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锦鲤:我靠拼夕夕娇养了禁欲摄政王》 第1章 穿书了? “呜呜……阿娘,你醒醒啊,爹爹已经不见了,你不能再扔下我们啊!” “阿娘……你不要死,小墨以后会好好听话的,阿娘再睁开眼看看小墨好不好……”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宋家的堂屋里,小雨和小墨两姐弟趴在床边,拽着一个女子,哭得撕心裂肺。 江溪就是被这哭声给吵醒的,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量的空气就疯狂地涌入了她的肺部。 “咳咳咳!咳咳!” 她猛地坐起,整个人咳成了一团,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满是脏污的农院破屋?潮湿冰冷的土炕?两个身穿古装的小孩? 什么情况? 江溪表示有点懵。 她记得自己发动了所有认识的人,为拼夕夕砍一刀那仅剩的0001元,奋战了整整24个小时,最后身心俱疲昏睡了过去…… 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呀!阿娘,阿娘你醒了,你没死,太好了,我就知道……” 看到江溪醒了,原本哭的稀里哗啦的小雨,脸上瞬间高兴了起来,可这高兴也只是维持了眨眼间,身子又暗暗退缩了一下,仿佛对她本人十分害怕似的。 江溪好不容易爬起半个身子,撑在地上把气息补足,看着眼前身穿古装的两个小豆丁,想要问点什么,却感觉喉咙处火|辣辣的疼。 “能……能给我口水喝吗?我喉咙好疼……” 许是终于确认了江溪确实没死,两个孩子惊惧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 小墨瘦巴巴的小手端着一个黑黢黢的破水瓢,递到了江溪的面前。 她低头一看,感觉自己的头更晕了。 “就没有个干净点的水碗吗?” “家里……没有水碗。”小墨咬唇说着,显然对她还是有些怕。 好,当她没问。 江溪抚了抚额,咬牙闭气地把把水一口闷进肚子,院外却响起了一个男人边说话边推大门的声音。 “这疯婆娘整天说自己是个大小姐,长的细皮嫩肉,眼界却不开阔,她男人都进深山死翘翘了,伺候伺候老子怎么了!还他妈瞎挠!” 话音刚落,孟老大狠狠啐了一口,“要不是这死娘们挠了老子的脸,老子也不能失手把她掐死。” 随着孟老大的声音,江溪的脑中一阵恍惚,一堆陌生的记忆疯狂涌入了脑海。 她竟然,穿书了。 穿的还是一本名为《落凤为皇》的小说中,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此处是大晋朝齐河郡的一处偏远村落,名为旮旯村,原主本是江家的嫡出大小姐,却被人迫害,硬是被人牙子转卖到了此处。 买她的人,叫宋云——是一个在原主印象中连潘安宋玉都比不了的美男子。 而面前的两个小豆丁就是宋云的孩子,至于是跟谁生的,书中未提,她也不清楚。 这原主整天垂涎美色不思进取,尽管江溪对她的荒唐为人有点心理准备,但一触碰到回忆中,那些沉迷于宋云的颜值,日日想方设法强上人家被拒的画面,江溪还是被惊的差点吐血。 果然够色!不过还好,这“色”只针对宋云一人。 刚才原主就是因为反抗孟老大用对其强,被孟老大给掐死了。 可现在,这孟老大竟然连“尸体”都不放过,还敢回来! 江溪来不及感慨,门外的声音已是近在咫尺。 “死娘们确实嫩,就算是尸体也够玩了,这回那两个孩子要是他妈的还敢叫,老子就把那女娃娃也办了!” 这畜生,竟然连孩子也不打算放过! 江溪暗自咬牙,眸间一抹精光射出,捏着水瓢的手指,也泛起了青白。 她从地上蓦地站起开门,因为太过气愤,那原本就破旧的木门被她摔的哐当一声。 “你你你……”孟老大乍然看到“诈了尸”的江溪,惊退中当场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他显然是个胆大的,定睛打量了江溪几眼,确定她是个活人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癞笑挑眉道。 “哎呀,你个小娼妇,命还挺硬!看来老子也不用奸尸了,来,咱俩好好快活快活!”说罢,抬起爪子就往江溪的胸上摸去。 原主虽浑,却武力不足,孟老大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这般胆大。 但江溪可不是原主,在前世,跆拳道拳击散打她样样不差,对于孟老大,她还真不看在眼里。 何况之前还被拼夕夕的破套路给耍了整整一天,江溪肚子里本就窝了一堆火,如今遇上原主这事,也正好撒撒气! 【嘀——选定宿主,系统正在绑定中……】 此时,一道欢快的机械女音出现在江溪的耳中,可眼下江溪根本顾不得其他,也就没有在意。 “你特么才娼,你全家都娼!” 她怒目瞪着孟老大,手中的破水瓢狠力砸出,嘭的一声在孟老大头上爆开了花。 还没等孟老大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脚,直接把他从堂屋门前踹飞了出去。 “啊——!” 江溪身形快速,孟老大的哀嚎声才刚溢出喉咙,便已然又到了他的眼前。 左脚一抬,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了下去。 全程没有一点缓式,动作十分的干净利落。 “咔!” “噗!” 孟老大接连遭受重创,肋骨生生折断,当场就喷出了一口陈年老血。 就古代这医疗条件,他一时半会要想再当个健康的正常人,怕是难了。 “在这旮旯村里,我夫君宋云虽是个小猎户,却待你们不薄,凡是你们借的,哪怕他自己都吃不饱,对你们也是绝无二话。可如今他多日未归,你们又做了什么!” 这是原主的情绪,如今也是江溪的。她越说越气,脚下用的力气更大,孟老大眼看着翻了白眼。 “狼心狗肺之人,滚!别让你的黑血污了我的院子!” 杀了他不难,但这种人的血只会脏了她的手。活生生的受罪,才是他们这种人该得的恶果! 见江溪胜了,两个小豆丁也激动起来,一个拿了藤条,一个抓了镰刀,跟在孟老大的身后就是一通乱砍。 “滚!滚!滚出我们家!” 孟老大显然没想到一向能惹不能打的江溪,不但没被他掐死,还突然这么厉害了。 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已经废了。就算他再大的胆子,此刻也已吓的面无血色。 得了令的孟老大尽管疼得鬼哭狼嚎,再也顾不上停留,在地上拖着身子很快爬了个没影。 剩下院子里的小雨和小墨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赶紧趁热打铁壮着胆子对江溪说道。 “阿娘……你、你带我们去山上找找爹爹!他已经十天没回来了,爹爹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过!” 第2章 拼夕夕系统绑定成功 十天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传闻这卧虎山里不仅有豺狼虎豹,更是悍匪横行。 那山体虽大,可即便没遇上猛兽,被那巡逻的山匪抓住了,也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来,所以这么久未归,众人猜测宋云早已死掉了。 不过江溪虽然刚刚醒来,因为知晓书中剧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对于宋云的生死,她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这原主虽然炮灰,她的相公宋云,可是一点都不炮灰,还是书中妥妥的大反派。 如今重要剧情都还没展开,他又怎么会死? 没有记错的话,宋云这次出门,不但获猎颇丰,还中途救过一位重要人物,为他以后的崛起,打下了十分坚定的基础。 “你爹爹他福泽绵长,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那爹爹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尽管心中忐忑,但听到如此消息,小雨的眼睛还是明显亮了一下。 之前原主好吃懒做,虽说是被宋云买回来带孩子的,可两个孩子大部分时间也还是宋云带着。 这几天,宋云已死的传闻早已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两个孩子的心里肯定也不好过。 “嗯……小雨和小墨吃完饭乖乖睡一觉,醒来的时候爹爹就能到家了。” 面对小雨的期待,江溪沉吟了片刻,眉眼弯弯地安慰道。 “咕噜~”这时一阵尴尬又迫切的雷声从小墨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折腾了一天,此时已经是夕阳余照,三个人肚子里还一口食都没有,倒也不怪小墨扛不住了。 就算是江溪也已经是饿得发慌。 可这肚子一叫,小墨就紧张了。 不为别的,原主平素里脾气暴躁,两个孩子都被她打怕了,爹爹要是不在家,有吃的都得先紧着她,谁还敢向她要吃的呀! “阿娘阿娘,你别生气,小墨去地里自己找点吃的。”小墨急匆匆地说罢,转身就要逃。 江溪叹了口气,也不多说,拉住小墨,“阿娘来给你们做。” 她做?她几时不抢着吃就算好的了,现在竟然还要做饭给他们吃了? 小墨和小雨一听,大眼瞪小眼的多少有点不敢置信。 江溪也不多说,赶紧安顿了他们,转身就往灶房走去。 可这家里没米没粮,就算是巧妇也难为。 正当江溪一筹莫展之际,那熟悉的机械女音却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叮~拼夕夕系统绑定成功!】 what?!拼夕夕?系统?这是在古代,怎么可能有…… 江溪猛地睁大了双眼,难道她也有金手指?! 像是在回应江溪的疑问一般,耳畔的机械女音再度响起。 【叮~恭喜您登录拼夕夕系统,新用户签到成功!恭喜您获得十文现金~】 十文现金?江溪一想到前世自己那始终差了0001没能提现的800元,整个人就是一抽抽。 哗啦! 江溪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清脆的振颤音过后,就觉得有东西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 【拼夕夕现金已到账~】 啊这…… 江溪震惊万分的低头看着手上躺着的十枚铜板,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还真的是……铜钱! 江溪张开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就听那系统提示音说道: 【宿主当前等级:1级】 【累积消费金额:0】 【可用余额:十文】 【解锁功能:夕夕买菜】 “夕夕买菜?”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打开夕夕买菜!” 江溪在脑海中激动地喊道。 眨眼间,罗列整齐的各种蔬菜米面肉的图片带着相应的价格,就展现在了江溪的脑中。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细腻晶莹的精盐,绵软柔顺的卫生纸,甘蜜盈泽的白砂糖…… 她都想要! 江溪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可她正要选择,一个十分喜庆的弹窗却蹦了出来: 【开启首个系统功能,系统赠送新人礼】 【九文钱秒杀特异属性盲盒(盲盒开启条件:需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爽感度五颗星的装叉打脸两次),是否下单?】 新人礼还要花她九文钱?!还是个现在打不开的盲盒? 拼夕夕的尿性果然依旧…… 不过装叉打脸这事,江溪表示她最喜欢了,“下单。” 【属性盲盒已绑定,一天后任务完成则开启盲盒,宿主累积消费金额:九文,可用余额:一文。】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江溪刚到手的铜板就像凭空消失了九个一般,只还剩一枚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盲盒这东西虽然有赌的成分,不过可以获得特异属性,还能够畅快地打脸虐渣,江溪觉得这钱花的,值! 秒杀完成后,那新人礼界面也随之消失不见了,买菜的界面再次出现在了江溪脑中。 可如今,琳琅满目的商品已经无法能够让江溪感到那种原始的兴奋,她看着手上那仅剩的一文钱,默默选择了三斤杂粮面。 无论如何,两个孩子还在等她,而她自己此时也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把肚子填饱才是最大的正经事。 江溪付完钱后,可用余额变成了0,手上也拿到了沉甸甸的杂粮面,不过系统已经升到2级了。 只不过,除了级别栏显示已经改变,其他的却没有任何变化。 如今她就等自己完成装叉打脸任务后,看看那特异属性到底是什么了。 江溪没有再多停留,赶紧关闭了页面,准备起餐饭来。 此时正值春日四月,榆钱正盛时,宋家的院子旁两棵榆树也已是十分繁茂。 江溪用自己的衣服兜着,摞下几把榆钱,去皮萼洗净,跟杂粮面合着水搅拌在了一起,做了一大锅榆钱窝窝头。 这是目前能做出来的最快最能顶饱的吃食了。 没过多久,灶房里便传出来了一阵热气腾腾的扑鼻清香。 江溪一抬头,见两个孩子早已被香味引来,排排站在厨房的门前,一边巴望着一边咽口水了。 “来,吃,小心烫。” 江溪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窝窝头,找个树叶托着递给了他们。 只是她人还没弯下腰,两个孩子便狼吞虎咽地把手中的窝窝头吃完了。 刚出锅的窝窝头,就是大人拿着都觉得十分烫手,可两个孩子却饿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番景象,看的江溪眼眶子都有些发酸。 “小墨还是第一次吃阿娘做的东西,阿娘做的真好吃。” 小墨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砸着嘴,眼睛却还是直往锅里瞅。 “好,好吃就多吃点。阿娘以后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再也不让小墨和小雨饿肚子。” 江溪强忍着泪水又给他们分别拿了一个窝窝头,可两个孩子吃完了还要再吃,江溪却不拿了,只是用杂粮面又做了些薄薄的粥汤。 不是窝窝头没有了,只是孩子饿了许久,一次吃太多反而不好。 饿肚子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江溪却见小雨一边喝着粥,一边时不时地抬眼看她。 这孩子年纪大些想的也多,江溪反倒是不急了。 “我们睡一觉,爹爹真的就能回来了吗?”小雨拖着时间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最终还是没忍住地开了口。? 第3章 惹上王家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宋云这个棉袄倒是真的很暖。 江溪思考了下书中的情节,算了算时间上也已经差不多了,安慰道:“那是当然,只要你们好好听话睡觉,他肯定就回来了。” 小雨和小墨一听,赶紧把嘴一擦麻溜地爬上了床。 江溪自穿越而来,忙到现在也已是浑身乏力,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天刚放亮,江溪和两个孩子就被大门外十分激烈的拍门声给吵醒了。 “江疯子,你个臭不要脸的,给老娘滚出来!打了老娘的男人,你他|妈的倒是睡得挺安稳!” 这声音跟个破锣一样,辨识度极高,正是孟老大的媳妇林氏。 大清早的更是声传五里,就连左邻右舍也很快披着衣服,纷纷出门来看热闹。 江溪站在门前,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是要她装x打脸吗?这不就来了。 “呦!这不是孟家嫂嫂嘛?咋大清早的就来找人家寡妇门上的麻烦了,你好歹沉住气,等太阳出来了再说。” 就这一会儿,便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一步一扭地轻摇小扇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为什么要等太阳出来的,我一刻也等不了,今天不扒了她的皮,老娘全家都跟着她改姓江!” 这下不仅江溪兴奋地满面红光,林氏也不遑多让。 她一见村东王氏也来了,脸上的气势登时就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王氏对宋云有意思,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 想当年,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就整天在宋云面前搔首弄姿,奈何宋云宁愿娶一个来历不明好吃懒做的疯婆娘,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如今宋云不在了,王氏心里的醋意藏了这许久,她又岂能轻易放过江溪? “她把自己男人都克死了,多晦气呀!站她家门口我都觉得一股子倒霉味,不得让太阳好好晒晒?”王氏小指微翘,用团扇掩着鼻子皱眉说道。 “啧!还是王家妹子说的对。”林氏一拍大腿,竟像有几分当真,赶紧往后边退了两步。 “不过无论如何,姓江的贱妇打了我男人,老娘就决不让她好过!” 一想到孟老大躺在床上那惨样,林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号起丧来,“我的娘吔!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好的男人,江贱人说打就打,现在俺男人是连动都动不了了哇!” “我滴个老天爷呀!这个世道还有没有良……” “闭嘴!” 林氏刚哭到一半,正要准备高潮部分,眼前的柴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了,那气势汹汹站着的,哪还是之前那个缩头缩脑的江溪。 只见她眼神清明,秀眉微扬,浑身上下隐隐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端的是骇人! 林氏怔愣了一下,但眼神旋即瞟到旁边的王氏,转眼间就再次有了主心骨。 “你个臭婆娘,声音再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贱寡妇,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啊!敢打我男人,老娘我……” “啪!” 林氏被打的有点懵,她捂着左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江溪。 她男人打架是把好手,连带着她在村里也从来不吃亏,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江溪这个疯婆娘给打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江溪你个死寡妇,你敢……” “啪啪!” 林氏刚开口,左右两边又接连挨了两巴掌。 这下她也不敢大意了,从地上蹭的一下蹿起来,拔腿就躲到了王氏的身后。 “江溪你个疯子,大庭广众的,你、你就打人!”林氏双手捂脸,缩得跟个鹌鹑似的,仍想挽回点面子。 “打人?你们谁要是再敢诅咒我夫君,我不仅打人,我还要打的你老母都不认识!” 江溪把袖子一撸,半眯着眼将围着院子看热闹的人扫视了一圈。 这几日传宋云死了的,可不止林氏一人,她这句话就是要警告这些人,以后少嚼舌根子。 “呵!”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从人群中逸了出来,正是王氏。 “贱人就是贱人,这辈子也上不了台面。你男人死了,还不准别人说,难不成就凭你撒泼打滚就要夺了别人的嘴?” 王氏轻摇着手里破旧到起了毛边的小团扇,白眼翻出天际地展示着她的傲娇。 她非常断定,凭着自己身后强大的背景,江溪就算打死十个林氏,也绝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你脑袋上长的那对耳朵是个摆设?我刚才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到,对?” 江溪一字一顿地说着,脚步缓缓走到了王氏面前。看着这张满是肥肉的脸,以往她偷偷欺负原主的种种行径,像放加速电影一般闪过了江溪的脑海。 江溪袖中的拳头渐渐握紧,可王氏却仍旧自顾自地仰头嘲讽着。 “我就是说了,你还怎么滴我,一家子穷鬼烂命的,寡妇,你就是个寡妇!我……噗!” 众人只听着王氏尖锐的嗓音抖然停止,再定睛时,却只见江溪站在一边甩了甩手腕,那刚才还破口大骂的王氏却早已昏了过去。 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小团扇,躺在地上血迹斑斑,旁边整整齐齐躺着八颗牙齿。 这…… “哎呦,宋云家的,这王氏可不能随便打呀,她……” 见到这场面,李大娘好心拉住江溪低声劝道:“她跟城里的王家可是祖上有亲,咱小老百姓家的可惹不起呀!” 齐河郡王家,算是个富甲一方的大户,不仅垄断了镇上的皮毛盐务等生意,名下还经营着酒楼茶肆。 掌握了一方经济命脉,自然可以横行霸道。 如今就算是县太爷有令,那也得先问一问王家的意思才敢颁布。 是个名副其实无人敢惹的硬茬子。 不过这所有人都怕的王家,江溪可不怕。何况王氏也不过是王家的一个远房旁支,敢诅咒她罩的人,就算是王家大小姐来了,她也照样给她打掉牙! “无妨,王家日后若是给这样的人出头,那只能说明他们也是些白痴!” 看着江溪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李大娘又急了,“哎哟,你这个孩子咋不听劝啊!那王家再跟她旁支远亲,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若是她非要凭着王家势力跟你闹,就麻烦了!趁她还没醒,你还是赶紧带着孩子跑!” “跑?惹了王家的人,我看你能跑哪去!臭不要脸的,让你打我男人,这回遭报应了!” 好不容易从王氏的虎背熊腰下脱出一条腿来,林氏就幸灾乐祸地骂道:“江溪你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男人,还想逞能打人!这回我看你怎么嚣张!” 呵! “我劝你善良,我男人还活的好好的,你这么咒他,小心老天看不过去反噬给你自己。”江溪简直是有些无语。 “反你妹!你做什么美梦呢!穷鬼!死了男人确实容易想不开,但我也劝你一句,认清事实别说疯话!” 反正江溪已经惹了王家的人,又没男人给她撑腰,肯定没什么好下场,林氏也不怕了,把眉一挑,感觉自己刚才的气势又回来了。 “谁死了男人?你们都围在我家门前干什么呢?” 此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些许疑问,从人群外传来。 第4章 宋云回来了 “呀!这不是宋云吗?!” “天呐!宋云回来了!” 随着一段段惊讶声,围在宋云家的人群一层层散开,十分自觉地给那个男人让出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高大男子,肩上扛着一具硕大的狼尸,目光深邃地往院中缓缓行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眉眼,剑眉飞扬,眸如深海之心,远远一望,便觉得要沉醉其中。鼻梁高挺,一双薄唇微抿,雕刻在那如刀削斧刻般的脸庞上,令人见之忘俗。 “呦!这狼也太大了!怕不是狼王!” “我滴天爷咧!这得卖多少钱呀!” 村里除了宋云,还有几家猎户,他们虽然没猎到过狼王,但也知道其价值高不可攀。 宋云这哪是死在深山里了,这是要发了呀! 刚才那孟老大家的还骂人家什么来着?克男人?穷鬼? 这脸打的不要太快!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爬起来,刚撸好袖子准备大骂一场的林氏,就看着宋云如此收获满满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嘴巴张大到能塞下两个鸡蛋。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看着宋云卸下身上的猎物,反应了半天,林氏才喃喃道。 “哎呦!王氏怎么摔这了,宋云啊,你刚回来先休息着,我先把她送回去哈。” 村里有十分会察言观色的,赶紧帮江溪摘了麻烦,拖着地上的王氏就往宋云家的反方向走去。 废话,宋云平日一向大方,这回打了这么多猎物,他们谁不想占点便宜。 自然得巴结巴结。 至于王氏跟江溪的事以后想怎么处理,那可都是她们之间的事了,自己在宋云面前做了好人就够了。 “胡说八道,她是被江疯子打的,她不是自己摔……呜呜。”林氏还想再挣扎什么,可刚一开口,就被站在她旁边的几个村妇填了一嘴的臭袜子,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门前人影散去,李大娘对着江溪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也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装叉打脸x1,爽感度评估:五颗星,任务完成进度50。】 此时江溪听着脑海中适时响起的机械音,感觉这个世界又美好了许多。 特异属性啊,她离她的特异属性又近了一大步。 而另一边的宋云放了猎物,看着围着自己转个不停的两个孩子也甚是欣慰,可唯独对站在旁边的江溪,却有点避而远之的意思。 至于这份排斥,江溪倒也能够理解。 毕竟之前的原主整天里就想着怎么强上了他,如今没人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换了芯,宋云躲她,也实属正常。 不过她江溪是谁呀,她可是来自21世纪,满大街都贴着明星,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 虽然宋云这张脸,确实比他们还要帅那么一丢丢,但江溪自信,她也完全扛得住! “爹爹,你可回来了!”小雨显然很想一把抱住宋云,可眼睛扫过他身上的血,又不敢触碰。 “回来了,爹爹走了这许多天,你们受苦了,爹爹一会儿就给你们做……做饭吃……” 话还没说完,宋云高大的身子,咣当一声就倒了下来。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小雨着急。 不过,眼看着宋云倒下,江溪却一点都不惊讶。 “你爹他受了些伤,把他扶进屋歇歇。” 在书中,宋云这次回来后是伤了腿的,因为没有及时医治,还落下了病根。 所以在小说的后半段,宋云虽然是个人人惧怕的玉面阎罗,却始终有一条腿不良于行。 江溪走过去,扛起宋云高大的身躯,虽然因为身高原因,宋云的腿还拖拉在地上,但加上两个孩子的共同协力下,好歹也算是成功扶进了屋里。 山村之中没秘密,没多久,宋云晕倒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村子。 原本想要赶去他家分一杯羹的人,也暂时止住了脚步。 “哼,我就说江溪是个扫把星,你们偏不听,还拉我回来。看,宋云就算回来了也得被她克死!” 听着村里人的议论,林氏不禁喜从中来。 “就似!扫把星,看老娘我不弄死她!” 脸肿的跟面包似的王氏,叉腰倚在自家门口,嘴里漏风地骂道,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小资气质。 她之前没悄悄杀了江溪,那是给宋云留了面子,没想到,今日这疯婆娘竟然敢动手打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仇不报,她王海艳誓不为人! 从醒过来开始,她就已经使钱联络上了附近的恶霸,还告诉他们江溪长的如何前凸后翘细皮嫩肉,这会儿,那些人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一想到江溪烂到泥潭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王氏的心情就格外大好,她忍不住眉眼微扬,却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一阵抽抽。 …… 而此时的宋家,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江溪才总算是把宋云身上的伤口给清理了出来。 床前一盆盆的血水,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那是怎样的伤口啊,被生生撕裂的血肉外翻着,有些地方都已经深可见骨。 以他们现在的条件,别说是请大夫,就算是抓药都抓不起,也怪不得在书中宋云会因此废了一条腿。 不过遇上她江溪,倒也算是宋云命好。想她在没穿越之前,可是一个全科大夫,这点伤于她而言,简直小case。 “小雨小墨,你们拿着篮子,去外面拔些刺儿草来。” 江溪一边低头仔细查看着宋云的伤口有没有伤到筋骨,一边对着俩孩子说道。 这刺儿草在农村最是常见,却鲜有人知道,那是一味快速止血的良药。 只是江溪没想到,她随口的一个吩咐,却让一向稳以宋云为重的小雨当场就翻了脸。 “刺儿草?我爹爹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让我们出去拔草?你不是我们的亲娘,爹爹死了你还可以改嫁,亏我还以为你这两天变好了,你把我俩支出去,是不是要跑?” 小雨年龄大些,又是女孩,心思重,这江溪可以理解,只是江溪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想自己。 不过江溪向来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主,她深信,行动是应对这世上一切怀疑最好的良药。 “好,那你们在这看着他,我自己出去拔一些。” 她神色平淡地放下手中的棉布,便要起身出门,却见小雨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果然是见爹爹受伤就不要我们了!”? 第5章 女菩萨饶命! 江溪一阵无语,“你若不放心,可以跟着我,让小墨看着你爹就可以了。” 清者自清,没什么好说的,江溪随手找了个竹篮子和镰刀,出门便往村头走去。 此时正值春日,河边已是冰雪消融,两旁皆被灌溉的绿意盎然,刺儿草更是随处可见,江溪很快就采了一大篮子。 只不过,原本她出门时因着宋云的伤很是焦急,可这会儿,却打量着河边一人高的草丛,多少显的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爹爹他伤的那么重,你还故意在这拖延时间高兴成这样!” 看着江溪这般,小雨越想越气,冲上前去一脚就把江溪身侧的竹篮子踢了个底朝天,刚挖的刺儿草瞬间就洒了一地。 尽管如此,小雨却觉得仍不解气,双眼气的通红,指着江溪就要开骂,“我看你就是……啊!” 可小雨的骂声还没冲出喉咙,整个人就被江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到了身后。 “终于又可以装叉打脸了!” “砰!咔!” 江溪的话声刚落,小雨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听到了木棍打在人身上断裂的声音。 那击打声听上去十分沉重,可对江溪来说却很轻松,想当年,她学跆拳道和拳击的时候,在她手上碎过的木板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这种小木棍,不过是给她挠痒痒。 可小雨却惊了,刚才若不是江溪及时将她拉开,那一棍,就是打在她头上了。 这样狠的一棍下去,即便不死,她也得脱层皮! 至此,小雨胸中的一腔激流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是她的阿娘啊,是跟他们一起生活了许久的人,即便阿娘有时候人有些不着调,可说到底关键时刻还是会护着她的。 而她之前竟然怀疑她…… 小雨在歉意中惊魂未定,甫一回头,就又见一巴掌大的石块照着江溪的头顶招呼过去。 “阿娘小心!” 惊呼刚出,江溪已然脚下微动,预判般地身形一闪,那石块险险擦着她的身前落了下去。 只是石块在落到江溪腿边时,又被她抬起一脚反踢了回去。 “哐!” “嗷——!” 石块十分快准狠地砸向了草丛里,几个恶霸为了躲石块,蹭的一下从草叶中蹦了出来,其中一个躲避不及的恶霸被砸得嗷嗷叫。 而他们所在之地,正是方才江溪注视的那块草丛。 “你个臭娘们!当真是想找死是不是!” 捂着被打得青紫的脸,那恶霸从地上随手摸了块更大一些的石头,招呼着同伴再次往江溪的身上打去。 这等要人命的恶霸,小雨何曾见过,登时就吓得再次缩到江溪身后,呜呜哭了起来。 江溪一手护着身后的孩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黑白分明的眸球里一片冰冷。 她身形一矮,一个扫堂腿轻巧地绊倒了一片。 地上的恶霸们也搞不清是谁手里的石头砸了谁,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两个恶霸明显是练过的,虽然倒在了地上,也很快又爬了起来。 他们接了王氏的钱和消息,原本是想着先出手把江溪和她闺女打昏,再好好享受。 可至此,几个人才知道江溪不好对付,刚才显然是轻了敌。 如今再次出手,自然是都用上自己看家的本领,丝毫不想再给江溪留活口。 只见那恶霸钢拳紧握,人还未到便觉劲风扑面,这一拳若是打在旁边的树上,他们绝对有自信能给老树破层皮。 可处在两人拳风中心的江溪却静立在原地,连动都懒得再动一下。 “咔咔!” 连着几声清脆的折骨之声,两个恶霸的手腕都在江溪面前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们甚至都没看见江溪出手,只觉得在拳头靠近江溪的时候,一股力量以十分诡异的角度迸出,两个人的手就直接一路折到了腕子。 这下,另外几人的惨叫刚停,这两人的哀嚎瞬间又惊飞了村头二里地的鸟。 此时旁边就还剩了一人,是这几个恶霸的头目。 只见那恶霸头子凝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瞠目结舌。 不是说好来快活的吗?这都是什么鬼? 江溪护着小雨站在一旁,眼神清冷地看着恶霸头子不断地瑟缩后退,不过他没走几步就被地上的石块绊倒了。 “夫人饶命!女菩萨饶命啊!” 恶霸头子嚎的声泪俱下,听声音已是吓得肝胆俱裂,可撑在地上的手却偷偷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几乎在眨眼间,便从地上一跃而起,身手矫捷如豹,哪还有刚才的半分怯懦。 “臭婊|子,敢对老子的人下手,今天非活剥了你的皮!” 可这恶霸头子也没猖狂几秒,转眼就被江溪一个跳横踢弹了出去,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山村的路不平整,有几块石头很正常,恶霸头子今天也是运气不好,不但遇上了江溪,还在落地时磕上了一块大石头,两个门牙登时就被磕掉了。 磕的他满嘴都是血沫子,可他根本来不及喊疼。 因为江溪已经站在了他眼前,而且一只脚已经踏在了他的头上。 江溪点了点脚,恶霸头子的下巴磕在石块上,吭吭作响。 把恶霸头子疼的眼前阵阵发黑,“对、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了。”门牙没了,说的话也漏风。 “听不清。”江溪倒不是故意为难,她是真没听清。 “对、不、起!求女菩萨饶命!” 恶霸头子的牙依旧漏风,但好歹是又说了一遍。 江溪也不愿意再在这几个人身上浪费时间,踩着恶霸头子的身体如履平地,“滚。” 见江溪终于要放他们离开,几个恶霸哪还敢再招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搀起疼地直抽气的头目,慌忙跑掉了。 这帮恶霸从出现到全员伤残也不过半刻钟,躲在远处王海艳,此时被惊得脸上一半煞白一半青紫。 她本来是想借着这群恶霸,让江溪吃亏,好看一出好戏的,可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十里八乡最狠辣的恶霸,竟然都动不了江溪一根汗毛! 单是刚才江溪对那几个恶霸的身法和从容不迫的态度,就让王氏没来由地脸上一阵抽疼。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好吃懒做被人欺负了也半句屁不敢呲的江溪! 这t是魔鬼! 王氏躲在树后惊惧地咽了几口唾沫,眼珠一转,把目光投向了齐河郡的方向。 看来,她不找她王家表哥出手,这江溪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第6章 锦鲤属性太无奈 【装叉打脸x2,爽感度评估:五颗星,任务完成进度100。】 【叮~恭喜宿主,完成装叉打脸任务,特异属性盲盒已提前开启,获得属性:锦鲤气运。】 【系统已达到2级,即将开启功能:空间购物车。】 【开启条件:获得一名商业伙伴五十信赖值。(若超额完成任务,可获得额外奖励)】 流氓们走了,躲在江溪身后的小雨还没回过神来,可此时江溪脑海中的机械音却已经再次响起。 听着这美妙的天籁之音,江溪唇角的弧度几近隐藏不住。 锦鲤属性妙啊,想她前世看那些团宠种田文的时候,女主要么是锦鲤精转世,要么是贴上了气运之子,那运气好的是不得了。 对她好的人获得加倍好报什么的, 又或者对她坏的人转头就掉粪坑里,林林总总,简直不要太过美好。 而且空间购物车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只要有了购物车,她从系统上买东西就可以存储了。 拼夕夕系统上那么多琳琅满目的产品,她若是直接光明正大地往外拿,还不得让人当妖怪抓起来? 这系统真是太懂她了! 不过既然她已经升级了,直接给她把购物车功能开了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有附加条件?? 夕夕啊,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资本?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任务还是要做的,谁让江溪需要购物车呢? 江溪无奈地叹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刺儿草,带着小雨,转身就要往村中走去。 可江溪刚迈出一步,“咣!” 一头白色的物什飞一般的跑过来,撞在树墩上,死了。 江溪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 这……看来拼夕夕系统给她开启的锦鲤属性确实有点意思。 “砰!” 几乎在眨眼间,又一只壮硕的野鸡也十分莫名其妙的飞了出来,一头栽倒在了离江溪三步远的地上。 江溪:…… 行,看来她的锦鲤属性还挺让人无奈的…… 眼看着江溪仿佛十分不耐地拿起了地上这些随随便便就倒地不起的家伙,一直跟在江溪身后的小雨,小嘴巴张的比鸡蛋还要大。 春日里,好猎物本就难得。她爹爹跑进山里好几天,才猎了只大狼回来,村里人已经对他们家刮目相看了。 如今,一只毛色这么好的狐狸,就这样,白捡了? 还有那只野鸡,那大腿这样肥美,应该……很好吃! 不过他们家这么穷,还是先卖钱比较好,这一只野鸡能换好多杂粮面呢! 至于肉什么的,她不馋。 小雨一边尽量小声地偷偷咽着口水,一边跟在江溪身后,假装目不斜视的往村里走。 只不过那只抓在江溪衣角的小手,却总时不时的往肥鸡身上蹭。 江溪看在眼里,心里爱怜,可想起之前小雨对自己的不信任,又想着先馋一馋她,好给她个小教训。 两人一路没说话,走到村头的时候,却正见几个村民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仔细一听,这闲话不是说的别人,竟是说的江溪自己! “唉,要说宋云也真是衰,买了个媳妇啥也不会干也就罢了,这还又得罪上了王家,啧啧啧……” “他家以后的日子啊,怕是不好过喽!” “这也说不准,那小娘们之前就一直疯说自己是个什么大小姐,虽不知真假,可现在宋云倒下了,家里穷成那样,一头狼能顶个一年半载,可也不能吃一辈子,她知道王家不好对付,依我看啊,八成是要跑。”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对宋云一家的未来一片愁云惨淡。 小雨有些气不过,本想冲上去理论,却被江溪无声无息地摁了下来。 她要做什么怎么做,还轮不到别人做定论! 就在几个村民正在嚼舌根子的时候,江溪一手提着白狐和野鸡,一手牵着小雨,小雨手中拿着那篮子刺儿草,娘俩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 对那些村民,就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 有眼尖的,登时就看到了江溪手上的猎物,可他使劲揉揉眼睛,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那……那是什么东西?” “嘁!能是什么东西,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死耗子,啧啧,这人饿怕了呀,还真是什么都敢捡着吃,也不怕被药死!” 一个平日里跟王氏玩的很好的村妇,连看都不想看江溪,就狠狠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村民眼看着江溪和小雨的身影越走越远,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那好像……不是死耗子,是、是白狐和野鸡……” “你说什么?!白……”那村妇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白狐多疑又矫健,野鸡善飞行和隐藏,这两样有多难猎她是知道的,这江溪只是跨着篮子出了趟门,就抓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肯定看错了!江溪她就是个无用蛋,她能猎什么白狐!我可听王氏说了,她饭都不会做!” …… 回到家后,江溪指挥着小雨和小墨把篮子里的刺儿草全部捣成了药泥,一点点给宋云的伤口上敷好。 又查看了下宋云的状态,这才安下了心。 不过从起床忙到现在,也是时候该吃饭了。 江溪安排两个孩子在屋里照看着宋云,自己便拿了那只野鸡去了灶房。 小雨和小墨见状,再次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看阿娘这意思,难道是他们家也要吃肉肉了? 这么多年,他们爹爹虽然是个猎户,可周边的野味生意都被齐河郡的王家笼断,辛辛苦苦猎到的东西即便拿到镇上去卖,也换不来几斤杂粮面。 可吃杂粮面怎么也能勉强撑几天,若是把猎物自己吃了,那就更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了。 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甚至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两个小孩子的心思,江溪自然不知道,她在灶房烧了一锅开水,直接浇在了野鸡的身上,很轻松就把鸡毛一根不拉的全部拔了下来。 然后又把鸡冲洗了几遍,拿斧头把鸡胸鸡背和脖子等剁成大块,唯独留了两根肥美的鸡大腿,一起放到了锅里焯了两次水。 去除了血腥味后冲洗,紧接着便放了葱姜起锅另炖,顺便从口袋里拿出了路边随手摘的野生枸杞和两片树叶。 现在她没有什么大料,可她摘的这树叶也是一种香料,炖汤时放上,效果跟那些八角桂皮的也差不了那里去。 没过多久, 一股香味便从灶房里飘了出来。 屋里的小雨和小墨被香味馋的实在忍不住了,趴在门边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往灶房那边望,咕嘟咕嘟咽口水声音,连床上昏迷的宋云也被吵的动了动手指。 宋家灶房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很快就飘到了院子外。 有刚好经过的村民,闻着这香味,不自觉地就停住了步子。? 第7章 洗碗水都比你的好喝 这香气,简直绝了! 十里八乡的巧手婆娘怕也做不出这样香的菜呀! 闻了让人简直走不动路,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有忍不住的村民,直接抻着脑袋往院子里张望起来。 “吆!小雨啊,你爹这么快就醒了给你们做饭吃呢?这是出去跟哪个大厨学来的手艺呀,做饭这么香?” “不是我爹,我爹还没醒呢,是我阿娘在做饭。” 若说之前小雨还会对江溪有些意见,经过恶霸袭击事件后,现在说起江溪来,小雨已经不自觉的带着维护的意味了。 几个路过的村民听了面面相觑,我滴个乖乖!是谁说宋云家这个婆娘啥也不会干来着? 人家咋这么厉害呢? 还说人家要跑,又是猎白狐又是做饭的,这不是过的比谁都起劲? 现在对于江溪来说,有夕夕买菜在,她想买什么吃食自然会比市面上要便宜很多。 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算是再便宜,她得先有钱才行。 而且之前系统要她寻找的商业伙伴,在旮旯村里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是难以达成。 所以江溪打算下午带着小雨去附近的彩石镇上一趟,把宋云猎的狼王还有她早上捡的白狐一起卖掉,换些银钱回来,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找到与一个适合长期合作的人。 炖鸡汤的空隙,江溪用昨天剩下的杂粮面多做了几个饼子。 虽说那彩石镇离旮旯村并不远,可她既然是去卖猎物,时间也说不准,现在多做几张饼,以防万一她回来晚了,小墨在家里也不至于饿肚子。 饭做好了,家里没有碗盘,江溪就用树叶垫托着杂粮饼,又砍了一颗大竹子,用竹节做了几个大竹筒先凑合着用。 美味的鸡汤盛放进翠绿的竹节里,点点油花上飘着几颗枸杞。 饭菜一上桌,小墨的口水当场就十分不争气的淌了出来。 可害怕江溪会生气,吓的他赶紧拿袖子擦了擦嘴,挺着小胸脯板板正正坐好,做一个乖宝宝。 阿娘给他们做了肉肉吃,他可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表现不好掉链子。 然而小墨低头一看,他和小雨面前的竹碗里,除了鸡胸肉外,竟然还放着一根完完整整的鸡大腿! 小墨整个人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阿娘,这、这大腿的肉肉是给我吃的吗?”一开口,小墨又赶紧咽了口水,满眼写着紧张与期待地问道。 “当然了,你跟姐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鸡大腿就是专门给你们留的,快吃。” 江溪把饭菜给两个孩子盛好,又给昏迷的宋云也喂了一些汤水进去。 这一顿饭下来,两个孩子吃的满嘴油光,一脸满足。 小墨更是笑的鼻子都皱起来了,“阿娘你可真好,之前李万虎常跟我炫耀,说他家过年就能吃到肉,可馋死我了。现在我们家也能吃肉了,而且我还能吃到一整根鸡大腿!” 这李万虎就是村东王氏的儿子,跟小墨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平日里没少跟小墨炫耀自己家的富裕。 如今,小墨觉得自己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说着把头一扬,那样子别提有多神气了。 旁边的小雨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显然已经来不及说话了,但看向江溪的眼神已满是崇拜。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阿娘可真是太厉害了。 吃过饭后,江溪用一块干净的湿布,给两个孩子擦了擦一直抹到额头上的油花。 安排年纪小一些的小墨在家守着宋云,就准备和小雨带上那头狼王和白狐去镇上转转。 可两个人前脚刚走,一个小胖墩子便从旁边冒了出来。 此时小墨正乖乖地坐在床边,两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照看着宋云,窗外飘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墨小墨!你快出来!”是李万虎。 “万虎你怎么来了?”小墨有点吃惊。 “我听人说你家今天吃肉了,真的假的?” 这农村里能吃上肉的可没几家,就算他家里也不过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那肉片还被他娘切的跟纸片一样薄。 如今不年不节的,就小墨家这个条件,怎么可能吃得上肉呢。 可村子里那些村民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不,他娘王氏派他过来打探一下。 李万虎挑着眉头,面色鄙夷,正准备好好羞辱小墨一顿,没想到小墨却连连点头。 “当然是真的啦!我阿娘今天给我们炖了一整只鸡,我还吃了一根鸡大腿呢!” 两个小不点隔着宋家堂屋的门槛,一个莫名骄傲,一个震惊无比,那场面别提多精彩了。 “我不信!不可能!我娘说了,你阿娘啥都不会,家里穷得叮当响就是因为她扫把星……” 李万虎仔细回想着他娘平日里的说辞,可话还没说完,小墨便从旁边的洗碗水里舀了一瓢递了过来。 “呶!你看,我们刚刷了碗,水还没倒呢。” 这…… 洗碗水里飘着油花,还有这么香的肉味,哪还能是假的? 就这洗碗水的味也比他娘做的菜香多了! “好香啊,我、我能喝一口吗?”李万虎眨巴着眼,狠狠咽下了口水。 “那不行,我娘去镇上卖猎物去了,若回来见洗碗水少了,生气了可怎么办?” 他阿娘现在很好,他不想她生气,一点小事也不行,小墨皱着眉,目光中带着纠结与拒绝。 “求求你了,你就给我喝一口!就一口!” 李万虎急的直跺脚,趁着小墨没注意,伸手把那破水瓢夺过来一饮而尽,转身跑了。 生怕小墨追上来,李万虎一口气跑了二里地,边跑便砸嘴,多少有点回味无穷。 回到家后,李万虎看到他娘王氏登时就不乐意了。 “娘啊,人家小墨家现在可不穷咧!他阿娘真是厉害啊,不仅长的比你好看,做的饭也比你好吃!洗碗水都比你的好喝!现在又去镇上卖猎物去了!”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王氏听了儿子的话,登时就炸了毛,家里一阵鸡飞狗跳后,骂骂咧咧租了一辆牛车,也往彩石镇赶去。 ? 第8章 随手帮了个马巴巴 从旮旯村到彩石镇,二十里地的路程江溪因为背着重物,跟小雨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差点把她累死。 现在的江溪真想赶紧开通那个空间购物车功能啊! 本以为到了镇子上卖完货就轻松了,可谁知一连走了好几家店,也没有人愿意收他们的货。 小雨手里抱着那只狐狸都有些难过了,“阿娘,我们的狼王和白狐这么好,怎么没人要呀?” 这个问题也正是江溪心中所想。就他们手上狼王和白狐的品级成色,别说这彩石镇,就是在整个齐河郡里,怕也难找。 可那些店家,见了江溪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她们,这显然不正常的。 江溪把背上硕大的狼王卸下来,放到一边,抬眼一一环顾着那些她刚刚走访过的店铺。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滚!死叫花子赶紧滚远点!别弄脏了我们聚成阁的台阶!” “哎哎!这位兄弟,在下马巴巴,是真心想跟贵店求合作的! 我以我的性命保证,三天时间绝对能给你们双倍利,您就信我一回好不好?咱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呸!聊你|妹!谁是你兄弟!你他妈的一个臭叫花子的命能值几个钱!想跟我们聚成阁合作的人多了去了,你那张鞋拔子脸是有多大呀也想巴望我们?” “别生气别生气。我妹她今天暂时也来不了,我也不知道您这边合作要看脸,怪我,您看要不先听听我掌握的渠道……” “滚!” 马巴巴?这名字有点耳熟。 那不是《落凤为皇》后半段里的天下第一皇商吗? 江溪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身量瘦小衣着褴褛的男子,满脸讨好地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却被聚成阁的人朝他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 “哎呦!” 马巴巴忽然承受重击,一个站立不稳直直摔到了一边,可那聚成阁的小二像是仍觉得不够,一口浓痰当场啐到了他脸上。 彩石镇的街巷川流不息,争吵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 见人流越聚越多,王小二仗着聚成阁的名声,也更加狂妄起来。 “大家可都看好了,我们聚成阁可是彩石镇的第一大店,以后像这种不入流的,自己掂量掂量在家吃屎就好,少出来丢人现眼!” 许是自己今日也被人多次拒绝,看到马巴巴的遭遇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江溪本想观望一番,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 她秀眉一皱,迅速挤进了人群:“你们聚成阁店大又怎样,不合作便不合作,为何这般羞辱人?!” 王小二见是江溪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便没放在眼里。 “这是他自找的,你少管闲事!” “自找的?他是来跟你们谈合作的,不是来乞讨的,不过是穿的寒酸了些,你们就这般打人?” “嘿!你个小娘们,正路不走你偏惹阎王!你这么向着他说话,是不是跟这叫花子有一腿啊?” 那小二仗着聚成阁店大,说起话来十分的盛气凌人,“发情了没男人疼,爷可以帮你,这死叫花子一脸的污灰,你也啃得下去?” 他还想给江溪泼脏水。 江溪可不会惯着他,袖子一撸就要上去给他一巴掌,好帮他妈教育教育他人字如何写。 谁知江溪一个箭步还没冲上去,就被旁边又迅速弹蹦起来的马巴巴一把拉住。 “哎哎哎!这位女侠夫人,莫生气莫生气!这聚成阁可是齐河王氏的店,你想帮马某出气,马某感激不尽,可若是招惹上了王氏,可就麻烦了!” 又是齐河王氏?江溪当场就气笑了。 这齐河郡的王家跟她可真算是冤家路窄! 就在这时,王小二一直长在额头上的眼球,终于翻下来扫了江溪一眼,眉毛一挑,反倒对着江溪冷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贱妇!老子没去找你,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也不怕告诉你,我乃是齐河王氏大老爷七舅奶奶的二孙子!你他妈的敢惹我五表妹,日后就别想在这镇上卖出一件东西!” 随着话音,从聚成阁的侧门一步三扭走出来一个妇人,不是王海艳又是谁! 有了聚成阁撑腰,此刻若不是脸上的瘀青还未退去,王海艳的架势倒真是有一种老娘天下无敌的意思了。 “除非,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好好认罪,否则整个齐河郡都没你的活路!” 王海艳人还未站定,狠话已然飘出。 “原来是你。” 江溪双手抱臂,嗤笑着顿了顿,“不过是一个二孙子的五表妹,还要我磕头,你也配?” “你、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瞧不起齐河王氏!”王海艳没想到自己在村里受江溪的气,到了彩石镇上,江溪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表哥~”王海艳顿时做可怜状。 “表妹你放心,二哥今日已经以聚成阁的名义禁止了全镇的商户跟她交易。” “她不就是扛着一只大狼和褪了色的狐狸来的吗,她若不给你道歉,老子让她怎么来的怎么扛回去!” 齐河王氏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江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眼前这人,不过是聚成阁的一个店小二,却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似的,着实让人恶心。 江溪正要回嘴,旁边的马巴巴却嗖地一下拉住了她的袖子,“夫人,你、你是来卖猎物的?” “马某也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可否让马某也看一眼您的货物?” “呶,就在那边。” 江溪往小雨站立的不远处随手一指,谁知马巴巴抬眼一看,整个人就惊得跌了一跤。 “白、白狐?!狼王!这…这可真是老天有眼!竟让我遇上毛色如此纯正的白狐!” 眼看着马巴巴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王小二却冷叱了一声。 “傻笔!你看她那个熊样,像是能能猎到白狐的人吗?!肯定是只病狐褪了色,也就拿来骗骗你这种没见识的二货!”? 第9章 磕三个响头认错 马巴巴不顾王小二的瞎咧咧,三步并做二步的冲了上去,把抱着白狐的小雨都惊的一动不敢动。 天知道,他太需要这样的好货了。 他不辞辛劳来到彩石镇,也是因为听说这里的聚成阁背靠齐河王氏,是方圆百里内数一数二的猎物往来大店,故而才想求一合作。 可若是他能够自己结交一个甚至多个江溪这样的优质猎户,那聚成阁合不合作与他而言,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马巴巴双手在裤子上狠狠擦了擦,然后轻轻抚上了那只白狐的毛。 其手指所过之处,毛绒绵密,雪银至底,峰针错落有致闪闪泛光。 “上等品!”马巴巴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白狐难遇,上等品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今日这是出门遇菩萨了呀!这样的货他绝对不能错过! “夫人,马某愿出十五两白银,不!二十两!马某愿以二十两白银收夫人这只上品白狐和……” “且慢!” 马巴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 此人容貌尚可,只是浑身比例之下,脑袋显得十分突出,所谓头比缸大,正是聚成阁的掌柜,人称王大缸。 只见他垂眼扫过刚被马巴巴抚触过的白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这位夫人是先来我聚成阁交易的,马公子怎可半路拦货?难道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 “这样,我们聚成阁愿意以二十五两的价格,腆收夫人的白狐与狼王,您看如何?” 二十五两,这对普通百姓来说,相当于镇上一户家人两年的开支! 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王海艳和店小二也急了。 “不可!掌柜不可呀!这小娘们的白狐和狼王都是假的!肯定是褪了色的病狐不是纯种的……” “混账!胡言乱语!若是病狐,皮毛锋针哪有这等光泽!刚才是不是你这竖子把夫人阻在了门外!今日差点失去贵客,还不快给夫人磕头认错!” 王大缸声威并在,小二脸色当场就吓白了,赶紧拉起了亲情关系,“叔叔……” 可是以往都管用的招数,今日却像撞在了铁板上。 “闭嘴,我不是你叔叔!今日若是夫人因你而怪罪于我聚成阁,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旁系远支的亲情哪有利益来的重要。 这话一出,王小二便知再无转圜,膝盖一软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他家祖辈虽跟齐河王氏有些关系,可毕竟已是远亲,当年为了能到聚成阁来打下手,他家里不知使了多少银子,才得到了大缸叔叔的天大恩赐。 若是被赶回去了,他可怎么向家里人交代。 身后的王海艳还在急的跺脚,王小二却已对着江溪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个没见识的二货,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 “夫人这……”眼看自己先看中的货物马上要被聚成阁抢走,马巴巴整张脸都挤成了苦瓜。 他自然知道两件猎物的珍贵,尤其是那白狐,浑身上下无一伤处,足可见猎它的人技艺之高超。 可尽管如此,二十两银子已是极限。 聚成阁出高价,也不过是想稳固他的垄断地位,放长线钓大鱼。 此种缘由江溪自然也心里清楚。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安慰马巴巴,就又听地上啪啪啪的传来了一阵脆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满嘴喷粪,我有眼无珠!” 王小二一句一个巴掌,转眼间把自己扇成了个猪头,诚意不可谓不足。 此时日已西斜,江溪也不想再继续再此停留下去。 “好,既然你这般诚心道歉,我便接受了。不过,你刚才也侮辱了这位马公子,是不是也该向他道歉才是?” 这话一出,王大缸脸上顿时一喜,抬起一脚就踹到店小二身上,“道!夫人说该道歉那就必须道!” 话落,见王小二又立马给马巴巴磕了两个头,这才作罢。 “夫人您看,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们就说说正事……”王大缸眼见大事将成,一只手已经开始伸向小雨怀中的白狐。 谁知江溪一转身挡在了小雨身前,“好,多谢掌柜深明大义,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马上要到手的白狐一下子被人挡起来了,掌柜王大缸顿时有些茫然。 可江溪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对马巴巴说道:“这边人多眼杂,不若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与马公子商议交易之事比较好。” 眼前的人满脸污垢,若是没有系统的及时提醒,恐怕江溪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会是多年以后的第一皇商! 不过既然让她遇到了,她又怎会为了两银子,让这样一棵大树溜走。 “好!好!”马巴巴失而复得一阵激动,但眼中的光却在瞬间又黯淡了下来,“不过……在下今日银钱带的不足,不知可否先给二十文……” “哈哈哈哈哈!!二十文!”原本已经泄气的王大缸,登时笑做了一团。 “夫人可不能上当,这小子不是本地人,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他若跑了你可找不到他!不如卖给我聚成阁,我们当场结清!” “无妨,我信你。” 江溪十分坚定地从小雨手上抱过那白狐,转手交给了马巴巴。 未来的天下第一皇商啊,诚信可是他的闪光人设,她当然信。 “江溪,你脑子进水了吗?!放着聚成阁给的高价不卖,竟把宋云好不容易猎的狼王白白送给一个不认识的外地人!” 这下,别说是聚成阁的人,就是王海艳都有些不可置信。 “马某……”马巴巴显然也没有想到,江溪竟然会如此信任他一个陌生人,“马某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信任!” “在下这里有一块家传玉佩,价值百金,就把它先托付给您,三日之后,在下一定带着二十两银子登门拜访。” 看着江溪当真把地址告诉了马巴巴并送他离开,王海艳扭着身子跟看智障一样地看了江溪一眼。 “老娘见过的玉比你吃的盐都多,就你手上那黑黢黢的石块,别说价值百金,三文钱都没人要!” “我王海艳也不怕把话撂在这,三天之后他若是真能出现在旮旯村,老娘当场表演吃屎!”? 第10章 敢情是做贼心虚啊 尽管王海艳撂下狠话,此时的江溪却是满面春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出现了。 【恭喜宿主获得商业伙伴一名,完成任务!】 【获得奖励:空间购物车功能。】 【检测到宿主可用余额:二十文。是否立即购物?】 江溪想也不想直接选择了是。 此刻她家里已是没米没粮,确实该买了。而且现在有了购物车,她也不必再像扛狼王一般费力了。 随着江溪的意念,熟悉的夕夕买菜界面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次,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江溪没有徘徊,十分有目的性的选择了白面五斤,花生油三斤。 这两样加起来花了六文钱,虽然比之前在吃上花费的是多了点,可江溪觉得比起吃杂粮面来,自己还是宁愿多花这几文钱的。 毕竟杂粮面用来勉强果腹还行,口感实在差强人意,再吃下去,江溪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被毁了。 而且目前平常百姓的食用油大部分是从鸡鸭身上提取的油脂,最好的也不过是从猪牛等动物身上提取的,她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 不过当画面闪到山鸡蛋和一些发芽特卖的红薯时,江溪却顿住了。 两个孩子现在还小,若是选择山鸡蛋,自然能解决一时的营养补给,可她记得书中曾经描写过一段比较凄惨的荒年,就在两年之后。 一想起书中荒年里易子而食的描写,她就不寒而栗。 这些发芽的红薯虽然不能吃,可却能种。 以她们目前所处的朝代,还没有红薯这种农作物,可凭着红薯却最是耐寒高产的特性,她若能种出来,到荒年时,说不定真能救命。 至于孩子的营养问题,她可以再去山上找点别的野味来代替。 经过衡量后,江溪最终决定留出三文钱坐牛车,五文钱压箱底,其余的钱全部买成了红薯。 原本江溪还想着带小雨去集市上买些小姑娘喜欢的头花什么的,可小墨还在家里,若是只买了小雨的东西没有小墨的,两个孩子必然会心里不舒服。 何况她现在银钱也不多, 还是以后有时间再带两个孩子一起买。 虽然自己没有添置什么,可回家的路上,小雨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里,仍旧乐的合不拢嘴。 以往这牛车都是村里有钱的富户才能雇得起,就像李万虎家那样。至于他们家,她连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她竟然也坐上牛车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跟着阿娘出来果然没错,她的阿娘最有本事了! 可想起自己以前还经常在心里抱怨阿娘对他们不好,小雨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两人回到家已是月上梢头,中午的杂粮饼子又凉又硬,也已被饥饿的小墨啃去了大半。 江溪赶紧到灶房里切了碎葱花,取出花生油和白面,烙了三张葱油饼,又做了个疙瘩汤。 细腻的白面被烙的两面金黄,外酥里软透着一股浓郁的芳香,跟之前杂粮饼的口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别提多好吃了。 小墨虽然人小,可男孩子饭量大,很快就把手上的葱油饼吃了个干净。 “阿娘,这饼又白又香的,真好吃!我们以后都吃这个行吗?”这么好吃的饼,他想天天吃。 正在给宋云喂疙瘩汤汁的江溪一听,微笑道:“小墨别急,以后还有更好吃的呢。” “还有更好吃的?!”这美好的生活,小墨简直要惊呆了。 晚饭吃完,该说正事了。 江溪把小雨和小墨叫到跟前,默默回忆了一下,问道:“你爹爹不是本村人,但我记得他之前自己开过一块地,你们可知道那块地现在如何了?” “我知道,那块地现在是李万虎家在种!”像是回答夫子问题一般,小墨积极举手道。 可江溪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李万虎家在种?” “是的,当时李万虎他娘说那块地向东五十步的树是他家的,怕我们种田伤了他们的树根,就把地要去了。不过那块地虽然大,却在山坡上,常年浇不到水,也种不了什么。” 小雨比小墨年龄大些,说的更条理清晰。 怕伤了树根所以把地霸占了?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怕也只有王海艳能想得出来。 不过别人种不了什么,却不代表江溪种不了。 她购物车里的红薯可最是耐干旱的,种在坡地上正合适。 王海艳想要一直霸占着她家的地,她绝不允许! 第二日一大早,江溪便擀了些面条,给两个孩子喝了之后,带着竹篓和镰刀一个人上了山。 一来,她想到山上采些药材给宋云补补气血,二来,她红薯都备好了,自然要确认下宋云开垦的那块地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当然了,若是能再顺手捡只白狐什么的,她也是来者不拒。 可刚出村头没走多久,江溪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李大娘。 李大娘扛着铁锄,身上还粘着些泥土,一看就是刚下地回来的样子。 “宋云家的,你是要上山吗?” 江溪本想打个招呼便走,没想到李大娘却忽而停下了脚步,神情严肃道:“我看你现在知道过日子了,给你提个醒,你家宋云开的那块地可不小,若是你再不要回来,以后可就真没机会了。” 今天她原本就想去看看那块田地,可如今听李大娘的话语,显然是有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大娘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人说,王氏要把那块地卖了,买家都对接好了。” “卖了?”江溪皱眉。 李大娘料她不懂,说道:“这地在她手里好几年了,大家虽知道是她从你家宋云手上抢来的,可若是她转手卖掉,买卖一成,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你再想拿回来,可就难办了。” 村里人可不知道江溪已非从前,只当她不过是偶然醒悟,对孩子好了些罢了。 那地被王氏霸占了好几年,宋云一家都没有言语,如今王氏要卖了它,别人也自然也管不了这闲事。 见话已说完,李大娘转身就要离开,临走前却又道:“我听到这事就知会你一声,好让你心里有数,若是真让王氏卖了地,你找谁都白搭了。” “多谢。” 辞别了李大娘,江溪若无其事地转换了方向,往山腰走去。 她就说呢,凭着王氏那碎嘴子的德行,昨日从镇上回来后,怎么没有到处乱扒她的闲话,反而连面都不露了。 敢情是盘算着这事,做贼心虚了。 不过,王海艳还真以为悄无声息地把地卖掉就万事大吉了? 且不说那块地本来就是王海艳霸占了她家的,她就不可能任由王海艳胡作非为,况且如今她都知情了,还会就这样干等着吗?? 第11章 老娘才是王中王! 根据之前小雨的描述,江溪很快就找到了被王海艳霸占的那块田地。 “吆!宋云家的,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仲春四月,正是耕种好时节,此时的山上,已有不少村民在忙活自家田里的营生,问话的正是一个犁地的村妇。 当年宋云开这块荒地的时候,陆陆续续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动静闹得不小,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 如今江溪不但在众目睽睽下走到田里,还割掉了地边生长的荆棘,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让这块田地的归属再次明朗化。? “啊,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上山来收拾下田地,打算今年种点吃的!”江溪声音清明,大半个山头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两句话之间,众人已经心里有数。 地边的荆棘割完了,江溪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跟村妇们略微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后山。 后山林密,植被茂盛动物也多,没用多长时间,江溪的背篓里就装了不少好东西,其中还包括一些小人参和一棵百年山参,野鸡蛋,还有两只肥硕的野兔子。 郭林氏刚搬到彩石镇不久,家里百废待兴,正需要一方田地,温养的同时又能掩他人耳目,所以这一次,郭林氏算是志在必得。 到了跟王氏约定好的那天,虽然天阴沉沉的,但郭林氏还是一大早就坐着牛车往村子里赶来。 谁承想村头还没到,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郭林氏长的虎背熊腰,又带了两个儿子,看见挡她路的竟然是个美貌农妇,当时就向儿子们挑了挑眉。 两个儿子都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对于儿媳妇,她要求不多,嫁没嫁过人她也不在意,关键是得顺眼! 眼前这女子就很不错!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又别无他人,依着她的认知,若是能生米煮成熟饭,事情便能顺利很多。 江溪坐在路边等了许久才见这几人出现,心中也没了多少耐性,还未等郭林氏的两个儿子动手,便已面色平淡得向郭林氏开了口:“你便是那个要向王氏买山田的人?” 这话一出,郭林氏多少有些吃惊,她这次买田并未声张,提前给了王氏定金,只等着今日来付尾款收地。 这村妇能知道此事,还专门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想必是那王氏的熟人。 看来还不能轻易动手。 “正是老妇,你又是哪位?” 郭林氏虽然搬下了山,可在卧虎山上做山大王那一套却还没改过来,说起话来硬邦邦的。 若是平常百姓,看这做派就已吓破了胆。 可奈何江溪却不吃这一套,说话的语气仍旧淡淡的,“王氏可曾告诉过你,她卖给你的地是谁的?” “她既然能把田地卖给我,那自然是她自己家的地。你这胆大的小妇人,敢来拦我的路浪费时间!”郭林氏话语愈发凌厉起来。 江溪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据我所知,王氏的田全都在河边平地,在山上根本就没有田地,倒是几年前霸占了别人家的一块。” “你既然专门跑到旮旯村来买田,想必也是知道如今田产的买卖不好做。你花大价钱来买这样一块不明不白的地,到时候真正的主人家若是找上门来,怕是得闹上官府才罢休。” 郭林氏跟王海艳买田时还真不知道这其中细琐,王氏只说自己家田地多,种不过来了,所以要把山上那块地卖掉。 她目前确实很需要这块田地,可若是因为这块地闹到了官府,她从前的身份万一暴露,可就麻烦了。 郭林氏面色冷峻道:“你到底是谁?” 江溪从路边石块上缓缓起身,像模像样地整理了下衣襟,笑道:“说来也巧,我就是那块地的主人。” 此话一出,郭林氏和她的两个儿子还没反应过来,路边小树上突地飞出一只乌鸦,嘎的一声嘶鸣划破了黎明。 江溪身后的村子里渐渐传来了鸡鸣犬吠之声。 郭林氏双眼一眯,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再次使了个眼色。 田嘛,跟谁买也是买,既然这地的主人都主动送上门来了,郭林氏就得治住她,让她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可她那一直把拳脚功夫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刚走到江溪身边,一套拳法的前奏都还没打完,就被江溪一脚一个踹到了地上,还顺便卸掉了胳膊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战斗力,明显是压倒性的。 郭林氏在卧虎山风风雨雨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脑瓜子一转,登时就转头怒骂道:“王氏这杀千刀的贱人!竟敢拿别人的地来骗我!看老娘不打得她满地找牙!” “不过,你也别太激动。毕竟他们家背靠着齐河郡的王家,在这一带也是威风惯了的,夫人还是…… ”江溪十分“好心”的劝说着。 “我呸!齐河王家算个屁!老娘才是王中王!” 郭林氏窝了一肚子火气,再不耽搁,拉上两个儿子上车就走,她非要去找王氏算账不可! 江溪赶紧往路边让了让,但在郭林氏路过她身前时,又说道:“夫人来我们旮旯村,也不能白跑一趟,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可以让夫人既不用亏钱,还能赚到一大笔。” “哦?”郭林氏坐在牛车上,对江溪一再审视道:“说说看。” 江溪勾唇笑道:“王氏在河边有一块肥田,跟那山田面积差不多,就看王氏舍不舍得卖给你了。” 郭林氏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赶着牛车吱吱呀呀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这小妇人不仅长的好看,心思也很活络,她越看越顺眼了可咋办? 江溪站在村头,远远看着郭林氏一家的背影,眸中一片平静。 她今日早早起了床,还蒸了锅白面馒头,算算时候,馒头也该蒸好了。 江溪随手在路边掐了些野菊花的新芽,便慢慢悠悠回了村。 小雨和小墨从起床就被灶房里那白面馒头的香味给馋的不行,可江溪不在家,两个孩子也不敢轻易乱动。 此时一见江溪回来,蹦蹦跳跳的便迎了上去。 “阿娘阿娘!灶房里好香啊,我们今天吃什么啊?”小墨最是激动。 “吃大白馍和菊花芽鸡蛋饼,小墨乖,赶紧去和姐姐洗漱,一会儿我们吃完了饭,还有好戏看呢!”? 第12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戏?小墨最喜欢看戏了!” 安排两个孩子去洗漱后,江溪开始做早餐。 她先用小人参给宋云炖上滋补汤,又把野菊花芽清洗了一番,放到一个大一些的竹筒里,然后又打了四个野鸡蛋进去搅拌均匀。 新鲜的野菊花,清香中带着野性,混在蛋液里甫一接触到滚热的油,立马腾起了一阵吱吱啦啦的欢快声。 而与之相伴的,则是村东头突然传出的一声凄惨嚎叫。 锅里的蛋饼煎的快,村东头传来的嘶吼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小雨小墨吃完饭后,王海艳家的这场大戏,也基本到了高潮部分。 江溪带着两个孩子透过一圈又一圈的围观村民,看到王海艳被郭林氏厮打地蓬头垢面,就连襦裙也给扯去了半片。 不过王氏仗着自己有些背景,依旧是满面刚毅不肯屈服。 郭林氏见江溪露了面,想起她之前对自己的提醒,对王氏是越看越恼火。 她把腰一叉,厉声骂道:“当初你收我定金时,说的可是卖你自家的田地,如今却要用别家的田来抵,你当我老婆子是好欺负的吗?!” 此话一出,被郭林氏的儿子押着的王氏,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色狰狞当场就要挣扎着去抓江溪。 “江溪你个混账王八羔子!竟敢背后拆老娘台,你他|娘的是活腻歪了吗?!那地就是老娘的,你想怎样!” 江溪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不远处,一手一个给他们捂着耳朵,淡然道:“不怎样,就是让你看清事实而已。” 郭林氏上去就给王海艳了两巴掌,冷冷啐了一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自称老娘?你老娘我在这儿!” “别以为你仗了齐河王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别说你请不来王家家主,就是王六指那个无良奸商站在老娘面前,他也得乖乖闭嘴!” 他要不闭嘴,王家的车和货就别想从卧虎山过! 当然了,后面的话郭林氏不好当众说出来,但震慑力却也不会因此而打折扣,王氏的那张脸转眼间就吓得惨白。 郭林氏扫了院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一眼,大声啐道:“卖别人家的地你还有理了!正好现在村里人都在,倒是让大家都说说,那块山地到底是不是你王海艳家的!” 王海艳平常在村里的风评并不好,大家忍让她,也不过是因为齐河王氏的威压在。 眼下郭林氏这一问,村民们纷纷摇头,说那田地可不是王家的,明明是江溪家的,昨天江溪还去收拾了一番呢。 王海艳的这一波操作,也算是给村里人开了眼。强抢了人家的田地不说,还要拿人家的田卖钱。 这般贪得无厌,也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 王海艳银牙咬碎,窝了一肚子的火。可奈何当初她为了能顺利把地卖出去,还跟郭林氏打了包票,一口咬定田地是自己家的。 现在就算她想要再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 郭林氏在道上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她不仅人狠,做事情还十分老辣到位。 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展开怼到了王海艳的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当初你给我立的买卖字据上,写的可是一清二楚,你王海艳要卖的,是你自家的田地!” 这下王海艳可坐不住了,登时就要去撕抢那张字据。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是身后两个大男人的对手,拼命挣扎了半天也没能得手,反而被郭林氏一巴掌甩的嘴角直流血,“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还想赖账?!” 王海艳被打的俩眼直冒金星,“你个死肥婆,你敢打我!我可是齐河镇王家的远亲,你他|妈给我等着,我让我表哥……” “齐河王家是!” “表哥是!” 郭林氏不仅敢打她,还跟她的两个儿子一块动手,把王海艳摁在地上,一顿乱捶。 打得王海艳再也没了脾气,趴在地上疼得鬼哭狼嚎。 郭林氏一家可曾是常年占着卧虎山的山大王,下起手来那自然是拳拳见血。 至于王海艳的丈夫李富贵,这会儿更是吓得躲在自家屋里关门捂耳,连个面都不敢露。 等郭林氏出完了这口恶气,王海艳也被打的没了人样。 郭林氏肃斥道:“说,这账你认还是不认?!” 此时王海艳哪还有之前的半点气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道:“我……我把定金还你,还不行吗……” “还给我?”郭林氏冷笑连连,“老娘我大老远的跑过来,你想退个定金就完事了?你当耍猴呢!” “老娘今天是来买地的!李王氏家农田一亩三分,有字据为证,你今天非卖不可!” 说着,郭林氏从地上抓起王海艳的手,在地面的石子上狠狠磨了下,就着血珠子就要往字据上摁手印。 王海艳家虽是村里的富户,可除了蒙着齐河王氏的荫蔽,便只剩了村头河边的一亩多田地来过活。 若是失去了肥田,他们一家三口,往后的日子便没有了任何指望。 王海艳用尽毕生力气地拒绝着,身心剧痛嗷嗷直叫唤,“不要收我的田!求求你了!我退钱,我双倍退钱!” 郭林氏非常适时地收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溪一眼。 这小妇人她可真是越看越喜欢,要不是今早上有她的提醒,自己哪能白白赚到这么一大笔钱呢? 如今想买块田虽不是易事,可她也并不是非这里不可。 只不过若不把王氏逼到绝境,这贱蹄子也不松口啊。 郭林氏拍了拍身上的土,从旁边拉了张椅子来坐下,道:“双倍可不行,最起码得十倍。” “还有,这位江小娘子可是我郭林氏的恩人,你这贱人若是再想霸占她的田地,老娘我回来把你家这破房子也给拆了!” 既要钱,还要她把地还回去,这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 王海艳心底一阵拔凉,“十倍?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第13章 人间绝味麻辣兔肉 “闭嘴!”郭林氏一听她号丧就耳膜疼。 “没钱就把你家河边的肥田给我!人证物证俱在,你要不认,就让你们村的里正来主持公道!齐河王家有你这样的败类,就算闹到郡上,老娘我也照样不理亏!” 平日里王海艳仗着自己是齐河王氏的远亲,做了诸多坏事。可若是真有事闹出去,齐河王氏又怎会袒护她这样一个不足为道的人物? 只怕到时失了齐河王氏的庇护,王海艳也会过的生不如死! 这一点,郭林氏知道,王海艳心里更是清楚。 所谓打蛇打七寸,郭林氏正是瞅准了王海艳的痛处,这才把她拿的死死的。 王海艳无法,最后也只得破财免灾。 一场闹剧持续到中午,终于散了场。 既然田地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江溪在领着孩子往回走的路上,便一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种红薯的事情。 可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叫住了。 “江小娘子请留步!”郭林氏对江溪的印象很不错,所以说起话来也客气了几分。 “夫人还有事吗?”江溪回头见是郭林氏,明显有些疏远。 但就算是这几分芥蒂,郭林氏也只觉得她是为人谨慎,看在心里更是满意。 可满意归满意,郭林氏心里却很清楚,江溪这般女子,又岂是她那两个没出息的莽夫儿子能配得上的? 心念间,郭林氏忍不住万分糟心的狠狠剜了大壮和二壮一眼。 平白飘来的眼刀,更是把大壮和二壮吓了一激灵。 “别的事倒是没有。只是见了你就很是欢喜,往后你若是到了彩石镇,想请你去我们知味轩坐坐。” 这样玲珑的人儿,就算没办法娶回去做儿媳,能多看看也是舒心的。 郭林氏上下打量着江溪和两个孩子,眉眼中尽是满意与欢喜。 “知味轩?” 说起这个名字,江溪倒是不陌生。 这是彩石镇中唯一一个不属于齐河王氏的酒楼,之前她与小雨去彩石镇卖狼王和白狐时,镇上的所有铺子都对她们冷若冰霜,就连喝口茶水,也没有店铺肯招待。 唯有生意冷清的知味轩,老板却十分热情,不但给她们提供了茶水还送了小雨一些小吃食。 如此想来,那人便是郭林氏的相公了。 弄清了来龙去脉,江溪语气渐缓,“没想到夫人是知味轩的人,怪不得不惧王家。” 郭林氏确实不怕王家,不过说起此事,她却有些烦闷,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可对于酒楼,她本就是一个外行,彩石镇又有王家盘根错节的垄断,如今撑着知味轩,她也是力不从心。 这次出来买地,郭林氏一是为了遮掩自己之前的身份,二来万一知味轩黄了,田地也是他们的一个退路。 毕竟那卧虎山,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江溪见过知味轩的状况,见郭林氏如这般,也能够理解。 “夫人不必忧心,知味轩有人情味,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好。“ “时已至晌,夫人不如去我家一道用点餐饭,咱们再好好细聊。” 知味轩曾对她雪中送炭,她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家里虽没有什么好东西,一餐一饭还是可以的。 一边的小墨听到要吃饭了,登时就开心地蹦了起来,“婆婆婆婆,快走,我阿娘做饭可好吃了!保证你们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 啊这……大壮和二壮互相对看了一眼,有点尴尬又有些想笑。 小孩子虽然可爱,但确实还得出去多长长见识才行啊。 虽然知味轩生意不太好,可他们家毕竟是开酒楼的。 一个村妇做饭,就算再好吃,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酒楼的大厨呢。 不过既然他娘要去,他们就跟着他娘应付一下。 若是因为太难吃而吃不饱,大不了就回家再补餐。 大壮和二壮一路上都在提前安慰着自己的肚子,到了江溪家后,看着家里那残砖破瓦的样子,更是对这一家人充满了悲悯。 尤其是还在一个劲儿向他们炫耀阿娘做饭如何如何好吃的小墨,更是连连摸头安慰。 这孩子,可怜啊,长这么大,没吃过什么真正好吃的东西。 江溪可不知道大壮和二壮心里所想,他给郭林氏三人倒了水,把他们安顿在院子里,便去灶房忙碌起来。 她先烧上开水,又把昨天新猎的兔子拿了一只出来。 用刀在兔子的四条腿处转圈划了一下,然后又沿着大腿内侧和腹部,一路把兔皮剥离下来。 紧接着,江溪又把兔子的内脏也处理了一下,就着案板把兔肉剁成了小块儿。 不得不说这只兔子是真的很大,光是剁出来的兔肉堆在那里,就像小山一样。 这时候锅里的水也烧的差不多了,江溪把兔肉焯水放凉,又起锅烧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大块的葱姜,夹着花生油的浓郁和树叶的香气,还有江溪从山上摘的野花椒的辛麻,兔肉还没下锅,香气已经从灶房中弥漫了出来。 “这是……” 院子里的大壮和二壮被香味吸引,几乎瞬间就收回了自己的漫不经心。 灶房内,炝锅之后,火候一到,江溪就把兔肉迅速倒了进去,不断翻炒下,香气更加浓郁了。 大壮和二壮彻底呆住了,旁边的小墨多次想跟他们搭话,两个人也不敢开口了。 因为这肉味也太香了,他们真的怕自己一开口,口水就不自觉地流出来了。 坐在一旁的郭林氏显然也已经被这弥漫的香气所吸引,不过她却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若这样浓郁的香气,能从他们知味轩飘出来,他们又何愁生意不爆? 今日一行,能遇到江溪,可真是上天助她呀! 这顿饭时间紧迫,江溪来不及发面,便赶紧用一半烫面一半冷水面合在一起揉成面团,又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擀的薄薄的,烙了些单饼出来。 这样的小单饼,烙起来不费时,卷菜卷肉都非常好吃。 等那一大盘让人垂涎欲滴的兔肉配着单饼上了桌,大壮和二壮的四只眼睛都直了,喉咙里的口水咽的咕咚咕咚的。 这哪是他们知味轩的小厨子能比得上的厨艺呀,简直是人间绝味好吗!? 第14章 获得超额奖励 一顿饭下来,大壮和二壮几乎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最后把仅剩的汤汁也用单饼蘸着,吃了个干净。 郭林氏看着自家孩子这没出息的样子,很想横踹他们一脚,可腿还没伸出来,一个满足的饱嗝便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太好吃了,这兔肉做的,真的是太好吃了! “江娘子,你有这等手艺,埋没在旮旯村真是太可惜了!”郭林氏发自肺腑的说道。 其实江溪又何尝想一直闷在这旮旯村里,靠着每天捡兔子抓鸡的过活,她自然有自己的计划和想法。 “日子慢慢过,不着急。” 这两天她一直给宋云用人参进补,眼见的他脸色日渐好起来,想来也快醒过来了,她确实是不急。 不过郭林氏一听江溪这不往下接话茬的态度,却真有些急了。 “我是个粗人,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这做兔肉的方子十分珍贵,若是用在酒楼之中,甚至可抵万金,你可有意愿卖?” 江溪当然知道这盘兔肉,若是对酒楼知味轩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郭林氏面对这样一个暴富机会,不但没有起那强取豪夺之心,还如此坦荡的说出来,反而让江溪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见江溪一直没有说话,郭林氏生怕自己表达的不到位,又赶紧补充道:“我知道这样有点冒昧,这方子若是你祖上的不传之秘,那也……” “可以。我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若是对你有用,你便拿去。” 既然郭林氏自己提出来了,那面对合适的伙伴,江溪也愿意拿出自己的诚意。 郭林氏没想到江溪会这么痛快,原本瘫坐在凳子上的身子转瞬就立了起来,“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这样的方子,无论江溪拿到哪里去,都能狠赚一笔,就算她要自己开酒楼饭庄,单凭这一道菜,也绝对是一个聚宝盆。 她本以为要从江溪手里买这个方子会很难,没想到…… 还没等郭林氏消化完眼前的惊喜,江溪便又笑道:“不仅如此,我还有其他的新菜式,也一并提供给知味轩。” 郭林氏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江娘子的意思是?” “对,在商言商,你也知道我这方子的价值,除了麻辣兔肉,我还有很多菜色,不过还需要市场检验。”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能入知味轩的,必然是爆款。只要你我合作,知味轩就不愁在镇上站不住脚。” 江溪这些词郭林氏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意思却都懂了。 就凭江溪这手艺,做什么能不好吃! 单是麻辣兔肉就已经让人回味无穷了,若是再加上其他的菜式,知味轩岂止是能站住脚,怕是连那王家的酒楼也要被他们比下去了! “好,大妹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 郭林氏激动地一拍桌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江溪看着眼前的新伙伴,眸中也尽是欣喜,郭林氏信任她,她也绝对不会让郭林氏后悔。 至于王家,呵呵,她倒还真想要好好领教领教。 此时,彩石镇中聚成阁的掌柜王大缸正腆着肚子仰坐在楼上看风景。 这聚成阁在彩石镇位数第一大店,不仅垄断着皮毛野味生意,东行五十步的彩石镇第一酒楼,也是他聚成阁的产业。 想当年他马屁拍的及时,同时掌管了两家铺子,如今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看着酒楼前人流如织,跟对面冷清的知味轩形成了鲜明对比,王贵法感觉整个人生都美好了。 “啧,你说有些人怎么就想不开呢,非要在我聚成阁的对面开馆子,连个客人都没有,天天在那闲的打苍蝇,跟倒闭了有什么区别?” “掌柜说的是,这知味轩里的人啊,跟那卖白狐的小娘们一样,都是一群不入流的傻缺,说不定哪天啊,就得爬着上门来求咱们施舍。” 站在旁边伺候的店小二,顶着一额头的磕伤笑的满脸谄媚。 过了晌午,天色越发阴沉,郭林氏怕被淋在路上,简单约定了下次江溪去彩石镇的事,母子三人就带着菜方急匆匆离开了。 【恭喜宿主,合作伙伴+1。】 【因宿主超额完成任务,获得系统奖励:开启拼夕夕卖家功能。】 “……” 送走了郭林氏母子后,江溪正要去灶房中偷偷把购物车里发芽的红薯拿出来,就听到拼夕夕系统亲切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纯天然野生百年人参一株,价值一百两银子,是否售卖?】 【叮~检测到野生灰兔一只,价值二百文,是否售卖?】 江溪还在愣神,系统的提示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她之前挖的人参竹篓里,兔子也还剩一只,被扔在灶房的角落,这会儿竟然被系统检测到了。 这百年人参虽珍贵,可在古代也并不是什么高价难买之物。 江溪若是拿到镇子上去卖,最多也就能卖到五十两银子,可这系统的卖家功能一出,竟然能卖到一百两银子? 还有这野兔,在彩石镇最多也就能卖五十文,系统竟然能卖到二百文? 不过江溪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这个卖家功能竟然也是跨越时空的。 在现代,环境破坏那么严重,别说百年人参了,就是五十年的人参怕都得人工加催长素培育出来。 所以古代一些并不特别珍贵的东西,却是现代人千金也难求的。 “是。”江溪不再犹豫,直接卖出了百年人参和野兔。 哗啦啦,一阵砸钱音过后,江溪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上,瞬间出现了银钱的数目。 或许是怕江溪误会,系统赶紧给出了解释:【用户财产可存储于卖家帐户中,取用时用意念操作即可。】 这……不仅有商城,还有支寸宝,夕夕系统的功能她实在太满意了。 一百两啊,她现在可是暴发户了,江溪看着系统的余额,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钱的感觉,简直是太美好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江溪还是决定先干完眼前的事情。 她不仅有系统,还可以跟马巴巴合作,也可以做出新的菜色跟郭林氏合作酒楼,可那都是在太平盛世前提下的积累。 若是等两年后的荒年来临,除了钱,能填饱肚子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她不仅想要种红薯,她还想要把现代那些高产作物都一一种出来。 当然若是她加把力,能让村里的人,甚至让整个朝代的人都能认可并种植这写高产作物,那就更好了。 说干就干,江溪把红薯拿出来后,开始埋头整理。 这些红薯本来就是夕夕买菜打折处理的,很多发出的芽已经十几厘米长了,卖的十分便宜,江溪几文钱便卖了几十斤。 这会儿堆在灶房里,竟显得十分拥挤。 江溪从一个个薯母上细心地把红薯芽拔下来,整理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几十斤红薯全部处理完成。 “阿娘,这些草是什么呀?”一直在屋里的小雨和小墨突然跑了过来,看着这些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小苗,皱着眉问道。? 第15章 让我滚?你算哪根葱 “阿娘,这些草是你挖的吗?能吃吗?” 小墨蹲在灶房的门槛上思考了一下,突然脑洞大开,想起阿娘做的美味饭菜,哧溜一声吸了口口水。 “小墨你就知道吃,阿娘这么费力地弄这些没见过的苗苗,肯定是为了卖钱的。”小雨毕竟大一些了,知道生活疾苦。 “你们说的都对,这确实是吃的,也能卖钱。” 江溪把拔出来的红薯苗整理一下,足足有三大捆。 外面山雨欲来,江溪也十分开心,说话的语气欢快了不少。 “等我们把这些小苗栽到地里,等它秋天长大了,埋在土里的根会结出一个很多很大很甜的瓜。到时候我们不但在坡地上种,明年我们把山头全包下来,都种上红薯。” 江溪的话说完,两个孩子的眼睛都接连眨巴了好几下。 好不容易夺回来的田地不耐心养着种小麦种蔬菜,种这个没见过的小苗苗? 还要把山头全包下来种它?他们的阿娘莫不是魔症了。 “当然了,这些红薯苗的好处你们现在还感受不到,不过阿娘可以保证,有了这些红薯啊,从今往后的日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年份,你们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看着江溪一脸自信的样子,小雨和小墨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会遇到什么年份他们不知道,可他们相信阿娘,阿娘说种红薯好,那就肯定是好。 趁着雨势还未到,江溪跟隔壁的李大娘说了一嘴帮忙照看着宋云,便带着小雨和小墨一道去了山上。 这红薯苗不像其他的作物,它对突然要求不要,有秧便能活,但移栽的时候却最好是在雨天之前。 人为浇水固然也可行,但水分多少难以掌握不说,还容易让红薯苗附近的泥土板结,变成土疙瘩。 若是脆弱的根须被包裹在土疙瘩里,红薯苗也是很难成活的。 可若是在雨天之前栽红薯,成活率不敢说能达到百分之百,起码也得是百分是九十九。 小墨在前面洒农肥,江溪在中间弯着腰打垄沟,而小雨则跟在最后把秧苗一根根插进土里,娘仨分工明确,活干的也快。 可就在江溪的垄沟快要打完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小墨突然回了下头,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们好不容易栽上的小苗苗,你为什么拔掉?你这个坏人!” 听着小墨的哭嚎声,江溪也直起身子往后一看,竟然是好几天不见的林氏。 而此刻,娘仨好不容易栽好的幼苗,已经被林氏不声不响地拔了个大半。 “孟老大家的,你做什么?!”江溪冷厉道。 “做什么?这地在我们旮旯村的地盘上,谁允许你在这乱种东西的!”林氏把腰一叉,竟然完全无惧。 下午她出门的时候,王海艳可早就跟她通过气了。 只要她能把江溪赶出去,这块地就算是她家的。而且无论出什么问题,王海艳都站她这一边。 现在郭林氏那疯婆娘回镇上了,她倒看看江溪这个没男人撑腰的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原本整整齐齐的垄沟被踩的乱七八糟,林氏还示威般地在脚下的秧苗上狠狠跺了几脚。 “林氏,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老老实实把秧苗怎么拔的怎么给我栽回去,要么我就让你跟你家孟老大一样,爬着滚回去!” 江溪用脚尖点了点地,给林氏指了条明路。 林氏一想到自己男人被江溪打的到现在都下不来床,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冲过去就想给江溪两巴掌。 巴掌里林氏铆足了力气,挥在半空中虎虎生风,她很有自信,这一巴掌若是能打在江溪脸上,非得扇的她哭爹喊娘。 江溪眉眼一冷,人虽没动,脚下却快速踢出了一块小石子。 “哎呦!” 这山地里到处都是土砾砂石,林氏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膝上顿时一软,咣当一声就在田垄上摔了个狗吃屎。 那一巴掌用的力气大,林氏依着惯性,摔的也算是畅快淋漓,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跟斗不说,脸被擦破了好几处,还啃了一嘴的土。 “呸呸呸!” 这一摔终于把林氏给摔清醒了,她连吐了好几口泥水,脸上更是疼到扭曲,鼻涕眼泪一大把,连哀嚎都嚎不出来了。 林氏坐在地里换了大半天,才终于喘顺了气。知道自己打架不是江溪的对手,便又开始动起嘴来。 “狗贱的玩意,让我滚?你算哪根葱,张口就让我滚?!” 她最近真是对江溪恨的牙根痒痒,不但打了她男人还让她出丑。 今天江溪若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地种了,她就倒立吃桌子腿! “敢打老娘,今天我还就跟你们耗上了!一家子没羞没臊的外来户,有什么资格种我们旮旯村的地!若是识相点,赶紧滚回家去,等我代表村里人把地种了,可能还施舍给你两片烂菜叶子。” 一个外来户想从她手里抢地,没门! “外来户?没资格种地?”江溪也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今日这事我还非得跟你掰扯明白了,让你心服口服!” “小雨,去村里把你里正爷爷找来,我倒是要问问,我们自己辛辛苦苦开垦的地,怎么就没资格种了,这是哪来的道理!” “里正若是不管,我就去问亭长,亭长若是不管,我就去问县大老爷!” 江溪把手上的铁锄一扔,也跟林氏杠上了。 可林氏却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嗤之以鼻道:“见官?你吓唬谁呢?你去呀!有本事你就去!” 旮旯村里谁不知道江溪那点胆子,只会窝里横,在家里打打孩子也就罢了,出了门就跟条死狗似的,最怕的就是见官了。 更何况凭着她跟里正一家的关系,今天竟然还主动提出要报官要找里正评理,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小雨自然也知道江溪以往的本性和事迹,只当江溪是故意吓唬吓唬林氏的。可她慢吞吞往前走了两步,也没听到她阿娘喊她回去,林氏这般嚣张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 小雨有些犹豫了,这里正爷爷到底是请还是不请,一时间没了主意。 “小雨,你走那么慢干什么,快点去,把你里正爷爷请过来评评理。”江溪说道。 小雨一看江溪今天这是铁了心要去请里正了,这才把心一横转头往村里跑去。 “呵!一天天的净弄些唬人的,肯定是让孩子出去跑一圈,又回来说里正不在家了。”林氏连借口都给江溪和小雨想好了。 一边的小墨咬着唇有些担心的望着江溪,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看上去有点可怜巴巴的。 “小墨你怎么了?”江溪虽然对这个村里的人都不太熟悉,但从小雨的表现和现在小墨的表情,却也多少猜到了点什么,“难不成村里的里正我之前也得罪过?” “嗯……” 小墨有点无奈地扁着小嘴,用力点了点头。? 第16章 里正也很无奈 “之前阿娘总是偷懒不干活,里正爷爷就责骂过你。后来又因为冯奶奶跟爹爹说了两句话,你就说冯奶奶是觊觎爹爹美貌,还跟里正爷爷吵过架,里正爷爷已经两年不跟你说话了。” “……” 这里正周贵法已经年逾花甲,他的夫人冯氏也已是风烛残年,要说这样一位老太太对宋云有意思,那的确是太过分了。 古人最重名声,原主如此污蔑老太太,里正怕是想起她来都要恨的咬牙切齿,没有把她赶出村子,已经是留了天大的面子了。 江溪如今要请里正过来给自己主持公道,确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这地反正是咱们家开的,里正就算不喜欢我,他也不能判了歪理。” 江溪虽然也有些担忧,但表面上仍旧表现地十分镇静。 毕竟挑衅的林氏就在面前,自己的身后还有孩子,她若是慌了,那小墨就更害怕了。 眼见江溪如此淡定,小墨也赶紧点了点头。他阿娘果然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但会做好吃的,整个人的气势也不一样了。 现在的阿娘,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天气虽然越来越阴,可林氏跟江溪的争吵声还是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正当林氏正添油加醋地跟周围人描绘了一通,就等着看江溪的热闹时,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里正来了。 随即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一个须发灰白脸上有无数皱纹的老者走了过来。 江溪抬眼一看,赶紧躬身行了个礼,且不说这老者的辈分在那,就是原主之前干的混蛋事,江溪也觉得这礼不该缺。 “哼,看里正来了知道害怕了?”林氏不屑地扫了江溪一眼,看她那个怂样,感觉有点想笑。 “里正大人,这个姓江的贱人,一天天的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想着糟蹋咱旮旯村的田地。” “我说这地由我来种些粟米,怎么也比她种那些破草强,到时候收获了还能分她一瓢米。可她还非说这地是她的,她想种草我也管不着,你看她还打我,你可得帮我评评理!” 林氏恶人先告状,三言两语就扭曲事实反把江溪给告了。 里正本就对江溪没什么好印象,这下更是看着她就烦。 “江溪!你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是不是?!我们好好的一个旮旯村,就因为有你这样的祸害,所以一直消停不了,天天让邻村的看笑话!” “你好歹也是俩孩子的阿娘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该改改自己的臭毛病了。人家来帮你种地,你打人家干什么?!” 江溪原本还因为原主之前所做之事,对里正一家有些愧疚。 当下一听里正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臭骂,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也上来了。 “周叔,你这刚一到,连听都不听我说话,凭她片面之词就下论断了?” “若是平常邻里拉架也就罢了,您作为里正,对事不应该公平公正公开吗?您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我扣屎盆子,我可不答应。” 江溪说起话来有理有据铿锵有力,跟之前里正心目中那个遇事就知道瞎胡闹的人没有一点相像。 这下,就连里正也被问住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脑子怎么突然像短路了一样。 “我给你扣屎盆子?江溪你还要脸不要了?!”里正稳了稳心神,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刚才竟然被江溪这个无理取闹的人给问住了,当年江溪是怎么污蔑他夫人的他可是记的一清二楚。 现在竟然还说自己给她扣屎盆子,简直是反了天了! “我的脸要不要是小事,但现在这事既然请您来主持公道了,您就得抛开私人恩怨不能有失公允。” 之前江溪跟里正家的过节,村里人几乎都知道。现在江溪把话撂清楚了,在村里人的嘀嘀咕咕里,里正也不得不重新评判起面前的事来。 “江溪,你……这地就算是你家宋云开的,可这几年来你没种过,不也没饿死?你现在突然跑出来捣什么乱,让他们帮你种了不是更好,你瞎闹什么闹!” 里正实在不想跟江溪多费口舌,想直接把这事压死,好赶紧跟江溪离的远远的。 “里正叔,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家的地我凭什么让给她种?前几年王海艳就一直霸着我家的田地,现在我既然把田要回来了,您怎么还让我再给别人种呢?” “她说我家是个外来户不配种旮旯村的地,您怎么不问也不说呢?亏我还一直觉得您是个好里正,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今日这事您要是断不了,我就去找亭长,非要讨个公道回来不可。” 江溪眉头一皱,十分的不服气。 既然里正因为她之前做的错事没办法公正处理,她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转头就要遣小雨再去找亭长。 “哎!哎!江溪,有什么事你跟我好好说,我哪些地方判的不对遗漏了,你跟我说就是了,这么点小事麻烦亭长做什么!”里正赶紧把小雨一把拉住。 且不说亭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宋云家外来户这个事,也不能告诉亭长。 因为当初宋云刚来旮旯村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一些银钱买户籍,可当时他家因为儿子娶媳妇正窘迫,那笔钱便没有上缴,进了私囊。 宋云是个猎户,又没种过村里的田地,无需缴税,此事也就一直没有公开。 这也是当初江溪侮辱冯氏,他们家却“宽宏大量”没有计较的原因。 “你们家能种地,有户籍有户籍的。”里正赶紧把户籍这事说死,他发誓谁要是再提宋云家外来户这事,他就跟谁急。 “不过看你种这些草确实也没有什么用处,好好的田地确实不如让给林氏种栗米,到时候……” “不行。”里正的话还没说完,江溪就忍不住了,“且不说我栽的这些苗根本不是草,就算它是草,这地是我夫君开的,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也轮不到别人置喙。” “若是按里正这个说法, 只要是种栗米就可以随便去别人家的田地种了吗?种上了到收货的季节给主人家一瓢就算完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全村人的地里种上栗米,到时候每家分一瓢米就可以了呀?里正叔你若是觉得这话有理,那我现在就到你们地里种栗米去。” 江溪说完,扛起铁锄就当真要去种。? 第17章 顶级富户的标准 里正周贵法赶紧把她拉住,可江溪跟一头倔驴似的,可怜了里正年老体衰,硬是被江溪拖着,两脚在田垄上划出了两道长长的沟。 若不是江溪碍于他实在是年纪大了,自己还曾经对他们家做过错事,这才停住了步子,不然里正非得摔个跟头不可。 “哎呀,江溪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还想摔伤里正!”林氏不嫌事大的故意吼道。 周贵法在村里做了几十年的里正了,威望不小。江溪若是再背上个打伤里正的罪名,那她在旮旯村肯定会彻底混不下去,林氏就是想让她像个过街老鼠一般。 江溪回过头来,把周贵法搀扶到一边,回过头对着林氏的嘴就“啪啪啪”扇了三下。 “林氏,你一天天的,满嘴喷粪编排别人,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还是我帮你消消业障比较好。” 江溪打完林氏的嘴,从袖口里掏出块帕子,把手掌来回擦了擦,然后将帕子扔到了一边。 打林氏这种人,江溪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旁边的周贵法这会儿也总算是看出来到底是谁在挑事。 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中最烦闷的一天,不但被林氏当枪使,差点把自己中饱私囊的事给捅漏,还被江溪数落了一顿,弄得他很没有面子。 “林氏,你赶紧给人家江溪把苗栽回去,少在那胡说八道惹是生非的。”周贵法皱眉背着手,试图挽回一下自己作为里正的威严。 “江溪,我也告诉你,今天算你有理,以后你别犯事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也绝不轻饶!” 里正气呼呼地走了,林氏没法子,只得默默弯下身去,把红薯苗又按照江溪之前的样子给栽好了。 “江溪,你个臭不要脸的,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此事了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用宋云的猎物去镇上私会野男人的事,我非得给你捅出去,让你没脸见人不可!”林氏咬牙切齿地一边走一边骂道。 去镇上私会野男人? 彩石镇上的事能被抹黑成这般模样,怕是除了王海艳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江溪心中有数地往村东头看了一眼,看来这王海艳被揍了一顿,也还是不老实啊。 林氏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若无其事地在自家地里忙活起来。 天色越发昏黄,山风带着湿凉阵阵吹来,眼看着大雨将至。 “好了,今天小雨和小墨表现都不错,晚上阿娘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犒劳你们。不过,地里的活我们得赶紧干完,明天早上我还打算带你们去镇上做点别的,顺便给你们买件新衣服。”江溪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说道。 “买新衣服?” 一听这话,小雨和小墨自动忽略了前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溪说道,“阿娘是要给我们买新衣服吗?” “对啊,小雨也是个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打扮自己,明天我给你买个头花,以后别这么灰头土脸的了。” 听着江溪的话,小雨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天呐,村里能戴上头花的姑娘能有几个,可又有哪个小姑娘不爱美呢。 上次在镇上,她也不是没看到人家卖的漂亮头花,可她连摸都不敢摸,生怕给人家碰坏了赔不起。 可现在,阿娘竟然说明天也要给她买! “阿娘阿娘,小墨也想要,可我不要头花,我想吃大大的糖葫芦。”旁边的小墨一听也急了,拉着江溪的手就开始淌口水。 “好,小墨想吃糖葫芦,明天我们就去买一串最大的回来!” 江溪宠溺地点了点小墨的鼻子,三个人边说边笑,心里有了奔头,干起活来也格外快,一亩多地的红薯,终于在大雨到来之前,妥妥地种在了地里。 在春雨的润泽下,红薯苗咕嘟咕嘟喝饱了水,就等着借着明日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狠狠窜秧了。 今日江溪在系统里卖了人参和野兔,手里也算是宽裕了些。 在夕夕买菜里一口气买了十斤白面五斤玉米面,还买了些猪肉大米和鸡蛋,另外精盐,糖和酱油醋和各种酱料等也都一次性置备了个全。 其实突然买这么多,倒也不全是自家吃用。 之前她跟郭林氏提到过还有很多等待市场检验的新菜式,明天她就打算去镇上先卖早餐试试身手,这些佐料用品大部分便是明天需要用的。 至于精盐,之前他们家里吃的都是粗盐,不但盐粒浑浊颜色发黄,炒菜之前还得把大盐块敲碎,尽管如此,这古代的盐贵,江溪都还得省着用。 如今她条件好了,精盐什么的也自然都安排上了。 就这样一顿买买买之后,尽管夕夕买菜要比市场价便宜,也转眼花去了两百文。 拼夕夕的系统等级更是直线上升,一口气升到了八级。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想想自己之前一文钱买杂粮面吃的时候,江溪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趁着小雨和小墨在堂屋里照顾宋云,江溪也该准备晚餐了。她一边蒸上米饭,一边把一块猪肉切成方块焯水。 放到锅里煸油,然后加冰糖熬出糖色,又把肉加上有香味的树叶和酱油,一番熬炖后,做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 尽管小雨和小墨已经对江溪的手艺有了一定的认知,可当红烧肉一入口时,两个孩子还是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小墨怕吵到伤重的宋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问道:“阿娘,这又是什么菜?又糯又香的,好好吃啊!” “天呐,还有白米饭!”旁边的小雨这时也震惊了。 他们家虽然比之前日子好了很多,可之前天天吃不饱的日子,小雨仍旧记忆犹新。 一天两顿饭,栗米能管饱,那在旮旯村里就是顶级富户的标准了。 可如今,他们家不仅能吃三顿饭,而且还有肉和白米饭这样精贵的东西! 天呐,小雨想想就觉得这几天的一切好像在梦里! 江溪已经对两个孩子一惊一乍的样子见怪不怪了,她端起竹碗看了半天,默默决定明天去镇上干完了活,也顺便买一套餐具回来。 “这是红烧肉,快吃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可能要早一点启程。” 两个孩子长这么大,衣服都是捡别人剩的穿,还从来没有自己的新衣服呢。 一想到明天的彩石镇之行,两个孩子就激动地低头猛扒饭,就好像他们吃的越快,那彩石镇的新衣服和糖葫芦,就能早一点到他们手里一样。 翌日江溪起了个大早,把卖早餐所用的东西准备好,小墨和小雨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动静,也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跟邻居李大娘说了一声,江溪便带着两个孩子坐着牛车去了彩石镇。? 第18章 没见识的乡下破落户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三个人又是坐着牛车,速度本就比走路要快。 到了镇上的时候,街巷上一些早餐摊也才刚刚摆上准备营业。 江溪带的东西不多,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初来乍到,她也决定先走两圈看看情况。 离聚成阁很近的包子摊算是街上早餐卖的最火的一家,江溪站在旁边看了许久。 可却见桌上有几个人吃完之后,不仅没给钱,包子摊的老板还笑嘻嘻地给他们塞了十几个铜板,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这吃了饭不给钱还要收钱,这等操作把江溪看的一头雾水,难道在这镇上摆摊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老板,这是……”江溪眼看着那几个人又去附近摊子收了钱,越发觉得可疑。 “哎呀,夫人莫怪,我们摆摊占了聚成阁的地段,给他们孝敬摊位费也是应该的。”包子摊老板笑眯眯的,脸上挤出来一堆褶子。 “哦。”江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我看对面的知味轩门口地段也挺大的,你们怎么不去知味轩门口摆摊啊?难不成这知味轩收钱比聚成楼要多?” “嗐!夫人可真会说笑,知味轩那地界不收钱我们也不去!他们店又没有生意,我们小本经营的可不想去沾那晦气!”肉包子摊的老板撇嘴道。 “晦气?”江溪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知味轩,里面确实是门可罗雀,不过她却知道,距离知味轩大放异彩之时已然不远。 “我怎么看着知味轩一点都不晦气,这财气比聚成阁还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江溪这话音刚落,不仅肉包子摊的老板笑了,就连刚走不远的几个聚成阁伙计也笑的连连捂着肚子。 “这世上竟还有人看着知味有财气?我看怕不是个瞎子!” “还不如个瞎子呢!这彩石镇上哪个瞎子没听过我们聚成阁的大名啊?没见识的乡下破落户罢了!” 几个伙计说说笑笑,对江溪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掂着手里刚收的几个铜板回了聚成阁。 这时包子摊的老板也注意到了江溪身后牛车上拉着的家伙什,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你是第一次来摆摊?若是觉得知味轩好啊,你就去知味轩,反正我们是不会去的。” “……好。” 世人多是拜高踩低,江溪笑笑,也不再多言。 她从牛车上搬下来一个小炉子,当真把摊子大大方方摆在了众人对面——知味轩的门前。 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早餐摊之外,江溪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不过这也正好吸引了来往人流的注意。 待她把东西一一摆齐,周围就已经围观了不少人。 一个铁鏊子,一堆金金黄黄看上去很薄很脆的东西,还有鸡蛋和一大桶浅黄色的面糊,旁边还摆了些浓稠的酱料,一看就是一个新鲜玩意。 “这是做什么的?” “煎饼果子。”江溪声音淡然道。 “煎饼?” 对面几个早餐摊的老板一听,连连笑着摇头,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煎饼,可这大早上的,谁愿意吃那又硬又柴的玩意啊。 果然是第一次摆摊的无知妇人,把摊子摆到知味轩这种晦气的地方也就罢了,还不了解市场,看她不赔钱赔到被自家男人打断腿。 几个早餐摊老板笑呵呵地的等着看笑话,可江溪却浑然不觉。 她抬手试了试温度后,用竹筒舀了勺面糊倒在鏊子上摊开,又顺手打了个鸡蛋铺在了上面。 在蛋液将凝未凝之际,依次洒上了葱花芝麻。 围观的众人看着她像变魔术一般,啪的一声利落地给饼翻了个面,酱料一抹,饼还没做完,就已经散发出了一股十分诱人的香味。 “这这这多少钱?” 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 “今天五文,明天七文。” “咋还不一个价咧?” “第一天是尝鲜价,明天自然得恢复原价喽。”江溪虽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耽误。 她把早上刚炸好的薄脆放在上面,又放了一些新鲜小野菜,用铲子把煎饼果子卷好后,当着众人的面咔哧一声把饼切成了两半。 那清脆的声音,带着鸡蛋与芝麻的香醇,让站在旁边的小雨和小墨也开始撑不住了。 这也太香了,他们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叫起来了。 “来,小雨小墨吃。” 两个孩子本来就没吃早餐,从江溪手上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就直接狠狠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 旁边的人连连咽了几口唾沫,忍不住问道。 “好吃。”小墨把嘴巴吃的满满的,回答的含混不清。 可那满足的样子,却给了众人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这个空档,江溪已经又摊完了一个,见众人已经心动,便开始趁热打铁。 “今天我也是第一天来这里卖早餐,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前五个人多加两块薄脆!” 江溪的话刚说完,挤在最前面的人就开始纷纷往外掏钱。 “给我来一份!” “我要俩!” 火热的气氛带动了接二连三的人开始购买,平日里一向安静的知味轩门口,很快便热闹起来。 “天呐,这也太好吃了!”一个小伙子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这煎饼果子外香里脆,越嚼越香,比对面那些吃食不知道要美味多少倍! 还好他下手快,老板还多赠了他两个薄脆,明天他还要来这吃,不就是多付两文钱嘛,他可以多干点活! 关键是这煎饼果子,七文它也值! “我滴个娘咧,煎饼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俺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早餐!” 另一个跟小伙子走在一起的虬髯大汗也高声笑道。 聚成楼前包子摊上仅有的几个顾客,一听这话把包子一扔,也往对面跑去。 不过片刻工夫,原本客流量泾渭分明的街巷,转眼就对调了过来。 包子摊老板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摊子,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计可施。 “嘿!这不是……” 睡到自然醒的大壮下楼的时候,从窗户里一眼就瞅到了江溪在自家门口忙碌的背影,正要高兴打招呼,却被郭林氏一巴掌拍到了头上。 “准备抄家伙,别让江娘子受了伤!” 郭林氏的话音刚落,便见几个壮汉叉腰走了过来。? 第19章 打脸真疼啊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冷,几个壮汉光膀子着短打,露出一身的肌肉和刀疤。 原本热火朝天排队买煎饼果子的人,也被几个壮汉粗鲁地扒拉到了一边。 “你就是那个卖煎饼捣乱早市的小娘们?” “煎饼果子确实是我卖的,”江溪认真地把手上的煎饼果子做完,这才继续道:“不过捣乱的是你们,不是我。” 见江溪对他们一脸无视,壮汉当场就恼了,“臭娘们还敢顶嘴!你卖煎饼果子就是捣乱!这早市被你扰的乌烟瘴气,别人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一个在知味轩门口卖早点的,凭本事做生意招揽顾客,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江溪抬眼看了看对面冷清的摊位,了然于胸,“再说了,收他们摊位费的是聚成阁又不是我,难道还要我照顾他们生意不成?” “就是啊,这位大嫂卖的煎饼果子好吃我们才来买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人谁呀?我怎么看着是从聚成阁出来的?” “难不成这聚成阁店大欺人,连个小早餐摊子都容不下了?” 聚在江溪摊位前的众人都是排了长队来抢购煎饼果子的,被这几个壮汉打断了本就心生不满,这会儿更是直接把聚成阁指了出来。 “你!你给我等着!”几个壮汉见形势不对也不过多停留,转身离开了江溪的摊位。 一人一把扫帚站在店门口,准备去帮忙干架的郭林氏母子,见这局面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脸上也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彩石镇上能让聚成阁吃这种憋亏的,还真没几个。 没想到这江娘子不仅饭菜做的好吃、脑子活泛会打架,竟还有这怼人的本事。 还好,他们现在跟她是一伙的,不然想想都后怕。 看着消失在聚成阁里的几个背影,郭林氏对江溪更是越来越觉得喜欢,这小娘子,对她的脾气! 因为是第一天,江溪也只是探探风向,带的材料并不多。 很快,江溪带来的鸡蛋和面糊就被用完了,可后面却还有很多人没有买到煎饼果子。 “大嫂,你家的煎饼果子这就卖完了?” “是啊,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 “哎呦你做的这么好吃,大家肯定都喜欢买。” 几个排队的人说着,遗憾的看了看江溪身旁空空如也的面糊桶,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那大嫂子,你明天什么时辰来呀?我们好早点排队等着你。” 今天五文钱的煎饼果子没买上,明天七文钱的能买上也行啊。 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望眼欲穿的人们,江溪觉得很是欣慰。 “明天早上还是这个时辰,你们到知味轩门口等着就好。” “好咧!那你们明天可要多准备一些呀!”排队的众人纷纷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道。 终于在得到了江溪的肯定回答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开去。 煎饼果子卖光了,江溪还着急去给两孩子买新衣服,便招呼着大壮和二壮一块出来帮忙收拾东西,自己则赶忙拉着郭林氏去了知味轩的后厨。 知味轩虽然才刚开了没多久,可这后厨之中却很多人都是从卧虎山起,就跟着郭林氏混的老人了。 此刻见郭林氏带了一个小娘子进来,说要教他们做菜,登时就不乐意了。 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教他们什么? 几个帮厨从江溪一进来,便看好戏似的围在了她的旁边,看她快速的做了几个煎饼果子,也觉得没什么难点。 “这就是刚才在门外抢破头的煎饼果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几个小帮厨不以为然,可知味轩的大厨郭忠义却一直凝神看着,没说话。 他不是悍匪出身,是原太守府上的,对厨艺一道很有钻研,到了知味轩虽也曾受过排挤,如今却是后厨之中最为稳妥的一个。 “这煎饼果子的确做的很巧妙,尤其这酱料还得江娘子好好指点一二才是啊。” 郭忠义这话一说出口,江溪就不禁连连点头。 不愧是知味轩的掌勺大厨,一眼就观察到了煎饼果子好吃的精髓所在。 “不错,这煎饼果子本身并不难,不过这酱料却是我独门秘制的。以后即便有人偷学了煎饼果子的做法,可他没有我的酱料,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好的。” 江溪和郭忠义的一番对话,让刚才还在满脸不屑的几个帮厨,顿时臊到了脖子。 他们都是在案板上讨生活的,菜做的好不好吃,可以尝,可这做菜悟性谁高谁低,有些时候也是一眼便能见出分晓的。 刚才他们只图一时嘴快,确实没有郭忠义看的仔细,也没他考虑的周全。 不过,这酱料是江溪从夕夕买菜中买回来的,自然也留不出方子。 可她也已与郭林氏做了约定,这几日她会抽时间来知味轩门口摆摊,酱料和以后的新菜式所用特殊材料,也会一并送来。 这边江溪在知味轩后厨一阵教学,对面聚成阁的人听说她进了知味轩,还跟他们如此亲密,把王大缸气的当场就发飙,手里的茶壶砰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娘们,上次白狐不卖给我就罢了,酒楼生意还要跟我作对!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叔,你也别气。” 站在旁边伺候的王小二赶紧给王大缸顺顺气。 “那跟她合作的马巴巴转手了白狐又怎样,低价新收的菌子还不是被我们偷换成了毒蘑菇,现在啊,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哭呢!这知味轩也一样蹦达不起来!” 敢跟他们齐河王氏聚成阁作对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第20章 那可都是钱啊 江溪把事交代完,出了知味轩后,便觉一身轻松。 带着小雨和小墨在彩石镇上东逛逛西逛逛,不但给家里添置了一些锅碗瓢盆,还给小雨小墨买了糖葫芦和头花。 把两个孩子高兴的一路上围着江溪蹦蹦跳跳的,三个人一路晃晃悠悠去了布庄。 一进布庄的大门,五颜六色的绸缎争相映入眼帘,对这样美好的事物,女孩子的小雨尤其没有抵抗力。 她跟在江溪身边,虽然胆大了不少,可那样光滑的布,她长这么大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穿了。 两个孩子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身子躲在江溪的后面不敢出来,一双眼睛却又含满了震惊,忍不住在那些布上来回打量。 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江溪心里陡然一酸。 之前江溪虽然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育过孩子,可她在做医生的时候,却时常看到一些可怜的小孩子。 他们或自己生病,或家里人生病,生活被阴霾充斥,稚嫩的脸上难寻笑容,让作为医生的江溪看得十分心疼。 如今,有两个孩子生活在自己身边,江溪也忍不住想对他们好。 现在天气虽暖,可毕竟还是仲春,只买件单衣那肯定是不行的。 况且除了干活的衣服外,家里的每个人也都得置办身拿得出手的好衣服。 像这种体面衣服,可以不经常穿,但必须得有,这是江溪一贯的原则。 如今到了古代虽然拖家带口的,但她既然有条件了,那该买还是要买的。 最后,江溪索性给每人做了两套粗布外衣和三套里衣,另外又给每个人挑选了一身缎面锦服。 那缎子不算是布庄内最好的绸缎,可摸上去柔滑细腻,质地也很厚实,做出来的成衣更是十分有型。 小雨和小墨的长相本就不差,如今穿上新衣一打扮,更是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往回走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江溪花了八两银子又买了辆骡车。 一来她既然与知味轩合作了,那日后来彩石镇走动必然不会少,二来自己家里没有车子,要做什么事也确实不方便,往后她要驮运的东西可多着呢。 这一趟江溪东西没少买,三十两银子也花了个精光,大大的骡车被他们塞得满满当当的。 江溪赶着骡车,两个孩子坐在车后面,你摸摸我我摸摸你,既兴奋又谨慎的彼此展示着自己刚穿上的新衣服。 “阿娘,这衣服真好看啊,等回去的时候我就换下来,到了过年的时候再穿。”小雨选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外衣,内搭着米黄色的里衣,整个人显得娇俏又精神。 “换下来干啥,一直穿着就好,这是春装,过年自然还有过年的新衣服,以后我们家小雨要一直这么漂漂亮亮的。” “阿娘,以后我们会一直这么有钱吗?”小墨舔着手里圆滚滚的冰糖葫芦,童言无忌地问道。 以前李万虎经常跟他炫耀他家有钱,可最近这几天,小墨觉得他们家才是真的有钱。 李万虎家都不舍得吃肉吃白米饭,他们家都吃了。 李万虎到过年才能有一件新衣服穿,可他和姐姐现在都有好几件新衣服了,还是丝绸的!全村人都没有! “钱,以后我们家吃饭穿衣肯定是够的,但是攀比和浪费的话肯定是不行。” 看着小墨似懂非懂的样子,江溪伸手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骡车还没进村,江溪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子垂头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人。 他现在虽不是当日所见衣衫褴褛的模样,江溪却也一眼认出了这个未来的大皇商,毕竟这样金大腿江溪也不是回回都有机会遇见。 【叮~发现珍贵野生鹅蛋菌干货……】 骡车刚刚行至马巴巴身前,系统的提示音便突然响了起来。 “珍贵野生”,只听这两个词,江溪就知道此物怕是价格不菲。 她扫了一眼面板介绍和位置指示,发现这鹅蛋菌干货竟是在马巴巴身上,看来这马巴巴还真是她的大福星。 “马公子?” 江溪见马巴巴仍站在一边发呆,神色有些不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啊……哎!夫人。”马巴巴看到来人是江溪,脸上赶紧挤出了个笑容。 “三天已到,我是来还钱的,这是……这是二十两白银。” 接过马巴巴手里的钱袋,江溪也把马巴巴那块玉佩又还给了他。 “这玉佩眼见为黑,光照为绿,质地细腻,想来应该就是万金难求的药王石。马公子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一个农妇保管,可真是心大。” 依照书中所言,药王石乃是晋朝至宝,佩之不但能强身健体,还可解百毒,是大晋第一皇商马巴巴的家传随身之物。 当年已贵为女帝的江落凤以头疾为由,向马巴巴借用几日都未得。 所以,与它相比,江溪的那白狐和狼王又算得了什么。 见江溪对药王石如此笃定,马巴巴虽一时惊惧,但转眼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玉佩在江溪手中数日,她若是想吞没也早就吞没了。 “夫人好见识。”马巴巴不再遮掩,坦然中也对江溪更加敬佩。 “我也是偶然得知,不过马公子今日来,怕也不只是给我送钱的?”江溪有意无意的看向马巴巴的袖口。 那里可揣着三株珍贵鹅蛋菌呢,都是钱啊! 而且干货不比鲜蘑菇,鲜蘑菇不好存储,量少倒是有可能。可这干货若是在马巴巴身上出现,便不会只是几株而已。 “是。”说起此事,马巴巴显然有些怅然,“我听说早前宫里有一位女药官,对各种药材植株研究甚深,后来出宫嫁人,就住在这旮旯村,本想来寻她问些事情,谁知道……” “药材?女官?”旮旯村里藏着这等人物,江溪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虽然曾是全科大夫,可在这古代,她既没有现成的药丸,识草断药的能力也不甚突出,几乎全无施展的机会。 若是旮旯村当真有这样一位隐退的女官,那对自己也是大有助益。 可看马巴巴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江溪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没找到人。 她看着马巴巴袖口漏出来的那截鹅蛋菌,有点恍然,“你找她难不成是为了鉴别你袖子里的鹅蛋菌?”? 第21章 到底是谁脑子有病 看着马巴巴那副瞬间又惊又喜的样子,江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这也不怪马巴巴如此担忧谨慎,甚至还要专门找能人女官来鉴定。 主要是因为这鹅蛋菌的长相实在是太过怪异。 它不仅不像寻常蘑菇,其幼株甚至还是从一个类似鹅卵的底胚中冒出来的。 长大之后颜色或橙或黄十分鲜艳,跟毒蘑菇几乎难以分辨。 因此在信息不甚发达的古代,鹅蛋菌确实难受欢迎。 不过,真实的鹅蛋菌非但没毒,营养价值还特别高。 “夫人不但懂玉,竟还懂蘑菇?”马巴巴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赶紧从袖口中把那三株干黄的鹅蛋菌拿了出来。 昨晚也不知道为何,他睡的格外沉。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见他新收的山货菌菇全部被人换成了这种黄蘑菇。 那可是他目前为止全部的家当啊!看到这些“毒蘑菇”的时候,他都差点要闭过气去。 还好有人提醒,说旮旯村有个隐退的女官,说不定能帮他看看这“毒蘑菇”,或许还能另有他用。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明白,就算这“毒蘑菇”有用,价格又哪能跟平常的菌菇相提并论呢? 江溪接过鹅蛋菌看了看,品相不错,便直接单刀直入道:“这种鹅蛋菌你有多少?价格几何?我想买。” “有……两百斤,10文一斤。”马巴巴还有些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张口就说了平常菌菇的价格。 可说完之后又觉得羞愧,这样的毒蘑菇,他都没想着能卖出去。 如今江溪要买,怕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想要变着法帮他一把,他怎么可以坑自己的恩人呢。 “夫人若是想要,马某可以两……两文钱……”马巴巴赶忙补充道。 两文钱,赔本肯定是赔到家了,但若是能有两文钱吃窝窝头,他便饿不死。 将来,他若能东山再起,定来回报江溪这莫大的善意。 【珍贵野生鹅蛋菌干货,夕夕售价:1两银子一斤。】 江溪可不知道马巴巴的这些心思,计算着这巨大的价格差,江溪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她预想过这鹅蛋菌会很值钱,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值钱。 市场上平常的菌菇也不过十几文一斤,这鹅蛋菌竟然能卖到一两银子一斤? 如此价格,可谓是菌菇中的战斗机了。 “10文一斤太便宜了,我出两百文一斤,你有多少鹅蛋菌,我全要了。” 江溪的话一出,把马巴巴吓了一跳。 两百文一斤买这些毒蘑菇?助人为乐也不能这么倾家荡产啊。 “其实,我知道夫人是想帮我,但是这些蘑菇收您两文钱我都觉得……” 马巴巴想再劝说江溪不要过分冲动,可他话都没说完,便见江溪大手一挥,道: “菌子是不是都在镇子上?你在这等我,我回家把锅碗瓢盆卸了,咱们立马掉头去拉鹅蛋菌。” 江溪卸了货,把小雨小墨留在家里,赶紧跟马巴巴再次折回了彩石镇。 到了镇子上,马巴巴站在自己暂住的破庙前仍旧有些懵圈。 “大嫂子,我觉得你现在脑子不太清醒,要不这价格你还是再考虑考虑。”马巴巴苦言相劝,连称呼都改了。 “不用再考虑了,”江溪连连摆手,她现在比谁都清醒,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让人给抢走了。 “你说的两百斤鹅蛋菌就在这是吗?走,咱们赶紧进去看看。” 江溪把袖子一撸,准备要大干一场。 突然,一个小人得志的声音,从庙旁的破墙头边传了过来。 “呦!进的山货蘑菇弄丢了,你俩这是要回来抱团一起哭吗?” 是聚成阁的王小二。 马巴巴原不知道自己的蘑菇被偷换是怎么回事,这下看到王小二也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 “竟然是你们在背后搞鬼!” 一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收来的蘑菇,莫名其妙被人掉了包,马巴巴就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聚成阁这些小人!正正经经的生意做不了,就使这些阴险手段,着实让人不齿!” “不齿?我们彩石镇第一大店,还轮不到你这个失败者来不齿。”王小二抱着膀子,缓缓走到马巴巴身边,面上的傲娇与不屑仿佛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欣赏你这欲哭无泪的表情。敢跟我们聚成阁叫板抢生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王小二对着马巴巴一通发泄,想起自己前几天所受的屈辱,总算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转眼看到江溪也是满眼不屑。 “还有你这个死娘们,别以为攀上了知味轩就能万事大吉了,老子也不怕告诉你,像知味轩这种小喽啰,我们聚成阁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江溪倒是无所畏惧,知味轩是不是小喽啰她心里一清二楚,用不着王小二来下定论。 “所以说,这些蘑菇是你们换给马巴巴的?” 她皱眉看着王小二的嚣张,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第一次见送钱还送的这么嚣张的! “既然已经换了,那这些黄蘑菇就与你们无关了是?” 江溪生怕有变,赶紧再次确认道。 “不过是一些毒蘑菇,送给你们陪葬又如何!不过你若要拿这些毒蘑菇去官府告我们,我劝你连想都别想,别说没有人证,就算有,也没人敢出来跟我们王家作对……” 王小二正要滔滔不绝地给江溪分析当下的形势,劝她乖乖认栽,不想却被江溪抬手打断了。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你可以走了。” 这…… 王小二有点懵,好蘑菇被换成了毒蘑菇,江溪还要谢谢他,怕不是脑子被气出了什么大病? 要么就是她跟马巴巴闹翻了,也要看他笑话? 王小二还没理出个头绪,就听江溪推开庙门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破庙之中,八九个大麻袋,整整齐齐靠在墙壁边,被干燥橙黄的鹅蛋菌装的满满的。 【叮~发现珍贵野生鹅蛋菌230斤,价值230两白银,是否售卖?】 听着系统的声音,江溪的心头一阵狂跳。 聚成阁这些傻蛋,不但把马巴巴的廉价蘑菇用安规的鹅蛋菌掉了包,还给多出来三十斤! 230两白银,再加上她现在手头的钱,差不多都有三百两了。 在这个时代银钱昂重,她竟然一不小心就成了一个富婆。? 第22章 见不得别人好 江溪把鹅蛋菌留出来了五斤,准备回去给两个孩子炖汤喝,其余的全部售卖。 这么多东西骤然消失不见,怕会惹人非议,江溪趁着系统计量的空隙,赶紧转过头,把庙门一锁挡住了身后二人的视线。 朗声道:“从今日起,这些菌子便是我的了,你们谁也不许打开这庙门。” 若是庙门一开,那些空空的麻袋被人发现怕就不好说了。 接着江溪假装往怀中一掏,用意念从系统中取了四十两白银,对马巴巴说: “呶!两百文一斤,里面有二百三十斤菌子,这是我承诺给你的价格。” 那些毒蘑菇能值两百文一斤?这下王小二算是彻底傻了眼。 他今天本来是想来看笑话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发觉小丑竟是他自己? 这么大的事情,王小二不敢耽误,连跑带喘地赶回聚成阁,把此事给王大缸描述了一番。 可等两人带着几个壮汉来到破庙打开门之后,才发现麻袋里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菌子在? 王大缸气的狠狠踹了王小二几脚,仍觉不解气,恨不能当场把他生劈了。 他不知道江溪为何能把那些毒蘑菇卖出如此高的价格,可无利不起早,江溪定然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赚钱路子。 赚他聚成阁这么大一个便宜,他非得双倍讨回来,绝不让江溪好过! 这一通忙活之后,等江溪回到旮旯村时已过晌,一群无论农忙与否都闲到出油的村民正聚在村头说着闲话。 这其中声音最为洪亮的,当属林氏和王氏。 王海艳对江溪的恨意自是早就扎了根,而林氏不但自家男人被江溪打了,昨天还在山上被江溪当着里正和众人的面给收拾了一顿。 心中的愤怒也是难以平息。 今日里好不容易跟村里几个嘴巴大的聚在一起,她们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报仇机会。 俩人确认了一下眼神,便知是同一条战线的人。 不让江溪声名扫地,难解她们心头之恨! 林氏依靠在树边,比其他人的位置要高一些,早早就看到了江溪干着骡车回来的身影。 她轻咳了一声,道:“啧!这傍上野男人了就是不一样啊!不但家里添置上锅碗瓢盆了,连骡车都买上了。” 林氏的话语让几个村民也纷纷附和起来。 旮旯村不大,谁家穷谁家富,大家心知肚明。 江溪的男人都还在昏迷着,她一个妇道人家突然如此折腾钱财,若说是没有野男人帮她,谁信? 反正他们肯定是不信的。 “还得是人家江溪能放得开啊,自家男人还没死呢,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若是等宋云咽气了,还指不定怎么嚣张呢。” “谁说不是啊,这一车又一车的,聘礼都凑齐了,就差个媒人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连个野男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把江溪的罪证给坐实了。 王海艳见效果不错,也开始故意引导起来,“苟合而已,要什么媒人!你没看把孩子送回来火急火燎地就跑了嘛!肯定是憋不住了,找她的野男人滚草地去了。” 荤段子一开,几个村民的话也越来越粗俗不堪。 众人正在嬉笑着,却见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江溪把骡车一勒,缓缓停了下来。 她眼神微凉的扫视众人,道:“怎么,你们自己懒散不干活,还见不得别人赚钱置办家具?” “赚钱?就你?”林氏狠狠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两腿一劈一袋栗米,我们可没有你那搞野男人人的魄力,也赚不了那种钱!” “可怜宋云拼上性命猎回来的狼王,竟成了你这贱人找野男人的跳板。”王海艳脸上的淤青已经开始消散,口齿也清晰了不少。 “我可是亲眼看着你跟那野男人勾搭的,你想抵赖也不成!如今又是买家具又是买骡车的,花着别的男人的钱,住着宋云的屋子,不要脸!” 王海燕恨不得把最近几天自己受的窝囊气,全都虽着唾沫星子喷出来淹死江溪这个狗娘养的。 可为了维持自己作为王家人的高贵矜持,她还是选择把更难听的话留在了肚子里慢慢腹诽。 江溪坐在骡车上,听来听去觉得有些无语,平日里自己并不想跟这些无聊的人多做争执,可今日他们不但骂她,还诅咒宋云侮辱马巴巴,她也就没必要再给他们留面子了。 “在你们眼里,凡是比你们过得好的女人,就都是靠野男人呗?” “彩石镇上我卖了狼王和白狐,怎么就换不来这些锅碗瓢盆?” “你们天天在这晒太阳闲聊的时候,我辛辛苦苦上山采药打猎,买辆骡车怎么了?” “自己没本事不干活,还天天编排别人,嘴这么脏,是上完厕所没擦干净吗?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知道议论别人,有那些时间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 这话一出,算是直接把她们的本质给扒了个精光,几个村妇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江溪没有给她们喘息的机会,转头又对王海艳道:“还有你王海艳,上次说我拿回银子就要当众吃屎,现在这般编排我,是想反悔了吗?”” 说到吃屎这事,王海艳恼羞成怒,连王家的矜持也不要了,当场就跳起脚来要去厮打江溪。 “放你妈的狗屁!你让老娘吃屎老娘就要吃屎吗?你就是找了野男人还在这……” “啪!啪!啪!” “咣!” 王海艳连江溪的身都没近,就以一个奇异的弧度倒趴着飞了出去,正正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坨牛粪上啃了一嘴。 江溪眼神冰冷,站在那里如杀神一般,“既然是自己说的,那这屎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几个村妇愣住了,她们不是第一次见江溪打人,可说一不二的气势也太吓人了。 林氏皱眉看着王海艳满嘴牛粪,趴在地上连呕带吐抠嘴的样子,胸中一阵恶心。 可又觉得就这样走了,实在是太便宜了江溪,脚下边往旁边挪边嚷道: “可了不得了,会打人就是牛气,会打人就不让人说话,你再怎么有本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第23章 烂泥扶不上墙 林氏早就想好了,她骂完就跑,就算江溪能打架身手再好也追不上她。 可她刚跑了两步正在得意之时,一回头就见江溪瞟来了一个冷厉的眼神。 林氏胆子小,当场就被吓了一激灵。 她脚下一崴,正好摔在王海艳旁边,那些王海艳好不容易从嘴里抠出来的牛粪,一点没落全糊在了林氏脸上。 “呵!吃屎都一块吃,果然是好姐妹!” 贱人自有天收,江溪都没出手,这林氏的报应就来了,看的江溪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呕~呸呸呸!” 这种好姐妹,她才不要当哩! 一股恶臭充斥着林氏的鼻尖,她也分不清是自己身上臭,还是王海艳身上更臭。 两个人呸来呸去弄得满身都是,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旁边原本一起说闲话的几个村妇,生怕臭牛粪也沾到自己身上,跑的跑散的散,转眼就没了踪影。 …… 江溪到家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碗荠菜糊糊,她原本以为是小雨做的。 可那盛菜糊糊的青花瓷碗,又十分破旧,显然不是她们家的。 “这是?”江溪端详着那碗菜糊糊,心里已经有了打量。 “是李婆婆做了送来的,我和小墨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留给阿娘你的。”小雨说道。 李大娘家没有儿女,家里的老头子又腿脚不便,虽然住的离江溪家很近,也很少见面。 但在原主的记忆中,哪怕她好吃懒做又跋扈不讲理,李大娘也只是偶尔规劝几句,从未像其他村民那样对她贬低看不起。 以前原主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宋云不在家时,小雨和小墨多少次被饿的爬地里吃土,都是李大娘偷偷施舍给两个孩子一口吃食,才硬撑下来的。 直到江溪穿越而来,才跟李大娘走的更近了一些,家里有什么事,也都是李大娘帮忙照看。 如今看着眼前的这碗菜糊糊,江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这世上坏人很多,可也总有一些人,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盼着你好。 她们没有目的,也不图回报,有的只是一腔热忱的善心。 荠菜糊糊没油没盐,并不好喝,可江溪却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她转身去灶房,把留下来的鹅蛋菌放在热水里泡发,准备再煲个汤。 此时已是晌午,她若再去山上猎只野鸡回来已是来不及,便直接从夕夕买菜中花五十文买了一只老母鸡。 拔毛剁块,正好跟泡好的鹅蛋菌一起下了锅。 “我从镇上买回来一只鸡,”江溪炖好后,盛出一碗递给小墨,“小墨,端去给李婆婆。” 小雨和小墨心思单纯,有好吃的就不会多想,可要是送给别人,江溪从夕夕买菜上买出来的东西,就得有一个合理的出处。 小墨一边舔着嘴唇,端着鸡肉蹦蹦跳跳跑去了李大娘家。 晌午刚过,四月的日头已经有些毒辣,李大娘跟自家老头分了一碗稀薄的菜糊糊后,肚子里仍是饥肠辘辘。 她家里没有壮实劳动力,过的也并不富裕,平日里吃饭,老两口一人一碗野菜糊糊,便是不错的伙食了。 今日见江溪不在家,李大娘怕饿着两个孩子,便把糊糊多加水做的稀了些,分给了他们。 糊糊不管饱,可对孩子来说,总也能顶一阵子。 “老头子,我怎么觉得好像闻到了肉味?”李大娘坐在床头上,狠狠吸了吸鼻子。 “唉,虽说别家比咱过得好些,可这年头有几家能吃得上肉啊。” 李老头默默叹了口气,“也怪我这腿不中用,摔断后跛了这么多年,连给你上山猎点荤腥都做不到。” “你瞎说什么呢,咱俩相依相伴这么多年,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只要能跟着你,我就是一辈子不吃肉,也没有怨言。” 李大娘继续着手里缝补的活计,回忆起从前的往事,昏黄的眸中泛起了点点泪花。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李婆婆!” 李大娘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推开门见是小墨,手里还端着他们家那个青花瓷碗。 “小墨你咋来了,吃完了把碗放你家就行,婆婆有时间自己过去拿。” 可话刚说完,李大娘就觉得不太对,刚才她离远了没怎么注意,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她刚才闻到的那阵又鲜又浓的肉香竟然是从青花瓷碗里传出来的! “李婆婆,这是我阿娘从镇上买回来的鸡,让我给您端一碗过来。” 小墨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吞咽了口口水,把碗往李大娘手上一塞,转身就跑了。 阿娘做饭那么好吃,他还要赶紧跑回去吃肉呢! 李大娘有些愣神地端着手里的瓷碗,反应了一会儿,又有点生气。 “这个江氏,我还以为她改性子了呢,卖猎物赚了两个钱,就不知道怎么糟蹋,还是一点儿都不会过日子!” 上午买了一堆锅碗瓢盆回来,还能剩几个钱,不存下来买杂粮面买栗米吃,竟然买肉! 现在这年头,肉多精贵啊!买一只鸡的钱,都能买十几斤栗米了! 李大娘端着瓷碗絮絮叨叨回了屋子,连李老头也给惊住了,“宋云家这个娘子什么情况!宋云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花起钱来怎么还这么大手大脚的。” 以前李老头是方圆几里数一数二的猎户,在他腿脚还康健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远没有现在这么清苦。 自从他在打猎时摔断了腿,家里的一切便全靠李大妈精打细算才勉强撑着。 想想宋云现在也伤了腿,还尚未醒来,又加上江溪这完全不知道过日子的样子,李老头无奈地连连摇头。? “烂泥扶不上墙!”李大娘生气道:“既然她送过来了咱就吃,以后她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李大娘发狠般地往嘴里塞了块鸡肉,肉质软烂,搭配着一股特殊的菌类鲜香,口感饱满回味悠长。 如此蚀骨的美味,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尝过了。 “竟然是,鹅蛋菌……”? 第24章 隐在暗处的波云诡谲 这宋家娘子竟然知道鹅蛋菌可食,她什么时候变的见闻在这么广了? 小墨一回到家,三个人这才开始吃第二顿午饭。 俗话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小雨和小墨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以前天天饿的吃土,能有一碗菜糊糊吃,那自然是天大的美味。 可如今有江溪在,每顿饭不是肉就是精米,两个孩子的胃口早就被喂大了,单是李大妈端来的那碗菜糊糊自然是吃不饱的。 两个孩子低头对着鸡肉和菌菇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小墨甚至把汤盘端起来添了精光。 可他砸砸嘴,像是仍有点意犹未尽,单是沾在嘴上的那点汤汁,都上下舔了好几次,吃货属性暴漏无疑,看的江溪一阵无语。 这次因为鹅蛋菌,江溪一转手就赚了差不多两百两银子。 此事也给了江溪启发,在这个朝代,或许还有很多像鹅蛋菌这样不被平常百姓所认可的珍贵物种,若是多去山上转转,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赚钱机会。 吃完饭后,江溪让小雨看家,背了竹篓直接带小墨上了山,顺便也看看他们昨天移栽的红薯缓如何了。 虽说春雨贵如油,但好在昨夜的雨水还算不错,经过滋润的红薯苗都颇有了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 娘俩正要继续往后山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 “小墨,今天我有饴糖,跟我一起玩的话,我就分饴糖给你吃。”这是里正家的小孙女周葡萄。 周贵法一家子嗣缘薄,多年来几口人就守着葡萄这么一个小孙女,爱惜的不得了。 可这周葡萄却跟里正家“远离江溪”的观念十分不符,村里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也不少,她唯独喜欢跟小墨一起玩。 奈何她是个女孩子,小墨对她并不感冒。 但今天不同了,她手里有饴糖。 在这偏僻的旮旯村,糖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物什,小墨盯着那浅黄色的糖块,眼睛都快看直了。 “小墨,要不你在这跟葡萄玩一会儿,我自己去后山。”江溪无奈笑道。 她带着小墨出来,原本也没想着他能够帮上什么忙,能有个小伙伴一起玩倒也不错。 “那……那阿娘你上山的时候小心点,要早点回来啊。” 小墨一边说着,手上迅速地从葡萄手中拿了一块糖,装进了口袋。 “你怎么不吃啊?这个饴糖是我爹从别的镇上带回来的,很甜的。”葡萄怕小墨不喜欢,赶紧张开嘴巴给他闻闻。 “嗯,真的好甜。不过,我要带回去跟我阿爹阿娘和姐姐一起吃。”小墨在葡萄嘴边深深吸了一鼻子。 那甜腻腻的味道,实在太过诱人,让他差点忍不住把葡萄的嘴也给咬一口。 江溪独自进后山密林,少了一个短腿短胳膊的小豆丁跟随,行动起来也迅速了不少。 不过她的锦鲤体质今日却也好像没那么管用了,在林子里转了一圈,也就找到了一些毛栗子和野灵芝,顺便还捡了两只小野猪。 灵芝年份不算大,在系统里也只卖出了二十两银子的价格。 正当江溪有些丧气的时候,杳无人烟的密林之外竟传来阵阵人声。 “大人也真是的,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也值得让你我这番寻找,从卧虎山到这破地儿全都查了个遍,人没找到,鞋给我磨烂了两双。” “你啊,就是毛躁!就算他再是个乡野村夫,那也是咱家大人的救命恩人,怎可这般胡说?大人刚到这地界走马上任,有诸多不便,那日若不是他适时出现,大人恐怕早已丧身狼腹……” “好好好,就你知道。我嘴贱,我继续找恩人总行了!叨叨叨的,跟个娘们似的。” 是两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听上去两人离江溪还有一段距离。 可等江溪从林子里钻出来时,原本说话的两个人却又都不见了踪影,想来又去别处寻找了。 但此刻,江溪的内心却再不能平静。 《落凤为皇》这本书的内容江溪十分了解,她当然知道宋云消失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狼王和腿伤究竟是因何而来。 算着时间,书里宋云当日在卧虎山所救那位离京还乡卧薪尝胆的大人物,应该已经走马上任几日了,确实快要寻来了。 只不过,那人所带来的波云诡谲,可远远不止表面谢恩来的那么简单。 看来,他们一家的平静时光,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而宋云,那个在旮旯村里人人称颂的好人,也要即将踏上一条不归的反派血路。 想想书中所描述的,宋云最后被五马分尸的惨烈下场,江溪忍不住一阵干呕。 如今,她既然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得做些什么改变那个结局。 心中思定,江溪背着半满不满的竹篓,提着两只小野猪赶紧下了山。 “呜哇——你不许打他!” 江溪刚翻过山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孩子大哭的声音。 她心里装着事,本来不想搭理,可仔细一听却又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江溪把手上的小猪崽子往身后别了别,绕过灌木丛,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群皮孩子堵在小墨面前。 小墨平日里虽是个吃货,这会儿却也倔劲十足,他瞪着一双布满水雾的眼睛,小身板却挺得笔直,挡在自家坡地前面,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是我跟阿娘好不容易种上的秧苗,你们再乱踩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就凭你?亏我平日把你当成兄弟,谁知你阿娘不但抢了我家的地,竟还逼着我娘吃屎,看我不把你家的秧苗踩个稀巴烂!” 李万虎把头一仰,身后的几个小子便要去把小墨推倒踩秧苗。 什么母下什么样的崽,这李万虎跟他娘简直就是一样的不讲理。 “你们不许欺负小墨哥哥!啊——” 江溪刚要走过去,远远就看见周葡萄往小墨身前挡了一下,紧接着,咣当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25章 孩子没气儿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几个孩子在短暂的诧异之后,近乎疯狂的尖叫起来。 “啊!!死人了!杀人了!” 田野里耕作的大人们被这尖叫惊动,也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谁死了?怎么回事?” “好像是在宋云家那块地里,走去看看!” “肯定又是那个姓江的闹事!”中午刚在村头被江溪怼过的一个村妇,人还没到现场,就想当然的下了论断。 “刚才看到是几个孩子在那玩,好像没看见江溪。”旁边有村民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了句嘴。 “孬女坏三代,她教出来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村妇一向是个嘴巴厉害的,一点亏都不吃。 好不容易让她抓到江溪的把柄,怎么可能随便放弃。 众人扔了锄犁跑到江溪家的红薯田时,正见江溪伸手探了探葡萄的鼻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聚拢抱起孩子腹部,一阵猛撞。 而此时,李万虎和周围的几个孩子早就跑的没了影,就剩下小墨站在旁边,吓得满脸泪痕。 “阿娘阿娘,葡萄会疼的,你轻点啊阿娘。” 那原本就想看热闹的村妇,立马故意曲解道:“好你个江溪!就算里正跟你不合,你也不能拿人命出气啊!” 村民们本就很少见这种场面,正在慌神之际一听村妇所言,也纷纷附和着指责起来。 “就是啊!再怎么说葡萄她也只是个孩子啊!” “里正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指着她招个上门女婿给一家人养老呢,你这江溪可真是狠毒啊!” 张大山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汉,平日里就爱挤在婆娘堆里,晌午的时候他也在村头,这会儿跟那村妇一唱一和,直接引得众人对江溪的杀人行为盖了棺。 这时,本在稍远处干活的周鹏一家也紧赶慢赶跑了过来。 周贵法今日有事并没有上山,冯氏扒开人群一看,见自家小孙女双眸紧闭的模样,脚下一软当场就昏了过去。 “江溪你个腌臜畜生!你到底对葡萄做了什么?人都没气了,你竟然还这样对她!”周鹏一把扶住他娘,对着江溪就骂了起来。 妻子杨氏更是疯一般地扑过去就要从江溪手上抢人。 “滚开!”江溪正忙着救人,哪有闲工夫跟他们掰扯,转过头来厉声喝道:“不想让她死,就别动,都离我远点!” 江溪一脸严肃,焦急愤怒之下,脸上的肌肉都在不断震颤。 周鹏的妻子杨氏被喝的当场愣住,双手也不自觉地抽了回来。 “我去你马勒戈壁!” 可骤然失去女儿的悲愤,已经让周鹏彻底丧失了理智。 他把冯氏往旁边众人身上一推,从地上摸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就往江溪头上打去。 “砰!” 为了救孩子,江溪本想硬挨了周鹏这一石头,谁知也不知道是谁半路伸了一脚。 周鹏没打到人,反把自己摔了个跟头,手里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疼的他登时满头大汗。 与此同时,被江溪勒在怀中的周葡萄,口中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块没完全化开的饴糖。 “咳咳咳!哇——” 饴糖一吐出来,周葡萄终于缓过气来,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刚刚明明都没气了……”张大山一看事情不对,刚才那股子兴风作浪的气势转眼间烟消云散,嘟囔着往人群后躲了起来。 “哎呦我的天!原来宋云家的刚才是在救人呐。” “这也太厉害了!没想到江娘子还有这一手!孩子没气了都还能救活,真是神人啊!” “我就说她刚才根本不在这,也不知道谁在那瞎咋呼,差点冤枉了好人。”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心存正义的人也终于敢站出来说话了。 跟张大山一伙的村妇可不想就这么放过江溪,眉眼一皱尖声道: “孩子是她救的没错,可也不能说明就跟她家没关系!小葡萄刚才可是跟她儿子小墨在这玩的,不是她动的手,那肯定就是她儿子!” 小葡萄一醒过来,周鹏也知道是错怪了江溪。 可人他已经打了,凭着他的身份,还有他家之前跟江溪的旧仇,若要让他跟江溪道歉,自己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现在一听这话,当下就觉得甚是有理。 “小墨!你自己说,是不是你打了我家葡萄!小小孩子不学好……” 周鹏本就长的人高马大,脸色黢黑,脸一垮下来,更是骇人。这一吼直接把还没回过神来的小墨给吓了一哆嗦。 “你闭嘴!” 江溪刚救了人,气还没喘匀,可接连受这种污蔑,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出来。 “到底是谁打了葡萄,你自己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少在那拿着和尚当秃子打,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小墨哥哥没有打我,是李万虎!”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的周葡萄,赶紧说道。 “李万虎?王海艳家那个熊孩子?” 旮旯村不大,晌午那点事早已传遍了村子。李万虎为什么来江溪家坡地上挑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这一番下来,周鹏一边感慨于自家女儿失而复得实乃幸事,另一边却又对江溪羞愧难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单是站在那里,都觉得臊得慌。 “你家孩子是宝贝,别家孩子就是烂草吗?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样随便污蔑一个孩子?!” 江溪也不想给他什么台阶下,污蔑她可以,污蔑小墨她绝不能忍。 “今日你必须给小墨道歉,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又怎样?” 周鹏显然没想到江溪半分不考虑他的面子,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竟还让他给一个小孩子道歉。 没等江溪把话说完,眉头一拧也昂头杠了起来。 “江溪,你别以为你今天随手救了葡萄一命,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了。今天这事,你敢说跟小墨跟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也不打听打听我什么身份,想让我道歉?做梦!”? 第26章 早有这觉悟多好 周鹏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转眼间炸开了锅。 “听说咱齐河郡新换的太守,原是京城里的大官,大家都想巴结。现在各个村镇里正亭长都在举荐新人,里正也在隔壁仲宫镇上给周鹏寻了个好差事呢。” “呦!咱村里正的手能伸那么长呢?” “啧,这不还有王家嘛,”知晓一些小道消息的村民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里正为了这事,跟齐河王家的院里一个管事搭上线了,塞了不少钱呢。” “如今啊,只等把名单彻底确定,新太守就会在这批人员名字上点印了。” 眼见自己要当官的事情村里的人知道的不少,周鹏的脸上也越发神气起来,对江溪更是连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村民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江溪也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周鹏表现的如此目中无人,竟是还没上任就在耍官威。 不过,管他要当什么芝麻官,与小墨受到的心理伤害相比,江溪根本不放在眼里。 见周鹏要走,江溪一把反剪住他的胳膊。 “姓江的,你…你……”周鹏本来还想发威,可随着江溪手上一用力,只听咔一声,肩肘被卸,周鹏登时就疼的鬼哭狼嚎起来。 “哎呦!我滴个天爷咧!可使不得呀!我家大鹏马上要做官了,这手可不能废呀!” 刚刚缓过气来的冯氏一睁眼就见这番景象,双腿一软,吓得当场瘫跪了下来。 “江娘子你大人有大量,既然救了我家葡萄,就给她留个全乎爹!” 冯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围在旁边的村民都看的十分揪心,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翻了白眼。 唯有江溪眸中仍旧坚决,“给小墨道歉!” “我特么……啊!”周鹏一想到自己以后的锦绣前程,哪愿意做出给小娃儿道歉这种伤面子的事,可他刚要骂人,胳膊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我…我道歉,我道歉!”短短几息时间,周鹏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了,杀猪般地大叫道:“对不起,小墨对不起!我不该没有证据随便诬陷你,我错了” “早有这觉悟,哪还至于受这皮肉之苦。” 江溪也不是故意难为周鹏,见他已经道歉,手下一抬一松,又把关节恢复了原位。 这一卸一按间,周鹏感觉自己好像从阎王殿前打了转似的,捂着自己的胳膊,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涕泗横流哭出鼻涕泡泡的样子,活像个被人抢了糖的二傻子,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各人回到家后,此事很快便在村里传扬开来,自知惹了事的李万虎和几个孩子,吓得躲到村西头河边的柴火垛里,连面都不敢露。 夕阳西下,几个找不到孩子的村民,在村子周围焦急的转来转去,就算彼此遇见了,也不好意思打招呼。 自家孩子为啥不敢回家?谁也别问谁。 至于得罪里正的事,还是让王海艳一家去挡好了,反正周葡萄也没说出他们家孩子的名字。 王海艳有王家做后盾,里正有求于人不敢把她怎么样,他们可没那么强的背景,担不起这罪名。 江溪带着小墨回到家后,也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今日一天都忙忙碌碌的,终于到了晚上,江溪本想着吃一顿好的。 她看着两个孩子,开口说道:“今晚上吃烤乳猪怎么样?” 小墨原本还因为下午的事有些闷闷不乐,这会儿眼睛骤然睁大,一张小脸上尽是不解。 他看阿娘带回来两只小猪,还以为是专门给他养的,一路上他连猪栏搭在哪都已经想好了,就在灶房旁边。 以后为了防止别人再破坏他跟阿娘栽种的红薯苗,他要天天上山看着,那样还可以顺便给小猪打草吃,等小猪长大了他俩肯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怎么如今,反而要吃了它们? 他虽然是一个吃货,可……小猪猪这么可爱,让他怎么下得去嘴啊。 “阿娘,小墨想吃野菜了,两只小猪可不可以不吃掉啊?”小墨怀里抱着其中一只,嘴巴撅得能栓一头驴。 小孩子那点心思,江溪也不是看不出来,低声笑了道:“小墨正长身体,青菜也确实需要多吃。那要不这两只小猪就让小墨先养着。” 小墨一听正要高兴,却听江溪咽了口口水,又道:“养肥了再吃。” “……” 好,好歹是暂时留下了它们的性命,小墨抿着嘴赶紧把小猪的耳朵捂起来。 野菜什么的,江溪出门倒是没怎么挖,可她有一个夕夕买菜,想要青菜那还是十分容易的。 进了灶房,江溪从系统中买了一把菠菜和十个鸡蛋,准备做个菠菜鸡蛋汤。 在她即将关闭系统时,又想顺便买点日用品,毕竟她近日小腹部总感觉有些胀胀的,以经验来看,很可能是快来大姨妈了。 可江溪在系统中翻找了半天,夕夕买菜真的只是个夕夕买菜,除了菜品吃食,其余的一概没有。 看来是时候想办法搞点其他的东西了,毕竟这个朝代的女子用草木灰做的那种月事带,她确实忍受不了。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 【目前宿主可用余额充足,可升至十级,开通日常购物功能。】 正在这时,系统十分狗腿的响了起来。 升级?怎么升级? 上次她一口气花了两百文才升到八级,若要升到十级,恐怕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27章 这日子是不过了吗 “要花多少钱,你直说。”江溪把眼一闭开门见山道。 【系统升至十级,消费金额需达到:十两银子。】 拼夕夕果然还是拼夕夕,资本主义的思维模式改不了啊,人性化体贴的实质就是为了掏空她的腰包。 十两银子对她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是她如今只有夕夕买菜这一个功能可以买东西,能买到手的也只是些吃食。 还好,有恒定时间的购物车可以保鲜,否则十两银子哪怕全买不易变质的米粮,怕也得吃上一段时间。 江溪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最终买了些家里常用的鸡蛋大米白面猪肉,最后又买了些冰糖、干面条、奶黄包、方便面等。 至于青菜什么的,以后现吃现买也来得及。 系统升至十级之后,江溪大体查看了下日常购物渠道,护肤、日用、医药、器材、书籍等都包含,很是齐全。 这十几两银子花的,值。 一阵喟叹后,江溪赶紧先买了一些卫生纸姨妈巾,外加身体乳润肤霜等,看着购物车里的一堆货物,瞬间感觉内心富足了不少。 只不过对于这些东西,她还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取用,毕竟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也不是那种精细到可以用纸擦屁股的人家。 更何况是卫生纸卫生巾这种舒适柔软的东西,估计那个现在有皇后之尊江落凤也用不上,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做完这一切,江溪关闭了系统后,赶紧着手做起了晚餐,由于她今晚上心情格外好,还另外做了一盘糖醋里脊,以弥补没有吃到烤乳猪的遗憾。 饭菜一上桌,就把小墨和小雨给震惊了,可江溪却觉得好像还少点什么,又把从山上采回来的桑葚,用面粉清洗了一遍,加水和冰糖熬成了桑葚酱。 小孩子晚上总吃肉也不好,这桑葚酱酸酸甜甜的,可以帮助消化,算是一会儿饭后的饮品。 等江溪再回到饭桌的时候,一边的小墨早就馋的口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江溪拿筷子夹了里脊肉赶紧塞进了他的嘴里,嗔怪道:“最近我哪天没给你们吃肉啊,咋还馋成这个样子。” 被塞了一嘴巴的小墨本想说点什么,可口中被那一阵软糯酸甜的味道刺激,口水更多了,只得一边嚼着一边咽口水,连话也来不及说了。 “阿娘做饭好吃 ,不但我们喜欢吃,等爹爹醒来,肯定要把爹爹也馋出口水来!” 这几天饭食吃得好,小雨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全是亮晶晶的光。 一说起自己的爹爹,小雨赶紧夹着糖醋里脊跑到宋云的床前,专门在宋云的鼻息前停留了一会儿,让他闻闻味,自己才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江溪用碗夹了一小半的里脊肉,又用瓷瓶挖了几大勺桑葚酱,递给她:“小雨去给李婆婆送点。” 小雨嘴里还嚼着肉,端着碗和瓷瓶,转身就跑了出去。 李大娘家这会儿已经和老伴准备洗洗睡了,毕竟以他们家的条件,一天能吃两顿饭就不错了,何况中午的时候他们还吃了肉。 晚饭这种东西,他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两个人用湿布擦了把脸,正趁着还有点天光照明,收拾着床褥,就听到院外小雨的声音:“婆婆,我阿娘让给您送点东西!” 打开门一看,又是满满一碗肉,只不过这次看上去就更奢侈了。 之前的鸡肉还和着汤水,这次不但连汤水都没有,实打实地做了满满一碗。 金黄的外皮上裹着红色粘稠的糖醋汁,一看就十分地费油费糖。 “你阿娘怎么回事?中午喝菌菇鸡汤,用那么贵的鹅蛋菌!晚上又弄抓炒里脊!” 李大娘实在是忍不住了,恨铁不成钢地当场发起了火,“这日子是不过了吗,天天糟蹋东西!” “婆婆你别生气,要不先尝一口,可好吃了。”小雨自然知道李大娘是为她家好,见李大娘对她发火也不生气,笑眯眯地。 没有阿娘的允许,她可不能把阿娘最近赚了很多钱的事情说出去啊。 李大娘接过小雨手中的碗,嘴角不由抽了抽,抓炒里脊有多好吃,她又不是不知道。 想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就算是皇帝老儿对这道菜那也是赞不绝口,她在宫里呆了整整十年,就有幸吃过一口,那味道终生难忘。 可这江溪倒好,一口气做了这么多,不说不像个过日子的料,倒更像是吃了这顿,不吃下一顿了似的。 李大娘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小雨,道:“你阿娘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倒没说,”小雨一边回味着嘴巴里残留的肉味,一边说道:“不过,我阿娘最近不常在家,去镇上的次数倒是多了很多。” 想起之前村里的流言蜚语,李大娘听的一阵揪心,难不成这江溪真的要抛弃宋云,另找了? 天天地往镇上窜,还为此专门买了骡车,倾家荡产似的吃肉糟蹋粮食,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也怪宋云遇人不淑,刚一倒下她就要跑,只可怜了两个孩子,还被蒙在鼓里,只知现在吃肉不知日后的艰辛啊。 小雨不知李大娘只是端着一碗肉,就已经幻想出了一场悲惨大戏,一蹦一跳地跑回家吃饭去了。 看得身后的李大娘更是痛心疾首,决定要好好跟江溪谈谈。 而小雨生怕给宋婆婆和阿娘惹出什么嫌隙,回到家后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一家人吃完了饭,江溪让两个孩子用清水漱了口,又端来一盆水,给一直昏迷的宋云也擦了擦手和脸。 这几日来江溪用人参和各种温养的汤水,不间断得给宋云喂食,如今看着他的脸色也已经红润了不少。 若不是喊叫他还没有什么反应,看上去倒很像只是睡着了。 在他绵长的呼吸声里,宽阔的胸膛十分有规律的起伏着。宋云虽是猎户,可那一头如墨的长发却不像平常农户那般毛躁,静水流深般倾泻在枕侧,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 家里的被褥是之前江溪去镇上的时候,跟锅碗瓢盆一起重新买的,如今这个家里,就还剩那张床和一些大的家具没有更换过了。 “赶明儿你醒了,得找个木匠和好的泥瓦工,咱们把房子和家具也都翻新一下。” 江溪一边给宋云整理着被褥,一边不自觉地絮叨,等她给宋云收拾完后,转身要走时,却惊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第28章 老本行的东风来了 “宋……宋云?”江溪又惊又喜,可尝试着喊了几声,宋云也再没有其他反应。 不过,这毕竟是一个好信号,说明宋云真的是快要醒过来了。 小雨和小墨围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宋云死死抓着阿娘的手腕,惊喜于爹爹终于有反应了的同时,两双眼睛还不约而同地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以他们对自家爹爹的了解,醒来后若是知道自己主动抓了阿娘的手,那肯定是撞墙自杀的心都有了。 两个小屁孩十分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将此事深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可宋云的手抓得很紧,江溪也不敢强行把手抽出来,今晚怎么睡觉便成了一个问题。 宋家只有这一张床,平日里江溪都是跟宋云隔着两个孩子睡,况且从她穿越过来,宋云就昏迷了,所以即便是在一张床上,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她被宋云抓着,要想继续维持之前的睡法怕是不可能了。 正当江溪为难之时,小雨拉着小墨十分自觉地躺在了另一侧,在宋云的身边正好留出了一人大的空隙。 “阿娘,你怎么还不躺下睡觉啊?”小墨毕竟还小,想不到那么多,一钻到被窝里就眼巴巴地看着江溪问道。 不是小墨着急想睡觉,只是他很想挨在阿娘身边,阿娘身上可软了! 江溪没有办法,只得和衣躺下。 他家的床并不大,即便两个孩子已经尽量让出了最大的空位,可江溪一躺下来,还是几乎贴在了宋云身侧。 宋云的身上除了药香,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像深沉的泥土里掺杂了一丝蜿蜒的檀香,那种清新里夹带的厚重感,让人忍不住心头狂跳的同时,又觉得安全感十足。 江溪几乎是一夜无眠,直到后半夜才在恍恍惚惚中沉入梦乡。 她梦到了自己的席梦思大床,梦到了她一直抱着入睡的那个毛绒皮卡丘,只是她的皮卡丘也不知是怎么了,不但不像之前那般柔软,竟还有些硌人。 江溪闭着眼睛摸来摸去,对自己的皮卡丘再也不柔软了这件事情,感觉十分的不开心。 她气呼呼地从床上坐起,可两秒钟之后,江溪蓦地打了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哪是皮卡丘,那是宋云! 江溪暗骂了一声,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小雨和小墨醒来的时候,江溪已经把卖早餐所需要的材料和他们的早餐准备好了。 两个人洗刷过后,小墨最先抢坐在了饭桌前面。 “哇,阿娘这是什么啊?好可爱啊!” 几个看上去圆圆滚滚的小猪馒头,被江溪装在盘子里,让人一看就觉得食欲大开。 那些小猪被捏的惟妙惟肖,小墨生怕碰坏它们,用两手捧着。 “天呐,它们跟黑黑和灰灰一样可爱。”黑黑和灰灰是小墨给那两只小野猪取的名字。 浓郁的奶香从小猪馒头上散发出来,窜到小墨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赶紧咬了一口。 谁知那馒头里面另有乾坤,小墨竟一口咬出了黄黄的馅来,鲜香甘甜,别提多好吃了。 “怎么样?好吃吗?”江溪端着米粥进来,正看见小墨一脸陶醉的样子。 “好吃好吃,小墨还要再吃一百千个!”小墨连连点头,伸出一个手掌又怕不够,赶紧把小猪奶黄包叼在嘴巴里,两个手伸出来十分夸张地比划起来。 江溪本就有意锻炼他们,看到小墨这么喜欢奶黄包,也笑了起来,“那今天你跟姐姐就负责卖这个奶黄包,阿娘呢,负责卖葱油拌面。” “卖?”坐在一边的小雨一下子就听出了江溪的意思,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一圈,“阿娘是要教我们做生意吗?” 看着江溪不置可否的点头,小雨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三个人在临出门前,江溪一如往常一般去李大娘家说了一声,希望李大娘有时间可以去照看一下宋云。 虽然宋云还尚在昏迷当中,可却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若是他们不在家,只要附近有人,也多少方便些。 不过,这次李大娘虽然答应了,冷若冰霜的态度却让江溪有些想不通。 想来自己这几天给李大娘家又是肉又是桑葚酱的,应该不至于得罪她才是。 “小雨,昨天你去给李婆婆送东西的时候,她可曾说过些什么?”江溪皱眉思索了一路也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只得询问起了小雨。 “没说什么啊,婆婆说阿娘你昨天用鹅蛋做的汤挺好喝的。”小雨仍旧假装若无其事。 “哪有鹅蛋?阿娘昨天做的是肉!”坐在一边紧紧抱着奶黄包的小墨皱眉更正道。 好吃的怎么还能搞错呢?鹅蛋哪有肉好吃啊!他实在是搞不明白。 可江溪听后却大吃一惊,李大娘口中那哪是鹅蛋汤啊,说的怕是鹅蛋菌! “李婆婆还说什么了?”江溪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触到了旮旯村一个不得了的隐藏秘密。 “额……李婆婆还说你做的抓炒里脊也好吃……”小雨像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紧张。 不过,此时的江溪已经基本确定,住在他们旁边的这位李大娘,就是之前马巴巴要找的女药官。 在这个朝代有一道跟糖醋里脊味道非常相似的菜,就叫抓炒里脊,但却不是一般平民能够吃得到的。 那是书中江落凤在宫中最喜欢的一道菜肴,称帝后因为这道菜被改良成糖醋里脊,风味更佳,还赏赐了御膳房千两黄金。 若不是从宫中而来,一个偏僻村落的妇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抓炒里脊和鹅蛋菌? 江溪勒停了骡车,有点喜不自禁,没想到,昨天她还在腹诽自己的锦鲤属性不管用了,今天就赐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贵人。 凭着江溪的本事,有系统的加持,再加上一个对中药材钻研甚深的助手,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又何愁自己的医术在这里无法施展? 以后就连从系统里买出来的药也能师出有名了。? “阿娘,怎么不走了?”小墨着急要自己卖奶黄包,看江溪突然停下来有些不解。 “没事,马上就走。”江溪回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眉目中尽是喜色,“看来阿娘又可以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了。” 第29章 葱油拌面反败为胜 等三个人到了镇子上,郭林氏早在知味轩的门口,给江溪准备好了摊位。 只不过今天这阵势,一看就不是个太平日子。 经过昨天,煎饼果子一时风靡,今日果不其然就有人开始模仿着做了起来,摊位就摆在知味轩对面,光明正大地抢生意。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的包子摊主苏大郎。 苏大郎个子不高,平常卖包子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今日里站在鏊子前面,就显得格外看不到人。 不过他一边忙活一边叫卖的气势,倒很是在行。 “煎饼果子哎!现做现卖,只要四文钱!”昨天江溪卖五文,今天他直接卖四文,挤兑江溪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等江溪把摊子支好,苏大郎的摊位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而同样是卖煎饼果子的知味轩,门口却依旧冷冷清清。 煎饼果子貌似丝毫没有改善知味轩现有的状况,但郭林氏却像是习惯了冷清一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吆!你看那女人又来了,还来干什么呀?煎饼果子别人家也有卖,还卖的比她便宜。” “就是!早知道今天有这么便宜的煎饼果子买,昨天我就不费那工夫排队买她的了,我呸!让她白白赚我好几文钱。” 赶着跑去苏大郎摊位前排队的几个人,路过江溪的摊位时一阵嘀咕。 他们倒要看看,昨天生意那般火爆,今天却坐冷板凳,江溪还能嚣张几时。 聚成阁上,王大缸看着江溪摊位前的落寞,忍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 看到如此状况,小墨多少有些担心,“阿娘,怎么办呀?” 今天是他和姐姐第一次卖东西,他不想自己可爱的奶黄包,还没面世就被人嫌弃。 江溪一言不发地把锅架上,煮了面条和卤蛋,又在铁锅里倒上了花生油,等到油七分热时,迅速放入切成条状的葱花。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充斥了彩石镇的街巷。 “哎呦,什么东西这么香?”几个鼻子尖的受不住诱惑赶紧凑到这边来看。 这时候小墨和小雨的各式小包子小画卷也都已经摆上了,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还有白白胖胖的奶黄包,但是放在那里,就是一副萌化人心的样子。 再加上江溪喷香的葱油一出锅,浇在又宽又白的面条上,滋啦一声感觉把人的灵魂都要诱到里面去了。 知味轩那边的大厨郭忠义也抱着刚到手的酱料,开始制作起煎饼果子来。 一时间,随着知味轩门前一阵乒乒乓乓地忙碌声,诱人的香味不断散发出来。 排在煎饼果子摊位前的人,一边巴望着江溪这边的情况,一边慢慢悠悠地往前挪动。 这么诱人的香味,这么好看的卖相,他们不是不想吃,可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大家都想等着看,谁先买了尝尝,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吃。 “这,这是啥面啊?”一个下苦力的男子走到江溪的摊位前咽着口水问道。 他平日里做的活计累,早上一个煎饼果子根本吃不饱,可面条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实打实的粮食,比煎饼果子要顶饿。 “葱油拌面,尝尝?”江溪没有立即给那人碗筷,而是从知味轩拿了个小碟子放了几根葱油面让他试吃。 这几根面条裹着葱油的香味,分量又不多,让人勾起食欲却又吃不饱。 男子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这,也太好吃了! “真好吃,给我来一碗!”男子脱口而出,“还有那个小馒头,闻着真香甜,也给我拿一笼,我要带回去给我儿子吃。” 男子拿了葱油拌面,连坐都来不及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有早就眼馋的人也擦起了口水,忍不住凑过来道:“那……给我也来一碗。” “我要吃那个小包子!” “我也吃!” 这下不仅江溪的葱油拌面轻松开了张,就连小墨和小雨也开始热火朝天。 而另一边,排在前面已经拿到苏大郎煎饼果子的人,咬了两口,又接连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也敢拿出来当煎饼果子卖?!” “你用的什么破酱,难吃死了,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还是知味轩门口卖的那个正宗!退钱!赶紧退钱!” 生意刚刚有点起色的苏大郎,再次遭遇了滑铁卢。 他不但被几个人骂的狗血淋头,还因为退钱的速度太慢,被顾客扔的煎饼果子砸了一身。 他悔呀!早知如此就不该听聚成阁的那帮人怂恿,来卖什么煎饼果子,搞臭了自己名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怕是他以后想再卖回自己的包子,也要受人质疑了。 此时,聚成阁上本想看江溪笑话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什么情况?她哪来这么多种类的吃食?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了,就江溪这么个臭娘们,在彩石镇还能反了天去!”王大缸生气地一脚踹翻了椅子。 “去,把王二麻子给我叫过来!” 聚成阁毕竟顶着齐河王氏产业的名头在,生意竞争上不好做的太明显,不过很多事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 王二麻子算是王大缸的一个远房表亲,没什么正经营生,是常年混迹在彩石镇附近的一大恶霸。 往日里聚成阁一旦出现了什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王大缸都会让王二麻子去大闹一番,轻则把人赶走,重则非死即伤。 反正王二麻子的恶霸名声在彩石镇臭名远扬,谁也不会把这事跟聚成阁联系在一起。 站在王大缸旁边的王小二一听,便知道王大缸这是要对江溪下狠手了。 知味轩门口排着三条长长的队伍,一条多数是饭量大的男人,是买葱油拌面的;一条是带着小孩的妇人,那是买奶黄包的。 还有一条男女都有,不过年纪偏轻,是买煎饼果子的。 今天的煎饼果子价格也是按江溪昨日说好的,七文钱一个,可经过苏大郎做出来的口味对比,没有一个人对这个价格提出质疑。 大壮和二壮站在郭忠义身后只管收钱,笑的嘴巴都酸了,这可是知味轩开店以来,生意最红火的一次了 。 而另一边,小雨和小墨也是收钱收到手抽筋,可一旦想到自己也能帮家里赚钱了,便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感,让他们一点都不在意辛苦。 就在这时,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中,一个粗犷的声音乍然响起。 “什么玩意?看不到你爷爷来了吗?滚一边子去!” 仔细一听这声音还有点漏风。? 第30章 咋还跪上了呢 大家一看是王二麻子,生怕惹上这个活阎王,都自发让出了一条路。 江溪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低头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事。 她从大锅中捞出已经下好的面条,然后不慌不忙地在上面泼了一大勺葱油,“要加个卤蛋吗?” 被王二麻子挤到一边的顾客眼看江溪这般,还以为她没搞清现下的情况,一个劲儿地对她歪嘴眨眼,差点把脸给抖抽筋了。 不过江溪这份淡然,可没有传递给曾经做山匪十几年的郭林氏,她把袖子一挽招呼上自己的两个儿子,要冲过来护着江溪。 哪知王二麻子一眼就看出了郭林氏的意图,还没等她靠近,就率先出手准备掀了江溪的摊子。 江溪手上还端着那碗面,脚下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踢了出去。 王二麻子跟聚成阁也算是合作过不少回了,对于掀摊子砸店这种事可谓是手到擒来。 可这回他刚一出手,就觉得腿上莫名一麻,紧接着双膝一软咣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当王二麻子和他的几个兄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就连飞奔过来的郭林氏,突然被行了这么大一礼,也差点刹不住车。 “这……今天啥日子咋还跪上了呢?”大壮有些不理解。 “江姐姐,这个王二麻子竟然是你新收的小弟吗?” 会做饭会打架会怼人还会收小弟,江溪身上有太多的惊喜,二壮感觉自己都快把她当成偶像了。 “不是。”江溪终于抬头,对此事正儿八经发表了个不是意见的意见。 可王二麻子一看到对方竟是江溪,当时就炸了,“江溪!竟然是你!” 自从在旮旯村村头的河边围堵江溪不成,反把自己的牙磕掉了俩,江溪就成了王二麻子的噩梦。 如今,他竟然又栽在了江溪手上,这简直是他恶霸生涯上的奇耻大辱! 王二麻子咬牙挣扎着站起来,招呼着兄弟一起上,今天他跟江溪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否则,以后他彩石镇第一恶霸的名号谁还信服! 眼看王二麻子的拳头闪电般劈去,郭林氏一阵惊呼:“江娘子小心!” 恰逢江溪把刚刚加好卤蛋的葱油面递出去,只见她右手一个上格挡,王二麻子登时就被震得虎口发麻。 紧接着江溪一个利落地转身后踢,当场又干翻了两个壮汉。 “帮我看着摊位和孩子,不要少收了钱。” 江溪眉眼清冷,说罢一手扯着壮汉的耳朵一手拽着王二麻子的头皮,直接拖进了知味轩旁边的小巷子。 尚在排队的一众百姓,看的目瞪口呆。 虽说是收拾了一直为祸彩石镇的恶霸,他们应该第一时间欢呼雀跃,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那不过是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然单手就把人人惧怕的王二麻子给拖走了。 而且王二麻子和他那几个小弟不仅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好像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碾压了。 巷子内,江溪的身手一如既往,之前在旮旯村有小雨在场,江溪还多少有些顾忌。 如今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把王二麻子一行人纷纷撂在了地上。 江溪从地上一把薅起王二麻子的后领口,伸手在他脸上啪啪地拍了几下,道:“说,你跑这儿来干啥了?谁让你来的?” 王二麻子两只眼睛被打地跟熊猫似的,抬着头眼角直抽抽,生怕江溪一个忍不住再给他一拳。 可尽管如此,他作为恶霸头子,旁边还有这么多小弟看着,也不能说服软就服软。 王二麻子咬着牙,刚想再啐一口唾沫挽回一下声誉,就被江溪一巴掌扇歪了头,“怎么,骨头挺硬啊,你要不想说我不介意给你探探骨。” 随着话音刚落,江溪猛然一拳,直接打在了王二麻子的肋骨之下腹部正中的位置。 王二麻子闷哼一声,当场就疼的在地上缩成了个虾米,一张脸红底青黑,跟被人蒸了没什么两样。 “江溪,你这个贱……”疼是真疼啊,疼得他想骂娘。 江溪把眉一挑,冷厉道:“行啊,没想到你还挺能死撑,看来我今天若是不废了你,你是真不知道什么是文武双全。” 她冰锐的目光从王二麻子的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裆部,吓得王二麻子迅速夹紧了双腿。 “你你你干什么!我连媳妇都没娶上,你不要动我!” 王二麻子再也不敢嘴硬,顶着破布一样的烂脸哭得擂天倒地,“是聚成阁,是王大缸让我来的,他说只要把你赶走,就给我钱!” “呵!”这个答案倒是没有出乎江溪的意料,她冷哼着拍了拍王二麻子的头,吓得他顿时把哭声收的一干二净,只剩了抽噎。 王二麻子见江溪起身要走,还以为江溪要放过他了,正要感恩戴德。 却听江溪道:“耽误我做生意,总得有赔偿,既然你们这么闲,那就过来帮忙叫卖。” 帮知味轩叫卖?让对面王大缸看见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很快,知味轩长长的队伍旁边就站了几个鼻青脸肿的汉子,跟着王二麻子敞着嗓子有节奏地喊道: “瞧一瞧看一看,煎饼果子~葱油拌面~奶黄包应有尽有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喽~” 郭林氏虽然知道江溪会些功夫,可没料到她能把王二麻子这样的恶霸也收拾的这般服帖,忍不住隔空给江溪点了个赞。 有了王二麻子等人的奋力叫卖,江溪等人的生意更加红火了不少,三个摊位上的东西都很快卖完了。 小雨一边数着钱一边不时地傻笑,问道:“阿娘,明天这几个人还来这样叫卖不?” “明天……”江溪盛完了最后一碗葱油面,沉吟了一下笑道:“明天我们不卖早餐,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31章 姐弟都要去学堂? 见江溪收了摊,王二麻子等人也准备要走。 不想刚走了两步,就被江溪叫住了,“回来!” 王二麻子心中畏惧,双腿当下就抖了两抖,回过头来颤颤巍巍道:“不是卖完了吗?还……还有什么事啊?” 他这次不但没干好聚成阁的活拿不到钱,还被江溪当街打成猪头,彩石镇第一恶霸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去加入丐帮好吗? 再耽误下去,都赶不上丐帮招新仪式的二路驴车了。 只见江溪帮小雨把钱袋子系好,这才不慌不忙走了过来,道:“你跟聚成阁做交易,可有凭据?” 王二麻子不知道江溪为何突然这样问,有点摸不着头脑,“有啊。” 他是个专业恶霸,接这种活虽说是暴力行事,可跟雇主签字画押那也是走正规流程的。 “拿来我看看。”江溪笑了笑。 “你干什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知味轩捣乱了,你别……” “我只是想看看,一张破纸而已,你怕什么。”江溪眉眼冷淡,把王二麻子看得懵懵的。 但最终还是把那张画了押的凭据从怀中掏了出来,江溪接过后大体浏览了一遍又扔给了他。 “去找王大缸要钱。”江溪道,“这上面不是说,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你把我赶走不再摆摊,就给你六两银子吗,我明天不来了,你去。” “这,这也行?”王二麻子有点不信,“你真的不来摆摊了?” “真不来了。不过你也别得意,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你若是再做坏事,小心我直接拿刀骟了你当公公。” 江溪嘴上说着最狠的话,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最后,在王二麻子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头离开了。 小雨不知道江溪到底跟王二麻子说了些什么,只见她们走出很远了,王二麻子仍站在原地两股战战。 今天有王二麻子一伙人帮忙,早餐卖得很快,坐着骡车回家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斜升。 只不过今日日头虽有,云层却很厚,天气一会阴一会儿晴的,并不十分明朗,吹过的微风也带着凉意,大约是又有雨水将近。 “阿娘,这是今天卖奶黄包所得的银钱。”骡车上,小雨把藏在怀中的钱袋拿出来递给江溪。 谁知江溪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这是你们劳动赚的,就自己留着。” “我们留着?” 小雨心细胆子却不大,银钱这种事,她还是不敢造次的,毕竟村里没有一个小孩子是可以自己存钱的。 就算李万虎家条件好一些,逢年过节得到的压胜钱,也都是要及时上缴给他娘王氏的。 “你和小墨都长大了,阿娘准备送你们去学堂。到时候阿娘不能随时在你们身边,有些散钱在身上也方便些。” 据书中所述,这两个孩子作为反派宋云的左膀右臂,不但有异于常人的聪慧且极其狠辣,都是枭雄一般的人物。 只不过,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缺点——没有读过书。也正因如此,两人最后被江落凤一招险胜,一个孤身纵马坠崖而亡,一个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如今,既然江溪做了他们的娘,便不会再放任他们重蹈覆辙。 更何况,那位让宋云黑化的始作俑者现在已经寻来,命运的车轮即将开启,江溪也不想坐以待毙。 她深知,若想改变两个孩子的命运,圣人之书是捷径,也是必经之路。 可江溪这话一出不但让小雨大吃一惊,就连一直歪躺在旁边思考吃食的小墨也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们也可以去学堂上学了吗?”小墨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被凉风吹的微微眯着,可满眼的光亮却藏也藏不住。 其实,他一直很想去学堂,村里只有李万虎和周葡萄能去镇上上学堂,他背地里不知偷偷羡慕了多少回。 可他知道上学堂不仅需要向先生交一笔费用不小的束修,还需要买笔墨纸砚。 这些加起来,对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是笔天价。 阿娘最近虽然赚了点钱,他们也能吃饱肚子了。 可是以他们家的条件,两个人一起上学显然是太奢侈了。 “我觉得我还小,让姐姐先去上。”小墨神思一转,眸中的光芒很快黯淡了下去。 “不,我一个女孩子上不上学都没事的,小墨是男孩,让他先去上学。” 显然,小雨也想到了束修的问题。 江溪见他们两个互相推让,不禁失笑,“你们谁也不用争,也不用想太多。读书习字是正经事,阿娘既然说了让你们两个都去,就自有办法。” 正说着,骡车驶进村头,恰遇上李万虎和身后一脸不高兴的周葡萄。 看来为了能巴结王家,顺利去仲宫镇上任,周鹏明知昨日是李万虎出手伤了葡萄,也并没有多加为难,反而还勒令周葡萄跟李万虎一起去上学。 果然是蝇营狗苟,枉道事人。 “小墨——!”李万虎人虽不大,倒也深谙此道,一改昨日的仇视,脸上甚至还挤出了点歉意。 “小墨,葡萄不能跟你玩了,你看,我们今天还要一起去学堂上学呢。” “哦,我知道了。”小墨面色不改地低着头。 李万虎紧接着又是一阵巴拉巴拉,发表了一通上学感言。 可眼看小墨、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便自动认为小墨是羡慕自卑到不敢正眼看他,很快就哼着小调硬拉着葡萄离开了。 小墨不说话,小雨却憋不住了,“呸!李万虎真是一天不显摆就浑身难受!” 江溪架着骡车分析道:“你俩生气不正是着了他的道吗,赶明儿你们姐弟俩一起去学堂,还指不定谁被气死呢!” 自从知道李大娘就是宫中的那位女药官后,江溪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 回到家后时候尚早,江溪就让两个孩子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自己则从系统拿了二十个鸡蛋和一些奶黄包装进竹篮,准备正式去李大娘家探探口风。 没承想,刚一出门,就见一群官兵打扮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这边行来。? 第32章 懂医术吗就胡咧咧 旮旯村不过是彩石镇中的一个偏远村落,在这里见到卧虎山贼寇都比见到官兵的次数多。 如今官兵突然出现在这里,几个聚在一起的村妇也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江皇后去年冬日染了风寒,直到现在都没有好,皇上这次征劳役修葺千座庙宇,就是为了给皇后祈福。” “皇上对江皇后的感情可真是深厚啊,千庙齐修,其心赤诚定能感动上天,皇后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 “只是如今正是要耕种的农忙时节,村里的男人都被征去修庙了,今年的粮食怕是难丰收了。” “嗐!那样的话我们就去镇上瞅瞅,看看能不能买到些粮食。不然到明年秋收日子还长,天天挖野菜的话,可不好挨啊!” 江皇后便是江落凤,大晋朝的一国之母,娴雅端庄温婉淑德,在这一国百姓眼中,是神只一般的存在。 可对于江溪来说,她却是一个不择手段强夺他人身份的狡诈之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 江落凤哪是真的生病,江家在大晋朝的权势盘根错节,不过是因为皇上之前的决策没有顺承江家的意思,她才会故意以此来制衡皇上。 可修庙千座劳民伤财,若不是因为此事耽误了这一年的收成,凶年饥岁之时,百姓又怎会全无余粮,出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如今,既然江溪代替了原主生活,她就绝不可能让江落凤好过! 总有一天,她不但要抢回属于江溪的一切,也要让江落凤尝尽家破人亡鸡飞蛋打的滋味! 江溪抿嘴挎着竹篮子,径直转弯去了李大娘家。 可刚一迈进李大娘家的院子,就听到屋内传来了阵阵哀嚎。 自从李老头的腿被摔断之后,每逢阴雨天即将到来之际,便会疼痛不止,今日天气不好,怕是又疼起来了。 “别走孙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头子,他快要疼死了,你救救他!” 听着李大娘的哭声,江溪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赶紧加快了步子,不想却正跟着急往门外走的郎中孙树田撞到了一块儿。 “哎呦!这是谁这么走路不长眼啊!敢撞本郎中,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孙树田身量不高,这一撞,额头正撞在了江溪的下巴上。也不知道江溪是个什么做的,孙树田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却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回事?”江溪也不管孙树田被撞的如何泪眼迷离,一把拽住他的领口问道:“你跑什么?为什么不给李大伯看病?” “看病?就他那个旧骨伤,在这世上活一天也是活受罪,完全就是在浪费我宝贵的光阴。”孙树田用力拽了拽,也没从江溪手中把衣服拉出来更加恼羞成怒。 “起开,镇上那么多其他病人等着我,别耽误我赚钱!” “赚钱?在你的眼里病人就只是赚钱的工具吗?”江溪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前世她也是一名医生,却也没见过像孙树田这样的奇葩,“李大伯也是病人,你眼见他疼成这样竟还能转身就走,你的医者仁心都被狗吃了吗?” “你一个十里八乡臭名昭着的懒婆娘,除了惹是生非什么也不知道的玩意,在这里胡咧咧什么!你有仁心你会治吗?” “我告诉你,惹怒了我,以后我再也不来你们旮旯村!” 说着,孙树田斜了一眼屋内的李大娘,又转头怒视着面前的江溪。 “宋云家的,你快别说了。我家老头子这腿疼得不行,就指望孙大夫能给扎上几针止止疼,你若真把他气走了,我家老头子以后可怎么过呀?” 李大娘手上扶着不断翻滚挣扎地李老头,哭的满面泪痕。 江溪可不搭理孙树田那一套,不先解决今天的事情,以后他在这个镇上一分钱也别想赚。 她竹篮放在一边,手上一用力就把孙树田矮小的身躯给提了起来。 “我管你以后来不来,现在赶紧滚回来给李大伯治!” “你他娘的放开我,放开我!”孙树田的小短腿在空中蹬了又蹬,好不容易落地了,却已经再次回到了李老头的床前。 江溪本以为孙树田作为彩石镇唯一的郎中,怎么也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可当她看到李老头腿上那几根被扎的乱七八糟的毫针时,登时就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他妈是你扎的?” “我扎的怎么了?你懂什么,这是我家祖传的针灸止痛法,李老头现在这个情况,针灸根本就没用了,谁也治不了……” 孙树田话还没说完,就见江溪抬手迅速把毫针根根偏移了一寸。 与此同时,原本在床上疼得哭爹喊娘的李老头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孙树田嘴还没来得及闭上,见此一双小眼睛咕噜一转,接着改了话头,“都怪李老头一直乱动,才让我扎偏了。好你个江溪,未经我允许竟敢偷师学艺,你是想上公堂是不是!” 大晋朝一向尊师重道,若是因偷师上了公堂,那这人一辈子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孙树田叭叭了一通,正暗暗赞叹着自己的聪明睿智,江溪却连看都不看他,兀自给宋大伯检查起了陈旧断骨的情况。 江溪:“可有用什么药?” “药是用过的,元胡乳香都用过的,可是老头子他实在疼得厉害,那些药用了也没起多大的作用。”李大娘擦着眼泪说道。 元胡乳香都是行气止痛的妙品,李大娘倒也不愧是药官出身,用药谨慎又到位,只不过见效没有那么快罢了。 江溪低应一声,见李老头还是疼的厉害,就在系统中购买了强力止痛药,假装从袖口掏出,塞进了李老头嘴里。 “哼!” 这两个人一问一答的,还自己私自用药,孙树田感觉他这个正牌大夫怎么好像被遗忘了一般。 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他当即不屑地重重冷哼了一声,“偷师学艺都偷不到精髓!断骨之痛岂是药物能解?愚蠢!”? 第33章 赌约既成,亭长作证 孙树田这话刚说了没多久,歪在床边的李老头鼻子里就传来了呼噜噜的鼾声。 从昨天晚上开始李老头就有些不舒服,虽然一直忍着但也没睡好。 今天早上更是疼的他不行,这会儿病痛一消,整个人都松散下来,转眼就睡着了。 李老头睡的这么香,孙树田感觉有点掉面儿,但他气势上不能输。 “嘁!瞎猫碰上死耗子,也不知道给李老头塞了什么蛊虫断了痛觉,小心一命呜呼!” 刚刚松了口气的李大娘听了孙树田的话,登时又紧张起来。 她跟江溪毗邻而居这么多年,江溪能有什么本事她还不清楚吗?平日里好吃懒做啥也不会,最近虽然突然对孩子好些了,可村里都说她外面有了人,演戏的成分反而更多些。 这样的人用歪门邪道,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 可再次想来,就算是歪门邪道,能让她家老头子摆脱病痛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也是好的。 这几年来,李老头夜里压抑着的疼痛,每每看得她心痛不已,有多少次,她悔恨自己只懂药不懂医,无法切实解他之痛。 尽管她遍寻医者,可人微能末,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没事!就算是歪门邪道,我也信。” 李大娘一把握住江溪的手,她曾经从遍地诡计的宫廷中爬了出来,这一生,除了李老头,她再未如此殷切地信任过谁。 如今她决定信她。 孙树田见李大娘也开始帮江溪说话,眉头立刻皱成了个疙瘩。 在这个彩石镇上,他一人看病,能治得了的就治,治不了的就扔一边,有钱自己赚,病人随心挑,从没有谁质疑过他,那小日子别提多滋润。 没想到今日竟然半路杀出个江溪,还把他没治好的痛症随手治好了。 这若是不把江溪赶尽杀绝,以后恐怕他在彩石镇医界的独霸地位就要不保。 “好,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不如直接用你的歪门邪道把老李头的腿治好,能让他行走如常岂不快哉!” 孙树田半眯着眼睛,把江溪一点点往圈套里引。 “不过,若是你治不好,那就别怪我到公堂上告你一状,让你滚出彩石镇!” “把腿治好?” 江溪又不傻,李大伯的腿乃是陈年旧伤,若是能轻易治好,这么多年早就治好了,孙树田提这个要求,明显就是在针对她,目的不过就是想方设法把她赶出彩石镇。 “那,我若是治好了呢?”江溪淡然道。 “就凭你?怎么可能?”孙树田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谁能治好李老头的腿,更何况是江溪这样一个不学无术之人,所以这个问题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 “医者最怕夜郎自大,要知学海无涯,你做不到的,别人不一定就不行。” “要不这样,既然孙大夫这么自信,我们就来打个赌。若是我当真治好了李大伯的腿,能让他下地走路,那便是孙大夫医术不精误人性命,不如换你滚出彩石镇,如何?” 江溪抬眸,有些玩味地看着孙树田。 让李老头下地走路?孙树田都有点憋不住要笑了。 不过江溪说他医术不精,却让他听着有些不爽。 虽说他能治的病症确实没有几个,可这些年他在彩石镇卖药材收诊金,也算是收入不菲,这就是对他能力最好的证明。 江溪一个无知村妇,还想反过来教训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彩石镇若是离了他这个大夫,还怎么活下去,此事就算是闹大了,那众人也是向着他的。 “好,打赌就打赌,就凭你这种猪脑子还想治病?我不但可以跟你打赌,我还可以叫里正,不,叫亭长来作证。你若是能把李老头这条陈年老断腿给治好了,我转身就卷铺盖走人。” 孙树田一生气,也当场发下了毒誓。 两个人相对而坐,以两天为限写下赌约,喊了村里人直接去镇上送给了亭长。 直到孙树田走后,李大娘一颗颤颤巍巍的心还在突突狂跳,她家老头子还能站起来,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江溪啊,你真的能把我家老头子的腿给治好?”她实在是怕江溪只是一时赌气之谈,空为美梦。 “能治好。” 其实刚才江溪就已经查看过李大伯的伤腿,那断腿虽已日久,但好在李大娘平日里护理得当,腿部肌肉和神经都没有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损伤。 况且,李大娘他们夫妻虽然在这个朝代已经算是大娘大伯级别的了,可也不过才三十几岁的年纪,身体机能还不错,若要治疗,并不难。 “你若信我,两天时间,我确实可让大伯拄拐下地,但这只是尝试,不可负重。日后需多加照料,若要自如行走,起码需要三个月后。” “三……三个月后,就可以……走路了?”李大娘仍有些不敢置信。 若是真能恢复如初,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他们也愿意啊! “不过,”江溪见李大娘这般激动,虽有些不忍但仍是开口道:“此事李大伯还需要受点罪,他旧伤日久,恐怕腿骨早已畸形,须得断后重生才行。” 李大娘原本兴高采烈,闻言明显怔愣了一下。 把腿再次打断,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承受多少的痛苦。若是后续再医不好,岂不是白白活受罪。 “治,我治。” 就在这时,李大伯也从睡梦中懵然醒来,“只要最后还能站起来,受多少罪我都治。” 这几年,他亲眼看着李大娘从一个娇俏妇人变成如今鬓发灰白的模样,他再也不要忍受,卧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日子。 李大娘看着自家男人眼中的坚决,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在李大娘家一番忙活之后,江溪回到家已是晌午,吃过午饭后,江溪便带着小雨和小墨去镇上的学堂临风书院跟夫子说了一下,顺便交了束修。 大晋朝虽然尊师重教,但像彩石镇这般偏远的地区,能让孩子上学的也没有几家。 临风书院的夫子范烟槐又是个惜才爱育的,见了小雨和小墨后也欣然同意。? 但怕两个孩子第一次上学堂,会因坐不住而耽误课程,所以让他们下午先试学一下。 江溪把两个孩子送下,算了算时间,准备先回家看看李大伯,稍后再回来接他们。 可刚出门就遇上提着书箱的李万虎,这才想起来今日事多,自己竟然忘记给小雨和小墨准备书箱了。 李万虎远远看见江溪,还以为她是早上见自己和葡萄来上学堂,特意来过过眼瘾羡慕一下,脸上的神色立马就高傲了起来。? 第34章 男版绿茶种子选手 只有江溪一个人羡慕他还不太痛快,要是能把小雨和小墨都拉来羡慕他,那才爽呢! 李万虎一想到小墨以后对自己俯首称臣无限崇拜的样子,简直开心极了。 “宋家婶婶,其实你不必特意跑到镇上来羡慕我上学,等我散学肯定会去给小墨聊一下我在学堂的见闻的。”李万虎眉头一挑,十分自信。 江溪本不想搭理他,谁承想他突然冒出来这么句话,随即用地铁老年人看手机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像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人吗?” “唉!” 李万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更加觉得江溪一家对他是羡慕嫉妒恨,假意安慰道: “其实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也怪我,明知宋云叔父伤了腿,你们家现在定然连吃饱都成问题,买不起粟米种子就种些草充饥,昨日我还去拔了好几颗。” 李万虎越说越入戏,连江溪看了也得在心里悄悄给他点个赞。 这孩子青出于蓝,可文可武,比他那个只会瞎咋呼的娘更有茶性,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男版绿茶高材生的种子选手。 不过江溪现在可没工夫跟他瞎掰扯,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有些无语的“哦”了一声,抬腿就要走。 此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书院门口不时便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路过,李万虎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宋家婶子别担心,我会把自己在书院所学所历,跟小墨好好说说的。” 江溪当然知道,李万虎这一嗓子就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顺便让众人知道她们家孩子上不起学堂的事。 可这种事,还是让事实打脸比较好。 看着江溪快步离开的背影,李万虎冷冷哼了一声,“瞧她那上不了厅堂的样儿!等小爷我高中秀才,还不得把她们一家给羡慕死!” 畅想着自己的似锦前程,李万虎吹着口哨回到了学堂里。 可刚一进门,他就感觉自己眼睛好像花了一下,前排一直空着的两个座位上,怎么突然多出来两个人,而且长得还跟小雨和小墨一个模样! 李万虎把眼睛揉了又揉,直到他眼睁睁看着周葡萄乐呵呵地把座位换到了小墨附近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实在想不通,像小墨这样的家庭条件,是怎么做到能让他们也出来上学的? 临风书院从正月里便已经启学了,小雨和小墨已经落了不少课业,但因为他们都还是蒙学阶段,先生所教也不过是些《三字经》、《弟子规》什么的,并不难。 奉茶拜师后,上课的小雨和小墨也都听的十分认真,学起来很快。 可李万虎觉得自己比他们早入学几个月,便一点也没将他们两个放在眼里,一直坐在后面发呆。 李万虎的桌上摆着从镇上路边摊买来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个稍显破旧的书箱。 他本来想向小墨炫耀一番,可抬眼一看 ,竟见小雨和小墨从怀中掏出了崭新的毛笔、宣纸、砚台。 那毛笔笔毫圆满出尖,宣纸光洁如玉,就是那方砚台,也比自己的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万虎顿觉有些泄气,他们家明明穷成那样,这下不但两个人都出来读书,还都用这么好的文房四宝。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正在李万虎皱着眉烦躁时,夫子范烟槐拿着一把竹木戒尺,狠狠敲了敲他的桌子。 “怎么?如此闲适,今日课业已全然掌握?” 李万虎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发呆,他可没听见刚才夫子到底教了些什么。 本想张口说“未曾”,可又怕惹来小雨和小墨的笑话,最重要的是葡萄还在旁边看着呢,他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丢面子。 于是李万虎壮着胆子,道:“是,夫子。” 没想到,范烟槐竟当场考较了起来,“那你就来说说,泛爱众而亲仁,此语何解?” “……” 李万虎呫嗫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惹得一向以严厉着称的范烟槐一阵大怒。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般年纪,竟如此浮躁,他日如何能堪大任?把手伸出来!” “啪啪啪!” 戒尺之下,李万虎的一双小手,很快肿成了馒头。 他万万没想到,在小墨和小雨上学堂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自己受训,手上的疼痛和着心里的不甘,眼泪很快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打在桌面发黄的宣纸上,瞬间晕染了一大片。 紧接着,范烟槐把李万虎当作反面例子,生气地给众学生再次重申了潜心学习的重要性。 眼看李万虎被打还又抓了典型,反观自己的弟弟正如饥似渴地向夫子请教着各种问题,小雨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等今天回去,她一定要把这事告诉阿娘,让阿娘也开心开心。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学堂散学的时候,李万虎两只手都肿得青紫,连书箱也提不了,只得用手臂挎着。 可当他看到小雨和小墨连个书箱都没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好像仍是很有优势。 “小墨,一会儿我家雇了牛车来接我,要不也顺便捎着你们,毕竟从镇上徒步走回去的话,还得一个时辰呢。” 李万虎说着,把书箱故意往前挎了挎,生怕接受不到小雨和小墨艳羡的目光似的。 “不用了,我们家有骡车。”小墨刚说完,就感觉到李万虎又挎着书箱故意往他身前挤。 “别靠我太近,有点脏……”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来书院,小雨和小墨都穿上了自己前几天新买的衣裳,虽然只选了件粗布的,但小墨也爱惜的紧。 可李万虎一听,还以为小墨说的是怕自己弄脏了他的书箱,一双眸子顿时亮了,“啊,没事,我不嫌弃你。” “你知道吗,这书箱是我娘亲专门托人到齐河郡王家讨的,听说是王家庶长子的入学旧物,你们看,这书箱打磨精致,雕饰精美,在咱们整个彩石镇上,也就是我,别处你是想见都见不到的。” 李万虎兴高采烈,抓住机会赶紧介绍起自己的书箱来。 “哦。”小雨面无表情道:“所以呢?你还不是什么也不会,被夫子打了掌心。”? 第35章 有癞皮狗的腥味 嫉妒!完全是嫉妒! 李万虎默默安慰了下自己。 他们能来上学还不知道东拼西凑借了别人多少银钱呢,连个最普通的书箱都没有,肯定是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心里指不定羡慕成什么样呢。 说不定还偷偷想着,要怎么找机会破坏他的书箱。 李万虎对自己一番安慰后,觉得内心里好受了不少,把书箱也赶紧藏到了身后。 过了试学期,第二日小雨和小墨便要正式上学了,中午会在书院用餐。 江溪怕两个孩子吃不惯外面的东西,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白米饭配辣子炒鸡的餐盒。 还用上次剩余的清蓝色厚绸布,给他们缝制了书袋,可把两个孩子高兴坏了。 两个孩子背着书包刚到书院门口,就有许多来送学子的双亲纷纷询问起这书袋从何处买。 江溪笑着回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给孩子们做的。” 众人一边打量着小雨和小墨的书袋,一边连连称赞。 这个朝代的学子有条件的背书箱,没条件的就背个竹筐,既不美观,且占地方也不方便,装东西还很有限制。 而江溪做的这个书袋,用布裁成,且外绣纹样,漂亮又好用,众人都十分感兴趣。 唯独李万虎一进书院看到小雨和小墨的书袋时,当场就笑的肚子疼。 有偶尔路过的学子,李万虎就拉着他们一起笑,“小墨他阿娘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买不起书箱,就做这么个破布袋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李万虎张着嘴巴笑的前仰后合。 小雨坐在座位上,默默揉了个纸团子,嗖的一声弹了出去,正巧落到了李万虎的嘴巴里。 “噗!”李万虎赶忙吐掉纸团子,抬手就要打人,“宋棠雨!你是不是找死!” “哦,抱歉,我不小心。”小雨躲得不慌不忙。 一击未成,更激怒了李万虎,拿起砚台刚要扔出,就听到了范烟槐的声音。 “成何体统!放下!” 昨日挨了一顿尺子,他娘王海艳给他用药膏揉了一晚上今日方才好些,李万虎是万万不敢再招惹夫子,一个激灵后,赶紧放下了手上的砚台。 “出去!面壁思过以儆效尤!” 春日里最易火气大,这两天范烟槐又被李万虎气的不轻,不思学业还惹是生非,便越发看他不顺眼。 可怜范烟槐整整半日都没消气,李万虎站在廊前受尽白眼,对小雨和小墨更加恼恨起来。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李万虎一瘸一拐地端着自己的食盒想去给周葡萄看看他娘给他放的肥肉片。 这肉片虽然薄得透明,还是他们家去年过年剩下的腊肉,可也是他苦苦央求着他娘才给他放上的,并且还给他娘发下了毒誓,晚上一定原样带回去,绝对不吃一口。 为的就是在今天吃饭的时候,能够好好压小墨一筹。 可李万虎还没走到他们几个人的书桌前,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这样诱人的香味,他之前在小墨家闻到过,可那次他只赶上尝了口洗碗水,这次却是真真实实的肉味! “呶!葡萄,上次你给我糖,现在我有肉吃,也给你吃。” 看到小墨很是自然地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腿肉,放到了葡萄的栗米饭中,把李万虎馋的口水直接流了出来。 他赶紧用袖口擦掉,也觍着脸凑了上去,“那个……好小墨,你既然吃不完,给我也吃一口行吗?” “呸!”坐在一旁的小雨从嘴里用力吐出来一块鸡骨头,砸到地上咚的一声。 皱眉道:“小墨,你闻到了吗?怎么好像突然有一股癞皮狗的腥味?” 李万虎气得脸色涨红,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一屁股坐在旁边,眼看着他们三个把鸡肉全啃完。 不知不觉间,李万虎把从家里带来的那块肉片也吃了进去,可他觉得那块肥肉一点都不香,又硬又柴,跟嚼蜡没什么两样。 李万虎暗暗发誓,他回去一定要跟他娘说,让他娘找江溪算账,好给自己报仇。 翌日,小雨和小墨背着书袋去书院,路上正遇到李万虎提着他的宝贝书箱,李万虎在家里受到了他娘王海艳的开导,一见了小雨和小墨的书袋就开始笑个不停。 可到了书院的时候,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书院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总有几个年纪大些,身量已经长开,且又相貌英俊潇洒的,算是临风书院里的风云人物。 可就是这几个风云人物,竟全都背着跟小雨和小墨颜色款式差不多的书袋,只不过为装扮好看,凸显个性,那几个人还格外配了玉环坠饰,更加显得不俗。 周围一众书生,都在围着他们打转,时不时传来啧啧的羡慕声,连着小雨和小墨也被众人羡慕夸耀了一通。 倒也不枉江溪昨日一番观察后,特意为书袋挑选出来了这几个造势“模特”。 她当初在布庄买这批厚丝绸的时候就发现,这些绸布既有丝绸的光泽,又耐刮耐脏,价格还不算贵,本想只是做几件衣服,没想到剩下的布头,也派上了用场。 昨日小雨和小墨背着书袋一出现,惹来众人羡慕时,江溪就察觉出了商机,又加上几个俊朗模特的流动广告宣传,到了下午临风书院便有越来越多的书生,背起了这种便携书袋。 就连夫子范烟槐也乐呵呵的放弃了自己的陈年书箱,换上了这种书袋装书。 李万虎的宝贝书箱,在书院中很快就成了众人鄙弃之物,李万虎自己也被范烟槐以废旧立新侧面说教了一番。 气得李万虎回家好一顿哭闹,逼得王海艳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找上了江溪。 而另一边,江溪这两日也是忙碌的很。 若单是临风书院的学生需求书袋,江溪自己受累些倒也能做的过来,但凭着对市场的预判,江溪觉得,这个东西若是在马巴巴那,或许能够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晨起送了两个孩子去书院,江溪便托人给马巴巴带了个话,回家顺手又做了几个书袋样品,就准备去李大伯家看看他的腿。 王海艳抱臂站在路边,见江溪刚到李大伯家门口,就赶紧截住了她的去路。 “江溪,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啊,竟还会自己做书袋卖钱!”? 第36章 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我做书袋卖钱怎么了?”江溪有点莫名其妙。 跟王海艳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浪费口舌,侧身绕过王海艳就准备走。 可王海艳却一把抓住江溪,瞪着眼不依不饶,“你做那些书袋,让我儿子回家跟我哭闹一通,你是故意的!” 江溪简直无语,甩开王海艳,道:“你怕不是有那个大病?你儿子哭闹又不是我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王海艳被呛的无言以对。 可她怎么也不甘心,想当年她还没出嫁的时候,是多么的花容月貌,十里八乡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都排起长队。 唯有宋云这个榆木疙瘩,对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不说,还娶了江溪这个懒婆娘。 本以为现在宋云伤了腿昏迷不醒,自己总算能好好出口气了,没想到江溪这个臭不要脸的,不知怎的又突然福至心灵了,不仅会打猎挖药做菜,现在还会做书袋。 这让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王海艳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这书袋,她是非要不可。 此时正是上田农忙的时候,不少路过的村民也被她俩的争执吸引,停下来看起了热闹。 “再怎么说,大家也是同一个村的,不过是几块碎布做的书袋而已,你给孩子一个背还怎么了?非得惹得他哭闹,你怎么这么抠门呢,良心何在啊?” 硬的不行,王海艳转眼就用起了道德绑架,反正只要东西能到手,什么方式并不重要。 想要讨好他们王家的人那么多,就连他们村里正的儿子不也得天天去他家巴结,就江溪这样无权无势的,若是连同村的情谊也不顾,怕是以后要被人戳破脊梁骨。 果然,王海艳刚一说完,就有几个村民开始附和。 见王海艳耍无赖耍得这般理所当然,江溪也皱起眉来。 “也好,我家无米无粮,不如你把你家上好的栗米送我些好解燃眉之急,既然大家都是同村,你应该不会抠门到看着我们饿死。” “什么?”王海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你……你还要不要脸!竟然开口要粮食,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能有余粮啊!” “想要我家的粮食,门都没有!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 王海艳正骂着,见江溪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声音戛然而止。 略一思考后,王海艳惊觉竟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当即气的手也哆嗦了起来。 “好你个江溪,不过是个破布袋子,能跟粮食相提并论吗,问你要你不给也就算了,还这样侮辱我!巧舌如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王海艳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去撕打江溪,却被江溪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来不及收势的王海艳整个人撞在了路旁的榆树干上,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江溪,你竟然躲!”王海艳捂着鼻子和头呻吟着叱道。 “我又不傻,不躲难道还白白等着被你打不成?” “再说了,既是破布袋子你不会自己做吗?我做书袋那是赚钱吃饭的本事,如何就不能跟粮食相提并论了?你问我要书袋,我问你要栗米,合情合理怎么侮辱你了?” 江溪说的头头是道,这会儿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指指点点起来,说的基本都是王海艳的不是。 那书袋看着是简单,王海艳也照着李万虎的描述尝试着做过了,可就是怎么也做不出那个样子。 如今,王海艳的头被撞的天旋地转,鼻子也流血不止,这会儿连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多少有点泄气。 可现在村里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传出去,就太丢人了。 王海艳站起身来,想要再跟江溪强行理论。 此时却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了一顶简制的肩舆,两个大汉抬着一个头戴白纱斗笠之人,从旁又跟了一老一少,往这边行来。 在旮旯村可难见这阵仗,一看便知来人不是什么普通小民。 之前因为周鹏要去仲宫镇上任的事,王海艳没少从聚成阁跟齐河王氏牵扯,还以为是跟齐河王氏有关的大人物来了,当下也不再跟江溪掰扯,狠狠剜了她一眼。 “你给我等着,我们王氏来人了,一会儿看我不整死你!” 经过刚才一撞,王海艳怕自己形象不好,赶紧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抿了抿头发,呲牙笑着就凑了上去。 “那个……王海艳,是王氏第三十八代孙七舅……” “滚!” 王海艳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又臭又长的身份给介绍完,就被前头开路的轿夫一脚踢了个趔趄。 眼看肩舆半步未曾停留的从自己身旁经过,王海艳歪在地上一脸懵逼。 不是王家人?那旮旯村还有什么事能惊动坐肩舆的人物? 这时,肩舆行至众人处,座上那头戴斗笠之人也终于开了口。 “江溪可在?” 这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虽听上去有些倦怠,却隐隐含着些金戈铁马的威势。 “亭长大人,那个长的最白净的就是江溪!”说话的是孙树田,正跟一个年轻人一起站在肩舆旁边。 算起来,今日是孙树田跟江溪打赌的两天之后,正是应约之时。 虽说当时是写了赌约请亭长作证,可这等小事,平日里亭长派个人来看一眼也就罢了。 彩石镇的亭长简荼春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女将,杀伐果决,在这一带颇有威望,掌管的事情也多,因着最近太守之位的更迭,就连附近郡上的事有时也要来询问她,所以乡里的许多事很少亲自出面。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她竟然亲自跑了过来。 江溪略微颔首施了一礼,在心里对亭长的这次到来,也不禁划上了个问号。 “今日,你所医的李老汉可按赌约所言,能起身行走了?” 肩舆虽然已经停放了下来,可亭长简荼春也没有半分要下撵的意思,倚靠在肩舆里,话语直奔主题,仿佛多浪费一刻钟都觉得无趣。 “扑哧!”挤在旁边想要搞清楚状况的王海艳,一时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亭长大人怕是被骗了,江溪哪会治人啊,她会吃会喝我还信,她若是会治病,那我就改姓!我们村李老头的腿都断了好几年了,就算神仙来了他也没法走路!江溪算个屁。”? 第3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简荼春显然没什么好脾气。 “啊……不不不是,”王海艳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亭长您日理万机,可别被江溪这个小人耽误……” “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两个抬肩舆的大汉都是跟随了简荼春多少年的老兵,深知简荼春的脾气。 这无知妇人刚才就跑出来截路,害他们差点手不稳晃了亭长,这会儿还在这瞎比比,简直是不知死活。 两个大汉提着王海艳的两只胳膊,直接拖出了三丈远。 清静之后,简荼春十分慵懒地从怀中拿出了江溪跟孙树田的赌约,再次端看了一遍。 这一年来,她在齐河郡遍寻名医,当日一见到这赌约,还以为遇上了什么高人。 可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普通村妇,还是个连别人当众辱骂,都不敢回怼的脓包。 她简荼春沙场征战半生,虽说最后蜗居一隅养老,却也最是不喜这类没骨气的人。 她看着赌约上的豪言壮语,再看看眼前面无表情的江溪,更觉无趣。 抬手就要把赌约撕掉。 孙树田虽然碍于简荼春的威严,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可内心里却对王海艳所言十分的赞同。 见到简荼春的动作,笃定自己这局算是赢定了。 未曾想,江溪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口,“亭长既然来了,为何不亲自看看再做决断?” “竟还要徒劳挣扎。”孙树田幸灾乐祸的白眼瞬间翻出了天际。 “看了又怎样,亭长岂是你能糊弄的?两天时间想要李老头站起来,不过是痴人说梦,有本事你让李老头自己走出门外便是,何必再劳烦亭长大人。” 孙树田叭叭地说着,全然未注意到,此时简荼春手上的动作已经被定格般停了下来。 原来,不远处李大伯已拄着双拐在李大娘的搀扶下,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也渐渐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呐……这怎么可能?老李头的腿废了得有五六年了?” “可不咋的,村里谁不知道,一直在床上躺着,每逢阴天下雨就疼得嗷嗷叫,没想到还真站起来了。” 在几个村民的嘀咕声中,一个村妇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也赶紧插嘴道:“说不准这江溪还真是个神人,之前周鹏家的葡萄人都没气了,不也让她给救活了嘛!” 经过这妇人一提醒,周围的人恍然大悟,“是啊,她之前好吃懒做,那是有她男人宋云养着,哪用得着她奔波,现在是肯定是被逼无奈才显山露水了。” “啧啧,没想到江溪医术这么好还这么低调,哪像孙树田,医术不行,看个病还收那么多钱。” 有不怕事大的直接把话怼到了孙树田脸上。 “是呀,孙大夫,你的医术真的需要好好提高了,上次我不过是胳膊上起了疹子,你治了两个月都没给治好。” “嗐!孙树田就是个庸医,在彩石镇这么多年大病治不了小病治不好的,还不让其他人当大夫,天天挤兑人,卑鄙。” 这些话说的孙树田脸上黑红交加,尴尬又害怕,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溪不过是投机取巧,她明明什么医术都不会,为了赢我竟让一个伤患强行拄拐出门,简直是丧心病狂!” 面对孙树田的孤注一掷,江溪依旧是满脸淡然。 “我看亭长身旁这位小先生,姿容郎朗一身正义仁心,又能隐隐闻到药香,想必也是一位医者。李大伯的腿我究竟有没有治好,为保公正,不如就请亭长让这位小先生帮忙做个见证。” “你倒是生的一副好鼻子。”简荼春轻笑了一声,对江溪的态度也不自觉间友善了许多。 其实江溪哪是真的闻到了药香,不过是刚刚那素衣长衫的男子出现时,系统在他身上检测出了多种珍贵药材而已。 长着一张书生脸,又在乡下穿的像个洁癖,更何况随身带着药材,不是大夫也是药官。 “那你就过去看看。” 其实对于医者而言,能遇上这等医学奇事,卢长卿也早就按捺不住了,得了简荼春的允许,便三步并做二步走进了院里。 一番检查和号脉后,卢长卿满脸激动地跑回来,若不是他早有师承,怕是当即就忍不住要给江溪跪倒拜师了。 “妙哉妙哉!陈旧骨伤,竟可破而后立,如此活血省肌,数月之后,待新伤愈合当行如往常!” “此法绝妙啊!若要让我师父知道,必然也要与这位夫人好好讨教一番。” 见卢长卿难掩兴奋,甚至都把江溪与他的师父神医重枝相提并论,一直坐在肩舆里的简荼春也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当真?!”简荼春强压下内心再次涌起的振奋,决定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完再说。 “既然如此,孙树田,你可认输?” 孙树田本想在亭长面前,把江溪当作稳固自己地位的垫脚石,没想到现在不但没有爬得更高,站的更稳,反而把自己的脚给砸了。 眼看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一想到自己将要失去郎中这么个肥差,还要滚出彩石镇,孙树田一个大男人,当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求亭长开恩,江娘子开恩啊!不要把我赶出彩石镇,我上有老下有小,没了郎中这差事啊,我可怎么活啊……” 其实孙树田滚不滚出彩石镇,对江溪来说并无两样。 可大晋朝有一项规定,若医者想要行医坐诊,须得同时得到正规大夫的推荐和当地管理者允许才行,否则就有轻贱人命之嫌。 李大伯之事靠的巧合和邻里间的信任,若是为他人坐诊,江溪没有行医许可那是万万不能的。 此次这一赌约,江溪就是要孙树田走投无路,自愿为她举荐。 “亭长大人,既然孙树田不想履约,我作为当事人是否可以另改要求?” 江溪胸有丘壑,跟简荼春说起话来更带了几分敬重,看得简荼春满心欢喜,把手一挥当场允了。 “当然可以。” “既然如此,孙大夫就在亭长大人和众位乡亲的见证下举荐我为大夫好了,否则……” 一听到自己可以不用滚出彩石镇,孙树田还没等江溪把话说完就赶紧疯狂点头,“行,我承认你可以行医,我举荐!” “江娘子聪颖明理医术高绝,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作为亭长也十分同意江娘子行医,不过……我还有件事需要江娘子帮忙。” 简荼春走到江溪身侧,凑到她耳边说出了一句话。 第38章 说大话谁不会? 江溪听后抓起简荼春的手腕把脉,眉间皱起了一个小结。 “治是可以治,只不过亭长这个病,若想除根可能要花费精力和时日。” “你真的可以治?!”简荼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着嘴的手甚至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简荼春的这个病已经有一年多了,遍访名医无一人敢像江溪这般坦然说可以除根。 就算她之前的好友神医重枝也不过是让她温养着,时常遣其亲传弟子卢长卿来照看一二,别无他法。 可江溪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只是号了号脉,竟然就这般自信。 “当然,不过我这治疗方法有些奇特,还需要您的充分信任,并且一切用药需要从我这里拿配好的。” 面对简荼春,江溪虽压低着声音,但说的十分坦然。 “只能用你的药?这恐怕不妥。” 跟随简荼春一起来的两个下属,眼睛扫过旮旯村这荒僻的样子,脸上仍旧带着不信任。 其中一个性子耿直的,当即便开口质疑道:“大话谁不会说,你若真有那本事,开了药方我们自己去拿药即可,神医的亲传弟子也在此,还可以把把关,你又何必这般藏着掖着?” “怕不是为了巴结亭长,做那些拖延时间的勾当!” 江溪能医陈旧骨伤,此事卢长卿已经见识到了。 可简荼春的病可是连他师父都没办法说出彻底根治的话,江溪下如此论断,让卢长卿也不禁有了些许怀疑。 “不好意思,我治病就是有这个癖好,你们若是信我,我可以保证一定能把亭长医好,而且这世上,也唯有我能够治好。但你们若是仍觉得不妥,也可以另觅良医尝试一下。” 其实江溪倒也不是故意拿乔,只不过简荼春的病多少有些麻烦。 日常所需用药,大都是中成药或者是西药,就算她把方子写出来,怕是很多东西,他们在这个朝代也未必能找得出来。 可这些事,江溪当然不好直接说出口。他们若是执意不相信自己,她也没什么办法。 说罢,江溪有些失望地抱着胳膊,转身要走。 “江娘子,请留步。”简荼春本就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见江溪这般,反倒更加欣赏起来。 “我这属下不懂规矩,还望江娘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只要能够治好,江娘子如何治,我都不过问。只是不知何时可以开始?” 简荼春因为年轻时常年生活在苦寒环境之下,所以内寒瘀滞,到了这把年纪,不仅腰膝酸软无力,每逢小日子还淅沥不净,持续半月二十天都是常事。 她看了很多的大夫,甚至找到了神医重枝,吃了很多温宫补气的良药,可她却觉得,自己的病不仅没有得到改善,还日渐严重了,若说她不着急,那是假的。 “亭长腹有肿块,治疗自然是越早越好,”简荼春这般无条件地信任自己,江溪也不再多做解释。 直接说道:“不过,亭长还需要找一个私密一些的地方,住下修养十天半个月的,人越少知道越好。” 江溪都还没抹她的肚子就知道有肿块,简荼春一听更是对她的医术有了信心。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病不便公之于众,对于江溪这一要求倒也十分满意。 “此事好办。我在彩石镇上恰好有一处宅院,平日里无人居住,不如我们就去那边。”? 几人商定后,众人也都散去,简荼春率先坐着肩舆离开,而江溪则跟李大伯多加叮嘱后,把李大娘拉到了一边。 “我有一事,还需要……”江溪顿了顿,想了个合适的词,“准确地说,是我想跟你合作。” “合作?”这个词对于李大娘来说,明显是陌生的,但她却能懂江溪的意思,“我一个村妇,又老又不中用,能帮你做什么?” “怎么不能,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以后可以行医了,而且药品我要用我自己的。嫂子你不会还跟我装傻,此事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要在亭长面前失信了。” 江溪手上拉着李大娘,称呼上也亲近了很多。 李大娘丈夫的腿是江溪治好的,李大娘自然记她的好,听江溪这样说,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女药官的事情,思索片刻便答应了。 江溪欣喜道:“那这样,以后我负责给人看病,你来负责选药制药,看病所得分你……三成如何?” 其实分给李大娘三成江溪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选药制药也是个精细的活,若是没有李大娘,就凭她自己在这古代也不可能顺利行医。 “三成太多了,给我一成就行。” 江溪没想到李大娘这般不计利,当即摇手,“那不行,三成我都觉得亏待了你,一成怎么能行呢。” “最多两成,不然我就不给你帮忙了。” 李大娘觉得江溪是想帮她,不然凭着江溪的医术,去哪找不到个配药的人呢。 不过这么多年之后,能再次跟药材打交道,李大娘的眼中瞬间就有了光。 江溪把这次简荼春的病所需的药材和用药方式告诉她之后,李大娘就开始伏在桌案边边思索边记录了起来。 去哪能找到更好的药材,用多少年的药材比较好,如何制作,李大娘越想越有精神头。 李大伯躺在床上看着李大娘这个样子,面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再见到她这般的神采奕奕了。 …… 江溪随身带了个药箱到了简荼春的院子时,两个属下已经专门收拾出了一间专门治病的屋子。 但尽管得了简荼春的吩咐,他们对江溪却也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我告诉你,别仗着亭长对你信任,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你治不好亭长的病,别说我们两个,就是亭长之前手下的众位兄弟,也不会放过你!” 见他们二人这般为简荼春考虑,江溪反倒对简荼春更生了敬佩之情。 大晋朝很少有女子为官,更何况是带兵打仗。简荼春一介女流,可却让这些兵油子们这般维护,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江溪这会儿也没功夫跟他们掰扯,一切用实力说话。 “不管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现在一切以亭长为重。一会儿我会给亭长做一个很重要的治疗,卢大夫可以在场,但你们得守在门口,保证在这期间不能让我受到任何打扰,否则后果由你们承担。” 把卢长卿留下,一来是为了让其他人安心,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此次为简荼春治病,江溪是要做一个手术,需要一个助手,而卢长卿明显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吩咐好后,江溪直接把门从里面锁上,把卢长卿拉到了一边。 “一会儿我对亭长的治疗,可能会颠覆你以往的认知,但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在旁边及时帮我递东西擦汗就行了。” “好。”卢长卿答的十分自信。 他跟随神医重枝多年,自认为见识过千奇百怪的治疗方式,对于江溪所说“会颠覆认知”的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第39章 她比神医更神 一切准备好后,江溪把自己带来的药箱放到了一边,但却只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卢长卿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什么。 不一会儿就见她从药箱中拿出了一颗扁平的白色药丸,“来,让亭长把这个药吃了,我们要开始治疗了。” 卢长卿把药丸拿在手上,感觉有些稀奇,看看又闻闻,虽能确定这药无毒,却始终得不出到底是用了药材。 看来这江娘子要求用她自己的药确实是有原因的,毕竟这药就算是让他们配,估计也没人能够配得出来。 见卢长卿给自己把药递过来,简荼春连问都没问,一把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倒不是说她多么信任江溪,实在是这病缠绵太久,腰酸腹痛几度让她生不如死。 如今,江溪便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吃过药丸之后,简荼春很快便昏睡了过去,经过之前的号脉,江溪早已对简荼春当下的身体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现下对躺在床上的简荼春稍加检查后,很快就确定了其腹部囊肿的位置和大小。 鉴于简荼春身体的综合条件,江溪准备用创面小,痊愈快的腹腔镜给她做手术。 好在江溪有夕夕系统,倒也不用担心会缺少什么手术器械。 为避免这些奇特的仪器会引发卢长卿的疑问,江溪决定直接拉上床幔遮挡。 卢长卿在床幔之外,看不到显示器,但却能看到江溪的手。 只见她从药箱中拿出一只带着软管的针,给简荼春扎进了手背之后,又拿了小刀在简荼春的腹部开了几个小洞,把什么东西放进了简荼春的肚子里。 卢长卿很想问点什么,可他想起之前江溪定下规矩,只得强行按捺下了疑问。 很快,江溪用完了手上的小刀后,又让卢长卿换刀,可卢长卿看着眼前这一排长的各不相同的刀片,瞬间感觉连脚指头都紧张了起来。 就算他之前在自家师父面前,也没见过此等阵仗啊。 这江娘子以前是不是当仵作的啊?他怎么感觉这是要把简荼春当尸体解剖了似的。 卢长卿硬着头皮按江溪说的顺序递着刀,没多久他竟然又看到江溪从简荼春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吓得卢长卿当场就腿软了,若不是作为一个医者强大的心理素质做后盾,怕是他当场就要叫着跑开了。 他不是没见过血,可从活人腹中取物,他是真没见过。 卢长卿强自镇定,但双手仍旧抑制不住得颤抖,抖得递刀都有点递不过去了。 “别害怕,这只是一个常规治疗的小手术。”江溪透过床幔的缝隙,抬眼看了卢长卿一眼,本想给他定定心。 可这话一出,却让卢长卿更难淡定了。 把人肚子都切开了,你管这叫常规治疗? 一个时辰后,囊肿终于切除干净,江溪做完了手术又给简荼春缝线后,最后用纱布把她腹部包扎了起来。 “好了。等亭长醒来,再休息个几日,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江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种手术虽说她前世经常做,可一个手术下来仍是感觉自己浑身疲累。 “哦……” 卢长卿站在床幔之外,被吓得满头是汗,手上却还维持着要随时递东西的姿势。 他本想转身往外走,可步子都没迈开,就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江娘子,我、我觉得腿有点软……” 在这之前,卢长卿一直觉得只有像他师父那样德高望重的老医者才能称为神医,也一直以自己是神医重枝的徒弟为傲。 尽管师父虽时常告诫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也从来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会比师父的医术更高超。 如今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懂了师父的话。 这江娘子虽然年轻,可却能能在活人腹中去疾,活死人而肉白骨,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他师父确实不会。 江溪,的确比神医重枝更神。 把屋子里简单收拾过后,江溪扶着腿软的跟水母似的卢长卿走出去时,把门外的两个人也吓了一跳。 他们不信任江溪,可却很信任卢长卿,本以为自己进不去,有卢长卿在场也多少能安心些,谁知道卢长卿竟是这种状态出来的。 “这……亭长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只不过尚在昏迷之中,稍后就会醒来。”江溪说得笃定。 可简荼春的两个属下虽然现在不敢得罪江溪,可显然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好,不过既然亭长还没醒过来,那就只能麻烦江娘子再多留一会儿了。” 这话说的客气,可意思却也很显而易见——亭长大人还没醒过来,那你就不能走。 “无妨,我本来也没想走。” 现下两个孩子去了书院,家里又有李大娘照看着,江溪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在院子里用过午膳后,简荼春也悠悠醒转了过来。 “江溪啊,我怎么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肚子也有点疼,这淅淅沥沥之兆也还是没有彻底根除呢?” 简荼春刚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说起话来也有些喘不上气。 旁边的两个属下看到这般情况,眼神狠厉地看着江溪,手里的刀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亭长不用担心,你腹中作祟之物已经被我取出来了,因为它之前就长在你血肉中,如今被骤然分离,故而有些疼痛。” “这淅沥之兆也不过是那物的余祟,不出三天便会干净的。” 江溪正说着,旁边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卢长卿,脑中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块血淋淋的东西,一阵恶心涌上喉咙。 若不是他转头转的快,怕是连简荼春都要被他那煞白的脸色吓一跳。 不过简荼春的两个下属都是头脑直愣的汉子,也没有卢长卿的经历,这会儿亦是丝毫不给江溪面子。 “三天?!你又在拖延时间,三天若是好不了你又当如何?自杀谢罪吗!” “亭长,我看这村妇就是在愚弄人,不如让我直接把她拖出去砍了算了!”? 第40章 她男人醒了 简荼春苍白的脸上瞬间肃然,眸子冷出了霜花。 “胡说什么!还当此处是战场不成?!搞清楚状况了吗张口就要砍人?难不成你们比江娘子还懂医术,要不然换你们来给我治?” “……” 他们哪会治病啊,砍柴劈人还差不多。 两个属下虽面上仍有不服气,一时间也不敢再吱声,纷纷躲退到了一边。 屋内安静下来,简荼春尝试着触摸自己的腹部,这才感觉确实比之前柔软了许多,那硬邦邦的肿块也已经消失不见。 想到刚才江溪所言,简荼春不免有些惊愕,“竟是有东西寄生在了我的血肉之中?” 寄生一事,简荼春自然是见过,所以乍一听江溪如此说,她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那里。 以前在战场上环境恶劣,很多毒虫什么的都会乘人不备寄生在人的身体上,以此来获得营养供自己生存。 而被寄宿者不仅会流失血液,长此以往还会形销骨立命源枯竭而死。 江溪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平静地笑了笑。 简荼春的病若说是寄生确实有点危言耸听,但若仔细解释下去也是麻烦,便接道:“亭长想不想看看在你体内作祟的东西?” “好。” 这病症害自己一年多来日夜不得安稳,简荼春是真的想看。 随着江溪从旁边的桌子底下拿出一大盘已经被她切碎的血肉,浓臭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本就站在门边的卢长卿,赶忙用力抓住门框,这才没有再次瘫到地上。 如今那囊肿被江溪切成了小块还这么大一盘,别人不知道卢长卿可清楚得很,之前江溪刚把它们从简荼春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是有多么的震撼。 “拿走,赶紧拿走。”简荼春捂着鼻子急道。 不说别人,就是她这个见惯了生死的人,看着这一摊血淋淋的东西都有点上头。 “那就是在我肚子里寄生的东西?” 简荼春简直不敢相信,江溪从自己的肚子里拿出了那么大一个东西,自己竟然还活的好好的。 “是的,我一开始本想跟您说的,可又怕您有其他的顾虑,如今病灶已经取出,亭长您的病也算彻底根除了。” 江溪的语气仍旧一如往常般平静,可屋内的几个人却听得面面相觑。 自古以来,能取出活人体内寄生病灶的又有几人? 江溪和卢长卿在给简荼春治疗期间,根本就不曾出门,这血肉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联想到卢长卿刚出屋子时被吓得双腿瘫软的样子,现在就算简荼春的两个属下不想相信江溪,也不得不心服口服了。 “砰砰砰!” 两个属下想起他们之前对江溪的种种不敬,拱手作揖后当场就伏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江娘子医术高绝,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差点气走神医,幸得江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仍旧出手救了亭长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其实此事也不过是恰巧被江溪遇上了,若是简荼春执意不愿意相信她,她也不可能强逼着别人接受手术。 只是这一叩三拜的大礼着实太重,就连江溪也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妨事,他们就是再拜一次你也受得。”简荼春大病即愈,心情甚好,话语也多了起来,“江娘子对我有恩,若是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简荼春定全力以赴。” “他们两个,日后也可随时听从你的调遣。” 这两个莽汉,日后用不用得着,江溪也不甚在意,但既然是简荼春的一片心意,她也只得笑纳。 正当江溪跟简荼春交代吃饭和用药等的注意事项时,李大娘也带着做好的养血消炎丸药从旮旯村赶了过来。 “小墨他娘,快回去,宋云醒了!” 此话一出,江溪眉宇瞬间一突突,赶紧告别了简荼春等人,拉着李大娘一起接了小雨和小墨,往家赶去。 这么一会儿,宋云醒来这事早已早村里传开了,此时赶着去见宋云的除了江溪,还有王海艳。 她对宋云贼心不死,这事全旮旯村的人都知道。 毕竟像宋云这样壮硕又好看的男人,比她家那个窝囊废可强太多了。 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她王海艳就算没得到宋云,也还有齐河王家这个大靠山,而江溪又有什么? 再买锅换盆的,家里还不是住着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嫁个男人长的再好看,伤成那个样子就算醒过来也是个瘸子! 以前宋云不是瞧不上她吗,现在好了,宋云醒了她就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的残破,而自己又是如何如鱼得水的。 王海艳来的路上已经脑补了无数个宋云对她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样子,以至于走到宋云家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走进宋家堂屋的时候,宋云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对着他被褥下的双腿发呆。 不得不承认,宋云长得确实是太好看了。就算现在变成了个瘸子,那俊美的侧脸,也秒杀彩石镇乃至齐河郡的一众男子。 王海艳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过宋云宽厚的肩膀,幻想着自己若是靠上去,那得是多么的心潮澎湃。 “阿云~”王海艳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光是看着宋云坐在床上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心间一片潮润,声音也不自觉地软了。 “出去。” 宋云刚刚醒来不久,声音中虽带着沙哑,却一点也掩盖不住其中的冰冷。 把王海艳气的一阵心梗。 她今天专门挑了件稠纱的衣裙,是她阿娘专门给她送齐河王氏那淘来的,那料子就算在整个彩石镇也没有几个人能穿得起。 可这宋云,不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还张口就让她出去,简直是没情趣。 王海艳咬着牙继续搭话,道:“我听说你醒了,就赶紧跑过来看你了,你这腿……还好吗?若是以后种不了地,我可以帮你找营生的。” “你知道吗?这阵子咱们郡里的新太守上任了,我们王家一力举荐了好几个人上去做里正亭长呢,咱们村的周鹏也是我托王家聚成阁的关系才顶上去的。” “你虽然瘸了什么也做不了,可只要有王家做后盾,强塞个人去看门守夜,应该也不难的。” 王海艳边说边往宋云的床边凑,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宋云那张俊脸。 她不计前嫌为宋云考虑了这么多,可宋云却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片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 他一个瘸子,除了自己谁还愿意帮他? 难不成他要像隔壁的李老头那般,苦哈哈的吃野菜根过一辈子? 怕是江溪那个娘们,连野菜根都不会给他挖。 王海艳叹了口气,这男人,真是太……勾人心魄了,她敢肯定,宋云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不过,她就喜欢他这高冷的模样。? 第41章 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王海艳又叭叭地说了一大堆,在宋云的床前转着圈地搔首弄姿,就想让宋云看她一眼。 一刻钟后,终于得到了宋云的反馈。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滚!”宋云睨着眼,不耐烦地对王海艳冷叱道。 “我我……你你……” 王海艳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对宋云废了这么大半天的口舌,竟换来一句让她滚。 粗鄙,简直是粗鄙至极! 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瞎了眼,会看上宋云这样没素质的人。 腿都瘸了还嘴硬,她倒要看看一个疯婆娘和一个瘸子,能过出什么好日子来。 “阿云,我也是看你成了废人才好心过来帮你,以我们王家如今在齐河郡的身份和地位,你以后若想要巴结,恐怕还得好好求着我才是。” 王海艳的目光扫过卧榻上的宋云,淫心顿起,宋云对她态度好不好不打紧,反正他现在也下不了床,不如趁机摸他两把,也算是赚了。 说干就干,王海艳猪手一伸,就要往宋云的胸膛上摸去。 “啪!” 王海艳的手还没碰到宋云的衣角,就被一个莫名飞来的物什结结实实拍在了脸上,打的她双眼一阵发花。 “姓王的你可真是不要你那张碧莲呐!我相公都说让你滚了,你竟赖着不走不说,还想占我相公便宜,两天不修理你,你是又忘记什么叫文武双全了是不是?” 不远处,江溪穿着一身藕色缎衫,趁的她越发肌肤胜雪面容绝丽,比起王海艳那件陈旧刮丝的小短衫,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唯一不太协调的,就是江溪脚上的鞋子,现在只剩了一只。 王海艳捂着满是鞋印的半张脸,疼得龇牙咧嘴。 她本想跑过去撕烂江溪的脸,但一想到自己在宋云面前还要维持着他们齐河王氏的面子和气质,顿时又高傲起来。 “江溪,你可真是不知好赖,我是听说宋云醒了,专门来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找个活计的。” “毕竟他现在腿瘸了,就是废人一个,我们王家既然能把周鹏送去仲宫镇做官,那自然也有本事给宋云找个填饱肚子的营生,省得你们一家疯幼病残的,到时候还得在村子里乞讨,拖累别人。” 王海艳满脸骄横,就等着江溪上来主动给她道歉。 谁承想,江溪的话语依旧冰冷,“呵!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们王家那点能力,我还真没看在眼里,至于我相公宋云,他的腿很好,不需要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溪你是不是有病啊?就为了你那点面子,死活不分好赖人是?齐河王氏的名号也是你能置喙的吗!” 这彩石镇上的猎户也不少,像宋云般伤成这样的,就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就算江溪今天让李老头硬撑着拄拐出了门,也绝对没什么好结果。 也是白瞎了那亭长简荼春的一双眼,连江溪这点小计谋都识破不了。 有朝一日,她非得找机会去齐河郡王家的府上好好说说,把简荼春那个笨女人也给换了,这亭长的位子就得她王海艳来当。 江溪双臂环胸,皱眉看着王海艳感觉像在看一个傻子。 她本想给王海艳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原本站在宋云床铺旁的王海艳,转瞬间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被踹飞了出去。 王海艳虽然体型丰硕,但在宋云这种强壮男人面前还是不够他打的,只听轰的一声,放在院子里的小板凳都给砸了个稀碎。 王海艳滚落在地上,脑瓜子嗡嗡地,整个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云!” 她怒火中烧,半截身子还伏在地上,抬手指着屋里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自己在旮旯村,可是唯一一个能跟齐河王家说得上话的人,就算是村里的里正见了她也得留三分薄面,可在这家人面前,却怎么也得不到半分好处。 那宋云不是一直不喜欢江溪嘛,这晕了一回醒来后,怎么反倒跟江溪一个鼻孔出气了? 之前她被江溪打的地方还没完全恢复,这次又被宋云打,还下手这么狠,她真的好疼啊。 王海艳想再骂点什么,可她一喘气就牵动了刚被踹的腹部,那感觉就像被钝刀割肉一般,疼得她顿时全身冒冷汗。 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王海艳才好不容易爬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拧着眉往院门外跑去。 “聒噪。” 屋内的宋云声音清冷,却全然没有了之前对待王海艳的狠厉和凶悍。 说的不错,确实聒噪得很。 自从江溪穿越而来,宋云几乎是一直昏迷不醒,故而江溪对他除了原主那一脑子的黄色废料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印象。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人能处,遇到让他们不爽的人,他是真下狠手打。 江溪在门外默默地给宋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而另一边,跌跌撞撞一直跑到村头后,王海艳才觉得自己喘气稍微顺畅了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宝贵绸衣,都已经被地上的石子和木板凳的碎块撕裂了好几道口子,简直让她又气又心疼! “奶奶个腿的!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娘是谁,等周鹏和王家这条线搭好了,老娘我在彩石镇乃至仲宫镇那都是横着走的!瘸了腿的穷酸户子,还跟我嚣张,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后悔,让你们全家吃屎给我看!” 王海艳一边骂着一边疼得她直抽气,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路上凸起的石头,脚下突然被绊住,王海艳刹车不及,直接往前趴着摔了过去。 好巧不巧,正摔在前几天被江溪收拾着她吃牛粪的地方,也不知是谁家放牛总喜欢从这里走,一坨新鲜冒着热气的牛粪再次糊了王海艳一脸。 “呕!” …… 见王海艳走了,躲在江溪身后的小雨和小墨也赶紧跑了出来。 “爹爹!你醒了!爹爹!” 娘仨一路兴奋地进屋子,就见宋云剑眉紧皱,双手扶腿疼得龇牙咧嘴,汗水顺着鬓角嗒嗒的往下流。 小雨见爹爹这般模样,面上原本的喜色顿时换成了焦急,“爹爹,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腿上的伤口又疼了?” 刚才强行踹了王海艳一脚,虽说用得巧劲,可宋云的腿毕竟还没康复,这会儿确实疼得厉害,可这会儿心思流转间,他的脑子里却全都是江溪刚才在王海艳面前的那番不屈和漠视。 这个女人,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怕事了?? 正胡思乱想着,宋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江溪一个箭步冲上来,竟要扒他裤子。 宋云被惊得双眼骤然睁大,顾不上疼痛连连后撤,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腔调,“江溪!江溪你给我住手!要不要脸了?!”? 第42章 好像有点不太对 以前原主在的时候,天天就想着怎么强上了他,给宋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小雨见到自家爹爹还是一如既往地害怕阿娘,忍不住捂嘴偷笑,“爹爹,阿娘现在可厉害了,会治病的,她是看你腿疼的厉害,要帮你看看呢!” “就她?会治病?”宋云极度不相信地打量着面前的江溪。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就凭她这副好吃懒做的嘴脸,饭都不会做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学会了治病! 说她会吃会睡,他倒是信。 宋云抬眼看向家中物什,脸色顿时一冷,“怎么回事?我们家里的东西为什么都被人换了?” 这事从他醒过来的时候就一直纳闷,不仅如此,他还听李大娘说,小雨和小墨已经去镇上书院上学去了。 家里有多少粮食银钱他是最清楚的,别说是供两个孩子去上学,就是要置换家里的这些被褥碗碟也是个难事。 很显然,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他们家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爹爹,这些东西都是阿娘置换的,你昏迷了好几天很多事都不知道呢,阿娘不但给你治了腿,还赚了好多钱呢!爹爹你醒来了我好高兴,赶紧让阿娘给你看看腿,其他的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讲。” 宋云见小雨一边说着眉眼中慢慢泛起了泪花,还以为孩子受了什么不敢告诉自己的委屈,嘴里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吱咯吱响。 就这么几天时间,江溪就算到村子里去偷去抢,也不可能突然弄来这么多钱,以江溪这个疯婆娘的尿性,最有可能的,便是表面上骗着俩孩子去书院上学,说不定已经把他们给卖了。 或许是因为那买主良善,竟还允许两个孩子回来看看他。 虽说两个孩子都是他捡回来的,可相处了这么久,也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若是江溪当真为了自己过的舒服把他们卖了,那他也就留不得她了,和离在所难免。 痛定思痛后,宋云点了点头,闭上眼任江溪摆弄,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江溪把宋云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过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态度,把宋云的腿查看了一番后,迅速从系统中买了毫针,借着腰间束带的掩饰,从背后拿了出来。 施针之后,宋云明显觉得腿上的疼痛减弱了,不仅头上不再冒冷汗,就是整个人也清明了不少。 这下,就是宋云不相信也不行了。 他皱着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江溪,难不成这个女人之前是一直在他面前藏拙? 不过,这会儿他腿上不疼了,肚子里却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在他昏迷的几天里,虽说江溪一直有给他喂汤水,可他一个男人,体格大消耗也快,醒来后感到饥饿也是理所当然。 小墨最懂肚子饿的滋味了,而且他在书院呆了一天,现在正想念阿娘做的饭菜,叫道:“爹爹,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好吃的?” 小雨更谨慎一些,转头询问起了江溪:“阿娘,之前你说爹爹昏迷只能喂汤水,现在他醒了,是可以吃东西了吗?” 两个孩子的表现,宋云看在眼里,他感觉自己之前对江溪卖孩子的设定好像有点不太对,不禁再次抬头仔细打量起了江溪。 小雨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孩子,她对江溪可从来没有这么依赖和相信过,若是江溪真把他们给卖了,小雨就算不跟自己说,也肯定对江溪仇视不已。 可现在看来,两个人之间不但没有嫌隙,反而还比之前亲近了很多,这明显跟宋云预想的不一样。 “嗯,他可以吃东西了,只要不吃辣物发物,其他的都可以正常吃。” 江溪无视宋云对自己的打量,对小雨说完后,转身就出了门。 宋云只当她是又要像以前一样,躲到旁边偷懒只等着吃饭,心中一叹,抬手摸着小墨的头顶说道:“小墨饿了是不是?爹爹马上就去给你做。” 说罢,宋云扶着床边强忍疼痛准备下床,却被小墨又摁了回去,“爹爹,你还是躺着,我现在只吃阿娘做的饭,阿娘做饭比你做的好吃。” “……” 宋云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好像……被嫌弃了? 此时,院内地灶房里响起了一阵剁肉骨头的声音,小雨和小墨趁着这会儿工夫,赶忙放下书包往外跑。 “你们去哪?” 宋云满脸的不甘和狐疑,他才昏迷了几天而已,不但那个女人变了,就连两个孩子出门竟然也不跟自己打招呼了吗? “爹爹,我们每天学堂散学后,都会去山上看红薯苗的,你别担心,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小雨抬手向着村外的小山上指了指,说道。 “对!红薯苗是我们和阿娘一起栽种的,谁也不许破坏!”提起红薯苗,小墨一脸坚毅,“我要保护红薯苗,阿娘说了,等小苗长大了肯定能给我结出最大最甜的瓜吃。” “红薯苗?”江溪还会种地? 看小雨指的那个方向,应该是自己之前开辟的那块荒地,没想到江溪竟能从王海艳的手中把它要回来,之前他可是要了好几次都被王海艳的泼皮样子给劝退了。 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做到的?看着灶房内飘起的炊烟,宋云不禁陷入了沉思。 半个时辰后,小雨和小墨从山上回来,江溪的饭菜也做好了。 一个排骨汤,两个青菜炒肉,还蒸了一锅白面馒头,菜品香气扑鼻,那馒头也是又大又圆,一看就十分松软,宋云登时就忍不吞了一口口水。 他们家已经多久没有吃过肉了啊,若是遇上自己猎不到东西的日子,别说白面馒头,就是窝窝头孩子们也不一定能吃得饱。 宋云还没从如此丰盛的饭菜中回过神来,就见小雨和小墨动作熟络地自己拿碗盛起了排骨汤。 见宋云一直疑惑地看着他们,小墨还顺便给宋云也盛了满满一碗。 “爹爹,吃排骨!阿娘做的饭可好吃了,保证你吃一口就爱上。” 小墨说着,嘴边十分利落地吐出来一块骨头,那漫不经心的熟悉,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吃了。 宋云也尝试着把排骨放进嘴里,软烂香糯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味蕾,真香!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十分不耐地高喊了一句,“家里若是还有人喘气,就给我出来回话!” 听声音,竟是周鹏。? 第43章 没教养的无知小民 周鹏作为旮旯村里正的儿子,一向眼高于顶,如今又即将有官位加身,听着院外明显不善的喊叫,宋云忍不住皱眉。 此时很多心中早存了好奇的村民,听到周鹏的喊叫也慢慢围了过来。 “哎呦,这快要当官了就是不一样啊,喊起人来都有一副官腔在了啊!” “听说咱们这些镇子乡官换届的名单已经确定完了,马上就要递到太守那边盖印,周鹏走马上任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啧啧啧,里正一家出了俩官,祖坟上都冒青烟了,可真是威风啊。”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话语,让周鹏也更加神气起来。 他离做官不过一步之遥,没什么是他会怵的。 周鹏清了清喉咙,仰头开骂:“宋云江溪,没听见本大人喊你们吗?还不赶紧出来,躲在屋里下蛋呢——” 因为太过嚣张,没有控制好音量,这一声喊的有点高了,周鹏的嗓子当时就顶了,后面的话想大声喊也喊不出来。 他想直接进去抓人,可此时宋云家的院门紧闭,别说抓人了,他连进都进不去。 周鹏哑着嗓子,在宋云家门前转来转去,气得直跺脚。 屋子里,宋云因为腿脚不便,听到周鹏的喊叫,起了半天也没起得来,最终放弃了。 而江溪和小墨小雨则因为之前周葡萄的事,十分统一地对院外的周鹏选择了无视。 一家人在屋内安安稳稳地吃完了饭。 “一家子没教养的东西,明明听到了本大人的喊叫,还没一个人出来!” 周鹏嗓子哑的没法大喊,就开始跟周围的村民念叨起来。 “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竟敢在本大人面前摆架子!等我走马上任的那一天,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一家赶出齐河郡!” “谁是大人啊周叔?你已经当上官了吗?那你好厉害啊。” 小墨手里拿着一大块肉骨头,啃的满嘴油花,随即对周鹏的裤裆来回打量了一番,满脸不理解的说道。 “你刚才说撒尿照照,周叔你尿裤子了吗?不要怕,尿裤子的话洗洗就好了,我以前尿了裤子都是这样做的。” “……” 周鹏一眼看到小墨手里的肉骨头正欲眼馋,没想到这孩子看似天真无害,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打得他老脸生疼。 可村里这么多人看着,他又不能对一个孩子动手,自己忙活这半天,连个孩子也治不了,周鹏顿时恼羞成怒。 “小屁孩子,谁跟你似的还尿裤子,给我滚一边去!把你爹娘那两只缩头乌龟叫出来!” “周鹏,跟一个小孩子也能起争执,你的长辈气度是被狗吃了吗?” 江溪收拾完桌子,刚走出来就听到了周鹏的乱吠。 “长什么辈,你少跟我来这套!你不会不知道朝廷正在征徭役!怎么,你家宋云醒了却瞒而不报,这是打算要逃役吗?” 见江溪露面,周鹏话语中的气势再次膨胀了起来。 抱臂冷哼,道:“按大晋律法,故意逃避徭役者,可是要罚没所有家产的!” 周鹏说的一本正经,话语间也丝毫没有给宋云留下转圜的余地。 周围的村民得知周鹏此来是为了徭役之事也不免纷纷议论起来。 “对啊!宋云怎么不去服徭役啊?我家男人在那可是要累坏了。” 有心思计较的村妇,随着周鹏的话语也赶紧附和起来。 “听说今年分到咱们村每个男人身上的徭役比往年都要繁重一些,是不是因为宋云没去,替宋云担的?” 徭役辛苦,谁也不愿意去,更何况还有可能是替别人干,就更没人乐意了。 周鹏见宋云没有服徭役这事已经成功引起了村民们的不满,面上不禁得意起来。 就连屋内的宋云听着,也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拖累了大家,准备要扶墙下床,出门给众人道歉。 却被小雨拉住了,“爹爹,你不要着急,阿娘说过,耳听不一定为实,我们且听听阿娘怎么说再做决定。” 果然,院外众人的声音还未落下,就听到江溪冷叱了一声,“以一己之私害其他人多做苦力,这种人确实该罚没家产,不过,此人却不是宋云。” “不是宋云那还能是谁?村里的壮丁几乎都被抓去了,就你们家宋云伤了腿才躲过一劫……” 一个自家相公被抓去服徭役的村妇原本还言辞凿凿,可看到江溪那阴冷的眼神一直在周鹏身上打转的时候,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 是啊,村子里除了宋云这个伤患之外,还有里正家,他家可是一个壮丁都没出。 这会儿不只是那个村妇,围观的村民也都慢慢从江溪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不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迎着江溪冰凌般的目光,周鹏明显瑟缩了一下。 “你说呢?”江溪微眯着眼,不屑道:“你要说大晋律法,我也就跟你按律法展开来说说。你既然要去做官,那不会不知道像宋云这种肢体有重大伤患的,是免徭役的。” “倒是你,官位尚未加身,究竟是谁给了你免除徭役的资格?” “宋云刚刚醒过来,你就巴巴地跑过来让他去服役,是村里的人替你白干活还不够,还要让宋云这样的伤患去替你顶服徭役的名额吗?” “免徭役?顶替名额?还有这样的事?”江溪的一席话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好像确实听说过,肢体伤残者可免徭役。不过像周鹏这样还没坐上官位的,不服徭役也没人替的话,好像不但要被罚没家产,还要摘去候选头衔。” “……” 听了他人的解释,原本围在周鹏身边的村民,立马往旁边挪出了一大步。 若是他不做官了,那也就没什么好巴结的了,几人彻底跟周鹏划清了界限。 此时坐躺在堂屋内的宋云,亦是满脸沉思,这江溪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周鹏眼看自己今日来的意图已经暴露,登时就急了,“江溪!你个疯婆娘说什么梦话呢!我官位加没加身那也就在这两天,你可想清楚了,本大人是你一个无知小民能得罪起的吗?!” “是吗?江娘子得罪不起,不知亭长大人可有资格?此次徭役乃是圣上为皇后娘娘修庙祈福所征,这位周大人难道是想趁着乡官之利造反不成?” 不远处,简荼春的两个属下腰挎弯刀身穿盔甲兵服,手中各提了一个木箱,缓缓走了过来。? 第44章 这是娶了位财神爷呀 亭长大人还好说,这要是牵扯到皇上头上,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一个说不清楚,九族皆灭也是有的。 周鹏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裆下顿时一片濡湿。 竟当真如小墨所言,尿了裤子。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绝不可能造反的……”周鹏苦着脸连连摆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知法犯法,江娘子好心帮你指正,你还不服气,此事就算闹上京城,也是你的错处。” 简荼春的属下可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油子,近几年又跟着简荼春在这一带维持治安,对于周鹏这样的小人,也是见惯了的。 见他们神色如此肃穆凛然,周鹏还以为自己真的要玩完了,二话不说,跪爬着就要去抓他二人的裤脚,想要巴结求饶。 怎奈那简荼春的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抬脚就给他踹到了一边。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你头脑里装的都是泔水吗?你污蔑的乃是江娘子的家人,向我求饶作甚!” 周鹏无法,只得又转头跪爬到江溪面前,可他心里对江溪恨得牙根痒痒,又怎么会真的老老实实给江溪道歉。 趁着众人不注意,周鹏从地上一个窜起,就要往江溪扑去,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周鹏是求饶心切。 可站在江溪的角度,却分明看到周鹏眼中那阴鸷的恨意,以周鹏的力气和角度,若是当真扑到江溪身上,江溪被摔出几丈远那都是轻的。 只可惜,周鹏这一招对毫无身手的妇人或许有用,对江溪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见她在周鹏近身前,状似无意地转了个身,周鹏刹车不及,咣当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噗!咳咳!” 前几日天气阴沉,大雨虽没有下到他们这边,却尽刮了几日大风,此时地面干燥多尘,周鹏顿时被蒙了一脸。 江溪也不戳破他的计谋,凉凉道:“周大人的歉意,我一个无知小民可受不起。我看你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回家清点家产,想想如何把自己逃徭役的事情交代清楚,免得祸连全家才是。” 江溪把全家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周鹏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周葡萄。 他们家谁都可以出事,但连累葡萄那绝对不行。 虽说葡萄是个女孩,可他们全家就是省吃俭用也要供她读书,因为他们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读书识字的,唯有如此,葡萄才能嫁个高门大户的人家。 他爹费尽心机给他谋官职,那说白了,也是为了他家的宝贝葡萄将来能有一个硬实一点的娘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葡萄可是把你家小墨看成是最好的朋友,就算看在小墨的面子上,也不要连累葡萄啊!” 周鹏这下是真怕了,趴在江溪的脚下哭地天崩地裂,嗓子哑着哼哼的,眼泪鼻涕混着一脸的泥土,活像个唱戏的。 要不是现场的气氛不够欢乐,江溪还真以为他下一句要给自己唱个“蓝脸的窦娥顿盗御马”…… “竟然拿孩子挡,是不是给你脸了?狗屄出的,赶紧滚远点!少在那耽误亭长大人的正事!” 简荼春的属下被周鹏吵的不行,挖着耳朵照周鹏的屁股又是一脚,他脚劲大,把周鹏踹的当场就卡壳了,只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众人见没戏可看了,本纷纷准备回家,却见亭长的两个下属,啪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箱子。 “亭长大人病已多时,承江娘子大恩,才得以根除病灶,刚才江娘子走的急,亭长大人派遣我二人把诊金给您送来。” 一排排整齐的银锭子在夕阳中显得格外耀眼。 “我的娘咧!”一个走路慢的村民,忍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 这么多银锭子,一层又一层,足足有三百两! 他们庄户人家拼死拼活干一年也就能赚十几两,江溪只是出去给亭长看了一次病,竟就赚这么多银子? 宋云这哪是娶了个好吃懒做的婆娘,这是娶了位财神爷呀! 单是银锭子还不算,那村民抬眼一看,另一个箱子里摆放的,竟是一对鹿茸。 简荼春的属下:“听说江娘子的相公也是大病初愈,这是亭长几年前从友人处所得,服之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一并赠与江娘子。” 村民们傻眼了,鹿茸这种东西可是只有王宫贵族才能见到,是连齐河郡的王家都求不来的,亭长大人可真是大方啊! 尽管村民们艳羡,可江溪却依旧面色平静。 “既然亭长如此厚待我,那我就收下了。亭长的病情现在虽已根除,但还是要好好养着,多喝一些银耳莲子羹和花茶,过几天我配些美容养颜的方子再一道去看她,定会让她再发活力,比现在还要美。” 江溪对自己的医术和李大娘的配药都很有信心,女人都爱美,简荼春也不例外。 江溪不用想,都知道简荼春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也算是对她的善意最好的回报了。 两个属下替简荼春谢过后,这才转身离去。 …… 最近江溪在彩石镇来回奔波,感觉整个人都乏累的很,到了晚上,赶紧给自己泡了个足浴,好去去疲劳。 顺便从系统商城中买了几盒维生素e霜,给腿脚上也护肤保养了一番。 小雨和小墨乖乖趴在床上,看江溪洗脚看的出神,唯有旁边的宋云多少有点坐立难安。 “爹爹,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糖,今天葡萄给我了三块。”小墨像献宝似的向宋云说道。 “没有,你留着自己吃。”宋云声音低沉,本不欲在言,但皱眉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爹爹几日都没有好好看看你们了,今晚你和姐姐就睡爹爹旁边。” 呵!这是在害怕江溪会趁着睡觉的时候强迫他呢! 江溪唇间扯了个笑,多少有点无语,她不过是泡个脚而已,这宋云的防范意识还真是强。 不过她可不是原主,不是那种见到美男就迈不开腿的女人。 防着她?以她江溪的姿色和能力,保不准什么时候这男人就得求着她! 山川无异,夜幕低垂,里正周贵法家里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你这逆子,何时才能成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低调做人,你自己看看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过是去趟郡上的工夫,为了一个宋云你竟把亭长给得罪了!” 周贵法手里的烟杆子砰砰地敲打着桌角,唾沫星子喷了周鹏一脸。? 第45章 涉猎护肤奢侈品 “不过是个亭长,有什么好怕的……”周鹏多少有些不服气。 回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的表现,他甚至觉得后悔莫及。 简荼春不过是个亭长,那两个属下能有什么实权? 自己当时就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被他们糊弄了,否则凭着他的身份和关系网,什么江溪宋云,什么简荼春属下,还不是一只手就捏死的货。 “你给我闭嘴!”周贵法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不知轻重,气得脸色都变了,手边的茶杯被他哐啷一声摔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亭长如何?!我告诉你,预选乡官的名单如今就在亭长手里!你不怕,我怕!” “在她手里又怎样,她不过是个妇人,名单从她手里过,也不过是给她个面子,新太守不管这些琐事,一切早已是板上钉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连走马上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今天还要受这般恶气。 周鹏把袖子一甩,也不再看位子上的周贵法,转身就回了自己屋。 “逆子!这个逆子!不知收敛,早晚有一天他得栽到自己的手上!” 周贵法颤抖地指着周鹏的背影骂完,咳嗽了老半天,眼珠子都差点咳得翻了白,吓得冯氏给他连连顺气。 “你跟自家孩子置什么气啊,反正那亭长也不会真把他怎么着,差不多说两句得了……”冯氏嘀咕道。 “你!慈母多败儿啊!”周贵法狠狠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 周鹏回了屋子后越想越气,既然他还动不了亭长简荼春,江溪和宋云惹了他也别想好过。 拿了周贵法那本逃避徭役名单的空白册子,他提笔写上宋云的名字,连夜送了出去。 …… 这一夜江溪窝在床铺的另一端,因为泡了足浴,睡了个极舒服的好觉。 翌日清晨江溪给宋云找了根拐杖,让他在院子里活动锻炼腿部,就赶着骡车送两个孩子去了书院。 而接了江溪消息的马巴巴,也已早早等在了临风书院的门前,只不过此时他正走来走去,看上去甚是焦急。 江溪话不多说,直接从骡车上把自己做的书袋样品拿出来给马巴巴看。 “这是?”马巴巴把书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是我做的书袋。”江溪耐心道:“这种书袋已经在临风书院试过水了,卖的很好。齐河郡上书院多,你可以带去试试。” “这……书袋做的确实挺精致,只是齐河郡的书生多用书箱,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而且我之前也没有跟书院打过交道,不一定能卖出大量,江娘子可要有心理准备。” 马巴巴在书院前看了这么久,虽然能从这书袋中嗅到商机,但很多事情他也不能说死。 书生迂腐,对商人本就不屑,这书袋的买卖他确实不敢保证。 “无妨。我目前也只做了这几个,能不能卖,你一试便知。”对于自己做的书袋,江溪很有信心,所以也并不着急。 “不过,我看马公子刚才一直在转来转去,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马巴巴叹了口气,终于把这两天的愁苦说了出来,“现下正值春日,气候干燥无比,郡上的夫人们都想要些上好的面脂,可我寻了两日也没找到合适的,江娘子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这方面的货源?” 马巴巴知道江溪会打猎认识蘑菇,如今还会做书袋,可这也不过都是些活命的营生。 江溪是他的合作伙伴,可也毕竟是个村妇,对于护肤品之事,马巴巴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对她有太大的期望。 可江溪听后却好像真的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就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木盒子,道:“这个行吗?” 维e霜虽说是江溪用了剩下的,可这霜几乎算是个全能型选手,之前她在做医生的时候就经常拿它来擦手护肤,哪怕是作为一个面霜也是十分合格的。 马巴巴还以为江溪拿的是村妇用的普通粉英,本想安慰江溪一番,抬眼往盒内一看,却登时震住了。 盒中面脂虽已用去大半,可软糯剔透,清香扑鼻,一看就绝非凡品。 马巴巴顿时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这……这面脂出价几何?江娘子有多少?” 依着马巴巴的经验,这般成色的面脂,做起来费时费力,若江溪只有区区一两盒,即便品质再好,也无法解他的燃眉之急。 “一两银子可售,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江溪坦言道。 这维e霜是她从夕夕商城买的,价格本就便宜,量多量少她也都能供应。 在这个朝代,护肤本就是奢侈品,何况她这维e霜是独一家,一两银子虽说她作为二道贩子要价有点高,但也算合情合理。 马巴巴没想到江溪又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登时兴奋得满面红光,就差原地跳起来了。 “好,好,太好了!” 马巴巴本想直接大批量订,可看了看手中的面霜,又另起了心思。 “这面脂实属上乘,怕是整个齐河郡也找不出第二家能做出这等品质,不如,我们做定量售卖如何?” 果然,以马巴巴的经商头脑,大晋的第一皇商非他莫属。 齐河郡的夫人们需要面脂,可他却偏偏定量售卖,这简直是吊足了顾客的胃口,当他们手里的面脂成为那些夫人们争相抢购的东西时,又何愁卖不好? “可以。”江溪从怀中一股脑儿拿出来了十盒递给了他。 “依我看,不如我们给这面脂取个名字,以免他人效仿。” “……唯意霜。” “唯意,心意独有,长存不衰。可!大可!” 两人一拍即合,马巴巴宝贝似的抱着十盒唯意霜,挎着书袋边走边笑,仿佛抱着他的命脉一般。 江溪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买来的维e霜,竟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可正当她乐呵呵的回到旮旯村时,却见李大娘十分狼狈的跑了过来,“江溪!不得了了,宋云被官兵抓走了!”? 第46章 没一个好东西! “哪来的官兵?你确定他是被抓走的?” 整个彩石镇上都难见到官兵,怎么会突然有官兵抓宋云? 就算是那个人想要谢恩,也得是把宋云请去啊,怎么会是被抓去? 见江溪不信,李大娘急坏了,“五花大绑的,可不就是被抓走的嘛!听那官兵说是因为宋云逃避徭役,要你拿钱去赎他才放人呢!” 逃避徭役? 江溪听到这就明白了,肯定又是周鹏这个泼皮货搞的鬼!昨天都没收拾他,他还没完没了了! 江溪操起街边卖猪肉的剔骨刀子,就要赶回去把周鹏剁了。 “哎呀!江溪啊听说今天那乡官名单都递到太守大人那了,周鹏咱得罪不起呀,还是咱两家想办法凑凑钱,吃下这个哑巴亏,把宋云赶紧赎出来!”李大娘拉住江溪劝道。 江溪也不吱声,手里依旧握着那把杀猪刀,跨上骡车就哐哐哐地往回赶,一路上她表情阴冷,气压低的像数九隆冬,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收紧外衫慌忙躲闪,唯恐被殃及。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江溪就已经到了旮旯村的村头,骡车稍停,江溪也顾不上被晃的晕乎乎的李大娘,跳下车后径直往周贵法家奔去。 “砰砰砰!”门被她拍的震天响。 村子里的大部分房子还都是茅草房,隔音效果很是差强人意,宋云被官兵抓走的事本就已经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这会儿大家一听是江溪赶回来了,都赶紧跑了出来。 围观的围观,问候的问候,几乎是没有一家落下的,场面一时间蔚为壮观。 毕竟不管是宋云之前打猎大方赠予,还是江溪现在行医救人,现在村里不少人都想着跟他们家搞好关系。 等李大娘踉踉跄跄的赶过来时,正遇上众人跟随江溪围着周贵法家的大门指指点点。 她本来是想赶来再劝劝江溪的,看到这么多人都支持江溪,反而莫名生出来一种吾心甚慰之感。 她怎么就忘了,江溪现在可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惹祸的孩子心性了! 江溪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再看看面前紧闭不开的周家大门,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周贵法,你养的好儿子,我倒要看看日后你们一家如何在旮旯村立足! “开门开门!我相公宋云被官兵抓了,一村里正竟然不管不问,再不开门当心我急了要砍人!”江溪手上拎着剔骨刀,气势十足。 可任是江溪叫了很久,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大门更是纹丝未动! 昨天周鹏在江溪家闹得那一出,村民们可都知道,周贵法一家本是村子里最让人敬重的人。 可周鹏为了逃避徭役,竟然让他们一家多年的威严扫地,一个大男人像个泼妇一样骂街不说,竟还要让受了伤的宋云去替他做徭役,那恶心的嘴脸可是惊呆了整个村子的人。 他们虽然不知道今天又是闹的哪一出,但有热闹看,这是肯定跑不了了。 要不说是里正养出来的儿子呢,把自己当猴耍娱乐大众什么的,果然不让村里人失望啊! “啧,这周鹏快要去仲宫镇当乡官了,里正是不是就不愿意管咱们村子里的事了呀?这也太势利眼了。” “不可能,里正都在咱们村当了这么多年的里正了,虽说有时候是抠门点,事情断的也不太公正,但是人家宋云以前对他家也不错呀,每次打猎都给他家送点吃的喝的,这可是全村都看在眼里的,宋云的事他不可能不管。” “就是,你忘了之前因为送东西这事,冯氏感动地拉着宋云不撒手,还让人家江溪误会了,两家闹了一场,宋云送他家的东西可不少呢,这事里正指定得管。” “那,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林氏从嘴里噗的一声吐出个瓜子壳,嘴上担心面上却尽是幸灾乐祸。 以前里正也不咋帮衬她家,最近还又跟王海燕打得火热,惹得王海燕都不咋搭理她了,这里正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嗯,很可能是出事了,要不然就江溪这嗓门,全村都听见了,他们家人又不是突然聋了怎么可能听不到。” 有条理清晰心思细腻的村民冷静地分析着,听得门板子后面的周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中怒火越烧越旺,在心里把江溪宋云还有外面的人都挨个骂了一百二十遍。 “哎呀,江溪都叫这么久了还没看门,要不咱还是找个人跳进去看看,可别真出了什么事啊。”有人想起昨天周鹏趴在地上痛苦流涕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咱们村就里正家的墙是青砖的,垒的这么高,咱现在都没几个青壮年在,不好翻呀!”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了主意。 “门打不开不要紧,万一里面的人真出事了,咱旮旯村这么多人围在这,可负不起这责任!” 江溪说着,把手中的剔骨刀往腰间一别,对着周家的大门抬腿就踹,本来固若金汤的大门当场晃荡了一下。 窝在门后听墙根的周鹏被吓了一大跳,他有点担心他家的大门,那可是他结婚的时候他爹好不容易攒钱才装的呀,江溪这个贱人居然敢踹他家的门,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杨氏想起之前在山上江溪一把将周鹏胳膊给卸了的样子,顿觉一阵后怕,“当家的,要不咱还是把门打开,她那么泼辣若是真的把门给踹坏了怎么办啊?” “别在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我鹏儿在这顶着,就江溪那个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把门踹坏呢!”冯氏冷眼对着自家儿媳妇说道。 江溪毁她名声在前,一次次地欺负她儿子在后,这些帐她家老头子不让她算,她也在心里记得门儿清! 她冯氏嫁给周贵法这么多年,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能屈能伸,可这并不代表她好欺负,昨晚她一宿没睡,就想着怎么找机会刀不血刃的整治江溪一番,还是她儿子聪明,偷偷写了个册子就让官兵把宋云抓去了。 江溪还想找他们算账,做梦去!? 第47章 瞎狗眼的人是你 杨氏看着一直晃晃悠悠的大门,紧张到不行,可婆婆当前,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我早说了不要太过招摇,你们就是不听,这回你们是还想让全村人都知道吗都笑话我公报私仇吗?!赶紧把门打开!” 周贵法从昨夜里就被气的犯了哮喘,可他唯一的亲儿子被江溪当众羞辱他心里也不好受。 今天一大早见官兵来抓宋云,他虽知道是周鹏递了册子上去,可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江溪就站在他家门外闹,他怎么能让全村人都来看他们家笑话,还是打开门把江溪弄进来再说,反正她一个妇道人家,大不了嘴上出出气,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江溪这样贱门泼妇,休想进来脏了咱家的地……” 大门晃地越来越厉害,冯氏这会儿也是急了,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咣当一声,他们家那两扇大门就结结实实倒在了地上。 冯氏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吓和恐惧,抬头看向门口的人,只见青光闪耀处,江溪双眸犀利满面寒霜。 “你,你如何把我家的大门给踹烂了!”周贵法还站在堂屋处,刚才跟冯氏他们说话的姿势都还没来得及改变,此刻只剩了一脸的怒意。 这会儿周鹏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张口就骂:“江溪,我肏你娘的眼!竟敢把我家的大门给踹坏,你看我不揍死你这个杂种!” 周鹏摸起院墙旁边刚泡好的满满一桶猪食就往江溪身上扣去,可他人刚扑过去,那猪食桶的桶底就被江溪一脚踢翻,一大桶热腾腾的猪食,直接给周鹏自己兜头浇了下去。 那猪食烫得周鹏哇哇乱叫,那声音就像要杀猪一般。 冯氏和杨氏害怕给周鹏烫出个好歹,赶紧上前帮忙,最后好不容易把猪食桶拿下来了,周鹏却顶了一头的草糠烂野菜,满脸烫的通红。 愤怒和怨恨充斥了周鹏的双眼,他恨不得把江溪撕成八瓣,当下连停都没停,扬拳冲着江溪就狠打过去。 对周鹏这种人,江溪早有准备,她侧身一躲,在周鹏扑了个空准备再回头发难时,扬起手中的剔骨刀便照着周鹏削去。 这下周鹏直接吓傻了,瞪着双眼站在原处连怎么躲都忘得一干二净。 随着砰的一声,江溪手中闪着寒光的剔骨刀擦着周鹏颈部的皮肤一掠而过,狠狠插进了他背后的青砖墙上。 顷刻间,青砖崩裂碎石翻飞,剔骨刀给周鹏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印,凉腥之中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敢动我的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江溪伏在周鹏耳边狠声低语,手上用力,墙上的青砖也随着哗哗掉碎渣。 “江溪!你踹烂了我家的门,还要杀我儿子,你到底要怎样?!”一旁的冯氏见儿子受苦,整个心都纠结在了一起,可如此众目睽睽,她笃定江溪肯定是不敢杀人的。 “我在你家门外敲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开,还以为里面有人死了或是出事了聋了,踹烂你们的门那是救你,别不识好歹。” 江溪话语带着冰渣,可凌厉中却又带着几分不屑和挑衅。 江溪的话惹来周围村民的一阵阵附和,气的冯氏脸色涨红,终于忍不住弃了脸面。 “放你娘的臭屁!你家才死了聋了呢!你个白痴娼妇,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撒野撒到我家来了,你当我冯氏是好欺负的吗?!” “我一门出俩官,我相公是里正,我儿子也要去仲宫镇当官,你以为自己攀上个狗屁亭长就牛逼了吗?!我告诉你,你欺负了我儿子,你家宋云就活该得这个下场!” “还说我不识好歹,瞎了你的狗眼!” 冯氏骂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江溪却站在一边冷笑连连,“要让您老人家撕破脸皮露出尾巴可真不是件容易事,不过,瞎狗眼的人,是你。” 冯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被气蒙了,抓起扁担就要去打江溪,她早就算好了,这一扁担就算打不死江溪,也要给她儿子解了危机。 然而对面的江溪手上拿着那把剔骨刀,连动都没动,竟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冯氏恼怒至极,拧着浑身的力气往前冲去,可她只觉脚下蓦地一绊,整个人往前趴去。 刚才踹门的时候从墙壁上带下来了不少碎砖块,江溪正是看到冯氏脚边正好有几个不大不小的,这才故意激她的。 见冯氏趴在地上疼得一张脸都快皱成抹布了,江溪嫌弃道:“虽说你儿子确实做了错事,可你一个长辈倒也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只要你们承认是周鹏故意逃避徭役,跟我家相公无关,我或许可以找亭长大人说说,饶你们一次。” 冯氏从小茶惯了,从嫁到周家就是一副通情达理惹人怜爱的模样,深得周贵法的心。自从儿媳杨氏嫁过来后,更是一点家务活都没有干过。 这一摔,可当真是把身娇体弱的她给摔疼了,爬了半天没爬起来。 “亭长是个屁,你个贱货,我儿子是官,服什么徭役!你家宋云那样的残废就该关在大牢里关到死!想用你那点破关系把他捞出来,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冯氏没想到他们一家人非但没有挡住江溪,反而被江溪教训了一顿,活脱脱成了村里人的笑柄,心中更是恨极。 周贵法站在堂屋前脸色难看到极点,哮喘让他越发气息不顺畅,涨紫的脸好不容易对儿媳杨氏憋出一句话:“没长眼吗,还不去把你娘拉起来!” 杨氏在周贵法家只生了个葡萄,本就地位不高,听到公公严厉的声音,更是吓得连滚带爬地去将婆婆拉了起来。 见围在旁边的村民还在不断笑话他们一家,周贵法登时拿出了里正的架子。 训道:“江溪刚嫁给宋云当填房没几年,她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依着宋云现在的境地,你们纵着她来闹我,有什么好处?!” 姜还是老的辣,周贵法这话一箭三雕,不但讽刺了宋云,威胁了村民,也顺带提醒了江溪,你只不过是宋云娶回来的填房,应该看清形势趋利避害,很多事不必那么在意。? 第48章 这下彻底死心了 至于宋云之前有没有死过前妻,这事谁也不知道,反正他两个孩子都是莫名其妙跑出来的,肯定不是江溪的。 “哼,你就算是里正,说话也得讲道理啊,大家都看到是你儿子周鹏先动手打人的,这么明显的护短,你老脸不红吗?还说我们纵着江溪闹你,你自己不也在那站着看热闹吗?”林氏把嘴一撇,不屑道。 她打不过江溪,也攀不上王海燕,自家男人还躺在床上跟个活死人似的什么都干不了,她算是破罐子破摔了,谁也不怕。 这周贵法一家的伪善她早就看够了,如今难得看到他们出丑,她非得好好损他们一回。 周贵法知道林氏难缠,不想与她掰扯计较,胡子一翘双眼满含威胁,那意思让林氏少在那胡咧咧顶撞他。 林氏现在可不管这一套,最近周贵法一家靠着巴结王家得了势,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跟太阳肩并肩了,可她呢,好不容易跟王海艳拉扯的关系就让周贵法家给冲的一干二净。 “我虽然看不上江溪,但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人家跟亭长交好那是靠的自己治病救人的本事,你们家当个乡官靠的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好意思在这耍威风。” 林氏这话算是彻底触到了周贵法一家的逆鳞,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冯氏也再次惹疯了。 “你管我儿子怎么做的官呢!谁做上是谁的本事!治病救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跟亭长交好又怎么了!她那么能耐怎么不让亭长把宋云送回来啊!” 冯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围在最外面的村民突然起了一阵喧嚣。 冯氏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叉着腰把头一仰,姿势拿的要多不可一世有多不可一世。 今天为了儿子,她算是把自己顶了几十年的温柔脸面给撕了个彻底,这会儿也再不怕暴露什么了。 可冯氏的神气不但没有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转头往后看去。原来,竟是有一辆马车正缓缓行来。 旮旯村偏僻,不少人甚至都没见过马。 “你们快看,那拉车的是什么?不像驴呀!”有的村民忍不住问道。 “驴什么驴,那是马!只有有钱的大官才能坐的!”冯氏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抬着下巴抓住一切机会展示了自己的博闻强记。 说不定这马车就是来接她儿子去做官的,以后等她儿子也有这样的马车了,到时候她再坐着回村里转一圈,还不羡慕死这群穷酸户子。 “天呐!原来那就是马,那这马车坐着应该很舒服。”毕竟是大官才能坐的呀! 他们这辈子要是也能上去坐一回就好了。 在众人的羡慕声中,有人突然惊讶到:“我的天呐!你们快看,那马车上坐着的人是……宋云!冯氏刚才不是说他要被关在大牢里吗,怎么坐在那上面啊!” “对啊,那坐边上的是亭长大人!还有个威风凛凛的大官,你别说,平常就看着这宋云长的好看,没觉出别的来,这会儿坐在大官们中间,还很有气势呢!” “可不咋的!” 村民们看了看马车上坐的宋云,再转头看看吓得快尿裤子的周鹏,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引得一众人啧啧的连连摇头。 宋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下车的时候被简荼春的两个属下一左一右轻轻搀扶了下来。 看到宋云的那张脸,原本还不太愿意相信的冯氏,这下彻底死心了。 马车上坐的竟然真的是宋云!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逞能给其他人解释马车的事了,宋云和简荼春那算是什么有钱的大官啊!那一张脸黑的,跟挖炭工也差不了多少。 肯定是宋云逃避徭役要被判刑了才送回来看看的,也就这些无知的村民,才以为他坐马车回来是好事。 “啧,没听说过断头饭吗?要不说这人不能轻易犯事呢。宋云啊,你是不是要被发配边关了?大人们仁慈让你回来看看家就送走了是不是?”冯氏把凌乱的发丝往耳后一别,神情一如既往的傲慢。 “放肆!” 冯氏的话音还没落,跟在宋云身后下车的玄衣男子便厉声斥责道:“宋云乃是太守大人的救命恩人,岂容尔等胡言乱语!” 冯氏虽说这会儿张扬,可毕竟是个一生被庇护的女子,胆子很小,这一声训斥之下,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缩着头后退了好几步跟个鹌鹑似的。 “旮旯村的里正何在?!”徐泽见宋云被人架扶着一瘸一拐的样子,想着自己回去还指不定要受到什么训斥,心头一阵烦躁,声音也大得出奇。 周贵法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草民在。” “你就是旮旯村里正,大晋律法规定肢体伤患免徭役,你不知道吗?你们村里服役人数不够,逃役得到底是谁?竟敢拿伤患来顶包!太守大人刚到齐河郡上任,你就行这欺上瞒下得勾当,怎么?你对现任太守是有意见吗?!” 徐泽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周贵法,若不是看他年老体衰,怕顶不住他一脚,他真想当即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敢!草民不敢呐!” 新官上任铲除异己是首行之事,周贵法万万没想到,自己花了大把的银子搭上王家,就是想把自己儿子推到仲宫镇,成为新太守的心腹,最后竟然因为他对儿子的些许纵容,把自己推到了对立面。 “草民对太守大人绝无二心,宋云之事确实是小民一时失察,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呀!” 刚才在众人面前还意气风发的周贵法,这会儿瘫在地上,须发灰白转眼就哭成了泪人。 “一时失察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乡官总以为自己权力通天,以权谋私行包庇之实。” 此时,简荼春也从右侧缓缓下了马车。她扫视了下眼前的景象,跟江溪颔首打了个招呼,垂眸看着地上的周贵法缓缓说道。? 第49章 都是应得的惩罚 “你,是旮旯村的人!四肢健全,正值壮年,你怎么没去服徭役啊?” 徐泽眸光扫到周鹏,半眯着眼睛问道。 “我我……”周鹏还想狡辩点什么,可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就是他没去服徭役!让我们全村的男人们都多干了活!”对这事心里早有怨言的村妇们,见机赶紧抢口说道。 “他还是我们村里正的儿子!亭长大人说的对,他们家就是以权谋……谋……”那个词怎么说的想不起来了,村民最后只得狠狠啐了一口,“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放你娘的屁!”冯氏原本还缩在一边,可一听有人要把她儿子曝出来,整个人又激动了起来。 周贵法本想赶紧爬过去捂住她的嘴,可情绪激动的冯氏说话实在太快,周贵法还没来得及行动,她机关枪似的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我儿子是要做官的,当然可以不服徭役!你们男人多干点活怎么了!今天乡官的名单都已经递到太守大人那去了,我儿子很可能就是仲宫镇的新亭长,你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冯氏自认为说的话十分的气势恢宏,可讲完之后却见简荼春面上的笑意更加冷然。 “既然如此,你家的事我还真管不了。”简荼春顿了顿,在冯氏的傲然中向徐泽躬身行了一礼道:“涉及乡官任免,还请徐都尉主持大局。” “都……都尉?” 冯氏傻了,再回头想要从周贵法那寻求点主心骨的时候,却见周贵法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默默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想看她。 “新亭长?”徐泽轻声笑道:“你倒是挺会做梦。此等德行,也配?” “逃避徭役,罚没家产,以权谋私,当即卸官,三代不可录用!”徐泽抱臂侧观,言辞明厉。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下,不仅是冯氏蔫了声,就连周鹏也趁着江溪撤了剔骨刀的空隙,双眼无神嘟嘟囔囔地瘫到了地上。 可徐泽显然并没有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不过,这只是你们应得的惩罚。至于诬陷宋云之事,要不要在全郡张榜道歉以儆效尤,还得看江娘子如何决断。” 周鹏一听,赶紧抬手朝自己脸上哐哐地煽起了大嘴巴子,这一刻,什么面子什么里子什么傲娇,他全都没有了,也不敢再要了。 他和周贵法官职没了,他还可以勉强承受,家产被罚没了,只要他们辛勤干活也还有活路。若是当真在全郡张榜,那他家葡萄的名声也就跟着毁了。 “我错了,我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黑心黑肺黑肚肠,我不该故意诬陷宋云,我真的错了。”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周贵法虽然因着他一败涂地,可见他如此也忍不住心如刀绞,见江溪眉眼渐渐舒展才出口道:“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这道歉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江溪仰头指着旁边的满脸锅黑一言不发的宋云,道:“我家相公受着伤还要受这样的磋磨,他的医药费和疗养费,你们是不是得出了?!” 周贵法太阳穴突突狂跳,“医药费?”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家相公被莫名其妙带出去走这一遭,活该受这份罪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家养病不花钱?要不然把你儿子的腿也打断让他拖着去郡上走一遭再回来,否则这事没完。” 江溪秀眉皱成一团,说罢就要转身去摸冯氏刚才拿过的那根扁担要打断周鹏的腿。 周贵法赶忙挡在自己儿子面前,满脸无奈,“好!好!你说该出就该出!” 旁边的冯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不忘为自己争取,“我们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上哪去给你出医药费呀~!” “你给我闭嘴!”周贵法对冯氏多年宠爱,今天算是彻底翻了脸。 平日里冯氏事事都护着周鹏,他不同她一般见识,可今日惹出这等麻烦,也算慈母败儿自食恶果。 “你家能到如今的地步是自作孽,我家相公无端被牵扯,才是飞来横祸。这样,看在多年邻里的份上,你们就给五两银子好了。”江溪道。 “多少?!五两银子?你是卧虎山上下来的土匪吗?抢钱都不眨眼皮的!” “你若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你,五两银子我都是友情价。昨天我才刚给我家相公炖了鹿茸汤喝,那鹿茸多少钱?彩石镇没有要不咱去郡上问问,还有,前几天我还从山上辛辛苦苦采了人参给我家相公补身体……” 江溪话还没说完,周贵法就彻底泄了气,浑身无力道:“好,五两就五两,我去镇上做工,还给你总行了!” 还好,他早上刚拿了十两银子给王海艳,让她送给聚成阁的掌柜做谢礼。 不过现在他儿子的乡官位置黄了,那十两银子也不必给王大缸了,或许还能阴差阳错成为他家最后的生存机会,就算给江溪五两又如何?他还有五两!? “行倒是行,不过还有一事。”江溪唇角维扬道。 “你……你还有什么事?”周贵法撑在地上的手,死死抠进泥土里。 “事情过去好几年了,我本来是不想跟你再掰扯的。可既然你们一家如此行事待人,也不要怪我把旧账翻出来,算个清楚。我记得当年宋云来旮旯村的时候,为了给了您十两银子落户籍,如今他户籍没落上,钱去了哪?” 当初他儿子周鹏要迎娶杨氏,家里银钱紧张,所以才动用了宋云的这笔落户钱,此事周贵法一直藏得很严实,他是万万没想到江溪会知道,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捅了出来。 围在旁边的一众村民也惊了,宋云竟然出了这么一大笔钱落户?这村里落户不是五两银子就可以吗?怎么他花了十两银子还没落上? 这周贵法做里正到底从中贪墨了多少东西,枉费了人家宋云之前还天天给他们家送猎物送吃的送喝的,他们一家不但不知感恩,如今竟然还想用宋云来顶替自己的儿子服徭役。 以宋云那伤重程度,不管是去服徭役还是被抓进大牢感染,那都是死路一条啊! 眼看周围的村民对自己嫌弃的眼神,周贵法就知道,今天他们一家不只是丢官散财,怕是以后连旮旯村这个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那……那钱当初宋云给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就是买户籍的呀。”周贵法还想再勉强挣扎一下。? 第50章 还真把自己当块宝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是来搞笑的吗?宋云刚来旮旯村的时候给你钱,你自己吞了,现在来说你不知道是他落户用的?好,那我倒要问问都尉大人了,这一村里正私吞村民银两的罪,到底要怎么算。” 周贵法双臂一软,差点趴地上。 如今他已经被罚没家产罢了官,若是江溪再追究起这贪污之罪来,怕是他下辈子都要在郡上的牢狱中度过了。 这还不打紧,他的宝贝孙女怕是也得跟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周贵法思来想去,不得不咬着牙答应:“是是是,我年纪大了,很多事一搁下就忘。宋云的户籍钱给我了,多余的我确实忘记还给你们了,我还,我肯定还。” 这一来一回,他们家不仅啥也没了,还又背上了五两银子的外债。 冯氏心疼的整个人都打哆嗦,他们家人口虽然不多,可吃的喝的哪一样不得用钱呀!周葡萄还在临风书院上着学,如今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对儿子的一次纵容,竟让他们家得到了如此惨烈的下场。 直到众人散去时,冯氏都瘫在地上直打摆子,她怕周贵法找她算账,整个人抽抽了几下,就要晕过去。 气得周贵法厉声道:“晕!又晕!以往在家里哪回我管教周鹏你没哭天抢地的装晕拦过?!孩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如今家里什么都没了!你还晕,再晕就别醒过来了!” “……” 周贵法话音刚落,刚晕到地上的冯氏嗝的抽了口气,紧接着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徐泽和简荼春作证,江溪倒也不怕周贵法会赖账。 把简荼春一行人领到家里,江溪马上给宋云检查了下伤口,见他无碍,又赶紧给简荼春找了张舒服的藤椅让她休息。 “亭长术后还未痊愈,今日下床出门着实是太早了些。”江溪一边给简荼春把着脉,一边皱眉道。 “无妨,我也是得了你家相公的福庇,今日一直歪坐在马车里,没有劳累到。” 对简荼春来说,江溪就像她的恩人一般,见到江溪的相公能平安归来,她也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但是想起宋云一路上的表现,简荼春又不免有些担心,赶紧压低了声音,对江溪道:“太守大人说宋云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仅把他放了还拉着宋云去内室说了不少话,不过我看你家相公好像心情不太好,一路上都没说过话。” 其实从宋云下车后,江溪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她虽然是一个穿越者,熟知所有人的命运,可车轮要开始转动,她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所能,让家里人受到少一些的伤害。 很多决定,她是没办法替宋云做的。 不过那人如此着急,倒是出乎了江溪的意料。他甚至在第二次见面就对宋云展开了规劝,其原因恐怕跟此次江家通过江落凤制协天子的事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就是那样不喜言笑的人,亭长不必放在心上。”江溪若无其事地笑道,把此事遮掩了过去。 跟简荼春约定好下午再去给她调理一番后,简荼春和徐泽一行人便起身辞了行。 众人走后,江溪准备再给宋云上一次药,毕竟以他现在的伤势,经此一事,如果修养不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溪走到宋云身边,道:“自己把裤子脱了。” “……”宋云原本就黑着一张脸,一听江溪的话唇角更是冰冷的吓人。 “你脱不脱?” “不脱。”说着,宋云干脆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你是不是有病?不脱我怎么给你上药?”江溪无语。 “……” 宋云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偏了,“那……你给我,我自己上就行了。” 幸好他脑子转地快,没被江溪看出来。 之前这个女人不是一直想要那啥他吗,难不成会了医术后还真转了性子? 江溪轻叱了一声,把药膏随手往宋云身上一扔,正好砸到了他的大腿伤处,疼得宋云一阵脸白。 宋云对她千方百计的防备,江溪不是感觉不到。 只不过,她觉得有些无聊,不过是一个臭男人,还真把自己当块宝了! “能自己上最好,你这么牛,最好是雌雄同体连授粉都能自己办了!” “什么?” 直到江溪驾着骡车出了院子,宋云才刚反应过来江溪刚才嘟囔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登时臊的他满脸通红。 “果然还是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宋云气极,想把手中的药膏摔个粉碎,可扬了扬手,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旮旯村离彩石镇本就不远,到了下午整个镇子上的人就都知道了旮旯村发生的事。 临风书院今日又有新生来求学,貌似来头还不小,就连夫子范烟槐这样的清廉人士,也忙着安排诸事,只让学生们自己温故。 夫子不在,学堂里便自由了很多。此时的周葡萄很想回家看看,可又怕这时候回去会惹得家里人担心,只一味地趴在桌案上哭哭啼啼。 李万虎坐在后面,左瞅瞅伤心的葡萄,右瞅瞅叹气读书的小墨,越想越气。 小墨桌案边摆放的锦缎书袋,他到现在都没有。 以前小墨家比他们家可要穷多了,现在不仅顿顿吃肉,姐弟俩还一起到书院来上学,小墨后来居上门门功课都比他强,搞得他在他们面前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 如今小墨他娘竟然还欺负到里正家头上了,他李万虎绝不允许有人欺负葡萄! 李万虎窝了一肚子的气,两步冲上前去,把小墨的桌案拍的砰砰作响。 “宋墨觉,你家现在根本就不差钱,为什么还要为难葡萄的家人?!” 李万虎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是气势汹汹了,足以把小墨吓到。可他等了好久,也没见小墨抬头看他一眼。 反而惹得书院的其他门生纷纷注目嬉笑,把李万虎显得像个小丑一般。 “宋墨觉,你耳朵聋了吗?!” 坐在一旁的小雨,突然捂着鼻痛苦地问道:“是谁这么没道德,竟然在学堂里放臭屁,是非不分,狗屁格外臭,呕~” 正说着,小雨竟真的站起来,一副扶桌要吐的样子,吓得李万虎连退了好几步。 !!! 简直顽劣不堪,这两个人就算送到书院来读书,也改不了他们的粗鄙习性,跟他们说话不搭理没有礼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在学堂屋内呕吐,这种人趁早赶回家才好,眼不见心不烦! 越想越气,李万虎叉着腰,怒气冲冲地转头走了出去。? 第5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墨见自己眼前人影一闪,这才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一眼。 李万虎怎么这么生气,发生了什么? “阿姐,干嘛突然要玩这种游戏啊,到时间了,我可以拿出来了吗?” 看着小墨乖乖的样子,小雨低笑一声,从他的耳朵边拿了两个纸团子下来。 …… 李万虎生气地在书院中走来走去,抬眼正看见范烟槐满脸客气地送走了几个锦衣华服的长者,身边还领了一个小公子。 想必那就是要来求学的新生了。 李万虎眉间一挑,蓦然间计上心来。 这新生一看就有些来历,如今来求学必然是会先交束修的,若是他把夫子刚收的束修藏起来,然后诬陷给小墨和小雨,又何愁赶不走他俩呢? 要知道,夫子可是最讨厌手脚不干净的学生了! 不过,他娘教过他,既然要做事,那就要做绝。 单是藏那新生的束修,好像还不足以说明小墨偷盗成性,还好,这几日因为周葡萄他爹的官位,里正经常通过他娘给聚成阁送银钱。 偷偷潜入范烟槐的屋子拿了新生的束修后,李万虎思前想后,又把那包被手绢包着的,他娘早上让他带着交给聚成阁掌柜的十两银子,也拿出来一道挟裹着往学堂屋走去。 春日枝头,南风阵阵,依依杨柳甩着枝条,在半空中抽出阵阵破风之声。 偶有落英带着萼托,凭借风势啪啪的摔落在地上,让本就异常紧张的李万虎更是胆战心惊。 此时正是课间,李万虎怀里抱着一堆银钱,三步并做二步地溜进学堂,趁着小雨和小墨拉着葡萄出去闲逛散心的时候,匆匆塞进了小墨的书袋。 可他又怕小墨的书袋材质过于绵软,银钱会提早被发现,还专门把书袋放在桌案下,用几本书册掩盖起来,这才头也不回地赶紧跑了出去。 待李万虎走远,学堂后侧大开的窗户边,却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江溪冷然地笑笑,抱臂来到了学屋内,从小墨书袋里把李万虎藏的那包银钱拿了出来。 “好家伙,还不少呢!” 江溪把手里的包袱打开,看到里面除了几个银锭子之外,还有一袋用手绢包裹的碎银。 这王海艳也是心大,小小孩子,竟敢让他身上带着这么多银钱,如此不在意,看起来不像是她自家的财产。 近来跟王海艳家有金钱和关系往来的,就那么一家,这十两银子是谁家的,江溪心知肚明。 怪不得周贵法还钱答应的那么痛快,敢情是还有这些存货。 江溪可真想看看,等王海艳和周贵法知道这十两银子被熊孩子李万虎玩没了的时候,是一副多么五彩缤纷的表情。 这李万虎小小年纪就知道做局诬陷他人,长大了还了得! 幸好今下午她给简荼春调理后,顺便买了些零食给两个孩子送过来,正好看到了。 否则若是真让李万虎得逞,到时候人赃并获,小雨和小墨被赶出书院事小,两个孩子一辈子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 江溪把那十两碎银随手存进系统,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课间结束的学子们刚刚回到学堂,就见范烟槐背着手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我范烟槐育人多年,没想到竟教出了鸡鸣狗盗之辈!” 学子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宋棠雨,宋墨觉!站起来!” “老夫念你俩诚心向学,又才思敏捷颇可造诣,平日里对你们也算多加关照,你二人又做了些什么?!竟然偷盗新生的束修和其他学子的财物!” 范烟槐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一双眼睛都有些红了,双手更是颤抖地难以抑制。 “你们到书院读书,若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何必做这等事作践自己!” 小墨和小雨站在桌案前,还有些懵,心情刚好一些的葡萄赶紧替小墨申冤。 “夫子,小墨是不会偷东西的。”周葡萄道。 “我们真的没有偷!”小雨皱眉。 可不狡辩还好,这一狡辩之后,范烟槐更像是被验证了什么,登时便气急败坏,把桌案上的砚台哐当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若是没有人亲眼看到,老夫还会随便冤枉人不成!” “对,我看到了。”此时,一个身材矮胖的学子起身说道。 “刚才我看到小墨和小雨去过夫子的书屋,还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说完他还舔了舔嘴边残余的糖渣。 这个学子正是王海,刚才他已经跟李万虎说好了,只要他起来指认小墨和小雨,等散了学李万虎就还会给他一块饴糖吃。 想想饴糖的甘甜,可真是美味呀! “夫子,我娘今早上让我给王家舅父带的银钱也不见了!”李万虎也赶紧配合道。 小墨毕竟年纪小,被夫子训斥本就害怕,这会儿见同窗王海和李万虎也纷纷指责自己,顿时脸色吓的发白。 “我……我没有偷!”小墨焦急地喊道。 “有人亲眼所见,你竟然还不承认,”李万虎往前凑了凑,心里虽然紧张的要死,面上却依旧义正词严,“小墨,我一直以为你家虽穷可你志不穷,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夫子,小墨偷了钱,肯定放在自己书袋里了!他不承认不要紧,只要翻看他的书袋,真相就必将大白于天下!” 事情迟迟敲定不了,王海想着另一块还没到手的饴糖,有点着急。 赶紧搜,只要搜了小墨的书袋,一切罪名就会被落实,李万虎欠他的那块饴糖也就跑不了了。 “夫子,小墨他就是个小偷,他天天装乖巧就是为了骗您!他根本就不配做您的学生,不配做读书人!” “对!葡萄,你也看清楚了,小墨他肮脏无耻,他骗夫子也骗你!偷了东西还不承认,一想到跟这样的人在一个村住着,我都觉得恶心!” 李万虎一想到自己和阿娘受到过的来自小墨一家的欺压,内心的仇恨之火便越燃越烈,他恨不得借着这一次的事,能把小墨活生生砸进臭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肮脏无耻?不配做读书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蓦然从门外传来。? 第52章 一个都不准放过!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阳光下,一个别着发髻的鲜衣女子磊落而来,延颈秀项,衣带当风,宛如洛神临世。 小墨抬眼一见来人,泪水便再也忍不住,哗啦一下溢了出来。 “阿娘!” 江溪走过去,一左一右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安抚了一下,这才起身看向了李万虎。 “好一个肮脏无耻,身为读书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嘴巴里竟骂出这等污秽之语!难道这就是你认为的读书人该有的品德吗?” 李万虎被江溪看的心里发麻,可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打退堂鼓。 他强作镇定道:“怎么没有证据!小墨偷钱是王海亲眼所见!我今早上从家里拿来的十两银子也确实不见了!就算你是小墨的娘亲,你也没办法颠倒黑白!” 她颠倒黑白?听李万虎这小屁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江溪都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他心里没数吗? “他说亲眼所见就是亲眼所见吗?我还说我刚才看见是你去偷了夫子的钱来故意诬陷小墨呢,是不是也可以定你的罪?”江溪神情冷淡道。 可这下却着实把李万虎吓了一激灵,自己做那一切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可能有人看见! “你……你胡说!”李万虎强辩道。 范烟槐这会儿也渐渐从气头上平静下来,仔细思索小墨和小雨平时的为人,其实他也不相信此事真是他们所为。 “既然宋夫人也来了,那此事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老夫是读书人,最是注重声名,若是有人自己承认,也就罢了。可如今大家都各执一词,打开天窗倒也好办。” “这书院就这么大,为今之计,便只有把所有人的桌案衣物和书箱全部都搜查一遍了。若当真不是小墨和小雨所为,那老夫诚心向两个孩子道歉,但若真从他们二人处搜出银两……” 后果如何,范夫子沉吟不语,却也十分明确。 若事情真的是小雨和小墨偷的,即便是江溪在这里,他也会当即把他们二人赶回家,绝不姑息。 挑事的李万虎和王海听懂了夫子的意思,眼神扫过小墨桌案下的书袋,双双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 只要夫子一搜,肯定就能从小墨那里搜出银子,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夫子,兹事体大,必须搜!”李万虎振臂道,“我来帮忙!” “我也可以帮忙搜!”王海也不甘示弱。 两人胜券在握,仿佛大局已定,只等着看小雨和小墨的热闹了。 可李万虎的得瑟映在江溪的眼中,却只换来了一阵冷笑,现在这么积极,一会儿可别哭。 “搜,自然得搜。一份束修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李万虎还说自己也丢了十两,小小孩子就敢偷这么庞大的一笔银钱,若是不严加惩治,长大了还不得祸国殃民!” 见江溪态度也这般笃定,范烟槐大手一挥,对李万虎和王海说:“既然你们主动请缨,那便去把学堂里每个人的座位处,都好好搜查一遍,一个都不准放过!” 李万虎得了命令,登时就开心得笑了出来,江溪来了又怎样,就算她在村里再牛气,在夫子面前,她也不敢唱反调! 李万虎和王海对视一眼,三两步就跑到了小墨的书桌前一顿翻找。 很快,书本宣纸就被扔了一地,这阵仗都快把小墨吓哭了,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忙红着眼睛,回过头看看江溪又看看夫子,哽咽道:“夫子,我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 江溪当然知道小墨没偷,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唯一能让人彻底闭嘴的,只有事实。 然而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范烟槐却并不想表现出偏向谁,仍旧是一副冷色。 “既然王海说亲眼看到是你拿了,那偷或没偷,搜完了才知道,你也不必着急解释。” 小墨无法,只得吓得又往江溪身后躲了躲。 这种时候,只要有阿娘在,他就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也唯有紧紧贴着她,他才能感觉到安全。 李万虎和王海在小墨和小雨的座位上翻找了一通,两个人越找越心急,却什么也没找到。 顿时傻眼了。 范烟槐看他愣神,不悦道:“怎么?你二人是要在那块地儿上扎根结果子出来?” 平日里,范烟槐都比较严肃很少说这种浑话,有的学子乍一听觉得新鲜,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李万虎皱着眉,又赶紧把小墨和小雨的书袋掏翻过来倒了倒,可仍旧是一无所获。 江溪仰着脸,似笑非笑道:“不是说有人亲眼所见吗?你们在小墨的书袋里可找到银钱了?”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范烟槐也察觉到自己被耍了,怒问王海和李万虎道:“刚才你们说的言之凿凿,这会儿怎么找不到了?” 王海害怕了,低着头嗫嚅道:“我刚才……我刚才看小墨偷了钱之后,确实就放到他书袋里去了,那会儿正是课间,人有些乱,可能……” “你撒谎!”周葡萄也看出了王海的祸心,力证道:“刚才课间的时候,小墨和小雨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跑去偷东西!” 小雨也骂道:“王海你少在那信口雌黄诬陷好人,我跟小墨课间的时候一直跟葡萄在花园子里,跟夫子的书屋一个东头一个西头,怎么偷?我看你跟李万虎才是偷了东西的贼呢!” “小雨说的对,既然夫子之前说了,要全部搜查一遍,那只搜小墨和小雨怕是说不过去,我看别人也没什么可疑,不如就搜搜你俩好了,说不定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免得有些人贼喊捉贼,还以为范夫子是个好欺瞒的。”江溪也顺势说道。 李万虎怒极,“我娘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个满嘴放炮仗的狐狸精!搜我干什么,我那怎么会有夫子的东西,书院乃读书圣地,岂是你这种长舌妇能插嘴的地方?”? 第53章 他完了,彻底完了! 作为一个孩子,这话骂的很重,就连周边的学子都替江溪频频皱眉,可江溪却不怒反笑,“书院容不得污垢,到底是我长舌妇,还是你内心肮脏不堪,你没点数吗?” 说完,江溪还故意走过去用手绢擦了擦李万虎碰过的桌子,然后十分嫌弃地把手绢扔到了一边。 李万虎正又急又慌,哪经得江溪这般挑衅,握起拳头竟要向江溪打去,可他却忘记了自己一个小孩子根本就不是江溪的对手,被江溪一脚就踹翻在地。 范烟槐本来还以为江溪只是为自己的孩子鸣不平,图个嘴爽,可看到李万虎这般表现,心里也不禁起了疑虑。 “好。既然如此,王海和李万虎你俩就互相搜查一下。” 没有在小墨的书袋里翻出银两,李万虎虽然满腹疑问,可那些银子是他亲手放的,就算没在小墨的书袋里,那也肯定不会平白跑到他那去了。 所以即便是搜查,李万虎也没在怕的,为了掩饰自己,李万虎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可王海刚打开他的书箱就被惊得嗷了一声。 “这……这有好多银子……” 说罢,王海还特意把那包袱拿出来抖了三抖。 李万虎转头一看,脸色顿时苍白,嘴里的小调也彻底吓没了,这包袱……怎么在他的书箱里? “银子?!快拿来我看看!”范烟槐显然也认出了包袱,赶紧说道。 他这临风书院虽说办学风雅,可上有官府需要打点,下有学子所需一应事物需要购买,花费也着实不是个小数。 何况交这份束修的新生,他是真的得罪不起。 王海有些疑惑地把手中的包袱恭恭敬敬递给了范烟槐,顺便还抬头看了李万虎一眼。 这小子家这么有钱的吗?丢了十两银子不说,自己手里竟还有这么多。 早知道就多问他要几块饴糖了,亏了。 范烟槐把包袱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打开确认了一番。学堂里的一众学子都看傻了,这么多银锭子,可不像是平常零花的碎银啊,看数量,倒像是谁的束修钱。 “原来束修是李万虎偷的,他还贼喊捉贼!王海跟他是一伙的!” “课间的时候,我就见李万虎偷偷摸摸的,还以为他要找什么东西,原来是想着怎么诬陷小墨!” “还说人家小墨恶心,我看他们才是最恶心的人!” “夫子,我们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起读圣贤书,他不配!” 一时间,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把矛头纷纷指向了李万虎和王海。 李万虎顿时觉得双腿一软,咣当一声就瘫在了王海的桌案上。 他完了,彻底完了! “好!好啊!”范烟槐找回了这份束修,看着小雨和小墨眼角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平日里他最是喜爱小墨,虽不过几天的相处,可他一直当小墨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来教授。 谁也不知道,当王海告诉他束修是小墨偷盗了时,他是多么的心痛。 他痛的不仅仅是这些钱财,痛的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眼光,竟然会在年迈时出了差错,痛的更是他的一份爱才惜才之心! “小墨啊,夫子错怪你了。” 范烟槐一身刚正,华发丛生,对着一个孩子道歉,却也道得至诚至恳,满面笑容。 江溪的视线扫过瘫软在地面色苍白的李万虎,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果然,恶人终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至此,李万虎又怎么会还不明白,江溪看似步步被迫,实则却都是她的圈套! “不,不是这样的!”李万虎挣扎着站起,想再为自己辩解。 在场的人,除了范烟槐,就属李万虎对这包袱熟了。包袱虽还是他藏到小墨书袋里时的模样,可他后来自己加塞进去的十两碎银子却不见了。 那可是他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在散学后交给聚成阁掌柜的钱啊! 他怒指着江溪道:“是她!这一定是她故意陷害我的!我也丢了十两银子!夫子,求夫子明察,我的银子肯定是被她拿去了!你们看,她的口袋还鼓鼓囊囊的,一定是偷了我的银子,他们家人才是小偷!” “嫁祸栽赃还不算,如今都人赃并获了,你竟然还不知悔改。”江溪轻叱了一声,“既然你非要逮着我们家人不放,那我也不怕避嫌给你们看看我口袋里是什么,就让你彻底死了这条污蔑之心。” 江溪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又一把,众人都纷纷抬头里看去,只见竟是一大堆坚果。 那果子饱满圆润,闻上去就十分香甜,哪是什么碎银。 李万虎一看,事情再无转机,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来自同窗们各种指责和谩骂声,如滔滔江水般很快就将他彻底淹没。 “李万虎你这人品也太低劣了!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没大没小的,连小墨的娘亲都要污蔑!” “这种人就该永除学籍!” 情况恶劣,范烟槐当即决定把李万虎和王海赶出临风书院,收拾东西立马走人! 尽管李万虎哭得满脸泪花的求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他。 那些曾经的同窗,甚至觉得为他收拾东西都觉得肮脏,把他的各种习册用具,直接用脚踢到了他的脸上。 “赶紧滚!小偷!日后可别说跟我们同过窗,污了我们的名声!” “不要啊!求求您啦夫子,我我是还要考秀才的,以后我还要参加科考的呀!如果被赶出了书院,我这辈子就毁了呀夫子!”李万虎苦苦哀求。 “哼,别说以你的才学中不了秀才,就算中了秀才,你这样的品行,也不过是丢人现眼!” 范烟槐今日算是彻底被李万虎这个学生伤透了心,长袖一甩,冷冷道:“你若再赖着不走,老夫就只能喊人帮你了。” 这写同窗现在连他的东西都不想碰,若是让他们帮他出去,那也肯定是连打带踢的,到时候,他连最后的一丝脸面也没了不说,说不定还得落下一身的伤痛。 李万虎只得收起自己的东西,咬着牙转身往临风书院外走去。 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他宋墨觉就一定是好人,而他李万虎不过是犯了这点小错,就要被夫子这么毫不留情地赶出书院,就要被所有人唾弃? 莫欺少年穷,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些耻辱加倍的奉还回去!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娘,果然没有一个人懂他! 他要回家,回家找他娘抱抱。 而此刻的旮旯村里,周贵法一家只剩了四壁空房,只就等着李万虎散了学,把那十两银子还给他们,才好买把米下锅。? 第54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起内讧 李万虎带着自己的东西刚一到家,事情说完不仅没有得到王海艳理解和同情,当场就迎来了一把大扫帚! “你奶奶个腿的!你们李家的人怎么就都不会长半个脑袋在脖子上!一天天的除了惹事就知道惹事!十两银子啊那是白花花的银子,你就这么给老娘丢了,还敢回来!” 更让李万虎伤心的是,王海艳不是心疼他被人欺负,竟然是心疼弄丢了银子! “那银子又不是我们家的,丢了就丢了呗,你打孩子干什么!”李富贵在家里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可关系到他宝贝儿子的事,他绝不退让。 周贵法家离得不远,王海艳突然间的大吵大闹很快就引起了他们家的注意。 “怎么回事?小虎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葡萄呢?” 周贵法本来还想着先客套一番,可旁边的周鹏早就从王海艳的骂声里听出了些讯息,急道:“什么怎么回事?!李万虎,你说,你是不是把我们家的十两银子弄丢了?!” “你们家?你们家的银子不是都罚没了吗?上我家来找什么银子?!” 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王海艳脑子转的快,登时就翻脸不认账了。 反正现在周贵法也不是里正了,周鹏的官位也没了个干净,他家算是彻底败落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今早上我明明给了你十两银子,让你送去镇上的。”周贵法一听也急了,那可是他们家最后的底牌了。 “你也说那是送去镇上的,老娘愿意让我儿子替你跑一趟就算给你脸了,送出去的东西你又来瞎叽歪什么?!”王海艳没好气地道。 “放屁!那十两银子是谋官的谢礼,我官位都没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收!肯定就在你们手里!”周鹏可没什么好脾气,把袖子一撸就叉腰向王海艳逼去。 “你还要不要脸了!官没了那是你自作自受,别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凭什么不能收谢礼?!我说送走了就是送走了,有本事你就在我家搜,能搜出来十两银子,我叫你一声祖宗!” 王海艳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好你个腌臜贱户!贪便宜贪到我家头上来了!你是打量着我们周家一时落了难,也上赶着欺负人来了是!十两银子你说没就没了,还要不要脸了!赔钱!” 什么温柔矜持什么大方得体,经过今天一天,冯氏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什么也不要了,现在她只要钱。 “我赔你妈!”事关钱财,王海艳也不甘示弱。 冯氏一听更是气急了,扑上去照着王海艳的脸就是一巴掌,她虽然在周贵法的羽翼下做了几十年的“贤妻”,可那表面功夫还远远不及她掩藏的泼辣之万一。 一旦动起手来,她冯氏也不是会轻易输给谁的,这一巴掌下去,王海艳的脸上登时就肿起了五根清晰的指印。 “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 冯氏老辣,可王海艳的泼皮也不是徒有虚名,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李万虎也是聪明,见他娘跟冯氏打起来了,为了不让周鹏和周贵法近身帮忙,拖起旁边的扁担就是一阵乱挥,李富贵为了保护儿子,也加入了驱赶周鹏的阵营之中。 不一会儿,场面就已经十分壮观。 地上,王海艳薅着冯氏的头发,冯氏死拽着王海艳的耳朵,蓬头垢面歪躺着,谁也不让谁。 “你个天天装贤扮相的老泼妇,放开我!” “放开你?你看老娘的手同意吗?!你个黑心肝烂肚肠的玩意儿,一天天的不要个碧莲!仗着是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破亲戚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也不问问,若不是我家这回通过王家买官,人家齐河王家的人知不知道你是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的耗子!没点逼数的贱货!” 正当王家的院子里鸡飞狗跳之时,江溪赶着骡车刚好路过。 “哎呀,都在呀!”江溪懒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强忍笑意对王海艳道:“我刚才去书院给孩子送东西,在你家万虎的桌案旁捡了个手绢,你看看,应该是你家万户落下的!” 冯氏一家抬头一看,那手绢青色带着碎花,可不正是他们早上包银子用的那块嘛! “王海艳!!你这个贱人,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随着江溪的到来,更加激烈的厮打再次展开。 见江溪坐在车上吹着口哨离开,王海艳就气不打一处来,“江溪,你给我等着——啊!!” 不过,王海艳的声音很快就跟一片鸡鸣狗叫混在了一起。 为了不让小雨和小墨看到过于暴力的画面,江溪去王海艳家送手绢之前,专门把他们俩放在了村头。 两个孩子得了空闲,还是如往常一般,先去山上看看红薯苗,顺便打了些猪草。 等江溪赶着骡车找到他们,三人一道回家时,正见不甘寂寞的宋云伸着腿坐在院子里干木工。 四月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了许多暖意,宋云身材魁梧,这会儿又只着了件单薄汗衫,袖子撸起,衣领大开,细密的汗珠趁出了一片春光。硬朗的五官沉浸在细致专注之中,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他的身旁摆放着几个整整齐齐的小板凳,一看就做的十分考究结实。 “爹爹,我们回来啦!”小雨和小墨下了骡车,喜滋滋地跑到宋云跟前。 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宋云面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可当他眼光触及到江溪时,那抹喜色却又慢慢凝固了起来。 一下午了,雌雄同体这句话就像魔咒一般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抓狂不已,而这个女人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人,简直太气人了。 宋云这边满脸怒气,可江溪却起了玩心,很想再招惹一下他。 强扭的瓜格外甜,像宋云这样,越是清冷威严拒人千里,反而越是让人想要攻克占有狠狠蹂躏。 “这活儿做的不错啊!”江溪走上前去,拿着宋云做的小板凳左看右看,挑衅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我给你画个图纸,你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江溪是什么尿性,宋云心里一清二楚。 她连个刨子都不会拿,还画图纸?指不定又是想方设法来调戏他。 宋云非常不想跟她这样无聊又无赖的人争长短,可内心的骄傲却又不允许他对这个一向反感的女人示弱。 “画。”宋云不屑道。? 第55章 是不是被气傻了 可当他真正拿到江溪的图纸时,却又愣住了,“这图你从哪看到的?” “我自己想的,怎么了?做不出来?” 她能说那是21世纪的东西吗?那肯定是不能。反正这个朝代没有,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反而更让人容易接受。 “我已经画的够清楚了,哪里还不明白……”江溪有些无奈地凑过去,准备跟宋云好好说说。 可宋云见了她就像是见了毒药一般,虽然腿受伤了,但躲避的速度却一点都不受影响,身体几乎在瞬间后撤,跟江溪拉出了很大一块距离。 “……”至于吗?她又不是大灰狼。 江溪把牙齿咬得格格响,真想把这货强拉过来……这一刻,她好像有些理解原主强上宋云的心态了。 院子边,回到家正蹲在一旁喂两只小野猪的小墨看着宋云的姿势,皱眉道:“爹爹,你离阿娘那么远干嘛?前几天你昏迷的时候不还死拉着阿娘的手不放,非要阿娘抱着睡的吗?” 宋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昏迷的几天里,自己没什么记忆,可他知道,小墨是不会随便说谎的。 就江溪这样的女人,除了那张脸长得还勉强说得过去之外,其他一点优点都没有,他竟然还拉着不放,难不成昏迷中的自己已经这么饥不择食了吗? “那都是昏迷时候的事,算不得数。” 看着江溪满脸的挑衅和憋笑,宋云赶紧咳了咳,岔开了这个话题,“我我当然能做出来,只不过竟不知道你还懂这个。” 他的木匠活儿还是那人教的,当年,为了让他能够更好的活下去,那人几乎是把自己所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全都教给了他,画图什么的自然也不是难事。 但像江溪图纸中这等精致巧妙的东西,即便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也不可能是她一个普通女子所能懂的。 想到之前江溪好吃懒做疯疯癫癫之时,常说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当时宋云并不以为意,如今看来,难不成她真是来自哪个匠人世家? 看来,等他的腿脚康复后,此事还得着手调查一番才行。 “竟然真能做出来,宋云你挺厉害啊!这个小柜子以后可是要卖大钱的,那一切可就靠你了啊!” 跟马巴巴合作的面脂之事,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但江溪很自信唯意霜定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打出一片天地。 只要唯意霜立住了脚跟,以后她要推出的护肤品还多着呢,这护肤品收纳盒,也算是未雨绸缪,为市场刚需早做打算。 江溪想到未来的一片光明,不由得喜上眉梢,抬眸间却见宋云像看神经病一般的看着她,江溪只得讪讪地起身回了堂屋。 只留下宋云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图纸发呆。 这个女人,竟然夸他厉害?谁给她的脸? 不过……心里还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正逢书院休常假,小雨和小墨难得有时间,吃了早饭,就赶忙往山上跑去。 最近红薯长势旺盛,他们恨不得天天都能看着它们。 江溪见他们心切,也没有阻止。可这次,两个孩子刚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又哭又喊地跑了回来。 喊人的是大一些的小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自然就是小墨。 “这是怎么了?”宋云正在院子里研究江溪那张图纸,赶忙道。 平日里虽说小墨有些淘气,可也很少这般哭闹,更何况小雨性子沉稳,能让她这般高声大叫,必然是遇上什么事。 江溪本来正在揉面,当下也顾不上擦手,“你们不是去山上看红薯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阿娘,爹爹,我们的红薯没有了。”小墨哭的满脸泪水说道。 那可是他们和阿娘好不容易才种上的,这将近一个月来,他们姐弟二人几乎每天都会去给红薯苗除草除虫,阿娘还给他们一些叫化肥的东西,帮助红薯苗长的更快,这眼看秧苗拖长,红薯正到了发育的时候,这下子竟是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了?”江溪也吃了一惊。 昨天下午小雨和小墨还去查看过,怎么刚过了一晚上,就没有了呢? “发生了什么?你们别着急,慢慢说。”江溪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揽在怀里,尽量轻声道。 “阿娘,有好大一群野猪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跑到咱家地里去了,把红薯都糟蹋了。”小雨还算冷静,至少在抽泣的间隙还能勉强把事情说个大概。 “野猪?”江溪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野猪那么凶悍,你们两个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野猪还在地里啃红薯呢,好多好可怕,我们都不敢靠近。” 小雨又着急又懊恼,如果是野兔野鸡这样的小动物捣乱,她还能跑过去赶走它们,可是野猪太凶悍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你要你们没事就好。”江溪将两个孩子上下左右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两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之前她去山上的时候就捡到过野猪的幼崽,自然知道这一片会有野猪出没,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野猪会这么成群结队的出现,还专门只对一块地糟蹋。 显然,其中必有猫儿腻。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野猪什么的还是非常让人头疼的,它们力气蛮横又长着獠牙,很多人都拿它们没有办法。 “你们在家等着,我去看看,想办法把它们撵走。” 宋云是家里顶梁柱,虽说现在腿还没好全,可凭着他多年打猎的经验,只是把它们赶走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说罢,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却被江溪慢悠悠地伸手拉住了。 野猪虽然让人头疼不已,可野猪肉却能吃,不但很有嚼劲而且入口香靡全是瘦肉,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食材。 江溪眨着眼,仿佛看到了一盘盘的红焖野猪肉送上门来。 “这么多的野猪,真是太好了!不能赶走。” “阿娘,你是不是被气傻了?”小雨看着江溪满脸笑容,觉得她肯定是被气晕头了,就连宋云都觉得江溪是有点脑子不清醒了。 “红薯虽然是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可不值多少钱,况且我们还有肥料,即便现在再种一波也不晚。不过,这些野猪可是送上门来的银子啊,随便抓几头回来,就够我们吃很久的了。” 江溪一边想着红焖野猪肉的芳香,一边两眼放光。 “你恐怕是没见识过野猪的凶悍,对自己太过自信。”一听江溪要去抓野猪,宋云当即忍不住泼冷水。 “要知道就算当年打猎无数的李大伯,想去猎头野猪来打打牙祭,都没成功反而被摔断了腿,你还是别想那有的没的,老实在家等着就好。”? 第56章 坏人自有天收 当年跟李大伯一起上山猎野猪的人也有不少,可野猪凶悍,不但让李大伯摔断了腿,还用獠牙把好几个人戳的鲜血淋漓。 从那以后,在旮旯村里,提起野猪都得把人吓得打摆子。 若是谁还想再去打野猪的主意,那别人只会觉得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是你们方法用的不对,这回我不但要把野猪抓到,我还要靠它们发一笔大财。” 江溪挑眉一笑,跃跃欲试,“只要猎了这些野猪,以后我们家不但不缺肉吃,而且可以去镇上开医馆,还能把我们的茅草房盖成大瓦房。” 看着江溪这般自信的模样,宋云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跟之前判若两人。 倒是顺眼了不少。 江溪一介妇人都有这般胆识,他堂堂男儿也绝不可能退缩。 此时,小雨紧紧牵着泪痕初干的小墨,心中亦是热血沸腾。 想想他们很快就可以住上新房子了,两个人仿佛一下子把对野猪的恐惧抛到了脑后。 有阿娘在,每次不可能的事都会变成可能,他们什么都不怕了。 说干就干,宋云本就是猎户,弓箭用着最为衬手,小雨和小墨也到处找起了绳索,他们要找那种又粗又壮的,不能让野猪跑掉。 “来,这个药水你拿着,涂到你的箭头上,你箭法好,一会就专射它们的大腿,我来辅助你,顺便收尾绑猪。这回我们还真要好好谢谢那个把野猪引到咱地里的人,要不是她,先盖新房子还是先开医馆,我还真得再好好考量考量。” 江溪把从系统中买的兽用复合麻醉剂递给宋云。 “……” 宋云原本对那奇奇怪怪的小瓶子还有些疑惑,可当听到江溪说他箭法好的时候,心中属于男人的自尊和骄傲登时就起了作用。 “如此安排甚好。” 宋云答得面不改色,身体却很诚实,一瘸一拐地率先走在了江溪和两个孩子前面。 看着男人的背影,江溪多少有点困惑,这人是咋了?刚才还对野猪诸多畏惧,一下子就这么有干劲儿了,瘸着腿还跑那么快,她的动员这么成功的吗? 一家人赶着骡车走到半山腰上,远远就能看到有一大群野猪还在地里拱红薯吃叶子。 江溪之前因为想着把红薯作为灾荒时用的粮食,所以加了不少肥料,红薯窜秧快,长势十分旺盛,这会儿倒成了野猪的美食,吃得忘乎所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在人生活的范围之内。 对于这么多野猪,村民们也早就开始远远观望了,有的是怕殃及自己家,有的就是单纯想看热闹。 “江溪以前就是个疯疯癫癫好吃懒做的货,现在还想自己种地赚钱囤粮食,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好了,连野猪都看不过去了。” “她就没那个赚钱的命!” 林氏在在村民们的讥笑声中瞅了一圈,正见鼻青脸肿的王海艳抱着膀子躲在暗处,心里顿时有了斤两。 要说这旮旯村上下,对待江溪这样的贱人,还得是王海艳能下得去狠手。 “啧,真是贱人自有天收!江溪这个泼皮货,把我家相公打的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还抢田地!现在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派这些野猪来收拾她,把她地里种的破草全都啃干净才好,看她以后还有什么好得瑟的。” 林氏一边说着一边往王海艳身边凑,就差喊王海艳一句王母娘娘下凡了,把王海艳听得心花怒放。 “可不是嘛,有的人就是该得这么个结果。长着一对招子也看不清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以为可以横行霸道了吗?可惜,她这个猪脑子根本不会明白,这个社会的险恶可不是光靠四肢发达就能解决的。” 王海艳冷冷啐了一口。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排站在树荫下,看着那群野猪在江溪家的地里撒欢,心里甭提多痛快了。 很快,王海艳就看到了骡车上的宋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感觉宋云气色更好了,人也更帅气了,一双眼粘在他身上,不知不觉间口水都流出来了。 “啧,你看江溪带着宋云出来干啥?不会是想让宋云瘸着腿去逮猪?哈哈哈哈哈……” 林氏用胳膊肘捅了捅王海艳,笑得前仰后合。 王海艳也赶紧把口水一擦,说道:“活该!让他选江溪这种没良心没脑子的婆娘,一家人瘸的瘸小的小还想抓野猪,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我倒要亲眼见证,江溪这个煞笔是怎么被野猪踩死的。” 而此时的山坡上,在田地的几丈之外,江溪就停下了脚步。 对宋云说道:“你经常打猎想必也知道,野猪虽然强壮,但它若是跑起来速度是很快的,千万不能跟它硬碰硬,尽量用我说的方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们放倒。” “不过,这些野猪脑子反应慢,不太会拐弯,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被它们追赶的时候一定要绕着弯跑,不要跑直线。” 江溪最不放心的还是小雨和小墨,“你们两个把绳子交给我,跑到高处去离这里远点,千万注意安全,别被野猪伤到了。” 这个女人,竟然把自己跟小雨小墨一起关照叮嘱,这是把他也当成小孩子了吗? 这一瞬间,宋云心里有点怪怪的。 “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尽管宋云这话说的很义正词严,可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耳尖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温热,他假装咳嗽了一下,才把自己的不自在掩盖了过去。 不过,野猪当前,江溪可没工夫关注宋云。 她神色谨慎的点了点头。 “我们都要以安全为重。还有,野猪最怕大声喊叫,一会儿爹爹去射野猪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叫出声,如果把野猪吓到了,它们是会发疯的。” 江溪把自己脑海中所有对野猪的知识都跟三个人说了一遍。 “走。” 叮嘱完后,江溪一家兵分两路,开始行动起来。 第57章 猪都嫌弃的女人 地里的野猪确实挺多,江溪大体数了数,得有三四十头,而且还都壮的一批。 这么多野猪,宋云发箭速度快的话,能干翻十几头应该不是问题。可这样一来,其他的野猪也会受到惊吓,到时候场面恐怕不好控制。 虽然两个孩子现在跑到了高处,可野猪若是发了狂,也不能保证他们万全。 江溪一边思索一边伏着身子往田地里靠近。 地里的野猪还在旁若无人的啃着红薯,薯秧清香多汁,刚接出来的红薯带着泥土和甘甜,别提有多香了。 至于人什么的,它们根本就不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正它们猪多,若是有人敢打扰它们,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江溪悄无声息地围着田地转了半圈,手中也拿了一把银针,跟宋云打起了手势。 野猪数目庞大,他们不能直接发动攻击,需要分批拿下。后面的野猪跟大部队已经拉开了点距离,她从左边出手制衡,宋云从右边直接秒杀。 两个人商定后,互相点了点头。 只听“嗖”的一声,江溪手中粹了麻药的银针登时就没入了五头野猪的大腿,其他的野猪还没反应过来,右边三箭齐发连射三次紧跟而至,很快就干翻了十几头野猪。 身后的小伙伴突然没了声响,前面的野猪们正要起疑回头看看,就见一支支利箭配合着闪闪发光的银针疾射而来。 野猪们有些怕了,有几头胆小的,登时被吓了个趔趄。 可就是这时候的趔趄最为致命,几头野猪连眼皮都还没来得及眨,就感觉自己的大腿瞬间失去了知觉,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几头猪大眼瞪小眼,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剩了嘴巴里“哼哼哼哼”的表示不服。 人类就是卑鄙啊!连出手都不光明正大。 见野猪开始四散,宋云埋在心底的恐惧这才悄然苏醒过来,这些野猪都如此强壮,獠牙尖锐,若是被它们其中一只撞上,就江溪那样的小胳膊小腿,还不得当场废了。 “宋云!不要大声喊叫,千万记得要绕着弯儿跑!”偏偏在这个时候,绕到他不远处的江溪还不怕死的再次对他提醒。 “你闭嘴!”宋云咬牙低吼。 剩下的这些野猪他不要了,他也不想发什么横财了,只要家里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可就在这时,离着江溪最近的一头野猪像是开了窍一般,忽然转过身子向江溪扑去。 江溪心思还在宋云身上,当下转头要跑时,一个没注意,踩到了一块石子,腿脚停滞的瞬间那野猪几乎就要撞到了她身上。 还好宋云反应及时,单手腾空一拽,直接把江溪拎着领口提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紧握利箭,当场给那只野猪来了个穿心凉。 虽说刚才的经历有点刺激,可江溪却顾不得再去回味,现在的野猪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是要跟他们决一死战。 她必然不能够让这件事情发生。 江溪又直接从系统中拿出了两把简易的多发麻醉枪,她跟宋云一人一把。 这麻醉枪是木制的,发射的方式也很像小型弓弩类的机关。 因着之前江溪画出过收纳盒那样的图纸,这会儿再拿出这样奇特的东西,宋云倒也没有再怀疑。 只觉得此物,为江溪的匠人世家后人身份又添了一重佐证。 面对越来越多跑来寻衅的野猪,两个人背靠着背,啪啪的连射了好几轮,又有几头野猪哼哼地倒在了地上。 田地里战斗正酣,站在一旁的林氏和王海艳却目瞪口呆,忍不住皱起了眉。 “海艳呐!我怎么瞅着有点不对呀?江溪那个贱人要是真把这么多野猪带回家了,那她家可就发了。” 林氏这次算是想到了正点上,她跟王海艳巴巴地看了半天,没看到江溪的笑话也就罢了,还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那么多野猪都被江溪干翻了,她可是比江溪来的还早呢,野猪也是她先看见的,凭什么肉都让江溪一个人占呀? “江溪是想独占那些野猪!乡亲们,那都是肉啊!抢!谁抢到就是谁的!” 林氏这话一说出口,看热闹的村民也立刻反应过来。 在旮旯村这么个贫瘠的地方,就算逢年过节,也不是每家都能吃上一顿肉的,那么多野猪,诱惑力简直太大了。 很快,一群人朝着江溪家的田地蜂拥而至。 “都别抢!那两头是我看见的!” “你放屁!那头最肥的是我先看见的,那是我的!” 大部分人跑过来就往地上已经撂倒的野猪身上摸,在肉面前,村民们已经完全不顾脸面了,只想捡现成的。 “你们要干什么?那些野猪是我们家的!”混乱面前,江溪也急了。 刚才有那么多野猪在糟蹋他们家的红薯,没有一个人帮忙。现在她好不容易制服了野猪,他们却要来抢。 “放你娘的屁!你说野猪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林氏大骂一声,一手拖着一头野猪就要走。 “站住。”宋云眉眼凌厉道。 “阿云~”见宋云发了话,王海艳拉着一头野猪赶紧凑了过来,眨着眼睛道:“我手好累,你帮帮我~” 说着,便要腾出一只手往宋云的胳膊上摸去。 “把猪放下,滚!”宋云把身子微侧,躲过了王海艳的咸猪手,同时脚下一踢,把王海艳踹地翻倒在地,当场跟地上的野猪对了嘴。 “哼~!”野猪动弹不了,鼻子里却重重哼唧了一声,显然十分嫌弃。 王海艳趴在地上本想发火,可抬眼一看,正瞅见宋云的裤腿,青灰色的棉布下隐隐可见的强壮,王海艳登时就软了身子,扑到宋云的左脚上想再多沾染些他的气息。 江溪对宋云被吃豆腐的事没什么大的波动,她相信宋云自己的事能够自己处理好,而她现在只关心猪。 可宋云却受不了王海艳这种贱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左脚用力直接把王海艳给甩了出去。 “啊——!!” 随着王海艳在半空中的一阵破天惊呼,那些一时间找不到攻击方向的野猪,像被点了炮仗一般顿时炸开了锅。 第58章 妥妥的是个小富婆了 而那些跟林氏一样,只想不劳而获的村民却还在各自争抢着江溪和宋云猎得的野猪。 江溪看着眼前逐渐混乱的人和猪,多少有些无奈。 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的当她是病猫啊。抢她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抗不抗揍!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系统中购买的兽角小号,拉着宋云站到发了狂的野猪面前。 “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进攻号角声在山野上响起,野猪们顿时被激得浑身鬃毛都炸了起来。 转头朝着还在后面拖猪的村民们冲去。 这会儿江溪和宋云站的方向,后面高地上是小雨和小墨,他们一家人算是十分安全,可村里的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转眼间就被撞得东倒西歪。 林氏就更惨了,她的嗓门本来就大,一见野猪发狂冲他们跑来,吓得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扯开嗓子叫,“你们这些笨猪,去追江溪啊!追江溪啊!” 没想到她嗷嗷的声音,不但没把野猪驱赶走,却让野猪更是对她穷追不舍。 每头猪的眼里仿佛都裹杂着熊熊怒火,对着林氏就是一通乱拱,尖锐的獠牙把林氏的屁股戳的左一道口子右一个窟窿,疼得她哇哇乱叫。 江溪家的地不过一亩三分多,说大也不大,凭着林氏逃命般的速度,很快就带着那一小队追击她的野猪跑到了王海艳摔落的地方。 林氏的反应倒也算快,伸手就把王海艳拽起来顶在了自己头上,那王海艳身子都还没爬起来,抬头就见野猪们的森森獠牙,当场尿了,焦黄的尿液淋了林氏一脸。 野猪们一朝得势,也顾不上对方是谁,把今天在江溪处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对着叠在一起的林氏和王海艳又拱又戳,外加屁股坐蹄子踩。 林氏被王海艳压在底下还好些,鼻青脸肿的只觉身子都快散架了,被顶在上面的王海艳可就惨了,整张脸被野猪啃的没一个好地方,浑身血淋淋的,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虽然之前大部分的野猪已经被江溪和宋云放倒了,可单单只是剩余的几头野猪发疯,就已经让村民们招架不住。 没了野猪骚扰,宋云也根本不屑于看那些鬼哭狼嚎的村民笑话,早就抿着唇往骡车上拖起了野猪。 江溪本不想拖野猪,毕竟这些野猪实在是太沉了,可眼看宋云作为一个病号都干活,自己也不好意思一直站在原地看热闹,便十分不情愿地也干了起来。 手中的野猪还没拖出几步,就见宋云已经在骡车上放了两头野猪,赶忙道:“这么多猪骡子也拉不动,你先把这两头带回家。” “那,你自己小心些。” 眼看宋云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江溪十分欢快地吹了个口哨。这些野猪有二十多头,若是拉回家吃,就算是做成腊肉也肯定是吃不完的。 还好她有系统在,可以直接在系统中卖出。不过有宋云在,她也不能直接操作,这会儿趁着宋云离开,地里又是一片混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时候,江溪便直接把野猪全部收进了系统里。 【叮~恭喜宿主,售出壮年野猪23头,获得白银460两。】 看着系统余额上连续变换不断上升的数字,江溪都兴奋地差点尖叫出声。 加上现在的四百六十两,她的资产都已经破千两了,妥妥的小富婆一个!这还是在没有结算知味轩菜品入股分成的情况下。 这几日她虽然没有专门去过知味轩,可天天接送孩子也对镇上的事也了如指掌。 自从知味轩连续推出了麻辣兔肉、煎饼果子、奶黄包还有葱油拌面、糖醋里脊等新式菜色,现在的名气已经远远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超越彩石镇第一酒楼聚成阁的趋势。 其中盈利可见一斑。 宋云回到家刚把两头野猪卸了车放进小墨养小野猪的猪圈里,就见江溪脚踏暖阳哼着小调走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猪呢?” “卖了。” 江溪挑眉,宋云却有些疑惑,“这么快就卖了,荒山野岭的你卖给谁了?” “啊!我知道,肯定是那个马叔叔!”旁边的小雨一拍大腿,大胆猜测道:“马叔叔做生意可厉害了,阿娘之前还跟他买过蘑菇呢,还有阿爹你猎的狼王也是卖给了马叔叔。” “阿娘,马叔叔是凑巧过来的吗?这次又正好帮咱们解决了野猪呢,马叔叔可真好!”小墨也插嘴,顺便给马巴巴发了个好人奖章。 听了两个孩子一说,江溪也觉得甚有道理。 本来她还想随便找个什么别的借口糊弄过去,现在由两个孩子代劳了。 都说孩子的脑袋里天马行空,无据可依,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嘛!起码他们还能把想象和现实合理结合起来,这对江溪来说,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到了晌午,趁着江溪去灶房做饭的时候,宋云那张俊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别扭,压着嗓子问小墨道:“那个马……马叔叔经常来找你阿娘吗?” 小墨望着灶房的炊烟,馋的直咽口水,敷衍道:“大概可能,我也记不太清。” “……” 宋云还想再问点什么,可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有点太多此一举。 那个女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虽说是他买回来照料家里的,可之前她懒得什么也不干的时候,自己带着孩子不也照样挺过来了吗。 她若是真找到了能跟她互相帮衬的人,大不了放她离开就是了…… “小墨,我不过才昏睡了几天,你就记不太清了?” 宋云眉间微皱,感觉自己最近对小墨的关心好像太少了。 可他话音未落,小墨就已忍不住肉香的诱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只留给了宋云一个模糊的背影。 …… 这一日,旮旯村鬼哭狼嚎鸡飞狗跳,着实是不怎么太平。 野猪拱伤了很多的村民,彻底撒完了气才离开,只留下横七竖八的村民们,最终一个个被抬下了山。 孙树田被人请来的时候,极不情愿,还每人多收了一百文出诊费。 “你们是大白天的撞邪了?哪招来的这么多野猪跟你们打群架?” 一想到之前自己在旮旯村跟江溪打赌输了的事,孙树田就气不打一处来,连看着旮旯村的人都觉得心里神烦。 “唉,孙大夫你就别问了,赶快给我治,疼死我了吆!” 村民们哪好意思把事情说出口,也知道江溪不会给他们治,此时此刻,尽管他们脸上挂着五花八门的伤,可也完全没有光彩。 “快!赶紧让一下!这里有一个重伤的,快没气儿了!” 两个男子抬着破门板子做成的担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上面,哼哼哼的出气,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第59章 我跟你不死不休 孙树田治病本来就费劲,一看有人插队暴脾气更是当场就被点着了。 “没看到我手上正忙着吗?没气儿了也得给我等着!” 孙树田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句话吓得众人都不敢吱声。 直到他给手上的伤患清洗了伤口缠了纱布,才慢吞吞地去查看破门板子上被抬着的人。 孙树田掀开遮挡在那人脸上的手绢,只见其面目一片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这人是谁。 这倒也不怪孙树田眼拙,一张脸烂成这样,别说是孙树田,就算这人她妈来了,恐怕都认不出。 “哎,李富贵?你抬的这人是谁呀?难不成是你家王氏?” 当初王海艳嫁给李富贵后,不顾李富贵的脸面三天两头的往宋云家跑,也算是十里八乡的一大八卦,给李富贵的怂货声名带去了不小的助力。 孙树田作为彩石镇唯一的大夫,自然也认识这个驰名人物。 “是的,孙大夫,你快帮忙给我家娘子看看!我家虎子还小,他可不能没有娘啊!” 李富贵满脸着急,不过他急的可不是王海艳,而是怕李万虎知道自己没给王海艳治疗会生他的气。 “孙大夫,您就行行好,先给我孩子娘看看!” 知道此人是王海艳后,孙树田强忍恶心又多看了两眼。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啧啧啧,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一张脸怎么给弄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出门还不得吓死个人哟!” 王海艳躺在门板子上疼得昏天暗地,这会儿也忍不住了,“能治就快治,闭……闭上你的嘴……” 其实要说治,轻伤小病的孙树田给简单的包扎一下还是可以的,可王海艳这种浑身是伤还烂脸的,他哪里有那个本事真的治好。 “丑成这样,脾气还不小。” 孙树田随手拿了一份跟其他人一样的外伤药,递给了李富贵,道:“用盐水清洗一下,抹上药包扎起来就行,来,三两银子。” “……三两?” 李富贵看着手里的几块棉纱布和一小盒药膏,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就为了不让儿子埋怨他,这么点东西就要花三两银子,到底值还是不值。 “次奥你姥姥个定,老娘我背靠王家,少得了你这三两银子?!” 这话也不知是对孙树田说的,还是对李富贵说的,总之王海艳疼得难受,说话也没好气。 吓得李富贵赶紧从裤裆里掏出了块碎银,开始在孙树田的指挥下,给王海艳治起伤来。 王海艳身上的伤口又多又大,盐水洒在上面,当场疼得她直哆嗦。 可尽管疼到想死,王海艳硬是咬着牙不叫出声,她恨呀,她明明是想摆江溪一道,好给自己和儿子报仇的,能想出吸引野猪这个绝妙的主意,她还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可最后,受伤的怎么又是她自己? 如今她的脸毁了,以后她还怎么让宋云对自己动心? “孙大夫,我出三十两银子,你能不能把我的脸治好?身上其他的地方不要紧,我只想治脸。”王海艳被疼痛醒了心神,这会儿脑回路也格外清晰,死死咬着嘴唇问道。 “你可别做梦了!就你的脸皮烂成这样,别说三十两,你就是出三百两,这天底下也没人治得了。” 以往孙树田为了不暴露自己医术的不济,说起话来就经常有些夸张,这会儿更是直接把王海艳的心给冻到了冰窖里。 “野猪虽然凶猛,可好好的它怎么会突然攻击你,不但把身上伤成这样,连脸也不放过?难不成你长的连猪也看不过去?不至于啊。” 孙树田左思右想,对王海艳这一身的伤,实在是搞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野猪多我尖叫了一声,它们就发了疯似的来撞我,我叫的声音越大它们就撞的越厉害,要不是我用胳膊挡的快,它们怕是要把我的头咬下来。” 王海艳皱眉思考着当时的情景,当然,鉴于在场人员众多,自己想吃宋云豆腐反被一脚踢飞的事情,她还是酌情跳了过去没说。 “在野猪面前你还叫?”孙树田一听乐了,“你不知道野猪一听到大响动就会发狂吗?” 这愚蠢的女人啊,连这个都不知道,要不说这彩石镇上,还是得数他孙树田最为博学渊广呢。 前几天他刚刚涉猎了《母猪的产褥期医鉴》,开篇就有野猪到家猪的喜好变化,他记得可清楚了。 躺在门板上的王海艳反应了半天,才终于知道这次自己竟然又被江溪反杀了。 “江溪,我跟你不死不休!” 最终王海艳被捆成了个木乃伊抬回了家,吃喝拉撒动都动不了,可她仍旧咬牙切齿把这句话叨叨了整整七天。 而林氏,此时她的屁股被野猪戳的鲜血淋漓,浑身腰酸背痛,还满脸骚味。 可她自家的男人又下不了床,她自己也没厉害娘家可让人巴结,平日里又不会为人,竟是连个给她请郎中的人都没有。 只得跟孟老大一个靠在床头一个趴在床尾,疼得呜呜咽咽的像个二重奏。 到了次日,江溪一大早按着时间送两个孩子去了书院。 昨天她跟宋云在家里杀了一头野猪,猪肉都切好了,留了一小部分在家,其余都装上了骡车,打算带过去送到知味轩,推出个新菜色。 今日的知味轩,人流如织,就连她的骡车都被挤得差点走不动路。 知味轩的这几样新菜余热尤在,每天点餐排队的人比比皆是,彩石镇都以能吃到知味轩的新菜为荣。 很多客人都是吃饱了还捎带着打包,手里或提着煎饼果子,或带着奶黄包,面上尽是满足。 这几日,郭林氏为此不仅把自家的书生相公给拉出来当了管账,还特地给大壮和二壮新招了几个跑腿顺菜的帮工,可尽管如此,单是一顿早餐的饭点,就已经把他们常年练武的人都给忙得满头大汗。 送走了一桌客人,郭林氏好容易得了丝喘气的机会,抬眼见到江溪,脸上一堆肥肉都笑得变了形,若不是她走起路来太过英姿飒爽与众不同,江溪都差点没认出来。 “哎呦!我的江大财神,你可算来了!”郭林氏抓着正跟郭星南打招呼的江溪,直接领着去了后院厢房。 “自从上次你在门前卖煎饼果子和葱油拌面,给知味轩打出了名气,又连续推出了两个新菜色,咱家现在啊,一天就能赚一百多两银子!” “一百多两啊!五天就是五百两啦!就连附近仲宫镇上的大户都慕名而来,就为了尝尝咱知味轩的菜!江溪啊,咱发了!聚成阁在咱们知味轩面前,都快玩完了个屁的了!” 郭林氏越说越高兴,五根带着厚茧的粗胖手指都快晃出影了。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刚刚绽开到耳边,房门被大壮哐当一声撞开了。 “娘咧!完犊子了!一个客人吃了咱的糖醋里脊吐白沫子了!”? 第60章 该追责还是要追责 郭林氏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吐白沫子了?谁吐白沫子了?” 他们一家能在彩石镇安安稳稳地呆着已是不易,把知味轩经营下去更是不易。 现在正是知味轩刚要蓬勃发展之际,出点什么事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大壮抹了一把额头上地汗,堂堂七尺男儿,连声音都急出了哭腔。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呀!不过那伙人都穿的绫罗绸缎的,一看就不好惹!他们非说我们在菜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好多客人都吓跑了。” “放他娘的狗屁!我看他们是来砸老娘场子来了!” 郭林氏把袖子一撸,立时拿出了曾经在卧虎山上干仗的架势。 不过这也不怪郭林氏脾气太过暴躁,江溪前脚刚到知味轩,轩内就出了这等事,若说是没有人在其中动手脚,只是巧合的话,的确不足为信。 三个人匆匆忙忙跑到大堂时,就见堂内乱糟糟的,一群身着锦衣之人围在地上高声大呼:“公子!” 一个小帮工被这场面吓得躲到账台边,死死拽着郭星南的衣袖瑟瑟发抖。 “石头!你不赶紧出来帮忙,躲那干嘛?” 郭林氏本就让那群人吵得烦躁,抬眼扫见小帮工躲躲闪闪的样子更是来气。 石头显然是没想到郭林氏会跑出来的这么快,被她这一嚎,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但还是咬着牙极不情愿地又瑟缩着跑了出来。 现场情势紧张,江溪三步并做二步跑到那群人身边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跟小雨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此刻那少年正全身抽搐,面色青紫,口吐白沫。 是癫痫。 “你们几个守在这知味轩,相关人等一个都不准离开!我带着公子赶紧去附近找大夫!” 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顾不上其他,果断抱起少年就要离开。 江溪一把拉住那人,急道:“你快把他放下!你这样做会伤到他的!” “滚开!耽误了我家公子的病情,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方侍卫又急又怒,膀子一甩想从江溪手下挣开,没承想江溪看上去是一个娇弱妇人,手劲却一点也不小,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不但没有被甩开,还更加用力了些。 “你别动!你看他嘴里都流血了,肯定是咬到舌头了,你现在去找大夫根本来不及,怕是到那时他的舌头都咬掉了!” 江溪皱着眉,“快把他放下,我能救他!” “你能救?”方侍卫在郭林氏和江溪的身上扫视了一圈,仍是不信,“一个不入流的村妇也敢说能救我家公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们知味轩是一伙的!” “我家公子近两年都没有发病了,若不是你们知味轩从中动了手脚,断然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我不管你们受了何人指使,若是我家公子……” 方侍卫还欲再说下去,江溪却见少年已经瑟缩成团,嘴角血沫越积越多。 当下也不敢再跟他啰唆下去,一个劈手就砍在了汉子颈部,把少年夺了过来。 旁边的大壮和二壮也是眼疾手快,趁着林侍卫吃痛,赶紧上前合力把汉子暂时制服在了地上。 江溪强行掰开少年的下颚,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迅速拿出银针,在他头上几处穴位施针。 方侍卫本来还在挣扎,想把少年抢夺回来,可看到江溪施针的手法干净利落,也再没了响动。 很快,少年的头部就被江溪的银针扎满了,紧接着她又在他身上也施了针。 江溪这一通忙活,不仅方侍卫看得满脸紧张,就连郭林氏的额间也冒出了汗珠。 眼看少年在江溪的手下终于转危为安,渐渐安静下来,郭林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倒不是她不信任江溪,只是此刻江溪抢救的可不止是这个少年,更是知味轩的名誉,她不得不紧张。 若是这少年今日当真在这里出了点什么事,有那么多客人亲眼见证,恐怕不用有心人再做什么,知味轩投毒害人的消息,就很快会在彩石镇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找个厢房,让他睡一会儿,抱他的时候千万要轻一点!”江溪拔了针之后,对方侍卫说道。 他家公子的身体他们几个最是清楚,以往在府上常发病时,即便有卢大夫照料,那也得耗费一两个时辰才能让公子平息下来。 哪像现在这般,没到片刻工夫,就睡得如此安然。 方侍卫虽然内心里对江溪十分感恩,可他家公子刚到彩石镇就发生这种事,该追责还是要追责的。 可方侍卫指挥手下几人把少年安顿好了之后,转身却见江溪已经在他们刚才用餐那桌上查看了起来。 “这盘菜是谁做的?”江溪手中端着那盘糖醋里脊闻了闻,皱眉问道。 “是我。”大堂中发生了这种事,后厨的几个人也早就站在了一边。 经过了刚才的一切,尽管几个帮厨还有点紧张,可郭忠义却仍旧有着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不记得给你的糖醋里脊方子里,有芥辣这味调料。”江溪眉眼冷厉,话语虽是对郭忠义说的,可眸光却快速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刚才她给那少年号脉,也验证了方侍卫所言非虚。 少年的癫痫之症此前确实已经趋于稳定,从他的身体调息中甚至能够看得出医治他的人耗费了不少的心血。 可即便稳定,也并没有治愈,没有治愈的病症,在一定条件下就有复发的可能。 癫痫之症最怕刺激,如今糖醋里脊里出现芥辣,其目的不言而喻。 “芥辣?”郭忠义也疑惑了,“我没有放芥辣啊!” 他又不是不想在厨子界混了,酸甜口味的菜他怎么可能放芥辣? 郭忠义赶紧冲过去,接过江溪手上的糖醋里脊,尝了一口。 果然,那里脊甫一入口,酸甜之余一股子辣味直冲头顶,郭忠义当场被呛得泪眼蒙眬。 “这……这不是我做的菜……”郭忠义的话还没说完,泪光中就见江溪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哪里跑?!” 只见江溪一把从门边拽住一个瘦小的身影,紧接着一个过肩摔,那人咣当一声就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第61章 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郭星南擦亮了眼睛才看清地上躺着的那人,“石头?!” “你不是说你家里父母双亡没处去了吗?他们抓内奸,你跑什么?” 郭星南不敢置信,一边的郭林氏却看得清楚,“竟然是你!说是谁指使你来害我知味轩!” “这位小公子刚到知味轩你就知道以芥辣刺激,诱他犯病,可见是早有预谋!若非是你故意害我知味轩,难不成你跟那小公子家有仇怨不成?” 那小公子锦衣华服,行走之处又带着那么多手下,一看就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惹得起的身份。 郭林氏的身上又带着土匪的彪悍,那石头哪经得住这连环炮般的质问,躺在地上身子颤抖着缩了缩,道: “我不认识那公子,我不知道,是王小二让我这么做的!他说知味轩跟他有仇,给我钱让我来给他报仇!” “报仇?”江溪冷冷笑道。 “看来知味轩生意越来越兴隆,终是让聚成阁坐不住了。” 既然聚成阁不想公平竞争了,那也就没有继续留着他们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那就还是你走一趟。”江溪手上用力把石头提起来,威胁感十足地拍了拍他身上土,低声道:“去聚成阁告诉王小二,他让你办的事,成了。” 最近聚成阁的生意大不如前,王小二也是得了空闲,正在聚成阁的后厨喝酒吃肉,别提多惬意了。 “啧,这猪蹄不够肥,再给我来个好的!”王小二用刚啃了一口的猪蹄子砸的桌子砰砰响,醉醺醺的面上尽是嚣张。 “掌柜的让你们好吃好喝伺候我,你们就拿这些个玩意糊弄我?!等我事成之后,掌柜的提拔了我,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开除!” 自从王大缸把给知味轩捣乱这事交到他手上,王小二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用,在聚成阁里已经耀武扬威了好几天。 有其他伙计冲进来的时候,王小二张口就骂道:“你奶奶的,瞎眼了?!瞎跑什么!” “知味轩那边跑过来一个人,说您让他办的事成了。” 成了?这么容易就成了,看来这知味轩里的人脑子也都不怎么样嘛! 王小二起身整理了衣袖,背着手准备去知味轩看看热闹。 他刚到知味轩,就见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就连王大缸都已经到了。 看着知味轩内乱成一团,王小二和王大缸都以为事情已经成了,顿时满面红光,还没进门,王小二就先垂手给王大缸作揖恭喜了一番,王大缸高兴地差点连笑出了声。 王小二一对招子顶在脑门上,率先进了知味轩,拿腔作调地喊道:“哎呀!知味轩不是挺厉害嘛,这是怎么了?” “哼!怎么了?你们聚成阁心里不清楚吗?”郭林氏本就是个直脾气,见王大缸和王小二都到了,便一点儿面子也没给他们留。 “是不是聚成阁最近生意不好了,连后厨的调料也用不了了呀,还劳烦你们专门把芥辣给知味轩送来!” 王小二一听,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可他好不容易在王大缸面前得了重用,又不想承认这么快就被人看穿。 “芥辣?什么芥辣?你们自己做不好菜,少在那造谣!我们聚成阁可是彩石镇的第一大店,怎么可能生意不好,别说我王小二胡扯,你们知味轩就是个黑店,客人吃口菜还吃的口吐白沫中了毒,谁以后还敢来你们店里吃饭,那都是嫌命长了!” “你就是聚成阁的王小二?”站在一边的方侍卫听王小二自报了名号,登时走过来冷言道。 王小二没想到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是帮知味轩这边的,眼神扫过方侍卫胸前壮硕的肌肉,脚下顿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个汉子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告诉你,跟这知味轩混没有好结果的,我劝你赶紧弃暗投明,别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终生的举动!……哎呦!” 王小二叉着腰,话还没说完就被方侍卫一脚踹到了脸上,当场摔出了知味轩的门外,引来看热闹的人们一阵欢呼。 方侍卫冷冷一笑,“就凭你,还劝我弃暗投明?” 王小二万万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开踹,整个人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只等着趁机低价收了知味轩的王大缸,也被惊了个哆嗦。 他们聚成阁里不是没有打手,平常这彩石镇上根本就没人敢惹他们。有什么事是他们摆不平的? 若不是上次他雇佣的王二麻子反被江溪收编了,自己不但没有在知味轩讨到好处,还白白损失了好几两白银,这一次,他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王小二的身上。 可单看这个方侍卫的身形,自家那几个壮汉就算来了,在他面前就是跟短腿蚂蚱似的,根本不够看的。 眼看方侍卫打了王小二后,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王大缸就知道自己这次基本又白玩了。 “何人在此闹事?” 正在此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人群之后响起。 众人赶忙回头一看,惊道:“天呐!冯县令来了!” 冯县令挺着一个胖肚子,进门一瞅,知味轩内的混乱尽收眼底。 方侍卫抱臂冷哼,道:“冯县令,这彩石镇乱作一团,你这父母官的位子,坐的可还稳当?亏得我家老爷如此信任你,将小公子托付到这彩石镇来读书,如今这书还没读上,就差点被这什么聚成阁出幺蛾子给害死!” 王大缸一听到方侍卫直接说出了聚成阁的名字,登时就有点站不稳,可念于他们根本没有证据,又赶紧自我安慰了一番。 “这……竟有此事?”冯县令擦着汗,狠狠剜了王大缸一眼。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多年聚成阁一家独大,靠得是什么手段他也不是不清楚,可聚成阁背靠齐河王氏,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万没想到,今天聚成阁竟然胆子撑破了天,惹上了方侍卫一行。 他们可是京城里的大户,喘个气都让他们彩石镇抖三抖的存在呀!一个处理不好,别说是聚成阁,就算是他也得被从头撸到脚。 可王大缸却不知其中轻重,仍是嘴硬,“县令大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们聚成阁最是仁善,是出于关心同行才过来看看的!那客人吃了知味轩的菜中毒发病,不关我们聚成阁的事的!”? 第62章 见了棺材也不认罪 “不见棺材不落泪!”京城之中波云诡谲,方侍卫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若不是自家公子受了牵连引起旧疾,像王大缸这样的小人物,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把人证带上来!” 随着方侍卫的话,被江溪遣去聚成阁报假信的石头,当场就被摁在了王小二的旁边。 紧接着一个写着聚成阁芥辣字样的小瓷瓶,砰的一声扔到地上。 里面的芥辣被撒了一地,正溅在王小二的脸上,辣的他顿时捂着脸连声大叫起来。 可那芥辣还不是花椒什么的,味道冲的很,人一旦被过多的芥辣刺激,那滋味比酷刑也好不了多少,王小二越是大叫就吸的芥辣越多,没多时就只顾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嗷嗷求饶了。 “救命啊!救救我,我再也不敢往知味轩菜里乱放东西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有往聚成阁通风报信的石头在先,又有嗷嗷求饶的王小二在后,这回就算说破天去,聚成阁也再摘不下这暗害他人的罪责了。 此情此景之下,王大缸只觉得自己脑门子嗡嗡作响,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百姓也登时起了一阵喧嚣。 “没想到聚成阁真能干出这事,难道他们之前就一直这样竞争才稳坐了彩石镇第一大店的吗?” “啧啧啧,这竞争归竞争,可拿别人的命来争可就太过分了。” “是啊,今天若不是知味轩正好有那个江娘子在,恐怕那位公子就危险了。” “这聚成阁做饭不好吃也就罢了,人也太坏了,赶紧关门大吉!” 在知味轩没有大火之前,这聚成阁的饭菜做的难吃,他们也没有办法,因为整个镇子,除了聚成阁也没有别处可去。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知味轩不仅店里的人热情,而且菜还好吃。 这几天下来,他们的嘴都被知味轩养刁了,所以聚成阁对他们已经根本没有吸引力了,在与不在,都不甚在意。 “怎么样?你可还要狡辩?!” 周围民众的声音越来越大,方侍卫想起自家公子刚才的凶险,也被激的怒发冲冠。 这一声大吼之下,别说王大缸,就连旁边的冯县令也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 “此事的确是下官治理不善,还望方侍卫能在侯爷面前,给小的留一线生机呀!” 镇远侯方铎,那是曾经大晋朝战神般的存在,虽说如今年老体衰却也有侯爵加身,就算是当今圣上见了,那也是要给几分颜面的,更遑论他们这些七品小官。 冯县令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混上的县令官衔,被王大缸拖累,顶戴乌纱哐哐地磕在地上,连停都不带停地。 可怜这会儿王大缸瘫软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让王小二来给知味轩制造麻烦,他竟然挑了这么一个惹不起的,关键还被知味轩给反将了一军。 冯县令趁着这当口,赶紧抬腿踹了王大缸一脚。 这么多年了,碍于齐河王氏的淫威,他这个县令吃了聚成阁多少闷气,所以这一脚踹的也算是用尽了全力。 王大缸当场被踹出了三丈远,虽说疼的他额头直冒汗,伏在地上咳嗽不止,可他在聚成阁奋斗了这么多年,也依旧不舍得就此衰落。 他咬着牙从地上跳起,就要往一直沉默在一边的江溪身上扑去。 “从我王大缸遇见你这个臭娘们,就没一件好事!都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害的,要不然老子我做什么能做不成!” 王大缸虽然心里还不服气,可激动的情绪却让他却忘记了,最关键的事情——在场的不但江溪会拳脚功夫,就是方侍卫一只手,也足以把他这拼死反抗给制服。 果然,王大缸人才刚腾到半空中,连江溪的半根头发都没有碰到,就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直接飞出了知味轩。 王大缸那肥硕的身躯,摔在地上,就跟摔了一个烂吊瓜似的。 只听噗地一声,众人再回头往地上看时,竟见王大缸被摔的整个人抽搐,直接吐了一地。 “神医,您看这人该怎么处理?”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方侍卫虽然内心里对王大缸一点余地都不想留,可仍旧满脸笑意地转身对江溪请示道:“他们胆敢残害我家公子,这点就足够让他们生不如死,但事情发生在知味轩,最终的决定还是知味轩来做比较好。” 这是对自家公子救命恩人的尊重,也是对知味轩的尊重。 江溪还有点愣神。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方家人有能力让聚成阁直接消失,但还是给江溪留了这个决策的面子。 她的确是有端了聚成阁的念头,可本以为怎么也要一步步进行,谁想到这方家人竟这般干脆利落。 看来,自己这是在无意间傍上了根金大腿啊。 “依大晋律法来就好。” 方侍卫闻言也了然于胸,“既然如此,那就请冯县令这个父母官来主持公道。” 县衙设在仲宫镇,与知味轩尚有一段距离,何况在镇远侯府小公子的身体健康面前,冯县令也不敢拿自己那点小小的官威嚣张,就近在知味轩内直接升堂审理了起来。 冯县令当堂明坐,惊堂木一拍,几个跟随而来的衙役顿起威武之声。 王小二虽然是聚成阁的爪牙,总想着做点什么事得到王大缸的信任,却是个胆小如鼠的。 这阵仗虽不比县衙,却也已经把他吓得尿了裤子,还没等冯县令多问几句,就已经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王大缸绑在一旁听的眉头紧皱,却又死活不想承认。 且不说当初他为了得到聚成阁的经营权,在齐河王家当牛做马说尽了多少好话,拍了多少马屁,好不容易混出来逍遥了两年。 何况他是聚成阁的掌柜,若是事情全压在他头上,那他的后果不知会比王小二惨多少倍。 王大缸当即哭天抢地,道:“我是嫉恨知味轩的生意红火,可谋划残害小公子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求大人明鉴啊大人!”? 第63章 让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若是真论起来,这话倒也不算假话。 王大缸当时让王小二去搞乱知味轩,可具体怎么实施,他确实没有插手。 当初王小二说要用芥辣加害知味轩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王小二太没有魄力,方法不够毒辣。 谁承想,这芥辣却是用在一个癫痫病人的身上,而且这个人还是镇远侯府的小公子呀! 冯县令见这个时候了,王大缸竟然还一味嘴硬,当场就让人去把聚成阁的一众伙计全部都提了过来。 一通审问之下,王大缸的险恶心思昭然若揭。 气的冯县令当场给王大缸打了五十大板,并且对知味轩赔付八百两白银,以残害小侯爷的罪名判处全家流放。 至于王小二,则是行事不轨,一同流放不说,还要全家永世为奴。 冯县令的判决还没说完,王大缸就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而王小二则是双眼无神,直接懵了。 他之前在王大缸面前低声下气,苦苦寻觅出路,也不过是为了以后能给自己的儿子一个翻身立命的机会,为此他几乎把自己赚的所有钱,都拿去给他儿子读书。 哪知道,前几天就是因为这个京城来的小公子也到了临风书院报道,就为了一份束修,夫子就把他儿子王海跟王海艳家那个死小子一起赶出了书院。 他恨,恨半路插手的江溪,也恨这个小公子来的不是时候。 所以今日他才打定了主意,趁着王大缸要搞垮知味轩的机会,一箭三雕把他们两个一起办了。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江溪竟然还能把那个孩子给救活。 江溪会医术他打听过,可不是说痫症是被鬼附身的不治之症吗,遇辣即招鬼,怎么江溪还会驱鬼? 这下好了,他仇没报成,还要全家永世为奴,算是彻底没了念想,反观江溪,因祸得福竟然傍上了京城的高枝,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等知味轩里的此事解决完之后,厢房内负责照顾小公子的下人,也匆匆跑出来喊人。 江溪算着时间也知道,大约是那个少年醒过来了。 冯县令一听,也想去巴结一下那位小侯爷,可被方侍卫的一个眼神就给吓回去了,几个人跟县令告别后,这才一道走进了厢房。 郭林氏倒也大方,专门腾出来了一间上好的厢房供小公子休息,江溪刚一进屋就觉得环境通透,屋内摆设简而不凡。 竟是比她自己在后院的居所都要好上不少。 此时少年一身白衣,正半依在床上,秀眉微皱,显然还在为刚才所发生的事伤神。 “公子。”方侍卫率先给方雁回行了个礼,凑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见方雁回除了舌间有些齿痕之外,其余一切皆确实状态良好,不禁有些后怕。 若是当时不是江溪果断出手从自己手中抢治了小公子,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屋内除了方侍卫就是江溪和郭林氏,那郭林氏常在知味轩内转悠,又长的五大三粗,身上还一股子葱油味,方雁回自然是识得她的。 眼神在屋内转了一圈,方雁回见江溪行止悠然,眉目亲切,回想自己在半昏半醒间的些许记忆,心中便有亲近之感,道“方侍卫,是这位夫人救了我吗?” “是的。”方侍卫后退一步,又对江溪作了一揖,道:“神医,我家公子自小便被这痫症所累,不知神医可能为公子根除此病?” 根除?听到这个词,方雁回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可旋即他又低下头沉默起来。 他自己的病自己清楚,这么多年,他的父亲镇远侯苦觅良医,可就连神医重枝也对他的病难以下手,只能抑制和减轻病症。 彩石镇这样一个偏僻地方,若不是有范烟槐这样的名师在此,他是万不会冒险前来的。 又怎么会有什么神医呢? “我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个村妇,不过你家公子的病,我确实可以根除。我配一些药物,结合针灸,两年左右便可让他永不复发。”江溪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那个少年。 他明明跟小雨差不多大的年纪,眸中的光芒却已经如此暗淡。 可见这病,对他的折磨。 “针灸和服药就不会再复发?”方侍卫仔细回想着之前江溪给方雁回治疗的各种细节,“江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在治病救人方面,我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江溪淡道。 这下可把方侍卫给惊到了,就连床上的方雁回也是不敢置信。 方侍卫虽然不会医术,可在方雁回身边呆久了,也见他发作过几次。 犹记得当时神医重枝说过,医书有载,要想治疗公子的痫症,就要以平肝泻火、活血化瘀为主,所以足部是重枝治疗时最为着重的地方。 而且就连重枝都断定,说他家公子的病症不仅会使其短命,更会跟随一生。 可这江溪给方雁回针灸时,针多半都扎在了头部,且张口就说可以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复发,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可刚才江溪顷刻间救回了方雁回却又是事实。 思想了片刻,方侍卫值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有能力的人,果然都与众不同。 “公子年纪尚小,且不能决定此等大事,不知江娘子可否把针法和用药都写下来,带我们回禀侯爷。 ” 方侍卫知道江溪是个有本事的,怕得自家主子怪罪的同时也怕小主人错失治病的良机,赶紧又补充道:“诊金我们可以先付一千两,侯爷允准后,定也还有重金酬谢,还望江娘子行个方便。” “你的难处我能理解,针法我可以写,不过我的药,怕是就算你送到侯府,也未必有人能解得出。”江溪笑道。 “无妨,只要江娘子不怪罪就好。” 他们如此行事虽说是无奈之举,可若是遇上那种恃才傲物的,必然会觉得是在侮辱自己,好在江溪并没有。 至于江溪的药,有神医重枝在,他倒不觉得解不出。 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神医重枝真的解不出江溪的药,那岂不是更说明了他们是真的遇到了比神医重枝更厉害的大夫了吗? 那方雁回的病,说不定就真的有救了。 “这是一千两银票,江娘子请收好。”方侍卫从怀中掏出银票躬身递给了江溪。 江溪也不过多推辞,她治的可是镇远侯府的小公子,还是这个朝代都难以医治的癫痫,提前收一千两定金,倒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她在系统中购了一小盒抗癫痫药物,从怀中拿出直接给了方侍卫,又给方侍卫画了一张针法图。 “这……”久病成医,这两样拿在手里,方雁回对江溪这个看上去亲切的妇人怀疑更深了,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上了疏离。 “你这是治疗头晕失眠的针法!”? 第64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小公子放心,我一个小小村妇,可开罪不起镇远侯府,不会拿公子的性命开玩笑的。”江溪笃定道:“这就是治你病的法子。” “可此方明明是治疗头部病症的针法!” 尽管方雁回并不信那些什么鬼神之说,可他自问对自己的痫症也多有了解,从没见过哪个大夫治疗痫症是从头上施针的。 “你的病,就是在头部。” “不可能,我……” 方雁回还想要再说下去,却被侍卫打断了,“公子,我们都看过那么多的大夫了,不如就试试江娘子的法子!” 这话直击方雁回的痛处,因着这病,家里人上上下下都为他着急,试一试又有何不可? 他叹了口气,手中捏着那张针法图,像是握着自己仅有的希望一般,把字吹干后,折叠的整整齐齐放进了怀里。 “那,江娘子明日要为我施针吗?”方雁回收了心神,话语间格外恭敬。 他久病难医,对江溪多次怀疑,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江溪对这个少年印象却是不错,轻言道:“不用,三日之后,我再来为你施针。” 若是快马加鞭,到那时,侯府中应当也有回音了。 “那雁回就有劳江娘子了。”方雁回即便半躺在床上,也丝毫没有失了礼数,对江溪遥遥一拜,算是彻底对她放下了芥蒂。 方雁回几人休息了片刻离开后,江溪这才得了空闲,把野猪肉和红烧的方子交给了郭忠义。 等她赶着骡车离开彩石镇的时候已至晌午,没了王大缸的彩石镇,百姓们几乎是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往知味轩跑。 至于聚成阁之后会如何,没有一个人关心,反正做菜也不好吃,他们有知味轩这样一个物美价廉的酒楼去处就已经足够了! 虽说彩石镇上来了位京城的大户公子,可毕竟离旮旯村还有段距离。 村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里正的选举。 虽说平日里这里正的位置都是由其他里正共同举荐出来的,但碍于之前周贵法以权谋私举荐自己的儿子一事暴露。 这次简荼春则直接让村民自己投票选举。 刚吃了午饭,简荼春便跟几个属下骑着快马扬鞭而来,村民们也都纷纷停了农活,在村头聚集起来。 自从知道了今天下午要选举里正的事,周鹏和周贵法一晚上都没睡好,周贵法是生气和无奈,周鹏则是心中另有思索的激动。 因为是里正选举,又有亭长简荼春坐镇,村民们来的格外速度,村头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片人。 “人都来齐了吗?”简荼春问道。 “禀亭长,除了有伤病在家实在下不了床的,就只还有宋云一家没有来。” 简荼春一听来了兴致,轻哦了一声,道: “你们旮旯村大部分男人都被征去服徭役了,留下一群老弱妇孺还挺有战斗力呀!竟然还有人打架打的下不来床,若有这闲情逸致,何不去前线参军打仗,报效国家呀?” 周鹏站在树荫下冷笑,战斗力?村里这么多人被野猪拱伤,还不是拜江溪所赐? 这个亭长本来就受了江溪的恩惠,行事作风不公正,还好意思在这说什么国家大义! 要不是她帮着江溪横插一杠子,自己这会儿早就在仲宫镇当官吃香的喝辣的了。 待江溪跟宋云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村民几乎都眼前一亮。 江溪已是姿色非常,伤病渐愈的宋云,一身簇新的青衫,衬得他身材越发修长,也端的是朗俊英挺,气度自华,这俩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呐! 更何况,他们还儿女双全,女儿聪明伶俐又懂事,儿子乖巧可爱还会读书。 以前村里人都觉得宋云娶了江溪那纯粹是瞎了眼了,可现在,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不羡慕宋家。 要不是有江溪在,宋家的日子,可没这么顺遂好过!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耽误了,来迟了。”江溪给众人道谦,又向简荼春躬身打了个招呼。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开始!”简荼春朗声道。 “这次推选里正,人人都有机会。想要竞选的,可以先上来说几句话表个态,然后每个人站到自己心目中的里正人身后,家里男人不在的,妇人替上,谁得的支持人数最多,谁便可以做旮旯村的里正。” 简荼春的这个办法算得上十分公正了,村民们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只是没想到刚进行到竞选者表态的环节时,第一个争着跑上去表态的人竟然是周鹏。 这下旮旯村的村民就有些不乐意了,村里服徭役的男人们都还没有回来,周鹏干的那些事,他们可都还记得清楚呢。 服徭役的时候躲得远远的,这会儿竞选里正了,反倒跑得这么快了。 见村民们都是一副厌恶的神情,周鹏把头一甩,冷哼了一声道: “怎么?你们没听见亭长说的话吗?人人都有机会,我也是旮旯村的一员,我怎么就不能上来了?” 他确实可以参加竞选,只不过没有人选他就是了。 村民们想通了之后,纷纷清了清喉咙,呸呸呸的故意往地上吐口水,有好几个人都差点把陈年老痰吐到周鹏的脸上。 不过周鹏也并不在乎,毕竟,就算是皇帝老儿,也并不是人人都支持他们的,可皇上仍旧是皇上,孙子仍旧是孙子。 在这个旮旯村,论资历论条件,谁还能比他更有资格做这个村的里正呢? 周贵法看着自家儿子这个样子,气的直接弃了权,而周鹏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站在那儿死活不走。 为了这次竞选,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一会儿他倒要看看,这些憨缺的玩意儿们怎么跟他争。 周鹏站到上面,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神气,说什么他爹之前就是村里的里正,他经常帮着处理村里的事务,做里正他已经很熟悉了。 何况之前自己还差点成为了仲宫镇的乡官,那仲宫镇可不比彩石,是县太老爷住的地方,所以只有像他这样很有能力的人才能被推举过去云云。 听得下边的村民由吐痰很快就转变成了呕吐。? 第65章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爹那里正当的,都已经被罚没家产了。 再说他被推荐到仲宫镇的事,又跟他的个人能力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他爹以权谋私,也亏得周鹏脸皮厚,这样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因为宋云的户籍才刚刚通过简荼春落下,他自己也没有要去做里正的想法,所以到了村民选择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站到了李大娘家的身后。 李老头在腿伤之前,是经常带领大家上山打猎的头领,现在周贵法下台,他的腿也好了,自然会有很多人支持他。 周鹏见状后,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算个啥,村里可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受了伤没来呢,他们人虽然没到,可没说要弃权呀!我可都挨家问过了,那些人可都是支持我的!” “是吗?那可不一定。”江溪的话刚说完,众人便见宋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写满名字的纸交给了简荼春。 那是宋云今天费了一上午的工夫,才得到的结果,虽费时费力,却效果显着。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多都是现学现卖,可大体都能看出来,这些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村里那些受了伤没来参加里正选举的人。 “你说的可是这些人吗?他们可都是签了名字弃权的,什么时候说要支持你了?” 简荼春让属下把那张纸逐一展示给了众位村民看,转到周鹏面前时,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一般了。 “收了我家的鸡蛋,竟然还反悔!”冯氏狠狠啐了一口,“都是些良心被狗吃了的玩意儿!活该被猪拱!怎么不然猪直接坐死他们!” 冯氏唾沫星子喷了两丈远,骂完了那些伤病的,又开始骂站在她旁边的村民。 “你们这些人,也都是些养不活的白眼狼!难道你们都忘记了我们家做里正的时候,给你们谋了多少福德了吗?!” 眼看冯氏越说越不像话,村民们也不是泥巴捏出来的,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冯氏的真实面目,谁还吃她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当即就有村民回怼道:“少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家给我们谋了什么福德,你倒是一一摆出来说说!我看是给你自己家谋福德还差不多!” “就是,服徭役让我们帮你家干了也就算了,之前我家跟王婶子家田地的纠纷,让周贵法来主持公道,最后把田地划到了你们自己家的名下,这就是你们家的公正吗?” “你家葡萄上学堂的束修还是让村里人挨家凑的呢,我们说什么了吗?借别人的钱就跟大爷,一次都没还过!” “就你们家这样还想再当里正?是打量着咱们村里人都傻了不成?我呸!” 有离的冯氏远的,使劲啐了一口,冯氏为了躲那口唾沫,吓得接连退了好几步,好在被儿媳杨氏扶住,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冯氏一把将杨氏推了个趔趄,“滚一边子去!少在这碍老娘的事!” 对村民们指责她的事更是梗着脖子,死活不承认,“我们家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就我们家的条件犯得着借你们这群穷酸鬼的钱吗?那都是你们自愿拿出来给我们的,我什么时候说借这个字了!” 众人见此,纷纷对她露出了鄙视无语的眼神。 “你家现在要啥没啥的,你儿子长那个熊样,还天天往窑子跑,人家杨氏没舍下孩子还跟你们过,都是给你脸了,欺负老实人没点逼数了!” 住在周鹏家旁边的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周鹏的德行和冯氏对儿媳平日的行径都给暴露了个干净。 他们对杨氏印象好,对周家母子可是一点都不愿给他们留面子。 “放你娘的屁!我儿子哪往窑子里跑了!”冯氏一听有人揭她儿子的短当场急了,扑上去就要跟那邻居厮打。 奈何冯氏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人刚奔过去,就被薅着头发,接连扇了好几巴掌。 周鹏本想过去帮忙,被几个村民堵住,更是半步都动弹不得。 周家如今在旮旯村的声誉算是败坏殆尽了,村民们不但没有一个再惧怕他们,往日里受的委屈也都全部发泄了出来。 简荼春旁听半天,也觉得这周家实在是让人头大,但眼前逐渐混乱的局面,也让她十分不耐烦。 “都住手!”简荼春吼道:“什么仇什么怨那都是你们的私事,私事私下处理,少在我面前捣乱!” 这下,村民们才终于停下手来。 冯氏的头发被撕的跟个鸡窝似的,顶着一脸灰哭哭啼啼的,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因着上午彩石镇上发生的事,简荼春还要赶去处理王大缸等人被流放的事,既然选举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她也就没有再多留。 跟李大伯叮嘱了几句后,便跟江溪告辞离开了。 周鹏忙活了一通,里正的位子没捞着,还又欠下了赊鸡蛋的钱,回家的路上就一直黑着一张脸。 冯氏又被打成这个样子,虽被杨氏搀扶着,却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直呼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杨氏这个丧门星回来。 三个人回到家里,冯氏还在骂骂咧咧,周鹏却抓起桌上的茶盏,砰的一声摔在了杨氏面前。 “你个臭娘们!在外面不知道要拼死护着我娘吗?你是看着我们周家没钱了,养不起你了是不是!滚!滚回你的杨家峪去!” 周鹏这突然发难,让杨氏有些措手不及,“相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也想去护着咱娘,可……” “可什么可!滚!你们杨家峪的娘们儿,就没一个好东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三从四德一样都没有!吃喝拉撒倒是挺赶趟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在这个朝代,女人的地位不高,若是夫家以无德的理由将她休掉,那她的一生也算是完了。 “周鹏,你!”杨氏没想到,自己多年的隐忍,在周鹏的眼里竟然换来这么个结果,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好,好!” 杨氏一时气结,掉头就跑。 事发突然,看得冯氏都有些懵,“儿啊,你这是真要休了她呀?” “休!我不仅要休了她,我还要狠狠打杨家峪全村的脸,不出点大事闹闹,江溪和李老头他们还真以为这里正的位子好坐!”周鹏半眯着双眼,说起话来十分阴狠。 冯氏也听的恍然大悟,“哦~对!还是我儿子聪明!” “那杨氏赶走就赶走了,还省了一个人的吃喝,可她那贱骨头,哪值得当得摔个茶盏子呀!”? 第66章 准备盖新房子喽 李大伯的腿伤正在快速愈合期,如今又当上了里正,可谓是双喜临门。 之前李大娘跟着江溪做药,也赚了一些钱,现在家里也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穷苦,所以打算办一场宴席来庆祝一番。 “江溪,你家宋云也算是死里逃生啊,不也得大办一场请我们喝两口啊!” 有村民也顺便跟江溪起哄。 “请大家喝酒那自然是要请的,不过得等我家翻盖了新房的时候一起,这几日还得劳烦大家多多援手啊!” 趁着今日里喜气洋洋的氛围,江溪也赶紧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在村子里,要盖新房子光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多多少少都得有村里人做个帮手,这也算是一种人情世故。 而且盖房子上梁的时候,摆的筵席可不比这种平常的请客,那都有专门的讲究。 除了必不可少的酒,还得上三牲供,折算下来,光是一顿上梁席,那都得花费十几两银子,更遑论是盖房子的花费,百十两银子根本打不住。 所以一般人家是很少能盖得起的新房子的,几代人能围出一个院子,都算是条件极好的了。 之前周贵法刚坐上里正的位子,又恰逢年景不好流寇四起,为了能得到杨家峪的武力支持,跟杨氏结亲时,专门搭盖了青砖墙,那都已经是村子里几年来的大建筑了。 听到江溪要盖新房子,村里人也是大为震惊,“哎呦!这才多少天的工夫,你们家就要盖上新房子了,也太厉害了!我们帮忙倒是不打紧,到时候好酒好肉可得伺候着啊!不能抠门!” 李大娘看众人围着江溪调笑,赶紧护着给她解围,“你当都跟你们似的,江溪看病做菜打猎哪样手艺不是顶尖的!只要你们诚心出力,还能缺了你们那口肉嘛!” 在旮旯村这种地界,能吃上肉的事谁不愿意,众人一听,也都高兴起来,“那行,服徭役的也都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都来帮忙!” “宋家娘子做饭那么香,我每天从他家门前走都馋得直吞口水,那手艺,镇上的大酒楼主厨也不过如此!吃了她家的筵席,我是不是也算吃过大酒楼饭菜的人了!” “那得算!听说镇上的知味轩做菜最是美味,只不过那种地方不是咱小老百姓能吃得起的,咱到时候好好干活,就把江溪当成那知味轩的大厨,好好吃一顿!” 有了美味的诱惑,村民们也格外积极,有的当场就跟着宋云回家,开始帮着收拾东西,砍木头、拉沙土了。 而这次翻盖,江溪也并不想沿用院子之前的布局,打算重新设计一番。便让人把吃住的东西都搬到了一边的小偏房,其他的则全部推倒重建。 为了节省时间,江溪还特意画了一张图纸。 高堂大屋,两侧厢房,另设回廊相连,东西南北四合而成,中间还留了天井,看上去浑然大气,又自有天地。 村子里有做过泥瓦匠的老人看着江溪的图纸也不禁连连称奇。 宋云之前就见识过江溪这方面的能力,虽说面上对江溪仍是冷冷的,但看到她能被村里这么多人肯定,心里也觉得喜滋滋的。 别人来帮忙,江溪做饭虽不能太过张扬,但也绝不心疼粮食,野菜馅的大包子管饱。 那些野菜是小雨和小墨去地里挖的,阳春四月,正是野菜疯长的时候,他们姐弟俩每天都能挖一大篮子。 加上江溪又在系统中购买了不少,做起包子来那是饱满圆润,馅料充足。 为了犒劳大家,江溪还特意把昨天杀猪留下的肉也剁碎搅了进去,虽说肉馅占比不多,可有点荤腥,村民们吃了都觉得跟过年似的。 昨日半山腰上的那一场野猪大战,村民们都知道。想想那些想抢野猪的都还伤重躺在床上呢,他们这些安分守己的反而吃上了野猪肉馅的包子。 这满足感,别提多爽了! 知道江溪家能吃到肉包子,村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跑来帮忙。 王海艳躺在床上听着街上的人来来回回的传江溪家盖新房子,做的猪肉包子有多香,气的她把仅剩的几颗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她一脚把床边的李富贵踹到了地上,咬牙骂道:“脓包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看江溪那个臭不要脸的得势,老娘就生气,老娘要报仇!” 李富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吓得不敢吱声,唯有蹲坐在旁边的李万虎冷冷笑了一声。 被赶出书院后,李万虎就一直不怎么爱说话,此刻突然一笑,整个人就更显阴厉,连床上的王海艳看了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娘,我听说盖新房的时候有很多讲究呢,一个弄不好是要死人的,对?” 李万虎抬起头,望着小墨家的方向目光沉沉,“宋墨觉家这么着急想住新房子,那就让他们直接换棺材好了。” “还是小虎厉害!”王海艳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抬手给李万虎点了个赞。 不过因为太过激动,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瞬间疼得她直哼哼。 而此时的周贵法家,冯氏自从儿媳杨氏走了之后,冯氏在家里既要洗衣服又要打扫卫生,这才半天工夫就已经累得她腰酸胳膊疼了。 也不知道那死贱人杨氏帮她儿子报了仇之后,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干家务活。 冯氏骂骂咧咧正要做饭,见村民们都往江溪家跑,垫着脚尖就想跑。 有肉包子啊!她也想吃。这么多人在那,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跑去凑个热闹,说不定也能分上个包子吃呢! 可她步子刚迈开,就被周贵法一句“要不要那张老脸”给骂了回来。 她不像儿媳杨氏那般,还有个给力的娘家可以回去。自己年老色衰,若是没了周贵法的宠爱,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鹏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他怎么也想不通,就江溪这样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娘们,是怎么盖得起新房子的。 不过他可比周贵法他们沉得住气,杨氏这会儿肯定已经回到了杨家峪,且让江溪他们这些傻货再乐呵一天,明天太阳一出,就有他们的好看!? 第67章 他还是太仁慈了 有了众人的帮忙,房屋进展的格外顺利,到了第二日,江溪家的新房子就已经初见雏形。 因为今日李大娘家要摆酒席,所以送了两个孩子去书院后,江溪和宋云也去了李大娘家帮忙。 宋云腿脚不便,在屋里跟同是腿伤未愈的李大伯俩人嘀嘀咕咕,脸色时明时暗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李大娘算是江溪的一个合作伙伴,她家有席面,江溪也不能空着手来。 她拿了鸡蛋又带着米面肉的,一袋一袋的往李大娘家搬,几个村民见了都羡慕地要命。 “这宋云家的就是厉害啊,以前穷的连响声都没有的家,硬是让她给撑起来了。就是跟她走得近的李大娘家都跟着沾光啊。” “可不是嘛,我可记得李大娘家之前天天喝野菜糊糊,现在又是肉又是面的,吃的人都满面红光的。” 李大娘是看着江溪一点点改变过来的,听到别人夸赞江溪,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一伙人又是摘菜,又是切肉的,忙活了半天,到了正午准备开席的时候,院子里欢声笑语,喜气都要冲到天上去了。 冯氏在家里气的直跺脚,一把推开堂屋门,就开骂。 “这些穷酸户子,饿了半辈子没吃过饭呀!用不正当的手段得了里正的位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到明天呢,吃个破席面还锣鼓喧天的,嚎丧啊!” 现在他们一家算是整个旮旯村最丢脸的存在了,周贵法以前还能抽点旱烟叶子,现在连烟叶的毛都见不到,只能拿点干树叶子解解嘴馋。 “行啦,闭嘴,你是嫌还不够丢人吗!” 早上他们一家人就分了一张没油没盐的野菜饼,虽然没有了杨氏,少了一个人的口粮,可看着哭了一夜的红肿眼睛,周贵法心疼啊。 最后他把自己的那块菜饼子也偷偷塞进了葡萄的书袋里,就好像多让出一块菜饼子,他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点似的。 可周鹏却很不以为然,翘着个二郎腿道:“这有啥,别看他们忙活半天,这席面能不能吃得成,还不一定呢!” 他刚才可是去村口的高土堆上看了,杨家峪那个方向上影影绰绰地排了长长的一队。 看那人马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个,可不得够旮旯村的人好好折腾一番的,他倒要看看面对强敌,一个瘸了腿的李老头怎么从中斡旋。 就他那个样子还想当里正,以为里正的位子就那么好当吗? 等杨家峪的人闹得差不多了,他就出面再把杨氏那个贱妇叫回来,让杨家峪的人撤退,这旮旯村还得是由他周家做主! 况且他早就算计好了,江溪不是要盖新房子吗,等杨家峪的人一到,他就趁乱去宋云家里放一把火。 到时候别说是新房,就是旧房子他也要给他们烧得什么都不剩!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周鹏道:“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我们还要去啊?那不太丢脸了吗?”冯氏还记得昨天自己想去贪个包子吃,被周贵法的那一顿臭骂。 “去啊,不去怎么能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被杨家峪那些人撕成片的?” 他可还等着看李老头和江溪一家的惨样呢! 周贵法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也不想露面,周鹏便和他娘冯氏一起揣着手一起直奔了李大娘家。 众人都没想到,上午的时候周家没有人来帮忙,这席面都开了,这家人倒是厚着脸皮来了。 可来者是客,李大娘他们也不好赶人走,赶紧拿了两双筷子。 可按理说这种席面上,男人和女人是分开坐的,可现在村子里的男人本就不多,而且周鹏来的也比较晚,大家都已经坐好了,便只能把周鹏跟冯氏一起安排在了一个妇人的桌子上。 不过周鹏本就不是冲着吃席来的,所以也并不在意这些,他昂着头看了一圈尚被闷在鼓里还在欢声笑语的村民们,嘴角不屑地嗤笑了两声。 “一群傻逼,就知道吃!小心吃了这顿没下顿!” 周鹏这话说的声音小,周围的人也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也没人愿意跟他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他见无趣,便也就着李大娘拿来的木凳子坐了下来。 可他刚一坐下,看到席面上菜色俱佳,酒肉俱全,登时就有些傻眼了。 就算他们家之前日子好的时候,一年也吃不上几顿肉呀!这李老头家搞个席面,竟然用这么多肉! 冯氏早就馋坏了,一筷子上去,一盘子带肉的菜几乎就见了底,恨不得自己能长十张嘴似的往肚子里塞。 即便周鹏也没能坚持多久,看着冯氏这个吃法自己若是再不动手,怕是就一口都吃不上了,抬手一扒拉,把自己面前的几个菜,连碗带盘都揽到了怀里。 反正杨家峪的人很快就来收拾这群人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吃白不吃! 李大娘看他娘俩这个样子,别人也吃不到什么,只得又连续给上了好几次菜。 直到周鹏和冯氏都撑地肚子快要爆炸了,这才十分不舍地停住了嘴。 冯氏那个悔呀!她恨不得自己没有带个大盆来,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吃不完的,都倒进盆里带回去了。 她看着那么多好酒好菜,伸了好几次手,想偷偷倒几盘子在自己的怀里,都被几个村妇给看穿,直接摁下了。 这些没脸没皮的穷酸户子,竟敢跟她抢吃的,要不是她儿子还在意着想当村里的里正,她早就站起来撕烂她们的脸了! 周鹏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随意折了根草剔牙,原本他还挺开心的,可直到李大娘他们已经收盘子上了茶水,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这很明显不对劲啊!刚才他明明在村口望见了,杨家峪那个方向确实来了一大群人呀!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来呢? 难道他们能忍下这口气,又折回去了? 周鹏越想越觉得烦躁,恨不能现在就跑去杨家峪问个清楚。 若是对他们的侮辱还不够,那他再去骂几句街也行啊。 周鹏甚至有点懊悔,自己当时应该对杨氏再拳打脚踢一番,让她爬着回去,那样应该效果会更好一些。 他还是太仁慈了!? 第68章 卧虎山悍匪打过来了 这边村民们吃饱喝足了,正嗑着边果聊天,周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冯氏偷偷往自己口袋里装着边果,抱怨道:“儿啊,杨家峪的人应该是不来了,咱走。” 她真怕再呆下去,自己刚装满的口袋又被哪个村妇看到了,给她扒拉出来。 周鹏黑着一张脸,低声咒骂道:“杨家峪的那些人就是一群怂货!白白离得卧虎山匪窝子那么近,一点胆色都没有!” “可不是咋的,早知道杨家峪那群人指望不上,不还如让杨氏那没用的玩意儿呆在家里,多让她干点家务活,这两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江溪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早就去了大街上透气,周鹏和冯氏骂骂咧咧出来的时候,抬头正碰上江溪。 二人本就心虚,见到江溪凛冽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冯氏那被装的过满的口袋,登时就撒出来了一把边果。 “你看什么看,我们走的早,少吃的边果装口袋了不行啊!”冯氏还以为江溪会抢她的边果,赶紧捂住口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谁知道江溪连看都没看她的口袋,反倒默默站得离他们更远了一些,那样子仿佛离他们近了,都能被恶心到似的。 冯氏眉头一挑,正准备对江溪这副做派发表一下自己的问候,就见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浑身是伤的村民。 “不好了!不好了!卧虎山的悍匪打过来了!”那人一看到周鹏这样一个全乎男人,想也不想一把就拉住他嚎道。 “山匪?你眼花了,哪来的山匪啊,哈哈!” 周鹏唇角微扬,心中一阵欢呼,看来杨家峪的人终于来了! 想来是怒气冲冲,竟然还让人误以为是卧虎山的山匪。 杨家峪离卧虎山近是真的,可杨家峪的人是他叫来的,他还能不知道嘛! 周鹏犹自偷着乐,江溪却在那村民身上看出了不同寻常,那浑身是血的样子,说是之前野猪拱的,又着实太新鲜了一些。 她借着路边的石头,两步爬上了旁边住户的屋顶,眯起眼往前一看,顿时心惊。 竟真有一队人马往旮旯村急速冲来。 “有山匪来了!快点!大家都快藏起来!”江溪焦急地冲院里喊道。 现在旮旯村里的男人大部分都不在,村里除了老弱病残就是些妇孺,除了藏和跑,根本没有别的法子跟山匪抗衡。 经过她这么一喊,院子里还在嗑边果的登时吓得撒了一地。 一群人瞪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江溪,李大伯从屋子里拄着拐杖跑出来,伏在地面上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快!快快!山匪真的来了,赶紧按江溪说的做!” 李大伯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甚至还在卧虎山上山的路上,孤身救下了当时被掳的李大娘。 虽说那时候的卧虎山匪寨里跟现在还不一样,还不允许随意杀人,可对于卧虎山山匪的战斗力,他也算是见识过了。 那可不是平常人能抵挡得住的存在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打到旮旯村这个穷僻的小山村里。 毕竟之前在周贵法刚当上里正的时候,为了避免跟卧虎山的冲突,还专门跟卧虎山庇护下的杨家峪结了亲。 所以,别人不知道,可他却知道,这卧虎山山匪的事,还得是周家的人最清楚。 “周鹏!这是怎么回事?”李大伯正要询问周鹏,却见他一脸得瑟,顿时明白了,急怒道:“难不成这里正不然你们周家当,你还要拿全村的人命来陪葬不成!” “呵!现在知道后悔了?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把里正的位子还回来,村里的人还能好好的,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杨家峪的人不会帮我把你们骂死。” 周鹏不知自己已经惹了大麻烦,面上还犹自挂着猖狂的笑意。 “混账东西!你都做了些什么?杨家峪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马匹!你这是招了山匪来了!他们哪会乖乖听你的话!”李大伯气结。 “来不及了!” 那悍匪行进极快,两句话的工夫,就已经到了村口。 江溪抬眼望去,只见那些悍匪个个人高马大,手上提着大刀,一看就不是些好对付的,一个匪徒甚至在村头随手抓了只羔羊,手起刀落就结束了它的性命。 看的江溪心中一沉,这自古以来,土匪大都是些亡命之徒,下山来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眼前的悍匪显然也并不是什么梁山好汉般的正义之士,这村里子现在都是些老弱妇孺,怎么可能有力量跟这些人对抗。 仿佛是知道今天旮旯村里的人都聚在李大娘家一般,那些悍匪从村口连停都没有停,便朝着李大娘家直奔而来。 很快就把李大娘家的院子团团围住。 这下,周鹏才看清楚,来的人竟然真的不是杨家峪的人,是卧虎山的悍匪! 那悍匪几年前也是经常扰乱村子,他们的行径他也是见识过的,当场吓得软了脚。 “头儿,人果然大部分都在这了。” 悍匪点了点人数,显然对现场十分满意,“其余的要不要抓过来?” “都是些爬不起来的伤残,就算放他们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等会儿直接去家里搜东西,不用管他们。” “来,你!过来!”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悍匪显然对这旮旯村的情况了解的十分透彻,他长的十分高大,手臂上青筋裸露,一看就很是孔武有力,指着一旁的周鹏冷傲道。 周鹏还以为山匪要给他什么好处,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答应着扶着墙跑了过去。 可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张开,就见那悍匪十分随意地对他挥起了刀。 “噗哧!” “啊——!” 像砍羔羊那般,手起刀落卸了他一只胳膊,把周鹏疼得翻滚在地连连哀嚎。 “哎呀!我的儿呀!你们这些混蛋……” 冯氏挣扎着想过去搀扶周鹏,可那悍匪的刀尖一抬,就吓得她登时尿了裤子,在原地痛哭起来。 高大的悍匪见震慑的作用已经达到,像是嗜血的恶魔般笑道:“你们这群人,连个像样的男人都没有,也不必老子亲自动手了。” “来,你们这些娘们儿,感觉自己长得还有点姿色的,赶紧主动站出来好生伺候爷,爷可以免你一死!”? 第69章 没良心的下作黄子 “哎呀!我的儿呀!你们这些混蛋……” 这时,冯氏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被一个悍匪直接一脚给踢到了一边。 “死老婆子,耳朵不好使吗?没听我们二哥说要长得有姿色的吗?你算个屁,也敢往前爬!再爬一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儿子的头砍了!” “啊不要不要!”冯氏尖叫着,她这辈子就周鹏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死啊。 “长得好看的?有长得好看的,大爷是不是就能放过我儿子一马呀?” 突然,冯氏颤颤巍巍地嚷道:“咱村里有好看的,细皮嫩肉的,之前天天骚得不行,吓得她男人都不敢碰她,说不定还是个处呢!她家还有钱,最有钱了!匪大爷,你放了我儿子大爷!” 此刻害怕地挤站在一起的村民们,内心把冯氏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无数遍。 李大娘更是恨不得把那些问候都骂成一句,把冯氏骂的立刻化成了脓血,也解不过她的恨来似的。 破口大骂道:“冯氏,你个没良心的下作黄子,在那放什么扽愣子拐弯大开门驴子狗臭屁的!嫩娘家人都死绝户了吗?怎得生出你这么个满嘴里喷粪的玩意儿!” 江溪站在旁边的屋顶上,看着眼前越来越失去控制的一切,本想跳下去直接把那悍匪老二给结果了,肩膀却被人从后面禁锢住了。 江溪以为有匪徒发现了她,正条件反射般的想要抬肘打人,手上也被一个潮润的大手包裹住了。 “别下去!”竟是宋云。 他紧紧抓着江溪,这一刻像是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的龃龉,眉目沉得像深海一般无光无影。 若不是他身上的味道还一如往常,这般端肃焦急的模样,江溪都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也是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连江溪都差点忘记了,他可是书中最大的反派人物,又岂是一个小猎户那么简单。 可宋云现在毕竟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若是冯氏非要把自己供出去换周鹏,那在这些悍匪面前,现在的宋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江溪可不愿被别人护在身后,看自己的人任人宰割! “你不是最不喜欢我离你近吗?这会儿了来逞什么能。再说下面这么多匪徒,你腿伤未愈,打得过吗?还是先照顾好自己。” 江溪从宋云的手中挣脱出来,扔下一句狠话。 “江溪!” 宋云还想再抓住她,天知道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护住她,可再伸出的手也只来得及擦到她的一角衣袂。 “我靠,墙头上还跳下来一个呢!”就在江溪刚一落地时,山匪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只见她果然乌发轻挽,皮肤白皙,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让人见之忘俗,“美人啊!没想到这山旮旯里还真的藏着这等美人!来,你家相公不知好歹,快让爷们儿好好宠宠你!” “呜呜……”村民中有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宋云伏在屋脊上,手指间关节被用力捏得发白,他恨不能当场跳下去,跟那些山匪决一死战。 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得沉得住气,江溪说得对,此时山匪太多,他若是冒然行动那无异于给江溪添乱,他得隐忍等待时机。 “匪大爷,你别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求求你们了。”李大娘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挡住江溪,满眼含泪地哀求道。 “我没关系的,不用求他们。” 江溪拍拍李大娘的肩膀,示意李大娘后退,看向山匪的眸中却似含着冰雪,紧接着凛冽嗜血的笑意渐渐散开在唇边。 “既然大爷这么喜欢我,不如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天为被地为席好好玩玩,岂不畅快?” 江溪本就生的娇美,抿唇薄笑间媚眼如丝,带着让人意犹未尽的慵懒,更是勾人入肠,如蚁噬心。 屋顶上的宋云想起之前江溪这般勾引自己的场景,在屋脊上摸到一根拇指粗的枝条,嘎巴一声捏成了好几截。 那山匪二哥也是直接看直了眼,鼻间顿时奔涌出两条血道,“骚啊!果然又美又骚!这样的美人,爷怎么舍得让别人观瞻,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耍!” 江溪垂眼低眸间笑意嫣嫣,伸手牵住那山匪搭在马匹上的裤脚的动作,都让柴老二登时心猿意马起来。 一边走,江溪一边观察着情况,山匪老二一走开之后,其他的山匪就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劲头,有的转身躲到一边偷懒,有的则开始随意走动起来。 转过两条巷子,确定已经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后,江溪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呦!小美人这就急不可待了?”柴老二一把搂住江溪,身子还没下马,就撅着嘴巴想要凑上来。 江溪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腕间却狠力一拽,柴老二一个坐不稳,咣当一声被拽下马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扑哧……血肉被利器刺穿的声音。 柴老二双目怒睁,想要喊人,江溪却快他一步,一把捂住他的嘴,腿上用力压住柴老二的身体,双手抱住他的头。 只听嘎巴一声,便成了柴老二在这人世间听到的最后声响。 擒贼先擒王,解决了柴老二这个山匪领队,起码就卸掉了他们一半的战力。 “二哥二哥,这么美的小娘子,你也别光顾着自己享用啊,完事了别忘喊兄弟们一声啊!”这时,又走过来两个山匪,只听声音就十分的猥琐。 江溪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正挡住了地上的柴老二。 那两个山匪眼神甫一接触到江溪,唇角顿时流出了涎水,也没注意到柴老二,就纷纷把手中的大刀一扔,解起裤腰来。 江溪满面笑颜,在四月的春风里,像一朵极尽绽放的花妖。 两个山匪顿时小腹间燥热异常腿脚发软,解腰带的动作都带了些急躁,恨不得当场扑上去,尝尽滋味。 “什么人?啊--!” 身后的巷口,顿起一阵厮杀之声。 “靠!”? 第70章 谁侮辱他了? 江溪一眼扫到宋云满眼通红,一副杀疯了样子,忍不住爆出粗口。 不是说好了,让他在屋脊上等着吗?这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再用之前的法子,江溪只得扯下那副假意谄媚的面孔。 从系统中购得的弯刀快速出击,寒光掠过之处,血色顿起,两个山匪咽喉被割,直接见了阎王。 这时,巷子口刚赶来的三个山匪,也已经被宋云直接徒手解决了。 江溪捡了一把宽刀,走到宋云面前,冷冷扫过地上几个山匪的尸体,一时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你……你没事?”看着宋云那赤红着双眼看自己的模样,江溪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 谁知道,这次宋云的声音却格外冰冷,“即便我腿脚不便是个累赘,你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侮辱我。” “……”谁侮辱他了? 江溪皱眉思索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世纪难题,“快走,那边的山匪若是听到动静,村民们就麻烦了。” 说罢,江溪眼神瞥见宋云那条受伤的腿,怕他再耽误事,直接上手,一把拉住宋云的手腕扶着他往巷子外走去。 宋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感受到腕上的一抹温暖,眸光中那未曾被人察觉的复杂渐渐隐匿了下去。 村子里开始发出惊呼和惨叫声,道路上,鸡鸭羊猪被山匪追赶的到处跑,很明显有一部分山匪已经打上了那些受伤在家村民的主意。 江溪紧紧抓着宋云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村口潜去。 她现在无比庆幸孩子们今天都去书院上学了,否则,他们的形势还要被动许多。 现在她必须保证村民们的安全,当然,若是能在不惊动其他山匪的情况下多杀几个,那是更好了。 卧虎山这几年换了山大王之后,肆无忌惮,今日侵占了旮旯村,恐怕不能轻易善了。 路边的大树因为年岁久远,树干上烂出了一个大洞,平日里小雨和小墨还经常会在里面捉迷藏,可现在要同时躲两个大人却还是要处处小心。 江溪把宋云拉到自己身边,眉眼冷厉地抿唇看着外面的一切。 一个山匪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指着面前的村民,跟旁边的同伙打起了赌,“要不咱俩比赛,看看今天谁杀的人比较多怎么样?” 说罢,还挥着手中的大刀,哈哈大笑,俨然没有把人命看在眼里。 “啧,只是杀人有什么乐趣,还不如比点别的!”另一个山匪抬眼看向人群,指着一个怀了孕的女子,笑道:“看到那个孕妇没?咱猜猜她肚子里是男是女如何?” “是男是女怎么赌?”山匪不解。 “这有何难,剖开她的肚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牛啊!怪不得苟三哥能得到新大王的赏识,真是有本事!” 其他的山匪听罢,纷纷对出主意的那个苟老三竖起了大拇指。 苟老三的脸上也越发有了光彩,“切!那是以前姓林的不会识人,不让杀人不让放火的,弄得寨子上穷的叮当响,还得自己开荒种田,哪有点山匪应有的样子!” “现在跟着新大王混,要多爽有多爽!来,赌男女,赌不赌?!” 苟老三一番话下来,众匪赶紧附和,把村民们听的胆战心惊,那被扯到人群前的孕妇直接吓傻了。 “这些畜牲!”宋云抬脚就要冲出去,却被身前的江溪转身抱了个满怀。 虽说之前他一直躲避着江溪的亲近之举,可这却是他腿伤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被江溪主动抱住。 他俩本就离得很近,扑面而来的女子芬芳截然不同于以往,让宋云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可等他低头再看时,哪还有什么温香软玉,江溪为不让他带伤冒头,竟把他绑了起来。 “你的伤现在不宜打斗,鉴于刚才的不听话,现在强制你在这等我!”说罢,江溪一个闪身率先跳了出去。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就见拉扯着那孕妇的山匪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滚烫的鲜血随着半空中的抛物线,洒了苟老三和其他山匪一脸。 微风夹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女子双眸凌冽,面上尽是寒霜。 苟老三他们肆意侵略惯了,也见过不少想要反抗他们的,可却从没有哪个女子有眼前之人这般杀气,苟老三顿时来了兴趣。 “小样!还有两下子,可惜,还不是你苟爷爷的对手……”苟老三的话断在了口中。 江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一刀砍了苟老三的头,鲜血喷涌间,苟老三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一双眼睛还在难以置信的大睁着。 这下山匪们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杀了她!” 一群山匪疯一般向江溪冲来,可尽管面对这么多人,她也丝毫没带怕的。 长刀所向,披荆斩棘。她把自己所学的必杀技,在这些山匪身上用的炉火纯青,没有一招花哨无用的招式,全都是实打实的杀招。 横切斜挑,将山匪们一个又一个的砍倒在地。 村民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几乎都被吓傻了,李大伯也在旁边的看得双眼通红,他很想去帮江溪,可他知道,眼前的这些村民们比江溪更需要他。 “跑,快跑!跑!”李大伯一声令下,村民们也被恍然惊醒,抱孩子的抱孩子,搀孕妇的搀孕妇,登时四散跑开。 李大伯腿脚不便,走的比较慢,他一把推开李大娘想让她先走,可这个时候李大娘却把脸上抹了一把血,从旁边死去的山匪身上拿了把刀,满面竟是连李大伯都从未见过的刚毅。 “当年是你救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拿江溪当自己的孩子,要走一起走,要死,我也要跟你们死在一块儿!” 曾经的宫廷生活,虽没有像现在这般真刀实战,可血雨腥风也从来少不了,她不怕。 李大娘双手握刀,一边护着李老头,一边帮江溪看顾着身后。 这时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的周鹏,突然开口喊道:“这娘们的家就在那棵大树旁边,她男人是个瘸子,不顶用的!家里要盖新房子,银子多着呢!” 谁也没想到,周鹏没了一条胳膊,自己动手烧房子的打算落了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来了这么一出。 山匪们一听,也不跟江溪继续纠缠了,虚晃几招,转头就要往江溪家冲去。 “混蛋!” 江溪飞起一脚,直接用了全力照着周鹏的头踢了上去,这下周鹏连眼皮都没来的及眨,就直接晕了过去。 钱财都在江溪的系统里,她根本不怕山匪会去抢,可宋云还被绑在大树的另一侧树洞里……? 第71章 发怒!虐杀悍匪 “我的儿呀!” 冯氏一看周鹏被打,起身要去厮打江溪,被李大娘一刀背敲在了脑门上,两眼一翻再没了声响。 “臭不要脸的老泼妇!生个儿子也没一点人味!”李大娘说罢,对着冯氏狠狠呸了一口。 江溪被剩下的山匪缠的厉害,一时间腾不出手去救宋云,眸中尽是急色。 瞅准一个空隙,把山匪们掉落在地上的大刀,往老树处踢出了一把,出声大喊到:“宋云!!” 山匪见江溪这个反应,便知道已经掐到了她的命脉,更是嚣张。 可就在那把刀飞至大树边时,一道身影从树洞中腾空而起,借着刀锋划开腕上的绳索后一把握住刀柄。 前推侧劈,寒光血影,但见那人怒气滔滔,刀柄在他手背上打了个转,那大刀就像是侵染了嗜血的邪气,一来一回间就已尽饮山匪之血,顺刀而流如溪如注。 那些原本跟江溪缠斗着的山匪,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兄弟是怎么死的,只觉颈上一凉,项上人头便直接飞了出去。 此时夕阳的余晖撒落人间,宋云单手持刀,逆光站立,修长的身姿被残阳投出了一条长长的影。 影子的臂弯处,紧紧护着的,正是江溪。 这哪还是那个需要被人保护的伤患,哪还是那个一直臭脸嫌弃江溪,躲着她越远越好的宋云! 简直就是个现世阎罗! 江溪看着眼前的宋云,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大反派的那种嗜血的压迫感。 残余的山匪们惊呆了,不是说她家相公是个瘸子不顶用吗? 这特么叫不顶用?! 旁边的李大娘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握着刀。 “宋云,接着!” 在众人的惊诧中,李大伯却尤为激动,像是也被宋云点燃了热血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打猎的弓箭,远远扔给宋云,道:“我们一起,杀了这群山匪!” 宋云接过弓箭和箭囊一个转身背到了身上,手中宽刀横掷而出的同时,弯弓搭箭,三箭齐发,整个人从地上弹跳而起,冲向了江溪身后的山匪中。 “杀!杀了他!都给我上!”山匪们仅剩的小领队吓得连连倒退,口中却还在不断下达着命令。 若说刚才他们还以为江溪是这个村子里最难对付的人,那现在他们就恨不得把自己那不识人的眼珠子给抠出来,他们竟然漏过了宋云这个杀神,这简直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小领队的话刚说出口,宋云掷出的大刀就已经没进了他的胸口,他口中顿时鲜血喷涌,生的渴望让他很想抓住旁边的人借力再挣扎一下。 可他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抓到,回应他的,只有同伴们接二连三的中箭倒地之声。 宋云杀红了眼,江溪也没闲着。这次来的山匪这么多,围在这里的只是一部分,其他的都已经跑进了村子里抢东西去了。 这边有了宋云和李大伯之后,江溪也终于抽身出来,掉转方向往村里直奔而去。 村子里的山匪总体来说比较分散,处理起来要容易得多。 江溪在学武的时候也接受过不少实战训练,自认为速度并不算慢,可就在她刚刚摸杀了七八个山匪的时候,宋云已经赶了过来。 这短短时间,他手中的宽刀已然卷刃,可见砍杀了多少匪贼,才能拼得这般速度。 他踏血而来,行姿间甚至有些睥睨世人的桀骜,仿佛这世间万物,于他而言也不过刹那幻影。 这副面孔,让常伴在他身侧的江溪都觉得陌生。 仿佛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透过他血红的眸子,好像尽灭此世也不足以化解他此刻的心中怒火。 箭矢用尽,他便把弓弦当作撕缠的刃条,宽刀斩断,他便杀一个换一把。 所过之处,越来越多的尸体踏在他的脚下。 可直到近了,江溪才能看到,他的左手,却始终是干净的,不染一丝血渍。 她依稀记得,自己情急之下拉住的,好像就一直是那只手。 江溪尚在看着宋云愣神,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本官没去剿了你们的老巢,你们倒是自己憋不住了!来人啊!把他们围起来,一个都不能跑!” 抬眼看去,那头戴乌纱腆着大肚子的,不是冯县令又是谁! 这会儿的山匪早已被宋云杀的吓破了胆,又见来了官兵,便彻底没了斗志,纷纷放下武器,表示投降。 可尽管如此,宋云也并不完全信他们,坚持挡在江溪身前,不肯再让山匪靠近她半步。 “你站到我身后,不要自己乱跑!” 宋云像是终于得了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这般模样,甚至让江溪看出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江溪见宋云这般执着,如今又有冯县令坐镇,自己也不必再出面了,只得作罢,乖乖站到了宋云身后。 直到这时,宋云那仿若寒霜凝结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丝安然的血色。 “都抱头蹲墙边去!绑上” 冯县令在一边吆五喝六,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来此本是想跟江溪打探一下镇远侯府小公子的病情,好知道送点什么补品过去比较好,趁此机会,也跟小侯爷的救命恩人拉近一下关系。 谁曾想,刚到这旮旯村,又让他摊上这等涨功绩的好事。 要知道,卧虎山匪那可是整个齐河郡的大难题,如今山匪被他活捉了,升官可谓是近在咫尺。 这江溪,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呀! 三十多个山匪都被捆得像粽子似的蹲在一边。 “你们卧虎山最近不声不响的,本官还以为要从良了呢!结果呢?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冯县令半眯着眼,把地上的“粽子”扫了一遍,心中就有了计量。 他在这地方为官也有些年岁了,卧虎山匪可是出了名的货不走空,这回却剑走偏锋来了旮旯村,这明显不正常。 为显示自己对管辖地的了解和他作为县令的威慑力,冯县令当即冷哼了一声,厉道:“这旮旯村地处偏僻,是彩石镇出了名的穷乡僻壤,离你们卧虎山也有段距离,你们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谁让你们来的?” 此话一出,地上原本晕着的冯氏登时抖了两抖。 ……? 第72章 恶毒的人究竟是谁 可山匪们把头一扭,一个吱声的都没有。 这让冯县令有点尴尬,他挠挠肚子一时间没了主意。 地上的冯氏也仿佛再次陷入了安静的昏睡。 “县令大人,我看不如就把人交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让闭口不言的人开口。”江溪站在宋云的身后,挑眉看向一脸决绝的山匪。 “把他们带到屋里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保证能问出个全貌。” 没想到江溪不仅是他的福星,还有这刑讯逼供的本事,冯县令激动地一拍大腿,“好哇!简直太好了!” 经过刚才的事,村民们也都十分听从江溪的指挥,把山匪们连拖带踹地拖进了屋里。 唯有宋云忍不住皱眉,揉起了太阳穴。 看来他真的需要好好跟这个女人聊聊了。 进到屋里之后,江溪把门一关,凳子都还没坐上,地上被绑的山匪便开始说话了。 “你别以为把我们绑进来就能问出什么,你都把柴老二杀了,要是还想对我们用什么美人计或是怀柔,趁早死了这条心。” “就是,你这个妇人坏滴很!” 山匪们说完还十分应景的翻了个白眼,那样子好像确实是有几分硬骨头。 “嘤嘤嘤……你就是杀了俺们,俺们也啥也不会说的!”一个虬髯细嗓的汉子,一边哭着一边咬牙,也表示坚决不肯松口。 江溪也不想跟他们多浪费时间,森然笑道:“若不是事急从权,美人计,你们还不够格,不过怀柔嘛,倒是可以先请你们吃口点心。” 她说这话压着喉咙,语气显得阴恻恻的,几个山匪立刻意识到不好,急忙叫道:“什么点心我们不吃!” “这可由不得你们!” 江溪手脚利索,一拳打到他们的脸上下巴上,然后迅速往几人嘴里塞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药丸。 那些山匪本想反抗吐掉,可谁知药丸入口即化,转眼间就滑下了喉咙。 虬髯细嗓的汉子一看同伴们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也不敢再坚持了,嘤嘤哭道:“要…要不你还是把要给俺,俺自己吃,别打了…” “好你个没骨头的……”一个紫衣山匪最看不得嘤嘤怪求饶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 为表自己对山寨的忠心,强忍着害怕道:“就算你给我吃下断肠之毒,我也不会说!” 江溪话不多说,挑眉坐在凳子上默默等待。 不到一刻钟,有几个山匪便已经熬不住了,一开始还是脸色惨白,后来渐渐挤成了红晕。 没过多久,屋内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这声音虽然听上去撕心裂肺,却又被强烈地压抑着,那一张一弛之间,让人觉得诡异又毛骨悚然。 屋外的村民只听得脊背发冷,看向宋云的眸中纷纷流露出了同情、艳羡与怜悯。 羡慕的是宋云当年随便买回来一个婆娘,竟然就有这般本事,可这江溪有本事归有本事,很明显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呀。 这宋云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被拿捏得死死的喽! 只不过,如此复杂的情绪,也难得他们竟然能在这一刻表露的如此到位。 屋门很快就打开了,江溪前脚迈出,后面紫衣山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哀声急吼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招我都招还不行嘛!你别走,把解药给我!!” “嘤嘤……救、命……啊……” 江溪把门一关,一屋子鬼哭狼嚎顿时被掐断了声响。 她扫了眼地上刚刚醒来的周鹏,冷声道:“卧虎山今日收到杨家峪给他们的消息,说我们旮旯村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家家户户都藏着财宝。” 村民们没注意到江溪的眼神,可她的话他们却听得很清楚。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遭受的这一切,缘由竟然是来自他们的友好邻村杨家峪。 这样的谣言,杨家峪的人怎么说得出口! 村民们顿时群情激愤,“竟然是杨家峪的人干的,这也太过分了!” “之前我们两个村子虽说有过一些小过节,可那都是旧事了,自从杨氏嫁到旮旯村之后,咱旮旯村感激他们的武力庇护,也没少给他们送东西呀,怎么能这样呢!” 说起杨氏,有的村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今下午周鹏和冯氏来吃吃喝喝,我怎么没看到杨氏出门呀?” “对呀!就算周贵法没脸见人了,也不可能单单留了儿媳妇跟老公公单独在家里的呀!” 这个朝代男女之别看得很重,尤其是儿媳和公公这样的辈分,若非有十分特殊的情况,更是不可能单独相处。 何况,就冯氏平日里对周贵法的在意,就更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除非,杨氏不在。 住在周贵法家的邻居撇了撇嘴,“哪有什么儿媳妇呀,杨氏上午就让周鹏给休弃回杨家峪了!” 上午她也是没憋住为杨氏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周鹏竟然转头就把人给休了。 当时她还觉得杨氏还年轻,家境也不算差,能逃脱周家那个魔窟,倒也算不得坏事。 现在看来,一切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休了?”几个村民定了定神,旋即也觉出了不对,“就算杨氏跟周鹏和离了,也不至于牵连到我们整个村子呀?这……这杨家峪的人也太恶毒了!” 村民们都气鼓鼓的,你一言我一语实在想不通杨家峪这么做的缘由。 周鹏心虚得默默扒拉了一下自己旁边的草杆子,争取把头埋的更深免得被人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冯氏咽了口唾沫,也再次发挥起了自己的茶界表演功底,一脸怒意道: “就是!恶毒!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杨氏生不出儿子来,我们老周家因为她都要断后了,休了她怎么了,竟然还敢找卧虎山的山匪来闹我们!什么玩意儿!” 江溪,一只脚搭在老树的粗干上,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树皮。 听到冯氏这句话,突然笑出了声。 “休弃可不是和离,何况杨家峪的人可跟山匪说了,咱村的人不但过河拆桥,还说他们村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三从四德样样不占,谁也娶不得!也不知道,谁家这么狠毒,能把话说这么绝。”? 第73章 渔翁之利你不配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满腹怨怼的村民顿时没了声响,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狠了。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女子,自然知道说一个女子没有三从四德这后果有多严重,且不说被夫家嫌弃,就算被休回娘家,那也是祖祖辈辈抬不起头来的事。 更何况造谣者说的还不只是一个女子,竟然说人家整个杨家峪的女人都是如此。 谁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谁家的姑娘媳妇不要留点好名声,突然被莫名其妙扣上这样见人的帽子,跟扒了整个杨家峪的祖坟也没太大的区别了。 “这特么是谁嘴这么不留底线!” 村子里终于有憋不住的,开始低声咒骂起来。 冯氏也不甘落后,骂人的话是张嘴就来,只不过她骂的话却把矛头指向了杨家峪。 “简直是胡说八道,杨家峪的人是长的上下颠倒了吗,撒个慌就撒的这么臭不可闻!为了骗山匪来抢我们村,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有的村民被冯氏带了节奏,也跟着再次愤慨起来,“说不定还真是!那杨氏是杨家峪里正的女儿,当年周家娶杨氏的时候,他们高高兴兴的,现在杨氏被休了,杨家峪就恼羞成怒,在那给我们瞎编排故事!” “这算什么事啊!走,咱们得去杨家峪讨个说法!” 冯氏见自己的鼓动起了作用,正偷偷开心,转头就见江溪倚靠在老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眼神,登时就把冯氏看局促了。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这屁放的挺精彩的,很期待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再见见世面。”江溪说罢,还顺带着对冯氏耸了耸肩,示意她继续。 冯氏被说的老脸一红,可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她还是想着再拼一把。 “江溪我看你就是跟杨家峪一伙的那个人!我说杨家峪的事挨着你什么了,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了,竟然这么对我一个长辈说话!” “想做我的长辈?”江溪不屑地笑笑,“既然您老人家大白天的就做起梦来了,就不要那么拘谨了,还有什么幺蛾子,要不就一块儿出了!” “你!”冯氏见一激未成,还让江溪看她的眼神更加讽刺起来,想到他们家之前对杨氏所做的一切,脸色明显白了白。 “我是不想让咱们村被杨家峪的人耍了而已,我能有什么幺蛾子。” “是吗?那在李大娘家的酒席上,你跟周鹏来的这么晚,吃的又那么着急,是赶着干什么去啊?是不是想看村里人被山匪围堵的热闹啊?” 冯氏没想到江溪年纪不大,看事却这么老道,登时开始结巴。 “我我我警告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来吃个筵席而已,你是不是看到我偷偷装了你们的边果,所以才故意把这事推我头上,想让我出丑啊!” 冯氏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的把自己口袋里那些边果掏出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边果掏了一把又一把,直到她身前已经洒满了厚厚的一层才算掏完,看得旁边的村民,满脸鄙夷。 “之前她想偷盘子被我摁下了,没想到竟然又偷偷装了这么多边果,脸皮可真厚!” 冯氏本就是想用边果来岔开话题,见有人接茬,也赶紧顺着说道:“我装边果咋了?李老头家拿边果出来不就是让人吃的吗?哪里规定不让人往口袋里装了?伺候不起就别学人家办什么筵席!” 冯氏说完,把头一扬,本以为这事就被她用边果糊弄过去了,可有自始至终看得仔细的,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放屁!少在那胡诌八扯的,用什么边果打幌子!村子里哪家有席面你不是第一个抢着跑了去?这次却去的那么晚,说没猫儿腻我才不信!” “没错!你跟你儿子那么晚跑来,吃饱了就走人,是早就知道山匪快到了,来看我们笑话的!” 见村民没有被冯氏轻易迷惑,江溪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淡淡地从老树边走到了冯氏的身前,说道:“你也不必多做挣扎,旮旯村这么多人,你们家最有这个动机。” “丢了官失了财,这次竞选里正又没有得逞,杨家峪背靠卧虎山,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条件,你们家才不择手段求娶了杨氏进门,现在你们又想用杨家峪来制衡旮旯村。” “一个杨氏怕分量不够,还拉上了整个杨家峪的女人,想坐看两虎斗以收渔翁之利,可惜,这渔翁之利,你、不、配。” 江溪分析的头头是道,她每说出一句,冯氏的脸就白上一分。 她没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想扯开这个话题,可这些村民被江溪带着,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似的,怎么都不上道。 冯氏在崩溃的边缘,终于忍不住开始用破口大骂掩盖自己的局促。 “我入你奶奶个定的动机!你们一群人胡扯什么鬼东西,欺负我年纪大了骂不过你们是!红口白牙的就想诬陷我们,你们拿出真凭实据来啊!” “证据自然会有,你别急。” 江溪眸间冷得都快要析出霜雪一般,唇角却还挂着笑意,看得冯氏一阵哆嗦。 很快,江溪就踱步走到了被草杆子埋没了大半个头的周鹏面前。 她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那动作虽看上去漫不经心,可在场的却在看到江溪握着刀时,心里都不约而同瑟缩了一下。 有胆小的甚至还默默往宋云的身后移了几寸,生怕待会儿江溪太过残暴而溅他们一身血。 开玩笑,就江溪刚才那一刀一个杀山匪的模样,现在村里谁还不知道,这刀只要一入了她的手,不见点血都算难以收场了。 “哎~呀~!” 地上的周鹏抬眼看到离自己不到半尺的刀刃,也不敢装晕了,登时长抽了一口气,悠悠地爬起来,惊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周鹏闪躲地目光中,压抑着对江溪浓浓的恨意。 不过,江溪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看着周鹏面色冰冷,道:“说,你在这个时候无端休了杨氏,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让旮旯村造次劫难?”? 第74章 成王败寇,他认了! 周鹏虽然也害怕江溪的刀,可即便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对自己的里正之位也还有一丝期盼。 听到江溪这样问,更是连想都没想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跟杨氏那是早就有嫌隙,休了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凭什么把这事按到我头上?” “再说了,山匪说了什么我们又没听到,还不都是你自己张口闭口的胡诌,我看你才是跟卧虎山匪串通一气的!” “呵!” 江溪感觉自己简直是小瞧了周鹏脸皮的厚度,事到如今这厮死不承认就罢了,竟然还想着倒打一耙。 “以前仗着你爹是里正,大家才给你留三分面子,反倒让你觉得我们好骗是不是?” “自私自利,天天都想着怎么害死我们的人,还在这里嘴硬,你是真觉得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想起冯氏和周鹏把祸水一次次引到自己和宋云身上,江溪救气不打一处来,伴随着话音刚落,手中的宽刀冲着周鹏的另一条胳膊就劈了过去。 “啊!啊——!” 周鹏刚刚失了一条胳膊,没想到江溪会真的动手,血色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整张脸都疼得变了形。 冯氏哭着爬过去,抱着没了两只胳膊的周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边哭边骂。 “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县太爷面前私自动刑!你还把县太爷放在眼里吗?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这个贱人把牢底坐穿!” “县太爷,县太爷,你睁开眼看看,江溪她要杀人了呀,青天大老爷呀!你要为民做主啊!” 冯氏嚎的撕心裂肺,可冯县令却丝毫不为所动,“本官确实要为民做主,不过罪民不在其内。江娘子动刑乃是本官允准,怎么?你这老妇是要质疑本官?” “……” 冯氏眼看没了指望,抱着一身是血的周鹏,只能趴在地上无限懊悔地捶地。 江溪不但会杀山匪,还说砍人就砍人,连县太爷也得看她脸色,这样的女人不是她一个小村妇能制服的了的呀! 冯氏哭得昏天暗地,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是这种结局。 以她的见识和头脑,更是不可能明白,江溪若是能把山匪出动背后的原因问出来,冯县令感谢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冯氏几句离间就加以阻挠。 江溪手上握着刀,刀尖再次指向了周鹏。 “今日之事,我若是不搞个清楚明白,你们一家还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你们欺负不成?!”江溪话语轻飘飘的,可又字字如钉,清晰无比。 “周鹏,你若是再不配合,我问一句话就在你身上割一刀,今日我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刀硬!” 周鹏是真的没想到,江溪这个以前最怕见官的人,如今在村里,在县太爷面前竟然敢这般对他逼供。 他现在整个脑子都被疼痛支配,可每当他感觉自己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江溪又会十分恰如其分的踢他的伤口一脚。 他不敢晕,也没办法晕,只能大睁着眼全然接受断肢之痛。 经过今天的山匪动荡,之前因为野猪事件受伤的村民,现在也陆陆续续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围观。 若说之前他们还觉得江溪最近的变化和改变只是运气好,那如今在见过她今日这一通操作后,已经全然不敢吱声。 还好他们之前欺负江溪的时候,她没跟他们一般见识,不然现在他们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了。 林氏见这场面,早已经吓得不知躲到哪个草垛里去了,王海艳本来也想要躲,却被李万虎给生生拉住了。 别人都怕江溪,他可不怕。她能砍人又怎样,早晚有一天他要把他们一家踩在脚底下,弄死!? “阿鹏!”村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周贵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刚才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山匪,他躲进了家里的米缸到现在才出来。 其实在看到山匪进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回周鹏是真的捅出了大篓子,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的慢了一步,事情竟然就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要砍了,不要砍了!阿鹏啊,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呀!你就都说了。” 周贵法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儿子,满面心疼。 “好,我说,我说!”周鹏早就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听到周贵法来了,双眼顿时红了起来。 这次确实是他没筹划好,成王败寇,他认了! 可他还年轻,葡萄还没长大还需要他这个爹爹,而且镇子上的窑姐儿还痴痴的等着他去为她赎身,他不能就这样被一件小事,拖累了一生。 至于他爹周贵法,没什么上进心也就罢了,还又老又懦弱,在家里除了装大爷,基本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现在众人都断定山匪的事跟他们家人有关,那不如就让周贵法来替他顶罪好了。 “杨家峪的坏话是我们家说的,可我们也没想过他们会直接引来了山匪呀!而且,而且那些不守三从四德的话,全是我爹让我说的!不关我的事!” “啥?!” 此话一出,不仅村里的人傻眼了,连周贵法也瞬间瞪大了双眼。 周鹏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虽然嘴上严厉,可周鹏也是他的心头肉掌心娇,从小到大,冯氏对他放纵溺爱,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周鹏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为他找。 如今事情败露了,他又怎么可能让周鹏独自承担?可周鹏却…… 周贵法双唇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感觉从心底里汹涌而出的疼,冲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眼看周贵法一言不发,冯氏也急了,她虽然一辈子受着周贵法的宠爱,可现在儿子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就算放弃了一切也要保全周鹏。 “周贵法!你个老匹夫,难道你的错要让儿子来承担吗?你还是不是人?!一定要眼睁睁看着鹏儿他彻底毁了才开心吗?!” …… “好,好。”周贵法万念俱灰,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那张脸,他一点一滴看着长大,哪怕一个小雀斑的位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另一只手拉住了冯氏那只自己牵了一辈子的手,他宠她,一辈子都没舍得让她做什么家务,尽管现在已经年近花甲,那双手依旧保养的十分好,别说茧子,就是连个肉刺都没有。 “是我。是我恨你们夺去了我的里正之位,还抄了我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产,是我强迫鹏儿休弃了杨氏,招来了山匪。你们……” 说到此,周贵法的嗓音突然由低哑变成了嘶吼,“你们要如何?!”? 第75章 一律按通匪处理 见周贵法终于随了他的心愿,一力承担起了一切,周鹏心里放松了下来,面上也是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村里的人老实归老实,又不是真的傻。 周鹏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众人纷纷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周鹏,为了自己,亲生父亲都能出卖,其自私自利可见一斑。 如今众人都已经跟他家撕破脸皮,这样的人就算留在村子里,也不可能安分守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出什么更加恶毒的主意来报复他们。 “这……还请冯县令为我们村里的人做主啊。” 周贵法毕竟在村子里当了多少年的里正,李大伯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他却又是自愿,所以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冯县令扑哧一笑,一双胖手,拍的啪啪响,“好戏啊!真是一出好戏!” “不过,此事不管你们家谁干的,都要得到惩罚,全都抓到县衙去,以通匪罪论处!” “什么?!”冯县令一句话,让原本还觉得有了希望的周鹏,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他不服气,这怎么可以? “得罪杨家峪的人是我爹,惹来山匪的人也是我爹,凭什么要把我也抓去!我不能去,我不去!” 周贵法也急了,他豁出老脸去承认了这事,就是为了保下周鹏,现在不但周鹏保不下,还把葡萄也带上了。 通匪啊,朝廷有多么的憎恨山匪,他又不是不知道,此事若真的就此盖棺定论,恐怕他们一家都得发配到极北苦寒之地,到时候别说是他了,就是葡萄这辈子也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 “一切事情都是我所为,跟他们无关,他们没有通匪啊大人!县令大人您高抬贵手,就把我抓走,您要怎么论罪都行,我都认,不要再抓我的家人了。” 周贵法的心思一向比周鹏要重,哪个地方父母官,没有几个断不出来的糊涂案,他一句什么罪都可以认,无疑对冯县令也是个巨大的诱惑。 江溪站在宋云身边,冷眼看着一切,她知道周贵法这个人老奸巨猾,却没想到,这次却把心思用在了冯县令身上。 冯县令还在沉思,显然周贵法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直沉默的宋云却开了口,“草民听说太守大人刚上任,近日有意严剿匪类,为此甚至把其他事宜都放到了一边,想来冯县令这次定能立一大功。” “……” 冯县令不认识宋云,可一听到新上任的太守大人,双眼立马就亮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认识太守大人?” 太守新上任,冯县令正愁没地方可以跟这个顶头上司打点好关系,以至于很多政策他都没办法提前知晓,如今,听到宋云如此说,无异于是柳暗花明。 “不太认识,恰好救过他一命罢了。” 宋云说的云淡风轻,冯县令却如闻天降福祉,“太好了!没想到……” 他甚至很想冲上去立马跟宋云拜个把子,可眼下山匪的事情还需要解决,冯县令废了好大的努力,才将自己肥胖的身形刹住。 “宋云!你想做什么?!”周鹏怎么可能听不出宋云话中之意,登时就咬牙切齿起来。 “哪有什么意思,难道我相公救过太守这事不是事实吗?上次你诬陷我相公逃避徭役,还是都尉大人亲自送他回来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等宋云回答,江溪就率先冷道:“更何况杨氏是你的夫人,就算你爹说了什么,你若是有心还能护不住她?人是你休的,还给人家杨家峪全村的女子贴上了那样的标签,现如今,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此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 江溪声音清冷,几句话后在场的众人如醍醐灌顶,再次意识到了周鹏此人的可恨。 周鹏气到磨牙,江溪却仍旧气定神闲,勾唇道:“你以为把事情都推到你爹身上,自己就可以摘得一干二净吗?就你这样的人品,今天是惹来山匪意图屠戮村庄,日后还指不定要做出何等惨绝人寰的事情,留着你这样黑心肝的在村里干什么?等过年吗?” 村民们也开始义愤填膺。 “就是,以前只觉得这周鹏傲慢无礼些,可没想到竟然这么恶毒,还白眼狼!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报复我们呢!” “滚!让他滚出村子!抓进牢里去!求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 “就这样的人品,还想去仲宫当乡官,还想竞争里正呢!也幸亏没让他当上,不然咱们两个镇子上的人都得遭罪!” 周家的邻居也怒了,“当年求娶人家杨氏的时候,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过后就逛窑子天天养窑姐儿,养不出儿子来怪人家杨氏吗?” “进门除了让人家干活就是干活,最后还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人家杨家峪的人能忍下这口气才怪,要我说小葡萄都不该给你家生!” 坐在地上的冯氏整个疯狂起来,“闭上你们的腚门!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怎么能这么对我儿子!” “滚蛋!别说你儿子,一女坏三代,周贵法娶了你这个老虔婆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什么玩意儿!” “我们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差点被你们害死,我才不信你们一家三口有哪个是干净的呢!县令大人那是青天大老爷,能被你们轻易蒙蔽吗?肯定全给你们抓走!” 村民们越说越激动,冯氏则是被骂的满脸灰白,一句嘴也插不上。 冯县令一边看着周贵法一家被整个旮旯村的人嫌弃,一边享受着村民们对他的称赞,内心的那杆秤已经称量的很是明确。 若说冯县令刚才还对周贵法的话有些思量,现下则是面色铁青,一点余地也不给留了。 “周贵法一家全部从旮旯村的户籍上抹走,周贵法周鹏和冯氏按通匪处理,杨氏女儿周葡萄改姓杨,跟随杨氏回杨家峪。” 把周葡萄判给了杨氏,周家算是彻底没了血脉。 周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什么念想都没了。 村子里年纪大些的男人帮着官兵把屋里的山匪都赶了出来,剩下几个绑了周氏父子和冯氏三人,一行人跟在冯县令身后,浩浩荡荡去往了仲宫镇。 王海艳因为之前跟周鹏因着乡官的事有着一些交集,生怕有什么细枝末节会牵连到自己,拖着李万虎就要往家跑。 可李万虎冰冷的眸光,却像毒蛇般缠绕在不远处的江溪家,走得一步三回头。 那座只等上梁竣工的庭院,看上去已经初见温馨卓然。 可惜了……? 第76章 新房子要上梁 周贵法一家跟在被抓的山匪后面,走得磨磨唧唧。 冯氏更是边走边哭嚎,她为了得到周贵法的那点宠爱,为了能在旮旯村有个好名声,戴着面具苦心孤诣地经营了这么多年。 这才几天工夫,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被抓进了县衙大牢,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呀! 还有那周葡萄,想他们一家从葡萄出生就省吃俭用,家里的什么东西不是先可着葡萄这一个宝贝孙女,就指望着她长大了能嫁个好人家,带着他们一家子能飞上枝头。 这下好了,全便宜了姓杨的那家!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四月的南风吹着杨柳,嗖嗖地抽打着,冯氏张嘴哭了半路,这会儿被风灌地直打嗝。 她又气又恼,捶打着胸膛,就差要以头抢地了。 可任她再怎么闹,也没有一个人肯搭理她。 就连一直把她当作掌心娇的周贵法,此刻也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周鹏没了双臂,虽说江溪怕他半路死了,还随手给他糊了些止血药,可该疼的还是一点都没减少。 一开始周鹏还没搞清楚江溪为什么这么好心,还给他敷药,现在看来她就是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鹏越想越气,被看守的村民推搡了一把,满眼尽是暴躁的怒火。 “你们这些下三滥玩意儿,别以为我家一朝不得势了,就能骑到老子头上撒尿,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江溪那个狗娘养的贱货,老子早晚得回去弄死她!” 此番若不是江溪为村民们抵御了山匪,旮旯村怕是早就人财两空了。 几个村民一看,事到如今了周鹏还是不思悔改,当即就有些火了,一巴掌就狠狠拍在了周鹏的脑袋上。 周鹏身体没了平衡性,几乎没怎么挣扎,咣当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冯氏和周贵法本想去搀扶他,被手快的拉住,还给他们塞了一嘴的臭足衣。 “你奶奶个腿的,本来我就对你这个熊玩意儿窝着一肚子火,我不动你,你倒是自己找事!我他娘的今天还非得站你头上撒泡尿,让你清醒清醒!” 一个胆大的村民,当即就脱了裤子,对着地上的周鹏尿了一泡。 周鹏的伤裸露在外面,被尿液一冲,当即疼的鬼哭狼嚎起来。 “不要脸的东西,村里人忍你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通匪来祸害我们!还想对江娘子不利,看我不用尿淹死你!” “江娘子的本事,也是你这样的腌臜东西能比肩的?” 几个村民一个比一个气愤,很快就都加入到了撒尿大军当中。 冯氏和周贵法眼看着周鹏被如此侮辱,嘴里却只能呜呜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走在前面的官兵被周鹏吵的心烦,远远扔过来一根鞭子,“他娘的再嗷嗷,使劲抽他!通匪的玩意儿,抽死了算完!” 这下几个村民再没有了顾忌,撒完尿之后又给周鹏来了一顿鞭子。 眼看周鹏哀嚎地几乎没了人声,冯氏悔不当初,她为何要纵容周鹏去得罪江溪,为何,又非要去争什么里正。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周鹏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躺在地上疼得直打哆嗦,基本没了声响。 冯氏一口气上不来,嗝的一声直接抽了过去。 旮旯村里经过了一场无妄之灾后,夜晚连声犬吠都没有了,显得格外寂静。 这天是个好日子,村子里出去服徭役的男人们踏着曦光回到了家。 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在外修寺庙,天天跟着和尚们吃野菜,都快把自己修成和尚了。 一进了村子都跟撒了欢似的,也不顾快要天光大亮,都赶紧奔到自家赶着会巫山。 一番大汗淋漓之后,听着自家媳妇对这几日事情的描述,男人们都气不打一出来,把周家的列祖列宗又纷纷问候了一遍。 听说江溪家里盖新房子上梁需要人手,而且还有大肉包子吃,这一天,到江溪家里来帮忙的人几乎占了旮旯村的大半。 宋云跟男人们一起忙活着房子上的事情,江溪便跟女人们一起剁馅子和面准备蒸包子做饭。 前几天杀的那头猪,早就已经用完了,但村子里的人来帮忙,干的都是用力气的活,也不能不让他们见点荤腥。 江溪把之前存储在购物车里的所有猪肉都拿出来,全部剁进了馅子里。 灶房里早就炝好了锅,疼疼的热油淋在馅料上,醇厚的肉香夹着野菜的调和,包子还没包出来,那味道已经让站在墙头上忙着调试粱椽的直咽口水。 “我的天,这也太香了!” 已经在江溪家吃过大肉包子的村民,把头一扬,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嗯,今天用的肉更多了,干!不好好干,我都不好意思多吃俩包子!” “那必须的!这盖房子啊,最重要的就是上梁了!人家江溪都拿出家底来给咱吃了,可不得给人干妥帖喽!” 村民们越说越有劲,唯有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脸上没什么笑模样,像是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似的,手上一边敲着砖一边发呆。 “三狗!你在发什么呆呢!我可告诉你啊,今天你要是敢偷奸耍滑,中一会儿可不给你肉包子吃哈!” 一个村民看到小伙子心不在焉的样子,禁不住调笑道。 “哎!好好干,俺肯定好好干!”三狗连连点头,可低下头的眸子里却依旧没什么光辉。 江溪把大包子的馅料做好,从灶房出来准备透口气,正好看到这一幕。 村里人来只是帮忙,有偷懒的很正常,她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可就在她准备要转身去别处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窝在墙头上的三狗腰间竟塞着一个黑黢黢的袋子。 袋中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乱动。 三狗明知道今天是来上梁干活的,难不成爬那么高的地方还要随身带着宠物? 江溪自然没那么天真,她默不作声地继续伸着懒腰,返回了灶房。 大门外,李万虎躲在老树的另一边,被刚刚舒展嫩叶遮挡着大半个身子,眸中尽是一片阴狠。?? 第77章 饴糖店内的争抢 新房上梁算是一件大事,需要上三牲供,祷告天地不说,还要办一场宴席让大家伙跟着一起庆祝一番,所以肉包子只能算是早饭。 江溪在灶房里把大包子蒸好,又跟李大娘还有众位帮忙的村妇说了一声,驾着骡车去了彩石镇上,准备买些糖果菜肴什么的。 这些东西她倒是可以在系统中买,可这么多人在场,她若是当真直接从系统中买出来了,说不定当场就要被人当作妖怪抓走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乖乖去镇上走一趟为好。 这彩石镇江溪每天都来,可今日里,走到镇子上是为了置办新房子上梁用的东西,所以心里格外开心。 菜什么的,她早上送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跟知味轩的人打好了招呼。 知味轩的郭忠义跟菜品打交道打了半辈子,自然会把这事办的周到,所以买菜方面江溪一点儿都不担心,到时候只要去知味轩拿就好了。 可上梁还需要一些饴糖什么的,还是需要她亲自去买。 这彩石镇上不比别处镇子,地处偏僻,能吃饱饭就算是比较好的了,饴糖这等消遣的东西,却很少有卖的。 而镇上唯一一家卖糖果的店,就在孙树田的顺安堂旁边。 好巧不巧,江溪刚走到饴糖店门前,正遇到来换纱布的王海艳。 之前抓野猪的时候,江溪只顾着想方设法把猪抓住卖钱,根本没有注意到王海艳最后伤到了个什么情况。 前几天在抓到山匪后,王海艳虽然也露了面,可那天她生怕连累到自己,一直躲在人群里,江溪也没什么精力去专门看她。 这会儿看着王海艳被孙树田缠绕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江溪突然有点想笑。 果然啊,野猪都不会放过这女人。 看到江溪后,王海艳也明显怔愣了一下,可一想到江溪家马上就要住上新房子了,心里便又掀起了一阵嫉妒。 她儿子要做什么她没问,可既然现在江溪都撞到她面前了,她也得给自家儿子帮一把忙才是。 “看什么看!就你家能吃得起饴糖啊!我也是来买饴糖的!” 她王海艳可是背靠齐河王氏的,在这彩石镇上,只要聚成阁还在,那齐河王氏就在。 江溪可不是她的对手。 王海艳把头一仰,全然忘记了自己那一身还透着血渍的白纱布装扮。 江溪觉得有些好笑,赶紧从糖果店门口让开,还十分礼貌地伸出手让王海艳先请。 这更让王海艳觉得江溪是不敢招惹她,想想自己之前在江溪面前受到的屈辱,在彩石镇终于可以一雪前耻,那满身的狂傲差点都要撑破纱布了。 王海艳那副装扮本就十分引人注意,进到店内她又不说自己到底要什么,就一直站在木柜前,看着掌柜的摆弄架子上的蜜饯和各种小吃,还时不时地狠狠咽口口水。 原本掌柜的还不想惹这种伤患,可王海艳咽口水的声音实在太大了,而且连头都在不经意间抻进了架子里,掌柜的实在很担心她一个忍不住把口水滴到了他的吃食上。 “这位夫人,您要买蜜饯吗?要多少?我可以给您称。” “嗯,我还没挑好,我再看看,一会儿就找你称。”王海艳故作轻松道。 可掌柜做生意做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王海艳这样的,口水都把下巴上的纱布给湿透了也不舍得掏钱,一看就不是个真正的买家,掌柜也不再跟她客气。 “哦,那麻烦您离糖柜远一些。” 旁边的江溪在饴糖区挑看了一会儿,对掌柜道:“麻烦给我三包上好的饴糖。” “好咧!您稍等。”掌柜的回头对着王海艳不耐烦道:“你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咱们就先去招待别的顾客了。” “买!谁说我不买!”王海艳进饴糖店本就是为了给江溪找不痛快,把眼一瞪,说道:“她买什么我就买什么,她买哪包我就买哪包!” 挑衅的意味如此明显,掌柜也来了兴趣,“呦!那您也是要三包同样的饴糖喽!咱们可得跟您说好喽!这饴糖珍贵,一经售出,概不退换,您可得想好了。” 话已经说出去了,王海艳也不好反悔,梗着脖子硬道:“不反悔!不过我就买她要的,只要我买了就不能卖给她!” 她还不信了,就江溪这样穷了好几年的人家,突然乍富能比她家底还丰厚? 盖那新房子就指不定从哪借的银钱,饴糖什么的,她还能杠过自己? “好,三包饴糖,三两银子,您先到店里,要不您先付?”卖给谁不是卖啊,掌柜的也不客气,直接拿出了店中最好的糖。 “什么?几块糖你要三两银子,抢劫啊?”王海艳一听这价格顿时蹦跶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本店最好的饴糖,精纯提取,入口香浓不黏牙,三两银子乃是公道价,你若不信可以去整个齐河郡打听打听。” 掌柜也烦了,说罢冷哼一声,“你要不要,掏不起钱是不是?没钱你跟人家争抢什么?” “谁说我没钱!你急什么,我还能缺了你的。”王海艳僵硬地在细麻布里掏了半天,终于从裤兜子处掏出了一块仅剩的碎银,可银子却明显不太够三两。 王海艳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嘟囔道:“要不,你再便宜点,都买三包了,你不给让点钱吗?” “呵!钱不够是?”掌柜对王海艳的鄙视越发明显起来。 “我钱不够,你就能确定她有?三两银子的糖,我看你也就是忽悠我!她家攒了小半辈子才能盖得起房子,三两银子都快够她家吃小半年了,她能舍得拿出来买糖?!” 王海艳不服,她才不信,江溪现在还能拿出三两银子,买饴糖这种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呢!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明显,她就是那匹骆驼,而江溪,在她眼里,连马都不是。 盖房子,那可是花钱如流水的大事啊!江溪才赚了几天银子啊,盖房肯定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背后指不定怎么哭呢,还买个屁的饴糖!? 第7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海艳说完,见江溪从腰间拿出了一块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碎银。 顿时高兴了,嗤笑道:“看,她的钱也不够。凭她那样的穷酸样儿,你还是卖给我比较靠谱。” 掌柜的瞥了一眼江溪,见她不但没有恼火,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了然。 其实这三包饴糖放的时间也不短了,毕竟在彩石镇能花这么多银子买糖的人实在是少数,说起来糖都快要坏掉了,若是能在今天卖出去,那便是最好的了。 掌柜面上对王海艳原本的不屑瞬间变成了奉承,给她赔起了不是。 “哎呦!还是您大方,一看就是经常买好东西的人,可真是会砍价,以后可要常来买呀!” 说罢,掌柜赶紧把三包饴糖包起来递给王海艳,伸手就要去收王海艳的钱。 眼见银子要被拿走,王海艳不舍地紧了紧,这可是他们家最后的家底了,要不是她今天来镇上换药,也不会随身带着那么多银子。 可这三两银子却能替她在江溪处终于扳回一城,也值! 掌柜生怕王海艳要后悔,咬着牙从王海艳手中把银子夺了过来,“三包饴糖,不退不换,您拿好。” 王海艳把三包饴糖抱在怀里,一脸挑衅地看向江溪。 那意思,糖已经被她买下了,她倒是要看看江溪还能如何。 谁知,王海艳脸上地笑还没挂稳当,就见江溪从口袋中又掏出了三两银子,“除了这款饴糖还有其他种类吗?” 这一小会儿,六两银子马上到腰包,掌柜的眼睛都快笑没了,“有!镇上卖得最好的饴糖在这呢!这款的口味有很多种,可受欢迎了!” 掌柜极力推销自己的饴糖,旁边的王海艳却被惊得瞪大了眼,“江溪!你耍我!” “我耍你?我怎么耍你了?”江溪把身前的银子又往前推了推,“糖是敞开来卖的,你若想买还可以再买啊。” 江溪面前摆着两份银子,财大气粗毫不畏惧,王海艳那个气呀! 她没想到江溪竟然真得还能拿出这么多银子,这、这完全没有道理呀! 若是她现在把手中的糖退掉走人,现在还来得及吗? 然而她心思刚起,抬眼间就见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四个壮实大汉,正站在糖铺掌柜的身侧半眯着眼盯看着她。 “啪!” 其中一个大汉一巴掌拍在桌台上那张“一经推出,不退不换”的提示纸上,吓得王海艳顿时把退货的话憋进了肚子,再不敢提。 可说到底,江溪买糖那是因为新房上梁要用,她买糖,就纯粹是浪费钱。 眼看江溪满面春风地提着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糖铺。 王海艳在后面气得直跺脚,“江溪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也不看看彩石镇是谁家的地盘,敢在这里耍我,等老娘再跟我们王家的人联系上了,我非让你们一家趴地上吃屎给我看!” 江溪本来走得不算慢,王海艳还以为她早就没了踪影,就一直低着头骂骂咧咧没注意。 谁知她刚出糖铺没走几步,便咣当一声撞到了江溪的身上。 这江溪也不知道平常里吃的什么,明明看上去是一副弱不惊风的样子,底盘却稳得一批,王海艳本就一瘸一拐的,这下当场被撞的跌坐在了地上。 就连她手上的三包饴糖,也被甩出去,撒了一地。 “啊!我的糖!江溪你个不要脸的是要死吗?!” “我怎么了?抢着买糖的是你,诅咒我的是你,撞我的人也是你,现在自己的糖撒了你倒是怨起我来了,我看你才是不要脸的!” 这条街离知味轩不远,在彩石镇也算得上是繁华地带,两个人的争执句句带着糖字,瞬间就吸引了一群小孩子的注意。 那可是饴糖啊!在这个镇子上,孩子们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块糖,如今就撒在他们唾手可得的地方,这对孩子的吸引力简直太大了。 孩子们两眼放光,围成一个圈地往王海艳跌坐的地方围去。 王海艳慌了,她厉声大喝,可这样反而更吓坏了小孩子,有胆子大的直接从地上抓起一块填进了嘴里。 王海艳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去小孩子嘴巴里抠,小孩子可比一个伤患灵活多了,一个猛子挣脱了王海艳,跟泥鳅似的,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有人开了先河,一群小孩子也顾不上别的了,彼此递了个眼神,一拥而上。 王海艳摁下这个,抓不住那个,被一群孩子气的抓耳挠腮嗷嗷直叫。 郭林氏站在旁边磕边果看热闹,见江溪提着糖走过来,忍不住提醒道:“这女的是之前天天往聚成阁跑的那个姓王的!饴糖可不便宜啊,这回她指定要跟你一战到底一决雌雄了。” “……大姐,你这是去哪学的成语啊?你是看着我像雄的还是她像?”江溪毫不在意地笑道。 “无妨,我跟她之间,早晚要有个结局。” 且不说之前王海艳对原主做过什么,就从江溪醒过来开始,王海艳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江溪的雷区蹦迪。 江溪早就算好了,就算最后炸不死她,也得给她来个终身残疾,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在旮旯村撒欢的那种。 郭林氏吐出一个边果皮,有些好笑道:“这女的也是不长眼,惹谁不好,非要惹你。” “不过听说齐河王氏现在很看重彩石镇这边,要往聚成阁派一个内家子弟,王氏的内亲子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那人也被这娘们拉拢了,你可得小心一些。” 王大缸和王小二都被流放了,王氏要重新派人这事江溪倒是听说过,可至于来的人是谁,她并不关心。 反正只要跟她作对的,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一对她揍一双。 见郭林氏满脸无奈,江溪忍不住挑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这怕那的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行了,饭点快到了,我得回去了,不过之前说好了,今天我可得借你家大厨一用的,不能不舍得啊!” “舍得,咋能不舍得呢!” 郭林氏看着江溪的意气风发,最终只默默低下了头,只是在江溪没注意时,郭林氏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尽是担忧与不舍。 第79章 身穿丧服来上梁 家里有宋云看着,上梁的事也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还没到午饭时间,一群人聚在一起已经对那顿上梁盛宴开起了玩笑。 “啧,这两天在宋云家吃的,把我嘴都养叼了。今天这席面若是做不出知味轩那么好吃的味道,我可是不满意的啊!” “你可真是脸皮厚,还在这提起条件来了。你当江娘子是神仙啊,那么厉害!虽说她手艺好,可知味轩毕竟是彩石镇最火的酒楼,哪能那么容易被做出来!” “行啊,反正只要有肉,我觉得都好吃。” 一个村民嘻嘻哈哈地笑着,随即吆喝了一声,“吉时快到了!咱把梁上了,赶紧竣工吃饭喽!” 这新房子上梁有很多禁忌,有老人说若是上梁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这家人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轻则疾病缠身,重则家破人亡。 宋云虽然是个大男人,可他现在是拖家带口,这房子又是他昏迷的时候,江溪一点一滴挣回来的,所以他也格外珍惜,没有丝毫松懈。 毕竟就在早上的时候,他去院外扔东西的时候,还看到李万虎躲在老树后,一双眼阴恻恻地直瞪着他们家。 虽说只是个孩子,可李万虎那眼神,让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心。 今天上梁的木头都是这两天他跟李大伯亲自挑选抛光的,可准备上梁之前,宋云还是仔细把木头又检查了一遍,确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了,才让村民把木头拉走。 江溪带着郭忠义到家的时候,正见众人喊着口号,一点点把巨大的房梁往屋边运。 屋檐边,李大伯拄着拐杖,手中擎香念念有词,大都是一些上梁大吉保佑平安之类的吉祥话。 而李大娘则在一旁配合着李大伯,点燃了香烛和纸钱。 直到纸钱燃尽,李大伯才把手中的香举过头顶,喊了句“天地开张,财源茂盛,圆满封顶,齐聚华堂”。 话音刚落,鞭炮齐鸣。 江溪知道,这是在祭粱了,是取驱逐邪魔保平安之意。 紧接着,在人群中走出来了八个年轻人,按照上梁的讲究,这八个人也不能十分随意,得挑选八个父母双全、八字好得才可以。 若是有人父母不健全或者是八字不好那是不能拉梁的。 而且每个人都得穿着整齐,衣物不能见白,是避着“白虎白虎声声叫苦”的不吉利。 江溪打量着那八个人,却发现好巧不巧,这八个人当中,竟有从早上开始就有些恍惚的三狗。 此刻,三狗站在八个人中,看着手边的房梁,面上的焦躁更甚了。 江溪眉眼一凛,默默捋了下现在的时间线。 她记得书中的这个时候,宋云腿脚刚好没多久,村子里就有一个极其轰动的丧事,好像是同时死了老两口。 虽说那老两口原本就有些旧疾,可两个人同时死去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村中众人几乎没什么思考,就听信了有心人的歪门邪道借命之说。 把此事稀里糊涂地埋怨到了宋云身上,觉得是他应该死而没死带来了霉运,所以那老两口才被他齐齐夺去了阳寿,那带头向宋云讨说法的丧事子,好像就是三狗。 而当时被那位大人物洗脑的宋云,也正因为此事彻底对世事寒了心,走向了反派之路。 若是书中的时间线跟现在还能重合,那就是说,三狗这样焦躁不安,很可能是跟他的父母有关。 事情是不是真的有关系,试一试就知道,江溪趁着他们还没上手,对着三狗喊道:“三狗啊,我记得你爹娘年纪都不小了,身体还不太好,你中午不在家吃饭,他们有没有人照顾啊?要不我去给他们送点饭菜。” 三狗几乎想都没想,开口就拒绝了,“不!不用给他们送!” 话一说出口,三狗就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点过于激动了,又赶紧补道:“没……没事,他们有吃的,不用给他们送!” “嗐!没事,你们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肉,你江嫂子心善,给他们送点饭菜过去也算是跟着喜庆一回。” 李大娘不明所以,只当是江溪真心想要去帮衬三狗的父母,也随着劝说起来。 生怕三狗再推辞,江溪直接拿了个六个大肉包子,又切了一大块猪肉,转身就要出门往三狗家去。 “哎!你不要去我家!”这下,三狗彻底急了,也不管眼下要上梁的事,撒腿就去追江溪。 江溪走出几步见三狗着急忙慌地追出来,便知她心里的猜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可这父母突然双亡,毕竟是一件极其让人心伤的事,何况她现在还不知道三狗隐瞒此事来她家的缘由,为避免打草惊蛇仍需静待时机。 江溪装作惊讶道:“怎么了?你是要自己送回去吗?” 三狗答应了别人做事,自然不想在上梁的紧要关头离开,可他爹娘昨天晚上就咽气了,现在尸体都已经凉透了,若是让江溪去了他家,那一切就都藏不住了。 而且就江溪现在手中的东西,也能值不少钱了,都快要顶上那人给他的承诺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再去做那不道德的事? “我……我自己拿回去。” 三狗无奈又紧张,几乎是抢过了江溪手中的一应物什,可他动作太急,一下子拉到了自己的腰带。 一抹刺眼的白从腰带下的露了出来,他的衣服下面竟然穿了一身孝衣! 江溪内心p,面上却把眼瞎一装到底,仍旧笑嘻嘻地,“那也行,你小心拿着,别掉了。” 三狗走了两步,或许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愧对江溪他们的热情,终是把腰上一直别着的黑袋子拿下来递给了江溪。 “嫂子,我这里……我这里早上抓了几个小老鼠,你帮我……帮我扔了。” 老鼠?让她扔? 江溪接过来一看,袋子里足足有七八只,背上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好家伙,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不仅瞒报自己父母双亡的事,还专门穿了身孝衣去给他家上梁。 不仅如此,还带着老鼠?这是要趁机放进房梁里吗? 老鼠善咬物磨牙,这窝老鼠若是真被放到了他家房梁上,那用不了多久,他家的梁就得被咬断,到时候即便没有那些鬼神之说,他们一家人也难逃伤害。 “三狗,这老鼠是谁让你拿的?”江溪尝试着问道。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跟三狗一家无仇无怨,三狗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受人指使。? 第80章 知味轩的掌柜兼大师父 “啊……没、没谁,是我自己在路边捡的。” 三狗听得出江溪已经知道了自己之前想做坏事的心思,脸色顿时煞白,撒丫子逃也似的跑了。 没能问出背后的人是谁,江溪倒也没有太出乎意料。 能找机会把三狗支开,就已经是少了一个危险因素存在,有些事还得是徐徐图之,急不得。 江溪心中放松了一些,往回走的路上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可眼看吉时就要到了,虽说村子里年轻人也不少,可大部分都是刚服徭役回来,带伤的带伤,不符合条件的不符合条件,一时间想要再找个符合条件的却也没那么容易。 江溪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郭忠义身上,“郭大厨,我听郭林氏说贵双亲古稀之年仍旧身体健朗,很是有福气,不如今天让我们也占占你家的福气怎么样?” 郭忠义虽然年纪稍长些,可他身长八尺,又常年颠勺臂力无穷,虽说之前没有做过泥瓦匠,可上梁搭把手完全不在话下。 今天江溪家里上梁,有很多邻村的都来看热闹,之前江溪带郭忠义回来的时候,众人以为郭忠义也不过是个来看热闹的。 这一听顿时沸腾了,“大厨?江娘子为了上梁竟然还请了个大厨来?” 郭忠义憨厚地咧嘴一笑,身子一躬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在下郭忠义,知味轩的厨子。” “知……知味轩的大厨……”众人惊呆。 上梁之前他们还在调侃,想要吃到知味轩味道的菜肴,没想到人家江溪就直接把知味轩的大厨给请来了? 人家知味轩在彩石镇什么地位,一天的流水雪花银都够他们一村子的人吃的了,这一切可全靠大厨做出来的菜色撑着。 这么一个摇钱树,知味轩的掌柜能轻易放他出门接外面的活? “江溪啊,你这……你这虽然赚了些钱,可盖房子花费也不少呢,咱们村里人就是随便说说,知味轩的大厨虽然做菜好吃,可得多花多少冤枉钱才能请来呀!” 李大娘最是看不得江溪铺张浪费,当场就叨叨了起来。 村民们也开始纷纷反思,是不是自己早上闹腾地太过分了。 “不不不,你们可能误会了,我的厨艺不及江娘子的,我能做的大部分菜色也都是江娘子教的,我来就是给她打下手。”郭忠义连忙摆手。 “……”资本使人低头啊。 有脑子转得快的,打算赶紧给郭忠义一个台阶下,“我们明白的郭大厨,你是不想得罪雇主,才这么谦虚。没事,你不用怕,你们知味轩的掌柜才是正主,江娘子很好说话的,她只是今天借用你一天而已……” “那个……不是的不是的,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没有谦虚,而且……江娘子她就是我们知味轩的掌柜。” 郭忠义脸上的笑容崩了,为了让众人清醒,双手摆地都快出影了。 …… 还好,就在这时前面江溪向他招手,解救了他,“来,先帮忙把梁上了!” 郭忠义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把一众还在怔愣之中的村民们留在了原地。 上房梁的时候也有一定的讲究,八个人踩在墙头搭的架子上,校对了差不多两刻钟才把房梁安装稳妥。 宋云挑着鞭炮放的噼里啪啦,而李大伯在旁边抛洒着糖果和边果,村里的孩子纷纷跑去捡糖,一时间好不热闹。 直到这时,之前被郭忠义的几句话震惊地回不过来神的众人,像是被鞭炮声惊醒一般,大脑才堪堪开始运作起来。 “那啥,刚才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那郭大厨说的啥来着?” “我也觉得我耳朵出问题了,我怎么听着他说江溪是哪里的掌柜?” “知味轩的。” “对,知味轩的掌柜是江溪,而且大厨说他的厨艺是江溪教的。” “……” “……不会是真的?” 天天只顾着拉闲话的张大山也在,他开口就想反驳,江溪怎么可能是知味轩的掌柜? 他可是掌握了全村八卦的男人,江溪以前是什么德行他可是一清二楚。 一天天地不追着宋云发花痴就算安稳的了,还掌柜呢,掌床还差不多! 可他话到嘴边,抬头看着那拔地而起的新房子,瞬间又没了反驳的信心。 行,江溪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作为旮旯村的八卦会长,江溪的牛气他张大山认可了。 上完梁之后还有很多的事要干,要切木头椽子,还要盖瓦片。 这些事情郭忠义都帮不上忙,便跟着江溪去了灶房开始准备饭菜。 看着郭忠义在灶房里摘菜切菜,还在江溪炒菜时一脸虔诚地站在旁边学习,时不时还拿随身携带的小本记录。 在村民心中曾经高不可攀的知味轩大厨,在江溪面前,竟然真的只是个乖学生。 原本还心有疑虑的村民这下不得不面对了这个事实。 ——他们村的这个以前好吃懒做疯疯癫癫的江溪,现在不但是医者,还是彩石镇最火的酒楼的掌柜,是知味轩大厨的师傅。 知味轩啊,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 掌柜竟然就在他们这个偏僻的旮旯村里。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郭忠义的铺垫,可当真正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这种意识上的冲击力,真的不亚于有人告诉他们,有天仙下凡了。 屋子上完了梁,铺垫上保暖的韧草秆后,已经十分像模像样。 众人从屋脊上下来之后,灶房里的饭菜也都做好了。 对待这顿饭村子里的人都格外郑重,毕竟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知味轩菜肴啊! 整个彩石镇,哪怕是比他们镇子还要富庶很多的仲宫镇,想要吃知味轩的菜肴,那都得是排队等的。 可他们旮旯村,今天不但不用排队,而且还是知味轩的大厨亲自打下手做出来的。 就这一顿饭,都足够他们吹一整年了。 可村民们刚排队洗完手,正要动筷子,院子外面却传来了一声怒斥。 “草你奶奶个熊,你这个死孩子在这瞎捣鼓什么呢?!” 这声音极其熟悉,可还没等众人仔细辨认,紧接着便听一阵窸窸窣窣,还夹杂着另外几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次奥!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上次你娘找老子干的活还没给钱呢,今天你还敢在我王二麻子的老大家前面偷偷放这玩意,想死吗?!” 第81章 杀人还得是诛心呐 众人本想出门去看看,可一听到王二麻子的名号又生生顿住了脚步。 唯有江溪挑挑眉,抬脚走了出去,正在招呼着众人的宋云也紧随其后。 王二麻子的声音一向夸张,江溪本不以为意,可当她走出门去,看到被王二麻子踩在脚下的人和老槐树边竹篮里的东西时,胸中却顿时起了一腔怒火。 连质问王二麻子,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老大的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只见那破竹篮里竟躺着三四条死蛇,那蛇头上皆被砸得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上梁有上梁的讲究,新房落成也有新房落成的讲究。 据老一辈人说每座新房落成之时,都会有保家仙入住,而这保家仙的本体就是蛇身。 所以每每有新房动土施工,在整个过程中,都会特别避讳蛇,若是遇见了,那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伤害到,否则那宅子便会失去保家仙的保佑,变成凶宅。 这种事在乡下,几乎是人人皆知的避讳。 而现在,别说不伤害蛇了,这筐子里的蛇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惨死。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江溪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这是眼看上梁没动成手,又加了后招啊! “李万虎,你拿这些东西来是干什么的?你爹娘呢?”江溪看着眼前的死蛇满面寒霜。 可被王二麻子狠狠踩在地上的李万虎见到江溪,却冷冷笑了起来,“找我爹娘?你也配!今天放不成老鼠放不成蛇,明天我还能来放火,小爷我早晚把你们一家弄死!” 她一向知道李万虎这个小孩比他娘有心计,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完全没有底线,恶毒到这种程度。 可李万虎一个小屁孩子在几个大人面前称小爷,尤其是自己还被王二麻子踩在脚底下就更不明智了,他话才刚说完,脸上就被王二麻子啪啪地扇了两个巴掌。 王二麻子力气大,又是惯常打人的好手,李万虎两侧的脸上登时就浮出了五根清晰无比的手指印子。 “你一个皮都没蜕出来的熊孩子,还一口一个死,我一巴掌就能掴死你!” 王二麻子觉得打得不过瘾,抬手还要打,却被江溪制止了。 “江老大,这熊孩子不揍,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王二麻子有点委屈。 江溪:“换我打两下出出气。” 王二麻子:…… 李万虎:…… 说干就干,江溪走上前去掐着李万虎的大腿,就狠狠拧了两把。 面对一个孩子,她没法用出对待大人的手法来对他。 可大腿上的肉却是最紧,皮肤也最是薄,小时候她被人拧过那儿,钻心的疼,这种极致的痛苦,当然也得让李万虎这样的熊孩子尝试一下。 果然,刚才虽然受了王二麻子两巴掌,可李万虎骨头硬,连哼都没哼唧一声。 可现在随着江溪的手指捻在他大腿上,每转动一下,他的脸都疼得抖两抖,到最后一圈,实在没挨住,嗷的一嗓子直接嚎破了音。 “你不过是个孩子,抵不过我的,问你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见李万虎疼得整张脸都变了色,江溪终于把手松开。 她打量着李万虎,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竟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你刚才的意思今天这一切,包括指使三狗穿着丧服带着老鼠来我家,都是你的主谋?” “就是我!你怎样?”李万虎咬牙切齿,一点悔改之意也没有。 “你们一家屡次伤害我娘,现在还害得我离开了书院,我本来是可以考秀才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们一家该死!都该死!” “考秀才?”宋云看着地上的人,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话语间却分明带着十足的鄙视,“我看你没事还是多晒晒太阳。” “晒太阳干啥呀?”王二麻子表示不解,可宋云却显然没有再给他往下解释的意思。 王二麻子被如此明显的忽视,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夫妻俩可真是相配,一个做起事来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一个说句话都让人云里雾里搞不明白。 旁边的江溪却已经憋笑憋地肚子疼,“晒黑了,别人就看不出你是白痴了。” 平日里宋云总是板着一张脸,这会儿讽刺起李万虎来也依旧面不改色。 就好像他对李万虎这样的,连最基本的蔑视,都懒得展示出来似的。 杀人还得是诛心呐,不愧是未来的反派大人。 赞! 李万虎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头脑,竟然被宋云这般鄙视,而且还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的。 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似的,直愣愣地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而好不容易整理好了表情的江溪,眸子一转却又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正值我们新房上梁,三狗的父母就死了?” 哪怕是之前在书中,这一点在后来也没有专门的解释,那个引导舆论针对宋云的人,也只是一笔略过。 可今日放到自己身上,江溪却不得不重新重视起这个问题。 三狗的父母虽说有旧疾在身,可也不至于突然间就双双病死了,时间又是如此地凑巧。 “李万虎你刚才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他的父母……” “俩老东西而已,死了就死了,反正是早晚的事。”李万虎满脸稚气,可眸子里对生命的不屑却让人望而生寒。 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当这份无畏用错了地方,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李万虎!你这个畜生!”此时,拿了江溪赠予的一堆菜和肉,回到家中心中难安的三狗再次返了回来。 他想跟江溪坦白,他想告诉她要小心李万虎,可没想到,自己竟听到了这样的事实。 因为不放心父母,徭役一结束,他连夜就跑回来了,可等他的却只是父母双亡的悲剧。 他以为天道不公,却不想是被人利用。 而他,竟然还差一点就成了害死他父母之人的帮凶! 因着江溪家正在盖房子,所以家里很多农具都挪到了院外,此刻正摆放在墙边。 三狗瞪着双眼,像疯了一样,顺手握起一把破土用的镐头,朝着李万虎就冲了过去。 王二麻子和江溪动作快,却也只来得及拉住他的一角衣襟。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三狗力气格外大,只听刺啦一声,那衣襟断开的同时,地上的李万虎一声哀嚎顿时响彻了天际。? 第82章 王家不想认的狗屎 眼看三狗一镐头劈下了李万虎半条腿,却仍不解恨,还要抬手再劈。 吓得王二麻子和几个弟兄也顾不上躲避了,死死把三狗抱住,这才留下了李万虎一条性命。 “三狗,他的罪足可以让他在泥沼里烂一辈子,但你不行,你不能让他这样的畜生拖累!”江溪何尝不能理解三狗此刻的痛苦,可她不能让三狗也被李万虎白白拖下水。 外面闹的动静这么大,村民们也顾不得王二麻子这个恶霸还在院外了,早就跑了出来。 这会儿总算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纷纷跟着骂起李万虎来。 “一个小孩子就这么恶毒,要让你长大了以后还了得!” “没良心的玩意儿,当年你小的时候掉到水里差点淹死,还是三狗他娘看到救下了你,最后你竟然杀了她!” “就你这样的狗东西,还想着读书考秀才呢,我呸!” “这种腌臜玩意儿杀了他都是便宜他了!把他送到大狱里,让他受尽九九八十一种刑罚,然后抽筋扒皮,当众凌迟!” 李万虎毕竟还是个孩子,没了半条腿躺在地上已经是承受不住,再受到这么多人的谩骂,精神上的那根弦当场就受不住了。 “啊!!!住口!住口!你们都该死!我要杀光你们!杀!” 张大山平日虽然总喜欢跟村妇们开玩笑,什么脏话狠话都说过,可这会儿连他也看不过去了,把袖子一撸,拽着地上李万虎的领子,拖着就要走。 “曰他娘了个b,王海艳这是下了个什么臭狗蛋出来!赶紧送走,在这看着就让人恶心!” 为了将此事尽快了断,家里便由李大娘和李大伯照看着,郭忠义忙活着。 江溪给李万虎简单止了血,好让他能坚持到县衙,然后和宋云则架着骡车,带着三狗还有张大山、王二麻子几个人直接往仲宫镇赶去。 虽说半路出了这档子事,可江溪家里房梁上好了,饭菜也都做好了,席面该开还是得开。 何况村民们都知道,这边吃好了,三狗家还有一场丧事要办,那也是个力气活。 所以一场席面,倒是也都吃得一点不剩,酣畅淋漓。 王海艳饴糖被抢,又打了一身的伤,从彩石镇上回来的时候就不早了,到村里听说这事的时候,李富贵还在家里醉得不省人事。 王海艳又急又气,跟李富贵又撕打了一番。 两人赶到县衙的时候,李万虎的案子已经快审理完了。 地上李万虎疯疯癫癫还缺了半条腿,已经是把王海艳看得目眦欲裂,又见冯县令把惊堂木一拍,王海艳整个人都慌了。 “李万虎虽是孩童,却连杀二人,证据确凿,心思之狠毒,比蛇蝎尤甚!按大晋律,判流放极北,待其弱冠之日,斩立决!” 以李万虎现如今的状态,流放极北,就几乎没有生机可言。 即便他有撑破天的运气活了下来,此生也无法加冠,因为弱冠生辰之日便是他的死日。 这判决,对李万虎而言,除了一死,别无选择。 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李万虎也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时笑时癫地嗷嗷直叫,“我让你们瞧不起我,死!惹我的都得死!” 不打自招,没有什么比这案子更简单明了的了。 众人指指点点中,令箭即将落地,却被人伏地握住。 “啊!大人!不要啊大人!民妇、民妇是齐河王氏大老爷七舅奶奶一脉的,其中一定有冤情啊大人!”王海艳满脸是伤,鬓发凌乱,可她顾不得了。 双手紧紧抱着那块要杀她儿子的令箭牌,歇斯底里地把齐河王氏抬了出来。 这是她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身份了。 她坚信以齐河王氏在郡里的地位,冯县令定然不敢全然不顾忌的。 “哦~?”果然,冯县令一听明显来了兴趣。 王海艳正要松口气,却见冯县令不屑一笑,从桌案上扔下了一张宣纸,“你说的,可是这个?” 纸张落地,入目两行。 洋洋洒洒,却也简明扼要。 意思很明显,王氏一族并不承认他们一脉的王家人身份。 王海艳瞪着眼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两只眼角都瞪出了血痕,却依旧毫无所觉。 “搞笑。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是旁支偏门的舅奶奶一脉,为了能跟人家沾亲带故,还能强行改姓王!” 冯县令笑意阑珊,言语间越来越犀利。 “你当本官是好蒙骗的吗?!此证乃是王家嫡亲子弟所写,你还想拿王家压我?!本官也不怕告诉你,本官清正断案,他杀了人,就得受罚!你是谁都不行!” “不不不,我是王家人,我真的是王家人。”王海艳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到头来竟成了一场笑话。 没了王家的荫蔽,她彻底散了架,只一味拿着那张宣纸,浑身颤抖连连摇头,连李万虎也顾不得了。 李富贵被王海艳压了半辈子,这下也终于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机会,一巴掌凝聚了浑身的力道,把王海艳当场扇了个跟头。 “不要脸的死娘们!以前仗着有王家做后盾,天天想给老子戴绿帽子,骑在老子头上拉屎!老子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凤凰仙人,不过是个王家连认都不想认的狗屎!你他娘的再浪啊!” “次奥!狐假虎威的贱货!” 原本还醉态横生的李富贵,一边打着一边骂,这时竟是一点酒意都没有了。 眼看李富贵再打下去快要出人命了,冯县令才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拍了声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在王海艳这边出完了气,李富贵也舒坦了,不过王海艳归王海艳,可李万虎毕竟还是他的儿子。 李富贵对冯县令行了一礼,恭敬地伏地道:“大人!人是我杀的,我李富贵杀的!跟我儿子李万虎无关!” “你杀的?”冯县令有点迷糊了,他挠了挠肚皮,有点烦躁地一锤定音。 “反正是一家人,谁杀的都一样,既然你非要替他担命,本官便如你所愿,李富贵,斩!” 令箭落地,一场血案就此了结。 对于李富贵替李万虎顶罪之事,虽然草率,可江溪也乐得看他们一家人狗咬狗,倒是无所谓。 可三狗一身孝衣,即便李万虎已然疯癫,他看向李万虎的眼神中也仍旧带着锋利的刀刃似的,想来李万虎就算今日勉强保下一条命,将来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县衙门外,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却有一人观案间从始至终面色铁青。 旁边一人垂首低语,“爷,这儿风大,咱还是先回去。” 那人却冷冷啐了一口,“砍去一脉旁支倒是无伤大雅,可齐河王氏的脸面却容不得旁人如此践踏。既然那姓江的不长眼非要跟我王家结梁子,在这齐河郡里,我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第83章 为求证逼上卧虎山 说罢,那人广袖一甩,气呼呼地坐上街边停靠的马车,竟是往彩石镇的方向行去。 家里刚上完房梁,虽说有李大娘和李大伯照看着,可也说不准还有些事情需要主人家亲自拿主意的。 此间事罢,江溪与宋云也不欲多留,正准备离去之时,却被冯县令一脸神秘的截住了去路。 江溪以为冯县令又想要借她之便,去结交镇远侯家的那位小公子,眉间顿时一皱。 可冯县令遥顾左右之后,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本官听闻江娘子跟彩石镇上的知味轩有些往来,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我也算是那知味轩的一份子。” 此事即便在旮旯村也已是众人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不知道冯县令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可江溪答的十分坦然。 谁知冯县令一听这话,肥胖的身子整个晃了两晃,连男女之别都忘记了,极其受惊般地一把拉住了江溪的衣角。 “那可是卧虎山的匪窝据点,说不定背着你杀人越货无所不干,趁现在,赶紧跟知味轩撇清关系!” “山匪?杀人越货?”江溪不信。 她跟郭林氏打了这么久的交道,郭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即便郭林氏身上有些霸道的绿林气,可她通情理讲义气绝不是那种杀人越货之辈。 “大人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知味轩若真的是山匪的据点,岂不早就被官兵抄干净了吗,哪能留到现在?” 何况自己上午还刚从知味轩借了郭忠义,一切正常,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江溪的反应显然冯县令也早已料到,抬手从袖口里就拿出了一张供词。 只见那张供状上写的密密麻麻,除了卧虎山近日所做罄竹难书的罪孽,所有被抓获的山匪还一致指认,彩石镇知味轩的掌柜林翠花就是他们卧虎山的山大王。 事出突然,江溪手捏着那张供纸,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冯县令知晓事情轻重,见江溪这般模样,忙不迭又跟宋云做起了思想工作。 “此事本官也是措手不及,可中午派去知味轩准备带人来对证的时候,那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可见此事八九不离十啊,还是尽快抽身为好!哪怕破财免灾,也是值得的呀!” “如今朝廷最重剿匪,真要是沾上些腥,可就难办了。” 诚然,冯县令为了能跟江溪一家搞好关系,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江溪看着手中的供状,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走,去卧虎山!” 既然知味轩已经没有人了,那她就直接去卧虎山探个究竟,反正此事跟卧虎山的山匪们肯定脱不了关系。 总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决计不会相信,自己的伙伴会是一个杀人越货之人。 “你疯了,那卧虎山是个什么地方,岂是你这样的女子能够去得的!” 上次在卧虎山上,宋云虽说是偶然救下了那人,可也差点把自己的性命赔在了那里,此种魔窟般的地方,他怎能眼看着江溪去涉足。 然而即便宋云面上尽是担忧之色,江溪却仍旧十分坚定,“那又如何?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受此冤屈吗?” “你怎知她必定是被冤屈的?” 宋云实在不明白,自己之前不过才昏迷几日,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交上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朋友。 之前有个见货就收的马巴巴,现在又出来个山大王,自己都不一定能够保全了,她还想着亲自去卧虎山上寻找真相。 那卧虎山是个什么地界?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连齐河郡太守都避而远之无从下手的地狱! 她哪来的自信,竟对去这样的地方,还能如此泰然。 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既然当初选择了跟她合伙,我便相信她。就算她真是卧虎山的山大王,那些山匪烧杀抢掠,他、也定不是授意于她!我不会退出知味轩,我更不会扔下她不管!” 郭林氏的为人江溪很清楚,一想到中午的时候,她还去知味轩跟郭林氏说笑,如今不过才过去了几个时辰,他们一家就遭此横祸。 江溪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八分。 “江溪,你……” 两人虽然已经出了县衙,可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而且最近山匪的事更是闹得人尽皆知。 江溪这般张扬,说不准就会被哪个有心人听了去,宋云急忙捂住了江溪的嘴,阻止了她的话。 如今江溪满心焦躁,顾不得其他,可宋云却是很少如此主动地触碰女子。 刹那间,手心处传来的柔软触感,像一朵含苞的花朵乍然在心房盛放,那种痒痒的震颤感,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宋云脸色一滞,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之前他不是很讨厌跟江溪肢体接触的吗,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还有点贪恋! 江溪也意识到自己当下实在是太过激动了,她还有小雨和小墨,一旦她出什么事,受苦受累的可不止一人。 “好了,今日卧虎山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你若不想去,可以先跟三狗一起回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江溪抿了抿唇,眸中决然未变。 王二麻子今日也是听说江溪家上梁需要人手,这才专门跑去想帮忙,现下三狗父母的尸体还停放在家中,宋云便遣了王二麻子跟他一起回去。 他虽然也担心江溪,可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虽是彩石镇的恶霸,可卧虎山那种地界,他去了反倒会成了江溪的累赘,还是哪里需要去哪里比较适合他。 几人走后,宋云倒是却一言不发跟在了江溪身后。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两人终于来到了卧虎山下。 这卧虎山地处彩石镇和仲宫镇的交界处,上山之路地势陡峭,山下又有湍急的弥水河环绕,基本是个只可守不可攻的地界,卧虎山的匪寨广收好汉,也成了齐河郡上最难拔的一颗钉子。 即便卧虎山的山匪不动,也没人敢小看他们。 就算在齐河郡上说一不二的王家,在卧虎山寨面前,那也得恭恭敬敬地递上买路财。 可今日,江溪跟宋云眼看都快到卧虎山的山门了,还仍旧冷冷清清一个小喽啰都没有看到。 “寨里有人吗?我要找你们的山大王林翠花。” 江溪对着山门大声喊道。 可直到她的声音在山脉之间来回回荡了好几圈,才有人从里面姗姗来迟。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浑身精瘦的小喽啰语气不善道。 “我是来找你们的山大王林翠花的,麻烦小兄弟帮忙通报一声。” 既然那些被抓的山匪统一口径说郭林氏是他们的山大王,那江溪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她的名号拿了出来。 小喽啰一听林翠花的名号,冷冷笑了一声,道:“哼,林翠花现在也是我们的山大王不错,不过你要见她还得我们牛大王同意才行。” 牛大王?想到之前自己还杀了个苟老三,江溪不禁怀疑,这卧虎山上到底是住了一群什么东西? “原来你们卧虎山有两个大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见见你们牛大王。”江溪说道。? 第84章 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你谁呀就想见我们牛大王?”那小喽啰明显对江溪二人没什么好印象,眼皮子一掀,转头就要走。 “我们牛大王最近谁也不见。” “嘿,你这……”江溪本就心情不佳,没想到卧虎山一个喽啰还如此难通融,当即就准备用强。 宋云眉间一皱,当先抢言道:“上次从卧虎山带回狼王后,我家娘子对那狼王的皮毛十分欢喜,这次也是想来酬谢一下大王,顺便也来瞅瞅这狼王栖息之地,看看能否再猎一只回去。” 虽说这匪寨长期占据着卧虎山,可山兽横行,给寨子提供了天然保护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小的烦恼。 尤其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卧虎山上出现了一种白额吊梢狼,战斗力凶悍不说,繁殖能力也堪称一流。 整个卧虎山匪寨时常遭到白额狼的侵扰,也是拿它们没有办法,尤其那狼王,最是难缠。 上次宋云在狼口下救人,还奋力搏击杀死了狼王,也给山寨带来了不小的福利。 小喽啰一听宋云此话,登时又满脸兴奋地跑了回来,“你就是那日杀了狼王的人?好啊,好。” “英雄想见我们牛大王,稍等我去问问。” 这一来一回间,竟是连称呼都从“你谁呀”变成了“英雄”,江溪默默咬唇,果然无论在哪,还是要用实力说话才行。 很快,山门内就出现了一队身穿兽皮的人马,有彪形大汉也有赤膊猛女,可为首的却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姑娘。 要不是那姑娘被人团团围住,江溪还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 在她的印象里,山大王之流要么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要么是个豪气冲天的英雄,就算说郭林氏是山大王,她也没觉得违和。 可眼前这姑娘,眼含秋水,一步三喘,活脱脱是一个林妹妹,实在跟“牛大王”的称呼搭不上边。 江溪甚至还有点怕她一开口能当场来段葬花吟。 “这是……谁要见我呀?” 牛珊珊目光环顾,我见犹怜,可一双眸子从看到宋云开始,就一直含羞带怯地上下打量,没有移开半分。 “这位公子便是那徒手杀狼王的人吗?”远观难解心痒,牛珊珊直接挣脱了手下之人的搀扶,以帕掩唇径直往宋云身前走去。 可越是离得近了,牛珊珊的一双眼睛更是连眨都舍不得眨。 遇到站在宋云身前的江溪,更是抬手就把江溪扒拉到了一边,颇有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牛珊珊站在宋云面前,柔弱尽显作势要晕,却被宋云十分熟络地侧身躲过,那动作干净利落,又不着痕迹。 毕竟牛珊珊这点伎俩,比起之前江溪天天想方设法勾引宋云的时候,简直是不值一提。 宋云撇了撇嘴,怎么感觉自己面对这些卑劣的勾引,就好像被提前训练过一般。 只是自从自己醒过来之后,那个女人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虽说不那么讨厌了,可好像……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这不好,让他非常不爽。 宋云心下想着,脚下微移往前一步,伸手一把揽住了江溪,说道:“狼王确实是我杀的,不过找你的人是我娘子。” “娘子?”这时,牛珊珊才拿正眼瞧了江溪一眼。 这女的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懂风情的。 啧,可惜了好好的一个男人,这么早就娶亲了? 没关系,那是因为之前宋云没有遇到她,只要有她牛珊珊在,就没有挖不动的墙脚。 “你找我干什么?”牛珊珊转眼换了副面孔,截然没有了对宋云说话时的柔弱模样。 “我找的是你们的山大王林翠花,不是你。”江溪对牛珊珊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你说什么?”牛珊珊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惊奇过后捂嘴大笑起来。 “林翠花她算什么山大王!不过是被我抓回来的挡箭牌罢了。” “堂堂一个卧虎山,让她管理的乱七八糟,不仅自己嫁给个不成器的罪臣之子,山上这么多健壮的哥哥,不让他们去过那潇洒抢掠的日子,竟然还让他们种地。说她傻我都觉得抬举她了。” 牛珊珊越说越来劲,恨不得把自己的本事一股脑儿拿出来展示给宋云看。 “卧虎山上的可都是英雄好汉,谁愿意跟着她一起糊弄日子,这不,我来卧虎山不过才一年的工夫,他们就都要跟着我,把郭林氏赶出了卧虎山。” 正说着,牛珊珊眼神一转又带着万千羞涩慢慢走向了宋云,“当然了,这位哥哥长得玉树临风又有徒手杀狼王的本事,若是也想要跟随我,那珊珊也是愿意的,毕竟……人家还缺个相公呢~” 牛珊珊挺着柔弱的胸脯准备再往宋云身上靠,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男人嘛,最是喜欢逞英雄,只要勾起他们的保护欲,再适当用美色撒点饵,不上勾的还真找不到。 “咣!”宋云身子还没来得及动弹,江溪就忍不住抬起一脚,踹向了牛珊珊的肚子。 牛珊珊哪承想看似娇小的江溪会有这么大的力道,一个防备不及,结结实实被踹到了旁边的树干上。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打我们的牛大王!我们大王若是有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刚才从山门给牛珊珊传话的小喽啰再次站了出来,他身量还算得上修长,飞奔过去把牛珊珊从树干上扶起,一双眼里竟然满是心疼。 “赔?就这样的货色,镇上怡红院里随手一挥就有不少,我就算真把她打死了,你们还能把我怎样?赶紧告诉我林翠花在什么地方,否则的话我让你们和这个婊货全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江溪心里顾着郭林氏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跟他们慢慢较量,双眼一瞪,就要发怒。 这话算是彻底把牛珊珊惹怒了,她废了多少心机才把卧虎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现在那些傻叉惹了祸,她不过是把林翠花抓回来承担她应得的惩罚,就有人来替林翠花打抱不平了? 不过,凭着她这一年来对这些悍匪的调教,要想从她这讨到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竟敢把我牛珊珊跟那等出卖皮相的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可笑!我既然能收了卧虎山,又岂是无能之辈!那林翠花盘踞卧虎山多年,还有两个武力不俗的儿子,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还想要挟我?”? 第85章 说你傻你还不信 这边牛珊珊还在半眯着眼,准备一句话吓退江溪,可站在旁边的江溪却明显不吃这一套。 “我管你是青楼的还是红楼的,你就说林翠花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牛珊珊被怼地立时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林翠花在什么地方,想知道自己去找啊……” 话音未落,就被截断在口中。 牛珊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喉间一凉,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快速滑了下去。 江溪有些嫌弃地擦擦手,说道:“正好,上次刑讯你那些山匪兄弟的毒还剩点,你不说也可以,这毒半个时辰内就会要了你的小命,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交出林翠花重要,你自己好生较量。” 那些山匪在旮旯村所遭受的一切,牛珊珊也略有耳闻。 听说那些人一开始嘴里严得很,可被人带去小屋里喂了毒没出两刻钟就全招了,可见那毒之烈。 正想着,牛珊珊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腹部登时就感觉疼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竟然给老娘下毒,赶紧把解药给我!” 牛珊珊咬着牙趁机向那小喽啰使了个眼色,准备让他把江溪抓住,好逼她交出解药。 那小喽啰刚才虽然也没看到江溪是怎么出手给牛珊珊下药的,可只要牛珊珊发话,他就算明知不是江溪的对手,也义无反顾。 提了大刀就往江溪身上砍去。 “煞笔。” 那小喽啰本以为就算打不过江溪,也能凭着手中的刀把江溪逼退几步,没想到江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小喽啰就感觉自己被狠狠弹了出去。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看清楚江溪究竟是怎么出得手。 虽说现在他在卧虎山上当山匪,可曾经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方小霸主,他不甘呀,他不想在牛珊珊面前这般丢面子。 甫一落地,小喽啰就拍地而起准备再战,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多日不下雨的土路地面,瞬间被掌风震起了不少扬尘。 风沙太大,就连不远处的牛珊珊都被迷了眼。 小喽啰断定,这样的奋力一击,若是打在江溪身上,必然会让她分筋错骨再不能嚣张。 只要他打败了江溪,定会赢得牛珊珊的青眼。 …… “砰!” “哎呦呦!别别别别打了,英雄轻点轻点……”小喽啰人都没起来,就被宋云一脚踩在了地上。 此刻,连脸都被踩变了形。 这下牛珊珊觉得自己的面子丢大了,“给我砍死他们!只要他们死了,还怕从尸体上找不到解药吗?!砍!” 喽啰们早就想上来表现一番了,得了命令,顿时间蜂拥而上。 宋云虽还有腿伤在身,可对付这些山匪还是游刃有余,江溪虽然武力不及宋云,却也丝毫没有拉跨的意思。 今天她又是做饭又是买菜的,还来回奔波,现在甚至连动手都懒得动了。 从怀中掏出之前对付野猪的多发麻醉枪,这对付野猪的剂量,用来对付人,枪口所指之处不消片刻工夫,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江溪这一招实在太过诡异,很快山匪们就只瑟缩在牛珊珊的身后不敢上前了。 牛珊珊见此,恨不得扑上去把江溪的头打爆,奈何现在她的肚子里就像是有什么利器在搅动一般。 疼得她喘气都觉得困难,一张脸憋得惨白里透着酱红,好不精彩。 “你这些小喽啰若是能动得了我,怕是在旮旯村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我劝你看清形势,不要浪费时间,赶紧把林翠花的所在交代出来,否则,等你肠穿肚烂,就算我有解药也救不了你。” 江溪把手中的麻醉枪一收,走到牛珊珊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那动作,跟拍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巨大得羞辱感笼罩着牛珊珊,可江溪都还没怎么动手,就已经把卧虎山上的大半山匪撂倒在地,很明显,就算她再怎么挣扎下去,也不是江溪的对手。 牛珊珊咬着唇,眼里蓄满了泪水,急忙喊着哭腔,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她在、在后山。” “后山?” 卧虎山的后山,那地界宋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他就是从后山上,差一点就丢了性命,这卧虎山一向泾渭分明,起码是山匪们很分明。 因为后山是白额狼王的地盘,山匪们一向不敢过去侵扰。 没想到这一次牛珊珊竟然把林翠花关到了后山。 “小心有诈。”宋云蹙眉低声跟江溪说道。 “没关系,反正她现在身中奇毒,除了我之外这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解开。要是她敢骗我,自己作死,我大可以成全她。” 反正现在整个卧虎山寨里也没有人可以阻挡她了,江溪冷眼看着地上的牛珊珊不屑道。 牛珊珊被江溪看得面色一沉,她现在腹部疼得感觉都快要穿透了似的,什么形象也顾不得了。 伸手就拉住宋云的裤脚,准备攀沿而上,“英雄~公子~你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 ,那珊珊就是你的人了,整个卧虎山都是你的了哥哥~” 牛珊珊本就生的惹人怜惜,她自知这番梨花带雨又随时准备投怀送抱的模样,甚是让人移不开眼,说着说着更是娇喘起来。 那喘得节奏分明长短相和,明明只是肚子疼,硬是喘出了让人浮想联翩的s即听感。 因着江溪挂念林翠花还没救出,宋云也不好当场要了牛珊珊的命, 只得强忍恶心,抬脚踢开后,直接走到了江溪身后躲了起来,俨然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说你傻你还不信,从我们到这卧虎山你都对我相公投怀送抱几次了,又哪次有效果了?他对你这一挂的没兴趣,懂不懂?”江溪有些好笑地看着地上的牛珊珊。 要知道,上次以这个姿势抱住宋云腿脚的人,那可是直接被无情地摔进了野猪群里。 更何况,为了强上宋云,原主之前可是用尽了手段都没得手,就牛珊珊这点道行,几乎可以算是小菜,实在是不够看的。 可牛珊珊不服气,整个卧虎山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朝西。 宋云不过是比他们长的好看了些,可毕竟也是男人,面对她这样有颜有钱又有权的柔弱女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 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开窍罢了。 “英雄哥哥~你是不是一直被这个悍妇关在家里,没见过其他女人呀?我牛珊珊比她可懂风情多了,只要你愿意留在这卧虎山做我的压寨相公,我保你荣华富贵,且日日过得快活似神仙。”? 第86章 玉石俱焚谁也别想活 牛珊珊也算是阅男无数,但能长成宋云这样的实属少见,再加上他身上那浑然天成的气质,简直要把牛珊珊的魂都给勾没了。 这般优质的男子,就江溪那样的粗鄙女子,怎么能体会到他的好。 牛珊珊多么希望宋云能够快点开窍,甩了江溪跟她双宿双飞。 奈何她趴在地上媚眼抛的都快抽筋了,宋云却站在江溪身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会不会快活似神仙我不知道,不过就你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也好意思说给他荣华富贵?怕是你自己都没见过荣华富贵?” 冷言冷语江溪都已经说够了,转身拉着宋云就走,“我们去后山看看,不跟她在这里浪费口舌。” 牛珊珊多次投怀送抱,宋云都没有任何感觉。 可刚被江溪拉住,宋云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扬了起来,看得牛珊珊一口气堵在心里,差点上不来。 宋云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这女人故意在牛珊珊面前拉着他,是为了宣示主权吗? 这感觉不错,他有点喜欢。 卧虎山虽大,可宋云毕竟来过一回,尤其对后山的地势了如指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卧虎山走了约有半刻钟,过了一处吊桥,这才到了后山,此处草木茂密,却被砍伐出了一条小道,想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们一路走来,也时时可以看到有小喽啰巡逻,虽对他们避之不及,可毕竟也是一个山寨该有的样子。 唯有此处,竟是一个守卫都没有。 “林大姐?!” 江溪一边走一边喊,生怕错过郭林氏被困的地点。 可自从走到这山坳里,宋云整个人就没有一刻放松,无他,这个地方正是上次他和那人被狼群围攻之处。 林翠花这个过气的山大王,对卧虎山已经没有了多少用处。 把她关在这里,有狼群作为天然的防卫,既不用怕她逃跑,又不用担心有人来劫。 若是猜得不错,郭林氏一家被狼群吃了才是他们最喜闻乐见之事。 唯有如此,牛珊珊把几句不会说话地尸体交给官府,自己才能继续坐稳这卧虎山大王的位置。 宋云虽然知道此处危险,可他更知道,依着江溪的倔脾气,若是找不到郭林氏,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随着两人越往山坳深处行去,周围的血腥之气也越来越重,地上时不时地有小动物的残肢,甚至在一棵大树底下,还有一具被撕咬到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 想来已快到狼群聚集的腹地。 江溪的面色也没了一开始的放松,眉目间的萧然,差点让旁边的宋云都在心底生出寒意。 很快,在一处崖壁之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宋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把将江溪拉到了自己身后。 “江……江娘子?”大壮满面污垢,身上的衣服已被什么东西撕成了条状只能勉强蔽体,但仍旧可以看出有些许陈旧的血渍。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猴脑袋,是二壮。 二壮的样子也没有比大壮好到哪去,脚踝上甚至还被撕咬去了一块血肉,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大壮,你娘呢?”江溪看到两人,顿时心中一喜,就要往他们身前凑去。 却见大壮满面惊骇,焦急地又谨慎地在唇前比了个噤声地手势。 “江娘子别过来,小心点,别说话。” 江溪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心中大概明白了,这牛珊珊想的法子倒也算省时省力了。 可惜,这些狼群对她没什么威胁。 “等我一下。” 江溪把宋云拉到自己身边,从怀里掏出系统购买的球状补兽夹。 看她像掏弹丸一样,把那些东西放在自己手里,宋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抬起手中的“弹丸”向江溪示意,那意思,那可是白额狼群,你就打算用这些小玩意儿对付它们? 狼是最团结的动物,一旦出动便是群起而攻,想当日自己可是砍杀了三天两夜才杀出一条血路,为此还差点废了一条腿。 他显然不觉得江溪单凭手中的这些弹丸,对那些凶恶的白额狼能造成什么伤害。 面对宋云的质疑,江溪秀眉一挑,给宋云戴了个简易的防毒面具,示范性地先扔了一枚。 哪承想,这些夹子虽然看上去很小,可一旦落地弹开,杀伤性却极大,且带有烈性迷药,若不是宋云有防毒面具护体,怕是也要当场被掀翻。 “牛。”大壮二壮不敢言语,只得双双比了个大拇指。 “一会儿我先出去吸引它们,你断后。看哪里狼多,就往哪里扔这玩意儿,虽说狼群再多也有尽时,但你腿上尚且有伤,我们不能恋战,只要对狼群起到了震慑作用,我们就收手,然后趁机救人。” 江溪冷静地分析,却被宋云一把抓住了手打断了,“太危险了,我去吸引它们,你来扔。有这东西防身,即便我离你稍微远些,你也不至于受伤。” 说罢,宋云就要把手中的球形捕兽夹交还给江溪。 “你腿上有伤,没我跑得快。”江溪一句话直接说出了重点,正当宋云纠结之时,又道:“而且你身手比我好,由你断后是最好的选择,我信你。” 江溪话音刚落,人已经率先奔了出去,宋云无法只得紧随其后。 可江溪的那句“信你”却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荡得他整个心里都暖洋洋的。 她信他,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刚才跟那群山匪搏斗时,宋云便缴获了一把宽刀,如今手中又有捕兽夹,他见识过捕兽夹的威力,自然也晓得如何将它运用到极致。 江溪一边跑一边大叫,很快就引来了白额狼群,宋云瞅准时机,腾转砍扔动作一气呵成。 狼群被短暂激怒后,又被迅速捕获斩杀,后山之中,一时间群狼嘶嚎之声此起彼伏。 牛珊珊疼得躬身屈背双眼充血,可此时带着一队人马站在高处,面上却尽显狠厉。 “这个姓江的贱人,胆敢如此侮辱于我,还想着能堂而皇之的从我手下救人逃走?哪有那么容易!” “她以为打败那些狼群就万事大吉了吗?做梦!她不给我解药,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谁也别活!”? 第87章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如江溪所料,后山狼群没多久便被他们的一通操作给吓破了胆,只好退避三舍静待时机。 两人互相查看了下对方,确信都没有受伤后,便随着大壮和二壮,去找郭林氏夫妇。 没有了狼群的威胁,四个人很快便到了郭林氏栖身的山洞处,只见那山洞洞口被野草覆盖,乍看上去倒还隐蔽。 不过稍微仔细看,却很容易能够看出那些野草被人为动过的痕迹。 “这地方倒是隐蔽,不过也就能躲得过头脑简单的狼群了,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里面有人。” 对这简陋的隐蔽之所,江溪忍不住吐槽。 “瞒过人恐怕是不可能。这片山坳里只有这一个藏身之处,牛珊珊仗着有狼群把守,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躲与不躲,也只能是针对狼群。” 郭林氏曾在这卧虎山上十几年,对这片甚是熟悉。 以往这里没有狼群的时候,这山洞确实是来关人的,只要守住洞口,被抓来的人就绝对跑不了。 只不过,后来自林翠花当上山大王后,觉得抢劫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便带着山匪们种地经商,准备好好生活。 从那之后,卧虎山上便甚少抓人来,有次手下不听劝阻抓了个宫里出来的女官,还没等爬到山上,就被人劫走了。 林翠花也乐见其成。 长此以往,这关人的山洞也就废弃了,后山还渐渐地被白额狼给霸占了。 “没关系,那些狼群已经被我打怕了,一时半刻不会过来伤害我们。” 江溪一边说着,抬步进了山洞,顺手给地上昏厥的郭星南把了个脉,确定只是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事后这才放心地坐到了一边。 郭林氏像是仍不不放心一般,向外面看了一圈。稍顷之后才皱眉凑在江溪的耳边说道:“你既然到了这里来找我,想必见过牛珊珊了。” “不要被那女人的外表欺骗了,要不是她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把我骗到这里来,我们一家也不至于遭此横祸,你一定要小心。” 牛珊珊表里不一,江溪是看出来了,可她也并不觉得那女人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她笑了笑,道:“没看出来林大姐以前竟然真是这卧虎山的大王。不过,这个牛珊珊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怎么会被她顶替掉?” 其实山大王什么的,林翠花一点都不在意。可回忆起往事,事情一步步走到现在,她也一点都不后悔。 林翠花转过头,看着地上的郭星南,满含深情。 “有得必有失,或许这就是我能遇见星南的代价。若不是星南父亲不满江家霸权,被全家流放,我也不会在卧虎山下遇见落魄的他。” “原本我们躲在这卧虎山上,种田耕地生活还算平静,谁知,牛珊珊也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我夫君的身份,假意来投靠我,实则却处处用我夫君的身份来威胁我,不得已我才……” 当年的郭家之事,在大晋也算是人尽皆知,只是众人不知,当年郭家被牵连的几个子嗣中,竟有一人阴差阳错被藏在了卧虎山。 就连一向不怎么表露情绪的宋云,此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地上的郭星南一眼。 牛珊珊也算是打蛇打七寸,彻底抓住了林翠花的痛处。 只要郭家一日不能平冤昭雪,郭星南的名字就会一直在朝廷的罪罚名单之列。 郭家惹得人是名震大晋的江家,如日中天的江皇后娘家。 齐河郡动不了卧虎山,不代表江家动不了。 此事一旦被人捅出去,恐怕不只是郭星南本人,就连卧虎山也会被江家不惜一切铲平。 林翠花把卧虎山让给牛珊珊,不仅是护住郭星南,又何尝不是护住了卧虎山。 “这次也是如此,她见官府抓了人,便故技重施,用我夫君的身份做要挟,让我去替她顶包,我们是自愿被她扣押在这的。” 林翠花越说越觉得对不起江溪。 她跟宋云千辛万苦来救自己,可自己却只能辜负她的好意。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壮和二壮都长大了,流放途中丢了性命的比比皆是,郭姐夫失踪当年官府都没有追查到他,想必现在想要瞒天过海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溪看了旁边的宋云一眼,心中顿时有了计策,“只要你们不是那种杀人越货之人,我就会帮你们到底。” 有些人,不用白不用,反正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把宋云拉下水的机会。 何况是跟江家作对的事,想必那新上任的太守大人也不会拒绝。 “现在先不说别的了,我们先出了这卧虎山再说。” 郭林氏不知道江溪要如何帮他们,但只要是江溪说的话,她就觉得心里莫名的有底。 她相信江溪这个伙伴,自始至终。 就像江溪信她一样。 此时外面没有了狼群,由大壮背着体弱昏迷的郭星南,林翠花和宋云带路,几个人走得还算平稳顺利。 走了一大半,江溪观察沿途的地势,忍不住慨叹此处的绝妙。 这后山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之下是湍急的弥水河,而河中更是怪石嶙峋,以高度来看,若想跳到河中逃生,那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被怪石撞击而死。 如今又加上了白额狼,要想出这片后山,就只能原路返回,那处吊桥就是必经之地。 如此,也不怪牛珊珊连把锁都没给郭林氏一家用,还如此放心大胆地让江溪二人进山坳。 这是笃定他们跑不了。 果然,江溪一行人刚走出后山,就见不远处的牛珊珊带着一群喽啰站在吊桥的另一端早早地等待着他们。 “怎么样啊英雄哥哥?白额狼的凶悍可还一如往常?”牛珊珊对宋云的颜值没有一点抵抗力,即便此刻疼得满头是汗,对宋云也依然激情满满。 可当她眼神扫到其余几人时,却骤然冷却,尤其是江溪,霸占着她喜欢的男人不说,还不知道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害她疼成这个样子。 她真想当场把江溪剁成肉馅,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可暴力从来不是最好的选择,她死撑着身体来这里堵他们,就是要让他们明白,这卧虎山到底是谁说了算! 牛珊珊咬牙道:“你们这群傻x,落到我手里了还想这么轻易就跑出去?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话音刚落,牛珊珊从旁边的喽啰身上抽出一把大刀,抬手就要去砍吊桥。 “不要!别砍桥!”林翠花惊道。 这桥是出卧虎山唯一的路,若是断了,他们这几个人就真的要困死在这了。 她死不要紧,可江溪和宋云却是因她而来,不该被无故牵扯。 “你要的人是我,能代替你去官府的人也是我,跟其他人无关。你放他们过去,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会乖乖留在这里的。” 林翠花是真怕了,她忙不迭地把江溪和宋云往前一推,想让他们趁此机会赶紧走。 “娘,你觉得从她把我们关到这山坳里那一刻开始,还会让我们活着出去吗?她本就是想要我们的命,你还信她?”二壮皱眉急道。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看透了。 他娘虽然曾经是卧虎山的山大王,可性格不够强硬,心不够狠,还容易轻信于人,这根本不行。 若换作是他,遇事必会以牙还牙,要做就要做到底,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向敌人低头。 “这……我一个草莽之辈攀附了你爹爹,这或许本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不能连累江溪,我……”? 第88章 话不在多一句穿心 “江溪,大姐让你费心了,你快走,不要管我了。”郭林氏叹了口气,对江溪说道。 “好。” 既然郭林氏做出这般决定,江溪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她抬眼看向牛珊珊,却笑了,“就是不知道牛大王肯不肯放我离开。” 这话不像询问,倒更像是陈述。牛珊珊一听,眸中却闪过一阵得意。 “走?想得美!姓江的,我今天就让你跟他们一块儿死!当然,英雄哥哥若是现在想要投靠我,也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不仅可以留下一条命,我承诺给你的也都不变。” 牛珊珊确实是很中意宋云,看他长身玉立猿臂蜂腰的样子,她连以后俩人孩子的名字都已经取好了。 如今自己占尽了优势,还要给他一线生机,牛珊珊觉得单是这份独宠的温暖,就足以让宋云乖乖地跑到她面前来跪舔。 那画面,想想就觉得爽。 可宋云却一直站在江溪身前,把她护得紧紧的,对牛珊珊,则像看一个白痴一样。 “英雄哥哥,你可想好了,你那娘子空有皮囊却不懂风情,一看就是只母老虎。跟我在这卧虎山上,怎么也比在旮旯村好过。大丈夫可需懂得趋利避害顺势而为,才能走得长远。” 牛珊珊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试图对宋云进行最后的劝说。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实力来说,都明显比那江溪高好几个层次,宋云怎么就这么不开眼。 就算在小山村长大没见过别的女人,可她这样一个尤物摆在面前,难道宋云眼瞎吗? “臭屎一坨,也配与我家娘子相提并论。”宋云面无表情,可话语却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江溪没想到在宋云眼中,自己入这卧虎山寨,反被牛珊珊衬托地如此清新脱俗,忍不住再次给宋云点了个赞。 “话不在多,一句穿心,牛啊,不愧是毒舌派掌门人!” 虽然江溪感觉宋云可能说的很违心,但不得不说,这话放在这么多人面前,确实给足了她面子。 江溪把头一扬,决定趁着这份面子,好好羞辱下牛珊珊。 “牛大王,你可听清楚了?!我家相公是不可能留在你这卧虎山的,我也不会让他留在这。你那长篇小作文,还是留着晚上安慰安慰你自己!” 果然,牛珊珊一听就炸毛了,“给脸不要脸!既然非要做苦命鸳鸯,就一起去死!”她手中大刀再不停留,向吊桥上的绳索砍去。 可就在吊桥的绳索将断未断之际,一股难以言喻的酒气借着风势冲天而起。 腹部的疼痛毕竟让牛珊珊反应慢了半拍,人还没来得及往后退,便见一小罐液体被宋云一脚踢了过来。 那罐子随着吊桥的下坠一边滚一边洒,对面的江溪又十分利落地打了个火折子,借着桥面上,火势甫一接触到蔓延的液体,几乎在眨眼间便扑到了牛珊珊的面前。 “啊!!” 一阵噼里啪啦后,牛珊珊在原地当场蹦了起来,“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一群小喽啰手忙脚乱地对着牛珊珊又是扑又是打,可那火也是奇怪,越是扑它烧得越旺,就像被施上了什么魔法一般。 在牛珊珊的阵阵哀嚎声中,过了将近一刻钟,她身上的火势才算渐渐得到了控制。 可她那原本一头乌黑的秀发,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几撮弯弯曲曲的焦毛。 若不是尚有一双羞怒交加的眼睛还在动弹,恐怕根本没有人认得出那被烧得黑黢黢野人模样的,会是曾经娇弱美丽的牛珊珊。 “你们这些泼皮货!竟敢烧我,嫌自己死的太慢是不是?!没了吊桥,我看你们怎么插翅飞!贱种,死了都得让狼吃干净!” 牛珊珊感觉自己气得都快爆炸了,也顾不得什么风情了,骂骂咧咧地活像个泼妇。 可她每张嘴骂一句,嘴巴里就一股股的往外冒烟,那样子着实太过滑稽,把旁边站着的小喽啰都给看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牛珊珊闷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翻个白眼抽过去。 “啧!这是烧了多少鸡毛啊,太味了!别说你不想让给我过去,就你那乌漆嘛黑的样子,我还真不想离你太近。” 江溪意有所指地向牛珊珊仍在冒着黑烟的头发上轻瞟了一眼,口中啧啧的,透着十足的嫌弃。 “走走走,我们赶紧走,免得被熏到。”江溪说罢,便转身拥着众人,再次往山坳中返去。 “这……大王,他们要跟那些白额狼在一起,难道真的不怕死吗?”一个小喽啰疑惑道。 “放屁!这山坳里没水没粮,还有那些白额郎虎视眈眈,他们就是死鸭子嘴硬,我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牛珊珊对着几人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多少挽回了一些面子。 可喽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觉得不可思议。 以他们的身手,能都看出来刚刚江溪他们明明有机会冲过来的,可却连动都没动,显然不是想出出不来,而是根本就没有要走出山坳的意向。 可现在牛珊珊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她连头发都没有了,心情甚是糟糕。 “看什么看,你们也想去后山喂狼吗?还不赶紧滚!” 喽啰门被吓得拔腿就跑,山坳前的一众人很快便没了踪影。 江溪带着大壮等人返回后山,一路上,宋云跟在身后,那双眸子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江溪的身影,他几次欲言又止,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唉,这次连吊桥都没了,咱们肯定出不去了。”大壮兴冲冲地背着郭星南出去,又被牛珊珊堵了回来,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娘你刚才也太天真了,那牛珊珊不过是个磨牙吮血的恶鬼,你还希冀她能放过江娘子一马。当时我们就该趁着他们还没动手,冲上去杀出一条血路!” 二壮也是后悔莫及,气得连连捶地。 就在这时,刚被大壮放在地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郭星南突然蜷缩起来,整个人颤抖着冷汗涔涔。 第89章 给我和离书就行 “星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林翠花这个粗糙的女汉子,声音都被吓劈叉了,倒也足以见郭星南在林翠花心目的地位,的确很重。 江溪赶紧凑过去重新给郭星南把了把脉,“不用太过担心,他只是饿了。” “你们前后被抓过来也不过才几个时辰,他就出现了这种状况,是平常就很怕饿。” 江溪一边问着一边快速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饴糖,给郭星南塞进了嘴里。 果然,大壮闻言赶紧点点头,道:“我爹他确实很怕饿的,一饿就头昏眼花出虚汗,严重的时候还会晕倒。” 一个大男人,低血糖这么严重倒是不常见。 想来,是当年流放的途中遭到了什么虐待,落下的毛病。 江溪微微皱眉,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他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得找点水和食物给他,而且最好是做成流食。” 这话可就难住了大壮和二壮,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这洞里倒是有口旧锅,可没有食物也没水。” “是啊,这个季节没有果子,除了树叶基本上没什么吃的,而且这上面也没有泉,崖下虽然有河,可悬崖太高,我们根本够不到水。” 对这一点,林翠花也开口作出了证实。“以往这个时候关押别人,都是由山寨的人来送水送饭,现在……” 现在他们当然不能指望牛珊珊会大发善心雪中送炭,所以要吃东西就只能吃树叶。 江溪看着地上的郭星南,神思顿了顿,对宋云说道:“我记得西北方向有一片竹林,你带上刀,我们去那里取水和食物。” “竹林?”大壮有点懵。 那片竹林他跟二壮也去过,那边已经十分靠近狼群的栖息地了。 他们俩去的时候,还因为惊动了狼群,差点被撕成碎片。 虽说如今狼群被暂时吓退了,可若是江溪他们这么大大咧咧的贸然前去,怕仍是危险重重。 “那边没有食物的,也没有水。”大壮很想劝说江溪打消这个念头,以免造成无谓的伤害。 可江溪却很是自信,“有竹林就有水的。放心,照看好你爹,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江溪执意如此,大壮二壮也不好说什么,林翠花反而有些淡然了。 既然江溪说能做到,那必然就是心里有了方法。 现在缺水的状况摆在眼前,若是江溪真能找来水倒也是解了燃眉之急,“若实在找不到,也别强求,安全为重。” “好。” 这片竹林就是狼群老窝的遮挡物,此时的后山之中,狼尸遍地,可一切打斗都终止在了那片竹林之前,那不容侵犯之意格外分明。 “等一下。”江溪刚要踏入竹林,就被宋云一把拉住了。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几个捕兽夹,满脸担忧地递了过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片竹林来找水,不过狼群既然能在这里生活,想来你地判断也不会错,但取水可以,更要护好自己。” “现在我们靠近了狼群的领地,它们随时有可能发狠攻出来,你没我身手好,这些剩余的兽夹,还是留着防身为好。” 江溪挑眉看着捕兽夹,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好,虽然你有点小看我,但你的好意我接受了。” 说罢,江溪把捕兽夹随意往怀里一收,转身又要走。 “等等!” “?” “你、你刚才在山门的时候,说你不会让我留在卧虎山……可是认真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宋云,此刻的面上却带着微妙地试探。 不过这话问的着实有点突兀,江溪站在竹林边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句话的出处。 “啊,那不是故意说给牛珊珊听,气她的嘛!当然了,你如果喜欢卧虎山想留在这的话,只要保证不会让小雨和小墨学坏,我没意见的,给我和离书就行。” 江溪说的一脸坦诚,这确实是她内心的想法,可她现在也是真心希望能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毕竟这是在狼窝前啊,狼口取水啊大哥,很危险的! “……和离?你没意见?”可宋云显然并不这么想,眉间一皱转眼失去了耐心。 “我……我应该有点……意见吗?” 江溪有点搞不明白宋云这脑回路,反正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宋云若真是喜欢牛珊珊,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和离之事她真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好吗。 “……” 可江溪的话刚说完,却见宋云登时面如寒霜,一个跨步直接越过了她,径直往前走去。 这人今天这是什么毛病? 江溪看着他明显有些生气的背影,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最终决定还是先做正事要紧。 她在竹林中一边走一边轻轻晃动敲打着竹节,很快便在一棵青翠欲滴的竹子前停住了脚步。 “这棵可以。” 江溪有些兴奋地在竹节下方划了个浅浅的印记,对宋云道:“我们没有水筒,你找一棵粗壮些的砍了做几个水筒,然后到这里来接水。” 宋云其实很想多问几句,可看了江溪一眼,见她仍旧沉浸在竹林寻找水源之中,又觉得刚才堵在心口的那口气还没顺开,索性一言不发直接砍竹子去了。 宋云砍了几个硕大的竹筒,很有脾气的哐哐扔在地上,他抬眼看向江溪,没有反应。 宋云又拿刀把竹子砍得吱呀乱晃,抬眼看看江溪,她依旧在找竹子没反应。 宋云一生气当场接连砍断了好几棵竹子,动静大到有只狼从窝里噌地一下就窜了出来。 可那狼像是还沉浸在刚才伙伴被杀的恐惧中,一看到宋云的身影顿时打了个哆嗦,撒腿就往回跑,完全不给宋云英雄救美的机会。 宋云:……孬货。 两人回到山洞之后,大壮和二壮也明显从宋云身上感觉到了低气压。 吓得大壮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什么,这洞里怎么感觉平地起寒风了,这么冷。” 二壮赶紧拿出对江溪的崇拜来打哈哈。 “江娘子可真是厉害啊!找了这么多水。你说你又会行医做饭又会赚钱养家,还懂得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你家相公是怎么打着灯笼找的呀!” 说罢,二壮还特意往江溪身旁凑了凑。 奈何被宋云眼疾手快直接拽到了一边。 看着众人都对江溪无比的亲近态度,宋云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行,看来自己能不被赶出家门,就挺好了。 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一步步来了。? 第90章 以后就换他来主动 “好了,现在可不是贫嘴的时候。” 江溪把几个装满水的竹筒交给林翠花,又到外面拖了一具狼尸过来。 扒皮后,半条狼腿剁成肉末,把锅刷完后,准备留着给郭星南做成流食,其余的撒上调料架在火上直接烤。 做粥的话只用肉末多少有点腥,江溪很快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把白米。 这一通操作,看得大壮一愣一愣的,“江娘子,你这咋还随身带着调料和白米呀?” 正说着,火架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竟是被炙烤的狼肉已经开始滴油。 饱满健硕的狼腿一点点吸收着葱姜粉和孜然的香气,把大壮馋的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江溪闻言一愣,她能说这些都是她现从系统买的吗?那自然是不能。 “啊,今天我们家新房不是上梁嘛!我做饭的时候随手抓的,忘记放下了。” 今天这事赶的巧,大壮等人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也没继续细究。 几个人忙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吃午饭,狼肉刚烤好,更是狼吞虎咽再顾不上其他。 吃饱饭身上也有了力气,昏迷的郭星南也缓缓醒了过来。 看着山洞中的家人还有江溪和宋云这两个无辜者,郭星南长叹了一声。 “此事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牛珊珊用他的身份做要挟这事,就算林翠花想瞒也瞒不住,郭星南心知肚明。 平日里连累林翠花和两个孩子也就罢了,如今还把江溪和宋云牵扯了进来,郭星南更是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累赘。 “我与星南不分彼此,可连累你们二人,实在是对不起。”林翠花平日里一个不管不顾的女汉子,这会儿看着同样被困的江溪,也不禁湿了眼眶。 “你我二人之间,说这种话就太见外了。如今你也看清了牛珊珊的嘴脸,姐夫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可没了牛珊珊还会有王珊珊李珊珊,你日后可得立起自己的威风,不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挟了。” “你管理卧虎山的方式是对的,做山匪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唯有正正经经的种田经商才能真正让山上的兄弟过上好日子。现在我们有了知味轩,以后还可以再继续干点别的,把卧虎山的人手利用起来,咱不用偷不用抢也不愁赚不到钱。” 从上了卧虎山,江溪就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过林翠花。 曾是山匪又如何,她不仅没杀人没放火,还试图以一己之力想把卧虎山这块顽劣之地领上正轨。 虽说有些山匪仍是劣性不改,最后还被牛珊珊以卑劣的方式给截了胡,可如今有了自己的加入和帮助,她完全有信心让卧虎山这块穷山恶水,变成生财的宝地。 要知道,盘踞山头的不一定是山匪,还有可能是共同致富的小地主。 “嗐!赚不赚钱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被牛珊珊困在这狼窝,出都出不去,何谈领导卧虎山啊。” 大壮看着洞外渐渐昏瞑的天色,渐渐心灰意冷。 “这地方困不住我,没了吊桥我也一样能出去,只不过刚才看牛珊珊的做派,我突然觉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简直太便宜她了,我故意退回这后山,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怎么让牛珊珊认清现实。” 那些小喽啰没有看错,江溪就是故意被关起来的。 这后山有天然优势又与世隔绝,他们在这里谈什么怎么谈,谁也没法知道,再难找到比这更好的隐秘之处了。 江溪沉吟了一下,率先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一遍。 其中包含了如何把卧虎山抢回来,又怎样避开郭星南的身份,将牛珊珊绳之于法。 其间环环相扣,几乎是无懈可击。 听了江溪的想法,大壮和二壮都惊呆了,就连郭星南也在心里忍不住赞叹,这位江娘子有这般的心思和计谋,若生为男子,说是宰相之才也不为过。 至于宋云,则是一直单手托腮看着江溪侃侃而谈。 若说他刚开始醒来的时候,对江溪的改变还有些诧异,那现在他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这个女人不仅常常给他一些出人意料的惊喜,做事更是有胆有谋,已经明显跟从前不同了。 若非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他甚至都一度怀疑,自己醒来后见到的这个人是被掉包了。 不过,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也都刚刚好。 他虽伤了腿,却还能好好地呆在她身边,和离的女人过得有多惨,他不是没见过,那几乎可以说是过街老鼠般每天抬不起头来。 现在的江溪对自己对孩子都很好,等他的腿康复了,定然要好好地回报于她,让她再不受别人欺负。 当然,她现在比之前矜持多了,但如果她还觊觎自己的身体,那……也不是不可以。 大不了,换成他主动一些就是了。 在稍微整休了一番之后,夜幕也已完全降临。 江溪带着他们找了一些结实的藤曼,在黑夜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再次摸到了那处吊桥边。 因为白天吊桥被烧砍,牛珊珊便觉得后山的人插翅难逃,所以便再也没有在此处加派守卫。 这让江溪他们行动起来格外顺利。 江溪在藤曼顶部绑了一些尖锐的石楞,又让宋云把有石楞的那头扔到对面的树上,靠惯性缠住。 就这样,一行人顺着藤曼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后山。 前有江溪和宋云打头阵,后有大壮二壮巡视断后,一个个喽啰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撂倒后,几个人很快就到了牛珊珊休息的房间。 牛珊珊白日里被烧伤,此刻上了药,在床上正睡得昏天暗地。 被江溪连踹了三脚,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了半个身子。 可当她看清自己床前站的人是谁时,顿时打了个激灵。 “你、你们怎么跑出来的?要干什么?!” 牛珊珊急赤白脸地看着大壮二壮把自己捆得像个粽子,企图再用自己的山大王余威,想把他们吓退。 “你眼瞎了?你手下的山匪去旮旯村烧杀抢掠,我们自然是要把你绑去见官啊!” 江溪眼看着大壮二壮两个大小伙子用尽全力把牛珊珊一圈圈缠住,绳索勒进了牛珊珊的血肉,疼得她脸都变形了。 “见你妈的官!林翠花,你是忘了自家相公是个什么货色了,也敢让他们跟我提见官?!” 牛珊珊气得咬牙切齿,开口就喊,“来人啊!来人!把这群自投罗网的傻逼给我抓起来!”? 第91章 胜算基本为零 牛珊珊干嚎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帮她。 倒是大壮和二壮看笑话看得格外开心。 “你继续喊啊,怎么不喊了?这卧虎山上如今但凡你能喊得动的,都已经被我们干翻了。你那些本事,都没用了,就等着下大狱!” 二壮看着牛珊珊那副满脸懵逼的样子,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他把捆成一团的牛珊珊一脚踹到了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才提起来扔到了林翠花面前。 牛珊珊倒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这会儿眼见卧虎山上没了指望,转眼就改变了策略,跪在地上对林翠花和江溪连连磕起了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们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放心,以后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江溪冷笑一声,也没再看地上的牛珊珊听了这话究竟是什么脸色,转身带着林翠花等人出了门。 这卧虎山上自从牛珊珊接手后,也滋生出了很多像苟老三那样的拥护者,但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安稳的生活。 见林翠花终于扬眉吐气收拾了牛珊珊,一众忠心的兄弟顿时振臂高呼。 凭着他们对山寨里状况的熟悉,把投靠了牛珊珊的叛徒也全都抓了起来。 卧虎山上,由牛珊珊所带来的奸邪暴虐之风,被彻底整治了个干净。 翌日天色刚亮,江溪和林翠花等人就押着牛珊珊直接去了县衙。 骡车上,牛珊珊在发现各种哭求都没有用之后,也终于撕破脸皮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你们这些烂脑子的玩意儿,老娘我刚才那都是给你们留个活下去的机会,你们还不领情,我呸!” 牛珊珊被捆绑着拖在骡车之后,一边狼狈的小跑着一边骂。 “当年老娘能轻而易举知道郭星南的身世,进而从你林翠花手上拿下卧虎山,老娘就不怕再重来一次。” “你们以为把我绑到县衙去就万事大吉了,老娘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姨母可是齐州刺史的贵妾,想扳倒我,没门儿!” 齐州刺史刘疆,那可是出了名的硬茬啊。 上一届的太守就是因为没跟刘疆搞好关系,自己政绩又不怎么样,被刘疆一纸诉状告到了京城,直接被摘了帽子。 这才有了齐河郡更换太守所带来的一系列事情。 所谓民不与官斗,因为斗也斗不过。 江溪等人即便再百折不挠骨气刚硬,遇上连一郡之守都没辙的刺史大人,那胜算也基本为零。 牛珊珊骂完,就等着江溪卑躬屈膝的来给她松绑道歉,她可真想看看得知自己后台之后的江溪,脸上得是多么一副精彩的神情。 得被吓得痛哭流涕,或者要爬着嚎着来求自己原谅? 她姨丈可是刺史啊,怕是把江溪他们腿都给吓软了! 牛珊珊等来等去,可江溪坐在骡车上竟然连动都没动。 “姓江的,姓林的,你们是聋了吗?” “聋是没聋,不过你现在还说那些有什么用?我们已经把你抓了,难不成回头求你,你就能放过我们?” 江溪很是镇静,“我猜你嚎了一路,到现在才说出刺史的名号,怕是自己也不确定他会因为一个妾,就来救你。” “胡说!我姨母生的可是刺史大人的长子,刺史大人念在姨母的份上,一定会来救我的!” 涉及自己的姨母,牛珊珊也是寸步不让,即便她姨母是妾,那也是贵妾,这些乡下人,懂什么! “姨母与我相依为命多年,我不过是疼惜她刚刚生完孩子,怕扰了她产翁才一再对你们低头。” “等见了刺史大人,看我不弄死你!我还要把宋哥哥带回卧虎山,日日风流!我让你做鬼也做个绿帽酸鬼!” 牛珊珊心里可太期盼了,就江溪这样挡在她跟宋云之间的,早死一步她就早舒坦。 “唉!这还大白天的你就开始做梦了?人长得不咋样想的倒挺美,可惜呀,就算我真的死了,我家相公对你那样的货色,也不会多看一眼。” 说归说闹归闹,江溪对宋云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牛珊珊黑着一张脸,头上两撮毛被风吹的没剩下几根,可她对容貌的自信却一如往常。 她十分高傲地把头一扬,讥笑道:“老娘再怎样也比你有情调,死泼妇!我早都观察过了,你俩虽是夫妻,连走路都故意隔开距离,宋哥哥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牛珊珊快走了几步,抓住骡车的尾部想借势蹦上去厮打江溪。 谁知反被江溪一把薅住了头发,此时前面的宋云抬脚踹在骡子的屁股上,原本慢悠悠的骡车顿时加速起来。 牛珊珊反应不及,手上一顿乱抓最后什么也没抓到,咣当一声,当场撞在了骡车的车架上。 “啊!!”牛珊珊额头被磕了个血窟窿,疼得叫出了猪叫声。 逃出扣押后,又重新夺回了卧虎山寨的林翠花,也恢复了往日的开朗,见牛珊珊这副模样,也轻叱了一声。 “连豆腐都有脑你却没有,真是可怜。我家江妹妹有才有貌,她家相公对她那也是满眼的爱怜和尊重,你懂个屁!” “宋云,你自己说,我江妹妹如何?你喜不喜欢?” 林翠花这话问的直,可却很合大壮二壮的口味,俩人顿时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旁边的郭星南虽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可眼睛也是时不时地往宋云脸上瞧。 这一家人刚脱离了狼窝,就满血复活,还这么八卦,着实让江溪很是无语。 “……好,我挺喜欢的。” 正当江溪觉得以宋云的高冷气质应该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的时候,宋云却出了声。 “至于某些满腹自大妄想的神经病……我不打女人,但若是她再认不清自己,我不介意把她脑浆打出来让她清醒清醒。” 此话一出,江溪原本被宋云那句“喜欢”吓到脱臼的下巴,嘎巴一声重新按了回去。 她就说嘛!宋云肯定是为了故意整牛珊珊才那么说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 而旁边的牛珊珊看到宋云那紧握的拳头,黢黑的脸顿时吓白了五分。 她不明白,即便自己现在被烧伤了,可洗洗康复后,也算得上是一个清秀女子,宋云怎么就这么瞧不上自己? 何况,她还有刺史大人这样一个大靠山,娶了她不仅能得到卧虎山,还跟刺史攀上了亲,这在齐河郡,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这宋云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好,既然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狠心!等我姨丈刺史大人一到,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怎么猖狂!你就跟那姓江的一起去死!” 第92章 只跪一视同仁之官 江溪一行人赶着骡车很快就到了县衙所在地的仲宫镇。 今天的仲宫镇车水马龙,比以往热闹了不少。其中县衙门口停放的一辆软轿,更是格外显眼。 郭星南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小门户所用,很有可能真是刺史刘疆到了,登时有些纠结。 “若刺史大人真是牛珊珊的姨丈,我们一家人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被关起来。可若这次再牵连你们,可就不是随随便便就逃出生天的了,要不,我们再合计合计?” 他很感激江溪能去卧虎山救他们,可官官相护,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自己在流放途中,经过齐河郡时,虽不是刘疆做刺史,可当地官员亦是惟江家马首是瞻,多少次悄无声息间想要置他于死地。 若不是在自己卧虎山下被截走,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 一想到那份苦楚,如今再牵连他人一起承受,郭星南的心底就升起一种撕裂般的恐惧。 “姐夫与我还是这般见外。林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这卧虎山自从被牛珊珊霸占后,处处作恶为祸乡里,即便是刺史来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假公济私包庇如此恶人。” 郭星南所言江溪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扳倒牛珊珊现在已经不止是郭星南一家之事了。 何况她就算是临时退出,依着牛珊珊那牙呲必报的性格,若是真让她依仗刺史得了自由,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话虽如此,可那齐州刺史刘疆,着实不是个好相与的……”郭星南思前想后,仍是觉得不妥。 这话听在牛珊珊的耳朵里,顿时让她再次得意起来。 冷哼道:“我早就说了,我姨丈肯定会来救我的,现在知道怕了?现在若是跪下来求我,或许老娘还能大发善心,让我姨丈给你们留个全尸。” 这县衙都还没进,牛珊珊看向江溪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卧虎山的事,原本很好解决。 只要她把林翠花交出来顶包,就没人会再继续追查下去,她仍然可以在卧虎山上称王称霸自由快活。 谁知半路杀出个江溪,非要上赶着跟林翠花一起找死,她死也就死了,只是可惜了宋云这么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 牛珊珊原本以为在生死抉择面前,江溪会多少有些顾虑,没想到江溪听到她的话后,竟嗤笑了起来。 “全尸?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这么好的福利你还是给自己留着。” “你!”牛珊珊气极,但她姨丈既然已经来了,想必江溪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死不悔改,一会儿有你的好看!” 民众有急案冤案,原本应该先敲登闻鼓,可一来卧虎山之事早已在县衙立案,二来又有刺史刘疆提前坐镇。 几人拖着牛珊珊刚走到县衙大门,就被人带进了堂内。 只见应该坐堂审案地冯县令,此刻垂眸拱手站在一旁。 而正中大椅上,则有一人身着锦绣华服慵懒地倚坐着,仔细看去,那人虽年轻俊逸,眉眼间却隐隐带着一股阴险。 显然,来者不善。 “冯县令,既然人都到了,就开始。”刘疆悠闲地抠着指甲,眼神从一脸乌黑的牛珊珊身上扫过后,对堂下其他人连看都不愿再看。 反正早晚都是些死人,他也不在意。 “……是,大人。”冯县令颤抖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极不情愿地拍响了惊堂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哼,是什么人你不会自己睁眼看吗?” 牛珊珊知道有刘疆在场,冯县令不敢把自己怎样,便越发胆大起来,丝毫不给冯县令留面子。 “你……”冯县令被气得双目大睁,却又毫无办法。 以往他只知道卧虎山难攻,却不知竟还有刺史这层关系。 早知如此,他就不淌这趟浑水了。 如今弄得他骑虎难下,别说江溪只是那侯爷家小公子的一个游方大夫了,就是侯爷家的内眷常驻医,他也没有那结交的心思了。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且不说镇远侯尚在京城,制衡不了刘疆,就是那小公子方雁回,自小体弱多病,也并不是侯府的第一继承人。 就算江溪那个相公曾救过新上任的太守大人,那太守大人也没来不是。 为今之计,他只能先按照刘疆的意愿来审案,才能保住自己的顶上乌纱。 心中思定,冯县令挠了挠自己的胖肚子,决定绕过牛珊珊,直接审问相对来讲没什么背景江溪等人。 “此女罪名尚不能定也就罢了,其余人等见了刺史大人和本官,为何不跪?!” “她跪,我们就跪。” 民见官下跪,这在大晋朝本是常理,可牛珊珊不跪,二壮心里不服。 “大胆!公堂之上,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岂容你置喙!”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敢跟我攀比!我乃是得了刺史大人和冯县令特许,你们不跪就是蔑视公堂,罪大恶极!”牛珊珊也配合着冯县令,讥讽道。 旁边的衙役见状,上来就对着二壮的腿弯子踹了一脚。 这是衙役们常干的营生,自是掌握的十分熟练,尽管二壮有武艺傍身也没撑住,膝盖咣当一声磕到了地上。 很快大壮和林翠花郭星南也都被一并摁在了地上。 刘疆显然对冯县令的曲意逢迎很是满意,可等他把目光从自己的手指甲移到堂下的江溪身上时,却再次冷却下来。 “怎么?本官可是皇上亲封的刺史,受不得你二人一跪吗?你们,是要造反?!” “民妇无心反,也不敢反,但,民妇只跪一视同仁之官,为民请愿之人。既然牛珊珊都可以不跪,我为何要跪?” 刺史又如何?她江溪两世为人,能吃甜能吃辣就是不能吃气。 明明是刘疆偏袒牛珊珊在前,还想让她跪,她就不信了,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当场砍了她不成。 “案件尚未审核,刺史大人亦未听我等陈述证词,就做出这等不公之举,让百姓如何信服?” 江溪指着牛珊珊再次重申,“她不跪,我便不跪!”? 第93章 打到她认罪为止! 江溪说的义正词严,刘疆正要发怒,衙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却已经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那长的黑乎乎的女人跟刺史大人是什么关系啊?刺史大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免跪特权?” “听说是刺史一个贵妾的妹妹,啧,给当官的做个小妾都能鸡犬升天,这世道啊,太黑喽!” “可不嘛,都说刺史是皇上派下来监察的,他自己做事都这么不公平,能监察什么呀?” “就是,依我看啊,这刺史大人的官位估计也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上次弹劾原太守,还指不定用了什么卑劣手段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年纪轻轻就做上了一州刺史,这般道理刘疆哪能不知道。 他在齐河郡本就人生地不熟,上次急于建功,弹劾原太守时他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这次他那小妾也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非要他前来救人,他愿答应出面也不过他怜悯那刚出生的孩子,顺便给爱妾一个面子。 可若是因为此事,让他在百姓中的名声受损,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刘疆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对牛珊珊也顿时翻了脸。 “本官何时指名道姓地允准谁人免跪了?” “都跪下!” 站在旁边的衙役们早就看牛珊珊不顺眼了,长得黑乎乎的不说,还牛气哄哄的。 得了刺史的命令,衙役们冲上去三两下就把牛珊珊摁在了地上。 牛珊珊一个没防备,整张脸都撞到了地面上,疼得她眼泪登时就涌了出来。 气得牛珊珊回头狠狠瞪了那衙役一眼,可下跪之事乃是刘疆亲口下的命令,衙役也再不怕牛珊珊这一套。 “看什么看!刺史大人都镇不住你了是不?!” 这话一出,堂上的刘疆顿时皱眉,吓得牛珊珊赶紧乖乖低下了头。 她现在就指望刘疆了。 与杀了江溪和林翠花夺回卧虎山相比,跪一跪也算不得什么。 见牛珊珊跪的一板一眼,江溪也不再执着,毕竟这大晋朝金科玉律规定如此,在她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也不好因为此事,执意做个个例。 堂内终于安静下来,冯县令原本以为可以松口气,可眼角的余光接受到刘疆意味深长的目光后,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硬着头皮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江溪,林翠花,你二人互相勾结,带领卧虎山匪为祸乡里,不仅打劫过路商贩,还跑到了旮旯村去烧杀抢掠,你们可知罪?!” 刘疆既然受了贵妾所托跑这一回,就不可能空手而归。 不管牛珊珊之前犯过什么大错,这案子他说是江溪和林翠花所为,那就是他们所为。 在一个小小县令面前,指鹿为马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抬眼皮的事。 那些百姓不是喜欢公正吗,他就如他们所愿,在他们面前表演一次“公平公正公开”。 等江溪乖乖地签字画押了,看谁还敢说什么。 “民妇看县令大人怕是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我与林大姐既没有跟山匪勾结,也没有祸害过别人。至于卧虎山的山匪,这堂上不就有一个吗?” 有刘疆在场,江溪也不指望冯县令能秉公处理,可若想就这样把屎盆子扣她头上,也没门! 她抬手指着牛珊珊,脊背刚毅,说得掷地有声,“难不成,大人又要包庇她不成?!” “江溪!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江溪对刘疆毫不顾忌,说话直白不留余地,冯县令登时就急出了一身冷汗。 惊怒交加中,冯县令把惊堂木一拍,急道:“本官既然如此说,就定是有证据,你狡辩也无用!早点认清形势,早点承认,也免受皮肉之苦,否则……” 冯县令的话还没说完,座上的刘疆却早已经忍不住了。 “来人啊!给我打!打到她认为止!” 他最是厌烦跟有罪之人多说废话,四品太守他都能罢得了,一个小小村妇还敢在他面前嘴硬,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就不信,江溪一介女流,还能受得了这衙门酷刑?怕是几板子下去,就得求饶画押。 “刘大人!” 眼看衙役们当真要去拖江溪,宋云抬手挡住怒吼了一声。 “圣上钦赐你齐州刺史,行监察之职,你就是这样监察的吗?你对得起圣上对你的信任吗?” “我是她的相公,你若执意要以权谋私严刑逼供,就冲我来。” 宋云虽跪在堂下,但言辞犀利威压并存,在他身上竟让刘疆隐隐感受到了一股睥睨之势。 可很快,刘疆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是刺史,毕竟有官位在身,宋云不过是一个乡野莽夫,什么睥睨绝对是自己昨晚上没睡好眼花了。 刘疆冷笑了一声,掩盖住自己内心的起伏。 “原来你就是堂下犯人的相公?既然知道本大人乃是皇上亲封,那就该有自知之明,就凭你,也配指摘本大人的命令定?!” 话一说完,刘疆心底的小鼓锤也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币他怎么感觉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装币,很有压力呢? “大人的命令,我的确无权指摘。只不过是想提醒大人一句,在大晋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 宋云面色微凛,起身撩起自己的衣袍,就趴伏在了地上,准备替江溪受这顿板子。 “好啊,可真是妙啊!本大人倒是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仲宫镇,竟还有你这样不怕死的!既然你这么想挨板子,那你们俩就一起受打!” 刘疆年轻有为一生狂傲,最受不了别人对他龃龉,更何况宋云是这样一个村夫!还比他长得帅,那就更不行! “大人,既然你们觉得是我跟山匪勾结了,那即便是用刑,也只能针对我一人,我相公乃是无辜之人,大人若是连他一并打了,那岂不是坐实了你的不公正!” 宋云的伤别人不知道,江溪可清楚得很。 他现在正是恢复的关键时期,若是这一顿板子下去,怕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救下他的腿了。 她不能让他变成瘸子!? 第94章 哪边都得罪不起 “她说的对!所有的事都是她干的,跟这男的没有关系,大人不要打宋云。” 跪在旁边的牛珊珊也急了。 虽说亲眼看着宋云守护江溪让她既心酸又嫉妒,可她是真不舍得让宋云挨打呀。 “江溪是因为救我才被牵扯进来的,要打也是先打我,怎么能打她!”林翠花也不是个怕事的,是他们一家牵连了江溪,有什么惩罚她自然要为江溪担着。 “娘子若不是为我,也不会被牛珊珊所困,最应该受罚的人是我!” 郭星南皱眉起身,大壮和二壮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众人面前。 “父债子承,我家跟牛珊珊的过节,我们自己承担,大人不该连带别人!” 刘疆一听,顿时被气笑了。 这一个个的,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本大人还没开始找你们的霉头,你们倒是自己站出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全都一起!来人,堂下除了牛珊珊,一个不落,给我狠狠地打!” 刘疆咬牙切齿,抢过冯县令手里的惊堂木重重拍在了桌案上。 “打!” “大人!你既然觉得主谋是我,要打的人也是我,那便动手就是了。不过被人激将几句,就把他们也一块打了,如何算得公正?朝令夕改又岂是贵人所为?!”江溪临危不惧,神色清冷地仿佛将要接受的也不过是片叶轻羽。 一身凛然正气,让刘疆更是上火,“好一个朝令夕改非贵人所为!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妇人的骨头是有多硬!” 刘疆一挥手,让衙役们把其他人都强行拖开,登时就要对江溪动手。 可宋云几人都是身具武艺,又岂能轻易屈服。几个衙役摁了半天也没把几人降伏,甚至还有两个想要去动江溪的,直接被宋云踹飞了出去。 “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如今,本大人若是还不打你们,岂不是对不起这高堂明镜!” “刘刺史如此行事,就当真对得起明镜二字了?!” 刘疆愤怒之下,拿起桌上令箭刚要扔出去,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句厉喝。 一位身着绣雁紫袍的中年男子拾阶而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简荼春和徐泽,其华贵庄重瞬间让只身孤影的刘疆相形见绌。 刘疆被人打断本想开口骂人,可看清来人后,又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默默咬下了银牙。 他虽身处刺史之位,可毕竟还是从五品官衔,徐怀之即便被贬为齐河郡太守,也是正四品。 有官位摆在那,他这个监察刺史见了徐怀之,也不得不低头行礼。 冯县令在两人面前都是人微言轻的存在,反应比刘疆还要快一拍。 一看到徐怀之就噌的一下从桌案边窜了出去,跑到徐怀之身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下官叩见太守大人,都尉大人。” 随着徐怀之沉着脸越走越近,刘疆十分不情愿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躬身道了句:“太守大人,都尉。” 他不喜欢徐怀之,在朝中的官场占位上,两人也是对立的,可当下自己面对徐怀之却是无能为力,奈何不得。 “不知太守大人今日怎有这般雅兴,竟从郡中跑到仲宫镇来了?难不成是上次徭役之事,冯县令还有什么没处理好的?” 刘疆不知道徐怀之突然来这是干什么的,但他只想让这人有事快办赶紧滚蛋,别耽误了他的事。 看刘疆如此耐不住性子,徐怀之反而轻笑了一声,“徭役之事,已然过去了。本官今日来仲宫镇,本是跟内人一道去灵鹫寺上香,一时兴起这才想过来听听冯县令断案,图个乐子。” “冯县令也不必拘束,本官新到齐河,很多事情尚需了解学习,不会做那越线之举。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坐上属于你的位子,好好审案。” 徐怀之说的字字清晰,表面上谦虚谨慎恨不得把自己降成隐形,却句句都在打刘疆的大嘴巴子。 可刚才的事说穿了,刘疆确实不占理,也只得打落了牙和血咽,生受着徐怀之的讽刺。 两个人在明争暗斗中终于落了座,冯县令狠狠拿起惊堂木,可向右看看,是淡然自若的徐怀之,向左看看,又是怒火中烧的刘疆。 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呀! 冯县令嘴上的胡子抖了两抖,只得又把惊堂木轻轻放下。 “大胆刁民,竟敢扰乱公堂!继……继续用刑!” 冯县令强作镇定,可话语刚落,就听徐怀之身后有人十分嫌弃地叱了一声。 “啧!这审案怎么一上来就刑讯逼供呢!比我这武人还粗鲁。”是徐泽。 “额……”冯县令急得用袖子去擦额角的汗。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说什么当他们不存在,即便太守大人不说话,单是一个都尉也够他受的呀! “我们大晋最是注重儒雅,凡有案情皆要以证据为重,冯县令不会不知道?”徐泽拧眉抱臂,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压得冯县令喘不过气来。 “是是是,都尉大人说得对,是下官鲁莽了。”冯县令紧张地挠着他的胖肚子,欲哭无泪。 “太守大人,都尉大人,还请您为小民等人主持公道!” 这徐怀之,江溪虽是第一次亲眼见,可其名荡荡,早在她穿书之前就已存在于在她的脑海之中。 他可是牵引着宋云彻底黑化的幕后操纵者,也是从京城贬来的齐河郡新太守,当日被宋云从卧虎山群狼口中救下的人。 虽说自己也不想借人之便,可谁让刘疆非跟徐怀之不对付呢! “我就说,刑讯逼供要不得!你看,百姓不服,喊冤了?”徐泽皱着眉头,看向冯县令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孺子不可教。 “冯县令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官位,做事情可不能这么糊涂啊!断案当实事求是讲证据,怎么能跟个土匪似的,随便打人呢!我看冯县令长的……也不像这种人啊,难不成,是刺史大人逼你的?” “……” 冯县令:就是他逼得我,我也不敢说呀! 刘疆:我逼……等等,他长的不像那种人,难道我长的就像? “呵!没想到徐都尉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还长着这么一副蝇粪点玉的利齿!徐都尉是何时看到本官逼迫他打人了?!” 竟然拿他帅气的长相开涮,刘疆没法忍。? 第95章 专门来砸场子的 “哦,不是刺史大人逼迫的那就好办了。” 徐泽闻言不仅不恼,唇间竟还扬起一抹笑意。 “既然这案子刺史大人没有要插手的意思,那冯县令就放开手脚好好审问,别管这牛珊珊是什么贵妾妹妹了,该怎么定罪怎么定罪就好。” 此话一说完,刘疆便知自己上当了。 徐泽不过才刚跟着徐怀之到此处,连案情都没问过,怎么会连堂下的牛珊珊以及她的身份背景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显然就是专门来砸他场子的! “定罪?徐都尉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这是想要给谁定罪?!林翠花和江溪才是罪魁祸首,跟牛珊珊有什么关系!”刘疆急了。 “太守大人,都尉大人,前几日我旮旯村遭卧虎山山匪袭击,损失巨大,如今,我和我姐姐以命相搏,合力才把卧虎山的山大王牛珊珊给抓了来。 可民妇不懂,为何刺史大人对其中案情连问都不问,就把民妇和姐姐定成了罪大恶极之人?为何纵容山匪伤人的山大王牛珊珊反而无罪?” 江溪可不管刘疆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扯着喉咙就哭诉了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刺史大人,你还说自己没逼迫别人,这明显是冤案呀!” 徐泽幸灾乐祸地看着刘疆,恨不得能把他当场气死。 虽说徐泽跟刘疆是一文一武,却是同品级,所以即便刘疆可以监察太守,可若太守不惧他,在实际权力上,他就是连徐泽也干不过的存在。 何况徐怀之和徐泽本就是来自京城,曾经的位高权重,让他们与朝中诸位重臣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本不是刘疆所能撼动的。 刘疆若是知道自己干走太守后,替补上任的会是被贬的徐怀之,那他怕是连动都不会动那个脑筋。 “都尉大人,民妇与姐姐苦心经营知味轩,却无端被人诬陷,自是有很多冤情,可民妇……不敢言呐!” 江溪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抬手擦眼泪,眼角余光却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刘疆。 徐泽跟江溪联手虐渣也不是第一次了,哪能看不懂她的意思。 这是怕得罪了刘疆呀! 他对刘疆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仗着自己有官位在身,可江溪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介平民,得罪一州刺史,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弄不好,转眼间就会家破人亡。 不过,只要有徐怀之在江溪和宋云背后撑腰,那刘疆这个刺史根本也算不上什么虾米。 “江溪,你不用害怕,刺史大人就算再嚣张,他也不敢在太守大人面前玩花样。有什么冤情你尽管大胆地说。” 听的人都知道徐泽话里有话,可刘疆偏偏不信这个邪。 “我嚣张?!徐都尉怕是还不知道这江溪的底细!冯县令,你倒是跟都尉说说,这江溪是个什么货色!本官说她通匪都是有迹可循,何来嚣张!” 冯县令没想到战火又突然烧到了自己这边,顿感屁股下的椅子都灼热烫人。 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倒起了豆子。 “回大人,这江溪是人贩子卖到彩石镇的,当时疯疯癫癫的,嫁给宋云后名声也不大好,好吃懒做还贪财好色。” 这些话都是他在审问旮旯村的周鹏时听到的,当时觉得跟江溪本人反差很大,觉得好玩就记住了。 没想到这会儿被刘疆一问,张口就背了出来。 冯县令说完顿觉自己惹了大祸,湿漉漉的胖脸上一双眼睛连睁都不敢睁,活像死囚等着挨刀子。 “哦?这就是刘刺史想让大家知道的吗?”徐泽有些好笑地冲着刘疆挑挑眉。 “简荼春,你是那儿的亭长,日日在村镇间管理治安,想必真相如何,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堂下的江溪,真是一个好吃懒做品行恶劣的人吗?” 的确,要说对附近几个村子的了解,在场的没有人比简荼春更有发言权。 可刘疆却并不在意,面上也仍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出门前早就找人打探好了江溪的为人,简荼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而已,谅她也不敢在这公堂之上撒谎。 堂上硝烟弥漫,无人注意处,徐怀之却一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宋云,一言不发。 而自从徐怀之到场之后,宋云也明显更加少言寡语。 “大人。”简荼春从徐怀之的身后走出后,先对堂上的人一一行了礼。 “江溪此人,之前浑浑噩噩,在彩石镇上确实没什么好名声,旮旯村的人更是都对其嗤之以鼻,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绝不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会通匪的人。” “况且,自从她家相公伤了腿之后,她不但没有弃之而去,更是一力担起了家中大梁。如今,她不但凭着自己的厨艺跟彩石镇上的知味轩合作,更展现了她从前不为人知的过人医术,治病救人,积德行善。” “她的品行,下官敢以性命作保。” 附近镇子上的人几乎都认识简荼春,也都知道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直脾气。 连她这样的人,都对江溪如此夸赞,衙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也都禁不住对江溪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如此看来,刘刺史貌似是真的诬陷好人了?”徐泽挑衅般地轻声笑了出来。 看得刘疆心中翻起一阵恶气,“本官行的就是监察之职,会诬陷一个村妇?” “简荼春虽然是亭长,可仅凭她一人之言,怎可作数?本官看她定是受过那江溪什么恩惠,故意替其说好话罢了。” “对!大人明察秋毫,可真是青天大老爷!简荼春就是在说谎!” 刘疆的话刚说完,衙门之外便传来了妇人的声音。 “民妇旮旯村王氏。”“林氏。” “见过青天大老爷,请大人杀了江溪和林翠花,为我们旮旯村主持公道!” 王海艳和林氏都是旮旯村的村民,显然比简荼春的话更具说服力。 此话一出,整个局势顿时再次紧张了起来。 “江溪之前给亭长大人治过病,这事全旮旯村的人都知道!而且林翠花本就是卧虎山的山匪,她还抢过我的田地,知味轩也不过是他们掩藏身份的幌子!”? 第96章 她不过是个种菜的 王海艳越说越激动,话语间尽是对江溪和林翠花的指控。 江溪害得她家破人亡,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可堂上一直不曾发话的徐怀之听了王海艳说的,却登时来了兴趣。 “你是说江溪还能给简荼春治病?” 徐怀之的夫人与简荼春有乃是故交,所以他虽然不知道简荼春的具体病症,但却知道那是神医重枝都治不好的怪病。 这江溪竟然能治? “是的,大人。困扰属下的病症就是江娘子给治好的,当时重枝先生的弟子卢长卿也在场,连他都对江娘子的医术赞赏有加。” 简荼春正担心王海艳的话会不会对江溪造成什么不利影响,见徐怀之问起便借机敞开话题多说了几句。 “而且属下还听闻,前几日江娘子又出手救了镇远侯家小公子的性命,当时那小公子命悬一线,他的侍卫更是对江娘子恶语相向,可江娘子仍是不计前嫌坚持救人,着实是一个品行高义之士。” “听上去,倒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徐怀之以手撑头,边听边点头,眼神却是掠过江溪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宋云,内心里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既然简荼春的病江溪能治,那他夫人的病,或许也能从江溪这里找到突破。 不过徐怀之行事老辣,虽有心想与江溪交好,表面上却也仍旧拿捏着,对此事绝口未提。 “不过,若是这江溪当真无可挑剔,那这与她同村的妇人,又是因何恨之入骨,竟开口就要杀她?是不是这江娘子只是医术高超,平日为人不好啊?” “禀大人,属下以为这王海艳的证词,根本毫无可取之处。”简荼春冷眼看了王海艳一眼,眸中厉色尽显。 “就在昨日,王海艳的丈夫因杀害村子里的两位老人被判斩刑,而此事的起因,便是他们想害江溪而未果,其中事由冯县令也是清楚的。” “是以属下以为,她这是狗急跳墙乱咬人。” 简荼春话毕,站在正堂上的冯县令,也赶紧随着点了点头。 别的事他不敢说,王海艳家这事他记得清楚呀。 毕竟昨天他就因为审了王海艳家的案子,看了王海艳那张被野猪啃的烂脸,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谁知道今天这种胆战心惊的时候,她又顶着这张脸出现了。 冯县令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桌面上,连看都不想再看王海艳一眼。 如今江溪行医救人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证明,她已经不是什么好吃懒做之辈,而是一个敢于从阎王手里抢人的活菩萨。 “看来这江溪的确不是一个坏人。至于这王海艳,我大晋朝的律法向来奖罚分明,来人呐,拖下去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徐怀之此话一出,王海艳一下子懵了。 她这次拉着林氏从旮旯村跑来,就是为了能最后搏一回,没想到话没说两句,自己反而挨上了板子。 这她哪能甘心呐! 王海艳疯了一般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民妇说的句句属实啊大人!林翠花是山匪,江溪就是山匪帮凶,她们都不是好人呐大人!” “对对对,这个村妇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林翠花是山匪这事绝对比金子还真!江溪跟她就是串通一气的!”牛珊珊终于得了机会,赶紧附和道。 “串通一气?江溪,她们指证你的,你可认?” 徐怀之为官多年,就王海艳和牛珊珊这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小计谋,他又怎么会看不穿。 不过是闲得无聊,逗个趣罢了。 可惜,不管他如何拖延,然后再把问题绕到江溪身上,堂下的宋云也仍旧是岿然不动,一脸的淡然。 明显是对自家娘子的能力十分信任,根本就没把王海艳这种的无质量证词放在眼里。 无趣。 徐怀之再次把话题抛给了江溪,可这次说话的语气间,却少了一些身为太守的威严,多了一丝朋友般的温暖与随意。 “不认。”江溪答得十分干净利落。 她看了一眼王海艳和牛珊珊,又抬头看向刘疆,随即抱着林翠花就哭了起来。 “太守大人,林大姐她一年前确实是山寨的寨主,可她真不是山匪呀!她不过是个在山上种菜的!” “您要是不信,您可以随便找哪个百姓问问,这卧虎山在一年前,它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从没出现过打家劫舍的事情呀!” “对对对,之前卧虎山确实很平静,我们老百姓从哪走一点事都没有。是近期才又出现了山匪,上个月还抢过我钱呢!”有百姓也开始忍不住附和。 江溪趁着这机会,又赶紧烧了一把火,“现在在卧虎山称王称霸的是牛珊珊,她如此明目张胆毫无畏惧,就是因为她是刺史大人贵妾的妹妹!” “牛珊珊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安然无恙,都是刺史大人在包庇她!” “胡说八道!”刘疆没想到,江溪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直接把话摊开了,这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来人啊!把这妇人给我拖下去,把她那没边没沿的舌头给本官拔了!” 刘疆只顾得生气,完全忘记了徐怀之和徐泽等人都还在堂上。 他一把推开了碍事的冯县令,从桌案上抽出一张令牌就要扔出去。 “我看谁敢!”徐怀之稳稳地坐在位子上,一张脸上尽是冷肃,与刚刚的平和截然不同。 这刘疆即便是刺史,可也没有权力无视太守,越级判案。 “刘刺史究竟是掌握了什么铁证可以定这江溪的罪,用了酷刑来这般得心应手?还是说抓了本官什么把柄,觉得本官做不长这位子,不用在意了?” 徐怀之掷地有声的诘问,让刘疆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不止是江溪宋云和林翠花,还有一个比他品级更高的太守徐怀之。 而且,这个徐怀之还一向不在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若是今日再被徐怀之抓到了把柄,那他以后在齐河郡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刘疆想想就有点发抖,可这令箭他都已经扔出去了。 堂堂一个刺史,在百姓面前,一日之内收回两次成命,那还有什么威严? 这令箭,他不想收。 见事态僵持不下,衙役们也有些纠结。 按理说,令箭一出,他们作为衙役就得执行,可太守大人又确实比刺史的官大,他们该听谁的呢? “太守大人的问话,刺史怎么不回答呢?草民也很想听听,刺史大人到底是凭何证何据扔的这令箭?!若刺史大人讲不清楚,那可就是蔑视我大晋律法!” 这时,挡在江溪身前的宋云,也出声冷言道。? 第97章 愚蠢啊!愚蠢 上升到律法,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刘疆顿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差点瘫倒在椅子上。 眼看宋云终于出声了,徐怀之也再次提起了兴趣。 虽说之前的太守确实是被刘疆使了绊子才被罚没了官衔,可说到底,那太守监守自盗也是罪有应得。 徐怀之却并不把刘疆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只不过如今在公堂之上,刘疆这般不顾及他的面子,无视他的存在,他若是一点都不表示表示,那不得让别人以为他这个太守没什么卵用? 在宋云的话音落定后,徐怀之脸色一冷。 “刘刺史心中若有想法,不妨坦然地说出来。若觉得本官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是即刻上奏朝廷也无不可。我看,我这太守之位不如让给刘刺史坐坐。” “刘刺史,你看可好啊?” 没有一个刺史不想赶走太守,然后自己坐上太守的位子,可今时今日,他面对的可是徐怀之啊,这让刘疆怎么敢承认。 “大人清正廉洁为国为民,此言真真是折煞下官了。刚刚是下官逾越了,逾越了……” 此时的刘疆虽是满心满眼的无奈,可也不得不赶紧躬身向徐怀之认错。 “本官还以为刘刺史升官在望,已经丝毫不把我这太守放在眼里了呢。不过凭着本官的自查,一时半刻应该还给不了刘刺史替代我的机会。” 徐怀之说罢,重重冷哼了一声。 身后的徐泽也走下堂中,把那令箭捡起来,嗖地一声又扔回到了刘疆的脸上。 经过刚才的交锋,刘疆本就心惊胆战的,这会儿更是连躲都不敢躲,被徐泽砸了个正着。 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动作,让刘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心里原本对那贵妾刚为自己分娩的怜惜,在这一刻不仅淡成了云烟,甚至还生出了些怨恨。 什么歪脖子妹妹,怎么比得上他的前程! 他若是倒下了,她们这群一地鸡毛的女人还上哪逍遥去。 自己怎么就这么好撺掇,竟然为了这么个不出息的贵妾妹妹就抛头露面,这岂不是自降身份! 他的妾又不是只有牛珊珊的姐姐一个,贵不贵的还不是他说了算! 刘疆暗暗咒骂着,当场就做了一个决定。 管她什么刚生没生孩子,回去就把孩子抱走,至于那贵妾,扔一边去。 他本想再把郭星南的身份拿出来做点文章,可稍微思忖了一下,又觉得不妥。 要知道郭星南家当时被流放的原因,可是跟徐怀之的被贬如出一辙,这他若是在徐怀之面前说郭星南的坏话,那徐怀之能允他?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刘疆一时间没了主意,屈辱和愤怒让他内心烦躁的一批。? 可让刘疆更加烦躁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把那些人都带上来。”徐怀之十分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显然已经完全玩够了这个猫戏老鼠的游戏。 “人?什么人?” 刘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徐泽从县衙侧门带上了十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 那些汉子虽然被揍的衣衫褴褛,可看向牛珊珊的眼神中,却无一不是心疼与爱慕。 这些人刘疆不清楚,可牛珊珊却清楚得很,正是那些去旮旯村闹事被抓的山匪。 牛珊珊一见到他们,整张脸黑里透白,白里又煞着紫红,彻底失了方寸。 这些人之前不是已经被冯县令审问过了吗?不是已经收到了她偷偷传过去的消息,提交了证供,指认林翠花是山大王了吗? 太守大人现在又把他们提上来算怎么回事? 要知道,当时她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时候,可是一个个专门给写了小字条,这当堂对证起来,她的小心思暴露了可怎么办? “罪民见过……大人。” 这次堂上的官太多,山匪们被吓得连连颤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叩见谁,便直接改成统称了。 他们本以为自己提交了证供,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又突然把他们拉了出来,要验什么供词。 铁牛算是个胆大的,在惊惧间还不忘再抽空多看了牛珊珊一眼,也不知道牛珊珊是受了什么罪,竟然把头发都烧没了,那张小脸也不再是之前那般可爱。 这个样子,简直是太丑了。 铁牛收回眼光,有点纠结的摸了摸袖口中那张纸条。 他有点后悔答应牛珊珊的条件了可咋办?现在改供词应该还来得及。 “卧虎山的案情有点复杂,今天太守大人专门过来勘察,你们之前跟冯县令交代的事,今天可否再说一遍?” 徐泽重点把太守大人四个字,咬地字字清晰,生怕堂下的几个山匪搞不清楚状况。 太守大人啊,谁都知道那可是比县令还要大好多级的官。 要是不好好表现,那后果可以说是非常严重了。 铁牛眉头皱了皱,再次往牛珊珊的方向看去,唉!真的是丑到他了,他回去得好好洗洗眼睛。 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牛珊珊美若天仙? 愚蠢啊!愚蠢。 可是他还听说牛珊珊还是刺史大人贵妾的妹妹呢,都说官官相护,他要是说了真话,那太守大人真的会放过他吗? 铁牛表示有点不放心。 “太守大人公正廉洁以民意为天,从不与他人苟连做恶。刘刺史,你说是?” 徐泽笑嗔嗔地说着,可把刘疆给气坏了。 可他又不能当场反驳,只得紧咬牙关连连说是。 可刘疆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僵硬,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跟太守大人的不对付。 铁牛的脑回路顿时就清晰了起来,果然啊,这太守大人就是专门来制衡刺史的,看来牛珊珊的事,算是彻底暴露了。 自己若是再执意帮着牛珊珊说假话,那就是跟太守大人为敌,他才不那么傻呢! 牛珊珊这个欺骗感情的丑女人! “回大人,罪民铁牛,愿意说出实情,但请大人能饶小人一命!”铁牛再不看牛珊珊,上前跪爬了一步开始自报家门。 “你且说说看,是什么实情?”徐怀之端道。 “牛珊珊才是我们卧虎山的山大王,我们去旮旯村闹事也是牛珊珊接受了杨家峪的银子才让我们去的。而且之前小的诬陷林翠花,也都是牛珊珊故意勾引我让我说的!” 眼见铁牛竹筒倒豆子一般,牛珊珊急了,起身想去阻止铁牛,却被眼尖手快的衙役们直接拖到一边堵上了嘴。 “勾引你?你身在大牢,她如何勾引你?”徐怀之显然也很八卦,一边说着整个身子都已经从椅子上探了出去。? 第98章 苦情男骂阵现场 “她……她派人给小的送传情纸条,说只要小的指认林翠花,就跟小的好。” 以牛珊珊现在的样子,说出来铁牛都觉得丢脸,从鞋底下掏出那被藏了几天的纸条,一把扔到了牛珊珊脸上。 “她这个丑样,我才不跟她好!” 铁牛刚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没等牛珊珊缓过神来,就见其余的山匪也开始满眼震惊地从各处往外掏纸条。 十几个山匪,把颜色深浅不一的纸条展开来比较,竟然都写的一模一样。 山匪们顿时怒了。 “她明明说的是只跟我好!臭不要脸的,敢耍我!大人,我也不跟她好了!我也举证她!” “我呸!亏了老子还把这张纸条当成定情信物,为了不让狱卒发现,生生憋了好几天没出恭!” “四处留情的骚货!你看她丑的那个熊样儿,还敢觊觎我们十几个男人!” “就是,当年她能当上卧虎山的山大王,还不就是只会卖弄风骚,她还天天指使我们去抢钱给她花!” “对!天天若即若离地吊着老子!还念叨自己想要这个想要那个,要不是她,老子才不会去山下打家劫舍!” …… 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的公堂之内成了被骗苦情男骂阵现场。 你来我往的小纸团子,带着各色风骚的味道直往牛珊珊身上砸,两个押着牛珊珊的衙役当场被熏得一个箭步跑出去了三丈远。 牛珊珊还想辩解点什么好挽回自己的形象,可她嘴巴被堵,只能眼睁睁地受着自己曾经做过的“纸团”罪孽。 衙门外的百姓这下可乐呵了,今天这热闹没白看,一女撩十男,够重口味! 而刘疆也想到了自己曾如何被家里那个贵妾撩的腿软,又如何为了满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了别人的贿赂,如今还被挑唆着鬼使神差的来此受辱…… 他一向自诩聪明,没想到竟然跟这些山匪是一样的遭遇,竟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抱走孩子,把贵妾扔一边已经无法安慰他现在受伤的心灵了! 反正妾都是主家的财产,他回去非要发卖了她不可! 衙门里乱哄哄的,冯县令紧张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悄悄地摸了好几把惊堂木,可太守大人没有发话,他是真不敢拍啊!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群情激愤的山匪汉子们,甚至有几个都已经爬过去,把牛珊珊头顶上仅存的几根焦毛撕了个干净,徐怀之才一副看戏看饱了的神态,懒洋洋地拍了拍手。 “妙啊!真是太妙了!一个女子,竟然仅凭一张樊素小口,巧舌如簧统御一山悍匪。厉害,着实是厉害。” 徐怀之挑眉感叹完之后,又转头看向了对面的刘疆,“这牛珊珊原来是刘刺史贵妾的妹妹啊,刘刺史……” 他想找个词来形容一下,可顿了半天也只得笑着点点头,道了声:“真是有福气啊。” 刘疆一口气憋在胸间,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只得默默咬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冯县令,事到如今,谁才是真正的山匪,是不是显而易见了?”徐怀之热闹也看完了,八卦也听完了,眼看案子要结了,竟然觉得还有点失落。 这么好玩的案子,他真的还想再参与参与。 不过,相比好玩来说,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来人啊,卧虎山匪牛珊珊给押入大牢,秋后问斩。”徐怀之说完,还卖乖似的特别看了一眼宋云。 奈何宋云正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江溪的一言一行,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徐怀之:…… “大人!大人!那林翠花也是山匪啊,怎么不把她也抓了,江溪她是真的通匪了,也该把她一块杀了!” 王海艳眼看事情突然间变成了一边倒的态势,江溪和林翠花反而没事了。 这不能行,即便她不认识牛珊珊,她也得把江溪给弄死! 王海艳生怕自己的话语不够引起太守重视,赶紧用手肘捅桶旁边的林氏。 可林氏也不是个傻子,自己莫名其妙被王海艳被拉到县衙,那是看在齐河王氏的面子上,想着万一能攀上一二,自家也能跟周鹏家似的,出个村官什么的。 可王海艳已经被王家逐出族谱这事,都没跟她说,这明显就是在骗她,利用她。 现在太守大人都觉得江溪是无罪的了,王海艳还妄想着让自己帮她,这不是欺负她傻吗?! 林氏清清喉咙,跪在徐怀之面前,转头就一改往常,对王海艳疾言厉色起来。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人家江溪刚才说了,林翠花在卧虎山的时候,他们就是些种菜的,改造的大好良民都被牛珊珊再次领上了歪路,孰是孰非,你分不清吗?!” 林氏一番慷慨陈词,彻底把王海艳给看傻了。 “百姓之目,果然亮如白雪啊!把这满口诬言的妇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徐怀之一句话,更让林氏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珍爱生命,远离王海艳! 徐怀之没有在意林氏和王海艳的去留,他关注的还是这个案子现在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毕竟堂下的宋云已经隐隐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冯县令,刺史,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一个农妇都看得如此清楚,你们不会连她都比不上。” 冯县令被点了名,也是满面愧色,谁好谁坏他怎么会真的分不清呢,只不过有刺史压在他头上,他不得不昏呐! “是,太守大人说的对。下官日后审案,定当眼明心亮,坚守初心。” “牛珊珊,你还有什么说的?”徐怀之也不为难冯县令,让人给牛珊珊松了口。 “大人,冤枉啊!他们肯定是收了林翠花的好处,我……” 之前姐姐就是这么教她的,遇到事情不要慌,绝口不认外加流泪示弱,就肯定能成事。 可牛珊珊刚要捂着胸口,挤点眼泪出来,就见十几个大汉握着沙包大的拳头接连奔了过来。 吓得她抱头闭眼,登时改了口,“我认,我认!太守大人,不要让他们打我!” 自作孽不可活啊,牛珊珊很后悔自己的时间管理和空间管理仍是没有学到位。 要不然今天也不至于翻车翻成这样。 堂上的刘疆算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牛珊珊此人,他是注定救不下来,也不想救了。 自己今天丢脸都快都到奶奶家了,他站起身向徐怀之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走到牛珊珊身旁,狠狠甩了甩袖子,灰头土脸的走了。 这一日之间,刘疆不但没有凭借自己刺史的身份救下牛珊珊,还间接得罪了徐怀之,想想就觉得烦躁。 衙门内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审判,刘疆气呼呼地走在街上,刚准备要上马车离开,却见一青衫男子走过来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刺史大人请留步,草民齐河王氏王柳志之子王秀,聚成阁的现任掌柜,叩见大人。”? 第99章 乡医小民治不了的病 刘疆闻言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眉宇间却轻轻皱了起来。 他在齐河郡呆了这么久,也收过不少齐河王氏的好处,王家的大门更是随时对他敞开着,王柳志的凡是能拿得上台面的儿子他几乎都认识,可印象中却几乎没有面前之人的影子。 “王柳志的儿子?我怎么没在王府见过你?”刘疆顿觉此人有戏骗自己的嫌疑,语气间也不免带了些怒火。 那王秀倒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低眉顺眼一如往常,“回刺史大人,草民虽是父亲之子,却因母亲出身低微一直身居外院,无法自由出入王家,是以刺史大人可能对草民没有印象。” “你是王柳志的外室所生?” 听到这个词,刘疆打量王秀的目光开始复杂起来。他也是外室所生,靠着寒窗苦读一举高中,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此事很少有人知晓,可一旦看到有志气些的外室子,他还是忍不住要高看一眼。 既然王秀是王家的外室子,那他没见过倒也不足为奇。 可按理说,外室子是没有权力参与内家财产管理和分割的,这个王秀竟然还能坐上聚成阁的掌柜,坐不坐得稳暂且不说,光凭这一点来看,倒也有些手段。 “草民自知身份卑贱,但既敢与大人攀附,便是心中有进主王家之争的决心,还望大人能够给草民一个说话的机会。” 王秀既没有骤然得权的跋扈,又很会拿捏人的心思,对刘疆话语间更是张弛有度。 这般通透秀敏的外室子,刘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且他作为刺史,实权很小不说,也几乎是不可能跟本郡太守交好的。 一个刺史要想在齐河郡安安稳稳地呆下去,就必须有强有力的后盾支持他。 在齐河郡,王家便是一个上上之选。 可王柳志已经上了年纪,再没有多大的精力去经营那份家业,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现阶段要做的,便是跟王家的后辈搞好关系。 王秀在这个时候来向他投诚,若说没有谋划,他是决然不信的,可就凭王秀的这股子不因自己是外室子而服输的劲头,刘疆也觉得对他很是满意。 只不过,有些事他还不能急着下结论,得边走边看,毕竟他的官位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切都得谨慎处之。 “哦?你倒是胆大,一个外室子还妄图入主王家,也不怕胃口太大,一朝噎死。” 眼看刘疆还并不信任自己,王秀也不恼,唇间含笑又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 “王家肉大,得徐徐图之。不过,近日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草民倒是有一计,可解大人此时的心头之气。” …… 与此同时,衙门内,王海艳身上刚刚准备愈合的伤口,在杖责之下又纷纷裂开,几棍子下去就被打的浑身是血嗷嗷乱叫。 她一会儿骂林氏瞎了眼不帮她,一会儿又骂江溪不得好死。 江溪倒是无所谓,毕竟这一世她算是白得的,若说上一世熬夜追小说猝死算是好死的话,那也的确算不上。 可王海艳这扯着嗓子的骂声却吵得徐怀之头疼不已,简荼春更是粗暴,走过去一个砍手直接把王海艳给砍晕了,顿时衙内只剩了扑哧扑哧的落杖声,再没了其他动静。 经过刚才的一番审问过后,牛珊珊的罪行已经是昭然若揭。 冯县令依着之前徐怀之的话,判了牛珊珊秋后问斩,其余作案山匪罚为贱奴籍,赐鲸刑,虽留一条性命,却永世不得翻身。 至此,此案便算了结了。 几个人一道出了衙门,徐怀之和徐泽先行,眉眼间尽是舒展,而其后的简荼春一路低声跟江溪聊着自己身体的恢复,林翠花一家此次也因祸得福,亦是满面春风。 唯有宋云一直跟在江溪身后不言不语。 江溪心中记挂着两个在书院上学的孩子,本想早些与众人辞别后,赶紧跟宋云一道去书院看看。 毕竟昨天他们二人走的时候,虽然跟李大娘简单交代了一番,可自己毕竟一夜未归,也还是不放心。 谁知刚到街上,便见一身穿藏蓝锦缎的中年妇人被婢子一左一右搀扶着,缓缓迎了过来。 “夫君。”那女子面色蜡黄,以帕遮口小咳不停,远观便知身体孱弱,可礼仪之处却仍十分到位。 走到徐怀之身前,仍是垂首臻峨,姿容绝丽处尽显贤德。 “你不可见风,在车中等候便是,何苦又下来远迎?”徐怀之一见,便快步走过去扶住了那妇人抬手给她挡风。 之前徐怀之进衙门的时候,就说是跟他夫人去灵鹫寺上香经过,那时江溪还并未在意。 可现在一看,这徐怀之夫人的身体,怕是上多少香都无济于事。 简荼春虽性情直爽,却向来跟柔弱的章氏交好。 此时见江溪在场,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立马拉着江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章氏面前。 “江娘子,这位是太守大人的夫人章氏,之前江娘子妙手神医为我治好了顽症,不知能否发发善心,给她也看上一看?” 按理说江溪这等平常百姓,见到太守夫人,那都得是跪地磕头的,能给太守夫人看病,那也是三生有幸。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简荼春已经知道了江溪的性格,她可不是什么崇官媚上之辈,官民那一套,对她不管用。 平等待之,才是正道。 章氏聪慧灵秀,一点就通,也半分不计较身份的差距,见简荼春竟是带了人过来给自己看病,面上也是一喜。 她之前在府上见过宋云,也知道他拒绝过自家夫君,故而方才一见便留意到了他和这位他一直紧紧跟随的女子。 这会儿近距离看江溪,也不免顿生感叹,“没想到齐河郡内,竟还有生的如此标致的人儿!这气质身段,竟不比那京城里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差半分!” “夫人谬赞了。”江溪对章氏印象不错,说起话来也渐渐贴近了不少。 “我看夫人面色蜡黄,体弱无力又多咳不停,且咳后帕中带血渍,不知,可是害了肺痨之症?” 江溪话落后,章氏纲要开口,就听一旁的马车上传来一声粗厉的冷哼。 “她这病,你这等乡医小民治不了,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第100章 神医称号搞批发了吗 章氏原本有些悦色的面容,因着这话顿时惊恐了几分。 原本就离江溪和简荼春尚有一段距离的身子,又赶紧往后挪了挪,生怕把自己的病气传给她二人。 随着那声音落定,一个身穿鹅黄色绸衫的女子带着四个婢女从另一辆马车上款款而来。 姿容清艳,衣袂当风,行止间如空谷幽兰。 若是不开口说话,当是天仙般的人物,只可惜,生了一副狮吼嗓。 仲宫镇虽说比彩石镇要富庶一些,可到底是偏远小镇,能见到打扮如此出尘的女子已是不多,更何况还有江溪站在一旁比美,两人对峙,简直是养眼。 有美女,又有热闹,很多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起来。 那黄衣女子显然对章氏的病症很是了解,开口便对章氏的两个婢女训道:“我说过多少次,夫人的病不许见风,你们还让她下车,夫人的病情若因此有所反复,你们承担得起吗?” 黄衣女子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吼之下,当场把两个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小神医恕罪!是夫人念着老爷多时未归,这才下来看看的,而且我们、我们也是才刚下车不久……” “不久?夫人的病是我治还是你们治?她一阵风都吹不得!记不记得住?”苏挽萝皱着眉,连章氏的面子也不给。 两个婢女被吓得不敢吱声,就连章氏也垂着头不说话。 不知对方底细,江溪也没有轻易招惹的意思,但若说肺痨不许吹风,这着实是谬论。 江溪没有在意苏挽萝之前所说,直接走到了章氏身旁握住她的手腕把起脉来。 “小娘子,我这病会传染的,你、你还是离我远些。”章氏神色伤感,泪眼朦胧。 既然得了这世间无人能医好的病,她也只求能活得久一点,能多陪伴徐怀之一日,是一日。 “不用怕,你的病可以治愈,无需担心吹风。” 看到章氏这般悲伤,便知她为这病受过多少苦,江溪号过了脉后心中有数,忍不住对章氏出声安慰道。 “哎呀太好了,只要江娘子说能治好就肯定能治好,你看我,多难缠的病这不是也好了?”简荼春一听江溪真的可以治,顿时高兴地笑出了声。 简荼春的病症,苏挽萝也看过,只是没想到江溪能治好,可她冷眼看着一身粗布麻衣的江溪,鄙夷之色仍是溢于言表。 “一个村妇罢了,还不定用什么歪门邪道之法治病你也信,也不怕她把你给治死了。” 这话是对简荼春说的,可简荼春不是章氏,她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物,一听苏挽萝怀疑江溪的能力,登时就憋不住了。 “你管她用什么方法,反正她治好了你治不好的病,再说了,江娘子的医术可是连卢长卿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你不服也得服!” 这个苏挽萝,天天在太守府颐指气使,她老早就看不惯了。 “江娘子说的可是真的?我的病,真的还能好?” 章氏一病多年,拖累徐怀之年近四十,连个子嗣都没有,她曾多次给他纳妾都被徐怀之给顶了回来,此生她是真的很想给他生个孩子。 哪怕耗尽她的生命,就当作留给徐怀之最后的寄托,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可她偷偷问了多少个大夫,都说那是绝无可能的。 她恨啊,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天天闷在屋子里,什么都做不了…… 可如今,江溪却告诉她,她的病能治好,这怎能不让她开心。 几个妇人聚在一起,虽说徐怀之插不上话,可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下连他都激动了。 可他毕竟在官场多年,仍是以稳妥为重,徐怀之压下快要冲破胸部的喜悦,试探地问道:“江溪,你,有几分把握?” “保守估计,九成以上。” 九成把握?还是保守估计?这岂不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吗? 章氏顿时抓住徐怀之的双手痛哭流涕起来,这么多年啊,她做梦都想听到这句话,只要能把她的病治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啊! “夫人的病虽然时日已久,但好在尚没有根深蒂固,只要从现在开始进行正规治疗,不出一年便可痊愈。”江溪一边计量着时间一边说道。 旁边的苏挽萝一听,当即炸了毛,吼着破锣嗓子叱道:“无名乡医,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就不可能!” “你自己医术不精还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是!我看你才是整天的胡说八道,借着给夫人治病的由头,在府上一住就是三年,结果夫人的病没治好,你屋里倒是花钱如流水,一个个穿的绫罗绸缎养的神清气爽的。” 简荼春这暴脾气,可不想惯着苏挽萝那些臭毛病! 一个大夫,看不好病也就罢了。竟然比太守夫人过的还奢华,随着章氏出门烧个香,还带四个婢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牌夫人呢! “你!”苏挽萝想说什么,可嘴皮子又没有简荼春利索,一时间竟被噎住了。 “也不知道重枝收徒弟的时候眼睛是不是有时候睁有时候不睁,同样都是入室弟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像人家卢长卿好学上进那自是好的,可有些人不但医术不行,人品还不咋地。” 简荼春没有指名道姓,却对着苏挽萝的方向啐了一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谁也没想到这个貌美声粗被称为小神医的女子,竟然也是神医重枝的弟子,可江湖上不是有传言,重枝先生收徒对天赋要求很严格吗? 怎么这个女子医术不精脾气差,还能成为重枝的弟子被称为小神医呢,难不成这小神医的名号现在搞批发了吗? 眼见这边徐怀之和章氏沉浸在骤得的喜悦之中,江溪虽不在意苏挽萝此人,却也忍不住张口给章氏泼了一小碗冷水。 “虽说徐大人贵为太守,可夫人这病若是真让我来治,那夫人的衣食住行就必须事事听我的。而且我这个人看病有一癖好,所用药材我只提供成药,不开方子。” 苏挽萝本就不信江溪能把章氏的病治好,这下终于抓到了个把柄。 “嘁!病都还没开始治,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哪有不开方子的大夫,怕是你治不了病,想给夫人吃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况且,如此一来那药钱还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看你倒不像个大夫,像个奸商!”? 第101章 就喜欢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的药干不干净,价格公不公正,到时候太守大人大可以找任何人来查证,至于这方子,凡是在我这治病的人,我都不开,这是我的规矩。” 江溪说的坦然,此事简荼春也的确经历过,最有发言权,当即便对苏挽萝怼道: “江娘子不是不愿意给方子,而是给了方子你也做不出来!” “你说什么?!”苏挽萝感觉今天自己简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歧视和打击。 她可是堂堂神医谷弟子,竟然被如此羞辱。 别说她根本不信江溪这样一个村妇真能治好章氏的病,就是单拿她跟江溪比,她都觉得掉价! 什么东西,也配和她比!这些人都是瞎了眼了! “你们怕是不知道,我可是神医谷公认的制药高手,别说我苏挽萝吹牛,这世上还真没有几样药是我做不出来的!” “对不起,我那几样你还真做不出来。” 苏挽萝这样明显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小盆友,江溪也不想跟她多做解释。 她今日遇见章氏,纯属巧合。 不管苏挽萝在徐怀之府上怎么折腾,医术如何有限没有给章氏治到根本,但不可否认,之前若不是她一直给章氏调养,那章氏的病定然会比现在棘手的多。 这是苏挽萝的功劳,江溪不会抢,行事上,也会给她留一线。 可若是她真要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可对江溪的话,苏挽萝自然不服气,“少来那套,你不过是个乡医,怕是连高贵药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你那点药,我若做不出来,我立马卷铺盖回神医谷,再不出世!” 苏挽萝一顺嘴发下了重誓,简荼春却乐了,“还别说,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挺可爱。” “……” 见这俩人怼得欢快,江溪只得摇了摇头,转身去跟章氏交代了一下她这个病应该注意的地方,并受了章氏的邀约,打算明日去太守府上给她好好调理并送一些丸药。 苏挽萝看着江溪这一通叮嘱,几乎没一个是跟自己之前说的相吻合的,什么多通风注意卫生多吃肉类鸡蛋注意滋补什么的,简直是不堪入耳。 直到江溪和宋云要先离去,几人去送别时,苏挽萝还抱臂立在原处,满眼尽是鄙夷。 “肺痨之症乃痨虫入腑,最怕吹风,更不可食用滋补之物以免让痨虫更为猖獗,如此庸医他们竟也信,我看是嫌弃自己死的太慢了!” 陪在苏挽萝旁边的一个婢女是从神医谷就跟在她身边的,自然知道苏挽萝的脾气。 见她这般,忙凑上来低声询问道:“如今连太守大人也相信了那村妇之言,若是到时候章氏真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办啊?重枝谷主与那太守素来交好,岂不是要怪您了?” “怪我?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他们信错了人!” 苏挽萝生气地翻了个白眼,自信道:“我倒要看看,这蛇蝎心肠的村妇要给章氏吃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土药。” “你可瞧着!不出两日,那章氏病重,他们就得跪着来求我。到时候我给神医谷赚足了面子,师傅可得好好夸我呢!” 那婢女一听也来了劲头,满眼都是对太守府几日后把他们供起来的期盼。 “是,不让他们去见识见识那些庸医,他们且不明白咱家小神医的厉害呢!” 一主一仆沉浸在美梦中,全然不把旁边站着的三个太守府的婢女看在眼里。 江溪跟宋云坐着骡车把林翠花一家送往知味轩时,正见巷子中,聚成阁竟再次重现了熙熙攘攘的繁华,而知味轩门前却冷冷清清。 按理说,知味轩之前的红火那是因为新推出的几个菜色,就算是菜色的热乎劲过去了,倒也不至于如此凄凉。 这显然不合常理。 几人带着疑惑路过聚成阁往知味轩走去时,一个聚成阁的伙计翻着白眼狠狠朝他们啐了一口,若不是大壮躲得快,那口水差点糊他脸上。 “雾草……” 大壮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种羞辱自然是受不了,当场握拳就要冲过去打人,还好被江溪一把拽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要太冲动,若是现在在聚成阁门口跟他们打起来,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几个人进了知味轩,果见堂中萧条,偌大的场子竟只有一桌坐着人。 仔细看去,那一桌也不是什么客人,都是熟人。 竟是方雁回等人又来知味轩等着江溪,是又到了该施针的时候了。 只不过这次跟方雁回一起来的,除了侍卫之外,竟还有范烟槐和小雨小墨。 众人一见江溪等人,都立刻起身打招呼,眸中尽是担忧后的释然,小雨和小墨更是直接跑过去把江溪和宋云给抱住了。 显然,在他们不在的这两天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们?”江溪的大腿还被小墨紧紧搂抱着,无奈只能一边摸着他的头安抚着,一边向其他人询问。 可这一询问不要紧,方雁回和范烟槐却皆是神色一顿,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皱眉叹气,欲说还休。 正当江溪迷惑之时,郭忠义听到动静从后厨跑了出来。 他一见到几人,眼眶顿时就湿润了,一个平日里沉稳如山的大老爷们,当场就跺起脚来。 “哎呀!掌柜的,郭先生,江娘子啊,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吓死人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 接着,郭忠义把这两日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江溪他们不过是离开了两日工夫,彩石镇上就全是关于他们通匪被抓要斩首的流言蜚语。 可这流言传的稀奇,方雁回的侍卫跟郭忠义等人要去衙门询问,竟连彩石镇都出不去,他们走到哪,哪儿就有官兵无故赶他们。 花钱派出去的其他人,也是有去无回,没了音信。 趁此机会,聚成阁以高价偷偷挖走了知味轩的几个帮厨,把知味轩之前的菜色,以促销的形式低于他们平常一半的价钱售卖。 今中午还请了刺史刘疆和其他乡官亲自坐镇,把聚成阁这个偏远村镇的酒楼,一下子就拉到了官员专用的高度。 便宜、好吃、还有面子,聚成阁样样占尽,转眼间就把知味轩打的落花流水。 这还不算,就连范烟槐的临风书院,都被官兵莫名其妙的查封了。? 第102章 溃千里之堤先筑蚁穴 江溪听了一半,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镇远侯府的人,他们也敢撵?” 很明显,那些关于林翠花和江溪的谣言,是聚成阁故意放出去破坏知味轩名声的。 如今看来聚成阁的新掌柜倒真的是很有两把刷子,这明显是已经跟刘疆达成共识,连官兵都出动,要一起对付他们了。 可方侍卫是镇远侯府的人,怎么说镇远侯也是朝廷武侯之中举足轻重的存在,怎么一个小小偏远地方的官兵都敢对他吆五喝六,这太不寻常了。 方侍卫看了看自家公子的脸色,嗫喏了半天才说道:“侯府那边也出事了。” “您给公子开的针法和药剂,我们前几日送往府上去了,可迟迟没有回音,治疗之事现在也是公子一人做的决定。” “前天那人跑回来,带了老爷的话来,那江家已经开始对侯府下手了,让我们在这边小心行事,老爷自身难保,其他的也顾不上了。” “江家?”这两个字,江溪一直牢牢记在心头,虽说早晚有一天她会亲手讨回自己的东西。 可却没想到,事无常态,这两个字最近竟是如此频繁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之中。 先是郭星南,徐怀之,后是方雁回,她甚至都不用怀疑,范烟槐的书院能被刘疆如此轻易的查封,必然也与江家的动作有关。 要知道,范烟槐也曾是京中为数不多的,反对江家的读书人。 若非大晋朝重文,范烟槐又没有官衔在身,怕是早就被江家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现在即便他来了彩石镇,可只要他收了方雁回,就表明他冰心未变,江家绝不可能再让他继续偏安一隅。 如此看来,很多事都被提前了。 可现在的她要想应对江家,还远远不够强,如今单是江落凤的一根汗毛,她也承受不住。 她还需要加快步伐,跑得更快,力量更强,如此,才能积蓄力量,给江家致命一击。 “先是以病相胁大修庙宇,后是肃清反对者,他们的心思,果然还是藏不住了。” 江溪此话一出,屋内的众人神色皆是一凛。 她虽没有指名道姓,可说的是谁,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只是他们没想到江溪一个偏远村中的妇人,竟然还有这等眼界,属实是震惊。 就连一直站在江溪身旁的宋云,都忍不住抬眼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以前他只是觉得江溪变了,可现在看她此时眼中的决然与冰冷,宋云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个女人不是江溪。 就算以前的江溪再藏拙,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只顾着填饱肚子自己快活。 就算因为自己受伤她转了性,最多也就是把一家人的肚子填饱过的舒坦罢了,绝对不会去悄然关心朝中的动向。 可眼前的女人,又分明长着江溪的眉眼,不是她又能是谁? 宋云默默收回自己的目光,压下了自己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疑惑。 现在他们前有聚成阁对峙,后有江家势力滚滚而来,如今的境地,着实得要小心面对才是。 低沉的氛围萦绕在他们每个人之中,就连小雨和小墨这些年纪小的,脸上也挂着阴霾。 方雁回在三个孩子当中,论学识论见识那都是一等一的,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此时拉着方侍卫的胳膊肘,也只顾低着头落泪。 之前他还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顾自己的身体,突然让他不远千里跑到这村镇上求学,如今算是深深明白了,父亲这哪是让他受苦,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保他的命啊! 可若是父亲母亲和大哥他们都不在了,独留他一个人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片刻后,江溪蓦然抬眸,冷哼了一声,“我本来不想跟太守牵扯太深,可如今看来,有些事躲是没有用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逐个击破,让他们也看看,什么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太守徐怀之?” 方侍卫曾在京城,对徐怀之被贬至此处的事在侯府时也略有耳闻,只不过来这之后因着种种原因,暂未去拜访。 如今听江溪提起他,亦是打了个愣神,“徐怀之确实与江家政见不合,可他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帮我们?” “以太守现在的处境,直接对抗江家自然不行,可若做些敲山震虎的事,还是易如反掌。” 江溪说罢,转头看向宋云,道:“看来明天太守府此行,我必须要完全得到那章氏的信任,唯有如此,书院的事才能有一线生机,而你……” 后面的话江溪欲言又止,宋云却笑笑点了点头。 身为新上任的太守,徐怀之根基不稳,虽口头上能跟刘疆对峙一番,可若是让他真刀实枪的跟刘疆干,牵连越广他自然就会越头疼,不愿从之。 可若迂回而攻,从章氏入手,就会好办的多。 再加上宋云对徐怀之稍微推动,一切便是顺水推舟。 自然,这一切也只是他们的计划,真实情况的发展,是好是坏都往往超出人预期许多。 两人的眼神在一来一回间,就把事情商定了。 众人只当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安慰与关怀,却不想宋云此时的心中却又是一片惊涛骇浪。 之前徐怀之要跟他做交易,他并未答应,且在江溪面前也绝口未提过,可如今看来,这个女人竟如此聪明,早就猜到了。 或许,是他刚才在面对徐怀之的时候,太不自然了? 宋云在一旁沉思,江溪却又开始着手安排知味轩这边,“至于聚成阁这新来的掌柜,我们也该会会了。” “他聚成阁再怎么以低价售菜,那也都是我们嚼剩下的菜色,热度本就在减退的东西,就让他们给彩石镇的百姓们收个尾好了。” “而我们,就来个饥饿营销。” “饥……饥饿?”本就听得有些迷糊的大壮,这下彻底晕了。 “他们花一半的钱在聚成阁吃的好好的,怎么会饥饿?”? 第103章 菜谱成了精 “聚成阁这次确实是投入了大手笔,看得出来,他们很想就此把顾客拉过去,急于打个翻身仗。可惜,东施效颦终究也不是正经味道,而且就算那些菜我们不做了,他们走这步棋,也注定是输,人都有一个共性,你给的越多他越不珍惜。” 江溪仰头看着对面的聚成阁,唇角间尽是了然的笑意。 “今日聚成阁以低价让客人吃尽美食,客人是不会感激他的,反而会觉得他们家本来就值这个价,他日若是想要再把档次提上去,可就难了。他们让客人贪婪放纵,我们就让顾客仰望渴求。” “这,这能成吗?” 以往大壮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江溪的能力,可这事他却总觉得江溪这方法有些玄乎。 即便那些帮厨没有郭忠义手艺好,那在后厨学了那么久,学到个七八成怎么也是有的,关键是聚成阁比他们便宜呀! 同一个菜名,便宜不就是王道吗? 在大壮的疑问与纠结中,林翠花却一拍大腿,当场选择了相信江溪的判断。 “什么成不成的,大妹子说能成那就指定能成!之前要不是大妹子出手,咱们知味轩怕是早就关门大吉了,这回聚成阁自己玩火,咱们也陪他好好玩玩!” 自从卧虎山一行之后,林翠花就打心里觉得,她这个大妹妹,绝对不是一般人。 那一般人哪能知道那么多在荒山里活下去的办法,连狼群都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牛珊珊多么骚气的一个人,硬是让江溪给摁到县衙整了个秋后问斩,还是一州刺史想翻案都翻不了的那种! 聚成阁那样的,就算新来的掌柜有些心机,她也坚信,那人绝不是江溪的对手! “老夫也觉得江娘子这法子可行。”范烟槐捋着胡子,沉吟半响后也连连点头。 范烟槐虽是读书人,可也没有酸腐到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程度,商人也有奸良之分,知味轩还有江溪这样正直的人参与管理,定然走不了歪途。 况且很大程度上来说,如今他们一众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同是牵扯到刘疆此人,若是聚成阁打压不下去,让那刘疆一旦借着聚成阁这根支脉坐大,怕是他的书院想开也开不安稳。 到了下午,王秀正在聚成阁二楼厢房内侍奉刘疆等人推杯换盏,一个伙计便过来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公子,那知味轩挂了张牌子,关门了。” 知味轩关门是在王秀的预料之中,毕竟他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钱财,就是为了让知味轩这个最大威胁,关门大吉。 可他却从来没觉得,知味轩会关门关的这么快。 “怎么会?你亲眼看着关的?即便没有客人,依着他们之前的繁庶也该撑几天才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了?” “那是,小的特意站门前,看着他们关完了门才上来禀报的。” 听着伙计的回答,王秀隐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清楚是什么。 “他们挂了什么牌子?” 关门了就关门了,伙计也没想到自家公子竟还对他们挂的一张破牌子感兴趣,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答道: “好像是说什么店铺升级中,同时要研究新菜色,暂停营业。” 这下轮到王秀不淡定了,“新菜色?” 要知道他已经提前考察了数天,这知味轩之所以能快速超越了聚成阁,关键就在于他们最近新出的菜色。 那些菜他也想办法尝过了,色香味俱全,确实是一般厨子难以超越的。所以他才以高价直接把知味轩的厨子挖了过来。 听说那江溪教的菜色只有郭忠义做的最好,可那郭忠义能来,愚笨不堪不知变通,他只得挖来了一群帮厨。 不过这样做也有这样做的效果,起码知味轩的菜色瞬间被他们聚成阁掌握了七八分。 同时泄露了这么多菜式,他觉得知味轩强撑几天就只等关门了,可这才多久,知味轩竟然又要研究新菜色? 那江溪难不成是菜谱成了精? “公子不必担忧,依小的看,他们就是觉得关门丢人随便找了个理由,什么升级,我看他们饿死升天还差不多!他们的新菜都在我们手里,根本翻出什么浪来!”伙计把头一扬,安慰道。 这新来的掌柜什么都好,就是年轻啊,太瞻前顾后,不如王大缸有魄力。 “希望如此。”王秀真的很希望一切不过是他杞人忧天。 “王掌柜这是怎么了?耳朵聋了吗?!来来来,给刺史大人满上!” 正在王秀思虑之际,有醉醺醺的乡官昂首吆喝了一声,接着又拿起手上的空酒杯喝了一口。 “咱们啊谁也不认,什么新来的太守什么都尉的,在齐河郡咱只认刘刺史!” “对!刘刺史说往东我们都不会朝西,让我们打狗我们不撵鸡……” 刘疆今日里刚刚受了徐怀之的气,几杯黄汤下肚,听着这些奉承的话格外兴奋。 手中的酒杯扬手就摔了个粉碎,高声大叫道:“徐怀之他算个什么东西!被贬之臣!也敢坐在老子头上拉屎!老子哪天就找个由头让他连太守也做不成!我告诉你们,这太守,来一个老子做死一个,你们就好好跟着我!这太守之位早晚是我的!” “……刺史大人这是喝醉了?” 这一番醉言着实把聚成阁的伙计吓了一跳,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虽说他们聚成阁厢房的隔音很好,可毕竟也不是万无一失。他们好不容易才傍上一个大官,这刘疆要是出什么事他们可就损失大了! 伙计想要赶紧上去拉住刘疆,好让他少说几句,却被王秀抬手挡住了。 他朗声道:“无妨,刺史大人年纪轻轻便受到圣上赏识,未来之路不可限量,区区醉言,没人敢奈他何。” 此话一出,刘疆更是听的满面悦色,连连夸赞。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王秀眼底那隐藏在恭维之后的冷漠,犹如深渊之下的利剑,锋芒尽掩却又带着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决绝。 而此时,二楼厢房下的大堂偏僻处,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刘疆的话语刚毕,他便冷冷哼了一声。 在桌上拍了几块碎银后,起身离去。 第104章 他们家最大的金大腿 而知味轩内,江溪给方雁回又施了一次针后,方雁回感觉自己精神更佳了。 之前在侯府,他也受过各路名医的治疗,可也只是在自己发病后缓解一下而已,并没有其他太大的作用。 就算是最后发病时间被压制了两年,他觉得也跟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不小的关系。 可江溪每次给他施针之后,他就会觉得神清气爽,感受明显不同。 此事,他和方侍卫也商量过,他们一致认为,这位江娘子或许就是上天看他可怜,专门来拯救他的。 因着侯府那边一时半刻也顾不上这边,方雁回又很想感谢江溪,稍微歇息了下,准备离去之前,便很是不好意思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地契来。 “江娘子,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江娘子能够笑纳。” “嗯?”江溪也没想到方雁回一个孩子,竟然还有这份心思,果然不愧是在官场背景里陶冶长大的人儿。 “之前你们不是给过我一千两了吗?那些已经很多了,不用再给了。还有,你是个孩子,在外人面前不可轻易露财,也不可随意赠人财物,快收起来。” “不不,这是我离家之前我爹爹留给我的,他说过这些银钱和地契,我都是可以随便用的。” 方雁回一听江溪不收,当时就有些急了,就连语速都加快了不少,“我、我是不是做的不好,让江娘子嫌弃了?我是怕拿了太大的店给江娘子,你们会多想,所以才拿了这个小一些的,江娘子要是不喜欢,我还有,我还有很多!” 说着,方雁回就开始从怀里往外掏,零零散散竟随手掏出来了十几张地契。 有齐河郡上的号称第一的酒楼,也有其他郡上闻名大晋的大镖局…… 方雁回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众人眼神一扫间,却都齐齐瞪大了双眼。 “这些地契江娘子都可以随便挑,其实,江娘子能为我们家公子治病,已经是我们家公子的福气了,只送江娘子一间铺子,着实是太少了,这些地契江娘子可以随意挑几张。”方侍卫站在自家公子面前,也开始游说起来。 在他眼里,任何铺子都比不上方雁回的身体重要。 何况这些铺子,也只是侯府财产的一部分而已,一张地契,他是真觉得给少了。 “哈?随便挑,几、张?”林翠花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想到之前知味轩刚火那会儿,一天进账一二百两,就把她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抓着江溪好一顿挤眉弄眼地卖弄。 可现在,江溪只是出手给人家治了次病,就能随意挑铺子。 还都是些誉满大晋,甚至有在这片大陆都很有发言权的铺子,江溪可真是他们家最大的金大腿啊! “好好好,不要这样,你们还是把那些都收回去,这份我收了,收了。” 江溪也是怕了他们方家的人了,一言不合就炫富,而且还是全然无知的炫富,这谁受得了啊。 就那些地契上的名字,她虽然只是浅扫了一眼,却也知道,任何一张递到她手里,她还真不敢接,还是老老实实拿着这一张好了。 “但是说好了,我给你治病,那一千两和这张地契就足够了,以后不要再把这些地契什么的掏出来了啊。” 一听到江溪拒绝,林翠花更是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地契,连塞带揉的塞回了方雁回的怀里。 娘咧,虽说她现在不做土匪了,可好歹也尊重一下她曾经的职业好吗? 放这么多钱在她面前,这是要逼迫她犯罪呀! 若是再多看一会儿,她真是保不齐要下手了…… 方雁回把怀中被塞得乱七八糟的地契稍微整理了一下,呲牙开心地笑道:“哦,好的。” 众人的心思方雁回自然不懂,他只知道江溪只要愿意收下地契,那就肯定是不嫌弃他,会继续给他治疗的。 方雁回拉着方侍卫一步三回头,笑得跟朵花似的,在江溪等人的既尴尬又羡慕的目光中从后门离开了知味轩。 林翠花咧着嘴笑哈哈的模样下还不忘再咬牙提醒江溪,“你确定不再换张大的?那可都是钱呐!” “不用了,他那一叠地契里,我随便收一张晚上都睡不着觉,睡不好会脱发的。”江溪咧着嘴向方雁回挥手再见,唇角边溢出的话语低沉又无奈。 “你手里那张是哪儿的铺子,看了吗?”眼看着方雁回出了门,林翠花终于把脸上的笑收了回来。 “没看,是哪儿的都成。”江溪把地契递给了林翠花,赶紧给自己揉揉有些酸疼的脸部肌肉。 “漱、漱玉坊!”林翠花吓得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漱玉坊是什么?做古玩的吗?”江溪也有些震惊,做古玩的话,这方面她可经验不足啊。 林翠花一巴掌拍在江溪的肩头,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半响也没说出话来。 “漱玉坊可不是什么古玩店,那可是大才子崔景辞曾为其亲题匾额的民间病坊,就在齐河郡的锦绣川!” 郭星南对这些事了解的比较清楚,从林翠花手里拿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确认那地契没有错处才继续道: “那儿不仅药材齐全,而且大夫的医术也好,每天慕名去那看病的人都要从半夜就开始排队,是附近几个郡上最大的医药坊了,这、这以后竟然是江娘子的产业了!” “那什么,以后万一我们看病可以插个队吗?” 郭星南话音刚落,就被林翠花推搡了一把,“相公你是傻了吗?江娘子在,就算生病了,也不用去漱玉坊排队呀!”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江溪也有些懵了。 这镇远侯府是真有钱呀,随便一送也不小,这是相当于送了一家医院呐! 豪! 另一边,苏挽萝回到太守府后,想起自己今日竟然被一个村妇给挑战了,就是满心满眼的都是气! 她堂堂神医重枝的亲传弟子,来给章氏治病,那都是给足了徐怀之面子了。 他们竟然相信那个村妇,不信她!谁知道那个村妇会不会用些邪门的手段。 不行,以防万一,她得彻底掐断江溪的念想,让她连太守府的门都进不来! “小桃子,去!告诉徐大人,明日若是他们真让那姓江的村妇来给章氏治病,就算她治不好,他们别想再求我医治!而且我们神医谷就永远跟他们划清界限!” 第105章 做梦终究是做梦 刚到家稳定下来的章氏,还沉浸在江溪给她的希望当中,正跟徐怀之畅想着未来自己身体若是康健了如何如何,就听下人来报了小桃子的传话。 徐怀之难得见章氏如此开心,苏挽萝挑这个时候来传话,简直就是故意给他们泼冷水,竟然还说什么治不好不要去求她? 什么东西! 在外人面前,徐怀之还多少有点端着,如今在自己府上,他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袖子一甩重哼了一声。 “重枝什么时候把神医谷传给她了,我怎么没听说?她说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也不照照镜子她算哪根葱!要滚就赶紧让她滚,病都治不好,挑事倒是一把好手!” 这个苏挽萝,别说简荼春看不惯她,就连他也看不惯。 医术还没个乡医好,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重枝的徒弟,他都替重枝觉得丢脸! 这几年,要不是碍着章氏的身体受不住,他早就不知道要赶走这个苏挽萝多少次了。 可徐怀之是个直脾气,章氏却是个谨慎的,赶紧拉住徐怀之说道:“夫君莫气,苏神医也只是说气话,不用回她,明日等那江娘子来了,一切便自有分晓。” 章氏有自己的计量,她是病人,自然是愿意用医术好的大夫给自己看病。 可神医谷在大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徐怀之现在本就是被贬的状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们保持沉默,明日苏挽萝自行离开,那就是她技不如人,与别人无关。 下人们见徐怀之和章氏对苏挽萝的态度皆是如此,心下里也有了分明。 苏挽萝在自己的房间里,从下午等到晚上,却不见一个太守府的下人来回复,也急了。 “小桃子,你确定把话传到了吗?” 小桃子无辜道:“小姐,我的小神医耶!您要传的话我可真真是不敢漏下半个字的,当真是都传到了。他们不来回复,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我再去找个人问问?” “哼!” 既然确定话已经传到了,苏挽萝也不急了,“那江溪不过是阴沟里的泥鳅,倒是我多虑了。她给他们画了那么大一张饼,他们肯定在纠结呢!既舍不得我走,又在心里盼着奢望。” “可惜呀!做梦终究是做梦,章氏这个病症别说是在大晋,就是整个大陆也没人能治好。你看着,明天一早他们梦醒了,就得跪着过来求我。” “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师傅的面子上,就暂且给他们一个机会。” 小桃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姐说的对!这太守府肯定是离不开我们又不好意思面对我们,才没过来回话的。” “天色不早了,这太守府的下人也没点眼色,不知道小姐送点夜宵来,我这就去厨房骂他们!” 小桃子把袖子一撸准备到厨房颐指气使一番,可刚走到厨房门口,便觉得与往日气氛有些不同。 苏挽萝因着照顾章氏身体的原因,早在徐府的时候就一直深受府中下人的尊敬。 就算厨房里有什么好点心,那都得先可着苏挽萝先挑选,然后才送去给章氏。 然而,今天厨房里不但没有给苏挽萝送糕点,小桃子一路走来竟是连个跟她找招呼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她一进厨房,就见那些下贱的厨娘已经在分食剩余的糕点了。 “你们干什么呢?!没看到我过来了吗?也不知道好好迎着点!” 小桃子拧眉冷叱,厨娘们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看这情形,小桃子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经地厉声说道:“我家小姐屋子里的糕点呢?你们是不是先拿出来放一边,忘记送了?我可告诉你们啊,我家小姐脾气可暴着呢,你们干活这般不上心,是不是不想在这太守府呆下去了!!” “……”屋里还是没人搭理她。 “你们是都耳朵聋了吗?!”这回小桃子可不那么天真了。 这不是自己声音小了呀,这是她们故意的! 小桃子正在生气,一个十分不服气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传来,“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小神医屋里的桃子嘛,怎么?苏大神医饿了?” “王婶,你来的正好!怎么今夜里拿给我家小姐房里的糕点都没送去,她们反倒在这吃上了?” 小桃子把腰一叉,横眉冷目。 这王婶在徐府一直就是管灶房之事的,最是个会掌风使舵的,平日里也对苏挽萝最是勤快,小桃子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瞬间坚挺了不少。 她就不信了,如今有这王婶坐镇,这些厨娘还能反了天不成。 就在小桃子只等着王婶要把那些偷吃的厨娘大骂一通的时候,却见王婶用帕子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苏神医又没说她也要吃糕点,咱也就没留。这可怎么办好?今日糕点做的少,送去给老爷夫人后就剩这几块了,大家都已经分食完了。” 王婶眉眼含笑着挑了挑,“苏神医要是真想吃,要不,我把桌子上的碎末给你打扫打扫包上?” “府里的糕点我家小姐哪天不吃最新鲜的那一口,这还用专门跟你说吗?!你们竟敢不给她留,你们这些泼皮贱货……啊!!” 小桃子抬手指着王婶和众厨娘,刚要骂人就被截断在了嘴里。 王婶一把抓住小桃子伸出的手指,一边用力往下掰,一边咬牙道:“你个没大没小的贱蹄子,再给我伸手指人试试?!老娘的年纪比你亲娘还大,就这么跟我说话的嘛!真是跟你屋里供着的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姐一模一样!” “就你们这样的品性,也好意思说是从神医谷出来的!你们又不是我们太守府的主人,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哪那么多事!” “有好的糕点那自然是给我们家夫人吃,你家小姐算个什么东西,一次次地给你脸,你还真以为自己在太守府可以称王称霸了!我告诉你,没门!想吃糕点没有,想吃屁倒是可以去茅厕看看!” “你你你……啊!!放手放手!” 小桃子本想反驳两句,奈何手指被掰的疼痛无比,好不容易从王婶手中挣脱后,连停都不敢再停留半步地跑了回去。 山河无异,话分两头。 这边太守府后院一片鸡飞狗跳,昏黄的夜色中,江溪揽着两个孩子,宋云驾着骡车,一家人吱呦吱呦回到了旮旯村。 只是,他们刚踏上村头的土地,宋云便眉间一凛,缰绳急拽间刹停了骡车。 与此同时,路边的草丛中几抹寒光闪过,几个黑衣人刀锋凌厉披荆斩棘,直冲骡车而来。 第106章 暗杀!无一活口 就在黑衣人幽寒的刀尖即将碰到骡车后座的时候,宋云从车架上纵身一跃,一个腾空的扫堂腿,直接把人给扫飞了出去。 可那些黑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见一击不成,几个人眼神一碰,便开始分头攻之。 两个身手明显好一些的,手握钢刀,欺身而上,专门对宋云进行缠斗,而另外三人则一人主攻两人作辅,向后座上的江溪攻去。 夜色下,几个黑衣人的身形虽看上去很是粗壮,可身法却利落的很,出手一看便知是常年刀口舔血的人物。 江溪若是一人便也罢了,此时怀中却还有两个孩子。 眼见三人欺压过来,她也动弹不了,那黑衣人也是狠厉,像是瞅准了她的行动不便,横刀直取其颈部。 月光下,寒影重重,江溪快速抓住两个孩子的衣领,三人同时来了个后下腰,这才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刀。 然而那黑衣人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江溪刚躲过了这边,右侧的人便一个前冲往小墨的肩膀上削去。 这一刀若是下去,小墨可就彻底废了。 情急之下,江溪眼见宋云已经被那两个人缠下了骡车,便趁着起身的工夫一脚踹到了骡子屁股上,骡子骤然吃痛,猛然间往前冲去。 这一冲之下,小墨险险躲过一劫,黑衣人收势不及,刀锋砍到骡车的后车架上,顿时把车后座劈下了大块木头。 这形势,黑衣人明显是要来要他们的命来了! “小雨,照顾好弟弟。” 江溪把紧接着攻来的另一个黑衣人踢开后,一把将两个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果断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在卧虎山上,宋云留给她的几个兽夹子。 “好不容易省下的兽夹子,今儿赏给你们也不算浪费了!” 三个黑衣人还没搞懂江溪这话什么意思,就见一个球状小物照着他们身前飞来。 其中一人见这小球体积着实不大,便冷冷笑了一声飞起一脚准备给江溪再回踢回去,结果脚尖刚一触碰到那小球,他顿时就觉得不对,可此时再想回腿已是来不及。 只见那小球在接触到人体的瞬间,砰的一声炸开,不但体积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跟他小腿差不多的“巨物”,一股极其绵柔的香味也随之发散出来。 “小心……” 那黑衣人本想出声提醒自己的同伴,不想那兽夹子威力太大,啪地一下就夹进了他半个小腿。 锋利的兽夹带着倒钩嵌入血肉中,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那些倒钩不停的刮擦着他的骨头。 黑衣人顿时疼得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再抬头时,不顾片刻工夫,他的另外两个同伴,一个被夹住胳膊,一个夹住了大腿,再加上把带香的迷烟闻了个正着,竟是连声闷哼都没有发出,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边,两个缠着宋云的黑衣人显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宋云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回合下来,瞅准了空挡,一个劈手就把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夺在了自己手里,双双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地上剩下的黑衣人眼神流转间,趁着江溪在查看两个孩子时,手中的刀一挥,把两个昏迷的伙伴登时结束在了梦里。 而他自己也是牙间一咬,直奔了西天,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你们怎么样,都没受伤?”宋云把手中的刀一扔,赶紧跑到江溪娘仨面前。 “我们没事,可,这些人是什么人?” 思来想去,他们得罪了聚成阁,得罪了刘疆,可这些人就算要派人杀他们,应该是恨不得报上名号,让他们死也要恨之入骨的那种,根本不至于自杀灭口。 “不知道。” 宋云翻看着地上的尸体,沉思了半响,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可在夜色的掩盖下,他眸中的冰冷却似寒霜之剑,隐隐透出了些许决绝。 或许,真的如江溪所言,有些事只一味的躲是躲不掉的,唯有直视那些血肉已然溃烂的伤口,才能找到真正的解决之法。 经过了刚才的惊险,小雨和小墨都被吓得不轻,小雨年纪虽大些,可也毕竟是个女孩子。 看着地上的尸体,小雨紧紧抓着江溪的胳膊,一直在颤抖。 小墨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瑟缩在一边,把头塞在两只胳膊之间,怎么叫都不肯抬头。 回到家后,江溪只得搂抱着两个孩子,宽慰了一晚。 此事直接导致了第二日去太守府的时候,小雨和小墨也不肯留在家里,非要跟着江溪一起去才肯罢休。 “让他们一起去,太守夫人身体羸弱,膝下无子,说不定看到他们心情也会欢快一些。” 昨晚的事,别说两个孩子,就是宋云自己都觉得心有余悸。 现在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若是把两个孩子单独放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一家人坐着刚刚修好的骡车摇摇晃晃来到了齐河郡。 齐河郡偏于北方,从旮旯村到郡上,还要经过两个镇子,其中单是面积较大的仲宫镇就要走上一个多时辰,所以即便他们早上走的时候并不晚,可等到了齐河郡的时候,也已是日头正盛的时候了。 走在齐河郡最繁华的街头锦绣川,小雨和小墨才算真正忘记了心中的恐惧。 满眼尽是商楼林立,行人熙熙攘攘,沿街铺子琳琅满目,还有流动的小贩不停叫卖,这繁华富庶的街巷,简直比彩石镇比仲宫镇都要热闹许多。 “阿娘,你快看啊!这里真的好好啊,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小墨真想一直住在这里啊。” “啊!我也是!看,那里还有表演喷火的呢!那边那边!那个最大的楼竟然是漱玉坊!” 看着两个孩子脸上再次扬起欢快的笑颜,江溪觉得做些什么都值了。 虽然她很喜欢乡村的宁静,可只要孩子们愿意,就算搬来齐河郡也没什么不好。 “那以后我跟你们爹爹就多赚些钱,在齐河郡上也买套院子,咱们一家来回住,好不好?”江溪摸着两个人的头笑道。 以前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只要住得舒适就好了,但现在有了两个孩子,无论是对于他们的见闻还是交际,住在郡上也确实要更方便一些。 之前她想攒钱盖房子做医馆,现在房子也盖完了,医馆也有了,转眼间又因为孩子们,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江溪瞬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个想法不错。”宋云在前面赶着骡车,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唇角也被这份希冀感染,悄然爬上了一丝喜悦。 “等我也去找个活计,咱们一家好好过,齐河郡这地方,你们什么时候想来度假都可以。” 一家人为了能早点应约,并没有先去漱玉坊查看,热热闹闹走过锦绣川后,便直奔了太守府。 谁知,刚到太守府门前,宋云还未下车通报,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第107章 自己种的白菜自己看 那人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从太守府侧边的粗壮大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这才一把拍住了骡子。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找徐怀之办事的吗?”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可看其打扮行事又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长发也不似平常闺秀一般好好的挽起,而是只用了一根红色缎带随意的束在了头顶,一身银白色衣裙,裙角还十分不羁小节的破了个洞。 那模样若是仔细辨认,眼角鼻峰倒是有些徐怀之的影子。 江溪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徐怀之的私生女,毕竟章氏一生没有生育,不可能突然跑出来这么个姑娘。 “你是……徐府的小姐?”江溪扶着两个孩子下了车,试探性的问道。 “小姐?我做不了那劳什子东西。叫我徐念之就好了!” 竟是徐怀之的妹妹。 徐念之冲着宋云把眉一挑,道:“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呀?” 她自小便不愿在深宅大院里被拘束,可就算闯荡江湖这几年,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徐念之不像那些官家小姐般矜持,眼神中的赤裸毫不掩饰。 “……他是我相公,小雨小墨,去找你爹爹。” 江溪有点无语,还有点生气,怎么这些人都没有见过男人吗?一个个的都跟苍蝇似的围着宋云打转。 她心里竟然莫名觉得有点酸溜溜了。 “哦。” 原本江溪以为一个“相公”的称呼多少能劝退些徐念之,却见她听了之后,仍是不紧不慢的,仿佛也没有多大吃惊。 “那你又是谁?”徐念之转头看了眼江溪,好好的一个女人,长的模样倒也还行,可惜太过柔弱,一看就是从小被三从四德圈住的那种小家碧玉,可惜了。 她还是更喜欢这个俊朗无双却又浑身腱子肉的男人。 浑身散发着雄性的致命吸引力,简直是太鬼斧神工了! “我是江溪,是来给太守夫人治病的。”江溪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抬步上前走到宋云身边,挡住了徐念之的目光。 “治病?就你这个样子还是个大夫?” 徐念之上下打量着江溪,感觉这话好像有点侮辱了她的智商似的,满脸尽是不信。 她什么样子的大夫没见过,就算大哥府上那个从神医谷请来的,虽然人不怎么样,可至少不开口说话得时候,那也是仙气飘飘的。 而眼前这位,给人看病还拖家带口的拉着小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像。 “我看真正能治病的人,是这位郎君,而且,心病应该会更擅长一些。” 徐念之的目光越过江溪,再次笑嘻嘻地看向了宋云。 宋云也被看得有些烦了,以前他很反感江溪对自己如狼似虎的样子。 最近自从觉得江溪变了之后,又很担心是不是自己晕了几天,颜值水平下降了,所以江溪才对自己不再执着了。 可出门在外的时候,这些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又见到他,就要发出惊呼。 这样很影响他在江溪面前的表现分的好不好。 宋云冷着脸拉着江溪和两个孩子往前走去,他实在不想跟徐念之这样的继续站在一起,离他近了他都觉得恶心。 “哎,公子别走啊!是不是不好意思了,没关系的,我徐念之的喜欢光明正大,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徐念之倒也是执着,追在宋云身后,非要一直看着他的脸不行,见宋云走得急了,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宋云的胳膊。 江溪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就算是徐怀之的妹妹,这也太没脸没皮了。 她这个正牌娘子还站在旁边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勾引起她老公来了? 想那牛珊珊还知道矜持一下,把自己包装成个欲拒还迎的娇弱女子形象呢,这女的竟然就直接上手了! 江溪一把打掉徐念之抓在宋云胳膊上的爪子,然后向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宋云和徐念之之间。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是看在徐太守的份上,你别蹬鼻子上脸。” 她可真是被徐怀之这个妹妹气到了,“你眼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到我和两个孩子还在这站着吗?” “哦,所以你站着怎么了?要我给你找个椅子坐下休息一下吗?” 徐念之根本就没搞懂江溪想表达点什么,眨着眼睛看着江溪也没有生气,反而又一把拉起江溪,拖着他们往太守府内走去。 “那走,帅公子肯定也累了,我带你们去里面坐坐休息一下。” 太守府的下人有各自忙的,有专门出来接江溪一家的,可眼下见他们被徐念之拉着,登时都不敢吱声了,纷纷退的远远的。 那样子,不像是太守府来了个大小姐,倒像是躲避个瘟神。 有的,躲到一边看了个清楚后,赶紧往徐怀之和章氏居住的后院跑去报信去了。 这可了不得,就他们那个表小姐的半吊子性格,夫人好不容易找到的良医,说不定就被她给搞黄了。 被徐念之拉着的江溪一脸烦躁,可这是太守府,她也不能直接跟徐念之翻脸,导致整个人气压低的可怕。 进了太守府的会客堂,徐念之就十分自来熟的把江溪宋云摁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 然后又生怕江溪宋云一路赶来会饿,开始指挥着下人给他们上各种茶点。 这个言语上神经大条的女子,倒是很懂待客之道。 太守府的茶点自然比彩石镇上的要精致许多,眼看着小雨和小墨也高高兴兴的入了坐吃起小点心,江溪的面上这才缓和了许多。 “你这是不喜欢她跟我说话?”宋云喝口茶润了润喉咙,明知故问道。 看着江溪这个样子,他心里竟然还有些窃喜。 “那是当然,我自己种的白菜,不得好好把着关点。你别看这些女人一个个的对你都挤眉弄眼的,可依我看,她们都只是看上了你的脸,说不定哪天就把你丢一边了,不值得托付。” 江溪说罢还冷冷哼了一声,之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对宋云痴迷,可也不知怎得,今天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无妨,托付给你就很好。”虽说江溪把自己说的跟自家大姑娘似的,又是白菜又是看脸托付的。 可宋云并不介意,想想自己现在腿伤未愈,除了没事的时候在家里做些卖不出去的木质收纳盒外,也确实没什么用处。 可不就像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姑娘嘛! 只要江溪不嫌弃他吃软饭,把他赶出家门,他就算是烧高香了。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做那个让江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以为她遮风蔽雨,不想让她这般劳累。 江溪正顾着两个见甜食眼开的孩子,倒是没注意宋云说的那句话。 另一边徐念之终于忙活完了,眼看他们一家人也安稳落了座,便又抱着剑凑了过来。 “公子看这太守府怎么样?要不要休了她做我的相公?我家里人要是知道我终于肯安心嫁人,肯定会把你供起来的!” 第108章 你们这是欺负人 “……” 这人又开始了,真想愤起给她一脚。 “不好意思,太守府再好,我们也只是来给夫人治病的,还望徐小姐自重。”江溪刚刚缓和的面色,再次冷峻起来。 徐念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像是根本听不到一般,照样黏在宋云的身侧,那样子就差要张口把宋云含嘴里了。 宋云一向不喜欢与外人多言语,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 可这人若是让江溪不舒服了,那即便是个女子,他也绝不轻饶。 “噗!” “啊!” 徐念之一双星星眼正欣赏着宋云的美貌,没注意处,被茶水正正泼了一脸。 好在太守府的下人们都很勤快,上茶都是温热适宜的,否则这一杯下去,徐念之可就惨了。 徐念之抬起袖子擦了把脸,指着始作俑者宋云气急败坏,“你!” “我看姑娘尚未婚配,离我一个男子这么近,怕败坏了姑娘的声誉,一杯茶水,帮姑娘清醒清醒。” 宋云说的清正朗直,字字句句间都让徐念之没有什么毛病可挑。 “宋某心中只有一人,此生也绝不休妻再娶,此举虽然唐突,也是为姑娘好。” 宋云可是她一眼就看上的男子,如今被这般拒绝,徐念之别提心里有多失落了。 可她现在浑身水渍,头发上甚至还挂着两片茶叶,就连旁边太守府的下人看了,都有几个忍不住的在捂着嘴偷笑。 一会儿若是真让其他人看见了,还指不定又要被她那太守哥哥怎么失望训斥呢。 更何况,这府上还住着那个一向跟她不对付的苏挽萝,那什么破神医,仗着章氏需要她,每每见她回来都跟个徐府女主人似的对她说教礼仪。 宋云她很喜欢,可她不要让大哥失望,也不想被那苏挽萝看轻了去。 徐念之思来想去,跺跺脚重哼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解决了徐怀之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妹妹,江溪的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一些。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娇小的婢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江娘子不好了,夫人她又咯血了!” 其实江溪他们一进门,就已经有人去禀报了,可章氏原本就对徐怀之这个常年不进家门的便宜小妹妹,有些顾怕。 一听江溪的相公被她缠上了,顿时觉得一个头比两大个。 不过她也是个主意大的,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嫂母,对徐念之这样的性情,更是没法多说什么,只得赶紧谴了人去找徐怀之。 哪承想昨日出门本就劳累,这会儿又心情急躁,一口气没上来就又咳了起来。 江溪跟在那小婢女身后快速往章氏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也把章氏此次发病的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心中多少有了些底。 “这可怎么办,夫人身子弱,最怕的就是咯血了,肯定是因为昨天我们没有劝住她,让她吹了风今日才会又发病了,我以后可再也不敢了。”小婢女一边说着一边擦泪。 “不用担心,这跟吹风没关系,是她刚才太焦躁了,我过去给她扎一针就好了。” 眼见章氏的房间已在眼前,江溪安慰了小婢女两句,便赶紧进了屋子。 与此同时,住在章氏旁边院子的苏挽萝也接到了章氏发病的消息,只不过她刚刚才戴上斗笠收拾妥帖。 苏挽萝昨天晚上被太守府厨房的人摆了一道,到现在心里还很不爽,所以走得比平常更慢了一些。 晃晃悠悠的边走边看花,那样子不像是去救病人的,倒颇有些赏花观景的架势。 虽说平日里为了她能更好的照顾章氏,徐怀之把她的院子就安排在自己和章氏住的旁边几十步远,可等苏挽萝闲庭信步般的逛过来时,江溪已经在屋里忙活上了。 “小姐,你看那村妇果然来了,就她那水平,竟然还真敢上手给章氏扎针!”小桃子拧着眉气呼呼地说道。 “哼,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苏挽萝可不信江溪真能把章氏给治好,还不得是等着她来,再把章氏推给她。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苏挽萝看着屋内人人围着江溪忙碌的状态,颇有些不满。 “你们让这村妇下手治,那就是对我的蔑视,这屋子有她没我,还不快把她拖出来!” 此处是章氏的寝室居所,宋云不便过来,两个孩子也没到,可徐怀之担心章氏,却是早早就跑了过来。 章氏发病众人都忙得四脚朝天,唯独苏挽萝这个住的最近的大夫,不仅是最后一个来,还在那颐指气使。 徐怀之气得一挽袖子,就要对苏挽萝破口大骂,寝室中却已经传出了声音。 “夫人!夫人您不咳了!好受些了吗?” 寝室的帘子掀开被小婢女一把掀开,“老爷!夫人她不咳了,气色顺畅了好多!江娘子真的好厉害!” 屋内,江溪把手上的银针放回到一边,刚才章氏这场咳嗽来得急,若是自己再来的晚一些,恐怕她牵引到肺部伤到根本咯血过多,那对她的身体恐怕又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苏挽萝显然没想到章氏这么剧烈的咳嗽,江溪能几针见效。 登时眉眼一竖,喝道:“不可能!这肺痨之症的咳嗽最是难压制,她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术!” “肺痨咳症,多起于肺肾阴虚,所以调理起来不能用一般的止咳方法来进行表面压制,而应该采取舒缓的方式,滋养肺肾之阴,此乃医书所言,缓则治其本。” 听着江溪娓娓道来,苏挽萝双目越睁越大。 在她眼里,就一直把江溪当作一个江湖骗子,她不信,不信江溪这么一个小小村妇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见解。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祸害人!我神医谷在大晋行医数十年,也不是没见过肺痨之症,你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苏挽萝没什么好的医理辩驳,只能把神医谷的名号又抬了出来。 可这次都没用江溪说话,徐怀之就当场怼了过来。 “那说明你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根本就没有学到你师傅医术的九牛一毛!干啥啥不会,还好意思在这瞎叨叨,赶紧给我拖走,别在这碍眼!” 府里的下人得了令,抄起苏挽萝的胳膊就要拖人,苏挽萝眼看自己面子里子掉了一地,仍是不甘心地还想挣扎一下。 “哎哎哎!谁说我不行了!你们不是说只要我能配出她拿来的药就行吗?!我最厉害的是配药不是看病,这还没展现我的真正本事,你们就撵我,这不公平!” “到时候我就算回了神医谷,我也要告诉师父,是你们欺负人!” 第109章 让她输到D裤都不剩 徐怀之在官场纵横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遇见过。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苏挽萝这么个小姑娘给要挟了,还是以神医谷的名义要挟他。 徐怀之不能忍。 可他又好歹是个站得正坐直的堂堂男子,打女人这事他做不出来。 徐怀之指着苏挽萝,感觉从心底里一直烦躁到了牙根上,“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这赌约是昨天就打下的,我在徐府给章氏治病三年,凭什么她一来我就要走?!我不服气!” 苏挽萝也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头上的斗笠也不戴了,好好一个谪仙般的女子,为了挣脱下人的拖拽,竟死死抱住旁边的树不撒手。 她身边的小桃子试图从下人手中救主无果后,也加入了为苏挽萝争取最后机会的队列之中。 要知道她家小姐可是第一次从神医谷出来历练,病人被别人抢了不说,还被太守着人拖走,丢了这么大的脸面那太守府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可若是这次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了,那她家小姐以后可怎么在神医谷混啊。 再说那神医谷天天主张素食养生,小姐在那学了两年医术,好好一个人生生给吃成了一脸菜色的萝卜头,哪有在徐府的日子过得舒坦呀! 虽说小姐每每都在回复重枝师父对章氏身体询问的书信中,总是报喜不报忧,可那也是有苦衷的呀! 她们不能就这样认输! “就是啊,昨天明明说的是那村妇拿药来,我们家小姐若是配不出来才走,你们连药都不敢拿出来就着急让我们离开这儿,是不是怕输?!” 别的小桃子不敢说,可她家小姐那制药的本事,哪怕在闻名天下的神医谷,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就连重枝师父的得意弟子卢长卿,也得对她家小姐竖个大拇指。 她就不信了,这个村妇能这么厉害,事事超越苏挽萝? 苏挽萝和小桃子喊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下人往这边看来。 这下,徐怀之就是想赶人,也得有个确切的理由了,要不然,这要是哪个下人嘴皮子快传出去了,倒真成了他徐怀之看不起神医谷了。 “江娘子,你怎么看?”徐怀之狠狠剜了苏挽萝一眼,把皮球踢给了江溪。 “你确定要做这个赌?”江溪话语不快不慢,还带着些许停顿,其实她很想提醒苏挽萝,这个赌约不赌也罢。 因为她要给章氏治疗,用的是中西结合的方式。 除了必要的中医针灸和食疗以外,用的药自然是西药。 即便神医谷再厉害,苏挽萝要想当场把西药配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这话听在苏挽萝的耳朵里,就是江溪仗着徐怀之现在对她的依仗,在鄙视自己! “本姑娘说到做到!不管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拿什么药出来,我都能当场给你配出来!到时候你可别跑!” 她苏挽萝最看不得江溪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在神医谷的时候,得知自己第一次出谷的任务是来治一个得了肺痨的病人,她可是在谷中藏书阁,花费了整整三天的工夫来看医书。 她可以肯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可以根治肺痨之症的药。 这个村妇江溪,就是在骗人! 她很自信,凭她配药的本事,绝对能揭露她的嘴脸,让江溪哭都没地儿哭! “好。”江溪对苏挽萝左看看右看看,见她确实没有任何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也只得长叹了一声。 “虽说这赌约确实是我们昨天定下的,但在我拿出药来之前,我建议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了,以免坏了神医谷的名誉。” 江溪越是这么说,苏挽萝就越是觉得她有猫儿腻。 “坏了神医谷的名誉?笑话,我看真正害怕被人看的人是你!凭我制药的本事,怎么会坏了师门的名誉!” 苏挽萝话刚说完,就听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转头看去,竟是早就换好了衣服,也过来凑热闹的徐念之。 “嗐!那位江娘子,虽然咱俩是情敌,但这回我支持你!好好干,让她输到亵裤都不剩!” “……徐念之!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满口胡言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别以为大伯故去了,我就不敢打你!” 徐怀之差点被自己这个歪脖子妹妹气到内出血。 他一个大男人,行事说话都尚且要顾及一下后果,也不知道他那个大伯当年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老年得女还整出这么个玩意来! 就她那点猪脑子,天天地不着家学人家闯荡江湖,半路上没被人砍死也就算了。 见了好看点的男人就拔不动腿,说话还一点儿都不顾及。 刚才若不是章氏突然发病,他接到下人的禀报,就准备操着扫把出去把这个妹妹狠狠揍一顿的。 撩拨什么人不好,非要撩拨宋云! 那宋云是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撩拨的人嘛! 若说苏挽萝跟江溪对赌的决心,刚才还只有六分,这会儿被徐念之这一激,立马就涨到了十分。 徐府的大小姐又怎样,要知道她平日里可没少在这个徐念之面前耀武扬威。 她就是要让众人看看,即便她只是个大夫,可徐府的大小姐她也是能训斥得了的。 现在,她更是不可能在徐念之这个常年败将面前露怯。 她不能输,她要用自己的能力,狠狠打这些想看她笑话的人的脸。 打的啪啪响! “太守大人,关于我跟江溪的赌约,我有个要求。” 苏挽萝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仰头说道:“我要跟她去锦绣川做擂台比!” “锦绣川?苏挽萝你可真是丢脸都不怕丢到奶奶家啊,锦绣川那可是齐河郡最繁华的地段了,多少其他郡的人都到那边去做生意,你就不怕自己输了,会直接被神医谷赶出名谱吗?” 徐念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苏挽萝哈哈大笑。 她人本就豪爽,这一笑,声彻三里地,更是把苏挽萝给弄了个大红脸。 “输?我才不会输!要比就去锦绣川比!就江溪这样的大骗子,本姑娘就是要为民除害,让她一辈子不能再行医害人!” 第110章 漱玉坊和神医谷的较量 “赌!” 江溪还没有说话,徐念之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手一扬当场替江溪拍板把这事给定了。 “赌,赌你老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徐怀之咬牙切齿,抬脚就去追赶徐念之。 吓得站在院子拐角处的徐念之撒腿就跑,“我老母还不是你伯母,她都死了你还这么说她!你xxx……” 兄妹俩你追我赶,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太守府的下人对这番景象仿佛也见怪不怪,连个抬眼去看他俩的都没有。 现在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江溪和苏挽萝的赌约身上。 虽说这江溪刚才确实几针下去就缓解了章氏的咳嗽,可苏挽萝也已经在徐府上呆了三年,是从京城一直跟到齐河郡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府里虽然大部分都不喜欢她,但也有些心善的老人儿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的。 “苏神医只要把那些傲娇、跋扈、爱财、不知变通、不会看眼色、分不清主次轻重的毛病改了,然后脾气再好点,铺下身子认真学习医术,其实还是很好的一个姑娘家。” 苏挽萝:……我谢谢你。 “可不咋的!苏神医她虽说医术没学好,但这不能怪她的,她只是脑子笨了些,多给她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她绝对能学好的。你看她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可为了学医术,到现在都没有嫁出去,我前几天还替她问过街口卖豆腐的张三郎,人家张三郎可愿意了呢!” “啧啧啧,那可是好事啊!等苏大夫跟江娘子比完了,你可得把这好事告诉她呀!” 苏挽萝:……我也谢谢你,有听到,张三郎神马的,大可不必。 随着庭院里的下人热切讨论两人的战局甚至对赌之后的各种事宜声音越来越大,苏挽萝的脸上也渐渐没了血色。 旁边的小桃子也急了,重重清了清喉咙,吼道:“都给我闭嘴!!” “小姐,我们走,去锦绣川跟她比!” 在齐河郡,锦绣川的人流是最密集的,苏挽萝急于想扳回一城,会选择这个地方来对赌,只要赢了,那无疑就成了名动齐河郡的大事件。 即便输了,她已经挂着神医谷的名头好几年,再要去别处行医,也不至于没有饭吃。 可江溪就不一样了。 她在齐河郡没有任何群众基础,而且也没有像神医谷这样强大的背景。 只是一个无名小医,若是此战一旦输了,那她这辈子行医的路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不仅如此,恐怕还会落得个不知天高地厚挑战神医谷的名声,依着神医谷这么多年积累的人气,江溪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章氏是个心思细腻的,她刚才虽然一直在寝室中没有出门,可其中轻重,她心里比谁都衡量的清楚。 原本她也只是想让江溪来平衡一下苏挽萝在府上的一家独大,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个样子。 眼见苏挽萝带着她的婢女小桃子,已经回自己院子好生准备起来了,江溪也正欲离开时,却被刚刚露面的章氏拉住了。 “江娘子,这锦绣川之行不去也罢。我知道你是个好大夫,可神医谷能在大晋屹立这么多年,其后势力必定是残根错节,你一个平头百姓,还是少跟他们结怨为好啊。” 章氏这话说的很是隐晦,没有直接说江溪输了会怎样,而是委婉地把神医谷的能力和交际圈说给了江溪听。 “我知道,不过这神医重枝的徒弟,我也不是只见了她一个,依着之前的判断,我想这应该是能算是苏挽萝的个人行为,跟神医谷没有关系,那神医重枝的为人,应当不是如此的。” 其实,若不是之前有卢长卿在前,江溪对神医谷的行事作风也是没有底的。 可现在她很确定,这个苏挽萝纯粹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 “夫人刚刚停了咳,一会儿坐着软轿慢慢前去即可,不要着急。” 叮嘱完,江溪转身向外院走去,毕竟宋云和两个孩子还在那里,她去锦绣川得先跟他们说一声。 说不定,小雨和小墨还要去那儿逛街玩玩呢。 看着江溪离去的背影,章氏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旁边地小婢女看章氏如此,不禁安慰道:“夫人安心,奴婢看这江娘子不一定会输给苏姑娘的。” “你懂什么,这局无论是输是赢对江娘子都没有好处的。” “可这三年来我在府上处处忍让苏挽萝,表面上是尊着她神医谷的师从,可这苏挽萝当年想进神医谷,就连重枝都无法拒绝,其身后的背景可厉害着呐,少招惹她总是好的。” 章氏眉间紧皱,回到寝室后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当即也不再休息了,让下人套了车直往锦绣川奔去。 今日正逢谷雨,天气晴好,踏着春日的末尾,许多人都出门逛街赏玩,偏晌的日头下,锦绣川的街巷上比肩接踵。 太守府的下人很快搭好了台子,依着徐怀之的嘱咐,给他和宋云还有两个孩子搬上了凳子。 章氏虽是这次赌约的其中人,可毕竟是个深宅妇人不便露面,下人们又用一个隔帘给章氏专门跟人群隔了起来,让章氏坐在屏障之后。 很快,太守府的管家便在台上敲了鼓槌,介绍了江溪和苏挽萝的身份以及她们赌约的各项事宜。 出来逛街本就是图个热闹,何况这太守府的热闹更是难得一见,所以鼓槌一响,很多人就被吸引了过来。 江溪放眼望去,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倒确实能看出锦绣川的繁华。 人头攒动处,她还看到一个侍卫和几个小药童正死死守卫着一个正往台上对她打招呼的人,是方雁回。 见江溪朝自己看过来,方雁回像是更激动了,指着江溪对身边的人大叫道:“快看快看!台上那个就是漱玉坊的新掌柜!” 他原本身体不好,所以漱玉坊也算是他来齐河后,经常光顾的一处产业了,如今交给江溪,他今日过来也是为了跟店里的伙计交接一下。 没想到竟遇上这样的热闹,可把他高兴坏了。 可他这一吼,不仅漱玉坊的人听到了,就连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听得十分清楚。 “哎呦!这可就精彩喽!这是漱玉坊和神医谷的较量啊!” “是啊,没想到咱们小小齐河郡的漱玉坊,竟然可以跟名满大晋的神医谷一比高下,厉害啊!这咱们齐河郡的人必须支持啊!” “支持漱玉坊!支持江娘子!漱玉坊牛叉!江娘子必赢!” 江溪:…… 第111章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下,赌约已经不仅是江溪和苏挽萝之间谁去谁留的问题了,已经演变成了整个漱玉坊跟神医谷之间的对抗。 漱玉坊是齐河郡排名第一的大药房,但是能跟神医谷做对抗,那简直是给齐河郡的人长脸啊! 这场对赌,一传十十传百,让整个齐河郡为之疯狂。 很快,在场的没在场的,从四面八方得到了消息的人们都往锦绣川跑去,来见证这一场属于齐河郡的崛起与疯狂。 太守府的台子搭在了锦绣川最后方的大空地上,这会儿放眼望去,也已经是人山人海。 很多来晚了,没有地方站立的人们,都爬墙头爬树,只为亲眼目睹一番漱玉坊的新掌柜的风采。 这个为齐河郡不惜对赌神医谷的神奇女子,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为之疯狂。 “江溪必胜!江溪必胜!” “好!安静!”太守府的管家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走到江溪身边轻问了几句,便再次用鼓槌敲响了铜锣。 为了显示他们齐河郡人的素质,台下各路疯狂的江溪粉丝一听到锣响,都立马闭了嘴,甚至连手中的手写旗子都收了起来。 “今天的对赌内容,想必大家也已经清楚了。在此,我就不多做赘述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下面首先由江娘子为太守夫人章氏诊治,并根据章氏的病情,给出自己所开的药物,苏挽萝小姐则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说出此药所用的药材和制作方法。” “为保证比赛的公正性,有四位郎中主动上台做了见证人,且应江娘子要求可以依次给出三种药,本次比赛,会以三局两胜的制度进行最终定夺。” “等一下!”苏挽萝听了半天,这管家竟然连问她的意见都没问,就直接把规则给改了,多少有点生气。 “没经过我同意,为什么要改比赛规则?三局两胜?是怕一副药难不倒我,自己败的太难看是不是?哼!本小姐破她的药,只需要半炷香!没必要用一炷香来定时。” 苏挽萝坐在江溪的对面高傲的仰着头,小桃子在身后为其揉肩捶背,那样子倒确实是要大干一场似的。 反观江溪,一身朴素的衣衫,身后更是无一人侍奉,桌面摆着的那盏茶也都喝完了,简直不要太可怜。 可尽管如此,她那张脸上,却是满满的气定神闲。 “你就当如此。我劝你还是保持原定的规则,以一炷香为限,就已经很紧张了。” 江溪想说,给她一炷香时间她也不一定能忙得过来,可苏挽萝心中根本就没把江溪这个对手放在眼里,只把这场对赌当成是自己展示才能的好机会。 是一场属于她的华丽表演。 所以这话听在苏挽萝的耳朵里,还以为江溪说的紧张是为了舞台效果,让下面的观众适当的紧张一下。 她不禁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排,行,你反正已经是输定了,一炷香还是半炷香什么的,也不重要。” 苏挽萝这般轻视江溪,台下的齐河郡百姓立马就不乐意了。 有头上缠着必胜布条的汉子,当场就跳起脚来,“都还没开始赌,你怎么知道江娘子要输了!我看你才是输定了呢!” “就是!别以为我们齐河郡的漱玉坊好欺负!” “江娘子能接管漱玉坊,还敢孤身跟你挑战,那肯定是很有本事的,你想用攻心战术,没门!” 苏挽萝被这些人说的默默翻了个白眼,“脑残粉。” “小姐莫气,一会儿她拿出一个药,咱就当场破一个药,咱用实力说话,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哪儿去!什么漱玉坊,也配跟咱们神医谷相提并论!” 小桃子的话,苏挽萝深以为然,很是不屑地向江溪飞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开始,我已经等不及要让你败得落花流水了。” “……”太守府的管家原本还觉得苏挽萝这个孩子多少还有点救,见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也对她直接放弃了。 “对赌开始!” 经过了前两次,章氏的病情江溪早就烂熟于心,这次再号脉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眼看江溪从章氏的纱帐前号完脉,很快就从袖中拿了一个小药盒出来。 对赌是早就讲好的,苏挽萝也知道江溪今天会带着药来,所以看她动作这么快,倒也没怎么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江溪手中那颗药,那可是白白送给她的,让她一战成名的好东西呀! 等她赢了江溪,在整个齐河郡上都出了名,那徐怀之和章氏得怎么给自己道歉啊! 点头哈腰?还是拿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她?还有,她要带着胜利,狠狠踹徐念之那个贱人一个大屁股蹲! 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嘲笑自己而付出代价! 等她带着这样的好名声,回了神医谷,那谷里那些曾经嘲笑她靠走后门进谷的弟子,恐怕都要低下头跪舔她了! 就连师父恐怕也得高看她一眼了。 苏挽萝越想越美好,笑容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小姐,小姐!” 管家已经把江溪的药递过来有段时间了,香也燃上一小块了,小桃子见苏挽萝还始终沉浸在梦里,赶紧用手肘捅了捅她。 “你快看药啊!注意时间啊!” 这下,苏挽萝才彻底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可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目光扫到江溪给她的药时,就瞬间凝固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平常见到的药,要么是黑乎乎的药汤,要么是做成的大药丸子,分辨药物组成也无非是通过观察药渣的形态,品闻药物的味道。 可谁能告诉她,这躺在木盒中的,又圆又扁的小玩意到底是个啥? “刚才你在那发呆的时候,管家说过了,这是江溪的第一幅药,叫什么中成药。”小桃子赶紧低声提醒。 神踏马中成药! 苏挽萝盯着那颗小药片,都快瞪出斗鸡眼来了,可她仍旧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嗐!刚才笑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她很厉害真的能轻而易举地破解江娘子的药呢!原来是个傻缺!” “就是啊,原来神医谷的人也不过如此啊!你看她那个样,笑死个人!” 台下的百姓看乐了,开始嗤笑着对苏挽萝指指点点。 “不过,江娘子那个药丸可真的是奇特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长这样的药呢!” “那不是更说明江娘子厉害嘛!连药丸都是与众不同的,你看那药小小一颗,就算吃起来肯定也方便。若是这种药丸以后能在漱玉坊买到就好了。“ 见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在夸江溪的厉害, 小桃子也急了,“小姐,你快动起来啊!”?? 第112章 毫无疑问的输了 苏挽萝是不想动吗,面对这个又圆又小的玩意儿,她是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鉴别。 可她也不能就此认输,毕竟现在的她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神医谷的脸面! 万般无奈下,苏挽萝只得用竹镊夹起了那个小药片,左闻闻右看看。 甚至还从药片的表面刮下了一点点尝了尝,可越是品,她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这真的是药吗?药明明都是苦的,这个竟然还有甜味。 眼见线香快要燃尽,她还一点眉目都没有,苏挽萝连竹镊也顾不上用了,直接拿着药片上了手。 与此同时,江溪也正拿着一片同样的药,在跟四个做见证评委的大夫品头论足,仔细研究。 苏挽萝很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奈何离得着实是太远了,她撑着耳朵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最后苏挽萝无法,只得看着远处的江溪,有样学样。 她掰开闻闻,碾碎了尝尝,又拿水泡一泡,举着半块朝着太阳看看…… 然而,一无所获。 反倒被江溪一阵讲解之后的四个大夫,不仅恍然大悟般地对着江溪连连点头,还一副学到了的表情给江溪竖起了大拇指。 苏挽萝那个气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堂堂一个神医谷的制药高手,难道当真连江溪这样一个村妇都比不了了吗? 刚才她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只需要半柱香就能把江溪的药制出来呢。 结果呢,到现在自己连人家药里面的成分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时间到!” 随着管家的一声高呼,药材对赌的第一回合落下了帷幕。 “苏姑娘,您……” 管家本想问问苏挽萝药制出来了吗,可走过去一看,好家伙,桌上除了一个被掰的七零八落的药片尸体,啥也没有,别说制药了,就连用来写拆解方子的纸张都是空白一片。 管家不得已只能换了个说法,“您辨出江娘子这药所用的药材了吗?” “哼!”她辨出什么呀,什么也没辨出来。 苏挽萝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空药盒子摔到一边,怒道:“辨什么辨,我看她就是故意拿了个东西糊弄我,这根本就不是药!” “哦。”管家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然后向众人宣布;“苏姑娘没辨出来。” 台下顿时起了一阵鄙夷的啧啧声。“你!”苏挽萝意识到自己不能输了气势,抱臂仰鼻道:“不是我辨不出来,而是她这根本就不是药!” 她才不信呢,自己会辨不出江溪这样一个村妇的药来? 说不准那几个大夫都是被江溪收买了,才故意做出那些表情来给自己看的。 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她,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 对,一定是这样。 而且药哪有甜的,肯定是假的! 苏挽萝心中思定,话语中更是笃定,“我说江溪,拜托你也稍微尊重一下我这个对手,你不会是长期住在乡下,连药丸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 “治病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纵然有几分能力,也不过是能替太守夫人止咳,药开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拿这种小糖片来哄人!” 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势,也为了把自己没分辨出的小东西毁尸灭迹,苏挽萝故作生气地把桌子上的药狠狠扫到了地上。 就算那东西真的是药,她也还有两次机会。 可药丸制作繁琐,刚才江溪给了自己一枚,又拿出了一片跟那四个大夫研磨成了碎末,现在江溪若想证明自己,就得另外拿出。 她谅江溪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出很多。 况且,她认为那东西根本就不是药!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挽萝神采奕奕地站在台子中间,就等着被她揭穿的江溪会惊诧求饶。 可作为见证的四个大夫却率先开了口。 “这位苏姑娘当真是神医谷的弟子吗?怎么连药和糖都分不清楚?” “你、你胡说什么,本姑娘当然是神医谷的弟子,她那黄色颗粒是甜的,分明就是糖,你们定是收了她的钱财,在这里帮她胡搅蛮缠!” 苏挽萝难以接受有人竟然对她神医谷弟子的身份提出质疑,冲口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江娘子拿出来的就是药,不过是为了容易吞咽包了糖衣!苏姑娘自己辨不出药材,竟要反口污蔑他人了吗?若是如此,大可以找其他人来证明!” 几个大夫也是怒了,没想到苏挽萝这么个小姑娘,自己没什么本事,血口喷人倒是很有一套。 可锦绣川的大夫大部分都是漱玉坊的人,苏挽萝能信吗? 还不如面前这几个没什么背景的大夫公正呢。 “这里也没什么别人可以证明了,你们这就是故意的。”苏挽萝决定要把不要脸进行到底。 只要她咬死不认,反正江溪也拿她没有办法。 “既然苏姑娘不服气,目前也确实不好找出让对赌双方都安心的其他大夫来作证,那不如就由江娘子来揭开谜底。” 管家对江溪恭恭敬敬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回身之后对苏挽萝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冷却。 “若这真是药,也好让苏姑娘心悦诚服。” “此药由旱柳叶、白菊花、白花蛇草组成,是清热解毒专治肺痨之症的良药。” 江溪手中又拿出了一个药片,话一说完,苏挽萝的脸色骤然一白。 她很惊讶于江溪竟还能拿出药来,而且看上去,她好像还有很多。 但是这制药的速度,就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而且刚才她也曾掰开那药片仔细闻过,气味十分复杂,又有糖衣干扰,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分辨出来。 但此刻再仔细回味过去,江溪所说的这几味药,那药片的味道中,好像又确实能隐隐约约找到些许类似。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苏挽萝已经知道自己败了,她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比江溪更有条件赢的,她可是神医重枝的弟子,而江溪只不过是一个乡医,甚至连个像样的师父都没有。 可自己竟然就这样毫无疑问地输了? 苏挽萝神思惶然,江溪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却怎么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只不过我的制药方法与平常的药丸不同,用了糖外衣包裹,且研磨也比较细致,所以药材粉末掺在一起,反倒不好辨认了。” 粉末?对!要分辨江溪的药,最重要的是她用的是药末,只要她仔细闻就肯定没什么问题! 等苏挽萝终于反应过来,江溪的话也已经说完了。 其实这药片其实是江溪从系统中购买的,说是自己制的固然属于盗取了现代人的智慧,可被逼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成分,那中成药的药盒上都写着,她只管念就好了。 刚才她给四位大夫讲解的时候,还有一人凭味道猜到了旱柳叶,可她没想到,苏挽萝这个号称神医谷制药高手的弟子,竟然一味药材都没有辨认出来。 难不成,这神医谷当真只是徒有虚名? 可在她记忆中,卢长卿就不是这样的呀。 江溪心中虽疑惑,嘴上却没说什么,奈何旁边输了一局的苏挽萝反倒急了。 “这局就算本姑娘就让给你了,接下来的两局,你就等着输!” 苏挽萝这次知道了辨别江溪药片的关键,显然已是完全不惧了。? 第113章 三局两胜声名大噪 奈何第二局,江溪拿出来的却是个什么胶囊,不仅跟之前那个小药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就连味道都基本闻不到了。 苏挽萝本想像上次一样尝尝味道,可那胶囊皮是软的,她夹也夹不下来,想切个边,忙活半天胶囊还滚跑了,她趴地上追了半天才追上。 最后苏挽萝彻底生气了,拿着胶囊举过头顶用力一捏,只听啪的一声,一些极其细小的粉末飘落了一身,手上的壳倒是很倔强,虽然成了两瓣,却依然坚挺。 苏挽萝眼看那些粉末被风一吹,飘散在半空中不见了踪影,她急于想要借着最后的机会,闻一闻,可结果仍是什么也没闻出来。 就这样,苏挽萝的第二局再次失败。 三局两胜,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尽管线香还剩着最后的一小段,可台下的齐河郡百姓们已经开始欢呼尖叫起来。 “齐河郡必赢!漱玉坊必赢!江娘子必赢!” “神医谷又怎样,还不是输给了我们!以后咱齐河郡的漱玉坊可是要声名大噪了!” “太厉害了,江娘子制的药,神医谷的人竟然一味都没有破解出来!” “绝了,江娘子不仅会治肺痨这样无法医治的难症,制药技术还这么高,看来在我们大晋已经鲜少有人能超越江娘子的医术了。” “我不管,反正以后我若是有个什么病痛的,我就只认漱玉坊。” “我也是!什么神医谷,以前就发现他们只给有钱人治病,一点医德都没有,没想到还不如我们平民百姓的漱玉坊来得靠谱!” 这中间欢喜高涨的,也不乏漱玉坊的人。 谁也没想到,他们刚刚被通知换了掌柜,还没来得及打听一下新掌柜是个什么人好不好相与,新掌柜就给他们送一个这么大的见面礼。 刚才还紧张维护着方雁回的几个伙计,这回更是直接把方雁回抱了起来欢呼个不停。 “漱玉坊胜过神医谷啦!漱玉坊胜过神医谷啦!” 此话一出,锦绣川人人都像被点燃的火焰一般,纷纷起哄,大声高呼着: “漱玉坊胜过神医谷!漱玉坊胜过神医谷!” 这下他们漱玉坊算是彻底火了,而且不只是火在齐河郡,以今日锦绣川的人流量,怕是漱玉坊胜过神医谷的话,很快就会在周围几个郡县传开。 到时候的盛况,可以想见。 可江溪能做出苏挽萝解不出的药,这还不算,徐怀之更关心的是江溪手中的这些药是否真的能够对章氏的病管用。 看着眼前众人愈发高涨的热情,徐怀之也不好泼冷水。 可他又不懂医,便把江溪这两位药所用药材和所述的制作方法等,着人誊抄记录了下来,急速送去了神医谷重枝的手中。 他一开始就知道章氏的病只能静养,别无他法,所以才耐着性子把重枝这个烫手的徒弟留在了自己府中。 那几年,他政事上十分棘手,有个顶着神医谷身份的苏挽萝来照顾章氏的身体,也多少能够帮他定心。 所以即便苏挽萝在府中各种嚣张跋扈,他也忍了。 这个苏挽萝身后势力庞杂,当初被强塞进神医谷就让重枝费了好些心神,在他留下苏挽萝的这期间,倒是给重枝那厮省去了不少麻烦。 可现在既然有人说能够治愈章氏,他就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边,尽管两人的比赛结果已出,可苏挽萝却仍旧很不服气地在台上横眉冷对。 而另一边,徐怀之派出去的人,却已经拿着江溪的药方子快马加鞭往西南方向的神医谷而去。 这一日,整个锦绣川都始终处在一片沸腾之中,人人见面第一句便是问有没有看过那场对赌,江娘子的药真是神奇啊云云。 “你听说了吗?那江娘子的药是可以治愈肺痨之症的。” “真的假的?肺痨那说不好听的,可基本是个绝症啊,江娘子真能治好?” 一个微胖的妇人脸色紧张的询问着,她家叔父的连襟就得了这个病,家里都快放弃了,这要是江娘子真能治,她可得赶紧去给叔父透露个消息。 “啧,太守夫人是个什么病症大家都知道,那江娘子就是太守大人请来给夫人治病的,我舅嫂的女儿就在太守府做丫鬟,当时江娘子说的就是能治愈,她可听的真真的。” 这话说出口,众人又是一阵沸腾。 “哎呦,天呐!那江娘子可真是神仙下凡啊!得了肺痨的人可是有救了呀!” 大晋人口以亿计,得了肺痨只能等死的人,也确实不少。 任谁都知道,这肺痨若是真能治愈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漱玉坊有了江溪坐镇,以后的日子恐怕离闻名大晋也不远了。 对赌结束之后,徐怀之宴请江溪一家共进餐食,而苏挽萝和小桃子则灰溜溜地回了自己院子。 “小姐,你说这太守府真的要我们收拾东西走人啊?” 小桃子是真的不想离开太守府啊,在这里什么吃的喝的都随着他们挑选,去哪还能有这么好的日子啊。 可苏挽萝向来是个傲气的人,这次既然已经输了赌约,她当日在大街上说下的话,自然会履行。 只是,别说小桃子不舍得离开这太守府,就是她心里也是一万个舍不得呀。 所以苏挽萝收拾东西的动作十分地缓慢,她挑挑捡捡,拿起来又放下,磨蹭了半天,包袱里一共也还没收拾几件。 黑了,小桃子忍不住了,“小姐,你说这太守府的人若是真不想让我们走,怎么还没有个人来拦咱们呀。” 苏挽萝十分不屑地冷叱了一声,“江溪那个破村妇,就会哄人,这肺痨之症也是讷讷感凭她一张嘴就说好了的?” 说着门外走过几个仆人,苏挽萝的声音又故意大了一些,“你可瞧着!姑娘我要是真出了这太守府,等那江溪真正露出马脚,章氏的病可就回天乏术了。” 对此小桃子分外赞同,“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就都是被那个村妇给蒙骗了,分不清孰是孰非……” 小桃子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苏挽萝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兴奋,像小桃子挑了挑眉,那意思,看,他们还是来拦着咱们了。 开门一看,果真是太守府的管家。 只是这管家的面色却并没有二人想象中的和善。 第114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天色已晚,苏大夫一个姑娘家的还是快些收拾比较好,毕竟走夜路可不安全呀!” 苏挽萝没想到这管家来,不是为了挽留她,而是赶自己走。 当场脸色一变,怒道:“好你个太守府!当年用我的时候,从神医谷把我接来,今日另寻了他人,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你们也不怕传出去,人人都说你们太守府的人没有良心。” 听了苏挽萝这话,管家原本还和风细雨的脸面,顿时就冷了下来。 “苏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可要当心。赌约是您自己定下的,今日也是您自己提的,是你技不如人赌输了,就要遵守约定,跟我们太守府又有何干?” “苏姑娘若是输不起,大可以去找江娘子在大家面前给她低头认个怂。” “认错?我堂堂一个神医谷的亲传弟子,会向她那个村妇认怂?做梦去!” 苏挽萝恼羞成怒地皱眉道:“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别站那,看着就让人恶心。” 赌约确实是她自己又提起来的,可那时候她也没觉得自己会输得这么惨呀! 现在正要卷铺盖走人了,苏挽萝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管家在徐府多年,本是觉得苏挽萝这么个小姑娘,担心她走夜路所以过来关心一下,没想到却被苏挽萝指着鼻子骂恶心。 这算是彻底伤了他的心。 跨出门口后,他也不想走了,反正苏挽萝觉得他就是来赶她的,那他就直接把事情坐实好了。 苏挽萝再抬头看的时候,就见管家领着一群下人,都拿了凳子坐在她的院子里,一边磕着边果一边眼瞅着她收拾东西。 那架势,就差把“赶紧走人”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桃子一看气到发抖,“徐怀之把事情做的这么绝,难道就肯定自己以后用不到我们神医谷了吗?!” 有下人一听可就不乐意了,把手中的边果皮一扔,当场就跳起脚来跟小桃子对骂起来。 “太守大人的名号也是你一个小丫鬟能直呼的吗?!无礼无德无能,就你们那两把刷子,也好意思提神医谷!不识好人心的玩意儿,赶紧滚蛋!” “你!” 在徐府中,小桃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一时怼不上来,眼窝里登时就蓄满了泪花。 这两天来,先是在厨房里被那些见风使舵的厨娘们侮辱,又是她家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了赌约,如今天色将暗,还要被赶出太守府。 小桃子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加起来的挫折过的都没这几天惨,更何况是她家小姐,那可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有人双手奉上的主儿啊。 “小姐……”小桃子都想替她家小姐哭一哭了。 “小桃子,我们走!” 可苏挽萝毕竟一身傲骨,她才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哭呢。 这回她也不再拿拿放放了,捡了几样要紧的,挎了个小包袱就要走。 “哎!苏小姐等一等,您这屋里穿过的用过的,还请一并带走。否则,占地方。” 管家一边磕着边果,一边冷言说道。 也不知道以前他是多么的仁慈,竟然对天天咋咋呼呼的苏挽萝还怀有同情和怜悯,现在他也算是彻底看清了苏挽萝的面目。 刚才苏挽萝说他什么来着?恶心? 他还觉得她恶心呢!连她用过的东西都恶心! 可那些东西是苏挽萝不想拿吗? 她之前在徐府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她哪一样都舍不得,可那么多东西,小桃子一个人也扛不动呀! 再说了,那江溪又能在这太守府嚣张多久?指不定哪天他们就还得把自己请回来,就算不请回来,她的衣服还在这里,哪天也还有机会自己借机跑回来露个脸吃点喝点。 想想当年自己好好的家不呆,非要跑到神医谷去学什么医术,在谷里天天啃白菜帮子萝卜皮的,她是真恨呀! 这徐府,她有机会指定还是要回来的! 苏挽萝咬咬牙,装作没听见管家的话,带着小桃子就走了出去。 可她们刚走出太守府,就有几个勤快的下人跟在后面扔出来了一大堆衣服。 那些或纱或绸的可不就是苏挽萝平日里最爱穿的衣衫嘛! “哎呀!你们这些天杀的,暮云纱最怕砂地了,跳一根丝整件衣服可就完了!” “还有这件素锦,光滑如缎又……” 小桃子赶紧跑过去一件件捡起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下人们啐了一脸。 “呸!滑不滑的还不是花的我们徐府的银子!给你扔出来都是便宜你们了!” 这话不假,苏挽萝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主仆俩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地上的衣服,等坐到马车里的时候,两个人抱着哭成了一团。 她们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章氏的院子里,徐怀之正和章氏品着夜宵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 章氏看着徐怀之那满眼喜色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之前跟宋云说的事,他答应了?” 跟了自己多少年的人,对他自然是了解。 徐怀之也不直接回答,反而笑道:“怎么?我就不能因为你的病有了江娘子而高兴吗?” “远不止如此。” 章氏放下手中的糕点,轻笑着抬手指了指徐怀之的眉梢,道:“有江娘子在自然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可你这开心,明显是跟朝中大事有关。” 徐怀之知道自己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便沉了沉,直接和盘托出。 “宋云他们一家昨夜回家途中,遭过刺杀。” “什么?!”章氏没想到今日看上去如此气定神闲的江溪,竟还经历过如此惊骇之事,“宋云现在只一个籍籍无名的百姓,谁会杀他?” “连你也知道他只是现在是无名百姓,日后的事恐怕有人比我们还要着急,还要害怕呢。”徐怀之半眯着眼,就连整个人也冷肃了不少。 “这……” “宋云的身边现在有江溪还有孩子,而且依着单看宋云对江溪的眼神那般缠绵,便知他们感情甚笃,他若是因为此事突然愿意答应你,倒也说得通。” 章氏暗叹一声。 她虽然十分支持徐怀之的抱负和梦想,可一想到此后的日子将不太平,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怕是也要跟着受苦,心里就仍觉得难过。 而因着昨天的经历,江溪和宋云也不敢多有逗留,用完午膳后,早早就辞别了徐怀之。 可此刻月上梢头,他们却没有在旮旯村,而是到彩石镇跟林翠花等人一起回了卧虎山。? 第115章 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安排了马车,也着管家过去看了。”徐怀之没想到章氏又突然想起来这事,赶紧说道。 但他安排是安排了,至于下人们怎么做他也没有具体细问。 只是按着苏挽萝平日里的做派,他即便没亲眼看也知道下人们必然也不会轻易饶她。 章氏害怕苏挽萝背后的人会因为这姑娘与自己为难,所以处处小心,可徐怀之却并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毕竟他为日后的筹谋,本就是要与那些人作对的。 再添一个苏挽萝,也算不得什么。 今日因着宋云和徐怀之谈话时间太久,所以江溪一家也住在了太守府里,没有回旮旯村。 之前在家里,一是因为家里房屋不足,虽说现在新盖了几间瓦房,可也因为这几天忙碌不堪,昨夜又是两个孩子受了惊吓,所以一直没有分床睡。 可说到底,小雨也已经大了,小墨也不是个小宝宝,早就该到了分床睡的年纪了。 这次在太守府,管家则是直接给两个小宝宝一间房,给江溪和宋云一间房。 江溪本想解释点什么好让管家把自己跟宋云分开,可那管家也是个内心戏十足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龃龉,丢了句“都老夫老妻了,床头吵床尾和,什么事过不去啊。”就走了。 走到两个孩子的房门处,管家还十分贴心地跟房里地下人叮嘱,“可要好生照看着孩子,别让他们过去打扰江娘子他们哦。” 下人们一听,那眼中顿时精亮,满脸都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屋内,留下江溪跟宋云两个人,相顾无言。宋云一双眼睛盯着江溪,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江溪更是觉得尴尬。 好在未过多久之后,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听上去多少有些不耐烦。 这太守府里,会这样敲客人门的人掰着指头数也能数得过来。 “宋公子,宋公子。” 果真是徐念之的声音,只不过把之前的“帅公子”改成了“宋公子”。 徐念之敲了两下就失去了耐心,“那什么,那我进去了哈。” 话音都还没落,徐念之已经推门而入,一脚踩进了屋里。 她进门之后,先是向宋云看去,见他衣冠整齐,眸中反而露出了些许失望。 但徐念之也不急于这一刻,趁着往桌子上放糕点的空档,十分顺其自然地就坐在了宋云旁边。 “这是府上最好的糕点了,我特意让厨房里给留出来的,给你送过来尝尝。” 徐念之连看都没看江溪,自然这糕点也不是给江溪送的,她特意让厨房留的是留给宋云吃的。 就徐念之这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她心思的样子,江溪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吗? 可这毕竟是在太守府,她也不能当场赶人,只得装着客气说了声谢谢。 她这声谢谢,徐念之根本不在意,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云,“公子,府上安排的可妥帖吗?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 徐念之这话说的人模狗样的,可身体却很诚实,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往宋云的身侧又凑近了一寸。 “徐大小姐虽不常在府上生活,可再怎么说也是还没出阁的女子,你这么盯着别人的相公看,不太好?” 江溪伸手把宋云的凳子往自己的身边拖了拖,虽然宋云身材高大,可因为他的刻意配合,江溪倒也拖得十分趁手。 “怎么了?这大晋朝还有规定娶了妻的男子就不许别人看了?何况即便他娶了妻他还可以休妻,他就算不休妻他也还可以纳妾,我徐念之不在意……” “不好意思,我此生不会休妻,也没有纳妾的想法。” 徐念之话都没说完,就被宋云出声打断了,一如既往的决绝。 可这一次,徐念之就有点委屈了,“我好歹也是大小姐,就算要嫁个高门显贵的少爷做正妻那也是嫁得的,你不过是个乡野猎户,怎就对我如此嫌弃?” “宋某确实只是一个猎户,但宋某已然娶妻,且与我家娘子情比金坚,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的。徐大小姐还是收回你的厚爱,做高门正妻才是正途。” 宋云直接把话说死了。 以前他看不到江溪的心,尚且觉得可以忍让,可现在江溪明显对徐念之这事,心有芥蒂。 他就不能让此事发酵,必须掐死在萌芽里。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是疯了吗?这大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再说了,我都听哥哥说了,你日后是要跟他一起打拼的,若是能谋得一官半职,即便你自己不想纳妾,那日后有用到的地方,别人也会强塞给你的。” 徐念之不信,这世间哪有如此深情的男子,长得这么帅不说,还只娶一人。 关键的关键,这个男人还不是她的。 “日后无论到何时何日,何种地步,宋某此话都不会变。” 他差点成了瘸子,江溪没有嫌弃他,他吃了这么久的软饭,江溪也没有把自己赶出去,这辈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要能呆在她身边,他一生足矣。 徐念之有些泄气,可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娶便不娶,大不了我不要名分也行。” “……”江溪和宋云都没想到,这徐念之竟然这么倔。 转眼间,徐念之就再次打起了精神,把盘中的糕点往宋云的眼前推了推。 “这点心可是府里的厨娘新学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太守府的厨娘大部分都是从京城里一起跟来的,手艺自然是错不了,那荷花酥层层叠叠惟妙惟肖,就连花瓣的颜色都是由浅至深煞是漂亮。 宋云拿了一块没有自己吃,反而转身喂到了江溪的唇边。 其实平日里江溪很喜欢吃这种零食点心,只是即便在彩石镇上也见不到如此精致的而已。 第一次被人喂食,江溪还有些不太适应,可有徐念之在场,自己也不好驳了宋云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嗯,不错,蓬松酥脆,甜而不腻,确实好吃。”这荷花酥江溪以前只听说过,现如今尝在嘴里,更是大加赞赏。 “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有时间我也去太守府的厨房里学学,回家后做给你吃。” 宋云把手中的荷花酥喂完了,又把装糕点的盘子直接拿到了江溪面前。 就那样温柔缱绻地看着她吃,眼神都要拉出丝来了,甚是让人眼红。 可江溪若是个贵女也就罢了,可她明明只是一个衣着普通的农妇,即便会看病也不过是个乡医,能得到宋云这样得宠爱,看得徐念之心里极不舒服。 “江娘子可真是脸大,这天下都是女子做羹汤君子远庖厨,哪有让男人下厨给自己做糕点吃的道理。” 第116章 我看他是想巴结我 “徐姑娘许是听岔了,是宋某自己要给我家娘子做糕点,不是我家娘子要求我做的。” 对于徐念之对自己的维护,宋云是一点都不承情。 “她是我的娘子,我为她做些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完,宋云又拿起了一块荷花酥,递到了江溪的嘴边,那小心翼翼的态势,简直是无可挑剔。 看得徐念之又是一阵心梗。 她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也不愿像平常贵女那样,把自己的婚姻遵从家里人的心意随意嫁了。 可从京城到齐河,从高门到江湖,她见过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像宋云这般,让她如此心动。 甚至她看着宋云对江溪这般在意,反而更勾起了她的胜负欲。 哥哥也曾警告过她,说宋云绝非池中之物,劝她早早熄了这心思,可她偏不,正因为他非池中之物,也正因为他如此深情,她才觉得更有挑战性。 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强攻不行,便迂回。 徐念之心思一转,决定再换个法子,她话锋一转,眉眼含笑道:“那江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好的相公真是羡煞旁人啊。” 她就不信了,江溪这女人能比自己还好?可既然宋云还对她没有厌弃,她也不妨再等一等,反正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机会。 “对对,我家相公确实挺好的,就是因为太好了,我总觉得去哪都不放心。” 徐念之毕竟是个小姑娘,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可这事江溪也不好一直让宋云自己顶着,况且徐念之这样的身份,要跟现在的她称姐妹,她还真受不住,当然,也并不想接受。 江溪一句话说下来含沙射影,让徐念之刚刚沉淀下来的脸色,差点又没收住。 “行,这几日我嫂嫂的身体不大好,你们就安心在这住着,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喊我。”徐念之边说着起身,眼神还不忘在宋云的脸上流连忘返。 江溪见此,又凑上去咬了一口宋云手中的荷花酥,这一口有点大,也有点刻意,正正咬到了宋云的手指。 这甜腻的调情动作让徐念之眼角的肌肉生生打了哆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了江溪和宋云两个人,可这会儿显然比刚才还要尴尬。 江溪赶紧擦了擦自己嘴角的糕点渣,低声道:“刚才,不好意思了。” 可宋云显然根本就没打算接受她的道歉,反而连手上那些残留的渣滓都没有擦,就又拿起了一块递到了江溪嘴边。 “不碍事。要不,再来一块?” “……” 不,她有事。江溪赶紧拒绝了继续被喂食,如果不是为了气徐念之,这动作真的很油腻好不好。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宋云便被徐怀之叫了去,两个孩子也被太守府里的一众下人照顾地无微不至,跟在府里其他下人的孩子身后满院子跑,一晚上的时间,显然已经在这里混的铁熟。 章氏派人来喊江溪的时候,她正在屋里研究玫瑰精华。 这日子过的飞快,四月尾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燥热,好在走之前她已经给林翠花留了一些红薯苗和化肥,刚过了谷雨,现在种上的话应该问题也不大。 只是红薯不怕这大太阳,她这皮肤却有些受不了。 之前用的唯意霜,虽然能保持皮肤的滋润,可在这越来越烈的阳光里,她还得找一些更加清透滋润的才行。 否则脸上一旦出油闷痘,可就不好了。 最近没有见到马巴巴,也不知道他那边的唯意霜怎么样了,若是这次的玫瑰精华能够成功,说不定还能和唯意霜配合着一起卖。 家里宋云做的那些收纳盒,也是时候快要派上用场了。 江溪随着一个小婢女往章氏的院子走去,路上正遇上跑的一脸汗渍的小墨,“阿娘阿娘,你去哪?我也想跟你一起。” “好,但小墨去了可不能捣乱。” 小墨是个乖孩子,江溪其实并不担心,可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教给孩子的。 “好,小墨保证不乱动不乱说话。” 娘俩一道进了章氏的院子,江溪就觉得自己带小墨来的这个决定,错了。 一眼望去,章氏的屋子里左右两旁坐了三四个妇人,显然是来客了,自己本就是个外人,在主人家有客时还带个孩子过来,着实是太过失礼。 不过好在章氏因为膝下无子,对孩子什么的看着格外喜欢。 她原本就不愿意应酬这些达官妇人,如今远远看着小墨这样的糯米团子,顿时欣喜起来。 “小墨,快来快来,到我这儿来吃糕点。” 在大晋,入门三年无所出,那都是要被休弃赶出门的。可偏偏章氏没有,不但如此,太守大人到齐河郡没多久,那对章氏的宠爱都已经出了名。 这样一个从京城来的达官显贵,不仅可以容纳她没孩子,还宠的不行,让哪家官门夫人不羡慕嫉妒? 她们能来和章氏走动,也不过是看在自家相公还要徐怀之帮衬的面子上,若单是为了章氏这样一个孩子都生不出的病秧子,她们才不愿意来呢。 见章氏这般喜爱孩子,一个手执着轻罗小扇的夫人,率先阴阳怪气起来。 “要不说太守夫人心善呢,这么个毫无礼教的乡野小童,也能得夫人青眼,可真是福泽深厚啊。” 此话一出,江溪还没进屋,脸色就已垮了下来。 指责她可以,指责孩子那绝对不行,这一笔,她记下了。 坐在主位的章氏亦是眉眼一冷,把小墨护在身前道:“王夫人可真能说笑,这孩子可是漱玉坊掌柜的爱子,这漱玉坊的医术连神医谷都能胜过,他能来我这,可是我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呵!漱玉坊又怎样,沽名钓誉罢了。”那王夫人一身华缎,抬手间尽显珠光宝气,显然根本不在意什么漱玉坊。 “要我说呀,我们这些官眷日日有人照料起居,府上亦有常驻郎中,什么漱玉坊不漱玉坊的,怕是想攀附我们都攀附不上。有这天赐的机会给太守夫人治病,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就这小童啊,我看他跑这来,也是别有用心想巴结我们罢了。”? 第117章 绝佳的八卦谈资 那王夫人越说越过分,章氏正欲发怒,却见江溪已经跨门而入,把话接了过来。 “这位夫人大可放心,我们与太守大人投缘才会相交,至于王夫人这样的,我等沽名钓誉之辈是必然不会去巴结攀附的。” “你什么意思!无名贱妇也敢在这里撒野!” 王夫人一听江溪这话登时就怒了,手上的小扇子一扔,拍桌而起就要跟江溪理论。 可江溪却好像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看向王夫人的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怜悯。 “夫人身丰体腴,看上去确实家境殷实,您说有常驻郎中为您调理,我也信。毕竟依着您这身体,不好生调理的话确实得出大问题。” 王夫人听着江溪的前半句还以为她要想自己示弱,可听到后面,就越听越不是滋味了。 “出问题?我身体康健能出什么大问题?你少在那假装清高后又危言耸听,想要攀附我就直说,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王月兰嘴上强硬,眼神却已经禁不住躲闪起来。 近来她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还总是心烦气躁的。府里的郎中虽然没说什么,可给她开出的药却是一副又一副,奈何吃了药之后,她的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善。 “王夫人这病我可治不了,也攀附不起。”江溪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很快就把屋里剩余的几个妇人的好奇心给调动了起来。 “哎呦,章氏这病她都治得了,医术可见不赖,王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啊,连她都治不了。” “可别是什么不治之症,那可就惨了,听说她家刘主记最近不仅又新纳了房妾室,而且还跟韩员外家那个嫁不出去的妹妹不清不楚的,啧啧啧,这日子可有得熬喽。” “嗐,也不一定是自己得的什么不治之症,她娘家那么厉害,刘主记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又不敢休了她,你懂得。” 这话就差说王夫人在婆家地位不冷不热,连自家相公刘主记都嫌弃她恨不得她死了。 “你们休要被她迷惑了,也跟着胡说八道!我家夫君不过是多娶了几房小妾,待我还是极好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总之是比你们都康健!” 很多话不怕你说明白,就怕你说一半。 眼看屋里的几个妇人越猜越离谱,可把王夫人给急坏了,说话也没了章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自从那些狐媚子一个个进门,刘主记是连她的门口都不踏了。 可她不要面子的吗,这事怎么可能当众承认。 但江溪可不是什么圣人,显然不想让她就这么糊弄过去。刚才她既然有胆子那样对小墨,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见王夫人这么急着表明自己夫妻和乐,江溪忍不住轻叱了一声。 “若是果真如此,你就不会这般焦躁不安了。” 江溪环顾了屋内一圈,很好,章氏内敛,就连院子用的下人也全是女子。 小墨还小,有些话听不懂倒也还好。若是有其他外男在场,这等私密又丢脸的话,反而不好说出口了。 可唯独这样的话,在女人堆里,却又是绝佳的八卦谈资。 果然,一听江溪这话,王月兰再次暴起,“我焦躁还不是你故意为之,与我家相公何干?!你说话最好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倒也可以好心点醒一下你。” 江溪在下首位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对小墨打了个招呼把他抱在怀里后,还在众人的疑惑中,故意用手遮掩了他的耳朵。 做完了这一番,才好整以暇道:“夫人面色暗淡无光双颊还有浮斑,可见皮肤状态很差,上唇隐见青黑,毛发虚旺,乃是长期阴阳失调内里紊乱之兆。民妇还是建议,王夫人若是有了空闲,不应该担心哪家又想着攀附你,更该计划一下如何垂怜夫君才是啊。” “……” 这下,屋里的众人总算知道江溪为什么要捂小墨的耳朵了。 如此劲爆的话题,几位夫人表示,确实该捂,但她们很爱听。 夫妻之间可谓是阴阳调和,这长期阴阳失调,整个人都暴躁成这样,这是得失调了多久啊。 那江溪也是敢说,还劝她垂怜夫君呢,那刘主记怕是小妾都忙不过来,她想夫妻调和都没人搭理她。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各个眼神四顾又轻咳捂嘴,憋得好不辛苦。 “你、你这淫头荡妇,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这种话你竟也说得,还要不要脸了!” 王月兰哪曾想江溪医术如此之高,又是这般不避讳。 她府上的郎中天天给她号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溪只是远远看了她几眼,竟然连她的夫妻私密事都了如指掌。 而且,这还是当着几个夫人的面,全抖搂了出来。 王月兰往常素以自己以商嫁官,还能在家把刘主记压得死死的这一点为自己撑门面,在几个夫人面前好不高傲。 这下好了,自己那点表面风光内里腐败的糗事,她们全都知道了。 王月兰气得咬牙跺脚,本想大闹一场,可她毕竟是从小在富贵汤里被娇养长大的,哪是她们这群人能比的。 何况她若是真在江溪面前露了怯,岂不才正好坐实了自己被那姓刘的冷淡? 王月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要她打死不承认,那就是江溪医术不行,至于回家之后她怎么跟姓刘的算账,都是后话。 屋里头的几个妇人也不重要,反正她们都是没什么脑子的,只要说点别的什么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刚才的事她们很快就忘记了。 “一天天的胡说八道的贱人,不好好学习医术,就会靠这些来哗众取宠?我与我家相公恩爱非常,妾也都是我给他纳的,你个平头贱民知道什么!” “还说我的皮肤差?知道我的皮肤都是用什么养的吗,齐河郡上排队都买不到的唯意霜!那是你这样没头脸的女子,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这话一出,屋内的几个夫人果然马上收了嬉笑的神色,眸中纷纷露出了羡慕。 “天呐,王姐姐真的买到唯意霜了吗?听说那可是大晋最好的面脂了,连京城里的夫人都想买呢!” “是啊,说是用了那唯意霜之后,不管多差的肤质,都能变得细腻柔和有弹性,王姐姐这皮肤……虽然黄了点,倒确实是很嫩滑呀!” “我的好姐姐啊!那唯意霜整个大晋才只有五盒,你竟然都能买到,这也太厉害了~什么时候能让我们也开开眼界,看看长什么样啊!就算是闻一闻也是好的呀!”? 第118章 穷出幻觉来了 看来唯意霜在齐河郡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只是没想到,当初江溪只给了马巴巴十盒唯意霜,他竟然就能做成如今这般模样。 果然官宦家眷之间,这舆论和攀比的力量不可小觑啊。 旁边的艳羡和炫耀还在继续,江溪就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 章氏生怕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攀比,让江溪看着不舒服,赶紧差了下人去给江溪还有小墨把自己跟前的糕点一并端了过去,竟是一盘荷花酥。 “听念念说,你和宋云都很喜欢府里的荷花酥,今日厨房又用新茶磨粉做了馅料,说是比之前的豆沙更清香呢,江娘子快尝尝。” 这荷花酥本是南国的吃食,如今能在太守府里看到已经算是一景。 谁知竟然还能做出这般变化,着实是新奇。 江溪虽说并没有对王月兰的炫富有什么感觉,可美食在前又岂可辜负,信手拿了一块递给小墨,然后自己也轻尝起来。 外皮入口酥脆,内里茶香四溢,连江溪这样吃惯了现代美食的人都忍不住称赞:“太守府这厨娘真是神了,一口荷花酥竟似仙品,能有这手艺的可不好找。” 章氏身体不好,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唯一的乐趣就是数着看厨房里有几味新出的点心了。 奈何以前有苏挽萝在府里,她也不能把这份喜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如今苏挽萝离开太守府了,章氏才有了跟那些厨娘好生精研的机会。 “这荷花酥是我教她们的,做法也不难,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这可就有些出人意料了,江溪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问了一句,“夫人是南国人?” “对,我是南国人,连郭之战后被徐郎所救。” 一句话间,牵扯众多。 连郭之战这个名字若不是今日章氏提起,江溪都差点忘记了。根据书中所述,那可是当年南国的屈辱之战,被俘者千万,甚至连南国当时的君主也在战俘之列。 也就是因为那份屈辱,在大晋两年后陷入荒年时,一向以水草丰美着称的南国终于等来了翻身的机会,大举北上,为大晋百姓又加了一层阴翳。 虽不知后来为什么又不战而退,可那场战役确实是来势凶猛。 可那都是后来之事,这章氏既然是连郭之战后来的大晋,想来也是当时的战俘。 可依着大晋对待女战俘的策略,赐给官员纳之为妾就已经是十分好的待遇了,徐怀之竟不仅能始终如一的对待章氏,还把她作为一个正室收在家中,其中所经历的压力与艰辛恐怕都是常人难以知晓的。 这等不顾身份的重情重义,让江溪对徐怀之此人又忍不住有了一丝新的看法。 如今宋云与徐怀之算是绑在了一起,她与章氏也牵扯甚深,他们能坦诚相待,无论怎么说都是好的。 江溪也不细问,轻笑道:“好,那等我将夫人的身体调理的好些了,可要多跟夫人学学。” 这边江溪和章氏两人聊得火热,可把王月兰给急坏了。 她好不容易才用唯意霜给自己找到一点回归众人焦点的感觉,怎么江溪和章氏这俩人听到唯意霜这样的好东西,一点都不激动呢。 今日她来太守府本就是为了巴结章氏,扯出唯意霜也是为了说给章氏听的。 另外几个人的羡慕只能给她涨面子,可章氏不一样啊,她家相公现在可是齐河郡太守,而且徐怀之还对章氏那么好。 只要她能把章氏哄好了,她家那个刘主记想要升官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这章氏若是不听,她可就白忙活了。 虽说她娘家有的是钱,刘主记跟她感情也很是一般,可夫妻一体,夫君的官位越大,她也越有面子不是。 “这种粗活让下人做就好了,太守夫人哪还能动这手啊?”王月兰好不容易见江溪和章氏停了讨论,赶紧插了一句。 “姐姐我可跟你说啊,这唯意霜我不仅抢到了,我还特地给你也拿来了一盒。这唯意霜可好了,姐姐只要擦在脸上那绝对皮肤紧致通透。” 王月兰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正是如今齐河郡里千金难求的唯意霜。 “哎呦!王姐姐可真是只顾着章姐姐呢,我们刚才要看一眼都不行,现在竟直接把如此难得的唯意霜送给章姐姐了。” 几个夫人酸溜溜地说着,可眸子却忍不住一个劲地往那盒唯意霜上瞄。 唯意霜啊,她们若是也能拥有就好了,别说一整盒,就是能擦一点在脸上试试也行啊。 王月兰对几个夫人的表现很是满意,现在就看章氏会不会收下了。 把唯意霜拿出来,她也肉疼啊,这可是她托了好几个人才买到的,自己只敢刮出来一点点试用了一下,那滋润度细腻度和香味,简直不要太完美。 往日里章氏自称身体不适,对她们的拜访都一概不见,今天既然给了她机会,她就一定得抓住。? 哪个女人对面脂红粉有抵抗力呢! 她根本就不怕章氏不收,只要章氏收下了这盒唯意霜,就得为她办事了。 正当王月兰满是信心地在章氏面前献宝的时候,小墨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哎呀!阿娘那不是你擦腿的膏脂吗?这个失调的大娘也太抠了,怎么还拿这东西送人呢!” “……” 此话一出,屋内的几个人面色都是一顿。 就连江溪都懵了,刚才她明明把这孩子的耳朵捂住了,怎么他还能听见? 不过“失调的大娘”是个什么称呼?这孩子是故意的。 江溪想笑又顾着章氏的面子,赶紧把小墨一把拉了过来,“你看错了,那不是我擦腿的那盒。” 她这么说,也不算是骗孩子。那虽然确实是唯意霜,但的确不是她擦腿的那盒。 可小墨显然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把此事揭过去,“不是吗?可我看着长的一模一样啊。” “你个乡下的狗屁孩子你瞎扯什么?!这可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才买到的,是齐河郡乃至大晋朝最好的面脂,你阿娘她不过是个乡医,她连这见这唯意霜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这东西一盒多少钱吗?怕是把你全家卖了都买不起,还擦腿?!我看你是穷出幻觉来了!”? 第119章 狗眼看不清人世 王月兰不能忍受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宝贝被这般看低,情绪使然声音忍不住大了很多。 小墨躲在江溪怀里猫着眼,一副受惊地样子看着王月兰,试探道:“大娘你说话这么大声音,是不是又失调了?” “我!你!”王月兰想发火,可又碍着小墨一直拿自己“失调”这事说话,一时间憋得难受。 旁边的几个妇人本来因为唯意霜的出现,早就忘记了江溪说王月兰长期阴阳失调这事了,这会儿被小墨一再提醒,也都捂着嘴又偷笑起来。 “孩子不过是说闹着玩儿,哪能当真,王夫人火气这么大,看来还真是要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一个穿着湖蓝裙衫的妇人见小墨把王月兰气成这般,也跟着帮腔。 她们几个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官眷,若不是被王月兰的豪横和淫威压制,哪能天天跟在她身后受这瘪犊子气。 刚刚王月兰当着她们的面,把唯意霜直接送给章氏,就已经让她们心里不爽了,这会儿有此机会,又岂会放过。 有了湖蓝裙衫的妇人开了头,其余两人也壮起了胆子。 “咱女人呐,若是连自家夫君都吸引不了,弄得一两年都不踏进门口,那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了。” “就是,既然这唯意霜能让皮肤变好,又漂亮,我看王姐姐也别送给太守夫人了,不如姐姐自己留着用比较好。” 正说着,那妇人转眼看向了江溪,又不禁惊呼,“哎吆!你看那位江娘子的皮肤就很好,说不定人家是真的用这唯意霜擦腿呢,长得这么水灵,想必她家夫君得天天怕她被人抢了去呢!” 她们才不管王月兰的唯意霜得来如何不容易呢,反正她若是送不出去才最好。 大家都是一样品级的官眷,凭什么她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天天炫耀。 殊不知在她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个得了势商人之女,跟她们这些闺秀可一点都没法比。 王月兰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只觉得越听越生气。 就江溪那一身打扮,穿着虽然好看,在乡里也还算可以,可那绸布连细绸都不是,一看就带着一股子穷酸气。 唯意霜可是她花了那么多钱买的,擦脸都不舍得,江溪这种身份,又怎么可能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擦腿? 定是那熊孩子想让自己难堪,才故意在那瞎说。 “江溪,本夫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家这个狗崽子拖一边去,少让他在那胡说八道!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王月兰本来今日笃定能用唯意霜攻下章氏,现在被小墨一搅合,手中的唯意霜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若不是章氏在场,她恨不得当场把小墨给扇两巴掌才能解气。 可王月兰的话声还没落定,就听江溪已经冷叱了一声。 “我家小墨可不是什么狗崽子,倒是你,长着一副狗眼看不清人世。” “什么?”王月兰一直就把江溪当成是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大夫,被自己一直看低的人突然这样怼,她竟是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江溪已经看在章氏的面子上,已经多次忍让了王月兰的满口脏话,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小墨这样一个孩子。 这就是真的欠收拾了。 看王月兰这个做派,不用问江溪都能猜出来,定是又与齐河郡的王家脱不开关系。 江溪手中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荷花酥,跟章氏默默对视了一眼,确定两人心思相同后,话语间顿时变得清冷又肃杀。 “我家小墨说得没错,你拿这么一瓶面脂,就想来太守府给你那花心夫君谋高位,你这是瞧不起夫人还是瞧不起太守大人?” “我瞧不起人?你家孩子嘴里没数也就罢了,你还真当这面脂是你家擦腿的粗面膏子吗?这可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你知道个屁!” 王月兰这会儿脑袋瓜子算是彻底清醒了,这江溪是要为她家孩子打抱不平来了!简直可笑。 “总之,这屋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买到这个面脂,这般珍贵的东西,我拿来献给太守夫人,诚意不可谓不足。” 王月兰说罢,十分高傲地抱臂扬起了头。 这些人如此对她,还不是嫉妒她家有钱有势,“说什么‘就这么一瓶面脂’?就这么一瓶面脂你们也买不起买不到!” “是吗?” 王月兰一个没注意,就见江溪从袖子中连续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什么东西,从章氏开始分,转眼就把屋里的人都分了个遍,而且还每人都分了三四盒。 她不敢置信地揉揉双眼,再看看自己手里跟那东西一模一样的包装,打开后一模一样的脂膏…… “现在大家都有了,你可以拿着你的那瓶宝贝面脂滚了。”江溪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直接替章氏下了逐客令。 像王月兰这样的人,就算跟她相交,也不会得到她一点一滴的好。 依着她的德行,今日章氏若是真收了她的东西,他日还指不定要被她要挟压制到什么时候。 “不可能!你那肯定是假的!马公子说了,唯意霜只产了十盒,其中五盒贡去了京城,现在整个齐河郡只有五盒!这东西极其难求,你哪来那么多!”王月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是唯意霜啊!她求爹爹告奶奶才求得一瓶,那几个天天跟在她身后哈巴狗一样的贱妇,竟然白白得了那么多! 她不信!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明明做了十盒,齐河郡却只有五盒呢,原来是马巴巴送到京城去了。” 江溪一脸了然的点点头,彻底打碎了王月兰的高傲。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江溪不仅是漱玉坊背后的东家,能治肺痨的神医,就连风靡齐河郡的唯意霜也是出自她之手。 刚才王月兰还说人家连唯意霜都没见过,不可能擦腿呢。 人家自己做的东西,擦哪不行啊? 屋里的其他几人看着手中骤得的唯意霜,眼神瞬间就变了。 枉她们一直跟着王月兰身后呢,刚才那般说好话就想看一眼唯意霜,王月兰都不愿意。 现在她们也有了,而且比王月兰还多好几盒呢。 以后,看王月兰还能在她们面前怎么嚣张! 江娘子这么厉害,又跟章氏这么交好,以后她们可得好好跟章氏打好关系,至于王月兰什么的,自然是靠边站! 几个夫人的心思章氏都看在了眼里,既然江溪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像王月兰这种说话口无遮拦的,她也没必要继续跟虚与委蛇下去。 便掩唇笑道:“看来钱财也不是万能的,王夫人这么喜欢比富,也不好跟钱财过一辈子。” “况且,今日我愿意接待与你,也并不为别的,乃是听我家夫君的吩咐。刘主记行贿买官一事已是人证物证俱在,这会儿刘府怕是已被围住了,王妹妹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倒不如赶紧回家再跟刘主记团圆团圆。” 第120章 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王月兰听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自家相公那点买官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之前一直跟原太守关系打点的好,所以一直稳坐官位。 谁也没想到,徐怀之一来,竟然先拿他们家开了刀。 这下,不只是王月兰,就连屋内几个妇人也顿时变了脸色,手中的唯意霜也瞬间不香了。 为官为吏的,谁家还没有个说不出口的黑点,章氏今天能笑颜如花地把王月兰扳倒,明日就能把她们哪一家给抖搂个干净。 罪责大小虽不一而足,可富贵安乐是肯定要丢之殆尽了。 王月兰很快被太守府的下人给拖了下去,几个妇人也开始如坐针毡。 “章姐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平素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这般魄力。” 段氏紧张地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湖蓝锦缎,一边笑着恭维,心里一边想着也不知自家年前强收了百姓三十亩肥田的事,有没有被太守扒到。 旁边的两个妇人也赶紧假笑着附和,可除了连连称是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且不说这屋里还有个厉害的江溪,就是那章氏,也不是她们几个能对付的呀。 况且她们也不知道太守大人到底掌握了多少,生怕多说一句就错一句。 一个不小心,再把全家给搭进去了,那就完了。 “我哪有什么魄力,不过是跟在夫君身后,能帮忙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罢了。几位都是为民请命的正官内眷,往后别说是我,就是我夫君在这齐河郡,也还得仰望你们几家帮携才行呢。” 章氏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娇弱,可现在,屋里却已经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于她了。 几个妇人经过这一番安抚,终于放开了手脚,对章氏也再没了二心。 这几日,齐河郡里必定是不太平的。 不但锦绣川里有好几家跟刘主记甚至跟齐河王氏相关的铺子被查封,就连街巷上,也开始对齐河王氏闭口不提起来。 王月兰被赶出太守府后,连家都没回,就连跑带颠地寻了车马逃往王家去了。 至于她那个夫君刘主记,既然被抓住了把柄,那自然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齐河王氏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从这一日开始,终于有了危机感。 而在太守府内,章氏也没说放人离开,也没说留下有什么事。 把四个妇人一直留到了天色暗黑,就连江溪给她针灸用药,都对几个人丝毫不避讳。 有了刘主记一家的前车之鉴,四个妇人也和颜悦色了一天,脸都快笑烂了。 好不容易等吃完了夜食糕点,原本以为自己要夜宿太守府的几个妇人才终于得了大赦。 “行了,我今天高兴也耽误你们时间够久的了,夜色渐重我也乏了,姐妹们若是喜欢太守府的招待,可以留宿一晚,若是家中有事要忙,可以回去了。” 章氏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这话却生生说出了一丝高级宫斗的味儿。 四个妇人面上早就装累了,谁还想住在太守府啊。 这会儿也顾不上章氏话里有什么味儿了,都赶紧辞行离开。 段氏心中担忧自家夫君,跑得最快,可刚出了太守府的大门,她就愣住了。 那低眉顺眼站在大门口等着她的,不是自己家那老鳖孙又是谁! 不仅如此,另外三个大男人也很齐整,个个哭丧着个脸,活像刚从火焰山走了一遭。 “相公……”段氏一看这般,生怕担忧了一天的事成了真,声音发出来都带着哭腔。 “我们是不是要去乞讨了?你别怕,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段氏手里还拿着三盒唯意霜,眼泪已经哗哗地淌到了嘴角。 “以后咱好好跟着太守大人,可乞讨不着呢,走了,赶紧回家!” 男人看到段氏这般,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放下了,嫌弃地一把抓起段氏的胳膊,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白日里因为跟章氏呆的时间比较久,所以江溪早早地就让下人带着小墨回来了。 此时她回房,两个孩子也早已经在隔壁房间睡下了。 想起今日所经历的种种,江溪却坐在桌前久久不能释怀。 单从章氏的行为来看,徐怀之显然早就筹谋已久,可他等了这么久,唯独等到自己和宋云来此的时候,才开始有所行动。 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若是刻意为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以徐怀之这样的身份,还要刻意来做点什么表明自己的决心? 给谁表决心?宋云这个棋子? 怎么可能? 她虽然知道书中的大概剧情,可对徐怀之此人的想法,却还是完全猜不透。 她这次来是想把书院还有卧虎山和郭星南的事尽可能的解决了,可现在她却连徐怀之此人究竟在意什么想要做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着实是太失败了! 江溪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叹气,看得宋云都觉得屋里气压低沉低沉的。 “你若有什么事情解不开,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之前是我受了伤,你不得已才撑起了咱们家,可现在我已经好了,你没必要还那么要强,让自己那么辛苦的。” 宋云站起身,走到江溪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把她娶回家这几年,他好像一直在躲避她,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个肩膀是如此的瘦弱。 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她是如何逼迫自己快速成长,承担了那么多她以前从来不过问的事情。 “我不辛苦,只是觉得事情好像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事关范夫子的临风书院和林大姐一家,我怕我一个做不好,会有什么闪失。” 江溪两眼放空的想着事情,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宋云已经悄然低下头,凑到了她的耳边。 “临风书院和郭星南身份的事,你都不用担心,徐怀之已经全部答应我了,只是,现在唯一不好办的,便是卧虎山。” “答应你了?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他怎么可能这么听你的话?卧虎山怎么了?” 江溪猛然回头,面前却正是宋云那张放大的脸。? 第121章 比唯意霜更好的东西 眼看着江溪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一阵尴尬之后,宋云清了清喉咙,唇角压着得逞的笑意。 道:“刘疆也不过是江家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爪牙,书院和郭家的事,说白了还是对抗江家的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这倒是。”对于江家的事,徐怀之会如此对待,这倒是也在江溪的预料之中。 只是她原本以为看到了徐怀之和章氏的步步计划,这些事怎么也要徐徐图之,没有想到,一切竟然如此的顺利。 可她总觉得有些事就像水下的冰山,总像隐藏着什么似的。 江溪没有注意到宋云眼中看着她后溢出的笑意,仍旧眉间微皱对接下来的事满心忧虑。 “刚才你说,卧虎山的事还有些麻烦,是什么麻烦?” “卧虎山之前毕竟是匪寨,要想以后能安心从良,有齐河郡太守的亲笔文书才是最有保障的,否则今日有牛珊珊抢了卧虎山寨,明日就还会有猴珊珊苟珊珊。” 听到宋云如此一说,江溪也深以为然,接道:“所以只要它变成了个人的资产,而不是匪寨,就不会再有人惦记它了。” 之前卧虎山在牛珊珊带领的时候毕竟犯下过不小的错处,这些东西即便是他们从此以后洗手不干了,也都是没办法掩盖的。 唯有给他们彻底换一个身份,把之前的事推开,林翠花和卧虎山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话虽如此,不过,这个徐太守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他究竟想用这个来交换什么,我们还是得小心才是,说不定他会让章氏还试探你。” 果然,到了入睡前,章氏又让人来请江溪过去。 此时,夜色已经渐深,江溪到时,章氏只着了中衣,正浅尝着荷花酥品茶。 “夫人。” “坐,来尝尝今春的新茶。” 章氏指了指身边的位子,虽能看出一身疲乏,眉眼间却仍含着笑意。 经过今日一整天的接触,江溪现在可不认为章氏身娇体弱就会是徐怀之的累赘,相反,这个女子尽管顶着这副身躯,却依然能为徐怀之披荆斩棘,自是承得住徐怀之所有的宠爱。 顺着章氏的指引,江溪轻轻坐在了椅子上,等着章氏今夜那份专对于她的筹谋,“谢夫人。” 江溪眼看着章氏亲自把茶水沏好,递到了她面前。 盏中的茶水清粹透彻茶香四溢,一看就知道是好茶,可这太守夫人亲自倒得茶,江溪还真没有胆子不管不顾地直接喝下去。 她在等,等章氏主动提起徐怀之让她来做的那件事。 “江娘子今日陪着我应酬那几个夫人,那唯意霜可是让我赚足了脸面。别说在这齐河郡中,就是在整个大晋朝,恐怕是再没有人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盒唯意霜来了。” “这要是以后众人都来找我托关系向江娘子买唯意霜得话,江娘子可得卖我个面子啊!” 章氏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手边的荷花酥亲自拿了块,递给了江溪。 这下,江溪忽然觉得以前看人家说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喜好,好像很有道理。 至少现在,她就觉得这荷花酥好像一点都不香了。 章氏虽然是江溪的病人,可她在病人之前更是太守夫人,一个太守夫人又是倒茶又是递糕点的,能有什么好事啊? 她怎么可能是真的想要江溪卖她个面子,她这是想让江溪允她一个随时随量都可以拿到唯意霜的承诺啊。 江溪虽然不知道章氏为何会突然对这唯意霜感兴趣,但今天的事,确实也只是个巧合。 按理说,这唯意霜是她跟马巴巴早就定好的合作,马巴巴既然费劲心思把唯意霜的宣传做的这么到位,那今日从她这里突然跑出来了好几盒,已经是在帮倒忙了。 如果她现在再答应章氏的话,那基本也就跟背叛了马巴巴没什么两样了。 可卧虎山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若是她现在不答应章氏,那恐怕事情又会变得难办很多。 “夫人,唯意霜虽好,可毕竟是往外卖的东西,我本身做的也不甚精致。您要是想要送给体己的姐妹,我觉得还是送更好一些的比较好。” 江溪略一思考,立即说道。 “更好的?你这手里难道还有比唯意霜更好的东西?” 唯意霜现在虽然量不大,可在齐河郡乃至京城的名声都已经很大了,说句实在话,现在大晋朝哪个贵夫人不想拥有一盒唯意霜啊。 章氏没想到,江溪竟然还有比唯意霜更好的东西,顿时疲惫的双眼就亮了起来。 一把抓住江溪的手,整个身子也在不经意间向江溪靠拢过来,“是什么东西?也是用在脸上的面脂吗?可有现成的可以让我也饱饱眼福?” 虽然章氏激动了,可江溪却一如既往的沉静。 只要能把章氏的关注点从唯意霜上拉开,那她便不算对不起自己的好伙伴马巴巴了。 何况若是能解决卧虎山的事情,她花多少本钱那也是值得的。 “也是用在脸上的,可却不是面脂。”江溪从怀中把自己早上刚制的玫瑰精华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粉色,章氏只看了一眼,便被那精华给吸引住了。 她仔细接过那瓶精华露,凑在眼前端详了片刻,然后又轻轻打开了瓶盖。 顿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气,弥漫在了房内,那花香浓郁中带着清透,悠长又迷离,丝丝缕缕,让人闻之仿若跌入梦境。 可瓶中之物,却又不似面脂般状似膏体,而是透彻轻盈的粉色粘稠液体。 “这是……” 那玫瑰精华露单是闻味道,就如此地沁人心脾,章氏很是喜欢。 “是我研制出来的玫瑰精华露。现在天气渐热,皮肤也需要呼吸,相比起唯意霜的普通,这玫瑰精华露用起来既可以让皮肤通透细腻,还能沁香持久。” “使用方法也很简单,早上只要把这精华露拍打在手中,然后在脸部进行按摩直至吸收,就可以让皮肤一整天保持很好的状态,是比普通的面脂更适合像夫人这般娇贵人儿的护肤圣品。” 江溪毫无保留地把精华露的好处一一道来。 “这玫瑰精华都是采用早晨刚刚开放的新鲜玫瑰做原料提取的,放在琉璃瓶中晶莹剔透,用了之后还有美白的作用。夫人就算送给谁,那都是十分合适的。” 为了避开唯意霜,江溪几乎把玫瑰精华露夸上了天,可章氏却越听越觉得心里没了底,她自己也没用过这精华露,外面也没有人见过听说过它,而且好像听起来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得出来的。 这么一个处处透着不确定的东西,她怎么进送给那个人呢?? 第122章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来,夫人可以涂到脸上感受一下。您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不常出门,皮肤虽然很白,但是却没怎么有光泽,您把这玫瑰精华露涂在脸上,按摩揉搓很快就能看到效果的。” 既然今日这么晚了,章氏还把她叫过来提唯意霜的事,想必是有什么急事需要。 这玫瑰精华露虽然是她刚刚研制出来的,可其中也是有着现代化妆品的奠基石在里面的,她对精华露的效果还是很有信心的。 什么东西只有亲自让人感受到效果了,别人才会相信。 否则,就只有她自己在纸上谈兵,说不定章氏还以为她在随便拿个东西糊弄。 说着,江溪打开精华露,用小勺取了两滴滴到了自己手中,然后双手揉搓后,以手轻覆到了章氏的脸上。 顿时,一股温热潮润的香气渗透进章氏的毛孔,那种肌肤像瞬间被充满的满足感忍不住让人喟叹。 章氏闭着眼,仿佛感受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那将开未开的玫瑰带着露珠再一片金色之中缓缓绽放,鸟鸣露滴,像是一场灵魂的洗涤。 “真舒服。” 江溪又把手揉搓了几次,给章氏敷完后,章氏还闭着眼睛迟迟不愿睁开。 “太舒服了,这个玫瑰精华露确实是好东西。” “夫人,可以先不用早下论断,试着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的皮肤状态。”江溪从旁边拿过来一面铜镜,摆在了章氏面前。 章氏一睁眼正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惊得她一下子捂住了嘴。 那是怎样的容颜啊,皮肤紧致又细腻,泛着蓬勃的朝气。 被病魔折磨了这么多年,她的皮肤除了惨白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状态了。 “江娘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一刻,章氏再也不怀疑这瓶玫瑰精华露的珍贵之处了。 没有人能拒绝仿佛瞬间变年轻的自己,章氏照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若是那人能用上这瓶精华露,应该也会像她这般开心。 “不过夫人,民妇还有一事相询。”江溪趁着章氏目前心情不错,赶紧说道。 “什么事,你问。” 章氏照旧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可眉眼间的笑意却渐渐冷却下来。 “民妇听我家相公宋云转述说,徐大人有事要安排于我,不知道夫人要拿这玫瑰精华露送的人,可是与民妇那需要做的事有关联?” 此话一出,章氏脸上挂了一天的笑意就彻底垮了下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守夫人,跟江溪的身份几乎可以说是有着云泥之别。 即便她的病还需要江溪为她调理,可江溪也不该如此大胆,得了一点夸奖,竟然就开口询问起她的事来。 诚然,今夜若是没有徐怀之的吩咐,她也不会撑着疲惫的身体,再次把江溪叫来。 这事不能说得太明白,所以她一直在慢慢绕着圈子一点点透露,可她忙活遮掩了半天,竟还是让江溪给看出来了。 现在就算她要送的人的确跟江溪要做的事有关,她也不想承认。 “太守大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是,与我又有何干?”章氏冷着脸,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摘了个干净。 话已经问出了口,江溪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她豁出去了。 卧虎山的事她必须要办成,徐怀之那里不好突破,那她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从章氏这里套出更多的信息来。 “夫人,既然徐大人专门让我家相公传话与我,想必也是很看重这件事。民妇知道夫人一直是太守大人的贤内助,若是能稍微给我透露些消息,民妇做到心中有数,也定会更有把握的。” 章氏毕竟还被自己的身份和身体所压制,在平日的小事情她还可以帮助徐怀之一二,可在很多真正的大事上,她却基本无能为力。 即便想要把唯意霜这样的小玩意儿送给那人,也不过是想着能哄那人舒心,好让徐怀之的路能少一些沙砾。 可若是江溪这次,当真能因为她多提供一些信息而把事情解决好,倒也算是件有用之举了。 章氏虽然觉得让江溪这样一个乡野村妇质问,心中很是不舒服,可为了徐怀之的大事,她什么事情都能做,也什么都能忍受。 她抬手斥退了周围的下人,收起面上的厉色,开始正经起来。 “我要送精华露的人,确实是跟太守让你此次要做的事情有关。”章氏彻底打翻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既然她面对的是江溪这样聪明的女子,说不定她真的能如徐怀之希望的那样,可以把那人的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病治好。 见章氏开始跟自己坦白,江溪也立即谨慎起来,“是个女子。难不成是要我去治病?” 徐怀之在宋云面前,把跟刘疆有关的事都已经解决完了,唯独留下了卧虎山来要挟她,那便是要让她来做选择。 江溪一边仔细思考着,口中念念有词,“看来这女子是得了一个很难治愈的病,甚至已经超越了夫人的肺痨之症。” “太守大人想让我去尝试,但是又不确定我是否能够成功。” “是的。”面对江溪一点一滴的抽丝剥茧,章氏也不再刻意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巨细,都说了出来。 “想必你也听说过神医重枝,我可以告诉你,那位夫人的病之前一直都是由他亲自调理的,但多年来难有进展。” 神医重枝在书中可以算是大晋朝乃至这片大陆医术的祖师爷了,竟然都对那女人的病束手无策,可见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江溪在心中迅速把书中的各个重要的甚至早死的,跟徐怀之有关的人物都过了一遍,可却一无所获。 旁边的章氏看着江溪低眉沉思的样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且,以她的身份,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见到的,所以……” “所以我若去,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既然让我见了她,那要么是把她救活,跟她捆绑在一起,要么就是陪葬。” 江溪接着章氏的话继续说道。 这个结果在她进到章氏屋里的那一刻,已经在心里彻底明了了。 徐怀之要做什么事,自己在徐怀之眼中布好了什么结局,这事宋云或许还不知道,可江溪却一清二楚。 在大晋朝被江家彻底笼霸的现在,徐怀之的一切行动和相关的人,都是不能见到光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选中了宋云,可根据书中所述,宋云造反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原主,这明显说明自己这个人的存在,若是不能造福他们,便是个必死的累赘。 章氏说了半天也不敢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甚至连个称呼都不敢说出口。 如此神秘又重要的人,徐怀之怎么可能让她这个多余的人轻易见到。 “可,民妇虽然不一定能治好那位的病,夫人您的病,却是除了民妇之外无人可医了,难道徐大人就不怕把夫人一起赔上吗?”? 第123章 这就是家的感觉 “你给我用的药,夫君已经快马加鞭送去了神医谷。” 这话说出来,基本上就等于承认了他们对江溪赤裸裸的利用。 章氏心中虽然愧疚,可面上却依旧镇定,在徐怀之坚持的大是大非面前,什么个人爱憎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章氏这个态度,让江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出自神医谷的苏挽萝连我半个药材都分辨不出来,你们觉得送去神医谷他们就真能做出与我一样的药?” 在江溪看来,这徐怀之不是脑子有泡太过相信神医谷的能力,就是对章氏的好也流于表面别有所图。 明明见了苏挽萝对她的药毫无办法,还要以把药送去神医谷来敷衍章氏,然后让江溪这个章氏唯一的救星,去做很可能有去无回的事。 这么明显地漏洞,她不信以章氏这么聪慧的人,会看不懂徐怀之的意思。 “若是整个神医谷都做不出你的药,那也是我命该如此。”章氏神情沉稳,可眸光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悲怆。 为了徐怀之她心甘情愿付出,可又有哪个女人不奢望自己能在丈夫心中成为那个重中之重? 只是她不能强求,也无法强求。 “好了,既然事情你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就回房间去好生歇息。你若愿意,明日就跟我一起去面见大夫人,到时候若能成功,富贵荣华自是少不了你的。若不愿意,也切莫强求自己,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也劝你,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章氏不愿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为江溪指一条明路。 夜色已深,太守府中大部分灯盏已经熄灭,唯有路廊上还有明明灭灭的烛光。 江溪的心情一路低沉,可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房中灯光大亮,宋云正等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前世江溪是个把加班当成家常便饭的全科医生,每每回到家后等待她的都是一室冰凉。 如今,看着那盏黑夜中为自己而留的灯火,江溪瞬间觉得如此之暖。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宋云。”江溪对着宋云温柔地笑了笑,脚步也瞬间轻盈了许多。 “如何?” 宋云看着江溪这般,面上的焦急之色也顿时化成了轻柔的水,恨不能把这个深夜还在奔波的女人,抱进怀里好好抚慰。 可他知道,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 现在江溪对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横冲直撞式霸占,他也不能太过莽撞,否则依着江溪现在的脾性,他还真怕把她给吓到了。 “章氏可与你具体说了什么?更深夜凉,快进屋里来,我给你冲了茶水,吃了一会儿好睡个好觉。” 春末的夜仍透着丝丝凉意,宋云等江溪进了门后,赶紧把房门给关上,生怕外面的凉夜渗透进了屋里。 “好,这个时候吃盏茶倒也是好的。” 刚才在章氏那里,江溪虽然面对这一盏好茶,可却提心吊胆事事无解,无心去喝。 现在回了屋里,茶虽不算好,可有宋云在,她反而觉得自己能够安下心来了。 喝了口茶,胸中的淤滞好像也瞬间被冲开了,江溪笑道:“果然还是得帅哥泡茶才好喝啊!” 若是在现代,这也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可听在宋云的耳中,却又别是一番滋味。 “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就天天给你泡。”只要能天天泡茶了,应该就能跟她多说些话了。 虽然他已经记不得以前江溪天天想着霸占他时,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可现在他却巴不得能日日跟她多亲近亲近。 江溪不知道宋云再想些什么,也没有在意到宋云眼神中的那些期盼。 她一边喝着茶一边默默思考着徐怀之要她做的事,以及章氏今天晚上的各种态度和对她的忠告。 虽然不知道书外世界里的自己如何了,可算起来,这一世她本来就是白得的。 卧虎山的事情,牵扯了太多的人,她若是不趁此机会解决,郭星南就算是摘掉了逃犯的头衔,只因着卧虎山林翠花也过不了安稳的日子。 不仅如此,整个卧虎山上的人,恐怕世世代代也没有机会再做个好人。 不就是救个人嘛!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她是个医生,本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若真是她运气衰,遇上个世界难题人间绝症,大不了她就跟章氏一般摆烂推给命运好了。 想通了之后,江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是那种真正的轻松。 “刚才跟太守夫人说好了,明日我跟她出去见个病人。”江溪略过了其中细琐,直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宋云。 “病人?这就是徐怀之想让你去做的事?” 江溪有医术,徐怀之会让她去救人,宋云倒不惊讶,可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对啊,跟章氏差不多,别人治不好,只能我去。”江溪不太在意地说道。 确实是别人治不了啊,只不过那个治不了的别人是神医重枝而已。 宋云还以为江溪要去治的也是跟章氏一样的肺痨之症,终是舒了口气,“这病症确实是难治,这世上怕是除了你没人敢说自己能治愈肺痨。” “嗯,是啊。”虽然决定了要面对,但江溪还是不想连累宋云,直接顺着宋云的话把这事掀了过去。 “夜深了,睡。” 江溪仰头把盏子中的最后一口茶饮尽,颇有股壮士断腕的豪气,起身当场给宋云来了个拥抱。 她一直把自己跟原主分得很清,宋云与她而言就是个同事,在这种前路未卜之时,一个同事间的拥抱能给予不可估量的力量。 此时的江溪心中满是对自己一往无前的激励,抱着宋云的手上也不自觉加大了力气。 这是江溪改变了之后,第一次拥抱宋云,也是唯一一次让宋云真切感受到了她如此诚挚而压抑的内心。 很快,一个宽厚而更为有力的怀抱把江溪紧紧包裹了起来,那力道,就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似的,给人一种莫名安稳的感觉。 仿佛只要闭上眼,就可以躲在怀里一生一世。? 第124章 怕会溅一身血 翌日天还没亮,章氏的婢女就已经来喊门了。 “江娘子醒了吗?夫人说此去路途有些远,让奴婢早些来问你想好了没有。” 这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的意思也只有江溪知道。 既然她要去救治的人身份神秘,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这么早便来喊她,想来章氏也是着急想知道她的决定。 “想好了,你让夫人稍等,我就来。” 果然,得了江溪的回应,那小婢女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似的,道了声辞便急匆匆跑回去给章氏汇报去了。 时间紧急,怕章氏再来催促,江溪洗了把脸就准备走,被宋云从身后一把拉住,给她手中塞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纸包。 “拿着这两块荷花酥,万一路上饿。” “好。”这么早的天,早饭也吃不下,拿这两块荷花酥,关键时刻确实能应急。 江溪也没有推辞,把小纸包塞进怀中,很快就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太守府外,章氏早已站在车前等待江溪的到来,只是她身后的马车华丽非常,布帘厚实绵密,一看便知不是个一郡太守府的做派。 驾车的马夫身高马大,四月的夜色中,已经只着了短衫,借着太守府门前灯笼射下来的微光,甚至依稀能够看到他左肩处那条一直贯穿到肋骨的疤痕。 那人如此谨慎,竟是连徐怀之和章氏也并不完全信任。 马车内部被布帘遮挡漆黑一片,空间也不大,江溪和章氏两个瘦弱的女子坐在里面都不觉得宽敞,想来是故意限制她们的行动,以便随时掌控。 听着外面车轱辘碾在路面的声音,很快就转进了沙石满地的乡间土路,旁边的章氏自从上了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就连对江溪最基本的问候也省了。 外面的马夫驾车一声声厉喝里都仿佛带着杀气,这极其不正常的氛围,让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江溪,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些忐忑。 可已经上了贼船,现在反悔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只求那人若是真要赐死自己的时候,不要过于残暴才是。 黑暗中,江溪感觉大概行进了有一个时辰,爬过一段行走十分缓慢的高地,马车才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高大的马夫把帘子一挑,章氏便十分熟捻地率先下了车,江溪原本还想左右看看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地方,可刚从马车里露出个头,就被那马夫当头罩了个黑布。 “这……地方都到了,就没必要了。”江溪感觉这人的危机意识也太过了。 之前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就算她能看这门口一眼,她能看出个什么来呢。 “为了大夫人的安全,只能委屈江娘子了。”章氏知道江溪还不太适应这种待遇,赶紧安抚道。 这还是她今日来第一次跟江溪说话,不过任是谁被罩成这个样子,也已经没有了心情跟她互相客气了。 江溪冷着一张脸被章氏一路牵引,很快就进了病人的房间。 这房间带着一股极其淡雅的幽香,很似沉水香,其中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药香,形成了一种让人闻之便觉得平心静气的独特气味。 “大夫人,奴婢章氏带着人过来了。” “好。” 随着章氏自降身份的禀完,从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极其慵懒的回答。 那份慵懒中带着不经意,也带着有气无力,比之前初见简荼春时听到的慵懒,甚至更胜几成。 等江溪头上的黑布被拿开后,看到的便是几步之外的帘幔边,一节似雪样白的手臂露在外面。 “江娘子,开始。” 有了昨天晚上的沟通,章氏也不再多做解释,对着江溪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退到了一边。 江溪直到这会儿还心中有气,可作为一个医生,面对病人就要把自身原本的情绪抛到一边,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江溪也不外如是。 她上前一步,见着这女子的皮肤又白又细腻,可又不似章氏那般病态的白,而是那种保养得当的娇贵。 触上脉搏后,一股冗沉无力的慌浮感,让江溪的心也忍不住一沉。 这女子确实病得很重,而且此病年岁日久,根本不是一针一药能够起到根本效果的。 若单是这病也还不至于让她如此,从脉搏看,这个病人还曾服用过多年麝香类的茶饮,体质寒凉至极,十分难调。 所以病情对身体的伤害几乎是被成倍的放大了,直进直攻,已经几乎不能对那病有任何成效。 但若是在治病期间,以速效药辅以药膳刻意温其内外,采用迂回战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这个速效药还要十分特别,既不能超过她身体的承受极限,又能起到足够的作用,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怕是很难找。 但江溪手握拼夕夕系统,几乎相当于是有了现代的医学和物资做后盾,想要找一味特效药那就很简单了。 “夫人早年产后即饮至凉之物,已是十分伤害身体,此病趁虚而入又有数年,两相其害,使得夫人的身体不堪重负,累牍至今恐怕四肢如被针扎,下地行走亦成困难。” 江溪号完脉之后,三两句话便把病人现在状态以及造成的原因说了个清楚。 屋内侧边的屏风后,顿时起了一阵窸窣,紧接着便是一个老者的声音,“所以呢?” 这女子不轻易信人,屋内会有其他人旁听江溪倒是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人出声竟然这么早。 看来,这大夫人的病确实是让许多人束手无策,又急于求成。 江溪也不再绕弯子,将心中所想坦诚相告:“所以,要治此病就要先固其本源。” “哼!好一个固其本源,此话自不必你说。”那老者刚才还带着些期许,现在显然是有些生气。 若不是大夫人的身体无法固本,又怎么轮得到江溪来指手画脚。 可江溪却一如既往的沉着,就像完全没有听出老者的鄙夷来似的,继续说道:“这位夫人的身体要想真正的固本,短期内很难达到效果,操之不当还可能会让病情加重,但我有一味速效药,能在短期内护住她的本源,到时候便可只对那病专项攻克。” 江溪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你有护住本源的速效药?”那老者一激动,也不躲了,直接从屏风后面一路小跑奔了出来。 只见其鹤发童颜,人倒是长的十分喜庆,只是眉目间的急色格外明显。 “药,我有,人,我也能治。但,我有一个条件。” 江溪的话音刚落,屋内顿时落针可闻,就连那老者也好像生怕会被溅一身血似的,一下子刹住了脚步,跟江溪保持了五米以上的距离。 第125章 金刚砂之毒 章氏自己本来就有肺痨之症,不太敢离大夫人太近,可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赶紧上前拉了江溪一把。 之前她一直只是听徐怀之说起大夫人的病痛,却不知道原来竟是中了砂石之毒。 砂石之毒那是何等厉害,她自然知道,可江溪不知道大夫人的身份,她却清楚。 若是一个不小心,在这里掉了脑袋,那外面可是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的。 可面对老者的止步,章氏的提醒,江溪却淡然笑了笑,“民妇自然知道大夫人身份贵重,但民妇也不想死。只要你们答应我,让我能活着出去,我自当保证能让大夫人痊愈。” 此时屋里虽然静悄悄的,可江溪却能够明显感受到四处传来的杀气。 显然,这屋里除了她能肉眼看到的几个人外,在她未知的角落里还隐藏着无数的护卫,或者更精确的来说,是隐卫。 总之,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她这种水平能够应对的人。 在来之前,江溪觉得自己的性命是压在治好与治不好之间的,可进了这个屋子,她能很清楚得明白,她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帷幔之后的那个女人手里。 跟她能不能治得好病没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在那个女人还能需要到她的时候,她必须为自己求一道保命符,否则,这道门或许就真的成了她有来无回的阎罗殿。 “好,准了。” 床幔后的女人终于缓缓开口,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喘息。 就好像她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她的生命一般。 女人虽然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江溪的心却瞬间放进了肚子里。 想想之前书中对宋云一生的描述,还有两个孩子最后的下场,无一不让江溪难过。 曾经他们只是书中的纸片人,生杀予夺或许不过是在只言片语之间。 可现在,他们都是江溪的家人,她就不能眼看着他们再走上那条不归之路。 即便要走,她也要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为他们保驾护航,扭转最后的结局。 这个大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不清楚,也不想细究,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她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好,既然如此,那大夫人此后几日的膳食就全都听我的。所有精细的吃食一个都不要出现,菜肴全部换成韭菜,主食换成民间粗粮,越粗越好。” “一天三顿,连吃七天,一顿饭都不能拉下。记住,这七天之内,其余的什么油腻荤腥也不许吃,七天之后毒自然就解了。” 江溪话还刚说完,旁边的白胡子老头就急了,“不吃油腻?你知不知道那石砂乃是世上至坚之物,若不用滑油来滋润,区区血肉如何能扛?” “所以,重枝神医用滑油可曾真正解毒?”江溪看着这老头,感觉有点好笑。 “我我……”重枝被怼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我了半天才终于憋出话来。 “我确实是没解开,可大夫人千金之躯,怎么能吃民间粗粮,再说这是解毒,你既不开药也不用针,只让吃粗粮,这又是什么道理?!” 在大夫人的身份面前,别说是江溪这样的不知名小大夫,就是他开方子那也得经过仔细审查,重重试药检验才敢在大夫人身上用。 他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江溪能看出个什么解毒方子,他好在一边帮忙审核一下。 可江溪倒好,什么方子都没有,开口就让大夫人这样娇贵的人吃粗粮,还要吃民间粗粮越粗越好。 “金刚石砂确实是世上至坚之物,可既然已经入体,用油也不过是能带来一时缓解,可大夫人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这些石砂在体内滞留太长时间。” “现在她既然已经开始呕血,何不狠狠心直接让难以消化的食物直接把石砂带出来。” 江溪讲的头头是道,重枝却仍旧觉得太过荒唐。 那可是金刚石砂呀!入体便是天下至毒之物,他实在难以相信解法会是吃粗粮。 “你你你……”重枝虽然医术了得,可说话就不怎么赶趟了。 憋了半天还没憋出来什么,就听帷帐之内的女人已经答应了,“她说吃,便吃。” 她因为体内这些石砂已经吃了多少药,喝了多少次油,尝试的方法都数不清了,可就算重枝也不敢说出可以完全给自己解毒的话。 今日章氏带来的这个江娘子倒是有些意思。 何况,只不过是吃粗粮而已,相对于她之前受得苦,那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七天之后,自己真得好了,那还好说,可若是这个江娘子只是拿自己开涮,七天还解不了她的毒,那也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反正世人皆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她只是答应了要留一条性命,可没说不会废了她。 有了大夫人的吩咐,厨房里很快就做了饭菜上来,是杂粮菜饼,配着韭菜鸡蛋,和一碗清粥。 大夫人从小娇生惯养,显然根本就没有见过这都是什么东西,她举着筷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边开始下手。 “这些东西还不够粗,但这是第一顿,也还算勉强合格。大夫人要全部吃完,只有多吃多排才能尽快解毒。” 江溪倒是恨不得一天到头都给大夫人往嘴里炫饭,好让她赶紧把身体里的东西排完,自己也好脱离苦海。 可考虑到这人或许从来没有吃过粗粮,若是一开始就让她不停地往嘴里塞,显然是不太现实。 “好,我吃。” 为了解毒,大夫人也算是豁出去了。 硬咬着牙把杂粮饼子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噎得翻白眼,吃到最后要不是江溪看不过去,给她往嘴里倒了点汤,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大夫人一直是锦衣玉食,哪受过这样的罪呀,看得重枝都俩眼皮直哆嗦。 这毒让江娘子解的,可真是独特又清新啊。 看着大夫人好不容易把粗粮饼子吃完,江溪就准备要转身走人。 反正只要这样一直吃七天,这毒砂也就排的差不多了,可她步子才刚跨出去,大夫人就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我好疼,太疼了。” 第126章 让人无法忽视的优秀 大夫人在帷帐之后的这一哼哼,原本很是空旷的屋子里,瞬间跑出来了五六个婢女,有跑去扶她的,有赶紧去拿盆子防止她再次吐血的。 可众人忙活一通,看上去却一点都不能减缓大夫人的疼痛。 只见她先是蜷缩在床边的餐桌旁,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然后又让人扶着自己去出恭,在茅房呆了半天才又虚弱无力地被扶了回来。 “这个天杀的乡医竟敢信口胡诌害大夫人,快把她抓起来!” 屋里这一番折腾,很快就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以及那个去接江溪和章氏的马夫。 那马夫气势凌厉,像是恨不得当场就要把江溪剁成两半。 大夫人这般受罪,看得他们都心痛不已,本以为江溪能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治大夫人,哪怕是缓解一下她的痛苦也好啊。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之后,吃顿饭的工夫竟更加严重了。 而已经被侍卫抓起来的江溪,本还想解释点什么,可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什么时候信口胡诌了,什么时候害人了,这简直是在冤枉好人! 江溪挣扎了两下,本想让章氏帮自己一把,可回头一看,大家都在忙着给大夫人服侍,而章氏也被自己连累,被侍卫拉到了一边绑了起来。 至于神医重枝,她更是不指望能帮上自己,毕竟他一开始就不认同自己的治疗方法。 过了大约两刻钟,帷帐中的大夫人才渐渐安稳下来。 她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刚才的经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上腹,有些不可思议。 自从中了这个毒之后,腹痛对于她来说简直成了家常便饭,而且每次疼到死去活来,最后她还都要呕上一大口血才算完。 可这次不一样,她不但没有呕血,而且疼过之后跑了趟茅房,反而觉得腹中舒畅了不少。 现在抚摸起来,甚至感觉原先那种针扎般地疼痛都少了。 “大夫人,这无良乡医害得您腹痛不止,小的这就把她拖出去埋了做花肥。”那马夫满面担忧地说道。 他是打小就跟在大夫人身边地,可见不得大夫人受这般苦。 这些害大夫人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 “等、等一下,老夫可以帮大夫人号一下脉吗?”这时,神医重枝竟率先站了出来,挡在了江溪的身前。 “神医先生,您刚才不也说她在胡说吗?怎么现在还要挡我?” 虽说对江溪看不惯,可马夫对神医重枝显然还是很敬重的,连说起话来都透着一股子谨慎。 “墨凉,先让重枝先生帮我把一下脉。” 大夫人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比之前要有力气一些了。 神医重枝快步走上去,但他毕竟是一个男子,没有江溪那等优待,号脉也需得隔着帕子。 很快,他雪白的垂眉就被惊得蓦然一挑,但保险起见,重枝还是先向大夫人本人询问了一下,“夫人可有觉得腹部好些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现在确实觉得比之前好了一些。” 大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了,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重枝本来还对这渐好的脉象不敢妄下论断,听了大夫人的话便惊奇道:“难道,她这法子真的是解毒之法?” 重枝看向塌下被绑的跟个粽子似的江溪,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之前他的大弟子卢长卿就曾对他提起过这个江娘子,说了她如何在活人体内取物,如何对经年断腿破而后立,之前他一直以为卢长卿怕不是对哪个小女子起了心思,才这般夸大其词。 后来他又接到了徐怀之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去翻默的药方,那些药材都十分普通,但经过他仔细研究后,发现它们或许真的会对肺痨之症有一定的疗效,但要说能根治肺痨,着实还是有些不太现实。 毕竟他那个便宜徒弟苏挽萝,到底有多少本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能赢苏挽萝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比比皆是。 可现在,江溪真真切切地在他面前,用让他匪夷所思的方法,一顿饭的工夫,就让他一直都无甚进展的剧毒病症得到了缓解。 这个女子的优秀,已经让他无法忽视。 “给她松绑。”这时大夫人也已经完全静下心来,想通了其中事由。 她这次没有吐血,肚子也舒服了很多,那这江溪就很可能真的是她的大救星啊。 她可不能让这个江娘子有任何差池! “哼,你这乡医害得大夫人好一番折腾,如今大夫人心善饶你一命,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马夫的话让江溪听着很不舒服,虽说这大夫人身份高贵,可自己毕竟是来给她治病的,没有大夫该有的待遇也就算了。 刚才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马夫忠犬,还差点当场砍了她。 现在明明大夫人和重枝都已经肯定了她的治疗方法确实有效了,他竟然还在这儿对她吆五喝六的,也不知道是他傻还是他觉得江溪傻。 “我是来给大夫人解毒治病的,我为什么要磕头谢恩?”江溪早对这个马夫看不顺眼了,这会儿窝了一肚子火,更是没处发泄,直接喷到了墨凉身上。 “夫人乃是万金之躯,你一个乡村妇人如今有机会给夫人治病那也是……” “也是我的造化是不是?” 像墨凉这样的,他一开口江溪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什么造化不造化的,她简直都要听吐了。 江溪不想跟他多说,转头向大夫人深深作了个揖,这才抬起身子说道。 “大夫人贤德,民妇自然敬重,但我虽然出自乡间,可也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夫。平头百姓我治得,皇庭官眷我也治得,在我眼里都只是病人,没有区别。” “若是大夫人觉得民妇此言此行大逆不道无法接受,非要用这些官贵阶级压得人喘不过气,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那夫人这病,民妇怕是也没办法继续往下治了。” 第127章 求了个寂寞 倒不是江溪突然间变得胆大包天,只不过刚才那种一句话都不能解释就要面临死亡的感觉,着实是太过惊悚了。 江溪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她现在才明白,自己刚才求保命那是求了个寂寞。 在这些人面前,她唯有靠自己才有可能真正保命。 “你这个……”墨凉还想要再说什么,帷帐之中的大夫人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这位江娘子,你的方法很管用,我这才吃了一顿粗粮,就已经觉得腹部舒服了很多。你能对病人一视同仁,这一点倒是跟重枝先生很像,我很喜欢。” 神医重枝突然受到褒奖,有点受宠若惊,赶紧躬身行了一礼。 而大夫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江溪多少有些无语。 “不过,既然江娘子这么有办法,我看接下来这七天你就留下来,跟重枝先生一起为我治疗,这样既免去了你的奔波之苦,又可以让作为病人的我安稳静心。” “这……恐怕不行,我若是在这里住七天,家里人会担心的。夫人的金刚砂之毒只要坚持吃这些粗粮很快就会排除体外的,到时候夫人的贫血之症重枝先生也可以出手调理,而且我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 江溪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 她的两个孩子还在太守府,自己走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会留下回不去,知味轩那边还在贴着门店升级的条子,若是时间久了没有其他动静,那吊胃口的事就真的变成为关店找借口了,百姓们肯定会放弃知味轩的。 林翠花他们一家还在卧虎山上带着兄弟们种红薯等着她。 马巴巴这几天已经把唯意霜的名头打的人尽皆知,这些大量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全是建立在马巴巴信任江溪的基础上,才敢如此放手去做,接下来他是一定会来找她拿货的。 可若是她不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会成为一场空。 马巴巴的一切铺垫会打水漂,甚至他苦心经营的信誉也会一去不复返,知味轩会真的变成彻底关门…… “这个没关系,我日日去郡上采买,可以帮江娘子给你的家人带个话,而且你也可以每天写信,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都可以在信中交代,有需要的物件我也可以给你捎。” 墨凉倒是个直脾气,很快就彻底忘记了刚才跟江溪之间的不愉快,甚至还积极提出了帮江溪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说来说去,也仍旧是没有让江溪离开的意思。 胳膊拧不过大腿,江溪就算再怎么不想屈服,可现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再想多说点什么也没有用。 反正自己现在也确实是大夫人的大夫,她也只能说服自己这是出于对病人的负责了。 此事定下之后,大夫人先是谴退了江溪和重枝,单独把章氏留了下来。 等墨凉给江溪也安排好了住的地方,章氏也已经从大夫人处返了回来。 “江娘子,那瓶精华露我已经送给了大夫人,她很欢喜,夸你多才呢。你且在这好生住着照顾大夫人便可,两个孩子在我府上,定会给你照顾得好好的,不必担心。” 章氏这话的意思,江溪又岂能听不明白。 若不是意外发现她会医术,在徐怀之眼里,恐怕她早就是一个阻碍宋云迈步的绊脚石,要除之而后快了。 现在自己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章氏特意来提醒她两个孩子在他们府上,乍一听是解决她的后顾之忧,可也同样是对她的一种震慑。 “好。”江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这里有带给宋云的一封信,麻烦夫人帮我带给他,还有一封是送上卧虎山的,太守府的人若是不方便,可以让宋云去便可。” “妹妹放心,这信我定然带到。” 章氏拿了信,刚回府上,就见徐怀之和宋云正在前厅聊得火热。 婢女本想进去给徐怀之禀报章氏回府的事,却被章氏拉住了。 之前她并不懂徐怀之为什么非要用宋云这样一个小小猎户,但如今听着宋云对徐怀之的很多政事观点不仅万分认同,甚至还能时不时的说出精彩意见,章氏像是忽然就懂了徐怀之的用意。 她看着手中的那封专给宋云的信件,心中略一沉思后,把那封信再次揣进了怀里,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夫人回来,不去跟老爷见一面了?”小婢女看不懂章氏这操作,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不了,老爷若问起,就说我乏了就先不过去了,还有,我已经回府的事先不要声张。” 章氏虽沉稳如常,可依着她的身体,来回奔波了这么久,也确实疲惫极了,而且宋云那边她也没想好如何解释。 “另外找人把这信送到彩石镇上的知味轩,若是那里没人再送去卧虎山。那地方还是个匪窝,万不得已上山的时候,切不可让人看到是我们太守府的人,以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是,夫人。” 到了下午,宋云本想带着小雨和小墨要去锦绣川逛一逛,顺便想出门看会不会迎接到回府的江溪。 却没想到太守府的人却意外的勤快,还专门给备好了马车,两个姿色秀丽的小婢女还要跟着专门照顾小雨和小墨。 那婢女若是平常人也就罢了,行步间轻盈有规律,一看便知身负内力。 宋云看着这一系列的骚操作,脸色登时就不好了。 “怎么?太守府这是要把我们看守起来吗?” 见宋云察觉到了什么,管家赶紧出来赔笑道:“宋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最近街上不太平,咱们只是为宋公子和两个孩子的安全着想。” 这种敷衍的说辞,自然糊弄不了宋云,他冷言道:“不太平?我怎么没听说?再说了,我的孩子我自己能保护得了,又何须你们突然费心?” 说到“突然”一词,宋云登时意识到了什么。 “太守夫人是不是回来了?是我家娘子出事了吗?” 早上出去只说是去治病,可这半日过去了,即便是远路按理说也该往回走了,可整个太守府里不仅一点消息都没有,还要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三个。 江溪,有危险! 宋云越想越不对,一把拉住太守府的管家,急怒道:“说!你们把我家娘子送到哪里去了?!她怎么了?!” 第128章 永远超越不了的存在 太守府的人可不知道江溪去了哪里,就算宋云怎么问都白搭。 何况若是没有章氏和徐怀之发话,他们这些下人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来找宋云的不痛快。 毕竟像宋云这样一看就武力值很高且魄力十足的人,一旦动起手来,他们真的只有挨打的份好吗。 管家被吓得一个劲儿摆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两个婢女虽然是有些武艺在身,可章氏对她们的吩咐是出门在外的时候,以防万一才看着他们的。 至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宋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只要能活着回去报信就好了。 可谁也不知道恰恰是因为她们俩的到来,这大门还没出的,就已经泄露了。 一干人等在宋云的诘问下,全部都变成了哑巴。 小雨察觉到了不妙,也着急了,“爹爹,阿娘可怎么办?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我们去哪找她呀?” 这齐河郡他们本来就不熟悉,江溪又是一大早就被带出去的,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怎么找呢? “我知道我知道,阿娘早上是跟府里的夫人一起出去的,肯定是坐着马车走的,我们可以去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过那个马车就好了。”小墨灵机一动道。 阿娘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做的东西也好好吃,他们一家人可都离不开阿娘。 所以他们一定不能让阿娘出事! “要说有人看到,那最清楚你们阿娘去处的莫过于章氏了,你们在屋里等着,我去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云把两个孩子送回屋子后,就去找章氏和徐怀之,可两个刚才还在府里的大活人,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府中的下人只说徐怀之带着章氏有事外出了,要问去了哪里,却又不知。 开玩笑,徐怀之虽然能让江溪去治病,可大夫人的决定他可改变不了,留在府上,也不过是徒然被宋云诘问。 两边都惹不起,他还不如直接躲起来。 可此时的宋云后悔的整个人都异常暴躁,差点提刀把太守府的下人都给砍了。 他不懂自己怎么就相信了徐怀之,相信了章氏,竟然让他们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江溪带走,不见了踪影。 宋云像疯了一样,从太守府的门口开始,在齐河郡的大街小巷仔细询问着,在江溪离开的大体时间内,太守府内所有马车的进出情况。 可那个时间段,天都还没亮,能看到这些人实在是太少了。 即便是有,也只是匆匆一眼,之后的走向概然不知。 想要用这些细小片段来找人,基本就是大海捞针。 江溪可不知道现在齐河郡里所发生的一切,又到了大夫人进膳的时候了,她还要站在一旁,随时为大夫人查看身体状况。 大夫人虽然从小没吃过这种杂粮粗粮,可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这次吃起来总算顺利多了。 不仅没有被噎得翻白眼,还有了心思边吃边跟江溪闲聊。 “我听徐怀之说你能治好章氏,开始我还不信,今日一见章氏气色果然比之前好多了。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还挺厉害。” 大夫人在呢吗夸,江溪就怎么听着,反正现在她被滞留在这里,也没法把耳朵关上。 不过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很,大夫人现在夸她也不过是心情好。 若是哪个时刻,她心情不好了,不用她开口,江溪就得当场丢命,之前的什么夸奖都不会管用。 见江溪仍是神色恹恹的,大夫人挑弄着碗中一块粗沫窝窝头,轻轻笑了,终于把话扯到了自己想说的正题上。 “章氏把你做的玫瑰精华露给我看了,闻之绵香,用之清爽,我很是喜欢,可只有这一瓶,我也用不了几天,那样的精华露,你可还有?” 大夫人虽然一直跟江溪隔着一层纱幔,并未真正相见,可即便单从这纱幔中,也能够看出大夫人的姿色绝非常人。 若不是江溪从她的脉搏上看出早年生子时亏空过多,造成多年贫血,说旁人说这纱幔后的人只有二十岁的年纪,江溪也是信的。 因为无论从大幅人的身形还是皮肤状态来说,根本就不像是个已经生子多年的人。 可以想见,这样一个人的日常保养,必然是精益求精的。 也怪不得章氏当初一直想用最好的护肤品,来献给这位大夫人。 “回大夫人,那精华露我现在还没有更多的,若是您喜欢,我也可以现做,大概两三天就能做好。” 左右在这里也没事干,做精华露总比每天站着看人吃饭要有意思的多。 “行,你做,院子后面有一片花田,这个季节里玫瑰也正开得好,我带你去看看。” 大夫人终于把面前的饭吃完,漱完口后起身,果真带着江溪去了后院。 江溪当初被墨凉带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头还被蒙上了黑布,在这里呆了像过山车似的一整天,如今倒是第一次出来。 墨凉站在门外见江溪要出门,想也不想就要上来阻止,奈何步子刚迈到一半就看到了被江溪搀扶着的大夫人,这才又生生把步子收了回去。 他的责任是保障大夫人的安全,像江溪这样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外人,他自然是不会轻易让她乱逛的。 可若是大夫人亲自领着人出门,那他就算再执拗,现在也拿江溪没有任何办法了。 眼看着江溪跟随大夫人,闲庭信步般地往后院走去,墨凉也只得在身后默默着急。 这院子依山傍水,出门之后更是竹林掩映青翠欲滴,转过一处假山后又是豁然开朗,一大片火红的玫瑰在逐渐笼罩的夜色中,显得妖冶又娇媚,别是一番景致。 有这么多的玫瑰摆在眼前,江溪甚至觉得自己这一天的郁闷,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光了。 也怪不得大夫人虽然有着高贵的身份,却选择在这么偏远的山上居住。 花朵怡情,想必除了她身上中的毒之外,跟这片花田也很有关系。 翌日晨曦,江溪踩着天光就往花田里跑去,她做的精华露要趁着这个时间,采摘开得最美的花才可以。 第129章 不知道江湖险恶 翌日晨曦,江溪踩着天光就开始在花田里摘花。 精华露要用开在早晨的鲜花,好在这片花田足够大,让江溪可以尽情地拿着两个篮子在花海中忙来忙去。 大夫人吃了一天的粗粮,今天觉得格外精神,也早早起了床。 看着江溪一大早就在忙活,也忍不住让下人拿了椅子,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墨凉对江溪这样的外人还是不甚放心,默默站在大夫人身旁,看向江溪的目光中却一直时不时的透着防备与排斥。 清晨的阳光很快就伴着朝霞洒落在花田中,鸟鸣山幽,让后院这个偌大的山谷都腾起了阵阵雾气。 如此美景,让江溪也觉得心情甚好,口中忍不住哼唱起来。 转头看见大夫人正坐在旁边看着自己,便随手摘了一朵新开的玫瑰,向前迈了一步打算递给她。 其实这个女人也算是个可怜人,虽然看上去身份很是高贵,但身体虚弱,又没有自由。 如今还被人下毒迫害成这样,想必日子过得也是勾心斗角,没有一天安宁。 相遇既是有缘,江溪是个随缘的人,既然还要在这里呆好几天,不如跟这里的主人做个朋友,让两个人在这山中小院的日子都过得欢快一些。 不过想法总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 江溪想跟大夫人做朋友倒是好事,可她却忘了,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要想跨越阶级去做朋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最起码,贵人身边的人只会觉得你是别有所图,就如现在的墨凉。 江溪的玫瑰花还没伸到大夫人面前,就见一片寒光闪过,刚刚还绚烂盛开的玫瑰花登时就被切成了两半。 这等破坏风雅之事,除了墨凉这种莽夫能做出来,还能有谁。 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忠犬侍卫,江溪真是受够了。 可她连生气都还没来得及,一支利箭便从另一个方向紧接着飞射了过来。 那人箭法极好,箭头穿过即将掉落的花瓣,嗖的一声稳稳插陷进了旁边的假山石上。 “有刺客,保护夫人!” 众人一惊,墨凉刚才斩花的长剑在手中瞬间调转了方向准备迎敌,可他人还未动,一个黑影便如风般轻盈掠过,给他脸上留上了个硕大的脚印子。 “……” 这速度,让墨凉心中一惊,可当他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子,定睛一看,却见刚才还孤身一人在花田中的江溪,身边竟然站了一个男人。 那人虽然身量修长肩宽臂阔,可却长着一张极其俊俏的脸,这种反差,让墨凉这种大老粗顿时就生出了厌恶。 “我还当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采花大盗,可惜这里虽是花田,可这里的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江溪看看手上被砍成残花败柳的玫瑰,又看看身边突然出现的宋云,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个“采花大盗”的字样,可惜未果。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 江溪话都没说完,就见宋云和墨凉眨眼间又缠斗在了一起。 “江娘子,你小小年纪就嫁人生子,怕是不知道江湖险恶,我劝你不要只看脸!” “就算你想让登徒子采,那也得等给大夫人治完病之后!”墨凉一边在宋云的攻击下招架不及,还一边喋喋不休试图挽救江溪这个失足少妇。 江溪:……我是这个意思吗?什么叫我想让他采? 江溪直接放弃了跟墨凉这个脑子有病的沟通,可宋云却一点都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只见墨凉虽然长剑在手,可却被手中只握着一张弓的宋云打的节节败退。 一张嘴被弓弦生生抽了好几下不说,就连刚才拿剑砍江溪那朵花的手也被打得通红。 墨凉一个大男人,疼得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可有大夫人在场,他有使命在身,又不敢轻易露怯,只能硬撑着跟宋云对打。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墨凉手中那根长剑已经完全失去了攻击的作用,整个人更是边站边退,除了挨打就是挨打,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 若不是他的身后还有大夫人在那坐着,恐怕墨凉早已经弃战逃跑了。 而另一边的宋云,眼神冷漠,招招到肉,竟然根本就没有给墨凉逃脱的机会。 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四处打探,忙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此处。 可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旁边坐着,单单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在花田里忙来忙去,他家娘子为了家已经是劳苦功高,如今竟然被送到这里来被人逼迫做苦力?! 不仅如此,他看到江溪不过是拿了一枝花过去让他们检查,这个毫无人情味的莽汉竟然就要动刀子,若不是看他只是砍花,没有想伤害江溪的意思,那支箭要射的可就是他的那只鸡爪子了! “哎呀,相公,怎么是你呀!!” 眼看着墨凉被打得这么惨,江溪觉得这两日在墨凉处受得委屈也已经飘散。 本着见好就收的精神,江溪趁两人对打的间隙,赶紧对宋云大叫了一声。 …… 第130章 差点被射成刺猬 江溪一见这阵仗再不阻止怕要惹出大事,赶紧跑了过来。 “不要激动,都是误会!他不是刺客也不是采花大盗,是我相公,他肯定是在太守府一直没等到我所以着急了才找过来的。” 江溪把宋云手上的箭缓缓收回来,然后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并不是说她怕事,就算宋云再能打,打走一个墨凉还有无数个墨凉,像大夫人这种身份,不可能只有面前这么多侍卫,若是真动起手来伤害到了她,怕是她们一家人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更何况,就目前来看大夫人倒也没在江溪的认知范围内,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切全是误会。 江溪说罢,大夫人仍旧是一副看热闹般的表情,她的目光从宋云脸上挪到江溪的脸上,再从江溪的脸上看回宋云。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住处就算给徐怀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透露半分,就是自己的属下墨凉办事,她也是绝对放心的,不可能会在接送章氏的时候留下尾巴。 可这个男子为救江溪,却硬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显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也看得出江溪此人虽不怕事,可也是个做事有分寸的,可现在竟然也为了自己的相公这般不管不顾了,可见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应当很是不错。 “大夫人,您看这个天太阳是越来越晒了,我不仅会做精华露,我还能做出防晒霜,可以帮助您的皮肤抵挡阳光延缓衰老,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相公计较了。” 眼看大夫人一句话也不说,江溪心里也没了底,赶紧开始献宝。 防晒霜这东西可是个护肤宝藏呀,凭延缓衰老这一项,就足以让它成为女人化妆桌上不可或缺的单品。 大夫人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洁白的脖颈,一点殷红赫然出现在她的手指上。 这时江溪才注意到那箭竟然已经戳破了大夫人的皮肤,心里只得暗骂一声宋云这厮是真敢下手啊。 可面上却只得笑嘻嘻地继续加码,“要不,我再送您一种面膜,这种面膜是从植物中提取的汁液凝结而成的,只要用一段时间,就能让您的皮肤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似的饱满细嫩,您看……行吗?” 江溪感觉自己都要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若是大夫人还是不放过宋云放过他们一家,可能就真的唯有动手一拼了。 奈何这边江溪还在尽量讨好,那边的宋云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如此对你,你又何必对他们百般求饶,大不了我带你杀出一条血路。” “血路,血你妹啊!” 江溪咬牙切齿这话说的不甚真切,可单从她狠狠飘来的一个眼刀子,宋云也吓得当场闭了嘴。 这还是江溪第一次拿这种眼神剜他,他有点怕,万一娘子真生气了可怎么办?可他是来救她的,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呀? 大夫人看着小两口你来我往打情骂俏的样子甚是欣喜,也总算开了金口。 “有趣。” 大夫人把手指上那滴血撵开,看着变成粉色的血迹,唇角竟扬起了笑意。 “你不过是摸到院子里打伤了我这院子里的一个马夫,就以为自己能从这里杀出去?” 随着大夫人的话音稍顿,只见花田的四周顿时站起了密密麻麻拉满弓箭的隐卫,放眼望去足足有百人。 有这么多人在守护这个院子,怕是连只苍蝇想飞进来都困难,刚才宋云能进来射出那一箭,显然都早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溪一点都不怀疑,若是刚才宋云再往前动一毫厘,他们俩人现在就已经成刺猬了。 好在这大夫人现在看上去还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他们还有机会。 “夫人,我相公也是救人心切,他肯定是误会了,不知道我是在给您治病,所以才这么莽撞的。” 若是人的手还能跟壁虎尾巴似的再生,江溪是真想把宋云刚才动的那只手给折下来递出去。这么多弓箭手弯弓搭箭对着他们,真的很惊悚的好吗。 大夫人看着眼前的宋云,不禁感慨人的感觉真的是很奇怪,明明刚才他还对自己动了杀心,可她却怎么看他怎么觉得顺眼。 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过俊俏了?毕竟她也知道自己是个十分看重颜值的人,而且眼光十分挑剔。 眼前这个宋云,不仅长得毫无死角,身材比例也是一等一的,多一分则壮少一分则瘦,每一寸肌肉都长在了她的心坎里,简直是完美。 就是身上穿的这些粗绸简衫不太配他,背上这弓箭也不够锋利精致,像个猎户。 大夫人眉间皱了皱,就在江溪以为她要杀了他们时,却见她又笑了起来。 “无妨。他这个样子我倒是很喜欢,不如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个贴身侍卫,总比现在强。” “夫人,不可呀!” 大夫人话音刚落,墨凉就肿着个嘴跑过来跪到了地上。 别说这男子是否真是江娘子的相公,就算是真的,依着徐怀之之前的说法,这江娘子的相公不过是个猎户。 一个猎户怎么能做大夫人的贴身侍卫呢?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行啊! 要不他就看不上这种长相惑人的男子呢!没有五大三粗的男子气概不说,还容易给别人造成麻烦。 尤其是面对这些女人的时候。 墨凉正打算义正言辞地对大夫人进行劝说,谁知那大夫人竟像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直接站起来走到了宋云身边。 她上下打量着宋云的打扮,嫌弃地啧啧了两声,道:“墨凉下山的时候记得给他做几身合适的衣服,不必拘泥于侍卫的款式,好看就行。” 她阅尽千帆这么多年,面前这位男子的优秀,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他现在穿的衣服,完全没有把他的美貌和身材发挥到最大的程度。 若是把宋云交到她手上,她肯定会让这齐河郡,不,让全大晋的女子都为他疯狂。 想想她的区区一个侍卫就能如此,那好像就更能显示她比较厉害了,反正至少那个女人身边肯定找不出这样的。 “什么贴身侍卫,我不稀罕,我只想带我娘子回家。” 可宋云想也不想,当场就拒绝了。 之前是因为有两个孩子支撑着,才让他勉强活着,可自从他腿伤醒来之后,有了江溪,他才感觉到生命有了真正的意义。 他现在就只想守护着家人,好好过日子,什么贴身侍卫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呵!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这般不识抬举。” “做了我的贴身侍卫后,不管做什么我都是你强大的后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以后我心情好了,或许还能举荐你平步青云高坐明堂,你堂堂八尺男儿,又何苦在这齐河郡里窝囊一生?” 大夫人身份神秘,又是钱又是权的,饵料抛的一个比一个诱人,奈何宋云就像个木头,根本不为所动。 没多大会儿,大夫人见此事还是没什么转圜,就不乐意了。 “这世上,当面锣对面鼓忤逆我的人,还真不多见。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大夫人冷冷甩袖,道:“把他给我捆起来,扔到花田旁边的小屋里,一口水都不许给他喝,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第131章 真是不知好歹 江溪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可好说好道的还行,要是在她面前就这样带把宋云抓起来,那肯定是不行。 “等一下,大夫人,我虽然不明白您为什么突然要让我相公做您的贴身侍卫,可就算是要做,也得你情我愿不是吗?心不甘情不愿的侍卫,又怎么能保护你的安全。” 江溪自觉这话说得也没什么错处,大夫人应当也会适当再考虑一下才是。 可这次大夫人也犯起了倔,江溪话都没说完,她就对着旁边的隐卫使了个眼色。 宋云见事不好,直接把江溪护在了怀里,与此同时,十几根利箭伴着嗖嗖之声,整整齐齐射进了江溪和宋云面前的土地里。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江溪一看,也怒了。 她原本觉得这个大夫人也不算坏人,有些事能好好说,可现在看来,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她的臆想。 “我一个来给你治病的大夫,你们说扣下就扣下了,现在我家相公不过是着急想来救我,你看一眼就要强抢人做侍卫,哪有这种道理!就算大夫人有钱有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江溪挣开宋云的怀抱,上前一步就对着大夫人的背影嚷了起来。 可她毕竟也只是个平常女子,没有大夫人的允许,她就算想靠近大夫人也根本没有机会。 更何况此刻大夫人的身侧还有这么多长剑横挡的侍卫。 墨凉刚才被宋云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谓是丢尽了面子,这会儿见大夫人对宋云态度坚决,也跟着硬气起来。 “江娘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大夫人的贴身侍卫,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原本他就不愿意让大夫人收宋云当贴身侍卫,没想到这夫妻二人还不乐意了。 真是不知好歹。 “你们这种荣耀,我们不需要。”江溪一脚把地上的箭柄踹断了好几根,若不是有这些隐卫在,就凭她和宋云联手,又怎么可能被这女人困住。 可惜,在绝对的人数和权势悬殊下,就算她再大胆也不敢硬拼了。 毕竟两个孩子还在郡上的太守府中,就算他们二人合力杀出重围带来的也只能是无尽的折磨和悲伤。 “把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块儿关起来!” 反正江溪解毒又没有方子,大夫人的身体也是日渐好转,而且时不时的还有重枝来访,墨凉觉得已经完全不必在意江溪这个人了。 而且他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从宋云这扳回一城,这一回就绝不让他们俩好过。 不关到这俩人发霉,他出不了这口气。 墨凉对侍卫们吩咐完,就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大夫人离去的方向跑去。 因为顾忌着两个孩子,江溪拉着宋云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自己走进了花田旁边的小房子里。 这座小石头屋子放的都是修剪花木的工具,地上除了一些冬天给花草保温的干草外什么都没有。 江溪歪躺在干草上,看着眼前的宋云,之前她对来这治病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现在当一切担心成了现实,却觉得这一刻是几日来从未有过的舒心。 “此事,都怪我。” 这会儿静下心来之后,看着江溪完好无损,好像也没受到什么虐待,宋云才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太过冲动了。 若是当时他先问一句再动手,或许结果也会不一样。 可他一看到那个墨凉对江溪的那种态度,他就受不了,脑门一热就冲了出去,甚至以他的警惕性,连周边埋伏了那么多的隐卫都没有注意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样的冲动,曾经是他最为忌讳的,可今天…… 想到自己本来是要来救人的,结果人没救成不说,还双双被关起来了,宋云就对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这大夫人阴晴不定,也不全是你的错。” 趁着现在无事可做,江溪回想起这两日来这个院子后的各种经历,仍觉得有很多谜团难以解开。 “不过,你说这大夫人一介女流,还身中剧毒,可她不仅能让徐怀之俯首称臣,还整天以纱覆面不示人,今日张口就以钱权利诱于你,又只为收你做她的贴身侍卫。” “明明已是活得这般谨慎的人,却仍在担忧自己的安全,你说她究竟是个什么人?” 既然是徐怀之臣服的人,那定然是与江家有仇怨,这也是江溪当初答应来医治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跟江家作对的人,能多一个是一个。 那江家权势滔天,大夫人这般在意自己的安全,江溪倒也勉强可以理解。 可这样一个连徐怀之都认为可以跟江家对抗的女人,又会是谁呢? 在大晋朝的版图里,江家的恶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那可是连当今圣上就无可奈何的存在。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中了剧毒的女人,以徐怀之的精明,究竟是为何在她身上压这么重的砝码? “或许,是宫里的什么人。” 江溪想到的那些,宋云自然也能明白,可现如今的大晋朝,虽然皇上无能,宫中却不可谓不是卧虎藏龙。 他虽然猜不出这个大夫人的真实身份,可其背景却明显与那个地方脱不开关系。 宋云顿了顿,看着江溪躺在干草上的惬意,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了下来。 “我倒是想过她会来自宫里,可宫中能活得不错的女人,大都是有强大的家族后盾支持。现在的大晋,放眼望去根本没有哪个家族敢和江家相提并论,这大夫人如此形势下,还敢跟徐怀之等人一派,肯定没那么简单。” 江溪越思考越是入迷,这难题不解,她觉得自己心里都膈应。 可转头一看,宋云躺在她身边,眼中竟是从未有过的静默与温柔,甚至还有一些欲欲跃试的紧张…… 试什么?难不成他想到大夫人来自宫中,怕真的会被关到死,又想“杀出一条血路”? 江溪赶紧转过身子,双手抱住宋云的脸安慰道:“你别担心也别多想,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也很快就能出去的,他们不敢关我们太久。” “出去?为什么?”宋云的声音甚至有一些嘶哑。 江溪赶紧又像撸狗一样抚摸了一下宋云的头发,这孩子果然是紧张了,不然怎么会浑身这么僵硬。 可江溪却不知道,宋云其实是不想出去的,至少这一刻是不想的。 虽说两个人被关了起来,可只有当躺在地上转头对视的那一瞬间,宋云才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感情,竟早在心底缠成了茧。 那茧,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把他整个人都紧紧的包裹缠绕住了,丝丝缕缕,入心入肺。 就在这一刻,鼻尖有她的味道,就让他觉得无比满足,满足到突然后怕。 生怕这一切都是他做了一场梦。 怕一觉醒来,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怕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她,怕她不再是现在的她。 “这样,挺好的。”宋云卧在干草里,一张脸被江溪捧在手心里,声音低沉的让人迷醉。 江溪可不知道宋云的心思,还以为他在故意安慰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道: “别着急,他们一会儿就来。” 果然,江溪的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极其焦躁的脚步声。? 第132章 脑子被胆子挤没了 紧接着,挂在门上的锁也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江溪,你可以出来了。”是墨凉。 这个人宋云原本就很是反感,现在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异常烦躁。 宋云都有点后悔刚才打的太轻了,竟然还能让他说出话来。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把这个墨凉打得满地找牙,没功夫时常出没来打扰他们。 旁边的江溪可是乐了,不过却歪躺在干草上连动都没动。 “出去干什么呀?我在这屋里挺好的,有草睡,有花看的,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就不劳墨大人费心了。” 要说墨凉其实原本还是个小将军,可自从跟着大夫人出门在外,他就沦落成了一个采买加马夫。 虽说在主子面前,做点什么都是应该的,可从一个将军到一个马夫的落差,还是多少让墨凉在心里觉得郁闷。 如今被江溪故意叫墨大人,更是觉得江溪是在故意打他的脸。 墨凉顿时就火了,“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哪来这么多废话!把你关起来,你还觉得自己挺有脸面是不是!” “哎!我没脸面,所以我更不好意思出去了。”江溪说罢,干脆四平八稳地躺在了地上。 直接没有了要出去的意思。 “你!” 墨凉原本以为自己来放江溪出来,她怎么也得感恩戴德,没想到特意来放人竟还碰了钉子。 依着他的性子,他非要冲过去好好教教江溪怎么做人不可。 奈何现在他也没办法呀,情况紧急,重枝一时半刻又到不了,若是江溪不出来怕真是要出大事。 墨凉被气的肚子疼,又不能表现出什么,只得强忍着气愤,咬牙道:“宋公子远道而来,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请江娘子和宋公子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虽说墨凉只是大夫人的一个马夫,可多少也是代表着这个院子中下人们的态度。 江溪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虽然被她们困在这里,可并不是她无计可施,而是因为尊敬大夫人,否则她若真想走,凭他们这些人也拦不住。 两个孩子确实是在太守府,也确实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可若是她以大夫人以命换命,那奈何不得的人只能是他们,而不是她。 大夫人的病,这世上唯有她能治得,但若是真逼急了,同归于尽她也做得。 不过,这次还仅仅是一个小教训。 既然墨凉已经如此低声下气,江溪也不好再故意为难下去,冷哼一声,便拉着宋云从地上站了起来。 “走,快去大夫人的房间。”墨凉本就心里窝着火,见江溪和宋云出来了,语气上再次凌厉了起来。 可,随着他语气的变化,江溪的动作也相应的缓慢下来。 墨凉想发火又不敢发,被江溪治得心服口服,没办法,只得笑着再次躬下身子,恭顺道: “还请江娘子随我去大夫人房间。” 大夫人从花田回来后,整个人就是上吐下泻,根本停不下来,这才一会儿工夫,整个人仿佛都被折磨得失去了光彩。 “夫人,来喝口清水。” 这次江溪没有再继续跟墨凉纠缠下去,很快就跑到了大夫人的房间。 然而大夫人狂吐不止,像要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似的,哪还有心思喝水啊。 她看都不看江溪一眼,就连江溪递过去的水也一把推开,伏在床边就又准备要吐。 “大夫人若是没吐够,可以继续,若是吐够了,就赶紧喝水,否则你早晚要把自己的胆汁吐干净。” 江溪话语冷淡,倒真像是一个平常大夫对待不听话的病人一般训斥起来。 屋里的人包括墨凉在内,瞬间就懵了。 他们的大夫人,那是何等的尊贵,江溪竟然敢对她这么说话。 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就是脑子被胆子给挤没了。 “我肚子好难受,江溪,是不是你?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大夫人眉眼凌厉地对着江溪吼道。 宫斗的场面她可看得多了,自己早没难受晚没难受,可偏偏就把江溪和她这个相公关起来开始天翻地覆般的难受起来。 以她的宫斗级别,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夫人说这话可就高看我了,您素日里吃食无不精细,乍然换成粗粮,肠胃一时受不了也是有的,再说了,您吃粗粮的本意不就是想要将腹中的金刚砂排除体外吗?现如今,也算是加快排毒了。” “民妇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治好大夫人的病那是职责所在,可若是大夫人要怪我加害于您,我可没那个胆子。” 江溪说得不紧不慢,面色坦然到面对大夫人的威压也丝毫没有畏惧,话语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大夫人无奈一笑,只得强忍着难受,把水接过来强灌一般倒进了口中。 说来也怪,这一杯温水下肚,刚才还翻江倒海般的腹部,就像是突然间被灌入了神水,暴风雨骤然不见,换来了一片风平浪静。 大夫人不敢置信的摸摸自己的肚子,“真的,不难受了。” “夫人这种症状是肠胃不适,在排毒期间会时有发生,还是小心为妙。这次是墨公子叫我来的时机正好,可若是下次来得晚了,这可就不是一杯水能解决的了。” 江溪神色恭谨,话语间也不提对大夫人把他们关起来的埋怨,只是在担心大夫人的身体自己若不常在会照顾不周。 可大夫人是谁呀,这种含沙射影的话,她这辈子说过的都能出本书了,又怎么可能会不懂。 她一双眼睛在江溪的脸上来回打量了很久,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番似的。 慢慢地,大夫人脸上的冰霜终于化开了。 “好,是我小看你了。” “谢大夫人夸奖。不过民妇也只是担心大夫人的身体,在这砂毒将解之际,大夫人还是小心为上,切莫出什么差错才好。” 江溪说罢也抬起头直视着大夫人,一双眸子里尽是凛色。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眸光对峙处,空气中都恍然听到了刀剑碰撞之声。? 第133章 正义之师从来不缺 这气氛太过紧张,宋云生怕大夫人会突然发难,对江溪不利,脚下的步子悄然往前移了两步,把江溪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的女人,就算是这些宫里来的人也不能欺负。 大不了,他这条捡回来的命不要了,这些人也休想在他面前对江溪造成伤害。 大夫人在心里迅速衡量着江溪对自己的价值,眸光扫过眼前这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像要与她对峙到底似的,反而一下子笑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江娘子有时间多多过来帮我诊看诊看。” 大夫人最终妥协了,虽只字未提刚才关押的事,这一句话间却已经彻底归还了江溪在这院中的自由。 虽然大夫人没有证据,但方才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很明显就是江溪所为。 这也再次提醒了大夫人,眼前这个江娘子的厉害之处。 她能解重枝都解不了的毒,若真想现在与大夫人为敌,又有什么人能够制止她呢? 大夫人可不是个只会看美男的单纯姑娘,她图的乃是日后的大业,她要饮的可是雄霸大晋的江家之血。 像江溪这样的人才,既然到了她的身边,就绝不能因为一些芝麻小事而推出去,她要这个人为她所用。 “还有,那玫瑰精华露也要继续做。” 事业归事业,但对大夫人来说,爱美也是要务。 江溪之前答应她要做的各种护肤美容品,她可是都记着呢,若江溪真能让她容光焕发魅力永驻,那她就算再多容忍她一些也是可以的。 “是,谢夫人。夫人放心,精华露我一定好好做。不过我两个孩子还在太守府上,他们年纪不大,都从未离开过我们,夫人可否让我家相公回去照顾他们?” 把小雨和小墨两个孩子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太守府,江溪还是不怎么放心。 虽说只要她和宋云在大夫人这没有惹出什么事,那徐怀之就不会对两个孩子怎样。 可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而且之前他们一家还曾遭遇过黑衣人追杀,到现在都没有查出要杀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所以,无论是在何时何地,江溪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好,准了。” 反正有江溪在,这宋云也跑不了,何况还有徐怀之的拉拢。 大夫人这会儿已经放弃了把宋云变成她贴身侍卫的想法,手一抬就让墨凉送宋云离开。 宋云奔波一夜找来,刚见到江溪就要让他走,自然是千般不愿。 他本想再跟江溪说点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见江溪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手。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只是给大夫人治病,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大夫人身体好些了,我自然就会下山回去。” 江溪说罢,赶紧又在宋云手背上紧紧握了一下,让他安心。 “快走。回去把小雨和小墨照顾好。” 这个地方多呆片刻都有着无数潜在的危险,她一个在这里就已经够了,不能再让他们多压一个人。 墨凉带着宋云离开后,江溪也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做起了精华露。 这些玫瑰花是早上她在花田里精心挑选的,现在又逐瓣查看,只用最肥最艳的。 随后她从系统中拿出器材,开始烘干蒸馏提炼,又加上了维生素c粉,露水等。 系统内的器材和材料一应俱全,现在又有上好的玫瑰花供江溪挑选,她还可以在系统中购买各种书籍进行参考,所以总体来说,制作精华露其实并不难。 但关键在于这个东西要求很是精细,所以过程中非常烦琐,耗费的时间也长。 后来的两三天里,重枝虽然也来过,但也只是给大夫人开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至于解毒什么的,他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只不过,每天为大夫人号过脉之后,重枝看江溪的眼神都会多加一层肯定。 到后来,更是跟江溪说话越来越多,很多医术上的事也跟江溪讨论起来,再不似从前那般疏离。 医术之流,学习没有尽头。 江溪虽然有着现代医学作为后盾,可对于很多中医没有传承下来的东西也十分感兴趣,她倒不介意跟重枝多交流交流。 毕竟在这个大晋朝,若想再遇到一个能比重枝的中医理论更厉害的人,可就难了。 忙忙碌碌中,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江溪又在花田中采了些玫瑰,最后做了五瓶精华露,给大夫人了三瓶,又给自己留了两瓶。 虽说现在是在大夫人的地盘上,江溪有系统的购物车在,存储外面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别人也不会找到。 之前章氏借花献佛送给大夫人的精华露,她原本就很喜欢,可这次江溪因为用的花更好了一些,所以效果也比之前那瓶更好了。 大夫人打开琉璃瓶,闻着满室的芳香,觉得整个人都愉悦了很多。 “你这双手也不知是怎么生的,做什么都做的这样好。” 前两日江溪还给了她两瓶叫防晒霜的东西,她用了也觉得甚好,现在夏日将近,有了那个防晒霜她都不惧怕晒太阳了。 如今她又有了三瓶精华露,想想就觉得高兴,嘴上也对江溪不吝赞美。 “不过,你给我的那个面膜,我倒是没看出来怎么用,你今日可有空,不如坐下来跟我说说那面膜怎么用才好?” 之前江溪可说了,只要用了那个面膜就能让她的皮肤更加细嫩,她可是老早就盼着呢。 只是拿到手之后,那个面膜看上去却脏兮兮的,跟泥巴似的,她也没看出来这种东西怎么能用在脸上。 “用面膜的时候,夫人可以先在脸上按摩一下,让毛孔打开,然后把面膜涂在脸上即可。” 江溪话刚说完,大夫人就忍不住了,上次江溪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不会呀。 “这样,要不你来帮我弄。” 大夫人应江溪的要求躺在床上,面纱取下后,江溪先用清水给她擦洗了几遍脸,把妆卸掉,按摩后然后慢慢给她涂上面膜。 这是江溪来这里几天之后,第一次见到大夫人的真实面容,虽说江溪知道她很美,却没想到竟是那样美。 虽说年纪上明明已是徐娘半老,可那绝丽姿容上,却没有一点变老的迹象,反而更像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只是,若仔细查看之下,又总觉得这大夫人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听说齐河郡上有个漱玉坊,是你的产业?”此时正躺在床上享受着面膜的大夫人,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这个名声刚刚大盛的药房。 “是,朋友刚转赠的。” 漱玉坊的名号早在齐河郡多年,江溪就算不说,想来以大夫人的手段,也会猜到这本不是她的铺子,倒不如直接承认来的好。 果然,见江溪坦承,大夫人的面上反添了一丝笑意。 “你一个小小郡县上的大夫,倒是人脉甚广,竟连远在京城的镇远侯,也成了你的朋友。” “不过要做镇远侯府的朋友,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恐怕整个大晋朝的人都对镇远侯府避之不及,你何必这时候贴上去。不如你将这铺子卖给我,此事我来帮你扛。” 大夫人因着脸上的面膜,双眼紧闭,可江溪与她近在咫尺,又怎会看不到她唇角的玩味。 镇远侯府的事江溪也不是不知道,可既然选择了对抗江家这条路,她就永远不会退缩。 “大夫人说笑了,正义之师从来不缺,这大晋朝里,镇远侯府是不可能被孤立的。” 江溪此话一出,大夫人紧闭的双眸,噌的一下睁开,面上的笑意也在霎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眸中顿生的冰冷,质疑和警惕,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过是一个大夫,没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了点吗?”? 第134章 祖宗八代不得安生 江家在大晋的地位,至少目前来看是不可撼动的。 就算有人背地里想做点什么,那也得是偷偷进行,比如徐怀之和大夫人等人。 江溪把话说的这么明目张胆,基本上就是直接表明了对江家的厌恶,这在现在的大晋,的确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见大夫人生气,江溪也知道自己因着对江家的恨意,一时间说的有些太过直白了,赶紧起身退了一步。 “夫人恕罪,是民妇胆大包天了。” 大夫人看着江溪停顿了好一会儿,声音低沉道:“我不想知道你这心思从哪来,可我还是劝你注意分寸,那些人可不是你这样的身份能够撼动得了的。” “有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出了这个门,你就把这心思烂在肚子里,否则别说你那相公和孩子,就是祖宗八代怕也得不到安生。” 这大夫人倒也是好心,怕江溪会想今天这般一不小心说错话,害了自己。 “是,夫人所言甚是,民妇记下了。”江溪低着头,声音诚恳。 不过,话烂在肚子里倒是可以,心思烂在肚子里,于她而言是绝不可能。 就如大夫人所言,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确实连江家一根手指头的重量都承受不了,可早晚有一天,她是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哪怕把江家掀个底朝天也绝不屈服。 当然,江家若真有一天倒下了,她的祖宗八代也确实安生不了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在所不惜。 她不在意那皇后之位,也不在意什么江家的宠爱,她就是要让江家还有江落凤知道,江溪,从来不是她们想利用就利用,想抛弃就抛弃的人。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许是大夫人也觉得今天跟江溪说的太多了,见江溪这么快的低头认错,虽然知道她心里别有所想,可也不想再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大夫人叹了口气:“没什么事了,你下去。” “是。不过……” 这几日来江溪一直是规规矩矩,不过这回她没有直接遵从大夫人的命令,而是趁机询问起了大夫人。 “夫人这几日身体是不是好些了?我看您这两日来都没有吐血了,而且面色红润,步履轻盈,腹部应该也没什么疼痛感了。” 大夫人这两天的日子过得确实挺滋润,在这个小院子里住着没有了宫里的勾心斗角。 更重要的是,吃了几日粗粮和韭菜之后,虽然熏得她时不时的要漱口洗牙,可肚子里也确实没什么痛感了。 她也没想到连神医重枝都解不了的毒,竟然被江溪这个小小乡医就这样给轻易解了。 可经过刚才对江家的一番话语,大夫人虽然嘴上不再提了,心里对江溪还是留下了几分龃龉和防范。 她心里别扭,就不想让江溪太过顺风顺水。 “还算可以。不过效果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吐血是没有了,可这三天两头的上吐下泻,我这肚子也还是不太舒服。” 不舒服是不舒服,这和疼不疼那可就是两码事了。 大夫人如此刻意的纠结,江溪也不打算当场拆穿她,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攥在别人手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猖狂,做人还是要忍耐和低调。 江溪忍着要反驳的冲动,继续低声下气道:“夫人能把东西排出体外,那是好事,只要肚子不疼了,从今天开始就可以慢慢把粗粮还回来就好了。” “之前大夫人说过,只要七天后您的身体无碍了,民妇就可以下山回家……” 江溪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期间也通过墨凉又给山下的人捎了几封信,也给马巴巴又带去了几盒唯意霜临时拖延时间。 可很多事,若是她再拖延下去,则必定会有异变。 就比如说知味轩那边,店里现在关门停业已经七天了,新的菜色她有,也把方子写给了郭忠义,可真正做出来是什么味道,她还没有尝过,心里也没底。 毕竟其中牵扯了很多做法和酱料,都是郭忠义没有用过的,导致饭菜口味的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她们当时只是挂牌子说店铺升级,开发新菜色,其他的舆论铺垫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做。 对于聚成阁刚来的新掌柜,江溪嘴上不在意,可那也只是为了给林翠花她们心里安慰,可实际上,江溪心里明白,那个新掌柜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若是就这样再匆匆开业,她不难想象,必然会再次被聚成阁打个落花流水。 “可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啊?我若是放你走了,万一再像那日一样,突然间狂吐不止怎么办?何况你那天也说了,万一再遇到那种情况你不能及时赶到,那我可就麻烦了。” 大夫人浸淫宫中多年,惜命是自然的。 她很怕现在自己的状况只是暂时的,金刚砂到底有没有全部排除体外,不多找几个人看看她不放心。 更何况宋云那天来的时候,江溪竟然对她下手,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她这几天也没再提,可别指望她就这样放下了。 话是江溪自己说的,这件事,她怎么也要让江溪自己付出代价才行。 否则,她岂不是白白受了那份罪? 江溪一听,也知道大夫人这是故意再提旧事,那天那般轻轻巧巧地翻过去,竟然是在这等着她呢。 江溪有些气恼,但也有些无奈。 她这几日来,日日忙碌,不是给大夫人做这个就是给她做那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还不足以抵消那日的事吗? 再说那天若不是他们先动手,事情能闹成那样吗? 当初说好的是让她来给解毒,现在毒也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剩好好调养就行了,可大夫人竟然还是不放人。 “不过你也别太着急,若是真到了该让你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走的。这几天,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让墨凉捎信下山去,山下的事,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让墨凉亲自出面替你解决。” “而且,以你的身份,一直留在我这儿,我还嫌麻烦呢。” 大夫人说罢闭眼挥了挥手,显然事已定局,不想再多说了。 “这……” 第135章 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江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语,等了一天又一天,眼看熬到七天结束了,一切又都成了未知数。 “夫人都没嫌弃你在这住着扰了她的清静,你还在这瞎纠结什么。在这里住着我们也不曾亏待你呀,等事情都做完了,你想在这待我们还不乐意呢。” 墨凉送江溪出门,可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反感。 江溪很想转头给他一拳头,可想想自己若是天天跟他这种臭嘴子置气也完全没有必要。 她原是本着治病救人的理念,想着跟章氏来这边走一趟,把人治好了,也正好解决了卧虎山的问题。 可现在,卧虎山的问题都还没个解决的影子,自己反倒搭在这儿回不去了。 江溪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陷进了一片沼泽地,怎么动都是错的,整个人越陷越深拔也拔不出来。 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无力感,太难受了。 回到自己暂住的屋子后,江溪一整天都兴致不高,一个人闷在屋里也没再出去。 平常里每天早上,江溪都会趁着清晨空气清新到花田散散步,可到了第二日早上一直到日上三竿,甚至连床都没起。 “她还是闭门不出?” 大夫人此时正在让婢女按照江溪昨天的方法,按摩敷面膜,这个面膜她昨天敷了一次之后,感觉自己原本就保养的很好的皮肤比之前更加细嫩了。 再配上玫瑰精华露的清香温润,让她整个人都状态好得不得了。 江溪做的这些东西,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回夫人,她还是没出来,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刚才她又差人送了几封书信和一些小玩意儿过来,让我帮着送下山去。” 说着,墨凉把江溪让他帮忙捎带的书信,像平常般一字儿排开放在了大夫人面前。 “哟,今天写了这么多信啊,这一封封的还挺厚实,都写的什么呀?” 大夫人躺在床上,因为脸上敷着面膜说话也格外注意脸上肌肉的晃动。 “小的大体看了一眼,倒也没什么。除了给山下的人捎了些叫唯意霜的东西外,又给知味轩写了几张菜谱,这次可能要张贴出去,还特意画了几张比较诱人的成品展示图。” 墨凉是来自京城里的小将军,只对杀敌护主感兴趣,其他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些没有意义的,包括江溪这些个小玩意儿。 什么知味轩,在墨凉眼里,还不如个京城的边缘小酒楼,不过就那些成品展示图来说,倒是看着确实挺诱人。 “展示图?拿来我看看。” 江溪这几日来跟山下来往的信件内容,墨凉都会向她报告,所以江溪在做的那几项小生意,大夫人也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事她虽然没跟江溪提起过,但依着江溪的头脑,想来把信件交给墨凉的时候,就不会认为自己还会有什么秘密,所以这几日江溪的来往信件,反而给大夫人解了不少闷。 墨凉专门找了那几张展示图出来,展开在大夫人面前。 只见一些从没见过的菜色,在江溪的笔下像是真实展现一般,不但色尽其样,那描绘精细处,竟仿佛还冒着腾腾热气,十分诱人。 大夫人这几日在江溪的建议下,天天吃粗粮,对这样的美食更是没有抵抗力。 只看了一眼就被这菜色深深吸引住了,一双眼睛怎么也收不回来,可看了没一会儿喉咙里的口水就越聚越多。 大夫人赶紧把口水咽下去,假装若无其事却又十分露馅地说道:“这知味轩什么时候开业?看着这菜不错,到时候让徐怀之安排一下,待我们回京之前也去尝尝。” “是,夫人。到时候我让徐怀之定一个隐蔽些的厢房。” 墨凉和大夫人都知道,他们这一行人在人前少露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就在刚才他看到江溪画的这图时,也是馋得不行,虽说看不上知味轩,可出门在外,他也很久没有吃到可口的饭菜了,是真的很想去尝尝。 “没想到这江溪不过是一个乡下大夫,竟还有这种能耐,不但医术好,还会做面脂和菜肴,可真是不错。” “她这么能干,我都不舍得让她离开了,真恨不得把她也一块儿带回京。” 大夫人一边臆想着过几天就能吃上的美食,一边万分眷恋的抚摸着手中的琉璃瓶和面膜盒子。 自己若是离开了齐河郡,这些东西一旦用完了,她可就很难再找到会做的人了。 “大夫人说笑了,带她回去可不行。咱们这次本就是偷偷出来寻找小公子的,若是横生枝节,恐怕回去后会让那人抓到把柄,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墨凉倒不是因为自己跟江溪的过节才如此说,实在是他们的这次出行,着实是太过隐蔽,不适宜带人回去。 “反正这江溪还在咱们这里,夫人若是喜欢这些东西,可以让她多做一些,何况还有徐怀之在这边,到时候就算让江溪做了送去京里也是可以的。” “至于菜色那就更简单了,等过几天去知味轩尝过了,知道了正宗的味道,这方子咱们也可以誊抄一份,回宫之后想做多少都有。” 听墨凉说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大夫人眸中的甚至带上了一些水光。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了,他若是还活着,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怪只怪当年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才导致了现在的母子分离…… 江溪在屋里闷了两天,整个人都消沉了,到了晚上,甚至感觉连吃的饭都不怎么消化了,顶得胃里难受得很。 两天来,江溪终于踏着月光,从自己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可她刚转过假山,到了花田边就发现了不同寻常。 因着大夫人往日里对这片花田十分喜爱,所以日日都有专人打理,即便到了晚上也能够看到有婢女来采花或者浇水。 而今日非但看不到一个人影,连花田里的花都被糟蹋地不见了。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狼藉。 第136章 芭比Q了 这花田的状况,明显是被人刚刚洗劫了一遍。 江溪赶紧掉头就往院子里行去,可夜色朦胧中,整个院子都像是睡着了一般沉寂,连点人声都没有。 江溪越走心情越是低沉,她倒不是圣母心担心大夫人会怎样,只是他们一家现在算是都跟徐怀之拴在了一条绳上。 若是大夫人这边出了什么事,怕是徐怀之和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江溪脚下很快由边走边找变成了一路小跑,平日里也并没有觉得这院子大,这会儿却总觉得自己的脚步不够快似的,弯弯绕绕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好在这一路行来,江溪并没有见到血,空气中也没有闻到血腥味。 这起码表明即便真的有人来袭过,也并没有真正动手,至少现在来看应该是没有人员伤亡的。 很快,江溪就跑到了后院大夫人的居所处,可她刚要踏出去步子,就见一道黑影出手阻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剑虽然没有出鞘,对她也没有杀意,可却明显不甚友善。 剑鞘一出,就实打实地抽向了江溪的胳膊,剑鞘下落带起的风声十分凌厉,若不是江溪反应及时,恐怕这下抽到身上,立时便能抽出一片青紫。 江溪心中本就紧张不已,遇到敌人反应也是十分激烈,她先是侧身一躲,紧接着趁对方还没有收剑之时,抬腿一个狠厉的下劈,对方手腕吃痛手中一个不稳剑鞘都差点掉到地上。 这种空档,对平常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对江溪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她没有这些古代人的武功,可她练过的所有防身技能都在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抓住机会,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最短时间地让对方彻底失去战斗力。 所以江溪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对着黑暗中的那人头部又来了一个跳横踢,然后利落的借助对方的身体歪斜,抱住其头部,直接抬腿顶到了对方下颚。 可江溪还觉得打击的不够,生怕他还会横起反抗,对着那人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身躯又是一顿寸拳操作。 很快便听咣当一声,对方连人带剑都撂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的?!”江溪一脚踩在黑暗中倒地的人脸,一点反击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住、住手!是我,是我墨凉。” 此时,脚下的人显然好不容易从刚才的震荡中回过神来,一声细弱蚊蝇的呼喊,彻底把江溪雷了个通体焦黑。 “你是墨凉?糊弄谁呢!墨凉怎么也是大夫人的侍卫兼马夫,怎么可能这么弱。”正说着,江溪又狠狠对着那人的脸上踩了一脚。 是墨凉更得使劲跺两脚,刚才他那一下可是用了足足的力气,一点都不含糊。 这么明显的公报私仇,江溪可不会惯着他。 “……” 墨凉被踩的连声音都卡喉咙里发不出来,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溪这两天没有出门,大夫人怕江溪当真赌气不干了,让他日夜值守在外面等她出门。 刚才他看到江溪终于露了面,本想着反正现在事情也快进入了尾声,有些事该了结也就了结了。 他躲到一边,想对江溪伺机动手,以报那日宋云抽打他的仇怨。 可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真的是那个乡医吗?江溪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利索了?这几日他一直暗中观察,没看出来她有武功和内力啊。 还有她这招式,都是些什么不按套路出牌的烂招,这些匪夷所思的出手方式她都是从哪学来的? 墨凉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小将军,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一个乡医给撂倒了。 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乡医。 被宋云这样一个大男人当众打了一顿,也就算了,可被一个如此娇小的女人打了,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还往哪搁? 当然了,现在他的脸也已经陷进土里去了。 “江娘子,别打了别打了,我……真是墨凉。”墨凉的下巴刚受到江溪的重击,这会儿半张嘴也被江溪踩进了土里,说话十分费事。 可为了能让江溪解除误会,他还是争取字字清晰,免得平白再受一脚。 江溪听着墨凉的求饶声,怎么听怎么觉得通体舒畅,装作没听清楚,又低头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现在的墨凉哪还敢小瞧面前这个乡医,也顾不得思索江溪是不是故意的了,连连哭嚎:“江娘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江娘子高抬贵足,放了我。” “哎呦,还真是墨大人啊,不好意思。” 得饶人处且饶人,江溪也不打算继续跟他纠缠下去。 江溪的脚一松,墨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放了心。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花田那边怎么乱成那个样子?” 见江溪问起正事,墨凉老脸一横,算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乱什么乱,花都被采了。” “采了?”一听这个词,江溪的头一阵大,预感十分不好。 墨凉冷哼一声,抱臂把那张已经肿成猪头的脸往上一仰,用自己的鼻孔看了江溪一眼。 语气中仍对江溪刚才的行为展示了极具报复性的不屑和高高在上,“你想回家吗?” “想回家就把所有的玫瑰花都做成精华露,还有,你那个什么面膜和防晒霜也要再各做五十瓶,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只要做完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所有的玫瑰花?面膜和防晒霜再各做五十瓶?” 面膜和防晒霜是她从系统中买出来的,那倒无所谓,可这玫瑰精华露可就麻烦了。 且不说花田里的花他们全采下来自己得挑选多久,就是后期的各种流程,她自己一个人还不得忙活几个月? 她现在在这里呆了七天就已经觉得各种事情都耽误了,若是在这里呆上几个月,那岂不是彻底芭比q了。 所有的事情和以往的努力全部都会付诸东流啊! “我……能不能给大夫人换点别的?” 她现在后悔给大夫人供精华露了,要之前随便从系统里给她买点也不至于现在作茧自缚。 “不能。”墨凉眸光像刀子般凌厉,残忍拒绝:“大夫人只要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玫、瑰、精、华、露。” 第137章 结束噩梦般的生活 眼看江溪的脸色明显变得暗淡,墨凉冷叱道:“怎么?不想回家了?” “回家我肯定是想回家,只是这玫瑰精华露做起来工序很繁琐的,你让我把花田的玫瑰全部做成精华露,这还不如说再关我一两个月呢。” “你也知道我很想回去,一开始说的是七天,现在又让我做这么多玫瑰精华露来拖延时间,我就算不真把玫瑰精华露做完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事情,这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江溪凝着眉,对大夫人和墨凉说的话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相信了。 “哎呦,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还敢质疑大夫人的话了。” 墨凉冷眼看着江溪,嘴里的话却一点缓和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想做也可以,听说你家除了宋云之外还有两个孩子,你觉得若是大夫人真的想要抓他们,他们能逃得出夫人的手掌心吗?” 江溪自然知道他们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大夫人的对手。 如果不是先让宋云回去照看两个孩子,她甚至一点都不怀疑,若是自己在这里真的不遵从大夫人的命令,那徐怀之是肯定会对两个孩子动手的。 从之前书中的描述来看,徐怀之的大哥大嫂都是死于江家之手,所以他这辈子在关于抵制江家的事情都会不择手段。 而现在,大夫人显然就是徐怀之对江家动手的一个跳板,也可以说是一个强有力的伙伴。 所以对于徐怀之来说,像江溪和两个孩子这种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累赘,消失一个就轻松一分。 就算是现在,宋云回去之后,也只能是保证了只要宋元在,两个孩子就暂时受不到伤害。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单凭宋云一个人怎么可能抵御强压下来的权势。 “好,我做。但是在这期间,你还要每天帮我传信出去,也要确保告诉我相公我要在这里多呆几天。” 上一次宋云会连夜找到这里来,江溪就很有理由怀疑章氏根本就没有把消息传递到。 后来她给山下的每个人传递的信件,墨凉也没有给她带回过什么纸质的回应。 所以,一直到现在,她心里都是没底的。 “江娘子确实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才,给你传信这自然没问题,你放心,既然答应你做的事,我墨凉肯定就能说到做到。” 墨凉说完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后又顿住了,“忘了告诉你,大夫人还另外送了以你一个礼物。” “听说你那小酒楼的对家请了一个刺史拉势助威,等到你离开这院子之时,大夫人会亲自去你那品尝佳肴,今天,或许徐怀之就已经以他的名义预定了位置,希望你做的菜不会让她失望。” 徐怀之作为一郡太守,要在一个尚在歇业状态下的酒楼里预定桌席,这对知味轩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起码在这一点上,聚成阁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之前江溪也曾想过等知味轩重新开业的时候,请徐怀之过去坐镇。 可她毕竟对徐怀之把不准脉,所以这一招她也只是在心里想过,真实的可实施性还尚待商榷。 现在徐怀之要想遮掩大夫人的身份,就必须把自己摆在明面上。 如此一来,反倒把江溪之前的筹划一步推成了真。 “那我明日可真要好好谢谢大夫人。”江溪略一躬身,神色间倒是当真恭谨了起来。 大夫人的这份情,她承了。 不就是想要更多的精华露吗?她给她做,而且保证给她做的一模一样绝不偷工减料就是了。 江溪心中有了定数,回到屋后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一起床,江溪就从心底里做好了要开始劳累的打算,没想到一睁开眼,她的床前竟然站了足足三排的婢女。 那些婢女一排排的站的整整齐齐,打眼看去,都是大夫人身边平日里伺候的。 “你们这是?”江溪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江娘子不必惊慌,大夫人体恤你归家心切,专门把自己的婢女安排到你这里帮忙,做精华露什么的,你尽管使唤她们就是。” 墨凉的声音从门外适时响起。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的,可这大夫人也未免太着急了些,她连床都还没起,就已经把人塞到她屋里来了? “那什么,你们稍等一下,我出去洗把脸吃点东西……” 江溪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一个婢女就端着水走了上来,“夫人吩咐了,请江娘子抓紧一切时间,在做出所有的玫瑰精华露之前,不得离开这个屋子半步。吃喝拉撒我们都可以伺候您。” “……”吃喝也就罢了,拉撒什么让人伺候,江溪是真没有这个习惯,也享不起这福。 可这大夫人把她锁在屋子里,还派了这么多人跟着她,说是帮她的忙,可这些婢女在这里,对江溪来说,又何尝不是看守。 她现在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很快,江溪洗完了脸之后,一个婢女又从旁边端出来几盘小菜和两个饼,这算是给江溪准备的早饭了。 “江娘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跟我们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江娘子。” 婢女们低眉顺眼,倒是真的没有任何怨言。 “好,既然如此,这几日就麻烦你们了,希望我们可以尽快把所有的玫瑰精华露做完。” 既然现在出不去,不如就好好呆在这里,如了大夫人的意,能节省多少时间就节省多少时间,赶紧把精华露做完。 这样,她也好结束这噩梦般的生活。 江溪是个既来之则安之适应能力很强的人,自从决定了要一心扑在精华露上,便再也没有二话。 她先是把这些婢女分成了几批,有的摘选花瓣,有的专门烘干,还有的打扫卫生。 这精华露最费体力却最简单的活就是选花瓣,现在有了这么多人帮忙,倒也很快,用了不到三天就把所有的玫瑰花瓣选完并烘干了。 至于精华露后来的工序,因为比较精细,江溪也无法假手他人了。 不过要制成精华露,也是一个很耗时间的活,江溪整整用了七天才把所有的精华露做完,整整做了上百瓶。 而在彩石镇上,这几日来也可谓是龙虎相争十分精彩。 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在聚成阁吃那几个菜吃够了,一直盼着知味轩的新菜,可新菜还没盼来,却听到了太守大人已经在知味轩排队预约的消息。 这可了不得了,齐河郡的太守都要跟平头百姓一般去知味轩排队预约,可比聚成阁专门给刺史留位置来得劲爆。 “你们说这知味轩什么来头?竟然敢让太守大人排队?” “听说这太守大人见过知味轩的东家研究新菜色,馋的不行,可那东家就是不卖太守面子,说想吃知味轩的菜,那就得跟百姓一样排队。” “哎呦,那可了不得,太守可是京城里来的官,那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竟然也舍下面子来排队预约,知味轩的东家这次到底是研究出了什么绝世美味啊?不行,我也要预约上!”? 第138章 一个很强悍的对手 “你现在才想起来要去预约啊?晚了!知味轩下个月整月的预约都已经满了。” 凑在一起聊天的人一说,其余几个赶紧往知味轩跑去。 可到了知味轩所在的街道才发现,别说预约了,整条街连街口都已经挤得进不去了。 知味轩门庭紧闭,只有旁边开了个小窗口。 林翠花现在还在卧虎山上,带着那些兄弟们种红薯,所以并没有在。 窗口内在旁边收钱的人换成了二壮,而郭星南则记录预约人的姓名和其他信息,大壮在外面维持排队的秩序,三人皆是忙得不亦乐乎。 而反观旁边大门敞开的聚成阁,早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风光。 厅堂里虽然还有几桌吃饭的客人,可都是吃的十分着急,而且一边吃还要一边眺望着知味轩的门口,巴望着在聚成阁先凑合两口,再赶紧去知味轩门口排队。 王秀站在聚成阁的二楼上,眉眼冷肃地看着知味轩门口的热闹景象,恨得牙根痒痒。 旁边鱼缸里的金鱼,也咕嘟嘟的吐着泡泡。 “公子,前几日因为咱们活动力度太大了,虽然借着菜色和刺史大人的名号,来的顾客多,可也没赚下多少钱。” “现在这样可不行啊,老爷那边又催了,说是这个月如果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流水,就要让您滚回穷巷里去。” 王秀毕竟是一个外室子,虽然有一些能力,可王柳志本身就对外室子不看重,能让他掌管聚成阁,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 就连跟在王秀身边的王福,也是齐河王家专门派过来看着王秀的。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难听,可王秀心里窝火也没办法发泄出来,只得冷着脸说了声,“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王福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眼线,会让王秀不喜,得到了这个外室少爷的回答后,也不做过多停留,带着一脸不屑便转身离开了。 楼下街巷里,知味轩尚未开门就已经把聚成阁打的落花流水。 其实不用王福提醒王秀也明白,若是他再不行动,别说一个月内给王柳志交出满意的答卷,以知味轩现在的态势,恐怕接下来的两个月,他也都不会过的舒服。 这个江溪倒是一个很强悍的对手。 “之前你不是说他们知味轩只不过是为自己关门找了个理由吗?现在这个情况,你可有办法?”王秀刚被人当着面提点了一回,声音被低沉的心情拉得很低。 缩在一边的伙计甚至随着王秀的声音飘过,自己的脖子仿佛都被狠狠掐住了一般,呼吸都困难起来。 “小的也不知道他们竟然真的又研究出来了新菜色……”伙计话刚说出口,见王秀脸色铁青,眼珠子一转,又赶紧觍着脸凑了上去,神秘兮兮地出了个主意。 “不过这菜色谁也没尝过,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还把太守大人也招来了,若是到时候那菜口感不行或是吃坏了谁的肚子,也是个彻底砸了他们牌子的好时机。” 王秀一听,眉宇间的烦躁总算是减轻了一些。 “你还是太小瞧知味轩的能力了。”说到这王秀顿了顿。 那店伙计以为自己出的主意王秀没有看上,不免再次紧张了起来。 谁知,他刚低下头准备接受讽刺,就听王秀音色薄凉地说道:“吃坏了肚子是小事,依我看,若是吃死了人,知味轩不就可以彻底歇业了吗?做什么升级,什么新菜色,统统都没有用。” 伙计陡然大悟,“掌柜说得是。” “既然知味轩里要出这么大个事,咱们也不能干看着,得帮他们一把呀。” 王秀随手拿了一把鱼食,却只扔了一粒进了鱼缸里,看着几条鱼为了争抢那仅有的一粒食物而打的水花四溅,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刺史大人不是最喜欢给历任太守找茬吗?去,把这事告诉他,让他来对付太守。这回,我们一定要让太守大人连包庇知味轩的机会都没有。” “掌柜英明啊!谁都知道刺史和太守不对付,这种事情找刺史大人来,可是最合适不过了。” 伙计趁机给王秀猛夸了一通。 然而王秀的计划却远远不止于此,他故意拿鱼食逗着鱼,却又在几条鱼都作势要再次争抢时,把手中剩余的鱼食尽数撒回了食盒中。 “今天知味轩这么热闹,让老李头也过去一块凑凑。” 伙计一听立马明白了。 躬身作揖后,赶紧踢踏着两条腿出了门。 之前有王大缸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惯是用王二麻子等这样的粗人,可现在的掌柜不一样,他好像从来不想要去培养自己的打手。 而是专门找隐匿在人群中那些只认钱的人,比如说这个老李头。 伙计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正趴在地上,跟一个拖家带口的穷女人争执。 大体就是女人撞了他,腿断了,要赔一两银子什么的。 可女人浑身补丁,还带着两个孩子,就那辆被老李头声称撞了他的车子,也已经破烂不堪,确实也不像是个能拿出一两银子的主儿。 “老李头,你现在干营生这么不挑了吗?也不瞅瞅,就这娘们能拿得出钱给你吗?走,我这有个大活,做得好,保准你能吃一个月的肉。” 老李头认识聚成阁的伙计,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地上捂着小腿哭号不止的白发老头,噌地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那速度,把旁边的女人都吓了一跳。 有肉吃,谁还愿意跟这野菜都吃不上的人死耗? 老李头剔着牙缝里的菜叶子,回头又对那妇人冷叱了一句。 “算你走运,今天本大爷心情好,就不计较你撞我的事情了。下次注意哈,要是再撞我,我可非要你赔五两银子不可!” 此话一出,吓得那妇人拖着破推车拉着两个孩子很快就窜的不见了人影,她们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哪来的五两?以后还是离这个老李头远点比较好。 到了下午,知味轩门前仍旧排着长龙,一点都不比上午的人少。 业都还没开,知味轩下下个月的位子都快要被订满了。 可大壮接连维持了几天的秩序,看着骚动的人群,都开始没有之前的耐心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想要插队的老人刚要抬脚往里挤,就被排队的人一把推搡到了旁边。 老李头技术纯熟,哎呦一声就要顺势倒下……? 第139章 势利眼!店大欺客! 以大壮的身手,伸手去捞的时候,都被李老头身子一歪,顺利躲了过去,安安稳稳躺在了地上。 “哎呦喂!知味轩店还没开就开始欺负人了是不是?我一个老人家好不容易排队排到这,这人硬是把我给推倒了。” 李老头躺在地上,一手捂着小腿,另一只手指着旁边的大壮,就开始了机关枪似的告状。 “怎么着,你们店傍上太守大人了,是不是就看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没钱吃你们店里的大餐瞧不起我呀?你可真是势利眼!店大欺客!” 碰瓷这事对于李老头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碰瓷对象最怕什么帽子他张嘴就能给扣上什么帽子。 “苍天啊!不得了了,请大家为我主持公道啊!” 大壮想要搀扶李老头的手都还没缩回去,就被他这反咬一口的本事当场给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别乱说啊,我可没推你!” “你们看,他们推了人还不承认!哎呦我的腿啊,老头子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也算是够本了,你们这么欺负人,我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好了。” 说着,李老头十分娴熟的直冲着禁闭的店门口就在地上匍匐爬行而去,当然,他很快就如愿被排队的众人给拦了下来。 虽说大家都是为了能够早早吃上美味佳肴,可在知味轩门前排队排了这么久,也已经有不少人心里存着火气了。 这老李头就像一个导火索,几乎在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和质疑。 “你们知味轩怎么回事?不会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人在这排队预约,你们就不止太难搞地厚了。” “我可告诉你啊,不管有钱没钱,只要是顾客那就是你们最重要的人,你们不因为老人家年纪大没有多少钱财,就这样看不起人啊!” “就是啊,你们若是这样行事的话,不如直接不要开店了。这位大爷,您不要着急,就这点事寻死,不值得!我们保准给您讨回公道!” 众人一边安慰着李老头,一边指责着知味轩的不近人情。 “我真没推他!不信你问问……”大壮本想找找刚才被李老头插队的人给自己做个证明。 可那地上的李老头一个说不好就要寻死,这事谁能承受的了。 刚才被李老头插队的人还有不经间推搡过李老头的人,见此情况,早已躲的不见了踪影,哪还敢有人给大壮作证。 眼看大壮无人可问,旁边人的气焰更是高涨了起来,“问谁啊,你倒是说啊,你把人都推到摔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着问谁啊!” 有的情绪激动地甚至已经开始对大壮动起拳脚来,把大壮推搡地接连崴了好几个趔趄。 二壮虽然比大壮年纪小两岁,可性格上却稳的多,一看状况不妙,也赶紧打开门从里面跑了出来。 “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先看看地上这老伯伤势如何。若是当真在我们店门前因为排队伤到了,我们肯定会给老伯医治的,不会逃避责任。” 二壮一席话,让群情激愤的人好不容易安定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大爷,您的腿怎么样?可以掀起来让大家看一看,若伤的严重,知味轩给您出钱看病。” 好心的百姓也开始蹲下身来耐心地劝解起老李头来。 老李头没想到自己这一顿演出,气氛还没掀到高潮部分,竟然就被二壮三两句话给掐停了。 可说起腿伤来,他也不怕,今天他出门就是专门画了腿,以他这么多年碰瓷仿伤的技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识别得出来的。 李老头十分利索地把裤腿往上一拉,众人只见小腿处一片青紫,伤重处竟在皮下能看到隐隐血迹,再配合着李老头嘴上哀哼哼的声音,这效果简直不要太逼真。 “我的天呐,这是内出血了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刚才有这么大动静吗?这伤得可不轻啊。” 李老头可就等着众人说这句话呢! 他赶紧趴在地上哼哼着哭了起来,“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自然是受不得这大小伙子的一推啊!” “你们看他把我摔成这个样子,我三两个月是下不来床干不了活,我还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我可怎么办啊!” “这……腿还有内出血?”二壮一看也没了主意。 现在李老头这伤虽说不上哪里有不对,可看上去也确实是挺严重。 虽说此事确实还有疑点,可这人明显就是要咬着他们知味轩不放。 “这位老人家伤得这么厉害,我立刻带您去医馆治一治,您放心,一切医药费由我们家承担。” 郭星南看到李老头的腿伤成这样,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流放途中,就有很多年迈的人被官兵活活打死了,这样的伤他可是见过不少,心里更是难受。 “爹!我真的没推他!”眼看众人已经把这事板上钉钉,大壮急了,这种冤枉他是真受不得。 他一把抓起地上李老头的领口,质问道:“你这个老赖,说!你是不是聚成阁派来故意砸场子的?!” “哎呦,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说话的?聚成阁人家是彩石镇的第一大酒楼,还需要用我这么个老头来害你吗?” 李老头昂起泪眼蒙眬的脸,死不承认,还借坡下驴。 “你是不是不想掏医药费?好,你不掏我还不让你们陪我去看了呢!就你这个态度,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还真怕半路让你给灭口了!你们把钱算给我,十两银子就成。” “十两银子?你果然是个老赖!”大壮一看李老头那个不给钱就躺地的样子,抬手就想给他一拳。 可他手都还没握紧,就见李老头双眼一闭开始狼嚎:“我的腿伤成这样,什么活计都做不了还要养伤,十两银子不过是你们几道菜的钱,你不想给就算了,还想打死我!” 虽说众人觉得要十两银子确实有点多,可一听不过是知味轩几道菜的钱,顿时又激动起来。 “就是啊,你们一家店赚我们这么多钱,给老人家赔区区十两银子还说人家是老赖!太不像话了!” 很快,众人的舆论就被李老头再次点燃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他就是老赖,故意来要钱的!”大壮感觉现在自己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郭星南看着眼前的局面,又看看地上白发白须的李老头,不禁叹了口气。 “这老人家怎么说也是在我们家店门前摔的,这腿摔成这样,咱们若是一点都不管他,也说不过去,要不就给他十两银子把此事了了。” 李老头知道事情快要成了,忍不住趴在地上偷笑起来。 “爹!不是我推的,为什么要给他银子啊!”大壮被逼的音调都开始变了。 “你们知味轩只知道挣钱,也太不近人情了!老人家都伤成这样了……哎呀!” “呼哧!” 义愤填膺的人话还没说完,不知哪来的一盆泔水就从人群外泼了过来,正正泼到了地上的李老头身上。? 第140章 多年未用的绝招 在老李头的带动下,知味轩门口众人的情绪也很快又达到了另一个高潮。 “你们知味轩只知道挣钱,也太不近人情了!老人家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对你们可太失望了!” “就是!你们知味轩是掉进钱眼里了吗?眼里除了钱,什么都看不到了是不是?这老人家都伤成这样了,让你们十两银子还怎么了?!” “依我看,赔十两银子都便宜他了!” 随着喧闹越来越大,在知味轩门前的队也不排了,全都围在了一起指责起大壮和知味轩来。 “爹!爹你这是咋了?!” 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人就在这时突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抱住地上的李老头就开始哭。 把李文贵也哭的一愣一愣的,他一辈子连个老婆都没娶,刚才跟知味轩的人那么说,纯粹是为了能要到更多的银子。 可这会儿,怎么还又莫名跑出来个便宜儿子? 李文贵正想把怀里的人推开,就听那人一边哭号着,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出了王秀的意思。 李文贵耍老赖耍了一辈子,十两银子都是目前为止他开口要过的最多的钱了,四十两银子,他见都没见过呢。 不过银子怎么赚不是赚,只要有人给他钱就行。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王秀让他闹大他就闹大好了,能值四十两银子的大事,在李文贵的脑子里也就只有他多年未用的那手绝招了。 心中思定,李文贵表演起来也更卖力了一点。 一把推开面前的便宜儿子就开始撕心裂肺起来,“我的儿啊!你爹我的腿都被他们打废了,以后再也不能帮你赚钱干活了,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啊,就让我去死!” 李文贵卖力哭嚎的声音实在是太惨了,嚎的从路边经过看热闹的专业哭丧队还以为遇到了自己的同行,对这哭声直竖大拇指。 有心肠软的妇人听得更是肝肠寸断,忍不住跟着李文贵一起哭哭啼啼抹起泪来。 大壮二壮和郭星南也傻眼了,谁也没想到,这李老头整这一出,还一唱一和唱念做打样样俱全的,说养不起老小就能来一个儿子陪着一起哭。 大壮和二壮都是在卧虎山长大的,匪窝里什么事没见过,可今天也算是又彻底开了回眼。 李文贵一边哭一边闹,瞥着知味轩的爷仨还没反应过来,顺手从自己裤裆里拿出了一个珍藏了好几年的药丸,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了嘴里。 然后白眼一翻,嗝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哎呀!这老头都被气的翻白眼了,怕不是有什么心疾,快快!快请大夫!”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刚刚认了李文贵当爹的便宜儿子,也瞬间懂得了李文贵的意思。 嗷的一嗓子哭道;“我的爹呀!你死的好惨啊!知味轩无良商家,草菅人命啊!” 情急之下,大壮俯下身子探了探李文贵的鼻息,竟发现这转眼之间,竟真的没了气息。 这下,大壮也慌了,他原本只是气不过这人耍赖,可若是在知味轩开业前,因为这事摊上了人命官司,那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他们下山来知味轩的时候,他娘还曾特别叮嘱一定要小心。 知味轩这次能在开业时得到太守大人的光临,那可是江娘子好不容易才赚来的机缘,必然会有很多人眼红闹事。 可他天天维持秩序,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这闹事的人竟然是这么个老头子。 而且还是以这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 “我的天呐!杀人了杀人了!”妇人们胆子小,一听说真出了人命,都四下乱窜起来。 这里的人本来就多,慌乱中有人站立不稳,当场被推倒。 在这你挤我推的踩踏中,有人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壮当场拧眉大吼了起来。 “大家都不要乱跑!” “呼哧!”“我次奥,什么东西!” 随着二壮的喊声,众人刚停下脚步,就看到断了腿且已经“死去”的李文贵一个鲤鱼打挺,噌地一下从地上翻了起来。 那动作,比连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都利索,哪还有一点断腿断气的意思。 众人吃惊之中,定睛一看,李文贵的脸上不知怎么,竟糊了一脸的屎尿,身上也是臭乎乎湿淋淋的。 腿上也随着浑水流下了不少青红紫黑的色料,刚才还触目惊心的伤口,转眼间就没有了。 “……” 面对这样的反转,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可李文贵浑身散发着恶臭,被熏得头昏脑涨,显然还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骂骂咧咧只想着找出那个在这关键时刻泼他一身的人到底是谁。 “他奶奶的熊,谁干的!敢往你爷爷头上扣屎盆子,给我滚出来!看你李爷爷不揍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他竟然真是个无赖!骗子!” 刚才还在为李文贵的悲惨掉了好几滴眼泪的妇人,这下彻底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向一身臭屎的李文贵打去。 这里的人原本都是要在知味轩排队预约的,这下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纯粹是助纣为虐。 这若是平常还好,可现在这个时候,谁来预约不是因为有个大事小情的,想要来知味轩定餐赚个面子。 若是知味轩没倒,自己反倒因为这事被拒之门外了,那就太不合适了。 “臭不要脸的骗子,真是什么人都有,亏得我还那么同情他,冤枉了人家知味轩!” 一群人顿时倒戈,烂菜叶子和各个方向的臭鸡蛋对着李文贵就是一堆扔。 李文贵本来想拉自己的便宜儿子给自己挡一下,可回头一看,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李文贵这回是真真切切被打的浑身青紫,可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耍无赖问人要钱了。 在知味轩门前聚集了大半个镇子的人,经过今日这一闹,他这张脸要再想赖人,怕是再也成功不了了。 不远处,两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孩子手中拿着一个粪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知味轩。 “哼,谁让那个人欺负阿娘,臭臭的坏人!”其中一个小孩子把手中的粪桶一扔,转身走进了巷子。 竟是早上差点被李文贵讹上的女人和孩子。 聚成阁二楼,原本早就准备好了要看热闹的王秀,看着这一出闹剧竟然收场的如此虎头蛇尾,脸色顿时铁青下来。 第141章 这算哪门子奖赏 聚成阁的伙计一见王秀这个样子,吓得瑟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良久之后,王秀冷哼了一声,“不碍事,反正用这李文贵也不过是先试试他们,今天算他们运气好,日后可就不一定了,知味轩的人命官司,本公子早晚得给他们安排上。” “公子,那刘刺史那边……”伙计见王秀心情有所好转,赶紧凑上来问道。 “既然一招不成,刘刺史那边自然得加重砝码。” 王秀话语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清晰,“你去悄悄告诉刘刺史一个消息,就说那日他在聚成阁的醉语,已经被人呈到了京城,至于此事是谁做的,不必明言,让他自己猜。” 话毕,王秀看着楼下街巷上再次有序排起的队列,眉目间尽是冷意。 “还有,找一下那个泼李文贵粪水的人,既然耽误了我的事,就得付出该付的代价。” “掌柜的说得对。” …… 齐河郡的某处山上,江溪带着几个婢女,带着终于做完的精华露,呈递给了大夫人。 一个又一个的婢女端着琉璃瓶鱼贯而入,百余瓶精华露,在婢女手中端着排成一排,大夫人光是看着,都觉得心花怒放。 江溪在的这段时间,大夫人一直在用玫瑰精华露护肤,早晚用面膜,出门擦防晒也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现在虽然快要到夏日,天气炎热,人也总是出汗,可她的皮肤却跟婴儿一般,嫩滑如丝,毛孔细腻,吹弹可破。 如今一下子拥有了一百多瓶精华露,大夫人感觉自己简直成了大晋朝最富有的人了。 “真是清香怡人啊!江娘子辛苦了,来人呐,赏!” 百余瓶精华露摆在屋里,琉璃瓶都还没打开,花香就已经从瓶子里隐隐飘了出来,盈满了整个屋子。 大夫人心情甚好,完全抛开了以往的矜持,一张脸笑得比盛开的玫瑰花还要灿烂。 赏! 这可是从江溪来到这个院子以来,大夫人第一次高兴成这样。 “夫人,是愿意放我离开了吗?” 江溪已经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天,她现在满心里就只想下山回彩石镇去。 可大夫人一听,眉间一挑,看向江溪的眼神都带着玩味。 “想走?现在还不行。” 江溪脸上刚要绽放的笑容,瞬间就枯萎了。这大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各种方式扣留她,简直是把她给磨得没脾气了。 让她治病她治了,让她做精华露她也做了,刚才明明都高兴得要赏她了,竟然连放她走都不肯。 这又算得哪门子奖赏? “啧啧,你们可快看看,我不过是说一句不行,江娘子这脸啊,转眼晴转阴了。” 大夫人看着江溪这像被抽去了灵魂似的样子,当即开怀大笑起来。 那样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这个江溪,她是越看越觉得有趣了。之前她还想把长相和身手都不错的宋云带走,现在跟江溪相处了这么多天后,她还真是越来越不想放她走了。 这夫妻俩,什么时候若是真能凑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就好了。 若是她的孩子现在还活着,她倒真希望他能娶到一个像江溪这样能屈能伸的女子。 当然,这身份背景自然不能是个乡野大夫,她的孩子娶的必定是朝廷重臣之女。 看着眼前的江溪,大夫人臆想着自己的孩子,整个人也和蔼了许多。 “我说过做完了精华露会放你走,就肯定会放你走,只是在走之前,我对你,也还有别的赏赐。” “来啊,拿进来给江娘子看看。” 大夫人向旁边的墨凉递了个便有三个侍卫各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江溪抬眼看去,盘子被大红色的绸布盖着,不知道放的什么东西,只是看着薄薄的,绸布下连一点凸起都没有。 不知怎的,江溪在看到这些盘子的瞬间,就不禁想到了之前方雁回从怀中随随便便就掏出了各种地契的场景。 难不成从京城来的这些人,都富成了一个德行,动不动就拿地契来当药费? “江娘子,自己选一个。”大夫人让三个侍卫排成了一排,让江溪从他们当中任选一个。 “我选第一个走进来的。” 三选一,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全凭运气,所以对江溪来说选哪个都一样。 “确定要选第一个?”大夫人一边摆弄自己的素手,一边继续漫不经心地道,“这里面的奖励可不一定全是你想要的东西,也或许是强加给你的别的东西。” 这,有钱人的快乐果然都不太正常。 明明是大夫人自己说的给江溪奖励,结果现在又告诉她端来的东西里,还有她并不想要的。 这不是耍人玩嘛。 江溪的眼神从大夫人和墨凉以及端着盘子的三个侍卫脸上来回打转,她不确定大夫人要在这盘子里放什么她不喜欢的东西。 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懒得回头了,喜欢不喜欢的,反正是赏赐给她的,不要白不要。 “我就选第一个。”江溪再次重申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打开给江娘子看看。” 大夫人仿佛对江溪这般坚定也很是看好。 不过从大夫人满脸都遮不住的笑容来看,江溪就知道,自己选的肯定是大夫人最希望那个她选的。 回头一看,第一个侍卫递过来的果然是一张纸,但却不是地契。 而是一张签有重枝名字的收徒意向书。 江溪:“还能这样?” 神医谷怎么收徒她不知道,可平常里听人说起来都是说多么多么严格,没有听人说这神医谷收徒还可以这么随便的呀? 收徒意向书?这是什么鬼? “虽说这次你确实是解了重枝先生解不了的毒,可你要想在这大晋继续行医下去,有神医谷做后盾,总也比你那个小小的漱玉坊要好得多。” “你看,我给你的这个奖励,怎么样?” 大夫人看着江溪满脸的黑线,有些忍俊不禁,可劝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这江溪能力非凡,可现在却还不是她能把控的人,这一点,就像一个钉子扎在她的心里,即便回京,她也会日日觉得不踏实。 可若是江溪入了神医谷,那就好办了。 第142章 比粟米还好的作物 江溪冷笑一声:“既然大夫人都知道我已经能够解重枝也解不了的毒,那我为何还要拜他为师?” 这倒不是她不懂得尊重前辈,主要是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还不想这么早早的就被禁锢在一个地方。 大夫人的顾虑她又怎么会不懂,只是她恕难从命。 “神医谷在大晋是什么地位,即便江娘子偶然解了这个毒,说这话未免也太过傲慢了些。” 果然,江溪话刚说完,就连大夫人旁边的墨凉都忍不住了。 “这大晋有多少大夫抢破头都想入从神医谷做学徒,若不是有大夫人的脸面在,以你这样的身份,别说是做重枝先生的亲传弟子,恐怕做神医谷的烧火丫头都进不去门。” 墨凉顶着一脸的瘀青,语气更加不善起来。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若不是这次阴差阳错来给大夫人治病认识了神医重枝,一个偏远乡下的大夫,就算在那一片医术再好,也不可能攀上神医谷的边缘。 毕竟神医谷可是像苏挽萝那样的大小姐都要靠走后门才能塞得进去的地方。 “神医谷是医者圣地,不过,可惜了,我偏偏不稀罕。” 江溪斜睨了墨凉一眼,打从心底里感觉之前给他踹的那两脚还是太轻了。 “我行医是为了救人,漱玉坊也不过是偶然所得,可它既然到了我的手里,便会以治病救人为基本宗旨,而不是为扬名在外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为目的。” “我说过,只要是病人,不管是平民还是皇族,我都一视同仁,漱玉坊也一样。大夫人的好意民妇心领了,不过民妇是不会入神医谷的。” 江溪把手中的那张劳什子意向书又折起来,放回了侍卫的盘子中。 看得屋内众人都一阵怔愣。 这江娘子疯了吗?竟然敢这样忤逆大夫人?难道她不知道大夫人这说是给她的奖励,实际就是个命令吗? 大夫人什么身份?她一个乡医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不想活了。 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江溪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 “吱~” 随着开门声响起,大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起了变化。 她冷眼看着江溪离去的背影,然后又垂下眼帘略一思索,随即竟淡淡地笑了起来。 可在大夫人身边服侍久的人都知道,大夫人这个时候笑,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没想到江娘子这么看不上神医谷,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转眼间,大夫人的声音已经转换回了原先的平静无波。 江溪在她的话语声中停住了脚步,便听身后的大夫人说道:“来啊,给江娘子拿一千两白银作为酬劳。” “另外,江娘子在这院子里照顾我这么久,虽然不日我将回京,可听说江娘子在这边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烦心事情,我也想给江娘子帮个忙。江娘子既然不想入神医谷,不如就让墨凉留下来,帮江娘子处理一二事情。” “如此,也算不辜负了江娘子花费了这么多天给我做精华露了。” 一听到墨凉的名字,江溪的眉头突突的跳了跳。 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墨凉跟江溪不合,若说这大夫人不是故意的,江溪都不信。 这哪是为了不辜负她而给的奖赏,说是派一个死活看不上江溪的人来专门看着她还差不多。 不过江溪刚才已经因为不入神医谷而拒绝过大夫人一次,这次若是再拒绝,那的确是有点活得不耐烦了。 “那民妇就先谢谢大夫人了。” 江溪说罢,朝大夫人略施了一礼,眼角的余光都能感受到墨凉现在整个人的躁动。 可大夫人虽然又想让她进神医谷,又想给她塞人,面子上的事都已经让大夫人做完了,她自己都还什么都没要呢,这未免有点不公平。 既然自己都已经答应了大夫人这么多事,想必提点合理的要求也不过分。 江溪面色轻缓的笑了笑,又对大夫人躬身行了一礼。 从江溪上山到现在,已经过了这好多天了,在这期间江溪虽然也有笑容,可却从来没有笑的这么轻松过。 忽然笑成这样,大夫人还有些不习惯。 “大夫人,民妇知道您虽然不表露出来,可身份定然不一般。民妇斗胆,还想再跟大夫人提一个请求,希望大夫人能看在我对您的尽心尽力上,再帮我一把。” “我在彩石镇有个姐姐,她之前做过山大王,可在她做山大王期间却从来没让山上的兄弟下山抢过钱从没伤过人,一直带着他们在山上种地,现在的知味轩也是他们想赚干净钱所做出的努力,只是,尽管如此,他们的山匪身份却怎么也抹不掉,还望夫人……” 江溪趁着机会难得,赶紧把林翠花和卧虎山的事情对大夫人说了一遍。 “一个山大王,竟然不抢劫,还带着山匪们种地经商?这怎么可能?山匪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哪有甘心种地的?” 大夫人听得直皱眉,这事听来听去虽然也不过就是个抹去身份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到。 可她就是不相信。 大晋朝剿匪这么多年,她没见过却也听过不少,从没有哪个山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还让他们种地经商?这不就好比逼着老虎吃素吗? “回大夫人,您也知道民妇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乡医,在您面前是绝不敢说假话的。这山叫卧虎山,大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查证一番,据民妇所知,他们现在不仅真的是在踏踏实实种地,而且还种了一种比粟米产量要高五倍不止的作物,叫红薯。” “若是大夫人能帮他们一把,这种作物一旦种植成功,那也是大夫人的功劳啊。” “比粟米产量还要高五倍的作物?你具体说说。”大夫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江溪对红薯的描述吸引了。 她面子上的事该做的都做了,卧虎山不过是一个匪窝,若是她答应帮江溪那是情谊,若是不帮江溪也不可能再敢有什么龃龉。 可若是她这一趟隐蔽的出行,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就算以后真的被那个女人抓住小辫子,她也不怕了。 而且比栗米产量还高的作物,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一旦被他们掌握,与江家对决的过程中,便具有了先决性的优势,她绝不能让它从自己手中溜走。? 第143章 现场看热闹才过瘾 “民妇之前做过调查,我们大晋朝现在主要种植的栗米,平常施肥以农用肥为主,百姓辛辛苦苦劳作八九个月,一亩地最多产五百斤,而且这还是水田肥地里的产量,薄田里或者遇上旱涝灾害更是大打折扣。” “而这个红薯,种植起来不仅对土地的要求低,而且生长周期还很短,只要好好管理,四个月就可以丰收,亩产可以达到六千斤,即便是土地在贫瘠的地种植也能达到亩产四千斤。” 江溪把红薯的产量跟大夫人简单对比说明了一下,就已经把大夫人听得目光锃亮,恨不得当场就要飞过去看两眼。 “那卧虎山可是在你们彩石镇上?” “是,不过,那里现在还是个匪窝。”江溪见大夫人终于问到了卧虎山,就趁机赶紧又把话题绕回到了关键所在。 这也是她在离开之前,把红薯苗交给林翠花叮嘱她一定要在卧虎山上种植的原因。 人都是自利的,何况是对待陌生人。 她无法保证徐怀之一定会帮忙把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匪窝平反变为农籍,可若是这山上有能帮助到徐怀之,帮助到徐怀之背后之人的东西。 那卧虎山便会成为他们这群人的眼中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地方。 “匪窝?”大夫人一听,果然陷入了沉思。 江溪凑过身去,再次跟大夫人游说起来,“其实卧虎山只是一个隐蔽的小地方,可若是大夫人能施恩让山上的人都脱离山匪的称号,他们必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这话一出,更是让大夫人心中一顿。 卧虎山是个隐蔽的地方,即便被悄然洗白,也不会有人轻易注意到。 而也正因为它的隐蔽,种植红薯的事才会瞒得更好。 等他们把这红薯种成功了,到时候不管是以徐怀之的名义推广出去,还是他们这伙人再私下种植存粮,那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江娘子,依我看这卧虎山既然属于彩石镇,而且山上又都是些勤恳耕田的百姓,要把它变成村寨,让你那姐妹成为里正,那肯定完全没有问题。” “墨凉,你一会儿跟着江娘子下山之后,把这事告诉徐怀之,他是齐河郡的太守,这卧虎山浪子归怀也算难得,日后当好生调教照看才是。” “是。民妇替卧虎山的百姓谢谢大夫人的恩德,卧虎山虽然只是一个弹丸小地,可日后若是大夫人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民妇保证,卧虎山的所有百姓都会全力以赴。” 这一趟,虽然坎坷,可能把卧虎山的大事办完,江溪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之前对此事徐怀之一直推诿,现在有了大夫人的首肯,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大夫人身体里的金刚砂已经基本上排完了,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补补气血,这些事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回到京城也可以做到。 这一趟孩子没有找到,她也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齐河郡上了。 所以等墨凉随着江溪离开下山的时候,大夫人也开始命人简单的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 有墨凉跟在江溪身边,大夫人也要走了,所以这个院子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神秘可言。 这次离开,依旧是墨凉驾着马车,可车厢里却宽敞了许多。 车帘也不再是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江溪趴在车窗上一路看着风景,走到郡上,才发现大夫人所在的院子,不过是在锦绣川南侧,跟仲宫镇相邻不到十里地的群山里。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江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当然若不是有墨凉这个令人观之厌烦的马夫,还能更舒畅一些。 虽然不知道这墨凉什么时候会离开,可以后的这段时间,有墨凉天天跟着看着,就算江溪没有什么对大夫人不轨的举动,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了。 果然,等江溪带着墨凉回到齐河郡的时候,在太守府的大门口,宋云便跟墨凉对峙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就连走个路都是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 江溪现在可顾不了这跟斗鸡似的俩人。 太守府虽然也并不安稳全,可比起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对江溪来说已经可以算是能够放松的地方了。 江溪跟小雨和小墨亲密了一会儿,就回屋躺倒在床上,一觉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 期间章氏也曾过来打招呼,可听说江溪一直睡着,只留了句明日带江溪一家回彩石镇,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晨起之时,江溪一出门就见宋云早已经收拾好东西,带着两个孩子在屋里坐着等她。 虽说现在是可以回彩石镇了,可江溪却一点都不觉得放松。 因为今天是知味轩要重新开业的第一天,也是很具有挑战的一天。 此时彩石镇的街巷上,早已人声鼎沸比肩接踵,为的就是等着知味轩今日的重新开业。 知道今天除了很多排队预约的人会来,还有齐河郡的太守也会带着家人来赏光,林翠花一家也早早收拾好了,在知味轩严阵以待。 卧虎山已经洗白,林翠花也放心大胆的专门从卧虎山上挑选了几个腿脚快的来知味轩帮忙。 时间一到,在鞭炮的声声喜庆中,知味轩大门重新打开,各路宾客鱼贯而入,场面好不热闹。 把聚成阁的伙计看得一阵心悸,可他偷偷看了旁边的正在喂鱼的王秀一眼,却发现对面知味轩的火热,竟好像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王秀的心情。 “掌柜的,刺史大人昨日来信可有说今天何时来店里用餐啊?” 这知味轩的火爆虽然把伙计看得有点提心吊胆,可只要刺史大人能再来他们店里,怎么也能再带动点客人来,客流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泾渭分明。 谁知伙计的美梦还没有做完,就听王秀笑道:“刺史大人为何要来我们店?” “知味轩重新开业,又不是我们开业,看热闹自然也要去知味轩看。今日不但刺史大人会去知味轩道贺,一会儿我们也要去。” “热闹嘛!总是现场看,才过瘾。”? 第144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翠花和郭星南有了之前知味轩火爆的经验,在管理上倒是比江溪更有经验些。 一个开业仪式,也是被他们办的红红火火,热闹中带着有序。 门口有两个大汉拿着之前郭星南记录的预约名单,跟客人们一一校对身份,然后分发开业小礼品,好让宾客感受到知味轩的公平和礼节。 他们虽然换上了平常小二的衣服,可总觉得拘束似的不时的想去撸一下袖子,但又怕被宾客们看到了,引起不好的影响 这份纠结与克制让他们的整个动作都因生疏而显得格外忙碌。 等到江溪随着徐怀之一行人到知味轩门口之时,正看到这一番宾客满堂却又尽然有序的景象。 林翠花这安排,就是徐怀之看了,也是连连点头。 “不错,看来宋家娘子的姐妹,确实有些本事,一介女流竟然能把这些卧虎山五大三粗的汉子安排的如此妥帖。虽说做了乡官就不便经商,但特殊地方特殊对待,卧虎山的山民都需要一份安稳,有她这个既能经营酒楼又能带领种田的里正,倒真是福气。” 卧虎山的事算是江溪强求来的,可现在能听到徐怀之对他们的正面肯定,江溪也替林翠花感到高兴。 可徐怀之的话才刚说完,就听有人十分不服气的插了一嘴,“太守大人对这帮匪徒有这般高的评价,可真是出人意料。不过,下官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大人一下。”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山匪毕竟是山匪,亡命之徒怎可厚待?大人非要以一己之力强制改变他们的身份为他们洗白,若是以后他们匪意未改,再闹出人命官司,那大人可就是放恶鬼入人间的罪魁祸首。” 刘疆今日穿了常服,可摆的架子却一点也不小,不但用了他能用得起的规格最高的马车,还专门装饰的富丽堂皇。 而作为太守的徐怀之今日虽用了三辆马车出行,可跟刘疆那辆华盖锦帐的庞然大物相比,却是相形见绌了不少。 “多谢刘刺史的提醒,不过本官既然能允他们如普通百姓般正常生活,自然也就能束缚住他们安安稳稳不再闹事。” 徐怀之顿了顿,极其鄙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刘疆地马车一眼,道:“反倒是刘刺史,圣上是专门给你特加了俸禄吗?出门闲逛还用如此规格的马车,若是再不知收敛,怕是要有麻烦。” 那马车是齐河王家新送给刘疆的,他喜欢的紧,自然听不得别人拿这车做文章。 心中一恼,想到王秀之前给他传递的那个消息,当即就冷哼了一声,“下官听闻有人用我的醉言醉语在背后参我不知收敛,今日看来,原来是太守大人。” “下官还以为太守大人是多么的君子正义,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刘疆笃定了王秀口中那把京城之人招惹来的人就是徐怀之,当下气得给徐怀之极其敷衍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反正徐怀之已经跟他扯破了脸皮,他也就不在意会不会在面子上得罪他了。 走到徐怀之面前,刘疆还特意狠狠甩了甩袖子。 谁知他刚与徐怀之错开步子,就听到从徐家马车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极尽冷肃的声音。 “刘刺史,好大的威风啊!竟是连太守大人也放不到你眼里了。” 今日天气晴好,刘疆站在徐怀之的对面正对着太阳。 那人在一片晴光中抱臂走来,刘疆连脸都看不清,可单是那一身黑衣短打和腰间的“禁”字坠牌时,就足以让他浑身如坠冰窖寒冷刺骨。 “侍卫大人。” 这侍卫可不是别处的小侍卫,那是京城皇宫的侍卫。 就算徐怀之曾经在京中为官,可那也只是曾经,眼前的禁军侍卫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刘疆不过一个从五品刺史,地方官吏,一年半载都见不到皇上,如何敢在当下这种情况下跟皇宫禁军对峙。 刘疆思想到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躬身九十度一动不动,脑门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呦!我可受不起刘刺史这一拜,我这小官衔可比太守大人小多了。”墨凉面上的青紫还未退尽,说起话来仍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可如今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至少,在刘疆这种小人眼中,单是从京城来的这一条,就很有震慑作用。 刘疆抬手擦了擦自己鬓角上顺流而下的汗水,九十度的身子硬生生转过来给徐怀之道歉。 “不敢不敢,下官刚才是失心疯了,还望太守大人见谅。” 之前徐怀之在齐河郡上动了王家的铺子,还把一直跟随他的刘主计给摘了,可以说是接连得罪了刘疆和王家。 刘疆今日能来这儿,本就是受了王秀的撺掇,他自己没了爪牙还被人参了一本,觉得自己现在和王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理应共同对付徐怀之。 可若对手不只是徐怀之,还有京城来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疆道完了歉,却见徐怀之连理都不理他,直接带着那禁军还有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一起进了知味轩,显然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徐怀之身边的阵容,刘疆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咽,再不敢有刚才的嚣张。 此行有大夫人在场,虽然大夫人不曾表明身份,只用斗笠遮掩,可江溪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但没有让知味轩大肆迎接,更是叮嘱了林翠花给徐怀之和大夫人安排了一个隐蔽的厢房,以免太过惹人注意。 毕竟大夫人的身份特殊,在这种人多眼杂之地,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安排好了大夫人和徐怀之等人,江溪在堂中转了一圈,走到林翠花面前低声提醒道: “今日知味轩重新开业,以聚成阁的调性,他们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必然会给我们使绊子,只不过这绊子使在哪,还是一个未知数,切不可掉以轻心。” “门口的两位大哥只核对身份还不够,鉴于之前聚成阁的手段,如果有客人身体不好或者看上去品行不端的,一定要注意。” 江溪的担忧,林翠花自然懂得,连忙点了点头跟店里的众人一一嘱咐了一番。 可这番嘱咐过后,未多久门外竟当真因此事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你们店里说来吃饭需要预约,我也已经预约了,你干嘛不让我进?”来人说话中气不足,喊罢还跟着大咳了一阵。 那咳嗽声深入肺里,听得跟宋云一起坐在二楼的江溪都是一阵皱眉。 第145章 神不知鬼不觉 “这位贵客,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店里今天人多眼杂,怕一个照看不好对您的身体……” 眼见外面有人闹事,二壮赶紧跑出去劝解。 奈何客人根本就不把二壮的话当回事。 “今天你们开业人多我知道,你忙你的,我既然有预约我就是来吃饭的,不用你照看。”说罢,中年男子咳得浑身颤抖,仍是抬脚要往门内走去。 “哎,这位贵客老爷,您虽然觉得不用咱们照看,可只要进了咱知味轩的大门,那我们就得对您负责,以您的身体状况,今天确实是不太方便。” 二壮略微思索了一下,给男子提了个中肯的建议,“您当时找人帮忙预约,应该也费了不少心神,要不下次您来咱店里用餐,不管点多少菜都一律半价,您看可以吗?” 以知味轩现在在彩石镇的名头,菜品一律半价确实很合适。 男子一听,显然开始有些动摇。 可就在这时,有旁边路过的,之前没有在知味轩排上号的人嗤笑了一声,语气间却尽是酸巴巴的不善。 “半价?怪不得别人都说你们知味轩眼里只有钱,难不成你现在是想用钱来羞辱这位客人吗?” 此话一出,那刚刚沉默下来的中年男子却顿时又像一只斗鸡一样昂起了脖子。 可这若真是只斗鸡也就罢了,还偏偏是个得了重病的斗鸡。 让人动也动不得,急也急不得。 可若是让他就这样进去,也显然是不可能。 “好你个知味轩,我好心好意给你们捧场,专门根据你们的流程预约了位子!结果你们不但不让我进,还来羞辱我!你看我是缺你那几盘菜钱的人吗?!” 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好不容易把这话骂完,整个人更是咳成了一团。 “哎呦,你们知味轩这么做事可不行啊。若是你们随便找个理由不想谁进就不让谁进,那你们之前让我们排队预约不就白排了吗?” 周围有看不下去的百姓也随着纷纷插起嘴来。 “就是啊,这能不能进去吃饭还得看你们乐不乐意,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排队让你们挑顺眼的好了。” 那中年男子虽然有病在身,可毕竟是有预约在先,面对越来越多人的质问,二壮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今日知味轩可真是热闹啊!看来是我来晚了。”人群中一个略显粗犷的女声在这时传了过来。 这声音彩石镇上的人都十分熟悉,刚一听到就自动给简荼春让出了一条道。 “不晚,亭长来的正是时候。”屋内的江溪看到简荼春也赶紧走出来迎接。 只是刚才还是门口闹事的男子,这会儿一看到简荼春,顿时就像被抽空了胆子的鹌鹑,一下子躲到了二壮的身后,试图要藏起自己的脸。 简荼春正在跟江溪寒暄,抬眼间正看到这一幕,脸色紧接着就冷了下来。 “怎么?刚才是有人要闹事吗?”简荼春话语凌厉,看向二壮背后的那个躲躲藏藏的身影时,更是带着万分厌恶。 “没有没有,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这饭我今天就先不吃了,亭长大人再见。” 中年男子像是生怕被简荼春抓住似的,脚底抹油转眼间就跑了。 简荼春常年在附近几个镇子上忙碌,哪些人是无赖哪些人惯常用自己的病或者缺点耍小聪明,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刚才的男子,就是隔壁仲宫镇上最为难缠的一个老赖。 今日知味轩重新开业,一个老赖跑来能有什么好事,简荼春虽然眼看着那男子跑了却仍是不放心。 “他可是仲宫镇最难缠的老赖,你们可有对他做什么?可别让他缠上了!” “我前几日听说他害了重症,说是快要死了,还想着老天爷终于除了个祸害,怎么仲宫镇上不够他坑的了,临了要死了还跑到彩石来坑你们了?” 这话说的直白,可即便说完了,简荼春也仍是带着一脸的愤愤不平,可见对那男子实在是难以容忍。 “无妨,既然他已经走了,就不提了。今日太守大人亲自尝菜,为知味轩筛选新菜色,可是几十年难得一遇,亭长既然到了,就赶紧入座。” 江溪没有再继续提那老赖的事情,反而借机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菜品上。 包括简荼春在内,听到徐怀之筛选菜品,皆是一惊。 徐怀之可是从京城而来,什么菜色没吃过,知味轩的新菜竟然敢让太守大人挑选,可见这次的新菜色,起码已是堪比京城酒楼的水平了。 彩石镇虽然偏远,可也有很多人对京城向往已久,他们也很想尝尝,能征服京城高官的菜色,到底是什么味道。 有了江溪透露的这个消息,知味轩的门口再也没有人聚集看热闹。 凡是到知味轩的人,都急着往里找位子,恨不能第一时间尝到由太守大人亲自筛选出来的美食。 聚成阁内,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老赖,被简荼春一句话给吓走了,王福志作为王柳志亲自派过来的人,也觉得很丢面子。 以往向来是对王秀这个外室子颐指气使,这会儿看着知味轩门前的车水马龙,也只得气得牙根痒痒。 “王叔莫急,这知味轩的江娘子跟齐河郡的大小官员都有勾结,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些事,还需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进行才好。” 王秀说起话来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音色,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知味轩前的人流时,唇角却掀起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走,我们亲自去知味轩看个热闹。” 见王秀这般自信,王福志也带着疑惑往知味轩的门前望了望,可他看了一圈,除了人还是人,再看看自家酒楼里,空空如也。 他反倒更加烦躁了,对着王秀向外走去的背影就是一顿叽叽咕咕的吐槽。 “都这时候了,还看人家的热闹?我看你下个月赚不到钱被赶出聚成阁的时候,还热不热闹!” 王福志的声音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让走在王秀身边的聚成阁伙计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面对这样的话,王秀却又像没听见一般,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丝毫改变。? 第146章 臭臭的皮蛋 知味轩内人声鼎沸,大夫人刚进厢房,摘下斗笠,就被这吵吵嚷嚷的村镇酒楼环境,给烦的皱起了眉。 “前几日我看江娘子画的那几个菜色不错,没想到竟是这样粗陋的地方。” 大夫人十分嫌弃地看了看桌子上的粗瓷餐具,感觉都有点下不去嘴。 墨凉见状赶紧让随行的下人把大夫人面前的餐具全部换成了平日用的琉璃盏。 就连厢房内的座椅也都铺上了簇新的软垫,这才把大夫人安顿着坐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确实没办法跟京城相比,如此吵闹不说,一应用具也粗糙无比,依我看,那菜色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夫人若是用不惯,一会儿我们可以早些离去。” 墨凉本就对这乡野之地没有什么太高的期许,怪只怪当时江溪画的那几张菜色效果图着实是太过诱人。 现如今看到传闻中的知味轩果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品味低廉,面上也不禁有了一丝“果真如此”的不耐烦。 “果然,人都不是全能的,江娘子会治病也会做玫瑰精华露,可这菜啊,估计是要让人失望了。” 大夫人话语奄奄的,一双眼睛一直忍不住往窗外飘去,显然心里已经有了要走的意思。 刘疆虽然不知道那戴斗笠的女子是谁,可作为一个外男,即便看着不像章氏,也不敢当面询问徐怀之这等私密之事。 两个人坐在相邻的另一个厢房之中,虽是相对无言,可面上的表情却各有各的精彩。 因着大夫人的身份,徐怀之虽身处别处,眼神却也一刻不敢松懈。 可刘疆就十分不同,他刚才因着那禁军墨凉,在门外已经吃了瘪,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的唯一念想,就是提早就知道了王秀的计划,只等着一会儿看知味轩内的好戏。 江溪之前在信中早已反复跟郭忠义确认过新菜的具体用料和步骤,现在又能亲自指挥,所以菜倒是上得很快。 可江溪端着第一道菜刚进门,大夫人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惊的她赶紧捂住了鼻子。 菜色一上桌,只见盘中有几个鸭蛋模样的东西,被分裂成了几瓣,那蛋清处晶莹剔透且有松柏般的花纹,菜品上点缀着青红碎末,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东西?长的倒是不错,可这闻起来怎么臭臭的?” 这道菜一上桌,大夫人直接被熏得连椅子都不坐了,直接绕到了厢房的边缘。 “禀夫人,这道菜叫孔雀开屏,这个味道是其主料皮蛋特有的香气。” 江溪正欲给凉拌皮蛋加一点能让大夫人更容易接受的形容词,可刚说到一半就被墨凉给打断了。 “什么皮蛋,你说谁皮?这么冲的味你说这是香气?江娘子你是不是做精华露做多了,鼻子坏掉了?” 他就说了,这么个乡下小馆子根本就拿不出好吃的东西。 但是他没想到,菜若是不好吃也就罢了,竟然还是臭的。 “难道你们这村镇上的人就吃这种臭东西吗?这是什么民间疾苦?” 虽然被熏得捂着鼻子,相比于墨凉而言,大夫人还是比较理智的。 只是看到她那副难以置信又深感痛心的样子,江溪就能够猜到,这必然是给大夫人的内心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就算百姓吃臭的,可你怎么能给夫人吃这种东西呢?!还什么孔雀开屏,孔雀哪有这么臭,拿走,赶紧拿走!” 还不等江溪继续解释,墨凉已经不耐烦得挥了挥手,要撤掉眼前的皮蛋。 这皮蛋好吃是好吃,味道确实有些冲,把它作为第一道菜,江溪也确实是经过一番挣扎的。 因为这些菜可谓是直接关系到知味轩以后的存亡和声誉,好在之前江溪就说过,今天的菜品是由太守大人挑选,所以上菜也是从徐怀之和大夫人这边开始的。 否则若是第一道菜就不能被人所接受,那后面的菜便是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大夫人和墨凉的反应虽然有些大,可确实也代表了大部分第一次接触皮蛋的人。 若是他们当真接受不了,也确实没有办法,这道菜撤掉也就罢了,毕竟知味轩不是江溪一个人的,她不能用自己的任性来赌整个知味轩的未来。 正当江溪略有遗憾的准备撤掉这道孔雀开屏,大夫人却蓦地出声制止了,“等一下,它长的倒是挺好看,既然是民间吃食,那我……我就尝一口。” 大夫人说得怯怯的,显然内心是经过了强烈的挣扎。 “夫人,这东西都臭了,您身体刚好,再吃坏了肚子可就不合算了,要不还是我来。” 墨凉纵有千般不愿,但作为碎嘴忠犬,还是决定替大夫人以命试菜。 他伸着筷子离桌子一步多远,皱起的眉头像两座陡峭的山峰,赴死一般夹起了盘子边缘处的一块皮蛋,快速填进了嘴里。 他想,为了陪大夫人体察民间疾苦,自己这般大义凛然,也算是忠义,这么臭的东西,大不了接着吐出来就是了。 可那皮蛋一入口,刺鼻的臭味竟然化成了满嘴的咸香,味蕾生津,竟让人欲罢不能。 墨凉越品越香,越嚼越忍不住,皱起的眉也在咀嚼中渐渐平缓了下来。 “墨凉,若是太难吃你就吐出来。”大夫人见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墨凉吃了皮蛋,反而没了动静一时间有些着急。 她这个侍卫虽然嘴巴是能说了点,可确实是忠心耿耿,若是出点什么事她还真舍不得。 墨凉恋恋不舍得嘴里的那块皮蛋咽下去,面上的表情像被定格住了一般,不断地回味着嘴里的鲜香味道和弹性口感。 半晌后不好意思地对江溪喏道:“江娘子,这孔雀开屏能单独给我上一盘吗?” “……” 大夫人有点想不通,这墨凉之前不是跟江溪水火不容嘛!这是什么时候开始转了性了? 这么臭的东西,他不但能忍着吃下去,竟然还顾着江溪的面子再要一盘? 刚才要求撤菜的强硬,哪里去了?? 第147章 你脑子不好使 “夫人,这个菜虽然味道闻着不好闻,但却是真的好吃,你尝尝看。” 原本是大夫人想尝被墨凉拦截了,现在轮到墨凉反过来劝说大夫人的时候,大夫人的心里反而有点打怵了。 “这、这菜味道如此奇怪,真的能吃吗?” 大夫人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放到了嘴里,顿时目光大盛,刚要放下的筷子又抬起夹了一块。 嘴里的一块皮蛋还没吃完就要再去夹,把平常的矜持和优雅全都抛了个干净。 食髓知味,江溪看到大夫人和墨凉全都拜倒在了她的厨艺下,心中顿时觉得满足。 常居京城又如何,皇宫的贵人又如何,遇到她的新菜色还不是要狼吞虎咽的被吸引嘛! 不过旁边厢房的徐怀之倒是聪明的很,一句话也不吱声,除了目光时不时警惕的往大夫人厢房看之外,就一直在吃,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什么也看不出来。 江溪路过徐怀之的门口,正看到坐在徐怀之对面的刘疆。 此时的刘疆可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要等着看什么戏了,低着头就差抱着啃盘子了。 看来聚成阁的菜色很是一般啊,刘疆天天跟那聚成阁的新掌柜混在一块,竟然还这么受不住美食的吸引。 紧接着下一道菜也是凉菜,名为凤尾白菜,只用了白菜帮,切成凤尾状,加上各种调料和配菜,拌出来后不仅造型漂亮,还十分脆嫩爽口。 大夫人且不用说,单冲着这个菜名,她也要好好地品尝一下。 有了之前孔雀开屏的美味,墨凉站在一边看着大夫人一道道菜品下来,实在是馋的不行。 哪还管什么京城还是乡镇,干脆另找了个小桌,自己也躲起来大吃了一顿。 后面接连上了几个菜之后,大夫人吃到最后都感觉自己肚子实在放不下了,可一想到自己即日就要离开,没办法再吃到江溪做出来的美食,又强忍着多吃了几口。 这次的菜表面上说是徐怀之来挑菜,实际有大夫人在,那徐怀之也不过是一个传达意思的人。 上的每一道菜大夫人都觉得好吃,所以从二楼厢房里一道道新菜,全部传到了楼下的大堂中。 面对这一道道见都没见过的新菜色,刚找到位子坐下来的王秀更是看得眉头紧皱。 他一直就听说江溪去了太守府后就被人关了起来,又加上知味轩整顿的时间本来也不长,所以王秀以为江溪必然研究不出几个菜色来。 可没想到,竟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新菜。 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来这么多花样,他才不信能有多好吃,恐怕只是空有其表也说不定。 “客官,您看您这桌要点些什么菜?”刚从卧虎山被林翠花拉来的冯生不认识王秀,见有客人进来坐,便赶紧凑了过来。 “你们知味轩重新开业,打的名堂就是新菜色,你倒是说说,今天反响最好的是哪些菜?” 王秀坐在座位上,不耐地翻看着知味轩的新伙计递上来的那张雕刻着菜名的木板,紧接着不屑地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我一块木板?” “这木板叫菜单,是咱们店的东家江娘子找人做的,咱店里所有的菜名和价格都在这木板上,您可以随便点。” 冯生害怕客人不懂,耐心地解释着,却见自己话都没说完,王秀身边的伙计狠狠翻了个白眼。 “什么邪门歪道的玩意儿都做,就是菜做不好。” 冯生虽然来自卧虎山,可之前在卧虎山也不过是个为人耿直的账房。 来到这知味轩帮忙,有客人来,他热情对待,但若是有人要说他们家大王,哦不,他们村里正的酒楼不好,那他肯定是不允许的。 聚成阁的伙计话刚说完,冯生一张脸就拉了下来。 “客官说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知味轩菜色虽然都是新的,但大家反映每一道都很好吃的,而且我们之前那些菜也很好吃,要是不好吃菜方子也不能被对面的聚成阁强抢了去,若说菜做不好,那客官应该去说聚成阁才是。” 那聚成阁的伙计本来就是图个一时嘴爽,哪承想还遇上了个较真的。 而且这个较真的,还偏偏不认识他们,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你什么都不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聚成阁乃是彩石镇的第一大店,能强抢你们这个小破店的菜方子?” “什么第一大店,哪都是哪辈子的事了,他们不但抢菜方子还抢帮厨呢!这事彩石镇上街头巷尾的老大娘都知道,这位客官是不是不在咱彩石镇上住啊?以后可得记得,你若是出去还提聚成阁是第一大店的事,那人家得笑话你了,还以为你脑子不好使。” 冯生皱着眉实在想不通这一桌的客人为什么这么没见识,看来他们知味轩的名气还是要做的更大一些才行,以后不仅要在彩石镇仲宫镇上有名气,还要做到整个齐河郡,整个大晋朝。 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知味轩的菜有多好吃,好吃到连京城的大官都赞不绝口! 等他回去,一定跟山上的兄弟们计划计划,让他们除了种红薯外,还得帮他们林里正多种菜,多养猪。 一座卧虎山不够,就把彩石镇的山都种了。 他们非得一起努力,把那些像这桌客人一样没见识的,全都堵得哑口无言。 “你你知道什么呀你,赶紧闭嘴!上菜去!” 聚成阁的伙计被冯生一通话吓了个通体冰凉,一边打量着王秀的脸色,一边赶忙驱赶冯生,生怕他再往下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当着聚成阁的掌柜说聚成阁的坏话,这知味轩真是连伙计都要上天了。 “把菜单上所有的菜都上一遍,我倒要尝尝知味轩的新菜,到底有多好吃。” 王秀冷着脸把手中的木制菜单扔到桌子上,啪的一声把身旁自家伙计吓得打了个哆嗦。 可罪魁祸首冯生却高兴的挑了挑眉,大单子啊! “得咧!客官您请好儿!”? 第148章 唯一翻身的机会 意外得到了大单子,冯生终于屁颠屁颠的走了。 聚成阁的伙计看着冯生那乐不可支的背影,抬脚就想踹他两脚,可顾及到现在毕竟是在知味轩的地盘上,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只能在嘴上过过嘴瘾。 “请尼妹的好!傻货。” “我看他才不傻。”王秀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自家伙计裤腰上那个统一的标识。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聚成阁三个字,虽然地方隐蔽,可冯生刚才毕竟在他身边站了那么久。 那样一个口齿伶俐又处处为知味轩着想的帮工,对作为对手的聚成阁,怎么可能这么不敏感。 可只要冯生假装没看见,仗着自己面生,一口气怼那么多聚成阁的坏话,他们也只能拿他没招。 聚成阁的伙计被自家掌柜一点醒,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一拍大腿气道:“这小子竟然耍我!看我不去……” 伙计说着就要转身去找冯生出气,王秀脸上冰冷的笑意却瞬间垮了下来。 “行了!自己没长脑子还怪别人拿你开涮,早干什么了?!我这次带你过来是跟人打架的吗?耽误了我的事,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他们聚成阁换这个新掌柜也有段日子了,伙计们都已经基本摸透了王秀的脾气。 这个新掌柜虽然是老东家的外室子,在王家的众兄弟里也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备受排挤不得宠。 他每天笑意嫣然,一般没什么重话,也不怎么训人,看上去软弱可欺。 可聚成阁内的伙计,却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新掌柜掉以轻心。 因为他们知道,在王秀皮笑肉不笑的“温顺”之下,是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心狠手辣。 他就算不说话的时候,心中也必然是筹谋万千,可若是真的发起了脾气,那就绝对是要不择手段的说到做到。 聚成阁的伙计原本还在咋咋呼呼,此刻一听王秀的语气,顿时吓得没了声响。 此时的知味轩内人声鼎沸,王秀挑选的地方又相对来说比较偏僻,所以虽然进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可暂时也还没有人过来赶人。 王秀点的菜倒是很快就一一上齐了。 在这些菜面前,聚成阁包括王秀在内,面色都纷纷凝重起来。 之前他们以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江溪就算是能研究出什么新菜色,也肯定有质没有量,有量没有质,可今日一见,色香味俱全。 而且菜色比之他们从知味轩强拉过去的帮厨做的那些,显然更上了一个档次。 若说之前知味轩的那些菜,只是一个乡镇小饭馆的菜色水平,那现在所推出的这些新菜,就已经直追高档酒楼了。 也怪不得楼上的徐怀之和刘疆,自始至终连个刺都挑不出。 恐怕早已被这些菜色,所征服了。 “掌柜的,他们有新菜色也没什么,咱尝尝这些菜,回去自己做就好。” 看着王秀坐在那一脸铁青,可桌上的筷子却连动都不动,旁边的另一个伙计都看急了。 “你傻吗?!他们店里那个江溪做菜你没见过吗?她那水平是你尝一口就能做出来的?也不看看店里这些客人的表现,吃的都快啃盘子了,哪还用咱掌柜的亲自尝了?!” 王福志是王家派来的,总是比聚成阁的伙计要有话语权。 知味轩里的客人每一桌都吃吃喝喝的,从进门到现在就没停过筷子,他那一双眼睛都快看出火星子来了。 正憋了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出气,这下全都噼里啪啦洒在了旁边的伙计身上。 尽管身边的人一直在唱衰,面对知味轩的火热,王秀却依旧端坐如山。 “王叔,你看门口那桌人是不是三姑母和她的那群老姐妹?” 随着王秀的折扇一指,王福志果然在那些大吃大喝的客人中,看到了一个熟人——王月兰。 “她怎么在这?前几天刘主计不是被……” 王福志话说了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虽说这个王月兰平日里为人跋扈,没少得罪人,但在王家好歹是比他们这些人身份地位要高很多的。 他一个下人,要说主人家的坏话,那传到谁耳朵里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唯有在王秀面前,王福志才可以像这般略微提两句。 只因为在这王月兰面前,王秀混得比他这个仆人还惨,从小到大没少被王月兰刁难过。 以往,王秀能进齐河王家的次数有限,可每次都是要被王月兰弄得浑身是伤,好几次都走不出王家,还是王福志对他施以援手。 这也是王老爷会派王福志来拿捏提点王秀的原因,毕竟自己也算是王秀的半个救命恩人。 前几天,自从刘主计被徐怀之下了大狱,王月兰就跑回了王家。 可这才不过几天时间,王月兰就如此行为如常的逛街吃喝,这样强大的心态,让王福志皱着眉头,整个脑袋都觉得运行困难,思考不出来其中奥秘。 “不管经历了什么,日子还是要继续。三姑母和她的那些姐妹最是爱美,前天我从别处偶得了几盒上好的面膏送了去,听说那面膏乃是宫里的太后所用,美白养颜功效奇佳,也不知道三姑母的那几个姐妹用的如何了。” “?” 听着王秀的话,王福志感觉自己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他们来知味轩难道不是为了打探情况,然后给他们致命一击的吗? 这王月兰贪吃忘义也就罢了,毕竟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王秀怎么也跑偏了。 难不成是突然看到自己的仇人,被气糊涂了? “小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什么面膏不面膏的,反正你送了她她也不记你的好,咱现在好好想想怎么挽回聚成阁的生意才行啊。” 王福志是真替王秀着急啊,就王月兰那样的人,王秀就是把心掏出来给她,她都嫌腥,讨好她怎么可能比聚成阁的事还重要啊。 聚成阁可是王秀在王家唯一的一个翻身机会啊。 “啊!死人了!!” 王福志还想再对王秀劝说一番,知味轩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在众人的惊慌失措中,王福志也赶紧凑过去探看,竟正是王月兰那一桌。? 第149章 杀人就要偿命 刚才还在大快朵颐的一个肥胖妇人,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见其面色苍白,口唇绛紫,只这么转眼间,胸口竟是连起伏都没有了。 江溪今日本就吊着一颗心,总觉得不安,这会儿忽然听到厅堂内宾客的惊呼,反而没有什么出乎意料之感。 在林翠花简荼春等人的惊恐之中,江溪显得格外镇静。 她快速从二楼跑下来,拨开人群,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刚看到地上的妇人就一人狠狠抓住了衣领。 那人虽身量不高,力气却很大,又是趁着江溪不经意间出手,这一抓一推之间,便直接把江溪甩到了一边。 “我说是谁呢,这么大的脸面,一个偏远镇子上的小饭馆开业还专门请了太守,原来是你!” 一招得势,王月兰肆无忌惮起来,她把袖子一撸,指着地上的江溪,开口就骂了起来。 “小贱人,你去太守府舔还舔不够吗,还把太守弄到这里来。不过今天就是谁来了也没有用,我这好姐妹在你店里吃东西吃死了,你得给个说法!” 人命关天,江溪现在可没工夫跟王月兰瞎扯浪费时间。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王月兰就往那断气的妇人脉上摸去。 奈何王月兰块头实在太大,虽然被江溪推了一把,可也只是被推了个趔趄。 她见江溪的手快要摸到地上那妇人,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伸出一脚就往江溪的腰上死命踹去,企图把江溪从那妇人身侧踢开。 “砰!” 可王月兰的脚连江溪的衣角都还没有碰到,就直接被刚好赶来的宋云拽着领子从门口扔了出去。 刚才还在知味轩内的王月兰,此刻一睁眼已经四仰八叉躺在了大街上。 她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是断了似的,疼的在地上爬着一直打转,头脑直发晕,竟是一时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江溪趁着这个空档,赶紧给那妇人检查起来。 尽管宋云把王月兰暂时打了出去,可那妇人吃了知味轩的菜没气了,这是事实。 现在最为惶恐的不外乎就是知味轩内的所有客人,他们现在几乎都已经把新菜吃了一遍。 可就算知味轩的菜再好吃,若是能吃死人,那绝对是没有人能够接受的。 看着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妇人,众人只觉脊背寒冷刺骨,有怕死的,已经开始从嘴里往外抠,恨不能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才好。 免得自己会变成下一个躺倒在地的人。 “知味轩的菜竟然能吃死人!!你们是要谋杀吗?!”抠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抠出来的一个年轻客人眼中带着泪花,面上尽是绝望。 “完了完了,我连个娘子都还没娶,就要一命呜呼了!” “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们知味轩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想死啊!” 死亡的恐惧让年轻男子瘫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哭声很快感染了其他人,知味轩内很快就喧闹起来。 “你们不要乱说,有太守大人在此作证,我们知味轩做的所有菜都没有问题!” 林翠花努力想压制住众人的气愤,可群情激愤之下,她这话反而更成了火上浇油。 “你放屁!太守挑菜也都是你们自己说的,太守吃没吃我们怎么知道?!” “就是就是,况且刚才人家都说了,你们家跟太守是一伙的!谁知道太守大人会不会向着你们说话!” 虽然没人看到说这话的人是谁,但显然是十分冲动的。 虽然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可太守毕竟掌握着齐河郡的生死。 得罪官府,就相当于断了自己在齐河郡的生路。 所以此话一出,原本激愤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一段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看看二楼一直没有动静的厢房。 就在众人心底开始打怵退缩的时候,王秀又向身边的伙计递了个眼神,那伙计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向人群中冷哼了一声。 “法不责众!我们的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难不成知味轩杀了人还要把人的嘴都堵上不成!” “对!”那伙计的话成功煽动了人群中之前说话的年轻人。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咬牙切齿地就要去抓宋云的袖子,“我今天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你们知味轩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有太守撑腰了不起吗?太守也不是一家独大,还有刺史监察,你们知味轩还想上天吗?!” 宋云本就不喜欢别人的碰触,现在被一个男人拉住更是心中恼火。 他一把拽住年轻男子的手指,一个反手就向反方向掰去。 “啊!!我是知味轩的客人!客人就是玉帝,你们敢这么对我!啊!” 年轻男子半跪在地上歪着身子疼得嗷嗷叫,可宋云却连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知味轩怎么对你们了?你又是如何确定这女子是因为吃知味轩的菜才断气的?你怎么确定她已经死了?” 在百姓的认知中,断气的人就是死人,这没什么好争论的。 即便宋云不承认,地上的女子活不过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别说年轻男子不服气,就是满屋子里的众人也没有一个人服气。 “你说她不是吃你们知味轩的菜死的,你又怎么证明?!我看你们开业,本就是一场阴谋!今日你不管说什么,杀人都要偿命!” 王月兰好不容易从门口又爬了进来,恨恨地指着宋云高声质问,却又迟迟不敢再往前一步。 被她拉来一起吃饭,现在倒地不醒的妇人是沈氏。 这沈氏家境不如她,身材不如她,相公之前做的官也不过是跟刘主计差不多的等级,一直是被她王月兰死死压制的人。 可就因为她家相公在徐怀之上任时及时表了忠心,到现在竟然爬到了她头上。 自从刘主计出了事之后,王月兰没少受这个沈氏的冷嘲热讽。 现在看着她死尸一般躺在那,王月兰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丝丝快意。 只是此刻的江溪却正在旁边忙碌,对着地上的“已死之人”又是吹又是压,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她……她那是要干什么?”? 第150章 黔驴技穷孤注一掷 年轻男子皱着眉头,满脸疑问。 可王月兰却满脸自信,她知道江溪会医术,可不管江溪医术有多高,今天这个沈氏也是必死无疑。 要知道像沈氏这种心疾,不发作便罢,只要一发作起来,那就是阎王爷点了名,根本没救。 “她干什么?她还以为自己是神仙在世吗?一个断了气的人还在那瞎忙活有什么用,重新开业第一天就死了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知味轩还怎么开下去!” 王月兰虽然刚才受了宋云一脚,可一想到以后江溪的日子会越来越难,就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疼痛。 随手把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还是从前那个趾高气昂的王月兰。 王福志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明白了王月兰从前那般对王秀,王秀为何还要给她送面脂的原因。 这王秀送的可不只是面脂,这是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啊。 送的,那是一瓶催命符! 王福志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量已经比他还要高出些许的小公子,心中突然觉得冰凉一片。 要说狠,他果然还是没有王秀狠啊。 在王秀这一招面前,他找的那个老赖不过是李文贵的升级版本,还当真还远远达不到王秀这个计划的水平。 另一边王月兰还在掐着腰,毫无所觉地骂骂咧咧,试图把这个跟江溪有关联的知味轩凭借这条人命给彻底拉下马。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个乡医,不过是给那章氏用了几副药,就以为自己真是神医了?!瞎忙活个屁,还不如赶紧收拾一下心思,把你们这个知味轩收拾收拾关门大吉!” 宋云神烦这种絮絮叨叨的妇人,可还未等他说什么,林翠花就从旁边一个闪身窜了出来。 “放你妈的屁!你来知味轩吃饭我敬是个客人,可你若是再满嘴护言,小心老娘我非教教你怎么做人不可!这位夫人明明是跟你一起来的,她都这样了,你不关心她也就罢了,还在这一再阻挠江娘子救人,你是何居心?” 林翠花原先可是个山大王,对王月兰这样的,宋云这样的大男人拿她没招,林翠花可是一点都不带怵的。 她那点心思,林翠花是看的一清二楚。 林翠花长的五大三粗,尽管王月兰身宽体胖,可身量上也还是比林翠花矮了足足一个头。 两人站在一起,这气势伤,王月兰就生生被林翠花压制住了。 “我我哪不关心她身体了?”在林翠花的质问下,王月兰有些心虚。 可当她的眼神扫到人群中的王秀时,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这里可有他们王家的人,一个彩石镇小小的知味轩,又能奈她何? 王月兰清了清嗓子,再次仰头跟林翠花对道:“她吃了你们知味轩的菜,人都断气了,你还好意思指责我不关心她,我关心她还有用吗?你们能让她活过来啊!” 就在这时,其余两个跟沈氏一起的夫人已经发出了惊呼。 “沈姐姐!你又活了!”其中一个妇人韩吕氏眼泪汪汪的对众人激动道:“她又活过来了,又活了!江娘子真是神仙呀!” 江溪把手中剩余的速效救心丸放回了自己的袖口之中,这位夫人刚才突发心梗,若不是她抢救及时又用系统中的速效救心丸辅助,恐怕真的是要魂归西天了。 王月兰还以为自己听叉了,楞了一下后,立即怒道:“放屁!沈氏必须死,她不可能还活!” 跟沈氏走得比较近的韩吕氏一听王月兰这话,一张脸登时就冷了下来。 这几日来王月兰自己的事都没弄出个头绪,就天天往沈氏的身边贴,她就知道这王月兰没安好心。 没想到,如今露了狐狸尾巴,竟是这样的狠毒。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沈姐姐是挖你家祖坟了吗,你这样咒她?” “不过是一个齐河王家上任家主的外室女儿,你拽什么拽,我沈姐姐好歹是官眷家属,若是查出来是你有意害她,给你是个脑袋也不够砍,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齐河王家还保不保得了你!” “臭不要脸的,你再给我满嘴里胡喷!谁告诉你我是外室女儿了!当年我娘后来是被正儿八经抬进了王家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听到外室女儿王月兰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噌的一下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她之前之所以那么讨厌王秀,就是因为一看到那个小男孩就能让她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 没想到,她千遮万掩,百般维持着一个王家小姐该有的骄傲与风姿,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人当众揭露了出来。 “这事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娘被抬进门的时候我专门还去王家看过热闹呢,还不是你们娘俩互相配合,一哭二闹三上吊,给王家老夫人下毒,把王家闹得不得消停,死去的王老爷没办法才把你娘纳了妾!不然的话,你算个屁!” 那妇人显然对王家的事十分了解,对王月兰这个人也是积怨已深。 如今借着沈氏的事,便彻底把王月兰的伤疤撕了开来。 “你你你……”王月兰刚才还气势磅礴,这一会儿又羞又气,一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见那妇人又抬手指着她,继续骂了起来。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跟你娘一样,是个心肠狠毒的贱妇,竟然又来害沈姐姐,你说,你这又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一听到自己老母都被翻出来挨骂,王月兰也怒了。 “贱妇?你个从小就勾引男人的,也好意思说别人是贱妇?你是怎么嫁给你家相公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没及笄的女儿家,就隔着墙头跟男子谈情说爱,吓得自家人及笄第二年就把你嫁出去,生怕给自家招惹什么不守妇德的名声!你才是不要脸!” 吕氏跟自家相公韩员外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没承想到了王月兰这里竟然成了自己勾引男人。 韩吕氏可不会认这个账,反正现在沈氏已经醒过来了,这个王月兰她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也就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放屁!我跟我家相公是两情相悦,你跟你老娘才是不要脸!当年你娘为了把你嫁出去,全齐河镇凡是有点名气的公子哥,都被你丢过帕子!” “最后成老姑娘都嫁不出去了,王家这才给刘主计买官,逼着让他娶了你,不然你以为刘主计会娶你?!这么多年,你家那刘主计碰过你几回?!我小姑子都要出嫁了,你家那男人还趴地上想舔鞋,就你那个猪样,估计看一眼都想吐!” 王月兰从小到大的伤疤算是被韩吕氏揭了个全,众人这会儿听得不亦乐乎,也顾不得看沈氏了,全都对着王月兰指指点点起来。 她转眼再想去寻人群的王秀,已然不见了踪影,这三言两语所带来的惶惶利箭中,唯有她一人独自承受。 王月兰银牙咬碎,孤注一掷般地拿起旁边的凳子对着韩吕氏的头就狠狠砸去。 “既然她死不了,那就让你命丧当场,让这知味轩再也开不了门!你们这群贱人,一起死!”? 第151章 算盘打岔劈了 韩吕氏眼看着王月兰手上的椅子抬起来朝自己砸来,整个人都还在是懵的,连后退或者抱头都已经忘记了。 那椅子被王月兰抡的弧度很大,一看就用了不少力气,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椅子若是真砸在韩吕氏的头上,血溅当场那是必然的,就算勉强保住一条命,也肯定会重伤。 可王月兰气急之下却忘记了自己旁边还站了个林翠花。 知味轩本就是林翠花一家和江溪共同的心血,又怎么可能让王月兰如愿。 王月兰眼看着自己就要得手,脸上的笑意正要扩散,就见林翠花反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了那椅子腿上。 木制的椅子腿,经不住林翠花的大力,直接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手中还拿着椅子的王月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双手顿时被震地发麻,椅子以一个十分迅捷的速度改变了方向,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王月兰自己的脸上。 “啊!!” 王月兰一张脸上本就满是泥土和擦伤,这下不仅那断掉的椅子腿当场把她的鼻梁骨砸断了,椅子其余的部分更是直接撞碎在了她的额头上。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碎木坠落,王月兰捂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疼的嗷嗷直叫。 不过,这下她想血溅知味轩的愿望倒是达到了,只不过流的是她自己的血。 王月兰被砸的头晕无比,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里和额头上,还有脸颊上,一股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砸在了地上。 她虽然暂时还没办法睁开眼睛看,也已经大体感知到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从今天之后,她这张脸算是废了。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老娘回去就让我大哥一个个弄死你们!” 齐河王氏,在齐河郡上一家独大,可几乎是没有人敢惹的存在。 即便刚上任的新太守前几天做了些对抗王氏的动作,可谁也不能保证这个新太守会不会跟之前的太守一样,只是敲山震虎,说不定过不了多少时候,等王家把贿赂送到他手里,王家就还会继续横行霸道下去。 毕竟,这楼下都喧闹了这么久了,太守连个面都没有露。 可见他来知味轩吃饭,也只是单纯的吃饭,根本不是跟知味轩一条心的。 就算知味轩的东家江娘子曾给太守夫人治过病,怕是也抵不了王家的糖衣炮弹。 刚才还聚着看热闹的众人想明白了这一茬,都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各自往后退去。 此时的刘疆看着徐怀之仍旧端坐在厢房里吃吃喝喝,根本就没有要下楼插手的样子,心里比楼下的众人要郁闷一百倍。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徐怀之不是刚刚给知味轩做了那么多事吗,什么郭星南的身份,卧虎山的匪寨也给转手变成了村寨。 若是说徐怀之跟知味轩的人没什么关系,那他是绝对不信的。 可眼看知味轩遇到这么大的麻烦,这徐怀之怎么还能这般无动于衷呢? 当时他跟王秀盘算的可不是这样的呀! 难不成他们的算盘打岔劈了? “太守大人,楼下好像是要出人命了,这么大动静,要不咱下去看看?”刘疆憋不住了,挑着眉试探着问道。 “出人命了?”徐怀之把最后一块皮蛋塞进自己嘴里,这才像恍然大悟般抬起了头。 合着是只顾着吃了,楼下这么大动静没听见吗? 刘疆尴尬地笑笑,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是啊,这事可不小,怕知味轩里的这几个人处理不好啊,尤其是江娘子,她不是还要给太守夫人治病嘛,万一是真出了什么事,可就耽误治病了。” 反正只要徐怀之下了楼,他就能想办法让他也沾上血擦不干净手,然后借机向皇上告一状,把徐怀之给弄走。 “哦。真出了人命那这菜岂不是快吃不成了,可惜了!” 徐怀之赶紧把嘴里的皮蛋嚼了嚼咽下,又夹起了其他的菜,“这还是第一次跟刘刺史坐在一起用餐,来,刘刺史也抓紧吃啊,别不好意思。” “……” 刘疆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整个脸却已经在徐怀之持续的大吃特吃里龟裂。 楼上的厢房里持续没有动静,楼下的大堂中,众人却已经各自散开,默默撑耳朵继续看着热闹。 王月兰虽然自食恶果,可事情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沈氏好不容易从昏沉中清醒了过来,众人以为她怎么也要跟知味轩讨个说法,可没想到她站起身对江溪道谢后,第一件事竟是指着一头血的王月兰,气得发抖。 江溪看她这个样子,赶紧用手给她捋了几下顺顺气。 “你有心疾,最近又用了白芨这样的凝血药物,虽然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可处境仍旧非常危险,一定要注意身体。这瓶药你先拿着,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沈氏也算是刚刚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是她在昏死前的那一瞬间想不通的。 她自己的病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凝血类的药物更是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轻易用白芨。 “王月兰,你说!你之前送给我的那盒面脂里面有什么?!亏我还那么信任你,收了面脂也没有找人鉴别就用了,你明知道我有心疾还送我那样的面脂,你安的什么心?!” 说起这事,王月兰就来气,即便捂着鼻子也丝毫不像输了气势,“我安的什么心?这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有病还不知道收敛!” “你以为我王月兰没有了刘主计在背后撑腰,就什么都不是了吗?明明之前都是巴结我的货色,如今反倒敢把我看低,还让我巴结你!” “那可是太后娘娘所用的面脂,你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猪脸,配不配得上!还好意思收。” “你收了面脂是你自己愿意的,用也是你自己愿意用的,有什么能怪到我的!贱货!你咋不死哦,活过来让我看着就恶心!” 王月兰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面脂中有白芨,她要的就是沈氏去死。 可现在沈氏不但没死,被江溪救过来,还识破了她的所作所为。 王月兰本来以为今天会是她扬眉吐气的一天,没有想到她的天竟然就这样塌下来了。 “哈哈哈哈!” 万念俱灰的王月兰转头看了一眼对面安然如常的聚成阁,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好侄儿啊,果然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 够狠!? 第152章 王家人是真的狗 这一局不管知味轩是输是赢,都与聚成阁无关。 她王月兰就是那根被王秀默默推出来大杀特杀的长矛,还是生死不论的那种。 在王月兰极尽疯狂般的大笑中,沈氏也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你倒是承认的痛快,可我自问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平日里你就算与我打交道,有些小龃龉,你也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 沈氏被韩吕氏搀扶着,无论怎么想怎么看都对王月兰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 眼看楼下的事情已经有了结局,刘疆坐在二楼厢房里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吃吃喝喝的兴致,一张脸拉地很长。 这时,徐怀之也好像终于吃完了,反倒一脸带笑地道:“堂中的事听上去好像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也出去看看?” 刘疆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徐怀之毕竟比他官大一级,有问必答是官场做微末官员的准则。 更何况楼下的事情已经明显偏离了他所预想的那样,他一日抓不到徐怀之的把柄,就要一日对他陪着笑脸。 不得已,刘疆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这事情都结束了,咱们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听说刘刺史之前不就一贯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吗?百姓真有麻烦的时候,一定要躲得远一些,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定要露一面,这样显得我们作为百姓官员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起码可以出来收获个结果。” 徐怀之一脸正经地说着刘疆以往在百姓之中的评价,就差把刘疆只注重升官发财不替百姓干实事糊在刘疆脸上了。 这话把刘疆听的脸上冷一阵热一阵的,可在齐河郡里他的这个评价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的人说。 刘疆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几乎让整个齐河郡对刺史这个职位进行了重新的定位——不干实事。 今日徐怀之把这样的话晾在这,很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刘疆今日所为的前因后果。 “其实,下官主要是把处理百姓事情的权力归还给了冯县令,很多事情还是父母官做起来比较好一些,下官……下官也没有次次只到最后才出来收好处……” 刘疆很想尝试着给自己狡辩一下,奈何徐怀之根本就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听他这话,大笑着重重点了点头,“刘刺史把权力归还给冯县令?我看不然。之前在县衙你为你那贵妾的妹妹亲自拍惊堂木的样子,我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刘刺史不会这么容易忘事?” “……太守大人说笑了,都是误会,是误会。” 刘疆没想到徐怀之又把牛珊珊那件烂事翻了出来,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只得硬着头皮随着徐怀之下了楼。 知味轩内的众人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王月兰骂起来更是不留情面。 只是大部分人还是碍于齐河王家的淫威,不敢大声张扬,可那种叽叽喳喳的小声咒骂,其杀伤力也一点儿都不比破口大骂来的低。 “齐河王家有钱是真有钱,可这王家出来的人,做事狗也是真的狗。” “可不咋的,这都是什么心肠啊,就因为看不惯别人比自己过的好,就要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杀了人家。” “这个胖娘们儿的心肠狠毒可不止这些呢,要不是江娘子医术了得把那个沈氏给救活了,说不定知味轩就会因为这事直接关门大吉了!” “是啊,这可是人家重新开门营业的第一天,刚才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女人是吃了知味轩的菜中了毒死的呢!” “太狠了!她那个相公刘主计也是个可怜的,怎么就被迫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听说这个王月兰她娘在做王老爷的外室之前是郡上的青楼头牌,真是婊子无情生出来的也无情,啧啧啧。” “齐河王家算个什么,不过是一群见不得世面唯利是图的商人!教出来的后代也不过如此,有辱斯文!” 刚刚还被吓得腿软的年轻男子,这会儿也再没了之前对知味轩的态度,转而一甩袖子,开始跟众人一起针对起了王月兰。 这些犹如窃窃私语却又一句句分明传到了所有人耳中的话语,像一根根利箭直直地扎进了王月兰的心里。 尽管王月兰还活生生站在原处,可却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有一个个血窟窿。 明明夏初的天气已经暖意盎然,知味轩内却似有阵阵冰凉的风从这些血窟窿里,呼啸而过,刮的她伤口里的血肉被生生冻住。 那种痛到麻木的感觉,很快就把王月兰逼疯了。 “胡说八道!你们都是在胡说!我是齐河王家的大小姐,就算我嫁给了那个姓刘的,我也是齐河王家的大小姐,你们都算是个屁,敢说我的坏话,你们是活腻歪了吗?!” “你们知道我齐河王氏是做的什么生意吗?!唯利是图没见过世面的商人?我呸!就算是王家人手指缝里漏的钱,你也没有!王家人看过的江山起伏,你一个小村镇上的穷酸书生知道什么!” “你们这些死鱼烂虾,以为我们王氏稀罕你们齐河郡吗?不过是偏居一隅,图个安稳隐秘!只要我王家愿意,就算偌大京城也不放在眼里!” “我王月兰不管活到了什么地步,永远都会比你们这群蝼蚁活得自在!” 她也顾不上沈氏对她的责问,捂着头蹲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像是完全对自己失去了控制。 在这里也只有江溪是个大夫,虽说王月兰算是罪有应得,可毕竟医者仁心,哪怕是现代社会还有个保外就医呢,即便是要治她的罪,也要让她清清楚楚知道认清自己的罪孽。 而不是现在这样,浑浑噩噩,满嘴胡言乱语根本做不出任何分辨。 可江溪刚要走过去看看王月兰的情况,就见原本还在哭哭笑笑的王月兰,突然暴起,手中紧紧抓着之前被林翠花打断的那半截椅子腿,狠狠向江溪面门刺来。 第153章 只手遮天已成过去 王月兰这一击实在太过突然,眼看那锋利的木腿眨眼间就要刺到了江溪脸上。 林翠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前一个黑影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徒手抓住,让那根断了的木腿堪堪停留在了江溪面门前一寸之处。 血一滴滴从那只大手和木腿的接触的地方,流淌了下来。 王月兰像是真的疯了,看着血色更是哈哈笑个不停。 “疯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伤人,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绑起来!” 徐怀之下了楼,抬眼正见到这副画面,一双眸子顿时就冷了下来。 可就是这一句话,让原本看上去疯疯癫癫的王月兰彻底清醒了过来。 此时若是在场的是冯县令,那或许还会碍于齐河王氏的淫威,做做面子上的功夫,不敢真的对她怎样。 可徐怀之不一样,以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根本就没有把齐河王氏放在眼里。 自己若是被徐怀之的人绑去了县衙,那冯县令是绝对会秉公办理的。 见果真有两个下人模样的人过来,开始动手绑自己,王月兰也急了。 “你敢绑我!徐怀之你以为自己从京城来的你了不起吗?!不过是个被贬的官员,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京的人,你得罪我们王家有什么好果子吃!” 徐怀之冷哼了一声,一点都不把王月兰的威胁放在眼里。 “本官能不能回京,也不会放过你这等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视人命如草芥的妇人!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齐河王家又如何?” 像齐河王氏这样的存在,对一郡太守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王家巨大的财富链的确可以给齐河郡带来不可磨灭的价值,可若是齐河王家一家独大,根本就不给其他百姓活下去的机会,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而现在,齐河王家不但在齐河郡只手遮天,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他一郡太守的地步,竟然还想着官商勾结以求安稳,这简直就成了一颗毒瘤。 别人怕王家势力,可他徐怀之可不怕。 他倒要看看齐河王家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龙虎。 王家已经在齐河郡上盘踞多年,几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在整个郡上,别说是王家人,但凡是个姓王的,都没有人敢惹。 徐怀之这话一出,几乎是彻底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是啊,王家人又如何?为何作恶多端,也没有一个人敢申敢诉? 说到底,不过是官商勾结,官官相护!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普通百姓被王家人如何霸凌,一件多么悲惨的案子,总会被王家用钱财生生压下来。 钱压不住受害人,就会压在官的手里,所以在这之前,齐河郡里永远没有人能告到王家的人。 即便想去告御状,也会莫名死在路上,到最后不过是赚一个自杀的名声。 可现在不一样了,新来的太守不但会动王家的铺子,也真的会动王家的人。 一屋子的百姓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有些受宠若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半天才蓦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齐河郡真的有了可以对抗王家的官员! “太守大人威武!” “太守大人明断啊!” 许多回过神来的百姓已经感激涕零跪地,自发的向徐怀之跪拜了起来。 以往的多少冤案,多少对王家暗暗压下的仇恨和憎恶,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放。 可就在这众民倾拜的时刻,徐怀之却突然回头对着身后的刘疆笑了起来。 “啧!看来刘刺史这一招确实不错啊!原来坐等到最后出来收个场也可以受到百姓爱戴,你看江娘子忙活半天,也没人夸她。” 刘疆:……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满脸的哭笑不得。 众人:…… “太守大人说笑了。贵客登门本就是给足了知味轩面子,每一个客人早在知味轩内发生任何的事,我们都有一定的责任,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江溪略微查看了下宋云的手,听到徐怀之突然提到了她的名字,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何况齐河郡情况特殊,太守大人能在其位谋其职,这对齐河郡的百姓来说,本就是一桩喜事,他们感谢您也是发自内心的,与以往对刘刺史不同。” 刘疆:……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是吗? “平素里我只听说有事往外躲的,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酒楼对客人自己大包大揽责任的,江娘子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东家。” 徐怀之说这话时,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受伤的宋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话锋一转再次门口的两个属下下达了指令。 “你们两个不赶紧把这女人拖走,在那看戏呢!” 虽说很多事情没有足够的证据,宋云也死活不愿意承认,但在徐怀之心中,只要是有可能像那个人的,他都要保护到底,谁也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更何况还是这么个疯婆娘。 别说她只是齐河王家的一个庶女,就是齐河王家的嫡女,只要伤了那个人,他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徐怀之,敢动我敢动王家的人,你会后悔的!” 王月兰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徐怀之是真的敢对她动手,要知道在齐河郡,她从小到大,外人还没有谁敢直接送她去见官。 所以就算她知道王秀给她的面脂有猫儿腻,送给沈氏的时候也依旧无惧无畏。 即便刘主计被徐怀之撸掉了官身,可那也不过是徐怀之跟刘疆之间的不合。 她是一直深信,没有人敢动王家的,至少她当时跑到了王家后,就没有人再追责于她了。 没承想,徐怀之竟然早就盯准了王家,只是没有把她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 可她的叫喊声也并没有为她带来什么善待,徐怀之不但没有丝毫松口,还勒令两个属下尽快送到县衙不可松懈。 聚成阁上,王秀手中的折扇合在手上,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仇恨了多年的王月兰被拉走,可心中却没有多少痛快可言。 “这个徐太守在齐河郡的脚跟都没站稳,就要招惹王家,看来是官位做久了,连为官处世最基本的东西都忘记了。” 第154章 让她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这次的计划虽然看起来,无论进退对他来说,都有一定的收获。 就比如现在,虽然没有把知味轩一举拿下,可却除去了王月兰这个眼中钉,怎么也算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可看着王月兰那种无助与挣扎,王秀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心中竟然莫名闪过一丝同情。 很奇怪,他竟然对之前屡次伤害自己的人产生了同情。 其实说白了,王月兰跟他一样,不过是一个努力想被王家接纳的外室子女,只不过王月兰是他的前辈,而且她成功了,所以对于同是外室子的王秀,王月兰早就看透了他眼中的不甘。 可那又怎样呢,如今王月兰还是没有笑到最后。 “公子,现在我们已经没办法给知味轩当头一击了,怎么办?” 王福志虽然也震惊于这个一直不受王柳志待见的外室小公子,竟有这般谋略,可他更关心的还是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任务能够完成。 毕竟当初王柳志给他分配这个任务时,允诺给他完成后的奖励可是十分丰厚的。 王家内部那些勾心斗角,说到底与他这个下人关系并不大。 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若是到月底咱们这个聚成阁的利润还是达不到老爷的要求,恐怕不仅是小的们,就是公子您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王福志之前在王家的时候,可谓是王柳志的心腹之人。 不然以王家如今的状态,王柳志也不会把他派出来,专门盯一个外室公子的行程和作为。 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因为王秀与王福志曾经有一些交集,更有王秀不知道的一部分,那就是王家现在的状态也已经逐渐呈现衰败的态势了。 之前王柳志是通过原太守与上面的人联系,后来出现了刘疆之后,虽然也有想要投靠上面人的意思,可却是个不会办事的,竟然把原太守给弄走了。 这也是王福志从根本上没有把刘疆这个刺史看在眼里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这个不懂事的刺史,绝对干不长! 可没想到这好几年过来了,上面竟然还允许刘疆好好的活着。 王家现在是没招儿了,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些之前被扔在一边的产业上面。 可王家即便再衰败,王柳志的孩子也不只有王秀一个,更何况还是个外室子。 同样,王家的家仆也不只有他王福志一个。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替代。 “今天算江溪走运,竟然还把那个已经断气的沈氏给救活了。看来,若不除去江溪,恐怕我们是干不倒知味轩了。” 王秀经过刚才的沉淀后,再抬首,已是一脸沉静,就像是之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他眼中此刻的阴翳和狠毒,却让王福志生生打了个寒战。 “小公子的意思是,直接杀了江溪?”王福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着眉头死死地看着眼前的小公子,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可此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岂不是会……” 王福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秀满口的自信截了下来。 “王叔放心,之前就有人在旮旯村的村头暗杀过他们一家,虽不知对方是谁,可也算给我们铺好了路,现在就算对他们出手,也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不然,王叔以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知味轩知难而退?” “……” 事情已经到了此处,就算是王福志也能够看得出来,知味轩的一切基本都是由江溪在主导。 而他们的手段,用了一次又一次,又对江溪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只要江溪在,知味轩就不会倒。 显然,王秀所言,已经是他们在短时间内要打倒知味轩唯一的办法了。 是夜,知味轩的后院一处房屋之内,小雨和小墨正紧张地围在桌子边,看着江溪给宋云处理手上的伤口。 “爹爹,疼不疼啊?”小雨最是心疼宋云,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更是心疼的紧。 “姐姐真是多此一问,爹爹的手都被扎出血了,肯定很疼啊!不过,我看只要有阿娘给爹爹包扎,爹爹就不会觉得疼了。” 小墨唇角憋着笑,一双眼睛在宋云和江溪的脸上来回打量。 “人小鬼大!跟夫子学了几天,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我是止疼药啊,包扎一下就不疼了?” 最近一直都在忙碌,江溪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孩子们一起享受这样的安静时光了。 两个孩子跟以前相比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尤其是小雨,小姑娘渐渐长大,更是出落的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 倒是跟宋云这种面如冠玉猿臂蜂腰的两极分化十分不同。 “那当然了,你看看爹爹的脸都快笑烂了,哪里有一点疼的样子!”小墨被江溪说的很不服气,嘴巴朝着宋云一努。 江溪抬眼一看,果然见宋云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有收完。 被他们娘三个捉了现行,宋云也不尴尬,直言道:“替你们阿娘受伤,爹爹不疼。” “……” 宋云虽然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江溪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这还是之前那个躲她都来不及的高冷男子?什么叫替她受伤就不疼? “看来你是真的伤得不轻啊,是不是今天没注意让王月兰打到脑袋了?还是包扎不及时,感染发烧说胡话了?” 不然以宋云那样的人设,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正说着,江溪抬手就要去探宋云的额头,却被宋云抬手抓住。 “没伤到脑袋,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以后我只想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绝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受伤,也绝不会让人欺辱于你所在意的东西。” “哇哦~” 小墨十分应景的一把抱住旁边的小雨,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恨不能当场把面前的场景用自己的眼睛画下来。 随着小墨这一声惊叫,宋云这才感觉有些尴尬,赶紧顺手把两个孩子也搂了过来。 “以后,爹爹会好好保护你们娘仨,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我就知道,爹爹是最厉害的!”小雨现在虽然对江溪也已经改观,可对宋云的崇拜像是深刻在骨子里似的,让江溪看得都些许的嫉妒。 一开始,这个家里除了宋云之外,对她敌意最大的就是小雨了。 不过还好,至少现在他们一家已经可以互相敞开心扉了,能在这个时代,遇到这么多能跟自己戮力同心的人,江溪也觉得甚为欣慰。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突然间破窗而入,双手环抱着孩子和江溪的宋云,竟是那利箭首当其冲之人。 第155章 后悔,非常的后悔! 虽说有了之前被刺杀的经历,可此刻对于江溪和宋云来说,仍旧是惊讶无比。 因为今日知味轩的事情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江溪忙完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一家人就在林翠花的安排下,住在了知味轩的后院之中。 且送走徐怀之等人的时候,大妇人甚至还特意跟江溪私下说了很多的话。 虽说内容大部分是关于一些美容养颜有关的,可毕竟大夫人的身份在那摆着,就算再小的事情,对江溪这样的平民百姓来说,那也是大事。 而且,在跟大夫人对话的过程中,江溪总感觉大夫人在有意无意的套她关于沈氏所用面脂的一些事情。 王月兰送给沈氏的面脂事关太后,众所周知,太后乃是江家之人,若是纠缠起来,也算得是江溪的一个便宜姑姑。 只要是江家的人,都跟之前偷龙转凤的事脱不开关系,江溪自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不过,在大夫人的身份尚未明确之前,江溪也并不对她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所以对于宫里的事,该问的不该问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江溪都有一定的分寸,所以绕着弯子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出个实际的所以然。 一番应付下来,虽然费了些时间,可也算顾得周全。 没想到才刚送走了那些人,他们一家人竟然再次遭到了刺杀。 江溪眼看着那支利箭刺向宋云,也顾不得其他,掀起桌子上的茶盘子就甩了出去。 利箭一触到茶盘登时顿了一下,可就在这一刹那,宋云已经带着娘仨后退折腰,躲了过去 可这次来的人显然与上次一样,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十分有组织的互相配合着。 这一箭被宋云躲过,紧接着而来的另一箭便穿透侧边的窗纸上射了过来。 “照顾好两个孩子!”宋云击落利箭后,把小雨和小墨塞进江溪怀里,抓了之前林翠花放在床边的大刀就开门冲了出去。 按理说这知味轩是林翠花一家之前住的地方,即便林翠花之前是个山大王,可也已经在彩石镇上呆了足有一年了。 若是有仇家要报仇,也早就来报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而且还如此巧合的正在江溪一家住在此处的时候,才来复仇。 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些人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见宋云一人出门,院中不同方向的利箭,竟如雨般飞射而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印证着宋云的想法。 眼见箭雨将至,宋云用大刀抵抗不及,双手用力,直接把两扇门生生拆了下来,腾挪之间飞至的箭雨,皆射进了宋云身前的两扇木门上。 不必看那箭头射在门上有多深,单是那密集的箭柄,也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既然要来取我们性命,可否让我们一家死个明白?” 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就算宋云再不想面对,现在也不得不为两个孩子和江溪的安全考虑。 可没想到他的话刚一问出口,就有人冷哼了一声,“一家?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你一人。” 此话一出,别说是宋云,就是屋里的江溪也被惊得眉间一皱。 宋云一个猎户,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屡次派人来刺杀。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生意上哪个地方得罪了人,才给一家人招来的杀身之祸,没想到这些人出手要取性命的竟然是宋云。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夫君他平素连彩石镇都很少出去,你们的主子要杀也不可能杀他呀!” 江溪企图想多跟周围埋伏的人套套话,没想到宋云却直接把手中的两扇门直接一掌拍了出去。 “想杀我?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云脸色冷肃,被拍出去的木门霎那间直直打向了墙边。 “砰——扑通!” 随着木门碎裂在墙上,几个摔到地上的声音带着呻吟被埋进了夏日的夜色之中。 这一刻的宋云,眸色中尽是杀意,仿佛再也不是江溪认识的那个小小猎户。 可夜色中,转身腾挪间的那个人,又分明是宋云。 他的身手是江溪从未见过的凌厉,举手投足间甚至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刚才还嚣张如斯的杀手,未出片刻便被宋云锐利的攻击,逼迫的现了身形,奈何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这个彩石镇小小猎户的对手。 大约一刻钟之后,原本干干净净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 “走,看来今晚上这里是住不成了,明日卧虎山的兄弟回来收拾干净的。” 江溪虽然有满心的疑问,可现在显然还不是问的时候。 这一地的尸体,别说是两个孩子,就是她这个见惯了生死的前世医生,都觉得难以忍受。 听到宋云如此说,江溪赶紧点点头,带着两个孩子跟在宋云身后离开了知味轩。 现在这个点,想要回旮旯村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在附近找个其他的客栈住下。 可就在他们走后,另一群黑衣人又悄悄从街上走了出来。 “头儿,咱们还跟不跟?”其中一个黑衣人十分忐忑的问道。 “跟屁!没看见刚才那些人的下场吗?你跟上去是活腻歪了吗?” 被称作头儿的壮硕男子显然十分丧气,把脸上的黑布一抹,竟然是之前王二麻子身边的人。 “我早说这事咱不能接,王家那个小公子一看就不靠谱。果然给咱们安排了个送死的营生,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麻子哥干呢!” 见识了刚才那些高手的死,被王秀雇佣来的几个小混混更加理解了生命诚可贵的含义。 要知道若是他们行动再快一点,没有磨蹭着喝酒上厕所,在那些杀宋云的蒙面高手之前到达的话,那现在地上躺的人就是他们了。 对于离开王二麻子,他们只觉得后悔,非常的后悔。 而此时,暂住在齐河郡太守府上的大夫人也过得并不安稳。 “你是说有禁军悄悄来了齐河郡?”大夫人面上虽然敷着面膜,可音色中却尽是担忧。 “是,夫人。小的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禁军。” 墨凉本就是禁军的一份子,大夫人自然知道他不会看错。 可这齐河郡如此偏远,禁军身负守护皇城之责,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第156章 一个掀起大风浪的女子 见大夫人面色尽显担忧,墨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依我看,那禁军此番来不一定与我们有关,夫人也不必如此忧心。” 大夫人思索了一下近日来自己的行程和经历,也十分同意墨凉的这种说法。 “或许,你说得是对的。我出宫这件事,那个女人只要有心想查,不管我怎么掩饰都逃不出她的眼线,她若真想趁现在这个时候动我,也早就下手了,根本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是的。” 虽说大夫人与宫中那个女人之间的较量,墨凉也只是知道个表面大概。 但他却是知道一点,那就是她们二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但两人毕竟不是普通的百姓,在宫中也可谓是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大晋朝的一切,所以这个你死我活又是十分微妙。 到了她们这个等级,虽说身份很是重要,可没有真正的实权在手,说白了也只是两方势力的矛和盾。 即便那个女人真的一时兴起杀了大夫人,徐怀之所代表的一方也仍旧可以找到除却大夫人之外的其他矛,甚至大夫人的死,还很有可能会成为徐怀之他们的一个强有力的攻击江家的把柄。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以那个女人的心机,是不会做的。 “可即便如此,既然她的手都已经伸到了这齐河郡上,还不惜出动了禁军,即便不是因为我,也肯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此事一定要查清楚。” 跟那个女人斗了这么多年,大夫人对她可谓是十分了解。 禁军这么明显的一个目标,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暴露在人前。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逼得她一定要不惜一切动手的。 “而且那个王家,也要顺便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来头,宫里的东西又是如何传到了民间?” 她寻子多年,原本她也只是偶然听闻,才来此走一遭,这齐河郡她也并没有打算停留多久,所以什么王氏什么商人,她一点都不在意。 可若是这个王家与宫里的那个女人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 “夫人放心,有关于禁军和这个王家的一切,小的一定查个清楚。” 墨凉已经被大夫人留在了江溪的身边,短时间内肯定是需要呆在这齐河郡了。 “小的虽然出宫在外,可仍有官职在身,何况还有徐太守的帮助,要查一个小小的王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墨凉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跟在自己一直鄙视的江溪身边,心里就一阵阵的不痛快。 “只是什么?”大夫人看穿了墨凉的心思,轻笑一声,道:“你是觉得江溪不过是一个乡医,让你看着她是大材小用了?” “小的不敢质疑夫人的决定。” 墨凉拧着眉,并不打算承认,可满脸的抗拒却把自己的心思刻画的十分明显。 “你虽然在宫中做了几年禁军,可这眼光还是不够长远。不管你信不信,我有一种预感,很快,我就能在京城中见到她,而且,她会是一个掀起大风浪的女子。” 大夫人这话对江溪的评价着实太高,让墨凉几乎在瞬间惊住了。 “就她?能在京城掀起大风浪?” 他是不愿意相信的,一个在这齐河郡都还没混明白的小乡医,这辈子能不能去京城看一眼,都是未知。 小水湾里的泥鳅,又怎么可能在大海里掀起风浪? 可这话他在大夫人面前可不敢说,反正大夫人让他在齐河郡上看着江溪,他就看着呗。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在客栈中安顿下来的江溪一家,也是惊魂未定。 之前的一次刺杀,就已经让小雨和小墨心有余悸,如今再经历一次,即便是再坚强的内心,可也毕竟只是两个孩子。 几个时辰的惊吓与奔波,让小墨这样没心没肺的孩子,直到在江溪怀里睡着,整个身板都还是一抽一抽的。 就仿佛随时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即便年龄大一些的小雨,表面上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可江溪却知道,像小雨这样本就敏感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表现的越是平静,心底所受到的冲击会越大。 自己虽然不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可相处了这么久,她与孩子之间也已经有了一些连心的情愫。 如今他们这般,更是看得江溪心中一阵阵抽疼。 “刚才那些蒙面人直言要杀的人是你,可是之前徐怀之让你做过什么违心之事?虽说他是一郡太守,也帮了我们不少,可若是事关人命,你……” 不管是在当初看过的文中,还是在原主的记忆中,宋云这个人的背景都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江溪实在是想不出他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人需要大费周章来暗杀。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徐怀之。 别的她不清楚,可徐怀之要做的事她是知道的。 谁知江溪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坐在桌边沉默的宋云,却突然开了口,“你放心,我虽然留在太守身边,可也只不过是当作一个平常的营生来做,不会参与手上沾血的事。” “那就好。” 之前江溪是从心底里反对让宋云走上这条路的,毕竟在书中描述里,宋云在这条路上走到黑化,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是惨绝人寰。 甚至包括小雨和小墨的结果,都是那样的悲惨。 可既然命运的车轮已经转到了这里,她可以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地修正,不让他越陷越深,甚至扭曲了自己的人性。 “要不,明日你还是回太守府,既然他们打定主意想要你的性命,一两次未得手,肯定还会再次出手的,现在我们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你一人在外还要照顾我们三人,实在太危险了,现在来看,只有太守府是暂时安全的。” 江溪怀中还抱着睡梦中的小墨,但看着宋云手上因为刚才的打斗而再次裂开的伤口,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帮他。 一时间,面上尽是急色。 可这一切看在宋云眼里,却分明有了些其他不一样的意义。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不会连累你们的,你不相信我?” 第157章 我会把和离书给你 “这跟相不相信你没有关系,我是怕你受伤。” 江溪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然让一向自有主见的宋云,有了这种想法。 “虽说以前咱们不太熟,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们怎么也算是朋友了,有过命的交情,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像咱俩这种同生死共患难过的,若是同性,拜个把子都是顺理成章了。” 江溪腾出一只手把胸脯一拍,“你放心去太守府,两个孩子我肯定能带好。” 宋云听了她的话后,脸色却更差了。 “拜把子?你怕我受伤,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朋友?” 在宋云的质问下,江溪明显感觉到了屋内平地起了一阵冷风,试探地问道:“兄弟?” 谁知她这两个字一出,宋云直接腾的一下起身站了起来。 “……” 只见他双手用力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某种失望,直到那只受伤的手,再次渗出了涔涔血迹,这才再次缓缓松了开来。 失望什么呀? 江溪不知道,其实也不想知道。 她与宋云之间虽然在名义上是夫妻关系,可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牵扯。 虽说最近的一段时间,她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氛围有了明显的变化。 可她心里比谁都明白,现在还远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甚至连自己最后的结局都没办法确定。 宋云和两个孩子都只是平平常常的百姓,自己和江家的仇怨,没有必要把他们也牵扯进来。 她甚至怀疑,最近刺杀宋云的人一定是搞错了刺杀对象,抑或是背后的主谋之人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否则就宋云这样一个彩石镇上的小猎户而言,即便他投靠了徐怀之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江溪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有什么合适理由,一定要杀他。 可这一切的一切也只不过是猜想,而且若是自己继续和宋云在一起,这个猜想想要验证都不可能。 “不管是什么,我们现在都是被绑在一起的,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如今我们还不知道背后刺杀之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也明白,目前你留在太守府是最好的选择。” 江溪也不想跟宋云继续在两个人的关系问题上继续绕下去,反正该说的自己也已经说过了。 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其他实情,显然现在也不是告诉宋云的时候。 若是那人真正想杀的人真的是她,那自己定然是不能拖累宋云和两个孩子的。 到时候,只要自己离他们远远的,也就好了。 有些事,不能强求,她与宋云之间真的没有缘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谁知宋云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直接开口拒绝了她的建议,“我不去,但是我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你,你也走。” 这话一说出口,宋云甚至连看江溪的勇气都没有,竟是直接把脸转向了窗外。 “我去哪?” 江溪看着宋云的样子,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的边缘徘徊,可当她像要去抓住撕裂开来看看的时候,那飘忽不定的东西又好像瞬间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抓不住摸不到。 “去哪里都好,在卧虎山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跟我和离吗,我会把和离书给你,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两个孩子,你离开就好。” 宋云此刻话语中的坚决,已经几乎没有了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以前江溪只觉得宋云这个人有些高冷,可即便对原主十分嫌弃的时候,也不过是甩甩手把她推的远一些,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直接说和离。 “之前这话是我提的没错,可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喜欢牛珊珊那一卦的,开个玩笑而已,你……” 尽管这个情景,刚刚还在江溪的大脑里闪过了好几遍,可那是她在自己会拖累宋云和孩子的情况,万不得已才会做的决定。 她没想到,不过转眼之间,这话竟然就从宋云的嘴里说了出来。 不对! “你跟我和离,其实是怕拖累我是吗?现在都不确定那些人为了什么杀你,说不定只是个误会。你听我的,先去徐怀之那里躲一阵儿,说不定过几天就真相大白了……宋云!” 江溪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她能理解宋云的决定,但是在真正面对的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都接受不了与宋云和离。 谁知江溪话刚说了一半,抬眼一看,宋云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杯中的茶还在腾着徐徐热气,可方才宋云一直坐着的椅子却早已空空如也。 就像几个时辰之前,他们一家还围在一起笑意嫣然的聚在一起,说着互相保护好好过日子的话。 如今一切却都变了。 其实难以接受的岂止是江溪一人,宋云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找来的竟然这么快。 他以为自己躲在旮旯村里,就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就可以完全忘记之前的一切。 尽管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有些苦,可看着孩子开心成长,他也觉得一切都值得。 尽管他因为一次无端的触动,娶了一个有些疯的婆娘,不但天天好吃懒做还时不时地对他上下其手。 可自从他那次打猎受伤醒来之后,疯婆娘也像突然变了个人,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种地一起抵御山匪,一起经历生死。 这一切,让他以为日子真的就可以一直平淡下去。 虽然之前出现过一次刺杀,可他还天真的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 没想到,他那个四口之家的美梦竟然碎裂的如此快。 和离。 没有人知道,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一颗心像是瞬间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就在卧虎山上的时候,他还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不能被江溪嫌弃赶出家门。 可现在,真正说出和离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宋公子。” 正当宋云思绪满怀,心绪难平之时,一身常服的徐怀之从夜色之中缓缓走了出来,语气间对宋云却极是客气。 “我是为今夜的刺杀之事而来,你应该还没看到这个东西。”? 第158章 说出真相的勇气 随着话落,徐怀之从袖中拿出了一枚方方正正的玄色铁牌来,月光下,依稀可见上书一个“禁”字。 铁牌上血迹未干,显得肃然且带着阴森。 尽管宋云对于刺杀之人已经心中有数,可当他看到那个铁牌时,心中还是瞬间抽紧。 这一切自然都逃不过徐怀之的老辣,“这牌子乃是从刺杀宋公子一家的黑衣人身上搜到的,宋公子应该知道这块牌子所代表的含义?” “不知道,一块铁牌而已,能代表什么?” 虽然徐怀之一直对宋云礼遇有加,可对他想知道的一切,宋云却一直不肯松口。 对于他来说,既然一切都已成过往,便不想再回首。 见宋云依旧如此坚决,徐怀之也不气恼,面上仍是带着期盼与莫名的敬意。 “我知道很多事公子不愿意承认,可我也不得不规劝宋公子一句,有些事,你越想躲避,越是不想面对,它就越会肆无忌惮地破坏你的生活。因为你的躲藏,让它知道,你怕它。” 徐怀之虽然无子无女,可毕竟也已经快到了不惑之年,又是在官场浸淫多年。 尽管他脾性不羁,在宋云面前又已是尽力恭敬,可岁月的沉淀和人生的阅历仍旧让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余音绕梁般的效果,落在人心间,久久不能平静。 宋云愣了愣。 他很想立即拒绝一句自己没有害怕,可这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分明有些怯了。 若是不怯,他又怎会一躲躲了这么多年? 若是不怯,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自己的生活搅乱成麻,却依旧不敢站出来与之正面相对? 徐怀之是一个很会说服别人的人,更何况他面对的不过是宋云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普罗大众之中的一个猎户。 “江娘子确实很值得珍重。虽然我之前也不太明白,你一开始为何会拒绝我,宁愿做一个平民百姓也不愿意跨进官场,做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算彻底懂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是江娘子这样才貌双全之人。可既然你想要珍惜她,不是更应该替她遮风挡雨,把一切都扫平吗?一味躲避,又何来心意一说?” 他从一开始接触宋云,还只是对他的身份有些怀疑,可如今接触下来,他已经完全可以确认,宋云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若这世间其他的一切,都不足以让宋云再燃斗志,那江溪,也一定可以。 毕竟他能看得出来,对宋云来说,江溪和两个孩子才是他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正当他只等宋云点头之时,却听宋云轻叱了一声。 “我对我家娘子的心意,又何须太守大人指点?难不成太守大人想要我与你一样,不择手段到把家人也搭进去吗?” 宋云这话徐怀之无法反驳。 要知道当初章氏若不是为了徐怀之,也不会耽误治疗,以至于身体日渐残败。 且不得不说,就算这么多年来,徐怀之为章氏治病,也不过是打着她这个幌子,以方便自己与神医谷的密切联系。 甚至把苏挽萝留在府上,眼睁睁看着苏挽萝欺压在章氏头上,徐怀之也并未发一言去改变什么。 是他对章氏无意,只有利用吗? 徐怀之心里分明知道,并不是。 可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又怎能只臣服于襦裙之间。 “我自有我的考量,何况此事也是经过了我家夫人同意的,她自是懂我,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帮助于我,却不像公子,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话语牵扯到了两方家人,不想攻击之下,徐怀之也没有了刚才的淡定。 可这道伤疤是他先伸手揭开的,在宋云的鄙视之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强忍着。 这感觉像是一口气吞了一个硕大的鸡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生生噎在了喉咙之中。 “夫人虽然懂你,你却一点都不懂他,这又何谈心意相通?我看太守大人竟然如此在意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可以放弃,与其在这里与我月下闲谈,倒不如早些回去筹谋一下如何应对京中之人。” 徐怀之见自己说了半天,竟然丝毫没有打动宋云,心下不禁气馁。 把手上的令牌狠狠一甩,气呼呼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再也不做停留。 看着徐怀之离去的背影,宋云站在原地,心中却并没有丝毫释然之感。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违背徐怀之的意思了,可碍于种种,两人之间却从没有一次说的如此炮火连天针锋相对。 况且,虽然自己以偏概全地遮过了这个话题,可宋云心里明白,这件事他是早晚要面对的。 就像徐怀之说的,即便不为了他自己,他也需要为江溪和两个孩子考虑。 他可以与江溪和离,也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继续躲避。 可他无论躲到哪里,也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 其实徐怀之说的话,是直戳了宋云痛处的,所以才令他生出了如此强烈的抗拒。 过了这么多年,宋运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懦弱的。 他不敢面对那一切,就像他永远都不敢回忆那些,为了掩盖他身份而一一惨死在他面前的人…… 在宋云的记忆里,除了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他便一直生活在逃命,或者逃命的路上。 他的养母罗氏为了能把他从那场大火中救出,浑身上下被烧的面目全非,无论走到何处,都被人当成怪物指指点点。 他的养父在一次他被人追杀的途中,为了护他周全,就在他面前,被人生生砍去了一条胳膊。 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到底过了几年,宋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直到他们走到了一处山野之地,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也或许是因为时间越久之后,杀他的人也感到了疲累,宋云和养父母才暂时脱离了被人追杀的命运。 他们终于在那个村子里住下来,过了两年,宋云和养父打猎养母烹饪煮茶的安稳日子。 可一切的安稳,也就仅仅是停留在了那一天。? 第159章 给别人舔鞋的野狗 那日阳光普照,照例是个大晴天。 小小的宋云正瞅了个街上无人的空档,赶紧从家里跑出来到河边玩耍。 若是平日里他是不敢轻易出来的,毕竟像他家这样的外来户,在村子里是可以任人欺辱的。 为了不惹一起人注意,送你的养父母很少冒头。 人的本性即是如此,是不是都喜欢挑软的捏,一来二去他们家几乎成了整个村子里随意揉扁搓圆的存在。 包括那些跟宋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只要一见宋云出来,必定要把他围起来暴揍一顿。 有时候宋云被打的狠了,脸上尽是瘀青,回到家里养母问他,他也不敢说,生怕给家里带来什么更大的灾难。 那种被人驱逐和追赶的日子,他是真的过够了。 天知道他都有多么珍惜那个时候,哪怕被人欺辱,他也觉得总比每天逃命要强。 所以他每每都是谎称自己不小心摔的或是撞的,总之是绝不会透露半句实情。 可养父母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其他人无论怎么欺负他们,他们都不会反抗,可若是碰到松林一点,那必然是不行的,他的养父母就算拼了命,也要找他们算账。 所以慢慢的,那些孩子也就得出了规律,总是在宋云身上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下手。 那日宋云刚刚跑到河边,就见几个比他稍大些的小孩子突然从树荫下跑了出来。 “哟,这不是宋云嘛!是躲在家里躲着我们吗?好长时间都不见了呀!” 一个穿蓝衣的小孩明显是那群孩子的头儿,一见到宋云,那脸上的笑意别提有多放肆了。 “我,我没有躲,我这几天就是病了,不想出来而已。” 宋云虽然嘴硬,可身体却十分诚实害怕地往后躲了又躲。 奈何那群孩子人数众多,很快就把宋云推推搡搡摁在了树干上。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出来我们找谁练手啊?” 宋云脸上的害怕,就像给他们打了鸡血一样,一群孩子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宋云,笑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这么多天不见,来!跪下给爷表演一个舔鞋!” 正说着,那蓝衣小孩拽着宋云的头,毫不犹豫的把他往地上摁去,面上的邪魅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恶。 宋云虽然被欺负惯了,这等侮辱性极强的事,他却从来不屈服,大不了被打一顿,这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我不会给你下跪的,更不会舔鞋,你要打你就打,别说那些废话!” 蓝衣小孩见宋云死咬着牙,无论他怎么强摁都不往地上跪一寸,更是来了兴致。 “哎哟呵,没看出来呀,宋云可真是有志气啊!不过可惜,今天我对打人没什么兴趣,还就非得让你给爷跪下舔鞋不行!” 一听这话宋云在心中便咯噔一声,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妙。 他试图用一些力气推开身旁的人奋力往跑开,奈何没跑两步,就被那比他还要高一个头的蓝衣小孩拽着领子直接向后摔到了地上。 这下宋云彻底惹恼了那群孩子,刹那间早就被度量好力量的拳打脚踢,再次落到了宋云身上。 即便他们是小孩子,可也聪明的很。 那样的力量,既不会让宋云重伤,也足以让他疼到第二天下不了床。 “小爷我再问你一遍,舔还是不舔?”眼见宋云很快就被打得连哀嚎声都弱了很多,蓝衣小孩停手休息的间隙,再次发问道。 他本以为宋云是个软骨头,没想到这一次却硬的很。 “不舔。” 眼看宋云已经被打的口鼻流血,可竟然依旧咬牙切齿,一点都不曾松口,“你就算今天把我呼呼打死,我也绝不会给你跪下舔鞋!” 蓝衣小孩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个笑话,“他说他不舔,死也不舔?你们听到了吗?” 说罢,还跟周围的小伙伴嘻嘻哈哈笑了一阵。 可等他们笑完,再看宋云之时,那蓝衣小男孩竟是直接抬起一脚踹到了宋云的嘴上。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撞击,让小小的宋云整个人都懵了一会儿。 “不舔是?不舔你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 趁着这个空档,蓝衣小男孩直接把宋云的脸摁在了地上,一边蹂躏还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像你这种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连家都没有的野狗,也就配回去跟你那两个怪物爹娘一起窝着吃屎!” “不想来舔小爷的鞋,那你出来干什么?我告诉你,既然你们一家晦气的怪物跑到我们村里来,你就得给舔鞋,你不但要给我舔鞋,你还要舔我们全村人的鞋!” “你胡说八道!我母亲不是怪物,我也不是没有家的野狗!” 在宋云的记忆里,这世上对他好的人也只有他的养父母,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侮辱他们。 即便他心里明白这两个人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他们两个都不能算是夫妻,只是为了保护他的生命而存在。 可他确实真的一直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来看,其情之珍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超越。 被刺激的宋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束缚,起身向前猛的一趴,当场把比他高大不少的蓝衣小孩扑倒在地。 这一刻,宋云也顾不上什么隐忍了,朝着蓝衣小孩的脸像疯了一般就狠狠打去。 “我母亲不是怪物,我母亲不是怪物!他们都是跟我一样从宫里逃出来的!你才是要给别人舔鞋的野狗!” 他一边打一边哭骂,可这疯子一般的话语,并没有这几个孩子当中收到任何反应,因为在宋云的拳头之下,那蓝衣小孩已经晕了过去,而他们也已经被吓傻了。 “杀人了,宋云杀人了!” 过了半天,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一边喊一边往村里跑去。 这些喊声也彻底让宋云清醒了过来。 他把手上的蓝衣小孩一推,起身就要去追,奈何还没等他追上去,在率先跑出去的孩子,因为太过慌张脚下一空,直接摔在了一块石上头破血流。 这下,剩余的几个孩子看着那汩汩流淌的血迹更像炸了营一般。 “啊!!宋云杀人啦!”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宋云企图想解释,可此时众人已经受惊,根本无人听得进去。 看着四散逃开的众人,宋云甚至升腾起了一股绝望。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刚才还拼命叫喊的几个孩子瞬间没了声响,纷纷倒在了原地。? 第160章 噩梦的开始 待那人身形定下来,宋云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只是那人年纪轻轻,却一身黑衣,让人观之便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阴翳之感。 “小鬼,被人欺负的感觉是不是不好受?跟着我,我能让你从此之后顶天立地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那年轻男子说起话来声音也如砂纸一般,有着完全不同于他年龄的沧桑感。 可尽管他提出的条件对于宋云来说如此诱惑,此时的宋云却在心中默默建起了一堵防御之墙。 他虽然年纪尚小,可在逃亡路上跑了这么多年,也深知生人难信的道理。 宋云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看了一眼那男子,道:“不需要。” 从儿时到那时的坎坷经历,让宋颖即便还是一个孩子,声音中的冷淡也已到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地步。 虽然年幼的宋云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他紧追不放,但他心里却明确的知道,只要他对别人透露半点实情,自己与家人便会有杀身之祸。 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包括现在眼前这个人,哪怕他刚刚对自己施以援手。 说罢,宋云转身就走,那男人却并没有送于想象之中的纠缠。 “小屁孩防备心倒挺重,我可不是那种有信心做善事的,不过是看你资质不错,免得浪费了一个好苗子而已。你需不需要自己心里明白,要是喜欢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你就当我刚才没说过话。” 他走的倒是更加干脆利落,只不过在离去之前,又懒懒的加了一句,“如果是想法变了,太阳落山之后,可以到西村山上的破庙找我。” “西村的破庙?” 这个地方在松韵居住的这个村子里,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禁地。 无他,只因为那座山上有关闹鬼的传闻,长久以来已是十分偏僻荒凉,甚至虎狼豺豹都经常出没。 是这方圆十里的人都没有人敢涉足的地方。 可这人竟直接住在那破庙里,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年轻男子见宋云如此惊讶,原本脸上的冷淡,竟突然退却,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怎么堂堂男子汉胆子竟如此小?连这破庙听都不敢听了吗?” “我才不是胆子小,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谁还是一个小孩子,可宋云骨子里的血,也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贬低他。 宋云仰起头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大堆人都在那个破庙?若是我跟你学,也达到像你这样身手吗?” 所以虽然自己没有练功,可追杀他的人众多,几年来,别的没有练会,一个人的武力高低出手致不致命,他却是一眼就能够辨别。 而眼前的年轻男子,虽然刚才已经对几个孩子手下留情,可他却知道说是他真的想出手,几乎可以在瞬间让他们全部毙命。 以往追杀他的人虽然也很厉害,可与这人相比,显然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若是他当真能学会这人的功夫,自然也就不会再害怕那些人的追杀。 这样的能力自然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那人在这一点上说的倒也不算错。 大不了,他平日里什么都不跟他透露就是了。 可算宋云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的天真就已经让他陷入了一场噩梦。 “要达到什么水平自然是你自己的造化,不过我也不会随便收徒,你要是真有胆子想学工夫,今夜子时,就去西村后山那破庙里找我,到时候能或不能我自然会给你一个答案。” 年轻男子说罢,手中提着那把青色长剑,身如鬼魅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到了子夜时分,宋云趁着养父母睡着之后,当真顶着夜色,一个人往西村后山跑去。 月光虽如水,可久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却静的可怕。 原本宋瑜还走在村子里的时候,尚能听到一两声虫鸣鸟叫,可一旦踏入西村后山的地界,那些崇明就像是被突然掐断了一样,再无音迹。 这般诡异的景象,也是村中村里人再也不来西村湖上的原因之一。 毕竟如此不正常的现象,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鬼神一说。 可宋云知道,今晚他既然是来赴约的,便再没有回头之路。 尽管心里害怕,可他依旧咬着牙一步步踏在那些已经被荒草埋没的山路上。 身体一边打着摆子,一边坚定的向远处的破庙走去。 当时的宋云眼里那个破庙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座灯塔,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他的人生能够从此得到救赎。 所以别说是如此诡异的安静,就算是前方,当真有豺狼虎豹,他也必须要闯一闯。 所幸,那一路上除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安静之外,倒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 直到宋云就快要走到破庙之时,那山路旁边的声讨之中突然窜出了一道黑影。 宋云的聚精会神瞬间被打破,他本想张口大叫,可一想到白日里那年轻男子笑话他胆小的话语,大叫声瞬间被他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接着月光,宋云依稀看到那道黑影钻进旁边的树丛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他本想凑过去仔细看看刚才跑过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可他刚走两步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那树丛之中传了出来。 这股血腥味极不正常,并不是那种陈旧腐烂的气息,而是带着一种新鲜血液汩汩而出的挣扎感,让人闻之心中极其不安。 “啊!” 当宋云壮着胆子拨开那丛树枝时,刚刚被他压抑下来的叫声,就再也忍不住从喉咙中迸发了出来。 刚刚那黑影窜的很快,可宋云却也瞥见应当是一只很小的动物。 如今树枝之下却只有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看骨架倒像是一只兔子,应该就是刚刚从宋云面前跑过的那道黑影无疑。 这只兔子跑进草丛都送语音箱过来查看,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这兔子却只剩下一副骨架。 就算是有豺狼虎豹,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大不了能把兔子一口咬死,也不至于吞吐的如此之快,连血肉都不见了踪迹。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161章 是人是鬼难区分 看着眼前的一切,宋云可不认为自己会比这个兔子运气好。 那东西的速度如此之快,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不管它是一个什么东西,若是一旦瞄上他,他都不可能逃脱。 这是来自宋云在这么多年逃亡生活中,所能得出的最准确的结论。 心中打定了主意,宋云也不再管那血肉如何在他眼前来回闪烁,只顾着咬牙使劲往前冲。 虽然他并不知道远处的破庙中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可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只要到达那个破庙,他就会拥有无限的力量。 可以保护自己家人的力量。 可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宋云,冲到破庙见到男子时,却差点拔腿就跑。 只见那男子唇角仍然带着鲜血,见到风云来后,他仍是十分漫不经心地舔舐着手上的血迹。 那样子就像是在品尝一种无上的美味。 新鲜血液的颜色,在他那一身黑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刺眼,也刺心。 那兔子,显然就是他杀的。 “你……你是人是鬼?”宋云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他想逃,可双腿在那人的威压下已经不听使唤。 “在这个世上,人和鬼还真的能分得清楚吗?” 那男子显然也并不是故意要吓宋云,于他而言,生食血肉像是常态。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甚至都不觉得此情此景会有多么让人震惊。 年轻男子终于把你手上的血迹处理干净,太像吃饱了,一般十分舒服的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个小孩子倒是不错,有些胆色,说来还真来了。如今看到了我这副模样,可还想跟我学习武功?” 既然男子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宋云也就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既然他不会伤自己,他也就没有必要害怕了。 “你这是怎么了?没有吃的吗?为何会如此?”宋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没有吃的,所以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举动。 毕竟一想到之前那个兔子的湿身,他都会觉得浑身忍不住打冷战。 “如此?我做了什么?” 可那人,却并没有把宋云的话听到耳中,他神色上的悠然自得,显然也不像是一个饿极了要用生肉充饥的人。 “你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何会如野兽一般生食血肉?” 宋云不解。 可他这话一出,那年轻男子的神色却明显顿了顿。“野兽?对,我这日子过得跟野兽也没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年轻男子竟像是有些失落和惆怅一般。 沉默半响,年轻男子才长叹一声道: “不过是当年事发突然,练功之时也急功近利来些,有些走火入魔罢了。若一段日子没有这般温热的血,我反倒要受不了。” 年轻男子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眉毛已经皱成一团的宋云,反倒笑了。 “你不用害怕,我又不吃人。练武本身没有错,只是我当时是被家中事所累才会如此,只要你耐心练武,专注磨砺,不会出现我这种情况的。” 年轻男子虽然说得真诚,却并没有给宋云带来多少安慰。 不过宋云的心中所想,却并不是自己会不会走火入魔的事,而是在于这男子本人。 这样一个人,年纪甚至并不比他大多少,竟然也要为家事所累以至于练武之时走火入魔。 他这般坦承,甚至让宋云都莫名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我知道你不吃人。”放下了心中提防,宋云放松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菜团子,抬手给那男子扔了过去。 “虽然你已经吃个东西了,可那个……毕竟不干净,我想习武,可也没什么东西给你,听你说在这里住,想来是没有什么可吃的,这是上山之前专门给你带的,你若不嫌弃,就当我的拜师礼。” 宋云一家虽然住在村中,且经常受到别人欺负,可他的养父母却也从来没有让他像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般受饿。 就算是如今青黄不接的时候,最差也会给他保证每顿两个菜团子。 今天晚上的这个,便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呦!你这拜师礼倒是很别致,虽说能看得出来你挺用心,可就这一个菜团子就想学我用命换来的功夫,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何况,我也没说要做你师傅啊?” 年轻男子手中拿着宋云的那个菜团子,也丝毫没有客气,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啃了一口。 “粗鄙野食,味道倒是不错。” “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宋云本来还觉得自己只能拿出一个菜团子着实不好意思,可男子的话,却又给了他希望。 “只要你能教我功夫,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吗?我想要的,怕你给不起。”年轻男子啃着手里的菜团子,眼神扫过宋云时,唇角却带着一丝玩味。 “没关系,我现在虽然没有能力,可等我学成了武功,长大了我一定可以保护你们,你想要什么,我就去给你赚。” 那时的宋云不过是个孩子,就连说出的话都不会像大人一般经过深思熟虑。 若是当年他能多思考一下,就能明白,那句话背后的含义,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赚?那黄白之物,我可不稀罕。” 年轻男子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说过,想教你武功也不过是看你有眼缘罢了,反正家中事已了了,最近也清闲,收个徒弟也很好,说不定还会有另外的收获呢。” 宋云一听事情有了转机,赶紧准备拜师,没想到却被那人抬手制止了。 “我教你可以,不过拜师就免了。你我之间,若以师徒相称,那就太怪了。”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年轻,宋云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与他之间的年龄差太小,所以才不愿意收自己为徒。 本想再为这个称呼争执几句,男子却像是早已打定了主意。 “一场缘分,你也不必坚持。你我不行师礼,你若敬我放在心里便好。以后,你每日子时到这破庙里来便好。” 第162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拜师礼虽然未行,可在之后的日日长久相处之中,宋云却早已把那年轻男子当作了自己的师父。 只是这师徒二人相处的方式也是别出心裁。 因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宋云对别人多有忌讳,尤其是那些会对他的背景感兴趣的人。 可这个师父倒是让他放心的彻底,别说是他的身份背景,相处三年就连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都没问过,心大的夸张,却这样的相处,却也让人舒适。 学武之事,宋云一开始还是瞒着养父母,每夜都独身前往破庙。 可不论任何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不可能露不出蛛丝马迹。 然而等宋云的养父母发现之后,就算以他们那般的经验,经过多方悄然探听,也并没有察觉出那年轻男子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渐渐地他们也开始相信了,或许那就是上天赐给宋云的一场缘分。 自那之后,宋云的养母还亲自把那年轻男子引到家中,洗去他一身风餐露宿的尘埃,供他吃喝。 就这样宋云数年之下,习得一身武艺。 那一日是宋云的生辰,这么多年他们颠沛流离,养父母虽然对他宠爱有加,可也已经多年没有正正经经的为他庆祝一次生辰了。 在宋林的脑海中,最美好的记忆便是他的养父在他生辰的那一天,为他煮一个千方百计找来的鸡蛋。 而那一天他的养父或许也因为宋健宋云学有所成,心中甚是高兴。 他们准备了许多鸡蛋,大概能给村子里的人每人一个,当然其中也包括他的那个便宜师父。 可天光还未大亮,那年轻男子便收了什么急切的信件,打马离开了村庄。 所以仍记得他在离去之前还曾微笑着拍着他的头说:“等我回来给你过一个最好的生辰。” 那时的宋云多高兴啊。 在他东躲西藏的生涯里,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可现在他却有了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师父。 他甚至都在心里已经想好了,等师父回来他一定要再正正经经补一个拜师礼。 并且他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来历,告诉他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那些曾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经历,他有多么想找人分享却又多少次躲在被窝里狠狠咬着被角,颤抖哭泣不敢言的人生。 他想全部都告诉他的师父,因为那时,师父是他除了养父母外最信任的人。 那一日宋云记得最是清楚,村中之人尽情欢闹,就连以往跟宋云十分不合的一群孩几个,孩子也来特意跟宋云道了歉想要言归于好。 宋云知道,这一切由于保密原因是那群孩子想吃个煮鸡蛋罢了,可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现在的宋云与之前相比变强了,强到他们再也不敢也再也没有资格与之对立。 而这一切,显然都要归功于他那个年轻的师父。 可宋云翘首以盼,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之时,驾马而来的却不只是那个年轻男子。 更有无数的铁骑,把那个村子围了一重又一重。 “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宋芸的养父在看到这一切的刹那,就已经明白了其中所有的缘由。 他想让宋云赶紧跑,可宋云却始终不信那是真的。 然而当他执意站在那个他一直当作师父的人身前质问时,看着他眼中的漠然,却突然觉得自己好笑。 逃命逃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如此天真。 相处几年又怎样?所以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必要如此相信于他。 那年轻男子端坐于马上,看一下送你的眼神中,虽比平日漠然却有一些欲言又止。 奈何还未等他要说些什么,旁边的一个虬髯大汉便开始对他奉承起来。 “江小公子,不愧是年少有为,京中少有的英豪之人,打感情牌,此举甚妙啊!皇后娘娘一直头疼的问题,就这样被江小公子轻而易举的解决。” “有了这份功劳,到时候什么江家嫡长子,都已不是江小公子的对手。日后有皇后娘娘的扶持,江小公子必然能平步青云,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这一番话下来,宋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小公子?你是江家的人?” 在这大晋朝中,能让人闻风丧胆又不敢多言的江家也只有一个。 那边是历代皇后娘娘的母家,称霸大晋朝多年的江氏。 不知从何时起,无论这大晋朝的皇帝是谁,皇后都必须出自江家,这仿佛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即便有些皇帝内心有反抗之意,最后也无不被悄然压制下来。 因为若那皇帝再往前行一步,与之牵连的人便是非死即伤。 这世间也是神奇,那江家虽如此,势力如此大,可历历代代生的却都是女儿。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坐稳了大晋朝皇后的位子,却再也没有能力继续往下一步。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若是任由江家如此发展下去,宋云甚至有理由相信,若是江家真想称霸大金朝,即便出一位女皇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不过这么多年江家迟迟未动,恐怕是还有什么让他们不得不臣服的理由。 或者说,是让他们表面上不得不臣服。 宋云见自己问话之后,那年轻男子一阵沉默,便知自己又是多此一问了。 他自嘲般的轻呵了一声,好像在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有些事还是必须要亲自去面对。 “你一个堂堂江家公子,即便不是嫡子,也定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为了接近我取得我养父母的信任,白白在这乡村中耽误了好几年,做我的师父也是委屈你了。” 宋云声音薄凉,可能年轻男子面上也并未有丝毫动容。 “无妨。反正我这几年的身体也不是一代的竞争,在你这里也算是休养了。你我之间并无师徒之礼,倒也没有做你师父一说。” 一句话,把宋云原本还残存的希冀,彻底浇了个干净。 “对,你说的对,你我之间无师徒之礼。” 宋云顿了顿,把眉眼间的委屈和氤氲彻底压下,冷声道:“那若是我杀了你,也不算弑师了。” 第163章 惨遭背叛 江栾冷笑一声,“杀我?你有这个本事吗?不要以为自己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尽管宋云已经跟着江栾练武练了几年,可那一日,他才真正的发觉到了自己的无用。 就连江栾怎么出的手,他都没有看清,就被一股大力直接甩到了旁边地上晕了过去。 …… “大哥,以前都是你先上的,这回怎么也得轮到我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云的意识才依稀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可他眼睛都没睁开就觉得浑身断了骨头一般的疼,一个破锣嗓子般的声音里夹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萦绕在他的耳边。 “这小屁孩虽然是个带把的,可身子长得却是细皮嫩肉的,滋味肯定不错。” 话音未落,那人还猛吸了口口水。 “滚你个屁的!你敢跟我抢试试?!” 另一个声音也有些按捺不住,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啊巴……啊啊!啊!” 这是一个宋云十分熟悉的声音,可他的记忆里却又分明没有这样一个哑巴。 只是那阿巴阿巴的声音里的愤怒都还没表达出来,就被一人一刀捅了过去。 “又老又丑的怪娘们,吵死了!” 宋云蓦地睁开眼睛,便听到了上述的对话。 脑中一阵轰鸣,后背登时就冒出了一阵冷汗,他偏头往旁边一看,那熟悉的声音,哪是别人,正是他的养母。 还是,被拔了舌头的养母。 此事是谁干的,他不用想都知道! 而刚才那俩人急不可待想要侮辱的人,竟然是他! 他这样一个男子,竟受到了如此折辱! 看来那人不知起于什么原因没有杀他,可也没打算让他好好地活着。 那时朝廷受江家所控,民间山匪横行,在荒山野林,能出现毫无道德底线的土匪,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宋云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昏迷了一场,一睁眼,最亲的人都要连连失去了。 “啊啊!啊巴!” 撕裂般的声音中带着焦急害怕与无奈,那时的养母虽然没有了舌头,却是她对宋云最后的叮嘱。 那一刀,正中了她的心口,根本没有了回寰的可能。 宋云本想去最后拥抱她,可那两个土匪哪会让他如愿,一脚踹在宋云的胸口,就要骂骂咧咧继续褪裤子。 “我去,这小狗崽子命是真硬,竟然又活过来了!” 身材略微高大些的山匪操着一口破锣嗓子,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宋云的身上游走。 “醒了玩起来更爽!反正他也没爹没娘的了,还愣着干什么!我俩一起上!今天非得好好快活快活!” 另一个长着一身的精健肌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看向宋云的眼神里尽是猥琐,满口的黄牙流着涎水,让人一看便觉得恶心。 宋云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 这处破败的院落,空空如也,但好在还有院墙遮挡。 很好,不用担心若是把人打的太惨,会殃及无辜,或是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山匪仍旧满脸兴奋,他们觉得她根本反抗不了他们,即便是反抗也不过是软绵绵的推拒,增添点乐趣罢了。 宋云的眼神如猎豹般盯看着两个人,心中默默计算着最佳的攻击距离。 宋云神色一凛,突然从地上暴喝而起,一个甩鞭腿直接把两个山匪出其不意的掀翻在了地上! 那身材高大的汉子一声不吭便倒下了,可另一个却是反应很快,几乎在摔倒的一瞬,便往旁边滚落出去。 他想要拉开距离反击! 宋云绝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他在落地的同时,直接加上了一记扫堂腿,那汉子还没来得及防御,便擦着地面一头撞在了廊柱上。 强烈的撞击,让原本就已经年久失修的柱子,刹那间木屑纷飞,汉子的满口黄牙也掺在这木屑中,齐齐落到地上,脑袋更是当场就开了花,再也没了呼吸。 不过呼吸间,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山匪就都倒下了。 这算是宋云学武之后第一次动手杀人,可他心里却没有任何害怕和波澜。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养母,想着从前种种,整个人都觉得头晕,那种从脚底开始冒着凉气的感觉,让他一生都难以忘记。 宋云的头本来就被那山匪硬生生在墙上撞了好几下,他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如今强行用力,早已超出了人体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或许是心中实在过于悲痛,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山匪抓来的除了他和养母之外,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这会儿孩子虽然仍是抽抽搭搭的,哭声却是止住了。 “我,我好害怕。” 孩子眼神畏惧地看着旁边死去的山匪,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宋云的衣领,显然是把宋云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宋云喘了几口气,虽然还是很饿,可现在头上的眩晕感总算是减轻了一些。 他顺着孩子的眼神看了看山匪,尽量柔声道:“没事,不用怕,他们动不了了,不能再欺负我们了。” “嗯。”小女孩乖乖的点了点头,赶紧躲进了宋云的怀里。 养母虽然已经死去,养父也不知所终,可日子还要继续。 “我好饿。”小孩子不记仇遇事转头就忘,也不会装模作样,很快就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撅起嘴来。 宋云看着怀里这软软的一团,不禁苦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饿,他自己也饿啊! 他们家里本就不富裕,两个哥哥被抓的时候,衙役们还顺带抄了他们的家,说那都是赃物,把吃的用的全都搬走了。 整整两天两夜了,他们一口吃的都没有。 虽说是想要再见哥哥们最后一面,可三个人能支撑着走到这里都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要是现在能有点吃的东西就好了。 “你乖,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说着,宋云把怀中的小女孩放到一边,起身给养母整理了一下尸首,就走到那两个山匪面前去搜他们的身。? 第164章 是你懂还是我懂? 他本想带她去找自己的父母,可那孩子着实太小,根本表达不清楚,宋云根据她说的方向走了很久,路过的村镇,她都一直说不是。 无奈他们走到偏远的彩石镇时,那小女孩因为长期的风餐露宿病了,寻母的事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宋云也意识到,这样的孩子,长期走在路上必然是不行的,她需要一个相对安定的成长环境。 既然无法找到她真正的父母,他就来照顾她好了,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不能让这个孩子跟他一样,有一个日日风餐露宿的童年。 “这块玉我想当掉,麻烦帮我看看能当多少钱?” 为了安全起见,宋云带着小女孩去了彩石镇上最偏远的旮旯村,准备在那里定居下来。 可就算是旮旯村,那里正也是开口就要十两银子做落户费,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他的养父母安排的,他甚至连银钱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 不仅如此,就是小女孩看病的大夫,也是要先付高昂的诊金才会看病。 没办法,他只能把自己随身的一块玉拿出来去当。 可当铺的伙计打眼一看这玉,就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这种碎玉也好意思拿出来当?三两!” 宋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三两?这玉虽然只有半块,可也不算碎玉的,它玉质很好,再打磨一下还能做出好东西的。” 宋云虽然不懂钱财,可他知道三两银子着实是太少了。 毕竟那大夫要给小女孩看病,也得要五两银子,再加上旮旯村的里正所要的钱,起码得要十五两银子,他才能够继续生活下去。 这块玉自己随身携带了多年,他的养母曾经说过,这块玉是当年他的亲生母亲在临死前塞到他手里的。 宫廷里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就算再差,也不可能只值三两银子。 这些也只是宋云心里的疑虑,不管能当多少钱,这块玉的来源,他都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可一听宋云这话,那当铺的伙计显然是不乐意了。 “是你懂玉还是我懂玉啊,我说是碎玉就是碎玉,三两,爱当不当!” “这……” 人世薄凉,商人诡诈,这些一直被养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宋云又怎么会知道? 他抱着那块玉刚准备离去,想要再去其他当铺看看。 于他而言,这块玉已经是他与那小女孩儿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大不了他多走些路,这个镇子上的人若开不出高价,他就去别的镇子上转转。 这附近的几个镇子离的也不远,他一来一回,一天也能够了。 可宋云刚要踏出当铺,就又被那店铺的伙计给喊住了。 “唉,你这个人可真是不知好歹。像你这样只有半块的玉,我能给你三两银子,已经是不少了,你还想怎样?” “我也我也不想怎样,只是三两确实太少了,我想去其他地方转转。” 宋云说的实心实意,那伙计一看便知道他也没什么经验,眸子一瞄,抱臂道:“这样,按理说这样的碎玉根本就不值钱,我也是看你可怜,今天就做个善事,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那不行。”宋云虽然不懂这鱼的价格,刚才一看火炬话语间有松动,也起了心思。 这块玉无论如何他也要卖出十五两以上,可现在他也不想再轻易开口暴露自己的底线,以免让他伙计有机可乘。 原本他要去其他当铺转转,只是无奈之举,如今他倒是铁了心看看这块玉到底值多少钱。 送您的态度如此快速的翻转,显然出乎了那店铺伙计的预料。 他眉间一皱,说话也瞬间没了底气,“那那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我不懂玉,还是你们懂。” 宋云心里已有盘算,也就不想再与这伙计浪费时间,开口就把那伙计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又还给了他。 说罢,宋云也不再停留,带着自己的玉,转身就要往街上都去。 如此一来,那伙计反倒急了。 “唉,你别走呀!有事好有话好好说,钱的事咱可以再商量嘛。” 这样的架势,街上的人见的多了,明显就是那店铺伙计赚便宜没成功出来挽留来了。 有好心的路人见宋云年纪不大,也忍不住提醒他,“价格方面他肯定是给低了,但你不管是想在这家店当什么,银钱方面差不多要点就行。” “为什么?” 不过是一个当铺,宋云没想到,就连站上的路人也会帮着他们说话。 要知道,这个依着这个伙计的表现,他手中的半块玉根本远远不止这个价格。 “小伙子你是外地人?这家店可是背靠齐河王氏,你在这家店当不出去的东西,想要去郡上其他镇子上也没人敢收。” “是啊,你若是不着急用还可以去其他郡上,可若是没有急事,谁来当铺当东西呀,你呀,差不多就行了。” 几个路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王氏霸占齐河郡的态势说了个大概。 那伙计站在旁边看着,很快脸上也扬起了嚣张的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宋云的肩膀,假装十分友善的宋云劝道:“你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知道你拿这种玉来当一定是急需用钱。” “我给你透个底,这块玉虽然看起来成色不错,可那只是表象,不说杂质,就说它碎裂之时应当十分激烈,你看这裂纹,我说它是块碎玉都是抬举它了,最多给你二十两,你若还不想当,就去其他店试试。” 那伙计原本是怕丢了这单生意,可如今既然宋林已经知道他们王氏的厉害,他自然也就多了一份心安。 毕竟从他们店里走出去的东西,还没有听说有别的店敢收。 那伙计预料的不错啊,宋云现在的确是急需用钱。 毕竟那个小女孩现在还暂放在医馆之中,他若是拿不了钱去,恐怕连病都没法治。 二十两,倒是已然超出了他之前在心中的底线。 只要他拿着钱走,一切便归于安然,他治好小女孩的病,也足够他们两个在旮旯村住下。 所以说那块玉是他与自己生母之间唯一的念想,可明知此生也回不去那宫廷,用一个外物来换两个人的安稳,宋云的心中不可谓不挣扎。 第165章 人活一口气 可若依着这店铺伙计的态度,宋云觉得自己若是就此对他妥协,未免又太没骨气一些。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别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到什么穷途末路的时候,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要对这种人屈服,宋云也会心不甘情不愿。 “怎么样小子,考虑的如何了?我可跟你说了,就你这块破玉即便出了齐河郡,走到哪儿都不可能比我给你这个价格高。” 店铺的伙计仍在用鼻孔对着宋云颐指气使道。 “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急用钱吗?我这可是帮了你,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只是抱着这块破玉,可救不了人命也吃不上饭呐!” 店铺伙计本以为自己的这番煽风点火很快就能促使这桩买卖的成功,从而其中大赚一笔。 没想到宋云一听,反而一下子蹙起了眉。 “破玉?” 他这一生的确是残破不堪,不仅自己的生活都难以为继,还要连累别人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甚至于性命。 可这块玉是他的生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曾贴身携带十几年,在被人追杀逃命的途中,都不曾离身半寸。 如今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小镇子上的当铺伙计,竟然把这玉说成是破玉。 宋云如何能忍? “怎么?难道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是块破玉吗?我说是破玉都抬举它了。” 许是见宋云的态度有所松动,店铺伙计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态度,面色嫌弃地指着宋云手中的玉叱道。 在这当铺里,因为窘迫之境来来回回当东西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至于每个都要奉承,何况是宋云这样一个浑身穿着破烂的臭小子,一看就没什么背景,也不值得他为此多费心思。 他感觉自己给出的价格已经够高了,像宋云这样破衣烂衫的小穷鬼,说不定这辈子都没见过二十两银子。 店铺伙计是认定宋云绝对会把这块玉当给他的。 说当那都是给宋云留脸了,以他这样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出去的东西就不可能再回来赎。 可没想到宋云却带他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而这次走得更加坚决。 “哎,你个小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说你这样是个破玉,还不乐意了!它若是个完整的玉,以你这样身份打扮,你一拿出来我就得报官!” “别看是个破玉,也指不定你是从哪个坟堆里扒出来的!小小孩子不学好,在当铺里,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今天不到,明天你就当不出去。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求我!” 那当铺乃是齐河王家的产业,店铺伙计的心里也有一份傲气在,感觉自己也不能做得太过丢脸。 既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宋云,宋云都不愿跟他做这笔生意,那他也就只能生成口舌之快了。 毕竟眼前的利益只是眼前的利益,这份工作能派上玩家,指不定等待他死后连自己的子孙也能够与王家结亲。 如此长远的利益,这块玉他能够看到的价值还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店铺伙计见宋云毅然走开,冷哼一声把袖子甩了甩,准备往店内走去。 奈何还没进门,就被自家掌柜堵在了门前。 “刚才那块玉呢?拿来我看看。” “玉?什么玉?”那店铺伙计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看到自家掌柜越来越沉的脸色,伙计才骤然想起刚才离开的宋云。 “掌柜的,您说的不会是刚才那块破玉?他已经拿走了,没当。” “没当,走了?” 当铺的掌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伙计。 刚才那块儿玉一出现他就已经看上了眼,只不过他看那伙计也算是敬业,竟一路追了出来。 他还以为这次招的这个伙计有眼光,孤儿往外走的慢了些,就是想给他一段发挥的时间。 没想到这才多大工夫,当玉的人正脸儿他都还没见着,就已经被这分不出好歹来的伙计赶走了。 眼睛掌柜生气,店铺伙计还以为老板是在怪罪自己,推走了一桩生意,赶紧补充说:“那块玉玉质一般,而且还只是一块破玉,非佩非环,只有一半,不值什么钱……” “不值什么钱?” “对对对,那个玉……” 店铺伙计见掌柜的面色有所缓和,正要再进一步解释,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掌柜一脚踢出了当铺门前。 “不值什么钱,你当我追出来干什么?!你什么身份还敢说那块玉是不会,就是把你一家人老小全都砸骨卖渣也顶不上那玉万分之一的价值!” “你他妈去给我怎么把他弄走的,怎么给我追回来!不然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店里了!” 掌柜一席话,把那店铺伙计彻底吓傻了。 就能看出那玉的玉质很好,可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一半,他实在不理解掌柜为何如此看重这块破碎的玉。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就算心里再有龃龉,也不敢在掌柜面前说出口。 趁着宋云还没走远,店铺伙计转身就要去追,却被那掌柜再次叫住了。 “你等等,这玉的真实价值,还是不要让他看出来,酌情给些便是,只要不超千两我都可以接受。” “千……千两?” 在彩石镇这么个偏远小镇,别说千两就是能当百两的东西,他都没怎么见过。 可眼下依着掌柜的这口气,那块破玉的价值显然远远要超过千两。 否则依着掌柜的那般吝啬的脾性,他不可能一口开出如此高的价格。 就这一个底价,店铺伙计的心中便已明了。 “掌柜的你说的对,就算我们一家老小把骨头打成渣子卖,也抵不上那块玉一丝丝的价值,我这马上就去把玉追回来!” 这下那店铺伙计也没工夫怀疑宋云那块玉到底来到何处了。 他撒丫子追上宋云,因为跑的太快,差点把宋云抱个满怀。 “你还有事?” 宋云本就对这伙计的出言不逊十分恼火,见这伙计再次追来,面上不免有了些怒意。 “我说这位小哥,你这脾气也太大了,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去,还真说走就走啊!” 依着店铺伙计现在的心情,他可真想当场就给宋云来个以头抢地,趴在地上跪请他赶紧回去为自己解围。 可有掌柜的叮嘱,店铺伙计穿过重重人流,甚至还能够依稀看到掌柜的那张铁青的脸。 他不敢呐! 能在心里祈求宋云可以好说话一些,如此一来自己才能够好好保住饭碗。? 第16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你我谈不,拢留在这里也无用,你既知我现在急需用钱,又何苦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 宋云对这个店铺,伙计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也不想与他多言,说罢转身就走。 店铺伙计哪敢让他做,现在宋云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我刚才那是试探你的,没想到你脾气这么着急,那块玉的价格我们可以再商量吗?你觉得二十两不够,我可以出五十两。” 店铺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探查着宋云的脸色,见他仍旧不为所动,紧接着又开始加码。 “要不百两也行,但这可真是极限了,再不能加了,要知道那玉确实不是完整的,卖不了多少钱。” 所以说刚才掌柜的对他说过可以出千两的价格,可他总觉得像宋云这种穷小子,别说千两给他百两都有些浪费了。 要知道在这个彩石镇上,家中能有百两银子的,已经算是富户了。 对宋云这样的穷小子来说,基本上算是一步登天了,他自信以他现在出的这个价格宋云绝对会把玉拱手送上。 “百两?你刚刚可是说最多二十两,如今几句话功夫就涨到了百两,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店铺伙计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几句话,竟然彻底把宋云的疑心勾了出来,他简直是欲哭无泪。 “这块玉,是我们掌柜喜欢,才特意让我来喊你回去,你到底要怎样?” 现如今店铺伙计也是没招了,直接把实情给说了出来,“要不是掌柜的用我这营生威胁我,你当我真愿意来喊你吗?” “既然你这般不愿意,也不必逼自己,我这块玉是不会去你们当铺当的,你死了这条心。” 宋云这话是彻底把店铺伙计给惹恼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是一个穷小子,还给他长了脸了! 要知道整个彩石镇上,能像他这般有正经营生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哪个来当铺当东西的人对他不是卑躬屈膝,笑脸相迎?怎么到了这个穷小子这里,自己就反倒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要觍着脸来找他。 店铺的伙计越想越气,虽然表面上与宋云维持着亲密的站姿,可把袖子一甩对宋云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起来。 大不了他找几个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悄悄杀了,到时候何愁那块玉到不了他的手里? 他再跟掌柜谎报个千两的购入价,这雪花银不就进了自己的腰包了吗? “臭小子,你今天不把这玉当给我,可别后悔。” 店铺伙计打定了主意,见宋云要走也不再阻拦。 而是等宋云走远之后,从店里叫了几个身手好的,悄然跟在了宋云身后。 店里的人都知道这桩生意,掌柜的十分看重,又全权交给了他处理,自然都十分听这个店铺伙计的话。 入夜时分,没有筹到钱的宋云,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医馆。 “我可告诉你啊,我这里可不是善堂,你若没钱治病,便早些把你的小孩子带走。” 医馆的大夫正是当年的孙树田,他的贪财一如既往,从来不会无端收留别人。 若不是白日里,宋云带那小女孩来的时候,还猎了一只野兔送给了他,他早就把他们两个赶出去了。 可区区一个野兔也就够他吃一顿塞塞牙缝,要让他这样的神医妙手出手治病,即便只是个风寒,没有五两银子那也是绝对下不来的。 在金钱方面,他绝不会屈服。 “今日多谢孙大夫收留,钱的事明天我一定好好想办法。或者,孙大夫若是不嫌弃,我还可以给你们家挑水劈柴,也可以给你们参加护院,只要孙大夫能把小雨的病治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所以已经把那小女孩当作了自己的家人,还给她取名叫小雨。 这一路上,他也曾多方打探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村子,可结果在意料之中也让人悲痛欲绝。 那个村子里曾经欺负他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和他挚爱的养父也没有能逃出生天。 如今他又失去了养母,一切的感情寄托就全放在了小雨身上。 小雨的病治好,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哎呀,去去去!什么挑水劈柴看家护院,我家又不缺狗,要你干什么用?” 孙树田十分烦躁的摆摆手,“我警告你,明天如果你拿不到钱来,别怪我还有医者仁心,到时候我连那小雨也给扔到大街上。” 一天时间,这已经是孙树田能够给宋云最大的宽限了。 明天宋云若是还没有真金白银拿出来,他才不管这两个穷光蛋的死活呢。 眼见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宋云也不再多言,只得到柴房之中去照顾小雨。 原本小雨只是受冷风寒,可加上长期的疲累,宋云一个大男人又照顾不周,到半夜里竟然发起烧来。 “爹爹,抱抱。” 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小雨在迷蒙中紧紧抱着宋云,一声声的喊着爹爹,让宋云的心也跟着化了。 “小雨乖,爹爹去给你找孙大夫来。” 而此时的院内悄然摸进来的几个打手,早已把孙树田家有人住的几间屋子,查看了个遍。 孙树田和他的夫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破麻布,呜呜的,甚是可怜。 “孙大夫,小雨他又发烧了,可以麻烦你去帮他看一下吗?钱的事明天我一定想办法。” 一听到门外宋云的声音,孙树田恨不得带着屁股下的椅子蹦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打手是从哪里来,但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救了他们一家,别说是五两银子的这个风寒,就是不要钱,他也能给治的利利索索的。 “呜呜呜。” 孙树田正要对宋云喊救命,却被旁边的黑衣人抬手就是一耳光。 孙树田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连动都不敢再动了。 他后悔呀,后悔刚才竟然没有答应宋云让他为自己看家护院,若是他一早答应了,哪还有今天晚上的这番悲惨遭遇? 不过是看个风寒感冒,他就要五两银子,自己的心咋那么黑呀! 拒绝了宋云自己反倒落到这样的下场,孙树田悔之晚矣啊! “宋云,今天下午你不还意气风发的吗?这大半夜的你找谁治病呀?不如把玉乖乖交给我,你要治什么病,我便让那大夫帮你的孩子治什么病。”? 第167章 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这声音嚣张中带着市井气,宋云一听便知是那当铺的伙计。 他咬牙道:“当你下午已是知难而退,没想到,竟是想出了这么个肮脏主意!” “得不到的东西便要杀人越货,你们与土匪有何区别!” 刚才。从这人的话语之中,显然已经知道了宋云带着一个孩子的事实。 即便宋云没有去柴房查看,也知道小雨或许已经落在了这群宵小之辈的手里。 “我不想与你废话,聪明的就把玉交出来。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不会再为难你,还会让着大夫把你孩子的病治好。” “可你若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当铺伙计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小雨从柴房里提出来,想着以此再威胁宋云。 现在他找的人基本上已经把孙树田家包围了,他才不信宋云这臭小子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至于那个小雨,也不过是对宋云临死前的一番折磨罢了。 这孙树田也是倒霉,早不发善心,晚不发善心,竟然今天还把宋云这样的穷小子留在家里,也活该他要为宋云陪葬。 总之今天夜里,对于那块玉,他必然是手到擒来。 到了明日太阳一出,官府的人只会看到是宋云杀了孙树田一家,然后又自杀,绝对不可能会想到他们当铺的头上去。 “你动我可以,但是你不要对一个孩子和无辜的人下手。” 这些人能悄无声息找到这里,病人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即便宋云时间行走时日上段,可以经历了,他师傅那样的险恶之人,如今又怎么可能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 “无辜?只要他们跟你在一起,就不算无辜。” 说罢,当铺伙计对旁边的打手递了一个狠厉的眼神,当场就要去抢夺风云身上的那块玉。 宋云查看了一下周边的情势,现在几乎所有的打手都已经冲到院子里,把他重重围住。 而孙树田一家却尚被困在屋内,暂时无人看守,这就说明一旦他若是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人摆平,那么孙树田一家就还是安全的。 而此时去提小雨的打手也还未到来。 这之间所产生的时间差,对他而言是极其珍贵的。 宋云心中思定,也不再与那店铺伙计继续周旋,冷哼了一声,道: “如你所言,想要玉,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拿了。” 那当铺伙计自然是没有把宋云看在眼里,“口气都不小,给我上!” 今夜他几乎把当铺里所有的打手都带了出来,要是还拿不到宋云手里的那块玉,简直就是笑话。 然而当铺伙计心中的自信,还没等杨毅的脸上,就见他带来的几个打手。刚冲到宋云身边,便被砰的一声弹了出来。 “……” 当铺伙计还以为是那打手不尽力,拧着眉头被骂了起来,“你少在那里给我装模作样,掌柜的给你开钱少了是不是,不想干了吗?!” 几个打手刚才都没有看到宋云是怎么出手的,被这当头一骂更是有苦难言。 没有办法值得养,硬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再往前冲去。 然而这下被弹飞出去的,已不只是几人。几乎在眨眼睛,所有的手便像秋风的落叶一般,纷纷坠落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干什么?!” 即便事实摆在面前,可店铺伙计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宋云所为。 毕竟在他的心理预算中,宋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小子。 在他今晚行动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其他准备。 他早就打听到了,这宋云来历不明,可。的的确确什么也不会,还是个闷头的倔驴,这一切可都是离彩石镇不远的旮旯村里正告诉他的。 那里正一早就想巴结他,所以提供的这些信息绝不会出错。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冥冥之中还有神仙在帮这穷小子? 绝不可能! 世上若是有神仙,要帮也得是帮他这样前程似锦的人,怎么可能瞎了眼,要帮着穷小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打手,想要偷懒耍滑,故意做出被打惨的样子。 “你们都给我滚起来!若是今晚抢不到这玉,明天你们就都可以滚蛋了!” 那些人说白了也只是掌柜挑选了些力大的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武艺,这年头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卖死力气的。 不像他,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挡玻璃可以亲自插手各种典当的生意。 几个打手,自是十分害怕自己被赶走。 毕竟刚才的事别说那伙计没看清,就是他们自己也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么摔出来了,他们想解释都解释不了。 还没等那几个打手一起动身,院内的人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当铺的伙计一根脆弱的脖颈,被宋云狠狠的捏在手里。 这下他完全不再怀疑,宋云并不是旮旯村里正口中那样无能,他身怀的武艺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所能抗衡的。 “白日里我已对你一再忍让,没想到你今天晚上还要自己送上门来。” 宋云虽然之前虽然被养父母保护的很好,没有怎么接触过这种肮脏小人,可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好欺负。 何况,他能从他那个便宜师傅身上所学到的,不只是武艺,还有这份忍耐力和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干脆利落。 这下别说被宋云拿捏在手里的当铺伙计,就是旁边站着的一群打手,也登时被吓傻了。 他们当铺背靠齐河王氏,在彩石镇横行霸道惯了,几时有人这般反抗过。 而且还如此不计后果,直接掐住了当铺伙计的脖子。 依着宋云现在的架势,他们十分有理由怀疑,若是那伙计再多说一个不字,宋云用用力就真的会把他捏死。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伙计也算是能屈能伸,当场就变了脸色,赶紧求起饶来。 什么玉石什么营生,哪能比得上他的命重要。 “这玉是掌柜的执意要夺的,真不是我非要如此!好了好了,玉我不要了,这营生我也不干了,求求英雄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店铺伙计三言两语便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全部扣到了掌柜的一人头上。 自己只是个伙计,这样说起来。也不会引人怀疑,他以为宋云怎么也可以放过他了。 却没想到宋云冷哼了一声,掐了他脖子的手,反而愈加用力了。? 第168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什么也不会说?你想说什么?” 宋云声音低沉,手上用的力已然让那店铺伙计喘不过气来。 一张脸憋的像紫薯一般,看着宋云的目光中全是对生命的渴望。 店铺伙计瞬间老实了,“我……我只是随便这么说,没别的意思。英雄饶命,饶命啊!” 宋云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之前这店铺伙计就曾怀疑他这块玉是用什么盗墓手段得来的。 如今在那关键时刻又提什么说不说的,必然是又想拿这点来牵制于他。 可这块儿玉即便是正常途径所得,可宋云也不能允许别人去猜测它的来历。 这下,当铺伙计倒是提醒了他,原本宋云想要依靠这块玉换来银两的想法也彻底打消了。 再怎么说这块玉也是来自宫中,即便眼前的这几个伙计有眼无珠,可也不代表别人会看不出来这块玉的质地与细腻,从彩石镇这样一个偏远地方流出这么一块玉去,难免不会引人猜测。 那些追杀他的人,原本就是闻风而至,想来到时候他跟小雨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稳定的日子可言了。 看着手上仍在挣扎的店铺伙计,宋云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他的生活注定要在这种被迫隐匿中蝇营狗苟,甚至连这个嚣张的小人都尚且不如。 随着他手上一松,那店铺伙计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自由。 目光间的乞求瞬间变成了阴狠,他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像旁边的打手们递了个眼神。 “给我上!敢掐你爷爷,把他的手给我打断!”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紧接着便被宋云一脚踢了出去。 整个人从孙树田家的墙头直接飞到了院外,众人只听砰的一声,再也没了声响。 不过宋云却心里有数,他刚才并没有往那厮的头部或其他关键部位踢,最多是断两根肋骨一时间疼昏了过去,性命必是无虞。 这倒不是说他不敢杀人,只不过他现在身边还带着小雨,并不是孤身一人了,也不想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他已经决心不再当那块玉,便与当铺再无瓜葛。 至于这个当铺伙计小人般的行径,他也已经动手出了气。 这么多年,他一直由自己的养父母照顾,还没有从未曾照顾过别人,是小雨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原来也可以作为一个父亲,原来他也可以去照顾别人。 如今他只想想办法把小雨的病治好,然后能带着她安安稳稳的过父女俩的日子。 “你们滚,我不想在孙大夫家里杀人,但若是你们仍旧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 这话之前是由那店铺伙计说给宋云听的,现在宋云又原原本本的还给了他们。 那伙计当初能说这话,不过是凭着当铺背靠齐河王氏而狐假虎威,还是有着很大一部分夸张的成分。 可宋云这么说,打手们甚至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信之处。 毕竟宋云的身手摆在那,他们已经尝试过了,而且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以前的经历也是个迷。 干他们这一行,最知道人不可貌相,就算宋云是杀人越货之辈也不无可能。 否则的话,以他这样的身手,又为何会四处流窜? 说什么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反正他们是不信。 依着他们的想法,有这样的身手,随便抢个富户,也已经飞黄腾达了。 几个打手再也不敢停留半分,转眼间便狼狈逃窜了。 院外,很快就传来了那些打手拖动重物的声音,想来是带着那当铺伙计一起走了。 可此时,院内的宋云解救了小雨,又给孙大夫松绑之后,却再次陷入了愁容。 虽说打退了那些打手,可现在他已经不想当那块玉了,也就没有了现成的银钱交给孙大夫。 “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今夜毕竟是宋云救了他们,孙夫人想与宋云道谢,可见他愁容满面,便笑着走过来安慰起了他。 “没有,谢夫人关心。” 孙树田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可他的夫人却温婉贤惠,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之前还多次照顾小雨,宋云对她格外恭敬。 “我听我家相公说,你为了给那孩子治病,想要当一块家传的玉,如今得罪了当铺的伙计,想来是当不出去了?” 孙夫人说完又赶紧回头对孙树田,劝道:“相公行医救人多有仁德,我看那小姑娘也并不是什么大病,不如相公就给她治了。” 在自己被绑着的时候孙树田的心里还是天人交战的,可现在已然脱离了危险,他就再次恢复了本性。 一听要让他白白治病,当时就不乐意了。 “那可不行,夫人可不能开这个头,若是人人都要来白治病,那我这药房不得垮了不成?五两银子再也不能少,要不然就让他拉走。” “再说了,别当我在屋里没听见,这人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不是他在我们家,我们怎么可能遭受到这种横祸,我没因为这事给他加钱就已经是便宜他,夫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 孙夫人嫁给孙树田这么多年,内心里夫唱妇随的观念根深蒂固,自是不敢反驳孙树田的话。 只得十分不好意思的往宋云方向看了看。 “没关系,谢谢夫人好意,孙大夫说的也是事实,今日连累你们,我已是十分抱歉。你放心,就算不点当东西,我明天也肯定会筹到钱的。” 小雨的病肯定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风寒,若是一直这样拖下去,必然也会成为大患。 她年纪还小,宋云不能如此耽误她的病情,心中也是焦急。 “刚刚小雨有些发烧,还望孙大夫能先帮一下忙给她退退烧,我怕她会烧出个好歹来。今夜里我去附近山上转转,一定凑齐诊金。” 宋云心里打定了主意,竟然不能当东西,那他只能去山上冒冒险,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虽然他之前未曾打过猎,拼一拼或许也能猎到些什么。 可孙夫人一听顿时吓坏了,“你今晚上要去打猎?这山上本就豺狼横行,夜里视线又不好,着实是太过危险了。” “不碍事,就算这次小雨不生病,我也总要筹钱带她安顿下来,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总要有一门手艺能把她养大。我之前学过射箭,箭术还不错,夜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箭术还是那个人教的,宋云想到此,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没想到自己被他害成这样,终有一天,还是要用他教给自己的技能苟活。 这对宋云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可这一切的波澜,也只是在宋云自己的心里,其他人却并不知晓。 听宋云这么一说,孙夫人也知他思虑的周全,便只一再叮嘱他要注意安全,这才作罢。 可孙树田可就没有那么好心了,他看着宋云冷哼了一声,道:“给她退个烧倒是无所谓,不过诊金要再加一两。” “还有,如果今天晚上你一去不回,那我可就要把她扔到大街上了,而且你欠我这一两银子,我还会把你的画像贴满全城,你别想着把他抛在这里,自己跑了。” 第169章 蝼蚁偷生 现在小雨已是宋云的全部,他自然不会抛弃她,任孙树田把她扔到街上。 可宋云以为自己单有身手便能猎到猎物,也显然是天真了。 且不说山中野兽除了血肉之躯对它们的吸引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式可言。 单就宋云自己而言,他对敌的经验就并不充足。 又加上夜晚,野兽的视线与人相比有着先天的优势。 所以在上半夜即便宋云大胆前行,也很快就摸准了野兽在夜晚的行动轨迹。 可在面对野兽时却屡战屡败,偶然猎到了几只野兔野鸡,也被那些大型的野兽给夺了去,自己反而落到了一身伤痕。 这些都是宋云始料未及的,但尽管艰难,依着他眼前所处的形势,一切都不允许他后退。 这一夜他必须要猎到足够的猎物,才能给小雨治病,才能在接下来带给她安稳的生活。 第二日天色初明,孙大夫睡眼蒙眬的刚打开自家大门,就被门前站着的那个血淋淋的物什吓了一跳。 若非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衫,依旧能依稀看出昨日宋云穿着的痕迹。 单单一身血迹,宋大夫都得把他打出门去。 毕竟任何人一大早看到这样血淋淋的人,站在自家门前,都得暴疯过去。 然而等孙大夫抬眼看到宋云手上除了几只野兔外,还拖着的一只熊瞎子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又瞬间和缓了起来。 “哎哟,收获不错呀。这熊瞎子可不好打,怪不得你受伤了呢。” 孙大夫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就想伸手去拿只野兔,顺便还在熊瞎子的尸体上狠狠抚摸了一把。 这可都是钱呀。 若这些猎物能归他,别说付他的诊金了,就再让宋云跟小雨在他家再住一个月,他也愿意呀。 可孙大夫伸过去的手,尽管使劲拉了拉也没能从宋云的手中拿到一件猎物。 “小雨怎么样了?” 宋云浑身浴血,那黏黏腻腻的血腥味,已经让人分不清他身上的是自己的血还是野兽的血。 只见他双眼泛红,说的话都有点木讷的感觉。 显然,经过一夜的战斗,现在的他整个人都已经脱力,若不是还有小雨这个信念支撑,说不定他早已经昏过去了。 “好好,在我家里放着,那自然是好的。” 孙树田死拽了半天也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儿,显然十分不乐意。 可还没等他继续发牢骚,就见宋云拖着那些猎物,又转身往别处去了。 “哎,你去哪儿啊?你去哪儿啊?!” 孙树田本以为宋云怎么也会给他留只兔子,给他做顿酒肴,没承想宋云竟然什么也没再说,就把所有的猎物一并带走了。 “白眼狼!我好心收留你们,还给你家孩子治病,打了猎我不知道给我留,一点眼色也没有,活该你穷!” 说罢,孙树田对着宋云呆呆愣愣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然而面对宋云售买猎物后交给他的六两银子,他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些什么。 更何况休息过后清醒过来的风云,还有专门给他和夫人买了许多补品和用具,以报答他们愿意借宿的恩情。 其实说起借宿,孙树田也不过是让宋云和小雨暂时住在他们家的柴房里,至于吃的喝的,也并没有给予过什么关照。 然而眼下,宋云给他买的这些东西,却远远比他之前想要白白拿他的野兔要来的值钱的多。 孙树田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原本给小雨看病要的诊金就已经收的比平常多,如今宋云对他也已是仁至义尽。 至于小雨,她本就是害了风寒,喝几副汤药也就好了。 可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孙夫人对小雨要走反而有些郁郁寡欢。 “小雨这孩子又听话又懂事,虽然还这么小,可自己病了也不愿给宋云添麻烦,这是他们这一去,不知日后还没有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孙夫人这一生只得一子,而且那孩子被孙树田惯的也没有什么规矩。 一天到晚的不是在赌房,就是在窑子,根本不着家。 孙夫人好说歹说,也改变不了他的脾性,心中早已放弃,如今看着小雨这般懂事的小姑娘,反而越发心生怜悯爱惜。 可自己的儿子即便是混蛋那也得自己疼,况且孙树田也从来没有觉得他儿子有哪里不好。 听着孙夫人夸别人的孩子,就更是来气,“妇人之言!不过是一条苟且偷生的贱命,若不学得懂事些,以后哪能嫁得出去?” “何况他们不过是在旮旯村住下了,离得这么近,早晚还有需要我去治病的时候。” 孙树田在彩石镇上做了几年的大夫,早就把这镇子上的里里外外给摸了个清楚明白。 谁家若是想学医做大夫,那也得先从他手下过过眼才行。 当然依着他的“高标准”,这几年来彩石镇上,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有出过第二个大夫。 他相信,从此以后的几十年也不可能再出现除了他以外的大夫。 …… 这些事,一晃就过去了七八年,如今小雨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就连后来宋云上山打猎又捡到的小墨,也已经长得十分懂事了。 然而宋云自己却仍旧没有从当年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他那个没有行拜师礼的师父,现在应该也过得风生水起。 即便他没有刻意打听,可以让百姓们对朝廷极为重臣的描述,他也能够轻易猜测得出,那个人现在手握重权,早就稳稳地坐在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 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早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教过一个被他捡起又狠狠伤害抛弃的徒弟了。 松云一直没有敢仔细去想,当年那人既然如此卧薪尝胆,为他耗费数年,可最后为什么又要放过他? 明明他才是那些人想要真正追杀的对象,而自己在那个人面前,不过如蝼蚁一般,想要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当今的朝堂,禁军已不再单是守卫皇宫之责,更成了江家控制帝位的一个有力手段。 现在追杀而来的禁军,便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如此看来,也或许当年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让那人没能顺利的杀死自己。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宋云不知道,但他很明确,这一次禁军来势汹汹是必然不会再放过他的。? 第170章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 一整晚,宋云都在客栈的四周徘徊。 虽说嘴上强硬,但他又怎能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当真撇下他们母子三人。 自己从儿时便经历过重重险阻,一路走来,唯有江溪能撬开他的心门,这样的危险与失去,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也无法接受。 待到天光大亮,宋云见确实没什么危险之后才依依不舍,慢慢走向了巷子的深处。 小雨和小梦他自然会安顿好,可有些事,他也必须一个人去处理。 自从他伤后醒来,江溪变得与以前不一样,看着她一点一滴的经营,他便知道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作为丈夫,他又如何能让自己的这些琐事来影响江溪的前程和生活。 而自从宋云离开客栈之后,江溪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她心里知道,这是宋云想要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而且自己在之前也曾想过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和孩子。 可事情应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果然有很多事,只有经历过了,才能够真正的知道错与对。 看着怀中的小墨,还有床上躺着的小雨,江溪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能离开孩子,孩子也不能离开宋云,一家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牢牢绑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无论对他们出手的是什么人,抑或是针对她还是宋云,都已不重要,这次的战斗,乃至以后的每一次战斗,她都会和宋云一起面对。 “客官可曾睡醒了?门外有辆马车说是来接你的,特让小的来通传。” 因为一夜思绪,江溪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突然被店中的小二吵醒,未免有点心烦气躁。可她刚要发作,凝眉一想,却觉得不同寻常。 以他们昨晚的状态,能知道她现在栖息于此处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如何会有人一大早便来用马车接他们? “那来接的人可有说什么?” 江溪下意识的快速起床,把尚在睡梦中的小雨和小墨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是他们夫人章氏让来接你去叙旧。” 被江西这一问店小娃还以为自己传错了话,话语间也开始没有底气起来。 虽说此处只是采石镇的一个小客栈,可到底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店小二什么阵势没见过,门前的那辆马车一看就不是价值不菲,不是他们这类人能惹得起的。 能与这样马车上的人攀上关系的,亦肯定是非富即贵。 这屋子里住的人,那他必然也得好生恭敬着。 不过店小二没想到自己刚回完话,屋内的人仿佛突然间又平静了下来,“哦。” “麻烦你去告诉他们,我一切如常,只不过今日有些乏累,就不过去了。” “……好咧。” 店小二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没敢再多说什么,只闷声应着便转身离去,按照江溪的意思与马车的人回话。 屋内的江溪听着外面的动静,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徐怀之乃是齐河郡的太守,又一向对宋云和他们一家关注甚多。 即便他知道此时自己的落脚点,倒也没什么。 想来是那章氏听说他们再次遭遇到刺杀,特来给她吃一个定心丸的。 别说此事很明显不是徐怀之动的手,若真是徐怀之,她倒也轻松了,再不必如此紧张。 毕竟徐怀之想做什么,她心里清清楚楚。 杀了宋云或者是以此来胁迫宋云,只会激发出宋云的反抗心理,对徐怀之没有一点好处。 更何况现在宋云已经上他这条贼船,他也根本没有必要再行此事。 当然,若江溪遂了章氏的心意,带着两个孩子去太守府躲避,自然会保得他们的暂时平安。 可徐怀之能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 这种事,既然别人已经出手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她怎好一味得躲下去。 她本就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此次要杀他们的人是谁,究竟为了什么,这些事她必然是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可能在别人把刀都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做一只缩头乌龟。 虽然尚未曾跟宋云沟通,可江溪却明白,宋云也定然是如此想的。 此次离去,怕是宋云亦是打算与那些人来一场正面对决。 也是这种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让两个孩子跟在自己身边。 然而除了太守府,江溪却还有一个更好的去处安顿小雨和小墨。 照顾着两个孩子起床之后,江溪也没有再等宋云来接人,反倒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往书院行去。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与宋云共同面对这次的事情,江溪便没有打算当两个孩子与宋云真的离自己而去。 许久不见的范夫子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终于回归,一张老脸上笑得像开了花。 “这次恐怕得麻烦夫子对他们两个多费些心思了。最近我与他们的爹爹要出次远门,他们需要在夫子的书院中住些时日。” 江溪把两个孩子安顿在书院也是有一定考量的。 无论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孩子都必须以学业为重,他们现在的年纪根本就不适合参与到这种明争暗斗之中,更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而范夫子当年也是因为江家霸权之事,才从京中来到了这偏僻的彩石镇,可既然当初范夫子能够逃脱出江家的魔爪,并且在彩石镇立足这么多年,必然也是有江家能够再动他的原因。 把两个孩子留在范夫子这里,无论从学业还是安全上都是对他们最大的负责。 但夫子何许人也,他从江溪的语言和面色中早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两个孩子他们就甚是喜欢,即便不用江溪说,他也会护他们两个周全。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若不非有夫人帮助,我的书院到现在或许开不了门呢。” “只是如今时局纷杂,你们夫妇二人也要小心行事才是。老夫不赞成什么一往无前的英勇无畏,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可以保持一片冰心,却不能以卵击石,该进则进该退则退,避其锋芒以退为进也是一招好棋。” 江溪虽在书中早就知晓范夫子的高风亮节,可若非她决定把小雨和小墨送到临风书院来,或许这一生他们都不会与范烟槐有什么交集。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者,却如此掏心窝子的跟江溪说出自己的见解,又怎能不让人动容? “夫子所言极是。”? 第171章 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江溪与范夫子辞别之后,便欲独自去寻找宋云。 此事她倒并不觉得难,毕竟宋云虽说过和离,可小雨和小墨还在这里,他早晚会出现。 然而她刚走出书院门口,墙边竟歪依着一个人,是许久不见的墨凉。 “我还以为你不屑于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我现在也不需要你。” 江溪看着满脸嫌弃的墨凉,忍不住轻叱了一声。 江溪自然知道,墨凉前来寻她,是遵了大夫人之前的意思。 可墨凉这个人的脾性,她实在是无法忍受。 他们两个算是谁也看不惯谁的那种,墨凉见江溪如此,面上原本的不屑瞬间成了故意为之的嚣张。 “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都是我自己愿意,我都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开口就让我走,难不成还轮到你来嫌弃我吗?”墨凉把头一扬,整个人都带着对江溪的鄙视。 之前江溪给大夫人治病的时候,两人之间就多有嫌弃,如今让他一个堂堂小将跟着江溪这样一个乡医,他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也不知这江溪给大夫人灌了什么迷魂药,以大夫人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护肤品没有? 就算江溪给大夫人治好了金刚砂之毒,可那也该是江溪感恩戴德的事。 毕竟以她这样的身份,若非有此种机遇,这辈子又怎么可能接触到大夫人这样的人。 然而尽管墨凉心中千不愿万不愿,奈何大夫人如此安排,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从大夫人离开了此地,他也再没有拖下去的理由,只能乖乖的过来找江溪。 “你可知我在京城乃是堂堂的将军,如今不过是遵了大夫人的话跟在你旁边,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对我这般无礼!” 见江溪当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抬腿就走,墨凉顿时急了,一个箭步冲到了江溪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乡医又要去哪?” 即便是刻意追到了江溪面前,墨凉依旧保持着他的“将军”气势,双手抱臂,唯恐在江溪面前跌了身份似的。 “将军?我可没看出来。大将军你既然如此看不起乡医,留下来难为自己作甚?” 这倒不是江溪拿乔,以她如今的境遇,是真的不想带着墨凉一块儿。 “你快走,这荒僻之地可不比京城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杀了。” 江溪现在一心想要去找宋云,也实在没什么心思跟墨凉继续磋磨下去。 “被杀?” 墨凉听到这个词后,却突然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顿了顿,继而卖弄般地再次把江溪拦下,说道: “我在太守府的时候,听说你还遭人暗杀了?是谁这么不开眼呀,要杀也不杀一个重要人物,杀你一个乡医,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我谢谢你了。”江溪脚下连顿都没有顿,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 墨凉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他原本想勾起江溪的注意,奈何江溪走的一如既往,十分决绝,根本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墨凉也觉得甚是无趣,只得把话又乖乖续上了。 “不过前几日我可是亲眼见过此地有禁军出没。” 此话一出,江溪脚下瞬间刹车,阻了个墨凉措手不及。 墨凉本就长得魁梧,身高也是明晃晃的摆在那儿。 这一停之下,差点把娇小的江溪一个不小心抱在怀里。 墨凉平日里都是身着短打,露着左肩处的伤疤看上去十分骇人,与他贱贱的性格十分不相符。 可就是这般的打扮,让他与江溪碰触时,带来了更贴切的触感。 墨凉未曾婚配,对男女之事也未曾接触过,不像江溪,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阵仗都已经烂熟于心。 这一瞬间的接触江溪倒是完全没觉得什么,可墨凉却顿时满脸通红,一下子窘迫至极,连本来想说什么都给忘记了。 直到江溪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再细问于他才缓过神来。 “禁军?你当真在这附近看到禁军了?” 禁军是干什么?即便江溪并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可看过了那么多的宫廷剧,她心里也自然清楚的很。 这次墨凉没有再端着,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京城中,禁军一般很少擅自的行动,除非有圣上令牌。但如今的大晋朝能出动禁军的人,可不止剩上一个。” 这事江溪自然知道,“还有江家。” 这江家把原主害得这么惨,现在江溪已经跟原主的情感合二为一,对江家这群满眼钱财权力的恶毒之人,自然是早已打听的清清楚楚。 之前江溪还觉得,从现今的形势来看,若那些杀手真正针对的是她,与她有嫌隙的人也不过两三个。 左右不过是聚成阁的王家,还有那个刺史刘疆。 然而刘疆此人虽官至刺史可绝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与徐怀之正在不和,唯恐被徐怀之抓到他的把柄。 他不可能为了牛珊珊那点嫌隙,就要以自己的前程为代价动手杀人,若是这样做,对他来说,不至于在徐怀之面前自投罗网。 所以江溪判断,对她恨之入骨,又很有可能会对他动杀念的人,也只有齐河王氏。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大晋朝江家的事人尽皆知,但江溪却连禁军的事儿都知道,让墨凉很是惊讶。 毕竟这事虽然不算什么秘密,但也绝不是一个偏僻地方的乡医所能够知道的。 “江家的事你如何知晓?”墨凉像是不认识江溪一般,把它上下来回来打量好几遍,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你也姓姜,不会是跟姜家有什么关系?” 江溪没想到墨阳一个看上去除了斗嘴什么都不会的人,竟然还有这番逻辑。 自己掩盖了这么长时间的身份,竟然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就被墨凉一语点破。 可现在毕竟还不是他暴露身份的好时机,江溪本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没想到下一秒墨凉就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道: “你是想靠这个姓跟他们攀亲!” “我可告诉你啊,你最好还是离那个江家远点,他们可不是那么好人,虽说江家家大业大,确实能让你这种小小乡医稍微打听一下,也会垂涎三尺。但你可别仗着自己的小聪明,以为来个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七舅奶奶小侄女什么的,就能受到他们的保护啊!”? 第172章 来者不善 “……” 江西想给墨凉这神奇的脑回路,狠狠点个赞。 不过她可不是王海艳,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想跟江家攀关系。 若非上天开了这么个玩笑,让原主出生在江家,或许她这一生还能过得更加舒适一些。 当然,若是没有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原主一个堂堂大小姐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就被卖进了旮旯村。 或许江溪也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来代替她生活。 一切的一切蝴蝶效应,都不是现在任何一个人能够改变的。 “你放心,我没那种想法,这辈子也绝不会有那种想法。” 江溪说罢,见墨凉的脸上瞬间松散了不少,不觉有些好笑。 “不过我与江家如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过我现在是有正事要做,没工夫跟你在这里瞎唠叨,你若无事可干,可以去太守府上想想清福。” 无论昨夜刺杀他们的人是不是那些禁军,江溪都觉得此事仍需进一步探查。 毕竟江家势大,若真在此时发现了她的踪迹,动起手来,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地位,根本就不能与之抗衡。 她必须闻风而动,提前作出相应的准备。 尽管在江家的势力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可江溪仍想要奋力一搏。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墨凉既然跟来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去。 更何况这个方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若是他真的去了太守府,以徐怀之的性情和对大夫人的忠心程度,说不定第二天大夫人就已经知道。 自己还不是要落个违抗命令的下场。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江西一路走莫良就跟在旁边一路唠叨,当然说的大部分,也依然是对江西的鄙视和为自己这趟任务感到的不值。 昨夜里宋云通通离去,想要寻找他必然是要返回客栈之中。 待两人行至一处狭窄的街巷,江溪正被墨凉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从巷子的另一头竟缓缓走来一群人。 这些人走的不快不慢,衣着也不似平常的小混混,而是一代当风,甚至有些侠骨风范。 在看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剑,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为首的一人,江溪更是觉得眼熟,正是一直跟在王秀身旁的王福志。 之前王秀便有意要接过了江西的姓名,奈何他们派出去的人还没出手就被另一群黑衣人抢了先。 今日王福志便是第二批要来给江溪动手的人。 江溪一看王福志凶相毕露,反倒轻叱了一声,“你倒是光明正大,想要对我出手连脸都不带遮的。难道你们王家,都已经嚣张到可以当街杀人的地步了吗?” 这王福志好歹作为王秀走到哪里都带着的人,江溪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大胆。 毕竟若只是把人打一顿,王福志出头露面也就罢了。 可这些人都拿刀带剑,明显就是想要在青天白日取她的性命,这王福志竟然毫不避讳。 这算是彻底跟江溪摆明了,聚成阁想要她性命的态度。 王福志倒也算是个敢做敢当的,但说到底,他还是对江溪这样一个妇人,确实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杀你,根本就不需要王家出手。何况这街上每日里意外惨死的人也不是没有,加你一个又能如何?” 这下,江溪这是彻底明白了,王福志这根本就没有想过给她活路,所以才如此嚣张。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更不会为自己申冤。 之前江溪只觉得聚成阁新来的掌柜王秀阴狠,却没想到就连他身边的仆人也如此。 “不愧是王家出来的人。” 虽然江溪很惊讶于王福志的所作所为,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害怕。 江溪看着眼前王福志带领的这一群人,多少有些疑惑,“不过你在来杀我之前,就没有打听打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们店里之前雇佣的王二麻子那伙人,可是被我打跑的,况且你们聚成阁生意不好,也是你们自己经营不善,杀不杀我又能有多大关系?” 江溪之前收了原本要去找她麻烦的王二麻子做小弟,又跟宋云联手打退了卧虎山的悍匪,这些事在彩石镇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即便王福志来这彩石镇没多久,也不会没有耳闻。 可没承想江溪话音刚落,王福志就从鼻孔里笑了一声。 “没有你的恶意打压,没了知味轩,我们聚成阁自然还是彩石镇上的第一大店。以前的事那只能怪王二麻子他没本事,今日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江湖上请来的高手,就算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一个小小妇人,还能在这些高手手底下翻出什么风浪来。” 雇佣这些江湖高手,王福志可是花了老本了,毕竟在他被派到王秀身边时,自己的命运和在王家的前程,就已经和聚成阁和王秀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他必须要为聚成阁扫清一切障碍,今日他出现的如此有恃无恐,便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对于江溪此人,他是非杀不可。 “昨夜里让你跑了,今天你可就没那么的好运气了,很快,我就会送你见阎王。” 王福志话音刚落,站在江溪身侧的墨凉就极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江湖高手?哪来的江湖高手会收这么点钱帮你杀一个妇人?我看是江湖骗子还差不多。虽然我也很厌恶眼前这个女人,但是你好歹也擦亮双眼,干点靠谱的事。” 站在江溪身边的男子,王福志倒是早就注意到了,可墨凉的打扮让他一直以为只不过是个卧虎山的小喽啰。 毕竟以江溪跟卧虎山的关系,出门在外带个人保护自己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这人说话这么毒。 王福志被怼得双眼一瞪,他身后站着的十几个江湖人士更是当场翻了脸。 “臭小子,我等江湖人士从不为那些黄白之物所动,只是这妇人屡次作恶,今日我等乃是为民除害,既然你也知这夫人歹毒,就少在那瞎掺和。” “作恶?这是谁告诉你的,不会是旁边站的这个下人,他是你爹吗?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说什么不为黄白之物所动,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钱袋子鼓鼓囊囊的样子,说出话来也不嫌害臊。” 墨凉双手抱肩依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虽然仍旧是平日那副又见又嘴碎的样子,可这一刻江溪才突然发觉,原来他这张嘴倒也有些用处。 原本她还想跟这些人说说道理,毕竟天天动刀动枪的也是不好。 可现在看着眼前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里畅快。 只是这下,站在王福志身后的一个绿衣夫人首先忍不住了。 她猛然向前一步,抬起剑柄对墨凉表情狠厉地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你这小子可是想清楚了?非要与我们为敌的话,与你可没什么好处!”?? 第173章 注定该得此果 那绿衣夫人显然是这队人的领头人,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这可把墨凉给高兴坏了,他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直到看那群人的脸色像锅底一般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转头向王福志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高手吗?” “常年一身绿衣,剑柄一抹红,我若没看错的话,这位不会就是江湖中传言被自家相公绿了多年的落雪堂向夫人。” 风沉雪原本的明晃晃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比当场被人塞了一嘴狗屎还要难看。 “大胆!落雪堂的事也是你等无名小辈所能非议的?!”旁边有察言观色的,立马就站出来试图给风沉雪解围。 江溪本以为以墨凉一向自视甚高的性子,这人对他一口一个无名小辈来称呼,会让他当场失了分寸。 没想到,墨凉不但没有跟那人一般见识,还一脸无所畏惧地又往前走了走,道:“非议?这落雪堂的事,江湖上几乎是人尽皆知,她家相公都快她绿成黄瓜了,还需要别人非议吗?” “你……看招!”墨凉句句戳着风沉雪的痛处,让她又羞又气,长剑出鞘,眨眼间就上前与墨凉颤抖在了一起。 风沉雪的实力,王福志等人自是知道的。 眼见她一出手,王福志和他身后的江湖人士,瞬间就有了信心。 毕竟风沉雪可曾经是落雪堂的堂主,这种无名小辈哪是她的对手。 可打斗了几个回合之后,众人越看越不对劲,很快脸上的脸色就挂不住了。 风沉雪出招确实很辣,可墨凉也不遑多让,一开始墨凉还不了解风沉雪的路数,一味忍让躲避,这也让他们和风沉雪都以为墨凉是武艺平平才出不了手,逐渐放松了警惕。 奈何时间一长,他们就看出了其中猫儿腻。 这墨凉哪是打不过风沉雪啊,这明显是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不徐不疾地逗风沉雪玩呢。 如此状况,战局之外的人能看出来,处在战局之内的风沉雪更是感受地清清楚楚。 “你要打要杀,尽管下手,如此戏耍于我,在江湖上有什么道义可言?!” 风沉雪是真怒了,可她再生气攻的再急,也没办法占到墨凉一丝一毫的便宜。 反倒因为攻击太过心急而露出了几处破绽,硬生生让墨凉在她身上划出了几道口子。 “什么破江湖道义,要打也是你自己先出手的,你若现在后悔了,可以跪地上给我求饶,给我身后这个女人道歉,否则我今天就非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义。” 江溪虽然有招式上出其不意的优势,但她却没有内力,面对敌人时,除了体型外观上的差别,她就很难再判断出这个人功力到底如何。 一开始听王福志说是请来的高手,又人数众多,她还在心里计量了一下。 谁知道,现在这些人的领头竟然完全不是墨凉的对手。 果然墨凉刚才嘲笑王福志的一点也没错,他花钱请的是江湖高手的概率很低,是江湖骗子的概率倒是挺大的。 很快,江溪就替代了墨凉之前的位置,倚在树干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人对战。 战圈里的风沉雪可就没有这么自在了,面对比她明显要强很多的墨凉,她必须全力应对,否则一不注意墨凉就会给她一刀。 不过虽然不打得如此狼狈,可风沉雪的骨子里,还是有着落雪堂前堂主的傲气,即便片刻工夫她身上已经血迹斑斑,可也仍旧咬牙道: “想让我风沉雪跪地求饶给她道歉,除非你杀了我。” “哎呦,还挺倔强。”墨凉趁着风沉雪心思不稳,再次给她的手臂上添上了一道血色,还兴趣盎然地对江溪挑了挑眉,说起了故事。 “你别看这风堂主现在浑身发绿,听说以前还是个大美人呢。她可是落雪堂唯一的传人,不过一介女流,执掌一派有些事多少有些不方便。” “所以在她年轻貌美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做主给她挑了一位夫婿入赘落雪堂。” 墨凉一边说着一边向风沉雪不断挑衅,惹得她一再露出破绽屡屡中招。 可墨凉口中的故事显然没这么简单,“你说这落雪堂也是奇葩,不知是哪位痴情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堂中无论是掌门还是弟子,一旦婚配就不得休离,否则便要逐出落雪堂。” “这种奇葩规矩,别说在门派之间很少见,就是放眼整个大晋朝也很少听说。我猜整个落雪堂里,风堂主才是最恨这个规定的人。” “你闭嘴!” 尽管刚才被墨凉建议跪地求饶都没有低头的风沉雪,在墨凉的这几句故事之后明显出现了强烈的难过和不安,她咬牙切齿,越攻越急,也越来越破绽百出。 墨凉的嘴贱江溪可是深有体会,就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乖乖闭嘴。 果然,见风沉雪越来越着急,墨凉的故事也讲得越来越起劲。 很快,他再次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结论,一边漫不经心地挡着风沉雪的攻击,一边啧啧了两声。 “也不对,风堂主跟她那痴情祖辈一样,虽然人家那赘婿对她无意,可她也不舍得和离呀!否则怎么会任事态发展一直到今天呢。” “不过那赘婿就不行了,对风堂主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不说,婚后更是放浪形骸,屡屡出入烟花柳巷,到后来更是直接给一个烟花女子赎身,另处别院养了起来,连落雪堂都不回了。” “啊!!” 话说到这里,风沉雪已经处于癫狂的边缘,她仿佛连手上的剑都抓不稳了,整个人踉踉跄跄的,没几下就被墨凉瞅准空档,一脚踹了出去。 “要我说,这么多年了,风堂主也该放下了,人家跟那烟花女子孩子都生还几个了,实实在在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就算不和离,那向青南也不会看你一眼。” 看着地上的风沉雪,墨凉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收了王福志的黄白之物,答应要来对付他们的时候,种了恶因,她就注定该得此果。 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墨凉甚至与江溪相比,都是那类对敌人更不会产生同情心的人。 “你闭嘴!你闭嘴!” 风沉雪虽然已经输了,可现在的她早已失去了理智,哪还管什么输赢。 她从地上弹起,颤颤巍巍拿着剑,再次向墨凉攻去。 江溪知道墨凉根本就不会吃亏,也放心大胆的随着墨凉的话语继续引领起来。 “既然不能和离,她也不想和离,可这种丢人现眼之事,落雪堂的众弟子能忍吗?” “那自然是不能忍,不过有这位痴情的风堂主在啊,她就算把落雪堂拱手让人,也不会允许那些弟子动那负心人一根汗毛的。” 墨凉也是配合,一边跟江溪说着话,还一边对已经失去理智的风沉雪做了个鬼脸。 这一来一回之间,就像钝刀子割肉,把风沉雪的伤疤来回磋磨,她几乎就要崩溃了。 王福志一看形势明显不对,有点着急,他花钱请人来是为了杀江溪的,可不是为了在这听落雪堂的花边故事的。 “众位,趁着风堂主现在拼命拖住了那厮,我们一起杀了江溪!”? 第174章 没想能活着回去 可王福志想的虽好,可被他叫来的人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眼见风沉雪受制,更是再也再不敢轻举妄动。 王福志一看,彻底不淡定了。 “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钱他已经给了,若是今天杀不了江溪,他自己血本无归不说,就连聚成阁也会为他今天的失败买单。 王福志见这些人已经指望不上了,咬牙下了个决定。 “江溪,今日我暴露在了你面前,就没想能活着回去,但你也别想活!” 王福志话音还未落,身影便飞一般地往江溪站立的方向冲去。 以往他在王家的时候,因为常待在王家家主的身边,为了家主的安全,像他这样的下人,也是多少有些身手在的。 又加上此刻他一心赴死,速度更是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几个人本就离得不远,只见阳光下寒芒一闪,王福志就已经奔到了江溪面前。 王福志手上的匕首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往江溪的脖颈上抹去。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死江溪,振兴聚成阁。 这是家主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能为王秀唯一还能做的事。 以江溪的身手,要对付王福志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在话下,但她眼见王福志对她这般恨意满满,反倒不急于反击了。 在王福志的匕首即将接触到她时,江溪微微往后一仰,就准备躲避过去。 谁知,她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见王福志伸过来的匕首,被人徒手牢牢握在了手里。 竟是半分都前进不得。 “墨大将军,你是有多想不开啊?”江溪眼看着墨凉手上顿时鲜血淋漓,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你这伤受的实在是很没必要,难不成你在我身边见点血就能去大夫人那儿领赏?” 虽说平日里都是墨凉对江溪各种毒舌,可现在面对江溪含沙射影般的笑言,墨凉却十分不屑地冷叱了一声。 “谁知道你这样的乡医,是不是真能躲过疯子的一击,大夫人既然让我跟着你,万一你受伤了,我可不想领这罪责。” 说罢,墨凉向江溪狠狠翻了个白眼,傲娇毒舌一如既往。 不过江溪却知道,以墨凉刚才跑过来的速度,明显是一直在关注着场内的一切。 虽说方才墨凉就一直在戏耍风沉雪,故意让她出丑,可看到王福志骤然出手,他便直接把风沉雪打了个伏地不起,飞奔了过来。 若他是个心不在焉或者不会顾全大局的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之前江溪还十分不明白大夫人的用意,她觉得无论是对她不信任不放心,还是真的想把自己拉到她的阵营,放墨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在她身边,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毕竟她从墨凉身上,除了对大夫人的忠心和一张永不停歇的嘴之外,她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优点。 可现在,江溪却突然懂了大夫人之所以如此看重和信任墨凉的原因。 王福志一击不成,想挣脱又挣脱不开,果断弃了手中的匕首,趁着墨凉跟江溪说话的空档又换了个方向,向江溪攻去。 王福志此人虽然狠毒,可毕竟也只是个王家的下人,武力值又怎么可能跟常年在宫中游荡的墨凉相提并论。 他这些动作,别说是墨凉,就连江溪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就算他要出手,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 果然,在王福志化手为抓,准备要再去掐江溪的脖子时,便见墨凉抬起一肘,看似十分悠然,却正中王福志的下颚。 这一肘墨凉虽然没有用足力气,可借着王福志拼命往江溪方向冲的惯性,也当场把他震退了好几步。 王福志的头部猛然受到如此重击,还没反应过来,墨凉手上的匕首就转了个花。 寒光掠过,王福志顿觉右臂处传来一阵削骨剔肉般的疼痛,一条胳膊就这样从肩周处齐齐断了下来。 “啊——!” 王夫之本以为自己一击不成,必会被反杀,却没想到墨凉只是要了他一条胳膊。 命虽然是保住了,可这四肢断裂之痛,着实是让王福志难以忍受。 他伸手想去捂住自己的伤口,可因为实在是太疼了,手也只能颤抖的在旁边空悬,连碰也不敢碰。 “昨日的事我也在场,要说作恶,我看说你们聚成阁作恶还差不多。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那王月兰的面霜之事便是你们聚成阁搞出来的。” “今日我且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要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日后不好好经营,还打这种主意的话,你和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墨凉平日里虽然嘴碎人又贱,可这会儿在正事面前,整个人的气势却十分沉稳,与平常大为不同。 “你莫要高兴的太早,在这齐河郡想要与我王家为敌,就绝没有你的好下场!” 地上的王福志面上血汗交加,咬牙切齿的话语间分不清是恨意还是疼痛难忍。 可他却不知道墨凉此人最是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卖弄身份,就连江溪这样曾给大夫人治过病的大夫,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种偏远郡县上的商贾之户。 王福志此言明显是十分精准地抬到了墨凉的雷区。 一旁的江溪看着王福志狐假虎威气势汹汹的样子,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个蜡。 果然,墨凉听后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好像十分不理解,又好像对王福志的坐井观天还产生了一些同情。 “王家?王家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不管你王家还是什么狗屎家,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有意见可以冲我来,但我说的话你们聚成阁若是做不到,小心你家连屋顶都不保!”? “你……” 不过王福志可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对,毕竟齐河王家的地位在他们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他们不允许也不会相信,有人竟然不把齐河王家放在眼里。 听墨凉如此说,王福志又气又疼,翻了个白眼儿,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 第175章 江湖与朝堂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滚?” 眼见墨凉把王福志一干人等赶跑,江溪也漫不经心地从长在巷子边的树荫下缓缓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不过就算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 江溪知道依着墨凉的性子,接下来又必然会在她面前不停地叨叨,倒不如她直接先把话堵死比较好。 毕竟就墨凉那样的碎嘴加毒舌,若是让他得了便宜卖乖,那这一天下来江溪就算不让他吵得头疼,也得把她耳朵磨起茧子。 “过河拆桥,一如既往。我倒没看出来,你这乡医还有这种潜质,果然不愧是小镇子上的人。” 墨凉被江溪掐住了脉搏,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不过他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江溪又是一顿口头输出。 言罢,直接跟在她的后面,这次竟是连问都没有问江溪的意见。 显然,无论江溪怎么说,他是要彻底把大夫人的命令执行到底了。 以他这样的性子,被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一直怼,却还能坚持下去,单是这份忍耐与魄力,就让江溪不得不对他十分佩服。 不愧是大夫人的忠犬。 想来此时宋云也快要到了去接小雨和小墨的时候了,无论是宋云亲自接还是安排了其他人,江溪若想要知道宋云的行踪,也唯有去客栈等这一种方式了。 江溪可真是无比怀念前世的一切,尤其是监控和手机。 奈何现在除了两条腿和一张嘴,在找人方面,别的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在这种信息不发达的朝代,果然还是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行,否则,一个人所见到听到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两厢无奈之下,江溪只能带着墨凉一块儿往昨夜居住的客栈赶去。 而此时的风沉雪被其余几个江湖人士一块救走之后,因着满身的伤痕,只得暂找地方修养。 “堂主,这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啊?”徐念之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见到的就是风沉雪满身伤痕的模样。 “我已经不是堂主了,若不嫌弃的话,叫我雪姐就可以了。” 之前为了保护她那个没有良心的相公,风沉雪已经自请退出落雪堂,并把落雪堂交到了自己的师兄手中。 虽说辜负了她父母之前对她的期望,可为了向青南的性命不会被落雪堂的人收割,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风沉雪落得今日的下场,仍旧无悔当初,徐念之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都不免觉得有些伤感。 可当年风沉雪一个执掌落雪堂的堂主,要为一个男人退出落雪堂,也有不少人劝阻过她,奈何都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现在即便徐念之从内心深处为她不值,也不想再在一个定局上浪费什么口舌。 “叫雪姐我可不敢,还是叫师姐。” 徐念之顿了顿,一边给风沉雪擦着伤药,一边叹了口气。 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个出手伤了风沉雪的人到底是谁。 想当年,她一个人从徐府偷跑出去混江湖,一开始受了不少白眼和欺压,好在路上遇见了风沉雪,带她回了落雪堂,这才有了今日。 “虽说我入门晚,平常又不好好修习,可只要我再多找几个人,即便不能把伤你那人杀了,总也能给你出口气的。” 想到之前墨凉的身手和对她的侮辱,风沉雪眸中渐渐现出了冰冷狠绝。 “那人身手奇好,虽然伸手抵挡我的攻击,可我也能够看出,他若出招必然步步杀招,而且他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杀手或者护卫。” 说到这,风沉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道:“我之前听说给你那表嫂治病的女子也叫江溪?” “对啊,她家就住在彩石镇上。” 要说起别人,徐念之或许根本不放在心里,可要说起江溪一家,她可是清楚的很。 甚至包括他们家住在旮旯村的哪门哪户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当然,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江溪,而是为了她梦寐以求一见钟情的宋云。 “不过,她不重要,反正她的家早晚会是我的,宋云也会是我的。” 正说着,徐念之还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风沉雪在情感的折磨中游荡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少女心思是她所看不透的。 这徐念之明显对江溪一家知道的很详细,从她这里入手,明显会容易很多。 而且,若她能趁机除掉江溪,说不定还能给自己这个文武都不怎么样,却有官府背景的小师妹一个大礼。 心中思定,风沉雪冷肃的面容也渐渐退却,随着徐念之一起浅浅笑了起来,只是一双眼眸中却仍旧冷的吓人。 “原来小师妹喜欢的竟然是那类男子。” 风沉雪说完这话,仔细观察着徐念之的神色,一字一句地道: “不过像这种身材魁梧爱穿短打露一肩的刀疤男,我们落雪堂不就有很多嘛!即便他长得确实不算差,可也并不是什么超凡脱俗之辈,更何况他都已经娶妻了,小师妹也不必非他不可。” 一开始徐念之听着风沉雪的描述,脸上还略显羞涩,可越往下听,越是觉得不对劲。 “宋云他虽然只是个猎户,但他可是很注重形象的!露肩?他连脖子都露的很少。” “他要是肯露个肩膀,那我……”徐念之一想到宋云宽肩半露的样子,顿时就觉得鼻头一热,吓得她赶紧仰头,怕自己鼻血要流出来。 不过,很快徐念之就想通了风沉雪口中的人是谁了,她狠狠擦了把自己的鼻血,惊道: “师姐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那个禁军墨凉!他左肩确实有道很长的刀疤,而且最近也会一直跟在江溪的身边。” “禁军?”听到这两个字,风沉雪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她虽然是江湖上的人,可并不代表就对宫中的事一无所知。 毕竟有风刃这个杀手组织在,现在的江湖与朝堂,早已经被默默连接在了一起。 “不过师姐,那个墨凉我还真得罪不起,现在连我堂兄见了他都得恭敬三分呢,师姐你以后也尽量躲避着他些。虽说他这人不怎么样,他身后的主子可不是一般人。” 徐念之一想起墨凉和大夫人在太守府呆了一夜,太守府的所有人就被数十个隐卫困在屋里生生呆了一夜的事情,就彻底怂了。 要说那天她也不是没试过要出门透个气,可她一出门就有无数利箭破空而来,根本就不给人说话和迈步的机会。 这种阵仗,哪是她一个早早就离了徐府,瞎跑撞进落雪堂的二混子能见过的? 而且以她的身手,真的是连那个女人的任何一个隐卫都打不过! 怂了,她是真的怂了! “是吗?不是一般人吗?” 徐念之的话并没有让风沉雪眼中的冰凌消退,反而越发阴冷起来。? 第176章 误会越来越深 只不过,这一切徐念之却并没有注意到。 她知道墨凉是为了大夫人的命令才会跟随在江溪的身旁,却不知风沉雪是如何与墨凉他们相遇的。 如今见风沉雪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便以为一切只是巧合或误会。 然而今天所经历的一切羞辱与伤痛,却在风沉雪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 江溪与墨凉一路来到之前居住的客栈,可此时日头已经大盛,可客栈之中却仍然没有宋云的影子。 江溪无法,只得再找到客栈中的小二询问。 “小二,你可见过我夫君回来?” 谁知那店小二原本看到江西还一点恭顺,但转眼看到身后的墨凉之后,整个人的眼神很快就变了。 连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的厌烦和嫌弃,“没看到。” “哎,你怎么说话呢?” 眼见着店小二说话太过无礼,墨凉瞬间就怒了。 “他虽然是一个小小乡医,可你又是个什么人,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没看到本大爷在这站着吗?小心我把你舌头给你拔出来!” 虽然离了京城,但莫良说话间还是带着之前的作为进军时的威武和霸气。 要制服店小二这种人的态度,他是最有经验的。 果然他这话刚说完,那店小二便吓得缩了缩头,退到了一边。 可行为举止间对江溪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我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这话说的虽然缩头缩脑,可却带着明显的拒绝之意。 江溪也不是个愣傻的,刚才她在临走之前,拒绝太守府的马车来接她时,就是这店小二去叫的门。 那个时候明明还恭顺异常,现在反倒成了如此态度,其中,要么就是有误会,要么就是这店小二实在太过看碟下菜。 这镇子上看碟下菜的人实在不少,江溪也我已经习惯了,只是现在我是找不到宋云,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我找我家相公确实有急事,要是看到他人去了哪里或者来过,还望你及时告之于我。” 没想到此话一说,那店小二的一双眼睛更是江溪和墨凉之间来回打量,面色更是越来越不善。 就连墨凉威胁的眼神,都已经压不住他越来越明显的鄙视。 “好好的一家人来住的,自己男人却被气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如今竟然还光明正大的带着野男人回来找相公对峙,我当是个什么好人家,原来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娼妇。” 那小二躲到一边话语虽然说的很清,可却字字清晰,明显就是说给江西听的。 江西本来以为这店小二是受了什么人的话语知识,没想到竟然是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你都不知清楚事实,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这论断是不是也下的太过轻巧了?” 江西指着旁边的墨阳,冷道:“这也不过是来帮我忙的一个兄弟,烦请你不要在那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她这话一说完,还没等到店小二反应,墨凉却顿时皱起了眉。 “兄弟?谁是你兄弟?” 这下,那店小二看他们的眼神更是不对了,满脸都是一副你看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西一个头两个大,真想当场把墨阳的那张嘴给缝起来。 “将军!将军大人,好了?我一个小小乡医确实是攀不上你,但是现在我找宋云确实有急事,还请你闭上你的嘴好吗?” “嘁!还是个攀高附贵的,怪不得把那可怜的男人给气跑了呢!我看你要是找他要和离书还是算了,就你这样的放荡行为他休了你都是好的,你就该浸猪笼!” 这边江溪恨不得将墨凉一脚踢出去,可看在店小二的眼里却生生成了打情骂俏。 眼看店小二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去了,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难听,江溪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最后说一遍,我跟这个玄衣男人确实没什么关系。若我丈夫回到这里找我,烦请你告诉他,孩子我已经放在书院了,而且我是不会跟他和离的。” 这误会算是越来越深了,江溪也不想解释,只希望等宋云来的时候,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去,可走了两步却发现墨凉竟仍旧站在原地,微眯着一双眼睛跟店小二对峙。 “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是她野男人的?小爷我尚未婚配,若是找女人我也得找个京城里能与我门当户对的,就她一个乡医,你这么说都是在损害我的名誉。” “我劝你赶紧给我道歉,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把你这间小店拆了,让你背一辈子的债。” 说着,墨凉抬手拔剑,干脆利落地把面前的一张桌子给砍成了两半。 那店小二也算阅人无数,可哪见过这种说拆店就拆店的人啊。 他不过是一个客栈里小小的伙计,一个月的银钱加起来统共都不到一两银子,若是因着自己的一番口舌,真让这人拆了店,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店小二瞬间怂了,整个人都瑟缩着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对着墨凉和江溪点头哈腰。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公子来自京城世家,不曾了解就口出狂言,实在是有失礼仪,还望公子和夫人,哦不,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一码。” 店小二说完,目光又不停的在莫良和江西之间来回辗转,最后怯生生地加了一句。 “不过,小的刚才之言也不是信口胡扯,不瞒两位,小人家里祖传都是算命看相的,虽说小的学艺不精,沦落到如今只能做个店铺伙计的地步,可您二位打眼一看便都是贵人之相,而且命运中确实有一些姻缘上的牵绊,故而……” 这位店小二也是个察言观色的,眼看着墨凉和江溪的脸色越来越沉,我准备赶紧把花头试试打住,可他的心思刚起就发现自己竟然带着瞬间失了声。 “啊啊啊!”店小二无声的张着嘴,眼中尽是恐惧与惊诧。 “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还满口胡言,我看你这嘴先闭上三天再说。” 江溪可不信什么看相一说,她已经嫁给宋云,要是还与墨凉有什么姻缘上的牵扯,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第177章 是不是求错人了 就墨凉这种人,她躲都来不及。 就算此事过了,日后她和宋云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发生,对她来说,另一个选择也绝不可能是墨凉。 原本在此事上,江溪并不想在与徐怀之等人牵扯在一起。 可在客栈中并没有找到宋云,她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往太守府走一趟。 要知道这一切若是真的与齐河王家,或是京城江家的禁军有关,以她现在的实力,也确实完全无法抗衡。 现在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也就只有徐怀之了。 这让江溪不得不面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人脉关系的过于贫瘠已经很大程度的限制了她的行动和信息,很多事她还必须要尽快完善。 否则她很快就会追不上江家下手的步伐。 到时候别说是报仇了,恐怕就连性命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丢掉。 江溪看着面前的太守府,决定一切还是以制衡江家为目的,放下自己之前在书中对徐怀之所产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排斥。 而墨凉,自从客栈之中走出来之后就一直抱着臂,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后。 对于江溪要去哪里干什么,更是连一件也没有发表一句。 早上的时候,太守府就以章氏的名义,驾着马车去客栈接过宋云和江溪一家,虽然没有接到,可太守府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江溪一家昨夜里所发生的事。 如今见江溪过来,门口的仆人像是完全在意料之中,面上也尽是关心与焦急。 像等了许久似的,见到江溪尽是一脸期盼的笑意。 “我家老爷和夫人早就吩咐过,只要是江娘子来,就赶紧带您去书房。” 几个下人刚一说完,沉默了一路的墨凉此时反倒出了声。 “你家老爷和夫人都是深谋远虑,早就看得清楚,知道这乡医没法子了早晚会来找他。我就说嘛,这女人不过尔尔,这回更是连自己的相公都找不着了。” 墨凉的嘴一向是如此毒舌,江溪已经没有了刚开始听到他说这种话时的生气与愤怒。 只见她抬眼默默看了墨凉一眼,整个人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显然十分出乎墨凉的意料,以他对江溪的了解,这可不是个什么愿意吃亏的主。 以往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不是你怼我就是我怼你,消停的时候就没有多少。 江溪每次听到他如此说话更是火冒三丈,非要找出一个把打击报复的机会来反击不可。 可如今看着她这般平静,反倒让墨凉感到颇为不适。 他来来回回打量了江溪一会儿,才十分不敢相信的,问道:“小乡医,你找不到相公脑子也不好使了?都不会反驳我了?” 不料墨凉这话刚一问完,江溪就被他激的冷叱了一声。 “我留着话跟太守大人商量重要的事,对你就免了,说什么都是岂不浪费口舌?” 见江溪如此说话,墨凉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突然间感觉身上刚才产生的不适释放了不少。 可他还是习惯性地撇着嘴,道:“果然还是那个没见识的小乡医,本将跟在大夫人身边多年,难道不比他徐怀之对京中的事要知道的多,至于那个什么王家,徐怀之作为一郡太守,想做点什么还得碍于面子,若是换成我,我肯定想把他们掀了就掀了,你也不想想,是不是求错人了?” 说罢,墨凉还抱着臂,睥睨着江溪,那样子倒真像是只等着江溪转过头来赶紧求求他。 奈何江溪这次竟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腿就随着太守府的仆人进了院内,直奔书房而去。 只留下墨凉一人还停留在原地,满脸尽是想发火,又没处发的样子。 这太守府的仆人也知道墨凉的来历,见他如此纷纷躲了几丈远,一个敢吱声的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徐怀之也并没有潇洒多少,他双眉紧皱的坐在书房之内,确实已经等了江溪不少时间。 自从昨夜他见过宋云被拒绝之后,回到家他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说以前他对宋云的身份还只是怀疑,那经过这一次,他几乎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宋云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可如今,别说是江溪,就连他的人也已经失去了宋云的踪迹。 此时若是放在其他时候,他还并不担心。 可现在这个时候,让宋云一个人面对禁军那样疯狂的追杀,他实在是有些担忧。 毕竟宋云现在关系到的已经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他们众多朝臣的希望,甚至已经是千千万万个百姓的性命。 若是没有宋云这样一个关键人物在,他们所做的一切,要达到的目的就要绕路而行,相比起来,着实是要烦琐很多。 大晋朝的众人只知道他是与江家有些嫌隙,所以被贬到了齐河郡。 可若不是当初那位曾经的芳华殿侍卫,在芳华殿经历大火的几年后,有一天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找到了他,告诉了他小皇子还活着的消息,别说着齐河郡,他或许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早就放弃了。 当年,也就是这个消息,让他毅然决然的随着断臂侍卫的指引,一边在京中置设筹谋,一边派人多处搜寻,最终把目标地定为了齐河郡。 表面上他是被圣上贬谪,但实际上也只有他和大夫人知道,这一切倒也早在他们的筹谋之中。 只是依着当初断臂侍卫的话,小皇子已经正面与江进行过冲突,但阴差阳错中受了江栾的教导。 江栾的武功即便是在京城,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徐怀之怎么可能放过。 虽然徐怀之并不懂武功,但他也专门找高手仔细研究过江栾的出招套路,并对此早已烂熟于心。 虽说两人若是相对,他必然不是江栾的对手,但若是有人在他面前使出江栾所用的功夫,他自然会一眼就能认出。 第一次见到宋云的时候,徐怀之终于众人走散,一人深入卧虎山被狼群攻击。 想他自己宦海沉浮这么多年,没有被人谋杀,却要葬身在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狼腹之中。 当时的徐怀之也并不是没有懊悔和气恼,可就在他看到宋云的那一刻,他甚至特别感激上苍让了他,遇到这群狼。 自从宋云一出手,他被感觉到那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再看着宋云的年龄和长相。 虽不能完全确定,但徐怀之总觉得十有八九。 故而当时他便对宋云抛出了橄榄枝,奈何宋云根本就毫无意向。 直到后来,经过种种机缘,又加上自己对江溪一些事情的干预,这才有了对宋云现在的了解。 当时他甚至不接受父母身边,带着江溪这样一个累赘。 他多次试探,却不料着江溪虽然身为女子,却一点都不比他们这些男子差。 今日江溪能来找他,他没有像墨凉说的那样对江溪有所看轻,反而对江溪和宋云之间的感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这个女子,或许才是解开宋云心结的关键。 许华之看着江西长叹了一声,道:“这次,怕是你我要好好联手了,我怕宋云已经独自往京城……去赴死了。”? 第178章 宋云身世之谜 江溪对宋云原本就有一些担忧,如今一听徐怀之这话,更是吓了一跳。 “赴死?去京城?” 这些词语能出现在宋云身上,她无论如何都是想象不到的。 在她的眼里,宋云就只是个旮旯村的小猎户,在原先的书中,就算他最后去了京城成了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大反派,可那也是受徐怀之所累,并不是他自己的初愿。 江溪的脸色变了又变,很快就把心里刚刚压下的对徐怀之的那丝抵制情绪,再次释放了出来。 “是不是你又对他说了什么,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她不信,宋云明明对两个孩子那么关心,怎么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扔下一句话,就跑去赴死? 就算以她对宋云的了解,宋云也不是这种莽撞之人。 徐怀之原本只是感叹了一下现在宋云所处的危险,可此刻明显已经是给江溪造成了误会。 他连忙站起身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想说宋云现在处境危险,我们若不能及时找到他救他于水火,就相当于去赴死了。江娘子不要太过激动,我们……” 旁边站着的墨凉都听不下去了,“徐怀之,你这跑到小郡子上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这话别说这小乡医不信,我都不会信。” “那宋云就是个猎户,被人刺杀指不定都是谁没开眼刺杀错了人,若没有你的话,他无缘无故跑京城去干什么?” 若是江溪一个人问,徐怀之还能一一说明,可现在连墨凉都掺合进来,弄得徐怀之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向谁解释比较好了。 “此事与江家有关。”徐怀之只得简明扼要的说道。 这话一出,江溪和墨凉都顿时一震。 江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比谁都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刺杀宋云和这女人的人就是那些禁军?” 禁军的事墨凉确实是早就知道,可当时他一直以大夫人的安危为重,见那些禁军不是冲着大夫人而来,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并没有去纠结他们的真实目的。 可现在经过徐怀之这一提醒,墨凉脑中的一些信息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而此时旁边的江溪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她的想法和思绪,显然与墨凉徐怀志两人都有所不同。 “江家的手都伸到这个偏远郡子上来了,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不会出动禁军的,难不成这宋云就是……” 徐怀之在找什么人,墨凉作为大夫人的跟班,心里自然清楚。 因为此人不只是徐怀之在找,就连大夫人,这么多年也从未停止过对那人的寻找。 墨凉想起这前前后后的所有事,背上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 若宋云真是那个人,自己之前被他用弓箭打的那一通,倒也不亏。 只是那人就这样与大夫人如此擦肩而过,这中间所耽误的事,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要知道当时若是大夫人直接带着宋林离开的话,根本就没有后面的一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你既知他是那人,又为何不直接秉明大夫人?”墨凉有些着急。 可徐怀之也自有他自己的苦衷,“当时我也只是怀疑,很多事情尚未有定论,我不能拿这样一个不确定的消息来敷衍大夫人。” “你也知道,这种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然而这两个人一番计较之下,江溪却听得越来越迷糊。 她本以为江家会是冲着他而来,毕竟江落凤现在居皇后之位母仪天下,若是身份出了什么差错,别说是江落凤,就是整个江家,也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如今江家的人对他们一家出手,江溪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有所暴露。 可听着徐怀之和墨凉的话里话外,江溪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外,持续蔓延的发展着。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说送,因为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他怎么了?” 江溪没想到终有一日,她连自己身边的人竟然都搞不明白清楚。 以往她只知道宋云成为大反派是被徐怀之所累。 就在当初,江溪还十分不解徐怀之为什么一直抓着宋云这样一个猎户不放? 即便他有一些武艺,可这世上有武艺的人众多,又为什么非得是宋云? 所以从她穿越过来之后,就对徐怀之这个人多有防备。 现在看来,若是宋云的身份本身就隐藏着巨大的秘密,甚至与宫中的大夫人有所关联,那他的后来的谋反,一切就又有了更明确清楚的缘由。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刻,可徐怀之仍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该不该对江溪坦白。 虽然宋云的身份他已经在心里确认,可却毕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徐怀之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并没有首先回答江溪的话,反而转向墨凉问道:“我记得当初夫人有半块玉?” “自然有,大夫人视之生命,日日带着,前几日在山庄时他还日日抚摸着那玉发呆。” 墨凉常年待在大夫人身边,从一个禁军变成了隐卫,对于那块玉他更是甚为熟悉。 毕竟这么多年,大夫人几乎没有一天不握着那块玉,就算他不想探知主人的秘密,也早已看得烂熟于心。 现在就算他闭上眼也能画出那玉的样子。 “当年,我的人在这一带找了许久,最后就是从这齐河郡上流出了那半块玉的信息。” 徐怀之越说越觉得有门路,若是他能够在宋云身上找到的半块玉,一切疑惑也就得以最终解开了。 两个人你一言为语,仿佛根本就忘记了江溪的存在,也忽视了江溪刚才的问题。 不过江溪可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就徐怀之这几句话,她也能够想到宋云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事本就很棘手,没想到宋云竟也对他们隐瞒了如此多的事情。 果然,还未等江溪再次开口向徐怀之询问什么,就听徐怀之说道:“若是宋云知晓其中利害,那块玉应当还在他的手里。” 此时,三个人离得不远也不近,徐怀之这话既是对墨凉说的,同时也侧面回答了江溪的问题。 江溪也知道,有些事徐怀之现在还不能说得清楚明白,但宋云和大夫人的关系,她也已经大体能够猜出来了。 只是…… “玉?”江溪深皱着眉,仔细回想着与宋云有关的一切。 宋云每天身上穿着什么带着什么,她自然清楚。 她也知道徐淮之若是没有足够的依据也不会如此推断,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在宋云身上见过什么玉。? 第179章 枪打出头鸟 但仔细一想,她便明白了。 宋云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连着她也一并隐瞒了过去,把那块玉隐藏,不示于人前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以他一个乡野猎户而言,莫名其妙出现一块玉,的确是难以解释清楚。 “此事都是你们的猜测,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江溪虽然明白宋云隐瞒身份的动机,可却对徐怀之等人对他的筹谋和计划,十分不满。 别说宋云不喜与他们同道了,江溪现在更是坚定了心中对徐怀之的厌恶。 说罢,江溪也彻底放弃了寻求徐怀之帮助的想法,起身就准备离去。 “别说你们找的那人是不是宋云还不一定,就算真的是他,以你们现在一味对他利用的心态,我相信以宋云的性子,他也宁愿孤身赴死。” 虽然算起来,江溪跟宋云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么久,可作为夫妻,她对宋云却已是十分了解。 宋云表面上虽然冷肃,可内心却是一个高傲拧巴,却又十分细腻的人。 无论是什么事,他最不愿意的就是牵连别人,更不会愿意低头臣服,与人做开路的牛马。 徐怀之一心为了大业,在今日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妥,甚至觉得自己为了大业已经竭尽所能。 哪怕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作为棋子和工具,也在所不惜。 可前有宋云对他的反驳,现在又有江溪的话,徐怀之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漏掉了什么。 扔下那句,“宋云我自己找”江溪便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 她今日决定来到太守府,原本就是找不到宋云而没了头绪,没想到最后却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其实他嘴上虽然反驳徐怀之,可根据以往种种,以及徐怀之刚才的话语,她心里也早已断定了宋云的身份。 是大夫人那个曾经在大火中走失的儿子,更是那个传闻中大晋朝先帝最喜爱,却在幼年便不幸夭折的小皇子。 那个小皇子一直是大晋朝,百姓先帝的痛更是百姓的痛。 这么多年在大晋,因为太过伤感,而几乎无人提起。 而大夫人,便是那个先帝为其首次决心违背江家意愿的女子——良妃。 一个并非出自江家的女子,却尽得先帝欢颜,为先帝百般宠爱保护,深深威胁着江家皇后的地位。 想来徐怀之和墨凉他们称良妃一声大夫人,这个“大”字,也是因为先帝曾经有着立她为后的心意才得来的。 不仅如此,她所生下的小皇子,尚在襁褓之中时,先帝便有意立为太子。 这种事江家怎么可能允许其发生,大夫人不过是一个女子,江家或许还能容忍皇帝只是一时间色迷心窍。 可若是还生出来一个要威胁到江家的皇子,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最后的结果,大夫人良妃的芳华殿被烧,小皇子不知所终,就连那个不听江家摆弄的先帝也在不久后暴毙而亡。 这一切,完全遵循了江家一贯的行事风格——为了权利不择手段。 当年若不是原主心无大志,胸无城府,而且原主的生母又是一个商贾,家产已被江家榨干,与他们而言已经毫无价值,江家也不会如此狠心的将她取而代之。 在江家的眼里,任何阻碍和羁绊都将不可能有好的结果。 徐怀之眼看着江溪走出门去,本想出声拦住她,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 他虽然是一郡太守,在江溪这个小百姓面前想做什么事都是轻而易举,可现在因着宋云的身份,他却再也不敢对江溪如何。 毕竟江溪刚才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自己一生奔波,却从未想过他所有有利于大业的举动,对当事人甚至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有什么伤害? 墨凉原本就是跟在江溪身边的,见她要走也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太守府,墨凉才向江溪问道:“此刻你根本找不到宋云,不用徐怀之帮助,你要打算如何行事?” “去京城。” 江溪这回连顿都没有顿,直接说道。 这话让墨凉吃了一惊,“你这是……” 他以为刚才江溪那番话就已经表明了她并不相信徐怀之所言,所以才一气之下才出了太守府。 可现在他才发现,江溪竟是要自己去京城找宋云。 墨凉不禁怒极反笑,“你当的京城是什么随意玩耍的地方吗?一个小小乡医把去京城说的这般轻松,也好意思。” “我自然知道京城波云诡谲,可若那些禁军刺杀宋云,真的是因为他的身份,那他现在也只有杀回京城这一条道可走了。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跟两个孩子,可我与他是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既然他已决心面对,我又怎可以退缩不前?” 江溪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守株待兔。 她知道,即便宋云遵着昨夜里的话,来接两个孩子,也并不是他本人前来,她再等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要见的人是宋云,而不是别人。 许是见江溪这样一个无知小民对去京城如此坚定,墨凉有些着急,又看着江溪有些好笑。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就这样贸然去京城,可有什么准备?” “无论我准没准备好,去京城都是早晚的事,这世上总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不是所有的事都会依着我们的节奏来,既然早晚要面对,与其躲躲藏藏,不如背水一战。” 江溪从不曾惧怕面对江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其实他她说徐怀之没有顾及宋云的想法,自己又何尝不是? 当时自己明知道宋云并不愿意与徐怀之为伍,若不是她为了自己的事一步步推着宋云前进,事情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古以来枪打出头鸟,这个定律就从未变过。 要不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处处争强好胜,抛头露面,他们一家永远在旮旯村安安稳稳做个穷困的猎户,宋云的身份或许也就能一直一直的隐瞒下去。 以往他都不明白宋云为什么要甘心在卡罗村做一个老好人,现在他就知道了,宋云其实一直在为隐瞒自己的身世而隐忍。 他们曾经那几年的安稳,正是宋云的那份隐忍换来的。 可现在…… 若真的论起来,作为宋云的家人,她所做的一切,比徐怀之对宋云的影响甚至更大。 可既然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让宋云一个人去面对。 毕竟归根结底她与宋云的仇人是共同的。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比她预想中的要提前了许多。 江溪思定,转而对墨凉说道:“我从未限制你的自由,也并没有把大夫人这份酬谢放在心里,你可以自由来去,不必跟着我。” 江溪知道墨凉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是嫌弃,两个人之间相处也从未停战过,可江溪并不想在此事上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谁知墨凉一听要赶他走,那牛脾气瞬间又上来了,狠狠翻了个白眼道: “既然我来去自由,你管我跟不跟着你吗?去京城那是回我自己的地盘,说不定是你要死乞白赖跟着我呢。”? 第180章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这种话墨凉说了也不是一遍两遍了,江溪只得随他。 这一路可不同于往常,不但会危险重重,而且还很可能会发生很多出乎意料的情况。 别看墨凉现在还一直嘴硬,可像他这种一直把自己的高贵挂在嘴上的人,指定是坚持不到最后的。 因为要出远门,江溪先去锦绣川上跟漱玉坊的人打了声招呼,又让人带话去临风书院。 方雁回的身体状况现在也已经趋于稳定,而且现在他还和小雨小墨都在临风书院跟着范夫子读书,所以对他们三个孩子,江溪反倒不怎么担心。 知味轩有林翠花一家看着,那齐河王氏虽然难缠,可这齐河郡有徐怀之镇守,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对于聚成阁,江溪也只能暗自祈祷,他们对知味轩用的下三滥手段时,林翠花他们能够应对了。 毕竟自己一走,那王秀至少就不会再有要杀人灭口的想法了。 这样一来,对林翠花一家也算是个好事。 最后江溪又按着很久之前马巴巴给过江溪的地址,找了过去。 现在,江溪最不放心的就是马巴巴这边,倒并不是说马巴巴这个人做事让江溪不放心,相反地,正是因为马巴巴做事太让人放心了,甚至根本就不用江溪操心。 如今反倒成了让江溪最不放心的地方。 因为相处中,江溪也已经感觉出来,马巴巴这个人在生意上确实是天赋异禀,十分有头脑。 可想起之前书中的描述,江溪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人,在不经意间会倒向江落凤的一方,成为自己的敌人。 马巴巴所住的地方叫西营,正处在齐河郡和其他郡县的交界处,是两郡商贾互通有无的聚集之地,其繁华程度却一点都不比锦绣川差。 江溪和墨凉经过一片贫瘠荒凉的村庄,骤然见到如此富庶繁华之地,不禁感到眼前一亮。 可很快,他们就被不远处一群人的争执吸引了过去。 “姓刘的,咳咳!我劝你赶紧放下你手里那杆破秤!对本公子以及我们的众位乡亲低头认错,而且赔偿我们三百两文银的损失,我们就放过你们,否则的话,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一个肆无忌惮的声音在阵阵咳嗽声中带着狂傲不羁,咬牙切齿的骂道。 还未等江溪看个明白,便又听对面的另一个人结结巴巴的反驳了起来。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碰都没碰过你,为…什么要赔偿?” “你个死结巴,谁说你没有碰到他,我们整个东营的人都看到你碰到他了,赶紧赔钱!”一个站在那咳嗽不止的人身边的大汉,抬手就把刘老汉推搡到了地上。 江溪与墨凉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抬眼一看,此时的人群明显分为了两大阵营,一边是以刘老汉为首的,而另一边,则是以那个咳嗽的人为首。 而那咳嗽的人可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之味轩开业当街闹事,后来被简荼春赶走的那个老赖。 依着这人现在的表现,显然又是在这里瞎碰瓷儿。 江溪站在旁边冷冷看着他表演。 只见那个老赖一边咳嗽,一边往那刘老汉身边挪动。 刘老汉年迈力衰,行动起来顾头顾不了尾,颤颤巍巍地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那老赖就像被谁大力推倒了一地,咣叽一声便撂在了地上。 把刘老汉当场又吓了个趔趄,好在马巴巴从人群中及时跑出来,拉了刘老汉一把。 “你们东营的人不要欺人太甚!大家本是同村,可几年前商量,村子一起做生意的时候,是你们东营的人嫌弃我们西营铜臭难忍,这才跟我们划清了界限,如今看我们挣到钱了,又屡屡来犯。” “这几年,一次又一次的小打小闹我们都忍了,可现在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你们开口都要就要三百两文银,难道你们觉得我们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马巴巴越说越激动,指着那老赖的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那老赖显然对马巴巴十分了解,看他如此,要是直接改换了耍赖的对象,一把拉住马巴巴的裤腿就开始哀嚎。 “哎哟,大家可都看看这个最近刚刚把面脂生意做到京城的人,赚了不少大钱,可对咱们这些同乡啊,是一分钱都不肯施舍,还一口一个我们欺人太甚,大家可都评评理,这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呦!” 那老赖此话一出,旁边东营的人气焰更是甚嚣尘上。 “说的对你的全都是不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可比我们赚得容易多了,怎么不分我们一点还说我们欺人太甚,我看是你欺人太甚!” “你忘了自己小时候光着屁股,去我家要着喝粥的样子了,这周前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涨了不少!我们东营的人问你们要三百两,已经算少的了!” “就是!你们西营的一个个的跟你这个马巴巴一样,都是些没良心的兔崽子!” 眼看东营的人越说越不讲理,可怜马巴巴在生意上一张好嘴,却在这些家长里短的同村面前有理说不清。 “当年划清界限,不帮他们一把的,是你们现在来觍着脸要钱的还是你们,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可仔细想想你们真的有理吗?” 江溪从人群中默默走出来,站到了马巴巴身边,看着眼前的老赖,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知味轩开业当日,老赖并没有亲眼见到江溪,可就在这一刻,他只对视了江溪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 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用说,眼前的女子已经把他看透了一样。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东西营的事儿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 东西营原本是一个村儿,后来分开之后各自独立,地上的老赖是他们东营的里正。 虽说他们东营的里正没发话,可眼眼就要到手的钱财,旁边东营的人肯定也不愿意让这样江溪这样一个外人半路插手,坏了他们的好事。 要知道他们用这种方法,几年来已经跟西营要了不少钱了,这次也自然是信心满满。 见有村民说话,其他人也纷纷开始附和,“就是这是西营的人欠我们东营的,你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插手为好,否则的话到时候闹到衙门,只怕你也会跟他们西营一起受罚。”? 第181章 一切为了最大利益 马巴巴原本一看站出来帮他的人是江溪,身上十分惊喜。 可突然听到东营的人提起要去县衙,面上的喜悦顿时消散。 不为别的只因这么多年来他们吸引对阵东营,从来就没赢过。 不但如此,每次到了公堂之上,他们不但会在公堂上失败,还会被东营的人以更加恶劣的方式报复。 他十分忌讳的把江溪西拉到一旁,说到:“江娘子,我知道江娘子是好意,可此事确实是太过麻烦,江娘子还是不要插手了。” 旁边的刘老汉也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叹了口气道。“要不,我们村里的人凑凑,三百两应该也还拿得出来。” 这两人的态度让江溪顿时震惊住了。 她不明白,东营的那些人明明就是在要挟他们,马巴巴会看不出来?显然不可能。 那些东营的人站在旁边,看着刘老汉的样子,更是嚣张的不成样子,就差伸手准备拿钱了。 可既然马巴巴和刘老汉都已是这种态度,江溪作为一个外村人,虽然心有不顺,也确实没有办法代替他的发言。 “让你乱出头,受挫了小乡医。” 这时,见江溪冷脸一直跟在旁边的墨凉看笑话似的说了句。 江溪不想搭理他,可又耐不住墨凉说话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 只听墨凉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很复杂,不是你觉得有理便有理的,既然他们东营的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西营,就定是有什么把柄攥在手里,不是你能帮得了的。” 这话让江溪不能反驳,可要让她眼瞅着这种光明正大讹人的事发生,她也知道自己肯定会忍不住。 眼看着刘老汉和马巴巴已经开始商量起了村子里每户出多少钱的事情。 趁着自己还能压得住火气,江溪转身便往旁边的树荫下走去,眼不见心不烦,准备在那里等待马巴巴完事后,再与他交代面霜生意的事情。 奈何这世上之事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溪刚转过身去,还没走到那树荫下,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对着她的头部就飞了过来。 若不是墨凉站在身后,抬剑挡了一下,说不定江溪就当真要被那石块打的头破血流。 要知道江溪虽然有一定的身手,可毕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而且那是拿石头攻击她的妇人,又与她离得很近。 这石块儿扔的出其不意,就算江溪要多也必然要费些功夫。 随着哐当一声石块落地,墨凉手中的剑也随之出鞘,砰的一声架在了那妇人的脖颈上。 “哎哟我的亲娘咧!这是要杀人啦,杀人了!。” 那妇人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当时就哭天喊地的嚎了起来,那熟悉程度显然不比地上的老赖差。 江溪以为这东营的人,只有那一个老赖是个讹人的高手,没想到竟是人人如此,当时觉得自己也算是开了眼了。 奈何这招虽然对马巴巴他们管用,对墨凉这样的人却一点作用都不起。 那妇人本以为如此一喊,墨凉怎么也会被她吓的把剑收回去。 可没想到她越喊那剑锋压地她脖颈就越用力,很快便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液体,缓缓从她的脖颈处流了出来。 这一下,那妇人别说叫喊了,连动都不敢动。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们无冤无仇的,你想杀人吗?”那妇人的相公见自家娘子受了伤,赶紧跑了过来。 他想把那妇人从地上扶起,奈何墨凉的剑一直未收,他又不敢轻易伸手,只得站在旁边对墨凉责问起来。 墨凉听了这话,唇角带了一丝冷笑道。“杀人到底是你们想杀人还是我想杀人?谁先动的手你心里不清楚吗?” 刚才江溪差点坏了他们的好事,那妇人对江溪出手,他们也是默许的,又怎么会不清楚。 可那妇人的相公显然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他把眉毛一挑,彻底把无赖执行到底。 “谁先动的手?我看就是你先动的手,而且我们这村里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要有那个本事也可以找人给你们作证。到时候我们衙门里见,也让青天大老爷看看,我家娘子这伤需要赔多少银子。” 如今在场的都是东营和西营的人,东营人多势众,西营被他们压制的死死的,能为江溪和墨凉作证的自然不可能多。 这招东营的人屡试不爽,他们可不怕外人欺负,反正早晚他们也会以胜利收场。 而且还能因此多赚不少银子。 那男子说罢,面上尽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 墨凉一向自视甚高,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更何况,他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贤良之辈。 墨凉连话都不屑再跟那男子说,长剑一挑,以剑背为鞭,瞬间便啪啪啪的在那男的身上,狠狠抽了好几下。 直打的那男子嗷嗷直叫,身上的锦缎华衣瞬间出现了几道血口子。 站在旁边的东营村民也看傻了,他们聚众癞人这招可是屡试不爽,从未出现过如此差池。 眼前的这对男女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连他们把县太爷搬出来都不害怕。 一时间众人竟无敢作声,空气中只飘荡着那男子的哀嚎。 “老赖村赖到我头上,我看你是瞎了眼。” 墨凉冷眼看着眼前的村民,剑锋一转瞬间对上了他们的里正。 “你说,谁先动得手?” “我……”那里正自己本来就是个老赖,自是知道,该进则进,该退则退的道理,眼前的墨阳明显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 而且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若是搅黄了他们三百两银子的大事,显然不值当。 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改了主意,“自然自然是我们村的人先对这位夫人动得手,是我们的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村的房氏。” 东营村的人虽然人品皆不怎么样,可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出奇的团结。 这也是西营的人,长期以来,没办法撼动他们的原因。 他们的里正想什么,他们自然能够明白,一切为了最大的利益。 就连脖颈上还在流血的妇人,也跟变脸似的,赶紧点头道: “对对,刚才是我不对。这位夫人一看就面容大度,绝不会与我计较的。您二位先在旁边歇着,我们今天主要还是先跟西营的人,说说这三百两银子的事儿。”? 第182章 白仙老母 那妇人本以为自己放过墨凉和江溪,他们自然要对她感恩戴德,撇下此事不再提,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再把话题转移到三百两银子上。 可没想到她话都没说完,就听江溪在旁边冷斥了一声。 “你倒是能屈能伸,可惜,这样的聪明和魄力,却没用对地方。” 那妇人一看,原本已经往树荫下走的江西,正转头往她这方向看来,眸子中尽是肃然。 那种肃然,与别的与平日里见到的严肃还不相同,就像是一只只冰刀通过江溪的眼神狠狠刺入了她的身体。 让她感觉如坠冰窖的同时,还带着刺骨的疼痛。 那夫人顿时瑟缩起来,“你要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啊!” “哦?你刚才打得人可是我,你跟谁解决完了?” 江溪冷眼看着眼前的妇人,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刚才她觉得自己出来此地,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惹麻烦,所以才放任东西营的人互掐。 可没想到,这东营的人不仅没把她看在眼里,动了手之后还恩赐般的说把这一页掀过去就掀过去了。 这一招或许他们在西营的人身上屡试不爽,可这并不代表江溪和墨凉也受他们摆弄。 妇人的相公一听不妙,赶紧一把将那妇人拉到了一边。 村子里组团要三百两的事情虽然很重要,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婆娘被欺负。 顿时指着墨凉昂首道:“你看我们身上都已经带了伤,你若说他刚才的行为不是为了你打抱不平,那我可要问问了,他又为什么把我打成这样?” 这回都不用江溪说话,只听一旁的墨凉铿锵一声,再次剑身出鞘,当场就吓得那妇人的相公倒退着打了个趔趄。 “我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墨凉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剑柄,那样子虽然十分闲适,可看在男人眼里只觉得脚底生寒。 他是真的被这柄剑抽怕了,一看到它就觉得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 这单纯抽人还不要紧,可它毕竟是一把剑啊。 若是墨凉当真不顾后果给他一剑,那他也就彻底玩完了。 在墨凉的嚣张气焰下,男子又怂了,赶紧转头跟自家娘子商量起来。 “那什么,俗话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个带剑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你看那女的想打回来就让她打回来,咱还是忍了。” “什么?!” 那妇人本以为自家相公出面,怎么也能帮她一把。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中用,不但帮不了她,还让江溪再打回来。 妇人一生气,抬脚就把眼前的相公狠狠踹到了一边,她的身形本就微胖,力气自然也不小。 那男子一个不留神,直接被踹到了一边的杂草里,只听啊呀一声哀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众人抬眼一看,他这一坐不要紧,竟然一屁股坐出来个刺猬。 眼看男子前面被自家娘子踹,后面又被刺猬扎,一张脸上五光十色十分滑稽。 就连旁边东营的村民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可村里有些年纪大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哎哟,可了不得,这可是白仙啊,得罪了白仙老母那可是要招灾祸的!” 随着一个老太太疾言厉色的话语,东营的许多村民都开始慢慢沉静下来。 这么多年,他们村里的人一直都靠着行骗欺诈来生活,每个人的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忌讳。 这些古代人的封建思想,江西自然也懂得。 他见东营的人此刻因为这只刺猬突然间有了动摇之相便趁热打铁道。 “看来你们也还知道害怕,这白仙为五大家仙之一,平日里都不露面,今日怎么就单单出现在这里,你们自己做的那些事,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江溪声厉音重,话语间虽然简短,听在原本就开始心有动摇的东营村民耳中,却如白仙亲临般震慑,更是害怕了。 那被刺猬扎了一屁股的男子,更是连疼都顾不得了,赶紧跪在地上胡乱地磕起头来。 都说人在心思重要的时候,最容易被套出话来,这人显然也是如此。 “白仙老母饶命,白仙老母饶命啊!我跟我家娘子还年轻,连个孩子都还没生呢,今日里随着村里的人出来白手诈钱,也是第一次,还望白仙老母再给我们小夫妻俩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 三两句话,把东营村民的行为概括的分外到位。 东营的里正本想拦住这男子的话,奈何有村子里的老人在场,又有江溪的煽风点火,现在村里的众人都已经相信了白仙老母的存在,根本就顾不得他这个里正。 比起钱财,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还是性命最重要。 那男子的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趴在地上跪拜起来。 “你们村子里的人,一向喜欢组团出来行诈骗取钱财,一村子的人互相作证,这才屡屡逃过律法的严惩。可我今日却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不要以为县令拿你们这点伎俩没辙,别人就治不了你们了。” “按我大晋律,行诡诈之事骗取钱财者,可是要仗杀的!即便你们人数众多,也没有对被诈者造成什么性命上的伤亡,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劳役也定是免不了的。” 原本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行诈会如何,反正他们合伙欺负了西营的人这么多年,县衙里判案也都习惯了。 根本拿他们没辙。 可今天不一样,这白仙老母都出来了,这群古代人,说精明也很是精明,可说愚昧也是真的愚昧! 即便他们刚才还信心满满,可只要有个鬼神之说,便能让他们瞬间低头。 这不,东营村民听江溪如此说,跪在地上磕头祈求白仙原谅的部分人,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是想到自己的余生将要在流放劳役中度过,几个年轻人也相继直起身子,推诿起责任来。 “不要让我去流放,我们再也不行诈了!” “这事都是里正教的我们!我们只是按照里正的指挥做事,村里每次拿到银子也是里正自己留的最多,白仙老母要怪责就怪责他!跟我们无关啊!” “对啊,就算要到衙门里自己承认错误,那也得是里正的罪更大,不是我们啊!” “这几年,朝廷苛捐杂税这么多,我们村里又没有好田地,活得实在艰难啊!白仙老母还是原谅我等!” 村民们一个个的,都相继伏在地上对着男子屁股上的刺猬祈祷起来。 就在这时,东营村里唯一一个还蹲在一边的里正,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是傻了吗?钱都不要了?!向一只死刺猬忏悔?!”? 第183章 贵人亲临 命和钱之间的选择,总还是有一些贪财的亡命徒。 人群中本就有几个不信邪的人,虽然跟着村民们一起跪拜,可却拜得十分敷衍。 现在一听自己村的里正说话,心中不安分的因子顿时活跃起来。 转身就准备要附和,谁料江溪早就看出了这些人的调性。 还没等那几个人开口说话,便悄悄从拼夕夕的系统中购买了一个小型崔泪弹,抬手扔到了那只刺猬的旁边。 伴随着狼烟滚滚,还有一股极其刺眼的辛辣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村口。 “我滴个亲娘呀!白仙老母生气了!天降惩罚啊!” 刚才就对白仙老母表现出分外尊敬的老太太,这会儿虽然被熏的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内心的虔诚却让她仍旧十分矫健。 一个转身后,一巴掌就狠狠呼在了东营村里正的脸上。 “你个天杀的兔崽子!自从当上里正就把村里人领上了邪门歪道不说,现在还对白仙不敬!你是要把村里的所有人都害死了,给你陪葬才开心吗?!” 这崔泪弹虽然小,可耐不住东营村的人聚在一起比较集中。 在烟雾冒出的时候,还都正好趴在地上,这会儿一个个的更是被熏的泪眼迷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村子的人都受着身心的煎熬,长久以来的提心吊胆和良心难安,带来的冲击也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就是要害死我们!” “什么破里正,他本来就是个老赖,现在把我们一村子的人都变成了老赖!以后若是世世代代被流放,我们可怎么活啊!”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那几个人,现在也不敢乱动了。 不但彻底相信了白仙老母的存在,还跟着众人一起,把怨念全部发泄到了他们村里正的身上。 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颗自私的种子。 而此刻,便是东营村的人心中种子发芽的时机。 把事情推给里正,不仅可以在他们心理上得到白仙的饶恕,哪怕像江溪说的,最后他们行诈的事闹到了公堂之上,也定是里正承担大部分罪责。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利于他们每个人的。 故而在老太太的带领下,东营村的村民很快就从刚刚的针对西营,转变成了内讧。 地上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营村里正,不出片刻便被自己村里的人揍的鼻青脸肿。 那人本就有咳喘之症,此时更是一张脸憋得像个紫茄子般气喘吁吁,连救命两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一时间,局面顿时反转了过来。 刚刚还在跟马巴巴商量怎么凑钱的刘老汉,这下一看,更是满脸懵,甚至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村子里的这场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他眼睁睁看着东营村的人,七手八脚的打在自己村里正身上的拳头,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打呀,一个敷衍的人都没有,看得他都替那里正感到疼。 可看着以往东营村村民还有他们里正的行事作风,刘老汉又不敢伸手去拉,生怕再被他们赖上什么,只得拉着自己村的人和马爸爸一起,站得远远的。 刘老汉也是被这东营村的人坑怕了,眼看着这些人还在内讧,赶紧跑又赶紧跑过来,对江溪说道: “这位夫人,趁他们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要不你就赶紧走,这些东营村的人可都是些没良心的,你是好人,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他们缠上呀。” 江溪自然明白刘老汉的意思,这是怕她一个路人,无缘无故被牵扯进来。 可江溪看着刘老汉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却突然笑着安慰道: “我也不算是平白无故,刚才东营村的人口中的面脂生意便是我与马巴巴一同经营的。既然他们要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我的同伴,那我自然是不同意的。” 江溪把话说的明白,刘老汉也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这位夫人就是我们村的那位贵人!” 刘老汉越说越激动,一张苍老的脸上,很快就涕泗横流起来。 众多西营村的人也回过神来,当下就要对江溪行跪拜叩谢之礼。 那乡东营村的人刚刚拜完白仙老母,这边西营村的人又要拜自己。 吓得江溪赶紧把为首的刘老汉扶了起来,西营村的人这才一个个又直起身来。 若说在齐河郡上,旮旯村算是个偏僻荒远之地,那他们东西营便是出了名的贫瘠。 田地都是沙土不说,还是只在石板上薄薄的一层,种什么都种不出来。 所以当年他们想要弃农从商也是实属无奈。 可这么多年来,他们经营过不少生意,不但没有多少真正挣钱的,还动不动就被东营村的村民威胁要钱。 他们西营的人重利,可也重信重情。 可这品质在生意上虽然能行得通,可在东营村的这群小人面前可就彻底行不通了。 反而成了他们用以要挟西营村的利器。 持续的亏损,让很多人都不堪重负,刘老汉的唯一儿子甚至都想过上吊自杀,虽然没死成,可也留下了后遗症,到现在都有些口齿不清。 好在前段时间,马巴巴不知道从哪里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一个心肠好又有能力的伙伴,这才真正解决了他们的困境。 “前些年我们做生意不行,多亏了您,我们最近才真正赚了些钱。起先是做了几桩毛皮生意,后来又渐渐开始做起了面脂和书袋,我们一直很想见见您,可马巴巴说您最近有要事缠身,就一直没有机会。” “这不,您的书袋我们已经组织村里的人做了很多了,现在别说齐河郡的大小镇子,就是京城中,也有很多人日日来大批购买。不过您放心,我们西营的人最终诚信,我们跟马巴巴已经把所有的账目都记了下来,只等您有时间来过目了。” 以江溪对马巴巴重诺守信的了解,金钱的事,她确实是一点都不担心。 否则当年第一次见马巴巴,她也不可能敢把自己的两个猎物交给一个陌生人。 之前做书袋时,江溪也只是因为小雨和小墨去书院上学而一时兴起,当时拿给马巴巴看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想到马巴巴会真的对那些书袋用心。 毕竟在这个朝代,书箱还是主流,要那些迂腐的书生来接受一个新事物,本来就是艰难的。 况且最近这段时间,她自己也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只对面脂的事情过问过,而书袋却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基本上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马巴巴竟然为了减少她的负担直接把书袋在自己村里做出了规模。 不仅如此,竟然还跟面脂一般直接卖到了京城。 这是要开书袋厂畅销大晋朝的节奏啊!不愧是未来的大晋第一皇商。? 第184章 浪子回头尚需考察 这边江溪听刘老汉说的正高兴,旁边的墨凉这时却不敢置信地挑起了眉。 “书袋?最近京城所有书院里突然兴起,一袋难求的书袋,难不成就是你做的?” 之前见江溪安排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最后不放心地选择专门来这个地方看看。 墨凉的心里还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江溪那面脂的生意据说做的挺好,叫什么唯意霜的名声也挺大,但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而且有大夫人这个主子在眼前,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墨凉没见过? 他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没有把江溪这些小生意放在眼里。 在墨凉的印象里,只要没有吸引他注意的生意,那都是不值一提的。 可刘老汉口中所说的这个书袋就不一样了,墨凉不仅见过,在陪着大夫人出京之前,还一直在为那个玩意儿奔波。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阵子京城里的所有书院,都骤然掀起了一股子书袋风,那书袋不仅好看,还十分便捷,完全替代了传统的书箱。 可这么好用又好看的东西,偏偏它在京城怎么也找不到真正做它的人,就算是有些学生自己回家央求母亲做,那些妇人脑海里也绕不出书箱的样子,做不出书袋的精髓所在。 他最宠爱的弟弟就为了那书袋,天天缠着他要,可他连续好几天跑断了腿也抢不到一个书袋,为此就连他高大威猛的气质都在他弟弟的眼中大打折扣。 “对啊,是我做的。”江溪点了点头后,又指着旁边的刘老汉和马巴巴道:“现在,也是他们做的了,他们现在才是书袋最大的生产商。” 刘老汉虽然听不懂什么是生产商,可也知道,江溪这是在夸他们。 “哎呦!江娘子可是折煞我们了。一直以来都是您救了我们整个村,我们这么做,也只是想能力所能及的多给您赚些利润。” 一旁的马巴巴也笑着说道:“是啊,当时我第一次出去做生意,走了一路被拒绝了一路,到了聚成阁求合作也依然是被拒,要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早就泄气跑回来了,后来你还把书袋和面脂交给我做,我和我们全村都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其实就算马巴巴不说,江溪也知道,自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交给他,当初虽然是信任他。 可在产品的推广和生产上,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自己甚至连参与都没参与。 其中的辛酸与苦楚,根本不是一个感谢就能够表达的。 之前江溪事情多,为了不打扰她让她省心,马巴巴在努力之外,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能自己解决的也尽量自己解决,很少麻烦她给她添堵。 可现在江溪一来,他们就直接给她展现了一座工厂和源源不断的订单,这简直是太令人震撼了。 “应该说感谢的,是我,不是你们。”江溪看着面前这群对她满怀感激的西营村人,觉得心里蓦地升腾起了一阵暖流。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跟这些村民见面,可他们之间,却像早已见过了千遍万遍。 眼看着西营村的人和江溪墨凉都欢快的“相亲相爱”,东营村的里正卫如海虽然被自己村的人打得趴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可仍旧狠狠啐了口唾沫。 “一群臭不要脸没良心的玩意儿,我诅咒你们明天就赔得底朝天!” 以前他只是个老赖,行诈骗钱之事没少做,可光明正大得罪人的事却很少干。 可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要不是江溪和这个墨凉的突然出现,他早就带着东营村的人,要了钱回村吃香的喝辣的了! 那可是三百两银子啊!就这么没了! 他还被自己村里人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后别说是行诈赚钱了,还下不下得了床都不一定! 他恨呐!绝不能让这些罪魁祸首好过! 可卫如海话刚说完,就又被自己村的人抬腿踢了一脚。 “你才是个不要脸的,闭嘴!” 现在他们可是听出来了,这西营的人最近赚了这么多钱,那全是靠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 他们可不能因为一个里正,就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刚才还被墨凉抽的一身是血的男子,这会儿也已经转换了脸色,赶紧凑上来说道: “以前是我们分不清好坏,被人带偏了,这才走了歪路,你们看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跟我家娘子都是年轻力壮手脚麻利,可以做很多营生的,您看可以让我们也去做书袋一起赚钱吗?” 东营的人一听有人率先开了先河,也纷纷对西营村的人道起了歉。 “以前确实是我们做错了,我们不该骂你们铜臭味重,还跟你们分村,最后走上了歪路,我们还是合村!” “你看咱们营村的地皮本来就薄,种不了地,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你们就行行好,救救我们这些人!” 西营的人一向以刘老汉为首,虽然对东营的人心里愤愤不平,可依旧是谁也没说话,只看着刘老汉怎么安排。 “江娘子,你看这事……” 做书袋的营生,说到底是江溪说了算,有江溪在这里,刘老汉倒也识趣,赶紧把决定权交给了江溪。 江溪打眼在东营村的一群村民间来回看了几回,那样子跟从围栏里挑牲口似的。 可这会儿,就算是被当牲口挑,东营村的人也不敢吱声啊!一个个的还尽可能的在脸上表现出自己的精明强干,唯恐江溪看不到自己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那被墨凉揍了一身血的男子更是毛遂自荐,赶紧把嘴巴也张开,主动给江溪展示自己的牙口。 “我年轻力壮牙口无缺,当牛做马都行的!” 站在旁边的老太太,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是埋汰谁呢? 可尽管那男子这般尽全力的展示自己,显然也丝毫没有打动江溪的心。 “又不是挑牲口,牙口就不必看了。你们东营村的人能做什么营生,我还不了解,不过一个个的倒是牙尖嘴利,惯会变脸,我这可不相信什么信口发誓的话,即便是浪子回头也尚需考察,不会轻易相信。”? 第185章 打爆你们的狗头 这一日,江溪的出现,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东营村人的认知。 现在面对江溪的挑剔,他们反而能够坦然接受了。 毕竟他们之前对于西营村村民的伤害的确太大了,也没有指望他们一时半会儿就能不计前嫌的接受他们。 脖颈上还在流血的妇人满脸诚恳的看着江溪,道:“考察,必须要考察!我们都是一片真心要改好的,您尽管考察我们!” 不过才半个时辰的工夫,东营村原本雄赳赳气昂昂来行诈骗钱的村民们,这会儿竟要求着加入他们西营。 这是让西营村的人想到不敢想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有些事他们也还是放心不下。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西营村的人可没有东营村那么多心眼,谁知道他们今日是不是又要使诈,出什么幺蛾子。” 显然,即便东营村的人现在满脸都是期盼,而且就算是考察了,可西营村民也根本信不过他们。 话头一起,很快就又有其他村民提出了质疑,“以往,我们受了东营村的人多少的欺负!且不说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能诚心向好,就是让这些人以后跟我们一起干活,这都是个大问题。” “就是!做书袋这可是个技术活,没有人带肯定是不行的。” “当初我们西营村的老少妇人们,那也是费劲千辛万苦,研究了很久才从马巴巴拿回来的那几个书袋中,看出了门道。” “那个时候,为了做出一个稍微像样的书袋,我挑灯夜战了多少个日夜,才从一个个四不像做到了现在这般标准的模样,若是让我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技术,教给这群没良心的,我才不干呢!” 西营的人很尊重刘老汉和江溪的意思,可却谁也不愿意跟自己的敌人相处。 众人吵吵嚷嚷了许久,江溪听了半天总结下来,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都对。这些东营村的人之前做了许多坏事,要让他们就这么轻松的来学技术,别说你们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只是西营的人在叽叽喳喳,东营的村民尚且不是很在意。 毕竟他们已经知道,这书袋的生意可是江溪说的算,西营也不过是给江溪打工的。 可现在,这话从江溪嘴里说出来,那对他们来说,可就相当于生死判决了。 这下这群想着立马回头的“浪子”顿时就急了。 一身是血的男子这下也顾不上害怕会再被墨凉拿剑抽了,上前一步就走到了江溪旁边,难以接受得说道: “这……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我们都会改的,您怎么考验我们都行,可千万不要把我们赶走啊!我们村里的人是真的都没有出路了,不是天生就喜欢去骗人钱财的,你们就行行好,原谅我们!”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们来来回回问我们要了多少钱了?那时候的嚣张哪去了,现在一张嘴上下一合就让我们原谅,早干什么去了!你们没路可走了,难道我们西营人活着是靠天上掉馅饼吗?!” 一个胖胖的圆脸女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东营这套pua,直接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指着东营的村民开始骂道。 “你不要仗着江娘子心善,就想要给她施加压力,我告诉你们,不管有没有你们东营,江娘子都是我们西营人的大贵人,我们都会自始至终跟着江娘子干下去!” “江娘子若是愿意接受你们,那是给你们脸了,就凭你们之前干的事,她不愿意接受你们,那也是理所应当!” “你们想不想改邪归正,都跟江娘子没有关系,但是你们若还是心术不正,江娘子也是绝不会要你们的!乖乖闭上嘴站一边去!再瞎哔哔就是江娘子不说话,老娘也要先打爆你们的狗头!” 站出来说话的人叫二妞,是西营村里最壮实的女孩子。 虽然她长的膘肥体壮,可在西营村里可是众多未婚男子争相抢夺的对象。 这姑娘不但做书袋手脚麻利针脚细密,就连村子里来了订单,书袋出库的时候都少不了她。 为人又是正直善良,就连刘老汉家唯一的儿子都对二妞情根深种,若不是之前出了那档子事,刘老汉的儿子落下了病根,再也羞于跟二妞启齿自己的心意,两个人说不定早就男婚女配成就美好姻缘了。 所以在西营村里,二妞最是敬重刘老汉,之前若不是有刘老汉怕她惹事,多次拦着,说不定她早就跑出来把东营的人给打了。 这会儿刘老汉也不会拦她了,东营的人这么不知好歹,二妞怎么可能还憋得住。 只见二妞站在江溪身边,把袖子一撸,一把抓住那男子,跟拎小鸡崽子似的,直接把他拖到离江溪六七步远的旁边。 那男子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低头扫了一眼二妞砂锅大的拳头,顿时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这二妞本就胖大,此时咬牙切齿的样子,着实是把东营村的人吓得不轻。 刚才还私底下闹哄哄的,一个个的想要对江溪表忠心的,这会儿也不敢表了。 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当真被站在江溪身边的二妞,一拳打爆头。 眼看着二妞两句话就把东营的这群人,训得服服帖帖的,江溪心里也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又看了看东营的那群人,道:“既然你们想诚心改过,我也不拦着,但想让我一视同仁,显然目前来看,也不太可能。” “你们想做书袋,估计是没戏。不过,你们一个个的嘴巴这么厉害,不如就出去跑生意。”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现在就连京城里都已经对我们的书袋供不应求,名声马巴巴已经打出去了,你们只做锦上添花便可。齐河郡到京城路途遥遥,学子更是数不胜数。我也不给你们定量,工钱按照每个人卖出去的书袋来算。” “至于年老体衰走不了远路的,就留在村子里,帮忙做些打扫做饭的杂活,工钱不多,但肯定不会拖欠。愿意做的,以后就跟着这位二妞,由她统一管理你们。” 江溪此话一出,不仅是东营村的人,就连二妞也顿时惊了。 “我……我不会管人,我只会干活。”二妞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一向性情直爽的她,在江溪面前话都还没说完,脸就先红了。? 第186章 努力做出个样子 “不会管人?我看你刚才管的挺好的啊!” 江溪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乖乖站立的东营村民,对二妞安慰道。 “你放心,若是这些东营村民真有什么不听指挥的地方,即便是我不在这里,还有这么多西营的伙伴给你撑腰呢!” “以前你们村是怕东营的人组团行诈,自己惹了他们有理说不清。可现在不一样了,是东营的人求着加入我们的,他们若是谁不想正正经经的做,大可以直接赶人。” 有了江溪这句话,西营村的人也是底气十足。 “对,二妞别怕!江娘子既然相信你,你就好好管着这些东营的人。” “我们都会给你撑腰的!以前被他们欺负怕了,现在有江娘子在,咱们村再也不能受他们欺负了!” 在江溪的鼓励下,西营的村民们,也一个个接连给二妞加油打气起来。 看得二妞也是热泪盈眶。 趁着这个时候,江溪顺便给东营的人指下了底线,“现在你们虽然也都有了营生干,可也别把这事想的太容易。若我发现你们还是死性不改,不好好卖书袋,反而做一些败坏西营和生意名声的事情,你们不但从我这里再也得不到营生做,而且我绝对要对你们追责到底。” 其实,书袋的生意马巴巴已经铺展的差不多了。 就算江溪不问,都知道他的手下根本也不缺东营村的这些人来跑业务。 收留这些计划之外的人,与其说是扩大队伍,在江溪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如说是添加了些累赘。 可江溪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依着东营村民之前的行为,江溪即便收下他们,也不可能让他们过的这么轻巧。 “既然话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那接下来,就是你们东营的人表明自己的能力和态度的时候了。据我所知,各个镇上除了一些广为人知的学堂书院外,还有很多小型的私塾。要不你们就先去这种地方跑跑问问。” 江溪说罢,旁边的男子就惊了,“什么?私塾?!” “那可是权贵之家自己为家里的子女请的先生,他们是不会跟外面的书院一样对外招生的,用的东西也都贵重无比,怎么可能用我们的书袋?” 东营的人团结是真的团结,就连反驳起人来,也是一样的不分彼此。 “就是啊,而且那种地方是大门都不可能让我们进的,怎么可能卖的出去东西!” “搞了这么久,结果是让我们去做这些不可能成功的生意,这不是搪塞我们吗?” 眼看着东营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不等江溪回复,西营的人就首先不乐意了。 “怎么?你是觉得我们做的书袋配不上他们私塾的学子吗?还是说你觉得江娘子是在故意为难你们?” “难道不是吗?说什么接纳我们,按生意成交的数量来发工钱,就让我们去跑私塾卖书袋,这谁能卖得出去啊,这不是成心想饿死我们吗?!” 东营的村民满脸的不高兴,一直站在旁边不声不响的马巴巴却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 “你们连尝试都没有去尝试过,怎么知道去私塾卖书袋就一定成功不了呢?很多事,你乍一看上去不可能,可等你真正想办法去做的时候,可能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什么意外的收获?我看收获就是想饿死我!”一个东营的愣头青小伙子,一脚踢翻了地上那只刺猬的尸体道:“我看跟着你们,让你们活活饿死我,还不如直接让白仙老母,给我降点惩罚呢!” 这个愣头青刚才在自己村里人跪拜白仙老母的时候,就鬼头鬼脑的。 他本就没把这白仙老母的事放在眼里,本以为跟着这些人能在西营混点饭吃,没想到江溪竟然还让他出去瞎跑。 别说江溪说的私塾卖书袋根本就不可能,就是真有可能,这种累死累活的营生他才不干呢! 还不如跟着卫如海骗点钱,来的实在! 说罢,那愣头青的小伙子伸手扶起地上的卫如海,转身就要离开。 众目睽睽之下,刘老汉本来想要上前替江溪解释,却被江溪摇头制止了。 有些事,不能勉强,尤其是对那些本就不想下苦力,只想天上掉馅饼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非要抓着他,强让他干活,他也铺不下身子。 现在离开,无论对他们还是对着愣头青,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那愣头青见江溪不说话,便以为自己说的都是事实,江溪是无法反驳了才会如此。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一群傻逼,连这样的骗人的话也信!自己以前坑了西营村的人多少次,心里没数吗?!还在这摇尾乞怜地等着他们从牙缝里给你们赏饭吃,做什么梦!” “还有这个什么江娘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鬼话连篇,就会骗人!你们跟着她,到最后连怎么被钉进棺材的都不知道!” 那楞头青越骂越难听,旁边的墨凉手上微动,本想给那个愣头青来一拳。 奈何他拳头刚抬起来,就见前面的愣头青脚下一滑,扶着卫如海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那卫如海本就有严重的咳痰之症,刚才又被打的不轻,这一摔腹部正好碰到了路边的大石头,呕的一下直接吐了出来。 愣头青都还没反应过来,当场就被卫如海的陈年老痰吐了一脸。 这下,别说是骂人了,那愣头青是连擦脸都顾不得了,刚撑起的半个身子,转眼就伏在路边,就差把自己肚子里的苦胆给抠出来。 “哎呀!对白仙老母不敬,果然降惩罚了!”老太太对白仙老母深信不疑,见愣头青刚说了没几句就成了这个样子,又赶紧趴在地上对着那只死刺猬叩拜了起来。 看到这般情形,墨凉转头看向江溪,却见她跟没事人一样甩了甩手。 若不是他刚才仔细辨认过愣头青摔倒的姿势,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后膝,他还真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 没想到,这个小乡医,倒也有点东西,倒不是个顶着善良头衔就任人欺辱的老好人。 “还有人想走吗?现在可以一起走,我绝不阻拦。只不过走的时候,注意看路,不要跟他们似的腿软,否则若真摔出个好歹来,西营可概不负责,别想着再以此要挟他们。” 江溪是早就看准了这个愣头青,这才出手对他略施惩戒,可东营的其他人,虽然面上也尽是迷茫,可显然还是想努力一把,想要改变自己的。 果然,尽管有刚才那愣头青的一番说辞在前,可东营村的人却也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们能够以过去的自己为戒,在今后的人生中好好生活,努力做出个样子,证明自己。” 可东营的人虽然没离开,可江溪话音落定后,他们的脸上却也没有多少斗志和波澜。 “我们很想变好,可是,要我们去私塾卖书袋,真的能卖出去吗?”? 第187章 变坏容易变好难 “卖个屁!这女人就是在逗你玩,你看不出来吗?!” 此时旁边的愣头青,也已经从自己的呕吐中缓过神来。 他伏在地上双眼微眯,看向江溪的眼神中带着浓到化不开的阴鸷。 二妞倒不怕这东营的人会不会因为楞头青的话而离开,毕竟她现在心里对这些东营的村民,除了讨厌还没什么别的感情。 可江溪不但是他们村里的恩人,更是她二妞的伯乐,任何一个人要在她面前要想污蔑江溪,那都是不可以的。 “你胡说!江娘子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她若真是不想给你们机会,又何必答应你们留下来?”二妞说话气势汹汹,面对东营村民仍旧没有什么好脸子。 “你若是真听想听信这人的话,想走就走,走了更好,我们是不会留你们,可若是你们走了之后出去说江娘子的坏话,我们整个西营村的人都跟你们没完!” 二妞和西营村的人这般护着自己,让江溪也不禁有些动容。 不过这一切看在楞头青眼里,却让他突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不过是一群舔狗,也好意思在爷爷我面前耍威风!书院里好赚的钱都已经让西营的人赚去了,反倒让我们去,根本连进都进不去的私塾跑生意,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又是什么?!” 看着楞头青轻蔑大笑又仿佛有理有据指责自己的样子,江溪有些无语的皱起了眉。 她觉得自己真该拿一面镜子送给愣头青,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好认清现实,到底谁才最像个猴。 这会儿不用江溪反驳他,旁边的马巴巴就已经站了出来。 “此言差矣,当初我刚拿到这书袋的时候,第一单生意就是卖给了一家私塾的学子,而且是他们的先生专门半路拦住我,替他的所有学生向我询问的。” 这些属于西营村的过往,东营村民自然是第一次听说。 可在他们惊诧于马巴巴竟然真的能卖给私塾的人时,那愣头青显然还是不服气。 “你说的这也不过是一个偶然,你有人脉关系,认识私塾的先生,他们也认识吗?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卖不出去!” 愣头青冷哼一声,怼罢马巴巴也不等马巴巴说话,就又转头对东营村民道: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跟里正回村,以后里正肯定还会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少在那听这些西营的人胡扯!他们就是想把你们踩在脚底下,以报之前你们欺压他们的仇!” 愣头青在那边骂的如寒风过境,把刚刚从马巴巴的事迹中得到点安慰的东营村民,再次一个个都说成了苦瓜脸。 可这边墨凉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墨凉虽然是个碎嘴子,平常一直都说个不停,可他之前毕竟是禁军,天天游荡在皇城中的人,必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突然哭突然笑。 所以,他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向还是十分到位的。 没想到这会儿在这个愣头青的话语面前,竟然直接破了功。 “既然他说马巴巴卖给私塾那不过是个意外,总觉得小乡医是在坑你们村里人,那要不你们还是赶紧跟他回去。免得他在那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操碎了他那点小肠子。” 这来来回回的磋磨时间,墨凉看得实在是无语了。 要按他的想法,东营村这一村的人,别说给他们什么浪子回头的机会,就是再出现在他面前,他都得有一个打一个。 江溪这种决定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妇人之仁。 只是他倒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妇人之仁,其用意竟然还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东营村的人虽然确实对江西所说的去私塾卖书袋有所迷茫,可他们也确实不想待,继续回去做那些行诈骗财的勾当。 一听莫良如此说,都吓得赶紧摇头,恨那样子倒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一块儿摇了似的。 “他再怎么说我们也不会回去了,变坏容易变好难,这事我们都知道,既然我们已经做了决定,就肯定会一直走下去,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这话是刚才那蹲着白心老母的老太太说的。 一个五六十的老太太尚且如此,村里的其他年轻人更是满脸坚毅,立志要脱胎换骨。 “对奶奶说的对,我们的人生还长,不能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动摇了,一直堕落下去,既然江娘子给了,我们机会不管多难,我们都要抓住。” 东营村的人在老太太的话语后,一个又一个的往前一步站了起来。 “我再也不回去,既然江娘子如此说,马巴巴又确实能做到,说明此事一定是有可行之处,我要去私塾卖书袋!想要拖下水的人明明不是江娘子,而是卫如海和你这个愣头青!” “我也要去!谁要是再敢满嘴里喷粪,动摇我们,不用二妞动手,我也第一个不饶他!” “我也是!” 看着东营村民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踟蹰不前,墨凉才又恢复了他懒懒地样子,说道: “这才对嘛!要干就下定决心干到底,啰啰嗦嗦的,看着就让人烦!” 愣头青本想着既然自己要继续跟着卫如海,在这里多说些动摇人心的话,就能多拖几个人下水陪他一起呢! 可没想到,人没拖过来,自己倒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愣头青咬牙瞟了那些曾经跟他一起行诈骗财的人们,深深地感觉到,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与自己再也不是同一种人了。 “好,既然你们这么相信那个江娘子,就去试试看!希望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和里正收留你们!” 愣头青话一说完,就见真的有人握着拳就要冲过来揍他,吓得赶紧拖着卫如海拔腿就跑。 现场安稳下来之后,一向自视甚高的墨凉脸色却突然一沉,甚至还带了些不好意思。 道:“家有幼弟在京城私塾读书,对你们这书袋慕名已久,既然我都帮你们赶跑了那愣头青,是不是也可以卖我一些?” “当然!” 随着马巴巴与墨凉之间笑语盈盈的问答,东营村的人更是心中激动,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期望。 京城距齐河郡不远千里,可就连那里的私塾学子都对他们的书袋如此渴求,他们还担心什么卖不出去? 这江溪让他们去私塾卖货,哪是不怀好意啊,这明明是在培训他们的同时给他们奖励啊!? 第188章 皇城绣女 安顿好了东营村的人,江溪和墨凉被马巴巴他们带着往村里走去。 这西营村里,倒也不愧是当年一起决然放弃务农转而经商的人。 随着马巴巴带着江溪在西营村走了一路,路上的人都对这个他们慕名已久的江娘子,表示出了极为有礼的恭敬。 反倒是跟在一旁,一向以自己比江溪高贵而自居的墨凉,这次倒真的完完全全成了江溪的跟班。 除了江溪偶尔回头让他跟上之外,连个跟他搭讪的人都没有。 这让墨凉的高傲,多少有点无处安放,郁闷非常。 而此时的江溪,却被西营村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所震撼。他们看上去甚至丝毫没有村民之间的敷衍与漠然,倒更像是一家人一般。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 觉得就想是有一股暖流从心中缓缓流淌了出来。 “你们村子里,真好。” 要说是江溪第一次接触的古代村落,那必然是旮旯村无疑。 可旮旯村那个地方,虽然与西营村原本的条件差不多,可现在的差距,却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这一切,不能说全是马巴巴和刘老汉他们带着西营的村民发家致富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可也与每个人心里都有了对生活的奔头,有撇不开的关系。 不像旮旯村里,穷苦的生活也没有抹平他们的戾气,人与人之间除了勾心斗角,就是攀比附会。 说是乌烟瘴气,也不为过。 江溪跟着马巴巴走在前面,转过一处街角,突然间一个年过半百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婆婆竟然正在阳光下刺绣。 那老婆婆虽然已经年迈,看上去身体也不怎么硬朗,面颊上甚至还有大火烧过的年久伤痕。 可那一针一线的认真与满怀期待的眼神,竟让人觉得有一股岁月静好之感,着实让江溪都不忍打扰。 不过此时,马巴巴却又来了话头。 他大大咧咧地带着江溪走到那老婆婆身边,“这是村子里绣工最好的屈婆婆,她之前可是宫里最好的绣女,以前我要带着菌子去你们旮旯村寻人的事,还是屈婆婆告诉我的呢。”他说。 “现在她绣的东西,完成后就是要放在书袋上的,专门卖给那些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学子,屈婆婆的手艺绝佳,凡是出自她手卖出去的书袋,就算是京城中最挑剔的人,也没挑出过半个错处。” 马巴巴平日里不是一个爱说爱现的人,如今对屈婆婆的手艺这般赞赏,想来也是所言非虚。 看着马巴巴这般激动的讲解,江溪也跟着笑了。 之前她所做的书袋,上面的花纹大部分都是借用布料上的纹饰。 可现在若是有精致绣工加持,那自然是更上一层楼,更何况,这绣女还是曾经皇宫中专为皇族刺绣的。 江溪看着那老婆婆手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梅兰竹菊栩栩如生,确实不同凡响。 只是,尽管江溪等人已经站在老婆婆身边这么久了,几个人更是高谈阔论,声音不小,可那老婆婆竟一心扑在刺绣上,头连抬都没抬。 “这婆婆怎么好像听不到我们说话?”江溪看着婆婆沉迷的样子,有些迷惑。 马巴巴有些避讳地对着江溪挑了挑眉,用手指在自己头上虚晃着转了一圈。 低声对江溪解释道:“这屈婆婆也是个命苦的。西营村是屈婆婆的老家,屈婆婆在宫中到了年纪,本来能随着圣上遣令顺利出宫的,谁承想,当也不知是什么宫里起了场大火,正被屈婆婆撞上了,一来二去脑子都撞坏了。” “回到西营村之后,也是痴痴傻傻的,见不得外人不说,嘴里还一直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除了刺绣,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要不是如此,屈婆婆这事,我也早跟你说了。” 之前江溪在旮旯村的时候,马巴巴也去干过几次,自然也对江溪和李大娘之间的感情有所了解。 屈婆婆与李大娘都是从宫中出来的,所以她能直到李大娘的事也不足为奇,甚至两人兴许还是旧相识。 可那个时候,马巴巴却不敢把屈婆婆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宫里的事,不是他们这种乡野小民能够沾染的。 尤其当时江溪在旮旯村还没有站稳,这些琐事,他也就直接跳过了。 “大火?” 马巴巴说罢了前因后果,江溪只觉得这屈婆婆确实身世可怜,也很理解马巴巴所为,可墨凉却骤然惊诧。 他转身皱眉看向屈婆婆,一双眸子在近乎虔诚地沉醉于刺绣中地屈婆婆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故人的影子。 可他凝神在屈婆婆被大火烧伤过的眼角处看了半响,面上却也依旧茫然,显然是在屈婆婆身上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得已,墨凉便把精力转到了马巴巴身上,急问道:“这位屈婆婆是什么时候经历了宫中大火,回到西营村的?” 那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闲庭信步般跟在江溪身后的闲适。 墨凉突然变得这般焦急,别说是江溪,就连马巴巴也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眨了眨眼。 “大概……十八年前……那时候我才……” 马巴巴说着抬手比量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大体身高,可没把自己当时到底几岁想起来,就被墨凉再次打断了。 “你确定,她是十八年前遇到了那场大火?一定要想好再告诉我,这个时间,至关重要。” 这一刻,墨凉的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之前的吊儿郎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压下的沉寂和严肃。 那几年,江家势力汹涌澎湃,连带着宫中也不得消停,火势确实起过不止一次。 死的人也是五花八门,今天是一个贵妃,明年是一个刚入宫的美人,但被烧死的人总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被皇上宠爱过的女子。 所以这事所牵扯的宫中秘辛,即便没人敢说,也是昭然若揭。 墨凉若想查什么东西,有此一问,那也是应当。 马巴巴自是知晓其中厉害,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确认道:“确实是十八年前,当时,应该是冬日。” “冬日?”墨凉沉吟着粗略算了算,“那便不会错了,她一个弱女子,从京城到此地历时几月也是有的。” 猛然间,他再次震惊地看向屈婆婆手上的刺绣,仔细辨认后,身躯蓦然一震。 “果然是暗香!她的这些绣品不能流传出去,尤其不能流入京城!”? 第189章 十八年前的梅花痣 马巴巴不知道什么是暗香,可他心思敏捷,刹那间便明白了自己在不经意间许是惹了什么大祸。 双眼不可置信地微瞪着,战战兢兢道:“可是……可是用屈婆婆绣品的书袋已经送进京城好几批了。” 书袋已经进入京城的事,墨凉当然知道,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东西,竟能彻底打乱了他们十几年来的筹谋。 现在他就算再盘问下去,也已经没办法阻止事态的进展了。 墨凉眉间顿时皱作了一团,“事情怕是有变,到时候宋云也会有危险,我们得快些启程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娘子,难道你要去京城吗?” 马巴巴虽然心中惊魂夺魄,却仍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面前的江溪,面色间多有不定。 “是不是这些书袋有问题,给你惹麻烦了?” 可墨凉的话,本就说的突然,这会儿就算是江溪也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也没办法给马巴巴解释,只得安慰道:“我确实要去京城,这次来就是来跟你告别的,不过你不用想太多,不是你的原因。” 眼见两人还有些懵,墨凉不得已向他们解释道:“若是我没有认错,这屈婆婆应该就是当年宫中的第一绣娘暗香。” “暗香?” 这个名字,江溪几乎没听过。 毕竟当时在书中,作者大部分着墨都放在了女主江落凤身上,其余人基本都是一笔带过。 就算是宋云和马巴巴这样的,那也是在江落凤成功的路上,或成为了最大的绊脚石,或者成为了助力,才让江溪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才大体有了个印象。 至于宫中什么绣娘,自然不会被江落凤看在眼里。 书中也就不会有什么相关的描写。 可江溪细思了一下,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是这暗香既然是宫中的绣娘,又怎么会参与到莫名其妙的宫斗中去?” “而且以你这年龄,对十八年前的事应该也知道的不多!” 江溪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墨凉,虽然平日里一直都烦他烦得紧,可她却一直没有注意,即便墨凉长了九尺身长,肩扛着一道贯胸长疤,可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要照着她前世的情况,她面对的就是一个高中生。 也亏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竟一直跟一个孩子置气! 这个发现,直接让江溪对墨凉话中所描述出来的危险性,都连带着打了个折扣。 宫中防卫森严,很少会无端走水,更何况是那几年走水那么频繁,带着明显的人为痕迹。 可这种光明正大的宫斗,牵扯的也只能是那些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 一个绣娘,就算绣工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要被人在宫中当作目标,是完全不够格的。 墨凉显然也看出江溪对自己突然产生的怀疑,这也是他一点都不喜欢提起自己年龄的原因。 见江溪像看一个小屁孩的眼神看自己,瞬间心里起了一阵无名怒火。 “本将不过才比你小一岁,那也比你这个乡医知道得多!十八年前,起火的是芳华殿!那是大夫人的居所!” 此话一出,江溪刚才还带着些调笑的眼神,仿佛在瞬间就凝固住了。 大夫人是什么人,那不仅是江溪现在在京城中唯一认识的人,更有非常大的可能是宋云的亲生母亲。 在怔愣中,江溪心中的猜测也禁不住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大夫人的皇儿便是十八年前走失的,就是……” 果然,江溪的话还没说完,墨凉就把最后的重锤,狠狠抛了出来,“暗香和尺素因为绣工卓着,且所用针法独特,与旁人不同,十分受大夫人喜爱,是先皇指给大夫人的专属绣娘。” “当年,随着小皇子一起失踪的,除了一个禁军侍卫,还有她俩。” “大夫人曾说过,暗香的名字原本叫小染,但因为她很喜欢暗香左侧眼角的一颗梅花痣,所以才给她赐名暗香,这也成了暗香在宫中的一个标志。” “刚才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暗香,便是因为她左眼角的梅花痣被烧没了,想来……是当初为了能在后期逃避追杀,故意把自己烧成了这个样子。” 听了墨凉的话,马巴巴也连忙点头,道: “屈婆婆的闺名,确实叫屈染。她在进宫之前,是我们上一辈里正的女儿,所以后来她回来的时候,村子里很多老人也都还认识她。”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清楚明了了,可江溪却突然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她皱着眉再次低头打量起了屈婆婆手中还在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竹子,果见那竹子除了翠然挺拔之外,若仔细看去,针法确实与众不同。 或许也正是这种不同,才让京城之中处处用品精致的高门大户,也觉得新鲜耐看,珍爱非常。 可若是当真如墨凉所说,这针法只是当年的暗香独有,她又与小皇子的失踪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那有心人早晚也会根据这刺绣,盘查到屈婆婆这里来。 “这绣品出现在京城中,若是有人想留,或许也早就留下了。”江溪叹了口气道。 “有些事该露出水面早晚还是要露出来的,就算当时马巴巴是跟我说了,我也想不到一个垂暮的老人,身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故事。” 马巴巴也点了点头,可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生意,还是有些不舍。 “那……那这些书袋,还能卖吗?”马巴巴赶紧问道。 “……”墨凉沉默了半响。 他只知道如今的这京城中,不止大夫人和江太后在找当年的小皇子,而且知晓当年之事以及暗香刺绣针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那些人的耳目,何等聪颖通透。 若说暴露,估计在书袋第一次出现在京城的时候,就早已暴露了。 墨凉正在纠结中,就江溪坦然决定道:“既然书袋已经流入了京城,若是突然不卖来,反倒让那些有心人起疑,倒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我们自己来说,还是要谨慎起来,现下屈婆婆和村民的安全最为重要。” “这个不用担心,我没有自己去过京城,而且为了给我们的书袋制造神秘感,我每次放货的渠道都不一样,应该还没人能够查到这里。” 在货品大批量投入市场之前,制造迷雾来营造客人求之不得的气氛,这是马巴巴的专长,他对此十分自信。 “哼!”墨凉听后,鼻腔中顿时传出了抵触与满意的复杂情绪。? 第190章 区区蝼蚁也敢挡道 “算你还不傻!” 墨凉从鼻子中冷哼出了这么一句,显然对于之前自己千方百计都没有查到京中书袋的购买途径而懊恼在心。 可换言之,这事也从侧面印证了马巴巴所言非虚。 墨凉一向自视甚高,况且墨家在京城之中的人脉关系也并不是纸糊的。 若是连他都查不到的途径,那必然是已被隐藏的很深。 即便京中的那些人要查,也还需要费些时日。 马巴巴见墨凉终于从气鼓鼓的状态中缓下劲儿来,脸上也露出了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笑意。 “只要没给江娘子惹出大祸,我便放心了。” 这件事牵扯甚广,江溪也不便与马巴巴继续透露许多,可看他现在这般担忧的样子,反倒让江溪心中甚慰。 “莫要太过在意,这本就不是你能力范围所能知晓预料的事情,以前的遗留问题引出来的飞来横祸,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和阻挡的。” “况且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我这次去京城,说起来也与此事有些关联,定会好好处理。” 江溪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马巴巴的肩膀安慰。 这动作把旁边的墨凉看得微微皱眉,“真是一个小乡医,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随随便便就对人动手动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勾栏院出来的。这若是到了京城可别说是认识我,我可丢不起这人。” 墨凉平日里虽然嘴毒,可说出来的话多少还有些分寸,然而今日这句却着实让人听不下去。 说一个女子是勾栏院出来的,此事放在任何时代,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受不了。 虽然江溪不知道墨凉为何突然间转变话语转变如此之大,可脸上的气恼却是再遮也遮不住。 “即便你年龄小,也请说话注意一点,我可不是你家老嬷嬷,没义务替你老母管教你。” 说罢,江溪直接甩袖子走人。 这回,她是真生气了,她一次次的忍受墨凉那张嘴,可这不代表自己的忍让就没有个度。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江溪表面上虽然对马巴巴尽是安慰,可宋云的处境却是明显的越来越危险。 墨凉这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江溪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西营村的事交给马巴巴,江溪很放心。 她心中本就焦急,所以与马巴巴商量了日后面脂和书袋生意发展后,便与马巴巴辞行,再次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为减少江溪的劳累,马巴巴还特意给江溪准备了一辆马车,由墨凉赶车,即便在乡村山路上,倒也走的又平又稳。 可自从与那日与墨凉赌气之后,两人一路上也再没有什么交谈。 谁知马车刚走到齐河郡的边界官道上,便被一群官兵堵住了去路。 虽然与江溪尚在赌气之中,可墨凉的高傲却丝毫没有受到打击。 他原本就不把平常郡子上的官兵放在眼里,此刻更是冷笑一声,把身子往马车上慵懒一靠,鼻孔朝天,竟是连看都不想,正眼看那些官兵一眼。 “区区蝼蚁也敢挡道,不如报上名来,小爷一并让你们长长见识。” 墨凉声音中的不屑与颐指气使,生生让炎炎夏日里的一众官兵脸色都低沉成了青灰色。 就在墨凉正等着这些官兵知难而退时,其中一人却对着马车的方向狠啐了一口。 “不过是个没了官位的禁军,连份朝廷俸禄都拿不到,若争论起来你怕是连我们也不如,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嚣张!”那人音色尖锐,带着十足的蔑视。 能在这偏僻小郡上,被地方官兵如此轻视,这还是墨凉头一次经历。 他坐在马车上缓缓抱起,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不但没有生气,那样子反倒像是见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玩具,“不错呀,敢跟小爷这么说话的小吏,你还是投一份,若是想死我可以让你死个全尸。” 可他声音刚落,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群官兵之后慢慢走了出来。 “墨小公子,可真是口气不小啊。”竟是刺史刘疆。 刘疆慢慢走上前来,先是舍下身段对墨凉深深作了个揖。 他面上笑嘻嘻的,可那笑意中却如带着倒刺一般,让人始终觉得不舒服。 不过墨凉却显然不是一个愿意铺下身段去对刘疆察言观色的人。 “怎么?你是觉得我没了官衔在身,就不敢动你们?”他冷言道。 “京城墨家在整个大晋朝中,也算是举重若轻的存在,小公子即便没有官位在身,想要杀他们,也不过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 “在这大晋朝,谁敢为了几个小吏跟墨家对峙,那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对于刘疆这一番连捧带讽的话语,墨凉默默翻了个白眼,连回他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江溪在马车中把这一切看得清楚,她却并不觉得墨凉是怕了刘疆。 像墨凉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怕是根本连刘疆这个人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他说的话在墨凉耳朵里连自然人放屁一般,无论是无意夸赞还是有意讽刺,也就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刘疆显然脸皮比较厚,对于墨凉搭不搭理他,他都笑得一如既往。 只见刘疆说罢,带着连江溪都从未见过的谦逊与恭顺,再次给墨凉行了一礼。 “上次在知味轩,有缘得见墨小公子一面,奈何小公子当时有要事在身,刘疆也不好上前打扰。听闻小公子,即日要返回京城,今日特来相送。” “相送倒不必,若是无事,就赶紧滚开!” 墨凉对刘疆这副做派没什么耐心,抬手一挥马鞭,便要冲着那群官兵直奔而去。 虽说江溪心中对墨凉的气还没有完全消除,可现在也不是赌气的时候,刘疆突然出现在此,明显不会只是送行这么简单。 “此事太过反常,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江溪在马车中低声对墨凉提醒道。 不过,江溪还是低估了墨凉的倨傲,“小心?就凭他,能把我怎样?” 随着墨凉话音一出,马车带着风一般的速度,径直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刘疆那带着笑意的脸庞,几乎在瞬间就变了颜色。 一股阴狠代替了奉承,出现在了他的眸中。?? 第191章 专业的杀手 下一刻,那些不被墨凉看在眼里的地方官吏,面对疾驰而来的马车,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站在原地拔刀相向。 俨然一副要与墨凉一决高下你死我活的架势。 “不自量力!”墨凉叱道。 但还未等他唇角的不屑上扬,江溪便顿时觉得马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大力竟直接把江溪乘坐的那辆马车撕裂了开来。 江溪一个坐不稳,直接从马车的残骸中跌落了下来。 好在墨凉眼疾手快,伸手把她拽了一把,这才堪堪以手撑地,没有摔的太难看。 可就在墨凉把神思分到江溪身上时,对面原本迎风而立的十数个官兵,瞬间奔了上来。 墨凉回身格挡,但甫一接触,便当场被震得倒退了两步。 这力量,显然不是一个官府小官吏能拥有的,墨凉的眉头皱在一起,看向刘疆的眼神眯成了一条极其危险的线。 他声线冰冷,道:“刘疆,你小小一个刺史,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自己偷偷招兵买马,将这些江湖人收为己用!” 官员私下里招兵买马,巧替府上官吏,这在朝廷之中,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可刘疆却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招兵买马那是朝廷的事,招的什么人我怎么知道呢?”他说,“墨公子,怎么能随便按到我头上呢?” 说到这里,刘疆别有深意的停顿了一下,“我不过是来送送墨公子,公子若是遭了什么人的毒手,应该也是交了什么不该交的人。” 眼看着墨凉很快就被那些个小官吏打扮的高手围困住,刘疆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扩大起来。 可当他眼神阴鸷地扫过马车碎片中间的江溪时,却又蓦然收住了脸上的表情。 “倒是这位江娘子,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不但会经商会看病,竟然还能跟京城中的诸多脉络扯上关系。你想进京找宋云,也不想想那样一个地方,他能活着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 “还有你,把齐河王家的事搅的一团糟,抬腿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刘疆越说,声音便越阴沉。 烈烈阳光里,他冰夹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瞪视着江溪。 江溪迎着他的视线,从地上缓缓站起,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数支利箭,强钉在了原地,浑身失血般冰冷麻木。 “你是怎么知道宋云的事的?” 江溪想过刘疆到这里来会与其和王室的事情有关,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连宋云的事都知道。 要知道宋云进京这件事,本就是个秘密,甚至就连她和墨凉徐怀之都没有十分确信。 可刘江这样一个看上去明显是局外人的一州刺史,竟然能开口就将此事,娓娓道来,显然不合常理。 “我如何知道自不必与你说。不过,我可以提醒你,齐河王氏可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要想与他们为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另一边墨凉与那十几名小官吏正在酣斗,你来我往间,刀剑碰铿锵之声此起彼伏。 而刘疆的话语,在这些刀剑声中,却也仍旧字字清晰,让江溪容不得忽视。 她自然知道齐河王氏能够在郡上屹立如此之久,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商贾之家这么简单。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王家的背后竟盘根错节至此。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个堂堂刺史,自降身价攀附王家的原因吗?怕是你攀附的不是王家,而是江家!” 怪不得,即便被发现偷换了官吏,刘疆也并不惧怕。 毕竟有江家做后台,在这大晋朝,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江溪思路清晰,想到此却终是无奈的笑了笑,“也怪我太过天真,以江家那样的势力,他们的触手能蔓延到哪里都不足为奇。” “以往见齐河王氏只当他们唯利是图心狠手辣,却没想到,这种手段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那江家的手段,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最可怜的是原主,不仅丢了身份,连性命也失的屈辱。 江溪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齐河君这么个小地方默默的为自己积蓄力量,可现在想来这一切又有多么的可笑。 就连将宋云这样的宫中秘辛,江家都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她江溪不过是一个江家抛弃的弃子,这么多年来能在齐河郡安安稳稳的呆着,怕不是江家找不到,而原主疯疯癫癫的样子,才让江家根本不屑于对她动手。 曾几何时,江溪还为原主那样苟延残喘的生活方式所不耻,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傻最笨的那个人。 相比于原主的卧薪尝胆,她的激流冒进显然暴露的不只是宋云,还有自己。 刘疆见自己目的暴露,倒也没有气恼,反而对着江溪冷哼了一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你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上一次王福志没有杀了你,那是他无能,今儿个只要有我刘疆在,若是还能让你囫囵个儿离开,我这位子不做也罢。” 刘疆话里有话,虽然掩盖的十分精巧,江溪却也能听得出来。 江家这是对他下了死命令,非要取她的性命不可。 就在此时,他们在打斗之中,突然传来呲啦一声,竟是墨凉被那些小官吏划破了衣裳。 墨凉的身手江溪是知道的,即便不如宋云,可在平常人中也算得上是高手。 她与刘疆不过才说几句话的工夫,墨凉竟就被那些小官吏瞅准了空挡击伤。 可见那些人的来历,比之前王福志所找来的江湖骗子们要精锐的多。 只是还未等江溪反应过来,便见两个黑衣蒙面女子持剑向她这边横劈了过来。 墨凉刚才的一时大意,如今酿成的苦果便是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之下,根本撤不出手来,只能由江溪自己应对。 可江溪的功夫若是对付一些三脚猫,尚且有余力,对上真正的高手,她那几下子可就明显不够看的了。 又加上那两个女子身形鬼魅,速度奇快,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比之江溪前世所学甚至更加简洁诡异。 若说江溪学的是防身之术,那对面的两人所用,只攻不守,招招皆是取命。 即便江溪西全力迎战,也很快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这些人不是禁军也不是官吏,明显就是一些专业的杀手!? 第192章 一举一动性命攸关 江溪身子闪过,好不容易求得一线喘息的时机,可也只能眼瞅着那两个黑衣女子眨眼间又欺身上来。 他们现在没有了马车,又被这群明显比他们身手好的杀手围攻在此,逃不了也活不成,这样下去,显然不是个办法。 江溪一边躲闪着一边趁机出手,在保证自己不至于被那两个杀手轻而易举杀死的情况下,开始渐渐往不远处的墨凉身侧移动。 尽管在打斗之中,墨凉也一直关注着江溪这边的情况。 奈何那些人缠得太紧,即便他看到江溪被攻击也没办法腾出手来帮她,只能在心中干着急。 就在这一刻,他觉得在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中,就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般的无助和后悔。 若不是刚才他不听江溪劝告,不把这些小官吏看在眼里,或许,他早就能带着江溪安安全全的离开此地。 现下见江溪所为,墨凉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他不知道江溪具体要做些什么,但面对这么多的杀手,两人在一起的确是方便一些的。 这十几个杀手把墨凉围困在此处,但也貌似仅仅是围困,并没有要真正取他性命的意思。 墨凉也是看准了他们的意图,蓦地狠厉推开一剑,那架势多少拼了命的打法,瞬间就把那些近身缠斗他的杀手逼退了半步。 奈何江溪这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刘疆此次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花费了这么多人来缠着墨凉,不过就是想给那两名杀手腾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对付江溪。 即便江溪有要去靠近墨凉的想法,可付诸起实践来,却十分不简单。 尽管江溪在两个杀手的不间断攻击之下,勉力往前行动了几步,可很快就再次被那黑衣女子拦截住了。 那女子长剑破风,直逼江溪面门,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把江溪整个人逼的不得不再次回退而去,整个过程中,江溪的出手基本都会被那两个杀手躲空,其实力差距可见一斑。 若不是江溪闪躲的快些,恐怕就这几招的工夫,她也抵挡不住。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溪已经明显感觉得出自己的吃力。 眼见两个黑衣女子一左一右再次攻了上来,江溪银牙一咬,趁着墨凉逼退身边杀手,往她这个方向退来的时候,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招式,直身迎向了左边的黑衣女子。 “江溪!你不要命了!”墨凉惊道。 江溪这等赴死般的做法,不仅让墨凉大惊失色,就连攻击她的两个黑衣女子显然也没有料到。 虽说江溪那点招式不能够给两个杀手造成威胁,可这些奇怪的招式也严重干扰了她们出手的速度。 可过了这几招之后,江溪的招式虽然奇怪,攻击江溪的两个杀手也看出了门道。 她大部分发力看上去是靠着腿部,但能够如此灵巧地次次躲过她们的攻击,却有很大一部分源自两肩的平衡性。 这次她们一左一右,便是冲着江溪的两肩去的。 只要废了她的肩颈,怕是不出两招便能把江溪的头颅收割下来。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完成了任务。 可眼看她们将要成功,江溪却突然放弃了抵抗,一心求死似的往左侧撞来,明显就带有不同寻常的目的。 两个杀手心中惊异,手上不免就失了原本的准头。 江溪眼疾手快间,瞅准两人这一刹那的怔愣,在左肩撞到杀手剑锋之上时,手中顿时出现了两把木制的简易射枪。 那射枪与之前交给宋云打野猪的麻醉枪很相像,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其中带的不是麻醉针而是可以连续发射的几枚飞镖状暗器。 杀手虽然天天刀口舔血,做着阎罗点名的营生,可她们却最是知道生命的珍贵。 暗器破空的声音令两个杀手顿觉不好,可两人距离江溪都已经很近,尤其左侧的黑衣女子,离江溪甚至已只有一步之遥。 此时再退哪还来得及! 而那些暗器又像是被精准计算过了一样,个个不但预测了她们的走位,还对准了她们身上的各大要穴。 是以无论她们怎么移动,都难以在短时间内跨出那几枚暗器的射击距离。 此时,她们只能寄希望于江溪手上突然出现的两把奇怪的小物什,只是唬人的玩意儿。 可希望只是希望,两方对决之中,其实谁也明白,一举一动都性命攸关。 江溪又怎么可能只是拿出个唬人的玩意儿,那射枪看上去虽小,威力却十分巨大。 射出的飞镖不但速度极快,其力量更是带着两大高手瞬间向相反的方向弹射而去。 热兵器在拼夕夕上不好买到,可这种用来对付大型野兽的冷兵器,却很是多见。 江溪没工夫跟这些杀手耗下去,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尽快结束战斗。 那暗器上本就带着致命的毒素,是以防万一被野兽攻击保命用的,打在两个人身上,自然效果十分显着。 那两个杀手,虽然武艺高强,可毕竟也是两个瘦弱的女子,被击中后,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旁边一直信步观战的刘疆,也看傻了眼。 刚刚还胜券在握的两人,竟被江溪用如此小的代价翻盘反杀,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她们两个可是凤刃中近乎顶尖的存在了。 刘疆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们两个会有失手,可事实摆在面前,已容不得他有半分怀疑。 眼见江溪已经与墨凉撇开各自围剿的杀手,成功会合,刘疆彻底失去了理智。 “上!都给我上!今天杀不了江溪,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今天他们是接了死令,来取江溪性命的。 死令之意,便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些杀手又如何不知? 可看着那两个比他们身手要好上很多的黑衣女子,就这样被江溪轻易放倒,当真正面对生死的时候,众人心中也不免萌生了些许怯意。 “砰!” 还未等他们决意往前冲,一声巨响之后,尘烟弥漫,强烈刺眼的阵阵雾气从地面上炸裂了开来。? 第193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在这阵烟雾之下,一群杀手们顿时像迷失了方向的蚂蚁,乱了阵脚。 不管刘疆如何鬼哭狼嚎的下命令,都没有人再敢继续向前。 这些烟雾并不是别的,正是江溪抛出了一颗小型的催泪烟雾弹。 可两人正要趁乱逃跑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铿锵一声拔剑的声音。 这突然间的变故,别说江溪,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墨凉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们两个才从一群杀手的围攻中突围出来,当时周围可是什么人都没有。 这才不过转头的工夫,竟然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他们身后。 如此身手,显然不是一般的杀手! 预测到他们两人今日恐怕难以一起从这里逃脱出去,墨凉神情一凛,转头向江溪递了个眼神。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杀手显然对京城中的局势十分了解,看得出他们还不想得罪墨家,不会对墨凉造成什么伤害。 他们是冲着江溪来的! 面对强敌,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分开行事! 墨凉的想法江溪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她,而且她若不走,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只能是给墨凉拖后腿。 虽然说迎难而上是人类的高贵品质,但在关键时刻正确的决定和判断也是很有必要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不过就跑,江溪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收到墨凉传达的意思后,江溪默默点了个头,另外又回递了一个让他自己小心的眼神,转身就跑。 身后的人显然也没料到,江溪会是这个表现,短暂的惊讶过后,不由得哼地一下笑出了声。 那声音虽然带着一些沧桑和阴郁,可却明显能够听得出,尚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之中,夹带着的睥睨天下之感,却让人听了之后,无端地在心底打个颤。 这种威慑力带给人的不适感,即便是江溪这样的现代人都无法例外。 她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威压到了顶级,真的是连声音都是有压迫感的。 这样一个人竟然亲自来要她的命,江溪甚至瞬间觉得自己很有脸面。 要不是小命要紧,她还真想回头好好欣赏一下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就在江溪撒丫子狂奔的时候,身后的墨凉为了掩护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再次与人缠斗在了一起。 乒乒乓乓的声音,即便不回头看,也能知道那人新带来的高手人数不少。 所以江家让刘疆先出手,也不过是为了让刘疆做了个急先锋,而真正要收割江溪性命的却是这些后来人。 如此筹谋,倒真是应了刘疆那句话,她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了。 可掂量归掂量,该跑还得跑。 这是江溪自从穿越而来,第一次撒丫子逃命,可本能驱使下,她自信自己的速度可谓是十分强悍了。 更何况,还有墨凉的掩护。 那些人既然敢对墨凉出杀招,行动起来不免被限制了许多,这也的确给江溪取得了十分充足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江溪跑出去十丈之后跑进密林,还是被身后的一阵掌风给拍了出去。 这种由内而发的掌力,不像那些刀剑一般,割在皮肉上产生的疼,反倒像被强大的压力把整个人在瞬间被挤压到了一起一般。 那种贯穿整个人的钝痛,让江溪脚下一个踉跄,当场就觉得喉头溢出一股铁锈的腥味。 紧接着,十几支利箭,带着劲风从江溪跑过的路边呼啸而过。 很快,密林的草地上,身侧跑过的树干上,皆被利箭狠狠贯穿。 江溪即便有些身手,可毕竟在刚才的对战中依然受了些伤,那伤口虽然不深,可在这种逃命的关键档口,就显得尤为拉跨。 好不容易躲过一支利箭的江溪,抬眼就见密林前方,一条几丈宽的大河阻住了去路。 她心中一凛,正要转手扶住一棵大树,可肩上伤口的钝痛,却直接让她手上一软。 这一个趔趄,让江溪整个人的速度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身后那人在这个空档几乎是踏风而至,一柄长剑以近乎变态般的速度,就往江溪脖颈 上掠去。 这种一击必杀的招式,江溪无论怎么躲都不可能躲得过。 可她也不能就这样被人莫名其妙地摘了头颅。 只在那一瞬间,江溪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跳河。 她往前跳起的同时反身回头,那剑果然错过脖颈给江溪的另一个肩膀狠狠削了一剑。 这一剑,即便江溪没有看,都知道必是深可见骨。 可承受了这一剑之后,江溪也在跳入河水的最后一眼,看到了那人的长相。 只这一眼,便让她心头一颤,顿时大惊。 那人穿着一身玄黑的衣衫,烈日下,即便有衣帽遮盖,却丝毫掩不住他那几乎白到病态的肤色。 以及那一双明明曾经单纯温柔,如今却充满阴郁的眉眼。 此人,江溪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或者可以说,是原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她曾经在江家最喜欢的一个哥哥,虽然只是一个江明铎的一个丫鬟所生,可却从小聪颖非常。 在江家,文韬武略都可以说是他们这一代的佼佼者。 只不过,他一直被庶子的身份所压制,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 可当初原主胸无大志,虽是个嫡女却根本不在意那些规矩,倒是江家唯一一个与这个才高八斗的庶子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可眼前的人,明明长着哥哥的脸,却又完全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他。 “栾哥哥……” 在落入河水的前一刻,江溪试着对来人喊了一声。 可那玄黑色的黑帽之下,不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唇角甚至还掀起了一丝冷笑。 扑通一声,江溪重重落入了汹涌澎湃的河水之中。 河水咕噜噜争先恐后涌入江溪耳鼻的同时,心脏处传来了一阵比肩上伤口更为疼痛的感觉。 那是来自原主的痛。 更是源自对江家整个家族最后希望的破灭。 其实,依照着书中对大晋朝权势的描写,江溪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哥哥早已经不是从前模样。 可理性终将是理性,当她真正面对时,感性之间,却仍是觉得一时间难以承受。? 第194章 一整个大无语 江溪不知道自己在水中漂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被冲出去了多远。 只知道从迷蒙中醒来,浑身便传来剧烈的酸疼,尤其是两肩上的伤口处,被河水冲泡之后,早已开始发炎溃烂。 江溪强忍着疼痛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当前身处的环境,发现自己竟是在一所几乎可以称得上破败的屋子里。 可若说它是破败的,又实在不像。 周边所放的农具和烟灶又都表明这所院落里,确实还有人居住。 她,被人救了。 还未等江溪唏嘘,便有一个长相清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推门而入,那人长着一双不算狭长的丹凤眼,从门缝里盯看过来,透着焦急。 在看到江溪醒过来之后,面上的焦色很快又转变成了欣喜。 “哎呀,你醒了!快起来去做饭,不然让我娘回来发火,肯定明天就要把你卖了。” “听说那要买你的卫家是个虎狼窟,都买了好几个新媳妇了,进了门都没有活过三天的,你这浑身是伤,这要是明天被送过去了,说不定一个晚上都过不去。” 男子见江溪还在发愣,就顺手推了推她,在说到“母亲”的时候还明显瑟缩了一下。 随着男子推搡的动作,江溪的肩膀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疼的江溪一下子就皱起了眉有些恼火地向男子看去。 她好不容易逃出了生天,本以为被人救了,怎么也会暂时安稳一段时间,没想到又被莫名其妙的卖了。 还是卖了个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卫家。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跳河之后虽然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可在河里漂流许久,现在也是浑身是伤,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她的身体。 身上的衣服,因着血水凝结全都被丝丝缕缕的粘住了,算是勉强避体。 显然救她的这家人,也只是把她当成了一棵摇钱树,根本就不是真的好心。 见江溪怒目,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位姑……姑娘,你、你不要怪我母亲,要不是你脸上被河里的石头划伤成这个样子,我也能勉强留下你,日后若是我那王家岳丈不嫌弃,依着你这身段,我也可以让你做个妾室。” “可……你这脸怕是很难好了,我也只能答应我娘把你卖了,好凑够我娶亲的钱财。我娘她也是为了我才……” 江溪听着眼前男子说的话,感觉自己像做梦似的。 她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的脸,可自己在匆忙之间跳进河里,受了伤她倒也能够想到。 可眼前这么个玩意儿,连宋云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的东西,竟然还拿不能收她当妾室来安慰她。 江溪简直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气。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溪没点好气儿的回答。 可面前的男子却一点都没有看出江溪内心对他的厌弃,听到江溪说谢他,面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倒没事,只要你不记恨我们就行。” “你本来就是我娘从河里捡来的,这两天为了救你的命,已经花了几百文钱了,这么大一笔钱,可不是小数!我娘说了,你若是醒了不干活,就算卖去卫家之前,她也要打够本。” “你听我的,赶紧起来干点活做点饭,说不定过会儿我娘就回来了。” 眼看这男子一副为自己好的语气叨叨地说了这么多,蹲坐在柴堆上的江溪无奈又无语的笑了。 她这还真是倒霉他娘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呀! 还打够本,也亏得这家人想得出来! 想她目前系统中的几千两白银,她都不看在眼里,给她治病用了银子,她真的可以还给他们好吗?十倍还也没关系! 但是这样不闻不问,就直接要把她卖了,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就算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之前就被人贩子贩卖过,可这种经历,她江溪可不要再经历一次! 更何况还是面对脑子有病似的,这样一家人! 江溪默默翻了个白眼,往旁边啐了一口嘴里尚余的血沫子,眼皮一抬,鄙夷的看向眼前畏畏缩缩的男人。 想了想还是先对他们一家人表示了感激。 “你们救了我我很感激,可你们家这都打算卖了我给你娶媳妇了,你还说起话来还时时处处为我好似的,不觉得有点恶心人吗?”江溪冷道。 “我、我也是没办法”杜扣弦低垂着头,可转瞬间又像鼓起了勇气一般。 “我母亲说了,你这种的肯定犯了什么错处,或者跟人家私奔逃出家的,年纪轻轻就舍弃自己父母,就应该受罚,不用我管的。” 呵! 江溪简直是一整个大无语了。 “你是脑子不好使吗?还是你一家人都是脑子不好使?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为什么就不能是被人追杀,没有办法了才跳河的呢?” 江溪说着把肩膀上的伤处又往杜扣弦的眼前亮了亮,表示自己这么明显受得刀伤。 要不是杜扣弦被那伤口吓得接连炸了眨眼,她还以为这人的一双罩子是瞎的呢。 “这位姑娘,你、你”杜扣弦像是被恶心到了似的,一边后退着一边遮眼睛。 “你自重啊!我娘说的果然没错,你这种女子真是随便,咱俩互不相识,竟然睁眼就这样勾引我,着实不是什么好货色!” “滚你马币,什么玩意!给老娘滚一边去!” 江溪简直快让这男人给搞疯了,抬起一脚就把杜扣弦踹到了一边。 可她忘记了,此刻自己身上也全是伤,这一脚虽然解气,可也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那江栾下手可是真狠呀!但凡想给江溪留个活路都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想想以往原主在江家的时候对那个江栾那不差,不然在江栾对她下手的时候,原主也不至于那么伤心。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很明显,在所有的江家人面前,江落凤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她江溪的存在,就是威胁江落凤的一个最不确定因素。 在江家人的眼里,她是注定要被杀无赦的。 哪怕是在江栾的心里,也不例外。 正当江溪和杜扣弦一个疼一个摔的,脸上都没点好颜色的时候,柴房的门却咣当一声,被人粗暴的推开了,庞大的阴影一下子遮住了门口。 “那个臭女人!你死了吗?!没死就滚出来做饭!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人都醒了也不知道起来给我们做饭吃,没良心的玩意儿,就不该救你!” 一个横眉叉腰的从装扮上大略能看出是个姑娘的庞然大物,怒气冲冲的立在门前。可她一看柴房内的景象,立马又变了脸色。 “哥!你怎么了?!”? 第195章 是不是得给我道歉 这女的江溪不认识,可看样子也可以判断是眼前这男人的妹妹。 杜若看到自己哥哥明显是被打了,赶忙移动到杜扣弦身边去想要扶他,可又因为杜若实在是太胖了,试了好几次都死活蹲不下身子。 最后杜若终于放弃了,转头就对着江溪骂道:“你这个贱|货竟然敢打我哥,还真是反了天了!” 杜若吨位大,动力也很足,说起话来嘴巴跟个漏风的马达似的,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可怜杜扣弦刚被踹了一脚,又无端遭受了一场口水的洗礼,眉头都快拧成个毛线球了,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溪刻意把身子往后撤了撤,才好不容易幸免于难。 “你有什么证据表明是我打了他?”江溪挑眉看着面前一胖一瘦的两兄妹,实在没了耐心。 “证据?屋里就你俩人,我哥都摔地上了,这还不是证据吗?!”杜若一开口,又是一阵口水扫射。 “我打你了?”江溪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杜扣弦的裆部,显得十分有恃无恐。 “没她没打我,是、是我自己摔倒的。” 杜扣弦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刚退到颈子上的紫薯色,就又染上了一层。 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自己被一个受了伤的女人打了,这事他能给江溪机会当众说出来?那不能够。 所以面对江溪理所当然的撒谎,他也只能配合。 江溪也正是抓住了杜扣弦这个心理,嚣张的心安理得。 “那既然不是我打的,你妹妹骂我,是不是得给我道歉?” “道歉,应该道歉。”杜扣弦把头缩的跟个鹌鹑似的。 “什么?!”旁边的杜若一听,全身的毛都炸了。 她没当场给江溪扇两巴掌,那是想着还要她做早饭吃,可刚才她哥说了什么?竟然让她给这个贱女人道歉!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她哥是家里唯一的秀才,以后是要做大官的,她娘宝贝着呢!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眼前这个捡来的女人就另说了,她娘早就跟他哥的岳丈家商量好了彩礼钱,就等着把这女人卖了换钱了! 他娘可说了,不管这女人是死是活,都能卖出去,大不了就是卖给活人当媳妇还是给死人当媳妇的区别罢了。 昨天他娘眼看这女人出气多进气少了,还以为是要死了个屁的,更是连夜跑去镇上联系阴婚的媒婆去了。 谁承想,这一大早的,这个晦气玩意又醒过来了! “你个臭婆娘,想让我道歉?做梦!等我娘从镇上回来了,非把你明天就卖走不可,赶紧滚蛋!没良心的贱|货,还不赶紧去做饭,小心一会儿我跟我娘说,就算卖你之前,也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杜若一顿叭叭叭,生气地迈着柱子一样的腿,哐哐地走了出去。 江溪也没指望这货能给自己当场道歉,不过话还是要说的,不说不痛快。 但像杜若这种尚不知社会险恶的骚年骚女,江溪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时间给她好好上一课,得让她在南墙上把头撞的哐哐响还不带有回音的,不然都对不起自己从杜家走这一回。 说归说,唠归唠,她现在的身体不行,指望眼前这俩玩意儿照顾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何况她现在也需要一个休养的地方,顺便就低声下气就当卧薪尝胆了。 江溪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杜扣弦,往门外走去。 虽然她一瘸一拐的,可打眼一看还是把这户院子里的东西,一眼就看了个差不多。 路过鸡窝,还随手从窝里掏出了一颗还热乎乎的蛋。 这家人虽然不富裕,房子够住,可也还是土坯茅草房,远远达不到小康水平。 另外还养了只母鸡,这鸡的地位显然比江溪要高很多,不但住的鸡窝铺着比江溪那柴房里还干燥的稻草,还吃着搭配好的栗米野菜。 这杜家人生怕救了她亏本,还想把她卖了,她吃他们家个鸡蛋,不过分? 江溪切了点葱花,把那颗唯一的鸡蛋合着葱花搅拌到了一起,又加了点盐巴,就着大锅上烙到两面金黄,没过多久,厨房里便传出来了一阵葱花鸡蛋饼的清香。 杜若庞大的身躯蹲在院子里,口水咽的咕咚咕咚响,跟厨房里江溪忙活的锅铲声,都快唱成了二重奏。 为了堵住家里另外两张嘴,江溪又专门抓了把玉米面跟杂粮掺合在一起,同样加了葱花烙了两张几乎跟自己一样的金黄饼。 饼子沾染了些鸡蛋饼留下的清香,倒也不难吃。可毕竟用的材料不一样,这看上去同样的金黄饼,营养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江溪把杜若和杜扣弦的饼放好,还剩一张,她又特意留下来放到了一边。 随后,江溪又熬了一锅淅淅沥沥的玉米粥,这才算开了饭。 杜若本来就饿了,又闻了一大早的香味,早就忍不住了,饭一上桌,就跟饿虎扑食一样,三两口就把自己面前的饼子给吃完了。 她巴巴的看了看杜扣弦面前的饼子,好像格外金黄,这鸡蛋做的就是跟她吃的不一样,她也好想吃一口啊! “哥,趁着娘不在家,你也让我尝尝这鸡蛋是什么味呗!我就尝一小口。” 杜若舔着肥嘟嘟的嘴唇,不自觉的吸了下口水。 “不行。”杜扣弦赶忙把面前的饼子护在胳膊肘里。 这饼若真是鸡蛋的,给杜若尝一口倒也没什么,可凭着他吃了这么多年鸡蛋的经验来判断,这饼里明显是一点鸡蛋味都没有啊! 虽然看上去金黄金黄的,可咬到嘴里嚼两口,全是散渣,要不是他一边喝着粥汤冲着,真怕一口咽不下去给噎死了。 眼看对面的江溪吃的悠哉游哉的,杜扣弦心里有苦,可他不敢说呀! 这要是惹怒了江溪,自己刚才被揍的事还不得被她爆出来! 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江溪终于吃完了,抬眼冷冷地扫过杜扣弦,吓得他赶紧低头狼吞虎咽的把自己面前的饼子毁尸灭迹了。 三人刚把饭吃完,院门外就进来个人,远远看见江溪还活着,登时就骂骂咧咧起来。 “娘!你可回来了!这女人刚才醒了还不起来给我们做早饭!” 杜若填饱了肚子,把嘴一抹就翻脸不认人,典型的白眼狼。? 第196章 你能赚个屁钱 杜母昨夜里高兴,就跟媒人吃了一顿酒,虽然歇息了一夜,可仍是一身酒气,手脚也显得不那么灵便,踉跄着进了院子,跟只刚睡醒的王八似的。 她现在满心满眼里想着都是如何把江溪卖了,然后全了她儿子跟王家的亲事。 为此她昨晚上跟配阴婚的媒人可说了不少好话,如今一见到江溪还活着她就来气。 早知道就不用跑这一趟了,直接卖给卫家人还能多卖一两银子。 杜母心中生气,又听杜若这句牢骚,登时就火了。 抄起墙边竖着的扁担,狂奔几步就要往江溪的头上打去。 腕粗的扁担,扬在半空里虎虎生风,任谁都能预估得出,这一扁担要是打下去,江溪就算是不死也得半残。 可大约杜若和杜扣弦心里早就等着看江溪挨打了,没人阻止不说,还都站在了旁边看起了热闹。 一个幸灾乐祸,一个一脸麻木。 刚吃的杂粮饼子算是喂了狗了! 江溪暗骂,可她这会儿手上还端着碗碟,不方便动手。眼见那扁担就要砸下来,当即一个侧身,躲过那根扁担的同时,脚下快速踢出了一块小石子。 “哎呦!”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土砾砂石,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杜母不但扁担脱了手,还咣当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那扁担挥的力气大,杜母依着惯性,摔的也算是四平八稳,两颗门牙正磕在地面的石头上,当场就脱离了口腔组织。 “呸呸呸!”这一摔终于把杜母的酒精脑袋摔了个清醒,她连吐了几口血沫,脸上更是疼到扭曲,鼻涕眼泪一大把,连哀嚎都嚎不出来了。 这下可把杜若和杜扣弦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赶紧扶着杜母进了堂屋。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钱,我就去山上转转给你们把那几百文银子赚回来给你们!”屋外江溪看着这一家三口忙里忙慌的样子,多少觉得有点碍眼。 没成想这话一出,好不容易把肥胖的身体挤进门框的杜若就啐了一口。 “就你这个死样子,能赚什么屁钱!我看你是想跑!别说现在你跑不了,就算真能跑了,反正我娘已经把你的画像交给了卫家和王家,你跑哪去也得被抓回来打死!” 杜若说的咬牙切齿,可看着江溪往院外走,也没有要出门阻拦她的意思,显然她所说的也并不只是吓唬江溪。 不过,江溪也并没想过一个人跑了,这家人再怎么不是东西,也确实是救过她一命,就这样一走了之,未免有些过河拆桥。 更何况,她这一身皮开肉绽的伤,必须得尽快治疗,要不然,肯定是要留疤的,现在确实也还不是走的时候。 这院子里是不可能有伤药的,就算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杜家人也不可能拿出来给江溪用,她自己倒是可以出去想办法。 可她的办法,却不能让杜家的人看到。 江溪带着自己早上特意留的那张饼,拿了背篓和镰刀就上了山。 一路上她也打听了这里的情况,这村子叫临崖村,顾名思义,正是坐落在一个十分陡峭的大山附近。这临山有临山的好处,山里药材野味都不少,唯独路太难走。 不过,这对江溪来说,可算不上什么事!她们医生为了治病救人,什么艰难险阻没趟过! 江溪在山里转了半天,找到了不少的药草。 走到把自己冲过来的河边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这杜扣弦倒是没有唬她,杜家人确实给她请过大夫进行过一定的治疗,只是那大夫恐怕医术也是很有限,只是给她把伤口清洗上了些很基础的伤药。 左脸也被河道里的石子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这也是杜扣弦之前说不想纳她为妾的原因。 不过,她也是真心对那个傻子不感兴趣。 江溪仔细查看了下那道伤口,好在不是很深,只要仔细养护,痊愈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溪先洗了把脸,又从系统中拿了药把伤口又敷了一遍,然后砍了竹子做了个简易的储水壶,准备再往深山里走一走。 她虽然对这个地方还不了解,可钱这个东西,无论在哪里,都是个好东西。 现在她的身体还不行,离开这里显然还不是时机,不如就多走走逛逛,了解一下地势的同时,凭着她的运气,说不定还能多赚点钱! 山里像是天然氧一般,江溪走走停停,深深呼吸着,真是舒服! 很快,江溪就爬到了一个树林茂密的陡峭崖壁处。 就是这里,江溪也不打算继续往上爬了,她两臂处的伤都很严重,走着一会儿就已经血水淋漓,她不能再继续冒险走下去了。 这儿前几天貌似刚下了雨,此时低头一看,树木间阴凉的空地上,正融融的长着一片地皮菜。 这地皮菜可是好东西,蛋白质和矿物质含量都非常高,既能做菜又能做汤,味道十分鲜美。 只不过这东西生长不挑气候不挑季节,却十分挑环境。 像旮旯村那种地方,田地都是薄土旱地,这东西是见不到的,没想到在这里竟还能吃上这神仙眼泪般的东西。 江溪蹲下身子把地皮菜都捡了起来,又找了片叶子包了扔到了背篓里,正要起身,却听到长时间不出声的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提示音。 虽然距离尚远,系统没有说是什么,可声音如此之大,显然是有个大家伙! 那家人救了她之后,虽然没有给她换衣服,但应该是检查过她身上,因为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不过那家人不知道她有系统,想要用这些表面的东西来限制她,显然就是异想天开了。 她想吃什么想用什么药,系统中都有,等再她休养几天,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给杜家留下点钱聊表谢意,就可以启程去找墨凉了。 到时候,什么卫家什么王家的,都跟她没关系了。 江溪赶紧跑过去,把树下的草丛扒开一看,好家伙,是一棵黑灵芝! 这灵芝品相上乘,从年轮来看,怎么也得有五百年了,很是罕见! 江溪轻手轻脚的把这颗灵芝采下来,仔细地把灵芝上的草屑收拾干净,才把它放到了背篓里。 一切做好之后,江溪起身正要走,可经过刚才一阵疾走,她的伤口显然已经失血过多,江溪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崖下像是有什么吸引她的一般,脚下一滑,便从这陡峭的山体上滚了下去。 “哎!哎!停!停!” 平日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她这嘴比刹车可好使,怎么在水里泡了一通到这里,反倒不管用了? 江溪无奈放弃,只得一手抱头,另一只手上紧紧抓着背篓,整个人随着山势的起伏,霹雳哐当的向下滚去。? 第197章 难不成是鬼上身 她一路上都想抓住什么,试图阻挡这阵滚落之势,可那山上原本十分茂密的草木,这会儿都像是躲瘟疫一般的躲着她似的。 不但一根草毛都没抓着,手臂上还生生被石头擦的,又多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就在江溪心里想要指天大骂的的时候,天旋地转的滚落终于停了下来,而且停的还十分稳当,江溪屁股底下也不知道坐到了个什么东西,只觉得软乎乎的。 江溪用力甩了甩头,人还没清醒,就听到屁股底下传来“嗷”地一声。 什么玩意?这凄惨的嚎叫如此不婉转,难不成她这么倒霉,滚了坡不说,还一屁股坐在了狼崽子身上? 江溪受惊似的低头一看,口中直接喊出了一句卧槽。 垫在她屁股底下的,可不是什么狼崽子,是个活生生的人! 只不过,腰间那玉佩上“琰王”两个明晃晃的大字,生怕别人认不出似的,差点闪瞎了她的24k纯钛合金狗眼! 江溪自问,她前来京城,虽然有意在找到宋云后,好好打探一下现在朝廷中的局势,可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牛逼的机遇! 这临崖村是个什么宝藏之地啊,竟然还能在这里遇到这样的大人物! 锦鲤体质诚不欺我!这大人物真的就让她这么给遇上了? 之前江溪还不觉得自己这个体质有什么特殊之处,没想到,现在这种关键时候,竟然还是多少起些作用的。 现在的她,不得不说确实很需要这样的金大腿! 可当江溪意识到,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被她坐在了屁股底下的时候,脊背上也忍不住冒起了一阵冷汗。 她赶紧挪了挪屁股,从这位大人物身上下来。 定睛一看,才见此处是这山崖边上一个相对平缓的小阶,地上躺着的人,头歪向一边,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斜切下来的刀锋几乎是划到了腹部,说是血流如注,也不过分。 这一刀,让江溪看得心惊肉跳,可仔细看看刀法又总觉得有些眼熟——跟墨凉肩上那一刀很是想象。 如今,那人一身藏青色绣竹长衫,也早已被血水和泥土蹂躏的不成样子。 又加上江溪这从天而降的一屁股,人早已经是昏死过去。 江溪当下想要抱大腿,是不可能了。 可这荒山野岭的,就算不是她一屁股坐死的,好歹也得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 江溪皱着眉,嘴里啧啧的伸出一根手指,把那人的脸从旁边的草丛里扒拉出来。 只见此人面目十分俊秀,浓密的睫毛在树林剪下的细碎阳光里,显得影影绰绰,鼻梁高挺,薄唇如沾丹寇。 这般闭着眼躺在那里,活像是画出来的一般。 仔细看去,虽与宋云气质大不相同,却莫名有些想象。 只不过这颜值水平虽高,比起宋云来,多少还是差点事。 不过这也就是遇到了她,长成这般模样,还跑出来随地躺,若是遇到的是别人简直是引人犯罪! 江溪揉了揉眉心,她要为自己的那一屁股负点责任,而且这样一个金大腿,不能就这么折了,她得救一救他。 她先用竹筒里的清水给男子清洗了下伤口,然后又把背篓里的药草,一一捣碎了,给他敷上止了血。 顺便用宽大些的树叶,往男子嘴巴里灌了几滴水,折腾了好半天,到了夕阳渐斜之时,男子才有了略略醒转的迹象。 江溪见人要睁眼,生怕他看不清楚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模样,赶紧把脸往他眼前怼了怼。 可这一怼不要紧,眼看着那男子眼睛刚刚睁开的一道小缝,一见到江溪的相貌,两眼一闭接着就又昏死了过去。 “” 想她曾经如花似玉的美貌,现在脸上多了道疤痕,确实是打了些折扣,但也不至于难看得让人看一眼就嗝屁。 没关系,肯定是她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把脸弄脏了,待她去洗一洗,等下次大人物醒了时候,再让他好好看看,记住这张脸就好了。 江溪就地找了些防蛇虫的药草,仔细摆放在周围,又用镰刀割了些味道浓烈的杂草盖在男子身上遮掩血腥气,确认他自己一个人不会被豺狼什么的叼走,这才拿起已经用完水的竹筒,准备再去找点水来。 “唉,想抱个大腿可真是难啊~” 江溪把竹筒装满,又就着河水洗了把脸,一路唱叹着小调往回走,可刚到地方,江溪就看出了不对。 她原先摆放好的防蛇草被踩的七零八落,男子原先躺着的地方,也只还剩了一堆杂草,人却不见了踪影。 江溪眉峰一跳,先是仔细看了看地上,这地方草木茂盛,脚印虽然留不下,可多少是有些气味的,凭着混杂的气味,江溪很确定刚才有人来过。 一想到他身上的伤口,江溪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救过来的金大腿,就这样又被他的敌人杀死了。 江溪不禁有些泄气,她好不容易捡到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脸都已经洗好了,看的人不见了。 叹气中,江溪眼角的余光一瞥,就发现自己一直放在旁边的背篓里,竟有一团绿莹莹的光泽。 她赶紧扒拉开一看,是那块刻着“琰王”字样的玉佩。 且不说这块玉的玉质实属上乘,单是它所代表的身份,就足以让江溪欣慰了。 虽不知那琰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有了这块玉佩,日后进京,怎么也会有些用处。 “也算是值了,不枉我照顾你一回。” 既然能留下玉佩当谢礼,看来那男子是没什么性命之忧了。 反正只要她带着这玉佩,怕是进了京,自己不找他他也会自己找上门来,她不着急!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江溪累了一天,也背着背篓下了山。 杜家院子里,杜母捂着嘴干嚎了一天,对江溪是恨得咬牙切齿,一直骂个不停。 可她毕竟还是要脸,嘴里只是嚷嚷着要给江溪好看,却没有说自己摔这一跤,是因为江溪。不然传出去,让人还以为她杜婆子好欺负。 这村子里,只有她杜婆子欺负人的,就没有人能欺负她! 所以杜若和杜扣弦也暂时不知道,这事是江溪所为,只当是他娘吃了酒脚下没站稳才摔倒的。 眼看天就要黑了,江溪还没回来。 杜若感觉自己的五层肚皮都要饿瘦了,皱着眉对杜母抱怨道:“娘,那个贱蹄子到底是个什么人?难不成是鬼上身?伤成这个样还能自己跑出去,而且,既然自己都能下地跑了,这么晚了也不回来给我们这家救命恩人做饭!太过分了。” 江溪跟个鬼似的,这事杜扣弦最有话语权,他赶紧随着点头,“对对对!她一醒过来就机灵的很,我本来想跟她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她竟然” 竟然个什么,杜扣弦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在杜母眼里都不是些紧要的,她张开肿的青紫的嘴唇,从缺了的门牙豁子里冷冷啐了一口。 “呸!她上个屁身!我看这个捡来的贱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想上天!” 杜母知道江溪道现在也没回来,双手扒着床沿,恨恨地说了句:“臭不要脸的贱|货,老娘我好心好意捡回她一条命,还给她请大夫,花了那么多钱,就算卖出去之前,老娘也得先扒了她的皮!” 接着,她转眼瞥了杜若一眼,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给老娘做饭!” 杜母的门牙没了,说话虽然漏风听不太清楚,可杜若还是被她娘这恶狠狠的气势给吓了一跳,赶紧踮着象腿跑了出去。? 第198章 减肥从脖子开始 杜若虽然已经及笄,可在家里也一直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里平时都是她娘给他们做饭,杜若都不太会生火。 这不,火石还没打着,她脸上已经抹的跟个鬼似的。 要不是那个捡来的贱女人跑出去还没回来,即便现在她娘在床上躺着,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做饭! 杜若满腹怨气,一边生火,一边把江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等到江溪背着背篓回到杜家的时候,杜若已经凭着一口灶台,把整个院子都罩上了浓烟。 彼时杜若在院子里呛的直咳嗽,杜扣弦和杜母闷在堂屋里,也是骂骂咧咧。 不过这不会生火的虽然是杜若,可他们嘴里骂的人却都是江溪。 无怪乎是骂她回来晚了,没良心不做饭什么的,不过今天江溪心情好,看在他们救过她的份上,也就根本不在意他们现在放的都是些什么屁。 “你个天杀的贱人!良心被狗吃了吗?!你爹娘生了你没教你怎么感恩是不是!” “一天了不见人影,天黑了还不知道赶紧回来给恩人们做饭吃,小心我娘出来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我以后可是要高嫁的,能做得了这种活吗?!” 杜若手里还拿着一根烧火棍,那棍子还在要死不活的燃烧着,头上冒着汩汩黄烟。 今天杜母因为摔坏了门牙,一整天都骂骂咧咧的,杜若也没少挨骂,她满心的委屈,现在还要她这个连火都不会生的大小姐做饭。 等他哥娶了王家的女儿,再中了秀才,他们家也算是半个大户了,她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以后嫁出去也只能是做大夫人的,这样的粗活只能降低她的身价! 杜若越想越气,拿起手上的烧火棍就要往江溪脸上打去。 反正这女人脸也已经毁了,就算卖到卫家去,也活不了两天,脸上再多一道少一道疤也不碍事! 杜若仗着自己长的胖,力气大,打江溪时打的也是十分顺手。 可她手中的烧火棍还没来得及靠近江溪,就只觉得虎口被震的一麻,那烧火棍登时就脱了手,划着一条闪闪发光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啊!你这个贱女人” 杜若本想骂人,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觉得脖子上一凉,瞬间就没了气焰。 刚才那烧火棍飞的太快,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可现在横在她脖子上的镰刀,却是明晃晃的,十分显眼,她想不注意都难。 杜若人长的胖,脖子上的肉也是一圈圈的,谁要想割了她的头去,可得废点劲呢。 可这一刻,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那火辣辣的疼痛,杜若吓得连心跳都快停滞了,直愣愣的杵在那,连怎么动弹都不知道了。 江溪抬着手,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就是这样,却远比有表情可怕多了。 “我劝你别乱动,否则,别说我不顾及你们的救命之情。你这减肥大业,可就得先从脖子开始了。” 杜若惊恐的看着江溪,浑身抖的像个筛子,吓得她膝盖都软了,站都站不住,可又不得不站的绷直,不敢再前进一寸。 江溪见杜若已经吓的不行,不由得冷冷勾着唇嗤笑了一声收了手,转身把背篓放进了厨房里。 随口说道:“这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自己长的不咋滴,还什么都不会,没有那公主的命还犯公主病,天天妄想着嫁入高门,自己也不想想,人家高门大院的能娶你?凭什么呀?凭你身上肥肉多?凭你一年不洗澡?” 江溪算是把杜若看的透透的,这一句话就非常准确的踩到了杜若的尾巴,她想叫想骂,气的眼眶发红又跺脚,可刚才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还未退尽,她一时间又没那个胆子。 只得气的咬着牙跑回了堂屋。 杜母嘴巴还肿的不行,原本在堂屋里由杜扣弦照看着,可听着外面的声有些不对,就有点不放心。 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出去一探究竟,就见杜若满脸挂泪的跑了进来,庞大的体型,一头扎到了杜母的床前,愣是把床都推的晃了三分。 杜母原本就是要找江溪算账的,没成想,她还没动手呢,这个捡来的熊玩意儿竟然就欺负到她的宝贝闺女头上来了。 杜若一边哭的惊天动地,一边哀嚎着:“娘啊,那个贱人她拿镰刀砍我,她还说我胖,说我嫁不出去!呜呜呜” 杜若能嫁高门,这事也不是她自己无端的就想出来的,是杜母打小就给她灌注的思想。 她养的闺女,必然是不能嫁给山野草莽的,肯定要找个有钱人家才行。 毕竟她的儿子还没考上秀才呢,她就已经硬是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上了王家这门亲事。 她的闺女也长得这么漂亮,嫁个高门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杜母早就盘算好了,等她卖了江溪,把彩礼钱给到城里王家。 凭着王家的家世财力,再给她儿子谋个一官半职,什么样的好婆家不由着她闺女挑。 到时候,他们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那日子要多快活有多快活,至于这捡来的女人,卖到卫家是死是活,她才不管呢! 可杜若转述的江溪这番话,却把杜母当场气了个人仰马翻。 她也顾不上自己嘴上的伤,撸起袖子就要下床,怒道:“那下三滥玩意在哪?狗娘养的,还想反了天吗?!” 杜若赶紧擦了擦眼泪,从喉咙里挤道:“她在厨房。” 眼看着杜母风风火火的往厨房冲去,杜若这才松缓了一口气。 让她娘去收拾那个贱|人也好,她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不打的那个疯子在地上爬七天,她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而这边,杜母怒气冲冲的跑到厨房时,江溪正气定神闲的冲洗着那些地皮菜。 锅里煮着的热粥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眼看就要沸腾了。 见杜母一身的气势汹汹,可偏偏嘴巴还肿的青紫,滑稽的模样让江溪不自觉的笑了笑,“怎么,门牙刚掉,这么快就忘了疼?” 这家人,她算是看准了,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 江溪说话的时候,手上还在忙活,眼睛却冷冷瞟了杜母一眼。 那双再杜母预想中本应该无比顺从的眼神,在灶膛的火光之中,亮的吓人。 这种气势,就算是城里的大老爷们都不能有。杜母的气焰,当场就不自觉的弱了一截。 炉膛里的烈火不知道烧到了柴上的什么,啪的一下炸了开来,从炉口蹦出了点点火星。 江溪十分娴熟的抬脚踢了踢炉膛里的柴火,又顺手把手里的地皮菜给切的碎碎的。 准备了辣椒和小葱,看上去是准备要炒菜,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的。 这一阵火星倒是让杜母一阵哆嗦,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女人再怎么厉害,不过就是她捡回来的破烂! 看她这样子,也指定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这不还得乖乖生火做饭伺候他们! 她一个活了这么多年身强体壮的人,还斗不过这么个浑身是伤的破烂玩意?? 第199章 差点全玩完 她为什么要怕这么个熊玩意儿! 何况这女人既然没死,也就不用搞阴婚了,过两日直接卖给卫家,到时候也没两天可活了。 她还畏畏缩缩干什么,今天非得出了这一口恶气才行! 杜母四下打眼一扫,抬手就把门边上倚着的劈柴刀握在了手里。 对比之下,此时的江溪手里除了一根烧火棍什么也没有,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壮实的女人,还有劈刀在手,还打不过江溪这么个伤员了? 怕是只要她一抬手,怎么也能卸下江溪一条胳膊来! 江溪把锅烧热,然后放了点油膏,又蹲坐下来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眼角的余光瞥见杜母的举动,她也并不以为意,依旧是不慌不忙的。 一边等着油炼热,一边在倒腾那些葱姜蒜。 眼看杜母手上操着劈柴刀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江溪也刚好把葱扔进了锅里,铁锅之中立马传来了吱吱啦啦的油炸声音。 江溪顺带着用脚踢了踢灶膛里面的火,可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火光被她踢得更是凌乱了。 霹雳啪啦的火星子,从灶膛口直往外窜。 这间灶房是用茅草搭成的,很是简陋,灶台旁边还堆着一大堆干燥的柴禾,江溪这两脚,简直是踢到了杜母的脑门上。 杜母见此,只觉得头里轰的一声,瞬间脸色大变,“你个王八三孙子!你要干什么!” 他们家的院子不大,可屋子不算少,所以房子盖得也是十分紧凑,屋檐都几乎是连在一起的。 若是烧了一间茅草灶房倒是没什么,可若是火势一起,扑到他们其他的屋子上,还不得全玩完了啊! 可尽管杜母在旁边吓得连打趔趄,江溪炒上了菜之后,却优哉游哉坐在木凳子上,曲曲腿又换了个姿势,那样子别提多闲适了。 哪还有半点受了伤的虚弱。! 此时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江溪手上的烧火棍,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灶蹚口上的瓦片子,震的灶膛里的火星子,一个劲的噌噌往外冒。 杜母咽了口唾沫,仿佛那火星子落下来烫得不是地面,而是她自己的身上。 手里的劈柴刀也一下子没了威势,再也不敢前进半步。 她满脸焦急与愤恨,脸上肥胖的横肉在火光的映照下都有些扭曲了。 杜母使劲瞪着眼珠子,巴巴地盯看着江溪手上摇来摇去地那根烧火棍,生怕灶里突然蹦出个火星子落到旁边的柴禾上,咬牙狠道:“还不赶紧给我住手!” 江溪挑了挑眉,好像才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太安全似的,可也只是缓缓把手中的烧火棍轻移了一下,并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见杜母还站在一边,纳闷道:“你还有事?” 杜母现在哪还敢跟江溪继续对峙下去,当场气的翻了个白眼。 可她却又拿江溪没有一点办法,最终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没事”,扔了手中地劈柴刀,怒目圆睁地走了出去。 自从杜母到灶房来找江溪麻烦,杜若就开始趴在堂屋的门缝里,准备看好戏。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灶房传来什么动静,这会儿见杜母这么快就出来了,忙问道:“娘,那死女人是不是被你打的满地找牙了?” 杜母本就有一肚子火没处发,“找你个头!”一巴掌扇打在杜若头顶,把她打的一脸懵。? 以前她娘可从来不会抬手打她的,今天竟然一气之下连她都打了。 果然这个捡来的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刚才那样对自己也就罢了,现在连她娘都不是她的对手,看来是不能把这个女人继续留在家里了。 都若被他娘打的捂着头泪花连连,可心中思定后,看向灶房的眸中,却又猛然射出了阴寒的目光。 “娘,我看她也能跑能跳的了,要不今天晚上就把她卖给卫家算了,早一些拿钱我们也好早安生,要不然这个样子下去,说不定哪天她就跑了。” 杜母刚从河里捡到江溪的时候,看她身形瘦弱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本以为很好拿捏。 故而当时她的盘算是在送给卫家之前,让江溪给家里多干点活儿,这样也好让自己提前享受一下富贵人家有人伺候的日子。 可没想到江溪醒过来之后的表现着实让她大吃一惊,这哪是不好拿捏呀,这根本就是不好对付! 别说她闺女了,面对江溪,就是她也觉得心里没底儿。 “若儿说得对,还是赶紧把她卖了来的踏实。”杜母转头,皱眉看向灶房里的江溪,刚才发生的事仿佛犹在眼前。 感觉只要江溪这个不确定因素在自己家里多呆一天,她这几所小房子就随时不保似的。 反正那卫家也不在意结婚的日子,还催得急,今天晚上,她必然要把这捡来的破烂货给卖出去! 到了夜里,江溪把白日里在山上挖到的灵芝等草药卖进系统后,本想拿着得到的三百两银子去给杜家的人,也好报答了他们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可就在江溪刚走出柴房的时候,却正碰见杜母带着一群彪形大汉偷偷摸摸进了院子。 这院子是杜母自己的家,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如今这般,只能是冲着江溪来的。 见此,江溪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那三百两银子又默默放回系统之后,躲在了柴房的门后。 为了不把江溪吵醒,杜母在进门之前还对几个彪形大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自己率先推门而入。 不想刚一进门就被躲在门后的江溪闷头一棍,杜母连哼都没哼,登时就晕了过去。 这个表情大汉在外面等了又等半天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也开始着急了。 毕竟他们领的这个活计,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也是件干系到人命的事,据说这几年来都没有出什么岔子,可他们依然十分的谨慎。 更何况这次上面催得急,他们也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下去。 几个人对了对眼神儿,便决定不再等下去了,准备好手中的麻袋,推门进去后,按照杜母之前所描述的江溪所在,抓起地上草堆昏睡的人就准备跑。 可跑了两步,那彪形大汉就觉得有点受不了开始喘粗气了,“我次奥!这女的还挺沉!”? 第200章 少跟我来这套 “沉就沉点,上头把这些女的弄去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沉点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听着另一个大汉接下来的话,躲在暗处的江溪眉头皱了皱。 不是说这卫家买了去,是娶媳妇的吗? 就算那卫家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可长得胖了怎么就能多活几天? 难不成是,抗揍? 不过,江溪既然已经用杜母把自己换了下来,杜母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江溪这心里总还是觉得此事肯定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夜色之中,看着那几个彪形大汉十分费劲地扛着杜母,往村外跑去。 此时东西屋里的杜若和杜扣弦已经睡的鼾声四起,江溪也从系统中购买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另外还挑选了一把趁手的匕首,悄无声息也摸向了那些大汉离去的方向。 卫宅就在附近的镇子上,可那些大汉扛着杜母也是累的不行,到达这里的时候,已是破晓。 江溪躲在暗处,观察着眼前的宅院。 之前也听杜若说起过,这卫家已经买了好几回媳妇了,而且看杜母跟那卫家交易的急切劲儿,应当是价钱不菲。 按理说这卫家应该是个富户,可现在看来,却好像也并不是如此。 这座庭院不仅坐落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而且院中不但不甚宽敞,还杂草丛生,不但没有丝毫富户的样子,甚至都让人一眼便生出一片荒凉之感。 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江溪也知道,自己来的这个地方绝对没错,因为几个大汉一到了此处,就显得特别谨慎。 甚至扛着杜母这个大块儿头,累出来的气喘吁吁都刻意放的格外轻缓,那样子与其说是怕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倒不如说是怕惊醒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看到这样的情况,江溪没有着急露面,而是一直等着那几个大汉把麻袋里的杜母放进了院中堂屋,先后离开后,江溪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麻袋里的杜母依旧昏睡着,此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连一丝虫鸣都没有。 唯有夏日清晨的微风,偶尔扫荡着地上的杂草声。 可江溪虽然觉得奇怪,可查看了一圈,除了看到院子有些荒凉之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 只得把麻袋打开,看着杜母昏昏沉沉的样子,又连续给了她两巴掌,这才见她缓缓睁开了那双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几乎很难看出来的小眼睛。 “这……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 杜母眼睛一扫到眼前的景象,登时就察觉到了不对。 当她看到半蹲在旁边的江溪时,这才猛然间彻底清醒了过来,“你这个破烂玩意儿害我!这……这不会是卫宅……” 杜母说完,小眼睛又不敢置信地再次仔细辨认了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心中骇然像看到了鬼似的,赶紧往后撤了撤。 奈何她下半身还在麻袋里,刚扭动了两下,就又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啊!——”杜母身形本就不小,这一摔也是疼得不轻,可痛呼声刚溢出喉咙,她就像卡住了脖子似的,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怎么?你把我卖到这儿,你还不认识了?”江溪看着她这样子,冷声说道。 “我就不该救你,你那么想变成有钱人,就得让你老来再一春,嫁给卫家或许能过点好日子……” 江溪话语还未说完,杜母的脸色已经吓得完全没了血色,她见对江溪摇头不管用,吓得直接扑上去一把捂住了江溪的嘴。 “你个贱货,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别说话!吵醒了里面的人咱俩都得死!” 杜母把声音压得很低,连同手上捂着江溪的力气都不自觉地越来越大。 她现在的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江溪用力掰开杜母的爪子,冷叱了一声,“我刚才看过了,这里没人。” “放屁!你知道什么!”杜母一激动,说话的声音又大了些,杜母怕得左瞅瞅右看看,刚刚膨胀起来的气焰顿时又萎焉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可看到面前这个救了自己又想着加害自己的人,现如今这个样子,江溪的心里别提有多么想笑了。 “你救了我又给我找了个好人家,我还一直感激你是个好人,那天去山上挖了灵芝,准备卖了钱给你当作谢礼呢,可现在看你这样子,好像不是我想得那个样子啊,你这是把我卖了?还是把我的命卖了?” 正说着,江溪从怀中拿出之前收回系统的那三百两银子。 只不过这次她换成了一个布口袋把银钱装了起来,杜母看不到里面的钱有多少,可一听里面叮叮当当的独属于银钱的撞击声,还有鼓鼓囊囊的锦缎包裹,两只眼睛顿时就直了。 “是你想得就是对的,我一直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的,怎么会卖了你的命呢,这都是误会,误会!你是我女儿,嫁女儿自然会彩礼钱啊,那都是怕你嫁过去吃亏。” 杜母忍不住擦擦口水,一边从麻袋里跪爬出来,一边伸着手就要去拿江溪手上的包裹。 可她的胖手刚伸到一半,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的包裹,就被江溪瞬间换了个方向,让她扑了个空。 “少跟我来这一套!”江溪脸上的笑意褪去,她砸了下牙花子,“说,你这是把我卖给了什么人,这个院子又是干什么的地方?还有,你卖我卖了多少钱?” “我什么时候卖你了,我……” 杜母原本还想再继续抵赖下去,可眼前之人已经不是当日被她救起时那般昏迷不醒任她摆弄的模样了。 杜母深知,自己现在想要在江溪这里讨到好处,恐怕比登天还难。 只得左右看了看,低声老老实实交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卫家是什么人,他是前段时间才刚刚出现在我们镇上的,但也只是偶尔才来。” “那个卫公子看上去就是个乡下户子,只不过他背后的那个人可是来头不小,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在镇子上买的几个姑娘就都是给那个人的,所有的姑娘都是被放在这所宅子里,不过一般第二天就……就死了。” “死了?”江溪眉间一皱,心中隐隐腾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杜母还以为江溪是生气自己把她推进魔窟,赶紧补充道:“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我儿子要娶那王家的庶女,要的彩礼可不少,我家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我……” 虽然不知道此王家是不是跟彩石镇那个王家有关,就那个杜扣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娶什么姑娘都是祸害人家。 若真是与彩石镇的王家有关,那这两家倒是十分合拍。 这个时候了,杜母还想着为了眼前的银钱为自己强行洗白,江溪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手中的包裹更是连停顿都没有停顿,直接又收进了怀里。 “哎哎哎!那是你酬谢我的银钱!怎么收起来了!” 马上要到手的银钱不见了,杜母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声音大不大了,当场就蹦起来要去江溪怀里抢钱。 “砰!”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来巨响,像是棺材板压不住似的,炸裂了开来。? 第201章 死了谁也不冤枉 杜母连想都没想,一把就要抓住江溪往自己的身后拖去,准备自己先跑路。 奈何情况紧急之下,她实在是低估了江溪身手的敏捷度,同时也忘记了自己虽然从麻袋里出来,可脚下却还踩在麻袋的边缘。 不仅没有抓住江溪,反而一个迈步之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杜母这咣当一声砸在木板上,更是让里屋的东西彻底清醒了过来,沉重的喘气声更是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屋子。 “啊啊啊!救我救我!我不要死!我儿子还没娶媳妇,我闺女还没嫁出去,我不能死!” 杜母像是一只被掐住尾巴的耗子,在那喘气声中,彻底方寸大乱。 脚下虽然只是被麻袋口绊住,挣扎了好几下也愣是没有挣开。 很快她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给拖拽住了,“救命啊!” 杜母已经彻底崩溃了,死死扣住地面上的木板,趁着那股力气还没有彻底攫住她之前,靠着自己肥胖的身形和大力,直接带着脚上的麻袋往前滚了两下。 那股无形的力量,不仅杜母感受到了,就连站到旁边的江溪也感受到了。 可刚才她明明检查过了,即便是里屋,别说人了,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突然出现的呼吸声,和掀棺材板的声音,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人原本一直被压在里屋的地板之下。 刚才根本就不在屋里。 如此出人意料的地方,而且还有这样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就连杜母这样的体型,要想撑住不被拖走都有些困难。 也怪不得被卖到卫家的姑娘,没有一个能够逃出魔掌了。 显然,以江溪现在的身手,想要与里屋的人对抗,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自保。 心中略一衡量,江溪弯腰对杜母伸手,准备拉着她一起往院子外跑。 可就在这个时候,杜母竟然还想着江溪刚才塞到自己怀里的那包银子。 见江溪弯腰,非但没有去抓住她的手,反而一个鲤鱼打挺就伸手往江溪的怀中一角锦缎撕去。 可那锦缎也只是锦缎,拿到手里后,杜母才发现,里面哪还有什么银钱。 不过没有银子,有块上好的锦缎也不错,杜母在慌张间,仍不忘连那块布也塞进了自己怀里,能从江溪手里拿到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她决不让江溪再拿回去。 江溪闪躲间彻底放弃了这个掉进钱眼里的老女人,在越来越大的无形力量下,独自跳出了卫家堂屋。 “啊!!你个贱蹄子!把我的钱还我!我救了你的命,你竟然……啊!!” 杜母一边在地上爬一边骂,可她还没骂两句,一个不小心就被那股强大力量又重新往后拖了两步,吓得杜母双目圆睁,四脚并用地疯狂往外爬去。 院内的一切变故,还没有停歇,几步之外的院门此时吱呦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马巴巴村子里见到的那个东营的愣头青。 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毕竟是个熟脸,那愣头青显然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江溪,顿时一愣。 奈何江溪现在可没时间跟他聊天,趁着愣头青开启院门的间隙就往门外跑去。 屋内还没逃脱的杜母哪能给江溪这个机会,敞开嗓子就对着愣头青大叫:“卫公子,快点!把她抓住!她就是今天卖给你们的新娘!”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江溪也没想到,这愣头青竟然就是杜母口中的卫公子。 在东西营的时候,江溪原本没想要把这愣头青怎样,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狭路相逢。 这会儿江溪也是看明白了,怪不得愣头青当初那么维护卫如海,原来这厮在这里还偷偷摸摸搞着这么一出用人命换钱的买卖。 在西营没坑到钱,转眼就转移战线了。 那老赖卫如海,江溪早在知味轩重新开业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鳏寡孤独,无门无户。 既然现在愣头青自称是卫公子,那此事必然也与卫如海脱不了关系。 杜母那一嗓子喊出来,还未等愣头青反应过来,江溪就先发制人,抬手一个手刀就直接对着愣头青的脖颈砍了过去。 那小伙子虽然年轻力壮,可毕竟没有什么功夫在身,哪受得住江溪这种练过的人全力出击。 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就软塌塌的要倒。 江溪趁机从系统中拿了块黑布袋,当头就给那愣头青套了上去。 然后抬起一脚,就把软绵绵的愣头青踹进了堂屋里,“你死还是他死,你自己选!此番原本就是你们咎由自取,反正死了谁也不冤枉,我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在生命危机面前,杜母的一切决定也都是发自本能的。 这里屋的东西还没露面,她这么身强体壮的人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若是真让那东西吸进里屋去,怕是会连骨头都不剩! 杜母几乎是连停顿都没有停顿,顺着江溪踢过来的力气,直接抬手一扒拉,把那愣头青拉到了自己身后。 果然,那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也只是想要攫住一个活人而已,根本不在乎是谁。 愣头青刚被扒拉到杜母身后,几乎在眨眼间就被那股力量吸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了里屋的门摔了进去。 一阵血雾,也很快升腾了起来。 “啊啊!!”杜母终于得了自由,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从血雾中冲了出来。 跑出那道巷子,到了大街上,江溪跟杜母气喘吁吁,彼此对望着,也是惊魂未定。 这卫家院子里到底藏了个什么人,江溪不得而知,但刚才那被吸进去的愣头青定是已经凶多吉少。 她只知道在这个朝代中有武功奇高之人,却不知道竟还有这样食人吮血的怪物。 不过相比于刚才的经历,江溪更担心的是,若这种怪物一旦被江家掌控,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整个大晋朝恐怕也将陷入混乱。 目前的她,还没有能力可以制止这个怪物。 等她找到墨凉,必然要让他赶紧跟有权力在手的大夫人等人打个招呼才行。 好不容易逃出一命,杜母浑身上下甚至还散发着血腥气,一时之间有些失魂似的,竟也没有再跟江溪争执别的。 两人慢吞吞地走了一刻钟,拐过一处巷子陡然间人声鼎沸,竟是一处优伶院。 只不过此刻站在优伶院门口大闹的,却是一个衣冠不整的肥胖女子。 “谁说我要嫁人了就不会来宠幸幺儿了?!敢跟我王遐迩抢男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就算天天跟幺儿颠鸾倒凤,我那婆家和相公也不敢多说半句!” 那肥胖女子喝得醉眼迷离,满嘴尽是污言秽语,听得周边的人都连连摇头。 江溪现在没心情凑热闹,正准备离开,却听那叫王遐迩的肥胖女子又高喊道:“哎!你看我婆母正好在那,定是给我摇旗呐喊来了!” 而原本跟在江溪身旁的杜母,这会儿脸上更是白得像纸一样,甚至比刚才即将丢命时的仓皇还要白上几分。? 第202章 一切为了钱 王遐迩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可抓起人来可毫不含糊。 她跑过来一把就将杜母拽到了人前,也不顾杜母脸色不愉,指着一个男妓,几乎是脸对脸地问她:“婆母你说,我的幺儿好不好看?” 显然,这个王遐迩就是即将嫁给杜扣弦的那个王家庶女。 大婚在即,她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狎妓,可见其平日里的作风也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江溪虽然只在杜家呆了几天的时间,可也没少从杜扣弦和杜若的口中听到对此次与王家联姻的美好向往。 江溪虽然没有预想着杜扣弦那样的人能娶到什么国色天香的贤妻良母,可就眼前这人与平日里杜家那引以为傲的反差,着实让江溪这个局外人都有一些吃不消。 可杜母看到王遐迩这般作为却没有多少惊讶,显然是早已知道她是这般人物。 不过以江溪对杜母的了解,她必然不会是什么女权主义者,能提前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忍下如此儿媳妇,也必然是为了钱。 想到这儿,江溪的心中竟豁然开朗。 这杜母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顾,要卖掉她这个捡来的人,也算是正常操作,显然并不是只针对她一人。 杜母不想得罪王遐迩,又不愿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所以被王遐迩拎在手里,也只顾一味低着头,无论王遐迩怎么叫怎么吼,她半点声音也不愿发出。 这下可把王遐迩给气坏了,她手上拎着杜母的衣领,一边怒吼着,一边把杜母按在地上摩擦。 杜母本就刚从虎口中逃脱,如今又入狼爪,江溪看她可怜本想伸手帮她。 奈何王遐迩仰头嗷的一嗓子就把江溪喝退到了一旁,说这是自己的家务事,无须他人关心。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说来说去,王遐迩毕竟比江溪要与杜家人亲近些。 江溪不过是一个被杜家捡来的路人,况且现在她已经还了杜母的救命之恩,也就无需再多停留。 杜母能得此解,也是源自她自己所求。 眼前的王遐迩虽然身宽体胖,但与杜母比起来也尚有逊色,杜母若真是想反抗,那王遐迩也讨不得好出去。 如今既然杜母甘愿受此侮辱,想必心中也是早有打算与取舍。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娘们!低着头作甚,难不成娶我王家的人与你这穷酸户子来说,还是什么拿不出门去的事情吗?” 人都说得理不饶人,可王遐迩霞即便不占理,也能说出个三分理去,可见其不仅生活作风潇洒,嘴皮子也是个厉害的。 又加上旁边围观的人本就是想看热闹,如今更是借着王遐迩的话对着杜母指指点点起来。 王遐迩仗着自己家世比杜家显赫,更是把杜母拿捏的死死的。 见杜母一直沉默不言,王遐迩一把抓起杜母的头发,强迫她抬头与众人对视,“说话!他奶奶的,你若不说话,我今天便让我爹去把这婚事给退了!” “你当我王家的闺女嫁不出去还是怎么滴?一个乡下的穷酸户子,我王家同意这门婚事是给你们脸了,我这是还没嫁过去呢,竟然就敢在我面前使性子,若是嫁过去了,你还想骑我头上不成?!” 果然,无论杜母受多大委屈,也绝对比不上金钱重要。 一听到王遐迩说要退婚的话,杜母非但没有生气,还当场就开始求起饶来。 “好姑娘,你可不能让你爹去退婚呐!我们独家把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彩礼聘妆一应俱全,两家都到这当口了,婚事若是黄了,与你与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啊!” 杜母没有说的是,当初王家与她说好的嫁妆可是十分丰厚,她可就等着那笔嫁妆能跟王遐迩一块儿进杜家门呢。 她千方百计的要把江溪卖了,赚得钱不就是为了尽快促成这段姻缘吗? 她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王遐迩能带给杜家的财富才是最重要的。 王遐迩显然对杜母的德行拿捏的十分到位,眼见杜母这般更是冷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你杜家可在意我婚后常与幺儿来往?”王遐迩得寸进尺的道。 这已不止是欺辱婆母了,这是要在整个郡子上光明正大的给杜扣弦戴绿帽子。 此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高声打趣了起来。 “王家女,你这可就过分了!谁不知道人家度假的儿子可是要考秀才的,日后有这绿帽子戴着,还如何戴官帽啊?” “就是啊,要说人家杜扣弦也是挑来挑去,专门就相中了你王家,如何就能落到如今日这般?你这是在说人家秀才还不如个男宠?” 众人嘻嘻哈哈的,虽然表面上是为度假说情,可实际上谁也没把地上的杜母放在眼里。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即便杜母恨得咬牙切齿,可在王遐迩面前,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只能让人群里看笑话的人胡言乱语。 “娘!你这是?” 就在这时,醒来后没有见到杜母和江溪的杜扣弦,踏着晨光找了过来。 原本杜若也是跟着的,可她远远见了这班儿的热闹,早就找个犄角旮旯躲进去了。 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可不能陪她娘丢这个人。 杜扣弦眼看着王遐迩把自己的母亲摁在地上,作为一个读书人,礼仪忠孝在他的心中自是崇高无上。 杜扣弦当场的就要发飙。 “你王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吗?!不敬婆母还逛青楼养男妓,你到底还要不要脸!想让我杜家戴这样的帽子,我杜扣弦就算娶一头牛,也不会娶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 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于杜扣弦这样一个读书人来说,自然也不曾知晓王遐迩的具体情况。 只当是他母亲一力安排,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想当初,他见江溪形容俏丽,只是脸上受了些伤,还曾嫌弃过她。 他以为母亲必然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可眼前这女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又胖又丑还这般丢人现眼,要给他公然戴绿帽子。 连江溪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母亲竟还受得了这气,要他娶这样的人为妻吗? 杜扣弦说罢,一把拉起杜母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杜母站起身来不但没跟他走,反而当场就给他来了一巴掌。? 第203章 王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 “混账东西,让你娶王姑娘回家是为了疼为了爱的,哪是让你这样糟践她的?” 杜母一边打一边骂,不仅把当事人杜扣弦给听傻了,就连已经站到远处的江溪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不知道这杜母这话是什么用意,可现在明显她还是向着王遐迩的,不想放弃这段婚事。 杜扣弦哪受过这委屈,当场就开始反驳。 “娘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糟践她了?是她在糟践我们啊!” “放你娘的屁!王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行得正坐的直,怎么糟践我们了?” 杜母为了能得到王家的嫁妆钱,当着众人的面说起这种话来,也全然没有脸红的意思。 眼看杜扣弦还是没有反悔低头的意思,杜母更是直接用了绝招,“这王姑娘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我宁愿没了你这儿子,也得认王姑娘这个儿媳妇儿。”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杜扣弦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脑子也不是一个痴傻的,哪还听不懂她的意思? 必然是会顺着自己给的台阶,缓缓走下来的。 不过杜母想得虽然美好,可杜扣弦听是听懂了,却仍旧半点向王遐迩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我就不明白了,母亲你过了这大半辈子,一向不容别人对您有半句不敬,如今怎么连这样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都不管。还非得让我娶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您是疯了吗?” 杜扣弦皱着眼眉,在杜母的巴掌下看了看眼前的王遐迩,又看了看不远处满脸疏远的江溪,面上的悔恨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想当初他母亲把江溪捡回家的时候,他是如何嫌弃人家的,那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可现在呢,他口口声声要娶的女人,不但跟青楼男妓不清不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侮辱他们。 他一个读书人,此生又如何抬得起头来。 这优伶馆前就是河道,杜扣弦银牙咬碎,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又加上杜母的捶打,陡然变了脸色。 “够了!既然母亲执意如此,那我也便不活了!” 杜扣弦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母亲的骄傲,还未曾受过半点打击,更何况还是这种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生观都崩塌了。 趁着杜母吃惊停手的空档儿,再也不愿与这些人多说一句,抬脚就往前面的河中跳去。 “哎呀,杜家公子,这是要跳河自尽呀!” “王家的姑娘是有多么不堪呀,竟然把杜家公子逼得跳河自尽,都不愿意娶!” “啧啧啧!这婚前就逼着夫家跳河,要是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王家女儿这般作风,这婚事若是成了,那便是你情我愿的家事,旁人说不得什么。可若是王家跟杜家的婚事成不了,这王家所有的姑娘想要再嫁,可就难了!” “那可不,就算王家再有钱,谁愿意娶这样人家的女儿为妻啊,那不就是等于跟整个大晋的人宣布自己喜欢戴绿帽子吗?!” 围观的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还配着哈哈大笑声,把原本还醉醺醺的王遐迩,也给说得生生清醒了几分。 大脑开始运转的王遐迩,一看眼前的景象顿知自己闯了大祸。 她不甘心就这样干等着被别人戳脊梁骨,咬牙转身也随着杜扣弦往河下跳去。 “相公你可别扔下我不管呀!大不了我们做对苦命鸳鸯,也好过我在这人世上独活几十年啊!” 王家虽不是什么真正的高门大户,可这些宅院里面的勾心斗角,王遐迩从小可没少看过。 什么绿茶什么白莲花,对耳濡目染的王遐迩来说,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一番话说的让人涕泗横流甘天动地,要不是旁边还站着个男妓幺儿,众人差点就把刚才王遐迩拽着男妓不撒手的样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连江溪这曾经在现代天天看狗血电视剧的人,也忍不住要给王遐迩鼓掌了。 这一番操作,可以称得上是行云流水,毫无卡顿。 就这拿得起放得下毫不在意的洒脱性格,还有转眼间就戏精上身的能力,不在娱乐圈混,着实是可惜了。 周边的人都看得连连称好,唯有杜母登时就吓得腿软了,咣当一声坐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天爷呀,快来有人吗?来人救救我的儿子呀!我刚才只是说说,做不得真的,我的傻儿子啊!” 王家的富贵她确实是很想要,但是她那儿子也不是个全然不中用的。 若是攀不上王家,还搭上她的宝贝儿子,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杜母坐在地上,边哭边嚎的震天响,有几个看不过去的,终究还是忍不住下河,把杜扣弦和王遐迩这对''苦命鸳鸯''给救了上来。 杜扣弦是个真真不会水的,就在水里泡了这么一会儿,等拖上来的时候,人已经鼓肚皮翻白眼儿了。 也怪不得杜母看到杜扣弦跳了河,吓成了这个样子。 若是那些人再晚下去一会儿,杜扣弦大概率是要就此玩完了。 好在旁边有人熟悉这种溺水的抢救,给他连掐带摁又从阎王殿里抢了回来。 可王遐迩显然就不一样了,她跳下去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后边也是跟着那些救人的自己游过来的。 若不是上来之后身上湿哒哒的,嘴里一直哭喊着相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刚才也只是下水玩了一遭。 眼看杜扣弦缓过劲儿来,没有生命危险了,前一刻还哭哭啼啼的王遐迩,转眼就抹了把脸,对杜母说了句嫁妆再加三百两,就起身拽着旁边的幺儿走了。 只剩下杜母和杜扣弦跪趴在原地,面色各有不同的哭天抢地。 王家之前的嫁妆,就已经让杜母舍不得撒手了,现在又加了三百两,结果毋庸置疑。 这婚算是结定了。 她就算是绑,也绝对会把杜扣弦绑进洞房。 这边,江溪正看得起劲,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想到杜扣弦以后的日子,在嬉笑之余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同情他了。 可就在此时,杜母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朦胧的泪眼瞬间清晰,向江溪射了过来。 “你个小贱蹄子!把你欠我的那三百两文银还我!”? 第204章 后悔莫及 “我欠你银子?!你想钱想疯了!我刚才还救你一命呢,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三百两啊!” 江溪没想到杜母把事情又忽而扯到了自己身上,而且来势凶猛。 要知道杜母这人虽然对江溪来说,战斗力有限,可又不是个能好好讲道理的人,江溪可不想再继续跟杜家纠缠下去。 江溪本想赶紧后撤,好从这是非之地离开。 可还不等她行动,就见原本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江溪这边直冲而来的杜母,不知何故,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一张脸直接磕到了岸边的石块上。 若不是之前就在家里磕掉了门牙,杜母此时定是又要满嘴是血。 不过即便没有了门牙,以杜母这个体型,如此实实在在的摔了一跤,也着实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只见她从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整张脸原先尚未褪青的地方,即刻便肿成了馒头。 她本来就胖,一张脸上除了肥肉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五官,这下更是连肥肉都变了颜色。 加上她呜呜呀呀的哀嚎声,倒与河边优怜馆里唱戏的合上了谱子,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看你这婆娘,眼里除了银钱,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嬉笑声中唯有一个男声,字字句句间显得格外沉静,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江溪跳河逃跑后,沿着河岸找了江溪几天的墨凉。 墨凉抱臂拿剑的动作一如既往,只是走到江溪身前时,看她那满身的仓皇竟也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疼惜来。 “没有我在,你个小乡医就不知道照顾自己了吗?” 墨凉本想再用自己之前的口气狠狠地对江溪嘲讽一顿,可话说到一半,喉头竟涌起一阵哽咽。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这几天来,他有多少次后悔当初与江溪分开走的决定。 他明明知道那个人是多么难对付,根本不是他能够拖延得住的,竟然还让江溪独自离开。 说得好听些,是让她先跑,可说白了,当时他的内心里也从没有想过,眼前这个小乡医的失踪,会让自己那样的痛不欲生。 他沿着河岸,一寸一寸地找来,还以为就此把眼前这女人丢了,或者,这一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经过的每一个村庄都要挨个盘问路人,走过的每一家客栈都要打探清楚。 一次次的失败,让他整个人都麻木了,魔怔了。 好在,这一刻,他看到她了。 她还活着,而且还会跟人家抖嘴皮子看笑话。 还是以前的那个惹人讨厌的小乡医。 “你……你作甚去了,一个女子,穿这么脏的衣服,也不怕让人笑话。” 墨凉是个别扭的性子,自是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高兴与激动,尤其是面对江溪。 他宁愿继续用这种让人反感的话语来嘲讽她,也不愿让她知道,如今的自己会如何在乎她。 “自然是九死一生,逃命去了。我还以为几天不见,你会积点德,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暴力,嘴碎。” 江溪刚才一直忙着看杜家人的笑话,心情本就比之前好了不少,如今见到墨凉,再次听到他那张毒嘴,倒也没了之前的抗拒。 两人相视一笑,虽相识不久,此时却也犹如故人。 此番江溪已经没有了再回临崖村的必要,不过这杜家人与江溪再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 况且杜母虽然为人不仗义,可说到底毕竟是救了江溪一命。 更何况江溪对齐河王家本就厌恶,如今面对王家的旁支庶府,也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杜家的恶,有王遐迩在,也必然得不到什么好日子过,自有其惨报。 如今见杜母被摔的一脸青紫,江溪便从怀中掏了一瓶伤药扔给了她。 道:“你我恩怨已清,银钱莫提。不过,我这儿尚有一瓶上好伤药,可治跌打损伤,你……” 江溪本是好意,不过没有银钱,即便是再好的伤药,杜母也不看在眼里。 还没等江溪说完,杜母便一把抓过那瓶伤药狠狠摔在了地上。 琉璃的药瓶,晶莹剔透,霎那间便碎裂了一地。 洁白的药粉,也被一阵微风吹进了河里。 江溪见她这般,只觉得无语。 虽然与这杜家人才相处了几天,她算是打交道打的够够的。 倒是旁边的墨凉见杜母这般不知好歹,反而有了兴趣。 他弯下身子,皱眉看着地上飘散地粉末,神情莫名。 杜母最是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做出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当即骂道:“看什么看!还以为老娘没见过伤药吗?!要钱不给,拿这玩意就像打发老娘,你这不值钱的贱蹄子,还不如赶紧滚,让我老娘我清静清静!” “啧!”墨凉意味深长地砸了下嘴巴。 “果然是乡下的穷酸户子!这么没见识。别说我危言耸听,她给你的这伤药,你还真没见过。但是你刚才摔碎的琉璃瓶,可就不止三百两。” “还有那些白色的药粉,可都是神医谷都求不来的东西,无价之宝啊!” “你少在那忽悠我,就她这个破烂不堪的样,能拿出什么好玩意来,我……” 杜母原是不信,气急败坏地从地上抓起药瓶的一片碎片就要向墨凉砸去。 “等等!娘,这…好像真的是琉璃……” 许多书生都喜欢结交权贵,杜扣弦也不例外。琉璃盏什么的,他在一次厚着脸皮参加的贵公子聚会中确实见过。 别人的话杜母可以不信,可自己的儿子她总归是信的。 当下就有些绷不住了,手上拿着的那片碎琉璃直发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眼看杜母这个样子,墨凉的碎嘴再次发挥到了极致,抱臂仰着鼻孔嗤笑了一声。 “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救过的这小乡医是谁?” 他们哪知道江溪是谁,捡到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要把她卖了,到现在连江溪的名字都还没问过。 虽说摔了个琉璃瓶,可碎就碎了,也粘不起来不值钱了。 杜母咬咬牙,装作满不在乎,“爱谁谁,有个琉璃瓶了不起啊!反正她肯定攀不上神医谷!” 神医谷在大晋朝那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搭上关系的存在,杜母可从来不信自己随便捡个人回来,就能是神医谷的人。 杜母说完,又思索了下补充道:“就她那个样子,就算真是神医谷的,那也肯定是个被神医谷驱逐出来的!” 这话可把墨凉高兴坏了,笑了好半天才道: “确实,我跟你一样,一直没把她放眼里。不就是会点医术,还顺便打败了神医谷嘛,在本大爷眼里,照样是个小乡医!” “……”? 第205章 都是钱啊 听着墨凉的话语,杜母顿时哑口无言。 在这大晋朝打败神医谷的人屈指可数,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了墨凉的提醒,她又怎会还想不到江溪是谁? 之前她捡到江溪的时候,江溪浑身是伤,可这两日来江溪刚醒就已几乎是行动如常。 她只以为江溪是皮厚皮糙肉厚,如今看来,不过是人家深藏医术,暗暗观察他们一家的所作所为罢了。 “你……你可是自齐河郡而来?”唯有旁边的杜扣弦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这会儿有墨凉在,已经完全不用江溪再动嘴皮子了。 “怎么?难道你们救她时,不是从齐河郡的方向救的吗?”莫良看热闹不嫌事,大胆对着杜库轩挑了挑眉那样子,要多少钱点?有多少钱? 不过此刻的杜扣弦哪还有与墨凉继续争执下去的心思,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江溪,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自己之前是有多么的傻。 齐河郡的漱玉坊,那是多少人慕名前去求医的地方,就因为之前他们漱玉坊的新东家一举打败了神医谷的亲传弟子。 可他却有眼不识泰山,之前还跟江溪说若不是因为她脸上受了伤,便会纳她为妾的话。 他的母亲因何非要他娶王遐迩他心知肚明,可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富婆吗? 那漱玉坊自从打败了神医谷之后,已渐渐有名满大晋的趋势。 那王遐迩尚且只是齐河王家的旁支亲系,即便是有些钱财,又怎能与漱玉坊这样前途无量的大药房相比。 他们哪里是捡回来了一个破烂玩意儿,这是捡回来个财神还又被他们亲自赶出去了呀! 杜母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趁着江溪还站在不远处,挣扎着就要扑上去给她磕头。 “是我老眼昏花,不认识您的样子,对您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把您卖给卫家做媳妇差点害了您的性命,还请您原谅我这昏头昏脑的老太婆啊~” 这些话能从杜母的嘴里说出来,江溪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杜母对江溪那可是哪哪都看不上眼,如今一听她的那点小身份,就给吓成了这样,江溪感觉多少是有点夸张了。 “不至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还不至于受得您给我下跪。”江溪赶紧闪身走到了一边。 既然她已经不想跟杜家扯上关系,什么原不原谅的也就不重要了。 更何况她那点小背景,连她自己都没看上眼,杜母能做到这般,也不过是奢望自己能多少施舍她些银钱罢了。 从本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江溪虽然不在意,可杜母的话却让墨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你把她卖了,还差点害了她性命?” 怪不得他刚才见到江溪的时候,看她衣衫破旧还脏兮兮的,满脸的污垢一点都不像是修养了几天的模样。 反倒很像是刚刚从哪个魔窟里刚逃出来似的。 之前即便江溪穿着没有那些高官贵妇们穿的好,可起码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现在这个样子,明显不正常。 也怪自己不够细心,竟然只顾着乱说话打岔,没有观察到实质。 “我……我……”杜母眼看墨凉那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顿时吓得也不敢跟江溪再继续求饶了,瑟缩着躲到杜扣弦的身侧,连话都不敢说了。 与银钱相比,那还是命重要,这一点杜母还是能分辨地清楚的。 只是她低头看看地上,被自己摔的粉碎的琉璃瓶和那些早已不知所终的“无价之宝”,感觉自己的整个心肝肺都在颤抖。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她腹部的一切都要抖成粉末才好。 现在的她多么想像人家那些柔弱妇人一般,昏过去暂时眼不见心不烦,可偏生她身体素质好的不行,无论如何也昏不过去。 只能眼睁睁生受着这比削骨剜肉还要难受的心疼。 都是钱啊,都是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钱啊! 怎么她自己就这么手贱,非得从江溪手上接过来不问不识的就给摔了呢! 早知道,还不如把她自己给摔死才好呢,也不用在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反悔今日所为,活在这样无解无穷的痛苦之中。 这边的事情算是了解了,江溪也不再与杜家人多言。 不远处的杜若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她娘从河里随手捡回来的女人,竟然还是隔壁齐河郡上的一位人物。 她家虽然没钱,可她平日里也是最喜欢跟自己的小姐妹们,探讨吃吃喝喝的问题了。 只要是美食,就算是隔壁镇子上的,她也能打听的清清楚楚。 那齐河郡的漱玉坊东家,哪里只是打败了神医谷那么简单?她可还是附近郡子上,菜色最佳的知味轩的东家呢! 有这两家日进斗金的铺子在手,江溪的身价可远非他们这种人所能够想象的。 若是江溪肯拉自己一把,那她要想嫁给有钱人的梦想也就离得不远了! 杜若见自己的亲娘和哥哥都没能说动江溪,心中忍不住对这俩人的战斗力有点鄙视。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准备往外跑,想去拉住江溪再跟她拉拉关系。 奈何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佝偻男子拖住了裙摆。 “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把我撞倒了就要跑,还有没有天理了?”说罢,那人咳嗽了几声,口中瞬间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可把杜若给吓坏了,她虽说顶着个头,可一天到晚里面也没装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她赶紧抬头看看自己附近的人,可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一句话,那表情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眼看着那人又喷了一地血,杜若也开始反思了,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当真把人给碰到了。 自己本就体格壮大,把一个老头儿撞到吐血,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你、你想怎样?!” 杜若虽然有些心虚,可长期以来遵从她母亲的教导,就是从不轻易向别人低头。 她叉着腰,对着眼前咳嗽不停的卫如海也依旧是一顿冷斥。 本以为能以此吓退其人,没想到卫如海竟咣当一声彻底晕在了地上。 竟是彻底赖上她了。 杜若腿上被晕过去的卫如海抱得死死的,再抬头去寻江溪时,河岸边除了她那无用的哥哥和老娘,哪还有江溪的影子。 “臭不要脸的!欠我家一条命,就这么走了?早晚我会找到你这个没良心的!” 杜若狠狠甩了甩地上的卫如海,只得咬牙切齿地往江溪离去的方向骂道。 而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卫如海却半眯着眼,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时,唇角竟不屑地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第205章 都是钱啊 听着墨凉的话语,杜母顿时哑口无言。 在这大晋朝打败神医谷的人屈指可数,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了墨凉的提醒,她又怎会还想不到江溪是谁? 之前她捡到江溪的时候,江溪浑身是伤,可这两日来江溪刚醒就已几乎是行动如常。 她只以为江溪是皮厚皮糙肉厚,如今看来,不过是人家深藏医术,暗暗观察他们一家的所作所为罢了。 “你……你可是自齐河郡而来?”唯有旁边的杜扣弦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这会儿有墨凉在,已经完全不用江溪再动嘴皮子了。 “怎么?难道你们救她时,不是从齐河郡的方向救的吗?”莫良看热闹不嫌事,大胆对着杜库轩挑了挑眉那样子,要多少钱点?有多少钱? 不过此刻的杜扣弦哪还有与墨凉继续争执下去的心思,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江溪,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自己之前是有多么的傻。 齐河郡的漱玉坊,那是多少人慕名前去求医的地方,就因为之前他们漱玉坊的新东家一举打败了神医谷的亲传弟子。 可他却有眼不识泰山,之前还跟江溪说若不是因为她脸上受了伤,便会纳她为妾的话。 他的母亲因何非要他娶王遐迩他心知肚明,可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富婆吗? 那漱玉坊自从打败了神医谷之后,已渐渐有名满大晋的趋势。 那王遐迩尚且只是齐河王家的旁支亲系,即便是有些钱财,又怎能与漱玉坊这样前途无量的大药房相比。 他们哪里是捡回来了一个破烂玩意儿,这是捡回来个财神还又被他们亲自赶出去了呀! 杜母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趁着江溪还站在不远处,挣扎着就要扑上去给她磕头。 “是我老眼昏花,不认识您的样子,对您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把您卖给卫家做媳妇差点害了您的性命,还请您原谅我这昏头昏脑的老太婆啊~” 这些话能从杜母的嘴里说出来,江溪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杜母对江溪那可是哪哪都看不上眼,如今一听她的那点小身份,就给吓成了这样,江溪感觉多少是有点夸张了。 “不至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还不至于受得您给我下跪。”江溪赶紧闪身走到了一边。 既然她已经不想跟杜家扯上关系,什么原不原谅的也就不重要了。 更何况她那点小背景,连她自己都没看上眼,杜母能做到这般,也不过是奢望自己能多少施舍她些银钱罢了。 从本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江溪虽然不在意,可杜母的话却让墨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你把她卖了,还差点害了她性命?” 怪不得他刚才见到江溪的时候,看她衣衫破旧还脏兮兮的,满脸的污垢一点都不像是修养了几天的模样。 反倒很像是刚刚从哪个魔窟里刚逃出来似的。 之前即便江溪穿着没有那些高官贵妇们穿的好,可起码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现在这个样子,明显不正常。 也怪自己不够细心,竟然只顾着乱说话打岔,没有观察到实质。 “我……我……”杜母眼看墨凉那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顿时吓得也不敢跟江溪再继续求饶了,瑟缩着躲到杜扣弦的身侧,连话都不敢说了。 与银钱相比,那还是命重要,这一点杜母还是能分辨地清楚的。 只是她低头看看地上,被自己摔的粉碎的琉璃瓶和那些早已不知所终的“无价之宝”,感觉自己的整个心肝肺都在颤抖。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她腹部的一切都要抖成粉末才好。 现在的她多么想像人家那些柔弱妇人一般,昏过去暂时眼不见心不烦,可偏生她身体素质好的不行,无论如何也昏不过去。 只能眼睁睁生受着这比削骨剜肉还要难受的心疼。 都是钱啊,都是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钱啊! 怎么她自己就这么手贱,非得从江溪手上接过来不问不识的就给摔了呢! 早知道,还不如把她自己给摔死才好呢,也不用在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反悔今日所为,活在这样无解无穷的痛苦之中。 这边的事情算是了解了,江溪也不再与杜家人多言。 不远处的杜若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她娘从河里随手捡回来的女人,竟然还是隔壁齐河郡上的一位人物。 她家虽然没钱,可她平日里也是最喜欢跟自己的小姐妹们,探讨吃吃喝喝的问题了。 只要是美食,就算是隔壁镇子上的,她也能打听的清清楚楚。 那齐河郡的漱玉坊东家,哪里只是打败了神医谷那么简单?她可还是附近郡子上,菜色最佳的知味轩的东家呢! 有这两家日进斗金的铺子在手,江溪的身价可远非他们这种人所能够想象的。 若是江溪肯拉自己一把,那她要想嫁给有钱人的梦想也就离得不远了! 杜若见自己的亲娘和哥哥都没能说动江溪,心中忍不住对这俩人的战斗力有点鄙视。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准备往外跑,想去拉住江溪再跟她拉拉关系。 奈何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佝偻男子拖住了裙摆。 “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把我撞倒了就要跑,还有没有天理了?”说罢,那人咳嗽了几声,口中瞬间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可把杜若给吓坏了,她虽说顶着个头,可一天到晚里面也没装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她赶紧抬头看看自己附近的人,可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一句话,那表情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眼看着那人又喷了一地血,杜若也开始反思了,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当真把人给碰到了。 自己本就体格壮大,把一个老头儿撞到吐血,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你、你想怎样?!” 杜若虽然有些心虚,可长期以来遵从她母亲的教导,就是从不轻易向别人低头。 她叉着腰,对着眼前咳嗽不停的卫如海也依旧是一顿冷斥。 本以为能以此吓退其人,没想到卫如海竟咣当一声彻底晕在了地上。 竟是彻底赖上她了。 杜若腿上被晕过去的卫如海抱得死死的,再抬头去寻江溪时,河岸边除了她那无用的哥哥和老娘,哪还有江溪的影子。 “臭不要脸的!欠我家一条命,就这么走了?早晚我会找到你这个没良心的!” 杜若狠狠甩了甩地上的卫如海,只得咬牙切齿地往江溪离去的方向骂道。 而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卫如海却半眯着眼,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时,唇角竟不屑地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第206章 这该死的熟悉感 一路向京,时光过隙。 连日来江溪肩上的伤口因为之前被水浸泡,好的格外慢,让墨凉心中更多了丝丝歉疚。 就连之前的又碎又毒的嘴巴,都明显压抑了不少。 这一日月明星稀,墨凉与江溪像往日一般专挑小路走,一路避开人流,尽量减少再遇上上次那样事的机会。 此时,夏末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渗骨的凉意,突然间,路边树上栖息的鸟雀却被一阵焦急的车轱辘声四散惊起。 “谁!”墨凉因为之前的事,这会儿多少有些草木皆兵,看到有人过来之后,紧张的叫了起来。 来的是一辆遮着青黑色车帘的马车,即便只是在朦胧月光之下,也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出马车的做工十分考究,绝不是普通人家的规格。 这马车虽然着急赶路,却根本与他们这行人无意,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什么危险。 江溪从抬眼淡然的扫了那马车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没事,不用紧张。” 可就在这时,马车之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紧张的哭喊声,“爷!大小姐她又腹痛了!” 随着这声惊呼,华丽的马车在江溪一行人的前方不远处,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溪也顿住了步子。 那赶车的车夫年纪不大,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岁,可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落地的步子却十分的轻盈,明显是有武艺傍身的。 而马车停下后,一个老妈子从车上抱下来了一个跟小墨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女孩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浑身瑟缩着弯成了一个虾状,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腹部,嘴上的呻吟声都低哑的不像话。 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 他墨发高束,面如冠玉,五官极是俊朗。 身着一袭藏青色衣袍,腰间趁着玉佩,衣领里探出的一枝脖颈,恰如苍山青岩中破土而出的松柏,周身氤氲着跟他的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与落寞。 江溪没有直盯着别人脸看的习惯,可就这一眼,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霎时间针刺般的疼痛起来。 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 比他更帅气的男子,江溪也不是没有见过,可却从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生出这般熟悉又心痛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他阴郁的气质,又或者是这张脸像极了什么人? 江溪极力地在脑海中搜索,可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也难以解释。 就在这时,男子似有察觉,冰窖般的眼神扫了过来。 江溪现在防备心很重,她自认为自己身上的冷意已经足够厚重了,可在这男子面前,江溪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寒毛根根倒竖起来。 “疼……好疼……” 被胖婆子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痛苦的呻|吟着。 “爷,小姐就快坚持不了了,那张神医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胖婆子像是女孩的奶妈,看上去十分着急。 可男子尽管就站在旁边,却也只是淡淡的扫了那小女孩一眼,声音漠然的叹了一声道:“生死有命,神医寻不得,也许是天意,只可惜她还这么小……” “……” 这话不仅把胖婆子堵的直掉眼泪,就连江溪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不舒服。 如今有急事在身,况且墨凉也是刻意低调的刚刚来到京郊,连宋云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若是惹上这样的高门大户,还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可有时候,人也不能只看眼前的困扰就躇立不前,有些机会该抓住的时候就应该抓住,不能让它溜走。 别的且不说,这日后她还不知道要在这京城中呆多久,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即便有大夫人,可她身在皇宫,宫外的事她能帮上的实在有限,自己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金大腿。 即便这大腿不好抱,依着江溪那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也实在难以安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她面前受罪死去。 江溪让墨凉暂停在原地,又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间,一片寒光乍现,原本还十分宽敞的道路上,闪出了二十几名黑衣隐卫把江溪和墨凉围了起来。 “贵人车马,不得擅自靠近。” 那隐卫像极了他们的主人,冷肃的如出一辙,看得旁边的墨凉狠狠翻了一阵白眼。 什么贵人,他还真是没放在眼里。 若不是临近京城,自己不方便再随意透漏身份,这些人他真的是连句话也不想跟他们说。 而江溪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刃,又瞥了一眼马车边孓然而立的男子,十分自觉的把身上的匕首扔在了一边。 只是匕首一出,旁边的侍卫反倒更加紧张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江溪独身在众人面前转了两转,把自己的不具危险性完美展示了一遍,皱眉说道。 “我乃齐河郡人士,不过是进京寻亲途经此地,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给你们家这位小姐治病。她这腹痈之症已有数天,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多耽误一会儿,她的危险就多一分,难道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不远处的楚衡冷冷站着,将江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就连被她扔在地上的匕首也没有放过。 楚衡的话语干燥而凛冽,像一阵北风,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江溪那张被刻意易容成满是黑疮的脸时,却异常肯定道:“你冒着这般风险也要出手,有目的。” …… 这楚衡面对自己女儿的生死仍是这般淡然,心不是一般的冷。 不过他说的倒是话糙理不糙,也着实是个明白人。 跟什么人讲什么话,江溪也不再兜着弯子,神色一松,干脆道:“公子身份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我有心攀附,今日救人一命,只望来日我若有难,也能借助公子的贵气避一避。” “你这还没治好我家小姐呢,就已经想好以后要怎么攀附我们爷的身份了,脸皮倒是真够厚的。” 穆染皱着眉,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溪。 就连旁边的楚衡,一向冷峻的脸上也融动了开来,活生生让江溪给气笑了。 毛遂自荐,脸皮看上去确实是不薄。不过楚衡那烟花乍现般的风华,却也再次向陨石坠落般撞裂了江溪脑海中的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既然你这么坚持,不惜拿你亲人的性命做赌注,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楚衡的眼中竟十分微妙的闪过一丝期待。 少顷之后,才低沉道:“放她过来。” “爷,万万不可!小姐千金之躯,岂能让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靠近……” 乔装成马夫的穆染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衡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吓得他当场就没了声音。 “她的一家老小都在这里,云儿若有差池,那他们也不必走了。”?? 第206章 这该死的熟悉感 一路向京,时光过隙。 连日来江溪肩上的伤口因为之前被水浸泡,好的格外慢,让墨凉心中更多了丝丝歉疚。 就连之前的又碎又毒的嘴巴,都明显压抑了不少。 这一日月明星稀,墨凉与江溪像往日一般专挑小路走,一路避开人流,尽量减少再遇上上次那样事的机会。 此时,夏末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渗骨的凉意,突然间,路边树上栖息的鸟雀却被一阵焦急的车轱辘声四散惊起。 “谁!”墨凉因为之前的事,这会儿多少有些草木皆兵,看到有人过来之后,紧张的叫了起来。 来的是一辆遮着青黑色车帘的马车,即便只是在朦胧月光之下,也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出马车的做工十分考究,绝不是普通人家的规格。 这马车虽然着急赶路,却根本与他们这行人无意,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什么危险。 江溪从抬眼淡然的扫了那马车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没事,不用紧张。” 可就在这时,马车之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紧张的哭喊声,“爷!大小姐她又腹痛了!” 随着这声惊呼,华丽的马车在江溪一行人的前方不远处,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溪也顿住了步子。 那赶车的车夫年纪不大,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岁,可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落地的步子却十分的轻盈,明显是有武艺傍身的。 而马车停下后,一个老妈子从车上抱下来了一个跟小墨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女孩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浑身瑟缩着弯成了一个虾状,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腹部,嘴上的呻吟声都低哑的不像话。 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 他墨发高束,面如冠玉,五官极是俊朗。 身着一袭藏青色衣袍,腰间趁着玉佩,衣领里探出的一枝脖颈,恰如苍山青岩中破土而出的松柏,周身氤氲着跟他的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与落寞。 江溪没有直盯着别人脸看的习惯,可就这一眼,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霎时间针刺般的疼痛起来。 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 比他更帅气的男子,江溪也不是没有见过,可却从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生出这般熟悉又心痛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他阴郁的气质,又或者是这张脸像极了什么人? 江溪极力地在脑海中搜索,可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也难以解释。 就在这时,男子似有察觉,冰窖般的眼神扫了过来。 江溪现在防备心很重,她自认为自己身上的冷意已经足够厚重了,可在这男子面前,江溪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寒毛根根倒竖起来。 “疼……好疼……” 被胖婆子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痛苦的呻|吟着。 “爷,小姐就快坚持不了了,那张神医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胖婆子像是女孩的奶妈,看上去十分着急。 可男子尽管就站在旁边,却也只是淡淡的扫了那小女孩一眼,声音漠然的叹了一声道:“生死有命,神医寻不得,也许是天意,只可惜她还这么小……” “……” 这话不仅把胖婆子堵的直掉眼泪,就连江溪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不舒服。 如今有急事在身,况且墨凉也是刻意低调的刚刚来到京郊,连宋云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若是惹上这样的高门大户,还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可有时候,人也不能只看眼前的困扰就躇立不前,有些机会该抓住的时候就应该抓住,不能让它溜走。 别的且不说,这日后她还不知道要在这京城中呆多久,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即便有大夫人,可她身在皇宫,宫外的事她能帮上的实在有限,自己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金大腿。 即便这大腿不好抱,依着江溪那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也实在难以安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她面前受罪死去。 江溪让墨凉暂停在原地,又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间,一片寒光乍现,原本还十分宽敞的道路上,闪出了二十几名黑衣隐卫把江溪和墨凉围了起来。 “贵人车马,不得擅自靠近。” 那隐卫像极了他们的主人,冷肃的如出一辙,看得旁边的墨凉狠狠翻了一阵白眼。 什么贵人,他还真是没放在眼里。 若不是临近京城,自己不方便再随意透漏身份,这些人他真的是连句话也不想跟他们说。 而江溪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刃,又瞥了一眼马车边孓然而立的男子,十分自觉的把身上的匕首扔在了一边。 只是匕首一出,旁边的侍卫反倒更加紧张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江溪独身在众人面前转了两转,把自己的不具危险性完美展示了一遍,皱眉说道。 “我乃齐河郡人士,不过是进京寻亲途经此地,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给你们家这位小姐治病。她这腹痈之症已有数天,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多耽误一会儿,她的危险就多一分,难道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不远处的楚衡冷冷站着,将江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就连被她扔在地上的匕首也没有放过。 楚衡的话语干燥而凛冽,像一阵北风,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江溪那张被刻意易容成满是黑疮的脸时,却异常肯定道:“你冒着这般风险也要出手,有目的。” …… 这楚衡面对自己女儿的生死仍是这般淡然,心不是一般的冷。 不过他说的倒是话糙理不糙,也着实是个明白人。 跟什么人讲什么话,江溪也不再兜着弯子,神色一松,干脆道:“公子身份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我有心攀附,今日救人一命,只望来日我若有难,也能借助公子的贵气避一避。” “你这还没治好我家小姐呢,就已经想好以后要怎么攀附我们爷的身份了,脸皮倒是真够厚的。” 穆染皱着眉,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溪。 就连旁边的楚衡,一向冷峻的脸上也融动了开来,活生生让江溪给气笑了。 毛遂自荐,脸皮看上去确实是不薄。不过楚衡那烟花乍现般的风华,却也再次向陨石坠落般撞裂了江溪脑海中的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既然你这么坚持,不惜拿你亲人的性命做赌注,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楚衡的眼中竟十分微妙的闪过一丝期待。 少顷之后,才低沉道:“放她过来。” “爷,万万不可!小姐千金之躯,岂能让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靠近……” 乔装成马夫的穆染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衡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吓得他当场就没了声音。 “她的一家老小都在这里,云儿若有差池,那他们也不必走了。”?? 第207章 用一颗糖就给治好了 “爷……” 穆染实在不理解,即便楚衡不喜欢夫人生的这个女儿,也不能把她的性命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村妇手上啊。 那齐河郡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晋最偏远的地带,能出什么好大夫?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楚衡抬了抬手,再次打断了他。 众人在楚衡的示意下让出了一条路,江溪抬脚要往前走去,身后的墨凉却在这时一把拉住了她。 因为动作太过猛烈,江溪整个人都差点被他拽了个趔趄。 “此人身份未明,不许去!”墨凉着急地看着江溪的脸,冷冷摇头。 他虽然知道江溪医术了得,可现在他们谨小慎微,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墨凉这是怕她被眼前的形势冲昏了头脑,为了攀附权贵,把命也搭进去! “我能治好她,放心。”江溪伸手拍了拍墨凉的手背,安慰的笑道。 如今,她有两个孩子需要管,还有宋云要找,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说罢,江溪脑中默默闪过“头孢”二字,另一只握着的手中随即出现了一个丸状物。 这是她常备的抗生素,因为自小吃药怕苦,所以自从穿越过来,她早就在系统中一直备着儿童吃的这种甜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派上了用场。 江溪唇角一勾,脚下迈开步子,坚定地往抱着小女孩的胖婆子身边走去。 而无奈退后的穆染,此时双手背在身后,袖剑却已蓄势待发,早就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他看着江溪这一身的破衣烂衫,心中升腾起浓浓的嫌弃,跟之前的墨凉如出一辙。 若是她真有能治腹痈这般重绝之症的医术,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脸都治不好,而且刚刚连她身旁的人都信不过她。 虽然不明白他们爷的想法,可穆染是决计不相信这样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的。 只见走到胖婆子身边的江溪,抬手轻轻抚摸着大小姐的额头眉梢,温言道:“宝宝肚子很痛是不是?我这里有糖吃哦,吃了糖肚子就不痛了哦~” 装神弄鬼!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穆染手中的短剑已经握紧,正要抬手之际,却见江溪的手中果真滑出了一颗粉红色的糖果,轻轻塞进了大小姐的口中。 “糖糖……好甜……” 可就是这么一颗不起眼的糖果,刚才还被腹痈之症折磨得瑟缩成一团的大小姐,此刻脸色却缓缓放松了下来。 几天几夜来都因着疼痛睡不好的小人儿,不消片刻,竟安安稳稳地窝在奶妈怀里睡着了。 不说别的,这腹痈之症在他们大晋境内基本算是无药可医,就算他们去了神医谷找到神医重枝,也不能保证万全,只是尽人事罢了。 可这长得乌漆麻黑的村妇,竟然用一颗糖就给治好了? 如此神效,看的穆染当场呆滞。 可楚衡却轻轻皱起了眉,穆染心领神会,赶紧跑过去低眉顺腰的把手搭在了小姐的脉上。 眼神间,却是一点一滴由惊讶变成了惊喜。 “爷,小姐的病真的好了!病症已经消退了,我们不用再去寻重枝先生了!” 幸好他刚才没有出手把那女子杀了,神医啊! 他们大晋又出了一位不世神医! 虽然楚衡对这个女儿不算亲厚,可毕竟是一条小生命,看她转危为安的这一刻,他的心里也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可面对江溪,他的面上却仍旧冷若冰霜。 她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有目的,等价交换,两方都不吃亏。 马车很快再次上路了,只不过马夫穆染的身旁又多了一位锦衣公子,正是给江溪让出位子来,自己坐到了马车外的楚衡。 “爷,没想到我们大晋如此藏龙卧虎!你说这女子医术这么好,怎么不给自己治脸啊?高人是不是都这么怪?” “她旁边跟着的这个人是谁呀?总觉得看着脸熟,可又确实不认识。啧,这神医不是京城人士,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寻亲……” 一路上,楚衡面色冷峻,旁边的穆染却絮絮叨叨,显然是刚才的经历让他激动的内心一时间难以平复。 而马车之内,那个吃了江溪“小糖丸”的小家伙正伏在江溪的腿上睡得正香。 墨凉十分警惕地打量着马车,若是之前的他,有什么不顺他心意的,肯定早就表现出来了。 可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京城境内,他自然知道这京城之中,虽然看上去安静,可在这表面下,却远比他们之前在路上要危险的多。 之前因为他的冒失和轻敌,已经让江溪为此受伤,如今他宁愿压制自己的性子,安安静静跟在江溪身后,等待时机。 “阿凉,等咱们进了京,你就回去。”江溪这回去,自然是让墨凉回宫里,回到大夫人的身边。 “不回去!”墨凉一听皱着眉,面色间尽是拒绝。 曾几何时,他确实非常不情愿跟在江溪这样一个乡医的身后,可现在,他又怎么能舍下她一个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之中。 何况,她还受了伤。 “你想得到是挺美,我走了,你一个乡医在这京中什么都不懂,若有什么差池,夫人还不得唯我是问?\" 墨凉瞪着眼,一如往常般嘴不饶人。 可江溪却能够看出来,现在的墨凉也不过是在用这刺猬般的外表来保护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哪是怕夫人责罚,担心她会再次遭遇不测,才是真的。 看着墨凉的样子,江溪的心里一阵泛酸。 她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了自己而奔波劳累,日后若是自己还能活下去,定然是不能亏待他们的。 马车的速度总是比人要快很多,天刚放亮,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城门前。 这时候,睡了一路的孩子也都醒了,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溪瞧得正嗨。 “我们爷还有急事,今日就不陪着神医进城了,还望神医见谅。不过已经给神医另雇了马车,从城里回去的时候也免得再劳累。” 说着,穆染向江溪递出了一个分量十足的钱袋子和一叠银票,“路上仓促也没有带多少银钱,这是一点心意,神医收好,来日神医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去萍水巷楚府,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定当竭尽所能。” 如今这穆染对江溪说话,之前的傲慢态度早已全然消失,一口一个神医,倒是叫的江溪有些不太适应了。 虽然他们自己说现银不多,但江溪把手上的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大约得有五十两,再加上那些一叠银票,就更是不必说了。 果然京城里处处是富户啊! 之前她也不是没见过方雁回的出手大方,可对于眼前的人,显然又有些不一样,就这一叠银票,对于齐河郡出来的江溪他们现在来说,已经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 而此时旁边的墨凉自从听到萍水巷楚府后,眉间便更是皱紧,抬手就要阻止江溪收钱,生怕接了这些钱会跟这个楚府牵扯上扯不开的关系,极力地想要让她拒绝。? 第207章 用一颗糖就给治好了 “爷……” 穆染实在不理解,即便楚衡不喜欢夫人生的这个女儿,也不能把她的性命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村妇手上啊。 那齐河郡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晋最偏远的地带,能出什么好大夫?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楚衡抬了抬手,再次打断了他。 众人在楚衡的示意下让出了一条路,江溪抬脚要往前走去,身后的墨凉却在这时一把拉住了她。 因为动作太过猛烈,江溪整个人都差点被他拽了个趔趄。 “此人身份未明,不许去!”墨凉着急地看着江溪的脸,冷冷摇头。 他虽然知道江溪医术了得,可现在他们谨小慎微,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墨凉这是怕她被眼前的形势冲昏了头脑,为了攀附权贵,把命也搭进去! “我能治好她,放心。”江溪伸手拍了拍墨凉的手背,安慰的笑道。 如今,她有两个孩子需要管,还有宋云要找,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说罢,江溪脑中默默闪过“头孢”二字,另一只握着的手中随即出现了一个丸状物。 这是她常备的抗生素,因为自小吃药怕苦,所以自从穿越过来,她早就在系统中一直备着儿童吃的这种甜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派上了用场。 江溪唇角一勾,脚下迈开步子,坚定地往抱着小女孩的胖婆子身边走去。 而无奈退后的穆染,此时双手背在身后,袖剑却已蓄势待发,早就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他看着江溪这一身的破衣烂衫,心中升腾起浓浓的嫌弃,跟之前的墨凉如出一辙。 若是她真有能治腹痈这般重绝之症的医术,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脸都治不好,而且刚刚连她身旁的人都信不过她。 虽然不明白他们爷的想法,可穆染是决计不相信这样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的。 只见走到胖婆子身边的江溪,抬手轻轻抚摸着大小姐的额头眉梢,温言道:“宝宝肚子很痛是不是?我这里有糖吃哦,吃了糖肚子就不痛了哦~” 装神弄鬼!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穆染手中的短剑已经握紧,正要抬手之际,却见江溪的手中果真滑出了一颗粉红色的糖果,轻轻塞进了大小姐的口中。 “糖糖……好甜……” 可就是这么一颗不起眼的糖果,刚才还被腹痈之症折磨得瑟缩成一团的大小姐,此刻脸色却缓缓放松了下来。 几天几夜来都因着疼痛睡不好的小人儿,不消片刻,竟安安稳稳地窝在奶妈怀里睡着了。 不说别的,这腹痈之症在他们大晋境内基本算是无药可医,就算他们去了神医谷找到神医重枝,也不能保证万全,只是尽人事罢了。 可这长得乌漆麻黑的村妇,竟然用一颗糖就给治好了? 如此神效,看的穆染当场呆滞。 可楚衡却轻轻皱起了眉,穆染心领神会,赶紧跑过去低眉顺腰的把手搭在了小姐的脉上。 眼神间,却是一点一滴由惊讶变成了惊喜。 “爷,小姐的病真的好了!病症已经消退了,我们不用再去寻重枝先生了!” 幸好他刚才没有出手把那女子杀了,神医啊! 他们大晋又出了一位不世神医! 虽然楚衡对这个女儿不算亲厚,可毕竟是一条小生命,看她转危为安的这一刻,他的心里也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可面对江溪,他的面上却仍旧冷若冰霜。 她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有目的,等价交换,两方都不吃亏。 马车很快再次上路了,只不过马夫穆染的身旁又多了一位锦衣公子,正是给江溪让出位子来,自己坐到了马车外的楚衡。 “爷,没想到我们大晋如此藏龙卧虎!你说这女子医术这么好,怎么不给自己治脸啊?高人是不是都这么怪?” “她旁边跟着的这个人是谁呀?总觉得看着脸熟,可又确实不认识。啧,这神医不是京城人士,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寻亲……” 一路上,楚衡面色冷峻,旁边的穆染却絮絮叨叨,显然是刚才的经历让他激动的内心一时间难以平复。 而马车之内,那个吃了江溪“小糖丸”的小家伙正伏在江溪的腿上睡得正香。 墨凉十分警惕地打量着马车,若是之前的他,有什么不顺他心意的,肯定早就表现出来了。 可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京城境内,他自然知道这京城之中,虽然看上去安静,可在这表面下,却远比他们之前在路上要危险的多。 之前因为他的冒失和轻敌,已经让江溪为此受伤,如今他宁愿压制自己的性子,安安静静跟在江溪身后,等待时机。 “阿凉,等咱们进了京,你就回去。”江溪这回去,自然是让墨凉回宫里,回到大夫人的身边。 “不回去!”墨凉一听皱着眉,面色间尽是拒绝。 曾几何时,他确实非常不情愿跟在江溪这样一个乡医的身后,可现在,他又怎么能舍下她一个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之中。 何况,她还受了伤。 “你想得到是挺美,我走了,你一个乡医在这京中什么都不懂,若有什么差池,夫人还不得唯我是问?\" 墨凉瞪着眼,一如往常般嘴不饶人。 可江溪却能够看出来,现在的墨凉也不过是在用这刺猬般的外表来保护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哪是怕夫人责罚,担心她会再次遭遇不测,才是真的。 看着墨凉的样子,江溪的心里一阵泛酸。 她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了自己而奔波劳累,日后若是自己还能活下去,定然是不能亏待他们的。 马车的速度总是比人要快很多,天刚放亮,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城门前。 这时候,睡了一路的孩子也都醒了,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溪瞧得正嗨。 “我们爷还有急事,今日就不陪着神医进城了,还望神医见谅。不过已经给神医另雇了马车,从城里回去的时候也免得再劳累。” 说着,穆染向江溪递出了一个分量十足的钱袋子和一叠银票,“路上仓促也没有带多少银钱,这是一点心意,神医收好,来日神医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去萍水巷楚府,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定当竭尽所能。” 如今这穆染对江溪说话,之前的傲慢态度早已全然消失,一口一个神医,倒是叫的江溪有些不太适应了。 虽然他们自己说现银不多,但江溪把手上的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大约得有五十两,再加上那些一叠银票,就更是不必说了。 果然京城里处处是富户啊! 之前她也不是没见过方雁回的出手大方,可对于眼前的人,显然又有些不一样,就这一叠银票,对于齐河郡出来的江溪他们现在来说,已经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 而此时旁边的墨凉自从听到萍水巷楚府后,眉间便更是皱紧,抬手就要阻止江溪收钱,生怕接了这些钱会跟这个楚府牵扯上扯不开的关系,极力地想要让她拒绝。? 第208章 孔氏胭脂铺 “没事,这诊金本是我们应得的,他们家大小姐的命可比这值钱多了。” 江溪知道,墨凉现在定是有所担忧,毕竟京城中现在势如水火,在这个关口,若是走错一步,那也是影响重大的。 这些,墨凉比她了解的多。 可眼前的楚衡,江溪总是觉得有股熟悉感,而且她下意识地,竟十分笃定这个男子,绝对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又像生根发芽的树木一般,在江溪的脑海中,迅速占有了一种不容忽视的位置。 江溪不是个轻易就相信直觉的人,可这一次,她对这个楚衡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探究的欲望来。 这个人,无论是京中哪一个派系的,她都会与他牵扯甚深。 安慰好墨凉之后,江溪把钱袋子往身上一收,抬头对穆染道了声谢。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暗自观察江溪的楚衡也抬步走了过来,“若是官道上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用它来解决。” 官道上? 江溪听了微微挑了挑眉,怪不得他们要半夜行路,如今天一亮便要离去。 孩子病重或许是一个原因,恐怕这人的身份在京城中着实很不简单。 没想到,她遇上的这金大腿还挺粗。 江溪接过楚衡手中的一块铁牌,看着上面的“楚”字,心头又是莫名一痛。 强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江溪与楚衡等人拜别后,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一路上,江溪早已将自己在临崖镇上遇到的事一一跟墨凉说了,只不过在说到救琰王一事时,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说出琰王的名号。 反倒对之前被卖到卫宅,差点被那个神秘人杀掉的事,详细描述了一番。 若是算起来,琰王算是京城中唯一一个保持中立的王爷。 他虽然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也并不认同江家在大晋霸权的做法,同样的,对于敌对江家的势力,也从不参与其中。 而是半生飘摇,一直做着一个日日游山玩水玩世不恭的逍遥王。 不过,深知剧情的江溪却知道,这个王爷可远远不是众人看到的这般。 若说在这大晋朝有哪个皇子真正有辅统天下之能,那就非琰王莫属。 对于大夫人,江溪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毕竟她们之间当时的相处,也算不得太过愉快。 就算她真的是宋云的母亲,很多时候,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即将要手刃亲族的外人。 在今后的日子里,为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她还是要为自己留一手底牌比较好。 况且,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神秘人也来自京城,若是那人与江家牵扯上关系,才是对大夫人等人威胁最大的存在。 江溪本以为以墨凉的见闻和对大夫人的忠诚,那样一个危险性十分高的怪物,必然是会了如指掌才是。 可奇怪的是,墨凉自那日听后,也只是简单的挑了挑眉,说了声知道了后,就再也没了下文。 如今当自己真的踏入京城的这片土地时,江溪仿佛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那一日的无奈和挣扎。 宋云尚未找到,前路漫漫,她也无法可依,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有些事必然还是要面对的。 “走,我们先进城去找找马巴巴所说的那位姑娘。” 见楚衡等一行人已经在刚刚破开的天光里,避开城门离去,江溪也不再与墨凉继续客套让他回宫之类的事情。 初到京城,有墨凉在身边,倒也不失为一个上上之选。 之前在东西营的时候,马巴巴曾把一个自己十分信得过的合作伙伴,介绍给了江溪。 听马巴巴的说法,以后书袋和面脂,甚至是江溪新提出的护肤品收纳盒的生意,都可以跟这位名叫孔砚秋的女子合作。 可见马巴巴对着女子的信任,和能力的认可。 江溪进京城后,有墨凉这个本地人带路,倒也省去了一路打听的烦琐,很快就找到了诰儿巷。 那孔砚秋的胭脂铺子就在此处。 “你别跟我说什么你们孔家做了多少年的胭脂,说那个都没什么用!你就看看我的脸!昨天刚跟小姐妹儿一块在你们家买的胭脂,用了一天,今早上就成了这幅模样!” 江溪刚进巷子就见前方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还有一个带着哽咽的女子在控诉。 “我还没嫁人呢!就让你们的胭脂给毁了容,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是不会走的!” 那女子许是太过伤心和生气,以至于话语间都带着咄咄逼人。 “我……实在抱歉,若真的是我们店里胭脂的问题,我们一定会给您个说法的,可我们掌柜的这几日也不在,这事我们真的做不了主啊!” 江溪和墨凉刚挤进人群中,就见孔氏胭脂铺前,一个穿着伙计服饰的小姑娘被一身绿衣的女子逼得泪眼婆娑。 “什么不在!肯定是你们掌柜的做了亏心事,不敢出门见人了!我脸都成这样子了,不是你们店的胭脂有问题又能是什么?!既然你们掌柜都羞于见人,那你们家这害人的铺子也别开下去了!给我砸!” 那绿衣女子话音一落,便抬脚冲进孔氏胭脂铺开始掀东西。 “住手!”那绿衣女子手上还未用力,就被江溪一把抓住。 绿衣女子回头见是个陌生面孔,打量了一下江溪打扮平常,不似什么大户人家,当下也不畏惧,冷哼道: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如今阿猫阿狗也都敢给孔氏出头了?!啊——” 绿衣女子话都没说完,就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泥巴,径直打到了她的嘴里。 那女子顿时变了脸色,接连呸呸的吐个不停,她脸上本就全是红点,这会儿更是精彩,活像一个台子上唱戏小丑。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墨凉正从一个看热闹的老伯锄头上又掰了下一块土疙瘩,在手上抛了又抛,那样子显然时刻准备着再给那绿衣女子塞一块进嘴里。 “你!”绿衣女子没想到不但半路杀出个江溪,旁边竟还跟着个跟班。 可她拧着眉刚要开口骂人,看到墨凉那一身打扮和左肩上长长的刀疤,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顿时有点害怕了。 “你什么你,你顶着个丑八怪的脸跑出来,张口就说是孔氏胭脂导致的,还掀人家铺子,你有证据吗?” 墨凉虽然不知道这女子脸上到底为何会如此,可经过与江溪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算是摸准了她的脉络。 随着她一起阻止这绿衣女子,就肯定没错。? 第208章 孔氏胭脂铺 “没事,这诊金本是我们应得的,他们家大小姐的命可比这值钱多了。” 江溪知道,墨凉现在定是有所担忧,毕竟京城中现在势如水火,在这个关口,若是走错一步,那也是影响重大的。 这些,墨凉比她了解的多。 可眼前的楚衡,江溪总是觉得有股熟悉感,而且她下意识地,竟十分笃定这个男子,绝对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又像生根发芽的树木一般,在江溪的脑海中,迅速占有了一种不容忽视的位置。 江溪不是个轻易就相信直觉的人,可这一次,她对这个楚衡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探究的欲望来。 这个人,无论是京中哪一个派系的,她都会与他牵扯甚深。 安慰好墨凉之后,江溪把钱袋子往身上一收,抬头对穆染道了声谢。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暗自观察江溪的楚衡也抬步走了过来,“若是官道上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用它来解决。” 官道上? 江溪听了微微挑了挑眉,怪不得他们要半夜行路,如今天一亮便要离去。 孩子病重或许是一个原因,恐怕这人的身份在京城中着实很不简单。 没想到,她遇上的这金大腿还挺粗。 江溪接过楚衡手中的一块铁牌,看着上面的“楚”字,心头又是莫名一痛。 强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江溪与楚衡等人拜别后,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一路上,江溪早已将自己在临崖镇上遇到的事一一跟墨凉说了,只不过在说到救琰王一事时,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说出琰王的名号。 反倒对之前被卖到卫宅,差点被那个神秘人杀掉的事,详细描述了一番。 若是算起来,琰王算是京城中唯一一个保持中立的王爷。 他虽然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也并不认同江家在大晋霸权的做法,同样的,对于敌对江家的势力,也从不参与其中。 而是半生飘摇,一直做着一个日日游山玩水玩世不恭的逍遥王。 不过,深知剧情的江溪却知道,这个王爷可远远不是众人看到的这般。 若说在这大晋朝有哪个皇子真正有辅统天下之能,那就非琰王莫属。 对于大夫人,江溪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毕竟她们之间当时的相处,也算不得太过愉快。 就算她真的是宋云的母亲,很多时候,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即将要手刃亲族的外人。 在今后的日子里,为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她还是要为自己留一手底牌比较好。 况且,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神秘人也来自京城,若是那人与江家牵扯上关系,才是对大夫人等人威胁最大的存在。 江溪本以为以墨凉的见闻和对大夫人的忠诚,那样一个危险性十分高的怪物,必然是会了如指掌才是。 可奇怪的是,墨凉自那日听后,也只是简单的挑了挑眉,说了声知道了后,就再也没了下文。 如今当自己真的踏入京城的这片土地时,江溪仿佛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那一日的无奈和挣扎。 宋云尚未找到,前路漫漫,她也无法可依,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有些事必然还是要面对的。 “走,我们先进城去找找马巴巴所说的那位姑娘。” 见楚衡等一行人已经在刚刚破开的天光里,避开城门离去,江溪也不再与墨凉继续客套让他回宫之类的事情。 初到京城,有墨凉在身边,倒也不失为一个上上之选。 之前在东西营的时候,马巴巴曾把一个自己十分信得过的合作伙伴,介绍给了江溪。 听马巴巴的说法,以后书袋和面脂,甚至是江溪新提出的护肤品收纳盒的生意,都可以跟这位名叫孔砚秋的女子合作。 可见马巴巴对着女子的信任,和能力的认可。 江溪进京城后,有墨凉这个本地人带路,倒也省去了一路打听的烦琐,很快就找到了诰儿巷。 那孔砚秋的胭脂铺子就在此处。 “你别跟我说什么你们孔家做了多少年的胭脂,说那个都没什么用!你就看看我的脸!昨天刚跟小姐妹儿一块在你们家买的胭脂,用了一天,今早上就成了这幅模样!” 江溪刚进巷子就见前方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还有一个带着哽咽的女子在控诉。 “我还没嫁人呢!就让你们的胭脂给毁了容,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是不会走的!” 那女子许是太过伤心和生气,以至于话语间都带着咄咄逼人。 “我……实在抱歉,若真的是我们店里胭脂的问题,我们一定会给您个说法的,可我们掌柜的这几日也不在,这事我们真的做不了主啊!” 江溪和墨凉刚挤进人群中,就见孔氏胭脂铺前,一个穿着伙计服饰的小姑娘被一身绿衣的女子逼得泪眼婆娑。 “什么不在!肯定是你们掌柜的做了亏心事,不敢出门见人了!我脸都成这样子了,不是你们店的胭脂有问题又能是什么?!既然你们掌柜都羞于见人,那你们家这害人的铺子也别开下去了!给我砸!” 那绿衣女子话音一落,便抬脚冲进孔氏胭脂铺开始掀东西。 “住手!”那绿衣女子手上还未用力,就被江溪一把抓住。 绿衣女子回头见是个陌生面孔,打量了一下江溪打扮平常,不似什么大户人家,当下也不畏惧,冷哼道: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如今阿猫阿狗也都敢给孔氏出头了?!啊——” 绿衣女子话都没说完,就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泥巴,径直打到了她的嘴里。 那女子顿时变了脸色,接连呸呸的吐个不停,她脸上本就全是红点,这会儿更是精彩,活像一个台子上唱戏小丑。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墨凉正从一个看热闹的老伯锄头上又掰了下一块土疙瘩,在手上抛了又抛,那样子显然时刻准备着再给那绿衣女子塞一块进嘴里。 “你!”绿衣女子没想到不但半路杀出个江溪,旁边竟还跟着个跟班。 可她拧着眉刚要开口骂人,看到墨凉那一身打扮和左肩上长长的刀疤,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顿时有点害怕了。 “你什么你,你顶着个丑八怪的脸跑出来,张口就说是孔氏胭脂导致的,还掀人家铺子,你有证据吗?” 墨凉虽然不知道这女子脸上到底为何会如此,可经过与江溪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算是摸准了她的脉络。 随着她一起阻止这绿衣女子,就肯定没错。? 第209章 简直是开眼了 为了给江溪增加还东西的难度,王大红不但拿了三两银子的家底,就连家里最好的大米和腊肉也拿了出来,一一展示给村民们看。 倒也不是她故意显摆,在这个村里,能跟她家里似的,有余钱还能吃得上这样米肉的人家,当真是没几户。 “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扛,竟然还用我们做抵押!” 二女儿小雨看着这些米肉,深知以家里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还得上,当场就要跟江溪闹。 看得王大红更是得意,一想着自己马上可以搂着宋席玉这样的美男夜夜笙歌,还有这两个小不点给她当佣人伺候,王大红整个人都兴奋的想蹦高。 “不用害怕,我肯定能赢,不会把你们输给王大红的,不仅如此,以后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再饿肚子。” 江溪低声对着二女儿和宋席玉安慰着,又道:“就麻烦大伙现在外面等一等,小雨小墨和阿玉,来,帮我把东西搬到厨房来。” “大红啊,你可要小心了,她搬进去给你吃了可就不认账了。” 村民们看这架势,不禁开始为王大红担忧起来。 这江溪是什么路数,他们村里的人比谁都清楚。 “哼,我当然知道她还不上,到时候我名正言顺拿了她这房子和男人,你们大家伙可得帮我做个见证!” 王大红把头一扬,虽然身上都还噼里啪啦掉着土渣子,面上却满是嘚瑟。 “那肯定的!” 虽然王大红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好,可至少还有个当二舅的里正罩着。 江溪啥也不是,平素里还横行霸道的,他们早就忍受到了极点,今天他们就等着,看看江溪把房子和男人交出去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你们在门口等着,一会儿我就让你们吃上饱饭。”这边江溪向宋席玉眨了眨眼,抱着东西就转身进了厨房。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院外的村民们大部分都已经开始恭喜王大红这英明的决策了,二女儿小雨也开始着急起来。 “耍这些没用的花招,这回好了,马上连我们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小雨往厨房看了一眼,愤恨地跺了跺脚。 “小雨别着急,说不定这次她能成功。” 宋席玉想起江溪进厨房前看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对啊姐,你别急,娘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不会抛弃我们的。”小儿子小墨也赶紧随着爹爹的话安慰道。 眼看这次父亲和弟弟都出奇一致的选择相信那个女人,小雨也不好再说什么。 爹爹身上中了毒,弟弟还小,她现在没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里,只能忍,这是哥哥告诉她的。 可此时的厨房里,江溪淘米切肉,正忙的酣畅淋漓,那盈润的大米,在锅里被水一蒸,香气很快就飘出了院子。 “你看我就说,江溪这个熊货就知道吃,这是饿急眼了,为了吃顿饭,把房子男人都搭上了,还指望她还,她饭都做上了,拿什么还?!”村民们一边说着一边啧啧的感叹。 “这男人和孩子毕竟是她半道上抢来的,根本就当不得事,她肯定是不在意的。你看她家那个老大不就跟她断绝往来了嘛!她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就是就是,大红啊,你也别急,这些米肉虽然珍贵,但是换了几间房子倒也不算亏。” 村民的话,让王大红心里更加乐开了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厨房里的袅袅炊烟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阿玉,开饭了!” 家里穷的没有碗,江溪便直接端了大锅出来。 这锅里盛的不是别的,正是系统复制了王大红的米蒸出来的饭。 米饭上都浇着肉汤,看上去黄灿灿的,顶上还铺着两三层腊肉。 那肉肥瘦相间,被热气蒸过后,闪着肥美的光泽。 农家人平日里哪舍得这样吃东西呀,混着野菜的杂粮窝窝头能只是勉强填饱肚子,就算王大红家过年也不敢这样奢侈呀,肉都恨不得切成透明薄片吃。 如今一见江溪这个吃法,村民们简直是开了眼。 “我滴个娘来!江溪可真是个不疼牙的杂种!” 他们都不知道江溪家里没有碗,都以为她是故意搬出个大锅来气王大红的。 王大红当场就急了眼,“江溪,你还要不要脸了!钱和东西还不上也就罢了,还拿我家过年才能吃的米和肉这样糟践人!”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江溪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正是她刚才拿来的米袋子。 “你天天说自己家条件好,就这点米肉还要留着过年才舍得吃,啧啧啧,这过的也太寒碜了……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米,还有借你的钱,今天一并还你!” 啥?她还真还上了? “江溪,你哪里弄来的米肉银钱!” 王大红一边低头数着手里的银子,一分一毫都不差,加上之前借的二两,正好是五两。 那大米也被周遭的村民挨个帮忙掂量了掂量,一斤都没少。 这说明江溪吃的米肉确实不是他们家的,可…… “我哪弄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发正借你的钱和东西也都还上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眼看江溪嘴上吃的直泛油光,看的旁边的村民们也都忍不住纷纷吞咽起了口水。 小雨他们心里也不是没有疑虑,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吃个饱饭了,美食当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溪不但没有把他们输给王大红,还真做出了这么一大锅的米肉让他们吃饱,这下,就连宋席玉看向江溪的眼神里,都有了丝丝暖意。 “走?我把自己家的家底都搬出来了,你这会儿让我就这样走,想得美!你这俊俏男人,我今天是要定了!” 王大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股子怒气直往她的脑门子上冲,三两步就已经跨到了宋席玉面前,伸出爪子就要往宋席玉的腰上搂去。 ……… 第209章 简直是开眼了 为了给江溪增加还东西的难度,王大红不但拿了三两银子的家底,就连家里最好的大米和腊肉也拿了出来,一一展示给村民们看。 倒也不是她故意显摆,在这个村里,能跟她家里似的,有余钱还能吃得上这样米肉的人家,当真是没几户。 “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扛,竟然还用我们做抵押!” 二女儿小雨看着这些米肉,深知以家里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还得上,当场就要跟江溪闹。 看得王大红更是得意,一想着自己马上可以搂着宋席玉这样的美男夜夜笙歌,还有这两个小不点给她当佣人伺候,王大红整个人都兴奋的想蹦高。 “不用害怕,我肯定能赢,不会把你们输给王大红的,不仅如此,以后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再饿肚子。” 江溪低声对着二女儿和宋席玉安慰着,又道:“就麻烦大伙现在外面等一等,小雨小墨和阿玉,来,帮我把东西搬到厨房来。” “大红啊,你可要小心了,她搬进去给你吃了可就不认账了。” 村民们看这架势,不禁开始为王大红担忧起来。 这江溪是什么路数,他们村里的人比谁都清楚。 “哼,我当然知道她还不上,到时候我名正言顺拿了她这房子和男人,你们大家伙可得帮我做个见证!” 王大红把头一扬,虽然身上都还噼里啪啦掉着土渣子,面上却满是嘚瑟。 “那肯定的!” 虽然王大红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好,可至少还有个当二舅的里正罩着。 江溪啥也不是,平素里还横行霸道的,他们早就忍受到了极点,今天他们就等着,看看江溪把房子和男人交出去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你们在门口等着,一会儿我就让你们吃上饱饭。”这边江溪向宋席玉眨了眨眼,抱着东西就转身进了厨房。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院外的村民们大部分都已经开始恭喜王大红这英明的决策了,二女儿小雨也开始着急起来。 “耍这些没用的花招,这回好了,马上连我们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小雨往厨房看了一眼,愤恨地跺了跺脚。 “小雨别着急,说不定这次她能成功。” 宋席玉想起江溪进厨房前看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对啊姐,你别急,娘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不会抛弃我们的。”小儿子小墨也赶紧随着爹爹的话安慰道。 眼看这次父亲和弟弟都出奇一致的选择相信那个女人,小雨也不好再说什么。 爹爹身上中了毒,弟弟还小,她现在没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里,只能忍,这是哥哥告诉她的。 可此时的厨房里,江溪淘米切肉,正忙的酣畅淋漓,那盈润的大米,在锅里被水一蒸,香气很快就飘出了院子。 “你看我就说,江溪这个熊货就知道吃,这是饿急眼了,为了吃顿饭,把房子男人都搭上了,还指望她还,她饭都做上了,拿什么还?!”村民们一边说着一边啧啧的感叹。 “这男人和孩子毕竟是她半道上抢来的,根本就当不得事,她肯定是不在意的。你看她家那个老大不就跟她断绝往来了嘛!她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就是就是,大红啊,你也别急,这些米肉虽然珍贵,但是换了几间房子倒也不算亏。” 村民的话,让王大红心里更加乐开了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厨房里的袅袅炊烟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阿玉,开饭了!” 家里穷的没有碗,江溪便直接端了大锅出来。 这锅里盛的不是别的,正是系统复制了王大红的米蒸出来的饭。 米饭上都浇着肉汤,看上去黄灿灿的,顶上还铺着两三层腊肉。 那肉肥瘦相间,被热气蒸过后,闪着肥美的光泽。 农家人平日里哪舍得这样吃东西呀,混着野菜的杂粮窝窝头能只是勉强填饱肚子,就算王大红家过年也不敢这样奢侈呀,肉都恨不得切成透明薄片吃。 如今一见江溪这个吃法,村民们简直是开了眼。 “我滴个娘来!江溪可真是个不疼牙的杂种!” 他们都不知道江溪家里没有碗,都以为她是故意搬出个大锅来气王大红的。 王大红当场就急了眼,“江溪,你还要不要脸了!钱和东西还不上也就罢了,还拿我家过年才能吃的米和肉这样糟践人!”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江溪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正是她刚才拿来的米袋子。 “你天天说自己家条件好,就这点米肉还要留着过年才舍得吃,啧啧啧,这过的也太寒碜了……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米,还有借你的钱,今天一并还你!” 啥?她还真还上了? “江溪,你哪里弄来的米肉银钱!” 王大红一边低头数着手里的银子,一分一毫都不差,加上之前借的二两,正好是五两。 那大米也被周遭的村民挨个帮忙掂量了掂量,一斤都没少。 这说明江溪吃的米肉确实不是他们家的,可…… “我哪弄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发正借你的钱和东西也都还上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眼看江溪嘴上吃的直泛油光,看的旁边的村民们也都忍不住纷纷吞咽起了口水。 小雨他们心里也不是没有疑虑,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吃个饱饭了,美食当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溪不但没有把他们输给王大红,还真做出了这么一大锅的米肉让他们吃饱,这下,就连宋席玉看向江溪的眼神里,都有了丝丝暖意。 “走?我把自己家的家底都搬出来了,你这会儿让我就这样走,想得美!你这俊俏男人,我今天是要定了!” 王大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股子怒气直往她的脑门子上冲,三两步就已经跨到了宋席玉面前,伸出爪子就要往宋席玉的腰上搂去。 ……… 第210章 咱们走着瞧 她身躯壮硕,把宋席玉吓了个趔趄,恰巧躲了过去。 “好你个王大红,看我赢了大庭广众的就想对我相公用强是!这回我非得让里正来评评理!青天白日的就抢别家男人,我看你到底有几张嘴说得清!” 江溪和王大红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村民们也开始趁火打劫。 “这个坏女人,又惹事!”二女儿小雨站在旁边看着混乱的场面气呼呼的说。 “姐,我觉得这回好像不是阿娘的错……”小墨怕怕的躲在宋席玉身后,快速地把小嘴唇上粘着的最后一颗米粒也舔进了嘴里。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说的却是事实。 而这厢,江溪一把抓住王大红的衣领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我看你借给我们东西给你留着脸了,你还真拿自己当颗葱了,再敢打我男人的主意,老娘跺死你!” 话落,江溪的42号大脚直接踩在了王大红的胸口上,江溪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一脚带着怒气踩下去,王大红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其他人,都给我把东西放下!”江溪一嗓子吼出来,原本从厨房了趁火打劫拿了腊肉的妇人,当场吓了一哆嗦。 江溪这种庞然大物,她也不是不害怕,可她抱在怀里的是肉啊!他们家几年都吃不上一口。 “不放!”那妇人一阵倔强,可话还没说出口,怀中的肉就被江溪一把夺了过去。 江溪身上一用力,脚下的王大红登时就被压的翻了个白眼。 “江胖子,你……你找死……”王大红费力的喘着稀薄的空气,从喉咙里挤着骂道。 王大红咬着牙想要用自己的蛮力把江溪掀翻,可江溪那根粗壮的大腿,就跟焊住了似的,任她怎么推都丝毫不动。 “我找死?你再动我男人一个试试,信不信我使使劲直接让你去阎王殿!”江溪说着,脚上又加了半分力气,王大红顿时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肺叶子疼的缩了起来,喘气都喘不了了。 “我信,我信!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大红绿豆眼一转,赶紧向江溪求饶,“再怎么说,咱俩都是这么长时间的好姐妹了,别动粗,别动粗……” 江溪一听,冷冷哼了声,这回知道不能跟她动粗了,早干嘛去了。 “好姐妹还要抢我男人?!我江溪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赶紧给我滚!下次再对着我家里人嚣张,小心我一拳揍死你!” 江溪把脚一抬收了回来,王大红跟抽大烟似的狠狠吸了口空气,这才觉得自己又支棱了过来。 “还有你们,以后如果再跟着起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都滚。” 江溪一转头,对院子里的那些村民们说道。 “哼,咱们走着瞧。” 刚才抢肉没抢成的几个女人心里显然还是十分不服气,对着江溪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也只得转身跑了。 院子里刚才还一片混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清净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吃饭,填饱了肚子我们再说以后的事。” 江溪重新坐到桌前,猛吃了一大口饭把两个腮帮子撑的跟仓鼠似的。 这白米饭和肉就是实诚,就是好吃,她以后一定要经常吃肉。 江溪在院子里带着相公和两个孩子大口吃着美食,院子外的王大红却气呼呼的蹲守在门口。 “麻蛋,死胖子,怎么也不一口噎死你!看我找二舅来,非把你治的跪地喊娘不可!”王大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溪饿的难受,很快就把面前的米饭干出了锅底。 可对面的宋席玉和小雨小墨却表情凝重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啊?” 江溪看着他们,放下了树枝,两只眼在宋席玉清冷的面色上重点扫了扫。 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啊,江溪忍不住咂巴了下嘴。 不过好看归好看,还是小命重要。这厮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要是不好好吃饭哪天再嗝屁了,她可就真回不去了。 “你难道心里没数吗?”二女儿小雨见江溪在这个时候还在疑似贪恋宋席玉的美色,没好气的说道。 江溪还真没有数,到底是怎么了? “你在外面欠了那么多债,我大哥拼着命在外面赚钱,别说白米饭了,就算是菜饼子也吃不饱,你还把他打出去了……” 正说着,一向倔强的小雨也开始眼泪哗啦的哭起来。 原主抢宋席玉回来的时候,宋席玉的确是带着三个孩子,除了面前的宋棠雨宋墨觉,还有一个老大叫宋昭然。 那宋昭然虽不过十一岁,可性子最是桀骜,看不惯原主的懒惰行径,便毅然决定出去自谋生路了。 这严重违背了原主赚钱丢脸的原则,便被原主狠打了一顿,再也没允许宋昭然回过家。 江溪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原主不仅脑子有泡,干的这事,也确实不地道。 “吃,等小然回来,我肯定不打他,还会让他也吃上白米饭和肉。”江溪郑重的说道。 可对面的三个人却还是不动,他们早就见惯了江溪画饼,对她的话已经不信了,就当她放屁。 “……好,我发誓,我发誓行了!若是我再打人,就让我神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誓发的十分有水平,江溪这个人最是惜命,谁要是跟她说个死字,她得跟人拼命。 当然了,系统这事另算,毕竟她现在被这玩意拿捏着,不能表现的太过张扬。 听着江溪发了这样的毒誓,宋席玉也松了口气,跟两个孩子拿起树枝,这才吃了起来。 趁着三个人吃饭的空隙,江溪又兀自跟系统对起话来。 江溪:“除了复制,你现在还有其他有用的附加功能吗?” 系统冰冷道:“【抹杀你。】” “……这个功能就不用刻意提醒了。” 江溪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系统能复制,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可这个家里着实是太穷了,除了原主自己,其他几个人都是明显的营养不良。 虽说米和腊肉他们现在暂时不缺了,可宋席玉这个孱弱的样子,营养若是不均衡,指不定还是活不长。 何况两个孩子现在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先把他们的性命稳住,然后才能进行自己的作死大计。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三个刚刚吃饱的人,起身便从旁边拿了把草叉子,这草叉子的顶端被磨地锋利无比,江溪握在手里很是趁手。 “你干什么!”小雨一下子窜起来,防备的护住小墨,“你……你还是要打我们?!” 一边的宋席玉也皱着眉头凌厉而厌恶地看向江溪,整个人无声地挡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第210章 咱们走着瞧 她身躯壮硕,把宋席玉吓了个趔趄,恰巧躲了过去。 “好你个王大红,看我赢了大庭广众的就想对我相公用强是!这回我非得让里正来评评理!青天白日的就抢别家男人,我看你到底有几张嘴说得清!” 江溪和王大红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村民们也开始趁火打劫。 “这个坏女人,又惹事!”二女儿小雨站在旁边看着混乱的场面气呼呼的说。 “姐,我觉得这回好像不是阿娘的错……”小墨怕怕的躲在宋席玉身后,快速地把小嘴唇上粘着的最后一颗米粒也舔进了嘴里。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说的却是事实。 而这厢,江溪一把抓住王大红的衣领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我看你借给我们东西给你留着脸了,你还真拿自己当颗葱了,再敢打我男人的主意,老娘跺死你!” 话落,江溪的42号大脚直接踩在了王大红的胸口上,江溪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一脚带着怒气踩下去,王大红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其他人,都给我把东西放下!”江溪一嗓子吼出来,原本从厨房了趁火打劫拿了腊肉的妇人,当场吓了一哆嗦。 江溪这种庞然大物,她也不是不害怕,可她抱在怀里的是肉啊!他们家几年都吃不上一口。 “不放!”那妇人一阵倔强,可话还没说出口,怀中的肉就被江溪一把夺了过去。 江溪身上一用力,脚下的王大红登时就被压的翻了个白眼。 “江胖子,你……你找死……”王大红费力的喘着稀薄的空气,从喉咙里挤着骂道。 王大红咬着牙想要用自己的蛮力把江溪掀翻,可江溪那根粗壮的大腿,就跟焊住了似的,任她怎么推都丝毫不动。 “我找死?你再动我男人一个试试,信不信我使使劲直接让你去阎王殿!”江溪说着,脚上又加了半分力气,王大红顿时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肺叶子疼的缩了起来,喘气都喘不了了。 “我信,我信!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大红绿豆眼一转,赶紧向江溪求饶,“再怎么说,咱俩都是这么长时间的好姐妹了,别动粗,别动粗……” 江溪一听,冷冷哼了声,这回知道不能跟她动粗了,早干嘛去了。 “好姐妹还要抢我男人?!我江溪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赶紧给我滚!下次再对着我家里人嚣张,小心我一拳揍死你!” 江溪把脚一抬收了回来,王大红跟抽大烟似的狠狠吸了口空气,这才觉得自己又支棱了过来。 “还有你们,以后如果再跟着起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都滚。” 江溪一转头,对院子里的那些村民们说道。 “哼,咱们走着瞧。” 刚才抢肉没抢成的几个女人心里显然还是十分不服气,对着江溪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也只得转身跑了。 院子里刚才还一片混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清净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吃饭,填饱了肚子我们再说以后的事。” 江溪重新坐到桌前,猛吃了一大口饭把两个腮帮子撑的跟仓鼠似的。 这白米饭和肉就是实诚,就是好吃,她以后一定要经常吃肉。 江溪在院子里带着相公和两个孩子大口吃着美食,院子外的王大红却气呼呼的蹲守在门口。 “麻蛋,死胖子,怎么也不一口噎死你!看我找二舅来,非把你治的跪地喊娘不可!”王大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溪饿的难受,很快就把面前的米饭干出了锅底。 可对面的宋席玉和小雨小墨却表情凝重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啊?” 江溪看着他们,放下了树枝,两只眼在宋席玉清冷的面色上重点扫了扫。 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啊,江溪忍不住咂巴了下嘴。 不过好看归好看,还是小命重要。这厮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要是不好好吃饭哪天再嗝屁了,她可就真回不去了。 “你难道心里没数吗?”二女儿小雨见江溪在这个时候还在疑似贪恋宋席玉的美色,没好气的说道。 江溪还真没有数,到底是怎么了? “你在外面欠了那么多债,我大哥拼着命在外面赚钱,别说白米饭了,就算是菜饼子也吃不饱,你还把他打出去了……” 正说着,一向倔强的小雨也开始眼泪哗啦的哭起来。 原主抢宋席玉回来的时候,宋席玉的确是带着三个孩子,除了面前的宋棠雨宋墨觉,还有一个老大叫宋昭然。 那宋昭然虽不过十一岁,可性子最是桀骜,看不惯原主的懒惰行径,便毅然决定出去自谋生路了。 这严重违背了原主赚钱丢脸的原则,便被原主狠打了一顿,再也没允许宋昭然回过家。 江溪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原主不仅脑子有泡,干的这事,也确实不地道。 “吃,等小然回来,我肯定不打他,还会让他也吃上白米饭和肉。”江溪郑重的说道。 可对面的三个人却还是不动,他们早就见惯了江溪画饼,对她的话已经不信了,就当她放屁。 “……好,我发誓,我发誓行了!若是我再打人,就让我神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誓发的十分有水平,江溪这个人最是惜命,谁要是跟她说个死字,她得跟人拼命。 当然了,系统这事另算,毕竟她现在被这玩意拿捏着,不能表现的太过张扬。 听着江溪发了这样的毒誓,宋席玉也松了口气,跟两个孩子拿起树枝,这才吃了起来。 趁着三个人吃饭的空隙,江溪又兀自跟系统对起话来。 江溪:“除了复制,你现在还有其他有用的附加功能吗?” 系统冰冷道:“【抹杀你。】” “……这个功能就不用刻意提醒了。” 江溪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系统能复制,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可这个家里着实是太穷了,除了原主自己,其他几个人都是明显的营养不良。 虽说米和腊肉他们现在暂时不缺了,可宋席玉这个孱弱的样子,营养若是不均衡,指不定还是活不长。 何况两个孩子现在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先把他们的性命稳住,然后才能进行自己的作死大计。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三个刚刚吃饱的人,起身便从旁边拿了把草叉子,这草叉子的顶端被磨地锋利无比,江溪握在手里很是趁手。 “你干什么!”小雨一下子窜起来,防备的护住小墨,“你……你还是要打我们?!” 一边的宋席玉也皱着眉头凌厉而厌恶地看向江溪,整个人无声地挡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第211章 探讨一下感情 三个人立的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就差把江溪言而无信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江溪原本就是个宅女,素来不喜欢跟人多话解释,可眼下几个人对自己明显是误会了。 “趁着天色还早,我去抓几尾鱼,晚上炖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依着原主的记忆,这村外不远处就有条河,那里水草丰美,想来抓个鱼不是难事。 “抓鱼?”谁承想,小雨一听,虽然面上的紧张松懈了下来,眼里却尽是鄙夷,“你使了手段从王大红那里骗了米来,就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干了吗?那鱼是你想抓就能抓到的吗?” 那条河里水草确实丰沛,可也正因为水草太过丰沛了,十分干扰视线,抓鱼反而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就连村里最会抓鱼的精壮男人,忙活一天,也不一定能抓到两条。 像江溪这种膘肥体壮的胖子,多行动几下都费劲,怎么可能抓到。 江溪也不愿多作解释,扛着草叉子就出了院子往河边走去。 “抓不抓得到不说,自己馋就算了,还又拿我们当借口!”被江溪无视后,小雨整个人都气嘟嘟的。 “或许,她和以前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而旁边的宋席玉却怔怔的看着江溪的背影,眸光一闪,有些幽深莫测。 桌子和大锅早已收拾起来了,他带着两个孩子也赶紧追了上去。 江溪到了河边,先是对着河道里过分茂盛的水草查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把裤脚一挽,头也不回的下了水。 虽说刚吃了江溪做的饭,可小雨对原主的印象极差,也不是这么快就能改观的。 对于江溪这种看上去明显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她嘴上虽然不再说什么,接连翻到天际的几个白眼,却早已表明了她的态度。 “找个草藤子,一会儿鱼多了,穿鱼用。” 江溪手里拿着叉子刚弓下腰,就对河边的三个人说道。 “啥?这鱼还一条都没抓到呢,你就想着怎么串鱼了,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河边小雨的话语声还没落,江溪就看到一条肥美的草鱼摇曳着尾巴,旁若无人的在水草中穿梭。 “扑哧!” 江溪瞅准时机,手中的叉子带着蛮力十分精准的插到了那草鱼的身上。 提起来一看,好家伙,足足有十几斤沉。 江溪将那草鱼扔到了岸上,鱼一落地正砸在小雨的脚边,一甩尾巴甩了她一脸的水。 “哇,阿娘好厉害啊,竟然能抓到鱼!这鱼这么肥,肯定好吃!” 小墨激动地这边抓抓宋席玉的袖子,那边拽拽小雨的头发,吃货望向江溪的眼里发着崇拜的光。 紧接着,江溪又陆续扔出了好几条大鱼。 这下,把小雨也给整懵了。 刚才她爹爹说江溪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还不信,如今却是切切实实再次感受到了。 吃个枣子噎到了,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早知道他们一被抢来就给她吃枣了。 岸上的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串鱼,江溪站在水中休息,看着宋席玉的身影和这直没到她大腿处的河水,却突然生出一计。 “相公~我的脚被卡住了,拉我一把!” 江溪把钢叉子的木柄往岸上伸着,言语间突然尽是乞求。 宋席玉一听,脸上明显一滞,毕竟依着他俩的身材对比,他也没信心能拉得动她。 可宋席玉再次低头看了看江溪刚刚抓的鱼,还是站了起来,好歹决定去试一试。 眼看宋席玉也挽了裤脚,抓着钢叉一步步走到了自己面前,江溪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很快便听扑通一声,两个人齐齐不见了踪影。 “爹爹!”小雨见状,当即扔了手上的鱼就要往水里跑,却被旁边的小墨一把拉住了。 “姐姐,明珠说阿娘和爹爹在一块的时候,是在探讨感情,我们小孩子看了会长鸡眼的。”小墨眨巴着眼睛一点也不着急。 “什么感情,爹爹根本不会水!”说罢,小雨又使劲挣了挣,可奈何她这个弟弟天生力气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没关系,明珠说水里可以亲亲。” 小墨手上攥的紧,根本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小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而此时,水下躺着的两个人也正懵的厉害。 宋席玉不会水,下水的时候抓着钢叉便用了些力。 可他没走几步,却发现江溪突然跟疯了一般,整个人异常兴奋地往他手中的钢叉上撞,眼看就要伤了人,宋席玉吓得赶紧往后撤去。 奈何江溪撞过来的力道很大,又加上他脚下一滑,两个人登时就摔进了水里。 巨大的水花像一个河神特意备好的幕布一般,把两个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溪也如了小墨的愿,嘴巴结结实实对在了宋席玉的唇上,一股腥甜瞬间在水中蔓延开来。 “哗啦!” 两个人齐齐从水中坐起身来,江溪没有如愿被杀,宋席玉的下唇却被狠狠咬了块皮去。 “哇……”小墨一双晶亮的眸子在江溪和宋席玉的唇之间不断转换,满脸都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江溪无语扶额,这小子人不大,哪来的这些鬼心思?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死而已,真的。 不过,她刚才好像在宋席玉的身前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是胸肌吗? 想不到,宋美男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竟然还有肌肉…… 江溪又一次作死失败,本应十分沮丧,可看着自己的双手,回忆起刚才残留的触感,看向宋席玉的眼神也不禁羞涩了起来。 “阿玉,对不起,我刚才……” 宋席玉被吃了豆腐,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还不等江溪把话说完,就起身走了。 江溪和两个小豆丁紧赶慢赶的跟在后面,可还没到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时,她家的院子被王大红带着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那阵仗,跟黑社会决斗似的。 “王大红,刚才的教训你还没吃够是!我告诉你,再敢打我家相公的主意,我活剥了你!” 现在江溪浑身湿淋淋的,可对于王大红她也不在怕的,袖子一挽,对着王大红就是一顿骂。 “江溪!你好大的胆子!”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严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是里正。 第211章 探讨一下感情 三个人立的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就差把江溪言而无信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江溪原本就是个宅女,素来不喜欢跟人多话解释,可眼下几个人对自己明显是误会了。 “趁着天色还早,我去抓几尾鱼,晚上炖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依着原主的记忆,这村外不远处就有条河,那里水草丰美,想来抓个鱼不是难事。 “抓鱼?”谁承想,小雨一听,虽然面上的紧张松懈了下来,眼里却尽是鄙夷,“你使了手段从王大红那里骗了米来,就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干了吗?那鱼是你想抓就能抓到的吗?” 那条河里水草确实丰沛,可也正因为水草太过丰沛了,十分干扰视线,抓鱼反而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就连村里最会抓鱼的精壮男人,忙活一天,也不一定能抓到两条。 像江溪这种膘肥体壮的胖子,多行动几下都费劲,怎么可能抓到。 江溪也不愿多作解释,扛着草叉子就出了院子往河边走去。 “抓不抓得到不说,自己馋就算了,还又拿我们当借口!”被江溪无视后,小雨整个人都气嘟嘟的。 “或许,她和以前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而旁边的宋席玉却怔怔的看着江溪的背影,眸光一闪,有些幽深莫测。 桌子和大锅早已收拾起来了,他带着两个孩子也赶紧追了上去。 江溪到了河边,先是对着河道里过分茂盛的水草查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把裤脚一挽,头也不回的下了水。 虽说刚吃了江溪做的饭,可小雨对原主的印象极差,也不是这么快就能改观的。 对于江溪这种看上去明显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她嘴上虽然不再说什么,接连翻到天际的几个白眼,却早已表明了她的态度。 “找个草藤子,一会儿鱼多了,穿鱼用。” 江溪手里拿着叉子刚弓下腰,就对河边的三个人说道。 “啥?这鱼还一条都没抓到呢,你就想着怎么串鱼了,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河边小雨的话语声还没落,江溪就看到一条肥美的草鱼摇曳着尾巴,旁若无人的在水草中穿梭。 “扑哧!” 江溪瞅准时机,手中的叉子带着蛮力十分精准的插到了那草鱼的身上。 提起来一看,好家伙,足足有十几斤沉。 江溪将那草鱼扔到了岸上,鱼一落地正砸在小雨的脚边,一甩尾巴甩了她一脸的水。 “哇,阿娘好厉害啊,竟然能抓到鱼!这鱼这么肥,肯定好吃!” 小墨激动地这边抓抓宋席玉的袖子,那边拽拽小雨的头发,吃货望向江溪的眼里发着崇拜的光。 紧接着,江溪又陆续扔出了好几条大鱼。 这下,把小雨也给整懵了。 刚才她爹爹说江溪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还不信,如今却是切切实实再次感受到了。 吃个枣子噎到了,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早知道他们一被抢来就给她吃枣了。 岸上的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串鱼,江溪站在水中休息,看着宋席玉的身影和这直没到她大腿处的河水,却突然生出一计。 “相公~我的脚被卡住了,拉我一把!” 江溪把钢叉子的木柄往岸上伸着,言语间突然尽是乞求。 宋席玉一听,脸上明显一滞,毕竟依着他俩的身材对比,他也没信心能拉得动她。 可宋席玉再次低头看了看江溪刚刚抓的鱼,还是站了起来,好歹决定去试一试。 眼看宋席玉也挽了裤脚,抓着钢叉一步步走到了自己面前,江溪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很快便听扑通一声,两个人齐齐不见了踪影。 “爹爹!”小雨见状,当即扔了手上的鱼就要往水里跑,却被旁边的小墨一把拉住了。 “姐姐,明珠说阿娘和爹爹在一块的时候,是在探讨感情,我们小孩子看了会长鸡眼的。”小墨眨巴着眼睛一点也不着急。 “什么感情,爹爹根本不会水!”说罢,小雨又使劲挣了挣,可奈何她这个弟弟天生力气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没关系,明珠说水里可以亲亲。” 小墨手上攥的紧,根本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小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而此时,水下躺着的两个人也正懵的厉害。 宋席玉不会水,下水的时候抓着钢叉便用了些力。 可他没走几步,却发现江溪突然跟疯了一般,整个人异常兴奋地往他手中的钢叉上撞,眼看就要伤了人,宋席玉吓得赶紧往后撤去。 奈何江溪撞过来的力道很大,又加上他脚下一滑,两个人登时就摔进了水里。 巨大的水花像一个河神特意备好的幕布一般,把两个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溪也如了小墨的愿,嘴巴结结实实对在了宋席玉的唇上,一股腥甜瞬间在水中蔓延开来。 “哗啦!” 两个人齐齐从水中坐起身来,江溪没有如愿被杀,宋席玉的下唇却被狠狠咬了块皮去。 “哇……”小墨一双晶亮的眸子在江溪和宋席玉的唇之间不断转换,满脸都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江溪无语扶额,这小子人不大,哪来的这些鬼心思?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死而已,真的。 不过,她刚才好像在宋席玉的身前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是胸肌吗? 想不到,宋美男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竟然还有肌肉…… 江溪又一次作死失败,本应十分沮丧,可看着自己的双手,回忆起刚才残留的触感,看向宋席玉的眼神也不禁羞涩了起来。 “阿玉,对不起,我刚才……” 宋席玉被吃了豆腐,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还不等江溪把话说完,就起身走了。 江溪和两个小豆丁紧赶慢赶的跟在后面,可还没到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时,她家的院子被王大红带着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那阵仗,跟黑社会决斗似的。 “王大红,刚才的教训你还没吃够是!我告诉你,再敢打我家相公的主意,我活剥了你!” 现在江溪浑身湿淋淋的,可对于王大红她也不在怕的,袖子一挽,对着王大红就是一顿骂。 “江溪!你好大的胆子!”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严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是里正。 第212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江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王月如此番令人不耻的行为竟是江家人授意,对她越发没了好脸色。 “你这张脸上到底用了什么你自己心理清楚,至于你们那些个肮脏的手段,想来人家孔氏胭脂也没有看在眼里,你好歹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劝你还是在孔家人找你算账之前趁早赶紧滚,否则最后事情闹大了,没你好果子吃。” 江溪话一说完,就准备往胭脂铺子内走去,不想再与王月如继续做这些无谓的争执。 奈何王月如反倒更加泼赖起来,抬手拽住江溪的衣袖,厉声问道: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跟孔氏胭脂铺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 原本被人挤兑的王月如,看到江溪那风尘仆仆的模样,顿时像终于找到支点蹦跶的小丑,原先的嚣张气势再次充盈了起来。 她挑眉冷哼了一声,“再说了,我擦了他们铺子的胭脂都这么半天了,就算现在帕子上擦不出胭脂,那也不能说明我没有用啊!你怎么不说是他们铺子的胭脂质量没有以前好了呢!” 王月如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把头发上水淋淋的样子也全然忘记了一般,抱着胳膊又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足够狠毒,对待江溪这样的外地人,平日里就最听不得说这种蔑视的话了,没想到她刚说完,江溪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这副德行,倒也不愧姓王。” “姓王?姓王怎么了?” 王月如只看得出江溪是个外地人,但她却看不出江溪到底来自哪里。 故而根本不知道江溪为什么提起自己的姓氏就突然带上了如此蔑视的神情。 王月如略微思量了一下,只当江溪是拿她没法子,所以才在那随意说话唬她,把脸一扬,冷哼道: “你就算说破天去,反正我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孔氏的胭脂,今日你们胭脂铺必须得给我道歉,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的胭脂有问题, 不然说什么也不管用。” 当初她来之前,江锦郎可是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她配的药,既不伤害脸,也能够给人一种胭脂过敏的错觉。 而且,除了那个大夫之外,现在京城之中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准确判定出来,她脸上到底涂了什么东西。 只要她打死也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涂的胭脂,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王月如想道她来之前江锦郎对她的爱怜态度,还有许下的事成之后就娶她过门的承诺,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自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想要攀上权倾朝野的江家自然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江锦郎即便是江家的外室子,可怎么也算是跟江家有所关系,再说了,她和她母亲虽然在家中深受父亲喜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人说起王家小姐,甚至只认识她,不认识嫡女。 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庶女。 否则,依着她的聪敏和样貌,哪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个满意的好人家。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她的婚姻能擦着江家的边,府里那些个姐姐妹妹的,谁还敢瞧不起她! 江锦郎就是个外室子,那也是江家的外室子! 江家啊,那可是在大晋朝比当今圣上还有话语权的存在。 说得不好听点,若是江家一个不满意了,这天下说要改名换姓那都是眨眼之间的事。 到时候,她怎么说也是个王妃级别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等长远的眼光,哪是眼前这些平头百姓所能拥有的! 王月如越想越觉得自己底气十足,别说是在这里抛头露面,陷害一下这个孔氏的铺子了,为了锦郎,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正当王月如趾高气昂之际,她在江溪看她的眼神中,不但一点畏惧和胆怯都没有看到,甚至对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王月如说完,感觉自己好像又少了点气势。 赶紧调整了一下,又叱道:“小小村妇,也配看我!孔氏胭脂品质低劣,害人仪容,小心我一会儿报官把你跟他们一起抓进去!” 面前的江溪虽然看上去是个瘦瘦小小的外地村妇,可不知怎的,王月如总觉得站在她面前都有一种不安感。 就好像江溪能一眼看穿自己似的,总让她觉得不安。 今天的事情要想顺利进行下去,她必须先把这个女人吓走才行。 平常百姓最怕的就是官了,王月如自信像江溪这样的外地人,也绝对逃不出怕官的定律。 谁知她划刚说完,就换来了江溪的冷笑,“报官?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 尽管王月如心里也是有些胆怯,可她不想就这么败下阵来,何况她一个堂堂王家女,在江溪这么一个外地村妇面前,更是不能丢脸。 她以后可是很有可能要做王妃的人。 江溪在她脸上冷冷打量了两眼,“我刚才就说了,你这脸上根本就没有擦胭脂,而是擦了别的东西,而且,你擦的这种东西,如果再不去找给你擦的人要解药,就会烂脸。”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脸上的这种东西能以假乱真,让别人觉得你是擦胭脂过敏才导致的。不过我还是要劝你,脸就只有一张,且长且珍惜。给你出这个主意让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出来的人,怕是要把孔氏胭脂和你一起毁了。” 胭脂铺里平日都是女子来买用在脸上的东西,自然少不了镜子。 面对王月如这种喜欢做梦不自知的女子,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让她自己认清现实。 说罢,江溪顺手拿了一个小镜子扔到了王月如的身前,让她自己看。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擦的就是他们孔氏的胭脂,我……啊!!” 王月如半信半疑地伸手拿起镜子,嘴里仍旧絮絮叨叨地试图继续维持自己之前的说法,但当她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已经开始出现坑洼的脸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第212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江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王月如此番令人不耻的行为竟是江家人授意,对她越发没了好脸色。 “你这张脸上到底用了什么你自己心理清楚,至于你们那些个肮脏的手段,想来人家孔氏胭脂也没有看在眼里,你好歹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劝你还是在孔家人找你算账之前趁早赶紧滚,否则最后事情闹大了,没你好果子吃。” 江溪话一说完,就准备往胭脂铺子内走去,不想再与王月如继续做这些无谓的争执。 奈何王月如反倒更加泼赖起来,抬手拽住江溪的衣袖,厉声问道: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跟孔氏胭脂铺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 原本被人挤兑的王月如,看到江溪那风尘仆仆的模样,顿时像终于找到支点蹦跶的小丑,原先的嚣张气势再次充盈了起来。 她挑眉冷哼了一声,“再说了,我擦了他们铺子的胭脂都这么半天了,就算现在帕子上擦不出胭脂,那也不能说明我没有用啊!你怎么不说是他们铺子的胭脂质量没有以前好了呢!” 王月如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把头发上水淋淋的样子也全然忘记了一般,抱着胳膊又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足够狠毒,对待江溪这样的外地人,平日里就最听不得说这种蔑视的话了,没想到她刚说完,江溪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这副德行,倒也不愧姓王。” “姓王?姓王怎么了?” 王月如只看得出江溪是个外地人,但她却看不出江溪到底来自哪里。 故而根本不知道江溪为什么提起自己的姓氏就突然带上了如此蔑视的神情。 王月如略微思量了一下,只当江溪是拿她没法子,所以才在那随意说话唬她,把脸一扬,冷哼道: “你就算说破天去,反正我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孔氏的胭脂,今日你们胭脂铺必须得给我道歉,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的胭脂有问题, 不然说什么也不管用。” 当初她来之前,江锦郎可是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她配的药,既不伤害脸,也能够给人一种胭脂过敏的错觉。 而且,除了那个大夫之外,现在京城之中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准确判定出来,她脸上到底涂了什么东西。 只要她打死也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涂的胭脂,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王月如想道她来之前江锦郎对她的爱怜态度,还有许下的事成之后就娶她过门的承诺,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自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想要攀上权倾朝野的江家自然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江锦郎即便是江家的外室子,可怎么也算是跟江家有所关系,再说了,她和她母亲虽然在家中深受父亲喜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人说起王家小姐,甚至只认识她,不认识嫡女。 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庶女。 否则,依着她的聪敏和样貌,哪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个满意的好人家。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她的婚姻能擦着江家的边,府里那些个姐姐妹妹的,谁还敢瞧不起她! 江锦郎就是个外室子,那也是江家的外室子! 江家啊,那可是在大晋朝比当今圣上还有话语权的存在。 说得不好听点,若是江家一个不满意了,这天下说要改名换姓那都是眨眼之间的事。 到时候,她怎么说也是个王妃级别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等长远的眼光,哪是眼前这些平头百姓所能拥有的! 王月如越想越觉得自己底气十足,别说是在这里抛头露面,陷害一下这个孔氏的铺子了,为了锦郎,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正当王月如趾高气昂之际,她在江溪看她的眼神中,不但一点畏惧和胆怯都没有看到,甚至对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王月如说完,感觉自己好像又少了点气势。 赶紧调整了一下,又叱道:“小小村妇,也配看我!孔氏胭脂品质低劣,害人仪容,小心我一会儿报官把你跟他们一起抓进去!” 面前的江溪虽然看上去是个瘦瘦小小的外地村妇,可不知怎的,王月如总觉得站在她面前都有一种不安感。 就好像江溪能一眼看穿自己似的,总让她觉得不安。 今天的事情要想顺利进行下去,她必须先把这个女人吓走才行。 平常百姓最怕的就是官了,王月如自信像江溪这样的外地人,也绝对逃不出怕官的定律。 谁知她划刚说完,就换来了江溪的冷笑,“报官?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 尽管王月如心里也是有些胆怯,可她不想就这么败下阵来,何况她一个堂堂王家女,在江溪这么一个外地村妇面前,更是不能丢脸。 她以后可是很有可能要做王妃的人。 江溪在她脸上冷冷打量了两眼,“我刚才就说了,你这脸上根本就没有擦胭脂,而是擦了别的东西,而且,你擦的这种东西,如果再不去找给你擦的人要解药,就会烂脸。”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脸上的这种东西能以假乱真,让别人觉得你是擦胭脂过敏才导致的。不过我还是要劝你,脸就只有一张,且长且珍惜。给你出这个主意让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出来的人,怕是要把孔氏胭脂和你一起毁了。” 胭脂铺里平日都是女子来买用在脸上的东西,自然少不了镜子。 面对王月如这种喜欢做梦不自知的女子,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让她自己认清现实。 说罢,江溪顺手拿了一个小镜子扔到了王月如的身前,让她自己看。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擦的就是他们孔氏的胭脂,我……啊!!” 王月如半信半疑地伸手拿起镜子,嘴里仍旧絮絮叨叨地试图继续维持自己之前的说法,但当她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已经开始出现坑洼的脸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第213章 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我的脸!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锦郎说过,这药水只是让我皮肤有点红,只要回去洗掉就没事了。”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月如一边嚎一边哭,眼看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旁边的人一听,也全都明白了。 “你果然是受那江家外室子的指使啊!” 百姓们纷纷目露鄙夷,但对于江家的势力,却不敢轻易挑衅,所以即便知道此事是江家的人指使,也断然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江溪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虽说现在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江家对阵,可别说是江家,就是江家家主来了,她也绝不会有半分惧色。 以往距离京城山高路远,对江家的恨意,甚至都让平素的生活磨的有些钝了。 可现在,江家就近在咫尺的摆在眼前,江溪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对于王月如这样的人,她也没有半分怜惜。 抬起一脚就势直接把她从孔氏胭脂铺里踹了出去。 这一脚,江溪下了狠力,直接把王月如踹出去了几丈远。 王月如手里拿着早已摔的变形的铜镜,还没从自己的脸被毁这事上回过神来,又被踹,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全然懵逼的状态。 百姓们原本就对这因为攀着关系进京的王家没什么好印象,见江溪借机打人,也纷纷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倒是墨凉有些惊讶的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平日里见你泼辣也就罢了,没想到你来了京城这泼辣竟也是更上一层楼了。” 江溪显然没有把墨凉的调侃放在心上,她冷眼看着地上的王月如,道: “今日你陷害挑衅孔氏胭脂铺在前,我多次给你机会你死不悔改,如今也莫怪我无情。” 就在众人都以为江溪已经替孔氏胭脂铺出了气,这事应该会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 只听江溪顿了顿嗓子,道:“此事既然已经证据确凿,孔氏胭脂铺作为百年老店,也不能白白吃这个哑巴亏,不如就直接报官。” 此话一出,不仅围观的百姓惊了,就连旁边的墨凉一时间也顾不得笑了。 他一把拉住江溪,低声急道:“你疯了?这事可是跟江家有关,即便那江锦郎只是个外室子,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外地女子做能对抗得了的。更何况这是孔氏胭脂铺的事,由不得你做主,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墨凉在京中混了这么多年,对江家的势力自然是心里有数。 别说江溪只是在外地有那么点产业,就算是那些产业放在京城繁华地段,与江家相比,也完全不够看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一个小小侍卫,也比江溪那点资产多。 江溪要去跟江家的人对簿公堂,这简直是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且不说这全天下就没有哪个公堂敢接这案子,就是真有人接了,那也不过是给江家端茶倒水的活计,根本没可能会胜。 不过,这一回江溪却像是铁了心一般,面上竟丝毫没有动摇。 “江家又如何,这大晋朝到底还不姓江。” 轰! 刚才还聚在孔氏胭脂铺前准备看热闹的人群,因为江溪这话当场就散了。 疯了吗?! 在大晋朝说这种话,除了脑子不正常之外,那就没别的解释了。 要知道这很可能是要株连九族的! 谁还敢站在那儿找死啊! 孔氏胭脂铺里的伙计原本还十分敬佩江溪这样一个陌生人能够帮他们解决困难,这下也是当场吓跪了。 “这位天神下凡的姑奶奶哎,您可别在这开玩笑了,我们孔氏胭脂铺可没得罪您呐,您不能转头就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王月如一听江溪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也乐了。 “我还当你是个多么有脑子的人,敢替孔氏胭脂铺这般出头,没想到是个活得不耐烦还想拉孔氏胭脂铺垫背的!哈哈哈!” 江溪没再正眼看地上的王月如,转身对孔氏胭脂铺的几个伙计说道: “你们也不必害怕,我并不想害你们。之前我与你家掌柜早已有言在先,孔家现手头拮据无法经营这铺子,已经点盘给我了,今日我便是来收铺子来的。” “既然我是这铺子的主人,我要告谁,便与别人无关。” 听了这话,孔氏胭脂铺的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不敢确定。 不过,这几日他们掌柜的确实心情不佳,孔家有难,他们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卖铺子这事,却是没听说。 “这……不太可能,我们孔氏胭脂铺都传了好几代了,这祖传的生意,就算掌柜的再困难,也不可能卖出去?” 这事,墨凉也有点想不过来了,“你之前怎么没提过此事?我可只记得马巴巴告诉你让你来找孔砚秋帮忙,没说把铺子给你啊。” 面对这些质疑,江溪面不改色,“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既然我说这铺子是我的,那就定然是我的。” 江溪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一把拍在了桌子上,上面显然就写着孔氏胭脂铺的大名。 这事别说是孔氏胭脂铺的人,就是墨凉也有点懵。 其实在来之前江溪也不知道这个孔氏胭脂铺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在马巴巴说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熟悉,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可就在刚才江溪从百姓们口中听到若柳胭脂的名字,才有了些头绪。 江溪之前虽然在漱玉坊呆的时间不长,可也多少听过些方家在京城的八卦。 恰巧有一嘴便是跟这若柳胭脂和孔氏胭脂铺有关。 众人只知道这孔氏胭脂是一个百年传承的铺子,却鲜少有人在意,其实这铺子原先是不在此处的,而是在二十年前才搬过来的。 当时就因为江氏看上了胭脂的产业而做起来若柳胭脂,孔家就遭过一次难,孔老爷子不得已辗转向方家求救,这才把铺子搬到了方家的地皮上,求得了一线生机。 而且这铺子的地皮在方家一直就是跟漱玉坊放在一起的。 简单地说,这铺子表面上虽然还一直叫孔氏胭脂铺,但实际上,却早已是方家的产业。 当然了,现在已经随着漱玉坊变成了江溪的产业。 这事别说是墨凉,就是江溪自己也是才刚刚反应过来。 好在之前她听过这八卦之后,唯恐远在京城的孔氏胭脂自己没那能力伸手,所以就把孔氏胭脂的产业从漱玉坊剔了出来。 原本是想着有时间一道还给方雁回,毕竟当初江溪给他治病,收了漱玉坊已经是觉得有愧了。 当初她也只以为方雁回是人小,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谁知道还是她小看了那孩子。 她早该知道,方雁回这个从小在京城这样的波云诡谲之下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跟小墨那样的单纯相提并论。 这地契她一直收在空间里,所以就算这几日一直相伴而行的墨凉也不曾见过。 如今江溪已然拿出了孔氏胭脂铺的地契,那她作为掌柜要告江家,别人自然也说不得什么了。 只是,伙计们虽然对江溪这个初来乍到的掌柜马上就要带店赴死这事,多少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第213章 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我的脸!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锦郎说过,这药水只是让我皮肤有点红,只要回去洗掉就没事了。”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月如一边嚎一边哭,眼看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旁边的人一听,也全都明白了。 “你果然是受那江家外室子的指使啊!” 百姓们纷纷目露鄙夷,但对于江家的势力,却不敢轻易挑衅,所以即便知道此事是江家的人指使,也断然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江溪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虽说现在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江家对阵,可别说是江家,就是江家家主来了,她也绝不会有半分惧色。 以往距离京城山高路远,对江家的恨意,甚至都让平素的生活磨的有些钝了。 可现在,江家就近在咫尺的摆在眼前,江溪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对于王月如这样的人,她也没有半分怜惜。 抬起一脚就势直接把她从孔氏胭脂铺里踹了出去。 这一脚,江溪下了狠力,直接把王月如踹出去了几丈远。 王月如手里拿着早已摔的变形的铜镜,还没从自己的脸被毁这事上回过神来,又被踹,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全然懵逼的状态。 百姓们原本就对这因为攀着关系进京的王家没什么好印象,见江溪借机打人,也纷纷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倒是墨凉有些惊讶的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平日里见你泼辣也就罢了,没想到你来了京城这泼辣竟也是更上一层楼了。” 江溪显然没有把墨凉的调侃放在心上,她冷眼看着地上的王月如,道: “今日你陷害挑衅孔氏胭脂铺在前,我多次给你机会你死不悔改,如今也莫怪我无情。” 就在众人都以为江溪已经替孔氏胭脂铺出了气,这事应该会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 只听江溪顿了顿嗓子,道:“此事既然已经证据确凿,孔氏胭脂铺作为百年老店,也不能白白吃这个哑巴亏,不如就直接报官。” 此话一出,不仅围观的百姓惊了,就连旁边的墨凉一时间也顾不得笑了。 他一把拉住江溪,低声急道:“你疯了?这事可是跟江家有关,即便那江锦郎只是个外室子,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外地女子做能对抗得了的。更何况这是孔氏胭脂铺的事,由不得你做主,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墨凉在京中混了这么多年,对江家的势力自然是心里有数。 别说江溪只是在外地有那么点产业,就算是那些产业放在京城繁华地段,与江家相比,也完全不够看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一个小小侍卫,也比江溪那点资产多。 江溪要去跟江家的人对簿公堂,这简直是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且不说这全天下就没有哪个公堂敢接这案子,就是真有人接了,那也不过是给江家端茶倒水的活计,根本没可能会胜。 不过,这一回江溪却像是铁了心一般,面上竟丝毫没有动摇。 “江家又如何,这大晋朝到底还不姓江。” 轰! 刚才还聚在孔氏胭脂铺前准备看热闹的人群,因为江溪这话当场就散了。 疯了吗?! 在大晋朝说这种话,除了脑子不正常之外,那就没别的解释了。 要知道这很可能是要株连九族的! 谁还敢站在那儿找死啊! 孔氏胭脂铺里的伙计原本还十分敬佩江溪这样一个陌生人能够帮他们解决困难,这下也是当场吓跪了。 “这位天神下凡的姑奶奶哎,您可别在这开玩笑了,我们孔氏胭脂铺可没得罪您呐,您不能转头就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王月如一听江溪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也乐了。 “我还当你是个多么有脑子的人,敢替孔氏胭脂铺这般出头,没想到是个活得不耐烦还想拉孔氏胭脂铺垫背的!哈哈哈!” 江溪没再正眼看地上的王月如,转身对孔氏胭脂铺的几个伙计说道: “你们也不必害怕,我并不想害你们。之前我与你家掌柜早已有言在先,孔家现手头拮据无法经营这铺子,已经点盘给我了,今日我便是来收铺子来的。” “既然我是这铺子的主人,我要告谁,便与别人无关。” 听了这话,孔氏胭脂铺的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不敢确定。 不过,这几日他们掌柜的确实心情不佳,孔家有难,他们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卖铺子这事,却是没听说。 “这……不太可能,我们孔氏胭脂铺都传了好几代了,这祖传的生意,就算掌柜的再困难,也不可能卖出去?” 这事,墨凉也有点想不过来了,“你之前怎么没提过此事?我可只记得马巴巴告诉你让你来找孔砚秋帮忙,没说把铺子给你啊。” 面对这些质疑,江溪面不改色,“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既然我说这铺子是我的,那就定然是我的。” 江溪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一把拍在了桌子上,上面显然就写着孔氏胭脂铺的大名。 这事别说是孔氏胭脂铺的人,就是墨凉也有点懵。 其实在来之前江溪也不知道这个孔氏胭脂铺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在马巴巴说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熟悉,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可就在刚才江溪从百姓们口中听到若柳胭脂的名字,才有了些头绪。 江溪之前虽然在漱玉坊呆的时间不长,可也多少听过些方家在京城的八卦。 恰巧有一嘴便是跟这若柳胭脂和孔氏胭脂铺有关。 众人只知道这孔氏胭脂是一个百年传承的铺子,却鲜少有人在意,其实这铺子原先是不在此处的,而是在二十年前才搬过来的。 当时就因为江氏看上了胭脂的产业而做起来若柳胭脂,孔家就遭过一次难,孔老爷子不得已辗转向方家求救,这才把铺子搬到了方家的地皮上,求得了一线生机。 而且这铺子的地皮在方家一直就是跟漱玉坊放在一起的。 简单地说,这铺子表面上虽然还一直叫孔氏胭脂铺,但实际上,却早已是方家的产业。 当然了,现在已经随着漱玉坊变成了江溪的产业。 这事别说是墨凉,就是江溪自己也是才刚刚反应过来。 好在之前她听过这八卦之后,唯恐远在京城的孔氏胭脂自己没那能力伸手,所以就把孔氏胭脂的产业从漱玉坊剔了出来。 原本是想着有时间一道还给方雁回,毕竟当初江溪给他治病,收了漱玉坊已经是觉得有愧了。 当初她也只以为方雁回是人小,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谁知道还是她小看了那孩子。 她早该知道,方雁回这个从小在京城这样的波云诡谲之下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跟小墨那样的单纯相提并论。 这地契她一直收在空间里,所以就算这几日一直相伴而行的墨凉也不曾见过。 如今江溪已然拿出了孔氏胭脂铺的地契,那她作为掌柜要告江家,别人自然也说不得什么了。 只是,伙计们虽然对江溪这个初来乍到的掌柜马上就要带店赴死这事,多少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第215章 天要亡我 那士兵刚一出手,就被墨凉一剑挡在江溪面前。 否则,以江溪身上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可能当场就得被这些人劈成两半。 只是从这些人出手的方式来看,江溪却顿时有些了然,“怎么?江家现在连下人都这么缺了吗?派来一而再再而三杀我的,竟都是熟人。” 那士兵听江溪此话,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不为别的,只因此人便是之前在旮旯村行刺的其中一员。 不过那士兵显然并不知道江溪与宋云之间尚未开诚布公,冷哼了一声便道:“那是因为你跟那个狗皇子宋云,都是早就该死之人!我等替天行道取你性命,一日不成便一日不罢休!” “皇子?”江溪听后一愣。 她不是没想过宋云身份有疑,却没想过是这种身份。 江溪眼神惊讶地向旁边的墨凉望去,可一向以为大夫人找孩子为重任的墨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没有一丝波动。 手上的刀该快还是快,面上的神情更是比手中的刀剑更冷。 这一眼,江溪便明白,墨凉与大夫人显然早已知道了宋云的身份。 就算是一开始在齐河郡上不知道,在之后的某个时间也是先她一步知道的,只是墨凉一直未曾显露罢了。 想来这中间,她与宋云前前后后都往京城跑,也是大夫人他们都很喜闻乐见的。 这一刻,江溪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被蒙骗的感觉,可看着那些从面前不断擦过的冰冷刀剑,不过一瞬间,心结便又解开了。 恍恍人生,多少不得已。就算是她自己,对他们也并不是全然坦白,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有些事既然要面对,那便一起来。 “想取我的性命,倒是不知你这个几次三番都不能得手的人,这次能不能行?”江溪冷然一笑。 “捕兽夹!火枪!” 面对生死,江溪从怀中掏出从前在卧虎山上对付群狼的武器,迅速跟墨凉站在了统一战线。 别说她早就对江家恨之入骨,若是当年被大火烧到不得已逃命的人是她夫君宋云,那这笔账,她也必然要向江家一起讨回来。 什么江落凤,什么太后,不过都是江家的羽翼!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落凤为凰怕是不成了,这一遭,她就要让江家变成一只没毛的烤鸡! 随着江溪的加入,加上墨凉的武力,对方十几个高手士兵很快就开始落入下风。 可那些士兵显然早就对生死置之度外,面对江溪,拼的都是一股死劲。 就算江溪想走,一时间竟也腾不出手来。 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头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群走狗,竟然还敢在你老娘面前撒野!” 竟是徐念之! 这个一直缠着宋云的女人,江溪一向跟她不对付,可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 徐念之仍旧是满脸傲气,只是她身边跟着的一群身穿白衣的江湖侠客,却让她显得身上的江湖气也顺眼了许多。 有了徐念之和江湖人士垫后,江溪和墨凉很快便得以脱身离开此处。 不过,江溪初到京城就闹出来这场看似掀不起风浪的小官司,却在多年古井无波的朝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江锦郎虽然是个外室子,可毕竟是江家的子孙,又有一些能力,陆续接管了江家不少的小产业。 因此不但获得了在江家府邸居住的资格,并且还在江家有了一定的地位。 当然这种所谓的地位,与江家的其他几个嫡庶子是没法可比的。 尤其是江家庶子之中还有一位江栾,那可是全全接替了江明铎之后成为了大晋朝宰相的存在,是如今江家的依仗。 在江栾面前,江锦郎这样的小小外室子,也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此刻,江府的厅堂之内,江锦郎突然被传唤过来,还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江栾平日里几乎是不回家的,就算是回到江府,那也不是江锦郎这样的蝇头小子能够见到的。 待搞清楚此事跟自己安排王月如去寻那孔氏胭脂铺的麻烦有关时,江锦郎反而有点心安了。 虽说这事失败了,还冒出个愣头青江溪要来告他,但好歹他是在辛辛苦苦为家里的生意忙碌不是? 江栾即便再生气,应该也不会把他怎样? “我也没想到那个江溪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状告我们江家?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锦郎原本想着顺嘴夸一下江栾在朝中的地位,可转而一想,以江栾如今这般的地位,怕是也不屑于听他这份小夸。 江家以他为傲早已刻在骨子里,即便他不说,江栾也绝对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那个什么江溪算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也姓江,就可以在江家面前胡作非为了? “此事我来处理就好,二哥您多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江锦郎笑得一脸谄媚,对江栾的身体他确实是很关心。 毕竟江栾好与不好,可是关系到他们全家的命运。 不过江锦郎没想到,自己这话刚说完,就觉浑身一阵发紧,整个人如铁屑被磁石吸引一般,身体根本不再听他指挥。 刚刚还妥妥站在厅堂里,眨眼间自己的脖颈便被江栾捏在了掌心。 “卡巴!” 江锦郎眼中的惊惧和疑惑尚未凝聚,便当场被捏碎了喉咙,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缓缓倒在了地上。 江栾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事在整个大晋朝也不是什么秘密。 即便在江府之中,由于江栾本身有嗜血的病症,所以偶尔杀死几个下人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在江家为工的下人,拿着比别家多三倍的工钱。 他们从进江家门签了生死契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随时会在江栾这个大丞相手中丢了性命,一切皆是自愿,所以也无所谓杀人偿命。 不过,江栾手刃手足,这还是第一次。 眼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江锦郎,现在已经躺在地上没了生息,屋内几个伺候的连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倒是一直呆坐在旁的江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她的叹息,显然不是惋惜江锦郎的性命。 “如今朝中势如水火,谁也不曾想到,那皇帝偷偷与那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人联合,竟还搞出了些名堂!” “现在你爹病危,你的身体又出现极度恶化,这个节骨眼上,江锦郎这个逆子又被人抓住了把柄,皇帝不但查封胭脂铺,连盐务也一并以经营不善手段残暴收了回去,还大有要查封我江家其他产业的趋势,难不成是天要亡我江家?”? 第215章 天要亡我 那士兵刚一出手,就被墨凉一剑挡在江溪面前。 否则,以江溪身上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可能当场就得被这些人劈成两半。 只是从这些人出手的方式来看,江溪却顿时有些了然,“怎么?江家现在连下人都这么缺了吗?派来一而再再而三杀我的,竟都是熟人。” 那士兵听江溪此话,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不为别的,只因此人便是之前在旮旯村行刺的其中一员。 不过那士兵显然并不知道江溪与宋云之间尚未开诚布公,冷哼了一声便道:“那是因为你跟那个狗皇子宋云,都是早就该死之人!我等替天行道取你性命,一日不成便一日不罢休!” “皇子?”江溪听后一愣。 她不是没想过宋云身份有疑,却没想过是这种身份。 江溪眼神惊讶地向旁边的墨凉望去,可一向以为大夫人找孩子为重任的墨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没有一丝波动。 手上的刀该快还是快,面上的神情更是比手中的刀剑更冷。 这一眼,江溪便明白,墨凉与大夫人显然早已知道了宋云的身份。 就算是一开始在齐河郡上不知道,在之后的某个时间也是先她一步知道的,只是墨凉一直未曾显露罢了。 想来这中间,她与宋云前前后后都往京城跑,也是大夫人他们都很喜闻乐见的。 这一刻,江溪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被蒙骗的感觉,可看着那些从面前不断擦过的冰冷刀剑,不过一瞬间,心结便又解开了。 恍恍人生,多少不得已。就算是她自己,对他们也并不是全然坦白,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有些事既然要面对,那便一起来。 “想取我的性命,倒是不知你这个几次三番都不能得手的人,这次能不能行?”江溪冷然一笑。 “捕兽夹!火枪!” 面对生死,江溪从怀中掏出从前在卧虎山上对付群狼的武器,迅速跟墨凉站在了统一战线。 别说她早就对江家恨之入骨,若是当年被大火烧到不得已逃命的人是她夫君宋云,那这笔账,她也必然要向江家一起讨回来。 什么江落凤,什么太后,不过都是江家的羽翼!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落凤为凰怕是不成了,这一遭,她就要让江家变成一只没毛的烤鸡! 随着江溪的加入,加上墨凉的武力,对方十几个高手士兵很快就开始落入下风。 可那些士兵显然早就对生死置之度外,面对江溪,拼的都是一股死劲。 就算江溪想走,一时间竟也腾不出手来。 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头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群走狗,竟然还敢在你老娘面前撒野!” 竟是徐念之! 这个一直缠着宋云的女人,江溪一向跟她不对付,可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 徐念之仍旧是满脸傲气,只是她身边跟着的一群身穿白衣的江湖侠客,却让她显得身上的江湖气也顺眼了许多。 有了徐念之和江湖人士垫后,江溪和墨凉很快便得以脱身离开此处。 不过,江溪初到京城就闹出来这场看似掀不起风浪的小官司,却在多年古井无波的朝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江锦郎虽然是个外室子,可毕竟是江家的子孙,又有一些能力,陆续接管了江家不少的小产业。 因此不但获得了在江家府邸居住的资格,并且还在江家有了一定的地位。 当然这种所谓的地位,与江家的其他几个嫡庶子是没法可比的。 尤其是江家庶子之中还有一位江栾,那可是全全接替了江明铎之后成为了大晋朝宰相的存在,是如今江家的依仗。 在江栾面前,江锦郎这样的小小外室子,也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此刻,江府的厅堂之内,江锦郎突然被传唤过来,还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江栾平日里几乎是不回家的,就算是回到江府,那也不是江锦郎这样的蝇头小子能够见到的。 待搞清楚此事跟自己安排王月如去寻那孔氏胭脂铺的麻烦有关时,江锦郎反而有点心安了。 虽说这事失败了,还冒出个愣头青江溪要来告他,但好歹他是在辛辛苦苦为家里的生意忙碌不是? 江栾即便再生气,应该也不会把他怎样? “我也没想到那个江溪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状告我们江家?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锦郎原本想着顺嘴夸一下江栾在朝中的地位,可转而一想,以江栾如今这般的地位,怕是也不屑于听他这份小夸。 江家以他为傲早已刻在骨子里,即便他不说,江栾也绝对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那个什么江溪算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也姓江,就可以在江家面前胡作非为了? “此事我来处理就好,二哥您多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江锦郎笑得一脸谄媚,对江栾的身体他确实是很关心。 毕竟江栾好与不好,可是关系到他们全家的命运。 不过江锦郎没想到,自己这话刚说完,就觉浑身一阵发紧,整个人如铁屑被磁石吸引一般,身体根本不再听他指挥。 刚刚还妥妥站在厅堂里,眨眼间自己的脖颈便被江栾捏在了掌心。 “卡巴!” 江锦郎眼中的惊惧和疑惑尚未凝聚,便当场被捏碎了喉咙,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缓缓倒在了地上。 江栾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事在整个大晋朝也不是什么秘密。 即便在江府之中,由于江栾本身有嗜血的病症,所以偶尔杀死几个下人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在江家为工的下人,拿着比别家多三倍的工钱。 他们从进江家门签了生死契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随时会在江栾这个大丞相手中丢了性命,一切皆是自愿,所以也无所谓杀人偿命。 不过,江栾手刃手足,这还是第一次。 眼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江锦郎,现在已经躺在地上没了生息,屋内几个伺候的连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倒是一直呆坐在旁的江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她的叹息,显然不是惋惜江锦郎的性命。 “如今朝中势如水火,谁也不曾想到,那皇帝偷偷与那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人联合,竟还搞出了些名堂!” “现在你爹病危,你的身体又出现极度恶化,这个节骨眼上,江锦郎这个逆子又被人抓住了把柄,皇帝不但查封胭脂铺,连盐务也一并以经营不善手段残暴收了回去,还大有要查封我江家其他产业的趋势,难不成是天要亡我江家?”? 第216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栾脸色昏暗,可眉宇间竟全是淡然。 “盛极必衰,这么多年我为江家的付出,也足够对得起父亲与您了,只可惜了我阿母和那些个夫人,还有曾经的溪妹妹。”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听到江栾突然提起江家一直遮掩的往事,江老夫人一下子就急 了。 其实算起来,江家的人丁并不旺,在江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江家甚至也只是一个普通文官的家庭。 但好在她生了个好儿子。 江明铎不仅长相俊美,还是个从来不服输的人。 他从小就有自己的目标,为了爬上更高的位子,更是把娶妻生子当成了垫脚石。 当初江明铎娶的每一个女人几乎有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第一任发妻便是丞相之女,虽说当初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江明铎甚至还为表深情在大雨中足足跪了三天三夜。 自那之后,丞相之女倒是对他死心塌地,可唯有江老夫人知道,他的儿子,从不会为这些儿女情长动容。 他跪的是丞相能给到他的无上权势,是踩在这个台阶上,能拿到的累累财富! 毕竟,一个当朝丞相,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普通的文官? 果然,在那个女人过门后,江明铎步步高升,却也再也不愿与她演那些情投意合,纳了几房妾,也生了好几个子女,其中就包括江栾。 江栾的母亲是富商之女,攀上高官,陪嫁无数,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 这一步棋,让江明铎做什么都更有底气,从此再没有了后顾之忧,但江栾的母亲却不知何故中了毒,在生下他后,就病逝了。 连带着江栾身上也带着与生俱来的毒,这毒几乎无解,谁也查不出是从何处而来。 而那个丞相之女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被宠,后来有段时间江明铎在朝上遇到一个大麻烦。 那段时间,俩人的情谊好像又复燃了,江明铎与她日日纠缠甜蜜无比,甚至在即将临盆的时候,两人还相约去百里之外的大坨寺中为胎儿欺负上香。 谁知那女人刚到寺中,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什么,突然便临盆了。 可因为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溪儿后便血崩而亡。 随着江明铎的步步高升,又接连娶了两个续弦和其余几个妾室,虽然她们的家世背景都相当丰厚,就算那个外室,也曾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花魁,论姿容论人脉,那也是大晋朝响当当的女子。 奈何,红颜薄命,这些女子,能长命的不多,除了江落凤的母亲,不过现在也已经疯疯癫癫不成样子了。 可在外人看来,甚至在那些女人嫁给江明铎死之前,都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对江明铎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 但深情这个东西,本就是可以伪装的。 更何况,她们遇到的是江明铎。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是女人,江明铎对自己的子女,也从来没有过半分懈怠。 不服从不听话的人,哪怕是他的孩子,也从来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该舍弃的,他从来不会眨一下眼皮,就比如那个叫江溪的孩子。 想起从前的桩桩件件,江老夫人原本因生气震惊而起身,如今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这么多年,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步步为营。 可现在,她知道,他们江家的报应,来了。 可这泼天的富贵她不想失去啊! 江老夫人抹着眼泪,做出最后的挣扎: “栾儿,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江家,没有你爹爹,你是不会有今天这个地位的!你爹爹他如此信任你,你不能趁他病了,就如此不管不顾啊!” “平日里,你威风八面,现在皇帝对江家发难,你是怕了吗?!”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平日里被江明铎最为看重的孩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可江栾却罕见地笑了笑。 “您就当我怕了。”江栾低着头一边抠着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父亲他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两朝元老,可到底也没有坐上皇帝的位子。” “您以为是爹爹不想坐吗?皇帝也不是个木偶,累而不发这么多年,一旦作为,便是气势万钧,岂是我一人能挡?” 江栾说罢,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可江老夫人却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哪是江栾抵挡不了?明显是他根本不愿插手! “原来你已经知道你母亲的事。”江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我母亲?只是我母亲吗?”江栾正说着,胸中突然一阵翻腾,他咬牙强压下心中传来的阵阵嗜血,看着对面的江老夫人,一字一句道: “既然皇帝有心要收回自己的权利,江家又欠了一屁股人命债,不如就顺水推舟,让我做个好人。” “好人?”江老夫人听到这个词,忍不住一阵发笑,“就你这样天天靠人血续命的魔鬼,可配做好人?说起人命债,你父亲仍不如你!” 江老夫人怒目而睁,像是最后的挣扎一般,站起身就要扑上去与江栾撕打。 奈何她一个老人,在江栾这等高手面前,根本就造不成一丝威胁。 不过江老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江栾会以她为食。 她的这个孙子,从小就身带剧毒,却硬生生活了下来,在江明铎严厉的鞭打教育下,又奇迹般的修成绝世高手。 只是他体内的毒,也随着他急速的练功,行走经脉,最终导致了走火入魔。 一开始还只是嗜血,不过动物的血也就罢了,近几年这病症却越发厉害,连人血都不能为他平止多久。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江栾一拳贯通胸肺,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整个身体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碎、吸干。 与此同时,江家府邸很快便被禁军包围了。? 第216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栾脸色昏暗,可眉宇间竟全是淡然。 “盛极必衰,这么多年我为江家的付出,也足够对得起父亲与您了,只可惜了我阿母和那些个夫人,还有曾经的溪妹妹。”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听到江栾突然提起江家一直遮掩的往事,江老夫人一下子就急 了。 其实算起来,江家的人丁并不旺,在江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江家甚至也只是一个普通文官的家庭。 但好在她生了个好儿子。 江明铎不仅长相俊美,还是个从来不服输的人。 他从小就有自己的目标,为了爬上更高的位子,更是把娶妻生子当成了垫脚石。 当初江明铎娶的每一个女人几乎有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第一任发妻便是丞相之女,虽说当初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江明铎甚至还为表深情在大雨中足足跪了三天三夜。 自那之后,丞相之女倒是对他死心塌地,可唯有江老夫人知道,他的儿子,从不会为这些儿女情长动容。 他跪的是丞相能给到他的无上权势,是踩在这个台阶上,能拿到的累累财富! 毕竟,一个当朝丞相,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普通的文官? 果然,在那个女人过门后,江明铎步步高升,却也再也不愿与她演那些情投意合,纳了几房妾,也生了好几个子女,其中就包括江栾。 江栾的母亲是富商之女,攀上高官,陪嫁无数,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 这一步棋,让江明铎做什么都更有底气,从此再没有了后顾之忧,但江栾的母亲却不知何故中了毒,在生下他后,就病逝了。 连带着江栾身上也带着与生俱来的毒,这毒几乎无解,谁也查不出是从何处而来。 而那个丞相之女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被宠,后来有段时间江明铎在朝上遇到一个大麻烦。 那段时间,俩人的情谊好像又复燃了,江明铎与她日日纠缠甜蜜无比,甚至在即将临盆的时候,两人还相约去百里之外的大坨寺中为胎儿欺负上香。 谁知那女人刚到寺中,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什么,突然便临盆了。 可因为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溪儿后便血崩而亡。 随着江明铎的步步高升,又接连娶了两个续弦和其余几个妾室,虽然她们的家世背景都相当丰厚,就算那个外室,也曾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花魁,论姿容论人脉,那也是大晋朝响当当的女子。 奈何,红颜薄命,这些女子,能长命的不多,除了江落凤的母亲,不过现在也已经疯疯癫癫不成样子了。 可在外人看来,甚至在那些女人嫁给江明铎死之前,都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对江明铎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 但深情这个东西,本就是可以伪装的。 更何况,她们遇到的是江明铎。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是女人,江明铎对自己的子女,也从来没有过半分懈怠。 不服从不听话的人,哪怕是他的孩子,也从来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该舍弃的,他从来不会眨一下眼皮,就比如那个叫江溪的孩子。 想起从前的桩桩件件,江老夫人原本因生气震惊而起身,如今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这么多年,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步步为营。 可现在,她知道,他们江家的报应,来了。 可这泼天的富贵她不想失去啊! 江老夫人抹着眼泪,做出最后的挣扎: “栾儿,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江家,没有你爹爹,你是不会有今天这个地位的!你爹爹他如此信任你,你不能趁他病了,就如此不管不顾啊!” “平日里,你威风八面,现在皇帝对江家发难,你是怕了吗?!”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平日里被江明铎最为看重的孩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可江栾却罕见地笑了笑。 “您就当我怕了。”江栾低着头一边抠着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父亲他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两朝元老,可到底也没有坐上皇帝的位子。” “您以为是爹爹不想坐吗?皇帝也不是个木偶,累而不发这么多年,一旦作为,便是气势万钧,岂是我一人能挡?” 江栾说罢,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可江老夫人却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哪是江栾抵挡不了?明显是他根本不愿插手! “原来你已经知道你母亲的事。”江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我母亲?只是我母亲吗?”江栾正说着,胸中突然一阵翻腾,他咬牙强压下心中传来的阵阵嗜血,看着对面的江老夫人,一字一句道: “既然皇帝有心要收回自己的权利,江家又欠了一屁股人命债,不如就顺水推舟,让我做个好人。” “好人?”江老夫人听到这个词,忍不住一阵发笑,“就你这样天天靠人血续命的魔鬼,可配做好人?说起人命债,你父亲仍不如你!” 江老夫人怒目而睁,像是最后的挣扎一般,站起身就要扑上去与江栾撕打。 奈何她一个老人,在江栾这等高手面前,根本就造不成一丝威胁。 不过江老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江栾会以她为食。 她的这个孙子,从小就身带剧毒,却硬生生活了下来,在江明铎严厉的鞭打教育下,又奇迹般的修成绝世高手。 只是他体内的毒,也随着他急速的练功,行走经脉,最终导致了走火入魔。 一开始还只是嗜血,不过动物的血也就罢了,近几年这病症却越发厉害,连人血都不能为他平止多久。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江栾一拳贯通胸肺,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整个身体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碎、吸干。 与此同时,江家府邸很快便被禁军包围了。? 第220章 终章 “大胆!什么人竟敢在江家面前撒野!” 江家的下人一向在京城中威风惯了,就算是禁军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承想,这次话音还没落定,就被打头的禁军直接砍杀了。 江府之内一片慌乱,奈何江家的依仗江栾却早已不知去向,厅堂内,只留下了一地苍老残肢。 “奉帝旨,江皇后祸乱后宫,赐死。丞相江栾,自为相以来,屡次违抗皇命,且视人命如草芥,罪大恶极,诛九族。此案皆因帝不查之过,此下罪己诏,以慰苍生。” …… 这一道道消息,入滚滚天雷,一天之内几乎炸遍了整个大晋朝。 风云变幻,曾经傲视群雄称霸大晋的一代枭雄江明铎,被气的吐血而亡不说,就连尸体都被一斩为二,死无全尸。 随着江家这棵大树一倒,其下盘根错节的势力,均做鸟兽散。 那些跑得慢的,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 阴霾了多年的大晋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任谁也想不到,皇帝筹谋隐忍多年,一切的反击,竟是从一个胭脂铺的闹剧开始。 这就像一个毛线球被人一不小心缓缓踢开,大厦随之倾倒,让人不胜唏嘘。 京城巷尾,有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乞丐行止荒唐,满嘴污言秽语,让人避之不及。 那女乞丐身姿倒算绰约,只是脸上坑坑洼洼,又浑身褴褛不成样子,实在让人不忍一看。 “锦郎!锦郎,我可抓到你了!你说过要娶我的,咱们现在就洞房!” 女乞丐疯疯癫癫,随意抓到一个男子,便开始自顾自地当街脱衣服。 可正经的男子,谁愿意沾染这等货色 最后被一群乞丐万分嫌弃地拖回了老窝,“你个臭娘们,这么欠!不如以后就跟我们这群大男人混!你一口我一口,以后每天都能把你喂得饱饱的!” 而皇宫之中,江溪原本十分悠闲地躺在树下晒着太阳。 可却总有那么一个人,不能让她如愿。 也不知为什么,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禁欲山夫,如今成了摄政王,却时不时地要来缠着江溪求亲亲抱抱,着实让人有些无语。 江溪面上无奈内心满足地摸着又偷偷靠过来的紧实腹肌,想起前事,不禁有些感概。 “你之前扔下和离书就跑到京城里来,既然被大夫人接进了宫,好好过你的富贵日子便好了,怎么后来又让徐念之去救我了” 听着江溪这话,宋云忍不住一阵偷笑。 “娘子进京城的那一刻皇兄与我和母妃就早已布置好了,怎会真的让你涉险。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本王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你一人,绝不会再说这俩字。” “是吗”江溪轻叱一声,多少有些不屑,“我看你们商量着诛江家九族的时候,还以为把我一块儿算进去了呢。” 宋云趁江溪不注意赶紧偷了个香,这才正经道:“那怎么可能,不过江家那个死去的嫡女江溪,大概在阎罗殿也不会放过江明铎。” 江溪抬眼看着不远处,小墨的身手已经在墨凉这个义父的教导下,日渐了得。 就连在方雁回这样的大将之子面前,也没有败绩。 只是唯有小雨,如今正是个女儿情怀刚开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却总时不时的窝在御膳房做点心。 这知道的,是觉得郡主爱好广泛,这不知道的,见她天天去给方雁回送点心,还以为郡主等不及要出阁了呢! “行!这样也挺好。” 看着这一切,江溪心中无限满足。 啧,就差碗牛肉泡面了。 江溪长叹一声,终于还是没忍住口欲,起身去了御膳房,留下已经蓄势待发的宋云一阵怅然。 “娘子求抱抱” 【全书完】 第220章 终章 “大胆!什么人竟敢在江家面前撒野!” 江家的下人一向在京城中威风惯了,就算是禁军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承想,这次话音还没落定,就被打头的禁军直接砍杀了。 江府之内一片慌乱,奈何江家的依仗江栾却早已不知去向,厅堂内,只留下了一地苍老残肢。 “奉帝旨,江皇后祸乱后宫,赐死。丞相江栾,自为相以来,屡次违抗皇命,且视人命如草芥,罪大恶极,诛九族。此案皆因帝不查之过,此下罪己诏,以慰苍生。” …… 这一道道消息,入滚滚天雷,一天之内几乎炸遍了整个大晋朝。 风云变幻,曾经傲视群雄称霸大晋的一代枭雄江明铎,被气的吐血而亡不说,就连尸体都被一斩为二,死无全尸。 随着江家这棵大树一倒,其下盘根错节的势力,均做鸟兽散。 那些跑得慢的,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 阴霾了多年的大晋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任谁也想不到,皇帝筹谋隐忍多年,一切的反击,竟是从一个胭脂铺的闹剧开始。 这就像一个毛线球被人一不小心缓缓踢开,大厦随之倾倒,让人不胜唏嘘。 京城巷尾,有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乞丐行止荒唐,满嘴污言秽语,让人避之不及。 那女乞丐身姿倒算绰约,只是脸上坑坑洼洼,又浑身褴褛不成样子,实在让人不忍一看。 “锦郎!锦郎,我可抓到你了!你说过要娶我的,咱们现在就洞房!” 女乞丐疯疯癫癫,随意抓到一个男子,便开始自顾自地当街脱衣服。 可正经的男子,谁愿意沾染这等货色 最后被一群乞丐万分嫌弃地拖回了老窝,“你个臭娘们,这么欠!不如以后就跟我们这群大男人混!你一口我一口,以后每天都能把你喂得饱饱的!” 而皇宫之中,江溪原本十分悠闲地躺在树下晒着太阳。 可却总有那么一个人,不能让她如愿。 也不知为什么,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禁欲山夫,如今成了摄政王,却时不时地要来缠着江溪求亲亲抱抱,着实让人有些无语。 江溪面上无奈内心满足地摸着又偷偷靠过来的紧实腹肌,想起前事,不禁有些感概。 “你之前扔下和离书就跑到京城里来,既然被大夫人接进了宫,好好过你的富贵日子便好了,怎么后来又让徐念之去救我了” 听着江溪这话,宋云忍不住一阵偷笑。 “娘子进京城的那一刻皇兄与我和母妃就早已布置好了,怎会真的让你涉险。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本王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你一人,绝不会再说这俩字。” “是吗”江溪轻叱一声,多少有些不屑,“我看你们商量着诛江家九族的时候,还以为把我一块儿算进去了呢。” 宋云趁江溪不注意赶紧偷了个香,这才正经道:“那怎么可能,不过江家那个死去的嫡女江溪,大概在阎罗殿也不会放过江明铎。” 江溪抬眼看着不远处,小墨的身手已经在墨凉这个义父的教导下,日渐了得。 就连在方雁回这样的大将之子面前,也没有败绩。 只是唯有小雨,如今正是个女儿情怀刚开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却总时不时的窝在御膳房做点心。 这知道的,是觉得郡主爱好广泛,这不知道的,见她天天去给方雁回送点心,还以为郡主等不及要出阁了呢! “行!这样也挺好。” 看着这一切,江溪心中无限满足。 啧,就差碗牛肉泡面了。 江溪长叹一声,终于还是没忍住口欲,起身去了御膳房,留下已经蓄势待发的宋云一阵怅然。 “娘子求抱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