王大人晕头转向! 他再也不敢有所隐瞒,竟是当着蓝若泽的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侍郎大人饶命,下官有罪,下官全都说!” 第112章 皇权的底线 此时的王大人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稳重和淡定,满眼只剩下恐惧与慌张。 “蓝大人,此事说出,下官便是杀头的死罪,但若是不说……欺君也是死罪……无论如何,请蓝大人务必要保下官一条性命。下官感激不尽!” 蓝若泽也知,王大人这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 他将王大人扶回椅子上。 “这是自然,就算本官力不能及,自有可以保全你的人,王大人请讲。” “这件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原来,两年前王大人因在其他地方的任上犯了贪墨之罪,本该撤职查办,却不知为何,突然被贬为兴州知府。 而在此之前,他虽然为官多年,却从来不知端朝还有“兴州”这个地方。 他刚到兴州的时候,想法与所有人都一样,这里封闭落后,又不善商贾之业,且百姓极度排外,能够在这里待上三年,已经是百姓们给他的面子了。 但他本为戴罪之身,又逢朝廷恩典,可以让他再度为官,他便将此前的毛病全部都改掉,一心只想当一个好官。 尤其当他看到兴州的书库之时,更加高兴,便立志每天都要来这里看两个时辰的书。虽然只是为官一任只有三年,但一定要做一些造福兴州几代的事情。 就这样,他在这里平平静静地过了几个月。任期马上快一年的时候,他已经与这里的大多数百姓全都打成了一片,兴州的百姓也由最初的排外,真心认可了这个为自己做实事的好官。 一次,他在一家村民过寿辰的时候,几个人喝多了,便将兴州的事情说了几句。他这才知道,原来兴州以前并不叫兴州,而是叫匡州,他们世代的主业,也不是捕鱼,而是铸造兵器。 但是自先帝登基,他们祖上为先帝所忌惮,便有了世代不得离开兴州的命令。 也是在那个时候,匡州被改名为兴州。 听到此处,蓝若泽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妙书猜得竟然是真的! 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梁妙书去进一步问道:“可是,当年匡周纵使为军营提供兵器,那也是端朝的命脉,先帝登基,这样的宝藏何以不捏在自己的手里,却非要让他彻底沉寂下去?” 王大人的眼睛闪烁了两下。 “既是为军营提供兵器,便免不了与朝中的一些大官有所来往。这来往的多了……难免被先帝忌惮……” 话已至此,便无须再多说了。 梁妙书眉头紧锁。 所以,先帝竟是为了要培养自己的亲信,才让当年的匡州就此隐灭的! 但没了匡州这个兵器库,他并没有可以接手的地方,事实也证明,在先帝一朝,端朝铁矿和兵器完全仰赖于敌国,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将命脉交到了敌国的手里!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让兴州彻底湮灭…… 如果先帝不是皇帝的话,梁妙书甚至要怀疑,先帝是不是里通外国的间谍了! “先帝跟兴州,有什么过节吗?” 这是梁妙书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否则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任由一张王牌在自己手里废掉。 王大人却苦着一张脸。 “这个下官实在是不知,只是隐约听说……曾经先帝是要直接灭掉兴州的,但在关键时刻,兴州的族长拿出了一样东西,让先帝的心里起了忌惮。” “两个人密谈了很久。结束之后,先帝便下令,从此之后匡州改名为兴州,并命这里的人,永世不许外出。违者格杀勿论。”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匡州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落后又封闭的、小小的兴州……” 王大人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心情还久久都不能平静。 蓝若泽见状,安抚道:“王大人放心,您今天说的这些事情,我可以保证,除了我跟妙书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您会将这些事情上报给皇上吗?” 蓝若泽有些为难。 若这件事情真的属实,那必然是要上报给陛下的。 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先帝。若是触碰到什么前朝的隐情,别说王大人,只怕他们这些人,包括整个天字班的人,都会小命不保。 虽然兴州的事情是皇上让查的,但如果真的触及到了皇室的核心利益,他们这些人下场,几乎是注定的。 查案归查案,办事归办事,但是皇权的底线,绝不能触碰。 …… 两个人再次回到了书库,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这件事情实在难办。没想到兴州这样一个小城,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蓝若泽有些头疼。 “妙书,依你之见,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在他眼里,凡事触及皇权,事情就相当于走到了死局。 上报是个死,不上报还是个死。更难的是,兴州城的这些百姓,以后要如何自处?他们被先帝见弃,而作为先帝的继承者,当今皇帝对他们的态度就十分重要了。 梁妙书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陛下让我们来调查兴州的事情,该上报还是要上报,只不过……上报的后果…… 她顿了顿:“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若是一个弄不好,丢命的可不只是你我二人。但现在更难办的是,我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先帝到底为何要彻底湮灭兴州,而兴州族长的手中又到底有什么东西,足以威胁先帝?” “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了。我们必须找一个能够跟皇帝说的上话的人。” 话音刚落,两个人便默契的相对一眼。 能够跟皇帝说的上话的人,那么便只有……谦老! “我这就写信,问问谦老知不知道这件事。” 梁妙书立刻动笔。 “我相信以谦老的个性,即便他不知道这件事,即便他不便多言,也一定会给我们一些启发。” 但蓝若泽却没这么乐观。 “你别忘了,谦老是当初离开朝堂的原因,还未可知……” 第113章 他没有错 梁妙书心中一沉。 “你的意思是说……谦老当初离开朝堂,是因为……” 蓝若泽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当初谦老离开朝堂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其中的原因却很少有人知道。而先帝……” 蓝若泽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先帝这件事做得的确不明智,甚至可以说端朝发展的命脉几乎被他生生断送了。 可是现在情况未明,他们身为臣子,不能妄下判断。一切的希望只能放在谦老的身上。 为了保证兴州百姓的安全,梁妙书在信中并没有写得十分详细,只说现在天字班在兴州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样他们的信就算被有心人截下,也不会引发什么骚动。 …… 太学学社。 天字班的学子来到兴州已经半月有余了。梁妙书和蓝若泽在前面忙活着,他们也没有闲着,每天由乔思安带着,到兴州的各地巡查,时而探访民情,时而与当地的百姓交流。日子过得充实且忙碌。 只是他们还是会不时地问,为何总是见不到蓝大人。 但乔思安每次都回答都一样——蓝大人跟梁妙书有重要的事情在忙,需要的时候定会让他们上场。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了解好兴州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有了陵江镇的经验,这一次天字班的学子安静了很多,也都知道,很多事情,梁妙书能做,但他们做不到。梁妙书能想到,他们却想不到。如此一来,竟也都安安分分地全都跟着乔思安走,几乎没有闹事的人。 但这群人当中,却不包括喻妍菲。 这一日,天字班休沐。尚启贤难得得了一日的空闲时间,赶紧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裳,梳了一个精神的发髻,准备绕到府衙的后门,看看能不能偷溜进去看看梁妙书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没想到,迎头就撞见了喻妍菲。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看到尚启贤的反应,喻妍菲打心眼里觉得有些恶心。 自己一个官家小姐,三番四次地来找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可是他倒好,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每次都摆出这副嫌弃的模样,当她真愿意跟他接触呢?!要不是那人催的紧,她才不会来呢! 喻妍菲心生退意,想立刻掉头就走,但是想到那人的嘱托,又咬了咬牙,留了下来,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贤哥哥,你这是……要出门?” 这一声“贤哥哥”叫得婉转动听,饶是尚启贤心智再坚,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恍然间,他好似闻到了什么香气,只是因为多看了这一眼,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突然间就沉静了下来。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出门了。 “是啊,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想出去逛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喻妍菲没等开口,便自顾自地抬起脚走了进来,然后顺势坐在桌子旁边。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走了。 想到自己今天的安排,尚启贤有些犹豫。 “你这是……” “贤哥哥……” 喻妍菲的语气突变。 “你还记得以前澜元镇的日子吗?” 尚启贤的心中一跳!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是太久远的存在了。 他说不上来自己对澜元镇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在那里有过人生的巅峰,有过两心相悦的姑娘。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地方几乎成了他的噩梦,成了他不想提及的过往。 喻妍菲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样,自顾自道: “还记得刚到澜元镇的时候,你处处都很关照我,我虽然是一个官家的千金,却过的远远不及梁妙书和柳明河她们。不但没有银子,就连衣裳也没有几件……” 喻妍菲的眼中泛点泪光,看得尚启贤,心中一紧,一股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他不由得坐在了喻妍菲的旁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似在安慰。 只听她继续说道:“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但是我始终相信,只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就一定可以改变当时的状况。” “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力量毕竟太小。纵使我的学问做的再好,遇到几个地痞流氓,还是无力反抗……” 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眼睛里都泛着恐惧。 尚启贤跟着她的回忆,也不禁想到以前的日子。 一次,喻妍菲一个人,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中,被几个刚到澜元镇的纨绔子弟堵在墙角。喻妍菲涨红了一张脸,却满脸的委屈和坚定。 那样的表情,第一次震撼了尚启贤的心。 那时候他就暗暗下了决心,这么柔弱却又坚强的姑娘,以后就由他来保护! 但是后来呢? 为什么又变了? 喻妍菲还在絮絮叨叨,一件一件细数着澜元镇的事情,而尚启贤也早就把要出门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 最后喻妍菲气不成声,梨花带雨,彻底哭倒在了他的怀中,将那件新衣服哭的满是泪痕。 喻妍菲没有再提梁妙书,却一句又一句的不停问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那么好的两个人,现在却到了如此地步? 问他为什么现在对自己避如蛇蝎? 为什么都不肯再理自己? 到底是她哪里做的不好? 明明他是天字班的第一人,但为什么尚启贤反倒与她疏远了? 难道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吗? 一声声的质问,让尚启贤无地自容。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他只是想攀上梁妙书的家世,借着她的能力,将她所有的光环据为己有。 他没有错。 但是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似乎也没有错…… 正在尚启贤进退两难,不知该怎么安慰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 尚启贤还没来得及将喻妍菲从怀中推出去,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三个人,六目相对。 耳边只留下一阵清风拂过的声音…… 第114章 老子是个纯爷们! 陆修远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一只脚无意识地向后又迈了出去,接着赶紧转过了身。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说完便抬起脚,飞快地逃离现场。 尚启贤却突然反应过来,将喻妍菲一把推了出去,大步上前想要拉住陆修远,奈何力气和体力都跟不上,等他冲出房门的时候,陆修远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尚启贤气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陆修远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更何况他一直都对梁妙书心怀不轨。以前他只是单纯的讨厌这个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 但是自从他决定要攀上梁妙书之后,那陆修远就是可不就是情敌了? 不行!他绝对会告诉梁妙书的! 到时候自己在小书的面前,还有什么机会?她误会了怎么办? 当下尚启贤再也顾不得跟喻妍菲追古抚今,满脑子都是要赶紧追上陆修远,跟他解释清楚刚才的事情,当下心中一急,用力猛地一推,喻妍菲被直接推到了地上。一个趔趄没站稳,腰撞到了椅子角上。 “啊——” 喻妍菲疼的大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再一抬头,尚启贤却像没听到一样,早就大步追了出去。 比起身上,喻妍菲心里更难受。她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勾起了尚启贤对自己的愧疚,没想到陆修远一出现,就让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这个陆修远,简直跟梁妙书一样可恶,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还有尚启贤…… 看着匆忙离开的背影,喻妍菲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悸动,就连利用的心都已经淡漠了。 她有的只是恨。 以前,他以为这个男人只是想向上攀高枝,现在看来,竟还是一个完全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男人。 他前一秒可以跟她浓情蜜意,后一秒就可以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勾引这样一个人,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困难! 喻妍菲动心起念,一个“杀”字,几乎要让她失去理智了。 杀了?她? 对了,杀了她! 黑衣人给她的任务,除了勾引尚启贤,还有杀掉梁妙书!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她所有的不幸、痛苦,根源都是因为梁妙书! 只要没有了她,一切就都是自己的! 到时候,不管是谦老的得意门生、蓝若泽带在身边的人,还是尚启贤心心念念的人,就都会变成自己! 一个尚启贤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成为整个端朝最耀眼、最有能力的女人! 没错,杀掉梁妙书!取代她的一切! 喻妍菲揉了揉被撞得青紫的腰,艰难地站了起来。 早晚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是我的! …… 尚启贤终于在半炷香之后,追上了陆修远。他上气不接下气,在一个街巷的转角,一把拽住陆修远的袖子。 “你不许走,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陆修远的脸色有些难看。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自己被一个大男人在街上一把拉住,偏对方还一脸急切,满脸通红,张口便是“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特么的! 真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自己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却像是错拿了小娘子的话本一样。 呸呸呸! 这么想着,更加恶心反胃! 他立刻一把甩开了尚启贤的手。 “干什么干什么?拉拉扯扯的。老子可是个纯爷们儿,你给我放尊重点儿!” 尚启贤也察觉到了自己失于急切,行为有些不当,立刻撒开了手。 他涨红着一张脸。 “不是,你听我说,刚才……” “得得得,停!” 陆修远立刻摆出了一副跟梁妙书一模一样的暂停的手势。 “你刚才做了什么与我无关,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也不需要向我解释,跟我无关,告辞!” “不是,你听我说……” 尚启贤一着急,立刻又要拉住了陆修远的衣裳。 “我刚才真的没有……” 陆修远一时气怒,回手便是一拳! 尚启贤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打飞出去了! 路过的人全都围了上来,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们。 “陆公子,这是怎么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就是啊!同窗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好好说便是。” “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消消气。” …… 陆修远正在气头上,抬头见是兴州的百姓,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愤地瞪着尚启贤。 “告诉你,别再跟着老子,否则老子绝对把你打到亲娘都认不出来!” 尚启贤被围观的人搀扶起来。 “这……什么情况啊?”路过的天字班学子见到这一幕,也都围了上来。 “是为了分队探察的事?那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尚启贤的一只眼睛被揍的乌青,疼的咬牙切齿,还不忘问道: “什么分队探察?” 那人狐疑地看向尚启贤。 “怎么?陆修远没跟你说吗?从明天开始,所有天字班的学子分为三队进行全面探察。你不是因为分队的事情,才跟陆修远闹起来的吗?” 尚启贤脸上挨了一拳,脑子昏昏沉沉,但勉强还能思考。他刚才只顾着着急,也没想到一直跟自己没有来往的陆修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 原来……竟是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分队探察吗? 他不由得心里更加烦躁。 现在他只是天字班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学子,得到消息的速度真是越来越慢了。 “到底是什么分队探察?你说清楚。” 那人见他被揍了着实可怜,也看他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情,便解释道: “蓝大人的命令,从明天开始,我们所有人分成三队,对兴州城展开全面的探察。一队跟着陆修远上山,一队跟着汪铁生出海,一队跟着柳明河下田……” “你说什么?!” 尚启贤彻底蒙了! 他还没有搞清楚蓝若泽和梁妙书到底在做什么事情,这一突如其来的探察又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要做什么?” “还有,梁妙书为什么不带队?陆修远、汪铁生,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们来带队?” “还有那个柳明河?那个女人会什么?什么时候也能带着我们了?” 尚启贤一番连环炮一样地诘问,那人一怔,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你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这事现在归陆修远管,要不……你问他去?” 尚启贤剩下的一只眼睛,余光扫着这人脸上的挑衅和不屑。 “找就找!” 说完,便捂着一只眼睛,怒气冲冲地朝着小巷子里面而去…… 第115章 逻辑很通顺啊! 尚启贤抬脚进了巷子,回身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却转了一个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虽然他很想搞明白这个三个队探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身上的疼痛告诉他,眼睛若不及时治疗,可能就瞎了。 与此同时,府衙书库。 自从得知了兴州的历史,蓝若泽就变得更加忙碌。他们决定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谦老的身上,于是两个人开始分工协作,梁妙书负责继续看完剩下的中寻找其他的线索。蓝若泽则负责探察兴州的周边地区,看有无可疑的迹象。 偌大的书库里面,只剩下梁妙书一个人,一边开启着【一目十行】技能,一边看着《经济全知道》学习经商之道,两个时辰下来,梁妙书看着手中翻过的书页,像是过了两年那么漫长。 【妙啊!有情况咯!】 梁妙书没抬头,手上的动作没停。 “哪一个?” 【两个。】 梁妙书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直了直腰。长时间的伏案让她感觉头晕目眩。给谦老的信已经寄出去半月有余,算算时间,也该到澜元镇了。 “说说,有什么新鲜的事?” 【两个人都挺新鲜。你想先听哪一个?八卦的还是有用的?】 梁妙书毫不犹豫。 “八卦的。” 【……】系统无语凝噎。这还是穿书过来之后,立志报国的美少女吗? 【那个……要不先听有用的?】 “不要。就听八卦的。”梁妙书心中带着一点小期待。刚处理完一堆枯燥又难搞的资料,必须得缓一缓,换换脑子。 而系统也没有让她失望,连个铺垫都没打,大剌剌地说道: 【尚启贤轻薄了陆修远。】 正准备喝茶休息的梁妙书,猝不及防地喷了一口水出来,活生生将自己变成一条大鲸鱼。 “啥?谁?轻薄谁?什么情况?说清楚?” 于是系统将喻妍菲是怎么勾引的尚启贤,这一幕又是如何被陆修远看到了,以及尚启贤追出去之后的一系列骚操作详细讲了一遍。 “我的老天啊……”梁妙书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现在陆修远正朝着府衙来呢,马上就到了。】 梁妙书满脸八卦。 “他?来这里?找我?不会是来找我评理的?” 系统白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不是你找人家,来讨论天字班学子接下来的实践课程规划吗?】 “奥,对对对。”梁妙书一拍脑袋。“那他现在到哪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大门被一股“旋风”dua g的一声大力撞开。一个黑色的影子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等梁妙书反应过来,桌子上的茶壶早已经空了。 喝完一大壶茶水的陆修远,满脸怒气,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干生气。 “哟~陆美人来了?” 虽然没有看到现场版,但梁妙书已经凭借自己高超的脑补能力,完全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她强忍着笑意:“一壶茶水够灭火吗?” 陆修远斜了她一眼。 “这么快就知道,你有顺风耳不成?” 梁妙书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合时宜,立刻掩饰道:“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 “行了,说正事!”陆修远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 “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天字班的人很配合,之前我们预想到的那些问题,目前都没有发生。” 这个结果早就在梁妙书的意料之中。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果到了现在,连这点信服力都没有的话,那她就白混了。 所幸天字班的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这个世界虽然是作者创作出来的,但也有其必须遵循的天道。每个人的所思所想,作者不可能全部都干预得到。 “你这边的进展怎么样?”陆修远问道,“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如果京中有事情不便,我可以……” “不用。”梁妙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关于兴州的事情,除了她跟蓝若泽,其他人还一概不知。陆修远和柳明河只是知道兴州有隐情,至于别的事情,梁妙书和蓝若泽没有说,他们也都没有问。 “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剩下的……听天由命。” 陆修远没有继续问,跟梁妙书继续商定接下来一个月中,每个队需要完成的事情。 “你……自己要小心。”陆修远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不知道喻妍菲要做什么,但我有预感,以她现在的反常,接下来说不定会有大动作。刚才尚启贤追着我出来,我又打断了他们的好事。说不定她会将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 说完这些,便告辞离开了。 梁妙书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喻妍菲,要对我动手?” 【这是真的。】系统的语气破天荒地正经,“她的确对你起了杀心。” 梁妙书惊讶了一瞬,很快就释然了。 女主和女配是天生的宿敌,相互残杀很正常。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努力地想避开喻妍菲,最后还是逃不掉被她恨上的命运。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我跟她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印象中貌似到了兴州就没见过?还是她最近又受什么刺激了?” 【都怪尚启贤咯!她爱他,他爱你,你不爱他,她恨你。逻辑很通顺啊!】 梁妙书被绕口令彻底绕晕了。 “好好的,她为什么勾引尚启贤?黑衣人又出现了?” 【嗯哼~】系统将黑衣人跟喻妍菲的会面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妙啊,这一次,你得夸我了。】系统的声音带着些许骄傲,【我监测到了他的痕迹。】 “在哪里?” 【据我监测,他现在不在兴州城中,但也并不远,就在兴州城外。他似乎在等待一个什么契机,随时准备进入兴州城。】 黑衣人,城外有据点,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对他们每一个人之间的关系也都清清楚楚…… 梁妙书感觉之前对这个黑衣人的一些印象碎片,逐渐连成了片。 这个人……就像是他们的老熟人一样…… 只是……她早就将天字班的学子全部盘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谦老和蓝若泽也绝对不可能有问题。剔除了身边的这些人,还能是谁? 第116章 是谁来了? 梁妙书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一个人来,干脆不再纠结。 “统子,喻妍菲打算怎么杀我?” 【这个……暂时监测不到。她应该是还没想出来。】 “那原剧情呢?有没有我打算对她动手的情节?” 系统沉默了一会。 【还真有。嗯……在澜元镇的时候,那一次尚启贤为了她跟你大吵了一架,你怀恨在心,决定直接毒死她。】 梁妙书在心里轻轻呸了一口。 尚启贤作为男主,还真是到处拉仇恨啊…… “下的是什么毒?毒药是哪里来的?” 【就是很普通的砒霜。】 “那就好好防着。”梁妙书随意挥了挥手,“什么时候她要行动了,再告诉我。”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系统突然正色道:【她这次可是准备要你的命,你就不能重视一点吗?】 梁妙书却早就钻回到书海之中。“这不是有你吗?” 【妙,我要提醒你。不能一切都按照原剧情参考。原剧情没有黑衣人,也没有扯出兴州的这些事。你下毒的时候没有人帮忙,可以是最常见的砒霜。但是……】 【你别忘了。在雁归苑学子进京之前的那个晚上,喻妍菲曾经拿出过什么东西。】 梁妙书愣在原地,系统这几句话让她猝不及防。 黑衣人到底是谁?跟喻妍菲又是什么时候遇上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喻妍菲对他如此言听计从? 自从到了兴州,她就像是又着魔了一样,好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兴州的一堆事情当中,似乎已经忘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书中的模拟世界,她的原身是一个恶毒的配角,天生跟女主不死不休…… “知道了,我自己会多加注意的。至于那个黑衣人……”梁妙书觉得每次提到这个黑衣人,心里似乎总有一股闷气挥之不去。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一直跟着他们这些人,挥之不去。 “等兴州的问题解决了,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将这个缩头乌龟给抓出来!” …… 很快,以陆修远、柳明河和汪铁生三个人为首的兴州探察小队正式成立,三个人各带一队,每天上山下田出海,跟着当地的百姓一同劳作,了解当地的各种情况。没过多久,天字班的学子就将兴州的基本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话说当天陆修远去找尚启贤,就是为了告诉他探察分队的这件事。按照蓝大人的命令,分队必须按照每个人的意愿分配。 陆修远本是最不愿意要尚启贤的,无奈柳明河直言自己因为梁妙书的关系,所以绝对不跟尚启贤一队。更何况男女大防不合规矩,所以她的队伍中只要女子。 这么一来,陆修远和汪铁生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紧接着,汪铁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迅速抢人,很快就将自己的小队组满了。 陆修远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接受了带着尚启贤的命运。 但是没想到,当他顶着老大的不情愿到了尚启贤的房门口时,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幕。 当时他什么也没想,满脑子都是得赶紧离开当场,别耽误时间,既然人家有事,就先去找下一个聊聊。谁想到尚启贤竟然会推开美人追出来,也没想到会发生后面那些尴尬的事情。 太学学舍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尚启贤被陆修远揍了一拳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但这两个人自从澜元镇就一直不和,是以大家也都没有当回事。 陆修远完全无视尚启贤,尚启贤也努力把他当成空气,但是心里总是别扭着,盘算着怎么才能离开这一队,或者干脆逃走去找梁妙书。 算算时日,他们两个也已经有日子没见到了。 他跟在队伍后面,越走越慢,眼见着前面的人越来越远,自己一个闪身,直接闪到一个大石头后面,奔着下山的小径一路小跑…… …… 府衙书库。 蓝若泽终于完成了兴州城周边的排查任务,刚回到府衙,连身衣服都来不及换,立刻到了书库来看梁妙书。 “看的怎么样了?” 梁妙书循着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蓝若泽。 “怎么黑成了这样?你的事情忙完了?可有什么异常?” 蓝若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黑了有什么打紧的。我那边排查的差不多了,周边一切正常,倒是没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 “你这边进展的怎么样?”他向后看了一眼,“这些书可看完了?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梁妙书苦着一张脸。 “看完了,有收获,只是收获不大。”她拿出一本书递给蓝若泽,“跟王大人说的一样,兴州的确就是以前的匡州,世代以铸造兵器为主业。先帝登基之后,这里便改了名字,就此没落……” 蓝若泽翻看着手中的书,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书?怎么就是记一些……” 他一边说,一边将书封翻了回来。 “这……竟是兴州族长的手札!” “没错。只是别高兴得太早。”梁妙书苦笑道,“我最初发现的时候,跟你一样兴奋,以为会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翻完之后才发现,这本手札的内容只到先帝登基,后面再无记载。” 蓝若泽翻看着前面的内容。 “那前面呢?前面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记载一些匡州的情况?” 梁妙书摇了摇头。 “只是一些日常琐碎的事务。甚至不明白这里藏书万卷,为什么偏偏会遗漏族长的手札在这里。” 蓝若泽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合上手札。 “谦老的回信到了吗?” “还没有。但是算算时间,怎么也应该到了,我问过驿站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 每件事情都不顺,线索突然间中断,两个人瞬间相对无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突然,书库的大门被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蓝大人!梁姑娘!你们快看谁来了!”? 第117章 当年真相 “谦老!” 两个人征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 “您怎么亲自来了?” 万俟谦笑得一如往昔般温和。 “路过,知道你们在这里,顺道过来看看。” 王大人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您可是当世大儒!能踏足我们这个小地方,兴州真是蓬荜生辉啊!” 王大人兴奋地直搓手! 见到当世大儒,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梦想。试问谁在寒窗苦读的时候,不承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与当世大儒对酒当歌,共谈天下大事! “这个……谦老啊……”王大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学生在府中设宴,为您接风洗尘。请您赏个脸……” 万俟谦笑得依旧温和,对着王大人略一俯身。 “老朽在朝中无官无职,如今只是一介布衣,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如此实在是客气了……” 王大人立刻行了一个学子礼。 “谦老莫要这么说,学生中举之前,读了不少您的着作。很多为官理念,更是直接受了您的影响。虽然学生没有正经跟着您学习过,但是在学生的心里,您就是我的夫子。” 王大人越说越激动。 “当初,要不是您,我就不会……” 万俟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平静下来。 “学问本在人心,其实我没有给你什么,我的书也没有给你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能够管的住自己,能够说服自己坚持下去,并且成功成为了端朝的治理者。这就行了。” “是!是!”王大人的眼圈泛红,“谢夫子教诲,学生谨记!” “去。接风宴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他们说。” 王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谦老远道而来,绝对不只是顺路来看看这么简单。当下也不再打扰,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书库院子中,只剩下了蓝若泽、梁妙书和万俟谦三个人。王大人刚一出去,梁妙书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谦老啊!我真是没想到,您竟然这么有魅力!王大人见您的眼神,简直就跟脑残粉追星一模一样!” 万俟谦脸上的笑容一僵。 “脑残粉……是什么食物?它为什么要追星?这是……兴州名菜?” 梁妙书的大笑戛然而止,看着万俟谦一脸真诚的发问,满脸单纯求知,就差把“赶紧告诉我这是什么,然后带我去尝尝”写脸上了。 “老师,什么时候您在我们面前,也能是那样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呢?”梁妙书有些无奈。刚才还如仙人一般高居云端的偶像老头,怎么转个身,就从“不食人间烟火”,变成“喜食五谷杂粮”了? “刚才有外人在,当然得端着了。现在还装什么装?行了,说正事。” 万俟谦掏出了梁妙书写的那封信,当面烧掉。 “很多事情,信里不好说,我想还是亲自跑一趟。” 屋子里面弥漫着烧糊的味道,一封信件转眼就被烧成了灰烬。三个人在一堆杂乱的书海中坐了下来。 “先帝跟兴州之间,的确是有旧怨的。” 在先帝之前,兴州还是匡州的时候,本是端朝最大的兵器生产地。因为掌握着端朝的命脉,所以它的具体位置,只有少数的几个核心人物知道。 天下人,只知道=匡州兵器,却不知道匡州到底在哪里。它就像是被朝廷隐身了一样,看不见,但摸得着。 匡州兵器,多少年来,一直都在无声地保护着他们。 直到先帝继位。 时至今日,残存不多的老人都还记得当年的那场夺位政变。 先帝踏着被鲜血染红的台阶登基之后,便勒令史官,将这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彻底尘封。接着又以雷霆之势,迅速处理了朝堂中的反对派,清理了一大批对立者。 很快,朝中的腥风血雨吹到了匡州。这个为老皇帝一朝鞠躬尽瘁的兵器秘密基地,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匡州既是端朝的兵器库,就必然免不了跟朝中大员和军中将领都有往来。为了能够有一批真正属于自己的忠心的人,也为了自己的龙椅能够做得更加安慰,在好不容易到手的皇权和保民万一的端朝命脉之间,先帝选择了前者。 因为在先帝眼中,兵器库,只要他想拥有,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只要他一声令下,集全朝之力,片刻之间就有无数响应。到那个时候,一个匡州又算得了什么? 小小一个不毛之地,只靠着打铁的技能,焉能跟他的皇位相比? 但是先帝显然错了。 他没有想到,偌大一个端朝,除了匡州,这项“打铁的技能”还就真的无人能做了。 端朝没有自己的铁矿,唯一的小规模铁矿,在匡州境内。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也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 终于,无计可施的先帝,将目标瞄向了敌国。 纵使知道敌国一直对端朝虎视眈眈,一旦跟敌国做起铁矿生意,便相当让敌国掐住自己的命脉。 但为了保住刚刚到手的皇位,先帝还是这么做了。 三天后,先帝跟敌国正式达成协议——敌国每年向端朝提供所需铁矿,成交价格按照市价的三倍赔付。且为了表示端朝对铁矿交易的诚意,需要向敌国进贡粮食一千万石。 这个不平等的条约,先帝欣然接受了。 有了这一层保障,先帝再也没有了顾忌,决定彻底灭掉匡州,永绝后患。 但是当先帝的私兵杀进匡州的时候,当时的匡州族长却拿出了一块免死金牌和老皇帝的遗旨,并声称如果今天匡州出了事,保证明天整个端朝都会知道先帝得位不正的事情。 先帝没有办法,只能跟族长约法三章,只要他们永远不踏出匡州,就绝对不会再加害他们。 从那以后,匡州便彻底沉寂了下来。 梁妙书和蓝若泽惊在原地! 原来……匡州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一件巨大的隐情! 他们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兴州的老一辈总是会说,守在兴州就是他们使命。 原来,兴州百姓历代的职责是守护兵器库,使命则是保证兴州兵器一脉永不断绝,确保将来总有一天可以重见天日。 这是历经几代的执着和守护,他们守护着自己传承的技艺,执着等待着一位明主的到来。 蓝若泽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份遗旨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第118章 黑衣人到底是谁 没有人知道遗旨的内容是什么,但里面的内容一定对先帝不利。先帝一方面忌惮着这份旨意,想要毁掉;一方面又忌惮着百姓的悠悠之口。两相权衡之下,先帝只能选择将其彻底埋葬,弃之不理。 “先帝怎么能如此……” 蓝若泽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面上满是挣扎的神色和进退两难的犹豫。 在他的心里,身为端朝臣子,就该为端朝鞠躬尽瘁。而那京中高居云端的皇帝则更该如此。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端朝百姓皆为皇帝的子民,皇帝就该让自己成为这些百姓的盔甲。 但是,先帝显然失责了。 在自己的权位和百姓的生存之间,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后者。什么帝王之道,什么养民之道,竟全都不知道被他丢弃到哪里去了。 看着蓝若泽欲言又止的神情,梁妙书知道,他的理想信念破灭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也是人,也会犯错误,也会被权势地位眯了眼睛蒙了心。如果所有的上位者都那么清明的话,史书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斑斑血迹了。而我端朝,也就不至于还要走重振的路子。” 万俟谦惊喜又欣慰地看着梁妙书。他在路上还在担心,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告诉了两个人,一定会让他们对当前所做的事情感到失望和幻灭。蓝若泽毕竟已进官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转过弯来。 但是妙丫头你……这个未入江湖、对未来充满美好希望的小姑娘,要怎么接受这个残酷又黑暗的事实? 没想到,他的这些担心完全是多余。梁妙书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通透明理。 “没错,妙丫头说得对。如果上位者永远都那么清醒,还要我们做什么?若泽,为官,还是不要太迂腐。” 蓝若泽看着两个人清澈的眼神,心中大定,但说到底这种事情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释怀的,只能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师,我跟蓝大人怀疑,兴州城的异常,跟敌国有关。喻妍菲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梁妙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黑衣人的情况说出来。既然现在已经确定,黑衣人跟敌国的关系密切,又对他们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再加上连系统都监测不到这个人的行踪…… 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个人是原书中不存在,因为她的选择才出现的支线人物,但他的出现却能对端朝的发展起到十分重要的影响;二、这个人……也许就是他们内部的人! 果然,万俟谦听了梁妙书所说的,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这个人……难道是我们内部的人?” “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梁妙书秀眉微蹙,认真回忆着,“如果对我们熟悉,那就必然是学子中的某一个人。雁归苑的学子中,地字班和人字班我已经写信去问过,说是并没有无故离队的人。天字班的人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没有缺谁少谁……” 蓝若泽终于回过神来,犹豫着说道: “会不会……不是学子……” 梁妙书和万俟谦双双看向蓝若泽。 “不是学子?说说你的想法。” 蓝若泽苦笑一声。 “理由不是很简单吗?高居云端的皇帝都会出错,都会被眼前的利益蒙住,又何况是下面的臣子呢?肉体凡胎,皆会被利益渗透。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顶得住?” 梁妙书一滞。 这个意思……竟是将矛头对准了澜元镇的那些父母官? 她在心中迅速将这些官吏盘了一遍,与他们常接触的只有范弘和农判,而这两个人又跟万俟谦的关系十分密切。如果他们有异常,谦老必定会发现。 那么就只有…… “是你之前的那一任?” 蓝若泽犹豫地看向万俟谦,显然也在怀疑他。 “当时换任,我就有所怀疑。整个过程似乎十分慌张,我也是被迫走马上任。而且,在京城的时候,我曾经与他偶然间见过一面。当时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谦老,以前他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包天达……”万俟谦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在澜元镇的任期已到,调任也是符合常理。只是调走前的那一段时间,包天达几乎停了所有的升堂,连呈上去的案卷也几乎都由师爷处理……我记得当时百姓都说,这个包大人的官位是被人夺了,心生怨恨,故意要留一个烂摊子给下一个继任者…… 梁妙书迅速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不升堂……也不处理案卷……那么,那段时间,你们有见到他本人吗?” 万俟谦捋着胡须摇了摇头,轻笑道:“一个连公务都不亲自处理的人,会让我们见到他……” 声音戛然而止,他瞬间明白了梁妙书的意思。 “你是谁,那段时间他表面上故意摆下烂摊子,其实是去为自己安排后路了?” 蓝若泽的目光冰冷:“也许不是安排后路,而是去见他真正的主子了!” 所有的事情一瞬间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包天达总是否定他们利民的一些措施……为什么包天达那么看不上当初的蓝若泽……为什么很多明摆着的事情,包天达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以前蓝若泽以为包天达不过是个尸位素餐的昏官,现在看来,竟是一个隐藏颇深的敌人! “如果包天达真的是黑衣人,那他的目的,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三个人的大脑飞速旋转。如今端朝百废待兴,陛下起用各方人才。兴州因为消息闭塞,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于是敌国的黑衣人趁虚而入,早在几年前就代替他背后的主子,意图通过砸银子的手段,逐步收服几个兴州人为亲信,以他们为突破口,逐步打开兴州的大门。 他们的目的,是以带动经济为由,首先获取兴州百姓的信任,进而获取前朝的兵器。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兴州的族长手里,有着关于先皇不利的证据。一旦证明先帝得位不正的消息传出去,那么现在的皇帝又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端朝内部必然混乱,他们才会有机可乘! 蓝若泽腾的一声站起身来! “得立刻把这件事情报给陛下!” “不行!” 万俟谦突然拦住了他! 第119章 一不小心 “谦老?可有什么不妥?” 万俟谦安抚着两个人。 “这个折子,不能上。” 蓝若泽顿了顿手中的笔。 “谦老可也是担心兴州城百姓的安危?这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我们……” “天真!”万俟谦没有等他说完,便打断了道,“如果只是兴州的历史,当今圣上或许也不会太在意。但这是什么事情?” 万俟谦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先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这不光是手段的问题,也不只是史书上的历史,一旦让当今圣上知道,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他还会留着你们的性命吗?” 蓝若泽只听得咔嚓一声,脑中似有一块苍茫大地突然断裂开来。 这件事情一旦真的传出来,最恼火的一定是当今圣上。 圣心难测,前朝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先帝不动手,但是如今的陛下却不一定。如果这一道折子真的递上去,不光兴州城百姓的性命危在旦夕,就连折子经手的人,性命也全在一线之间。真到了那个时候,到底会牵连到什么程度,谁都说不清。 这死局……竟是连谦老都解不开吗? “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就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其他的,你们不要再管了,就当不知道。” 万俟谦继续道:“其实,你们的信我早就收到了。之所以晚到,是因为进了一趟宫。这里的情况,我虽不是很了解,但结合我知道的,基本上猜个大概。所以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已经提前给陛下打过预防针了。” 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过望! 原本以为又陷入了一个死局,不承想,峰回路转,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 梁妙书有点不敢相信。 “老师……您是怎么皇帝说的?他……答应了什么?” 万俟谦却捋起了胡子,眼神转到一边。 “我只说了兴州的怪异之处,另外说了你们打算在当地发展商贾之业的计划。陛下同意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陛下好奇什么,那就让他亲自去查。” 这话说的不甚明了。但梁妙书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君主多是多疑的,谦老上报了他们的商业计划,计划实施的过程中,自然就会遇到许多问题,再加上兴州这里排外实在严重,就连他们都知道背后一定有隐情,陛下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如今端朝正如火如荼地搞建设,陛下自诩明君,最是看重人才。如此诡异又不合常理的地方,陛下感兴趣,就一定会去查。 这一查,什么匡州的历史,就全都保不住了。 但是…… 梁妙书看向正在喝茶的万俟谦,心中了然。 谦老的话,没有说完。 或者说,他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没有说。 先帝得位不正虽然是个秘密,但是作为亲传皇位的人,当今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又或许,陛下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兴州以前的事情,才故意将天字班放在了这里。 需知在这个时代,为官者需要很多能力,需要为民办事,需要为朝廷办事。 但是说到底,为官者,需要为主君办事,需要替主君考虑。 陛下这是……在拿自己的皇位考验他们! 如果他们立刻上报,丝毫不考虑其他影响,那么自然就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到时候牵连甚广,他们的命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如果他们按下不提,只着眼兴州的经济。那么三年之后的授官,他们必受重用! 万俟谦,这是在保他们的未来! 梁妙书再看向谦老的眼神百感交集。虽然不知道谦老跟皇帝到底都说了什么,但能够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像谦老说出来的那么简单。 …… 这一次远游,万俟谦只把自己当成了个闲散的老翁,有时往府衙的书库待上几个时辰,或者被王大人拉着给兴州的年轻人设个讲坛;有时再到田间跟学子们交流指点,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在溪边垂钓,日子过得好不畅快。 俶尔一个月已过,天字班的这些学子,跟兴州的百姓已经完全混熟了。兴州的百姓对他们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深深的防备。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这群京城来的白面书生,一个个的只会读书,干农活就只会添乱。 但是当这些天字班的学子下田一出手,兴州百姓才发现,他们竟然是熟手!那动作不仅熟练,而且对地里的情况还十分了解。 但尽管如此,天字班的学子们,也没有过分骄傲,仍然会捡着不懂的事情,一个一个地去问。这些百姓看到这么有学问的太学的学子,都来向自己请教,都乐不得给他们多讲一些。作为回报的“学费”,学子们在帮助干农活的时候,还“一不小心”帮助百姓们改造了工具,“一不小心”提高了效率。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三次四次……兴州的百姓渐渐察觉到不对了。 这群天字班的学子,就像是特意来给自己改造工具一样。 但即便如此,现在的他们,似乎也再也无法拒绝这种“外来的便利”了。 这种变化终于传到的兴州族长的耳中。 兴州城后面的一个半山腰之处,屹立着一个气派却精致的院落。院子的大门敞开着,大门的下面,已经隐隐有被泥土掩盖的趋势,看起来像是很多年没有动过一样。 迎着大门,穿过一条宽敞气派的院子,绕过一块巨大的假山石,中轴线正对着的堂屋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侧耳听着什么。他眉头紧锁,看上去神情严肃。 “你是说,他们相信那群外人?相信那群毛头小子?” 一旁一个灰衣男子恭敬道:“族长,他们不是普通的毛头小子,他们是太学天字班的学子,是整个端朝天资最高的人。” “最高?”族长冷笑一声,“苦肉计,加上点小恩小惠,这就是你说的天资?” 灰衣男子略一低头,不再出声。 “万俟谦最近有什么动作?” 第120章 老巢被抄了 “他自从一个月前到了兴州之后,每天除了指点太学的学生,在,闲了就在街上闲逛,钓钓鱼。倒是没见他有奇怪的什么行动。” 族长瞥了他一眼。 “万俟谦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想当初他离开朝廷的时候,大放厥词,说什么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中一步,不会再过问朝廷中事。但是你看他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件离开了朝廷?” 族长抬头望向门外,浑浊的眼眸中透着一丝精光。 “他大老远地从澜元镇来到兴州,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奇怪。他一个教书的,不老老实实地待在澜元镇教书,有什么大事值得他这么兴师动众?我决不相信他只是偶然路过。” 族长收回眼神。 “派人去跟着万俟谦,每天他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给我记录下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 …… 兴州的一片林地之中,天字班的学子正跟百姓们就农具和种植技术问题聊得火热。 万俟谦就坐在他们之中,偶尔说几句,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在微笑着侧耳听百姓们讲。一来一往之间,天字班的这群学子竟是将在澜元镇学到的技术革新,全然传给了兴洲百姓。 “你们这群娃娃,会的可真多。这一下就省了不少劲呢!” 梁妙书笑道:“我们可是为了你们好,但是你们回去了,可别给别人说是我们教的。不然你们族长会不高兴的。他一定会把我们都撵出去的。” “谁说的?才不会呢!我们族长才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有人说族长不好,百姓们立马跳了出来。 “就是!我们族长是最好的人,不管什么人找他,他都会帮忙的。” “那他怎么不教你们这些种地的法子呢?他要是去外面打听打听,说不定这兴州啊,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陆修远一番话说完,底下的百姓们安静了一会,随即轻声道: “那是我们族长有难处,你们不懂的。” 陆修远瞥了一眼远处的某个方向。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族长的难处我们是管不了,我们就只管你们的难处,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们的事就是我们天字班的事!” “没错!你们的事,就是我们天字班的事!” 天字班的学子一呼百应,喊得兴州百姓一个个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帮了我们,我们也得帮帮你们啊!但是你们这么聪明,我们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 一个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梁妙书眸光一转。 “我们这位老师倒是有个难处,不知道你们怎么才能帮帮他。” 百姓们立刻亮了眼睛。 “谦老也有难处啦?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啊!” 万俟谦假意瞪了梁妙书一眼。 “不许瞎说。我哪有什么难处。别为难这些百姓。” “我哪有。就让大家伙帮你参谋一下嘛~”梁妙书看着某个方向,故意抬高了音量。 “老师,您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兴州的族长?” 万俟谦盯着那个方向,对着冒出的影子笑道:“是啊!不过我听说,兴州族长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是见不着这位族长大人的。” “老师,这您可就错了。”梁妙书盈盈一笑,“我听说,这位族长大人是极爱百姓的,山腰的那座院子,大门常年不关,不管百姓们何时何地有什么难事,都可以进到院中求得庇佑和帮助。” “哦?”万俟谦捋着长胡子,“这么说来,这位兴州族长,倒是个良善之人。看来就算我去了,也不会被赶出来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应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族长人可好了,特别慈祥,你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找族长,族长都能给你解决。” 万俟谦立刻就坡下驴:“看你们说的这样好,我更好奇了。如此,我便往山腰走一趟,亲自拜见族长大人。” 彼时,万俟谦这个当世大儒要亲上山腰见族长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兴州城,王大人知道以后,更是不住口地钦佩谦老的雅量。按理来说,谦老这样身份的人,不管到哪里都应该被端着敬着,偏偏在兴州城,族长知道却当不知道,太学的人来了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不露面,权当没看到。 如今谦老顺路来看自己的学生,听闻了族长的善行,还要亲自上山腰,这份心胸,实在是让他汗颜。于是王大人连夜组织了一个迎送队,一路敲锣打鼓,亲自将谦老送到了山腰院门外。 民情,官意,一下子将族长架在这里了。 山腰之上,院门之内,族长铁青着一张脸,冷眼看着外面欢天喜地的队伍,知道的他们是热心肠送万俟谦来看族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欢迎什么大人物。 他知道万俟谦此次来者不善,凭他跟皇帝的关系,必定是来为皇帝当说客的,不是劝他将遗旨交出来,就是劝他交出兵器的炼制方法。 但是……妄想只凭借着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想拿走兴州的保命伞? 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知道,万俟谦此次不管是不是奉命而来,都会急于解决这件事,他越是着急,自己就越是要晾着他。 兴州可以开放,但必须要有绝对的底牌和保障。 而这种保障,需要谈好足够的条件来交换。 自打万俟谦进入兴州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不惜心力跟踪监视,盘算筹谋,为的就是在最后的谈判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但是他没想到,他的这些筹谋算计,还没开始,就被万俟谦从后方抄了老巢。 这样的被动的情势,他已经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这场谈判,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然输了。 万俟谦挥别了众人,独自踏进这个传说中的山腰别院。 “果然是气势恢宏,气派,规整!” 一声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谦老说这话,莫不是在寒碜我?” 第121章 也让我赢一次 “怎么会?”万俟谦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脸上半点不见得意之色。 “我要是真的有心寒碜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族长看着笑容温和的万俟谦,心里更加别扭。他越是平和,越是好说话,自己就更加气恼。 “行了,别站着了,进来。” 万俟谦跟着族长踏进颇为气派古朴的正堂,灰衣男子命人给两人上了茶之后,就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正堂之上,族长高坐于主位之上,脸色青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万俟谦。反观后者,居于客座,却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要么低头喝茶,要么环顾四周,似乎要将这古朴的景致看个透彻,满脸的闲适自如,一点也没有脑袋上面顶着一尊大佛的压力。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无话,静坐了许久。见万俟谦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族长终于忍不住了。 “直说!你来兴州到底有什么阴谋?” 万俟谦摆了摆手道:“族长这可就是误会我了。我糟老头子一个,还能有什么阴谋?就是有阴谋,也万万不敢在您面前耍,是?” 族长皱着眉头。 “别叫我族长!” 万俟谦的笑意微敛。 “阿印,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坏。” 方印脸色一变,眼睛里面满是嫌弃和不耐烦。 “少给我阴阳怪气!跟年轻的时候一个样!这么多年,你竟是一点都没变!”他嗤笑道,“还以为你离开了朝堂,为人师表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不会做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一代大儒的!” 方印越说越愤怒,对着万俟谦更是怒目相向。 两个人自年轻的时候就相识,因为才学相当,都是当时名震一方的才子。彼时万俟谦已经是帝师,虽然没有在朝中任具体的官职,却是老皇帝特许位同一品。 拥有一品的职级,享受一品的待遇,却不用干着一品官的活。不仅如此,每天还能见到皇帝,和未来的皇帝。这在当时,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京城中,有人对他阿谀奉承,假意讨好,方印看不惯,再加上在学问上,不管方印做的再好,万俟谦总是能压他一头。久而久之,两个竟成了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说是针锋相对,但就是方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在嫉妒万俟谦。每次他故意找茬,万俟谦都会笑着让着他。 但就是这份大度,这份从容,这份宽和,让他从此对万俟谦的笑意产生了深深的憎恶。 本以为两个人会这样就此斗一辈子,没想到一切的争斗,都止步于几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万俟谦远离朝堂,方印则是被人带回了匡州,从此安守匡州,继承祖业。 但他还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这份产业交给儿孙辈,自己再去找万俟谦对上几次。谁想到后来,先帝登基,匡州改了名字,一直沉寂到今天。 再次得到万俟谦的消息,是他在澜元镇设教坛的时候。得知此事,他一时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曾经多少次想去找他,或者托人问他的消息。但是时隔多年,当再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那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当世大儒,成了天下读书人的榜样。 他欣慰,因为有生之年还能知道他活着,还能知道他的消息。但是更多的,是嫉妒,嫉妒中还带着那么一点小愤恨。 虽然不知道他当年为何远离朝堂,也不知道当年的京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不管怎样,当年两个少年的“战争”,终究是万俟谦赢了。 虽然,他总是赢得那一个。 所以这一次,当万俟谦来到兴州城的时候,他便知道,也许是朝廷要对他们动手了。 匡州的历史摆在这里,此后的每一任帝王,都是先帝的子孙,任何一代君王,都绝对不会容忍皇室的威严有一丁点的威胁。灭掉兴州,几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先帝和当今圣上一直没有动手,无非是还没有想好由头,怎么拿到匡州祖传的兵器锻造法。 万俟谦虽然出了朝堂,但他曾是帝师,跟皇家的关系不会这么轻易就断开。 方印看着他满脸回忆往昔的模样,吭哼一声。 “难得谦老还记得我叫什么。” 万俟谦有些无奈:“不是刚才还说让我不要阴阳怪气吗?怎么你反倒阴阳怪气起来了?” 方印知道,自己不说,这个老头是不会主动开口的了。这样周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你走。无论是遗旨还是兵器锻造法,我哪个都不会交的。我家祖上为了这个付出得太多,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这也不是能谈判的东西。” 说罢,方印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一个包袱一样。 “说实话,我早就知道,守着这么两件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对上你。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陛下,都不会放着你不用。” 他苦笑着说道:“拒绝的话,我在心里演练了上百遍。生怕哪一天真的对上你,又会败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下面。论说话,论博辩,我总是不如你的……以前我输得起,但是兴州的东西,我没权力输出去。” 方印目光炯炯地盯着万俟谦:“你走,斗了一辈子,也让我赢一次。” 万俟谦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方才说道:“你误会了,阿印。” “我这一次来,并不是陛下的意思,也没有领什么任务而来,只是单纯地来这里看学生,仅此而已。” 但方印却不相信。 “你敢说你此次入兴州,别无所求?” “有一个。” 在方印“果然如此”的失望的眼神中,万俟谦轻声道: “商贾之业,开了。为了兴州,也为了你自己。” 方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的有所求,就是这件事?” 万俟谦无奈摊了摊手:“你以为呢?” 方印冷笑道:“如果是这件事,那就更没有谈的必要了。商贾之业开不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些学生在兴州这么长时间,到处拉拢我兴州百姓,说什么要把新的技术传给兴州……真当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不外乎是曲线救国罢了。开放了商贾之业,必然要开放兴州,到时候就打破了祖上与先帝的约定。到时当今有了借口,兴州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气愤地站了起来! “好走,不送!” 第122章 屯驻私兵 万俟谦却完全没有站起来要走的意思。 “你先别这么激动。” “不激动?”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方印。 “匡州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你不知道?” “若不是先帝多疑,非要置匡州于死地,如今端朝的铁矿焉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端朝的局面也定不是现在这样!将命脉交到敌国之手,这件事情只有先帝能做的出来!” “他为了保住皇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不是我家祖上有保命伞在手,只怕如今我匡州百姓早就全部都成了刀下亡魂了!那个时候你会去劝先帝,让他不要激动吗?” 方印冷眼看着万俟谦。 “你是帝师,当时怎么没教先帝,让他爱民如子,不要多造杀孽。怎么没有教会他皇权富贵都是过眼云烟,让他要以百姓为主?” 万俟谦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听着这些话。 他的确是帝师,教会了先帝帝王之道,治国之术,但是人心秉性却不是一位师傅就能教得出来的。 身在皇家,长于权术之中,先帝为了生存,天生学会了揣度人心,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天生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的确有许多无奈。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他做出这些事的原因。 见万俟谦不说话,方印的心里更加气闷。 “你走,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要来为难我。如果你要拿我们以前的交情作为谈判的筹码,那我只能说,你我今日割席断交。从此以后,只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再来到兴州。” 万俟谦还是没动。 “我可以请来圣旨,保你兴州平安。” 方印冷笑道:“圣旨?你当我会稀罕这个东西?今天皇帝可以为了说服我兴州开放而下一份圣旨,明天就可以为了夺我技术再下一份圣旨!在当权者的心中,我们不过是蝼蚁,贱命一条!” “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主子,皇位还在。你以为我心中信不过的,只是先帝吗?” 万俟谦心中一震,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信不过的,是皇权,是整个皇家!” 万俟谦看着他,心里纵使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谈判谈到这里,基本上无望了。不管万俟谦手里攥着多少筹码,奈何方印都根本不接这一茬。 死局。 但万俟谦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他还想再试最后一次。 “最后一个条件,如果你还不答应,我便从此再不会踏入兴州半步。兴州以后的发展如何,结局如何,都与我无关。至于你……” 万俟谦的眼神一片暗淡,没有一丝光亮。 “如果你决意要与我绝交,我无话可说。这次是我为难了你,不管你怎么选择,我认。” 方印心中微动,却坐在原地没有动。 “开放商贾之业,兴州通往周围各地的边塞要道,可由你们自己的私兵镇守。” “私兵”两个字终于让方印有了反应。 他猛地回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怎么知道我们……” 万俟谦叹了口气道:“你当当今皇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帝初登基,便将先帝留下的所有难题,全部都调查清楚,包括匡州的这一部分历史。你们有什么擅长什么、私下屯了什么,陛下心里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对你们动手,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也给你们留一条退路。” 万俟谦顿了顿,继续说道:“端朝如今的境况,与先帝一朝大不相同。先帝无非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时隔这么多年,大家也都看得出来,除了当年的匡周,再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够成为下一个匡州。” “匡州的练兵技术先帝需要,但他得不到选择的却是毁灭。而当今陛下不一样,他有决心,有耐心,更有信心将先帝做错的事情一一扶正。也许你对皇权丧失信心,现在我说的这一切你都不相信……” 万俟谦拿出一份金黄色的丝绸。 “看完这个,你再做判断。” 方印震惊着接过万俟谦手中的丝绸,打开一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凉! 竟是皇帝的密旨! 旨意竟然称,同意将兴州通往各边塞要道,交给兴州私兵驻守,还承诺不会追究兴州的任何责任,并称如果兴州愿意与端朝共同发展,皇帝愿意摒弃前嫌,盼着兴州放下心结,重新接纳朝廷。 字词之恳切,简直不像一国之君能说出来的话! 他颤抖地从头看到尾,又仿佛不相信一般地看了几遍。 万俟谦补充道:“这是陛下亲自手书。我要代笔,但是被他拒绝了。我没有理由骗你,也做不来这种事。” 这句话方印是信的。 万俟谦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绝不是偶然的。 他,说到做到,从不骗人。 “我不明白。”方印依旧觉得不敢相信。“屯守私兵,这件事情,不管放在哪个君主眼里,都是足以谋反的大罪,为何皇帝会……” “陛下的心胸与先帝不同,也许先帝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皇位,因为他得位不正,因为他怕自己的皇位会被后人以同样的方式夺走。所以他要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死死的抓在手里。” “可是当今不一样,他没有鲜血铺就的夺位史,他从小便被当作未来的储君抚养,学的是圣贤之道,脾气秉性自然与先帝不同。而端朝近些年的情况,也让他看清,端朝如果想要继续存活,唯有潜心发展这一条路子可走。” 万俟谦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方印。 “若是有朝一日,陛下真的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我万俟谦就算拼上自己的一生的名声,拼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一定会保你心中万全,你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这句话如同重击一般,狠狠捶在了方印的心上! 他将那份圣旨拿在手中,双拳紧握,重重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坚定地睁开眼睛。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123章 ? ? 可疑的人 “兴州如今分东街和西街两部分,我可以同意开放商贾之业,但是不能全部开放。你们可以在东街试水,从东街方向通往各处的要道,我会派人去驻守。既然陛下对我们的私兵没有异议,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我们有权立刻处置。” 万俟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 “这是自然。将交通要道交给你们自己驻守,你就有完全的处置权。两个月,你会看到东街的改变,也会看到天字班这群孩子的天赋,和当今圣上的决心。” 说罢,万俟谦整理衣冠,朝着方印一拜。 “多谢。” 方印下意识后退一步,但终究没有避开。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当初在京城两个针锋相对、总是想要一竞高下的轻狂少年。在端朝浩浩荡荡地发展浪潮中,他们两个小人物的命运,都将被一起拴在兴州的命运当中,还有当今的决断之中。 族长决定开放兴州东街商贾之业的决定传出,兴州百姓无不惊异。对他们来说,兴州的固守和封闭已经种在了骨子里。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但隐隐知道老一辈与皇家之间的纠葛。 可是这些都与他们的生活毫无关系,很多年轻人自出生起就没有去过兴州之外的地方,所以也就无所谓开不开放。如今乍然出现了这么多新的东西,兴州百姓在兴奋与惊讶中,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是一种对全新的东西与未知的恐惧。 甚至很多人跟方印有着一样的想法——若是这个东西行不通该怎么办?在兴州的内部引起骚乱又怎么办?兴州虽然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好,遇到灾荒年间还要挨饿,但勉强能够自给自足,大体上还算过得平稳。 不到一年之间,这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这种变化对他们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但纵使众人有再多的犹豫和怀疑,东街的商贾之业还是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梁妙书和蓝若泽早就做好了准备。陆修远、柳明和、汪铁生三个人,带着天子班的队伍,早就跟兴州城的百姓混熟。在交流农耕技术和升级改造工具的同时,也将一些商贾之业的好处传给了他们。 一些可以销售的产品,可以进行买卖的物件,还有一些经商之道,早就在他们的言语交流之间,缓缓渗透了进去。 东街的商业以张老板的小餐馆为中心慢慢铺设开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东街的酒楼、小餐馆,胭脂铺子等店铺,琳琅满目,开了整整一条街,很多观望的百姓看到这些人吃到了第一口红利,也都坐不住,纷纷跟着做了起来。 王大人和蓝若泽积极协调了朝廷拨款,百姓们自己又自发投了多年积攒的家底儿。而兴州的百姓本身像是有着极强的商贾之业天赋一般,天字班在这里只是种下了一颗商贾之业的种子,他们自己就朝着蓬勃之路一路狂奔。 有了店面,接下来便要考虑购买能力的问题。 兴州封闭多年,本身的购买力也不是很足。对此,蓝若泽之前在兴州外面排查周边情况的时候,顺便将几个小城的需求也做了一个调研。梁妙书将这些产品,按照不同的类别,分成了几个大类。按需开办相应的店铺,店铺开展起来之后,马上将这些需要的商品投入生产。 与此同时,王大人负责主持修路,将东街通往外部的三条小路,全部修成了官道。一个半月之后,官道修成,商品也制作完毕,由兴州自产自销的商品,很快运到了周边小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由此,兴州东街彻底打开了局面,进入了生活的新阶段。 …… 两个月后,山腰别院。 “他们真的将商贾之业做起来了?” 侍从在方印的身边弓着身子,恭敬地答道: “是,据说东街那边做的不错。另外,我们发现西街有一些百姓,已经开始效仿东街做起了生意。只不过没有您的命令,他们还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做。” 方印的心中有些纠结。最初万俟谦跟他说两个月看到东街的改变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毕竟兴州闭了这么久,就是打开局面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两个月不到,他们就已经做到了,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印百思不得其解。 侍从看出了方印的疑惑,试着劝道: “族长,要不咱们去看看?” “不去!” 方印有些气闷地坐了下来。“若是让万俟谦知道,他会更得意的,在背后还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更何况若是让兴州的百姓们知道,我这老脸往哪放?” 侍从笑着劝道:“当然不能让族长丢了面子。咱们可以乔装,偷偷地,隐在人群里面,谁也看不出来。咱们也不是去看他们到底做的怎么样,只是看看他们有没有耍什么花样,有没有遵守跟族长的约定。要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好及时干预。您这完全是为了百姓们着想啊!” 这话说到了方印的心上。他早就想去看看,奈何一直都没有台阶下。 “那就去看看,这可是你让我去的。” 侍从赶紧替族长拿出外袍来。 “是,都是我撺掇着族长去的,您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方印和侍从乔出现在了东街。看到眼前的景象,方印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京城大街上。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样繁华的场景了…… 原本万俟谦和这一群天字班的人想开放商贾,他还当这群人只是异想天开,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将这里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大街之上摩肩接踵,道路两旁酒旗飘飞,各色琳琅满目的店铺里面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的场景。 这真的是兴州?方印有些不敢相信。 他将自己完全隐在大帽子和浓密的胡须后面,又怕被人认出来,只能带着侍从东张西望,见到有人靠近,便立马闪到一边。 街道旁边的一处酒楼之上,梁妙书和陆修远正坐在那里休息。 “妙书,你看那里,那个人。” 梁妙书顺着陆修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陆修远眸光微冷,神情疑惑。 “形迹可疑,贼眉鼠眼。似乎特别怕人,不像是兴州本地的人。” 梁妙书心里一个激灵! 难道是黑衣男子终于露面了? “走!咱们去看看。” 第124章 秋后算账 梁妙书和陆修远立刻下楼,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两个可疑的人。 “这两个人似乎是特意来打探情况的,遇见人多的地方就过去看东张西望,又不买东西,当地百姓绝不会这样。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陆修远的话,让梁妙书对这两个人的警戒立马上升到了最高的程度。刚想叫出系统来监测一下,到底是不是黑衣人,下一秒陆修远立马就冲了过去。 “修远,你干嘛?先回来!” 梁妙书心里一沉,如果真的是黑衣人的话,陆修远此去便危险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语未完,只见陆修远冲到那人的面前便是一记漂亮的过肩摔,接着反手制住了另一个人,一拳一脚,两个人被瞬间制服了! 原本热闹的街市立马安静了下来。 “说!你们是谁?来东街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让你们来的?” 方印此时有口难言。他原本看到路边热闹,打算过去看个究竟,没想到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倒转,然后就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身上传来的骨节疼痛,让他疼得张不开嘴,也说不出话。 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承认自己就是族长! 这也太没面子了! 梁妙书终于挤开人群,跑了进来。他一个钱不卖上去一把扯掉了放印的帽子远眼,一下子就看出他那浓密的大胡子是假的,又一把扯了下来,下一秒空气都安静了。围观的百姓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自己的族长方印,此时只觉得老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两秒,只有两秒书和陆修元还在状况之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梁妙书光看眼神,就知道他们一定不是黑衣人,此人与包天达的长相相差甚远。 难道抓错人了? 此时,王大人收到信儿也带人赶到了,一到当场,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上头。 “族长,怎么是您?这是怎么回事儿?” 族长? 一听到这两个字,梁妙书和陆修远当即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族长?” 陆修远立马松开了手,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满脸“不是我,我没干,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王大人一见便只是误会了,赶紧上前将族长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族长您怎么在这里?” 不问还好,一问方印的老脸更加挂不住了。 他能怎么说? 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要到东街来? 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来? 还非要乔装? 他能说只是为了面子吗? 梁妙书见族长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又见他满脸尴尬,立刻找了个台阶。 “族长,真是抱歉,我们不知道是您,这才造成了这场误会,您乔装出来探访民情实在是辛苦,不承想被我二人打断了。不如赶快随王大人回府检查有没有伤到,到时我们再向您敬茶赔罪。” 说完还赶紧看了一眼王大人。 王大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啊族长,请上轿!” 方印满心尴尬,本来要发货,奈何人家已经事先说了,他们并不认识自己。不知者无罪,又给了他面子和台阶,他也就不好再端着。 乔装探察民情?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方印没再矫情,冷哼一声,连百姓都没敢再看,便钻进了轿子。 梁妙书和陆修远硬着头皮跟在轿子后面。 “你确定我们还要跟着他回去吗?这也太尴尬了!” 梁妙书一阵头疼,无语道:“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要是这个时候不把事情解决,说不定会连累老师的名声。到时候只会让老师更难做,少不了有人会说老师教学无方。” 陆修远无法,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也只得跟着一起走了。 梁妙书和陆修远没敢走,就静静地站在外面,一副做错就要挨打的模样,生生等了半个时辰,才将方印等了出来。 此时方印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又将重新洗漱好,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也严肃了不少,活脱脱一副大家族长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见到族长出来,等在门口的两个人再次向族长请罪。 谁知刚一俯身,方印便一挥手。 “听说你在澜元镇做了不少事,万俟谦很欣赏你?但是今天的事,你们的确莽撞了。” “但是眼色不错。” 梁妙书的笑意僵在脸上。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陆修远有些担心,却也知道也长是有话要单独跟妙书在,自己不便在此,只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事情不对,赶紧跑! 庭院之内只剩下方印和梁妙书。 “后院的景致不错,一起走走。” 说完抬脚便走,梁妙书只得赶紧跟上。 府衙的后院与别处颇有不同。说来这里算是方家的先祖建的宅院,想是过惯了潇洒的生活,这里并没有留下太多官僚的气息,倒是颇有一种隐世的感觉。路过一片荷塘,晚风一吹,令人心旷神怡。 方印在池塘边停了下来。 “兴州已经封闭了,你们为何执意要在兴州开放商贾之业?” 梁妙书几乎是转瞬就明白了方印将她留下的用意? 原来,族长探访民情是真。但不管在街上探访到什么,终究还是不及本里,总是要问问清楚的。 梁妙书正色道:“整个端朝都在发展,兴州必然要随着端朝的脚步,否则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方印自嘲道:“兴州已经封闭多年,在你口中浪潮下,退步的何止一星半点儿?还有什么可进步的空间?” “发展和机遇向来是并存,有自然就有挑战。其他的地方虽然发展的早,发展的快,但是机会已经不多。” “兴州城虽然封闭多年,这是劣势,但也是最好的转化的优势。因为封闭,其他地方都不知道,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以调查他们的喜好为基础,将兴州的东西推出去。” “只要能够俘获第一批用户的。以后凡是兴州产的东西,他们就必定会喜欢,哪怕他们并不缺什么,但只要看到‘兴州产’这三个字就够了。” “这是兴州发展的基础。有了银子,在以后的任何事情、任何立场上,您都更有话语权,不是吗?” 方印一下子明白,眼前这个丫头什么都知道,却也是真心实意为着兴州考虑的。 “小丫头,你的胆色不错,眼光也长远。江山代有才人出。万俟谦教得不错。” 梁妙书笑道:“族长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方印却摇了摇头。 “问题没有,决定倒是有一个。” 第125章 正面硬刚 在梁妙书期待的目光下,方印说道:“我决定将兴州的商贾之业完全开放。你说的对,只有兴州自己强大了,本身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能在其他的谈判中获得更大的优势。” 梁妙书长舒了一口气,深知方印能够做出这个决定,自是下了一番决心的。 她立刻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族长,您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老师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谁知方印却突然变脸,冷哼一声。 “转告万俟谦,兴州的商贾之业就交到他的手里了,要是发展不起来,或者出了什么乱子,我绝对饶不了他!” 说完便拂袖而去。 梁妙书望着方印轻笑出声,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族长大人,您答应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 第二天,兴州城的西街便迎来了全面开放商贾之业的消息。跟两个月前的惶恐不同,有了东街的成功在前,这一次,不只是西街,整个兴州都几近沸腾之态!全面开放,意味着兴州跟皇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以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端朝,不必一定要隐姓埋名,不必一辈子都困在兴州这一方天地中。他们与端朝其他地方的人都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期许。 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兴州的百姓和天字班的全体成员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东街的成功,完全可以复制到西街,整个兴州城一扫之前的沉寂和腐朽之气,变得生机勃勃。 梁妙书置身在一片喧嚣之中,感慨着这里几个月前还是寂静一片,正琢磨着接下来针对兴州的商业计划该做哪些改变和调整,突然虚空中传来的系统的声音。 【妙!喻妍菲要行动了!】 “呦呵!”梁妙书突然提起了兴致。 “消停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想起来对我动手了?以她的个性,难道不是应该早就动手吗?怎么?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忍不住了?” 【你严肃一点好不好?她可是要你的命来了!怎么还这么心不在焉的?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死了就能回去了。没有完成任务的宿主,灵魂会被随机丢到时空哪里,谁都不知道。所以,千万不要侥幸。】 “知道了。”系统开口就打断了自己的幻想,梁妙书觉得有些无聊,“那她到底打算怎么动手啊?用什么方式?时间?地点?”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 【刚刚检测到,喻妍菲刺杀你的方式:下毒。毒药:砒霜。】 梁妙书耸了耸肩。 “跟原书的情节一样。时间地点呢?” 【检测不到,应该是她还没有想好。】 梁妙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想好?这不是黑衣人给她的任务吗?怎么这么不上心?” 系统恨铁不成钢! 【难不成你还巴不得她来杀你不成?】 “是啊!”梁妙书满脸无所谓,“早杀早完事,更重要的是,别耽误我干别的事。” 系统无奈。 自己曾绑定过那么多的宿主,迫不及待等着让别人来杀自己的,这还是头一个。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 “梁姑娘?怎么在这里愣神?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吗?” 经历过上一次族长的误会,王大人是真的怕了。 “哦,没有。”梁妙书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只是在感慨这里的变化。” 说完,又嫣然一笑。 “王大人居功至伟。” 王大人没有说话,附和着笑了。 兴州的商贾之业,调研与他无关,发展的计划与他无关。点子是梁妙书出的,计划是跟蓝若泽一起制订的,万俟谦也是两个人请来的。一线的活是天字班学员去做的。说服族长又是万俟谦去的…… 说到底,王大人只是跟着跑跑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天字班学子有功,最终会算在他们的授官上;蓝若泽有功,但他现在不在朝堂,是带队夫子,一切功劳也都会算在天字班的头上一起。 至于万俟谦?他跟皇家的恩怨赏罚永远都没有人能算得清。 但王大人不同。 他是兴州的父母官,这里一丁半点的改变,最终都会由朝廷算在他最直观的政绩上。 有了这一项亮眼的政绩,不管之前的黑历史可以彻底抹掉,以后的为官之路定是一条坦途。 很多人都说,最近王大人的改变很大,见人就笑,下面的人做错了事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只是一笑了事,简直可以用“和蔼可亲”来形容。 王大人弯了弯眼睛说道:“昨天族长来找我,说商贾之业这样成功,理应筹办一个庆功会。为天字班的学子,也为兴州的新生。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您可问错人了,天字班的事情,应该去问蓝大人。” “蓝大人当时就在场,已经同意了。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最大功臣可是你,到时候来了上座,可一定要多喝几杯。” 梁妙书笑道:“这是自然。有吃有喝,我一定到。庆功会定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山腰别院。” 不知为何,梁妙书突然心念一动。 三天后……山腰别院…… 时间……地点?! “统子,你说喻妍菲会不会选择庆功会上动手?” 【庆功会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其他人都还不知道,目前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妙,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是最好的机会。人多,喧闹,隐在人群中,便于做很多事情” “当然,也方便嫁祸。” 一股阴谋的味道扑面而来,系统的声音竟然有点小兴奋! 【妙啊!本系统觉得你说的甚有道理!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防范?】 “防范?为什么要防范?” 【……你不会打算当面揭穿她?不行不行!】 系统瞬间急了! 【虽然现在的剧情发展已经偏离了喻妍菲,但是从设定上来说,她依然是女主,主角光环还是有的,正面硬刚,刚不过啊!她根本不会让你查出任何线索!】 “我知道啊!”梁妙书意味深长,“我想看看,喻妍菲这么作妖,主角光环到底可以供她败到什么时候。”? 第126章 宿主死了 三天后,宾客齐至山腰别院。因为这一次是给兴州的商贾之业办的庆功会,所以除了天字班的学子,还请了张老板等许多核心店铺的负责人到场。冷清多年的山腰别院,一时间竟是一片官民同乐的热闹景象。 为了配合喻妍菲,梁妙书一早便来了。她谢绝了方印和王大人一起应酬的邀请,只说自己酒量不好,喝多误事,又有万俟谦和蓝若泽护着,她反而成了全场最清闲的人,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端着笑脸敷衍谁,只一味躲在位子上吃吃喝喝,吹着晚风,十分惬意。偶尔有一两个想要过来敬酒套近乎的老板,都被守在一旁的陆修远和汪铁生架走了。 “我说妙书,你是不是太清闲了点?”柳明河坐在她的旁边,眼神飘到不远处的蓝若泽身上。 “蓝大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这样下去迟早会醉的……” 梁妙书的眼睛盯着桌子右上角的水晶肘子上,此刻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吃,用筷子……不好夹,吃着也不过瘾;直接上手倒是过瘾,但是这种场合又不太文明……虽然她也想不拘小节,但此时她的身后还有天字班,有蓝若泽,还有万俟谦,丢脸可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肘子。 “啊?你刚才说什么?” 柳明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这么多,这个欠揍的梁妙书竟然一点都没听进去! “算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面平时都想些什么!好好吃你的!” 说完,竟然气鼓鼓地离开了! 梁妙书的目光追随着柳明河,身体却是非常诚实地留在原地凌乱。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可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系统看不过去了。 【但是你吃肘子的心,人尽皆知了!】 梁妙书四下看了看,见众人都忙着应酬,没有人注意她这里,悄咪咪地将那盘水晶肘子换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用两只筷子含蓄而粗暴地操作着。 “喻妍菲呢?不是要下毒吗?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警报声! 【先别动!】 梁妙书用筷子好不容易弄下来一块肉,正准备塞到嘴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肘子里,有毒!】 梁妙书吃肉的手停在原处,愣了三秒钟,心里无限哀戚。 毒下肉了? 暴殄天物啊! 然后哀戚只是一小会,下一秒,便见她半分没有犹豫,将肘子一口吞了下去。 【你你你……】系统差点惊掉了下巴,【你干什么?】 梁妙书尝了尝。 嗯,肘子味道还是不错的。 接着在系统的尖叫声中,一口一口吃了大半个肘子下去。 嗝~ 梁妙书擦了擦嘴,故作优雅。 “饱了。” 系统欲哭无泪,已经开始暗戳戳地查起了内网。 宿主死了怎么办? 宿主死了灵魂会去往什么地方?会魂飞魄散吗? 宿主死了但是任务没完成怎么办? 宿主死了但是任务没完成,系统会有什么后果? …… 噗—— 梁妙书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腥甜的气流直冲上头,从嘴里喷了出来。 吐血了?! 一时间,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梁妙书后悔了。 中毒的感觉……太特么难受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涣散,身上的力气犹如瞬间被全部抽走了一般,身体软绵无力,就要朝着后面倒过去…… 但是她没有忽略,此刻,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面,一双恶毒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她。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梁妙书还不忘嘱咐道: “统子,立刻将准备好的解药服下,保留身体的中毒迹象。” 【放心,已经将解药打入你的体内。预计三分钟后开始起效。】 “还有……水晶肘子的菜谱……给我分析一下。” 【……】 另一边,陆修远一边忙着应付来敬酒的老板,一边还不忘盯着梁妙书那边的情况。对今晚的情况,蓝大人和谦老都早有指示,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护好妙书。 一杯酒下肚,陆修远再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了几近昏厥的梁妙书! “妙书!” 一声震天的喊声划破了夜空,不远处的陆修远轻点足尖使用轻功掠到了梁妙书的身边,一把揽住了她。 “妙书!你怎么了?” 现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竟然敢有人在族长家里,下毒杀人?! “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允许随意走动!桌子上面的食物,立刻检查!违者立斩!” 王大人瞬间就控制住了现场,侍卫们四散办差,宾客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愣在当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侍卫们带着后厨的人来到了王大人面前。 “回大人,水晶肘子就是他们做的。” 陆修远怒极! “说!都有什么人接触过水晶肘子?” 整个后厨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一句,脑袋就掉了!其中好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大人明鉴啊!”其中一个胖胖的厨师终于开口说道,“小人是兴州城土生土长的人,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本事,唯有一手厨艺还能拿得出手。兴州让我们开店,是朝廷和族长的恩赏,但是咱们也知道,天字班的这群娃娃,帮了我们不少。我们就算再没读过书,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开放商贾之业让我们都过上了好日子,我感谢他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天字班的梁姑娘下手呢?这对整个兴州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啊!” 一番话说得陆修远和王大人哑口无言。 胖厨师没有念过书,但说的是最朴素的道理——对兴州人来说,梁妙书若是出了事,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 兴州城之外的人! 蓝若泽和万俟谦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去就沉了下来。 整个兴州,除了当地人,外人就只有……天字班自己的人了!? 第127章 ? ? 抓到了? 万俟谦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喻妍菲。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现场搜索着喻妍菲的身影,却发现这个一向都爱热闹、又视梁妙书为死敌的人,竟然没有出现! 事有可疑! 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找凶手,而是赶紧找个大夫来。 “大夫叫了没有?” 万俟谦的声音如同寒冰一般阴沉。 “大夫来了!” 守门的小丫环高声叫道,大夫被汪铁生一路拖着进了客房。 此时的梁妙书静静地躺在客房的床上,呼吸微弱到连胸膛的起伏都看不出来,整个人面色惨白,像极了一个睡美人。 但此刻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病态的美。 大夫被一路牵着飞奔到这里,连气都还没有喘匀,只努力平复了两下,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屋子外间挤满了人,但是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过了半晌,一直守在一旁的陆修远终于忍不住了。 “大夫,到底怎么样了?您到时候说话啊!” “闭嘴!”万俟谦呵斥道,“安静一些,让大夫安静诊脉。” 大夫终于诊完了脉,却是面色凝重,直看的陆修远心里一沉! “大夫……” 大夫的目光扫着全场,走到方印和王大人面前行了一礼道:“病人中的是砒霜之毒,好在来的及时,中毒不深。待老朽调一个解毒方子,让她服下,不出七天就可康复了。” 有了这话,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大人虽然一直在支撑着场面,却是双拳紧握,骨节发白。天知道他刚才到底有多紧张。 梁妙书,这个当朝吏部尚书的千金,天字班的头号学子,连陛下都见过称赞过,又是蓝若泽不管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的心腹,万俟谦的亲传弟子…… 这一串名头砸下来,要是真的在他的辖区出了事情,以后不管哪个找上来,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兴州城才刚刚开放,自己对未来官场的道路才刚刚打通,难道就要就此湮灭了吗? 还好…… 还好她没事…… 只不过…… 王大人的眼睛犹如鹰一般,在所有人的脸上来回巡视。 砒霜是下在水晶肘子里面的,这个办法,看上去虽然愚蠢,却十分大胆,并且顺利地让梁妙书中招了。 能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只能说对梁妙书的口味和生活习惯,都十分地熟悉。 再看万俟谦,只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天字班的学子身上,又见族长对此事的淡定,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事是天字班的内部矛盾,当与兴州无关。 王大人当下心中有了决断。 “辛苦大夫了,就有劳您先去开药方。” 大夫也是兴洲人,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重要性,因此承诺道:“大人放心,这几天的汤药我会亲自煎好送过来,绝不会假手他人。” 王大人和方印都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有劳大夫。” 确认了梁妙书的安全,众人这下子再没了什么顾忌。 “谦老,”王大人站了起来,“今天各位都受了惊吓,不如让各位老板先回去?他们以前也都是平头百姓,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万俟谦知道,他这是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不过既然跟人家没有关系,也就万没有再扣留着人家的道理。 “就依王大人所言。” 但方印却开了口。 “天色已晚,此时下山,山路难行。各位老板就在我这别院中小住一晚!来人!带各位老板去房间休息。” 话里话外之间,竟是不容反驳的定论! 万俟谦看着方印,对他默默点了点头,算是承了他这个人情。 事情虽然与兴州无关,但此事需要他们表态。如果在接下来的查证中发现了什么问题,也好以防万一。 倒不是方印不相信他们的人,将各位老板留下,便是兴州的态度! 兴州的老板跟着阿灰离开了,毕竟族长发话,谁也不敢开口说个“不”字?! 剩下的便只有天字班自己的人了。 方印和王大人退居幕后,万俟谦落座在主位,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天字班的学子,冷声问道: “是谁干的?现在站出来,可以从轻发落。” 天字班的学子面面相觑,将头直接低成了一个鸵鸟。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整个房间中鸦雀无声,万俟谦和蓝若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们。王大人和方印则是一直在一旁陪坐喝茶,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 “谦老,妙书遭此横祸,我们心里也很难受。但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我们扣押在这里!” 有了第一个,反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是啊,梁妙书终究没死,我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但凶手又不是我们。” “没道理放着真正的凶手不去捉,反而将我们无辜的人扣在这里。” 面对质问,万俟谦丝毫不慌。 “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抓人?” 一语未毕,所有人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从刚才给梁妙书诊脉开始,谦老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面没有出去过。他说他去抓人了? 陆修远却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谦老,您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谦老的身上,只见他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阿印,你的人回来了吗?” 方印轻声道:“差不多了。人抓到了?还不进来等什么呢?” 众人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只见刚才出去的阿灰,抓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出来。 “启禀各位大人,就是这个人!” 众人朝着地上的女人望过去…… 陌生的脸孔,身上还穿着山腰别院的侍女衣服…… 凶手……竟然是山腰别院的人? 那岂不是意味着…… 是族长要对梁妙书下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了起来。 若真的是族长对梁妙书下手,那暗含的信息就太大了! 说明兴州已经跟天字班不能共存了! 可是……不可能啊! 商贾之业才刚刚开始,双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闹出事来? “阿灰,”方印道,“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28章 我输了 阿灰将那名侍女提进来丢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只朝着方印和王大人略一俯身道: “属下奉命带着各位老板回房休息,却偶然间瞥见这个人在后院的小花园里面,形迹可疑。于是属下出手将其拿下,没想到这人的身手竟然异常诡谲。属下破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将她擒获。” 说着,阿灰又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子。 “这是从她身上翻出来的砒霜,属下已经让人查验过,这瓶子中少的分量,当与水晶肘子里面的毒药分量一致。故而可以确定,就是她下的毒!” 还不等旁人开口,侍女便恶狠狠地笑道: “没错,就是我下的毒,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毒死她!毒死她个贱人!不要脸!” 啪! 一语未毕,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将人扇飞! 陆修远一个箭步冲上来,紧接着抓着她的脖颈,就要用力掐下去! “修远!”万俟谦及时制止了他,“放手。” 陆修远盯着侍女,将手一松,侍女重重跌在地上。 万俟谦开口道:“你既然已经承认,那就无须多问了。王大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侍女听竟是要直接将她定罪,瞬间有些蒙了。 “你们……你们竟然都不问我为什么要下毒?就这样定了我得罪,我不服!” 万俟谦没有再理会,背着手,将脚步放轻离开了。 方印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显然是对万俟谦的定论没有异议。 两个主事的人都已经离开,天字班的学子见已经抓住了真凶,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一个个都巴不得赶紧回去用艾叶去去晦气。 本以为会是一场声嘶力竭的对峙,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生死,连一句辩驳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而现在,周围连一个观众都没有了,她连声嘶力竭地表演都没有了发挥的空间。这件事情好像从始至终,就是她自己做的一场尴尬又好笑的戏,没有人对她的表演感兴趣。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抓进牢笼里面的动物,外面满是对她不屑一顾的观众。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主人说,今天中毒的那个人,身份非常重要,被抓住之后,一定会经历非常严厉的审问。 那个人一定坚持不住……只有她才能做到。 只要今天晚上她出面替那个人扛下这一切审问和毒打,熬到半夜,就会有人到牢里面去救她。 可是没想到,主人说的事情,竟然一件都没有发生…… “你们……你们回来……你们还没有……” “还没有审问你?”陆修远落在最后,不屑地看了一眼侍女。 “就凭你,也配让谦老问话。反正你自己都承认了,怎么都逃不过一个死,为什么还要白费口舌?” 说完,还特意看了王大人一眼,像是跟他确认什么事情一样。 “王大人,老师说了,特事可以特办。”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族长也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 “是,请谦老和族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场闹剧,还没有开始,就被人强行落下了帷幕。空荡荡的屋子中,王大人面对着这个侍女装扮的女人,冷声道: “来人!带下去!即刻杖杀!” 听到“杖杀”两个字,侍女再也无法淡定了。 “不!你们不能杀我!没有过堂审问就断人生死,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告官!你们就是一群视法度为无物的禽兽!” 王大人掏了掏耳朵。 “姑娘,我没听错!”他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你一个下毒的杀人犯,跟我们谈草菅人命?是不是好笑了点?” 王大人打了一个哈欠。 “来啊!拖下去,行刑!” 侍女的叫喊声震荡在整个院子,但是没有人出来多看一眼。这本应该是祥和热闹的一晚,却被这样一个中毒事件给搅和了。众人各怀心思,这一晚,谁都无法睡得着…… 别院书房之中一片寂静,但若是长久在别院中服侍的人,路过这里一定会觉得惊讶。 人人都知道,别院的书房,长年封闭。就算是族长偶尔在里面,也是只点着一个蜡烛。别院的书房,没有哪一天如今晚一般,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万俟谦落下一字,没有抬头。 “带回去审问。我能让她说话。” 方印却是不信。 “能心甘情愿跑出来顶罪,定是受过训练的心腹。纵使你费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让她背叛主子。” 万俟谦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挤兑,只顾看着棋盘。 “那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方印待要落子,却发现棋盘上所有的气口都被堵死了。 “罢了。”他将棋子一扔,“我输了。人你带走。只是,隐秘些。还有,从此之后,此事与我兴州无关。我也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这个人。” 万俟谦将棋子扔回到棋篓里面,淡笑道: “成交。” …… 烛火摇曳之下,刚刚喧嚣的房间,随着众人的离去,变得异常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远远看着,只有床榻上一个瘦弱的身影,带着浅浅的呼吸,静静地躺在那里…… 【起来!都走了!】 不知道哪里传了声音,却没有人回应他。 【行了!别装了!没有人了!】 刚刚还躺在床上装虚弱的梁妙书,下一秒眼睛一睁,轱辘一下子爬了起来! “快快快!渴死了,要喝水!” 梁妙书翻身下床,找到茶壶便是一顿猛灌。 “下次在计划中毒之前,我得多备一点东西。谁也不知道,服了解药之后,竟然会口干舌燥!要是那个他们再多说一会,我都忍不住了!” 系统白了一眼。对于这样没有什么追求的宿主,它基本上已经不期待她能走寻常路了。 忽然!系统一个噤声! 【妙!检测到了黑衣人的踪迹!很近!】 【似乎就在我们附近!】 第129章 顶罪 夜色晦暗不明,山腰别院中,客院内灯火通明。今日的下毒事件虽然是奔着梁妙书去的,但毕竟涉及天字班,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轮到自己。是以学子们大多抱团轻声聊着天,谁也不敢睡。 因为案件没有审理,没有人知道一个常年待在山腰别院的小侍女,为何会突然间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下毒。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但谦老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多事。 一片光明中,只有一间客房漆黑一片。喻妍菲静静地坐在床上,身子瑟瑟发抖,眼睛充满戒备地盯着外面。 砒霜是她亲自下到水晶肘子里面的,宴会之上,她一直都躲在暗处,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她要亲眼看到梁妙书中毒,然后痛苦地死去。 但是她没想到,梁妙书竟然这样命大。她将那一小包砒霜全部都下了进去,竟然只是让她昏迷了,调养几天就可以恢复?! 这不可能! 毒药是她亲自下的,里面的剂量足以毒死一头牛!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救回来? 除非梁妙书不是人!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整个别院越来越安静……外面虽然是灯火通明,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心慌…… 怎么会这样? 难道没有人调查? 是不是还没有查到自己这里? 她行事小心,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万一呢…… 喻妍菲越想越心慌,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决定出去看看。 但是刚踏出一步,扑面而来的一股力量将她生生压了回去。 喻妍菲惊恐地迅速转身,想要逃离,但是太晚了,她的整个肩膀都被这股力量控制着,挣脱不得。 “谁?” 压在肩膀上面的力道没有减轻,像是带着些许怒气一般。半晌,她终于在透到房间中的月光下,看出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是你吗?” 那人没有开口。 喻妍菲却立刻激动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救救我……我……”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幽静的房间中响起。 “贱人!你坏了我的大事!” 喻妍菲一手捂着火辣辣地脸,委屈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你……你怎么……” 黑衣人怒气冲冲,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以前看重你,是因为你聪明,有心计。但是现在,你怎么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 喻妍菲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是……梁妙书……是你让我……” “是吗?我直接跟你说让你做掉她了吗?”黑衣人冷哼一声,“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暗示,你就自己脑补了要去杀掉梁妙书。如果真的除掉也就算了,但是你,其蠢如猪!不光能力不如人,智商也不如人!你为什么不去死?!” 喻妍菲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身上的气息那么陌生,跟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人,竟然完全不一样。 “你……你居然是这么想我的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难道就只换来你这样的评价?” 喻妍菲越说越委屈:“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我……” 黑衣人再也忍不住了。 “我如果不知道,你现在就不会还在这里安然地待着了!刚才被拖出去乱杖打死的,本应该是你!” 喻妍菲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我……” 黑衣人冷声道:“亲自下毒,还留下了那么多痕迹和线索,倒是很有自暴自弃的勇气。简直蠢钝如猪!” 说着,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静自己的怒火一般。 “你在现场和整个别院活动的所有痕迹,我都已经清除了。下毒事件,有人替你背了黑锅。你要是有良心,有羞耻心,以后做事就给我稳妥一些!我不敢不保证,下一次还能不能来得及救你!” 喻妍菲反应了三秒钟,脸上的惶恐和委屈,瞬间化为了巨大的惊喜! 难怪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他跟平时不太一样。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 喻妍菲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她眼睛一弯,笑得魅惑。 “影,我知道只有你才对我好。虽然你性子冷淡,但只要我有危险,你都会来帮我的,是吗?” 黑衣人自嘲地笑了笑。 “替你顶罪的那个人,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喻妍菲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我不用管她是谁,我只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黑衣人瞬间怒不可遏,又像是后悔了一般,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我将她放在这里做耳目,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年来,她传递出的大大小小的消息,不管哪一条,都比你有价值的多!她是我……” 他突然顿住了。 “她是大功之臣,今天却做了你的替死鬼!难道你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喻妍菲瑟缩了一下脖子,却依然嘴硬道: “又不是我让她顶罪的。我为什么要愧疚?再说了,你将她放在这里做耳目,她就该为你做一切事,谁叫她生来下贱,只配做别人的棋子!” 啪! 黑衣人终是没有忍住,又给了喻妍菲一巴掌! “好,很好!她是生来下贱,但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为什么不被家族所容?为什么不受你爹的待见?还不是因为你来路不明?” 黑衣人越说声音越大! “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你也生来下贱!但是,你连做别人的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生自灭!” 说完,转个身的功夫便消失了。 喻妍菲还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 为什么他不安慰她,反而还要戳她的伤疤? 谁说她来路不明? 她只是没有降生在府中,她娘也只不过是外室。 但是……仅此而已。 她怎么会跟那些贱婢一样? 可是,黑衣人这样拂袖离去,喻妍菲心中却是彻底慌了。 没有他帮衬自己,没有他叫自己做事,她突然间发现,她的生活失去了目标,竟然有点手足无措了…… 不行! 自己绝对不能失去他! 她一定得做点什么,将他哄回来! …… 这边两人闹得正欢,却不知早就有人,将这屋子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130章 兑换新技能 “啧啧啧!”梁妙书通过系统传过来的实时画面,半靠在“病床”上吃瓜。 “没想到喻妍菲对这个黑衣人竟然如此……‘情深义重’!统子!这次的事情做得不错啊!你有这功能怎么不早说?咱们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好戏。” 系统也吃瓜吃得正开心。 【妙啊!那是因为我升级啦!】系统的语气中满是激动和骄傲,【说来还得感谢你。你这么猛地一胡来,彻底打乱了喻妍菲的计划。虽然黑衣人抹去了她作案的所有的痕迹,但这一切不是因为她幸运,都是用主角光环换来的!】 梁妙书得意地一抬下巴! “那是!我多厉害啊!对了,打乱她的计划,真的能败光环。但是到底能败对多少?可以败光吗?” 【当然可以!】 系统也没想到,宿主阿妙一番神操作,竟然触发了隐藏的升级机制! 主角光环每减弱一次,它就可以获得一次升级的机会! 但是这种升级的契机,可遇而不可求,败的光环必须用在重大拐点上。 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喻妍菲下毒不成,黑衣人虽然为她隐藏了踪迹,却也因此影响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黑衣人对喻妍菲只是利用,有了这一次的事情,以后只怕是连敷衍都做不到了。 没有了黑衣人的喻妍菲,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早在她对黑衣人芳心暗许,为他做事的时候,就早已经忘了自己去到澜元镇的初衷了。她也早就忘了,太学学子的使命是什么…… “统子,你升级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新技能可以使用的?有没有赠送的升级大礼包啊?” 系统白了她一眼。 【新技能倒是有一堆,唯独没有的。商城已经上架,自己去看看!】 梁妙书嘟着嘴巴,脸上带着老大的不乐意的表情。 “你们系统也太抠门了,什么好东西都不舍得给。像上次赠送的大礼包多好,什么宝典,什么药方……这一次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什么都没有简直太亏了。” 嘴里虽然唠叨着,但双手却十分诚实地,在虚空中打开了商城的界面。 “啊啊啊啊啊!这么多好东西啊!统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都不舍得拿出来了啊?” 她随机地点着商城中新上架的好技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好想都买下来……可惜……” 她看着可怜巴巴的积分。 “这不科学!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怎么积分还是这么一点点?你们是不是偷偷抹我的积分了?” 系统差点哭天抢地! 【天地良心!我!一个宇宙正统时光机!怎么会干这种眼皮子浅的事情?还不是兴州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系统积分发放延迟,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梁妙书的心凉了半截。 【这么点积分……够换个什么的呢?】 她不甘心地在排名上面筛选了“价格从低到高”,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几个积分高到爆炸的技能,暗暗下定决心:早晚有一天!你们都是我的! 不带什么希望浏览着低积分的技能,突然!她眼睛一亮! 追踪技能! 梁妙书迫不及待地点进去,查看技能介绍,跟她想的一样,只要兑换成功,就可以随机召唤出一个本时空的暗卫,可夜行千里,专门负责情报收集。 “这么高深的技能,竟然这么便宜!” 系统见她迫不及待下了单,这才解释道: 【商城里面的技能积分,是按照时代智能来划分的。比如你需要一台现代化的电脑,或者更加智能化的装备,积分必然高。】 【但是,暗卫是这个时代的标配,他所有的技能都没有超出这个时空的掌控,所以可以无限兑换。】 听到“无限兑换”这四个字,梁妙书的心里更加敞亮了! “太好了!兑换成功!” 虚空页面上出现了一个暗卫形象,只要输入名字和任务内容,即可开始服务。 梁妙书想了想,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面轻点着。 【姓名】小黑 【任务】追踪黑衣人,并确认其身份 【你这是要跟黑衣人硬刚到底了?】 “那有什么办法?他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要想完成我的终极任务,让端朝成为这个时代的第一强国,他就是我的突破口。” …… 喻妍菲虽然坚定了要将影追回来,但是她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挽回他。 事情过去已经五天了。 这几天当中,她虽然足不出户,但一直都能听到别人议论着前面的事情。 听说梁妙书第二天就已经醒了,第三天就能下床了,第四天就能吃又能喝了…… 听说梁妙书在病床上,还在关心中兴州的商贾之业的发展…… 听说族长和王大人,还有谦老和蓝大人,每天都聚在她的房间内,商讨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然而面对这一切,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躲在房间里面,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梁妙书! 哪里像是中了砒霜?! 这恢复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中毒? 脑子里面突然间闪过这个念头,喻妍菲被自己吓了一跳! 没中毒? 不可能不可能…… 她亲眼看到她将水晶肘子吃了下去,怎么可能逃得了? 再说了,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梁妙书即便再聪明,也绝对不可能提前知道! 可是……这件事情,从发生,到影的离开……一切仿佛都透着一丝诡异…… 喻妍菲在房间中待得心烦意乱,来回踱着步子。 怎么回事? 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正想着,一阵微风吹过,她不耐烦地朝着门口看过去,却正好看到了尚启贤。 自从上次她主动示好,尚启贤却突然跑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喻妍菲愣了一下,首先打破了沉默。 “贤哥哥,你怎么来了?” 一句贤哥哥,立刻将尚启贤的心给叫化了。他也不管什么礼仪,一脚跨进房门。 “听说你近来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喻妍菲暗暗挑了挑眉。 看她? 这么好心?? 第131章 动了手脚! 喻妍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掩饰地天衣无缝。 “贤哥哥……还是你好……” 她眨了两下眼睛,瞬间挤出两颗晶莹硕大的泪珠。 “我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不管我的。” 尚启贤看着眼前哭成个泪人的美人,心中微动。 “别哭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尚启贤一边温柔地替喻妍菲擦拭着眼泪,一边笑意盈盈地打开食盒。 喻妍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我最爱吃的花生酥!”但这惊讶只有一瞬,下一秒,喻妍菲的眼睛红的更厉害了。 “贤哥哥,你都还记得……” “当然了!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忘记过?” 喻妍菲心满意足,当场给了眼前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回应。 而此时尚启贤也志得意满。 他得意于自己在这方面纯属的套路。在他眼里,喻妍菲不过是他随手勾勾小手指就能勾引过来的女人罢了。 喻妍菲的主动投怀送抱,更加让他坚信了自己这一次的决定。 他的终极目标,是得到梁妙书,如此一来,授官之后,自己就相当于在朝堂之中有了强大的靠山。老梁尚书可是吏部尚书!历年来为端朝选拔优秀人才无数,听说当今圣上对他那是非常地倚重。否则梁妙书也不可能被皇帝钦点到天字班。 在他的眼里,梁妙书目前一切的所得,虽然她自己的能力也不错,但是有个好靠山更重要。 但是这样一个好的靠山,他却错过了抓住的最佳时机。 可是没关系。女人嘛,就算再怎么强悍,终归都是要嫁人的。他们现在在外游学,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考虑婚姻大事。但只要他把握住机会,没有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眼下,梁妙书的身边每天都围着一堆大人物,他一个学生的身份,根本插不进去。这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但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以,尚启贤打算冷饭重炒,这才又想起了喻妍菲。 两个看上去你侬我侬、眉眼传情的人,其实都各怀鬼胎,想着该怎么样利用眼前的人,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尚启贤的动作不慌不忙,从食盒里面小心地拿起一块花生酥。 “虽然不是澜元镇的那一家,但是味道也还勉强过得去。你尝尝。” 喻妍菲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咱们在外游学,哪里还讲究得了这些,你还记得我爱吃的东西,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喻妍菲顺口说着奉承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影之前一直都有让自己勾引尚启贤,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他说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上一次她主动勾引,却中途被陆修远打断了。而这一次……看着主动上门当舔狗的尚启贤,喻妍菲心中暗笑。 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不过……虽然她有心用这样的方法换影回来,却始终在心里有个疙瘩。 勾引尚启贤……一定要拿捏住十分的把握。否则一旦失身,恐怕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影了…… “想什么呢?快吃啊?” 喻妍菲一下子反应过来,听到尚启贤的催促声,嘴角挤出一丝敷衍的笑意,没有多想,张口就咬了一口。 “嗯~好好吃……”甜腻的香气在口鼻之间溢了出来,“虽然不及澜元镇那一家,但也过得去。” 喻妍菲本想吃一口敷衍一下就算了,没想到一口下肚,竟然被那香气吸引,一个没忍住,竟是三两口将一整个花生酥都吃了。 尚启贤看到她这近乎狼吞虎咽的动作,脸上浮现出爱怜的神色。 “慢点吃,别噎着。给……”他伸出手,拎起茶壶,用极其优雅的姿势,斟了一杯茶水,送到她的面前。 “喝口茶,顺一顺。” 喻妍菲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此刻她的脸红扑扑的,只觉得满脸满身都是燥热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吃相太不矜持,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花生酥,的确唤起了口腹之欲,又或许……尚启贤这份久违的温暖,让她心中一动…… 她羞的没抬头,余光瞟着,用手接过茶杯,咕咚几口,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吃了四五块之后,喻妍菲觉得意犹未尽,但无奈已经吃得很饱了,再加上又喝了两三杯茶水,此刻她的肚子鼓鼓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反倒像个好多天没有吃饱饭的乞丐。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遇到好吃的东西,还是像个小孩子。” 尚启贤笑得温文尔雅,同时伸出手来,帮她擦掉了嘴角的残渣。 “别动,这里还有……” 他的身子向前微微一倾,整张脸瞬间送到了喻妍菲的面前。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喻妍菲只觉得脸红心跳,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身体中慢慢升了起来,眼前的人慢慢出现了重影。 好热…… “贤哥哥……你……” 看着喻妍菲逐渐迷离的眼神,尚启贤再也忍不住,右手直接扣在她的后脑上,左手臂则用力向怀里一拉! 凉凉的……麻酥酥的…… 喻妍菲只感觉眼前一黑,脑中一片空白! 不对! 眼前这个人……尚启贤…… 他……在花生酥里面动了手脚! 龌龊! 但此刻喻妍菲眼前的幻象越来越严重,呼吸急促,体力也再渐渐消逝着…… 不行…… 绝对……不行! 尚启贤察觉到了她的挣扎,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个用力,喻妍菲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从桌边被扔到了席榻之上。 喻妍菲心里更加慌乱,双手却只能无力地挣扎着。 突然!她似乎摸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是影给她的那把匕首!她一直都放在枕头下面! 下一刻,刀光一闪,空气中传来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尚启贤“啊”的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惊恐地望着眼前持刀的女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喻妍菲可没犹豫,立刻在小腿上面划了两道很深的伤口!殷红的血瞬间流出,染得满床都是! 触目惊心! 第132章 蹭点主角光环 “你……” 尚启贤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震惊了!他从没想过,喻妍菲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在如此境况之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志! 但此刻他却顾不上欣赏喻妍菲的意志,被划伤的手臂上满是鲜血,疼的他龇牙咧嘴。虽然满心愤怒,但求生本能告诉他,此刻必须立刻止血! 更何况,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一旦被人发现,等着他的就只有身败名裂! 他一个还没有攀上任何靠山的寒门学子,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熬到了今天,万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面摔了跟头。 他一手捂着伤口,踉跄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喻妍菲,眼睛里面满是愤怒,却又拼命压了下去。 “我只是情不自禁。今天这件事,你也怪不得我。一旦说出去,丢脸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便趁人不防,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了。 喻妍菲一个人愣愣地呆坐在榻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小腿上依然在流着血,但是她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一样。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关键时刻,还是影的这把匕首救了她…… 如若不然,现在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敢想! 腿上的伤口突然传来阵阵疼痛,她这才意识到,刚刚划伤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两刀下去,皮肉外翻,但此刻她行动不便,也不敢叫人,竟是连个伤药都没有。 她一时心里委屈,眼睛一红。 想她喻妍菲,曾在刚到澜元镇的时候立下重誓,迟早有一天,她会站在最高的地方,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扫把星了?以至于落败到今天这种境况,连个伤药都没有…… 眼泪啪嗒一声,落到伤口上,立刻传来一阵更加强烈的疼痛。她强忍着疼,随手将帷幔撕下一条,一圈一圈地缠在小腿。打算等缓一缓,没那么疼了,再偷偷去药房寻金疮药。 …… “统子,这一次算是女主光环救了她吗?” 【当然算。】 刚刚在“病榻”上看完一场“现场直播”的梁妙书感慨着:“没想到,主角光环竟然这么强大,还真是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啊!” 【当然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主角光环是维持并推进这个世界存在的必要因素。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一切事情都是围绕主角展开的。一旦耗尽了主角光环,主角没了,故事推进不下去了,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梁妙书心中一喜! “这么一来,也不是非要完成任务才能回得去!只要我设计让喻妍菲败光主角光环,世界坍塌,我不就回去了吗?” 系统白了她一眼。 【你穿书的时间不长,想的倒是挺美。】 【世界虽然被主角光环影响,却也不会完全受限于光环。比如尚启贤,他就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歪了,主管意愿偏离了原本的故事线,所以他的光环没有败光的过程,而是被系统直接收回了。】 【简而言之,尚启贤是自己把自己硬生生从男主作成了炮灰。现在对世界来说,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管他再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世界的发展。】 【但是喻妍菲,她虽然也偏离了世界既定的剧情,但是目前而言,她仍然处于整个故事的核心。不管是天字班,还是在黑衣人那边,她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可以说,现在的剧情,没有她,就推进不下去。】 【但是因为她本身身份的转变,已经逐步退离了主角的地位。因此,世界为了维持平衡,对她的主角光环,采取的是逐步剥离的措施。这样既可以继续留着她,让她一步一步离开主角的位子;也可以在不影响世界的格局和整个故事的情况下,消耗她的光环,好让新的主角上位。】 “新的主角……” 梁妙书呢喃着这几个字。“那新的主角是谁?” 系统几乎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 【你想干什么?】 梁妙书咂了咂嘴。 “提前去交好,然后看看能不能蹭点主角光环啊!现在我的复兴大业进展地太不顺利了。所有的大业推进,都差点设在这几个人的身上……这样下去,端朝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强大起来?” 系统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是欲言又止。 【别急,等我知道了,一定会告诉你。】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黑,夕阳的一束微光透过窗子的缝隙,打到喻妍菲房间中的帷幔之上,冲淡了屋子里面的血腥之气,让整个房间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昏睡的喻妍菲,在微光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小腿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不仅如此,还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她下意识动了动腿,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制止了。 “上药呢,别乱动。” 喻妍菲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没睡醒,或者出现了幻觉,再次挪了挪小腿。 但是那股力气很快又压了下来。 “都说了,在上药,别动。乖,听话。” 熟悉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只见一个挺拔的黑影正坐在榻边,耐心地在她小腿的伤口上,涂着上药。 夕阳的微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虽然不知道隐藏在黑袍下面的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但喻妍菲觉得,那一定是一张天下无双的俊美至极的脸。 “你……你回来了……” 一语未毕,竟是哭了起来。 喻妍菲像是要将满心的委屈都倾泻出来一样。 “呜呜……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就……” 喻妍菲说不下去了,此刻的委屈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怕了…… 影手上的动作没停,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那装着伤药的瓷瓶收了起来。 “你为何要反抗?” 第133章 难怪找不到 喻妍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终于看不下去了,终于又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他给自己上药的神情,那么温柔,那么认真…… 可为什么开口说出的话,又这样伤人? “影……你……你说什么?” 黑衣人的表情一如往昔般冷漠,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你为什么要反抗?” 喻妍菲的脑子有点蒙。 “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要反抗?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黑衣人表情严肃地说道:“顺从也好,曲意逢迎也好。你们女人生来如此,跟了我这么久,你该有点自知之明了。这种事情,也需要我教你吗?” 喻妍菲简直要被气笑了!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日思夜想了多少天的人。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只换到一句“你为什么要反抗”? 什么叫做“女人生来如此”? 什么叫做“该有点自知之明”? 难道在他的眼里,自己一直都是一件被利用的工具吗? 她突然间觉得通体生寒。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勾引尚启贤?他对你们到底有什么作用?而你……又到底是谁?” 喻妍菲的心里憋着好大一口气,终于将这句一直想问,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以往,若是遇到这样的低气压,她一定早就缴械投降了。她受不了他一丁点的不情愿,也丝毫不敢惹他生气。 但是这一次,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但是回应她的,却是漫长的沉默。 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下一秒,她却突然被黑衣人伸手一揽,顺势将她压在了榻上! 这熟悉的场景……差点让喻妍菲以为是时间倒流了! 但是,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身影,她却丝毫没有反抗,甚至不仅仅想要一个吻,而是想让他继续下去! 这与刚刚尚启贤的强迫,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此刻的喻妍菲,心中被震惊和一丝羞涩填满,早没有心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这一吻持续了好久,直到两个人的气息开始微微凌乱,黑衣人这才作罢,毫不留恋地松开了眼前的人。 随后,他站起身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喻妍菲呆呆地愣在榻上,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那番激烈…… 他说出那种话,她以为他对她都是假的…… 可是,如果不爱她,为什么刚刚又会这么做呢? 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做了什么事情,一定都是出自本心的,一定都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的…… 嗯……没错…… 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喻妍菲知道,影是在为他的主人做事。虽然不知道他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主人总是强迫他做事,甚至让他来强迫自己做事。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背后那个主人让的,不是他的本意。 他也是没有办法…… 这样想开了之后,喻妍菲的心里瞬间轻松了许多,连带着脸上都带了一抹绯红…… 因为她看到,刚刚影在走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却依然将那个瓷瓶默默地留给了她。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她拾起那个瓷瓶,心里美滋滋的。 影回来了,有些人,也就不必留着了! 与此同时,系统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梁妙书。 梁妙书惊讶于喻妍菲的桃花,嘴巴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 “你不要告诉我,桃花运……也属于主角光环的一部分……” 系统支支吾吾。 【这个……怎么说呢……是,也不是……】 【按照世界的设定,作为女主,那必须得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是个男人都爱她,是个女人都嫉妒她,要不然原主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不是……】 梁妙书迅速朝着它丢了一个白眼。 系统瑟缩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喻妍菲今天这个……这……】 它想了一下措辞…… 【这明显是属于烂桃花啊!这可不关系统和世界的事啊!我们给她的绝对都是好设定!是她自己硬生生走歪了!这可不能怪我们啊!谁能想到,这尚启贤……居然还是个既有贼心,又有贼胆的人呢!】 梁妙书在心中冷笑。 当然。 原书情节中,尚启贤作为男主,人设便是对内专一温柔,对外杀伐决断。 但是如果将这个设定互换呢? 对内杀伐决断,对外花心萝卜……可不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梁妙书微微一笑。 “看来我没有把小黑派出去是对的。只要一直守在喻妍菲的门口,就不怕等不来黑衣人。” 系统听着梁妙书的语气,第一次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腹黑”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黑衣人一定还会再回来?】 “很简单。你上次不是说,喻妍菲身上的主角光环,正在一点一点地剥夺掉吗?既然还有主角光环,就说明黑衣人的戏份远没有结束。另外……” “兴州的事情,也是时候有个了断了。小黑刚刚跟出去了?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小黑是系统出品,跟踪技能无人能敌,绝对不会被发现。应该很快就有……】 话音未落,虚空面板上面,代表着小黑的小红点,瞬间停住不动了,还一直在放出滴滴的声响。 “怎么了?什么情况?” 【找到了!】 “这么快?!”梁妙书立刻来到虚空面板前面,看着小红点停住的地方。 “这是……山腰别墅?” 怎么会是这里?看位置,离他们并不远。 系统瞬间变得异常兴奋! 【就是这里!黑衣人的路线虽然东拐西绕,但为的就是摆脱追兵,如今绕了这么远,竟然又回到了兴州城,还这么大胆,公然待在山腰别墅的后面!难怪到哪里都找不到!】 【妙!小黑发来消息,看到黑衣人的真容!】 梁妙书瞬间浑身一震! “到底是不是包天达?” 第134章 你家白菜被猪拱了 【没错!正是包天达!】 梁妙书激动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据我所知,这个包天达已经年过半百,该是个老头子了。就算包裹地再严实,就算喻妍菲的眼神再差,也不知道差到这种程度?” 【滴!系统正在扫描中……】 【滴!资料传输中……】 【阿妙!小黑将资料传过来了!】 梁妙书赶紧查收资料。 不出所料,包天达……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资料不长,但是梁妙书却是越看越感到心惊。 包天达在离任澜元镇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到了别的地方,继续任职。就连蓝若泽也是这样说。 只不过,后面澜元镇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澜元镇的政务上面,再后来便是太学大考,随后便被外派实践,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关注包天达的动向。 但是谁又能想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本该在一方任上享着清福、安度晚年,却突然身份一变,成了神出鬼没的黑衣人! 根据小黑传回来的资料,包天达的脸上戴了人皮面具,因为常年包裹着黑衣,所以喻妍菲看不到他身上已经逐渐老去的皮肤。 但这只是外观的改变。 让梁妙书感到惊讶的是,包天达为了改变声音,磨练脾性,体内竟然藏着一种神秘的药物。而这种药物的成分,她却暂时看不出来。 “这种药物绝非善类。人在喝下这种药物之后,声音会完全发生变化,变化的过程中,痛苦难当。能熬过来的人,脾性会大改……” 梁妙书喃喃自语,回忆着黑衣人的感觉。 喻妍菲之所以会觉得黑衣人清冷孤傲,都是这个药物的原因。 从内到外全面改变,现在的黑衣人,跟包天达完全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系统的神情也不太好。在它看来,他们存在于宇宙空间,可以指导因为各种意外导致穿越的宿主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可以努力维持着宇宙空间的平衡。 但也是今天,它才猛然间意识到,即便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虚拟的,不存在的,但是除了他们,依然还会有其他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出现。 比如这个神秘的药。 但是这种事情,系统不敢告诉梁妙书。这除了让她更反感这个世界,反感这个任务之外,没有丝毫的益处。 系统见梁妙书虽然看完了资料,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你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梁妙书才幽幽开口。 “包天达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须告诉蓝大人和老师。” 【可是你别忘了,这件事情是我们动用系统的力量,暗自侦查出来的。如果我们贸然去说,一来,蓝若泽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即便他相信,也定会追寻这个消息的来源。到时候,你要怎么回答?】 梁妙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系统继续说道: 【二来,就算蓝若泽什么都不问,你们就这样找上门去,包天达有一百种方法,躲避你们的探察。到时候,没有证据,你拿什么来指证?先不说其他的事情,就连证明他是包天达,你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梁妙书长叹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如果黑衣人不是包天达,只是一个陌生的人,尚且可以缓缓渗透消息给天字班的人。” “但既然是包天达,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梁妙书的脸上再也不复平时嬉笑,光洁的额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总之,不管怎样,我都得先找蓝大人,了解了包天达的过往再说。” …… 府衙之中,蓝大人正在跟反应、王大人和万俟谦一起,讨论接下来的兴州商业发展规划。 见到梁妙书来了,四个人的脸上都齐齐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年轻人,就是身体好,这么大的一场病,恢复得也好。” 方印轻描淡写地说道:“看来我府中的伙食,比较合你的胃口。这日子想来是比澜元镇舒服多了?” 见两个大人一言一语,蓝若泽和王大人不敢吭声,只是在后面淡笑地看着她。 梁妙书假装没有听出两个人的言外之意,朝着四个人微微一福身。 “今天天气好,在屋子里面待着都要发霉了,就出来走走。刚刚我好像听到,各位在聊兴州商业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方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上前一步,生怕人跑了一般。 刚开始得知这个朝廷将兴州商贾之业的宝,压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时,他的心里还颇疑惑了一阵。但是这段时间了解下来,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或许在别的事情上显得笨笨的,可只要一聊到正事,她这小脑袋瓜里面,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宝库,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想法。 “正好你来了,我们正说到……” “咳咳……” 万俟谦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打断了方印的话。 “你个老东西!咳嗽什么?兴州发展本来就有妙丫头一份功劳,我问问怎么了?” 万俟谦不动声色,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 “她的身体才刚好,不宜过度劳累。” 说完,也不顾众人,便说道:“去别的地方玩。” 这话说的寻常,竟不像一个老师在叮嘱学生,反倒像老父亲叮嘱自家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 梁妙书咧嘴一笑。 “其实……我是来找蓝大人的。有点小事情,想不通,想问问蓝大人。” 王大人却异常热情。 “有什么问题想不通的,梁姑娘,大可直言,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 梁妙书却只是笑笑不说话,眼神只示意了一下蓝若泽。 蓝若泽瞬间明白了。 “想是天字班中有事,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告辞带着梁妙书离开了。 王大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方印暗戳戳地说道: “我说,谦老头。你家白菜,不会是被猪拱了?” 第135章 绝对不允许泄露! 万俟谦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中却多了两分警惕和探究。 “猪也还行。” 说完,便也不再多留,抬脚离开了。 方印愣了半天,待万俟谦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谦老头……竟然不反对……” 一直愣在旁边的王大人,终于看出了一点苗头。 “蓝大人乃是当朝新贵,梁姑娘亦是人中龙凤。这两个聪明的人若是结合,以后定能为我端朝做出更多的事情。” 方印难得欣慰地点了点头。 “倒是般配。只是不要误了正事才好。” …… 梁妙书将蓝若泽叫来了府衙的书库。这里清净,又少有人来。自到了兴州城之后,二人都不由自主地,将这里当成了临时的办公之地。 “急急忙忙地找我,可是知道了黑衣人的身份?” 梁妙书一愣。 “你怎么知道?” “猜的。”蓝若泽随口一说,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梁妙书也没多想,随手拿出了一块玉佩。 “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 蓝若泽将那玉佩拿在手里,却是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此物?” 梁妙书自然不会说,这是让小黑偷偷从他的衣柜里面顺出来的。小黑不愧是系统出品,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赝品。虽然拿在手里还是会被发现,但只要在包天达发现之前送回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认识?” 蓝若泽更加激动! “这是……包天达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见到他了?他是黑衣人吗?” 梁妙书又是一愣。原本还想着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跟蓝若泽说起,没想到他竟然凭借这一个问题,就自己全都串起来了! “神人”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梁妙书甚至觉得,比起自己,蓝若泽更像是一个穿书而来的人。否则他的聪明,就像是一个无法解释的bug。 “我现在也只是怀疑,所以想问问你,关于包天达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蓝若泽轻轻踱着步子,陷入了思考。他信步走到树荫下面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右手的关节一下一下、十分有规律地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梁妙书知道,这是他陷入沉思的标志性动作,便就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出声,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到澜元镇的时候,包天达在那里的风评还颇为不错。一任三年,虽然没有什么太好的政绩,但是终究也没有办过什么糊涂的事情……但凡是他的命令,百姓和差役们,大多还是听从的。” 梁妙书无声地点着头,像是在做着某种回应。 在这个年代,为官者只要不鱼肉百姓,就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了。如果又做出了利国利民的政绩,那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 蓝若泽依然在不住地回忆着。 “第二次再回到澜元镇的时候,包天达……的确有一些变化。虽然他还是一贯地看我不顺眼,对我冷嘲热讽,但是敌意明显加深了,并且有很多次,都像是故意发难,还都是在人前……” 突然,蓝若泽眼睛一亮! “没错!就是这里不对劲!第二次我再回到澜元镇的时候,他对我的针对更明显,在政务的处置上,也更加简单粗暴。很多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像看不出来一样,偏偏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审理。” “好在澜元镇那时候尚是一个不大的地方,人气也没有现在这样旺。百姓之间偶有口角发生,没有什么大的仇恨。否则包天达这样的做法,定会弄出冤假错案来。” 冤假错案? 梁妙书的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了一般! 有没有可能……是包天达故意的呢? 如果包天达的身份,只是端朝的一个普通官员,他做这一切自然奇怪。 但如果他就是故意的呢? 故意判出冤假错案,故意让别人以为自己心胸狭窄,为人刻薄……毕竟,他代表的不光是自己,还是千千万万的端朝各级官吏。在百姓的眼里,官官相护,遇到这个不清明的父母官,骂的可不只是包天达这个人,而是朝廷! 这才是包天达真正的意图! 很明显,这个敌国派来潜伏多年的人,要从内部挑拨百姓跟朝廷之间的关系。 无孔不入…… 梁妙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梁妙书将刚刚自己的一番思考,原原本本告诉了蓝若泽。 “事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我端朝的官员,竟然是敌国潜藏多年的内奸!包天达的行为突然变得奇怪,一定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接近暴露,要在离开之前,最后做一些事情,所以才变本加厉……” 蓝若泽定定地站在原地,努力消化着这件事情。 原本以为,自己顶替的,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县令的位置。 原本以为,自己上位,是顶替掉了一个朝廷的蛀虫。 不承想,最后竟是保护了一个接近暴露的内奸。自己的顺利上位,倒是让包天达成功隐退。 他的心里一阵发寒。 “此事虽然重要,但是不能操之过急。”他的语气平静又冰冷。“包天达的存在,绝对不是个例。更何况,端朝周边强国环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来自哪一个敌国。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一旦轻举妄动,必定会打草惊蛇。此事还需要跟谦老从长计议,另外……”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我们得想办法,见见这个黑衣人……” 梁妙书却是自信一笑。 “这个简单,我有办法。” 第二天,蓝大人就召集所有天字班的学子,下达了一项任务。 兴州的各个领域已经开始走上正轨,但这只是商贾之业迈出的第一步。他放出消息说,已经制订了一系列的经济发展措施。但是这些措施因为操作难度过高,怕兴州的百姓们一时无法理解。所以会先内部传授经验和理论,待所有天字班的学子学成之后,再行传授给百姓们。 同时,蓝若泽强调:这一次的传授内容,要严格保密,绝对不允许泄露! 因为腿伤隐在角落的喻妍菲,眼睛闪了闪,无声地瞥向某处树后。 不久,天字班散会,回去各自准备。晴空无风的天气里,一棵树的枝丫上,却突然惊起了几只鸟……? 第136章 她嫉妒她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修远和柳明河齐齐上门,吓了梁妙书一大跳。 “你们俩动作还真快……我这一口水还没喝上,你们就来了……” 柳明河皱着眉头,满眼不乐意地打量着梁妙书。 “身体刚好,你这又是要折腾什么?兴州的商贾之业已经初见成效,我们在兴州的时间也就快要到了。我素来知道你,这么大张旗鼓要做的事情,必定不是一件小事,到时候调令一来,让我们立刻前往下一个地点,兴州这里未竟的事情,你又待如何?你就不怕朝廷将你一个人永远留在这里吗?” 梁妙书许久没有见到柳明河如此严肃的一面,没忍住轻笑出声。 “哟~我家小明河担心我啦!不过兴州的商贾之业如今发展的正好,而且我考察了兴州的其他产业,也都还算有底子。若是能够一直留在这里,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说什么鬼话?!” 陆修远见她说得越来越离谱。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近来给我写了多少封信?都是在惦记着你安危的!我告诉你,别人老子管不了,但是三年后授官,你必须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回京城去!听见没有?” 梁妙书:??? “我父亲……写信给你?” 陆修远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以为你在外面这么拼命,老梁大人都不知道?你以为他这个吏部尚书只是个摆设?你以为他的学生学成了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老梁大人也是桃李天下,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你以为你窝在兴州城这个小地方,出了什么事情,别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初你追着尚启贤的事情,是怎么传到你父亲耳中的,你不知道?” 梁妙书又是一愣,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咱非得要提这个人吗?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陆修远气得白了她一眼。 “那你哪一壶是开的?说出来,我好好跟你提一下!” 梁妙书一愣。 过往的一切……好像真没有什么可提的。如果真的让陆修远如数家珍地挨个数一遍,那可真就是社死现场了…… 柳明河左右看了看,心道这个陆修远还真是急脾气,往常做事情虽然性子急了一些,但好歹有勇有谋,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但只要遇上梁妙书的事情,这智商就直线下降。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修远,说正事。” 陆修远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坐在原处,硬生生别开不满的目光,冷哼一声。 “要不是因为老梁大人的嘱咐,我才懒得管你。说说,这一次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那个喻妍菲又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了?” 梁妙书惊讶于陆修远的敏锐,但包天达的事情太大,一个不小心,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没有啊……跟喻妍菲有什么关系。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做。天字班的培训课程也是真的,你们做好准备接受魔鬼训练就是了。” 柳明河思忖半晌,似乎在仔细思考着梁妙书的话的可行性。 “上一次,我们三个带队上山下地,发现就兴州的土质来说,农业上怕是没有什么空间的。” “不错。”梁妙书接着道,“兴州这里的土壤性质不比澜元镇,土质本身没有什么营养,种植庄稼,连收获都很难,更别提什么自给自足了。如果单纯只是靠发展农业想要致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是开拓了商贾之业吗?”陆修远有些不明白,兴州的地方不大,人也不多,一部分人去种田,一部分人去经商,两相配合,今后兴州的日子定会更胜从前。 “修远。”梁妙书难得严肃正经起来。 “我们追求的,不是让一个地方的百姓饿不死就行了。而是应该挖掘此地的所有潜质,告诉这里的百姓,你们不仅仅能活着,还能更好地有尊严的活着。你们不光饿不死,未来还有无限发展的希望!” 陆修远和柳明河被一句“希望”震撼在原地,感觉到内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及到了。 “农业是一个地方的立足之本,一个地方,想要生存,必须要以农业为根基。但是要想发展,就绝对不能只有农业。” “发展商贾之业,只是兴州发展要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艰难的一步。接下来,便是要挖掘兴州所有发展上的可行性,授之以渔。这样,即便将来我们走了,即便将来这里发生了干旱、洪涝,即便几十年以后,商贾之业不再繁盛,但是兴州人依然能够自己找到自救的方法。” “现在我们已经成功让兴州的百姓跨了出去,接下来,便是让他们主动走出去。只有让一方百姓看到生存之地的更多可能,他们才会乐于在此地安身立命,乐于守在这一方土地上。他们才不会对此地抱怨,才不会对端朝不满,才不会轻易被有心之人蒙了双眼……” 一番话,说的两人哑口无言。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梁妙书一个行为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多深谋远虑。 两个人看向梁妙书的眼神,瞬间变了又变。 柳明河从前只知道梁妙书的奇思妙想很多,却也只是欣赏她的聪明。因为在她的眼中,虽然梁妙书做了很多事情,但这些事情,无一逃得开谦老的点拨,和蓝若泽的支持。 若是梁妙书没有这些,若是自己也能够得到谦老和蓝若泽的赏识,这些事情,她也未必不能做。 但是今天,梁妙书的这一番话,彻底让她折服了。 她甚至开始佩服起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的眼界、胸襟、甚至是气度和能力,都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柳明河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有点理解喻妍菲的感受了。 那是……嫉妒。 对梁妙书能力的嫉妒。 也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陆修远的心底里,却是再一次升起了那股诡异的想法—— 眼前这个眼睛中焕发着不一样的神采,浑身都仿佛闪着金光的女子…… 真的是梁妙书吗?? 第137章 兴州小商品城 “说说,你的计划。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你做的。” 陆修远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压下了心底的诡异。 梁妙书淡笑道:“我打算,在兴州开发一个,小商品城。” 陆修远和柳明河齐齐一愣! 小商品城? 那是什么? “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兴州的百姓们,手都很巧吗?” 说完,梁妙书冲着柳明河微微一笑,眼神望向她身上的挂着的小荷包,使了个眼色。 柳明河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 “你是说……做裁缝铺?” “不。”梁妙书走到书架,抽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柳明河。 柳明河接过来,陆修远也立刻凑了过来,只见封面上写着—— 《论兴州商业发展可行性报告》! “这是……” 柳明河越看越心惊,里面隽秀的小字,略略被翻得变色的纸页,记载了这个小册子的主人,曾经是多么夜以继日地研究过。 “刚到兴州的时候,我就观察到了兴州城的这一特征。当时我就想,如果能将手工业大肆发展,这将会成为兴州城的一大特色!” “不错。”陆修远也感慨道,“现在的端朝,其他地方或许发展得很快,看上去很繁荣,但归根究底,每个地方的经济,都有自己的特色。” 梁妙书又走到宽大的书桌前面,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面,画起了端朝的轮廓。 “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特色,这种特色是由本地特有的历史和民俗所共同构建而成的。它不仅仅存在于经济中,还存在于这个地方的方方面面。只要加以利用,都会成为此地腾飞的关键!” 柳明河颇有些震惊地看向梁妙书。 “你觉得……手工业能够带动兴州腾飞?这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梁妙书将笔搁下,莞尔笑道:“是不是异想天开,试试就知道了。” …… 三天后,天字班专项训练营准时开课。因为梁妙书已经说了,本次课程要做到绝对保密,所以上课的地方,就选在了天字班学舍的空地上,上面支了一个简易的布棚,用来遮阳遮雨。课程由梁妙书亲自传授,蓝若泽和万俟谦旁听,偶尔也会发言。 但是谁都知道,他们两个在这里,主要的目的,便是坐镇。 一晃又是三天,天字班的人已经被从早到晚的课程折磨地头昏脑涨,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光是看着蓝若泽和万俟谦两尊大神坐镇,叛逆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更何况,梁妙书讲的这些商贾之业的技术,包括手工业的开展与普及之道,的确不是他们所长。但是听完之后,他们有把握,如果这些想法能够顺利实施,不出一年,兴州城一定又是一番新的天地! 尚启贤在这几天的授课中,不是没有想过动歪心思,但是一来因为陆修远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二来梁妙书日常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跟蓝若泽和万俟谦在一起讨论问题,要么就是上课,吃饭睡觉又都会跟柳明河一起。他实在没有找到太好的机会,可以接近她。 再加上,前几天刚刚“情不自禁”地差点拿下喻妍菲。虽然她现在没说什么,但毕竟做了坏事,心里总觉得有点莫名的慌张和心虚。是以这段时间也都平静地得很。 唯一焦躁的,怕是只有喻妍菲了。 早在开课之前,她便将授课严格保密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且当时影肯定在当场,一定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本以为说的严格保密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梁妙书一说保密,蓝若泽竟然把整个天字班学舍围得水泄不通,平时就连她在课间要去如厕,沿途都会看到重病看守,茅房附近更是有一堆小丫头,随时随地伺候着。急的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得到的第一手上课资料,怎么都传不出去。 但越是这样,喻妍菲想要将消息传出去的决心就越强烈。 如此严防死守,只能证明一点——这一次的授课内容,一定是端朝的内部信息,怕一旦传出去,被敌国学会,就会反过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喻妍菲越想越有可能……可是……到底怎么样才能将这内容传出去呢?难道要等到授课结束吗? 不行……那就太晚了…… 一旦这些计划在兴州城取得成功,梁妙书届时定会得到朝廷的赏识和更多的封赏。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深夜,屋内烛火摇曳,喻妍菲却来回踱着步子,内心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来回乱爬一样。 突然,屋外两个静谧的声音,被晚风轻轻送到了喻妍菲的耳朵里面。 “哎……天天这么搞,我感觉自己就像囚犯一样……”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天牢里面的囚犯也比我们松快不少呢!除了重犯死刑犯,那些小偷小摸,没什么大罪过的人,还能每隔七天就出去见见太阳放放风呢!” “真的?你可不是骗人的?阶下囚居然还能被放出去见太阳?” “没错。绝对是真的。你说说,真正的阶下囚还有日子出去,咱们却被困在这个大院里面,还不知道要被关多长时间。天天学这些个东西,虽然很有用,但我真的是受够了。” “哎……那能怎么办……我们说了又不算……现在一切都得听梁妙书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凭什么?” 其中一个声音明显不满意了。 “我们都是天字班的人,难道就凭她跟谦老的关系好,凭蓝大人相信她,就以为她是天字班的老大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想法子闹他一闹!” 另一个声音则惶恐地说道:“你要做什么?可千万别冲动啊……” “你放心!明天上课的时候,就看热闹好了!” 两个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越来越远,想是已经走远了。 喻妍菲躲在房间里,将窗户开着一个小缝隙,听了个真真切切。 半晌,她的嘴角上扬。 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那她正好趁此机会…… 梁妙书!你逃得了一次又如何? 看不惯你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第138章 引蛇出洞 第二天,天字班的“热闹”,在喻妍菲的期待中如约而至。 今天一早,蓝若泽和万俟谦就分别被王大人和方印叫走了,众学子来到学堂之上,见坐镇的两人不在,纷纷对望一眼,却又若无其事地上起了课。但是没讲两句,就有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虽然是吵架,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梁妙书。 梁妙书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看,立刻端出一副夫子的架子来,加入了吵架战局,紧接着,所有人开始纷纷站队,整个局面顿时大乱。 而喻妍菲看着眼前这解气的场景,深恨自己没有时间继续看下去。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喻妍菲趁着众人不注意,身形一闪,便躲进了里间,却突然发现,一向“重兵把守”的通道上,此刻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她心里闪过一丝疑影,却又很快释怀了。 ——想来是因为里面那群蠢货打架,这群人忙着去告状了。这倒是给了她极大的便利。 早在前一天晚上,喻妍菲为了今天的行动,就已经把路线都摸熟了。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后门,小心地避开后门的守卫,一溜烟就溜出门不见了。 她暗喜自己得来不易的机会,却不知道在她出门的瞬间,那些守卫便盯上了她的背影。 “快去告诉梁姑娘,事情成了。” …… 另一边,喻妍菲虽然成功逃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她只得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晃,又不敢在主街上面走,只能挑一些偏僻的小巷子,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找了一个隐蔽的大筐旁边蹲下,在袖子中摸出一个东西,朝着天空发射出去。 紧接着,她不敢再乱走,只能一边警惕地盯着巷口的方向,一边在心里祈祷影快点找到自己。 或许是女主光环再次起到了作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包天达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惶恐中的喻妍菲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想当初,影刚刚把这个信号弹送给她的时候,说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放出信号弹,他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到她的身边,她还不太相信。 但是现在,如此危险的境况之下,她看着眼前的影,就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影……就是专门来拯救她的天神…… 然而天神降临,却对她没什么好语气。 “找我有什么事情?” 喻妍菲的惶恐和激动的万般情感还没来得及宣泄和爆发,就被这一盆凉水泼没了。 “我……有消息。” 想了想,喻妍菲还是决定,先用“消息”两个字套牢影。 “什么消息,这么着急,非要现在说。此刻你不是应该在天字班里接受秘训吗?” “对……就是……秘训……的内容……”喻妍菲上前一步,用手拉着包天达的衣角。 “秘训的内容十分惊心,我为了提前告诉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但是包天达看着楚楚可怜的喻妍菲,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既然是偷偷跑出来的,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点说,说完就回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喻妍菲却是有些犹豫。 “影,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就不想跟我多说几句话吗?我……” “到底是什么消息?” 喻妍菲的眼眶一红,脾气也上来了。 “消息隐秘,内容很多,我不会在这里说的。如果你想知道,就带我去你的住处。否则我现在就回去,以后你也不要再来问我任何消息。” 说完,赌气一般的转身,竟是真的要离开。 包天达没办法,虽然知道这个女人只是激他,口是心非,却也知道,女人一旦生气起来,脾气之倔,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他按捺住心里的躁动,足尖轻点,将喻妍菲拦腰一包,厚重的黑斗篷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飞快朝着一个方向掠去。 …… 【妙!那边已经接上头了!】 刚刚“吵完架”的梁妙书,正一脸闲适地在凉亭中歇着。 “让小黑去告诉族长大人,自家的庭院,也该扫一扫了。哦对了,记得让他收点利息,人家又不是没钱,总不能便宜了那人白住这么久……” 【好嘞!消息已传达】 “快!实时画面转播过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喻妍菲发现包天达时候的神情了!” 系统暗戳戳地冷哼一声。 【你知不知道,八卦的样子特别猥琐?】 但是系统口嫌体直,嘴上虽然一直在嫌弃,下一秒实时画面就已经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此刻山腰别院后面的山洞中热闹非常。包天达把喻妍菲带回去,还没说上两句话,喻妍菲就哭的梨花带雨倒在了他的怀里。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让山洞中的暧昧气氛急剧升温。 画面前的梁妙书和系统十分激动,一边感慨着女主光环就是好用,连这种事情都有好运buff;另一方便想着这一会族长他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要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话…… 正想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画面中顿时乱成一片! “什么人在此?报上名来!” 已经滚到一处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但包天达的反应还算快,第一时间把喻妍菲推了出来,自己则施展轻功,准备逃离,却被早已拦在洞口的人给挡了回来! 方印早有准备。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住在这里?” 喻妍菲此刻完全被吓傻了,丝毫不清楚这是什么神发展……明明上一秒还沉浸在幸福当中,她做了完全的准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衣服上面涂了很多的特制香料,为的就是今天要献身给影。她坚信,只要他得到了自己,以后就觉得不会再逼迫自己去找尚启贤。 可是……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包天达身形一闪,躲到了山洞的最里面,被一块巨石遮挡住身形,喻妍菲吓得一哆嗦,从床上滚了下来,衣不蔽体。 方印皱了皱眉头。 “喻妍菲?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39章 趁火打劫 “我……我……” 喻妍菲憋红了一张脸,慌张的双眼中,瞬间蓄满晶莹的眼泪。 但这丝毫没有引起方印等人的怜惜,没等她开口,便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里事情多,不要在这里添乱。来人!把她带回去,交给蓝大人。” 一锤定音,硬生生将她心里那句“我是被强迫的”按了回去。 “不不不……族长大人,您听我说……我不是……” “把她嘴堵上,赶紧带回去!” 方印的表情不胜其烦。喻妍菲做了什么,他都是管不着的。她是天字班的学子,按理只有蓝若泽有权处置,现在万俟谦又在这里,他更没有理由私自处置他的学生。所以他要人赶紧将喻妍菲的嘴堵上,便是怕她说出什么对兴州不利的消息来。现在人多眼杂,兴州能进来一个外人,就能进来第二个。 打发走了喻妍菲,山洞里面顿时安静了许多。方印是来抓人的,自然也不着急。这山洞只有一个入口,也不怕他会从后面逃了,索性坐了下来,派人仔仔细细地搜查着这个山洞。看这山洞里面物品齐全,想来在这里居住的时日也不短了,而且就离他这么近,自己居然都没有察觉到。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惊心! 包天达在山洞里面四处碰壁,虽然早就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入口,但被围困在这里,还是想再碰碰运气。本以为这群人会立刻进来抓人,没想到在外面却没了声音。 难道喻妍菲那个贱人已经把自己卖了? 包天达的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淤血一般,吐不出,又咽不下。主人说这个女人通透,又有能力,如果能够攻下,定会成为他们在端朝最有力的一颗棋子。 起初他也是这样的想的,澜元镇的喻妍菲,前期的确聪明豁达,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且很有人缘,就连万俟谦对她的态度也很温和。形势一片大好,所以他才会去接近她,慢慢收拢她。 可是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笼罩在喻妍菲身上的光环似乎暗淡了很多。她不再睿智,能力也急转下降,接连爆出的几件事情,败光了她所有的好人缘。不光没有得罪了新来的蓝若泽,就连同窗们也不再信服她,万俟谦对她的态度更是差到了极点。他越来越不明白,当初他们选择喻妍菲,是不是错了。 如果他们选择的是梁妙书的话…… 包天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hi谁又能想得到,当初那个初到澜元镇蠢笨如猪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因缘际会成长为现在这样一个人。 一无所获地重新回到生活了许久的洞穴之中,远远没有听到声音,安安静静,还以为这群人没有找到自己离开了,谁想到一个闪身,竟然看着这群人竟然就这么大剌剌地待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包天达,云东人,自小被某神秘组织收养,并送到端朝长大,充为端朝人。后寒窗科举,一步步走进端朝朝局,虽然始终在外围打晃,但这就是你这一生的任务……” 躲在暗处的包天达,听到这一连串的话,瞬间懵了! 他们……竟然知道! 不可能! 主人说过,他的身份异常隐秘,即便在云东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自小在端朝长大,所有的履历都是真实的,端朝这群蠢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云东内部出了内奸? 有人出卖了他?! 可是……这说不通啊!他又不是处于端朝政局的中心,出卖他有什么用? 没有给他时间多考虑,方印的声音又在外面悠悠响起。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方印对着里面的阴影浅笑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主人”两个字,包天达的身形肉眼可见的晃了晃。 他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抓到了我的主人?” 方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看不清面孔,声音也阴沉地可怕。若是换个人在这里,只听着声音,都会吓得抖一抖。 偏偏方印是个不信邪的人。 “哦,看来你真的有主人,看到你这么忠心,你的主人对你应该很重要?是个女人?” 方印每说一句话,包天达的身体就颤抖地更厉害。 “你竟然敢骗我?!” 方印却是摆了摆手。 “收点租金罢了。我知道,你身上有功夫,我们加在一起,拦不住你。留不住你的人,怎么说你在我这里也住了这么长时间,收点利息还不行吗?” 包天达冷哼一声。 “你这个老头倒是识趣得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方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摊。 “其实我也只是怀疑,没想到一说你就答应了。” “……” 包天达只觉得一口老血郁结于心! 特么的! 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憋屈的谈判! “你想要什么?” 衡量许久,包天达终于想通了。虽然他可以凭借硬碰硬打出去,但是眼前这个人难缠得很,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虽然他承认自己实力不够,但这么一会已经骗了他两次,他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就算他能打出这个山洞,如果外面还有援兵呢? 他还有好多大事要做,绝对不能折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方印没有来硬的,就说明是有所求。 有欲望,就能谈判。 方印也不客气。 “你主人是谁?” 包天达沉默。 想让他出卖主人?不可能的。 “你背后到底是什么组织?” 包天达沉默。 想让他出卖组织?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接近喻妍菲?” 包天达依旧沉默。 想让他说出目的?不可能的。 方印也不气恼。 “既然阁下不愿意用消息来交换,那边便用真金白银!二十万两黄金,我放阁下自由。” “你疯了?” 包天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二十万两,还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方印笑得一脸坦然。 “我不是正在抢吗?更何况……”他拿出一枚碧绿色的玉牌,在包天达的眼前晃了晃。 “二十万黄金,赎回这枚玉佩,对你来说,值了。” 包天达顿时大惊失色,慌张地一摸腰间,玉佩还在…… 只是……这手感…… 是假的! 他的眼睛瞬间如愤怒的豹子一般,死死盯着方印手上的玉佩! “还我玉佩!”? 第140章 你难道就没想点别的? 方印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想要玉佩,可以啊,二十万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如果我没猜错,这枚玉佩,应该是代表着你在那个组织里面的身份!没有了玉佩的佐证,今后你连组织都回不去,更别提见你的主人了。一个被组织抛弃的人,还得罪了这么多仇家,以后你只能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各处飘荡,无所归依……” 包天达隐藏在暗处的脸抽动了几下。 “好。二十万两。你先把玉佩给我。” 方印却直接将玉佩收了起来。 “一手交黄金,一手交玉佩。半个时辰,每逾期一炷香,就多加一万两黄金。” 包天达终于怒了! “半个时辰?我的银子都在城外!这么短的时间,我去哪给你拿黄金?!” 方印不为所动,起身直接朝外面走,完全不怕他背后袭击。 “那是你的事情。半个时辰后,山腰别院,恭候大驾。” 包天达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想了想玉佩,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等他拿回玉佩,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 系统收起了实时画面,同时将小黑继续放出去,跟踪包天达。 【妙!为什么没有直接做掉包天达?还要放他走?连玉佩都要给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梁妙书淡淡一笑:“一个身份已经暴露的人,在这个组织中,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包天达只是一个小角色,我们杀了他,不过是杀了一个小卒子,动不了什么筋骨,还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哦!我明白了!杀了包天达,云东那个组织,就有了绝对的借口,对我们动手,甚至对端朝动手!】 “不错。为了一个包天达,赔上我们的安危,与端朝几十年的平静,不值当。倒不如把包天达大大方方地送回去,这样他们再动手,便是理亏,我们就有充足的的机会和借口反扑。” “即便包天达安全回去,他身上也已经带了嫌疑。为什么我们抓住了,却轻轻放过他,只是让他赔了点银子?我们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什么线索和把柄?说白了,我只是用包天达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只要他们心有疑虑,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梁妙书起身望向窗外,天空一片蔚蓝,不远处零星飘着几朵小云彩,似要遮住强烈的日光。 端朝的处境,便犹如现在的天气一般,有着充足的发展机会,但也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几朵碍事的云彩,想要彻底遮住端朝的天空。而他们这些学子们要做的,便是成为一股风,吹散端朝的所有阴霾。 …… 包天达这一次没有耍花样,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二十万黄金到了山腰别院。方印出面,也没犹豫,收了黄金,检查无误,立刻将玉佩还了他。同时警告他,兴州城不欢迎他,以后如果再在兴州发现他的踪迹,那么玉佩他们能拿第一次,就能拿第二次。 再来,就不会像这一次这么温和了。 包天达如愿拿回玉佩,愤恨地盯着现场的众人,像是要将所有人的样子都印在脑海中一样。终是什么都没做,愤然转身离开了。 天字班的秘训课程,没有因为喻妍菲的小插曲而打乱。但喻妍菲经此一事,却被彻底排除在了秘训之外。虽然当天的事情只有方印和山腰别院的心腹知道,并没有传得沸沸扬扬,但天字班的人却都知道,喻妍菲逃学出去,私会敌国外男,要不是族长恰好赶到,他们差点成了好事。 喻妍菲自觉丢人,整日躲在房间中,不肯出门见人。梁妙书没空管她,任凭她自己去伤春悲秋,左右现在包天达走了,她唯一依靠的外援已经不在,凭一己之力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梁妙书终于腾出手来,继续将兴州的政务开展下去。 五天后,秘训课程结束,天字班的学子们倦鸟出笼,却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丝毫没有被关了十多天的萎靡,取而代之的是两眼泛着金光,开院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赶赴兴州各个地方,各自包了一片区,向百姓们请教手艺去了。 小商品城的技术和原理普及已经基本完成,梁妙书跟蓝若泽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海边,考察这里的环境。 兴州城东部靠海,春夏季节经常会遭遇海水倒灌的情况,致使离海边比较近的地方土壤盐碱化十分严重,无法成为耕地,只能长年荒废在那里。偶尔有胆子的渔民想要在这里修建供休息过渡的房屋,但是因为土壤结构不稳定,连地基都打不稳,更别说修建房屋了。 蓝若泽站在海岸边,感受着海风不断拂面,虽然还不知道梁妙书想要做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开始隐隐激动起来。 “有什么计划,快说!” 梁妙书站在他的身边,看了看远处连成一线的海天交接,又低头看着浅水边游过的小鱼和螃蟹。 “蓝大人,建个渔场!” 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几乎就在梁妙书开口的瞬间,蓝若泽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你负责方案,我立刻找人实地勘查。三天后,请王大人和方族长一起来看看。” 海风轻抚,梁妙书感觉十分舒爽。跟蓝若泽的合作也渐渐上手,很多事情都不用过多解释,他们似乎只要说个开头,就能立刻领会对方的意思。这样的合作伙伴,高效,快捷,更重要的是,舒服。 系统察觉到她内心的想法,不由得给了个白眼。 【妙啊!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蓝天白云、风景正好的,这么一个英俊的大帅哥摆在你的旁边,还这么深情地看着你,你想到的,就只有“合作伙伴”?此情此景,你难道就不能想点别的?】 梁妙书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系统。 “不要质疑我对祖国的热爱和专一。另外,我当然也有想别的。” “喻妍菲的女主光环,到底还剩下多少?” 第141章 又作妖了? 【本系统掐指一算,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情走,这一次山洞的事情理应被传得满城风雨,但最后除了天字班,外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主角光环还是发挥了作用的。经此一事,我能够检测到的光环强度已经小了很多了。】 然而还没等梁妙书高兴三秒钟,系统又说道: 【妙啊!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喻妍菲的光环虽然弱了很多,但是作为主角,这个世界一定会用其他的方式为她找补回来。】 梁妙书:???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找补回来’?” 系统哼唧两声,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就是说……你现在肯定也已经发现了,喻妍菲作为女主的人设已经崩了。因为你的意外到来,喻妍菲人设崩塌,无法按照原世界的剧情走下去,行为偏离了设定的轨道,光环消失。再下一步,她的主角身份就有机会被剥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段话,梁妙书浑身上下狠狠打了个冷战。 “之前你就跟我说,如果喻妍菲继续作妖,就有可能会出现新的主角,顶替她的身份。我当时还问过你,咱们能不能去蹭点光环护体来着。” 【没错。按照现在的路线走下去,喻妍菲的主角身份保不了多长时间了。但是世界不会听之任之,喻妍菲毕竟是它选定的主角,肯定会做一些补救措施。接下来,你要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 梁妙书彻底懵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抢了喻妍菲的主角身份?”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你你你……你想让我当主角???” 系统沉默了半晌,终于发出了一个提示音。 【叮!系统消息!恭喜宿主成功触发“我是主角”大支线任务。任务目标:剥夺现任主角光环,抢夺主角身份。限期:无。任务奖励:女主剧情+金手指buff。奖励加成:加快剧情推进速度,缩短主线任务完成时间。请宿主继续努力!】 梁妙书听着久违的任务系统提示音,内心一片波澜起伏。 起初,她拿到的只是一个恶毒女配的任务,只要按照系统的提示,不停作死,就可以回到原世界。 后来,因为她心里对科研的执念,又偶然触发了强国系统。 “让端朝成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宏大任务刚刚起步,又突然间被什么“我是主角”大支线系统砸了个七荤八素。 系统检测到了她内心的想法,想要试图安抚,却又不敢说话。系统任务的确是可更改的,但是更改需要宿主强大的执念,同时还要对剧情有极大的推动能力,大到足以对抗原世界的剧情,让原剧情无法继续下去,只能被迫跟着宿主而改变。 想要改变世界和剧情的宿主,它遇到过很多,但从来没有人真的成功过。她们要么是因为内心的执念不够强大,不想走原书恶毒女配或者炮灰的剧情,首先自己要明确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人生,想要如何去改变这个世界。 但是以往的那些宿主,他们大多数只是单纯地不想白白做了人家的垫脚石,至于到底有什么能力,想做什么事情,想要一个什么人生,却都想不清楚。 但是梁妙书不一样。她刚刚穿过来,就明确地知道,她不想过恶毒女配的生活,她要为这个世界种下一颗科学的种子,她要“为端朝之崛起而奋斗”。 所谓蝴蝶效应,后面的一系列改变,都是源自这一想法。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梁妙书自然察觉到了系统的不靠谱,它随时而变的任务,随时开启的支线更加让她迷糊。 但是只要主线任务没变,她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为端朝之崛起而奋斗。 其他的东西,譬如主角身份和金手指buff加成,有则锦上添花,没有就一切靠技术。 ……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梁妙书的计划书已经写了初稿,剩下的便是跟王大人和方印进行讨论,实地考察,完善细节之后,便可以着手动工。 与此同时,蓝若泽带着人,将海边的实地勘探图带了回来。另一边,天字班的学子们个个干劲十足,发挥优势,将小商品开发的理论传给了兴州各地的百姓。有了第一批商贾之业的底子,这一次的理论很容易就被百姓接受,并迅速实施起来。 几天后,柳明河又找到梁妙书,想要将澜元镇开办讲堂的模式,同步到兴州城试试。梁妙书自然乐见其成,于是柳明河和陆修远、汪铁生等人更加忙碌,同时也招揽了许多年轻人,让他们一边在梁妙书办的学堂中学习新的知识,一边学着处理商品生产出来之后,销售到外面各地的情况,了解市场的需要,按需生产。切忌闭门造车,一切以效益为主。 又过了两个月,兴州城整个变了一个样子。这里的城貌似更大了,街道之上放眼望去,不再单单有兴州的人,而是端朝各地闻名而来的人。这里的城貌似也更小了,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仿佛整座城都被人填满了。 天字班来到这里八个月之后,谁都看不出,这里还是从前那个闭塞落后又极度排外的小村子了。 但是梁妙书还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这一天,府衙幽静的书库中,她正细思着新的计划,蓝若泽突然推门而入。 梁妙书抬头望了一眼,笑道:“来得正好。可巧有个新计划,要跟你说。” 但蓝若泽却破天荒地摆了摆手。 “新计划等会再说,外面出事了!” 梁妙书有点诧异。素来看着蓝若泽都是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仿佛山崩海啸,兵临城下,他都能像诸葛亮一般,谈笑间平定所有大事。 “难得看到你如此纠结又着急的一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蓝若泽的脸色有些难看,如鲠在喉一般。 “天字班……丑事……” 想着前段时间统子跟自己说过的光环的事情,梁妙书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喻妍菲又作妖了?? 第142章 朝廷来人了? 蓝若泽纠结了一会儿,很快放弃了挣扎。 “算了,说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人已经扣下了……” 梁妙书赶紧跟着蓝若泽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紧接着在虚空之中,将喻妍菲那边的情况通过系统了解了一个遍。 了解完前因后果,梁妙书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喻妍菲……还真的敢啊…… 很快,马车停在了太学学舍的门口。梁妙书刚下了马车,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乱哄哄的声音,随即眉头一皱。 “将大门禁闭,将同窗们疏散,不要在这里看热闹了,再闹下去,事情就瞒不住了。” 下人应声而去,梁妙书跟着蓝若泽一路步行至正堂,看到端坐在堂上的人,正是谦老。 见蓝若泽将梁妙书叫了过来,万俟谦的脸上明显不太乐意。 “你怎么把她叫来了?这种事情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听得吗?你这官真是越做越回去了!” 蓝若泽红着一张脸,也知道这种事情梁妙书不便出面,奈何这件事情里面却牵扯到了她,如果现在不说清楚,就此轻轻揭过,以后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再次被人翻出来。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跪在下面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却立马激动了起来。 “呜呜……呜……” 梁妙书这才看清跪着的两个人。 是喻妍菲和尚启贤。 原来,喻妍菲自从被天字班的人排除在外面之后,每天都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脸再见任何人。当天的情况还历历在目,影是如何干脆地撇下自己独自逃走的,又是如何任由自己衣不蔽体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她不管不顾的,事后他非但不来找自己解释,去了一趟山腰别院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不管她放了多少次信号枪,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现在独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受千夫所指……她不甘心!她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为了他赔掉了自己的前程。否则以她的能力,何至于被梁妙书骑到了头上? 回想她过去为这个男人做过的蠢事,喻妍菲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天字班的课程已然将她隔绝在外,她一定要想尽办法重新回去! 可是……眼下天字班所有的人都视她如洪水猛兽,连个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又该找上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人影,就是尚启贤。 从前在澜元镇的时候,她跟尚启贤曾经是整个雁归苑的人都非常羡慕,也是公认的最合适的一对,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名声都不错,学问也不错。现在,虽然尚启贤的名声不如从前,但是处境到底还是比她强上一些。如果……能够利用他对自己的心思,让自己获取一些同情和怜悯,也许会配上名声,但是最起码不至于如现在一般,只能窝在方寸之地中,寸步难行。 喻妍菲打定主意,但想法是一回事,真正实施起来又是一回事。虽然她打的是利用的主意,但是很害怕事情一旦发生,就会不受她的控制…… 正在犹豫的时候,尚启贤来了。 他依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娴熟地推开了后窗,一个翻身,轻轻地落在房间中,然后趁着喻妍菲还没有反应惊叫,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捆住了她的手脚,最后在她的脸上,贴上了一层人皮面具。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喻妍菲的意料之外,起伏之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被强行撕破。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竟然跟尚启贤如此有默契。她这边刚刚萌生了想法,下一秒尚启贤就主动来“帮”她了。 只可惜,她从主动勾引,变成了被迫承受。 …… 堂上,梁妙书拿起那片遗落的人皮面具,展开,竟和自己的容貌一般无二。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万俟谦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对喻妍菲的嫌弃。 “半个时辰前,她自己衣衫不整、惊叫着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一路从后院跑到了前厅,学舍中几乎有一半的人都看见了。学子,你的同窗,还有那些个伺候的下人,王大人和方印族长送来的下人,也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下子好了,天字班的名声,竟被这两个畜生毁于一旦!” 梁妙书深知喻妍菲是故意的,她从来都不是在困境中坐等的人,而是会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机会。这一次虽然是尚启贤主动挑起来的,但是她却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想到顺水推舟,这种心机和手段,让她不得不佩服。 “尚启贤又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尚启贤的一双眼睛在梁妙书的身上来回打量。蓝若泽走到前面,将梁妙书挡在了身后。 “尚启贤,你可知,今日之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在天字班继续待下去了。” 尚启贤却不屑地说道:“蓝大人,您还真别用这个事情吓唬我。我胆子小。但是,我也奉劝您一句,别以为自己是个带队就了不起了,不还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吗?管什么用?”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 尚启贤今日的言行与往日大为不同,倒像是听了什么蛊惑一般。 “蓝大人不管用?那喻妍菲呢?” “她?不过是个被用烂的东西。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都能碰她,我为什么不能?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在澜元镇也帮了她不少,为了给她买一条喜欢的裙子,花了我不少银子,如今我只是收点利息。她一个二手货,还算是便宜她了呢!” “你无耻!” 从到了天字班,不管到哪里,任何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哪里听过这种粗俗的话? “明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你跑到我的房里,强行对我……” 喻妍菲将自己哭成个泪人,屋子里面仿佛只剩下了她啜泣的声音。 “行了!别哭了!” 万俟谦终于受不了了。 “蓝大人,此二人是天字班的人,你是带队夫子,你看着处理。只是,有件事情……” “朝廷的钦差到了。” 蓝若泽和梁妙书的脸色齐齐一变! “什么钦差?为何而来?” 第143章 小皇帝主动求和 “怕是来传旨的。只是现在对方的意图不明,方印已经派人来叫我三四遍了,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便起身,目光不善地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人。 “你们两个心里想的什么,我很清楚。老夫还是那句话,莫要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了。” 喻妍菲依旧在暗自啜泣,哭得我见犹怜。尚启贤看着万俟谦离开,脸上的笑意更甚。 “蓝大人,钦差大人到了,您不亲自去迎接?我们这点小事,关起门来解决算了,但是我劝你,解决之前,先想清楚,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梁妙书早就发现,今日的尚启贤与以往大不一样,言语之间硬气了许多,也骄傲了许多。只是……他一向敏感自己的寒门出身,以前清高自持,对官家子弟颇有微词,但碍于身份和权势,也少不得忍气吞声,只是过过嘴瘾罢了。怎的今日如此硬气了起来? 钦差? 梁妙书将眼睛一眯:除非,他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也跟喻妍菲一样,有了强大的外援。 但不管是哪一种,显然对自己都是没有好处的。 “蓝大人,尚启贤对喻妍菲动手,用的却是我的容貌。学生惶恐,如果此等人以后还继续留在天字班,学生就算自毁前途,也要立刻回京。” 蓝若泽自然是站在梁妙书这一边的,在他看来,尚启贤既然敢对一个人动手,便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早晚都会被引爆。如今喻妍菲跟包天达的事情还掺杂不清,细细追究起来,这么长的时间,还不知道向外面传递了多少消息。之前一直没有处置,是因为正忙着港口渔场的事情,现下正事都已经走上正轨,也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立刻着人,将此二人送回京城,交由陛下发落!” 喻妍菲瞬间慌了!她的确是想利用尚启贤,却未曾想过会真的把自己搭进去。她在家里的日子本就难过,原本将所有的希望都搭在了天字班,只要在这里忍过三年,回京授官,从此便再也不用怕家里的那群人。 可是现在……身子已破,天字班被除名……她现在对家里来说毫无利用价值,京城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不……不不……我不回去……我是天字班的第一名,未来端朝的栋梁之才!你们不能赶我回去……那是端朝莫大的损失啊……” 蓝若泽却不屑道:“天字班第一名?端朝的栋梁?就凭你?自我到了澜元镇,你做了多少事情,妙书做了多少事情,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你妄想凭借龌龊的手段,在天字班上位,还得问问我答不答应!如果让你这种人继续留在天字班,那才是对端朝栋梁的摧残!” 尚启贤依旧是一副高傲的神情,仿佛对“被撵出天字班”的事情毫不在意。 “蓝大人,如果你确定要这么做,那我也没有办法。希望你没有后悔的那一天。” 蓝若泽挥了挥手,让人将两个人都带了下去。一场闹剧草草收场,但梁妙书想着尚启贤的最后一句话,总觉得事情仿佛没有这么简单。 …… 府衙的正堂之上,钦差与方印两相对坐,万俟谦还未等走近,便已经感受到了屋子里面的低气压。 “谦老!您可来了!”王大人老远见到谦老来,如释重负一般。 “钦差大人等您许久了。” 万俟谦朝着堂上望过去……竟是无名!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方印的信中只告诉他朝廷来了钦差,却不承想陛下竟然将这人拍了出来。 无名自是认识万俟谦的,见到的那一刻,便早已起身,主动迎到了门口,恭恭敬敬略一行礼。 “谦老,好久不见。” 万俟谦回了一礼。 “无名大人安好。” 无名赶紧将万俟谦扶了起来。 “谦老可是折煞我了,晚辈当受不起。” 说完,便搀扶着万俟谦坐到了上首,自己挨着他的下首坐了下来。 方印纵使不知道这个钦差的身份,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也有些数了。 一般来说,钦差大臣都是派遣朝中大臣,但是看这无名的年岁,似乎并不像。 万俟谦刚一坐下,便对着方印淡淡道:“这位无名大人,是陛下的御前侍卫。”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可阶前带刀。” 方印一下子明白了万俟谦的意思,也明白了无名的身份。 御前侍卫可以有很多个,但是能够阶前带刀的,只有无名一个人。 甚至可以说,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方印的眸光闪了闪。 “无名大人,敢问这次来我兴州,有何事吩咐?” 无名淡然道:“传旨方印。”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瞬间跪了一地。 “朕闻听匡州旧事,心中难安。匡州乃我端朝功臣,焉能因皇族私利而湮没?皇族之过,即是朕之过错。今朕诚心与匡州修好,复兴州为匡州,同复匡州旧业。望方印族长不负朕望,与端朝共同进退。” 一旨宣罢,整个正堂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都听得见。 方印跪在那里,脑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恢复了匡州的名号,承认了匡州以前的对端朝做出的贡献,不光承认了皇族的罪过,还主动向匡州低头了? 那个曾被他认为高居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真的做到了如此地步? “阿印?阿印!” 恍惚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方印终于回过神来,是万俟谦在催促他接旨。 接了旨,方印还是不敢相信。 “无名大人,敢问……陛下因何做出此等决定?” 无名却只是淡笑着摇头。 “此乃皇族密事,不该我知道的,请恕无名实在不知。” 方印也是个倔脾气。做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身上的傲气和稳重还是有的。他曾经做梦都想着匡州能够光明正大地生活在端朝的土地上,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关乎匡州的大事,他更加得弄明白。皇族的争斗,当年他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绝对不能再次陷进去。 方印正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万俟谦却突然道: “无名大人,陛下让你传的,只有这一份圣旨吗?”? 第144章 匡州的机会 无名的一愣,随即释然笑道:“臣在临行之前,陛下就曾叮嘱过,遇事多跟谦老商量,切勿隐瞒。臣原本还不信,现下是完全信了。” 万俟谦的胡子一翘,眼中满是不相信。 “陛下的原话恐怕是:谦老头成了精了,你玩不过他的。离他远点,别让他把你带坏了。” 话音未落,无名便失笑道:“谦老……果然了解陛下。的确还有一旨,但是这旨意却是陛下亲自颁布的,臣刚刚踏进匡州,那旨意便已经在端朝各地传了下去。” “那到底……”方印的话没说完,就见梁妙书和蓝若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老师……老师!方印族长!外面都在说……” 梁妙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那消息来得太突然,差点忘了钦差还在这里。 “什么情况?外面到底什么事?” “陛下他……将匡州以往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了。还……” 蓝若泽顿了顿。 “还下了……罪己诏!” !!! 全屋子的人都懵了。 万俟谦突然间想到,自己在来匡州之前,曾经去宫里见过陛下,那时候陛下信誓旦旦地说,匡州问题不难解决,不过是两道旨意的事情,但是难办的是,匡州的百姓肯不肯接纳朝廷。这个难题,就要让谦老和天字班去解决了。 当时万俟谦觉得皇帝天真,他反倒觉得,匡州百姓接纳朝廷很简单。只要能够过上好日子,百姓从来不会主动与官为难。真正难的,是方印心里的那一关。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为了重新起用匡州,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罪己诏……那是只有在天下出现灾荒或者大难的时候,上天示警,皇帝为了平息天威,才会出一份罪己诏,以安天下。 而现在,单单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匡州,皇帝竟然能够不洗脸面,做到这种程度?! 无名适时开口道:“族长大人,陛下是真心诚意想要跟匡州和解,想要跟您和解。还请您不要怀疑皇族的诚心。陛下还向您承诺,当年匡州的悲剧,决不会再次上演。” 事已至此,方印深知,台阶已经给到了,再不下,就是大逆不道了。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匡州与皇族之间的解决,却唯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平解决。 他更没想到,匡州还能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方印,接旨。” 重重的“接旨”两个字,意味着皇族和匡州的一切过往,就此烟消云散了。 “旨意既已传到,我最重要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无名轻松一笑,“接下来,我会再待几天。陛下命我返回之时,务必要待会匡州的最新发展规划。还请族长大人准备一下,好让在下回宫,有个交代。” “这是自然。”方印从善如流,“匡州虽然停滞多年,但毕竟是祖业,根基仍在,只要材料充足,制作流程便能运行。现下只怕……我端朝境内依然无矿可采。” 无名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面多做纠缠。 “族长面临多项难题,在下理解。只不过……这些专业终究非我所长,在下虚担一个钦差的名号,却也只能传个话罢了。具体如何,还需族长您多多费心。” 这便是不肯帮忙,也不由得方印拒绝了。 “既然族长没有意见,我便在此处停留三日。三日之后,希望能够看到族长的发展规划。告辞。” 府衙正堂只剩下了自己人,王大人见状,知道刚刚无名最后一句话,是在点方印的死穴。虽然皇帝用两道圣旨,抹平了匡州和皇族的过往,但是事情好平,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补好的?中央和地方之间的矛盾,其实始终都会存在。 如今这满屋子中,蓝若泽虽然是朝廷命官,却带着天字班,又跟万俟谦沾着关系。万俟谦虽然跟皇帝的关系近,但毕竟跟方印是年轻时候的朋友,更是知己。 只有他,曾经的兴州,现在的匡州的父母官,是代表着朝廷的。 他可不能继续在这里碍眼了。 他站了起来:“想来各位定是有话要说。晚饭我就不留各位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离开了大堂,王大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次庆幸自己在匡州的任期快要到头了,否则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 王大人刚一离开,屋子里面的人便再也没有了忌讳。 “无名说的事情,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方印一语落地,竟是无人开口。万俟谦、梁妙书,还有蓝若泽,有志一同地沉默了。 方印不由得气笑了! “好好好!我本以为你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志之士,没想到在皇权面前,也不过如此。万俟谦,你的胆子比起年轻的时候,可是差远了。” 万俟谦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挖苦,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喝茶。 “蓝大人,你怎么说?” 蓝若泽却是将目光瞥向了梁妙书。 “刚刚我去书库找你的时候,你是想说什么?” “行了!”方印以为蓝若泽在故意避开自己的问题,转移话题。 “不必这么一个传一个的。匡州的商贾之业已经如你们所愿,天字班的任务完成,你们现在只等着一纸诏书就可以离开了。自然不必再管别的事情了。” 梁妙书却笑道:“族长大人不必着急。商贾之业从来都不是天字班的目的,我们游历各地的目的,是要让所到的每一处,都能够自给自足。现在的匡州,各处都已经发展起来,只是,还差最后一项。” 方印一头雾水,却还是下意识地问道:“是什么?” “祖业。” 看着方印渐渐皱起的眉头,梁妙书解释道:“现在匡州的各项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唯独祖业仍然萧条。现在既然陛下主动给了台阶,族长为何不顺势将祖业重新做起来?这也正好顺了陛下的心思。” 方印哪里不知道梁妙书说的这个道理,只不过…… 因为的匡州,即便发展祖业,问题太多。一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铁矿,如今匡州境内的,别说打造兵器,就是一把铁锹都费劲。 更何况,他们的炼铁技术并不发达,工匠太少,又都没有经验。没有朝廷的允许,也不能自己向敌国买铁矿。这根本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梁妙书却好似看透了方印所想。 “族长,那份遗旨,你是否还打算继续保留?” 第145章 烧圣旨,交技术 “妙丫头,你的意思是……” 梁妙书莞尔一笑。 “族长大人不会真的以为,钦差大人在这里逗留三天,只是为了要匡州的发展规划?”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印瞬间明白了梁妙书的意思。 “你是说……无名亲自前来,是为了……那道遗诏?” 梁妙书点点头,心中对皇帝的手段更加感叹。面对匡州这个曾经被皇族亏待,甚至迫害过的地方,皇帝并没有将什么虚幻的皇族颜面摆在第一位。他深知,现在的境况之下,皇族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心虚,也不会取得匡州的信任。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取信匡州,先将一个无法拒绝的大恩典压在他们的头上,这样一来,匡州就不得不在皇帝设定好的道路上面走下去。 匡州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无疑是恢复名誉,从此可以光 第146章 拿走!都拿走! “大人,要去吗?” 无名将请帖收了起来。 “帖子都送来了,自然要去。” 一旁的心腹微微一愣,转身拿过了外袍,伺候无名穿上,余光瞟了无名好几眼,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有话就说。” 侍从想了想道:“大人,匡州与朝廷结怨已久。咱们陛下虽然多次想将这里开放,但是到底都无计可施。如今那群天字班的学子才来了多久?这商贾之业竟然就真的开了起来,依属下之见,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无名深深看了下属一眼。 “那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谦老在其中,应该起了不小的作用。” “还用你说?”无名穿好了外袍,随手检查着自己的佩剑。“谦老虽然远离朝局多年,但如果真的以为他不在朝局中心,那就太幼稚了。谦老对 第147章 匡州的希望 无名的任务圆满完成,拿到遗诏之后,甚至都没等上三天,当天晚上就将行囊收拾妥当,偷偷潜入山腰别院,跟方印和万俟谦告了别,自己带着心腹先行离开。大队伍则继续在匡州停留三天。即便有心人想要跟上无名,等他们反应过来,无名早已不知隐匿到哪里去了。 除了遗诏和冶炼兵器的核心技术,无名同时带走的,还有一封匡州即将公开承揽端朝各地冶炼器物的发展规划。规划中明确告诉皇帝,匡州要发展,但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做一个冶炼兵器的基地。匡州要寻求属于自己的常态化发展。 拿到了核心技术的皇帝,自然不会驳回这个提议。这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端朝需要的不是一个兵器制造基地,只要拥有核心技术和足够的材料,他就能够在任何地方,续 第148章 峡关罪奴 匡州城门处,天字班整装待发,方印和王大人并立而站,梁妙书和蓝若泽将带领天字班前往峡关,而万俟谦本应返回澜元镇,却在临行之前得到陛下的旨意,令他跟着天字班一起游历,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各位,此去峡关,一路保重。” “妙丫头。”方印故意看着万俟谦,话却是对梁妙书说的,“匡州的未来,可就交给你了。” 梁妙书心中一沉,想着待会上了路,老师定要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当下只能笑着应下。 “学生感激族长大人的信任。同时祝贺王大人高升。” 王大人一张精明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有赖于各位的辛苦,本官只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但是见面之期不会太远,本官且在京城等着各位。到时候,还需要各位多多提携。” 蓝若泽略一拱手。 第149章 峡关白瓷 “不知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命令?” “这……” 侍卫长有些为难。虽然眼前的这些人地位都不低,但毕竟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就算这些人以后都是朝中龙凤,但是非亲非故,哪里管得了他们的死活。更何况,主子的事情,根本没有他们多嘴的份。 梁妙书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安慰地笑道: “小大人不必担忧,我们并不是要管这桩闲事。只是……我们天字班奉旨到峡关实践一年,为的就是学习烧瓷技术。现下这些老师傅都被流放了,我们的任务完不成,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侍卫长脸色一白! 陛下一旦知道,峡关有经验的老师傅都在天字班到达之前流放了,没有人教授烧瓷技术,因而导致天字班没有完成任务。到时候层层追究下来,上面的人为了保命,一定 第150章 笑面虎不好对付啊! “丁老伯,可否带我看看瓷土?” “当然,姑娘跟我来。” 丁老头立刻带着梁妙书出了后间,她这才发现,整个窑洞非常之大,前院用来摆放原材料,堆放烧坏的仿制品,以及一些模具。 后间便是最重要的炼制间,炼制间人人都可以进入,但是只有积年的老师傅,才有资格亲手将瓷胚放进炉膛内。不仅如此,还要亲自看着火候,应对烧制过程中出现的一切问题。 后间的角落有一个小门,穿过小门,便又是一个宽阔的后院,年轻的学徒是没有资格到这里来的。只因这里是存放瓷土的地方,瓷土是整个瓷器烧制过程中最重要的东西,非成熟的烧制工不能进入。 与前院的脏乱不同,后院所有的物品摆放都十分整齐。出了小门,便能看到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清 第151章 难怪烧不出来…… 一般来说,外人进入本地,即便是朝廷的安排,陛下的命令,出于本能,正常反应是打听、戒备和防范。出于礼貌,帮忙也只是口头上的承诺,怎么也要双方先互相了解一段时间。 在澜元镇、陵江镇和匡州,他们与当地的大人皆是如此。即便梁妙书与蓝若泽一见如故,蓝若泽也是观察了许久,合作了几次之后,才慢慢对梁妙书开始信任及改观。 相比之下,潘宝庆的热情,便来得有些刻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工匠们流放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谦老回来就直接修书一封,将峡关的事情悉数阐明,直接递到了御前。五天之后,陛下亲笔圣旨便传了下来—— 暂缓贡品追责一事,白瓷的问题交由天字班全权处置。 但是皇帝仍有附加的条件:天字班必须要协助峡关的工匠,彻 第152章 有结果了? 她没有理会那几乎大半本都被打湿的书,也没有理会柳明河的呼唤,而是快步走到桌子的对面,在其中一个桌角前面,静静地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桌子上的东西。 柳明河顺着梁妙书观察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放置在桌子上的瓷土! 原本泾渭分明的两小堆瓷土,因为她的偶然一推,混到了一起。而在瓷土不远的地方,正好是系统给的那一小袋[工具包]。 梁妙书正在观察着的,是她发现这一堆瓷土中,似乎有一些细微的东西,在隐隐朝着[工具包]缓慢地移动过去。 奇怪了! 工具包里面都是一些小剪子、小匕首之类的铁类物品,为什么会吸引瓷土过去呢? 梁妙书伸出手,将那小工具包向后移了一下,原本移动地不甚明显的瓷土堆,移动的轨迹更长了。 这下 第153章 柳明河不太对劲 梁妙书点点头。 “快了,只是还需要验证一下。丁老伯,我要借窑炉一用。另外,请窑厂的老师傅们全部到窑炉前面” 丁老头自然没有拒绝,立刻带着梁妙书和柳明河到了窑炉放置的房间。很快,老师傅们也都到了。 对于眼前这两个姑娘,老师傅们自然都是认识的。一个是相传一直闭门研究,要帮助他们一起解决白瓷问题的人;一个是在烧瓷班当中出类拔萃的人。 “有什么是需要咱们做的,请两位姑娘尽管开口!” “是啊!只要能把白瓷烧制的问题彻底解决,我们什么都听你们的。” “……” 在一众老师傅们期待的目光下,梁妙书和柳明河每个人的手上拿着一个小袋子,在专门用来捏制瓷器形状的桌子上面,依次摆开,并在上面摆好了标签。 “这里是十 第154章 陛下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太学学舍之内,蓝若泽听了整件事情之后,心情沉到了谷底。原本以为峡关只是技术问题,现在看来,官吏上面的问题也绝对小不了。 “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从瓷土上面的猜测。除非我们能够找到当地的铁矿,只是……开挖铁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开工,必得大张旗鼓。若如此,潘宝庆肯定就会知道。届时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打发了我们。只怕事情不会顺利……” 梁妙书却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潘宝庆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仅不能阻止,他还得全力支持我们。” 蓝若泽一听,来了兴致。 “是什么?” “峡关远离京城。光是从最近一段时日,那些工匠对我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里的人,对于朝廷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天字班来到这里,不光是为了学习烧瓷技术,更是奉了密旨,来这里挖掘一件端朝的宝贝。顶着朝廷的名头,就算潘宝庆有心阻拦,只怕也没那个胆子了。” 话音刚落,柳明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妙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陛下的名头都敢利用。这可是大大的不合礼法。” 蓝若泽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哪里只是不合礼法,简直就是胆大妄为!陛下的名头哪里是这么用的,若是传出去,怕是别人还以为陛下迷信这等虚无之物,到时候连累得陛下名声受损。你让梁老尚书在京城如何自处?” 梁妙书一愣,倒是把自己老爹给忘了。 “妙丫头这办法可行,陛下那边,我负责去说。” 一道苍劲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万俟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三个人赶紧起身迎了出去,蓝若泽道:“谦老,这是不是……” 万俟谦摆了摆手。 “特事特办。陛下也没有这么古板。太学的学子们在外三年,原本就是替陛下体察民情,如今遇到了问题,借用一下名头,很合情理。只要将借口缓一缓,挖个失传已久的国宝,或者传世经典。此等于国有利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了。” 梁妙书面上一喜! “还是老师想得周到。陛下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万俟谦瞪了梁妙书一眼。 “也就只有你,这样胆大妄为。这一次是迫不得已,但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谨慎。无论何时,都要首先保护陛下的名声。” “是,老师,我记下了。” …… 万俟谦和陛下的动作都很快,不到五天,陛下的回信便传了回来。 在万众期待之下,万俟谦打开书信,上面只有两个大大的字。 “混蛋!” 万俟谦却淡定地收起了信封。 “放手去做,陛下准了。” “这……”蓝若泽从袖口抽出手绢,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 “陛下……还真是……真性情啊……” …… 潘宝庆收到天字班即将在峡关动土的消息时,正在府中看着歌舞乘着凉,听到下人的禀报,也只是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告诉他们按照以前的老办法,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无论如何,峡关不准动土。 “但是……大人……咱们已经按照老办法做过了,那个蓝若泽说……他们在峡关动土,是封了陛下的旨意!” “什么?”潘宝庆从美人榻上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陛下的旨意?天字班不是只奉旨到这里学习烧瓷吗?这烧瓷工匠我也给他们放回来了,本想着对付一年过去了就算了。这怎么又冒出来一道旨意?旨意上面怎么说的?”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天字班只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非说峡关这里埋藏着什么珍宝,已经开始动工了!” “走!去看看!” …… 峡关郊外的一片荒地,群山环绕,景色清秀。百姓们都说,这里的环境虽好,但是土壤不够肥沃,种庄稼的收成不好,所以都迁到了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终于这块地,也就此荒了下来。 蓝若泽带着人做了许久的地形勘探,最终确认,如果峡关有铁矿,这块地下面是最有可能的。 此刻的荒地之上,一群工人正在如火如荼地挖掘着。这些人都是丁老头临时借调来的采集瓷土的工人。现在人手不够,深一层的铁矿暂时挖不出来,只能先人工探查地表的铁矿含量。 潘宝庆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停手!别挖了!万俟……谦老在哪?” 潘宝庆满脸地气急败坏,却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只能将一切情绪都极力地忍耐下去。 “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潘宝庆没有理会万俟谦话中的讽刺之意。 “谦老,我早就说过,天字班在峡关的任何任务,我都会尽力配合,就连被流放的罪奴,都暂时赦免了回来。但是你们现在这么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万俟谦脸上笑得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潘大人向来神通广大,难道不知道,我们此举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吗?” 潘宝庆可不想相信这一套说辞。 “不是我信不过谦老。既然您说有旨意,那就请拿出来看看,这样如果上面有人怪罪下来,本官也有话可说。但若是谦老你们假传圣旨的话……” 未等潘宝庆说完,谦老便将一个明黄的卷轴,双手捧了出来。 “按理来说,这圣旨我是不会随身携带的,可巧今天第一天,我想着也许会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拿出来说不定有用。既然潘大人提了出来,那就请看看。” 潘宝庆哪里敢真的打开来看? 万俟谦能收到圣旨,他丝毫不意外。这一次过来,原本就是打着没有人会将圣旨带在身上的主意,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万俟谦竟然真的会将圣旨随身携带! “潘大人,如果您不敢接这道旨意,我也可以给您念一遍。只是要委屈您,跪着迎接圣旨。” 潘宝庆直直地看向万俟谦后面的梁妙书,眼睛里面满是怒火! 他在峡关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听说过这地下面有什么宝物! 这群人,一定就是冲着铁矿来的! 第155章 白瓷天神 “下官不敢。” 潘宝庆咬碎了一口银牙,双眸之中满是怒火,却敢怒不敢言。 陛下的旨意……这么大的一座大山压下来,他再有意见,那就是抗旨不遵! “学生感谢潘大人的全力支持。” 支持你大爷! 潘宝庆心里骂着娘,铁青的脸上阴沉地简直要滴出水来。要不是蓝若泽和万俟谦都在这里,他怕是要控制不住,直接扑上去咬人了! 峡关不毛之地,虽然烧瓷业异常繁荣,这里的百姓也大都富裕,但终究不是京城那一种风流繁华之地,他守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守住地底下那点东西。如今没剩几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突然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来?!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不行!得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主人! …… 入夜,一个黑衣人从府衙后门轻轻掠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一边,太学学社中。 【妙啊!小黑已经跟出去了。】 梁妙书原本半靠在床上,正沉浸在系统的面板上,搜罗着自己的积分能兑换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一跃而起! “这个潘宝庆果然有问题!传音小黑,让他给我跟住了!我怀疑,这个潘宝庆背后的人,很有可能跟包天达是一样的!” 她打开窗户,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月黑风高,偷煤盗矿!走!” 虚空中的系统,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月黑风高? 还偷煤盗矿?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虎狼之词?! 谦老头要是知道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平日的小话这么碎,怕是胡子都要气的翘起来了! 轻柔的夜风轻轻拂过,白天异常喧嚣的荒地之上,此刻一片寂静。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偶尔顺着晚风送来几声清厉的乌鸦叫声,这让本就萧瑟的荒地,显得更加瘆人。 【妙啊!这大晚上的,也就你胆子大敢自己来,换我早就开溜了。】 梁妙书内心有点小得意。 “那是~想当初,穿书之前,我可是我们实验室有名胆大一姐!” 【嗯哼~如果不是胆子大,也不会大半夜的只有你还有胆子守在实验室里面,搞研究,也就不会实验室突发事故,一场爆炸给你炸到我这里来~】 梁妙书:“……” 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嗐……说这……那我不是……” 梁妙书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你一个系统,害怕个锤子?那鬼还能钻到虚空里面去抓你不成?” 系统噘着嘴,嘤嘤两声,匿了。 梁妙书轻手轻脚走到荒地之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长长的细铁棍。 那铁棍在月光之下,发出隐隐的光辉——竟是一根铁矿探测器! 这可是她花了大积分,在系统商城里面兑换来的。 早在匡州的时候,铁矿探测器就已经出现在了商城中。只不过那时候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追踪黑衣人的身份上,再加上匡州的事情原本就不少,以至于铁矿探测器一直也没有派上用场。 现在铁矿的挖掘人力不够,要想证明自己的判断,正好能用得上探测器。 这是十分怪异的一幕:月色之下,一个小个子的姑娘,身上背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弓着腰,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脚下的土地。 好在结果没有让她失望,这探测器刚打开没多久,还没走上十步,机器就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果然是铁矿! 梁妙书迫不及待地背着铁矿探测器在这附近的荒地上都走上一圈,果不其然,百姓们口中的“不毛之地”,正是大片的铁矿所在地! 只是……唯一奇怪的是,铁矿探测器的说明书上,明明写的是“如遇铁矿,则探测器会响起提示音,同时探测器的头上还亮起绿色的小灯。” 但现在梁妙书只听到了提示音,却并没有看到绿色的小灯亮起。 这说明,此地本是有铁矿的,只不过现在……没了! 峡关的铁矿,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挖走,但是朝廷却不知道…… 看来这峡关的问题……貌似比匡州更为严重! …… 在陛下的旨意之下,没有人再敢来轻易打扰天字班的挖掘工作,就连潘宝庆也都消停了许久。就在梁妙书探出铁矿的第二天,蓝若泽便以天字班带队夫子的名头,正式上书陛下,请调附近的人手,来此挖掘铁矿。 陛下诏令一下,附近几个小镇的年轻人,全部都到了峡关,纷纷自报家门,想要帮助天字班一起挖掘。原因无他,一是因为当地要响应陛下的号召。二嘛,也是想要在这群未来的朝廷栋梁面前,先刷个脸熟。万一机缘巧合,结交到一两个未来的朝中重臣,那可是一辈子光宗耀祖的事情! 但是现在潘宝庆却没有心思再顾忌到这里了。 因为与此同时,梁妙书在烧瓷的窑洞正式宣布:白瓷问题被彻底解决!以后峡关的白瓷,便不再是以往那种,要看运气的烧制。而是每一件进炉的瓷胚,都可以烧制出完美的白瓷! 此消息一出,整个峡关都被震动了! 要知道,峡关虽然世代烧瓷,但是敢直言解决了白瓷问题,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梁妙书联合丁老头和全体工匠,立刻在潘宝庆,蓝若泽,万俟谦,以及峡关和平州的百姓面前演示了好几次,所有的白瓷均完美烧制,没有一丝瑕疵。这一次的尝试,不禁解决了紧急的贡品数量问题,还多出了不少。原先被判为罪奴的工匠们,被全部免除了罪责,恢复了自由身! 更重要的是,以后的峡关,再也不怕烧制白瓷了!梁妙书已经将这其中的原因告诉了他们,没有半点藏私。如今的梁妙书,俨然成了峡关的“白瓷天神”! 一时间,天字班的名声甚嚣尘上。得知天字班在废寝忘食地挖“宝藏”,为了感谢“白瓷天神”为峡关做出的贡献,当地的百姓也都自发加入到了“寻宝大军”中。 帮着挖“宝藏”的人越来越多,潘宝庆终于坐不住了。? 第156章 大半夜的,起来嗨! 【妙~小黑的实时画面传回来了。】 虚空之中,一片金色的光芒闪过之后,画面渐渐明晰。那看上去像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面晦暗不明,只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烛火。 烛火映照的高位之上,一个黑衣人影缓缓开口道: “峡关是个瓷器重镇,就算有什么宝贝,也只是瓷土。一个烧瓷的地方,怎么会出现什么宝物?你就这么任凭他们挖下去?” 台阶之下,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人猛然跪下一般。 “回大人的话,小人也不想让他们挖。奈何他们一出手就是端朝皇帝的旨意,这……小人也阻拦不了……” “无能的蠢货!主人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主位上面的黑衣人影发出一阵嘲笑而又冰冷的声音。 “你现在马上回去,将这些东西,埋在他们的挖掘之地。” 话音未落,跪在下面的潘宝庆面前,多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打开一看,全部都是扎着针的巫蛊小人,上面写着生辰八字。 潘宝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在端朝施行巫蛊之术,那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大大……大……大人……这是……您这是……” 高位上面的人影不慌不忙。 “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埋在那块荒地之下。待他们明天挖出来,我就不信这项工程还能进展下去!” “不行啊大人!饶命啊!”潘宝庆直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端朝严禁一切巫蛊之术,这要是真的被那群人挖出来,恐怕整个峡关的百姓都没有活路了……小人……小人不想死……还请大人放过小人一命啊!” “庸才!”高位上的人影再次骂了一句,“也不知道主人当初为什么会挑中你!要胆量没胆量,要头脑没头脑,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一天天的除了制造问题,你还能做什么?” 那人影骂了半刻,终于骂够了,方才继续道: “你且将这些东西拿去,按照我说的做到。届时东窗事发,我自然有法子保你的性命。” 说完,那人影的声音终于放柔和了一些。 “你放心,你在峡关为主人做事这么多年,虽然一直碌碌无为,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峡关的铁矿你也遮掩得很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主人是不会不管你的。” 得到这个承诺,潘宝庆方才满足地笑道:“有大人这句话,小人便安心了。也请大人转告主人,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为主人办事。多谢大人!小人领命!”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是潘宝庆退出了那个山洞,小黑为了隐蔽,不得不暂时关闭了实时画面。 “统子,小黑现在的定位在哪里?” 【根据定位,先是小黑现在的位置,是平州,东南方位。】 东南? 梁妙书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平州的情况。整个平州虽然都极为贫困,但是各个地区贫困的程度也有所不同,其中以东南方向最为贫困。相传那里的土地极度贫瘠,即便是精心栽种,也从来不会长出半颗粮食。而且那里时不时总会刮过一阵诡异的风,每次那风一来,就会带来很多无头的尸体,那种骇人的场景简直难以言喻。 所以,慢慢的,平州的东南方向,便渐渐地成了一块再也没有人踏足的荒地。 如此诡异的传说,其中夹杂着太多人工创造的痕迹。如今仔细想来,这个人影怕就是潘宝庆派人传出来的,目的就是要保护那个山洞里面的一切。 难道……又是云东吗? 【妙,人家已经打上门来了,你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梁妙书淡笑道:“本姑娘乃是二十一世纪穿书而来的现代科学家,要是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封建迷信都对付不了,就白活这么许多年了。我这就去找陆修远。” 【啊喂喂喂!】系统感觉有点头疼,【你注意点时间行不行?这大半夜的,人家恐怕已经睡了。你一个小姑娘夜闯男人房间,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 梁妙书随手将自己的披风一抖。 “睡什么睡?大半夜的,起来嗨!”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大亮,热情的百姓们就分别带着各自的工具,到了挖掘现场。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都在讨论着地下埋藏的,到底是什么宝物。 梁妙书今天特意来的早了一点,刚一来就被众人围住了。 “梁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呀?莫不是怕我们偷偷挖了宝贝出来独吞了,不告诉你?” 梁妙书笑道:“哪能呢?你们可都是丁老伯介绍来的,要是连你们都不相信,那这宝物什么时候才能挖出来?” 说到宝物,众人全部降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梁姑娘,咱们只知道是替陛下挖宝物,却从来都不知道这宝物到底是什么,长什么样。要不你跟我们透露一下?” “是啊!说说!” “对啊!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 但梁妙书却依然面带神秘,笑道:“众位乡亲们,不是我信不过大家,而是我也没有见过那宝物到底长什么样子。陛下只是说,那东西坚硬无比,看着完全不像个宝物,却是天下最尊贵的存在。此物通天,得之必护佑我端朝万世太平!” 梁妙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抑扬顿挫,尤其在最后的“万世太平”四个字上面用了力,周围的人听了之后立马热血沸腾! “走!开工!” 在梁妙书的激励下,今天的工人们挖掘地热情异常高涨。 “哟!大家伙这么早就忙活上了?” 潘宝庆笑眯眯地出现在挖掘现场,这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意外。 这地方挖掘了多日,这还是潘大人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潘宝庆一如往常般,维持着笑面虎的和善。 “梁姑娘这话说的倒是让我惭愧。本该日日都来尽心的,只可惜公务繁忙。不知道这么多天过去,挖掘工作可有什么进展?” 然而,还没等梁妙书说话,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惊呼! “这是什么?!” 第157章 宝物竟是……天降祥瑞? 潘宝庆面上一喜! 挖到了!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梁妙书等人,心中的得意瞬间如井喷式爆发! 刚说了那些大话,结果众目睽睽之下挖出这些东西,看你们如何跟峡关的百姓交代! 虽然他不知道,这群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陛下决定下旨在这里挖宝物。但是他知道,出了这等巫蛊之事,陛下必定饶不了他们! 至于自己嘛…… 自己管辖的平州及下属各小镇,多年来相安无事,也从没有传出什么巫蛊之事,但天字班一来就出了这种事情,当然是他们惹来的,与他无关。 潘宝庆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早已不自觉地朝着那边的人群走去,边走还边故作惊诧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挖出什么东西了?” 只见众人的脸上全都写满了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说话。 潘宝庆看着众人的神色,更加笃定自己的“小动作”起了作用!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废了这么多天的劲,没挖到宝物,反倒挖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他故意将“奇怪”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提醒众人什么。 但众人还是不肯开口。 潘宝庆等不及,只能亲自到坑边去看。一边走,一边开始数落。 “这……梁姑娘啊~真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天字班读几页书就觉得自己能耐大了,什么事情都敢做。这挖坑的事情,是能瞎做的吗?万一要是挖出什么不祥之物,要我峡关百姓以后如何……” 声音戛然而止,潘宝庆走到了坑边,却看到了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坑底哪有什么扎着针的巫蛊小人,只有一块灰色的大石头。 这石头被众人挖的只露出了很少的一部分,不知道还有多少被埋在了土下。 潘宝庆:??? 我台词都想好了,结果,就这? 是不是演我? 他抬头看向依旧立在坑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众人,眼睛里面满是“你们确定不是在逗我”的神情。 “这是什么?” 众人又相互看了看,片刻,领头的工人拱了拱手,又朝着坑里面瞟了一眼。 “回大人,是一块石头。” 废话! 潘宝庆心里一万只羊驼飞奔而过! “我是问你们为什么停下来?你们是没见过石头吗?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领头的工人面露难色,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大人,方才梁姑娘说,那要挖掘的东西坚硬无比,看着完全不像个宝物,咱们刚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块大石头上面的土给挖开,按理来说这石头的表面也一定会有所损坏,但您看,现在这表面十分完整,一点被挖掘过的痕迹都没有,不就是‘坚硬无比’吗?。” “是啊是啊!”见管事的说得很有道理,其他的工人们也都纷纷开口。 “这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可不就是陛下说的‘看着完全不像个宝物’吗?” “没错!这个说不定就是宝物。” …… 众人七嘴八舌地盯着这块大石头不停地讨论,但是谁也不敢继续动手去挖。一来这块石头附近的泥土的确很难挖掘;二来,这很有可能就是陛下要的宝物,万一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谁还有命活着? “什么宝物?!” 潘宝庆呵斥道:“分明就是你们不想干活,只想着偷懒。这么大的工程,挖出一两块石头算什么?你们竟敢说这石头是宝物?如此胡言乱语,也不怕陛下砍了你们的头!” 工人被这话吓得立马缩了缩脖子,但是目光一转,在清晨的阳光下,好像看到石头上有了一丝变化。 “你们看!”又一个工人指着坑里的石头说道,“那上面好像有字!” 字? 潘宝庆听说有字,立刻重新看向坑里的石头。 难道除了他,大人还派了别人埋了东西? 梁妙书见时机差不多了,终于故作惊讶地走到了坑边。 “呀!还真是有字!快!挖出来看看,小心些。” 潘宝庆不明就里,既期待是自己埋的东西,又不知道是不是旁的东西,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在众人的努力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很快就被挖了出来。 “天哪!这……这就是宝物!” 带队的工人感慨着石头的巨大,在接近正午的阳光之下,整个石头的边缘呈现出柔和的光圈。 众人皆是喃喃自语。 “坚硬无比……” “看着完全不像个宝物……” “是这个了!一定就是这个了!”工人们激动万分!“梁姑娘,你快看看,这石头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梁妙书仰着头,迎着阳光,半眯着眼睛,石头上面的字有些看不清楚,但她依然知道上面的内容。 “端兴万世!” “是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宝物!天降祥瑞!上天赐福于我端朝!”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应声跪了下去! “天降祥瑞!上天赐福于我端朝!” “天降祥瑞!上天赐福于我端朝!” “天降祥瑞!上天赐福于我端朝!” …… 虽然这石头是自己的手笔,上面的文字也是她想的内容,并亲自书写上去的,但是此刻面对这样山呼万岁的场景,还是不由得心头一热,差点喊出一句“乌拉!” 而潘宝庆此时已经完全傻眼了。 明明是他自己亲自埋好的巫蛊娃娃。 东西呢? 说好的陷害呢? 怎么一下子变成祥瑞了? 他想不通啊! 他的目光渐渐移向梁妙书,心底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隐隐升起。 难不成……自己的行动全都被这个人洞悉了? 她似乎知道自己埋了巫蛊娃娃,所有提前替换掉了里面的东西。 她也似乎知道了自己想做什么,却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始终没有行动。 …… 潘宝庆越想越慌。 不对! 全都不对! 就在他准备发作的时候,大坑那边又传来了惊呼的声音! “还有!坑下还有!” 潘宝庆已经被浇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就知道!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158章 真正的宝藏 “什么东西?快让我看看!” 潘宝庆快步走到坑边,这下子彻底傻眼了。 铁矿石…… 坑底满满的铁矿石…… 刚才他的目光都被那块祥瑞大石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有看到,包裹在大石头的旁边的,居然是铁矿石! 这怎么可能? 潘宝庆感觉自己的头“嗡”的一声,犹如炸开了一般。 峡关的确有铁矿,资源还很丰富。但这个消息一直被他捂着,在主人的帮助下,竟然能成功隐藏了这么多年,且没有被发现。 而他之所以多年守在这种贫瘠的地方,也都是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铁矿偷偷运到主人那里去。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峡关大面上的铁矿,早就已经被他挖的七七八八了。即便现在朝廷派人来寻找,也只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残留的铁粉了。 他清楚地记得,这块荒地之下的铁矿早就被挖掘过,怎么可能又冒出来这么多? 而且…… 铁矿哪里是这么容易挖掘的?! 每一次挖掘,主人都会特意从遥远的地方给他们运来特制的机器。在那庞大机器的帮助下,挖掘工作仍然十分费力,有时候甚至要深入地下几十米几百米!稍不留神就会被周围的泥土掩埋,时常还会有人命案发生。 要是每一次都能像他们一样容易,那端朝早就遍地是铁矿了! 潘宝庆震惊在原地,脑中不断刮起怀疑人生的风暴。这一边,众人可是激动坏了! “这是……铁矿石!”为首的工人小心翼翼地双膝一跪,用双手捧起。 “是……是铁矿石!是铁矿石!” “峡关有铁矿了!” “我们竟然挖到了铁矿石!” 为首的工人捧着一块铁矿石,走到梁妙书的面前。 “梁姑娘,我终于明白了!陛下要我们挖掘的宝物,坚硬的,外表看着不像宝物,却尊贵无比……不是那块祥瑞石头,而是包裹着祥瑞石头的铁矿石!” 梁妙书点点头:“老伯所言极是!看这坑中铁矿石的数量,整个峡关,甚至平州,铁矿的资源一定少不了!众位也都知道,铁矿对我端朝来说是多么重要。只要有了铁矿,我们就能锻造兵器,就能抵抗外敌,就能拿回敌国手中的贸易主动权!你们是端朝的功臣!” 众人的热情再次被点燃! 虽然他们只是峡关微不足道的平民,但是有贤明的君主,又遇到了能臣,这让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土地上,轻轻松松,就建功立业,也成了建设端朝的一员。 家国情怀觉醒,这让他们怎么能不热血沸腾? 为首的工人激动得满脸通红!仰天长啸道:“陛下圣明!上天护佑!” “陛下圣明!上天护佑!” “陛下圣明!上天护佑!” “陛下圣明!上天护佑!” “陛下圣明!上天护佑!” “……” 峡关挖出铁矿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潘宝庆没有时间去调查为什么自己埋的东西不见了,挖出来的却是一堆铁矿石,但就算再笨他也能猜得到,多半又是天字班搞的鬼。 更甚者,他们也许早就知道了峡关铁矿的秘密,这一次就是专程过来挖矿的! 至于中途顺手解救了烧瓷工匠,又解决白瓷问题…… 全都是为了掩盖铁矿真相的幌子! 当夜,又是月黑风高的晚上,潘宝庆急急忙忙地出门送信,却在刚出了门的转角处,摔了一跤…… 第二天一早,朝廷的传旨太监就到了。 陛下听闻了峡关铁矿的消息,龙颜大悦,又兼着平州知府潘宝庆有伤在身,特赐准假三个月,平州知府的位子,暂时由蓝若泽代理,同时总揽峡关一切烧瓷事务。 这样一来,潘宝庆彻底没了用。三天后,下人发现潘宝庆腿伤恶化,伤口感染,救治不及,因病身亡。 陛下感念潘宝庆多年来守着平州和峡关,特赐丧葬费白银一两,以安亡魂。 潘宝庆在平州和峡关霸道多年,如今因意外去世,百姓们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暗地里只说老天爷还是有眼睛的,所以才早早地收了这么个恶霸回去,让他不能再鱼肉百姓。 与此同时,峡关的铁矿炼制也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就此在瓷器的主业范畴之外,拓展了铁器的业务。梁妙书将匡州的技术在这里利用天字班传播开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峡关一跃成为端朝仅次于匡州的铁器小镇。就连方印也曾来信问候过梁妙书,戏谑当初不该将技术交给她,现在匡州的生意被峡关抢走了不少。 但梁妙书知道,对于匡州技术的广泛传播和应用,方印是打心眼里高兴。 峡关的变化翻天覆地,连带着整个平州的百姓,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他们只能靠着不甚肥沃的一亩三分地养活自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现下铁器生意盛行,整个端朝都知道这里铁矿丰富,不少的商人都亲自到这里来挖掘铁矿,更有那财大气粗地,会直接在当地人的手中购买。平州的百姓从此开始了“躺赢”的生活,正式摆脱了过去的苦日子。 平州和峡关的生活节节攀升,东南部的一个小山洞里面却愁云惨淡。 高位上面看不清人脸的黑影,浑身散发着极低的气压,没有人敢上前跟他说一句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潘宝庆的突然死亡,让他们的铁矿计划不得不戛然而止。主人命令他立刻找一个人,顶上潘宝庆的位子。但是天字班这个碍事的存在,还要再在这里待上半年。现在只要他有动作,那些人就会立刻找上他。 可是……如果坐以待毙,即便半年之后天字班离开这里,届时经过整顿的峡关,也没有空隙再能安插人手了。 眼看着计划就要完成,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大人。”下面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开口。一个十分瘦弱的人走了出来。虽然心里害怕,但他还是决定搏一搏。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第159章 我要铸钢 “谁?” 台阶之下,一个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大人容禀。之前我们确实没有料到峡关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差错,所以没有储备后面的人手。目前其他人也都在任上,如果随意调动,一定会引起端朝朝廷的注……” 话没说完,突然,台阶之上传来一束强烈的白光,直朝着台下的人而去! 这人大惊!连忙准备闪身避开,但是已经晚了,就在他气势的那一刻,光束猛地冲到了他的左脸上! 啪!这人竟被光束狠狠扇倒在地! “说重点。再多一句废话,杀!” 台阶之下,这人瑟缩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刚刚那束光袭来的时候,他没有半点逃生的可能。如果不是大人故意避开他的要害,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快说!” “是……是……” 这人的喉咙动了动,硬着头皮开口道: “属下建议,起用新人。趁着这些新人在朝中还没有根基,没有拉帮结派,我们依靠自己的势力,将其安排在我们需要的位置上面。对于端朝朝廷来说,一个新人的任用,几乎不会有人关注。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这人一口气快速说完,生怕再晚一秒,就会小命不保。 然而,他说完之后,整个山洞之中,鸦雀无声。高台之上,半晌没有传来答复的声音。周遭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这诡异的静谧,让这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他以为自己说错话就要没命的时候,高台之上,终于传来了声音。 “既然你说推荐新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天字班学子,尚启贤。” …… 一晃半年时间过去,峡关已然从原来的烧瓷小镇,成长为端朝做大的矿产大镇。 不同于匡州的技术复兴,峡关的二次发展,完全是凭借着丰富的瓷土和铁矿资源。再加上梁妙书以匡州的技术加以指导,如今峡关的铁器冶炼技术,已经完全不输匡州了。 但是峡关始终没有走锻造兵器的路子。 在他们看来,兵器是将士们在战场上保卫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因此兵器的任何一道工序,任何一个技术关口,都不容易忽视。匡州有着几代人上百年的技术经验,且经过了时间的检验,是最有资格锻造兵器的。 但是峡关,仅仅是有着丰富地铁矿,掌握了打铁的技术,这技术还是从匡州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夺了人家吃饭的手艺。 因而,蓝若泽和梁妙书收到方印第二封信的时候,就已经正式向他提出来,拟让峡关与匡州签订永久的合作协议——由峡关出铁矿石,供应到匡州。 平州府衙。 蓝若泽身着常服,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前,随笔写着什么。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停笔思考,似乎被什么疑难的问题缠住了。 “蓝大人,这是怎么了?”梁妙书抱着一摞书进了府衙大堂,看到蓝若泽愁眉不展,笑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还能难到你?” 蓝若泽长叹一口气。 “我们跟匡州的永久协议,签订了固然很好。只是……” 梁妙书注意到蓝若泽满脸如鲠在喉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真的遇到了难题,而且这难题,还跟自己有关。 “大人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蓝若泽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们大兴商贾之术,是为了复苏端朝的经济。银子只要真正流通起来,才能让百姓们越来越富有。只是……我们跟匡州的生意,似乎有些奇怪。” “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我们是为匡州提供铁矿石了。但是……匡州铸造的铁器,其实峡关自己也能够打造,且技艺差不多。这是不是有些……” 梁妙书了然。 “蓝大人是觉得,这桩生意,我们亏了,是不是?” 蓝若泽没有回答,但显然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情,他想了许久,若不是今天恰巧被梁妙书问出来,也许他压根就不会说。 这一路从澜元镇走过来,梁妙书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即便有一两件事情没有办好,那也是正常的,毕竟就算是圣人,也曾经有过做错事情的时候,更别说梁妙书如今还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她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更何况,现在平州的知府是他,促成生意这件事情,他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算了。 反正方印也不是外人,即便这笔生意不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但以方印的为人,也绝对不会让平州吃亏。 这样想着,蓝若泽的心里多少安慰了一些。 “算了,也没什么,此事就这样继续。你这是……诶?这些都是什么?” 蓝若泽这才注意到梁妙书搬过来的一摞书。 《铁矿的冶炼方法》 《木炭燃烧状况之我见》 《端朝矿产志》 …… “铁矿石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你还看这些做什么?” 蓝若泽继续向下面看去。 《兵器发展史》 《端朝兵器谱》 …… “这是……” 突然!蓝若泽的脑中闪过了一道金光! “你要铸造兵器?” 倒不是蓝若泽不相信梁妙书,只是……才刚刚跟匡州签订了永久的合作协议,转过身就要铸造兵器,多少让他有点想不明白。 梁妙书是绝对不会毁约的,若她真的想把铸造兵器的活揽在自己的手里,当初拿到匡州技术的时候就会做,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蓝若泽笃定,她一定是有了新的想法。 “大人说的没错,跟匡州的生意,现在看来,的确是平州亏了。但是……” 梁妙书神秘地拖长了尾音。 “若是铁器也可以成为其他矿产的原料呢?” “其他矿产?”蓝若泽有些不明白,“除了兵器,还能有什么能用的上铁器的?” “说好了兵器铸造是匡州才能做的,我绝对不会动。我只是……想尝试一种新的锻造方法。” “是什么?” “钢!” 第160章 no zuo no die “钢?那是什么?” “是一种合金材料,可由铁炼制而成。钢的硬度比铁更高,如果条件足够,能够炼出钢来制造兵器,倒是比用铁直接打造兵器更加安全。” 梁妙书娓娓介绍着钢的特性,慢慢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思绪飘飞到了穿书之前。 现代的实验室中,钢铁是最常见的东西,对于原材料的炼制,作为研究人员,也有理论涉及。但是亲手冶炼,她还从来没有试过。 若是能在这个书中的世界,炼出钢的话…… 【叮!系统消息: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炼钢意愿,触发隐藏奖励《百炼成钢》。】 ??? 突然间听到系统的声音提示,梁妙书愣了一下。 “统子,什么情况?我是完成了什么隐藏的任务吗?这个隐藏奖励是如何触发的?” 【诶嘿嘿嘿嘿~】 系统突然发出了一阵十分猥琐的笑声,笑得梁妙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三年实践就要结束了,主系统检测到宿主在这三年中做的贡献,准备了一大批系统奖励。原本是想等着峡关的事情结束,回京授官再发放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到了炼制钢铁。这本书,正合适。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东西,提前发放也没什么关系。】 “真的?”梁妙书有些惊讶,“这么贴心?不是什么坑?” 系统却不乐意了。 【我统子大人是哪种人吗?什么时候坑过你!】 梁妙书朝着虚空白了一眼,并将那本《百炼成钢》快速翻了一遍,发现这本书中不仅讲解了如何炼制钢铁,更是将如何用钢铁来铸造兵器都讲了一遍。 但这不是重点。 因为梁妙书发现,这本书的最后,有几张图,竟然是现代热武器! 这就意味着,如果真的能把钢铁炼出来,她不光可以让端朝的兵器升级,直接更新换代都有可能! 梁妙书越想越激动! “蓝大人,多说无益,咱们这就开工!” …… 十天后,峡关钢铁制造基地正式开工。蓝若泽望着巍峨崭新的基地大门,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梁妙书已经向他解释过钢铁的冶炼方法,以及带来的好处,但是耳听为虚,实际操作要怎么做,他的心里还是很没有谱的。 但是基地的工匠们却不这样想。 他们现在可是在研究一项从来都没有人涉猎过的技术,如果成功,还会将这项技术运用到兵器上! 匡州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这一项任务才会更加激动!以后端朝的兵器上面,不光会印着匡州的名字,还会写上峡关的名字! 这将是何等的荣耀! 他们等于创造了历史!必定会在端朝的史册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峡关的所有人都将全部的精力投放在钢制钢铁的事业,巨大的热情,在不足的经验、有限的条件、和一次次的失败中,被不断地消耗着。一连两个月,钢铁制造消耗了大量的铁矿石,却没有炼成一次。 又过了一个月,梁妙书突然接到了一封家书。 梁瀚海的家书,没有关心的询问,也没有唠唠叨叨,只说了三件事情。 第一,她们在峡关炼制钢铁的事情传到了京城,因为一直都没有效果,所以朝中对此已经有了不同的额声音,并且已经上报给了皇帝,请皇帝给天字班治罪。 第二,尚启贤和喻妍菲成亲了。 第三,有人举荐尚启贤出任平州知府。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一目十行地看完,随手塞在了空荡荡的家书盒子里面。 这群朝中的npc,倒是很尽职尽责。原书中,他们就是负责责难主角团的重要助力,给主角制造危机。 现在好了,两个主角退居幕后,安心成亲去了,倒是将这个烂摊子甩给她了。 等等! 梁妙书脑中仿佛有一束光突然划过。 烂摊子? 被npc为难? 难道说…… 现在这个世界的主角,竟然成了她?! “统子!给老子出来!” 系统早就监测到了她的想法,弱弱开口道: 【有事您说话嘛,干嘛这么大的火气!消消气~消消气~】 “成为主角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 【嗯……】这个时候否认也没有用了。【尚启贤和喻妍菲,多行不义,自己败光了主角光环,早已被踢出了主角团队。而你在这个世界中的作用越来越突出,成为主角是早晚的事情。之前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其实,这都是你的选择的必然结果。】 梁妙书沉默了半晌。 “既然尚启贤和喻妍菲不再是主角,为什么还是会按照原有的剧情去走?” 【按照原剧情,他们的成亲在故事的尾声。现在进程提前,也是世界为了维护原剧情而做的最后的修补。至于能修补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尚启贤和喻妍菲接下来的选择。】 【如果他们就此改邪归正,那么原本的剧情线,也是可以还给他们的,只不过是作为支线人物出现。他们的结局,绝对不会像原剧情一样,走上人生巅峰,但依旧算是完满的人生。】 【但是,如果他们两个选择继续作妖,主角线就会彻底崩坏。】 梁妙书咬着这几个字,想了半天。 “主角线崩坏……会造成什么后果?” 【主角变反派,光环消失,厄运加身。总而言之,no zuo no die】 梁妙书闻言,提笔写下第一封回信。 ——感谢老爹告知此事。钢铁是必炼的,朝中声音且不必理会。再有两个月的时间,钢铁必成。届时不仅峡关,就连平州都会被整个端朝,甚至敌国瞩目。因此新的平州知府,必须有能够平衡各方关系的能力。一旦平州出了任何差错,匡州就是前车之鉴。 梁妙书知道,既然父亲写信来告知,说明京城的动静闹得不是一般得大。尚启贤和喻妍菲,两个被天字班退回的学子,又有着不良的品行在前,还能顺利地成婚,还有人推荐他出任平州知府…… 一桩桩,一件件,不由得不让她多想、 “小黑,这封信,你亲自替我送到京城。另外,帮我办一件事……” 第161章 叫魂 梁妙书的家书寄出去之后,京城的动静果然小了很多。但是蓝若泽最近却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势力,总是在附近观察着他们。 “大人。” 府衙的后堂书房,一个灰衣男子垂手走了上来。 “属下发现,最近有人一直在府衙外面盯着我们。” 蓝若泽右手拿着书卷,眼皮未抬,身子一动未动,眉毛却轻轻皱起。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属下无能。那人总是藏在树上,轻功极好。有好几次都打算落到咱们院子里来,但是都被属下发现了。属下追出去过很多次,只可惜每一次都被他逃走了。” 蓝若泽轻轻翻了一页,没有说话。 又过了半晌,灰衣男子道:“大人,属下敢问,是否从今日起,加强府衙的防卫?” “不。”蓝若泽收了书卷,经过多年的官场锤炼,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在澜元镇初任知县的那个青涩的年轻人了。经历过澜元镇、京城太学、陵江镇和匡州,虽然还未入过京城那个大染缸,但是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各方势力的周旋与倾轧,已经都看出了一些门道。带队天字班,更是让他的处事态度多了一丝从容和淡定。 “下次如果再看到这个人,就装作没看到,放他进来,不要打草惊蛇,暗地跟着他,看看到底去了哪里,想做什么。是想偷拿什么东西,还是要做什么其他的勾当。” 灰衣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蓝若泽。 “大人,真的任由他去哪都不拦着吗?万一要是直奔您的书房来呢?” 蓝若泽淡淡一笑,双眼中顿时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地擒获!” …… 从那天开始,峡关的百姓中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言:说是前段时间府衙里面进了贼,蓝大人丢失了很多贵重的物品,和机要的信件,于是大怒!加强了府衙的警戒。现在的峡关府衙,别说是陌生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这传言愈演愈烈,一度甚嚣尘上,传到后面,甚至开始传言说,蓝大人为了抓贼,在府衙里面设置了天罗地网,只要再有贼人敢进入,定让他有来无回。 二十天后,炼钢基地。 梁妙书天天在沉浸在炼制钢铁的业务中,峡关中的消息,已经很少听到了。更何况,她既然已经在书信中跟父亲承诺了两个月的期限,那就必得做点成绩出来,否则梁府在京城中的地位也会十分尴尬。 好在,刚刚烧出的这一炉效果还不错。虽然还没有烧出真正的钢,但是也离成功不远了。 “这一炉不错,丁老伯,您看……” “妙书!” 梁妙书话音未落,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了陆修远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梁妙书将刚烧制出来的成品递给了丁老伯。“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府衙……是府衙出事了。” “蓝大人?他怎么了?” “不是他,他好好的。是府衙被盗了。” 陆修远将这几天的打听到的消息悉数讲给了梁妙书。 “府衙现在对外全面戒严,蓝大人自从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人就一直待在府衙里面不出来,就连谦老去了,他也不见。街上现在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猜测,蓝大人一定出了什么事了,所以才一直不露面。妙书,你去看看。” 梁妙书心下一慌,抬脚便朝着基地外面走去,但是刚走了两步,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统子,检测一下蓝若泽的意识,确认他现在是否安全。” 【接受宿主指令,正在检测蓝若泽的意识……】 【检测中,请稍候……】 梁妙书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系统的检测结果。但是陆修远和丁老头不明就里,只当梁妙书是被这件事情吓到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妙书?妙书!你怎么了?” “梁姑娘?你说话呀!” 丁老伯莫名有些慌乱,眼睛滴溜溜地看向陆修远。 “坏了!梁姑娘莫不是被吓得丢了魂!这可了不得了!得赶紧把魂叫回来!不然魂魄离开了身体,人就不成了!” “梁姑娘!快醒醒!回过神来!” 陆修远原本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是被丁老伯这么一通操作也吓得不轻,当即什么也顾不得,跟着上前开始叫魂。 正在陆修远一声一声呼唤她的名字的时候,基地里面正在旁边忙活着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得知情况之后,也都开始跟着叫起魂来。 【叮!妙啊!我监测完啦!蓝若泽好着呢!能吃能喝能睡的。我还顺便帮你看了一下,他现在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后堂书房的软塌上,正在看你写的《端朝发展企划蓝图》。】 梁妙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 但是转念又一想,既然人没事,为什么外面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传言?而他又为什么不管呢? 联想陵江镇和匡州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匡州的情况,很有可能在平州和峡关再次发生。潘宝庆死了,蓝若泽暂代知府一职。 背后的人这是……将主意打到蓝若泽的身上了。 按照常理来说,朝廷任用官员,应是从各方面来考量的。端朝的任用制度,流程非常烦琐。老爹已经来信说,有人推荐尚启贤做平州知府。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人想通过非正常的渠道,硬推尚启贤上位。 毕竟,若是蓝若泽“不慎”出了什么意外,以平州目前的烧瓷业和炼钢业,必然要快速推举一位熟悉情况的人上来。 此时最合适的人,莫过于曾经是天字班一员的,尚启贤了。 想到这里,梁妙书基本上缕清了整件事情的逻辑。 蓝若泽这是在用自身做诱饵,引起那背后之人的好奇,来府衙中一探究竟。这样,就可以一举将其擒获。 说不定……连那街上的传言,都是蓝若泽自己放出来的。 梁妙书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终于动了,同时耳边开始不断传来一些颇为诡异的叫声…… 第162章 丢人丢到家了! “妙书诶!你可快点回来诶~” “梁姑娘诶……” “……” 梁妙书只觉得这声音如响彻云霄一般,震耳欲聋。 她不就是愣了一会神儿吗? 怎么就惹得这么多人过来围观了? 不仅围观,还扯着嗓子一通乱喊,让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动物园里面的猴子。 “停!”梁妙书终于受不了了,“你们干嘛呢这是?” 陆修远最先注意到了梁妙书的变化,见她终于动了,内心激动得狂喜! “妙书!你回魂啦!可吓死我们了!你放心啊!蓝大人没事,他每天都在府衙里面好好待着,肯定是安全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我就不出来了,贴身保护他!” 围着她叫魂的一群工匠师傅们,看到梁妙书“回魂”,也高兴得不得了。 “梁姑娘好啦!” “看来老一辈们说的叫魂的方法,的确管用啊!” “是啊是啊!多亏了先辈们的经验啊!” …… 梁妙书感觉一阵脑仁疼,只听这话,就知道这误会大了。 但是她也没有打算解释。鬼神之说流传甚久,就算是穿书前的现代世界,受其影响的人都不在少数,更别说是这个书中的世界了。 梁妙书暗暗叹了一口气,对所有帮助她“叫魂”的人表示了感谢。众人见她似乎没事了,便安心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继续做工。只有陆修远还留在她的身边。 “妙书,你……刚才是怎么了?真的丢了魂啦?”陆修远的语气酸酸的,“你……真的就如此关心他吗?” 很明显,这个“他”说的就是蓝若泽了。 陆修远的情绪有点低落。他从小跟梁妙书一起长大,几乎见证了她人生中的每一次成长,包括之前痴迷尚启贤。 虽然他现在总是觉得梁妙书怪怪的,为人处世也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也曾经怀疑过她也许根本就不是梁妙书。但是不管他怎么求证,结果都证明,梁妙书的轨迹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也没有戴着人皮面具。 这就是梁妙书无疑了。 以前的她,骄傲任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来不顾及影响和后果,经常要梁老尚书和陆修远给她收拾烂摊子。 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觉醒了,游刃有余地做着以前她根本就不懂的事情,还跟蓝若泽越走越近…… 以前梁妙书那样痴迷尚启贤,他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但是蓝若泽的出现,却彻底让他全线溃败。 他们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业务。不管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难题,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合力不能解决的。 这样的关系,让陆修远有些难受。同时也不得不开始正视他跟梁妙书之间的差距。 梁妙书一听,便知道陆修远又是想歪了。 她当即给了他一记暴扣! “想什么呢你?蓝大人,那是朝廷命官!我跟蓝大人之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来只有业务上的往来!” 说完又瞪着眼,一副“终于被我逮到”的表情。 “我说怎么最近你那一组的进度总是比其他组的要落后,敢情你是整天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有好好执行我制定的计划是不是?” “谁说的?!” 说到进度,陆修远半点没有心虚。虽然很在意梁妙书对蓝若泽的态度,但就算再有情绪,冶炼钢铁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带领小组进行研究的时候没有半点耽误,小组成员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但钢这种东西,对除了梁妙书之外的所有人来说,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稀罕物。光凭着一腔热情是不够的的,总是要在一次次的失败中积累经验。 “我的小组成员每天都废寝忘食,别的不说,劲头绝对都在柳明河那一组之上!不行的话,就看到时候谁先研究出来成果!” 梁妙书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她将《钢铁全知道》里面的所有知识,用【一目十行】技能学完,并传授给了天字班的人,陆修远和柳明河就分别申请,各领一队进行研发。 就在她闭关突破技术的关口,这两个人还暗戳戳地搞起了竞争,以至于现在整个基地都能闻到这两队之间的火药味。 “行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们组的努力,我都听说啦~走!正好今天我那边出了一些成果,带你去看看。” “现在?”陆修远有点蒙,“不是要去府衙吗?” “府衙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 入夜,整个平州还没有完全沉寂下来,夜市上还有零星几处没有收摊的小贩,晚归的行人不急不忙地漫步在月色之下,整个街道显得忙碌又祥和。 此时,平州府衙中的寂静,却与繁忙又带着些许生气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府衙大门前三班侍卫轮番值守,个个腰间都带着明晃晃的大刀,严阵以待。紧紧关闭的大门,昭示着府衙对访客的拒绝。四面围墙之下,每隔十步就能看到两个侍卫。整个府衙不进不出,内外严防死守,真真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府衙一处被杂草挡住的墙根之下,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月光之下,仿佛能看到掩盖着的杂草晃动了两下。 但也只是晃动几下,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又过了一会,那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墙内。察觉到外面没有动静,那对杂草突然被一双人手扒开,昏暗的月色之下,黑暗的墙角之中,赫然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这人先是戒备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没有被人发现,随即又回过头,嫌弃地看了看身后墙上的那个小洞。 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上赫赫威名,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用钻狗洞的方式进来刺探情报。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面混?! 都怪那蓝若泽,他不就是想进来偷点情报吗?至于这么大阵仗地防着他吗? 不过…… 这人的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精光。 阵仗越是大,越是说明这府衙之中……有重要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随手俯身用杂草重新将那狗洞遮掩好,又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快速朝着府衙书房的方向掠去……? 第163章 这个男人……会读心术? 此刻,府衙书房内烛火摇曳,分外通明。蓝若泽斜靠在榻上,右手持卷,偶尔翻动几下书页,偶尔看看窗外。 整个府衙一片宁静,守在门口的侍卫突然感觉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瞬间如临大敌一般! “谁?!” 蓝若泽被门外的声音惊动,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见他淡定地放下书卷,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你们来啦?” 灯火之下,分明就是梁妙书和陆修远! 见蓝若泽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梁妙书有些意兴阑珊。 “蓝大人还真能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吓不到你?” 蓝若泽挥退了侍卫,将两人带进书房。 陆修远惊讶于蓝若泽的淡定。 “大人怎么知道是我们?万一来的是贼人,伤到性命可怎么好?” 蓝若泽给两人斟了茶,请他们落座。 “算算时间,我也知道你们该来了。”说着,他又笑着看向梁妙书,“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猜出我的意思了?” 梁妙书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差不多了?” 蓝若泽的双眼中突然绽放出赞赏的光。 “所以你才选择今晚来?” “倒也不是,我还没有这么神。真正神机妙算的,其实是大人您。您掐准了时间,让外面的传言火候调的正好,不然您今夜也等不到我们了。” 说完,梁妙书与蓝若泽相视一笑,眼神中满是“你懂得”的意味。 陆修远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多余。 今晚陪着梁妙书一起来,他是有私心的。他也担心蓝若泽的安危,急于知道这几天府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想让梁妙书自己一个人来,一方面担心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他潜意识中不想让她单独来见。 “咳咳。”他终于受不了这个尴尬地氛围,也为了突显自己的存在感,轻声咳了两声。 “那个……听这话的意思,你们早就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 梁妙书却摇了摇头。 “有眉目,但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人跟潘宝庆、包天达都是一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都属于云东的某一个组织。” “可惜的是,我们在潘宝庆和包天达的身上,都没能挖到更多的线索。” 陆修远恍然! “所以,蓝大人才想着要请君入瓮,亲自看看这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 蓝若泽温和笑道:“将计就计。” 三个人正说着,外面院子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门口传来灰衣男子的声音: “大人,抓到了。” 蓝若泽淡淡一笑:“走!既然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原本一片漆黑的府衙院子被无数火把照亮,四周挂起的灯笼,昭示着这间院子的主人早已布下了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院子当中,一个精瘦的黑衣男子正被一队侍卫们压着,不情不愿地跪在那里。 环顾四周,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外面盘桓这么多天听到的消息—— “府衙里面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贼人自投罗网。” 本以为是吓唬他,没想到竟是真的。 可怜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多少次险境都有惊无险,却栽在了这样一群毫无江湖经验、没有任何武力值的人的手中。 不远处的脚步声响起,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侍卫簇拥着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个温婉女子,向这边走来。 他快速地做着判断: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蓝若泽蓝大人了。 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常听百姓们提到的梁妙书了。 在几个人走过来的空档,他寻摸着机会,想要逃脱,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半点都动弹不得。 脚步声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罗九。”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轻轻的,却如同在他的耳边炸响了一个惊雷! 他惊恐地抬起头,望向蓝若泽。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 还没等他想通,蓝若泽便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一样。 “此刻,你一定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对?” ???!!! 若说刚才罗九只是惊讶,那么现在简直就是震惊了! 这个男人……竟会读心术不成?! “你……你是怎么知道……” 蓝若泽却笑得依旧温和,但这笑容越是温和,落在罗九的眼里,就越是有如恶魔一般! “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是由云东某个朝中重臣组织的,目的是借由端朝的手,推翻云东现在的君王,然后他再趁端朝内部空虚,好一举灭之,先夺到云东的政权,再吞并端朝。对吗?” 罗九的双眸,慢慢从震惊,转为了猩红! 这……这是他们组织内部最大的机密!他进入组织十多年,但进入核心圈子也不过两三年。这些消息,外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怎的他会知道的这么多?! 组织内部……有奸细! 罗九浑身颤抖着,感觉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都成了一场笑话。他原以为自己这一次被抓只是偶然,不承想人家早就扒到祖坟了! “你……你想怎么样?” “早听闻罗九先生的大名,我一介文弱的书生,能对您怎么样?只是……既然您到了我这府衙,我就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罗先生就先不要走了,你这么喜欢这里,就小住几日,如何?” “我……”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来人,带罗先生去安寝。好生招待。” “好生招待”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听到罗九的耳朵中,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一样。 他在侍卫的押送下,经过蓝若泽的面前,挣扎着问道: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我的组织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不是来自云东?我到你的府衙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企图……难道你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蓝若泽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丢给他一句话。 “我,不需要问。因为我什么都知道。”? 第164章 成了? 直到罗九被拖下去,蓝若泽在人眼不见的地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梁妙书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些时日长进了不少,没想到是装出来的坚强。还好?” 蓝若泽苦笑道:“没事。看来我在刑讯上面,还得再练啊!” 陆修远无心再看着两个人打哑谜,他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如今这个场面,更是看不懂。 “大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有……您不是一直都在调查云东的事情吗?从匡州,到平州,再到峡关,这群人不知道在背后有多大的谋划。这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为什么不审问呢?” “不是不审问,是等着他开口。”蓝若泽解释道,“罗九这个名字,以及他背后的组织,完全是我派出的人,偶然间得到的消息。他们探察到这个隐秘实属不易,我们定要好好利用。” “与此同时,我们恰好查到了罗九在江湖上的一些事情。所以连哄带骗,诈他一诈。没想到,我什么都不问,他自己反倒是慌了,主动把云东招了出来。如此倒是省着我费事了。你且安心等两天,对罗九这样的人来说,任何刑讯逼问都是没有用的。只有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毫无价值,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才会慌张。只要他慌了,就是我们突破的时候。” 陆修远有些感慨地看着蓝若泽,惊叹于他的手段和心思,也无比钦佩他的智慧。 这样的男人……才有资格配得上妙书。 而自己却…… 然而,就在陆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妙书的内心却升起一阵庆幸。 罗九的事情,还有他背后的组织,以及云东的谋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通过系统监测到的。但是到底如何将这些消息传出去,却让她思考了很久。 权谋规划,本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不管是在穿书前的现代社会,还是如今的端朝,她都只想安心地做一个纯粹的技术宅。 更何况,这种事情,本就不该由她来揭穿,否则除了增加她不是梁妙书的嫌疑,没有其他的好处。利弊如此明显,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这些事情,悉数交给蓝若泽去处置。他需要这样的锤炼,也正需要这样的功绩。 好在,蓝若泽没有让她失望。 “妙书,你在想什么?” 蓝若泽的声音淡淡响起,深夜的烛火映在梁妙书的脸上,使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梁妙书终于回过神来。 “啊?你刚刚说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被吓着了?这大晚上的,来了只是愣神,说说你的想法。” 陆修远的神情有些无奈,有些担忧。 “妙书最近可能是太累了,她最近经常这样。下午愣了好一会的神,基地的人还以为她丢了魂,还闹了好大的一场乌龙呢。妙书,你没事?” “没事。”梁妙书整理了一下情绪道,“我刚刚只是在想,云东和那组织的动作,最近频繁了很多,蓝大人,还是要早日套出那组织的真实身份。” 蓝若泽点点头。 “这是自然。那个罗九,我先晾着他几天,耗一耗他的耐性。只不过……那个什么组织,我倒是不担心,我怕的是云东皇族是不是近期会有什么动作。这个组织……会不会只是皇族丢出来的一个烟幕弹,为的是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 “云东的目的不难猜,最大无非就是吞并。只不过,他们有贼心,有贼胆,却没有那么大的胃。我有个办法,只要云东敢妄动,定会让他消化不良。” “哦?”蓝若泽眼睛一亮! 他最爱听的话,有两句。 一句是万俟谦说“万事有我”。 一句是梁妙书说“我有办法”。 蓝若泽有时候甚至会想,这师徒两个,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人!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基地那边的进展还不错。两个月前我承诺父亲的事情,大约快成功了。到时候……” “大人!有人请见!那人说基地有急事,请梁姑娘速速回去!” 梁妙书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 一听是基地有事,三个人立刻顾不得其他,赶紧出了门。 “丁老伯?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基地出什么事了?” 丁老头见到梁妙书,立刻带着它往基地的方向走去。 “姑娘放心,没有出事。只是,之前您吩咐的那一炉新品,不知什么原因,火候提前灭了。守炉人瞌睡起来,竟然没有发现!若不是巡夜的人发现不对,叫嚷起来,只怕咱们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梁妙书秀眉微蹙。 “那一炉新品怎么样?可有打开瞧了?” 丁老头“嗨哟”一声,硬着头皮:“这是大事,出了事,咱们谁都不敢妄动,只怕毁了姑娘的心血,也怕误了朝廷的事。所以我赶紧来请姑娘去看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梁妙书一边快步朝着基地的方向赶路,一边想要唤出系统看看情况。奈何丁老头和陆修远怕她再次出现“丢魂”的情况,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让她始终无法透过意识,去查看基地的实时画面。 当她到达基地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那一炉的门口,小声商量着该怎么办。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梁妙书没有废话,一脚跨进那一炉的门口。 “姑娘小心!”旁边的老师傅赶紧过来拦住了她。 “这一炉的火灭的奇怪,咱们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 “让开!”梁妙书神情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你们且让开,出了事情,我全权负责。” “妙书!”陆修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你让开,我来。” 梁妙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勉强沉静下来。 “你们都让开,这一炉,如果出事,早就出了,绝不可能是现在这样安静。我打开无非是想确认一件事。” “里面的新品,也许,成了!” 第165章 你的自大害了他们 尽管平州的经济算不上好,好在治安还算不错,偶尔有作奸犯科的人,也大都是流窜作案,且当这些人到了一个比自己还不足的地方,也不会待上很久。 所以,平州的监牢,一直都处于空置的状态。 这里与其他的监牢不同,没有幽暗封闭的空间,没有腐烂的气息,也没有沉沉的死气。相反,因为长久空置,监牢中偶尔被阳光眷顾到的地方,还长起了绿色的杂草和野花。 罗九在这里已经待了七天了。 起初,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蓝若泽当时的态度,只是刑讯的一种的手段,在初始的恐慌之后,渐渐放平了心态。 就这样悠哉地过了三天,他渐渐意识到,这群平州的人,是真的没有把他当回事…… 好歹他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头的,他们既然知道哪个组织,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必然知道,自己在这个组织也是核心人物。 但是……面对他这样分量的人,他们竟然真的不打算审问? 他在煎熬中又过了四天,内心的焦虑,慢慢变成了巨大的恐慌…… 这么多天都没有人提自己,没有审问,没有打骂,甚至都没有人理他一下。每日只有狱卒定时定点来给他送饭,却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罗九隐约有一种感觉…… 组织一定已经知道他被捕的消息了,但就在这样松懈的看守环境下,这么多天都没有来对他进行营救。这只能说明,他的任务已经由其他人接替了。 现在,平州这样的轻视,这样的不在意……待他们抓到比自己的阶位更高的人,那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混迹江湖,他自认从来不惧怕一个死字。 但是,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死,也未免太窝囊了一点。 他终于放下了身为反派的桀骜,放下了手握信息的高傲,借以换取后半生的生存权利。 他将一块破布,塞给了送饭的狱卒,请他务必转交给蓝大人。 …… 在距离两个月仅剩几天的情况下,平州的钢终于炼制成功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梁妙书还能记起在这个书中的世界里,第一次触摸到钢铁的感觉。 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平州的钢铁冶炼终于是成了,蓝若泽和万俟谦将这个消息兵分两路,一明一暗,送往京城。不到五天,整个端朝都流传着“平州又出宝贝了,天字班又立了大功,梁妙书的功劳簿上又添了一笔”的消息…… 而这一成功,并没有完全堵住京城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嘴。 在他们看来,炼什么钢完全是劳民伤财,平州挖出了铁矿,提供给匡州打造兵器,这就已经足够了。古语曰:过犹不及。梁妙书和天字班费尽心思弄这个,无外乎是为了给陛下献媚罢了。 京城之中,反对派不停造势,渐渐出现了两极分化的言论。一方认为出现新的资源,对端朝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另一方则抓住“劳民伤财”的点不停发酵。毕竟现在端朝处于复兴期间,最缺的就是银子。 这种争论甚至传到了朝堂之上,陛下知道,却未置可否。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陛下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想,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阵剑拔弩张的对峙,突然消失在陛下的沉默当中。 京城的气氛开始慢慢诡异起来。 …… 平州,监牢。 自从上一次将那块破布给出去,又过了好几天,时日不算长,但罗九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记不清楚日子了。 他自认那块破布上面的消息,值得蓝若泽来找他。只要他肯来,自己就有一线希望。 牢门再次开启,罗九靠着墙壁,身体却是纹丝不动。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监牢中,罗九看了看上方的小窗口。 阳光还没有移动到昨天的地方。 今天这么早就送饭进来了…… 那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习以为常的声响没有传来,罗九疑惑着抬起头,眼睛却是怵然一亮! “你……你……你竟然……” 蓝若泽脸上的表情一如几天前刚抓获他的样子,好像这个表情就是刻在他脸上的一样。 “你终于还是来了。” 罗九强忍着心里的波澜,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 “你要是早点审问我,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但是现在,已经晚了。是你害了哪一个村子的百姓。是你的自大害了他们!这件事情发生了,想来你们在这里也呆不久了?呵呵……” 罗九轻蔑地嘲笑着:“你现在就是后悔也没用,那些人,我最知道了。他们一向心狠手辣惯了,绝不可能……” 突然,罗九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满地看向梁妙书。 “你笑什么?” 梁妙书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笑还有什么原因?当然是觉得你好笑啊!” “我好笑?”罗九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一副了然又愤恨的模样。 “我现在身陷囹圄,那是因为你们过于狡诈!要不是我……” “要不是蓝大人留了一点慈心,要不是我们最近忙着大事,你早就没命了,还能再这里叫嚣?” “整个村子被屠,的确是大事。” 梁妙书叹了一声。 “说到这事,还要多谢你的情报。由于你通知地及时,蓝大人带着平州的士兵率先到了村子里面埋伏起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难道你都不怀疑,为什么你的组织没有来救你吗?” 看着梁妙书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罗九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直觉…… “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来过了。” “只不过,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杀人”两个字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罗九的心上! “为……为什么?” 梁妙书巧笑倩兮。 “因为你被俘之后,出卖了江湖的道义,背叛了组织,泄露了情报,导致他们任务失败,人员被杀,损失惨重!这些都是你的过错!是你的自大害了他们!” 罗九震惊在原地! 这些……都是刚刚他嘲讽蓝若泽的话!? 第166章 一念之差 “不……这不可能!”罗九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妙书,仿佛后者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就凭你们这些人,就能对他们大肆杀戮?以为我是吓大的吗?” 梁妙书耸了耸肩膀,转身对蓝若泽笑道: “大人,你看,我就说我会赢。” 蓝若泽的脸上,无奈中又带着点宠溺。 “我早知道你会赢。否则你那个方案怎么实施?” 罗九只觉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两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梁妙书却不着急,一挥手,监牢外面走进四个侍卫,他们手中明晃晃的,仿佛是剑,又好像是刀…… 是兵器! 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对。 从色泽上面来看,这些不像是寻常的兵器。 罗九心里有点怀疑,不知道这个梁妙书又要耍什么花样。 梁妙书将这兵器拿在手上,爱抚地摸了摸,然后递给罗九。 “试试?” 罗九本是不欲上当的,但那明晃晃的兵器送到眼前,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这……不是用铁做的?” 他将那兵器随手耍了几下,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关卡。 同样的兵器,手里的这一份,貌似手感更好,品相更佳,而且……更坚硬! 一向爱兵器如命的罗九,眼睛中立刻绽放出了光芒! “这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竟然有如此质感?” “你喜欢?”梁妙书笑道,“你再问问,看着气息熟不熟悉?” 罗九依言,将鼻尖凑到那兵器之上,几乎就在一瞬间,脸上瞬间变了神情! 血腥气!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将那兵器立刻扔到地上! “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梁妙书慢悠悠地拿起兵器。 “杀人如麻的罗九罗大侠,难道会闻不出来这血腥之气吗?这上面的血气,就是那些被你害死的同僚的。” 罗九像看着妖怪一样,猩红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眼神,在梁妙书和蓝若泽之间来回打转。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 “他们是很勇猛,也很善战。只可惜,他们的兵器不太行。” 梁妙书的语气颇为得意。 “知道为什么蓝大人现在才来吗?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去忙着剿灭那个组织了而是……我们在几天前,成功炼出了钢。这是一种的新型的材料,硬度、色泽,还有其他功能,都远在铁之上。” “于是,我们立刻用钢制成了一批兵器。就在这个时候,你的那块破布,及时送到了蓝大人的手中。” “我听说,你们江湖人士,在拿到崭新的兵器的时候,总是要先用鲜血祭奠一下的。在某些地方,这个开刃的仪式甚至会比过年还热闹。” “说起来,你的那些同僚们,死的也还算舒服。能为我大端朝的新时代作出贡献,就算死后到了十八层地狱,也能稍许冲刷他们自己的灵魂了。” 梁妙书的话句句扎心,仿佛每一句都如尖刀一般,插在罗九的心上。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钢”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炼出这个东西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被关在这里才几天的时间,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你们……”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我是活不了的。但是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后面,这里就要不得安宁了。”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然后释然道:“我生在峡关,长在峡关,年少的时候也曾经闯荡过江湖,后来年岁渐长,只想守着家乡做点事。没想到,为了名声,一念之差,入了组织。” “那种地方,一旦进去,就再也不能脱身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只要想活,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听话。” “我爱峡关,它的所有荣誉,我都与有荣焉。所以……” “梁姑娘,你说的那个什么……钢……能不能具体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东西?” 梁妙书和蓝若泽却是一怔,没有想到这个杀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江湖浪客,最终竟是这么容易就向死神妥协了。 梁妙书将那钢制成的兵器再次递给他,并简单说了说钢的情况。 “真好啊……”罗九的脸上满是向往和遗憾,“只可惜,我怕是见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发扬光大了。梁姑娘,也许我没有资格,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峡关……谢谢你。” 梁妙书轻轻叹了一口气,与蓝若泽对望一眼,轻声道: “有它在,峡关不会有事。如果你的同僚敢来,正好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罗九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女孩。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讶。 “准备笔墨。”这话是对着蓝若泽说的,“我认输。这就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 与此同时,平州东南部的山洞。 台阶上的黑衣人望着下面空洞洞的座位发呆,一句话都没说。下面仅剩的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下一秒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这么说,现在确定罗九是背叛我们了?” 下面的人瑟缩了一下。 “说话!” 一个老者应声站了起来。 “回大人的话,组织屠杀村民,抢夺粮食物产,震慑当地的朝廷,这已经是惯例了。那些个小官和侍卫也大都知道咱们的战力,每次都只有回避的,从来没有主动硬碰硬。”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主动出击,我觉得……这实在可疑。要说他们事先没有得到情报,我到死也不会相信!” 台阶之上,那黑衣人影再次陷入沉默。 “主人只给我们十天的时间,将天字班赶出平州。这一次可好,人没有震慑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主人还没顾得上我们这里,必须要在主人大发雷霆之前,先把天字班给解决了!” 那老者再次开口道: “大人,这一次平州的兵器实在古怪,竟然硬生生将我们削铁如泥的兵器断成了两截!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属下觉得,应该先派人去打探消息。” 第167章 开战! 台阶上的黑衣人影慢慢走下来,那张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慢慢出现在幽暗的光下。 赫然就是包天达! 他眼神阴鸷,左脸颊一道长长的疤痕,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可怕。他慢慢地走向老者,左边的袖管里面空荡荡的…… 他的左边胳膊没有了! “打探消息?我残影是云东最大的幕后组织,就连云东的皇室都要听命于我们!主人将残影打造成如此强大的组织,耗费巨大的心力和银子在你们这些废物的身上。你们倒好,遇到点困难就向后面缩,你们对得起主人吗?对得起组织的栽培吗?” 先前说话的老者不再敢说话,整个大堂里面寂静无声。 包天达环视一周,沉声下令! “传我命令!平州境内所有残影人员,务必在明日日落之前赶回这里。如有回不来的,以后便再也不是残影的人!” “被残影逐出去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 “大人……这……” 老者看着几近疯狂的包天达,想要进行劝阻。 “我等受主人和组织的大恩,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如今的峡关与平州,跟之前完全不同。以前好歹有潘宝庆在,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至于做睁眼瞎子,但是现在……” 老头顿了顿,继续道:“大人……要小心……天字班啊……” 他一边说出“天字班”三个字,一边用眼睛向上悄悄地看着包天达。 眼前这位大人跟天字班有旧怨,这他是知道的。 从前包天达还算是温厚听劝的人,但是上一次,他在匡州的计划失败,不光计划失败,还险些赔了大批的人手进去,差点让整个组织多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包天达最后花了十万两黄金保命,但这钱的来路却不是很明白,所以因此被主人断了一臂,还毁了容。 从那以后,包天达的性情大改,隐姓埋名,又怕被人看到,重蹈覆辙,被主人发配到平州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却又怕被人认出来,整天足不出户地躲在这个山洞里面。 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是正常人,也会憋出毛病来,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心怀怨恨的人了。 因此,“天字班”三个字,就成了包天达的逆鳞,触之必死! 果然,老者说完之后,包天达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一个箭步立刻冲到老者的面前,用右手掐在他的脖子上,以极大的冲击力,将他死死抵在了墙壁之上! “别以为你救过我,替我求过情,就可以在面前胡言乱语。天字班的那些人,不过是一些无名小卒,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费力地捏死他们!” “属下……知错……” 老者的脸因为缺氧越来越红,直到憋得发紫,包天达才松开了手。 老者重重摔落在地上,突然涌入的空气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张老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后掌握好分寸。否则,你早晚会死在这张嘴上面。” “是。” …… 平州监牢。 梁妙书和蓝若泽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罗九的供状。 蓝若泽接过大略看了几眼,便交给了梁妙书。 “残影。是个好名字,也符合你们的气质。这么说,平州这个大人,是前不久才刚刚上任的?他长什么样子?之前的大人又去了哪里?” 此刻罗九满脸坦然,将心底尘封的所有事情都写出来,让他有了一种久违的舒畅。 “不知道,他始终都将自己隐在黑暗中,从来不允许我们将山洞大堂内的烛火点亮。而且……他似乎十分怕见人。到了平州之后,就几乎没有出去过,所有的消息都靠我们四处搜集,然后带回去禀告给他。” “至于之前的那位大人……听说是有件事情办的不好,被自己人给做了……” 梁妙书看着供状上面的内容,心中暗暗惊愕。 残影,一个实力堪比云东皇族的组织。在原书中,这个组织并没有出现过,毕竟原书围绕尚启贤和喻妍菲,只写到后面他们登阁拜相,成就美名的一生。对周边敌国的一些内容,极少涉猎,更别说这个组织了。 至于之前那些消息,也是她用积分在系统商城中换回来,然后通过别人的口透露给蓝若泽的。至于这个组织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又做了哪些事情,连系统都不知道。 这是剧情转变之后,发展的新剧情。就像丁老伯等人被发配一样。 梁妙书将那份供状小心地收了起来,轻笑着说道:“你们这位大人,也是心大。足不出户,就能尽知天下事。可是,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就知道,你们就一定不会欺骗他呢?他就不怕下面的人偷奸耍滑,或者故意带假消息回去?” 罗九摇了摇头。 “大人有自己得到消息的途径。虽然他不怎么出去,但我猜,应是有心腹会定期给他做‘清理工作’。曾经有一个刚参加组织不久的人,因为瞧不上大人,就故意递了假情报进去,结果第二天,他的尸体就被扔到了乱葬岗。” 末了,他又补充道: “是大人亲手杀的。” “他竟然动手了?”梁妙书有些惊讶,“功夫怎么样?” “十分了得。”说起功夫,罗九眼中的光慢慢恢复了一些。“大人的武功,不高,但是招式十分凌厉。若是持久战,一定会落到下风;但若是猛一出手,即便是江湖高手,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竟有这么厉害?! 这是梁妙书第一次对武功产生兴趣。 “哦,对了!”罗九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上一次大人出手的时候,他好像……穿的是一身黑衣……听其他的人说,大人平时都是穿黑袍的,似乎是要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黑袍? 隐藏自己? 梁妙书与蓝若泽对视一眼。 这倒是让他们想起了一个人。 【妙啊!小黑带了消息回来!山洞那边有动静了!】 第168章 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梁妙书这才想起来,自己险些把小黑给忘了。自从上一次跟踪潘宝庆到了那个山洞之后,小黑就一直在附近观察。 “什么消息?快说说。” 【那个黑衣人,就是包天达!只不过,他现在断了右臂,还毁了容,性情暴躁,以天字班为死敌,更是痛恨你和蓝若泽。他已经下令,命平州境内所有的残影成员,在明天日落之前,赶回山洞集合。应该是要有大的行动了。】 明天日落之前…… 梁妙书突然想到之前罗九说过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残影还真是片刻都等不得。 “统子,看看尚启贤现在在哪里?之前父亲来信说,有人举荐他做平州的新任知府。现在情况如何了?” 【尚启贤还在京中,尚未成行。不过现在京中的言论都是赞同的声音,只怕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板上钉钉了。】 梁妙书皱起眉头。 “一个小小的知府任用,怎么会在京城中引起如此的轩然大波?朝中何时连这种芝麻大的小事都开始管了?” 系统支支吾吾道:【那个……知府的任用,原本是不需要京城朝廷做决断的。只是……你家老父亲觉得这件事情如果成了,对你不利,所以才出手阻止。而这尚启贤的背后也有势力在支持,所以就闹起来了。】 梁妙书微微一愣。 “父亲……是为了我……”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京中太学临行之前,在书房中与父亲的那番谈话。她还记得父亲满脸严肃,一身浩然正气让人不敢直视。也就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影视剧中常说的“一身傲骨”,不是作假的。 【咳咳。那个……】系统糯糯道,【梁老大人可能也是发现了,尚启贤这件事情,隐隐牵扯出了朝廷中一直存在的两大势力,想借着尚启贤这个引子,彻底牵出这件事情来。】 “那尚启贤最近在做什么?” 【在京中,有后台,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自然是风头无两,毁誉参半。但是很多言论都是故意传出去的,听说陛下因为这件事情,还特意召见过他。】 【尚启贤到底曾经是男主,虽然光环没有了,但本事还是有的,也不完全是个草包。做个知府,原也不需要什么深谋远虑,只要会基础的政务,皇帝也就满意了。】 【他现在每天都在京中大街上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人一样。京中对他也是颇有微词。】 【只是,现在两方的争论,卡在了蓝大人身上。】 梁妙书:??? “这么老远,关蓝大人什么事?” 【尚启贤虽然有才华,毕竟是因为道德问题,被天字班逐出太学的人。反对派也大多揪着这一点,说有道德瑕疵的人,不配为官。】 【但是另一方却觉得,端朝正值复兴阶段,应该不拘一格降人材。这点问题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他只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不应该就此毁了人家的一辈子。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不能这样小题大做。】 ??? 梁妙书的眉头皱得更紧。 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她没听错?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喻妍菲家里就没说什么吗?” 【喻妍菲的父亲,之前只是一个五品小官。最近倒是屡次升迁,想来是那背后势力的原因。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在,尚启贤对喻妍菲也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小心翼翼了,两个人的婚后生活,喻妍菲完全就是在遭罪……】 【她曾经想凭着家里的关系,和自己的才华,也博得一个官职。但尚启贤好不容易拿捏了她,哪里会这么轻易地让她走出门去,重新掌握话语权?所以每天只是被困在自己的院子里,身边的侍女也都是尚启贤安排的人,如同笼中鸟一般了。】 梁妙书不由得有些唏嘘。 以前的喻妍菲,是雁归苑中公认的才女,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太学的人。只可惜,自从被包天达盯上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转变。自她选择帮助包天达开始,就注定了此生的下场。 恋爱脑毁一生。卖国求来的爱情,也不过是被抛弃。 看来,喻妍菲女主的光环,算是彻底用完了。不然不会到了这步田地,还毫无自救之力。 “妙书,你在想什么?” 一声轻轻的问句将她的意识唤了回来,她猛然感觉到,自己失神的时间太长了,现在还在监牢之中。 “没什么,在想残影的报复罢了。罗九说得对,既然残影的报复性这么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蓝大人,我们立刻回去,着手准备。若是他们敢来,那就大战一场!” 蓝若泽不知道梁妙书突然哪里来的雄心壮志,明明刚才还一副担心的样子,现下倒是完全被激发出了热血。 “好,就依你所言。刚刚锻造好的那一批兵器,正好派的上用场。朝廷总是质疑我们做的这件事情劳民伤财。就借残影的血,为我们的新兵器,正名!” 罗九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轻人脸上迸发的热情和冲动,却没有说话。 残影的残忍,他已经说过。听不听劝,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罗少侠。”梁妙书看向罗九,“我们有调查过你的事情,虽然你在进入残影之后,杀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人,我们也很理解,你深陷残影,身不由己。但是……” 梁妙书顿了顿继续道:“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的,是推不掉的。” 罗九眼睛的里面的光瞬间消散了。 “我知道。从我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会活着出去。我身上的罪孽……毕竟太大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到那把熠熠生光的钢刀上。 “我最后的心愿——可不可以……让我死在这把兵器之下?” 梁妙书恍然,手起刀落,一阵铁链声哗啦啦地响起。 “这是……”罗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地面上的铁链。 “罗少侠,我知道一个地方,比地府更加适合你……”? 第169章 你知道什么叫“真理”吗? 得知了残影的计划,梁妙书一刻不敢停,安顿好罗九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到府衙,与蓝若泽安排各项事务。 平州有着峡关的支撑,多年来虽然生活得不甚完满,但到底还算平静,不曾动武。就算偶尔有一两波山贼草寇侵袭,因当地官府无能,潘宝庆除了收敛民财,其他的诸事不管,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也大都是隐忍,面对强悍残暴的侵袭者,自然是保命为上。 但如今,他们却翻身做了回主人!尤其是城中的青年们,在强烈的恐惧中,竟还隐隐有一种期待的快感! “妙书!”陆修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三句话的工夫,方才进到书房。 “最新的那批钢刀完成了,品相很好,损了两把,不算多,我已经让他们将材料回炉了,浪费得不多。今天日落之前就能运过来了。” 梁妙书笑着点点头,给他送上一盘糕点。 “辛苦了。” “嗐,这算什么辛苦~”陆修远毫无形象地吃了一块点心,边吃边问:“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做防御?是不是知道那个杀手背后的组织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们不是个东西。”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反正不是好东西。罗九不是也说,背后的人肯定急于报复。对他们来说,平州懦弱已久,不过是他们砧板上的肉,想怎样都可以。就是因为这样,平州的反抗,才会让他们如此愤怒,才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尽快报复。” 陆修远怒目圆睁,拍案而起,险些打翻了点心! “岂有此理!他们这些年通过潘宝庆,对平州的盘剥还不够吗?竟然还妄想得寸进尺!他们这么做,就是吃准了当地官府不敢反抗!” 梁妙书冷然笑道:“之前不是不敢反抗,是有潘宝庆在,不能反抗。他巴不得那个什么组织早日占领平州,把持峡关,控制矿产源头,进而把持住端朝的一条经济渠道,他好趁势得道升天。如果他现在还是这么想的话,正好,用他们给刚到开刃!” 陆修远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但转瞬就消失了。 “可是,平州的地势过于平坦,一览无余,易攻难守。只要我们大批部队出现,那就是活靶子。这场防御战,只怕不好打……” “谁说我们要打防御战?”梁妙书微微挑了挑眉毛,“钢刀在手,干就完了!还打个球的防御战?!” 陆修远:“……” 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女子,陆修远有一瞬间的恍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那个骄纵跋扈,却胆小怕事的女孩子,形象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有好多次,他甚至出现了自我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妙书变得太多。 这种感觉,一旦种在心里,每逢一个特定的情景,就会疯狂地生长,杂草长得心里乱糟糟的,无法理智地思考。 他甚至想直接去问梁妙书,问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问她为何会跟以前不一样。 但是,他又不敢,生怕再次听到那句“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我的心里只有端朝。” 这样的理由,让他压根没办法接茬。 虽然他不明白,她心里的小情小爱,到底是怎样才迅速转变为家国大爱的。 陆修远换了个话题。 “潘宝庆都已经没了,残影竟然还敢如此猖狂。更何况我们天字班还在这里,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怕朝廷的剿灭吗?” 梁妙书莞尔一笑。 “修远,你知道什么叫做‘真理’吗?” “真理?那是什么?” 梁妙书耐心解释道:“复杂说,就是有用且真实的道理。” 复杂? 陆修远眨着一双疑惑的眼睛:“那简单说呢?” “真理就是,钢刀与敌军脖颈之间的距离。” 书房的门响了一下,蓝若泽推门而入,笑得依旧温和,但这温和却带了十分的真切和温暖。 “妙书说的不错。残影在此盘桓多年,上面不可能不知道。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动,大概也是畏其威势。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剿灭,除了多舍掉几条人命,别无所得。” “当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残影这么疯狂,还有一个原因。”梁妙书接着道。 陆修远问道:“什么原因?” “上一次,他们的人伤亡惨重,这个平州的头头,撑不住了,怕被主子责难,想要尽快打一场翻身仗。” 陆修远有些担心。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这一次,一定是要下死手了……这一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只怕是艰难……” 虽然仍为太学学生,但此刻的陆修远,竟然无端生出一股保家卫国的满怀豪情。家国使命感蹭蹭上涨,让他整个人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光环。 “莫慌。”梁妙书的一脸淡定,跟陆修远的担忧形成了对比。 “想要灭了平州,他也得有人才行。” …… 平州,东南山洞。 这里向来人迹罕至,就连山洞入口,也隐蔽至极。但是这一天,若是有心人从这里经过,一定会发现,这里的山洞有一个大大的、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根杂草都看不到,在光秃秃的山野中,格外显眼。 此刻,洞口还有一个老者,在这里四处张望,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张伯!”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山洞里面传出来。“大人找你。” 张老头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又不甘心地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的荒野,最后才在落日余晖下,满脸绝望地走进去。 山洞里面依然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张老伯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这里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但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 他放轻脚步,硬着头皮朝里面走进去。 “大人……”他的声音有些瑟缩,“您找我。” “嗯。”包天达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戾气。 “我的命令是什么?重复一遍。”? 第170章 这不能忍! “日……日落之前……平州境内所有成员……集合……” 包天达暴怒!“人呢?!” 张老头的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跪在地上,将本来就佝偻的上半身俯得更低。 “回……回大人……这……属下实在不知啊……昨天您下了命令之后,属下便将所有的密探都派了出去,这……属下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啊……” 包天达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派出去的那些密探,可回来了?” 张老头猛然抬头! 怪不得……从昨天大人下了命令之后,他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到了傍晚还没有消息,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更加浓重……偏偏最近的事情千头万绪,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残影规定,凡所派出的密探,一城之内,一个时辰必返!违者格杀勿论! 但是昨天出去的这些密探,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说明,要么他们是集体叛逃了,要么就是被人扣住了! 这消息压根就没有传出去! 张老头一下子就慌了!潘宝庆已死,平州城内再也没有能替他们说话挡暗箭的人了。天字班又与大人素有冤仇,再加上前几天为了报复罗九的事情,他们刚刚组织了一次侵袭,那群天字班的人,还有平州的百姓,指不定憋着怎么打压他们呢! 现在他们连消息都传不出去了……如果那群人现在打到这里的话,他们岂不是…… 张老头愣着神,打了一个激灵,随即甩了甩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天字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文弱书生领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大人,您且安心,属下……” “大人!不好了!” 张老头的话没说完,刚刚给他传话的人就跑了进来。他神色慌张,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得东西一样。 包天达本就心慌,被这一声叫喊更是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一挥手,传话的下属瞬间被打翻在地。 “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滚下去!” “这……可是……”下属有些着急,报,不敢。不报,外面都火烧眉毛了,大人怎么还这么镇定…… “张老伯……” “我说,滚!没听到吗?怎么?现在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包天达说着,作势还要出手,下属心中一惊,一个趔趄跑了出去。 只留了最后一句话。 “大人,你会后悔的。” 他想通了。 组织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他续了命。这么多年,他也是心甘情愿帮着组织做事的。但是为了这样一个是非不分,轻重不分,只知道按照自己一时的喜好做事的主子,他没有搭上自己性命的必要。 “混账!” 包天达将面前桌子上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都是混账!还有谁想走?还有……” 他正肆无忌惮地发着疯,却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很快,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包天达终于没忍住,主动走下高台,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看到一张让他毕生难忘的脸。 “梁妙书!” 只见梁妙书手持钢刀,气质霸道,与那身浅绿色的衣裙格格不入。 “传说中残影的大人,又见面了。” 包天达猩红着一双眼睛,强烈压住心底的震惊和强烈的不安。 他突然间想到,刚刚叛逃出去的那个下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大人,你会后悔的…… 原来,他要禀告自己的,就是天字班已经打到门口的这件事…… 而他又在做什么? 竟然因为一时的气闷,而错过了最佳的战机?! 可是天字班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一定是有人泄密! “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是罗九说的?还是谁?到底是谁背叛了我?!!!” 此刻的包天达,像一只发怒发疯的豹子,稍不留神就会自爆。 梁妙书上前一步,蓝若泽和陆修远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天字班的人,以及平州的侍卫们。 “没有人背叛你,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闭嘴!你给我闭嘴!” 话虽然是对梁妙书喊得,但包天达的眼睛却是看着蓝若泽。 “就是你这个小畜生,初入官场,便想抢走我的位置!要不是我有别的任务,顾不上你,你以为你能轻易入得了官场吗?” “离开澜元镇之后,我只能戴着面具生活,你倒是威风八面!但是你又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的所有政绩,不过都是这个蠢货做的!你还不如一个女人!” 梁妙书轻轻皱了下眉头。 竟然说她是蠢货? 这不能忍! 下一秒,她的手指微动,两枚极细的钢针便射了出去,直接射到了包天达的腿上! “啊!” 包天达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山洞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连蓝若泽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看来罗九说的没错,在这样的地方待久,性格的确会扭曲。 蓝若泽上前一步。 “你说的不错,我能有今天,梁姑娘居功至伟。若不是有她,只怕我现在仍然只是澜元镇的一个县令,我会将那里治理得很好,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建树。” 梁妙书看向蓝若泽,他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包天达似乎也没有想到,蓝若泽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他本来想借着这个事情刺激蓝若泽,最起码挑拨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没想到,蓝若泽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你……”包天达一时语塞,“一个大男人,竟然靠女人上位……软弱!无能!端朝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无能……啊!” 包天达话没说完,便觉得脸颊一阵刺痛! 梁妙书素手一收,刚刚又甩出去两根钢针。 “就凭你,也有资格说端朝的事?你并不是我端朝中人,虽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却心向着外面。这么多年,你做的恶事也够多了!” “蓝大人的政绩,皆是由他自己的努力得来,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们两个,官民相辅相成,谁敢说这不是端朝的一段佳话?” 说到这里,梁妙书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坏笑着看向包天达。 包天达突然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171章 三年期满 “不过,也是,你们云东,乃是外族贱民,风化未开,只懂得耍一些阴诡伎俩,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上不得台面。”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 “不只是你,还有你的那个主人,同样都是躲在暗处见不得人的人。这一辈子就只配活在黑暗中!死了之后,地狱也不会收留你们!” 噗! 包天达用手指着梁妙书,直接一口老血喷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妙书的话,句句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他那早已百孔千疮的心上! 最终,他干瞪着眼睛,动了几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就这样在众人面前,直挺挺地……倒下了…… 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败的…… 平州的这些侍卫有些发蒙…… 饶是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依然还是觉得很懵…… 不是说……这伙贼人杀人如麻吗? 不是谁……这伙贼人武艺高强吗? 不是说……这伙贼人无恶不作吗? 怎么他们寸功未立,匪首包天达就自尽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还没推你,你就倒了…… 天字班的学子们更懵! 跟着梁妙书和蓝若泽这么久,也算是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大事。澜元镇与遏北的那场对战,他们虽然离战场不算远,到底不曾身处其中。 这一次,当梁妙书提出要真刀真枪地上场干一次的时候,除了柳明河、陆修远,还有汪铁生除外,最初响应的,也只有陆馨儿一个人。 然而他们心怀戚戚地到了这里,就这?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就这样……成功了? 包天达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对于这一个一直盘桓在平州土地上无恶不作的人,即便是面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倒在地上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查看。 最终,还是陆修远从梁妙书的身后走了出来,探了探包天达的鼻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确认道: “死了。” 空旷的山洞中,传来一阵齐齐地呼气的声音。 “接下来要怎么办?” 陆修远突然感觉到,自己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本来昨天还在长吁短叹,为今天操着心做着准备,就在刚才来的路上,还满脑子都是“以身殉国”“成就大义”“棺椁荣归故里”等一连串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就是这样一个……劲敌,最终的死因却是—— 活活被气死的?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但不管世人如何不信,平州终于恢复了平静。转眼,天字班在平州的一年时间也到了。 平州府衙。 蓝若泽正在慢条斯理地,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他的东西也不多,当时接手的比较仓促,他又素来俭省,考虑到以后会经常在这间书房里面挑灯夜战,因此只准备了一些必要的私人物品。 这种活计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做,但他却挥退了下人。他想一个人,静静地感受着在平州最后的时间。 这里不是他主政的第一个地方,但是经历却跟澜元镇一样惊心动魄。如果说,澜元镇让他看到了外患,那么平州则是让他感到了内忧。 端朝复兴,口号喊得震天响,陛下一道旨意之下,连谦老都在一方响应,天下学子更是热情洋溢。 但是,在极具热情的“天空”之下,多的是阴云密布,这些云彩遮住的地方,多得是濒死求生的无助百姓。 三年时间已过,天字班终于在各种坎坷中,完成了外部实践环节,除了尚启贤和喻妍菲,其他学子全部通过考核。 等回到京城,他们会经由皇帝亲自授官,然后走向自己未来崭新的人生。 蓝若泽不禁苦笑。没想到,自己才初入官场,就已经要成为“前辈”了。 静谧的空间内,敲门声突然响起。蓝若泽被吓了一跳,抬头却见到万俟谦带着梁妙书、陆修远走了进来。 他赶紧迎了过去。 “谦老,你们怎么来了?” 万俟谦温和地笑了笑。 “听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收拾东西,预备着卷铺盖走人,来看看热闹。” 蓝若泽一愣,一旁的梁妙书和陆修远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错没错。”梁妙书打趣着帮腔,“老师就是来看热闹的,不光自己看,还要带着我们一起看。” 蓝若泽心下了然,他们定是猜到了自己心里会不舒服,才特意赶过来的。 陆修远跟蓝若泽之间,早已成了兄弟的情谊,在外人面前,陆修远始终保持着尊敬,但是私下里,却是早已以兄弟相称。 “我说……蓝兄啊……”他一步跨上前,拍了拍蓝若泽的肩膀。 “你说说你,做官也几年了,对平州来说,我们不过就是暂住一段时日。再说了,这里比起京城,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蓝若泽勉强扯出一丝苦笑:“话是这么说,只是我……” 陆修远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回去之后,我们就会被授官,到时候,我们就是同僚了。您该比我们更加懂得,只有上位者在其位谋其政,下面的百姓才更加有希望。” 一语定心! 蓝若泽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不谙世事,满心满眼只有梁妙书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可以肩担一方的稳重的人了。 “好了,说正事。” 梁妙书适时打断道:“京城来旨意了。” 蓝若泽心下一沉! 这封旨意,承载的是平州几十年的太平! “如何?新任知府……是谁?” 梁妙书平静地将圣旨递给他。 “不是那人。” 蓝若泽手忙脚乱地将圣旨接了过来,草草一看,果然没有看到尚启贤的名字。 “这个新任知府,你们可熟悉?” 梁妙书微微点头。 “我已经向父亲确认过,此人身份背景很干净,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根基家族也都有据可查。更重要的是,此人为官洞悉明达,绝对不是云东埋下的雷,会是一个好官。” 至此,蓝若泽心里的石头,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几个人正商量着,在平州的最后三天,还有哪些收尾工作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圣旨到——” 第172章 我想去造办处 屋内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刚下了一道圣旨,怎么这么快又来了一道圣旨? 未等做出反应,外面的传旨太监已经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侍郎蓝若泽所带天字班,游历端朝各地,访查民情,解朕所急。现三年期满。着侍郎蓝若泽与天字班所有学子,旨到即刻返京,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旨。” 旨意宣完,宣旨太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各位请起。” 蓝若泽神色恭敬、小心翼翼地接过圣旨。只听太监叮嘱道: “蓝大人,大喜了!” 蓝若泽一愣。 “什么?” 宣旨太监笑得满脸谄媚,笑意中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这三年来,大人辛苦了。这一遭回京,定是要高升的了。奴才在这里,恭喜蓝大人了。” 蓝若泽客气地道了一声“不敢”,随即太监又转向梁妙书和万俟谦。 “奴才见过谦老,梁姑娘。陛下还有一封给两位的口谕。” 两人一怔,对视一眼,梁妙书仿佛从万俟谦的眸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陛下口谕:玩够了立马回来了,朕还等着呢!钦此。” 梁妙书:??? 万俟谦:??? 众人:??? 梁妙书听着这奇怪的口谕,脑中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入太学回京,进宫面圣的诡异经历。潜意识中,原主应该是跟这个皇帝很熟悉的,但自从梁妙书穿书过来,却从没有关于皇帝这个人的记忆。 似乎有点不对劲…… 傍晚,平州太学学舍。 圆月当空,但学舍中的人却丝毫没有了平时的那种闲情逸致。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这一夜注定无眠。 这一次的启程不同以往,回京之后,他们就会被按照三年内的表现,依次授官。而这一次的授官,将直接决定未来的发展。 虽然未入朝堂,但是所有人都能隐隐感觉得到,朝堂中似乎有两大势力,在暗暗对抗着。但是这两大势力各自的头领是谁,归属于谁,谁都不知道。 因此,他们的授官,很有可能就会决定他们以后身处的阵营。 世家子弟没得选,家族早已经帮他们选好了。 但是一些寒门学子,已经开始托关系找门路了。 满院的忙碌之中,圆月之下,屋顶之上,传来轻轻的声音。 “授官,你们想去哪里?” 柳明河看着陆修远,轻笑出声。 “又在做梦了?授官是陛下钦点,可不是由我们做主的。” 陆修远白了一眼柳明河。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如果可能,我真想去镇守边关!大丈夫保家卫国,驰骋疆场,人生何等恣意!” 柳明河却白了他一眼。 “就你?去到军队里面,最多只能成为将军的马前卒。” 陆修远却梗着脖子。 “就算做个马前卒,保家卫国也是大丈夫。”说着又皱了皱眉头,“我实在是讨厌安稳后方的机变权谋。” “其实……”一直沉默的梁妙书,突然开了口。 “不管是前线战场,还是安稳后方,机变权谋,从来都在。不管在哪里,你都是逃不掉的。否则,历史上哪来那么多叛兵?又哪来那么多血迹斑斑?” 陆修远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 “妙书,你想去哪里?” 清冷的月色,衬得梁妙书的气质更加柔和。有那么一瞬间,陆修远甚至觉得,之前自己心里的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是幻觉。妙书她……似乎一直都是以前那样的,骄傲的,骄纵的,恣意的,做事情不管不顾地大小姐。 “造办处。” 梁妙书的声音打断了陆修远的思绪。 “你说什么?” 梁妙书丝毫未动,看着天上的一轮皓月,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下。听着陆修远的疑问,以为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决定,又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想去造办处。” “你认真的吗?”柳明河秀眉微蹙,侧头盯着梁妙书的眼睛。 “造办处那种地方,可不是女孩子该去的。那里的师傅都是男的,且不说会坏了名声,单单是里面那种活计,就不是你能做的了的。” “谁说不能?”梁妙书终于将眼神从月亮上面移开。“我能做的可多着呢。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柳明河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跟我们这三年的经历无关。你做的事情,你的智慧,你的谋略,你的那些古灵精怪的小心思,我都看得很清楚。我更知道,将来若是为官一任,你定然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妙书,你拥有的是智慧,而不是蛮力。更何况,那种地方原本就是吃力不太好,皇家要求的东西,造出来了,那是你分内应该的。可若是造不出来,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梁妙书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在月色的衬托下,她的眸光格外清澈。 “我知道呀!可我还是想去。” 她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看向远方,似乎是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端朝若是想要复兴,想要强大,肃清内政只是第一步,最关键的一步,最艰难的一步,总是要有人去走的。我希望,我会是那个人。” 梁妙书的眸光越来越亮,里面还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进入造办处,我可以做更多我能做的事情,做更多我喜欢的事情。我梦想中的场景,终有一天会经由我的手来实现!” 陆修远和柳明河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梁妙书,有些震惊于她的话,也为她的想法而激动! 经由自己的手,去实现一个王朝强大的关键一步,光是说一说,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陆修远看着这样的梁妙书,终于明白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诡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妙书早已成长,心怀家国。 而他,却还停留在原地,拘泥于一方天地的小情小爱。 他似乎终于知道,梁妙书说的“我只爱端朝”,不是一句戏言,更不是一句空话。 而此时的梁妙书,还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影响了陆修远的一生。 第173章 梁妙书,是个天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蓝若泽和万俟谦就带着天字班离开了平洲。整队人马悄无声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等到平洲百姓反应过来,自发聚集到府衙门前和城门口,准备欢送这位为民做主的好官的时候,却发现人早就走了。 与此同时,新知府赴任到了城门口,看到这么热烈而又隆重的欢迎仪式,原本心里那点远离京城的伤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这位新知府在心里暗暗感叹,看来父亲说得对,平洲,小是小了点,也确实偏远,但民风淳朴,甚为热情。之前受了那么多磨难,还肯如此用心对待自己,实在是难得。 几乎就在转瞬之间,这位新知府便立誓,一定要好好对待平洲,在这里干一番大事业!做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 …… 京城。 太学学子游历归来,这是整个端朝的大事。这一天之内,京城中所有好一点的酒肆,或是位置不错的茶楼,位置已经都早就被预定了。 只因不知是谁传来了消息,天字班,地字班和人字班已经在京城外面汇合,太学队伍三年来首次合体,一起进城,一起游街,接受百姓的围观和赞美。 这样盛大的场面,没有人愿意错过。 而此刻,城外五里处,天字班的队伍中,为首的一辆马车上,梁妙书正对着万俟谦和蓝若泽直瞪眼。 “老师……您……说的可是真的???这真的是给我的?” 万俟谦的态度未改分毫,还是以前那个倔脾气的老头,一点就着。他高高扬起下巴,眼神若有似无的瞥了梁妙书一眼。 “若是不相信老夫的话,就给我留下。正好够老夫以后的棺材板。” 听到“棺材板”三个字,梁妙书立刻转过头,朝着马车的角落“呸”了三下。 “老师万寿无疆,且用不上棺材板呢!学生多谢老师!”说完,两只眼睛便紧紧盯着万俟谦手里的那张银票直放光。 银票上面赫然写着——一百万两! 万俟谦宠溺地笑了笑,张嘴依然倔强道:“这可是方族长派心腹专门送过来的。你切不可挥霍,一定要用在刀刃上。若是让我知道……” 梁妙书却乖巧一笑。 “老师放心。学生的为人,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一定物尽其用!绝不辜负方族长的好意和期望!” 万俟谦欣慰地看着梁妙书。毫无疑问,她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没有之一。从澜元镇到平洲,梁妙书所做的一切,已经完全超过了太学生游历所能做的事情太多。 有时候,他甚至也会很疑惑——吏部尚书梁瀚海,虽然位高权重,天下门生遍布,但从来没听说他在工程方面还有研究。 既无研究,那他的女儿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最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能将其归因于—— 梁妙书,是个天才。 所以,三天前,当方印差人将这一百万两银票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了方印的意思。 当初包天达为了保命,上缴的二十万两黄金,悉数交到了方印的手中。但他当时并没有流露出要分给任何人的意思。 就连天字班,甚至梁妙书本人都觉得,包天达当初在匡州搞了那么多事情,不管多少银子,赔给匡州都是应该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阿印,竟然会将黄金兑换成银票,还给梁妙书送来了一半! 至于为什么这银票是送到了他的手上,而非直接送给梁妙书…… 万俟谦的嘴角翘了翘。 这个阿印……嘴硬心软。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 京城,皇宫。 宫墙甬道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朝着御书房方向跑去。 “陛下,报信的人来了,想是那几位已经到了。”说话的是皇帝的贴身老太监,他声音轻快,眉眼间都带着喜色。 “嗯。”皇帝的声音沉稳,仔细却能听出这声音中略带着一些颤抖。 盼了好些日子,终于把他们盼回来了。 “禀皇上,侍郎蓝若泽、太学生梁妙书晋见。” 皇帝神色大喜,在听到禀告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谦老头呢?” “回陛下,奴才并未见。” “下去。”皇帝声音微沉,听不出喜怒。 小太监刚一走,老太监立刻凑到了皇帝身边。 “向来谦老是有别的事,耽搁了。毕竟平州山高路远,谦老又年纪大了,旅途劳顿,想是身体多有不适……” 皇帝斜了老太监一眼。 “谦老头的性子,朕知道。无须多说,且随他。” 老太监暗暗舒了一口气,抬眼便见到门口的两个年轻的影子,眼睛一亮! “臣蓝若泽,学生梁妙书,见过陛下。” “平身。”皇帝立刻起身,走下高台来。 “一别三年,两位爱卿可好?” 问的是“两位爱卿”,话却是冲着梁妙书问的。 梁妙书微愣。心底里对皇帝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但她只是恭敬一垂眸。 “学生一切都好。” 皇帝动作一滞,苦笑道:“还是这么生分。算了,不必多礼。赐座。” 蓝若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之间流动着的奇怪的气氛,低声道:“多谢陛下。” 皇帝并没有回到高台上,依旧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太学三个班当中,只有天字班完成了任务。蓝爱卿,你做的好。” 蓝若泽稳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 “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谦老和妙书做了很多微臣做不到的事情。” 皇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慰。 “妙书有功,你也有功。蓝若泽带队天字班,建功四方,为端朝解决诸多问题。着升两级,可在上书房行走。” 蓝若泽立刻翻身下拜! “谢陛下隆恩!” “起来!以后你可要继续努力,为我端朝培养更多的人才。” “是!臣万死不辞!” 终于,皇帝看向了梁妙书,眼眸中带着些许期待和疑惑。 “妙丫头,授官在即,你可有心仪的地方?” 说完,又怕梁妙书不好意思直说,补充道: “三年太学中,你屡立大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授官这个事情,就连你父亲都来找过朕几次,但是朕有言在先,定要让你自己来选择。君无戏言。说罢,想让朕给你个几品官?想去哪里?上书房行走?还是翰林院编修?” 第174章 造办处是个什么地方? 梁妙书看着皇帝眼中闪烁着不明的跃跃欲试,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想着回去定要仔细问问统子,这皇帝突如其来的熟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蓝若泽轻声咳了两声。 梁妙书终于回过神来,低眉道: “回陛下,如有可能,学生想进造办处。” 皇帝面上神色一僵,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梁妙书也不着急,说完便像没她的事一样,继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监感受到了皇帝的疑惑,却又不出声,立刻凑到身边提醒道: “陛下,梁姑娘说,她要去造办处呢!” 皇帝有些惊讶。 “为什么?给朕一个理由。” 梁妙书再次抬起头,皇帝眼睛里面的雀跃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探究。 “回陛下,学生在外游历期间,见了不少人,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也许,三年前授官,学生只想进翰林院混个闲职。但是过了这三年,学生认为,端朝若想复兴,必要发展实业。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平洲炼钢的原因。” “只有持续发展实业,端朝的各项矿产资源才能得到更好的开发和利用。有了更厉害的兵器在手,今后若是再有哪些不长眼的,想要对端朝动手,都要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和实力!” 皇帝:!!! 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想进造办处,不过是在哪里听到的闲话,一时兴起。又或者是这三年的历练,让她觉得自己可以跟宫里的工匠进行切磋。他甚至想好了,若真是如此,他也可如她所愿,安排一场切磋。小姑娘输了彻底死了心,也就安安分分地去做个编修了。这样他对梁瀚海也算是有了交代。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梁妙书一番话,竟然说的他热血沸腾! 掌控端朝的经济命脉和所有的矿产资源,打造端朝特有的兵器!这样一来,端朝的将士们,在战场上将所向无敌! 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做,却又无从下手的事情吗?! 皇帝老向梁妙书的眼神,变了又变,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睛里面,有些对端朝最深沉的爱意,以及对实业技术最本真的狂热。 作为一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君主,他愿意立刻答应她的要求。 但是,作为一个必须平衡各方的皇帝,他还是要慎重一些。 “你可知造办处是个什么地方?” 梁妙书点点头,不带任何犹豫。 “在世人的眼里,造办处或许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那里拥有无数具有灵巧手艺的工匠,有端朝最顶尖的制造技术。” “但是我却觉得,造办处,绝不只是供贵族玩乐这么简单,完全可以发挥出更大的效用!这里本该成为端朝最强有力的后备军团!” !!! 皇帝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震惊! 他听到了什么?! 后备军团! 一个人精明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当着当今皇帝的面,说起后备军团的事情! 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不怕给自己背上一个犯上作乱的名声啊! 不过……有这样的人为臣,将来有朝一日主持造办处,那么她所说的事情,未必不能成真! 只是……陛下眉头略皱了皱。 若这个丫头只是梁瀚海的女儿,她想去造办处,也未尝不可。 要是让那个谦老头知道,自己把他的得意门生给“发配”到造办处去,还不得来找自己拼命的! 皇帝思虑再三,努力压制住想要立刻答应梁妙书的心思,面上只装出一副淡淡的样子。 “你的想法,朕明白了。只是此事还需跟吏部商议后决定,你可明白?” 梁妙书抬起眼眸。 吏部……这意思便是说……这件事情若要成,便要先疏通自家老爹了。 她先是心下一喜,低眉道:“是,学生明白。” 皇帝又询问了几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便让两人先回去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皇帝若有所思。 “谦老头进京了吗?” 老太监仔细回想了一下,谨慎回答道:“回皇上,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只是说天字班的马车正常进京,中间并无人下车,也没有停车。” 皇帝皱了皱眉头。 “那就是说,谦老头现在,在不在京城,都不一定了?” 老太监心中一沉。 “谦老的行踪,向来不是咱们的人能跟得上的。他对我们有防备,这么多年,我们的人是个什么路数,想来谦老也都知道了。依老奴所见,既然陛下有旨意,那么谦老定然是不会抗旨的。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来宫中,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心中也知道谦老头是个什么个性。 “罢了。去传出话去,三日之内,谦老头若是还不进宫,朕就将他的爱徒指到造办处去!” …… 梁府。 梁妙书下了马车,站在自家门前,觉得恍若隔世。 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背后,成为自己最大靠山的梁府,却在她穿书以来,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是澜元镇学习,后有太学三年游历。但即便时间如此短暂,梁府依然是给她温暖最多的地方。 还未收回思绪,便觉得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接下来,梁妙书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影抱在了怀里。 “我的女儿啊!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快让娘好好看看!瘦了、黑了……定是在外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快跟年进去,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你爱吃的各项吃食也都准备好了……来人呐!快把准备好的东西都送到小姐的房间里面去!” 梁妙书笑着看自家娘亲忙里忙外,任由娘亲去安排收拾,任由自己的手被娘亲牵着,走进府里。 “娘,父亲呢?” “在书房呢!真是的!那些公文什么时候看不行?非说是什么授官的事情,要赶着立刻安排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着急,咱们且不管他……” 梁妙书却轻轻地拉住了娘亲的手,撒娇道: “娘,咱们先去看看父亲。正好我有话想跟他说……” 第175章 这衣服是哪来的? 贝容筠脚步一滞,如同六月的天气一般,从艳阳高照急转直下! “女儿大了!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跟娘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找你爹啊……” “娘!” 梁妙书当机立断,将自家娘亲夸张的诉苦拦在了嘴边。 “我只是想找爹聊一下授官的事情。您也知道,女儿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的这一天。刚刚陛下急着召女儿进宫,也是问了这个事情,女儿不知此事是否还有别的说法……” 贝容筠爱女心切,但也不是一个无知妇人。听到事关授官和女儿的前途,又隐隐感觉到,此事很有可能涉及朝政。再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皇帝对梁家的态度,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 “妙妙说的对!那就这样,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娘这就去请你爹。” 说完,又嘱咐了身后的几个小丫头好好伺候小姐,然后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不用分说、气势汹汹地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梁妙书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替自家老爹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娘亲在说“娘去请你爹”的时候,格外用力,似乎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但愿……娘亲说的“请”,是真的“请”…… 梁妙书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突然间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舒服了。泡在温暖的浴水中,感叹着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不管在什么样的境遇下,家里都是最温暖的港湾。 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小丫头在门外禀报,夫人和老爷在花厅等候,只等小姐过去就可以开饭了。 梁妙书答应了一声,知道自家老父亲,这是被娘亲给“拎”了过来。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依然沐浴更衣,由丫环重新上好了妆容。 梁妙书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不禁感叹古人的手巧。虽然书中原主的相貌与自己完全一致,但是在妆容上面,原主作为尚书家的千金,精致得简直不像话。再搭配上大丫环梳的发髻和衣衫,让她的气质和相貌又提升了一个level! 想她原本在实验室,虽算不上十分美貌,但是在那种男多女少的地方,好歹也算是实验室一枝花。但即便她在原世界画着最精心的妆容,似乎都没有眼下更精致。 只是这衣服…… 她有些不耐地看了又看…… 料子一模便是价值不菲,上面的烫金刺绣可见绣娘功夫,衣服的颜色倒是素雅,但花团锦簇的繁复花样,让她觉得有一丝窒息感。 “小姐,您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吗?” 梁妙书却是一愣。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这些……都是我以前的衣服?” 丫鬟狐疑地看了一下梁妙书,然后低眉顺眼道:“这些都是夫人给小姐新做的衣服,花样都是小姐以前最喜欢的……” “哦……”梁妙书有些兴致缺缺,“新衣服一共做了多少?可还有些……素雅一些的?” 丫环如恍然一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梁妙书微微一福身。 “有的,奴婢明白了。” 梁妙书看着丫环的背影,有些发愣。 她还没说几句话呢,这小丫环就明白了? 不多时,只见小丫环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件极为素简,又干净利落的衣裙。上面只在裙摆处点缀着几支桃花,刺绣虽然不甚精美,但胜在清爽。 梁妙书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件衣服,简直就是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这是哪里来的?”她十分欣喜地站了起来,爱不释手地将衣服在身上比量着,“你竟会变魔术不成?” 丫环却是淡淡一笑。 “小姐忘了。这是五年前的一天,您偷偷跑出去玩,为了方便,特意定做的。当时您怕人认出来,特意叮嘱绣娘,一定要简单一点的花样,千万不要复杂的。这衣服您只穿了一次,就不喜欢了,吩咐奴婢收起来。奴婢便一直留到现在……” 梁妙书看着这件衣服,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千金小姐的一句话,竟然就能够让别人执行五六年。 看着梁妙书不说话,丫环还以为自己做错了。 “小姐……要不……奴婢再给您换一套?” “不用不用,这身就很好。以后我的衣服,就按照这个样子来。” 梁妙书到了花厅的时候,可给贝容筠吓了一跳。 “妙妙,你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贝容筠前前后后绕着梁妙书转了好几圈。 “娘给你准备的那么多衣服,可看见了?” 梁妙书苦笑道:“娘,以后您不要再给我准备衣服了。女儿在外多年,早已习惯了劳作,现在只喜欢简单一点的衣裙。再者,在京城之外,还有很多地方的百姓没钱过冬,女儿每每想到这样的场景,都心有不忍……” 说着说着,那双单纯却又无辜的眼睛里面,竟然真的要掉下眼泪来! “好好好,都是娘的错。娘这么多年没见你,都不知道你的喜好了。娘以后一定注意……” “咳咳。”梁瀚海看着自家妻女互诉衷肠,他明明摆着架子硬生生在书房里面等着女儿来见,没想到却被夫人提前一步给扯到了花厅里面来。 来就来,自家女儿走了这么多年,虽然有书信往来,终究是没有见面。好不容易见到了,在母女情深前,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终于,梁瀚海逮到了一个空隙。 “你能这样不嗜奢华,很好。” 梁妙书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老父亲。 这个一心想要付出父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做的笨拙的父亲,在梁妙书多年的书信请教中,已然掌握了一套“沟通秘诀”。 “既然能想到百姓,今后为官一任,为父也就不用操心了。” 贝容筠的脸色却突然一变! “呸呸呸!什么为官一任?!我家妙妙是个女孩子家,当初说好了,送到澜园镇去只是学规矩的。如今妙妙不光学到了规矩,还学了本事,超额完成任务,就该回来我身边了。你休想再将他派到外面去!” 梁瀚海叹了一口气。 他梁大人一生一身正气,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皇帝做的不对,他也敢说上几句。 唯独对自家夫人,最是没辙。? 第176章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夫人……这是朝廷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贝容筠可不管这些。 “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朝政的事情我是不懂,也管不着,我就管得了我自己的女儿!我不需要你让我女儿去什么苦寒之地。妙妙这些年吃了这么多的苦,明里暗里不知道遭了多少的罪,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竟是要哭出来…… 眼瞧着自己夫人是动了怒,梁瀚海顿时慌了。 “这……好好好,我去跟陛下说,一定让女儿留在你的身边,可好?快别哭了,女儿还在呢……” 梁妙书看着自家父母感情这样好,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此刻她不禁想起了一句经典的歌词——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咳咳,那个……” 梁妙书尴尬地咳了一声:“娘,其实……我也正要跟爹说这件事情。今天进宫,陛下已经问了我的意愿。” “如何?”梁瀚海正色道,“陛下可是直接指派了差事?” 梁妙书瞧着自家老爹这副神色,突然明白了,为何陛下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让她回家自己商量。 原来两个人早已经通过气了。 “那倒没有。陛下他,问了我自己的意愿。” 梁妙书将宫里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贝容筠听完,顿时脸色大变! “造办处?!妙妙!你怎么会想去哪里?!那里可都是男子,你这一去定会坏了名声,以后该如何嫁人?更何况,那里的活计根本不是女子该做的。听话,让你爹给你安排一个闲职,就待在娘的身边。好好陪陪娘……” 梁妙书第一次没有顺从娘亲的话。 进造办处的事情,并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 早在返京的路上,系统便已经提示她,因为她在平州的优秀表现,成功粉碎了云东残影组织的一次阴谋,沉重打击了云东的势力,直接改变了剧情的走向,同时也改变了平州今后几百年的命运,间接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如此大的更改,不但没有让剧情崩塌,反而拯救了濒临歪曲的剧情走向。 现在,本世界的主角,确定彻底更改为梁妙书。从炮灰一跃成为主角,她将拥有这世界所有的气运! 而成为主角之后,系统直接升级。等到梁妙书再去系统商城中查看的时候,发现发放的奖励已经快放不下了。 她挑选了一些用不上的什么“驻容术”“身材管理”等等技能,统统丢给技能换取积分,又换了一大批的技术典籍回来。现在的系统商城,堪称一座技术宝库! 拥有这样一座宝库,当然要大展拳脚好好干一番! 造办处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名声不名声的,朝廷对此早有定论。现在是为了我端朝能够挖掘到更多的人才,不管男人女人,只要能够人得其用,便不得由人诽谤侮辱。” “更何况,之前的造办处之所以都是男人,是因为有太多的限制,阻止了女人们进入。但是现在不同了,澜元镇培养了这么多人才出来,我们都有足够的经验,再加上能工巧匠,定然能够让端朝的器物更上一个台阶!” “到那时候,造办处将不再是一个只供人玩乐的器物加工厂,它将成为我端朝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梁瀚海和贝容筠震惊地看着自己女儿,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小花厅里面静悄悄的,下人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姐。 许久,梁瀚海和贝容筠相视一眼,像是在问对方。 这……真的是咱们家女儿吗? “妙妙……你……没事?” 梁妙书:???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呢? 她眨了眨眼睛。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 “对是对……只不过……” 贝容筠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私心是绝对不想让女儿去那种地方的。但她虽然是一个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夫人,却也知道如今的端朝是个什么形式。 女儿的决定,是对的。 她只是不想让自家女儿去吃苦。 “你怎么看?” 梁瀚海重重沉了一口气。 “妙书能有这样的想法,是端朝的幸事,也是年轻学子的幸事。” 听到这话,梁妙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听着话头,应该是不会反对了…… 但没想到,梁瀚海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看来,论起教书育人,谦老不愧是当代大儒。” 梁妙书:??? 怎么就扯到谦老身上去了? 提到谦老,贝容筠神色恭敬,立马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想咱们家妙书,以前就是一个被宠坏惯坏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没想到跟着谦老,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梁妙书:??? 眼瞧着话题被带跑偏,梁妙书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 “爹娘,那你们……同意吗?” 梁瀚海看了看自家女儿,那眼中仿佛闪着无数对未来的光与憧憬。 “我们同意有什么用,授官是在殿前,由陛下亲派。你能说通陛下,才是你的本事。” 那就是成了! 梁妙书顿时笑颜如花! “谢谢爹娘!” 梁妙书进造办处的事情,就在来回博弈之间被定了下来。三日后殿前授官,柳明河听从家里的安排,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女编修。汪铁生原被授予从六品礼部参议,但殿前他却耿直提出,自己想要去做一名县令,最好是穷乡僻壤才好。皇帝被他的真诚打动,最终将他放在一个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做了一个知府。 而梁妙书终于如愿以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欢天喜地地领了造办处的办事腰牌,正式成为了造办处的一名学徒。 这也是端朝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造办处的女子。 这时候的梁妙书还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成为历史性的开创者。 第177章 懂不懂规矩? 造办处即将来一个女学徒的事情,如同一锅热油里面溅入了一滴水。在收到旨意的那一刻,造办处便炸开了锅。 一群男人赶在开工前,在后院抽着旱烟——这是他们一天难得的闲暇时刻,再过半炷香的时间,各地的活涌上来,他们这一天会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张老六蹲在众人中间,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觉得今天的旱烟真没滋味。 “老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让个娘们来咱们这里?” 被所有人围在中央的赵奇,虽然不是造办处的管事,却在工匠中很有威望。只因他的手艺最好,不管什么疑难问题,到了他的手里,总能顺利解决。 他放下烟杆,斜着眼睛看了看张老六。 “什么娘们?别胡吣!人家可是个姑娘,正儿八经的尚书千金!” 张老六乐了!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口白牙。 “管他娘的是什么千金?有胆子来咱们这里,就得守咱们这里的规矩!到时候,嘿嘿……” 赵奇皱了皱眉头,精明的眼睛里浮现出不满的神色。 “好歹是个官家千金,你可别胡来。真要弄出什么事来,咱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老六却自以为掌握了“上级”的心思,谄媚讨好道:“老大,您就放心!咱们不管做什么事情,保管都是规规矩矩,不会让人察觉的。我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不出三天,保管让这个千金大小姐,自己要求离开!” 说完,一群人相互对视一眼,发出了嘿嘿的猥琐的笑声。 “老爷们,时辰差不多了,该上工了。” 众人正乐得快活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 张老六等人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接着朝老人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众人慢吞吞地站起来,一个接一个地伸懒腰。 上工的时辰到了。 老人只是造办处一个做洒扫的人,夜间还兼着看门打更。他似乎比造办处所有的人来得时间都长,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姓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之前是做什么的。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叫他——喂!老头! 众人高兴的时候,他是逗乐取笑的对象。众人不高兴的时候,他是出气排解的沙包。 但不管别人如何对待他,老头好像永远都沉默无话,永远都只会低着头,永远都是拿着一把破旧的扫把,默默地扫着地。 日复一日的过去,从没有人在意老头到底是谁。 “行了,差不多的了,你们去!”赵齐收了手里的烟杆。 张老六谄媚笑道:“老大,你今天又不去啦?是不是魏大人府上的活不好弄呀?魏夫人也是舍得,这么名贵的东西,说摔就给摔啦!这要是给了我,啧啧!这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呀!” 赵齐一把拍着他的头。 “再胡吣,老子撕了你的嘴!”赵齐的眉头一竖,“这些朝廷大员家的事,少打听!” 张老六摸着头笑了笑,答了一声“是”,便跟着众人出了后院。 而此时,前院已经炸开了锅。 “你就是新来的学徒?” 众人疑惑之中,只见梁妙书穿着跟工匠们一模一样的工装,长发挽得干净利落。双手戴着手套,腰间还挎着一个跟工匠们一样的小包。 “各位好啊!我就是造办处新来的学徒,梁妙书,以后请多指教。”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满身绫罗绸缎,脂粉香气缭绕,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人家将自己收拾的井井有条,说话做事清脆爽直,一笑起来,两只眼睛里面满是清澈和灵动,这样的新学徒,很难让人不产生怜惜之感。 “你好你好。”前院的一些年轻的学徒,早就听说今天会来一个女学徒,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人! 想到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共事,这些年轻的学徒们都不免兴奋起来! “我是李铁柱,妙书妹子,以后你叫我柱子就行。” 一个憨厚的汉子咧着嘴嘿嘿笑道:“我来造办处已经三年多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来问我。” 梁妙书朝着他友善一笑。 “那就谢谢柱子了。” 李铁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从这样的仙女口中说出来,竟然如此动听! 看到李铁柱搭讪成功,又见梁妙书身上没有一丝官家千金的做派,其他人也立刻熟稔了起来。 “干什么呢?都不用干活吗?” 一个严肃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年轻的学徒们顿时作鸟兽散。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从屋内款款走出,手中还拿着一个工具。他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疑难的问题难住了一样。 李铁柱凑到梁妙书的旁边,快速说了一嘴。 “他是这里的管事,张大生。” 梁妙书悄声道了谢。 “张管事好。” 张大生静静看了看梁妙书,只“嗯”了一声。 “进来!刚来什么都不懂,可以先看看,但是千万别上手。” 张大生带着梁妙书进入内堂,当中摆着一个破碎的瓷花瓶。显然是被摔碎的,张大生的任务,便是要修复这个花瓶。 “这里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破瓷片子,都是达官贵人的东西。我知道你出身富贵,这些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你已经进入了造办处,就要按照这里的规矩来。你得罪了权贵,你有后台,有靠山,你不怕,但是整个造办处都要跟着你一起承担权贵的怒火。” “切记,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考虑后果。不光要考虑这个后果你能不能承受,还要考虑是不是有别人会替你承受。” 张大生的语气淡淡的,但是每一句都是很有用的教导。 梁妙书不动声色,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是,学生记住了。” 张大生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不知道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将这个女娃娃安排到造办处,陛下的做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了她一个人,甚至不惜打破了“造办处没有女人”的传统。 但是,跟梁妙书同期的太学学生,都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相比来看,梁妙书可以说就是大材小用了。 造办处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来的,张大生始终没有搞清楚。 正在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哟!张管事,学徒第一天,你就带着她进了修补室,你到底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第178章 做做想做的事情 不用抬头,张大生就知道来人是谁。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又不动声色地将梁妙书护在了身后。 “张老六,认清你自己的身份。造办处,我才是管事。” 张老六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张大生,你别以为一个管事的名头就能虎的住我!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造办处,有多少人是真心服你的!造办处的人,凭手艺吃饭!就你的那点手艺,比得上赵老大吗?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当上的管事!你那点丑事,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当心我把你那点烂事都说出来!看你这个管事还能不能当下去!” 张大生刚才的气势顿时消减了一半,但是被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面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很想暴揍眼前这个人一顿,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为了想做的事情,要控制。 一定要控制。 见张大生被自己三两句话就唬住了,张老六更加得意,朝着梁妙书便是猥琐一笑。 “我说小妹妹,你初来乍到的,这样的事情本不该让你知道。但是造办处,本就不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来的地方。你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否则,到时候可有的苦头吃了。” 一旁的张大生再次将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没有看向梁妙书,但是浑身却是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作为专业人士,他在看到梁妙书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 她的眼睛里面,有对这个地方的执迷,有对技术纯粹的喜好。 更重要的是,她看向刚才李铁柱那些人的眼神中,没有嫌恶,没有轻蔑,有的只是对同僚的客气与平等。 张大生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子,是注定要来改变造办处的! 但是没想到那群人的手脚这么快,他刚刚接到人,话还没说几句,张老六就找来了。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张老六的这番话,又见了刚才的事情,定然会心生犹豫。 但梁妙书是何许人?且不说穿书这几年的历练,这种轻视女人的思想和行为,在穿书之前的实验室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是以,对于张老六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侧过头对张大生说道: “师父,不是说要教我怎么上釉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张大生一愣,见这个女孩正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又眨了眨眼睛。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就开始了。走。” 但是张老六既然找上门来,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离开。 更何况,师父?上釉? 开什么玩笑? 他敢保证,这个小美人从进门到他出现,两个人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这就成了师父了? “张大生,你敢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去上釉?”张老六可算找到了一个由头。 “你知不知道,里面那些都是贵人的东西。要是不小心碰坏了,你自己没命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了我们!” 梁妙书却依然不理会,抬脚便是要往外面走。 “师父,走啊!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这个釉色的温度要达到什么样子才能烧出想要的青色?还有,如果在大旱的天气中,要怎么保证烧制环境的湿度?如何保证胚胎不会干裂……” 梁妙书的问题接着一个,张大生听着便是一愣,然后便在她接近蛊惑的声音跟着一起走了。 直到梁妙书的声音渐行渐远,张老六才从震惊反应过来。 不行! 他得赶紧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大! 这个小丫头,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而且……竟然敢无视他?! 来者不善啊! 制胚间。 梁妙书看着满眼待上色的瓷胚,只觉得新奇,却没了刚才的那种兴奋。 “师父,你日常的工作,就是给这些东西上色吗?” 张大生沉默了一会,径直开口道: “你懂技术。” 梁妙书坦然道:“当然。难不成师父认为,陛下真的会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派到这里来吗?” 张大生一愣。 她竟然没有否认? 他勉强按捺住心里的震惊。 “那,你为什么要来到造办处?” “我来这里,是为了做成我想做的事情。我相信,那也是你想做的事情。” 早在来造办处之前,她就已经用系统的积分,将这里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张大生,七年前来到造办处,开始只是一个小学徒,却是所有学徒中手艺最好,也是成长最快的一个。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了造办处一名正式的、可以独立操作任务的年轻师傅。 在他之前,造办处只有一位年轻的师傅,便是赵齐。 但是京城的贵人却只认老资格的师傅,只肯将一些不甚贵重的东西交给他打理。皇宫的贡品,自然更是轮不到他们。 那段时间,两个人都不得志,也有过一段交心的日子,也经常在一起切磋手艺。就这样又历练了三年,两年前,造办处的管事告老还乡。之后没多久,张大生就成了新的管事。 没有人知道原因,就连张大生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但是当他再次看到赵齐的时候,从他的眼神中,张大生就知道,两个人以前喝酒的情谊和时光,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很快,造办处中,就流传出许多关于张大生的“传说”。 有人说,他是老管事的儿子,能当上新的管事,是因为老管事临走前的安排。 有人说,他是京城某个大官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被家族待见,才被送来了这里。 有人说,他是被某一位孀居的夫人包养的小白脸,后来被人发现了“好事”,为了躲避外面的流言蜚语,所以才给他安排到了这里。 …… 总之不管是什么传言,终归不是什么好话。 开始张大生还会涨红着脸去解释。但是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已经麻木了。 算了!就算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随便他们怎么想。 就这样隐忍了一段时间,他突然间发现,造办处的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全部倒向了赵齐。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赵齐的手艺比他更胜一筹。做起物件来,总是能够得到更多的封赏。 久而久之,众人便觉得,跟在这样的人身后,未来才更有出路。 而张大生? 不过是一个不清不白的小白脸罢了。 跟在这种人身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捅了刀子。 赵齐的势力越来越庞大,俨然就是造办处的管事。 而张大生,仿佛才是被放逐的那一个。 “师父。”梁妙书笑颜如花,“你知道赵齐现在在做什么吗?”? 第179章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每次听到“赵齐”这个名字,张大生都会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张大生深知赵齐对自己不满意,他也能够理解赵齐心里的恨意——明明都是一样的年轻师傅,明明他比张大生还早来造办处,明明他的手艺比张大生还要好。 可是为什么最后成了管事的竟是张大生? 所以这些年,张大生几乎是放纵着赵齐对自己的态度,见面不说话,不恭敬,无视他,甚至拉帮结派…… 但张大生都不在乎。既然当了管事,他能做的,就是在不进一步伤害赵齐的情况下,给他最大的自由,并尽量维持造办处的稳定。 他总是想着,他欠赵齐的。 梁妙书深知他这一想法,手指随意地在某一个瓷胚上面停了下来,似无意一般说道: “据我所知,赵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了?你也不关心他在做什么。造办处,就这么清闲吗?” 张大生有些惊讶地看着梁妙书。她说话这样大胆,又看上去说得这样随意,他本该是生气的,但是在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又觉得她说着一些似乎都理所当然。 “他接了一个大活。”张大生终于说道,“是外面的贡品。宫里的一个大太监不小心蹭破了皮,又怕被人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悄悄托了许多人,连夜运过来的。”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 “师父,我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时辰。而且,您知道我的身份,竟还敢把这种事情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从这里出去,就去找陛下告状吗?” 张大生却苦笑道:“我虽然在造办处混的不好,但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我见你的第一面,便知道你属于造办处,你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你是真正能做出一番事业,真正能将造办处的手艺发扬光大的人。即便是去告状,将这里的人全部送上断头台,于你又有何好处呢?” 梁妙书“噗嗤”一下乐出了声。 这位张师傅,看着冷冰冰的,看人倒是蛮准的。 正要说些什么,抬头便见到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张老六在最前面,引着后面一群人,谄媚地对最中间的人说道: “老大,你看!我没说错!他们就是在这里乱搞呢!压根就没干正经事!” 梁妙书的目光轻轻落在最中间的男人身上,便知道这位就是赵齐赵老大了。 她目光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五短身材,不算高,也不胖,皮肤黝黑,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就算混入人堆里也不会引人注意。 就是这样的人,在原书的故事中,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喻妍菲,并对她关怀备至,几乎让喻妍菲心动。 只可惜,炮灰就是炮灰。在男主的光环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是以梁妙书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到底为何会被赋予这样厚重的戏份。 赵齐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道: “你们在干什么?” 语气冰冷严肃,一如他才是造办处的管事。 张大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与你无关。” 张老六却不乐意了。 “张大生!你特么的不识抬举!我们老大在百忙之中,还要抽空管你的这些个破事!你以前在外面怎么乱搞,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但是你可不要把那些不三不四地习惯带到咱们造办处来,免得污了造办处的招牌!” 张大生气得双目猩红,三两步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张老六的脖领! “我告诉你张老六!你的那些污言秽语,怎么说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梁妙书是个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楚!她虽然是刚来的学徒,但绝对不是你能随意诋毁得了的!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一点!” 张老六的脖领被揪住,整个人如同一个小鸡仔一样,半点反抗不得,不免觉得丢了面子,却还是大声嚷道: “不管她是谁,现在在造办处,就只是学徒的身份!她不规矩地跟你在这里说笑,不干活,也不懂规矩,咱们就教她学学规矩!赵老大绝对不允许什么都不懂的臭鱼烂虾在这里,搞臭了造办处……” 砰! 张老六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如同一颗炮弹落了地。 张大生也傻了! 他没松手啊!刚刚一阵风过,然后张老六整个人就自己向下掉了下去。 张老六这一下子被摔得不轻,感觉全身就像散架子了一样,忽视你很美一个关节都酸痛的要命,他躺在地上像一条虫子一样折腾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最终还是他自己骂骂咧咧、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特么的!到底是谁?敢打老子,信不信我……” 嗖—— 张老六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再一看时,只见他的嘴已经被一颗小石头堵上了。 “污言秽语,我看你才是这颗老鼠屎!” 陆修远如同天神降临一般,逆光出现,踏光而入。 “来报道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亏我昨天还跟陛下说,造办处是整个端朝最有前途的所在。现在看来,不知道走还来不来得及。” 说完,便抬头看向梁妙书。 “怎么样?要是后悔,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走了。” 梁妙书在看到陆修远的一刻,愣了半晌。 “你……不是被授官去了翰林院吗?” 陆修远走到梁妙书的身边,深吸一口气,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呆的,太无趣了。陛下又不肯让我去边境,我就只能来找你玩了。怎么?不欢迎?” 话虽然说得轻松,但是梁妙书细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傻子,又来陪着她了。 对于陆修远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回馈这样一份情感。 毕竟,她来这世界一趟,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注定是要离开的。 赵齐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本能地产生了戒备。他语气不善,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第180章 造办处的规矩 陆修远嫌弃地转过身,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随即不耐烦地开口: “老子陆修远!” 赵齐微愣了一下。 陆修远? 陆家? 赵齐心道不好,他只知道今天会来一个女学徒,没听说还要来个陆家的人啊! 陆修远像是没看到这群人的神情,嫌弃地在屋子里面走了一圈,眼神一个一个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 “我来这里之前,陛下就吩咐了,造办处是为了皇家打造物件,解决制造难题的。而你们却把这里变成王公大臣的专属后花园,什么阿猫阿狗送过来的物件都敢收。” 众人的脸色在这样一番话之下,显得格外难看。 朝廷官员,自然不是阿猫阿狗。那这意思就是在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渐渐移到了赵齐的身上。 张老六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即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是破口大骂! “你你你……你说谁呢?我们造办处做的伙计都是光明正大的!什么阿猫阿狗!你竟然敢在这里辱骂朝廷命官!” 陆修远却不屑地嗤笑一声。 “一个太监,也算是朝廷命官吗?赵齐,你胆子可是够大的!” 赵齐当即脑子完全空白! 不可能! 此时他做的极为隐秘,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不可能!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赵齐心中慌乱,但是面色未改,嘴上只顾着否认。 陆修远却没有纠结在这个事情上面,眼神若有似无地又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圈,淡定开口道: “赵齐在给宫里的一位大太监修补不小心打破的贡品花瓶,张老六三天前接了礼部侍郎府中一个门客的玉佩修补……”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的耳中炸响! 这个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陆修远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继续说道:“王三,红湘苑春红姑娘的发簪,可修补好了?” 众人的目光一同地落在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的脸上。只见他此刻面色惨白,双眼怒目圆睁! “我……你……不是……” 陆修远颇为绅士地抬起手,阻止了他说话。 “先别着急否认,想好了再编。” 说完,又悠闲地在房间里面踱着步子,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坎上。 造办处严令,未经上报核准,不得私自将外来破损物品带至造办处修补,不得私自修补没有备案的物品。 陆修远目前只是说出了这么几件,但是众人心里明镜一样,自从张大生接手了管事之后,因为赵齐跟他明面上不和,张大生也不理会,慢慢的,谁都不把张大生这个管事放在眼里。造办处的规矩,早就被他们抛到脑后去了。 陆修远踱着步子,最终停在了张大生的面前。 “造办处的糟乱,陛下早就知道。我今天来,只是一个学徒,无权责问你这个管事。但是张管事,我也奉劝你一句,既然担了管事的名头,就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搅了全局。否则造办处,早晚都会毁在你的手上。” 陆修远这话说的轻快,却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张大生的心上。 他抬头看向陆修远,那双看上去不羁的眼神里面,有着跟梁妙书一样的热情和清澈,唯独没有他熟悉的嫌恶和嘲讽。 陆修远此来,是奉着陛下的意思,来立威的。 张大生朝着陆修远拱了拱手,又微微点了点头。 “臣,张大生,领圣上之意。” 他闭着眼睛,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满是晶亮和希望。 “张老六,王三,私自修补未经上报的器物,违背了造办处的条规,着赶出造办处,永不录用!” “赵齐……” 张大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旧强迫自己稳住。 赵齐此刻也正看着张大生,神色未变,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你明知造办处的规矩,却依旧私自接下未经上报的器物。但考虑到多年来你为造办处解决了许多难题,培养了许多人才,现对你从轻处罚。限你三日之内将所修补的器物上报备案,并十日内修补完好,亲自送回宫中。” 张大生一口气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接任管事以来,第一次起用管事的权利,对人施行责罚。但是说到赵齐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把事情做绝。 赵齐却自嘲一笑:“张管事,惩罚还是不要厚此薄彼的好。既然我们都违反了造办处的条规,那就不要考虑什么功过相抵了,把我们都赶出去,对你岂不是最省事的做法?!我谢谢你让我留下,但是我赵齐不需要!” 说完,便一把推开众人,率先离开了! 张老六和王三还沉浸在自己被造办处赶出去的现实中,在他们眼里,张大生就是个软蛋,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没想到,这次来了两个学徒,竟然让张大生直接刚了起来! 原本指望着让赵齐替他们求求情,现在好了,赵齐自请离开!他们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张老六看着赵齐离开的背影,心中悔不当初。什么老大,什么手艺,统统都没有自己的活计重要。 “张大生……不……张管事……”张老六鼻涕一把泪一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完全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 “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赶我走……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尚未出生的孩子……离开了这里,赚不来银子,那你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面逼啊!张管事,我错了……以前是我猪肉蒙了心,以后……以后我一定听从您的指令,我再也不敢……求求您开恩……” 张大生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张老六,心念一动。 张老六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的确如他所说,离开了这里,他没有其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可是他做的这些事情,也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否则以后造办处还有什么规矩可言?以后他这个管事还怎么当的下去? 正在张大生犹豫之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梁妙书,突然间轻快地笑了起来。 这笑意回荡在房间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异常诡异。 “张老六,离了造办处,你是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众人一愣,连带着张老六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里的情况,他们最清楚了!” 围观众人点了点头。 是啊!他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张老六家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 梁妙书却依旧笑道:“活不下去,你可以去找给你出主意的那一位啊!” 第18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老六猛地一抬头! 她……竟然知道那个人! “我……我不知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你房间床底下的那个小洞里面装的银子,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大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再次看向张老六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来人!去搜!” 张大生好像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周身的低气压仿佛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他们不知道张老六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只是潜意识里面觉得,自己不能被他牵连。 一时间,围观的几个人争前恐后地朝着张老六的房间跑去,生怕去晚了,功劳就被抢走了。 很快,前去搜查的人就回来了。 “启禀管事,我们在张老六的房间床下面,果然搜到了一箱子白银,粗粗计算了一下,大概两百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碎银子和银票。” 张老六跪在原地,早已面如死灰。但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侥幸。 “这些……这些银子……都是我这几年攒的!对!是我辛辛苦苦干活攒下来的!” 张老六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光靠造办处的这些月钱,我根本就不够养家的!反正造办处的活计也不多,我为什么不能接私活?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 梁妙书不合时宜地笑着摇了摇头。 “张老六,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急着开口。”她的目光落到了后面进来的几个人身上。 “可有搜到其他的东西?” “有的有的!”几个人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这几个人就是刚刚跟在后面跑到张老六房间中的人,原本见到其他人已经将那银子搜了出来,自觉功劳已经被抢走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错过立功的机会,所以又在房间里面多停留的了一会儿,想着再搜到点其他的小东西也好。 没想到,几个人就这样一通乱翻,竟然在床板下面,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书信! 这些人立刻如获至宝,立刻带着信件来到了这里。 张大生此刻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抢过书信,粗暴地拆开阅读。 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蒙混过关的张老六,这下子彻底慌了! 如果只是有这些银子在手,那他总能想到说辞解释,但是这些信…… 那个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些信,一定要阅后即焚。只是他耍了一个小聪明,想着总要为以后留些后路,才自作主张留下了这些信。 没想到,他张老六这辈子糊涂一世,聪明一时,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要看!不能看!那是我的家书!” “家书?”张大生的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张老六,你全家都在京城,你告诉我,这家书,是谁写给你的?还有,当初你进造办处的时候,说全家老小大字不识一个,拼了命才供你上了几年私塾,勉强认得几个字。如果是家书,那这封信是谁写的?当初你便是为了进造办处而造假了?!” 张大生的连环问,让张老六长大了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管是不是书信,他都难逃被撵出去的命运了! 如果刚才他就接受命运的安排,或许造办处还会给他一笔遣散费。以后凭借着造办处的资历,还能混到一份不错的活计。 但是现在,造假的行为,不光会被撵出造办处,没有遣散费,甚至还要倒贴一笔银子进去,破财免灾! “我……我不是……没有……” 张大生却已经听够了这样的谎话。这些年,张老六仗着赵齐,没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虽然赵齐终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有张老六这样一条狗天天在面前狂咬乱吠,出了这样的事情还留有情面……张大生自认没有这样宽广的心胸。 “张老六,我还是保持刚才的决定不变。如果你自己离开,造办处会给你两个月的月例,作为遣散费,不追究你造假和其他的事情。但是这些书信要留下。” “如果你执迷不悟,还是纠缠的,那咱们就上京兆尹,百姓面前断个清楚!” “你自己选!” 张老六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路,张大生已经给好了选择。答案是什么,不用想就知道。 他跪在地上的双腿渐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梁妙书和陆修远,最后看向张大生。 张了张嘴,只比划了一个口型,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转身便离开了。 张大生遣散了众人,只说了稍后会发布新的任务和新的规定,今天任何人不得外出。 房间中只剩下张大生、梁妙书和陆修远三个人。 “他最后是想说什么?”张大生依旧皱着眉头,但是眉间的愁绪却消散了不少。 “没什么。”梁妙书无所谓地说道,“不甘心罢了。” 梁妙书并不在意张老六这样的角色,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有主角,有配角,也有炮灰。穿书之前,人物的命运由作者决定。穿书之后,尤其是在她成为主角,并成功拥有主角光环之后,人物的命运,便是由她来掌握了。 很不幸,张老六,从前是个炮灰,今后还是。即便他几天走出了造办处的大门,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又露出了马脚,想来很快就会被“清除”掉。 但是梁妙书不会提醒,也不会愧疚。 这就是书中世界的生存法则,张老六的命运,早在他选择背叛造办处和端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 至于这些信件…… 虽然不知道跟张老六通信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那会是一个跟包天达一样性质的人。 残影,果然如其名,影子,无处不在。 “管事大人!不好了!”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赵老大……赵齐简单收拾行李之后就走了!” “走了就走了!”陆修远有些不耐烦,不明白这个造办处为什么能乱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房间里面的那个贡品花瓶也不见了!” 第182章 真的只是个炮灰吗? 张大生心道不好,抬脚便朝着赵齐的房间跑去。 虽然一个太监翻不起什么浪来,但是花瓶毕竟是贡品,若是真的不见了,上面怪罪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此时,赵齐的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地整整齐齐,若不仔细看,一定发现不了,屋子里面除了日常的陈设,贵重的物品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赵齐人呢?!”此刻在张大生的心里,对赵齐的愧疚,远远比不上眼下造办处的险境。 立刻有人瑟缩地回应道:“回……回大人……半炷香之前,属下看到他往后院去了,一定是要从后面逃跑!” 张大生没有多做他想,便朝着后院追了出去。梁妙书和陆修远对看一眼,明显察觉到了此事不对劲,却也没有停留,跟着张大生追了出去。 后院一片寂静,除了老头在旁若无人地继续扫着落叶,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逃走了,带着贡品花瓶!” 张大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可是他想不明白!赵齐平日里只待在造办处,也从未见他什么时候出去过。即便是每月的假期出去采买,也都是去那几家相熟的店铺。 如今突然逃了出去,还带着东西,能去哪里呢? 梁妙书仔细观察着后院的情况,老头静静地扫着地,看到这么多人急慌慌地跑出来,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 这样的沉静,让她心惊。 “这位老人家……一直是这样子吗?” 李铁柱最先反应过来。 “妙书妹子,你有所不知。老头他……”话音未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声音一顿。 “这位老人家,他很久之前就来到造办处了,比咱们都早呢。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不轻易开口,也不过问任何事情,只有在上工和下工的时候,会提醒我们。除此之外,一天之内几乎都不会说话的。” 是吗? 梁妙书眯着眼睛,盯着老头看了半晌。 老头开始不为所动,只将脚下的落叶扫完,便打算离开这里。或许是一个人待的久了,突然要跟这么多人待在一个空间,有些难受。但奈何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这让他觉得更加难受,再也无法忽视,只得好奇地慢慢转过身,对上了梁妙书的眼睛,愣了一瞬,然后笨拙地点了点头,之后很快又错过了头,踱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 “妙书,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梁妙书随手答了一句,眼神却停留在老头缓慢的背影上,没有收回来。 “统子,可以检测这个老头的心声吗?” 【应该可以的……我试试奥……诶……奇怪了,检测不到。妙啊!这个老头应该只是一个没有戏份的炮灰,几乎可以忽视的那一种,随意系统情节压根检测不到他的存在,连心声都检测不了。】 梁妙书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统子,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现在检测不到心声,是因为还没有进入他的故事主线。因为我们更改了剧情,所以系统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可是,如果后面有了他的戏份呢?” 【有戏份?妙啊!你是说,这个老头不是一个单纯的炮灰吗?他后面会有戏份吗?可是在原书的情节里面……】 梁妙书直接打断了系统。 “原书的情节和人设,目前除了给我们一定的参考,已经没有其他作用了。如果这个老头之后会有所行动,甚至对情节产生改变,那么系统会检测到他的动向吗?” 【那必然可以!只要他对情节产生了影响,我就会自动检测到他的动向。我可是高级系统!】 系统骄傲的声音犹在耳边,梁妙书甚至想象得到,如果系统幻化成实体,此刻一定是拍着胸脯,一脸傲娇的表情。 “行,高级的统子。这个老头就交给你了。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我汇报。” 【得嘞!可是妙啊,现在他一点动作的迹象都没有,你怎么这么确定,之后他会有所行动呢?】 梁妙书却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除非,他在隐瞒什么。 更何况,在刚才的那种情况,如果他真的心如死灰,自己的目光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可是他不光察觉到了,还跟自己打了招呼。 而且,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心如枯井的老人所拥有的。 梁妙书直觉,这个人,有故事。 “先散了!”张大生的眉头再次皱起,仿佛从刚开始见到他,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贡品花瓶的事情务必保密!内部全力派人追查,你们知道轻重!” “是!” 众人心神一抖,随即低头称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贡品丢失是整个造办处的事情,真要被抖落出来,谁都跑不了。 “你们两个,”张大生一一安排着,“既是新来的学徒,那便先在前院,跟着学徒工们一起做些杂活,先学基本的手艺。三个月之后,看情况再分配活计。” 梁妙书和陆修远点头应下。 对于这个决定,李铁柱是最高兴的!原本以为造办处的活计枯燥乏味,现在来了一个天仙一样的仙女,就连最枯燥的调制原料,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妙书妹子,我跟你说奥~这个原料啊,是非常讲究的。”李铁柱将梁妙书带到原料调制的池子前。 “颜色、湿度、原料配比,都要十分精准。虽然这个活计非常的枯燥,但这可是烧瓷的基础,不管什么好看的瓷器,都要从这个瓷胚中打造出来。” 李铁柱一边小心翼翼地加着原料,一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以前这个活计是我自己做的,每天就是不停地加原料,加水,经常几天都调不出一池能用的。不过咱们学徒嘛,学的就是个精细。我不气馁,十天半个月总能调出一池能用的。你也肯定行的!” 李铁柱只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心得全部和盘托出。 “来,你试试!” 梁妙书道了声谢,微笑着接过调制用的工具,只在池子里面左右轻轻晃动了一下,思考了两秒,便放下工具,蹲在原料堆前面,鼓捣起来。 李铁柱见状,心中觉得这个小姑娘,既认真,又可爱。 “妙书妹子,这个原料是要一点一点加进来尝试的。你这样是肯定不行的,你别着急……你听我……啊!” 李铁柱顿时大惊失色叫了出来!? 第183章 你怎么回事? 其他正在干活的学徒,听到这一声惨叫,都好奇地跑了过来。只见李铁柱满脸震惊,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态,好像要去阻止什么。 面前的原料池里面此刻一片污糟,大批原料毫无防备地被倒进原料池,一时间无法跟水融合,就那样大剌剌地漂浮在水面上,白花花、绿莹莹……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原料池,还是 一旁的梁妙书倒是一脸泰然,丝毫没有被这变故惊扰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大生刚刚回到房间,想要仔细思考一下贡品花瓶失踪的事情,但是前脚刚踏入房门,后脚就听到了前院的惨叫。 他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只觉得今天的造办处似乎乱的很。 见到管事出来了,李铁柱也有些慌了。 刚才他猛地一见原料全部都被倒了进去,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喊了出来,却没想到会把所有人都招来,连管事都来了。 “管事……没事……没什么……就是……” 李铁柱忙着为梁妙书辩解,想说没什么大事,只是眼前原料池中的这一片混乱,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张大生只觉得气冲上脑!贡品花瓶的事情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现在倒好,连原料池都毁了! “到底是谁?站出来!” 围观的众人都被这话吓得神色一凛!再看向张大生的眼神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李铁柱察觉到了张大生眼中危险的光芒,刚想要硬着头皮承认是自己的过失,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抢了先。 “是我。”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原料池旁边飘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只见梁妙书蹲在原料池前面,手中还攥着原料袋,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层浮灰,看着众人的眼睛一眨一闪,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张大生感觉自己瞬间就没有那么气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话还是严厉的,但其中却透出张大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张管事,我在配原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也算是第一人了。 张大生勉强按捺住性子问道:“李铁柱可有教你该怎么配料?” 梁妙书点点头:“教了的。” 张大生仿佛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 “李铁柱!你怎么回事?” 李铁柱站在一旁有点懵。 “我……管事……我……” “你怎么教的?妙书才来第一天,她什么都不懂,你来多久了?你也什么都不懂吗?” 李铁柱明白了。 管事不好意思骂刚来的小姑娘,只能骂他了。 虽然有点委屈,但他确实逃不脱关系。更何况,替小姑娘背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对不起管事,是我的错。” 张大生暗暗点了点头。 还行,反应挺快的。正想着再训斥几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听到那道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管事,你错怪铁柱哥了。他教我没错,再说,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张大生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 刚才交流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个有大智慧的。怎么转眼就这么没有眼色了呢?一件小事,本来找个人背锅平息了就算了,非要较真闹这么大…… “这……快看啊!”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张大生下意识朝着原料池里面看过去,瞬间瞪大了双眼! 只见刚才看到的那一片狼藉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了,此刻的原料池里面,逐渐变得平滑柔顺起来。 “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 张大生和李铁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料那样草率的倒进去,连一点计算都没有,现在竟然可以融合得这么好?! 这不可能! 除非见鬼了! 一众狐疑的人群中,只有梁妙书神色如常。见到原料池里面开始有了变化,眼睛瞬间一亮! “终于开始融合啦!”但是很快,她又撅起嘴巴。 “就是速度慢了一点……” 速度慢? 张大生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的字眼! 她说这融合速度慢……意思是……还有融合速度更快的办法?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准备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修远却好信贴了过来。 “哟!我说怎么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敢情都跑到这里来看热闹来啦!” 陆修远嘻嘻地笑着挤开人群走到前面,在看到梁妙书的时候,笑意瞬间消散。收起了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整个人如临大敌一般。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梁妙书有些头大,话不多说,直接用手指了指原料池。 陆修远看到原料池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惊喜! “你用了那个办法了?看样子有些效果?” 梁妙书无奈地摇摇头。 “有效果,但是速度很慢。想来跟气候有关,根据京城的温度和湿度再改一改,应该就好了。” 张大生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 “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技术性的问题?什么温度和湿度?到底要改良什么?” 张大生终于想起来了,这些所谓新来的学徒,早在澜元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解决问题了。后来又在三年的时间内,看遍了端朝各处的众多问题。他们遇到并解决的棘手的问题,想来比他们这些天天在京城的人,看的还多。 梁妙书终于不再打哑谜,解释道: “其实原料池的设置,原本就是为了让原料跟水接触以后,大面积地接触空气,并进行氧化。我刚才那样子一下子倒进去,虽然看着很狼狈,但是催化效果却很好,且不需要浪费时间一点一点地调配。” “细致的调配固然精细,但是速度太慢,且浪费得太多。” “刚才我又加了一些催化剂进去,所以才会融合得这么快。否则到了明早上,原料池废掉了都不一定能融合,那才是真的废掉了原料池……” 张大生和李铁柱等人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是在听一个学徒说道? 竟然还听不明白? 第184章 造办处来了个小仙女 “我跟妙书在峡关的时候,在烧瓷上面没少瞎琢磨。” 张大生看着陆修远说这话的时候轻笑了一下,潜意识觉得,虽然说是“瞎捉摸”,但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梁妙书又观察了一会儿原料池的反应,终于从池塘边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纸包。 “这是我们在峡关的时候,研究出来的成果——催化剂。因为我们发现,正常操作时,原料混在水中,对周围环境的湿度和温度,都有很高的要求。但是单凭外部自然环境自己的变化,几乎很难达到原料融合的条件。” “所以我们便考虑,既然不能光靠外部条件,那就人为强行干预。后面根据峡关的气候条件,研究出了催化剂。” “现在你们也知道,峡关在贡品上的交货时间,比以前缩短了很多,也没有再提到原料短缺的问题。就是因为,我们从源头上,解决了这个事情。” 梁妙书的声音轻轻的,听在张大生的耳朵里面,却犹如雷霆万钧一般! 他们竟然……研究出了如此神物! 张大生颤抖着双手,想要打开那一小包看个究竟,却被梁妙书拦住了。 “催化剂不能长期暴露在空气中,也不能直接对着人体吸入,否则会有所损伤。” 张大生立马说道:“能否再用一次,让我们亲眼看看它的神力?” “当然可以。”梁妙书温婉一点头,眼睛里面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待我跟修远拟一个条陈出来,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修远会负责将我们研究出来的技术,一一传授。” 张大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欣喜却是怎么都藏不住。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几句话之间,他跟梁妙书之间的主导关系,已经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 …… 三天后,造办处的学堂横空出世,每个工匠在规定的任务之外,每天下午又多了一个时辰的学习内容。 开始,工匠们对这一新鲜事物还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毕竟这梁妙书和陆修远都是有着强大背景的人,关于这一批澜元镇出来的学子,到底能做成什么事情,又拥有怎样的本事,谁都不知道。 但是渐渐的,大家发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学堂里面传授的,竟然几乎全部都是他们在制作过程经常遇到,却又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这个学堂的每日一个时辰,不仅给出了解决办法,还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模拟不同的问题,从而给出多种解决办法! 这就意味着,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出现类似的问题了!即便出现问题,他们也能够举一反三,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并解决问题! 不到十天,京城的各个角落里面,开始流传出了新的传言—— 造办处来了一个小仙女。 据说,自从这个小仙女进了造办处,不仅操办学堂,解决了核心的技术难题;还跟管事大人一起,每隔几天就会推出新的改革方案。 以前京中流传的,关于张大生的那些谣言,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今天造办处有新的发明吗? 张大生眼瞧着造办处在梁妙书的着手改革下,如火如荼地发展了起来。但是萦绕在他心头的事情却一直都悬而未决。 贡品花瓶仍然没有找到。 从前造办处沉寂,无人注意,即便贡品的事情东窗事发,以他将死的那颗心,想的无外乎是,大不了从头再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造办处好了,他仿佛又被注入了灵魂。 他想看着造办处继续壮大。 张大生坐在管事书房中,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忙碌的声音,目光一沉。 他决定主动解决这件事。 “大人!出事了!”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情了?”张大生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是不是学堂出什么问题了?” “不是……不是学堂……”来人上气不接下气,“是花瓶!贡品花瓶找到了!” “什么?!” 张大生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疯狂的神色! “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来人却是神色一凛,面露为难。 “这……找是找到了……就是……不太好……” 张大生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面色一沉,快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造办处后院。 一群工匠和学徒,正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张大生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眼前的景象逐渐聚焦,那是—— 碎片。 花瓶碎片。 张大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用尽了多少力气,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谁发现的?” 众人沉默不语,李铁柱左右看了看,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 “回管事的话,刚才咱们几个想要在后院这一块开辟出一块地方,想着学堂结束之后,在这里切磋练练手艺。没想到铲子向下一挖,竟然挖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没想到竟然是……” 李铁柱的声音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张大生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 从前他们瞧不上这个主管,觉得他软弱,无能,连自己的谣言都不敢面对。 但是自从上一次雷霆万钧一般发落了几个人,甚至连赵齐都被撵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也就自动消停了起来。谁都不敢再小瞧这个管事了。 地面上,一个粗糙的布包被端正地放在土坑之上,花瓶碎了一地,简直没有人敢相信之前它是一个怎样的形态,甚至看不出它是个花瓶。 但是张大生只一眼就看出来了,碎瓷片上面的花纹,正是那贡品花瓶。 错不了了。 这下子,真的没办法交代了。 “收了!”张大生认命地闭上双眼,“造办处即将迎来一场特大的风暴,想要离开的,现在站出来,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到波及。”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贡品被毁,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们考虑清楚!” 张大生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但是依旧没有人站出来,大家的眼中充满着疑惑和不解,似乎都在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消失多时的贡品花瓶,再次出现竟然是在造办处后院的地下! 这件事情太诡异了! “管事大人。”那一道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事情并不难解,为什么要把它想得那么复杂呢?” 第185章 万俟谦的笑话不好看 “你可知,贡品被毁,这是何等大罪?” 话一问出口,张大生就后悔了。 作为一个官家小姐,她只怕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更懂得律例条规。 她只是,无所谓罢了。 但梁妙书的话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贡品被毁,固然是大罪。但又不是我们毁的,朝廷自会查到凶手,我们能做的,就是将花瓶尽力修补。造办处不是一直做的都是这个工作吗?” 梁妙书的话音听上去稀松平常,众人却像是看着怪物看着她。 自古以来,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破镜难圆。他们作为造办处的工匠,更是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造办处几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修补,不复原。 如果宝贝掉了漆,或者想要完善一下啊清清灰,造办处是可以做到的。 但若是想“破镜重圆”,即便鲁班在世也做不到。 梁妙书深知他们的想法,当然也知道此事的难度。但是这段时间她通过系统里面的学习资料,学到了不少令人惊讶的方法。这也让她明白了,老话固然有道理,但如果手艺足够精巧,完全可以修补。 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是最起码,眼前这是一个契机。 “尽力修补……”连李铁柱都不敢相信梁妙书的话了。 “这个……梁姑娘……”不知不觉间,李铁柱的称呼也改掉了。 “您可能有所不知……”李铁柱抓着头发,又觉得一个连催化剂都研究出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修补的技术,自己这么说不太妥当,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修补这个花瓶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时间整个人就愣在那里,如鲠在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梁妙书却是微微一笑。 “我说我修复,你信吗?” 李铁柱愣在了原地。 信吗? 其实他是不信的。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做得出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梁妙书就是有这种深入人心的能力,仿佛她说出来的话,天然就能够让人十分信服。 “张管事,我建议,立刻封锁这个消息。从现在开始,造办处的人只进不出,严防此事泄露。给我五天的时间,我来负责修复。学堂的事情有修远,外面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张大生几乎瞬间就意识到,在众人都慌乱的情况下,这个小姑娘已经梳理好了逻辑,并且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你,真的有把握?万一失败了……” 梁妙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万一。” 这话一出口,梁妙书察觉到,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 修补的工作在梁妙书的力主之下,很快施行起来。张大生当场下了封禁的命令,对外只说造办处这几天接了大的活计,其余事情暂时一概不接。 另一边,陆修远一边维持着造办处课堂的平稳运行,另一边早就在梁妙书的授意之下,一纸奏折送到了宫里。 奏折送到的时候,皇帝正在跟人对弈。 “陛下。”老太监凑到身旁,轻声说道,“陆修远陆公子递了折子上来,说是有要事禀报。” “陆修远?”皇帝的手指夹着棋子,微皱着眉头。 “造办处能有什么要事,让他等着!” 说完又盯着棋盘看了半天。 “你就不能放放水!让一让朕!你自己说说!两个时辰了,朕都输了几盘了?” 对面万俟谦却是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悠然道:“明明是陛下自己说的,让老朽用尽全力,不必相让。怎么现下倒是急了?” 皇帝看着万俟谦不慌不忙,淡定自若的样子,更加来气,索性将棋子一扔。 “算了,朕累了,不下了不下了。” “皇上认输,可就不能耍赖了。老朽的学生,该还给我了?” 皇帝斜了他一眼。 “朕就不明白了。造办处是妙书自己要求去的,你找我说有什么用?有能耐自己去找你的好学生啊!她一天天的,主意正,本事也大,能说会道的,朕可管不了她。” 万俟谦抬了抬眉毛。 “你下个旨不就得了?” 一向威严的皇帝,在万俟谦面前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瞬间炸了毛。 “朕不管!你自己教出来的好学生,难道你还不知道她什么脾气?朕要是真的下了旨,她都敢直接把我的旨毁了!要去你自己去,朕才不去!” 守在一旁的老太监,看见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 好歹您是皇帝啊! 这一脸惆怅、满口哀怨的样子,哪里还像那个坐在龙椅之上威严赫赫,一声令下群臣俯首的英明君主? “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我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学生,自然知道哪里更加适合她,你跟他爹不管,我这个老师来管!” 万俟谦的语气中带着老大的不乐意。 “真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好好的人被你们送去了造办处。知道的是为端朝奉献终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朝廷见弃,被彻底发配了呢!” 皇帝被万俟谦的碎碎念搞得头昏脑涨,一回头正好看到了旁边的老太监。 “刚才你说谁来了?” 老太监颔首。 “陆修远陆公子,说是造办处有要事跟您禀报。” 对了,他差点忘了。 前段时间,陆修远亲自来求自己,说是他也想进造办处。本以为是对自己没有让他去边境不满,没想到进造办处之后,倒是真的轰轰烈烈干出了不少事情。 “传。” 一个小太监跪下将陆修远的奏折呈了上来,皇帝一看就乐了。 “谦老头,你等等!暂时见不到你的好学生了!” “这是什么意思?”万俟谦狐疑地接过奏折,看着上面陆修远那分明的字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真是胡闹!贡品的事情,岂能如此轻率!碎片复原,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不行!我现在就要去造办处!” 皇帝却好像浑然不在意贡品不贡品的,他现在就只想看笑话。 毕竟,谦老头的笑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 “人家已经把造办处封闭了,你去不了咯!” 第186章 造办处的秘密 万俟谦瞪了他一眼。 “许进不许出,你没看到?” 说完只留给皇帝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但是内心早已经焦躁起来。 这两个小兔崽子! 贡品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上瞒下打算自己处理!要不是自己刚好在宫里,万一出了事情,就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善后吗? 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看着万俟谦气愤离去的背影,心中觉得好笑又感慨。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就很少看到老师有过这样的表情了。看来,妙书这个学生做的很合格呢~” 老太监听到“那件事情”,先是愣了一下,便知道主子这是又想起陈年旧事了。 毕竟,自从谦老多年前离宫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叫过“老师”。 “谦老在澜元镇孤寂多年,想来梁姑娘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入得谦老眼的学生,所以才会这般护着。” 皇帝撇了撇嘴。 “朕也是他的学生,文韬武略难道会输给妙书那个小丫头不成?当年怎么不见他这么维护我呢?” 是我,不是朕。 老太监的嘴角抽了抽。 英明神武的天子,竟然在跟一个小姑娘,争自家老师的宠?! 传出去,谁能信? 好在皇帝的感慨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英明神武的样子。 不过就是一个贡品花瓶,没了就没了,他并不在意。 但就是这样一个物件,竟然能够在层层设防的皇宫中被偷运出去,在造办处藏了那么久都没人发现,甚至没有人敢上报。最后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让他如何能不心惊? “把我们的人派出去,找找那个……赵齐。另外,把贡品花瓶送出去的那个太监,暴毙。” 老太监的心猛然沉了一下。 “奴才领命。” …… 此刻正值正午,异常炎热的天气使街道上面的行人少了许多,就连街边的小摊小贩也不再高声叫喊着,只躲在阴凉的地方避暑小憩。往常总是门户大开的造办处,此时却是大门紧闭,就连两侧的小门也全部关的紧紧的。 万俟谦看到这幅如临大敌的场景,心中便是一咯噔。正欲踏上台阶敲门,不远处的一个老伯却叫住了他。 “我说,这位老大人,是来修复宝贝的?” 万俟谦循着这道苍老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带着草帽、发须皆白的老人,正半靠半躺在墙根的阴凉下面。 “老人家,您是……在跟我说话?” 老头将上半身坐了起来。 “这大热天的,除了您,还有其他人站在这里吗?”老头笑着打着哈哈,一边将草帽从头上摘了下来,给自己扇着风。 “您来的不是时候了,造办处最近关门了。” 万俟谦眼睛一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到阴凉处,坐在了老头旁边。 “造办处怎么会关门呢?他们莫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老头却是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天子脚下,什么事都不好办。一个搞不好,那就是……” 老头四下看了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手放在脖子上,又放低了声音。 “杀头的大罪……” 万俟谦却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不可能!我听说,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个雄才大略的,他颁布的那些政令,都是有利于百姓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暴君。更不可能动不动就杀人了!您是从谁那里听到的瞎话,也敢这么乱说啊……” 老头一听这人不相信自己的话,还说这是瞎话,当场就红了脸,将脖子一梗! “谁说我这是瞎话!我告诉你,别看我老头子只是个拉脚的,但我的关系硬着呢!” 老头说到这些,有些得意。 “造办处里面的工匠师傅,我大多数都认识。有时候他们出来买酒喝,喝大了,聊起来,还会赏给我喝一点呢!嘿嘿~” 说着,老头抽出了一个酒壶,晃了晃。 “这里面就是他们给我买的好酒!” 万俟谦却只是瞥了一眼。 “可又是扯谎。非亲非故的,他们为什么要给你买好酒?” “那你就不知道了!”老头又是嘿嘿一笑,“这群工匠师傅们,经常十天半个月才会出来一趟,干了这么长时间,又是这么累,当然得喝点酒,舒坦舒坦了。有人心思活,提前把银子给我,我就提前把好酒给他们备好。那他们可不就得匀给我一点吗?” 话音未落,万俟谦仿佛顿悟了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们在喝多的时候,也会跟你说一些消息咯。” “那是!”老头越说越高兴。 “这造办处里面,以前水很深,但是自从来了两个官家的学徒之后,就变得简单多了。尤其是那个祸害走了之后,管事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老头絮絮叨叨地,将这段时间外界看待造办处的变化,一一说了个遍。最后万俟谦又自己掏银子给他买了一壶好酒,老头为了答谢,才继续压低声音道: “其实,造办处有个秘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只有那种在这里待了十年往上的人才知道……” “哦?是什么?” “我跟你说啊……嗝——” 老头打了一个酒嗝,喝得醉眼蒙眬,浑然不知道,自己说的“秘密”,是一件多么石破天惊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万俟谦看了一眼喝醉睡得沉沉的老头,将他托付给周围的工友们照看,自己则敲响了造办处的大门。 过了许久,才终于将大门敲出了一个小缝隙。 “不好意思,造办处从今日开始……” “我知道。”万俟谦打断了他,“去告诉你们管事的,钦差大臣传旨!” 钦差大臣! 这四个字惊得里面的人差点将门关死! “你……你真的是钦差大臣?!”开门的人向万俟谦的身后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穿着官服。 哪里见过这么不体面的钦差大臣…… 万俟谦却将眼睛一瞪! “怎么?钦差大臣是个阿物?老夫高兴去扮演不成?快点叫张大生,还有梁妙书和陆修远出来接旨!再晚一步,后果自负!” 开门的人瑟缩了一下。 这么横……基本上确定是钦差大臣了……? 第187章 神秘的扫地僧 看门的人不敢耽搁,赶紧一边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边恭敬地将人请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什么人,但只看这周身的气质,恭敬些总没有错。 不多时,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梁妙书几乎老远就看到自家老师正在端坐着,仔细打量大堂墙壁上的挂画。 “老师!”梁妙书的脸上闪过一丝狂喜,声音中带着激动! 自从回到京城,各种事情一直忙乱,她便再也没有万俟谦。 老师到了京城之后,就好似隐身了一般。要不是皇帝连着下了几封密旨给他,恐怕他连皇宫都不会踏足一步。 “您怎么来啦?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派人送个信给我,学生好去早早去迎您呀!” 万俟谦瞧着她,却是冷哼了一声,傲娇地将头扭向另一边。 “提前告诉你?给你时间编理由,骗我不要来吗?” 这话一出,梁妙书便知道,自家老师这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心虚地嘿嘿一笑,默默走到一边亲自斟了一杯茶。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师英明神武!” “行了!少拍马屁!我问你,贡品花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有查出什么头绪?” 话音刚落,张大生和陆修远也赶到了。 “老师!”陆修远虽然也激动,但面对万俟谦,畏惧永远是大于恭敬的。虽然他知道万俟谦的脾性,但就是无法做到如梁妙书一般那么亲熟。 毕竟在澜元镇学习的时候,妙书绝对是属于好学生,而他却是让老师万般头疼的那个。要不是后来妙书一路带着他做这做那,他也不会学到那么多东西,更不会有今天的陆修远。 但万俟谦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紧接着站了起来,朝着他身后道: “管事大人。” 张大生受宠若惊,赶紧一个大步迎了上来! “不敢不敢,谦老快起来,可是折煞晚辈了。” 说着便赶紧扶着谦老坐下,自己则挑着下首坐了下来。 不等众人开口,万俟谦便说道: “你们的折子递到的时候,老夫正好在宫里,便都知道了。” 一句简单的话,梁妙书和陆修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张大生心中却泛起了风浪! 陆修远上的折子,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选的时间点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但这个时辰万俟谦竟然会在宫里,在御前,陛下还将奏折给他看了…… 张大生心中默默记住,看来京中对万俟谦的猜测和态度,只是他们自己臆测的罢了。万俟谦跟皇家的真实关系,只怕连梁妙书这个关门弟子都不知道。 “贡品花瓶的事情,你们整日只顾着在京中查找,但你们就没想过,凭你们才几个人,能查到什么程度?” 万俟谦这话说得不甚客气,却是实话。 看着眼前三人一脸错愕的神情,万俟谦就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技术狂人,最近一定是只忙着修复碎片,无暇顾及其他了。 万俟谦瞥到梁妙书眼下的乌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我给你们带了一些消息过来。” 说着,便将造办处门口老头得话,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老头一直都在造办处门外做些体力活,时间长了,认识了许多造办处的人,有时候也会私下给他一些活计。老头因此得了机会,进过几次造办处的后院。 十年前的一天,老头第一次在后院见到了神秘的扫地僧。工匠们告诉他,这是新来的打更人,也会做一些杂活,只不过好像是个哑巴,因为来了几天了,从来没有说过话。别人跟他说话,他只会点头摇头,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从哪里来……就只会低下头继续扫地。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默认了这个老人的性格,没有人再去跟他说话了。 后面老头又来过几次后院,每一次在干活的空隙,都会悄悄观察着扫地僧,混熟了,还会坐在他旁边,顺手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他,跟他絮叨絮叨自己在干活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扫地僧并不搭理他,只是沉默地坐着,沉默地听着,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递给他的酒壶,也不会伸手去接。但是后面次数多了,或许是老头的热情感动到了扫地僧,有一次在老头叙述有趣的事情的时候,扫地僧竟然蹦出了两句话! 老头这才知道,原来扫地僧是会说话的。 但是老头没有高兴多一会,因为他发现,扫地僧即便说话,说的内容也十分有限。姓甚名谁,年纪几何,从何而来,家住何方……一旦问到这些事情,扫地僧又会立刻垂下眼眸,一言不发,这些问题就像尖刀一样,刺到了他的伤口之上。 直到有一次,老头又来找扫地僧喝酒闲聊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扫地僧一个人悄悄从工匠的房间里面溜出来,动作迅捷,身形诡异,精神状态跟平时判若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木讷的老头! 而那个时辰,所有的工匠都在前院干活,房间里面根本没有人。 那他去做什么? 老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打了一个激灵。那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也许这个神秘的扫地僧,身份真的没有那样简单。 在京城这个贵胄云集、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不清的东西太多,背后的事情也太多,但是老头知道,要想生存下去,保命的方式,就是闭紧自己的嘴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从那以后,老头再也没有进过后院,也没有将这件事情讲给旁人。 “若不是他本来就有些微醺,再加上后面我又给他买了一坛好酒,想来也就得不到这些信息了。” 万俟谦讲完这些,长舒了一口气,再看向三个人,只见他们的神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你们再仔细想想,管事大人,也请您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这位神秘的扫地僧,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大生仔细思考后说道:“我也只当他是一个打杂的罢了,并没有多加注意。但若那个老头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想……他出现的本身,就很不对……” 梁妙书突然间想到了贡品花瓶丢失那天的事情。 “赵齐离开的那一天,我们赶到后院的时候,貌似只有一个人……”? 第188章 云东势力渗透皇宫? 张大生的脸色瞬间一变! 赵齐消失的那一天,他是第一个冲到院子里面的。当时,他看到后院空空如也,一点痕迹也没有,着实奇怪了一阵。 但这奇怪的感觉也只有一瞬间。毕竟赵齐在造办处也有很多年了,对这里的环境再熟悉不过。 但是现在想想,如果扫地僧是他们的人,一个最不起眼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掩饰赵齐逃跑,然后再用自己手中的扫把,扫除所有的痕迹。最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一切,都是伪装好的! 张大生不由得从心底里面升起了一股寒意。 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这样,那么事情就…… 严重了。 试想一下,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头,潜伏在造办处里面十年,让所有人都对他不设防,那么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能做多少事情?获取多少情报? 他多少潜藏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张大生不敢想,只想尽快找到扫地僧问个清楚。 “谦老,多谢你,要不是您及时带给我们这些消息,只怕我们做梦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发展……晚辈要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妙书,修远,好好陪着谦老叙旧。” 万俟谦道了一声“不敢”,却也没有拒绝。在他看来,张大生的做法十分妥当。这本来就是造办处内部的遗留问题,说不定还涉及朝堂之上的权谋争斗…… 但不管涉及什么,都应与妙书无关。 是以,张大生前脚刚离开,万俟谦便问起了贡品花瓶的修复进展。 “我怎么不记得,你们在峡关的时候,还研究过这一项高深的技术?” 万俟谦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还是说,又想赖到蓝若泽的身上去?” 陆修远嘿嘿一笑。 “哪能呢……其实……我们……” 原本编好的理由,在看到万俟谦的眼神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那表情好像在告诉他: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来。 但其实,陆修远也不知道梁妙书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个技能。 他只能眼神求助着梁妙书。 “我跟修远,还有明河,早在还没到峡关的时候,就在研究这项技术了。毕竟,也是老师您教授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终究要提前预习嘛……” 梁妙书说得逃跑,万俟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一些。 “其实,贡品花瓶并不难修复。学生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接下这个差事。” “因为学生发现,这个花瓶,是云东的贡品!” 什么?! 听到“云东”两个字,万俟谦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可是还没有忘记,他们在不久之前,在平洲刚刚平定的那件大事。 “没错。我知道这是云东的贡品的时候,跟老师您的表情一样。” 梁妙书继续道:“这就跟耐人寻味了。老太监把什么东西弄坏了不好,偏偏就是云东的贡品。虽然贡品到了端朝来,便是归端朝所有,但这毕竟代表着云东的脸面。” “若真的被云东知道,他们千挑万选,又由众多精兵强将护送而来的贡品,被一个太监随意就弄坏了。事后还不事声张,因为怕获罪,又悄悄送到造办处一个名不见经传工匠手中……” “这件事如果在云东传开,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云东动手的借口……” 梁妙书一番话,说的万俟谦心中掀起了巨浪。 他只以为是贡品修复的问题,却不承想,这后面竟然又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隐隐感觉到,云东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端朝的各个领域。若再不彻底清除,必成大患! “那贡品如今如何了?” 梁妙书微微笑道:“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如果老师再晚几天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得到的就是咱们修补成功的消息了。” 说完,梁妙书盈盈一笑。 “老师,看在学生立了大功的份上,您不生气了……” 万俟谦斜着眼镜眼睛,哼了一声,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带我去看看那贡品。” 修复的事情要严格保密,因此梁妙书没有选择造办处中专门用来修复的房间,而是选择在自己的房间内修复。一来保证绝对的隐秘性,二来也可以不受任何打扰,心无旁骛地进行修复。 当万俟谦踏入房间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精美的,没有任何裂痕的花瓶。 “这是用来参考的花瓶?看花纹也是云东的物件。” 梁妙书却卖了个关子。 “老师可能看出来,这是从何而来?” “从形制上来看,还远没有到贡品的程度。釉色的把握并不精巧,胚胎也甚粗糙。” 万俟谦说着,掩饰不住遗憾。 “虽然上色尽量去遮盖这些瑕疵,但是次品终究是次品,是遮不住的。这是你们从哪里买回来的?若想修补,这种层次的,是绝对不达标的。必得选择跟贡品品质相当的物件来才行。若是你们找不到,我去宫里找陛下要,这种东西,想来宫里多的是……” 梁妙书却是轻声叹了一口气。 “老师,这便是那个修复好的贡品花瓶……” 万俟谦:??? 他的眼睛霍然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这是那个贡品花瓶?绝无可能!”万俟谦几乎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端朝皇室历来对贡品的品级,有着明确的要求和划分。对此,其他国家也都明确知道,献贡品的时候,多道程序都会对贡品的品级进行严格把关。就这样的东西……” 万俟谦用手指了指那只花瓶。 “别说最终入选,就是初选都通不过。若云东最初真的是用这种东西作为贡品呈上来,却又没有被发现的话,只能说明……” 万俟谦的话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梁妙书和陆修远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在外巡视多年,只以为云东势力无孔不入,却不想,连宫内都早已被渗透。 万俟谦不由得发了一个冷战。 这是自从几十年以前,他离开皇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妙丫头……你修复了它,想来是对它做过一番研究的。可有什么发现?” 第189章 红衣大炮的制作方法? “云东的贡品,除了表面上非常明显的花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万俟谦皱了一下眉头。 “花瓶的内底,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吗?” 梁妙书心底咯噔一下,直觉有什么细节被她忽视了…… “没有……内底完全空白……” 梁妙书一边说着,一边在虚空的意识中,搜索着关于云东的事情,却发现系统中关于云东的信息寥寥无几。 “正常情况,云东送来的贡品,为了展现他们的诚意,瓷器都会在瓷器内底上,刻上云东的专属印记。而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这个花瓶的釉色和瓷胚如此粗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突然,梁妙书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老师,云东的烧瓷技术,比之端朝,如何?” “那肯定是不如端朝的。”万俟谦几乎连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道,“峡关烧瓷,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很多技术,哪怕只是在我们的眼中最初级的技术,对于周边的其他小国来说,也是天花板的级别。” 梁妙书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她将那个贡品花瓶拿给万俟谦。 “这不是贡品,甚至不是云东自己烧制的瓷器。而是端朝的瓷器!” 梁妙书的手指向花瓶的某一处。 “我在修复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云东之所以选择用瓷器来做贡品,一来是表示友好,二来是因为他们的瓷器技术本来就不行,借此向我们表示技术上的臣服。” “但是这个花瓶却尤其奇怪。既没有贡品的技术,又没有云东的印记,但是外面确实是云东的花纹……这就说明,当初云东的那一批贡品,来源只怕都有问题。” “表面上进贡了贡品,实际上却是阳奉阴违,用端朝自己的东西,挂羊头卖狗肉,再送来端朝,买自己一个平安发展的时机……” 梁妙书甚至在心里开始佩服起云东的幕后者来。 真是一个合格的投机者。 “这件事情,并不难查。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查查这批贡品是哪一年进贡来的就可以。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张管事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但是话音刚落,却见张大生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那个扫地僧……跑了。” …… 此刻,京城郊外,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叟,快步行走在树林之间。他行色匆匆,从脚步上根本看不出来他有这样大的年纪。 老头已经在造办处潜藏十年了。这十年来,他努力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沉默无言的老叟,默默忍受着工匠们的欺辱,原本想用这个身份,一点一点地掏空造办处的技术和底子。却不想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再往前面走,便要出京城了。他拿出昨晚收到的字条,上面只写着“已暴露,京城外接应”,他便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完成最终的任务,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朝着京城的方向,淡定地摘下戴了许多年的假发和胡须。因为长久佩戴,那假胡须几乎跟皮肉长在了一起。 最后,他撕下了脸上那张苍老的人皮面具。 是时候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余兴,是你?”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看到了十年未见过的衣服。 那是组织的衣服。 “是主人让你来接应我的?” 对方微微一点头。 “主人吩咐我,送你回家。” 寥寥几语,余兴却是心中一惊! 回家…… 是组织中的密语…… 也就是…… 死! 下一刻,来人迅速出手,几乎没有给余兴反应和反击的机会,招招直取命门,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余兴防范到位,十招之内勉强接下,但毕竟装了十年老叟,行动力和武力上都退不了不是一星半点,哪里还有当年的反应程度。不过二十招,余兴便渐渐体力不支,被来人寻到一个破绽…… 一剑封喉! 余兴死不瞑目。 临死之前,他刚刚想通。 为什么自己做了十年的潜藏任务,从来没有任何人来配合他? 为什么自己一暴露,组织就能够很快获得消息? 为什么组织会安排自己立刻撤退,还很贴心地安排了人接应…… 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因为,一旦离开造办处,他的价值也就彻底没有了…… …… 造办处。 扫地僧的离奇失踪,恰好证明了梁妙书和万俟谦的所有猜测。万俟谦不再停留,马不停蹄地进宫查找当年贡品的事情,陆修远去处理造办处重新开门的事情,而梁妙书则被张大生叫到了一个空房间。 从位置上看,这个房间处在造办处所有房间中最好的位置,却不设任何陈设,里面空空如也。从外面看,会以为只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柴房,但是当张大生真正带着梁妙书走进来,才发现里面原来暗藏玄机。 空房间当中,只放着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一沓厚厚的纸张。 “张管事,这是……” 张大生似乎早就想到了梁妙书会是这样的反应,下一秒,一沓厚厚的纸张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你看看,这是什么。” 梁妙书打开一看,似乎是某种解不开的密文,以及一连串的古代公式…… “这是上一代管事留下来的。”张大生解释道,“虽然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但以下我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某一代管事,曾经意外得到了这个密文,通过这上面记载的公式,能够推测出,应当是某种工具的制作方法。” “但是,我们对此的认知实在有限,曾经无数次地尝试着翻译,但是都没有翻译出来,也不明白到底是何意……” “时间长了,这变成了历代管事的执念——我们总是认为,一旦破译,这个未知的工具,能够帮助端朝,重新站在巅峰!” 梁妙书看着这一串的公式,心中似有所感。 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突然!她的脑中一道金光闪过…… 在系统提供的资料库当中,有一本专门讲授古代工具秘法的,用的正是这种公式…… 而带入进去,解开之后…… 梁妙书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红衣大炮地制作方法!? 第190章 那个难题 “这是……红衣大炮!” 梁妙书的眼睛瞬间放亮,如获至宝般仔细研究着。 “可惜的是,这只是简化版的图纸,各项结构都过于简单,上面的细节不够,数据也严重残缺。不过没关系,只要给我时间,我应该可以推出来……” “妙书……你说这是大炮?什么大炮?” “从形制上面来讲,名字是红衣大炮。”梁妙书说着,右手不自觉地向上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这是穿书前在实验室中养成的下意识的习惯。她在陷入思考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推一下鼻梁之上厚厚的眼镜。 “管事,这是哪里来的?” “前任管事传下来的,代代流传,只是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我也研究了很久……” 张大生下意识皱紧眉头,下一秒又放松了起来。 “不过看样子,你很熟悉?” 不只是熟悉……梁妙书心想。 “之前在澜元镇的时候,修路,跟遏北打仗,曾经有过接触,研究过一段时间……” 梁妙书觉得自己编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哦……”张大生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过,既然妙书这么说,就应该是有道理的。 “可是,如果澜元镇有炮火的需求,为何没有通过造办呢?” 张大生有些想不通。虽然造办处这些年不如从前,一直都在走下坡路,但一切事务,该走的流程,却一次都没有落下。 梁妙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看着张大生微笑。 但是看在张大生的眼中,却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大生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既然你懂,那就太好了。我一直都想着,在任期间,就算别的事情不做,这件事情也要有些眉目,最起码给后来人一起启发和思考。” “妙书,你刚刚说你能做出这个大炮。可是真的?” 梁妙书点了点头。 “放心管事。”梁妙书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做好!” 梁妙书恋恋不舍地翻过前面的内容,快速翻看了一些后面的内容,直觉恍若隔世。 这本大炮秘籍,在穿书之前,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教科书上面,不止一次地被老师们拿出来做热武器溯源与研究。 那时候的梁妙书,打死也没有想到,以后自己竟然有见到秘籍真容的一天!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立刻召集核心工匠,来商讨这件事情。” 不等梁妙书回答,张大生已经抬脚离开了。 人迹罕至的小院子里面,很快就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行!绝对不行!” “这件事情我们早就说好了!没有绝对的把握,绝对不会开工。怎么现在说变就变了?” “一个刚进造办处的小丫头,几句话就把你给说服了。管事,你以前不是这样做事的!” “就是!赵齐走了,你的心气回来了。我们都理解你想要立刻干出一番事业的心思,但这是密文武器,这是何等大事?绝对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开始!” “梁妙书在哪里?我们要见她!” 众人推开房间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呢?”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说了大话,没胆子见我们,所以先逃了?” 众人左右看了看,却都没有见到梁妙书,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轻巧的声音。 “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梁妙书抱着一堆材料走了进来,不解的眼神在众人之间四处流转。将材料轻轻地放下,方才问道: “众位,有事?”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工匠们,乍然见到梁妙书,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面面相觑,眼神之间不断交流,仿佛在说—— “你去。” “不,你去。” 终于,在众人的推举之下,一个眼神炯炯的人被推了出来。他梗了梗脖子,像是为自己加油打气一样。 “你……你……你是不是让管事开启了密文项目?” 梁妙书:??? “密文项目?你是说红衣大炮?” 众人听到“红衣大炮”四个字,便是一愣。 虽然张大生早就告诉过他们,这封密文是一份大炮的制作方法,但是从梁妙书的口中亲自听到大炮两个字,还是觉得有点震惊。 “你怎么证明,这份密文就是大炮?还是什么衣的大炮?” “是红衣大炮。”梁妙书再一次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面不存在的眼镜。 “我不需要证明。因为我能做得出来。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梁妙书感觉自己说这话就像个渣男一样。 “倒是你们,死活不让我启动这个明摆着对端朝有利的项目。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否是云东派来的……” 众人听到,立刻脸色一变! 虽然云东的一些小动作,朝廷没有公布,也没有将事情放在明面上。但是私底下,还是有很多消息乱哄哄地传了出来。 “你血口喷人!” 被推举出来的工匠瞬间红了脸! “你你你……我们只是……我们都是为了端朝好!你无缘无故启动这个项目,那是要为端朝带来灾难的!” 梁妙书无心也无意做这种无谓的解释。 “那你说,要怎么样,你们才肯启动这个项目?” “除非……”说话的工匠眼睛转了转,用眼神征求了一下大家的建议。 许久,才开口说道: “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技术。我们不仅同意你开启这个项目,还会以你为核心,无条件地支持你!” “好!”梁妙书果断地一口答应下来。 “请出题!” 说话的工匠嘴角露出一个颇为诡异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就请!” 工匠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张大生在旁边见着事态不对,立刻出来说道: “王九,你想干什么?” 姓王? 梁妙书立刻想到了几天前,因为自己被赶出去的那个工匠,貌似也是姓王的。 “既然梁姑娘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那就麻烦她,去解决那个难题!” 此话一出,除了一脸懵的张大生和一脸无畏的梁妙书。其他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191章 正式启动 张大生突然想到了什么,瞪直了眼睛! “不行!”他的语气生硬且坚决! “那是何等大事?!焉能开如此玩笑?!你们简直是疯了!为了难为一个女孩子不择手段!” 梁妙书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一直冷静的张大生慌张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不用。”张大生摆了摆手,“妙书,你不用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王九没有顾及张大生的警告,抱着肩膀,歪着头。 “改良大炮,你行吗?” 本以为会在梁妙书的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没想到却见到她两眼直放光! “咱们有大炮?什么类型的大炮?射程是多少?什么型号?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王九愣了一下。 这反应……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但也只是愣了一瞬间,心想小姑娘果然是无知者无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便继续说道: “有胆子,就跟我来看看。” 一听说有炮可以修,梁妙书未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妙书……你别……” 张大生再想阻止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剩下的人相视一笑,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禁感叹,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经不起激……都跟着出去看热闹了。 张大生站在原地,只觉得血气倒流,却也无可奈何,抬脚也紧紧跟了上去。 …… 这是梁妙书第二次见识到造办处的诡异布局,她跟着王九,只是三两步,就已经绕到了不知何处。也不知道绕了多久,王九终于在一个房间前面停了下来。 娴熟地推开房门,二进一个小房间——这是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里面的布置井井有条,异常干净,但是梁妙书却看出了不对劲—— 这个房间太过于干净,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也没有任何人为使用的痕迹。 果然,王九走到一个书架的旁边,只是用手轻轻地拨动了某一个开关,地面应声响起,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打开了。 王九瞥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进来!” 梁妙书跟着走进漆黑的洞口,虽然下面光线昏暗,倒是他已经闻到了熟悉的火药味。 真的是热武器! 真的在造大炮! 看来她是对的! 进入造办处,就有机会接触自己最熟知的领域! “这就是我们的生产工地了。外人都以为造办处只会生产和修复一些小物件,完全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创造的历史的东西!” 王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闪烁着跳动的亮光。 这一点微弱的变化,被梁妙书捕捉到了。 “不过我跟你说这些也没有用,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动,也不要乱碰,免得碰坏了。” 梁妙书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这座地下工厂,思考着它的结构和运转的模式。没有听到王九再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如果进了这里,能够发挥哪些技术?改良哪些技术?甚至可以造出哪些新的东西来…… 见梁妙书心不在焉,王九只以为她是被震撼住了。 “看到了吗?就是这台大炮。我们已经研究许久,一切指数都正常,但就是没有办法按照预定的功能进行发射。如果你能够解决的话……” 话音未落,梁妙书便伸出手去,只是修补了几个零部件,再按下开关,预设的轨道就已经正常启动了。 “竟然……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跟着微客过来! 困扰多时的问题,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三两下就给解决了?! “现在我可以开启红衣大炮的项目了。” …… 梁妙书对自己研究热武器十分开心,感觉回到了穿书之前的生活,于是一心扑到了热武器的研究上。没有发现房间内的东西已经被偷走了。 一段时间之后,直到张大生来劝阻她休息,才出来休息了半日。 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好多消息。 尚启贤已经进入吏部,成了一个小文书。原来是他向工部尚书呈上了一份计划表,上面的东西价值千金。 梁妙书打听了一下计划表的内容,眉头一皱,连忙回房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白皮书被偷了。 她请假回了家,说了这件事情,并让父亲注意一下尚启贤的动向。 但是不曾想,梁瀚海竟然直接拿出了白皮书,正是她的那一份。 原来尚启贤结交的那个吏部的小官,觉得这份东西可以帮着自己往上升,就直接将这件东西交给了梁瀚海。 梁瀚海早就知道女儿在写这个东西,却没有动声色,只说自己要考虑一下,本想着这几天就找借口让梁妙书回来一趟,没想到自己就回来了。 梁妙书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尚启贤不会那么笨,这件事情多半有喻妍菲的手笔,而且这件东西现在拿出来并不明智,他们又不会做,且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梁瀚海点了点头,眼下就算他们发声,也是无凭无据,只能先不用管他们。 “你之前说的,造办处热武器缺材料和工匠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第二天,造办处就收到了一大堆材料,只说是朝廷照例供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梁妙书的面子。里面却有人在阴阳怪气,但是梁妙书没有放在心上。 通过不断研究,发现这个红衣大炮虽然简陋,但是威力还算可以。只要提高精准度,就还是一个不错的杀伤性武器。 因为实验和原料问题,红衣大炮的秘密不胫而走,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朝堂上对此开始争论不休。 以柳家为主,开始攻击造办处,说他们明面上是制造武器,其实是暗藏不臣之心,应该尽快让他们停止,并且将相关人等发配流放,永远不许入京,不管是什么身份。 这明摆着就是针对梁妙书! 梁瀚海还没说话,陆家的人便开口了。 这也是陆家的人,时隔多年,第一次在朝堂上面开口。 第192章 奇怪的贬黜 陆修远家是武将出身,只可惜父亲早年战死疆场,兄长残疾,无法再上战场。? 母亲为了父亲和兄长的事情,勒令陆修远这辈子都要远离战场,平安一生,但是偏偏陆修远最是个倔脾气,骨子里其实一直都想去战场看一看。他想看看父兄的埋骨之所,也想看看这要了自己两个亲人的战场,到底是何等凶险。 陆修齐虽然残疾了,坐着轮椅,但依旧有荣宠在身,浑身气质冰冷,没有人敢接近。 这个万年冰块,自从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朝堂之上发表过意见,但是今天,却破天荒地说话了,丝毫不顾及要不要避嫌。 “微臣以为,研制大炮有利于我端朝江山。别的不说,我自幼便随着父亲上了战场,也最知道红衣大炮的威力和重要性。现在既然有人能够研究。为什么还要折断他们的翅膀?这样岂不是自断端朝的前程?” 陆修齐说完,立刻有人反驳道:“陆大人,可别忘了,多年前的那一场仗,你不是也有大炮支撑,还不是伤成了这个样子?”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人立刻变了脸色! 谁都知道,多年前的那一场战争,是陆家的禁忌,陆修齐的双腿,永远留在了那一天。 从那天开始,陆修齐变了性子,开始沉稳内敛,性格更是难以捉摸。众人都知道,双腿便是陆修齐的逆鳞,触之必死! 没想到陆修齐这一次面色未变,神色泰然。 “若是那一次便有红衣大炮,我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当初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各位心里难道会不知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谁都没有想到,陆修齐竟然会依次为杀招,完全忽视了自己的伤口,甚至主动往上面撒盐。 是为了陆修远。 陆修齐为了自家弟弟说话,随后又冷着脸怼了柳尚书一干人等,气的他们不敢说话,虽然很生气,但是看到他的轮椅,又都怂了。 皇帝却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说,一副坐山观虎斗的表情。 也有不少人朝着梁瀚海投去目光。毕竟此事的核心人物便是梁妙书,陆修远不过是个陪跑的。陆修齐都这样着急,难道梁家就能忍得住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梁瀚海也没有说话,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皇帝下了朝之后,回到御书房,发现万俟谦早已来了,还摆好了棋盘等着他。 万俟谦嘲笑道:“陛下还是喜欢制衡之术,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局面,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皇帝却说这是自己的套路,就是要坐山观虎斗。 万俟谦只说: “你要看戏就看戏,不要伤到我的学生。” 皇帝就跟万俟谦聊起了以前的事情,但是万俟谦却不愿意多说了。 皇帝知道,他还是有心结让他放心,当年的事情不会再重来一遍,他会护着梁妙书的。不然梁瀚海也消停不了。 万俟谦只说了一句: “但愿如此”。 手离开棋盘,摆好了棋盘就自行离开了。 皇帝一看,那棋盘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死活题,白字和黑子不管谁先落,都能找到气口。 皇帝便明白了,万俟谦这是在用棋盘点皇帝。 朝堂之上非黑即白,看似中立的人虽然不少,但谁也经不起细细地考察,即便两边不靠,心中也是有偏倚的。 而皇帝居中裁决,黑白的死活,全在皇帝是想执黑还是执白。 生死存亡,全在皇权的一念之间。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朝堂上关于此的争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谱,甚至说京中已经出现了谣言,造办处研制的东西是个不祥的东西,只会给端朝带来灾难。 朝堂上正在争论着,突然间一声巨响,好像天崩地裂了一样。 “出了什么事情?” 立刻有太监来禀报。 “启禀皇上,御林军传来消息。造办处莫名其妙发生爆炸!” 皇帝赶紧派人前去查看,结果说是造办处的技术失误,导致走火,好在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也没有人员伤亡,只是造办处需要重新建造。 而这一爆炸正好符合了柳尚书那一派的说法,于是他们更加激烈。 “陛下!由此可见,红衣大炮乃是不祥之物!只会给端朝带来祸患!为保太平,还请陛下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保护端朝的江山!” “胡说!这分明就是一桩意外!你们如此怪力乱神,就不怕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吗?” “天下学子如果都是这样瞎折腾的人,那我宁愿端朝没有这样的人才!他们只会消耗端朝的气数!” …… 在一派混乱中,皇帝终于开口说话了。 “行了!吵什么!” 皇帝的眼睛略过每一个人。 “贬!” 梁妙书和陆修远被贬出京,到了边境的一个小城去当文书。管事张大生也跟着一起被贬到那里,做了一个小小的狱卒。 其他的工匠全部被流放边境,并且不经由刑部,而是由皇帝的贴身亲随亲自流放,以求公正。 这下子柳尚书等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直呼皇帝英明。 圣旨很快传到了造办处,这里经过爆炸,现在一片混乱。众人在残破的环境中接了圣旨,全部都愣在了原地。 唯独梁妙书、陆修远和张大生三个当事人,像是没事人一样。几乎在接旨的那一刻,便迅速做出了反应,安排好了一切。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京城。 柳尚书等人甚至还派了人到家门口去拦截梁妙书,生怕梁瀚海和陆修齐会悄悄把人给换出来。 但是他们发现,梁妙书和陆修远甚至连家都没有回,直接让人送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从造办处就走了。 柳尚书等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思虑太多。毕竟是陛下亲口所说,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耍什么花样。 另一边,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离开了京城的梁妙书,却异常开心。 她的眼睛望向远方,眼中闪着希望! 终于有机会实现那个愿望了! 第193章 撒谎的理由 古连清是一个边陲小镇,传说这里民风彪悍,连天上飞翔的雄鹰都不敢轻易从这里飞过,生怕会被当地的人民生拽下来拔下两根毛。 这里是端朝与云东的边界。多年以来,端朝和云东虽然内部屡有争端,暗潮汹涌,但是边境却一直相安无事,未曾发起战乱。 纵使端朝知道云东早已包藏祸心,但只要云东不贸然进攻,端朝也不会首先发起争端。 梁妙书在晃悠的马车中心中暗喜,早在皇帝的贬黜旨意下来之时,在她听到古连清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其实在贬黜之前,皇帝就召集她和陆修远有过一次谈话。京中局势甚为凶险,也颇为复杂,很多的关系难以完全平衡,即便是皇帝有时也无可奈何,但他知其中凶险,有时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和牺牲。造办处的问题已经很清楚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找出幕后的人。 况且刘尚书一脉做法老派,非常不利于端朝的发展,为了将这一档连根拔起,也需要他们做出暂时的牺牲。 皇帝也知道,红衣大炮项目是将来端朝必不可少的武器,此项必不能停,所以召集他们两个人询问端朝哪里适合做这种杀伤性的武器,可供他们实验。自己便可借由贬出的由头,将他们贬到当地去。 表面贬黜,实则暗中研究红衣大炮,也可给云东和那些暗处的人一个暂时安全的信号,引出幕后之人。一旦他们放松警惕就会露出马脚,给皇帝争取时间和机会。 梁妙书几乎想都没想,就确认了古连清这个方位。 虽然这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边陲小镇,但是她依稀记得,在原书的内容当中,某一次小小的战乱便是从古连清这个地方兴起的。 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入侵战争,端朝很快便能将其击灭。但现实却是敌军以古连清为突破口,彻底撕开了进军端朝的口子。 从此以后便揭开了端朝战乱频仍的序幕。可以说,古连清这座小镇的防御是端朝命运的转折点。 梁妙书仔细思考着古连清这座小城的地理特征——位于端朝边界,靠近云东,更有利于观察敌情,她甚至可以随时派小黑潜入云东,探测自己想要的信息。 其二,民风彪悍,外人不敢擅入,这也是原书中古连清战乱不被人重视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是因为这是一个边陲小镇,其他人都没有想到敌军为何会从这座微不足道的小镇进攻。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可抢的物资,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就是这种心理被敌军抓的牢牢的。 这一次梁妙书也正好可以借此心理,且借助民风彪悍的借口,将敌军拦在外面,这样他们便可以安心地在城内进行研究。 其三这里风沙大,人口密度小,又地势宽阔,是研制大炮的最佳场地。 天时地利人和,梁妙书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够在端朝的这个世界中,在古连清的这座小城中,研制出属于这个时代的秘密武器。 “妙书,在想什么呢?”陆修远探着身子进来问道,“再往前就要进入古连清地界了,那里风沙大,我们就不会有休息的时候了。这里地势还算平坦,风还没有那么大,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接下来可能就会辛苦一点了。” 梁妙书应声下车,早已经有人烤好了打猎来的兔肉,陆修远捡了一块烤的最嫩的部分递给了她。 “我们在太学虽然游历三年,但是如此边陲小镇,还是第一次去。” 他苦笑道:“虽然当初澜元镇也是边陲小镇,但与古连清还完全不同,澜元镇挨着遏北,虽然偏远,但是物资充足,气候环境也还算不错,百姓们都能够自给自足。但是古连清这个地界……” 话音戛然而止,陆修远没有说完,但梁妙书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是——也许他们三年在太学学到的关于农业和生产建设的东西,在古连清会完全用不到。 “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倒觉得古连清是一个不错的地界。” 陆修远闻言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你一下子就能想到古连清这个地方呢?我听说那里……” 梁妙书摆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管那里是什么环境,百姓都是端朝的子民,况且民风彪悍本就是传出来的,谁也没有见证过真假。我们又何必庸人自扰,还是仔细想想正事要紧。” 陆修远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红衣大炮的制作方法,你研制的怎么样了?还有这密文,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妙书随手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打开,翻出了张大生交给他的那本薄薄的秘籍。 陆修远自然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然而梁妙书也不能说,她是在穿书之前的教材中学到的。 这其实是一种古法的计算方式,其中的测量方式、结构转变,包括数据记载的形式都与现代有所不同。 当然,很多古代的工匠,甚至文人,无法接触到如此深奥的领域,能够研制出初代红衣大炮的工匠也定是思想不凡,他们有自己交流的一种方式。大炮的制作方法要严格保密,绝不外传。众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忘记什么时候在我父亲的书房中,偶然间看到的。” 对于陆修远好奇她为何会懂得这么多东西这件事,她已经越来越娴熟地,将一切知识的来源都归功于梁翰海的书房。 那的确是一个人人都想不到,但是说出来却又都觉得理所应当的理由。梁妙书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佩服自家老爹,看过这么多书让自己撒谎都有依据,还让人不得不信服。 “毕竟我父亲是吏部尚书嘛,他要了解各方面的人才,自然就要了解各方面的事情,书看的杂,偶尔我也翻一翻,父亲从不限制我。” 果然,此话一出,陆修远所有的疑问全都不见了。 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这个秘籍可靠吗?红衣大炮……真的我们真的能做出来吗?”? 第194章 连风都这样剽悍? “当然可以!” 梁妙书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我有把握,有信心,根据这个秘籍的方法,再加上我们的改良,就一定可以研制出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试错机会!所以基于这些考虑,古连清是最好的选择。” 梁妙书的某种热情,似乎点燃了陆修远心中对于边境一直以来的向往。 “你说得没错,不管古连清如何,都是我们端朝的一部分。我从前总想着如果民风彪悍,那就用教育感化,但是如你所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生活习惯,纵使那里的习惯与我们不同,但也一定有他生存的理由,只要有心去融入,就没什么可怕的。” 陆修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话不像是在安慰梁妙书,倒像是在安慰他自己,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得,他的话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慌张与无奈,甚至不知道这一行到底有多凶险。 但是梁妙书的这一番话成功让他重新激起了对边境的渴望。 那是他一直以来都梦想着要来的地方。 “走,前面就是古连清了。” …… 古连清地势宽广,风沙又大,众人在刚刚踏入古连清的地界,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本以为进了古连清的城门便可看到生活在当地的百姓,没想到一连走了20余里还是漫天的黄沙。别说人影,就连动植物都一个不见,甚至让众人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刚刚那个写着“古连清”的牌子,难道只是个海市蜃楼?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目之所及,依旧没有一个活物,若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刮起一阵狂风,只怕所有人都要没命了。 但是他们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又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古连清这里的昼夜温差似乎相差极大,白天行进的时候还感觉到热浪涌动,但是接近傍晚,气温变骤然下降,众人将带着的所有衣服都裹在了身上,却依然觉得风寒刺骨。风沙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界?” 陆修远没忍住抱怨道:“怎么连风都这样剽悍?” 梁妙书听着这话只想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风沙吹在她的脸上,在京城养的白皙的小脸,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被风沙刮出了许多细小的口子,很疼。 若是按照以往的性子,她定会开口嘲笑陆修远,但现在却是有心无力,风沙直将她的嘴巴封上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修远和梁妙书没有喊停,后面跟着的侍卫也只能跟着一路向前,天色越来越暗,却依旧没有看到一个活物。 “这样下去不行。” 陆修远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地扎营,升起一丝亮光,这样大家还好受些。” 说着便要招呼大家开始就地扎营,却被梁妙书断然拒绝了。 “不行!这里的风沙和地质结构不利于扎营,不管我们扎得多稳固。晚上风沙一旦来临,吹走我们的帐篷,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我们既没有避风的地方,又丢了所有的物资,明天能不能找到古连清的城中还说不清。现在必须要保留所有的物资,尽快走出这片荒漠。只要找到了人或者任何活物,我们就有了活命的机会。” 众人没有想到,刚踏进古连清的地界,就几乎要将自己的小命葬送掉,生死就在一瞬间。 不走是就地等死,走的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没办法,纵使天寒地冻,风沙漫天,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但就在众人打算再次启程的时候,却见到不远处行来了十多批骆驼,旁边依稀还有人影攒动。 “你们快看!” 其中一个侍卫喊道:“那里是不是有人?是不是我眼花了”?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随着那人影越走越近,众人便确定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海市蜃楼,那是真真切切的人!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为自己今晚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能不能走出这片荒漠,会不会丢了性命而担心。但下一秒便迎来了生的希望! 已经开始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 “喂!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啊!!!” 那边的人用看到这边似有所动,听到他们呼喊的声音之后,便加速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骆驼行进起来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在绝望的众人眼中,这十几个人几乎是片刻工夫就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用一种近乎天籁的声音问道: “你们是京城被贬黜而来的造办处的人吗?可是梁妙书梁小姐和陆修远陆公子?” “是是是!” 众人听到对方竟然认识他们,立马激动地点头,赶紧跑回去报信! “梁姑娘!陆公子!他们是来接我们的!” 梁妙书稳步上前,看着面前这个一把络腮胡子、目光炯炯的糙汉子,微微一笑。 “可是城主大人?” 那汉子在见到梁妙书的瞬间,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就是城主沈吉,早就接到了朝廷的通知,说你们近几日会到,估摸着你们会走这个路线,我们已经在这里转悠好几日了,生怕你们走不出这片荒漠。还好今天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你们,否则入了夜,这漫天的黄沙,怕是你们又要遭罪了。 ”说着,沈吉向后面每个人的人脸上都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受伤之后,便一挥手,后面跟着的人,立刻上前来 “各位请上骆驼,这种风沙天,骆驼是最好走的。这些物资不用管了,我的人会替你们处理剩下的事情。” 众人如蒙大赦一般,从绝望到希望,一脚天上,一脚地下,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更何况,生活在京城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骆驼。 只见他们笨手笨脚地爬上了骆驼,新奇地四周看了看,刚才还害怕的天黑,现在只剩下了遗憾——天色渐晚,他们看不到四周的风景了。 但现在他们只想找一个没有风沙的地方,能够好好地睡一觉,安心地吃一顿饭。 有了城主沈吉的接应,众人很快便走出了这片荒漠。 到了城主府,这里的一切都让众人大吃一惊!? 第195章 大炮基地 众人进到城主府中,发现这里的风格与京城大官的府邸都大不相同。 没有京城的亭台楼阁,没有江南的小桥流水,即便入府,目之所及还是一片金黄。迎面对着的一间大房,看上去未曾隔断。房前两棵粗壮的梧桐树,树干上满是风沙侵蚀的痕迹,但根部依然坚挺地深深插进泥土之中,大约已经经历了上百年的时光了。 正屋的左右两侧,是左右堂屋。两间堂屋的建筑风格,跟主屋完全一致,亦不曾有任何隔断。门前虽然没有种植梧桐,但两棵不知什么品种的小树亦是粗壮。 不知道为什么,梁妙书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亭亭如盖”这个词。 整个城主府风格粗犷疏朗,完全不同于京城的细致和精巧。这种反差,倒是给了众人一种十分新奇的感觉。 “众位远道而来,又经历了风沙。在下已经为诸位准备好了房间和热水,请各位先回房洗漱一番。待各位收拾妥当,会有人带你们来用晚膳。” 众人一听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纷纷告谢回了房间。 梁妙书回房的时候发现,这里早已有下人在此等着伺候。待宽下外衣,浴桶中的蒸汽慢慢氤氲上来,梁妙书才觉得,这些天的疲惫尽数消散…… 【妙啊!】 正在舒服泡澡的梁妙书被吓了一跳,一个没注意叫了出来! “啊!” 周围伺候着的侍女以为是自己弄疼了梁妙书,立刻跪下告罪! “姑娘,没事……奴婢……” “没事没事……”梁妙书出了一头的虚汗,赶紧阻止了侍女跪下去的动作。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磕着了,你继续。” 说完又接着闭上了眼睛。 侍女见梁妙书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便又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梁妙书靠在浴桶边缘,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在意识中说道: “早就说过,叫我之前打声招呼。吓死人了!” 系统倒是委屈巴巴。 【打招呼了啊……】 “你什么时候打招呼了?” 【妙啊……】 梁妙书:…… 行! 你赢了。 “干嘛?什么事?” 系统又是一脸兴致勃勃。 【妙啊!你现在已经完全取代喻妍菲,成了这个世界的女主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所有气运已经全都在你身上了!】 “哦,所以呢?” 【成了女主,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 梁妙书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统子的实体在这里,她一定会斜眼看着它。 “有什么可兴奋的……难道要我按照喻妍菲的路子走过这一生?是不是还要嫁给尚启贤啊?” 【e……】系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cpu不够强大,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纠葛。 【可是,按照原书的剧情,古连清这里很快就会发生战乱,既然你取代了喻妍菲的位置,那么你在这里一定是呆不久的咯。】 “嗯哼~”这一点梁妙书倒是十分认同。 “但即便呆不久,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一件都不会落下的。” 沐浴更衣之后,梁妙书在侍女的引路下,来到了饭堂。 已经有不少人等在这里的。 城主沈吉紧随其后也到了,刚一落座,便吩咐上菜。 但是让众人失望的是,他们等了许久的饭食,并不是京城那般精致可口的饭菜,而是色香味都没有的…… 粗粮…… “这……这要如何下咽……”同行的人不禁发出了小声的感叹,“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 沈吉很快发现了众人的不对劲。 “各位,辛苦了这么多天,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陆修远虽然一直向往边境之地,但毕竟是京城娇养起来的贵公子。纵使跟着天字班游历三年,吃过些苦头,到底也不曾缺衣少食,从未吃过这样的饭食。 自己看着这些食物,尚且食不下咽,更别提妙书这样一个娇女子会如何了…… 他正担心地想着,下意识抬头一看,梁妙书坐在自己旁边,竟然吃得正香! “妙书……你……” 陆修远看得目瞪口呆! 曾几何时,梁妙书在自家府邸里面,只是因为汤面摆盘不够精致,就能够大发雷霆,赌气好几天都食不下咽。 如今面对如此粗糙的吃食,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还能够吃的下去? 这让陆修远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他一个大男人又在骄矜个什么劲? 但沈吉却看出了陆修远的意思。 “各位可是吃不惯这饭食?也怪我粗心了。来啊!” 说着,沈吉一挥手,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古连清的作物都是从端朝内地运送过来的,不比京城那富庶之地,只有少许精粮,委屈各位了。” 很快,侍女们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之上,是一碗碗精细的白米粥! 众人见此面有愧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沈吉却是面色如常:“众位请用。精粮难得,却也够用。吃完之后,还要带各位去看看准备的基地。不吃饱,怕是走不动这一遭了。” 一番话说得妥帖幽默,众人顿时消散了所有的情绪,狼吞虎咽灌下了白米粥,方觉得腹中饥饿缓解了许多。 这一番操作看在梁妙书的眼中,使她对沈吉这个“糙汉子”有了全新的评价。 粗中有细,做事妥当。 是个可以合作的好帮手。 看来古连清一行,自己势必收获颇多了。 吃过饭,沈吉就带着梁妙书等人出发了,穿过一片广袤的沙漠,来到一片绿洲旁。 这里是少有的山谷之处,谷口非常狭窄,却又两个士兵在守着。即便见到沈吉,知道他是城主,却还是将人拦了下来。 “口令!” 沈吉淡定道:“客行。回令!” 侍卫道:“回驻。” 一问一答,侍卫放行。 众人一脸懵地跟着沈吉进入这个狭窄的通道,里面的场景让他们异常兴奋! 这里简直就是放大版的造办处!所有的工具一应俱全,更关键的是,这里有足够他们用来做实验的场地! “这里是我为了你们,专门建造的场地,用来修筑红衣大炮,且不对外。从今天开始,这个地方属于你们。门口的口令可以随意更换,不需要告诉我。你们可以安心地在这里研究项目。” 梁妙书对沈吉刮目相看! 这里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军事基地! 第196章 又起战乱 “这里……都是给我们的?” 陆修远彻底不淡定了…… 原以为被发配到了古连清这么一个不毛之地,什么东西都要从头开始了。没想到竟会这样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沈吉的脸上显出得意之色。 “我知道你们都是朝廷的宝贝疙瘩,就算到了我这种地方,也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做。况且,有朝廷亲自吩咐,我哪里敢怠慢。这不,立刻就收拾出了这样一个地方。你们能用上就好了。” 沈吉这话说着谦虚,但是梁妙书等人却知道,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要建造这样一个场地,并不是一件易事。 …… 有了沈吉的鼎力支持,梁妙书立刻着手,按照脑中早就已经完成的设想,在这个堪称奢华的基地中,正式开始了红衣大炮项目。 也许是为了不招人耳目,皇帝这一次分配的,跟她和陆修远一起被贬到古连清的,竟然没有一个专业工匠,连学徒也都只有新手。很多事情,她跟陆修远都不得不亲力亲为。 但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梁妙书还是成功做出了红衣大炮的初始结构。 …… “妙书,看谁来了?” 梁妙书正在低头研究一个许久没有得出的数据,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起。 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她早已经对沈吉的声音免疫了。 “城主大人,又来巡视了?这一次又……” 说着,她抬起头,紧接着愣住了。 眼前,竟是万俟谦和张大生! “老师!张管事!”梁妙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怎么来了?” 张大生也十分感慨。几个月前,那个初入造办处的娇柔的小姑娘,终究是长成了能够在边境独当一面的成熟工匠。 “我们本来就是要来这里的。”张大生等不及,率先开口说道,“是陛下说,贸然全部发配到古连清,一定会引起背后之人的注意。所以贬黜的时候,将我们全部打乱分散开。这样不会给京城那边留下什么把柄。” 张大生一口气说完,本就黝黑的脸上有些微微涨红。 “原本我们还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到的。但是谦老等不及了,带着我左拐右拐,一路走密林小道,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古连清。也亏得是谦老,否则这样的路,我自己打死都不可能走出来的。” 梁妙书的眼圈有些酸涩。 万俟谦年轻的时候到处游学,端朝的各地,他早就已经全部踏足过。听到早年游学的时候,万俟谦便喜欢不走寻常路,总是愿意去探访那些人迹罕至的小路。没想到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上了岁数的他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山路本就崎岖,通往古连清的道路风沙漫天,更是难行。他们来的时候,尚且差点遭受生命威胁,可想而知,万俟谦为了早点见到他们,吃了多少的苦…… “老师……” 梁妙书耳朵声音有些哽咽,万俟谦却摆了摆手。 “都过去了。刚到这里,就听说你们遇到了难题。现在是什么情况,遇到了什么问题?” 梁妙书转忧为喜。 不管在什么境况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见了面,老师第一句问的一定是项目的进展情况。 “前期进展还不错。”梁妙书仔细介绍了一下这几个月自己的研究成果,并将困惑也说了出来。 “只不过,现在虽然大概的模型做了出来,引线却总是按得不对。似乎有哪一个数据不太对,我还没有找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梁妙书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根据密文上的指示,以及系统提供的那些资料,引线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万俟谦废话不多说,直接上手去查看。虽然他对武器懂得不多,但是密文他向来也有研究。再加上,这一路上通过跟张大生的交流,对器物制造的原理和手法,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眼下对于一些稍微复杂的结构和问题,也能看个清楚。 但纵使之前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再见到红衣大炮模型的瞬间,万俟谦和张大生还是震惊在原地! 梁妙书做出来的红衣大炮的模型,竟然比普通的大炮长出不少来!就连口径都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就是红衣大炮?” 万俟谦和张大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对于大炮这种极具杀伤性的武器,就连万俟谦,也只在典籍中见过零星的记载,并不敢想象这个东西能够真的被造出来。 张大生如视珍宝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衣大炮。 外观不甚丝滑,甚至还有许多磕碰出来的划痕,整体看上去十分笨重。 但这些都掩饰不了,这也许是目前唯一一个,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武器! “这个东西好是好,只是一旦用上,不可避免地会伤及无辜……” 张大生喃喃自语着,万俟谦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战争之下,没有人是无辜的。”他叹了一口气,“但大生说得对,此物若是真的研制出来,只能在战场上使用,万不能将其用在攻城之时!” 梁妙书明白两人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 “二位放心,我们研究红衣大炮,绝不是要造成生灵涂炭的场景,而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百姓不受伤害。” 陆修远也附和道:“没错,若非到了战局不可控的地步,我们绝不会使用。” “行了!”万俟谦终于笑道,“说说,遇到了什么问题。” …… 自从张大生带着一群工匠,与万俟谦一起到达古连清,又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当中,梁妙书几乎寸步没有离开过这个实验基地。每天都在各项数据和各种模型中,不断试错,又不断推翻自己的结论。 很多时候,若不是身上的古装提醒,她甚至忘了自己还在书中的世界。这一切的工作节奏,都让她感觉回到了实验室中。 经过几个月的打磨,最初遇到的问题被逐步解开。早在万俟谦和张大生刚到的时候,梁妙书也只是刚做出一个红衣大炮的初始模型出来。而过了这些时日,红衣大炮早就已经趋于完善,即将在这个基地中,放出自己的第一炮。 这一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基地中的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赶到发射地,想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梁妙书、陆修远、万俟谦、张大生早早就等在这里,只等着沈吉的到来,便可下令试炮! 但是他们千等万等,最终却只等来了边关急报! 第197章 真正的演习! “你说什么?”陆修远抓住来人反复问了三四遍。 “云东主动挑起战乱?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消息?” 来人禀报道:“回陆公子,古连清虽然城小,但驻防还算严,唯有西北方向,因为地势险要,不好屯兵,防守相对薄弱。哪里人口稀少,甚至连牛羊都很少往那边去。所以大多数的人还不知道。城主也是昨天半夜才接到了急报,一直忙到现在,还在书房安排各项事务。” “云东此战的目的,可知道了?”梁妙书迅速抓住了问题的关节。 按理来说,云东跟端朝相安无事数十年,即便开战,也不会如此草率。 云东如此着急,难道是内部出了什么事情? 她立刻在虚空中唤醒系统。 “统子,立刻传信给小黑,让他尽快将云东近期发生的事情,全部传给我。” 【好嘞!已传信给小黑……】 【消息正在传输中……】 趁着消息传输的功夫,梁妙书听来人继续说道: “城主猜测,应该是快要入冬了,云东今年的收成不好,所以干脆进端朝抢粮。他们行动如此寻思,应该没有持久仗的准备,定是后备空虚,打算速战速决。城主已经让先锋小队做好准备,入夜就进大营偷袭。” 空旷的基地上一片死寂,刚才还在为即将试炮而满脸兴奋的众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哗然! 他们没有想到,战乱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更没想到的是,本就是为了战乱提前研究出来的红衣大炮,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城主大人是怎么打算的?”陆修远首先坐不住了。 他之所以选择来到古连清,一方面是为了梁妙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心中一直憋闷着的一口气,一口想要为父兄报仇的气! 他始终都不相信,以父亲和兄长的能力,竟然会在熟悉的战场上,落得一死一伤的下场。 来人犹豫了一下。 “战乱起的突然,城主一直都在忙,只让我来通知各位,今日试炮暂时取消。也请各位放心,云东虽然来势汹汹,但势必不会久留。请各位将红衣大炮护好。我会带着各位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等到局势安全无虞,城主自然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陆修远的暴脾气一下子压不住了! “什么意思?端朝有难,云东主动挑衅,巴掌都扇到我脸上来了,却让我们龟缩起来?我做不出来这等事情!你立刻带我去找城主,我陆修远甘愿做马前卒,上阵杀敌!哪怕死在战场上,也好过窝窝囊囊地死在这里。” “闭嘴!”万俟谦吼了一声,现场顿时彻底安静了。 “城主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位小哥,我们需要半炷香的时间,收拾基地所有重要的东西。” 众人立刻忙活起来,收捡重要的资料和书籍。红衣大炮过于沉重,实在带不走。好在,早在建造之初,梁妙书就已经想到了今日的情形。早早便在基地下面挖了一处密道,可完美隐藏红衣大炮。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片刻功夫,来人带着众人启程,却不是下山,而是继续上山。 没有知道,在广袤的风沙之上,狭窄的山谷之中,还有这样一处不为人知的密林。来人带着众人奇怪八绕到了一个山洞中。 就在这时,小黑的消息传到了。 梁妙书找了一处舒服的地方,假寐着接收信息。 原来,云东的皇帝手中历来没有实权,所有的事务都掌握在摄政王的手中。云东常设摄政王,可以享受皇帝的权利,去不必遵循皇帝的规矩,比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来德更加逍遥。 云东的皇帝,仿佛骨子里就惧怕摄政王的威严,但是新登基的小皇帝,却是个刚硬的,刚上位就密谋了一场大战,并以古连清为引子,企图将这件事情推到摄政王的头上,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听完小黑的探听来的消息,梁妙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以为端朝的形势就够混乱的了,没想到云东比之端朝,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东的这个小皇帝的确有才能,也有智谋。 只是,他不该拿古连清做筏子。 也许在他的眼里,古连清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边陲小镇,即便牺牲了,或者饶琦炮火,也不会引起端朝太大的重视。即便端朝会反击,但毕竟京城的那些大官,养尊处优惯了,手也万万伸不了这么长。等到京城朝廷做出反应,他们早就鸣金收兵了。 但是小皇帝千算万算,没算到古连清还有造办处这么一伙人。 “怎么办?”张大生心中有些着急。 七尺男儿,谁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效力疆场? 但当这战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云东此战来势汹汹,没有任何的预警。不过想来他们只是想来抢夺一些物资,并不会动真格的。只要我们把眼下的困境躲过去,就可以活命。” “躲?”梁妙书冷声道,“人家都打到眼前了,你想往哪里躲?你能往哪里躲?” “可是……”张大生是在心疼这个项目。 眼看着好不容易造好的一门大炮,一炮都没发,就要成一堆破烂了? 张大生不甘心啊! “正好。”梁妙书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今天本来就是要试炮的,与其在空地上面试,不如来一场真正的演习!” “你想做什么?”陆修远最先了解到了梁妙书的心思。 “云东虽然燃起战火,但根据端朝的律法,没有朝廷的命令,我们不能主动开战。否则的话……” “谁说我主动开战的?”梁妙书眨了眨眼睛,前方打杀声音如沸,她却像在说晚饭吃什么一样淡定从容。 “明明是云东主动挑起的战火,又烧到了端朝境内。我们这是,被动防御!” “去告诉城主!”万俟谦对来人说道,“一切物资按照战时状态准备,我这就去见城主。红衣大炮,随时准备。” 第198章 一炮解决了? 另一边,沈吉正在苦恼这一仗到底该怎么办。 打,古连清没有这样的实力。 不打,那就是等死。 “大人,歇歇!” 贴身的随从奉上一杯清茶,适当劝道:“基地那边,您不是已经派人过去了吗?等这件事情过去,这里还是一样平静的。” 沈吉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不知道情况,难道连你也不知道吗?你听听外面的声音,一夜了,可曾停过?” 随从不说话了,只是垂着手站立在那里,眼眸里面满是担忧和不安。 城主这一生,经历过很多凶险的场面,最终都平安无事。 但是这一次,只怕是难啊…… 当报信的侍卫来到书房的时候,沈吉正在苦恼驻防该如何布局。在听到万俟谦的建议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不行!不行不行!” 沈吉几乎是下意识就拒绝道:“这是古连清自己的事情,我绝对不能让你们去冒险。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情,让我怎么跟朝廷交代?不行!绝对不行!” 面对暴跳的沈吉,万俟谦却是异常淡定,眯着一双眼睛道: “你就那么确定我们会出事?你怕不是忘了,我们的秘密武器了?” 一句“秘密武器”点醒了沈吉! “你是说……红衣大炮?” 万俟谦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机会,不用来试炮,岂不是可惜了?” 下一秒,沈吉几乎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万俟谦。 从前他一直都认为,所谓的文人风骨,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说几句“圣人之言”,在真刀真枪之下,显得那么苍白无用。 但今天他才发现,朝廷送给自己的这群“文人”,似乎都是疯子! 且不说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红衣大炮有多稀罕,单是一群年轻学子敢上战场,敢跟敌人面对面、硬碰硬,这就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了。 “你是说,想用云东……试炮?” 万俟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想必你也发现不对劲了。云东和端朝太平了数十年,为什么会突然发起战乱。如果真的是为了抢夺入冬的粮食,去哪里不行?为什么非要从最不好走的西北边入手?那里可是连我们自己人都不愿意去的。” “你是说……” 沈吉的眼睛豁然睁大! “云东是想以我们古连清为突破口,打开一条通往端朝的道路!” 万俟谦将眼睛一眯。 “云东那位刚上位的主子,野心不小,目光也长远,倒是跟以前的那些废物不同。摄政王在外面布局谋划,不曾想后院先失火了。” 这两个人想要都要斗法,大可以在自己的国境内,如今烧到端朝的境内,他又不是朝廷大员,可顾不了这么多。 “如今战火已经燃起,王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就看城主大人您敢不敢了。按照端朝的律法,对外开战需要朝廷的批复。只是现在这种情况,等朝廷的批复到了,古连清还是端朝的吗?” 沈吉的心咯噔一下! 万俟谦的这句话,可谓诛心之语!他做古连清的城主这么多年,自从踏入古连清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想过走出去。 虽然这里满是风沙,也不甚富裕,但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让古连清毁在自己的手里! “好!”沈吉没有来得及过多的沉吟。这种时候,多犹豫半刻,就会多搭上一条人命。 “朝廷怪罪下来,就让本官来承担!” 说完,边跟着万俟谦来到了先前越好的试炮的地点。 梁妙书对沈吉的到来没有半份意外。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早就发现,沈吉是一个外粗内细的人。要说整个端朝中,谁对古连清的责任感最高,那一定就是沈吉了。 在古连清的存亡和自己的乌纱帽之间,梁妙书丝毫不怀疑,沈吉一定是选择前者。 “开炮!” 随着梁妙书的一声令下,万众瞩目的红衣大炮,就这样开启了端朝一个崭新的时代——热武器时代! 红衣大炮声威大震,就在开炮的瞬间,梁妙书看到,炮弹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偏离了她预设好的轨道。 不过,好在目前这个书中的世界,除了他们,别国还都不知道“炮”为何物。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红衣大炮的声音大得有些震耳欲聋,这一炮出去,整个旷野仿佛彻底安静了。 厮杀声没有了,打斗声没有了……一切的往来嘶吼好像都是一场梦一般,炮声过后,耳边只剩下了风声,还有满眼的黄沙。 空气中随着微风传来了阵阵血腥的味道,好像在提醒着众人,这里还是战场。 “杀!” 陆修远瞬间红了眼睛,远方云东的那些入侵者,随着他的挥刀前行,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云东的将士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战斗数十年,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如今战场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庞然大物,不管你是多少万的大军,片刻就能让全军都灰飞烟灭。 现在的他们早就没有了来时的威风,只剩下了对端朝的恐惧。 难怪老人常说,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对不能动端朝一下!只因端朝的历史太过久远,端朝大地上,也尽是一些神秘莫测的传说。如果有一天到了端朝的土地上,遇到了端朝的人,一定要小心。 端朝就好似有神明护佑一般。而云东,不过是依附在神明之下的蝼蚁。 只可惜,对于这样的论调,云东的统治者们并不喜欢。于是他们巧言令色鼓动将士们发起战争。 而现在他们即将死在自己的轻率之下。 这就是神秘的端朝啊…… 云东的将士们死不瞑目,到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丧命于什么兵器…… 很快,汹涌的进攻溃不成军,残部所剩无几,几乎一大半都死在了炮火之下,另外一半则是被炮火吓破了胆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刀下之鬼。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竟然以古连清碾压胜利而告终! 而且还是一炮就解决了问题! 第199章 竟然是老熟人? 【叮!系统消息!宿主研制出红衣大炮,一炮端了云东,检测到端朝气运已被宿主更改,情节严重偏离原剧情,任务完成速度加倍。宿主牛批!】 梁妙书:…… 系统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当她每做完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时不常地蹦出几句机械音来,给她一些不疼不痒的小奖励。 但是这一次,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没有提示商城里面的物品增加。 看来是没有奖励了。 尤其最后一句话……她甚至觉得,这一定是统子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给自己特意加的台词。 “统子!滚出来!” 【来啦!】系统的声音贱兮兮地响起,“妙啊,我掐指一算,你这是想我了啊~” 梁妙书却没管它的嬉皮笑脸。 “少来!老实交代!你休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啊?】系统一脸懵逼,【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虽然不知道梁妙书为什么这么问,但是系统下意识就来了一串否认三连。 管他是什么,先否认再说。 “是吗?”梁妙书冷笑道,“改变端朝的气运,剧情严重偏离原书……这么大的两件事,前者没有奖励,后者没有惩罚,甚至连警告都没有。你还敢说没有你的手笔?”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 【不愧是我的妙啊!就是聪明!这个……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在休眠的时候,用你的积分,自己给自己小小地升了一下级……嘿嘿……】 “升级?”梁妙书忽然想起来,上一次给系统升级,让它幻化出了实体,当时知道下一次升级需要大量的积分,就再也没有上心过。 “升级的积分已经够了吗?” 【嗯嗯嗯!】系统忙不迭地点头,【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查看过自己的积分啦!你现在的积分多到爆!因为你从来都是只赚,但是不花。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你承担这样的重担啦!】 【所以啊……嘿嘿嘿……我暗戳戳地给自己升了个级,然后将能兑换的东西都给你兑换了~凭借我系统大人的面子,只有了一半的积分哟~主系统检测到,端朝世界的气运更改太大,天道无法将其彻底拉回来,况且现在这个世界的气运集于你一个人的身上,天道天然就会向你偏向几分。】 【所以啊!放心!咱现在也是有后台的人了!什么剧情不剧情的,不重要!另外……】 系统暗戳戳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没有提示你商城里增加了东西吗?】 梁妙书心神一震,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升了起来…… “该不会是……” 她打开面板,进入商城,发现所有的商品,无一暗灰,都变成了亮亮的图标! 这就意味着,商城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对她开放,她可以随便使用了! “可以啊统子!都说粉随正主,没想到你跟我一样,也是个闷声作大事的人啊!” 系统的嘴角在人眼不见的地方,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过了许久,系统才发应过来,并在虚空中生气大喊: 【哎不对!你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啊!】 但这个时候,梁妙书却没空理会大吵大闹的系统,直接一键静音。 因为朝廷的使者已经到了。 “这一次朝廷来人倒是够快的。”梁妙书一边朝着书房走去,一边跟陆修远说笑着。 一晃距离开炮已经过去十天了。对于云东来说,这十天恍若隔世,尤其是边境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深深怨恨起自己的君主,为何无缘无故地要进攻端朝,以至于得罪了神明。 陆修远跟在梁妙书的身旁,不屑地嗤笑一声。几个月下来,陆修远的皮肤早已变得黝黑又粗糙,一双囧囧有神的眼睛,在风沙之中显得分外明亮。 “朝廷的这群老家伙,最会见风转舵了。要不是咱们在边境放出的那一炮,他们能来的这么快?” 梁妙书笑而不语。陆修远话糙理不糙。皇帝虽然全力支持红衣大炮项目,却没料到他们会在毫无支持的情况下,这么快就研究了出来,还不声不响,一炮惊人! 她时常会想,若不是她跟陆修远的家人都在京中做官,想来就会成为第二个匡州了…… “妙书,不若猜猜,京城来的人是谁?” “左右不会是我父亲,也不会是你兄长。”梁妙书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道,“所以,你的功绩,还是等着回京的时候,亲自说与你兄长。” 陆修远脸上神情一顿。 自从自己在边境开始参军,梁妙书就已经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种话了。 其实陆修远心里也明白,梁妙书无疑是想给他留一个念想。否则就凭他上了战场那种饿狼扑食的样子,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陆修远缓解了一下气氛。 “不管是谁,只希望别是那些顽固的老头子就好了。” “陆公子可是亏心?你看我像老头子吗?”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梁妙书抬头一看,竟是老熟人! “荀大人?怎么是你?” 荀勇见到梁妙书也十分高兴,两只眼睛直笑成了两轮弯弯的月亮。 “小师父,让我好生想念~我终于又见到您啦!” “小师父”三个字,立刻将梁妙书拉回了澜元镇的那段时光。再次见到荀勇,只见他的身形比当初更加消瘦了一些,但是面容却在政务中被锤炼地更加坚毅。 “我设想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想过是你。”梁妙书的眼中闪着不常见的激动,“你不是被放了外任了吗?怎么突然到古连清来了?” 荀勇笑着将两个人请进了门。 “外任已经满了三年,也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虽然这几年没有跟小师父你待在一块,但是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有所耳闻。说实话,我真的好羡慕您。” 荀勇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异常激动的神色! 第200章 皇帝的心思 “我这一次回京述职,一路上听说了你们的故事,心里早已有了想法。正巧陛下又问到我,派遣谁去做钦差大臣的事情,我只好毛遂自荐了。” 说到这里,荀勇嘿嘿一笑。脸上憨厚的神情,跟从前一般无二。 “不过我猜,陛下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就等着我自己开口呢!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轮得到我。陛下还是……对时局看得很透彻的。那些个顽固的老臣想要左右陛下,只怕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梁妙书一听,便知道京中现在定然是不太安宁,再加上他们这一炮惊人,本就触碰了柳尚书一派最核心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让梁妙书等人再有反手的机会。 但是好在,皇帝是信任他们的。自家老爹和陆家也还算是给力。否则荀勇也不会安全抵达古连清了。 “小师父,这一次我既然来了,可就要在这里长待下去了。” 荀勇的两只眼睛中,放出去跟他的憨厚神情十分不匹配的精光。 “你可得像以前一样教我才行。” 梁妙书摆了摆手笑道:“我现在可不敢教你。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荀大人了。” 这倒不是梁妙书客气。虽然跟荀勇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但他在任上做的事情,展现出的那些手腕,都足以称得上光速成长。 虽然在这样速度的成长中,定是免不了腥风血雨和阴谋诡计,但初入官场的第一课,荀勇终究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趟过来了。 “京城现在形势很严峻吗?我兄长怎么样?梁老尚书呢?” 陆修远的语气有些焦急,却在看到荀勇的瞬间就稳了下来。 “陆公子放心,一切安好。从前我虽不在京中,也知道天天暗潮汹涌,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自从你们这一炮放出去之后,京城似乎也平静了很多。虽然柳尚书一派闹得很凶,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后劲不足,不足以成大事。” “那是自然。”梁妙书笑的饶有深意,并将自己得知云东的境况大致讲了一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直在端朝内部搞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云东的那位摄政王。他一边在云东内部把持朝政,一边企图瓦解端朝,以此来巩固自己在云东的势力,最后的野心就是合并两国,称王称霸!” 梁妙书说得平静,但是巨大的信息量,还是让在座的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这……原来果真如此吗……” 荀勇努力消化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其实……我在离京之前,陛下就跟我透露过一些云东的形势。后来我又自己打探了一下,自以为对云东的消息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小师父,虽然我一直都是敬重和佩服你的,但今天的事情,还是让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幕后黑手这种隐秘至极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你在云东……有密探?” 梁妙书神色未变,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作准。直觉而已。但是,八九不离十。” “那位摄政王布局许久,为的就是一举拿下端朝。他一定也早就想过,我们的朝廷即便反应过来,这时间也足够他占领古连清了。” “先占据端朝的一方天地,以后便可以以此为基地,再谋大事。届时便可以打开一条以古连清为突破口,进军端朝的顺畅之路。” “本来他计划地很好,但是他没想到,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小皇帝摆了一道。他更没想到,我们会有红衣大炮……” 梁妙书冷嘲着笑了笑:“现在,只怕他有再大的野心,也实行不下去了。人心已乱,老巢呗端,只能先回去收拾烂摊子。” 陆修远嗤笑道:“呸!他活该!这场战事本是云东先发起的,现在无功而返,还扰乱了民心,想来那位小皇帝的下场,不会太好了。” 果然,陆修远话音刚落,梁妙书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妙啊!小黑刚传来消息,云东的小皇帝,已经成了摄政王的刀下亡魂了。】 这么快?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但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震惊。 “朝廷派你过来,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柳尚书一派生怕你们这一炮彻底得罪云东,也怕战局进一步扩大,所以他们想要……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梁妙书挑了挑眉毛,“这可不像柳尚书的原话,他没这么委婉。让我想想,他原话是不是说,求和?” 荀勇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开口之前犹豫了半天,终究是觉得“求和”两个字太过屈辱,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更何况,现在的战局明显是他们占上风,大不了就再打一炮过去,要求和也轮不到他们先开口啊! “求和只是柳尚书的意思,陛下倒是没有明说,只说让我来慰问一下沈城主,还有小师父你们。再就是说了一些面上的话,让你们不用顾虑太多,如果云东敢继续放肆,不用等朝廷的指令,可以自行决断。” “嗯哼~”梁妙书听了半天,算是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说白了,荀勇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震慑云东,也向朝廷其他人表达了一种态度——不管内部斗成什么样子,边境都是万万不能乱的。谁敢在这种国家大事上面动歪心思,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们了。 准确的说,是监视红衣大炮这个项目,看他们研究出来之后,还会不会老实听话。 所谓君心难测,梁妙书这才算是真切感受到。 在座的人当中,最了解的皇帝的人,莫过于万俟谦,他自然也明白了皇帝的用意。正想着提点一下梁妙书,抬头却瞥见梁妙书嘴角还未来得及隐去的苦笑。 万俟谦当即心中一沉! 第201章 怕什么来什么 太学的这群学子当中,只有梁妙书是最让他寄予厚望的人。皇帝这样的猜疑,若是让妙丫头也对朝局失去了信心,那将是端朝的一大损失! 但是刚想开口去劝,却听梁妙书继续开口道: “云东内乱,小皇帝自顾不暇。以那位摄政王的脾气,怕是逃不过一个死字了。摄政王后院起火,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反过来探听云东的消息。必要的时候,一举灭之!” 梁妙书的话好像给了陆修远某种勇气和激励。 “妙书说的没错。运动算个什么东西,以前不过是个草原放马的,现在竟然敢打我们的主意。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 “咳咳!”万俟谦严肃地咳了两声。“虽然云东远远不如端朝历史悠久,但是近几年发展得也还算是不错。尤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摄政王,统领云东多年,但是各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只有寥寥几人,连模样都不敢轻易示于人前,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沉。” “所以,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 …… 荀勇的到来,让整个古连清一扫之前的颓势,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在战乱面前,朝廷没有放弃他们,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派了钦差大臣过来,他会代替陛下传递旨意,掌控古连清的局势。 荀勇也的确不负众望,在云东的人心惶惶之下,摄政王终于扛不住民心的压力,不得不暂时向端朝俯首称臣。 虽然是称臣,但是摄政王却并美欧表现出半分臣服的意思。他先是将此次战乱全部甩锅给了小皇帝,同时还暗戳戳地“警告”了端朝——一切到此为止。 但梁妙书等人不会让他如此得意,借着红衣大炮的劲头,以梁妙书为核心,红衣大炮项目小组的所有的工匠加班加点,不分昼夜地对炮筒和射程进行改造和完善。三个月后,端朝真是拥有了第一台正式意义上的红衣大炮。 然而就在试炮的前几天,云东在边界上设置了一排防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新型红衣大炮即将试炮的消息,云东还特意将这防线设在了端朝境内不到百步的距离。 面对赤裸裸地挑衅和威胁,试炮当天,梁妙书特意命人将炮筒对准那一道防线,并精准把握了射程。一炮下去,云东那一排还没有布置妥当的防线,瞬间被炸成了一堆炮灰。 云东对此事沉默无话,摄政王也再也没有出来放过什么狠话。自此,端朝正式摆脱了边境小国战局的威胁。人人都在打听,这让众国恐惧的红衣大炮到底长什么样。甚至开始有周边小国,明里暗里派遣使者,到端朝求和。 但是打听更多的,是梁妙书到底是谁。 …… 大炮基地。 “大人,京城来信。” 荀勇从一个炮筒中伸出头来,原本白皙的脸颊上面沾满了黑灰。侍卫看到自家大人这个样子,却也不好再劝。 刚到古连清的时候,荀勇便寸步不离地跟在梁妙书的身后,整天一口一个小师父的叫着,没事还跟陆修远斗斗嘴。后来干脆扎根在了大炮基地中,连钦差府衙都不回了。 别的钦差都只要养尊处优,动动嘴皮子就好。但是自家大人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偏偏要朝着最苦最累的地方去。 侍从很多时候都不理解,明明大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回去照样能交差。为什么还非要给自己找麻烦,找活干。 直到他看到基地中研制出来的这些东西,和大人脸上露出的笑容之后,才明白,也许这些才是一个钦差应该做的事情。 荀勇随意擦了擦手,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然后随手又丢给了侍从。 “小师父!这个炮筒的内壁,可能还需要再改善一下,否则是会影响射程的。对精度和准度都有影响。” 侍从满头黑线…… “大人……这信……还是不回吗……” 梁妙书正好此时露了脸。 “什么信?” “没什么。”荀勇一下子有些慌乱,“那个炮筒……” 侍从却不敢再耽误了,他知道大人想在古连清多待些时日,但是京城那位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再不回去,只怕真要发怒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梁姑娘,是蓝大人写来的信件,陛下虽然没有下旨,但是明里暗里已经提到很多次让大人回去的话了。这已经是蓝大人寄来的第七封信了,但是……” “我知道了。”梁妙书点点头,“炮筒的问题,我已经在做改善计划了。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就能完成。到时候,你来看看可行性。” 荀勇眼睛一亮,立马点了点头! 但是梁妙书却继续道:“三天之后,看完计划,就立刻启程回京。” 荀勇:???!!! “我不……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呢……而且,陛下如果需要我回去的话,就会下旨意的,等等旨意再说也不迟……” 梁妙书却直接打断了他。 “小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 荀勇:…… 这大概是梁妙书第一次用“小师父”的派头来压人。 两个人正陷入僵局,陆修远却扬着一份明黄的卷轴跑了过来! “妙书!京城的旨意到了!” 荀勇瞬间脸色一白!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当下心中怨念直起。 “陆公子,朝廷召我回去,你也不用这么高兴?”荀勇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至于这么大老远地送到这里来吗?” 陆修远却是一愣。 “陛下也召你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不是说有旨意到了吗?” “对啊!”陆修远高兴地扬了扬手上明黄色的卷轴,“陛下旨意,因我们研究出红衣大炮,并在云东的战争中起了非常积极的作用,震慑了周边的国家,此乃大功一件,所以召我们立刻回京。红衣大炮项目组全体成员,跟随一起回京。” 随后,陆修远的眼神落到了荀勇身后的侍从身上,心中了然,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第202章 一定是故意的! “哎呦呦~荀大人~” 常在基地的人都知道,一般时候,陆修远是绝对不会这么叫的。虽然现在梁妙书和陆修远已经被授官,但是编制还属于造办处,名头还只是学员,按照正规程序来说,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端朝的官员。这样的身份,即便是面对地方县令,都会矮一级,更别说面对身为钦差大臣的荀勇了。 但是陆修远可从来没把荀勇当成高不可攀的大官。他们两个在一起,上一秒可以称兄道弟,下一秒就可以互相损得不成样子。 为此,梁妙书曾经劝过几次。但是几次之后,发现他们乐在其中,也就随他们去了。 果然,荀勇在听到“荀大人”这三个字从陆修远的嘴里发出来的时候,不由得后背出了一阵冷汗。 陆修远没理会他,继续自己的阴阳怪气。 “看来京中又有人催你回去了,不过我啊,是最了解荀大人你的,你一定是心系大炮项目,不肯回去……” 说完,陆修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妙书。 “不过,那正好。陛下刚到的旨意,传我跟妙书一众人一起回京,到造办处继续任职。本来我还担心,我们都走了,这里一摊子事情该怎么办……没想到您竟然这么负责。既然如此,那我跟妙书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们即日启程,这里的一切,就拜托荀大人您了……”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给荀勇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荀勇被陆修远一派义正词严怼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那个……去回复蓝大人,就说本官即日启程。另外,我会亲自上奏给陛下,为了确保造办处一行人的安全,我们将一起回京,好有个照应。” 说完,荀勇朝着陆修远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好像在说“小样,让我留下,不可能!” 梁妙书无意参与到两个幼稚的人的互相挑衅之中,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基地还有工作,需要在临行之前收尾。 忙乱了很多天,终于到了临行的日子。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忙的头脚倒悬。梁妙书、陆修远和张大生忙着将该销毁的销毁,该带走的带走,免得自己一走,云东的心思又活动起来。 另一面,荀勇和万俟谦也对云东继续施压,让他们明白,即便大炮项目组撤出古连清,但是技术终究是留了下来。现在的古连清,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他们想动就能动的地方了。 与此同时,沈吉也在加紧布防,接手梁妙书和陆修远传下来的各种农业种植项目,和工具学堂。 古连清的城门处,荀勇带着造办处的一行人,浩浩荡荡上百人整装待发,梁妙书一身火红的骑马装,与陆修远和万俟谦等人,与沈吉告别。 沈吉看着眼前一身红装的女子,心生感慨。虽然她来到这里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她为端朝做的事情,为古连清做的事情,却是很多人几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他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自己有她一半的才能,说不定古连清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是还好,上天终究是垂怜他的,在有生之年,将梁妙书送来教了他这么长时间。而这几个月学到的东西,将让他受益终生。 …… 梁妙书一行人即将回京的消息传来,柳尚书一派惴惴不安。他们本以为,将梁妙书和陆修远逐出京城,就能拿捏住梁陆两家。毕竟古连清天高皇帝远,路途又长,若是发生个什么意外,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梁妙书和陆修远这一行队伍,就像是有神仙护佑一般,不管他们派出多少人,梁妙书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死里逃生。冥冥之中,好像如有神助一般。 回程的路上,柳尚书无心再对他们动手。毕竟回程的人这么多,梁妙书和陆修远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多了一个朝廷大儒万俟谦,还有钦差荀勇,这分量他就算再笨也能掂量出来了。 更何况,他现在也是自顾不暇——皇帝既然能让他们回来,就说明自己之前筹谋的事情并不是无迹可寻。眼下还是先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为好。 回程的路途走的十分顺畅,没过多久,梁妙书一行人就回到了京中。京中百姓早就得知了自家跟云东的摩擦,当然也知道了梁妙书和造办处的功绩。因而早在几天前,回京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这一天,全城的百姓都自发集结到城门口,迎接着他们心中的英雄。 这一次的迎接,场面比之他们游历归来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众的欢迎队伍中,梁妙书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柳明河! 柳明河的神色一如往常,但却在梁妙书的眼神投过来的瞬间,赶紧偏开了眼睛,似乎不敢与她对视一般。 “明……” 梁妙书刚要张口打算叫住她,奈何周围的声浪太过巨大,无论她怎么叫喊,柳明河都仿佛听不见一样,快步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刚刚那个是明河吗?” 梁妙书转头一看,陆修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走到了她的身边。此刻他正骑着高头大马,满脸意气风发。几个月的古连清经历,不但让他的性子更加沉稳。战场上的殊死搏斗,更是让他平添了几分果敢和刚毅。 梁妙书不禁在心中感叹,常常看到那些烂俗小说中,描写惊艳的男子,都会用到“春闺梦里人”这个词。那时候她尚且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梁妙书才恍然,也许再美妙的词语,都无法描绘出这种少年意气。 梁妙书中断思绪说道:“应该是,但是她没有认我。反而掉头就走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人太多。”陆修远安慰道:“柳尚书做的那些事情,终究跟明河无关。其实她也不必……” 梁妙书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只是身处这个时代,很多时候,自己的立场是不重要的。只要家里已经选择了立场,即便自己不想选择,家里也会替你做选择。 至少现在,柳明河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老老实实地被授官,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但有朝一日,如果皇帝想要对柳家动手,柳明河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 梁妙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待会结束,自己大概要去做一下柳明河的思想工作了。 第203章 塑料姐妹花? 翰林院小花厅中。 柳明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印象中,她与梁妙书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明明在太学回京的时候,授官之初,她们还说着有空一定要见面的话,但是转过身入了朝局,再次得知对方的消息,便是在红衣大炮的事情上。 柳明河知道,这件事情甚嚣尘上,自家父亲是始作俑者。柳家和梁家的明争暗斗,其实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甚至在太学游历三年的过程中,她也不止一次地接到过父亲的信件,让她暗中做一些手脚。还暗暗警告她,以她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但不管父亲来信是威逼还是利诱,柳明河终究没有背叛她们之间的友谊。 很多事情,柳明河都在想,如果在澜元镇的时候,梁妙书没有改变,始终都是最开始那个草包的样子,自己还会在父亲面前这么护着她吗? 答案是不知道。 甚至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一直坚持着对抗父亲,到底是因为自己生性不爱权谋争斗,还是单纯为了保护梁妙书,保护她们之间一路走来的友情。 “哟~这不是柳大才女嘛~”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飘了过来,打断了柳明河的思绪。 刘青茶,礼部刘侍郎家的千金。也是在澜元镇同期学过来的,只不过在太学分班的时候,被分到了人字班。 按理来说,人字班的学子,走的是“亲民路线”,授官多是被留在了当地,或者乡镇上成为一名地方官。但是不知道刘侍郎走了谁的路子,这个刘青茶竟然比柳明河还早到了翰林院。 虽然两个人的父亲都在礼部任职,按照职级来说,柳明河的父亲是刘侍郎的直属上司。但遗憾的是,在柳明河的身上,并没有上演下级谄媚的戏码。反过来,刘侍郎一直觉得,柳尚书年老,早就应该回乡养老。而不是霸占着这个位子,让他无法晋升。 所以柳明河到了翰林院之后,就一直都在受着刘青茶的言语挑衅。 开始柳明河本着不交恶的态度,多半是忍让。但是时间久了,她也渐渐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忍让就可以解决的。以刘青茶的这种的个性,若是不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只怕以后会蹬鼻子上脸。 从那以后,柳明河出手明里暗里整了刘青茶几次,让她见识到了自己的厉害。刘青茶也收敛了很多,虽然态度依然不好,但最起码不敢再当面挑衅了。 这一次,刘青茶摆明了就是知道梁妙书和红衣大炮的事情,才敢来当众挑衅的。 “咱们的柳大才女,一向都勤勉的紧,怎的今天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呢?奥~莫不是看到被自己父亲整垮的昔日的‘姐妹’荣归故里,心里羡慕嫉妒了?” 刘青茶轻笑出声:“若是我你,现在一定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谁都不见。你竟然还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真是丢脸。” 柳明河听到声音,心中只觉得一阵烦躁。若在平时,早就一顿输出还回去了,但是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开口。 柳明河的沉默,在刘青茶的眼中,是一种逃避和示弱。她不禁更加大起胆子: “人家梁妙书,以前在澜元镇做的好,咱们都比不上。但是啊,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跟人家就不是同路人,也就不往一起凑合。谁知道竟是有那种不自量力的人,明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还紧贴着人家往上倒贴,也不知道人家烦不烦你。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都不知道,说不定啊~人家梁妙书早就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了,早就防着你呢!” 这话正好说中了柳明河的心事。 她这段时间想得最多的的确就是……以妙书的聪慧,一定早就看出来背后是自家父亲下的手。 那么……她是不是早就对自己起了戒备之心? 她会相信……自己对所有的事情真的毫不知情吗? 刘青茶见柳明河一直都不说,自觉自己说到了她的痛点上,脸上得意之色更甚,面对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说道: “这不是梁妙书吗?她怎么来这里了?” 柳明河闻言看了过去,果然看到,梁妙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翰林院,正隔着一扇门,在阳光下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翰林院是自己很熟悉的地方,但现在却无端生出局促地感觉…… 梁妙书旁若无人地走了过来,面前的人自动为她分出一条道路,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有人好奇地打量着她,有人则带着攀附的心思,上前问好。 面对这些小心思,梁妙书大方地点着头,一一回应,然后走到了柳明河的身边,轻声道: “明河,我回来了。” 柳明河一时间有些懵,周围的人也都愣在了原地。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茶余饭后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就是柳明河跟梁妙书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得出的结论是,不过是一对塑料姐妹花罢了。 但是看如今的场景,这感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啊…… 柳明河愣愣地看向梁妙书。 “你……不是刚才还在游街吗?怎么就过来了?” 梁妙书上前一把挽住柳明河的胳膊,就像当初在澜元镇的时候一样。 “陛下开恩,让我们先回府歇着,晚一点再进宫。以我娘的心思,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家门口会是一幅怎样的场景,想想就头疼。这不,来投靠你了。好歹收留我一会儿~我想去你房间歇会,这一路赶得,可累死我了。”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全都变了脸色。 翰林院所有人都知道,柳明河有洁癖的,从来不准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在他们看来,梁妙书此举,无疑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没想到,柳明河却顺势站起身,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袅袅婷婷地带着挂在她身上“求安慰”的梁妙书,回房了…… 众人看的懵,刘青茶更懵! 不对啊! 不应该是这样啊! 为什么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会这么好? 应该反目成仇才对啊! 第204章 我们需要你 “等等!” 刘青茶不甘心地喊道:“给我站住!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妙书:??? 众人:??? 柳明河亦是满脑袋问号,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然而没等开口,梁妙书却率先说道: “你哪位啊?” 刘青茶先是一愣。好歹她也是在澜元镇一路学过来的,还参加了太学考试,虽然考的并不好,但终归也算是正经的太学学子,跟她梁妙书不相上下,她凭什么不认识自己? 但转念又一想,虽然都是学子,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不管在哪里,梁妙书都是一个颇具争议性的人物,自诩聪明的刘青茶自然是不肯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以免误了自己的前程。 眼下见梁妙书主动跟她说话,但问的竟是她的身份,以为是想先搞清楚她的家世,以免得罪。虽然自己父亲只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官位远没有梁瀚海高,也不如他位高权重,但为了彰显底气,还是将腰板挺直了。 “我是礼部侍郎……” “哦。” 刘青茶话没说完,便被梁妙书的声音打断了。 “那个……礼部侍郎家的,你有什么事吗?” 刘青茶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开口问的是她,打断自己的还是她。 什么叫“刘侍郎家的”? 她一个好好的刘家千金,这么一叫,就好像是刘家的一条狗,一件物品一样。 “你怎么说话的?”刘青茶勃然大怒!“我有名字!我叫……” “哦。” 梁妙书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看向她,“知道你有名字,谁没有名字。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恕不奉陪了。” 说完,也不管刘青茶有没有反应过来,催促着柳明河快点离开了,留下看戏的众人,还有气得跳脚的刘青茶。 …… 梁妙书看着陈设风格跟之前一般无二的房间,觉得恍若隔世,仿佛回到了澜元镇的时光,就连摆设的物件,也仿佛还是那几件。 “刚刚我看到你在人群中,为什么走了?” 柳明河一时间有点不敢看梁妙书的眼睛。 “我只是……想去看看你,看到了,自然就走了。” 梁妙书无视了柳明河眼中的慌乱。 “你一定知道,我是看到你了的。为什么没有理我?” 柳明河沉默了半晌,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激动和诘问。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柳明河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在一开口的时候,就露了怯。 “你跟陆修远的被贬,是我柳家的手笔。你们在路上被劫杀,也是我父亲派人做的。你们在古莲前做红衣大炮项目,柳家一派的党羽也曾经试图搞过破坏……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柳明河一口气都说了出来,连停顿都没有,脸颊甚至有些微微涨红。 “也许你并不在意这些,但是这些事情在心里,却始终是个坎。我无法阻止父亲对你做的一切,无法阻止柳家一派和梁家的争斗,我……没脸见你……” 柳明河泪眼盈盈,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委屈。 之前她跟梁妙书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啊……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个结果? 说完,柳明河便一直垂着头,再也不肯多看梁妙书一眼。本以为会听到梁妙书的诘问,也做好了狂风暴雨的准备。没想到,等了半天,头顶却只传来梁妙书的一声长叹。 “没错,我都知道。” 梁妙书没有否认。 “我知道柳尚书做的一切,也知道柳家一派做的所有的事情。不光我知道,陛下也知道。但在这些事情,我更知道,你在其中一定是身不由己的。以柳尚书的个性,他一定没少逼你来害我?” 话音刚落,梁妙书就看到了柳明河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她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至少你没有害我,在这一点上,你坚持了你自己。柳尚书是柳尚书,柳家是柳家,你是你,我一直都分得清。” 梁妙书的话语淡淡的,听在柳明河的耳中,犹如救赎的声音一般。 自从梁妙书和陆修远离开京城,她就始终都活在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当中。这种负罪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而梁妙书今天的坦承,就像是一把金灿灿的铲子,甚至都没有用力,就轻易让心上的这一座大山,土崩瓦解。 柳明河泣不成声。 等她终于哭够了,梁妙书才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红衣大炮项目,以后便会由造办处继续进行,基地也会挪回京城。怎么样?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吗?” 柳明河哭的红肿的眼睛怵然一亮!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你一起研究红衣大炮?” “当然!不光是红衣大炮,这只是我们设定的最初级的产品。这一次我们回来,还沿途拜访了一些边境城市,了解了他们那里对兵器的接触。原来其他国家早已经研究出了其他的兵器,比如手铳这种,技术在端朝还没有被攻克的兵器,有些小国已经开始能够批量生产了。只是碍于人力物力财力,还有闭塞的地理位置,才一直都不被人知道……” 梁妙书感到一阵后怕。若不是在回程的路上,荀勇坚持要到附近的小国去“友好交流”,他们恐怕会一直沉浸在红衣大炮的成功和喜悦中。一旦技术外流,只怕这些国家会以光速造出比他们厉害千百倍的热武器出来……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很重,需要更多技术性的人才。虽然翰林院很清闲,但是我知道,这里一直非你所愿。” “来明河,我们需要你。” 柳明河重新看向梁妙书的眼睛,里面重新燃起了熄灭了许久的光,和希望…… 第205章 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但是那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慌张和无奈。 “可是其他人……” “其他人都在等你。老师,修远,还有造办处的其他工匠们,他们听说了你的事情,都对你翘首以盼呢。” “其他人怎么会知道……” 话说一半,柳明河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再问出口的必要了。很明显,梁妙书今天来找她说这一番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等她点头答应。 “好,我答应你。”柳明河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像荀勇一样,她也一直都知道梁妙书的各种事迹。不同的是,从前那些惊心动魄的大事,都是她跟着梁妙书一起经历的,现在她却只能变成一个旁观者。 曾几何时,她羡慕过,也嫉妒过。甚至想过,如果没有梁妙书,这些事情是不是就全部都是她的功绩了。 但是清醒如她,很快就明白了,没有梁妙书的日子,她也能走的很好,只是再也不会经历那些想要做的大事了。此事无关乎心气,她的能力和胆量,都不足以支撑。 在翰林院的这些日子,她像一朵离开水的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渐渐变成了一个在众人的白眼和挑衅中艰难度日的平凡女人。曾经那些想要做的事情,那些梦想和胆量,在日复一日的心计中,被消磨地一干二净。 反观梁妙书,却始终像个太阳。 柳明河收回思绪。 “翰林院这边,我需要几天的时间收一下尾,同时也需要跟父亲有个交代。” 说起自己那个家,柳明河只觉得一阵反胃。一方面她实在看不上父亲和依附柳家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对自己和柳家做一个彻底的切割。 因为,自己的母亲,还陷在那个大宅院里面。 “只要你肯来,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明河,我需要你尽快恢复。” 梁妙书语重心长,倒不是她想得多,只是这一次见到柳明河,实在让她有些担心。她不明白这翰林院到底是一个怎样吃人的地方,竟然能将一个好好的姑娘,揉搓成这个样子。 “总之,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好好收拾一下,三天之后,必有旨意下来。” 说完,也不管柳明河还在发愣,自顾自地笑着离开了。 当柳明河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妙书早已不见了踪影。再回头看了看这个房间,她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了。 …… 梁府。 贝容筠在小花厅里面一边忙活着上菜,另一边还不忘吩咐: “快去看看小姐回来没有。这都什么时辰了,从古连清走个来回也该到家了。” 一旁的管家默默擦了擦额头上面的虚汗。心想您要是淡定一点,说不定小姐早就回来了。 “啊对了!管家!”贝容筠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样,管家的心被叫得直突突,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去看看老爷今儿是怎么回事。小姐没回来是有正事,他又是去哪里混了,全都给我叫回来。” “是……”管家再次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敢这么骂老爷的,恐怕只有夫人了…… “小姐回来了!” 管家正想着如何应对,不想外面就传来了救命的声音,他赶紧小跑着迎接了出来,一见梁妙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道: “小祖宗,您可回来了。先去趟饭厅,夫人眼巴巴地等着呐~” 梁妙书早知道是这样的场景,当下也不慌张。 “是,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但刚一抬脚,迎面就见到贝容筠已经迎了出来。 “妙妙!”一声声嘶力竭的声音传了过来,梁妙书刚要跨出去的步子,瞬间有了一种想要退回来的冲动。 “让为娘的好想啊!”贝容筠一个箭步冲过来,便将梁妙书抱在了怀里。 “快让娘看看。瘦了,也黑了。”说着说着,眼圈慢慢红了起来,“都怪你父亲,当初你们被贬过去,连句话都不说。但是你也别怪你父亲,陛下圣旨已下,他也是无可奈何。想来陛下和你父亲的心思,你这么懂事,应该都是明白他们的……” “只是古连清那地方,终究还是伤了你,差点把你卷到战争里面去……妙妙啊……你可听话……这一次回来,千万不要再参与什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娘可经受不住啊!” 梁妙书赶紧打断了自家娘亲的碎碎念。 “娘~我这不是都好好的嘛……当初你们同意我去澜元镇,为的就是为端朝出一份力嘛……如今女儿有能力做事,您该高兴才是。古连清一行,女儿自觉受益良多,您就不要再抱怨了……” 贝容筠看着懂事乖巧的女儿,心中生了无限感慨,正要再说什么,抬眼却见到梁瀚海迈着大步子走了过来。 “明知道今天女儿回来,你还回来的这么晚?”贝容筠就差耳提面命了,“说,到底去哪鬼混了?别跟我说什么进宫了,皇后娘娘都跟我说了,陛下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下朝之后有事都是直接传达口谕,也绝对不会留你在宫中的!” 梁瀚海满头黑线。 完蛋,惧内这个名声,在京城已然被锤得死死的了。 “我去了翰林院……”梁瀚海垂死挣扎,“有些事情,要去办……急事……” 贝容筠白了他一眼。 “女儿不回来,你也没有急事。平日里也不见你跟翰林院有什么联系,眼下又巴巴地跑过去。” “我也是为了女儿的事情。”梁瀚海赶紧解释,“妙书今天也是去了翰林院,是?” 说完又朝着梁妙书挤了挤眼睛,抛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实在扛不住自家夫人的威压,梁瀚海毫不犹豫地将枪头对准了自家闺女。 “嗯?”贝容筠果然有了反应。“翰林院?” 梁妙书心道不好,正想着解释一番,却听贝容筠继续道: “去看明河了?那个丫头倒是个好的,只是被柳尚书那个老混蛋给连累了。平日远远见着,感觉她在翰林院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去看她怎么样?还好吗?” 梁瀚海愣在原地。 刚才对自己,她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第206章 在坑娃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无视了自家老爹充满怨念的眼神,梁妙书笑道: “明河在翰林院待得实在憋屈,那里也不是她真正想做事的地方。所以今天我跟父亲大人兵分两路,就是去解决这件事情了。” “嗯?”贝容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夫君,又是一记白眼。 “行,还算你去做了件正事。那明河以后就会跟你们一起跟进大炮项目了吗?” “是啊~多亏了父亲大人在翰林院那边替我们打通了关节,否则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工夫。” 梁瀚海被自家闺女哄得高兴,虽然面色未改,但是嘴角的得意之色却是挂不住了。 “你知道就好。另外,为父敢去做这件事情,还是陛下在后面支持。如若不然,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你要急着,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在陛下那里通过了才可施行。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性命不保。全族都会跟着遭殃。这话我已经听了几十年了。” 贝容筠又是一记白眼,但转头还是叮嘱道:“你父亲虽然烦人,但是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他说的对,对陛下,咱们万不可藏私,更不可藏什么小心思。如果全天下只有一个聪明人,那一定就是陛下。” 贝容筠这话说的严谨又严肃,这是梁妙书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神情。但她并不意外。自家娘亲虽然平时咋咋呼呼,看上去没有心眼又横冲直撞,实际是一个异常谨慎的人,否则他们梁府,也万不会是今日一个地位。 “明日陛下就会下旨,恢复造办处一应人员的名声,并正式宣布兵器项目组。只怕从明天开始,你就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 梁妙书却很淡定。 “父亲放心,只要项目组重新开办,女儿整天就窝在造办处了,足不出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梁瀚海却是摆了摆手。 “你足不出户,不见得别人就不会硬闯进去。你该知道,现在不光端朝各地的人盯着你,端朝之外,最近前来朝拜的各个小国,也都在明里暗里打听你的事情。一旦你曝于人前……” 梁瀚海的声音戛然而止,怕是会吓到梁妙书一般,转而换了语气。 “总之,虽然回到了京城,但还是一切小心。” “是,我知道了。” “对了,”梁瀚海看向梁妙书,转而换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其实我跟你是差不多时辰从翰林院出来的,之所以晚了,是因为在路上被人拦了。” 梁妙书看着这欠揍又想看好戏的表情,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被谁拦了?” 梁瀚海悠悠地开口,自己在坑娃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尚启贤。” 梁妙书只觉得这个名字恍若隔世。许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事情,还反应了半天。 “哦。”梁妙书面无表情,“拦你做什么?总不会是蠢到要将我写的白皮书献给你?” “他是来求我救命的。”梁瀚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之前你让我对白皮书的事情不要声张,还要我不要拆穿他们。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毕竟是你的东西,还是照你的意思去做了。只不过你娘看不过去,私下动了些手段。” 贝容筠将话头接了过来。 “偷我女儿的东西,还想安心过好日子不成?不过我也算是仁慈,还是让她风光了一段时间。” 原来,喻妍菲偷拿了白皮书之后,本想着自己用。奈何跟尚启贤成亲之后,就发现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是个善于伪装的伪君子,根本就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爱她,只是贪慕她们家的权势。 但是后来,尚启贤找到了新的靠山,渐渐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了,不过如此,还开始对她动辄打骂,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面带不同的女人。开始的时候,喻妍菲还闹过一阵,但是没什么成效,还让自己颜面尽失。 所以这一次,喻妍菲学乖了。本来打算用这份白皮书,还一份官职给自己。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在留住夫君的心,和前途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份白皮书献给了尚启贤,还骗他说,自己一直待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不是跟他置气,而是在谋划大事。 不出所料,尚启贤看到这份白皮书之后,果然如获至宝。只是这份计划书只有另行几页,便向喻妍菲索要全本。但喻妍菲却借势以此为要挟,只要尚启贤承诺以后只有她一个女人,便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做一份计划给他。 尚启贤同意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尚启贤甚至凭借这份白皮书的计划,获得了几次晋升的机会。为了哄骗喻妍菲拿出更多的计划,尚启贤顺便为喻妍菲也求了一份文官的工作。虽然只是一个微末小官,但是足以表达他的诚意了。 喻妍菲对此十分满意,认为此举既实现了自己做官的梦想,还挽回了夫君的心。正当她得意洋洋,打算大展拳脚的时候,却发现白皮书中的计划,快要用完了。 喻妍菲被封官的时候,几个上司按照惯例询问,本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喻妍菲也就没有多准备,不承想对方问的竟然全部都是白皮书上的内容。 喻妍菲只是翻看了大概,哪里知道什么具体的细节。几个上司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召她前去问话,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尚启贤虽然也不知道这个白皮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段时间的官场也不是白混的,自己编了一些内容,虽然没有让上司满意,但终究还是留了情面。最终喻妍菲以“华而不实”被削去了官职,又成了尚夫人,尚启贤管教不严,被连降三级,成了京城最低等级的小官。 尚启贤气得要休妻,却碍于喻妍菲父亲的威势,不敢太过分,一口气纳了两个妾,喻妍菲大闹,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两个人正说着,就有人禀报,说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贝容筠心里老大不乐意,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 “回夫人的话,他说,他叫尚启贤,是小姐以前的同窗。得知小姐回京,特来拜见。” 第207章 我可以直接搞死他吗? “我同窗多了,也不是谁都想见的。以后这个人要是再来,打出去就是了。”梁妙书有些不耐烦。不明白尚启贤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在古连清的时候,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尚启贤的来信,除了第一封她拆开看过外,后面几封都交给下人直接处理了。虽然没看过,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在信里都写了什么。 管家看到自己小姐这个态度,也明白了来人不受待见,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这人要是再来,就不必禀报了,直接打出去就是。 梁瀚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就不好奇,这个小子今天拦住我,都跟我说了什么?” “有什么难猜的?无非是说我以前是多么的心悦他,又为他做了哪些事……”梁妙书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但是我声明一点,以前是我瞎了。现在谁信他,谁笨蛋。” 梁瀚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带着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动了动。 “这小子说,以前你们在澜元镇甚是亲密,说你那个时候初到澜元镇,谁都欺负你,只有他才会护着你。他还曾经为了你顶撞过夫子,被夫子罚得特别狠。后面他对你假装不屑一顾,只是碍于身份的差距……” “停!”梁妙书实在听不下去了。 “第一,我到澜元镇的时候,他已经跟喻妍菲好上了,整个雁归苑谁不知道这件事?” “第二,我是梁府的千金,除了他,谁都对我恭恭敬敬的。即便有人说什么,也都是在背后,从来不敢在面前多生事端。欺负我的,只有他一个。” “第三,他可从来没有顶撞过夫子。以他的心计,讨好夫子还来不及,不然老师为什么讨厌他呢?” “第四,碍于身份的差距,现在就该像之前一样,也离我远远的。现在他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凭什么还以为我能看得上他?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 梁妙书越说越生气。 这货……直接搞死他算了! “统子,出来!” 系统早已经感受到梁妙书的怨念,一早就在等着召唤了。 【来啦~妙啊~莫生气莫生气……】 梁妙书冷笑道:“尚启贤,我可以直接搞死他吗?” 系统:【……】 要不要这么刺激…… 【淡定淡定。虽然尚启贤现在已经不是男主了,但是天命仍在,也不是说搞死就能搞死的。咱们好不容易成了主角拿到光环,因为一个尚启贤被破坏了,多不值当啊……你说是……嘿嘿……嘿嘿嘿嘿……】 梁妙书听着系统模棱两可的话,语气谄媚到极致,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真的将尚启贤搞死。 这货就像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梁妙书默默地想着:要是他成了反派,远走他乡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就能让他远离自己的视线了…… …… 第二天,天刚亮,梁妙书就连着接到了两封旨意。一道洗刷了她之前的冤屈,并肯定了她在古连清做的贡献。另一道则是令其即日返回造办处,领工部侍郎衔,并赐予“特命钦使”的封号,专门负责造办处中的兵器研究工作。 因为早就知道了旨意的内容,梁妙书没有多做停留,一早便来到了造办处报道。张大生早已在门口等着她了。 “妙书,你来啦!”张大生笑脸盈盈地看着梁妙书,“哎呦,看我这记性,现在该称呼梁大人了。” 梁妙书赶紧摆了摆手。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的我心虚。咱们自己人,还是老样子的好。东西都安置好了吗?” “放心。回京第一件事,我就将这些东西悉数备好了,看管的人,都是从古连清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先进去看看,造办处,如今有些不一样了。” 见张大生欲言又止,梁妙书不疑有他,待进到造办处中之后,才发现造办处原来真的不一样了。 众人在门内列队迎接,她竟然发现,这里有一半的人,她都不认识了! “什么情况?”梁妙书有些疑惑,“从前的那些人呢?” “梁姑娘,你回来啦!”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李铁柱依旧顶着那一副憨厚的面容。 “俺就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别人还不信,这可不是让俺盼到了!梁姑娘……” “嗯哼!”张大生咳了一下,“没规矩,现在要叫梁大人。” 李铁柱瑟缩了一下,在梁妙书盈盈摆了摆手之后,还是改口道: “梁大人,你跟管事的在古连清的事情,咱们都知道了。说真的,咱们一直都在憋着一股气,等着你们回来,好贡献自己的力量呢!” 梁妙书微微笑道:“多谢你呀李大哥,听说这段时间,造办处因为有你,才没有乱成一团。我跟管事的都应该感谢你才对。” “嗐!造办处就是俺的家,你们不在,我可是得把家看好。不过啊,那段时间你们是没看到……” 李铁柱想到梁妙书等人被发配之后的场景,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造办处本来因为红衣大炮项目,做得如火如荼,却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将管事的和一些核心工匠全都发配去了古连清。造办处群龙无首,瞬间成了一盘散沙。也不知道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一时之间都没有派人来接手造办处的事情。 山中无老虎,核心工匠们首先跳了出来,都要暂时成为造办处的小头目。但谁都不服气谁,就在这个时候,失踪许久的赵齐突然回来了。 他先是拿出了管事的腰牌,说自己才是被前任管事选中的接班人,张大生不过是顶替了自己的位置,而他则是因为怕影响造办处的团结和安宁,才一直忍着没有跟他正面冲突。 但是现在,张大生露出了狐狸尾巴,造办处不能毁在他的手上,所以他临危受命,决定回来接手造办处,还一口气提拔了很多核心工匠,成为了管事,另一边将许多学院提拔为了正式的工匠。一时之间,造办处好像真的稳当了下来。 而对于这一串的变故,李铁柱觉得奇怪的是,他始终都没有见过来传旨的公公,也不知道赵齐手里的那份腰牌,到底始终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他更不理解的是,为何发配完之后,朝廷就像是把他们遗忘了一样,连问都不来问一声…… 直到那一天黄昏,他们正准备下工,造办处的大门却突然被一群身着大内侍卫服饰的人撞开了…… 第208章 总是想起他 这群侍卫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将所有的人都控制住。造办处的工匠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吓得腿都直哆嗦。在明晃晃大刀的压制之下,蹲在那里,瑟瑟发抖。 直到他们看到侍卫长压着赵齐出来,彼时,一向威风的赵齐,吓得满脸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侍卫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赵齐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而赵齐只是狡辩了一句,下一刻,他的头就飞了出去。脖颈的血溅了满地,当场甚至有人被直接吓晕了。 本以为自己活不过那一天,但没想到侍卫长斩杀了赵齐之后,其余的侍卫像是早就得到命令一样,精准地抓了一大半的工匠,然后扬长而去。 等到所有的侍卫都撤出去之后,剩下的人如同丢了魂一样,静静地跌坐在原地。从那以后,他们惴惴不安了两三天,但是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这里像是一个被人间遗忘的地狱一样。他们从头到尾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离开这里,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性命不保。 直到五天之后,吏部尚书梁瀚海亲自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先是安慰了大家一番,并亲自宣布圣旨,称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会暂时带领造办处,众人只需要听他指派就好。 李铁柱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他貌似是太学天字班的带队夫子,姓蓝的。 向来一朝天子一朝臣,蓝若泽刚刚上任之初,整个造办处鸦雀无声,众人也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活,从不敢在这个空降的管事面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反驳的意见都不敢有。 蓝若泽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招募了一批新的工匠进来,迅速补上了之前被抓走的那些人的位置。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个月,直到前几天,他们突然听说了古连清的事情,还得知梁妙书和张大生在古连清立了大功,不仅研究出了红衣大炮,还成功击退了敌军。他们才知道,为何蓝大人如此有手段,朝廷却只是让他在领造办处。 原来梁妙书和张大生要回来了。 如今李铁柱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恍若隔世。 张大生还是管事,但是梁妙书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刚入造办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他用一只手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满脸不好意思。 “梁大人……” 谁知梁妙书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 “不是说了吗?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可千万别叫的这么生分,我可是还记得李大哥曾经教我的那些方法。” 李铁柱连忙摆了摆手。 “快别提,当时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早知道妙书妹子这么聪明,什么都懂,我一早就该拜你为师的。” “谁又要拜师,妙书,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荀勇吗?他要是知道,说不定会直接杀上造办处来。” 众人回头,只见陆修远走路带风似地进了门。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这陆公子跟离京之前大不相同,似乎身上有什么气质改变了。 “呀,陆兄弟!” 李铁柱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许久不见,你这身子骨好像比以前更硬朗了,但是怎么黑了这么多,这肤色都快赶上俺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一乐。 “妙书,你不是说今天会来一位新的伙伴吗?他在哪儿?可来了?” 梁妙书环顾众人,却还没有见到柳明河,想着翰林院那边该是有很多事情未了,便道: “她应该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过来,毕竟陛下到现在还没有下旨,我们且再等两天,先将红衣大炮的事情熟悉起来,拓展新业务再说其他事情不迟。” “我来了,各位久等了。” 话音未落,一阵甜美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出来。柳明河换下了昔日最看重的淑女长裙,换上了造办处的短褐。 “梁大人,管事大人,我来报道了。” 看着这样的柳明河,梁妙书心中颇有感慨。 曾经那个在家庭熏陶下最为重视礼仪的柳家淑女,终究选择了抛弃家庭,为自己而活。 柳家的事情,梁妙书多少也知道一些,最终能否挣脱出来,未来的路只怕是难走。 凭皇帝现在对柳尚书一派的态度,柳家出事是迟早的事。到那个时候,柳明河能否独善其身,还是个未知数。 一切都要看天意。 我们正说着,你就来了,梁妙书赶紧迎了出去,亲热地挎起柳明河的胳膊。 这个动作对柳明河来说已经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梁妙书亲自迎着她,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就是我跟大家说的兵器方面的专家,之前我们是澜元镇的同窗,更是太学三年间的挚友,对于兵器制造上的问题,明河知道的不比我少,还总是能给出一些专业性的建议,我们小组有了她的加入,一定会造出更多好的兵器。” 柳明河听着梁妙书的话,心里有些打鼓。 今天她在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现在的柳家跟之前不同,自从梁妙书一回京,京中各派对柳家的人,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本以为梁妙书一番推荐会惹得众人白眼,毕竟这种待遇,她在翰林院几个月已经习惯了。 没想到,张大生作为造办处的管事,第一个出来欢迎她。 “柳小姐,久闻大名,常常听到妙书提起你。在古连清的时候,我们常常恨不得由你立刻加入,这样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李铁柱则紧随其后。 “以前我们教造办处是一群大老爷们的天下,如今有妙书妹子,又来了明河妹子这样的仙女儿,以后我们干活就更加卖力了。” 众人七嘴八舌跟着夸奖起柳明河的美貌和能力,惹得柳明河一震羞涩 陆修远见到这种情形,在一旁好笑起来。 想当初他们在外游历的时候,两个人没少拌嘴,柳明河讲起道理来,说话一套一套的,经常把陆修远怼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竟还有这样娇羞的一面。 “好了,大家别再打趣明河了,兵器组刚刚成立,管事大人,带我们看看搬回来的那些设备。也好让我们的新项目尽快启动。” 柳明河有些惊讶地看向陆修远,没想到昔日的冤家,竟也开始出头为她解了窘境了…… 这段时日,她也听说了不少陆修远在边境时作战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听多了,就总是会在无人的时候想起他来……? 第209章 密室?简直就是宝库啊! “明河,怎么了?在想什么?” 柳明河反应过来,抱歉一笑。 “我在想,红衣大炮到底是什么原理,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完善的空间。” 听了这话,张大生越发高兴,原本心里对柳明河能力的一点点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了。 “嗐~想什么?咱们带你直接去看看不就得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走!咱们一起去!” 之前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但是梁妙书从来不觉得自己对这里很熟悉。那一段经历,她要么是埋首在前院,做一些学徒的工作;即便后来接触了核心的红衣大炮项目组,也不被那些核心工匠接受。 虽然她很不想理那些人,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些烦人的苍蝇总是在眼前飞,也的确是会影响心情。 为了排解自己不要陷入这种无聊的争斗中,她只能更加埋头于技术的研究。 久而久之,那些核心工匠见她不理睬,都道无趣,再加上真的知道她的能力,也就不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是以,梁妙书对这造办处中的景色,竟大多都是不认识的。 张大生将古连清运回的那些兵器,设备,材料,以及典籍,都放置地十分妥当。造办处的前院和后院一如往常,当众人跟着他七拐八绕,经过一条曲径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就像是在造办处的后花园又开辟了一个新的地方一样。 但是梁妙书注意到,这个地方,正是之前她研制红衣大炮项目的地点。 “妙书,熟悉吗?” 梁妙书有些惊讶地点点头,眼睛不住地环顾四周。 “我以为,这里出事之后,这个地方会被你舍弃,没想到……” “没想到还会继续使用?”张大生难得卖起了关子。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还会相信这个地方?就不怕那些人杀个回马枪吗?” 梁妙书没有回答,但眉间的疑惑依旧没有消散。 张大生笑道:“因为,这里不是最终的地点。” 说着,他走到一只石狮子的旁边,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它的眼睛。 轰隆—— 一声巨响凭空而起! 众人看去,只见空地之上,原本是一排地砖缝隙的地方,竟然顷刻之间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这是……密道吗?” 这下子不光是梁妙书,就连柳明河和陆修远等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这不会……是您为了这些东西,专门……” 话说一半,梁妙书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们回来也不过两天,除非张大生是土行孙转世,否则绝对不可能一夕之间就挖出这么大一个地洞来。 果然,张大生解释道: “京城之中,有个密道,再正常不过了。造办处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曾经的那些辉煌,足以勾起一些人的欲望,这不就有了密道了……” 提起从前的那些事情来,张大生总是满脸的骄傲。 “造办处从前的密道很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只剩下这最后一条了。” 看着张大生眼中掩饰不住地落寞,梁妙书立刻提议。 “带咱们下去看看!” 张大生收回思绪,颔首一笑,然后让侍从拿来几个火把,自己则将脚一抬,前面的裙门飘起,被他顺势一抓,将裙子一角掖在了腰带中。 “我先下去,驱一驱下面的脏东西,等我消息,你们再下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熟练地下去了。 梁妙书不禁感叹着张大生的细心。常年无人的密道一经发现,即便里面是通着风的,也该用火把试一试,否则人贸然进去,有中毒的危险。 半炷香之后,众人都在等着张大生的消息,不想人却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都探过了,无事,可以下去了。” 柳明河又惊喜又好奇。自从一个人去了翰林院,这些生活中的惊喜和探险的刺激感,仿佛也随着梁妙书,一起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张管事!你怎么从那边出来了?哦!对!既然是密道,就绝对不止一个出口。” 张大生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老管事曾经告诉我,造办处下面的每一条密道,都有不下五个出口。只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但还是缓缓道: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同时掌握造办处一条密道的所有出口。似乎在将这个秘密传下来的时候,先人们就不知道在防范着什么。但是我们也都照做了。” 张大生无奈地摊开双手,活像微信的那个表情包。 “我也只是知道这一条罢了。其他的通道,我也不知道。” “嗐!这有什么!”陆修远早就按捺不住。 “有的出有的进就行了呗,研究那么多干嘛?走了!” 众人跟在陆修远的后面鱼贯而入,原本以为密道荒废多年,即便收拾了,也定是尘土漫天。却不想里面却是井井有条,纤尘不染。若不是早先知道,他们定然会以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储藏室呢! 入眼只是一间空空的小室,四面墙壁上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是厚厚的典籍。 梁妙书走过去随手翻开一本,竟是系统中都在缺货状态的孤本! 这哪里是密室? 简直就是个宝库啊! 然而张大生却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径直穿过了这一间屋子,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面高高的书架应声打开,众人再次被震惊在原地。 他们看到了一幅怎样的场景啊? 下一间屋子,目之所及都是架子。但是不同于这一间屋子中的书架,新开启的屋子中,满满登登的架子上,摆放的都是精致古典的各类瓷器!花瓶、碗碟、杯盘等各类瓷器应有尽用,精美到梁妙书甚至不敢上手去触摸!只因为她看到其中一件熟悉的花瓶,现代的教科书中曾说,它代表了某一个时代烧瓷技术的巅峰水平! 她静静地环顾四周,周围的这些瓷器,烧制技术只怕不在它之下。若是被现代技术发现这些瓷器,那将震惊全世界! 但是张大生依旧目不斜视,表情就像是司空见惯一样,连看都没看一眼,淡定地从中间穿过,又打开了一个机关…… 这一次,众人屏住呼吸,彻底震惊了! 第210章 云东被灭了? 那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竟然都是碧绿色的玉玺!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下子连蓝若泽都有些惊讶。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玉玺?” 张大生终于停下脚步。 “我第一次见到这间屋子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惊讶。”他淡淡笑道,“我端朝的玉玺传到现在也有上百年了,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第一块玉玺的打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时间,但从前任管事的叙述中,也可以窥见当年的惨状……” 为皇家造玉玺是一件体面尊贵,却又极其危险的活计。因为结果不论好坏,这些人都注定没有活路。 做不成,他们死。做成了,为了不会泄密,也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 而这满屋子的玉玺,便都是当年留存下来的残次品。 “因为没有做成又不能流出去,以免被有些人得到,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所以便只能保存在这里了。” “为什么不干脆毁掉呢?”梁妙书不明白,“那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吗?” 张大生却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当初我问过和你同样的问题,但是前任管事说,他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非要保留着这些残次品。可能皇家有他们自己的思虑……” 说完,像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一般,便打开了下一个机关。 这一次,是真正放置红衣大炮的密室了。 “没想到这样小的洞口下面,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玄机,这种密道都有谁知道?” “只有每一代的管事才知道,如果不是要继续研究红衣大炮,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也还请各位保密,当然除,此之外,皇帝也是知道的。所以若是各位不小心说了出去,后果不用我多说。” 这倒不是张大生在故意吓唬他们,即便他不说,也没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这一间屋子似乎大了很多,梁妙书左右打量着。 “这间屋子原本是做什么的?” 张大生却摇了摇头。 “不该我知道的,我也没有问,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们便利,正好放置我们的这些设备和原材料。” 柳明河终于见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红衣大炮,她凑上前来,先绕着红衣大炮转了一圈儿,不知在看些什么,随后又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和构造,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仔细地比量着。 最后终于啧啧称奇。 “难怪外面都在传说,端朝现在的红衣大炮,哪怕是被敌军得到,给他们十年八年的时间,都未必能造得出来。你们的确做得非常完美,我本来还想着是否有什么可改善的空间,现在看来倒是大可不必了。有很多技术我也看不明白,以后要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梁妙书却道: “即便红衣大炮已经趋于完美,但以后技术上若有了革新,也依旧可以用在这上面,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火铳研究出来。” “周边小国已经可以娴熟的运用火铳了,红衣大炮虽好,但毕竟体积太大且不擅长携带,若是我们能够将火铳的技术提上来。端朝以后的战争,那便不必有什么忧虑了。” 众人一拍即合,马上成立了火铳专项组,整个造办处的核心工匠,便以梁妙书和张大生为首,梁妙书等人负责研究和革新火铳技术,而张大生则带领一队工匠,维持和稳定红衣大炮项目。 正在众人开始研究各自项目的时候,京城却出了一件大事。 云东被灭国了! 消息传来整个端朝一片哗然,甚至有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一段时间之前,古连清还在跟云东打仗,许多人觉得云东没有自知之明,竟然敢率先向端朝进攻,早晚有一天会被端朝所灭,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没出手,云东就自己被灭了。 更诡异的是,这场云东灭国之战十分迅速,几乎一夕之间就不复存在,连都城都已经化为了灰烬…… 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也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当皇帝派遣端朝的使者赶到云东都城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曾经云东的地盘已经成了漠白的都城。 漠白是这个书中世界北边最强大的国家。他与云东和遏北接壤,但实际面积却比两个国家加起来还大。 可即便如此,它的实际居住面积却十分有限,正如他的国名,以北的大部分土地都被冰雪覆盖,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北方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云东和遏北这两个地方,虽然气候条件也不好,但他们毕竟南边临着端朝。端朝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资源,常常使他们眼红,饿急了越过边境拼了命,好歹也能抢一点物资回来。 但是漠白跟端朝之间还隔着这两个国家,即便是有心,也无力。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漠白好似在这个世界上渐渐被人遗忘了一样。若不是这一次出手迅速灭掉云东,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了。 …… 一晃两个月过去,梁妙书和陆修远,柳明河三人研究的火铳技术,终于有了一定的突破。虽然距离成功还有些遥远,但是众人心情不错,便找了一处房顶,置办了一些酒菜,放松一下。 陆修远率先说起京中的新鲜事来。 “你们知道了吗?云东被灭了!” 两人当即大惊! 柳明河道:“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又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假消息?” “当然不是!” 陆修远白了一眼:“小爷我的信息来源,是整个京城最靠谱的,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也就是你们整天被困在这里,除了火铳,其他的都充耳不闻,能知道什么才怪呢!” “到底什么情况?快说说。” 陆修远将云东被灭的消息,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梁妙书和柳明河听完之后,久久沉默。 “我之前一直觉得,遏北和云东贸然对端朝开战,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得通的原因,但现在我想,这也许跟漠白有关……” 第211章 更诡异了! 柳明河和陆修远齐齐一愣。 “不管是在澜元镇,还是太学三年游历,我们经历的那些事情,不是都证明了是云东的手笔吗?你为什么会怀疑漠白呢?” “事情是云东做的,但其背后未必没有主谋。”梁妙书分析道,“现在漠白已然是整个北境的王,已然成了端朝最大的威胁。现在端朝还没有能力跟漠白对上,一旦开战,南边的南熹必然会出兵,到时候端朝就是腹背受敌。” “南熹气候环境都不错,百姓们过的也不错。这些年,漠白凭空消失,就连南熹也渐渐不被人看在眼里。但是消失的这两个国家,却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人了解过他们真正的实力。如今漠白奇兵突袭,未来南熹就未必不是下一个漠白。而跟南熹接壤的就只有端朝,如果你是南熹的君王,你会怎么选?” 这一番形势分析,让陆修远目瞪口呆。 柳明河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 “政治上的这些角斗,果然是比技术难上许多。”她现在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没有陷入柳家和梁家的朝廷争斗中,否则将会一辈子活在无休无止地算计之中。 即便她进了政坛,做了官,也会始终记得谦老曾经对他们的教诲—— 党争之所以为人不齿,不是因为拉帮结派,也不是因为为臣不忠,而是太多的人,一旦陷入争斗,就会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久而久之,人会变得越来越自私。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不惜损害朝廷的利益,甚至有的将百姓推出去当挡箭牌! 谦老曾言:端朝复兴,必以百姓为基础。 所以,她要做官,必然会做一个纯臣。 看着皱着眉头的柳明河,梁妙书不再开口,但是心中却始终都存着一个疑影。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太明显了,原书中叱咤半辈子风云的摄政王,还没见面就被别人干掉了,这也太诡异了。 按理来说,像是摄政王这样级别的人,不会被轻易消灭。除非…… 云东内部早已经被瓦解! 想到这里,梁妙书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云东的背后,真的是漠白出手。那么云东对端朝用的这些手段,慢慢渗透也好,长年累月的下毒也好,很有可能都是漠白早就用在云东身上的伎俩…… 漠白以云东为试验品,实际上却是要以云东为利刃,打开一条一统江山的口子。 好大的野心! 纵使梁妙书肩负着系统的任务,要让端朝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强国,也只是一心想要壮大自身的实力,从来没有想过要挨个灭国。 狠,还是漠白狠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让梁妙书感觉很奇怪。 早在云东被灭之前,端朝内部的残影组织,就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如果说云东内部出现问题,导致各地的组织行动受到影响,也不至于是群龙无首的地步,怎的这些人,一夜之间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呢? 他们是被什么别的势力收编了? 还是被新的漠白的君主一起收拾了? 没有人知道。 …… 云东的突然被灭,给世人留下了十分难以磨灭的震惊。造办处里面的人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京城过多的流言还是分散了工匠们的注意力。再加上火铳技术遇到瓶颈,张大生索性放了大家的假,让他们可以出去转转,放松一下。 梁妙书和柳明河来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这京城啊,还是这样,回来这么长时间,一点都没变。” 梁妙书倒是颇为感慨。 “我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么热闹的大街上,无拘无束地逛。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推荐啊?” 柳明河却白了她一眼。 “推荐倒是有,只不过……现在火铳的引线问题还没有解决,你竟然还惦记着吃喝玩乐。你这颗心啊,可真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这么大……” “这个问题我们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头绪,这次不就是为了找灵感才出来的吗……多听听,多看看,说不定在哪里就碰到了呢!” 柳明河没办法,认命地带着她到了一个又一个摊位面前。每到一个摊位前,她总是能够熟练地点几个东西,然后让梁妙书自己付钱。 但很快,梁妙书就发现了不对。 以柳明河的记忆,她乃过目不忘。但是在很多小摊前面,这些人竟然谎称自己已经在这里做过很多年了。来来往往的老主顾都认识他。这一整条街就没有不认识它的。 但是柳明河却看着这人十分面生,丝毫不像是老主顾。 “好像有些不对啊……”柳明河嘀咕着,“这些摊位的老板我都熟悉,但是今天的这些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京城还是这样热闹,摊位也还是这么多……但是,新面孔替代原本该在这里的人……妙书,你不觉得有些诡异吗?” “的确很奇怪。” 两个人又走了几个摊位,发现这里替换的数量并不对。可是更令人心惊的是,按理来说,这种多年的老摊位,左邻右舍的人也该是都认识的,但他们却明知这是个假冒的,还肯定地说,这就是他们的邻居…… 这就更诡异了。 【妙啊!】 好久没有出现的系统突然炸了毛。 【系统检测到,后面有人一直在跟踪你。】 梁妙书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跟踪?什么人?” 【暂时不清楚,还没有查到对方的具体信息,但是从气质上面感觉,这个人目前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应该只是单纯地跟踪罢了。】 梁妙书冷哼一声。 “但凡跟踪,就没有不是恶意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成功引起了我注意,那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系统:【……???】这台词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常见一样。 就在梁妙书准备甩掉后面跟踪的那个人的时候,抬头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 喻妍菲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正在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第212章 真相大白! “贱人!” 喻妍菲早已不是昔日澜元镇那个清冷的美人,梳着妇人头发的她,双目变得黯淡无光,身上的灵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恨和抱怨。 “这么多年没见,果然还是那副狐狸精面孔。”喻妍菲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不管过了多久,本夫人都始终忘不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 梁妙书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浪费时间浪费口舌,拉着柳明河,打算绕过这个大麻烦。 没想到喻妍菲以为梁妙书是做贼心虚,一挺胸脯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着?心虚了?”喻妍菲冷笑着,更觉得自己在理,不由得加大了声音。 “贱人!你在澜元镇乱搞也就算了,就算成了太学的学子,你也不知道收敛!我们这些天字班的学子受了你多少欺负?你敢一一说出来吗?” 喻妍菲越说越兴奋,她的脸上渐渐呈现出一种变态的狂笑。 梁妙书对喻妍菲的突然发难感到一头雾水,但更加不理解的是她的变态和疯狂。 “这位……尚夫人,是?” 喻妍菲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的变态渐渐化为一种得意。 “算你识趣。还认识本夫人。”喻妍菲冷哼一声,“殊不知是不是心虚……” 梁妙书听着她那骄傲的话,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停——”她终于打出了那个标志性的手势。 “尚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因为你跟云东的奸细两情相悦,情深不能自抑,以至于让人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 “后来很快又因为尚启贤情深不能自抑,梅开二度,再次被人抓包。” “带队夫子和大人们都觉得问题不小,这才将你跟尚启贤一起逐出了天字班。” “所以,你根本就不能算是天字班的人。不光你不是,你相公也不是。” 原本因为喻妍菲的大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好奇的看热闹的百姓。现在听到梁妙书的话,更是秒变吃瓜群众。 虽然尚启贤只是京城中一个微末小官,但由于之前朝中两派争执是否让尚启贤去做平洲知府的时候,京中的吃瓜百姓就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将他的老底扒了一个底朝天。 但那个时候,尚启贤的背后尚且有人庇佑,也还需要这颗棋子,所以舆论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但现在不同了。端朝人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小梁大人,不光是梁尚书的千金,更是凭借一手好的技术,在古连清护国有功,被封为工部侍郎,是正经有官职在身的人。 这样前途无量的人,能撒谎吗? 显然不能啊! 于是众人看着喻妍菲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喻妍菲浑身一哆嗦,没想到梁妙书三两句话就完全改变了百姓的看法,也知道光凭言语是伤不了人的,干脆就地一坐,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撒起泼来。 向来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也是喻妍菲在后宅之中渐渐摸索出的求生本事。 她自认想得很通透。做那些个贤良淑德的正室夫人有什么意思?若是没有夫君的宠爱,在这后宅中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还不如做一个“不懂事,只知道胡闹”的小女人,还能惹得夫君怜惜。 但这一招对男人们管用,梁妙书可不吃这一套。眼见着喻妍菲嚎叫地撕心裂肺,脸憋得通红难受还不肯停,索性不再容忍。 “喻妍菲。”梁妙书的声音冰冷且沉稳,听上去没有半分波澜。 “我的《商业计划白皮书》,好用吗?” 听到“白皮书”这几个字,喻妍菲立马一个激灵,连嚎叫都忘了。 “哟!不哭了?”梁妙书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但是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本来我还疑惑,你偷了我的白皮书,为什么没有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反倒是尚启贤升了官呢?现在看你如此做派,我算是明白了……” 喻妍菲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仿佛猜到了梁妙书下一句要说什么。她吓得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裙摆上面沾了灰也顾不得,只想去捂住梁妙书的嘴。 柳明河心里的气憋了半天了,预判了她的行动,立马上前一把将人推开了。 喻妍菲被顺势推倒在地,还没站起来,便听到梁妙书冷声说道: “你把那白皮书,给了尚启贤!” 喻妍菲好似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满脸惊恐! “不!我没有!我不是!” “不是你?”梁妙书抱起肩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京城中都在传,喻家小姐是个妙人,不光生得好看,还十分聪明通透,是相公在官场的贤内助……这传言传了几个月了,难道还是我听错了不成?” 柳明河一下子就听出了梁妙书的讽刺之意,在一旁帮腔道: “是啊~你这般否认,难道说……你不是聪明通透的人?你不是贤内助?只是一个被相公养着的女人,跟什么太学天字班,根本就是毫不沾边嘛~” 喻妍菲骑虎难下,一时间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能无助地发疯摇头。 “你们胡说!那就是我自己写出来的!是我在澜元镇积攒的经验!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你们不过是忌妒我!” “嫉妒?你?”柳明河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这口恶气她早就想出了,奈何妙书总是说,还不到时间。正主不开口,她也不能说什么。 这下子好了,喻妍菲自己作孽,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这一天了! “妙书一心为国为民,在澜元镇就解决了端朝一大半的农业基础问题,还通过修路安定了遏北边境。太学三年游历,又不断为民解忧,授官之后更是在古连清立下大功……” “我们这些跟着妙书的人,做的自然不如她,但怎么说也是为了端朝的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我们嫉妒你?你要真好意思说!你做了什么?算个什么东西!” “我没有!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皮书?那是我自己写的!是你盗取了我的劳动成果!你抢了我的风头还不够,还要抢走我的男人!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够了!”一声暴怒从众人之外传了进来,打断了喻妍菲的话。 百姓们看到来人之后,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只见尚启贤正看着喻妍菲,满脸愤怒…… 第213章 白日做梦 此时尚启贤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哀怨、张口便是粗话的女人,觉得苦不堪言。他想不通,当初那个雁归苑中让他一见倾心,如兰如菊一般的清雅高贵的女子,怎么就会成了如今这种深闺怨妇的模样? 而站在一旁的梁妙书似乎还是从前读书时的模样。不,似乎比以前出落得更漂亮了,虽然皮肤黑了一些,眉眼之间也不复之前的温柔,却透出一股灵动干练的气质,让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他强迫自己忽视眼前亮眼的梁妙书,一把上前攥住喻妍菲的手,大声呵斥道: “说!那个白皮书到底是谁写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偷了梁妙书的东西?” 喻妍菲看到尚启贤的那一刻,本以为他是来帮着自己的,却不想自己的相公竟然当众就帮起了外人,一时间怒由心生,一把甩开尚启贤的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你们这一对不得好报的狗男女!天天就知道勾勾搭搭。尚启贤!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难道我没有给你纳妾吗?你就这么犯贱,就这么上赶着?” 喻妍菲的话,让尚启贤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没想到喻妍菲犹嫌不够,冷笑着看向梁妙书。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你以为他真的对你不离不弃吗?做梦!他只是喜欢你们家的权利罢了,如果你没有成为什么侍郎,如果你们家没有这么好的家世,如果你爹不是吏部尚书,他会看上你?” 喻妍霏感觉自己此时完全想明白了,尚启贤从来都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只爱能握在手中的权力!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 尚启贤觉得无地自容,喻妍菲现在如此做派,无疑是在打他的脸。更何况,那件白皮书的事情如果真的闹出来,那才真的是仕途无望! 他立刻就上前一把抓住喻妍菲,堵住了她的嘴,神色复杂的看着梁妙书,慌张的说了一声“抱歉”,便扭着人挤出了出去。 柳明河看着愤愤不已。 “妙书!你怎么就这样放着他们走了?那件事情还没有说清楚!而且这个女人刚才破口大骂,言语之间都是被你的侮辱,你就能忍?我可忍不了!” 梁妙书却淡笑道:“有什么忍不了的,今天我既然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有证据,他们用我的东西,也该让他们吐出利息来。不过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刺激了喻妍菲,让她今天敢来当面找我撕破脸皮。” 梁妙书倒是不在意喻妍菲如何辱骂他,反正在场的这些百姓多,看眼神就能明白,到底是相信谁。她更好奇的是,喻妍菲是如何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若说背后没有人撺掇,她绝不相信。 但不管如何,那都是尚启贤的家事,与她无关。她要做的便是等着这件事情无限发酵,坏人自有恶报。 …… 这一头,尚启贤不顾一路上众人奇怪的眼神,将喻妍菲直接拉近了府里,然后将她狠狠的甩在地上。 “你到底在疯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给我惹了多大的祸?” 此时喻妍菲头发散乱,衣服在拉扯之间也变得极为松散,这本该是极其香艳的一幕,但是如今看在尚启贤的眼中,却觉得无比恶心。 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用一部让她引以为傲的白皮书,成就了他的仕途。但现在又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很有可能毁掉他的仕途。 这个女人现在对他来说只有累赘。 或许是被尚启贤的气势震慑到,喻妍菲也渐渐冷静下来。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是不是闯祸了?” 但尚启贤一眼就看穿了她那拙劣的演技。 “够了!不要再演了,你刚刚做了什么自己不是很清楚吗?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找梁妙书?那个白皮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妍菲开始慌了,她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枕边人竟会有如此冷漠的气息。 “你相信我,那梁妙书说的不是真的,那白皮书真的是我……” “真的是你?那么好,我问你,那白皮书上写的东西你知道多少,你又会多少?每每在我实施的时候,多有不解来问你,你又有几次回答我的?你对那上面的东西分明就是不知道!也不了解!又如何会是你写出来的?说!是不是你偷的梁妙书的东西,却把它据为己有!然后来告诉我,那是你的东西,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喻妍菲无以辩解。她不是不想去学习白皮书上的东西,只不过那上面写的内容,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也超出她的所学。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跟梁妙书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 从前他对这个女人只是嫉妒,觉得她不过是耍一些小聪明,但是当她拿到这个白皮书的时候,却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钦佩这个女人。 但是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看到喻妍菲沉默不语,尚启贤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白皮书原来真的是梁妙书写的。 这个自己曾经瞧不上,后来又求而不得的女人,原来一直都在暗中庇佑着自己的仕途! 而他对这个女人又做了什么呢? 幸好! 幸好他的路一直都没有走偏。 即便梁妙书曾经报复过他,对他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那都可以理解,毕竟以前自己也没有好好对她。 可是梁妙书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喻妍菲偷来给自己用,但她却默许了自己用这么长时间。难道不是因为对他心存爱意吗? 尚启贤的心情由怒转喜,越想越有可能! 当下也就顾不得喻妍菲,只想着一定要尽快摆脱这个女人。 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娶到梁妙书,那么白皮书就还是他的!名正言顺! 没错就这么办! 但是当尚启贤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的时候,府邸大门却被撞开了……? 第214章 你打算怎么处理? 尚启贤听到声响,朝外一看,只见他的管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强闯了我们的府,说要捉拿什么朝廷钦犯……” 话音未落,便见到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大跨步走了进来。 尚启贤一看到这两个人,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一般,瞬间怔在原地! 这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赶紧迎了出去,瞬间将那挺得笔直的腰,90度躬了下去,一路小跑,跑到那人面前。 “您怎么来了?属下参见大人。” 话虽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刚才那一幕在街上闹得沸沸扬扬,就以京城传出消息的速度,想必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现在上门怒气冲冲,无非是问罪罢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来的这么快,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他还没有来得及找退路,没有来得及跟梁妙书搭上关系……哪怕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他也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可是现在可怎么才好……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人没有理会尚启贤的恭敬,径直走到大堂之上,却看到跌落在一旁、头发和衣襟都松散着的喻妍菲,眼中闪过一丝欲望和嫌弃。 “这是在闹什么?这里是男人们谈正经事的地方,妇人怎可在此?” 尚启贤低头答了一声,然后用眼神示意管家,喻妍菲就这样被拖走了。 “那白皮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启贤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如此疑问还是心里一咯噔。 “大人容禀,此事下官也是受了喻妍菲这个女人的蛊惑。刚刚我将她带回来,她已经什么都招了。原来他是因为嫉妒梁妙书……” 但她的话却被打断了。 “她现在已经是梁大人了!” 尚启贤一愣。 “是,贱内一直嫉妒梁大人,企图栽赃嫁祸她,便将她的东西偷了过来,还给了下官用。” 说着,他便一脸苦相地大吐苦水。 “想来大人想来也知道,贱内之前在澜元镇一直颇有才名,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下官也是感慨不已,但因着她之前的那份才华,下官一直对她未有任何的怀疑。” “直到今天在大街上听到梁大人说出此事,下官才敢相信。刚刚我已经跟贱内核实无误,此事的确是我们对不起梁大人……” 看到尚启贤的态度如此好,那人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尚启贤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下官打算休妻。如此品行恶劣的女人,实在不配为我尚家的媳妇,否则我尚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上都要跟着我一起蒙羞!” 他这一决定倒是让这人大吃一惊。 “喻妍菲怎么说也算是帮过你不少这件事情,即便是她没有告诉你,但是这么长时间,你们两个又是枕边人,难道你对此事就没有过任何怀疑吗?这件事情喻妍菲要承担一半的罪责,你作为他的夫婿,需要替她承担另一半。” 尚启贤听着这话口风不对,这明理暗里就是不想再保他了。 “大人……下官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呀!而且以梁大人对下官的情谊……” “住口!梁大人跟你有什么情谊?梁大人自从进京之后,便一直都待在造办处中研究技术,为我端朝不断建功,何时与你有过情谊?你竟然还敢痴心妄想了?!” “大人!您这是何意?” 尚启贤瞬间有点慌了。 “您可得知道,如果我出了事情,那上面……”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上面了?” 那人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云东都灭国了,还有谁能管得了你,你这颗棋子,早已经是废子了,我也自然就不用再替你擦屁股了。本官早就已经受够了!尚启贤,你就做好被打回原形的准备!” “但是我警告你,如果再有什么人来找你,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本官能把你提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你的命!” “不……不会的……您听我说……我是因为……下官都是为了……大人您别走……” 尚启贤彻底慌了。他完全没想到,喻妍菲的一个疯狂的举动,真的就能毁掉自己。 不行! 他还没有为自己做好退路和准备。他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这一步。他千万不能被打回原形,否则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人……大人你救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千万不能不管我呀!大人!” 尚启贤疯狂地朝着大人飞扑过去,却被旁边的随从一脚踹飞,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如今饶你一条命,已经是格外凯恩了,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尚启贤跌落在地,环顾着这个给了他半生荣耀的大宅子。他甚至能够看得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那些素日恭敬、叫着他老爷的下人们,正躲在那里看他的笑话,甚至都在为自己找出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喻妍,正瑟缩在角落里,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都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 如果自己注定要被打回原形,那么她也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 梁妙书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这些事情,也只是一笑而过。 这些人为了利益而聚,利尽而散,没什么可奇怪的。尚启贤和喻妍菲有今天的这种下场,他们自己也早该预料到,盗用他人的东西,光“欺瞒君上”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他们抄家流放的。 一切自由律法裁决,用不着她来操心。眼下她更关心的是火铳的进展。 火铳的研制不同于红衣大炮之前,在古连清做红衣大炮,是因为有一个密文可以作为参考,但火铳技术却是从头开始研究的。即便她将系统中的资料都翻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最适合的技术。 另外,她还想在火铳基础的功能上面,做一些小小的改造。? 第215章 出事了? 历来手枪大小都是按照型号不同,做出不同的尺寸。但是她进行过观察和调查,端朝人的身形,相比漠白、云东等北部地区的人来说,更加娇小,手型也更加小。 虽然现在其他的小国已经出现了火铳,但是体型较大,并且形式比较单一,如果端朝全盘借鉴过来。手感会非常影响射击的准度。 因此,她想将枪身的大小,按照端朝人的人均手掌大小来设计。如此一来,火铳更加符合端朝人的手感,也不会影响射击的准度。 当梁妙书提出自己这个理念的时候,造办处的所有人都惊讶于她的巧思。火铳这么神奇的东西,能够成功放出一枪,即便射不中,都已经算成功了。 但事到如今,众人不得不承认,梁妙书在技术研究的精度和准度上面,都站在了一个比他们更高的层次上。 入夜,梁妙书穿着一身舒服的寝衣,卧在榻上,闭着眼睛,看似假寐,但意识却在虚空的系统商城中,不断地搜索着。 【火铳都已经做出来了,你还忙活什么呢?难不成你还想在这个时代多造点什么热武器出来不成?】 梁妙书一边回答着,一边继续自己的搜索动作。 “虽然已经做出了火铳,但那毕竟并不是最完美的,我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料提供支持。” “若是能够将现代的指纹识别系统放在火铳上面,开关保险都可以用指纹识别。若是指纹不匹配,错误5次,就会锁死或者启动自动销毁程序,这样既对武器有了一个保护作用,更可以借此打击到敌人。” 系统听闻此言,沉默了半天。 【你这技术,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现代也没有啊!指纹技术在现代才发展了多少年?你就想把它应用在这个上面,可行性暂且不提,这个事压根就实现不了啊!】 但是梁妙书不死心,在商城当中找了半天,方才发现了一本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农业技术的书。 这还是之前在澜元镇解决农业问题的时候,系统给的奖赏。 “对了,还有一台微型电脑,还没怎么用过,就让我来搜一下……” 梁妙书打开了许久未用过的微型电脑,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恍若隔世。 “也不知道我来这个世界有多长时间了,现代时间又过了多久……统子,你说我来这里”,现代世界的我是怎么样的? 系统对此支支吾吾,没有正面的回答。 【啊……也许也是过得很好……哈哈哈哈哈哈,那个……你找到了资料了吗?】 梁妙书对于系统的这种态度早已经预料到了,也知道事情如果不到了关键的那一步,系统是不会跟她说实话的,一切只能让她自己去闯。 毕竟她现在已经拥有了主角光环,也拥有了可以改变剧情的能力。但是仔细查了半天之后,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你说的没错,的确还没有人将这项技术应用在武器上面,也许可行性真的不高……” 这个想法并非她天马行空,而是在穿书之前就有的一种想法。但那时候,一直都没有机会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若是在这个时代可以实现的话,更有助于端朝早日成为世界第一大强国。 她正在虚空中这样想着,却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妙书?妙书醒醒。醒醒……” “好像是明河在叫我,我去看看。” 梁妙书的意识从虚空中抽了出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在柳明河看来,却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柳明和手中拿着一封信,眼睛红肿,看样子是刚刚哭过。 “我可能要暂时告假几天回家去……” 柳明和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家中人来信,说我母亲最近病重,但是我家里的那个情况……我必得回去看看才能安心……” 梁妙书也知道柳家的情况,以柳尚书的性格,是不会给柳明河的母亲寻医问药的。若是明河不回去,她母亲这一关也许就真的撑不下来了。 “你别着急,赶快回去看看。这边的事情你先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忙完了再回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跟我说。另外……” 梁妙书站起身来,从柜子的最下方拿出了一个小竹筒。 “这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研究的小玩意儿,若是你父亲有任何难为你的地方,不要害怕,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将这个东西放出来,我便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去接应你。” 柳明河明白,梁妙书这是怕柳尚书用计将自己骗回去,逼着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或者直接将她软禁起来。 这是她给自己的保命符。 “妙书……谢谢……” 柳明河的眼睛瞬间酸涩了。她嫉妒过眼前的这个女人,甚至羡慕过,但是毕竟他们同窗许久,又并肩奋斗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她对梁妙书的心里,只剩下了敬佩…… 送走了柳明河,梁妙书下意识问道: “统子,我是不是也好久都没有收到母亲的家信了?” 系统沉默一会儿。 【已经四天零十三个小时了。】 “有点不对。以往母亲每两天就会递一封家信来造办处。开始,我以为是母亲有事情耽搁了。这段时间我研究也比较忙,差点忘了家信的事情。但是经明河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以母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给我写信的,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在京城会出什么事儿呢?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就也回家去看看呗,反正你也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若是放在平时,提到回家这件事,梁妙书多半都是不乐意的。 倒也不是她不想家,只是母亲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每次回去都要闹个人仰马翻。 但这一次,梁妙书却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好像如果这一次不回去,就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走!立刻回去!”? 第216章 冲着她来的? 梁妙书刚刚到府门口,便遇到了管家。 管家见梁妙书回来也有些惊讶。 “小姐怎么回来了?” 梁妙书却无暇与他多说。 “母亲在哪里?这几日可好?” 管家的神色却有些焦急。 “夫人因最近几日给您写信,都没有得到您的回音,知道您是忙,所以今天便约了其他的夫人一起去了城外的寺庙上香。说是要祈求一家平安,也让上天保佑您能不这么忙,闲时回家看看,没想到您这就回来了……” 梁妙书突然内心咯噔一声,直觉有大事要发生。当下也来不及多考虑,抬脚便朝着城外的寺庙赶了过去。 她一边赶路,一边想起一件事来。 在原书的情节中,曾经发生过一个刺杀事件。当时喻妍菲已经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所有女子中官职最高的一个,自然被很多人嫉妒,想对她动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因此,便有人趁着这次机会,在城外寺庙撸走了许多夫人和贵女,以至于多家府邸遭到劫难。 但因着女主关怀,最终喻妍菲毫发无伤,还破获了这个案子,并因此向前进一大步,尚启贤也因此官升一级。 如今喻妍菲和尚启贤都已经退出了故事的主线,而她作为故事的主角,这劫杀没落到她的身上,反而落在了母亲的身上…… “统子,让小黑立刻监测城外的寺庙,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秒钟后,系统便传来消息。 【小黑反馈,城外寺庙,现在十分安静,并无任何异常,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可能。马上就要立秋了,书中的那一次赏菊大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我绝对不会记错。” 即便现在还风平浪静,但绝对是暴风雨的前兆! “就让小黑就守在寺庙那里,见到母亲,立刻保护起来!” 胯下的马还在狂奔,天上却打了一个惊雷。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却乌云密布。 系统躲在虚空中,却被这一声惊雷吓了一跳,但梁妙书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仔细回忆着原书的情节,和现在剧情的发展,有一个问题始终都想不明白。 端朝的治安向来不错,即便是京郊也有巡逻和护卫。更何况,这些官宦人家出门都会带侍卫和打手,那么在原书的情节中,这样一个皇家寺庙重地,又为何会被一群山贼草寇轻易打开了大门,还把人给劫走了呢? 除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或者压根就是冲着某个人来的! 按照穿书的逻辑,不管发生什么突发状况,都是冲着主角来的,那么现在既然女主换成了她…… 难不成……这一场劫难,竟是冲着她来的? 梁妙书在脑海中细细将可能自己可能得罪的人过了一遍筛子……尚启贤、喻妍菲,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人。 再想想这两个人如今的处境……难道竟是喻妍菲私下安排的不成?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原因是最近被盯得很紧,就算有心也未必能将事情把握的这么好。 今天自己回家本就是一个突发事件,有谁知道今天自己要回家,又会恰好赶上这场劫难呢? 梁妙书深吸一口气,感觉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巨大的网,正在冲着她一点一点的收口。而背后仿佛总有一支无形的双手,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她往里跳。 当她赶到京郊寺庙的时候,发现这里一切如旧,香火旺盛,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沉了下来。 还好。还好她赶得及。 “你们究竟是何贼人?” “妙书,你怎么来了?” 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梁妙书抬头一看,竟是蓝若泽。 “蓝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蓝若泽看到她也有些惊讶。 “过几天皇家会在这里做一个大道场,我今日来便是通传的,顺便看一看有哪里需要修缮,哪些防护措施可以做,不想却遇到了你。你不是在造办处吗?怎么得闲到了此地?” 梁妙书正愁此事无人可商量,想着怎么开口,却有一伙儿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场面瞬间大乱。 这个寺庙乃是皇家钦点,向来贵客如云,但险情突至,所有的女眷瞬间慌了神,发了疯一般尖叫着,左右四下逃散,却不想这份忙乱却让贼人有机可乘。 “寺庙中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男人一律就地诛杀!女人都给我关起来,等着老大过目!”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操着一口粗嗓子大声嚷着,丝毫没把里面的人当一回事。 梁妙书眼见着这一伙贼人训练有素,目标明确地朝着几个夫人和贵女奔了过去,当下便与蓝若泽对了一个眼神,然后立刻投入战斗。 好在梁妙书在穿书之前就有格斗技术,穿书之后,闲暇的时候又有陆修远教过她,两相结合,倒也算能够应付得了。 脸上带着刀疤的贼人看了梁妙书身手不错,便想亲自来抓。趁她不防,猛得一刀便要朝后背砍去! “小心!” “小心!” 两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下一刻陆修远和蓝若泽两个人都飞到了她的面前。 陆修远更快一步,立刻抽出宝剑,替她拦下了这一刀。 看到陆修远出现,梁妙书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眼下却想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她要尽快找到娘亲。 【小黑找到了老夫人,就在后面的禅房中,有一伙贼人现在正朝着那里去呢!】 梁妙书心里猛然一沉,轻点足尖便施展轻功,朝着后院的禅房飞了过去。 陆修远见状,便带着一伙人也赶紧追了过去。 彼时,贝容筠已经听到了前院的动静,知道危险将至,自己不敢轻易离开禅房,便躲在房中,与丫环一起将门窗全部都堵起来。 但没想到,手忙脚乱的还没堵完,那伙人便从后窗破窗而进。 “老大!找到了!在这里!” 贝容筠心里一沉! 竟是冲着她来的? “你们究竟是何贼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究竟是何贼人?” 谁知那伙贼人却对钱袋子熟视无睹。 “我们一不图财,二不害命,只是有人吩咐了,要将您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 第217章 一盘大棋 贝容钧一听,大脑立刻转了起来。 有人派他们来掳走自己,却又没有着急害她的性命…… 看来结下的不是死仇,只是想掳走她,作为要挟。 自己在京中一向与人为善,基本上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熟悉她的人也都知道,她在京城贵妇圈中,也颇有名。能够如此做的…… 想来也就只有柳家了。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大半,反而心里沉了下来。 “我知道了。是柳尚书派你们来的,对不对?即便不是柳家,也是与柳家交好的那些世家大族。不过都是一丘之貉,谁动手我都会把这笔账记在柳家的头上,不过你们以为来抓我,我就会老老实实的跟你们走吗?” 为首的人听到贝容钧这么说,以为她是一个隐藏的绝世高手,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她。 旁边两个婢女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即便贝容钧强打精神,强装镇定,但是发白的手指和控制不住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男子不屑地笑道:“夫人又何必在这里强装镇定,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咱们是不会怠慢你的,外面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请夫人移步。” 贝容钧甩了他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跟他们走了,可不就是傻子了?外面动静闹得这样大,想来官府已经知道了。只要她再拖一拖,说不定夫君就会得到消息来救她。 但为首的男人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夫人可是在等人来救你?放心,今天这里的消息一个字都不会传到京中,我们在来之前早有防范,这里现在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我们的人,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 砰! 一个巨大的声响打断了这个男人的话。 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扑过来,擒贼擒王,一把就将为子抓了过来。 下一刻,一把冷森森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不想死的话,就让你的人都退出去!” 男子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反被劫持了。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你可知我们是……” 但陆修远可没惯着他,手中的刀紧紧的向他的脖子一送,冷声在他耳边说道: “本公子在战场上杀进杀出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好啊!那本公子就成全你!” 男子当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间似有一股暖流流了下来! 他当下心中大惊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并不是吓唬他,若是自己再晚一刻,他是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好好好,都退出去!” “母亲!” 梁妙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贝容钧着急的向门口看去,果然下一秒,梁妙书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没有受伤?”贝容钧着急着检查,梁妙书同时也在检查着她。 “娘亲可有受伤?有没有受什么惊吓?” “还好,一切还好,你们来的太及时了。” 看到母亲没事,梁妙书心中稍安。 “蓝大人就在外面,想来这一会儿工夫,外面的人已经快被解决了。” 陆修远笑着将手中的人反手一推,那男子的两条胳膊被瞬间卸掉了。 “我带了好些人过来,可助蓝大人一臂之力,这些个人纵使筹谋再久,难道还能觉得自己比陛下的人更聪明不成!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来人!带走!” 等众人到了前院的时候,才发现蓝若泽果然已经将这里收拾妥当,所有的贼人都被压在墙根下面,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蓝大人的动作果然迅速,学生佩服。” 陆修远这样说着,蓝若泽却没当真。 “陆公子可是在战场杀伐过的人,我这点本事。还是仰仗着陆公子带来的这些御前的人。不过说来,陆公子怎的来的这样巧?若不是今天你恰好赶到,只怕我们也难了。” “这我可不敢贪功。” 陆修远连忙摆了摆手。 “我本来在御前跟陛下回禀造办处目前的进展,谁想到陛下的人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所以陛下才派我立刻带着人往这边来,没想到正好赶着你们出事,这也算是巧合了。” 梁妙书将眉毛一扬。 如此狗血的巧合,也就只有系统的主角光环能做到。 看来她成为主角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以后不用再担心自己在关键时刻会被杀了。 梁妙书上前来,将贝容钧刚刚的发生的事情一一跟蓝若泽说了个清楚。 蓝若泽也表示自己明白了,回去自会向陛下复命,关于柳家和梁家的争斗,如今已经威胁到了京城的安全,到了必要的时候,也该做个了断了。 “走,我送你们回去,想来梁大人现在已经得到了消息,若是再看不到,你们回去就该担心了。” 蓝若泽和陆修远两个人一起护送着贝容钧和梁妙书朝外面走,但是在那蹲在墙角的人当中,梁妙书却始终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始终注视在自己的身上。 当她循着那道诡异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那是一种猎物被野兽盯上的窒息的感觉,与她之前在街上被人盯上的感觉是一样的。 看来……不光是柳家这么简单了。 “蓝大人,若这边忙完,还请来我家一叙。” 蓝若泽和陆修远相视一眼,便明白有大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 梁府。 入夜整个府中极为宁静,空气中仿佛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白日里喧嚣的鸟鸣和蝉声也都渐渐消失了下来,街道上远远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如今已近三更,但是梁府的书房内依旧亮着一盏灯。 “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赶着深夜说出?” “梁大人且先等一等。”万俟谦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若非是要紧事,妙丫头绝不会如此鲁莽。” “老师说的是。父亲,我们且在耐心等一等。”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两阵急促的脚步声。 蓝若泽和陆修远披星而来,一进门便也顾不上礼仪。 “可是事关朝局梁?” 妙书也不再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怀疑,云东被灭,遏北战争,都与漠白有关。他们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第218章 还有个冰渡 此话一出,蓝若泽、陆修远,还有梁瀚海全都吓了一跳,纷纷问她为何会如此想。只有万俟谦看上去还算平静,陷入了沉思。 见老师如此神情,梁妙书便知他也是这样想。 “老师,您可知道漠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历史,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万俟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早在遏北那场战争发生之前,我跟陛下就已经注意到了漠白的动作,但当时并未多想。我们知道,他们也是想抢一些粮食和物资,毕竟以漠白的生存境况来说,为了物资发动一场战争,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将战火燃到了端朝境内,那便不能容他了。” “后面漠白似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动作,像是一个隐形人一样,完全将自己隐藏了起来。遏北之后,包括太学游历三年,所有的事情背后都只能查得出有云东的操作,遍寻不着任何一点儿漠白的迹象,所以我们便忽略了。” “妙丫头,你今天如此说,可是有了什么证据?” 梁妙书却摇了摇头。 “不敢欺瞒各位,目前我也只是怀疑罢了,但是虽然没有证据,我却可以确定,我们遇到的这些事情,一定都与漠白有关。我猜测,最初遏北与我们开战,在那时就已经被漠白控制了。” “遏北虽然条件也相当艰苦,但是比起漠白来说却要好的多,而且遏北最为人称道的便是矿产。最初修路完成,遏北也是以用他们的马匹和矿产,来交换端朝的粮食,只不过后来他们的需求越来越大……我们也只以为是因为价格便宜的关系,却不想这些粮食有大半都已经输入到了漠白……” 梁妙书,一边分析,一边暗暗心惊。漠白最开始打的应该是一个长期的计划,想通过这个办法,先做个五六年,运气好的话,可以做到十年以上。 这样一来,就可以一点一点的掏空端朝内部的粮食,建议发展自己的经济,相当于用端朝来养自己,同时还可以控制着遏北的朝廷和政治,掠夺他们的矿产资源,一箭双雕。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间修路。并且在他们主动掀起的战争当中,以最快的速度打赢了。” “但是以漠白这么深的心思,不会就此甘心,于是他们找上了云东。” 说到这里,连陆修远都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云东的那位摄政王……” 梁瀚海摇了摇头。 “不,他们找的是云东的小皇帝。” “没错,云东的摄政王大势已成,牢牢的掌握着云东的内政和残影组织,如果漠白想要从云东下手,那必得选择小皇帝一边。这样才能跟摄政王对着干,一点一点的将摄政王的权力和组织抢过来。” 提起残影,梁妙书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我觉得,就连残影可能早就已经在漠白的控制之下了。” “这个不太可能。” 蓝若泽难得出言反驳了她:“残影是一个杀手组织,据我所知,杀手组织内部认老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非残影最一开始就是漠白组织起来,并慢慢渗透给云东的……” 所有人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真是如此,那么漠白的的最终目标…… “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陆修远问道:“那摄政王从小便监视着小皇帝,小皇帝又如何有机会能够跟漠白的人对接上呢?摄政王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察觉?” “你们有所不知。”万俟谦淡淡开口,“摄政王虽然厉害,却没把漠白放在眼里,他一心只关注着端朝这边的发展。而对于小皇帝……” “这个小皇帝原本是他亲自选上来的,只为做个傀儡,没想到这个小傀儡天长地久,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成了一头小狼。虽然最后也杀了他,但自己终究败在了这个小皇帝的谋算之下。” “平日在皇宫中,他只是派了几个人监视着小皇帝的动向,但这些人只怕早就已经被小皇帝,或者漠白背后的人收买了。云东的这位摄政王很厉害,也很聪明,只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几个人分析过后,觉得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原本天下被瓜分成了很多块儿,但是由于漠白的背后操作,如今云东灭国,遏北虽然还存在,但其内政实际上掌握在漠白的手中,可以说整个北境现在已经被漠白统一了。 “如果我们现在对漠白动手的话,一要考虑端朝实力的问题,二要考虑南熹会不会趁机对我们动手。” 蓝若泽皱着眉头:“虽然南熹一向安稳,但那是因为北方有太多的因素在掣肘。若是我们跟漠白一旦陷入战争,难保他们不会从中作梗,坐收渔翁之利。” “等一下……” 梁妙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在遏北和漠白之间,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国,叫做冰渡的?” “的确如此。” 蓝若泽点了点头:“但它的国土面积非常非常小,最初命名为冰渡,也只是因为处在几个国家的交界处,由草原向边缘过渡,所以便取了一个冰渡之名。” “这个冰渡的存在感极低,既然连云东和遏北这样的大国都能被漠白掌控,想来这个冰渡也早就被漠白收归麾下了。现在尴尬的地方在于,端朝处于中间,贸然向北或者向南动手都有隐患。” 陆修远有些着急:“老师,您可知朝廷是怎样决断的?” “漠白当然要打,但不是现在。当然,南熹也没有表面看着这么老实,私底下其实也动作不断。或许你们最近留意到,京城中来了许多生面孔。” 这话算是说到了梁妙书的心里。 “我正要跟各位说。前几天我跟明河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 她三言两语讲了一遍遇到的那些怪事。 万俟谦低头想了半天。 “其实,这些人正是冲着你来的……” “我?”梁妙书不敢置信地一抬头,“为何是我?” “你研制的红衣大炮和火铳,如今已经声名鹊起,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为了端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年轻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这倒是让梁妙书想起,在造办处外面一直跟着她的、那个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 “蓝大人今天在寺庙中抓回去的那些盗贼,可审出什么结果?” 第219章 直接扫地出门! “倒也还未查出有什么异常,这些人只是说收了人的银子,替人消灾,但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还未查出。” 说到这里,蓝若泽又故意降低了一些音量。 “我知梁府素来与柳尚书一脉有嫌隙,所以如今调查的方向,明面上没有说出什么,但是暗地里已经朝着柳尚书他们那边去查了,一旦有任何迹象,我会随时告知梁大人。” 梁瀚海朝着蓝若泽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梁妙书道:“我跟修远常年待在造办处,外面的消息知道得慢一些,若是朝局上有任何奇怪的变化,还请各位及时告知。” “这是自然。你就放心,梁府有我们在外面照应着,你们就只管在里面,将造办处的差事办好,不过说到火铳,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消息。” 蓝若泽道:“前段时间在京城各处巡查之时,发现有私下打听火铳消息的人。我们找了几个高手乔装混进去假装买消息,竟然发现京城有一个地下火药库,在那里可以重金买到火铳。” 对此消息,梁妙书并不惊奇。 “那些火铳,可是从南熹来的?” “你怎么知道?”蓝若泽有些惊讶。 梁妙书微微一笑:“我们早在研发之前,便知道南熹已经研究出了火铳,所以我们目前研究的方向,并没有沿着南熹的方向去复刻,而是做了一些改变。地下火药库卖出的火铳,蓝大人可有拿到?” “尚未拿到,那人只说购买的途径有些复杂,10日后才能交货,若是拿到,便第一时间送到造办处去,给你们瞧瞧。” 梁妙书点了点头:“今日时间不早了,再过几个时辰各位就要上朝了,我跟修远就先回去了。” 众人朝着窗外看去,果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聊了这么久。 “总之现在京中情势复杂,若有任何问题,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 回到造办处梁,妙书继续埋首打造火铳,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像是插曲一般。 柳明河已经回家五六天了,这几天没有任何一丝消息。梁妙书有心想去探查一番,但一想到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以她和柳明河的关系,只要她不说,自己也未必好问。 再加上最近自己一直都在研究指纹识别技术,也未得分心。转眼又过了三天,正当梁妙书打算让小黑去看一看的时候,柳明河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伯母的身体好些了吗?到底是什么病?中间也没看你来信说一下?如今可大好了?你父亲可有为难你?” 一见到柳明河梁,妙书便如机关枪一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抛了出去。 但柳明河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啊,没什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父亲……我父亲也没什么呀,都挺好的,都挺好的……妙书,我这几天照顾母亲有些累了,今天想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再去上工。” 说完,便不等梁妙书的反应,自己一个人径直回了房间。 不知为何,看着柳明河的神情,梁妙书突然间想到,自己在穿书之前曾经看过的电影。据说一个人若是有心隐瞒,便会下意识地重复自己说过的话,还会有一些微表情。 而这些细枝末节,梁妙书刚刚都在柳明河的脸上,都看到了。 她分明就是在掩饰些什么。 【妙啊,你要是实在担心柳明河的话,那我就去帮你看看喽~反正现在我已经升到了最高级别,不管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但是梁妙书却拒绝了。 “对尚启贤和喻妍菲进行心理监测,是因为怕他们会害我,但是明河是我的朋友,如果她不想说,我必然要遵从她的选择。监控监测,这种事情不能用在朋友的身上。若是有一天她有需要,会来告诉我的,就随她。” 【那蓝若泽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就在梁府密谈后的第三天,蓝若泽终于传来了消息——那一批人训练有素,都是死士。刚开始没有瞧得上蓝若泽的刑讯,但是却经不住流水的刑具。最后竟然全部服毒自尽了! 在死之前,他们只肯承认是有人花钱收买了他们,但是幕后的真凶到底是谁,终究还是没能问得出来。 “连蓝若泽都审不出来,将来这幕后之人也是下了血本儿,竟然能顾到这么忠心的一批死尸,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梁妙书说的倒是实话。她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开局拿着恶毒女配剧本的人,竟然演变到了现在,背后之人竟然要用如此高规格来对她下手。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还是想不明白,他们掳走我母亲,又能做什么呢?难道想毁了我梁家的名声?那应该直接掳走我啊!为什么要对京城的女眷下手?” 【那你就反过来想,若是这个事情真的做成了,柳尚书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是啊…… 一个礼部尚书,即便将父亲弹压下去,难道手上有可顶得上的人吗? 所以,这事儿不是柳尚书做的! 那还能有谁? 梁妙书的脑中突然蹦出了两个字儿—— 漠白! 如果漠白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端朝内部,并且熟知梁家和柳家之间的争斗,企图以柳家做筏子,掀起一场京城内乱…… 梁妙书越想越有可能! 若是当初那场京郊的寺庙截杀成功会发生什么? 一定是京城大乱,人心惶惶!皇帝为了安抚百姓,亦会严加巡查。百姓的日子过不安稳,内心必将恐慌,如此形势对于柳尚书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对于想要趁虚而入的敌对势力来说,那可是有大大的益处! 漠白要的,很有可能就是…… “启禀大人,外面有人来求见你。” “见我?”梁妙书有些疑惑。 自从她做了工部侍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登门来拜访她。 “来人是谁?” “那人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您亲自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 梁妙书这样想着,顺手换了一件清爽的衣服。毕竟是上任之后头一次见外客,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但是当她走到大堂见到来者的时候,却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还换什么衣服,直接扫地出门就得了! 第220章 南熹来人? 堂上,一名穿着南熹服饰的男子,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好似不是来做客的,而是在自己厅堂上一样。见到梁妙书,他也丝毫不见忙乱,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怪异的礼。 “梁大人。” 梁妙书仔细打量着这个人,敢堂而皇之地穿着异国的服饰,公然到造办处来拜访她。如此做派,倒是一时间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 男人却没回答,只是笑着问道:“初次见面,梁大人如何就知道我是‘大人’?” “初次见面,你不也知道我就是梁妙书?敢如此高调地来造办处找我,除了南熹朝廷敢如此,普通商人没有这个胆量。毕竟用你们南熹的律法来说,一个不小心就是里通外国。这个罪名,寻常百姓可背不起。你说是,安大人?” 男人一愣。 “你知道我?” 梁妙书冷笑道:“安绪,在南熹人称‘安王’,是当今南熹国主的亲哥哥。虽然顶着一个王爷的名头,却没有实权,是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 她故意顿了顿。 “但是如今看来,传言不真。你们国主连这等差事都能安心交给你来做,只怕闲散只是表象。所以,安王爷,有话不如直说。” 安绪愣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 “好!好好好!不愧是传说中的梁大人!”安绪眼睛一亮,周身的气质瞬间一变,方才展现出来的儒雅仿佛错觉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和肃然。 “本王还以为,梁大人的名声不过是那起子没见过世面的人吹嘘出来的。传说的那些个功绩,多半是以讹传讹的。没想到如今一见,梁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安绪这话说的真心。他自认自打进入端朝之后,便一直低调行事,从来没有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身份。 今天之所以高调登门,一是为了向外界传递南熹的态度和立场,二也是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少女梁妙书,到底有多厉害。 没想到,只是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人家就已经把他的底都摸了个遍。 本以为来的悄无声息,谁知道一切都在人家的成算之内。这也让安绪暗暗心惊,这至少说明,梁妙书原本传闻中更可怕。 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端朝新晋官员,更在端朝甚至南熹,有用绝对的眼线! 端朝有此人物,实在是南熹的一大威胁。 但安绪不知道的是,梁妙书若想知道什么消息,压根不需要什么眼线,只需要问问系统,原剧情中没有的情节,再让小黑去调查一番,便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公开了身份,安绪也就没有什么可拐弯抹角的了,当下开门见山道: “梁大人果然冰雪聪明。这一次国主派我前来,是想跟梁大人商谈一桩买卖。” 梁妙书早就猜到如此,表面神色未变,只是端起茶杯来,缓缓喝了一口茶,方才说道: “红衣大炮?” 安绪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梁大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知晓我的身份,想来您肯定也知道,我南熹自己可以造火铳,缺的便是大型的红衣大炮。但我这次要跟您谈的生意,恰恰还是火铳。”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 “愿闻其详。” 安绪道:“也许在梁大人看来,我南熹现在急需红衣大炮,若是能从端朝得到,便可以补齐南熹的军战短板。但是——” 他故作神秘,眼神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梁妙书,见人家压根没有探问的神色,一副“你爱说就说,不爱说拉倒”的表情,让安旭下面的话如同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终于,安绪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在我南熹看来,红衣大炮非常不适合战场作战。一来,太过沉重。战场之上,人力物力是非常宝贵的,宁可多出几个人上场杀敌,也不能将有限的人力都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 “二来,若是红衣大炮打得准,那还有点价值。但是端朝如今的红衣大炮……恕我直言,开出十炮,能有一炮打中就不错了。如此效率,我方冲锋都已经结束了。” “如此没有效率,又浪费人力的东西,我南熹不需要。不仅如此,梁大人,看在我们相谈甚欢的份上,我劝贵国也还是少用,千万不要把战场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种无用的东西上。否则的话……” 安绪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高傲。若是别人听到这一番话,定会怒火中烧。但梁妙书却恍若未闻一般,脸色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安绪说完之后,整个大堂中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中。坐在下首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不开口。 但是安绪有些坐不住了。 他本是想借着这样一番话,激一下梁妙书,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二来显示南熹的存在。他曾想过多种突发情况,唯独没想到这种平静的后果。 按理来说,梁妙书研制出了红衣大炮,这东西便如同她的孩子一般。如今他故意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她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就在安绪以为梁妙书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上首传来了一个声音: “哦。” 安绪:??? 哦? 这是什么反应? 沉默的这么半晌,他甚至已经想到端朝和南熹如果开战,回去要怎么跟国主交代了! 结果…… 就这? “咳咳。那个……”安绪有些尴尬,“既然梁大人如此坚持,那就说说我们南熹的合作计划。我知道你们现在也有了火铳技术,但是以端朝的矿产存量,只怕是无法支持你们进行量产。” “但是南熹不同。我们有着天然的气候优势,和充足的矿产原料。如果端朝从我们这里购买原料,届时我们也会考虑从端朝购入成品火铳。当然,出于合作的角度考虑,我们的原料将半价出售,以表我们南熹跟端朝合作的诚意。” 安绪笑得如同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眼睛只笑弯成了一条缝。 “梁大人,您意下如何?” 第221章 生意可不是这么谈的 话音落下,大堂上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安绪原本对此次谈判是非常有信心的。以往他不知道出使了多少国家,凭借自己的口才、身份,以及周身的气场,成功与诸多国家达成了合作。虽然谈判中难免有你来我往的争锋,但最终的结果,也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是以,这一次端朝之行,当他得知自己要对上的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自信心那是前所未有的爆棚!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天才少女又如何?官场新秀又如何? 就算她懂得农业水利,会做火铳和大炮。 她会谈生意吗? 知道生意谈判中的这些规矩吗? 以自己多次的经历,他相信,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就能够将这桩生意完成。 但没承想,自己竟然在这个小丫头的手上,连着吃了两次闭门羹。 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 那么第二次,就足可以证明是故意了。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竟然一直都企图在气场上面拿捏他! “梁大人。”安绪终于忍不住了,“我此番远道前来,是代表南熹,真心诚意地跟端朝谈生意的。你这样的态度,是否太过自傲了?” 梁妙书却是轻声一笑。 “哪里。安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既然南熹肯以半价的诚意,将原料卖给我们。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我端朝允了这桩生意,又该如何表达诚意呢?” 安绪一听,高兴得嘴角差点直接咧到耳朵根上! 如何表达诚意? 那自然是卖成品火铳给南熹的时候,也直接半价啊! 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生意人,安绪深知,自己不能这样直接说,否则便是将自己的底牌亮给对方看。 谈生意,最高超的操作,是自己操盘,将锅都甩给对方,然后引导对方说出自己满意的条件。 这样一来,对方会觉得自己无比高明,但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着了道而不自知。 如此,自己也会在不得罪对方的情况,为己方争取最大的利益。 一举两得。 想定主意,安绪还打算按照以往的谈判路子来。 “这个……诚意的事情,本就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只要您别让我们南熹亏了,这诚意不诚意的,就看端朝自己的心意了。我们南熹,是不在乎诚意对等的事情的。”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妙书一眼。 虽然说着是不在乎对等,但言外之意,都是在引导梁妙书,朝着成品价格折半的方向去思考。 梁妙书直接无视了安绪的暗示,只将双眼一眯,假装懵懂地思考着: “本来啊~最直接的办法是,在售卖成品火铳的时候,给南熹半价。但是……这生意没有这么谈的。我虽然不懂生意,却最知道火铳的诞生也多么不容易。” 梁妙书叹了一口气,趁着安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所以啊,对我来说,火铳可不只是兵器那么简单,更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端朝的成品火铳可以半价,但是我的孩子,那是万万不行的。听闻安王爷在南熹子嗣颇多,想来这为人父母的心情,您是可以理解的,对?若是有人让您卖儿卖女,还是折价卖,这实在是罔顾人伦了!” “做父母的,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内,能够发光发热,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来。你说对,安王爷?” 这一番话说得安绪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对,那就是默许了端朝成品火铳不折价。 说不对,就是罔顾人伦。 进退两难。 安绪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生意谈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谈成这个样子。他出的招数,梁妙书一个都不接。反而见招拆招,两个回合不到,就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有点不对劲啊…… 安绪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思考了片刻,直接用出了杀手锏。 “贵国与漠白,现在不太平。” “嗯。” 安绪似乎没有想到,杀手锏使出,梁妙书居然还能坐得住! “端朝与漠白的战争,只在须臾之间。对此,我南熹还有一个诚意——我们承诺,若有朝一日端朝和漠白真的打起来,我南熹不会趁火打劫。相反的,我们会在第一时间给端朝送来充足的矿产原料,最大限度保证端朝的火铳生产不受影响。” 讲到这里,安绪的表情终于严肃了一些。 “梁大人,这样子够诚意了?” 噗嗤! 梁妙书直接笑出了声! 安绪的脸直接黑了! 虽然是他南熹主动上的门,但是如此态度来谈判,他还是第一次见! “梁大人!我欣赏你的为人和能力,所以对你一忍再忍!但你不能如此无礼!你这种态度,是不是证明,端朝压根就没看得起我南熹?!” 梁妙书却是直接摆了摆手,待终于笑够了,方才道: “安王爷别多心,我笑,不是因为端朝瞧不起南熹,而是因为……你的提议,真的很好笑。我且问一句,这真的是南熹能够拿出的所有的诚意了吗?” 安绪脸色铁青,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和善。 “那是自然!怎么?梁大人难道还不知足?” 梁妙书正色道:“第一,南熹的第一个诚意,实则是想用便宜的矿产原料,换取端朝的成品火铳。原料开采是什么价位,成品火铳在市面上又是什么价格,这个我不说,安王爷想必比我更清楚。你一直想要引导我用成品火铳的半价,来对等原料的半价,请问,这能对等的上吗?安王爷如此提议,是觉得我梁妙书是傻的,还是端朝朝廷都是傻的?” “第二,南熹的第二个诚意……那是诚意吗?姑且叫野心都是小瞧了这份心思!” 梁妙书冷眼瞧着安绪,直将他盯得满头虚汗! “端朝跟漠白之间的问题,朝廷中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安王爷身为南熹‘闲散’王爷,倒是对端朝的机密知道得一清二楚。” 梁妙书故意将“闲散”两个字着重咬了一下。 安绪浑身一震! 坏了! 说漏了! 第222章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封侯拜相了呢 梁妙书直接无视了安绪惨白的脸色。 “且不提我端朝跟漠白到底能不能打起来,若真有这么一天,南熹真的能忍得住不插手吗?这一点,安王爷自己可相信?” “另外……若是真的打起来,以南熹的诚意,竟然还是提供矿产原料……请问这个时候我拿到原料,是要什么时候去造呢?原本你们应该提供的就是原料啊!以寻常之物硬说成是诚意……不得不说,南熹的诚意,还真是足得很啊~” 梁妙书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十分不屑地掠过安绪。 “南熹的诚意,我了解了。如果安王爷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就请便!” 竟是下了逐客令了! 安绪脸色一白。 他当然不能就这样走了,刚才来的时候信心十足,可是高调得很。他本意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造办处,并且跟端朝达成了合作。如此便可以震慑漠白,也可以暂时缓和跟端朝之间的关系,为南熹的发展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 但现在,事情没谈妥,还把人给得罪了。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他下一次再想进造办处的门,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安绪咬咬牙。 “那么依梁大人的意思,又该如何呢?愿闻其详。” 梁妙书的眼睛转了转。 “在您来之前,我们从来没想过要跟南熹合作的事情。所以现在贸然让我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不如这样……安王爷暂且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也好让我将这件事情上禀皇上,待有了答复之后,我们再谈。” 安绪皱了皱眉:“若是你们的皇帝个月都给不了答复,我岂不是要被你们扣在端朝了?” 梁妙书笑道:“怎么会?您只是南熹的一个闲散王爷我们扣留您,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安绪的脸色勃然大变,却听梁妙书继续说: “十日之内,我保证皇上给出一个答复。端朝有的好山好水,安王爷,尽可以安心办自己的事。” 末了,还不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安绪正色道:“梁大人!请勿说这样的话!本王纵使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对南熹也绝对是忠心耿耿!” “那是自然。” 梁妙书巧笑倩兮,又抛给他一个“我懂得”的眼神,更是让安绪如鲠在喉,更如芒刺在背。 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十日后,恭候佳音,告辞!” 安绪迅速道别,脚步匆匆,生怕再晚一步,脾气就控制不住了。 “就这样让他走了?不会出什么事?” 陆修远从后堂走了出来,刚刚的谈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我们的火铳还差最后的一个环节没有研究出来,十天的时间,会不会……” 虽然他很放心妙书的技术,但这毕竟涉及南熹。现在漠白虎视眈眈,若是再跟南熹联手,端朝经不起前后夹击。 “十天,够了。”梁妙书自信一笑。“安绪以为凭借火铳制作技术,就能够拿捏我们。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陆修远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也许,是我们故意流出的消息,让他产生了判断失误了!之前你说要把火铳的核心制作技术泄露出去,我还真的捏了一把汗呢!谁知道现在这东西竟然成了我们的护身符。” 梁妙书笑道:“南熹的火铳技术不可小觑,不漏出真正核心的技术,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只有自己打听到这些信息,安绪才会真的以为,我们造出的火铳跟南熹是一样的。若不如此,他也不会如此自信。” 陆修远高兴得就差鼓掌叫好了! “瞧他刚才那个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火铳就只有他们家有了。难道他就没想过,我们连红衣大炮都造出来了,区区火铳算得了什么?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第一强国了!” 梁妙书冷笑一声:“那不正好?省着我们麻烦了。既然安绪想装一次干练的王爷,那我们就陪他演个够。” …… 虽然是演戏,但事关重大,梁妙书还是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帝。 “我们的火铳,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可有把握跟南熹一战?” 皇帝这一句,倒是给梁妙书问得有点蒙。 本以为皇帝是不赞成开战的,毕竟之前在古连清的问题上,朝廷表现得就十分保守。因而这一次在禀报之前,梁妙书做了充分的准备,就算皇帝宁死不肯开战,她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必须开战的理由。 没想到,准备好的理由一个都没用上。 “陛下,你同意我们跟南熹开战?” 皇帝快速浏览完梁妙书呈上的奏折。 “为何不同意?” “之前古连清……” “此一时彼一时。”皇帝将奏章收了起来,“云东的把戏那么多,贸然开战,难保他们没有后手。朝廷也是怕万一开战,便是着了云东的道。所幸,我们运气不错。” “但是现在不同了。”皇帝的眼中蹦出了两点跃跃欲试的希望,“云东被灭,遏北被控制。如今的天下局势,不进则退。若是现在还不主动出击,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们自己。” “陛下英明!”梁妙书笑得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 皇帝却白了她一眼:“少在这里拍朕的马屁。等你拿下了南熹,再来找朕说话!去!” 随即一道金黄色的圣旨飞到了她的怀里,展开一看,立时懵在原地! 竟是一道封她为平南侯的旨意! “这这这……”梁妙书当即便是一惊! “陛下……这不妥!我于端朝未有寸功,可不敢接受这样的名头。” 谁知皇帝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来人啊!把她给朕撵出去!” 梁妙书:???? “诶?不是……陛下……什么情况啊这是……”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御书房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梁妙书愣愣地看着手里那道明黄的圣旨,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来奏报南熹情况的吗? 怎么还把自己奏成平南侯了呢?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封侯拜相了呢! “还不走?等着陛下请你吃晚饭吗?”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直接惊醒了梁妙书!? 第223章 撕破脸的节奏 “老师……”梁妙书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道旨意……” “我早就知道了。”万俟谦老神在在,“陛下正是问了我,才做了这个决定。你为端朝立了那么多的大功,一个侯爵算得了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个奖赏,不光是给你自己的,也是给造办处所有人的。同时也是让造办处的人,和整个端朝的学子都看着,只要是能为朝廷出力的学子,都可获得封赏。” 梁妙书明白了——这是朝廷对外表示的一种态度。 “好……”她只能无奈地接受,“但是,我可不是那种顶着大名头,就要背大锅的人。虽为侯爵,但是除了造办处这摊子事,其他的事情,要不要做,怎么做,得我自己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包括陛下。” 万俟谦宠溺地笑了笑。 “好。这话也就只有你敢说。” …… 回到造办处,梁妙书方才知道,原来皇帝的旨意,不光封赏了她自己,造办处中所有的人皆有恩旨。陆修远和柳明河,也分别被封为安国公和辅国公,张大生则连升三级,从造办处的一个管事,直接成为工作侍郎。 封赏在前,辛苦在后。梁妙书等人加班加点,连着几天不眠不休,一转眼就到了要答复南熹的时候。 第十一天的时候,天还未亮,安绪就已经等在造办处门口了。 十天来,他足不出户,每天都在翘首等着梁妙书的消息,生怕自己万一不在驿馆,消息来的时候,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得知。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天。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这些天,他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封催促他的旨意,但是国主在旨意中,又并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着急。明明他出来的时候,南熹还一切平静。 难道说……漠白这么快就要南熹动手了吗? 不可能啊!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端朝呢!远距离出战,端朝也不会答应的。 好不容易捱过了十天,第十一天,他终于有了借口和机会,来这里兴师问罪了。 “哟!安王爷。”陆修远伸了一个懒腰从造办处里面走出来,“您少见啊!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安绪对陆修远并不熟悉,只是依稀记得,在自己拿到的那些材料当中,他是个什么富家子弟,家世在端朝还算颇有地位。 “我是要债的!”安绪这一次说话没有丝毫的客气,“你们平南侯说过,十天之内会给我答复。但是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了,既然她不去,那我主动来问问,对于我们南熹,端朝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她梁妙书又是怎么个打算?!” 看着怒气冲冲的安绪,陆修远强忍住内心的笑意。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还当是什么呢……平南侯忙着呢~您这么贸然地来,事先也没有预约,怕是见不到的。” 安绪瞬间大怒! “十天前梁妙书亲口答应我,十天之内定会给个回复,现在连人都不见了!怎么?你们端朝转身就不认账了?!” 陆修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安王爷,你若是这个态度,那么妙书倒是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安绪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直觉下一句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只听陆修远道: “妙书让我问一问,安王爷,你们南熹的火铳,是卖不出去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修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字面意思。这笔所谓的生意,难道不是南熹一直在上赶着吗?妙书只是答应你会将此事上奏给皇上,却没说皇上一定会同意。” 安绪心中一沉。 “所以,你们的皇帝,就是不同意咯?” 陆修远坏笑道:“安王爷,恕我直言。很多事情,如果你不擅长,还是做个闲散王爷的好。也许你们国主是真心诚意要跟南熹合作的,但是这话,经你的口一说,就算有十分的诚意,也变成不怀好意了。” “我听妙书说,如果有一天,漠白真的跟端朝打起来,南熹依然会‘顶着压力’,给端朝提供原料。且不提到时候我们还有没有时间去用这个原料,南熹如何保证提供给我们的原料,质量还跟以前一样?如果到时候漠白许以重利,南熹又当如何?” “另外,据我们所知,现在南熹跟漠白也有火铳方面的交易。你给端朝提供原料,给漠白提供的却是拿过来就能用的成品火铳……” 陆修远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阴狠! “南熹这是把端朝当成火铳加工基地了!” 安绪浑身当即一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陆修远,双拳攥得骨节发白。 这的确就是他们的意图,利用端朝来作为火铳的生产基地。如此南熹便可以用最少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利益。 安绪当然知道这样的提议,端朝一定会看出来,但是潜意识里他又总抱着一丝侥幸,认为端朝即便发掘了他们的意图,也不会拒绝他们。 毕竟论起造火铳,南熹自信端朝现在的技术还远远比不上自己,哪怕是为了让自己的火铳更加精进,端朝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们。 但是他没想到,梁妙书还真的敢将他拒之门外,连面都不露了。 这就是摆明了要撕破脸的节奏了。 “好好好好,我不远万里而来,真心诚意跟端朝合作,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如此态度!既然这样,合作也就不必谈了。你们不要,想来漠白巴不得与我们合作!届时南熹和漠白联手,战乱一起,希望端朝到时候还能这么傲气!” 说完,他狠狠看了一眼造办处的门,便拂袖而去。 陆修远盯着安绪离开的背影,皱紧的眉头,久久没有疏散。 安绪说的是气话,但也是实话,端朝和漠白现在谁都没有主动动手,就是在看南熹的立场。 换句话来说,南熹站在谁那一边,谁的胜算就更大。 但是……南熹也未免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端朝的路,可不止这一条!? 第224章 又失算了 “安绪走了?” 梁妙书早就知道门外发生的一切,却故意没出来,不过是在磨安绪的心思罢了。 “走了,还很生气。” 陆修远回过神来。 “他这一去,南熹国主必将暴怒,战争近在眼前……” 陆修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但这担忧中又透出来点点欣喜。毕竟从古连清下来很长时间了,战场上染血杀伐,九死一生。能够为国征战,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这几日你一直都没有出来,火铳可有新的进展?” 梁妙书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成功了。” “果真?” 陆修远原本还灰蒙蒙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之前他们一直都不敢跟南熹硬碰硬,便是因为端朝的火铳技术遇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障碍。 他们将火铳的枪身改小,更适合端朝人的手掌大小,适配感更强,也更加舒适,但是为了提高火铳的精准程度,他们对引线也进行了改造,只是最终的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要我说你还是太小心了。”陆修远掩饰不住眉眼中的兴奋,“哪怕是在我们改造之前,精准程度已经超过了南熹的火铳。若是现在流到市场上,一定能够将南熹的火铳瞬间挤掉!但是你跟明河非要精益求精,一定要做到最好,一点活路都不给人家留。这让人家安王爷回去可怎么交代?” 梁妙书将眼睛一眯。 “安绪绝对不会说自己谈判的问题,只会将我们无礼的事情无限放大,借以挑起南熹国主对端朝的憎恶,尽快发动战争。” “对于南熹来说,火铳是他们的杀手锏。他们坚定的认为,只要打起来,南熹便会无往而不利。” “这一次,我便要打掉他们的这个幻想。” 两个人的预测没有错,安绪回到南熹不过三日,边关便传来了紧急奏报,南熹大军压境,并且主动挑起战乱。 消息一出,京城的百姓虽然恐慌,却没有当初云东进攻时候的那般慌张。 从前,他们不知道自己有红衣大炮,朝廷和太学的学子们一出手,便给了他们一个惊喜。现在端朝的火铳已经在市面上流传了许久,王牌对王牌,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皇帝对此战争早有打算,就在战乱爆发的一个时辰之后,端朝的十万大军便已压境,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南熹赶回了自己的地方,重新划定了边界。 这让安绪再次失算。 原本他们也没想真的打这一仗。在面积上,南熹不如端朝,他们也知道,现在跟端朝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但现在他们跟漠白还没有搭上线,在边境挑起战乱,不过是想扰乱端朝的视线,让他们的内部先乱起来,同时也展现一下自身的力量,让端长畏惧,那么这笔生意不成也得成。 但是他们没想到,端朝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决!不顾一切代价,就将他们赶了回来,看上去倒是丝毫没有将他们的火铳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 安绪建议国主直接给军队所有的人每人配备两支火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哪怕暂时打不垮端朝,拿下他们的边境一城,也算是胜利。 如此一来,漠白定会知道南边的情况。到时不用他们出手,漠白就会主动派人跟他们联络。 一箭双雕。 南熹国主采用了这个计划,第二天,端朝的边进大军便发现,昨天刚刚被自己赶回边境的南熹大军,战斗力猛增,且出手便是杀招! 但端朝大军却没有南熹想象的那么脆弱,他们几乎瞬间就调整了作战计划。 很快,南熹的大军就发现端朝不但没被他们打退,反而越战越勇,且战斗力远在他们之上。 只因端朝大军每个人配备了三支火铳!且这些火铳的精度和准度都远在他们之上! 很明显,对方装备的火铳,比他们的要精良很多。 安绪得到这个消息,直接将面前的楠木桌子一掌拍碎! “这不可能!一定是这些前线的士兵们怯战才编出了这种谎话!我在端朝待了那么多天,他们的市面上流传出的火铳技术到底如何,我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比我们南熹的技术更好!” “我们为了研制火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了多少弯路,端朝难道有天帮助不成?否则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研究出火铳的升级技术?!” “你去给我告诉前线的那些将士,如果不想打就给我立刻滚蛋,滚出南熹!这辈子都不用再回来!跑去端朝当一条狗,我安绪绝不拦着!但若是有人敢在这里动摇军心,我绝不会放过!” 严令一下,端朝大军中再也没有人敢提起端朝的火铳,但安绪的态度也让南熹的士兵心寒。 …… 入夜,四周寂静无声,一簇篝火在南熹的军营中寂寥地点着,周边围着五六个巡夜的战士。 “我们这跟端朝打着也有小半年了,看端朝的态度,他们似乎不想跟咱们撕破脸。” “何大哥,这话怎么说?” 被称作何大哥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在篝火的映衬下,两手一摊。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打仗打到现在这种情况,谁什么样实力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说句不该说的,火铳虽然是咱们先研制出来的,但是端朝的火铳明显比咱们的要好上很多。而且人家那边的主帅,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再看看咱们这边……”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种日子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话就像是一个火星子,瞬间点燃了其他人的怒气! “要我说,这场战争就不该打!” 何三旁边的一个小年轻开口道:“我本来在家里侍奉老母,种着我那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很平静。咱们南熹又不像是当年的云东或者是遏北,穷的吃不上饭,气候又不好。咱们这儿自给自足,什么都好。但咱们南熹的上头……” 说到这里,小年轻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寂静无声,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咱们也不知道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就是觉得,放着这太平日子不过,好端端的非要打仗。纵使打赢了,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嗐!上头的心思,咱们哪能知道?人家怎么说,咱们也只能听命罢了。”另有人开口道,“要我说,打赢也不是没有希望。再这么拖下去端槽拖得起,咱们可快拖不起了……我可是听说,国主现在每天都在为了咱们前线这些人的口粮在发愁,难道你们都没发现,最近咱们的口粮比之前差了许多吗?” 第225章 叛逃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你是不是知道有什么内部消息?赶紧给我们说说……” 这人四下看了看,篝火在他的眼中印出了两道残影,显得他的眼眸格外的亮。 “咱们南熹看着是年年富足,但听说那都是国主说出来骗我们的,其实在沿海地区,他们早就闹上了灾荒。听说是因为河水倒灌,他们的庄稼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收成了,今年尤其差……现在的南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强盛的粮食吃不完的南熹了!” “咱们之所以想跟漠白和端朝合作,就是因为上面的人知道,自己扛不过,所以想急于找个帮手罢了。” “一开始咱们盯上的是端朝,还想用火铳技术作为要挟,没想到人家反而现在研制出了比我们的火铳更先进的技术,偷鸡不成蚀把米。端朝现在对我们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原本端朝最大的敌人是漠白,现在不把我们吃的剩个骨头都不会甘心了!” “真有这样严重?”其他人都大惊失色,“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里打什么呢?早日投诚算了!反正上战场也是死,不上早晚也得饿死,还不如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可不是!”何三沉声说道,“咱们自己一个人怎么过都不要紧,可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不能不顾及着他们。” “何大哥说的没错,就算是为了家人,咱们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可是小年轻有些犹豫。 “当了逃兵会影响后代,这一辈子的名誉就全完了,更何况……南熹一共就这么大,就算逃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显然,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埋藏最深的那个疑问。 战争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想再继续下去,尤其是当他们意识到,面对的敌人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战胜的对手,这种恐慌和绝望在心里一旦埋下一颗种子,就会无限的发展壮大。 最终还是何三沉了一口气。 “谁说我们只能在南熹?上面的人如果真的在意,倒不如去将端朝的火铳偷出来,看看人家的技术到底比我们高明在哪里,为什么他们的火铳一打就能打中人,咱们的跟人家的一比,就跟闹着玩儿一样!” “我看……我们可以去端朝!咱们都会用火铳,去了那儿说不定还能有些作用,给端朝提供一些情报,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这话又瞬间点燃了众人的希望。 “只是咱们这样贸然的去,端朝人会相信我们吗?别到时候以为我们只是在想去窃取情报的,再把我们当成叛军给杀了……” “不会,这事儿就交给我!”何三拍了拍胸脯,“我有些路子可以联系上端朝的人,到时候你们等我消息,只要我这边一定下来,立马就可以去到端朝!” “你们也好好思量一下,要不要跟我走。” 何三站得起来,灭掉篝火。 “这件事情在成事之前要绝对保密,若是让人知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众位兄弟都是在一起厮杀过的,咱们都是有着过命的交情,谁也别想着害谁。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踩着兄弟的脑袋向上爬,那我何三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保证道: “何大哥放心!这种出卖弟兄的事儿,咱们绝不会干。” …… 两天后,沉寂了多时的何三,终于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他已经跟端朝那边的守将达成了一致,同意他带着几个人一起归顺到端朝的军营中。同时他还拿出了端朝主将的信物,由此众人才相信,原来何三真的跟端朝有联系。 “何大哥,兄弟几个可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你身上了,你若是背叛了弟兄们,我们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何三却朗声一笑。 “你们当我何三是什么人?若是有谁不信,尽可以留下,无须跟着我前去冒险。” 小年轻拍了拍何三的肩膀。 “何大哥别介意,兄弟们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谁不是想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呢?既然如此,咱们一切都听何大哥的吩咐。” “各位都是为了家中亲人肯付出一切的好汉,既然如此,附耳过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当天晚上,南熹的军营中就燃起了一把诡异的大火。 但更加诡异的是,巡逻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发现,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大半个军营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还有不少士兵死在了火海当中。 安绪得知事情的始末,当即大怒!他恨自己的士兵叛逃,也恨端朝如今的发展惹得南熹众人眼红。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场战争必须尽快结束,否则叛逃的事情,能发生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由于叛逃事件,双方战争一触即发,这一次安绪似乎牟足了劲儿,要跟端朝来一场大决战。 但同时他也是因为心中有底。 因为他已经跟漠白达成了合作的协议——若是漠白肯出兵,在两军激战正酣的时候,从北部出兵。那么南熹以后每年都有10万只火铳,无偿提供给漠白,并愿意俯首称臣。 …… 端朝皇宫,御书房。 朝廷大臣们围坐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与南熹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梁瀚海朝着皇帝一拱手。 “南熹敢倾巢出动,必是已经得了漠白的支持。我们应该在北部边境加紧巡逻,同时大军出境,否则漠白一旦出兵,北境防线便朝不保夕。” “我不同意梁大人的看法。” 柳尚书白了他一眼:“据我所知,南熹现在军粮不足,百姓们也是勒紧了裤带,他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心思打仗?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得了什么帮助,有恃无恐。而是若再不结束这场战争,没等我们打,他们的国就自己先灭了,觉得没面子罢了。” 梁瀚海气得直瞪眼! “柳尚书此言格局未免也太小了些!朝廷军政大事,岂容你如此儿戏?” 柳尚书分毫不让。 “局势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却在这里蛊惑人心!不就是因为,若不如此,你女儿研制出来的那些破铜烂铁,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第226章 柳明河被威胁了! “行了都吵什么?如今外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思吵架?!” 皇帝终于怒了! “柳尚书,研制红衣大炮和火铳是朕亲自下的旨意,你如此怨怼,是在埋怨朕的旨意不对吗?” “臣下不敢。” 柳尚书赶紧低头认错:“臣只是觉得,梁大人的建议……” “梁爱卿目光长远,朕觉得他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还有意见吗?” “臣等不敢。” 皇帝都发话了,当臣子的哪里还敢有意见?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护着梁瀚海,谁再有反对的意见,那就是不要脑袋了! “梁爱卿,就依你所言,朕派耿将军立刻带着大兵,前往漠白的边境,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异常,让耿将军立刻来报!” “是,陛下!” “柳尚书。” 不知怎的,柳尚书听到皇帝叫自己,突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皇帝沉默了半晌,方才慢悠悠地说道: “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朕知道你素来跟梁尚书不大对付,但事有轻重缓急,你们在朝堂上的政见不符都是正常的。但是大敌当前,朕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心态。” 柳尚书心中一震! 这便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臣不敢,臣惶恐。” “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罢了,你先退下,朕有空再找你说话。” “是,臣告退。” 柳尚书不甘的望了一眼皇帝,但此时皇帝却没空搭理他,只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边防图之上。 柳尚书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边防图,眼睛转了转,又垂下眸子,退了出去。 …… 当天晚上,柳府便闹了起来。柳明河的母亲又病了,柳府的下人连夜跑到造办处的门外,将柳明河连夜喊了回去,只说夫人的病不好了。若不回去,只怕见不到最后一面,吓得柳明河一刻都没敢耽搁,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收拾,赶紧跟着下人回了家。 梁妙书觉得事有蹊跷,却也不好多问,毕竟柳明河的母亲常常生病,这是事实,但每次生病都要柳明河回去方能痊愈,却没有听说柳家的人有多么重视。 这一次却是连夜派人来叫柳明河,倒像是故意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一样。 “统子,明河的母亲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好呢,到底能不能治得好?” 【妙啊!你这是想用主角光环,给柳明河的母亲治病?】 系统有些兴奋。毕竟这事梁妙书成为主角以来,第一次动用主角光环。 “若明河的母亲只是寻常的病痛,能够动用主角光环治好,自然不怕什么,我只是觉得,她母亲的病没有这样简单……” “先让小黑去盯着柳家那边,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我笃定柳尚书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留有后手……” 然而,这一次柳明河却没有在家耽误很久,第二天一早便回来了。 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双眼微红,倒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伯母的病怎么样了?” 面对梁妙书的关心,柳明河的眼神显得有些闪躲。 “折腾了一晚上,算是稳住了,昨天晚上倒是有点吓人。” 柳明河挤出了一个苦笑:“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梁妙书试探性地问道:“伯母到底是什么病?郎中可有说明?这三天两头的折腾,只怕身体也受不住,还是要根治才好。” “不过就是一些老年病罢了,年轻的时候没有保养好,上了年纪可不就都来了……没什么,不必担心,如今父亲也是尽心的很,寻医问药的,只是先好好养着罢了。” 这一番话听着没什么,但是梁妙书却听出了端倪。 柳尚书是出了名的好色,柳明河的母亲在家向来不受宠,又因为性子软弱,经常被那些姨娘欺负。若柳尚书真的顾及,她母亲也不至于病到这种程度。 但是柳明河刚刚却说,父亲也十分尽心…… 这倒像是有点刻意了…… 梁妙书双眼带着探究:“明河,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柳明河只是一愣,随即一笑。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累了,歇一歇就好了。对了,造办处的事情,你最近多上点心,我的心思最近都在我母亲的病上,也就不便多管了。” 柳明河的话,让梁妙书心中一沉。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便是,其他的都交给我。” …… 回房之后,梁妙书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将柳明河家的情况全部都调出来,同时监控明河的内心状况。” 【诶?之前你不是还说对朋友不能用这一招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系统有些不理解,但是却迅速运转起来。 “明河有些不对,我怀疑她是被柳尚书威胁了。” 对于这样的结论,系统没有任何的惊讶,因为柳明河这个角色,在原书中便是一个悲惨的、被牺牲的小角色。 如今虽然主角换了,她的故事线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但命运似乎并没有眷顾她。 …… 系统就将柳家的问题彻底调查清楚了。 原来,柳明河的母亲没有病,只是被下了毒而已。这毒每月毒发一次,下毒的人正是柳尚书! 柳尚书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更是不满这个女人只为他生了一个没用的女儿。当梁妙书展露图头脚之后,柳尚书便动了心思,想让柳明河做一个埋在梁妙书身边的雷,以便于他随时引爆。 可是以柳明河的性子,自然是不肯做这种龌龊的事。柳尚书无法,只能用她母亲性命威胁,若是柳明河不按照自己的话去做,他母亲每月一次的解药就没了。 那毒发作时,不会立即致命,却浑身疼痛难忍,如同浑身的骨头全部都被敲断了一般。柳明河在这个偌大的宅子中,至亲的唯有母亲一人。不忍母亲受此折磨,她只能先暂时答应下来,每个月搜集一些不痛不痒的情报送过去。 好在之前端朝一切太平,柳尚书需要的信息也不多,并没有动到什么筋骨。 但是如今端朝陷入战乱。柳尚书竟然妄想借助战乱,将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统统踩死,自己要成为端朝第一权臣,甚至还想操控皇权! 如此胆大的想法,让柳明河坚定了想从这个家里逃出来的决心! 奈何母亲还在父亲的手中,她只凭自己的能力,实在难以抗衡…… 昨天晚上,柳明河的母亲突发疾病,起因便是朝堂的争端,柳尚书觉得等不下去了,便借口将柳明河召回,让她伺机在最新研制的兵器制作当中,动一些手脚,让梁妙书发明的东西发生意外,最好造成人员伤亡。 如此一来,便给足了他在前朝攻击梁家的借口,就连梁瀚海以后也再难在朝堂上立足! 柳明河断然拒绝! 这不是一件小事,谁都能看出,梁妙书现在做的事情,有利于端朝的千秋万代,一旦发生任何事故,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是柳尚书已经被滔天的权势迷昏了眼睛,他用柳明河母亲的性命威胁,若是不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保管她第二天回来就能见到她母亲的尸体! 柳明河无法,也不愿在家中多待,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造办处。 面对梁妙书的关心,她只觉得无言以对,有心想对梁妙书和盘托出,又担心母亲的性命,但另一边又牵挂着造办处的进度,是以才暗戳戳地告诫梁妙书,要将造班处的一切主动权都抓在自己的手上,自己不便多管,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妙书得知柳家如此状况,不由得心疼起柳明河来。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竟然扛着这样的重担! 不行!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第227章 这是叛国! 当天晚上,梁妙书敲响了柳明河的房门。 “明河,你睡了吗?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柳明河才将房门打开,但只看到第一眼,梁妙书便知道,柳明河是在哭。 “这眼圈红红的,是在担心伯母的病吗?” 柳明河没有回应,只是将梁妙书请到了房间里。 “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技术上有一些问题?” 谁知梁妙书竟直接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这个小册子柳明河是认得的,在造办处中,梁妙书不管到了哪里,都会随身携带这个小册子,有了什么灵感想法,还有改进的措施,甚至是将来的研究计划,她都会随手记录在上面。 可以说,这个小册子承载了端朝未来10~二十年间所有的兵器发展计划。 “你这是……” “有一些想法,想与你说一说。” 柳明河瞬间离开了位置,本能地要离那本小册子远远的。 “不,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无须与我商量。这里面都是你的心血。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但是不要给我看。” “……???为什么?” 柳明河看着梁妙书清澈的双眼,瞬间就忍不住了。 “难道你想再出一次喻妍菲的事情吗?白皮书是怎么丢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懂得保护自己的成果?” 梁妙书却是淡定一笑。 “难不成……你会是第二个喻妍菲吗?” 梁妙书自然知道,柳明河即便是受了威胁,即便为了母亲的性命出卖了自己,但也绝对做不到绝路的份上。 作为朋友,她可以直接帮助柳明河,但是希望明河能够自己走出来,否则她将一辈子都背负着对不起家族的罪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妙书握住她的手。 “明河,我们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彻底击垮了柳明河的心理防线。她泣不成声…… “妙书,有大事要发生……” 柳明河哭着将昨晚的事情悉数告诉了梁妙书。 原来,柳尚书以她母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强迫柳明河在做好的火铳当中做一些手脚,让那些火铳无法正常射击。 如此一来,这些火铳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作用,必然有无数将士因此丧命。 只有前线战败,事情才会闹大,陛下一怒之下,不光是造办处的人,连带着梁家和陆府都会受到波及。 一石三鸟。 若是将梁家踩下去,那么柳尚书在朝中将再无对手,他将成为端朝第一权臣! “昨晚我听到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已经不光是党争了,这是叛国!” 柳明河气得喘着粗气。 “妙书,我最开始的确是嫉妒你,我嫉妒你的才华,也痛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出来你能做到的那些事情……但是现在,我是真心实意佩服你的才华……” “我也没想着自己能多么出人头地,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将我母亲从柳府接出来,安度晚年,能够伺候母亲终老,便再无所求,可是……可是……” 柳明河泣不成声,但梁妙书知道,现在这个愿望,对于柳明河来说却都成了奢望。 “你知道柳尚书给你母亲下的是什么毒药吗?我们可有办法将她接出来?” 柳明河无助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父亲派了许多人,将我母亲的屋子层层围住,就是为了防止她私逃。至于那个毒药,我也曾经想偷出来研究,但是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可是我看父亲总是随身携带着一个小瓷瓶,想来那便是他给我母亲下的毒……”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母亲救出来,也会解了她身上的毒。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再想,为了稳住你父亲那边,明日我会传消息出去,就说你犯了错,被赶出了核心组。这样你父亲便怪不得你了……” “可是我母亲那边……” “你放心,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做到。” …… 回到自己的房里,梁妙书立刻下令,让小黑速去柳尚书府里,调查毒药的事情。 “务必要查出那毒药到底是什么,有何法子可解?另外……” 【另外,看看柳明河的母亲有没有逃出来的希望,看看柳尚书在她周围都布置了哪些防线,不用交代,我都已经知道了。】 梁妙书十分欣慰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 “不愧是升级成了最高级别的系统,现在的你,可讲人情味多了!完全不像一个系统。” 【切~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看看女主光环到底长什么样~】 小黑的速度很快,不出两个时辰,就将柳明河的母亲身中剧毒的事情调查了清楚。 “这毒不是端朝所有,那是哪里来的?可是南熹?” 【小黑传回来的消息是说,这毒药的确在南熹出现过,但源头并不是在南熹,具体的源头在哪里,还需要再查。但是解药,他已经在柳尚书的书房中找到了。】 “这么容易?” 【小黑已经试过,确是解药无疑。柳尚书还算聪明,他将毒药随身携带,却将解药随手放在了书房的一个小药瓶当中。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只是寻常的药丸,没有人能够将这和毒药联系在一起。若非小黑是系统出产,我们也没有这样幸运。】 “那明河母亲身边的防卫调查的如何了?我们可能将她救出来。” 【当然可以,只不过这件事情需要柳明河的配合。】 …… 入夜,柳明河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回到柳家。柳尚书见到她的那一刻,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听说你在做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端倪,赶出了核心组,可是真的?” 柳明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不是真的,难道你不明白?” 柳尚书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 “你是故意的?”他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可是拿到了什么?” 柳明河却只是“嗯”了一声,随即冷声道: “放了我母亲。” 柳尚书的眼睛中满是贪婪! “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我说了,你听得懂吗?”柳明河丝毫没有掩饰口中的厌恶和嫌弃,“总之,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至于效果,等到端朝和南熹再次开战,你就知道了。” 柳尚书翘起一侧嘴角。 “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柳明河红着眼睛,气恼地看着柳尚书。终于,慢悠悠地又拿出了一件东西,丢了过去。 柳尚书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竟是边防图! 第227章 这是叛国! 当天晚上,梁妙书敲响了柳明河的房门。 “明河,你睡了吗?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柳明河才将房门打开,但只看到第一眼,梁妙书便知道,柳明河是在哭。 “这眼圈红红的,是在担心伯母的病吗?” 柳明河没有回应,只是将梁妙书请到了房间里。 “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技术上有一些问题?” 谁知梁妙书竟直接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这个小册子柳明河是认得的,在造办处中,梁妙书不管到了哪里,都会随身携带这个小册子,有了什么灵感想法,还有改进的措施,甚至是将来的研究计划,她都会随手记录在上面。 可以说,这个小册子承载了端朝未来10~二十年间所有的兵器发展计划。 “你这是……” “有一些想法,想与你说一说。” 柳明河瞬间离开了位置,本能地要离那本小册子远远的。 “不,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无须与我商量。这里面都是你的心血。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但是不要给我看。” “……???为什么?” 柳明河看着梁妙书清澈的双眼,瞬间就忍不住了。 “难道你想再出一次喻妍菲的事情吗?白皮书是怎么丢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懂得保护自己的成果?” 梁妙书却是淡定一笑。 “难不成……你会是第二个喻妍菲吗?” 梁妙书自然知道,柳明河即便是受了威胁,即便为了母亲的性命出卖了自己,但也绝对做不到绝路的份上。 作为朋友,她可以直接帮助柳明河,但是希望明河能够自己走出来,否则她将一辈子都背负着对不起家族的罪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妙书握住她的手。 “明河,我们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彻底击垮了柳明河的心理防线。她泣不成声…… “妙书,有大事要发生……” 柳明河哭着将昨晚的事情悉数告诉了梁妙书。 原来,柳尚书以她母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强迫柳明河在做好的火铳当中做一些手脚,让那些火铳无法正常射击。 如此一来,这些火铳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作用,必然有无数将士因此丧命。 只有前线战败,事情才会闹大,陛下一怒之下,不光是造办处的人,连带着梁家和陆府都会受到波及。 一石三鸟。 若是将梁家踩下去,那么柳尚书在朝中将再无对手,他将成为端朝第一权臣! “昨晚我听到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已经不光是党争了,这是叛国!” 柳明河气得喘着粗气。 “妙书,我最开始的确是嫉妒你,我嫉妒你的才华,也痛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出来你能做到的那些事情……但是现在,我是真心实意佩服你的才华……” “我也没想着自己能多么出人头地,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将我母亲从柳府接出来,安度晚年,能够伺候母亲终老,便再无所求,可是……可是……” 柳明河泣不成声,但梁妙书知道,现在这个愿望,对于柳明河来说却都成了奢望。 “你知道柳尚书给你母亲下的是什么毒药吗?我们可有办法将她接出来?” 柳明河无助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父亲派了许多人,将我母亲的屋子层层围住,就是为了防止她私逃。至于那个毒药,我也曾经想偷出来研究,但是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可是我看父亲总是随身携带着一个小瓷瓶,想来那便是他给我母亲下的毒……”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母亲救出来,也会解了她身上的毒。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再想,为了稳住你父亲那边,明日我会传消息出去,就说你犯了错,被赶出了核心组。这样你父亲便怪不得你了……” “可是我母亲那边……” “你放心,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做到。” …… 回到自己的房里,梁妙书立刻下令,让小黑速去柳尚书府里,调查毒药的事情。 “务必要查出那毒药到底是什么,有何法子可解?另外……” 【另外,看看柳明河的母亲有没有逃出来的希望,看看柳尚书在她周围都布置了哪些防线,不用交代,我都已经知道了。】 梁妙书十分欣慰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 “不愧是升级成了最高级别的系统,现在的你,可讲人情味多了!完全不像一个系统。” 【切~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看看女主光环到底长什么样~】 小黑的速度很快,不出两个时辰,就将柳明河的母亲身中剧毒的事情调查了清楚。 “这毒不是端朝所有,那是哪里来的?可是南熹?” 【小黑传回来的消息是说,这毒药的确在南熹出现过,但源头并不是在南熹,具体的源头在哪里,还需要再查。但是解药,他已经在柳尚书的书房中找到了。】 “这么容易?” 【小黑已经试过,确是解药无疑。柳尚书还算聪明,他将毒药随身携带,却将解药随手放在了书房的一个小药瓶当中。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只是寻常的药丸,没有人能够将这和毒药联系在一起。若非小黑是系统出产,我们也没有这样幸运。】 “那明河母亲身边的防卫调查的如何了?我们可能将她救出来。” 【当然可以,只不过这件事情需要柳明河的配合。】 …… 入夜,柳明河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回到柳家。柳尚书见到她的那一刻,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听说你在做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端倪,赶出了核心组,可是真的?” 柳明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不是真的,难道你不明白?” 柳尚书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 “你是故意的?”他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可是拿到了什么?” 柳明河却只是“嗯”了一声,随即冷声道: “放了我母亲。” 柳尚书的眼睛中满是贪婪! “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我说了,你听得懂吗?”柳明河丝毫没有掩饰口中的厌恶和嫌弃,“总之,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至于效果,等到端朝和南熹再次开战,你就知道了。” 柳尚书翘起一侧嘴角。 “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柳明河红着眼睛,气恼地看着柳尚书。终于,慢悠悠地又拿出了一件东西,丢了过去。 柳尚书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竟是边防图! 第228章 你过来啊! 原本在那天晚上,他交代给柳明河的是两件事情,一是在兵器中动手脚,二就是将边防图偷过来! 原本第二件事情,他只是随口一说。有了第二件事情的参照,前一件就显得简单多了。柳明河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没想到,她为了母亲的性命,竟然把两件事都给办了! “边防图我都能拿得到,另一件事,我就不用多说了?”柳明河冷着声音说道,“我最后说一遍,放了我母亲。否则,我能让你拿到边防图,就能毁掉它!” 柳尚书现在也无心跟柳明河继续纠缠,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没用了,自己还会留着她不成?更何况,就算接走了又如何?解药还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以后不听话。 他随手一挥,看门的人瞬间散了。柳明河赶紧跑进房中接母亲出来。 柳母乍一见到人都撤了,一时间有点懵。看到柳明河的第一反应,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交换。否则是绝对不会放了自己的。 “明儿,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柳明河现在却不能与她多说,只怕再耽误一会儿,那张假的边防图就会暴露。 她只是给了母亲一个“隔墙有耳”的眼神,便带着她迅速离开了。对此,柳尚书也不关心她们要去哪里。只等着下个月毒发的时候,柳明河再次求上门来。 两个人走了之后,柳明河简单看了看边防图,便将它装到信封中。 “来人,速去交给南熹的安王!” …… 端朝和南熹的战争持续扩大,整个南境防线几乎燃遍了战火。安绪自以为掌握了端朝的边防部署,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张边防图完全就是陷阱!南熹不光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该死的!柳老贼竟然敢骗我!本王就不信了!” 安绪终于发了狠,他双眼猩红,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一般! “严令全军上下,将库里所有的火铳全部配备上,每个人都给我奋力厮杀!就不信拿不下端朝的边境!” 安绪此时完全丧失了理智,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将端朝彻底打趴下! 面对南熹自杀式的攻击,端朝的大军呈现出一定时间的颓势,但是双方的战斗界限却丝毫都没有改变,哪怕南熹不断拿人在填,端朝大军也没有退一步。 陆修远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南熹的军心也已经基本涣散,位于战场之上,肉眼可见南熹的大军人数越来越少。大多数的人都战死了,剩下的一些也都趁着人眼不见的时候,逃离了战场。 “是时候了。” 陆修远唤来随身的侍从。 “传令下去,火铳换长枪!” “是!” 参将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所有人都以为,端朝的底牌是修改了枪身大小的火铳。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造办处在闭门研究火铳、提高精准度的时候,还顺便造出了长火铳! 这种长枪,可以连续射击七发子弹,精准程度丝毫不亚于小火铳。 但因为制作难度太大,目前只造出少量的一批,无法大规模使用。早在长枪运到前线的时候,陆修远就决定,除非到了战争关键时刻,否则绝不会动用底牌! 这段时间的生死拼杀,周围知道长枪的人每一刻都心急如焚,只盼着战争的拐点早点出现,早点上长枪,好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而今,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传令下去,前线的人全部退回城门之内,让出城外二十里,引南熹的人进来!” “是!” 拼杀中的战场上,端朝一侧响起了撤军的号角。 端朝大军如同事先演练好,一般听此号角,没有半分犹豫,瞬间就撤回了城中,只剩下南熹的大军,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刚刚还跟他们拼死抗争,半步不退的端朝大军,竟然一下子让出了二十多里? 放眼看去,他们期盼多时的城门就在那里,仿佛触手可及,而这平坦的二十多里地,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但他们就是一步都不敢踏出。 安绪身边的副将最早看出了端倪。 “王爷,这定是端朝的阴谋,就是为了等我们杀红眼的时候,引我们过去!这二十里空地,指不定埋了多少的机关,咱们可万不能上当呀!” 安绪沉默不语,咬着牙,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二十里地,还有远方的城门。 很快,城中竟然升起了缕缕炊烟!那炊烟仿佛在向南熹众人显示—— 我们就在城中生火吃饭,有本事,你过来啊! “王爷,要不将此情况报告给国主?” “不!”安绪立马拒绝了,“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国主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了解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传我的命令,先让人悄悄的潜入城中去打探消息,看看端朝到底是为了什么退兵……” 入夜,一向马嘶长鸣的必争之地,如今变得无比寂静,城中炊烟袅袅,不时还有烤肉的香气传了出来,这让就地扎营的南熹人馋红了眼。 “真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眼看着肥羊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不让我们下口!” “少说两句!”一旁的士兵抱怨着,“隔墙有耳,小心被别人听到!没死在敌人的枪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那才是最冤的!” 但这人却满不在乎。 “听说何三他们几个叛逃到端朝去,那边的人非但没有瞧不起他们,还给了他们高官厚禄,就是因为他们会使用火铳!现在已经在军中占据一席之地了!” “果真?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跟端朝的军中也有来往,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那又怎么了?都已经打到这种情况下,谁还在乎能不能掉脑袋?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我就是觉得,何三他们才是聪明人,早就知道留在南熹没有什么发展,所以一早便想好了后路。现在倒好,每天逃走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是咱们,还傻乎乎的守在这里……” “就是!”这话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赞同。 “端朝现在火铳的技术,比咱们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说不定下一刻我这脑袋就能被人家的火铳给打中了!” “听你这意思,你也想叛逃?” 那人沉默半晌。 “我不过是想活命罢了……若是去端朝能够有退路的话,我倒是想……” 一语未毕,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立刻住了声。 “启禀王爷,属下都已经打探清楚了,端朝今天无故退兵,是因为他们的粮草大营被焚了!” “果真?我们还没有动手,是谁做的?” “这个倒没有打探出来,只知道,曾经在造办处门口挤兑过您的那个陆修远,正在军营当中大发脾气,还说要彻查呢!” 第228章 你过来啊! 原本在那天晚上,他交代给柳明河的是两件事情,一是在兵器中动手脚,二就是将边防图偷过来! 原本第二件事情,他只是随口一说。有了第二件事情的参照,前一件就显得简单多了。柳明河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没想到,她为了母亲的性命,竟然把两件事都给办了! “边防图我都能拿得到,另一件事,我就不用多说了?”柳明河冷着声音说道,“我最后说一遍,放了我母亲。否则,我能让你拿到边防图,就能毁掉它!” 柳尚书现在也无心跟柳明河继续纠缠,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没用了,自己还会留着她不成?更何况,就算接走了又如何?解药还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以后不听话。 他随手一挥,看门的人瞬间散了。柳明河赶紧跑进房中接母亲出来。 柳母乍一见到人都撤了,一时间有点懵。看到柳明河的第一反应,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交换。否则是绝对不会放了自己的。 “明儿,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柳明河现在却不能与她多说,只怕再耽误一会儿,那张假的边防图就会暴露。 她只是给了母亲一个“隔墙有耳”的眼神,便带着她迅速离开了。对此,柳尚书也不关心她们要去哪里。只等着下个月毒发的时候,柳明河再次求上门来。 两个人走了之后,柳明河简单看了看边防图,便将它装到信封中。 “来人,速去交给南熹的安王!” …… 端朝和南熹的战争持续扩大,整个南境防线几乎燃遍了战火。安绪自以为掌握了端朝的边防部署,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张边防图完全就是陷阱!南熹不光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该死的!柳老贼竟然敢骗我!本王就不信了!” 安绪终于发了狠,他双眼猩红,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一般! “严令全军上下,将库里所有的火铳全部配备上,每个人都给我奋力厮杀!就不信拿不下端朝的边境!” 安绪此时完全丧失了理智,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将端朝彻底打趴下! 面对南熹自杀式的攻击,端朝的大军呈现出一定时间的颓势,但是双方的战斗界限却丝毫都没有改变,哪怕南熹不断拿人在填,端朝大军也没有退一步。 陆修远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南熹的军心也已经基本涣散,位于战场之上,肉眼可见南熹的大军人数越来越少。大多数的人都战死了,剩下的一些也都趁着人眼不见的时候,逃离了战场。 “是时候了。” 陆修远唤来随身的侍从。 “传令下去,火铳换长枪!” “是!” 参将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所有人都以为,端朝的底牌是修改了枪身大小的火铳。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造办处在闭门研究火铳、提高精准度的时候,还顺便造出了长火铳! 这种长枪,可以连续射击七发子弹,精准程度丝毫不亚于小火铳。 但因为制作难度太大,目前只造出少量的一批,无法大规模使用。早在长枪运到前线的时候,陆修远就决定,除非到了战争关键时刻,否则绝不会动用底牌! 这段时间的生死拼杀,周围知道长枪的人每一刻都心急如焚,只盼着战争的拐点早点出现,早点上长枪,好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而今,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传令下去,前线的人全部退回城门之内,让出城外二十里,引南熹的人进来!” “是!” 拼杀中的战场上,端朝一侧响起了撤军的号角。 端朝大军如同事先演练好,一般听此号角,没有半分犹豫,瞬间就撤回了城中,只剩下南熹的大军,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刚刚还跟他们拼死抗争,半步不退的端朝大军,竟然一下子让出了二十多里? 放眼看去,他们期盼多时的城门就在那里,仿佛触手可及,而这平坦的二十多里地,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但他们就是一步都不敢踏出。 安绪身边的副将最早看出了端倪。 “王爷,这定是端朝的阴谋,就是为了等我们杀红眼的时候,引我们过去!这二十里空地,指不定埋了多少的机关,咱们可万不能上当呀!” 安绪沉默不语,咬着牙,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二十里地,还有远方的城门。 很快,城中竟然升起了缕缕炊烟!那炊烟仿佛在向南熹众人显示—— 我们就在城中生火吃饭,有本事,你过来啊! “王爷,要不将此情况报告给国主?” “不!”安绪立马拒绝了,“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国主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了解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传我的命令,先让人悄悄的潜入城中去打探消息,看看端朝到底是为了什么退兵……” 入夜,一向马嘶长鸣的必争之地,如今变得无比寂静,城中炊烟袅袅,不时还有烤肉的香气传了出来,这让就地扎营的南熹人馋红了眼。 “真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眼看着肥羊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不让我们下口!” “少说两句!”一旁的士兵抱怨着,“隔墙有耳,小心被别人听到!没死在敌人的枪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那才是最冤的!” 但这人却满不在乎。 “听说何三他们几个叛逃到端朝去,那边的人非但没有瞧不起他们,还给了他们高官厚禄,就是因为他们会使用火铳!现在已经在军中占据一席之地了!” “果真?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跟端朝的军中也有来往,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那又怎么了?都已经打到这种情况下,谁还在乎能不能掉脑袋?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我就是觉得,何三他们才是聪明人,早就知道留在南熹没有什么发展,所以一早便想好了后路。现在倒好,每天逃走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是咱们,还傻乎乎的守在这里……” “就是!”这话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赞同。 “端朝现在火铳的技术,比咱们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说不定下一刻我这脑袋就能被人家的火铳给打中了!” “听你这意思,你也想叛逃?” 那人沉默半晌。 “我不过是想活命罢了……若是去端朝能够有退路的话,我倒是想……” 一语未毕,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立刻住了声。 “启禀王爷,属下都已经打探清楚了,端朝今天无故退兵,是因为他们的粮草大营被焚了!” “果真?我们还没有动手,是谁做的?” “这个倒没有打探出来,只知道,曾经在造办处门口挤兑过您的那个陆修远,正在军营当中大发脾气,还说要彻查呢!” 第229章 给梁家和陆家赐婚? 安绪再次沉默。 这个消息来得意外。原本他以为端朝突然间撤军,是有什么阴谋,因此他才让部下派人进城偷偷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再把他们的粮草大营焚了! 如此一来,没有后备补给,端朝大军定能不战而降! 但是没想到,有人抢在他的前头将这件事情给做了! “王爷,您说会不会是漠白帮了我们这个忙?” 安绪眼睛一亮! “很有可能!我们跟漠白的合作提出的条件,只要他聪明,就不会拒绝。以漠白的地理环境,他们没有办法大规模的派出军队,也就只能在这种小事上面帮我们敲敲边鼓了!” 安绪虽然这样说着,但口中却颇为得意。 “漠白那边好骗的很,他还真以为我们南熹会奉他为天下之主!也不细想想自己有多少本事!” “那如今我们跟端朝的战局,王爷打算如何?” 安绪将双手背在身后。 “就让他们先安稳的过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准备发起总攻!” “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南熹就率先发起了进攻!谨慎起见,他们还在发动进攻之前,先派了一个小队穿过了二十里空地。 这个小队的人,抱着必死的信念,迅速穿过了二十里空地,结果毫发未伤。 这给了南熹的大军绝对的信心! 至此,他们才真的相信,原来端朝是真的退兵,而不是诱敌深入。否则,若是提前在这里埋下陷阱,南熹便有去无回! 总攻发动,但是当南熹的大军到达城下,准备攻城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大开,压根不用攻! “都别动!” 安绪满心以为端朝要弃城投降,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泼天的功劳,他一定要谨慎,绝不允许别人在他的这件功劳上加上任何的污点! 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王爷,端朝这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安绪也有些拿不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下令大军进城。 先锋部队如同刚才的敢死队一样,安然无恙地进了城,安绪这才改命令主力部队开拔,自己则坐在高头大马上,颐指气使,等待着看落败得陆修远的惨状。 他已经想好了,等他拿下这座城池,一路攻到端朝的京城,定要将那个梁妙书抓到眼前来,让她跪在自己的脚下,问问她是否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跟自己合作! 那时,梁妙书一定会跪在她的脚下,痛哭流涕,求他饶恕自己一条性命。 想想就令人兴奋,他简直有点要等不及了! “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没有?” “王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探子回报,端朝大军昨天晚上就已经撤离了。这座城池,想来现在这是一座空城了!” 空城? 安绪皱起眉头。 端朝竟是连弃城逃走的规矩都不懂吗?连个主帅都不留下投降,那他这场仗赢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安绪在心中默默记下了,端朝的这个不恭敬,想着以后若是抓到端朝的主将,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以报今日的仇! 然而他还没想完,就发现了不对劲。 “人都哪儿去了?怎么都散开了?” 下一秒,安绪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黑影,如同一张密网一般,只将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儿?”安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陆修远! “你竟然没逃走!” 陆修远的双眼阴狠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你还在这里,本公子怎么能离开?这是端朝的土地!” “端朝的土地?很快就不是了!你们整个端朝都将划归到南熹的名下!” 陆修远不屑地冷哼一声!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安绪,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就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很多事情你不懂,就不要硬插手,如今落入本公子的陷阱,这滋味如何?” 陷阱?! 安绪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修远无奈地说道:“我让出一座空城来给你,你就没想过有什么不对劲儿吗?这种当都上赶着来凑。南熹有你,不灭国都说不过去了!” 安绪心中一慌,却还抱着一丝侥幸。 “你以为凭借你们几只火铳,就能够消灭我们吗?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南熹也一定会为我们复仇!” 陆修远嗤笑道:“为了这场决战,你瞒着你们国主,将库中所有的火铳全部都调了出来,现如今你们就剩下了这些人。若是你们今天都死在这里,你猜你们的国主会作何选择?” 安绪一听,瞬间脸色惨白!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内奸! 军中竟然又出了内奸! 他南熹的军中,何时变得像一个沙漏一样,四处漏风! 陆修远也懒得再跟他废话。 “都处理了,做得干净些,这座城我们今天只是借用一天,明天还要回归给百姓,人家还要生活呢!” “是!” 一旁的副将早已按捺不住,抽出随身的长枪,对准安绪的心口! “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安绪!七年前,你在战场上你杀了我父兄,当时你可有想过今日会被我诛杀?!” 安绪一生杀人无数,哪里还记得这人的父兄是谁?他满眼震惊的,只有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兵器。 “这种长火铳,没见过?让你这么死了,也算便宜你了!到了地下,你再去向南熹的祖宗们请罪!” 砰—— 安绪的额头上绽开了一朵鲜红色的花! 他不甘的倒在地上,双眼仍然睁得老大…… 南熹前后被隔断的队伍,被端朝的大军四散冲掉,不成气候。安绪一死,南熹的主力部队被长枪相继歼灭,南熹大军彻底覆灭。 不出两日,南熹国主的降书便递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他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安绪的身上,称自己只是受了奸人的蒙蔽,如今安绪背着他,将南熹所有的火铳悉数带走,现在南熹什么都没有了,民不聊生,只求端朝施以援手。 从此,南熹自请成为端朝的附属国。 …… 端朝,皇宫。 “修远这一仗打得漂亮。” 皇帝高兴的合上奏章。 “现在修远也能独当一面了,你这个当兄长的总该能放心了?” 陆修齐淡定地落下一子。 “陛下说笑了。修远还是个小孩子,哪里就能独当一面了?这一次能顺利拿下南熹,打赢这一仗,那是陛下运筹帷幄,用人得当,与修远有什么关系?” 皇帝叹了一口气。 “修远是有真本事的,你就真的想让他一辈子窝在家里,活在陆家的保护之下吗?” 陆修齐听到这话,便一抬头。 “若不活在陆家的保护之下,一味向前,便是臣下现在这个结局。” 这一句话噎的皇帝无话可说。 皇家对于陆家总是有亏欠的,且不说陆家满门忠烈,男丁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就只说为皇家做出的这些牺牲和贡献,皇帝给陆家什么赏赐都不为过。 “你们觉得这样是在保护修远,但是他自己未必这样想。否则,他就该一直待在陆家,做一个闲散公子,而不是渴望上阵杀敌……” 陆修齐对这种激将法四两拨千斤。 “他想上战场,不过是为了想替我跟父亲报仇。如今梦也已经圆了,有能力跟在梁家小姐的身边,那是他的选择,我们陆家无话可说,只求他这一生平安就好。” “你们陆家倒奇怪。寻常男丁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当爹了,你们家也不着急。” 陆修齐微微一笑。 “他自己都不着急,我们跟着急又有什么用?家母也是催了他几次,他就索性上了战场,再也不回来了。给母亲吓得不敢再说。罢了,随他自己。” 皇帝坏笑道:“倒不如……朕下一道赐婚的旨意,直接让你们跟梁家联姻,如何?” 陆修齐挑了挑眉。 “如果陛下放心,臣下倒没什么,只怕陛下会堵不住那些老臣的悠悠之口。” 皇帝沉默了。 他还真不敢。 梁瀚海是吏部尚书,可以说是端朝的文官之首,手下学生无数。而陆家世代忠烈,乃是武将之首。 若真是让陆家和梁家结合,一旦存了反心,即便皇帝生了三头六臂,也是无法阻拦的。 但他没想到,这些心思却被陆修齐看了个清清楚楚。 陛下觉得甚没意思,当下便转了话题。 “罢了,南熹解决了,想来漠白也就坐不住了……” 陆修齐神色未变。 “看来,陛下接下来的一步棋,已经安排好了……”? 第229章 给梁家和陆家赐婚? 安绪再次沉默。 这个消息来得意外。原本他以为端朝突然间撤军,是有什么阴谋,因此他才让部下派人进城偷偷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再把他们的粮草大营焚了! 如此一来,没有后备补给,端朝大军定能不战而降! 但是没想到,有人抢在他的前头将这件事情给做了! “王爷,您说会不会是漠白帮了我们这个忙?” 安绪眼睛一亮! “很有可能!我们跟漠白的合作提出的条件,只要他聪明,就不会拒绝。以漠白的地理环境,他们没有办法大规模的派出军队,也就只能在这种小事上面帮我们敲敲边鼓了!” 安绪虽然这样说着,但口中却颇为得意。 “漠白那边好骗的很,他还真以为我们南熹会奉他为天下之主!也不细想想自己有多少本事!” “那如今我们跟端朝的战局,王爷打算如何?” 安绪将双手背在身后。 “就让他们先安稳的过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准备发起总攻!” “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南熹就率先发起了进攻!谨慎起见,他们还在发动进攻之前,先派了一个小队穿过了二十里空地。 这个小队的人,抱着必死的信念,迅速穿过了二十里空地,结果毫发未伤。 这给了南熹的大军绝对的信心! 至此,他们才真的相信,原来端朝是真的退兵,而不是诱敌深入。否则,若是提前在这里埋下陷阱,南熹便有去无回! 总攻发动,但是当南熹的大军到达城下,准备攻城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大开,压根不用攻! “都别动!” 安绪满心以为端朝要弃城投降,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泼天的功劳,他一定要谨慎,绝不允许别人在他的这件功劳上加上任何的污点! 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王爷,端朝这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安绪也有些拿不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下令大军进城。 先锋部队如同刚才的敢死队一样,安然无恙地进了城,安绪这才改命令主力部队开拔,自己则坐在高头大马上,颐指气使,等待着看落败得陆修远的惨状。 他已经想好了,等他拿下这座城池,一路攻到端朝的京城,定要将那个梁妙书抓到眼前来,让她跪在自己的脚下,问问她是否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跟自己合作! 那时,梁妙书一定会跪在她的脚下,痛哭流涕,求他饶恕自己一条性命。 想想就令人兴奋,他简直有点要等不及了! “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没有?” “王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探子回报,端朝大军昨天晚上就已经撤离了。这座城池,想来现在这是一座空城了!” 空城? 安绪皱起眉头。 端朝竟是连弃城逃走的规矩都不懂吗?连个主帅都不留下投降,那他这场仗赢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安绪在心中默默记下了,端朝的这个不恭敬,想着以后若是抓到端朝的主将,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以报今日的仇! 然而他还没想完,就发现了不对劲。 “人都哪儿去了?怎么都散开了?” 下一秒,安绪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黑影,如同一张密网一般,只将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儿?”安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陆修远! “你竟然没逃走!” 陆修远的双眼阴狠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你还在这里,本公子怎么能离开?这是端朝的土地!” “端朝的土地?很快就不是了!你们整个端朝都将划归到南熹的名下!” 陆修远不屑地冷哼一声!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安绪,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就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很多事情你不懂,就不要硬插手,如今落入本公子的陷阱,这滋味如何?” 陷阱?! 安绪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修远无奈地说道:“我让出一座空城来给你,你就没想过有什么不对劲儿吗?这种当都上赶着来凑。南熹有你,不灭国都说不过去了!” 安绪心中一慌,却还抱着一丝侥幸。 “你以为凭借你们几只火铳,就能够消灭我们吗?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南熹也一定会为我们复仇!” 陆修远嗤笑道:“为了这场决战,你瞒着你们国主,将库中所有的火铳全部都调了出来,现如今你们就剩下了这些人。若是你们今天都死在这里,你猜你们的国主会作何选择?” 安绪一听,瞬间脸色惨白!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内奸! 军中竟然又出了内奸! 他南熹的军中,何时变得像一个沙漏一样,四处漏风! 陆修远也懒得再跟他废话。 “都处理了,做得干净些,这座城我们今天只是借用一天,明天还要回归给百姓,人家还要生活呢!” “是!” 一旁的副将早已按捺不住,抽出随身的长枪,对准安绪的心口! “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安绪!七年前,你在战场上你杀了我父兄,当时你可有想过今日会被我诛杀?!” 安绪一生杀人无数,哪里还记得这人的父兄是谁?他满眼震惊的,只有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兵器。 “这种长火铳,没见过?让你这么死了,也算便宜你了!到了地下,你再去向南熹的祖宗们请罪!” 砰—— 安绪的额头上绽开了一朵鲜红色的花! 他不甘的倒在地上,双眼仍然睁得老大…… 南熹前后被隔断的队伍,被端朝的大军四散冲掉,不成气候。安绪一死,南熹的主力部队被长枪相继歼灭,南熹大军彻底覆灭。 不出两日,南熹国主的降书便递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他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安绪的身上,称自己只是受了奸人的蒙蔽,如今安绪背着他,将南熹所有的火铳悉数带走,现在南熹什么都没有了,民不聊生,只求端朝施以援手。 从此,南熹自请成为端朝的附属国。 …… 端朝,皇宫。 “修远这一仗打得漂亮。” 皇帝高兴的合上奏章。 “现在修远也能独当一面了,你这个当兄长的总该能放心了?” 陆修齐淡定地落下一子。 “陛下说笑了。修远还是个小孩子,哪里就能独当一面了?这一次能顺利拿下南熹,打赢这一仗,那是陛下运筹帷幄,用人得当,与修远有什么关系?” 皇帝叹了一口气。 “修远是有真本事的,你就真的想让他一辈子窝在家里,活在陆家的保护之下吗?” 陆修齐听到这话,便一抬头。 “若不活在陆家的保护之下,一味向前,便是臣下现在这个结局。” 这一句话噎的皇帝无话可说。 皇家对于陆家总是有亏欠的,且不说陆家满门忠烈,男丁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就只说为皇家做出的这些牺牲和贡献,皇帝给陆家什么赏赐都不为过。 “你们觉得这样是在保护修远,但是他自己未必这样想。否则,他就该一直待在陆家,做一个闲散公子,而不是渴望上阵杀敌……” 陆修齐对这种激将法四两拨千斤。 “他想上战场,不过是为了想替我跟父亲报仇。如今梦也已经圆了,有能力跟在梁家小姐的身边,那是他的选择,我们陆家无话可说,只求他这一生平安就好。” “你们陆家倒奇怪。寻常男丁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当爹了,你们家也不着急。” 陆修齐微微一笑。 “他自己都不着急,我们跟着急又有什么用?家母也是催了他几次,他就索性上了战场,再也不回来了。给母亲吓得不敢再说。罢了,随他自己。” 皇帝坏笑道:“倒不如……朕下一道赐婚的旨意,直接让你们跟梁家联姻,如何?” 陆修齐挑了挑眉。 “如果陛下放心,臣下倒没什么,只怕陛下会堵不住那些老臣的悠悠之口。” 皇帝沉默了。 他还真不敢。 梁瀚海是吏部尚书,可以说是端朝的文官之首,手下学生无数。而陆家世代忠烈,乃是武将之首。 若真是让陆家和梁家结合,一旦存了反心,即便皇帝生了三头六臂,也是无法阻拦的。 但他没想到,这些心思却被陆修齐看了个清清楚楚。 陛下觉得甚没意思,当下便转了话题。 “罢了,南熹解决了,想来漠白也就坐不住了……” 陆修齐神色未变。 “看来,陛下接下来的一步棋,已经安排好了……”? 第230章 都炸死了?! 漠白朝廷。 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宽大的案桌旁边。 “王上,夜深了,喝点参汤。” 男人蓄着络腮胡子,一把搂过女子。 “还是你心疼我,连王后对我都未必有这样好。” 女子嫣然一笑。 “王后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打理,还要照顾我们这些后宫的人,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放在王上的身上,这一点,还请您体谅。” 谷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要不是为了他们家的兵权,王后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来做!” 女子却是心里一惊,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赶紧看了看窗外,顺势坐到了谷思的腿上。 “王上,这话您跟臣妾说说便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外边说,否则王后的家族……” 谷思的眼中满是怒气! “罢了,左右再忍她一段时间,本王一定要废了她!” 女子听闻此言,眼睛瞬间一亮:“可是前朝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不错。”谷思拿出一个信封,“探子刚刚来报,南熹与端朝的战事,不出所料,南熹败了。” “南熹败了?”女子的眼中满是不解,“可南熹不是我们的盟友吗?为何他们战败了,王上看上去却有些高兴?” 谷思不屑地阴笑道:“南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朋友,我不过是利用他们罢了!南熹的那个安绪,自以为聪明,那本王就让他聪明到底!他以为是利用了我们,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是要用南熹打开端朝的南大门!” 女子用手不断地在谷思的胸前画着圈圈。 “王上如此说,臣妾又不懂了,不过臣妾也用不着懂,只要王上能赢就行了。” 谷思猛地一口亲在女子的脸上。 “我把南熹扔出去,不过是为了试探端朝的火力。果然,端朝为了将南熹彻底踩死,将看家的兵器都拿了出来,我倒是没想到,端朝现在有如此能力,竟然连长火铳都研发了出来!这样一来端朝的战斗力……” 谷思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忧思。 “只是不知我漠白将士又要战死多少!” 女子的眼睛一转! “王上,我有个主意。只要我们将端朝的武器偷过来,用他们的武器反去打他们,就算赢不了,也能把他们气个半死!” 谷思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没有说话。 女子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双腿一软,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 “王上,臣妾是在开玩笑的。臣妾不懂前朝之事,请王上千万不要怪罪……” 但谷思却是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搂到怀中。 “你虽是胡说,却也有些章法。来!本王好好奖励你一番……” 说着,便将女子打横一抱,朝着内室走去。 三天后,漠白发起突袭,因为梁瀚海和耿将军早就在北境防线有所防备,是以这一次漠白长驱直入,直接绕开了北境防线,从西北方向长驱直入,且并没有大军压境,只是派一个小队偷偷潜入端朝大营,直奔武器库! 等到端朝军营反应过来的时候,跑到武器库一看,才发现这里的东西早已经让人给搬空了! “赶紧给我追!”耿将军大怒,他从没想过漠白竟然会绕过北镜防线,从西北进入,更没想到日防夜防,漠白竟然会打他们兵器的主意! “就算死也要把那些兵器给我追回来!” 耿将军深知现在端朝最倚重的便是火铳和长枪,若是没有这些兵器,反被漠白拿了去,那么他们谁都别想再笑话南熹! “耿将军且慢!”已经在边境驻扎了小半个月的梁瀚海,阻止了他的命令。 耿将军心急如焚:“梁尚书,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家女儿的心血,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将它们拿回来!” “不,那批武器不必追。” 梁瀚海倒是十分淡定。 “我这就修书,给京城让他们再送一批兵器过来。至于被漠白抢走的那一批,就让他们拿走……” “这怎么行!”耿将军当即大惊,“这岂不是助长了漠白的气焰,灭自己的威风?!我端朝将士,万不能受此侮辱!” 但梁瀚海却老神在在,丝毫不急。 “耿将军若是信我,便耐心等上几日,这段时日只须加强防范,防止漠白来兵突袭。但这防范做的阵势一定要大,不光要内部严谨,尤其要做给漠白看,同时告诉朝廷,对于补充的那批兵器一定要加急运送。” “至于漠白抢走的那批兵器……那是我们端朝的东西,没有我们的允许,谁能用得上?” 耿将军心中似有所感。 “难不成那批兵器竟有什么说法不成?” “自然是有。”梁瀚海捋着胡须,笑容意味深长。 …… 接下来的几天,端朝大营加紧防范,而漠白也将此消息不断传了出去。谷思将这一批兵器抢来之后,直接扔到了工匠们的面前,令他们加紧研制。 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他们就能全部拿下端朝! 但没想到,工匠这边的研制却极其不顺利,还没开始,工匠就已经死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当谷思再次站在工匠面前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顶尖的工匠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学徒。 “那些老工匠们呢?” 学徒们跪在谷思的面前,瑟瑟发抖。 “回……回王上……师父们……师父们都被炸死了!” “什么?炸死了?!被什么东西炸死的?!那些兵器呢?兵器如何?” 不提兵器还好,学徒们听到这两个字,满眼惊恐! “回王上,端朝的这批兵器,古怪的很!可以自己说话!我们一旦握住它,就有一个十分诡异的声音,说什么‘识别错误’。若是再握上第六次,它就自动爆炸!” “前几次,老师父的手给炸伤了,谁想到那长枪竟比小火铳的威力更大!自动引爆之后,直接将老师父给炸死了!” 什么?! 谷思彻底懵了!完全没想过,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回来的兵器,竟然还有自动引爆的功能,还将他们最顶尖的工匠都给炸死了! 工匠没了可以再培养,可是这批兵器用不了……那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的筹谋,就像是一场笑话! “该死,端朝竟然敢算计我至此!传我命令,全军出击,我定要让端朝血债血偿!” 第230章 都炸死了?! 漠白朝廷。 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宽大的案桌旁边。 “王上,夜深了,喝点参汤。” 男人蓄着络腮胡子,一把搂过女子。 “还是你心疼我,连王后对我都未必有这样好。” 女子嫣然一笑。 “王后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打理,还要照顾我们这些后宫的人,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放在王上的身上,这一点,还请您体谅。” 谷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要不是为了他们家的兵权,王后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来做!” 女子却是心里一惊,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赶紧看了看窗外,顺势坐到了谷思的腿上。 “王上,这话您跟臣妾说说便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外边说,否则王后的家族……” 谷思的眼中满是怒气! “罢了,左右再忍她一段时间,本王一定要废了她!” 女子听闻此言,眼睛瞬间一亮:“可是前朝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不错。”谷思拿出一个信封,“探子刚刚来报,南熹与端朝的战事,不出所料,南熹败了。” “南熹败了?”女子的眼中满是不解,“可南熹不是我们的盟友吗?为何他们战败了,王上看上去却有些高兴?” 谷思不屑地阴笑道:“南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朋友,我不过是利用他们罢了!南熹的那个安绪,自以为聪明,那本王就让他聪明到底!他以为是利用了我们,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是要用南熹打开端朝的南大门!” 女子用手不断地在谷思的胸前画着圈圈。 “王上如此说,臣妾又不懂了,不过臣妾也用不着懂,只要王上能赢就行了。” 谷思猛地一口亲在女子的脸上。 “我把南熹扔出去,不过是为了试探端朝的火力。果然,端朝为了将南熹彻底踩死,将看家的兵器都拿了出来,我倒是没想到,端朝现在有如此能力,竟然连长火铳都研发了出来!这样一来端朝的战斗力……” 谷思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忧思。 “只是不知我漠白将士又要战死多少!” 女子的眼睛一转! “王上,我有个主意。只要我们将端朝的武器偷过来,用他们的武器反去打他们,就算赢不了,也能把他们气个半死!” 谷思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没有说话。 女子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双腿一软,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 “王上,臣妾是在开玩笑的。臣妾不懂前朝之事,请王上千万不要怪罪……” 但谷思却是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搂到怀中。 “你虽是胡说,却也有些章法。来!本王好好奖励你一番……” 说着,便将女子打横一抱,朝着内室走去。 三天后,漠白发起突袭,因为梁瀚海和耿将军早就在北境防线有所防备,是以这一次漠白长驱直入,直接绕开了北境防线,从西北方向长驱直入,且并没有大军压境,只是派一个小队偷偷潜入端朝大营,直奔武器库! 等到端朝军营反应过来的时候,跑到武器库一看,才发现这里的东西早已经让人给搬空了! “赶紧给我追!”耿将军大怒,他从没想过漠白竟然会绕过北镜防线,从西北进入,更没想到日防夜防,漠白竟然会打他们兵器的主意! “就算死也要把那些兵器给我追回来!” 耿将军深知现在端朝最倚重的便是火铳和长枪,若是没有这些兵器,反被漠白拿了去,那么他们谁都别想再笑话南熹! “耿将军且慢!”已经在边境驻扎了小半个月的梁瀚海,阻止了他的命令。 耿将军心急如焚:“梁尚书,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家女儿的心血,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将它们拿回来!” “不,那批武器不必追。” 梁瀚海倒是十分淡定。 “我这就修书,给京城让他们再送一批兵器过来。至于被漠白抢走的那一批,就让他们拿走……” “这怎么行!”耿将军当即大惊,“这岂不是助长了漠白的气焰,灭自己的威风?!我端朝将士,万不能受此侮辱!” 但梁瀚海却老神在在,丝毫不急。 “耿将军若是信我,便耐心等上几日,这段时日只须加强防范,防止漠白来兵突袭。但这防范做的阵势一定要大,不光要内部严谨,尤其要做给漠白看,同时告诉朝廷,对于补充的那批兵器一定要加急运送。” “至于漠白抢走的那批兵器……那是我们端朝的东西,没有我们的允许,谁能用得上?” 耿将军心中似有所感。 “难不成那批兵器竟有什么说法不成?” “自然是有。”梁瀚海捋着胡须,笑容意味深长。 …… 接下来的几天,端朝大营加紧防范,而漠白也将此消息不断传了出去。谷思将这一批兵器抢来之后,直接扔到了工匠们的面前,令他们加紧研制。 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他们就能全部拿下端朝! 但没想到,工匠这边的研制却极其不顺利,还没开始,工匠就已经死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当谷思再次站在工匠面前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顶尖的工匠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学徒。 “那些老工匠们呢?” 学徒们跪在谷思的面前,瑟瑟发抖。 “回……回王上……师父们……师父们都被炸死了!” “什么?炸死了?!被什么东西炸死的?!那些兵器呢?兵器如何?” 不提兵器还好,学徒们听到这两个字,满眼惊恐! “回王上,端朝的这批兵器,古怪的很!可以自己说话!我们一旦握住它,就有一个十分诡异的声音,说什么‘识别错误’。若是再握上第六次,它就自动爆炸!” “前几次,老师父的手给炸伤了,谁想到那长枪竟比小火铳的威力更大!自动引爆之后,直接将老师父给炸死了!” 什么?! 谷思彻底懵了!完全没想过,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回来的兵器,竟然还有自动引爆的功能,还将他们最顶尖的工匠都给炸死了! 工匠没了可以再培养,可是这批兵器用不了……那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的筹谋,就像是一场笑话! “该死,端朝竟然敢算计我至此!传我命令,全军出击,我定要让端朝血债血偿!” 第231章 漠白覆灭 另一边,端朝的朝廷得到了梁瀚海的书信,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就将造办处中的火铳全部都调了出去。 但是当梁妙书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却主动找到了皇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御书房中,皇帝第一次对梁妙书大发雷霆。 “在前线的是你父亲,他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为什么说造办处的火铳不能悉数运过去?只要打赢了这场仗,漠白就再无回天之力,届时端朝就能成为最强的国家!” 但梁妙书显然没有这么乐观。 “漠白筹划多年,心思深沉,从最初的遏北,到云东,甚至我们跟南熹的战争,漠白都有横插一脚。他们布局如此周密,最终却会折在我们的兵器上,这我是不大相信的。” “也请陛下细想,切勿被眼前即将得到的胜利蒙蔽双眼。我不是心疼这几只火铳,只是觉得,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若是我们现在就将所有的家底全部都搭上,若是还有黄雀在后,届时端朝又该如何?” “还有黄雀在后?” 皇帝皱紧了眉头:“这偌大一个天下,除了漠白在与我们对抗,还有什么国家能与我们争锋?”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万俟谦,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 “妙丫头,你说的可是冰渡?” 没错,梁妙书的脸上罕见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原本我也没想过冰渡,但是现在想来,却实在让人惊心。它们能够在云东和漠白之间平衡这么久,却又不被任何一家吞并,这本身就是一种超强的能力。” “仔细想一想,这么多年间,遏北和云东都相继覆灭,端朝跟南熹一场战争打得轰轰烈烈,但是可有人听过关于冰渡的消息?似乎从来都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冰渡真的被漠白收归,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想的!” “若是我们为了打漠白,赔掉了所有的兵力,那时冰渡反扑,我们又有何能力再去灭了冰渡?” 一番话说的皇帝哑口无言。 他之前的确没有将冰渡放在眼里,满心想的都是,只要将漠白踩死,端朝便是世界第一大强国。 可如今梁妙书的所思所想,也不无道理…… “那么依你所言,如今该如何?” “父亲在前线作战艰难,如今我们能够为他们提供的,也就只有粮草和兵器。纵使此仗艰难,但端朝还需留些家底才好!” 皇帝想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朕就依你所言,但是这一次的辎重,必须要陆修远去运送!” 梁妙书没有反对。 冰渡本就在漠白的旁边,若是冰渡真的是最后的那只黄雀,灭了漠白之后,他必定顺势而起,届时父亲、耿将军和陆修远都在漠白,也好商量对策,共同抗敌。 陆修远得了旨意,立刻带着粮草和辎重一路向北。但即便他的速度再快,还是没有赶上漠白的愤怒出兵。 等他到了战场的时候,梁瀚海和耿将军已经殊死抵抗了三天。 在谁都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之下,短兵相接,双方都损失惨重。战场之上,横尸遍野,微风一过,都是血腥的味道。 两军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原地休整,谁都不知道下一场厮杀会在什么时候。 “将军!将军!”耿将军身边的副将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漠白偷袭了?” “不……不是……” 副将满眼欣喜! “京城的援军到了!” 话音刚落,梁瀚海抬头便见到陆修远迎面走过来。 “太好了!你们终于到了!” 陆修远一把扶住即将晕倒的梁瀚海。 “你们辛苦了,接下来便交给我!” 有了援军的加入,端朝兵力大增,立刻实行反扑!没有火铳在手,漠白便如同板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端朝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漠白的都城,兵临城下,却依旧没有见到谷思。眼下漠白的城门大开,这景象,倒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陆修远皱着眉头。 “难不成……漠白是想学我们给南熹设套的那一套,引我们入城?” “城下可是端朝陆将军?”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城头上传了下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遥遥地站在城头之上,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你是何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只将手中的东西直接抛了下去。那东西在陆修远的马下滚了几滚,终于停了下来。 竟是谷思的人头! “我乃漠白王后,谷思已被我斩于马下,这是他的人头,请验货!” 陆修远和端朝大军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神发展,只听城门上的女子继续说道: “请陆将军不必怀疑。四年前,谷思为了得到我们家族的兵权,强娶我为王后,夺了我家兵权,而后又将我全家以谋逆之罪论处。我在他的后宫苟活至今,眼见着他将我家族所有兵力消耗殆尽,依旧没有保住漠白。谷思是我家族的罪人,更是漠白的罪人!” “如今我只想以这一颗人头,求得端朝的原谅。漠白皇族死有余辜,但百姓无辜。还请端朝善待漠白百姓!若能如此,我愿以命换之!” 说完,便自城楼跳下,血染当场! 战场之上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谁都没有想过,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最后会以这样一个诡异奇丽的结局为收场! 谷思纵横一世,自以为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想到最终也死在了自己的权谋之下。 末了,陆修远用长枪将谷思的人头一挑。 “耿将军,安抚漠白百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公子这就回京复命。另外,厚葬漠白王后,并请人为其立碑作记。此奇女子,当为漠白之楷模!” 然而,当陆修远回到军营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妙书!你怎么来了?” 梁妙书一身戎装,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我估计着,你是走不成了,还要在边境待一些时日,这不亲自来给你加油助阵了……” 第231章 漠白覆灭 另一边,端朝的朝廷得到了梁瀚海的书信,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就将造办处中的火铳全部都调了出去。 但是当梁妙书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却主动找到了皇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御书房中,皇帝第一次对梁妙书大发雷霆。 “在前线的是你父亲,他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为什么说造办处的火铳不能悉数运过去?只要打赢了这场仗,漠白就再无回天之力,届时端朝就能成为最强的国家!” 但梁妙书显然没有这么乐观。 “漠白筹划多年,心思深沉,从最初的遏北,到云东,甚至我们跟南熹的战争,漠白都有横插一脚。他们布局如此周密,最终却会折在我们的兵器上,这我是不大相信的。” “也请陛下细想,切勿被眼前即将得到的胜利蒙蔽双眼。我不是心疼这几只火铳,只是觉得,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若是我们现在就将所有的家底全部都搭上,若是还有黄雀在后,届时端朝又该如何?” “还有黄雀在后?” 皇帝皱紧了眉头:“这偌大一个天下,除了漠白在与我们对抗,还有什么国家能与我们争锋?”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万俟谦,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 “妙丫头,你说的可是冰渡?” 没错,梁妙书的脸上罕见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原本我也没想过冰渡,但是现在想来,却实在让人惊心。它们能够在云东和漠白之间平衡这么久,却又不被任何一家吞并,这本身就是一种超强的能力。” “仔细想一想,这么多年间,遏北和云东都相继覆灭,端朝跟南熹一场战争打得轰轰烈烈,但是可有人听过关于冰渡的消息?似乎从来都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冰渡真的被漠白收归,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想的!” “若是我们为了打漠白,赔掉了所有的兵力,那时冰渡反扑,我们又有何能力再去灭了冰渡?” 一番话说的皇帝哑口无言。 他之前的确没有将冰渡放在眼里,满心想的都是,只要将漠白踩死,端朝便是世界第一大强国。 可如今梁妙书的所思所想,也不无道理…… “那么依你所言,如今该如何?” “父亲在前线作战艰难,如今我们能够为他们提供的,也就只有粮草和兵器。纵使此仗艰难,但端朝还需留些家底才好!” 皇帝想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朕就依你所言,但是这一次的辎重,必须要陆修远去运送!” 梁妙书没有反对。 冰渡本就在漠白的旁边,若是冰渡真的是最后的那只黄雀,灭了漠白之后,他必定顺势而起,届时父亲、耿将军和陆修远都在漠白,也好商量对策,共同抗敌。 陆修远得了旨意,立刻带着粮草和辎重一路向北。但即便他的速度再快,还是没有赶上漠白的愤怒出兵。 等他到了战场的时候,梁瀚海和耿将军已经殊死抵抗了三天。 在谁都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之下,短兵相接,双方都损失惨重。战场之上,横尸遍野,微风一过,都是血腥的味道。 两军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原地休整,谁都不知道下一场厮杀会在什么时候。 “将军!将军!”耿将军身边的副将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漠白偷袭了?” “不……不是……” 副将满眼欣喜! “京城的援军到了!” 话音刚落,梁瀚海抬头便见到陆修远迎面走过来。 “太好了!你们终于到了!” 陆修远一把扶住即将晕倒的梁瀚海。 “你们辛苦了,接下来便交给我!” 有了援军的加入,端朝兵力大增,立刻实行反扑!没有火铳在手,漠白便如同板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端朝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漠白的都城,兵临城下,却依旧没有见到谷思。眼下漠白的城门大开,这景象,倒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陆修远皱着眉头。 “难不成……漠白是想学我们给南熹设套的那一套,引我们入城?” “城下可是端朝陆将军?”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城头上传了下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遥遥地站在城头之上,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你是何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只将手中的东西直接抛了下去。那东西在陆修远的马下滚了几滚,终于停了下来。 竟是谷思的人头! “我乃漠白王后,谷思已被我斩于马下,这是他的人头,请验货!” 陆修远和端朝大军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神发展,只听城门上的女子继续说道: “请陆将军不必怀疑。四年前,谷思为了得到我们家族的兵权,强娶我为王后,夺了我家兵权,而后又将我全家以谋逆之罪论处。我在他的后宫苟活至今,眼见着他将我家族所有兵力消耗殆尽,依旧没有保住漠白。谷思是我家族的罪人,更是漠白的罪人!” “如今我只想以这一颗人头,求得端朝的原谅。漠白皇族死有余辜,但百姓无辜。还请端朝善待漠白百姓!若能如此,我愿以命换之!” 说完,便自城楼跳下,血染当场! 战场之上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谁都没有想过,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最后会以这样一个诡异奇丽的结局为收场! 谷思纵横一世,自以为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想到最终也死在了自己的权谋之下。 末了,陆修远用长枪将谷思的人头一挑。 “耿将军,安抚漠白百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公子这就回京复命。另外,厚葬漠白王后,并请人为其立碑作记。此奇女子,当为漠白之楷模!” 然而,当陆修远回到军营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妙书!你怎么来了?” 梁妙书一身戎装,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我估计着,你是走不成了,还要在边境待一些时日,这不亲自来给你加油助阵了……” 第232章 梁姑娘不见了!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漠白都已经打完了,难道还有残余部队不成?” 梁妙书拿出了一个信封。 “你且看一看这个再说。” 陆修远狐疑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满脸震惊! “冰渡?!虽然我出发之前,就知道有这样一个隐患,却不想已经成了这样的大势!可是冰渡的掌权人是谁?” “说来,这冰渡的王,你也认识。还是我们的老朋友。” 在陆修远震惊的神色当中,梁妙书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汪铁生。” “你说什么?不是在说笑!汪铁生?那个从前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前跑后的汪铁生?!他竟然是冰渡的王?!” 陆修远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妙书讲述了陆修远出发之后,端朝发生的变故。 早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冰渡这个国家,但是在系统当中查遍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冰渡的消息。 在原书的情节当中,冰渡只是偶尔出现一两次,却也只是作为过渡的情节,并没有什么主要的作用,却不曾想到了她这里,成了最大的幕后boss。 层层追查下去,更让她想象不到的是,汪铁生这个在原书当中帮着喻妍菲一次又一次打野的人,竟然成了冰渡的王! 那么在她的这个剧本当中,汪铁生从最开始来到端朝,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可是他究竟是一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中途被人叫回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梁妙书调查了汪铁生自太学结束授官以来的履历,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那时候授官,所有人都想被留在京中,只有他主动申请外派,做了一个小地方的县令。但那时梁妙书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以为他是走了跟原书一样的情节。只要他跟喻妍菲没有什么的关联,她也不会过多的关注。 却不想,这是他金蝉脱壳的第一步。 后来,他只在那里待了不到三个月,就以生病为由,再次请辞外调,一步一步脱离了端朝的中心。但在这几个月的任职之内,他将端朝的各地情况都调查了个遍,并将这些信息都带回了冰渡。 汪铁生的官职不高,调动无需经过京城。而下面只会觉得,官员调动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此这整个调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汪铁生就这样,悄然无声地退出了端朝。 “还好进了造办处之后,他没有继续跟在我们身边,因此对于火铳和长枪,他并不知道,否则的话……” 现在想想,陆修远还是觉得十分心惊。 对于这一点,梁妙书倒是很同意。 “想来,他也没想过,我们今后会在军工上面发展。都说民以食为本,将农业和水利学到,冰渡就足以发展了。” “那现在朝廷是什么章程?对冰渡还要打吗?” 陆修远几乎是悬着一颗心在问这个问题。 不打,冰渡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响。而且汪铁生在端朝多年,他在端朝埋了哪些雷,谁都说不准。 但若是打…… 刚刚经历了漠白的一场大战,端朝的大军实在是经不起了。 “陛下的意思是命,我们暂时监视冰渡的一举一动,同时内部也在进行排查,有消息,他们会再通知我们。” 至此,陆修远才明白,梁妙书为何会亲自来。京城毕竟远离北境,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的支援难以按时到达,难免误事。 若是妙书在边境,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备齐足够的资料,不管缺什么少什么,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出来,总比从京城再运过来的强。 “耿将军现在在漠白的都城中善后,安抚百姓。梁伯父也一起在做善后工作,只怕一时见不到了。现在我们……” 话音未落,便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出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立刻进来禀报:“将军,不好了!粮草大营被焚了!” “什么?!” 上一次与南熹对战的时候,粮草大营被焚,那是他们自己做的,就是为了引南熹的军队进来。 但是这一次却是真的! “抓住人了吗?是谁干的?” “别问这么多了,先去看看!” 梁妙书的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粮草大营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在与漠白对战之后出事了。 “仔细查查,说不定能查到冰渡的手脚。” 陆修远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且在这里歇着,没什么事情不要出去走动。” 陆修远急急地出了营帐,却没发现,身后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不见,方才翘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等陆修远到达粮草大营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损失如何?” “回将军,这火起的诡异。是有人收买了我们的看门士兵。那人逃走,已经射杀了。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粮草并没有被焚烧的太多。” “是吗?” 这倒让陆修远有些奇怪。 若真是冰渡所为,他们费尽巴力收买人手,焚烧粮草大营,又怎么会雷声大雨点小呢? 好不容易烧了一把火,却没有什么损失……这不符合常理。 “去叫医官过来。” 副将不解,却还是依言做了。 很快,医官就得出了结论。 “这批粮草都被下了毒!” 什么?! 众人大惊! 又下毒?又焚烧?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但陆修远却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下的是什么毒?吃了可会致死?” “那倒不会,下的只是普通的泻药。但是剂量很多,不会立刻致死,但若救治不及时,却会因为脱水而虚弱而死。” 这就是要折磨他们了! 既然下毒,那么点火…… 就像是要特意引人前来一般! 难道是为了调虎离山? 陆修远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参将将他拉远,方才压低声音道: “梁姑娘不见了!” 第232章 梁姑娘不见了!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漠白都已经打完了,难道还有残余部队不成?” 梁妙书拿出了一个信封。 “你且看一看这个再说。” 陆修远狐疑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满脸震惊! “冰渡?!虽然我出发之前,就知道有这样一个隐患,却不想已经成了这样的大势!可是冰渡的掌权人是谁?” “说来,这冰渡的王,你也认识。还是我们的老朋友。” 在陆修远震惊的神色当中,梁妙书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汪铁生。” “你说什么?不是在说笑!汪铁生?那个从前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前跑后的汪铁生?!他竟然是冰渡的王?!” 陆修远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妙书讲述了陆修远出发之后,端朝发生的变故。 早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冰渡这个国家,但是在系统当中查遍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冰渡的消息。 在原书的情节当中,冰渡只是偶尔出现一两次,却也只是作为过渡的情节,并没有什么主要的作用,却不曾想到了她这里,成了最大的幕后boss。 层层追查下去,更让她想象不到的是,汪铁生这个在原书当中帮着喻妍菲一次又一次打野的人,竟然成了冰渡的王! 那么在她的这个剧本当中,汪铁生从最开始来到端朝,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可是他究竟是一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中途被人叫回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梁妙书调查了汪铁生自太学结束授官以来的履历,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那时候授官,所有人都想被留在京中,只有他主动申请外派,做了一个小地方的县令。但那时梁妙书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以为他是走了跟原书一样的情节。只要他跟喻妍菲没有什么的关联,她也不会过多的关注。 却不想,这是他金蝉脱壳的第一步。 后来,他只在那里待了不到三个月,就以生病为由,再次请辞外调,一步一步脱离了端朝的中心。但在这几个月的任职之内,他将端朝的各地情况都调查了个遍,并将这些信息都带回了冰渡。 汪铁生的官职不高,调动无需经过京城。而下面只会觉得,官员调动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此这整个调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汪铁生就这样,悄然无声地退出了端朝。 “还好进了造办处之后,他没有继续跟在我们身边,因此对于火铳和长枪,他并不知道,否则的话……” 现在想想,陆修远还是觉得十分心惊。 对于这一点,梁妙书倒是很同意。 “想来,他也没想过,我们今后会在军工上面发展。都说民以食为本,将农业和水利学到,冰渡就足以发展了。” “那现在朝廷是什么章程?对冰渡还要打吗?” 陆修远几乎是悬着一颗心在问这个问题。 不打,冰渡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响。而且汪铁生在端朝多年,他在端朝埋了哪些雷,谁都说不准。 但若是打…… 刚刚经历了漠白的一场大战,端朝的大军实在是经不起了。 “陛下的意思是命,我们暂时监视冰渡的一举一动,同时内部也在进行排查,有消息,他们会再通知我们。” 至此,陆修远才明白,梁妙书为何会亲自来。京城毕竟远离北境,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的支援难以按时到达,难免误事。 若是妙书在边境,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备齐足够的资料,不管缺什么少什么,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出来,总比从京城再运过来的强。 “耿将军现在在漠白的都城中善后,安抚百姓。梁伯父也一起在做善后工作,只怕一时见不到了。现在我们……” 话音未落,便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出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立刻进来禀报:“将军,不好了!粮草大营被焚了!” “什么?!” 上一次与南熹对战的时候,粮草大营被焚,那是他们自己做的,就是为了引南熹的军队进来。 但是这一次却是真的! “抓住人了吗?是谁干的?” “别问这么多了,先去看看!” 梁妙书的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粮草大营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在与漠白对战之后出事了。 “仔细查查,说不定能查到冰渡的手脚。” 陆修远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且在这里歇着,没什么事情不要出去走动。” 陆修远急急地出了营帐,却没发现,身后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不见,方才翘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等陆修远到达粮草大营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损失如何?” “回将军,这火起的诡异。是有人收买了我们的看门士兵。那人逃走,已经射杀了。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粮草并没有被焚烧的太多。” “是吗?” 这倒让陆修远有些奇怪。 若真是冰渡所为,他们费尽巴力收买人手,焚烧粮草大营,又怎么会雷声大雨点小呢? 好不容易烧了一把火,却没有什么损失……这不符合常理。 “去叫医官过来。” 副将不解,却还是依言做了。 很快,医官就得出了结论。 “这批粮草都被下了毒!” 什么?! 众人大惊! 又下毒?又焚烧?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但陆修远却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下的是什么毒?吃了可会致死?” “那倒不会,下的只是普通的泻药。但是剂量很多,不会立刻致死,但若救治不及时,却会因为脱水而虚弱而死。” 这就是要折磨他们了! 既然下毒,那么点火…… 就像是要特意引人前来一般! 难道是为了调虎离山? 陆修远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参将将他拉远,方才压低声音道: “梁姑娘不见了!” 第233章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说什么?!” 陆修远简直不能相信!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刚才她还好好的待在营帐中,她能去哪里?” 但下面的人也说不上来,陆修远急忙跑回自己的营帐,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在地上看到了一支素簪子。 这是刚刚戴在妙书头上的簪子! 陆修远将那簪子紧紧握在手里,暗悔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刚刚才跟漠白打了一场胜仗,竟然如此疏忽大意起来! “快去通知耿将军和梁尚书,所有人全体出动,快去把妙书给我找回来!” “是,将军!” 与此同时,冰渡郊外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正在飞快地行驶着。 颠簸的马车让梁妙书很快苏醒了。 她揉了揉剧烈疼痛的太阳穴,心里将尚启贤骂了千百遍。 纵使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还是在这辆破马车上遭了罪。 “统子,现在是在哪儿?出了端朝的地界了吗?” 系统的声音略显欢快。 【已经出了,现在已经快到冰渡的都城了。】 “这么快?” 这有些出乎梁妙书的意料。 “我睡了多久?” 【冰渡本来就不大,其实我们也刚刚出了端朝没多久,尚启贤这一路跑得又快,生怕被陆修远抓住,你要是再晚醒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在冰渡的皇宫里面醒过来了。】 梁妙书虽然醒了过来,却没有太大的动作,以免惊动了外面的人。 早在刚刚陆修远出帐篷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外面有人在一直盯着,再加上她让系统对尚启贤和喻妍菲等人的心理监测一直都没有停过,几乎在尚启贤靠近的瞬间,系统就已经提醒有人要偷袭她。 但是梁妙书却没有阻止。 冰渡这个幕后boss来得意料之外,她正愁握不住对方的底牌,没想到尚启贤这就出手了。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尚启贤劫走她,便是要跟冰渡做交换。 又或者……让他来劫走自己的,正是汪铁生。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劫走自己,为的无非是……火铳。 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到冰渡去探一探究竟,顺便会一会老朋友。这比她留在军营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梁妙书轻轻地掀开马车的帘子,虽然还是在郊外,但是远处隐隐可见冰渡的都城。 就在她犹豫是要继续装晕,还是醒着的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下一刻,马车的门就被打开了。 来人明显愣了一下。 “你醒了?竟然没逃?” 梁妙书看到尚启贤,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 “车速这么快,怎么逃?颠簸得不行,难道我能睡得舒服吗?不醒就怪了!” 尚启贤又是一愣! 天知道,在他刚才驾车逃跑的那段时间中,脑中幻想了无数次,梁妙书若是醒过来,会如何跟他声嘶力竭地抱怨,甚至追问他为什么要叛国,为什么要带自己走,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那时候,她的眼中一定满是惊慌和失措,等到了冰渡,在一个异国他乡,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了身份和地位,只能依靠自己而活…… 只是这样想一想,他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他的驾车速度越来越快,为的就是赶紧到冰渡! 没想到一打开马车的门,竟然是这种情况! “你竟然不怨我?” 梁妙书才没空搭理他。 “到了?准备下车!” 尚启贤更蒙了! “等等!” 他一伸手拦住了梁妙书!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带你到了哪儿吗?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梁妙书却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不就是冰渡的皇宫?还能在哪儿。啰嗦!” 说完便径自下了马车。 “哟!冰渡的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梁妙书一脸笑意跟汪铁生打着招呼。 只见汪铁生仍然是一身素服,没有穿王袍,也没有戴王冠,若不是他站在那一群人的中间,只以为他是端朝派来出使敌国的,而不像一个小国的王者。 “妙书,你来了。” 开口这熟悉的口吻,全然不像刚将人掳来那般慌张,就好像是请她来做客的一样。 “既然你派人将我接过来,想来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我爱吃的那几道菜,都备好了吗?” 周围的人听到梁妙书如此说,纷纷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王上,这个女人如此无礼,以臣下看,得先把他关进牢里面,饿几天,让她尝尝滋味!她把我们冰渡当成什么地方了?!” “就是!一个阶下囚而已,真以为自己是来冰渡做客的吗?” 但话音未落,汪铁生便一个眼神抛了过去,那眼神中犹如投了两把刀子一般! 下一秒,便有随身的侍卫将两个人直拖了下去! 可怜这两个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死。 也只有在这一个眼神当中,梁妙书方才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王者睥睨天下一般的气质! 若是她没有主角光环,没准汪铁生最后还真能做出一番事业。 但是当汪铁生再次转过头看向梁妙书的时候,眼神却又变得柔情似水。 “这还用说?早就备好了,你的房间陈设也如你喜欢的那般,不如先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着人去改。一路舟车劳顿,你一定累了,先沐浴更衣!然后我再安排你用膳。” 梁妙书对这一系列的流程十分满意,她拍了拍汪铁生的肩膀。 “有劳你了,那就走!” 随后又看着汪铁生后面跟着的四个丫环。 “这些都是伺候我的?有劳几位前面带路!” 那四个丫环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什么情况,只是等着往上的吩咐,却听到汪铁生冷哼一声! “梁小姐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四个人当即浑身一震! “是,王上!” 就这样,梁妙书以一个战俘的身份,刚到冰渡,便反客为主,让自己成了冰渡至高无上的尊贵的客人。 对此,整个冰渡的人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上,这……我们为何要对她如此恭敬?您不是说,我们找她来是给我们做火铳的吗?现在这样岂不是更加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吗?” 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向冰冷无情的王上,在这个敌国的女人面前,却乖得如同小羔羊一般。 但汪铁生只是斜了他一眼。 “你的话太多了,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愚蠢的话,你也就不必活着了。” 那人瞬间浑身一哆嗦! “是,王上!臣下不敢多言!” 梁妙书沐浴完毕,又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便急吼吼地来到膳房用膳。这走了一路,她也的确饿了。 “如何?饭菜可还合口味?” 梁妙书刚吃了两口,汪铁生便换了一身王服,进到了膳房。 但梁妙书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皱着眉头。 “凑合,不如京城口味,但也勉强还能用。” 汪铁生暗暗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旁边。 “妙书,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第233章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说什么?!” 陆修远简直不能相信!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刚才她还好好的待在营帐中,她能去哪里?” 但下面的人也说不上来,陆修远急忙跑回自己的营帐,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在地上看到了一支素簪子。 这是刚刚戴在妙书头上的簪子! 陆修远将那簪子紧紧握在手里,暗悔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刚刚才跟漠白打了一场胜仗,竟然如此疏忽大意起来! “快去通知耿将军和梁尚书,所有人全体出动,快去把妙书给我找回来!” “是,将军!” 与此同时,冰渡郊外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正在飞快地行驶着。 颠簸的马车让梁妙书很快苏醒了。 她揉了揉剧烈疼痛的太阳穴,心里将尚启贤骂了千百遍。 纵使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还是在这辆破马车上遭了罪。 “统子,现在是在哪儿?出了端朝的地界了吗?” 系统的声音略显欢快。 【已经出了,现在已经快到冰渡的都城了。】 “这么快?” 这有些出乎梁妙书的意料。 “我睡了多久?” 【冰渡本来就不大,其实我们也刚刚出了端朝没多久,尚启贤这一路跑得又快,生怕被陆修远抓住,你要是再晚醒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在冰渡的皇宫里面醒过来了。】 梁妙书虽然醒了过来,却没有太大的动作,以免惊动了外面的人。 早在刚刚陆修远出帐篷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外面有人在一直盯着,再加上她让系统对尚启贤和喻妍菲等人的心理监测一直都没有停过,几乎在尚启贤靠近的瞬间,系统就已经提醒有人要偷袭她。 但是梁妙书却没有阻止。 冰渡这个幕后boss来得意料之外,她正愁握不住对方的底牌,没想到尚启贤这就出手了。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尚启贤劫走她,便是要跟冰渡做交换。 又或者……让他来劫走自己的,正是汪铁生。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劫走自己,为的无非是……火铳。 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到冰渡去探一探究竟,顺便会一会老朋友。这比她留在军营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梁妙书轻轻地掀开马车的帘子,虽然还是在郊外,但是远处隐隐可见冰渡的都城。 就在她犹豫是要继续装晕,还是醒着的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下一刻,马车的门就被打开了。 来人明显愣了一下。 “你醒了?竟然没逃?” 梁妙书看到尚启贤,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 “车速这么快,怎么逃?颠簸得不行,难道我能睡得舒服吗?不醒就怪了!” 尚启贤又是一愣! 天知道,在他刚才驾车逃跑的那段时间中,脑中幻想了无数次,梁妙书若是醒过来,会如何跟他声嘶力竭地抱怨,甚至追问他为什么要叛国,为什么要带自己走,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那时候,她的眼中一定满是惊慌和失措,等到了冰渡,在一个异国他乡,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了身份和地位,只能依靠自己而活…… 只是这样想一想,他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他的驾车速度越来越快,为的就是赶紧到冰渡! 没想到一打开马车的门,竟然是这种情况! “你竟然不怨我?” 梁妙书才没空搭理他。 “到了?准备下车!” 尚启贤更蒙了! “等等!” 他一伸手拦住了梁妙书!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带你到了哪儿吗?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梁妙书却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不就是冰渡的皇宫?还能在哪儿。啰嗦!” 说完便径自下了马车。 “哟!冰渡的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梁妙书一脸笑意跟汪铁生打着招呼。 只见汪铁生仍然是一身素服,没有穿王袍,也没有戴王冠,若不是他站在那一群人的中间,只以为他是端朝派来出使敌国的,而不像一个小国的王者。 “妙书,你来了。” 开口这熟悉的口吻,全然不像刚将人掳来那般慌张,就好像是请她来做客的一样。 “既然你派人将我接过来,想来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我爱吃的那几道菜,都备好了吗?” 周围的人听到梁妙书如此说,纷纷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王上,这个女人如此无礼,以臣下看,得先把他关进牢里面,饿几天,让她尝尝滋味!她把我们冰渡当成什么地方了?!” “就是!一个阶下囚而已,真以为自己是来冰渡做客的吗?” 但话音未落,汪铁生便一个眼神抛了过去,那眼神中犹如投了两把刀子一般! 下一秒,便有随身的侍卫将两个人直拖了下去! 可怜这两个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死。 也只有在这一个眼神当中,梁妙书方才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王者睥睨天下一般的气质! 若是她没有主角光环,没准汪铁生最后还真能做出一番事业。 但是当汪铁生再次转过头看向梁妙书的时候,眼神却又变得柔情似水。 “这还用说?早就备好了,你的房间陈设也如你喜欢的那般,不如先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着人去改。一路舟车劳顿,你一定累了,先沐浴更衣!然后我再安排你用膳。” 梁妙书对这一系列的流程十分满意,她拍了拍汪铁生的肩膀。 “有劳你了,那就走!” 随后又看着汪铁生后面跟着的四个丫环。 “这些都是伺候我的?有劳几位前面带路!” 那四个丫环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什么情况,只是等着往上的吩咐,却听到汪铁生冷哼一声! “梁小姐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四个人当即浑身一震! “是,王上!” 就这样,梁妙书以一个战俘的身份,刚到冰渡,便反客为主,让自己成了冰渡至高无上的尊贵的客人。 对此,整个冰渡的人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上,这……我们为何要对她如此恭敬?您不是说,我们找她来是给我们做火铳的吗?现在这样岂不是更加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吗?” 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向冰冷无情的王上,在这个敌国的女人面前,却乖得如同小羔羊一般。 但汪铁生只是斜了他一眼。 “你的话太多了,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愚蠢的话,你也就不必活着了。” 那人瞬间浑身一哆嗦! “是,王上!臣下不敢多言!” 梁妙书沐浴完毕,又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便急吼吼地来到膳房用膳。这走了一路,她也的确饿了。 “如何?饭菜可还合口味?” 梁妙书刚吃了两口,汪铁生便换了一身王服,进到了膳房。 但梁妙书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皱着眉头。 “凑合,不如京城口味,但也勉强还能用。” 汪铁生暗暗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旁边。 “妙书,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第234章 我要他的一条命! 梁妙书却是连筷子都没有放下,眼睛只盯着面前的那一盘看似精致的菜。 “我还需要问什么?冰渡的王。” 汪铁生不想自己竟如此无视,不甘心地坐在她的旁边。 “你就不想问问,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又是如何跟尚启贤搭上线的?我们是如何里应外合的?抓你来有什么条件?要如何才能把你放回去……这些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吗?” 梁妙书夹了那盘子里面的菜,吃了一口,皱了皱眉头,颇有些嫌弃。终于放下了筷子。 “抓我,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做火铳和红衣大炮。或者……你们想要个升级版,想让我做出比端朝现有的武器更精良的东西来。也许,你压根就不想让我回去,许我高官厚禄,让我一直待在冰渡,为你所用。” “至于你跟尚启贤是何时勾搭到一起的,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汪铁生一愣,随即释然一笑。 “果然,我就说,妙书,我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知道,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便是研究新玩意。不管哪个领域的东西,你都想深入尝试。” “但是端朝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内有党争,外有战乱,他永远无法为你提供一个安定的环境,但是我能!” 汪铁生的眼睛里露出了少有的自信的光芒! “虽然冰渡现在的面积还小,但是这些年的战乱当中,你可曾听到冰渡被卷入到哪一场战乱当中?又可曾听过有哪一国与冰渡为难?但最终如何?那些曾经叱咤天下的大国,不都成了我的垫脚石了吗?” “只要你肯站在我这一边,替我做事,我便能够向你保证,一战就能够解决端朝!从今以后,冰渡将雄踞于这个世界,成为最强的国家!而你也将享有无数的资源,想做什么研究都可以!” “我将许你冰渡国师之位!不说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空话,你在冰渡就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是你让我见到你行礼,也使得!如何?” 汪铁生的表情近乎疯狂,仿佛笃定了梁妙书会答应。 这倒是让梁妙书对汪铁生有些另眼相看。 若是换做旁人,这条件绝对算是爆炸性的诱惑,不说别的,光说全国至高无上的国师之位,连一国的王上见到都要行礼,这份虚荣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 但偏偏,他遇上的是梁妙书。 因而她只是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你说你最了解我,那你又如何得知,我会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小国,背叛故土呢?这种叛国罪一旦背上,那我的至亲在端朝又会是何种下场?” 谁知汪铁生突然眼神一冷! “若是你现在不答应,可有想过你的至亲,又会是何种下场?” 梁妙书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严肃。 “你威胁我?” 汪铁生却是叹了一口气,眼神一变,仿佛刚才的冰冷只是幻觉。 “妙书,我不想与你闹到这步田地。虽然你我现在立场不同,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始终都是你在澜元镇认识的那个汪铁生,从来没有变过。” “我知道,将你带到冰渡,让你做这些事情有违你的意愿,但是你仔细想想,我能提供给你的这些,端朝可能给你,这都是你梦寐以求想做的事情!” “在端朝,你有家族,需要顾及许多,但在这里你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只有在我这里,你才能够真正的做你自己!” 梁妙书将眼睛一眯。 不得不说,汪铁生这一套蛊惑人心的把戏学的不错。若是心智不坚定的,定会被他这一番话所迷惑。 汪铁生见梁妙书不言语,以为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便进一步蛊惑道:“妙书,我们做了那么久的同窗,你该是知道我的品性。请你相信,我将你带到这里来,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需要为冰渡的百姓去谋划。” “我答应你,只要你为冰渡做出更厉害的武器,我立刻将人送你回端朝,绝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考虑,如果你愿意,不管什么时候冰渡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我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汪铁生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满眼都是渴望。若非梁妙书透彻人心,她简直都要相信这话是真的了! “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汪铁生一愣似乎没想过,梁妙书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你说,什么条件?” “尚启贤,我要他的一条命!我不管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但若你想让我为你做事,就先杀了他。” 梁妙书彻底想通了。 之前留着尚启贤,是要利用他。但是,情节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如果自己杀了她会折损主角光环,与己不利,那么倒不如借刀杀人。 反正她现在是处于被威胁的位置,提出一个要求,并不过分。 汪铁生却是面带犹疑。 “这……” 梁妙书却没有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 “尚启贤的一条贱命,换取冰渡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发展壮大,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没错。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澜元镇的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学子了。 他是冰渡的王。 他需要为冰渡考虑一切。 尚启贤,不过就是一条贱命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种背叛故国,出卖同窗的人,若不是要利用他将梁妙书劫来,他早就想宰了他了! “好,我答应你!” 汪铁生只一挥手,尚启贤便被带到了这里。 可怜尚启贤还在作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妄想凭借将梁妙书掳过来的功劳,在冰渡换取一官半职,然后迎娶梁妙书以后,娇妻美妾,在冰渡快活一生。 下一秒,他就被按在了这个自己期许了一辈子的女人面前,直到那把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汪铁生!你怎么敢如此对我?!我可是……” 话音未落,一道血迹溅出,尚启贤头身分离,眼睛还不敢置信瞪得老大! 对此梁妙书没有半分感觉。 这个人的性命他已经留了太久,在她的计划中,他早就该死了。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梁妙书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 “只要你这边材料到位,随时都可以开始。” 第234章 我要他的一条命! 梁妙书却是连筷子都没有放下,眼睛只盯着面前的那一盘看似精致的菜。 “我还需要问什么?冰渡的王。” 汪铁生不想自己竟如此无视,不甘心地坐在她的旁边。 “你就不想问问,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又是如何跟尚启贤搭上线的?我们是如何里应外合的?抓你来有什么条件?要如何才能把你放回去……这些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吗?” 梁妙书夹了那盘子里面的菜,吃了一口,皱了皱眉头,颇有些嫌弃。终于放下了筷子。 “抓我,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做火铳和红衣大炮。或者……你们想要个升级版,想让我做出比端朝现有的武器更精良的东西来。也许,你压根就不想让我回去,许我高官厚禄,让我一直待在冰渡,为你所用。” “至于你跟尚启贤是何时勾搭到一起的,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汪铁生一愣,随即释然一笑。 “果然,我就说,妙书,我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知道,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便是研究新玩意。不管哪个领域的东西,你都想深入尝试。” “但是端朝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内有党争,外有战乱,他永远无法为你提供一个安定的环境,但是我能!” 汪铁生的眼睛里露出了少有的自信的光芒! “虽然冰渡现在的面积还小,但是这些年的战乱当中,你可曾听到冰渡被卷入到哪一场战乱当中?又可曾听过有哪一国与冰渡为难?但最终如何?那些曾经叱咤天下的大国,不都成了我的垫脚石了吗?” “只要你肯站在我这一边,替我做事,我便能够向你保证,一战就能够解决端朝!从今以后,冰渡将雄踞于这个世界,成为最强的国家!而你也将享有无数的资源,想做什么研究都可以!” “我将许你冰渡国师之位!不说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空话,你在冰渡就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是你让我见到你行礼,也使得!如何?” 汪铁生的表情近乎疯狂,仿佛笃定了梁妙书会答应。 这倒是让梁妙书对汪铁生有些另眼相看。 若是换做旁人,这条件绝对算是爆炸性的诱惑,不说别的,光说全国至高无上的国师之位,连一国的王上见到都要行礼,这份虚荣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 但偏偏,他遇上的是梁妙书。 因而她只是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你说你最了解我,那你又如何得知,我会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小国,背叛故土呢?这种叛国罪一旦背上,那我的至亲在端朝又会是何种下场?” 谁知汪铁生突然眼神一冷! “若是你现在不答应,可有想过你的至亲,又会是何种下场?” 梁妙书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严肃。 “你威胁我?” 汪铁生却是叹了一口气,眼神一变,仿佛刚才的冰冷只是幻觉。 “妙书,我不想与你闹到这步田地。虽然你我现在立场不同,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始终都是你在澜元镇认识的那个汪铁生,从来没有变过。” “我知道,将你带到冰渡,让你做这些事情有违你的意愿,但是你仔细想想,我能提供给你的这些,端朝可能给你,这都是你梦寐以求想做的事情!” “在端朝,你有家族,需要顾及许多,但在这里你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只有在我这里,你才能够真正的做你自己!” 梁妙书将眼睛一眯。 不得不说,汪铁生这一套蛊惑人心的把戏学的不错。若是心智不坚定的,定会被他这一番话所迷惑。 汪铁生见梁妙书不言语,以为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便进一步蛊惑道:“妙书,我们做了那么久的同窗,你该是知道我的品性。请你相信,我将你带到这里来,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需要为冰渡的百姓去谋划。” “我答应你,只要你为冰渡做出更厉害的武器,我立刻将人送你回端朝,绝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考虑,如果你愿意,不管什么时候冰渡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我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汪铁生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满眼都是渴望。若非梁妙书透彻人心,她简直都要相信这话是真的了! “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汪铁生一愣似乎没想过,梁妙书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你说,什么条件?” “尚启贤,我要他的一条命!我不管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但若你想让我为你做事,就先杀了他。” 梁妙书彻底想通了。 之前留着尚启贤,是要利用他。但是,情节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如果自己杀了她会折损主角光环,与己不利,那么倒不如借刀杀人。 反正她现在是处于被威胁的位置,提出一个要求,并不过分。 汪铁生却是面带犹疑。 “这……” 梁妙书却没有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 “尚启贤的一条贱命,换取冰渡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发展壮大,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没错。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澜元镇的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学子了。 他是冰渡的王。 他需要为冰渡考虑一切。 尚启贤,不过就是一条贱命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种背叛故国,出卖同窗的人,若不是要利用他将梁妙书劫来,他早就想宰了他了! “好,我答应你!” 汪铁生只一挥手,尚启贤便被带到了这里。 可怜尚启贤还在作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妄想凭借将梁妙书掳过来的功劳,在冰渡换取一官半职,然后迎娶梁妙书以后,娇妻美妾,在冰渡快活一生。 下一秒,他就被按在了这个自己期许了一辈子的女人面前,直到那把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汪铁生!你怎么敢如此对我?!我可是……” 话音未落,一道血迹溅出,尚启贤头身分离,眼睛还不敢置信瞪得老大! 对此梁妙书没有半分感觉。 这个人的性命他已经留了太久,在她的计划中,他早就该死了。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梁妙书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 “只要你这边材料到位,随时都可以开始。” 第235章 新武器登场 很快,端朝的京城就传出一个消息,梁妙书被冰渡劫走了,并且已经答应替他们做出更厉害的武器。 此消息一出,端朝全体哗然!谁都知道,梁妙书现在就是个宝贝,冰渡和端朝谁能够得到她,谁就掌握了接下来的战局主动权!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必胜之局! 更何况,端朝连年征战,虽然先后战胜了遏北、云东、南熹和漠白,但现在的兵力还能剩下多少? 反观冰渡,虽然原本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国,事情发展到如今,有那聪明的早就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冰渡隐忍许久,所谓厚积薄发,若是现在两国争战,鹿死谁手还真说不清。 再有一层,梁妙书虽然是端朝人,也为端朝做了不少厉害的东西,但这些技术却早已经在市面上流传开来,若是有心的人,学去个一星半点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白了,这些东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冰渡却不同,他们悄无声息地就能够将梁妙书在端朝的军营中掳走,又用了极短的时间,说服梁妙书为他们做事,如此境遇之下,到底能做出来多么厉害的武器,谁都说不清! 但更加恐慌的却是端朝的朝廷。 此时此刻,皇帝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面色阴冷,一言不发。 柳尚书隐忍多时,自认终于找到了梁家的痛点。若不是现在他努力压着心神早就要乐出声了! 本以为自己再无力和梁家一争,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场战争倒是给自己送来了莫大的转机! 如今梁家一脉都不在朝堂之上,这个梁妙书又成了叛国贼,这真是连老天都帮助他! “”陛下,如今的情况,哪怕梁妙书是我端朝至宝,也不能继续隐忍了!他既选择了背叛端朝,我们就该给她一些教训。 皇帝没开口,半晌却只冷冷地问了一句: “哦?那你说,要给何教训?” 柳尚书脑子一热。 “”梁妙书虽然已经叛逃到了冰渡,但是她的全族还在端朝,只要我们将其九族诛杀,党羽全灭,必能够撮一撮梁妙书和冰渡的锐气!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看皇帝的神情,也不敢附和柳尚书的话。 给人家全族都杀了,却只是为了挫伤人家的锐气? 这柳尚书没毛病? 皇帝听完也只是淡淡一笑。 “只是灭了九族,就可以吗?” 柳尚书一愣,不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端朝来说,诛灭九族乃是最重的刑罚。但听皇帝这意思……竟是连诛杀九族都不解气? 他想了半天,方才说道:“臣不敢揣测陛下的圣意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好!”皇帝像是隐忍了许久! “来人!将此混账给我立刻拉下去,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御林军在殿外,仿佛已经等候多时,听闻此言立刻冲了进来,将柳尚书拿下了。 朝野震惊,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拿下的不应该是远在边境的梁瀚海吗? 为何皇帝会突然对柳家发难? 柳尚书被御林军按在地上,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冤枉啊!老臣一向对端朝忠心耿耿!这是为何……” “为何?你还有脸问朕为何?皇帝气急!将案子上的一个密奏直接扔在了柳尚书的面前!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过,还需要朕一条一条的念给你听吗?!” “自从端朝开战以来,有多少案头上的消息,从你的府中传到了敌国耳中,需要朕里给你细细查处吗?” 柳尚书浑身一震! 原来……皇帝竟然都知道…… 可笑他还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无人知晓,却不想这一切操作,在皇帝的眼里都是透明的! 皇帝勃然大怒,两只眼睛气得猩红! “如今,陆修远和梁瀚海他们在边境为国筹谋,鞠躬尽瘁,而你却依然在京都之内大搞党争,朕岂能容你!” 皇帝拍案而起! “将柳家及其党羽一并拿下!” “是!” 朝堂之变,犹如风吹波澜,狂风暴雨突然而至,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朝堂,被御林军一扫而过,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这时众人才恍然心惊,原来柳尚书之党羽,已经遍布朝堂。 可皇帝为何选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难道说梁尚书被掳走,竟是柳尚书的手笔?! 朝堂经此一变,任何人都不敢继续开口,只能浑身打着哆嗦,强撑两条腿站在原地。 皇帝见威慑已足,便沉声道: “端朝生死一役,近在眼前。传朕旨意。柳明河立刻前往边境,与万俟谦和陆修远等人会合,尽快研制出新的武器!” 旨意传到柳明河面前的时候,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承想自家父亲谋划多年,却在马上要登顶的时候满盘皆输。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却不想在他人的眼中早已成了笑话…… 更何况,臣子与皇权相对,柳明河觉得自家父亲像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一样,否则怎么会如此疯狂? 但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然会在柳家被判满门抄斩的时候,让自己去边境研究新的武器! 这无疑是将她从柳家摘了出来,也是向世人宣示的一种态度——她柳明河,从此以后与柳家没有任何关系! 柳明河将圣旨收了起来,同时也将以往对柳家的心思全部都收了起来——从今以后她只为母亲而活,为自己而活! …… 柳明河在边境扎根,一晃便是两个月。这两个月,以来冰渡和端朝像是商量好一般,虽然边界偶有摩擦,却都无大的战乱,试探性的小打小闹居多,但大的战争却从未有过。 边境的一处研究室内,梁妙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汪铁生赶紧问道:“如何?可是成了?” 梁妙书围着自己新造出来的东西,左右看了看,大约过了半炷香,方才淡定地说道: “成了。” 汪铁生大喜! “这果真是比红衣大炮更厉害的武器吗?” 梁妙书却白了他一眼。 “虽说也是大炮,但算是红衣大炮的升级版。红衣大炮虽然厉害,但是一次只能发出一枚炮弹,我给你做的这个新的可以连发三枚,且精度和准度都在端朝的红衣大炮之上,算是完成了你的嘱咐。” 汪铁生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狂喜! “妙书言而有信,我替冰渡的百姓谢谢你!” 但梁妙书却摆了摆手。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可以放我回去了?” 谁知汪铁生却一秒恢复了冷静。 “当然可以。只是现在不行。你在这里一连闭关两个月,怕是还不知道,端朝那边已经舍弃了你,自己开始研制新的武器。战争一触即发,你现在回去就是个死。” 梁妙书却是一愣。 “新的武器?已经研究出来了?” 第235章 新武器登场 很快,端朝的京城就传出一个消息,梁妙书被冰渡劫走了,并且已经答应替他们做出更厉害的武器。 此消息一出,端朝全体哗然!谁都知道,梁妙书现在就是个宝贝,冰渡和端朝谁能够得到她,谁就掌握了接下来的战局主动权!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必胜之局! 更何况,端朝连年征战,虽然先后战胜了遏北、云东、南熹和漠白,但现在的兵力还能剩下多少? 反观冰渡,虽然原本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国,事情发展到如今,有那聪明的早就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冰渡隐忍许久,所谓厚积薄发,若是现在两国争战,鹿死谁手还真说不清。 再有一层,梁妙书虽然是端朝人,也为端朝做了不少厉害的东西,但这些技术却早已经在市面上流传开来,若是有心的人,学去个一星半点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白了,这些东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冰渡却不同,他们悄无声息地就能够将梁妙书在端朝的军营中掳走,又用了极短的时间,说服梁妙书为他们做事,如此境遇之下,到底能做出来多么厉害的武器,谁都说不清! 但更加恐慌的却是端朝的朝廷。 此时此刻,皇帝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面色阴冷,一言不发。 柳尚书隐忍多时,自认终于找到了梁家的痛点。若不是现在他努力压着心神早就要乐出声了! 本以为自己再无力和梁家一争,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场战争倒是给自己送来了莫大的转机! 如今梁家一脉都不在朝堂之上,这个梁妙书又成了叛国贼,这真是连老天都帮助他! “”陛下,如今的情况,哪怕梁妙书是我端朝至宝,也不能继续隐忍了!他既选择了背叛端朝,我们就该给她一些教训。 皇帝没开口,半晌却只冷冷地问了一句: “哦?那你说,要给何教训?” 柳尚书脑子一热。 “”梁妙书虽然已经叛逃到了冰渡,但是她的全族还在端朝,只要我们将其九族诛杀,党羽全灭,必能够撮一撮梁妙书和冰渡的锐气!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看皇帝的神情,也不敢附和柳尚书的话。 给人家全族都杀了,却只是为了挫伤人家的锐气? 这柳尚书没毛病? 皇帝听完也只是淡淡一笑。 “只是灭了九族,就可以吗?” 柳尚书一愣,不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端朝来说,诛灭九族乃是最重的刑罚。但听皇帝这意思……竟是连诛杀九族都不解气? 他想了半天,方才说道:“臣不敢揣测陛下的圣意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好!”皇帝像是隐忍了许久! “来人!将此混账给我立刻拉下去,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御林军在殿外,仿佛已经等候多时,听闻此言立刻冲了进来,将柳尚书拿下了。 朝野震惊,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拿下的不应该是远在边境的梁瀚海吗? 为何皇帝会突然对柳家发难? 柳尚书被御林军按在地上,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冤枉啊!老臣一向对端朝忠心耿耿!这是为何……” “为何?你还有脸问朕为何?皇帝气急!将案子上的一个密奏直接扔在了柳尚书的面前!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过,还需要朕一条一条的念给你听吗?!” “自从端朝开战以来,有多少案头上的消息,从你的府中传到了敌国耳中,需要朕里给你细细查处吗?” 柳尚书浑身一震! 原来……皇帝竟然都知道…… 可笑他还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无人知晓,却不想这一切操作,在皇帝的眼里都是透明的! 皇帝勃然大怒,两只眼睛气得猩红! “如今,陆修远和梁瀚海他们在边境为国筹谋,鞠躬尽瘁,而你却依然在京都之内大搞党争,朕岂能容你!” 皇帝拍案而起! “将柳家及其党羽一并拿下!” “是!” 朝堂之变,犹如风吹波澜,狂风暴雨突然而至,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朝堂,被御林军一扫而过,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这时众人才恍然心惊,原来柳尚书之党羽,已经遍布朝堂。 可皇帝为何选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难道说梁尚书被掳走,竟是柳尚书的手笔?! 朝堂经此一变,任何人都不敢继续开口,只能浑身打着哆嗦,强撑两条腿站在原地。 皇帝见威慑已足,便沉声道: “端朝生死一役,近在眼前。传朕旨意。柳明河立刻前往边境,与万俟谦和陆修远等人会合,尽快研制出新的武器!” 旨意传到柳明河面前的时候,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承想自家父亲谋划多年,却在马上要登顶的时候满盘皆输。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却不想在他人的眼中早已成了笑话…… 更何况,臣子与皇权相对,柳明河觉得自家父亲像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一样,否则怎么会如此疯狂? 但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然会在柳家被判满门抄斩的时候,让自己去边境研究新的武器! 这无疑是将她从柳家摘了出来,也是向世人宣示的一种态度——她柳明河,从此以后与柳家没有任何关系! 柳明河将圣旨收了起来,同时也将以往对柳家的心思全部都收了起来——从今以后她只为母亲而活,为自己而活! …… 柳明河在边境扎根,一晃便是两个月。这两个月,以来冰渡和端朝像是商量好一般,虽然边界偶有摩擦,却都无大的战乱,试探性的小打小闹居多,但大的战争却从未有过。 边境的一处研究室内,梁妙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汪铁生赶紧问道:“如何?可是成了?” 梁妙书围着自己新造出来的东西,左右看了看,大约过了半炷香,方才淡定地说道: “成了。” 汪铁生大喜! “这果真是比红衣大炮更厉害的武器吗?” 梁妙书却白了他一眼。 “虽说也是大炮,但算是红衣大炮的升级版。红衣大炮虽然厉害,但是一次只能发出一枚炮弹,我给你做的这个新的可以连发三枚,且精度和准度都在端朝的红衣大炮之上,算是完成了你的嘱咐。” 汪铁生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狂喜! “妙书言而有信,我替冰渡的百姓谢谢你!” 但梁妙书却摆了摆手。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可以放我回去了?” 谁知汪铁生却一秒恢复了冷静。 “当然可以。只是现在不行。你在这里一连闭关两个月,怕是还不知道,端朝那边已经舍弃了你,自己开始研制新的武器。战争一触即发,你现在回去就是个死。” 梁妙书却是一愣。 “新的武器?已经研究出来了?” 第236章 完成任务 听到梁妙说如此问,汪铁生更加得意。 “是啊!所以你看,你在端朝并不是不可取代的,他们分分钟就能找人替代了你。端朝已经将你抛弃,你还要继续为他们尽忠吗?不如就留在冰渡,妙书,我们才是一路人。若是你肯,我可以……” 梁妙书立刻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行了,少说废话,东西已经做出来了,我要走了。” “只怕你现在走不了。” 汪铁生表情阴狠。 “就算你想走,也得等着这场仗打完之后。不过到那时,只怕也没有走的必要了,天下国土尽归冰渡,你还能走到哪儿去?来人,迎敌!” 梁妙书立刻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控制了起来。 “带着国师到前线去,我要让她亲眼看到,我是如何灭掉端朝的!” “是,王上!” 两军对战,战事一触即发。面对这一场战争,双方将士都不敢掉以轻心,谁都知道,此战过后,世界第一强国的地位便会被奠定,而另一个国家连俯首称臣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灭国。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之战! 梁妙书被带到了战场之上,阵前遥遥看到了被推到前线的新型武器,恍然间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自己的研究成果! 她在被劫走之前,就一直在做这个设计图,这也是她在穿书之前,就一直在做的一项研究,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付出实践。 本想着在端朝能够派上用场,却不承想尚启贤将自己劫走的时候,偏偏将这个设计图遗漏了。 而陆修远和柳明河也不负她的希望,竟真的将设计图还原了出来! 她知道,以柳明河的较真程度,成品一定比她的设计图更加完美! 汪铁生见到端朝的新武器,心中一沉,但想着论起武器的制作,终归还是梁妙书更加权威一点,可是又不放心。 “那边的武器是个什么来路?与我们的相比,到底如何?” 对此,梁妙书只是白了他一眼。 “都是我做的东西,你觉得呢?” 这下子汪铁生心里有底了。 梁妙书在冰渡的这两个月是如何过的,他比谁都清楚,几乎可以说是夙夜未眠,不眠不休,才做出了如今的这个武器。 难道端朝的那些废物还能比得过梁妙书吗? 号角升起,两军厮杀,马斯长鸣,血流成河……梁妙书望着眼前的惨象,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即便她身向和平,却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和平。安定的生活,不过是用无数先烈的鲜血和可以依靠的强武器,支撑下来的。 书中的世界如此,现实的世界也是如此。 陆修远于前线作战,发了疯一样直冲敌营,想着要把梁妙书救出来,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冰渡的大军挡了回来。 这已经是第五次冲锋了。 陆修远气得双眼猩红! “不成!这一次我一定要将妙书救回来。否则的话……” 陆修远已经杀红了眼,他也不知道,如果梁妙书救不回来,他会如何…… 他只知道,这两个月他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摒除一切私心杂念来做这个设计图。不为别的,只为这个设计图本是梁妙书留下的,若是他能够完成,这也是妙书的心愿。 可是如今,她却为了这个偌大的国家,身陷敌营。 “事已至此,修远,你更要冷静。” 万俟谦虽是这样说着,但是心里依旧没谱。 “冰渡还需要妙丫头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她不会有事。相反,是我们自己千万不要乱了阵脚,不要坏了妙丫头的计划!” 早在他们看到梁妙书的设计图的时候,再结合当时传出来的消息,便已明白,即便妙书答应给冰渡做武器,也绝对会在其中动手脚。 柳明河却有些忍不住了。 “厮杀到了如此境地,难道还不动用新家伙吗?” 陆修远也有些着急。 “老师不能再等了,我们多等一刻,妙书就多一刻的危险。若是让汪铁生那个疯子知道武器里面的端倪,那就一切都来不及了!趁着现在,前线杀红了眼,我悄悄绕到侧翼,将妙书救出来!” 万俟谦仔细观察着军中的情形,终于沉声道: “好!万事小心!” 得了命令,陆修远立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立刻冲了出去。 而战场之上厮杀到了最激烈的程度,两军将士都已无心再继续,纷纷心照不宣地将各自的压轴武器推了上来。 这一炮足可以轰平对方,端看谁的战斗力更强了! 汪铁生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了! “妙书,本王现在就要去点燃引线了,你就等着看端朝的下场!你放心,等此战结束,本王立刻封你为王后!届时你既是王后,又是国师,你将会成为整个冰渡最尊贵的女人!” 在最疯狂的时刻,汪铁生终于不再控制眼里的贪婪和欲望!权力、天下、女人,他通通都要! 引线点燃,那点点的星子映在汪铁生疯狂的双眼中,仿佛那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未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在引线之上,只见那引线越烧越短,越烧越短……直到燃尽,却突然炮头一掉,对准冰渡大军的后方,猛然三声! 砰! 砰! 砰! 左中右三军被连发命中,冰渡大军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是时候了!放炮!” 万俟谦见此情景,立刻命令大军开炮!可怜冰渡大军刚刚遭受内忧,又连发外患,几枚炮弹下来,冰渡大军已经全军覆没! 在炮火之下,汪铁生苟延残喘着,瞥见梁妙书脸上的嘲讽的笑意,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跟我做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死!” 汪铁生掏出一把火铳——那是他一直留在身上防身的。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提示。 【滴!系统消息!】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端朝成为世界第一大强国!穿书系统开启!宿主可以回到原世界了! 下一刻,梁妙书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金光。 那是虚空之中的穿越之门! “妙书小心!我来救你了!” 陆修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此时,她只要向后一跳,便能触碰到陆修远的手。 可是,梁妙书只是于战火之中,对着陆修远,绽开一个释然的微笑。 “对不起,修远。对不起了,我的家人们,我爱过的端朝,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在火光的映照下,她张开双臂,如同一只金色的蝴蝶,向前一扑……投向了那片金光之中。 汪铁生心中大惊!立刻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扯下一块衣服的碎片…… 下一秒,便见到梁妙书一个大活人消失在了空中……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被一颗炮弹的碎片直接击中,死在当场。 “不要!” 陆修远望着炮弹袭过的地方,一片焦土。而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的女人,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救他…… 第236章 完成任务 听到梁妙说如此问,汪铁生更加得意。 “是啊!所以你看,你在端朝并不是不可取代的,他们分分钟就能找人替代了你。端朝已经将你抛弃,你还要继续为他们尽忠吗?不如就留在冰渡,妙书,我们才是一路人。若是你肯,我可以……” 梁妙书立刻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行了,少说废话,东西已经做出来了,我要走了。” “只怕你现在走不了。” 汪铁生表情阴狠。 “就算你想走,也得等着这场仗打完之后。不过到那时,只怕也没有走的必要了,天下国土尽归冰渡,你还能走到哪儿去?来人,迎敌!” 梁妙书立刻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控制了起来。 “带着国师到前线去,我要让她亲眼看到,我是如何灭掉端朝的!” “是,王上!” 两军对战,战事一触即发。面对这一场战争,双方将士都不敢掉以轻心,谁都知道,此战过后,世界第一强国的地位便会被奠定,而另一个国家连俯首称臣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灭国。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之战! 梁妙书被带到了战场之上,阵前遥遥看到了被推到前线的新型武器,恍然间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自己的研究成果! 她在被劫走之前,就一直在做这个设计图,这也是她在穿书之前,就一直在做的一项研究,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付出实践。 本想着在端朝能够派上用场,却不承想尚启贤将自己劫走的时候,偏偏将这个设计图遗漏了。 而陆修远和柳明河也不负她的希望,竟真的将设计图还原了出来! 她知道,以柳明河的较真程度,成品一定比她的设计图更加完美! 汪铁生见到端朝的新武器,心中一沉,但想着论起武器的制作,终归还是梁妙书更加权威一点,可是又不放心。 “那边的武器是个什么来路?与我们的相比,到底如何?” 对此,梁妙书只是白了他一眼。 “都是我做的东西,你觉得呢?” 这下子汪铁生心里有底了。 梁妙书在冰渡的这两个月是如何过的,他比谁都清楚,几乎可以说是夙夜未眠,不眠不休,才做出了如今的这个武器。 难道端朝的那些废物还能比得过梁妙书吗? 号角升起,两军厮杀,马斯长鸣,血流成河……梁妙书望着眼前的惨象,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即便她身向和平,却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和平。安定的生活,不过是用无数先烈的鲜血和可以依靠的强武器,支撑下来的。 书中的世界如此,现实的世界也是如此。 陆修远于前线作战,发了疯一样直冲敌营,想着要把梁妙书救出来,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冰渡的大军挡了回来。 这已经是第五次冲锋了。 陆修远气得双眼猩红! “不成!这一次我一定要将妙书救回来。否则的话……” 陆修远已经杀红了眼,他也不知道,如果梁妙书救不回来,他会如何…… 他只知道,这两个月他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摒除一切私心杂念来做这个设计图。不为别的,只为这个设计图本是梁妙书留下的,若是他能够完成,这也是妙书的心愿。 可是如今,她却为了这个偌大的国家,身陷敌营。 “事已至此,修远,你更要冷静。” 万俟谦虽是这样说着,但是心里依旧没谱。 “冰渡还需要妙丫头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她不会有事。相反,是我们自己千万不要乱了阵脚,不要坏了妙丫头的计划!” 早在他们看到梁妙书的设计图的时候,再结合当时传出来的消息,便已明白,即便妙书答应给冰渡做武器,也绝对会在其中动手脚。 柳明河却有些忍不住了。 “厮杀到了如此境地,难道还不动用新家伙吗?” 陆修远也有些着急。 “老师不能再等了,我们多等一刻,妙书就多一刻的危险。若是让汪铁生那个疯子知道武器里面的端倪,那就一切都来不及了!趁着现在,前线杀红了眼,我悄悄绕到侧翼,将妙书救出来!” 万俟谦仔细观察着军中的情形,终于沉声道: “好!万事小心!” 得了命令,陆修远立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立刻冲了出去。 而战场之上厮杀到了最激烈的程度,两军将士都已无心再继续,纷纷心照不宣地将各自的压轴武器推了上来。 这一炮足可以轰平对方,端看谁的战斗力更强了! 汪铁生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了! “妙书,本王现在就要去点燃引线了,你就等着看端朝的下场!你放心,等此战结束,本王立刻封你为王后!届时你既是王后,又是国师,你将会成为整个冰渡最尊贵的女人!” 在最疯狂的时刻,汪铁生终于不再控制眼里的贪婪和欲望!权力、天下、女人,他通通都要! 引线点燃,那点点的星子映在汪铁生疯狂的双眼中,仿佛那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未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在引线之上,只见那引线越烧越短,越烧越短……直到燃尽,却突然炮头一掉,对准冰渡大军的后方,猛然三声! 砰! 砰! 砰! 左中右三军被连发命中,冰渡大军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是时候了!放炮!” 万俟谦见此情景,立刻命令大军开炮!可怜冰渡大军刚刚遭受内忧,又连发外患,几枚炮弹下来,冰渡大军已经全军覆没! 在炮火之下,汪铁生苟延残喘着,瞥见梁妙书脸上的嘲讽的笑意,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跟我做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死!” 汪铁生掏出一把火铳——那是他一直留在身上防身的。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提示。 【滴!系统消息!】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端朝成为世界第一大强国!穿书系统开启!宿主可以回到原世界了! 下一刻,梁妙书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金光。 那是虚空之中的穿越之门! “妙书小心!我来救你了!” 陆修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此时,她只要向后一跳,便能触碰到陆修远的手。 可是,梁妙书只是于战火之中,对着陆修远,绽开一个释然的微笑。 “对不起,修远。对不起了,我的家人们,我爱过的端朝,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在火光的映照下,她张开双臂,如同一只金色的蝴蝶,向前一扑……投向了那片金光之中。 汪铁生心中大惊!立刻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扯下一块衣服的碎片…… 下一秒,便见到梁妙书一个大活人消失在了空中……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被一颗炮弹的碎片直接击中,死在当场。 “不要!” 陆修远望着炮弹袭过的地方,一片焦土。而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的女人,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救他…… 第237章 (终章) 现实还是书中? 端朝举国悲痛,谁都不敢相信,那个才华诡谲的女子,就这样死在了战火之中! 皇帝忍着悲痛,对梁家安抚,却都被梁瀚海一一拒绝了——梁家不愿躺在女儿的尸骨上面谋取高官。 在梁妙书出殡之后,梁家便带着她的尸骨,告老还乡。 皇帝下令,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为梁妙书立碑修传,让这样的奇女子流芳百世,供后世纪念。 …… 端康疗养院。 一阵头痛欲裂,梁妙书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她下意识i在虚空中呼唤着系统,却经久都没有人回答她,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滴滴的机器声。 很快,一群身穿白袍的人就冲了进来。 梁妙书对眼前的景象便是一愣! 白墙、机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现代的床,现代的医疗设备…… 她真的穿回来了?! 回想自己在晕厥之前的记忆,那是端朝和冰渡的战场之上,系统告诉她,穿书系统开启,她可以回来了……最后的景象是陆修远的震惊与汪铁生的疯狂……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 突然,一个黑影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那是医生在试探她的视力。 “如何?可能看得见?” 梁妙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大夫却笑着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医学奇迹啊!没想到昏迷了三年,你竟然真的能醒过来!现在机体显示一切正常,你现在说不出话,浑身动不得,只是因为躺的太久了,声带受损。没关系,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 两个月后。 梁妙书经历了一系列的康复,身体一切恢复正常。在这段时间中,她也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到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原来,穿书之前实验室的那场火灾,没有让她丧命,而是成了植物人,陷入了深度昏睡。 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之后,便转入了疗养院。 在她昏迷一年之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却因为她的身体各项机能还在正常运转,无法放弃治疗,只能如同活死人一般,让机器为她续着命。 就连医生都断定,如果还醒不来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在睡梦中就走了。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希望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醒过来了! 梁妙书出院,再次回到实验室,人人都以为她会对实验室有一些应激反应,或者在研究中技术退步,考虑着要不要给她换一个岗位,没想到她竟拿出了穿书之前一直没有做出的那款设计图,并用极短的时间,就做出了一个超新型的武器! 经过反复实验和论证,华国高层认定,这种最新型的、且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装备武器,足以载入华国史册! 梁妙书就此名声大振,由研究员直升为教授,并被授予华国最高勋章! 授勋会上,华国的最高将领亲自为其授勋。当那位最高将领出现的时候,梁妙书直接瞪大了双眼! 满头白发……一脸慈祥……当那位最高将领拿着勋章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那神情更是熟悉无比! “老师……” 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却不想到那位最高将领,顶着万俟谦一样的容貌,先是一愣,然后慈祥一笑: “不错。我早就想收个学生了。” …… 回到家中,梁妙书感慨这一切都没有变。自己昏迷的这几年,实验室感叹自己做出过的贡献,一直都有派人打扫,所以家里也还算干净。 龙头之前被同事接去抚养了三年,如今物归原主,比之前更加黏人。梁妙书摸了摸龙头,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掌心传递到了脑中,仿佛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龙头始终跟自己在一起。 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与自己朝夕相伴了多年的系统,该不会就是龙头! 但他刚有这个想法,龙头却主动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赞同她说的话。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绝,因而她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20分钟之后,她便带着龙头出现在了一家宠物医院的门口。 而龙头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竟发了疯地向后跑去,死活都不进那家医院。 这更让梁妙书坚定了她的想法—— 那个该死的统子,一定就是她的龙头! “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梁妙书抬头一看,接待她的前台护士,竟然跟柳明河长得一般无二! “明河!你怎么在这里?!” “柳明河”一抬头,眼中带着无限的疑惑。 “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在跟自己说话,旋即笑着说道: “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叫柳明河,我姓刘。” “刘……柳……”两个姓氏在梁妙书的脑中不断徘徊。 “小姐?小姐!” 梁妙书反应过来。 “我是想给我家的狗做个绝育手术。” “没问题。刚好今天卢医生在,他的医术是最好的,您就放心!” 言语之间开好了票据。 “可以了,您进去直接就可以了。” 带着一丝心里诡异的感觉,她牵着龙头来到了刘护士所指的办公室。但一推门,便又愣在了那里! 她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门上的牌子。 【医生办公室】 但里面坐着的人,身穿白大褂、修正地系着领带、戴着眼镜,坐在电脑之前温文尔雅…… 但那相貌……明明就是陆修远! “什么情况?!” 梁妙书不由叫了出来! “搞我是不是?!” “陆修远”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接过梁妙书手中的单据。 “原来是要给宝贝做绝育手术,交给我,但是手术时间很长,您需要等一会儿。请您到休息区坐一下!” 更奇怪的是,龙头见了陆修远,也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竟然就直接跟人家走了进去!末了还哀怨地回头朝着她叫了两声,梁妙书全程就愣在这里,看看办公室的里面,又看了看前台的刘护士…… 这个世界的人,终究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她甚至一时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她仍在书中? 但最终,她决定不去纠结。 毕竟谁又能够说得清,我们以为的现实世界,不是别人的一本书呢? (全文完) 第237章 (终章) 现实还是书中? 端朝举国悲痛,谁都不敢相信,那个才华诡谲的女子,就这样死在了战火之中! 皇帝忍着悲痛,对梁家安抚,却都被梁瀚海一一拒绝了——梁家不愿躺在女儿的尸骨上面谋取高官。 在梁妙书出殡之后,梁家便带着她的尸骨,告老还乡。 皇帝下令,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为梁妙书立碑修传,让这样的奇女子流芳百世,供后世纪念。 …… 端康疗养院。 一阵头痛欲裂,梁妙书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她下意识i在虚空中呼唤着系统,却经久都没有人回答她,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滴滴的机器声。 很快,一群身穿白袍的人就冲了进来。 梁妙书对眼前的景象便是一愣! 白墙、机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现代的床,现代的医疗设备…… 她真的穿回来了?! 回想自己在晕厥之前的记忆,那是端朝和冰渡的战场之上,系统告诉她,穿书系统开启,她可以回来了……最后的景象是陆修远的震惊与汪铁生的疯狂……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 突然,一个黑影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那是医生在试探她的视力。 “如何?可能看得见?” 梁妙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大夫却笑着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医学奇迹啊!没想到昏迷了三年,你竟然真的能醒过来!现在机体显示一切正常,你现在说不出话,浑身动不得,只是因为躺的太久了,声带受损。没关系,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 两个月后。 梁妙书经历了一系列的康复,身体一切恢复正常。在这段时间中,她也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到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原来,穿书之前实验室的那场火灾,没有让她丧命,而是成了植物人,陷入了深度昏睡。 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之后,便转入了疗养院。 在她昏迷一年之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却因为她的身体各项机能还在正常运转,无法放弃治疗,只能如同活死人一般,让机器为她续着命。 就连医生都断定,如果还醒不来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在睡梦中就走了。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希望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醒过来了! 梁妙书出院,再次回到实验室,人人都以为她会对实验室有一些应激反应,或者在研究中技术退步,考虑着要不要给她换一个岗位,没想到她竟拿出了穿书之前一直没有做出的那款设计图,并用极短的时间,就做出了一个超新型的武器! 经过反复实验和论证,华国高层认定,这种最新型的、且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装备武器,足以载入华国史册! 梁妙书就此名声大振,由研究员直升为教授,并被授予华国最高勋章! 授勋会上,华国的最高将领亲自为其授勋。当那位最高将领出现的时候,梁妙书直接瞪大了双眼! 满头白发……一脸慈祥……当那位最高将领拿着勋章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那神情更是熟悉无比! “老师……” 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却不想到那位最高将领,顶着万俟谦一样的容貌,先是一愣,然后慈祥一笑: “不错。我早就想收个学生了。” …… 回到家中,梁妙书感慨这一切都没有变。自己昏迷的这几年,实验室感叹自己做出过的贡献,一直都有派人打扫,所以家里也还算干净。 龙头之前被同事接去抚养了三年,如今物归原主,比之前更加黏人。梁妙书摸了摸龙头,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掌心传递到了脑中,仿佛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龙头始终跟自己在一起。 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与自己朝夕相伴了多年的系统,该不会就是龙头! 但他刚有这个想法,龙头却主动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赞同她说的话。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绝,因而她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20分钟之后,她便带着龙头出现在了一家宠物医院的门口。 而龙头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竟发了疯地向后跑去,死活都不进那家医院。 这更让梁妙书坚定了她的想法—— 那个该死的统子,一定就是她的龙头! “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梁妙书抬头一看,接待她的前台护士,竟然跟柳明河长得一般无二! “明河!你怎么在这里?!” “柳明河”一抬头,眼中带着无限的疑惑。 “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在跟自己说话,旋即笑着说道: “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叫柳明河,我姓刘。” “刘……柳……”两个姓氏在梁妙书的脑中不断徘徊。 “小姐?小姐!” 梁妙书反应过来。 “我是想给我家的狗做个绝育手术。” “没问题。刚好今天卢医生在,他的医术是最好的,您就放心!” 言语之间开好了票据。 “可以了,您进去直接就可以了。” 带着一丝心里诡异的感觉,她牵着龙头来到了刘护士所指的办公室。但一推门,便又愣在了那里! 她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门上的牌子。 【医生办公室】 但里面坐着的人,身穿白大褂、修正地系着领带、戴着眼镜,坐在电脑之前温文尔雅…… 但那相貌……明明就是陆修远! “什么情况?!” 梁妙书不由叫了出来! “搞我是不是?!” “陆修远”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接过梁妙书手中的单据。 “原来是要给宝贝做绝育手术,交给我,但是手术时间很长,您需要等一会儿。请您到休息区坐一下!” 更奇怪的是,龙头见了陆修远,也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竟然就直接跟人家走了进去!末了还哀怨地回头朝着她叫了两声,梁妙书全程就愣在这里,看看办公室的里面,又看了看前台的刘护士…… 这个世界的人,终究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她甚至一时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她仍在书中? 但最终,她决定不去纠结。 毕竟谁又能够说得清,我们以为的现实世界,不是别人的一本书呢? (全文完) 番外 那个女人,让他们念了一辈子 万俟谦也不记得这是自己在澜元镇待的第几个年头了。 几年前,他在名头正盛的时候,选择告老还乡,并对外宣称,将终身不再过问政事。很多人为他唏嘘不已,不为别的,只因万俟谦年少成名,曾经才冠京城,是无数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就连年少相识的方印,都以为他一直都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样子。但是现在很少记得,曾经那样恃才傲物的万俟谦,可是连皇宫大内都不放在眼里。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二皇子的老师,莫名其妙被卷入党争。青梅竹马的世家女子,其家族为了利益,将她嫁给了别人,导致她婚后仅三个月,就被折磨致死。 再后来,二皇子终于登基称帝,万俟谦却彻底厌倦了争斗,心灰意冷,辞官归乡,从此不问政事。 直到他遇到梁妙书。 初见梁妙书,只是觉得她的性格,与心里的那个女子十分相似。日子久了,随着梁妙书不断琢磨出那些个小玩意,一点点地从农业、做到水利,再到军工……万俟谦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小姑娘的成长,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澜元镇,步入太学,走到政坛,坐稳政治核心区。 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寂寞了太久,又觉得自己一肚子学问无人传承,想找一个继任者。 但是渐渐地,万俟谦却发现,这个学生的成长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曾经想做她的引路人,后来只想成为她的后盾和靠山。 但是眼下,他所能做的,却只有为她撰写墓志铭。 这个名震天下的当世大儒,第一次落笔无字,什么都写不出来。 梁妙书下葬之后,梁瀚海上表请辞。她尸骨无存,梁家只带着她的衣冠回了乡。 临走的时候,万俟谦去送了送,回来便病倒了。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 万俟谦一生桃李无数,却只有梁妙书一个关门弟子。自那之后,端朝文成武就,人才不断,全面发展,独立于世界大国之巅! 人们都说,也许这是梁妙书和万俟谦师生两人,在天上保佑着端朝呢! …… 四十年后,皇家别苑。 “陆相,蓝大人到了。” “就说我不在。” “这……蓝大人知道您在这里,已经进来了。” 如今的陆修远,官拜宰相,听说,这还是皇帝三催四请的结果。 民间传说,梁圣女归天之后,将一切功造技能,在梦里都传给了陆将军。再加上端朝强盛,边关无事。所以,从那以后,陆将军彻底弃武从文,继承了梁圣女的衣钵,将造办处接手过来,为端朝研究制造出了无数的新鲜武器。 纵使现在端朝用不上这些武器,但是有了它们,端朝最起码还能继续保持强盛一百年! 只可惜,这样的青年才俊,一早便放出话来,自己一生醉心研究,无心男女之事,将为端朝的发展奉献终生,终身不娶! 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痴情女子哭晕在闺中。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曾经那个陆家最跳脱,最不着边际的二公子,已经成了沉着稳重、不苟言笑、脾气古怪的端朝宰相。如今,端朝盛世无虞,年过六十的陆相,每天都待在皇帝亲赏的皇家别苑中,下棋做趣。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蓝若泽的人还没到,声音却是先到了。 “下次要是再让下人诓我,陛下那里,以后就休想让我再给你打掩护了!” 陆修远却是连头都没抬,言语之间颇为嫌弃。 “谁让你打掩护了!我本就是要告老还乡的,谁让他一直拖着不肯准奏的。反正朝里又没什么事,怎么着?还指望着我去跟那群小年轻比谁勤政不成?” 蓝若泽没有坐在他的对面,也没有去动棋盘,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石凳,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战况如何?” 陆修远自得其乐道:“若是妙书,她一定会下在这里。只不过……我还有后手。如此……” 他又落下一子。 “那我就赢定了!” 蓝若泽嗤笑道:“四十年了,你的棋力涨了,难道妙书就没涨?你就是欺负她罢了!” 说罢,他又长叹一口气。 “陛下跟我都知道,你说是告老还乡,其实是想去她的家乡,是不是?” 陆修远终于不再执着棋盘,四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 “我的天命,也就这几天了。四十年来,我昼夜不停,就是怕留有遗憾。如今,她留下的那本《端朝发展白皮书》,上面记载的所有想法,我终于全部完成了。这辈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想着,在我走之前,定要亲口将这个消息告知妙书,她便也没有遗憾了……” 蓝若泽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久久不语。 “那……若你去了,替我说一声,如今妙书学堂已经开遍了端朝的各州府县,妙书曾经说,想要她的理念传遍后世,做到真正造福端朝。这个,我替她做到了……” 陆修远老迈无光的眼睛,突然绽出了光芒! “陛下……可是准了?” “准了。是荀勇去劝的。”蓝若泽笑道,“他让我告诉你,不必感激他。他的身子骨比你强得多,只有把你踢走了,他才能入主造办处。这几十年,他可是厌烦着你呢!” 陆修远却没在意。 “我还是感激他的。一声小师父,叫了一辈子……妙书没有白教他……” …… 柳明河是跟陆修远一起离开京城的。 那场决战之后,陆修远义无反顾入了造办处,柳明河却选择了回归翰林院,继续做了一个编撰,从此再也不碰造办之事。 很多人都说她无情,但柳明河也不在乎,就这样日复一日,在翰林院沉寂了下来。 她再次出现在端朝人的面前,是以翰林院院首的身份,推出了平生第一本着作——《妙书传》。 柳院首一生着作等身,但编撰者的首位,却永远挂着“梁妙书”的名字。 她说,自己后半生立志着书,只是为了将妙书一生的所思所想,得出的理论结果,做过的实验和研究,悉数整理出来,流传后世。 又过了三年,柳院首临终之际,跟身边的人,说了一件事。 陆相人生的最后一程,是她送的。 在梁妙书的衣冠冢前,陆修远气息奄奄,靠在梁妙书的石碑上面,还在跟她聊着天。 “明河,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想进太医院,做个女医正。” 陆修远却只是笑。 “我们如果做医正,也就能治个小狗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妙书吗?” 柳明河望着远方,泪水蒙了双眼。 “她会带着她的小狗,来找我们……” ……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梁妙书的穿书结束了,但端朝的世界,还依然在发展。即便过了千百年,端朝的后人还都记得,历史上曾有一位诡谲奇才的梁姑娘,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华国…… 那个女人,来了端朝仅几年。 却让他们念了一辈子…… 番外 那个女人,让他们念了一辈子 万俟谦也不记得这是自己在澜元镇待的第几个年头了。 几年前,他在名头正盛的时候,选择告老还乡,并对外宣称,将终身不再过问政事。很多人为他唏嘘不已,不为别的,只因万俟谦年少成名,曾经才冠京城,是无数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就连年少相识的方印,都以为他一直都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样子。但是现在很少记得,曾经那样恃才傲物的万俟谦,可是连皇宫大内都不放在眼里。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二皇子的老师,莫名其妙被卷入党争。青梅竹马的世家女子,其家族为了利益,将她嫁给了别人,导致她婚后仅三个月,就被折磨致死。 再后来,二皇子终于登基称帝,万俟谦却彻底厌倦了争斗,心灰意冷,辞官归乡,从此不问政事。 直到他遇到梁妙书。 初见梁妙书,只是觉得她的性格,与心里的那个女子十分相似。日子久了,随着梁妙书不断琢磨出那些个小玩意,一点点地从农业、做到水利,再到军工……万俟谦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小姑娘的成长,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澜元镇,步入太学,走到政坛,坐稳政治核心区。 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寂寞了太久,又觉得自己一肚子学问无人传承,想找一个继任者。 但是渐渐地,万俟谦却发现,这个学生的成长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曾经想做她的引路人,后来只想成为她的后盾和靠山。 但是眼下,他所能做的,却只有为她撰写墓志铭。 这个名震天下的当世大儒,第一次落笔无字,什么都写不出来。 梁妙书下葬之后,梁瀚海上表请辞。她尸骨无存,梁家只带着她的衣冠回了乡。 临走的时候,万俟谦去送了送,回来便病倒了。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 万俟谦一生桃李无数,却只有梁妙书一个关门弟子。自那之后,端朝文成武就,人才不断,全面发展,独立于世界大国之巅! 人们都说,也许这是梁妙书和万俟谦师生两人,在天上保佑着端朝呢! …… 四十年后,皇家别苑。 “陆相,蓝大人到了。” “就说我不在。” “这……蓝大人知道您在这里,已经进来了。” 如今的陆修远,官拜宰相,听说,这还是皇帝三催四请的结果。 民间传说,梁圣女归天之后,将一切功造技能,在梦里都传给了陆将军。再加上端朝强盛,边关无事。所以,从那以后,陆将军彻底弃武从文,继承了梁圣女的衣钵,将造办处接手过来,为端朝研究制造出了无数的新鲜武器。 纵使现在端朝用不上这些武器,但是有了它们,端朝最起码还能继续保持强盛一百年! 只可惜,这样的青年才俊,一早便放出话来,自己一生醉心研究,无心男女之事,将为端朝的发展奉献终生,终身不娶! 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痴情女子哭晕在闺中。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曾经那个陆家最跳脱,最不着边际的二公子,已经成了沉着稳重、不苟言笑、脾气古怪的端朝宰相。如今,端朝盛世无虞,年过六十的陆相,每天都待在皇帝亲赏的皇家别苑中,下棋做趣。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蓝若泽的人还没到,声音却是先到了。 “下次要是再让下人诓我,陛下那里,以后就休想让我再给你打掩护了!” 陆修远却是连头都没抬,言语之间颇为嫌弃。 “谁让你打掩护了!我本就是要告老还乡的,谁让他一直拖着不肯准奏的。反正朝里又没什么事,怎么着?还指望着我去跟那群小年轻比谁勤政不成?” 蓝若泽没有坐在他的对面,也没有去动棋盘,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石凳,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战况如何?” 陆修远自得其乐道:“若是妙书,她一定会下在这里。只不过……我还有后手。如此……” 他又落下一子。 “那我就赢定了!” 蓝若泽嗤笑道:“四十年了,你的棋力涨了,难道妙书就没涨?你就是欺负她罢了!” 说罢,他又长叹一口气。 “陛下跟我都知道,你说是告老还乡,其实是想去她的家乡,是不是?” 陆修远终于不再执着棋盘,四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 “我的天命,也就这几天了。四十年来,我昼夜不停,就是怕留有遗憾。如今,她留下的那本《端朝发展白皮书》,上面记载的所有想法,我终于全部完成了。这辈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想着,在我走之前,定要亲口将这个消息告知妙书,她便也没有遗憾了……” 蓝若泽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久久不语。 “那……若你去了,替我说一声,如今妙书学堂已经开遍了端朝的各州府县,妙书曾经说,想要她的理念传遍后世,做到真正造福端朝。这个,我替她做到了……” 陆修远老迈无光的眼睛,突然绽出了光芒! “陛下……可是准了?” “准了。是荀勇去劝的。”蓝若泽笑道,“他让我告诉你,不必感激他。他的身子骨比你强得多,只有把你踢走了,他才能入主造办处。这几十年,他可是厌烦着你呢!” 陆修远却没在意。 “我还是感激他的。一声小师父,叫了一辈子……妙书没有白教他……” …… 柳明河是跟陆修远一起离开京城的。 那场决战之后,陆修远义无反顾入了造办处,柳明河却选择了回归翰林院,继续做了一个编撰,从此再也不碰造办之事。 很多人都说她无情,但柳明河也不在乎,就这样日复一日,在翰林院沉寂了下来。 她再次出现在端朝人的面前,是以翰林院院首的身份,推出了平生第一本着作——《妙书传》。 柳院首一生着作等身,但编撰者的首位,却永远挂着“梁妙书”的名字。 她说,自己后半生立志着书,只是为了将妙书一生的所思所想,得出的理论结果,做过的实验和研究,悉数整理出来,流传后世。 又过了三年,柳院首临终之际,跟身边的人,说了一件事。 陆相人生的最后一程,是她送的。 在梁妙书的衣冠冢前,陆修远气息奄奄,靠在梁妙书的石碑上面,还在跟她聊着天。 “明河,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想进太医院,做个女医正。” 陆修远却只是笑。 “我们如果做医正,也就能治个小狗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妙书吗?” 柳明河望着远方,泪水蒙了双眼。 “她会带着她的小狗,来找我们……” ……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梁妙书的穿书结束了,但端朝的世界,还依然在发展。即便过了千百年,端朝的后人还都记得,历史上曾有一位诡谲奇才的梁姑娘,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华国…… 那个女人,来了端朝仅几年。 却让他们念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