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平行宇宙》 第一章 浩瀚无垠的宇宙。 这里的银河被称为天河。 太阳的名字没有变，但围绕它运动的第二颗行星，名字叫地星。 地星上最大的国家名为商国。 此时此刻，商国西北道首府所在地金城，皇家领域研究院正进行着一项秘密行动。 “形销骨立。”伊莲娜说道，偏过头去看身边男子。他脸庞消瘦，有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儒雅，文质彬彬，鼻梁上架一副黑边圆框眼镜，年轻却是一头灰白发。他叫顾明天。 伊莲娜相貌有些特别，五官端正，身材饱满，让自然修身的工作服显得有些不适应。她的头发是蓝色，自然卷曲，搞不清楚是染发还是天生如此。一个眼珠是黄色的，一个是绿色的。这可能是遗传基因导致，也可能是因为某种未知的修炼方式。对于这个新来的组员，顾明天荷尔蒙有些许小分泌。他喜欢看她的蒜头鼻，小巧而秀丽，自有一种俏皮在心头。 “形销骨立，一般是形容一个人消瘦暴瘦，”顾明天斟酌用词，避免给对方说教的感觉，于是用手比划，“就是那种不健康的瘦，譬如一个健康的男人，突然瘦下来，可能是因为某种疾病的缘故。” “甲4256瘦的一点肉都没有了。”伊莲娜的思维与顾明天不在线，她关注的是形体美，与暴瘦的原因无关。 “各组注意，倒计时启动。9，8，7，6，5，4，3，2，1，启动！” 随着总控室的指令，屏幕中的男子，工作编号甲4256，缓慢脱去防护衣，赤身裸体站到摄像头下，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监控器，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完毕。他已经廋到皮包骨头，皮肤紧紧包裹在骨头上，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状似骷髅。随着倒计时的开始，他费力地举起右掌，像是发出某种信号，随后两只眼睛开始塌陷，眼珠在急剧收缩中噼啪做响，最终消失殆尽，融化在深深的眼眶中。眼眶中忽然喷出一道幽蓝色的火柱，魂火瞬间在他全身蔓延，很快，整个人被熊熊魂火吞噬。 “会不会很痛？”伊莲娜的小嘴张成o型，之前听顾明天讲解过，见到真实场景依然难免吃惊。 顾明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伊莲娜的问题。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是出于智慧的缺失，答案毕竟显而易见。不过他还是有耐心地答复，语气温柔，彬彬有礼，“会很痛。痛觉是遍布全身的。” “他可以切断痛觉传导？” “不行。”顾明天解释道，“一来他做不到，二来魂火焚烧的过程需要非常精确的控制，切断痛觉有可能能会造成不该有的误差。” “检查传输门。”指挥官威严的声音传来。 “传输门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检查探测器。” “探测器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检查魂化指标。” “魂化指标检测完毕，一切正常。” “允许传输。传输开始。” 魂火渐渐熄灭，地面上遗留一滩黑色物质，像是油脂残留，合金地板表面有微微融化痕迹，温控仪显示地表温度2105度。通过电离成像系统可以看到一道模糊人影从甲4256自我躯体灰烬中慢慢站起。那是一团扭曲雾状，逐渐分出头颅，胳膊，腿的大致形状。伊莲娜揪心地看着，手心沁满汗水。影子尝试向前迈步，开始有些蹒跚，彷佛被地球引力束缚，难以伸展。顾明天扭头看了一眼伊莲娜，小姑娘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影子奋力迈出一步，停顿片刻，又迈出一步。 影子的对面是一堵青铜墙。墙壁上镶嵌一道浅浮雕的双开拱形门，门框由世界树的枝干编织而成，门上画有曼珠沙华复杂的花纹，花纹上栖息无数夜鸦。当影子靠近墙壁，拱形门亮起晦暗难明的光芒。门上有一片浓密乌云出现，迅速笼罩住群鸦。世界之门变得透明，只留下一个拱形门框，以及翻滚的乌云。影子仰头发出无声呐喊，他迈步走入乌云之中。不可见处，有一只夜鸦似乎得到号令，扑扇翅膀冲出乌云，在密室中盘旋。 顾明天轻轻敲击键盘，显示器中的夜鸦首领陡然放大。冷冷的眸子占据了整个屏幕，瞳孔彷佛黑洞，粉碎所见一切。伊莲娜看的很认真，黄色和绿色的眼珠发出微不可查的光芒。夜鸦首领有些狂躁，盘旋片刻，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一头扎入门内。随即群鸦腾空，密室内疯狂起舞，头尾相衔。摄像头被遮挡，监视屏一片黑暗，耳边只有大声嘈杂的鸟语。总控指挥室传来一个指令，夜鸦们彷佛得到启示，呱呱叫着，再次疯狂涌入门内。 伊莲娜用手拍拍胸脯，颤颤巍巍。顾明天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挪向别处。办公室里的诱惑通常充满意外，有时是惊喜，有时是惊吓；不能当真，也不能不当真。看一眼是礼貌，看多了结局就很难讲，自古红颜皆祸水。 伊莲娜伸个懒腰，说道，“真吓人，像是魔幻片。” 顾明天没吱声。这算什么吓人。 “传输完毕。各组人工检测结束，控制权转ii级人工智能。传输门补充能量。” “干活，轮到我们了。”伊莲娜从舒适的座椅上站起来，用手拢了拢头发，取下头绳重新扎了下马尾辫。顾明天也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按下密码，扫过虹膜，拉开保险柜沉重的门。他从保险柜中拿出两个黑色密码箱。顾明天递给伊莲娜一个，两人在密码箱上输入属于自己的id。身份识别检验完毕，密码箱自动开启，箱内保护棉中有一枚不知材质的白色手环。顾天明将手环套在右手上，手环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马达启动的声音。有白色的光从手环中流淌而出，白色光芒开始蔓延，顺着他的胳膊来到胸口，沿着躯干迅速流动，脖子，头颅都被包裹，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约莫半分钟后，眼前恢复了光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互检查。彼此都处在密实的防护之下，眼睛的部位是黑色的，像是镶嵌上去的黑宝石。身体其他的部位，笼罩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下。顾明天按动手腕处的调控按钮，手腕部现出一个薄膜屏幕，他手动调整了下眼部度数，调正600度，与自己的近视度数匹配。 顾明天又从保险柜中取出两个密封的金属瓶，还有两支看着像射钉枪的器物，这东西的确是枪，学名叫反粒子射流枪。伊莲娜接过其中的一瓶一枪。反粒子射流枪的重量有些出乎意料，看着不大，上手约莫有十五公斤重量。 “别碰枪头。”顾明天通过喉部通话仪对伊莲娜吩咐到。 “晓得啦。”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俩人都没有说话。长廊的灯在他们走远之后熄灭，彷佛黑暗尾随前行。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外表墩实的电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厚重电梯门无声开启。伊莲娜走了进去，顾天明跟在后面。电梯的显示板上没有楼层，只有一个密码输入器。顾天明输入一串长长的一次性密码。 电梯的门滑行关闭，开始下坠。有轻微失重感，说明下坠速度很快。 伊莲娜看着顾明天。顾明天的身材不错，紧绷的防护服随形显露出他的挺拔身姿。一米七五的个头将将好，接吻的话不用吃力踮脚尖。 “顾明天，我问你个私人问题好吗？你可以不回答。” 顾明天点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今天？” 今天不是时间概念，今天是一个女人。领域研究院星际开发部甲二组的组长。一个在你不需要的时间里总会出现的女人，喜欢踩着下班铃声出现的女人，笑声朗朗，大家不要急着走，我们先开个小会顾明天，你的表现非常好，几乎是完美无暇，如果方案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还可以修正一下，那就更好没有加班的人生显然不会完美，顾明天，你是我们全组的希望 按计划，再有7天，男人婆今天就会回来。不知道这次出差，有没有危险。 伊莲娜的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不礼貌。顾明天上下打量着对方，沉默以对。新来的组员难以抑制好奇心是正常表现，然而礼貌是修养的加持，理应具备。 伊莲娜微微笑着，并不躲避他的目光，似乎早已知道答案。真是自作聪明的女人。她们有时候提出问题，并非寻求答案，只是印证自己想要的结果。 伊莲娜又问道，“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 “你说了可以不回答，私人隐私。” “那就是猜中了！” 自作聪明。顾明天懒得理她。对着光滑度极佳的电梯门看了看自己古怪的造型，穿着防护服的他有些像蜘蛛侠。 “今天，明天，你们的名字都好有涵义。顾明天，组织中是不是还有叫昨天的？” 顾明天这次沉默好久，熬不过伊莲娜的注视，终于不情不愿地回道，“有的。” 伊莲娜还想询问什么，顾明天把头扭过去，表示出一个不想再回答的态度。这个问题某种程度上讲涉及到密级，顾明天不想触犯保密条例。伊莲娜眨巴眨巴眼睛，知趣地没有再吭声。 第二章 五分钟后，电梯的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电梯门外，是一个空旷的密室，密室的圆形大门是用某种合金铸造，看起来十分沉重，实际上的确如此，这扇门足有一米之厚，靠人力很难推动。虹膜验证后，顾明天再输入串长长的一次性验证码。随着阵阵金属机械咯噔咯噔碰撞声，厚重的大门打开。 门的后面还有门，一道密封门，由某种不知名的玻璃做成，方便室外的人观察。 打开玻璃门，现在他们身处的空间是消毒室兼留置室，要在这里做完各种准备工作。顾明天和伊莲娜按动防护衣自检功能，很快自检完毕。 伊莲娜微微感到眩晕。消毒室的重力装置正在施加大气压。还有未名的射线与气体围绕着她，即便隔着防护服，她还是感觉皮肤有些瘙痒。当然这是心理作用，这套防护服的防护标准是比照航天服，规制很高。 整个消毒过程用了十分钟，俩人就站在那里没有交流。 随着墙壁上绿灯亮起，消毒完毕，眼前空白的墙壁发出摩擦的声音，向左右划开，露出一扇巨大圆形合金门。 顾明天门前重复了虹膜与验证码校验过程。 合金门向下沉入地面。 他们迈步走入一间密室，合金门在背后缓缓升起。光芒从不知名处点亮，照亮了整个空间。四周青铜质的墙壁，泛着金属光泽。迎面那堵墙上，嵌着那扇世界树的传输门，门上曼珠沙华花纹已经黯淡至极。 这间密室就是刚才甲4256所在的传输室。在视频监控中感觉不出来，此时200平米的室内空无一物，显得异常空旷。伊莲娜有些畏惧地看着那扇世界之门，在监视屏上看这扇门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当人靠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股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彷佛隐藏无数古老的秘密，摇晃人的灵魂。 伊莲娜上前用手摸了摸世界之门。监控中看到甲4256很轻松地就穿越过去，她以为是一层电离隔离，没想到用手摸上去的时候，硬梆梆的感觉彷佛是在摸一面石头墙，墙体的热量很足，她低头看了下腕部显示器，显示石墙温度有62度。 “小心一点。”顾天明通过喉部送话器提醒了一句。他拿起金属瓶子，将扁平的瓶口插入反粒子枪身。枪身上的红色指示灯开始极速闪烁，他在枪身的显示屏上输入一串激活码。插入枪身的金属瓶被某种力量激活，金属瓶内发生了激烈反应，枪身猛烈颤抖着，顾明天紧紧抱住反粒子射流枪，双肩随着枪身剧烈抖动而抖动。他感到一阵神志恍惚，身上的白色光芒顿时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枪身上金属瓶身也现出密密麻麻的纹路，每一道纹路中，似乎都蕴藏无上的力量，压胜瓶中的怪异所在。 合金瓶中承载的反物质，确切地说是某种反物质生命体的存在，这个生命体实际上早已失去“生命”，只残留反物质本能。反物质和正物质是相对立的，反粒子射流枪的原理就是让正负粒子在枪身内发生碰撞，碰撞会导致两者湮灭并释放出一种神秘的高能光子。 这种神秘的高能光子，可以为世界之门提供能量。 这个工作平时是由机器人完成，但是人工操作亦是必备选项。顾明天带伊莲娜下来，主要是带新人实习。这些杂七杂八的活顾明天本来可以指挥伊莲娜一个人做，但是看着伊莲娜真诚的目光与俏丽的鼻头，顾明天觉得倾囊相授最好的办法还是手把手地教。 伊莲娜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两个人是第一次联手工作，顾天明的等级是c3，按照制度规定，这间密室的工作等级是d5-b5。顾天明知道伊莲娜的实习生职务等级是d4，符合进入标准。 一般的实习生是e级，d级应该是正式员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证照上还是标注实习生。 实习生当然不可能进入这个密室，但d级是够了。再说这个工作是任务分配中心直接下达，不可能搞错。顾明天也无意多问。研究院的规矩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该问的不问。 她看起来似乎很轻松，开枪机插瓶的动作沉稳熟练，她用右胳膊夹住枪，左手咔地一声送瓶入枪，右手指尖飞快输入激活码，随即按动枪身按钮，枪身微微颤抖后瓶中便恢复平静，整个动作过程行云流水。 “你以前接触过反粒子射流枪？” “训练过。” “动作很标准嘛。”顾明天不吝表扬，但他没问伊莲娜从哪训练的。领域研究院人员的成分复杂，据说从哪来的都有。 “我一半，你一半。”伊莲娜对顾天明说。 “额。”顾明天心道，这个话不是应该我对你说吗？ 她蹲下身去，用枪口对准世界之门，直接扣下扳机，枪口指示灯发出红色光芒，肉眼不可见之高能光子随着红色光斑指引，开始在门的底层花纹上涂抹，一阵轻微的嘶嘶声音响起，门上的复杂花纹并未完全消失，依稀仍可辨一些轮廓。伊莲娜先用枪勾勒花纹的边缘，然后填满花纹。 被涂抹的花纹似乎有些兴奋，蚯蚓般地扭曲蠕动，欢迎充沛能量的降临。伊莲娜的动作老道，一点都没有新手的局促不安。她耐心地等着，直到花纹安静下来，然后再次用枪在花纹上喷涂。 每一道花纹要涂抹六遍，每次花纹安静下来需要分钟。整道门的绘制需要至少十个小时的时间。伊莲娜兴致勃勃，像是在摆弄一个好玩的玩具。 “要不要用枪架？” 密室中有可调节高度的枪托三脚架。 “还不累。等会儿再说。” 顾明天喷涂的时候遭遇了一个意外。在他这一侧门上，曼珠沙华繁茂却已经黯淡花枝丛中，尚有一只没有飞去彼岸的夜鸦。它仅有两厘米大小，体积远比同类小了三倍有余，黑色羽毛油光瓦亮，在黯淡花色下尤其扎眼。夜鸦歪头看着顾明天，有些局促不安，四下顾盼，无处躲藏。 “有漏网之鱼啊。”顾明天说道。 伊莲娜凑过来看。居然看到乌鸦骨碌了下眼珠。她有些惋惜，“可不可以不弄死它？好可怜啊。”顾明天闻言停住了扳机，枪口距离小乌鸦毫发之间，散逸而出的浓郁能量冲击着乌鸦，的确是可怜，瑟瑟发抖中。 “它们不是生物，唔，至少不是智慧生物，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某种特殊的植物，生长在高能量体上的特殊植物。这些能量体的低级生物，拿出去你也养不活，它们能够成形，是因为世界之门上有充沛的能量，脱离世界之门，很快就会挥发等于生命终结。” “那怎么办？”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顾明天说着便扣动扳机，正反物质碰撞后产生的高速光子流重重喷在乌鸦身上，红色的指向光斑将乌鸦完全包裹住，乌鸦扑腾了一下，便被高能光子融化分解。 “可它明明不是植物。” “我只是打个比方。世界之门上的曼陀罗花，我们暂且称为曼陀罗花，有很多神奇的功能。知道吗？这座门刚发现的时候，表面粗糙，像是一面石头门，上面什么也没有。这个曼陀罗花当然也不是花，习惯性的叫法而已。” “哦。” “先有了花。后来再有了树。是不是像听神话？” “哦。” “这棵树叫做世界之树，由商国科学院的一些大能集体商讨后命名，包括曼陀罗花的命名。世界各国神话中都有神木的故事。北欧神话中众神之王奥丁的长枪昆古尼尔就是用世界之树炼化而成。商国传说中形似老牛的建木，也是世界之树。”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闭嘴干活的意思。” 新人对前辈没有太多尊重之心啊顾明天闭上嘴巴。 顾明天想告诉伊莲娜，以后这活就归你了，我不会再陪着，又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不过事实如此，这种活一般情况下是由机器人完成，到时候伊莲娜下来检查一遍即可。 三更半夜，寂静无声，独自乘坐五分钟的电梯，下到不知名的密室，嗯，小姑娘一个人应该不会害怕的。 腕间的通讯仪在颤抖，顾明天隔着防护服按了一下，信息显示到防护目镜中。信息是组长今天发来的，要他抓紧去“取货。”信息附件中有联系人，联系方式。 “你在做什么？”今天发信问道。 “魂体穿越虫洞后补充世界之门能量，带着新人。” 今天想起来了，自己部门分来了一个实习生。不过她还没有见过这个实习生，d级实习生有些少见，很大概率以后就是自己的手下。 她继续给顾明天发信，“好好带新人，有点耐心。” 顾明天回复：好的。 “伊莲娜，组长有吩咐，要我们明天去取货。” “什么货？” “一具新鲜的尸体。”顾明天有些恶作剧，想吓唬吓唬小姑娘。 “好的呀，尸体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哦。” 第三章 顾明天原名顾盼盼，一个相对偏向女性的名字。顾明天直到今天也不理解父母当时给他取名时处于怎样一种精神状态下。母亲的解释是，基因改造需要的费用，对于我们工薪家庭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为此我和你父亲都需要兼职工作，你爸爸甚至兼了两份工，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 这是一个稍微能令人接受的解释。草根家庭的顽强奋斗全家人的希望所在。等等。盼盼，喻意对美好生活向往。 妹妹的名字稍微正常点，顾岩芯。所有的岩芯都是矿物标本。 老实说，世界上在给孩子起名字这个事情上严肃认真的家长不多，要么词不达意，要么直接机选，生辰八字五行匹补都挑不出毛病，可是，重名率也高的吓人。 大学期间，顾明天曾经偷偷跑到辖区派出所咨询更名的流程，需要哪些手续。派出所户籍部门的同志是个胖大婶，慈眉善目，说话慢条斯理。她拿出纸质版而不是电子版的法律规定，这是非常正式的待遇，主要是因为她闲的无聊，一字一句读给顾明天听。根据法律规定，每个公民有一次更名的权力，因为更改姓名的背后，实际上涉及很多社会问题，所以法律规定，公民有权在八岁之前可以行使一次更名权。 八岁之前那时候顾盼盼有公民权，却绝对不晓得如何自主行使。 大学四年级末期，领域研究院到学校半公开招聘，他的人生从此改变，只是当时顾明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辅导员老师兴冲冲来通知他，说为他报了名；那家研究院不错，事业编特招，工资高，待遇好，老师对他说，去看一看，也许人家会录用你，推荐信我也为你写好了，帮你发出去啦，不用谢，应该的。 好。老师就是那个血缘之外唯一对你好的人。 顾明天，那时候他还叫顾盼盼，用手机搜索了一下领域研究院。法人代表，股东构成，业务范围，浏览一遍以后，感觉与自己的专业不太对口。他的专业是自动化信息分析，基因改造一级，拥有两个天赋。一次基因改造能激发两个天赋，平均每一万个人中才会有一个，激发一个天赋相对概率比较高，可也是千分之一概率。他显性天赋是“强壮”，对口就业范围是军队、体育、野外探测，牛郎夜总会之类，属于常见、普通、应用场景广泛、就业选择余地较大的天赋——没啥卵用，最多算是至尊草根族。 靠这个天赋出人头地不太可能，最多就是小康水平。 他的第二个天赋是“洞察”。这是一个接近珍稀天赋“真相”的异能，如果加以妥善培养，在某些特殊领域可以大方光彩。在实践中，顾明天主要把这个天赋用于押题，应付期末考试。在大学期间他的生活过的比较滋润，也与期末卖题有关。 那是一个慵懒的下午，大四最后一学期。大学期间每一个下午对于顾明天都具有慵懒的属性。顾明天没有女朋友，因为众所周知的隐藏天赋，女孩子并不愿意青睐这个外表英俊的男生，就好像他是一个偷窥狂。洞察，多么可怕，没有哪个女生愿意被人彻底了解，更不愿意撒个谎就能被看穿；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你，什么也不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生活是公平的，上帝给了你一些东西，也会拿走一些东西。在没有女朋友这个事情上，顾明天可谓遭遇天罚。 没有女朋友的顾明天独自走在充满浪漫气息的校园林荫小道上，与漫步的情侣们擦肩而过。他手里拿着平板，脑海里在分析毕业论文主考老师的性格，以及论文还需要做如何的调整。或许路途中某个场景的变化，或许是冥冥中有只看不见的手拨拉了他一下，让他思路稍微拐了一下弯去到那个领域研究院招聘点看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领域研究院的全称是商国领域生物技术研究院。能以商国冠名，这个研究院背景并不简单，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领域研究院，因为它有所直属医院，基因优化技术名列国内前茅。研究院的经营范围，为企业界和相关机构提供专业的海内外商业、科技和生物安全技术信息咨询服务。包括并不限于公开生物技术信息搜集与数据化处理、数据安全保障，特定领域信息搜集与处理，提供相关解决方案。研究院注册资金一亿元。 但这只是表面信息。顾明天后来才知道领域研究院真正是做什么的。 事业编也很不错，工资待遇有保障，端国家饭碗，旱涝保收。 特招意味着不用走社会公开招聘。这一点是否合法顾明天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事业编应该和公务员招聘一样，有固定的法律程序。 特招，意味着法律之外的流程与权限。 谁有这样的权力呢？ 不过事业编公务员编这些事情他也不懂，也没有费力气查询过，毕业季这种事情，大家不都是懵懂过来的吗？再说你特别懂又能怎么样呢？懂这些又不是世界五百强敲门砖。 顾明天不是很在意毕业后就业的事情。不在意是因为他的珍惜天赋，一定不会愁找什么工作，尽管学的是自动化信息分析，但他更属意金融类的工作，证券公司，投行类的，这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洞察天赋。如果顺利地话，十年内应该可以在首都白玉京买起房子。当然是那种六环七环的偏远地带，年轻有激情是好事，可他也不敢梦想的太远。 商国是全球第一大国。白玉京人口超过2500万。全世界顶级人才向往的所在。能在七环拥有个两居室，妥妥人生赢家。要是搞个三居室的话，还可以考虑把父母接来。 现在虽然没有女朋友，可是在白玉京能有套房子，老婆这种家庭配置还需要发愁？ 予取予夺的事情，而已。 需要付出的代价？无非997嘛。关于加班这个事情，顾明天看的很乐观，给老板拼命干，干到老板觉得你还有更多剩余价值，那么，他或许会考虑给你更多的机会。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如此，老板用你是因为你有用，997只是基本的要求，不值一提。 生活中顾明天这种人是非常可恨的，他们愿意被老板剥削，愿意牺牲自己全部的生活，无形中也降低了社会劳动力成本。 道理顾明天都懂。可是想想父亲一把年纪还兼了两份工，他的心里就充满愧疚。自己成人了，可以为家里分担生活压力。 他不是富二代，可以巧妙地闪过每一个机遇，如果有可能，第一个机遇来临的时候他就要牢牢抓住。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很远。顾明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出了学校南门，距离领域研究院招聘人员下榻的学校宾馆只有一步之遥。学校宾馆是那种年代久远的三层小楼，建于上个世纪。他去过这个宾馆，里面没有电梯也没有空调，只有那种古董级的吊顶大风扇，转动起来比较有气势。这个宾馆的特别之处在于，不对俩俩相拥的学生情侣开放。当然破解这个问题的方式方法有很多，学院网上有详细攻略。 这栋古董级建筑能保留至今是因为这里是大数学家赵子南的故居。没错，这位大科学家生前就住在这所招待所里。以他的身份地位当然有条件好无数倍的住宅可以选用，注意是选用，国家对于人才的重视从来都是超乎想象的。赵子南还有个儿子叫赵平，是商国最年轻的科学院数学院士。 破旧的木头玻璃门前，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冲顾明天招招手。她个头中等，瓜子脸，五官比例搭配恰当，微笑的时候露出四颗牙齿。站在那里，好像专程在等待顾明天的到来。她的表情热情洋溢，似乎彼此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顾明天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你是在喊我？” “顾盼盼同学？” “额，我是。” “你好。”女子笑吟吟地伸出手，“我叫今天。领域研究院的招聘官。欢迎你的到来。” 顾明天与她握了握手。柔腻无骨，握上去很舒服。顾明天脑子有些迷糊，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她怎么会在这里专程等自己？ 潜意识中，顾明天想发动自己的隐藏天赋。然而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不要。他有些迟疑，诸多疑问需要解释，可是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唐突？与天赋失灵不失灵无关，眼前的女生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让虽然没有谈过女朋友却自诩老手的他手足无措。 “我看过你的资料，非常棒。”今天一句话，就解释了所有。“来，到我房间去谈一谈。” 宾馆的走廊铺着一层红色的地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地毯的本色其实已经微不可辨，只是在靠近墙壁的边角，还有些红色的痕迹。每一扇门下都透出白净的亮光，顾明天跟在今天的后面，用小心的步伐踏在褪色的地毯上。在走廊的尽头，靠近走廊窗户的那个房间前，今天停下脚步，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四章 这是一个套间。有点出乎顾明天的意料，他以为学校宾馆都是标准间。房子外间是老式行政间布置，沙发，桌椅，冰箱。办公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个蓝色的女士皮包。抬头可见高悬的大吊扇，嗡嗡响着，风力十足。顾明天走到屋子里，拉开桌边的椅子，坐的稍微离桌远一点，挨的太近，胳膊一般会放到桌子上，手部的动作会暴露在外。他看过一本书，关于人体姿势的语言，可以透露很多内心想法。 内间的门关着，但顾明天听到有什么响动。今天进来后先去打开冰箱门，询问顾明天，“你喝什么？”顾明天撇了一眼冰箱内部，“矿泉水，谢谢。” 今天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顾明天，一瓶放在桌子上。她对顾明天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内间，“里面有只猫，你要不要看一眼？” “猫？” 今天走过去把门打开，一只肥胖的橘猫跳了出来。它好奇地抬头看了眼顾明天，绕着他的腿转了两圈，然后往卫生间跑去。 今天的眼睛亮了亮，可惜顾明天没有发现。他更不知道的是，这只猫并不简单。 “它会自己上厕所。” “哦。”顾明天想，带着猫来招聘的招聘官，似乎不多见。“稍等”，今天说着，启动了桌上笔记本电脑。这个时候猫回来了，他又看了眼橘猫，橘猫停下脚步，寓意深深地凝视了顾明天一会儿，它丝毫不惧怕对视。动物界的凝视往往意味着战争的开始，先是你瞅啥，瞅你咋地，然后就是撕扯。所以，动物之间的相互尊重，必须是弱者低头，谦卑地看着地面，或者扭头看向远方风景。 顾明天躲开了橘猫的凝视。他不清楚动物对视法则，只是觉得这猫挺吓人的。 “我看过你的简历。”今天拢拢头发，她的嘴唇厚薄相宜，嘴型很好看，她坐下来直截了当把话题引向要谈的内容：“从你幼儿园到大学四年级的简历。” 顾明天有些不自在，他注意了自己手部的姿势正确，面部表情却暴露了他的不安。“现在的公司招聘都这么专业吗？” “那到不是。我们属于例外。”今天解释道，“我们有一些阅读公民个人信息的权限。” “合法？” “合法。” 今天打开桌上的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动。然后把笔记本调转个头，推向顾明天，“你先看下我们研究院的简介。”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网页左上角的罗狗，那是一只三足造型的金乌，抽象意味十足。网页排版相当简洁，没有多余修饰。顾明天注意到网页不是通过超链接访问，显然，这是类似暗网中的某个特殊存在，但肯定有所不同。他听过传闻，关于商国某个保密性质的内网，与现有的互联网物理隔绝，访问需要特别的系统及特别的硬件——从cpu到主板到网络。他静静地浏览上面的文字，内心不禁掀起巨大的波动。 文字的内容并不多，只有一千多字。顾明天仔细看了两遍，在过多分泌的肾上腺素作用下，他的呼吸加快，心脏砰砰跳动，血液猛地冲到头顶，感觉自己可能面红耳赤，思维在某个关键节点上停止了运转。 终于安静下来以后，他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抬头看着今天，认真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拒绝这份工作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不会。”今天干脆利落地回复。她拿起桌上蓝色的皮包，拉开拉链，拿出一管像是口红样的东西。“这是最新研制的记忆消除器，基本没有隐患。” “它可以消除掉一个小时内的记忆。” “基本没有隐患？” “是这样，可能事后会有轻微的神志恍惚，极少数人会出现头晕，呕吐的现象，但对大脑没有危害，短时间内可能会造成记忆衰退，症状会在一周内消失。” “有没有特例，比如说1的概率，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今天想了一下，“科技的手段不是万能的，或许有这样的副作用，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发现。你可以这么理解，没有发现就没有问题。” “哦。” 今天把手中的记忆消除器放回皮包内。“不要有顾虑，什么都可以问，我向你保证一点，没有任何隐瞒。毕竟我们未来可能会成为同事。” 顾明天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紧张的感觉渐渐消退。他想了想，接着问道，“你们属于国家安全部门？” “只能说有关联业务。我们属于国防部直接领导下的科研机构。为政府相关部门提供一些特殊服务，我们自己也会研发一些新的科技产品，开拓一些新的领域。” “新的领域是指什么？” “四维到六维空间的开发与拓展。” 顾明天舔了舔嘴唇。这个答案让他的思维重新陷入混乱，刚刚设定好的问题程序全部被打乱，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顾明天斟酌着用语，缓慢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的研究方向是星际开发？” “比星际大一点点宇宙开发。” “宇宙我们国家的科研能力已经强大如斯？” “宇宙的奥秘是无穷的，按道理说，人类现在刚刚迈出太阳系，对天河系都知之甚微，不过，我们的研究不是‘按道理说’，有些因素促使我们必须主动地跨越式研究。”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换一个角度想，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工作，你的未来与普通不再相关，你将参与人类历史的崭新创造。”今天娓娓道来，“我不能对你说，这份工作没有危险性，毕竟我们面对的是未知的领域，事实上，危险可能无处不在。人类的认知对于多维世界来讲，还显得过于稚嫩。然而这扇门已经向我们敞开，人类必须接受，况且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也不可能拒绝。即便你不从事这项工作，相关的信息十年后也会向公众解密，人类社会必然面对新的抉择。” 2040年6月1日。儿童节。我特么要出大事。顾明天有些茫然，亦有些跃跃欲试。年轻人容易热血上头，他对自己说，千万要冷静啊！顾盼盼，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他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顾明天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愚蠢，不自觉地用眼睛撇了一下那个蓝色皮包。 今天笑着说，“可以呀。”她看了看腕表，“还有四十六分钟，时间充裕。” 顾明天考虑了足足十分钟。这期间今天在看手机，似乎回复什么信息。顾明天坐在那里，与其说是认真思考，不如说是想摆脱大脑空白的状态。他根本不知道要考虑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思考。 最终他对今天说，“可以。” 今天放下手机，两手虚拍，咧开嘴巴笑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顾明天也跟着笑起来。 “正常人不是应该先问薪酬吗？” “唔。我想可能不会低的。” 今天说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明显让顾明天的表情有些呆滞。 “另外还有一些福利。”今天对他说道，“我觉得其中最好的福利有三项。一是基因优化，只要你的身体能够承受，院里会无限次地提供基因优化。” 顾明天有些动容。这次是真的动容。第一次基因优化的花费，市场价格是一百万元左右。这个数字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是可以承担的，国家也有基因优化低息贷款。如果一次基因优化失败，还可以再申请一次。然而二次基因优化的费用就非常昂贵，通常不会低于一千万元，且需要事先申请，除却一些政府特殊部门的公务员，平民申请通过贷款优化的概率极低，自费当然不限。 如果今天一开始就对他说这个，他可能会立马点头，根本不需要什么思考。 “二是可以获得第二公民权力。” “第二公民权力？”顾明天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说还有什么第二公民权力。 “简单地说，就是你可以获得一个新的公民身份，新的社保，新的公民权限。我们通常把这种第二公民权力称为第一序列。” 第一序列不是秘密，社会上早已有传闻。有些论坛文章详细阐述过第一序列都拥有哪些特权，当然，这种帖子很快会被管理员删除，理由很简单，您发布的文章含有不适合发布内容。 顾明天知道有这种特殊权限存在时，首先想到的是阶级对立。一个新的特权阶级，必然会带来社会对立。然而现实早就如此，在基因优化面前，新闻报道说国外有人甚至能通过四次基因优化，从生物物种的角度而言，他们与普通人类已经是两个物种。 譬如说智商，普通人是90~130。经过基因改造后的人种，最高可以突破400。他基因改造后的智商测试为150。 “新的公民身份，可以起一个新的名字吗？” “当然。”今天解释道，“你原先的公民身份依然存在，享受的社会待遇不变。一般来说我们鼓励取第二个名字，有些特殊岗位，不是指我们单位，是说一些特殊部门，取第二个名字是必须的要求。” 顾明天点点头，他这会已经开始在想给自己起个什么名字了。 “三是你的家庭，直系亲属可以享受一些国家福利待遇，比如就学，就医，就业等优惠待遇。这方面内容回头给你看一些国家正在试行的法律法规规定，很全面。” “我是不是要先签署个保密协议？”顾明天问道。 “暂时不需要。”今天笑着回答，“我们现在还不需要这个。”今天拍了拍桌子上的蓝色皮包，里面装有一个叫做记忆消除器的电子设备。 “不是说只能消除一个小时的记忆吗？” “加大辐射剂量和次数就可以了。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今天？” “嗯？” “我能问下你的天赋是什么吗？” “影响。”今天对顾明天说，“我和你一样，有两个天赋。其中一个是‘影响。’” 她没有告诉顾盼盼，这会儿他还不是顾明天，她还有一个天赋是“狂热”。两个天赋可以叠加影响。 顾盼盼这种自带“洞察”天赋的人，不可能毕业后跑到什么世界五百强工作，大多数身具这种天赋的人，可能在大三的时候就被各种特种机构“预定”，顾盼盼是自我伪装的好，暴露这个天赋的时间有点晚。 不过今天赶上了，并且捏在手里了。 第五章 描绘完那扇世界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对于基因改造过的人来说，持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并不算高强度的劳动。顾明天有过没日没夜连轴转的经历，譬如高考前经常通宵达旦地复习；他深知社会底层要想改变命运，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所以那时候是真的拼命，可惜最终只是读了白玉京普通一本。 如果不是特殊天赋，知识原本改不了他的命运。我们不排除个别人即便没有读过什么书，依然可以出人头地，然而对于大多数而言，普通一本的社会前途大多是白领中一员。 因为大多数人无法抗衡社会的淘汰机制。 在任何时代，金字塔顶端都是少数人存在。为了这少数人的存在，社会必定设置淘汰机制。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并非社会资源有限，而是大多数资源只能被少数人掌握。 这是社会定律，客观事实。 在领域工作了两年以后，也就是去年，顾明天通过了c级员工评定，获得了第二次基因改造的机会。基因改造的过程很顺利，遗憾的是没有激发第三天赋，对他隐藏天赋“洞察”的加成也很低，更多的是加强了他“强壮”的天赋。即便没有做过体能训练，他现在也拥有雄性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 根据科学家测算，人体大约能够承受四次基因改造，少数人能承受五次，再多次数则容易导致人体细胞组织崩溃，具体表现为细胞有丝分裂灾变，细胞副凋亡，巨噬细胞异常吞噬，罹患癌症的可能性巨增等。 第一次基因改造的费用大约是一百万商元。第二次是一千万商元。第三次则上升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约为五亿元商元。至于第四次，费用完全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据说不少于二十亿商元。需要说明的是，四次基因改造并不等于说可以成功四次，即便家里有矿，可以支持四次基因改造费用，也未必能够成功一次。顾明天有时候想，如果获得第三次基因改造的机会，根据研究院规定，这需要评定为b级员工，他可不可以跟研究院申请，不要改造，折现就好。 有五亿元商元，还要基因改造做什么？回家平躺都是赢。有钱当然可以胸无大志，淡泊人生。 异瞳姑娘伊莲娜去员工自助餐厅吃完午饭，蹦蹦跳跳回宿舍休息，顾明天琢磨着，要不要送她个兔子耳朵帽。在领域研究院，加半天班可以领取加班工资，也可以选择休息半天，当今时代，996什么的并不存在，高度信息智能化的今天，人类社会呈现更加激化的社会发展，导致阶级固化趋势严重。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全球范围内被智能机器人接管，低端劳动力趋同性导致竞争激烈，想出卖体力并不容易，中端劳动力市场同样处于血海范畴，曾经夜以继日的码农现在只需要喝着咖啡，敲敲键盘，让机器自动编程，自动验证，结果就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面临被机器淘汰的命运。 当今社会，高端智能的普遍应用，使得人类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都面临失业风险。 按照顾明天之前的设想，只要坚持997，就有机会获得资本家的青睐。现在看这个想法真的很幼稚，机器智能几乎一夜间取代了剩余劳动力，即便你有997的意愿，老板还要担心你浪费电费。 除非你能通过基因改造。你的人生将从此与众不同。 第一序列。 鲜明的阶级分割线。 这是一个惊天动魄的大时代，人类正被人类自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淘汰。革命从来不是渐进性地改变社会，而是突如其来，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你已经成为时代弃儿。 一夜未眠，顾明天不觉得累。他给伊莲娜放半天假，让她去休息。他早晨很忙，“资料室”进了一个标本，他要亲自去核对入库，并填写单据。 领域研究院的“资料室”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数据库，而是外星生物标本。顾明天看了下标本的编号，绝密级。有些麻烦。 麻烦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申请进入“资料室”验证码。他需要向组长今天申请，今天需要向上面申请，大概率的情况是今天上午申请不下来。 二是“资料室”的标本场距离此地500公里。专属公务机闲着，随时可用，但也要耗费时间来回。 下午必须完成的工作不多，写一份工作报告，关于甲4256。然后去领一具尸体。 麻烦就在这个环节上，如果下午验证码下来，他必须马上去500公里外的标本场，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与领尸体冲突。 那索性就明天再申请，正好手头还有一些活，早晨都做完。 于是一个上午就这样匆忙而过。 他在手机上按了点餐服务，过了一会儿，智能机器人把餐送了下来。他所在办公地点在地下七层。领域研究院位于商国西北路首府城市金城偏远郊区，一栋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五层楼。不算公务机跑道，楼外面院子总共占地不到三十亩，在城市地图上没有标注，正常情况下也没有人找的到，快递是送到城里一个固定地址。 领域研究院地下部分很大，至于有多大，顾明天并不清楚。他的c3级权限只限于地下七层，那里拥有餐厅，地下篮球场，地下娱乐室，地下会议室如果是步行，把这些权限允许的地方按周长走完需要15分钟。 自助午餐很丰盛。领域研究院在员工伙食方面做的相当到位，提供一日四餐，晚上十二点后是加班餐。c级员工每天还有三管的营养管。基因改造以后，仅靠食物的热量很难维持肌体的需求。营养管只有柠檬和草莓两种口味，没有多余的选择。顾明天匆匆吃完午饭，抓起草莓味的营养管一口吸光。 工作报告是日志格式，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记录人，归档人，大约就是这些登记要素。其中有一项是特殊事项，那只伶仃的夜鸦，需要在这一项单独汇报。 顾明天打开加密电脑，开始填写报告。 时间：2042年7月25日。 地点：公司037a工作室。 人物：甲4256，顾明天，伊莲娜。 事件：1、项目日志编号：agb--1。项目名称：agb-7。进展程度：17。备注：无。 bgb--1。性质：agb-7项目，世界门涂绘。进展程度：100。备注：无。 项目目标状态：编号：甲4256。序列id：kxytb-cdxoz-bvgh-20opu-kt6jl-8trba。 血氧饱和度：214。体温：41度。心率：203\/分钟。 魂体转换：正常。 维度转换：正常。 预计结束时间：b段。2042-08-01。 异常事件报告：agb-7项目，执行工作任务：bgb--1，世界门涂绘。 事件描述：发现异能留存。 视频编码：bgb--1 sp01。 写完这些，顾明天在显示屏上按下指纹。点击报告发送。按照流程，组长今天和公司数据服务器都会收到报告。 异常能量留存不是什么问题，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多，这不是他该操的心，组长今天如果认为有问题，会把问题上交技术部门，这也不是她该操的心。 时间还早，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顾明天回到员工休息区，今天的那只橘猫瞅见进来的人类，漫不经心地伸个懒腰，它都没有正眼看他。顾明天过去看了看自动喂猫机，屏幕显示里面猫食还有一些。他随便打开一个休息仓，躺了进去。舱门自动合拢，灯光渐渐黯淡，不一会儿就鼾声微起。 分节阅读 甲4256穿越过世界之门，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也可以理解成瞬间发生。所谓相对漫长是特指三维空间中时间的定义，即时间线性所表示的单维性，过去，现在，未来以不可逆的轨迹单线运动。关于世界之门，科学家的解释是，可以简单地把世界之门理解成白洞中的虫洞。世界之门既是奇异环也是白洞。物质落入黑洞的引力井后可以穿过黑洞自身形成的奇异环，从白洞中掉出来，穿过世界之门，有可能会来到不同的宇宙。 地星人的基因优化，源于世界之门降临。 2025年时，全球多地发生特大型地震与海啸。最典型的末日灾难事例包括扶桑富士火山爆发，欧洲维苏威火山爆发，麦瑞肯加利福利亚州发生157级里氏地震。地震里氏规模每增强一级，释放的能量约增加32倍，相隔二级的震级其能量相差1000倍，而人类曾经划定的最高地震等级为12级。加利福利亚州的大陆架无法支撑猛烈的地壳震动而发生部分断裂，麦瑞肯国内大地震持续一个多月，至于扶桑，三岛陆沉，九州尚存，人口损失过半。 也就是在那时，世界之门在世界多地被发现。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世界之门，它们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石板而已，有大有小，有宽有窄，形状各异。直到世界之门出现的所在发生离奇失踪事件。有些人接触到那些石板以后就彻底消失了，甚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灵异事件这种事情，商国自建国起就禁止“发生”一块黑石板落在西北路沙省沙漠公路旁，一个地质勘探小队恰巧路过，带队的高工觉得这块石板的材质有些特别，他上前用手摸了摸，然后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这个小队有五人，高工消失以后，另外两个人急忙跑上前去，蹲下身摸了摸黑石板，毫无意外地，他们俩人也消失了。剩下两个兄弟赶紧向领导汇报，领导握着电话琢磨了半天，没有想明白这些家伙想做什么？偷懒？旷工？被绑架劫持？于是他下令把诡异场景录下来。 地质勘探队的兄弟们搞科研是一把刷子，平时多跟石头打交道，情商并不一定在线。剩下的俩人商量了一下，一个用手机录制视频，一个上前用脚踢黑石板。既然摸不能摸，踢总可以了？ 踢石板的兄弟唰地一下不见了。 艳阳高照下，剩下的那个兄弟感到背脊发凉，如坠冰川。 世界各国频繁发生的灵异事件终是引起政府注意。经过几年的研究，科学家发现了黑石板的奥秘。这种黑石板，就是人们后来俗称的世界之门。 人类在巨大恐惧笼罩中瑟瑟发抖。研究结论认定每一个世界之门，相当于一个虫洞。关于虫洞的理论，之前的物理学研究认为，虫洞可以扭曲时空，将无法想象的遥远距离拉近到身前。实际上，科学家无法对世界之门这种超微型的虫洞做出科学的解释，陡然降临的虫洞更像是潘多拉之盒，根据合理推测，之前世界各地发生的大地震，很可能与世界之门有关。 第六章 甲4256的穿越旅程终于结束。在这个“漫长的一瞬间”中，他的魂体又经历了无数次重组。换成碳基生命体的概念，相当于肉体灰飞烟灭又涅盘重生，过程重复次数为n。 魂体人终于结束了穿越之旅，站在世界之门前，像是一个光团。魂体的夜鸦追随而来。没有刮躁。夜鸦密密麻麻地落在甲4256身上，每一只夜鸦都发出柔和的光亮，然后在光亮中消失殆尽。甲4256彷佛是被高速充能的电池，汲取了夜鸦奉献的每一分源力。 跨越过世界之门，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与037a工作室同样结构的青铜密室。当然这只是映像的欺骗。在这个称作第七宇宙的空间里，一切与“实质”相关的概念都不会真实存在，哪怕你用手能够触摸到。 整个宇宙彷佛是某个真实宇宙的平行投影。就好比计算机中的数据，可以搭建一个感受真实的世界。 走出密室，脚下是深不可测的螺旋形台阶。台阶逼仄狭小，仅容一人通过。甲4256走的并不快，他要依据某种规则下行，有时候需要站立片刻，有时候需要一次跃下数级台阶。显然其中包含了某种数学奥秘。奥秘背后，则有绝大风险。踏错一步，他的魂体就会被隐秘的空间割裂，无法重新组合。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真正的死亡。 世界之门是宇宙与宇宙之间的通道，再怎么严密的防护也不为过。 如果从外部看去，甲4256正在一座高塔的顶端向下飘行。当然，符合第七宇宙规则的视觉效果无法发现高塔的存在，这是领域研究院花费难以想象的巨资研制结果，代表了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通俗的解释，这是一个至少包含五维空间规则的巧妙设计，即便有“人”在塔下走过，他也只是正常的穿过高塔。没有任何触觉，当然也没有任何被阻碍的感觉。 总控制室位于“巨龙头颅”内。实际上整座高塔都建立在一条“巨龙”的残蜕之上，依靠汲取“巨龙”剩余且庞大的生物能量维持运转。人类推测宇宙中有四种生命形态，以人类为代表的碳基生命，与碳基生命排列组合相似的可以在高温下生存的硅基生命，以非生物性特征存在的恒星生命，以电磁波形式存在的纯能量生命体。已经得到验证的生命形态有两种，一种是地星碳基生命，一种是能量体生命，其中高等级的电磁生命能够实现物质和能量的转换，既可以成为实体，也能成为能量体，正如甲4265的存在。理论上说，甲4265只要能够维持能量储备，生命就会变成永恒。 出于保密需求，“巨龙”是尚未收录到商国星际生物名录中的魂体生物，它的外表与商国神话中的龙相似，也由此命名。这是一条初生不久即夭折的“龙”，魂核刚刚诞生，栖息在这座比地星大了上千倍的半气态星球上。如果给它足够久发育时间，譬如一亿年，它会“消化”掉整个星球。然而它却因某种未知原因，永恒冬眠。 出于对森林法则的深刻理解，人类对所有发现的星际生物都采取谨慎态度。在无法判断外星生物善意前，人类没有其他的选择。 总控室系能量最密集的所在，高塔的运行在其控制之下。甲4256来到总控室，检查了一遍工作日志。工作日志每天向地星发送一次，通过世界之门转回去。他现在看到的是实时记录，一切正常。按照规定，甲4256分裂出自己一部分的魂核，纳入到一个魂核之中，这算是备份。 总控室其实就是“巨龙”的脑部，已经被巧妙地建设成体积巨大的超级生物计算机，甲4256将分裂出的部分魂核放置在培养皿中，蔚蓝色的培养液与与生物计算机相连。这是一个谨慎的后手，倘若甲4256遭遇毁灭性打击，还有部分几率在魂核中复活。 魂巢之中，上次培育的魂枪已经有七支充能完毕。甲4256将魂枪取下，揉捏成球体，挂在自己的左右手腕上。 这颗气态星球被领域研究院命名为q1022，是研究院在第七宇宙中发现的第1022颗生命星球。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人类根据波谱学理论做出的推论，在已知的第七宇宙中发现如此多的生命迹象星球，与人类所在的宇宙完全不同。当然，结论是否正确尚待认证。 商国人通过世界之门，悄悄莅临到第七宇宙的两颗生命星球上。人类如同黑暗中降临的异端，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世界。这可能是商国最高等级绝密，没有之一。 （顾明天知道这一点时，明白自己绝无可能辞职。世界那么大，哪都不能去看看，研究院恐怕会成为终身职业。今天在这一点上明显欺骗了他，假若有一天他真的想离开研究院，等待他的绝不仅仅是小蓝棒。） 最初，商国人在q1022星上没有发现高等级智慧生命。有一种低端的电离生命体广泛存在，它们被命名为水母星魂，神奇的是这种生物具备魂实转换功能。这种水母星魂成长期是没有智慧的，但只要魂核发育成熟，中途没有夭折，就必然成长为具有低等智慧生命体，比人类豢养的猫狗智商低一些，大致如此。目前魂核最大的价值，就是可以成为天然基因改造药物。 q1022星与距离最近的恒星有237万公里。它能够得到恒星的热量十分稀少。因此q1022星的表面温度极低，成为一颗常年冰冻的半气态星球。q1022星的内部和地星一样是一个高温的核心，内外温度差使得q1022星上经常出现恶劣天气。距离高塔最近的那个大黑斑，体积足有半个地星大，黑斑所代表的风暴以接近音速的速度移动。然而这样恐怖的黑斑其实对q1022星密度浓厚的大气层影响有限；在大气层的极深处，适宜的温度和密度是电离生物生长的温床，它们通过吸收恒星的能量，类似光合作用的方式野蛮生长。成长到一定程度，一些电磁生物会落到气态星球冰封的表面，冬眠“巨龙”就是因此被人类捕获。 “龙”的出现让商国人意识到，这个星球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存在智慧生命的星球。 并且，“龙”的智慧很可能远超人类。 分节阅读 “死者名叫方安歌，未满18岁。死亡原因，捆绑窒息而死。血型ab型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其中ab型rh极为罕见。”殡仪馆里，监狱管理局的董干事郑重对顾明天介绍道。他看过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证件，那是一张红色卡片。 年轻的尸体一丝不挂，躺在恒温箱中，眉毛微微结霜，嘴角居然有些上扬，栩栩如生。 伊莲娜眨巴眨巴眼，死者这什么表情？窒息而死不是应该很痛苦的样子吗？ “s？绳师手艺不怎么样？”伊莲娜小声问顾明天。董干事侧着身子，其实是听到了，眉头拧到一起，转过身去。顾明天表情严肃，凶巴巴瞪了她一眼，“憋说话。” 伊莲娜不吭声了。这个玩笑虽然不合适，可顾明天的态度也不好嘛。 顾明天走到董干事身边问道，“手续齐全吗？” 董干事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顾明天介绍自己的时候，用的是一张红色卡片。 红色是皇家专用色。 红色是第一序列专用色。 除此之外，这个年轻人来自皇家领域研究院，并且是军人身份。领域研究院的底细他多少知道一些。正是因为知道一些，所以他对顾明天的态度十分友好。 所以，那个女士非常不检点的四六话，他只能装做没听见。 董干事对眼前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客气到，“顾少尉，手续还有些麻烦。这个死者方安歌生前到是有捐献遗体的愿望，可惜没有文字记录，现在还无法证实这一点。” 顾明天听出了董干事的画外音，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道：“谢谢，非常感谢。” “没什么，都是为了国家利益。” “能不能争取他家里人的同意？”ab型rh实在太罕见，顾明天想着，必要的时候可以由领域研究院出面重金买下这具尸体。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帮着联系孤儿院。” 顾明天考虑了一下，“孤儿院就算了，死者意愿和直系亲属签字是最重要的，法律程序要走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死者生前有捐献遗体的意愿？” “拘留所同室犯人证明算不算？” “争取同室犯人证明，”顾明天说道，“他的户口关系还在孤儿院？” “是的。” “先不要通知孤儿院，我们到时候自行处理后事。你帮忙联系一下监狱，我们现在就过去。” 到了监狱以后，董干事帮忙去联系领导，办理提审手续。顾明天和伊莲娜坐在接待室等候。趁着没人，顾明天又把伊莲娜训了一顿，“要敬畏生命，尊重死者。不是什么场合都能开玩笑的。” 伊莲娜有些气哼哼，“明明是你骗了我。”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去看一具尸体。” “我们刚才看的不是尸体吗？” “可你没说要坐飞机来看尸体，早说我就不来了。” “等等，”顾明天有些郁闷，“我们说的是要尊重死者，不是骗没骗你的事情。” “骗子。” 顾明天明智地闭嘴。吵不赢。 十几分钟后，董干事回来了。“都安排好了，要不要我陪你们审？不要的话我先去把手续办了。” 额，这好像不是选择题，董干事显然不想参与这种事情。顾明天只好说，“麻烦你去办手续，审问的事情我来做。伊干事陪你去办手续。” 伊莲娜其实是想跟顾明天一起审讯犯罪嫌疑人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犯人长什么样，不过顾明天话都说了，她只能照办。 审讯室内。 一个中年犯罪嫌疑人坐在审讯椅上，手脚被合金环固定住。顾明天进去以后，拿眼打量了一下他，请看守把他的一只手解开。 “抽烟吗？”顾明天掏出一盒软商烟，撕开烟盒封口。 “谢谢政府。” “给你抽烟是因为有件事让你帮忙。”顾明天把一根烟和打火机递给中年人。中年人忙不迭地叼起烟，打着火，狠狠吸了一口。拘留所和监狱不同，犯罪嫌疑人没有吸烟的待遇。 这人明显是老烟枪，估计在里面憋的够呛。 顾明天耐心等待。足足吸完半根烟，中年人才一脸媚笑问道，“政府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给政府办事是咱的骄傲。号子里面情况咱全掌握，有几个犯罪线索我正想着跟政府汇报呢，真的假的不好说，政府可以先调查调查，法律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走一个坏人” “检举揭发的事情，回头我帮你安排警局。现在我要问你的是，我听说你们同室犯罪嫌疑人方安歌，有捐献遗体的意愿？他跟你们怎么讲的？” “没，没，没听过他说啊。” “哦。你再仔细回忆回忆？好好想想。” “啊，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晚上的时候，大伙聊天，小方说到这事了” “稍等。我现在开录音，你详细叙述一下，不要遗落情节，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顾明天按了下桌面上的录音键，做了个说的手势。 “情况是这样的，有天晚上，具体哪天我记不得了，刚看完新闻联播，大伙聊天，说起死后的事情，小方说他要有一天死了，就把自个捐献了。” “然后呢？” “然后大伙就讨论捐献能给多少钱。家里要能落点钱的话，捐了也就捐了。” “大伙都有谁？” “大伙，大伙就屋里的那些人啊。有我，有小山东，棒槌，二孙子，有” “等下，这些人的姓名叫什么？” “报告政府，这我不知道啊，我们都是叫绰号。” “你叫什么？” “强奸犯。” “我是问你大名，正式姓名叫什么？” “孙北建。” “孙北建。你确定方安歌有捐献遗体的意向？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负责！必须滴！政府放心，咱从来不撒谎。” 顾明天停止录音，拿着桌上的平板走过去，对孙北建说，“在这里按个指印。”孙北建在电子文档空白处按了个指印。顾明天又给他发了一根烟，“在这抽。回头我帮你联系检举立功的事情。” “谢谢政府。” “注意保密。我现在是代表国家特别机关在跟你说话，这事泄露出去按泄露国家机密罪办你。” “政府放心，我孙北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嘴巴紧，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更不说。” 第七章 高塔主体深植在“巨龙”之头颅，塔基如树根盘结交错，笼罩龙身。这条龙的体态若完全伸展，长度越两公里。现在它盘成螺旋状，只剩下本能知觉。科学家估计幼龙在进入长眠状态时因某种不明原因不幸从厚重大气层中跌落，遭受严重伤害，这是一个未经证实的推断，也有不少反方质疑，譬如魂体不应该受到跌落影响；它跌落的位置同样不幸，距离世界之门一步之遥。也许并非偶然，研究人员认为这条龙或许是想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世界之门，这个论断获得了相当数量权威者的支持。龙魂被不断切片，通过世界之门送回地球。这项工作初始于顾明天入职前2028年底，属于国家绝密工程，代号2811，喻意2028年11月研发项目，同时也是未来几年的国家一号工程。初期科研目标主要是攻克生物超级计算机技术，生物芯片，生物防护，因为地星上的一切电子设备通过世界之门后都变得容易损坏，工作寿命大大降低，从长远角度考虑，就地取材是必然选项。 顾明天入职时，高塔已初步建成。 高塔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个伟大奇迹。它的主要设计师有两个，一个是通过三次基因优化且全部天赋叠加为数学领域的华夏科学院赵平院士，另一个是通过两次基因优化且全部天赋叠加为天体物理的华夏科学院钱院士。两个华夏院士联手在q1102星上建设了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奇迹。 这是人类第一次完整塑造五维空间。可惜，因为保密缘故，不能申请菲尔茨奖。 甲4256在总控室中逐项检查龙生物计算机的运行状况，魂体行走在一排两米多高的透明容器间，容器中充满了调制后的龙液混合物，一阵阵风吹过，将计算机产生的热量巧妙带到塔下，甲4256观察了一下液面，液体下降幅度很低，保持在安全液位。魂化状态的龙体液化技术本身，也创造了科学历史。龙液中的蛋白质分子相当于半导体硅片，龙计算机通过控制dna分子间的生化反应来完成运算；这些透明容器本身还是特制的光晶体管，尽管看上去笨拙，运算速度并不是很慢，大约只比民用个人计算机落后一代。它最大的优势能发挥生物本身调节机能，自动修复芯片上发生的故障，相比传统芯片，ai生物芯片制造难度较高，但胜在适应宇宙环境极强；这一点尤其重要。项目中期，研究院将以高塔为中心搭建配套基地，到那时ai仿真生物芯片将大量运用于基地建设。 出于安全的考虑，无人值守的时高塔会按程序进入蛰伏状态，只被动接收信息。好处与弊端皆显而易见，但显然安全至上是最高原则。 在环距高塔350公里左右的地方，在冰封的环形群山之中某些不起眼的角落，有数枚生物信息收集转发器，它们实际上是做中继器使用，接收更远的信息转发。甲4256在对高塔常规检测后，甄别生物信息收集转发器上的信息，有一些信息需要转发地球。他的魂化状态可以持续24~72小时，工作时间安排满满当当，三分之一用于高塔巡检，三分之二用于塔外。 最重要的信息源是接收来自开拓组定时发送的信息。开拓组由军队、政府特殊部门、以及像相关领域科学家组成。目前有两个开拓组在q1102星开展科研工作。其中一个组的信息通讯保持良好，另一个组的信息通讯似乎出了点问题，甲4256看了下信息反馈清单，他们已经有24小时未与高塔联络。 可能是生物信息收集转发器出了问题。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初代生物信息收集转发器中尚有电子元件，它们抵御强烈宇宙射线的能力很差。 检查完总控室，甲4256又检查了一遍高塔的防御装置。一切正常，武器的充能率保持在80以上，它们的能量管植根于龙体之上，必要时可以加快能量汲取速度。甲4256仔细查看了一下监控显示，发现靠近高塔的区域有龙的能量溢出，导致有些水母星魂发育过速，有两个刺头，需要处理一下。 甲4256打开底层的控制舱门，走过消毒舱，魂体不需要消毒。离子检测仪核对了他的生物密码，验证之后为他开启了高塔之门。 门外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魂田。甲4256漫步在魂田之中。恒星的光芒照度很低，q1022星一片黄昏景象，大地尽头，五颜六色极光跳跃不息。高塔周边有一万亩魂田，生长着密密麻麻外星生物星魂。星魂长相恰似地球深海底的海月水母，呈现蔚蓝色蘑菇状。在气候良好的时候，星魂会拼命膨胀，大者能有五立方米，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汲取恒星光热。当风暴来临，它们又会放掉气体，薄如蝉翼，匍匐在星球表面冰川之上。这些生物体成长速度很快，大约十个月的时间，就会诞生魂核。 一些已经成熟的魂核被甲4256吸附在体表。他快速汲取魂核的能量，反哺到手腕中的一枚魂枪之上。现在所有魂枪能量渐趋饱满，闪烁着白色光芒。 一只成熟体水母星魂充满恶意地向甲甲4256扑来，它张开大伞，想一口吞噬掉这充沛能量的生物。甲4256抬起手，魂枪迸发出耀眼光华，随手一枪戳中了它。水母星魂伞心破洞，瞬间爆裂开来。甲4256从它躯干上迈过去，水母星魂破碎的魂核被自动吸附到魂枪之上。星魂的生长速度总体来说相对一致，但也有一些星魂比较特殊，生长速度较快，会比同类更早地诞生魂核，初生智慧。然后就会懂得主动捕食，它们通常会先选择吞噬同类。这也是需要人类定期巡视的原因，要及早清除牧田里这些早熟儿，免得颗粒无收。 甲4256移动到高塔另一侧，那里还有个刺头。它彷佛嗅到危险来临，将自己的魂态蘑菇伞撑到最大，它比刚才那只更为成熟，接近魂实转体。甲4256投掷出魂枪，将它戳翻在地。 距离最近的信息收集器还有350公里。4256略算了一下，魂体的能量可以支撑他往返，七枚魂枪必要时可以转化为能量，补充魂体，路上也会见到水母星魂，同样可以汲取能量。倘若一切顺利，今天可以检查完生物信息转发器，当然这需要在风暴来临之前，如果可以判定是电子元器件故障，他会申请滞留，转换实体后前来修理。 有一个风暴团正高速移动而来。风暴会有效地降低信息传递距离和传输流畅性，并使坐标定位变得模糊。甲4256决定选择在低空滑翔，魂体平铺如纸。或许会遇到一些危险，比如刚才那只盲动的水母星魂，不过这样级别的危险对他可能造成的伤害基本忽略不计。他给自己设定的速度为03马赫，这是一个经济巡航速度，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自身魂能消耗。 分节阅读 “滴~滴~滴~”手腕上的多功能工作仪闪耀着红光，发出急促声音。顾明天看了眼多功能工作仪上显示的时间，额，刚刚睡了十五分钟。 多功能工作仪上显示一串乱码。顾明天按下投影按钮，工作仪投影出一块光屏和一个虚拟键盘。他在键盘上输入今日工作密码，乱码晃动一下，重新进行排列。这是研究院数据服务器自动回复的信息。 内容是：项目日志agb--1附件bgb--1 sp01内容为空。 顾明天直挺挺坐起身来，脑子快速回忆了一遍，可以肯定自己上传了bgb--1 sp01视频，关于那只异能体的夜鸦。经过第二次基因优化的他，智商不仅通过了150大关，而且记忆力超群，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记录日志时的每个细节。 顾明天睡意全无。他打开休息舱门，边走边想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因为在上传视频文件之前，他曾经打开浏览过文件，可以肯定视频文件本身没有问题。被黑客攻击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他使用的是研究院内网，与研究院外网物理隔绝。如果是计算机或者服务器的软硬件错误，这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因为无论是他的加密电脑还是研究院的数据服务器，都有软硬件错误自检程序。 至于说存储介质，全息光存储与原子储存双备份都是非磁存储方式，安全快速可靠。这两种存储介质不仅有自检报警功能，而且“坚硬的像钛合金。”即使是他加强过的“强壮”天赋，抡起铁锤也砸不烂这些家伙，它们可以承受的瞬间冲击和耐高温性能难以想象。 第七层办公区静悄悄无声。这一层还有另外三个工作小组，不过彼此相隔甚远。根据研究院的保密原则，不同组别的人员一般情况下不得交叉使用通道，不仅是因为每个工作组承担的工作内容不同，还要最大程度地防止泄密。彼此的办公区域被单向玻璃门隔离，需要虹膜认证才能进入。电梯间的使用也是如此，各自有独立的电梯间。 地下建设了一座城。顾明天如是认为。 顾明天打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他来到工位上，用指纹启动了自己的工作电脑。这台电脑的使用者只有他一人，识别器检测指纹的同时，还会比对他的生物信息。 顾明天按动虚拟鼠标，手指在腕下光屏上快速移动。工作日志文件夹被打开，只看了一眼，心脏就猛烈跳动。bgb--1 sp01文件没有在目录中显示。 冷静。顾明天对自己说，他又点开电脑操作记录，工作日志，每一项工作痕迹都呈现在眼前。 还是没有bgb--1 sp01文件。这个文件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剪辑、保存、上传过这个文件。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文件名称，搜索结果显示无匹配数据。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在眼皮底下发生了。 办公室的温度保持在恒定的25摄氏度，体表感觉舒适。顾明天的脊背却被冷汗一点一点沁湿。他深呼口气，默数了十个数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申请037a工作室工作密码。 大约三分钟后，手腕上的多功能工作仪收到了信息。他输入解密码，扫了一眼，记住了15位的工作密码。 他打开沉重保险柜之门，拿出密码箱输入自己的id，然后取出白色手环，套在手臂上。乳白色的光晕重新笼罩了他全身。 走过长长的走廊，等待电梯的过程是如此漫长，顾明天不禁有些发呆。他不知道要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去想。 第八章 037a工作室。 世界之门镶嵌在对面的青铜墙上，新涂绘的花纹清晰锐利。他走到世界之门前，蹲下身去，寻找那只小夜鸦曾经出现的位置。那只夜鸦被他用能量液体涂抹覆盖，但所在位置他记得一清二楚。手指在曼珠沙华花纹处轻轻触摸，粗粝的感觉尤其明显。花枝上充沛能量彷佛要撕破他的防护衣，指尖传来麻痹的感觉。 没有。什么都没有。至少应该有些许的凸起，世界之门不会这么块就吸收掉一个能量块。 顾明天的脑子有些麻木，思维似乎变得缓慢。他慢慢站起身来，大脑一片空白，呈现宕机状态。他走到另一面青铜墙壁前，在墙壁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墙壁中间出现一个窗口，滑出一台托盘式笔记本电脑。他输入工作密码，浏览笔记本上的系统记录。 这台笔记本连接的服务器上有最原始的记录，不可能被删改。他调出文档，点开全息视频记录。从他和伊莲娜进入房间开始播放。bgb--1 sp01视频文件是他截取全息视频中的一部分，仅限于夜鸦的内容。 顾明天没有选择快进。伊莲娜戴手环的那一段，他甚至选择一帧一帧播放。异瞳姑娘的表现很正常。进度条终于来到他发现夜鸦的那一段。顾明天转换了一下视频角度，选择了放大浏览。他能看到自己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在那时发现了夜鸦的存在。镜头再次拨转向夜鸦的位置。 黯淡的曼珠沙华花枝。曾经出现夜鸦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他将镜头画面再次放大。100，200，1000还是什么都没有。 顾明天想了一下，将录像倒了回去，想知道他发现夜鸦之前，伊莲娜在做什么。视频显示伊莲娜甚至朝他这边看都未看，从开始工作到顾明天覆盖完夜鸦，伊莲娜都在专注地工作。直到他提醒伊莲娜，让她观看小夜鸦。 但这一段视频也被消除了。 “洞察”天赋早已启动。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洞察”的过滤。他注意到自己在工作过程中经常会关注伊莲娜的工作进展，因为她是新手。 一切正常。两厘米大小的夜鸦“没有出现过”。 顾明天做了个决定。他要把这一天一夜的工作视频重新看一遍。现在需要重新安排工作进度，原本打算下午飞标本场，如果完整地、一帧一帧看视频，显然这个工作要推迟了。 分节阅读。 肆虐的风暴还是席卷而来。甲4256改变了自己身体的密度，重新回到人形魂体状态。十几分钟后，暴风扑面而来，眼前漆黑一片，风从他虚幻的身体内穿过，丝毫没有阻碍。当下已经接近第一个信息接受转换器50公里，却没有任何连接的提示。 20公里。10公里。5公里。依旧没有信号。 甲4256停了下来，他的足部位置密度稍微加以改变，这样奔跑的时候可以快捷一些。有三只魂体状的夜鸦渐渐成形，从他的肩头飞起，呈扇状向生物信息接收转换仪的方向飞去。 甲4256将视觉与夜鸦相连，这样做会使得能量消耗加剧，不过谨慎起见是值得的。夜鸦所过之处受能见度影响，地面的情况堪堪模糊可辨。 一只夜鸦飞掠到信息接收转换器原本所在位置的上方。风暴中很难看清地面的情况。夜鸦继续下降高度，几乎贴近地面盘旋。 甲4256谨慎地做着标准战术侦察动作，从冰脊的上方悄悄接近生物信息接收转换器所在位置。 地面上空空如也。 他快速搜索了一遍附近的地域，还是一无所获。不远处的剑状冰锥是最好的参照物，他记得这个冰锥的形状，信息接受转换器也是他亲手埋置。 这枚仪器原本装置在一株枯萎的星魂体内，利用星魂伞状气囊充当天线接收发射器。此刻星魂不知去向，仅剩一小截根茎露在冰面。 它根茎以上的部分完全消失了。不可能是风暴造成的结果，再强烈的风暴也扯不断这种生物。 生物信息接收转换器自然也是无影无踪。 甲4256转换成半魂体，俯下身去，手掌轻轻接触冰面。他的感知在地下迅速扩散。 冰面之下，被充沛的异能割裂得彷佛繁杂蛛网。在下一个刹那，甲4256的魂枪脱腕而出，充沛能量的魂枪猛地插入地面！一声响自灵魂深处的悲鸣险些将他刚刚凝聚的魂体驱散！甲4256随即用另一只手也握住枪杆，再次将魂枪向下狠狠插入。 大片冰面向上拱起，随即猛然炸裂，冰块在空中飞舞。甲4256被脚下气浪高高抛起在半空中，他在空中翻滚着，一双巨大的魂翼适时张开，极速扑打着密度稀薄的空气，勉强支撑他滑落到十米开外。 一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星兽头颅从冰面下破壳而出，魂实相间，明灭不定。被顶起的大块冰碴如雨点般落下。星兽的头颅上生长了无数怪眼，破地瞬间，每一只怪眼都在同一时间射出致命光线。甲4256只来得及成功护住魂核，躯干则被光线射的千疮百孔。 有无数白色光芒自甲4256魂体上喷涌而出，他再次凝结出密实形体，手握魂枪扑了过去。魂枪扎入星兽的脑袋，化做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大约一半的星兽头颅被庞大能量掀起。星兽痛苦地嘶喊，声波一次次地冲击对手的灵魂，冲击波过处，甲4256的魂体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稀释，实体也有些变得透明，双方在同一时间内都遭受了致命打击。 甲4256从手腕上又摘下一枚魂枪，操纵着魂枪在空中快速飞行，在星兽的头颅上来回穿刺，每一次刺中，都有篮球大小气泡炸裂。那是星兽眼睛。每炸碎一只眼睛，它的视觉就会黯淡一处。遭受沉重打击的星兽躯干已经来不及拱出地面，在冰层之下就开始极速虚化，它被迫牺牲庞大躯干来换取能量促使头颅再生，强迫那些尚且完好的星目重新聚合能量。甲4256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破碎魂翼勉强支撑他维持身形，魂枪过处，星目爆裂如灿烂烟花。然而星兽终于凝结了足够的能量，剩下的星目再次开阖，死亡光线夺目而出。甲4256又一次千疮百孔，被打成筛子。这次没有那么幸运，护体魂甲的消失让他的魂核暴露在外，旋即被一束光线准确命中。甲4256在最后时刻，射出了手腕上剩余的五枚魂枪，每一杆魂枪都深深扎入了星兽的大脑。 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半个天际。 分节阅读 在q1022星极厚的大气层中，有一个未知的、庞大的、阴冷的存在。高塔、4256、大脑袋星怪、星魂牧田、厚重大气层里不安的躁动，以及q1022星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宝风暴的形成、冰封万里的原野、内心炙热的星核，都在它的感知之内。它的存在远比q1022星久远。 就在甲4256试图与大脑袋星际生物同归于尽的瞬间，有一枚比夸克还小无数倍的粒子从它的体内剥落，没有任何距离间隙，粒子已经贴住正在破裂的4256魂核。 两个纠缠的量子其实是唯一的存在。或者说，是一的另一面。无论它们相隔多远，哪怕无数亿光年的距离，都会瞬息到达。实际上，量子与量子之间没有空间距离。 -甲4256魂核在爆炸同时，高塔内备份魂核也同步苏醒，正如量子纠缠原理。那枚无法辨识的粒子，来自无名生物存在的粒子，也被同步复制到甲4256备份魂核深处。 大脑袋星兽缓慢地接近人类。 他躺在那里，已经无法维持魂态，大片大片的魂火笼罩着人类，那些已经转成实体的躯干在魂火中燃烧，像是点着的火把，焦糊的味道顺风钻入它的嗅觉孔。 这些穿入星球的异类有太多的秘密没有解开，大脑袋星兽不想让他就此死去。它要了解这些生物的特征，还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这个星球上。 大脑袋星兽挪到了人类身边，用无数复眼仔细端详人类。这种生物的造型让它深深地恐惧，头颅、身躯、四肢都酷似某种传说中的存在大脑袋星兽是真的惶恐，难道自己干掉了一个神灵？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存在如此脆弱的神灵。 它微微昂起头，喷出一股子液体。液体彷佛滂沱大雨，瞬间浇灭了生物身上正在燃烧的魂火。它等了片刻，生物的身躯渐渐变成实体。这下看清楚了。 的确是神灵的造型。 也许，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神灵。 如果是这样 大脑袋星兽把自己的管状的口器伸出来，在生物的躯体上极速游走。它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更深一步地检测。口器的触感告诉它，生物的外表很脆弱，只要轻轻一扎就能进入。它将口器游弋到生物的眼睛位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生物大脑就在眼睛后面。眼睛这里是个薄弱的所在，可以避开上方坚硬的骨头保护，探进去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事后大脑袋星兽懊恼了很久。那具尸体没有征兆地爆炸，一团巨大的魂火包裹了它的脑袋，扑灭这团魂火它耗费了太多体能，躯体也由篮球场大小缩到三米见方。 这种生物非常狡猾。不好对付。 第九章 不管夜晚多么黑暗，黎明总是会到来。（夏莉·菲内特《叛逆的鲁鲁修》） 这是少年顾明天喜欢的一句诗。少年时代的他还拥有书中布里塔尼亚人手办造型。但他拥有手办时间并不长久家里有一天来了位客人，是他母亲同学，在市政府某部门工作，小有实权。母亲同学那天还带了个孩子来家中，而那天他在学校读书。 当他发现手办失踪是过了挺久的事情，至少有一个月。某天，他往书柜上瞄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对劲，熟悉位置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之后他翻遍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询问了家中每一个人。父亲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妹妹说不知道。母亲有些恼火，呵斥道，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晓得放哪里？ 尽管只是一个盗版翻模bjd，却让顾明天伤心了许久。从此他记住了这句名言。 黎明总是会到来。 黎明来临的时候，顾明天看完了0a37工作室的全息视频资料。黑暗依然遮蔽住阳光的存在。他的心头沉甸甸，表情阴郁。看了整夜视频，一无所获。或者说，一切正常。 那只曾经存在过的夜鸦隐匿无痕。 由于过度使用隐藏天赋“洞察”，他的精神显得疲惫不堪，即便是吞了两管营养液，依旧萎靡不振。 相信伊莲娜还是怀疑伊莲娜，这个抉择似乎关系事情真相。至于为什么锁定伊莲娜，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洞察”有时候并不在意事物表面的逻辑。 然而，逻辑推理缺失最关键的一环：动机。伊莲娜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事情。况且要想做到让夜鸦消失，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修改全息录像本身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其中权限的取得是关键。读取中央服务器数据需要两人同时插入硬件密钥才能进入相关的数据服务区域，至于修改服务器数据需要权限则更大的吓人：院长办公会审批。从他工作至今，从来没有遇到过修改数据情况发生。至于说修改顾明天本人加密电脑中的数据，这个难度比较而言到是小很多，指纹，生物信息只要有心就能提取到。 可以给伊莲娜直接打一个电话听听她现在在做什么。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伊莲娜？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意外，程序错误？或者，自己很可能把简单事情想复杂了。有些时候，真相并不复杂。 顾明天拿起手机，通讯录中找到伊莲娜的号码，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三下，接通了。 “喂？” “嗯？” “伊莲娜？” “顾明天，你拨电话之前不知道打给谁吗？”此刻是早晨6点15分，电话那边明显带有起床气。 “知道。” “有什么事？” 顾明天下意识地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打算。他原本想开诚布公，或许依旧是“洞察”天赋的作用，话到嘴边改变了主意。他抿了抿嘴唇，剥脱性唇炎容易让嘴唇干燥起皮，今天好像也有这个问题，她的蓝色皮包里永远装着一管润唇膏。 “说话！”电话那端的情绪有些小暴躁。 “呃我想你了。” “顾明天！”电话那头的声音猛然拔高，“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有大清早表白的吗？” “有的。”顾明天肯定地回答，语气平缓而坚定。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胡子拉碴，有些扎手。又有些得意，我的雄性激素分泌很正常嘛。 “咱俩不可能的。”异瞳姑娘愤愤地坐了起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胸前两只没有束缚的圆球受重力牵引来回滚动。她有一种冲动，想把顾明天踩到脚底下。或者用袜子塞住他的嘴。可惜平时论坛上的少，没有什么可以借鉴引用的刻薄词汇，委婉不失风度，还能暴击一万点那种。 真是让人愤怒，怎么可以被他表白？ 关键是，这样不正经的表白算什么？ 伊莲娜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但至少要有鲜花巧克力做伴手礼。 “你有男朋友了吗？” “如果我说有，你是不是要说可以平等竞争？” “不。我是说，下次给你买奶茶，我可以买两杯。你一杯，他一杯。” “舔狗！无聊！” 那边狠狠按掉了电话。舔狗顾明天有些许的安慰。不管怎么说，伊莲娜似乎表现的很正常。按照正常逻辑，如果夜鸦消失与她有关，她应该表现出温柔的一面，借此迷惑对手。好，电视剧里相关情节都是这么设计的，做贼心虚嘛。顾明天看了下手表，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决定先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然而怎么也睡不着，把橘猫抱进来陪着也不行，并且弄的橘猫心情也不好，冲他呼呼大喘气。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现在，要把这个事情报告给领导了。这不能算是小题大做，数据无缘无故丢失，怎么看都是一个大问题。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履行“检察”职责。他不想搞个乌龙。 研究院里只有三个人的身份特别，他们是驻院军方代表刘中校、今天，剩下那个就是他顾明天。 他曾经以为今天真的是领域研究院负责招聘的hr。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领域研究院招聘的对象主要是行业精英，任何人能混到行业精英这个份上，都需要经历时间的洗刷，至于说顾明天的特殊天赋“洞察”，如果没有专业技能加持，这个天赋的用处不大，至少对于科研工作来说。 今天的另一个身份顾明天很快就清楚了：国防部二厅少校，驻领域研究院特派员。 知晓今天这个身份的原因是，他很快被今天领到了训练基地。真正到领域研究院工作是一年以后的事情。 “相信我，这里才是你特殊天赋的用武之地。”今天笑咪咪地对他说，并且表示自己没有动用“影响”这个天赋。言下之意，到这里来是你自愿的。 咱们签有协议。 协议的甲方位置，顾明天现在想起来了，他签名按手印后，曾经发现甲方位置是空白的。他想，可能是要自己签字，然后研究院才会盖章。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但那是一般情况下。 即便是到了那个时候，顾明天还不清楚国防部二厅是干什么工作的，他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参了军，并且一步登天，不用在地上摸爬滚打钻障碍，头顶还有子弹嗖嗖飞。国防部，多么高大尚的工作。再加上军人在社会上地位特殊，何况每个男孩子从小都有英雄梦，所以对于参军这个事情，他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今天没有对他说实话，甚至带点欺骗性质，仅此而已。 再说我顾明天从小到大被人骗的次数还少吗？多一次两次有什么呢？ 顾明天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恨过谁，何况今天又是大美女。他甚至不认为今天欺骗了他，只是“没有把实话说全。” 一部分真相这种事情，有时候也算真相，看你从什么角度想问题。 等他真正接受训练，才感觉出不正常。训练基地校长的第一次训话，就是介绍国防部二厅辉煌、伟大、低调的历史。它的前身是商朝皇家护卫队，一百多年前，国家政体转为君主立宪后，皇家护卫队改头换面成为特殊情报机构，开始只是负责参与保卫皇家的工作，渐渐地业务扩展到社会各个领域，上个世纪，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经过数次机构改革，最终成为国防部下属的一个特情机构。 它与军队的情报系统不同，军队的情报工作主要面向军事领域，与负责保卫国家安全的国家安全部又不同，总的来说，它的性质其实没有太多改变，依然是以服务皇家为主。 总之在全国十五个情报机构中，国防部二厅或许可能是最神秘的那个，当然，也是存在感最不强烈的那个。二厅的主要工作是汇总和分析情报，各情报机构会把他们认为“重要”的情报向二厅和其他情报机构通报，二厅在浩瀚无边的情报堆里挑挑拣拣，把他们认为可以拿出来分析的情报挑选出来，然后坐在电脑前分析，主要是那些可能对皇权产生威胁的情报，并非只是关注舆论动向，还有可能发生的针对皇室的恐怖袭击。 老实说，这种工作别的情报机构也在做，他们重复劳动的目的是因为需要重复劳动。这是权力运营的奥秘，上层建筑政治生态中的常态。 在那一年里，顾明天接受了不算严酷的训练，因为有脑机系统辅助，节省了需要记忆知识的大量时间，仅语言方面，顾明天的大脑就被灌输了十二种世界各国常用语。物理、化学、哲学、数学、心理学、社会学、营销学等各科知识，也都一股脑地灌输进来。 灌输知识不等于掌握了知识，更不等于可以灵活运用，但“知道”是个基本的前提。脑机系统的使用十分昂贵，今天告诉顾明天，如果他想跳槽，光脑机系统的培训费用就超过十亿元，这是必须赔偿的。 顾明天：我天生不是跳槽体质。 上午进行脑机培训，下午进行徒手训练，包括枪支训练。肌肉记忆这种事情，靠脑机系统是无法完成的。 于是一年以后，顾明天成为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他被分配到领域研究院星际开发部甲二组，他的直接领导是今天。甲二组在研究院的存在，主要是负责监控研究院“安全运行”。这活并不轻松，每天要填写的检查报告就有十几份，有些时候能多达三十几份。 伊莲娜的到来，意味着顾明天可以喘口气。 但是现在出了夜鸦这档子事，顾明天隐约觉得会有麻烦。他拿起电话拨给今天。 今天没有起床气。甚至有可能她所在的地方还是白昼。电话拨通，很快就被接起。 今天听了顾明天简明扼要的汇报，她相信顾明天不会搞错。如果夜鸦只是单纯的能量块，能量块可以被世界之门消化，数据则没有理由无缘无故丢失。她隐约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倘如如此，怕是会惹得研究院鸡飞狗跳。 至少关于很多事物的定义，都要推倒重来。 几分钟以后，顾明天关于夜鸦消失的报告传到了她的通讯仪上，今天第一时间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 鸡飞狗跳就鸡飞狗跳，总不能压下情况不汇报。 到了中午的时候，预想中那个关于寻找夜鸦的专项小组成立了，今天被迫提前返回，她要组织和配合院里的调查。主持调查的是传闻中喜欢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的高启教授，常来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她分明听到电话那头有压抑不住的嘿嘿声。 今天只能默默报以卧槽。 高启这个人她了解，那是纯粹的学究，不会给任何情报部门好脸色。 分节阅读 “猛鹫0524呼叫白山塔台，猛鹫0524呼叫白山塔台” 两千米高空中，一架双座教练型隐形战斗机猛穿过乌黑的浓积云，暴露在倾盆大雨之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击着机身，今天朝驾驶舱外看去，难得一见的晨昏线景象，光明正在驱逐黑暗，或者说，追随。 “白山塔台收到，白山塔台收到，猛鹫0524近场码，猛鹫0524近场码。” “猛鹫0524请求降落，近场编码洞洞拐两妖，重复一遍，猛鹫0524请求降落，近场编码洞洞拐两妖。” “近场编码核对完毕。猛鹫0524，跑道09l，盲降建立。重复一遍，跑道09l，盲降建立。” “建立盲降。自动修压完毕。猛鹫0524请求继续进近。” “猛鹫0524，请勿降落。重复一遍，请勿降落。立即按照最新指示返航。重复一遍，立即按照最新指示返航。” 此刻，降到一千米下的猛鹫0452前座飞行员与后座的今天同时收到一条指令。内容非常简短：立即返航。 隐形战斗机飞行员没有吭声。后座的今天想了一下，只说了一个字：回。飞行员操纵飞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大的弧线，掉头返航。他看了一眼屏幕，仪表显示燃料充足，飞行员把巡航速度定在35马赫。 与此同时，领域研究院发布了三号紧急令。每一个c级及以上员工手腕上的多功能工作仪都发出红色警报。餐厅吃饭的人放下食物，正在途中的员工踩下油门加快车速，公司宿舍中的员工略显鸡飞狗跳，有的匆忙爬起，有的丢下牙具。总部无数层的地下建筑瞬间灯火通明，防御等级按照程序迅速提升为一级防御。 第十章 接到红色警报时，领域研究院第七宇宙开发部主任常来正在街头寻找早餐店。非常不巧，他的汽车昨晚刚送去保养，而此时正是城市苏醒时刻，车水马龙，上班族蜂拥而出，每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都是满载。常来没有犹豫，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蓝色卡片，捏在手中。 下一辆有人出租车经过时，他跳到路中间，拦住出租车，手里举着一张蓝色卡片。 出租车加速启动，在车的海洋中自由游弋。司机刚刚在车载信息仪上刷过那张蓝色小卡片，不用担心超速压线闯红灯什么的，内心还略略有些激动，脚下不停地点着电门，灵活地超越前车。 被出租车抛弃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挺着大肚子，看样子离分娩不远。男的脸色铁青，嘴里愤愤骂着三字经，第一序列有什么了不起！女的手捧肚子，默默注视来车方向，希望能尽快遇到绿灯出租车。她不想迎合自己的丈夫，真的一点都不想。骂有什么用？既然不能改变社会，那就只有改变自己。如果有下次婚姻，彩礼房子车子基因优化，一个都不能少！ 分节阅读。 猛鹫隐形战斗机，商国国内军方编号歼40，是一种最新服役的多用途隐形战斗机，俗称六代改，分有人与无人驾驶两种，具有世界最先进技术发动机，巡航速度超过35马赫。飞机上的今天有些内急，高压气体作用下的抗荷飞行服加剧了她的焦虑，虽然有内衬纸尿裤，但她一点也不想用。还得坚持一个小时不知道院里出了什么紧急事件。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金城军用机场。一架轻型直升机已经点火启动，今天下了隐形战斗机就一路狂奔直升机。十几分钟后，直升飞机降落在领域研究院院内。 她依然没有时间上厕所，直接奔指挥室。 指挥室内，研究院各部门大佬已经到位。在直升机上今天已经接到最新消息，知晓了事情经过。q1022星发生与外星生物战斗，甲级巡查员甲4256魂体重组。 意料中的意外。 关于“巨龙”的调研，已经认定q1102星上存在高等级智慧生命，然而基于高塔的隐蔽性，谁也没有料到人类与星球生物的战争就这样发生。之前有过种种设想，并且做了充足的预案，然而当事件真的来临，今天的心中依然沉甸甸。 这个事件的严重性完全够的上发布二号紧急令。研究院降级发布警报，一来不希望引起更大范围恐慌，二来事态发展究竟如何，还需要做进一步判断，至少是为下一威胁等级的提升留下了空间。实际上关于是否将威胁等级提升为二号，指挥室内公司高管们之前已经交换过意见。 今天能列席会议，当然是因为她是国防部二厅特派员。她匆匆推门进入指挥室，整个房间内的哗然顿时曳然而止，每个人都向她行注目礼。这里的人都清楚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可能拥有什么权力。今天名义上的领导，开发部主任常来坐在会议桌末端，冲她点了点头，伸手帮她拉开一张椅子。他们这个部门的全称是第七宇宙开发部。因为实行扁平化管理，部门只设主任一人，管辖三个甲级组，五个乙级组，以及配套的一个技术支援组。三个甲级组和技术支援组在地下七层办公，五个乙级组在地下八层办公。 主持会议的是a1级研究院副主任年大有。参加会议的有b2级院技术部经理武凯威，b2级信息通讯部经理黄悦，b3级机动大队副队长王少华，b4级战术参谋部副参谋长墨轻云，军方驻研究院代表刘中校，以及b3级第七宇宙开发部主任常来。今天的公司职务级别是b5级，当然她拥有的权限并不止步于b级。 会议室150寸的全息显示屏上正无声地循环重播q1102号上发生的事件。甲4256魂核重组前向高塔传送了遭遇智能生物袭击的信息，高塔随即启动了向地星的星际传输。传输的画面没有显示战斗发生的经过，仍是高塔外那独特的风光景象。视频分辨率有些低，智能增强的画面锯齿痕迹明显，应该是为了抢时间而进行了最大压缩倍率，未压缩数据包会在72小时后传递回来。 现在的情况比较严峻。 甲4256遭遇智慧生命袭击，这当然够得上严重警报，然而更严重的是q1102星上还有两个开拓工作组，他们下落不明，其中一个组或断或续有联络信号，另一个组则完全失去联系。 第七宇宙目前驻守的生命星球只有q0009星及q1102星。甲2组的两个开拓组，乙3组目前在q1102星北半球7号环形冰川一代活动，距离高塔1500公里左右，高塔启动紧急联络，最后一次星际信号传输证实乙3组目前没有遇到麻烦，能够较精确定位，接到通知后正在撤回高塔的路途中。 出问题的是乙4组，最后发回的信息显示距离高塔1700公里的大跃环附近。这个距离说明了两点情况，第一他们已经完成预定工作，到达本次预定行程最远端。第二他们应该处于返回途中。由于最后一个信息接收转发器遭到破坏，现在他们的情况未明。 常来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之情。按照公司流程规定，每一个信息接收转发点，应该间隔一定的距离，设置至少两个信息接收转发器。但是自去年研究院提倡节约成本以来，双发双接的模式只限定于未开发地域，已开发区域原则上采取单收单发模式。 一个生物适配型的信息接收转发器价值600万元，价值不菲。问题是，开拓组的组员都是用远远超过体重的黄金堆砌出来，他们中有的人培养费用就超过50亿元。乙4组成员9人，其中包含四级基因优化者1人，3级基因优化者两人，这些人的价值很难用金钱来衡量。 况且生命无价。 一旦有事，这个损失是领域研究院难以承受的损失。 甲3组和乙5组已经整装待命等待出发救援。今天到的时候，该讨论的内容都已经讨论完毕。现在问题焦点是，是否需要向军方求援。领域研究院是国防部直属企业，实际上军方在研究院有很大发言权，军方有支援领域研究院的义务，包括且不限于应对各种紧急情况。不过，原则上仅限于b级及b级以上预案，再高等级的预案需要上报联合总司令部批准。至于援助费用，大部分由领域研究院承担。即便是按照c级援助方案，领域研究院最少也要为此花费200亿元商国币。对于研究院副主任年大有来讲，优先考虑的当然是领域研究院自己解决问题，但谁也无法肯定这是否会成为添油战术，那样损失显然会更为惨重。 军方驻领域研究院代表刘浩然中校沉默不语。研究院第七宇宙开发项目属于有关部门领导下的自主行为，国家给予政策鼓励和一定的经济补贴，同时收购战略物资，研究院怎么做和做什么，军方不会主动干预。第七宇宙目前发现的最有价值战略物资就是水母星魂产出星核，效果要比人工合成的基因优化药物中某个主要成分效果好很多，但即便对于财大气粗的军方来说，采购成本过于高昂也是一个必须考虑因素。领域研究院在第七宇宙的魂田产量提高还有一个过程，目前公司尚处于纯投资阶段，距离收支平衡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几个研究院的b级大佬都没有发言。紧急预案是现成的，问题就是采取什么级别的预案。对于第七宇宙开发项目而言，无论采取哪个级别的紧急预案都意味着给研究院造成巨额亏损，即便有国家经费兜底，问责恐怕亦是难免，绩效奖年终奖自然也会变成安慰奖。甚至安慰奖都不会有，不被追责就是万幸。 常来强忍内心的郁闷，硬着头皮做了发言。他希望军方星际部队能够尽快介入，介入规模不少于一个中队。这已经是对应到b2级预案，换算成商国币，研究院至少要拿出400亿元。 副总经理年大有不方便直接做出结论性发言，将目光转向研究院综合技术部经理武凯威。武凯威秒懂领导的意思。他是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人，公司技术权威，遗憾的是四次基因优化，仅有两次成功。他的激发天赋属于公司机密，不过从外表上看，与身体强壮无关，高企的发际线和稀疏的头发有时候很能说明问题。 武凯威根据历史资料及现有信息，进行全方位的综合性分析，既顾全大局，又牵心同事，论据充实，合情合理。大家都听出他的意思，倾向于采用c级紧急预案。c级预案不需要军方援助，只投入第七宇宙开发部甲3组和乙5组，根据需要院里相关部门再组成后援组，基本就这个框架，剩下的无非是根据情况略有增补。他的观点有一定的理论根据，因为乙5组事实上也是由军方星际特种部队人员构成，他们出马，相当于军方出手。 正在武凯威侃侃而谈的时候，新的情况发生了。正在037a工作室监控的顾明天发来紧急讯息，之前涂绘的高等级生物能源突然消耗殆尽。 这说明高塔正在通过虫洞，疯狂汲取一切可以汲取的能量。 而高塔最新的资讯情报还在茫茫宇宙中。信号穿越虫洞的过程比传递生物要简单一些，可是即便最大化压缩过的资讯传递过来也需要七个小时时间。会议室全息显示屏上收到的信息在四个小时前，这意味着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最新情况要三个小时以后才能得知。 c级应急预案可能不够用了，这一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高塔在汲取所有能汲取的能量，说明高塔本身面临着威胁。武凯威停止了发言。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副总经理年大有。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按照原定计划，顾明天今个本来打算回家看望父母。他用本名顾盼盼订了往返机票，没有动用第一序列福利，经济舱也挺好。头等舱热情洋溢的空客服务让他对人生成功学有深刻了解同时，与商业成功的那种距离感则更是让他自我清醒。人生各有各的高度，他的高度是为国奉献，以身报国。 军人有军人的使命。 白色军装没有穿上身之前，他对“爱国”、“使命”、“荣誉”等概念并没有深刻体悟，直到他穿上军装那一刻，国家、民族、社会这些平时感觉很虚幻的概念，突然间变得无比真实。 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谈不上脱胎换骨，他的思想觉悟并没有那么高；只是这身军服，给予他人生不一样的感悟。 领域研究院是个特殊机构，而他和今天的身份更特别。平时不允许穿军装，甚至不允许向家人泄露单位单位名称，军队编号也是某某部队。对外他的身份是某某部队后勤油料部的一个普通干部，转业以后分配到研究院。 对家里他的说辞是自己毕业后入伍参军，领域研究院是个特情机构，保密级别很高，这个身份是不能对家里讲的。即便是普通干部，小小的少尉，在家里也是掀起了一股小风暴，别的不说，至少他的家庭地位完全不同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自己还是那个爸爸不理，妈妈不爱的顾盼盼。而不是现在这样，每次回家听到看到的都是浮夸，小心翼翼。这样不好。没有家的味道。顾爸喜欢说随儿子姓，顾妈整天替儿子将来娶什么门当户对的媳妇发愁到是小妹每次还是喊他盼盼。 他暂时对家人隐瞒了自己第一序列的名字。基于保密原则，解密还需要几年，对家人也是如此。不过家人可以享受军属的第一序列待遇，这一点也是他家庭地位火箭般提高的主因。 三号警报一发布，他立即退了机票。 伊莲娜没有经历过三号警报这样规格惊吓，表面镇定掩饰不了内心惶恐，尽管依旧臭着脸，小跟班却顺从地按照前辈顾明天的指示擦桌子，拖地板。自动清洁机不能进入办公区域，卫生要靠员工个人打扫。 顾明天的指示很有道理：领导可能马上会来。 办公桌上有一丢丢呈散乱状瓜子皮，地上还有几颗遗落的，垃圾筐里装满了各式零食包装袋。这些都是伊莲娜昨天下班后的作品。 平时院里管不到他们这个特殊小组，但要来控制局面的领导可不一定。 领导必须慧眼如炬。马上可能要来的领导到办公区域并不是要发号施令，该下达的指令早就写在紧急预案中。领导来办公区域，只是表明重视的态度，以及关注到那些零散桌面的瓜子皮。瓜子皮才是重点，三号警报什么的，不需要他们这个级别操心。 伊莲娜用最快的速度打扫办公室卫生，大长腿跑起来真好看，腰肢扭啊扭的。顾明天则申请去037a工作室的密码。密码很快就传递到他的多功能工作仪上，顾明天穿好防护服，边走边解密。 他进入到037a工作室时，正看到惊人一幕。世界之门上昨天彩绘的花枝在迅速褪色，墙壁上红色警告灯疯狂闪耀。顾明天没有惊慌，他先给信息处理中枢发了警报，实际上警报已经自动识别发送过，现在是人工干预。他把037a进入密码发给伊莲娜，让她赶紧带保险柜中的异能瓶和反粒子枪下来。顾明天关闭了闪动的警告灯，站在世界之门前，又下意识地仔细寻找那只伶仃夜鸦曾经存在的痕迹。 今天来到037a密室的时候，顾明天和伊莲娜正忙着用反粒子枪朝世界之门上来回刷，根本不用讲究什么纹路。眼看世界之门明明暗暗色泽交替，显然已无法应对世界之门汲取能量的速度。 今天匆匆而来，她没有穿防护服，被空气中勃然激发的异能刺激着连打几个哆嗦，面色潮红，心脏像是被谁用手捏住，使劲挤压，难受的一时喘不上气。顾明天朝她摆摆手，今天赶紧退出了密室。她在门外通过多功能工作仪与顾明天通话，知道了事态发展情况。 的确非常严重。 在今天下来之前，副主任年大有没理会大家的注目，他离开会议桌，走到墙壁一角，按动电钮，离子屏隔离了内外。外面能看到里面，但是不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年大有掏出电话，给院长赵雷打电话。 院长赵雷是个年轻人。所谓年轻是指在他四十岁出头的年龄，就能站在国内顶级研究院大佬行列，绝非易事；年轻是能力的炫耀，运气的眷顾，成功者最珍贵的标识。父母是普通打工人，他毕业于国内某三流大学，读到了信息学硕士。在三十岁之前，别人家的小目标对于他来说还只是一个励志愿景。 直到大时代来临。有些人顺利成为风口上飘逸的猪。 但他不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国防部直属特种研究机构一把手，显然与风口无关。 赵雷正在参加国防部与各部位联席会议。国防部副部长在台上发言，部署工作。台下众人手机都处于静默状态，赵雷的手机却泛出红光，说明这是一个紧急电话。副部长注意到这个情况，停止讲话，赵雷从一帮穿格子衬衫老年群体中站了起来，出去接电话。 年大有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最新情况。之前已经向赵雷汇报过，赵雷在手机上签批了三号令。现在要执行什么预案，还要院长决断。赵雷听完汇报，只简短地说了一句，你等我电话。 在走廊上思考了几分钟，抽了一根烟，赵雷拨出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军方高层某首长的机要秘书王叔叔。听完赵雷的汇报，王叔叔的回答同样简明扼要，你等我电话。几分钟以后，王叔叔电话回了过来，军方可以派出一个中队协助领域公司救援工作。一个中队下辖三个战术小队，其中两个小队以拉练名义介入，剩下那个小队的费用由领域研究院负责。 年大有接到赵雷电话的同时，驻院军方代表刘中校也接到了相关指示。刘中校来到离子隔离间，与年大有交谈片刻，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年大有回到会议桌前，宣布了公司决定：马上实施b级预案。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整个领域研究院进入到紧急状态，迅速运转起来。 分节阅读 一望无垠的魂田被同样一望无垠的星际生命大口吞噬着。这些星际生物都有一个典型特征，脑袋大的不成比例，躯干小的不成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些密密麻麻触脚就好像直接长在脑袋上，脑袋上布满篮球大的眼睛。有些星兽的脑袋一半实体一半透明，还没有来得及完成魂实体转换。 它们并不能直接看到高塔。然而魂田同心圆中的那个点，显然暴露了高塔的存在。大脑袋的分身哪怕智慧不如主体发达，也不难猜到圆心应该存在某种东西。高塔可以隐匿不见，之下的半魂态半实体的“巨龙遗骸”却难以隐藏，那是高塔运维的能量来源。星际生物们开始聚拢，啃咬“巨龙遗骸”，大快朵颐。 如果“巨龙遗骸”被啃光，用不了多久，高塔就会暴露在星际生物的目光之下。 高塔的ai控制系统减少了内部所有不必要的能量消耗，包括停止了所有水母星魂种子的孕育。培养液以肉眼可见速度干涸，培养皿中水母星魂种子开始急躁不安，有些种子已经把触须插入别的种子体内，受到攻击的种子也开始本能地反击，同样把细细触须插到入侵者体内，唯独没有减少能量配比的是甲4256魂核供给。在蔚蓝色培养液中，甲4256魂核起伏不定。 分节阅读 领域研究院地下深处，微型无级可控式冷聚变核反应堆将功率运转到最大定额。商国最早突破了低温（常温）下的核聚变反应技术，这是凝态物质核科学历史上的一次巨大革命，新型电离束缚态及其引发核过程重新定义了清洁能源概念。目前微型无级可控式冷聚变核反应堆已经在宇宙航天、大型船舶领域广泛应用，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小型飞机和汽车也能实现核动力。 地下深处的电能储备厂也将储备的电力输送出去。在最底层的中心位置，一座远比037a工作室世界之门大了许多的星际之门正发出巨大轰鸣，地幔都彷佛在随之颤抖。借助青铜密室中的世界之门锚定，这里可以同时传输更多人员和物质去q1102星。 天空中响起阵阵嗡嗡声。 三架直30隐形直升机先后降落在领域研究院停机坪。当先跳下飞机的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防护服里的军官，他向接机的军方驻领域研究院刘中校和领域研究院副主任年大有敬了个礼，背后直升机上特种战士开始跳下。年大有笑容满面，心情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商国星际战士。最后跳下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防护人，看起来是个女性，她胸前和胳膊上都有鲜红的红十字标识。加上军官，一共17人，这是一个十分精简的中队编制。 商国星际战士啊。 商国军人序列中最神秘的编制。 第十二章 刘中校看到女性防护人胸前的编号有些意外。他上前两步，握住了对方的手，不由自主道，“你也来了？” 对方点点头，没有说话。轻轻接触后，便把防护手抽了出来。 最后降落的那架直升机运载着装备。17人列队完毕，立正敬礼，然后就奔向第四架直升机。直升机后舱门升起，银光闪闪的铝合金箱被士兵们一个个快速搬运出来，装到领域公司的特种运输车上。 战士们攀附在特种运输车上，准备进入领域公司内部。 刘中校挺拔身子，敬了一个有力的军力，他低声喝道：“万胜！” 军人们一手抓着车架，一手回礼，“万胜！”。声音无法穿透防护服，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年大有上前深深鞠了一躬。 地下极深处，世界之门前，宽大的轨道缓缓滑出，与星际之门对接完毕。一辆三节密封车厢的电力机车沿着轨道滑行出来，直到星际之门前。星际之门砰地弹出一个巨大气囊质锥管，电力机车依靠惯性，一头扎入锥管之内，锥管随即收紧，包裹住机车前端。 三个多重密封的车厢分别是消毒舱、准备舱、对接舱。17名军人已经完成防护服消毒，进入准备舱，等待进入对接舱。 商国军人，永远先行。 领军的少校军官名叫杨子龙，四次基因优化者，帝国特殊勋章获得者，一次一等功获得者，三次二等功获得者。三等功在他们这个队伍中，压根不算什么荣誉，每次执行任务归来，一个集体三等功是妥妥的记录在档。按照某种授勋原则，一等功臣大多是挂在墙上的，由此可见扬少校之不凡。少校杨子龙目前是家中独子，他有个弟弟，名叫杨子云，去年在q1102星上遭遇未知辐射，旧式防护服被射线击穿，杨子云启动了自毁装置。按照军规，独子不能再上战场，当然，规定是规定，不能排除特殊情况。 十五名手下，其中一人是四次基因优化者，另外十四人都是三次基因优化者。胸前编号7721p的女性是国家安全防护局的特派人员，她主要负责虫洞通讯维护与医疗救助，十五人中队原有医护编制和通讯编制，7721p属于加配。 她的主要任务是救护甲4256魂核。杨子龙中队主要负责q1102星人员救助。 甲4256是十分特殊的一种生命。他的诞生属于某种不能公开的禁忌，几个世界大国都有类似生命体。西方国家采用的是克隆人体细胞，这种细胞孕育需要在某种极其特殊的虫洞条件中生产，这是目前各国对降落在地星上的世界之门具体应用，数百万分之一概率下能够顺利成活的生命体天然具备实体人形与魂体（电离）形的自由转变。还有一种孕育方式是采取人类母体活性zg直接在虫洞中生产，这种培育方式成功的概率较高，孕育体倘若能够顺利诞生，则天生具有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特异功能。 在不公开国际交流会议上，世界大国强烈谴责商国的人权问题，他们认为商国采用活体孕育是人体实验，方式方法极其残酷，暴露在强横且密集宇宙射线中的母体没有任何存活可能。同时他们要求商国提供这种他们尚没有掌握的生物技术。 商国代表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西方联盟的无理要求，对于某些刻意丑化抹黑观点，给予有力回击：商国自古以来就尊重人权，尊重生命权！商国代表当场严正指出，第一，你们从来不懂商国；第二，你们更不懂商国人为整个人类做出的巨大牺牲；第三，商国从来没有采用活体实验，人体活性器官与活人实验是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概念。 魂体穿越黑洞中的虫洞，需要能量很小，需要克服问题也很少，基本相当于无阻碍通过。然而任意实体想要穿越虫洞，哪怕是芝麻粒大小的实体，所要耗费的能量也难以想象。推送这十七人编制，仅需要的电能就超过亿瓦时，这相当于商国半年的民用用电量。领域研究院庞大地下的大部分组成，是模仿一种星兽尸骸做成的蜂窝状储能器，短时间内可以推送三次这等规模的人员输出，再后就需要国家电网紧急支援。 分节阅读 与此同时。 昆山山脉最高峰龙格尔峰山脚下，一座相当于足球场面积大小的卵状建筑，突然发生猛烈爆炸，卵顶四分五裂，蘑菇云冲天而起。 一架正在卵状建筑物旁直升机场地降落的运输直升机被狂暴的冲击波高高掀起，又重重地砸落在地面。 在黑色蘑菇云的顶端，一片电离云疯狂地聚集，地面飞沙走石，龙卷风虹吸现象表现的淋漓尽致。电离云最终朝向具化转变，一只彷佛西方神话中的恶龙凭空诞生，它足有十多米高，模样极其凄惨，左边的翅膀齐根断绝，连带半个脖颈与脸庞彷佛都被锋利的斧头劈斩，巨龙在百米高空的姿态只保持了一秒，然后就歪歪斜斜向着地面落去。 地面被陨落的巨龙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常规攻击，中子导弹停止发射。” 三千米高空处，一架无人攻击机朝着巨龙陨落之处，发射了两枚空对地导弹。 罗棋被座椅气囊紧紧包裹着，然而直升机坠落产生巨大动能还是跌得她差点失去知觉。尽管座椅吸收了大部分撞击动能，罗棋还是感受到死亡来临时的恐怖滋味，那是无法形容的惊惧。 她勉强伸出左手，想去按动座椅开关，这才发现左手以奇怪的角度呈现。 左手断了。 但是没有感觉到痛楚。她知道这是由于肾上腺素瞬间分泌过多的缘故；疼痛只是迟到而已。她又费尽力气，将右手从包裹型气囊中伸了出去，在座椅上摸索半天，时间彷佛凝滞，足足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碰触到一个小圆点，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眼镜似乎就在不远处的金属缝隙中。浓郁的航空煤油味道在机舱内蔓延，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让自己尽快从晕眩中清醒，右手摸索半天，终于摸到眼镜腿。 就在这时，两声巨大的爆炸传来，笨重的直升机残骸剧烈地抖动，那是空对地导弹轰击巨龙残骸，罗棋则被冲击波震的直接昏厥过去。 当她再次苏醒时，已经躺在一张医疗床上。眼前有些朦胧，金星闪缩。 “她醒了！”耳边一个女声轻轻喊道。 “麻了。”一个男音沉稳下令。 罗棋感到手腕处有些冰凉，应该是有药水推入。她想问问什么情况，眼皮却不由自主地阖上。 脊柱骨裂，左手骨折，视网膜脱落，严重脑震荡。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上级的指令很快下达到前线医院，“全力救治。” 不惜一切代价这种词没有使用，因为没有生命危险。 罗棋第二天傍晚才恢复清醒。视网膜焊接手术很成功，脊柱骨裂也不是问题，脑瓜子嗡嗡的是严重脑震荡后正常反应，她期间吐了两次，喝了一管营养液。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又昏睡了一天。 “我是不是很丑？破相了没有？”罗棋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有。” 一个胖墩墩的女护士安慰道，“还行。” 她拿起枕边手机，把手机拍摄转到自拍，看到镜头中的自己面部肿胀如猪头。不过真的没有破相。 她这次来龙格尔峰基地是为了收集第四宇宙生物组织。没有想到遭遇了一次意外。 支撑第七宇宙开发人员自q1102星返回的能量，是一种来自第四宇宙的星际生物体液，由地星去q1102星可以用庞大电能，回来则需要特殊的能量，那边的“巨龙残骸”能省一点是一点。 人类目前通过世界之门遥感推测有七个宇宙存在。其中第四宇宙是反物质宇宙，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第四宇宙中存在反物质生命体。 通往第四宇宙的世界之门被称为魔界之门，落在商国昆山最高峰龙格尔峰山间。昆山山脉在商国系神山之首，诸多神话故事皆发源于此；它与另外两条山脉组成巨大山结，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龙格尔峰海拔7631米，常年温度在零下二十度，风力可高达11级。这座世界之门当初降临时，地震频发，方圆数百公里雷电交加，彷佛世界末日。 商国军方在第一时间派遣一个特种兵团空降公格尔峰附近。 接近即战斗。 那场战斗进行的异常残酷。飞越世界之门的反物资生命体大多在降临之初便与空气中的正物质发生激烈碰撞而湮灭，但还有少量反物质生命体在经受巨创后残存下来，它们能够转变为正态生命体。 最初的交战类似肉搏战。这些外星生命因正负粒子对撞后身负重伤，却仍有能力给予士兵重创。先锋连的阵地上，一只翼展超过百公里的反物质生命体解体爆炸，强烈的高能粒子冲击下，防护服失去效力，无人幸免。仅仅一个上午，特种兵团就减员90。 但他们为增援部队赢得了时间。 增援的快速反应部队动用了中子弹，实施无差别攻击。打退第一波外星生物攻击后，快速反应部队用两座正粒子加速器昼夜不停地轰击世界之门。商国军人很快组成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环绕龙格尔峰而建。第二道防线围绕昆山中麓环建，第三道防线以西北重镇金城为指挥中心。 商国军人成功地禁锢住世界之门，巨大的正粒子加速器通过世界之门反向输出正粒子流，在世界之门另一端不停息地引发难以想象的宇宙爆炸，从而阻止了反粒子生命体的进入。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对外星生命体规模作战。 这些死亡的星际生命体的生命体液可以提供一种人类未知的能量。这种能量就是顾明天与伊莲娜在037a密室使用的异能，它们对世界之门的能量增幅效果显着。 罗棋的遭遇多少属于意外，因为目前很少有反物质生命体可以突破第一道防御圈。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胖墩墩的女护士想了一下，她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密级很高，有些情况可以说。她对罗棋说道，“去年发生过一次，控制住了。” “这次伤亡情况怎么样？” “伤亡情况不大。堡垒内是无人操作。没有死亡，你算是伤的比较重的。” “哦。”罗棋又看了看手机镜面，自己的脸庞应该没有问题，消肿以后就会恢复原貌。 这时，她枕边的通讯仪突然振动，传来一条消息：q1102星发生与智慧生命战斗！? 第十三章 漆黑无涯的恒古宇宙，只在极致远的边缘，微微闪动星芒。那是这方宇宙硕果仅存的星系。曾经无数个纪元前，这方宇宙尚有万万亿星系。 现下却只剩那一簇微弱星芒，乍明乍暗。 一条翼展数百万里的龙在宇宙中无声滑行。龙是人类语言的定义，实际上人类根本不可能描述这种庞大生物。曾经整个宇宙，都由它的大脑构成，每一个星系，都是它的神经元。它在自己的脑海中狼奔猪突。抱歉，我们只能这样描述，这不是生物学概念中的神经元，然而无数星系与星辰，与神经元的树突、胞体、轴突、细胞膜的构成都极为相似。就这么描述，用人类的语言和定义。 龙行过处，空间似因无法承载龙的存在而悄然塌陷，瞬间归于虚无。 一息无数光年。 它的背后，滚滚混沌追赶不止。 那硕果仅存极遥远的星系，此刻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亿万颗星球旋转着，翻滚着，碰撞着，高速飞向一颗魔眼。 魔眼是扁平的，从侧面看去，唯有一丝无尽永长无限狭窄的缝。从正面看去，漆黑一片，没有光芒，没有边际，偶有一些闪烁，那是恒星被吞没前最后的爆炸。类似二维态的魔眼降临在这个六维星系，完全颠覆了降维打击的宇宙物理定律。它冷漠而机械地吞噬下一颗颗星球。所有的绚烂刹那间消失在无边黑暗中。 魔睛眸中，一毫丝微不可察的青丝在上下跳跃。如果能凑的足够近，可以看出那是一条狂奔中的龙。 龙的选择不多毁灭或者被毁灭，它知道极少有智慧生命能够逃脱这样的宿命。龙最终选择了重启宇宙。亲手毁灭自己的大脑，与毁灭者同归于尽。龙有无上智慧，毁灭前，对自己创造的宇宙及宇宙常数做了一个小小修订，这个小小修订使得它在宇宙大爆炸瞬间，能够有些许概率脱离而去。 分节阅读 在q1022星极厚大气层中，一个未知、庞大、阴冷的存在，正努力地积蓄自己已经少到可怜的力量。如果说从前它是一个巨人，可以轻易举起一座山，那么现在，它想俯身拾起一块土坷垃都费劲。 正是那条侥幸逃脱生天的龙。 它付出了无比巨大代价，付出几乎所有智慧，几乎所有创世纪能力。毕竟那个宇宙是它智慧依附所在，天智合一。倘若宇宙不灭，龙也将永存。 它的虚无态落在一片星云上。在未来若干亿年后，这片星云会成长为气态星球。然而这并没有卵用对它而言，第七整个宇宙能量都不够恢复它巅峰时期的万分之一。 等死是唯一出路。 尽管这个过程，可能非常漫长，至少需要上百亿年时间。 那又怎样呢？ 对于它这样宇宙生命而言，亿是一个微不足道计量单位。 宿命早已注定。 20亿年前，这个星球上一举一动，哪怕是某只星兽打了个哆嗦，它都能感知到。只要它愿意感知。实际上那时候它主动关闭了99的感知，为了可以让自己苟延残喘更长久。即便如此，依旧有海量信息汹涌而来，洗刷和耗费它残余能量；再小的宇宙，也是宇宙啊。 它从不把触觉伸到星球之外。尽管在第七宇宙中它自为王。好，第七宇宙，这是那个自称人类的星际生物叫法，用维度和空间划分宇宙？空间无边永在？时间无尽永前？亏他们想的出来。 人，这种新的宇宙生物从新的宇宙空间而来。譬如一只非洲的蚂蚁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来到了遥远亚洲。 龙现在不愿思考宇宙构成原理，分析人类所在那个新宇宙是什么样的。实际上它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唯剩“一点点”可怜直觉。“一点点”是相对龙而言，如果能够将人类所有智慧量化，龙的这“一点点”，可与人类智慧总和划等号。 龙提前预支了未来数亿年光阴，或者说是生命，它最后的时光。从“一点点”的总和中，龙剥离出它力所能及的“一点点”，投影到甲4256魂核中。这是整个计划最后一环。能否成功属于未知。 需要太多的运气啊。在人类数学定义中，超过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被称为不可能概率。 不管怎样，投影已经成功。 现在的龙已经失去对精确的把握，意识稍微模糊一下，成千上百年就会过去，能有这样的精确投放，龙表示欣慰。尽管它不可能感受到欣慰真正含义。 在它自主进化初期，情感这种无趣无用的进化枝节就被它随手掰掉，丢弃在光阴长河。情感是低等级智慧生命进化过程中必然选择，属于一种自我保护本能，否则未等进化到高端，它们就会灭绝于自相残杀。可是对于龙这样的高等生命而言，情感无疑是种拖累，自寻烦恼的源泉，根本无谓的消耗。当然，人类这种原核单细胞进化结果，在进化初段有情感出现是正常的。 好。这是愚蠢的特征之一。没有办法，弱小总是本能牵手愚蠢，也需要更多伪善，用于抱团取暖。 真正愚蠢的是，他们孜孜不倦探索宇宙的精神。食物主动寻找捕猎者？呵呵。 活着不好吗？ 哪怕没有情感。 真的，当龙开始这么想的时候，被少年时代的它随手掰掉的情感似乎又回来了。龙醒悟时，无限悲伤笼罩了自己。情感的出现说明它退化速度匪夷所思，还有衰老已到终极。龙意识到这一点疲倦地关闭了所有感知。危险不危险的就那么回事。它不再去关注栖身的星球，以及这个星球上发生的杀戮。尘将归尘。 分节阅读 罗棋没有赶上为星际战士送别。龙格尔峰的一次外星生物突袭，让她乘坐的直升机坠毁，这当然是一次事故，飞行员擅作主张没有在预定将落地点降落，距离不该距离的地方太近。等她清醒的时候，编号7721p的国家安全防护局的女军官，也就是她的妹妹罗柔，已经随队出发。 罗棋很懊恼，如果不是自己出事，妹妹也不会决定出征。甲4256是她负责的项目，妹妹是她手下的研究员。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现在却无法挽回。 此时此刻。 杨子龙中队穿越到高塔之内。 巨大汹涌的能量波动，导致高塔无法隐匿自身存在。大脑袋星兽们被突然出现的高塔所震惊，真实降临的小空间瞬间割裂了无数星兽，正在啃咬“巨龙遗骸”的星兽遭遇灭顶之灾，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化做齑粉，扬弃在无名小空间内。 高塔趁机将所剩无几的“巨龙遗骸”一吸而空。 星兽们无法窥探高塔内情况，扬子龙中队却可以将外面的情景纳入眼内。遥远恒星提供的光照虽然有限，但也足够用微光仪看清高塔周围和远方。 多普扫描之下，杨子龙发现高塔大约被两千多只星兽包围。这是一种没有收录在星际生命手册中的新型生物。现在还不知道大脑袋们会采取何种攻击方式，物理或精神攻击两种。精神攻击听起来很玄奥，像是小说里才有的场景，实际上就是脑电波攻击，这一点并不可怕，新一代防护服具备全波谱防护能力，何况生物脑电波想穿透高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高塔的结构与防御点杨子龙中队早已知晓，按照预定战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防御位置。几分钟后，武器装备从高塔的星际之门中吐出。杨子龙松了一口气，有了装备，底气也不一样。 国家安全防护局的特派人员，胸前编号7721p的女性已经与高塔控制中枢取得联系，确认并接管了管理权限，开始下载所有资料。下载是双线程进行，一部分负责全面下载，一部分是只下载两天内的资讯。一帧帧画面在她眼前飞快播放，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事件发生的原因。 高塔外，大脑袋们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远去。它们目视着突然出现的高塔，谨慎小心缓慢地撤退，整个撤退过程井然有序，仅从这一点上判断，大脑袋星兽的智慧不低，并且，它们存在有效的沟通方式，能够联合作战。这是一个壮观的景象，尤其实体向魂体转换过程有些惊心动魄，大脑袋星兽们就在人类的眼皮底下，开始实体向魂体的转变，战士们眼睁睁看着它们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点点消失。最终大脑袋们的魂体都没入冰川之下，映入眼帘的，只有被劫掠一空的无边魂田。 彷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除了那些消失殆尽的水母星魂。 恒星光芒均匀地洒落在q1102星球的这一面。天际交接处，是铅云滚滚的大气层。这个景色很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地球黄昏，彷佛一幅地中海风光油画。 恒星金色光芒笼罩冰原，冰晶闪闪发亮，分解出七彩折射。随着最后一颗大脑袋完成了虚化，高塔内外，一片静寂。? 第十四章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高塔自动分配出喇叭状射击口。喇叭的末端非常狭小，但也够离子炮和离子枪辗转腾挪，灵活转动。炮口旁的增压装置可以形成塔内气压，防止细微漂浮生物由射击孔侵入。三门离子炮连接着储能箱，士兵手中的离子枪配备的是能量块，每把枪配备两个基数能量块。 三架微型中继无人机从高塔顶端发射出去。它们的任务是按照乙4开拓组的前进路线，寻找他们可能出现的位置。其中一架按照乙4组出发的路线飞行，按照流程，他们也应该原路返回。两外两架是一左一右，逐步扩大搜索范围。 军方中队原本预定的主要任务是寻找乙4开拓组。之前尽管有迹象表明高塔可能处于某种威胁之中，原因是高塔通过虫洞汲取能量，可能会招致一些智慧生命的关注。但直接遭受星兽大规模规模攻击还是有些出乎意料。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推定：q1102星上有智慧生命存在，且具有高度攻击性。 现在预测变成真实发生。 7721p已经把最新的情况通过世界之门发回虫洞，七个小时以后将会到达地星。 情报资料包括：1、遭受大脑袋星兽包围高塔的现场录像。（国内专家会在第一时间通过波谱分析这些星兽的生物构成。）2、目前为之没有收到乙4组讯息，无法判断乙4组现状。3、在情况允许时开展对乙4组救援工作。4、不排除星兽再次围攻高塔。这种可能性极高。5、如果遭遇星兽围攻，有可能放弃对乙4组救援，全力保卫高塔基地。 无人机飞走后不久，高塔又释放出几十个机械蜘蛛，每个只有手掌大小。这种机械蜘蛛名为异能探测器，它们负责追踪消失的大脑袋星兽。 巴掌大小的机械蜘蛛按照计算机程序分配的路径，迈动八只机械仿生腿，以每小时百公里的速度移动，每只机械蜘蛛可以测定周边一公里范围，地下50米深度的异常生命波动。 两个小时后，方圆一百公里半径内侦察探测完毕，没有发现大脑袋星兽踪迹。如此庞大体积星兽不可能完全隐匿自己的能量波动，然而事实确实如此。高塔又放出几个大型机械蜘蛛，它们可以探测三千米以下的冰川异能波动情况。 这一次侦察探测的时间有点长。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后，不间断信息反馈的结果是，依旧没有发现大脑袋们的存在。 杨子龙下令扩大搜索范围。机械蜘蛛们在冰川上快速滑动，呈扇状散开。 大脑袋星兽似乎逃走了。如果它是智慧生命，它应该能嗅到危险的来临，躲避是智慧生命理应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杨子龙的这个判断显然过于乐观。 实际上，在高塔周围，有上万枚肉眼不可见的孢子隐藏在冰川之下。它们每个仅有细胞大小，脱着长长的尾巴，形似蝌蚪，必要时这些蝌蚪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出大脑袋星兽的原貌。 在距离高塔三百公里外某个环形冰川的凹陷处，趴着一只“真实的”大脑袋，它的体积不大，与成人高度相仿，圆形的躯体上布满了眼泡。啃咬“巨龙骸骨”和魂田的那些大脑袋星兽，都是它本体分离的化身。如果有充足的能量，这只母体甚至能把化身遍布全星球。 大脑袋星兽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生物的天敌，它们诞生于宇宙，袍子状的存在，借助各种可能，宇宙风暴或者是彗星、陨石，来到适宜生存的星球上。每一个星球最终只会有一个大脑袋星兽生存下来，杀戮与吞噬是大脑袋星兽这种生物的生命本能。 它默默观察人类的动向已经许久。自从人类踏上这个星球，大脑袋星兽就在暗中观察人类。人类很强大，人类很危险，他们善于创造，高塔就是在它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建成，之后是魂田，水母星魂被这些新的智慧生命种植下去。 大脑袋星兽看明白了人类的企图。这种生物最终将占领和改造这个星球，而它最终也会被人类发现，到那时，战争将不可避免地爆发。 大脑袋星兽决定先发制人。既然你死我活是命中注定，那就干掉对手。实际上，大脑袋星兽有一个宏大的计划，它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这个星球上出现的几个人类。 人是群居的动物。 想一想群居两个字就让它兽性大发。 让它最无法抗拒的是，人类拥有灵魂。它可以确定人类的魂态与它不同，它的魂态只是能量转换，人类的魂态明显更高级。 当然也有令星兽迷惑不解的地方，人类的魂态似乎并不稳定，且仅限于少数存在，至少它截至目前只发生了一例魂体人类。它的推测是人类的生命进化尚未推进到这个程度，个例不代表整体。 高塔现形后，“真实的”大脑袋收回了这些化身能量，原本的化身变成孢子一样大小，依旧潜伏在高塔周围，再次充能后，它们会在极短时间恢复状态。这也是机械蜘蛛没有发现能量波动的原因，这种细胞级的能量波动很难探测出来，尤其是在被收割后的魂田，到处都弥漫着水母星魂能量，成功地干扰了能量探测器工作。 分节阅读 王德林惊惧之下，大小便失禁。他周围躺着四具干瘪的防护服，里面空空如也。“真实的”大脑袋星兽当着他的面，吸干了同僚，连一根毛发都没有放过。它允吸的速度并不快，好像在品尝难得美味。实际上它需要消化的内容极其庞大，不仅有人类的生物信息，还要还原人类大脑中神经元凸起所承载所有知识，这种还原所需要的复杂计算其实是在它体内更高维度空间中进行，如果是在第七宇宙空间，这种分析所要花费时间接近一年。 年是人类这种生物的时间计量单位，对于大脑袋星兽来说，它有自己的计量单位，殊途同归，没有什么特别的。 最先被大脑袋星兽还原的是人类语言，语言是解读新知识密码，同时也定位了人类这种生物的智慧等级。和大脑袋星兽预想的差不多，人类这种生命的智慧程度与它相仿，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人类更擅长机械文明的发展，老实说，以它的能力对抗这种程度的机械文明，存在一定的风险。 后面的分析解读就是多线程同步进行。人类的历史，人类的科技水平，人类的生物构成，人类的社会形态还有人类的情感。大脑袋不能理解什么是人类的爱恋，但所有恐惧都是相通的。 这就够了。恐惧才是生物间顺利交流的基础。 航向偏北的那架中继无人机最先发现了一个乙4组的幸存者。一望无垠的冰原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人。无人机的摄像头拍摄到了他茫然无措的画面，并把视频发回了高塔。 脸谱对照的速度不是很快，相貌、骨骼、耳朵轮廓这些特征在防护服下都显得模糊，最大的参照物是防护服上的编码，编码显示此人是王德林，基因优化三次获得者。领域研究院高级工程师，39岁。已婚。 建立联系。杨子龙向中继无人机下达了指令。 中继无人机向王德林的通话设备发射识别码，连续三次，通话器却没有反应。 7721p也来到显示屏前，与杨子龙一起观看实时视频。 生物识别扫描。杨子龙继续下达指令。 中继无人机的扫描仪无法穿透防护服，但可以进行外形识别。显示结果很快出来，与人类匹配度99。 下降至地表高度，接近目标。指令接着发出。 中继无人机迅速下降高度，几乎擦着冰面出现再王德林面前。王德林激动地跑上前，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部。 看来是通话器出了问题。 高度五百米，保持悬空状态。杨子龙再次下达命令。王德林看到无人机重新飞起，拼命地挥舞双手。 另外两架中继无人机也加速飞了过去，一架在三千米高度盘旋，一架在万米高度盘旋，雷达扫描冰原四周。 “我带两个分队去支援，你和第三小队留下看家。”杨子龙顿了一下，继续对7721p说道，“你有最高指挥权限。”7721p点点头，她明白杨子龙的潜意思，如果救援队出了什么意外，7721p可以“丢卒保车”，无论如何，高塔不能丢。 蜘蛛探测仪已经探测了周围两百公里，没有发现异常。王德林所在的方位已经由中继无人机发回，距离高塔的直线距离是302公里。其中有一百公里是侦察盲区，机械蜘蛛还没有探测到的区域。 毫无疑问，值得冒险。不必做什么战前动员，眼前的十个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杨子龙用眼缓缓扫过自己的弟兄，下令道：出发！ 约数一半的蜘蛛探测仪被分流向王德林所在方位。每一只机械蜘蛛都打开全能量，一边迅速奔跑，一边疯狂探测地下冰川。 高塔一层宽敞大厅中，三艘折叠雪上滑艇已经全部展开，两个分队士兵艇上就位。当前一艘滑艇装备有大口径离子粒射线反器材枪，后面两艘配备有离子粒射线机枪。每艘滑艇还配有两枚便携式微型核导弹。 留守的第三分队五名队员与7721p站成一排，向出征的战友敬礼。他们旋即退到高塔二层，封闭了高塔大厅。 高塔大厅增加气压。启动内部防御。塔门打开，三艘滑艇鱼贯而出。? 第十五章 多了三门离子炮，7721p咨询了留守小分队队长意见，在总控机上重新分配了高塔防御，一个保守实用的环形防御策略，对空对地全覆盖无死角。辅助武器有十挺全自动控制离子射机枪，这种武器射程不远，但胜在火力强悍。暂定的策略是由高塔自动防御，如有必要，留守的第三小分队可以随时增援高塔自动防御体系。 另外高塔自身还有三联装中程核导弹，1500公里射程，发射筒内三枚，备弹三枚。 基本上可以做到，来多少大脑袋，爆掉多少大脑袋。 无论实体还是魂体，都难以抵御高能离子束的攻击。 紧急输送过来的物资中有两个高端能量箱，满载第四宇宙反粒子星兽魔血。第二批物质应该很快也能送到，7721p将能量箱与高塔能量供给器相连，她选择谨慎控制高塔使用能量，将大多数能量都用来加强高塔外层防御。 培养皿中水母星魂种子已经陷入冬眠，细细触角脱离了身体，本体落在培养皿底部。自相残杀那一批基本上都已经同归于尽。 甲4256魂核在蔚蓝色培养液中依旧沉浮不定。魂核整个复活周期需要30天，7721p还没有决定是否在高塔内复活他。或许可以在下一次与地星通讯时，将甲4256魂核投放回去，地星医疗水平更为先进，这样可以最大化地恢复甲4256状态。 但是问题在于，从高塔向地星传递物质，需要耗费大量能量，这势必给高塔防御带来隐患。好在这个问题不需要她思考太多，地星那边的领导会考虑这个问题。地星那边有高塔周边地形全貌图，怎么打这场防御战，后续如何进行，多大规模增援，最终还是由领导决策。 高塔外的恒星光亮略微有些黯淡。按照地星时间计算，再有十天，高塔所在半球将降陷入黑暗，这里夜与昼交替周期是二十天。高塔的生命迹象雷达在不停地扫描周围。 暂时没有发现大脑袋星兽的踪迹。 按照7721p的指令，第三小分队五名士兵乘坐滑艇出了高塔，在高塔周边二十公里半径范围内，按照最大杀伤半径原则，布下五枚高能核子地雷。 这其实是有些冒险。高塔内现在只有7721p一个人，虽然自动防御系统全开，她的心里也在发毛。和这些星际战士不同，7721p并没有受过战术训练，一个人留在塔内，对于恐惧什么的，难免心有戚戚。 她在大多数方面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如果说跟别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与姐姐一道参与了商国魂化人实验，现在她接管了整个高塔，责任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潜伏在地表的袍子默默注视士兵的行动。在滑艇走远后，数十个孢子悄悄游动过去，趴伏在核子地雷上。 这东西看着不简单。孢子将核子地雷的信息传给大脑袋星兽：正方形、黑色，无法渗透由于孢子能够传递的信息相对有限，大脑袋星兽分析不出人类埋下的是什么东西。当然，肯定是与防御相关。它沉思片刻，决定还是按照既定计划执行。 王德林坐在一块相对高的冰丘上，勉强维持身体平衡，不被强劲的风流吹倒，默默等待救援到来。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些什么。他的头顶上，有一架中继无人机在风中悬停。 远处有三个黑点出现，逐渐变大，风驰电掣而来。 杨子龙的四个天赋都与战斗相关，“勇敢”、“强壮”、“气盾”、“精确”，这四个天赋决定他拥有过人的短兵格斗能力与远距离狙击能力，但是在战术设计方面，存在一定短板。 实际上，在距离王德林十公里左右时，两个战术分队已经超过了负责侦察探测的机械蜘蛛。滑艇的速度远比机械蜘蛛小短腿跑的快。 杨子龙曾经有过一丝丝犹豫。 要不要等机械蜘蛛探测过后再靠过去救人。 十公里。一分钟。接近05马赫速度。滑艇上的战术扫描仪显示一切正常。屏幕中心那个微微发亮的点，标志王德林的存在。 两艘滑艇间隔百米左右距离，杨子龙所在滑艇稍微殿后。另外两艘做战术突前。 王德林激动地站起身来，他看到了滑艇出现在视线内，急忙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剧烈挥舞。 他知道，或者说猜测出大脑袋星兽要做什么。然而他觉得此刻的他没有选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护目镜，然而手却不停地摇摆。 杨子龙通过护目镜的远望功能发现了王德林，而王德林的举动事实上也蒙蔽了他。 1000米的距离。杨子龙打算在距离800米的距离开始减速，但速度减的并不够慢，依旧是风驰电掣般飞驰。滑艇上的士兵全神贯注，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变故。 狂风扑面。变故就在此时骤然发生。 冰川深处，数只身躯庞大的大脑袋星兽同时用力向上撞去！地表冰川在巨大撞击下，猛地向上竖立，彷佛一堵高耸的墙。 左翼滑艇根本来不及反应，最先撞上冰川墙，深深地扎入其中。排前的两名士兵瞬间消失，排后的三名士兵紧跟着被交错冰川挤压成饼。 右翼滑艇自动驾驶仪实际上在碰撞瞬间已经被强制接管了人工驾驶，采取了制动措施，然而不足十米的距离，压根无法制衡惯性的力量。 杨子龙的反应极快。在变故瞬间，他牢牢压住手中的方向杆中心按钮，他强制解除自动驾驶仪，稍微靠后的位置也让他多了近一秒钟的反应时间，他将手中方向杆狠狠拉向胸前，滑艇几乎垂直向上拔起。 在飞艇跨越十多米高冰川顶端的瞬间，他大喝一声：“跳！” 艇上六人几乎同时跃起。 眼前有无数射线闪耀，滑艇被大脑袋星目集火，凌空爆炸。 第二波射线接踵而来。 紧接着是第三波。 下坠中士兵无处躲藏。就像笨拙的飞鸭靶子，被密集射线击中。防护服的能量以毫秒的速度消耗殆尽。射线无情地钻开防护服外层，射入士兵躯体。在下一个毫秒来临前，每个士兵的内脏已经被蒸发为气体。 杨子龙在空中时就发动天赋，撑开了气盾，同时身体做了一个奇怪扭动，这让他的身体向左横挪了两米。气盾格挡与战术躲避让他逃过第一轮打击灭。 杨子龙双脚落地。 脚下的冰川再一次向上凸起！ 杨子龙似乎早已预判，被高高抛起的同时，身体并未失去平衡，人在半空，抛出一枚高能手雷。 地面上十数只星兽，正在仰头喷射。有一只不大的星兽被围在中间，凭借那一瞬间的直觉，杨子龙的高爆手雷投向了这只最小的星兽。 50米开外，那只“真实的”大脑袋星兽没有躲避，生死抉择之间，它选择带领化身们继续射出第三波射线。伴随这一轮射线的射出，大脑袋的每一只星目都失去光彩。 杨子龙这次没有躲开射线的攻击。气盾在第一轮攻击中已经被击碎，射线如同一张大网，实施的是范围覆盖射击，即便他还有能力在空中挪移，也无法闪避。 高能手雷准确落在“真实的”大脑袋星兽身上，弹了一下，星兽的舌头以极快的速度卷住手雷，送入自己腹内。手雷随即在它体内另一个维度空间爆炸。这个狭小的维度空间不足以承受手雷的爆炸冲击，瞬间破碎。 “真实的”大脑袋顿时遭遇了重创。它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周边的星兽和它地下分身的能量疯狂地向本体输送。 在冰川拱起前，三架中继无人机已经被突然射出的射线击中，由于云层低压的缘故，无人机飞的并不高，只能在空中爆炸。后面发生的一切，高塔不得而知。 分节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继信息中断后，再没有杨子龙他们的信息传回。 7721p一次次呼叫杨子龙，却没有任何答复。 7721p将杨子龙及两个分队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发送回地星。七个小时以后，地星总部会得到这个消息。高塔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失踪意味着什么。士兵都是老兵，没有人惊慌失措，只是默默等待即将到来的袭击。这是大概率会发生的战斗。如果宿命早有安排，那就迎接宿命到来。 反到是7721p有些思想波动。并非她是女人的缘故，她只是觉得，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做，有一些话，还没有对想讲的人去讲。或许可以写点什么？有些话不说出来，或许再无机会。 时间依旧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完全坠入黑暗的大地上，似乎有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在聚集。每隔几分钟，高塔向外发射一枚高能照明弹，将高塔四周耀如白昼。 战士们各就各位，每个人都给自己推了一管生物药剂。这种药剂可以让他们保持三天三夜的清醒，反应能力也会有相应提高。 三天，应该能坚持到后续救援到来。 培养液中，甲4256的魂核依旧随着泵流上下浮动。7721p检查了一遍培养皿中的各项指标，琢磨着要不要留个遗言什么的。 第十六章 “真实的”大脑袋星兽终于缓了过来，它的脑袋尚有一半处于透明状态。那颗高能手雷给它造成的伤害几乎无法弥补。它的智慧源泉依附于身体的结构，与那条老龙相似，这种智能上的损害不是单纯靠能量所能修复，需要漫长时间重构身体。 王德林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高耸的冰川，肆虐的狂风，不远处倒塌的透明冰川墙上，斜斜插着一艘滑艇。他的微光观测仪勉强能够分辨尚有两具防护服挂在冰棱上，防护服已经破裂，随风摇摆。 那是两具战士的尸体。 还有一艘滑艇的残骸四下散落。同样散落的还有几具防护服。从制式上可以看出，那是军方的装备。来救援军人已经全部牺牲。 “过来。” 王德林没有拒绝，依照大脑袋的指示，来到它的面前，他不想仰视大脑袋，于是把头低下。按照大脑袋的指示，乖乖地把防护服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大脑袋将一根触角狠狠插了进去。 王德林压抑住痛苦，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痛苦如潮水般涌来，有海量的信息，瞬间淹没了他的大脑容量。 大脑袋叹息一声。叹息是它刚刚学会的人类情感表述。到不是出自怜悯，大脑袋星兽纯粹是想模仿一下人类的感受。 人类这种生物的大脑有860亿个神经元，根据它的推测，人在出生时或有2000亿个脑细胞，在出生后就开始迅速凋零。人体其他细胞能够再生，脑细胞则是死一个少一个，直到基因优化技术的出现。王德林经过三次基因优化，他的脑细胞总量再生为3000亿，然而对于大脑袋星兽来说，这点容量远远不够。 基因优化大脑袋星兽对这方面的信息很感兴趣，可惜王德林知道的不多。 没有办法，只能将就。压缩压缩再压缩。它将自己的智慧源尽可能地灌注到人族大脑中。真是低级的生物啊！90的损耗率简直令兽发指。 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的选择。 大脑袋感受到悲怆。是的，很难受。情感不是什么好东西。低级。憋屈。无奈。命运。 命运是弱者无法摆脱的束缚。而现在，它正亲手给自己添加镣铐。 分节阅读 “王德林”驾驶着一艘残破但尚能用的滑艇回到高塔之下。按照地星时间换算，已经过去了15个小时。大脑袋星兽完成了“改造”手术。手术相对成功，现在，“王德林”就是它，它就是“王德林”。 王德林，我们这里去掉引号。引号已经失去意义。王德林穿着防护服，与滑艇一道进入了高塔之内。 兵不血刃。这是人类的一个成语。还有一个俚语叫不费吹灰之力，这俩词大脑袋星兽都很喜欢。计划很成功。 大厅很宽敞。空无一物。从内向外看去，高塔外的景象历历在目。有未明的气体填充了大厅，这应该是“消毒”？之后王德林沿着一道旋梯，走入高塔二层。这里的面积明显变小，他按照指令脱去所有衣服。防护服被放在一辆无人车上，滑向大厅。 又是一种无名气体灌满室内。王德林能够感受到气体在洗刷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还有无数奇奇怪怪的电磁波在他身上反复扫描。 王德林的解释不能说是无懈可击，但一时间也无从推翻：扬中校发现了他，然后命两个士兵带他返航。途中，他们遭遇了星兽袭击。滑艇被星兽撞翻，那两个士兵为了掩护他，与星兽战斗。其中一个士兵启动了滑艇自动驾驶功能，然后把他丢到滑艇上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杨中校为什么没有返航？ 因为他要继续寻找其他的领域研究院员工。 你为什么与领域研究院员工分开？ 因为遭遇了星兽袭击，我们被迫四散而逃。 生物扫描结果没有问题，生物特征与王德林9999吻合。这是基因鉴定的结论。王德林还是那个王德林，光溜溜的他接受了各种鉴定。 7721p决定把王德林传送回地星。那边会有更严格检测及测谎。尽管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但是王德林对于了解整个事态的发生至关重要。当然他的说辞对于杨子龙两个分队失踪没有任何帮助，当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最关键的是，王德林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体温烫的吓人，脸色刷白，甚至走路都非常勉强，留在高塔内，肯定是无法有效救护的。 7721p没有犹豫，她向写了简短报告，随即下令启动运送程序。 第四宇宙的星兽魔血被机器迅速输送到高塔内的世界之门，世界之门再次苏醒。曼陀罗花枝充满勃勃生机，妖异而绚烂。王德林被医疗机器人按住，粗暴地打了一针，针管内的液体被迅速推光，痛觉肆意发散，半体麻痹，他忍不住啊了一声。 然后，人类的知识点提示它，赶紧晕倒，昏迷。昏迷才是正常的反应。 大脑袋关闭了几乎所有的生物反应，然而，它依旧保持清醒。机器人给他套上一件防护服，并往里面充入一些不明气体。随后它被机器人提在手里，穿越数个房间，旋梯，走廊，最后被硬生生地塞入世界之门。 从它出现到塞入世界之门整个过程的所有全息视频，也一同发回地星。 分节阅读 大脑袋星兽在被传送瞬间，向它数个分身发出指令。根据它的观察，以及靠谱猜测，定位了高塔内的能源供应点及总控室。它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对滑艇和王德林的防护服消毒实际上是有效的。滑艇内外被消杀的干干净净，防护服也是如此。问题出在滑艇内部一个隐蔽的空间，这是大脑袋的杰作。它从体内分割出一个很小的多维空间，却塞满了大脑袋的分身，足有几十头之多。魂体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大脑袋进行传输的时候，它们接到了指令。 最先涌出的几头星兽，甚至连实体都来不及转换，就冲入了高塔二层。凄厉的警报几乎同时响起，空间陷阱瞬间启动。如果这些星兽沿着楼梯上冲，必然会被细密空间割裂。这是高塔内部唯一的防御手段。 7721p和五名战士迅速反应过来，正在总控室内的7721p伸手按下按钮，总控室被细密空间隔离。有一个战士想冲入总控室与她会和。来不及警告，战士顿时被细密空间割裂成无数碎块。有两名战士操枪守住三层入口，其他两人也迅速赶来协防。 星兽并没有贸然冲击高塔三层，有三头星兽开始在二层进行实体转换。它们的躯体像疯狂充气的气球，很快，已经挤满了二层整个空间。 恐怖的爆炸猛烈撼动高塔。挤满空间的星兽自爆，瞬间摧毁了高塔第三层的大部分结构。三层入口处的四名战士被重重抛起，楼板在粉碎的同时，也将他们炸成碎片。 高塔没有倒塌，只是二楼与三楼之间的隔离消失了。楼梯不翼而飞，细密的空间陷阱也烟消云散。后面又飘进三只星兽，他们伸出触角吸附在四楼楼板下，将自己吊向楼板，同时魂体又开始向实体转换。若大的空间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地被填充。 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这次，星兽们的自爆获得了巨大成果，一道缝隙通向了能源输出室。 世界之门刚刚进行过一次传输，再次传输需要充能，而这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7721p没有丝毫犹豫，从地上跳起来跑向与总控室相连的培养室。甲4356的魂核依旧在培养皿中上下沉浮，7721p打开培养皿的盖子，一把捞出甲4256的魂核。 在培养室角落中，有一台白色的医疗机器人。她快速启动了医疗机器人，输入了指令。医疗机器人启动的时候，她已经躺到手术台上。无影灯亮起。 7721p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想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却未能如愿。医疗机器人走到她的面前，晃动了一下，手指尖弹出锋利的手术刀。 没有时间实施麻醉，手术刀直接插入了她的腹部。通过输液管，营养液大量地喷入7721p子g。7721p疼的几乎坐了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甲4256魂核塞入自己子g内。 机器人的手术刀没有任何犹豫，飞快地切割她的身体。 眼泪夺眶而出。 在下一次剧烈爆炸来临前，7721p的子g被完整切下。医疗机器人被剧烈爆炸震了个趔趄，它稳住身形，将柔软的子g放入一个培养皿中。按照7721p指令，医疗机器人一边跑向世界之门，一边往培养皿中灌注蔚蓝色培养液。 世界之门紧急汲取了一些能量，但这远远不够。星兽们成功摧毁了通往能源室路途中的细密空间。高塔的塔体无法承受这样的轰击，已经出现大量裂纹。 几乎所有的星兽都涌入了能源室。它们疯狂地向实体转换，能源室的每一个空间都被挤得严严实实。 医疗机器人奋力将手中的培养皿丢入世界之门。 在这个黎明，或者黄昏，或者黑夜，q1102星球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高塔内的能量被星兽殉爆，巨大的爆炸将高塔周围几十公里内的冰原化为虚无。高塔内的生物计算机在最后一毫秒前发出了指令，五枚埋在冰原表层下的核地雷率先起爆。 这是q1102星上发生的第一起核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在密度极小的星球表面肆意扩散，甚至惊动了在大气层极深处的“龙”。“龙”想探出知觉，却只是轻轻颤抖了一下。它最后一丝生命也随着爆炸振动而消失。? 第十七章 两个聪明绝顶的人类认为虫洞就像是一座连接宇宙空间的桥梁，这是人类迄今为止对虫洞做出的“相对正确”的定义，一方面表明这两个智慧超群的人类发现了宇宙中某个奥秘，即人类跨越星系，宇宙彼岸到彼岸，不需要漫长的旅行，只需要推开一扇门，或者是走过一座桥另一方面，同样作为智慧生命，人类关于虫洞的理解，大脑袋星兽认为总的来说是对的。 它对虫洞没有更多研究，实际上大脑袋星兽尽管作为次高等级智慧生物，却没有研究这些个天体物理概念，对于它们来说，只要成长到一定程度，宇宙的奥秘就会渐次打开；那些需要人类千辛万苦不断求索才能获得的真知，自然而然地封印在大脑袋星兽的基因中。 大脑袋星兽的本能天赋是拥有多维空间，部分成熟体拥有创造六维空间能力。就目前状态而言，它还是个孩子寿命不足万年的半成熟体，仅能创造不稳定态五维空间，否则那颗高爆手雷也不会给它造成伤害。直觉告诉它，人类关于虫洞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至少没有方向性的问题，期间或有些小小的结构性错误，基于认知不足罢了。黑洞是一个奇点？没错。虫洞理论上可以连接宇宙中任何两点？没错。虫洞中可以见证宇宙未来？一丢丢正确。 未来毕竟是一个动态变化的结果。即便是亘古不变的宇宙规则，也只是相对而言。 当然，在虫洞中可以完整观测到宇宙的过去。如果你有这个认知能力。 实际上这当然不可能。大脑袋心想，你起码得有装下宇宙信息的脑容量。这和普通观测不同，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没有人类的出现，大脑袋星兽不会想着穿越虫洞，即便虫洞摆在它的面前。 另外，脑容量是个很大的问题，很大的麻烦。现在大脑袋就面临这个麻烦。它所有对虫洞的理解都来自汲取人类的认知而非本体，前面说了，大脑袋星兽的智慧来自生命的成熟，或者说遗传，每当身体进化到一定程度，智慧之门就会解锁。 它们汲取知识的另一种方式是吞噬，吞噬掉其他智慧生命，就可以获得相关知识。然而这里同样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有些吞噬的知识并不可靠，也许是错误的认知，还有些知识需要身验，知道有苹果和苹果是什么滋味很多时候是两码事。 关于虫洞的思考，大脑袋星兽实际上是经过“深思熟虑”，它动用了全部的脑力算力来分析计算，讲真，大脑袋星兽做事情是非常严谨的，它轻易不会冒进。 大脑袋星兽选择吃掉人类大脑，消化他们的知识，然后加以分析。分析的结论是，人类这样弱小的存在都可以穿越虫洞，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何况是以人类的形态穿越。 理论上可行。 成功率很高。 然而在进入虫洞的瞬间，王德林那数目可怜的大脑神经元开始发起神经，那些几乎无限压缩的，属于大脑袋的智慧源自动解起压缩。呵呵。 简单地说，这个麻烦类似于硬盘数据解压造成存储空间不够，引发宕机。 电脑宕机可以重启。 人脑宕机怎么办？ 大脑袋感到很不妙。虫洞映照宇宙完整过去的机制无疑是催发解压缩的直接推手。好，追究成因暂时没有意义，现在的问题是，要么因数据溢出而变成白痴，要么删除掉自己未来赖以生存的智能。 删除生物记忆数据这种事情，对于大脑袋来说并不难，好比一个娴熟的外科医生仅凭直觉就能在肠堆中一把摸到阑尾，但这是针对大脑袋而言。现在它是王德林。何况给3000多亿脑细胞动手术，要比切割阑尾难很多。 大脑袋的反应速度很快。它首先控制了部分脑核。这是人类生理机能的底层系统，负责呼吸，运动，心跳，动作平衡等。其次控制了部分脑缘。这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关于解压缩的战场中心，毕竟脑缘负责人类的记忆功能。再次是控制部分大脑皮质，大脑袋的智慧能力附着于此，它需要在大脑皮质层面发起思维，制定战术方案。 真正问题出在脑粱。脑粱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隔断了，王德林的左脑和右脑彼此被隔离开。如果从人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脑粱隔断那么就会存在两个意识，两个指挥中心。 它做了一个尝试。很遗憾尝试失败了。大脑袋的智慧是分布式的，如果需要，它可以把“思维”这种能力平衡分布到体内各个器官，倘若人类的器官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就不存在大脑数据溢出的问题。 理论上有这样成功的可能，它压迫王德林丘脑顶叶尝试唤醒人类大脑的幻肢存在功能，只不过将幻肢变成幻脑，然后在真实与幻想之间搭建一座桥梁。地星上有一种生物叫做章鱼，每一个触角都可以拥有分脑，但如果把人类改造成章鱼，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尝试的结果一点都不好。 此刻的王德林从外表看去，鼻斜嘴歪，大小便失禁，身体自然抽搐，他耗尽最后体力，艰难地俯身趴倒，免得舌头倒卷塞住气管，让自己窒息而死。 进入虫洞以后，“龙”那个寄生在甲4256魂核上比夸克还小无数倍的“奇点”也遇到了类似麻烦。这个麻烦显然要比大脑袋星兽遇到的麻烦大很多。给大脑袋星兽足够的时间，它有一定概率解决自身麻烦，最不济就是重启，是的，大脑袋可以重启，把自己原本的记忆删光光，原理类似于给硬盘做个低级格式化再生的王德林就像一张白纸，或者说，白痴。可是从乐观的角度看，至少命是保住了。 龙的麻烦不在于此，从原理上讲，龙遇到的麻烦无解。 如果把“龙”投影的那个“奇点”看做可以发生的宇宙大爆炸原理，问题就容易理解。按照“龙”的计划，这个“奇点”会依附甲4256魂核，来到一个新的宇宙，属于人类的宇宙。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奇点”醒来，绝对的负态与绝对的正态发生冲突，哪怕是一个点，也会在极短时间引发宇宙大爆炸，并在最初几天里，完成那个宇宙空间重构。“龙”将复活。一个崭新时代将会诞生，属于“龙”的时代。 如果把物质的宇宙看成正态，那么“奇点”就是无穷大的负态。在顺利到达银河系之前，这种负态的“奇点”只能寄托在正态负态平衡稳定的魂核之内。 问题不在于虫洞带来的麻烦。这个麻烦早在“龙”的解决方案之中。虫洞那点波动影响不到“奇点”，正如蚂蚁无法推动巨石。 问题在于那个子g。7721p令“龙”难以理解的行为啊。它没有料到女人可以那样做。当然，那时候可怜的“龙”已走到生命末端，也没有能力去“料到”，更谈不上干涉。 答案其实很简单。向虫洞输送魂核这种奇怪的生命形态，需要孕育生命的机制和设备，而这种仿生设备充能要花费三个小时。仿生设备必须是“活的”，才能保障魂核是“活的”。向7721p子g灌注的大量培养液，就是为保证子g活性，然后由子g保证魂核的活性。这个保障过程最少需要七个小时，正是穿越虫洞所要花费时间。 7721p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择。 “奇点”被子g的自然孕育行为所“激活”。是的，“奇点”就像获得冠军的精z，第一个跑到终点的精z。它赢了。两性原核融合与恢复二倍体的过程瞬间完成，甚至好像略过了这个过程，子g就勒令“奇点”启动dna复制，并严厉督促它合成出魂核发育所需要的蛋白质。可怜的“奇点”同时还要承担多个重任，精卵同体，伪囊胚滋养细胞，协调孕育功能，分泌伪雌激素伪孕酮，同时修补因刀割而受损的子g内膜，让其具备更佳容受性，它的能耐可比培养液大的多。 能者多劳。 “奇点”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否则它会因悲伤过度而死。 魂核本能地拒绝了“奇点”复制过来的绝大多数信息，它能容纳的“有用”数据不到数万亿分之一，挑挑拣拣在所难免。最终，魂核似乎打了个饱嗝，继续自己的沉睡之旅。它本能地喜欢上这样的旅行，惬意感受母体般温暖。 “奇点”被动地忙碌着，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行，对各方来说都是非常不愉快的旅行。某个新宇宙的创世者在没有开始创世前就已经被分解融化，另一个充满野望，试图征服新世界的次高等级智慧生命，目前岌岌可危，它可能遭遇最坏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不是它想要的那个。 大脑袋星兽渴望的是征服人类世界。在那里它将获得充足的“食物”，它的晋阶速度将会变得比火箭还快，用不了多久，它的分身就会遍布那个蓝色星球。 它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星兽。? 第十八章 乙3组的组长名叫关心。女性。三次基因优化者。关心所在的乙3组共有五人，他们之前在q1102星北半球7号环形冰川一代科考，最远距离高塔1500公里左右。整个科考过程中，他们与高塔的联系没有中断过。 在返航途中，他们接到了高塔的指令：停止返航，就地隐蔽。 那时候距离高塔尚有300多公里。 关心知悉了乙4组失踪的情况。后来又接到了高塔被不明外星生物攻击的情报。乙3组成员寻找到一处隐蔽的冰川洞穴，留一个人在外负责警戒，剩下四人折叠起滑艇，躲在洞穴中，激烈地争辩。 辩论主题只有一个：是否驰援高塔。 理论上他们具备这样的能力，尽管可能火力孱弱，但胜在出其不意。如果高塔能够配合他们的行动，成功几率还是蛮大的。 高塔内的生物总控计算机建立了实战模型，对乙3组干涉进行了战棋推演。推演的结论是，成功的概率不到25，因为缺乏很多数据，导致变量太多，无法得出准确结论。 于是关心下令继续等待。 再之后就是几个小时后，得到军方驰援q1102星的消息。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鉴于乙3组没有被外星生物发现，以及乙4组失踪，杨子龙的决策是令乙3组继续潜伏。 这个决策很难说正确与否。 大脑袋在事实上也放弃了对乙3组的攻击，它有自己的考量，它认为人类会先选择救助能够救助的那部分人。 成功救助会激发他们的热情，坚定他们的信心，他们会更倾向于继续救助失踪的乙4组。大脑袋所有的埋伏都设在乙4组这边，如果人类放弃援助，它也只好放弃计划，想从外部攻陷高塔那样的存在几乎是不现实的。 杨子龙的判断是，既然外星生物没有发现乙3组，那么乙3组暂时就是安全的。只要不暴露，就有回家的希望。失踪的乙4组当然需要排在救援首位。 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同胞。 先救援乙3组，很可能打草惊蛇，让救助乙4组失去机会。 高塔最后一次发出指令，是高塔已经遭到外星生物侵入，命令乙3组全力支援，不惜一切代价。 乙3组成员的两艘滑艇全速启动，以1马赫的最高速度返航。 在一个冰川高丘之巅，乙3组成员目睹了核地雷爆炸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那是q1102星唯一的世界之门所在。 滑艇被踩下刹车。 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与地星家乡，或许从此天人永隔。无以言说的巨大悲伤在心头涌动，关心努力抑制住眼泪，尽管有防护服遮蔽，不会有人看到。 分节阅读 整个领域研究院笼罩在巨大的压抑中，每个人都表情肃穆。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院长赵雷来到指挥室宣布了一个消息：政府更高等级代表正在飞来的专机上。 世界之门在接到两次传输后就呯地塌陷，没有任何征兆，化做一堆瓦砾。 第一次传输过来的是一个领域员工，名叫王德林，以及一则高度压缩后的全息视频信息。信息显示高塔周边有星际生物出没，并袭击了魂田。这段视频被紧急复制，然后被放映到指挥大厅的屏幕上。 随后不久，世界之门接收到了第二次传输。那是一个奇怪的物件，柔软表面泛着强烈的白色光芒。经过生物检测仪检测确认，那是人类子g。指挥室所有的大佬都站了起来，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情景。在一个完全封闭房间里，两台医疗机器人抛开了子g，刺眼的白光突如其来，差点耀瞎屏幕后所有围观者的眼睛，有几个人直接倒地昏厥。 随后医疗机器人在子g内发现了一枚魂核。甲4256的魂核。魂核已经凝结为实体，像是一颗巨大的钻石，几近透明，圆润如卵，毫无瑕疵。 对于王德林的“抢救”也在进行中。他的四肢插满了输液管，生命体征一会儿孱弱要死，一会儿又旺盛的吓人，这样的数据令在抢救室外通过电脑下达医疗指令的高级医师无所适从。 抢救室的同步视频已经发给国内的几个医学院士，远距离会诊暂时没有得出结论，不过每个人都清楚，必须要保证王德林活下来。或者，保证王德林的大脑“活下来”。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王德林的颅压已经超过300h2o，且仍在疯狂上升。正常值在80-180h2o。关键是扫描结果没有发现大脑异常，譬如出血点，凝固血块等导致颅压增高的情况白发苍苍的颅脑院士于林没有选择，他是在场最权威的脑科专家，无论怎样，现在都要做出选择。 一秒钟后，于林就做出了决定，因为这时颅压已经飙升到341h2o。 “开颅！” 手术进行的同时，指挥室迎来了高级代表庞德少将。庞少将文质彬彬，一身军便装，泰然自若，大步流星，不等赵雷等人谦让，进门直奔主坐。他的随从有三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军衔是少校，那个女性约莫不到三十岁，面部缠满了白色绷带，肩膀上挂了醒目的中校衔。 庞少将的到来，预示着本次事件最终上升到了更高层面。庞少将坐下那一刻，就宣示了指挥权易手。 领域研究院副总经理年大有想向领导介绍一下情况，庞德却是摆摆手，说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在飞机上看了视频。现在情况紧急，我们直接讨论重点。” “第一，据我所知，q1102星上还有我国工作人员，你们的编号是乙3组对？” 赵雷点点头。顺手点着了指缝中捏着的香烟。 庞德少将愣了一下，拿眼瞪着赵雷。 赵雷也跟着愣住。随后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公共场合吸烟，不尊重领导。 庞德道，“给我一根啊！” 指挥室迅速进入烟雾缭绕模式。除了女士，每个男性都点燃了香烟，没烟的相互传递，打火机咔咔响。大家松了口气，紧张的气氛顿时有所松弛。副主任年大有戒烟十来年，今天也算破戒，这种场合下，剩自己一个人不吸烟，似乎不妥。腿快的已经把一次性纸杯到上水，权做烟灰缸，少将专用一个，总裁专用一个，别的人合着用。 “第二，”庞少将深深吸了一口，半根烟消失不见。“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救助渠道是？” 情况的确如此。在第七宇宙发现的另一个生命星球q0009星还保留世界之门。但要救助q1102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q0009星所在的星系为渔夫星座，q1102所在星系为玉女星座，两个星系之间的直线距离接近一万光年。这是假设宇宙飞船可以通过世界之门的情况下。或者能够在q0009星系上组装宇宙飞船，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然而在现有条件下，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把材料运输到q0009星，再建设装配工厂，组装最简易的跨越星系飞行宇宙飞船，一切顺利情况下最短需要十五年时间。 更遑论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怕是要征用整个地星的资源。 最乐观估计，乙三组在q1102星上存活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他们所剩的给养并不多。 在坐的每个人都沉默下来。没有人回答庞德少将的提问。事实明摆着，随着q1102星的世界之门坍塌，乙3组被彻底遗弃在遥远星河中。 庞德很快吸完一根烟，又从半瘪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啪地点上。 “第三，我记得q0009上目前已经发现的星际生物，与q1102星上是同一个物种对？” 赵雷眼皮抽搐了一下，张口给领导解释，“基因测序有不到7的相似度。” “嗯，”庞少将点点头，给出结论，“那就是有相似的地方，可能是一个祖先，我的理解对不对？” 赵雷没吭声。人与猩猩的基因相似度是988，可人跟猩猩是一回事吗？何况相似度只有不到7。 “我现在说下我的建议，也是应急处置中心的建议。”庞德少将环顾了一下指挥室，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结论性意见。 “第四，立即召回q0009星系上所有人员。有27人是？争取二十四小时内全部召回。先说困难，这个有没有困难，能不能完成？” 领域研究院的高管心中一片冰凉。目前领域研究院最大的生产基地就在q0009星，累计投入超过8000亿商国币，星魂种子筛选与培育已经完成，在播亩数超过一万亩。q0009星是一个生存环境良好的星球，有厚厚的大气层包裹，与最近的两颗恒星位置适宜，光线照射充足，是天然良田牧场，未来可以扩种扩养面积难以想象。他们有过可行性测算，进入高产期后，收获的魂核可以将基因改造药物成本降低99，也就是说，领域研究院制造的基因改造药剂可以横扫全世界市场。 赵雷很快表态，一个字，行。他甚至没有就这个问题试图解释。这些事情就算要解释，也不是在这个场合跟庞少将争论。没有意义，况且这个“建议”也不是庞少将的意思。 “技术上有没有难度？”赵雷转头问年大有。 年大有迟疑了一下，回复道，“二十四小时完成不太可能，四十八小时有一定的把握。”他按动手腕上的多功能工作仪，查了一下当下资料，“有十五人不在基地，最远距离是300公里，最短距离是150公里。全部撤回的话，二十四小时内世界之门的使用频率过高，会有安全隐患。充分保障穿越安全的话，我建议是七十二小时。” 庞少将给出自己的意见，“尽量缩短回归周期。”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毕竟q0009星目前没有发生异常情况。 “好，我继续说第五条意见。领域研究院关于第七宇宙全部资料封存，由军方特别工作小组接管。”庞德少将指了指身边的女军官，“罗棋中校负责这项工作。” 绷带缠裹的女中校面无表情，微微点点头。 “包括这次传送回来的工作人员，叫什么？王德林是？情况稳定以后罗中校负责护送到军方医院。还有那个魂核。凡是与第七宇宙相关的事务，都由特别工作小组接管，希望研究院能够配合。”? 第十九章 夜风微寒，凉意沁透。罗棋抱着胳膊，与庞德走在领域研究院空旷的停机坪中。他们绕着停机坪，不知道走了多少圈。 在q1102星上牺牲的7721p是罗棋的妹妹罗柔，庞德少将知道这个情况，特意想安抚一下罗棋。 结果，罗棋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不是每个人都习惯把悲伤写在脸上。罗棋现在的关注点还在营救计划的可行性上，尽管希望渺茫。 “这个事情还得你马上回去与上面沟通，争取那几个国内顶级物理学家帮助，宇宙空间重新锚定坐标，差一分角，可能就是几百上千光年的距离。” 庞德依旧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罗棋中校的身份只是一个掩护，对外放的烟雾，实际上她与庞德平级，她的军衔也是少将，并且，以她在生物生命领域的地位，庞德只有点头的份。 庞少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甚至没有在领域研究院吃顿工作餐。钦差这个角色不好当，事不关己，能少掺合就少掺合，领域研究院的事情，显然已经引发了一些上层争论。有些争论不是他这个级别能接触到的，只是隐约听说会有一些“大动作”。 至于说“大动作”针对谁，他也没有再去问。 在事态走向不明朗的情况下，赵雷选择留在研究院稳定军心，暂时不必急着去首都燕京。有些事情总要浮出水面才好应对。 急事缓办。8000亿投资如果出现危机，的确会让领域研究院遭遇很大麻烦，尽管是皇家投资，但这期间涉及的利益纠葛，哪怕在表层层面稍微想一想都会不寒而栗。 赵雷的理念是，经营研究机构与经营商业公司不同，这种经营最重要的长期战略方向，如果把战略达成看成是一场长期战争，无非是怎么排兵布阵，怎么进攻怎么防守的事情，只要战略不出问题，战术总有选择余地。当然，最重要的是资源保障，现代战争，打的就是资源保障，机构发展也是如此。 可是，如果这8000亿投资打水漂，尽管是国家的钱，领域研究院恐怕也得等猴年马月才能缓过劲来，这还是往好里想。 而他习惯的是遇到事情往坏里想。先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再想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天花板和地板都有了，再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赵雷沉默不语。将自己关在院长办公室，这一天谁也没见。 中午的时候，西北路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厅派了两个干部过来，领头的女性称王科长，干瘦精炼，目光炯炯。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事先没有打电话，他们直接上门。按照接待政府官员高半格的潜规则，领域研究院出面的是行政办李副主任。 开门见山，王科长直指人心，接到群众举报，领域研究院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安全生产事故？希望你们能够实事求是，出了问题解决问题就好，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有所隐瞒，尤其要分清公司法律责任与个人法律责任。 李副主任首先感谢了政府领导的关心，政府有关部门的监督管理是对我们研究院的关怀爱护，莫大鼓舞，多年以来，领域研究院在皇家最高指示指引下、在有关部门的关心照顾大力支持及无私帮助下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李副主任翻开笔记本，向王科长介绍了领域研究院近年来取得的业绩，主要是营业收入、缴纳利税，解决就业，社会公益等方面的成果。数据清晰，成绩斐然。 王科长有些不耐烦，“这些情况我们都掌握。现在要说的是你们研究院最近有没有发生安全生产事故？而且是大事故。这样，麻烦李副主任请你们负责安全生产的领导过来，有些话我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李副主任倒也干脆，级别决定说话的份量，肯定与否定都不是他能说的话，军队伤亡叫牺牲，员工非正常死亡叫生产事故，定性不同；他对王科长说，“您稍等。”然后出门电话请示领导。 大约过了十分钟，接待室的门被推开。当先进来的是驻领域研究院军方代表刘中校，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魁梧士兵，手里夹着文件夹，腰里扎了武装带，武装带上别着手枪。刘中校拉开椅子坐下，士兵笔直地站在他身后，目光平视前方墙壁，忽略了对面两人存在。 王科长有些愕然。 这什么情况？怎么就有军人进来了？那小伙子腰带上别的什么玩意？枪？ 刘中校直接掏出一个红本本，从桌子上推到王科长面前，那是他的证件。随后他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商国皇家军方代表刘浩然。领域研究院属于皇家资产局直管企业，请注意与民间企业区别。目前军方已经临时接管领域研究院部分涉军业务，根据商国国家安全保护法规定，特向你方告知，领域研究院涉军业务系国家机密，按照保密原则，不能向贵局透露。如有需要，请通过有关渠道与军方联系。” 王科长眨巴眨巴眼，拿起刘浩然的证件看了又看。 刘中校一伸手，背后的士兵把文件夹交给刘中校。刘浩然啪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有一张公文。他取出公文，递给王科长，“这是保密协议，你们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事关国家机密，请签字确认，保证严守国家机密，不得对外泄露，否则将触犯国家法律。” “另外”，刘中校着重强调，“按照国家安全保护法相关条例精神，我方将对你们两个采取以下措施，包括但不限于：不定期住宅监视，电话监听，行为记录。请给予理解和配合。” 王科长有些纳闷，我都见什么了？我都闻什么了？我进门就喝了领域研究院半瓶矿泉水好。 不得对外泄露？难道我回去不向领导汇报情况？ 行为记录是什么鬼？你们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 都说皇家军队不讲道理，今天是真的见识了。 分节阅读 不知道哪路毛神派来摸底的王科长走了，赵雷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现在他关注的是已经归来的王德林，q1102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期待王德林能给予解答。 王德林的手术结果非常糟糕。 开颅手术很成功，但没解决任何问题。导致王德林心脏停止跳动的原因是内脏功能衰竭，血液循环障碍，大脑神经元细胞异常过度放电，上一秒心率过速，下一秒没有血压各种临床综合表现填补了人类疾病特征数据库信息空白。 如果不是做过基因优化，普通人早就完蛋十几回。 十二个小时后，有医疗专家建议最终解决方案是冷冻躯体，大脑摘出做活性保存，必要时切片研究。 大脑袋星兽什么都明白，他想大声疾呼：不要放弃治疗！给我输液！给我十分钟！不！八分钟就好！然而它现在是典型的重症肌无力表现，舌头不听使唤，喉部无法发声，连眨眼皮都做不到。 对了，它有痛觉。麻醉对它不起作用。 关键是，人类也没启动麻醉啊！除非肌体有反应，麻醉才会自动跟进。任何麻醉都有副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要避免一切可以避免的干扰。 方案汇报上去，很快得到回馈。领导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治理，一定要争取让王德林活下来，如果做不到的话，尽量保持大脑活性处理。 又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了。王德林的生命体征终于趋稳。王德林被推出手术室，宿主大脑袋则陷入无尽的沉默。 一些明显“错误”的手术方式，让它失去很多。 沉默是最高等级的蔑视。 另一个回归物，甲4256的魂核恢复效果良好，一直在稳定发育。通过电离显微镜可以发现魂态凝结的还不错，目前显化为一个乳白色的光团。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魂核恢复的太快了。正常情况下，魂核恢复接近原状需要三个月。 而现在，魂核基本恢复原状。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西方制造的魂核与克隆人匹配成功概率不高，不足1，且只能匹配一次。如果不成功，魂核则会消散。商国孕育的魂核与人体匹配成功率稍微高一点，达到3，且能匹配三次，当然匹配的次数越多，宿主激发的特异能力概率越低。 各种测试表明，甲4256魂核基本数据与之前记录对比没有大的差异。与上次记录对比，差异值在002左右，符合正常值波动范围。 然而，人类对于魂核这种特殊生命形态认知尚处于原始人等待普罗米修斯诞生阶段，关于魂态生命的科学解释甚至还不如神学描述那般合情合理，至少神学可以自圆其说。 魂核与人体的匹配操作很简单，将魂核放置于人体之上，魂核会自动浸入人体。如果宿主具备了某种特异能力，则说明匹配成功。其中一个基本的指标是，匹配人可以完成实体与魂体的双向转换。 当下的问题是宿主来源。原甲4256宿主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其中ab型rh极为罕见。关于魂核宿主选配的问题，这件工作牵扯一些特殊机构，总之一句话，目前在全国范围内筛选的适配宿主只确定了两个。 王德林尚处于昏迷状态，很有可能长期进入植物人状态。这让甲4256魂核成为唯一的线索。q1102星球上发生的一切，都需要甲4256给予解读。因此如何复活甲4256，成为当下头等大事。 即便是皇家资产管理局直属企业，这个事情走向也肯定不能由领域研究院左右。 作为研究院院长，赵雷是研究院里最懂事的那个人。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在人类共同命运面前，他能做的抵抗微乎其微，更何况8000亿投入的背后，有多少目光关注。 庞德少将最是辛苦，他晚上十点上了飞机飞去燕京，凌晨五点的时候又飞回金城，算起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他乘坐的可不是相对舒适的民航，而是向军方要了速度更快的双座教练机。 在这寂静的夜晚，一架无军方标识却由军方驾驶的直升飞机降落在领域研究院，带走了甲4256魂核。? 第二十章 总的来说，这一天是混乱而平静的。对于伊莲娜和顾明天而言。他俩坐在整洁的办公室内，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世界之门崩塌了啊。当然只是037a密室的那个分支。地下中心的世界之门还在，可它丧失了通往q1102星的通道。这个问题后果自然是严重的，不过与这俩喽啰无关。 尽管他们的身份特殊，不同于一般的科研人员，但这种特殊与大事件的走向和结果无关，可以预料的是，未来几天他们会忙到泪奔，这种事故必然要掀起内部调查的小高潮，他们将面对如山的甄别工作，每一个人，每一个流程，每一个操作细节，作为特情人员，他们都要一一排查。 但至少现在是空闲的。 顾明天脑子里想的更多的还是那只神秘的夜鸦。那只鸟会不会是这个事件的起因？有没有什么特殊关联？ 伊莲娜已经哭过三四回。虽然她与乙3组和乙4组的同事素未谋面，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接触。然而人性中的某些东西是相通的，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 顾明天坐到另外的工位上，离伊莲娜有点远。抽纸用完以后，伊莲娜用他的衬衣擦过一次鼻涕眼泪。猝不及防啊。如果是自己女友，他不会介意，问题现在俩人的关系还远远未确定，至少顾明天还没有下定决心追这个异瞳姑娘。 况且谈恋爱是要打报告的，无论与内部自己人谈还是与社会上的人谈，保密原则规定必须上报。如果谈崩了，分手了，也得报告，谈崩分手以后又复合了，还得上报 这种事情由不得不谨慎。 组长今天配合行政部门去处理员工后事，做为特派员，她必须参与到这个工作中，这也是对员工家属的一个甄别工作，当然必须是秘密进行。表面上看，这是一起相对简单的外星生物袭击事件，可是对于特情人员来说，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乙3组和乙4组员工家属都已经通知了。不在本地的，研究院负责订机票车票，本地家属研究院派员上门接，原则是一个一个谈，不要让家属之间见面。行政办人手肯定不够，人事部门的同事也全员加入到后事处置小组中。酒店，用车，就餐，陪同人员，安慰用语注意事项，一番安排下来，鸡飞狗跳。 刘浩然刘中校此刻很郁闷。经过领域研究院副主任年大有的推心置腹，诚恳哀求，他同意与行政部门人员一起接见家属。他不用说话，只要在旁边坐着，表明自己军方身份就行。 虽然领域研究院属于皇家直属企业，性质特殊，但真正代表军方的却只有他一人。 年大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员工是为院里牺牲，更是为国家牺牲。机构利益与国家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区别哪些是研究院的，哪些是国家的，有没有意义？就当你刘中校，代表国家向为国捐躯者家属敬个礼。 刘浩然无言以对。 行政办主任乔行军在欧洲公办，抚恤的具体操作由李副主任负责。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向副主任年大有汇报。院里的抚恤方案已经下来了，条件相当优渥，李副主任看完以后都产生了某些不良想法，自己要不要从楼上跳下去呢？辛苦工作为了什么？996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这些钱够老婆再嫁两次，生一堆娃，每个娃都能做一次基因优化。 今天看了抚恤标准也有些动容。 李副主任是过来人，经验丰富。他跟今天讲，具体怎么谈，他来负责。意思就是说，作为新手，不要抢话筒。今天秒懂。 细节是魔鬼。思想工作麻痹大意不得。 李副主任并不知道今天是特情人员，是上面派驻到领域研究院的特派员，他以为今天只是常来手下的一个兵，老实说他并不赞成外行插手行政事务，但是上面既然把人派来了，他就得用好，不能出问题。于是他继续嘱咐，具体情况介绍完以后，要让家属多说一点，我们少说一点。让家属尽量发泄情绪，不能憋着。 这个今天也能秒懂。 李副主任接下来的话，让她出离愤怒。 李副主任说，家属如果提到赔偿问题，按抚恤方案的赔偿价格一半告知家属。 一半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问题是，院里已经定了抚恤标准，你李副主任凭什么擅自变更？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李副主任也秒懂今天的愤怒，虽然她没有提出疑问。这就是高情商的表现啊。 “我们最后肯定会按公司制定的标准给付，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但是你不能先告诉对方要赔偿这么多。你懂我的意思吗？” 今天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懂。” 关于抚恤这个事情，实际上院里院外存在着巨大争议。留在q1102星上的人员是否确定死亡都没有定论，现在就商定抚恤标准是不是有点早？ 院长赵雷对此是有个人意见的。因为如果人员都已经牺牲，启动抚恤程序自然没有异议，可是现在只是世界之门坍塌，并不表明驻q1102星人员已经死亡，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商量怎么营救？ 如果不能确定人员牺牲，直接启动抚恤程序，他怎么跟院里的员工交待？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上面的意见不容反驳。马上启动抚恤程序，尽快恢复科研生产工作。 尽快恢复科研生产工作 他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q1102星的损失注定无法挽回，那么q0009星就绝不能出问题。 现在想救援q1102星，就必须调用通往q0009星的世界之门。也就是说，q0009星的损失也将会板上钉钉。 从理性的角度讲，放弃q1102星是明智的选择。因为能否调用q0009星的世界之门还是未知之数，即便能够调用，能不能顺利运输同样还是问题，即便能够顺利运输，q1102星上发生了什么，局面是否可控，人类是否能够战胜那里的智慧生命，依然还是问题。 而所有这些问题，没有人能给出解决方案。 关键还是q0009星上的投入巨大。8000亿投资，皇家的直接投入不到1000亿，剩下的都是社会各方投入，仅赵雷所知的资本利益集团就超过五个。 他一点都不奇怪上面要求他马上启动抚恤程序的指令。q1102星事件，越早有一个结论越好，泄密是迟早的事情，早晚社会舆论能够知道更多的信息，等到那时，没有人能够顶住社会舆论压力，只能是放弃q0009星，全力救助q1102星。 赵雷签下抚恤令的时候，手是颤抖的。在不远的未来，他将背起所有的黑锅，成为万夫所指的那个忘八蛋。 最先安抚的是王德林家属。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长相姣好，梳一根齐腰长辫子，知性十足。211大学毕业高材生，现在在家带孩子。她叫许开颜。 她最早接到公司通知。那时候王德林还在抢救中。年大有派车去接，抽空上地面来陪了两次。对于可能发生的后果，在漫长的抢救中，许开颜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然而当她被请进接待室的时候，眼泪还是唰地一下夺眶而出。 结果已经明了。不用再说什么。 今天忍不住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两个人一起流泪，一起颤抖。 李副主任嘴皮哆嗦。一方面是感同身受，一方面是觉得今天这孩子，临场发挥不错啊。 刘浩然站起身来。心如刀割。他的眼角也噙满泪水。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悲壮。 今天实在无法忍受，开始失控，嚎啕大哭。许开颜哭着哭着，抬手帮今天抹去眼泪，用手拍打她的后背。 分节阅读 这一天的夜里，领域研究院的停机坪忙个不休。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架直升机降落。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从直升机上下来，顾不得旅途劳累，就进入地下建筑。 有人想保住q0009星的利益，自然也有人想挽救一下q1102星。q1102星的巨额投入不比q0009星少多少，不到最后时刻，不尽最后努力，资本同样不会轻易放弃q1102星。 赵雷命令全院配合国内专家，不得有丝毫懈怠。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将面临什么，然而此时此刻，人命关天是最大的命题。 怎么也要想方设法努力一下。 希望渺茫不等于没有希望。 黎明来临之际，巨大的轰鸣声振动着人的耳膜。 一架重型运输直升机降落在停机坪。两辆战术特种车开出直升机机腹，这是一个增援的商国星际战士中队。 如果一旦有可能重返q1102星，这个中队会在第一时间进入世界之门。 星际战士的到来，让那些悲痛欲绝的家属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不知道谁传递了这个消息，很快，家属们就跑出接待室，他们静静地围着停机坪，夜幕中，没有人说话。 庞德少将最后一个走下直升机。这些老专家都是国宝，他必须亲自陪着。 他在焦虑中渡过了这个平静的早晨。 到了晚上，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国内最顶级的权威，宣布了一个不好的结果，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q0009星世界之门与q1102星的锚定失效，无法修复通路。? 第二十一章 领域研究院地下深处，世界之门闪烁巨大光芒。随着q0009星上最后一名科研人员的撤回，掌声骤然响起。他们没有面对面地接受欢迎，因为还要做最后的隔离检查，只能在隔离仓里看着大屏幕上的欢迎人群。他们还不知道q1102星出事了。 屏幕中，平时见不到面的院长赵雷站在中间，两边同样是平时见不到面的研究院高层，后面几排都是研究院的工程师，这些同样是平时见不到面的，正常情况下，如果你在领域研究院工作一辈子，你可能只认识自己的上司和自己部门的同事。 最后一名进入隔离仓的q0009星科研工作者面对屏幕上的掌声，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什么人啊？ 一个传送要不要这么大的排场啊？ 难道是电视台采访要求集体摆poss？ 可是我们单位能接受采访吗？ 他想，可能是采访需求。鼓掌欢迎这段应该不会上电视，这里的每一张面孔写的都是“绝密”两字。 会议室内，商国顶尖的物理学家钱院士主持会议，这是两天中经常出现的场景，集合顶级智慧，开会探讨顶级智慧无法做到的事情。庞德少将又又又做了会议发言，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研讨通过通往q0009星的世界之门，锚定q1102星的坐标。 之前的会议也是这个议题。再之前的也是。 通过q0009星的世界之门，打开通往q1102星的通道。 只有这一个可能，完成救援q1102星任务。 从老科学家们下飞机到现在，两天时间里，无数个营救方案被推翻。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点无法跨越，如何锚定q1102星。 这里的锚定，不是物理测距，确定坐标，而是给世界之门输入宇宙行星坐标。这项工作以前没做过，没做过的原因是人类对于世界之门的了解还类似一张白纸。如果说世界之门是台电脑，现在的麻烦不光是没有键盘和鼠标，无法向电脑内输入真实信息才是真正的麻烦。 第七宇宙只是一个物理概念。实际上人类压根不知道它在哪里，距离地球有多远。要知道人类连银河系是什么都尚未搞清楚。 至于怎么寻找键盘和鼠标，也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另外最棘手的是，领域研究院内的两个世界之门，现在已经坍塌了一个。 原本的结论中，世界之门这种虫洞组织是非常坚固的，毕竟对于昆山龙格尔峰的魔界之门，商国人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将其破坏，包括用大当量的核武器轰击。为此商国被迫向联合国各常任理事国私下解释原因，商国并非启动核武器试验。 人类的确面临共同威胁。 为此五常国家组成特别工作组进入龙格尔峰基地，与商国一道共同应对第四宇宙反物质生物的入侵问题。 通往q1109星的世界之门突然坍塌，让科学家对世界之门坚固程度，有了反转性的认识。 营救q1102星上的滞留人员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对于领域研究院来说，这等于是放弃了至少8000亿的投资，因为通往q0009星的世界之门将被用于试验打开q1102星通道，领域研究院的两个世界之门，分别对应的是q1102星和q0009星，如果需要借助q0009星世界之门进行研究，锚定q1102星，那必须撤出q0009星全部人员，这相当于项目临时下马。 万一世界之门再出现什么问题，q0009星项目等于被废弃，直接损失超过8000亿，更是影响国内上百个科研项目的进行。 庞德少将的焦虑不必多说。他的压力同样不小，被迫提前开启抚恤流程就是他对外界压力的妥协之一。上面的利益博弈接近白热化，放弃q1102星，力保q0009星的意见占了上风。 当然不是没有替代方案，国内发现的另外两座世界之门，有可能“协调”给领域研究院。如果这两座世界之门能落实，自然不会动用q0009星的世界之门。 至于说q0009未来如何，老实说这个事情他没有决断权。 罗棋由于甲4256魂核提前成熟，要回燕京主刀魂核宿主寄存手术。这个手术同样具有相当的急迫性。 罗棋属于乍看并不惊艳，仔细品鉴则回味悠长那种女子，温柔可甜，并容易让人产生可盐的遐想。然而若有军装加持，整个人气质则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不仅神秘莫测，神情间拒人千里，上位者气势也磅礴逼人。 昨天拆除绷带后的罗棋，让领域研究院年轻的院长赵雷怦然心动。 赵雷阅人无数，他很擅长分析人的性格与行为，深谙心理学之道。通过一些军方渠道打听，得到的资料很少，甚至连罗棋中校的年龄都没有打听清楚，综合判断是不超过30岁。情报本身有一定研判价值，一般来说这个年龄能升到中校并不容易，甚至有些罕见。赵雷之前以为她是高级专业技术职务，因为另一条资料显示罗中校是结构生物学博士，这样也能解释她晋级之谜然而她职务前面并没有挂专业技术称谓。 给他资料的渠道同时奉送了一个忠告，到此为止，不要再打听罗中校的信息，否则将会触动安保条例。 这个忠告本身又包含了很多信息。 有些资料，你在网上搜索，就会被大数据捕捉，然后被关注，甚至被监控。更不要说通过渠道去打听，要知道有些消息来源本身就是陷阱。 赵雷就此收手。听人劝是他具备的优良品质之一。赵雷请庞少将和罗中校两次，一次是想到省城宴请罗中校暨特别工作小组，尽地主之谊，被两位领导拒绝，理由是没时间。一次是当下，他想请罗中校中午共进工作餐，顺便交流一下工作信息。按道理说，罗中校这个面子是要给的，起码的社交礼仪，特别小组再特殊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罗中校的答复仍是，没时间。好在这次给面子，比上次的拒绝理由多了三个字：没必要。 碰了钉子的赵院长有些悻悻然。罗中校到没发现他的神情变化，她这会儿正在电脑前忙碌，头都没抬。国内顶级研究院的院长站在那里，就像赶来汇报不吉消息下属，噩耗者死情节中的小人物。罗中校手速很快，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似乎发现赵院长没有走，并遮挡了部分光线，这才抬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微胖界成功人士。 眼神居然有些意外，那意思是说，你怎么还没走？ 赵院长依旧满面春风，“有没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罗棋歪头想了一下，答复道：“有。” “可不可以把第七宇宙开发部甲2组剩下的三个同志调到我们工作组？我们现在缺乏人手，而甲2组又是直接负责q1102星的开发工作，熟悉那里的情况。出事的小组也隶属甲2组，正好方便我们咨询一些问题。” 赵雷没有犹豫，直接说好。罗中校这个建议让他颇感欣慰，再一次证明了军方的态度。至少是中立的态度。如果抱有敌意，不可能用领域研究院的人。 这也间接证明了罗中校背后力量的态度。 还有一点，别人不清楚甲2组的性质，赵雷非常清楚。那是特情机构派驻在领域研究院的监督人员，罗棋既然张口要这些人，他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把这些人都带走他都没意见。 罗中校背后肯定有人，毋庸置疑。同为中校，刘浩然见罗棋时的毕恭毕敬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这个细节至少说明两点，一是罗中校身份不普通，二是罗中校背后势力更不普通。能把国内顶级研究院院长视做寻常的人不多，赵雷习惯了众星捧月，正常情况下，每个跟他打交道的人都希望与他做朋友。 位高声自远。 罗棋的态度，并非爱答不理，只是真没把他当回事。与蔑视无关，情商这种东西很难描述，唔，很难描述。 对于罗棋来说： 无心之举。不小心。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没看到您。 重量级拳王的一记直勾拳。 挨了一拳的赵雷满面春风，脚步轻快，走起路来哒哒哒。回到办公室就把年大有叫了进来，将罗中校的要求告知年大有，让他去安排。并特意嘱咐，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甲2组成员工作只对特别小组负责，我们不需要私下里与甲2组成员保持联系。切记。切忌。 罗棋对赵雷其实并没有什么反感。相反，领域研究院一次性拿出十亿抚恤金举动博得了她的好感，让她觉得赵雷这个人“挺不错的”。按照常规，院里已经给这些员工买足保险，并不需要额外支付赔偿金。当然从稳定军心的角度讲，领域研究院危机管理很到位尤其是刘浩然那个憨憨，居然真的去给员工家属敬礼敬到胳膊发酸。 员工家属拿到优渥抚恤金未必会感恩，亲人的生命价值难以用金钱衡量，但他们的确因刘浩然同志发自肺腑敬礼而激发出为国奉献的悲壮与自豪。这就把领域研究院的事故性质完全转变为民族大义，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同呼吸共战斗。刘浩然这个憨憨功不可没，因为他的存在，整个事件处置波澜不惊，充满正能量的爱国主义情操。 领域研究院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偶然。? 第二十二章 罗棋是结构生物学博士，如果不是军方这个特殊身份限制，她在这个领域的名气一定会大的吓人。她的导师曾经断言，40岁以前她能稳晋院士。如果说全世界在魂核生物领域最资深研究者只有五人的话，她至少排名前三，保三争二那种。 她接受过三次基因优化，只有一个天赋：“生命领悟”。这是目前已知的生物学领域最高等级天赋。第一次基因优化是获得“生命领悟”，第二次基因优化是在第一次基础上继续优化，获得了“精深生命领悟”，第三次基因优化全面继承并展现巨大突破，获得“大师生命领悟”。世界上对魂核研究最权威的专家是李修为院士，他最早发现和孕育了魂核生命体。这是人类生命体上一次伟大贡献，历史性突破。李修为院士研究的方向是细胞体克隆魂核，也就是西方联盟目前采用的技术，罗棋研究的方向是母体自然培育。单从先进性的角度讲，罗棋的学术造诣甚至是超越了李院士。 这属于商国最高等级机密。 这次给她当副手的两个少校，一个是技术专家，协助技术工作，一个是保卫专家，带领安全小组专门负责保卫罗棋的安全。 罗棋实际军衔职务是少将。二十八岁女少将，商国历史上唯一。 军队技术序列里找不到她的存在，显然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她的专属研究室起初只有两个助手，绝大多数日常工作流程依靠自动机器人，研究和实验过程，并不需要团体帮助，这也提高了保密几率。后来随着研究课题的增加，现在罗棋研究室已经成为商国最权威的魂态生命技术研究基地。 迄今为止商国魂核生命体一共诞生了41个。有4个牺牲在宇宙探索过程中，无法复活。有35个是“功能退化”，变成“正常人”。目前尚有两个具备魂化技能的战士，另外一个就是等待“复活”的甲4256。 由于协助领域研究院项目开发，甲4256借调到领域研究院执行任务，为此特派军方代表刘中校驻院，监控院方对神祗的正当使用。这种新生命体按民间的理解就是神灵，对神灵科学合理安全地使用，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那35个“功能退化”的魂核，大都是因为宿主遭遇致命打击，在昆山龙格尔峰保卫战中，他们被当作高端战术奇兵使用，成绩卓着同时，战损难免。 赵雷到罗棋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忙着给甲4256魂核挑选新的宿主。说是挑选，其实只有两个适合的候选者，生物指标最接近甲4256之前的宿主。 条件最吻合的是一个星战特种部队士兵。母亲去世，父亲老年性痴呆，没有兄弟姐妹。他所属部队系绝密部队，本人是二次基因优化获得者，牺牲后尸体处置完好。 从政治可靠性的角度讲，这个宿主都是最适合的。除了血型。 甲4256的原宿主是罕见的熊猫血，血型对魂核的影响还属未知，这是一个重点考量，因为从目前实验的结果来讲，血型不匹配者没有成功先例。 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再生匹配的成功案例只有一个。 另外一个宿主是孤儿，父母因故双亡，但有一个妹妹。兄妹俩早年被不同家庭收养，之后再没有见过面。男孩子被收养时年龄比较大，八岁。性格叛逆。可能也是因此被领养家庭退养，最后由某慈善基金下属孤儿院收留。14岁到17岁之间，有5次拘留记录，案底显示都是打架斗殴。18岁时被拘留的原因有些特殊：用黑客手段物理入侵公安部内网，现场向某犯罪团伙展示技术功底，谋求共同发展事业，合伙经营。 拘留期间策划组织煽动越狱。成功。一小时后被天眼系统捕获位置，随后再次被捕。羁押期间因看守所人员采取不正确捆绑方式，导致死亡。 这种社会人的基因信息怎么会被系统录入？筛选机制没有发挥作用吗？ 罗棋有些纳闷。 基因是按照连锁和交换定律向后代传递，理论上说，甚至适用于克隆体。犯罪行为会不会有基因遗传？尽管尚有争论，因为这个研究必然涉及到歧视、人权等社会学法律学领域争论，罗棋的观点是，犯罪行为一旦技能固定，则必然会遗传给后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区别无非是影响多少。 原则上这类人是不会进入备选名单的。 魂核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生命体，在第四宇宙反物质星际生物制剂加持下，只要宿主细胞能维持活性，宿主就有可能复活。 重新掌握实体与魂体的双向转换技能，目前仅有一次成功案例。关于记忆恢复这个选项，选择的是旧宿主，之前身为战士的那个选项。 罗棋有些犹豫不定。可供筛选的余地过低。生理信息匹配度是最大障碍，甲4256情况特殊，他的魂核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为变异型魂核，有可能是在最近这次虫洞传输中出了什么意外，导致魂核变异。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人类对魂核这种生命体探索尚处于神农尝百草阶段，只能通过经验学累积；没有科学标准，也就不可能有正确的分析方式。 变异魂核再怎么珍贵，也只能通过试错模式检验理论推测。 魂核变异具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任何一点突破都可以拿诺贝尔奖生物奖。当然诺贝尔什么的，与她终身无缘。 她要做的是，让商国新人类技术保持世界领先。而且如果甲4256魂核能够复活的话，q1102星上发生的事件也会有一个清晰判断。 现在q1102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地星人还不清楚。 罗棋鼠标落在社会人的资料上，点击确认。她最终偏向于血型相同。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备选宿主特种士兵的生理特征不仅接近甲4256魂体宿主，也同样接近另外两个服役中的魂体人，他们两个正在昆仑山龙格尔峰执行秘密任务，出现伤亡的可能性很大，关键是宿主与另外两人的血型匹配，罗棋需要为他们优先考虑备份。 年轻社会人名叫方安歌。他的父母有文化基础，这个名字典故出自《九歌·东皇太一》:“疏缓节兮安歌”。 平仄平平平平。 在祭奠伟大神灵日子里人们欢快地放声高歌。 领域研究院接受这具尸体的时间稍微有点晚，情况也比较特殊，没有家属签署捐赠意向书。当时需要采取一些技术手段收集拘留所里犯罪嫌疑人的证词，启发他们的回忆，证明方安歌生前有强烈的遗体捐赠意向，这自然也耗费了一些时间。 研究院做事也是比较严谨的。正义必须是程序正确下的正义。 总的来说，年轻的方安歌如果发现自己还活着，应该不会计较太多，虽然他可能会丢失掉一些记忆。记忆重写技术不是万能的，大脑潜意识里一些模糊记忆无法准确还原，对于这部分记忆只能采取模糊写入技术，同时，不排除其他方面的写入错误。 偶尔可能会出现一些记忆错误，记忆混乱。正常人都这样，何况是重新记忆这种事。 至于说，再生的方安歌会给辖区派出所增加一丢丢工作量。给社会稳定增添一些麻烦。 这是实验不成功才会出现的结果。 如果成功呢？ 变异魂体人很可能会引领一次新的生命技术革命。当然，实验成功，方安歌这个身份也相当于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重写的记忆与他无关，那是另一个伟大的星际战士的记忆。理论上说这也不是个问题，方安歌本来就死了。 罗棋拿起电话，给助手安排复活事宜，走相关流程和审批手续。领域研究院事务交给庞德少将负责，她要亲自主持复活手术，她本来就只负责于甲4256相关事宜，庞少将怎么焦头烂额，她除了安慰两句，想帮也帮不上忙。而且领域研究院的事情，军方高层内部有不同的声音，这是她无法左右的，最终如何定性，也与她无关。 这些天以来，只有刘浩然等人知道，她的内心是如何的悲痛。在q1102星上牺牲的7721p是她亲妹妹罗柔，也是结构生物学博士，与她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学科。妹妹拿到博士学位后就加入了她的研究室，军衔中校。她的基因优化激发天赋也与生命领域研究相关。 如果不是龙格尔峰之行出了意外，当时去q1102星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罗棋想过这个问题，以她的性格，以甲4256的保密权限，她是最有可能说服领导亲自去一线的那个人。 至少在当时，没有人意识到危险能有多大，有高塔在，风险总体可控。 结果因为自己受伤，妹妹顶替自己去了q1102星。 手术之前，罗棋需要先回家一趟。怎么把妹妹牺牲这个消息告诉父母？罗棋到现在也没想出办法。她甚至不愿意想这个事情，否则就无法坚持工作。每当夜晚降落，忙碌之后的她会给自己静脉推一针特效安眠液。固体药片效果缓慢，不起作用。如果可以躺到床上，她希望自己能一下就昏迷过去。? 第二十三章 伊莲娜这些天不怎么说话，做事认认真真。出了这么大事情，院内气氛难免压抑，伊莲娜的行为符合群体标准，多干少说；她现在工作时间吃零食都小心翼翼。 不过顾明天觉得她内心有些小雀跃，有些欢快是无法遮掩的，大长腿走路piapia的频率，说话的语气，等等。之前有传闻研究院可能会解散，8000亿的投资不是小数字，最初的传闻是研究院要解散，之后的传闻是要被某某机构合并，无论怎么看这些传闻都属于噩耗级，这孩子的好心情从哪来的呢？ 关键是这孩子的身份，让顾明天到现在都猜不透。他们这个小组是特情小组，简单地说就是皇家情报机构派驻领域研究院的情报监控小组。之前组员只有今天和顾明天两人，顾明天是今天亲自招入，同时顾明天也知道今天也帮助领域研究院招聘了不少人杰，但那些人的工作性质与他完全不同。 可有一点，这些人的工作无论怎么串岗，都不应该串到今天组。 可是依据顾明天半吊子的专业知识来看，嗯，顾明天受过完整的、严格的情报训练，这在前文我们叙述过，可他毕竟没有实战经验，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到领域研究院，这与传统的情报人员履历是完全不同的。以顾明天半专业的水平来分析，伊莲娜没有一丝一毫特工人员的可能。 然而她又偏偏被编入这个特殊的工作小组。 当然，顾明天工作的内容属于绝密之一，与伊莲娜没有交叉，他工作隔离层每天都要开启，伊莲娜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他能看到小姑娘在做什么。 基本上，她干一会儿活，就要偷吃点零食。 甲2组要配合军方特别工作小组工作，在未来较长一个时期内院里都不太可能考虑复员他们这俩人。即便领域研究院要裁撤、合并甚至倒闭，他们也会是最后离开的那批人。 顾明天在校时学的是自动化信息分析，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码农与程序监控。由于智能技术的发展，编程机器人在社会上普遍替代了人工编写程序，码农这个工种现在属于偏门。可视化、模块化的编程技术，让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也能够编写程序，这个过程简化到基本不需要专业技能，现在的人编程就像使用办公软件那么简单。 但是顾明天涉及的这些编程内容，按规定只能人工编写。 这是一个特别容易引起心理波动的工作，枯燥反倒其次。他每年要接受两次心理评估。院里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师，在美国华尔街，这个类型的心理辅导书有一个特定的称谓：高绩效教练。主要是辅导那些期货操盘手，免得他们因心理波动给金融院里造成损失。比如抑制赌徒心理发生。 给顾明天和今天做心理评估的不是院里请的心理辅导师，这一点顾明天可以肯定。她是上面派来的，并且是个年轻的离异女性。评估题有意无意地偏向一些奇奇怪怪内容。顾明天隐晦提醒她自己的隐藏天赋是“洞察”，以为这样能起到一些威慑作用。结果女心理辅导师兴趣陡然提升，推心置腹地建议他如果能进行第三次基因优化，可以考虑偏向“强壮”这个天赋。她告诉顾明天一些可能会起作用的技巧，平时多注意锻炼，强化肌肉记忆形成“定式”，未来或许会有帮助。顾明天听的面红耳赤，他有理由认为女心理辅导师对“强壮”的理解有方向性认知偏差，“强壮”不是这么用的好却不得不像个孙子一样点头认可。 她在心理鉴定书上的意见决定他在院里前途。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这些天，相比较伊莲娜的没心没肺，顾明天心中布满阴霾。诡异夜鸦的事情如同巨石压在他的胸口，感觉到处充满阴谋的味道。他现在有一个推测，自己因为“洞察”天赋的作用，发现了那只夜鸦，但夜鸦没有被系统记录也没有被全息视频发现，这种可能性不！夜鸦的确被系统记录也的确被全息视频拍到过，那是他亲手剪辑的视频；后来消失，会不会是因为类似“退磁”的原理？自动从记录上消失？院里记录系统及他的电脑采用的是非磁硬盘，这需要什么技术来改变呢？ 顾明天在反复琢磨每一个细节。 今天告诉他院里成立了专项调查组，不用再操心这个事情。 但是有事没事，他的眼前还是浮现出夜鸦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珠。 反正这事弄得他挺没精神的。 今天配合军方特别工作小组工作了两天，主要是交接一些特别权限，然后就被第七宇宙开发部主任常来安排出差。今天工作的特点就是到处飞，扑啦啦飞到这，扑啦啦飞到那，一年四季没有让翅膀闲下来的时候。军方需要的资料都在院里系统中，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大家配合。今天的工作与寻找和考察国内外世界之门相关，顾明天隐约猜测出这一点。不过今天不说，他也不能问。另外今天还有肩负人才招聘工作，她的天赋特殊，经常会被人事部门借用。 伊莲娜的天赋可能与吃有关。这也是顾明天观察到的。难怪这孩子担心失业，这个天赋方向在生物科技院里里是很特别，前途莫测。领导提拔你，总不能因为你和领导都喜欢啃酱猪蹄。 军代表刘浩然现在走到哪都有人对他行注目礼，到食堂吃饭，虽然是自助餐为主，食堂大婶也会主动过来，给他端杯热气腾腾的加料饮料。据小道消息说，牺牲员工优渥的抚恤条件是刘中校帮着争取来的，为这事甚至跟副主任年大有拍了桌子。 还有人说不是争取的，刘中校当时是真火了，一个巴掌抽歪了年大有的鼻子。年大有擦完鼻血，二话没说就按刘中校的意思签了抚恤文本。 顾明天也听到了类似说法。听伊莲娜说的。伊莲娜伏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伊莲娜听谁说的，他没打听。其实无需打听也能确认她的消息来源，一个在极短时间内与自助食堂管理和服务人员打成一片的妞，有什么消息来源岂不正常。他只是略感疑惑，院里各部门平时很少发生横向联系，办公层之间相互物理隔离，院里聘请的工作人员绝大多数是高级知识分子，自我修养在水平线上，这些幼稚言论是怎么发酵的？谁传播的呢？ 八卦的力量真是可怕，无孔不入。 顾明天不是那种自视清高的人，只是，他跟食堂大婶们聊什么呢？院里伙食好的令人发指，没有必要再跟大婶们套近乎。至于同事，他现在带新人伊莲娜，别的同事，有几个在另外一个办公室，按照院里规定，不许串门。 那也没法聊啊。顶多就是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彼此点点头。 罗中校也失踪了好多天。名义上甲2组现在都是罗中校的下属，不过真正管事的是刘浩然中校。刘浩然把顾明天叫去聊了次天，话题主要跟他的家庭有关，爸爸妈妈身体怎么样，妹妹学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动用第一序列特权等等。当然他没问顾盼盼是怎么回事。然后又把伊莲娜喊去，聊天过程中给伊莲娜投喂了一些廉价膨化食品，伊莲娜比较矜持，保持了少女应有的吃相。 下午稍晚的时候，临近下班，刘浩然中校把顾明天喊去办公室，下达了一个指令。指令内容很简单，今明两天不要碰那套脑写入系统。他的登陆权限临时被取消，什么时候恢复等通知。注意保密。 顾明天懂了。他的“洞察”天赋不仅仅是用来观察伊莲娜的体重变化。那套脑写入系统总控在军方，这边只是分系统。理论上讲，如果他的黑客技术足够好，有可能通过分系统进入总系统。 但那只是理论上，何况他也没犯神经，要去黑入系统。 按照条例他必须把这件事情向今天汇报。脑写入系统的高度保密性在领域研究院能够排进前三，顾明天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保护这套分系统的安全。他之所以那么紧张失踪的夜鸦，也与这套脑写入系统有关。 任何发生在他身边的“小事”，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今天接到了顾明天的报告，此时她正在走向停机坪。海外某地新发现了一座世界之门，商国正想法设法获得这座世界之门。q1102星的救援工作目前就卡在世界之门上，国内其他两座世界之门无法锚定q1102星坐标。 顾明天的这个报告，今天需要核实。几分钟以后，核查信息反馈，军方罗少将今天稍晚要动用脑机总系统，所有分系统今天全部关闭。 罗少将的工作她多少有些耳闻，主要是关于魂化人研究。这个情报是她个人的分析，因为甲4256每天的情况都要发给罗少将，而从领域研究院发出的任何信息，今天都要审阅清单，必要时审阅原稿。 第二十四章 罗棋回了趟燕京的家。父母都是普通知识分子，因为她的身份才变的不普通，退休后被政府安置到一个安保级别很高的小区。因为她和妹妹工作性质需要绝对保密的缘故，父母甚至主动选择关闭“外交”，与过去的老朋友老同志都有意疏远。 罗棋有时候觉得很对不起父母。 吃饭的时候，她告诉父母，妹妹罗柔驻星了。驻哪个星她没说，父母更不会问。就是问驻星基地条件怎么样？罗棋说比地星好，工资按双倍标准发。因为现在研究方面人手非常短缺，弄不好罗柔需要长期驻扎。 母亲问失重有没有影响？宇宙辐射强不强？会不会影响以后生孩子？长期是多久？ 罗棋说不会。这些问题早几年就解决了。宇宙病现在真不是问题，别担心。唯一担心的是运动量少还吃的多，可能会发胖。 父亲嗒嗒嘴，老神在在道：“这到没啥。” 母亲马上就不乐意了，筷子敲着桌子开启训话模式，“发胖咋就没啥了？姑娘家的长那么胖行吗？” 父亲认真辩解了一句，有些话要说清楚才行，要不老太婆能唠叨很久，并且固定罪状，时不时拿出来批斗，“我没说让她长那么胖，胖一点点又没啥。” 母亲：“说的好听，什么时候你都有理。上次那脑钻石是你买的？我有没有跟你说那是骗局？专骗老年人的。还有我让你买瓶酱油，这都说几天了？你天天遛弯随手的事，你做了吗？” 父亲不吭声了。辩不赢的，一辈子都没赢过。你一个南方人，做菜的时候恨不得倒入半罐子糖，什么时候见你做菜用过酱油？他给罗棋夹菜，排骨，肘花，红烧肉，可劲夹。 罗棋无奈道，“爸我也不想胖。” 这顿饭吃的很慢，至少在罗棋感觉中如此。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絮叨罗柔。每听一句，罗棋的心就如同被刀剜一下。 夜幕降临的时候，罗棋告别父母从家里出来，外面有两辆一模一样的电动防弹车，连车牌都是相同的。保卫人员拉开一辆车的车门，罗棋坐了进去。车辆无声启动，驶向罗棋专属实验室。 所有的流程已经走完，手续齐备，今晚她要对甲4256魂核举行复活仪式。 的确是一个仪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魂核充能完毕，放置到宿主的身体上方，魂核会自动融入宿主体内。 保持虔诚就好。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第四宇宙反物质星际生物的血液提炼物，原来的消耗殆尽，这次采用的是新型制剂，只在小白鼠身上做过试验，人体试验一直没有机会做。 要不要使用新制剂她内心纠结半天。 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毕竟未来也不太可能有人体试验的机会。 罗棋的专属实验室在燕京卫戍后勤司令部内一个隐蔽的角落，保卫安全性不用担心。这个区域内还有数家军方保密机构，卫戍部队设置了三道内岗，一道明岗，两道暗岗，还有全自动智能控制的电子警戒线。 少年社会人方安歌的尸体已经准备好了，赤裸裸保存在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氮罐中。尸体冷冻是个“古老”话题，上个世纪就有实践，甚至商用。那时候因为技术限制，对人体器官还需要分别冷冻，脑袋与躯体分离；关键的核心，细胞解冻技术也没有掌握。三年前这项技术商国取得突破性进展，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采用了第四宇宙反物质外星生命的一些生物制剂。 但这些生物制剂对于人体有哪些副作用，现在的研究结果还远未到下结论的时候，尤其是这次采用的是新制剂，理论上来说效果应该比旧的好，这是那头引发龙格尔峰卵型基地爆炸的“魔龙”残骸中提炼的血清，罗棋因为它而负伤，妹妹因为她的负伤而去了q1109星。 尸体解冻过程需要四个小时。现在是晚上九点。 罗棋在电脑上又检查了一遍方安歌的生物指标，与分屏显示器上的即时解冻信息做对比。 她瞄了一眼不远处方安歌的男性特征。还行。 又检索了一遍方安歌的行拘记录，纯粹出自好奇。五次全部都是为孤儿院的孩子出头。下手挺狠的，头破血流，有次把对方打成脾裂。最终因孤儿院大笔赔偿，取得家长谅解，否则脾裂那次就够刑罚标准，可以进少管所了。 罗棋从小到大没有打过架，甚至连打妹妹要趁早这条定律也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弟弟妹妹什么的，要打一定要趁早打，小时候打服了，长大才会特别听话。 参军入伍虽然晚，基本的军事素质训练一个没逃掉。她手枪射击成绩优异，二十五米靶射击媲美专业射手。没有打过妹妹的她，基本搏击技术成绩是良好。这与她基因三次优化也有关系，身体机能各方面都优于常人。 脑写入系统已经启动待机。两套方案。a方案甲4256原宿主的记忆，b方案新宿主，少年社会人方安歌的记忆。如果人体复活成功，优先选择a方案。 b方案只在魂核启动失败的情况下才予考虑。如果魂核不能激活，很显然要给方安歌再灌一遍记忆，将属于他的记忆还原。 罗棋决定先去洗个澡，等下虽然还要消毒，不过主动洗澡和被动冲刷的心理感受不同，她想放松一下。 分节阅读 罗棋去洗澡的时候，在相对较远的陇省郊区领域研究院总部地下七层甲2组办公室内，顾明天的电脑无声启动，机箱上led指示灯放出米粒大的光芒，全息记录仪录下了这个异动。因为没有检测到异常生命波动，记录仪也就没有发出警报。 在全态光存储非磁硬盘的某个应用中，一只电流体的夜鸦做了个拟人动作，它伸了个懒腰，结果显示某个电子粒态波动了一下。夜鸦其实可以做到无限小，个头只堪比电子粒，硬盘空间相对于它来说，就如浩瀚宇宙。 夜鸦开始活动。它先老练地爬到电脑日志程序段中，抹掉电脑本次启动的记录，并设置了自动关闭时间。然后以近似光的速度，顺着某个程序飞到脑写入分系统，根本不需要什么登陆权限，如同直接拉开一扇门，夜鸦飞了进去。 夜鸦在地下光缆中展翅飞翔。它根本不用浪费体力，只要抱住一个向前流动的电子就好。煽动翅膀，无非是让自己显得更拉风。 飞到燕京总控集成系统的时候遇到点小小麻烦。服务器的安全扫描系统是电子粒检测技术，任何外界的电子粒进入都需要类似超级口令的限制，每一粒都会强制检测。不过这难不倒夜鸦。它将身体从光缆中脱离出来，飞到空中，电离态的夜鸦不可能被全息视频监控到。 很快它找到罗棋桌面电脑所连接的电源。它飞进插板，顺着电流进了电脑内，通过电脑底层控制系统，又进入桌面电脑的硬盘。 电脑内所有的软件都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储在硬盘中。夜鸦开始盲探，在存储的数据中飞来飞去。好辛苦啊。 最终，它找到了脑写入总控系统软件的位置。挑了个顺眼的数据啃了下去。光存储硬盘工作原理与磁写入不同，磁写入是通过磁头加电，磁化材料，电流方向可以改变材料磁场，从而实现1和0的变化。光写入是通过光源控制模块改变点光源的状态，变成1或0。夜鸦找到某个数据中的1，啃完以后，将自己变成那个1。1代表的数据性质没有改变，只是上面趴了一只鸦。 夜鸦开始蛰伏。a方案和b方案对它来说无所谓。罗棋选择哪个，它就飞进哪个。啃掉一个1或0就行。 然后随着数据传输到宿主身上。 那枚魂核，对它有特殊的意义。 分节阅读 燕京时间凌晨3点零7分51秒，方安歌的尸体解冻完毕，警示灯闪耀，蔚蓝色的培养液哗哗倒入透明玻璃柜内，很快充盈。罗棋检查了一遍所有记录仪器，工作正常。 医疗机器人已经把甲4256魂核存储盒送到手术室。 罗棋穿好防护服，打开存储盒，无暇透明的卵状魂核表面泛着微微白光，有一种深邃幽远的美，吸引人的目光。她用手拿起魂核，托到眼前仔细观赏，轻飘飘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在无影灯照耀下，魂核散发着独特魅力。 这是怎样的一种生命态？ 它难道真的是人类生命结晶，而不是宇宙中的某种智慧生命化身？ 人体怎么可能与这种生命态完美结合？ 魂核被放置在方安歌的腹部上方，罗棋松开手，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托住魂核。方安歌的尸体颤抖了一下，好像电击后的肌肉抽搐反应。魂核开始释放夺目光芒，彷佛太阳就在眼前。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可能与变异种有关。光芒过于强烈，罗棋眼前防护罩瞬息启动，然而防护罩依旧无法减轻光照强度，罗棋被迫闭上眼睛。光芒透过她的眼皮，直达她的眼底。 她有些头晕目眩。 冥冥中，她似乎看到一个“奇点”爆炸，无尽黑暗中，有宇宙诞生。? 第二十五章 夜鸦设定的顾明天电脑自动关闭后不久，技术部主任武凯威和顾明天、伊莲娜就来到了办公室。半夜三更来加班，是因为武凯威接到了加急工作指令。另外四个技术人员也是半夜被唤起，匆匆来到了研究院。 武凯威是关于视频失踪调查小组的负责人，顾明天报告说一只“夜鸦”不见了。这种怪异的事情自然是要进行调查并给出结论，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上面让他配合一个叫伊莲娜的员工来做这件事情。 指令说的很清楚，是配合。 进程事态是：紧急。 武凯威给小姑娘拨了电话，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工作要求，过了半天小姑娘似乎才从睡眠状态清醒，意志有些消沉道，“好的领导，我现在就回办公室。” 顾明天爬起跟来是因为他要亲手开启他的电脑。剩下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只旁观就好。 四个技术人员相继落座，他们没有言语，指令对他们同样适用，要配合眼前的异瞳小姑娘。 电脑启动完毕，小姑娘坐在电脑前。顾明天去给大家倒水，武凯威坐在小姑娘旁边默默不语。 二十分钟后。 “找到了。”伊莲娜沉声说道。她的声音嘶哑且坚定，让人不容置疑。 武凯威抬起头，在他身后，四个技术小组成员都抬起头，大家默默注视着这个异瞳姑娘。小姑娘的情绪有些激动，胸部急剧起伏，紧绷的军装有些难以承受张力拉扯。 “这里。”伊莲娜指着屏幕说到。 “这段数据被替换了。” 常凯威走过去，坐到伊莲娜身边，仔细查看这段代码。结合前后逻辑关系看了一遍，没有看出问题。他又起身回去拿过自己的笔记本，回来重新坐下，编译器打开写入程度，进到编辑界面。 查找到这段代码，逐句比较。 比较的结果还是没有差异。 伊莲娜满心期待地等着领导表扬，却看领导的脸色有些阴郁。不禁问道，“你没看懂？” “没看懂。你给我讲讲。” “输入法。你注意看这个字母q，是不是跟其他的输入显示不一样？” 武凯威仔细看了看，这有什么问题？他没看明白，只好对伊莲娜温柔道，“说结论。” “结论就是，我认为这是夜鸦的一个栖息点。我们暂且称它为夜鸦哦。这个字母q，应该是它定位坐标，当然，它同时也能起到原有的拼写作用，让程序可以流畅运转，不会在这里产生bug。” “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武凯威依旧没听明白。 伊莲娜用虚拟鼠标圈住字母q，然后点下del键。字母q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被删除。 常凯威在自己的编译界面试了一下，字母q被删除了。 他用眼睛看着伊莲娜。 伊莲娜也用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领导您的程序没有联网。” 武凯威不明白了，大家的电脑都没有联网啊，外网连接都是被屏蔽的。不要说电脑，在院里就连手机联网都受限制，路由器会实时监控与屏蔽。 “我的手机可以联网，这台电脑用的是我的手机热点。”伊莲娜小心地给领导解释，并把自己的工作牌递给武凯威。武凯威接过她的工作牌，在自己手腕上的通讯仪刷了一下，通讯仪迅速给出了结果。 武凯威看着结果沉默半天，将工作牌还给伊莲娜，没有说什么。 伊莲娜的手机居然可以上网。她给武凯威刷自己的工作牌，是表明自己有上网权限。 顾明天眼皮则跳了跳。他看不到领导通讯仪上显示的内容，但这不妨碍他眼皮子跳。遇到这种不能说也不能问的事情，眼皮子跳一跳还是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说，在联网的情况下，这个东西可以改变一些硬盘存储内容？” 伊莲娜点点头。 “那这是什么原理呢？” 伊莲娜摇摇头。她确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一个猜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出来没有人会信的。 分节阅读 夜鸦趴伏在记忆恢复数据库中，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罗棋正在为眼前的尸体举行复活仪式，那是一种令他颤栗的力量，深刻冲击着夜鸦灵魂深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物的血清，接近乳白色的血清正缓缓注入尸体体内。尸体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夜鸦多么渴望自己能上前喝一口。 片刻之后，它彷佛听到人类的心跳声。尸体的胸口没有起伏，但夜鸦相信自己听到了心跳声。 在极遥远的地方，网络联接的所在，它的一个分身正被人用del键删除。第一下的坚持让分身的能量耗去一半。它静静地等待，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分身消失了，那个字母q最终还是消失了。 它知道它被发现了。 不得不说，人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分节阅读 我能想像这样一个人，他在十分特殊的环境中成长并被告知地星在50年前开始存在，从而相信了这一点。我们也许可以教他说：“地星已经存在很久”等等。我们会尽力把我们的世界图景展示给他。这会通过一种说服来完成。—— 路德维希·维持根斯坦《论确实性》 方安歌被阵阵鞭炮声震醒。缓缓睁开眼皮，窗外有五颜六色烟花。他静静躺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窗外怒放的烟花，密集鞭炮声由远及近，连绵不绝。他一点思维能力都没有，像个傻子一样茫然。 他赢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赢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命运不会告诉你它要做什么。你能知道的，是命运已经做了什么。 方安歌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梦。身在痛苦地狱，那些压抑的、癫狂的，怪诞的、难以置信的梦境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就连痛苦本身都失去意义，当上一次凌迟完毕，下一次就会开始。轮回永续。突兀间，他出现在无边宇宙、无边黑暗中。空旷是最大的束缚，他在平静中恐惧，又在恐惧中挣扎。一切记忆都是倒错的，他被迫一遍又一遍梳理神经，在一个又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经元之间来回穿梭，平复它们的躁动和歇斯底里；如果不这么做，他会精神分裂。 也许，那样更好一点。 有一个声音喃喃低语，不断地告诉他，世界就是这样。你的人生就是这样。方安歌本能抵抗，每一次徒劳抵抗都被潮水般涌来的记忆无情粉碎。有些场景他其实是开心的，看到自己在母亲子g里恬然入睡，还有被父亲撵着屁股追打。他一边泪如雨下，一边想伸手摸摸妈妈脸庞。有些场景则无法描述，那是灵魂被点燃的痛苦。接受或者死亡。真正的死亡。为什么是真正死亡？他问自己，我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没有人能够回答它。 无尽黑夜中，他沉默自问，其实我已经死了，对？ 生命监控仪接收到强烈的生命迹象波动，向医护值班室传递了警示信号。病房的灯也渐次打开，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病房面积有二十多平方米，视觉感受却略狭小，原因是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有几个仪器上写有汉字，尿液自动分析仪、全自动血球计数仪、全自动生化分析仪，还有一些带显示屏的仪器，看着比较高端。 这是医院。窗户上没有铁栅栏。方安歌的思维渐渐恢复，首先注意到这点，难道不是监狱医院？ 为什么是监狱呢？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监狱？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戴口罩的护士走了进来，她仔细瞅了瞅方安歌，又看了一眼床边的理化指标显示器，全是平稳绿字，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醒了？”小护士有些纳闷。 方安歌眨巴下眼睛，没有吭声。 噔噔噔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病房门被再次推开。这回进来是医生打扮的女子，戴了口罩，从露出眉眼看，岁数不大。 方安歌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方安歌。 对视了两三秒，医生扭头问小护士，“他醒了吗？” 小护士看看方安歌，又看看值班医生，肯定道，“醒了。” “怎么办？”小护士问道。 “推2毫克特效安定。”值班医生干脆利落地下达了用药指令。 “脑活素呢？” 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自动注射仪，上面有用药品类，剂量，时间等显示，然后说道，“还有。早晨七点补充一次。” 小护士手指头在自动注射仪上欢快地跳动。方安歌感觉到右手腕有些发凉。他微微抬起胳膊，发现有输液管连着自动注射仪。 “再睡一会儿。”小护士微笑对他说道。有口罩遮挡，方安歌看不到她的微笑，但能猜出那是善意的表情。 两分钟后，方安歌挣扎了一下，未果，又沉沉睡去。 检查了一遍生理指标，没有问题。看方安歌进入睡眠状态，护士和医生走出了房门。病室内，灯光自动熄灭。? 第二十六章 方安歌的确醒早了。按某个预定医疗方案程序，他应该在三天后醒来。值班医生是实?医生，为此有些闷闷不乐。她都计划好给方安歌做个包皮手术，别看手术小，实习医生想混到一次主刀可不容易，本来这事已经跟主任医生说好了的。 病人方安歌是从燕京某医院转来的，具体哪个医院，她也不清楚。不过主任医生说了，病人经费不用医院负责，并且放话，有什么病症医院可以自行处理。 所以实习医生才有了这个跳跃的想法。她去跟主任医生撒娇，主任医生想了一下，包皮过长的确有可能会引发一些病症，况且包茎环切是小手术，做了也没啥影响，为患者考虑周全是应该的。再说费用兜底，能用的药可以尽量用，能做的手术也可以尽量做，关键是，一个犯人而已，嗯，确切地说是犯罪嫌疑人，嗯，再确切地说，好像没犯什么事，真犯事也不会拉咱这医院于是他对实习医生说，你看着安排。 实习医生给主任医生打电话。今天大年三十，特护就她一个值班医生，有多余的也调到急诊，每逢年节事都多，急诊忙不过来，鞭炮崩伤的，喝酒过量的，亲人团聚吃年夜饭吃成鸿门宴相互用啤酒瓶拍脑袋的，什么奇葩事都有。 主任医生好久才接电话，可以明显听出酒喝多了，舌头发硬。实习医生把方安歌醒了的事情告诉他。主任医生哦了一声，问道，“情况正常？” “正常。我给了2毫克特效安定。” “好。”主任医生暗暗赞许，这孩子懂事。“注意观察。按医疗方案进行，不要改变。” 实习医生明白，那就是每天保持安定供应，让方安歌再睡足三天，主任好过个安稳年。况且医案不是他们下达的，本医院只负责执行。说起来谁也不好挑刺找茬。 “那包皮手术？” “你看着办。” 上进心这种事，领导哪好拦着，能鼓励当然要鼓励。 三天之后，方安歌以正当理由醒来。睁开眼睛时，床边、椅子上几个人有坐有站，适应了好一会儿，神智才有些清醒。慢半拍的那种感觉很明显，眼睛能看到，至于看到的是什么，大脑则反应慢了点。他感觉到两腿之间有些异样，微微刺痛。来不及检查，因为发现坐的人当中，有两个大盖帽，其中一个是熟悉的面孔。 手腕上的输液管已经拔除，各种检测传导仪也关闭了电源。主任医生当先过去，亲切地问道，“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方安歌没吭声。不是他不想吭声，而是大脑反应迟钝还在转圈圈。过了一会儿，圈圈转好了，大脑启动完毕，正常工作。他环顾室内，两个大盖帽，一个男医生，一个女医生，尽管摘了口罩，方安歌还是认出她是那天来过的医生。他知道自己曾经醒过。奇怪的是女医生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避免跟他目光接触。 一个大盖帽问道，“他这是醒了？” 主任医生肯定地说，“醒了。” “没问题了？” 主任医生沉吟片刻，“再留院观察两天也行。” “行，我明白了。医生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主任医生笑了笑，转身出去。实习医生也连忙跟在老大后面。 门一关上，屋里的空气就有点紧张。两个大盖帽不说话，死死盯着方安歌。方安歌用手撑了下床，感觉还行，就坐了起来。露出诚挚腼腆的微笑，“黄所，您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黄所是坐在前面的胖大男人，身材魁梧，坐着像狗熊，站着像肉山，气势威武。他是宇宙尽头东北铁山市城隍庙派出所副所长黄世忠，二级警司。 “你也配让我来看你？”黄所开口一点不客气，还喷出一股浓郁酒气。 方安歌嘿嘿一笑，没有接话。 黄世忠指了指身边的男子，介绍了一下，“拘留所的王领导。” 方安歌以为这就要提溜自己回拘留所，连忙说道，“黄所我这脑瓜子还嗡嗡的。”他脑袋真是昏昏沉沉，隐隐作痛。其实还有一个部位挺疼的，但他不好意思提。 王领导皮笑肉不笑，开口说话，“小方你不用紧张，你的拘留已经解除了。” 解除了？方安歌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脑子却在极速转动。某一个画面闪过，他想起来了。之前在拘留所被吕胖子捆绑。吕胖子是由地方法院调到拘留所的，法警出身，擅长死囚捆绑术，那天被他四马倒躜蹄捆起来，这是比死刑捆绑术更凶狠的一种绑法，联合国人权组织知情的话，肯定会将其纳入禁止酷刑系列。这事说起来不怨吕胖子，自己煽动在押犯逃跑，等于是砸值班管教吕胖子的饭碗，上面追责起来，他扒皮滚蛋都有可能。 吕胖子把他吊起来瞬间，感觉生不如死。被吊了一夜，早晨天光亮的时候他好像昏了过去。大概就记得这么多。 按照常理推测，自己应该是昏厥了。方安歌动动胳膊动动腿，还好，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应该是没落下残疾，除了两腿之间有些疼痛可能是捆绑后被裤子磨秃噜了皮。 想了一下，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 “王领导，我这算是没事了？” 王领导沉吟了一下，这事解释起来其实是有些麻烦的，所以请黄世忠过来，他俩发小，方安歌在他的辖区，也抓过几次方安歌，威慑一下，免得这小子不知好歹。 黄世忠把话接过来，“检察院批不批捕还两说。你小子胆子够大的，煽动越狱，知道什么罪名吗？知道什么叫年满十八岁吗？”黄世忠看了一眼门外，好像没人。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先递给王领导一根，自己嘴里叼一根，对方安歌说，“来一根？” 方安歌没客气，伸手抽出一根，顺势接过黄所手掌心的打火机，先给黄世忠点上，又想抻腰给王领导点上，王领导赶紧往前凑了凑，“小心扯着蛋。” 真的扯着了，火辣辣地疼。 黄所吸了一口烟，看他面容扭曲，安慰道，“没事，蛋上的小手术，我也做过，一个礼拜就好了。” 方安歌这才明白，自己被刀切了。难怪这么疼。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是想跟你说点事。”黄世忠喷口烟，瞪着方安歌，“你这个事情，所里保你了，跟检察院说你是个孤儿，上户口的时候，生日可能对不上，离你整事还差几天才满十八岁。不用谢我，有空你去谢谢牛所。牛所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不能光长个子不长良心。吕大同，吕管教你知道？” 方安歌点点头，“知道。”他就算不记得吕胖子那狗娘养的，也记得四马倒躜蹄。 “他把你绑眯瞪了。其实这事儿也不怨他，当时他心急，绑完你以后心脏病犯了，被直接送医院抢救。醒来以后第一句话，你猜他说什么？” “说我还绑着？” 黄世忠被烟呛了一口，这小瘪犊子不好糊弄啊。 “黄所，问您个事，我这迷瞪多久了？” 黄世忠不好应对了，沉默着没说话。王领导没办法，把话茬接过来，“快一个月了。” 方安歌这次是脑袋瓜子真嗡嗡了。昏迷一个月是怎么回事？啥玩意就昏迷一个月了？他抽了口烟，顺手把烟灰掸地上。特喵的，给老子整迷瞪一个月 “没事的，别担心。”王领导挺诚恳的说，“时间是长了点，这不没啥后遗症嘛，也算坏事变好事，没有这茬，你准定得判。” 方安歌气的笑了笑，语气诚恳，“叔，事儿我能理解。不过一码归一码，法院怎么判我都认，保证不上诉，不给政府添麻烦。可我这迷瞪一个月，怎么算？不能两相抵消了？罪归罪，事归事。叔您说是不？” 黄世忠把话接过来，“政府给你补偿十万，事儿就到此为止。你要不知好歹，钱也照给你，刑也照判你。怎么选择在你，你看着办。” 方安歌低头抽了两口烟，对黄世忠说，“案底能撤不？” 黄世忠差点喷他一脸烟，“你想屁呢？这事能办吗？再说你案底还少了？多一个少一个能有啥区别？” “影响我以后找工作啊。我前面都是行政拘留，跟刑事的不一样。黄所，我还年轻啊。” “这个不行。肯定不行。”黄世忠有点火大。 “那钱能多补点？我这迷瞪了一个月，指定有后遗症，这些病看起来得花不少钱，钱花完了，国家养我吗？” “这个更没可能。政府定的数，领导上过会的，怎么可能变来变去？你想啥呢？你这点事儿领导还能再上次会讨论？拿这钱也是有要求的！” 方安歌没说话，拿眼睛瞪他。事情到这个份上，他心里有谱，有讲价还价的余地。 “这钱名义上算是吕大同给你的私人补偿，懂不？跟政府没关系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黄世忠抽口烟，往地上吐口痰，“吕大同是拘留所的人，按道理他是执行公务，你是越狱犯，别说赔偿，当场把你崩了都没啥事儿，这点道理你懂不？” “那他怎么不拿枪把我崩了呢？”方安歌有点梗脖子，尿性上来了。 黄所不说话。王领导也不说话。气氛僵持。得缓缓，得给黄所留面子。黄所这人别看人高马大，气量可是狭窄，你让他一时不舒坦，他准能让你一世不舒坦。方安歌打破沉默，转移下话题，“那这钱不是政府出的吗？政府没责任啊？” “政府有什么责任？是政府出的钱没错，那是奖励吕大同的，吕大同执行任务中因公犯病，差点死了，政府表示慰问，懂不？” 黄所这么说，方安歌就懂了。这事儿他赢不了，得跪。个人想跟国家机器较量，想啥呢？这事最多是把吕胖子整趴下，前提是他得出事，先落个残疾什么的。现在好好的，说明后果不严重，吕胖子顶多挨个处分。 但得罪的人可就多了。除非他以后改过自新不犯事。 “等下你先签个私人谅解书，保证以后不再追究，钱就打给你。”黄世忠也往地上掸掸烟灰，方安歌神情波动落在他眼里，没跑了，怂了。老警察乘胜追击，“老吕也是公事公办，这事搁哪都说的过去，你迷瞪一个月，也不容易，虽然没遭什么罪，可也得对你有个交代。” 黄世忠一伸手，王领导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黄世忠瞄他一眼，说道，“笔！”王领导又从衬衣兜里掏出一管签字笔。 黄世忠把纸和笔递给方安歌，语气平淡，“签了。” 纸上是打印好的谅解内容。方安歌打开粗粗看了一眼，直接拿笔在下面空白处签上名字。 黄世忠又一伸手，这次不用吩咐，王领导从裤兜拿出印泥。 “这，这，还有这，都摁上。”黄世忠对方安歌说道。按照黄世忠的指点，他用手指蘸了印泥，在字里行间按下指纹。黄世忠把纸晃了晃，估摸印泥干了，叠起来递给王领导。 事情办妥，王领导露出笑容，挺高兴的。还是老朋友办事爽快，有魄力。 黄世忠站起身来，对方安歌说，“在这多躺几天，有吃有喝的，把蛋养好了再出去。下个礼拜我让人来领你，还得到所里办手续。你这事还有些麻烦，别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王领导也站起来，黄世忠当先往外走。 “黄所？” “嗯？”黄世忠转过头看他，不耐烦道，“还有啥事？” “以后我要犯了错误，大事你尽管逮我，小事放我一马成不？” 黄世忠没吭声，打开病房门向外走去。王领导跟着出去，没再看方安歌一眼。 方安歌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眼下还有个要紧事儿，忙掀开被子，脱了内裤，用手指拨拉一下，仔细端详。? 第二十七章 燕京除了夏天没风，春秋冬风都蛮大，迎面刮的人呼吸困难。罗棋从家里出来，心情重复黯淡。在家她得强撑着，不能让父母看出异常。父亲今天一句话，让她心惊胆战。父亲说，你最近怎么老回来？她这才意识到回家次数的确频繁，以前平均三个月回次家就不错，现在差不多一星期一次。幸好母亲抽了父亲一巴掌，过年哪有不回家的！ 吃年夜饭，她用手机给父母看了段妹妹罗柔从遥远星球发来的视频。背景是深邃宇宙，罗柔挥舞双手，她大声喊着，爸！妈！姐！过年好！我想你们！新年快乐！ 视频短且模糊，罗棋解释说远距离宇宙电磁射线干扰缘故。父亲说这个他懂，信号传输的问题，电磁干扰很厉害。母亲用手指抚摸手机上妹妹的脸，忽地掩面抽泣，怎么劝都劝不住。罗棋想了个办法，跟母亲说，罗柔好着那，在那边都谈恋爱了。这招确实管用，老太太立马止住悲伤，要罗棋赶紧说清楚。父亲也来了兴趣，借机多倒一杯酒，母亲心情好，没有训斥他。 一个谎言必然要用另一个谎言遮挡。罗柔对象长什么样？做什么工作的？这些问题是必须要回答的。罗棋迟疑半天，让老两口的心陡然提起。其实她是在想怎么编造故事，父母误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 罗棋说，那男孩是个孤儿。父母互相瞅了一眼，孤儿不挺好吗？省事，没婆婆多好啊。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父亲一眼就明白老伴到底在想啥，可他也不能提；本来也是好事嘛，我们家又不缺钱缺房的，孤儿不就是没钱吗？我们家有钱！缺的是上门女婿！ 老俩口都有工资，平时不怎么花钱，家里米面油不用买，罗棋那边福利好，经常往家送，所以在俩老口看来，咱们家有钱。 俩丫头要都嫁出去了，那才是闹心。过年家里能留一个，多好。 男孩是特种兵？嗯，这个情况要分析一下了，危险肯定危险，就看有多危险，不过往好里想，以后总要退伍的，又不是当一辈子兵，再说自己家的孩子不也当兵？父母再互相看一眼，又取得一致意见。 文化程度不高？这回父母互相看的眼神起了争论。一个像是说，能有共同语言吗？一个像是解答，过日子又不是看文凭高低。博士文凭高还有嫁不出去的！你眼前不就是例子？ 年龄有差距？这下母亲不淡定了，问道：“比柔柔大多少？”父亲坐那挺稳的，没吭声，当兵好？又不是当军官，年龄大不了哪去。果然，罗棋说到，“不是他比柔柔大，是柔柔比他大。” “大多少？” “差不多七八岁。” 母亲顿时吃了一惊。父亲陪了一惊。这个差距不好弥补啊。博士那点文凭不够，院士都够呛。父亲到不觉得有什么，安慰母亲说，“柔柔是做过基因优化的，外表不显老。现在六十岁的演员，做个手术，跟二十岁大姑娘一样！” 母亲：“你是嫌我老了呗！” 父亲 “有照片吗？”母亲问罗棋。罗棋想了下，唉，真正的麻烦。因为谎言只要继续，早晚得有照片。她拿过手机开始翻找，找到方安歌的标准照，握着给母亲看。父亲急忙把头伸过来，老俩口一起欣赏。 方安歌其貌不扬，但也算耐看，有一种少年的朝气，略带玩世不恭的笑。母亲第一个反应是觉得长相一般，委屈自己家姑娘。又一想年龄差，也就没啥意见了；照片上的年轻面相很稚嫩，罗柔化妆的水平又一般，咱家的孩子，哪会涂脂抹粉父亲看了，评价是小伙子长的精神，有气质。 罗棋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她害怕母亲手滑，下一张可是方安歌裸体照片，还是没有生命气息的那种。母亲说，我再看看。罗棋不理她，手机熄屏直接揣兜里。父亲帮着解围，“孩子的手机是国家机密，你看一眼就得了。”母亲当然要愤怒，“我看的是照片又不是国家机密！”父亲这次没让着她，闷了一盅酒，老神在在道，“那孩子的照片就是国家机密。驻星，懂吗？” 老太太这下没反驳，她伸手直接把酒瓶子夺过来。转过脸又不死心地问罗棋，你刚才说他叫啥名啊？罗棋瞪她一眼，说，“我得回去了，事情多。明天大年初一，我要加班不回来，你们俩在家可别吵架。” 父亲说，我能跟你妈吵架啊？母亲说，我哪次不让着他。 这一年过的很快。 也过的很慢。 妹妹离去对罗棋打击无比巨大。某种程度上讲，甚至影响了她的价值观。罗柔的笑颜无处不在，走在路上，她会想起妹妹，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妹妹，一个人专注于实验的时候，不自觉地喊妹妹的名字，让她递什么东西现在她最后悔的是，在记忆中，自己没有主动抱过妹妹，很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了，长大以后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主动抱过妹妹，每次都是罗柔跑过来抱住自己，摇晃来摇晃去。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主动抱抱妹妹？ 她是那么的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她受到委屈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跟自己说，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安慰过她 想到这一切，罗棋就想发疯。 领域研究院，赵雷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快速营救成了泡影，关键是q0009星的世界之门，上面暂时不允许再做实验。他能理解这种决定，毕竟营救q1102星在理论上都不成立；更加棘手的问题在于，没有人能说清楚人类在q1102星遭遇的是怎样的智慧生命，如果贸然营救，会不会失陷更多的人？如果外星生命通过虫洞降临地星，会不会给地星造成毁灭性打击？ 所有这些不确定都是客观存在的。 国内究竟有多少世界之门他并不清楚。经过多天的努力，上面终于松口，如果有合适的世界之门，不反对领域研究院再进行营救努力。 重点在于“合适的”。谁来界定是否合适？ 谈不上心灰意冷，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赵雷明白他已经无能为力。 何况，“不反对”和“同意”是两码事。“不反对”更多的是一种托词，与“合适的”这个措辞性质相当，眼下保住q0009星才是重中之重。 关于q0009星的开发上面的讨论也很尖锐，他多少有些耳闻。q000星上可没有高塔这样的防御堡垒，如何加强q0009星的防御已经在最高层讨论多次，关键还是在于额外的追加预算，想在长老会通过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商国幅员辽阔，国土面积1440万公里，算上领海面积，接近1800万平方公里。商国是君主立宪制+长老议会制的政治体制，皇帝是国家名誉元首，真正的权力掌握在七人制长老议会制手中。政府运作体系由总理大臣负责，总理大臣名义上向皇帝述职，但真正授权的是长老会。 长老会拥有修宪权和监督宪法权，包括修订其他的国家基本法，监督最高行政长官总理大臣的选举，提名大法官和最高检察长，提名三军总司令，批准及审核政府行政报告，决定和中止战争，在长老议会制中，大长老可以行使两票表决权。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大长老才是商国最有权力的那个人。不过根据宪法规定，皇帝有权在特殊情况下发起全民公投，议定是否解散长老会，重新选举长老。 领域研究院尽管挂着皇家的名号，但它不属于皇家私产，q1102星的变故给领域研究院带来了很大变化。 领域研究院最明显的变化，是每一个员工都确认了军籍身份，归于军方专业技术口管理，除了军人身份不用特别保密，其他的保密原则不变。对于领域研究院本身而言，这其实不算什么好消息，领域研究院从前还能做些商业经营，现在基本朝向军事研究院的方向转变，那商业经营这一块就有很多麻烦，军人不允许经商是铁律，领域研究院名下的直属和附属医院归属则成了需要解决的问题。 赵雷知道自己在领域研究院的使命基本结束。尽管他也被授予大校军衔，但是研究院军管的前景不明，何况他在军中也没有过硬后台，很有可能过段时间，他就会被调离到哪个犄角旮旯。领域研究院院长的位置是肥缺中的肥缺，他不认为自己能在这个位置长久呆下去。 急流勇退。 他给王叔叔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长官秘书接的，他直接拒绝了赵雷与长官通话的请求，没有说明原因。 放下电话赵雷沉思良久。最终他还是决定给王叔叔的爱人黄大姐去个电话，他能有今天，与黄大姐的帮助关系很大，无论如何都要跟大姐说一下自己的打算。 黄大姐对于领域研究院的现状，说了一句话：四危之地。 几天以后，赵雷申请转业，放风说想创建自己的生物技术公司。这个事情多少引起了一些轰动。国内一些资本闻风而动，与赵雷进行接洽，赵雷不拒绝，不反对，不炒作，愈发引起外界猜测。? 第二十八章 大人物的角力与社会人无关。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幸福就是吃饱喝足谁也不服。 方安歌因祸得福，重生人间。甲4256的复活实验没有悬念地失败了，魂核没有激发出魂化功能。方安歌之所以没有被马上放归社会，只是因为罗棋不死心，期间对他做了n多丧心病狂的生物实验，光是甲4256原宿主的记忆就吭哧吭哧灌装了五回。灌一次漂白一次，每次把他洗成白痴。 把妹夫脱光了来回折腾的，这世上也没谁了。 方安歌这个年过的百无聊赖。对他微笑的护士名叫王静好，俩人关系已经发展到水x交融，跟真正的姐俩好似的。当然王静好没有其他的意思，方安歌也没有，虽然接触的多，可彼此没有任何误导性的暗示，这段时间里他俩24k纯友谊姐弟关系。特护病房人手一向不足，铁山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治疗水平过低，虽然也能排上三甲医院，但重大手术都是通过远程连线，聘请外援操作医疗机器人，这个内幕铁山市人民群众或许不清楚，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特护病房没人愿意来住，医护力量配备自然不可能充足，所以王静好整个过年期间都在上班，没有换休。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加班费，不是说病房里有个小鲜肉型犯罪嫌疑人；方安歌个人魅力与金钱比较起来还差了铁山到燕京的距离。 王静好给方安歌带了个平板，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剧。方安歌醒了经常去给王静好帮忙，虽然也没帮上什么忙，可陪着上夜班也是友情，漫漫长夜姐一个人是真的寂寞。 方安歌现在穷的铃铛乱响，电子银行卡上只有765元，外面素面一碗30块钱。之前银行卡上的大额电子货币被警方划走，那笔钱是犯罪团伙打给他的定金，自然不可能归还给他。唯一值点钱的手机也被警方没收，理由是作案工具。拘留所那边的王领导遣人过来跟他补办了一些手续，归还了他个人物品，一件仿貂外套，一串合成蜜蜡。 东北爷们三件宝，手表，貂，蜜蜡，时光荏苒，地域喜好历久不衰。 唯一能跟外部世界取得联系的手机被警方没收，方安歌的社会联系就断了七七八八。除一两个关系铁的，他不可能记住手机中那么多号码，谁没事记这些。 关系铁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党子杰，孤儿院一同长大的朋友。一个叫张千里，道北小有名气的混混。但他暂时还不想跟这俩人联系，无他，丢份。大过年的找人去要饭，他抹不下脸。 包皮手术恢复良好，给他动手术的值班医生被调到门诊，再没来过。王静好帮他看了看恢复状态，开始方安歌还忸怩作态，结果被王静好一句撂倒，我学医的啥玩意没见过？你迷瞪那么多天拉屎拉尿是自己亲自上的厕所？ 王静好觉得这小老弟不错。你瞅人家犯罪嫌疑人，上进心刚刚的。方安歌平时捣鼓平板，就没追过剧，主要看计算机编程、语言什么的。王静好问他，你看这些干啥？方安歌说出去找个网当网管，没点技术含量不行。 方安歌发现自己这一觉没白睡，新的计算机语言一看就懂，程式过目不忘，逻辑一点就通。王静好说他用的脑活素都是燕京特供，没有厂标那种。看来拘留所心意很诚，吕胖子四马倒躜蹄的事儿就算揭过。 这些天他一边学习新的汇编语言，计算机语言更新淘汰速度很快，一年的时间会有很多新的知识诞生，尤其是在黑客领域，一边琢磨出院了到哪找饭票。黄所说的十万块钱他没当真，当真就是傻子。 一个出路是回孤儿院，那边管吃管喝到他高中毕业。现在离高中毕业还有一学期，他的学籍还在铁山七中。这条路最稳妥，高中毕业还能向孤儿院申请一笔救济金，能扛两三个月。 一个出路是找新的就业点。这么大的社会，别人能活自己也能活。 网管真是条出路，不是他随口敷衍王静好。他懂计算机，维护网络运营小菜一碟。做网管还有一个好处，省去租房钱，可以住在网。 去哪个网他都想好了。张千里初中辍学，一直在“大富豪”洗浴中心做服务生，已经升到领班。“大富豪”洗浴中心有全市配置最好的网，经常举办市内网络游戏比赛。如果张千里能帮个忙，不光工作解决了，吃住都跟着办了。那里员工就餐，睡觉的地方更不用说，晚上困了随便找张高级按摩床就能睡。 大年初七，各单位年假结束开始上班，黄所派人来接方安歌出院。院方有些依依不舍。方安歌住一天的费用顶仨老干部，还是按天计费，尤其是后期康复阶段，医院主动为病人做了包茎环切手术，病人十分感动。每天王静好给他量两次体温，体温枪叮的一下，每次不超过五秒，钱就能赚到手，这样的特护哪个医院都喜欢。主任医生私下特地嘱咐方安歌，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回医院，千万别耽搁了，迷瞪无小事，后遗症谁也说不准。 方安歌的事情，所里还真上心了。百忙之中，所里三个主要领导为这事碰了碰头。所长牛全有，副所长黄世忠，指导员莫非，在牛所办公室开了个短会。最重要的原因是上面有指示，不是口头指示，专门下了文件，要求对方安歌要重点监控，能黑入警察网的人，怎么小心都不过分。这就要落实岗位，责任到人。 所长牛全有理解成是上面对高科技犯罪的重视。方安歌被抓是因为他能用物理方式黑入警察局内网，这种案例本身就十分罕见。利用市场上买来的电子产品，diy一下，就能攻破警察局内网？妥妥的天才犯罪，技术型犯罪排名全国都能进百，城隍庙派出所倒霉催的，摊上一个，关键是这种人再次犯罪的可能性要远比刑事犯高。 高科技犯罪的确是现实问题。铁山市的情况很复杂，在全国数一数二。扶桑富士山火山爆发以后，全扶桑不适合人类居住。扶桑政府曾经预测富士山火山爆发的风险，其中包括一项火山灰数据：5亿立方。然而世界之门出现导致的全球性地震及扶桑富士山火山爆发，全球实际降下的火山灰超过30亿立方，有段时间全球航班停运，就是火山灰闹的。这玩意能钻入飞机发动机里，严重磨损发动机不说还能导致发动机空中熄火。在全世界范围内，灾变导致一百万人口直接死亡，间接死亡的数据达到恐怖的两千万。扶桑人口灾变前约13亿，灾后剧降为12亿，有超过9000亿人移居到灾损较小的九州，另外3000人口紧急移居海外，麦瑞肯国因为受灾同样严重，无法大量接收，扶桑人口主要疏散到亚洲各国和加拿大。加拿大在联合国帮助下，接收人口超过1500万，堪称人类移民史上壮举。欧洲接收了200万扶桑移民，商国接收了400万扶桑人口，剩下的人口主要被亚洲各国接收，其中地广人稀的澳洲接收最多。 到商国定居的扶桑人，都是本人有强烈意愿的。这也是分配扶桑人口去向的人道选项。到商国定居的扶桑人提出了一些要求，包括民族自治，身份证注明大和民族，集中居住，公民权平等，婚姻自由，保留本民族文化传统，学校教育采用双语等。除了民族自治和身份证新增大和民族这两条以外，商国政府都给予认可。民族自治是绝对不可能的，新增一个民族，这需要全国人民同意，至少要社会舆论给予正面支持，民族情感是大事。 东三省和鲁省接纳了来华扶桑人，其中铁山市就安置了移民一百万。对于这个人口仅四百万的城市来说，影响巨大。扶桑人主要安置在新市区，民间称为大商国共荣区，为此政府投入一千多亿元基础建设资金。 不得不说扶桑这个民族的确有过人之处，来到中国的扶桑人几乎全部赤手空拳一无所有，扶桑没了，他们以桑元计值的财产也同时化为乌有；十几年时间过去，共荣区成为铁山市经济发展龙头。 然而共荣区的治安一直是个问题，扶桑人坚决拒绝部署天眼监控系统，为此组织了数次有国际影响的罢工罢市，甚至有人当场切腹。最后以政府妥协告终。 没有天眼监控系统，这就给破案造成了很大障碍。扶桑有组织犯罪团伙从此扎根，尽管形式上规模上都与在扶桑本土不同，完全转入地下，但也形成了新的国际犯罪圈。商国本土的一些社会人也想法设法跑到扶桑区发展，在事实上成为治安隐患。 城隍庙派出所辖区隶属北道区，与扶桑区接壤。辖区内的情况，用鱼龙混杂形容可谓贴切。这边的犯罪隐患主要集中在存储卡制造，对治安到没什么影响，生产这玩意的人也不会派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弟去街上收保护费，或者打架斗殴现代黑社会不再用原始粗暴手段积累财富。 共荣圈里面有一个隐蔽的国际电子毒品贩毒网。当今时代，海l因可ka因这类种植型毒品已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化学合成的甲基bba类毒品还有市场，毕竟新化工技术一直在改良冰毒配方。当下最新型的毒品是电子毒品，视觉与噪音的某种结合会导致人产生幻觉，激发强烈的兴奋作用，特点是一次成瘾，甚至可以按照个人癖好量身定做，对身体危害没有传统毒品那么大，戒除难度也下降一个量级，属于软硬相间的一种毒品。 这类毒品最具名气的叫“绿豆”。“绿豆”本身是一种读取软件，可以读取电子毒品特殊的文件格式。凡是支持“绿豆”app的电子毒品，被统一称作“绿豆”，具体细分的话，有“博士”、“黎姿”、“阿芙洛”、“卖女孩的小火柴”等几个知名品牌。“博士”和“黎姿”是专门为欧洲人种开发的电子毒品，市场也主要面向欧美。“阿芙洛”、“卖女孩的小火柴”是专门针对亚洲人种开发的电子毒品，其中“阿芙洛”是高丽造，“卖女孩的小火柴”是纯国产，发明者签名为“道哥”。扶桑深井黑帮买断了“卖女孩的小火柴”母版，主要通过高丽半岛向亚洲发售，他们不对商国国内直接销售，因为这会招致警察的严厉打击。国内市场的电子毒品则主要靠外部输入。 通过网络电子邮件传播电子毒品是不可能的，国家级自动化、智能化网络安全监控系统对这种传播有多少拦截多少。电子毒品读取次数受购买价格限制，也可以无限次读取，只要一次性付出价格足够高。目前电子毒品的销售渠道主要有两个，一是通过黑网交易，有一定概率可以避开国家网络安全监控，另一种就是原始的运输方式，和古老毒品交易方式一样。电子毒品在制作中屏蔽了可复制性，这就需要大量的电子存储卡。 城隍庙辖区有几个做存储卡组装的地下渠道，这东西组装起来没有什么科技含量，只要机器上下一压就能成形，内中芯片是合法外购。打击这种原材料生产最多是依据超范围经营，或者是生产假冒伪劣商品罪、违反电子存储卡管理条例等，威慑力相当有限。? 第二十九章 方安歌穿好仿貂外衣，手腕套上合成蜜蜡，把平板塞到王静好手上，然后跟她握手告别，摇动步伐piapiapia头也不回地潇洒而去。派出所李辅警开车来接他，让他有种身姿挺拔的感觉。 冷不丁还有些不舍得。医院里面好吃好喝，还有对他好言好语的护士姐姐，走过长长的走廊，方安歌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王静好还站在那里，看他回头，挥了挥手。 方安歌顿时心里暖洋洋。 坐着警车去派出所，方安歌不是第一次，但车脏成这样，却是开了眼界，就像是刚跑完非洲拉力赛，全车溅满泥点。方安歌暗骂一句，有些嫌弃地拉开前车门，迎来的却是李辅警的臭脸：“滚后面坐去。” 方安歌从善如流，哐地摔上前门，拉开后门坐了进去。隔着脏兮兮窗玻璃还往外看一下，不见王静好身影。尴尬的场景没人看到，那就不算丢面。 一路无话。李辅警是真懒得搭理他，本来是想计较摔车门那一下，火都腾地上来了，硬生生压下去，谁知道所长为啥派车来接一个社会渣渣？亲戚关系？有后台？李辅警琢磨半天，此事必有蹊跷，火就不知不觉下去了。 方安歌是觉得跟伪军没有共同语言，犯不上巴结。老子黑了皇军的网，皇军敢把老子怎么着？不还是乖乖给老子放了？你个二狗子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再说就你这个破车，连自动驾驶都没有，跟老子显摆什么！ 一路上看着窗外，方安歌百感交集，忽然有种恍然入世的感觉，眼前熟悉的一切似乎离开自己太久，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感触。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 城隍庙街道属于老区，沿街建筑从上世纪传到现在，外表刷的光亮，大概是创城需要。警所挨着马路，二层砖混楼，属于古董级建筑。这年头还能见到砖混楼，全商国都不多见。进楼到没多显破败，大白灰抹的齐整，公务栏，红旗榜，警员榜，一个不少。方安歌飞快地瞄了一眼，所里的领导都没换。 李辅警把方安歌带到二楼黄所办公室，门都没敲咔地直接推开进去。 方安歌心想，狗日的要挨训。果然李辅警报告说人带回来了，黄所在里面就开吼，“带我这干什么，先去登记！”方安歌在门外没憋住，窃笑两声。李辅警灰溜溜地出来，无声地骂句三字经，带着方安歌去一楼内勤室。 内勤室里面坐俩女的，李辅警还是直接往里闯的作风，门推的狠了点，咣地撞到墙壁，吓着了里面的人。一个中年妇女大声喝道，“干什么的？”李辅警站住想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要干什么，狗日黄所也没讲清楚，就气哼哼说，“登记。”中年妇女跟这傻狍子没啥好讲的，城隍庙派出所是大所，人多，辅警更多，换的也勤，她也记不住辅警都是谁，最多脸熟而已，光说登记，没有事由，往哪登记？索性直接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利群。” “没问你，你出去，没你事了。”中年妇女不耐烦地挥挥手，对着后面方安歌问，“叫什么名字？” 方安歌懂事，上前两步，先鞠个躬，嘴巴甜甜回复道，“大姐，我叫方安歌。” “我的。”后面那女的从桌案上的电脑屏幕侧个头出来，面容姣好，声音软糯，听着像南方人口音。 “来，到这坐。”女警招招手，方安歌过去坐在她对面椅子上。李辅警看了看，没人待见啊，转身气呼呼出去了。 女警从桌子上拿了张表，递给方安歌，“你先填一下。”方安歌拿眼一看，是民政救济表。以为是民警搞错了，就提醒对方，“姐，我不是刑满释放犯。”商国监狱法有规定，刑满释放人员无生活来源的，政府会给予适当救济。方安歌觉得这表不适合他，一来他不是刑满释放，二来他有饭辙，户口还挂在孤儿院。 忽地想起，自己似乎年满十八岁。迷瞪一个月，思维没转变过来，还以为自己是青葱少年。 十八岁和十八岁前，法律上是两个概念。 看来孤儿院是要撵他走了？否则哪来的民政救济？ 想想又觉得不至于，孤儿院里呆到20岁的人都有嘛。 女警没回话，补助这种事情，也得个人愿意，不能强求不是？她放下手上的活计，抬头望着方安歌，很认真地问道，“你不打算要是？那你也得签字，简单写一下理由，签名栏写名字，然后再写自愿放弃。” 方安歌能说什么呢？白给的钱傻子才不要啊。从桌上拿起一枝签字笔，老老实实填表。填完了毕恭毕敬双手捧过去，女警头也没抬，说，“放桌上。”方安歌把表放桌上。女警又拿过一个登记簿，推给方安歌，方安歌一看，是重点人口签到簿。心里有点纳闷，自己又不是刑释犯，怎么成重口了？问的话指定挨训，签就完了。 刷刷几下，登记完姓名时间地点，方安歌把笔放下。女警抽屉里拿出一张警民?通讯卡，丢给方安歌。方安歌双手捧起来看，以示尊重。蓝色卡片最上面写着：警民合作，共创和谐。中间是城隍庙派出所朱烨，名字下面一串电话号码，还有邮箱号。 “猪滑猪警官？” “夜。那个字念夜。”女警抬头瞪了他一眼。 方安歌还真不认识这个字，到不是有意冒犯对方。 “随叫随到。每个月到我这报一次道，去外地前给我先打个电话，听懂没？” 方安歌点点头，“姐，我懂。” 朱警官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接听，末了说句好的。放下电话对方安歌说，“黄所让你上去一趟。” “姐你这的手续整完了？” “完了，去。” “谢谢姐。”扭头又冲大妈哈个腰，“谢谢大姐。” 黄所在屋里通电话，大声骂人。东北人其实推崇语言艺术，骂人不能带脏字，带脏字说明你水平不行，段位太低；不像有些省份，出口就是龟儿，先人，锤子。黄所这点是不太讲究，基层干部素质教育任重道远啊。等黄所骂完人，方安歌才轻轻敲门进去。 黄所对他到没给脸色，语气还挺和蔼，“喝茶自己倒。” 方安歌说不用不用。 “登记完了？” “登记完了。” 黄所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挺认真地看着，期间挥了一下手，方安歌乖觉地坐下。 二十分钟以后，黄所的文件看完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随口吐出茶叶片子，从桌上拿起烟，掏出一根叼上。这时候敏捷的方安歌已经拿起桌上打火机给他点着火。 黄所重重吐了一口烟，“知道自己现在是啥角色了？重口人员。性质不用我给你讲？” 旁边站着的方安歌一脸堆笑，“不用。黄所，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 “黄所，我真的懂，就是身份证上的芯片会被监控嘛，走哪你们都知道。” 黄所解释了一句，“那到不至于，上监控手段要检察院批的。” 这小子看来是真懂，重口人员的身份证芯片的确会被联网监控。不过也不奇怪，能黑人警察局内网，必须得懂点警界知识才行。 “你银行卡带了没？” 方安歌一听，心情激动，开心，小雀跃，但嘴上说，“没带。” “卡号记得不？” 应该是诚心诚意。实捶。方安歌迟疑片刻，说，“记得。” 黄所拿起桌上电话，电话接通，“朱烨，你记下方安歌卡号，钱现在就打给他。”说完把电话递给方安歌，方安歌接过电话，“姐你麻烦记下，卡号是” “这个钱转给你了，”黄所慢条斯理道，“你跟拘留所的事情，就算两清了，这个道理你懂吗？” “懂。” “我不管你是真懂假懂，这个事情是我办的，你说懂了，我就当你是真的懂了。你这小子，以后早晚还得遇到事儿，不管你今后遇到什么事儿，不能往这件事上翻，懂吗？” 方安歌一点没迟疑，“叔，这事我懂，翻篇了。再说那什么，谅解书我不都签了吗？我那是自愿昏迷的，跟吕胖子，不，跟吕管教，还有拘留所，一点关系没有。以后真有啥事也扯不到这事上，再说这事儿是老叔您给平的，您说咋地就咋地，我不给吕胖子面子，也得敬您啊。老叔咱别的不说，就说这么多年，您为我操了多少心？是，老叔我是真懂，您一百个放心。” 黄所看着他，组织半天语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小子挺懂事的，该说的秃噜秃噜全说完了，没打半点结巴。他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对方安歌说，“中午饭点到了，咱们出去吃饭。到城隍庙那家酱猪蹄，怎么样？有些事吃饭时给你唠。唉，怎么也得给你安置一下，没爹没妈的。” “听老叔安排。老叔，我请您，您费心了。”? 第三十章 城隍庙徐记酱猪蹄在周边小有名气，中午一楼大厅这点已经坐满了。黄所带方安歌走了进来，门口站了不到两秒钟，老板已经瞅见了，他跟黄所认识，冲黄所喊了一声哥，黄所没搭理他。老板赶紧让一个店员放下手中活计，前面殷勤带路上二楼，给他们开了一个小包间。 黄所不看菜单，直接点菜，两个酱猪蹄，一个地三鲜，两盘白皮面。方安歌不高兴了，“老叔您咋这样，服务员，有鲍鱼没？点上，要独头鲍。金勾翅有没？点上。” 店员：“都有。点上？” 方安歌愣了下，眨巴眨巴眼，没吭声。 黄所摆手让服务员退下。 服务员出去把门关上。黄世忠黄所对方安歌说，“孤儿院那边，牛所去过电话，我也过去了一趟，把你这事跟院领导讲了一下，情况特殊，该照顾还得照顾。院里同意你这学期住完，到六月底。六月初高考，高考完让你再住几天。高考你参加不？” “参加。三本没把握，大专可以努力争取。” 黄世忠明显惊讶了，眼珠子瞪圆，重新上下打量他。 方安歌解释道，“我以前学习成绩还可以的。关键是迷瞪了一个月，要补的课太多。”迷瞪俩字咬的挺重。“数学我全校第一，还代表市上参加过全国数学奥林匹克比赛，拿过名次，别的科差点意思，但也能临阵磨枪。” 黄所没接迷瞪这个话题。他摸根烟出来，方安歌从他手里抢过打火机给他点上。 “往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工作意向？嗯，就是干点什么？” 黄所干脆没考虑他能不能考上大专。想屁呢，就算不迷瞪一个月你能考个啥。还特么数学第一，小崽子挺会吹。 方安歌搓了搓手，知道眼下是个机会，吹牛要适合而止，思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黄所实话实说，“我有个朋友在大富豪洗浴，领班，看他能不能帮我安排下，大富豪有网，我想当个网管。” “大富豪”洗浴中心在城隍庙辖区，归派出所管。黄所拿出电话，找了一会儿联系人名录，拨出电话，电话放在免提上。嘟嘟响了两声，对方接了电话。 “哥！有什么吩咐？”对面很热情，语气充满亲人间的无隙熟络与真挚情感。 “齐总，有个事麻烦你一下，我这有个关系，家里孩子六月份高中毕业，这孩子懂电脑，技术没问题，看能不能到你那上班，做个网管啥的？” “那必须没问题，哥你都说话了，这还算啥事儿！我这网管一个月八千，技术好我再给他加一千，哥你这是帮我忙了，最近还真缺人，现在来都行，今天就能安排他上班。” “有住的地方没？” “哥，我这澡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吃的住的。妞都，不过那得他自己泡。” “你注意点，最近抓的紧。这事儿就这样。” “好的哥，你让他随时来找我。” 按了电话，黄所对方安歌说，“你要去的话，直接找他们老总，齐昊，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天，日天昊。齐日天，人还挺讲究的，去了好好干，别给人惹事。”黄所想了一下，“真要有人欺负你，事情不大自己扛，扛不住你来找我。” 方安歌点头。心里热乎乎的，把黄世忠以前逮他，电棒往脖子上按的茬翻篇了。做人就得这样，恩是恩，仇是仇，黄所面冷心善，仁义！ “一天到晚净特么这些屁事。”黄所对他说，“学校那边我也帮你走了一趟，把情况跟学校说了，原来是要开除你的。工作的事儿不急，你把这学期上完，高中毕业证要拿到手，没高中毕业证你就是彻底的文盲。计算机要考证的话，你也都考上。这年头没证不行。” “谢谢老叔。”方安歌发自内心地说。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上了菜，这指定是加塞了，外面那么多人排队。吃饭的时候，方安歌想起一件事，“对了叔，前面那个李辅警从你办公室出来，骂你了。”黄所筷子窒了一下，继续夹地三鲜。 两人再没多话。方安歌呼哧呼哧扒拉完一盘白皮面，感觉不够，又要了一盘。黄所吃完了，对他说，“你先吃着，我回去了，帐你结啊？” “我结，我结，回头请老叔吃海鲜。” 黄世忠没理他，抽纸擦嘴，戴上帽子走了。方安歌送到包间门口，目送黄世忠下楼。 吃完到柜台结账，没有手机，方安歌脖子一昂，对老板说，“刷脸”。老板拿起pos机，对他脸咔地刷了一下，“诚惠，八万二。” 方安歌愣了，问道，“多少？” “八万二。” “搞错了？就俩酱猪蹄，地三鲜，三盘白皮面。” “嗯。”老板点点头，“不是还有前面客人打包的独头鲍，金勾翅？” 懂了。方安歌接过pos机，点了确认支付。 分节阅读 出了饭馆，方安歌就近找了个银行柜员机，输入银行卡号，查了下余额，5元。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没有什么怨气。黄所毕竟不是自己亲爹，二级警司，那么大的领导为他这点事跑来跑去，不说感谢，茶水钱总得有。再说他本来就没指望能有这笔钱，心理预期为零，结果自然愉悦，幸福的秘诀就是凡事不能往多里想。 在街上走走逛逛，找到一家联通营业厅，进去掏身份证补办了张电话卡。又到旁边通讯商店，买了个二手菊花牌薄膜柔性手机，这种手机也可以圈到手腕上，不过那样看上去有点傻，容易出汗，他还是喜欢揣兜里。手机背后卡槽贴上薄膜型电话卡，他先给党子杰打电话。 党子杰正在睡午觉，接到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吓了一跳，立马清醒，“我草，你越狱了？” 党子杰一直以为没有音讯的方安歌是被抓了，孤儿院为此还开过思想教育会。前两天琢磨着到哪打听一下，关在什么监狱，按时间算也该判决下达由所转监。为此还省吃俭用，孤儿院每月给的五百零花钱，他平时花的不多，也存了三千块钱，准备到时候打到方安歌监狱饭卡上。 党子杰也在铁山七中上学，跟方安歌不是一个班。他是个奇葩，喜欢学习，这在铁七中属于另类。业余爱好是解题，别人到网是开黑打游戏，他是看数学题，为此网老板娘说了，你来上网。班上认真学习的同学不超过五人，他是其中之首，年级考试回回第一。 “嗯，越了。帮兄弟一把。”方安歌语气沉重、压抑、穷途末路，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还带点惶恐不安。 气氛感十足。 “你在什么地方？抓紧说，然后把手机扔了。关机没用。”党子杰沉着冷静。 “城隍庙门口，我等你。”说完方安歌就挂了电话，独自嘿嘿。嘿嘿嘿。 大概半个小时不到，党子杰出现在城隍庙前，假装看摊位上的俄罗斯套娃，工艺摆件，假古董什么的，眼角四下漂移，寻找方安歌的踪迹。 方安歌从门柱子后面走出来，俩人隔了十来米远。党子杰看到了方安歌，彼此对了个眼神，方安歌又抬脚进了城隍庙。党子杰溜溜哒哒，假装看了几个摊位，好像要找什么物件的样子，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入城隍庙。 城隍庙有三进院落，前两层都是卖古董文玩，名人字画，邮票火花，合成蜜蜡之类的商铺。这种地方卖真古董的也有，不过不会摆出来，交易也多以圈内为主，不是这个圈的人，肯定会被吃生。方安歌在二层院落门前停留了一下，等党子杰看到他，又往里走。 党子杰是背着一个运动包来的。方子安在第三层院落等他。这院子没什么人，主要用做前面商铺的库房。 党子杰过来，二话不说狠狠抱了方安歌一下。 “你特么憋说话，你说话我知情就是同案犯。”党子杰放下背着的运动包，说道，“里面有吃的喝的，一套运动服，帽子口罩。银行卡里面有三千块钱。你步行到日本区，那边没监控，买辆自行车，从大弯那边的村子里骑出城去。别坐车，坐车肯定被逮住。自行车一定要买，美乐电影院你知道不？旁边有家运动器材店，里面有自行车卖。千万别去偷，二手的没几个钱。安全了跟我说一声，我新注册了一个邮箱，到时候你往邮箱发信。每月我给你往卡上打钱，以后有钱了你再还我。” “杰子，你听我说” “啥都憋说。你说了我咋整？我特么不高考了吗？我得陪你进去！” 党子杰气呼呼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其实他很开心，方安歌就是他的亲人。 行，不说就不说。方安歌笑的开心。 “我走了。快上课了，我得跑着去，不能迟到，不能被人怀疑。我得有不在场的证据。”党子杰说完，又狠狠抱住方安歌，“保重！”说完撒腿就跑。 党子杰走了，方安歌把运动包打开，先找出银行卡揣兜里，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喝半瓶。包的夹层还有一张纸，纸上面还有个邮箱地址。他记忆现在非常好，看一遍就记住，然后把纸片揉揉撇掉。 现在可以给张千里打电话了。 嘟嘟，嘟嘟，嘟嘟，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传来压低低的声音，“我草，你怎么跑出来的？” “特么说人话，什么叫跑出来？我是派出所黄所长亲自开车接出来的！”? 第三十一章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党子杰开启群嘲免疫功能，留在教室复习，不是说他不爱运动，而是体育老师从来不上课，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有一点，不能靠近教学楼，吵着里面睡觉的同学。 等同学们走光了，党子杰装模作样拿本书出来，眼前却是一片空白。 方安歌这个事情，他肯定惹上麻烦了。犯了什么事，党子杰不清楚，但是之前警察来孤儿院，动用的阵势有点吓人，他们不仅搜查了方安歌的宿舍，就连与方安歌平时玩的不错的几个孩子宿舍也被搜查，包括党子杰的。 那之后方安歌也再没回来，孤儿院得到的消息是被刑事拘留。刑事拘留性质与行政拘留不同，不出意外肯定会判，无非就是方安歌命好，卡在未满十八岁这个线上。孤儿院领导了解到的情况是，犯罪情节很严重。 经过口口相传后，大家一致认定方安歌如果能放出来，估计也年近四十。 所以党子杰第一个念头就是方安歌越狱了。 这会儿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 电话记录首先就是破绽，警察问起来，不可能回避掉。警察问通话内容，也得说的合情合理。银行卡事情他不担心，卡是借孤儿院少女党宜嘉的，当时对她实话实说，方安歌跑出来了，要用这张银行卡。他的卡不能用，因为警方十有八九会调查。 这个事情有后果，他不想瞒着党宜嘉。 小姑娘咬咬嘴唇，啥也没说，直接回屋取了银行卡给他。党子杰问卡上有没有钱，小姑娘摇摇头，说这张卡上没钱。有点麻烦，党子杰现在往卡里转账，同样会有破绽，银行转账记录说明一切。党宜嘉说她另一张生活卡上有钱，三千多。党子杰就安排党宜嘉转账，零头抹去，存个整数，说钱过几天给她，党宜嘉说不用。党子杰再没说什么，反正过几天风声过了转给她。 党子杰心想，银行卡没有破绽，事情就好办。自己只要一口咬死，警方怀疑归怀疑，也不能把他怎样。关键是为方安歌争取出时间，跑的越远越好。 现在的监控技术，警察抓个人还是很轻松的。只要被天眼发现，人脸对照完毕，就会自动跟踪，想跑基本是不可能的。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党子杰坐在那里，表面镇定，内心却波澜起伏。一会儿抬眼看看教室门，一会儿仔细听听操场上动静，有没有警车声。他估摸着警方动作麻利的话，很快就能来堵他。方安歌越狱，且与他通过电话，警方怎么都不可能放过他。 怎么办？党子杰努力地寻找对策。如果实在没招，只能是硬扛。至少要扛过24小时，有这时间，方安歌能跑出一段距离。 但也跑不出多远，靠骑自行车能跑多少公里？其他的交通工具，乘坐上去就完蛋。党子杰越想越担心，他怕方安歌再做什么绑架杀人类的恶性案件，那就是稳死了。现在这畜生可是过了十八岁红线。 党子杰几乎绝望了。他定定地看着课本，真的想不出来方安歌会是怎样结局。 忐忑不安一下午，结果却是风平浪静。 临近放学，接到一个电话，张千里打来的。他的心砰砰乱跳，接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 “子杰？” “嗯？” “有事找你。放学了没有？” “放了。” “晚自习别上了。等会到老地方，小龙虾。” “好。” 方安歌那牲口，看来是和张千里也联系了。特么你一个在逃犯，跟这个联系跟那个联系，生怕不暴露行踪是？ 党子杰瞬间肺都气炸了。 他又看了眼教室门口，有个不好的预感，警方正在赶来的路上。得赶紧走，张千里那边不知道掌握什么情况，他必须先知道。党子杰把书摊在桌子上，问同桌柳平雪吃不吃饭？他出去吃点饭，可以给她带回来。柳平雪家住的有些远，下午放学六点钟，七点就得上晚自习，经常也是在外面吃饭，高中生活都这样，紧张兮兮，这还没过十五已经开课了，铁七中高考率虽然不高，可校长也是有理想的人，该抓紧的一点没落。 柳平雪挺喜欢党子杰的，算是迷妹，暗恋党。听党子杰这么说，满心欢喜，“唉呀我今天没带钱。” “没事，你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那多麻烦，咱俩要不一起出去吃。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我知道有家面不错，明天带你去。” 党子杰有些牙疼，横她一眼，不愿再磨蹭时间，板起脸说道，“出去吃什么？你作业写了吗？等着，我给你带回来。” 柳平雪气的不想说什么，直接扭过头。党子杰转身出了教室。 警方如果过来，可能会以为他出去吃饭，会选择蹲守。希望柳平雪继续保持呆萌作风，可别故意给他打掩护，那样反而弄巧成拙。 党子杰到了一楼，没有走楼门，而是进了男厕所，男厕所的窗户可以打开，那铁栅栏宽的很，可以钻过去。他从窗户跳下来，周围没人，贴着楼门快速跑起来。教学楼后面就是围墙，他跑到墙角，踩着砖缝爬了上去。下去的时候脚踩空摔了一跤，膝盖估计摔破了，钻心疼痛。 党子杰一拐一瘸地快速挪动步子。 警方现在还没有来找他，或有一个可能，已经秘密监控了他。到时候通过跟踪他，顺便找到方安歌，一网打尽。这个可能性也非常大。而他现在要去见张千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张千里把方安歌藏起来了，真是一对蠢货！ 先见张千里，见完以后被警察逮住也没关系。张千里没脑子，想问题简单，有些事情他必须当面告诫张千里。 冬季天黑的早，华灯初上。党子杰尽量挑黑的地方走，这样即便有天眼系统，也不好捕捉到他。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期间甚至在一处楼角蹲伏，确定后面没有跟踪，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接头地点。 到了小龙虾，还没进门，就透过玻璃窗看到张千里，他旁边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狗日的方安歌！党子杰顿时觉得血冲头顶，血压增高，眼前都有些冒金星，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子杰，这边！”张千里伸手招呼。方安歌看到面色苍白的党子杰走了进来，明白自己玩笑开大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党子杰，冲他耳边小声说，“跟你开玩笑的，我没进去。别吵吵，免得让千里看笑话。” 党子杰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努力眨巴几下眼，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是因为方安歌骗他，而是自己兄弟没事！ 没事就好。 三斤麻辣小龙虾，一捆哈啤，1900年的老牌子，东北人都迷这个。方安歌拿根筷子，姿势潇洒，啪啪啪接连捅开三瓶啤酒。张千里笑着说，“别让子杰喝，子杰还得考大学。” 党子杰蔫头巴脑，心情不咋地，“没事。喝点。” 方安歌笑着说：“子杰是我们全村人的希望。” 党子杰没吭声。他的确肩负孤儿院所有孩子的希望，争取拿到铁七中高考第一。因为今年铁七中的奖励大的吓人，校长发狠：全校第一，学校负担学生第一次基因优化费用。 如果党子杰能考上第一，并且通过基因优化，成功激发天赋，那么，他不但能拿下基因优化名额，而且是孤儿院历史上的第一个走进第一序列的孩子。 这个象征意义对于孤儿院来讲，怎么拔高都不为过。孤儿院的孩子学习普遍一般，至于基因优化，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之前已经跟张千里说过了，党子杰还不知道，方安歌又把自己迷瞪近一个月的经历讲了一遍。主要是讲吕胖子怎么收拾他，他怎么坚贞不屈。虽然现场没有掌声，不过兄弟之间也不用整形式主义，发自内心地佩服就好。后面没啥重点，就这几天发生的——包皮被切了自然是不会说，重口的事情也不能提，跟张千里没说，跟党子杰也不能说，没这个必要。民政补贴事情在天上飘着，钱到手再说，还不知道能有多少。 黄所昧钱的事儿更不能讲，有些事就得烂肚子里。万一这事漏了，黄所整死他跟踩死只蚂蚁一样轻松。 张千里喝的开心，也想让党子杰知道方安歌为什么进去，嘴巴没把门，“安歌做那一单，也是寻思赚点钱，想着你上大学用。” 党子杰没吭声，没接话。给自己倒满酒，自己一个人仰头喝了。 方安歌接过话茬，嘿嘿一笑，“那到也不是，子杰以后有助学贷款，他这老抠能省，花费是够的。” “现在这物价，那点学生贷款够干啥的，一颗白菜都十五！”张千里举杯，邀请三人碰一个。方安歌说缓一下，子杰刚喝完。党子杰说没事，又给自己满上，三人碰了一杯。 党子杰放下杯子，鼻子一酸，还是没忍住，眼泪啪啪地掉下来。 方安歌赶紧搂住他，说道，“别喝这么猛，呛到了不是，傻x一个。”? 第三十二章 吃到一半，基本都是党子杰闷头吃，张千里充当气氛组的角色，开始吹牛皮，大多是澡堂子轶事，江湖传闻，方安歌捧哏，其乐融融。 期间想起一事，方安歌问张千里，“千里，跟你打听个事儿，齐日天这人怎么样？” 张千里停住筷子，眨巴下眼皮，“咋了，有事？” 方安歌就把黄所给他安排上班的事情讲了一遍。张千里掰个小龙虾，摘掉脑袋，去了壳，慢条斯理道，“齐日天水深的很，黑白两道都有人，开澡堂子指定得上面有人罩着。不过他明面上不管事，法人都不是他，股东而已。齐日天外面有大生意，平时也不怎么来。替他管场子的叫刘桐，挂个总经理，这人你听过没？” 方安歌摇摇头，没听过。 “是个研究生，懂企业管理。人还不错，平时笑呵呵的，会说些激励的话，那小嘴能说，早晨训话叭叭叭不喘气说十分钟。那啥，黄所跟你说没说工资多少？” “八千左右。” “嗯，都这数。”张千里继续介绍，“不过你能拿到手的，最多是五千。有黄所这层关系，可能是五千。” “过手费？” “差不多。名义上是伙食费，你在洗浴中心吃不吃都扣钱。” 现在这物价，五千可真不高，跟低保差不多了。 “齐日天知道不？” “他咋能不知道，这钱其实就是齐日天扣的。” “不是说吃住？五千块钱够低的。”方安歌有些不乐意，正如张千里所说，现在一颗白菜都十五块钱，吃个素面要三十，加两片肉五十，实在太紧了。 现如今的劳动力在市场卖不上价，机器人规模生产顶替了大量劳动力，能有活干就不错。不过就算给七八千块钱也不算啥，这价格比市场劳力行情仍是略低。 “那还能有人替他干？”方安歌问道。 “看场子的是每月一万，啥都不扣，有外勤还能拿补贴。反正就是逼着人干外勤呗。别人能赚钱你不赚？你能不眼红？” “啥是外勤？” “还能是啥，电子烟呗。没这个谁到你澡堂子来洗涮涮，再就是带客人出去开房。有烟有嫖才能赚到钱，正规生意哪能好做，也赚不了啥钱。五千多平米的澡堂子，花费多了。” “你干外勤不？” 张千里没说话，低头掰虾。方安歌再没多问。党子杰主动招呼，走一个。三个人又碰了一杯。 一捆啤酒终于喝精光，年轻人都略带醉意。方安歌抢着把单买了，又打包一斤小龙虾。今晚他跟党子杰回孤儿院睡，与张千里约好，周末再聚一次。张千里说行，周末他安排，算是给方安歌接风洗尘，于是分手告别。路上方安歌把运动包套到党子杰脖子上，党宜嘉的银行卡也在，下次吃饭得把那丫头带上。 党子杰一路上不跟方安歌说话。跟牲口有啥说的，他窝的这口气还没消。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情！想想就气。刚才张千里在，他不好跟方安歌急眼，这会更不想搭理他。 方安歌这场酒喝的痛快，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就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人生得意，吃尽小龙虾。 分节阅读 孤儿院离小龙虾不远，走一站路就到，俩人步行回去。 党子杰刷卡开了孤儿院侧门，方安歌往传达室探探头，这才晚上十点，看门的老种头已经躺床上迷瞪了。不过传达室里还坐着一个人，是院长梅念筠。梅念筠听到门响，又隐约看到一张脸透过窗户往里看，就开门走了出来。 俩小子垂手站好，齐声喊了一句梅姨。 梅念筠说，“子杰你先回去，方安歌你跟我来一下。等下，你们喝酒了？” 方安歌抢着解释，“朋友过生日，喝了一点。没事的梅姨，子杰就喝了一杯啤酒。”他把手里拎的一斤小龙虾递给党子杰，那是给党宜嘉带的宵夜，跟着梅念筠去了。 到了梅念筠办公室，方安歌熟门熟路，先把饮水机开关打开，等下给梅姨喝开水。女人不管啥岁数，都要喝开水。 梅念筠看着方安歌，心下有些恍惚。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当初那个小豆芽，长成大小伙子，自己也老了十岁。时光荏苒，诚不我欺。 方安歌这孩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从小这孩子就懂事，嘴甜，腿勤，孤儿院里的活抢着干。就有一点，孤儿院的孩子，遇见谁都喜欢喊爸爸妈妈，李妈妈，王妈妈，张爸爸，方安歌不这么喊。党子杰后来跟他学，也改口了。 在孤儿当中，方安歌有绝对的领导权威，哪怕别的孩子比他大，也都听他的。有什么吩咐，保育员说话都不如他讲一句好使，所以有时候思想工作就交给他去做。 没在孤儿院做过的，真不知道那些孩子有多难伺候。平时看着乖巧听话，不定哪件小事就会抽疯失控；个个都是打小报告的能手，今天你告我，明天我给你使坏，小勾心，小斗角，看着幼稚，却是无法言说的心酸命运。 方安歌做同伴的思想工作，方式方法都不太规范。小姑娘只知道一味地哄，买零食，讲故事，同性之间，不管个头大小力量悬殊，先上去抽一个嘴巴。 抽大嘴巴就是讲道理。没听懂？再抽一个。 交流这种事情，越简单越有效；心悦诚服是服，力量压制也是服。 在冷暴力是生活法则的世界里，热暴力同样管用。每个孤儿都有心理问题，有些问题根本无法安抚，抽一个嘴巴就好了，矫情化做乌有。没爹没妈，你想那么多干嘛？你指望谁能真心疼你？认清现实最重要。 孩子们在外面受欺负了，撂一句话就行，你等着，我找我哥去。 无论小学中学，这些孩子在学校都有方安歌保护。 方安歌打架不要命，下狠手，打一次就要把对方打到心理有阴影，灵魂必须颤抖。有一次被打孩子的家长把他拎到小胡同，拳打脚踢。方安歌把头护住，蹲在地上硬捱。家长撒完气，他站起来笑咪咪对人家说，我未满十四岁，杀人都不用蹲监狱，你等着买盒装你家孩子。 家长毛了。最后给他赔礼道歉，赔偿经济损失不说，还领去肯德基大吃一顿全家桶。 饮水机的水烧开了，方安歌拿起梅念筠的杯子，给她倒满水。 俩人坐那半天，方安歌不吭声，梅念筠是内心凄凉。她是一个单纯的好人，善良出自本能。 该说的话，总是要说。 “下午派出所黄所长给我来电话，说你出来了。” 方安歌点点头。 “你的事情他都说了。学校那边怎么样？你去学校了没有？” “还没有。明天去。” “跟老师好好说，态度要好。老师说什么你听着，别顶嘴。” 方安歌继续点头。 梅念筠有什么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俩人沉默着，最终方安歌先开口，“院里这是要我走，是梅姨？” 梅念筠叹口气，“情况是这样的。本来呢，已经答应派出所，让你住到六月份毕业。可是下午接了个电话，基金那边的，说要再接几个孩子进来，省上领导近期要来视察，电视台跟着采访，你的情况他们也知道，基金那边领导让你这两天就搬。” “梅姨，我本来就年满十八岁，应该搬出去了。没事的，您别难过。黄所已经给我安排了一个公司上班，有吃有住，明后天我就搬过去。毕业了我还能在那家公司上班，每月有两万工资呢，挺好的，您放心等发了工资我来看您。” 梅念筠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继续说道： “我跟基金说了一下，基金那边会给你一万块钱生活费。有什么困难，你再跟我说，院里永远是你家。” “梅姨。” “嗯。” “您知道的，我爸妈走的早，可我那会儿已经懂事了，忘不了他们，所以一直没管您叫过妈妈，您介意不？” “不介意。我理解。孩子，我真的理解。” 方安歌挪开椅子，噗通跪下，咣咣咣给梅念筠磕了三个响头。脑袋抬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迅速泛红。 “梅姨，谢谢您和院里的收养之恩。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梅念筠坐在那里没动，笑的有些凄惨，“唉，你这孩子，就这点遭人喜欢。小嘴会说，叭叭的。” 从梅念筠办公室出来，方安歌走到女生区，轻轻吹了声口哨。党宜嘉宿舍窗户上很快挤出四个满怀激动的小脑袋。现在孤儿院人少，两个孩子住一间房，党宜嘉是跟另外一个宿舍的妞分享美味小龙虾。 方安歌挥挥手，意思是让她们都滚回去继续吃。 小龙虾买少了，下次再补上。 忽然又想起，可能没有下次了。 方安歌在孤儿院待遇特殊，他是一个人住。别的孩子至少是两人同住。这是管理要求，也是防止哪个孩子情绪波动想不开，做点什么傻事。这种事情发生过。无缘无故，看着好好的，情绪也饱满正常，走路有说有笑，然后就出事了。所以管理的原则，绝不能让这些孩子单独居住；想不开这种事情，都是一瞬间的。那一瞬间没过去，则是永远过不去。 院里给他安排同住，方安歌就轻飘飘一句话：“滚。敢来弄死你。” 他真敢把人弄死。 院里安排保育员跟他一起住，他给人家杯子里下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就往里下，还知道掺点白糖，遮挡异味。往被窝里放图钉这种缺德事他不会做，可他把一根大铁钉磨的尖尖握手里。 保育员总不能不睡觉？ 宿舍门是开的，梅姨可能是担心他没带钥匙。他还真没带钥匙。拘留所忘还给他了。其实这种老式碰响门锁，用两个曲别针就能打开，带不带钥匙无所谓。 方安歌进去把床上蒙的被单掀开，被子抖搂抖搂，先摊开散发霉味。又去上个厕所，放些啤酒花出来。接着刷牙洗脸，看看镜子中自己，那是一张年轻的脸。 充满朝气。? 第三十三章 早晨起来，方安歌没有去孤儿院食堂吃饭，昨天梅院长找他谈话，他已经不把自己当孤儿院的孩子，再去“蹭饭”，自尊心不允许。在宿舍等了半天，估摸党子杰会过来，却没见人影。看看时间，都七点半了，党子杰应该是一个人走了。气性蛮大的。方安歌忍不住笑起来。 迫在眉睫事情，找到栖身之所。如果可能，他今天就想搬出去住。少年自尊心比他自认为的强很多，可他不怨恨孤儿院绝情，相反，内心充满了感激。孤儿院收养他十年，他能接受教育，免于街头流浪，刮风下雨寒风凛冽的时候 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这是什么？这是恩情。如果他像党子杰那样，埋头学习，不给孤儿院惹麻烦，何至于早早就被撵出去。 道理他都懂。叛逆是自己的选择，人生每一次选择都会对应一种结果。孤儿院的孩子，往往对个人定位较为精准，方安歌更是其中佼佼者。如果说社会环境是完整的参照系，他会迅速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点，清楚知道当下如何，也知道它时它刻，未来并非理想照耀现实，现实就会明朗；人生永远充满不确定性。对于一些阶层的孩子，他们人生走向不确定性很小，几乎能实现精准走位，一步一个脚印。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生活永远存在“一万种可能”。 方安歌在屋里走了一圈，房间面积不大，加上卫生间不过十五平米。这十五平米承载了他的少年时代。十年。他想给这十年下一个定义，却又不知怎样总结。少年把台灯的电插销拔下，电源关闭，又去看了眼水龙头，洗脸盆边缘有些污垢，他用手指蘸水蹭了蹭，扯下一段卷纸，将边缘擦拭干净。 地上，桌子上满是尘土。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房屋没有人打扫。方安歌到走廊上的开水间拿了拖把，回来把地拖了一遍，桌子也擦干净。他把被子铺展开，罩上被单，不知道谁来住进这间房，这个世界从不缺少悲剧，也不缺少孤儿。他走到窗边，用手摸了摸窗帘，窗外阳光灿烂。 方安歌推开窗户，把手伸出去，摸到外面窗台下的一块砖头，轻轻晃了晃，砖头松动了。他抽出砖头，又把手伸进去，摸出一个捆扎紧紧的塑料袋。 撕扯开塑料袋，里面有两千元现金，一把多用刀，一个带有芯片的伪造身份证。他把钱和身份证揣到内衣兜，多用刀揣进牛仔裤屁兜。回去再把砖头归位。 打今天起，孤儿院的生活就结束了。没有忧伤也没有惆怅，这些情调他不配拥有。 关于未来。 “大富豪”洗浴中心是一个现成选项，其他的选择目前还没有头绪，饿死不至于，高科技时代同样需要低端劳动力。问题在于熊掌与鱼不可兼得，去“大富豪”洗浴中心上班，学业就要耽误，高中文凭怎么办？ 黄所黄大傻说的对，没有高中文凭是不行的。这是文盲鉴别证，人生最低的门槛。 方安歌左右为难，不管怎么说，高中文凭还是要有的。其实他也明白，当今社会，有个高中文凭真不够做什么，民国时代有个高中文凭还能蹭蹭知识分子的台阶，现在是一百年以后啊！ 这个事情得跟学校商量一下，应该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 铁山七中是个面向普通百姓的学校，在公立中学排名中教育质量还不错，原因在于学校采取了一些特别的手段，在高二的时候就可以给学生发毕业证，当然这要学生主动申请，不得声张。拿到毕业证的学生可以早日进入劳动力市场，没必要再浪费一年时间。 有些家长知道自家孩子是块什么料，认为学校这是人性化管理。 也有一些家长抱有不切实际想法，万一孩子努力了呢？万一开窍了呢？有的孩子就是最后一年发力，最后考上大学，老谁家的小谁，不就是现成例子。 选择一半一半，这在无形中就提高了铁七中的高考升学率。 政策早就不允许设立尖子班，把学习好的学生集中在一起，倾斜教育资源，这不公平。铁七中自有对策，一集中晚自习，还有星期六星期天，把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学生集中在一起，名曰“学习讨论班”，期间配备学校最好的师资。党子杰坐在第一排，按学习成绩排座位，这是“公平”的体现。你有能力，你就可以一直坐第一排。 和他预想的相反，到了学校，找到班主任老师于同人，于老师对他相当客气，言语间春风化雨，鼓励颇多，复学没有问题，根本不用找校长，你回去上课就行。不用急着拿毕业证，现成的，准备好的，担心什么？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给你发，别担心，去上课。读书。好好读书。老师跟你说，读书是穷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去。 意思说的很清楚，高中毕业证，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给。 方安歌给于同人老师深深鞠了一躬。于老师看起来很感动，鼓励他说，去，上课去。 学校真是个好学校啊！ 老师也都是好老师。 就是可惜，来上学的都是完犊子货。 “他不是被抓了吗？”一个批改作业的老师问道。于同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复道，“应该是没啥事。这些孤儿容易偏激，遇到问题，解决的手段也相对单一。方安歌这孩子就是偏科，数学特别好，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本来就很低，自己再不珍惜机会，那人生只能这样了。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他们就会明白，当初如果能好好学习该有多好。” 于同人没吭声。人这辈子都是如此，不吃遍社会的苦，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方安歌回去上课了。波澜不惊啊，没有歧视，没有谁让他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第一节课晚了，他索性到外面吃了早饭，磨磨蹭蹭捱到下课。课间进到教室，受到英雄般的欢迎，嗷嗷声响彻教室，彷佛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附体归来，罗马愚民痛哭流涕夹道欢迎。第二节课是数学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年轻女教师发现了最后排的方安歌，停下讲课走到后面，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一番，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眼里冒的居然也是崇拜属性小星星。 那意思是说，你不是被判了吗？这么快就刑满释放？ 方安歌报以尬笑。 他能说什么呢？被吊起来迷瞪一个月，还蹭个小手术？ 中午吃饭，他是自己出去吃的，没有找党子杰。下午放学也是如此。大哥做错事，不需要跟小弟赔礼道歉，小弟要有主动靠拢大哥的觉悟。这点他懂。班上同学只有一两个有资格去大教室上“学习讨论班”，别的都愉悦归家。他留在教室玩手机，等到夜幕降临，才出去吃了碗面，到小超市买了个水果罐头，手里拎着。 折回学校。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他去上厕所，蹲坑的时候听见进来撒尿的俩小子在议论他。 “听说了吗？高班的方安歌回来了。” “那个傻x，被我打过好几回，要不是看他是个孤儿，我见一次打一次。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被判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学校保了。” 方安歌一时没忍住，迅速擦完屁股，提起裤子，水都没冲就走了出去。俩小子看他一眼，彼此都不认识。方安歌猜测其中一个是挑衅者，过去一把掐住他脖子，咣地按到墙上，“方安歌跟你有仇？” “没，没有。”那小子惊慌失措，可怜巴巴地看着方安歌。 “那你打他干嘛？” “我，我没打” “真没打？” “没有。” 方安歌反手啪地抽出一个大嘴巴，然后指着自己鼻子说，“我就是方安歌。” 小插曲不影响心情。他跟溜达鸡似的把整个教学楼都溜达一遍，一楼走完走二楼，走出雄鸡巡视领地的气概。期间还透过门缝往大教室里瞅瞅，老师在讲台讲课，党子杰在埋头做笔记，旁边有个女生，可能就是他说过的柳平雪，长的一般般，虽说十八无丑女，方安歌觉得党子杰其实还能有更好的选择；我家子杰以后是要读博士的，伴侣配置不能太低。 离睡觉时间还早，他去零下二十多度的操场跑了三圈。学校保卫在监控中看到，愣怔半天，这谁家傻x孩子？ 十点来钟，方安歌返回教学楼，走到三楼，走廊最里面有一间储藏室，早先临时住过一个老师，平时没人进去。他掏出两枚曲别针，掰好形状，捣鼓了几下，老式门锁开了。反手把门轻轻关上，穿过两排铁皮文件柜，柜子后面果真有张床还在那里。心情顿时大好。没有被褥，问题不大，明天买一床。他抱过半尺高的复印纸，脱下外衣裹了，权当枕头。 屋里暖气很足，不用担心半夜着凉。床头有电源插口，他从兜里掏出无线充电器，接上电源。 躺在钢丝床上看网络小说。猫叔，冉姐的书他都喜欢，随便找了一本看。中间把水果罐头拧开吃了，瓶子留做尿罐。 一夜无梦。? 第三十四章 党子杰第二天才知道孤儿院撵方安歌走的事情。早晨他去喊方安歌吃早饭，发现他宿舍门没关，床上蒙了被单，一看就是昨晚没回来睡。甚至没打算再继续睡，要不然不用蒙被单遮尘。 在学校找到方安歌，方安歌笑着跟他说，没事。中午没人的时候还把党子杰领到他的新居室参观了一番。党子杰没说什么。 周末跟张千里约好聚一聚，方安歌原本不想让党子杰去，临近高考，每一分钟都是刺刀见红，你不把别人杀了，别人就会把你杀了，一分之差，命运迥异。党子杰说没事，不喝就行。张千里要在外面请客，方安歌没答应，外面吃最少得五百，没必要。一张洗浴中心套票一百五十块，他和党子杰加起来才三百，还包洗澡搓背看电影，自助餐，自己人不讲究。 方安歌和党子杰先去美美的泡个澡。张千里白班，七点下班，到时候再过来相聚。 “大富豪”洗浴中心名字忒俗，但装饰风格却是典型的文艺范，总体分为两股风，罗斯原木风与扶桑大和风。商国有三大中心，燕京政治中心，沪市经济中心，东北洗浴中心，“大富豪”洗浴中心秉承东北洗浴文化，将洗浴文化气氛演绎到淋漓尽致。原木区的套票是一百五，扶桑区的套票是八百八十八。区别主要在于，原木区看电影是放映厅，扶桑区是设备高端的影音室，服务档次自然也区别很大，餐饮方面，原木区是自助餐，硬菜比较多，扶桑区也是自助餐，以扶桑菜为主打，海鲜多一些。游泳池两边都有，豪华程度不同。电子游戏厅和儿童游乐厅是共用。扶桑区那边文化气息较浓，设有纸质图书馆，如果你喜欢某一本书，可以当场给你印一本，价格比书价翻倍。 最主要的区别是扶桑区有文化沙龙讲座，每个星期六或星期天会有知名学者前来讲座，今天的讲师是省内知名学者钱教授，讲题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这还算是通俗的讲座，下面坐的也都是通俗的人。年前有扶桑大僧来此讲经，盛况空前，那场面，铁山有头有脸的大和族人才有资格购票。 “大富豪”洗浴中心总面积五千平米，听着很大，若跟那些动辄几万平的温泉洗浴相比差距就很明显，压根不是一个量级。但它的经营思维也很独特，俗要极致，雅要极致。装修并不追求奢华，甚至有些简朴，原木区自不用说，野蛮时代甚至不需要商国瓷器点缀，扶桑区浮世绘风格主格调也没花几个钱，画作大多出自铁山扶桑移民中穷x艺术家。有的人甚至表示不要工钱，感谢“大富豪”给予他们这样宣传本民族文化的机会。所谓梦回故乡，我心忧伤。 只有文化才能代表雅的极致。这个理解是相当到位的。有文化气息，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当然是省钱。“大富豪”不跟同行比装修，而是比文化，就这一点来说，总裁齐日天是个高人。 十年如一日，每周请省内知名学者讲学，每月请国外知名学者讲学。这个成本不低，星期六星期天门票价格自是不菲。让人钦佩的不是价格贵贱，而是这份组织能力，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知名学者能请到大澡堂子来都不容易。 不过原木区也有二人转和德祥社相声，文化比较方面，澡堂子里的两个区域扯平了。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未必有二人转精彩。 搓泥的时候，穿黑色齐膝水靴大爷眼尖，先挑了白皙的党子杰。旁边傻大个慢了一步，只好接待方安歌，把方安歌搓的嗷嗷叫，傻大个不乐意了，提出意见，“你要再这么喊我就歇歇了啊，忒影响我形象，再说搓你一个顶仨。” 搓完冲净，俩人躺休息室床上喝茶水。张千里过来，领党子杰去扶桑区图书馆，他是领班，这点特权可以使用。方安歌去电玩厅。这段时间没怎么接触游戏，想看看现在流行玩什么。他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事先考察市场。 电玩游戏基本上实现了智能虚拟化、元宇宙，但也有一些25d和3d游戏，与缅怀古老无关，传统游戏设计精彩还是有人会玩。 “大富豪”洗浴中心游戏厅在铁山市很有名气。洗浴中心养了一个半职业俱乐部，经常参加国内比赛，成绩不大名气大，因为参赛选手全是漂亮小姐姐，这就有十足的广告效应，输了得到的都是鼓励，惋惜，加油，偶尔赢一场，舆论铺天盖地叫好。几个主力现在都混成网红，每天发视频讲解游戏，顺便推销马宝店商品，俱乐部那点补贴她们看不上眼，关键是平台好，舍不得单飞。 “大富豪”游戏俱乐部训练室就设在游戏厅内，用玻璃墙与游乐区隔离开。玻璃墙外站满粉丝，透过玻璃看她们训练比赛。职业选手训练其实是非常枯燥的，幸亏玻璃外面有观众鼓励，小姑娘们个个化妆精致，神采奕奕，一颦一笑都符合视频录制标准。 方安歌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往里面看看，没有看到小沫，那是他喜欢的女选手。可惜水平一般，参加比赛的机会不多。他又去游戏厅溜达，走走停停，十台电脑有八台在玩《攻城拔寨》，这是一款企鹅出的全息立体oba竞技游戏，一脉继承了几十年前的《英雄联盟》，无非是披上高科技外衣。企鹅就这点好，做什么都稳，一直在模仿，很快就超越，穿别人的鞋，让别人无路可走。 《攻城拔寨》有两个版本，一个是a版，全息ai加持下，参赛选手控制的不是键盘，而是虚拟化的自己，普通玩家只有仰望，这可是格斗好手的舞台。另一个版本是6d游戏引擎+半a混合模式，参赛选手可以使用键盘鼠标，必要时也可以通过人机系统直接以身替代比赛中的英雄，这个难度不亚于a版。国内比赛中，有些高端俱乐部队会采用四个键盘一个真人战术，其中能够充当真人角色的选手，往往是二级或者三级基因优化者，激发天赋也是以格斗系为主，战斗力惊人。 真人选手的优势是格斗中更具有欺骗性，而游戏中的英雄角色动作频率是固定的，欺骗性动作及打击威力依靠选手的键盘操作。譬如同样是一个直拳，操作键盘想模拟真人动作需要多个操作来完成，一是直拳指向，二是出拳角度，三是出拳力量，不管怎么说都有时滞，但操作完全放给ai，又容易被对方摸清套路，打断施法或招数，毕竟真人选手只需要直接出拳，理论上讲速度更快。当然水平差一点的选手是无法与ai抗衡的，只会被虐的满地找牙。 在没有迷瞪前，或者更前，方安歌对《摧城拔寨》有过相当深入的了解，不是游戏技巧方面，而是对游戏引擎，程序反编译等方面进行研究，提取到了部分游戏源代码。对于从小就掌握黑客技能的他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有案底，完全可以申请加入白客特种部队。白客与黑客其实是一个性质，好比一把菜刀，你能用来切菜，也能用来杀人，技术也是如此。 方安歌的内心深处，还是喜欢高科技犯罪，如果真要犯罪的话。暴力犯罪处于食物链底层，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如何选择。至于说他为孤儿院的孩子出头打架，谈不上犯罪，在他看来，那只是正当防卫。 十八至二十五岁是第一次基因优化的最佳年龄，如果基因优化成功，哪怕是最普通的天赋被激发，也会成为第一序列公民。这并非法律的不平等，严格说来，这是两个不同物种间的客观阶级差。如果没有社会系统性的优惠政策，这些人选择移民比例会上升到一个惊人程度。即便国家禁止他们移民，总不能控制他们去境外旅游，出去以后他们就不可能再回来。 方安歌的想法很简单，给自己做一次基因优化，给党子杰做一次基因优化，张千里也得有，如果还有余钱，党宜嘉也得做一次，不，党宜嘉必须有。 算下来最少要四百万商国币。 能不能成功是另一码事。 成功是命，不成功也是命。 其中党子杰排在他设想的第一序位。如果党子杰能够激发天赋，普通天赋高考会加50分，特殊天赋最高能加200分，各大学的招收标准不同，总的来说是在这个范围内录取。富裕人家的孩子当然有更多的可能通过基因优化，普通家庭也会考虑贷款，因为你不做基因优化，别人家孩子做了，学习成绩相差不大，50分这个差距就很吓人，200分的话，完全抹平清北录取线与三本大学录取线之间的差距；倘若激发特殊天赋，有些大学甚至不看你的高考分数直接特招。 党子杰的理想是做医生。孤儿院的孩子考大学，大多会选择军校和师范学校，这两类学校包吃包住，学杂费免，加上小额助学贷款，就能度过大学时期。其他学科的话，能否激发天赋很关键，大多数学校会给基因优化者予以奖学金，特殊天赋肯定是全额奖学金。 尽管现在的医学发展已经进入机械医疗时代，很多手术是由医疗机器人来完成，但是在医学高端领域，人才依旧十分短缺，淘汰的只是普通医生。党子杰选择医生这个行当方安歌是赞成的，他认为党子杰以后走入高端人才行列是理所应当，年薪百万是最起码的标准。 党子杰现在的学习成绩能稳居年级第一，可放在全市则缺乏竞争力，因为很多孩子同样学习刻苦，并且其中有人通过了基因优化。 方安歌接犯罪集团的活，想黑入公安内网，也是冲着钱去。他的人生可以无所谓，但党子杰需要一个更好明天。在内心深处，他把子杰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现在问题是，怎么在高考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赚够一百万。方安歌站在一个玩游戏小胖子背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小胖子在打排位，被对手完虐。其实他技术不算差，可惜队友都姓猪。下一场再不赢，不要说升级，铁铁的降等级。 玩游戏挺忌讳别人站你背后，必然会产生各种心理压力嘛。输了游戏，小胖子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直接冲方安歌骂道，“看呢麻的x。”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方安歌没有计较对方的冒犯，很牛气地用下巴指了指小胖子，“你下来，我给你来盘表演赛。” “你特么谁啊你？” “俱乐部的教练，够不够资格？” 小胖子一听，唉呀讶，我艹，再艹，开心，愉悦，不知所措。 “赶紧滚下来，去买两瓶饮料，再买包华子。” 烟叼上，饮料喝上，马上要开局，方安歌开始撵人，这时候他背后站了一圈人，听说俱乐部教练亲自下场，大家都想观摩。 “你们都围着，让我怎么发挥？你，带着他们都离远点，一个都不许过来，你也不许过来！” 小胖子带着大伙离开，坐的远远的，在别的电脑上玩游戏。等下可以看游戏录像嘛，现在可不能打扰教练啊。 毫无悬念地，小胖子跌到青铜。方安歌揣起烟，拿了一瓶没喝的饮料，趁小胖子不注意，迅速逃离现场。? 第三十五章 张千里七点下班，结果因为事情耽误了，到七点半多才过来。有人在游戏厅闹事，非要俱乐部教练出来给个说法，他帮着维持会秩序。党子杰问怎么了，张千里说，有个教练出来帮小孩打游戏，输了，一时失手，再说网络游戏高手如云，有些玩家本身就是职业选手，遇到他们打不过正常的。 党子杰不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千里，“听说是拿钱办事，事没办好。” 方安歌发表意见：“那必须退钱，凡事要讲规矩。” 张千里要请他俩去日本区吃料理，党子杰说不习惯，方安歌说不能抽烟，原木区多有意思，还有二人转，听歌看节目。 其实是想替张千里省钱。去日区吃饭得补足套票价。 方安歌跟张千里关系好，张千里曾经在十几个人面前，护过一个孤儿院孩子。张千里跟那孩子是同学，那会儿他在铁四中上学。有社会上小混混收学生保护费，孤儿院孩子没给，他们就等放学堵他。正好张千里跟那孩子同行，他挡前面了，孤儿院孩子没啥事，他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只眼睛充血，头上缝了五针。 这场架持续了两个多月，在孩子们心目中，堪称血雨腥风。方安歌单枪匹马，挥舞自行车链条把那帮小混混挨个收拾，最后打到心灵皈依。说单枪匹马有些夸张，张千里也出来帮忙，孤儿院孩子则几乎全体出动，主要负责侦察敌情，发现落单的，电话党子杰，党子杰掐指一算，认为时机成熟可以动手，便通知方安歌，方安歌随即拍马赶到，整个过程配合的行云流水。自行车链条打人难出人命，但是链条抡出去会打出很恐怖效果，皮开肉绽，血如泉涌，伤口也不容易愈合。会打架的社会人都用棒子，链条，愣头青才选匕首。 党子杰是方安歌打架的绝好帮手，他不亲自动手，帮方安歌暗中策划，怎么勾引对方先动手，怎么躲避天眼监控，怎么才算正当防卫，跟防卫过当的区别是什么，怎么跟警察诉说案情他俩都爱看书，区别是党子杰对犯罪心理学之类的感兴趣，方安歌钻研计算机技术。 有回逮个小混混，地点选的不好，附近有天网监控。党子杰说缓缓，方安歌没听。他过去站小混混跟前，小混混吓的一驹灵，当时就怂了，立马求饶。方安歌不答应，跟对方商量，你先拍我一砖，我只打你三下。你要不动手，我就直接打死你。 小混混一听，还有这好事？我一砖不拍死你？ 一砖下去，方安歌偏下头，砖头拍在肩膀，骨裂。他不慌不忙，抽出自行车链条，第一下就把对方抽迷瞪，接下来那两下，对方反而没有痛感。 这个事情，派出所最终定性为互殴，没有什么正当防卫。狗屁的正当防卫，你特么哄鬼呢，你找人家难道不是为了打架？ 张千里不是孤儿，生活境遇也没因此好多少。襁褓时父母离婚，他被判给父亲。父亲把他丢给爷爷，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爷爷是远近闻名赌鬼。赢钱了，爷孙俩顿顿下馆子，输钱了，一起饿肚子。张千里稍微大一点，就能帮爷爷出千；麻将馆后来没办法，爷俩只能同时进一个，进谁你俩自己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圈，江湖圈听着挺玄幻，带点铁血气息，其实就是生活圈，人活于世，有些圈子是命中注定。初中毕业以后，他就辍学打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爷爷老了，玩不动麻将，而老的少的每天还得吃饭。 张千里安慰自己说，我是为了吃饭才辍学的。 方安歌表示理解。学习这种事情，真的需要天赋，有的人，譬如党子杰，就是能学进去，学的好，方安歌认为这是智商和基因双差距。 张千里相信自己的爹智商一般，娘能生下孩子就离家出走，估计脑子也是缺跟弦的，他认为自己是某个错误激情的产物。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两个错误的人遇到一起，共同犯了一个错误。 而他就是那个共同的错误。 命不好。 那一年，方安歌在道北打出了名气。孤儿院不知不觉中，成了一方小势力。一人被欺，一院讨伐，虽远必诛。 吃自助餐，这仨“成年人”都有经验，不能先喝啤酒，包括饮料。胃里塞满以后，他们才开始整啤酒。党子杰象征性地喝了一杯，方安歌和张千里喝了有半捆。 十点钟的时候党子杰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孤儿院严禁在外留宿，这条院规除了对方安歌无效，其他的孩子必须严格遵守。 等党子杰走了，张千里贼兮兮说道，“走，给你整点节目。” 方安歌挺严肃的，“不要按摩，不好那口。” 张千里嘿嘿一声，鄙视道，“处男装什么老嫖，还不好那口。” 打开一个房间，里面一张床，床头柜，设施很简陋，不太像是客人休息室，到像是炮房。方安歌心里砰砰跳，想着自己要不要拒绝呢？正想着呢，张千里把门反锁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俩一次性耳机，递给方安歌一个。又过去打开全息投影电视。 方安歌隐约猜到，“整什么？” “电子烟。”张千里回答的很坦然，“没事的，瘾头不大，想戒随时可以戒。。” “我不看。” “那你躺着，别戴耳机，背过身去玩会儿手机，我看一个，没精神了。” 方安歌内心纠结。他知道电子毒品的原理，特殊视频与音频结合，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皮层，一次成瘾。这玩意能不沾尽量不沾。 但他也没劝张千里。 打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人是劝不动的。 张千里从兜掏出一个存储卡，插到电视机上，然后点了播放。 方安歌没有选择躺下，他也想见识一下，反正这玩意也不是一次成瘾。张千里坐到他的身边。 视频画面彷佛旋转的星空，点状线状线条飞舞，色彩斑斓变幻无穷，像是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声音起初若有若无，慢慢变得尖锐，大脑似乎被扫帚清空，整个人变得空灵，灵魂跳跃着，一点一点脱离肉体还有一股子烤肉味。方安歌知道这是错觉，不禁有些纳闷，怎么会有嗅觉反应？ 片长大约五分钟。从第三分钟开始，张千里已经陷入迷瞪状态，眼睛睁大，一眨不眨，鼻息呼哧呼哧，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彷佛在做美梦，嘴巴咧的老大。 方安歌站起身来，晃晃胳膊摇摇头，确定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特么说好的刺激呢？快感呢？ 瞅瞅张千里，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不像是装的。这货也没必要整个假的来糊弄他？兄弟之间不至于？又没谁让你花钱请。 玩了十来分钟手机，张千里还没醒。画面已经结束，方安歌过去把电视关了，存储卡拔出来，放到张千里兜里。把门打开，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院是循环放映的，随入随看，有茶水供应。方安歌接了一杯东方神叶，其实就是苦丁加普洱，进去看电影。方安歌不太喜欢坐前面，可后面一对搂搂抱抱男女，动作幅度超纲不符合社会道德规范。 半个小时以后，手机颤动，是张千里打来的，这货“醒了”。方安歌又起身回去找他。 “感觉怎么样？爽不爽？”张千里得意洋洋地问他。 方安歌仔细瞅了瞅他那张年轻的老脸，赌博出千的没好人，不过不至于骗他。于是老实回答，“没感觉，一点感觉没有，就是闻到点烤肉味儿。” 张千里确定方安歌没有撒谎。第一次玩这个的，多少都会有点不适应，有的人还会剧烈呕吐，他跟没事人似的。 “木人。” “啥意思？” “有的人天生对这玩意无感。” 方安歌挠挠头，这也行？又对张千里说，“你把那玩意拿给我看看。” “废了。只能看一次。”张千里说着，从兜里掏出存储卡递给方安歌。最廉价的那种，做工粗燥，手指头摸过卡边，甚至有毛刺。 “能破译不？” “你想啥呢？全世界的黑客都琢磨过这事儿。” “理论上芯片没烧就有办法。” 张千里看看他，“你还真懂。看过一次芯片就会自动烧毁。” “同步录下来呢？” “没用。录下来的效果没用，这玩意要用特殊的解压软件，说是有什么人耳听不见的波，反正我也不懂。”张千里拍拍兄弟的肩膀，“你能想到的，还有没想到的，前辈们已经实践过无数次。” “有可以无限次数观看的吗？” “有。一千万一枚，不上锁，随便看。” “你给我弄一枚。” “你给我一千万。” “不是，我是说这种一次性的，回去研究下。万一呢？那咱仨不成了地下巨头？纵横江湖!” 张千里来回打量方安歌，确定他是认真的。然后拱到床底下，不一会儿爬出来，递给方安歌一片存储卡。“揣好了，遇到警察赶紧扔，别心存侥幸。” 张千里知道方安歌对这些东西好奇，反正一片卡也不贵，给自己兄弟一片没啥。至于说破解，他想都没想。? 第三十六章 午夜12点的时候二人转上场了，全是荤话，观众看的很来劲，那劲头嗷嗷嗷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跟着嗷。方安歌是个雏，与观众没有共同语言，张千里是看过好多遍，审美产生疲劳。俩人于是躺空闲的按摩床上唠会嗑。 “道北现在啥情况？”方安歌问道。 “前阵子出了个新闻，有人收保护费，被打掉了。”张千里笑着说。 “现在还有人收保护费？”方安歌觉得不可思议。 “傻呗。” “有新冒头的大哥吗？” “问这干嘛？” “问问。” “军乐，听过没？” “好像听过。铁路上的？” “对。你记得从前有一家五口，崩了四个的事儿吗？当爹的，当娘的，俩儿子，都被崩了，最后剩一个小的。” “好像听过这案子。一家贩毒，枪毙了四个。” “活的那个就是军乐。” “你说的这个军乐，是不是个头不高，一字横眉，做假证照的？” “嗯。这小子现在混的可以，手下有十几号人。说是跟扶桑区有业务。” 方安歌没吭声。如果是这个军乐，他认识。最后一单物理入侵公安内网，就是接这个人的单，至少他是中人。问题是他怎么没进去？ 这事问张千里也没用。张千里不可能知道期间的缘由。 聊着聊着，睡意上来，俩人迷糊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方安歌自己去吃了自助餐，走前给张千里打个电话，说过几天再约。 分节阅读 这几天方安歌一直在找房子，临时在学校“借宿”可以，长期下去不是办法。网上信息不靠谱，租房子就得实地查看。地段好的房子，最便宜的单间也要3500，交三押一。他想找交一押一的，剩下的钱要吃饭，还想装台电脑，有些项目得抓紧上马了。 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没有电脑怎么行。 昨晚临睡前刷房源，看中一个出租屋，便宜。五十多平建筑面积，使用面积应该有三十几平，两室无厅，带家具，简单电器，可以拎包入住。月租三千五，交一押一。房主是个实在人，房屋信息上注明：死过人，闹过鬼。 跟钱比起来，这都小事。 他给房东打电话，问房子还在不在。房东说在。他说现在看房方便不？房东说，刚死过人，想清楚。方安歌不耐烦，现在去看房行不行？那边说行行行。 在公共汽车站等了一会儿，五路车到了。方安歌上去掏出福利证刷了一下，感应器没反应。孤儿院的孩子有政府福利补贴，乘公车。他收起福利证，把脸凑过去，滴的一声，扣去五块钱。 坐在车上，少年有些伤感。自己从此不再是孤儿院孤儿，彻底的社会人了。电动公车无声地奔驰在道路中，街边高楼大厦从眼前快速飘走；一丝惆怅，一丝懵懂，昨天还盼着早点长大，而今却要为生计发愁。 想起于同人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今天你怎么对待学习，明天生活就会怎么对待你。 屁。老子不服。 房子离公交车站不到五百米，这一点很不错。偏是偏了点，早起半小时就好，不耽误事。他先找了个超市，买了包烟，昨晚那包华子被他和张千里抽完了。 房东是个消瘦的中年人，两颊凹陷，头发凌乱，毛衣上滚满了绒球，还残留些油腻。见面握手，自我介绍是作家。方安歌想说佩服，又觉得讽刺房东不太合适。从兜里掏出刚买的香烟，撕开包装，递给房东一根。然后把烟塞给房东，房东推辞，“这干啥呀？太客气了。” “叔你留着抽，一点心意，买卖不成仁义在，万一不成麻烦您白跑一趟也过意不去。” 房东接过烟，抽一根出来递给方安歌，“你也抽一根，烟不好，别嫌弃。” “叔我不怎么吸烟，我还上学呢，铁七中的学生。这不快高考了嘛，家里挤，出来找个房子好静心读书。” “不抽烟？满身烟味不抽烟？嫌叔的烟不好还是怎地？” 得，方安歌接过自己买的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房东先点上，自己也顺着火。 房东陪着方安歌看了一遍，家具电器介绍清楚，都亲手演示一番，表示能用。卧室是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褥子厚厚一层，下面还有席梦思，方安歌用手摁一下，四角硬挺着，质量还不错。两间房子都朝阳，光照很好。再摸摸暖气，烫手。 卫生间狭小，一平米半，墙壁挂个电热水器，这点空间里面居然还塞个迷你洗衣机。 接下来则是讨价还价。房东不愿意降价，这房子别看老旧，啥东西都齐全，周围环境也安静，别人出租起步价都在四千以上，三千五已经是底价。 方安歌跟房东讲道理，环境安静是优势，他也需要这个。问题是刚死过人，环境安静那就有点渗人啊，叔你说是啵？人怎么死的呢？病死还是横死？在哪个屋死的？死的时候是不是见阳光了？ 房东不吭声。 老实人不会编瞎话。 方安歌想问问他，老实人能当作家吗？作家能有老实人吗？明显入错行了。 又抽了一根烟，房东妥协了。房租降到三千，押金只收两千，房东说了，这个价只租一年，年后租金再议。方安歌知道差不多了，磨下去意思不大，掏出手机给房东转账。房东说没带租赁合同，方安歌说没事，你把我身份证先拍下来，合同什么时候签都行。要不你把手机录音打开，啥要紧的话录下来。 房东说那不用，我信你。然后还是拍了方安歌的身份证。 交钱交钥匙，房东说电费还有两百，送你了。方安歌说那什么，回头我给叔再买条烟。 送走房东，方安歌自己留在屋里，又巡视了一遍，每个家具的抽屉都拉开看看。阳台没有封闭，风呼啦啦吹着玻璃响，不过玻璃缝都用胶封着，一点风不透。站在屋中间，心渐渐安定下来。有屋就有家。自己从此以后，就是有家的人了。 坐到床上，拿出手机到马宝上订货。先买个指纹密码锁，这种老式门锁安全性能真不行。接下来是重点，他订了个二手服务器主板，四个二手cpu，二手内存，二手显卡，光存储硬盘是新的，其余电源，键盘鼠标，显示器也都是二手货，机箱没要，裸奔就行，或者盖个纸箱子。关键是订了两个外置的二手数学协处理器，还有一个工业用j码器，改装一下可以用做反编译器，这东西能在记忆体中撷取封包，进行修改很方便。另外还有一个无线传输器，这玩意要买品牌的。 一共七千多块，加上付完房租和押金，兜里剩下的钱已经吃紧。 他从兜里翻出一张蓝色小卡片，想了想，给对方去了个电话。 “朱警官您好，我是星期一去您那登记的方安歌。” “啊，记得。有什么事吗？” “没啥大事，我这星期一直在学校念书，没惹事。跟您汇报一下。” “你是想问补助的事情？星期五民政那边已经批了。下星期一能转给你，有一万块钱。” “好的朱警官，打扰您了。祝您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那边把电话挂了。方安歌心情舒畅，一万块钱省着花，够活两个月的。孤儿院那边的一万块钱，估摸要等25号财务结算，他们的财务运作方安歌熟悉。 没什么事了。方安歌想着去学校，把杂物室的被褥取出来，晚上回自己家睡，早晨不用偷偷摸摸起个大早，去厕所倒尿。 坐上公共汽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学校。他大摇大摆上了教学楼三楼，远远看见黑黢黢走廊尽头放了一堆东西。 走近一看，是床被褥，被褥上面放个枕头，枕头上面放个水果罐头瓶。 枕头哪来的？ 方安歌没整明白。这是被学校发现撵出来，工作人员良心不安又送个枕头？ 分节阅读 回家的路上下雪了。雪花飘飘荡荡，洒落大街小巷。方安歌扛着一床被子，枕头他没要，顺手丢垃圾桶了，听老辈说别人的被子可以盖，枕头不能乱用，忌讳。手里拎着一个罐头瓶，塑料绳束在瓶口，另一头套在手腕上，随着走动的节奏摇摇晃晃。坐公车半个小时，走路更是很长的距离。他在路上走着，一只手冻僵了，再换另一只手。 脸暴露在寒风里，如同刀割。 少年就这么倔强地走着，风吹的难以呼吸。顶风走一段，就转过身背着走几步，把气捯饬匀了再转过身来。 回去冲了个热水澡，破旧热水器挺好用的，一阵呼啦啦的声音响过，水温就上来了。厕所空间小，洗澡转身稍微不方便，不过也不是啥问题。方安歌把水果罐头瓶摆在窗台，明天可以在学校花圃挖点土，种上耐活的植物。家里要有点生气才好。对了，可以问党宜嘉要幅画挂墙上，她油画作品获过奖。 坐在席梦思上发会儿呆，然后关灯睡觉。一觉解千愁。 在他进入深度睡眠后，有一只电离态的夜鸦从他的体内飞出。夜鸦谨慎地绕着屋内飞了一圈，又穿过玻璃，落在阳台上。 雪越下越大。 风穿过夜鸦的身体，呼啸而去。 夜鸦盯着这个陌生世界，一动不动。? 第三十七章 睡梦中顾明天被通讯仪响声惊动，红色警报灯耀亮黑暗，顾明天骤然清醒，他一把抓过通讯仪，信息显示要他马上参加特别会议。他看着手机上的通知内容，对于“特别”俩字稍微有些疑惑，不知道三更半夜会议的特别之处从何而来。 直到推开会议室的门，见到异瞳姑娘，才觉得这会议是挺特别的。 伊莲娜站在讲台上，她的后面是全息投屏。她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台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长条会议桌后坐了两张陌生面孔。 顾明天之后到的是今天。今天之后到的是挂中校衔的罗棋。罗棋面容恢复了正常，上次负伤只在她的面部留下了淡淡伤痕，稍微打点粉就能遮掩。 只是粉涂的有点不专业，看起来没有抹匀，还不如不涂的好。顾明天收拾起“洞察”天赋，觊觎领导这种事情可说不清楚。 罗棋就座以后，对伊莲娜打了个手势。伊莲娜略去尊敬的领导，尊敬的同仁，直接开讲自己的观点。 “今天的案提来自我和顾明天的一次工作任务，给037a工作室补充能量。大家可以翻阅手上的资料，在顾明天agb--1报告中提到了一只没有飞走的‘夜鸦’。最初我们以为这是一种能量块的拟人化，缘由大家也知道，属于甲4256的一个能量技能拓展和具现，但是，这只夜鸦不同，它并没有追随甲4256去q1102星。 我曾经亲眼目睹我的同事顾明天用反粒子枪抹除了这只夜鸦。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顾明天提交的报告中，有提到这只夜鸦的存在，并附有全息视频资料。 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仅视频资料凭空消失，就连院内服务器的资料也被删除。这个事件发生后，院内组成技术调查组，我本人参与了这次调查。经过缜密调查，我想提出这样一种假设：这只夜鸦是一种新型的外星生物，没有被造册记载，它最大的特性是可以魂化或电离化，并且能潜入网络世界。我通过开发一种特殊的爬虫软件跟踪发现，这只夜鸦具有网络化生存能力，并具有修改数据的能力。最后一次发现这只夜鸦的踪迹是在燕京某科研室，通过痕迹追踪发现，它应该是通过脑机接驳系统中的脑写入程序，进入到燕京某科研室。 目前对燕京某科研室的排查仍在进行中。当时某科研室正在进行甲4256魂核复活试验，具体的试验由罗中校负责。现场监控仪器未发现异常。现在我们提出查找方向的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这只夜鸦潜入了互联网，一种是这只夜鸦潜入到了甲4256的魂核中。 关于对互联网的监督查找工作，目前我们已经提交相关追踪软件和追踪手段，提供给国家网络安全部门，由他们负责全网监控查找。 我们接下来，主要负责监控甲4256的新宿主。” 伊莲娜按动手中指挥笔，背后的全息投屏上展示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他叫方安歌。铁山市铁七中高中应届生。孤儿。铁山市预防犯罪重点控制人口。稍后我们会申请对他的特别监控，未来较长时间内将对他进行重点监控。” 接下来伊莲娜就夜鸦生态的技术特征做了全面分析。 顾明天这才明白，自己的小搭档远不止是一个吃货。 “她是网络痕迹追踪高手。有天赋加成。”今天对顾明天稍稍透露了一下。后者适时表现出恍然大悟。 “能抓到吗？”顾明天小声问道。 今天想了一下，回复道，“很难。” 这是事实。一只混迹电子网络中的生物，即便能发现，但怎么抓还是个问题，总不能指望杀毒软件。 罗棋最后主持了会议结论：“好消息是我们这次准备充足，并且有国内顶尖网络安全部门配合。”她指了下在座的两位陌生人，这俩是国家网络安全部门参加今天特别会议代表。“坏消息是根据上述伊莲娜的分析，想抓获这只外星生物，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很多。725工程涉及国家安全，这只夜鸦我们暂且说它是一只夜鸦，现在有两种观点，一种是伊莲娜的判断，认为这是一种新型的外星生物，一种是咱们国家网络安全部门的观点，认为是新型的网络黑客技术同志们，我要说的是，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已经严重威胁到我们国家的安全。经上级批准，成立专案工作组。工作组由国家网络安全部门负责，我们需要提供协助。现在我们欢迎国家网络安全部门的王同志发言。” 掌声中，那俩国家网络安全部门的人中站起一个，他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环顾一下听众，“我来说下我的观点，为什么我们倾向于是一种新型网络黑客技术” 回到办公室，顾明天仔细打量伊莲娜，看的她有些不自在。 “你瞅啥？” “没想到你还是黑客高手啊！”顾明天点了个大拇指。他可不傻，不会说瞅你咋地。 “我不是黑客高手。”伊莲娜表情认真地对顾明天说，“我是黑客奶奶。以后你可以省略黑客两字，别那么客套。” 分节阅读 星期一无疑是愉快的一天。民政部门补贴和孤儿院补贴前后脚到账，钱壮英雄胆，方安歌心情大好，当然，他不知道自己被皇家情报部门加重监控的事儿。 两万多块钱，扣掉房租，剩下的省着花，可以支撑三个月？或许更多，看钱怎么花了。以前在孤儿院虽然也是一贫如洗，但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用为晚上睡在哪里而焦虑。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要考虑吃什么的问题。 要活着啊。 活着不容易。 很多时候，自我认识中的“自我”，往往都是被动出现，当你发现需要“自我”的时候，不知所措是大多数人真实反应。 方安歌很快度过了心理不适应期，昨天走着回家，开始心情有些黯淡，走着走着，他想明白了，自己这种人本来就没有退路。 不抱怨。往前走。 这一天他老老实实在教室呆着上课，没有逃学。题海战术不适合他们这一波学生，老师教学集中在划重点，死记硬背，不会没关系，背下来，一分未得与得了一分是两个概念。他们中有些学生是有希望考上大专的。 方安歌认认真真划重点，迷瞪醒后他发现自己记忆力出奇的好使，看过一遍课本，就能记住大半。这让他重新燃起考个大专什么的念头，理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呢。认真读了一上午，他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下午去图书馆借书，把初中知识重新温习一遍，高中课本有些难度啊。其实他数学成绩一向不错，党子杰都经常向他请教。 如果高考只考数学，他用一只脚答题也能进清北。 数学好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编程需要。黑客天赋的天花板，最终还是体现在数学水平上。 中午放学，他去图学校图书馆，在自动注册机上登记了自己的信息，获得了电子借阅证，把初中课本全部拷贝到手机里，同学们都是用平板上课，他暂时还没有。然后他发现学校图书馆中储存的计算机类书籍可谓浩如烟海、汗牛充栋，顿时非常开心。全拷贝下来不可能，手机内存不够，只好选择性放弃一些。 期间与党子杰通电话，告诉他自己有了住处，周末过去聚一下，特意叮嘱党子杰喊上党宜嘉，房间里还缺幅画，有画没画，逼格不同嘛。他对党子杰说，让党宜嘉带幅风景画来，欧洲文艺复兴格调的最好。 国画不行，这个他懂。国画适配富丽堂皇，他屋里平滑的水泥地板和掉渣的大白墙都清晰预示挂国画会更加突出穷酸落魄；油画不同，再简陋的房子也能挂出文艺气息。 不是崇洋媚外，他就是这么认为。社会人对美学也是有追求的。 星期二一天，他读完了并掌握了整个初中教学内容，这是一个奇迹，知识脉络清晰，读起来没有难度，基本上可以做到一目十行。感觉如果现在去参加中考，应该会拿几个科目满分。昨天看的高中课程，那些不甚理解的内容，现在也隐隐有了轨迹可循。他有点诧异，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么优异？天赋异禀。嗯，必须是天赋异禀。 然后他就放弃课本，专心阅读计算机书籍。 考个大专之类的念想，随风而逝。 像个傻子似的去读四年大学？吃什么？喝什么？别说泡妞，泡面都泡不起。 即便有这个钱，也得把党子杰供出来。他和子杰两个，注定有一个要去打工赚钱。明年党宜嘉也要参加高考，他不工作怎么行。 没有人让他承担什么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对于方安歌来说，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需要未雨绸缪，党子杰，党宜嘉，如果可以还要加上张千里，未来生活已经不再是某个旖旎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面前。 吃喝用度，都是现实。他是大哥，他需要赚钱，给每个弟弟妹妹创造好一点的生活条件。? 第三十八章 星期三方安歌没有去上学，从学习的角度讲，他有把握在剩下几个月内把高中知识点都突突完，只是没这必要。嗯，自信不需要理由，实力决定是否碾压。从课堂纪律的角度讲，老师现在才不管你上不上课，趴桌上睡觉打呼噜不要影响追剧同学就好，再说了，高中毕业证也不需要操心。 留在家里是因为马宝店买的东西都到了。他是集中在一家马宝店买的，因为有些货不常见，老板要去调货才耽误了时间，否则昨天快递就到了。 组装电脑，下载系统和需要的软件，一切ok。他点开《攻城拔寨》官网，点击下载游戏，顺利安装。 原先他有一个配置高端的台式电脑，还有一台自己改装的笔记本，可惜被警方以作案工具名义没收了。最可惜的是电脑里面有他搜集的世界上着名和不着名的黑客软件。这些软件获得渠道极少，有些获取行为本身就触犯法律，是他一点一滴辛辛苦苦寻来的。 幸亏云备份了一些重要软件，被他改头换面放在云端。云端也是禁止储存这类软件的，扫描到就会立即删除。像他这种规模的种类储存，搞不好云端会自动报警。 这些软件都被他放置在一些世界着名摄影作品中。好处是隐蔽性强，坏处是还原的话，需要手动重新编程，大段嵌入直接复制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图片格式嵌入存储也会被云端扫描发现。 这一天方安歌就在做辛勤码农，手动还原黑客软件。到了晚上的时候，几个主要软件都编写完毕，跑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工作平淡无奇，反编译《攻城拔寨》，获得全部源代码。他用了一个组合策略就完成了这个伟大设想。这个策略组合曾经耗费了他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做这个项目，姑且称之为项目，因为这的确属于系统性的破解，他在迷瞪前就开始准备，当时已经成功获得了小部分源代码。 反编译实际上是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即便没有加密过的代码经过编译后，反编译的难度亦非常大，简单地说，如果你有组织反编译的能力，那你也应当具备编译能力，可以把精力用在自行开发新版权产品，没有必要费这个劲；况且现代软件编程策略，会让反编译基本无法实现。 方安歌现在弄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堆乱码+废码。 方安歌寻求的也不是完整反编译，他需要的只是几个游戏关键文件，重点关注的是游戏防范措施。这就好比盖一栋楼，需要相当的人力物力，倘若你只是想打开楼内的某扇门，则不用复制这座大楼，你只需要搞定门锁和非法闯入时的警报机制。做黑客，基本要求是善于逆向思维。 如果能把源代码都复原，当然可以减少出错几率，犯罪是一件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事情。源代码其实并不是他重点需求，关键是获取难度太大，方安歌也没抱有希望。能完整反汇编当然好，有序源代码在黑网上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单是《攻城拔寨》的游戏引擎卖个几百万就不成问题，对竞争对手来说，它的参考价值弥足珍贵。 方安歌的目标只有一个，让游戏选手能够透屏。《攻城拔寨》很讲究战术隐蔽性，双方英雄的实时位置，可以极大地影响对局走势。如果在比赛中，对手知道你的英雄在什么位置，赢下比赛基本没什么悬念。 他要在技术上解决这个问题。内存记忆体里的一切作弊手段几乎都不可能实现，要想做到这一点，只有实现“游戏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才行。 实现这个目标，需要两个步骤。第一，修改游戏重点文件源代码。第二，重新安装游戏。 四个cpu外加两个外置数学协处理器，算力是够了。现在的电脑也不用考虑发热问题，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零点，让程序自己跑就行，洗漱睡觉。 方安歌没有真指望自己能搞一个大奇迹出来，全世界顶级黑客汇聚一堂恐怕也做不到。但这个事情已经开了头，他想做完，有些新想法试验一下，方便日后用到别的地方。 分节阅读 如果有人为方安歌做心理画像，会发现他是典型的犯罪型人格。这种人天生适合犯罪，法律约束这种概念对他们来讲是不存在的，他们对于法律的看法很简单：不要被抓到。 方安歌恬然入梦。或者说，重新复生的他，属于无梦人。即便做梦，他现在也不可能记住梦境。五次低级格式化过后的大脑，已经出现深度隐患。 夜鸦为此几乎耗尽自己所有能量来修补方安歌大脑，比重建麻烦许多。它和方安歌现在是依存关系，签订了单向生命契约。方安歌活着，它就活着，方安歌精神错乱，这原本是预定的、必然的结局，它也会被分割的支离破碎。 大灾变，海啸，地震，世界之门，这一切并非偶然发生。世界之门这样“稳定性黑洞”落在地星上，没有让蔚蓝色星球迅速塌陷已经需要运气，这属于极小概率事件，发生一些天灾则是难以避免。 夜鸦并非它所在那个维度宇宙中最具智慧生命。那些智慧远高于夜鸦的生命早在数百年前灭绝，在那之前，它们的宇宙凭空出现了数亿座宇宙之门，有超大型的，也有微小型的，没有谁知道这些宇宙之门从哪里来，又通向何方。然而，宇宙中每一个生命都清楚，宇宙收缩影响对它们是致命的，它们永恒生命与智慧都与宇宙同呼吸共命运。 夜鸦借助上天投射的宇宙之门降临地星。它的无数同伴不知降临何方。可能有少数族群也到达了地星，然而它浏览地星人的网络信息，却没有发现族群踪迹。没有关于它们的报道。即便是在那些隐秘的数据库中，也没有这样的报告。 跨越宇宙需要付出惨烈代价，至少它的能力万不存一。别的同类有可能已经湮灭在时空隧道中。 好巧不巧，穿越宇宙的夜鸦降临时，正赶上甲4256魂化，穿越去q1102星。巨大的能量撕扯打乱了夜鸦平静的旅程，它的部分体态被甲4256的穿越打乱，也就是说，它的一部分生命停留在甲4256魂核上。 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的错误的连接。 因此，它的生命契约并不是与方安歌签订，而是与甲4256，它降临的时刻，宇宙通道发生了某种错乱，正是因为这种错乱，它被投送到甲4256正在使用的世界之门。那座世界之门上的夜鸦群，其实是甲4256的一个小癖好，将自己可以吸收的世界之门能量凝聚成夜鸦的形态。 拉风？炫酷？魔王诞生？ 没有人知道甲4256怎么想的，他的宿体也十分年轻，年轻人思维跳脱是正常的，反正他就喜欢这么玩。 没有人干涉。能量块而已，你想玩就玩嘛。心态放松有助于完成紧张的工作，挺好。 但这对闯入者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它的魂体本身没有固定的形状，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之门把它强行塑造成“夜鸦”的形态。 当然，它也不反对这个造型。有翅膀，挺好哒。 它没有追随甲4256去q1102星。傻子没事才去穿越虫洞。然而问题在于，它的核心部分被强行牵引到了甲4256魂核中，如果不被魂核吞没，它就只能签订生命契约，这样才能共存。 那个瞬间，夜鸦认为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它老老实实守在领域研究院，辛辛苦苦等待甲4256的归来。如果有可能，顺便把契约解除，那样的话，当然是天高任鸟飞。 甲4256没有回来。回来的魂核处于休眠状态。于是夜鸦大人又一路追随魂核去了罗棋的燕京实验室。 在那里，它附体到激活的魂核之上。 整个过程就是如此。没有太离奇的地方，如果有，那都是命。 现在，苦逼的夜鸦白天需要帮着方安歌打理那些“通俗易懂”的课本知识，晚上还要不停息地修复他的大脑，方安歌每做一个梦，对它来讲都是一场艰苦的战争。难度虽然很低，无非就是引导作业，梳理他的大脑神经元别犯傻，其次是加强大分子储备，让人体通过睡眠才能得到的蛋白质、胆固醇、核糖核酸等加快储备速度——问题出自能量守恒，它要付出地星无法提供的宝贵能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方安歌大脑所需要的深度睡眠质量，让他尽快恢复。 栖身于甲4256不是正确的选择，只能说是无辜，宇宙法则开的一个玩笑。当然，正常存在的甲4256魂核可以为它提供修复自我的能量，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魂核重启了。但生命契约并未消除。并且，目前的魂核跟死了没区别，根本无法给它提供一丁点能量。 简单地说，蹭饭没蹭上，还要搭上本钱。 它能窥探到方安歌所思所想，当然它一般不会选择这么做，这相当于方安歌现在要做的事情：反汇编。关键是没有意义，知道一个地星人在想什么，对它有鸟用，何况是一个数据量吓人的工作。有这点能量维持生命不好吗？这个陌生的星球和那些陌生的生物都具备威胁性，有些手段完全可以将其抹除，没有足够的能量保护自我怎么行。 当然对于一只夜鸦来说，一点不了解宿主的思想活动也不合适。于是它还是拿出一些能量来琢磨方安歌在想什么。 嗯知道真相的夜鸦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宿主是个苦逼青年。他现在要活着，这个可以理解，但在地星上，活着需要钱。 为此它专门查询了一下钱的概念。钱不是某种能量，但能交换来能量。 钱是一般等价物。 这个概念它能理解。一般等价物，就像天平的砝码，钱是一种砝码，需要交换的物品是另一种砝码，大致平衡就能交易。 夜鸦对于网络编程无师自通。无非是电子世界里一些事情嘛，改变电子的排序而已。人类所有的程序都是在电脑上运行，电脑程序运行过程，本质上就是电子在运动。 这不算啥事。门怎么做的不需要懂，手里有钥匙就能打开门。 方安歌现在要做的事情，归根结底无非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有钱就可以。基因优化的方向选择没有错误，夜鸦自然希望他能成功。能不能恢复魂体要看方安歌的运气，赌一把没什么，再说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宿体。 所以，我们不要奇怪一只外星宇宙生物为什么会对地星人的游戏感兴趣。夜鸦分出一部分形态，盯住电脑屏幕那些滚动的数据，随后它就钻到了数据之中。 当方安歌早晨起来，赤身裸体过来查验电脑工作一夜的结果时，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那是一份完整的源代码。 排列有序。 排列有序是完全违背常理的，正常反编译提取的源代码一定存在不同程度的混乱。 方安歌不知道的是，这套源代码比真正的源代码编写的更为科学，因为没有bug。并且，总字节数相等。 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没有丝毫难度，只要让游戏选手共享对方视野即可。找到相关文件，写几个伪码保持文件长度一致，修订校验码，有些之前没有想到的问题，忽然之间，“豁然开朗”，编写过程“有如神助”。 剩下工作也没有技术难度。共享视野不在屏幕上显示，只限制投影在电子眼罩上。这样就算背后有人站着，也看不出猫腻。 完事大吉，开始复制工作，他把修改过的《攻城拔寨》拷贝到无线传输器上。不需要完整复制，替换相关文件就行。 方安歌就近找了个网，开了两台机。前台小妞到没说什么，一个人开两台电脑很正常，他的同伴可能在路上反正有身份证就行。 通用型主板破译需要的时间稍微长一点，无线传输器用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连解码带传输，一趟完成。方安歌启动《攻城拔寨》，顺利登入主服务器。开了个房间，邀请另一台电脑ip加入，戴上电子眼罩，在键盘上输入一个组合指令，神奇的一幕出现，另一台电脑上代表对手的英雄视野完全开放。? 第三十九章 “大富豪”洗浴中心办公区。 “您好。”一个身穿紧身西装前台小姐站起身来微笑着接待西装革履的方安歌。一套黑西装，加上领带皮鞋不到三百元，穿在一米七八的身上还是略显保险业职业范，腰间那条鳄鱼装饰皮带是买西装送的，镀金贼啦耀眼。前台小姐保持四颗牙齿的微笑形态，这种推销员她见的太多，不过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您好，我要见刘桐总经理。”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齐总介绍过来见刘总的。” 公司里姓齐的人有几个，可能称作齐总的只能是大boss。前台小姐收起撵人的小心思，规规矩矩回复到，“好的，您在那边稍等，刘总大概十点半会到公司。” 洗浴业和其他的行业不同，每天晚上会营业到很久，一般来说诸事消停，也要到凌晨三四点，方安歌心道爷大意了，忘记洗浴业的行规。 ceo刘桐这么多年非常敬业，每天都是凌晨三点以后下班，上班自然会来迟一些，再说洗浴业开门营业往往也到中午。 齐昊用人有一套，家族的人不往洗浴中心安排。不仅是避讳黄赌毒，这些营生容易赚钱也容易落下案底，家族里不管谁沾了这些，相当于他齐昊也沾了这些，这是他不能允许的；行走灰色地带，必须要明白哪些线能碰，哪些线不能碰。所以在管理方面，齐昊请的是职业经理人。 方安歌坐在接待区沙发上，前台小姐送来一杯茶，他礼貌地道谢。 十点半，前台小姐准时拿起手机，拨了号码，向刘桐做了通报，随后领着方安歌去了刘桐办公室。 刘桐很年轻，约莫三十五岁上下，这个年龄对于ceo来说真的算年轻。澡堂子的首席执行官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正规职业经理人装扮，西服的质地料子一看就是高端手工缝制，方安歌那身跟人家的不能比。握手之后，方安歌做自我介绍，“刘总您好，我叫方安歌，之前通过朋友与齐总联系过。” “您好。请问方先生有何贵干？”刘桐请他坐下，亲自帮他接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方安歌开门见山，“我是一名黑客。这次来见您是想谈笔生意。” “黑客？”刘桐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保险推销员，“方先生有话直说，是不是我们的系统有什么漏洞？”刘桐内心其实是有些紧张，“大富豪”有自己的客户信息管理系统，信息中有些内容是需要加以保密的，难道对方获得了什么不该泄露的秘密？ “和你们的系统无关，与游戏竞技俱乐部相关。”方安歌解释道，“贵方俱乐部是以《攻城拔寨》这款游戏为主打，我最近破解了《攻城拔寨》的一些漏洞，可以实现在比赛中共享对方选手视野。” 刘桐也是《攻城拔寨》的业余爱好者，方安歌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只是压根不相信。他推了推眼镜，咳嗽一声，组织了下语言，“方先生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能不能请您详细解释一下？” 方安歌也没指望他现在相信。他掏出一枚存储卡，递给刘桐。“这里面有我修改过的《攻城拔寨》，有安装次数限制，您可以安装两次，能够顺利登陆《攻城拔寨》服务器，具体怎么操作，卡里有说明文件，您可以安排人测试一下。” “您不要担心我的来历，我是熟人介绍的。城隍庙派出所黄所给齐总打过电话。早晨我给齐总打过电话，他的电话关机。回头您可以给齐总去个电话，问一下黄所最近是不是跟齐总说过，要安排一个人过来。” 他的确给齐昊打过电话，不过齐昊没有上午12点以前开机的习惯。 刘桐开始有些相信方安歌的说法，毕竟给齐总去电话查验真伪是很容易的事情。他拿着存储卡，翻来覆去看了看，望着泰然自若的方安歌，这事实在来的有些突然，过于蹊跷。不过，万一是个好事呢？ “方先生，我跟你怎么联系？” “卡里有我的联系方式。”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跟你联系的。” 方安歌走后，刘桐想了半天，反复琢磨这件事情。然后拿起手机给俱乐部主教练陈子鸣打电话，“子鸣你过来一趟。” 陈子鸣曾经是职业选手，所在俱乐部打入过《攻城拔寨》全国联赛四强，也算是业内有名气的选手，退役以后被“大富豪”聘请做了主教练。到了刘桐办公室，刘桐就把这事跟他说了，陈子鸣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 这种游戏有后门，那绝对是轰动世界的新闻。 陈子鸣是职业选手，但他不懂电脑技术。于是刘桐又把公司负责网络事宜的工程师赵工喊过来。胖墩墩的赵工第一反应和陈子鸣一样，这怎么可能？ 刘桐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被人涮了的确，这怎么可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刘桐让行政秘书拿过来两台笔记本，当场试验。先下载安装原版的《攻城拔寨》，然后再安装方子歌版的，电脑系统居然没有提示覆盖安装，安装完以后，赵工检查了一下路径，系统内只有一个游戏版本。 游戏登陆正常，修改版可以顺利登陆。按照存储卡里的操作说明，按过组合键后，电子眼罩内投影显示出一个绿色方框，方框内的小红点，代表对方英雄所在位置。再按一遍组合键，绿色方框消失。 三个人面面相觑。反复试了几遍，回回灵验。 白日见鬼了。 “你们先回去。”刘桐加重语气对俩人说，“保密原则不用我强调？” 俩人点点头，谁也没吭声，转身出了刘桐办公室。 诱惑无比巨大。四月份《攻城拔寨》春季赛就要开打，“大富豪”俱乐部已经报名。如果能顺利通过淘汰赛进入正赛，将改写俱乐部竞赛历史，广告效益，企业商誉都不可估量，趁机一波舆论宣传，“大富豪”洗浴将名扬四海。 风险也同样无比巨大。事情一旦败露，影响同样深远。 关键在于，齐总现在正在成立一个综合娱乐公司，俱乐部日后肯定要划归娱乐公司管理，如果能借助这个事情，恐怕为娱乐公司节省的广告费用也是一个天大数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球时代、眼球经济，光是这波流量就能让公司吃饱。 这个事情刘桐定不了，他也没这个胆子。刘桐安排了一下工作，提着两台笔记本开车去齐昊别墅。刘总还没起床，他在会客厅里忐忑不安地等待。12点多，齐昊起床，洗漱完毕过来见他，刘桐把事情汇报了一遍。 齐昊见多识广，遇到这种事情也有些懵圈，太不符合常理了。刘桐给他现场演示了一遍，这游戏他没事也玩两把，看到如此牛掰的外挂，不禁有些懵圈。齐昊客厅转悠半天，想了一下，给黄世忠去电话，“哥，我是齐昊。” “啥事儿？”电话那边有些嘈杂，听起来像在吃饭。 “哥你现在方便说话不？” 黄世忠拿起电话走到包厢外面，“说。” “哥你上次介绍那个孩子，什么来路？” “什么什么来路？” “计算机技术，他是不是很懂？” “黑入过警察局内网，你说技术咋样？” “懂了哥，我办事你放心。” 实锤了。这事指定是黄世忠安排的，有些话不能明说，意思到了就行。如果是黄世忠安排的，来路就没问题。至于说用不用，怎么用，齐昊心里还没有谱。他得仔细想一下，所谓机遇，一定面临风险。 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会不会有人通过黄世忠故意给他下套？ 如果翻车后果是什么？要承担怎样的法律后果？ 不出意外的话，“大富豪”竞技俱乐部会被比赛项目组除名，可能还会有一些罚款，法律制裁到不至于，他想来想去，后果无非如此。 至于说对新成立的娱乐公司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更不至于，新公司一点名气没有，被揭露了反而能蹭流量。 再说黄所这人，黑是黑了点，凡事雁过拔腿，但说话办事还算靠谱，替人做事，都是先做事后收钱，没有道理跟人联手黑他齐昊。 毕竟这点事整不死他齐日天。 齐昊对刘桐说，“这几点你记一下。第一，回去想一下怎么做这个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周全，不要凭空想，要实际验证。每个细节都必须是验证过的细节。第二，这个月给赵工多发两万块钱奖金。该叮嘱的话要叮嘱到位。陈子鸣那里，能不能搞定？会不会出意外？” 刘桐摇摇头，“子鸣会配合的。这是他在业内扬名立万的机会。” “好。”刘桐点点头，“第三，整个过程要缩小知情人范围，越小越好。第四，跟对方联系，看对方要求是什么，三百万以内你做主，走账要合情合理。第五，不要再跟我汇报这个事情，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办，千万不要勉强，要做到万无一失。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重复一遍。” 刘桐重复了一遍齐昊的指示。齐昊起身哈哈一笑，“没吃中午饭？走一起去吃燕窝捞饭，咱家老李手艺不错。”? 第四十章 星期五早晨，刘桐约方安歌到“昨日重现”洗浴中心见面。早晨去洗浴的人少，睡过一夜的浴客也陆续离开，隐蔽性强。在自家洗浴中心谈判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情系典型的细节出魔鬼。当你遵纪守法，遵循道德规范指引，最多只是觉得日子过的平淡无奇，可能会有一些烦恼，无非是家庭琐事，爱情惆怅，物质匮乏之类的，只有当你踏入违法世界，你才能真正感受到生活的恶意无处不在，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可能面临陷阱。 十点差五分，方安歌到了“昨日重现”，脱光衣服，拿了一次性毛巾，刘桐已经在澡池子等他。这种情况下见面是稳妥的，政界要人，江湖大佬酷爱的谈判方式，赤裸相见至少不用担心对方录音。 “方先生您好。” “刘总好。” 俩人礼貌地寒暄。刘桐整个身子都埋入水中。方安歌双腿被热水烫了一下，他选择慢慢地坐下，让皮肤有个适应的过程。谈判场上，先开口说话的一方通常是力量对比劣势方，方安歌年轻但不是雏，孤儿院小势力的存在，不仅靠拳头，也靠谈判。 “方先生提供的解决方案我们看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刘桐其实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方安歌无非是什么电脑天才，半大小子而已。 “刘总客气，您请问。” “先说使用问题。您这个程序是不是要安装到每台比赛电脑上？用什么方式呢？” “无线传输器传输安装，如果知道电脑主板型号，解码速度会快一些。用通用解码的话，整个破译安装的过程，大约需要一分钟。极限传输距离是二十米，最佳传输距离是五米。每台电脑都要安装。” “事后怎么删除痕迹呢？” “一样的操作，用传输解码还原游戏文件。删除电脑日志有些麻烦，我不建议动电脑日志，容易节外生枝。” “那样还是有隐患。”刘桐说道。 “比赛完以后，可以找人以网名义把那批比赛用电脑买走。主办方留着电脑也没用，如果能以原价卖掉，想必他们也是愿意的。” 刘桐点点头，那到是。小伙子不错，考虑问题很周全。 “方先生，现在我们要谈另一个重点，你这个服务的报价是多少？” “刘总您觉得多少合适呢？” “我的心理预期当然不会太高，因为这个事情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意义，比赛往前走几步，战胜一些对手，拿个好的名次，当然是件好事，但你知道我们俱乐部只是一个业余性质的玩家部落，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吸引消费者到洗浴中心消费的一个辅助手段。花费大了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可出的少了，也对不起你这精湛技术。”刘桐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20万，说实话，这也是给黄所面子。再说你也得给黄所有个交待不是？” 方安歌笑了笑，“刘总，等会儿洗完了咱们到外面吃，没啥好的，城隍庙那块有个酱猪蹄店，味道比较独特，黄所也带我去吃过。这个事情咱们就不谈了，买卖谈不成没关系，朋友总是要做的，以后贵公司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还可以联系我。” 刘桐抻直脖子，伸展一下腰肢，泡澡这事儿，作为南方人，初来东北的时候他还真不适应，滚烫的池子，别说人坐进去，用手摸一下都难受。一晃十年过去，他现在每天都要泡一泡，泡完感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唉，坏习惯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 他语重心长，推心置腹道，“小方，我叫你小方不介意？小方我跟你说，我能来，就代表了公司诚意。如果没有诚意，你也忙，我也忙，那又何必浪费时间？我不知道你的心理预期是多少，但买卖是以买家的心理承受能力为上限，譬如冰种翡翠再好，兜里没这个预算也只能看看，你说是不是？” “400万，低于这个数咱们就不谈了。一口价。刘总您也看出来了，我小方是个孩子，也不懂怎么讨价还价，您的时间价值和我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愿耽误您。” 刘桐露出一副被气笑了的表情，语气略带调侃，“这样，小方你给我个出400万的理由好吗？” 方安歌说行，“刘总我给您说几个理由，您看合适不合适。第一，齐总有钱。” 刘桐这次是真的笑了，揶揄道，“齐总有钱算是理由吗？” 方安歌像看傻子似地看他一眼，“这种事情，不找有钱人谈找谁谈？” “嗯，有道理，继续。” “第二，我知道齐总去年夏天成立了一个雪域影视娱乐文化中心，我也知道齐总为此投入了3个多亿，并且我相信，这只是初始投资。齐总是一个极负开拓精神的企业家，他开影视公司，肯定不是为了洗钱，而是真的要在这个领域做一番事业。但是您也知道，国内影视公司多如牛毛，怎么才能用最少的广告费用，做出最佳的宣传？很显然，具备全球影响力的《攻城拔寨》竞技大赛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平台，我猜测，今年贵俱乐部参赛的赞助商，应该就是雪域影视公司。如果俱乐部能顺利通过淘汰赛，打入正赛，甚至进入前八前四，加上俱乐部都是女子选手，我相信这一定会是头条新闻。如果操作手法得当，头条热度保持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冒昧问一下，方先生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八，其实我还是个孩子。” 刘桐哈哈一笑，“有见地。你很成熟，建议也非常不错，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今年要不要雪域来赞助；你说的对，这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 “不过，这个建议还不值400万。小方，我不跟你玩虚的，试探来试探去也没意思，我也说个底价，30万。你看，我不用技术含量高低来压价，纯粹就事论事，咱们各退一步怎么样？我先退一步，表示诚意。” “我分析过贵俱乐部的实力，看过俱乐部的比赛资料。贵俱乐部也算是一只脚踏入了职业门槛，那些女选手的实力不算差。据我所知，春节期间，俱乐部又引进了国内水平最好的两位女选手，这说明俱乐部的打算，一定是想进入正赛，这是最低目标。如果说俱乐部只是玩票性质，相信我，刘总我不会来找您谈这个事情的，正如您所说，没有意义，看客和买家我能区分出来。引入选手，就是要打入职业赛，给雪域做宣传。即便不讲广告效益，单从经济收益而言，如果能打入正赛，也就是64强赛，俱乐部的收益是200万，打入32强赛，举办方拿出的分红是800万，16强赛是2400万，8强是4800万，4强是8000万，亚军是12亿，冠军是2亿。” 方安歌继续蛊惑道，“有这套软件助力，我认为拿下16强，甚至8强都是很有可能的。” 刘桐不禁点了一个赞，“小方，你这是理想照耀现实版啊！很励志。” 方安歌嘿嘿一笑，笑出阳光灿烂的味道，“刘总要不这样，我提两个建议，一个是400万的建议，一个是对赌协议，我先拿50万，如果俱乐部能打到16强，包括后面的晋级，我分一半奖金。两个建议，您认为哪个合适？” 刘桐用毛巾抹把脸，慢条斯理道，“对赌这个选项不考虑。说实话我是抱着诚意来的，40万，到此为止。小方，你这个东西做的不错，我相信你也能找到另一个下家，再往上没法谈了。到此为止，我相信你和我一样，都是有底线的人。” “这样，刘总咱们各退一步，350万，到此为止。正如您说所说，我可以再找一家。这样，要不您再考虑考虑，不急着下决定。我最近要出去一趟，这个电话暂时不开机，下个月的时候您再跟我联系，如果还有需要的话。但我不能给您保证，下个月还跟您谈。我是说，如果我找到了下家。这个您能理解？” 俩人又是一番心理攻防战，刘桐最终妥协，毕竟一个月以后什么事情都耽误了。250万，高一分都不可能。这250万，他要回扣120万。再经过一番艰苦博弈，最终成交价是300万，回扣150万。预付50万，因为方安歌暗示，“要先给领导一个交待”。至于洗浴中心怎么给黄所安排，那要看洗浴中心自己的孝心足不足。 但刘桐不这么看问题。这个事情既然是黄所介绍的，方安歌做为执行人，他跟黄所就是一伙的，黄所没道理一鸡两吃，有些话要说清楚，关于怎么感谢黄所这事儿，与“大富豪”洗浴中心无关。 方安歌一脸便秘地思考半天，最终妥协，黄所那边他来安排。 刘桐为此深感满意。 操作细节方面，方安歌提供训练用软件，同时负责《攻城拔寨》春季赛在辽阳比赛场地的“安装”工作。赛后回收电脑事宜，由“大富豪”方面负责。 谈完以后，方安歌邀请刘桐等下去吃酱猪蹄，刘桐礼貌谢绝，说自己还有公事，以后再见，他握着方安歌的手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方安歌穿着保险推销员套装到“大富豪”洗浴中心，在刘桐安排下，与公司法务部签订了一个“网络安全防护咨询服务”协议，服务费300万，预付50万。预付款打给方安歌，后面的服务费一款两打，其中一笔150万，打给“另一个服务提供者”。企业代扣3服务税费。 方安歌没计较那四万五万的税款，为国纳税，应该的，咱是正经人，纳税光荣。 阳光灿烂，理想正在照耀现实。五十万到账，方安歌走在路上都有点飘。这是他人生第一桶金，来的如此魔幻，如此简单，令人难以置信；他走在路上，迎风傻笑，感觉从来没有如此舒畅，一遍又一遍刷着手机上的马宝，看着六位数财富开心不已。 暂时先放马宝上，搁银行卡上容易整出事来，他是重口人员，银行卡必然受监控，放在马宝上，也许不被发现呢？ 他不知道的是，朱烨朱警官此刻看着屏幕上的提示，某个重口人员马宝账户突然多了五十万，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黄世忠接到了朱烨报告，他不动声色，让朱烨给所长汇报一下。直觉中，应该是齐日天利用这小崽子干了什么事儿，他不想插手，虽然人是他介绍给齐昊的，但那是政府关心，他如果插手，以后出了麻烦怕是难以脱身。 黄世忠这次巧妙地躲过了鲍鱼和金勾翅。 分节阅读 刘桐把俱乐部主教练陈子鸣的电话给了方安歌，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陈教练联系。这事儿跟他的纠葛到此为止。 方安歌开始喜欢上“到此为止”这个词，有内涵，有深度啊。 晚上九点多钟，方安歌去了“大富豪”洗浴中心，买了一百五十块钱的套票。这个钱不能省，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他还能推托自己是来洗浴，不是“共同犯罪”。虽说防御策略成功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但高度盖然性的法律规定只适用于民法，刑事犯罪讲究直接证据，反正能让法官多思考一分钟也蛮好。 再说了，咱现在是五十万的富豪，不差钱，套票算什么。 洗泡完毕，一身清爽，他穿着浴衣，以粉丝的名义去了俱乐部训练区。在玻璃墙外面给主教练刘子鸣打电话，刘子鸣出来，看到他一身消费者打扮，明显愣了一下。 刘子鸣领他进入一个单独的训练室，放下百叶窗。训练室有两台开着的训练用电脑，方安歌从浴袍兜里拿出无线传输器，现场做技术演示，一次同时安装了两台电脑，干净利落。 随便找台电脑做主控，登陆《攻城拔寨》，键盘上输入组合按键，小绿框赫然出现在电子眼罩中。陈子鸣已经在刘桐办公室震惊过一次，这次依旧没有免俗，再次表达震惊，心情难以平复。 “选手找好了没？”方安歌问道。 “找好了。”陈子鸣打开门，喊了一声，“小沫，过来。” 团队指挥这个角色，是竞技游戏的核心灵魂。如果竞技选手之间的技术水平不存在代差，那么比赛的指挥调度完全可以左右胜负结果。小沫的水平只能做替补，更不要说负责临场指挥。 可是五个主力选手，两个是新来的，剩下三个对公司的忠诚度也不高，平时热衷于平台推送，随时准备拔腿跳槽。陈子鸣再三考虑，决定把小沫推上场。小沫多少算是俱乐部老人，十五岁就加入战队，这两年表现的任劳任怨，训练也非常刻苦。 下午的时候，刘子鸣还有些顾虑，怎么跟小沫谈这个事情。结果把小沫找来，事情说了以后，小沫答复的异常干脆，语气凶狠，表情狰狞，口灿莲花，猛地一拍桌子，“特么的，整！” 英姿飒爽外表看上去挺文静的女孩，转眼变成女土匪。 陈子鸣对东北妹子整体印象都非常好，发自内心的敬佩。刘桐给他放了一些权限，本来还想跟小沫谈谈“待遇”问题，结果人家孩子觉悟忒高，根本不需要做思想工作。 直接整就完了，要啥待遇！ 这个事情，不用告诉全体上场队员，到时候只要安排小沫负责指挥。当然前提是小沫要在队伍中建立起“威信”。训练比赛中，只要你指挥得当，如有神助，每次都能猜到对方动态，几场训练课下来，在队中树立起形象不是问题，顺理成章地可以升格为主力，直至团队指挥官。 小沫进屋，陈子鸣把门关上。 先介绍方安歌，“这是方工。” “这是小沫。” 方安歌主动伸手与偶像妹子握手。手感不错，滑腻腻的。指头肚有些粗糙，那是长期高强度接触键盘的结果。 方安歌教小沫怎么用这个脚本，简单易学，一说就会。 陈子鸣：“方工，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方安歌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想了一会儿，用手指着偶像，“加强她的技能训练，只要没练死，就往死里练。” 小沫冲他翻了个升级版白眼。 陈子鸣当然认可这个建议，信心满满地对小沫说，“放心，我给你天天开小灶。” 临走前陈子鸣建议方安歌给小沫留个电话，如果有什么问题，小沫随时联系方安歌。小沫主动扫了方工的二维码，菊厂“6g信息”显示姓名为“方块块”。姑娘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方块块对此表示无感。 分节阅读 星期六，党子杰，张千里，党宜嘉，还有孤儿院另外一个女孩，党宜嘉的宿友党陶然，齐聚方府，庆贺乔迁之喜。 贺仪有鱼有肉，蔬菜水果，米酱糖盐味精，垃圾袋，餐巾纸，还有一捆啤酒。党宜嘉怀里抱着一副油画，包裹严严实实，缠满胶带。 孩子们都没做过饭，只好劳烦张千里。张千里打小就上灶台，糊弄爷爷的肚子，顺便填饱自己。这里面就他一个大厨，重任在肩。 两个女孩子被打发到厨房先帮着洗菜，切丁。 方安歌把五十万的事情跟俩兄弟说了。他的说辞是：城隍庙派出所黄所帮忙介绍了“大富豪”洗浴一单生意，网络安全防御，合同价300万，他一半，黄所一半，给他先预付50万，活干完了剩下的款项一次付清。 张千里和党子杰都被震住了。他俩感觉像是听故事，就见方安歌叭叭地一通说，牛皮吹到天花板上。 不过到了分钱环节，俩人彻底清醒了。是真的！ 张千里分十万，党子杰分十万，党宜嘉分五万，关于后者，他的理由是，就凭银行卡这事儿，值五万。后面一百万能顺利到账，就先给党子杰做基因优化。 张千里顿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我艹，你真厉害。” 其实“大富豪”洗浴中心很多内幕，都是方安歌跟他唠嗑的时候套出来的。这话当然不能讲。 党子杰低着头，双手用力交叉握着，闷声闷气道，“我不用，我能考上。” 方安歌说，“如果能通过基因优化，你的高考目标就是清北。可能费点劲，毕竟有实力做优化的人也不少。” 有实力做基因优化的家庭很多，能顺利通过基因优化，激发天赋的比例则很低。方安歌觉得党子杰一定能通过优化，没什么理由，就是这么认为。 他拍拍党子杰的肩膀，“你是我弟，跟我没必要来虚的。再说我和千里以后还指望你发达呢。苟富贵，勿相忘。” 党子杰不吭声，低着脑袋，抹了把眼泪。 张千里也被方安歌平实而充满内涵言语蛊惑的心潮澎湃，在他们这个岁数，很容易被一些单纯的东西感动。他谦虚地请教，“狗富贵是谁？” 方安歌瞪他一眼，“你爹！” “后面再挣到钱，我先来，然后是千里，然后是宜嘉，千里，你有意见没有？” 张千里笑嘻嘻，“没有意见，必须是大爷你先来。大爷二楼请，贵宾一位。” 党子杰抬起脸，声音有些哽咽，“安歌你先来，我真的能考上大学，相信我。” “嗯，”方安歌抬手啪地抽了他后脖颈一巴掌，“我不是跟你商量，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晚饭丰盛。张千里大显身手，整出六个菜，四荤两素。女生喝开水，男生喝啤酒。一直嗨到晚上11点。 回去的路上，他们分开走。张千里走着走着，手机滴的一声，提示6g信息到账十万元。 党子杰的手机是短信提示，6g信息到账十万元。 党宜嘉的手机也有短信收到，6g信息到帐五万元。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刚想喊出声，党子杰拉了她一把，用眼神暗示一下党陶然还在。 拦下一辆出租车，党宜嘉把党陶然让到前面，自己和党子杰坐到后面，悄悄咬耳朵，“咋回事儿？” “安歌给的，别问。花就对了。” 党宜嘉沉默了。一路上再没说话。 方安歌在家做溜达鸡，啤酒喝兴奋了，情绪有些饱满。桌子碗筷被俩小丫头收拾干净，地也拖了一遍。他溜达来溜达去没什么事干，想起那幅油画还没开封。 拎了菜刀把胶带割断，三下两下扯去包装，然后，目光有些呆滞。 那是党宜嘉的自画像。 傍晚，金黄色夕阳洒在女孩脸上。画中女孩眼神有些忧郁，望着窗外，好像在等待陌生人到来；那是她的希翼之始，也是她的彷徨所在。少女有些莫名忧伤，以此悼念尚未开始的青春。笔触沉稳，典型的达芬奇用光，人物部分采用晕涂法，背景是大气透视法，再现蒙娜丽莎意境。油画右下角用英语写着达芬奇名言：光是黑暗驱逐者，影是光之遮断。 方安歌看不懂英语，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寻找图片自动翻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还是没懂。 少年有些发愁，我艹，这特么往哪挂？? 第四十二章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坏的事情发生，并通过各种媒介传播到每个人耳中。人们更喜欢关注那些坏的消息，天灾，人祸，股市崩溃有些人甚至愿意花费一早晨的时间去论坛评述，并和意见向左之人对骂；网络中充满恶意，并且这些恶意无处不在。地星生物可以为鸡毛蒜皮小事毫不忌惮地释放自己恶意，同时为自己精妙的刻薄而沾沾自喜。诸如此类种种，对于夜鸦来说很难理解，它认为可能是种族文明间的思维障碍。 鸦族是文明种族，它们也有意见相左，确切地说，反驳他人是鸦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它们不像人类这样粗鄙无知，辩论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至少需要引经论典，洋洋洒洒几万字或几十万字，这才是辩思。 人类喜欢粗放地发泄自己的情感，他们从不忌惮释放自己的恶意。 最危险的恶意来自一个追踪程序，有人在寻找自己。它发现自己的一些印记被隐秘标注，而这些印记相当于它在网络世界里留下的坐标。夜鸦明白，自己一直在被追踪。 只要上网，这种追踪就会闻讯而来。 不过没事，鸦大人有的是办法应付。 现在它看的是国际新闻。 时下最流行的话题是商国成为全世界最大贸易体后继续释放巨大能量，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火车头，而麦瑞肯国正更加热衷孤立主义。基于美债信誉的破产，对，因为那个大灾变，美债破产了。美债破产就等于麦瑞肯国破产，麦瑞肯国不得不在全球紧缩防务，他们最先从欧洲撤离，仅保留象征性的军事存在，随后欧洲更加温和地对待罗斯国。麦瑞肯国竭力保持它在亚洲的存在感，但更看上去像个孤立无援的伛偻老人。这不禁让人想起华盛顿告别总统职位时最后的演讲：“麦瑞肯国独处一方，远离他国，这种地理位置允许并促使麦瑞肯国能推行一条独特的外交路线，使好战国家不能从麦瑞肯国获得好处，也不敢轻易冒险向麦瑞肯国挑衅。”这曾经是麦瑞肯国百年国策。现在，麦瑞肯国开始回到过去。 方安歌想了一下，麦瑞肯国太远，跟自己没啥关系，他移动鼠标，点开另一个新闻标题。鸦大人前一个新闻还没看完，不禁有些恼怒。它现在需要了解人类的社会，有些事情它得琢磨半天，这当然就跟不上方安歌的网页浏览速度。 方安歌看的是犯罪类的新闻。灾后扶桑受灾程度较浅的九州成为罪犯天堂，灾后组建的扶桑临时政府彻底沦落为两大残余门阀傀儡，之后全扶桑爆发帮派战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深井与三原两大门阀展开激烈厮杀，街头每天都有人横尸；当欧洲的黑社会集团插手扶桑黑帮战争之后，九州的社会局势更加错综复杂。 这些跟方安歌还是没啥关系。 这几天他又租赁了一处城郊结合部的廉租房，交通还算便利，价格也不贵，年租金四万。党宜嘉出面，用自己身份证签订租赁协议。这个地点被方安歌用做安全屋，除了党宜嘉，谁也不知道，包括党子杰和张千里。党宜嘉按照方安歌的指示，往安全屋运送了一些物资，主要是可供长期储存食物，发现自己的自画像被挂在卧室，满面通红又心花怒放。 设置安全屋非常有必要。方安歌人小鬼大，有些道理他是懂到骨髓里。黑客是一种犯罪，只要是犯罪，没有后备手段那就是找死。 这段时间以来，方安歌一直在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每天上网浏览新闻，分析时事，研究热点经济，可谓绞尽脑汁。有些行业的门槛很低，譬如开个小饭店，可这又非自己所长。黑客领域是个发展方向，然法律风险重重，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绝大多数黑客都是穷鬼，支持即正义，因为爱好，所以爱好。 职业是要有稳定收入的，方安歌无法加入军团。当然发现某个系统的大bug，可以与该公司协商一些“发现”费用，甚至被招安，这也是一条出路。 问题是，爷有五十万，嗯，现在没这么多了，可是未来还有收益，怎么可能为五斗米弯腰？ 这些天他还研究了一下基因优化方面的信息，经过运用排除法仔细对比，世代研究院与领域研究院名下的基因技术最为成熟。领域研究院报价相对低廉，并有一个优惠条件，通过基因改造，激发天赋者，如果愿意加入领域研究院旗下公司，可以退还基因优化费用；如果是在校大学生，领域研究院还能提供助学金。 这个条件无疑是具备相当诱惑力。 传闻领域研究院与军方有密切合作，这一点方安歌深信不疑。宇宙开发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哪个院所能够独自完成的，必然会有国家机器背后支持。民间传闻中，领域研究院是研究外星人的，你瞅瞅人家这水平！研究外星人啊！ 报价方面，世代研究院整套解决方案是一百五十万，基础型优化方案是一百一十万。领域研究院整套解决方案报价一百六十万，基础型费用是九十五万。改造恢复时间两家都是十天。他又上网搜寻群众好评，发现两家的好评率都不错，至于优化成功率，领域研究院比世代要高一个百分点。 最终他选择了领域研究院。手术预定费用是五万，因为预约人数较多，高考前是基因优化手术的高峰期，如果按正常排期，则要过了六月份，错过高考。电话沟通中，服务人员建议他可以购买“绿色通道”，也就是加塞费，费用是五万元。服务人员很贴心，帮他查询了一下“绿色通道”的排序，如果今天预定，还能赶在五月上旬做手术，再晚就不好说，因为排序时刻都在变化。 方安歌当即灰溜溜地付款十万元。 租赁安全屋，预付手术费，又添置了一些物资，包括一台新式笔记本电脑和教育部指定高中生用平板，他现在的存款已经落到五位数。这也是他这几天疯狂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原因所在。 桌子上放置一枚存储卡，从张千里那里拿来的电子毒品。犹豫很久，这些天他把这张卡插到读卡器里，暂时却还没有破解头绪。解密是加密的反向操作，正常情况下可以采取穷举法，但是一些特殊芯片具备自毁功能，方安歌担心解密超过一定次数，就会激发自毁条件。创建流已经做好，解密流迟迟没有启动，回车键按下去，这张卡有百分百概率会自毁，指望一次成功，还不如去买张彩票撞运气。 暂时先放放。 明天得去趟学校。这星期方安歌去学校的次数不多，尽管学校对高三毕业生管理松懈，但凡事有度，太过份也不好。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方安歌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休息。 方安歌最近过的相对奢靡，奢侈到顿顿点外卖，连早餐都是如此。 夜鸦却是忧心忡忡。因为没有能量补充，每一秒钟它都在“衰老”，修复方安歌大脑的工作基本结束，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十分可观。这些天它与方安歌的大脑思维功能连线，声明一下，夜鸦大人绝无偷窥意思，高贵的外星种族不会做这种无聊事情，仅仅为了偷窥低等生物隐私。它迫切想知道方安歌所思所想，目的无非是基于某种“引导性思维“的可能，通过梦境，或者其他巧妙的干涉方式，让方安歌的发展思路与其自身利益吻合。 比如诱导方安歌也去做基因优化。 目前人类的基因优化药物，都是利用了第四宇宙中的一些特殊生命能量做主药，包括第七宇宙的星魂。比较而言，第七宇宙星魂对夜鸦帮助最大，吸收利用率相对可观。 在方安歌面对领域研究院付款请求犹豫不决时，夜鸦大人曾经帮他修改了某个大脑皮层的波动，结果就是方安歌神差鬼使般点击了付款确定。 一个成功的开始。夜鸦大人很满意自己的杀伐果决。毕竟领域研究院很可能采用第七宇宙魂核做基因优化主药。 到时候它一定能蹭点能量。 现在的麻烦在于宿主很缺钱。货币是一般等价物，夜鸦大人已经了解人类的交易方式，用一般等价物去交换。夜鸦大人成长环境中没有这样的交换概念，因为它们“物资充足”，生存唯一需求就是汲取宇宙中取之不尽的虚物质，要多少有多少，甚至不用自己去主动寻求，身体会自动汲取养分，恰如人类的呼吸谁会在意空气中还剩余多少氧气？ 夜鸦族有极其丰富的精神创造力，嗯，翻译成人族语言，即艺术和艺术品；作品有相当部分充满了颓废意境，批判无限生命的题材总是受鸦追捧。很多鸦终身致力于研究怎么才能让自己缺胳膊少腿，并且避免自然修复。有些鸦甚至会组团去迎接超新星爆发，那样可以在强烈宇宙射线轰击下，彻底实现永恒的死亡。 甚至连夜鸦族天敌，另一种团状的电离子生命，我们姑且称之为“隼”，它们同样欣赏鸦的艺术成就。“隼”也是以宇宙中的虚能量为生，只是偶尔会吞掉一两只鸦，毕竟鸦体内蕴含的虚物质更为丰富与紧密，可以节省一些汲取的时间。然而时间对于鸦没有意义，对于“隼”同样如此。“隼”族为此开过全民研讨会，就是否吃鸦展开民意调查，有相当一部分“隼”主张用规则的力量来约束这种非道德行为。 道德实际上是高等级生物都会具备的原则。没有约束力的种族不可能长存。 直到宇宙塌陷突然降临，当生命真的会永远终结，恐慌才开始蔓延。那些比鸦大人和“隼”大人更为高贵的生命率先灭亡，他们赖以生存的宇宙法则崩塌，生命转瞬即逝，有些高等生命想要逃离这个即将灭亡的宇宙，却被更早到来的宇宙法则变故消灭。 按照目前的损耗速度，夜鸦大人计算过，它还能“活”四百零一年。但这个数据存在的前提是，甲4256魂核也能生存这么“短”的时间。现在魂核已经彻底融化到方安歌体内，而它与魂核缔造了不完整生命契约，即便可以脱身，也要损耗将近一千年的能量。 鸦别无选择。 只有方安歌能够恢复魂体形态，它才有可能汲满能量。当然真到那一天，也不必解约。寄生是美好的生活，何必自毁前程？ 有吃有住谁脑袋抽了去流浪？ 而想要实现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方安歌能够赚取足够的一般等价物。? 第四十三章 当方安歌恬然入梦时，夜鸦大人分离出一部分能量，幻化成一只更小体积的鸦。它对鸦的形态有无比的爱恋，张开翅膀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如此令鸦陶醉。 更小体积的鸦飞到读卡器上，叹息一声，将身体融化其中。 夜鸦大人是单纯的，这一点我们要给予充分的理解。一个无忧无虑，整天寻求死亡真谛的民族，很难理解低等生物间的你死我活、不择手段。鸦族没有毒品的概念；这是遗憾，如果生命可以重来，鸦大人会将电子烟这种产品带回去，一定会成为贵族用品，在艺术的世界里，利用辅助手段激发灵感是件多么宝贵的事情。 当然，鸦大人不可能知晓犯罪生涯对生命本身威胁到底有多大。它没有亲身体验过，一切都是想当然。 方安歌在梦中，这一次他清晰地记住了这个梦境。梦境提供了一种解密存储卡的思路，每一行代码都如标红一般醒目。当他醒来的时候，月光正透过窗户，悄然洒落地上，世界是寂静的，他的心却跳得有些杂乱。 僵直地走到电脑旁，几乎是在屏住呼吸的情况下，方安歌完成了解码流的编写。 回车键按下。很快，电脑屏幕显示了奇迹的诞生。 的确是奇迹。堪比门捷列夫梦中排列元素周期表。 年轻人坐在那里倾听自己的心跳。血液渐渐充盈了整个面部。他有些口干舌燥。冥冥中，命运的直觉告诉他，删除掉这破解程序，删除掉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条不归路。 分节阅读 课堂上，方安歌两眼失去焦距。有一个同学轻轻摇动他，他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安歌你没事？是不是病了？” “嗯，有点头疼，可能是感冒了。” “那就回家休息啊，在这撑着有什么意思？” 是啊，在教室趴着，肯定不如家里舒服。建议完全采纳，同学间充满真挚的友谊。方安歌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收拾起平板，放到书包里。这个书包也是新买的，党宜嘉在他书包上贴了一只蓝色米老鼠。 摇摇晃晃走到讲台前，老师停下了讲课，看到他面色苍白。 “是不是病了？” “嗯。老师我请假回家。” 老师走下讲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冰凉。 “要不要同学送你回去？” “没事，不用的。打扰了。” 方安歌给老师鞠了一躬，在礼节方面，他的修养在水平线上。 出了校门，漫无目的溜达，走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给张千里打个电话。 “千里，你今天什么班？” “晚班，怎么了？” “有空没？到我家来一趟。” 方安歌打了辆出租车回家。路上司机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伙子，逃学啊？”冬季的东北，很多出租车还是人工驾驶，自动驾驶遇到麻烦经常会出幺蛾子，别的不说，人工智能会懂拐人行道绕过障碍？它只会傻呵呵地停那等路况。 “例假来了。”方安歌有气无力道。 司机看他一眼，再没哔哔。 到家不一会儿，张千里就在外面咣咣敲门。方安歌打开门，“烟带了没？” 张千里捏捏兜，“没有。” “劳驾再跑一趟，这事没烟不好聊。记得买俩打火机。” 张千里仗义，买了整整一条长白山，还有俩打火机。 “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张千里问道。 方安歌没吭声，把他领到屋里电脑旁，指了指读卡器，上面插着一块存储卡。 “一千万。” 张千里瞬间瞪圆了眼睛。神情极其复杂，那不是震惊，而是深深的恐惧，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当场屁滚尿流。 他瞅瞅存储卡，又瞅瞅方安歌，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迷瞪一会儿，”方安歌说，“你少看几遍，别迷瞪了。迷瞪了自己躺沙发上，别喊我。” 方安歌回到里屋，脱下外衣，躺床上直接睡去。昨晚一夜未睡，实在有些疲惫。 这一觉睡的香甜，着实是因为饿醒的。早晨没有吃饭，中午饭点已过。方安歌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蹑手蹑脚到外屋瞅了一眼，张千里趴在沙发上，脑袋埋在沙发里。 得，这是看多迷瞪了。就知道会这样。方安歌坐到电脑前，把循环放映的电子烟给关了，然后用手机点了两份土豆烧牛肉套餐。 拿着毛巾到厨房，把毛巾淋湿，回屋拉起张千里，给他抹脸。张千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神智依然恍惚。方安歌将他扶正，又给他抹了几把。 张千里渐渐恢复了清醒。目光还是有些呆滞。 方安歌没理他，自己坐到电脑前，琢磨着怎么把电子烟程序分割，加密，嵌入到图片中。这个程序有2g，以后如果手动复原，一行行代码抄写可是够累的。用程序嵌入容易，但那样也容易被扫描出来，目前他所能采取的加密措施，遇到大型高速计算机解密，破解速度可以用毫秒计算。 思来想去，他花了两千块钱，向某图库买了二十万张风景图片。准备编写个程序，先把电子烟的源代码按一定的密码规律，完全打乱，分割成二十万份，嵌入到图片中，然后备份到几个不同的云盘中去。 人体类的图片全部筛选出来剔除，泳装的也废弃，万一被扫黄程序关注，再反复扫描，那乐子就大了。 好在艺术人体类的风景图片不多，只有一万多张。 尽管现在的网络带宽足够，下载20万张几亿分辨率拍摄的超高清图片也需要一个过程。分割加密程序编写不难，很快写好。他设定了一个4256位的安全模数，为什么选择4256只是本能地喜欢这个数字，随手做了选择。 张千里坐那半天，终于清醒了。声音小到自己几乎听不见，“安歌，你怎么整出这么大的事啊？” “不小心呗，你以为我愿意是怎地？”方安歌说，“最低水平发挥，就出结果了，你说我能咋办。” “你有什么打算？” 方安歌拉过椅子，坐到沙发跟前，两个人面对面。 “这个事情我是这么想的，只做一单，一次把钱挣够。” “挣够是多钱？” “一千万。你，我，宜嘉的基因优化费用挣出来，每人做一次，成不成看天意。剩下的钱，咱们做点小买卖，开个公司什么的。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这个事情需要你协助，协助懂吗？我是主犯，尽量把你摘出来，不沾从犯的边，我是说，如果犯事了，我扛，能扛多少我扛多少，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懂。” “如果事情成了，分钱方面，我说了算，这个意思能听明白吗？” “好。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 “安歌，你想过没有，你是重口人员，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你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没想好，慢慢想，应该有办法。好，还是我问你，先说第一步，你有渠道没？” “我知道一个扶桑人，是给“大富豪”供货的。” “你怎么知道的？” “偶然的机会。这个事情，“大富豪”负责操作的是我们经理徐庆年。有一次那个扶桑人来浴所，衣服和包锁在衣柜里。锁的过程我看到了。扶桑人去洗浴，走的时候没拎包。后来徐庆年过来，又开了一次衣柜，提包走了。“ “之前我们断烟了。当天晚上，烟就供上了。” “送货的都是马仔。”方安歌说，“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我就知道这一个渠道。” “也不是坏事这个事情咱俩计划一下。”方安歌说，“你知道扶桑人多久送一次货？” “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后面我陆续观察了几次，大约是这么个周期，没有超过十天的。” “你每次都当班？” “那到不是，可我在“大富豪”干了两年，规律摸索出来了，周期没错。” “你估计他下次来是哪天？” “就这两三天。” “你负责盯人，人到了给我来个电话不要用你的电话打给我，明天我会给你快递个手机，也会附上我的联系方式。能不能调出这个扶桑人的照片？我再给你一个邮箱地址，你把照片发邮箱，不要发我手机上，也不要用你的手机发。” “照片简单，监控那边我经常值班，我晚上过去就可以查这个月的录像，把他找出来。” “行。”方安歌说，“我等下出去买几个安全手机，咱俩约好，从今以后，你接到我的电话，如果第一句是叫你的全名，你就立刻跑，别犹豫，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再回来。要是叫你千里，那就没事，你可千万别听劈叉了。” 张千里点点头，“那我要叫你全名，你也跑。” 方安歌说行。 随后两人就一些细节又进行了深入探讨。基本上是方安歌说，张千里听，听的他有些神情恍惚。 快餐送来，俩人匆匆吃完，一起出门。张千里是回“大富豪”洗浴，方安歌是到扶桑区买安全手机。这些手机是扶桑区地下经济专用，也私下对外出售，登记的身份证号码都是假冒。价格虽然贵一点，但这是必要成本。? 第四十四章 走在路上，方安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掏出给张千里打了个电话。那边张千里依旧被方安歌的计划震的懵圈，看到来电赶紧接起。 “千里，问你个事情，你怎么知道我是重口？” 张千里沉默了几秒钟，回答道，“我们会所有重口人员名单，有些事不能跟他们做。” “懂了。”方安歌咔地挂了电话。 齐日天有点能耐，警察局的重点监视人口名单他那里都有。这个事情要小心了，考虑到齐昊与黄世忠的关系，弄不好“大富豪”洗浴中心就是个专埋道友的坑，纯粹的警方卧底，还是放长线钓打鱼的那种。 自己要格外小心。 分节阅读 超级实时区域网关（rt-rg）不算是新技术，顾明天有所耳闻。当他知道伊莲娜是这方面的天才时，还是有些惊讶。女孩子一般不喜欢做这些事情。信号情报工作相对来说比较枯燥，没有兴趣是很难深入下去的。他知道有些专业工作的深度，完全靠个人的热情支撑。 伊莲娜真的是天才。至少在这个领域。之前实时区域网关技术主要用于电子禁毒工作，现在成为寻找外星生物的一个工具，主要针对发现世界之门的区域，采取信号情报收集工作。 伊莲娜坚定地认为那只夜鸦是外星智慧生命。昨天她成功跟踪到了那只夜鸦的踪迹，夜鸦在肆无忌惮地搜索一些网络资料，大部分是关于电子毒品的信息。在跟踪的最后关头，那只夜鸦隐藏到了欧洲黑网中，跟踪被迫中断。 现在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电子毒品出现的时间与世界之门出现的时间线离奇吻合她有理由认为新型电子毒品的出现与外星生物有关，很有可能是外星生物制造了电子毒品。这个猜测结论相当大胆，报告由伊莲娜主笔，今天审核，顾明天端茶倒水买辣条。 报告就这么完成后递上去了。 上面会不会看这种猜测性质的报告不好说，因人而异。有些领导喜欢属下大胆猜测，有些则会爆发雷霆之怒，没有根据的玩意你报上来什么意思？让我给你找论据？ 但这份报告还是引起了上面的重视。任何偶然都是必然的结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 如果夜鸦大人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商国国家机器重点关注，想必绝不可能帮助方安歌做这事。 它现在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对抗人类。 分节阅读 确非需要，商国人不愿意进入扶桑区。扶桑区的治安没有想象中那么坏，毕竟这是商国国土，由于没有天眼监控系统，警方在此部署警力相当充沛，并采取严厉的户籍管理。然而黑帮能够滋生，自然有生存之道。 扶桑人非常排外，除非商国人卖的货品大减价，否则他们不会光顾商国人的商场。马宝例外，扶桑人十分着迷网络购物，货比三家，精通砍价之道。这个民族有一些普遍特征，小事严守道德，大事绝不讲究节操。彼此之间非常客气，如果你今天送我一块糖，明天我一定还你一个包子，价格对等。扶桑人之间，很少产生朋友这种关系，保持距离感是社会生活法则，依附关系是另一种常态，弱者对强者近乎无条件服从。 老莫是扶桑区的一个传说。老莫是商国人，却在扶桑区享有崇高的声誉。也有人说老莫是一个组织，因为垄断扶桑区电子毒品原材料——储存卡、非法电子设备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老莫一直存在，没有被警方抓捕，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这一点。 天擦黑的时候，方安歌从家里出来。墨镜，口罩，带头套的风衣，古老的隐蔽手段依旧有效，这些是他刚出去采购的。住的这栋楼有一个天眼监控死角，他利用这个死角绕道出了小区。顺着手机上一个特殊导航图的指引，避过一个个小红点，那都是监控头所在位置。 这个躲避天眼监控的app是他个人研发的，老实说这玩意能卖几个钱，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卖。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搭乘有人驾驶出租汽车前往扶桑区。他用两包香烟支付了车费，司机欣然接受。这样他也不用通过手机支付，留下痕迹。 出租车在他指定的地点停下，又步行了十分钟，拐进扶桑区。在孤儿院渐成地方小势力的时候，他曾经通过关系，在老莫旗下一家小超市买过非实名登记的手机。现在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走过几条街道，拐进一个深深的胡同，胡同当中有家便民超市，那就是他的目标。 灯还亮着。 方安歌在门外隐蔽处观察了一会儿，超市里没顾客。一个中年胖子兴趣了了地看着电视节目。他推门进去，寒冷的气息随之入内。胖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 方安歌用汉语说道，“老板，来三瓶雪碧。”同时伸出手，在柜台上摆了一个手势。胖子看了眼手势，面无表情，只用手指了下货架，“那边，麻烦自己取一下。” “老板，我这手势可能过时了，刚从山上下来，帮个忙，有急用，价格好商量。” 胖子上下打量他好一阵，缓缓说道，“墨镜，口罩都摘了。” 方安歌摇摇头，“不行。”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紧张。方安歌双手慢慢插到兜里。胖子盯着他的动作，喉头动了一下。 “带电话卡吗？”胖子问道。 “带。” “一万二。” “好。” “刷什么？” “弹头。” “一万五，要收手续费。” “好。” 胖子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平板，胖手指灵活地按了几下，方安歌接过平板，输入一万五的数额，点了自己的支付验证码。几秒钟后，页面显示支付成功，他递还平板，胖子看了一眼，退出了交易界面。 “弹头”是一种欧洲各国通用的电子货币，因为标识画的像一个子弹头，而被使用者如是称呼。来之前他通过境外购物的方式兑换了两万弹头，接近一比一的汇率，商国币现在是国际主要储备货币，硬挺的很。这种兑换外币的方式比较简单，表面上是购买了国外某商家产品，实际上是扣除手续费后兑换了外币，并在黑网平台地下钱庄开户。 “到巷口等着，十分钟。”胖子对方安歌说道。 方安歌指了指老板背后的烟柜，“送包烟。” 胖子笑了，“这句暗语也早就不用了。”转身拿了一包便宜的烟，“送你的。” “以后跟您怎么联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方安歌推门出去，走到巷口一个隐蔽的墙角站着。街上空无一人，路灯昏黄。他裹紧衣裳，警觉地四下观望。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人骑着自行车，拐进了巷口。方安歌从阴影中站出来，那人单腿撑地停下来，递给他一个布包，又继续骑走。 这天特么骑自行车！ 方安歌摸了一下，里面有三个盒子。 他没有选择在扶桑区打车，因为扶桑区的很多出租车司机，都与警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充当线人。他选择步行走出扶桑区，又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躲避小红点。直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所在乘车回去，车费又是用香烟支付。在距离小区很远的地方下车，依旧按照躲避小红点的方式，回到家中。 胖子坐在柜台后面，点了一根烟。烟抽完后，丢到烟灰缸里。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刘队，我是胖子。” “兄弟什么情况？” “刚才有人在我店里买了三部手机，带卡。” “录像了吗？” “录了。不过对方戴着墨镜，口罩。” “没说干什么用？” “那没有。” “行，你把视频，卡号，ii（国际移动电子设备身份码）都发我邮箱。回头请你吃饭。” “好咧。你早点回头啊，咱俩喝一顿。” 几分钟以后，铁山市警察局罪案调查特别组负责人刘成武收到了一封邮件。他打开邮件，看了看附件视频，没有认出购买者。将视频导入到电脑行为模式对比软件，计算机系统快速进行案底人员人体行走姿态对比，两分钟后，对比结束，提示没有符合条件对象存在。 当然不可能存在。方安歌的一切案底资料早被军方调走，抹平痕迹。 新手的可能性被第一时间排除。刘成武分析，能知道胖子这个渠道，并且打出旧暗号手势的，只可能是专业人士。 业余爱好者的可能性为零。 谁没事买这种手机？这种手机市值顶多八百。 最大可能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惯犯，委派马仔来办事，因为联络方式是老旧的。他将视频中男子的脸部放大，点击软件中年龄查询，根据皮肤特征，动作敏捷性等分析认定，软件给出年龄区间范围：16-20岁。 这又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马仔。 他将安全手机号码，ii发给值班民警，要求输入到犯罪预警系统中，由系统自动监视手机动态。?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方安歌又去电子超市买了架大将air701s无人机，简配版只要2000块商国币。又买了2枚吸附式信号发射器，这玩意稍微有点挂了法律规则的边，看在他买无人机的份上店主才肯出售。如果无人机坠毁，需要寻找残骸，信号发射器可以帮助定点，这也算是出售的理由，至于还能做什么违法的事情，那就不是店主的责任，毕竟菜刀也能引发恶性案件，总不能因此禁止出售菜刀。 叫了个同城快递，给张千里送去一部安全手机。包装盒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新的手机号码，是与他联系的另一部安全手机号码。还有注意事项，试机不能在大富豪范围内，寻找一个天眼监控的空白点联系。 张千里收到手机后，找个无人处给新号码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声，“喂？” 对面“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二手电动踏板车市场。方安歌挨家打听，哪家踏板车不限速。季节不对，市场生意冷淡，老板也没热情，爱搭不理。问了几家，走到其中一家，终于有了反应，老板是个纹身弟，额头当中纹个钉子，麦瑞肯马斯克特啥拉的狂热粉，看着岁数与方安歌相仿。 “你买不限速的干啥？不安全啊。”钉子弟奇怪道。 “同城快递，车辆自备，时间就是金钱。”方安歌跟他说了理由，顺便掏出烟来，递给对方一根。对方拿出打火机，自己点上，把打火机递给方安歌。方安歌搂着火，又把打火机还给他。 男人之间热络，一根烟的事。 “现在的车，不光是限速器的事儿，还有软件限制，得调整才行。”钉子男看看方安歌，墨镜，口罩，看不出实际年龄，听声音年龄不大，估计没有多少钱，于是报了个实在价，“七百的那种还行，电池基本新的，再用两年没问题，车速能解到40。” “有没有时速能上100的？”方安歌问。 钉子男，“你啥出身啊？飞行员？给你整个100的，城里也飞不起来啊。” “就说能整不？” “能整。” “最便宜的多少钱？” 钉子男有点鄙视他，侧头喷了口烟，“最便宜的也要8000。” “8500，整一辆，不差钱。” “你要整这个，只收弹头。”钉子男说，“8000，不多收你的。” “整。现在就要。” 钉子男一听，高兴，就喜欢这种爽快人。“等会儿，我调车去。”他穿上大棉袄，对方安歌说，“店你帮我看一会儿。”推门出去，不知道去哪家调货。 铁山市灰白不清的交易，一般都以欧洲数字货币“弹头”为交易货币，商国币的监控太厉害，有些小额贸易也会触动反洗钱监督系统，过几天就有人来查，比较麻烦。 钉子弟去调车，方安歌用手机连接外网购物平台，又兑换了一万弹头，再捯饬着转入黑网账户。 钉子弟很快骑了辆外表威武的电动摩托车回来。这车看着就大气，外表看着崭新，应该是刷过漆。牌照手续齐全。说是齐全，不过钉子弟提醒一句，尽量离交警远一点。 方安歌估计是套牌。问题不大。 “走，试车去，你坐前面，我坐后面。”钉子弟顺手拿起俩头盔，自己套一个，递给方安歌一个。 “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付钱开走，有问题再找你。”方安歌拿出手机，连接黑网成功，把手机递给对方，“账号输一下。” 钉子弟放下头盔，输入自己账号，以及8000块钱交易金额。方安歌输入交易确认码，ok。 系好头盔，方安歌对钉子弟说，“头盔送了呗。”钉子弟豪爽地挥挥手。 在一个偏僻路段，方安歌试着把车速提到90公里每小时，车辆动能依旧充沛，看来跑120时速都有可能。靠边停车，兜里取出个黑塑料袋，把摩托车牌照给套上，尽量选没有交警管辖的路段骑回去，远远放置在小区外公共停车场，找个电桩给电车充电。 傍晚吃饭的时候，张千里把扶桑马仔的视频截图传给他。图中扶桑人正好抬头望着摄像头方向，面部细节十分清晰。 分节阅读 星期二晚上没有动静。方安歌在寒风凛冽中等了几个小时，人被冻成冰棍。之后他没有选择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一个空旷所在，折腾起无人机。主要是训练自己操控投放的精准度。无人机舱内携带了两个小石头，方安歌一次次地指挥无人机投放，直到电量快要耗尽，才收起无人机回家睡觉。 星期三晚上十点多，张千里的短信来了，只有一个逗号。他开始热身，默默做着准备工作。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接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张千里又发来一个短信，这次是句号。 逗号和句号都是事先编辑好的短信，方安歌曾提醒张千里，用手在兜里盲操作，别跑厕所。张千里说懂。 逗号是说扶桑人来了，句号是说扶桑人洗浴及交易完毕，出来了。 扶桑人的名字叫吉田正雄，年龄四十岁上下，个头不高，人有些消瘦，走路频率很快。空中，大将air701s无人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他，方安歌在手机上拉近距离，确定目标无误，选择自动跟踪。 吉田正雄被一个小绿框套住，绿框随着他的走动调整自动跟踪。他快步走向“大富豪”洗浴中心前面的停车场，打开一辆黑色轿车坐了进去。吉田正雄的动作很快，坐到车里几乎没有停顿就拧动电门，电车速度瞬间提高，蹿出停车场。方安歌稍微降低一些高度，air701s无人机调整了下角度，第一枚无线信号发射器落在地上，第二枚准确地投到黑色轿车顶部。由于有海绵层隔离，接触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发出，吸附力将无线信号发射器紧紧地固定在车顶。 方安歌再将无人机飞行高度调整了一下，无人机飞的更高。整个停车场都在视角范围内。半分钟以后，停车场内有一辆轿车无声启动，开了出去。 这是一个常见的反侦察手段。包括之前吉田正雄的快速启动，如果不是系统性跟踪，或者依靠天眼监控及卫星监控，单一追踪者会选择立即跟上，这样就会被停车场内的同伙发现。 按照预定航线，无人机自动返航。方安歌把手机架到电动摩托车前面仪表盘托架上，拧动电门，直接往扶桑区驶去。这个方向上，去扶桑区只有这一个入口。 尽管戴了厚厚的口罩和头盔，咆哮而来的寒风还是吹的他不停颤抖。街上的车辆很少，路灯被一个一个甩到身后，昏暗之中，少年加大了电门，摩托车像箭一般射向远方。 吉田正雄打开音响，放了一首家乡的歌曲。尚古风格雅乐，词章婉约倾述，让他不禁低声和唱。每一次交易都会让他紧张万分，但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如果警方想要逮捕他，早就会在洗浴中心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手机悄然无声，后车没有提示，那就是一切正常。 进入扶桑区的时候，前面有一辆电动摩托车在靠边行使。吉田正雄只是瞄了一眼，没有在意。心想哪个傻x这个季节还开摩托车。他当然不知道方安歌是因为囊中羞涩，买不起汽车。 后车跟到扶桑区就转弯走了。妥妥安全，没必要再跟了。 回到居住的小区，吉田正雄将车开进地下车库。由于扶桑人的强烈要求，就连地下车库也没有安装监视系统。 吉田正雄注意力集中，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很好。连个耗子都没有。 将车停稳，点上一根香烟。等了一会儿，没有异动，这才用指纹锁关闭了车内系统。辛勤工作了一天，回去喝一碗良子做的美味醤汤，人生夫复何求。今晚是约好交积蓄的日子，纸质版日历上有良子亲手画的圈圈，抵赖是没有道理的，这是做丈夫义务；他的腰不禁有些发酸，唉，良子现在怎么了，频率有点高啊。 吉田正雄打开车门下车，刚刚走出车头，一辆电动摩托车突然蹿了过来。车上的人用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状物指着他，“别动。” “转过身去。” 吉田正雄顺从地转过身去，双手放在车顶。 背后那人把摩托车驶进身边的停车位。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怼到他的腰间，吉田正雄不禁哆嗦了一下。 “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门打开，吉田正雄坐了进去。那人迅速拉开后门，也跟了进来。硬梆梆的东西怼到他的脖子上，吉田的脖子顿时僵硬。 “叫什么名字？” “ポジティブオス。” “说汉语。” “吉田正雄。” “身份证拿过来，动作慢一点。” 吉田正雄慢慢掏出身份证，他用手指夹着递到后面，没有回头。 背后有闪光灯闪了一下，应该是拍摄了自己的身份证。 那人交还了身份证，吉田正雄还是用两根手指接过。 “吉田先生，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老板做个交易。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与你交流。”方安歌又递过去一个小纸盒，碰了碰吉田正雄，吉田正雄抬手接过小纸盒。 “里面是电子烟，卖女孩的小火柴，50次版本。我有无限版本的，复制次数不限。问问你老板，需要不需要。” 吉田正雄没有吭声。 “你电话多少？” 吉田正雄报出了自己电话号码。方安歌拿出自己的第三部保密电话，拨通了吉田正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按掉。 “明天下午七点整跟我联系。过时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吉田先生，明白我说什么吗？” “明白。” “打扰了，晚安。” 那个硬梆梆的家伙被收起，方安歌推开车门下车，跨上自己的电动摩托车，拧动电门，飞快驶出地下停车场。 在路上，方安歌把手里硬梆梆的家伙远远丢弃到绿化带。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第四十六章 铁山市三原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是家跨国公司，在扶桑区，它有一个别称：三原株式会社，或称三原国际。株式会社是扶桑人对有限公司的称谓，从这个称谓上也能看出它与扶桑三原的渊源，它是扶桑九州两大门阀之一的三原阀在商国东北区代表，总经理名为山本一郎。 吉田正雄低着脑袋站在山本一郎办公室已有十多分钟。与他同站的还有两个人，这是在“大富豪”交易当天负责警戒的同伙。 三个人表情麻木，如丧考妣。 这当然是一起严重的失误，被人跟踪而不自知，无论怎么解释都属于狡辩。 山本一郎没有表现出扶桑传统领导者特有的愤怒，巴嘎咆哮猛抽下属嘴巴，而是表情沉静肃穆。他的确陷入沉静之中，每临大事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山本一郎具备这样优良素质。 每件事情都具有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来到商国以后，山本一郎对唯物辩证法有了新的认识。他今年五十四岁，经历了扶桑大灾变，也经历了在商国生存的种种磨难，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位置，经历与见识非同常人。 这是一个突发事件。地下世界的人对于突发事件有惊人的适应能力，因此事件本身对他来说，的确没有造成恐慌，他的内在与外表相符，波澜不惊是客观写照。 首先要给事件定性，好事还是坏事。 坏的情况无非有两种：警方设套与竞争对手下套。 警方设套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一是从方式方法上判断，简单粗糙，警方不可能采取这种无脑行动。二是从法律正当性角度判断，这种诱导交易方式是违法的，即便被抓获也很难通过庭审定罪。 竞争对手下套，有一定的可能性。三原国际的主要竞争对手是高丽人，三原的电子毒品主要销售市场是高丽，在那里竞争激烈。然而高丽人在商国的地下势力十分羸弱，他们如果采用这种方式下套，无非是想在交易的时通知警方；但这即便能够成功，能给三原国际造成的损失也极其有限，远不如在高丽本土对三原国际展开攻势。 况且扶桑人与高丽人最近相安无事，没有冲突发生。 那么，排除坏的可能，好的结果昭然若揭。 有人破解了电子毒品密码？这是一个荒谬结论。电子毒品之所以不能破译，是因为每张存储卡上密钥都是随机生成，且有解码次数限制，播放密码贴在存储卡上，输入错误三次芯片就会自毁。截止目前，全世界还没有破译电子毒品的先例。 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有电脑天才仿制电子毒品内容，自己开发出了类似产品。这种可能性是真实存在，且有案例，市场上这种假冒产品并不匮乏，当然效果乏善可陈，很难起到毒品的效果。 可以肯定吉田正雄获得的是盗版产品，不同于市场上的哪些伪劣产品，这枚盗版产品的致幻性与刺激性更强，甚至不能说是“卖女孩的小火柴”升级版，完全可谓迭代。 所以山本一郎没有考虑惩罚这些混蛋手下，历史上那些福将不都是这样？犯了某个错误，结果因祸得福。 他现在的顾虑在于是否向九州总部汇报这个事情。 在商国销售电子毒品是总部严厉禁止的。一是扶桑临时政府必须仰息亚洲绝对领导者商国，要保持政治正确，否则商国完全有能力打击九州三原阀，甚至彻底抹除，毕竟大灾变后的扶桑政府并非国家机器完全体，真正掌控国家机器的是两大财阀。二是商国警方行动能力很强，贩卖电子毒品风险很大。三原国际主要是负责向高丽运输电子毒品，保障渠道畅通。商国与高丽的国际贸易量巨大，这为电子毒品运输创造了便利条件，毕竟扶桑经济情况较好的九州岛对外贸易主要是进口，出口量小的可怜。 三原国际也在商国很小的范围内进行电子毒品销售，主要集中于铁山市扶桑区，以及市内几家洗浴中心，夜店。这其实是山本一郎自作主张，赚取的利润也主要被他个人收归囊中。 如果向上汇报这个事情，必然要给会社一个解释，神秘开发者是如何知晓三原国际贩卖电子毒品的事情，并能精准找到三原国际的交易者？ 吉田正雄这个蠢货，事先将信息透露给公司里的两个元老，然后才向他汇报。毫无疑问，吉田正雄害怕他杀人灭口。这笔账迟早要跟这个蠢货算一算，但不是现在。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他想不上报都不可能。 当然，先拿到那枚可不限制复制次数的产品再说，这样至少可以功过相抵。三原会社售卖的电子毒品正是“卖女孩的小火柴”，但所有权归属竞争对手深井会社，他们属于代理商，中间一大块利润被深井拿走。 现在有了母版，情况当然不一样了。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山本一郎动动下巴，站立的人当中有人去把门打开。进来的是两个手下，他们刚刚把吉田正雄的驾驶车辆做了详细检查。 检查结果是除了在车顶发现一枚无线信号发射器，再无其他异常。 应该是与“大富豪”洗浴中心交易后，吉田正雄被人跟踪。这枚信号发射器就是证据。山本一郎知道“大富豪”背后的老板是齐昊，一个在铁山市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气的商人，可问题是，如果齐昊想做这单业务，完全没有必要采取这种方式。 那么，究竟是谁摸了齐昊的底，直接越过齐昊与他们交易呢？ 分节阅读 下午七点差一分，天眼监控的盲区，方安歌兜里一部安全手机震动起来。他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言简意赅，语速缓慢，“《攻城拔寨》游戏，卡丽亚米娜区，游戏玩家名三疯一撮毛。” 方安歌听罢，关上手机。 铁山市犯罪预警系统破译了这段对话，在第一时间启动警报，同时对通话电话进行定位。一部电话来自扶桑区，定位显示是在某栋建筑的地下停车场，无法监控。一部电话是在道北区某处天眼监控空白区域。通话总时长9秒。 值班警官立即将这个情报上报给铁山市警察局罪案调查特别组负责人刘成武。罪案调查特别组不同于一般部门，他们总的来说是一个犯罪预警机构，汇集各种犯罪信息，并将信息分析后分类反馈给各职能部门。 刘成武下达了一级监控指令，除非正在执行的任务，组员全部放下手中工作，转入跟踪状态。 电子授权书也在第一时间发往企鹅游戏公司，警方要求调取和监控游戏资料，请企鹅公司给予配合。企鹅公司那边的安保人员对这种利用游戏做犯罪渠道已经不陌生，他们迅速通知相关部门，开放权限，配合调查，提供帮助。 在天眼监控的空白区，方安歌打开经过自己改造的笔记本，通过刚才那部安全手机的热点连接上网。他以游客身份登陆《攻城拔寨》，进入到卡丽亚米娜区，联系游戏名为三疯一撮毛的玩家。 三疯一撮毛给他发来一段简短的语音。五秒钟后撤回语音。 “艹！”罪案调查特别组的警员骂了一句。他已经进入游戏，看到那个名为三疯一撮毛的玩家，可是没过一会儿玩家头像变灰，这是下线了。另一个女警员紧急联系企鹅的安保人员，要求提供这段时间内玩家三疯一撮毛在游戏内的信息，安保人员联系工程师，工程师回复说调取数据库数据需要授权批准，请稍等。几分钟后，授权批准顺利通过，数据库执行恢复操作。 十分钟后，三疯一撮毛与一个游客玩家的音频被复原，内容是一个境外邮箱地址，以及邮箱进入密码。 罪案调查特别组的警员用最快速度试图登陆境外邮箱，但密码已经被重新设定。 天眼监控系统无效，罪案调查特别组立即在系统上申请了卫星监控，一分钟后，申请获得批准。但遗憾的是，区域监控热成像卫星不在当前轨道，而光学监控卫星无法突破黑夜的限制，对开机的安全手机周边环境监控失败，只能确定那是一片小树林。 窗外警笛长鸣，行动组已经紧急出发赶往热点出现地区，不过刘成武心里清楚，成功的几率渺茫。 方安歌的确早已转移。 这是手法熟练的有组织犯罪。对方安全手机已经关机，ii追踪也失效，只能等待下次开机。 刘成武下令继续监控。监控等级调整为二级。现在案件情况不明，无法分类，自然不能定性。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犯罪团伙系初次接触，这通过联系方式可以看出。至于交易什么，或者密谋什么都不清楚。他考虑了一下，先发个协查通报给缉毒部门，从联络特征缜密特性判断，这起案件有可能涉及毒品犯罪。 很多案子的破获都需要运气，刘成武明白这一点。现在只能是等待。? 第四十七章 “千里，说话方便吗？”方安歌回到家，用自己的手机给张千里去电话。 “方便。” “销毁那个手机。” “明白。” 方安歌把自己手上的两个安全手机放在案板上，用菜刀背刃敲成碎片，手机关机并非代表绝对安全，如果手机被设置后门，依旧可以通过ii定位手机方位，误差精度在05米内。他本来计划把安全手机开机后放到某个长途贩运汽车上，又寻思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多一条线索多一个破绽。 扶桑人跟他约定了明天晚上八点在城市广场见面，联系人会手执黑色长柄雨伞在广场西侧喷泉处等待，如果雨伞打开，交易进行。如果雨伞收拢，交易取消。另外附了另一个境外邮箱地址和登陆密码，如有情况另行通知。本信将于十分钟后删除。 方安歌销毁手机也是因为扶桑人不会再给他的安全手机打电话，所以安全手机的联络方式已经失效。做这种交易，彼此都很谨慎，一旦翻车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方安歌点了根烟，默默思索。 这一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墙壁承重部位因为老旧错位发出的咯吱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他想起来屋里死过人。这种事情不经念想，越想越哆嗦。 他打开beikanapp，找了本小说看起来。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睡了一会儿。 分节阅读 第二天整个白天，方安歌都是在家度过，包括奢侈地享用外卖。他编写了一个简单的对比软件，从下午四点开始，每隔半分钟调用实时卫星图片，对比城市广场的人流变化和停车场车辆停放变化。这其实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心理安慰。他担心警方设伏抓捕。警方会提前进入交易点周围设置埋伏，一般情况下会提前两到三个小时进入现场，假设这种情况发生，图片对比有一定的几率发现问题。 比如车辆里长时间有人，比如交通要道节点会有人无端滞留 他盯着城市广场西侧的那个音乐喷泉。喷泉在这个季节不会启动，偶有过路的人，但也无从判断身份。图片不比视频，可以实时监控分析。但贸然入侵周边几个商超的摄像头有些冒险，他想了想还是放弃，因为事后很有可能警方会检查周边商铺的监控录像，并查询是否有被入侵痕迹。 脑海里预想了几个撤退路径，但愿不要用上。从物理常识角度看，他没有理由跑过子弹速度。 六点半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下来。方安歌穿好外衣，拉上风帽，戴好墨镜和口罩出门。顺着手机指点，绕过天眼监控系统，来到公共停车场，骑上摩托，往市里出发。七点多钟的时候，他来到了城市广场，半个小时骑行，身体冻透，四肢僵硬，感觉思维都慢了一拍。 城市广场对面是铁山市最大的综合娱乐中心凯歌大厦。凯歌大厦一到四楼是商超，五楼餐饮，六楼娱乐。他乘电梯来到五楼一家餐馆，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可以将西边的音乐喷池收入眼底。叫了一荤一素，慢慢吃着。心里有点小感慨，可别是最后一顿自由餐。 这个时候再盯着音乐喷泉已经没有意义，如果警方布局，早已设置妥当，凭他的眼力不可能发现异常。下意识地溜几眼，吃上几口，再溜几眼，这顿最后的晚餐寡淡无味。 时间过的很慢。一秒一秒地挪动。距离八点还差一刻钟的时候，他去柜台结账。这次没有乘坐电梯，而是绕道走下行扶梯，表面平静，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站在电梯上，他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商场的人不多。下到二楼的时候，黄金首饰柜台那边有个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方安歌顿时紧张起来。那人随即低头又挑选首饰，没有再看他。 方安歌在二楼下了扶梯，若无其事地往黄金柜台走去。售货员在热情地向那男子推销一款女士项链，男子明显有些犹豫不决。 惊弓之鸟。方安歌暗暗嘲讽自己。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约定还有七分钟。步行过去时间肯定够。 他顺着商超地面的指示标识，找到安全出口，顺着楼梯到了一楼。凯歌大厦的地形图早已刻在他的脑子里，出了楼梯左拐，不远处是商超的侧门。出了商场侧门，他没有再犹豫，直接走向音乐喷泉。 墨镜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不敢摘掉。他继续往前走，直到音乐喷泉下。明亮的灯光照耀着他的身形，一切都变得透明。他无法再隐藏自己。 福祸但凭天定。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竖领大衣遮住了半边脸，手里握着一把伞。雨伞虽然没有举起，却是伞打开的。方安歌径直迎了过去，停在男子面前。男子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三疯一撮毛？” 男子的表情有些奇怪，这个游戏名多少有些另类。他默默点点头。方安歌递给他一个折叠信封，男子将信封揣到大衣兜里，往前走去，俩人擦身而过。 方安歌站了一会儿。预想中的警报声没有出现。也许警察要单独抓捕他？ 好。如果是这样。 方安歌迈步走向停车场，那里有他理论时速100公里每小时的电动摩托车。拐过一个花坛，他撒腿飞奔。周围依旧静悄悄，没有人因为他的异常举动上来抓捕他。 他一路飞奔跑到公共停车场，来到电动摩托车旁，摘下墨镜，从后座取出头盔戴好，指纹按动启动键，发动了摩托车。摩托车快速驶离现场。一路上他停了两次，有次甚至拐进一个小区观察后方。 没有跟踪。 但这并不保险。警方也许正通过天眼监控系统，默默欣赏他的表演。这一次方安歌没有遵循来时的路线，他通过手机特殊地图指引，绕过几个天眼监控，期间又多次回到天眼监控中，没有办法，天眼没有监视到的区域毕竟很少。几乎绕了一半多的路，回到原先停放电动摩托的停车场。 停车场一片静寂。扫码交费，将充电桩的电源接到摩托车上，他转身离开。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事情是很简单的，全部秘诀只有两句话：不屈不挠，坚持到底。方安歌想到这句话，自己做到了，就是缺了点不屈不挠因为一切似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阻碍，没有绑架也没有逮捕。 单元门前，有两个人站在那里聊天。其中一个明显是喝醉了，声音嘹亮。方安歌顿时感到手脚冰凉，难道警方在这里设伏等他？他隐藏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挪动脚步，直到拐过楼角，快步向外走去。 现在怎么办？ 逃跑的意义不大，如果警方已经摸到这里，他是谁人家肯定一清二楚。如果入室搜查，基本上无可逃脱。他的笔记本日志上清楚地描述了他最近都干了什么，解码电子毒品，下载图片，分割藏匿电子毒品，这些都有清晰记录，等于是一抓一个准，想抵赖都不可能。 何况如果他在这里被抓，意味着扶桑人也跑不掉。两相对照，死路一条。 方安歌停下了脚步，他蹲在墙角，摸出一根烟点上。远处依旧传来醉鬼的咆哮。也许，这真的是个醉鬼？ 不知道吸了多少根烟，浑身已经冻透，脑袋埋在胳膊下，免得脸部被寒冷刺激得剧痛。他感觉过了有一个小时，醉鬼的声音消失了。 方安歌艰难地起身，腿都蹲麻了，估计这会儿就算想跑都跑不动。他慢慢挪动脚步，回到楼的拐角，仔细观察自己居住的单元门。 等了几分钟，一点动静没有。 直到坐在家中床上，他才感觉到巨大疲倦如潮水般涌入，虚脱的感觉甚至让他无法抬起一根手指头。坐了一会儿，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脚步踉跄着冲到厕所，无法抑制地呕吐。安全了，他对自己说。现在没有人可以逮捕他。没有证据。他是无辜的。 接近零点的时候，山本一郎某个海外邮箱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抬头是一个海外账户，正文内容：2000万子弹币。芯片五天后自毁。收到款后解除芯片自毁功能。交易成功，另有欧洲版本出售，细节再定。 这个价格蛮公道的，甚至可以说非常低廉。对方也笃定他会同意交易。 之前山本一郎亲自验证了电子毒品，可以复制，无限循环放映。他拷贝了两片，准备找一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 第二天傍晚，辽阳国际机场。一个行李简单的扶桑人正在通过安检。安检人员扫描了他随身携带的皮包，里面只有简单的换洗衣裳，一台笔记本，一台微单相机。笔记本和微单相机都放在托筐里。安检人员把笔记本放到专门的安检仪器上，电脑随着传送带缓缓吐出，绿灯亮起。他又拿起相机，先抠下电池，看了看电池仓，又将电池推回。打开相机，播放了几张图片，一切正常。 扶桑人通过了安检。一个小时后，飞机呼啸而起，飞向九州。? 第四十八章 扶桑遭受大灾难影响较浅的九州岛处于前扶桑版图西南部，气温特征与商国魔都相似，冬季较为温暖，运气好的话，无家可归流浪者可以度过寒冷。时间是最好的洗涤剂，大面积倒塌的城市楼宇已然不见踪迹，只在一些乡村偏僻之所，方能看到世界末日景象，萋萋杂草丛生，残桓断壁依旧。 几辆防弹型汽车沿着乡间坑洼道路迅速行使，沿途惊起飞鸟无数。 三原家扶植的地下新势力“三原组”与扶桑最有名的山口组有直接渊源。山口组曾经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黑社会组织，帮会正式与非正式成员超过三万人，在扶桑拥有合法地位。总部门前标语脍炙人口：我们不使用童工，不卖毒品，也不乱扔烟头。山口组会所位于扶桑神户，主要活跃于扶桑的西部、南部一带，势力分布则涵盖扶桑四岛。大灾变导致扶桑三岛成为无人区，山口组也分崩瓦解。活着的山口组帮众，一部分投奔了新阀三原家，这就是“三原组”的来历。 对于三原财阀来说，乱世唯有武力方能自保。 今天“三原组”有个重要聚会。讨论一个可能改变“三原组”历史进程的重要会议。 帮会内七个主要干部都已经到会。 会议由年近七旬的会长坂本仓大主持。“三原组”目前分为四个分会，九州分会，以扶桑国花樱花命名，商国区以牡丹命名，欧洲区以郁金香命名，美洲区以仙人掌命名。人数最多的是牡丹分会，其次是郁金香。各分会总部都设立在九州本土。 会议主要由牡丹分会长远藤志乃发言，介绍一款新型的电子毒品，“卖女孩的小火彩”迭代产品，母版。 母版两字瞬间引爆了会场气氛。 “三原组”是亚洲电子毒品市场最大的二手经销商，与深井财阀不同，他们主要代理深井生产的电子毒品，赚取渠道利润。据说深井受苍天眷顾，开发出了数种电子产品，他们的产品垄断了亚洲、欧洲、美洲市场。 两个地下组织尽管有矛盾，有摩擦，但依然有合作。在某些领域，他们甚至相互参股。 深井开发电子毒品，却不做渠道，可谓老谋深算。但是对于三原来说，自己没有开发能力，只能在拓展渠道方面想办法。在电子毒品领域，跟在深井屁股后面吃灰是没有办法事情，故此，三原财阀与深井财阀的对抗明显后劲不足，渠道开的越多越要仰仗深井。好在在半导体产业中，三原还有一拼之力。现在掌握了一枚母版，意义不必多言。未来获得的不仅仅是经济利益，金钱只是敲门砖，他们在社会形态中占有的政治地位无疑将获得更多提升。 两千万子弹币的费用，这点花费不值一提，全票通过。这个数额会长坂本仓大就能批准，不需要长老会表决，坂本仓大走一遍流程，只是彰显民主作风。或者另有打算。 或许是要调动帮会资源，把母版能够带来的利益最大化，这就涉及到各分会的支持，当然也需要进行额度调配，分会之间不能产生恶性竞争，新产品定价与跨区域销售问题都要讨论。欧洲分会和美洲分会对这事其实并不怎么感冒，因为“卖女孩的小火柴”对欧美体质的人成瘾性不强，销售渠道主要是在亚洲，但是他们有分红权。另外能够拿到母本，或许也能开发出适合欧美市场的产品。而且会上也提到了，适合欧美的母本也可以买到。 会场气氛热烈且愉悦。 商国三原的山本一郎获得了分会嘉奖，牡丹分会会长远藤志乃亲自给山本一郎遥记一功。关于母版提供者为什么会找到商国三原国际交易这个问题可以暂时略过。成功者不受指责。 远藤志乃对山本一郎做出指示，务必保证后续欧洲版本的电子毒品母版交易成功。交易价格上限暂定为两亿商国币。母版完全值这个价钱。至于说首单两千万子弹币，他相信交易者只是为了取信本方，没有猜错的话，欧洲母版的价格对方届时最少是在十亿欧元起要价，甚至二十亿欧元也有可能，希望山本一郎做好艰苦谈判的心理准备。 能够以这样方式联系他们的人，即便是知道可以卖个天价，那又如何？这人明显不是同行，或者是同行中的小渣渣，母本的确值二十亿欧元，但我最多只出两亿元，你卖还是不卖？ 估计还是会卖。 寻找另一个国际买家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黑市交易就是这样，并不以商品本身价值多少来估值，而是以你的能力大小估算，再怎么天价，你也要有本事吃下才行。 所以，远藤志乃给了估值十分之一的交易价为基准。 第三天凌晨，方安歌的欧洲匿名电子账户上收到了二千一百万子弹币。不是两千万。多出的一百万，是扶桑人的诚意以及衷心感谢。 方安歌收到了信箱通知，你有一封新的来信。这封信是由欧洲匿名账户向美洲某个匿名信箱自动发出，接收来信的匿名信箱又自动转发这封信，经过十几个中间信箱的自动转发才来到最后一个匿名信箱。 方安歌半夜爬起来，在电脑上辛勤操作，把欧洲匿名账户上的子弹分别射向另外几个匿名账户，以塞浦路斯的账号为主，希腊账户上只放了一点钱。然后他将解码程序发给扶桑人提供的信箱。做完这一切，又手脚并用爬床沉沉睡去。 “三原组”收到了解码程序，同时组织人力进入试生产阶段。这种规模的生产只能是在九州本土进行，在任何一个国家生产都会面临巨大风险。 第六天的时候，九州牡丹分会负责拷贝的黑帮成员被吓的魂飞魄散，所有复制的储存卡芯片都自动烧毁。他赶紧检查读卡器上的母版，结果发现母版芯片也被烧毁。 远藤志乃当时情绪是崩溃的。 技术问题很快被排除。重新限制读写次数不会产生这个问题。解码程序也被反复验证，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母版程序自带自毁功能，设定时间一到，只要再次接电，芯片就会自毁。 究竟是解码错误，还是销售者故意为之？ 站在富贵花屏风下的远藤志乃无从判断。 当天夜里，山本一郎接到九州打来的电话，是分会长远藤志乃亲自通知，口头表扬以后，要他乘坐第一班飞机返回九州，共商后续大计。 山本一郎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被重用，他是会长的人，分会长远藤志乃看来是迫不得已，向会长妥协。政治斗争，说到底要你手中有牌，实力才是真实基础。 虽然是凌晨，山本一郎还是迅速行动起来，起床收拾行李预定机票，早晨五点多就驱车赶往辽阳机场，一路上踌躇满志，畅想未来。 山本一郎下了飞机，接机的是三个彪形大汉。开始还很客气，一脸真诚。等上了汽车，大汉们翻脸无情，给山本一郎戴了手铐，人塞在后座中间，套上黑色头套，被左右挟持。 汽车开到一个郊外别墅。牡丹分会长远藤志乃会晤了山本一郎。会见的气氛相当不友好，山本一郎被远藤志乃左右开弓，重重抽了十几个嘴巴，面颊红肿，牙齿全部松动。 现在还有一线希望。但愿是对方出错。 山本一郎坐在电脑前，给联络信箱发了一封信，讲述了问题所在。用词诚恳、客气、谦卑，没有一丝消费者的自尊觉悟，只是单纯希望对方能够解决问题。 三个小时以后，就在山本一郎快要绝望，远藤志乃快要暴走的时候，信箱有了回信。 内容只有俩汉字：放屁。 自动翻译软件不用看使用者的脸色，它认为自己翻译水平已经到了信雅达的程度。 山本一郎见到这俩字眼泪都快掉下来！这语气，这态度，说明真的很可能只是技术问题，分会长你想多了他又写了一封信，这次阐述的更详细，甚至附带了图片，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担心机器翻译有问题，这封信特意由精通汉语的帮众写就。 对方很快回信：2000万子弹币。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混蛋！ 山本一郎回复：1000万。解决问题6个月后，再付1000万。 对方半个小时以后才回信，勉强同意了。方安歌当时在寻找零食，他现在是有零食储备的大户，蘸着老干娘辣酱吃了一包苏打饼干，洗了个澡，溜达一圈之后才到电脑前回复。 收钱这种事情不能急，急了客户容易起疑心反悔。 山本一郎没有选择。只能赌一把。这1000万他自掏腰包，不可能指望组织。组织正磨刀霍霍 1000万子弹币很快到了方安歌在欧洲的匿名账户上。 方安歌很认真地给客户回信：需要三天时间查找问题，请耐心等待。 这三天里，山本一郎没有受到虐待，吃的不错，睡眠不好是自己的事情，看守人员对他客客气气，凡事用请，然后再加一鞠躬。 第四天，山本一郎遭遇了毒打，两侧肋骨多处骨折。施刑者没有折磨他，没有搞什么心理恐吓，都是自己人，没必要。他戴上钢质指环，一拳下去就捣碎了山本一郎的肋骨。施刑者挺有耐心地等待，估摸山本一郎缓过劲来，又拉起他另一侧胳膊，再一拳下去捣碎另一边肋骨；他是一个老手，控制自己的用力，没有让肋骨骨折到可以刺破肺叶的程度。 眼下还是自己人嘛，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忍着巨大痛楚，山本一郎趴在地上，他已经无法坐立。他趴着在笔记本上敲击，再次发信催促生产厂家，言辞切切，我心依旧。 厂家傲慢无礼，无视消费者意见，根本没有答复。 第四天，他没有挨打。 第五天，山本一郎的双腿被棒球棒敲断，鲜血淋漓。 这次他给厂家发信，用尽各种威胁言辞，表现出消费者绝不妥协的决心，以及厂家即将面临的可怕报复，届时结果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勿谓言之不预。 第六天，山本一郎第n次向审讯人员讲述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参与人员傍晚的时候，山本一郎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院中，没有丝毫尊严，他自己用手强撑着爬到一块厚实的塑料布上，瑟瑟发抖。远藤志乃亲手枪决了他。子弹从前额射入，后脑壳被整体掀飞。? 第四十九章 方安歌做梦也没有想到还能多出一千万子弹币。良心未泯，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之后联系张千里，党子杰，党宜嘉，去市内豪华酒楼大吃一顿，以示忏悔。 2000+1000万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三原组”的行动很快，一个三人行动组通过不同渠道进入商国，然后转道去铁山市会合。 吉田正雄最近的心情忐忑不安。他不觉得自己为组织立功，会受到嘉奖，反而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更担心会连累妻子良子。良子是个好姑娘，这么多年跟他受了很多苦，两人计划着明年要个孩子，良子今年三十五岁，再迟生产容易发生危险。 他交给良子一个储存卡，叮嘱良子，如果有生命危险，可以拿着这个储存卡向商国警方报警，求得警方庇护。储存卡有密码，良子打不开，警方破译这种纯数字的密码则不用一分钟。良子知道丈夫是做什么的，并不感到恐惧，她把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缝到内衣带中。这种内衣带子可以任意拆卸，每次更换内衣都能用上，这样就可以随身贴带存储卡。 会长山本一郎去了九州本土，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来。公司由元老前田正树临时负责，一切地下工作暂停，韩国市场目前还有余货，不需要补仓。与铁山市几个夜店洗浴中心的生意也暂停，会长不在，没人能做主。 这天傍晚，吉田正雄回到家中，良子已经为他准备了美味晚餐。吉田正雄喝着良子做的黑黢黢酱汤，酸溜溜，臭烘烘，正宗家乡味道，暂且忘掉一切烦恼。晚上八点，前田正树给他来个电话，让他去公司一趟。吉田正雄没有问原因，良子帮他拿来衣服，他穿好衣服，轻轻抱了抱妻子，亲吻她的额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打开房门，吉田正雄却退了回来。 一把枪指着他的头。 三个男人进了房间。 他们用双扣尼龙扎带塑料手铐反铐了吉田正雄。过程中吉田没有反抗，只是说道，“请放过我的妻子，这事与她无关。”当中一人露出笑容，“别担心，只是带你回去问几个问题，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妻子。” 吉田正雄绝望地闭上眼。他不相信他的假笑。 良子被推到墙上，用力不大，甚至略显温柔，那人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他抓住良子的手，给她也戴上塑料手铐。 他们被带到一个仓库区。仓库区晚上无人，汽车快速驶入一间仓库，卷闸门被重重放下。吉田正雄与妻子被分开审问。 良子的手铐被剪开。她有些惊恐，但努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室内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台笔记本电脑。桌子两边放着椅子。 桌子对面坐着前田正树，他们彼此认识。前田正树给良子递去一瓶灌装咖啡，安慰道，“良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公司的账务出了一些问题，可能会牵扯到吉田君。你不要担心，我相信吉田君是无辜的。” 良子接过咖啡，放在桌子上，用手捂住脸开始哭泣。 等良子平静下来，前田正树对她说道，“麻烦登陆你的征信系统，请接受我们的检查。” 良子顺从地照做，她打开个人征信系统，里面有她全部银行账户信息。随后前田正树命令她打开所有银行账户。 前田正树一个账户一个账户地审查。他看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没有问题，每个账户的收入支出都非常合理，没有来历不明的资金汇入。随后又让良子登陆了吉田正雄的征信系统，依然是一切正常。 前田正树看罢，没有说什么，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外进来一个彪形大汉，他走过来，粗鲁地把良子按到墙上，给她重新系上塑料手铐。 吉田正雄在另一个房间接受审讯。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年纪稍大一点，面如刀削，目光凶狠，身上有股摄人的戾气。吉田正雄明白他是什么人，只是不断地哀求，“请放过我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一个人作势要打他，被年纪长者制止。他用日语和吉田交流。 “吉田君，事情很严重。我坦白地告诉你，会社遭受了严重损失，这都是由于你的愚蠢造成的。不要有所隐瞒，否则我会一根一根切下你妻子的手指、脚趾、耳朵、挖掉她的眼睛。” “拜托，不要这么做，良子是无辜的，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吉田正雄开始交代，从那天接受山本一郎指令去“大富豪”洗浴交易，这种指令山本一郎从不假手他人，只是对他单独下达，然后他领到电子毒品，像往常一样去“大富豪”洗浴中心，与一个叫徐庆年的中国人接头。 期间他又详细介绍了徐庆年的长相，以及每一次与他交易的过程。 最后重点讲述了那天晚上的遭遇。他被对方用枪顶着，接受了一张50次限制的电子毒品。 这个夜晚无比漫长。 吉田正雄被迫反复交待每一个细节，对方显得很有耐心。直到早晨的时候，审讯者满身疲惫地离开，吉田正雄被关在屋里，虽然饥渴难耐，却很快陷入昏睡之中。 又是一个漫长的白天过去。 当审讯者返回的时候，他们剥光吉田正雄的衣服，开始殴打。剥光是常用的一种审讯手段，可以摧毁被审讯者的尊严，容易放弃抵抗心理。前田正树阻止了他们对良子的撕扯，理由是：尊严。 组织内部的人出了问题，可以依照组织纪律处置，但对家属要给予基本待遇。 审讯者利用简单的器械做了电刑设备，吉田正雄被电的死去活来。为了避免意外，审讯者间歇性使用电刑，中间只用棒子敲打他，以保持审讯强度的连续性期间给他推了一针肾上腺素，接着反复审问。 吉田正雄的精神先于肉体崩溃。他听到良子绝望的哭泣和嘶哑的惨叫。还有其他两人的求饶声。仓库虽然很大，但房屋之间隔音效果并不好。 两个负责暗中跟踪保护吉田正雄的家伙也被毒刑拷打。那是两个年轻人，他们的家人远在鲁省。这无疑是幸运的，家人可以逃过一劫。 前田正树神情沮丧地站着。三个从本土来的家伙坐着。其中那个年纪较大的名叫渡边河也，是“三原组”里一个着名的行动高手，擅长暗杀，绑架，快速审讯。快速审讯通常应用于战场审问，手段极其残忍，追求快速高效。渡边河也先用钳子夹碎了两个负责暗中保护吉田正雄保镖的gao丸，一人钳碎一个，左边还是右边，可以自选。然后给他们注射清醒剂，不至于因巨大痛苦而昏迷，这才开始正式审讯。 遗憾的是，审讯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无论是吉田正雄还是那两个奉命保护者。 经过反复分析，排他，对比，目前最大的疑点集中在“大富豪”洗浴中心老板齐昊身上。这个人黑白两道通吃，且允许电子毒品在自家洗浴中心销售。 然而逻辑的悖论是，既然齐昊有能力推出新版“卖女孩的小火柴”，他完全没有理由坑扶桑人一把，相反，他会与扶桑人合作，利用扶桑人的渠道销售至全亚洲，这样可以获得巨额利润。 前田正树理解牡丹分会长远藤志乃为什么要采取这样激烈的处置手段。山本一郎是会长坂本仓大的人，会长明年就满70岁，按照以前的传统，会长到了70岁就要主动退休，然而现在不是以前，坂本仓大在多个场合表示自己身体健康，每天晚上换不同的女人陪睡。远藤志乃对此嗤之以鼻，他的野心同样不加遮挡。 山本一郎罪不至死。给会社造成的损失也完全可以由他个人赔偿。至于吉田正雄，大家都清楚在商国发展组织的艰难程度，每一个干部都是极其难得的精英。而且他们没有必要用这种自寻死路的方式欺骗会社，这从道理上是完全说不通的。 现在山本一郎已经死了。商国三原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会长坂本仓大没有主动表示，老人选择无动于衷。前田正树明白自己没有选择，只能投靠直接上司远藤志乃。 否则也一定会被远藤志乃借机清除。 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的渡边河也提出了解决方案，干掉背叛组织之人，干掉“大富豪”洗浴中心的那个徐庆年。如果这件事情由齐昊主使，齐昊必然会有所反应，倘若他对会社采取行动，无疑就能证明此事系他所为。他们现在不能贸然去找齐昊的麻烦，或者对他本人采取绑架、暗杀的手段，那样会激起商国政府的愤怒，让事态变得不可收拾。 说起来只是2000万的事情，没有必要搞的烽火连天。 如果齐昊没有反应的话，此事暂时告一段落。毕竟这个事情蹊跷的地方太多，齐昊参与策划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 这其实是远藤志乃的意见，纯粹是为了清除异己前田正树心里清楚。他双手齐膝，鞠躬行礼，“哈伊！” 吉田正雄、良子，另外两个年轻人，都是被前田正树亲手割断喉咙。三个从九州本土来的杀手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完成每一个动作。这是标准意义上的投名状。地上的塑料布四角高高悬起，然而却无法盛住喷涌的鲜血。前田正树站在塑料布中间，鲜血漫过他昂贵的意大利皮鞋，浸湿了同样昂贵的裤脚。 尸体被埋在扶桑区的中心公园。因为任何驶出扶桑区的车辆都会受到天眼监控。 第二天晚上九点，从“大富豪”洗浴中心交班的领班经理徐庆年驾车回家。他打开单元门，进了电梯。出电梯的时候，有人与他檫肩而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他的肝部，随即快速拔出。徐庆年没有立即死去，他顺着墙慢慢坐在地上，两眼呆滞，巨大的疼痛让他无法呼救。徐庆年用尽所有力气张开嘴巴，嗓子眼里只发出微弱嗬嗬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第五十章 晚上十点来钟，“大富豪”洗浴中心老板齐昊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语气沉重，说你们洗浴中心出事了？死人了？具体什么情况？齐昊吓了一跳，哥怎么回事？对方没再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齐昊赶紧给刘桐打电话，问洗浴中心什么情况？ 刘桐有些纳闷，“齐总我这会儿就在洗浴中心，没什么事啊”，他站起身往窗外看看，洗浴中心热闹如常，他给两个领班经理打电话，对方说一切正常。刘桐于是给齐昊回电话：“老板我刚问了，没啥事，您那有什么反馈？” “你下去看看，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刘桐说，“好的齐总。” 放下电话不久，齐昊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确凿的消息。“大富豪”洗浴中心有个叫徐庆年的员工在家门口被杀。 齐昊紧张地问，“哥，枪杀还是什么别的？” 对方说，“不是枪杀，应该是用刀。” 齐昊的心放下一半。枪击一般是黑社会组织行为，而且枪案必破，这是商国警方万年不变的规矩，但凡是枪案，必须一查到底，这种案子不会撤销，哪怕过多少年都会挂着。 徐庆年早年跟随齐昊创业，彼时齐昊尚未发家。小徐平时做事谨慎，腿勤嘴稳，懂得进退，可惜文化程度过低，止步中层干部，齐昊对此蛮有些过意不去，他骨子里还是讲义气的，只是公司管理没有义气的余地，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洗浴中心的电子毒品生意，齐昊点头默认，当徐庆年找到他暗示想做烟的时候，齐昊没有禁止，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出了事你自己兜着。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一来可以给洗浴中心招揽顾客，有些高端客户就好这一口。二来可以帮衬自己小兄弟一把，这么多年徐庆年兢兢业业，值得奖励。 齐昊只涉灰不涉黑。他很清楚，涉灰与涉黑是两码事，涉黑没人能保他，背后的那些社会关系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抛弃他。道上的人都知道他的会所有电子烟，这就够了。能放烟背景自然大的吓人，道上兄弟直接给予齐昊江湖领袖级尊重。 这就是齐昊黑白两道全通的传说由来。黑道以为他是大哥，白道清楚小齐还算规矩，没有越线。 至于说徐庆年怎么组织人手在洗浴中心放烟，他从来没有问过。涉黄他也同样清楚，但规矩是不能在洗浴中心做，只能给客人在外面宾馆开房。客人足不出户，走过“大富豪”洗浴中心的一扇门就能进到旁边宾馆；建筑设计如此，又不是他齐日天建的楼。别人以为宾馆也是他开的，其实真不是。这两项利润他都不取，没必要，有些钱不赚，反而能赚更多的钱。 徐庆年因为什么死，得罪了什么人，他暂时不去猜测，反正警方很快也会有个调查方向，到时候自然能得到消息。 齐昊给刘桐去了个电话，告诉他徐庆年死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刘桐手里握着电话，脊梁上寒毛瞬间炸开，金丝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落下来，惊的说不出话。 “齐，齐总，俱乐部这边？” “俱乐部怎么了？关俱乐部什么事？明天你做好员工的思想工作，稳定情绪。如果警方来调查，你负责安排一下，积极配合调查，不要躲躲藏藏，跟大家说，有啥说啥，知情的千万不要隐瞒！不相关的人不要乱打听，编瞎话的一律开除！” “俱乐部那边，一定要稳定军心，认真训练，不要受这个事情影响，争取好的成绩。我说的意思你懂了吗？” “懂了。齐总您放心，我现在就安排。” “现在不要安排，现在安排个屁！等明天警察来了你才能知道这事！明天再安排！” “好的齐总。” 徐庆年是公司老人，颇受齐昊喜欢，这一点刘桐知根知底。洗浴中心涉毒他不清楚，只是耳闻，以为是客人自带消费，当然不会出面干涉。不知情没人管你，知情不报，你让警方怎么想？至于说涉黄，这个事情他不但清楚，而且是既得利益获得者。徐庆年每月给他孝敬两万块钱，并且暗示是齐总的意思，他小徐就是个执行者。 刘桐收了钱，又想了个招数，每月扣除服务人员接近五分之一的工资做“伙食费”。这事儿财务经理跟齐昊汇报过，说是不是有点过份？齐昊没吭声。那会儿他资金周转困难，全靠洗浴中心收入支撑几个项目运转。扣员工这点钱不解决问题，但能调动起员工的积极性，他们会想方设法拉生意，留住老客户。 经商二八定律他很清楚，20的老客户创造了80收益。 洗澡堂子总不可能指望十四行诗创造财富，格调高雅只是外表。 齐日天又不傻，当然是睁只眼闭只眼。 第二天还没上班，刑侦大队的人呼啦啦来了七八个，包括刑侦大队在城隍庙派出所设置的责任区刑警队也出了俩人，刘桐因为昨天没有回家，就住在洗浴中心，闻讯热情接待了警察同志。 刑侦大队副队长王鹏程带队，并向刘总经理讲述了案件一些基本情况，要求洗浴中心给予配合，相关人员随叫随到，知情者要主动提供信息，不得隐瞒。随后刑侦大队人员调取了洗浴中心员工花名册，录入随身携带的平板之中，每个人的基本情况经内部系统核对，数据打包，发回刑侦大队。 “大富豪”洗浴中心有八个领班，两个领班经理。其中四个领班负责餐饮娱乐，两个领班负责扶桑式精品区，两个领班负责罗斯原木区，领班经理两人，其中一个是死者徐庆年，另一个叫赵小梅。 这九个人都排队等着进会议室，接受警方调查咨询。 张千里悄悄排在队尾。大家都在休息区坐着，没有人交头接耳。第一个出来的是领班经理赵小梅，她什么话也没跟大家说，撇着腿板着脸直接回了办公室。第二个领班出来以后，回到集体怀抱，小声嘀咕了几句调查情况，简明扼要，并要求大家保密，可别把兄弟卖了。 第三个进去的那兄弟，跟刚出来的那兄弟有仇，工作中产生过很大矛盾。他进去就开口直接介绍情况，警察挺纳闷，我们还没说问你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怎么回答？ 那兄弟还挺惊讶，你们刚才不就这么问的吗？ 然后出去两个警察，把前面大嘴巴领班直接带回警局“配合调查”。也没再审问他，也没虐待他，就是直接关了24小时，中间没给饭吃没给水喝，禁止上厕所。放出来的时候，尿过裤子的领班情绪有点不稳定，扬言要控告，向网络媒体揭露警方黑操作。 张千里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去的。 “知道什么情况吗？” “知道。” 警方一听，来了兴趣，彼此互相给个眼色，精神为止振奋。 “知道什么，都说说，不要有顾虑。” “徐庆年死了。” 问话的警官手里握着笔等了半天，张千里再没说话。警官问他，“还有呢？继续说你知道的。” 张千里愣了一下，“徐庆年死了啊。” “我们知道。说你知道的。” “我就知道他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说他死了吗？” 警官压抑住满腔怒火，平静地问道，“徐庆年平时有没有跟什么人接触？比如社会上的人。有没有什么仇家？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比如他做过哪件事让你觉得有问题？” “这个知道。有一次有个女孩找他要打胎钱，他没给，还动手打了她。”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那女孩叫什么你知道吗？” “去年十月份，也可能是十一月份，有个女孩到咱洗浴中心找他，俩人后来打起来了，这事闹的挺大那女孩叫什么我不清楚。” “还有别的情况没？” “想不起来了。应该没有啥别的了。” 警官停止记录，递给他一张名片，“想起什么跟我们联系，我们会给你保密的，不要有顾虑。” “好的警官，想起啥我给你打电话。” “对了，徐庆年平时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当中，或者员工当中，有没有人跟他有矛盾？” “徐经理平时没啥架子，别人犯了错，他都是拉到私下里批判，我觉得没谁跟他有矛盾。” “好，有什么想起来的，哪怕你认为是无关的小事，也要给我们打电话。” “嗯，这个我懂。” 去年十月份的事情不能指望“大富豪”洗浴中心的视频录像，根据规定他们只保存三个月的。警方复制了“大富豪”洗浴中心所有的视频录像，简单碰了一下，今天来调查的主要目的是摸清“大富豪”洗浴中心人员配置，内部经营状况，至于说破案线索，能摸出来点情况最好，毕竟命案在72小时内最容易侦破，过了黄金72小时，破案难度就会陡然上升。不过关于案件难度，警方本来也没指望有多容易，洗浴业关联的社会阴暗面比较多，情杀仇杀江湖内讧，什么都有可能。 警方搜集完相关资料，打道回府。? 第五十一章 这几天方安歌无所事事，偶尔会去上课，高中课程的掌握程度有明显提高，目前已经完成高一阶段的学习，正快马加鞭冲刺高二课程。 再过几天，“大富豪”洗浴战队就要奔赴淘汰赛战场。淘汰赛与决赛地点都在辽阳，方安歌需要提前赶赴比赛地点，做好相关准备工作。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千里给方安歌来了个电话，“安歌，下午上课吗？我有事找你，最近手头有点紧。” 方安歌，“行，你到家里来找我，我等你。” 他跟党子杰，还有党子杰的同学柳平雪，正打算出去吃午饭，张千里这个电话打来，方安歌只好说抱歉。党子杰说有事你就去忙，柳平雪挺高兴的，雀跃道，“就是，有事去忙，别耽误了。”方安歌瞅瞅小丫头，笑着走了。 张千里与方安歌的这个通话，被刑侦大队侦听到了。 早晨正在分局开会的刑侦大队长李晓平给副队长王鹏程打电话，要他直接上手段，监控“大富豪”洗浴重点人员电话，包括所有领班、经理、总经理。王鹏程有些犹豫，齐昊不是普通人，未经法定程序就上手段，容易惹麻烦。李晓平说你照办就是，齐昊先别上手段，其他人马上监控，手续我回头找李检察长补上。 上了监控名单的人员，每次通话，通讯公司都会监控录音，自动转到警局刑侦大队办案系统上。 这个电话监听完毕，负责警官开始查张千里资料和方安歌的案底。例行公事。 张千里没有什么问题，方安歌却是案底大户。主要是斗殴，最后一条是利用物理手段入侵警察局内网。拘留期间非正常昏迷，送至北京军方医院抢救治疗。等等。 警官顿时来了精神，重口人员，黑客，都是可以重点挖掘的内容。很多大案要案，都是从一些不起眼的细节挖出线索，重口人员无论如何都得挖一下。 果真挖出了黄金。不久前，方安歌从“大富豪”洗浴中心拿到五十万商国币。系“大富豪”洗浴中心对公账户打出该笔款项。再查方安歌账户，近期也有对外大笔开支，主要是给张千里、党子杰、党宜嘉三人汇款，总计二十五万元，两外还有给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打了十万块钱。 蹊跷之处在于，方安歌一个高中生，“大富豪”洗浴中心给他打款50万的目的是什么？王鹏程直接给“大富豪”洗浴中心总经理刘桐打电话，说想知道这笔款项的支出理由是什么？不知道是否涉及企业经营秘密，方便的话请告知。 刘桐脑袋顿时嗡嗡的。矢口否认是不可能的，警方随时可以通过税务局查账。于是他说不涉及企业机密，这笔款项他知道，讲了大概情况以后，让财务部门把洗浴中心与方安歌签订的安保服务协议扫描发给警方。 逻辑闭环。解释合理。不过王鹏程并没打消疑虑。因为电话录音中有一个细节，张千里账上那十万块钱没有动用，按道理说他不缺钱，但他给方安歌的电话中却说“最近手头有点紧。” 很明显，这是某种暗示。 暗示什么呢？ 另一个案件线索也反馈回来。为徐庆年堕胎的女孩已经找到。毛小萍。女。现年22岁，道北丰盛超市出纳。无案底。 针对毛小萍的调查迅速展开。 案件到目前为止，还是以情杀，仇杀为主要侦破方向。 张千里与方安歌的对话，对于警方来说，只是在小本上画个圈圈，必要时再重点关注。 警方破案，既要怀疑一切，又要排除一切，不可能因为张千里的电话内容有矛盾，就把警力铺进去。 张千里是晚班，在“大富豪”洗浴中心混完午饭，才去找方安歌。既然人都来了，不混顿饭再走，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方安歌到是为他准备了一份外卖。张千里饭量大，陪着方安歌再吃一顿。 徐庆年之死，肯定与方安歌有关。或者说，与他和方安歌有关。 方安歌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告诉张千里，“那件事成了。钱已经到手。是子弹币。”他望着张千里，继续说道，“多少你别问了，细节我也不会告诉你。分你的钱，我存到一个欧洲匿名账户上了，五年以后，有封信会自动发到你的邮箱，里面有账号和密码。” 张千里闷头吃饭，没说话。 “你刚说徐庆年怎么回事？” “死了。”张千里不想多说，低头扒拉饭。 方安歌啪地把筷子摔桌子上，“别特么上脸啊，你跟我俩带啥情绪？好好说，怎么回事？” “死了。” “那笔钱现在不能给你，知道不？” “不是钱的事。”张千里也放下筷子，不想吃了。没胃口。徐庆年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他昨夜一夜未眠，闭上眼睛徐庆年就站到他身边，最后实在没办法，花钱找了个妞陪了一晚，什么都没干。 半夜起来上厕所，都感觉背后飘个魂。 “那是啥事？”方安歌不高兴了。 “死人了你知道不？这事闹大了。” “人是你杀的？”方安歌问道。 “不是。” “烟是你卖的？” “不是。” “那你紧张什么？跟你有毛的关系？” “事情漏了，你被枪毙，我至少十五年，你说跟我有啥关系？”张千里低沉咆哮。 方安歌哑口无言。人不是他们杀的，但是他们干的事情，比杀人不遑多让。张千里说的没错。这事到了法庭，张千里解释不清楚，从犯身份跑不了，弄不好也给定成主犯。 方安歌想了想，这事有些细节要讲给张千里听，不听他心里不踏实，但听了以后妥妥的主犯。唉，方安歌内心叹口气，没办法，有人天生就是主犯的命。 上竿子都要争取。 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讲给张千里听，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包括挣了三千万。 至于给张千里分多少，张千里没问，他也没说，反正五年期限不会变。张千里了解方安歌，他要说是五年，一天都不会提前，哪怕他张千里穷的叮当乱响出去做鸭子。 张千里静静听着。听完拿起筷子继续吃。他真没想到方安歌能做这么多事情，并且做成了。整个过程，他其实就参与了两件事，提供扶桑人照片，提供扶桑人行踪。 他事先甚至不知道方安歌怎么做的案，因为方安歌没有告诉他。这也是他张千里“聪明”的地方，无论方安歌做什么，做成了，他有收益，做不成，没他什么事，至少事不大。 问题现在牵扯出了命案。 方安歌的确是犯罪天才，几近无师自通。他服。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和人的确不一样。 张千里现在慌的一批，他找方安歌，纯粹是因为恐惧、彷徨、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你该干嘛就干嘛，周末给我打电话，约着吃饭。以前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样。这事你这么想，跟你就特么没一点关系，能听明白吗？” 张千里说，“懂。” “等过段时间，这事风头过去了，你就找个理由辞职。现在不要瞎鸡崽乱动，安稳呆上半年，我到时候成立公司，你就名正言顺出来，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懂。” “子杰那时候也该上大学了。那时候咱俩到外面闯去，不在铁山窝着。” “那党宜嘉怎么办？” “关，关党宜嘉什么事儿？”方安歌被张千里冷不丁一句噎的有点结巴。 张千里鄙夷地瞪他一眼。 “女孩子家要的是安生，我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吗？”方安歌默然道，“平行线没有交集。” 张千里不是安分的人，方安歌也不是。有些人注定就是折腾的人生。 “你们卖烟的事情，会不会漏？”方安歌问道。 张千里认真地思考，半响说道，“会。” “一起都不要交代。没有证据，不能把你怎地。这种案子没有现行判不了。大头是徐庆年，你们只是他手下喽啰，不是警方关注重点，何况没有证据。” “懂。” 分节阅读 徐庆年的死，对于“大富豪”洗浴中心苦哈哈打工仔来说，不算是坏事。一个星期以后，总经理刘桐宣布，以后工作餐，不再扣除任何费用。 这一下就稳定了人心，一些想走的员工也改变主意。 虽然没有外快，黄毒都禁了，但工资提上来了，齐日天还是仁义的。齐哥是讲究人，刘桐才是王八蛋。 “大富豪”洗浴中心游戏俱乐部更名为“雪域游戏俱乐部”，正式对外宣布向职业化转型。报道的媒体很少，业内有人听说了，但也都是一笑而过。 职业化不是你宣布就能具备职业化水平，哪个战队不是历经风雨才能见彩虹。 小沫训练的很刻苦，教练陈子鸣天天给她加练，效果极其显着，多场训练赛打下来，小沫“超人的敏锐”，对战局的把握精确度，令人惊叹，虽然个人技能技巧上发挥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然而仅凭指挥能力，已经站稳主力位置。 主教练陈子鸣甚至代表俱乐部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所有主力和替补队员，近期俱乐部将安排一次基因优化，费用全部由俱乐部承担。 第二天，俱乐部战队成员就坐上飞机，飞往西北路首府金城，接受领域公司基因优化改造。 方安歌则开始着手进行必要的准备，20天后《攻城拔寨》春季淘汰赛将在沈城正式拉开帷幕。他定了车票，明天就动身出发，过去踩场。? 第五十二章 沈城，历史上的盛京，因沈水得名，大工业时代，商国在此歼灭建州八部，故名盛京。考古学考证三万年前旧石器时代便有人类活动踪迹，而今已经成为文化悠久的特大城市。方安歌到沈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下了高铁没有急着住宿，而是先填饱五脏庙。春天已经来临，可倒春寒着实厉害，街上没有多少行人，高楼大厦霓虹灯光车水马龙，东北路首府气派瞅着要比铁山市热闹的多。 《攻城拔寨》春季淘汰赛与正赛都在沈城人民体育馆举行，这是一个有近百年历史的老体育馆，经过现代化改造，可以容纳五千多名观众。方安歌吃完饭，出来打车到人民体育馆，绕着体育馆转了一圈，然后让司机就近给他找个快捷酒店住下。 之前他已经多次在电脑上研究了体育馆的布局、交通，以及内部设施。现场绕一圈，是让自己有一个实际的印象，交叉对比纠正思维偏颇。 第二天是周末，方安歌起个大早，用手机关注了人民体育馆app，买了张当晚的篮球票。白天没什么事，戴着口罩墨镜就近溜达一圈，主要是实地考察周边的交通状况。他的手机上有自己开发的小程序，遇到监控头就会自动记录，这样跑了大半天，体育馆周边的天眼监控图就基本都被手机记录下来，寻找那些隐蔽的无线传输监控头并不难，哪里的流量较大且稳定输出，哪里就有可能是隐蔽监视的存在。 等到周边区域全部被脚量过，结果跟他想象的差不多，在这种人口密集区域，天眼监控下的区域一片红，根本没有视角死角。他没有自作聪明选择变装，只是戴了顶运动帽。天眼大数据是厉害，但是这种数据依靠算法支撑，变装伪造相貌之类的，反而容易引起大数据算法关注，正常装扮最好不过，彷佛一滴水滴入大海。 中间吃了个午饭，又打包了晚上的吃食，他就回宾馆看书睡觉，天眼监控大数据分析有多恐怖他比一般人清楚，能不进入摄像头下是最好。 晚上七点出门，去体育馆观赛，顺便考察作案现场。 他选购的票是在最后方，正好方便用手机将全场拍下。体育馆内部能走动的地方都走动一遍，主要是观察场内设施，包括厕所、休息室、工作间，全都隐秘拍下。 当晚把拍摄的图片导入笔记本电脑中，用软件合成360度环绕图，仔细分析。根据赛程，淘汰赛每天要举行16场比赛，这个阶段不对外转播，比赛封闭进行，体育馆划分为四个区域进行比赛。 麻烦就在于封闭比赛，观众不能入场，他也无法浑水摸鱼。 现在也无法确定“雪域”俱乐部的比赛场地，很可能是随机选择，比赛方会临时指定场地，这就需要每块场地的每台电脑，都要事先安装好脚本。 他开启了一个黑客软件，打算先黑入体育场网络再说。 黑入人民体育馆内网没有遇到麻烦，他没有用常规办法对摄像机的协议和端口进行扫描入侵，而是选择直接黑入内网，进了内网同样可以控制体育馆内的摄像头，观看场内以及办公区域。 人民体育馆的网络安保设施很差，可能也没有想过有谁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去黑入一个体育馆的内部系统，在这个国泰民安百姓幸福的时代，恶性刑事案件很少发生，对于体育场馆来说，自然会有一些防范恐怖袭击的预案，只不过这种预案都是应付上面检查，没有谁当回事，按照规定，体育馆内网的硬件防护措施是到位的，可是这些硬件早已经老旧不堪，平时很少开启，主要是为了延缓寿命，节省费用，不到检查的时候是绝不会启动的。 所以方安歌轻松写意地完成了网络入侵。他整体评估了一下体育馆的网络安全防护，实事求是地讲，完全发挥作用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假设比赛期间这些监控手段都用上，那对于他的行动来说还是会有些麻烦。 现在有一个问题，真正实施的时候需要一个帮手。顺利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程序安装，如果不顺利，就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这就需要有人帮他盯着监控视频做指挥。 他能用的人不多，无非就是党子杰，张千里，或者党宜嘉。党子杰正在高考前的冲刺阶段，这个选项可以排除。张千里因为“大富豪”洗浴刚出了事，现在跟他联系过密也不好，谁知道警察会不会监控他的行踪。警方不傻，有可能摸到“大富豪”涉毒，万一把徐庆年之死与贩毒联系上，什么监控手段都有可能上，涉毒案件优先权很高，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方安歌心里清楚，徐庆年案与毒品挂钩是早晚的事情。 党宜嘉今年才高二，课程虽然紧，但抽出两三天的时间是可以的。问题是内心深处，方安歌并不想让这些事情牵扯到党宜嘉。 “雪域”俱乐部有两个人选，教练陈子鸣和小沫。这两人可以合法进入现场熟悉场地，不会被人怀疑，不过那时候比赛用电脑大概率不会开机。等开机的时候，作为对手他们也没有机会走到对方半场。 不开机就无法安装。 每个方案方安歌都画在纸上推敲。画在纸上可以将大脑中的抽象思维变成具象思维，这样有助于推理。方安歌苦思冥想，可执行的方案其实并不多，最终选择了一个方案，就这个方案实施成功的几率大一些，至于备案，无非是半夜悄悄闯入，但是风险过大，体育馆内的摄像头有红外功能，夜间进入红外探测下，暴露的可能性百分百，必然触动警报功能。 关闭红外功能是一个选项。问题是关闭以后，会不会引起值班人员警觉？ 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值班人员睡大觉上，万一遇到个有职业操守的值班员呢？ 关闭摄像头也不是解决方案。体育馆内有多个摄像头，关闭一个不解决问题。关闭的多了，值班人员也会进入现场进行检查。 少年社会人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地设计，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推翻。 推敲了半天，方安歌最后的决定是睡一觉。 车到山前必有路。 犯罪这种事情，设计方案是一方面，但是很难有完美的设计，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运气才会眷顾，所以方安歌决定先睡一觉，精神饱满比什么都重要。 星期天，方安歌去沈城故宫转了一圈，跟在一个旅游团后面，蹭了个导游讲解。星期一早晨九点，估摸体育馆的人都上班了，他又黑入人民体育场内网，找了半天，找到财务室的联网电脑，在电脑里面用搜索引擎找到职工花名册，复制了一份。又找到行政办公室电脑，查找了一番，居然没有找到比塞项目的具体安排表，只把员工档案复制了一份。 然后打扮齐整，穿上保险推销员西装套，对着镜子欣赏片刻，拉直溜领带，去了人民体育场办公区域。他找到电工室，直接推门进去，里面有两个电工坐着喝茶。 其中一个人问他，“你找谁？” 方安歌说道，“我是《攻城拔寨》主办方的，想问一下，比赛场地用电保障跟哪位师傅联系？” 对方说，“这个事情还没安排，你去找办公室问一下。” 方安歌道谢退出。 出来的时候看了下手机，手机上面有刚才拍摄的室内照片。还好，照片拍的清晰，没有模糊。 电工房是个重点。如果需要半夜潜入，他得事先拿下电工班。如果电力出了故障，晚上的体育馆自然漆黑一片，那时候可以施展潜入方案。 但这是备案。并且变数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使用这个备案。 当天中午，方安歌订票返回铁山市。前期侦察基本是这样了，组委会还没有进驻体育场，大赛举办方案估计最近才会跟体育馆协商细节，他留了后门，随时可以远程黑入体育馆内网，在沈城呆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种事情，通常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至少要等到组委会进驻体育场，体育场方面也拿出相关章程，他才能进一步设计行动方案，现在想太多没必要，徒费脑细胞。 夜鸦其实一直在跟他的脑细胞联线，方安歌所思所想，完全没有一个方向，弄得夜鸦也搞不动这只两条腿的动物想干什么。 返回的路上，方安歌接到城隍庙警官朱烨的电话，电话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气中稍微带了点严肃，“方安歌，你最近在铁山市吗？” 方安歌说，“姐我正在回铁山市的路上，忘跟您汇报了，我来沈城看个朋友。” 朱烨，“下次跟我提前打个招呼。” 方安歌：“姐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朱烨再没说什么。她操作起电脑，在重口人员行为监督栏里记录下方安歌去沈城的时间和返回的时间，备注了一下。重口人员脱离本地是常有的事情，这种人如果你不去问，他们压根不会告诉你去哪了，做什么去了。打个电话就是威慑一下，不要做坏事，伸手必被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与此同时，徐庆年的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 第五十三章 张千里误导性的消息对刑侦大队没有产生影响，那个为徐庆年堕胎的毛姓女孩很快找到，经过多方侦察，技术分析，排除了与案件有牵连。 即便没有张千里提供的信息，警方依然会对仇杀做详细调查。 一般来说，杀人案件的最佳侦破时间是72小时，超过这个时间，破案的难度会陡然增加。 然而刑侦大队违规上手段采取监控措施，收到了效果。有一则电话内容引起了刑侦大队高度重视，那是“大富豪”洗浴中心两个服务员的对话，彼此相互抱怨没有生意做了。言谈中提及“烟”、“女人”。 这个线索很重要。 现在的麻烦是，“大富豪”洗浴中心被警方这么一调查，各种违法行为肯定是暂时中止了，如果采取秘密侦察手段，未必能有好的效果。 刑侦大队长李晓平下令密捕。名义是“配合调查”。 有经验的犯罪人员当然会选择抗拒坦白，因为警方明显没有证据，就是吓唬一下，电话录音什么也证明不了。 这两个服务员没有任何对抗司法机关的社会经验，被人从背后按倒铐住，手腕被冰凉的钢铁勒紧，再往脑袋上套个黑布套子的时候，精神随之崩溃。 根本不需要吓唬，也不需要诱供，审讯室内威严肃杀气氛稍一冲击，心肝俱裂的俩货立马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全都说出来。 徐庆年的定位也由此变得无比清晰：毒贩、卖淫组织者。 李晓平马上来了精神，悄悄告诫手下不要走漏风声，扫毒的同行可是耳聪目明。这个案子能破，就是全队功劳，破不了再转给扫毒部门也来的及。 根据俩人交代，“大富豪”洗浴中心几乎所有服务员都参与卖淫活动，领班都参与贩毒，贩毒主要是徐庆年负责，另一个领班经理赵小梅实际上是给徐庆年做下手，负责卖淫组织活动，提供卖淫女郎。 徐庆年五毒俱全，没跑了。 案情重大，李晓平立即向局领导做了案情汇报。局领导连夜开会讨论案情，做出重大指示。第一，成立308专案组。缉毒部门抽调两人加入专案组。第二，向检察院申请监控手段，监控“大富豪”洗浴所有高层管理人员，包括总经理刘桐。第三，向市长汇报案情，要求秘密监控齐昊。第四，逮捕涉案人员。 市长的批示连夜下达，基本同意警局的报告请求，要求对黑恶势力坚决打击，绝不手软，无论涉及到哪一级保护伞，有一个抓一个。关于齐昊，领导指示要尽快固定证据，证明齐昊是犯罪团伙首领，没有证实前，不适合采取非常手段，但要防止齐昊突然出境。 一张国家机器的天罗地网迅速展开。 早晨九点，警方行动开始。 张千里是在家中被抓的。 外面有人敲门，说社区的，要求配合社区上门调查。 张千里心里哀嚎一声，马上懂了。他隔着门说，我爷爷还没起床，你们能不能动静轻点？ 反到弄的门外一片寂静。 门打开，外面涌入几个警察，迅速按倒张千里。有人给他看了张纸，说是搜查令。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眼冒金星的张千里也没看清楚纸上内容，就被人拉起来戴上头套，腋下迅速被两只粗壮胳膊架起，几乎是脚不沾地被架到楼下，按下脑袋直接塞进车里。 张千里的爷爷，老赌神还是被惊醒。老爷子当场脾气发作，手里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各种粗言秽语一股脑地往外喷，特么的小心点，那花盆是乾隆爷传下的！别动遥控器，麻辣隔壁那是武则天用过的！ 一个警员实在忍耐不住，拿出一个小棒子，按动电钮，蓝光闪过之后，老爷子一脸呆滞，被人扶着坐下，这才安静下来。 “大富豪”洗浴中心的领班阶层被一网打尽，还有几个有参与贩毒嫌疑的服务员也被抓获。 警方没有要求“大富豪”洗浴中心停业，只是控制了“大富豪”洗浴中心的要害岗位，所有工作人员被通知呆在工作岗位上，不得随意走动，随时配合警方调查。 想上厕所的，由警员全程陪同，不能关门，大小则随意。 总经理刘桐的办公室也坐了两个警员，还有刑侦副队长王鹏程。王鹏程很客气，给刘桐让烟，刘桐脸色铁青，压根不搭理王大队。王鹏程自己给自己点上，吐出一个烟圈，“刘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配合一下，很快就结束。” 刘桐一脸悲愤，“你们有搜查令吗？” 王鹏程斜了他一眼，“刘总你看你说的，警方肯定是按法律规定办案，怎么可能没有搜查令？再说我们现在搜查你们洗浴中心了吗？没有？不要着急，需要搜查的时候我们会出具相关手续。” 警方采取突袭行动也是迫不得已。抓了“大富豪”两个人，放是不可能放的，那么“大富豪”方也势必会产生警觉，很大概率会采取措施，销毁罪证。 夜宿“大富豪”洗浴的消费者被警方挨个检查，登记身份证，打开衣柜，检查衣物。身份能对上的，也没有为难，都给放了。有人好奇，问警方怎么了？出啥事啦？警员对他笑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几个有案底的社会人被带到大厅休息，不得轻举妄动。社会人懂事，没有人抗议，都乖乖地到指定地点坐着，有人则疯狂向外发信息。 一个小时后，被抓的领班全招供了，“大富豪”洗浴的确涉及毒品犯罪，卖淫勾当。 检察院在第一时间签发搜查令。 “大富豪”洗浴中心顿时被掀了个底朝天。 刘桐没有给齐昊打电话。他坐在电脑后面玩蜘蛛纸牌，一个相当古老的电脑游戏。很顺利地解开一把中等难度，然后又解开一把，第三把运气爆棚。 王鹏程拿到搜查令，摆到刘桐面前时，刘桐的眼皮子直哆嗦。 王鹏程摆摆手，让两个警员出去，把门带上。这次给刘桐递烟，刘桐接了。王大队亲自给ceo刘总点烟，“刘总，你们会所涉及贩毒，卖淫，可能还涉及一起人命案，后果有多严重，不用我给你说了？你是文化人，会有什么结果你比我懂。我希望咱们能开诚布公，有什么情况在这说和回去说，法律结果是完全不同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刘桐低头抽烟，不吭声。 “齐昊不是你能保的，争取缓刑和判个十年以上，甚至无期，两者之间我相信你会有正确选择的。” 刘桐苦笑一下，“齐总没参与这些事情，你们可以调查，不是我包庇他。贩毒的事情我也是真不知道，这个你们也可以调查。卖淫的事情，我承认我知情，我有错误，没有制止，我要承担领导责任。” “领导责任你们这些文化人用词就是精辟。刘桐你想清楚，你今年才多大岁数？老婆还年轻，孩子那么小，有些法律责任，不是你能承担的，关键是你没必要承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你想兜事就能兜住的。” “王大队，”刘桐深吸一口烟，“容我抽完好，我跟你们回去，配合调查。” 搜查的结果不是很理想，但也能确定“大富豪”洗浴中心确实存在贩毒以及卖淫行为。根据领班口述，警方在“大富豪”洗浴中心搜出七片电子烟，还有隔壁宾馆二十几个花枝招展正埋头苦睡的姑娘，乖乖排队上车。第一个上车的是领班经理赵小梅，最后上车的是“大富豪”洗浴隔壁宾馆最近三个月的视频录像。 “大富豪”洗浴中心被查封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道上。 各种议论都有。大哥小弟都坐一起聊这个事情。 齐日天不是手眼通天吗？ 那都是吹牛x，真要手眼通天，能被掀了？ 有人马上更正，齐日天还在，没抓。小六子说中午还看到齐日天在外面逛荡。 齐昊的确没有被抓。 他也笃定自己没啥事情，这点他心里清楚。期间他打出了十几个电话，有人接了，有人拒接。接通的电话，齐昊啥也没问，就是告诉对方，哥我指定没事。 对方再把电话按掉。 最后他给“雪域”游戏竞技俱乐部主教练陈子鸣打了一个电话，“子鸣你们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头陈子鸣异常兴奋，“齐总我正要给你汇报好消息，咱们五个主力队员，全部通过基因优化，有两个人已经确定可以激发天赋，具体什么属性待定。剩下三个需要进一步观察。我们打算十天后直接奔赴沈城，齐总您放心，我们这次有决心创造历史。” “不要松懈，最后这点时间一定要利用好。争取打出好的水平，回来给你们庆功！” 齐昊接着说，“对了，跟你通报一下，洗浴中心今天出了点事情，有些领班背着公司做了些非法勾当，正在接受调查。可能是参与卖淫，别的应该没什么事情，与你们无关，与公司也无关，都是个人行为。如果队里面有什么传闻，你要稳定军心。” “齐总，严重不严重？” “严重的话，我还能给你打电话？放心。这样，你每天跟我汇报一下工作，刘总那边暂时不方便，你跟我直接联系就好。我在，那就没问题。” “懂了。齐总放心，我们有决心打好比赛。” 齐昊放下电话，想了想，又给雪域公司的负责人王全之去个电话，“王总，你准备一下，下午咱们去给慈善基金捐点款，记得约好记者，多约几家媒体。” “齐总，给哪家慈善基金捐款？” “这个你定，哪家都行，捐五百万。”? 第五十四章 “雪域”游戏俱乐部总教练陈子鸣率队去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做基因优化，他们不了解行情，到了金城才知道，除非走绿色通道，否则排队做优化要排到七月份。 绿色通道费用是每人十万。 如果方安歌知道这一点，一定会梦里笑醒，他当时的通道费才交了五万。 医院接待人员挺诚恳地说，在高考之前，绿色通道费恐怕会“一天一个价。”这个费用不光他们收，其他能做基因优化手术的医院也会收，的确不合理，“但是没办法”。经过请示齐昊，陈子鸣忍痛交了110万商国币，他有五名主力，六名替补，这次全做基因优化。做基因优化前，每个队员都跟俱乐部续签了三年合同，如果三年期间寻求转会，除了转会费，每人要交二千万违约金。对于职业选手来说，黄金期也就年，状态好的能保持五年，过了二十五岁，职业选手基本会退出一线舞台。 然后就是抽血化验，看是否符合基因优化手术条件，确定以后才是缴纳手术费。如果不符合条件，医院承诺退还绿色通道费。 交了绿色通道费，果然畅通无阻，当天就安排手术。 小沫第一个做完基因优化手术，术后相关指标变动极其明显，经过初次测试，她有可能激发的是双天赋，一个是“判断”，一个是“精准”。当天晚上，医生说要给她做进一步的复查，带到医疗室。 令刘小沫没有料到的是，医疗室内坐着两个军官。交谈之后，小沫知道女上尉名叫今天，男中校名叫刘浩然。 她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很难形容，她知道自己冷静无比，却又感到寒毛竖起。 那个女中尉劝她不要多想，她对刘小沫说，“别紧张小沫，你们来的这家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与我们军方有密切合作，隐私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替你保密。我们来找你是因为你激发了特殊天赋，你这种天赋对于其他行业来说，同样有一些发展潜力，但是如果论未来前途，无疑还是军队更适合你。 你想啊，从事其他的行业，不仅要有天赋，还要有系统的培训与学习，这个中间还要交很多的学费，比如你未来从事销售行业，尽管你有天赋，但你同样需要有人给你这样的机会，让你去施展手脚。在漫长的人生中，仅有天赋是不够的，这个世界有天赋的人太多了，而机遇对于相对需要奋斗的阶层来说，什么时候能碰到，十年还是二十年，真的不好说。” “你现在基本上算是职业游戏选手，可是你的这两个天赋，能支撑你走到顶级选手行列吗？即便能支撑你走到那一步，退役以后呢？做一个教练？也基本上就是如此了。但是如果你参军，我相信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发展结果。” 刘小沫陷入沉思中。对明天的渴望与对明天的恐惧同时到来。 一道人生选择题，就这么突然摆在她的面前。没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包括拿出选择题的人。负责出题的顾明天曾经思考过这道选择题，他发现自己几乎不太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是他发现了院方手术天赋名单中的刘小沫，并迅速报告给今天。 不一样的人生，光是想一想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如果参军，意味着人生新的挑战。 今天和刘浩然与刘小沫谈了什么，外界不得而知。刘小沫也没说。她走出医疗室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她给母亲去了个电话，详细讲了一下自己经历的这些事情，母亲在电话那头激动的大喊大叫，父亲则显得非常冷静，他问刘小沫，哪个收入高一点？打游戏还是参军？你是家里长女，以后你弟弟结婚全靠你了，爸妈可没什么本事。 刘小沫说特殊军种，年薪不低于五十万，补助另算。 父亲语气坚定地说：参军。 刘小沫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那个女上尉说，违约金的事情，由军方跟俱乐部谈，你不用担心。她想了一下，参军也不错，和平年代也没什么战争，吃穿住军队全包，服役三年，可以帮弟弟攒一套房子，他们家那个八线城市，这些钱够弟弟结婚用的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另一个女选手激发的天赋是“矫健”小姑娘找到医生，问能换一个吗？ 医生说第二次基因优化有可能会替代之前的天赋，但基本上都是同类性质的覆盖，比如“强壮”，或者“力量”。 小姑娘说，不换了，就这么，爱怎怎地。 刘子鸣安慰她，这个有什么不好？女孩子打比赛，有时候吃亏就吃在体力不足，尤其是打到第五局，技术动作变形，往往就跟体力吃不消有关。 女孩子不高兴了，教练你怎么回事？明明三比零就能拿下比赛，打第五局干嘛？ 说的刘子鸣开心不已。 另外两个选手也有激发天赋的可能，她们的理化指标在临界值附近徘徊。 第一次手术结果，可谓大获全胜。希望过两天预备选手也能通过基因优化。 没有通过基因优化的那个女孩子，身体各项指标也得到了优化，尤其是手速有所提高，她也蛮开心的。 参加《攻城拔寨》比赛的职业俱乐部队伍中一般最少有两名基因优化者，他们的天赋大多与竞技游戏吻合。至于前四名的队伍，甚至连替补队员都是基因优化后激发天赋者。 半职业队伍中，基因优化激发天赋的队员就很少，即便是有，这些俱乐部也很难留住这些天赋队员。 分节阅读 方安歌很快就知道了张千里被兜进去的事情。 两个警察找到了学校，将正在上课的方安歌喊了出来，方安歌见到警察难免有些吃惊，他不晓得自己哪件事情发了。警察到是理解方安歌的局促不安，镇定自若反而要继续深入查一查。 警察对他很客气，“你叫方安歌？” “是的。” “身份证拿出来我们看下。” 方安歌从兜里掏出身份证，惴惴不安中递给警察。 其实警察早就知道他的模样，索要身份证，无非是让被询问人产生服从心理。 “认识张千里吗？” “认识。” “他被抓了。” 方安歌看看左边的警察，又看看右边的警察，说道，“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为啥被抓了？” “普通朋友关系你能给他十万块钱？” 方安歌说，“那十万块钱是该给他的。” 警察哦了一声，问为什么？ 方安歌就把城隍庙派出所副所长黄世忠给他介绍工作，去“大富豪”洗浴中心网做网管的事情提了。又说咨询了张千里，张千里讲了会所一些情况，尤其是网络安全方面的工作做的很差，没有人负责。他就直接去找刘桐总经理，现场做了演示，攻破了会所服务器的网关，然后打动了刘总经理，这才有后面那份合同签订。 “介绍费给十万？你很大方嘛。”警察揶揄道。 方安歌不吭声了。不吭声你能把老子怎地？ 警察又问他，“你签的那份合同，还有一个合伙人是谁？” 方安歌说那人他不认识，刘总经理说找两个人来负责网络安全，那个人他另请高明，不过合同是以他的名义总签。 临走年纪大的那个警察跟他说，好好学习，安分守己，争取考上大学。 方安歌这才说，谢谢叔。 张千里之所以引起警方的兴趣，是因为他梗顽不化，一口否定自己没有参与贩毒，也没有参与介绍卖淫。 警方拿来人证口供丢他脸上他也不认，说是领导安排的工作，他没法推辞，客人不是他请的，小姐不是他找的，帮着开个门咋啦？这难道就算介绍卖淫？服务员不帮客人开门谁帮客人开门？ 至于领导，当然是已经死掉的徐庆年。 党子杰的普法工作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警方确实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经过多方口供对比，也不认为他是主谋。相关法律规定，对犯罪嫌疑人逮捕后的侦查羁押期限不得超过二个月。案情复杂、期限届满不能终结的案件，可以经上一级检察院批准延长一个月。 也就是说，张千里最多被关押三个月。 这个他懂。 当天方安歌把张千里被抓的事情，以及由头跟党子杰说了，党子杰推推眼镜，气定神闲，“没事，关两天就关两天，权当减肥。” 警方从张千里身上没有找到线索，却从视频录像分析上发现了问题。 关于徐庆年是如何交易毒品的事情，他们认为徐庆年很有可能是从“大富豪”洗浴会所实行的交易行为，原因是这里人多且安全，交易不容易引起怀疑。 这个设想被提出后，剩下的就是大量的读频工作。刑侦大队分出几个人，没日没夜地看录像，哪怕徐庆年没有当班，也要注意查看。 这个活的工作量堪称恐怖，分析软件可以帮忙做一些事情，将徐庆年在“大富豪”出现的画面自动按时间轴剪辑出来，但阅读还是需要大量人力，仔细处要一帧一帧播放，每天看的眼花缭乱头晕脑胀。 某天傍晚，从缉毒大队调来专案组的警官发现了问题。 画面中，徐庆年似乎从某个衣柜中取走过某个物品。 由于客人更换衣服的服务大厅没有监控设备，这个镜头是由远端的摄像头捕捉到，画面存在较多死角，尚难以确认。 但那个衣柜的主人却被计算机识别出来，很快就找到这个人进入“大富豪”时被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导入居民身份系统对比，这个人身份被确认，他是扶桑裔，名字叫吉田正雄。? 五十五章 扶桑人贩毒不是秘密，徐庆年的电子毒品很有可能是扶桑人提供的。这个线索的发现，让专案组看到一丝破案曙光，办案方向被迅速调整。 吉田正雄，男，现年39岁，父母是大灾变后来到商国，后来因病去世。吉田正雄是长子，弟弟妹妹死于灾变。他目前在三原国际工作。妻子田中良子，现年35岁，无业。 两人没有犯罪记录案底。 专案组连夜派出人手，监控吉田正雄的家。通过技术手段，包括采用穿墙热成像与侦听技术，警方发现吉田正雄家中无人。 警方迅速调取出境记录，也没有发现夫妻二人出境的迹象。警方发出协查通报，机场海关给予配合，通过人物行为对比系统查找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从吉田正雄最后出现在“大富豪”洗浴时间为，对比之后出境的扶桑人，这是担心两人通过乔装打扮利用假护照出境。 结果显示无匹配对象。 情况很不妙。徐庆年不会无缘无故被杀，铁山市电子毒品主要来源于扶桑，犯罪嫌疑人吉田正雄在这个关节点上失踪，意味着什么？ 是继续监控秘密侦察，还是与有国际黑社会背景的三原公司做正面接触？ 这个情报报告上去以后，领导定夺，答复是，可以正面接触。蛇不见了那就打打草，看能惊动什么，坐等无疑会失去良机，时间越久破案希望越渺茫。 第二天一早，警方拜访三原国际公司。公司行政部门答复说吉田正雄和妻子去了扶桑。这个说辞显然与警方掌握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警方人员又拜访了三原国际临时负责人前田正树。前田正树说吉田正雄是根据会长的指令前往扶桑，会长山本一郎目前也在九州本土。 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去九州，前田正树说可以跟会长联系一下。 警方说那麻烦你现在就联系一下，我们确实有个案件需要吉田先生配合调查。 电话打通了，九州本部的工作人员告诉前田正树，山本一郎先生正在郊外参加公司秘密会议，不方便接电话。至于吉田正雄先生和他爱人，没有按照预期要求前往扶桑，那边也正想跟这边联系说这个事情，督促吉田正雄抓紧时间出发。 毫无疑问，吉田正雄和其爱人田中良子失踪了。 警方的动作很快，吉田正雄与爱人的照片被迅速下发各辖区派出所。各交通要道检查站也接到协查通知，重点查找这段时间三原国际所属车辆离开铁山市的视频。 大数据结果显示这段时间，三原国际，包括三原国际员工的车辆，这段时间都没有驶离铁山市的记录。 查找范围继续扩大，查询这段时间扶桑区所有车辆驶离铁山市记录。在人工记录时代，这种统计工作量无疑是难以想象的，也不可能出结果，然而在大数据计算普及的今天，这种调查不费吹灰之力。 每辆驶离扶桑区的车辆都有天网监控记录。驶离时间，行车路线，停车方位，全部的视频资料基本齐全。 逐辆排查。系统在极短时间内对比每一个下车之人的体貌特征，行为特点，没有发现问题。之后，调查范围进一步扩大到进出扶桑区的私家车和出租车，高科技发挥了巨大威力，高速计算机很快给出了结论，但是夜间识别有一些麻烦，好在下车的人没有脱离天网监控，最后总能有匹配之人。 接下来是步行离开扶桑区的路人行为模式对比。这个数据量反而小很多，冬季严寒，靠腿跋涉的人不算太多。 同样没有发现问题。 吉田正雄驾驶车辆最后一次来到“大富豪”洗浴是重点分析视频，包括离开后的视频资料。吉田正雄驾驶车辆来到“大富豪”洗浴停车场后不到一分钟，另一辆汽车也驶入了停车场。这辆汽车的牌照经查验，属于商国三原。 吉田正雄在“大富豪”洗浴中心下车后，那辆后面跟来的汽车只是停到停车场，没有人下车。停车场视频没有拍摄到车内情况。司机放下遮光板，车座后调，巧妙地遮挡了录像头视线。 吉田正雄驾驶车辆离开“大富豪”洗浴后不久，那辆车也跟了上去。 最后两辆车先后驶入扶桑区。 视频资料到此结束。 期间路上有一辆摩托车正常行使，由于它先于吉田正雄的汽车驶入扶桑区，并没有受到警方关注。 小扶桑经常发神经，零下二十多度开摩托？应该是正常的，穷逼到什么时候都存在。 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则会发现那辆摩托的车牌被刻意遮挡，上面套了个黑塑料袋。警方没有注意也情有可原，在吉田正雄驾驶视频画面中，始终没有那辆摩托车的出现。 监狱盛产高智商犯罪人才，不是玩笑话，是真实的客观写照。方安歌在拘留所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学到了很多实用知识。 经过进一步调查，三原国际失踪人口扩大到四个，除了吉田正雄与妻子良子，另外两个员工也多日不见。 刑侦大队长李晓平有一个大胆猜测，这四个扶桑人，要么已经被害，要么因为什么事情，藏在扶桑区不敢露面。 假设三原国际涉毒，那么这四人有可能是在某个隐秘的房间内加班加点生产电子毒品。 但问题出在三原国际的解释，吉田正雄去了扶桑。 这个解释暴露的马脚过于明显。何况吉田正雄匆忙去扶桑，也没有必要带上妻子，这毕竟不是家庭旅游。 如果是被害，死于黑社会仇杀，这种可能性固客观存在，然而最近扶桑区风平浪静，没有发生黑帮内斗。黑帮内斗一定是有各种迹象的，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况且有力量与扶桑黑帮内斗的团体并不多。至于扶桑黑帮内部，各种迹象显示扶桑区的黑帮相当团结，分工明确，秩序井然。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徐庆年之死与吉田正雄等人失踪。李晓平认为这其中存在某种关联。吉田正雄是在最后一次离开“大富豪”洗浴后失踪。根据对吉田正雄家中的秘密侦察，生活痕迹判断，吉田正雄与妻子良子的失踪早于或者与徐庆年被害同步。 这不会是什么巧合。李晓平固执地认为，吉田正雄被害的可能性更大，道理很简单，他从一开始就认定徐庆年死于仇杀。当诸多线索汇集到一起，他认为徐庆年与吉田正雄的失踪有可能存在紧密关联。 没有证据，但他就是这么认为。 现在问题来了，假设吉田正雄等人同样是被害了，那么，如何做到毁尸灭迹？ 一般是两种途径，一种是采取化学方法销毁尸体。 一种是藏匿尸体。 采用化学方法溶解四具尸体，药量需要充足。扶桑区只有一个化学商品店，通过对比进货量与销售量就能查找端倪。城内的化学药品店不仅有进销记录，还有监控录像。 因此刑侦大队先把关注重点放到藏匿尸体这个可能上。 首先查证的是三原国际名下房产。最隐秘的藏尸手段是在产权房内挖个洞，这种方式看着笨拙，其实隐蔽效果最强。 好消息是三原商国所有的办公场所，包括仓库，都是租赁。 通过排除法排除，剩下最大的可能是在相对隐蔽的地点藏尸。 几个专案组成员的电脑屏幕上，都显示着扶桑区地图。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可能会存在的藏匿尸体地点。 扶桑区的中心公园，被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圈。 经过省厅协调，军方同意动用热成像红外遥感卫星拍摄几张中心公园图片。 当图片传回来后，很快，警方在图片上发现了一个红外特征与环境迥异的地点。 吉田正雄等人被害案于是取得突破性进展。 警方封锁了中心公园，在现场挖掘出三具赤裸男尸和一具衣衫尚整的女尸。 死者生前均遭受严重虐待，毒打。 分节阅读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前田正树坐在一处隐蔽的房间里。这是三原国际的一处安全屋。一个小时前，前田正树拒绝了渡边河也的建议，与公司内其他两个人员一道，共同撤出商国。 他们有紧急撤离的预案，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可以取道韩国，回到九州本土。 前田正树默默鞠躬。三原国际在商国拥有巨大产业，这个案子必须要给商国一个交待，否则三原公司很难在商国继续生存。 扶桑人想在商国呼吸一口新鲜甜美的空气不是件容易事情。如果注定需要有人牺牲，那就让我来。拜托诸位了。 渡边河也等人撤离后，前田正树穿好衣服，驾车驶离公司。他成功地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警方密切跟踪前田正树，从而也为渡边河也等人的撤离创造了条件。 前田正树买了些鸭脖，他喜欢吃商国人做的鸭脖。又去一个扶桑美食店买了天妇罗，章鱼小丸子，还有一碗关东煮，以及一瓶清酒。 然后驾车直奔安全屋。 警方出动了一驾无人机，高空跟踪前田正树。 前田正树一个人享用了这些美食。他想起小时候，喜欢在那家美食店外徘徊，透过宽敞明亮的橱窗，注视那些精美的食品。那时候家里没钱。父亲在扶桑时曾经是着名的学者，考古学博士，母亲出身高贵。来到商国以后，父亲找到一个开货车的工作，很少回家。母亲会一些中文，在家里开设了一个中文补习班，开始是收费的，后来则。 家里并不缺食物。那些来听母亲讲课的人，会带来米，面，食用油，有时候还会带一些零食，那是给前田正树的礼物。 每一次授课完毕，母亲会把族人送出门外，鞠躬道别。族人也会排列整齐，给母亲鞠躬。前田正树的小儿子纯一郎会和母亲一起送族人，孩子听到的最多鼓励是，好好活着啊，可爱的小家伙。 纯一郎，你要好好活着。拜托了。 很多人改了商国名。但前田正树没有给纯一郎改名。父母尊重了他的选择。同时告诫他，没有一个商国名字，孩子未来生活将会遇到很多麻烦。 我知道。前田正树说。给父母深深鞠躬。 往事如烟。 前田正树换上了民族服装。没有介错人，一切要靠自己了。墙上挂着大刀，打刀和一把肋差。肋差长四十公分，他抽出肋差，寒光闪耀。用拇指试了试刀刃，鲜血很快从拇指间流下。 榻榻米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放着一块折叠整齐的白色毛巾。前田正树坐下来，解开衣服，露出身体，把毛巾拿出摆在床边。他用肋差先比量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横切过去，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肠子瞬间滑落到盘子中。肠子是滚烫的，有股奇怪的味道。他用肋差切断了肠子，将它们在盘中摆放整齐。用毛巾擦了擦腹部刀口边溢出的鲜血，鲜血没有四下喷溅，说明他的操作十分完美，避开了大动脉。 过于血污会破坏死亡的美感。 前田正树喘息着，遗憾还是有的。他没有准备辞世诗。不过无妨，可以借用明智光秀大人的。他低声吟唱，顺逆无二道，大道贯心源，五十五年梦，醒时归一眠。 随后一刀刺向心脏。? 五十六章 前田正树的死亡，只是宣布徐庆年案暂时告一段落。通过田中良子尸体内衣中找到的储存卡，警方大致了解了案情缘由。他们猜测三原国际原社长山本一郎也凶多吉少。 果然，国际刑警组织不久后通报商国警方，要求协查的山本一郎非正常死亡，脑部中枪，尸体在一个荒芜的郊外被发现，死者生前受到残酷虐待。扶桑黑帮似乎有意为之，对外发出某种警告信号，并未隐藏山本一郎尸体。 基本上可以肯定，扶桑黑帮的内讧与被骗有关。根据吉田正雄在储存卡中描述，结合山本一郎被杀，警方判断有可能是一个商国人或一个犯罪团伙欺骗了扶桑黑帮。 而这个商国人，非常有可能是死者徐庆年。 逻辑闭环，推理有据。 但徐庆年一个人，也没有可能开发电子毒品，因此徐庆年背后还有谁，自然是警方继续调查的目标。 警方解散了专案组，将本案移交缉毒大队。缉毒大队暂时也没有侦破方向，因为徐庆年表面上没有作案动机，按照一般逻辑推理，徐庆年如果掌握了新版“卖女孩的小火柴”，他没有必要欺骗扶桑黑帮，完全可以自售或与扶桑黑帮合作。 但是扶桑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徐庆年。尽管目前没有证据，警方还是认为徐庆年的死亡与扶桑人有直接关系，他被扶桑黑帮杀掉的可能性最大，被监控锁定的视频录像也显示杀害徐庆年的疑似凶手回到了扶桑区，出租车司机没有提供更多的有效信息。此外，那三部扶桑地下商贩贩卖的三部安全手机，其中一部的通话记录，可以定位在“大富豪”洗浴中心，这部手机开机两次，第一次通话过程非常短，第二次是发过两封短信，一封内容是逗号，一封内容是句号。而短信发出的时间，经过技术对比，与吉田正雄进出“大富豪”洗浴中心的时间基本吻合。 很有可能是徐庆年给扶桑人设局，并向同伙通报了吉田正雄的行踪，这才导致后续事件发生。 那么，徐庆年的同伙是谁？ 或者说，徐庆年背后的社团是谁？ 警方认为与扶桑黑帮仇隙最大的韩国黑帮可能性最大。 不久以后，商国警方多地联手，端掉了两个在华最大的韩国黑帮。韩国人损失惨重。遗憾的是没有缴获新版“卖女孩的小火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大富豪”洗浴中心的领班们被关押了一个多月后，陆续释放。领班经理赵小梅等待检察院公诉，罪名是组织卖淫罪，不出意外的话，将会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齐昊通过多方活动，证明徐庆年贩毒和赵小梅组织卖淫皆系个人行为。“大富豪”洗浴中心被关停整顿一个月后重新开张，但齐昊很快就将“大富豪”洗浴中心低价转手，据说是某个大哥给他的明确建议。齐日天思前想后，自己已经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确可以金盆洗手，毕竟能做的事情还很多，不黑不白麻烦太多。 这几个领班被释放的主要原因是查无实证。警方在“大富豪”洗浴中心查获的几片电子毒品无人认领，而仅凭口供是无法给这类犯罪直接定罪的，抓人捉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尤其是齐昊给他们请的律师到位以后，律师会见了这几位犯罪嫌疑人，暗示了证据的重要性，这些不懂法的领班们恍然大悟，全部推翻了原有口供。 检察院不予批捕，要求补充警方补充侦察。 张千里本来也能跟随这些人早日释放，结果他的赌神爷爷跑到首府警察厅门口闹着要自杀，引起社会舆论广泛关注，张千里又被多关押了一个月，最后实在是因为他嘴巴够硬，运气够好，警方多方调查，也没查出他的问题，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放了。 时间节点推回前面。 陈子鸣率领的“雪域”游戏竞技俱乐部选手基因优化取得了圆满成果，一共有三名主力队员通过了基因优化，其中队员小沫一次激发了双天赋，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单从激发天赋的数量上讲，“雪域”游戏俱乐部已经具备了职业俱乐部的实力。 齐昊借机炒作了一番，网上自媒体纷纷报道“雪域”俱乐部，引爆话题热点，使得“雪域”俱乐部不知不觉中，成了进入正赛的热门队伍；网上现在讨论的已经不是“雪域”俱乐部能不能通过淘汰赛，而是在正赛中走多远，比较谨慎的预测是32强，乐观的预测是8强。 当然这都是有偿宣传，现实中还真没哪个俱乐部把女子选手队当对手。 有了这个铺垫，“雪域”游戏竞技俱乐部在比赛中取得什么优异成绩，就变得理所应当，情理之中。 经过短暂的集训后，“雪域”游戏竞技队向沈城出发，三天后，《攻城拔寨》春季赛淘汰赛将正式打响。 方安歌意外地获得了随队资格。齐昊指示陈子鸣，将方安歌列为俱乐部后勤保障人员。方安歌到是蛮高兴的，因为这样可以省事很多。不过没有必要，他不会与团队会合。 他这段时间准备了一套沈城人民体育馆的电工服，安全帽，都一股脑塞进行李箱。体育馆的这套电工服从劳保商店就能买到，logo是他自己喷漆制作。 安全屋里，方安歌坐在电脑前，通过后门顺利地黑入人民体育馆的内网，然后又进入摄像头监控系统。 现在比赛进程执行表他已经拿到，主办方、体育馆人员配置、日程安排、事项组织他已经全部研究完毕，行动a计划逐渐明朗。 b计划风险蛮大，需要夜间断电后潜入体育馆，尽量完成a计划。但是a计划他一个人完成不了，需要一个帮手。 考虑再三，他还是给党宜嘉拨了一个电话。 “宜嘉，干什么呢？” “安歌，我刚放学，正准备回家吃饭。”党宜嘉接到方安歌的电话很开心。有段时间没见方安歌，她有些魂不守舍，晚上经常失眠。 “我在这边等你，你路上给我也带份饭。”他把“这边”咬的很重，党宜嘉明白，这是要她去安全屋。 小姑娘笑开了花，也没想那么多。问道：“你想吃什么？” “有酱猪蹄带一个，米饭多带点。没有就随便。” 无论a计划还是b计划，方安歌都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不能是张千里，因为这货还在拘留所给同监大哥们表演才艺，也不能是党子杰，他信的过党子杰，可是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党子杰的一生就毁了。在他心里，党子杰以后是要走到社会名流层面，那才是他的人生归属。 剩下能用的人手，有“大富豪”俱乐部的陈子鸣，刘小沫。但这两人都是外人，真要出事，一定会把他兜出来，他想狡辩都没辙。 剩下的人里面，只有党宜嘉可用。用党宜嘉有两个好处，一是更有隐蔽性，二是出事以后，他也不会兜出党宜嘉，反而更容易为自己辩护。 在这个行动中，党宜嘉可以帮他远程监控视频。 必要时，也可以帮他关闭体育馆部分摄像头。 所以需要提前培训一下党宜嘉。至于说党宜嘉会不会同意做这事，他压根没考虑。 党宜嘉特意打车去城隍庙的那家酱猪蹄，因为方安歌提到过。她买了俩猪蹄，一个地三鲜，三碗米饭。 吃饭的时候方安歌给党宜嘉讲了要做的事情。 党宜嘉关心的是她会不会搞砸了。小姑娘一点都没考虑这事违法不违法，后果严重不严重。 年轻的时候一般不考虑做事情的后果。 “跟你说个事儿，”方安歌啃着酱猪蹄，味道真好，“暑假的时候，带你和子杰，千里，咱们去泰国旅游。” 党宜嘉大眼睛瞪的溜圆，扑扇两下，“为什么呀？” “出去玩，需要理由？”方安歌嘿嘿一笑，“带你看人妖表演，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为什么呀？”党宜嘉还是这句话。 小姑娘很敏感，方安歌话里有话，她能感觉出来。无缘无故的，去泰国看人妖？姐哪点比不上人妖？你要看什么你跟我说嘛，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让不让你看？ 方安歌啃完一块猪蹄，放下，擦手，然后跟党宜嘉说了实话，“想给你和千里，还有我，咱们仨做个基因优化。国内做不方便，钱的来路解释不清楚。” 钱的来路的确是个麻烦事儿。方安歌这几天一直在寻找解决方案。子弹在欧洲账户上是安全的，问题是转回国内则有很大麻烦，账上凭空多几千万，肯定会被反洗钱系统自动跟踪，到时候怎么跟警方解释？ 况且有个刑罚罪名叫不明财产来源罪。解释不清楚，全部没收。 “为什么不给子杰哥也做基因优化？” “子杰最近就要安排给他做，高考前我带他去金城做。” 党宜嘉明年才高考，党子杰则要提前安排。 “千里哥没事？”党宜嘉问道。 “没事，放心，过几天指定能放出来。” “放不出来怎么办？” “蹲里面蹲着呗，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拿把扫帚去劫看守所。” “明天开始要在这边值守两天，吃的喝的你要准备好，全天盯着电脑。还有，你跟院里和学校怎么解释呢？” 党宜嘉想了一下，“学校那边我就说病了，请个病假。院里我就说同学母亲过世了，我去陪她住两天。” 方安歌有些纳闷，“为啥不能是爸爸死了呢？怎么每次都是妈妈摊上事？” 党宜嘉气呼呼地横他一眼，“是真的。”? 第五十七章 吃完饭，方安歌泡了两杯茶，跟大爷似地坐那细品。等党宜嘉扫地，洗碗完毕，俩人坐到电脑前，可折叠的电脑屏幕全部伸展开有一米多长，正适合这种分屏监控。 方安歌准备了ab两个方案，这两个方案需要党宜嘉帮忙，技术含量不大。 b计划是半夜潜入方案。这个方案要点，主要是看监控室里监控人员工作状况，如果值班人员躺床上睡觉了，那是最好的情况。这个时候党宜嘉只要关闭摄像头红外监控警报系统，然后盯住睡觉的值班人员即可。值班室内有摄像头，值班人员一举一动都能看的清楚。 也正是因为有摄像头，值班人员未必敢睡觉。 但他不可能一直盯着屏幕看。他最大可能会玩手机再扫一眼监控，长夜漫漫，总得有个消遣打发时间。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关闭摄像头上的红外报警功能。然后通知方安歌进入。 “如果他发现红外报警功能被关闭了怎么办？” “那就强制关闭，让他那边无法打开。你这里按下关闭，他那边打不开。等我出来了，你再打开红外报警功能。如果有意外发生，”方安歌指着分屏上的一个按钮，“你把这个按钮按下，整个体育馆会断电。” “断电会怎样？” “最好不发生这种情况，断电意味着我要停止行动，计划失败。”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不会的，断电我就撤出。行动中止，把钱退给人家，就当没这回事。” 党宜嘉点点头，“你给我的钱我没用，到时候我转给你，你退给人家。” 方安歌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至于吗？怎么可能到那份上。” 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方安歌。 挨的太近，体香宜人，方安歌有些躁动。他转过头对党宜嘉说，“看屏幕，我脸上有花啊？” “没有。” “那你看什么？” “米饭粒。” 方安歌买的晚上11点多的高铁票，他先送党宜嘉回孤儿院，然后去了高铁站。到了沈城以后，他没有选择“雪域”游戏竞技俱乐部即将下榻的酒店，而是去了第一次来时住的快捷酒店。 第二天一早，党宜嘉跟孤儿院请假，说晚上不回来了，同学母亲去世，她陪住两天。梅院长同意了。然后她给一个同学打电话，拜托她帮忙给老师请个病假。 小姑娘早饭都没吃，直奔安全屋。 进屋刚脱鞋换衣服，方安歌的电话就打来了，“看看体育馆内有啥动静？” 党宜嘉过去瞅瞅，体育馆内已经忙碌开来，工人正用隔离板隔离出四个比赛区域。背景墙也在搭设，现场忙忙碌碌有二十几号人。 她把情况跟方安歌说了，问道，“要不要截图给你？” 方安歌啃着油条，喝了口甜豆浆，回复道，“不用。你等装电脑的时候喊我。” 早晨十一点多，接近中午的时候场馆工作人员才开始安装电脑。说是安装，巴掌大的电脑盒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行。一根电源线，一根数据线，一根视频线。这种比赛不会采用网络无线信号传输，需要组成内网。 党宜嘉给方安歌打电话，“开始了。” “盯住体育馆的电工班，如果有人来体育馆通知我。” 方安歌下载了一个公版的人脸识别软件，他把体育馆工作人员的档案输入到软件中。如果有体育馆的工作人员接近场地，软件会自动识别，电脑边的党宜嘉就会收到警告，方安歌同样会被党宜嘉告知。 方安歌穿上体育馆电工服，安全帽想了想没有戴，换了顶运动帽，戴上墨镜，出了宾馆直奔人民体育馆。 快进体育馆大门的时候，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蓝牙耳机里党宜嘉的回复是一切正常。她的声音有点紧张，实际情况比这还严重，小姑娘感觉气都快喘不上来。 方安歌进了人民体育馆内部，站门侧不显眼处。组办方的人员蛮多的，背景墙还没有完全搭好，工人在紧张施工。他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径直走向组办方的一个工作人员。 那是个圆脸小姑娘，看起来工作时间不长。 方安歌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好。请问您是组办方的负责人吗？” 小姑娘腼腆地说，“不是的。我们领导在那边。”她用手指了一下。 方安歌拿起脖子上挂的工作牌给小姑娘看了看，“我是体育馆的电工，现在要检查线路，确保负荷不出问题，跟你们领导说一下，把电脑都打开，十分钟就好。不知道麻烦不麻烦？” 圆脸小姑娘看了看他的工作牌，“你等下。”她快步走向正在指挥干活的领导，领导转头看了眼电工打扮的方安歌，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又转身回来。 “要把所有的电脑都打开吗？” “电脑，屏幕，一切外设，都打开。我们体育馆你知道年头长了，怕线路有些老化，可别在比赛的时候跳个闸什么的。”方安歌给她解释道，“十分钟就好，我先测一下电压。”他俯下身子，打开工具箱，拿出电压表。 圆脸小姑娘说，“行，我去帮你把电脑都打开。完事你跟我说一声。” 小姑娘穿行四个比赛区域，把桌上的电脑电源都按下。方安歌跟在她后面，每区用时一分钟，无线发射器上绿色指示灯闪烁了十下，a区脚本安装完毕。然后是b区，c区，d区。 完事他冲圆脸小姑娘喊了一声，“好啦，谢谢！” 小姑娘又走了一圈，把四个比赛场地的电脑都关闭。 一个简单插曲，微不足道的浪花。方安歌走出体育馆，脱下电工服，手里拿着。阳光明媚，今天是个好天气。 党宜嘉整个过程看下来，手软脚软，感觉自己都坐不住椅子。 她虚弱地问方安歌，“好了吗？” 方安歌说，“没有，你得老实看着，万一哪台电脑被更换，你要告诉我。” “好的。你自己小心点。”党宜嘉说。 “嗯，知道了，累了你就喝咖啡提神。”方安歌说道。 然后他挂了蓝牙电话。我有什么要小心的？哈哈，本大爷天高任鸟飞，现在到哪玩去呢？ 他先给陈子鸣打了个电话，陈子鸣他们也是昨晚到的。 “方工你好，什么时候归队？” “我先办点私事，陈教练，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你们安心比赛。” 电话那边一阵死寂。 “喂，喂，陈教练，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听见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嗯，已经准备完了。放心。” 陈子鸣放下电话，有些无语。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这也有点忒麻利了。 方安歌下载了个沈城旅游app，研究去哪玩，玩什么，有什么美食，酱猪蹄就算了，烤鸡架值得关注下，标个圈圈。 党宜嘉很惨。她把吃的喝的全都放在手边能够到的地方，上厕所都是百米速度。整个白天，她的视线基本没有离开屏幕。 晚上十点来钟，方安歌给她来电话，让她下座休息。她嗯了一声，俩人没有过多交流，挂了电话。 这丫头晚上睡觉也没睡踏实，几次起夜去看看屏幕。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发呆。 第二天，她又看了一天屏幕。电视转播背景墙已经搭好，各种电子设施试运转，人来人往，比赛队伍的教练也来看场地。比赛区域是禁止接近的，看一眼就行。期间“雪域”游戏竞技俱乐部主教练陈子鸣也到了现场，跟工作人员交流了什么，又去看了看比赛场地。 陈子鸣出了体育馆，一脸凝重，他给方安歌去了电话，“方工，你在什么地方？过来一下。” “教练什么事儿你直接说，我在排队准备上过山车。” 大冷天的玩过山车？陈子鸣听的眼皮跳了跳，“别玩了，有事找你。” “你电话里说，没事的。” “我们比赛场地临时变更了。” “不在体育馆了吗？”方安歌顿时有些紧张。 “不是，比赛还在体育馆，原来安排的是a区，现在调整到d区了。” “那没事，哪个区比赛又不影响咱实力发挥。放心！” 陈子鸣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晚上十点多，吃饱喝足溜达鸡模式关闭，方安歌给党宜嘉打电话。 “宜嘉？” “嗯？” “吃了没？” “吃了。” “吃的啥？” “方便面。” “哦。喝的啥？” “面汤。” “上厕所了没？” “今天没上，没喝水。” “水可以喝。” “不喝。” “累不累？” “累。” “关电脑，去休息。” “不。” “完事了。去休息。” “万一呢？”党宜嘉看了眼体育馆，灯火通明，还有人在忙碌。 “白天他们不是都调试完电脑了吗？”方安歌问，“现在比赛区有人干活吗？” “比赛区没有，舞台上还有。有个主持人在念稿。” “没事了。关机休息，明天还要去上学。回去请你吃饭。” “好。” 方安歌挂了电话，溜达鸡模式重新开启。天依然很冷，夜风扑面，不过少年心性，喜欢看城市繁华，猜测普通人的家庭生活。 党宜嘉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依旧盯着电脑。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体育馆人才走光，比赛场地大灯关闭，只剩几个壁灯亮着。党宜嘉一直坐到两点多，起身的时候感觉有些半身不遂。痛快淋漓地上个洗手间，刷牙洗脸。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孩子有点亢奋过度。 又爬起来坐电脑边，傻乎乎地盯着屏幕。? 第五十八章 “大刘，快跟大家说说，你怎么看这场比赛？”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大刘，我旁边这位解说员是观众极为熟悉和喜欢的“我的小喵，”刚才我们一起欣赏了“雪域”战队与“金刚”战队的比赛，虽然只是一场淘汰赛，但是三场比赛节奏极快，扣人心弦。遗憾的是淘汰赛没有现场直播，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小猫烧香平台应广大玩家要求，第一时间放出比赛录像，并做比赛点评。 看了刚才比赛，我想说，‘金刚’是我们大家熟悉的一支战队，具有打入正赛16强实力的一个队伍，我个人甚至认为‘金刚’战队的战术储备具备了冲击前4的实力，这是一支打法灵活，配合默契的战队，并且容错率很高，可以说国内任何一支战队遇到‘金刚’都会头疼，没有哪支战队敢说稳胜他们。老实说，‘金刚’真的不应该留在淘汰组，它们的实力远在这其上。” “我估计所有人都认为晋级对于‘金刚’这支战队来说易如反掌，至少开赛前我是这么认为。哈哈，没有想到打脸来的这么突然，纵观这三场比赛，我相信每个观众都会对“雪域”战队的打法感叹万分，现场解说发出的最多惊叹是：这样也行！” “平心而论，‘雪域’战队队员个人的对线实力要明显弱于‘金刚’战队，尤其是在一些微操方面，她们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但是正如现场解说感叹的那样：这样也行！” “‘雪域’”战队依靠极其出色的战术配合，尽管队员个人实力不如‘金刚’战队，但我们知道《攻城拔寨》这个游戏打的是团体配合，团体战术，可以说‘雪域’战队完全是靠战术上的巨大优势，击败了以游戏运营着称的‘金刚’战队，昂首挺进正赛，进入64强！” “这正应了那句话，游戏战场，一切皆有可能。” “大刘你认为‘雪域’战队中最强指挥官是谁？或者说，‘雪域’战队是如何打出神出鬼没的战术配合，从而以2：1的比分战胜对手？”解说喵喵适时插了一句。 “关于这一点，我同意你的观点，‘雪域’战队的指挥水平绝对是超一流的，神出鬼没这个词形容的非常恰当！毫不夸张地说，‘雪域’战队战场指挥官的指挥能力可以排在个人榜前四，没错，我说的就是新星小沫！不知道你注意没有，决胜局最后奠定胜利的团战，小沫是盲开的，根本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她做到了！如果她个人对战能力再稍微强一点，我觉得她的水平完全可以占据本赛季个人指挥战术榜首位！” “哇！你的评论好夸张！不过我也认为小沫的实力真的是令人赞叹，耳目一新。在我解说过的这么多场比赛中，具备这种战场综合判断能力的指挥官确实少见。这个新人是如何取得这样的进步呢？大刘请你再给大家点评一下。” “根据我的消息渠道来源，这个消息渠道来源需要保密，先跟大家说声道歉。据我所知，小沫这个选手基因优化激发的天赋非常适合战场指挥官这个角色，她激发了两个天赋，一个是“判断”，一个是“精准”。这两个优势可以使她比常人在相关判断力上能多出至少15的优势，这个优势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强一点，或者强一些，但对于职业队员来说，这就不是一般的强，而是堪称恐怖！在游戏竞技赛场上，如果你比对手强5，我们说这都是碾压优势，已经形成代差，强15是什么概念？这个选手，可以说是天生为游戏而生！为《攻城拔寨》而生！关键是她的年龄今年只有17岁，至少还能打8年的比赛，也就是说，在未来，女王将统治赛场8年！” 方安歌静静看着屏幕中的小沫接受赛后采访。小姑娘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只是强调自己打的不够好，失误还很多，也有几次指挥错误，尤其是第二盘失利，责任全在自己。 方安歌摸摸胡子。这几天没有刮胡子，绒毛变的坚硬。谦虚使人进步，看来自己要向小沫学习。 齐昊全程观看了“雪域”战队打入正赛的比赛，他的身后坐着“雪域”公司全体员工。这三场比赛过程可谓惊心动魄；他背后不断发出海啸般欢呼，以及瞬间的空气凝滞。第一场比赛战队以极小优势战胜对手，实际上当“雪域”战队推平对手基地时，战队经济居然还落后“金刚”战队。 第二场比赛打的更是艰苦，每一次失利都是如此揪心。齐昊虽然不懂这项游戏玩法，但局部失利能看明白，他一根接一根抽烟，直到战队输掉第二场比赛。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第三场比赛，如果用什么词来形容，最合适的词汇无疑是荡气回肠。在全面落后的情况下，队员们殊死一搏，尤其是指挥官小沫最后那次出其不意的指挥，超远距离一枪爆头抢龙，堪称画龙点睛，在最绝望时，姑娘们团结一心，直捣对方黄龙，她们打出有死无生的气概，最终一举战胜对手。 精神！ 这是俺们“雪域”的拼搏精神！ 我齐日天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不要说什么作弊，人生哪有不作弊的成功。我齐日天不作弊，能走到今天？ 当天傍晚，“雪域”公司汇出了三笔款项。两笔是汇给网络舆论公司，稍晚一些时候，各大论坛将有多篇重磅文章出炉，一切顺利的话，首府电视台今晚也会插播“雪域”游戏俱乐部取得历史新成绩的新闻报道。 第三笔钱汇入了方安歌的账户，100万商国币。 这是当初约定，打入正赛齐昊就要付钱。 齐昊一点没墨迹，遵守了这个口头约定。至于“雪域”演艺公司的文宣，将会随着比赛的继续而隆重推出，每前进一场，都是对“雪域”公司莫大的宣传，可以极大地推升公司商誉。 “叮！” “您的6g消息到账100万元商国币！” 方安歌躺在床上，甚至没有瞅手机一眼。爷是那种为一百万折腰的人吗？知道看一眼手机功夫要损失多少钱吗？ 忍耐了一分钟，方安歌一跃而起，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看着到账的数字，心情无限好。他给党子杰去了个电话，“子杰，干嘛呢？” “晚自习啊。有什么事？” “星期六星期天，目标金城，明天给你安排手术的事情，然后我从沈城直飞金城。你自己订票，到时候咱们金城汇合。” 党子杰的声音有些低沉，“好。” 然后又给刘子鸣去了个电话，“刘教练，恭喜！” “同喜同喜！” “我这两天要离开沈城，跟你打个招呼。” 刘子鸣有点紧张，“技术上的事情我不懂啊，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克服一下。哈哈。祝愿咱们战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坐在床上，想了想，又给党宜嘉去了个电话，“宜嘉，干什么呢？” “睡觉。” “哦，这两天累了是？” 党宜嘉，“不累。有什么事吗？” “星期六星期天，咱们陪子杰去金城做手术，我想给你也顺道检查一下指标，为后面的事情做个准备。” “千里哥不是还没出来吗？” “没事，他可以等。对了，千里家你知道？” “知道，跟你去过。” “明天买点补品，去看看千里的爷爷。别留钱啊，留钱把老头害了。等会儿我给你转点钱。” “不用，我有钱！”党宜嘉硬气的很。 方安歌还是给她转了5000块钱。不能白用人家小姑娘，资本家也要讲良心。 分节阅读 顾明天坐在电脑前，每月都要整理“昨天”们的资料做例行检查。这项工作原先就是院里负责给军方做的项目，现在直接向军方汇报也无不妥。顾明天觉得自己是个两面人，因为拿的双薪，一份拿着特情部门的薪酬，远高于市场平均线，一份来自领域研究院，因为“工作性质交叉”的缘故，军方有些研究成果领域公司可以分享，反之亦然，领域公司很多研究成果也与军方共享，因此领域公司会拿出一份补贴给军方“驻厂代表”，顾明天也算在“驻厂代表”名单里，这个事情说起来合理不合法，关键看上面是否纠风，总之他现在是双薪加“驻厂代表”补助，如果不是工作性质缘故，他现在都可以琢磨全款买房的事情。 不能说是腐败，再说领域研究院也不是直接发现金，会计名目设立的很巧妙，至少“表面上没问题”。 那就没问题。 不是啥大事，提高科研人员待遇是全社会责任嘛。 方安歌的资料也在“昨天”序列中。他的前身是甲4256，一个魂体人。在第七宇宙q1102星遭遇外星生物，战斗中牺牲，魂核得以保留。 罗棋少将复生甲4256时，选择了宿主方安歌。顾明天看了下密级允许的部分，报告显示方安歌被反复灌装过五次记忆。 （某位夜鸦大人：你们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的翅膀都被洗秃噜了。。。还有尾翼。） 灌装五次无疑刷新了世界记录。顾明天恶意地揣测，也许少将大人当时就没指望方安歌还能正常生活，按道理这苦命孩子早就应该精神分裂。 然而最新的资料汇总引起了顾明天的注意。方安歌非但没有精神分裂的预兆，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异常行为发生，他还收入颇丰，150万商国币到账。这点钱与顾明天的年收入还有距离，不过对于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可以算是收入相当不错。 他查了下资金来源，是其与某洗浴中心签订的网络安保协议。洗浴中心高端消费者身份值得保密，这份协议从逻辑上讲没有问题，当然肯定存在隐情，否则合同不会落在这孩子头上。 至于说为什么不选择网络安全公司，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道理也能解释，后者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只有黑客才懂黑客。 真正引起顾明天注意的是，方安歌要来领域院直属做基因优化。绿色通道费，基础套餐费都已经实缴，手术预定本星期天。 他又翻阅了一遍方安歌的报告，确定在他能够看到的资料范围内，罗棋少将没有对其进行过基因优化。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基因优化带来的未知可能太多，无疑会干扰到复活进行；人类目前对于基因优化的了解，至多算是沧海一粟，很多深层次的领域，尤其是精神、人格、基因突变等层面掌握的知识还是太少。 他把这个信息做了一个简报，发给组长今天。? 第五十九章 今天此刻正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中开着沙漠越野车狂奔，尽管涂了好几层防嗮霜，但她还是感觉脸蛋皮肤有爆裂的迹象她看了一眼顾明天报告标题，毫不犹豫地转发给上级领导罗棋。 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就不要操心，做中层干部，一定要学会怎么干工作，否则累成苦逼也没有成绩。 罗棋此刻也很忙，她人在麦瑞肯国，刚刚秘密进入纽约市。接到今天转来的报告，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什么。之前做所有的复生手术，都没有对宿主再次进行基因优化。 再生的宿主如果做了基因优化，会不会激发魂化现象？罗棋陷入沉思之中良久。 大灾变导致地星上第二大经济体麦瑞肯近乎崩溃瓦解。北美洲板块既有大陆地壳，又有大洋地壳，加利福尼亚州西海岸是世界上地震发生最频繁的地区之一，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圣安德烈斯断层是罪魁祸首。圣安德烈斯断层有一个特点，它不是正常的上下运动，而是平行滑动。这个特性导致了加利福尼亚在大灾变中部分滑落海底。影响同样十分巨大，史诗级灾难现象，整个麦瑞肯都被大地震影响，临近海岸的城市群所有的楼房全部倒塌，无一幸存。 麦瑞肯人遭受的灾变损失难以用数字衡量，其后导致的民生次灾难更是惨绝人寰，整个麦瑞肯都陷入混乱好多年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救助这等规模的自然灾难，况且世界各国都遭受了沉重打击，等待救援的也不是麦瑞肯一个国家。 联合国根本无力应对这种规模的人类悲剧，非洲到是因祸得福，世界各国都纷纷投资非洲农业，非洲被改造成世界粮食生产主基地。麦瑞肯是世界第一粮食生产大国，麦瑞肯遭遇灾难势必影响到全球各地。其后几年里，因非洲粮食增产而让粮食全球性短缺得到缓解，但粮食问题依旧是人类生存的巨大威胁。 罗棋这次到麦瑞肯纽约，是根据商国与麦瑞肯间的秘密协议，交换对一些奇异的外星生物组织研究成果。她在交流组中并不起眼，领队是商国国内生物学专家刘院士，她的身份是刘院士的助手。 这次交流会还有一个联合鉴定工作。有奇异生物组织痕迹被发现于麦瑞肯大选热门选举人华裔乔菊女士家中，乔女士非正常死亡。有迹象表明，是某种超自然现象导致了乔菊女士的死亡。麦瑞肯联邦调查局结论是有外星生物试图影响麦瑞肯大选结果，那些奇异的生物组织他们认为与外星生物相关。 这个结论无疑是惊人的。 如果最终证实，影响也是难以评估的。 另外一项工作是交换外星生物。商国这次拿出的是昆山龙格尔峰世界之门残留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残骸，而麦瑞肯则是用外星活体生命做交换。 可以说这次交换是商迈两国近年来最深层次的一次科学交流。 商国在外星生物研究方面领先全球，他们至今仍与第四宇宙生物在昆山山脉深处做着艰苦博弈，麦瑞肯国对于第四宇宙生命残骸的渴求也在情理之中。 生命领域的研究工作者都非常清楚，如今人类正处于亿万年来最大的进化边缘，以基因优化、魂体人为代表的人体生物工程未来将对人类产生深刻影响。 这种影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不过罗棋收到今天转发的报告时，还是愣怔片刻。她的确对方安歌进行了各种极端生物测试，然而唯独漏掉了基因优化。 罗棋迅速给刘浩然回信，要求他密切观察一个叫方安歌的年轻人基因优化全过程，给予一切优惠和方便，保留全数据资料，密级为一级。 刘浩然有些郁闷，他可怜巴巴地回信，领导我密级权限不够啊。 罗棋又给他提升了专项临时性权限。 五辆防弹车载着学术交流组一路绿灯来到一栋独立门脸的小楼。这种特殊建筑在灾前的纽约比比皆是，现在则是鹤立鸡群。好在这一片是高档社区，豪宅豪车并不引人注目。 在小区的安保监控室内，一个黑人男子正用手机录屏。监控画面中，五辆防弹车鱼贯驶入小区，停在一栋二层楼下。保镖们下车，警惕地四下观望，随后从车内下来几个人，他数了一下，五男两女一共七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商国人，另外两个是白种人，应该是负责接待工作的人员。 黑人点了下发射键，视频迅速发出。 当晚，罗棋没有选择睡眠，而是连夜起草报告，关于申请成立外星生物监控管理部门的报告。在报告中她阐述了个人观点，包括世界之门突然出现的推测，外星生物通过世界之门渗入地球的可能，以及组建机构的必要性等。 这个报告恰巧与国家安全部掌握的一些情况吻合，报告被迅速递交国家政治决策层。 一个月后，国家信息安全局成立了一个新部门：国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研究中心由国家信息安全局、国家安全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生物安全局等多部门联合组成。主任由国家安全部委派，副主任由各参与单位委派，军方委派罗棋少将兼任研究中心副主任。 级别配置有点乱不过请读者相信领导层的智慧，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是后话。 分节阅读 党子杰和党宜嘉一起坐飞机飞往金城。他俩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党子杰大度地把临窗的位置让给党宜嘉，党宜嘉兴致勃勃地看脚下云层，时不时低声惊呼。党子杰有些无奈，左右看了看，捏了捏她胳膊，“憋吱声。” 方安歌乘坐不同的班机飞往金城。 他上了飞机，还没等放好行礼，一个靓丽的乘务员就在他身边轻声问道，“请问您是方安歌方先生？” “是的，我是。” “方先生您好，您被选为本架航班的幸运乘客，您可以获得升舱资格，请到头等舱就坐。请您稍等，等乘机旅客登记完毕，我来帮您拿行礼。” 方安歌有点发愣，什么情况？ 这么幸运？ 头等舱的待遇很不错，复合材料隔间，关上门就是独立空间，座椅可以放下来平躺，水果点心红酒都有，甚至允许吸烟。 方安歌吃完一盘水果，又点了一盘小蛋糕，开心地吃个精光。饭后吸了一根的哈瓦那雪茄，那根雪茄装在一个迷你冷藏盒中，看着就价值不菲。 下了飞机，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专车接送方安歌，司机是个中年沧桑大叔，自我介绍名为刘浩然，他告诉方安歌，他被选为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幸运病号，可以享受住在领域公司内部宾馆，吃住全免。 方安歌说，“大叔，不方便啊，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有两个同伴，一男一女。” 刘浩然很大方，“这不是问题呀，幸运病号的同伴也是幸运病号，可以一起入住，吃住全免。” 方安歌摇摇头，“大叔，好意心领，问题是我们三个都要做全套的检查啊。” 刘浩然哈哈一笑，“小方，看来你还没有理解幸运病号的所应享有的待遇，所有的检查费用也是全的，包括你的，包括你的两个同伴。放心，我们医院的生理检测技术是全国一流。不能说最好，那违反行业公平竞争精神，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全国一流。” 方安歌说，“叔，这个我懂。一流就是最好的意思，在商国一流，那必须是全球一流。问题是，我们只能做一个人的基因优化，资金实力有限啊。” 刘浩然只是偶尔憨憨，不是真的傻子。他侧头看看旁边坐着的方安歌，“小方啊，手术当然是只包括一个人的费用，幸运是有限度的。” 党子杰和党宜嘉下了飞机以后乘坐机场大巴来到西北路首府金城。下了飞机以后党宜嘉兴高采烈地给方安歌打电话，“哥你到了没有？我们下飞机啦，坐上车很快就能到城里。啊，你已经住下了？速度够快的，你把地址发给我们，我们去找你。” 进到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宾馆，党宜嘉更是兴奋不已。她递给方安歌一个塑料袋，“哥，这都是飞机上发的零食，我都给你留着哪，你一个人吃，别给党子杰。” 方安歌摸摸鼻头，接过情意满满的零食，转手递给党子杰。党子杰没客气，直接扯开一袋零食。 “住这是不是有点贵？看这装饰是五星级酒店？” 方安歌哈哈一笑，“我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咱们吃住全免，还有体检费用，三个人也都是全免！” “为什么呀？”党宜嘉瞪圆了眼睛。 “领域医院在搞什么幸运病号活动，他们说咱们中奖了，手术期间的杂七杂八费用都免了，我刚才问了，这个宾馆的自助餐非常有名！子杰别吃零食了，等下咱们洗漱一下，饭点到了就去狂吃自助餐，的！”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塑料袋，里面也装满了航空公司小零食和小糕点，递给党宜嘉，“我这次是幸运到家了，你们知道吗，我上了飞机就中了幸运乘客，升舱到头等舱”? 第六十章 这是交流组在麦瑞肯的第三天。前两天是密集的会议，商迈两国科学家关于外星生命课题进行了充分讨论和交流。 可谓价值无量。 作为交换，迈方今天将向商方移交一个活体外星生物。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商国获得的第一个外星人标本，而且是活标本。交易的内容是迈国与商国共享外星活体标本的研究成果，外星活体标本的所有权仍属于迈国，商国算是“租赁”，租赁期限十年，具体的协议内容将在最后一天讨论。 在此期间，迈国将派出一个科研工作组，与商国一道从事外星活体标本研究工作。 此刻，商方交流组正在迈方陪同下，在大屏幕前观看。 屏幕上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 墙壁采用自发光涂料，整个房间没有阴暗的死角，一切都清晰地展现在摄像头下。 实际上，在摄像头前，还有三道电离子防护装置。 这里是area 51，位于迈瑞肯内华达州南部林肯郡，是传闻颇多的神秘禁区。目前51区隶属于迈瑞肯外太空研究总署。 迈瑞肯外太空研究总署汇聚了全迈瑞肯的高精尖人才，其组织结构甚至包含迈瑞肯中情局、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迈瑞肯太空总署，还包括麻省理工、斯坦福等几十所着名大学研究机构，另外，全球顶级生物学家都在迈瑞肯外太空研究总署合作范围之内。 商国生物学刘院士这次应邀与迈瑞肯的科学交流，主要对象就是与迈瑞肯外太空总署交换外星生物“样本”。迈瑞肯外太空总署中有一个独立的外星生物研究机构，这个部门的代号是“枫”。 “枫”的寓意充满了加拿大风情。这个部门有相当多的加拿大人，原因很简单，迈瑞肯没有世界之门，而加拿大却有两处。迈瑞肯人捕获的外星生物，多是从加拿大的两处世界之门“溢出”，因此迈方与加方合作也在情理之中。 监视屏中，空旷的房间。 “特普林纳”，迈方技术官员对着麦克风喊了一句，过了一会儿，房间内传来“吱”的一声。技术官员冲刘院士笑一笑，解释道，“它在跟我们开玩笑。” “特普林纳”，官员又冲着麦克风喊了一句，“我们现在要开窗了。”说完，他按下身前一个按钮，然后提醒商方交流组，“开窗的时间不能太久。会对特普林纳造成伤害。” 屋内的空气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空间有短暂的扭曲。 一个白色光团呈现在眼前。 它的周围，有桌子，椅子，床，床上有一只泰迪熊，墙角还有一个冰箱。背景的墙上有一副画，那是黑白色的蒙娜丽莎微笑。 “这些都是特普林纳的杰作。看着很真实是？其实都是电离子状态，是它模拟出来的形态。” 商方交流组成员顿时眼前一亮，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特普林纳，我向你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官员说着，指挥了一下，一个摄像头对准了刘院士。房间中间的一面墙上，放映出刘院士慈祥的面孔。 “囚徒有拒绝的权力吗？”白色光团说着，开始变化起来，它幻化成一个亚洲面孔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咬着手指头。 这是罗棋第一次接触到魂状的外星生物。她试着向特普林纳挥挥手，“嗨！你好！” “嗨！我不好！” “它能听懂商国语？” “它们有很高的智商，”技术官员向罗棋介绍，“智商水平高于人类平均水平，与基因优化者相当。关于地球语言，几乎是无师自通。用它们的话说，地球语言属于一种较低级的宇宙法则。” “宇宙法则？” “是的。” 罗棋和刘院士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内心无比震撼，哪怕是最低级的宇宙法则也是法则。宇宙法则地星人并不陌生，比如四大立场就是宇宙通用法则，但是语言也是宇宙法则，这个定义让他们感到惊讶。 “它们擅长艺术创造，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有非常高的仿真能力。它们对于地球上的计算机设备简直无师自通，包括编程在内，任何复杂的密码都无法阻挡它们，这只生物是我们在计算机网络中捕捉到的。它们可以在任何电子环境中生存，甚至可以任意替代电子存在。” 罗棋没有问你们是怎么抓到它的。虽然她很想知道。她想起了顾明天报告上提到的夜鸦。 随后“枫”机构的高级官员，暂且称呼他为木先生，r tree向罗棋介绍了更多的关于外星生物的资料。这种外星生物来自未知宇宙，通过世界之门。根据掌握的信息，世界之门的创造者已经灭绝。特普林纳所在那个宇宙正在坍塌，或已经坍塌。 现在的麻烦，或者说人类共同面对的麻烦是，这些世界之门之间，理论上是可以相通的，并且，它们已经连接的宇宙数量，难以估计。人类面临外星生物大规模入侵的危险，且迫在眉睫。关于“星光”族，“枫”机构是这样定义白色电离子生命特普林纳，它们可能有近百只已经进入地球。万幸的是，这是一个和平种族。根据特普林纳的交待，还有一种外星种族“月光”也进入了地球，数量可能较少，具有侵略性，是“星光”族的天敌。 这次访问还有一场艰苦的谈判，外星活体标本特普林纳能否顺利带回商国，全看这次谈判的结果。 “枫”机构与商国方在一个密级很高的房间里开始正式谈判，这间房屋不仅屏蔽电磁信号，而且是悬挂在半空，可以隔绝传导。 协议内容主要是关于情报互享，关于技术交换。 有些高等级密级情报，“枫”机构提出商国要用魂体人技术交换。刘院士坦然地告知对方，他授权可以用简化版的生物技术进行交换，至于用哪个简化版，要看交换的情报值不值。 这次会谈的基调，双方都表示认可。事态非常严重，外星生物已经不是入侵已否的问题，而是需要评估现实威胁严重到什么程度的问题。无论商方还是迈方，都肩负整个人类的命运。 在这个话题面前，两国的一切隔阂都可以搁置。 经过数个小时的谈判，双方达成共识。迈方同意将外星生物活体标本特普林纳租赁给商国，租期十年，商国向迈方提供一只“龙”的残骸，这是商方在昆山龙格尔峰世界之门捕获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魂态具化后的残骸，研究价值不低于特普林纳。 外星生物特普林纳被装入一个不大的密封合金箱中，后天将装入商国专机，与商国谈判组同回商国。 分节阅读 此时，远在商国的网络游戏论坛，已经被雪域战队的突兀崛起搅合的情绪亢奋。 方安歌到没有什么反应。 今个费了好大口舌，向领域研究院直属下属医院的医生解释，需要做基因优化手术的是党子杰，而不是他。 医院仔细核查了一下申请报告，交款人是方安歌，手术人那栏填写的是党子杰。 没错。人家说的对。 刘浩然沉默无语。 他总不能跟方安歌讲，你也顺便来一个？哒！不要钱！幸运病号大套餐！ 目送党子杰被推入手术室，党宜嘉向党子杰比划了个v。党子杰躺在床上，向俩人微微挥手道别，表情有些莫名悲壮。 这事也不能怪顾明天，他报告写的是方安歌申请绿色通道，缴费基础套餐，没有说手术者是方安歌。当然，误导性是可能存在的，领导有时候只看报告标题和摘要。 关键是这个事情伊莲娜没有权限参与，所以甩锅的可能性也基本不存在。 伊莲娜隔着桌子问他，“怎么啦？看你脸色有点严肃哦。” 顾明天回道，“俄罗斯原油价格大涨德国吃不消，德国吃不消，整个欧洲就吃不消。” 伊莲娜有些不解，“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明天不高兴了，“那我严肃一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说起责任，真不怨顾明天，他只是例行报告。至于说幸运病号待遇，把基础套餐升级成完美大礼包，都不是他的决策。 刘浩然也没有责怪谁的意思。他自己也是奉命行事，很多内幕他没有权限知晓，譬如关于对“昨天”们的日常监控。 六个小时的漫长手术。 党宜嘉奉命全程坐在手术室外。 方安歌回领域医院内部宾馆休息。他躺在床上玩手机，期间还看了下游戏竞技快讯，“雪域”战队3：2战胜对手昂首挺进32强，这意味着她们闯入了正赛。进入正赛则采用五局三胜制，比赛将更为艰苦。这场比赛“雪域”战队先以零比一落后，随后连扳两局。又特么回肠荡气，低调一点不好吗？干净利落二比零不好吗？ 睡了一觉。期间给党宜嘉送了一次饭，他隐蔽地从宾馆自助餐里装了些党宜嘉爱吃的食品。之后方安歌溜达鸡模式开启，在领域公司基因优化医院溜达了一圈，感觉有些辛苦，又回去补了一觉。 直到党宜嘉给他来电话，“手术快结束了。你过来啊。” 方安歌这才结束梦游，起床过去。? 第六十一章 手术按预期时间结束，党子杰却没有被推出来。直到下一个手术者被推进手术室，方安歌才醒悟过来，他急忙去问护士，“上一个手术者呢？怎么还没出来？” “走了。” “啥意思？”方安歌有些发懵，什么叫走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走了？他愤怒地盯着护士，“大姐，人推进去的时候还栩栩如生。” 护士是有文化的，学习过语文，想跟他说你这个词用的不对，又怕惹恼他，连忙解释，“人没事，好着哪，现在推观察室啦。” “观察室在什么地方？怎么走？” “你们去不了，回病房等。” “手术结果怎么样，顺利不顺利？” “一切顺利，放心！” “观察时间要多久啊？” “一两个小时，麻醉效果过了就送回病房了。” 党宜嘉拽了拽方安歌，“回去等。”她对护士笑一笑，“谢谢姐姐，您辛苦了。” 他们先去餐厅吃了顿自助餐，品种繁多，味道不错。俩人挺高兴的，就是不知道党子杰会不会激发天赋，党宜嘉猜测了十多种，对着手机下载的天赋表一个一个咨询方安歌。方安歌有些无奈，拍拍她的脑袋，“多吃点，的。” 回到宾馆房间，党宜嘉的手机滴的一声，她点开来看信息，她的全基因分析结果出来了，指标上佳。小姑娘高兴，嗷嗷嗷地跑去敲方安歌的门。 方安歌也正在看他的基因分析报告，指标显示正常。不高于常人水平，也不低于常人水平。看着党宜嘉手舞足蹈，方安歌也非常开心。党宜嘉问他的指标分析报告出来了没有，方安歌说没有。 俩人在宾馆呆不住，又回到党子杰的病房安静等待。病房是单间，有单独的淋浴和厕所。党宜嘉打开折叠屏幕，坐电脑前看连续剧。 方安歌没有玩手机，他在琢磨怎么洗钱。这是个大事。迄今为止没有头绪。 直到晚上十点多，党子杰还没有推回来。 别特么出事了。 方安歌对党宜嘉说，“你先回宾馆，我去问问医生什么情况。” 党宜嘉没理他，踢踏踢踏跟在他后面。犹如小时候那样，紧紧跟着，孤儿院里养成的习惯，只要有空闲，她就喜欢做方安歌的小尾巴。 方安歌拖着个小油瓶去了值班医生办公室，把情况说了一下。 值班医生拿起电话，拨了出去，问了几声。 然后对方安歌说，“你们等一下，有人来给你们介绍情况。”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医生有些为难，“这我也不清楚。你们等一下，有人来给你们解释。“ 党宜嘉顿时眼眶就红了，眼泪含在眶里。 方安歌有些发愣。 听说过基因崩溃的，几年以后诱发癌症，没听过死在手术台上的。他的心揪了起来。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医生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对方安歌说，“请你们跟我到接待室去。” 完了。方安歌内心哀嚎一声，接待室了。接待完了应该就是去太平间瞻仰遗容。 路上他悄悄对党宜嘉说，“我咳嗽一声你就哭。”医闹怎么闹，他心里没谱，等下先把气氛造起来再说。又回头看看党宜嘉，小声说，“现在别哭啊，眼泪先留着。”党宜嘉点点头，抬手擦去泪花。 接待室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军人。 没有白大褂。 方安歌与党宜嘉对视一眼，党宜嘉也搞不懂现在要不要哭。情况有些特殊啊。 男军人挂的中尉军衔，女军人挂的少尉军衔。 “你们好。”男军人微笑着站起身来，向方安歌伸出手，“你是方安歌？”又转头问党宜嘉，“你是宜嘉同学？” 方安歌没吭声，敷衍地握下手。党宜嘉也没吭声。 “我叫顾明天，”男军人自我介绍，又转向介绍，“这是我的同事伊莲娜。” 伊莲娜微笑，“你们好。”胸前饱满处抖动了两下，显然军装不太合体。党宜嘉偷偷瞄了方安歌一眼，方安歌目不斜视地盯着顾明天。 “有个情况，需要跟你们通报一下。大家都坐，坐下说。”顾明天请两个年轻人坐下，然后自己和伊莲娜也落座。 “先通报好消息，免得你们着急。党子杰同学的基因优化手术非常成功。” 党宜嘉顿时开心无比，心中巨石落地。她赶紧又去看方安歌，却见方安歌依旧臭着脸。虽然不明究竟，还是努力控制住了欣喜。 此处没有掌声，没有同伴的欢呼，让顾明天有些卡壳。他停顿了一下，“另外需要跟你们通报的是，党子杰同学已经激发了天赋，这个速度超过常人，按常规，天赋激发需要一到七天的时间。我们要跟你们通报的也是这个事情，根据国家相关法律规定，党子杰激发的天赋属于国家机密，希望你们能够严守这个秘密。” 方安歌重重哼了一声，开口说话了，“请顾中尉给我们介绍一下，哪条相关法律是这样规定的？” 顾明天有些措手不及，看看伊莲娜，“给他说一下相关法律规定。” 伊莲娜的反应很快，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然后对方安歌说，“国家安全法。第十一条，商国公民、一切国家机关和武装力量、各党派和各社会团体、企业组织和其他社会组织，都有维护国家安全的责任和义务。” 这条法律规定是个筐，需要时什么都能往里装。 顾明天挺满意伊莲娜的反应。他对方安歌说，“不要误会，这是好事。” 方安歌：“需要我们做什么？” 伊莲娜把文件夹打开，拿出两张纸，推给方安歌和党宜嘉。那是一份保密协议。 “笔。”方安歌对伊莲娜说。 伊莲娜拿出一支签字笔递给方安歌，方安歌没有看保密协议内容，直接在签名处签字。然后把笔握在手里，没有递给党宜嘉。党宜嘉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国家机密，我能理解。”方安歌对顾明天说，“如果党子杰的天赋属于国家机密，那么，我想问的是，是否对他的高考加分有影响？” 顾明天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们考虑到了，对外可以公布一个普通类型的天赋。” 方安歌果断地摇头，“那不行，普通天赋和特殊天赋，尤其是到了国家机密这个层面的天赋，加分标准能一样吗？党子杰是要考清北的人，我们不可能同意普通天赋这一说。” “清北不会录取他。”顾明天淡淡地说，“党子杰将被特招到特种学校。” “什么特种学校？” 伊莲娜接口，“不好意思方同学，这个也在保密范围内，无可奉告。” “如果，”方安歌强调说，“我是说如果，我们不同意怎么办？” 顾明天笑了笑，“方同学，我相信你能理解这个事情。我也相信党子杰同学能够理解这个事情。在这个时代，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为国家、为民族、为人类命运奉献的精神。” 方安歌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清脆，吓了党宜嘉一跳。伊莲娜的眼皮也跳了跳。顾明天到没有什么反应。 “我要是不尊重保密协议，你们是不是就把我枪毙了？” 顾明天没有接话，也没有因为他拍桌子而表现出对抗情绪。他先拿过方安歌签好的保密协议，递给伊莲娜。 “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事情枪毙你呢？如果你触犯法律，肯定是由法律来决定如何处置，而不是我们。”顾明天对方安歌解释说，“我们是法制国家。” 伊莲娜接过已经签订好的保密协议，落夹为安。她对方安歌说，“这是个好事情啊，不是坏事情，为什么要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呢？党子杰的人生将会光明一片，你为什么不这么想呢？” “因为我不想他的人生是被别人安排的。”方安歌对伊莲娜说，“我们都是孤儿，我们的命运从小就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高考是党子杰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希望任何人替他安排未来。我们可以有自己的人生选择。” 顾明天接过话语权，说道，“我们会尊重党子杰同学的选择。无论他是否同意，最终都是由他自己做出决定。” “如果他不决定去那个什么特殊学校，会有什么后果？一辈子是否被监控？是否没有出境的自由？是否没有选择工作的自由？” 顾明天双手交叉，诚恳地对方安歌说，“方同学你先坐下来，容我们慢慢给你解释。事情没到那一步，也不会到那一步，不要想多了。这是一件好事情，请你相信我。首先我要跟你说的是，党子杰的人生从此将走向辉煌，如果经过系统学习，在很短的时间内，譬如十年二十年，他将会是我们国家着名的科学家，你们不要觉得十年二十年很漫长，对于培养一个科学家来说，这点时间已经很短暂。其次，你们不要担心他上不了好学校，文凭对他来说从此刻起已经不重要，他将是帝国宝贵的人才，帝国将给予他最大的资源，关于他的生活，他也将获得优渥的生活条件，你真的没有必要多想。” “你们是军人，那意味着党子杰也要参军，参军就有危险。” “方同学你的想法有些偏激，你看我也是军人，我有危险吗？何况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即便是战争时期，党子杰的保护级别也是最高级的那种，怎么可能让他有危险？” 方安歌沉默了。 “我可以遵守保密协议，”过了一会儿，方安歌说到，用手指了指党宜嘉，“但她要有先决条件。” “请讲。” “给她做一次基因优化。不，两次。第一次如果没有激发天赋，再给她做一次。” 顾明天和伊莲娜对视一眼，“这个事情我们无权做主，但可以向上级领导汇报一下。” 方安歌抓过党宜嘉面前的保密协议，直接丢给顾明天。然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党子杰？” 顾明天说，“短时间内没有可能。我们会跟学校联系说明这个事情的，请你们放心。” “为什么？” “他的基因优化只是初步激发了天赋，我们需要对他的天赋进行固化，这是一个耗时较长的过程，希望你能理解。” 回到宾馆，方安歌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如果早知道，他可能不会带党子杰来。他坐在那里吸烟，一根接一根，党宜嘉坐在一旁陪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第六十二章 方安歌领党宜嘉吃了顿金城特产，黄河北的白家老字号蓬灰牛肉面。党宜嘉一碗吃完，又要了一碗，方安歌也吃了两碗，附带半斤牛肉。两人撑着溜圆的肚皮蹒跚步行去黄河铁桥留影，外地人到此一游打卡点。这座黄河第一桥，商皇二十一世建设，可谓历史悠久。 他们在大桥前合影留念。党宜嘉挽住方安歌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方安歌扎了个帅酷姿势，下巴扬起，目视远方平缓流淌的黄河。 两个小人物的历史回忆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这是方安歌与党宜嘉唯一合影。世间有许多美好，年轻是最好。 随后俩人赶往机场飞回沈城。党宜嘉下飞机坐高铁回铁山市，方安歌再留几天，看看“雪域”游戏竞技俱乐部剩下的比赛。 给党宜嘉做基因优化的讨价还价被理所应当地拒绝了。那份保密协议党宜嘉最后还是签了。因为顾明天给他俩讲了政策，这次有备而来，陪同顾明天第二次出面的还有国家安全部门同志，他什么也没说，只把自己的证件给方安歌党宜嘉看了看。那人全程没有说话，只有顾明天一个人在那嘚。 法律规定条款一条一条都讲清楚了，勿谓言之不预也。无论是否签订保密协议，两个年轻人都负有保密义务。 签订保密协议的话，未来党宜嘉和方安歌，如果考虑选择领域研究院基因优化医院做相关手术，费用可以打八五折，检查费全免。方安歌坚持要求领域研究院出具八五折优惠书，对方同意了这个无理要求。 悻悻然。却也无可奈何。两朵小水花，怎么扑腾也掀不起浪。 党子杰最终也没有再见到。 方安歌与党宜嘉还在飞机上的时候，铁山七中已经接到了党子杰入伍参军的通知。随后有人去孤儿院，为党子杰办理了离院手续。党子杰的档案被密级锁定，警方人口信息系统只能显示姓名，连照片都被屏蔽；任何试图查阅党子杰档案的人，都会被大数据跟踪。 从某种程度上讲，世上再没有党子杰这个人。朋友圈中，凡是有党子杰的图片，都出现了“图片显示错误”。 方安歌这才知道一个人如果想完全消失，可能真的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有些恼恨党子杰，怎么就这样轻易做了决定。但是又一想，也许那个顾中尉没有骗他，可能，这样对党子杰更好。 一个灿烂的明天，不正是孤儿院每一个孤儿都渴求的结果？ 分节阅读 傍晚，迈瑞肯纽约市曼哈顿区。电气工程师克里斯在家看电视，爱人蕾切尔在厨房忙碌。门铃忽然响起，克里斯走到门边，透过玻璃望去，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女警察冲克里斯笑了笑，“嗨，请问是克里斯先生吗？我们是警察局的，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克里斯没有疑心，他将门打开，“你们有什么” 话未说完，男警察掏出一把带消音q的手枪，扣动扳机。克里斯的额头被射出一个圆孔，他满脸惊讶地倒下。 蕾切尔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她放下手中的沙拉酱，刚把脑袋探出厨房门，一发子弹就准确地射中她的喉结，一个女警装扮的人走了过来，对躺在地上蠕动的蕾切尔补了两枪。 沙发后面，一条土黄色爱尔兰雪达犬似乎嗅到了危险气息，喜爱吠叫的它悄悄地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小狗瑟瑟发抖，它悄悄抬起头，只见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它的面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雪达犬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人，眼里充满了祈求。枪声很微弱，雪达犬哀鸣了一声。随后又是两枪。 过了几分钟，一辆七座商务车开了过来，停在克里斯家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他们打开车门，往屋里抬进一个长条形的木板箱子。还有两个旅行箱。箱子很沉，落地的声音有些发闷。 克里斯的尸体已经被拖进屋内，随便扔在房屋当中。 箱子被抬到二楼的阁楼上，阁楼相当于二楼半的高度，有一扇狭长的窗户，一个高个子从窗户向街道对面一百米远的房屋望去。 那是一栋独立的二层楼，周围没有建筑，街道旁种着不知名的小灌木，视觉条件很好。楼下面停了三辆车，其中有辆车里有人。 小楼各房间的灯都亮着。窗户没有打开，拉着厚重的窗帘。 阁楼有些狭窄，抬上来的长木箱子在逼仄的空间中被打开，里面放着一款老式的改进型x312重机枪，全枪仅重18公斤，改进型射速比原型稍快一些，达到300发每分钟，子弹散布12角分以下，有效射程仍是2000米。长长的弹链从一个行李箱中取出，其上混装了127x99毫米标准弹、燃烧d、903 sp穿甲d。另一个行李箱被打开，那是一个老式的自动操纵站，将它与重机枪连通，那人又在窗前设置好摄像头和网络通讯。 四人匆匆上车离去。 十分钟后。 一个路人从对面小楼边停靠的汽车旁走过。 突然，他拉开其中一辆防弹车门，举手开枪。子弹穿过消音q，发出噗噗的声音。车上两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干掉。 一辆商务车从街角拐出，在小楼门前迅速停下。车上跳下五个人，每个人头戴战术面具，身穿防弹衣，手持微冲。他们排成直线，几乎是同时扬手，五枚震荡弹被抛出，砸破了一二层的窗户。 巨大的声响和强烈的光芒混杂在一起，小楼无法抑制地颤抖。 一人上前照着门锁的部位使劲踹去。大门纹丝未动。木门的外表极具欺骗性，这实际上是一扇坚硬的钢质门，只是在外面裹了层木板。冲锋行动暂时受阻，有个人跑上前来，在门上安装了塑胶定向炸弹。五秒钟后，炸弹爆炸，将整扇门炸飞。 这五秒钟给屋内守卫提供了反击的机会。 冲锋人员先往屋内再次投掷了震荡掸，然而冲入的时候依旧遭遇到零星枪弹射击。不过微型微冲的火力很快压制了对手的还击。 罗棋第一时间被按倒在地，那时震荡弹刚刚投掷到屋内，尚未来得及爆炸。一个警卫已经趴到了她的身上，另一个警卫随之也扑了上来。巨大的声浪冲击过后，罗棋直接眩晕过去。两个经过基因优化的警卫尚能坚持，其中一个已经拔出枪来。 她冲到门外，率先抢占了有利地形。大厅的两名警卫短暂抵抗后被子弹撂倒。一个冲锋队员刚刚露头，她就扣动了扳机，子弹瞬间钻入面罩，打的对方仰面朝天。二楼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警卫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遥控板，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其间参杂一些破碎的内脏。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强行按动了遥控板上的一个按钮。 一层大厅的墙壁隔板被巨力推开，一架无人机甲迈着铿锵的脚步走了出来，机甲伸直两个钢铁手臂，一个装有762毫米机枪，一个是25毫米榴弹炮。烟雾弥漫中，机甲的红外\/毫米波雷达捕捉到了目标，762毫米子弹横扫了过去。如此近的距离，冲锋者的防弹衣根本无法承受子弹的冲击，两个冲锋者当场被干掉。 剩下两人见势不妙，想夺路而出，然而子弹呼啸而来。落后的那个又被撂倒，已经奔出门外的则吃了一发25毫米榴弹，榴弹撞击在他的脊柱中间，他被炸成粉碎状。 远处一辆商务车内，操纵笔记本电脑的指挥官叹息一声。活捉计划失败了。他的手指灵活地控制对面阁楼中的x312重机枪，重机枪颤抖着，枪口吐出长长的火焰。 在穿甲d的撕扯下，厚厚的楼层如同纸糊，被射出一个个大洞。燃烧d跟着钻了进去，房间瞬间被点燃，刚迈到门口的机甲则在重机枪密集火力下被穿甲d打成零件。 一个警卫努力将罗棋拖到卫生间，她尚未来得及趴下，就被一发标准弹击中，半个身躯被打断，上下躯体分离。在楼梯口负责伏击的女警卫则在弹雨中一跃而起，扑进卫生间，将罗棋又往里拉了一步，随后将罗棋紧紧抱住，奋力丢进浴缸里。 重机枪子弹再次横扫进来。这一次她未能幸免，两发子弹撕碎了她的上体，血雾四溅。 商务车上的指挥官操纵武器站，整整射出了五百多发重机枪子弹。整栋小楼已经陷入大火之中。他停止了射击，静静等待了一分钟，没有人从楼内跑出。 “进入。” 唯一剩下的那个汽车暗杀者没有犹豫，快速冲进火屋。 一分钟后，屋内响起两声略显沉闷的枪声，随后又密集地响起枪声。 暗杀者没有料到浴缸里会冒出一个人。她的出现过于突兀，握枪的手甚至在颤抖，她的面部表情扭曲，商国29式自动手枪的威力并不大，第一枪射在他的防弹衣上，打的他往后退了一步。第二枪打中了他的肩膀，虽然有防弹衣，他还是被打了个跟头。 这一枪肯定是蒙的。暗杀者心里清楚，他甚至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弹道，如果不是他被子弹推错了方向，那一枪本该擦肩而过。 罗棋半跪在浴池，双手握住枪，将扳机一扣到底，自动手枪连续发射，这一次她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只有一发子弹命中目标。 但最后这一发是致命的，射中了对方喉结，子弹撕碎了他的气管和颈动脉。 大火越烧越旺。远处传来凄厉的警车声。指挥官合上笔记本电脑，对司机说了声走。 商务车启动，2秒之内就加速到百米速度，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六十三章 商务车快速驶入一个地下楼层的车库。指挥官和司机下了车。这个车库的视频监控在早前已被破坏。指挥官点了一根烟，司机则忙碌着，启动了车内的装置，设置好机关，他轻轻关上车门。倘若有人再次拉开车门的话，高爆炸弹就会立即发生爆炸。 两个人换了一辆黑色电车，开车离去。 路上指挥官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对面有人接起，他轻轻说道，“失败了。” 对面说道，“等我通知。” 电车停在一家餐厅外，指挥官和司机走了进去。司机点了两杯咖啡，两个汉堡，他们坐在那里听着略带悲伤的乡土音乐，慢慢吃着食物。 十分钟后，电话响起。指挥官接通了电话。 “手提箱存活。确认。已向新波林空军基地转移。空军基地已经戒严，禁止任何车辆人员进出。估计手提箱很快会飞向商国，想办法阻止他们。” 指挥官与司机回到车上。指挥官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卫星地图，他找到新波林空军基地的位置。因为涉及军事机密，那个位置的卫星图片无法显示，然而通过无法显示区域面积，也能看出整个空军基地的轮廓。 他调动周边的地形，仔细查看，新的方案在头脑里形成。简单评估了一下可行性与几率，他认为值得一试。 指挥官拿起电话拨出，与刚才来电者通话，“塔台指挥有没有自己人？我需要商国人的飞机按一个预定航向行使。” “飞行航线发过来。” 指挥官把自己预想的飞行航线发给对方。然后对司机说，“你去仓库拿对空导弹，我去勘察地形。” 指挥官开门走下电车，电车飞驰而去。他往下拉了拉鸭舌帽，遮挡住上半部面孔。这个时间段等待出租车有些困难，新纽约的出租车并不算多。幸运的是，十分钟后他等到了一辆出租车。 开出租车的是一个中年黑人，与他友好地打了招呼。指挥官上了出租车。在一个没有视频监控的偏僻路段，指挥官命令黑人停下车。他从后座抬手一枪，子弹打的黑人司机整个扑倒在方向盘上。 指挥官将尸体抬到后备箱，在后备箱里找到一个黑色塑料袋，他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住黑人司机的头颅，紧紧缠住，免得等下因为车辆的颠簸，血液渗透出去，留下痕迹。 他驾驶出租车，赶往自己心中预定的发射场地。 一架灰白色的大型客机停在新波林空军基地的跑道上。这架飞机承载着刘院士和罗棋工作小组来到美国，现在它接收到最新指令，随时起飞，跨越大洋，返回国内。 整个新波林空军基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两架值班战机已经挂满弹药，飞行员坐在驾驶舱内，随时准备起飞。空军基地的防空设备全部启动，对空雷达不间断地扫描夜空。 一辆商务车和一辆中型卡车在四辆警车的保护下，飞驰电掣般赶往新波林空军基地。开道警车一路飞奔，最终停在新波林空军基地大门前。他们无权进入，护送任务到此结束。基地电动大门缓缓合拢，机场警卫车接过带路的工作，引领着商务车和卡车开到商国专机下。 中型卡车开始卸货，一个两米见方的合金箱被铲车卸下。铲车铲起合金箱，送入打开的后机舱。 “手提箱确认装机。”一个隐蔽的电话发出信息。 几乎是同时，塔台的一个指挥官接到了条短信。他看了看短信内容，然后将其删除。 灰白色的大型客机已经开始发动，救护车在空军基地一辆导引车的引导下，开到了客机前面。救护人员与飞机上的工作人员一道将培养舱抬入飞机。 按照塔台发来的指令，飞机驾驶员调整了起飞参数，主要是飞机起飞的航向指引。他将飞机机头对准起飞跑道，绿色的跑道灯渐次亮起，跑道边缘的白色边界灯功率输出达到最大，照亮了飞机跑道。灰白色客机制动收起，沿着跑道中间开始滑行。 在灰白色客机起飞前一分钟，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停在山间道路的顶端。夜风激烈地撕扯着司机的衣裳，他迅速打开后备箱，指挥官也跑过来，一人拿起一具单兵便携式地对空导弹。这是现役美军制式地对空毒刺便携导弹，这种导弹射程7k，射高5000，双色导引头，装有近炸引信。 两人打开导弹发射筒上的热成像系统，给导弹加电。 几分钟后，从新波林基地起飞了一架大型客机。客机按照塔台的指引，向指挥官的方向飞来，高度2700米，飞机仍在爬升中。 司机射出了第一枚导弹。指挥官稍微等了几秒，发射出第二枚导弹。 大型客机的防卫系统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抛出了红外诱饵，成功地骗过了第一枚地对空导弹。 第二枚地对空便携式导弹则准确地命中目标，导弹的近炸引信在不足机翼三米处启动，远远望去，天空中爆起灿烂烟花；在弹片的链式切割下，飞机没有立即解体，但却失去控制，满载燃料的飞机径直砸向地面。 地面升起巨大蘑菇云。 指挥官和司机上了车，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分节阅读 方安歌并不知道地球那端发生了什么。他这两天情绪低落，因为党子杰。他穷思苦想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秘密天赋会导致出国家机密的结果？ 他无从评估这件事情对党子杰的影响。 如果党子杰英年早逝，起因无非是因为这次基因优化。没有这次基因优化就不会有国家机密，没有国家机密就不会有抓壮丁这种离谱情节出现。 党子杰性格中有些可怕的东西，他真的可能为了一些崇高的东西而奉献自己的生命。 方安歌深深地感到对不起党子杰。 关键是，我家子杰还是个雏啊 那个柳平雪，现在不知道是啥状态，有没有失魂落魄？有没有披头散发？会不会执着地等待子杰归来？ 十年？二十年？ 在人生某个不经意的拐角，满面沧桑却英俊依旧的子杰站在昏暗路灯下，痴情地望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还有她身边半大小子那肯定不是他的种。 公母俩久久对视，无语凝噎。 人生倘若不见，也是极好。 方安歌胡思乱想了一通，脑子里编写了很多荒诞不经的情节。想着那个从不肯叫他哥的家伙，想着那个自封为狗皮军师的家伙，少年的心充满哀伤。 党宜嘉每天都跟他视频。有时候会穿很少的衣服暴露在他面前，方安歌假装熟视无睹。不过党宜嘉这招也蛮管用的，至少可以分散方安歌的忧伤。 他把自己关在宾馆里，偶尔关注一下“雪域”战队的新闻，大多数的时间在寻找洗钱的途径。这方面的经验很少，拘留所里的师傅们都是穷逼，没有那个富裕到可以洗钱的地步，所以关于洗钱，他是真不懂。 不懂不要紧，黑网里面什么都有。他发布了一些有偿咨询，已经有人接活，不过落实下来还要等几天。另外还有一些细节，主要是关于手续费的扣额，不同的途径有不同的收费标准，有些途径收费标准高达六成手续费，他需要认真考虑下。 这两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他给张千里那帮领班的律师去过电话，律师说张千里肯定会被释放，就在近期。现在警方没有证据证明张千里有违法行为，除了他别人都放了。 张千里只要自己不坦白从严，被警方释放只是时间过程。律师给方安歌详细解释了一下，张千里的问题主要在于他爷爷带舆论节奏，马上释放警方的面子过不去。 那个憨憨按道理说不会自己为难自己。方安歌安慰自己，应该没事的。他问律师能不能见到张千里，律师说可以，方安歌说希望律师转告张千里，务必稍安勿躁。 党宜嘉是个好孩子。她去看了张千里的爷爷。老头精神状态很好，思维清晰，没有糊涂的迹象，只是腿脚不方便。社区的人每隔两天来看他一次，帮他做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党宜嘉给老头带了不少补品，临走还给老头手机里转了两千块钱。 老头等党宜嘉走了以后，片刻没有停留，拄着拐棍一步一步挪到小区私人开的麻将馆。老赌神知道来点钱不容易，他选择了享受生活，用了三天才把钱输完。 方安歌与陈子鸣也通了一个电话。“雪域”游戏俱乐部战队已经成功杀入16强，这个消息看的方安歌齿牙咧嘴。他跟刘子鸣说，差不多就行了，别整大了。 刘子鸣说他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齐日天是啥事都敢做的人，你个打工人能拗过老板？方安歌心里想着，又给小沫去了电话。 “沫沫。。。” “方块块。。。” “沫沫我跟你说，悠着点，别整大了，你们现在取得的成绩已经不足以匹配你们的实力，你明白我说的话吗？别整大了收不了场。” “你懂个屁。”刘小沫粗暴地挂了电话，姐就是冲冠军来的。 夜色苍茫。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地球犹如微不足道的灰尘。在这粒灰尘之中，尚有无数的灰尘奔波在红尘之中。 纽约机场，一架商国货运飞机插入了空中，飞机上载有一个合金箱子，满脸疲惫的罗棋紧紧挨着箱子坐着。? 第六十四章 罗棋艰难地睁开眼，视觉朦胧处，有许多白色人影晃动。她似乎听见有人在用英语急切地交流着什么，随即交流变成了争吵。她这次听见有人用商语说，我们要把她带走，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声音彷佛强烈冲击波，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感到头痛欲裂，就像有无数把手术刀在剜开她的头颅，撕扯她的神经，她想高声呼喊，嗓子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 在她再次失去知觉前，感觉到床在晃动。她摇动手腕，有明显的下坠感，东西在还于是便昏迷过去。 几个彪形大汉围住病床，他们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商国人。医生叫来了走廊上的警察，警察其实并不想过来，这些黄皮肤中有一个是大使馆的官员，涉及到这个层面就不是他能干涉的，然而职责所在，警察还是冲了进来，他要求屋里的人都出去，结果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粗暴地推开他，警察恼羞成怒地想伸手掏枪，他身边的商国人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胃上，这一拳隐蔽而凶狠，警察佝偻着身躯跌坐在地，他干呕着完全失能，更没有试图站起来，因为围上来的商国人都掏出了枪。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两个人推着病床往外走，这下没有人再试图阻拦。旁边几个人握枪簇拥，他们很快就出了医院。罗棋被抱上一辆黑色商务车，她的手腕上铐着一个密封手提箱，医生曾经试图用压力管钳钳断手提箱铰链，但是那个铰链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制作，坚硬异常。 没有人知道密码箱中装的是什么。 “上面要我们一个小时内赶到新波林基地。”中年男子对司机说，“再开快点。”他又转身对后面的人说，“路面颠簸，小心她的脊椎。你们用手扶住她。” 根据时间计算，新波林空军基地距离纽约市242公里，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在预定时间到达机场。司机没有吭声，一脚电门踩下。 商务车风驰电掣般赶往新波林空军基地，路上领头的中年人不断通过电话联络。然而上层的意见不容置疑，如果他们不能在规定时间赶到新波林空军基地，那么将安排他们乘坐下一班专机。 原因是，那架专机事关重大，必须立刻、马上起飞返回商国。 正在考察中，没有返回社区接待屋的刘院士一行也接到了上面电话，当得知住所被袭击时，刘院士惊讶的握不住电话。他们被告知暂时留在原地，几分钟以后，一架迈军直升机降落在实验室旁的空地上，螺旋桨卷起大片的尘埃，刘院士一行迅速登机飞往新波林空军基地。 商务车则在坑洼的路况中急速前行。 车在半途，中年人接到电话，返航的飞机遭到导弹袭击已经坠毁，上面要求他们立即转移到加拿大。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罗女士安全。” “明白。”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罗棋已经苏醒。强烈爆炸导致的脑震荡，让她昏迷了许久，这期间时而昏厥时而睁开眼睛，但那远远算不上清醒。负责保卫他的中年人没有对她说太多，只是告诉她上级命令立即转移到加拿大。 罗棋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手腕，那个手提箱还在，完好无损。 当天夜里，罗棋被护送着飞往温哥华。 商国的反应极其迅速，此刻已经派出两个专家组坐上专机。这两个专家组都是由国安人员组成。一个小组飞往纽约，与迈瑞肯联邦调查局联手调查此次恐怖袭击。 另一个专家组直飞温哥华，保护罗棋和她手上的那只密码箱。 很久以后，一些内部人员才知晓，那个外星活体标本特普林纳一直装在罗棋的手提箱里。刘院士等人乘坐的飞机上装载的那个大合金箱其实是空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刘院士等人的声东击西，引开了暗杀者的注意力。 没有人知道是谁做出的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无关对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任何决定都具有风险，没有谁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在变数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幸运。 罗棋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除了严重脑震荡，浴缸中的水有效降低了火焰伤害，皮肤有一些烧伤，嗓子被烟呛坏，呼吸道的伤势好在被控制，近期便会痊愈。医生说可能会对发音有一些影响，不过并不严重。火灾死亡有75以上是被烟雾窒息或灼伤肺部导致呼吸衰竭，而对于罗棋这样的基因优化者而言，因肌体功能强于常人，从而逃过一劫。极端情况下，她能做到屏息五分钟。 回国途中，罗棋紧紧抱着手提箱，她凝视着机窗外，漫长路途中没有合一次眼。 这是一个特殊结构的手提箱，除了坚固它还能发出一种特殊的声波。特普林纳这种外星生物可以被一种特殊频率震动的声波发现，并且这种频率的声波可以杀死他们，在这种声波振动持续影响下，魂状的特普林纳躯体会发生谐振，从而崩溃瓦解。 宇宙万物都存在特定的振动频率，人们欣赏音乐，实质是欣赏特定的音波振动频率。我们能看到世间的五颜六色，是因为光波振动频率不同；我们所处宇宙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宇宙中绝大多数物体都能接受432赫兹的振动；大自然，包括那些最美妙的音乐，能够安抚人类心灵的音乐，都与432赫兹契合。至于国际标准音440hz，则存在较大争议，它并非标准音高，缺乏泛音的对称性，如果说432可以使人宁静，那么440赫兹正相反，容易激发人们的热情，使人们产生宗教般的狂热和依赖性，德国纳粹曾经就是使用440赫兹的高手。玛丽亚雷诺德在《音阶、音级、音调和音乐会音高》中提到，“90以上的人都更喜欢432赫兹的标准音高”。“当让他们来形容时，他们用的词有完整、正确、平和、阳光般等；相反，440赫兹的音高被形容为不舒服、狭隘和有压迫感。” “枫”机构的一个非着名科学家，在偶然的情况下，用某个特殊音波振动检测到了特普林纳的存在，当时她在对位于加拿大的世界之门进行科学实验，特普林纳正依附于世界之门之上。这种音波振动对于魂态的特普林纳具有致命的杀伤力，她无法维持魂体形态而具现。 在随后的研究中，他们发现，魂体人同样具备发现魂体外星生物的能力。 这个情报有一定的价值。魂体人能够对抗魂体外星生物，这一点商国是掌握的，甲4256就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是用特殊的音频发现外星生物，这种方法显然更具有普遍意义。 回国以后，罗棋经过授权，向迈瑞肯外太空总署下辖的“枫”机构提供了一种简化版本的魂体人研究方法。这个方法对于美加生物科学家来说同样具备革命性的启迪。 双方的交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改变了人类命运。 商国专机被炸事件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世界舆论广泛关注，各种猜测纷沓而来，很多新闻媒介的报道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网上各种传闻层出不穷。 商国工作组一共有11人遇难。根据迈方媒体透露，这次恐怖袭击很有可能是与外星生物交易有关。n很快接到爆料，这次飞机爆炸源于迈瑞肯政府卖国：他们将捕获的外星生物拱手送给商国，以谋求商国的一个十年经济援助计划。 大灾变对迈瑞肯的影响是巨大的，加利福尼亚州板块断裂，迈瑞肯95的公路设施不同程度受到损害，灾后被迫向加拿大转移的难民超过2000万众。因为道路毁损，无数迈瑞肯人是靠步行前往异乡。那是一次无比艰难的长征，人类历史上罕见悲壮场景。加拿大政府派出所有的空军力量，沿着公路废墟空投粮食、饮用水及药物。在一些可以停降直升机的地方，空军接走老人和妇孺，然而还有相当多的人死在跋涉途中。 留在城市废墟中的人，很多也没有捱过那个冬天。抢劫，枪击，强奸，瘟疫，食物短缺，每一处城市废墟都变成人间地狱。 其后几年世界性粮食危机，让大灾变后的次生态灾难继续延续。 今天的迈瑞肯依旧没有走出大灾变的影响。 尽管每一个迈瑞肯人都清楚，现在没有商国援助，迈瑞肯很难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崛起。然而爱国高潮依然被激进言论所激发，截止目前全迈已经全面爆发游行示威。媒体还向大众透露，那只用来交易的外星生物当时也在商国专机上，不幸罹难。 很快，n有更多证实，这次带队前往迈瑞肯谈判的商国院士刘教授也在遇难名单中。 商国官方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悼念，没有对于事件发生的详细说明。 商国举国震惊。 随后舆论的矛头指向德欧。德国在第二次大战取得胜利以后，几乎占领了半个欧洲，组建了欧联体，这个欧洲联合体被戏称为德欧。有能力在迈瑞肯实施这种行动的国家不多，毕竟商迈两国间外星生物研究交流属于绝密中的绝密。 德欧发言人针对迈瑞肯恐怖袭击事件发表声明，严厉谴责一切恐怖行为，欧联体过去不会，现在和未来也不可能支持任何形式的恐怖行动，一切有关欧联体的猜测都是阴谋和谎言。 商国沉默以对。? 第六十五章 张千里终于被释放了。释放前，拘留所将他洗的干干净净，修整了发型，剃掉了胡乱生长的胡须。一些消息灵通的自媒体，包括影响较大的正规媒体，悄悄架设好了摄像机，结果拍到的却是精神饱满外表干净利落的年轻面孔。 警方违反人权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赌神大爷搞的漫天风雨，被年轻的孙子轻松破局。当有话筒递到刚出拘留所大门的张千里面前时，张千里明显被吓到了。 什么情况？ 因为不明究里，他只好诚挚地对话筒说，请大家相信政府。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当天晚上，方安歌，党宜嘉，还有党宜嘉的小跟班党陶然，为张千里接风洗尘。党宜嘉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知识，专门找了个盆子，里面扔些纸片，点燃以后让张千里跨越一次。党陶然用一个扫帚兴高采烈地抽打张千里，之后几个人去找个饭店撸串喝啤酒。天气还冷，只能在饭店里面嗨，不能享受正宗的街边烧烤。 跨火盆，拍小鬼，撸串啤酒。某些青春的片段值得收藏。 张千里被党陶然灌醉了。小姑娘与党宜嘉一样大，也是17岁。张千里老气秋横，让小姑娘少喝点，小姑娘说要不这么着，你喝多少，我喝一半，看谁先醉。张千里说那不行，男女要平等。 他实际上是留了心眼的。人不可貌相，万一翻船呢？ 结果不到两个小时，张千里还是被小姑娘完胜。他面对的是具备绝对实力的选手，是那种羞辱式的战胜，小姑娘对趴在桌上绝无战力的对手说，你先歇着，我自己喝，然后仰脖咕咚咕咚喝下一瓶啤酒，期间不带换气的。 张千里以为党陶然只是普通的东北大闺女，能喝一点，剩下的靠咋呼赢人。他不知道的是，党陶然是蒙古族人，黄金贵族的后代。 本来方安歌还想跟张千里商量点正事，看他被党陶然玩弄于股掌之间，只好作罢。他不会傻到挑动党宜嘉，据说党宜嘉更能喝。孤儿院的孩子，似乎天生对酒精无感。 第二天方安歌跑到城隍庙派出所向朱烨朱警官报到。这次是他主动前往，跟朱警官赔礼道歉，没有事先通知朱警官就去外地，保证下不为例。 朱警官问他，“你到金城干什么去了？” 方安歌一脸真诚，“姐我这事不能跟你说，涉及国家机密。” 朱烨没啥反应，屋里另外那位警婶呵呵呵笑出猪声。 朱烨陪着笑了笑，屋里的气氛更显尴尬，她好奇地问他，“你知道啥叫国家机密吗？” 方安歌说，“知道。姐我没骗你，我是陪党子杰去的金城。他就是国家机密。” “党子杰是谁？” “是我同学，也是孤儿院的孩子。” “他怎么成国家机密了？” “姐你看这样，我空口白牙，说了你也不信，要不你上系统查查他，啥情况你一看就知道，我给你念他身份证号。” 朱烨没多想。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再说一个孤儿院孩子怎么跟国家机密扯上关系了？她打开人口信息系统，方安歌一边念党子杰身份证号，她一边往里输入。 结果电脑屏幕突然蹦出一个红色警告框！还有滴滴滴的强烈警告声。 朱烨有点懵。 方安歌也有点懵，他没料到警察人口系统都不能查询党子杰！ 本来想着通过人口系统打探点消息，现在看，党子杰陷的不是一般深。 旁边桌的警婶也跑过来看，“唉呀你咋整出这玩意啦？这啥玩意啊？以前咋没见过？” 方安歌说，“关了关了，姐你赶紧关电脑，别让上面查到你的ip。” 有点懵的朱烨顺手按了电源键，强行关闭了电脑。 她扑扇扑扇大眼睛，盯住方安歌。方安歌有点慌神，“姐我事先跟你说了，是你不相信啊！这事不能怨我。”然后撒丫子落荒而去。 一个小时以后，朱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黄世忠黄副所长打来的，要她上去一趟。进了黄世忠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俩人，其中一人向她展示了安全部门的证件 国家安全部门的同志走了，朱烨情绪低落，耷拉个脑袋。黄世忠早就听明白了，送走兄弟单位同志，回来就给方安歌打电话，第一句就骂上了，“你个狗日的瘪犊子” 方安歌没狡辩，挨了十分钟的骂，然后笑嘻嘻对着电话说，“黄所我中午请你吃酱猪蹄，金勾翅！” 黄所顿时哑火，按灭了电话。 朱烨趁机溜了出去。 事到如今，方安歌对打听党子杰这事儿彻底熄火。党子杰完了。现在没完以后也得完。 以后娶媳妇都得打报告申请，对象是干什么的，怎么认识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那个，都得说清楚。组织上也会详细调查女方社会背景，她爹有没有进过监狱，家里面政治面貌情况，有没有人参加宗教组织，有小舅子的话，还得看小舅子有没有案底 麻烦事儿在后面。 第二天，方安歌溜达鸡模式开启，去学校溜达一趟。结果第二节课间操，他还没等出教室门，就听外面有人喊，“方安歌，有人找你！” 方安歌出去一看，是柳平雪。 柳平雪见了他，二话不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顿时围上一群热心的同学，俩人被团团围住。柳平雪不管，站在楼道里只顾嚎啕大哭，声音嘹亮。 方安歌舔个脸，尬笑着对同学们解释，“不是我” 幸亏学校保卫科有个同志路过，二话没说拽着方安歌衣领把他带走了。路上方安歌还跟保卫同志解释，不是我。保卫同志没抽他就算客气，你跟我到办公室说清楚。 到办公室我也不可能跟你解释清楚啊，你能查党子杰吗？你敢查吗？你敢查我就敢说。 柳平雪跟在后面，她找方安歌找了好几天了！ 分节阅读 这几天反正啥事都不太顺利。方安歌跟张千里讲了党子杰的事情，张千里听完情绪也不高。都是从小在社会上混大的，明白这种事情，未必是什么好事情。方安歌又跟他讲，等党宜嘉放暑假，也就是他方安歌高考完，他们一起去泰国把基因优化手术做了。 国内不行，尽管商国的基因优化技术非常先进，可是他的钱洗不出来。 张千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方安歌见他不吭声，就当是同意了。实在不同意，抽俩大嘴巴估计也能想通。 最头疼的是“雪域”游戏竞技战队，他们挺进了16强。这事儿方安歌没说什么，结果战队又淘汰了对手，并且是以三比零的比分淘汰了国内一个着名职业俱乐部，杀进8强。 他给陈子鸣去了电话，“教练咱说好的啊，不能过分了。” 陈子鸣情绪大好，“知道知道，放心！我们打完四强赛就回去，票我都买好了。” 方安歌对此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对脚本动了手脚，脚本有时间设定，过了昨晚12点，脚本自动失灵。 今天“雪域”要打响进军四强的比赛。齐日天已经不用花钱炒作了，现在就连国外的游戏媒体都在关注“雪域”战队。 至于说“雪域”战队的比赛录像，在网上的点击量每场都超过百万数。小沫现在获得了一个称号：无解女王。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方安歌买了啤酒饮料烤鸡架烤鸡翅烤鸡腿，还有一包油炸花生米，打开电脑，安心欣赏“雪域”战队的四强赛比赛。 下午五点，比赛正式开始。 赛制采用bo5，五局三胜者获得四强名额。 “雪域”战队的对手是有半个多世纪辉煌历史的“老干爸”俱乐部。“老干爸”这个战队有个特点，永远争冠军。他们近十年来发挥极其稳定，每次都能打入决赛，然后被对手夺冠。 然而他们每一次都能在舆论的嘲讽中顽强站起，向着冠军再次发起猛烈冲锋。 “老干爸”遇到经济危机的那几年，队员和教练不要企业一分钱，硬是通过众筹坚持打比赛。队员们用方便面蘸“老干爸”辣酱的镜头，不知道看哭了多少激情男女。 赛前采访，主持人问“老干爸”的上单选手“胖小虎”，有没有考虑可能输掉比赛？毕竟“雪域”战队来势凶猛，打法灵活多变，团队配合极佳。 “胖小虎”嘿嘿嘿，笑的很猥琐，“有可能的啊，比赛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支持人问道，“你认为最有可能导致失利的情况是什么？” “胖小虎”两手一摊，“我们队员都是单身狗。” 这确实是个无解的失利因素。 比赛正式打响。第一局，方安歌喝了两瓶啤酒。21分钟就结束比赛，时间太短，只允许方安歌喝两瓶啤酒。 “老干爹”仔细研究过“雪域”战队的打法，能抱团绝不落单，打野随时可以召唤队友，不怕被人群殴。这是一个简单有效的战术，至少对“雪域”战队而言。 姑娘们对猥琐流显然不太适应。以往的比赛，对手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屡屡千里送人头。讲真，哪个少年愿意在少女面前露怯。 有场比赛，指挥都快吼出来了，本方打野自泉水复活后，毅然决然地又送了一次。 完全是失去了理智。 “老干爸”猥琐发育18分钟，没有跟“雪域”发生一次激烈交火，场上无一人次阵亡。大家都以为“老干爸”会继续猥琐下去，没想到团战突然爆发，“老干爸”选手微操胜过对手，居然打出了五杀。 “雪域”基地被顺势推平。 0：1。 方安歌撕扯鸡腿，满嘴流油。真实的比赛才好看嘛。 第二局，“雪域”战队坚持到了30分钟。方安歌更加满意，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 流眼泪的那个女选手被刘子鸣换下了。她本场比赛失误最多，整场都成工具人。 小沫这两场比赛指挥也完全失灵。几次指挥团队作战，战术都出了明显纰漏。要么包围了个空气，要么差了一步，没有围歼对手。 《攻城拔寨》这个游戏，战术出现一次失误，就意味着对手发育比你快了一步。在你耽误掉的时间里，对手则获得更多资源。 四瓶啤酒喝完，方安歌吃的也差不多了，洗刷干净，回来坐着静待第三场决胜局。“老干爸”已经拿下赛点，再赢一场就可以淘汰“雪域”战队。 场外的写手们狂敲键盘，争取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发稿，文章题目无非是“虽败犹荣”，“姑娘们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历史”，“亚洲最黑暗的一天，青春风暴失去了暴风眼”。 吹捧“老干爸”？那有什么点击量！谁特么喜欢看男人的胜利。 还有人写的稿子题目是：《此生不买老干爸》。 鸡的零件吃完了，方安歌开瓶啤酒干喝。姑娘们也不容易啊，真的很难。唉，人生艰难，老天给你点希望，更多的是洒下绝望。 第三局开始了。 姑娘们采用了她们从未采用过的战术，模仿老干爹第一把的猥琐发育流。外塔被拔光，忍。小龙被次次打爆，忍。大龙悲壮地嘶鸣，忍。 决定命运的高地之战，小沫的天赋能力，“判断”与“精准”发挥到极致，反复拉扯中，改变职能充当adc的她，一举拿下三个人头，又协助队友干掉剩下两个对手，成功打出五杀。 视野被拔干净的“老干爸”随后又遭遇了一次小沫组织的经典埋伏，阵亡四员。 “雪域”战队毫无悬念地拿下第三局。 第四局，“雪域”战队赢的又是毫无悬念。“无解女王”回来了。 小沫这次又作弊了。与方安歌无关。在运用天赋的过程中，她忽然能看透战场的局势。彷佛她就坐在对手身后，看着他们操纵键盘鼠标。 方安歌默默关闭了视频。他打开电脑中的某个文件夹，研究某个脚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时间设定难道失灵了？ 他检查了一遍，跑了遍脚本，没有问题。 又检查了一遍 第二天上学，方安歌无心去坐公共车，打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络腮胡须，眼角遗留一粒眼屎。他问方安歌，“小伙子你看没看昨天的《攻城拔寨》？” 方安歌窝在后座没吭声。 “我给你说小伙子，昨天五场比赛，那叫一个精彩”? 第六十六章 一个二十平方米的独立空间，配有独立的卫浴，房间里有张床，墙壁涂成绿加白，乳黄色灯光给人一种静心安逸温暖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外星生物是否会喜欢人类睡眠用的床，但就感官而言，床是地星文明的象征。 为了“迎接”外星活体标本特普林纳的到来，商国专门成立了一个外太空生命研究工作组，这个工作组又分心理评估组、后勤保障组、生理研究组和综合研究组，编制暂时挂在罗棋的研究室下面，商国正在紧锣密鼓地成立一个与外太空生命相关的机构，现在算是临时过渡。 关于怎么处置特普林纳，综合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这种外太空生命本性趋善，没有表现出攻击力，所以善待外星生物，攻心为上，争取合作成为工作的指导思想。 在未来相当长的一个时间内，罗棋都要承担外太空生物生命研究的课题，因此她承担了与特普林纳的沟通工作。 罗棋的伤势基本都好了。她坐在双向玻璃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知道特普林纳正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离子波在某个频率波段的扫描可以发现特普林纳的存在，但那样也会对它造成伤害，每天只在特定的时间里扫描三次房间，确保特普林纳没有逃逸。 “特普林纳，我是罗棋。把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我知道你还记得我，对吗？我想跟你聊一聊，我们彼此之间，可以加深一些了解。出于安全的考虑，你知道我们还不了解你，所以我们目前之能隔着玻璃交流，也许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像真正的朋友那样，肩并肩地说着心里话，我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我们更希望有一天，如果你愿意，可以为你在地星上安一个家，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家。到那时，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过了许久，空气中传来幽幽的声音，“那一天是不是很遥远？” “我们需要对你有一个熟悉的过程，了解你是什么样的生命，请你理解，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坦率地讲，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保证。请你相信，我们对你的了解完全是出于善意，我们尊重宇宙中的每一种生命，并愿意与之和平相处。” “可是，你们每天都在伤害我。” “那是一种扫描装置，你知道我们得确保你在这个房间里。如果你能以具象的形态出现，我保证会关闭这个装置。” 特普林纳渐渐现出身来。这次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亚洲人的面孔，鼻子小巧挺拔，两个大眼睛扑扇扑扇，有点像玩偶造型。她望着罗棋，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你们需要了解我，或者说研究我，我会给予配合，不过，我也有一些小小的要求。” “特普林纳，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你可以说出你的想法，或者说是条件。” “你知道特普林纳是什么意思吗？” 罗棋：“我很愿意你告诉我这个秘密”。 “什么意义都没有。是他们给我起的一个代号。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们是指最先发现你的人？” “不是发现，是抓获。” “好那你喜欢叫什么名字？” “我查阅了人类的语言，与我们种族意义最接近的一个词：岚。上面一个山，底下一个风。以后你们就叫我岚。” 罗棋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岚字。汉语的解释是：雾气笼罩的山间。 同步监听监视的心理研究组立即给了罗棋一些解释，关于“岚”字的心理趋向。 “那以后就叫你岚？” “嗯”，外星生物点点头，“我喜欢这个新名字。还有，你们可以把我看成女性。” “不要担心我会跑掉，或者给你们制造什么麻烦。岚族是最热爱和平的种族。”她很认真地对罗棋说，“我们彼此之间要有起码的信任。” “我们可以合作，对吗？你想要什么？” 岚的情绪变得黯淡。“你们很难帮到我我需要能量，地星文明是机械文明，因为你们人类的寿命过于短暂，机械文明是适合你们的，可是，我们的文明与你们的完全不同我们可以拥有机械文明，但没这个必要。如果有足够的能量，我们会自行穿越宇宙，到达很远的地方。” “你说的能量是指什么？” 岚眨巴眨巴眼睛，“地星上没有这种能量。一种特殊的生命力量，确切地说，可以合成生命能量的元素。比如说地星上的空气，对于你们来说就是一种生命能量，没有空气人类就无法生存。” “可是你能适应地星的空气，这一点我们是了解的。” “基本上宇宙中，我是说你们这个宇宙中的大多数环境我们岚族都能适应，但不等于这些环境可以给我们提供生命元素。” “岚，我们需要了解你们的一切，包括你们的寿命有多长，你们生活的环境，你们的社会形态，你们生存的宇宙，嗯，你们的一切” “岚族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用你们的语言来描述，那就是永生。如果换算成地星时间，我们一季的生命是五百年左右，然后我们会重生，就像地球上的植物，成熟以后会结出果实，里面包含种子，我们的重生，就相当于种子的再次成长，并且承载了我们所有的前季智慧。” “很神奇，我简直不能想象。”罗棋的思绪澎湃，一个可以再生的种族，对于生命科学研究来说，价值无量。 “我们真的需要进一步合作。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我们可以探讨你的一个要求，条件允许的话，我们尽量满足。” “我需要一个大花园，有空气，有阳光，有各种各样的植物，种类越多越好。如果可以满足这个条件，我会配合你们的研究。” “唔，你的这个条件可以考虑。” 分节研究 许开颜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是怎么过下来的。她无数次问自己要不要离婚，可是孩子尚小，女儿王解语刚上小学一年级，她学的是自动化控制，这个专业听着不错，实际上你只要脱离具体专业一年，知识结构可能就要重新调整，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变化的速度超过任何大胆的想象，整个人类文明都以超高加速度向前发展。 许开颜在家带了六年孩子。尽管毕业于211，然而现在离婚的话，找工作都是个问题。 q1102星唯一存活者王德林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这算是好消息。他现在生活能够自理，可以下床走动，每天能够按时吃饭，但依旧不能按时睡觉。或者很少睡觉。 每当长夜来临，枯廋如柴的王德林都会躺到阳台躺椅上，静静看着深邃夜空。 医生告诉许开颜，王德林现在的智商相当于三岁左右的幼儿。未来有继续好转的可能。他的大脑皮层活跃异常，这也能解释王德林为什么饭量惊人，大脑运动可以消耗人体一半以上的能量，表面看上去王德林每天无所事事，实际上他每天的“工作量”大的吓人。 医生隐晦地提醒许开颜，“病人这种情况可能不会长久”，“要有心理准备。” 令许开颜毛骨悚然的是，她最近发现王解语也陪着王德林一起在阳台上仰望星空。某一天夜里，她从梦中醒来，感到屋里有一种特殊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 她没有开灯，赤脚轻轻走到客厅的阳台边，看到女儿王解语和王德林，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蹲伏着，两眼空洞地望着星空。 她吓的差点尖叫出声，直接瘫坐地上。 王解语回头发现了自己的母亲，她像一个僵硬的木偶，四肢难以协调地走到许开颜面前，黑黑的眼神锁定许开颜，命令道，“回去。” 许开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从地上站起来，茫然地回到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王解语已经独自吃完早饭去上学。 许开颜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浑身酸痛，头痛欲裂，摸摸额头，并没有发烧。 王德林的早餐是一整只烧鸡，一个猪肘，一加仑牛奶。 吃完早饭他就去电脑前坐着。他看的内容很杂，大多数是人类的历史，人类的生物学技术，以及国际新闻。 几天以后，吃完晚饭，许开颜在厨房收拾，女儿王解语出现在她的背后，许开颜听到背后有响动，转过身来。 看到王解语的眼睛，漆黑深邃，彷佛黑洞。王解语的音调有些特殊，似乎失去弹性，她对许开颜说，“爸爸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许开颜没有说话。 多日来她每晚都做的噩梦成真。在梦里，女儿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木讷的神清。巨大的悲哀瞬间涌上心头，许开颜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那是母性的直觉。 母亲失去自己孩子的悲痛。 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许开颜本能地想往外跑，王解语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许开颜双脚离地，整个人撞击在冰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努力坐直自己的身躯。 “妈妈，我不想吃掉你。” “爸爸让我吃掉你，可是我不想。” “我会保护你的。” “只要你不做傻事。”?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许开颜趁买菜的机会，跑到派出所报警。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员，凭直觉她相信一丢丢许开颜说的话，应该是家庭暴力？眼前的女人状况明显很糟糕，精神似乎也有些问题她把情况汇报给了上级领导。 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官接手，单独听取许开颜的疯言疯语。他一边听着许开颜的陈述，一边想着用什么合适的方法，把许开颜领到医院检查一下。对方明显具有精神分裂的征兆。但是警方没有这个义务照顾她。 至于许开颜的家属，根据她的描述，也是一个病人，甚至不具备生活能力。 女儿刚满七岁。 警官决定还是慎重起见，至少去许开颜家里一趟，看看情况。如果情况确实特殊，就要联系社区，让社区启动居民救助流程。 所里事情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决定自己一个人陪许开颜回家。 许开颜觉得，警察到家里看看也好。有困难找警察，何况她真的遇到了无解困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如何取信于人。 进门的时候，王德林一个人坐在客厅电脑前。女儿王解语上课去了，还没到放学的时间。 警官名叫王德功，很巧，与王德林名字一字之差。王德功看了王德林一眼，王德林的表情很像唐氏患者，唐氏综合征患儿具有相似的特殊面容体征，譬如眼距宽大，鼻根低平等，所以唐氏患儿的表情特征都很接近。 王德林外表没有这样的特征，但是他的神态非常接近唐氏患儿。 王德功皱皱眉，这家够特殊的。一个女人摊上这种事情，时间长了，精神出什么意外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平时也是这样的？”王德功问道。 “嗯”。许开颜声若蚊蝇。 王德功没再说什么。他在屋里转了一圈，三室一厅两卫，装修也很精致，居住小区也是本地的高等小区，没有什么异常。他看了看卧室，又看了看小孩子住的房间，花花绿绿的贴纸，充满了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气息。 都挺正常的。 他推开第一个卫生间的门，里面有个立式湿蒸，滚筒洗衣机，一目了然。 又走过去，推开第二个卫生间的门。 这个卫生间没有窗户，随着门的推开，光线哗地涌入进来，照亮了阴暗的卫生间。 里面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整齐的校服，背着一个小书包。她的两眼黝黑深邃，彷佛空洞无物，王德功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感觉到后背猛地一痛。 一只枯廋如柴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脊梁，穿透了他的后背。手掌拔出的时候，捏着一颗仍在蹦跳的心脏。 王德林没有理睬缓缓倒下的警官，他把跳动的心脏递给王解语，“这个给你吃。” “慢点吃，不要心急。” “爸爸，你真的要去吗？”王解语狼吞虎咽，温热的鲜血顺着她嘴角流下来，边吃边说道，“我感觉到危险。” “唔。我也感觉到了危险。”王德林叹口气，“没办法，你妈妈太不听话了。再迟一年就好了。” “爸爸，你现在还很弱小。” 王德林沉默片刻。他俯下身去，在王德功身上摸索，自言自语道，“警察不都是携带枪的吗？他怎么没带？” 王解语飞快地啃完心脏，小脸上满是血污。她仰着脑袋认真问道，“爸爸我以后能见阳光吗？” 王德林笑了，“你又不是吸血鬼。”他伸手摸摸王解语的头，“我们是更高端存在。” 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手，王德林对王解语说，“好好照顾妈妈，爸爸走了。以后你要自己依靠自己了。” 王解语上前紧紧抱住王德林，小脸埋在他的腰间。 “不要有感情，那是人类的弱点。” 王德林看了看门外站着的许开颜，她的表情在痛苦扭曲，浑身颤抖，内心深处，好像在与什么可怕的事物做生死搏斗。 王德林走过去，伸手拍了拍许开颜的肩膀，指着尸体说，“愿意的话就趁热吃，不要浪费能量。” 王德林挎了一个布包走了。 王解语又返回学校。她蹦蹦哒哒走在路上。 分节阅读 王德林在黝黑的地铁通道里走了很久。墙壁上每隔二十米会设置一盏灯，其实他并不需要这点微弱的灯光。 在地铁的尽头，他匆匆走了出来。眼前是一个维修保养车间，里面没有人，有几台维修机器人在忙碌。王德林走出车间，漫无目的地前行。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天眼监控。 直到看到一辆私家车驶了过来，王德林对着车辆招招手。司机有些好奇，以为这个瘦弱的男子可能需要什么帮助，于是毫无戒备地停下了车。 王德林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司机勃然大怒，转过头正要呵斥，却看到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司机瞬间失去了思维能力。 “往东边开。”往德林命令道。 他只能凭直觉，直觉告诉他，他的敌人在东面。可能很远。不着急，总能找到。 花园街道派出所这几天比较忙，民警大多下了社区。王德功失踪的事情，头两天并无人发觉。直到第三天，所里有事找他，联系不上。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所长问了几个人，没人知道王德功去哪了。 给王德功的老婆去电话，王德功的老婆说，他没值班吗？ 夫妻两人感情不好，长期分房睡觉，彼此之间除了孩子的事情会简单交流一下，别时候也没什么话说。王德功两天没回家，这种事情过往常有，他爱人懒得问。 所长下了命令，找一下。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内勤不停地给王德功打电话，每隔十分钟打一个。一个小时后，王德功的电话关机了。 内勤把这个事情报告给所长。 所长给局里去个电话，把情况做了说明，要求局里定位一下王德功电话最后的位置。 那个接待过许开颜的女警，把当时的接警情况对所长做了详细说明。后来是由王德功接手，王德功好像送那个女人出去了。 之后王德功就再没有回来。 过了一会儿，局里把王德功电话定位发给了派出所。定位记录显示王德功的电话位置这两天没有移动，一直在花园街道牡丹花社区5栋一单元或2单元，一单元的可能性最大。 民警查了下报案女子许开颜，家庭住址是牡丹花社区5栋111号。 所长对一个民警说，“大刘你带俩人去看一下。”想了一下，他又说道，“领把枪。” 三个警察很快到了花园小区5栋一单元。大刘按了101，没人接听。102，103，104，门铃响过，有人问道，“谁啊？” “帮忙开下门，街道的。” 单元门开了。五人乘电梯来到6楼。单元布局是一提二，大刘把耳朵贴近111号房门。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里面有响动，家里有人，好像是在客厅走动。 他退后一步，躲到门侧，把枪掏出来，子弹上膛。 一个辅警上前按门铃。 屋里的动静消失了。没有人开门。 许开颜的情况这时候所里已经摸清了，她有个丈夫叫王德林，原领域研究院员工，一年前因工伤离职，在家休养。有个女儿王解语，在花园路小学上学，一年级。许开颜无业。 大刘走到一边，向所长汇报情况。 “你确定屋里有人？” “确定。” “表明身份了吗？” “说了。里面没反应。” 这个情况确实有些棘手。警察总不能因为怀疑王德功在许开颜家就破门而入。 傍晚的时候，楼下住户回家。大刘过去咨询了一下，是否知道楼上有人居住。楼下住户抱怨道，他们家真的不讲道德，这两天晚上闹的动静挺大的，半夜也不睡觉，在每个房间走来走去，穿的还是高跟鞋，咔咔地响。你们管一管，要不我就投诉扰民了。 王解语放学回家了。她看到门口有三个警察，不禁有些好奇，“叔叔你们找谁呀？” “小朋友你是王解语吗？” “是的呀。” “我们要找你妈妈问点事情，她在家吗？” “应该在的哦。你们等下我开门。” 王解语按动密码，伸出指头验证指纹。门开了。 大刘把枪隐藏在身后，两个辅警当先进入。 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正是许开颜。 “我妈妈最近病了，饭都不做了。”王解语把书包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走了过去，“妈妈！” “妈妈！” 许开颜没有反应，目光呆滞，她穿了一身红色旗袍。那是她结婚时的衣服，现在有些不太合体，绷的有些紧。 脚下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看的大刘和两个辅警脊背发毛。这打扮太怪异了。 大刘给两个辅警使了个眼色。 一个辅警对王解语说，“小姑娘你家厕所我用一下。”然后就往屋里走。另一个辅警说道，装修不错啊，也往房间里走。 大刘走到许开颜面前，“许开颜？” 许开颜面色雪白，没有反应。 大刘伸手在许开颜眼前晃了晃，许开颜依旧没有反应。 “你妈妈这种情况多久了？” 王解语说，“有几天了。” “你爸爸呢？” “爸爸去医院了。” 这时候一个辅警突然发疯地跑了出来，声音都有些变调，“大刘，出事了！厕所有尸体！” 十分钟后，刑警队和花园街道派出所的人几乎同时赶到。 十几号人涌入牡丹小区5栋11号。 辅警发现的那具尸体，身上穿着警服。但是很难辨认是谁。尸体头颅被似乎是被动物啃光了，有明显的啃咬痕迹，只剩一个骷髅。胸腔被撕扯开，内脏消失了，胳膊和腿都不见了，地上遗有几根人体骨骼。 王解语被刑警队第一时间领走了。现场太血腥，不能吓到孩子。 小姑娘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上一直问，“怎么了？叔叔我家出什么事了？” 开车的警察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跟叔叔先回去，叔叔领你吃饭去。” 许开颜被捕了。 尸体dna鉴定结果很快出来，可以确定是失踪的警察王德功。 警方第一时间下达了对王德林的通缉令。 录像视频显示，王德功与许开颜进入了牡丹小区5栋一单元，半个小时后，王德林走了出来。他的行走动作有些不自然，似乎协调性有些问题。 王德功再也没有出来。 监控显示王德林进了花园路地铁。 地铁内的监控录像被迅速传到刑警队，录像显示王德林进了地铁以后，直接走入了隧道。自此消失。 警方又迅速将王德林的资料输入系统。系统运用大数据分析各地铁站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王德林的踪迹。 王德林很大概率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地铁站，也没有出地铁。 行为特征系统分析，王德林同样是很大概率没有混迹在地铁人群中，但不排除王德林乔装打扮瞒过系统的可能。 系统给出的概率是749。因为地铁情况复杂，王德林很有可能通过监控不到的地方走出隧道，混入人群当中。 刑警队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局领导。局领导联系了警察部队。 晚上11点左右，警察部队进行了地铁隧道大搜捕。 警方法医给出的结论是许开颜有严重的思维性障碍，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极大。警车载着许开颜又去了本市精神病医院，经过会诊，凌晨三点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疑似精神分裂症。 分节阅读 顾明天正在宿舍睡觉，做了个梦，梦里伊莲娜偷吃了他储存的饼干。她躲在办公桌下不停地吃，顾明天在一旁偷偷看她吃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个时候，顾明天被电话声惊醒。 顾明天拿过枕头边的电话。 “顾中尉？” “是我。” “我是小李。金城警方要求调阅王德林的情况。请你来一趟。” “王德林？他出什么事情了？“ “不清楚。刘中校让你过来一趟。” 组长今天不在家。嗯，好，一年四季她几乎就没有在家的时候。刘浩然接到了情况报告，但是王德林等人的情况不归他负责，顾明天是具体负责人，有些事情并不向他汇报。 职工宿舍离办公室不是很远，五分钟的路。 顾明天匆匆进了值班室。领域研究院的值班系统分为两套，一套是院里正常安排，一套是军方自管。顾明天现在算成军方的人，他到的是军方值班室。 值班战士把情况向他做了说明，并给他了一个金城警方的联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顾明天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有些不耐烦，再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跟你们透露，你们把王德林在公司时的情况给我们汇报一下，他的同事都有谁，因为什么事情离职，有什么个人恩怨？或者跟公司有没有劳动纠纷？你们现在跟我们说最好，否则我们会联系当地警方去找你们。时间紧急，请务必配合。” 顾明天把自己的军方身份通报了对方，包括自己的第一序列号。对方查证了一下，这次态度非常好，“请问王德林现在的情况属于机密吗？” “是的。” “那我们怎么联系你们的领导？王德林牵扯一起杀人案，现在失踪，我们要尽快找到他。” “通过你们的领导，联系我们的领导。” 顾明天放下电话，给组长今天去电话。这个事情很蹊跷，他必须马上汇报。? 第六十八章 方安歌并不知道危险已然来临，因为q1102星上的某个变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魂化人，自己居然侥幸获得了魂核而重生。这枚魂核牵连的血与火之争，延续到了地星。 他不幸成为因果中的那个果。 一年一度万民期待的高考如期而来。方安歌下笔如有神助，觉得本次高考难度不大，或者说他遇到了梦寐以求的考神。高考这个事情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讲，一半靠实力，一半靠运气，你不会的题都没出，那就是运气好，考神庇护，百邪不侵。反正方安歌是这么认为的。 高考完以后他难得来了兴致，按照老师发的标准答案对了一下，之后久久沉默不语。好消息是没有人给他来电话，咨询和关切他的高考成绩；就连党宜嘉都非常懂事，嘴巴闭得紧紧。 张千里辞了“大富豪”洗浴领班，就算他不辞齐日天也不会再要他们这拨人。现在他处于无业状态，每天到方安歌这里混吃混睡；人毕竟是社会中的人，不扎堆就心里孤独。党宜嘉，党陶然两个小姑娘没事也过来，方安歌这里成了沙龙中心。张千里不光自己过来住，他的朋友多，有时候也过来聚会，大家胡吃海喝，高谈阔论。有段时间，这里天天爆满，阳台的啤酒瓶都快堆满了。有次方安歌回家，碰见一对男女在沙发上打野战，男的还气势汹汹问道，你谁啊？特么谁给你的钥匙？ 方安歌只好关门出去。 第二天方安歌就把电子指纹锁换上了。网上买来一直懒得换，遭遇不平等待遇后他才想起来还有个新锁头，于是采取正当防卫措施。 高考结束，方安歌算是彻底解放，从此告别青葱时代，转为正式的无业社会青年。他订了党宜嘉张千里的机票，通过自由行去泰国。到泰国看不看人妖无所谓，人家跟他也不熟，关键是看医生，把基因优化手术做了。 跟朱烨朱警官也打了招呼，说高考完陪朋友去泰国散心，问朱警官有什么限制吗？朱警官沉吟片刻，回复没有限制，正常渠道办理手续。临走又嘱咐一句，别惹事。 现在就等党宜嘉放假，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期间张千里找到方安歌，神态扭捏，墨迹半天，铺垫了一堆不着调的话，这才问方安歌，能不能把党陶然也带上？钱从他那份里出。方安歌张口骂道，你泡妞也太下本钱了？特么一百万啊！哥们你要泡不上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张千里说，不是你想象那样。真的。 方安歌也没再说什么，反正扣张千里那份钱即可。他让张千里跟党陶然说一声，看看她本人的意见。结果引狼入室。当天晚上，张千里和党陶然来到方安歌家，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己找快捷酒店睡觉去。 方安歌走的时候是憋屈的。 “雪域”战队载誉而归。他们未能进入决赛，却也创造了历史。 这天晚上，方安歌很意外地接到小沫的电话。 “方块块？” “嗯” “出来陪姐喝酒。” “我比你大好？没大没小的。”方安歌有些得瑟，也有些开心，像开屏孔雀，在屋里边溜达边和小沫通话。 “特么的赶紧过来陪姐喝酒。”小沫似乎有些醉醺醺，隔着电话都能感到她的醉意。 “在哪儿？” “昨日重现。” 方安歌洗了把脸，找了件相对干净平整的格子衫穿上，夜凉如水，又加件外衣。即便自己不穿，也可以脱下来罩小沫身上。 出门等了半天，来了一辆出租车。方安歌火急火燎地上了车，期间不忘给小沫去个消息：已经上车，路上。 昨日重现是铁山市老牌的酒，据说创建于上世纪90年代末，早期燕京三里屯装饰风格，最便宜的砖墙，粗旷的木桌木椅，上面罩块台布就算齐活。因为简陋的装饰与老板博大的格调之间差了喜马拉雅山的高度，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因为走低价路线，卖酒妹都不爱光顾，好在有学生党屌丝族撑腰，偶尔还有流浪歌手驻唱，嚎一晚上挣两三百那种。 方安歌对各种夜场无感，好坏贵贱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喜欢来。 小沫坐在一个灯光黯淡的角落，桌子上摆满了空啤酒瓶。方安歌用眼睛数了一遍，11个空瓶。 “还能喝多少？” 小沫歪着脑袋看他，思维似乎变得极其缓慢，半响才说，“一提。” 一提12瓶。总量控制在这么多，应该是安全的。不用自己背，不用自己扛，不会在扛的时候，喷自己一脑袋酒花；东北大妞都是海量，当然，喷的时候也是大海潮涌。 服务生又提来了一提啤酒，雪花大刺啦啤酒鼎鼎有名。 “吃点什么不？” “来盆鸡架。”方安歌说道。 “一盆啊？” “一盆。” 小沫嘻嘻地笑了。方安歌也跟着笑。他开了一瓶啤酒，给小沫身前的杯子满上，又给自己满上。两人碰了碰杯，咕咚咕咚仰脖干。 服务生时不时用眼瞟一下方安歌那桌。这对小年轻蛮奇怪的，不说话，只碰杯。女的挺能吃的，一会儿功夫啃了好几个鸡架。 瞅着不像恋人。也不像前男友和前女友。 气氛怪怪的。 那天晚上，方安歌与小沫喝到酒打烊。俩人喝了三提啤酒，算上小沫自己单独喝的，一共四提。方安歌买单，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小沫身上。 然后，服务生看到那女孩转身，紧紧抱住男孩，在他脖子上死劲啄了一口。 服务生的心猛地一揪！看着都疼啊。 方安歌用手轻轻环住小沫的腰。她的腰肢很细，很软。小沫啄完这一口，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像是饱饮后的吸血鬼，舔了舔舌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跟我说。” “没事。” “说。一晚上你都没说，说。” “我要走了。” “去哪？” “参军。” 关于小沫参军这事，齐日天本来想炒作这个新闻，“雪域”战队队员为国效力，甘愿放弃丰厚报酬云云。但据说他与军方签订了一个什么保密协议，收到了一些商国币，就此偃旗息鼓。 分节阅读 在进入山海关之前，王德林开始步行。 他控制的那个司机死掉了。不是他直接动手，司机死因是器官衰竭。跨物种控制要损耗很多能量，王德林现在一方面体内虚物质多到难以承受，一方面他则缺乏人类生存所需要的能量，简单地说就是能量失衡导致内分泌失衡。主要是因为他这具躯体消耗过大，而人类的消化器官以及消化能力远远不足以满足他的基本需求。 他需要大量适合人类生存的生命能量来维持躯体正常运行。吃掉人类可以临时解决一部分问题，但会带来更多的隐患，比如它无法避免基因混乱的问题，人类的生命力和基因它会无法选择地同时接收，而不是排泄掉一部分。吞噬的人类基因越多，它就越难控制人类躯体。 现在它其实有能力恢复大脑袋星兽的原型，然而无法做到彻底虚化；况且在这个宇宙中，彻底虚化所要求的能量消耗也不是它能负担的起它要找到那个魂化人，吸干他的能量，只有这样才能解决虚体在地球存在的问题。 没有虚化功能的大脑袋在地球上只是一个怪物，有一些超能力，但依旧可以被原始的火药子弹干掉。 在一个地下停车库，王德林把司机的尸体搬到后座下。尸体腐烂需要一个过程，最少能为他争取三天的时间。 选择步行是因为，王德林的躯体已经濒临崩溃，如果不选择杀人，就要攫取其他的生命力。杀人容易引起警方的关注，他仔细研究过人类的科技能力，警方完全有能力找到他并干掉他。 王德林在深山老林中跋涉而行。他走的很快，期间换了双新球鞋。所过之处，荒草枯芜，倘若在一个地方停留，周围的树木也会枯干而死。 分节阅读 党宜嘉放假的第二天，一行四人上了飞机，飞机飞往柬埔寨首都金边。 党宜嘉和党子杰上次坐过飞机，从金城回来的时候也坐过飞机，算是经常在天上飞的人了。不过她没有指点党陶然怎么坐飞机。张千里也没坐过飞机，所以党陶然看着窗外白云朵朵，各种惊讶小爆发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一个男人居然喝不过女人，在家能有什么地位。 超音速客机飞行速度很快，四个半小时就降落在金边国际机场。他们下了飞机，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包车直奔西哈努克港。 西哈努克港是柬埔寨第二大城市，也是柬埔寨最大的海港。早年作为柬埔寨一个经济特区开发，那里有很多取得合法牌照的赌场。 方安歌需要在西哈努克港把钱洗白。这里洗钱的费用最低。一般情况下，洗钱的费用能到金额的40-50，甚至更高，这要看你的需求，对时间要求越高，手续费则相应地也越贵。 西哈努克港的一些赌场洗钱只收25手续费。 这个费率真的很便宜，要知道赌场的正常税率并不低。? 第六十九章 方安歌之前他在网络上联系了一个“纤工”，名字叫“阿丽”，“纤工”类似于澳门赌场的“叠码仔”，替赌场寻找客源，与赌场分红，同时参与放高利贷。他黑入了“阿丽”的个人邮箱，发现“阿丽”其实是个男人。有不少商国人在柬埔寨为赌场寻找国内客源，有一些是合作关系，有一些是拿底薪的员工，“阿丽”属于后者，不过也可以帮他牵线。 来之前他跟“阿丽”取得了联系。“阿丽”很高兴，但是又非常遗憾地告诉方安歌，“她”最近在国外，临时赶不回来，不过不要紧，“她”的同事“阿松”会全程接待他。 但是可能需要一些额外的小费。 方安歌同意支付1的小费。“阿丽”对此表示可以接受。 “阿丽”其实就是“阿松”，方安歌在邮箱里有发现“阿丽”的照片，接机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本尊。 “阿松”是典型南方人长相，文静瘦弱，鼻梁上架副平光眼镜，双方确认身份以后，友好握手。 “阿松”开的是一辆宽松的电车，商国产的蛋蛋车，售价三万，深受南亚人民喜欢。三个人挤在后座并不显得拥挤，方安歌坐在前面陪“阿松”开车。一路上“阿松”向客人热情地介绍异国风光，到了预定宾馆，四人开了房间，简单梳洗一下，到宾馆大厅与“阿松”会合。 “阿松”请他们吃了顿高棉菜，四个人吃的都不多，就连两个女孩子都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甜腻。吃完饭以后，方安歌和张千里把两个小姑娘送回宾馆，要求她们呆在一个房间，叮嘱她们不要给任何陌生人开门，遇到紧急情况堵死卫生间的门，然后在里面报警。 党陶然说，“方哥你放心，这个我懂。” 党宜嘉没说什么。 “阿松”载着方安歌和张千里去见他的老大水哥。水哥是商国人，在一个商国老板开的赌场看场子，这种事情找水哥没错，三千万子弹币交易，对于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算是一笔巨款。 赌场名叫金蓬莱，在当地小有名气。赌场内设施豪华，方安歌与张千里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有些目不瑕给。不过两人都装做老道的样子，没有东张西望。 在二楼的会客室，“阿松”把客人介绍给水哥。 水哥长的很敦实，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能打的，现在上了岁数，不过看上去个人也难近身。他的穿着得体，手上也没有多余装饰，右手中指戴了个钛合金的粗大戒指，那玩意更像是武器，打在人身上，估计一下就能把人打出骨裂。 水哥表现的很开心，说好久没有见到家乡的人。方安歌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这里赌场的客人主要来源就是商国人，十个里面有八个会说普通话。 谈判的过程，稍微有点波折。 水哥提出自己要抽水3个点。方安歌说已经跟“阿松”谈好，之前说定的是一个点。 水哥没吭声。“阿松”上前解释，说那一个点是给自己的，不包括水哥的。 张千里起身，说到外面打个电话。过了几分钟，他又回到客厅，给方安歌使了一个眼色。水哥和“阿松”都看到了这个眼色。 方安歌捻灭烟，对水哥说，“两个点，同意就成交。” 水哥哈哈一笑，“朋友多了路好走，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水哥领着方安歌和张千里去财务室交割，汇率上还要找补一些，方安歌最终拿到了2150万商国币。这笔钱打入他的个人账户。 顾明天正在值班，按常规要求整理资料。电脑系统叮的弹出一个通知，显示方安歌的账户到账2150万商国币。他点击鼠标，查了一下资金来源，汇款方是柬埔寨西哈努克港金蓬莱赌场。 小顾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赌运亨通？呵呵。骗鬼去。顺手点击一下转发，叮的一声，在某个黑暗洞穴里的组长今天也收到了信件。她打开看了一眼，和顾盼盼一样陷入了深思。她考虑一下，暂时不把这个信息转给警方，方安歌是重口人员，警方应该能关注到他的帐户异常。 回到宾馆，方安歌和张千里这才松了口气，与党宜嘉通了个电话，要她们安心休息，他和张千里已经回来了。党宜嘉想过来，方安歌说跟张千里要商量点事情，等下再说。 方安歌当着张千里的面，把350万商国币存入了欧洲一个匿名账户。他对张千里说，“这笔钱是你的，五年以后你会收到账户信息和密码。” 张千里挣扎了一下，“你特么把我当小孩子！” 方安歌说，“本来是五百万，扣除掉党陶然的手术费一百五十万，所以是三百五十万。亲兄弟明算账，有没有意见？” 张千里梗个脖子，“当然有意见。” 方安歌说，“有意见可以保留。”他又接着说道，“这笔钱现在是有根的，从我账上打出去的，你到时候可以解释成我对你的赠予。我的钱也是有根的，是赌博合法收入。我说的你明白没？” 张千里说，“这个我懂。” 他想了一下，又问方安歌，“既然钱都有根了，为啥现在不给我？” 方安歌说，“现在给你，两天就糟蹋光了。虽然现在取不出来，但是你会在心里慢慢筹划，等到取的时候，你也知道该怎么用了。而且，大富豪那事儿，现在不能说过去了。” 张千里：“爹。” 方安歌“嗯”了一声，一脸诚恳地对张千里说，“你小时候没爹，我有照顾你的责任。” “阅历。”方安歌继续教育张千里，“我们这些人没文化，在社会上混只能靠眼力，混经验，有了阅历做事情才不会吃亏。阅历需要时间，没有时间积累怎么可能有阅历。你就当这笔钱是你人生中唯一的机会。” 张千里：“这个我懂。” 张千里提议说出去吃点夜宵，刚才那顿饭没有吃饱。方安歌没有同意，说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往金边，到金边呆一天，就去曼谷。 这个张千里也懂，西哈努克港港不是久留之地。 在金边其实只玩了半天，晚上他们就上了去曼谷的飞机。党宜嘉和党陶然想买点地方特产，张千里对党陶然说，“这些东西都是国货啊，在这买什么？” 党陶然说，“这个我懂。我就是想宜嘉可能会喜欢。” 党宜嘉说，“曼谷也有。咱们去曼谷买。” 分节阅读 曼谷。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 四个人都接受了生理指标检测，基因优化手术安排在三天后进行。 阿瑜陀耶是泰国历史上一个着名王朝，阿瑜陀耶城翻译成中文，意思是不可战胜之城。曼谷的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在亚洲亦小有名气，虽然比不上商国的几家着名生物医院，但水平也名列亚洲前茅。 此刻，金城国际机场。伊莲娜开心不已，她在机场开启大吃特吃模式，又买了一包辣条，和一包辣条，还有一包辣条，准备带到飞机上吃。这是一个临时通知的任务，伊莲娜要飞往曼谷，那里有个工作小组会跟她汇合，任务的目标是一个叫方安歌的年轻人，以及他的三个同伴。 今天把方安歌账户异常的事情通知了罗棋。罗棋思维迅猛转动，想到一个可能性：这三个孩子或是去泰国做基因优化手术。 之前方安歌在领域研究院直属医院没有做优化手术，罗棋就憋了一肚子懊恼。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给再次魂化的宿主做基因优化，现在很想看看结果，验证一些自己的想法。 顾明天走不开，于是就有了伊莲娜的出国行。 她的任务要求很简单，监督方安歌等三人的基因优化手术情况，随时报告。 这个任务曼谷小组就能完成，不过罗棋少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安排一个自己人过去。不是她信不过国安部门，而是自己人可以随时听从调遣，不必转达指令。 方安歌当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待遇。 三个人在曼谷开心游玩，只是对民族食物特别小心，方安歌担心谁吃坏了肚子，耽误手术，那就不好玩了。 给党宜嘉和党陶然，每人发了五万商国币，随她们造。给张千里发了一千商国币，意思到了就行。张千里表示他懂，党陶然跟上也表示她懂，说张千里你要是没钱了可以问我借，利息优惠。党宜嘉看了这俩傻货一眼，抿嘴笑了。 张千里的手术很顺利。并且有极大可能激发某个天赋，这需要进一步观察，未来三到七天就会得出结论。 党宜嘉手术成功，同样有激发天赋可能，与张千里一样还需要等待。目前看生理指标虽然接近临界值，不过还差了一些。 党陶然也是如此。 方安歌的手术出了意外。 这是一个令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 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采取的是输液式法输入生物药剂，这种方式比国内采用的针剂注射法异曲同工，稳定性都没问题。 输液管连接的是输液仪，输液仪连接的是一个大型培养皿。这个培养皿中的生物药物足能维持二十个人的手术需求。 结果手术后开始不久，仪表显示输液皿中药物短缺。红灯亮起！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惊掉了下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疏忽！ 方安歌什么也不知道，此刻他正安详地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照着他年轻的脸庞，微微有些红润。 分节阅读 夜鸦打了一个饱嗝。它满意地抖抖翅膀，虚幻的形体在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里肆意翱翔，啊！自由！啊！阳光！啊！辣条！ 它不仅吞光了院方给方安歌准备的生物药剂，还吞光了另外两个手术室的生物药剂，那里也有两台手术正在进行，其中一个手术室的培养皿中储存了一百人份的药剂。 夜鸦大人吃饱喝足。它又飞回方安歌的额头。现在它要与这个弱小的人类解除生命契约，那一百人份的生物药剂所澎湃的能量可以帮它完成这个夙愿。是的，夙愿。它早已受够了这个弱小的家伙。解除契约的代价很大，它要吐出百年份的能量。原本是要吐出一千年的能量才能解除契约，不过人类有个名词叫做分期付款。 先来个首付呗，暂时获得自由再说。 分期付款什么的，先欠着。有了再说，要么你去法院告我，要么等我心情好，至少要等我找份能量的来源再谈这事。 人类有些理念还是非常先进的。虽然是个弱小种族，但他们的脑袋瓜并不愚蠢。 一百人份的生物药剂能量，被夜鸦大人转换成虚物质。这些虚能量进入了方安歌的躯体，在他的腹下一分三寸处，那个名为气海的穴位中，一些极其淡薄的黄金字符呈魂态状漂浮而起，它们悬浮在半空，被迫不及待的夜鸦大人一口吞掉。 方安歌气海深处，有一个极小的、肉眼不可辨识的奇点慢慢运转起来。 夜鸦大人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它现在已经忍耐不住地向往明天。这一年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过下来的，时时刻刻担心弱小者的大脑宕机，耗费巨大能量为其梳理身体机能它一次又一次地在方安歌大脑皮层上刻下“基因优化”，试图引导方安歌尽早手术领域研究院生物医院采取的针剂注射法，让它无比悲痛，不是所有的屏障它都能穿越况且它也不能当着手术医生的面喝光针管里的药剂 夜鸦大人吞掉了黄金色的生命契约，一种久违的力量感涌入全身。它扑扇着翅膀，无视窗户玻璃的阻挡，只要能量足够，这个世界的物质密度很难再对它有任何束缚，它甚至没有再多看方安歌一眼，展翅高飞，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第七十章 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蹲在墙角，两眼无神。六月的夜晚依旧有些凉意，他蜷缩在角落，似乎有些微微颤抖。有个女孩隔了十来米远看着他，脸上写满同情。野人看了一眼女孩，重新把目光投向夜空，保持四十五度角仰望姿势。女孩转身离开，她去了旁边的快餐店，买了两个汉堡，一杯热饮，然后回来。 她把汉堡和饮料递给野人，轻轻说了声：“烫。” 野人伸手接过热饮，放在地上，又接过汉堡，大口撕咬。 “慢点吃。”女孩对野人说，“你有手机吗？我给你转点钱。” 野人抬头看看她，那是一张纯洁的脸，写满了人间最诚挚的好，他迟疑着摇摇头。女孩俯下身说，“不要紧，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吃的。晚上找个避风的地方，这里还是冷。” 女孩走了。王德林目视着女孩，直到她消失不见。他感到眼角有液体流下来，便用手擦去。“真实的王德林”早已死去，这一点毋庸置疑，出问题的是世界之门，在穿梭光阴与空间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大脑袋星兽无法控制的事情，于是，尽管“真实的王德林”已经死去，但它还是保留了某些王德林的习惯特征，包括人格特征。 保留宿主的人格特征，对于它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大脑袋星兽不可避免地成为复杂性人性障碍外星生命体，时时遭受星兽观的困扰。 为什么是这样，大脑袋星兽不得而知。擦眼泪这个举动自然而生，在它毫无防备下就已经完成。 人类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不是人类，他没有人类的情感，如果一定要从人类的角度看问题，他的复杂性人格障碍属于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凑齐了其中三个要素：高度攻击性，冷酷无情，做事缺乏条理。 缺乏条理这一条，到也怨不得星兽，无论它看了多少电脑视频，阅读了人类多少历史，还是与人类社会有着遥远距离。 最后一条结论的悲催在于，他从遥远的西北，一路艰辛，一路寻觅，追随那点本能的直觉，来到了商国的东北地区。当他进入铁山市的时候，能够明显感知到距离目标越来越近，甚至近在眼前。 然后，感知中，目标开始高速离他而去。 根据人类的物理常识判断，目标应该是乘坐了飞机这种交通工具，否则不会有那么快的逃逸速度。 这就是命运。 猎物飞走了。孤注一掷的王德林欲哭无泪。他已经无力再继续跟踪。大脑袋星兽明白，这一路耗费了太多能量，它真的无力维持人类形态，这具身体现在对他的排斥力并不大，问题是这具躯体的生命力已经走到终点。 体内磅礴的虚能量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它的防线，而在这个世界，它只能具现，除非吞掉那个魂化人，获得更多的能量维持外表，这是宇宙规则的限制，根本不是它能违背。 它做过努力，譬如控制更弱小的王解语，把本体转移到王解语身上。但是未能成功。他只是把王解语变成了分身。或者不是分身，因为它和王解语不能建立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它似乎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生物种类。 他依照好心小姑娘的建议，找了一个桥洞。夜间的微寒对他来讲不是什么问题，但他要躲避警察，以及一切关注他的人。 然而第二天，他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墙角。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个男人建议他去附近的打字复印店打印个收款二维码，这样路过的人能给他扫几个钱。 王德林冲他笑了笑。男人看着他狰狞的笑容，加快脚步走开了。 傍晚，好心的小姑娘又来了。她见到王德林的时候有些惊喜，因为白天的时候她曾经来找过他，却是没有见到。她抱着一个野外用睡袋，还有一袋食物，一袋水果。王德林望着她，呆滞的目光稍微恢复了一丝光彩。女孩子把睡袋放到他跟前，还有食物和水。她蹲下身去，问道，“你认识字吗？” 许久，王德林点点头。 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有铁山市民政局收容所的地址和电话。她递给王德林，“去，找个能帮助你的地方。” “他们能送你回家。” “回家。你的家人一定在到处找你。找不到你，他们会有多难过。” “你有孩子吗？” 王德林想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 “孩子一定想爸爸了。回家。” 姑娘觉得自己只能帮他到这步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开。 王德林分出一个极小的分身，分身悄悄依附到女孩身上。这个分身能够存活的时间不超过72小时，没办法，该死的宇宙规则。 女孩迎着一片金黄，消失在夕阳中。 王德林看着食品袋，打开了午餐肉罐头，大口吃着。 分节阅读 电脑监视屏幕上，天眼监控系统与军方的卫星系统组成了严密的监视网。 这里是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一个新成立的机构，对外高度保密。研究中心由国家信息安全局、国家安全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生物安全局等多部门联合组成。 这个机构正是罗棋之前建议成立的专门研究外星生物机构。 罗棋少将注视着屏幕，观察着一个流浪汉的一举一动。 那个好心的小姑娘上了公共电车，一个国家安全人员不动声色地跟着上了车。在电车的前后，还有两辆汽车进行跟踪。 女孩子的信息很快获得。东北工业大学大一学生，名叫种花雨。她的个人空间被浏览，其中一条写道：今天看到一个流浪汉，感觉很震撼。没想到我们国家现在还有流浪汉，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心里非常难过。 看起来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罗棋下达了指令，跟两天，没异常就放弃。 罗棋现在是有些迷惘的。不知不觉中，她从一个科研专家，变成了国家安全保卫者。这个身份的转换无缝连接，关键是领导们还认为理所应当，好像这种活就该由她来干。 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 不过她也能理解。关于外星生物方面，传统的国家保卫机关的确没有头绪，他们未曾接触过这个领域，迫切需要内行的领导。 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其实就是外星生物管理局。未来如果能捕获更多的外星人，当然可以一边研究，一边解剖，一边管理，大概就是这么个主题思想。 切片总是要有的，不切片怎么研究。 人类如果被外星生物捕捉到，同样会被切片研究。 岚已经被切过一次片了。当然是在她具象以后，岚的表现很温顺，想切哪片切哪片。 王德林踪迹的暴露是源自他劫持的那辆汽车。汽车内的恶臭引起了停车场内保安的注意，保安曾经混迹江湖，有些社会经验，这个味道不一般。车窗的贴膜阻碍了他的观察，他找了个小工具，扒开车窗一角，把手机伸到车内，拍了一张照片。 之后，魂飞魄散的保安报警。 警方锁定了车牌号码，发给金城警方，要求协查。搜捕王德林未果的金城警方迅速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有关部门，有关部门高度重视，又将情报发给了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 最终通过天眼监控系统大数据分析，有关部门锁定了王德林的踪迹。 王德林在深山老林跋涉的时候，白天由光学侦察卫星监控，晚上由热成像卫星监控。他身后十五公里的地方，一支精干的小分队在秘密跟踪。 王德林的目标取向迹象十分明显，似乎是奔着什么目标而去。罗棋下令跟踪，除非危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否则不予抓捕。 当然，真要涉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也只能是事后处置。王德林行踪诡异，尤其是他在山间穿行的速度，令罗棋不得不联想到一个可能：外星生物。 实际上当金城案件发生以后，她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小分队携带一种新型的秘密武器：声波手雷。这种广谱声波手雷是根据麦瑞肯外太空总署“枫”机构提供的信息快速研发的一种声波武器。军工厂甚至赶制出了特定战斗部，可以装在便携式导弹上。 这种武器不知道是否对王德林有效。不过有备无患。每个小分队员都携带了两枚声波手雷，小分队还装备了两枚便携式声波战斗部导弹，每个人还携带一个弹夹的广谱生物毒素子弹。 王德林究竟是谁，他在寻找什么，都是迫切需要解开的谜语。 要不要立即抓捕王德林，罗棋没有经验。好在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的一把手已经到位，她这个副职理所当然向正职汇报了工作。新上任的一把手名字叫张安，年近五旬，眉毛一半白一半黑，头发也斑驳相间，面相看着很慈祥，说话前喜欢微笑。 张安的意见和罗棋一样，王德林跋山涉水这么远来到东北，一定是有所企图，先看看再说。? 第七十一章 当天稍晚的时候，罗棋收到了伊莲娜在曼谷发回的报告。 名为张千里的少年基因优化手术成功，激发了天赋。天赋种类未明。 名为方安歌的少年基因优化手术成功，激发了天赋，天赋种类未明。 名为党宜嘉的少女基因优化手术成功，未激发天赋，但理化指标十分接近天赋激发，需要进一步观察，未来几天有可能激发天赋。 名为党陶然的少女基因优化手术成功，未激发天赋，但理化指标十分接近天赋激发。 报告后还附有四个人的理化检测报告。 罗棋看了报告，感到十分震惊。这个小团体的基因优化成功率太高了！绝非巧合。党子杰，张千里，方安歌，党宜嘉，党陶然，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关键是方安歌，他是宿体材料，曾经做为甲4256的魂核载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还有，这五个贫穷少年少女，从哪里获得的手术资金？ 罗棋同时想到了王德林。王德林与方安歌有一个交集，王德林与方安歌的前身，甲4256都在第七宇宙q1102星上呆过，王德林是唯一活着返回地球的人。 方安歌在铁山市生活。 王德林现在到了铁山市。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罗棋给伊莲娜曼谷小组下达了新的指令：24小时密切监控方安歌等人动态。一个小时后将有卫星监控支持。 下达完指令，罗棋又给今天下达指令，放下手头工作，回到金城领域研究院，与顾明天随时待命，同时要求提供方安歌这一年来，主要是“苏醒”以后的情报汇总。并要顾明天与铁山市安全部门联系，彻底调查方安歌“苏醒”以来的所作所为，接触过什么特殊人群，做过什么事情，越详细越好。 一张国家机器的大网，唧一下落在方安歌的头上。 此刻的他，正在曼谷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做溜达鸡运动。住院多好啊，吃喝，他才不会到外面去花钱住宾馆。 分节阅读 方安歌手上有之前洗白的2150万华夏币，给张千里预存了350万华夏币，又给四人缴纳了450万华夏币的手术费，现在尚余1350万华夏币。 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提出了一个基因优化方案，关于党宜嘉和党陶然，她们的理化指标现在非常接近天赋激发，但是接着再做一次手术的话，天赋激发成功概率会很高。当然风险也是客观存在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做第二次手术，对细胞分化稳定性的影响可能是好的，也可能产生未知风险。细胞分化稳定性是指在正常生理条作下，已经分化为某种特定类型的细胞不会逆转到未分化状态成为其他类型的细胞；基因优化技术实际上是对此进行反操作，通过药物促使细胞进入不稳定状态，再通过诱导手段，实现靶向转化。目前这种细胞不稳定状态有利于基因优化，但也存在两种不良可能，一种是细胞崩溃，这个后果无疑是灾难性的，一种是细胞加速高度稳定性，以后都不会再有可能做类似手术。 四个人聚到一起，商量这个事情。 结果如何两个小丫头都清楚明白，方安歌已经请医生给大家科普，翻译机器人说的明明白白，怎么选择在她们自己。 费用不是问题。短暂时间内的二次基因优化手术，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表示会给予最大优惠，他们甚至毫不忌讳地告诉方安歌，这是一项“经泰国国家批准的生物实验项目”，也就是说，党宜嘉和党陶然，运气不错，机会难得，可以花钱做小白鼠。 至于是不是国家批准的生物研究项目，还是难得遇到合适的小白鼠，这个谁也不清楚。 每个人的手术费用折算成华夏币是600万，其他费用30万，统共1230万。技术一旦定型，以后就不会是这个价格收费。 钱够。党宜嘉和党陶然，都是自己的妹妹，在花钱这个问题上，方安歌不会打磕绊。他很清楚第一序列意味着什么，这是一道巨大的阶级鸿沟，可能是这俩女孩子唯一改变命运的出路。 党宜嘉心疼钱。虽然她不知道方安歌的钱是从哪来的，但就他们的生存环境而言，方安歌很可能是用命搏钱。 党陶然是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一次基因优化手术花费的钱，已经是她不能想象的，她不敢奢望还有机会。 张千里也没说他懂还是不懂，方安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仁至义尽，再说什么都是强人所难。虽然他真懂方安歌，这不是钱的事情。 可是世间的事情，绕来绕去，凡是那些看似不是钱的事情，最终都会归集为钱的事情。 方安歌明白他们在犹豫什么，咳了一声，以示郑重，“钱的事情不要考虑，肯定够。关键是风险，细胞崩溃有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影响，比如癌症，比如加速衰老。嗯，老的很快的那种，鸡皮鹤发。” 他为自己吐个成语感到自豪，鸡皮鹤发。形容的多贴切啊。 两个女孩子都不吭声。党陶然看看张千里，张千里秒懂，点根烟，递给党陶然，自己给自己再点一根。党宜嘉拿起桌上的烟盒，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张千里狗腿地为大嫂点上。 党宜嘉第一次抽烟，呛的直咳嗽。 “好，”方安歌环顾左右，王霸气势陡然上升，“既然你们都同意，明天一早我就跟院方签订协议。” “我们没表态好！” “沉默就是默许。”方安歌嘿嘿一笑，“走，咱们出去吃海鲜自助，提前庆祝手术成功。” 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回房间简单梳洗一下，换件新买的衣服。张千里跟方安歌说，“安歌，你给我留的钱我不要了，你自己用。” 方安歌一米八的个头，张千里才一米七，高度距离差的存在，使得他很方便地抽了张千里一个后脑勺，他都懒得骂。 凭我方安歌的本事，赚钱是难事吗？ 第二天早晨，方安歌代表两个小姑娘与院方签订了手术协议，缴纳了费用。现在电子钱包里还有120万，巨富。大家如果都能拥有天赋，以后找个好工作不是问题。 从此人生与众不同。 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少年心态十分乐观。 下午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就上了手术台。党陶然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候却有些害怕，张千里不安慰她还好，一安慰小姑娘却掉了眼泪，张千里慌忙给她擦眼泪，她带着哭腔问，“千里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以后给你生一个。” “一个怎么能够，”张千里抱着她，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儿女都要，儿女双全才行。” 党宜嘉躺在那里很平静。方安歌握着她的手，顺便用另一只手点击手机看新闻。 晚上十点，手术结束。等在手术室外的张千里紧张的手心出汗，他问护士什么情况？护士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能猜到问题，回复道，“一切正常，请放心。”好，张千里也只能靠猜，反正护士笑容满面，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给溜达鸡打电话，“手术结束了，结果不错！” “唔。”对面挂了电话。 结果确实不错。 党宜嘉和党陶然的指标都突破临界值，目前激化出的天赋未知，需要稳定几天才能测试。 基因优化有两大好处，第一是智商的提高，能接近或突破180，第二是在某个方面，要比普通人强10~15，继续强化会有小幅增幅。 对寿命的影响未知，普遍认为可以增加人的寿命。当然反对意见也客观存在，根据能量守恒原理，过度消耗生命潜能只可能缩短寿命。 那些耄耋富豪愿意花更多钱做基因优化，他们愿意赌一把。尽管没有可能再激发天赋，倘若能改善身体机能，延长寿命，也是弥足珍贵。 张千里的天赋激发结果出来了，经过测试，他的天赋可以确定更接近“敏捷”，不过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是不可能的，田径职业选手必备的天赋就是“敏捷”，跟人家比他还是有很大差距。 总的来说，这属于鸡肋天赋。 方安歌的天赋激发的是“力量”。这个天赋参加奥运会同样不可能，但是好处很多，因为这个天赋同时会强化内脏，他的恢复能力要好于正常人，平时也很难得什么病。 等了几天，党宜嘉和党陶然的天赋结果都出来了。 党宜嘉是“逻辑判断”。她对逻辑判断方面的题目得分很高。这个天赋的用途极其广泛，未来职业前景可期。 党陶然是“精准”，适合当狙击手，射击运动员。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获得这样的天赋，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党陶然表示回家就买个弹弓练习打鸟。 张千里和党陶然的天赋都有些鸡肋，当然方安歌的天赋也很一般，至少现在到建筑工地是找不到工作的，再有力量也拼不过机器人，不过以后去应聘保安工作还是富富有余。 最关键的是，曼谷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的基因优化天赋激发结果，商国是承认的。 这就够了。 回国以后，方安歌他们就会到民政部门办理第一序列登记手续。 还可以拥有第二姓名，第一序列专属名字，比如方块块什么的。 大多数的人会继续沿用本名。第一序列名主要是提供国家福利方面有一些掩人耳目的作用，对于鸡肋选手的确如此，一些特殊天赋的人起第一序列名，主要是因为保密的原因。 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一行四人又跑到清迈玩了两天，不过时间有点紧，方安歌要赶紧回国去办理第一序列登记，这样高考能加50分。他看了高考成绩，有这50分加持，有希望上一所三流大专。 蛮好。一切都蛮好。? 第七十二章 商国法律禁止商国公民在境外勾引国内人民去境外赌博，但对公民在境外的赌博收入并不干预。 但对于方安歌这笔巨款是怎么来的，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还是给予了强烈关注，原因无他，王德林千里迢迢去东北，很可能是寻找方安歌。由于对王德林的调查，自然也就延伸到方安歌，原本是针对外星生物进行调研的机构，现在却发现了一个刑事犯罪线索。 调查组整理出一个脉络，这个脉络是张千里—方安歌—吉田正雄（电子毒品卖女孩的小火柴）—扶桑三原黑帮—巨额赌资，实事求是地讲，推测非常接近真相。 查询洗钱这件事情远比普通百姓想象的简单，因为方安歌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也不是什么外国特殊机构，他所能采取的防护措施毕竟有限。在国家机器追踪下，方安歌在赌场收获了2150万商国币，向欧洲一个匿名账户转账350万商国币，向曼谷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支出1680万商国币，这些账目很快被查的清清楚楚。 柬埔寨西哈努克港金蓬莱赌场的老板是商国人，通过一个中间关系，安全部门人员与金蓬莱的老板见面，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金蓬莱老板“自愿”提供了方安歌在赌场洗钱的全部资料。 有这个资料就足够了。 方安歌等人是从国内直接乘机飞往柬埔寨，期间没有停留，直奔西哈努克港，那么这笔资金只有可能是在国内获取，毕竟在这之前方安歌没有出过国。 那么，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方安歌一行四人乘坐飞机降落在沈城国际机场。罗棋少将指示继续跟踪，到铁山市后实施抓捕。 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是由国家机器中的多部门联合组成，这些机构中有执法权的就有两个，抓捕这种事情完全合法。 她有一个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出高铁站的时候，党陶然的行李箱被临时巡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四个年轻人都没有介意这个细节。但是检查的结果很不秒，在党陶然携带的行李中发现了一枚电子储存卡，警察把存储卡插入检查仪后，神情发生了变化。 另外几个警察包围了过来，他们要求方安歌四人去办公室接受询问。 到了办公室以后，安全部门的同志与警察做了交接，方安歌四人被戴上头套，塞入车中带走。 整个过程波澜不惊。 方安歌不知道自己哪件事情犯了，是游戏竞技还是电子烟。张千里也在琢磨，自己家里那枚存货是不是被警察搜到了。至于说刚才警方搜到的存储卡内容有什么，他根本不担心，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带，党陶然党陶然是不是把家里那枚无限卡带出来了？想到这里，他感觉身子下沉，脑袋瓜子开始嗡嗡做响。 四个人是乘坐四辆车，被分别押送的。 他们被押送到了铁山市第二干部疗养所。疗养所位于城市郊外的一个风景区，坐落在半山腰，景色优美，只有一条下山的道路。 最先被分开审讯的是两个小姑娘。 党陶然被带到审讯室。她的状态非常不好，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那枚电子存储卡是什么，她猜都不用猜，因为张千里给她看过。 但那枚卡她绝没有带出来。 她以为是张千里忍受不了毒瘾，偷偷带去了曼谷。 她在审讯室里坐了半个小时。期间没有人来审讯她。对面墙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她看过电视剧，知道那是单向玻璃。玻璃的后面肯定有人正在观察她。 党陶然努力地想镇定下来，然而她却止不住地颤抖。 主审官名叫于守中，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行政部主任。他另外的身份是国家安全部201局某行动处少校主任，具有相当丰富的行动经验。201局是国内最早成立的监控特种人群，主要是针对第一序列的监控机关，后来加入了外星生物甄别内容。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成立以后，201局某行动处直接整编制划归研究中心。这是研究中心掌控的第一支具有武装性质的力量。 罗棋没有参与到具体的审讯工作中。此刻她在第二疗养院的一个房间内整理科研资料，审讯不是她的专长，这方面的工作她并不插手。 于守中今年54岁，干了一辈子行动工作。他此刻没有站在单向镜背后，而是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还有两个属下。他们一同在看监视屏幕，观察党陶然的行为特征。另一块折叠屏显示的是党陶然眨眼频率，心跳频率等生理指标，包括系统对人体动作所包含的特定意义之分析，这是根据犯罪行为学建立的普遍性行为模块，系统在自动判断党陶然此刻的状态，包括心理变动，心理特征指向。 当生理指数变动来到一个预期值后，于守中下令审讯官开始审讯。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身着警服，两眼炯炯有神。他夹着一个文件夹，拿了两瓶矿泉水。 坐在审讯桌对面，他先是打开文件夹看了一会儿，然后关闭文件夹，把桌子上的矿泉水推给党陶然一瓶。党陶然看着矿泉水，一动未动。 “送个垃圾桶进来。”中年人对空气说了一句话。一分钟以后，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有人送来一个垃圾桶，中年人指了指党陶然的脚边，垃圾桶推了过来，碰到党陶然的脚踝，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弹开腿。 “开始。”他又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屋内的灯光黯淡下来。一面墙上出现了投影。开始有些模糊，焦点被迅速校正，画面变得清晰。那是一张照片，党陶然有些愕然地看过去。 照片上是一具赤裸的男尸。 接着是另一具男性尸体，同样赤裸。 第三具是个女尸，面部表情十分痛苦。 第四张照片同样是具男尸。 第五张照片是合影，四具尸体被掩埋在一个树坑下。担心党陶然分辨不出尸体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是来自残酷殴打，中年男子还特意为她放大了几个细节。 中年男子用手在空中滑动了一下，照片回到第三张。他对党陶然说，“这个人叫田中良子，扶桑裔商国人。她不久前与丈夫，”中年人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两下，出现了第一张照片，“她的丈夫叫吉田正雄，扶桑裔商国人。他和妻子田中良子一同被害。被害地点在咱们铁山市。据悉他们是因涉及毒品犯罪被扶桑黑帮杀害。” 中年人又用手在空中划动了几下，这次屏幕上出现的是张千里和党陶然在曼谷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美丽花园接吻的照片。照片拍的很美，1000毫米镜头压缩感很强，背景强烈虚化，营造出浪漫气息。 党陶然已经没有思维能力。她被这些照片内容彻底击垮。 “我们知道你和张千里的恋人关系。你们建立恋爱关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看起来感情很好。” “我们有理由确信张千里牵扯到了向扶桑黑帮贩卖毒品的案件。当然，现在没有确凿证据，否则我也不会来跟你聊天。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哪怕我们今天把你们放掉，你们也无法摆脱扶桑黑帮的追杀。相信我，扶桑黑帮的残酷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说着，他把画面又定格到田中良子的脸上。那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张千里会不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现在取决于你的态度。我可以先向你介绍一下咱们国家的法律规定，贩卖可复制次数较多的电子毒品，哪怕只有一片，也可以判处极刑。问题在于你们还年轻，我们愿意给你们一个出路，如果你真的爱张千里，那么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听懂了没有？” 党陶然低下头，小声说，“这个我懂。” “你们为什么去柬埔寨赌场？” “我没去赌场。”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去曼谷阿瑜陀耶生物技术医院？” “做手术。” “什么手术？” “基因优化手术。” 中年人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写满泰文，看起来是一张检验单。 “是做这个手术吗？”中年人把纸推给党陶然。 党陶然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警方什么都知道。她虽然不懂泰文，但也能猜到这是什么数据表。 突然间，她抓住脚边的垃圾桶，抑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中年人帮她拧开矿泉水，递给她，“漱漱口。” 党陶然顺从地照做。 “张千里有没有告诉你他与扶桑人交易毒品的案件？” “没，没有。” “张千里有没有带你看过电子毒品？” “看过” “在什么地方？” “他家里。” “你知道不知道张千里藏匿电子毒品的地方？” “知道。” “藏在什么地方？” “进门鞋柜里有双运动鞋，电子烟放在一双运动鞋的鞋垫里。” 中年人很满意，他静静看着女孩，收回了自己催眠属性的天赋。案件实质性的突破口诞生了。? 第七十三章 党宜嘉什么也没说。对她的审讯方案和党陶然是一模一样的。包括照片，包括与扶桑人交易的主角，这次换成了方安歌。 整个过程，她一言未发。 审讯她的是还是审讯党陶然的中年大叔，满脸慈祥。他给党宜嘉讲了方安歌必然面临扶桑黑帮的追杀，也讲了她面临的法律威胁，包庇罪可以判几年还给她讲了监狱生活的种种不美好。 党宜嘉还是一言未发。她激发的天赋是“逻辑分析。”此刻，她在利用天赋一点一点寻找警方的逻辑破绽，她试图将警方的证据与方安歌联系到一起，假设这一切都是方安歌做的，那么，方安歌应该如何脱罪？ “给我一张纸和笔。”党宜嘉对审讯者说。 审讯者愣了一下，还是给她提供了她想要的东西。 “你先出去。我需要想一下。”党宜嘉很认真地说道。 审讯者沉默不语。他知道他失去了主动权，催眠天赋没有发生作用；这也不算是意外，催眠有很多先决条件，成功率本来就不高。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想，也许小姑娘真的需要独自思考一下。 他转身出去。临时搭设的审讯室灯光恢复一半明亮，便于党宜嘉书写。投影屏幕没有关闭，画面上，良子正死死地盯住党宜嘉。 党宜嘉强忍着不适，慢慢呼吸，将血腥画面排出脑海。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开始在纸上速写。她画的是刚才审讯她的警官。 “小姑娘有点倔啊。”于守中看着监控视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对旁边的助手说，“先搜查张千里家，固定证据。” 警方这次对张千里家的搜查很成功，因为他们有明确的目标指向。赌神爷爷这次也很配合，他被一个小棒子晃了一下，蓝光闪过之后，老爷子就坐在床边流口水。 随后，对张千里的审讯开始了。 打垮张千里，拿下方安歌的证据链就会完美。即便方安歌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现有的证据也对他不利。 非常不利。 对张千里的审讯策略，前期与对那两个小姑娘的基本相同。 扶桑人被害的照片先被播放出来。 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的人，心理防线很容易被画面内容击穿。 毕竟都是年轻人，没有经过社会毒打。 审讯官依旧是那个中年警官。他的面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看外表这个岁数他早就该退役。 身着警便装，也看不出他的级别。 “我叫曹宪章，从警三十年。”老警官先跟张千里做了自我介绍。这种开场白很少有，警方不一般不会主动向被审讯者透露自己的身份。 曹宪章的长相非常沧桑，如果脱去警服，就像普通人家的老爷爷。而张千里恰好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 看完四具尸体的照片，曹宪章从文件袋中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枚存储卡，放到桌子上。 “这是刚从你家搜到的。” 张千里的面部表情有些怪异，不知道是喜是悲。即便有人检查过运动鞋，单靠手摸是很难摸出这张存储卡的，因为鞋垫下方，他用刀子在鞋底上削出一个凹槽，加上鞋垫厚实的弹性，手感触摸是没有可能觉察出的。 曹宪章给张千里放了一段视频，那是警方搜索运动鞋时的场景，没有任何犹豫，第一双鞋垫就被撕开，然后是第二双，存储卡被发现。 “这是什么？”张千里明知故问道。 “这是一张无限次数的电子毒品。据此法庭可以判处你死刑。” 张千里笑了笑，笑得有些难看。“警官，贩卖毒品是死刑，收藏则不属于死刑范畴，这个我懂。” “我爷爷年纪大了，今年八十一岁了，”他对曹宪章警官说，“人老了，可能会有一些特殊的需要，我做孙子的有责任，没有照顾好老人。可是，你们真的要抓一个八十一岁的老人吗？还要判他死刑？” 曹宪章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机叭地一声点燃。 张千里的双手被铐，不过这不妨碍他动作自由，他没客气，也用手抽出烟盒里的一根烟，叼在嘴上，曹宪章没有阻止，反而把打火机推给他。 张千里叭地一声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朝天空吐出一个烟圈。 谈判这种事情，他懂。 “谈判就是互相打牌，除非你有两王四个二的优势，否则就慢慢比大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曹爷爷，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曹宪章笑了。“牌局可以重来，人生只有一次。你可以是主犯，也可以是从犯，手上的牌是可以变的。” “你很聪明，抓住了我们的破绽。的确，我们无法判定这枚电子毒品的所有人是你还是你爷爷，但这并不重要我们今天可以放掉党陶然，但是你想，扶桑黑帮会不会放过她？会不会放过你？” 张千里讥笑道，“警方难道不是以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为天职？” 曹宪章说，“我们会想方设法保护党陶然的生命安全，这是警察的责任。正如你说，天职所在。但是你要明白，这种保护必然是有期限的，我们不可能永远给党陶然做保镖。而且就算再严密的保卫措施，也会有漏洞，毕竟我们不可能限制党陶然的人身自由，党陶然也不可能从此不出家门。” “曹爷爷，你觉得我会顾虑一个刚刚背叛我的女人安全与否吗？” “嗯，你会的。” 曹宪章笑眯眯地说，“你怎么可能不顾虑她的安危？万一她现在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呢？我是说万一，我们没有对党陶然做这样的体检。不过凡事都有可能。很多时候，你越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越会出现，墨菲定律听过吗？” “张千里，这不仅仅是贩毒案，也是杀人案。你看到的是四条人命，背后还牵扯了更多人命。你想一想，为了这个事情，扶桑人自己杀了这么多自己人，他们会不会放过你们？对于我们警方来说，发现了无数次可复制电子毒品，有没有可能放过你们？一旦你被带到法庭上，哪怕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有罪，但只要开始庭审，信息就会公开，你和党陶然，还有你爷爷，就要终生踏上逃亡之路。或许，还包括你们没有出生的孩子。” 张千里没有说话。他抽完了这根烟。然后抽完了烟盒里所有的烟。 地上满是烟头。 “什么条件？”张千里开口问道。再没有一丝犹豫。 “不做刑事追究，改名换姓，给你和党陶然一个新的身份，到外地重新开始人生。” “方安歌。”几乎没有犹豫，张千里轻轻说道。 “具体点。” 分节阅读 于守中现在满腔的怒火，他尽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爆发。罗棋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低眉顺眼地站在他面前。 一个少将在对一个少校低头。场面很滑稽，充满喜剧感。 “一会儿就完。”罗棋小声解释道，“这个检查很关键，你也看到了，方安歌四人全部激发了天赋，这在数学上属于不可能概率，其中肯定有问题。他们刚刚做完基因优化手续，细胞还没完全稳定，现在检查的结果是最真实的。” “领导，”于守中耐心地给罗棋解释，“这是违法的。我们是执法者，我们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违法谈不上，没到那个程度，顶多算违规。”罗棋对于守中说，“如果不违规，我能跟你商量吗？老于啊，你是大哥，你也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 “我们这次在麦瑞肯，小王，小李，为什么牺牲？她们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们是为了保卫国家。咱们部门为什么成立？因为外星生物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这种威胁压的我每天都难以入眠。我们是做这个工作的，你难道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违规的责任我来担。你就负责想个说法，赶紧的，别磨蹭了。” 于守中气的没吭声。 “到底有没有办法？”罗棋提高了声调。 “有。”于守中气哼哼说道，“给犯罪嫌疑人检查身体属于惯例，从这个角度讲，不违法也不违规。” 一间临时改造的检查室。 方安歌赤身裸体躺在一张床上。他的四肢被塑料手铐固定在床的四脚，整个人呈大字型展现。 女医生应该很漂亮。宽大的口罩无法完全遮挡住她的容颜。那双大眼睛清纯透亮，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很像党宜嘉。 女医生朝他的两腿中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别紧张，”女医生对他说，“就是做个例行检查。” 一个外表像手提箱一样的仪器摆在地上，七八条线缆就是从箱子上延伸出来。这些线缆的头部都有贴膜，贴在方安歌的身体不同部位上。 先是被抽了一满管血。粗大的针管，粗大的针头。女医生对着灯光看了看针管，自言自语道，“应该够了。” 然后她又抽了一管。有些歉然，她对方安歌说，“保险起见。” 方安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灵魂深处，无法抑制地颤抖。 分节阅读 王德林走的很慢，几乎是挪动。一路上他悄悄洒下了几个分体。这些分体很小，不能虚化，每个分体上都有一只眼睛。 有两辆汽车在他视线之外跟踪他。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小分队在尾随。一个武装人员从大脑袋的分身上走过，他没有注意到地上细微的物品，一脚踩了上去。 王德林眼前黑了一下，有真实的痛感。 起风了。不过风不大。 他稍微加快了一点步伐，但不想走的太快，免得引起追踪者冲动。 王德林出了城。月亮挂在天空，今天是正月十五，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雪白如霜。 月亮是地星的一颗伴星。 他走到山脚下，抬头望去，依稀看到铁山市第二疗养院轮廓。? 第七十四章 王德林被多种武器瞄准，包括三个狙击位，其中两枝是14毫米反器材枪，一枝是20毫米激光炮。14毫米反器材枪弹头是特制的广谱生物毒素，可以有效对付碳基生命。 大脑袋星兽不是硅基生命、氨基生命、硼基生命中的任何一种，它这种生命体的实质构成，是以宇宙中普遍存在的暗物质为构架核心，同时结合了碳基、氨基、硼基生命的部分架构。即便到了科技发达的今天，人类对于暗物质了解仍是知之甚少。当大脑袋星兽以魂体态出现的时候，实际上就是转变为暗物质架构的魂体形态，至于说具化，它们如果搭乘硅基结构，就是硅基生命，搭乘碳基结构就是碳基生命。 现在他与王德林合二为一，那么碳基广谱生物毒剂子弹就能伤害到它。是否致命，还要看最终结果。 王德林慢慢地朝着半山腰的疗养院走去。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在密切监视之中，稍有异动就会遭致炮火打击，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 只能赌一把。 疗养院的大门紧闭。王德林走到摄像头下面，摊开双手，仰头说道，“我是外星人，我要见你们的领导，我没有恶意。”他的声音嘶哑，碎裂，但仍清晰可辨。 一分钟后，疗养院大门缓缓开启。 王德林被一盏探照灯照亮，强烈灯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无比漫长。他拖着背影，随着探照灯的指引，缓缓走到了疗养院大楼正门前。监视头中，他被放大的表情无喜无悲，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看上去有些凄凉无助。 扩音器的声音响起：“请停止前进。原地等候。” 王德林顺从地停下。 于守中来到临时实验室，他敲门而入。罗棋正坐在电脑前看方安歌的指标分析。方安歌人字型躺在床上，于守中看了他一眼，正巧方安歌也睁开眼睛，彼此对视一眼。 罗棋抬头问道，“来了？” 于守中点点头，问道，“怎么不全麻？” “全麻了啊。”罗棋转头看看方安歌，小伙子呼吸沉稳，双目紧闭。她走过去检查了一遍理化指标，仪表显示深度麻醉。 方安歌的四肢被固定在床上，麻不麻的到无所谓，反正他也跑不掉。于守中没在就这个问题与罗棋探讨，生物上的事情他也不懂。 “那个东西已经到了。”于守中说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王德林，至于这东西是不是外星生物，现在谁也不能下确切的定义。 王德林能找到这里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实际上他们猜测到了王德林的目标，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方安歌显然是个很好的诱饵。 罗棋点了下鼠标，显示屏的内容转换到摄像头画面。画面中，王德林站在楼前，在强烈的灯光笼罩下，他正抬头看着监视头，面孔格外清晰。 “执行第一套方案。”罗棋下令，“现场你指挥，我不懂这些。” 于守中点点头。 第二套方案是就地击毙。第一套方案不是。 于守中对着耳麦下了命令：“执行抓捕方案。” 随着一声令下，沉闷的枪声响起，王德林身上顿时多处中弹。高效麻醉剂弹头打在他的身上，尽管缺乏穿透力，子弹依旧打的他摇晃了数下。随后，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沉闷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奔向聚光灯下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发生了某种程度的重力扭曲。 一只两米高，三米长的外星生物渐渐展露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它的身体比例非常不协调，脑袋占了整个躯体的三分之二，其上布满了青蛙状的眼睛。 王德林身体就像被暴力撕扯下的外衣，一片片地脱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滋滋作响开始消融，直到最终化做一团绿水。 大脑袋星兽睁开了所有的眼睛。这是它来到地星上第一次具化本体，富氧空气刺激着它的表面皮肤，植物的气息也让它感到厌倦，它非常不习惯这个星球的一切，过多的氧气对它来说更像是有毒气体，它可以适配富氧环境，但那需要不停地消耗体内虚物质。当它的本体暴露在这个星球上时，内心其实是悲怆的。星兽冷酷无情，不等于对自己也无感。高等级生物的穷途末路，殊死一搏，偏向虎山行，火中取栗，或者被玩弄于股掌之上无论怎么描述，都令人油然而生感慨。 于守中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他继续下令。 “一号方案继续一次，二号方案准备。” 又是几声沉闷的枪响。大脑袋星兽摇晃着，这次它的体积缩小了足足有一半，高效麻醉剂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 不过它还能保持站立的姿态。 只是有些自嘲。它以为人类会与它平等洽谈什么的，毕竟它是外星智慧生命，人类难道不需要了解外星生命吗？它阅读了很多人类书籍，自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价值；它当然不会明白在商国杀害平民和警察是什么下场。 “一号方案继续一次，二号方案准备。” 这次射击，大脑袋的体积又缩小了一倍。它短促细小的腿部无法再支撑脑袋的重量，摇晃了几下，大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但是没有什么声音，肉墩墩的外壳有良好的接地缓冲。 其后又进行了一次射击。大脑袋缩小到排球大小。这一次，外星生物彻底停止了蠕动。 已经冲到附近的战士采取射击姿势瞄准星兽，他们没有贸然上前。三个机甲机器人迈着铿锵的脚步从疗养院大门内呈品字形走出，他们将大脑袋包围起来，用战臂上的发射器指着大脑袋。又有三个机甲机器人走了出来，前面两个机甲各自举着一个笼子，最后一个机甲手捧一个方形的仪器。 机甲机器人将大脑袋拎起来，放到第一个钢化栅栏的笼子里。然后它又举起钢化栅栏笼子，将其放入第二个透明材质的笼子中。第三个机甲将手中的方型仪器接到透明材质的笼子接口上，某种不明气体被充入笼子中。 “抓捕执行完毕。” “继续警戒。” 于守中转头问罗棋，“怎么处置？” 罗棋想了一下，“先带过来我检查一下，然后送到一号基地。” 分节阅读 方安歌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以前见过这种生物。他猜测这玩意是外星生物，毕竟在这个时代，外星生物不是什么秘密。商国人在昆山脉与第四宇宙外星生物作战的事情已经不是机密，国外互联网甚至有一些视频流出，那些暗物质形态的外星生物，欧美电视台也有过详细报道。 大脑袋现在完全缩成了一个球体，它的身体躯干部分都收入了体内。看起来就像一个圆形的球体，灰色的表面沟壑纵横，多余的眼睛就隐藏在这些沟壑之下，表面只留三只青蛙状的眼睛呈120度角分布，可以360度无死角地观测到周围环境。 可能是出于错觉，但方安歌觉得这东西还处于清醒状态。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扣具很牢固，不可能挣脱。 罗棋暂时放下手中对方安歌的试验检测数据，让机器接手自动分析，她要先对大脑袋做一个基础检查，然后会把大脑袋星兽运往秘密基地，等待下一步的切片研究。 屋内靠墙站着三具武装机甲，它们的传感器时刻不停地落在大脑袋身上。 两个生物助手机器人忙碌地滑来滑去，它们在为检测大脑袋做一些准备工作，给笼子插管，在墙上挂了两个折叠显示器。于守中也过来看了下，在门外布置了一个五人武装小分队，还有两具机甲。 “好了叫我一声，”于守中指指方安歌，“连夜审这个家伙。” 方安歌睁眼冲他笑了笑，表情十分友善，满是阿谀奉承。 “他醒了。”于守中提醒道。 罗棋转过头看方安歌，小伙子依旧一副沉睡的模样。她又看了看于守中，于守中很严肃地重复道，“真的醒了，我看见他睁眼了。” 罗棋又过去看了一下方安歌的理化指标。仪表数据显示他处于深度昏迷中。她冲于守中摆摆手，于守中担心地看了一眼方安歌，绕床检查了一遍固定扣具，严丝合缝，于是退出房门，在外面点上一根烟，静静等待。 方安歌的理化指标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跟那些做过基因优化的人类似。问题在于细胞的稳定性，所有细胞仍旧处于完全活化状态。这是不应该的，做完基因优化手术以后，细胞在三天内就会基本完成固化状态，最长不会超过五天。而今天已经是距离手术后十五天。 关键是，这种状态非常接近魂化人的理化指标。 罗棋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她完全被方安歌的理化数据所吸引，没有注意到笼子里的大脑袋星兽。 星兽的皮肤从灰色慢慢变成白色。甚至有些透明。 方安歌突然睁开眼睛，他惊讶地看着大脑袋星兽，罗棋猛地转头，顿时吓了一跳。? 第七十五章 怎么可能？ 罗棋有些惊讶。她第一反应是摸向腰间，但是没有枪！ 在下一个瞬间，大脑袋星兽完成了虚化。离子状的躯体毫不费力地穿透铁栅栏，铁栅栏之间的电离子保护层发出耀眼的光芒，这让大脑袋星兽损失了几乎一半的虚能量，不过它还是安全地逃逸到第二层笼子。它的躯体迅速转变为具态，骤然变大，无数双蛙眼睁开，放射出死亡的射线，第二层笼子坚持了不到一秒钟，轰然炸裂。 墙边的三具机甲反应很快，几乎同时射出762毫米子弹。它们没有选择发射榴弹。距离太近，爆炸会伤害到罗棋少将。 然而大脑袋星兽坚韧的皮肤并不畏惧762毫米子弹的射击，在被子弹打的翻滚过程中，大脑袋星兽发射的射线也击毁了三架机甲。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罗棋甚至没有往后看一眼，没有摸到枪，她马上用一个标准的战术姿势直接选择了向侧方卧倒。 几条射线擦着她的背部而去，对面墙壁被射出几个窟窿。 大脑袋星兽没有再管罗棋，它的目标是方安歌。大脑袋星兽在地上弹跃了一下，跳到半空中，向着床上的方安歌扑去。 方安歌四肢同时发力，他的力量天赋在这时被催发到了极致，塑料尼龙手铐没有被挣断，但是连接手铐的铝合金床管被巨大的狂暴力量扯断，在下一个瞬间，方安歌的右拳狠狠击了出去。 半空中的大脑袋星兽压根没有顾虑击打过来的拳头，而是猛地张开了一张大嘴，方安歌拳头整个打入了它的口器，大脑袋星兽用力合拢嘴巴！ 预想中的合啮没有出现它似乎只是咬到了空气。巨大的咬合力下，细密的牙齿发生猛烈碰撞，有几颗尖锐的细牙甚至无法承受巨大力量，飞出了它的口器。 此刻，时间的规则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 大脑袋飞在半空，就好像陷入了某种粘稠的物质当中，动作犹如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视频，然后，它清楚地看到方安歌的半个躯体不见了！ 虚化！ 在下一秒中，方安歌消失的躯体又重新映入眼帘。 方安歌整个手臂依旧停留在星兽体内，视频定格他的手掌似乎抓到了一个物体，那是大脑袋星兽体内的星魂，是它全部生命精华所在。魂核原本是魂态的，但在那一刹那，却被方安歌手掌带来的某种频率振动所影响，转变成具态。 方安歌五指用力捏碎了星核。 尖锐的碎片扎穿了方安歌的手掌。他又一次催动天赋力量。星核终于碎成齑粉。 巨量的虚物质霎时布满了整个临时检查室。屋内物体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桌椅，板凳，检测仪，半蹲起的罗棋只有方安歌被迎面扑来的海量虚物质完全湮没。 门外的武装小分队和两具机甲冲了进来。 罗棋少将已经从地上爬起。她毫发无损。大脑袋星兽正在地上缓慢溶解，一部分躯体已经化成绿色的液体，绿色液体在嗤嗤声中快速蒸发。 “防护！”罗棋大喊了一声。五个战士和她同时按动了衣服上的一个按钮，几秒钟后，每个人的生物防护服都百分百覆盖了全身。 罗棋第二个指令是对医疗机器人下达的，快速收集大脑袋星兽的残骸。 临时充做检查床的铝合金床榻之上，方安歌失去了踪迹，只剩半个头盖骨空中漂浮着，头发微微飘逸。尽管目瞪口呆，战士们还是用枪对准空中怪异的头盖骨。 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嘴巴方安歌慢慢退出魂化状态，他的裸体完整展现在众人面前。 “我没事”，他冲罗棋笑了笑，“刚才那是啥玩意？它好像要吃了我。” 罗棋没有吭声，她挥了下手臂，五发高效麻醉子弹射中了方安歌，他的笑容瞬息间凝固，这次整个人彻底昏迷过去。 分节阅读 监控录像完整记录了事发经过，再现了惊心动魄的一刻。罗棋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录像，仔细查看视频的每一帧。 方安歌的确魂化了。 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精心策划的这次抓捕行动，总体来说是成功的。没有捕捉到活体外星生物是个遗憾，瑜中那点微不足道的瑕疵而已。 方安歌是另一个收获。 关于怎么处置方安歌，暂时没有结论。即便是要用法律惩处他，也要先证明他是人类。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棘手的。 一架军用运输机载着方安歌四人，飞翔在万米高空之上。飞机目的地是商国首都燕京机场。 飞机上，党宜嘉，党陶然，张千里，全程都戴着头套。方安歌的待遇有点惨，他穿着特种束身衣，关在一个笼子里。这个笼子有双层保护，其中包括高压电。倘若他想转换成魂体，很容易被离子能共振成无序的电离子，然后再被高压电反复洗礼，保证分子的妈妈都认不出分子的模样。 方安歌没有越狱的企图。不过束缚衣穿着非常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被固定在笼子中间的合金柱上，姿态有点类似于古代的立枷，好在脚下没有悬空。古代刑罚中，立枷是悬空的，犯人只能靠脚尖和肩膀上的枷锁承受悬空体重。 时代毕竟是进步了，文明了。 到达燕京的当天晚上，方安歌就被切片研究。直到三天以后，于守中才有机会提审方安歌。 方安歌依旧是在笼子中受审。笼子四周有六个机甲机器人守御。安保待遇是给足了，就看小伙子招不招。 吉田正雄和田中良子等四个日本人死亡的照片是要放映的，这次还多放映了山本一郎在死于九州郊外的照片。照片中，他的半只脸已经被野狗啃没了。 然后放映的是方安歌与张千里来到金蓬莱赌场的全过程。 包括在接待室里的视频及录音。 放映环节过后，于守中给他介绍了五个被害日本人的身份。赌场那段他没有介绍，于守中说，“这段你亲身经历了，我就不多讲了。” “贩卖毒品，而且是可不限次数复制的电子毒品，量刑标准是死刑。这一点你清楚吗？” “清楚。” “张千里手上的那枚不限次数复制的电子毒品哪来的？” “我给的。” “你哪来的？” “上学路上捡到的。” 于守中没有因年轻人的挑衅而激怒，他劝慰到，“你还年轻，为什么不争取活命的机会？” 这种无限制复制次数的电子毒品，实际上就是母版。商国从来没有缴获过电子毒品母版，因为母版不可能流入。母版的开发，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也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系统工程，开发难度不比团队开发出一个新的操作系统低。方安歌能拿到母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犯罪团伙中的核心人物。 如果没有王德林这件事情，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会把这个案子移交缉毒部门，由他们撒网跟踪侦察。 过早的收网导致了缉毒线索中断。 两害相较取其轻。 外星生物的威胁显然大于电子毒品的危害。 方安歌就算告诉对方，这个东西是自己捣鼓出来的，于守中也不可能相信。谁信谁是傻子。 就好比一个人无法造出一架现代化的飞机。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我跑不掉。”方安歌说道，“不过量刑不会太重。因为这个刑罚主要是针对国家公务员的，修订后有一些针对公民个人行为的要求，但伸缩余地较大。判决的话，一般不会超过5年。” “要认定贩毒，叔，无论对我还是对张千里，你得抓现行。拥有毒品最多是强制戒毒，连刑都不会判，我们只是拥有毒品。” 于守中没吭声。他沉默地望着方安歌。 关于扶桑黑帮可能存在的威胁，对张千里或许有用，对一个胆敢跟扶桑黑帮玩这手的人，显然威慑力度还不够用。 与此同时，对党宜嘉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 党宜嘉喜欢把抽象的思路画在纸上，变成具象思维。由于是采用符号替代，审讯人员也没看懂她画的是什么。 党宜嘉的“逻辑推理”天赋起了作用。她得出一个结论，凡是警方没有问到的，一定是他们还没掌握的。 她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竞技作弊。 警方不问，她自然不会说。威胁吓唬只能证明警方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一点上，她的推理是正确的。 “把我放下来，有事咱们好好商量。什么都可以谈，只要你们有诚意，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安歌对沉默的于守中说，“再说你们也不是警方，这一点我看得出来叔，我认为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审讯陷入僵局。 这兔崽子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分节阅读 关于审讯策略的临时会议上，罗棋也受邀出席。她在行动业务上是个雏，这一点她明白，大家也都明白。不过主任张安不在家，她是现场最高领导，领导的智慧一般来说要大于他人。 换句话说，事情无法推进的时候，领导必须出面，哪怕领导是个外行。 参会的几个烟筒齐齐冒烟，包括罗棋。这一年里，她从不会吸烟到烟不离手。因为有了烟的存在，决策会变成了研讨会，大家自然而然地踊跃发言，这是罗棋喜欢看到的氛围。 她其实真的给不了什么审讯策略方面的建议，如果是讨论切片，她能连续讲上一天一夜。 讨论的结果，意见大致分为三类。 一是把方安歌等人移交警方。这个最省事，大家都可以休息一下。 二是走第一序列法庭审判。这个过程比较麻烦，结果未必是他们想要的，变数太多。 三是私自把方安歌留下切片研究。罗棋是赞同这个意见的，毕竟方安歌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等待破解。当然这个想法是违背人权和法律规定的，需要走流程批准。批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证明方安歌是外星人，或者，基因变异人。 罗棋的想法是，比较有把握将方安歌定义成类外星生物的基因变异人。这一点当然需要权威专家认同，而她本人则是这个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之一。 于守中的意见是，电子毒品母本的意义重大，甚至可能大过我们的想象。这个事情一定要刨根问底，彻底查个明白。 但如果想要查个明白，最现实的策略就是与方安歌妥协。 有个干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谈判意味着让步，我认为可以谈，可以让步，让步只局限于另外三个年轻人，方安歌这种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彼此之间有感情，讲义气，何况他和党宜嘉之间是恋人关系，保三留一，相信他会同意。电子毒品母本这个事情太大，不可能有过多回旋的余地，这个他也清楚。我们最多给他承诺，争取靠自首情节，保他不死。” 另一个同志说，“证据链不完整，如果方安歌对抗下去怎么办？” 先前发言的同志说，“这也是我前面说到的，可以跟方安歌谈。我们可以为那三个人提供新的身份，躲避扶桑黑帮的追杀。” 于守中是赞成这个意见的。电子毒品这个线索，他们从开始就没过多注意，而是把关注目标放在方安歌变异，以及王德林这个外星生物上，所以现在处置电子毒品这个问题，证据链明显缺失。 方安歌放是不能放的，必须要进行切片研究。那么怎么合法地关起来，就需要考虑法律处置的问题。 而法律处置的前提是，方安歌要自愿认罪。当然这其中还是有证据链缺失的问题存在，不过判是可以判了，能判就行。能判就能继续切片。 这个话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由他说出来。同志们既然自发提出了这个观点，那就非常好。 跟方安歌谈判的事宜，他建议由罗棋少将负责。 罗棋少将听到这个建议，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圈。于守中的解释是，我们都太专业，方安歌对我们有防范心理，他有丰富的反侦察意识。正因为你没有审讯经验，反而有可能取得他的信任。 关键是，要判定方安歌现在到底是什么，究竟是人还是外星生物，这一点，他们都是外行。? 第七十六章 种花雨半夜醒来，感觉浑身发冷，四肢僵硬，听到窗外的风雨声，晓得自己没有关窗户，应是被冻着了。她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彻底惊醒，用手摸了摸额头，略微有些烫手。明天还有重要的大课，可别真的感冒，她顺手拉开床头柜，找到一根老式的水银体温计，夹在腋下后又昏昏睡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一个深邃隧道中前行，隧道是透明的，无形的，眼睛看不到，身体却能感受到。隧道之外，漫天星云，头顶、脚下、左边、右边，时时有星云在隧道边划过，恒星大如磨盘，冲着自己飞来，擦肩而过，转眼又消逝在远方 梦中千百万年。 醒来时，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的雨点击打着窗户，一时间有些恍惚。 终于想起腋下夹着的体温计，用指头抽出来，拧亮台灯，对着灯光看。 水银柱涨到顶格，42度。 种花雨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依旧是42度。 她用力地甩着胳膊，将体温计中的水银柱归零。这次认真看了半天，确定是35度，水银温度计的最低温度。 种花雨用腋下夹住体温计，小心翼翼伸脚下床，没有眩晕，没有什么异常，暗暗舒口气，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应该是体温计的问题，真要烧成42度，这会儿恐怕已经神志不清。她赤着脚，走到窗台前关上窗户，又去洗手间照了下镜子，面色略有憔悴。 回到床上，又夹住体温计，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腋下拿出体温计。 这次正常，365度。她拍了拍平坦的胸部，放下手机，关机睡觉。 早晨是被胃部的剧烈抽搐刺激醒的，种花雨从来没有这么饥饿过，她跑到厨房，喝了整整一加仑鲜牛奶，又狼吞虎咽吃下两个面包。匆忙洗把脸，急匆匆出了家门，来到一家面馆。 第一碗吃完，又要了一碗。然后是第三碗。 第四碗是在另外一家面馆吃的。 小姑娘走到外面，感到阳光刺眼。没由来地，一阵一阵发寒，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冻住了她的心扉。 分节阅读 按照于守中的审讯策略，他建议先把方安歌在笼子里关两天。做过基因优化的人身体强度高于常人，尤其是方安歌激发的是“力量”天赋。 就像熬鹰那样，熬两天，去去火。随时监控生理指标即可，如果发现有什么危险，再把他放出来不迟。 这个策略获得了会议一致通过。 然而还未等执行，方安歌就出了意外。 他开始发烧，高烧到41度的时候引发抽搐，昏迷，初步判断与其受伤有关。大脑袋星兽魂核刺穿了他的右手手掌。但奇怪的是，伤口没有发炎迹象，只是伤口周围一片灰白。 检测指标也没有发现中毒迹象。 方安歌陷入昏迷状态，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 最终罗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给方安歌换血。她手上有两瓶方安歌未被袭击前抽出的血液，以此为原浆再造血液，然后给方安歌全身换血。 没有人跟她争辩方案是否科学可行。除了她别人都是外行。 方安歌被换了三次血。坏消息是他依旧没有苏醒，好消息是他的生命体征趋稳。 张千里，党宜嘉，党陶然被继续关押，确切地说是软禁。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位于燕京郊外一所大型地下人防工程建筑中，他们每天获准一次放风时间，虽然不见天日，但可以在混凝土建筑中某处100平米区域内自由活动。活动由机甲伴随，放风时间是彼此错开的。张千里在紫外灯照耀的那面水泥墙上用手指涂抹出一个字母z，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发现z后面缀了一个字母d，第三天又发现了一个小写的字母d，但始终没有发现字母f。 第十五天的时候，方安歌苏醒了。各项理化指标完全趋于正常，他就像没事人似地睁眼，自然而然地坐起来，四下打量，然后发现两具机甲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 他的右手手掌伤口也恢复如初，只在伤口处有细微难辨的灰色残留。 “方安歌，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罗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是罗医生？” “你告诉过我。” 罗棋有些无语。 多日的检测证明，方安歌失忆了。伪装的可能性很小，人的外在表情可以伪装，但人的生理指标无法控制，何况现代测谎仪出错概率也非常低。 方安歌能回忆起很多人，他的同学，他的老师，吕胖子，党宜嘉，张千里，统统都记得。但是记忆仅仅停留在他上次苏醒的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刚刚苏醒的那个地方医院，除夕夜晚，窗外放着鞭炮。还有一个漂亮小护士，名叫王静好。岁月静好。 期间罗棋用脑机系统与他接驳，导出了他的记忆。尽管这种导出并不完全精确，会遗失掉一些潜在记忆，然而经过脑机翻译，发现他的记忆的确只停留在那个时段，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包皮环切手术。 在方安歌身上获知电子毒品母版的可能性彻底消失。即便脑机读取记忆能够证实他有贩毒行为，这种读取信息也不被法律认可。 本来如果到处为止，方安歌的命运可能会向好的方面发展，这种状态下，他很有可能被免罪，获得释放。如果请一个好的辩护律师，这种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但是一个小小的实验改变了他的命运。 于守中拿来了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有“卖女孩的小火柴”母本程序。于守中点开程序编辑界面以后问他，“你熟悉不熟悉这些代码？” 方安歌看了很久。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他合上了笔记本。 于守中等的干枯焦躁，此刻满怀期待，“怎么样，能不能想起什么？” 方安歌平静地说，“这是我编写的程序。虽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编写的，但我可以确认。” “真的能确认？你怎么证明是你编写的？” “嗯，代码解释处有我的签名啊。到处都有。你看，这里就是我的签名。还有，我来编程证明给你看。”方安歌说，“给我准备些咖啡，饮料。两个小时就好，不要打扰我。对了还有烟，要两包。” 方安歌把笔记本重新打开，坐到桌子前，想了一会儿，开始编写代码。他的指法流畅，一行行的代码喷薄而出。烟头堆积的越来越多，敲击代码的速度从未减缓。他彷佛充满激情的作家，在忘情谱写自己的灵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棋也出现在病房中。 四个小时以后，方安歌完成了创作。他咕咚咕咚喝光了一瓶饮料，然后对于守中和罗棋说，“写完了，你们要不要看一遍？” 于守中和罗棋面面相觑。 “是这样的，这是一个辅助治疗精神病的程序，原理是通过视听效果，刺激病人的大脑皮层，让病人产生幻觉，这种幻觉有助于病人恢复正常思维能力。它的原理是这样的，如果病人能从这个幻觉中苏醒过来，苏醒过程则有助于病人恢复正常人的大脑功能。通过疗程治疗，病人就有可能恢复正常。” “可是，你怎么会懂人体大脑的运作方式？”罗棋不解地问道。 方安歌仔细地想了想，回答道，“说起来可能很荒唐，你们未必信。我在迷瞪的时候，大脑有时候是清醒的。我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我能在自己的大脑里任意游走我的意思是说，我能清晰看到自己大脑是怎么运行的。我甚至觉得我的大脑重生了很多次我知道这很荒唐，但事实如此。” “可你并没有接触过精神病，你怎么会知道精神病人的大脑运行模式？” 方安歌奇怪地看了一眼罗棋，“我那时候就是精神病。我有什么毛病，毛病出在哪，我都一清二楚。” 罗棋和于守中又一次面面相觑。罗棋甚至回忆了一下，我那时候操作出了什么问题吗？真的把他弄傻过？ 于守中问道，“你写的这个程序能播放吗？” “可以。”方安歌说道，“但你们不能看，你们是正常人，这会刺激到你们。甚至有可能让你们一次成瘾，因为这种刺激主要是关于大脑内吗啡分泌。罗医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罗棋没接话，保持沉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方安歌说道，“我可以再写一个程序，你可以把这个程序理解为反程序，或者解药。但是解除成瘾，让你们恢复正常，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时间未定，可能一天，可能一个月，每个人的耐受性不同，所以解除的时间也会不同。” “你的意思是说，假如这是电子毒品，你有办法解除掉它的影响？” “嗯，理论上如此。”方安歌说道，“事实上我会申请不公开专利，我要成立一家公司来运营，”他笑眯眯地对于守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多少亿的市场价值吗？” 第七十七章 于守中和罗棋第三次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正被人忽悠，甚至有些相信对方。 “治疗精神病，戒除毒瘾，随便一项，我们就能发达。”方安歌用了“我们”这个词，具有强烈的暗示性。他继续循循善诱，“我知道我犯了事儿，黑入了警察局内网，我也知道你们两个的身份不普通，还有这个，”他用手指着两具机甲，机甲迅速用枪口指向了他。 “国家可以参股。这个我可以保证。你们俩辛苦半天，肯定也有份。钱不能让我一个预备役犯人都给赚了，你们说是不是？这点觉悟我是有的。凭我的发明，减刑不是问题？” “大叔，请问您贵姓？” “于。”于守中淡淡答道。 “于叔，我看您体格健壮，天庭饱满，红光满面，很难一次成瘾。要不这样，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这是我新写的一个程序，程序架构和引擎未变，但是视频内容是全新的，您可以先试一次，看看感受如何，我们再继续深谈，您看如何？” 罗棋：“不行！” 于守中沉默了一会儿，对罗棋说，“试试就试试，这小子不还有解药。” “解药还没发明好？”罗棋反驳道，“再说解药万一不起作用怎么办？” “你怎么就确定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于守中指着电脑屏幕说道，“你这是相信这个小子的胡说八道了？你忘了我激发的天赋？即便幻术存在，也很难弄倒我。” 方安歌一听，有点紧张，“您还激发了天赋啊？早说嘛。” 他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然后对两人说道，“好了。” “什么好了？”罗棋问道。 “难度等级啊。”方安歌指了指于守中，“于叔这不是不愿意从新手村出发嘛，咱给他调整下怪物等级。” 于守中沉默不语。 “我来！”罗棋说道，“是真是假，我来验证。” “不行！”方安歌和于守中异口同声。 于守中愣了一下，看着方安歌。方安歌接茬道，“你是医生，你要是迷瞪了，我和于叔怎么办？于叔要是迷瞪了，你还可以抢救他啊！” “迷瞪是什么意思？”罗棋的双眼眯缝起来，放出凌厉的光芒，彷佛要择人而噬。 “姐，我这不是没有跑过程序吗？万一程序有bug，也是在所难免啊。让于叔先试一下，体验一下，这样咱俩都有补救的机会。” 于守中大手一挥，“你们都出去，我来！” “不用。”方安歌说，“我们不戴耳机就行。” “什么意思？”于守中问道。 “这个程序必须结合听觉才能产生效果，听觉会产生一种振动频率，设定于某个特殊赫兹的音频，人耳听不到，但是大脑能感知到，这种音频会通过振动在大脑皮层细胞中形成某种图案，再与视觉相结合，就能产生飘飘欲仙的感受。” “相信我于叔，你不会后悔的。” 于守中依旧没听明白，但是罗棋听懂了，她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的确是电子毒品的工作机制。 分节阅读 屋里的三个人都戴好了耳机。于守中是接听，他的神情淡然，很有大将风度。方安歌和罗棋是堵塞耳朵，免得有余音波及。 看着罗棋戴好耳机，方安歌一点没犹豫，直接点下了运行键。 于守中盯着屏幕，开始没什么反应，半分钟以后，面部表情明显有些呆滞，彷佛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他的面色开始泛起潮红，心率加速，贴在他身上的几个传感膜在疯狂工作，将收集到的理化数据反应在屏幕上。于守中的心跳最高时达到了160\/分钟。随后心跳趋缓，但仍保持在120\/分钟频率。 口水从于守中的嘴角溢出。方安歌用桌上废弃的纸团帮他擦了一下，于守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棋一边看着于守中的生理指标，一边不时地看看屏幕上那些奇怪的图片，感觉有些眩晕。 “姐，”方安歌悄悄扯了下罗棋。罗棋回头看他。 “你让于叔看多久啊？好了没有啊？还让他看啊？容易上瘾的。” 罗棋愤怒地合上了笔记本屏幕。于守中又开始流口水，方安歌赶紧又拾起桌子上的纸团帮他擦拭。 实验获得圆满成功。 一个小时后，恢复正常的于守中对罗棋淡淡说道，“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新电子毒品母本的诞生。 分节阅读 墙上的zdd每天都在增加。但是依然没有字母f。 张千里和党宜嘉，党陶然的待遇好了很多，不仅是伙食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党宜嘉和党陶然还获得了一台平板电脑，里面有全套高中课本。他们所在的房间里，有面墙壁每天还能定时放映新闻联播，以及四个小时的电影频道。 晚上十点会准时熄灯。 没有人来提审他们，每天送饭的是机器人。 高中课本让党宜嘉和党陶然焕发了新生。她们知道离出去不远了。 张千里没这待遇，给他平板也是白瞎。问题是，这是白瞎的事情吗？张千里如果知道，一定会表示抗议。 最不幸的是于守中，他成瘾了。 一次成瘾的那种成瘾。 电子毒品实际上是很难一次成瘾的，这是电子毒品与传统毒品的主要区别之一。传统毒品难以戒除的原因之一，是毒入骨髓，在生理上改变了人的肌体需求。电子毒品在这一点上是很难做到的，这也是有些国家把电子毒品定性为轻毒品的原因。 但是方安歌发明的这种电子毒品明显不同。于守中还是激发了天赋的人，他的天赋甚至有克制幻觉的作用。 “于叔这事怨我，”方安歌对罗棋很诚恳地承认错误，“不过姐你放心，等我出去以后，研究一些资料，很快就能写出解药，保证把于叔安排的利利正正，一点毛病没有。” 罗棋笑了笑，笑的很亲切，“你这辈子还想出去？” “姐你这话啥意思？我咋听着渗的慌？” “一天之内，把解药给我写出来。” “这我得要参考资料啊！” “你要什么资料？” “《西游记》，《巴黎圣母院》，《金瓶梅》，名着能激发我的灵感，姐，这事需要灵感还有烟，无限供应。” 方安歌给自己争取到了半包烟，开始趴笔记本前写解药。 于守中快不行了。每天发作的次数从一次变成两次，又从两次变成三次。每次毒瘾发作，生不如死。老同志咬牙坚持着，实在坚持不住了，就高喊，我要杀了那个小兔崽子！ 这些内幕方安歌并不清楚。否则他听到这话，真有可能尥蹶子，谁还没点脾气了。 解药写完一小时就用上了。于守中正在发作，看了解药，人马上安定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我给加了点安眠的效果，”方安歌很得意，他对罗棋媚笑道，“姐你看我没骗你，真的有效！咱俩发财了。” 当天，方安歌的解药程序发给了燕京一个电子毒品戒毒所。实践证明，解药不仅对电子毒品成瘾有缓解作用，对传统毒品，譬如冰毒，一样有缓解作用，虽然作用较为轻微，但证实有效。 凭这一点，全世界的毒品贩子能把方安歌枪毙一百回。 分节阅读 张千里和党陶然先被释放。他们获得了新的身份。由于方安歌解药发挥的巨大作用，没有人敢冒让张千里和党陶然面临扶桑黑帮追杀的风险，尽管泄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千里的爷爷被政府去的人用小棒子晃了一下，蓝光闪过之后，老爷子上了一辆接他的车。在军用运输机上，张千里见到了自己的爷爷，还有党陶然。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孤儿院接到了两则通知，与党子杰的那次一样，说党宜嘉和党陶然“参军了”。随后调走了两人的档案。两个姑娘的朋友圈被删除，所有在网络世界曾经存在过的两人照片，都被设置成图片错误不可见。 方安歌的户口被设置成国家机密。派出所警官朱烨向黄世忠汇报了这个情况。黄世忠沉默良久。 他琢磨着，这小子的黑客技能可能被有关部门挖掘了。这个猜测相对准确。 党宜嘉被安置在金城。她的户籍被改写，有了“父亲”和“母亲”，父母健在，她不再是孤儿。 她的姓名也被改变，名叫龚芳华，随母姓。 她没有多余的选择。这是一个交换条件，她可以重启人生，包括高考，包括第一序列。如果泄密，后果很严重。 方安歌的确与贩毒案相关。 有关部门给党宜嘉看了金蓬莱赌场的视频录像，方安歌洗了一笔巨款。同时告诉她，方安歌因为某种特殊技能，主要是黑客技术，可以帮助他获得一定的优渥待遇，包括免于死刑，但他终生将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监狱。 “他会关多久？” “无期徒刑，不得假释。” “我能去看他吗？” “不能。” 对方最后告诉她，方安歌的户籍已经被注销，世上不再有这个人。注销的理由是，“死刑执行，注销户口。”? 第七十八章 真理早在如来出世之前即已存在；年轻的佛陀四处奔走，寻找真理的指引，终在菩提树下悟道。 这个阐述尚能引发的思辨：究竟是上帝创造了宇宙规则，还是在上帝之前，宇宙规则就已经存在？ 倘若上帝或只是引用了这样的宇宙规则创世纪，那么，上帝又是谁创造的？ 在佛家哲理学中，规则、真理，早于佛陀而存在；佛家讲缘起即法，法即真理，包括如来领悟的真理，适用于普罗大众的真理，一切法皆依因果而生灭。因果是宇宙法则普遍存在之一，小到人生，家国，社会，大到宇宙湮灭，都与因果相关。 大脑袋星兽自吞噬王德林起，很多因果便已种下。大脑袋星兽这种生物，它的智慧源于成长与吞噬，只要活的足够长，它的智慧就能到达一个寻常生物难以企及的高度，它的终极形态，将是抛弃具象肉体以智慧灵体的形式存在当然这种可能对它而言已不存在，它的无数先祖中也很少有兽能达到这个生命高度。它艰难地跨越时空隧道，因为王德林这个宿体脑容量限制而被迫丢失绝大多数的“记忆”，它们这种次高等级外星生物的“记忆”与“智慧”是一体两面，丢失了“记忆”则相当于丢失了智慧本源。 人类承载智慧的方式不同，人类的智慧更多源自思维方式，即象征性思维和抽象逻辑思维。大脑袋星兽的智慧模式犹如脂肪堆积，积攒的脂肪越多，智慧的程度越高。宇宙中很多次高等生物都是如此，拥有无比智慧的生物甚至可能体大如星系。 人类是另一种智慧模式。 这个智慧模式让大脑袋星兽感到震惊。它从未想过智慧还能如此承载。 大脑袋星兽之所以甘冒风险来到地球，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要解开人类智慧之谜。 因为，思维承载智慧，这是神的模式。创世纪之神。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人类这种次中等级生物中产生，就好比蚂蚁不能生出大象。 人类智慧似乎不需要载体只在一念之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不过，大脑袋星兽并不这么认为至少没有这么简单一定、一定、一定有什么奥秘存在。并且，人类很有可能对自身的奥秘一无所知。 分节阅读 种花雨最近胃口非常不好，连带着情绪也很一般，睡梦如魇，时常惊醒，脸上不合时宜地长了一个痘痘，挤又不敢挤，抹了药膏也没反应。可能是上次感冒没有好透，她对自己说，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但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昨天她开始呕吐，开始她没有在意，因为前不久来过例假，不过这样奇奇怪怪的呕吐，让她还是有些狐疑。吃过晚饭，原本想留宿学校，心里却总有些阴影存在。一个声音来来回回胡乱敲打着她的大脑，让她难以安宁。 “曹老师好。”她冲着迎面来人微微鞠躬。 曹老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迷离地远去。 种花雨胸前抱着一本书，在夕阳西下的校园林荫小路上，有个男生觉得她很像他心中的林微音，人间最好的四月天；他走上前去，心跳犹如擂鼓，重重地敲打着心房，鼓足勇气，这时候他的脸是红的，酱紫如猪肝。 “同学，请问” “我怀孕了。”种花雨愣愣地回到，完全是下意识，她甚至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我不介意” 这时候她才发现眼前站了一个男生。他的面色潮红，手足无措。 “抱歉，同学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什么？” 男生眨巴眨巴眼，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遇到一个傻子。种花雨最终决定回到租赁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总感觉宿舍的气氛不太对，舍友看她的眼光有些奇特，屋子里味道也怪怪的，好像有只死耗子的残骸藏在某个角落。虽然只是直觉，她却莫名地笃定。 回到家中，打开热水壶，她坐在床上，不知怎地，最近总感觉思维和反应慢半拍，就好像在电脑上打开一个大文件，需要缓存的过程。比如烧开水，愣怔几秒钟后，才开始按下电源键。 水烧开了，她抱着水杯，慢慢喝了点热水。这一天都没有喝水，最近喝水也少，完全不同往日，嘴皮干涸了都不晓得喝点水。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小时后，估摸体内hcg的浓度被热水中和恰到好处，她坐在床上，脱去内裤，拿出了验孕棒，撕掉包装纸，用手指头捏着，小心翼翼地插进去。 结果是不出意料的两道杠。 她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眼前出现黑雾，在黑雾中，有无数金光闪烁。 怀孕了 怎么可能 明明例假来过不久 这期间即便怀孕，也不可能被检验出来 难道例假是假的？ 愤怒与兴奋同时到来，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愤怒是因为羞愧，恼怒，被抛弃，没胃口，睡不好觉兴奋似乎是种生命的本能，女性的快乐？ 她开始努力地回忆，想了半天，抓起手机查看跟周天放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然后默默计算了一下，最后通话距今三十九天，推后一天，对，也就是第四十天的时候，她和周天放有过“最后的告别”。那一夜他们缠绵很久，天亮的时候周天放头也不回地离去。 高中时的初恋，自此画上句号。 这间房子，是她和周天放共建的爱情小屋。周天放走的时候，多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之后还有一次，但那是跟刘枫。 和刘枫这次，应该是例假来过之后的安全期。这一点她非常有把握。因为是安全期，她才允许鲁莽的刘枫没有戴安全帽。 两道紫红色的验孕杠颜色明亮，边际清晰，令人无法质疑。 少女陷入深深的苦恼中。 她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又或者，为什么要打电话。 可是，总要给其中一个人打电话的啊。她这么想着，用手捂住脸，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因为悲伤，她的内心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只是单纯地想流泪。 分节阅读 方安歌并不知道在很远的地方，在他曾经的家乡，有一个如花少女怀孕，并且可能跟他有某种关联。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知道。因果的信息过于模糊，隐晦，正如我们生命中有无数可能，这是因果的预决，每一种可能都会开启新的生命历程，然而大多数的人，按照既定的主线走完人生；亲手否定了命运的种种可能，趋利避害，或者，与新的生活擦肩而去谁知道呢。早一秒抢过斑马线的那个人死于车祸，而你却只是目睹悲剧发生。这就是命运。如果你抢先几秒，事故中的那个人或许因为你的毁灭而活着。 人生有太多的可能。太多预决的因果。 如果车祸是一种必然，撞与不撞，都是命运。 他被加了双铐，拇指铐和手铐。其实真的不必如此，他不会跑掉。手铐是特种合金制作，拇指铐似乎是一种复合材料，触感不像是金属。方安歌斜靠在软卧的床榻上，一阵阵便意冲刷着他的膀胱，让他十分沮丧。 两腿之间垫着纸尿布，但他不想尿出来。他认为这是一种耻辱。况且尿出来以后，两腿间就要忍受湿漉漉的刺激，感触未必会好。 两个警察也是如此，他们也夹了纸尿布。这间车厢是特种密封的，不到站是无法打开的。车厢门被封死，且只能由外开启。车厢里弥漫着浑浊的气息，彷佛有人对着你的鼻孔呼吸，呼出的都是浓郁臭气，口腔内发酵的味道，牙龈间的残留，等等。 这个特种车厢如何构造的方安歌不清楚，即便他能魂化，那个夜晚过后他经常会听到这个奇怪的名词，他知道跟自己的身体有关，那个外星怪物扑来的时候，他的一半身体不见了，胳膊伸入到怪物的嘴巴里，他捏住了什么东西那一瞬间他的力量天赋超本能发挥。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体检，审讯，从这个屋子被推到那个屋子。穿戴着沉重的戒具，那玩意束缚着他的全身每一个关节，生不如死。有些金属片贴在他的身上，必要时可以放出高压电。他被再三告诫，魂化即杀死，装置会自动启动。 什么是魂化？ 没有人给他做出解释。即便他问出口，估计也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火车走走停停，速度很慢。方安歌感觉过了很久，可能有一天的时间。这个包厢没有窗户，乳白色的灯光照耀着。包厢的面积不大，约莫四到五个平方。每过一段时间，看不见的空调会启动，更换包间内的空气。排泄出的空气要先经过检测，无害化处理后才会排放到空气中。 方安歌曾经用手敲了敲车厢壁。没有任何回音。这说明车厢厢壁很厚。 两个穿着警察服装的人，方安歌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警察，感觉更像是军人，永远坐姿挺拔，警察没这范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多次基因强化者；他们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神经似乎一直紧绷着。 好像在防备什么。 但应该不是防备自己。 方安歌艰难地挪动大腿，他的脚腕上套着厚重的合金枷锁，估计有一百多斤重。行走是不可能行走的，需要挪动的时候，由两个警察架着他移动。这玩意中间有三个按钮，估计无论按下哪一个，方安歌都会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火车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很久。方安歌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警察的额头青紫。他们为了防止瞌睡，期间用力弹对方的脑壳。 难怪睡梦中似乎听见砰砰的声音。? 第七十九章 方安歌听着自己的心跳，默默地想着心事。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电子毒品交易的过程，以及那个扶桑女人死亡的模样。她的眼睛中充满泥土，嘴巴里也是。审讯他的中年人给他解释道，她中了刀，当时可能是昏迷过去，埋她的时候又清醒了，然后被活埋掉，这是为什么她嘴巴里满是泥土的原因。 后来他充满激情地写出电子烟代码，邀请中年人观赏。 睚眦必报不是好事情，然而痛快。 是真的痛快。 那家伙一次成瘾。 火车动了一下，强烈的推背感冲击而来。方安歌一直以为这辆车就这么慢，现在看来估计错误。几秒钟之后，火车就加速到了600公里每小时，夜幕中飞快地向前行驶。 群山如黛，风景如画。可惜这一幕方安歌看不到。车厢没有窗户。方安歌有一种感觉，这节车厢像是为他定制。他对这间车厢有莫大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灵魂深处，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知道，只要妄动就是死路一条。 暂时他还不想死。死亡这种事情，再过个八九十年，也不是不能考虑。前途未卜，这个事实他清楚，激发的“力量”天赋，恐怕不能改变前途命运，他们口中念叨的什么魂化，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但是，怎么魂化他一点都不知道。 魂化是什么？人变成鬼吗？如果变成鬼，还能再变回人吗？ 天空中的三架战斗轰炸机保持低速飞行，跟着这辆高速列车。依靠目力无法发现万米高空的飞机，其中一架挂载着精密侦察仪器吊舱，另外两架则满挂导弹。 车厢内，火车提速后两个警察互相看了看，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为了防止上厕所，他们也滴水未沾。 一个警察开口问道，“你没拉裤裆？” 方安歌摇摇头。 “忍住。再有几个小时我们就到达目的地。” “尿了没有？” 方安歌点点头。 “渴吗？”警察关切地问道。 方安歌又点点头。 “车厢里没水，你忍住。”警察嘿嘿地笑了，为自己的幽默而感到开心。他的嘴唇也因为缺水而裂开，主要还是车厢里过于闷热的缘故。 另一个警察直直地看着方安歌，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节阅读 罗棋从指挥室里出来。预想中的外星生物袭击没有发生，被击毙的外星生物可能是孤本，没有同伙。 一路上火车走走停停，速度很慢，就是为了给预想中的外星生物留出攻击的空间。 罗棋写了一个报告，关于甲4256与方安歌关联的报告。这个报告或者能挽回这个年轻人的一条生命。 甲4256的魂核承载了太多内容。妹妹的牺牲，q1102星上那么多同志的牺牲。王德林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有查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方安歌贩毒罪名并不是多么紧要，至少没有紧迫到需要马上执行死刑。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给司法部门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很多事情是无法公布的，且并不适合解释。然而她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能代表军方给出一个特别的理由，稳妥起见，是的，那些人会选择稳妥起见，方安歌无疑会被执行枪决。这一切都属于应有的司法程序，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不以某个人意志为转移。 魂化人？ 光是这个概念就能让法院的同志目瞪口呆，根本没法解释。何况，出于保密的原因，这个解释是无法拿出来讲的。 最起码要争取到通过军事法庭审理这个案件。涉军案件，方安歌不一定非得是军人。这是一个理由。 她隐约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然而在这之前，她需要先见一个人。 盥洗室内，罗棋盯着镜子中的女人，头发有些散乱，不过没关系，用手指拢一拢就好。眼圈有点黑，她用口红轻轻涂抹在指肚上，然后按摩眼圈周围，效果一般般，黑色的眼圈依然明显。她勾勒唇线，然后填充，有了口红加持，整个人感觉精神多了。 分节阅读 赵平。 行星地质学博士。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商国科学院数学院士。商国二十个数学院士中最年轻的院士，今年四十五岁。数学是所有学科的钥匙，而赵平则是钥匙中拿把闪着金光的存在。 他还是第七宇宙q1102星高塔设计师。 一个参与创造五维空间的学者，截止目前人类科技最巅峰的成就者。 却又默默无闻。 罗棋以为研究数学的人，都是不修边幅，甚至蓬头垢面，她观察了一下赵平的指甲缝，干干净净。赵平则注意到她的口红涂出了唇线，又被生硬地抹去，只是抹的不太彻底。匆忙间的第一观察就此结束，两个人友好握手，赵平的手掌宽厚温软，正好可以装下罗棋冰凉小手。 会谈是在绝密级安保的会议室中进行。赵平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罗棋。罗棋顿时觉得好温馨这个男人不错嘛，风度翩翩。 “罗少将，我知道你的工作时间很紧张，咱们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向你求援的。” “赵院士您太客气了，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刚接到通知，您知道通知上怎么说的吗？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配合你。” “不用这么客气，我叫你小罗，你叫我老赵。情况是这样的，关于第七宇宙q1102星的情况，据我所知你是清楚的，具体善后也是由你们单位做的。你也知道，q1102星上还有我们的同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或许已经遭遇意外但不管怎么说，落叶要归根，这些同志的遗体，总要找到，即便带不回来，也要妥善安置。” 罗棋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她的胸口沉闷，彷佛压了一块巨石，眼前浮现出妹妹罗柔的笑容。还有她响铃般的笑声。 在无数个夜晚。在无数个梦中。 笑声回荡在她的耳畔。 “罗少将你没事？” “没事，我刚才是不是走神了？对不起，您继续说。” “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最近很忙，没有休息好。您继续。” “情况是这样的，科技部那边做了周密的计划和安排，相关配套的产品也已经生产出来，其实q1102星上高塔大部分备件我们都有，只是少数几个配件需要的材料特殊，所以拖延了项目进度” “不好意思，老赵我打断一下，你说的项目是指？” “重建q1102星联系渠道。” “咱们找到了q1102星的坐标？还是修复了世界之门？” “修复世界之门这个不行，咱们没有这个能力，一百年以后或许人类可以掌握相关技术。我们这段时间反复计算，反复研究，认为可以利用另一座世界之门，尝试沟通，之前q1102星的宇宙锚点坐标我们是掌握一部分数据的，经过计算，我们认为建立正确锚点的可能性在5到10之间。” “现在涉及到的问题，一是海量的资源，这个科工委在负责协调解决。一是你研究的那个魂化人。如果是实体传送，排除法穷尽法的代价我们是无法承担的，魂化人需要的物资和能量要少很多，两者不是一个量级，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够在第七宇宙茫茫星海中，找到q1102星。” “科技部那边怎么说？” “他们目前没有能力提供帮助，现有的魂化人都在执行任务，无法脱身配合。我今天来，就是想就这个问题跟你交流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有一个魂化人，但是情况不稳定，牵扯的问题也比较多，能不能用还需要进一步观察。”罗棋想到了方安歌，目前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这个替代品，然而很显然，让罪犯涉及国家最高机密，她没有这个权限。 她把方安歌的情况向赵平做了简要介绍。 赵平听后亦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显然也不是他能决策的。 “要不要我们争取一下？向上面反应一下情况。”罗棋建议道。 “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赵平语气沉重，“罗少将，有些情况你可能不清楚，不掌握。关于电子毒品，到目前为止依旧是我们重点研究项目。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基本可以证实，电子毒品的算法，可能超乎了人类目前现有科技水平。如果这个方安歌能写出电子毒品，甚至包括‘解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比我们国家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还厉害。当然，算法逻辑很重要，计算公式也很重要，很大可能也是我们的解密算法出了问题，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刚才您描述过他的情况，那个甲4256，与外星生物有过密切接触，他们之间发生了搏斗，还有王德林，如你所说，王德林基本可以确定是被外星生物寄生，那么，外星生物为什么会盯上方安歌？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保证方安歌还是个人类？假设他是人类，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外星生物的秘密？” “我是研究生命科学的，从生理数据上讲，我可以肯定方安歌是人类。”罗棋斟酌用词，想尽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但是魂化人的生理指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人类。所以验证一个魂化人是不是人类，目前我们也没有结论性的方式方法。”? 第八十章 几个小时以后，火车速度慢了下来，动力渐渐消失，火车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向前滑动。倘若这时可以看到外面，则会看到火车正驶进群山中的隧道。隧道口是一座巨大的合金门，彷佛张开巨口的怪兽，一点点将火车吞噬。 然而漫长的旅途并没有结束。他们在车厢里静静地等待，对于方安歌来说，彷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上只过了十几分钟；他渴望列车早点停下来，这一切早点结束。方安歌能感觉到两位警官的躁动情绪，其中一个人略微显得不耐烦，神态有些焦急，不断地看着腕部通讯仪，另一个貌似老神在在，眼睛盯着方安歌，焦点却游离在外。终于有指令传来，两个警察接到指令以后，让方安歌躺平，他们用手捏遍了方安歌的全身每一个隐秘处，就连纸尿布也没放过。搜身完毕，有个警察弯下腰，按动了床底下一个按钮。整张床开始合拢，望着四面升起的合金板，怎么看怎么像是棺材。 最后是盖棺。床铺顶上缓缓落下一块合金板，吱呀呀沉重的合铆声有些牙碜。最后一点光明被遮挡在外，眼前一片黑暗，像是与阳世的告别礼，肃穆有序。细微的喷气声传来，有气体不断涌入棺材内，眼皮异常沉重，方安歌放弃了抵抗，安静地睡去。 他没有咬舌头，犯不着跟自己较劲。如果人家想要他昏迷，那就昏迷好了。方安歌自我安慰着，好，做个好梦也不错。 “541组，我是指挥部，识别码d，报告情况。” “541组报告，一切正常，货品已经麻醉装柜，请求运输。” “收到。同意运输。” 这里是商国西部战区司令部所在地，西北路省会金城。火车驶入的隧道为金城皋兰山，一座几十年前就被掏空用做战备的地下工程。早在防御苏联入侵的年代，这一片的山体就被掏空，加固后的山体可以防御多次核导弹钻地打击。 当方安歌再次醒来时，不自觉地伸了下脚。脚部感觉异常轻松，那个一百多斤的家伙去掉了。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他抬头向外望去，落地窗外的景色让他有些吃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圆形透明的房间，四周顶盖都是玻璃，玻璃外面是一堵环形乳白色墙壁。墙壁的上方同样是乳白色的圆顶，好像罐头套着罐头，他则是罐头中的内容。 方安歌明白，如果仅仅是因为贩卖电子毒品，恐怕不会有这个待遇。一切都源自那个“魂化”的名词，少年有些恐惧，未知的命运是否会带来厄运，一切都无从知晓。他在床上安静地躺着，或许这样的安静不会长久。 放空思绪，什么也不去想。到了这个时候，无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关于未来的那些事情，想多了对自己情绪影响不好。 他用手捏了下裆部，纸尿片被去除了。身上穿的是类似精神病人的蓝色条码服，裤子有些宽大，脚腕上青紫一片，那是戒具留下的淤痕。房间的一面玻璃墙下有个马桶，马桶旁有个支架，上面镶嵌着一个淋浴头。这是好消息，终于可以排泄了，甚至可以洗个澡。坏消息是无论在房中做什么，都会有人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排泄，都会有人在某个不知名的房间内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样？”罗棋推门进来，看了看监控屏幕。屏幕上的方安歌正在发呆，又似乎在寻找房间监控摄像头的位置。这当然是徒劳的举措，除非他能趴到房顶，一寸一寸仔细查看，才能发现针孔大的摄像头位置——这是真正的针孔摄像头。 “情绪很稳定。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心理素质过硬。”守着监控的于守中清了清鼻腔，现在人手不足，他只能兼任监督员，吸溜了一下鼻腔，电子毒品戒除的后遗症就是鼻涕多了，每隔几分钟要擦拭一下。他其实也是刚进监控室，现在的监控不需要人24小时不间断值班，监控软件异常强大，人的脉搏、行为，眼睛观察的方向，眨眼的次数，等等，都由监控软件时刻进行分析。于守中刚看完监控重点分析部分，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本身就意味着不太正常。 一个半大的孩子，即便已经年满18岁，初到这样的环境，也有点安静过分了。他只上了一次厕所，随便冲了下汗迹，然后就坐在床上闭目发呆。行为分析软件认为他情绪稳定，这一点于守中并不敢肯定。 很多人犯暴虐前，总是显得格外平静。 “按时按点给他送饭，老于你准备下，看看跟他怎么谈。方案尽可能周全一些，这小子不好对付。我这边加紧甄别工作，希望他是人，不是什么别的怪物。” 于守中点点头，中气充足道：“是。” 于守中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从来不缺下级对上级的态度。至于说准备预案，还要多几个，呵呵，这种事情罗棋不懂。审讯方安歌这种人，只有一个策略：随机应变。准备的越多越容易出问题，因为人总是难以放弃个人成见。预案就是成见，你以为对方会怎样，如果对方没有入彀，到时候乱了阵脚的则会是自己，因为你的节奏会因剧本错误而混乱，狡猾的犯人会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 审讯这种事情，说到底是节奏为王。如果你能一直把控节奏，被审讯者就会身不由己地随着你的指挥棒走。 当然，一些基本的准备还是要有的。不过这些基本的东西都装在他脑子里，不需要提前准备什么。说到底是思维观念的不同，科学研究当然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罗棋少将善于做种类工作，但社会实践没有准备充分这一说，无论你准备的多么充分，变数都会比你准备的多。 方安歌也是这个态度。关于魂化他什么都不懂，也无需准备什么，除了听天由命，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他大大方方地上了一个厕所，冲洗了一个澡，谁想看就看，这种事情他也没有权力拒绝。 然后瘪着肚子躺床上睡觉。 于守中没有下令给他送食物。 饥饿可以降低人的斗志，让人更趋向于妥协。先饿一饿再说，熬鹰需要一个过程。 分节阅读 曾经的特普林纳，现在的“岚”，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她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个少将，女少将在人类的军队中很少见，在不间断地阅读人类书籍后，这一点她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研究生命学的女少将，可能全世界就她一个。 岚很清楚，不能得罪她。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将是她的研究对象。切片也好，抽汁也好，怎么顺着她的心意怎么来。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女上将表现的非常友好，尽管切片迟早会到来，可她还是满足了自己的很多愿望，比如允许她阅读人类的书籍，一个小小的平板中装载的书籍五花八门，如果每一本都阅读完，她可能要花费十年的时间。 她最先掌握的是商国的语言。尽管通过宇宙语可以听懂人类的话语，可是，每一个种族的语言都是文明的精华，再认真学习一遍没有坏处，至少可以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这一点很重要。 “我们要互相帮助，对？”岚小心翼翼地对罗棋说。她希望自己看上去更加羸弱一些，人类也是有脑子的，他们的智慧足以分辨一些事物，甚至看透事物本质。谈判的本质在于拿到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妥协与迎合是必要的手段。 “我不确定能帮到你。岚，你知道你的要求难度很高。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国家与国家的区别，地球人生活在不同的国家，他们以国家利益为重，因为只有国家才能保护个体的自由与安全。我们如此，麦瑞肯国也如此。你需要的东西，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麦瑞肯与商国，表面上看是战略竞争关系，实际上更糟糕，用敌对来形容并不过份，可是，在很多领域，我们又有合作，非常坦诚的那种合作，比如你的到来你能理解这种交易吗？” 岚想了一下，“我们的社会结构，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你们说的国与国我们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而我看人类的历史，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几乎每一年都有战争爆发，可是，令我疑惑的是，人类反而在战争中加速成长这是为什么呢？” “呵，”罗棋微笑了一下，“你说的这个话题很大，我很难用一句话来解释。总的来说，人类是一个需要在斗争中成长的智慧种族。斗争，或者说战争，催发了人类社会的融合，逼迫了文明的进步与发展，是的，逼迫。弱小的民族想要变强，就必须要学习先进的理念，先进的技术。地星上曾经存在的文明种类不下2000个，其中大多数都湮灭在历史的进程中，弱小本身就是原罪在我们的文明中，如果想与对手共存，至少要与对方同样强大。”? 第八十一章 岚没有说话。她神情专注地玩弄手中的布娃娃，这是一个三分比例的正版bjd娃娃，现在她能区别盗版和正版的区别，盗版翻模次数会导致一些细节丢失，正版价格则很贵。现在她也能理解人类的货币，一般等价物的概念很容易理解，不过宇宙中的交易不会用贵金属，而是宇宙法则——完整的与不完整的法则都可以做为货币使用。关于法则价值的评定，也有一些共识。 “价值”岚想了一下，问了下一个问题，“用来交换对吗？” “是的。”罗棋笑吟吟道。“价值本身主要通过交换来体现和来实现。” “可是，你们对我的研究，不就是我的价值所在？” “可以这么说。岚，对你，对任何外星生物，我们都会研究。可是，交换要有实际价值，对你的研究，暂时看不出对人类有什么意义，或者说，价值。要知道你现在只是寄生在我们的星球，是我们给你提供了栖息之地。” 罗棋把“寄生”两字咬的很重。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是有价值的，我认为可以当作房租。” “唔，你说。”罗棋被房租这个词逗笑了。 “这个人类，”岚指着监控画面中的方安歌，“我明白你让我来对他进行甄别？可以肯定他是一个人类。只是，用你们的词怎么说？变异？” “变异人？” “对，变异人。他不同于你们现有的物种构成，那个词怎么说？某种意义？搞不懂你们喜欢用这样不确切的词想表达什么，某种意义上说，他更接近宇宙生物中的高等生物。” “你是说魂化？” “魂化并不能代表高等级虽然魂化是高等级生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知道在宇宙中生存，人类这种具态是无法适应宇宙残酷环境的” “那你是指什么？” “说不上来。直觉。你知道我们通常依赖直觉行事。人类很奇怪，你们拥有完整的灵魂，而这是神祗才具备的标识。” “你能看到灵魂？” “在这里看不到。地球是一个四维世界，灵魂栖息的空间至少是需要五维。” “岚，你或许不清楚，我们已经掌握了搭建五维空间的技术。” “你是说高塔？第七宇宙一颗星球上建立的那个玩意？不，那最多只是四维半而已，远不是五维定义中的概念。”岚放下手中的bjd精灵，让她平躺在她的腿上。 “赵平院士说你对他的帮助很大。” “唔，”岚有些语塞，罗棋的话风转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是很厉害只是，五维空间要具备时间与空间的转换功能，高塔并不具备。他喜欢计算机模拟建模，借此摆脱抽象思维的限制聪明绝顶之人。可是，在宇宙中，五维才是常见的空间模式——对称与转换是关键，任何一个维度都可以自由转换。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学习能力很强，用暗物质生命体做建筑材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构想。” 这一点罗棋到不这么认为。不过，她在这方面的知识欠缺，也无从反驳。 “我们有没有希望重返q1102星？关于这个计划，赵院士与你讨论的结果如何？” “不乐观。你们有一个谚语叫盲人摸象。” “成语。” “嗯，你们有一个成语叫盲人摸象。按照他的思路，恐怕地球上所有的世界之门都不够消耗的。” “你是说？” “地球上存在的世界之门都是有使用次数的，关键在于能量的补充。物质守恒定律是正确的，这个定律属于宇宙普遍规则之一，在我们那里适用，在你们这里也适用。盲测不仅要消耗地球资源，还有世界之门本身的能量，这是你们目前科技难以补充的。”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可以帮助你们寻找世界之门所需要的宇宙能量。不过怎么收集这些能量是很麻烦的事情，我看了你们的很多书籍，你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尚属空白。” 罗棋没有再接这个话题。这个话题超过了她的认知范畴。 “除了赵平先生，过几天会有很多人来与你交流，岚，希望你能配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分节阅读 岚与商国人目前是准合作关系。一方面，她没有行动自由，尽管在皋兰山地下人防工程中她“占有”近一千平米的生活区域，事实上依旧处于被拘禁状态。关于这一点，商国人与岚有过深入交流，商国人承诺只要合作到了“新的阶段”，甚至可以考虑为岚办一张商国人的身份证。 完全自由指日可待。 这一点岚是懂的。利用价值四个字，第一要肯被利用，第二要产生价值。 维持她的生命也不难，近千平米的区域内，种满了花草，人工光源提供光合作用所需，岚有能力吸收草木精华，可以维持生命。 食草动物总的来说都比较温顺，这一点岚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没有攻击性，也是商国人愿意与她和平共处的重要原因。 岚一个人坐在人工光源下，她的身边满是盛开的花卉。她编织了一个叶冠，戴在头上。这些植物都是难得的生命体态，与恒河沙数般的星球相比，其中生命星球总是少的可怜，概率是亿万分之一，亿万万分之一，荒芜才是宇宙的本质。 一只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岚盯着这只传粉者，看着它在花丛中忙碌，若有所思。 分节阅读 一间普通的水泥墙面屋，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因房屋中间的摆放的一张合金桌，就让房间的气氛陡然变得肃杀。 桌子两边摆放着椅子，一张是可以活动的木椅，一张是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合金椅。方安歌顺从地坐到合金椅上，一个军人将他的双脚固定住，咔地一声锁死。脚腕处冰凉且疼痛，那个一百多斤戒具带来的伤势没有完全好。 于守中笑咪咪道，“留一只手。右手。” 方安歌的左手被合金箍铐住，剩下一只可以活动的右手。军人退了几步，站在墙角。 于守中拧开一瓶矿泉水，摆在方安歌的面前。桌子上放着一盒黑金城，还有一个打火机。 “烟随便抽。”于守中对方安歌说道。 方安歌伸手拿过烟盒，用手指在烟盒尾巴上一弹，一根烟蹦出盒外，他抓起香烟叼在嘴上，单手拿打火机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于守中慢条斯理地打开文件夹，拿出第几张纸。他将这叠纸倒个推给方安歌。第一张纸的抬头写着铁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行字是刑事判决书。 方安歌直接抽出最后一张纸，看了下最终判决结果。 死刑。 “刑法有明确规定，”于守中适时给他解释，“无限次数电子毒品是比照50克以上海l因、冰毒量刑。” “嗯，这个我懂。”方安歌将这页纸轻轻推了回去，语气诚恳，“叔，需要我做什么您就吩咐。” 于守中抓过烟盒，也抽出一根烟点上。 “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不用这么镇定，想哭就哭，没人笑话你。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值当不值当，都是那么回事。” 于守中重重吐出一口烟，看着方安歌。 “叔我没啥要说的，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费这么大劲把我弄这里来，你们也不是为了给我念这张纸立功赎罪？要我做什么？” 罗棋说的对。于守中心想，其实准备几个预案也是可以的。 这些基因优化者，智商都不低。过去的审讯经验，怕是要重新积累了。于守中收起判决书，装回文件夹，用力扣死，在这个缓冲的过程中，他想了几个方案，最终决定跟这小子实话实说。 “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把你弄到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这么想没有错，事实也是如此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 “哦？”于守中略感意外，“你都知道什么？” “魂化人。” “嗯，还有呢？” “不知道了。” “魂化人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魂化人？” “叔，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关键是您知道就行。” 于守中又深深吸口烟，重重吐出来。 “情况是这样的，你的基因优化手术，可能让你具备了某种特异功能。魂化，就是让你的身体变成另一种样子。” “鬼魂？” “可以这么理解，当然不全对，老实说这个东西我也理解不了。” “要我做什么？杀人？这个我可以学。盗窃外国国家机密？也没问题。”少年显得有些兴奋，向前探了探身子，“叔，您吩咐就行，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救人。” “救人？” “对。我们可能需要你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另一个宇宙，某一颗行星上救人。那里有咱商国人，生死未卜。如果你能通过训练，我们可以为你争取个死刑缓期执行。” “那要是通不过训练呢？” 于守中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文件夹。 “叔，您跟我交个底，这个训练难度大不大？” “不好说。训练的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你能否完全掌握魂化这个技能。简单地说，要你魂化的时候你就能魂化，这个训练就完成了。”于守中掸了掸烟灰，“如果完不成，我亲手送你走，保证不痛苦。” “叔你这话说的有点渗人啊。训练我一定能通过，就是那个，到什么宇宙去，怎么去？坐飞船吗？那得飞多久？” “后面的事情，如果你能掌握魂化技术，自然有人会教你怎么做。” 方安歌坐在那里沉思。于守中又续了一根烟，把烟盒往方安歌身前推了推。方安歌又弹出一根烟点上。 “叔，这事没这么简单？假如说我把这事干成了，你们能放了我吗？” “那不能。” “一辈子都不能？” “一辈子都不能。”? 第八十二章 皋兰山地下基地距离领域研究院其实不算远，却是因为堵车让丁峰等了罗棋近一个小时。丁峰是丁峰的接班人，丁峰走后他接任了领域研究院，他是一个着作等身的学者，主要研究方向是人体血液系统研究。两人在领域研究院吃了一顿便餐，就后面的合作事宜达成诸多共识。丁峰接人待物几近化境，温文尔雅，谈笑风生，所谓人情练达皆文章。罗棋在这方面雏儿本性显露无疑，一顿饭下来被丁峰牵引着话题走，如沐春风，吃罢居然还有些眷恋，心情愉悦哒哒哒。 这就是情商高手与情商低能儿之间的鸿沟差距。罗棋在车上想了一下，自己幸好是选择了科研这条路。 皋兰山地下工程面积很大，错综复杂，经过几十年不懈地挖山，地下工程宛若迷宫。回到他们所在的区域，看到于守中的房间还亮着灯，便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信息研究中心草创，能用的干部不多，有些关键岗位尚是副职负责，于守中这个大管家，什么都得管，凡事都要落实到位，属于最辛苦的那一个。 “于主任，辛苦了，我给你带了条好烟。” “哈，什么好烟？” 于守中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罗棋递过的香烟，看了下牌子，不错，尊享金城。早年间系统内有特供，那会儿吸烟不花钱，可惜那时候没烟瘾。现在烟瘾大了，只能自己掏腰包，虽然工资待遇还不错，可他有俩儿子，燕京的房贷，单凭儿子的薪酬供不起，每月的大头都是他来出。 可怜天下父母心。 罗棋虽然年轻，但这孩子不简单。于守中对于罗棋的评价很高，年轻而居高位的人他这一生见过的不少，一时间青云直上，鹏程几万里，看着一马平川，然后，要么跌倒，要么卡在哪一个点上，蹉跎半生。 罗棋不是这样的。首先她有光环护体，在生物学某个领域她是具备唯一权威的专家，地位犹如很多年前在杂交水稻方面的袁爷爷。而她又是军人，军队是个特殊的体系，级别差距犹如天堑。 于守中的级别再上一步就是少将。大校在有些国家被称为准将，准将算是半个将军，在商国大校名义上也可以称为高级干部，其实又不是那么回事；将军这道坎，不知难倒多少英雄豪杰。 罗棋却轻松跨过，不费吹灰之力。而她又不在文职干部序列，兼跨技术与行政，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当然，外星生命极其威胁，也是一个新课题，新形势，这种情况下国家用人当然不拘一格。 如果说缺点就是这孩子出嫁方面，好像有点难度。越往后难度越大。 于守中是真为她发愁。当然这话不能说。 罗棋很看重于守中。于守中是个多面手，他是被国家安全局这个体系耽误了，相比较部队，国家安全系统的升迁难如登天，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岗位干一辈子很常见。这个老同志有担当，干工作从来不讲条件，这种品质难能可贵。现在于守中从国安系统调任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行政部主任，未来或许有机会再升一格半格。 一老一少看对眼，彼此工作起来就很舒心。他这个行政部主任，说起来其实就是为罗棋专项服务的。这是主任张安的原话，信息研究中心的中心俩字，一个罗，一个棋。 罗棋带的是金城烟厂新出的“尊享金城”，一条售价两千元，而且有价无市。超过千元的香烟要国家烟草局批准，金城烟厂能过审批也不简单。 皇家信息新型科技技术研究中心接下来很多工作要与领域研究院合作，毕竟打通第七宇宙q1102星的工作需要领域研究院紧密配合。这个项目对于领域研究院来讲意义重大，且不容有失，罗棋是研究中心+军方代表，她的意见举足轻重，研究院给她送些“土特产”也算是军民鱼水情。 领域研究院院长不缺“尊享金城”，这烟他有一箱子，丁峰本人很少抽烟，好烟大多是送人。但是一次只能给罗棋送一条，送多了反而麻烦，罗棋也不会收。 罗棋真是个妙人，大大方方收下了丁峰的“贿赂”，且厚颜无耻道，这烟太贵，要不换成便宜的？他们那里可都是大烟鬼。丁峰闻言知雅意，上车的时候给她又装了两箱“吉祥金城”，说是研究院给军队的同志改善下生活。 送礼与收礼，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加强沟通，建立沟通渠道。丁峰如果知道未来罗棋会把领域研究院祸祸成什么样，估计打死他都不会送什么金城烟。 再过段时间，罗棋这个项目组就会到领域研究院联合办公。现在项目正在申报，“关于q1102星座的渠道再建立”。 项目中没有提到开发星魂，关于救援，也是一笔带过，属于附加内容。但是渠道一旦建立，星魂必然会再次开发，这一点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每年几百亿上千亿的营收，这样的前景没人会不动心，哪怕升上一格又如何？调去部委蹲冷板凳，要个专车还得排队等。 况且研究院升格的可能性很大。 谁都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q1102星上的同志们，恐怕都早已牺牲。“救援”是个敏感的话题，尤其是早就错过救援时机。这事与官僚主义无关，纯粹是技术水平限制。如果没有世界之门，不要说另外一个宇宙，人类的载人飞船目前都飞不出太阳系。 外星生命，从前只是民间科普话题，如今突兀出现在地球人的生活中。在昆山公龙达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爆发人类与外星生命的战斗。 这不仅仅是商国面临的挑战，同时也关系全人类的命运走向。 商国国防开支陡增了500，这还只是明面上对外公布的数字增加的军费全部用于外星生命研究及国家星际防御。未来五年内，军费开支还会出现令人眩目的增长。航天兵不再是坐在控制室按电钮的人，商国着手开始建造航天母舰，地球人的武装边际延伸到外太空，外太空领域做战条例已经在紧急制定中。 一个新的时代，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启。活在当代的人，很少有人会意识到这一点：地球生物已经被挟裹到宇宙生命发展的残酷竞争中。地球生物在孤独中发育了几亿年，自57亿年前的古生代原核生物到今天人类满地行走，外星生物一直是科幻小说中才有的角色。 联合国五常国家刻意压制对外星生命的宣传，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甚至并不相信有外星生物的存在。至于说商国人在昆仑山公格尔峰的战斗，更是被西方媒体渲染成商国人重启地下核试验的拙劣借口。 然而，质疑也罢相信也罢，人类与外星生命的斗争，已经拉开帷幕。 于守中拆开“尊享金城”，自己留了两包，剩下的推给罗棋，好烟得大伙享用。他把留给自己的两盒拆了一盒，先递给罗棋一支，自己叼一支，俩人同时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有什么麻烦没有？”罗棋问道。 “麻烦事肯定有。什么时候咱们的工作会少了麻烦。”于守中是真发愁，不是跟领导叫苦。 “训练方面我会想办法，这个难度确实大。说实话，从科学的原理讲，魂化是怎么回事，咱们现在也搞不清楚，就算摸着石头过河，河在哪里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河里的石头是什么样的。” 罗棋说的是实话。人类关于鬼魂的传说很多，但是这个东西怎么研究？虫洞为什么会让人体胚胎发生这样的变化？都有哪些影响？学科的边际是什么？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甲4256的魂化成功，根本没有经验可循。人类现在关于新生命的知识，不比神农尝百草的时候多一丢丢。 “岚”的收获对于商国来讲，至关重要。麦瑞肯人在这一点上是聪明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如果商国昆山公龙尔峰防线被外星生命突破的话，全人类都要面临厄运。当然，作为交换，迈方科技观察组也可以长期驻扎在龙格尔峰，他们也迫切需要在第一现场观摩。 现在国内可用的魂化人只有两个半，其中半个就是方安歌。这半个能不能用还是未知数。那两个魂化人分成两班倒，驻守公格尔峰，时刻关注世界之门的动态，防止暗物质生命入侵。q1102星的新项目能否成功，关键就看方安歌的魂化进展。 罗棋知道这有多难。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她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激发方安歌的魂化技能。 更麻烦的问题在于，方安歌贩毒事实成立，案件已经审理终结，怎么在枪口下留人也是个大问题。法律体系的严肃性不是像某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死囚犯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秘密特工；国安局、军队在执法过程中有一些法律特殊性，但不等于他们可以凌驾于整个法律体制之上。? 第八十三章 于守中在生命技术上是个外行，看这个问题反而乐观，理由是方安歌曾经激发过魂化技能，这个事情很好理解，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无非是试来试去嘛。 他关注的困难不是这个，而是方安歌的死刑核准。 上诉材料他已经报上去了，最高法院那边怎么判，并不乐观。这一点他与罗棋的看法相左，罗棋认为这不太可能是障碍，方安歌的存在价值关乎人类命运，高层自会有正确判断。 于守中最近加紧推动方安歌“解药”的鉴定工作，他认为这个鉴定结果才能救方安歌一条小命。 拯救人类命运需要一个毒贩子？ 哪一个高层会这么想问题？高法怎么对此怎么释法？这个毒品贩子有特异功能？有科学研究价值？可以拯救地球？法理依据是什么？ 幼稚。这小姑娘还是幼稚啊。 训练方安歌需要的场地，训练的方式正在紧急拟定中，这个事情主要由罗棋负责，他也插不上手。那个外星生命岚，可能会参与其中。 这个事情也是有风险的。岚到底是什么样的外星生命，谁也不清楚，说到底是两个物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不要防范岚，怎么防范，于守中也是矛盾重重。 分节阅读 阿里知道自己完蛋了。他中了魔鬼的诅咒。 黄皮肤的女人和她的手下发现他的时候，阿里已经神志恍惚。他用最后力气捏住自己的达格里面纱，他知道这些家伙一定会掀开他的面纱，作为图阿雷格人是绝不允许旁人看到自己的面孔，这寓意莫大的耻辱。 但这些人肯定是不懂的。他们都是蠢货。 那个娘们第一个冲上来，该死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拨开阿里的手掌，一把撕下他的面纱。 后面跑上来的两个男人顿时站住了脚步。眼前这个撒哈拉沙漠中的图阿雷格人，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红点，他的眼眶向外渗血，眼神已经不能聚焦。 “防护服！”今天大声喊道，自己随即按下手腕中佩戴的仪器按钮。她放下阿里，迅速跑到距离他十多米远的上风口。 跟来的同志也如她一般操作。 两分钟后，三个人的防护服都已经自动蔓延到身体各部，将全身严密包裹。 “毒理检测！辐射检测！”今天随即下达了命令。 两个男子分别拿仪器，靠近阿里进行检测。“发现辐射残余，确定为a射线辐射。” 毒理检测尚未出结果。 今天扑到阿里身边，半跪在地上，撸起他的长袍，打开急救箱，给他注射了一针强心剂，又注射了一针广谱杀毒剂。阿里这时完全陷入昏迷状态，脸上的红斑点在迅速扩散，已经连成一片红肿。 今天用手摸了下阿里的胸前，袍子下面的硬物还在。她解开阿里的领口，拿出那个硬物，那是一个微型摄像机。负责毒理检测的男子上前接过微型摄像机，取下背包，拿出一部笔记本电脑，将微型摄像机与笔记本连接。 毒理检测还没有出结果，不过三人已经穿上防护服。 快进之后，终于发现了想要的内容。电脑屏幕上显示，沙漠中徒步的阿里看到了一个神秘石碑。确切地说是石碑一角。他是幸运的，一场风暴过后，吹走了石碑表面的沙子，让石碑浮现出一角。 同时他也是不幸的。发现石碑后，阿里没有按照传授给他的知识去做，第一时间他应该穿上防护服，只要按动手腕上的那个表状仪器即可。视频显示阿里大声叫嚷着，飞快地跑上前，用手疯狂地刨开沙土。 那一角石碑渐渐露出真容。 世界之门。 一个落在撒哈拉沙漠中的世界之门。 视频中有方位坐标，距离这里其实并不远，只有十公里的路程。一架微型无人机朝世界之门的方向飞去，它将落在那里，用做路标指示，同时对那里的空气指标做一个简要分析。 “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今天用手翻了下阿里的瞳孔，没有继续放大，已经有所收缩，这是好现象。中和辐射的药剂给他注射完毕，但直升机最快要5个小时才能到达。 简易式充气帐篷在噗噗噗声中膨胀起来，他们用自爆式长杆膨胀螺丝对简易帐篷做了固定，然后把阿里抱进帐篷中。 毒理检测结果出来了，无毒。阿里纯粹是因为放射性物质导致昏迷，然而，由于辐射严重，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没有阿里这档子事情，三个人应该是雀跃欢呼的。此时大家只能表现得沉默不语。阿里发现世界之门后，用一个小本子做了简要记载。他用的是提芬纳格文字，一种古老的利比亚语。不过这无所谓，今天将笔记扫描进电脑后，翻译软件进行了翻译。 他写的是：我发财了。 的确，除了工资，发现“石碑”，商国人要额外付他20万商国币的奖励。 今天苦笑了一声，希望阿里能有命花这笔钱。他和她的三个妻子，七个孩子，用这笔钱可以添置很多东西。 几内亚弯。 一艘巨大的货轮像变魔术一般，甲板滑动着，腾出了一片供重型型直升机起降的空间。升降机轰隆隆地响着，将一架中型直升机托举到甲板上。这架直升机只有一个任务，抢救非洲兄弟阿里。升降机第二次托举上来的是一架重型直升机，它的任务是运载世界之门。 这两架直升机都办有相关手续，具备空中自由飞行权，可以跨越别国领空飞行。 分节阅读 凌晨六点半，凄厉的哨声响起，方安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飞快地穿上连体军训服，然后撒丫子往门外跑去。现在他已经不住在罐头里，而是皋兰山地下人防工程中的一个“洞穴”内。 与他同时往外跑的还有两男一女。 这三位都是接受过魂核手术的特种战士，只是没有激发出魂化技能。 四个人跑到一个封闭训练场中，按顺序排列，方安歌排在第三位，那个女战士排在队尾。 三个教官已经就位。当中是名女性教官，少校军衔，她自我介绍姓邝，个头不高，外表显得有些瘦弱。没有谁敢小觑邝教官，她曾经表演过直拳击打，一拳将粗大的原木对穿。 方安歌估计她至少通过了三级基因优化，还是那种天赋点皆为搏斗系的那种。 这种女人就是人形霸王龙，甚至比霸王龙还恐怖。 在魂化培训方案下来前，邝警官负责他们体能和格斗训练。旁边的两个教官是她的辅助，帮助测量队员血压心跳，记录各种生理指标。 四个人中，方安歌扛的原木最小，比那个女战士扛的原木还小了一圈。尽管他天赋激发的是力量属性，显然相比其他组员还不够看。 第一组训练是扛原木变速跑，绕场慢速一圈，再加速一圈。早饭前做四组。 毫无例外地，方安歌每次都是跑在最后。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喘息，尽量让脚步平稳，不要失去身体重心，只有这样才能坚持到最后。 于守中跟他说的很清楚，坚持不下来就别勉强自己。特种兵训练，不是一般人能熬过的。放弃属于正常范畴。 当然，放弃的结果是什么，于守中没说，方安歌也没问。 三个特种兵完成原木训练时，方安歌还剩一组。那三个人已经组团去吃早饭，密封训练室内，只剩方安歌和一个男教官。邝人形霸王龙也已经离场。 对于平民方安歌，培训没有过多的要求。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也无所谓。让他短时间内达到特种兵水平，本来也不现实。 好在这小子精神可嘉。 他扛着原木，晃晃悠悠往前走，完全看不出跑的迹象。肩扛原木的平衡感还不错，今天至少没有发生掉木现象。 两圈走下来，方安歌已经要瘫痪。他没有立即坐在地上，而是努力地迈腿走动。男教官笑眯眯地看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教练我今天的表现有没有进步？“ 男教官看了下手表，“有进步，比昨天强多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你的吃饭时间还有五分钟。” 早餐的时间是十五分钟，方安歌扛木头，浪费掉了十分钟。 他给男教官敬了个礼，转身尽量快速挪动脚步赶往餐厅。开什么玩笑，不吃饭的话，根本活不到中午。 分节阅读 罗棋一夜没睡。她看了眼监控屏，早饭前的训练结束，方安歌还活着，表现比前两天有巨大进步。 新的计算机建模失败。她利用手上现有的几个魂化人生理数据进行建模，超级计算机辅助计算，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关键性的指标还是太少。仪器能记录的生理指标，对于魂化帮助不大。 困难是客观存在的。关于对魂化的研究，她长期以来从未放弃。魂核的培植成功率一直在稳定提高，制造魂核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跨过门槛，尽管失败率依旧很高。然而如何激发魂核一直靠运气，已经激发的先例没有规律可言。 同样的条件下，这个人可以激发，那个人则毫无反应。 罗棋决定趴在床上小睡一会儿。最好能做个门捷列夫的梦。? 第八十四章 每个可知的实体都可以被计算机程序以可知的方式模拟。 其中的关键是“可知”。“可知”需要具备必然、本质、稳定与可重复性的属性，“可知”即客观规律。“魂化”现象处于“可知”与“未知”的边缘，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关于方安歌的魂化实验，各种数据在疯狂运行，一个个dna模型被建立，一个个又被否决。 这层窗户纸到底有多薄，目前的希望寄托在超级运算上。 现在棘手的是，国家超级计算机的算力都集中用于昆山龙格尔峰的世界之门破译中。一个国家几乎全部的超级算力都被调拨给昆山项目，全国最顶级的计算机专家，数学家，物理学家都被调配到该项目组，可见国家的重视程度。 当然也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其他科研项目的进度。 罗棋提交的“关于q1102星座的渠道再建立”项目重要性、紧迫性同样很高，然而假设有一个紧急处理队列，她的项目肯定排不进前十。 龙格尔峰面临的是外星生物直接入侵，没有哪一个项目迫切性能比其更紧急。 西北超算基地正日以继日地加紧建设中，这个新型量子超级计算机基地预计半年以后建成，届时将大大缓解全国的算力紧张局面。 在遥远的西南渝城，也有一个大型超算中心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 当下，罗棋将目光坚定地投向了领域研究院。 领域研究院有一个小型超算中心，当年为世界之门建立。这个小型超算中心目前几乎满负荷运行，承担着领域中心大部分科研工作重任，其中最重要的是模拟云母星魂的成长发育。 今天一上班，负责该项目的吕工被手下告知，项目被超算中心暂停了。肥胖的吕工是三高人员，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全都超标，听到这个消息，眼前顿时一黑，咣当直接躺地上。 顿时鸡飞狗跳。 丁峰第一次领略了义愤填膺这个词的含义。他被各部门负责人围在办公室，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乱像，官僚体系权威荡然无存。博学的他想起汉高祖当年朝会，愤怒的大臣们居然敢拔剑乱砍朝柱，缘由是评功不均，利益使人昏头。 领域研究院现在也是这个情况。每一个项目背后关系的都是巨大利益，事关个人，也关联很多利益集团。拿云母星魂项目来说，按照研究院奖励条例规定，至少涉及一亿元的奖金归属。 吕工不是随随便便就躺地上，他血压冲顶是有客观原因的。 私企的老板或者可以怒发冲冠，表现出绝对的领导权威，但皇企员工并不吃这一套。有人大声喊着，这工作没法干了！有人讲道理，凭什么超算说停就停，什么事情紧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还有人用巴掌拍院长桌子，桌上茶杯随着敲击蹦蹦跳跳。 丁峰很冤。他也是临时接到通知。之前研究院被军管，其中就包括超算中心。但是军管并没有干涉超算中心正常运营，研究院的工作一直处于有条不紊的秩序状态。 早晨八点半的时候，几个军人来到了领域研究院。他们来了以后直扑超算中心，门口留了两个持枪警卫。 超算中心的值班人员被客客气气请了出去，并给他一张纸，纸上告知超算中心被军管。值班人员拿着这张纸愣了半天，给超算中心主任去了个电话，并把通知拍了张照片发给主任。超算中心主任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以为军队可能只是查阅某些资料。等到各项目跑着的程序停了，陆续有电话打进来询问，他才明白事情大条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于守中来帮丁峰灭火。他帮着丁峰驱散了办公室里的人民群众，从兜里拿出一盒“尊享金城”，抽出一根递给丁峰。丁峰看了看“尊享金城”，又看了看于守中，一切都明白了。 他十分平静地问道，“那个婆娘是不是疯了？” 分节阅读 罗棋没疯，但此刻也处于暴走边缘。她在机场等待接机，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飞机出了故障，前起落架放不下来，飞机在天上多盘旋了三个小时，把油耗尽后可能会采取机腹迫降方式着陆。 飞机上有近20人的专家组。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生物学专家，计算机编程专家，还有顶级的行星地质研究专家，更有全国最顶级的数学院士赵平，第七宇宙q1102星的高塔设计师。这些人在燕京会合，因为有关领导需要亲切接见他们，并开了一个动员会。 会后他们集体搭乘专机前往金城，正式参与魂化人的魂化科研攻关工作。 结果飞机出了故障。 罗棋在塔台外焦急地等待。尽管她的权限足够，但也没有上塔台给工作人员添乱，她也知道自己上去没什么用，反而有可能妨碍别人工作。 一辆辆的消防车拉着凄厉警报冲进机场，后面追随的是一辆辆救护车。 大家都在手机上写遗书，运气好的话，手机卡得以保留，遗书也能见世。赵平有些担心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虽然是军工加固特制型号，但能不能经起飞机坠毁时的重大冲力尚未可知。他决定到时候用身体压住笔记本电脑。 里面的资料皆有备份，然而大量的猜测猜想独此一份。有些猜想的科研价值很高，或许能为同事提供思路，少走弯路。 他也想写遗书，可不知道写给谁。回头望了望，空中小姐坐在最后面，她比乘客多了两道安全带，腰间一道，肩头两道。这到不错，赵平心想，大家都摔成稀巴烂时，小姑娘还能栩栩如生。 父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是长子，下面还有弟弟和妹妹，他们工作不错，生活条件也都蛮好，有能力照顾父母。 前妻是企业老总，生活方面自然不用他来操心。 女儿今年刚上大一，也算是自家有女初长成。 他简单回顾了下人生，感觉自己可以死时瞑目，荣誉有了，成就有了，孩子也有，存款也不算少，总之没有什么遗憾的地方。 生则尽力，死则死耳。 还是得把笔记本放稳妥一些。现在的头等大事是这个。他把皮带松了一扣，笔记本插到下腹部，顶到某个凸起物上，用力再把皮带扣紧，然后是安全带紧紧勒住肚皮。这个姿势不利于弯腰抱头，可能会降低001或002的生存几率。 影响不大。 多001的几率也不能改变什么。 只要不是熊熊烈火，笔记本有一定概率可以保全。 他其实是想惊慌起来的，可是做不到。 机长沉着冷静的声音自广播中传出，要求大家系好安全带，机组准备做一次故障排除尝试，会有失重感和颠簸，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期间不要操作手机，以免飞出控制范围。 机舱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没有人说话。书写遗书的人都停下手指，紧紧握住手机。飞机猛烈下降的时候，感觉如同坐上过山车，强烈的下坠感让人双腿发软，灵魂出窍。 3000米！2500米！2000米！1000米！500米！ 飞机还在加速下降，直到距离地面50米左右，飞机猛地向上拉起。机长试图用巨大的作用力甩出卡住的前起落架。 然而没有成功。 飞机再次升到3000米左右空中盘旋。 赵平以为自己不会紧张，刚才那番操作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衬衣已经湿透。那一瞬间直面死亡，他才真正领略了什么叫生死间有大恐怖。 他双臂用力，让自己的胳膊不再颤抖。从兜里掏出手机，这个高度还有手机信号。可是他不知道打给谁，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如果这是最后一个电话，那会让他们刻骨铭心，难受一生，何必。 他想了一下，颠簸中给罗棋发了条信息：晚上招待我们吃什么？ 很快，罗棋回复道：你想吃什么？ 鱼。 有。野生黄河大鲤鱼。 赵平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问罗棋的是“我们吃什么”，罗棋回答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这让他很开心。旁边坐的是同行李教授，花白的头发，黑边眼镜，喜欢沉默寡言，两人上飞机后一直没有交流，赵平此时的情绪变化，让老头有些激动，“赵院士怎么了？有救了？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没事，放心，飞机故障马上就能排除。” 如果这时望向窗外，可以发现飞机机翼翼尖处，拉出了一道半透明的雾带，夕阳西照，水雾带呈现金黄颜色。 这是在空中放油。燃油在空中就会挥发掉，不会引起地面大火。最后这点余油放尽，意味着飞机将会做最后一次迫降努力。 罗棋给赵平发了个信息：快降落了，注意保护自己。 飞机起落架是前三点式设计，主轮为后轮，前轮起支撑和转向的作用。目前主起落架没有故障，并且承载飞机的主要重量，只要保持机头角度上昂，平安降落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飞机的速度降到临界值，再低就会失速。机长控制着飞机，对准跑道，飞机因为低速临界，机身有些摇摆。 罗棋看到飞机落在跑道上时，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能力，她想往前跑几步，却怎么也挪不动腿。 随着飞机落地，消防车救护车拉着警报狂奔过去，追着滑行中的飞机。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有惊无险的空中险情让一帮老头老太太在晚宴中彻底爆发了压抑的情绪，每个人都大声说着什么，亢奋之情难以言表。于守中安排了医疗组随时候命，飞机上这些老头老太太没出事，那是心弦绷紧，现在放松下来，保不齐哪一位就会突发什么疾病。 这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宝，绝不能有闪失。 罗棋端着饮料挨个“敬酒”，工作性质原因，自进皋兰山地下人防工程之日起，所有的酒类都属于禁品，好在老同志当中没有喜欢喝酒的人。 最后一个敬的赵平，不算是刻意为之，而是因为赵平在老同志堆里年纪最轻。罗棋望着赵平，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赵平西装笔挺，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的那件衬衣略显皱皱巴巴，那种免熨烫的衬衣洗完以后要挂平整，显然他不懂个中诀窍。赵平的个人资料装在她的脑子里，这些来的每一个老同志资料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在记忆方面，基因优化过的人具有巨大优势。 赵平不等罗棋说敬酒词，主动起身跟她碰了碰杯。于守中在远处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愣了一下。场景没有问题，问题是这种彼此特别熟悉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两个人之间，罗棋与赵平，应该只见过一次面。 罗棋和赵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两个人都有相识甚久，彼此知音的感觉。四目相接，眼神中透着某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东西。 “抱歉，答应你的黄河野生鲤鱼没有找到。”罗棋跟赵平又碰了下杯。 “哦？这个不是野生的吗？刚才服务员上菜的时候，特意说了。” 罗棋有些好奇地望向桌子上，黄河鲤鱼是道主菜，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她忙着主持欢迎，还没有吃一口饭。其实她也不懂怎么分辨养殖和野生的区别，之前让厨房准备这道菜，厨师说野生鲤鱼很难搞到，他强调了一下，除非是部长级别的领导来，提前组织捕捞才有可能，并且数量也不会多，有一条两条就不错，市面上真正的黄河鲤鱼一条就得上千块。 于守中端着高脚杯走了过来，高脚杯中装的也是饮料。他先与赵平碰了下杯，然后给罗棋解释道，“这算半野生黄河鲤鱼，背脊同样是金黄色，养殖鲤鱼是黑色这是水库里养殖多年的品种，肉质跟野生的差不太多。” “于主任是我们的行政主任，干工作一把好手，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罗棋顺势介绍道。 “我就说这鱼的味道确实不错。小时候看书上写黄河鲤鱼，今天终于知道是什么味道。谢谢于主任，谢谢罗主任。” 于守中纯粹是好奇，过来插了一杠，发现自己似乎破坏了某种暧昧情景，聊了两句他又借口给其他老同志敬饮料离去。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奇奇怪怪事情，嘴角微微上扬。 罗棋建议出去抽根烟。 赵平对这个建议很赞成，“你抽烟呀？”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冒犯。 “以前不抽，抽了以后就觉得那种感觉不错，可以舒缓紧张情绪。” 两个人走到食堂外，两个战士在门口把着，给两位敬了个礼，罗棋虽然穿着便装，也回了一礼。 食堂外是一个狭长的隧道，灯光明亮。两人走的远一点，罗棋掏出一包“尊享金城”，撕开烟盒，递给赵平一根。 赵平有些歉然，“没有打火机，上飞机前没收了。”罗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先给赵平点上，又把烟和打火机塞给赵平。赵平没有客气，直接揣到兜里。 说到飞机，俩人对视笑了一下。 “今天这个情况还是挺危险的。”罗棋说道，“当时我真的吓着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坐了这么多次飞机，今天的感受不太一样。” “你当时怕了没有？” “有一点。笔记本里有些资料没有备份，当时还是蛮担心的。” “赵院士不愧国家栋梁，那种时候还想着工作。” “也不是我不还惦记吃嘛。” 本来是想幽默一句，没想到罗棋没有反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罗棋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没有接好对方的包袱，于是岔开话题： “高塔重建，需要我们做什么？徐院士什么时候来？” 徐昌明院士是这次项目组组长，商国科学院老牌院士，国内物理学泰斗，曾经两次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 罗棋是项目组副组长，主要负责生物学领域工作，其中关键是突破魂化人的难题。 赵平是高塔重构组组长，同时也担任项目组副组长。说明一下，这次乘机而来的老科学家们，每人都承担项目组副组长，他们在不同领域发挥作用。 现在想想，如果飞机真的出事，毫无疑问就是把商国高端科技力量一锅端了。 项目组的工作，简单地说，涉及到三人，赵平负责q1102星高塔重建，罗棋负责输送重建之人，协调统筹资源分配什么的，徐院士主要负责寻找到q1102星锚点坐标，否则想在茫茫宇宙中寻找到q1102星是不可能的。这项工作赵平也会参与。 “徐院士什么时候能来？” 罗棋说，“按预定方案，徐教授明天一早能到。” “我这边能呆个一两天，大家把工作任务分配好，然后会去昆山。” “龙格尔基地？” 赵平点点头。“有些建筑材料不够。那些魔兽，你们怎么称呼它们？” “魔兽这个词不错，挺有意思的，好像小说里的描绘一样，就这么称呼。” “有些关键材料，来自魔兽。我得过去一趟，看看能否取材。我不过去要，恐怕是拿不到的，那些老教授可是把这些材料当成宝。” “需要的量大吗？” “看材质，五到十吨。不够的话，少点也行。” “那这可是艰巨的任务，虎口夺食啊，科学院的同事怕会跟你急眼。” 赵平咧嘴一笑，“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罗棋叹口气，“魂化实验还没有进展。我这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不是一般的急。” “不是说有一个组员曾经魂化成功过？”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有时间我再给你介绍。明日起四名组员转入生命极限训练。” “涉密吗？” “跟你可以说。方法简单粗糙，就是把人丢到水下，看极限状态下，能否激发。上次那个魂化人就是在极限状态下激发了魂化功能。” “科学依据不是很充分啊。” “没有科学依据。”罗棋笑了，笑的很开心，“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哪有什么科学理论依据，只能蛮干，撞大运。” 分节阅读 此时此刻，被寄予厚望的方安歌吃完了晚饭，还算丰盛的晚饭，有条鲤鱼，背脊是黄色的，可能是什么古怪品种，据说这些鱼没事就磕避孕药，磕出变异完全有可能这些说法真的假的也不清楚，民间传说这种事情不能太认真也不能不认真。 味道还是不错的。军队大厨的手艺顶呱呱。 他躺在床上，舒坦地伸展四肢。女霸王龙今天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体能训练转入“常态”，明天开始新的训练。 “常态”是什么他不懂，特地咨询了一下，教官说没有这么大的量了。 这是好消息，不用天天扛原木。 徒手格斗训练还是会继续。这意味着还要被这娘们打生打死。其实霸王龙已经很照顾他，分组训练的时候每次给他分配的都是那个女学员。 那个女学员很不错，挺照顾他的，从来不墨迹，每次都是干净利落一脚把他踢晕，这样他能在地上多躺一会儿。 当然这违背了女霸王龙的意愿，每次都训斥女学员，你下手轻点，让他多活一会儿 多活一会儿 作为孤儿，方安歌也是从小打到大，对于格斗术并不陌生，有段时间专门练过。 那时候他的对手都是社会渣渣，直到现在遇到专业人士，他才明白什么是天壤之别。如果没有特制的防护服，估计他能被女学员一拳打死。 比如说踢晕，下巴挨一下重击就会晕倒，有防护服也没用。不过他明白，在实战中，这一脚不会踢下巴，会直接粉碎他的喉骨。 方胜男，我记住你了。 党宜嘉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事。因为“大富豪”洗浴战队的事情，负责审问的官员一直没有提起，方安歌挺担心这件事情，怕影响到党宜嘉。现在看来是平安无事。那就好。非常好。 张千里这个王八蛋，有点不够意思。不过事到临头，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方安歌并不在意这种背叛，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体力量的抵抗毫无意义。换位思考，他觉得自己在张千里的角度看问题，恐怕也未必有其他的选择。这其实不能算是兄弟之间的背叛，如果一定要说点什么，只能说自己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最终还是败于洗钱这个环节。这就是命。 迷迷糊糊中，方安歌睡了过去。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第八十六章 方安歌死死憋住一口气，坚持住！他感觉自己还能再憋几秒钟，体内尚有一些氧气残留，力量爆发应该不会受到阻碍，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面色青紫，因为没有受过专门训练，水下六分钟已经是他机体极限。 他能感觉到大腿在痉挛，肌肉抽搐，他向下深深地蜷缩身子，减轻因痉挛带来的巨大疼痛，为最后的爆发积蓄力量。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他知道再不行动就真的会憋死。 方安歌用力地抓住铁笼子的栅栏，力量天赋作用下，坚固的铁栅栏有些微微变形，不够！这还不够!明知道那些人不会眼睁睁看他窒息而死，但是这种事情谁敢保证！也许下一秒，他的心跳就会停止！ 第一个昏厥的是方胜男，她缓缓松开手，像一片树叶铺在池底，防护服瞬间接通了氧气，铁笼向四面倒下，极速充气后的防护服将她托离水底，漂浮到水面，有人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上岸，一旁的电动救护担架车启动，她被紧急送往救护室。 另外两个男组员被一先一后，启动了救护。他们的意识还算清醒，吸氧后便能自主行动，其中一个在铁笼子解体后还主动浮上来扒住水池边。 在最后的黑暗来临前，方安歌用力向两边拉扯铁栅栏，高强度的合金铁栅栏向两边微微弯曲了一下，随即恢复原貌。 方安歌松开手，躯体渐渐沉入水底。 方安歌没有防护服，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小泳裤。两个救生员接到指令跳下水，捞着他的头发提出水面。 所有人里面，他进行的是最彻底的濒死训练。 几个传导片贴到他的身上，各种生理数据迅速上传。 四个人的生理指标都被输入事先开发的程序，领域研究院的超算中心算力全开。 算算时间，应该过了濒死训练，于守中给罗棋去了个电话，“主任，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好消息？” “数据还没出来，结果不太好，没有人激发。” “还要继续吗？” “看生理指标，如果可以的话，下午再安排一次。” 原定的计划是试验间隔七天，期间有现代医学辅助恢复机体，并且窒息对人体的潜在损伤需要一个观察期，保险起见，需要一个间隔期。 现在情况有些变化，罗棋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方安歌昏厥的时间不长，上岸几分钟后就苏醒了，期间心跳没有停止，只是有些缓慢。十分钟后心跳恢复正常。 罗棋亲自给他做了检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方安歌看到罗棋，总感觉背后发凉，有种老鼠见了猫的畏惧。罗棋笑咪咪地对他说，没问题，身体棒棒的。 方安歌没吭声，也没敢拿眼看她。在动物界，对视则意味挑衅，这个道理他懂。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跟谁犟不能跟医生犟。 他一直以为，罗棋只是一个医生。 医生能有什么坏心思。 都是为了救死扶伤嘛。 罗棋给他发了两管营养液，嘱咐他不要吃午饭，营养液不够可以再补，因为下午还有训练。等下吃完营养液，就去睡一会儿，恢复下体力。 “罗医生，下午的实验要几分钟？”方安歌问道。 方安歌以为，单纯地在水下憋够时间就行。 “你刚才坚持了六分半钟” “是不是还差很多？”方安歌有些心虚，自己第一次，到底没经验。原本以为可以多憋一会儿的，结果不是那么回事。 罗棋有些语塞。 一般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有可能在水下无氧情况下坚持憋气五分钟。但这毕竟是少数人员，而且要经过长期训练。 即便是经过基因优化，激发了相关天赋者，目前世界记录也不过八分钟。 方安歌的这个成绩已经算是很优秀了。但是看情况，离“濒死”还有段距离。这段距离究竟有多远，是一米，两米，还是一座喜马拉雅山？ 上次方安歌激发魂化技能，就是在巨大危机下爆发，生命受到威胁，生死一瞬间。 但是这种情景很难复制。 总不能对他开一枪，让他在枪子来临前完成魂化。 罗棋不说话，方安歌觉得自己懂了，他甚至有些羞愧，对罗医生保证道，“下午我尽量多坚持一会儿。” 罗棋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这孩子本质不坏，走上邪路只是因为环境所致。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能将他改造成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想，算不算高大上，脱离实际想当然，或者为别人的人生做主。只是单纯这么想，觉得可惜。 这孩子真的挺好。 她希望他能成功魂化，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法律的底线摆在那里，没有奇迹结果自然不能改变。 加油鼓励的话，说了也没有用。他的时间不多了，她的时间也同样不多了。专家组的到来，必然在很多理念上会发生分歧，趁着专家组还没有进入角色，她想抓住这个空隙促成实验成功。 即便没有魂化人，这个项目也不会停止，无非就是启动传输的代价大一点。对个人来说这些资源消耗是个天文数字，对于国家来说，完全可以承受。 魂化不是一个必须逾越的坎。 至少对外星探索项目来说。 分节阅读 于守中和罗棋的看法是有根本性分歧的。他并不看好方安歌，不是因为魂化尚未成功，他个人认为这不是个问题，尽管不能复现，可毕竟方安歌有过一次，这是道分水岭，有与没有是完全不同的。 这一点他比罗棋要坚信的多。 在他看来，罗棋最大的幼稚在于，她不懂什么是犯罪型人格。犯罪人格大多是受后天影响，国外曾经有过统计，认为犯罪与遗传有关，但被斥为无稽之谈。这种论调在任何国家都是“政治错误”，没有哪个政客或政府会承认这一点。普遍公认的是，犯罪人格与生长环境密切相关，越早出现犯罪行为，对后期人格形成的影响就越大。 对于这些罪犯来说，犯罪已经成为一种生活习惯，三观价值。在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社会观中，犯罪只是一种正常的生活手段，只要不被法律抓住，就一定会采取犯罪的手段行事。医生开刀，渔夫打鱼，社会人犯罪，这就是社会定式。 一个年满十八岁的正常青年，当他囊中羞涩的时候他会怎么办？ 他会去打工，一份工不够就去做两份，996，007，怎么来钱怎么做。 犯罪型人格的人会怎么想？ 他第一时间一定是想着怎么捞偏门，绝不会说是跑外卖。这就是思维定式。一个人如果习惯了做什么，他必然会下意识地考虑自己熟悉的方式方法。安分守法对于这种人来说压根不存在，法律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麻烦而已，关键是怎么避开。 一句话，方安歌不是那种政治正确的人，用他的风险太大。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会去同罗棋讲。非常时期用非常人，他在国家安全系统工作多年，那些策反过来的间谍有几个是好人？不是好人就不用了吗？ 价值观认同是一码事，没有理念认同，那就要讲利益认同。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合作都是基于利益关系而不是基于理想。也正是因为如此，志同道合才最难能可贵。 下午的时候于守中也来到了濒死试验现场。 现场气氛有些肃穆，紧张。四张医疗救护担架车由电力驱动，跑起来速度很快，每辆车都有专人驾驶。现场医护和紧急抢救室也准备妥当，八名救生员，每两人负责一个实验组组员，他们都是西北战区挑选来的优秀战士。 试验场地原来不知道是用做什么，约莫400平方米面积，20米长方，容积多少他没算，看水深足有三米，猜测可能是地下人防用来蓄水的池子。 实验分两两一组。三个特战队员都有特种防护服，遇到危险，按动手腕上的按钮，十几秒内防护服就能蔓延到全身，并且会给予供氧。 方安歌的标配依旧是小裤衩，小裤衩上面绣只笑容可掬的泰迪熊，党宜嘉给他在马宝上买了一打。 与歧视无关，没有防护服是为了逼出方安歌的生存本能。 那三个基因优化过的特种兵，可是部队宝贝中的宝贝，罗棋再大胆，也不敢让他们过于冒险。同时她也相信战士们的觉悟，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会启动防护服。 方安歌就不好说了，弄不好跳水里就会按启动键。 方安歌中午期间吞了四管营养液，加上罗棋给他的两管，一共是六管。其后感觉体能渐渐恢复，人也有了精神。他盘坐在泳池边不远的地方，这个打坐姿势是教练教给他的，浑身放松，臆想坐在鸟语花香的森林中，有清泉自头顶缓缓流下，整个人都浸泡在泉水中。 这个姿势对他的帮助很大，他能感觉到每一块肌肉都变得松弛，脱离了骨骼，骨骼也随之变得松软，五脏六腑化成云气，最后整个人都变得透明，彻底地融化于天地间。? 第八十七章 受监控仪器限制，只能分组做实验，一组两人。 第一组实验是两个男战士。他们在水下坚持了六分钟。比早晨的成绩略有超过。俩人都是昏厥以后防护服自动启动，他们坚持到了最后。 方安歌在给方胜男做思想工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因为检测仪器的线长不够，俩人挨在一起坐着。方胜男要比方安歌大半岁，不过面相上看去，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方安歌自然以大哥的身份出现。 “方我跟你说，等下不要紧张，知道你早晨为什么迷瞪啵？就是因为你紧张。心理放松，你就会进入到禅的境界，知道啥是禅啵？这东西说起来高深，其实挺简单的” 方胜男很讨厌方安歌。她隐约听得方安歌的事迹，一个枪而未决的毒品贩子。看起来挺阳光，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她需要心静的时候，这家伙却没话找话，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哪只眼看出我紧张了？左眼右眼还是p眼？” 这句话噎的方安歌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嘴闭住，不要跟我说话，我讨厌你，记住没有？否则下次训练我一拳打死你。” 方安歌摸摸鼻子，他还真没胆量还句硬话，比如你试试什么的。方胜男未必敢打死他，但是打个半死是没问题的。 或者当场打个尿失禁。 他们三个不是普通军人，这点眼力方安歌是有的。方胜男还算好，个头最高的那个特战队员，一般人跟他对峙真的会发毛，他身上有种戾气，彷佛经过刀山血海。 那是真正的杀气，视人命如草芥。 那俩特战战士坚持到最后，被救护员从水里捞出来。防护服肯定是起了作用的，当他们昏厥或心跳停止，防护服会自动蔓延。方安歌看的清楚，两个人都没有按防护服启动键。 咱也不能用那个防护服。虽然咱没有，可咱丢不起那人。 方安歌暗下决心，这次死也死在水底下。 两个战士被担架车拉走，飞快向驶急救室。急救室离这不远，20米开外。门口的军医已经忙碌起来，他们掀起门帘，把担架车迎了进来。 方胜男起身做运动。 下午的实验没有铁笼子了，罗棋让撤掉。没有必要。战士们做的很好，让她无比感动。 方安歌坐在塑料椅子上，闭着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身边的方胜男掰着指关节，咔咔地响。 很快准备工作完毕，轮到两人。 方胜男第一个走到水池边，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跳入水中。 水花很大，一点都不专业。方安歌给了个差评，自己也站起身来，慢条斯理走到池子边，回头对罗医生笑了笑，然后噗通跳了下去。 压出一个完美水花。 脚丫接触到池底以后，方安歌依旧闭上眼睛，犹如刚才坐在椅子上那般沉着冷静，他适应了一下水压，然后盘腿坐在水池中，彷佛老僧入定。 他努力回忆禅的概念，入静，放松，别紧张，憋不死。没有人教他这么做，完全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生死之间，冷静是第一要素。 这是他从打架斗殴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尤其是群殴混战，大多数人在那种情况下，不自觉地失去理智，这也是他打架不动刀子的缘故，热血上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动作，本来捅一寸就好，你多捅两寸，弄出人命，那就是死刑。 于守中掏出一根烟点上。罗棋看了他一眼。 “形象，注意形象。”于守中小声提醒道。罗棋还是坚持不懈地看着他，于守中拗不过她的眼神，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她，又哈腰帮她点上。 罗棋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活脱脱一个压寨夫人。 “这是个亡命徒的料子。”于守中评价道，“典型的亡命徒。” “为什么不是一个战士的料？” 于守中想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亡命徒和战士有什么不同？” “理念不同。”于守中解释到，“我们的战士懂责任，有责任，负责任。亡命徒是为了自己的命在拼命，或者说，亡命徒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战士也可以为自己的命去拼命。”罗棋反驳道。 “还是有些不一样。” “老于，说真的，我觉得你挺适合做思想工作的。” 罗棋没有揶揄，她是真心感受，有感而发，于守中的思维缜密，逻辑闭环，说话一套一套的。 “思想工作，做别人的容易，做自己的难。人活一世，最难的是自己说服自己。” 于守中也是有感而发。 方胜男一直在坚持。从入水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坚持。巨大的痛苦将她深深包围，肺部感觉要炸裂了，她知道会有许多肺泡破裂。她真的没有恐惧，而是在仔细寻找自身可能出现的变化。她其实是商国女性军人中第一个接受魂化试验的人，尽管对未知充满恐惧，然而组织上找她谈话时，她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 接受魂核魂化以后，她曾经高烧一个月不退，多次陷入昏迷。 每次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录音设备叙述自己的感受，让科研人员掌握第一手资料。 她从不服输。 何况那个讨厌的毒品贩子还没有倒下。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的比他长久，格斗场上能胜过他，这里同样可以！ 在巨大信念的支撑下，方胜男渐渐失去知觉。 方安歌依旧好好地在水里坐着。 方胜男被救出去的时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就那么坐着，嘴角微微上扬。 十分钟过去了。池子边的人都围了上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方安歌依旧岿然不动。 “会不会死了？”有人小声说道。 “不会，有心电监测仪，心跳停止会报警。” “那个心电监视仪你看好像关闭的。” 罗棋和于守中对视了一眼！他们急忙看向身后的监控设备！于守中手再一挥，四个救护员同时跳入水中。 方安歌被捞上来的时，已然停止呼吸。他身上有传感仪，但关闭的心电监控仪无法记录他心跳停止的时间。 分节阅读 一个人把自己活活憋死，需要多大的毅力？ 罗棋不知道。但今天她见到了。理论上讲，人的确能把自己憋死，甚至有过先例。商国曾经有一个间谍叫金无怠，长期潜伏在迈瑞肯中央情报局，功勋卓着。因叛徒泄密，金无怠遭到逮捕。关押期间，金无怠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忍受住中央情报局的拷打，人的肉体与精神承受能力终是有限，为了祖国和人民，他毅然决然选择自尽，用的方式便是自我窒息。他将一个塑料袋套在头上系紧，从而完成了这一壮举。 的确是壮举。没有绝大毅力无法做到这一点，濒死之际，人会下意识地扯除塑料袋。 坦然面对死亡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没有人能料到是这个结果。试验可能出的问题，于守中推敲了很多遍，罗棋也是如此。他们预料到了会有意外发生，因为这本来就是临界试验，发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唯独这种情况，在预料之外。 罗棋没有进手术室，这种手术她插不上手，有预定的经验丰富医生，她所擅长的也不在这方面。 谁关闭了心电检测仪？这事肯定是要上报的，但要等结果出来。 如果方安歌能抢救过来，这事就不会带来什么影响。于守中紧急推算着方方面面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包括法院那面的麻烦他也想到了。方安歌是以配合国家安全调查为名带走的，可能面临死刑执行，这种人当然不会允许参与什么科学实验。 况且这实验的科学含量，也不好给法院解释。 罗棋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件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方安歌抢救不回来，她的未来才是真正堪忧。 方安歌静静地头朝下躺在床上，对他的抢救措施是高压给氧和心跳复苏。按措施还应该采取环甲膜穿刺建立人工气道，稍后再进行气管切开术。但是急救人员数量不够，两个男战士和方胜男都处于昏迷中，方胜男的情况尤其不好。 不能说抛弃只是取舍问题。 这事真不能怪军方组织不当，原定计划是一组一组进行，上一组进行完，如果需要抢救，则必须等抢救完以后再进行第二组实验。 方胜男迫不及待下水的时候，罗棋没有选择阻止。 罗棋不阻止，别的人就不好上前叫停。 于守中心里清楚，罗棋是在抢时间。这次整体项目是由徐昌明院士负责，罗棋是副手，主要负责魂化人部分，这部分不是决策的核心内容，即便没有魂化人，项目也会继续启动。关键是，徐昌明院士可能不会同意进行濒死试验，这不是敢不敢的事情，没有科学依据的情况下，徐昌明必须为项目负责，为同志们的生命负责。 明天一早徐昌明将主持项目会议。今天晚上，徐昌明肯定要跟项目核心同志碰一碰，有什么意见，容易引起分歧的，先提出来大家讨论，意见统一了明天再上会；关于魂化人濒死试验，肯定是讨论内容之一。 罗棋在抢时间，赌一把。 用丁峰的话说：这娘们疯了。?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濒死”试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初来乍到屁股还没坐热主持项目工作的徐昌明院士感到十分为难。截止目前，还有两个实验组的组员没有苏醒。两个组员都姓方，一个是女性，名叫方胜男，一个是男性，名叫方安歌。 后者是个毒品贩子，虽然年轻，但毒品贩子的定性让徐昌明院士稍微心安，毕竟是一个即将执行死刑之人。个中内幕他知晓一些，当然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私下里觉得有些荒唐，这毕竟是国家级项目。 前者是陆军某集团军特种兵战士，如果是非正常死亡，总要给个交代。 可怎么交代？ 这个事件不同于军事演习，还有死亡名额。科学试验，把人往死里整，给谁也没法交代，往重里说，撤职法办都是轻的，恐怕要牵扯一批领导出来。 关键是罗棋的学术地位，很多人并不认可。不在于其学术成就，而在于她太年轻。魂化人研究在生命学领域可谓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种超然地位本身就意义重大，何况外星生命入侵也是客观现实。问题在于，就目前的生命学生物学领域来讲，罗棋研究的方向，毕竟还是小众中的小众，究竟是巫术还是科学都尚存争论。 许多专家听到魂化人三个字，直接就是鼻孔出气，骂曰欺世盗名。网上关于这个学科争论也极大，但凡有人支持，评论一边倒地认定其为脑残。 但徐昌明院士知道，魂化人是当今生命学领域最尖端成果，不管怎么说，该保护的还是要保护一下。 吃过晚饭，徐昌明院士组织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这个会议没有扩大规模，只是各项目负责人参加，各项目立项是早已通过的，这个无需再讨论，主要是就项目进程和相关事项碰一碰，事关项目成败的往往不是某个技术环节，而是项目沟通与合作，捋顺流程最重要。 会议结束后，徐昌明单独把罗棋留下来。 两人相坐无语。徐院士的本意，是想跟罗棋说会儿话，纾解一下她的压力。濒死试验肯定不是罗棋自作主张，必然是通过了上级批准，任何人都明白这是冒险，即便成功也会挨批，何况现在有两人生死不明。 老头就是想陪这个传说中的奇女子坐一会儿，没有别的意思。批评之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参加试验的组员应该都是签了志愿书，他们愿意为国家为民族利益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无比高尚的情操使然，如果他还年轻，如果祖国需要，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奉献。 “我听说你会抽烟？”徐昌明笑呵呵地问道。 “会一点点，不太精通。” “我年轻那会儿也是大烟鬼，后来做了一次手术，”他指了指自己的肺部，“医生不让抽，自己也不想抽了。一下就戒掉了，并且没有什么截断综合症。抽一辈子烟的人，我是不主张戒的，少抽一点可以，一下子断掉，容易出问题。” 徐院士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罗棋看了一下，居然不认识牌子。徐院士把烟递给罗棋，“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只有一包。” “这烟没见过，徐院士这烟什么牌子？” “无名。”老头乐呵呵地笑了，“此烟无名。你点一根尝尝。” 罗棋撕开烟盒，抽出一根点上。长长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怎么样？” “淡，一点劲都没有。” “那就对了。给老同志过个嘴瘾嘛，劲道什么的，都不允许有，尼古丁含量也十分轻微。”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魂化人试验恐怕要暂停一下，这是我个人的态度，回头我会向上面打报告。” “嗯。” “不要觉得委屈，我也不说什么这是为了你好。科学要讲循序渐进，不能拿人命冒险，自己的同志不行，罪犯也不行，这是底线，底线中的红线。即便明天地球就要毁灭，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正义性必须摆在第一位，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 “你自己的科研方向，我不会干涉，我也不懂，我相信你在走一条人类没有走过的路。关于生命进化，我不反对人工干涉，跳跃式发展是可以有的。但是在我主持的项目里，不可以有这样的因素。没有魂化人，我们困难会多一点，这是显而易见的，可第一座高塔，也没有魂化人参与，我们还是建成了你调整一下思路，配合完成后面的工作。还是那句话，不要有压力。” 徐昌明能理解罗棋的心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项目能上星，就他而言，也希望生命研究领域能上星，人类的生理条件其实并不适合在太空生活，太空病的影响涉及到方方面面，如果能有一个全面的突破，对于人类而言无疑是巨大利好可是总要量力而行，科学不容冒进，科学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不能什么理论根据都没有，就在这里瞎猫碰死耗子，这不是科学，这是神棍。 分节阅读 此时此刻，急救室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方胜男在心跳停止4小时45分钟后，重新开始跳动。当心律曲线出现的那一刻，急救室里每一个人都惊呆了。 方胜男创造了一个世界生命史上的奇迹！ 实际上负责抢救的医生们早就准备放弃，在两个小时之前，他们向上汇报了方胜男的情况。另外两个男战士已经苏醒，方胜男则没有复活的迹象。 上面的领导只给了一个答复：“继续抢救。” “没希望了。领导，这事总要有个结束的。”主治军医有些无奈。 “脑死亡了吗？” “没有，但现在是靠仪器维持大脑机能” “那就维持。这是命令。” 方安歌还安静地趴在床上，脑袋朝下，期间没有控出多少水，他本来也不是呛水窒息。期间有个护士过来，给他盖上了一条白床单。小姑娘不是第一次见尸体，可活生生死在眼前的这是第一具，小手有些颤抖，第一遍没罩好，哆嗦着修正了半天，脚丫还是露在外面。白晳晳的一只脚，皮肤有些皱巴，苍白，她不由自主地看着那双脚，怎么扯被单也盖不上。有个老护士过来，重新拿起床单唰地一抖，盖了个严实。 罗棋赶到的时候，方胜男已经苏醒了。她甚至可以开口说话，人显得有些虚弱，但逻辑思维正常，说明大脑机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具体如何还待观察。 于守中也前后脚跑了过来。 知道方胜男脱离危险，他心中巨石落地。事故责任虽然跑不掉，但不会有什么大的麻烦，这点他心里有数。 方安歌有点可惜。不过没有赶上死刑，对他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情。 “先送病房观察？”主治医生问罗棋。罗棋点点头。病床被推走了，方胜男还对她摇摇手，露出一个笑容。 罗棋呆立半天，于守中也没上前打扰。 旁边床单罩着的，应该就是方安歌。罗棋过去掀开床单，看到尸体头朝下趴着。她想给他正身，触手冰凉，不禁缩回手来。于守中上前，把被单全掀开，递给罗棋，然后对另一个护士说，“搭把手。”俩人合力把方安歌翻过身。 方安歌的面容安详，宁静，彷佛在梦中。趁着人还没有彻底硬，于守中帮他把关节掰平，手脚贴身放好。整理完遗容，他从罗棋手上接过被单，又重新盖上。他目测了下方安歌身高，想着回头给他找一套军便装换上。 不能穿条泰迪熊小裤衩就走了。这样不严肃。 “老于，累了一天你回去休息，我去病房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 方胜男身上贴了好多传感器，病床边堆着几个仪器，其中大部分是罗棋带来的检测仪器。她半靠着床躺着，背后垫了几个枕头，精神看起来不错。医生护士站满了不大的房间。主治医生又亲自检查了一遍仪器，喊了嗓子，大家都出去，留一个值班护士即可。 人走的差不多，罗棋和于守中这才进屋。 罗棋问主治医生，“情况怎么样？” “目前看一切都好。非常好。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后遗症，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罗医生，我没问题的。”方胜男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之前抢救还是有些影响，损伤了声带。 罗棋上前看着她，感觉眼眶有些湿润。“没事啦，别担心。” “罗医生，我申请尽快恢复试验。”方胜男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我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真的有感觉，好像灵魂出窍那种感觉，我看到你们把我抬了出来，我跟着担架车来到急救室，真的不是幻觉，你要相信我。这是不是很接近魂化了？” 罗棋内心叹了口气。她被这个女孩子感动了。多好的战士啊，醒来以后第一件事情，是关心试验有没有成功。 她抓向方胜男的手，想安慰一下她，结果却抓了个空。 方胜男伸出的手突然凭空消失了。?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于守中先给徐昌明院士打了个电话，他猜测徐院士这会儿可能正在写报告，关于取消魂化人试验的报告。 “徐院士，我是小于，于守中。跟您汇报个情况，试验组组员方胜男刚刚完成了魂化转换，对，刚刚完成。能不能复现？应该可以的，您要有时间先过来一下，看看情况，对，啊不，不在急救室在病房，方胜男已经抢救过来了。什么时候抢救过来的？刚刚好，我等您。” 方胜男此刻的状态十分奇特。她一半的身子不见了，脑袋还算完整，只是少只耳朵，另一半身子还好，剩下那只手里握着一管营养液，正大口吸着。 “不够。”她对罗棋说，“我感觉还得吸十管才行，非常饥饿的感觉。” 旁边的值班护士目瞪口呆，她瑟瑟发抖半天了，腿肚子都转筋。这情景太吓人了！ 这边热火朝天，急救室内，方安歌的尸体躺在病床上，白色被单蒙个严实，护士还将被单扎到床角中，免得推动的时候露出什么吓到人。 若大的人防工程内，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停尸间。指定停放尸体的洞室其实是有的，不过离这很远，在另一个区域，开车都得十分钟。上级指示明天病理解剖后就将尸体火化，因此批示临时安置到不远处的冷库中。 病床有个轮子不太对劲，推动的时候吱吱响。要不是有个战士陪同，小护士在漫长的隧道中能吓出毛病来，何况这段路没有开启大灯，昏黄小灯泡照耀下，鬼气阴森，着实可怕。 沉重的铁门吱呀呀被拉开，声音可怕到骨头发酸。冷库面积很大，足有200平米。平时没有战备储备，基地内都是吃新鲜蔬菜肉食，这个冷库很久没有启用，不过温度比外面还是低几度。 “靠门口，”小护士指挥战士，“不往里推了，明早还要推出来。” 小护士感受了一下温度，还行，尸体放一夜应该不会腐烂。按流程她应该用棉布把方安歌的谷道赌上，免得第二天臭气熏天，可是她真的不敢碰尸体，想了想算了。 病床就扔在门口，两个人出去，冷库管理员把门关上，插上铁闸，没有上锁，方便医生们随时提尸，不用他跑来跑去。 其实是晦气的。这以后还怎么往里面存东西。 分节阅读 方安歌是下半夜醒的。是的，他就那么毫无预兆地醒了。睁开眼时，什么也看不见；用手一摸，脸上盖了什么东西。 他抹下床单，坐了起来。四下里一片漆黑。他用手去摸电灯开关，以为自己是在宿舍中，结果摸了个空，人险些失衡掉床下。 他再用手摸摸身体，冰凉。小裤衩还在，湿漉漉的未干，摸起来黏黏稠稠。他用脚试着下床，脚丫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了寒冷。 不光是脚丫，整个身体都冻的打起哆嗦。他赶紧回手摸到床单，披到身上。床单有点薄，他又将床单打个对折重新披上，虽然四下透风，有总比没有强。 顺着墙壁他摸到了大铁门。 这绝逼不是宿舍门，太特么大了。他从这头摸到那头，足可以进辆大卡车！ 摸到铁门中间的缝隙，他用手指头勾进去，使劲往外拉了拉，铁门吱呀一声响，再也拉不动了。他冲着门缝喊道：“有人吗？” 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扯开嗓门喊：“有人吗？” 还是没有动静。 这里不知道什么鬼地方，空气中有股子糜烂的气息。方安歌想到了太平间，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平间哪有这么大的门？不符合逻辑。再说太平间里的话，他应该躺在空调制冷的匣子中，而不是床上。 每隔几分钟，他就嚎上一嗓子，外面依然没有反应。 怎么才能出去呢？ 关这里不是个事儿啊。 他用手用力扒门缝，想扒开缝隙大一点，缝隙太小，声音传不出去。他放松肌肉，默运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扒！ 脑袋出来了。 方安歌有些懵。脑袋怎么就出来了？ 他往前拱了一下，整个身子也出来了。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视觉效果比之前好很多，朦朦胧胧中，好像是在一个隧道里。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手掌直接穿过了胸膛。没有心跳。没有肌肉。没有骨骼。什么都没有。 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不确定。 还有，思维不是依托大脑皮层而存在吗？现在脑子都没有了，思维是从哪里来的？ 他站在那里举足无措。傻呵呵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凉意。脸上，身上，两腿间。他用手向下一摸，摸到了一个凸起物，然后是两条光腿。 变回来了？ 方安歌迟疑了一下，又向后摸去。在铁门的夹缝中摸到了什么东西，用力往外一扯，心情顿时大好。 那是一条小裤衩。虽然湿漉漉，可还是得套上。 方安歌脚板挨着地，地走着。有一个脚步声大了些，黑暗中亮起光来。虽然有些昏暗，却能看清楚是条隧道。声控灯？他用力走着，踩出更大声响，隧道灯密集地亮了起来。粗粝的墙壁，昏暗的灯光，裸体人有些小茫然。 前面是个丁字路口，他往左右望了望，决定选择右边。运气不错，走了一会儿，他感觉道路有些熟悉，果然，前面不远处的房间挂着红十字，他认得那是急救室。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水池边。 这是他下午训练的地方。 自己好像在水下昏了过去。应该是昏了过去。 他的内心腾起无边愤怒。就算老子昏了过去，也不能扔在一个大房子里没人管了？老子好歹是为国家在做贡献！ 少年是真的有些出离愤怒了。这都什么人！什么事！什么玩意！ 现在怎么办？ 回宿舍？ 不，得找点吃的。他现在饿的发疯，饿的没有一点力气，饥饿感瞬间就充斥全身，他感觉自己路都走不动了，胃里已经不是泛酸，而是燃起火来，火烧的胃都有些痉挛。 剧痛！ 老子是为国家做贡献的人！得吃点啥啊，不能活活饿死。 他站那想了一下，依稀记得食堂的路怎么走。路过急救室的时候，他推了下门，门是锁的。方安歌四下看了看，听了听，然后猛地一脚踹开了门。门锁落地的时候响声特别大，少年有些惊慌，倾听片刻，好在没有动静。 进门以后顺着墙摸，摸到开关按下，室内顿时雪白。他看到门边有衣架，上面有几件白大褂，拿下一件白大挂套上，用手抹了抹头发，保持一个正确的发型。地上还有塑料拖鞋，不错，他穿了双拖鞋，这下舒服多了。 在药品架子上找了找，找到一瓶葡萄糖，他撕开封口，咕咚咕咚喝下去。一瓶下肚感觉好受多了，又喝了另外三瓶。第四瓶上写的是汉字，分开看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玩意不懂最好是不要喝。 去食堂的路他是记得的，就不知道食堂门有没有上锁。 这次运气真的很好，拐过弯看到食堂灯火通明。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项目组入驻，食堂就是24小时待命。 推门进去，食堂里只有俩人，一男一女。男的像是厨师，手搭在一个胖大婶的肩膀上，俩人亲昵地聊着什么，被突然的响起的推门声惊吓到了。 这俩人方安歌都认识，平时也是在这个食堂吃饭。 “阿姨，没打扰你们？” 胖大婶站了起来，“没有，没有打扰，大夫这么晚还没吃饭？” “啊，有点晚，大婶现在几点了？” “唉呀你们这些同志，工作起来就不要命。老胡，你看下表几点了？” “差一刻两点。小同志吃点什么？我给你弄去。”老胡同志很热情，三步两步就脱离胖大婶，跑回厨房。 “肉！”方安歌冲他背后喊道。 “好咧！” 这顿饭差点没吓着厨师和胖大婶。方安歌不停地吃，吃光了一盆羊肉，还有一盘馒头。馒头是三两一个的那种，盘子里足有七八个，一盆手抓羊肉，少说也有两斤多。 “还有没？”方安歌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看着两张惊恐的面孔，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小伙子你不能再吃了，有我也不能给你吃。这样吃容易吃坏的！” 方安歌也觉得这么吃有些不对劲。只是胃里的感觉还是空荡荡的，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饿饿饿！ 方安歌想起一个地方，罗医生。罗医生那里有高能营养液。过去看看，罗医生如果没睡，要上几管。 一管恐怕是不够的。 罗医生住的离这不远，和他们宿舍挨着。吃完正好回宿舍睡觉。除了饿，还是有些疲倦的，也不知道自己下午昏迷了多久。 罗医生的宿舍灯还亮着。方安歌顿时精神一振。他紧走几步，上前敲门。 “进！” 方安歌推门进去，看到罗医生的背影。她正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写什么。 “罗医生。” 罗棋转过头来，看了方安歌一眼。 然后又看了一眼。 方安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饿了，想从您这找点营养液，喝两管，那什么，三管也行。”?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白雪皑皑之下，巨大无比的昆山山脉蜿蜒纵横，气势磅礴。他之前在飞机上见过祖国诸多山脉的宏伟奇景，但那是民航，而今军航航线的景观又大不相同，难以用言词形容。两架护航战斗机低速驾驶，紧紧护卫着他所在军用运输机。 这也是出于保卫策略，越接近阿克陶，高空飞行越危险。龙格尔峰周边700公里高空目前属于禁飞区，与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的战斗最先都是在高空发生，商国最新部署的反物质电磁广谱雷达精度有限，对于大中型反物质生命的探测敏感度较高，但对于微小型反物质生命探测精度会明显下降，好在至今出现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都属于中大型生物，至少目前没有小于非洲大象x5的体积，科学家推测可能是因为小型生物无法穿行虫洞，它们的能量在穿行过程中就会消耗殆尽。 那座通往异世界的世界之门位于龙格尔峰北面山腰处，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至今无人从北面登顶，每次接近世界之门都需要直升机吊运人员和物资。不过我军已经成功在世界之门周边部署了大量核地雷，如有必要，随时可以摧毁世界之门。预防措施不止这一项，周边三百公里内的短导核武器也处于随时发射状态。 这也是商国人的底气所在。 保留世界之门固然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是研究外星生命意义同样重大。 一线官兵随时处于危险之中，控制方案再怎么严密，也难免出意外，真有这种情况发生，不会有时间让他们撤离，核武器会将这一片区域完全摧毁，届时龙格尔峰可能都会消失大半。 这是真正的前线。 赵平不是第一次来龙格尔峰，q1102星第一座高塔建立时的很多空间材料都是取材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消灭它们的方式说起来很简单，正反物质对撞会产生巨大能量和射线辐射，然而实战中伤亡数字居高不下。 这些能够飞越宇宙的生物莅临地球时所携带的反物质已经非常稀薄，根据它们的体积计算，倘若有一只反物质生命体携带的反物质能够与它们的体积相当，密度大于铅，那么地球将会在碰撞中毁灭。 因此是否炸毁龙格尔峰世界之门的争议不断。根据赵平接触到的信息，他判断高层很有可能在最近做出最终决定，这个决定更趋向于炸毁，这也是他本次冒险前来的目的，龙格尔峰前线尚有一些未被摧毁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残骸，没有这些残骸，高塔重建困难重重。 不是不能建，而是无法构建五维空间。人类的材料学尽管进步显着，却无法仿制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 龙格尔基地有三条飞机跑道，一条是简易式，另外两条建筑规格较高，能起落大型运输机。每次飞机降落都是一级警戒，这次也不例外。沉重的运输机拉着低昂嘶吼落在跑道上，赵平暗暗舒了一口气。 在地下永固工程中，基地司令黄梦达亲切接见了赵平一行。他们一行五人，两名保卫干事，两个助手。简单说了几句，他们转入梳洗环节，等下要说的话，在晚宴上可以畅所欲言。 接风宴上，黄梦达根据项目书内容向赵平做了简要介绍。 “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标定了几个目标物。原计划一共有六处，已经到库的有五个，第六个目标物我们尝试了多次都失败了，有损失。” 黄司令说到损失，面色有些凝重，语气消沉。 赵平明白，所谓损失，其实就是牺牲的代名词。他没有问伤亡情况，一来涉密，二来徒然增加伤感。该发生的事情，或者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没有意义。 他代表一行人等，敬了黄司令一杯饮料。 前线禁止饮酒，只能以饮料代替。 “都是年轻娃娃，父母生父母养，到我这牺牲了。”黄司令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仰脖喝下饮料。“有一些样品还是采集到了，回头你们看看。” 赵平明白黄司令的意思，如果没用就别取了。 “我们鉴定一下，”赵平对黄司令说，“预计要麻烦你们三天，我们尽快完成工作。” 当天晚上吃完饭，赵平他们就开展工作，对六处目标采样物做了鉴定，优先做了第六处的采样。结果很不幸，其他五块材料的使用价值不大，唯独第六块材料是他们所需的。 分节阅读 “赵院士！”黄梦达黄司令员的火气有些大，出口没压住，声若洪钟。他自己随即认识到这一点，克制了几秒钟，再次说话声音小了很多，“赵院士，这个东西，你要什么，我们保证给你取什么，请你相信我们，我们别的没有，不怕牺牲的精神是有的，我就是拿人命堆，也保证给你堆下来。” “但是，能不能让我们少死几个人？” “黄司令员，您误会了” 黄梦达如渊岳峙，身为司令员，气场不是一般的大，他一挥手，就制止了赵平说话，“赵院士，龙格尔峰有多危险，不用我再给你强调了，你是局中人，情况比我还了解。现在如果同意你的申请，让你靠近六号目标，如果单单是你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对中央没法交代，可是因为要保护你，让我的士兵再白白牺牲几个，我对他们的家长怎么交代？” “有视频，有样本，赵院士，你跟我说，你靠近观察的意义是什么？”黄司令员彻底冷静下来，说话的声音又降低八度，但是火药味儿一点没减。 赵平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跟黄司令员实话实说，毕竟屋里没有别人，有些话可以讲。 “黄司令员，我跟您解释一下这个情况。我有一个基因优化天赋，对空间性质物质特别敏感，视频上无法感受到物质的空间属性，您提供的样本，数据方面还有待补充。所以我才提出这个计划。” “坐在直升机里不行吗？我们的特种直升机可以有效避免伽马射线辐射。六号物品残留的伽马射线还非常强烈，我们把你挂在直升机外，这个方案怎么行？” “多穿几套防护服，我认为是没问题的。黄司令，我也想坐直升机里，但是您也说了，能少牺牲几个人，那就少牺牲几个人，我知道存在危险，以我们现有的技术，除了伽马射线，反物质生命中某些辐射值是无法测量的，我们在实验中也是付出人命才获知这个信息，所以如果真的存在这种隐性辐射，我坐在直升机里，打开舱门，那受到威胁的就不止我一个人。” “你不要跟我说这个，我无权决定这个方案，我必须要上报。” “黄司令员，老黄，黄大哥，这个事情你听我跟你说，”赵平上前拉住黄梦达的手，一脸哀求，“有些情况你可能不了解，在另外一个宇宙，我们编号第七宇宙01102星，因为事故，造成不少人员没有及时撤离，我们寻求的这些材料，就是要去营救这些人员，他们已经在异星呆了很久，天天盼着我们去营救。我也不瞒你，营救希望渺茫，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但是，万一呢？万一还有幸存者呢？”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赵平拉着黄梦达坐下，他也坐了下来，“你要是把这个计划上报，毫无疑问嘛，一定会被否决。另一个方面讲，我也是想减少牺牲。因为我知道，你们已经努力过，想把六号材料取下来，但是没有成功。我相信，并且坚信这中间是有牺牲的。老黄，我现在不确定六号材料是否有用，所以想亲身感受一下，如果没用，我们就不必要让战士们冒这么大的风险，你懂我的意思了？” “吊个仪器上去不行吗？”老黄知道自己误会了赵平，语气中有些妥协。 “空间属性是个新知识点，目前全世界还没有这样的检测仪器。” 黄梦达没吭声。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同意赵平的方案，无论是否成功，自己这个司令员都干到头了。赵平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如果说有一架天平，一头放着一个师战士的性命，一头放着赵平，他相信高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赵平。 在特殊历史时期，有些人的价值真能改变人类命运。 “老黄，黄大哥，我不叫你黄司令员，我叫你黄大哥，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句话，我不怕牺牲，真不怕。” 黄梦达深深看了赵平一眼。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点资料。”黄梦达起身先行，赵平不明究里，跟在他后面。 他们来到一个指挥室，黄梦达推门进去，里面的几个参谋迅即站起行礼。 “小王留一下，其他人先出去。” 王参谋是个年轻上尉，还戴了副眼镜。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当今时代近视眼矫正手术已经很成熟了，一线部队很少见到眼镜兵。 “六号目标的视频资料给赵院士放一下。”黄梦达命令道。 小王参谋有些迟疑。 “放事故那段就行。” 小王参谋没吭声，低头摆弄笔记本，找到文件后点击播放。笔记本上射出一道光束，投影在前面的屏幕上。?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这是我们运输六号目标时拍摄的资料。”黄梦达对赵平介绍道。 这段视频时间不长，显然小王参谋没有从头放起，直接切到最后一分钟。 一架改造过的防辐射中型直升机，赵平认得型号，是最新研发的直25，抵近飞行。直25腹下有一个机械吊仓，六只机械手从吊舱中伸出。正在拍摄的应该是一架备用直升机，两机逐渐靠近六号目标。 执行任务的直升机颠簸的很厉害，镜头没有晃动是因为稳定器的作用。 直25防辐射直升机悬在六号目标物上空。六号目标物约莫有五平方大小，悬挂在一处山崖上，随风飘动。 下一秒钟，直25摇晃了一下，随即一头扎向雪山峭壁。十多米的距离眨眼掠过，直升机狠狠撞在峭壁上，翻滚着向下落去，带着一路雪崩。几秒钟后，爆炸声响起。 紧接着第一声爆炸后的是一连串爆炸。 “横切风。”黄梦达语气平静道，“我们之后又组织了一次吊运，还是遇到了横切风。一共损失两架直升机，牺牲六名战士。第二架的情况我就不给你看了，那架直升机驾驶员是我儿子，看完我容易动感情。” “小赵，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不怕牺牲？” 黄梦达直勾勾看着赵平，“小赵，赵院士，你觉得我们商国军人，哪个怕牺牲？如果牺牲能够解决问题，你说个数，我给你排人头。” 赵平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分节阅读 龙格尔峰世界之门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发现的世界之门中最具神秘色彩之物。需要说明的是，截止目前发现的世界之门，大多是“死门”，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那种。它们的结构大多是陨石，少部分保持了石头原貌，没有经历过大气层燃烧的痕迹，这些世界之门显然是以某种空间跳跃的形式出现在地球，并且保留了一定的神秘能量。 正是这些神秘能量，支撑了时光隧道，也就是虫洞的形成。 赵平和他的科研团队，利用世界之门的材质，发明了一种报警器，起名为“哨兵”，这是一个相对简陋的设备，它可以被送入时光隧道，或者说虫洞，检测虫洞内异常能量变化并将信号传导回来。 研制难度最大的部分是信号传输。人类目前的科技能力无法实现这样的传输，但他们采用的是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上的一些材质，结合人类掌握的量子纠缠态纯化通讯技术，制造了这个设备。 它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示警。检测到虫洞中存在可能摧毁地球级别的反物质生命体，便将信号瞬间传递回地球。 在地球端，这根木棍形的警报器被安置在一个地下工程内，受到重重保护。 此时。 “哨兵”在某种作用力下，悬停在半空。突然之间，监控仪器发出红色警报，警报声随即传遍地下工程每个角落。 “红色警报！重复！红色警报！量级a级，重复，量级a级！” a级是严重警报，反物质生命体如果携带这个密度的反物质冲出龙格尔峰世界之门，与地球上无处不在的正物质相撞，产生的爆炸可以轻易摧毁龙格尔峰周边半径500龙格尔里内的一切物质。 更严重的警报级别是s级。s级可以抹平亚洲。 sss级可以摧毁地球。 切断灾难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反物质生命体到来前摧毁龙格尔格尔峰世界之门。 龙格尔峰基地同时接到了警报。整个基地瞬间沸腾起来，按照预警流程启动防御计划。 硕大的原子钟开始倒计时！ 这种商国自产的原子钟误差是四百万年一秒！ 距离摧毁龙格尔峰世界之门还有4小时零一分零一秒！ “各单位注意，按照撤离流程开始行动！”黄梦达来到指挥中心下达了执行命令。指挥室内20多个作战参谋有条不紊地监控屏幕，确保防御及撤离计划按流程进行。 距离龙格尔格尔峰500龙格尔里内的两个大型战时机场飞机轰鸣，六架大型运输机运20分别在两个机场起飞，飞向龙格尔格尔峰基地。 龙格尔格尔峰基地一望无垠的机场内，也是飞机轰鸣。基地内的飞机主要以大中型运输直升机为主，重要的器材物质转移到运输车上，小型运输车朝着直升机飞奔，直接开入直升机舱内。 “黄司令！”赵平急匆匆跑进指挥室。 黄梦达无奈地摇摇头，他忘记通知哨兵阻止赵平进入了。赵平本身的权限不受阻拦，轻易就通过了哨兵岗。 “马上撤离。不要再多说了。”黄梦达对赵平说，“不要干扰我们工作！” “黄司令，给我一个机会，给q1102星上的同志一个机会。” “你特么就是个扫把星。”黄梦达有些气恼，他站在那里沉默片刻，最终对着麦克风下达命令，“编号1143，编号1149号直升机待命。重复一遍，编号1143，编号1149号直升机待命。3001小组注意，中央指挥室全副待命，重复一遍，3001小组中央指挥室全副待命。” “1143收到，随时待命。” “1149收到，随时待命。” “3001组收到，中央指挥室全副待命，五分钟内到达。” “你先到旁边找个地方坐下。最后看情况，如果有时间我们再说。”黄梦达对赵平说，“你的同事怎么办？按既定计划先撤离？” 赵平点点头，“他们已经按计划开始撤离。我留在这里。” 五分钟不到，指挥室的门被推开。五名全副武装的特种作战小组进入指挥室。他们真的是武装到了牙齿，全身被防护服包裹，辅助机甲闪耀着金属寒光，其中一个身形娇小者抱着一管科幻至极的枪械，那把枪长度足有一米六，接近持枪者身高。 “报告！3001组全员到达，请求指示！” “稍息。你们等下的任务是1号防御任务，完毕后迅速按5号预警方案撤离。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现在卸甲，去那边研究作战方案，随时准备行动。” “是！” 赵平身边有个大型指挥桌，3001特种作战组奔着桌子过来。赵平看了一下，空间还很富裕，就没有让开。 卸甲之后，那个扛着大型科幻枪的女性露出真容。她冲着赵平敬了一个军礼，“首长好。”这人赵平认识，名叫刘小沫，东北铁山人，激发的天赋很特别，“判断”与“精准”，前几次来龙格尔格尔基地，都是3001组负责掩护他到前线视察。 刘小沫是狙击手，因为她的天赋，同时担任了组长职务。 这个组的另外两个组员，堪称国宝级战士。他们的姓名保密，共同的特征是拥有魂化天赋。 “赵院士，这次还是掩护您去前线？” “可能有变动。”赵平微笑道，“等下听黄司令员指令。” 分节阅读 一个小时不到，龙格尔格尔峰基地连人带设备，几乎全部撤离，基地内留存物质和设备都是可以放弃的，包括一些先进的防御设施。 黄梦达所在的中央指挥室还在正常运转。 刘小沫率领3001组乘坐直升飞机赶往1号目标点。他们的任务是拾遗补缺，反物质电磁广谱雷达精度有限，对于小型反物质生命体的感应精度有限，需要人工补充侦测。两个国宝级魂化战士，平时分两班倒值班，遇到“哨兵”警告，计算达到时间后，他们会转入魂化状态。 魂化大约能持续十分钟。在这期间，魂化人能够发现漏网的小型反物质生命体。 刘小沫负责精确点杀，她用的那把正粒子电离枪是最新科技产品，优点是一枪就能消灭小型反物质生命，缺陷是速率慢，二次充能需要50秒。 在一号射击位，通常只有一次击发机会。 好在正粒子电离枪属于面杀伤武器，有效杀伤半径是五米，对于刘小沫这种具备精确判断天赋的狙击手来说，几乎没有失手可能。 “只有一次机会，成就成，不成我们就得撤退。”黄梦达对赵平说，“你至少要穿三套防护服，会不会影响作业？” “咱们装备的还是x1型防护服？”赵平问道。 黄梦达点点头，“主要是x1型，x2也有，也可以一层x2，两层x1。” “没必要。辐射强度我看过数据，两套x1就够了，多了有些臃肿。” “三套。” “那就三套。”赵平笑了笑，没有跟黄梦达争辩。 “我们准备行动。你上1143一号机，如果能够确定，马上飞离，我上1149二号机负责操作。” “黄司令，您要亲自操作？这不行，太危险了。” “我的命是命，战士的命就不是命？小赵你不清楚，我之前就在陆军航空兵服役，驾驶直升机没谁比我在行。” “黄司令” “别墨迹了，准备出发。记住，时间紧迫，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赵院士，你千万要执行命令，不敢胡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命，晓得啦？”黄梦达有些担忧地看着赵平，特码的搞科研的都是疯子。 “晓得啦。黄司令，侬是魔都人啦？” “屁。你管我哪的人。”黄梦达用手指头点着赵平，“赵老师，无论如何不要鲁莽，要听从指挥，拜托了。”?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三套x1型防护服叠加，防护效果并不等于1x3，因为另外两套要关闭一些传感器，势必带来防护效果下降，但总的来说，三套叠加效果要好于两套，接近两套半的防护能力。 x1型防护服属于可设置智能防护服，包括裸露身体一些部位，比如掌部，这是基于战术需要。无论现代技术多么高超，还远没有达到人类皮肤那种灵敏度。 赵平设置的是右手食指必要时可以裸露在外。 他需要精确的感应。 辐射危险性客观存在，但也分人体的不同部位。 吊运遗落在龙格尔峰上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残骸，基地做过多套方案，期间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自从世界之门出现后，龙格尔峰的气象条件变得十分恶劣，主要表现在空气乱流无序增多增强，对直升机作业影响最大的是突如其来横切风，十几吨重直升机遇到强流横切风，毫无抵抗能力，如果距离山崖较近，非常容易被风直接拍到山壁上，造成机毁人亡。 赵平登上的是直1143，这是直25的改装型号，具备防强辐射能力，算是直20-25防辐射版本。黄梦达登上的是直1149号，机型相同。按照原先的预定方案，机组两人，正副驾驶各一人，机械操作员两人，其中一人备份，执行辅助任务。 鉴于基地即将炸毁，两架直升机做了最简化人员配备，正副驾驶员数量没变，机械操作员简化为一人。对于全自动操作而言，这种简化对工作效率影响较低。 预定方案是直1143号起飞后，赵平被吊索放置在半空中，接近六号目标，确定反物质生命体残骸是否有用，如果能够确定，直1149号执行吊装运输工作。 作业时间不超过20分钟。 20分钟设定是根据两名魂化战士的能力区间做出的安排。两个魂化战士交替魂化，时长可达20分钟。套用电子游戏用词，他们技能冷却期6个小时。 倘若发生超饱和攻击，基地会在第一时间炸毁世界之门。 一旦发现世界之门有异常情况，刘小沫负责自主射击。两个魂化战士还通过脑波仪控制一台自动发射器，所以同时射击的机位有两个，一个是刘小沫，一个是魂化战士，这个组合经过实战检验，多次获得战果。 严格来说，刘小沫属于盲射。魂化战士脑波控制的发射器是智能ai型战斗器，反应时间不超过1毫秒，即千分之一秒。 刘小沫接到指令再扣动扳机，这个反应时间是200毫秒左右，看着似乎不如ai反应快，但实战效果却完全不同，这是因为魂化战士对反物质生命体的动作判断有一个延时，只有当他完成判断后，判断本身需要时间，之后ai武器才会射击。 刘小沫并不是根据魂化战士最终判断后采取行动，只要发现反物质生命体，这个信号一旦给出，她就会做出自己的判断，五分之一秒内按照自己的直觉射击。 判断与精准这两个天赋，完全是为顶级狙击手量身定做。 最初的几场战斗，反物质生命体都是直接冲出世界之门，与地球上无处不在的正物质发生碰撞，未等商国人消灭它们，它们自己大多被正负物质相撞产生的巨大能量所泯灭。之后出现的反物质生命体，它们在接近世界之门出口通道时，会先释放出一到两个“小型化”的生命体冲出世界之门，通过爆炸湮灭，制造一个零点几毫秒的窗口期，然后再现身。 现身之后，这些反物质生命体会迅速具化，也就是完成正负转换，从而避免正负粒子碰撞产生对自身的巨大杀伤。 那些遗存残骸，都是具化后的产物。 在某种程度上讲，能做出这样的反应，说明反物质生命体具有高度智慧性：抛射诱饵这种行为本身就证明了这一点。 龙格尔峰上残留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残骸并不多，每一次遗留，基地都会千方百计将其收集起来，这些材料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分节阅读 两架直25反辐射直升机相隔250米左右，一前一后高低错落飞向龙格尔峰。机场距离龙格尔峰大约50公里，直1143号起飞不久，身套三件防护服的赵平身套吊索做着准备工作。他有些紧张，毕竟没有受过相关训练，看着大地在身下呼啸而过腿肚子不禁发软，心跳加快。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理解，恐惧是人之本性他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也无法控制腿肚子哆嗦。距离龙格尔峰十公里时，飞行员发出信号，赵平知道自己要往下跳了。 虽然只是跃下几米就会被吊索拉住，可眼看大地扑面而来，他紧张的难以呼吸。 “滴！滴！滴！”提示音在他耳边回荡。 机舱门滑开，强烈的风吹的他东倒西歪，他努力抓住机舱门边把手，向天空看去，这样感觉好受多了，看地面的感受实在是过于恐怖。默念一二三，赵平一跃而下。 机舱随即关闭加压。 狂风猛烈推动赵平的身体，他在空中荡着秋千，估计再训练一百次，自己也不会适应，他对自己默念，千万别尿了裤子。 后面驾驶1149号的飞行员向黄梦达报告，前机已经完成投吊。黄梦达给赵平暗暗点赞，真挺不容易的，毕竟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赵平渐渐适应了被吊在空中，他试着平衡身体，祈祷着不要来什么横切风，这玩意速度太快，飞机上气象传感器能够检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八公里，六公里，三公里，直1143号快速接近龙格尔峰。飞行员不敢减速，他将速度保持在150公里每小时，保持速度才能有效对付横切风。 黄梦达对赵平说的很清楚，你只有一次感受六号材料属性的机会。 届时无论赵平成功与否，直1143号飞行员都会返航。 “接近目标，距离两公里。” 赵平听到提示，按动手腕上的控制键，他的左手脱离保护，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人看到他这个动作。 “距离目标1500米。” “距离目标800米。” “距离目标500米。” “距离目标200米。” “距离目标150米。” 赵平猛地伸出左手，强劲的风流吹打着他的手心，指头瞬间感觉到刺骨寒冷。 飞行员尽量靠近六号目标物，交错刹那间，赵平感觉自己几乎能够抓到六号目标物，实际上最近时彼此相距不到半米。它看起来像是破败的翅膀，悬挂在凸起山崖上，直升机带来强气流将它吹的高高飘扬，随时会被狂风刮走。 赵平感觉到左手似乎被针扎了一下，麻痹的感觉瞬间涌上半边身。他一边用右手按动防护服开关，一边对着送话器大声喊道：“目标确认！目标确认！” “准备作业。”黄梦达对直1149号飞行员下达指令。 直1149号绕着六号目标盘旋了一圈，黄梦达操纵着机械手吊舱，执行全自动抓取程序。除非自动抓取失败，才会转入人工操作。 六根机械手完全伸展态是35米长，这意味着直升机掠过目标物时不能高于35米。 直1149号飞行员眼也不眨地飞过六号目标物。黄梦达操纵的六根机械手有五根成功抓住了六号目标物。 在巨大的撕扯力下，六号目标物像是被撕破的棉布，被机械手分片抓走。 黄梦达看了下机械手捕获的面积，大约占六号目标的三分之二。 抓获很成功！ “返航！” “3001组撤离！” 飞离龙格尔峰五公里后，赵平被卷回机舱。他斜靠在座椅下，按动防护服上按钮，防护服渐渐消退，一层一层又一层，三层防护服全部褪下，他伸出左手仔细端详，食指略微有些刺痒，没有红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对自己说，吉人自有天佑。 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瘫痪的感觉。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感觉整个过程都像做梦，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此刻全是罗棋的样子，对他微笑，红唇如火，眼里流露的全是魅惑。魅惑。。。唔。。。为什么是魅惑呢？赵平傻傻笑着，对未来有了美好的幻想。人生或长或短，唯有爱恋难以割舍。 飞机向着前线机场飞行，预计一小时后到达。之后他会返回金城。 任务完成，黄梦达心情愉悦。他与赵平通话道，“赵院士怎么样？有没有空中惊魂？” 赵平哈哈一笑，“没有经历不知道，真是把我吓的半死。” 半个小时后，中央军委命令下达，摧毁龙格尔峰世界之门。黄梦达在空中接到了指令，随即下达起爆命令。 埋藏在世界之门周边的核地雷同时起爆，世界之门被15亿摄氏度高温包裹，瞬间融化，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直升机的机舱窗口早已自动升起滤色片，避免机内人员视网膜烧伤。望着远处高高升起的蘑菇云，赵平有些发呆。 茫茫宇宙中，渺小的人类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很难想象，啃香蕉的猿猴有一天会进化到发明核子裂变反应。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三套x1型防护服叠加，防护效果并不等于1x3，因为另外两套要关闭一些传感器，势必带来防护效果下降，但总的来说，三套叠加效果要好于两套，接近两套半的防护能力。 x1型防护服属于可设置智能防护服，包括裸露身体一些部位，比如掌部，这是基于战术需要。无论现代技术多么高超，还远没有达到人类皮肤那种灵敏度。 赵平设置的是右手食指必要时可以裸露在外。 他需要精确的感应。 辐射危险性客观存在，但也分人体的不同部位。 吊运遗落在龙格尔峰上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残骸，基地做过多套方案，期间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自从世界之门出现后，龙格尔峰的气象条件变得十分恶劣，主要表现在空气乱流无序增多增强，对直升机作业影响最大的是突如其来横切风，十几吨重直升机遇到强流横切风，毫无抵抗能力，如果距离山崖较近，非常容易被风直接拍到山壁上，造成机毁人亡。 赵平登上的是直1143，这是直25的改装型号，具备防强辐射能力，算是直20-25防辐射版本。黄梦达登上的是直1149号，机型相同。按照原先的预定方案，机组两人，正副驾驶各一人，机械操作员两人，其中一人备份，执行辅助任务。 鉴于基地即将炸毁，两架直升机做了最简化人员配备，正副驾驶员数量没变，机械操作员简化为一人。对于全自动操作而言，这种简化对工作效率影响较低。 预定方案是直1143号起飞后，赵平被吊索放置在半空中，接近六号目标，确定反物质生命体残骸是否有用，如果能够确定，直1149号执行吊装运输工作。 作业时间不超过20分钟。 20分钟设定是根据两名魂化战士的能力区间做出的安排。两个魂化战士交替魂化，时长可达20分钟。套用电子游戏用词，他们技能冷却期6个小时。 倘若发生超饱和攻击，基地会在第一时间炸毁世界之门。 一旦发现世界之门有异常情况，刘小沫负责自主射击。两个魂化战士还通过脑波仪控制一台自动发射器，所以同时射击的机位有两个，一个是刘小沫，一个是魂化战士，这个组合经过实战检验，多次获得战果。 严格来说，刘小沫属于盲射。魂化战士脑波控制的发射器是智能ai型战斗器，反应时间不超过1毫秒，即千分之一秒。 刘小沫接到指令再扣动扳机，这个反应时间是200毫秒左右，看着似乎不如ai反应快，但实战效果却完全不同，这是因为魂化战士对反物质生命体的动作判断有一个延时，只有当他完成判断后，判断本身需要时间，之后ai武器才会射击。 刘小沫并不是根据魂化战士最终判断后采取行动，只要发现反物质生命体，这个信号一旦给出，她就会做出自己的判断，五分之一秒内按照自己的直觉射击。 判断与精准这两个天赋，完全是为顶级狙击手量身定做。 最初的几场战斗，反物质生命体都是直接冲出世界之门，与地球上无处不在的正物质发生碰撞，未等商国人消灭它们，它们自己大多被正负物质相撞产生的巨大能量所泯灭。之后出现的反物质生命体，它们在接近世界之门出口通道时，会先释放出一到两个“小型化”的生命体冲出世界之门，通过爆炸湮灭，制造一个零点几毫秒的窗口期，然后再现身。 现身之后，这些反物质生命体会迅速具化，也就是完成正负转换，从而避免正负粒子碰撞产生对自身的巨大杀伤。 那些遗存残骸，都是具化后的产物。 在某种程度上讲，能做出这样的反应，说明反物质生命体具有高度智慧性：抛射诱饵这种行为本身就证明了这一点。 龙格尔峰上残留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残骸并不多，每一次遗留，基地都会千方百计将其收集起来，这些材料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分节阅读 两架直25反辐射直升机相隔250米左右，一前一后高低错落飞向龙格尔峰。机场距离龙格尔峰大约50公里，直1143号起飞不久，身套三件防护服的赵平身套吊索做着准备工作。他有些紧张，毕竟没有受过相关训练，看着大地在身下呼啸而过腿肚子不禁发软，心跳加快。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理解，恐惧是人之本性他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也无法控制腿肚子哆嗦。距离龙格尔峰十公里时，飞行员发出信号，赵平知道自己要往下跳了。 虽然只是跃下几米就会被吊索拉住，可眼看大地扑面而来，他紧张的难以呼吸。 “滴！滴！滴！”提示音在他耳边回荡。 机舱门滑开，强烈的风吹的他东倒西歪，他努力抓住机舱门边把手，向天空看去，这样感觉好受多了，看地面的感受实在是过于恐怖。默念一二三，赵平一跃而下。 机舱随即关闭加压。 狂风猛烈推动赵平的身体，他在空中荡着秋千，估计再训练一百次，自己也不会适应，他对自己默念，千万别尿了裤子。 后面驾驶1149号的飞行员向黄梦达报告，前机已经完成投吊。黄梦达给赵平暗暗点赞，真挺不容易的，毕竟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赵平渐渐适应了被吊在空中，他试着平衡身体，祈祷着不要来什么横切风，这玩意速度太快，飞机上气象传感器能够检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八公里，六公里，三公里，直1143号快速接近龙格尔峰。飞行员不敢减速，他将速度保持在150公里每小时，保持速度才能有效对付横切风。 黄梦达对赵平说的很清楚，你只有一次感受六号材料属性的机会。 届时无论赵平成功与否，直1143号飞行员都会返航。 “接近目标，距离两公里。” 赵平听到提示，按动手腕上的控制键，他的左手脱离保护，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人看到他这个动作。 “距离目标1500米。” “距离目标800米。” “距离目标500米。” “距离目标200米。” “距离目标150米。” 赵平猛地伸出左手，强劲的风流吹打着他的手心，指头瞬间感觉到刺骨寒冷。 飞行员尽量靠近六号目标物，交错刹那间，赵平感觉自己几乎能够抓到六号目标物，实际上最近时彼此相距不到半米。它看起来像是破败的翅膀，悬挂在凸起山崖上，直升机带来强气流将它吹的高高飘扬，随时会被狂风刮走。 赵平感觉到左手似乎被针扎了一下，麻痹的感觉瞬间涌上半边身。他一边用右手按动防护服开关，一边对着送话器大声喊道：“目标确认！目标确认！” “准备作业。”黄梦达对直1149号飞行员下达指令。 直1149号绕着六号目标盘旋了一圈，黄梦达操纵着机械手吊舱，执行全自动抓取程序。除非自动抓取失败，才会转入人工操作。 六根机械手完全伸展态是35米长，这意味着直升机掠过目标物时不能高于35米。 直1149号飞行员眼也不眨地飞过六号目标物。黄梦达操纵的六根机械手有五根成功抓住了六号目标物。 在巨大的撕扯力下，六号目标物像是被撕破的棉布，被机械手分片抓走。 黄梦达看了下机械手捕获的面积，大约占六号目标的三分之二。 抓获很成功！ “返航！” “3001组撤离！” 飞离龙格尔峰五公里后，赵平被卷回机舱。他斜靠在座椅下，按动防护服上按钮，防护服渐渐消退，一层一层又一层，三层防护服全部褪下，他伸出左手仔细端详，食指略微有些刺痒，没有红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对自己说，吉人自有天佑。 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瘫痪的感觉。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感觉整个过程都像做梦，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此刻全是罗棋的样子，对他微笑，红唇如火，眼里流露的全是魅惑。魅惑。。。唔。。。为什么是魅惑呢？赵平傻傻笑着，对未来有了美好的幻想。人生或长或短，唯有爱恋难以割舍。 飞机向着前线机场飞行，预计一小时后到达。之后他会返回金城。 任务完成，黄梦达心情愉悦。他与赵平通话道，“赵院士怎么样？有没有空中惊魂？” 赵平哈哈一笑，“没有经历不知道，真是把我吓的半死。” 半个小时后，中央军委命令下达，摧毁龙格尔峰世界之门。黄梦达在空中接到了指令，随即下达起爆命令。 埋藏在世界之门周边的核地雷同时起爆，世界之门被15亿摄氏度高温包裹，瞬间融化，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直升机的机舱窗口早已自动升起滤色片，避免机内人员视网膜烧伤。望着远处高高升起的蘑菇云，赵平有些发呆。 茫茫宇宙中，渺小的人类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很难想象，啃香蕉的猿猴有一天会进化到发明核子裂变反应。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时空隧道中，一只来自第四宇宙的反物质生命体，忽然发出无声悲鸣。声音在真空中无法传递，因此也就无法正确表述它的痛苦与哀伤，它眼睁睁看着前方时空隧道一片片崩裂，蛮横至极的黑洞引力拉扯着反物质生命体，它庞大如星辰的躯体在黑洞中宛若一粒黑色芝麻，芝麻在瞬间被重组无数次，又被压成针尖大小，直到肉眼无法觉察。 在最后的最后，反物质生命体发生殉爆。倘若在地球上发生这样量级的正负粒子对撞，整个太阳系都会湮灭。 现在，殉爆肉眼无法觉察。 无边的黑洞中，或许曾经泛起一丝涟漪。 分节阅读 赵平两天后才回归金城皋兰山基地。他现在需要亲自监督第六号目标物被打包发往金城，这玩意是绝版，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觊觎。直到厚重的铅箱扣紧装车，他才松了口气。大基地的氛围有些热烈，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他知道，这是因为龙格尔山世界之门毁灭的缘故，他能理解前线的含义，以及这些人如释重负后的愉悦心情。没有人愿意面对战争，何况这是与外星生物的战斗，与未知作战的恐惧，不是身临其境难以理解。 大基地的领导们也是欢欣鼓舞，说着很多高兴的话，拉着赵平大杯喝酒。赵平没有拒绝，但他这次醉的很快，半夜，在居住的房屋里不断呕吐，早晨醒来时，感觉很糟糕，照了照镜子，那是张过度憔悴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罗棋参加了项目进度会，每天早晨9点由徐昌明院士主持，雷打不动。她坐在那里认真做着笔记，态度十分端正。期间接到了赵平的短信，说需要的物质找到了，很快会金城。罗棋看着短信，不知不觉中嘿嘿笑了出来，惹得徐昌明直翻白眼。 现在构建高塔的材料基本上准备完善，魂化人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捅破窗户纸后，方胜男和方安歌都能在短时间内进入魂化状态。 方胜男的维持时间是10分零1秒。 方安歌的维持时间是8分零42秒。 根据之前的数据，甲4256的维持时间是21分钟。进入虫洞以后，甲4256可以一直维系魂化状态，在q1102星，甲4256的维系时间超过24小时。 看来不同的环境对魂化时间影响很大。 方胜男现在走路带风，至少是在方安歌身前。她依旧懒得看这个渣男，懒得看。自己是第一个完成魂化，冠军就是冠军，方安歌连胜似冠军也没捞到，有什么好自豪的？幸亏冷库没有冷气，否则这小子已经被火化。 方安歌见到方胜男就表现出低眉顺眼的姿态，尽量不和她发生眼神接触。 没意思。她横任她横，清风抚山岗。 没办法，格斗训练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训练强度。 只要方胜男愿意，还是随时可以一脚踢晕他。 人形霸王龙对此略有不满，因为一脚踢晕起不到锻炼作用，她要求方胜男脚下留情，让方安歌多做几个战术动作。 然后再踢晕。 至于说总是踢晕会不会对这小子造成颅脑损害，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众所周知，q1102星上有外星生物生物，没有足够的格斗技巧怎么行，还是那句话，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q1102星重力与地球不同，这几天格斗训练都是在离心机模拟室进行，对抗和耐力维持训练是主题，这对方安歌来说是个好消息，他在微失重空间里的表现要好很多，方胜男想一脚踢晕他的难度大了很多。 濒死训练被终止，罗棋没有什么意见。两个魂化人够用了，前提是只要方安歌不被踢死。她看过格斗训练，真是惨不忍睹啊！现在她主要关注两个问题，一是世界之门的搜集工作，锚定第七宇宙q1102星对世界之门的消耗很大，今天组在撒哈拉沙漠发现的世界之门正在检测分析，即便能用也是杯水车薪。另外一个课题相对轻松，魂化人对能量的消耗很大，人体具态与魂态的相互转化后，两个魂化人对能量的消耗令人吃惊。 方胜男一顿要消耗高热量食物2公斤。 方安歌则需要5公斤高热食品补充，另外加5管高能营养液。 这种情况之前没有出现过。她特意调取了甲4256的相关资料，与这两人不同，甲4256的转换模式是“焚烧”，她注意到这期间世界之门的能量波动很大。 原先认为可能是世界之门沟通虫洞的原因，现在看，很有可能是甲4256魂体在直接汲取世界之门的能量。 能量守恒定律看来适用于各个宇宙形态。 “岚”对此也给出过建议，赞同能量守恒观点。顺便说一句，罗棋现在喜欢上了“岚”的“花园”，在那里工作会感觉精力充沛，思维敏捷。 傍晚的时候，赵平给她发了个短信，“我到金城机场了。” 罗棋回道，“黄河鲤鱼？” 赵平：“行。” 下了飞机，赵平没有走绿色通道，他对警卫说，要在机场商店买点东西。 挑来挑去，他买了一束花。没有选择鲜花，他买的是脱水干花，颜色依旧，可以保存很久。售货员对他说，送女性朋友的话，鲜花比较好，价格还相对便宜。 “这种能保存十年对？”他指着干花问道。 “是的。保存条件合适的话，十年没有问题。” “那就要这种。”手上的干花看着蛮顺眼的。 “您是选用花瓶还是花盒？” “花盒。” “先生您挑的这种玫瑰是国产朱丽叶” “哦？”赵平听出言外之意，“分国产和原产？原产多少钱？” “原产的我们没有原产价格，这样一束要3000万人民币。”售货小姐微笑道。 “这束国产的要多少？” “这束国产朱丽叶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售价20万，我们最低可以给您15万。” “送花盒吗？最好的那种。” “可以的，我们可以送您本店最好的花盒。” 赵平从兜里掏出手机，抬手扫了二维码，15万元花的眼都不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售货小姑娘顿时满眼小星星，其实还有很多可以附送的哦，这都没张口呢，有钱人就是这么蛮横，其实可以再讲讲价的啊。 顾客看着穿着打扮挺朴素，但是那种中年富贵气质，完全挡不住啊挡不住！ 包装完毕，赵平又要了个大号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把花盒装进去。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姑娘，原产和国产的差别大吗？我是说，怎么分辨？” “肉眼分辨不出来的，需要用仪器检测。”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想了一下，告诉赵平，“滇省春城那边已经规模种植，以后价格会便宜下来。”她从柜台上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赵平，“陇省这边我们是独家代理，如果再有需求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送货上门。鲜花的价格要便宜一些，给您可以优惠到14万左右。” “谢谢。”赵平接过名片，揣到衬衣兜里。朱丽叶，唔，这个名字不怎么喜庆啊，不过花是真漂亮，他喜欢。罗棋也应该会喜欢。 仪式感？ 嗯，这个还是要有的嘛。求偶是件严肃的事情，仪式感要有，鲜花要有，价格只是表明了自己认真的态度，中年人的处理方式就是如此，明白告诉你，我喜欢你。 分节阅读 晚饭平淡无奇。鲤鱼有，不过是养殖鲤鱼，背脊是黑色的。罗棋用筷子敲敲盘子，抢先警告道，“别挑啊，有的吃就吃，野生和养殖的从营养学上讲没有区别。” 赵平看上去略显疲惫，他的脸色不太好。罗棋估计可能是他旅途劳乏。 “野生和养殖，营养上还是有区别的，就好比原产和国产不过心意到了，我还是要表示感谢的哦。” 罗棋翻了个白眼，最讨厌口惠而实不至的男人，怎么感谢？给我出道数学题，让我做一天一夜？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感谢啊？”赵平贱兮兮地问道。 “哈，赵院士，您怎么感谢我啊？” 赵平拿过脚下放置的旅行袋，轻轻拉开拉链，取出包装精美的花盒。 花盒古朴大方，软木质外镶嵌越南芽庄沉香片，颜色黝黑，淡淡的幽香极具穿透力，隔着桌子罗棋都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甘甜如蜜入饴，甚至有丝丝凉意。 盒子不便宜。罗棋认得沉香。 花看上去好像一般般，想来也是什么品种。她想到一个成语：买椟还珠。现在的商品都这样，本身价值不高，全靠包装烘托，显得品味高雅。 不过她还是喜欢。一眼看上去就喜欢的那种喜欢。 发自内心的愉悦，滴滴答答冒出来，很快溢满心田。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勾引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点她懂。 但是开心。 “什么花？挺漂亮的。”罗棋接过花盒，自己感觉依旧维持高冷，其实已经笑魇如花。 “春城产的一种玫瑰。” “为什么不买鲜花？” “这种能保存，送一次可以放好几年。” “你不愧是数学院士，真会算计。”?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时空隧道中，一只来自第四宇宙的反物质生命体，忽然发出无声悲鸣。声音在真空中无法传递，因此也就无法正确表述它的痛苦与哀伤，它眼睁睁看着前方时空隧道一片片崩裂，蛮横至极的黑洞引力拉扯着反物质生命体，它庞大如星辰的躯体在黑洞中宛若一粒黑色芝麻，芝麻在瞬间被重组无数次，又被压成针尖大小，直到肉眼无法觉察。 在最后的最后，反物质生命体发生殉爆。倘若在地球上发生这样量级的正负粒子对撞，整个太阳系都会湮灭。 现在，殉爆肉眼无法觉察。 无边的黑洞中，或许曾经泛起一丝涟漪。 分节阅读 赵平两天后才回归金城皋兰山基地。他现在需要亲自监督第六号目标物被打包发往金城，这玩意是绝版，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觊觎。直到厚重的铅箱扣紧装车，他才松了口气。大基地的氛围有些热烈，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他知道，这是因为龙格尔山世界之门毁灭的缘故，他能理解前线的含义，以及这些人如释重负后的愉悦心情。没有人愿意面对战争，何况这是与外星生物的战斗，与未知作战的恐惧，不是身临其境难以理解。 大基地的领导们也是欢欣鼓舞，说着很多高兴的话，拉着赵平大杯喝酒。赵平没有拒绝，但他这次醉的很快，半夜，在居住的房屋里不断呕吐，早晨醒来时，感觉很糟糕，照了照镜子，那是张过度憔悴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罗棋参加了项目进度会，每天早晨9点由徐昌明院士主持，雷打不动。她坐在那里认真做着笔记，态度十分端正。期间接到了赵平的短信，说需要的物质找到了，很快会金城。罗棋看着短信，不知不觉中嘿嘿笑了出来，惹得徐昌明直翻白眼。 现在构建高塔的材料基本上准备完善，魂化人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捅破窗户纸后，方胜男和方安歌都能在短时间内进入魂化状态。 方胜男的维持时间是10分零1秒。 方安歌的维持时间是8分零42秒。 根据之前的数据，甲4256的维持时间是21分钟。进入虫洞以后，甲4256可以一直维系魂化状态，在q1102星，甲4256的维系时间超过24小时。 看来不同的环境对魂化时间影响很大。 方胜男现在走路带风，至少是在方安歌身前。她依旧懒得看这个渣男，懒得看。自己是第一个完成魂化，冠军就是冠军，方安歌连胜似冠军也没捞到，有什么好自豪的？幸亏冷库没有冷气，否则这小子已经被火化。 方安歌见到方胜男就表现出低眉顺眼的姿态，尽量不和她发生眼神接触。 没意思。她横任她横，清风抚山岗。 没办法，格斗训练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训练强度。 只要方胜男愿意，还是随时可以一脚踢晕他。 人形霸王龙对此略有不满，因为一脚踢晕起不到锻炼作用，她要求方胜男脚下留情，让方安歌多做几个战术动作。 然后再踢晕。 至于说总是踢晕会不会对这小子造成颅脑损害，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众所周知，q1102星上有外星生物生物，没有足够的格斗技巧怎么行，还是那句话，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q1102星重力与地球不同，这几天格斗训练都是在离心机模拟室进行，对抗和耐力维持训练是主题，这对方安歌来说是个好消息，他在微失重空间里的表现要好很多，方胜男想一脚踢晕他的难度大了很多。 濒死训练被终止，罗棋没有什么意见。两个魂化人够用了，前提是只要方安歌不被踢死。她看过格斗训练，真是惨不忍睹啊！现在她主要关注两个问题，一是世界之门的搜集工作，锚定第七宇宙q1102星对世界之门的消耗很大，今天组在撒哈拉沙漠发现的世界之门正在检测分析，即便能用也是杯水车薪。另外一个课题相对轻松，魂化人对能量的消耗很大，人体具态与魂态的相互转化后，两个魂化人对能量的消耗令人吃惊。 方胜男一顿要消耗高热量食物2公斤。 方安歌则需要5公斤高热食品补充，另外加5管高能营养液。 这种情况之前没有出现过。她特意调取了甲4256的相关资料，与这两人不同，甲4256的转换模式是“焚烧”，她注意到这期间世界之门的能量波动很大。 原先认为可能是世界之门沟通虫洞的原因，现在看，很有可能是甲4256魂体在直接汲取世界之门的能量。 能量守恒定律看来适用于各个宇宙形态。 “岚”对此也给出过建议，赞同能量守恒观点。顺便说一句，罗棋现在喜欢上了“岚”的“花园”，在那里工作会感觉精力充沛，思维敏捷。 傍晚的时候，赵平给她发了个短信，“我到金城机场了。” 罗棋回道，“黄河鲤鱼？” 赵平：“行。” 下了飞机，赵平没有走绿色通道，他对警卫说，要在机场商店买点东西。 挑来挑去，他买了一束花。没有选择鲜花，他买的是脱水干花，颜色依旧，可以保存很久。售货员对他说，送女性朋友的话，鲜花比较好，价格还相对便宜。 “这种能保存十年对？”他指着干花问道。 “是的。保存条件合适的话，十年没有问题。” “那就要这种。”手上的干花看着蛮顺眼的。 “您是选用花瓶还是花盒？” “花盒。” “先生您挑的这种玫瑰是国产朱丽叶” “哦？”赵平听出言外之意，“分国产和原产？原产多少钱？” “原产的我们没有原产价格，这样一束要3000万人民币。”售货小姐微笑道。 “这束国产的要多少？” “这束国产朱丽叶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售价20万，我们最低可以给您15万。” “送花盒吗？最好的那种。” “可以的，我们可以送您本店最好的花盒。” 赵平从兜里掏出手机，抬手扫了二维码，15万元花的眼都不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售货小姑娘顿时满眼小星星，其实还有很多可以附送的哦，这都没张口呢，有钱人就是这么蛮横，其实可以再讲讲价的啊。 顾客看着穿着打扮挺朴素，但是那种中年富贵气质，完全挡不住啊挡不住！ 包装完毕，赵平又要了个大号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把花盒装进去。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姑娘，原产和国产的差别大吗？我是说，怎么分辨？” “肉眼分辨不出来的，需要用仪器检测。”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想了一下，告诉赵平，“滇省春城那边已经规模种植，以后价格会便宜下来。”她从柜台上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赵平，“陇省这边我们是独家代理，如果再有需求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送货上门。鲜花的价格要便宜一些，给您可以优惠到14万左右。” “谢谢。”赵平接过名片，揣到衬衣兜里。朱丽叶，唔，这个名字不怎么喜庆啊，不过花是真漂亮，他喜欢。罗棋也应该会喜欢。 仪式感？ 嗯，这个还是要有的嘛。求偶是件严肃的事情，仪式感要有，鲜花要有，价格只是表明了自己认真的态度，中年人的处理方式就是如此，明白告诉你，我喜欢你。 分节阅读 晚饭平淡无奇。鲤鱼有，不过是养殖鲤鱼，背脊是黑色的。罗棋用筷子敲敲盘子，抢先警告道，“别挑啊，有的吃就吃，野生和养殖的从营养学上讲没有区别。” 赵平看上去略显疲惫，他的脸色不太好。罗棋估计可能是他旅途劳乏。 “野生和养殖，营养上还是有区别的，就好比原产和国产不过心意到了，我还是要表示感谢的哦。” 罗棋翻了个白眼，最讨厌口惠而实不至的男人，怎么感谢？给我出道数学题，让我做一天一夜？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感谢啊？”赵平贱兮兮地问道。 “哈，赵院士，您怎么感谢我啊？” 赵平拿过脚下放置的旅行袋，轻轻拉开拉链，取出包装精美的花盒。 花盒古朴大方，软木质外镶嵌越南芽庄沉香片，颜色黝黑，淡淡的幽香极具穿透力，隔着桌子罗棋都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甘甜如蜜入饴，甚至有丝丝凉意。 盒子不便宜。罗棋认得沉香。 花看上去好像一般般，想来也是什么品种。她想到一个成语：买椟还珠。现在的商品都这样，本身价值不高，全靠包装烘托，显得品味高雅。 不过她还是喜欢。一眼看上去就喜欢的那种喜欢。 发自内心的愉悦，滴滴答答冒出来，很快溢满心田。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勾引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点她懂。 但是开心。 “什么花？挺漂亮的。”罗棋接过花盒，自己感觉依旧维持高冷，其实已经笑魇如花。 “春城产的一种玫瑰。” “为什么不买鲜花？” “这种能保存，送一次可以放好几年。” “你不愧是数学院士，真会算计。”?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方安歌坐在食堂一隅，安静地消灭眼前如山食品，高蛋白，高热量，食谱照搬相扑运动员饮食，他刚刚做过魂化训练，此刻饿的能吃下一整只牛。 罗医生和一个男人在吃饭，好巧不巧，罗医生选择了食堂中间的位置。因此，没有任何悬念，她和那个男子成为了全场视线焦点。 主要是罗医生笑的过于开心，虽是无声欢笑，但那种美好情绪无缘无故地传染了整个食堂，大家都有些莫名兴奋，彷佛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罗棋在这一刻，是当之无愧的女王，因为她的笑容，吸引了所有灯光及关注，典型的聚光灯效应。 男子穿着浅棕色狩猎西装，肘部打了块真皮补丁，他的面色有些憔悴，表情却格外生动，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手势，好像在给罗医生讲什么有趣故事。 罗医生，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开心，感觉她的开心就像溢出牛奶，扑得满灶台都是。她傻呵呵地抱着一个花盒，不知道放下来吃两口的吗？浪费粮食可耻。 对于十九岁的少年方安歌来说，三十岁真是遥不可及，无法想象。他对罗医生的定义并非贬义，纯粹出自对未来的无知。三十岁对于每个少年来说真的是过于遥远，很少有人在青少年时代会憧憬三十岁以后，他们也不清楚，所有的成长都要穿越无数岁月，经历无数快乐与痛苦才能抵达；在这个过程中，倘若快乐是寥寥星辰，痛苦则是无边黑夜。 并且，一点意思都没有。 很多时候，人生的意义在于没有意义。 对于他来说，有没有二十岁都是个谜。方安歌消灭了一整块牛肉，然后是一个肉包子，又一个肉包子，军队食堂简直变态，一个包子足有半斤重；不用担心会增肥，一次训练后肋骨则可见。方胜男坐的离他不远，食堂就这么大，想躲也躲不开。他发现方胜男五指叉开捏着个肉包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能是他暧昧表情，让方胜男以为他在嘲笑罗医生的风情万种其实真没有，方胜男显然误会他了。 方安歌压根没有理会这小娘皮，多看她一眼都算自己输。又不是训练时间，谁会怕你？ 吃罢晚饭，方安歌在食堂附近做溜达鸡，过了一会儿，罗医生和那个中年男子出来了。他站在阴暗中，目睹他们两个去了罗医生的办公室兼寝室，罗医生好像靠他靠的很紧。看，送花都是有目的性的，谁会无缘无故给你送花？ 方安歌本来是想溜达到罗医生的办公室外休息片刻，顺便听点什么咿咿呀呀，结果方胜男不知怎地出现在拐弯之处，方安歌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就往寝室跑。 回到寝室，方安歌躺在床上，拿起教学平板。平板中的教学内容，主要是关于q1102星基本知识，水母星魂，大脑袋星怪，高塔功能与结构组成等等，还有大量的格斗技能视频。截止目前，魂化人的战斗还是以原始格斗技能为主，因为先进武器并不能魂化掉。 他看了一会儿格斗视频。然后手指头划出一张照片，那是党宜嘉的照片。小姑娘清纯可爱，比罗医生那老女人鲜嫩多了。他盯着党宜嘉，党宜嘉也盯着她。方安歌知道党宜嘉喜欢他，可他不知道党宜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熊在床上摆了个妖艳姿势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魂化激发后他的思维似乎变得更清晰，思考问题的条理性、逻辑性、直觉、记忆能力都有提高。还有一个需要验证的能力：定格。在一定范围内，他似乎拥有将场景定格001秒的能力。 方安歌一格一格地翻着记忆。党宜嘉似乎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回忆的大门慢慢打开，真是如此，他发现在他过往生活中，党宜嘉无处不在。 少年有些感动。不过他已不再少年。 青年的他手指头再一划，刘小沫的照片映入眼帘。这是刘小沫参军前送给他的照片。她的眼神有些忧郁，没有盯着镜头，不知道当时她在看什么。方安歌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有些少年维特之烦恼。 还是少年好青年来的有些突然，他还没有做好迎接青年的准备。 手中的平板经过特殊处理，不能联网。不过这种软件锁死对于方安歌来说，破解没有什么难度。他破解封锁以后，只从网盘下了这两张照片。原因很简单，他联网的路由是被监控的，他下载什么，浏览什么，监控者都一清二楚。 好在没有人为难他。 分节阅读 方安歌没有成为电灯泡，但这种事情不乏继承者于守中同志匆匆而来，他甚至没有顾上去食堂吃饭，就直奔罗棋办公室。 屋内的大姑娘满脸酡红。疑似肇事者，商国科学院数学院士赵平同志镇定自若，他的脖子上有块可疑红斑，于守中同志年轻时候也种过草莓，有些事情不明觉厉。 赵平站起身来与于守中握了握手，然后对罗棋说，“方案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商讨。” 罗棋用鼻子哼了一声，脑袋低着，不敢看人。 于守中没有选择退出，他的确有事，况且来都来了，也不好扭头就走，那样大伙都尴尬。 赵平开门走了，姿态翩翩，脚步轻松。 “出什么事了？” “唉，有点麻烦。”于守中叹口气，真的是有点麻烦。“方安歌的二审判决下来了。维持原判。” 维持原判就是死刑立即执行，按照法律规定，执行期十天，十天内法院随时有可能执行最高法判决。 “法院那边要我们把人赶紧送过去，他们来接也行。” “人不能带走，你顶一下，我去燕京。”罗棋果断道。 “是不是让徐院士先跟上面打个招呼？把这个事情说一下？”于守中建议道。 q1102星重建项目是由徐昌明院士主持，这个事情他认为绕开徐院士不妥当，至少要报告一下，看徐院士什么态度。 “徐院士要是不同意呢？”罗棋反问道，“徐院士不同意是一码事，同意了是否尽力去跑，又是一码事。况且，我们可以通过军方来做这个事情，徐院士通过谁呢？” 罗棋分析的有道理，徐院士可能真帮不上什么忙，他一个搞学问出身的，不具备体系优势。另外于守中也担心徐院士的态度，他是不主张用魂化人来完成这个项目的，从根本上讲是持反对态度，那么，他对方安歌会是什么看法？ 让他一个做学问的人与司法系统抗衡？不光是态度问题，关键是能力问题。 况且前提条件是他要认可方安歌可能会做出的贡献，且作用无法取代。但现实情况并非如此，老同志最有可能做出的决定是支持司法意见。 到那时反而更被动，因为不太可能以项目组的名义再向上提出意见，毕竟主要负责领导都不同意，你怎么打报告？ “我去见军方高层，争取一下。”罗棋做出了决定。 “徐院士那边？” “先隐瞒情况，反正这会儿他也睡了。你明早再跟他汇报情况。” “你的行踪怎么说？” “就说我临时接到任务，去燕京汇报一个情况，很快就返回。在这期间要把人看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法院把人带走。” 罗棋拿起电话，联系西部军区，要求紧急派遣一架飞机，她有重要任务需要连夜飞往首都燕京。 十分钟之后，西部军区回电，将派一架双座教练机运送她去燕京机场。 分节阅读 于守中的拖延计划没有得逞。早晨八点钟不到，徐院士的电话打过来了。 “小于啊，我是徐昌明。” “徐院士您好。” “有事跟你商量，你来下办公室。” 于守中匆匆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出门。应该是徐昌明院士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方安歌二审判决结果，除了这事没别的，他跟徐院士之间的工作没有任何交集。于守中边走边琢磨，他昨晚想了很久，想出几个方案，但要说可行性，几率都比较低。 徐院士早餐很简单，就是一杯牛奶泡燕麦片，碟子里放了几片苏打小饼干。 “小于，坐。早饭吃了没有？没有先吃两块小饼干，我给你倒杯水。”徐院士热情招呼于守中。 于守中说道，“徐院士您老坐着别动，我自己倒水。”他从饮水机隔间里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这小饼干味道还不错。”徐院士把小碟子推给于守中。于守中拿了一块，嘎嘣咬下一半，“嗯，味道是不错。” “罗棋电话怎么打不通？”徐昌明问道。 “她昨晚临时接到一个指令，飞燕京了。让我跟您汇报一下。我考虑时间太晚，就打算今早跟您汇报。” “是为方安歌的事情？” 老同志单刀直入，于守中面不改色。老同志特意注意了下于守中面部表情变化，可惜没有结果。 不愧是干了一辈子特务工作。?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方安歌坐在食堂一隅，安静地消灭眼前如山食品，高蛋白，高热量，食谱照搬相扑运动员饮食，他刚刚做过魂化训练，此刻饿的能吃下一整只牛。 罗医生和一个男人在吃饭，好巧不巧，罗医生选择了食堂中间的位置。因此，没有任何悬念，她和那个男子成为了全场视线焦点。 主要是罗医生笑的过于开心，虽是无声欢笑，但那种美好情绪无缘无故地传染了整个食堂，大家都有些莫名兴奋，彷佛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罗棋在这一刻，是当之无愧的女王，因为她的笑容，吸引了所有灯光及关注，典型的聚光灯效应。 男子穿着浅棕色狩猎西装，肘部打了块真皮补丁，他的面色有些憔悴，表情却格外生动，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手势，好像在给罗医生讲什么有趣故事。 罗医生，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开心，感觉她的开心就像溢出牛奶，扑得满灶台都是。她傻呵呵地抱着一个花盒，不知道放下来吃两口的吗？浪费粮食可耻。 对于十九岁的少年方安歌来说，三十岁真是遥不可及，无法想象。他对罗医生的定义并非贬义，纯粹出自对未来的无知。三十岁对于每个少年来说真的是过于遥远，很少有人在青少年时代会憧憬三十岁以后，他们也不清楚，所有的成长都要穿越无数岁月，经历无数快乐与痛苦才能抵达；在这个过程中，倘若快乐是寥寥星辰，痛苦则是无边黑夜。 并且，一点意思都没有。 很多时候，人生的意义在于没有意义。 对于他来说，有没有二十岁都是个谜。方安歌消灭了一整块牛肉，然后是一个肉包子，又一个肉包子，军队食堂简直变态，一个包子足有半斤重；不用担心会增肥，一次训练后肋骨则可见。方胜男坐的离他不远，食堂就这么大，想躲也躲不开。他发现方胜男五指叉开捏着个肉包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能是他暧昧表情，让方胜男以为他在嘲笑罗医生的风情万种其实真没有，方胜男显然误会他了。 方安歌压根没有理会这小娘皮，多看她一眼都算自己输。又不是训练时间，谁会怕你？ 吃罢晚饭，方安歌在食堂附近做溜达鸡，过了一会儿，罗医生和那个中年男子出来了。他站在阴暗中，目睹他们两个去了罗医生的办公室兼寝室，罗医生好像靠他靠的很紧。看，送花都是有目的性的，谁会无缘无故给你送花？ 方安歌本来是想溜达到罗医生的办公室外休息片刻，顺便听点什么咿咿呀呀，结果方胜男不知怎地出现在拐弯之处，方安歌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就往寝室跑。 回到寝室，方安歌躺在床上，拿起教学平板。平板中的教学内容，主要是关于q1102星基本知识，水母星魂，大脑袋星怪，高塔功能与结构组成等等，还有大量的格斗技能视频。截止目前，魂化人的战斗还是以原始格斗技能为主，因为先进武器并不能魂化掉。 他看了一会儿格斗视频。然后手指头划出一张照片，那是党宜嘉的照片。小姑娘清纯可爱，比罗医生那老女人鲜嫩多了。他盯着党宜嘉，党宜嘉也盯着她。方安歌知道党宜嘉喜欢他，可他不知道党宜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熊在床上摆了个妖艳姿势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魂化激发后他的思维似乎变得更清晰，思考问题的条理性、逻辑性、直觉、记忆能力都有提高。还有一个需要验证的能力：定格。在一定范围内，他似乎拥有将场景定格001秒的能力。 方安歌一格一格地翻着记忆。党宜嘉似乎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回忆的大门慢慢打开，真是如此，他发现在他过往生活中，党宜嘉无处不在。 少年有些感动。不过他已不再少年。 青年的他手指头再一划，刘小沫的照片映入眼帘。这是刘小沫参军前送给他的照片。她的眼神有些忧郁，没有盯着镜头，不知道当时她在看什么。方安歌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有些少年维特之烦恼。 还是少年好青年来的有些突然，他还没有做好迎接青年的准备。 手中的平板经过特殊处理，不能联网。不过这种软件锁死对于方安歌来说，破解没有什么难度。他破解封锁以后，只从网盘下了这两张照片。原因很简单，他联网的路由是被监控的，他下载什么，浏览什么，监控者都一清二楚。 好在没有人为难他。 分节阅读 方安歌没有成为电灯泡，但这种事情不乏继承者于守中同志匆匆而来，他甚至没有顾上去食堂吃饭，就直奔罗棋办公室。 屋内的大姑娘满脸酡红。疑似肇事者，商国科学院数学院士赵平同志镇定自若，他的脖子上有块可疑红斑，于守中同志年轻时候也种过草莓，有些事情不明觉厉。 赵平站起身来与于守中握了握手，然后对罗棋说，“方案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商讨。” 罗棋用鼻子哼了一声，脑袋低着，不敢看人。 于守中没有选择退出，他的确有事，况且来都来了，也不好扭头就走，那样大伙都尴尬。 赵平开门走了，姿态翩翩，脚步轻松。 “出什么事了？” “唉，有点麻烦。”于守中叹口气，真的是有点麻烦。“方安歌的二审判决下来了。维持原判。” 维持原判就是死刑立即执行，按照法律规定，执行期十天，十天内法院随时有可能执行最高法判决。 “法院那边要我们把人赶紧送过去，他们来接也行。” “人不能带走，你顶一下，我去燕京。”罗棋果断道。 “是不是让徐院士先跟上面打个招呼？把这个事情说一下？”于守中建议道。 q1102星重建项目是由徐昌明院士主持，这个事情他认为绕开徐院士不妥当，至少要报告一下，看徐院士什么态度。 “徐院士要是不同意呢？”罗棋反问道，“徐院士不同意是一码事，同意了是否尽力去跑，又是一码事。况且，我们可以通过军方来做这个事情，徐院士通过谁呢？” 罗棋分析的有道理，徐院士可能真帮不上什么忙，他一个搞学问出身的，不具备体系优势。另外于守中也担心徐院士的态度，他是不主张用魂化人来完成这个项目的，从根本上讲是持反对态度，那么，他对方安歌会是什么看法？ 让他一个做学问的人与司法系统抗衡？不光是态度问题，关键是能力问题。 况且前提条件是他要认可方安歌可能会做出的贡献，且作用无法取代。但现实情况并非如此，老同志最有可能做出的决定是支持司法意见。 到那时反而更被动，因为不太可能以项目组的名义再向上提出意见，毕竟主要负责领导都不同意，你怎么打报告？ “我去见军方高层，争取一下。”罗棋做出了决定。 “徐院士那边？” “先隐瞒情况，反正这会儿他也睡了。你明早再跟他汇报情况。” “你的行踪怎么说？” “就说我临时接到任务，去燕京汇报一个情况，很快就返回。在这期间要把人看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法院把人带走。” 罗棋拿起电话，联系西部军区，要求紧急派遣一架飞机，她有重要任务需要连夜飞往首都燕京。 十分钟之后，西部军区回电，将派一架双座教练机运送她去燕京机场。 分节阅读 于守中的拖延计划没有得逞。早晨八点钟不到，徐院士的电话打过来了。 “小于啊，我是徐昌明。” “徐院士您好。” “有事跟你商量，你来下办公室。” 于守中匆匆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出门。应该是徐昌明院士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方安歌二审判决结果，除了这事没别的，他跟徐院士之间的工作没有任何交集。于守中边走边琢磨，他昨晚想了很久，想出几个方案，但要说可行性，几率都比较低。 徐院士早餐很简单，就是一杯牛奶泡燕麦片，碟子里放了几片苏打小饼干。 “小于，坐。早饭吃了没有？没有先吃两块小饼干，我给你倒杯水。”徐院士热情招呼于守中。 于守中说道，“徐院士您老坐着别动，我自己倒水。”他从饮水机隔间里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这小饼干味道还不错。”徐院士把小碟子推给于守中。于守中拿了一块，嘎嘣咬下一半，“嗯，味道是不错。” “罗棋电话怎么打不通？”徐昌明问道。 “她昨晚临时接到一个指令，飞燕京了。让我跟您汇报一下。我考虑时间太晚，就打算今早跟您汇报。” “是为方安歌的事情？” 老同志单刀直入，于守中面不改色。老同志特意注意了下于守中面部表情变化，可惜没有结果。 不愧是干了一辈子特务工作。?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这事您知道了？我本来也打算今早跟您一起汇报的。罗主任去燕京不是为了这个事情，她那边汇报完工作马上会赶回，昨天她跟我说，回来以后跟您商量，看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怎么折中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徐昌明笑了笑，也随手捻起一块小饼干。 “这个事情我昨天晚上也想了很久，的确是需要严肃对待的事情，法律有其尊严性，违法必究，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更不能以军事行动做借口，干涉司法运作。不过从两个方面讲，我认为可以再争取一下，一是方安歌的贩毒行为，总的来说其结果没有危害社会，没有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二是他被抓捕之后，有立功表现，他写了一个“解药”程序，对于缓解甚至戒除电子毒品有疗效，这个我们之前已经请有关部门鉴定，我再催一下鉴定结果。” 徐昌明吃着小饼干，喝了一口燕麦片，没有说话。昨晚他接到上面正式通知，很正式的电话通知，虽然还没有公文送达，但是领导已经跟他把话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他接完电话后立即去找罗棋，恰好看到罗棋火急火燎上了一辆军车，于守中帮罗棋关上车门。 老头顿时心里清楚。叹了口气，转回房间关灯休息。 早晨他给罗棋打电话，对方关机。他知道罗棋肯定还有另外一部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关机是一种态度，而且是专门针对他的一种态度，怕的是他从中作梗耽误事而已。 其实在方安歌这个问题上，他没有个人观点。或者说，上级要求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但是有些事情他是绕不开的，毕竟是他在主持工作。你在领导岗位上，遇到了事情，别人能躲，你怎么躲？ “司法的事情我不懂，如果需要运作，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徐昌明问道。 于守中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个人意见，可以考虑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争取足够长的时间，死刑核准需要最高人民法院进行全面审核，这个审核期限，没有硬性规定，我知道有些案件复核几年都是有的，当然那些案件比较特殊，大多还牵扯别的案件没有完结，要争取这一点，也是有难度的。关于死刑核准，结果无非就是核准与不予核准两种情况，不予核准可以提审或发回重审。一般这种情况大多会改判。在这个过程中，方安歌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最高法会酬情给予放宽处罚的。 另一种情况，就是我刚才说的，方安歌写出电子毒品解药，如果有相关鉴定，现在就可以做为重大立功表现上报最高法。” “你这两方面，我没听错的话，一是拖时间，二十看方安歌能不能立功，我说的对不对？” “对。” “怎么拖时间，我不管。怎么立功，我不管。魂化人这个项目，你们跟了很久，不说呕心沥血，但也费尽苦功，所以这个事情，我不插手。你们自己想办法，我这个态度行不行？” “行。不过可能会涉及项目组初具一些证明。” “那没问题啊。方安歌能实现魂态与具态转移就是一个证明。只要不是无中生有，违反规定和原则，要什么证明都没问题。还有，我听说，仅仅是听说，最高法实际上已经核准了死刑。” 于守中没吭声，等着徐昌明下文，等着但是这个转折词出现。 “但是，今天要把人移交法院。辽省高级法院的同志已经到金城了，希望我们能配合工作。这也是上级领导的决定。另外，你们跟方安歌比较熟悉，这个思想工作需要你跟他去做一下。” “徐老” “小于，”徐昌明打断于守中的话，“我刚说了，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徐昌明的态度很坚决，他等于是关闭了方安歌其他“重大立功表现”的可能。 “能不能拖延一天时间？我跟罗主任联系一下，另外还有一些关于方安歌的生理数据，也需要再核实一遍。” “下午五点前，完成所有与方安歌的相关工作。今天必须交人。” 于守中没有再争辩，争辩没有意义也不可能有其他结果，反而形成僵局，彼此都无法下台。他从徐院士办公室出来，给罗棋另一个保密手机去了电话。 “你那边什么情况？”于守中问道。 “在排队。”罗棋回道。 在排队的意思，就是等国防部领导接见。她一大早就到了首长办公室，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来早了，进了接待室发现，前面足足排了五个人。首长秘书过来看了一眼，默记了下先来后到。 之后十来分钟的功夫，接待室坐满了将星，每个人的星星都比她多。 她猜测是因为组建空天军的缘故，精简，重编，谁上谁下，但凡涉及人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轻松可言。 秘书又过来了一趟，重新安排座位。他看到罗棋的少将军衔，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哪个部门的？” 罗棋小声报了一个代号。 秘书听完没吭声，把她安排到第二位。 于守中来电话的时候，第一位将星刚进去。 “辽省法院已经来人了，今天要把人带走。徐院士答应能拖到下午五点。” “好，我知道了。” 分节阅读 方安歌吃完早饭，溜溜达达顺食促消化。今天还是魂化训练，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没有格斗训练，轻松写意好舒坦。 他看到于守中迎面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霸王龙女教官。这老头其实不错，他想跟于守中打个招呼，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纯粹是直觉。 食堂前统共五十平米左右平地，左右两边是隧道，总体结构是个t字型。方胜男从左边走了出来，她身边跟着两个战士。另外三个战士从右边走了出来。 他注意到方胜男有只胳膊不见了半魂化。 方安歌站在那里不动了。半包围，他唯一的逃跑路径是背后的食堂。 食堂门这时好巧不巧地关上了，门锁轻微响了一下。 于守中走到了方安歌面前。 “叔，出结果了？” 于守中点点头，“先去禁闭室。我跟你慢慢说，还没到最后关头。”于守中拍了拍方安歌的肩膀，方安歌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他感觉身体有些发软，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有两个战士绕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胳膊反背过去，给他戴了手铐。另外几个战士过来，其中一个拎着大号合金箱子。 于守中犹豫了一下，命令道，“去禁闭室再说。” 方安歌看了眼方胜男，方胜男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踢出来的情谊表现。 被众人簇拥着，或者说押送着，方安歌被送进了禁闭室。 风萧萧兮易水寒。 寒。 是真的寒，方安歌感到全身发冷，走路都有些哆嗦。幸亏没有回头，否则看到的必然是方胜男鄙视的表情。 禁闭室不大，没有印象中的阴冷潮湿。屋内干燥，有通风器，室内有张合金床，床脚是固定在地面上的，他又看了眼床角与地面的结合部。 于守中注意到了方安歌的视线，他进来先看的是通风口。 “那出不去。这间房子特殊布置的，你就算变身也出不去。”于守中拉着方安歌的胳膊，让他坐到床上。拎大号合金箱的战士进来，打开了箱子，方安歌伸头一看，认识，火车上戴的玩意，一百多斤。他主动把脚伸出去，战士把沉重的戒具戴到他脚上，冰凉沉重感觉一点没变，还是熟悉的内味儿。 “手铐给他换到前面来。”于守中吩咐道。 战士打开方安歌背铐，方安歌顺从地伸出手，手铐咔嚓挂住。 “你们先出去。”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于守中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先塞到方安歌嘴里，“你瞅你这熊样，哆嗦啥。”于守中给他把烟点上，方安歌用手接住烟。 “叔，我没哆嗦。” 于守中笑了笑，“没哆嗦就没哆嗦。” “叔，啥时候执行？” 于守中没吭声。再掏出根烟，自己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吐了一个烟圈。 “叔，不是让写遗书吗？” 于守中没搭理他，继续吸了一口烟。 “最后一顿饭总得有？” “别叨叨，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这会儿怎么怂成娘们似的。” “这里的娘们哪个怂？”方安歌不认同于守中的观点。心想，都到这份了，怂点怎么了？ “最高法院还要核准死刑，这个期限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半年，一年，两年。罗主任昨晚已经飞燕京了，为你这个事情见国防部首长。” “有希望？” “有希望。” “今天下午五点，辽省高级法院的同志要先把你带走，你一路上要配合，千万不要有其他想法。我和罗主任都不会放弃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 “等下我给你送个平板进来，你把电子毒品的解药程序再完善一下。时间不多，要抓紧，这东西能救你命听明白了吗？” 方安歌点点头。 分节阅读 罗棋向国防部许副部长详细介绍了魂化人项目，这个项目对国家安全的重要性，以及要开始的q1102星项目，她最后谈到了方安歌的电子毒品解药程序可能会对社会做出贡献。 许副部长听完汇报，沉思片刻，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给我接总理办公室。”?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这事您知道了？我本来也打算今早跟您一起汇报的。罗主任去燕京不是为了这个事情，她那边汇报完工作马上会赶回，昨天她跟我说，回来以后跟您商量，看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怎么折中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徐昌明笑了笑，也随手捻起一块小饼干。 “这个事情我昨天晚上也想了很久，的确是需要严肃对待的事情，法律有其尊严性，违法必究，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更不能以军事行动做借口，干涉司法运作。不过从两个方面讲，我认为可以再争取一下，一是方安歌的贩毒行为，总的来说其结果没有危害社会，没有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二是他被抓捕之后，有立功表现，他写了一个“解药”程序，对于缓解甚至戒除电子毒品有疗效，这个我们之前已经请有关部门鉴定，我再催一下鉴定结果。” 徐昌明吃着小饼干，喝了一口燕麦片，没有说话。昨晚他接到上面正式通知，很正式的电话通知，虽然还没有公文送达，但是领导已经跟他把话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他接完电话后立即去找罗棋，恰好看到罗棋火急火燎上了一辆军车，于守中帮罗棋关上车门。 老头顿时心里清楚。叹了口气，转回房间关灯休息。 早晨他给罗棋打电话，对方关机。他知道罗棋肯定还有另外一部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关机是一种态度，而且是专门针对他的一种态度，怕的是他从中作梗耽误事而已。 其实在方安歌这个问题上，他没有个人观点。或者说，上级要求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但是有些事情他是绕不开的，毕竟是他在主持工作。你在领导岗位上，遇到了事情，别人能躲，你怎么躲？ “司法的事情我不懂，如果需要运作，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徐昌明问道。 于守中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个人意见，可以考虑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争取足够长的时间，死刑核准需要最高人民法院进行全面审核，这个审核期限，没有硬性规定，我知道有些案件复核几年都是有的，当然那些案件比较特殊，大多还牵扯别的案件没有完结，要争取这一点，也是有难度的。关于死刑核准，结果无非就是核准与不予核准两种情况，不予核准可以提审或发回重审。一般这种情况大多会改判。在这个过程中，方安歌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最高法会酬情给予放宽处罚的。 另一种情况，就是我刚才说的，方安歌写出电子毒品解药，如果有相关鉴定，现在就可以做为重大立功表现上报最高法。” “你这两方面，我没听错的话，一是拖时间，二十看方安歌能不能立功，我说的对不对？” “对。” “怎么拖时间，我不管。怎么立功，我不管。魂化人这个项目，你们跟了很久，不说呕心沥血，但也费尽苦功，所以这个事情，我不插手。你们自己想办法，我这个态度行不行？” “行。不过可能会涉及项目组初具一些证明。” “那没问题啊。方安歌能实现魂态与具态转移就是一个证明。只要不是无中生有，违反规定和原则，要什么证明都没问题。还有，我听说，仅仅是听说，最高法实际上已经核准了死刑。” 于守中没吭声，等着徐昌明下文，等着但是这个转折词出现。 “但是，今天要把人移交法院。辽省高级法院的同志已经到金城了，希望我们能配合工作。这也是上级领导的决定。另外，你们跟方安歌比较熟悉，这个思想工作需要你跟他去做一下。” “徐老” “小于，”徐昌明打断于守中的话，“我刚说了，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徐昌明的态度很坚决，他等于是关闭了方安歌其他“重大立功表现”的可能。 “能不能拖延一天时间？我跟罗主任联系一下，另外还有一些关于方安歌的生理数据，也需要再核实一遍。” “下午五点前，完成所有与方安歌的相关工作。今天必须交人。” 于守中没有再争辩，争辩没有意义也不可能有其他结果，反而形成僵局，彼此都无法下台。他从徐院士办公室出来，给罗棋另一个保密手机去了电话。 “你那边什么情况？”于守中问道。 “在排队。”罗棋回道。 在排队的意思，就是等国防部领导接见。她一大早就到了首长办公室，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来早了，进了接待室发现，前面足足排了五个人。首长秘书过来看了一眼，默记了下先来后到。 之后十来分钟的功夫，接待室坐满了将星，每个人的星星都比她多。 她猜测是因为组建空天军的缘故，精简，重编，谁上谁下，但凡涉及人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轻松可言。 秘书又过来了一趟，重新安排座位。他看到罗棋的少将军衔，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哪个部门的？” 罗棋小声报了一个代号。 秘书听完没吭声，把她安排到第二位。 于守中来电话的时候，第一位将星刚进去。 “辽省法院已经来人了，今天要把人带走。徐院士答应能拖到下午五点。” “好，我知道了。” 分节阅读 方安歌吃完早饭，溜溜达达顺食促消化。今天还是魂化训练，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没有格斗训练，轻松写意好舒坦。 他看到于守中迎面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霸王龙女教官。这老头其实不错，他想跟于守中打个招呼，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纯粹是直觉。 食堂前统共五十平米左右平地，左右两边是隧道，总体结构是个t字型。方胜男从左边走了出来，她身边跟着两个战士。另外三个战士从右边走了出来。 他注意到方胜男有只胳膊不见了半魂化。 方安歌站在那里不动了。半包围，他唯一的逃跑路径是背后的食堂。 食堂门这时好巧不巧地关上了，门锁轻微响了一下。 于守中走到了方安歌面前。 “叔，出结果了？” 于守中点点头，“先去禁闭室。我跟你慢慢说，还没到最后关头。”于守中拍了拍方安歌的肩膀，方安歌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他感觉身体有些发软，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有两个战士绕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胳膊反背过去，给他戴了手铐。另外几个战士过来，其中一个拎着大号合金箱子。 于守中犹豫了一下，命令道，“去禁闭室再说。” 方安歌看了眼方胜男，方胜男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踢出来的情谊表现。 被众人簇拥着，或者说押送着，方安歌被送进了禁闭室。 风萧萧兮易水寒。 寒。 是真的寒，方安歌感到全身发冷，走路都有些哆嗦。幸亏没有回头，否则看到的必然是方胜男鄙视的表情。 禁闭室不大，没有印象中的阴冷潮湿。屋内干燥，有通风器，室内有张合金床，床脚是固定在地面上的，他又看了眼床角与地面的结合部。 于守中注意到了方安歌的视线，他进来先看的是通风口。 “那出不去。这间房子特殊布置的，你就算变身也出不去。”于守中拉着方安歌的胳膊，让他坐到床上。拎大号合金箱的战士进来，打开了箱子，方安歌伸头一看，认识，火车上戴的玩意，一百多斤。他主动把脚伸出去，战士把沉重的戒具戴到他脚上，冰凉沉重感觉一点没变，还是熟悉的内味儿。 “手铐给他换到前面来。”于守中吩咐道。 战士打开方安歌背铐，方安歌顺从地伸出手，手铐咔嚓挂住。 “你们先出去。”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于守中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先塞到方安歌嘴里，“你瞅你这熊样，哆嗦啥。”于守中给他把烟点上，方安歌用手接住烟。 “叔，我没哆嗦。” 于守中笑了笑，“没哆嗦就没哆嗦。” “叔，啥时候执行？” 于守中没吭声。再掏出根烟，自己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吐了一个烟圈。 “叔，不是让写遗书吗？” 于守中没搭理他，继续吸了一口烟。 “最后一顿饭总得有？” “别叨叨，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这会儿怎么怂成娘们似的。” “这里的娘们哪个怂？”方安歌不认同于守中的观点。心想，都到这份了，怂点怎么了？ “最高法院还要核准死刑，这个期限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半年，一年，两年。罗主任昨晚已经飞燕京了，为你这个事情见国防部首长。” “有希望？” “有希望。” “今天下午五点，辽省高级法院的同志要先把你带走，你一路上要配合，千万不要有其他想法。我和罗主任都不会放弃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 “等下我给你送个平板进来，你把电子毒品的解药程序再完善一下。时间不多，要抓紧，这东西能救你命听明白了吗？” 方安歌点点头。 分节阅读 罗棋向国防部许副部长详细介绍了魂化人项目，这个项目对国家安全的重要性，以及要开始的q1102星项目，她最后谈到了方安歌的电子毒品解药程序可能会对社会做出贡献。 许副部长听完汇报，沉思片刻，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给我接总理办公室。”?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方安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牵动了多少人的心。中止死刑立即执行，在商国要满足三种特殊情况之一，第一种有判决有明显错误，第二种是怀孕，孕期禁止执行死刑，第三种是揭发重大犯罪事实或有其他重大立功表现。目前方安歌可能被套用的只有第三种：重大立功表现。 魂化技能不属于重大立功表现，无论这种技能多么稀缺；即便人类需要你来拯救，但你也要先吃完枪子，或者注射毒剂。 剩下的唯有他无意间写下的解药程序，当初为了减少于守中的痛苦，也是出于炫技目的，用很短的时间写下了这个程序。首先这不是一个完善的程序，其次针对性也不强，只是针对他写的电子毒品程序。现在这个无意之举，成为他续命指南。 于守中给他拿来的平板，装有一个“卖女孩的小火柴”电子病毒程序，使用次数限定100次，但这远远不够，因为破译需要工具，还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好在这个平板可以联网，他可以从自己隐秘的网盘中下载相关工具。 在最初的一个小时里，方安歌什么也未做。沮丧的情绪围绕着他，彷佛一条置身干涸泥沼中的鱼，无力地吐着泡泡。他感到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潮如水，冲刷着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他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修改自己编写的程序，可是思维完全无法集中。 于守中给他留了一包烟。他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直到伸出手去，摸到空空烟盒。 于守中其实一直在盯着监控视频。他对魂化人项目了解较深，这是生命学上的一次革命性成果，在未来必将改写人类的历史。 然而，这有一个前提：未来。 未来有多远，谁也不知道。 人类从宇宙中的孤儿，忽然变成恶邻四布，不仅仅是严酷现实问题，还有思想转变问题，自从脱离了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人类实际上一直高居这个星球的食物链顶端，人类应对危机的思维方式可能才是地球防御的最大障碍。 毕竟目前人类所有面临的生存危机，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在所有科幻影片最后，观众并不担心结局，因为人类必将战胜一切邪恶。 现实是，游戏规则改变了。 人类从某种程度上讲，已经从猎人变为猎物。这种说法并非危言耸听，比人类更高级的且充满恶意的外星生物将会降临地星，这个概率的发生了 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入侵即是明例。 人类目前只有两种手段可以抗衡，一是科技的力量实现量级突破，二是生命进化取得成功。 魂化人是一个努力方向。至于说魂化人能做什么，现在还无法得出结论。之前“开发”出的一些魂化人大多出现功能退化，目前商国能保持魂化技能的，只有四个人。 每个人的珍稀程度毋庸多说。 中午的时候，于守中亲自给方安歌送来囚饭，与平常相同，高热量高蛋白，量大味美，还有一盒烟，以及于守中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挨了这顿骂后，方安歌低沉情绪发生戏剧性转变，大口大口吃完囚饭，他的双手悬空，快速在平板上按动，手铐链子哗哗做响，惹得门外的守卫时不时看下掌中迷你监控屏。 下午五点整，禁闭室的门开了。方安歌被两个战士架着，费力地抬上一辆特种加固车辆。在这辆车前后还有两辆防弹中巴，这车指不定从哪借的，至少高院不可能有这配置，辽省高级法院的同志们还带了整整一个法警班来执行押运工作，实枪荷弹，气氛肃杀。 没有欢送人群。于守中想上前拍拍方安歌的肩膀，在一米外被法警伸手拒止。 方安歌见此瞬间怂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分节阅读 方安歌被固定在特制的合金箱子中，箱子造型与棺材类似，可以放平。这种箱子他呆过一次，全程站立。没有人给他放平，不是虐待，而是耗干他的体力最保险。 让被押运的犯人保持充沛体力这种事情当然不靠谱。 方安歌站在合金箱子里，换气似乎是从头顶的某个方位而来，有轻微风扇声，像是煽动翅膀的蚊子，让人心神不宁。他有些担心，风扇如果坏了怎么办？怕是会活活憋死。这个时候要想点快乐的事情，时间会过的很快。当然这似乎又是一个悖论，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怎么还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 方安歌开始回忆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情。心理暗示什么的，他还是懂一点，知道自己必须扛过去。 童年应该是最快乐的。但是他想不起来关于童年的一丝一毫。实际上连母亲的模样也非常模糊，父亲隐约还有一点点影子关于童年失忆，科学家们有一个合理的猜测，人的大脑在7岁前还没有成熟，因此很有可能缺乏创造记忆的能力，除非是特别的刺激，比如从楼上滚下去，这种记忆或被保留。 方安歌不知道的是，他的大脑被温柔可爱的罗医生洗过很多遍，这种情况下，他依稀还能记住母亲的模样，已经是一种奇迹。 孤儿院的往事，也彷佛蒙上一层膜，隐约记得一些事情，还有很多记忆是完全错乱的，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主要是罗医生对他进行的记忆回输，这种技术远没有它看起来那么成熟，因为论证的次数很少，本质上讲，记忆恢复属于一种“大概”、“差不多”的一种技术，不可能精确复原，也必然会带来记忆错乱，因为难以量化数据统计，因此也难以改进。 当然，这种记忆错乱对于方安歌来说，并没有产生太多困惑。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记错了什么。 他只是在努力地寻找记忆中属于快乐的那些往事。 遗憾的是，没有一件往事，可以让他微笑。 可能人生皆是如此。或许别人也是这样。又或者，一件事情快乐过后，再次回忆的时候，就会平淡很多，直到平淡如水。 人能深刻记忆的，永远都是痛苦。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不正常的，其实，孤儿院的生活中也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自己现在的心情不好，导致回忆起这些快乐的事情，有些冷场。 他不自觉地想着魂化。这很危险。他对自己说，别瞎鸡崽乱想。一旦金属箱子的传感器发觉他的躯体有什么异常，瞬间的高压电就会将他化为灰烬。没有警告，即便误判，他也死路一条。 还是老老实实想点快乐的事情党宜嘉怎么样？ 党宜嘉好像从来没有哭过。方安歌突然想起这个事实。孤儿院的孩子，没有哭过的很少，就连方安歌自己，也曾经在梦中掉过眼泪。 党宜嘉为什么没有哭过？ 还是说她一个人背着大家悄悄哭过？ 他想了想，党宜嘉其实长的蛮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单独分开看没有什么特点，合到一起就特别耐看。她永远都是一副趁着冷静的模样，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会有答案，哪怕答案都是错的。 用那种十分肯定的口吻诉说一个错误的答案，听众则大多会选择相信。 她不是孩子们的领袖，但她有一种能力，在做什么坏事的时候，总能鼓动起大家的情绪。方安歌想起来了，每次孤儿院的孩子对外开战，党宜嘉都能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至少没有人跑去向老师告状。 同仇敌忾，对，是这么个词。 党宜嘉是个好女孩。 刘小沫也不错笑的时候会露出虎牙。 虽然没有找寻到欢乐，友谊的点点滴滴，让方安歌平静下来。在这个漆黑的、绝密的、没有任何希望的密闭空间里，方安歌开始微笑。这是他心底的光，哪怕微弱，哪怕不解决眼下任何的问题，可是有了这道光，他就不至于陷入绝望。 关于死亡，他深深恐惧，这是生命之本能。他对自己说，不能绝望。他知道生命即将结束，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一个突然的宣判，之后是写遗书，吃断头饭，然后生命终止。 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因为他的贪婪，有人死去。尽管不全是他的因果，可是，他是一切缘起。这一点他心里清楚。那个日本女人死后的惨状长时间地折磨着他，他不想回忆可总是下意识地想起，吃饭中，走路中，睡梦中，那个女人的面庞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怀孕的妈妈，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说什么黑帮的女人就要面临死亡的威胁。这些人的确是因为他而死。然而奇怪的是，他也从来没有罪恶感。是的，他从来没有罪恶感。如果一定要有什么解释的话，他认为，这就是命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他们的命不好。 自己的命，也不好。 不好遇到不好，结果自然是更不好。 仅此而已。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不会选择再做这个事情。毕竟有人死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弄点钱，为自己的兄弟们做个基因优化，在这个时代里，人与人的巨大鸿沟就在于你是否能基因优化，他清楚地知道，因为基因优化，人类社会已经完全彻底地分化成两个物种。万物霜天竞自由？你没有基因优化，你怎么可能有自由，你必然沦落为社会底层。 这是一个食物链的分化。做为最顶层的食物链，开始了分化。如果你不能进化，你终将被社会抛弃。 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 于是方安歌又开始陷入深深的思考，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卖电子烟，他还能做点什么呢？入侵福利彩票系统？还是去火车站扛大包？现在火车站还有扛大包的吗？又或者去某个电子公司应聘，然而他没有文凭，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方安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牵动了多少人的心。中止死刑立即执行，在商国要满足三种特殊情况之一，第一种有判决有明显错误，第二种是怀孕，孕期禁止执行死刑，第三种是揭发重大犯罪事实或有其他重大立功表现。目前方安歌可能被套用的只有第三种：重大立功表现。 魂化技能不属于重大立功表现，无论这种技能多么稀缺；即便人类需要你来拯救，但你也要先吃完枪子，或者注射毒剂。 剩下的唯有他无意间写下的解药程序，当初为了减少于守中的痛苦，也是出于炫技目的，用很短的时间写下了这个程序。首先这不是一个完善的程序，其次针对性也不强，只是针对他写的电子毒品程序。现在这个无意之举，成为他续命指南。 于守中给他拿来的平板，装有一个“卖女孩的小火柴”电子病毒程序，使用次数限定100次，但这远远不够，因为破译需要工具，还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好在这个平板可以联网，他可以从自己隐秘的网盘中下载相关工具。 在最初的一个小时里，方安歌什么也未做。沮丧的情绪围绕着他，彷佛一条置身干涸泥沼中的鱼，无力地吐着泡泡。他感到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潮如水，冲刷着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他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修改自己编写的程序，可是思维完全无法集中。 于守中给他留了一包烟。他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直到伸出手去，摸到空空烟盒。 于守中其实一直在盯着监控视频。他对魂化人项目了解较深，这是生命学上的一次革命性成果，在未来必将改写人类的历史。 然而，这有一个前提：未来。 未来有多远，谁也不知道。 人类从宇宙中的孤儿，忽然变成恶邻四布，不仅仅是严酷现实问题，还有思想转变问题，自从脱离了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人类实际上一直高居这个星球的食物链顶端，人类应对危机的思维方式可能才是地球防御的最大障碍。 毕竟目前人类所有面临的生存危机，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在所有科幻影片最后，观众并不担心结局，因为人类必将战胜一切邪恶。 现实是，游戏规则改变了。 人类从某种程度上讲，已经从猎人变为猎物。这种说法并非危言耸听，比人类更高级的且充满恶意的外星生物将会降临地星，这个概率的发生了 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入侵即是明例。 人类目前只有两种手段可以抗衡，一是科技的力量实现量级突破，二是生命进化取得成功。 魂化人是一个努力方向。至于说魂化人能做什么，现在还无法得出结论。之前“开发”出的一些魂化人大多出现功能退化，目前商国能保持魂化技能的，只有四个人。 每个人的珍稀程度毋庸多说。 中午的时候，于守中亲自给方安歌送来囚饭，与平常相同，高热量高蛋白，量大味美，还有一盒烟，以及于守中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挨了这顿骂后，方安歌低沉情绪发生戏剧性转变，大口大口吃完囚饭，他的双手悬空，快速在平板上按动，手铐链子哗哗做响，惹得门外的守卫时不时看下掌中迷你监控屏。 下午五点整，禁闭室的门开了。方安歌被两个战士架着，费力地抬上一辆特种加固车辆。在这辆车前后还有两辆防弹中巴，这车指不定从哪借的，至少高院不可能有这配置，辽省高级法院的同志们还带了整整一个法警班来执行押运工作，实枪荷弹，气氛肃杀。 没有欢送人群。于守中想上前拍拍方安歌的肩膀，在一米外被法警伸手拒止。 方安歌见此瞬间怂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分节阅读 方安歌被固定在特制的合金箱子中，箱子造型与棺材类似，可以放平。这种箱子他呆过一次，全程站立。没有人给他放平，不是虐待，而是耗干他的体力最保险。 让被押运的犯人保持充沛体力这种事情当然不靠谱。 方安歌站在合金箱子里，换气似乎是从头顶的某个方位而来，有轻微风扇声，像是煽动翅膀的蚊子，让人心神不宁。他有些担心，风扇如果坏了怎么办？怕是会活活憋死。这个时候要想点快乐的事情，时间会过的很快。当然这似乎又是一个悖论，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怎么还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 方安歌开始回忆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情。心理暗示什么的，他还是懂一点，知道自己必须扛过去。 童年应该是最快乐的。但是他想不起来关于童年的一丝一毫。实际上连母亲的模样也非常模糊，父亲隐约还有一点点影子关于童年失忆，科学家们有一个合理的猜测，人的大脑在7岁前还没有成熟，因此很有可能缺乏创造记忆的能力，除非是特别的刺激，比如从楼上滚下去，这种记忆或被保留。 方安歌不知道的是，他的大脑被温柔可爱的罗医生洗过很多遍，这种情况下，他依稀还能记住母亲的模样，已经是一种奇迹。 孤儿院的往事，也彷佛蒙上一层膜，隐约记得一些事情，还有很多记忆是完全错乱的，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主要是罗医生对他进行的记忆回输，这种技术远没有它看起来那么成熟，因为论证的次数很少，本质上讲，记忆恢复属于一种“大概”、“差不多”的一种技术，不可能精确复原，也必然会带来记忆错乱，因为难以量化数据统计，因此也难以改进。 当然，这种记忆错乱对于方安歌来说，并没有产生太多困惑。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记错了什么。 他只是在努力地寻找记忆中属于快乐的那些往事。 遗憾的是，没有一件往事，可以让他微笑。 可能人生皆是如此。或许别人也是这样。又或者，一件事情快乐过后，再次回忆的时候，就会平淡很多，直到平淡如水。 人能深刻记忆的，永远都是痛苦。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不正常的，其实，孤儿院的生活中也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自己现在的心情不好，导致回忆起这些快乐的事情，有些冷场。 他不自觉地想着魂化。这很危险。他对自己说，别瞎鸡崽乱想。一旦金属箱子的传感器发觉他的躯体有什么异常，瞬间的高压电就会将他化为灰烬。没有警告，即便误判，他也死路一条。 还是老老实实想点快乐的事情党宜嘉怎么样？ 党宜嘉好像从来没有哭过。方安歌突然想起这个事实。孤儿院的孩子，没有哭过的很少，就连方安歌自己，也曾经在梦中掉过眼泪。 党宜嘉为什么没有哭过？ 还是说她一个人背着大家悄悄哭过？ 他想了想，党宜嘉其实长的蛮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单独分开看没有什么特点，合到一起就特别耐看。她永远都是一副趁着冷静的模样，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会有答案，哪怕答案都是错的。 用那种十分肯定的口吻诉说一个错误的答案，听众则大多会选择相信。 她不是孩子们的领袖，但她有一种能力，在做什么坏事的时候，总能鼓动起大家的情绪。方安歌想起来了，每次孤儿院的孩子对外开战，党宜嘉都能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至少没有人跑去向老师告状。 同仇敌忾，对，是这么个词。 党宜嘉是个好女孩。 刘小沫也不错笑的时候会露出虎牙。 虽然没有找寻到欢乐，友谊的点点滴滴，让方安歌平静下来。在这个漆黑的、绝密的、没有任何希望的密闭空间里，方安歌开始微笑。这是他心底的光，哪怕微弱，哪怕不解决眼下任何的问题，可是有了这道光，他就不至于陷入绝望。 关于死亡，他深深恐惧，这是生命之本能。他对自己说，不能绝望。他知道生命即将结束，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一个突然的宣判，之后是写遗书，吃断头饭，然后生命终止。 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因为他的贪婪，有人死去。尽管不全是他的因果，可是，他是一切缘起。这一点他心里清楚。那个日本女人死后的惨状长时间地折磨着他，他不想回忆可总是下意识地想起，吃饭中，走路中，睡梦中，那个女人的面庞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怀孕的妈妈，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说什么黑帮的女人就要面临死亡的威胁。这些人的确是因为他而死。然而奇怪的是，他也从来没有罪恶感。是的，他从来没有罪恶感。如果一定要有什么解释的话，他认为，这就是命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他们的命不好。 自己的命，也不好。 不好遇到不好，结果自然是更不好。 仅此而已。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不会选择再做这个事情。毕竟有人死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弄点钱，为自己的兄弟们做个基因优化，在这个时代里，人与人的巨大鸿沟就在于你是否能基因优化，他清楚地知道，因为基因优化，人类社会已经完全彻底地分化成两个物种。万物霜天竞自由？你没有基因优化，你怎么可能有自由，你必然沦落为社会底层。 这是一个食物链的分化。做为最顶层的食物链，开始了分化。如果你不能进化，你终将被社会抛弃。 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 于是方安歌又开始陷入深深的思考，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卖电子烟，他还能做点什么呢？入侵福利彩票系统？还是去火车站扛大包？现在火车站还有扛大包的吗？又或者去某个电子公司应聘，然而他没有文凭，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特种改制的囚车久久未动。前车负责押运的干部接了一个电话，表情显得凝重，最后变得不情不愿；他试图解释什么，拒绝什么，最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握电话的手都在颤抖。 于守中也没有动，他在车外等着，在押运干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种预感，只是不好说出来。看着对方面部颜色忽青忽绿，老于内心深处不厚道地笑了。 各司其职，谈不上谁对谁错，都是为了工作。他能理解对方，但是这种理解不能释之言语，否则很容易被人误解。 押运干部推开车门下来，冷冰冰对于守中说，“上面决定人犯暂时还羁押在你们这里，等待最高法最终判决，期间我们共管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于守中干脆道，“没有。” “那行，回头履行下程序，还需要您在文件上签字。” 于守中点点头，说道，“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先休息一下，回头具体细节我们再商量。” “老于，你们事先计划好的？”押运干部终于没忍住，愤懑出声。 “呵呵。” 方胜男远远地看着这边动静，她的魂化技能时间已过，半边躯体恢复了具化。她身边有两个战友，两个无法突破魂化的战友，现在成为她的助手。如果需要，这两个人会掩护她，为她争取魂化时间。 谁也无法保证方安歌会做出什么举动。 研究设计的戒具能不能留住方安歌，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这东西毕竟没有实战过。 魂化人与魂化人也没有交手的记录，彼此能够发现，但是战斗怎么打？空对空？ 方胜男有些紧张。 押送车辆迟迟未动，而她的魂化技能退去，整个人陷入虚弱状态，这个时候她连一个初中生都打不过。 勉强能站立，已经是极限。 法警班的战士下了车，他们训练有素地站好位置，有人剪去铅封，拉开厚重的车门，随后又跳上去两个人。 过了很久方安歌被两个法警架了下来，脚下沉重的戒具已经摘除，不过他看起来有些虚脱方胜男轻蔑地撇了撇嘴。 方安歌脚不沾地，被一路架着回了监禁室，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或许他也知道自己这怂样确实不着调，一路上紧闭双眼。路过方胜男身边时，某女其实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可惜那会儿他脑瓜子嗡嗡地，以为自己要被立即执行，啥也听不到了。 丢人现眼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方安歌真的以为是要被立即执行，整个人瞬间变得浑浑噩噩，那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尿，夹住！绝不能尿。 死就死了呗，若是尿了裤子，那才是死不瞑目。以后江湖上流传哥的传说，最后的结局是尿了这个结尾显然不符合哥的性格。 直到被关回监禁室，他的魂儿才回来了一半。看到于守中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平板，他的另一半魂才完全附体。 “叔，咋、咋回事儿？” “再关你几天，先不走了。” “不走了？” “暂时的。你抓紧时间，把程序写完。” “已经写完了。” “再改改。好好检查，不要有问题。”于守中再次跟他强调，“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哆嗦。” “懂。叔我一定好好哆嗦。” “你这两天就在屋里好好琢磨这个事情，看看还能不能进一步优化，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思路，程序我不懂，但我知道这玩意就是个思路问题，你好好琢磨。” “那这两天我就在屋里呆着，不训练了？” “训练先放一下，写出程序是最紧要的事情。” “给包烟呗。” “烟管够，等会给你拿一条来。” 分节阅读 罗棋这次回来，动用了专机，几乎将她实验室中一半的仪器都打包带回。方安歌死不死的先不说，这次要把他的生理数据扒干吃净。 时间紧迫，实验室的助手也全员上阵。 方安歌表现的十分配合，切片，放血，浑身插满传感器，不管被人怎么折腾，他都笑呵呵的，嘴巴甜如蜜，还晓得给小护士讲故事，逗得对方花枝乱颤。 有利用价值就好。 这种被利用的美好时光十分短暂。几天以后，方安歌被恢复了训练。 这次恢复的训练不同寻常，方安歌很快感觉到了这一点。首先一点，他身上的传感器一样没少，只是从有线变成无线，其次是训练方案变了。 新的训练以刀术为主，不是短刃匕首，而是类似日本武士的长刀训练。这一点方安歌没有想通，真要实战长刀能跑赢子弹？当然他也不敢问，训练的态度要好，才能有利用价值。 方安歌一开始就接触实战训练，每天上来先被砍翻十几次，然后组织看视频分析，动作姿势错哪了，为什么被砍翻等等。中午吃过饭，休息半小时，下午继续被砍翻，晚上再继续看视频分析。 训练方安歌的是一个黑廋的中年人，其貌不扬，他不用护具，就这份牛气，方安歌心服口服，因为他的棍子怎么也抡不到人家身上。 方安歌只知道他姓张。别人管他叫张师傅，从这个称谓中也能听得出来，张师傅不是军队中人。 分节阅读 一间昏暗的放映室内，屏幕上放映着一段无人飞机拍摄的画面。皑皑雪山，悬崖峭壁中，一条龙状的生物贴着地形顺风滑翔。龙飞的很慢很低，几乎擦着地面，它的翅膀时而清晰时而透明，龙身约有十米长，翼展完全展开应该在二十米左右长度。 “张师傅，我听说你每天都在看这个视频？” 于守中给黑瘦中年人递了瓶矿泉水，黑廋中年人说了声谢谢。 “有什么帮助没有？”于守中指的是视频内容。张师傅摇摇头，“帮助不大。还有没有更多的视频资料？” “我们只录下了这一段视频。” “我对军事不懂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不用其他的手段对付它？这个地方很荒芜，丢颗核弹不就解决问题了？” “核弹，中子弹，还有其他大规模杀伤武器都是最后的手段。”于守中解释到，“这种生物具备魂化状态，当它转为魂态时，物理杀伤不起作用。” “就像小方那样？” “对。” “这东西能有用？”张师傅指了指茶几上摆放的一个长条型圆柄手电筒。那是电离子刀，看着像个大号手电筒。这东西张师傅并不陌生，他也是看过影片《星球大战》的人。与电影不同的是，这玩意按下开关肉眼无法看到刀刃，不过有柄头一个提示灯，可以射出一束光，这束光没有杀伤力，纯粹是为了视觉方便，指引方向。 “有用。”于守中开始给张师傅详细讲解电离刀的用途。 这个张师傅的来历很神秘，公开身份是龙虎山传人。龙虎山他是知道的，商国道教圣地，但是道教中人牵扯到与外星生命相关联的事宜，他还是感到有些吃惊。张师傅是从国安渠道过来的人，名义上是帮助方安歌训练，实际情况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方安歌尽管是死刑待决犯，但他的身份是绝密中的绝密，从密级的角度讲，能接触到方安歌，需要高层决策，这一点于守中是完全清楚的。只是上面没有交代清楚，而且他现在组织关系是隶属信息研究中心，国安方面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通过正面渠道走沟通，所以就他个人而言，没有得到详细指令前，对于张师傅的安置与配合，都在棱磨两可之间。 好在张师傅也没提什么额外的要求，按照程序规定，他只是帮助方安歌训练。至于说怎么训练，于守中并不插手，既然有负责训练的教官，那就由他们自行商定。 第二天，方安歌也见识了离子刀。一共有五把，张师傅，方安歌，方胜男面前各有一把，还有两把是道具。他们三个坐在会议室里，听一个白发苍苍老人讲述怎么使用离子刀。 晚上的时候，张师傅找方安歌谈话，说明天开始，要进入“实战”。 “张师傅，实战啥意思？” “分成两组进行格斗，训练使用离子刀。” “我弃权啊！张师傅，我跟你说，方胜男那丫头是个变态，她真的会一刀把我劈了。” “啊，这个事啊，这个事我知道。不过你放心，这次不让你跟她对打。你和她不是一组的。” “那我跟谁对打？怎么分组的呢？” “你自己一组，我和方胜男一组。” “张叔，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是会那什么魂化吗？” “嗯哪。” “我和方胜男一组，你负责进入魂化状态，方胜男负责发现你，我负责劈你。” “用这玩意劈啊？”方安歌指指张师傅手上的离子刀。 “用这玩意劈。”?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特种改制的囚车久久未动。前车负责押运的干部接了一个电话，表情显得凝重，最后变得不情不愿；他试图解释什么，拒绝什么，最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握电话的手都在颤抖。 于守中也没有动，他在车外等着，在押运干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种预感，只是不好说出来。看着对方面部颜色忽青忽绿，老于内心深处不厚道地笑了。 各司其职，谈不上谁对谁错，都是为了工作。他能理解对方，但是这种理解不能释之言语，否则很容易被人误解。 押运干部推开车门下来，冷冰冰对于守中说，“上面决定人犯暂时还羁押在你们这里，等待最高法最终判决，期间我们共管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于守中干脆道，“没有。” “那行，回头履行下程序，还需要您在文件上签字。” 于守中点点头，说道，“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先休息一下，回头具体细节我们再商量。” “老于，你们事先计划好的？”押运干部终于没忍住，愤懑出声。 “呵呵。” 方胜男远远地看着这边动静，她的魂化技能时间已过，半边躯体恢复了具化。她身边有两个战友，两个无法突破魂化的战友，现在成为她的助手。如果需要，这两个人会掩护她，为她争取魂化时间。 谁也无法保证方安歌会做出什么举动。 研究设计的戒具能不能留住方安歌，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这东西毕竟没有实战过。 魂化人与魂化人也没有交手的记录，彼此能够发现，但是战斗怎么打？空对空？ 方胜男有些紧张。 押送车辆迟迟未动，而她的魂化技能退去，整个人陷入虚弱状态，这个时候她连一个初中生都打不过。 勉强能站立，已经是极限。 法警班的战士下了车，他们训练有素地站好位置，有人剪去铅封，拉开厚重的车门，随后又跳上去两个人。 过了很久方安歌被两个法警架了下来，脚下沉重的戒具已经摘除，不过他看起来有些虚脱方胜男轻蔑地撇了撇嘴。 方安歌脚不沾地，被一路架着回了监禁室，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或许他也知道自己这怂样确实不着调，一路上紧闭双眼。路过方胜男身边时，某女其实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可惜那会儿他脑瓜子嗡嗡地，以为自己要被立即执行，啥也听不到了。 丢人现眼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方安歌真的以为是要被立即执行，整个人瞬间变得浑浑噩噩，那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尿，夹住！绝不能尿。 死就死了呗，若是尿了裤子，那才是死不瞑目。以后江湖上流传哥的传说，最后的结局是尿了这个结尾显然不符合哥的性格。 直到被关回监禁室，他的魂儿才回来了一半。看到于守中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平板，他的另一半魂才完全附体。 “叔，咋、咋回事儿？” “再关你几天，先不走了。” “不走了？” “暂时的。你抓紧时间，把程序写完。” “已经写完了。” “再改改。好好检查，不要有问题。”于守中再次跟他强调，“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哆嗦。” “懂。叔我一定好好哆嗦。” “你这两天就在屋里好好琢磨这个事情，看看还能不能进一步优化，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思路，程序我不懂，但我知道这玩意就是个思路问题，你好好琢磨。” “那这两天我就在屋里呆着，不训练了？” “训练先放一下，写出程序是最紧要的事情。” “给包烟呗。” “烟管够，等会给你拿一条来。” 分节阅读 罗棋这次回来，动用了专机，几乎将她实验室中一半的仪器都打包带回。方安歌死不死的先不说，这次要把他的生理数据扒干吃净。 时间紧迫，实验室的助手也全员上阵。 方安歌表现的十分配合，切片，放血，浑身插满传感器，不管被人怎么折腾，他都笑呵呵的，嘴巴甜如蜜，还晓得给小护士讲故事，逗得对方花枝乱颤。 有利用价值就好。 这种被利用的美好时光十分短暂。几天以后，方安歌被恢复了训练。 这次恢复的训练不同寻常，方安歌很快感觉到了这一点。首先一点，他身上的传感器一样没少，只是从有线变成无线，其次是训练方案变了。 新的训练以刀术为主，不是短刃匕首，而是类似日本武士的长刀训练。这一点方安歌没有想通，真要实战长刀能跑赢子弹？当然他也不敢问，训练的态度要好，才能有利用价值。 方安歌一开始就接触实战训练，每天上来先被砍翻十几次，然后组织看视频分析，动作姿势错哪了，为什么被砍翻等等。中午吃过饭，休息半小时，下午继续被砍翻，晚上再继续看视频分析。 训练方安歌的是一个黑廋的中年人，其貌不扬，他不用护具，就这份牛气，方安歌心服口服，因为他的棍子怎么也抡不到人家身上。 方安歌只知道他姓张。别人管他叫张师傅，从这个称谓中也能听得出来，张师傅不是军队中人。 分节阅读 一间昏暗的放映室内，屏幕上放映着一段无人飞机拍摄的画面。皑皑雪山，悬崖峭壁中，一条龙状的生物贴着地形顺风滑翔。龙飞的很慢很低，几乎擦着地面，它的翅膀时而清晰时而透明，龙身约有十米长，翼展完全展开应该在二十米左右长度。 “张师傅，我听说你每天都在看这个视频？” 于守中给黑瘦中年人递了瓶矿泉水，黑廋中年人说了声谢谢。 “有什么帮助没有？”于守中指的是视频内容。张师傅摇摇头，“帮助不大。还有没有更多的视频资料？” “我们只录下了这一段视频。” “我对军事不懂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不用其他的手段对付它？这个地方很荒芜，丢颗核弹不就解决问题了？” “核弹，中子弹，还有其他大规模杀伤武器都是最后的手段。”于守中解释到，“这种生物具备魂化状态，当它转为魂态时，物理杀伤不起作用。” “就像小方那样？” “对。” “这东西能有用？”张师傅指了指茶几上摆放的一个长条型圆柄手电筒。那是电离子刀，看着像个大号手电筒。这东西张师傅并不陌生，他也是看过影片《星球大战》的人。与电影不同的是，这玩意按下开关肉眼无法看到刀刃，不过有柄头一个提示灯，可以射出一束光，这束光没有杀伤力，纯粹是为了视觉方便，指引方向。 “有用。”于守中开始给张师傅详细讲解电离刀的用途。 这个张师傅的来历很神秘，公开身份是龙虎山传人。龙虎山他是知道的，商国道教圣地，但是道教中人牵扯到与外星生命相关联的事宜，他还是感到有些吃惊。张师傅是从国安渠道过来的人，名义上是帮助方安歌训练，实际情况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方安歌尽管是死刑待决犯，但他的身份是绝密中的绝密，从密级的角度讲，能接触到方安歌，需要高层决策，这一点于守中是完全清楚的。只是上面没有交代清楚，而且他现在组织关系是隶属信息研究中心，国安方面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通过正面渠道走沟通，所以就他个人而言，没有得到详细指令前，对于张师傅的安置与配合，都在棱磨两可之间。 好在张师傅也没提什么额外的要求，按照程序规定，他只是帮助方安歌训练。至于说怎么训练，于守中并不插手，既然有负责训练的教官，那就由他们自行商定。 第二天，方安歌也见识了离子刀。一共有五把，张师傅，方安歌，方胜男面前各有一把，还有两把是道具。他们三个坐在会议室里，听一个白发苍苍老人讲述怎么使用离子刀。 晚上的时候，张师傅找方安歌谈话，说明天开始，要进入“实战”。 “张师傅，实战啥意思？” “分成两组进行格斗，训练使用离子刀。” “我弃权啊！张师傅，我跟你说，方胜男那丫头是个变态，她真的会一刀把我劈了。” “啊，这个事啊，这个事我知道。不过你放心，这次不让你跟她对打。你和她不是一组的。” “那我跟谁对打？怎么分组的呢？” “你自己一组，我和方胜男一组。” “张叔，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是会那什么魂化吗？” “嗯哪。” “我和方胜男一组，你负责进入魂化状态，方胜男负责发现你，我负责劈你。” “用这玩意劈啊？”方安歌指指张师傅手上的离子刀。 “用这玩意劈。”?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暗夜之虎”在皋兰山基地只呆了几个小时，必要的战术装备到了以后，他们直接奔赴机场，转场北疆，方胜男与他们一道出发，抓紧最后的时间磨合。 方胜男不能理解信息研究中心为什么要强推一个民间高手出战，她感觉“暗夜之虎”来皋兰山基地，只是为了接她这种感觉当然是错误的，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还有那个张师傅天赋非常特别，别人的天赋激发是通过基因改造，而张师傅是自然激发天赋，他是龙虎山道士，张家血脉传人，自幼生活在龙虎山。 对龙虎山她多少知晓一些来历。龙虎山原名云锦山，天师于此炼丹，丹成而龙虎见，因以山名。龙虎山道统代代张家单传，自东汉光武帝张道陵起传到65代时，出了点意外，第64代张天师张源先2008年驾鹤西去，身后事交待不清楚，此后道统数分，这个张师傅，据说是其中一支。 论起来也能算是张天师，正统不正统可以存疑。 个中渊源，方胜男自然不会清楚，张师傅也不是个多嘴之人，有这么牛掰的身世，跟谁也没露一手。 张师傅的出世，既是偶然也是必然。龙虎山八十一观，有的没的，究竟有多少传人，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在龙虎山都泯然众人的角色，能被素不相识的罗棋少将挖掘出来，只是因为他培养的两个俗家弟子，先后进了龙组，激发了某种特殊天赋，被罗棋拉去切片研究了一番。 故此暴露了张师傅。 毕竟从道理上讲，徒弟会的，师傅也应该会。 在国家大义面前，张师傅被迫参与了切片研究。期间悲苦，无以言表。这些年来，罗棋花费珍贵的魂种，为他融魂在张师傅看来，魂化其实就是融魂，属于邪门歪道。 三次融魂，皆没有成功。 但罗棋并不死心，决定一条道走到黑，这次魂化实验，实际编制的实验品其实有五人，包括张师傅。 民间高手张师傅的确与众不同，同样是拿离子刀砍魂态的方安歌，方胜男砍过之后，方安歌完整无损，张师傅砍过之后，方安歌身上伤痕累累。 触目惊心。 有些红色瘢痕，横七竖八，宛若烙印。 触之蹦高，钻心痛。 最神奇的是，事后张师傅会用瓷碗接杯自来水，口里念念叨叨，手指鬼些个画符，然后捏着方安歌后脖颈，强迫他喝下去，身上伤痕绝不过夜，第二天就消失殆尽。 这事把罗棋震的不轻，当事人方安歌自然是被震出十八个跟头。虚心请教，张师傅轻描淡写，曰仓颉造字，感天而生，声声为咒，字字为符。 最终还是星际流浪儿岚对此颇有见地，认为方块汉字契合某种宇宙规则。这段时间里，岚从网络上下载了很多道家符箓，认真研究。 这些没鸟用的说法造成的后果就是，方安歌对张师傅死心塌地之崇拜，每天闲着没事，就跟在张师傅后面，端茶倒水，殷勤跑腿。 “暗夜之虎”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方安歌甚至不知道有行动这一说。张师傅似乎看出点端倪，神情郁郁，晚饭随便扒拉两口就回了宿舍。 不一会儿，方安歌敲门而入。 “师傅，咋的啦？有啥心事跟我说说。”他从怀里摸出一瓶皇台酒，半塑料袋油炸花生米，在屋里找了俩一次性水杯，给张师傅满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这酒不孬，20年陈，也就是皋兰山基地储藏丰富，外面可是不好找。 方安歌别的本事没有，猫三狗四的道道不少，这酒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跟厨房淘换出来。 “师傅，吃点荤的不？吃的话我给您弄点去。” 张师傅摆摆手，意思是消停点。 方安歌管张师傅叫师傅，一半是尊重，一半是随口无心。张师傅的底儿他知道一些，好像是什么道观的世外高人，有些真功夫。别的不说，剑术，画符，都有一手，这是亲身体验，做不了假。 张师傅端起一次性纸杯，滋溜一声，未见仰脖大动作，杯中已是见底；这嘴上吸溜的功夫，不娶个师娘真是浪费了。 方安歌顺手再给他满上。张师傅喝酒习惯一杯闷，二杯品，里面有什么讲究，他不说，方安歌也不问。 俩人经常这么喝闷酒，全程无交流，各自想心事，想着想着，随手喝两口，再继续想心事。 今天有些特别，张师傅喝酒说话了。 “方子，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我师傅啊。” “我是龙虎山天师66代传人。”张师傅语调沉着、肃穆，有种大气磅礴。 “嗯？这啥级别？”方安歌只顾夹花生米，没听出这语气中的份量。 方安歌说的这个级别，是指宗教协会对应的行政待遇。宗教协会不是单纯的社会组织，管理宗教事物的部门叫民宗局，国家宗教局局长是副部级，省宗教局局长是正厅级，地市局长是正处级，一般省级宗教协会的会长对应的是厅级或副厅待遇，没有官衔，但有待遇。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张师傅。天师府65代传人之争到如今也没有结果，他自认是66代传人，但是没有官方认可。 没有官方认可，自然没有对应的行政待遇。 “方外之人，讲究什么待遇。”张师傅喝口酒，端着杯子想了想，又喝了一口。 “你听过龙虎山？” “听过，说是山顶上有一座铜殿，太阳一照金光闪闪，老值钱了。” 张师傅面皮抽了抽，“那是武当山。” “都一样，都是道士家的嘛。” 这天是没法聊了。放下纸杯，张师傅轻轻说道，“倒酒。” 方安歌探头看了一眼，“没喝净倒什么酒？喝完！别跟我扯犊子昂，我们东北人喝酒讲究个认真。” 张师傅拿起酒杯喝完。方安歌双手端酒瓶给他倒酒。双手端，心诚，尊重。这点礼仪他懂。 “你天天叫我师傅，我是不是得传你点什么？” “不用。我就随便叫的，您也别当真。” 张师傅用手握着纸杯，心中不禁大骂，这小瘪犊子是一点不上道啊，鬼精鬼精的。 “你咋知道我有求于你？”张师傅还是有些好奇，拿眼打量打量这小子，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聪明劲儿。 “无事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你又不是我爹，凭啥心疼我？” “唔。”张师傅点点头，是这么个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伤到你？” “离子剑厉害呗。高科技，师傅，高科技你懂啵？可厉害了。” “你魂化一个，我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魂化？师傅你要干啥？弄掰了我告你强制猥亵昂。” “快点，别让我揍你。” “行，你是我师傅，我光溜身子不丢人，方胜男那个小酿皮，不知道白看我多少次。”方安歌晃动一下，衣服脱落，整个人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张师傅头都没抬，随手用筷子在空中划了个圈。 下一秒方安歌具现，低头看了看，环腰一圈，筷子粗细的烙印，红通通看着吓人。 “不是只有离子刀才能造成这效果吗？”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烙印，疼的嘴巴直咧咧。 “不是。” “就这一圈，威力不够啊。” “可以腰斩的。” 方安歌愣了一下，用手指头指指天，“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 “你想学吗？” “不想。” “我要你办的事儿，不难。” “师傅你先说啥事。” 张师傅夹了个花生米丢嘴里，嘎巴嘎巴咀嚼完，喝了口酒。“龙虎山，传到我这辈儿，很多东西都绝传了。我这一脉，传的道统是《北斗经》、《神虎秘文》，直指大道，可修炼成仙。不过这些是我张家道统，不能传你。” “师傅，真有仙人啊？” “以前我觉得没有，现在不敢肯定。”张师傅认真道，“按照科学的说法，仙人可能是人类找到什么窍门，去了更高维度空间这种人可能就是仙人。” “你知道龙虎山最早是靠什么起家？” 方安歌想了想，对于龙虎山，其实他还是知道点，“靠丹术名扬天下？” 张师傅摇摇头，说道，“靠斩鬼除魔。”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张师傅看了他一眼，方安歌已经穿好衣服。“这世上有外星人，有魂化，怎么就没有鬼？” “师傅，您是说古代的时候，就有魂态的外星人来到地球上，然后被您家老祖宗给杀了？” 张师傅喝口酒，点点头，“有可能。” “牛逼。” “换个词。” “没有比牛逼更牛逼的词了，师傅我这是点赞。” “我刚才用的这个法术，叫冥官地狱火。打小我爹就让我练。你知道我练的时候多憋屈吗？这玩意纯迷信啊，我对着小鸡比划，小鸡都不带看我的，你说这玩意真的假的？” “真的。”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张师傅有些诧异。 方安歌没说话，拉起衣服，腰上那一圈红色烙印触目惊心。 “嗯。我也是无意间在你身上用了冥官地狱火，才知道这术法不简单。” “师傅，你是不是当时就三观稀碎？” “嗯。”张师傅没有否认，喝了口酒，“正如你说的，三观稀碎。我一直以为这些道家法门，都是迷信，骗人的玩意。” “这功夫怎么练的？听起来高大上啊，是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神识传功？” “差不多。这玩意还真不是书上白纸黑字写好，照书练的。” “那师傅您怎么学的啊？” “我爹抽了我一个巴掌，我就会了。” 方安歌反应贼啦快，顿时起身想逃，却是逃不过张师傅手速。“啪”的一声脆响，感觉口中牙齿都有松动，脑瓜子嗡嗡的。 “以后这世道有什么变故，遇到龙虎山人，能照拂就照拂一把。”张师傅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给方安歌鞠了一躬。 “师傅，”方安歌有些懵逼，“我是死刑犯啊！” “死不了。”?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暗夜之虎”在皋兰山基地只呆了几个小时，必要的战术装备到了以后，他们直接奔赴机场，转场北疆，方胜男与他们一道出发，抓紧最后的时间磨合。 方胜男不能理解信息研究中心为什么要强推一个民间高手出战，她感觉“暗夜之虎”来皋兰山基地，只是为了接她这种感觉当然是错误的，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还有那个张师傅天赋非常特别，别人的天赋激发是通过基因改造，而张师傅是自然激发天赋，他是龙虎山道士，张家血脉传人，自幼生活在龙虎山。 对龙虎山她多少知晓一些来历。龙虎山原名云锦山，天师于此炼丹，丹成而龙虎见，因以山名。龙虎山道统代代张家单传，自东汉光武帝张道陵起传到65代时，出了点意外，第64代张天师张源先2008年驾鹤西去，身后事交待不清楚，此后道统数分，这个张师傅，据说是其中一支。 论起来也能算是张天师，正统不正统可以存疑。 个中渊源，方胜男自然不会清楚，张师傅也不是个多嘴之人，有这么牛掰的身世，跟谁也没露一手。 张师傅的出世，既是偶然也是必然。龙虎山八十一观，有的没的，究竟有多少传人，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在龙虎山都泯然众人的角色，能被素不相识的罗棋少将挖掘出来，只是因为他培养的两个俗家弟子，先后进了龙组，激发了某种特殊天赋，被罗棋拉去切片研究了一番。 故此暴露了张师傅。 毕竟从道理上讲，徒弟会的，师傅也应该会。 在国家大义面前，张师傅被迫参与了切片研究。期间悲苦，无以言表。这些年来，罗棋花费珍贵的魂种，为他融魂在张师傅看来，魂化其实就是融魂，属于邪门歪道。 三次融魂，皆没有成功。 但罗棋并不死心，决定一条道走到黑，这次魂化实验，实际编制的实验品其实有五人，包括张师傅。 民间高手张师傅的确与众不同，同样是拿离子刀砍魂态的方安歌，方胜男砍过之后，方安歌完整无损，张师傅砍过之后，方安歌身上伤痕累累。 触目惊心。 有些红色瘢痕，横七竖八，宛若烙印。 触之蹦高，钻心痛。 最神奇的是，事后张师傅会用瓷碗接杯自来水，口里念念叨叨，手指鬼些个画符，然后捏着方安歌后脖颈，强迫他喝下去，身上伤痕绝不过夜，第二天就消失殆尽。 这事把罗棋震的不轻，当事人方安歌自然是被震出十八个跟头。虚心请教，张师傅轻描淡写，曰仓颉造字，感天而生，声声为咒，字字为符。 最终还是星际流浪儿岚对此颇有见地，认为方块汉字契合某种宇宙规则。这段时间里，岚从网络上下载了很多道家符箓，认真研究。 这些没鸟用的说法造成的后果就是，方安歌对张师傅死心塌地之崇拜，每天闲着没事，就跟在张师傅后面，端茶倒水，殷勤跑腿。 “暗夜之虎”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方安歌甚至不知道有行动这一说。张师傅似乎看出点端倪，神情郁郁，晚饭随便扒拉两口就回了宿舍。 不一会儿，方安歌敲门而入。 “师傅，咋的啦？有啥心事跟我说说。”他从怀里摸出一瓶皇台酒，半塑料袋油炸花生米，在屋里找了俩一次性水杯，给张师傅满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这酒不孬，20年陈，也就是皋兰山基地储藏丰富，外面可是不好找。 方安歌别的本事没有，猫三狗四的道道不少，这酒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跟厨房淘换出来。 “师傅，吃点荤的不？吃的话我给您弄点去。” 张师傅摆摆手，意思是消停点。 方安歌管张师傅叫师傅，一半是尊重，一半是随口无心。张师傅的底儿他知道一些，好像是什么道观的世外高人，有些真功夫。别的不说，剑术，画符，都有一手，这是亲身体验，做不了假。 张师傅端起一次性纸杯，滋溜一声，未见仰脖大动作，杯中已是见底；这嘴上吸溜的功夫，不娶个师娘真是浪费了。 方安歌顺手再给他满上。张师傅喝酒习惯一杯闷，二杯品，里面有什么讲究，他不说，方安歌也不问。 俩人经常这么喝闷酒，全程无交流，各自想心事，想着想着，随手喝两口，再继续想心事。 今天有些特别，张师傅喝酒说话了。 “方子，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我师傅啊。” “我是龙虎山天师66代传人。”张师傅语调沉着、肃穆，有种大气磅礴。 “嗯？这啥级别？”方安歌只顾夹花生米，没听出这语气中的份量。 方安歌说的这个级别，是指宗教协会对应的行政待遇。宗教协会不是单纯的社会组织，管理宗教事物的部门叫民宗局，国家宗教局局长是副部级，省宗教局局长是正厅级，地市局长是正处级，一般省级宗教协会的会长对应的是厅级或副厅待遇，没有官衔，但有待遇。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张师傅。天师府65代传人之争到如今也没有结果，他自认是66代传人，但是没有官方认可。 没有官方认可，自然没有对应的行政待遇。 “方外之人，讲究什么待遇。”张师傅喝口酒，端着杯子想了想，又喝了一口。 “你听过龙虎山？” “听过，说是山顶上有一座铜殿，太阳一照金光闪闪，老值钱了。” 张师傅面皮抽了抽，“那是武当山。” “都一样，都是道士家的嘛。” 这天是没法聊了。放下纸杯，张师傅轻轻说道，“倒酒。” 方安歌探头看了一眼，“没喝净倒什么酒？喝完！别跟我扯犊子昂，我们东北人喝酒讲究个认真。” 张师傅拿起酒杯喝完。方安歌双手端酒瓶给他倒酒。双手端，心诚，尊重。这点礼仪他懂。 “你天天叫我师傅，我是不是得传你点什么？” “不用。我就随便叫的，您也别当真。” 张师傅用手握着纸杯，心中不禁大骂，这小瘪犊子是一点不上道啊，鬼精鬼精的。 “你咋知道我有求于你？”张师傅还是有些好奇，拿眼打量打量这小子，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聪明劲儿。 “无事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你又不是我爹，凭啥心疼我？” “唔。”张师傅点点头，是这么个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伤到你？” “离子剑厉害呗。高科技，师傅，高科技你懂啵？可厉害了。” “你魂化一个，我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魂化？师傅你要干啥？弄掰了我告你强制猥亵昂。” “快点，别让我揍你。” “行，你是我师傅，我光溜身子不丢人，方胜男那个小酿皮，不知道白看我多少次。”方安歌晃动一下，衣服脱落，整个人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张师傅头都没抬，随手用筷子在空中划了个圈。 下一秒方安歌具现，低头看了看，环腰一圈，筷子粗细的烙印，红通通看着吓人。 “不是只有离子刀才能造成这效果吗？”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烙印，疼的嘴巴直咧咧。 “不是。” “就这一圈，威力不够啊。” “可以腰斩的。” 方安歌愣了一下，用手指头指指天，“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 “你想学吗？” “不想。” “我要你办的事儿，不难。” “师傅你先说啥事。” 张师傅夹了个花生米丢嘴里，嘎巴嘎巴咀嚼完，喝了口酒。“龙虎山，传到我这辈儿，很多东西都绝传了。我这一脉，传的道统是《北斗经》、《神虎秘文》，直指大道，可修炼成仙。不过这些是我张家道统，不能传你。” “师傅，真有仙人啊？” “以前我觉得没有，现在不敢肯定。”张师傅认真道，“按照科学的说法，仙人可能是人类找到什么窍门，去了更高维度空间这种人可能就是仙人。” “你知道龙虎山最早是靠什么起家？” 方安歌想了想，对于龙虎山，其实他还是知道点，“靠丹术名扬天下？” 张师傅摇摇头，说道，“靠斩鬼除魔。”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张师傅看了他一眼，方安歌已经穿好衣服。“这世上有外星人，有魂化，怎么就没有鬼？” “师傅，您是说古代的时候，就有魂态的外星人来到地球上，然后被您家老祖宗给杀了？” 张师傅喝口酒，点点头，“有可能。” “牛逼。” “换个词。” “没有比牛逼更牛逼的词了，师傅我这是点赞。” “我刚才用的这个法术，叫冥官地狱火。打小我爹就让我练。你知道我练的时候多憋屈吗？这玩意纯迷信啊，我对着小鸡比划，小鸡都不带看我的，你说这玩意真的假的？” “真的。”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张师傅有些诧异。 方安歌没说话，拉起衣服，腰上那一圈红色烙印触目惊心。 “嗯。我也是无意间在你身上用了冥官地狱火，才知道这术法不简单。” “师傅，你是不是当时就三观稀碎？” “嗯。”张师傅没有否认，喝了口酒，“正如你说的，三观稀碎。我一直以为这些道家法门，都是迷信，骗人的玩意。” “这功夫怎么练的？听起来高大上啊，是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神识传功？” “差不多。这玩意还真不是书上白纸黑字写好，照书练的。” “那师傅您怎么学的啊？” “我爹抽了我一个巴掌，我就会了。” 方安歌反应贼啦快，顿时起身想逃，却是逃不过张师傅手速。“啪”的一声脆响，感觉口中牙齿都有松动，脑瓜子嗡嗡的。 “以后这世道有什么变故，遇到龙虎山人，能照拂就照拂一把。”张师傅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给方安歌鞠了一躬。 “师傅，”方安歌有些懵逼，“我是死刑犯啊！” “死不了。”?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方安歌的阅读量远超同龄人，书籍对于这个孤儿来说，是最好的抚慰。他几乎看遍了孤儿院所有藏书，其中包括臧传佛教的一些书籍，这些书籍数量很少，内容多以猎奇为主，迎合小资的心灵净化，写者或许胡编乱造，但多少揭开雪域高原神秘宗教一角。 方安歌渴望了解雪域宗教奥秘是因为小时候遭遇过灌顶，一个赤裸半边膀子的喇嘛貌似随手摸了摸他的头先是浑身冰凉彻骨，接着炽热如焚。于无声处，脑海中惊雷如海。 那是个年轻的喇嘛，临走时冲他微微一笑。 不久父母去世，妹妹被政府带走，说是被贵人领养。 有一个胖阿姨对他说，以后不要找妹妹。如果你去找妹妹，妹妹就会被人家赶出来。胖阿姨就像一座肉山，在屋子里哐啷哐啷走来走去，她翻弄方安歌的书包，找到一张全家合影，然后把照片塞到自己的包包里。 方安歌没有哭喊哀求。 只不过当时，浑身发烫，怒火似要将他全身燃烧。 胖阿姨带着他上了一辆车。后来是火车。最后到了铁山孤儿院。 在商国，每个人的人生都基本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同，譬如生为皇子，或生为孤儿；际遇这种事情，无法言说，因为真的有一些轨迹是各不相同。 这会儿莫名其妙挨了张师傅一个脆响巴掌，方安歌想起的却是灌顶，少年时经历的那个怪异场景。彷佛一个嘴巴扇过，世界安静下来，时间停止摆动。他看着眼前的张师傅，想起年少时的那个午后。家门外的小巷空空荡荡，破碎的树叶随风起舞，阳光洒在青石板的路上，有些斑驳，他专注地看着地面阳光剪影花纹，那个僧人突兀出现眼前；当方安歌抬起头时，年轻僧人手掌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彷佛这一刻命中注定。方安歌没有动，他看着僧人的肘部，那是他平视所能看到的最近物体，肘尖漆黑一片，油光瓦亮，有股浓郁的酥油膻钻入鼻腔。 方安歌努力地想把眼前这个张师傅与那个年轻喇嘛贴合到一起，下意识中，有种冥冥，告诉他这绝非巧合与偶然。当然，这么想是徒劳的，两者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内涵气质都相差万里，泾渭分明。并且，佛道殊途。 很多年以后，他上网查询了藏传密宗灌顶，一个与上师密切相连的传承方式，灌顶彷佛是一把钥匙，在你修行的不同阶段，会由上师为你打开智慧之门。 循序渐进的智慧。 灌顶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要有相应的仪轨，从来没有哪一种灌顶是随随便便摸摸别人的头所以方安歌拿不准自己遭遇的是什么。可能就是小孩子被大人摸了摸头，至于忽冷忽热，也许是自己当时感冒了。的确，那天晚上他开始发烧，高烧到41度，神志不清，被父母送到医院打针吊瓶，好一夜折腾。 张师傅见自己一巴掌抽傻了方安歌，亦有些诧异。出手是重了点，但也不至于打傻。方安歌坐在那里浑浑噩噩，眼神涣散，似乎进入了某种顿悟状态。 这世上特么啥鸡毛怪事都有哇。 冥官地狱火，当初自己的爹就是这么传授的，干巴老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个响亮的嘴巴。抽完以后老爹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陶然自得。 现在张师傅也明白了。懂了。因为他抽出这个巴掌后，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灵似乎陡然轻快起来，浑身每个毛孔都述说轻松。 张师傅的爹，不是65代祖，但也完整传承了龙虎山衣钵绝学，这里面有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因此说张师傅是66代天师，也不能说有问题，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嫡传秘术，这是另一个故事，按下暂且另表。关于冥官地狱火，老爹说的不多，只是告诫他，当你遇到一个特别想扇他巴掌的人，就能把这门法术送出去。 是送出去。不是传授。 纯粹为了甩锅。 只要送出去，从此与自己无关。 这门秘术神通，并不属于龙虎山正一传承。至于说怎么来的，用张师傅亲爹的话说，祖上偶然得之。 个中具体缘由张师傅的爹没有跟他讲，世上有些因果，不可言语。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张师傅的爹也不清楚。秘术神通这些个东西，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张师傅是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知道很多东西都是封建迷信。 佛家与道家都有神通一说，譬如禅教中五祖弘忍向六祖慧能传授秘术神通，半夜三更，两个男人蒙一床被子，轻声嘀咕文盲六祖居然就掌握了佛门神通。然而禅宗秘术神通却到六祖慧能绝传，自六祖后，唯传心印，不传衣钵。 道家神通讲究人与神灵沟通，感应天地，由神灵赐予的某种临时性超能力。张师傅以前是个坚定的道家无神论者，毕竟他初中高中学习的物理化学讲的都是“科学”，直到有一天，“科学”发现了外星人、基因优化，如果说这些尚属存疑，那么打碎他三观的是自己自然而然地触发了天赋。 从此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其实他的这种心态，也普遍反应了社会共识，当基因优化来临，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人类发生了某种变化，源自某种进化的突变，别的不说，人与人，不再相同。 网上把没有获得基因优化能力的人称为：原始人。 这并不是什么歧视，而是一种客观描述。人类社会的这次进化突变，必然带来大规模的社会淘汰，其势浩浩汤汤，逆者亡，顺者昌，不以个体的意志为转移。 方安歌从愣怔中醒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看着张师傅。 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他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这东西压在心田，沉甸甸的似乎无法承载。 张师傅想了想，有些愧疚道，“我再传你一套剑术。” “还是一巴掌？” “不，要两巴掌。”张师傅解释道，“阴阳两仪剑法，一巴掌传阴剑，一巴掌传阳剑。” 这一天晚上，方安歌挨了三个巴掌。 都是努力逃脱却没有逃脱掉的那种。 “看过《西游记》吗？”张师傅问道。 “看过。” “知道菩提祖师为什么在孙悟空脑后敲三下吗？” “知道，菩提祖师暗示孙悟空三更半夜去他房间师傅，您的意思是，今晚四下无人时，我来给您暖床？” “不要瞎鸡崽乱想，我是那种人吗？”张师傅有些意兴阑珊，倒空酒瓶中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是在想缘法。世间修行，皆为缘法所困，想出离因果，实不可能。道家自在，佛家言空，其实都是想跳出因果。” “今日与你传法，少了一分羁绊，又多了一分因果，却不知是福是祸。” “不会是福。”方安歌笃定道。 “哦？此话何来？” “师傅啊，你说你没事传我什么秘术神通，咱也不说你是骗子，这么说不礼貌；咱也不说你传授的这几把玩意是什么东西，封建迷信也好，宇宙规则也好，总之跟我牵扯上，没好。师傅你信命吗？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好命？你跟我牵到一块儿，能有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说，要不我把这神通啊，剑术啊，都还给您呗。”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也是一个平常的夜晚。秘术神通这些封建迷信，并没有放在两个萍水相逢人的心里。张师傅没有把传授秘术当回事，在他的所学当中，秘术这些东西寻常等闲，反正也是无从验证，真假不言；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抽方安歌的巴掌，完全出于一种下意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自然而然间就发生了。 对于方安歌而言，白挨三个巴掌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以他的小爆炸脾气而言，这事显然不在叔能忍婶不能忍的范畴，完全无关嘛，不属于人格侮辱。他能感受到对面道人的那种认真，似乎真的传授了他什么江湖秘术，当然仪轨有点缺德，抽嘴巴这种事情，如果改成念诵咒语，他能更喜欢一些林林总总，仅此而已。 未来会发生一些事情，有些事情的因果开始于这三个巴掌。然而此时此刻，两人更关注的还是这种融洽的氛围，不在于那俩荤菜或是酒精催化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某种传承水奶交融地发生交替，历史，如果说历史在这里开始拐了一个小弯，这个结论无疑是荒诞不经，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冥官地狱火。 阴阳两极剑。 最粗糙仙侠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在现实社会中出现，方安歌并没有上当受骗的觉悟，他喜欢当下这种微醺的氛围，即便这是江湖骗术，那也是一种衣钵传承；信仰的力量是可怕的，伟大的，能够支撑一个人去做点什么，在死刑判决执行之前?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方安歌的阅读量远超同龄人，书籍对于这个孤儿来说，是最好的抚慰。他几乎看遍了孤儿院所有藏书，其中包括臧传佛教的一些书籍，这些书籍数量很少，内容多以猎奇为主，迎合小资的心灵净化，写者或许胡编乱造，但多少揭开雪域高原神秘宗教一角。 方安歌渴望了解雪域宗教奥秘是因为小时候遭遇过灌顶，一个赤裸半边膀子的喇嘛貌似随手摸了摸他的头先是浑身冰凉彻骨，接着炽热如焚。于无声处，脑海中惊雷如海。 那是个年轻的喇嘛，临走时冲他微微一笑。 不久父母去世，妹妹被政府带走，说是被贵人领养。 有一个胖阿姨对他说，以后不要找妹妹。如果你去找妹妹，妹妹就会被人家赶出来。胖阿姨就像一座肉山，在屋子里哐啷哐啷走来走去，她翻弄方安歌的书包，找到一张全家合影，然后把照片塞到自己的包包里。 方安歌没有哭喊哀求。 只不过当时，浑身发烫，怒火似要将他全身燃烧。 胖阿姨带着他上了一辆车。后来是火车。最后到了铁山孤儿院。 在商国，每个人的人生都基本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同，譬如生为皇子，或生为孤儿；际遇这种事情，无法言说，因为真的有一些轨迹是各不相同。 这会儿莫名其妙挨了张师傅一个脆响巴掌，方安歌想起的却是灌顶，少年时经历的那个怪异场景。彷佛一个嘴巴扇过，世界安静下来，时间停止摆动。他看着眼前的张师傅，想起年少时的那个午后。家门外的小巷空空荡荡，破碎的树叶随风起舞，阳光洒在青石板的路上，有些斑驳，他专注地看着地面阳光剪影花纹，那个僧人突兀出现眼前；当方安歌抬起头时，年轻僧人手掌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彷佛这一刻命中注定。方安歌没有动，他看着僧人的肘部，那是他平视所能看到的最近物体，肘尖漆黑一片，油光瓦亮，有股浓郁的酥油膻钻入鼻腔。 方安歌努力地想把眼前这个张师傅与那个年轻喇嘛贴合到一起，下意识中，有种冥冥，告诉他这绝非巧合与偶然。当然，这么想是徒劳的，两者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内涵气质都相差万里，泾渭分明。并且，佛道殊途。 很多年以后，他上网查询了藏传密宗灌顶，一个与上师密切相连的传承方式，灌顶彷佛是一把钥匙，在你修行的不同阶段，会由上师为你打开智慧之门。 循序渐进的智慧。 灌顶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要有相应的仪轨，从来没有哪一种灌顶是随随便便摸摸别人的头所以方安歌拿不准自己遭遇的是什么。可能就是小孩子被大人摸了摸头，至于忽冷忽热，也许是自己当时感冒了。的确，那天晚上他开始发烧，高烧到41度，神志不清，被父母送到医院打针吊瓶，好一夜折腾。 张师傅见自己一巴掌抽傻了方安歌，亦有些诧异。出手是重了点，但也不至于打傻。方安歌坐在那里浑浑噩噩，眼神涣散，似乎进入了某种顿悟状态。 这世上特么啥鸡毛怪事都有哇。 冥官地狱火，当初自己的爹就是这么传授的，干巴老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个响亮的嘴巴。抽完以后老爹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陶然自得。 现在张师傅也明白了。懂了。因为他抽出这个巴掌后，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灵似乎陡然轻快起来，浑身每个毛孔都述说轻松。 张师傅的爹，不是65代祖，但也完整传承了龙虎山衣钵绝学，这里面有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因此说张师傅是66代天师，也不能说有问题，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嫡传秘术，这是另一个故事，按下暂且另表。关于冥官地狱火，老爹说的不多，只是告诫他，当你遇到一个特别想扇他巴掌的人，就能把这门法术送出去。 是送出去。不是传授。 纯粹为了甩锅。 只要送出去，从此与自己无关。 这门秘术神通，并不属于龙虎山正一传承。至于说怎么来的，用张师傅亲爹的话说，祖上偶然得之。 个中具体缘由张师傅的爹没有跟他讲，世上有些因果，不可言语。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张师傅的爹也不清楚。秘术神通这些个东西，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张师傅是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知道很多东西都是封建迷信。 佛家与道家都有神通一说，譬如禅教中五祖弘忍向六祖慧能传授秘术神通，半夜三更，两个男人蒙一床被子，轻声嘀咕文盲六祖居然就掌握了佛门神通。然而禅宗秘术神通却到六祖慧能绝传，自六祖后，唯传心印，不传衣钵。 道家神通讲究人与神灵沟通，感应天地，由神灵赐予的某种临时性超能力。张师傅以前是个坚定的道家无神论者，毕竟他初中高中学习的物理化学讲的都是“科学”，直到有一天，“科学”发现了外星人、基因优化，如果说这些尚属存疑，那么打碎他三观的是自己自然而然地触发了天赋。 从此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其实他的这种心态，也普遍反应了社会共识，当基因优化来临，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人类发生了某种变化，源自某种进化的突变，别的不说，人与人，不再相同。 网上把没有获得基因优化能力的人称为：原始人。 这并不是什么歧视，而是一种客观描述。人类社会的这次进化突变，必然带来大规模的社会淘汰，其势浩浩汤汤，逆者亡，顺者昌，不以个体的意志为转移。 方安歌从愣怔中醒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看着张师傅。 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他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这东西压在心田，沉甸甸的似乎无法承载。 张师傅想了想，有些愧疚道，“我再传你一套剑术。” “还是一巴掌？” “不，要两巴掌。”张师傅解释道，“阴阳两仪剑法，一巴掌传阴剑，一巴掌传阳剑。” 这一天晚上，方安歌挨了三个巴掌。 都是努力逃脱却没有逃脱掉的那种。 “看过《西游记》吗？”张师傅问道。 “看过。” “知道菩提祖师为什么在孙悟空脑后敲三下吗？” “知道，菩提祖师暗示孙悟空三更半夜去他房间师傅，您的意思是，今晚四下无人时，我来给您暖床？” “不要瞎鸡崽乱想，我是那种人吗？”张师傅有些意兴阑珊，倒空酒瓶中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是在想缘法。世间修行，皆为缘法所困，想出离因果，实不可能。道家自在，佛家言空，其实都是想跳出因果。” “今日与你传法，少了一分羁绊，又多了一分因果，却不知是福是祸。” “不会是福。”方安歌笃定道。 “哦？此话何来？” “师傅啊，你说你没事传我什么秘术神通，咱也不说你是骗子，这么说不礼貌；咱也不说你传授的这几把玩意是什么东西，封建迷信也好，宇宙规则也好，总之跟我牵扯上，没好。师傅你信命吗？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好命？你跟我牵到一块儿，能有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说，要不我把这神通啊，剑术啊，都还给您呗。”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也是一个平常的夜晚。秘术神通这些封建迷信，并没有放在两个萍水相逢人的心里。张师傅没有把传授秘术当回事，在他的所学当中，秘术这些东西寻常等闲，反正也是无从验证，真假不言；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抽方安歌的巴掌，完全出于一种下意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自然而然间就发生了。 对于方安歌而言，白挨三个巴掌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以他的小爆炸脾气而言，这事显然不在叔能忍婶不能忍的范畴，完全无关嘛，不属于人格侮辱。他能感受到对面道人的那种认真，似乎真的传授了他什么江湖秘术，当然仪轨有点缺德，抽嘴巴这种事情，如果改成念诵咒语，他能更喜欢一些林林总总，仅此而已。 未来会发生一些事情，有些事情的因果开始于这三个巴掌。然而此时此刻，两人更关注的还是这种融洽的氛围，不在于那俩荤菜或是酒精催化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某种传承水奶交融地发生交替，历史，如果说历史在这里开始拐了一个小弯，这个结论无疑是荒诞不经，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冥官地狱火。 阴阳两极剑。 最粗糙仙侠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在现实社会中出现，方安歌并没有上当受骗的觉悟，他喜欢当下这种微醺的氛围，即便这是江湖骗术，那也是一种衣钵传承；信仰的力量是可怕的，伟大的，能够支撑一个人去做点什么，在死刑判决执行之前?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罗棋是个奇葩。某种程度上讲，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只有奇葩才能生存。 女人收到玫瑰后会做什么？可能每个女人的反应都不同。罗棋的反应是这样的，某天闲着没事，注意，是某天，在收到玫瑰后的某一天，她给玫瑰拍摄了照片，然后又给玫瑰做了一个小切片，在显微镜下研究这个小切片的同时，顺便把玫瑰图片发到网上做图片对比。 搜索引擎对比结果很快出来，这种玫瑰名叫朱丽叶，一束花原产价值超过3000万。她自动过滤了原产两字，赵平应该有点钱，但不至于这么有钱。她继续寻找，然后发现了国产仿品，哇塞，价格也很贵，有可能超过20万。 顿时，心花怒放。 嗯，赵平这人还行，看着挺稳重的。送这么贵的花，一方面证明对自己的重视，另一方面说明他私德还有待验证，泡妞如此老道无疑就是渣男。 开心。罗棋的内心是雀跃的。爱与被爱，都是世间最美好。 接下来发现玫瑰切片有微量的辐射反应。 辐射？ 辐射！ 当时她迟钝了几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不知不觉中有了些雾水。她拿起手机给赵平打电话，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身体现在怎么样？有什么反应？都吃的什么药？” “你怎么知道的？”赵平有些奇怪，这事应该是保密的。 “你身体怎么样？” “专家组还没有给出意见。” “大概？” “三个月或者一年，我努力一下，更长时间也有可能。”赵平知道她想问什么，并没有隐瞒，而是选择实话实说。 “过两天咱俩把婚结了。”罗棋说道，“这是祈使句，不是疑问句。我说的你能听懂？” 电话那边顿时陷入死死的沉寂。 “说话！哑巴啦！”罗棋怒吼道。她的声音在这一刻完全破音，有一种撕扯后的变态。 声音很大，甚至引得门外的自动防卫机器人启动了高级防御状态。 “要我说什么？” “说：我愿意！” “你特么说不说？！！！” “我愿意” “你打申请结婚报告，你是男的你申请。明天打完报告，请个假，第一时间来基地。我给你检查一下，兴许还能抢救一下。” 赵平知道罗棋在生命学领域的造诣，没有推辞，说了声好的。放下电话，觉得有些难为情，不是因为被逼婚，而是他现在被全国最好的医疗专家包围了，怎么跟他们解释，救命这种事情，你们都是废物，最后还要靠我老婆？ 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有合理的解释。 我老婆要架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了赵平嘿嘿傻乐一会儿，继续埋头演算。窗外月色朦胧，半夏微凉。 罗棋当晚就找了徐昌明院士，把赵平的情况做了汇报，希望通过徐院士，能把赵平“固定”在基地一段时间。 赵平在龙格尔峰遭遇强核辐射，甚至惊动了元首。元首办公室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然而赵平本人并不怎么配合，与此同时，他也在争分夺秒，“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他参与的三个项目数据。这三个项目，都与国防科技相关，意义重大。 他必须要在生命终止前，推演出相关数据，至少是证明相关研究方向的正确性。 但是现在他遭遇了一个严重的障碍，医生不允许他这么拼命。 用护士长的话说，赵院士，您要再这么熬下去，我们都得被辞退。 正好罗棋的电话打来。他骤然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皋兰山基地他去过，那里还有一个方便性，就是可以调用领域研究院的算力，尽管条件比燕京差的多，但是现在没有人敢给他提供算力，这是政治问题，立场问题，如果赵平出了意外，尽管这种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毕竟他遭遇的不是一般的强核辐射，可是如果他发生意外的时候，是倒在跟自己相关的项目上，那真的是政治问题这种情况下，怎么还可以让他忘我工作？ 元首办公室的指示，谁敢违抗。 结婚，然后在皋兰山基地调用领域研究院算力，争取把这三个项目搞出点名堂，赵平瞬间就做出了这个令自己满意的决定。 其实结婚未必真的进行，罗棋还有大把未来，这个决定太冲动。但这真的是个绝妙的主意，只有结婚这个名义，才有可能从燕京301特护病床走出去。 赵平躺在床上兴奋不已。他看了下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四十分。犹豫了半秒钟，还是给罗棋打了电话。 不出所料，罗棋还在实验室，没有休息。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赵平关切地问道。 “有事说事。这会儿没功夫跟你磨叽，有个对比数据要做。” “那什么，你得争取让我去金城。” “什么去金城？” “结婚啊。” “我去燕京不一样吗？你现在啥情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必须去金城。” “不然呢？” 赵平一下噎住了。是啊，不然呢？ “我在燕京有实验室，设备齐全，你打申请报告，我这边忙完马上就过去，两三天的事情，这两三天你能坚持住不死吗？” “能。” “早点休息，挂了。” “别，先别挂。罗棋你听我说，我现在需要去金城，因为手上还有一些研究工作，马上就有头绪了，我需要你帮我，我要用你那边的算力，明白吗？真的非常重要。” 罗棋在电话中沉默。 “帮我个忙。罗棋，帮我个忙。老婆，帮帮忙。” 老婆俩字的杀伤力巨大，罗棋瞬间屈服了。 “这是临终愿望吗？” “是。” “那你来。我明天找下徐院士，跟他商量一下。算力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罗棋第二天找了徐昌明院士，把赵平的情况做了汇报，希望通过徐院士，能把赵平“固定”在基地一段时间。 “我给他延缓生命，作为报答，我让他优先完成咱们q1102星项目，您看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听了罗棋的一番话，徐院士尚未在震惊中脱离出来。赵平的所作所为，让老同志痛心不已。又不是下一秒地球就要灭亡，除了他赵平世上就没有了救世主，怎么可以这么鲁莽？徐昌明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往嘴里含了片速效救心丸。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老同志痛心疾首！ “他要算力干什么？你告诉我他要算力干什么？”徐昌明没忍住，又开始激动起来，“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工作有这么重要吗？国家不需要你们这样做，小罗你懂吗？不需要。这是无谓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的牺牲！” “我知道”罗棋拉过老院士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哄着老头，“他现在不也知道错了吗？您放心，他还有救，我想了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把他冷冻起来，抽取记忆，这样可以把一些关键工作上的损失降到最低，至少他的思路对后来者还是有帮助的。记忆抽取这一块，技术也相对成熟了。治疗方面，干扰素选定、分子靶向治疗，或者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我的水平都拿的出手。” “关键是心情，他如果到皋兰山基地，每天有我照顾，心情会好很多，这对治理帮助也很大，至少不会因为心情原因导致内分泌紊乱。” “屁。” 徐院士的结论简短有力。 “他为了一块材料都这么舍命，真要到了咱们这边，你能保证他配合治疗，按时休息？不可能的事情，赵平那个人，不是你能说服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是配合他还是配合医嘱？” “当然是配合医嘱。” “这话谁说我都信，你说了我是不信的。” 罗棋没吭声。她开始掉眼泪。眼泪唰一下就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徐老头顿时懵住了。 徐老头不知道的是，掉眼泪是罗棋的绝活。 徐昌明答应向部委请示，要求让赵平来金城修养治疗。这个事情没法打报告，怎么可以榨干革命同志最后一滴血，只能是动用私人关系。 分节阅读 一个星期后，赵平顺利来到了金城皋兰山基地。随行的还有一个五人医疗专家组，另外还有两个工作秘书。 罗棋与医疗专家组开了几次碰头会，基本掌握和了解了赵平目前的身体状况。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核辐射导致的急性白血病发作比想象中严重的多，全面的白血病i资料也佐证了这一点。 双方争议的一点，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主要是针对慢性白血病，对于急性白血病疗效不大。罗棋的治疗思路有些吓人，她想通过一次基因优化手术，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基因优化手术对于病人的身体状况要求较高，以赵平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率是下不了手术台。 关键是疗效，第七宇宙提供的一些原材料制成的基因优化药物，在dna匹配度上有很大偏差，赵平是已经做过三次基因优化手术的人，第四次成功的可能性也十分渺茫。 目前来说，匹配度最好的药物是用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的某些活性肌体组织。但是反物质生命体具化以后，无论采取什么样的保留措施，都很难保存三个月以上。 赵平在龙格尔峰探测的反物质生命体残骸是最后的第四宇宙生命体，并且没有活性肌体组织存在。 那玩意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这次击杀气龙行动，如果顺利的话，可以采集一些生物肌体，或许能够用的上。 这不算是私活，但赵平强烈反对向执行任务的战士提任何附加要求。 其实罗棋也很清楚，在反物质湮灭子弹的威力下，气龙最大可能是被完全汽化，不可能有什么遗留存在。 但是，万一呢？ 方安歌与张师傅，就是承载这个希望的所在。罗棋不能要求“暗夜之虎”做什么，所以找了方安歌与张师傅，把赵平的情况向两人讲了一遍。 方安歌一点没含糊，立马昂着脖子，说了一句：“行！” 张师傅没吭声，像看傻逼似地看了看方安歌。大嘴巴子还是传少了。他可以答应，但是能不能做到，只能看天意。?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罗棋是个奇葩。某种程度上讲，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只有奇葩才能生存。 女人收到玫瑰后会做什么？可能每个女人的反应都不同。罗棋的反应是这样的，某天闲着没事，注意，是某天，在收到玫瑰后的某一天，她给玫瑰拍摄了照片，然后又给玫瑰做了一个小切片，在显微镜下研究这个小切片的同时，顺便把玫瑰图片发到网上做图片对比。 搜索引擎对比结果很快出来，这种玫瑰名叫朱丽叶，一束花原产价值超过3000万。她自动过滤了原产两字，赵平应该有点钱，但不至于这么有钱。她继续寻找，然后发现了国产仿品，哇塞，价格也很贵，有可能超过20万。 顿时，心花怒放。 嗯，赵平这人还行，看着挺稳重的。送这么贵的花，一方面证明对自己的重视，另一方面说明他私德还有待验证，泡妞如此老道无疑就是渣男。 开心。罗棋的内心是雀跃的。爱与被爱，都是世间最美好。 接下来发现玫瑰切片有微量的辐射反应。 辐射？ 辐射！ 当时她迟钝了几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不知不觉中有了些雾水。她拿起手机给赵平打电话，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身体现在怎么样？有什么反应？都吃的什么药？” “你怎么知道的？”赵平有些奇怪，这事应该是保密的。 “你身体怎么样？” “专家组还没有给出意见。” “大概？” “三个月或者一年，我努力一下，更长时间也有可能。”赵平知道她想问什么，并没有隐瞒，而是选择实话实说。 “过两天咱俩把婚结了。”罗棋说道，“这是祈使句，不是疑问句。我说的你能听懂？” 电话那边顿时陷入死死的沉寂。 “说话！哑巴啦！”罗棋怒吼道。她的声音在这一刻完全破音，有一种撕扯后的变态。 声音很大，甚至引得门外的自动防卫机器人启动了高级防御状态。 “要我说什么？” “说：我愿意！” “你特么说不说？！！！” “我愿意” “你打申请结婚报告，你是男的你申请。明天打完报告，请个假，第一时间来基地。我给你检查一下，兴许还能抢救一下。” 赵平知道罗棋在生命学领域的造诣，没有推辞，说了声好的。放下电话，觉得有些难为情，不是因为被逼婚，而是他现在被全国最好的医疗专家包围了，怎么跟他们解释，救命这种事情，你们都是废物，最后还要靠我老婆？ 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有合理的解释。 我老婆要架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了赵平嘿嘿傻乐一会儿，继续埋头演算。窗外月色朦胧，半夏微凉。 罗棋当晚就找了徐昌明院士，把赵平的情况做了汇报，希望通过徐院士，能把赵平“固定”在基地一段时间。 赵平在龙格尔峰遭遇强核辐射，甚至惊动了元首。元首办公室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然而赵平本人并不怎么配合，与此同时，他也在争分夺秒，“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他参与的三个项目数据。这三个项目，都与国防科技相关，意义重大。 他必须要在生命终止前，推演出相关数据，至少是证明相关研究方向的正确性。 但是现在他遭遇了一个严重的障碍，医生不允许他这么拼命。 用护士长的话说，赵院士，您要再这么熬下去，我们都得被辞退。 正好罗棋的电话打来。他骤然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皋兰山基地他去过，那里还有一个方便性，就是可以调用领域研究院的算力，尽管条件比燕京差的多，但是现在没有人敢给他提供算力，这是政治问题，立场问题，如果赵平出了意外，尽管这种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毕竟他遭遇的不是一般的强核辐射，可是如果他发生意外的时候，是倒在跟自己相关的项目上，那真的是政治问题这种情况下，怎么还可以让他忘我工作？ 元首办公室的指示，谁敢违抗。 结婚，然后在皋兰山基地调用领域研究院算力，争取把这三个项目搞出点名堂，赵平瞬间就做出了这个令自己满意的决定。 其实结婚未必真的进行，罗棋还有大把未来，这个决定太冲动。但这真的是个绝妙的主意，只有结婚这个名义，才有可能从燕京301特护病床走出去。 赵平躺在床上兴奋不已。他看了下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四十分。犹豫了半秒钟，还是给罗棋打了电话。 不出所料，罗棋还在实验室，没有休息。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赵平关切地问道。 “有事说事。这会儿没功夫跟你磨叽，有个对比数据要做。” “那什么，你得争取让我去金城。” “什么去金城？” “结婚啊。” “我去燕京不一样吗？你现在啥情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必须去金城。” “不然呢？” 赵平一下噎住了。是啊，不然呢？ “我在燕京有实验室，设备齐全，你打申请报告，我这边忙完马上就过去，两三天的事情，这两三天你能坚持住不死吗？” “能。” “早点休息，挂了。” “别，先别挂。罗棋你听我说，我现在需要去金城，因为手上还有一些研究工作，马上就有头绪了，我需要你帮我，我要用你那边的算力，明白吗？真的非常重要。” 罗棋在电话中沉默。 “帮我个忙。罗棋，帮我个忙。老婆，帮帮忙。” 老婆俩字的杀伤力巨大，罗棋瞬间屈服了。 “这是临终愿望吗？” “是。” “那你来。我明天找下徐院士，跟他商量一下。算力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罗棋第二天找了徐昌明院士，把赵平的情况做了汇报，希望通过徐院士，能把赵平“固定”在基地一段时间。 “我给他延缓生命，作为报答，我让他优先完成咱们q1102星项目，您看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听了罗棋的一番话，徐院士尚未在震惊中脱离出来。赵平的所作所为，让老同志痛心不已。又不是下一秒地球就要灭亡，除了他赵平世上就没有了救世主，怎么可以这么鲁莽？徐昌明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往嘴里含了片速效救心丸。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老同志痛心疾首！ “他要算力干什么？你告诉我他要算力干什么？”徐昌明没忍住，又开始激动起来，“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工作有这么重要吗？国家不需要你们这样做，小罗你懂吗？不需要。这是无谓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的牺牲！” “我知道”罗棋拉过老院士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哄着老头，“他现在不也知道错了吗？您放心，他还有救，我想了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把他冷冻起来，抽取记忆，这样可以把一些关键工作上的损失降到最低，至少他的思路对后来者还是有帮助的。记忆抽取这一块，技术也相对成熟了。治疗方面，干扰素选定、分子靶向治疗，或者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我的水平都拿的出手。” “关键是心情，他如果到皋兰山基地，每天有我照顾，心情会好很多，这对治理帮助也很大，至少不会因为心情原因导致内分泌紊乱。” “屁。” 徐院士的结论简短有力。 “他为了一块材料都这么舍命，真要到了咱们这边，你能保证他配合治疗，按时休息？不可能的事情，赵平那个人，不是你能说服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是配合他还是配合医嘱？” “当然是配合医嘱。” “这话谁说我都信，你说了我是不信的。” 罗棋没吭声。她开始掉眼泪。眼泪唰一下就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徐老头顿时懵住了。 徐老头不知道的是，掉眼泪是罗棋的绝活。 徐昌明答应向部委请示，要求让赵平来金城修养治疗。这个事情没法打报告，怎么可以榨干革命同志最后一滴血，只能是动用私人关系。 分节阅读 一个星期后，赵平顺利来到了金城皋兰山基地。随行的还有一个五人医疗专家组，另外还有两个工作秘书。 罗棋与医疗专家组开了几次碰头会，基本掌握和了解了赵平目前的身体状况。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核辐射导致的急性白血病发作比想象中严重的多，全面的白血病i资料也佐证了这一点。 双方争议的一点，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主要是针对慢性白血病，对于急性白血病疗效不大。罗棋的治疗思路有些吓人，她想通过一次基因优化手术，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基因优化手术对于病人的身体状况要求较高，以赵平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率是下不了手术台。 关键是疗效，第七宇宙提供的一些原材料制成的基因优化药物，在dna匹配度上有很大偏差，赵平是已经做过三次基因优化手术的人，第四次成功的可能性也十分渺茫。 目前来说，匹配度最好的药物是用第四宇宙反物质生命体的某些活性肌体组织。但是反物质生命体具化以后，无论采取什么样的保留措施，都很难保存三个月以上。 赵平在龙格尔峰探测的反物质生命体残骸是最后的第四宇宙生命体，并且没有活性肌体组织存在。 那玩意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这次击杀气龙行动，如果顺利的话，可以采集一些生物肌体，或许能够用的上。 这不算是私活，但赵平强烈反对向执行任务的战士提任何附加要求。 其实罗棋也很清楚，在反物质湮灭子弹的威力下，气龙最大可能是被完全汽化，不可能有什么遗留存在。 但是，万一呢？ 方安歌与张师傅，就是承载这个希望的所在。罗棋不能要求“暗夜之虎”做什么，所以找了方安歌与张师傅，把赵平的情况向两人讲了一遍。 方安歌一点没含糊，立马昂着脖子，说了一句：“行！” 张师傅没吭声，像看傻逼似地看了看方安歌。大嘴巴子还是传少了。他可以答应，但是能不能做到，只能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