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努力崩剧情》 第一章 初来乍到 远山上挂着一抹霞云,红彤彤的一片,看上去竟比这漫山的枫叶还要夺目。 山间一片静谧。如果天空中没有突然出现几道电光的话,倒有那么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这电光来得快也去得快,看见的人却觉得气势骇然,在这劈里啪啦的电光声响中,“砰“的一声,红艳艳的枫树林中扬起一阵尘土,只是密林阻隔,这尘土没能飘散,又簌簌落下。 “咳咳,”九泽艰难的抬起头,只觉一阵头晕眼花。费了好些力,才看清舱外的景象。 一片茂密的枫林,红艳艳的,煞是好看,九泽的心却悬了起来,这绝不是联盟辖域内会出现的景色。 九泽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挥开了航机防御,低声道:“坐标。” 几秒钟后,脑中一道诧异的声音响起:“定位失败,坐标未知,信号失联。” 九泽…… 这破系统汇报得还挺周全。 信号失联……九泽食指在操作盘上点了点,她的系统是联盟最高配置,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定位功能和最稳定的通讯设备,只要系统启动,哪怕人在某个星球的地心里都不可能没有信号。 可现在,她的系统居然没有信号? 快速的尝试了几个操作键,没有反应。 航机似乎也出现了问题,虽然能启动,却无法执行回航程序,甚至连起飞都做不到…… 九泽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九泽拿了工具箱,掀开舱门,准备去给航机做个检查,谁知还没打开舱们,就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轰鸣声。 九泽急忙回到控制台前,迅速开启航机的隐蔽功能,又打开“鹰眼”,猫在屏幕前盯着外面的状况。 只见几道光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九泽看到那些光点好像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原始武器,每个上面都站着人。五个男人在后,一个女人在前。 那女人看着有些狼狈,不停的朝着身后丢着什么东西,看那形状有些向近古时期蓝星人研制的霹雳弹,不过威力似乎更大一些。 看着不远处滚滚烟尘和一个被炸成碎末的男人,九泽默默的把防御值上调了十个百分点。 不远出,越来越多的光点朝着这边迅速飞来,追着女人的两个男人也停了下来,一瞬不瞬的望着这边。 航机外,二三十个人纷纷跳下飞行法器,看着眼前黑色的大坑和旁边焦黑的断枝议论纷纷: “方才那动静,许是有异宝出世,这周遭的灵力波动很有些异常。” “我看未见得,或许是哪里的前辈斗法,无意中殃及此处。” “若是斗法,而我等先前全无察觉,必是元后甚至窥墟大能,不会只毁了这么点地方。” “呵,这位道友莫不是想宝物想得疯魔了……” 众人或笃定或讥讽,却始终看着面前的大坑,神识在周遭不断探查,竟无一人离开。 毕竟,若真是异宝,还知道掩藏行迹,那必是有了灵智,这样的宝物在当今世上,是可遇不可求的。 “飞行异能?”系统也同步看到了航机外的场景,此时正诧异道,“不对,看起来似乎是那些原始兵器起到了飞行作用,奇怪,没有操作台也没看到燃料舱,他们怎么控制的?” “你搜索一下。”九泽一边吩咐一边不错眼的盯着眼前的屏幕。 “好的少尉。”系统利落的应声,一阵电流声过后,系统的声音有点抖,似乎是十分的不可置信:“修,修仙?” “嗯?”看着一群人离开“鹰眼”范围,九泽刚刚收回心神就听到系统怀疑世界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投屏出现在九泽眼前。 只见那投射出的页面上,搜索栏上赫然写着:人为什么能站在武器上飞? 下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内容相似的答案:修真|仙类小说必备技能:御器飞行,具体分为…… 九泽没继续看下去,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抬头看着舱顶,有些迷茫的问系统:“什么意思?” 系统一时半会也没能消化这个信息,虽然它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超级人工智能,但,作为一个纯科学的产物,从星际世界突然转成修仙世界这谁能接受? 这不科学! 外面的人还在,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九泽带上总控眼镜,起身到休息室里,打算好好消化一下系统带来的消息。 “修仙界?”九泽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果汁,手指无意识的轻敲杯壁,“这么说,我们已经完全离开了联盟所在的时空?” 系统的声音有些闷,伴随着快速搜索的声音:“应该是的,我正在查找有没有空间连接点,刚才定位的时候我已经在我们降落的区域发送了信号频,等这些人走了,打开防护罩我就可以尝试搜寻匹配信号了。” 在这里坠落,若是真的有空间连接点,在这里找到的机会也比别的地方大,这个道理九泽是懂的,便也没多问,只应了声好。 片刻后,九泽才又开口,似乎带着些许的不甘和憋闷:“我猜,一定是雷豹那一炮把我轰到这鬼地方来的。”雷豹是九泽的宿敌,两人分属两大联盟,在莫名奇妙砸到这里的前一刻,九泽正驾着航机和雷豹对战。 “不准确,”系统切换城一种沉稳又慢条斯理的声音,“我分析了一下,少尉你之所以会来这里,多半是因为大家对战时的火力太过强大,又碰巧攻击到某种暗物质,引起空间乱流,导致我们原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有短暂的空间重叠,而那个时候少尉你刚好被雷豹击中,处于失控状态,一切的机缘巧合下,你就砸在了这里。” “所以说,被砸过来的倒霉蛋或许不止我一个?”九泽眼睛一亮。 系统顿了顿,似乎叹息了一声,才慢慢开口:“说不准。” “那就好,”九泽说完,似乎觉得这么说有损形象,又找补了一句,“大家一起有个盼头。” 系统???少尉你还能好吗?倒霉的人多了你就有盼头了? 三观端正的系统并不想和九泽讨论这个话题,果断转移了话头:“如果这里没有找到空间连接点,我想我们就需要去这个世界转转。” “等那些人走了,你查信号,我看看航机。” 让九泽没有想到的是,外面那些穿着繁琐的人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偶尔传来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在说什么?”九泽有些不耐的窝在沙发里。 “没有参照,音节断续得有些厉害,我暂时没法翻译。”系统的声音立刻响起,听起来早有准备,“另外,我在航机外表层检测到间断性的精神力波动,应该是那些人在时刻观测这里。” 九泽把手里把玩的戒指扔出去又吸回来,很是无聊:“你说,我要是冲出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的机会有多大?” “对方战力不明,无法估测得胜率,我这边不建议贸然进攻。”系统的声音十分平静。 九泽叹了口气,只得把那颗想战斗的心压了下去。 第三天,只剩六七个人,稀稀落落的在外面徘徊。 九泽决定找准时机突围。 两个做成戒指形状的集成热武套在手指上,装备好弹药,虽然本就穿着防护服,但想起先前那枚霹雳弹的威力着实不小,九泽拿出了防弹头盔戴好,才在几个人不注意时,启动防护服的隐身功能,迅速出了航机。 原本九泽打算趁着夜色把周围几个人放倒,再收起航机转移,谁知刚出航机,就收到了系统的示警:“隐蔽” 九泽立即动作,顺势藏在同样开了隐蔽功能的航机机腹侧下方,躲过一波精神力探查。 就这么和系统配合着,九泽一点点接近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男人手上拿着剑,背对着九泽。 手中一枚戒指侧了侧,九泽身形突然向前,戒指中一抹幽蓝似星点的东西朝那男人的脖颈电射而去。 那人在九泽动手的一瞬间猛然回身,长剑刷的朝着九泽的方向横扫而来,同时因为感觉到脖子后传来的劲风,男人身形迅速朝后方躲避。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那星点的飞射速度,虽然躲过了脖颈处的要害,那星点还是射中了他因为后仰而微微抬起的下巴。 男人虽然觉得下巴传来一点微痛,心下却是一松,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觉得眼皮沉得他心慌,下一息就不省人事。 九泽看也没看身后倒下的人,身法极快的隐蔽起来,等待下一个机会。 刚才的动静第一时间惊动了其他人,于是,散落在其他方位的几个人纷纷朝这边飞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发出动静的人,见到他朝着身后才一挥再一躲,人就倒地的时候,俱是有些惊疑的放慢了速度。 等到来了那人跟前,几番神识探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将那人围了起来,戒备的看着四周越来越浓黑的夜色。 九泽刚要再出手,就看到其中一个看起来干瘪瘦削的老头一扬手,一个火球打在男人身上,同时一个有些像袋子的东西从男人的腰间飞到老头的手中。 九泽眸光缩了缩。 那个男人明明没死,她只是用了昏睡星针,离得那么近,那老头不可能没发现那人还有呼吸,怎么能! 活活烧死! 九泽心跳都快了几分,就算她在战场上那么多年,也没有为了战利品而杀过俘虏。 捏紧了拳头,九泽身形瞬间动了,朝着那老头射出一道暗芒。这不仅仅因为对那老头行为的愤怒,更是因为,老头那边,在他抢了东西后,发生了争执。 她需要抓住这个机会,趁乱彻底摆脱这一群人。 第二章 奋斗方向 暗芒射出的一瞬间,九泽脚步一错,身形偏离,从另一个方向朝老头袭去,与此同时,右手一扬。 干瘦老头反应十分迅速,虽然看不见九泽,却听间了她身形闪动间带出的气流声,以一种略显扭曲的角度闪身避过,却正好撞进暗芒的射击范围。 “是隐身法宝!快!谁有明光镜照一照!” “做梦你,谁有那玩意!” 原本怒目瞪着老头的其他人瞬间退后,脸上带着警惕的神色,口中大叫着,不过九泽没听懂。 老头已经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躺在地上翻滚,眨眼间只剩下半截身子,渐渐停下了动作。 “已无生命体征,精神力停止波动。”脑中传来系统的观测结果。 九泽虽然讶异这老头的身体强度,却也没时间细想,眼见着一道火球朝她的方向飞来,九泽身形一闪避过,可这却彻底暴露了她的准确方位。 九泽察觉到,虽然这些人眼睛看不见她,可似乎能用精神力锁定周围的气流波动,随之而来的两个火球、地下突然冒出的土刺和一道水箭证实了她的猜想。 等等!水箭? 九泽躲闪之余,仔细感受了一下那道泛着氤氲气息的攻击,确定了里面裹挟着充沛的水元素后,惊喜交加,险些没躲过接下来的攻击。 “少尉,这里居然有人能用水元素攻击,看起来还挺厉害,比……比联盟强啊!”系统一边观战一边啧啧称奇,心里话差点脱口而出,好险才及时转了个弯。 算你改口快!呵,她是水系异能,那又怎么样?她的单人战力一样不弱!九泽没时间理这个蠢系统,在避过又一波攻击后,抬手朝着一边接连射出一阵昏睡星针,像是算好了一般,那些幽蓝的星点飞散的地方恰好围住了那边两人的所有退路,任由他们怎么闪避,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星点没入体内,瞬间便失去了战力。 剩下的三人又退远了些,打算把远攻的战略贯彻到底,同时还给自己身上支起了一层十分微弱的光罩。 九泽没说话,一个闪身跃进了林间,同时朝着几个方向打出水花,把树叶弄得哗哗作响,借着树林的掩护,悄悄的溜到几个人的附近。随后,故技重施,朝着几个人接连射出一片昏睡星针。 只是,这些计算好方位的星针却被这三人身上那微弱的光罩拦了下来,只是那些光罩似乎更暗淡了一些,九泽虽然不太能看清楚这几人的表情,却发现,其中一人的身形似乎有些踉跄,而她可以断定自己并没有击中对方。 所以,这些人应该是体力不支了,理论上讲,跟他们耗下去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少尉,你也要注意体力,还有,可能我们这边的波动被人发觉了,我察觉到有更强大的精神力在向这边靠近。” 九泽眼神一紧,朝着三人发了一记激光弹,巨大的威能让三人迅速退后的同时祭出护体光罩格挡。护盾瞬间破裂。 九泽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在那三人迅速退走的瞬间,抛出智能钢绳,卷起不远处中了星针昏睡的人,朝着航机的方向迅速飞奔。 系统在九泽的脑海中不停的测算着那道更强的精神力的远近:“快快快,近了,还有一千五百米。” “一千米。” “七百米。” 九泽这时已经跑了大半路程,闻言将卷着的两个人朝着侧面抛出去,同时射出两道暗红的星芒。 “你这是给他们苏醒针?”系统欣慰。 “恩,”九泽并不想那两个人因为昏睡再被人活活烧死。 脚下速度不减,并启动了鞋上的加速装置,这个装置有时限,以现在的距离启动刚好。 终于到了航机可控范围,九泽毫不犹豫按下防护服上的联动装置,将航机收缩,逐渐变成吊坠大小。 形态渐渐稳定时,九泽刚好跑到航机旁,一把捞起这枚浮在空中的吊坠,拼了命的冲进前方没有被毁坏的那一片红枫林。 跑出好远后,才听见侧后方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吼。 那人似乎追偏了。 九泽眉头动了动,找到一块隐蔽的地方停下来歇口气,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帮我干扰了那人的精神力?” “嗯,我改变了你的精神力波动频率,你现在做好隐蔽,估计他不会追过来了。”系统有些小得意。 “早干嘛去了?”九泽不买账。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技术一个月以前联盟才开发出来?”系统委屈,“我是第一次用啊,再说了,”系统顿了顿,“这个技能挺废能量的,我这不是不知道我们要在这边呆多久嘛。”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系统又补充。 “那是技术不过关。”九泽嘲笑了一声,但是心里明白,系统说的是实情,又想到刚才的打斗,幽幽叹了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 系统答不出来,并且奉送了一个坏消息:“少尉,我刚刚在外面,没有接收到空间连接相关的信号频。” “知道了。”那就是暂时回不去的意思。 “今天这些异能者身体强度似乎很不错,那个老头居然没有被全部化掉。”回不去就聊聊天,九泽说起刚才的战斗。 在联盟,能不被暗星化掉的,也只能是异能者,还必须是激活异能强度达到七星的异能者。差一些的,哪怕是五星异能,也会在这暗星下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这边的异能者在身体强度上,应当并不比她弱多少,好像还有很多联盟,不,应该说整个星际世界都没有掌握的斗技。 “你说,要是单凭斗技,这些人是不是比我们联盟的都厉害?”虽然心里有答案,但九泽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那肯定的,”系统想也不想的答道:“这些人,别的不说,光看那个水系的,就不是联盟那边能比的,不用雷化,直接就能攻击。” 想当初,九泽的另一个水系队友在切磋的时候,被一个雷系的战友误伤,那一身刺啦刺啦的电光整整在她身上循环了28个小时。 用了什么办法都没法把那光电导出来,大家都以为那位队友凶多吉少的时候,那人扛过来了,不仅抗过来了,还变异成了雷系异能。 可把九泽羡慕坏了,从此到处找雷系的劈她,不过战友这边没人敢,生怕一个手重给劈死了,敌方呢,又大多是用航机出战,少有肉搏的机会。 好在雷化的事情也引起了联盟研究所的注意,专门调试了好几台不同频率的雷化机,九泽当然自告奋勇当测试员。 只可惜被劈了无数次,就是不成功。 水系异能简直成了九泽心底的痛。 想当初,她本来有机会先激活火系异能的。 “要不你改个名?”系统了解九泽的想法,真诚的建议。 “闭嘴!”九泽忧愁的叹了口气,回家的交通工具出了问题,回家的路也找不到,还有这么多异能强者,要不是她武器先进,估计早就没了。 不能想,越想越沮丧。 尤其是在唯一的伙伴还总往她心口插刀的时候。 九泽放空思绪,没了谈天说地的心思,只是交代了系统望风,就闭上眼休息。 第二天,风和日丽。 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又隐约察觉似乎语言不通,九泽从航机里拿了些食丸揣在身上,重新将航机收缩,变成吊坠大小,稳稳戴在脖子上,塞进衣领中。又将头盔上的护罩收起来,一眼看去,好像脖子上带着个颈环,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终于离开了这片红彤彤的枫叶林。 走了小半天,在能看到枫叶林边缘时,路过了两个黑色的不算特别大的坑,从里面传来了一阵焦臭。 九泽耸了耸鼻头加快了脚步。 “左前方的林子里有微弱的精神波动。”系统的声音响起。 九泽皱了皱眉,并不想多管闲事。 只是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一个人靠在一个有些隐蔽的树干上,要不是系统提醒过,她留了神,还真不容易发现。 “应该是这个人没错了。”系统肯定道。 “你想救?”九泽拧了拧眉,在经历了前一晚后,她觉得救人这种事情需要谨慎。 “我们过去看看,如果这人战力不高,又能醒过来,我们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系统解释道。 “也对,”九泽同意系统的想法,只是看着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浑身的血迹,对这人能不能醒来很有些怀疑。 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 九泽朝那边走去,走到那人跟前,又道:“你先测测这人的善意值。” 善意值有两种,一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善意值,另一种是这个人总体的善意值。 前一种能观测心意,后一种则是大概观测一个人的品格。 当然这样的数据只能测出一个模糊的大概范围,也有很大的变数。 眼前的人昏迷着,测善意值只是为了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 九泽实在不想救一个白眼狼。 不过,隔了许久也不见系统有回应,九泽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再次开口:“怎么了?” “少尉,”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乏力,仿佛说话都十分艰难,“我有一个消息。” “说,”九泽不以为意,都这会儿了,还有什么消息是不能接受的? “我们,现在,在一本修仙小说里。”系统每一个字都透着沮丧。 “你说什么!”九泽一瞬间有了暴走的冲动。 九泽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在系统嘴里听到了这么个消息,不,这简直就是噩耗。 莫名到异世界已经很倒霉了,现在告诉她,她在一本小说世界里?她这是到了虚拟世界? “少尉,”系统沮丧的声音又响起来,似乎是意识到这种情绪十分不符合自己的职业形象,系统停顿了一秒,下一刻九泽就听到一道冷漠的机械音:“《仙路无垠》,200年前蓝星网文,收录于近古星球文学网,升级流仙侠小说,男主沈一……” “停,剧情不重要,关键是你能找到办法离开这里吗?”九泽凝眉问道。 “暂时没有已知数据提供参考。”系统依旧用冷漠的机械音回答着九泽。 九泽对系统这种时常抽风的运行模式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只是人工智能,虽然能够自行升级修改,修补bug,但总归是有一个基础定向的。 说起来系统也是个可怜系统,她总得体谅一二。 此时的九泽早已冷静下来,如果这里是小说世界的话……那会不会是哪家公司弄的全景实感体验地? 如果是的话,出去的希望就大得多了。 九泽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系统。 “我没有检测到数据块,也没有感应到任何代码运行轨迹,以联盟现有的技术应该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所以,这真是个异世界了?还是个以小说情节为既定轨迹的异世界? 九泽揉了揉眉心,“行。” “其他有关的信息呢?小说里的也行。”九泽深吸一口气。 系统冷漠的机械音又冒出来:“我刚才查阅了资料,在留存的小说中,管这种经历叫穿书,但凡穿书的主角没有一个返回现实世界的。” 九泽的眉头拧得更紧,“那他们穿书都干什么?” “扭转人生、维持剧情还有……” “维持剧情?”九泽打断了系统,扭转人生她很能理解,维持剧情是什么意思,剧情不是既定的吗,还需要维持? “就是字面意思,因为主角穿书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剧情进行不下去,有些小说的设定就是如果剧情偏离太远,世界就会崩塌。”系统一面搜索一面加快了语速。 “世界崩塌……”九泽喃喃道,“只要有穿书者就一定不可能和原书完全一样了?” “理论上是的。”系统回答得有些生硬。 “那么什么样的剧情不可以偏离?”九泽又问。 “理论上来说,与原主角有关的剧情绝对不能偏离,因为整个小说就是围绕原主角的人生际遇构建的。”系统快速的说着,不等九泽再问,又补充到,“还有,哪怕是有两个或者三个主角,只要拥有主视角的绝对原主角的命运没有被改变,剧情就可以继续下去。” 系统飞速的将数据库中的所有可能搜集起来并演算分析,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还需要验证。” “好,那我们就来验证一下,”九泽眉眼间透出些轻松,只要主角的剧情轨迹偏离,这个虚拟的世界就崩了? “不过,”系统又补充:“那些主角大多是魂穿,就是一过来就顶着书中已经存在的人物身份,所以很容易改变世界,可是少尉你……” 系统未尽的意思很明显,九泽本来不在剧情中,看起来对这个世界可有可无。 “事在人为嘛,”九泽充满了干劲,“对了,你刚刚说主角是谁来着?我是说绝对主角。” 系统:“男主沈一。” 九泽:“你能找到他吗?” “不能锁定,不过少尉,”系统道:“地上这人是百花堡主的小女儿,按照书上说,她在受伤一天以后会被沈一搭救,随后男主因此得到百花堡主的鼎力帮忙,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九泽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如果我救了这个人,就等于破坏了男主的机遇,影响了属于他的剧情?” 第三章 小目标 “理论上是的。” “那就好,这百里薰你有把握救吗?”九泽问,想了想觉得难度似乎有些大,又改口:“弄醒也行。” 系统十分拟人化的叹了口气:“抱歉少尉,我错估了她的伤重程度,这人全身多处骨折,经脉碎裂,腹部似乎有什么保护着,我探测不到,但是心肺也受到极大伤害,且似乎在昏迷之前意识进入到自我防护状态,我恐怕不能顺利提取记忆数据。如果强行提取,会对伤者的意识造成极大伤害。” “并且,”系统顿了顿,又道:“少尉我不是专业医疗智能,在治疗方面只能提供诊断数据。” 九泽觉得她从这个人工智能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无奈。 “行,附近有没有城市?” “往前大概二十里,就是南湘城了,里面应该有医生。”系统的声音在九泽耳边回荡。 “听你的。”九泽突然恶趣味的弯了弯唇,声音满满的宠溺,弯腰轻轻的抱起满身是血的少女,稳步朝着南湘城走去。 徒留系统劈里啪啦串着电流被雷得不轻。 其实,九泽的航机有专门的医疗舱,只是她和系统谁都没有提起。 虽然现在有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初步想法,但是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 航机是他们回去的最重要工具,他们的储备能量也有限,这个世界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能量补给也很难说,所以航机的能量还是尽量省着用的好。 用来救一个可能是契机的陌生人并不划算。 九泽带着这个叫百里薰的少女走得稳稳的,排着队进了南湘城。 一路上,系统已经给九泽介绍过南湘城的设定。 这个南湘城是一个仙凡混居城,其中凡人还要多些,属整个明光界最低等的城池,也是男主沈一的出生地。 所以说,她把这个百里薰救回去,不仅能截断男主的机遇,还有很大可能把男主扼杀在老巢中? 完美! 九泽似乎已经看到了此界崩塌的光明未来。 慢着慢着,直接杀人始终不好,要不要想个办法感化他,让他放弃修仙这条既定道路,投身红尘度过安逸舒适又精彩纷呈的一生? 如果沈一能有这样的思想转变,这个世界的既定轨迹应该也就崩得差不多了? 一路满怀希望的抱着百里薰在城里转了好几转,却只是印证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语言她果然不懂! 既不是通用的联盟语,也不是现有数据中的哪颗盟星上的方言。 所以,虽然每家店面都挂的有招牌或者幡旗,可九泽依然跟个睁眼瞎一般,瞪大了眼睛找不着北。 “你识字吗?”憋了半晌,九泽终于败下阵来,有些丧气的问。 “正在尝试解析,”系统好半天才列出几家疑似的店面,“通过源数据分析,这几个图形最像医或者药,你去试试。” 九泽别无他法,只得按图索骥,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一家,才想进去,就想起来,她还听不懂,还不会说。 心好累,这本书的作者不是蓝星人吗?为什么要把语言系统设定得这么见外? 这设定可真棒啊! 她现在又瞎又聋还哑,要怎么带百里薰看病? “少尉,”充分了解九泽目前处境的系统给出会心一击:“你还没钱。” 九泽:“!!!” 第四章 “高昂”医药费的解决办法 许是看到九泽抱着个血人一脸茫然的模样太过凄惨,有热心路人上前询问,似乎想要帮忙。奈何九泽什么都听不懂,只好装咿咿呀呀的哑巴,还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耳朵,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怀里的少女。 那路人的眼神愈发同情,看了眼昏迷着的百里薰,朝九泽招了招手,就转过身率先走在前头领路。 不一会儿,就在一家门前停下,九泽飞快的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和斜边上正迎风招展的幡旗,匾额上的字一个不认识,这幡旗上的倒是和系统给她的其中一个图案很相似。 系统就是系统,业务过硬。 领路的女人看她停下,也停下来等她,还伸手指了指堂内坐着的一个面相看着挺年轻,留着一撮胡子的男人,转头朝对方说了什么。 那男人抬起头,一眼看到了九泽抱着的少女,站起身,抬手示意九泽将人带到内堂。 只见男人伸出二指,指尖似有雾气萦绕,那雾气白中泛着点点绿光,悬空绕着百里薰的身体走了一圈。 九泽默默看着,还觑空和系统聊天:“这人是医生?这是在检查?” “看着像,这修仙世界还真像那么回事。”系统这会儿又变回了平和的嗓音,观察得十分入神。 全部检查完,医者沉吟了片刻,朝着九泽开口:“心肺重创,经脉受损,我能给她保命,三百灵币。但是想要痊愈只能去买疗心丹,” 九泽一个字也没听懂,倒是系统将医者的话录了下来,准备留着分析。 “你现在能分析出意思吗?”九泽对系统十分信任。 “不能。”系统生硬地甩了两个字,数据太少,语音和字又有不同,字好歹还能根据字形分析一二,语音就很飘乎了。 它已经很尽职的搜集素材了,可是就这么几句话的样本,它拿什么分析? 九泽不知道系统的心路历程,她正琢磨这应对眼前的场面。 转头看了看带她来的中年女人,九泽眼神中透着尴尬。 女人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朝那坐堂的医者解释了一番。那医者又看了九泽一眼,招来伙计端过笔墨,刚要提笔又是一顿,又瞥了眼九泽,似乎有片刻的思考,然后继续下笔。 随后,九泽就眼睁睁的看他手拿笔似乎只是随意在纸上点了点,那纸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横杠,随后那医者朝着她指了指,有指了指满脸血污的百里薰,最后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 九泽秒懂,又忍不住跟系统确认:“他这是在跟我要钱?” “我觉得是。”系统肯定道。 九泽沉默了,付钱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这个世界的钱她没有。 抬眼对上了男人坚定的目光,扫了百里薰一眼,九泽心一横,走到百里薰身边,将她的一对耳珰取下来,放在手心递了过去。这是目前百里薰浑身上下看起来最值钱的东西了。 也是这会儿,九泽才看清百里薰血呼啦碴的脸居然已经被这医生简单清理了一下,露出清晰的样貌,居然就是先前扔霹雳弹的那人。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靠着那霹雳弹在那枫叶林里撑了那么多天。 冯庆看着九泽递过来的耳珰,眼神有些复杂,这么直接从患者身上扒拉诊费的也是不多见。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对,毕竟需要救治的就是患者本人。 不过这对耳珰看着好看,却只是凡物,并不值什么钱,又是旧的,换成银子顶了天也就六七十灵币,不够。 于是冯庆一手握着耳珰,另一手又指了指百里薰,摆摆手,再次朝着九泽摊开了手掌。 九泽愣了楞,她看懂了,却有些惊讶。 原先在联盟,医疗保障非常到位,看病致伤都是,因为联盟本身是靠着几大星球的牵引,直接建立在太空中,所以联盟本域是没有矿产的。 在联盟,珠宝是十分贵重的奢侈品,看着百里薰的耳珰流光溢彩的,九泽以为是个好东西,没想到居然不够医疗费? “这里看病真贵。”九泽一面感慨,一面又再次打量起百里薰来,见她发间还有一根木质的发钗,便指着这发钗抬头看向冯庆。 冯庆摇了摇头。 九泽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更不值钱。 百花堡不是能帮男主站稳脚跟的势力吗?怎么堡主的小女儿这么穷? 九泽把这个疑问抛给了系统。 “东西可能在一个叫做储物戒的东西里。”系统快速的找着相关的描述,念了出来:“‘百里薰心念一动,隐在指间的乾坤戒就显露出来……’” “……停”九泽眼神瞄向百里薰的指间,眉头动了动,朝着冯庆一阵比划,指着百里薰,做了个闭眼再睁眼的动作,随后做了掏钱的动作。 冯庆看懂了,这穿着有些奇特的姑娘,让他直接和患者本人要剩余的费用。 看着躺在床上满身是血浑身破破烂烂的少女,冯庆叹了口气。到底身为医者,做不到见死不救。他的家当啊,什么时候才能攒起来。他的要价已经很良心了! 亏就亏!冯庆咬牙,朝九泽摆了摆手。 九泽双眼一亮,朝带她来的女人和冯庆各鞠了个躬,迅速离开。 看着九泽毫不迟疑的脚步,冯庆心头一哽,认命的给百里薰看诊。 九泽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一群年轻人进门,余光瞟了一眼,嚯,一个个长得都挺不错啊,男男女女都穿着白底金印的长衫,就是领口的包边颜色不同,看起来确实有些仙气飘飘的味道。 一个个在交谈着,围着一个捂着手臂的小姑娘。 “华阳宗弟子。”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唔”,九泽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九泽刚走,医馆后堂,百里薰病房隔壁的门就打开了,一个青布衣衫的青年走了出来,这青年眉目舒朗,眼眶却泛着红,身形挺拔俊逸,通身一派从容气度。只那步伐稳健中却又透着些沉重。 听到脚步声,冯庆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地道:“元嘉,你怎么出来了,婶子怎么样了?” 被唤元嘉的青年停住脚步,喉结滚了滚才开口,声音喑哑低沉:“她没事了。” 里面的人是他的姨母,从他四岁起就一直带着他,替他找师父开蒙,陪着他走过幼时的惶恐,助他拨开年少的迷茫,鼓励他踏上修途。 在他的生命中,姨母是等同于父母,甚至比父母还要亲近的存在,可是一年来姨母病重,饱尝病痛,他千辛万苦找来了药,却还是迟了一步。 元嘉蓦的顿住脚步,茫茫天地,他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这株心还草,送你。”元嘉取出一株碧玉般的植株,那泛着点点白芒的叶子上,布满了蓝色如同经脉一般的到脉络。 这本是他为姨母寻来的,只是如今她用不上了。 第五章 追杀 九泽在系统的指引下来到一扇冷寂的门庭前,门扉紧闭,门前尽是落叶,看起来很久没有住人了。 那个沈一应当是不在的。 “这里面没有人类生命波动,而且似乎有什么防御类的护罩。”系统报告着房屋的状态。 “录入坐标,盯着点,我们先撤。”九泽发下任务,等系统确定完成,就转身离开。 系统已经根据小说描述测绘出大概地图,只要录入这里的坐标,保证附近有一两个信号频,就能在一定时间,一定范围内远距离监测目标。 这也就是她不懂技术,系统又缺乏强有力的动手能力,要是技术部那帮大佬过来,还能把联盟的瞬达通道搬过来。 “小花啊,”九泽难得亲切的呼唤着系统的名字,平时一直积极敬业的系统难得的装死了。 九泽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这一波的系统有八个同时诞生在生产线上,工程师懒得起名字,手一挥,按照花草树木山川河流几个字的排序,一次给系统们命名。 工程师说,因为现在联盟上所有景象都是人造的,这些自然美景很是真贵,所以用来给真贵的它们命名。别的系统都被安抚到了,只有这一波第一个问世的系统没有,他被命名成花。 这是一个十分不符合他气质形象的名字。所以自从和九泽搭档以来,小花一直很抗拒九泽叫他的名字。 “你别总纠结在这个名字上,小花其实挺可爱的。”九泽一边说一边转过一条巷道,繁华热闹的街道再次出现在眼前。 “要不,你改个名字?”九泽忍笑建议。 系统还是想装死,它们这些人工智能一出世就要办理身份卡,用来管理它们,它那个花字早就刻在身份卡上了。就算口头换了,身份卡上也变不了。 没什么好换的! “好啊。”又沉默了一瞬,系统开口,“那就换一个。” 九泽眉眼弯了弯,“你想叫什么?” “叫?”系统迅速略过好几个在它看来十分真贵的名字,然后道:“叫矿石?怎么样?” 要不是觉得当街大笑太损形象,太引人注意,九泽真的差点没忍住。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工程师给这一批系统都灌输了什么。 让它们的取名思路产生了如此大的偏差。、 “没有小花好听。”九泽诚恳道。 系统没说话,不太高兴。 “要不叫花穹,苍穹的穹,听起来不错,寓意也不错。”九泽又开口。 系统思考了一瞬,还特地找出了“穹”字的解释,谨慎的看了几遍,才同意了。 “同意了?”九泽跟系统确认。 “恩,我以后就叫花穹了。”系统肯定道。 “那行,花啊,”九泽立即道:“你看看有什么能换钱的方法,我们得弄点这个世界的书回去,学习一下语言。” 系统:“……” 它觉得它被算计了。 把精挑细选的一摞书放倒随身包里,九泽离开了书店。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看来普普通通的多味代餐丸,竟然能在这南湘城里卖钱,而且应该还不少,至少她用那些钱买了好些纸书呢。 纸书这种东西在联盟早就绝迹了,只在博物馆的影音库里看过影像资料。 这会儿陡然接触到这么多纸书,九泽还有些小激动。 这会儿正背着书朝着城外的枫林走去。 也不是非得回那边,只是这南湘城四周只有这个十分宽阔的枫林是最近的,利于隐蔽的地方。 九泽打算在枫林里找地方隐蔽好,回到航机里休息隐蔽,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语言,方便以后行事,还能随时监控这沈一的那座屋子。 刚出了南湘城的城门,九泽突然警觉,身体本能的朝着斜前方躲过,同时脚下发力,瞬间又前移了十数米才转身,看向刚刚发出攻击气息的方向。 “少尉,我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开启精神力干扰。”系统在正事上向来靠谱。 “好,等会听我命令配合我。”九泽看着前方的两个长袍男人,手上的热武应启动。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开始消散,暮色四合,城门口的人本就不多,稀稀落落几个人见到这边的紧张形势也不为所动,脸上都是见怪不怪的淡然。 九泽有些摸不清这修仙界的社会规则,不过别人能动手,她当然也能! 眼见着那边两人又要动手,九泽抬手一发激光弹朝其中一人射去,又向着另一人打出针形氢粒,并排成针形的氢粒朝着那人飞去,那人手中长剑朝着那针剑挥去,却不想氢粒瞬间被挥散开,附着在剑身上,几乎是瞬间就将那一柄不知材料的剑轰得粉碎。 那男人自然也受到了波及,嘴角流下一道血线。 另一边的男人见着激光弹,很有经验一般立即祭出防护罩的同时又扔出一件防御法器,身形向后侧方飞跃,。 那法器放大成盾牌,看上去十分坚固,也只阻挡了一瞬变被破坏,这一瞬为那人争取了时间,在激光穿透盾牌时,堪堪避过了激光弹的主要伤害,但也不可避免的被余威冲击。 两个男人眼神都变得更为狠厉,碎了剑的男人更是刚站定身子就朝九泽追去,手腕一番,一个比那碎剑看着还要破一些的大刀出现在手中。 三人从城门外一直打到红枫林里。 最后一丝天光消散在黑夜中。 九泽看着两个昏迷的人,拿出智能钢绳把两人绑好,拖到隐蔽的地方,将两人扔到航机上。 这两人战力很一般,连系统的精神力干扰都没用上。 她本来可以更快拿下他们,只是那样用到的武器动静有些大,她现在需要低调。 再者,万一不小心把人直接弄死了,这两人就没用了。 送上门来的素材,她不能这么浪费。 “提取他们的精神力要多久”九泽问。本来她是不打算用这种方法的,总觉得不太人道,才只选择了买书,慢一点也没关系。可是现在,眼前的两个莫名其妙追杀她的人,她并不打算放过。 “很快,少尉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分析好他们的语言,编写好输入程序,你就可以去接收了。”系统道:“很快的,小场面。” “行,那你先忙。”九泽说完就去了休息舱。 他们的航机现在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凹从里,航机隐蔽和防御功能都开到了最大。 九泽倒在休息舱舒服的大床上,裹了被子倒头就睡。 “少尉?”系统的声音响起,九泽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弄好了?”九泽从床上翻身下来,顺手在床头按了按,床的四角伸出四条机械臂,扯着被子抖了抖,速度极快的把床理好。 这是九泽已经走到休息舱门口。 “少尉,我已经根据书上的内容分析,和那两个人的记忆归纳,编写出这个世界的语言程序,数据已经上载完毕,你可以去接收了。” “好的,多谢你。”九泽走到休息舱隔壁,那里许多不同的设备,大多都处于关机状态,只有房间中央的一把躺椅处于开启状态。 九泽走过去躺好,将连接着躺椅的芯片贴在太阳穴,又拉过头顶的盔罩。 关于这个世界的语言认知迅速灌入九泽的大脑。 等到接收完毕,九泽缓了好一会才觉得脑子清醒一些。 “花啊?”九泽试着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和系统交流,她需要一个时间来习惯。 “少尉你能不能不这么叫我。”系统也改用这边的语言提出抗议。 “那两个人为什么追杀我,你知道吗?”九泽不搭腔,直接换了话题。她只接受了关于语言的内容,那两人的动机系统并没有编写在内。 “他们其中一个昨天晚上也在场,还被你的激光炮攻击过,不过那时候他反应快,躲在另外两个人身后,没受什么伤,但是你好像被他的什么有追踪功能的东西追踪了,只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我没检测出来。”说到后面,系统很有些愧疚。 “没事,”九泽忙安慰,“可能是现在那个东西已经失效了,所以才查不出的。” “不确定,”系统道,“所以少尉,我建议您换一套防护服。”只有在极度心虚理亏的情况下,系统才会对九泽用敬语。 “行。”九泽从善如流,立即去换了装,还不忘问:“还有吗?” “是,那人好像以为您得了什么宝贝,还通知了他叔叔,他叔叔是什么筑基修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你,少尉,您要小心。” “好,那这两人是什么水平?”九泽好奇。 系统:“炸了剑的那个是炼气四层,这个告家长的是练气五层。” 九泽笑了:“这修仙界起的这些名字还挺有意思。” “恩,少尉,我给您说说这边的实力等级?” “好啊。” “最初级是练气期,又分为……咦?”系统刚开了个头就停下了。、 “怎么了?”九泽问。 “少尉,”系统声音有些激动,“我之前在沈一的家收集到留存较多的两种磁场波纹,刚刚似乎有一道在这附近出现了。” “那出现的这个人,有百分之五十是沈一?” “百分之九十,”系统纠正道,“书里介绍过,沈一自幼和姨母一起生活,后来她姨母身体不好,早早病逝了,我虽然不知道他姨母现在还在不在,但是她来红枫林的几率太小了。” “行,那我们出去碰碰运气?” “好,少尉你要多加小心。” “恩,不过,走之前,我得把这两个人先解决了。” 九泽刚把航机重新收好,就发觉了一道精神力攻击朝她袭来。 在系统提醒的同时,九泽的头盔升起,阻挡了这一波攻击。 “黄口小二好大狗胆!还我侄儿命来!”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道凌厉的风刃。 瞥了眼脚边的两句尸体,这次她听懂了,来人在骂她。 九泽灵巧的往旁边一闪,同时一道电光好似裹挟着惊雷从戒指中发出,朝着那风刃来处直直劈过去。 第六章 在下沈一 这惊雷是她找技术部专门定制的雷系热武,可以连续触发六次,间歇性触发八次,算是个不错的辅助攻击。 在联盟的时候一次没用上,没想到到这里用上了。 正好试试威力!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九泽还有这样厉害的法宝。本以为外甥口中的那疑似能发出惊人威力的光波就已经了不起了,要知道,那光波是连他送出的法盾都能瞬间秒掉的,那法盾正常情况下,可以抵挡筑基后期全力一击! 而现在,竟然是一个能使出雷击的宝物!这女人到底得了多大的机缘! 来人眼中闪过一丝火热的贪婪。 他现在已经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门槛,奈何机缘太少,他一届散修,以现在的修为,去闯那些秘境,莫说的机缘了,恐怕连进去的资格都摸不到,更有可能死在争夺资格的擂台上! 若是抢了这个法宝…… 此人越想越兴奋,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侧身避过那一道惊雷,手腕一翻,掌中就多出一柄剑,剑尖朝着九泽刺来,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罡风。 “哟,他们这里拿武器的方法都很炫啊。”系统一边监测对方的精神力波动曲线,一边感慨。下午那个手一翻就一把大刀,现在这个手一翻就一把剑,别说,还挺帅。 “专心点。”九泽没理那朵花,提醒了一句就又把注意力放在对敌上,手一挥放出第二道惊雷的同时,有从另一个方向射出氢粒针。 “雕虫小计。”对方轻蔑一笑,拿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葫芦,对着她那一道惊雷一抛,握剑的手同时一挥,朝着那氢粒针隔空,刷刷挥舞几下,那氢粒针立即散开,变成了半透明的极小颗粒。 那一道惊雷也在同时被那葫芦吸了进去。 九泽步子乱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诧。 这……作弊! “花,那是什么?”九泽有些凌乱,对方那时什么玩意,居然能吸收她的攻击! 这要是什么攻击都能吸收,那还得了! 虽然她带着头盔,但对方似乎还是察觉到了她的震惊。 一边趁着她慌乱的一瞬间,朝她发了个大招,熊熊烈火如同一张网,把九泽围在中央。 火势越来越大,中央留给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而且缩小范围的速度极快。 九泽默默将防护服的防护值调到最大。 外面那人并没有停手,口中道:“你杀了我外甥,夺了本该属于他的机缘,我现在夺回来,也是给他报仇。”说这话时眼中竟是得意。 九泽一手拿出背上一直背着的微型镭射炮筒,对着飞身刺来的人轰出一炮。 来人见此,瞳孔猛地一缩,将剑往下一炮,运起灵力的同时,双,腿借力猛地往天上窜。 即便如此,这人双膝以下还是断两个干干净净。 因为距离过近,连肉渣都没剩。 “你找死!”那修士双目猩红,面色狰狞,身下暮然出现一个不怎么好看的毯子,把他托在空中,朝着她这边迅速冲来。 手中拿着九泽不太认得出但猜测应该是武器的东西,朝着她的方向扔,那东西散发着晶莹的光,散发着不寻常的威能。 “躲开!”系统急急道。 九泽也感应到了危险。 早在她打出镭射炮的时候,就已经调动周围空气中的水元素,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浇着那些包围她的火焰。 此时刚好浇出二尺宽的短板,勉强能从矮下去的火焰上跃过去。 九泽忙将水元素包裹全身,毫不迟疑的跃出火堆,继而一边放出干扰攻击,一边将聚集起来的水朝着那修士兜头浇了过去。 那人本能便要闪躲,神识一扫发现只是毫无攻击力的水,便转换了策略,当即不闪不必朝着九泽杀过来,九泽放过来的水稳稳浇了修士一身,那人却越发狠厉,手上一节骨鞭直直指向九泽眉心。 系统当即发动攻击,干扰这人的精神力。 攻击的修士出现瞬间的停滞。 九泽在他攻击过来的同时也不闪避,朝着这人再一次释放了惊雷,这一次释放的惊雷比前两次都小,她怕又被修士的葫芦收走。那她可亏大了。 不过花穹很给力,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惊雷的攻击顺顺当当,全数落在眼前的修士身上。 于是,那修士一瞬的停滞过后,便绝望的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得胜的最后机会,不,他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一起失去了。 此时的修士因为全身是水,惊雷劈中后,发挥了成倍的威势,无数强悍的电流劈里啪啦的包裹着修士的全身,头发很快卷起还冒着烟。 “水能导电都想不到,可见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是没错的。”系统客观评价道。 修士连带着那飞毯砸在地上,一时再发不出攻击,许是因为肉身强悍,倒没有立即咽气。只是看上去很是痛苦。 九泽决定替他了结痛苦,用氢粒针爆了他的脑袋,同时捡起他系在腰间的袋子。 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东西是储物袋,一般修仙的人都会弄一个,用来装各种东西,包括武器。 九泽想看看那个能吸走攻击的葫芦在不在里面。 手上用力一拉,没动静,再用力,还是没打开。 “好像要用精神力,嗯,这边的人管这叫神识。”系统及时开口。 “用精神力?”九泽有些迷惑,“可是这个袋子上并没有格外的用来连接脑神经的部件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拿着袋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 “我也不清楚,书上说什么‘神识探入其中’,我推测神识就是我们说的精神力,但是具体怎么操作,需要什么辅助要领就没说。” “……还挺先进。”九泽拎着袋子晃了晃。 “对了,你刚才要打完的时候那边来了个人,你要不要做个准备?”系统提醒。 “发现了,”九泽也早察觉了那边有一道气息,不过没感觉到杀意,就没有先动手,只是一直提防着。 也正是因为察觉到现场还有第三人,才凶残的把刚才那修士爆了头,就是打算震慑一二。 九泽淡淡朝那人站立的方向瞟了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准备走。 倒是那观战的人见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轻咳了一声,朝着九泽走来,一边道:“道友留步。” 九泽:道友什么鬼? 别扭! “这人谁啊?”九泽停下脚步看着对方,问花穹道。 “早看了,我扫不出他的身份,应该是个路人甲。”系统回答得迅速。 话音刚落,就听来人道:“在下沈一,谢过道友。” 系统!!!!啥?这男的叫啥? 哦豁,翻车了。 它的英名毁了。 九泽:哦哟,男主啊,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可以有! 等等…… “你谢什么?”九泽问。 第七章 邀请 九泽一边和沈一说话一边嘲笑系统:“说好的心细如发呢?哈哈哈,男主看成路人甲,你不是记录了磁场波吗?” 系统声音透着懊恼,听上去有些发蔫:“大意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男主,所以只是常规扫描监测,还有我没想过男主能屏蔽我的扫描,所以没想过再核对磁场。” 沈一在红枫林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安葬了姨母。因为南湘城是他们的家,城外的红枫林虽然有危险,可却是姨母最喜欢的景色,沈一想,若是魂归此处,也算是了了姨母一桩心愿。 之后察觉到乾坤玉葫的气息,便追了过来。 这乾坤玉葫是一个叫袁明的修士的法宝,当初为姨母寻药,本来他早就寻到了,却被当时同行的袁明算计,将他打伤还抢走了心还草。 若不是他反应快,战力也不弱,恐怕早就陨落了。 可当时的情况他也只能遁逃。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本来可以提早半年回来,或许就能救回姨母。 所以这个仇,他无论如何都要报回来! 只是没想到,他刚到这里,战斗就已经到了尾声,解决袁明的竟然是个察觉不到修为,周身没有一丝灵力威能的姑娘。 这种情况不是她没有修为,就是她已经是窥墟境以上的大能。 沈一更倾向前者,原因无他,袁明区区筑基,若对上窥墟大能,对方只用神识就能让他神魂俱灭。 可是眼前这姑娘又有许多怪异之处。 不过,无论多么怪异,人家替他报了仇是真的,他道一声谢并不为过。 况且,看袁明那头被爆得多么干净利落,这样杀伐果断的女修,他委实没有必要无端招惹。 于是,沈一在九泽看过来之后,果断选择走到九泽面前,礼数周到的道了谢。 此时听到九泽发问,沈一便道:“在下察觉到乾坤玉葫的气息,就追了过来,无意窥探,还请道友见谅。” 说罢朝着九泽敛衽一礼。 “乾坤玉葫?”九泽来了兴趣,“是那个能吸收攻击的武器?” “是,”沈一并无意深究九泽用词的不同之处,“乾坤玉葫是袁明的法宝,这袁明与在下有大仇,是以在下才会寻过来。” “这样啊,”九泽两指捏着储物袋口,“那这乾坤……” “自然是道友的。”沈一不等九泽说完便道,“这袁明是道友灭杀,他的所有物品理应归道友所有,在下不会觊觎。” 那就好,九泽也不是很想再打一架,将储物袋牢牢系在防护服上,朝着沈一笑着点头,“沈先生客气了。” 沈一“???” 她刚刚叫我什么? “少尉,称呼错了,这里的先生是对老师的称呼。你应该像他那样称呼道友。” 九泽,大意了! 沈一反应很快:“道友谬赞了,区区当不得道友一声先生。” 九泽微笑:“沈道友。” 又道:“沈道友接下来可有打算?” 沈一:“听闻红枫林这里出了异宝,在下本来打算碰碰运气,不过先前在下又听闻曦城小境提前开放,在下想去试试。沈道友可愿同行?” 明光界的曦城小境和众多秘境相比还算年轻,从发现到现在不过三千年历史,每两百年,秘境自然开启,可容纳2000人,不过只允许筑基及一下修为的修士进入。 因此,每到小境要开启前,曦城城主总会举行擂台赛,让宗门、世家和散修们公平角逐,赢取入境名额。 这一次,曦城小境的守境长老感应到小境将在二十日内开启,这比原本的开启时间早了三年。 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但即便知道不正常,想要进去的修士依然趋之若鹜。毕竟一个年轻的秘境,里面的机缘诱|惑力是远远大于未知的恐惧的。 沈一听说这个消息,就放弃了那虚无缥缈的所谓异宝。 当然,如果能暂时找一个能力不俗,又心性不坏的人同行最好。到了曦城,运道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秘境里相互照应。 眼前的九泽在沈一看来就很不错。 “曦城小境,两百年自动开启一个月,有运气的话能找到不错的机缘……”沈一刚提出曦城小境,系统就迅速的给九泽介绍着。 心里有了谱,九泽爽快的同意了。自从知道沈一的身份,九泽就一直想着怎么和这人建立交集,毕竟要改了人的命运,现在套点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沈一目光一亮,又道:“在下还需回南湘城取些东西,道友……” “我就不去了,什么时候出发?从哪走?”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九泽很想尽快了解一下那个所谓的乾坤玉葫,那实在是一件很吸引她的武器。 “后日出发,在南湘城的西城门的传送阵,巳时初刻,道友看可好?”沈一并不强求九泽同自己一道。 “好,没问题。”九泽点头。 沈一掏出两张符纸,在其中一张刻入神识,连同空白的那张一起递给了九泽。“这是我的联络符,道友到时还我便是。” 见九泽默默接过那符纸,并没有刻录她的联络符交换的意思,目光垂了一瞬便收回手,看了看天色笑着道,“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九泽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道:“等等,你好像没有问过我姓名?” 沈一也不扭捏,目光坦荡的迎向九泽,“那,道友可愿告知?” 九泽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笃定:“我叫九泽,沈道友,我既然答应了你,一定会按时赴约。” 沈一走后,九泽一直看着沈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连系统也没在检测到属于他的精神力波动,这才重新回到航机内。 “花啊,小说里这个沈一什么性格?”九泽一边尝试着用精神力探入储物袋,一边问。 “性子刚直,待人谦和,自律宽厚。”系统说,“少尉是奇怪他对你的态度?” “是啊,你不觉得他态度太好了一点,就算我杀了那个袁明,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忌惮。”总是找不到窍门,九泽干脆尝试着用精神力攻击手中的储物带。 “啵”的一声,九泽的精神力猝不及防的滑入一方一平米左右的空间。里面杂七杂八有着好多东西,九泽用精神力把储物袋口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倒了出来。 “我觉得,”系统刚要开口,就看到蓦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堆东西,当下转了话头:“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他会邀请你,一定有觉得你的战力强的原因,应当是想合作,只要你不对他露出敌意,他应该不会轻易向你出手。” “有道理。”九泽捡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玉葫芦。 “所以,我认为少尉你只要做好防范,其他的暂时不用想太多。”系统又道:“现在我们先研究一下这堆东西?” 这所谓修仙界的东西,能自己飞的冷兵器,毯子,等等,它都很好奇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九泽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堆东西,捡起了一枚玉简。 第八章 同行 南湘城内,沈一踏入一家临街的医馆。 “元嘉?”一道藏蓝色的身影从内室迎出来,正是先前被九泽赊了医药费的冯庆,“这么早?” “嗯。”沈一点点头,及其自然的走到店内的高背椅坐下。 “要走了?”冯庆在沈一对面坐下,道:“你一个人?” “找人组了个队。”沈一想起九泽收传讯符时候说的话,笑了笑。 “哦?几人?”冯庆又道。 “加我两个。”沈一声音淡然,又道,“你真不去?机会难得。” 冯庆叹了一口气,“师门传唤,我们又怎么敢耽搁,之前那姑娘算起来这两天就能醒,之后,我就要马上赶回去了。” 要不是这次师门传召,他也很想去啊,两百年一次呢。 “对了,”冯庆道,“这次叫你务必过来一趟,是有东西给你。”冯庆说着手腕一翻,拿出一块墨色的方形令牌,只有巴掌的一半,正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境”字,十分醒目。 “这是?”沈一眉头扬了扬,并没有马上接过,“曦城小境的入境牌?” “是,”冯庆道,手一扬直接把令牌扔到沈一怀里,“这是我一年前救治的一个病人,为了感谢我,赠送我的东西。我虽然没问过他身份,但是这东西我验过,确实货真价实。” 沈一眉头皱了皱,“这可是紧要之物,你还是拿着,我自己能打。”说着就要将令牌还回去。 冯庆懒得跟沈一废话,直接在身前凝了个防护罩,口中嫌弃道:“啰嗦!”这次师门的召集令很急,他八成是没机会进小境了。 这令牌拿着浪费,还不如送给元嘉,让他能进去搏一搏机缘。 “行,多谢了。”沈一收回举着令牌的手,仔细看了看,见这令牌的另一面中心刻着白色的“曦”字。 冯庆正要说话,就听小童来传讯,“前辈,3号房的伤者醒了。” 冯庆立即起身,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对沈一道:“元嘉也一起,说起来这位姑娘能醒的这么快,还多亏了你的心还草。” 明亮的房间里,百里薰悠悠醒转。 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感受到自己心肺处传来的疼痛,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境况,看到床头垂下的细绳,百里薰轻轻一拉,一个小童很快出现在房门口。 问过了这家医馆的地址,并确认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是赊账治疗,百里薰表示想像这家医馆的医修致谢。 看着小童又快速的退了出去,百里薰心念一动,一枚精巧的绿玉戒指出现在百里薰的手上,下一瞬,百里薰便取出一枚传讯玉。 冯庆到的时候,百里薰已经换好了干净的法衣,靠坐在床上。虽然她之前的法衣已经被施了净尘术,但经过几番恶斗早已面目全非,还是换了舒服些。 冯庆上前自我介绍,又直言道:“在下医术不精,姑娘的伤颇重,虽然服了心还草,但要痊愈还需要了疗心丹” 虽然有了心还草,治疗效果比先前好很多,但要痊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奇遇,那还是非得服下疗心丹不可。 百里薰微微欠身,先向冯庆道了谢,“阁下太客气了,还要多谢阁下相助。”在没有付诊费的情况下愿意救治她,还给她用了算得上珍贵的心还草,已经颇为难得。 “不用谢我,我救你也是在修行,再说,把你送来我的医馆和让出心还草的都另有其人。”说罢指指门口,“送药的那个就在门外。” 百里薰忙请沈一进来一叙。 “原来是这样。”听完冯庆救治自己的全过程,百里薰心下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姑娘和眼前这位行止端方的青年更加感激。 利落的付清诊费后,从储物戒中找出一个玉盒递到沈一面前,“沈道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沈一这次倒也没客气,接过后神识一探,倒是有些诧异:“凝元花?” 百里薰淡笑着,语气真诚:“出门在外,现下只有这凝元花能拿得出手,还请道友不要嫌弃。” 沈一心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却也没多解释,口中说着“道友误会了。”便将玉盒收进储物袋。 百里薰这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凝元花是专门滋养神魂的,本身不算稀少,但因为特别难采摘的原因,也算得上珍贵,在市面上和心还草的价格不相上下。 当然,即便如此,在百里薰心里,沈一的那一株心还草是在关键时候救了她的命,和她在对方无病无灾时送上的凝元花在价值上是不能等同的,所以才会担心对方看不上。 “对了,”百里薰转向冯庆,“冯修案,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我另一个救命恩人的样子?” 在明光界,医修有着他们特有的境界等级,修案这个称谓,对应的就是道修中筑基境界。因为这个境界的医修,需要以大量问诊参悟的方式修行,故而称之为修案。 等百里薰再次歇下,冯庆和沈一一起离开,只留下接到传讯赶来的护卫在房中看护。 “你真的要和那个九泽一起?”冯庆眉毛拧在一起,方才他将记忆中那姑娘的影像凝出,却不想元嘉居然认识,还就是那个和他组队的人! 而且,在元嘉的口中,那个人居然不聋不哑,还战力强横。 那她那天为什么要装聋作哑?只为了逃避诊费?对自己这个猜测,冯庆是不信的,只觉得沈一口中的九泽实在有些怪异,与之相处必得慎之又慎。 “她实在有些怪异,元嘉,你之前说过寻心还草的时候吃了亏,这次……” “放心,”沈一打断冯庆道,“我不过想在秘境里找个照应,若是她真的有什么算盘,我也不会让她坑了我的。”他只是从前性子过于刚直,他又不傻,遇上了袁明之后,哪还会想从前一样一腔热忱毫无防范。 “那,若她不去呢?”冯庆又担忧道,若这姑娘不去,依着元嘉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再轻易的找人组队,组了队也不一定可靠,可是那曦城小境虽然机缘多,却也危险重重,若没个照应当真是极不安全。 真是忧愁。 “那便罢了,又何妨?”沈一笑道,“我今日一是为了收拾我姨母的遗物,二是想劝你同我一起,现在东西也收好了,你又不与我同路,不知明华兄可愿与我叙旧?” 冯庆心中暗叹,面上却笑着拍了沈一的胳膊:“元嘉相请,岂有不应的道理?” 第九章 践约 冯庆心中的曲折九泽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正沉迷探索不可自拔。 因为她在打开了袁明的储物袋后,又如法炮制,打开了另外两个人的储物袋。 在一堆物品中,九泽找到了一个炼气入门的功法,刻在竹简上,相较于其他几片玉简中,只有这一卷叫做引气决的竹简她好歹能看到内容。 其它玉简就算按照系统从书里找出来的方法也没用,她没办法把精神力探入到玉简里,又不敢像对待储物袋那样攻击玉简,怕一不小心给弄坏了。所以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九泽依旧只能看到每个玉简外刻着的名字。 因为了第一次翻看竹简的时候,九泽发觉这里面所说的经脉跟自己的有些微差异,于是把逐渐丢给系统看看有没有推演更改的可能。 此时的九泽,正按照系统重演算改编过的脉络路线,将周身的灵气一点点朝所谓的“丹田”汇聚。 大约是有水元素的感知亲和力做基础,九泽很快就引气入体, 不过很快,九泽就发现,不管怎么努力,灵力就是徘徊在“丹田”之外,那所谓的“丹田”似乎存在,又似乎没有,从经脉汇聚过来的灵气相似遇到了什么阻隔,在上腹出绕着圈。 几次下来,九泽只觉得上腹十分气胀,撑得难受。没办法,她又尝试着将那些灵气一点点运回经脉,在体内转了一个周天后散出体外。 不过,不过灵气进入经脉的感觉很不错,一开始的酸爽之后就是格外的顺畅,于是虽然不能灵气入体,九泽依旧引入灵力一遍遍冲刷经脉。 灵气就这么一遍一遍在九泽的身体里打转,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九泽睁开眼,只觉浑身轻松,只是空气中似乎一丝异味。 “少尉,你还有三个小时。”系统的声音在九泽耳中响起。 “什么三个小时?我觉得我需要先淋浴。”九泽一头雾水的看了看自己的防护服,嗯,外表很干净。但为什么身上黏糊糊的? “你去,我慢慢给你解释。”系统任命给九泽科普。 原来,九泽在一遍遍冲刷经脉的时候,就有一些杂质从皮肤里渗透出来,积少成多,等九泽从沉迷冲刷灵气的状态中回神,就立即感受到了堆积在衣服里的这种酸爽。 “可是,我并没有成功的凝结这些灵气啊,也就是说我应该没有真正的修炼入门,为什么会有这些杂质排出来?”修炼会排出杂质这种事,竹简里是有记载的,可是她并没有成功,所以很有些诧异。 “我猜你虽然排出了杂质,但比起成功进入炼气期的人来说并不多,只是排出经脉里的一部分,再加上你本来就是异能觉醒者,天赋血脉中和这里的灵根修行者有一定的共同之处,但又在体质上有差异,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因为是异能觉醒者,所以可以快速的做到引气入体,但因为体内经脉和这边的差异以及丹田的不同,又导致了灵气虽然没办法在体内凝聚,却能在徘徊一周后起到冲刷经脉,涤荡尘垢的效果,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行,对了,你有研究精神力在这边到底怎么用吗?”九泽换上了已经清理过的另一套防护服,顺手把换下来的防护服扔进了清理舱。 其实在联盟,九泽他们这些战队精英也是练过精神力攻击的,就九泽个人来说,她的精神力值达到了3,不过这只是他们的辅助战斗手段,所以练习的时间并不多,练习的精神力类技能也只是单一的快速攻击类。 在联盟,除非有着超强精神力天赋的人会被培养城精神师,用精神力来侵袭他人、获取情报、控制一定范围内的精神力波动和导向。当年九泽的战队中就有一个精神师,精神力值达到了89。 算是联盟这些年来排的上号的精神力天才,不过这种人并不多见,显然九泽并不是。 原本九泽是不急的,毕竟他们这些人都配有系统,精神力这东西,做出程序就可以让系统做到一定程度的干扰,虽然未必比得过精神师出手的效果,但是够用就行,毕竟打仗的时候多数靠航机装备。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这个明光界,九泽需要尽快的掌握对精神力的运用,否则真是什么都不方便。 系统倒是很爽快的回答了,语气中充满了自信的笃定,“我查阅了联盟那边精神师的训练方法和小说里关于神识探查的所有记载,我推断,少尉你的问题是,你的精神力只具备攻击性,而且能持续的时间较短,也就是说不够柔和,不够稳定。” 说到这里,系统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推断,你的精神力之所以会被排斥,大概率是因为这些需要神识探查的东西都具备一定灵性,或者刻有带灵性的某些禁制,你必须让自己的精神力彻底的融入这些东西中,让这些东西接纳你。” 九泽思忖了好一会儿,终于拿起一根刻着“火灵术”的玉简,双眼紧盯玉简上的名字,努力将精神力放柔,将玉简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一点一点,试着往里探。 慢慢的,从生疏到熟练,九泽终于能将精神力探入到玉简中。 这个过程时间持续得有些长,等彻底看清里面的内容,已经过去三刻中。 九泽觉得精神有些疲惫,脸上的笑容却大大的绽开,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长长舒了口气。 这枚玉简里记载的是三个火系术法的修炼方法,分别是凝火术、火困术和飞霞满天。 其中的凝火术是最简单的术法,看上面的描述,这效果应该和那晚那个老瘦老头丢出的火球类似,那火困术,就是袁明用火困住她的那一道攻击。 至于这飞霞满天,看上去应该是一道群攻技能,只要入门可以同时无差别攻击20人,只要坚持不懈,把这术法精进直至大成,可以瞬间灭一座城。 最后这一点描述有些悬,九泽不太相信。 虽然听过系统的转述,知道小说里关于大能者的描写,可是动动手指就覆灭一座城池,抬手间移山填海,沧桑瞬变,这对于九泽来说过于不可思议。 “少尉,你要不要先出去?你和男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系统的声音又想起来。 “啊?这么快?”九泽有些恍惚,“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我提醒了,”系统不背锅,“在你淋浴之前我就说过,还有三小时。” “啊?”九泽想起来,似乎真有这么回事,气焰立马低了下去,挑挑拣拣了几个东西,扔进之前袁明的储物袋。 好在她的精神攻击不算强悍,虽然攻击了储物袋,到底造成的伤害不大,那袁明的储物袋还勉强能继续用。 于是,九泽把多味代餐丸,灵币和乾坤玉葫以及一块又丑又旧的飞毯放入储物袋里,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其余东西放入了航机的存储藏。这才走到外面,将航机收起来。 嗯,等这次事情告一段落,她需要抓紧时间检查一遍航机了。 九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湘城西城。 传送阵旁,九泽很轻松的看到了站在一边,身姿挺拔的淡青色身影。 是沈一。 朝着沈一走了几步,就见对方转过头,一眼就见到了她。 九泽刚想打声招呼,就听沈一那张端方俊逸的脸上露出微笑,声音温和儒雅:“泽道友。” 哦,又换了个称呼。 九泽心里想着,面上却淡笑着,刚准备开口,就见先前站在沈一身边,专注盯着传送阵方向的女子迅速转身,一脸惊喜的看向她,“你是九泽道友?” 一面说还一面迎了上来。 九泽却想退后,又惊又气又无奈。 这破剧情怎么回事? 百里薰为什么在这? 还和沈一站在一起? 她!前功尽弃了?! 第十章 原来你也是个走后门的 “这破剧情还会自己修补bug?这过分了啊?”九泽踏入传送阵的时候,还在心中吐槽。谁能想到,那么大一个南湘城,她就能那么巧,把百里薰送到了男主的朋友那里? 谁能想到男主就这么巧的有百里薰需要的药材? 这剧情轨迹也太强悍了。 “没关系的,少尉你换个角度看,虽然沈一还是救了百里薰,但这功劳被你分了一半,乍一看结果一样,可仔细想想还是不同的。”系统不同意九泽让它随时开启检测功能的建议,十分客观的劝慰 “是么……”九泽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那里面有百里薰送给她的令牌。不经意间,便又想起那姑娘把她拉到一边,极隐蔽的塞给她一块刻着“曦”和“境”的黑色令牌的时候,黑亮的眸中似乎闪着光。 “这是家父给我的,我现下也去不了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是我的传音玉,你若有事,万里之内给我传音,我都能收到。” “这是我的……” 最终,她收了百里薰的令牌和传音玉,其他的她都没要。 本来救人就是别有用心,虽说到底救了百里薰一命,可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曦城小境的令牌,对九泽来说,已经抵消了自己施予的那点所谓恩情。 没错,在百里薰送出令牌的那一刻,系统就提醒九泽,那很有可能就是进入曦城小境的令牌,再听百里薰之后的话,九泽便愈发肯定。 也正因如此,九泽此时的心情颇有些复杂,忍不住想用吐槽来掩盖纷杂的心绪。 “泽道友。”温润谦和的声音在九泽耳边响起。 九泽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已经不自觉的随着人群走出了传送阵。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九泽连忙朝着沈一歉意一笑。 沈一的眉毛似乎微微动了动,速度极快,幅度极小。 九泽刚刚调整好目光,便听沈一轻笑:“道友客气了,泽道友可要去擂赛报名处?” 九泽想了想,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已经有了令牌的事情,只道,“今天刚到,我打算先找地方住下,再四处逛逛,熟悉一下。” 顿了一瞬,在沈一将要开口前又体贴的说道:“沈道友如果现在去报名,我也可以一同前往。”和男主的交情还是需要慢慢建立的,有了交情,才方便她以后一点点的把沈一从修仙这条坎坷崎岖的人生道路上拖下去。 所以这会怎么也要意思一下。 九泽本来打算展现一下自己体贴随和的优良品质,却不想,沈一却露出一个谦谦君子般温和的微笑,轻轻摇头道:“说来也巧,在下也不急着去报名。” 九泽闻言,和沈一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里写满了:“原来你也走了后门”的了然,随后朝着对方露出一抹“咱们心知肚明”的微笑,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因为秘境将要开启的原因,这曦城也比往日热闹了十倍不止,最明显的体现就在客栈上。 九泽和沈一连着找了五家客栈都是客满,好容易找到一家客栈,结果只有一间客房。九泽当即表示她可以将客房让给沈一,她住在城外就是了。 毕竟她有航机。 沈一一言难尽的看了九泽一眼,在客栈掌柜略带惊讶和鄙夷的目光中,以手握拳轻咳了咳,道了声:“道友先在此处下榻,在下再去前面看看。” 说罢也不等九泽开口,转身就出了门。 虽然修士不比凡人,不讲究过多俗礼,但若是今日他当真受了泽道友的谦让,反而眼看着泽道友一女子安置在郊外,若是被相识的人知晓了,定会嘲笑得他抬不起头来。 现下,还是他自己再出去找找。 掌柜在一旁默默看着,只觉那背影匆匆,如避恶犬。 九泽颇有些摸不清沈一的路数,回身朝掌柜扔了一百灵币的定金,道了声:“劳烦老板给我留着。”便追了出去。 开玩笑,目标人物啊,可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跑了。 费了些腿脚,九泽才追上了步履如风的沈一,眼看着另一家叫“明悟客栈”的店门就在眼前,九泽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跟上去,在沈一开口前先道:“我已经付了定金把那屋子留下来了,沈道友不必着急,先问问这边有没有空房。” 沈一眸光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径直走向柜台。 好在这一次沈一运气不错,也在这家订到了房间。 九泽见沈一面色如常,似乎方才跑走只是为了赶时间抢房一般,虽然觉得这个猜测和沈一的人物形象十分不符,但总是沈一的私事,到底没有多问,只是给沈一留了个传讯符,约好秘境开启的时候见面,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之前那家“修明客栈”,九泽把房间正式定下,就投身到了曦城的繁华街巷中。 第一站是书铺,九泽在书铺里买了很多关于修仙的书籍,当然用的是袁明的钱。 三个储物袋拼拼凑凑,总共有八千七百块灵币,其中原属于袁明的有八千块。 不过,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医疗费用后,这些钱在九泽看来,实在少得可怜。所以她还得想想赚钱的路子。当然,这事不是现在的重点任务。 九泽在书铺里主要买的全是基础常识类的书,诸如:《论如何修炼神识》,《论神识的使用方法》,《基础阵盘操作手册》,《明光丹药使用详解》,《明光名器排名大全》,《明光界不可不知的二三事》。 最后这类书是系统强烈要求买的,据它说,是为了研究现实中的明光界人物关系与历史支流和书里的是不是对的上。 九泽无所谓,反正她买的都是些众所周知,她却全然不懂的事情。就算是八卦,多知道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想到这里,九泽又忍不住叹气,大约是太过基础,那个作者在小说里除了实力等级,其余什么都没提。 所以她现在只知道,在道修中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窥墟、破妄、炼墟的级别划分,每一级又分为一到十级的小境界,也可称为“初、中、后期和大圆满。怎么称呼全按习惯。 这明光界还有医修,境界划分是修定、修案、医寻、医师、医尊、医圣和战冥,都与道修的等级相对应。 第十一章 寻找功法 所谓医修,就是要以医入道,当医术精湛无比时,所用出的手段就堪比仙人。 修定,便是修心,医者德为先,只有从医救人的心足够坚定,德行足够端方,才能踏入医道。 修案,需要通过亲身接触到的大量医案参悟医道,提升境界。 医寻,是在新的境界中,要寻找到自己的那条道,从此坚定的走下去,精益求精。 医师,意味直到此时,一个医修才有了为师的资格,是医修路上的一个分水岭。 再往后,修为越高,称谓上越恭敬,在明光界,最高等级的医修便是战冥,也就是可以战胜冥界生死法则的人,明光界一直传言,凡战冥出手,可救天下。 当然,医修也需要引气入体,也会修习一些攻击和防御的术法,不过和道修的法门不同,而且晋升主要靠功德积攒和医道明悟。所以,医修门派在招收弟子时,比道修更看中弟子从医的天赋。 相比与道修,医修的晋升要难得多,但是危险也要少得多。明光界的人,对医修都比较尊敬,从不截杀夺财,若是有人出钱买医修的命,也不会有哪个组织接下任务,甚至会无偿提点那位医修。 这在明光界已经成了公认的准则。 九泽当初看到这些的时候,还好生羡慕了一番。可惜她实在没有从医的天赋,不然尝试走医修的道路说不定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么,九泽老老实实拿起新买的玉简。 神识,阵盘、丹药、法器,九泽一样一样的看过去,两天后,才把买的玉简全部看完。 这之后,九泽又理了一遍储物袋中的物品,发现先前随手塞到储物袋里的铜盘竟然是一个隐匿阵盘,九泽按照《基础阵盘操作手册》熟悉了几次,发现每次触发阵盘后,周围的空间竟然真的有波动,系统也反馈,说在阵法启动后,它就很难感知到房间外的波动了。 九泽十分惊喜,忙将阵盘仔细收好,准备去街面上逛逛。 经过她和系统得到一致商议,在能回星际之前,如果没有办法解决她凝气入体的问题,那她可以暂时走走体修的路子。先把肉身的强度练到极致。 九泽在联盟的时候,身体就经过基因改造,在强度上几乎可以与这里的筑基初期相媲美,所以她和系统都相信,对于体修这条路,九泽有至少百分之60成功筑基的概率,那就能在这个世界勉强立足了。 没看连男主,书里描写的天才,二十岁了,也刚刚筑基吗。 《仙路无垠》里描写,这明光界有一家非常有名的连锁店,专门做功法类生意,男主有一次闯了一个秘境,带回来一本用不到的秘籍,当时的男主不够识货,觉得秘籍的等级不高,就没上交师门,拿到这家店卖了出去。 谁知后来这秘籍被另一个人买走,五年后大放异彩。 这件事情给男主一个深刻的教训,从此专研道法更加刻苦,十年之后在法理论道大会上击败了无数高手,自此扬名。 买走秘籍的那家店就叫浩淼斋。取“浩淼道术,囊于一斋”之意。 九泽看着眼前写着“浩淼斋”几个大字的匾额,抬步走了进去。 “这位客人想看些什么?”一个炼气期的店员走了过来,客气询问。大约是没看出九泽的修为,也没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能,便没像称呼其他人一般叫九泽道友。 “我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炼体的书。” “客人稍等。”店员说着,走到靠里的一架书架前,略扫了扫那一排排的玉简,沉思一会儿,便挑出十枚玉简来,递到九泽面前。 “客人请看,这是本店适合您的功法,您可以照常输入神识,可以看到简介。”说罢,店员突然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看了九泽一眼:“客人,您可方便输入神识?” “方便,”九泽觉得这个店员实在贴心得有些可爱,便朝着他微微一笑,道:“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先告诉我这些功法的价格?” 鉴于身家实在有限,九泽很有些忐忑。所以决定先问问价格,若是哪个不能承受,她便提早放弃,也免得浪费时间了。 至于卖多味代餐丸这种赚钱路子……不提也罢。 她现在已经知道,当初那些不过卖了七十灵币,而可以买到一堆书,全因她买的那些书不过最普通不过的话本子,平时少有人问津,本就不值几个钱。她花了好几十灵币去买,算起来还是她亏了。 “好的,客人您这边请。”店员把九泽引到一个小方桌前坐下,一本一本说着价格。 九泽一面听一面在心中夸赞,这家浩淼斋别的不说,这服务是真不错。 眼前这是本书,有四本售价两千灵币,一本售价两千五,两本售价三千,另两本售价五千,最贵的一本七千灵币。 都在她能出得起钱的范围内,不过,她本来就只有八千七百块灵币,扣除做传送阵和住店的前,就只剩七千五百灵币,若是再用七千买了功法,那她五十块钱怕是撑不到秘境开启。 不过,九泽还是打算先看一看,若是功法实在好……大不了去卖掉点袁明他们的法器。 这么想着,九泽开始沉入神识,认真挑选功法。 很快,她从其中挑出一本叫做《道体决》的功法,这本功法在炼体的同时要求修行者参悟天地道意,达成后,其身体可溶于天地万物,也可幻化天地万物,谓之“道体”。 最主要的是,十本炼体功法中,只有这本《道体决》在简介中就写明了功法运转不需要经过丹田。 这简直就像给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可是,这种事情…… 九泽抬起头,拿着《道体决》的玉简看向店员:“这本书单凭简介说的,价值就不止七千灵币了。” “客人好眼力,”店员平静又坦然的看向九泽,“这本书若真能炼成,那便是无价之宝,只不过,这本书有三个缺点。” “其一,此书不全,本店只有三分之一,堪堪能够练到金丹期。其二,因为功法运转的原因,练这本秘籍的人会出现灵力驳杂的情况,导致需要大量药草作为辅助,去除杂质,一般人练不起。其三,少数人练到金丹期,会在结丹之后神智失常。无一例外。” 其实何止卖不出高价,要不是他们家后台硬,换一个小店流出这种功法,早被人当邪功销毁了不说,还必然遭遇巨额赔偿,哪还敢明目张胆的继续卖。 此刻,店员真诚的看着九泽,“道友您觉得这本《道体决》有眼缘吗?” 第十二章 入门 最终,九泽以六千五百灵币的优惠价买下了《道体决》。 刚跨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压低声音的议论。 “原来还真有人买啊。” “就是,怪不得东家要我们遇见体修就一定要推这功法,我还以为东家故意恶心那几家呢。” “东家的远见哪是你能知晓的。” “行了你小子,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啊,这回赚大发了。” 九泽抽着嘴角,加快了脚步,再不走快点她怕她后悔! “花啊,你说这浩淼斋的老板想干什么?”九泽总觉得心里有些玄乎,好像这本《道体决》是个诱饵,而她是那只倒霉鱼。 有点想退货。 “别管他想干什么,我们先看看这功法,如果功法没有大问题,或者问题在可控范围之内,就先炼着,说不定少尉你还不到金丹就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呢?但要是不练,就明光界这社会治安,少尉你想自保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武器装备就用完了。”系统冷静分析。 “说的也是,前面有家法器店,我们先去了解一下行情。”眼下只有一千灵币了,急需变卖一些暂时用不上的丹药法器。 “这位仙子。”九泽刚一进店就受到了店员的热情款待,不过他下一句话就让九泽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这位店员看了九泽一眼,带着亲切的微笑问:“看件法衣吗?” 九泽:其实她觉得她的防护服比这个世界的衣服都好看,行动方便还带有表体防尘功能,一般来说都不用放清洁舱的。 有什么不好? 九泽忍住内心的白眼,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张飞毯问:“这个怎么卖?” “仙子好眼光,这个只要一千灵币,您别看它只是低阶飞行法器,但是做工精良,花色鲜亮,非常符合仙子您的气质。而且价格优惠,物美价廉。” “嗯,”九泽点点头,又问:“那你们这收法器吗?” 店员表情不变:“自然是收的,不过您的法器需要我们坐店的前辈掌过眼才能确定价格。” 九泽点点头,翻手拿出那张飞毯,“你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仙子稍等。”店员捧着飞毯走进里间。 九泽刚在外间看了两个法器介绍,那店员就出来了,手上仍旧捧着那飞毯,面上维持着和方才一样的笑容,“仙子,您的这块飞毯我们最高出价一百灵币。” 九泽道了谢,收了飞毯告辞离开。 回到住处,九泽进了房间就打开隐匿阵盘,再取出航机,不过因为场地的关系,九泽并没有将航机恢复到正常大小,只是恢复到平时的一半。 进入航机,九泽开始钻研新得来的《道体决》。 虽然这本功法只有三分之一,但这仅有的三分之一就让人热血沸腾。 所谓道体,是最契合天道的躯体,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蕴含着道意,若是修到大成境界,修者的身体可以说是不腐不朽,不伤不坏,不仅可以千变万化,甚至因为身体中蕴含道意,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任何道术,创造道术,不受灵根天赋的限制。 这样的身躯已经堪称神体了。 这样的功法也自然会引人疯狂。 只是缺陷也是很明显的。 因为《引气决》的关系,九泽也仔细研究过明光界人的经脉。 而这《道体决》中所勾勒的经脉图解却与明光界人的经脉有细微的差异。正是这些细微的差异,导致了明光界人修炼《道体决》所生出的种种困难。 “花,你看看这个经脉图和我们的经脉图是不是有些相似?” “是得到,不过它在第七支脉和第八支脉这里是相通的,我们星界人的这两根支脉是有阻隔的,还有十五和十七之间,一百和一百零一之间,少尉你试试把这几根支脉打通试试。”系统在显示屏上圈出《道体决》版经脉的位置,并说出他们在星际中对应的称谓。 九泽开始吸纳灵气,将外界涌来的灵气一点点的导入到第一段需要打通的经脉前,然后将灵力不断挤压,不断的朝着阻隔的方向冲击。 只是这灵力始终欠缺了些力道,及时九泽已经疼得满头大汗,那阻隔也只是松动了一点点。 九泽并没有放弃,虽然疼痛让她忍不住将经脉中的灵气全数散出,但是缓过一阵后,便又继续吸收灵力。 这一次,九泽让灵气在那阻隔前停住,再一次将灵气挤压再挤压,在经脉中凝实有如实质,才对着那阻隔狠狠撞击过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九泽浑身的经脉都颤了一下,若不是超强的意志力,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继续运转灵力,这次温和一点。”系统的声音在九泽下意识想停下时,适时响起。 这一次,没了刻意的挤压,流入经脉的灵力柔和了许多,一遍遍的灵力安抚之后,剧烈的疼痛也渐渐消失,九泽惊喜的发现,她的尝试成功了! 第一道阻隔成功冲破。 这让九泽成功的信心又坚定了几分。 吞了一颗多味代餐丸,九泽闭上眼继续。 整整过了十天,九泽才将三处阻隔全部打通。 第十一天,九泽成功开始修炼《道体决》 “这感觉还真不一样。”九泽又按照《道体决》的口诀,将灵气运转了一周天,“经脉里储存的灵力似乎更多了,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比以前快。” “这说明这本功法确实高等,少尉,你现在有感觉到你的灵力有驳杂的现象吗?”系统问。 “暂时没有。”九泽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很纯粹。 “那就好,少尉你平时修炼的时候多注意一下。”系统提醒道。 第十三天,九泽按照道体决所说,成功将体内所有经脉都初步强化了一遍,成功踏进道体决修炼第一层的第一个境界:拓经固脉。 《道体决》中说,经脉,是修行的基础,所以踏入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将经脉强化到极致。 随着正是踏入《道体决》的修行门槛,九泽惊喜的发现,她的精神力似乎有了变化,变得敏锐和易掌控! “这是,神识吗?”九泽不确定的开口,还没等系统开口,耳中就传来了沈一熟悉但又不太稳定的声音:“泽……道友……来……” 声音断断续续,像极了被干扰的信号。 “花啊,沈一现在在哪?” 九泽收起航机,一边出客栈一边问。 第十三章 曦城小境 沈一看着手上半截传讯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很少见到有人能把神识留得这么不稳定的,传讯符居然传出一半就自毁了。 也不知道九泽那边收到消息没有,能不能过来。 “沈兄这是在等人?”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嘴角含笑,眼神似不经意般瞟过沈一手上的半截传讯符。 “裴道友。”沈一面不改色将传讯符收起,含笑和眼前人打招呼,“想不到裴道友也来了。” 裴浩嗤笑一声:“虚伪,这种秘境谁会没兴趣,只是我没想到,沈兄竟然有这个实力,走到这里。” “不及裴道友。”沈一面上的笑依旧完美谦和,语气平缓无波。 “是么,沈兄过谦了,本来见着沈兄,还想着有机会和再和沈兄合作,不过沈兄既然有约了,那就不打扰了,告辞。”裴浩一边理着衣袖一边开口,余光一直注视着沈一的神色。 却见沈一面上没有分毫破绽,只淡淡应了声:“请。” 裴浩轻笑一声,抖了抖衣袖,头偏了偏,嘴角含笑,连迈出的步子都透着潇洒。 沈一没有理会裴浩,眼下秘境就要开启,几乎所有夺得令牌的人都守在这里,却迟迟没有看见九泽,他这才给她传讯,却没想到那传讯符到九泽手上转了一圈,竟然变得这么劣质。 沈一哭笑不得,神情中又有几分微妙的莫测,这个九泽确实古怪,手段那么多,居然连神识都用不熟练。 不过,只要她不对自己下手,那么她的所有怪异之处就都与他无关。 现在,要不要去修明客栈通知她一声? 可虽说秘境会开启一个月,可入口开放也就半刻钟,之后就会关闭,再开放,就是一个月后,也不准确,一个月后,秘境入口不会再开启,而是这秘境会把所有修士弹出来。 曦城小境城内禁飞,若是现在去找她,会不会耽误进秘境的时间? 沈一纠结着,已经做好了独自进秘境的准备,就见远处有个身影飞速赶来,随后,身法刁钻的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沈道友,”九泽看了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是秘境要开了吗?” “是。”沈一道。 “看来我是赶上了,”九泽看向沈一,“多谢道友提醒,” “举手之劳,”沈一看上去并不在意,随意道,“不过泽道友的传讯符倒很别致。” “见笑见笑,用得不熟练。”九泽并不遮掩。 “总算消息能发全了。”沈一笑着看向九泽。 “是啊,幸好。”九泽笑着打哈哈。 沈一眼神暗了几分,垂下眼睑,同时不动声色用神识扫遍了全身上下,却没有发现任何追踪用具和其他异常,不由得微微凝眉。那一半传讯符明明还在手中,他后半句话不可能发出去,九泽是怎么收到的,又怎么精准的在这么多人里迅速找到他的方位,连停顿都不需要? “沈道友可是有哪里不适?”九泽看沈一的表情,总觉得不太对。 “无碍,多谢泽道友关心,在下只是在想,传闻秘境凶险,需要小心应对。”沈一看向九泽时,仍旧一脸微笑,一派温润,如谦谦公子,如剔透暖玉。 九泽见状也笑起来,口中道:“沈道友到现在才来担心,会不会太迟了些。” “泽道友教训得是。”沈一温和道。 九泽笑着道了声“不敢。”,便转换了话题。 一面同沈一胡乱聊着,一面同系统道:“我觉得他在怀疑我。” “很有可能,我察觉到刚才他的精神力,不,他的神识似乎围绕着他自己波动了一阵。”系统道,“看着像在检测什么东西。” “定位器,”九泽立刻下了判断,“他一定是在找定位器,我猜,他一定是通过什么知道我没有收全他给的信息,而我又能精准的定位到他的位置,所以起了疑心。”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系统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多了一些凝重。 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系统啊,九泽在心中感慨,安抚道:“没事,我们能找到他是因为你之前记录了他的磁场波,这一点凭神识,凭他现在的神识还查不出来,没有证据,只要我们不动手,他就不会莽撞出手。” “可是这样,少尉你和男主的关系又会疏远,那你的计划恐怕又要改了。” “再说,总有机会的。”九泽安抚道,又问,“对了,这个沈一在这次秘境里有没有什么机缘?” “我再看一遍。”系统道。 “再?你已经看过了?没有结果?”九泽有些诧异。 “是的少尉,在你修炼的时候我就找了这段剧情的内容,但是《仙路无垠》是从男主拜师门开始写起的,他救百里薰的事也是之后再遇百里薰的剧情里带出来的,这其中并没有提到男主在曦城小境中的机缘。”系统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的查找结果。 九泽有些愣怔,这样么?或许…… “花啊,你说,这沈一会不会本来不该进这曦城小境?在原着没提的这段经历,会不会是沈一救了百里薰后,正巧碰上冯庆无暇救治,只能草草给她吃了心还草,一路护送,导致错过了曦城小境? 又或者他因此有了别的机缘,所以放弃了这个秘境?” 这么说,她插手救人的举动,到底还是给剧情带来了不小的改变,只是这个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到底是让沈一的修仙路更坎坷,还是直接给沈一带去了更大的机缘? 只是现在看来,这样的变动似乎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震动。 到底剧情要歪到什么地步才能起作用,又或者,现在她所以为的变动,都只是错误的猜测? 九泽这会儿的心思有些复杂。 “少尉,”系统在九泽的脑海中提醒道,“沈一。” 九泽立刻回神,抛开思绪,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一会没和沈一搭话,而对方正笑着看向自己,满脸温润谦和,眼神中却已经带着些戒备。 “泽道友,秘境马上要开启了,一切小心。”说罢,也不提若是走散如何汇合这类的事,便转头看向已经出现波动的秘境入口。没有一点多余的话,仿佛叫九泽只是为了一句提醒。 九泽看着情形,哪里会不知道沈一的意思,不过,这人就算已经怀疑了她,还是记得特意叫自己回神,居然还有一翻提醒,真是,叫她不知道该怎么评说。 须臾,那波纹越阔越大,也越来越密集,到最后,一圈圈密集的波纹相触相融,化出一个洞口,一道金光从洞口射出,笼罩了所有有令牌的人,顷刻间,满地的修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半刻钟后,金光骤然消散,洞口渐渐合拢,一切又恢复如初,归于平静。 九泽只觉得周遭的空间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还没来得及仔细感知,就发现她已经身处一片幽静的深谷中。 第十四章 抗! 九泽看了看,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这偌大的山谷里似乎只有她一人。 头顶的天空依旧湛蓝,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洒落在地面上。 九泽随意走了几步,很快就拧起眉,这里空气的压强很不对劲,刚才她不动的时候还好,现在一动,就好像这个空间的力量都朝她挤压过来。 九泽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站立了一会儿,发现一旦她停下来,周身那股压迫感骤然消失。 她的防护服抗压能力是顶级的,可就算这样也被这股气压压得差点喘不过气,要是没有这身防护服,恐怕她在迈步的一瞬间,就被这压力挤压成了肉饼! 九泽倒吸一口冷气,这明光界有太多打破她认知的东西,就如眼前这莫名的气压,如果它的触发条件是移动的话,就等于,想把所有误入这里的人都困死在原地。 动,是死,不动,也是死。 不对,不动的话,扛过一个月,倒也能离开。 如此周密的防范,一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也就是说,如果她能从这里走出去,那将会有很大的几率获得传说中的机缘! 拼一把! 九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深吸一口气,又再次踏出脚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导致的错觉,九泽总觉得在这一次踏出脚步后,周身似乎响起“嘭”的一声闷响,像极了发怒时的人摔东西砸人的声音。 随后,便觉周身一滞,所有的空气都朝着她猛的压下,比刚才那一步更甚。连头上都有压力传来,似乎想将她的脖颈压断。 九泽升起头盔,艰难的朝前又迈了一步。 步子很小,但就这一步,九泽走得格外艰难,这一步落下,周身的压力倍增,九泽的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深呼吸一口气,九泽咬牙,就要继续抬步。 “哗”的一声,那周身空气竟然幻化出一股带着浅浅墨色的气浪,将九泽卷起,又掀翻在地。 眼看着要被摔趴在地面上,九泽身形一扭,顶着背上的压力,竟生生将自己的身形立了起来,虽然着地时是半跪着的姿势,但不过一瞬,九泽一手撑地,一手撑膝,猛地用力,顶着周身如山般的重压,缓缓站起! 后背早就被汗浸透,九泽面色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额角鼓胀的经络缓缓收缩。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大概是觉得她挑战了它的威严,这会儿正惩治她呢! 惩治就惩治,只要她死不了,就一定要走出去的。 呸!她当然死不了!那就继续! 九泽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来! 九泽又重新迈开脚步。 那强压的气流似乎真的发怒了一般,已经渐渐退去的浅浅墨色又逐渐凝聚起来,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很快,九泽发现,她承受的压强更强了,连周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自己似乎已经被一团浓墨给包裹了起来。 没法子,看不见了,开照明。本来不用把能源用在照明上的。 九泽心疼的开启了防护服上自带的照明装置。 柔和又极具穿透力的光从九泽的防护服上射出,似乎将那浓浓的黑雾都照散了几分。 那黑雾更怒了,在九泽的周身不断翻涌,九泽不为所动,一心一意朝前走着,虽然辨不清方向,可她有种直觉,只要继续走,就有转机。 所以,尽管她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就算她不可避免的被这重压压弯了腰,就算她现在已经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破刀当拐棍杵着,她也还是继续走。 直到走到一面更为浓郁的黑雾前,那黑雾组成了一面屏障,屏障中闪着电光。 九泽冷笑,电光而已,在联盟的时候自己申请被强力电击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会怕吗?要是这次能被电出异能雷变,她还要谢谢它! 只是九泽哪怕身体强度堪比筑基,如今到底还是肉、体凡胎,何况这个压强的设定,本身就应该能压制筑基修士,否则这秘境应该也不会准许筑基修士进入。 所以,此刻的九泽哪怕有心到那雷电里走一遭,也很是力不从心,周身从肌肉到骨骼都承受着重压,那是一种要将她的血液挤干,把骨头碾碎的压力。 疼,从头到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已经空损到极致,《道体决》功法竟然在她体内自行运转了起来。 察觉到的九泽一愣,便想将功法停下来,毕竟她这会儿没办法聚精会神的修炼。 可这心思在下一秒就歇了。一股股灵气纷涌而来,听话的汇入她的经脉,如同一道道暖流,润养着她的周身。 这感觉舒适而惬意。 好一阵后,九泽觉得自己身上的不适感已经驱散了七八分,便准备继续往前走,脚步一动,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遭的黑雾已经渐渐散去,就连压力都似乎小了数倍。 “少尉,刚才你运转功法的时候,这些黑雾就慢慢散了,周围空气的压强值也在直线下降。”系统的声音响起。 九泽:“……” 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早知道《道体决》有这用处,她何苦受了那么久的罪? 怪她业务不精,没有想到。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就是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收到强力的压迫,激发了潜在的本能,她先前一直想找个诀窍,能让经脉自主运行功法,达到修行事半功倍的效果,现在虽然还不能时刻自主运转,但经此一遭,身体和功法的契合度大大提高。 先前必须精神高度集中才能不出错的功法,现在她只需要分出一点点注意力,就能运转自如,不再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就能到达这一步,九泽也很满意。 运起功法,九泽迈步走进了闪着电光的光幕。 没错,是光幕,先前的浓黑竟然退得一丝不剩,只剩下电光交织,亮堂堂很有些晃眼。 区区电流而已,就算以肉身硬抗九泽也没怕过,何况她现在穿着防护服。 这一次,九泽走得十分从容,昂首阔步,眼神犀利又坚定,任由一道道电光在她周身交错,依旧一往无前。 正打算取宝的阗韫听见动静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九泽。 披着满身的电光,从光晕里缓缓走出,向他走来。 阗韫心头一紧,飞身扑向刚刚发现的宝贝。 九泽眸光一凝,比他更快的朝着供案上的一颗散发着墨色光晕的珠子扑了过去。 第十五章 偏心的破珠子 眼看九泽就要快一步触碰到自己率先发现的宝贝,阗(音田)韫(音运)朝着九泽击出一阵木刺,那刺的顶端又生满荆棘。荆棘的顶端泛着黑, 看着扑面而来的木刺雨,九泽侧身躲避的同时,迅速出手握住其中一截木刺的尾部,将它捞了出来。 阗韫看一击不中,立即再次出手,这一次,不仅木刺的速度更快,数量更多,连每一根木刺上的荆棘都更黑了。 九泽这一次没有朝旁边躲避,而是将手头的木刺朝着墨色珠子猛地一扔,手上的戒指一转,微型喷火枪对准这新一波木刺雨,炽烈的火焰瞬间便将那些长满了毒荆棘的木刺包裹起来。 因为吞噬了大量木头,火势瞬间大涨。 阗韫一看这情形,脚步一错,后退一步的同时,挥出一张黑色的网,朝着那火焰兜去,几乎在被黑网触碰到的一瞬间,火焰立即被熄灭。 “少尉,这网里有大量的水元素!”系统的声音都带着惊叹。 九泽也吃了已经,看向已经被阗韫收在手中的黑网,就见对方要再出手,于是做了个停的手势,指了指供奉着黑珠子的桌案。 那里,黑色珠子纹丝不动,反倒是被扔向它的那截木刺,正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包裹着,刺尖对准黑色珠子,两者之间相距不过一寸,可那木刺却再不能寸进分毫。 “还要打吗?”九泽看着阗韫。 面对眼前的情形,知道就算一时赢了也没用,阗韫这才愤愤收起手中的法宝,口中道:“你要是不来,就没这么多事。” 九泽扔了阗韫一道白眼,也懒得和他争辩,转身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方才那道光幕看着似乎只有一个屏障,然而真正进入其中,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充满了电光的通道,那电光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多大威力,也就是说,但凡通过了先前那个气压的考验,要走过这个通道都是易如反掌。 她走到通道中段的时候,就看见了阗韫的身影。 经过系统尽职尽责的探查后,九泽知道了阗韫的身份。 这个阗韫可以算得上天运之子了,不管什么样的历练,什么样的秘境,多危险的环境下,都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还能保证每次都获得非常不错的宝贝或者功法。 只不过,这些宝贝他虽然捡到了却驾驭不了,找到了功法却不适合他修炼。 而那些东西又太过贵重,他在拍卖过几次后,最终被人盯上,追杀得无路可逃时,遇到了男主沈一,经过男主的浴血奋战,终于打败了那些追杀的人,男主也因此身受重伤。 阗韫万分感动之余,死活要和沈一结拜,表示日后定要肝脑涂地报答沈一,从此,成为了沈一最忠心的小弟。 经此一事,阗韫深刻认识到了怀璧其罪的惨痛道理,于是将所有沈一能用得到的功法和宝物都送给了沈一,表示要希望沈一这条大腿更粗更壮。 当然,沈一也给了阗韫回报。一直护着阗韫一路升级到了破妄期,甚至因为不放心阗韫,一直压着修为迟迟不肯尝试飞升。 听完系统的概述,九泽分外感叹沈一和阗韫这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义。 不过,感叹是一回事,照这剧情来看,这阗韫简直就是沈一的专属人形寻宝机啊, 那么他在这个秘境的所得,起码有八成的概率是会赠送给沈一的啊。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管用不用得到,抢就对了! 只不过,九泽也没想到,这颗珠子有它自己的想法,她和阗韫都没有成功。 “喂,你看出什么了吗?”阗韫没好气的问九泽。 九泽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找到。” “没找到你那么悠闲?”阗韫总觉得,若不是九泽的到来,自己说不定早就拿到那宝贝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能感觉到那东西很重要。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好像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他有一种感觉,这宝物命中注定就该是他拿到。 不然为什么他会被直接传送到这个洞府的门口,门上的禁制他又刚好会结开? 可是他刚刚在这洞府里转了一圈,却发现他进来时的入口竟然消失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慌神,这才主动和九泽搭话。 “你看起来很慌张啊。”被阗韫挤兑,九泽不慌不忙的戳穿对方的情绪。 “哼,”阗韫也没反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闪着电流的光幕,道:“这外边是什么地方?” “死路,”九泽平静的回答着,同时不停在屋子里寻找着线索。可是这屋子除了供桌和那珠子,旁的什么都没有,墙壁光洁,没有半个文字或者符文,连供桌上都干净整洁,除了纯色的漆面,连花纹都没有。 干净得一无是处,不能提供半点线索。 而且,墙壁光洁,那么…… “你进来的路呢?”九泽回身看向阗韫。 “消失了。”阗韫也不诧异九泽会发觉,毕竟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 只是这光幕后面……阗韫决定去看看。 于是,身形一动,很快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电光中。反正那宝贝有防护,阗韫并不害怕九泽会趁机拿走宝贝。 九泽看着阗韫的背影,满含同情。 罢了罢了,不听劝的叛逆少年啊,撞撞南墙吃吃亏也是好的。 这个洞府也就这么点大,一眼就可以看完。 可是哪怕她在这么点大的地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九泽有些纳闷。 这珠子到底要怎么才能拿到?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求?”九泽盯着墨色珠子,本来不过是随意说句话,等同于自言自语。却发现,那墨色珠子竟然跳动了几下。 九泽眉头一条,强按下心跳,又问:“那你什么要求?” 那珠子从案桌上飞起,悬到半空,停住了。 九泽不解其意,于是试探道:“你要其他宝物?” 珠子不动。 “你要特殊的承诺?” 珠子还是不动。 “你要珍稀的矿石?” 珠子不仅不动,还落回了原处。 九泽看得眼角直抽,忍了忍又道,“你要什么你说不了倒是比划啊,你不是会动吗?” 珠子还是没理她。 九泽冷笑,瞥了眼已经隐约有人影显现的光幕,嘲讽道:“你总不可能要那个阗韫?” 没想到,这话音刚落,就见那珠子猛的在桌子上蹦起来。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把九泽给气乐了。 这种开外挂的程度,还打什么打?躺平认埋算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 九泽:“呵!” 第十六章 没缘分也要抢! 走在光幕中的阗韫,沉默看着洞府内的九泽,眼神有些复杂。 原来对方说的“死路”,并不是夸大其词,那个地方,他只进去一步,就觉得周身的压力足以压断他的骨头,忙将步子收了回来。 可这女人却从这地方走了出来,还安然无恙的进了洞府,甚至有余力和他一战,抢夺机缘。 能从那么变态的地方走过来的人,也一定是个变态。 阗韫这般想着,已经走到光幕尽头,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见九泽已经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阗韫心中一抖,一脚迈出光幕,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挤出微笑,就见九泽快步朝她走来。 一声“你”字刚刚出口,就见九泽身形突然加快,飞起一脚朝他踹过来。 阗韫本能闪避,只是九泽似乎早就预判到他闪躲的方位,手中蓦然出现一节不知什么材质的鞭子,那鞭子脱手而出,朝他卷来,拦住了他第一躲闪方位。 阗韫的身形缓了一瞬,再要避时,九泽的脚已经追了上来。阗韫只觉一股大力撞上后腰,整个人朝前飞了出去,直直撞向供桌上那枚墨色的珠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阗韫眼花,竟然觉得那珠子似乎隐秘的颤动了几下,阗韫看得好奇,心中暗道这珠子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随即,阗韫意识到,自己被九泽当试验品踢向了珠子时,气得大骂:“你有病啊!” 亏他还想缓和关系,缓和个屁! 完了完了,他这下去,要是也被那珠子控制在空中下不来怎么办?没看刚才那截木刺还飞着吗? 要是那珠子力道不够没控制住他,他把珠子砸坏了怎么办?那可绝对是个宝贝啊。 话说回来,是宝贝的话,应该挺结实?普通砸不会砸坏的? 不过几息的功夫,阗韫心头可谓千回百转,万般念头次第闪过。 终于,当阗韫毫无阻碍的掉落,眼见着就要砸在珠子上时,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却觉得手中一凉,脚踝一紧。 阗韫心头一颤,立即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稳稳落在他手上的墨色珠子,那珠子一如方才在供桌上一般光华流转,散发出的气息沉静悠远。 “这宝贝果然是我的啊!”阗韫第一反应便是心头一喜,随即觉得脚上束缚越来越紧,身子还在往后倒飞,慌忙回头,便见九泽手中握着鞭子,正把他往回拉。 阗韫想也不想朝着九泽挥出一条满身是刺的荆棘条,试图逼九泽松手,却没想到九泽不仅不闪躲,还直接将荆棘条拽住,就着手掌缠绕两圈,握着鞭子和拽着荆条的两只胳膊同时猛的向后拉,阗韫身形被拉横了过来,很有些狼狈。 阗韫刚准备将珠子先放进储物袋,腾出手来好好和对面那个捆住他手脚的女人打一架,就见那墨色的珠子上突然光华大盛,随即在阗韫的身边出现一道气旋,那气旋带着吸力,卷向阗韫。 意识到这珠子在帮自己,阗韫顺势送了左手握着的荆棘条,半空中身形一扭,没被束缚的左脚朝着九泽的鞭子上一踢,就见那鞭子晃了晃。 九泽在气旋出现的一瞬间就改变了当场抢夺墨色珠子的策略,此刻看到阗韫的动作,决定顺水推舟。于是手腕一动,那截鞭子迅速脱离了阗韫的脚腕。 阗韫心头一松,立即借着气旋的吸力投身到气旋中去。 就在阗韫半截身子进入气旋的一刹那,原本松开阗韫的鞭子尖端突然飞出一条极细的线,速度极快的缠绕上阗韫尚留在气旋外的两条腿。 只一个触碰的功夫,就把阗韫的双脚困得严严实实。 这一次,九泽并没有把阗韫往外拉,而是足尖一点,朝着那气旋飞跃而去。 只见气旋迅速收缩着,只是碍于阗韫还在其中,不得不留了些许,让九泽钻了空子,紧随着阗韫从气旋通道离开了这间洞府。 经过这一番周折,九泽已经想明白了,这一整套设置,从阗韫进来后入口消失,到她最开始待着的压力空间,都是为了让阗韫拿到这颗珠子后,不再到处乱跑涉险,安安静静在压力空间待到秘境结束。 还真是……用心良苦。 想起被直接传送到压力空间的自己,九泽心头莫名有一种开局即终点的复杂。 “喂!你是不是找死!”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阗韫“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回头恼怒的等着那个无论在气旋中怎么颠簸动荡都不放开自己的女人。手上还拿着方才在气旋中无法收入储物袋的墨色珠子。 而他则因为双脚被缚,速度又实在太快,他连飞行法宝都来不及召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在地上无法站立。他好歹是个筑基啊,就算是初阶,可是被这个女人这么耍着玩,元神都快给气出窍了! 见九泽刚刚站定,阗韫躺在地上,挥手扔出一柄流光溢彩的宝刀,朝着脚踝上的细绳砍去。 哪知九泽却瞬间将那绳鞭一收,身形迅速的朝着他手上的墨色珠子扑去。 阗韫立即将珠子放入储物袋中,只是九泽却更快一步,左手戒指一动,数道黑色的细丝瞬间出现,缠住了那珠子。 这是九泽用来困俘虏的千韧绳,只要被这绳子缠住,只要她这边的控制不松动,,任凭怎么拉扯,都不能把被困住的人松开。 九泽握住绳子就往回拉,阗韫哪里肯依,立即翻身跃起,手中宝刀一闪就朝九泽攻来。 就连那破珠子都在九泽的千韧绳中不断挣扎。 九泽提着千韧绳,狠狠甩了一下,口中道:“誓死不屈么?” 那珠子跳动得更快,一圈圈墨色的光晕从珠子上发出。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阗韫见状,又气又急,手上动作不停,朝着九泽一边砍一边喊,“你是要逼得这珠子把所有人都引来吗?” 九泽很无赖,一面回击一面道:“反正我又得不到,其他人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不可理喻!”阗韫的攻击更狠,那宝刀想来也是个厉害的法器,朝着九泽攻击的时候,屡屡带着火焰,一波一波烧过来,九泽没什么事,倒是周围的林木都糟了秧。 倒是那破珠子,在听到九泽的话后,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九泽见状,又抖了抖千韧绳,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怎么,不挣扎了?” 第十七章 见者有份的现世报 阗韫调转刀口,脚步在地上重重一踏,刀刃朝着九泽的方向推出,一道灵光便从宝刀中闪过,化成一股锐利的风刃朝着九泽砍去,九泽闪身避过的瞬间,身后一株老树应声而倒。 “你这刀不错啊,”九泽笑着摇了摇手上的珠子,“要不要跟我换换?” “你想的美!”阗韫也是真的怒了,一边朝着九泽继续攻击,一边冷声道,“我不喜欢杀人,今天你把这珠子还给我,我就放过你,否则,我叫你永远留在这里当树肥!” “可以啊,不过我要和这颗破珠子一起。”九泽发觉,阗韫现在的实力和依仗大半来自他手中这把刀,于是决定擒贼先毁刀。 挥手一发氢粒针就朝着那把炫彩得过分的刀射去。 不过,阗韫好歹是筑基初期,和九泽当初遇到的炼气期不同,这一发氢粒针被阗韫用灵气直接震开,数颗氢粒子分散开来,分别坠入的土中,砸在已经焦化的树干上。 “轰轰轰轰”,随着声炸响,本就纷乱的现场更加狼藉。 阗韫倒是因为这些响动,分去了一些目光,这一招攻击被打散了还这么大威力,若是如方才一般整合起来,怕是多少要受伤的。 意识到这一点,阗韫更为谨慎。 在攻击时,多选择远攻,给自己留足了躲避的空间和时间。 这么一来让九泽有些烦躁。 她本来就只想抢过这有可能变成男主的机缘的珠子,并不想真的因为这个伤了阗韫性命,所以打起来多少有点顾虑。 所以总是一边打一边找个机会想跑,奈何这阗韫好像突然开了窍一般,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攻着,阻挠她走,又不痛快的交手。 但是她能先自乱阵脚吗?必须不能! 九泽沉下心神,其实这么一番缠斗下来,九泽也找到了一些阗韫出手的规律。 这个阗韫似乎只是木系异能,攻击类的术法似乎也就是荆棘和木刺最为熟练。而且阗韫此时虽然依靠宝刀,却也十分喜欢用术法做助攻。 于是,九泽在他又一次发出木刺攻击时,直接利用防护服打出一记反射盾,同时身形快速向前,将那些木刺原样推向阗韫。 这一次九泽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临近阗韫。 九泽瞬间朝着木刺又发出一记火焰。因为知道阗韫有个厉害的灭火法宝,九泽在打出火焰的同时,又故技重施,在阗韫习惯性闪避的方向也打出一击火焰。自己却身形一晃,出现在了阗韫的身后,同时朝着阗韫的后、右两个方位分别射出两枚氢粒针。 一枚锁上路,一枚攻中路。 四枚齐出,九泽在墨色珠子蠢蠢欲动的时候,用高速运转着《道体诀》功法的右手在珠子上按了按。 珠子似乎僵了一瞬,随即乖乖不动了。 九泽勾了勾唇,略得意的跟系统炫耀:“怎么样,果然有用?” “少尉厉害。”系统由衷称赞,“看来这《道体诀》还真有些不同寻常啊,可是我找了几遍小说,也没找到关于这本功法的记载。” “不应该啊,这功法应该挺厉害啊,小说里怎么会没提?这难道不是一个重要道具?”九泽对这种设置很有些捉摸不透。 “我也这么认为,这个作者的套路不太正常。”系统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没有在小说里出现的东西,又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功用,少尉,这个东西要么是变数,要么是陷阱,我认为我们需要对这东西进行重新评估。” “这事等会儿再说,”九泽目光谨慎的盯着阗韫。 九泽和系统的对话说来繁琐,却也只在几个闪念间,眼下,阗韫已经扑灭了裹挟这木刺的火焰,并感应到身后和右侧袭来的攻击,身形朝前一跃的同时,骤然转身,宝刀之上荧光点点,在接触到氢粒针的前一瞬,彩光大盛。 琉璃耀目,如七彩云霞。 四枚氢粒针也在先后攻到,细如发丝的针体撞击在宝刀发出的光幕上,只见那针体俱是骤然闪开,点点淡蓝色的颗粒附着在光幕之上。 在阗韫想要将刀收回之时,他知道这些东西的威力,自然不愿用他的刀来冒险。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那些颗粒几乎是在附着上光幕的一瞬间就爆裂开来。 强烈的气旋直接将阗韫震飞,在空中急忙召唤出一个大玉盘接住自己才稳住了身形。 九泽再一次为这修仙界代步工具无拘无束的形态所折服。 弄个盘子来当飞行器也是蛮务实的。 此时,九泽也将飞毯踩在脚下,和阗韫站在同一高度,手中捏着墨色主子,不紧不慢的装进储物袋,口中道:“还打么?” 这神态语气,看得阗韫眼中发红,只是心下却更多了谨慎和一丝震惊。 刚才,这女人不知道用什么发出的攻击,看不出属性,可居然伤到了他的七霞宝刀! 虽然只是小破损,没有大碍也不影响使用,但要知道,他的七霞刀可是下品灵器! 这明光界的法宝也就只有四大等级,法器、宝器、灵器和灵宝。这其中,每一等级又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个品级,而这女人居然能损伤下品灵器! 最让他忌惮的是,他不能肯定现阶段的伤害值下,这女人有没有使出全力! 若用了全力还好,可若是没有呢? 她若是能彻底毁坏七霞刀呢? 阗韫不敢赌,天知道他一个筑基能收服一把灵器用了多大的运气和心力,若是这把刀被毁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还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依仗来对付这女人了。 但是,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于是,阗韫握着刀,板着脸,恶狠狠地道:“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么样啊,”九泽笑容满面:“我只是想抢个珠子而已。” 说着拍了拍储物袋,九泽眼珠子一转,又道:“说起来,你这么想要这珠子,你知道它是什么吗?”她还真不知道这珠子是什么,而且巧了,这珠子竟然在原着中也没有刻意提起,约莫就隐在送出去那一堆宝物中一笔带过了。 “你不知道是什么你还抢!”阗韫气得眼皮都瞪双了。 “我看你想要呗,”九泽笑得更亲切了,“那这到底是什么啊?” “你!”阗韫刀一挥指着九泽,要不是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恐怕又要朝着九泽砍过去。 好不容易按下了心底的愤怒,阗韫嘴皮动了动,终究有些泄气,瓮声道:“不知道!” 九泽眨眨眼,“真不知道?” 阗韫恼道:“废话!”那珠子明显有灵性,要是给他时间和珠子沟通,说不定能知道,可是现在,珠子都被眼前这个智障抢了,他上哪知道去? “行,那……” 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传来嘈杂的声响,“快,应该就是这边。” “对,刚刚有宝光在这边闪动,我看得真切。” “用你说!谁没看见?” “就是,别废话了,大家各凭本事!” 九泽和阗韫对视了一眼,阗韫移开目光,瞥了眼九泽腰间的储物袋,随后看着九泽,笑了。 九泽立即驾着飞毯往前飞速移动。 阗韫当即踩着玉盘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眉飞色舞的大声喊:“你站住,你别跑,见着有份!把宝物留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些飞行法器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第十八章 自投罗网 听着身后的追逐声,阗韫表示心满意足。 不是喜欢抢他的吗?不是喜欢追着他打吗? 报应来了! “在前面!快!” “看那彩光肯定是宝器以上!” “明明是墨光,若影若现的肯定是极品宝贝!” 阗韫默默把宝刀收起来,换上了一把朴实无华的锏。 九泽嘴角一勾,回头大喊,“你都已经有宝刀了,怎么这么贪!” 说完还得意的看了阗韫一眼。 来呀,互相伤害呀! 在经历了先前的缠斗后,这种程度的挑衅已经激不起阗韫的怒气了,连白眼都懒得翻,只在九泽说完上半句时,就默默给自己的玉盘贴了一个加速符。 玉盘瞬间超过了九泽破破烂烂的飞毯。 看着后面越追越近的人,九泽驾着飞毯拐了个弯,想要和阗韫分开两个方向。没想到,这阗韫竟然毫不犹豫就掉头追了过来,一边追还一边晃了晃手里的一枚黄色符箓。 九泽忍不住回头,“喂,你这么同归于尽有什么意思?”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难道不是分开跑,分散追兵,再想办法逐个击破或者找机会布置陷阱一网打尽吗? 他这么死追着她不放真的没用啊。 “同归于尽?”这次轮到阗韫嘲讽九泽道,“你倒是想得美呢,看到了没?”阗韫晃了晃手里捏着的一枚符箓,“打不过我不会跑吗? 手中拿着符箓,阗韫心头多了几分大仇将报的快意。 “那是什么?”九泽问系统。 “瞬行符,捏碎的瞬间,可以瞬移七百里。” “身家挺丰厚啊,”九泽回头看向阗韫,目光瞟到他玉盘上的加速符,眼神亮了起来。 那眼神看得阗韫心头一紧,随即暗恨,真是中了这女人的邪了,他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就看到眼前九泽一瞬间隐去身形,下一瞬又出现在飞毯上,只是那道背影看上去不那么真实,有几株老树的树梢相继动了动,那动静十分轻微。 阗韫心头一动,虽然不知道那女人搞什么鬼,但凭着本能朝树梢晃动的地方追去。 他是不能感应到那疯女人的气息,但他能感应到宝贝啊! 身后的追逐的人出现了分歧, 一部分人朝着不远处那个破烂的飞毯追了过去,另一部分因为听说阗韫得了宝刀,自然少不了想法。 “追来了吗?”弃了飞毯的九泽一面跑一面问系统。 “阗韫还追着,又大部分人追着飞毯去了。”系统道。 九泽很想叹气,剧情这条线上又太多东西互相关联了,想要崩掉它不容易啊,真的太不容易了。 看看,她想要截断沈一未来的机缘,就要改变现在的阗韫。 为了这个,进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一直奔波在路上。 不过别说,“这个阗韫眼力不错啊。”九泽由衷赞道。 她刚刚开启防护服的隐蔽功能,普通的筑基神识是不可能探察到的,况且又立即让系统做了一个人像投影,假装她还在飞毯上,随即用神识控制飞毯继续朝前飞,她自己则顺着风向,从树顶离开。 这个阗韫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立即追过来了。 厉害啊。 “少尉,朝西北方向跑,那边有灌木,林子也更密一点。” “收到!”九泽一面计算着最优路线,一面不断加速。 九泽朝着系统说的地方刚跑出不到百米,眼见着长得比人还高的灌木丛和每一根都粗壮得难以形容的老树林近在眼前,才要再加速,就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吸力朝她撞过来。 尽管防护服依旧处于隐蔽状态,那吸力依旧将她分毫不差的包裹住。 “又来?”九泽在心中哀嚎,也不挣扎了,直接关掉隐蔽,节省能量。 阗韫见势不妙,才想掉头,那吸力已经朝他卷过来,于此同时,一道墨色光晕从九泽腰间射出,赶在那股吸力到达之前将阗韫笼罩住。 阗韫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情,就被墨色光晕拖着和九泽共进退了。 九泽终于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感天动地的不离不弃哟。 “嘶~”阗韫感受着周身传来的疼痛,倒抽一口气,感觉到手脚上传来的异样,费力的举起手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无力道:“你做什么?” “救你呗。”九泽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枯树枝,一下一下在地上随意划着。 “需要这样?”阗韫晃了晃手腕,那里结结实实的帮着几根千刃绳,十分显眼。 “不然呢?”九泽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 阗韫叹口气,举起手递到九泽眼前,“多谢你,能帮我解开吗?”又补充,“我保证不偷袭,不反杀,不恩将仇报,行么?” 看到九泽依旧怀疑的眼神,阗韫认命道,“我阗韫,发誓不会报复……道友你叫?” “九泽。”打了一天的两人终于正式交换了姓名。 阗韫点头,重新开口,“我阗韫,发誓永远不会因为先前的事报复道友,也不会和道友抢夺先前的宝物,违者天地不容,道心尽毁。”说道这里,看了九泽腰间的储物带一眼,目光中带着谴责和委屈。 “行。”九泽也看了眼自己腰间安静异常的储物袋,憋着笑,将捆着阗韫手脚的千刃绳收了回来。 “你看看现在好些没有,伤重不重。”九泽面上带着同情。 就刚刚,她被那吸力带进来时,那墨色珠子虽然护住了阗韫,却也顺着吸力的意思把阗韫一道拽了进来,且不知道因为是远距离控制的原因,还是这珠子年纪大了操作不稳,在她稳稳落地的时候,阗韫愣是被甩了出去。 偏这鬼地方没有灵气,阗韫防护不及,被狠狠砸在地上。 地面都凹下去一个大坑。 九泽就是蹲在坑里给阗韫喝了点他们联盟研制的回复体力的药水,顺便把人捆了起来。 那药水不但能回复体力,还能缓解身体的疼痛,是个好东西。 但是不能治伤。 得了自由的阗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服下,又吐纳好一阵,将丹药炼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看了看九泽,率先往坑外跳。 刚跳出坑,就愣了,随后回身看向九泽的目光多了真切的感激。 朝着九泽躬身一礼,“多谢道友相救之恩。” 坑外不远处,是三头四阶妖狼的尸体。 方才,他昏迷着,九泽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除掉他,可是她没有。 阗韫心下一叹,说不出什么心情,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不能和她抢宝物了,不仅这颗珠子不能抢,以后别的也不能抢。 否则良心难安呐! “哗哗哗……” “哗哗……哗哗哗……哗……” “呼呼哗……呼哗……呼呼呼……” “道友有没有觉得这片林子……”阗韫听着四周发出的声音,环顾着眼下这地方,一眼望去,到处是一丈高的灌木和各种十丈高的参天巨树,阳光都被茂密的树叶挡得严严实实。 “很吵是?”九泽耸耸肩表示习惯了,“从我们进来到你醒过来这段时间一直这样,没停过。” 谁知话音刚落,这片地方骤然安静下来,密密麻麻的枝干朝她们压了过来。 随后,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九泽和阗韫的头顶响起,吐字清晰但有些生涩道:“小辈,你二人毁了我们十数族灵,如今自投罗网,自戕!” 九泽:哦豁,掉老巢了。 第十九章 拼一把 “前,前辈?”阗韫脸色垮了下来,试探的叫了一声。 没有一棵树理他。 九泽没说话,四处打量着。 “黄毛丫头,不用看了。”空中又传来另一道声音,“你们跑不出去的。” “没错,”随之传来的是一道女声,“伤了我们族灵,别以为还能逃掉,这是规矩!” 说完,一株树身缠满藤蔓的老树突然拔高,蹭蹭蹭往上冒了好大一截,一眼看去像是要直接顶到云层里。 阗韫叹气道,“外面那一片都是你们一族的吗?” “那是自然,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木灵一族,那些万年以下没生出灵智的小辈,你们这些修士摘了采了我们也认了,可是已生出灵智的,绝不容任何外族来损毁!”那到女声很是激动。 这声音越说越气,甚至挥起一根枝条就朝阗韫抽过来:“尤其是你!明明以木之灵气修炼,靠木系术法战斗,毁起木灵来却这么肆无忌惮!” 阗韫被枝条缠住提溜着离开地面,却只是耷拉着脑袋盯着地面,神色似乎带着羞愧。 这模样让周围的树都颇为满意,轻缓的点着树枝。 这种氛围在场的都能感觉得到,阗韫心说,满意就放我下去呗。 然而并没有,那道女声还在继续,只是声音中的尖锐少了些许:“你以木为基,以木为兵,你与木之一系本该相生相伴,最与我们亲近,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就算外面那些族灵被禁了力量,你难道不能感觉到吗!” 阗韫生无可恋的盯着地面,心说你们明知道秘地已经开启还要把同族禁了力量扔到你们保护范围外,这怪谁? 起初他以为这地方没有灵气,现在细细感受,才发觉这灵气十分充裕,只是好像全部回避了他一般,不但没法吐纳,甚至连丹田内的灵力都没办法施展,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是被这满地的树精给禁灵了。 于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持续闭嘴。 说不定看在他木系灵根的份上,这些树精出完气还能留他一命? 然而这个问题还是被九泽问了出来,阗韫朝九泽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自然是它们犯了族规,”一棵老树开口,“这是我族内务,规矩如此。” “话不能这么说,”九泽一面暗中规划逃跑路线一面道,“如果你们不禁止住它们的力量,光凭我们不可能伤了他们,更何况,我们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规矩,绝对不会这样。” 这地方一定有生路,或许还通往很重要的地方,不然那破珠子那么宝贝阗韫,应该把阗韫推开,而不是拉进来。 “他们犯错当罚,他们不能动,不代表你们就能肆意伤害木灵的生命,哪怕他们不是木灵,你们斗法随意殃及无辜草木,破坏环境就应该了吗?”老树们并不为九泽的话所动,反驳迅速有力。 九泽觉得这套理论十分耳熟,眼神眯了眯,又道,“但凡是都有个因果,如果这些木灵没有被罚,就不会死,而被罚是他们犯错,那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找死?”最初那道威严的声音又响起,声音中带着嗤笑,“愚蠢的人修,胡搅蛮缠是没用的,今天你必须死,哪怕你收服了天衍珠。” 九泽眉心一跳,原来那破珠子叫天衍珠,只是这老树的语气,叫九泽心头沉了几分。 “可是族长,当年那人说了,如果有人拿着天衍珠……”接下来的话骤然终断,变成了九泽听不懂的“哗哗”声。 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杂,像是在吵架,九泽没空管,默默的取出芯片炸弹,装作走动间无意掉落在控制着阗韫的那颗老树下。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一定被这些树精看在眼里,所以之前用过的招式她都没用。 仰头看向阗韫,两人迅速交换了眼神。 就见九泽迅速移动,奔向系统方才算出的最薄弱方位,同时引爆炸弹。 树枝上的阗韫借助这树干巨大的摇晃,将手中的锏死命插入树枝和自己之间,撑出两掌宽的空间,强行挣脱出来。从半空中跃向九泽。 “十妹!”一道惊怒的声音响起,巨大的枝条从旁伸出,拖住那“十妹”受损的倾斜的树身,同时数条枝干朝九泽和阗韫二人狠狠抽打过来,树枝上裹挟的灵力足以将两人拍成肉泥。 关键时刻,九泽开启了防护盾,将防护盾范围扩大,罩住阗韫,阗韫则往两人身上分别拍了一张千盾符。 不得不说,阗韫的身家是真的丰厚。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是暂时抗住了树精们的攻击,九泽和阗韫被那重重的冲击压得半跪在地上,膝盖贴着地面向后倒冲了数十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九泽知道天衍珠一定是脱困的关键,可天衍珠自身似乎并不足以让这些树精忌惮。 那出路到底是什么?九泽将天衍珠拿在手中。 “想用那破珠子吓唬我?”树精们似乎很不屑,拿着天衍珠的人一看就不知道珠子的用法,那就不必顾虑,等这两个人修死了,珠子归位,自会等到真正的有缘人。 “你们这些人修,总是不自量力,自以为是!”冲在最前面的一根枝条在九泽身前的护盾前比划了几下,一道绿色的光束瞬间冲出。 “木系灵术!”阗韫惊呼。下一瞬,九泽和阗韫就感到笼罩着自身的防护被破开,无数枝条朝他们冲过来。 这一瞬间,九泽毫不犹豫用出雷击,只是让她惊骇的是,连续击出的三击堪比雷电的攻击,竟然被眼前的其中一个树精轻松挡下,那电光就在其树梢上游走,及其温顺,顷刻间就消散了。 飞速伸长的树枝已经缠上了九泽的手臂。只是不知是巧合别的,那些枝条都避开了天衍珠所在区域,也自然避开了她握着天衍珠的手腕。 此刻周围都被围得铁桶一般,密密麻麻的枝条围城了墙。九泽被捆着吊了在中间。 九泽估摸着,如果用激光炮,或许能轰开一个缺口,可眼下这个时候,就算破出一个缺口也未必能逃出去。 身后的阗韫努力朝九泽这个方向靠,一手紧紧握拳,像是在护着什么。 “既然他们伤了十妹,那就先祭了他们给十妹疗伤,至于另外两个,稍后直接埋了当肥料!”扶住那位“十妹”的树身中发出恼怒的声音,给九泽和阗韫定好了死法。 没有树反对。 九泽和阗韫被高高举起,悬在那棵雌树的最顶端。 随着又一阵听不懂的“哗哗”声,九泽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在快速流逝。 脸色快速苍白。 阗韫见状,眼中神色变了变,九泽的状态也是他的状态,不能再等了! 握成拳的左手又紧了紧,“九泽道友……” 刚开口,阗韫就怔住了,他看见,九泽突然不顾一切的将那颗天衍珠扔了出去! 这是…… 九泽没有注意一旁的阗韫,刚才她感到体力流逝,依旧不死心,从高处朝下打量着,随后,她竟然看到了被绑在树上将要挣脱的沈一! 沈一旁边还有一个男修,不过那不重要。因为这边的动静,沈一早就注意到被绑在空中的她。 九泽此刻心跳骤然加快,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激动。 那破珠子在她手上发挥不了作用,那到了男主手上呢? 那些树精可是说了要把另外两人做树肥的,环顾四周,除了她和阗韫,能做树肥的也就只有男主和他旁边那位了。 总不能连男主都折在这里? 拼一把! 盯着沈一看了一秒,九泽下定决心,拼劲全力朝着沈一扔出天衍珠。 第二十章 逃脱 沈一刚刚挣脱树精的束缚,就看到一颗墨色珠子带着流光朝自己飞来,速度极快,快到其后迅速追过来的树枝和一路上伸出来阻拦的枝干都来不及出手,那珠子就飞到了他眼前。 那一瞬间沈一竟觉得这珠子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握住那珠子,他刚才隐约听到那些树精叫它天衍珠。 “天衍珠?”沈一看着珠子喃喃,下意识的将珠子放在眉心,同时挥手一剑劈开了裴浩身上的树枝。 在天衍珠接触到沈一眉心的一刹那,珠子光芒大盛,墨色的光晕瞬间弥漫了整片天空,却没有乌云一般的压抑感,是一种浓郁的暗光。 另一边,九泽在扔出天衍珠后,遭到了树精更猛烈的吞噬,她自知不能再等,立即将激光器调整,将激光炮的威力压缩城一股及细的激光刃,从内而外切割束缚在身上的枝条。 一旁的阗韫在九泽扔出天衍珠后,虽然不解其意,但也反应过来九泽必定在想法自救,便也行动起来。 虽然被缚住肉身,但神识并没有被禁锢,阗韫在身上迅速叠加了金钟符和千盾符,同时引爆了那把看着普通,实则是中品宝器的锏。 不是不舍得引爆更好的装备,只是再好一些的法宝被引爆,那威力可不是区区金钟符加千盾符能抵挡的。 现在这个中品宝器是这两种符箓能承受的最大威能,还仅仅是勉强承受,因此受伤是肯定的。 只是现下也顾不得了。 是以,在九泽以激光刃脱身的同时,阗韫那边也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借着爆炸的冲击,阗韫猛然窜过来拉住九泽,同时捏碎了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瞬行符。九泽回头,就见阗韫嘴角已然流出一股鲜血。 刚刚感到瞬行符带来的空间波动,那波动就戛然而止,阗韫瞳孔猛地一缩,眼中罕见的带了惊慌。 “空间锁定!”系统现在对这个世界的攻击已经熟悉了大半,此时瞬间将信息反馈给九泽。 不用系统再解释,单凭这个名字九泽也应经明白了这一招攻击的含义。 “混账!”随着一声暴怒,无数枝条尖端变得极为尖细锋利,朝着九泽和阗韫直刺过来。 这一次,阗韫挡在了九泽的身前。 九泽有一瞬间的感动,然而没用的,四面八方都是尖利的树枝。眼看着就要没入两人的心窝。 就在这一刻,漫天的墨色光晕覆盖住整片密林,在触及光晕的一刹那,所有正在攻击的枝条都停滞了,那倾斜的树干,那带着愤恨的怒吼,甚至那些因为树精们的愤怒而暴乱的灵力,都在这一瞬间停住。 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直至此刻,阗韫胸腹的鲜血才渐渐浸出法衣,在一片深蓝的法衣上染出一团泛着血腥的紫色。 九泽吓了一跳,赶忙接住阗韫急速下坠的身子,只来得及调整姿势,就摔在地上当了肉垫。 好在防护服的防震防摔功能顶级,九泽缓了缓,将阗韫轻轻放在地上,刚跪坐起身,就见沈一已经赶到近前。 “泽道友。”沈一快步走来,先打量了一下九泽,又看向地上已经昏迷的人,口中道,“可有伤到?” 九泽忍者被吸走力量的不适感,摇了摇头,又道,“多谢沈道友搭救。” 沈一刚要说什么,那天衍珠就从他手中升起,在众人面前不停旋转着,随后朝着九泽先前选定的薄弱方向飞了过去。 九泽刚要伸手抱起躺在地上的阗韫,就见沈一先一步将人抱起,口中道了声,“我来。” 便脚步稳健又迅速的朝着天衍珠的方向跟了去。 九泽回头向一直跟着沈一但是一声不吭的裴浩点头示意,便起身跟在了沈一的身后。 裴浩的目光在沈一的背影上流连了几圈,又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九泽,目光十分复杂,但此情此景,他什么也没问,默默跟了上去。 很快,天衍珠在一丛灌木前停下,那灌木的左面是一棵十丈高的老树,右边是一小片空地,那空地上开满了蓝色和白色的小花,叫不出名字,却格外耀眼。 天衍珠在这片花上空绕了两圈,见沈一和九泽只是疑惑的看着它,并没有动作,便又飞到阗韫的上方。 沈一和九泽同时领会,对视了一眼,在沈一开口前,九泽果断道:“我来。”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到了花丛中。 沈一朝九泽扔去了一个玉盒。 九泽快速而沉默的将这些花采摘进玉盒里,直到天衍珠停在玉盒上才收手。 此时,天空中弥漫的黑色光晕正在逐渐变淡,天衍珠再不耽搁,立即飞到方才那灌木前,在那灌木的正前方飞了一个奇怪的图形,随后,那灌木上出现了一个圆洞,那大小看起来刚好能嵌眼前的这颗珠子。 果然,在那圆洞出现的一瞬间,天衍珠立即飞了过去,准确的落入洞坑中。 刹那间,一阵猛烈的地洞,墨色光晕也迅速收缩。 沈一和九泽警惕的盯着四周,就见那些树精的枝条渐渐开始动了,虽然缓慢,却像是刚睡醒时活动四肢的慵懒姿态。 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树精就会彻底醒来! 看天衍珠的样子,像是在打开什么通道,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能不能撑到…… “小心!”一直盯着天衍珠的裴浩突然出声。 九泽迅速收回注意力,不过来不及了,此时的九泽和裴浩、以及抱着阗韫的沈一正在飞速下落,瞬间失重的无措只是一瞬间,三人立即祭出法器,想让自己在周边找到固定点,减缓下落速度。 但是没用,明明看着是岩壁,可法器朝着其上刺过去,就像打在空气中,半点阻力都没有。 裴浩尝试这唤出了飞行法器,可那法器刚一出储物袋,就直挺挺的掉了下去,那速度比他们三个还快。 三人见状沉默了,叹息一声,放弃抵抗,只调整好姿势,至少不要摔得狗啃泥。 天衍珠一直在他们头顶出盘旋,似乎不敢离他们太近。 九泽看了那珠子一眼,又瞥了眼沈一,虽然沈一什么也没说,可是看着他眉心一点浅淡的墨色印记,九泽在心中哀嚎,第一反应便是: 这破珠子拿不回来了。 可眼下也只能作罢,毕竟命保住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剧情,以后再说。 现在只能先好好享受这如风般迅速又漫长的坠落。 谁能想到天衍珠开启的通道竟然就在他们脚下呢? 第二十一章 只存一人 下落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到九泽忍不住怀疑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也或许是地心。”系统不赞成无底洞的说法。 “你看周围的环境,像是地心该有的样子吗?”九泽反驳。 又往下掉了好一会,情况才又了变化。 掉落的速度慢了下来,应该快到头了,九泽想。 果然,没过多久,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九泽全身包裹住,随后,九泽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遍布着浅紫色,那种紫色不想雾气一样带着朦胧感,而是清晰的印刻在这片空间里,好像这里的空气本就有着这样的色彩一般。美好、静谧。 在这样的空间里,九泽觉得身心都是愉悦的,只是这时传来了沈一不太和谐的声音。 “这里还是不对,”沈一的眉毛快要凝在一起,“还是没办法用飞行法器。” 九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片羽毛状的飞行法器正在快速掉落。 羽毛状,九泽抬头看向沈一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诡异。 倒是裴浩耿直多了,“看不出沈兄的品味和舍妹的如此相近。” 沈一哪里不知道这裴浩是在嘲讽他像女子,不过这时候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道,“这个地方看似缓和了许多,可是禁制并没有消失,如今这局面,许是要降低我等的戒备。大家小心。” 虽然九泽觉得天衍珠应该不至于这么坑,但秉着完全相信他人就等于自寻死路的原则,还是打起精神,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各种求生的可能。 倒是那破珠子,在沈一这番话后,便从上空“咻”的一下冲下来,围着沈一和阗韫绕圈。 那狗腿样九泽简直没眼看。 下方是一片深紫色的深潭,或者说看起来像深潭的屏障。 那浓郁的紫色平面上,犹如倒映着日光一般,泛起一圈一圈波光粼粼的涟漪。九泽几人下落的方向就是那涟漪的正中心。 融入中心的一刹那,九泽只觉得自己的五感像是被强行封闭了一般,对周遭的所有都失去了感知,视野中一片幽紫,耳便没有任何响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也是在这个时候,九泽感受到了惊慌的情绪。 那是一种一切都在掌控之外,所有事情都脱离预料,却又没法回天的无力感。 “这个天衍珠说不定真的是个坑货。”九泽跟系统吐槽。 “也不一定,说不定屏蔽了你们的五感是因为你们这个程度的身体状态承受不了。”系统分析道,“小说里有伏笔,这个明光界好像还挺有来头的,这明光界的秘境好多东西都是你们这些低阶修士无法承受的,说不定这里就有这类阵法或者禁制。” “还有这种设定?”九泽好奇了,“那明光界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这一点直到结尾都没明说。”系统也挺纳闷,一度以为《仙路无垠》还有下部。但事实上并没有,是真真切切的完结文。 九泽也有些郁闷,这种到结尾都没有交代完伏笔的小说,是怎么入选文学网文库的? 等回去联盟一定要想办法认识一下负责人,跟他建议把文库收藏再精选一遍,这种文章就不要入选了,太坑! 和系统聊着分散了心绪,九泽心里那点慌张也慢慢消散,着急也没用,从前华爷教过,兵来将挡嘛。 又过了五息,九泽终于脱离了那个幽紫的空间,停止了下落,双脚稳稳的踩在地上。 这个过程十分和缓轻柔,几人都毫发无伤。 这里看起来像一间书室,密密的书架上收藏着无数玉简,几人眼中都放着光,九泽刚朝着其中一排书架走去,周遭突然就变了。 明亮整洁的书室荡然无存,四个人身处在一片荒芜的小山包上,那山包光秃秃的,稀稀疏疏几根野草都盖不住其下的黄土,一挪动步子,就能扬起小片灰尘。 好在这个地方不禁灵,这个发现似乎让清醒着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浑厚有力,“老夫的道法阁一次只能进一人,每次小境开启只能开放一次,你们这次来的人太多了,自行抉择,胜者可得无上功法。” 这话简直居心叵测,说是自行抉择,可是又拿无上心法做诱饵,这不是故意挑起争端还能是什么?九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裴浩眼神戒备的后退了一步,和沈一九泽拉开了距离。 沈一听后,倒是松了口气,既然要他们自己打,那就是暂时不会对他们出手了,于是将怀中的阗韫放在地上,九泽见状,立即取出玉盒,递给了沈一。 虽然知道这东西能救阗韫,但是她并不会用,而且这时候才发觉,那破珠子并没有跟来。 沈一拿着玉盒也踟蹰了一下,就听几步开外的裴浩道,“直接将蓝色的花碾碎,用在伤口上,再把白色的花提纯花汁让他饮下。” 沈一回头看了裴浩一眼。 裴浩清清嗓子,道,“爱信不信,我和他又没仇,不会害他,”顿了顿又道,“我若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就是双蓂花。” 双蓂花? 沈一又看了那花两眼,将花放在鼻端闻了闻,点点头,难得的朝着裴浩露出了个笑脸:“多谢了。” 裴浩冷哼,“你谁啊,轮得到你来谢我!” 沈一微笑,回过身按照裴浩说的方法给阗韫治疗。 这时候,闲在一边的两人才正式见礼,裴浩朝九泽点点头,道:“裴浩。” 九泽也干脆的报上名姓:“九泽。” 十分简短,十分公事化。 而这时,系统正见缝插针的给九泽科普:“双蓂花,明光界的一种瑞花,出现就代表着祥瑞,很受重视,甚至有部分民族对这种花十分崇拜,只是近千年来,越见稀少,只在八百年前现世一次,此后再没有人见过,对现在的明光界来说,完全是一种传说中的植物。” “这双蓂花内白外蓝,据说,用得好了,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要是有医修知道这里有双蓂草,估计得疯。” “那阗韫应该没事了?”九泽道。 “只要这真是双蓂花,那他不仅没事,说不准还因祸得福。”系统道。 “那就好。”九泽一边回应系统,一面关注着沈一和阗韫的进展。 “少尉,趁这机会,我们来说说道体诀的事,你还要继续练下去吗?” 第二十二章 给老夫吃土吧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事情,”九泽反问。 “什么?”系统一时没有领会九泽的意思。 “你看,我们最近遇到的,无论是道体诀还是天衍珠,都没有在原文里提过,但是,就我们现在看到的,无论是道体诀还是天衍珠,都不是普通的宝物。就道体诀来说,如果那上面记载的功法大成的状态是真的,那么这道体诀绝对是个宝藏级的功法,但蹊跷的是一直没有人练成。还有这天衍珠,就我们之前看到的,无论是凝固时间还是打开通道,都不是简单的手段,但是这个天衍珠可以。你查查这明光界有记载的法宝,有没有哪一个能具有这样的功能?” “没有。”系统快速查阅后回道。 “这就是了,”九泽迅速分析,“你看,这天衍珠在我们的手上几乎是颗废珠,可是一到沈一手上,简直如臂使指,都不用沈一怎么指挥,跟智能的差不多。我们也就能推断,这天衍珠一定就是设定给男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文里竟然没有提,你刚才查法宝的时候,包括了男主后期的自有法宝吗?” “包括了。”系统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么一个宝贝,拥有着沈一后期法宝都没有的功能,这个功能还不弱,就连之前那些树精,好像都要给能驱动天衍珠的人一点面子,可是这天衍珠本身却连个名号都没能留下,要么是这小说作者写漏了,要么,就是他在故意隐瞒什么,可是花啊,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九泽看着依旧在给阗韫疗伤的沈一,脑中的推断不停。 “再说回道体诀,这样一本功法,按照主角定论,居然能被主角错过?”九泽在心底给出否定,“我觉得不可能,花,小说里有写出沈一的功法吗?” “前期是华阳宗的师门功夫,后期据说在秘境中伤了丹田,功力大减,原本都没有进阶的希望了,没想到后来竟然又修回来了。”系统道。 九泽眉心一跳,“你觉不觉的这个时间线很熟悉?” 系统已经反映过来,“少尉,你稍等,我找找他出秘境以后的事。” “好。”在系统查找的时候,九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等系统找出的结果来印证。 “找到了,”不一会儿,系统就给出了结果,“当年沈一已经是金丹期,从摇光秘境出来,就已经身受重伤,所以换掉了他认为没有什么大用的秘笈,五年后,他虽然受到打击闭关专研道法,但从作者描述上看,那时候的沈一应该也是痊愈了的。再然后,沈一就在法理论到大会上扬名。此后不过七年,沈一就进阶元婴。” “还有一个地方,虽然作者没提过沈一有没有换过功法,但是在他晋升元婴之后,有一次跟人打斗的过程中,竟然在元婴期使出瞬移的术法,成功绕道那人身后将其击杀。这一场打斗全程用的阗韫的视角,并没有沈一和他对手的一点心理描写。” “看过医修吗?”九泽问。 “书里没写,但应该是看过的,只是他的伤重程度,就算是医尊也只能勉强治好,但是要完全恢复不可能,所以下了判定再难进阶,而医圣,整个明光界只有三人,其中两人不知所踪,另一人在闭关参悟,至于战冥,五百年前明光界最后一位战冥归墟后,直到男主受伤都没有医修进阶战冥。” “也就是说,”九泽接过话茬,看向沈一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沈一不仅丹田受过伤,还在丹田受伤的时候进过浩渺阁,并且在之后,凭着一腔破损的丹田痊愈并且顺利晋级。所以,沈一很有可能在去浩渺阁卖秘笈那次,就买回了道体诀,又借着伤病的理由闭关修炼,再以受到打击潜心修行为由继续闭关。并且大概率找到了道体诀之后的部分。”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沈一元婴的那场打斗,就不是什么瞬移,而是道体诀小成后能用出的术法。”系统接着分析。 “没错,”九泽觉得这小说的作者真有意思,埋了这么多伏笔也不解,埋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凑字数,总觉得事情没那么浅显。 虽然一时没有结论,但到这里,《道体诀》是陷阱的概率就非常小了,一本连男主都在修炼,还小有所成的功法,九泽决定赌一把。 而且很明显,男主还找到了功法的续集。 一时间,九泽有些拿不准是该和男主把关系处得铁一点,帮着男主从浩渺阁中再买到这本《道体诀》,然后一路捡现成的得到道体诀的续集,还是去挖掘一下男主在原文的行动轨迹,自己碰碰运气。 可是她觉得她在这个世界的运气有些不好。 但是跟男主处好关系又实在很有难度。 “花,你说那个浩渺阁,还会不会继续卖《道体诀?》”就算买不到,或许等男主走剧情伤了丹田,她也可以把自己的这一本送给男主。 “这取决于这部功法能不能拓印,”系统道,“但是我的倾向是可以,否则不会这么巧,就在曦城的分店被你遇见了,说不定这浩渺阁在每一个分店都放了拓印版,反正这功法一般人也练不了。” 是啊,九泽想到这功法运行轨迹异于明光界人经脉构造的地方,越发觉得有种怪异感。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盲目相信男主的际遇了?”九泽问道。 “剧情还是可以信一下的,至少他在飞升之前死不了。”经历了两次被强行扭转bug后,系统对剧情的运转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当然,崩剧情的目标还是要继续的,只是任务更艰巨了。 此时的沈一正将阗韫的头颈扶起,将双蓂花的白色花汁注入阗韫口中。 最后一滴花汁被吸收后,阗韫在沈一怀中缓缓睁开眼睛。蓦然见着上方一张男人的脸,和脸侧宽厚的胸膛,阗韫惊得立即坐起身,那势头迅猛,已经看不出方才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虚弱模样。 沈一反应很快,扔了阗韫,起身的同时向后平掠两步,完美避开阗韫头顶撞击他下巴的可能。 阗韫摸了摸自己的胸腹,他清晰的知道,腹部有炸了宝器波及到的伤口,胸口被树枝刺中,他没死已经万幸,可现在似乎,伤都好了? “我……”阗韫想问问站在不远处的九泽,这里就她一个是自己熟悉的,可是一句话还没问完,身上似乎有灵力在暴走。 “你身上双蓂花的药力还没吸收完,你就乱动,现在灵力暴动,你需要立即静心吸收。”沈一袖着手站在旁边,语声温和的提醒。 阗韫有气无力的看了沈一一眼,又见九泽在一旁点头,甚至连刚刚听到的双蓂花都没来的及问,就立即盘膝打坐,沉入修炼开始吸收余留的药力。 整个过程,裴浩都只是站在一边没有动作,四个人竟然出奇的和谐。 只是这样的和谐似乎激怒了道法阁那个说话的老头,一阵风沙飞扬,伴随着老头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几个小辈在做什么?来郊游吗?给老夫打啊,打打打!打起来!” 见几人充耳不闻,老头似乎更生气了,怒吼一句,“耽误老夫时间,都给老夫在这吃土!你们什么时候打,这风什么时候停!” 话音未落,这小山坡上已经扬起一片沙土,紧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漫天尘土很快遮挡了几人的视线。 第二十三章 打是不可能打的 沈一取出一个隔绝阵盘,将阵盘打开后,又在上面拍了一张定风符,四人都站在阵盘做出的结界围内,隔绝了漫天沙尘。 只是这风沙来的猛烈,吹得结界都有些晃荡不稳。 裴浩忙取出一张加持符拍在阵盘上,将阵盘的隔绝结界稳定下来。 可是,这加持符一出,外面的风沙似乎也变大了,像是存心和他们过不去一般。 不对,本来就是存心和他们过不去。 九泽抱着胳膊,看了眼外面黄扑扑的世界,随口道,“要不要装个样子?” 裴浩闻言,默默抱住手中的剑,一副要动手你们先打的样子。 沈一轻笑一声,朝着九泽道:“泽道友可否借乾坤玉葫一用?” “可以。”九泽把乾坤玉葫递给沈一。 沈一拿到手,感应了一下,颇为惊讶的看了九泽一眼,“泽道友还没认主?” “呃?”九泽一愣,有些干尴尬。 她当时只是想研究这个葫芦吸收术法的原理,研究不出来,就把这事先放一边了,并没有要马上认主的概念,就像之前的飞毯,不认主也可以驾驭,她便把这事给忘了。 好像那批买来的书里是有提过,上品法器以上级别的法宝,就需要认主才可以发挥功效了。 九泽轻咳一声,朝着沈一礼貌的微笑,将乾坤玉葫拿过来迅速认主,又递给了沈一。 裴浩在一边围观,全程震惊脸,这东西不是袁明的吗?怎么在这个九泽手里,难道…… 裴浩看向沈一。沈一百忙之中对裴浩回了一个“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接过葫芦,在底部贴了个九泽没见过,系统也没认出来的符箓,又将葫芦还给九泽。 因为已经认主,此时的乾坤玉葫和九泽心意相通,在贴上那个符箓之后,九泽感觉到了乾坤玉葫陡然传来的磅礴灵力。当下也没有多问,将乾坤玉葫抛出结界,心念一动,那玉葫便飞在半空,身形瞬间涨了数十倍,好像一个小山一般挡在九泽等人的结界前。 漫天飞舞的黄沙,好像流水一样,开始汇入玉葫的葫芦口中。 猛烈的风还没有停下,不断的将地上的沙土卷到空中。 只是不论风沙如何剧烈,玉葫芦岿然不动,牢牢挡在结界的北面,匀速吸纳着飞舞的黄沙。 “照这么下去,这座山会不会秃啊?”九泽看着不断被卷起的沙土,摸着下巴道。 “会。”没想到搭腔的不是沈一,竟然是裴浩。 九泽看了裴浩一眼,笑道,“不知道等这山秃了,那老头又吹点什么出来。” 沈一闻言抿唇笑笑,“说不定到时候给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吹。” 连裴浩都给面子的笑起来。 “不过,不知道这玉葫能不能装得下这么多土。”九泽看了看堵在风沙里依然纤尘不染的乾坤玉葫。 “放心,”沈一道,“我给玉葫加了一个百倍乾坤符,可以暂时提升乾坤玉葫百倍的储量,吸了小山包绰绰有余。等真换了地方,再将这些沙土物归原主,总归这秘境不用我们善后。” 九泽笑了,沈一这意思不就是,那老头敢在之后换地方,他们就把在这边吸纳的沙土扔到新地方去吗,反正弄脏了弄乱了,要收拾的也不是他们。可以,这很不错。 “对了,沈道友,你们也是破坏了树精的族灵被抓的?”九泽看着满天黄沙,闲得有些无聊,才从树精手里逃生没多久,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暂时也出不去,随便聊几块钱的深化一下交情。 “是啊,”沈一搭话的时候,看了裴浩一眼,道“我们打伤了一株有了灵智的溪尾草,就被扔到那片林子里了。” 裴浩默默鼻子,有些尴尬的相望天,待看到满目的黄沙,又默默转回了眼。 “有灵智的溪尾草?”这个要伤起来怕是不容易? 倒不是说溪尾草有了灵智就能多么厉害,只是溪尾草本身就是高阶灵草,通体透彻晶莹,形状又屈曲回旋,像极了蜿蜒的溪水,只在草的顶端长了一小撮“尾巴”,形似鼠尾,便得了这样的名字。 平素里或许不注意的时候会忽略,但是这溪尾草一旦有了灵智,能在土里快速移动逃命。虽然还是没有攻击力,但本身的防御也会提升一大截。 所以要伤到开了灵智的溪尾草,其实并不容易。 这样都能被男主遇上,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剧情的安排。 “嗯,”沈一似乎看出了九泽的想法,“和裴道友切磋的时候没留神。” 九泽没说话,深觉如果不刻意是追着那倒霉草打的话,那这两人当时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 好在九泽也不用接话,就听裴浩道,“若是沈兄当时没放那把火,我们怕是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沈一挑眉,毫不犹豫还击,“那还要感谢裴道友先把那一片劈焦的功劳。” 九泽…… “所以你们当时先把那片用雷劈了,再用火给烧光了?” 沈一汗颜,惭愧道:“是在下莽撞了。” 裴浩也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当时打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听起来怎么感觉这么幼稚呢? “真是……”九泽快速整理了下心绪,干涩道,“多谢你们了。”打成这样被抓进来真是万分应该啊。 还好他们被抓进来了,不然她和阗韫还不知道怎么脱身。 这么想着九泽看向正在调息的阗韫,沈一和裴浩自然听得懂九泽的意思,为了避免更尴尬更惭愧,一起住了口,也跟着九泽看向阗韫。 这才发现,闭目调息的阗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应当是听到了他们方才的话,此时抬起眼眸,幽幽的看了沈一和裴浩一眼,也站起身,朝着沈一和裴浩躬身一礼,“多谢二位道友。” 裴浩直接转身,这个谢怎么听怎么别扭。 沈一也尴尬得背起手,试图岔开话题的时候,又挺阗韫一声轻笑,“二位道友别多想,我这是在谢谢你们救了我。” 沈一…… 裴浩…… 信你个鬼啊,要是谢这个怎么不连九泽一起谢? 才这么想,就见阗韫又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对九泽深深鞠了一躬,“九泽道友,你又救了我一次。” 九泽避开了阗韫的礼,伸手将他扶起,笑着道“客气了,我们互相帮助而已。” 阗韫郑重摇头,“九泽道友,这一礼你无论如何都要受下,先是三只四阶妖狼,再是给我疗伤,又从树精手下救了我,再帮我挡住树精的攻击,还有这次,我……” “行了,别墨迹了,”九泽一把拉住阗韫的胳膊,拽着他坐下,“你说的那些都是顺手,再说你也替我当了树精的攻击,逃走的时候还记得拉我一把,我们扯平了,至于这次,一路抱着你没放下的,可是沈道友。”九泽说完调侃的往沈一的方向看了一眼。 阗韫被九泽的语气羞红了耳朵,不自在的朝着沈一拱了拱手,又急忙别开目光。 沈一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岔开话题。 倒是裴浩又震惊得合不拢嘴,“三,三只四阶妖狼?” “嗯。”九泽淡定点头,“怎么了?” 那妖狼虽然是四阶的,但是常年待在秘境里,修为是有了但是没什么见识和经验,她放了个激光炮就都解决了。 “没,没什么,”裴浩瞥了眼沈一一脸淡定的神色,默默的抱紧了手中的剑。 四阶妖狼,堪比金丹的修为,还是三个,就被这人放倒了? 第二十四章 一场关于桃花的争吵 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但裴浩还是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在这结界里困了一个月。 几人从最初的淡定到焦躁,到现在已经变得随遇而安。 秉着闲着不如修炼的原则,几人拿出阵盘,在沈一的隔绝结界里又设立了新的小结界,自顾修炼起来。 巧的是,四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匿阵法。 于是,一个月后,那个扎根在黄沙中的结界,开启了它的“空界”时间。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 九泽发现,虽然能感知到灵气,能吸收灵气,但是功力却一点没有增加,于是停止了继续修炼。 不仅如此,她甚至感觉不到正常的进食需要。 进秘境之前,她只吃过一粒多味代餐丸,这种代餐品最初是为了他们长期在太空征战方便研制的,因为能量的精准摄入,多味代餐丸可以被完全吸收,也就是说,九泽只要在这期间不吃另外的食物,基本可以忽略代谢需要,省去了许多麻烦。 可一粒多味代餐丸可以维持上二十天生理需求,但现在居然长达半年她还是没有饥饿感。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现象。 发现这一现象的不止九泽一人。 沈一、阗韫和裴浩三人也陆续醒来,各自收了隐匿阵盘,看到彼此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却并没有对此作出讨论。 四人都不是愚昧之辈,这个空间,明面上看来,昼夜交替依旧,那么显然,这种表象是布局人特意布置的,未免打草惊蛇,再出现什么变数,现在他们假作没有发现异常,有利于他们找准时机。 所以修炼还是要继续的,哪怕为了麻痹对方。 但是继续修炼灵力又没有作用,于是九泽尝试着开始修炼神识。 虽然随着道体诀的入门,九泽已经可以自由使用神识,但她的神识力量并不强大。这段时间,系统已经通过原着和购买到的各类玉简中知道,神识越强大,在战斗中越有利,甚至对术法运用的精进和修为的进阶都有很大帮助。 所以修炼神识是不可或缺的。 因为没有专门修炼神识的功法,九泽便做最简单的神识控物。 将储物袋中的大小物件全数倒出,用神识尝试着一件一件将它们挪动。 最初,在不认主的情况下,九泽一次只能用神识控制一种法器。 不过九泽并不着急,只是静下心来,将神识一点一点分散出去,一遍又一遍的包裹住法器,再将法器移动位置。 等到控制一件法器已经极为熟练后,九泽便尝试着再控制住一件法器,并将其移动的同时,分出部分神识去包裹住另一件法器。 起初自然是失败的,但是不要紧,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九泽一遍又一遍练习着,沉浸在神识练习中。 等渐渐能同时控制三到四种法器的时候,九泽才停止了练习。 挥开隐匿阵法,才发现,一向温文尔雅的沈一,竟然和裴浩杠上了。 阗韫抱着手坐在一边,见九泽出了阵,便换到九泽身边,开始介绍剧情。 “这两人已经对峙好一会儿了,啧,看不出来,这个沈一是个撩完就跑的负心汉。” 九泽眼睛盯着两人看热闹,耳中听着阗韫的前情回顾,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忙不过来。 原来,这沈一竟然是裴浩妹妹的心上人,按照裴浩的说法,当初沈一和裴浩互许终身,还交换了信物,哪知有一天,沈一竟然不告而别,裴浩的妹妹伤心得茶饭不思。 裴浩为了妹妹,好不容易找到了沈一,哪知沈一竟然不承认! 九泽眼睛亮晶晶的,这剧情,狗血啊! 系统疑惑的声音响起:“原文没这剧情啊,知道男主飞升也没有发展过感情线。” 九泽愉快的看着八卦,一边道:“原文没写的多了,先看看再说。” 此时场中正好进行到沈一反驳的进度,只听沈一辩驳道:“裴道友,在下从未到过锦阳城,如何结识令妹?如何担得起道友这般严厉的指控!” 这个裴浩,当初与他和袁明三人组队,结果袁明偷袭他的时候,裴浩就在一旁站着,虽说裴浩的确没有救他的义务,但他也是再不愿与之相交的。 哪知今日还得在此做口舌之争。 “你还有脸不承认?当初遇见你时,你腰上的琉璃佩就是证据!那是我妹妹送出的定情信物,是我母亲传给妹妹的,我不会认错!”裴浩一边指认一边在心里强压着火气。 这沈一当初撩了他妹就消失,当初找到他时他就不承认,后来见着袁明把他打得落荒而逃,心里别提多暗爽了,虽然后来又去找他了,哪知找遍了方圆百里都没找到,好不容易在秘境外逮住了,居然又勾搭上一个姑娘。 要不是今日……哼! 趁着这个机会,当然能骂多狠骂多狠,最好骂到让九泽道友看清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迷途知返。 沈一不知道裴浩心里的想法,但是听到裴浩这几句话时,很是愣了愣,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裴浩有意无意针对他了。 很好! 想起那块琉璃佩的来历,沈一在心里拼命默念道医修打不得,医修打不得。 好容易给自己把气捋顺了,才开口道:“那样貌呢?令妹没告诉你心上人的样貌吗?” 裴浩更愤怒了,“不就是你这张脸,否则你以为我傻吗!” 沈一抿唇,咬着牙,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刚要说话,天地间突然响起久违的声音:“哟,内讧啦?该打一架了?老夫都等了两年了!” 沈一和裴浩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 破阵 沈一朝着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吃瓜吃得正欢的九泽和阗韫二人一怔,接着迅速反应过来,一旁的阗韫也站直了身子,就见沈一挥手撤掉阵盘,另一只手快速比出三个方位。 几乎在结界撤掉的一瞬间,四人同时跳向四个不同的方位。 沈一口中道,“以灵力冲击脚下!” 众人照做,很快,众人脚下便升起白色光柱。 沈一又道,“以巽击震,坎击离,乾破兑,坤破艮!” 说完,便将手掌覆在光柱之上,引动灵力,贴着光柱拍向震位。就见那光柱似乎被牵动了一般,竟然分出一缕来,随着沈一的灵力,击向震位的中心地面。 九泽三人纷纷效仿。 光柱所落之处,登时升起四道黑色光柱。 那白色和黑色在空中交汇散开,继而幻化出两幅由黑白色光点构出的图案。 “这是……”裴浩惊叹的看着天空,九泽没说话,不错眼的看着天上排列有序的黑白光点,系统正在迅速筛选着相似构造的图形,“少尉,这有点像从前蓝星传说中的……”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阗韫激动的声音,“洛书河图,这一定是洛书河图!” 沈一没有说话,只是全力关注着场上,见漫天黄沙逐渐消散之时,一只兔子突然冲向山包西侧的悬崖,沈一立即动了,抬手打出一招,无数火团从天儿降,向那兔子砸去。 兔子却是意料之外的灵巧,左躲右闪,虽然速度慢了下来,却巧妙的躲过了所有火球的攻击。 九泽回头,就见沈一在打兔子。 刚要出手,就见沈一已经利落的补了一道风刃,正正切在忙于躲避火球而慢下来的兔子腿上。 那兔子一下跌在地上,才要挣扎,噼里啪啦电光就兜头罩下,白白净净的兔毛瞬间被劈得又焦又卷。 裴浩打出的雷光还没散干净,阗韫的用荆棘卷起的土块就到了,已经焦黑的兔子被安安稳稳的埋在了一堆土块里。 一条龙服务十分到位。 九泽默默收回了手。 “一群兔崽子!”老头暴躁的声音响起,“谁准你们埋了老夫的兔子!” “为了破除此间阵法,还请前辈宽恕。”沈一朝着那新堆起来的土包躬身一礼。 “哦,”老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正经了几分,“你是怎么发现阵眼是这兔子?这可是个活物。” 沈一指了指乾坤玉葫,“如前辈所说,我等在此已有两年光景,然,晚辈两年前用在乾坤玉葫之上的乾坤符至今未被触发,意味着乾坤玉葫至今未被装满,而我等脚下的山,也未减分毫。” “此间虽昼夜交替,然万物不变,颇有时间凝滞之相,”沈一又指了指夜间星辰出现的位置,山峰断崖间的三株一模一样的灵草,和山脚围了一圈的七朵淡黄色小花。“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前辈布阵的材料,晚辈若没猜错,这山本身也是一种材料,对应数‘一’。” “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沈一朝着虚空恭声拜了拜,谦恭道:“五十有五乃大衍之数。以天地为阴阳,借占筮之法,绝星辰之力,以活物为眼,方能造出这等幻境,晚辈心悦诚服。” “不错,这大衍幻阵内虽然星辰变换,实则其间万物皆囿于十二时辰,不管外间如何变化,尔等处于此等循环之中,神识虽不受限,肉身却受此规则束缚。”说道这,老头话锋一转,“不过这幻阵再厉害还不是被你看出来,一样被破了局。” “是前辈宽厚,这幻境起始于大衍之数,其变化万千,只要稍作些许改动,不断变换阵眼,便足以将晚辈困住一生,如今晚辈能破局,还要多谢前辈高抬贵手。” “咳咳,”那老头似乎有些局促,咳嗽了两声,不再说话,场面一度安静。 过了一会儿,才听老头继续道,“罢了罢了,你也不用拍老夫马屁,想必你也猜出来了,这幻阵不是老夫布置的,所以老夫不会操控变幻,且如今阵法并不完整,不然一准困死你个兔崽子。” 说罢,不等沈一再搭话,又哼了一声。 九泽等人只觉眼前一晃,就又回到了那个满是书简的书室中。 “既然尔等已经破了这大衍幻阵,又坚守本心并未枉杀同伴,可见心智和心性都通过考验,如今距离秘境关闭还剩半月,老夫这道法阁时间流速是外间三倍,尔等可在这期间尽观阁内功法,不得拓印,能学多少是多少,另外,临去之前,允你四人挑选一件阁中珍藏,破幻阵者可多得一件。” “老夫还有一忠告,这世间,变而为衍,衍又生变,如此,方能生生不息,你们所经历的大衍幻境,若变为现实,便只能换来世间寂灭的下场。切记,切记。” 声音越来越缥缈,书室中的四人皆是心神一震,不约而同的朝着虚空行礼,口中道:“多谢前辈提点。” 九泽看着满室书简,有些不知从何处看起。 好在那一列列的书架上,写着“心法”、“术法”、“体术”、“神识”等分类提示。 九泽想了想,最先走向“体术”一类。 果然,这书架上全是炼体一道的功法和心得。 用神识以最快的速度查看完这个区域的玉简,已经是两天后。 没有关于道体术的记载。 九泽有些失望,这道体诀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功法,竟然连道法阁这种看起来高端高级的藏书地点都没有。 值得安慰的是,这里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的炼体心得,倒是能给她省去许多弯路。 九泽仔细对比后,选出两个记载了炼体术心法的玉简快速研读一番,记下重点,便离开了这片区域,朝着术法类玉简区域走去。 一个半月,练是练不好什么的,又不允许拓印,她只能尽可能多的记下更多的内容。 说来奇怪,九泽曾经试图将自己并没有理解的功法内容让系统记录下来,谁知系统竟然无法完成复刻指令,连她想要死记硬背都不行。 只有她理解了某一样东西,与之相关的记载才能真正被她记住。 所以,九泽只能拼命的看,拼命的去理解,去记忆。 现在,她要找一部水系术法,希望在战斗中,能用到水元素进行攻击。 这一次,九泽顺利多了。 所有的术法按五行分类,九泽走到水系术法区域,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在边角处找到一部不需要丹田蓄力的水系功法。 这套功法的名字十分草率,就叫《水术》。是通过对水灵力的感知,直接抽取水灵力幻化各种招式。 练这部《水术》,需要极高的水灵力亲和度,而且,因为不经过丹田提前蓄力转化,所以,在出招的过程中,招式的形成会比从丹田调动灵力的招式慢一些。 要想弥补这一缺陷,必须下苦功千遍百遍的练习,才能达到普通出招速度。 虽说道体诀练到后期,也能随意抽取天地灵力,化作任意术法,且不受五行属性的限制。 可现在,且不说道体诀没有后续,就算有,那离练成也还早。 初期阶段,有机会把她的水系异能利用起来,何乐而不为呢? 不就是要多练吗?那有什么问题,从三岁起到现在,十六年了,哪一天不是活在训练之中? 九泽找了个略微空旷的地方,开始钻研起这部《水术》。 第二十六章 出小境 与记载其他术法的功法不同,《水术》这本书,与其说是功法,倒不如说是一部修习概论。 这本书先介绍了明光界通用的术法原理:“借灵根化外力为己用,以丹田蓄之,战时瞬发,辅以咒术,则威胜百倍。。而此法囿于丹田大小,终有尽时。” 其后写到,“若能外化灵力,引其击之,则天地无穷尽,而力亦无殆时也。” 九泽继续看下去,“某以水为基,则以此道试之,今有小成,录于此,期与同道共勉。水乃世间至柔至刚之物。其柔处,徜徉其中而不伤,过沟渠而形随其异。其刚处,居江海可载千帆,处严寒则为坚冰。故水多变而力强,实乃攻击之利器。” 之后,书中着重讲了在对战之时,如何将水凝成各种武器的形状,用来攻击对方。 通俗来说,就是学着将周遭的水灵力瞬间抽取,并在抽取灵力的同时,掌控灵力凝聚的线路,在灵力汇聚过程中,让灵力变成自己希望的任何状态。 当做到这一步后,让这些形态能够短时间内固化。 也就是让其具有攻击力,而不是一击就散。 这需要具有极强的感知力和把控力。 在这之后,就可以联系改变水的性质。 比如,在发动攻击时,瞬间抽取周围的温度,让水性攻击变成冰性攻击。 当修习者可以做到以水灵力做冰性攻击时,便是《水术》修习小成之日。 也是这部功法的作者在编写《水术》时达到的最高高度。 书中还提到,这位作者曾尝试在使用时辅以某些他所知晓的水系咒术,无奈他在咒术一道并不精通,不能根据《水术》的特点加以修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能无奈作罢。期望有同道中人能加以改进。 看到这里,九泽深吸一口气,原来她觉得最柔弱无用的水,也有这么多变化的可能,从前却被她忽略了。 照着书中的原理,九泽尝试着最基础的练习,先抽取水灵力幻化成不同形状。 水系异能从九泽三岁被激发以来,一直陪伴这九泽长大。虽然不会相关的攻击招数,但是九泽对水的感知早已十分敏锐。 此时,九泽坐在角落中,打开隐匿阵盘,挥手便凝出一团水来,漂浮在九泽的手掌上。 九泽尝试着将那水团慢慢变成一个圆柱。 最开始,那水团只是略微动一动,就又变成一个球状,若是力度再大一点,便直接散开。 随着九泽一遍遍不间断的联系,那一团水渐渐可以变成一个圆柱,一抹弯钩,只是维持的时间稍短。 “少尉,或许您尝试着改变周围的压力,可以让水的形态保持得更久一点。”系统提出一个假设。 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用到防护服的增压功能。 让周围的压力瞬间激增,是防护服外扩护盾的基础原理,九泽便借着防护服的便利尝试了一遍。 有了压力的加持,凝固各种形态来果然顺利很多。 九泽牢牢记住有压力时,水灵力在各种形态下的数量和密度。 随后,九泽一点点撤去压力,尝试着在压力减小时,依旧将水灵力维持在不同的形态上。与此同时,尝试着将更多的灵力附着其上。 最初,那些好不容易凝结出的形态,会因为随后增加的灵力而崩溃。 于是,九泽放缓了增加灵力的速度和力道,将后来的灵力摊薄,凝成套状。 打个比方,如果九泽在凝一把水剑,而她要在水剑只上再添一倍灵力,以便这把水剑能更加凝实,从而具有攻击力,于是,九泽从周围凝出另一部分水灵力,将这些水灵力幻化成一个薄薄的剑套,整体套在之前的水剑上,再快速的将他们融合凝结。 这样一遍遍的重复这个过程,就能凝结出一把具有攻击力的水剑。 这个方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 直到九泽被老头的声音打断了练习,也只能做到在初始灵力上附着两重灵力。至于具体威能,还要出了这道法阁才能找地方一试。 手一挥,手中的水剑瞬见消散,九泽撤了隐匿阵盘,老头的声音在虚空中持续响起:“还有半柱香,秘境便要关闭,尔等可趁此期间,在我阁中找一样珍藏,任何东西都可以。时间一到,尔等立即出去,莫要犹豫。” 在老头第一句话音刚落时,四人就开始行动了。 九泽毫不犹豫奔向收藏神识功法的区域。迅速散出神识。 记载神识的玉简众多,一炷香都不可能看完,更何况半柱。 此时的九泽有些后悔,应当先找好功法再练习。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九泽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查找着合适的功法。 很快,九泽发现一部叫《攻神御守》的玉简,看清简介,是一部主讲神识攻击的功法,九泽刚要换一个,就感觉到所处空间的巨大排斥力。 心头一跳,立即将这枚玉简收入储物袋中,下一刻,九泽已经站在位于曦城的小境入口处。 目光一转,便见阗韫、沈一和裴浩三人也出现在不远处。 几人互相看了看,交换了目光,一齐动身,离开人群,朝曦城城中走去。 第二十七章 去救你妹夫 修明客栈大厅里,九泽四人围桌而坐,阗韫正在和大家告别。 “多谢大家这些天的相助,我阗韫感激不尽,只是现下要事缠身,今日先行别过,等他日事了,我做东,请大家好生聚聚。” “阗道友客气了,此去一切顺利。”沈一朝着阗韫举杯。 “等阗兄办好事,咱们约在锦阳城,我做东,一醉方休!”裴浩说着,朝阗韫举杯。 只这等凡俗中的豪言壮语,倒是惹得其余几人忍不住发笑,修仙的人,神识清明,哪里来的一醉方休?若真是醉了,怕是那人也不好了。 裴浩也意识到自己口误,尴尬的挠挠头,朝阗韫笑道,“平日里说习惯了,阗兄莫怪,总归就是这个意思。” 阗韫也笑道,“哪里话,裴兄性情中人。” 九泽也朝阗韫举杯,又拍了拍阗韫肩膀,“保重,打不过要跑啊。” 阗韫横了她一眼,嗔怪道,“泽道友,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九泽会这么说,主要是想起了阗韫在原剧情中被追杀的情节,虽然知道应该不是这一次,但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四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互相交换了传讯符,阗韫便起身离开。 余下三人继续在店里喝酒。 这明光界的酒无论哪一种品类,都蕴含着丝丝灵气,无论修者还是凡人都喝得,修者喝了滋养经脉,凡人喝了益寿延年。而且因为五百年前,酿酒法子的改进,大量低阶灵草灵果被利用起来,灵酒高居不下的价格也大幅下跌,到现在,普通灵酒已经非常普及且便宜了。 九泽从前在联盟没见过酒,这东西是蓝星人捣鼓出来的,据说曾经盛行了几千年,后来因为资源匮乏,植被逐渐消失,地表沙化,没办法再提供酿酒的材料和条件,这工艺就这么失传了。 后来联盟也有闲得无聊的人琢磨过,但据说滋味酸涩中带着辛辣,口感粗糙,很不受欢迎,联盟的人就再没兴趣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 口感温润柔滑,清甜中带着一丝微辣,待得流入腹中,又带着一股暖意,熨帖着整个腹腔,口中还有绵长的回甘。 这滋味实在好,九泽不免有些贪杯。 沈一从未见过这样的九泽,对面的女子束着高髻,沈一往九泽头上瞄了一眼,嗯,勉强算是高髻。但见她粉唇轻抿,吞咽得缓慢又仔细,眼睫微垂,虽然遮住了眼中神色,但从那舒展的眉峰和微翘的嘴角来看,应当是极享受的。 裴浩见沈一打量九泽,心中很不是滋味,沈一这个登徒子,当他死的吗? 这么想着,也打量了九泽一番,极细的秀眉眉峰上扬,眼睫虽然垂着,却掩不住微微上挑的眼尾,鼻梁秀挺,小巧的鼻尖下,粉唇饱满,下巴线条精致利落…… 很是飒爽的长相。 当然了,相比起来,还是自家妹妹那种柔婉可爱的小姑娘更美好,更讨人喜欢。 所以,沈一这个人渣! 裴浩心中念头几转,目光却只是在九泽的脸上一扫而过,并不显得唐突。 此时,见沈一不知悔改,竟然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另结新欢,置他妹妹于不顾,心中恼意‘噌’的窜起来,只是碍于大庭广众没有发作。清清嗓子道,“不知沈兄何时跟我回家,把事情办一办?” 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九泽的神色。他虽然心疼妹妹,但也并不想一而再的往另一个无辜被骗的少女心口插刀子,所以才委婉的用“办事”来指代。 不曾想,九泽原本沉迷酒味的脑袋,在听了这话后,瞬间抬了起来,迅速往杯中添满酒,双手握住酒杯,端正坐好,眼中一片亮光。 裴浩微怔,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吃瓜了吃瓜了。”九泽兴致勃勃的跟系统说。 “我觉得这剧情有问题,”系统说,怎么哪哪都有不一样的地方,但偏偏跟男主有关的都会强行更正。 “总觉得针对你。”系统补充道。 九泽扎心了,于是专心吃瓜来找快乐。 裴浩正冷笑看着沈一,“怎么,想跟我装傻?” 沈一深吸一口气,艰难的维持住了君子风度,“裴道友,你真的误会了,我与令妹从不相识,你口中那人不是我,”说着伸手拿出裴浩口中那枚琉璃佩,同时止住裴浩想要开口的意图,道,“请听我说,如果道友说的琉璃佩是这枚的话,那给沈某这枚琉璃佩的人,恐怕才是裴道友你要找的人。” 这厮又在找借口推脱!裴浩的眉毛都差点竖起来,直觉不信,“你说这是别人给你的?那你的长相又是怎么回事?” 沈一递出琉璃佩,默默看着裴浩。 裴浩倒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那人扮成了你的样子骗了我妹妹,还把信物也一并给了你?” 居然有这种事,他妹妹居然会碰上这种人?裴浩觉得不能相信,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对妹妹的侮辱,他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才能雪此奇耻大辱! 忍住心火翻腾,裴浩质疑道,“那人跟你有仇?”若是没仇,怎么会这么陷害他,可若是有仇,沈一又怎么会接他送的东西? 真是个破绽百出的理由,裴浩想。 沈一垂下眼,掩住其中翻涌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道,“正相反,此人……是沈某挚友。” “哦?”裴浩的声音带了嘲弄。 沈一放在桌下的拳紧了紧,面上却不变神色,平静道,“是与不是,我会联系他,问个清楚,只是他一个月前回师门处理事务,裴道友若等得,不妨与沈某一同在此等候。再有,若真是他,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道友……手下留情。” “呵!”想得美!裴浩盯着沈一看了好一会,只见沈一目光坦荡又坚定,真似没有说谎,于是掏出一圈红绳,递给沈一。 沈一嘴角抽了抽,目光抗拒的盯着裴浩:“需得如此吗?” 裴浩也不说话,将那红绳往沈一面前的桌面上一拍,手一招,一把青色剑身,金色剑柄的剑就出现在手中,裴浩看着沈一:“要么戴上,要么拔剑!” 沈一也不慌,只看着裴浩道,“另一只在哪里?”若是另一只在他妹妹手上,那就……拔剑。 裴浩瞪了沈一一眼,左手一动,一道红线圈就出现在了手中,沈一指间捻起桌面上那一截红线圈,感受到两只线圈彼此的牵引,这才放了心。 朝着裴浩一拱手,“沈某答应,但是在证明沈某清白后必须立即解除,否则……”沈一瞥了眼裴浩带着线圈的手腕。否则,他不介意剁了他的手。 裴浩目露不屑,“要不是怕你偷偷跑了,你以为小爷愿意和你带这‘千里牵’?” 千里牵,顾名思义,是一对法器,分别带在两人的手上,必须两方同时解除牵制,才能取下来。带上后,这两人千里内都能感知对方的方位,且两人不能分开千里之外。取千里姻缘一线牵之意。 此时被裴浩拿出来做此用途,是沈一万万没想到的。 沈一无奈的拿起线圈,与裴浩一同将线圈套在手上,虽然那红线即刻隐去,却还是立即扯下袖口,将手腕盖住。目光不经意间瞟过九泽,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九泽全程围观,忍笑忍的十分辛苦,只得不断往口中灌酒,间或用一点下酒菜,不然忍不住笑场了怕沈一和裴浩会尴尬。 但是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简直是看戏的标准配备,再加上那一脸掩饰不住的欢乐模样,让沈一和裴浩的手都有点痒。 只是思及九泽的战力,便瞬间熄了心思。 没必要,看戏就看戏。 沈一刚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突然神情一凛,迅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玉石状的东西,那玉石上有红光快速闪过。 裴浩的眉眼凝重起来,是求救石。 “我和你去!”不等沈一开口,裴浩率先起身。 九泽已经从系统那里知道了这石头的用处,此时也站了起来表明态度。现在找能源什么的没有头绪,她也就暂时没有其他目标,还是跟着男主比较保险,说不定就找到契机劝说男主弃修从凡了呢? 能以德服人是最好的。 裴浩立即看向九泽,目光很是复杂。 沈一这次到没客气,匆匆起身结了账就往外走,脚步是九泽从未见过的急切。 “我们去哪?”裴浩问。 “去锦阳城。” 裴浩一愣,“你,想通了?” 九泽因为裴浩这话,才想起裴浩家在锦阳城,但沈一这么急明显不对。 “去救你妹夫。”沈一头也没回的道。 “妹……”裴浩一脸惊疑,“你是说……” “对!”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传送阵钱,交了灵币。 裴浩的脸色难看起来,若真是那小子,死了算了! 可要真是那小子死了,他妹一准哭死! 算了,先救了再说,大不了事后狠狠打一顿! 不,打十顿! 裴浩在心里琢磨怎么教训那个负了妹妹的臭小子,九泽也面色凝重。 “太巧了。”她和系统说。 第二十八章 红衣人 锦阳城离曦城有七千里,不算远。这样的距离用传送阵只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裴浩还没整理好心情,就不得不提着剑跟在沈一身后,朝着城西飞奔。 九泽也将智能鞭缠在手腕上,飞快跟在沈一身旁。 城中禁飞,三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步伐飞快。 城西一座破落的院落里,昏迷着一群人,这些人都被缚灵绳捆着,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看其穿着,应是明光界三大医修宗门之一的问道宗弟子。 其中一人侧趴在地上,袖中有红光在闪烁。 “啧,”一位身穿红袍,身材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扇子骤然合起,动作悠然的架在昏迷男子的下巴上,将那人的脸微转,看清了他方正俊逸的长相,“哟,是你啊,你这是找谁救你呢?” 红衣男人眸光一闪,嗤笑一声,弯腰将那人袖中的求救石摸出来,捻在手上瞄了一眼,“这会儿,人说不定已经到西城了,真是麻烦。” 说罢,一脚踢在地上那人的胸口,将人踢得吐了血,眼看着有醒来的迹象,红衣男人掌中冒出一缕极细的电光,在地上那人的头部游走一圈,将人再次弄晕。 红衣男人拍了拍手,两个全身黑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将手中的求救石扔过去,道:“你们两个拿着这个,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南赶,中途再转城北,立刻!” 九泽正赶路,就见沈一蓦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九泽问。 “地方变了。”沈一声音沉重中夹着慌乱。 “你朋友被发现了?还是打斗的时候换了地方?”九泽又道。 沈一的声音更沉,快速道,“他如果还能打斗,轻易不会向我求救,一定是遇到了更大的麻烦,况且…” “这里没有半丝打斗的气息,”裴浩接口道。 九泽听罢,感受了一下,忽然道,“为什么我的神识只能外放十米?”以她近段时间对神识的刻意训练,虽然不能向沈一和裴浩一样外放百米,但是六十米是没问题的。 “锦阳有禁制,神识外放十米为限,除非修为达到窥虚,才能不受禁制限制。”裴浩解释道。 “分开追,”沈一突然道,“我跟着求救石,二位……” “我跟着你。”裴浩赶在九泽之前开口。 “那我去之前的位置探一探。”九泽迅速道。 “多谢!”沈一说罢,朝着裴浩和九泽躬身抱拳,同九泽交代了之前感应到的确切位置,便转身同裴浩一道朝着城南追去。 极速感到沈一说的地点,面对空旷的空地,九泽停住了脚步,果然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九泽刚准备联系沈一和裴浩,好追过去帮忙,就听到系统的声音:“少尉,前面有强烈的磁场干扰。” 闻言,九泽心头一震,又看了一眼空旷的地面,神情凝重起来,空空如也的地方,却有强烈的磁场干扰,那么,不是这个地方被隐匿起来,就是这地底下有东西。 “能反干扰吗?”九泽问。 “可以,但是需要时间。”系统道,“保守估计两个小时。” “那么久?”如果是后一种,也许还能有侥幸,但,如果这里的干扰是因为要隐匿什么东西的话,说明里面的人早有防范,两个小时,怕是来不及了。 这么想着,九泽走近一步,双手抬起,凝聚了一面水墙,朝着前方缓缓靠去。 若前方有什么被隐匿,在这一排足以覆盖整块空地的水墙下,也会显出形状。 很快,那水墙靠右的一处凹了进去。 九泽毫不犹豫的朝那里冲去,同时挥手将水墙打散,又在进去的一瞬间,用智能鞭狠狠的在门口的石板路面上留了一道竖着的鞭痕。 刚进门,九泽就迎来了两个穿着黑衣的人,毫不犹豫的朝着两人打出一记激光炮,九泽顺着系统的指示飞奔。 “东北面,那里有密集但平和的磁场波,另外,有一大波人朝着这边围过来了。” 九泽瞬间开启隐身功能,在平坦的院中道路上迅速朝着东北面移动。 另一边,沈一和裴浩到底是筑基修士,在城南追上了两个正准备改换方向的黑衣人。 在黑衣人还来不及出招的时候将两人制住,两个练气九层在沈一和裴浩手下走不过一招,就被打晕了。 感应到求救石的确在其中一人身上,沈一和裴浩就知道中计了。 裴浩嫌弃的看着手上的人,“大白天穿一身黑,还裹个黑头巾,生怕别人不怀疑你们吗?” “先回去看看。”沈一道。 裴浩自是赞成的,挥手直接废了两人的丹田,将两人腰间的木牌拽下来后,随意往角落一扔,便又赶回城西。 九泽一路用激光炮开路,这院子似乎并不大,九泽很快就到了东北角,看到一间破损严重的屋子。 屋子不大,约莫二十平米的样子,只是门前已经围了一群黑衣人。 这次不能用激光炮了,这一路下来,这些人似乎已经有点熟悉了激光炮的套路,威力虽然大,但只要有所准备,还是很好躲开的。 何况他们现在站在屋子前面,如果躲开了,那这激光炮就会直接轰碎他们身后的破屋子,和屋子里面的人。 如果屋子里有人的话。 很快,九泽确定了这个猜测,屋子里有人。 一道妖里妖气的男声响起来,“你是想救这些医修?可以啊,你自杀,我就考虑放过这个人。” 话音落时,一个昏迷着的人出现在屋子的破口处,一只苍白但修长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对准了九泽的方向。 九泽瞳孔一缩,心立即悬了起来。 听到那人说出医修二字,九泽就有猜测。 果然! 这人她也认得,冯庆。 此刻,那张方正的脸上苍白一片,往日幽黑明亮的眼现在紧紧闭着,刀锋一样的眉眉头紧锁,像是在经历着什么痛苦。 “放开他!”九泽说了进院子以来的第一句话。 “好啊,”那妖里妖气的男声又响起,“我说了,你死了,我就放开他,一命换一命。” 九泽抿唇,缓缓举起了手,对准门口的黑衣人。 “别想用你那招,只要你敢,我会在你出手的瞬间离开这屋子,到时候,就是你亲手,送这些医修上路。”一声嗤笑后,便是男人满含恶意的话。 “你不用激我,”九泽道,“莫说我死了,你更不会放人,就算你真放了,放个什么样的人,谁能保证!”到时候,把人折磨得半死再出去,有用? “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你就要看着你的朋友死了。”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虽然知道冯庆已经是筑基修为,不会轻易被人捏断脖子,但九泽的心还是猛地一跳。 眼神狠狠的盯住那只惨白的手,有风过,吹起一角红色的衣袖。 找死! 九泽看着渐渐围拢的黑衣人,眼神愈发狠厉,朝着黑衣人的头颈和腰腹位置打出一阵密集的氢粒针,同时迅速远离。 这些黑衣人也是身经百战,立即用法器格挡,但也只是将氢粒针当做普通的针形法器,不曾想,这些针形法器一触即分,化成细小光点附着在他们的法器上、头颈处或腰腹处,亦或掉落在旁边的石板地面上。 还没等他们挥出第二次格挡的招式,就被化成光点的氢粒弹炸成了残骸。 “别过来!”红衣男人的声音有些惊慌。 而此时的九泽,已经冲到了那处破洞前,挥出智能鞭紧紧裹住冯庆,朝着抓住冯庆的那只手甩出一道惊雷。 那人立即躲过,咒骂了一声,闪身就跑! 九泽一步迈进屋内,看到的就是男人迅速逃离的背影。 “锁定他!”九泽脚步不停追过去。 系统早就做好了干扰对方精神力的准备,此时立即锁定对方,发出精神干扰。 “少尉!”系统惊诧的声音响起,“我的干扰无效!他一定有反干扰的装备。” 九泽眉头紧了紧,“记住他的磁场吗?” “记住了。”九泽看了一下一屋子横七竖八的人,停下脚步。这时候,她如果一心去追那个红衣人,那冯庆他们不知道还会不会被其他人带走。 想了想,九泽朝冯庆走去,同时挥手召回了智能鞭。 就听那红衣人离去的地方传来打斗声。 九泽迅速回头,竟是沈一和裴浩赶到了。 两人一齐出手,红衣人似乎有预判一般,竟然避过了两人攻击的大部分威能。 只是到底被余威击中,踉跄了一下,脚步滞了一瞬。 沈一和裴浩的速度本就比他快,这一滞简直就是送死。 眼看着要被生擒,那人竟是笑了一声,朝着沈一和裴浩扔出一把攻击符箓,在两人闪避的瞬间,冲向一步外的一个空花池。 在红衣人脚步踩上去的瞬间,花池上升起一道淡蓝色的防御光幕,此时的红衣人面朝沈一和裴浩站着,黑色的面罩遮住了所有面容,只是裴浩总觉得,隐约从黑洞中露出的眼睛,看上去有一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沈一和裴浩怎么会眼看着他逃掉,立即朝着那光幕密集攻击起来。榆次同时,九泽的智能鞭也到了。 三人一同攻击,只是那光幕虽然在这攻击下变得不稳,却始终没有被攻破。 眼看那光幕快要消失,三人的攻击合拢在一起,终于撕出一道极细的口子。 智能鞭的前端刺了进去,缠住红衣男人的手臂,猛然往外拉。 那红衣男也是个狠人,竟在最后一刻自断右壁,随着光幕消失。花池中只留下了一滩鲜血,被截断的右臂也被智能鞭松开,掉落在地上,被沈一一个火球烧了干净。 “我在他身上留了追踪符。”沉默了一会,裴浩率先开口。 “我施了窃听术。”沈一道。 两人看向九泽,九泽没接话,只是看了看冯庆的方向,道,“还昏迷着。” 沈一似是响起了什么,深深看了九泽一眼,却只是点点头,诚恳道,“多谢泽道友。” 九泽笑了笑,调侃了一句,“没关系,保护医修人人有责。” “医修?”裴浩的声音都变了,欺负他妹妹的人渣,竟然是个医修? 他还怎么打!别说打十顿了,打一顿都难! 这事得好好筹划!裴浩眼神幽深起来。 第二十九章 两个沈一 裴浩找了地方,将一众人安排在离裴家不远的院子里。 带回裴家是不可能的,事情究竟还没弄清楚,贸然把沈一带回去,难免说些让妹妹伤心的话。于是,裴浩不仅把人带到这座临时租赁的院子,还严防死守不让消息传到妹妹裴灵韵耳中。 直到第二天清晨,冯庆才醒来。 “元嘉!”冯庆醒来,看着沈一,终于松了口气,“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何必跟我客气。”沈一给冯庆递了杯灵酒。 冯庆撑起身子接过,才看向沈一,犹豫道:“不知我的师兄弟们……” “放心,都没事,昨晚陆续都醒了,只有你最晚。”沈一安慰着。 冯庆彻底放松下来,这才觉得自己识海处传来的刺痛,忍不住抬手向着太阳穴按了按。 “你可是神识受损?”沈一招来房中的凳子,在床边坐下,“可要请你的师兄弟来诊治?” “不忙,小问题而已。”冯庆摆摆手。 沈一看着冯庆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出口的话改成了,“你再调息片刻,有事叫我。” 等冯庆应了声,就转身出门,只是才打开房门,就见着裴浩站在十步开外,目光直直盯着他,见沈一出来,也不说话,抱着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过来。 不用猜,刚才覆盖了房间的神识就是裴浩的。看他这神情,如果今天自己不去问,裴浩也一定会去找冯庆问个清楚的。 为了冯庆不二次受伤,还是他问。 沈一转身又回了房间。 “怎么?”冯庆抬眼,疑惑的看向沈一。 “明华,”沈一顿了顿,看向冯庆的眼神罕见的掺杂些许难过,他一直将冯庆引为挚友,拿他当挡箭牌不是不可以,但总该告诉他一句半句的,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局面,“你和裴家姑娘的事我都知道了。” “裴家姑娘?”冯庆一脸迷茫。 见冯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和他装傻,沈一心头涌起一阵揍人的冲动。 九泽来找冯庆,替他师兄弟带话,就见裴浩面色不善的站在冯庆屋子外面。 “你怎么站在外面?” “你来得正好,”裴浩道,“来看看沈一的真面目!” 九泽一头雾水,就被裴浩拉着胳膊带进了屋里。 屋内,沈一的声音诧异极了,“你说,那个琉璃佩是我请你帮我保管的?” 冯庆把琉璃佩给他那次,两人冲冲碰了个面,冯庆将琉璃佩丢给他就又急急忙忙走了,再见面已经是半年之后,他将病重的姨母托付给冯庆救治,就急急忙忙出门寻找心还草,也没想起来问琉璃佩的事。 后来再见面,他早已将琉璃佩忘了,冯庆也没提过。 可是现在,冯庆竟然说,那枚琉璃佩是替自己保管? “但我之前从未见过琉璃佩!”沈一眉头拧了拧,总觉得怪异,这个时候了,冯庆不会再偏他,可如果冯庆说的是真的,那当初冯庆见到的人是谁呢? “你快闭嘴!”裴浩怒气冲冲的进来,松开拉住九泽的手,转而指向沈一,“沈元嘉!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说这琉璃佩是他给你的,现在他又说是你给他的,你们这什么意思?演一出戏好推卸责任吗!” “裴道友稍安勿躁,此事……”沈一压着心中的火气道。 “勿躁?我现在躁得很!你出来,我们去擂馆!”城里不许私自斗法,当然,在裴家这样家族中的演武场,或者像昨日那样,摆了阵法隔绝打斗的气息,也可以的。 当然,后一种必须保证不会被巡查队逮住。 一般人想要比斗必须到城中的官方擂馆,二十灵币一次。、 “这位……裴道友?”冯庆开口,“在下问道宗弟子冯庆,昨日多谢搭救,”说罢又看向九泽,“多谢九泽道友。” 被冯庆打断,裴浩并没有搭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九泽朝冯庆回了一礼,“举手之劳。” 裴浩看了眼眉头紧锁的沈一,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开口道,“冯道友,你说舍妹的琉璃佩是姓沈的拿给你的?” 冯庆看了看裴浩,又看了看沈一,没言语。 “怎么,现在又不敢编了?”裴浩口中说着,却看也不看沈一,“姓沈的,我来找你只是为了给妹妹一个交代,是散是合,你去亲口给她一个结果,给她一个理由!你堂堂男儿,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怎么,难道我堂堂裴家的大小姐,还会缠着你不成!你这会在这百般推诿否认,恶心谁呢!” 说罢,裴浩甩袖离去。 九泽全程没有说话,只当自己是背景板。 冯庆觉得气氛十分尴尬,清了清嗓子,努力找着话题,他从裴浩的话中听出了些意思,但是并不相信沈一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于是安慰道,“元嘉放心,事情总会查清楚的,我相信你。” 沈一沉默的点点头,“明华,在你给我之前,我当真从未见过那枚腰佩,你想想,当初那人可是与我一模一样?” 冯庆道,“面容一样,声音一样,身形也一样,当初我在丰新城遇到你,你当时正要出城,我邀你一聚你也推了,只是将那东西交给我,叫我替你保管,下次见面再给你。” 沈一的眉头更紧了,丰新城,他去过,“你什么时候去的丰新城?” “就是一年半以前,我当时在城北遇见你,看你行色匆匆的,我也没好细问,本来以为要帮你保管很久,谁想第二天就在城南见到你了,只不过那时我赶着去救人,没来得及和你说上话。”冯庆回忆着。 “我那段时间确实在丰新城呆了半个月,但我在城南遇见你那次,才是我出城的时候,也是我那段时间唯一一次在丰新城遇到你。” “所以说……”冯庆默了默,看向沈一道,“元嘉,你进曦城小境了吗?” 沈一道,“进了。” “几时出来的?” “昨日。” “那便是了,”冯庆深吸一口气,看向沈一,“我五天前在这锦阳城中见过你,我去叫你,你却避开了我。” 沈一闭了闭眼,一想起有个人冒充自己,顶着他这张脸,用他的身份去骗了裴家姑娘,心头火就止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我冒昧问一句,”九泽这才开口,“沈道友……在明光界很有名吗?”难道剧情已经省略到,连沈一少年成名这种事都懒得写了?不然怎么还有人专门冒充他? 沈一摇头,“无名小卒。” 冯庆也附和,“虽说我相信元嘉他日必有大造化,但现在确实还有待成长。” 这才更奇怪。 “元嘉,你出门游历那些你那,得罪过什么人马?还是说,当年那些人找到你了?” 越想越觉得,后一种可能要大一些。 当年,沈一的父母一夕之间被屠杀,只有到姨母家串门的沈一逃过一劫。 彼时的沈一不过六岁,是刚刚开始启蒙修炼的年纪。 为了躲避仇家,姨母为他改名沈一。 姓名换了,样貌也变了,竟然还是被找到了吗? “我亦不知。”提到了血仇,沈一的语气悲伤又低沉。 “不管怎么说,我们需要想办法把这个人引出来。”眼下,九泽是三人中最冷静客官的人,“我建议将此事告知裴道友,让他们也早点准备,免得再出事,又让沈道友你背锅。” “泽道友说的是。”沈一赞同。 “我没意见。”冯庆也道,似乎又想起什么,看向九泽道,“九泽道友怎么这会儿过来?” 九泽一拍脑门,被他们一吵都忘了自己的来意,“你那位姓秦的师兄特意请我跟你说,已经联系上了你们医寻修为的师兄们,叫你放心,他和几个恢复得快的师兄弟先回去了。” “我知道了,谢谢九泽道友替我们师兄弟跑腿,等我好了,定然好好报答道友一番。”冯庆客气的朝着九泽又欠了欠身。 “这没什么。”九泽伸手,也拎了椅子坐下。 “明华,你们师门怎么这么多人都在锦阳城,可是出了什么事?” 冯庆沉默片刻,才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锦阳城西郊的阳花村发了瘟疫,不仅毫无预兆,而且扩散速度极快,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蔓延了附近三个村庄。” “所以,你当时连曦城小境也没去,是因为这里的瘟疫?”沈一问道。 “是,目前这个消息各大宗门都知道了,但是还未向一些小宗门通报,除了我们,寻医门、医谷的师兄师弟们都来了。” “查出来瘟疫的原因了吗?”九泽问。 “没有,”冯庆的表情十分沉重,“这瘟疫十分蹊跷,按说瘟疫这种病症,对修为到了医寻的师兄们来说,是可以手到擒来的。可是这一次,师兄们明明已经将所有瘟疫病人全数治愈,但只要停药,第二天必定复发。” “无论师兄们更换什么方法,无论痊愈的脉象多么明显,只要停药,就一定会复发。就像……”冯庆顿了顿,似在找合适的词语,“像是,重新将病症加诸于那些痊愈者身上。” 沈一眉心一跳:“所以,有人在操控这场瘟疫?” 第三十章 谁在污蔑我夫君? 第三十章谁在污蔑我夫君?(修) “十有八九,我们已经将此事上报师门,”冯庆道,“我和师兄师弟此番本来是要来锦阳城休整,顺便做些防护,免得那瘟疫蔓延到这边来,只是还没进城就遭到了攻击,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那院子里了。” 之后他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自救,这才捏了求救石。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早日让那施加瘟疫之人现行,否则,阳花村、杏花村和桃花村的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虽然有师兄们给他们治病,还有他们这些修案调理身体,可毕竟是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这样反复的病痛折磨。 一想起来,冯庆就忧心忡忡,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们除了控制瘟疫的范围和反复治疗,没有别的进展。 “那三个村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沈一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这会儿拧得更紧了。 冯庆摇了摇头,道,“我们还在查探,罢了,此事已经通知师门,元嘉暂且不必费心,”说罢又看了沈一一眼,“带我先调息片刻,再去找裴道友好生解释一番。” 太阳落山前,冯庆完成了调息。 因为裴家姑娘的缘故,沈一现在还不好在裴家露面,就留在院中等着,九泽不放心刚刚恢复的冯庆,便和冯庆一起出门了。 冯庆先行,才踏出大门,迎头飞来无数‘暗器’,来不及细想,当即在身前凝结一道屏障。 九泽只慢了半步,身子探出门口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沈一你这个畜生!去死!” “居然又祸害其他姐妹!” “砸死他!” 砖块、垃圾、菜刀……所有有分量的,带刀刃的东西都被远程投掷,呼啦啦齐齐飞向冯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冯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蒙的给自己罩上灵力罩。 九泽见状,迅速后退了一步。 就见其中一个姑娘掏出了一张凡俗版的爆破符。 这种爆破符凡人也可以催动,虽然威力比不上灵力版的,但也能把冯庆炸出轻伤。 “他不是沈一!你们看清楚!”九泽赶忙放出神识,短暂控制住了那姑娘的动作。 冯庆这时候也回过神,一眼看去,一圈十数个姑娘一脸怒容。奈何都是凡人,他也不能动手,便拼着被砸中的后果,撤了灵力罩,让一众姑娘看清楚他的长相。 有些听到九泽声音的人已经迟疑的停手,另一些在看清冯庆长相后,也住了手。 但还是有些收势不及的‘暗器’砸在了冯庆的身上。 好在冯庆穿着法袍,防皱防尘抗击打,只有脸上被一把菜刀的刀柄碰出一点红印。 “你不是沈一?”姑娘们安静了一瞬就又炸开了。 “阿晚明明看到他进了这个院子!” “对。那个人渣,化成灰我也认的!把他交出来!” “把沈一交出来!” 眼见着姑娘们要冲上来,九泽迅速拉这冯庆一步退回大门内。 飞快朝门上贴了禁制符,阻隔了愤怒的姑娘们。 “要不我还是先用传讯符通知裴浩,尽量让他过来商议。”九泽道。 “正理。”冯庆迅速点头。 两人回身,没走两步,就见沈一站在照影后,面上虽看上去一派平静,可是只要目光稍微一斜,就肉眼可见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向下,还能看见衣袖频率快速的颤动。 这是气得发抖了? 冯庆委屈的理了理衣袍,看向沈一的目光充满同情。” 此时的裴浩刚刚从妹妹的院子里出来。今天他回来,看到从前开朗又温柔的妹妹,如今变得消瘦了许多,虽然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今天还跟他说自己想通了,让他不要再去找沈一的下落。 可是眼神深处那抹失落却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一想到妹妹小心翼翼藏在眼底的失落和苦涩,裴浩就气得心肝疼,恨不得将沈一抓到妹妹面前跪下谢罪。 可是他现在还打不过那个人渣。 于是,从妹妹那里出来,裴浩就准备去练功,发誓要将沈一彻底踩在脚下。 就是在这时,裴浩收到了九泽的传讯符。 “两个?”裴浩捏着传讯符冷笑,“他们又想出了这么烂的借口?” 裴浩犹豫了片刻,转身去了父亲的书房,本来他还想忍忍的,但是沈一一而再再而三,裴浩此刻怒火中烧,决定去寻父亲借个宝物。 “父亲,”裴元的书房内,裴浩恭敬的行了礼,才道,“儿子来寻父亲,借离魂灯一用。” “离魂灯?”裴元放下正在批阅的事务,看向裴浩,“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儿子知道,”裴浩单膝跪下,“请父亲借儿子离魂灯一用!” 离魂灯是裴家重宝,可让窥虚大能离魂三息,相对的,操控它的人必须是元婴修为。 用离魂灯对付沈一,无异于杀鸡用牛刀,而以裴浩此时的修为,要操控离魂灯,就算有家族血契在,也必须付出巨大代价。 “什么样的仇恨,值得你如此?”裴元看了配方一眼,手一抬,便隔空将裴浩拎了起来。 “可是为了韵儿的事?那件事,韵儿已经放下了,你又何苦执着?”将裴浩扔在屋中的高背椅上,裴元问。 “父亲,韵儿哪里是真的放下了,她是怕我们担心,可是她这般为我们着想,我们身为她的家人,就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吗?”裴浩想要站起来,却被裴元隔空一巴掌又拍回椅子上。 “这么说,你是找到人了?怎么没抓回来?”裴元笑着看了裴浩一眼,“打不过?” 裴浩梗着脖子,刚要开口,又被裴元打断,“他在哪?为父自去把那臭小子捉来。” “不用,区区一个沈一,儿子出手便是。”叫爹去,那不成打不过就告家长了吗?这个脸他丢不起! “区区一个沈一,你就想用离魂灯?”裴元看着裴浩,“你真正想借的,是为父的昊天剑?” 裴浩坚定的眼神晃了晃,嘴唇动了几下,才开口道,“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是啊,你知道瞒不过,为什么还要瞒呢?”裴元看了裴浩一眼,懒散的翻了个白眼,“不借!” “爹!”裴浩噌的又站起来,没成功,依旧被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小声一点,别招来你娘。”裴元不满道,“刚才接了传讯符?说了什么?” 裴浩满含怨念的瞪着裴元,到底因为实力的差距妥协了,“他们说有人冒充真的沈一,骗了妹妹。借口越来越拙劣了。” 裴元嫌弃的看了裴浩一眼,“你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去看看。” 裴浩觉得裴家恐怕要完了,裴家家主居然这么容易相信谎言。 “收起你那副表情,”裴元看着裴浩,一脸‘你才是智障’的神情,“十天前,那个骗了你妹子的人,和隔壁新丰城薛家三房的小女儿成亲了。” 薛家三房小女儿,没什么名气,但是裴浩却知道她,骄横霸道,粗俗无礼,比自家妹妹差远了。 呸!他在比什么? 重点是,“沈一?十天前?那人可是亲自到场了?”裴浩问。 “你说呢?”难道堂堂薛家,会允许女儿出嫁当日,新郎官不在场?谁敢这么干,那可不是娶妻了,那是找死。 裴元一脸沉重的看着儿子,儿子蠢成这样,不知道现在重新生一个来继承家业还来不来得及?韵儿倒是挺聪明的,只是可惜不能修炼,以后掌管家族必然没有威信,不然招赘还是不错的。 裴浩也没看父亲的神色,匆匆告了退,直奔沈一所在的小院。 十日前,他们还没从秘境出来! 本来觉得沈一玩弄妹妹的感情还死不承认,这是就够恶心人了,现在倒好,居然还有可能是个假冒的! 裴浩觉得现在自己需要杀人才能泄愤。 来到院子,见到已经坐在一处,看架势应该在等他的九泽三人,裴浩没让他们发话就率先开口,那语声中夹杂着磅礴的怒意:“去丰新城薛家!” 九泽看向裴浩:“裴道友?” 冯庆也看向裴浩,“莫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假货的踪迹?” “十天前,”裴浩道,“他和薛家女儿成亲了,我爹派府上管事去送了贺礼,那管事远远便认出他来,回来禀报了我爹。” “令尊没有出手?”九泽问。 裴浩睨了她一眼,九泽很快反应过来,已经成了亲,便是薛府的女婿,此时裴家主倒不好明面上去做什么了,总要顾及自家女儿和薛家女儿的脸面。 “我爹本想找人去教训他一番,谁知他从成亲到现在,一直龟缩在薛府,我们先去打探一番。”出了裴元的书房,裴浩就找来他爹的管事,把事情都问清楚了。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九泽看向沈一和冯庆。 沈一看向冯庆。 冯庆犹豫片刻,道,“行,那我先跟你们去看看,几位稍等片刻,我去知会师弟们一声。”毕竟他曾两次和那个假的沈一打过照面。 一刻钟后,四人已经搭乘传送阵到了丰新城。 薛家大门外。 九泽看着身上一袭雪白的留仙裙,摸了摸头上那枚崭新的玉簪,嘴角抽了抽,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身后三人。 就见沈一、冯庆和裴浩面上露出鼓励的笑容。 九泽闭了闭眼,想撂挑子了。 “要不咱们还是打进去。”九泽不甘心,准备继续挣扎一下。 “薛家阵法高深,能破所有隐匿技能,真的进不去。”裴浩非常有耐心的又解释了一遍。 九泽…… 一炷香前,三人将她推进了一家准备打烊的成衣店,选了一套凡俗的衣物,和一根品质普通但样式别致的玉簪子。 “九泽道友,靠你了。”三人说罢,皆隐于暗处。 “少尉,加油!”系统也突然冒出一句,唰了一把存在感。 九泽深吸一口气,往身上拍了一张千盾符,还打开了穿在内里的防护服的防护功能,几步走到薛府门前,朝着看门的人道,“请问沈一公子可在府上?” “你找我家姑爷作甚?”看门的护卫看了九泽一眼,目光中带着戒备,眼前的女人虽然身形有些臃肿,面容却姣好,这么晚了,莫不是来同他们小姐抢夫婿的? “姑爷?”九泽像是受了巨大打击,拔下头上的玉簪,缓缓递给护卫,“这是你家姑爷……那他此刻,可在府中?”九泽自觉那‘姑爷’两字,说的哀戚婉转,愁肠百结,百般思念和痛苦尽诉其中。 为自己的演技点赞。 果然,就见两个守门的护卫用嫌恶的目光看着她,“我们姑爷和小姐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自然在府中,赶紧走,别搅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在就好,九泽弯唇笑了笑,顺从的退开了几步,守卫们刚要放下心来,就见眼前这一身素的女人拿出一枚扩音石,朝着薛府大喊:“沈郎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如今入了薛家高门,就抛下我这个孤女了吗!想当初你我恩爱情浓,你为我梳头,我为你更衣,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沈郎,只要你回头,我日日都在盼着你回来,沈郎,你不能如此始乱终弃啊,你想想我们的孩子啊。” 这么长一段话,守卫在九泽喊到一半就反应了过来,朝着九泽连连攻击,幸好九泽早有准备,凭着事先做好的双重防护,在护卫们的双重夹击下,兀自岿然不动,喊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暗处隐匿的沈一三人,听了九泽的话神色各异,冯庆抿着嘴憋着笑,特意朝沈一看了一眼,就见沈一竟然以灵力封住了耳朵,耳尖却泛着浅淡的红,就连一腔怒火的裴浩,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薛府门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道暴躁的声音响起,“谁在污蔑我夫君!” 第三十一章 演戏 “这位夫人是?”九泽本想用柔弱悲切的眼神塑造一个娇弱的白莲人设,眼里萦绕着将落不落的水光是最好的效果,奈何她实在做不到,只得压着嗓子放柔了声音,努力让声音里透出一点哭腔和倔强。 这矫揉造作的模样虽然有几分违和,还是把蒋芙恶心得不行,想起平日家中长辈的教诲,她刚才那一声吼已然是失态了,又压下心中的怒意,试着放缓了声音端着仪态,先和对方讲道理。 “这位姑娘,你口中说的沈一便是我的夫君,姑娘,且不论你所言是否虚假,眼瞧着这天色已晚,姑娘不如到府中详谈?” 九泽自然不可能进去,她要的是里面那个假的沈一出来,于是低头用宽大的衣袖按了按眼角,“夫人纯善,想来并不知道我与沈郎的过去,只是我今日如此已是冒昧,怎敢再进府叨扰,我只是实在抑制不住对沈郎的思念,十年恩情一朝尽断,今日来此,只想再见沈郎一面,是好是歹,有个了断!” “姑娘,”蒋芙听得胸口怒气上涌,几次想打断九泽,都因为心中那股数不清的情绪压抑着,忍着怒火想要听九泽把话说完。 可等九泽说完了,又忍不住替自家夫君辩解:“你一面之词,已是在抹黑我夫君的名声,你说这些,可拿得出证据?” 要证据啊,九泽眉头一跳,这说明还是信了几分,不然应该直接让人把她打跑的。 于是顿时化身被抛弃后伤心欲绝,却还要在强权面前自证身份的凄风苦雨小白花。一手微微抬起,一手扯着垂下的广袖,略略向前递了递。 “这衣裙,是当初他离开前给我买的,他曾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样式,他说我穿这身衣服的样子最美,他永远不会忘记,”说罢,又把一直攥在手中的玉簪举起来晃了晃,晃完还特意停了一秒,方便围观的人都看清楚,“这是他送给我的,那时候他牵着我的手,把所有家当都买了这只簪子,他说他爱慕我,哪怕倾尽所有,也要给我一个家。” 哦,围观人表示看懂了,这是穷小子过怕了苦日子,抛妻弃子傍上富家小姐,最后入赘豪门的故事。 一时间看向雪芙的眼神掺杂了许多情绪,有同情,有不屑,有愤怒,也有单纯的看戏。 蒋芙本来很不高兴,甚至还提着一口气,可是听完九泽的话,怒意消了一半。 “这位姑娘,你的遭遇我很难过,但是夫君不是这样的人,这样,你先同我进府,随我去认一认,若你口中之人,真是夫君,那必然是夫君遭遇什么变故,不记得姑娘了,等夫君恢复记忆,我愿意同姑娘一道陪伴在夫君左右,可好?先进府来罢。” 语气恳切,丝毫没有平素娇蛮的模样。 “姑娘!”身后的侍女意外极了,连忙出声提醒。 蒋芙摆摆手,只看着九泽道:“如何?” 眼前这女人口口声声思念夫君,面上悲戚,眼中却没有半分悲意,更没有一点爱意或恨意的流露,那唱念做打的模样,像极了戏台上的角儿。 哟,九泽看着面前的蒋芙,心说裴浩消息不行啊,这姑娘没他说的那么鲁莽嘛,刚要开口,就听到沈一通过密音符送来的传音:“确定了,就是这个声音,千万别进蒋家!” 先前那绑了冯庆的红衣人身上被沈一施了窃听术,这一天的时间,沈一听到那人数次跟一个女声交谈,口中称着‘心肝儿’,‘夫人’,‘阿芙’。 凭借这点线索想找出那红衣人本来是不够的。 谁知道这世界就是这么小,等他们踏入丰新城,系统便准确的感应到了,属于红衣人的磁场波,正在薛家的方向,至于裴浩那枚追踪符,恐怕被对方发现并清除了。 从裴浩那里知道了薛家三房小女儿的全名,四个人都沉默了。 根据这些丰富的信息,那个冒充沈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绑架了冯庆师兄弟的人,也就是,很有可能跟瘟疫有关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薛家到底有没有掺和其中。 很显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内部。 而眼下,他们有一个现成的好办法。 只是还需要求证。 裴浩说,虽然像薛家那样大家族是十分好面子的,但族中长辈不会轻易出面解决小辈们的麻烦,尤其是薛芙这样没有灵根的小辈,平素如果有麻烦,自己出面的可能性极大。 于是,就有了九泽到薛家门前演戏的一幕。 此时,沈一已经确定了薛芙的声音,就是通过窃听术听到的那道女声,九泽便没了继续发挥的兴趣。 当下也不假哭了,理了理衣袖,挺直了腰背,抬起头看着蒋芙,声音平缓又坚定,“不可,你既已是沈夫人,我便不能去做那等让人不齿的事,即便你大度,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已经被沈郎辜负,又怎能像他一样去伤害你,” 九泽说着,抬起右手,举过头顶“至于你说的,都是我一面之词,沈夫人,我也是踏入道门之人,虽然修为低微,但愿发心魔誓,今日若对你的夫君有半分污蔑,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九泽一边念着系统给她找的台词,一边神情恳切又大义凛然的看着蒋芙,“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只是想见他一面,和他了结恩怨,若是沈夫人不放心,大可与沈公子一道,我在望月楼等你,至于蒋府,我就不进去了,多谢夫人好意。” 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又坚定。 蒋芙看着对手眨眼之间完成了柔弱白莲向孤傲寒梅的转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九泽走远,才回过味来。 一时间心绪复杂,最多的还是怒气。 怒九泽如此睬她脸面,就算言语间把她摘出来了又怎样,今天这一出,她的脸面算是在丰新城被丢尽了。 气院子里那个和她甜言蜜语的男人,竟然在成婚之前就有了家室! 她没有再怀疑九泽,毕竟心魔誓都发了。 只是因为她从没有发过心魔誓,也没有听人发过心魔誓,所以没有发现,九泽的心魔誓,没有署名…… 望月楼是丰新城出了名的酒楼。 与别的酒楼不同,这望月楼只有晚上开,虽有歌舞助兴,却无风月交易,又因为不论是凡食还是灵食都十分可口,私密性还特别高,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九泽就在望月楼二楼的包厢等着蒋芙。 忽的,包厢门开了,一个五官平平,身形修长的男人闪身进来。 九泽挑了挑眉,“他俩那边没事?” “还在薛府门口守着。”沈一坐下,却没动桌上的摆设。从锦阳城动身的时候,裴浩就拿了一道易容符给沈一用了。 还告知了那个‘沈一’做下的‘丰功伟绩’。 先前那个‘沈一’也是胆肥,在结识裴灵韵之前,就在锦阳城骗过不少少女,还有不少和他发生了不能描述的关系。但因为那些女人没有修为,也没有家族依靠,才拿他没办法。 这些都是他爹一点点调查出来的,也是最近一个月才有结果。 先前那些被骗的少女,都被他远远送走。 他爹又给一一找了回来,据说是答应让她们报复回去,只是还没行动,最近都集中在锦阳城。 这样一群人要是看到了沈一……那场面…… 看着如今不得不易容的沈一,九泽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这是怎样狗血的人生,才需要面对这么残忍的事情。 九泽强行把笑意憋了回去,眼下正事要紧:“如果他们这次不来?” 沈一刚要搭话,眉头一动,飞快的往自己身上贴了一道隐匿符,同时在屋子里预先设下了隔绝阵盘。 “蒋芙带着人绑着那个假货朝你们那去了。”九泽也收到了冯庆的传音。 “收到。”九泽嗓音平静,心情却有点莫名的兴奋。 好想看看男主被绑起来拖着走是什么样子,真的看不到,假的也行啊。 这么想着,九泽迫不及待到了临街窗口。 果然,远远就有一行人朝着望月楼的方向过来,那群人中间,梳着妇人髻,一身华裳,气势凌人的正是薛芙,她身后跟着那个粉色长袍,一头长发随意系在身后,本该风流倜傥此时却被捆着,浑身狼狈的男人,便是那个假冒的‘沈一’。 没什么意思,还没有她脑补的带感。 “你准备好,”九泽合上窗子,走到门外,眼睛注视着望月楼大门的方向,在走廊上站得笔直,摆出一副决然疏离的模样。 不一会,望月楼的门口就出现了骚动。 大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跟随蒋芙的步伐涌进望月楼,掌柜的不得不带着一众店员维持秩序。 蒋芙一眼看到了站在二楼的九泽,一挥手,带着家丁拖着那道粉红的身影就走上了楼。 “夫人,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做过哪些事,你怎么能听外人随随便便的挑拨就如此不信任为夫!” “你住嘴!”蒋芙很不耐烦,“先去与那女人对峙,若真是我冤枉了你,往后端茶倒水,为奴为婢本小姐认了,但她说的若是真的,休怪本小姐翻脸不认人!” “夫人,你……”一行人已经走上楼梯,那‘沈一’还要狡辩,就看见了九泽,顿时瞳孔一缩,余下的话卡在嗓子里。 第三十二章 又见面了 但是很快,‘沈一’又反应过来,急忙调整了脸色,朝着九泽欠了欠身,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企图维持风度:“就是这位姑娘找我?” 蒋芙的眼中闪过狐疑,就见对面的九泽身形微微晃了晃,脸色难看的走向她,“沈夫人,在进去之前,我有些话想先对你说。” 蒋芙盯着九泽看了一眼,朝身后家丁点点头,一个家丁推着‘沈一’进了屋。剩下的则在屋外守着蒋芙,看向九泽的目光都带着戒备。 九泽自嘲一笑,朝蒋芙行了个道礼,“沈夫人,我先向你道歉。” 蒋芙没说话。 九泽便又继续道,“我知道,今天这一遭,必定对您的声名有影响,不管沈公子与我之间有什么恩怨,您是不欠我什么的,方才屡次三番拂了您邀我入府的好意,是我不识抬举。您放心,今天过后,我和沈公子之间就两清了,我保证。” 九泽半真半假的道着歉,今天这事把蒋芙牵扯进来,确实是她们不厚道,但如果不这么做,很难短时间内把那个假货逼出府。 尤其在确认这个假货就是红衣人之后,让这假货在薛府里多待一刻都不安心。 蒋芙一直看着九泽,听到九泽后面的话,便道,“我也懒得跟你装,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丢尽了脸面,就算你现在跟我道歉,等这事过去了,我也是要找你把场子找回来的。” “我明白。”九泽点点头。 蒋芙没等她继续说,就接着开口:“至于我邀你入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意思,现在就不用假惺惺的为这个道歉了。” 九泽倒是有些意外蒋芙会把这事这么直白的驳回来,让她入府当然是为了她不在府外乱说,进了蒋府,想要怎么拿捏她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九泽把这事点出来,原本也就是找个理由,想让道歉看起来更真诚一点,也好跟蒋芙多周旋一点时间,此时蒋芙这么一说,九泽也当即换了套路。 “没想到沈夫人如此坦率,倒是我狭隘了,”九泽垂了垂眼,深吸一口气,又抬起眼看着蒋芙,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道:“沈夫人,能否跟我说说,在你眼里,沈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九泽那期期艾艾的眼神,蒋芙突然就同情起这个女人来。 这个突如其来到她家门口声讨她丈夫,有口口声声只愿了结放下的人,此时的眼里全是期望。 她在期望什么呢?在期望如今的沈郎和当初的沈郎是一样的心性吗? 说到底,心中还是有不甘的。 这个女人现在看上去很脆弱,也很可怜。 各种揣测在蒋芙心中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夫君本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丈夫,他有修为,但不会轻视我,他有能力,却愿意为了我留在蒋家,他长相俊朗,只守着我一人,体贴入微。他是我最亲密最亲近的人。” “你们成亲多久了。”虽然知道答案,为了把话题继续下去,九泽还是问道。 “不过十日,”蒋芙道,“我知道你这么说的意思,你说你和他在一起十年,我知道我现在比不过,但是我可以和他拥有以后的日子,我今天会来这里和你周旋,是因为你在我和他之间扎了一根刺,便由我亲手将这刺拔出来!” 蒋芙说罢便转身,推开门率先走进去,她跟自家夫君之间,要赔礼也好要和离也罢,都是关起门来在讨论的事,现在在外面,事情也还没说开,沈一还是她夫君,自然不能太落他的脸面。 九泽在蒋芙推门时还紧张了一瞬,待从打开的门缝中看到一个身着粉衣长袍的身影,怏怏的坐在那里,身上捆着缚灵绳,一旁的家丁垂手站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蒋芙看着垂头丧气的沈一,心中很不是滋味,突然就怀疑起来,如此不经事的男人,真能在日后成为她的依靠么? 想起家中的父兄,蒋芙掩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拳,才面无表情的坐下。 “这位姑娘,”蒋芙始终不曾问九泽的名字,“夫君已经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想了断的,开始!” 九泽点点头,转向沈一,“沈……” “等等!”沈一打断她,“这位姑娘,我当真不认识你,你莫要冤枉我!” “沈郎……沈公子,”九泽装模作样的改了口,“你可是失忆了,不记得我?” “断不可能,我从未失忆过,也从未认得姑娘。”沈一还被绑着,此时恼怒的把头偏到一边。 九泽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沈一。 她来的时候,她正在想,如果等一会的理由不能被蒋芙认可,那要怎么出门动静最小。 只是这样的举动在蒋芙看来,就是九泽正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家夫君,心中又有些不舒服,明明嘴上说了要了断,事到临头又这般姿态,是想反悔吗? 好在沈一及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这位姑娘,如果我没猜错,您可能是我的嫂子。” 九泽被这一句惊得回了神,这是要走双胞胎套路? 飞快的看了蒋芙一眼,果然在她脸上见到了错愕。 沈一还在说:“或许您有所不知,我原本叫沈乙,我一胎双生的兄长叫沈一,后来哥哥被人拐走,我们一家再也没见过他。没多久,就传来了我哥哥的噩耗,在我们那个地方,早夭的子嗣不得入族谱,但这一直是我爹娘心中的一道疤,所以,在我及冠那一年,我求了族长,将我的名字改做沈一,从此就替哥哥活着,希望能安慰爹娘的拳拳爱子之心。” 语声温柔又带着悲怆,把一腔孝悌抒发得淋漓尽致。听得九泽自叹不如,要不是知道面前是什么人,九泽差点就信了。 眼角余光瞥见方才还面色冷肃的蒋芙,此刻竟然侧过身偷偷按着眼角。 九泽还是没有说话,她觉得这时候最好让对方继续发挥。 果然,就听沈一继续声情并茂,满脸都是听到哥哥消息的欣喜,“您说那个和我一模一样,还自称沈一的人,一定就是我的兄长,这些年他可还好,你说我有一个小侄儿,可是真的?” 居然开始互动了! “是真的,”九泽闭了闭眼,看上去好像在压制心绪一般,“可你怎么证明,你那个所谓的兄长,不是你胡诌?” 沈一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我兄长的左腰可有一个圆形的紫斑?” 鬼知道,编的真像啊!这么想着九泽点点头。 沈一再接再厉,“那他足底可有一个蓝色的圈?” 九泽继续点头。 “那就是了!”沈一兴奋的同时,眼中竟然冒出了泪花,“是我兄长,一定是我兄长!” 蒋芙在一旁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些特征,她的夫君都没有,下一刻,看向沈一的目光中带了十足的愧疚。 她冤枉了自家夫君。 九泽心中平静无波,面上却适时的表现出哀戚和茫然。 “对,对,就是这样,能不能再挤点眼泪,看看人家,演技多好!”系统在九泽脑中不时开口,帮着九泽把握表演细节。 “得了,就这样都要命了,哭是不可能哭了,凑合看。”九泽收回望向沈一的视线,期期艾艾望向蒋芙。 蒋芙正满目愧疚又饱含情意的看着沈一,感受到九泽的目光,回过头来,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按照她的性子,遇到这种挑拨他们夫妻感情,还往他们身上泼了那么多脏水的人,她是不会手软的,可是此时,看着夫君那欣喜的神色,她又有些拿不定注意。 毕竟眼前这女人,是夫君的大嫂,还养育了夫君的亲侄儿,就算再有不是,当着夫君的面,怕是也不能处理得狠了。 可是这口气她又没法闷不吭声的咽下。 虽然这女人很可怜,可是她又何其无辜! 看了沈一一眼,蒋芙起身道:“既然是误会,那夫君,我们先回府,让嫂子整理一下心情,明天我们来接她。”这望月楼虽然是酒楼,但为了给醉酒的客人提供便利,也是备得有客房的。 蒋芙说罢,伸手想要扶起沈一,才想起他身上的缚灵绳还在,连忙换来家丁,给沈一取下。 没了束缚的沈一站起身,避过了蒋芙的搀扶,朝着九泽行了一礼,声音依旧带着激动,“大嫂,您在这边休息,稍后我给您开好房间,等明日,我再陪您一起去将我那侄子接来丰新城,您放心,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置办了些产业,与薛家无干的,您和侄儿先住进去。” 蒋芙唇色有些白,低下头。 她知道,因为她的不信任,夫君生气了。 九泽也紧紧抿着唇,偏过头,避过沈一的目光,一言不发。 沈一叹息了一声,往门边走,临出门又回头,“大嫂,往后您与侄儿安心在这丰新城住下,我定然会将大哥找回来和您团聚!” 蒋芙深深看了九泽一眼,跟在沈一身后离开了。 九泽赶紧将门关严,开启隔绝阵盘,站在房中哈哈大笑。 沈一要是再不走,她真的快憋不住了。 “没想到啊,这沈一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演起戏来我都快当真了。” “确实比那个假的演得好。”系统评价。 “对,”九泽微笑着走向角落,打了几个手势,收回那处的隐匿阵盘,看向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地上,贴着定身符和禁言符的‘沈一’,亲切的问候:“又见面了。” 第三十三章 我叫齐海 城北,距离蒋家不远的一座三进院子里,九泽、裴浩和冯庆三人围着瑟瑟发抖的‘沈一’。 这里是裴家一处别院。裴家现任家主裴元只有一个爱好,就是置办房产。是以,裴浩和冯庆接应了九泽,就带着人来了这里。 “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九泽一边揭了易容符,一边对着地上的人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看着眼前娇柔温婉的脸变了样,‘沈一’的表情倒是没有半点惊疑,果然,他没认错,就是这个女人。 “我,我认得你身上的气息。” “你说谎,”裴浩一脚踩在‘沈一’脸上,“易容符能改变人的声音、气息和样貌,除非你是窥虚大能,或者有明光镜,否则,你就算修为到了元后都不可能察觉!” 裴浩轻蔑的打量了一眼脚下这个浑身上下除了里衣,连条发带都不剩的人。 这话一说完,那人抖得更厉害了。 冯庆看着他这张脸,皱了皱眉,方才已经试过一遍,这人身上没有面具之类的易容物品,那就只能是易容符这类东西,可是易容符最多维持一个时辰,且裴浩已经用明光镜试过,并没有看出端倪。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看着这张脸,冯庆十分不快。 “生,生下来就这样。” 冯庆笑了,长得像很常见,但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在挑战他的专业认知! 冯庆不再废话,蹲下身,也没让裴浩抬脚,拿出个瓶子直接在‘沈一’的脸上涂涂抹抹。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张和沈一一模一样的脸上,就长满了褶子和斑点。 冯庆站起身,满意的打量了几眼。 嗯,看着舒服多了。 哦,还有一点,冯庆看着地上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冯庆打断,“真名。” 那人住了嘴,努力仰起头,配着一张疤疤癞癞的脸,摆出了期期艾艾的表情,那眼神中流转的恳求,差点没把在场三人恶心吐了。 裴浩没忍住,踩着脸的脚上移,盖住了那双努力蓄着泪的眼睛。 冯庆又弯下身,抬手抚住了‘沈一’的丹田,“你如果不说的话,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是个废人。” 那人还是不为所动,好像不管受到多少逼供,都坚决不说自己的真实姓名。 这让九泽觉得奇怪,一个名字而已,居然口风这么紧? 难道这个人其实很有来头?所以不能说出名字给家族招祸? 很显然,另外两人也想到了,眼神都变得幽深。 冯庆的手上涌现了灵力,一点一点挤压‘沈一’的丹田。地上的人疼得身子一点点缩起来。 于此同时,九泽也收到了系统的反馈。 “少尉,这个人的意识有保护,我没办法影响他。”系统刚说完这句,九泽就听到一声,“搜魂!” 裴浩看着已经疼成了一只熟虾状,却还不松口的人,没了耐心。此时已经弯下腰,一手探向这人的天灵盖。 “裴道友!”冯庆下意识想阻止。 虽然搜魂这种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十分成熟的技术,不会再造成神识的损伤,但在明光界,被搜魂被人认为是莫大的耻辱,是持强临弱的象征,所以即便是站在顶端的大能们,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使用搜魂术。 是以,在裴浩提出搜魂时,冯庆才会下意识的出声阻止。 可是还没等裴浩反驳,他就已经反应过来。 眼前的人是顶着元嘉身份为非作歹的卑鄙小人,是用奸计绑了他们师兄弟,很有可能跟瘟疫幕后黑手有关的恶徒,搜魂是眼前最快捷的办法,他又怎么能拦住裴道友呢? 毕竟尊严这种东西,这个人不配拥有。 “你们,你们……”地上的人终于有些慌了。 见冯庆收回手,裴浩再不迟疑,运起法诀,开始搜魂。 可是下一瞬,裴浩就受到了一股大力冲击,覆在’沈一‘天灵盖’的手被震得发痛,整个人向后一个趔趄。 冯庆忙将人扶住。 九泽一脚揣在‘沈一’的心口。 谁知那人在这一脚后,竟闭上了眼,呼吸越来越微弱。 冯庆眼皮一跳,掏出一张固神符拍在‘沈一’脑门上。 九泽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脚,她那一脚的力度,应该不至于让人致命才对。 “他的状态不对。”冯庆看着那道不断晃动着的固神符,“他的神魂像是正在被人为剥离。” 而且力量极大,连固神符都有些镇不住。 这固神符,是他们问道宗的特产,在平时救治伤患的过程中,遇到抢救不及时而奄奄一息的人,拍上一张固神符,将人的神魂暂时困在体内,为救治增抢时间。 成本低,见效快,很受欢迎。 所以,这固神符的本质,其实是困。 刚才眼见着这个假货有神魂抽离的症状,冯庆便用了这固神符。 只是没想到,固神符竟然不稳,师尊说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固神符遭到对抗的结果。 像这假货这样区区练气5层,是不可能有这种能力的。 那便只能是他背后有人了。 想到这里,冯庆看向裴浩。 裴浩脸色很不好看,“他的神识里有东西,力量在我之上。” ”我先前也试过了,没办法感知。“九泽道。 “那我们恐怕,要带着他回去见见我父亲。”裴浩咬着牙道。 都怪他能力不济,否则也不用带这个恶心的东西回府了。 三人连夜带着人回了裴府。 蒋府内,沈一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摆出一副木然的神情,跟在蒋芙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 到了两人的院子,正房门口,蒋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一,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就听沈一道:“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 声音平缓得不带一点情绪,听得蒋芙心里发慌,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挽住沈一的胳膊。 沈一侧身避过,朝着蒋芙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一侧的独立小屋。 这屋子一样坐北朝南,光线好,位子却在整个小院最幽静的方位,应该是个书房。 沈一推门进去,屋里的摆设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沈一将门房紧闭,顺手贴了张禁制符,确保蒋芙等人没法进来,这才找了地方,随意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一刻钟后,那道自从进府就一直笼罩着他的神识才退开。 又过了一刻钟,沈一才睁开眼睛,左右轻轻抚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 这是一个隐藏修为的法器。 在他和那个假货调换身份的时候,沈一已经把这扳指重新认主。随后,利用这扳指将自己的修为定在练气大圆满的位置上。 这也是那个假货之前冒充的修为等级。 一个练气五层,想要冒充练气大圆满可以理解。 但是堂堂薛家选婿,哪怕是三房的姑娘,哪怕不能修炼,可也是正儿八经的薛家姑娘。 如今的明光界可不是从前那种“修者贵如宝,凡者贱如草”的时候了,现在提倡仙凡在人权上的平等,虽然在绝对力量面前,凡人还是会屈服,但是已经没有哪个世家大族会明目张胆的打压不能修炼的凡人子嗣。 毕竟不能修炼,就不存在和修者抢资源,短短几十年的寿数,对这些修者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实在没有必要去刻意打压。 而薛家,不可能没有明光镜这种东西,选婿这种事,不可能敷衍到连对方底细都不查清楚的程度。 可是薛家似乎让那家伙蒙混过关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 薛家,到底知不知道这假货的真实修为? 如果不知道,那这假货身上便应还有其他底牌。 若是知道,那这薛家究竟是不在意呢,还是……想要结盟? 沈一闭上眼,掩住眸中的犀利。 不确定方才那抹神识是不是还在暗处,沈一按下了和九泽他们通讯的想法。 锦阳城,裴府。 裴元一早接到了儿子的传讯,命自己的亲信将人直接秘密接到了他的密室里。 此时,裴元已经在直接抽取这人的魂魄。 作为一脚迈入窥虚门槛的元后大能,要抽取一个练气五层的魂魄简直和喝水一样容易。 哪怕这人的神识中有不知名的东西护持。 但,就算这个寄生在他神魂中的是个破妄大能的魂,也必然没有多少力量,否则就不是寄生,而是直接夺舍了。 所以,听了前因后果的裴元,直接选择了抽魂。 很快,那人的神魂被整体剥离。 九泽看了一眼,那个泛着黑气的魂魄五官清晰可见。 十分普通,甚至有点丑。 此时正耷拉着脑袋,双眼紧闭,魂体因为裴元注入的力量而瑟瑟发抖。 裴元目光在这魂体上扫了一圈。 从魂体中心抓出一团紫黑色的雾团。 那雾团骤然生出许多触角,纠缠在魂体中,死命挣扎。 那泛着黑气的魂体的表情立刻变得痛苦,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是在撕喊,可是九泽什么也听不见。 裴元眼也不眨,继续剥离那紫色雾团。 魂体的表情逐渐扭曲。 一炷香后,那紫色的雾团终于被彻底剥离,裴元将魂体扔回地上那具逐渐僵硬的躯体中。 “你们可以问了,”裴元道,“不过问快一点,他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说罢,朝着那人扔了一张真言符,就带着紫雾团离开了密室。 地上那人在魂体回归后,逐渐变了样貌。 眼睛渐渐睁开,不等人问,就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颤抖:“我叫齐海,来自蓝星。” 第三十四章 齐海ou 蓝星! 九泽看向齐海的眼神变了变。 “蓝星在哪?” “从未听闻。” 冯庆和裴元同时皱起眉。 九泽的脚不由自主朝齐海迈了迈,又及时收住脚步。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很远很远,跟这里不是一个世界。” “你是如何到明光界的?”冯庆问。 “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冯庆和九泽、裴浩对视了一眼,决定先问最关心的问题。 “你为什么用沈一的身份来接近我妹妹?” “你和这次的瘟疫有没有关系?” 冯庆和裴浩异口同声问道。 齐海眼也没抬,神色更萎靡了。 “瘟疫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去抓你们也是系统给我的任务。” “系统?那是什么?”冯庆和裴浩的眉头越来越紧,简直了,这个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怪咖,他现在都在说什么? “系统,系统就是……”齐海想要解释,一时间又有些词穷。 九泽眉头也皱起来,系统?任务?那是什么? 刚想开口问花穹,就发现系统难得暴躁了: “它侮辱系统!耻辱!耻辱!它不配做系统!” 九泽连忙安慰:“冷静冷静,咱们联盟早就出台系统法了,绝对不会出这种垃圾系统的,这个齐海是从蓝星来的,说明起码是两百多年前了,他绑定的那个蔫坏的土鳖,还不知道是哪个旮沓里造出来的,咱们不和它比啊。” “你能查出我们星际有没有类似这样的记录吗?”九泽问。 “少尉,你是说这种系统任务吗?”系统的声音还带着点愤怒。 “是。”九泽的眉头就没松开,在她的认知里,系统不管智能度多高,功能多完善,都只是起辅助作用的,从来没有哪家机构把系统的定位设定成任务发布者。 “现在不能联网,我不知道星域盟那边的情况,但是我们联盟这边,从来没有这样的记录,这种现象在现有记录中,只存在于小说里。” 星域盟就是黑豹效忠的盟域,虽然是敌对方,但是对方的体制和律法跟联盟是差不多的,所以虽然查不到记录,九泽依然倾向于这个所谓的系统跟星域盟无关。 那么这个系统到底是从哪来来的?能穿过联盟和星域海的范围,直接绑定当时还在蓝星的齐海? 九泽在猜测系统的来历,冯庆和裴浩也在继续审问齐海。 因为齐海颠三倒四的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系统究竟是什么,裴浩两人已经跳过这个问题。 “你背后是谁!你和蒋家什么关系!蒋家有没有参与到瘟疫的事情里!”冯庆迅速开口。 “我,我没办法说。”齐海声音虚弱。 “你被下了禁言咒?”冯庆皱眉。 禁言咒是针对某一类关键事物或者人物,对知情者下的一种不可逆的咒术。 一旦涉及关键词,就不能以任何方式透露任何事情。 在真言符的作用下,齐海理应有问必答,除非他被下了咒言术。 三个问题都不能回答,说明三个问题都和禁言关键词有关! 果然,听了冯庆的话,齐海点头,舒了一口气,道:“至于,沈一,系统说他是这明光界的气运之子,想要让我替代他,如果一旦我成功抢了沈一的气运,我会有很高的积分。” “至于,沈一,系统说他是这明光界的气运之子,想要让我替代他,如果一旦我成功抢了沈一的气运,我会有很高的积分。” 裴浩和冯庆明智的没有问积分是什么,抓住了他们更关心的重点。 “气运之子?满口胡诌。”冯庆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但若仔细听,能从中听到一丝紧张。气运之子这种名头,对现在的元嘉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裴浩似笑非笑的看了冯庆一眼,“抢夺气运这种事可是邪术,早三百年就被禁了,何况,你不会以为扮成他的模样,就能抢夺他的气运。” “就是因为明光大陆禁用夺运术,系统才给我出了这个招数瞒天过海。”大约是破罐子破摔了,听到裴浩的嘲讽,齐海的情绪竟也毫无波动,“系统跟我说,沈一的气运要在十年后才会正式显现,只要在这十年内,我用沈一的身份样貌行事,让更多的人认可我沈一的身份,再辅以特殊的功法,天道对于沈一的认可就会逐渐模糊,再转移到我身上,我再找机会,让沈一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可以彻底代替沈一,成为明光界这一代的气运之子。” 听起来很荒谬,但裴浩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未必不能成事。 冯庆越听越生气,几次手痒得忍不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齐海。 裴浩眼中的厌恶也越来越浓,看着齐海越来越衰弱的神情,强行压下了怒气,“那我妹妹呢?你夺气运,又与她何干!” “元阴,”齐海没有犹豫,“系统给我的特殊功法,便是双修,且一定要在修炼时利用女子的元阴,还必须是女子心甘情愿,我的资质差,只能尽量多的找些女子,才勉强修到现在,但是系统承诺过,只要我练功的同时,集齐百位女子元阴,就可以提升我的资质。” “还百位!”裴浩再也忍不住,一脚踩在齐海下身,这个龌蹉的废物竟然还对妹妹打过这样的主意! 幸亏他和爹娘看得紧,不然,不然! 这么想着裴浩脚上又使劲碾了碾,再狠狠一剁。 齐海垂死的身体再次疼痛得缩成一团。 然而在场三人没一人同情他。 眼看着从齐海身上也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裴浩和冯庆都把关注点放到了齐海口中的系统上。 那个被裴元拿走的紫黑色雾团,应该就是那个系统了。 裴浩又踹了齐海一脚道:“我要去找我爹问问,顺便把这边的事跟他说一下。” “裴道友,可否代我通报裴家主?”冯庆忙道。 “一起。”瘟疫的事情齐海并没有交代清楚,冯庆应要求见父亲在他预料之中。 “九泽道友?”裴浩看向九泽。 “你们去,我看着他。”九泽道。 裴浩点点头,虽然齐海快死了,但只要还有气,就得看牢了,以防万一。 “辛苦九泽道友。” “无妨。”九泽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客套。 等两人都走了,九泽缓缓走进齐海,居高临下:“你是蓝星人?” 这语气……齐海猛地抬头,试探道:“你,你也是?” “不是,”九泽勾了勾唇,“你来这边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已经换了好多肉身,前前后后,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 “沈一不过二十岁。所以,你之前的任务是什么?” “什么任务都有,最近才接到这个任务,这个任务做完,我的积分就够了。” “够什么?”九泽问。 “够我回家。”齐海道,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期盼,随即便是深深的绝望。 “即便你积分足够,也回不去了。”九泽冷冷道。 “你什么意思?”齐海抬头。 “你的家没了,准确的说,是蓝星人自取灭亡,蓝星已经废弃,所有人都归入联盟。”九泽道。 “哦,你说这个。”没想到,齐海不仅不担心,还无所谓的说道,“系统说过,只要我积分足够,就可以换取足够的能量,让它开启时光门,送我回蓝星,我穿过来之前。” “呵,”九泽冷笑,“你尽管做梦,你要知道,就算你的系统能送你回蓝星,也绝不是回到那个生你养你的星球,在我们生存的那个维度里,那个星球已经走到尽头,你的系统绝没有能力让它重新运行。更没有能力打破整个维度的运行轨迹,进行时光回溯。你被骗了。” “不,不可能。”齐海的眼中闪过迷茫和惊慌,“不可能,你懂什么!这个系统本身就是来自高纬度的科技,你不懂,你不懂!” “高纬度?”九泽嘲讽,“就算是,你有什么特别的?让你所谓的系统选择了你?” “我,我……”齐海一愣,随后绞尽脑汁想自己的优点。 “我来告诉你,”九泽道,“你的特点就是——特别蠢!” “呵,”齐海道,“你也是想回去的,难道你甘心在这地方永远待下去?” “不需要你操心。”九泽说完这句,便不再搭理齐海。 好不容易在这里遇见一个勉强可以称得上同乡的人,九泽本想问问他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谁知道得到这么虚无缥缈的结果。 “小说里原来提过还有这么一出吗?”九泽问。 “没有,”系统道,“没有提,但也不能确定就没有。” 九泽叹了口气,亲身试验的结果告诉他,不是每一个情节都被记录到小说里。 但是这些没被记录的情节却都或多或少的推动着剧情。 难道所有不合理情节都是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部虚构的小说? 其实方才九泽驳斥齐海的话,她说起来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她现在不就在二维空间里吗? 眼看着齐海的身体最后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咽了气,九泽将人给困了,在房间里一边运起道体诀,一边等裴浩等人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裴浩和冯庆回来了。 脸色难看的处理掉齐海的尸身,裴浩道:“我爹也没查出那团东西的来源,但是他很肯定,那是一个活物,绝不是齐海说的什么一串数字。” 不仅如此,裴元还在那团紫雾上发现了一丝瘟种的气息。 可以肯定这东西跟瘟疫有关。 冯庆道:“我已经联系师门,师门长辈会尽快来裴府和裴家主商量瘟疫的事,现在我先去丰新城,随时接应元嘉。” “我也一起。”裴浩道。 “我去,”九泽开口,“裴道友你先在这边,有什么新消息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九泽道友说的是。”冯庆赞同道。 “也好。”裴浩点头,看了看天色道,“那事不宜迟,两位万事小心。” 说完转身率先带着两人出府。 天快亮了,早点把人送出府,免得被妹妹撞见,万一跟他追根究底,他怕抵不住漏了口风,徒惹她伤心。 这么想着,裴浩加快了脚步。 第三十五章 你不是 赶在天明之前,九泽和冯庆二人回到丰新城,冯庆往身上拍了一道隐身符,跟着易容后的九泽回了望月楼。 辰时刚过,沈一就叩响了九泽的房门。 “大嫂。” 九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适应这个称呼,挥手打开房门上的禁制,“进来。” 房门开着,薛府的两个练气圆满的家丁留在门口。目光灼灼的死死盯着九泽和沈一。 “你来了。”九泽看了眼沈一,又恹恹的垂下眼。 “大嫂,你昨日在这可好,委屈你了,我这就带你去接了侄儿,搬到我的府邸去住。”沈一朝着九泽欠了欠身。 “不必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住在小叔子府上,不成体统。”九泽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这门口家丁的动静,只见他们趁着九泽和沈一说话,其中一个家丁用袖子半掩着一面镜子似的东西,隐蔽的朝着屋子空着的角落来回照。 九泽虽然没见过,但是这些天听裴浩和冯庆说得多了,下意识觉得他们拿着的就是可以破除一切隐身术法和幻境的明光界。 “你们在干什么?”九泽突然抬头,狠狠瞪着拿着明光镜的人,身形一下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两人面前。 因为九泽是体修,又没有丹田,两人虽然知道九泽也是修士,但并没有放在眼里。 这会儿来不及诧异九泽的敏锐和速度,人已经攻到眼前。 九泽左手虚晃一招,身形平移,几乎是出招的同时将那柄镜子拿在手中。 “是明光镜。”系统道。 九泽面色冷沉,嘴唇紧抿,迅速后退。 两人还要攻击,沈一黑着脸转身,看着两个家丁,“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四姑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好,好得很!”沈一上前一步,“看来二位想与我切磋一番!” “不敢!”家丁虽然不惧沈一,但到底是蒋家四小姐的夫婿。虽然这四小姐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但谁让人家会投胎呢。只要他们还是蒋府的家丁,就不能明面上对蒋家的主人们出手。 “大嫂,今天冒昧了,大嫂现在此处安心住下,等小弟料理清楚这些琐事,再来和大嫂赔罪。”沈一说着,就往外走。 “不必了,”九泽忙道,“既然你不是沈郎,我便不打扰了,你不用再来。” 沈一回头,做诚恳状,连眼底深处都是难过,“嫂子,你这是何必!” “我意已决!”九泽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沈一扬头,喉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朝着两个家丁狠狠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等沈一三人都走远了,九泽便将门关上,重新贴了禁制符。 “都说完了吗?”九泽看向揭了隐身符的冯庆。 方才她和沈一明面上的对话,只是掩人耳目,让冯庆借机和沈一互换信息才是目的。 毕竟望月楼有禁制法阵,阻止所有人的神识探查,只有在这里,才能确保蒋家的人没法神识跟踪。 冯庆点点头,叹口气,“好险!” “幸好。”九泽这时才送了口气。 这两天真是用尽了她所有的演技。 挺腻味的。 九泽不禁佩服起从前联盟军队谍报部那些同事们。 太不容易了! “蒋家这么做,到底是怀疑我,还是怀疑沈一?”回到裴家在丰新城的院子,九泽感慨。 “说不准,或许都怀疑了,毕竟昨天有那么几息的功夫,沈一算是脱离了蒋家的视线。”响起望月楼外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冯庆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今天元嘉说,昨日从他回蒋府,就一被人神识锁定了一刻钟,且那个齐海身上带着隐匿修为的法器,按照蒋家的底蕴,不应该没发现。” “所以蒋家的嫌疑很大。”九泽接口到。 “问题是,目前蒋家除了齐海这个漏洞,什么把柄都没有。”冯庆眼中满是忧虑,“九泽道友,再过一日,我便要随师门的人先去瘟疫区了。” “可是疫情又严重了?”九泽敏锐的问。 “是,”冯庆有些挫败,“丰新城这边的疫情暂时控制住了,可花锡城也爆发了瘟疫。而且这一次,瘟疫是在城中爆发的,已经有七人死亡,一百人重度感染,两百人被隔离。” 九泽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昨晚,花锡城那边原本是当做普通病症,后来发现是瘟疫,已经控制不了,连夜给我们三大医门传讯,师兄们已经有一半人过去了,等今晚师叔伯们就会到裴家,最迟明晚,我和其他几个师兄弟就要去支援花锡那边。” 花锡城在明光界的西北面,离丰新城和锦阳城都不近,最关键的是,花锡城没有传送阵,要去花锡城,只能用传送阵到两千里外的天礼镇,从那里转灵舟或是乘飞行法器。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对方要让医修们顾此失彼。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有地方遭殃。 必须尽快揪出幕后黑手才行。 “元嘉这边,就劳你多费心了。” “好,交给我,”九泽点头。 蒋府内,蒋芙正梗着脖子,“爹,您这样也太霸道了!” “爹可不是霸道,爹是为你好。”蒋三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小女儿,“芙儿啊,那个沈一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爹的话,休了他!” “爹!昨儿的事已经说清楚了,不是沈郎的错!是他那个大嫂认错了!” “大嫂?”蒋三爷笑了,“你真相信那是他什么大嫂?” “我信,他们当着我的面对峙的!”蒋芙急急的替沈一辩解着。 蒋三爷看了儿子蒋鑫一眼,有些话他一个长辈不好说,让儿子去把傻闺女点醒。 蒋鑫接收到自家老爹的信号,无奈的看了蒋芙一眼,“四妹,哥也是男子,比你更清楚沈一那些套路,听爹的话,咱们休了他,别让这样的人蹉跎了你的大好年岁。” “我不同意!”蒋芙心情糟糕透了,“当初叫我成亲的是你们,我闹过,你们当时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们说,调查过沈郎,说他是我的良配,说我们天作之合!” “现在呢!难得你们塞过来的人,我看着也喜欢,你们又要把我们拆开,这才十日,他就又配不上我了?”蒋芙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肚子的委屈全变成了泪水,也说不清是为了沈一,还是为了无力掌控命运的自己。 蒋鑫瞄了一眼父亲难看的神色,认命的哄着蒋芙,“好了,你要相信爹和哥,我们都是为你好,不会伤害你的。” “为我好!你们逼我成亲也说为我好!”蒋芙嘶吼着拍开蒋鑫的手,退开两步。 “够了!”蒋三爷一拍桌案,喝到,“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你就当为父看走了眼,莫要忤逆!总之你今天必须休了沈一!” “我不!”蒋芙说着丢出一把符箓,转身就跑。 这些凡人用的符箓,对蒋三爷和蒋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蒋芙为了外人攻击他的举动,却将蒋三爷彻底惹怒,当即追了出去。 却说,蒋芙刚出门就见到被家丁引过来的沈一,脱口而出:“沈郎!” 沈一不明所以,还不急搭话,就见蒋三爷瞬间追出,一把提起蒋芙的后衣领,手一挥将人重新扔进屋中。 “你!过来!”蒋三爷看着沈一,脸上怒容还未收敛。 沈一心头一跳,直觉或许已经露馅了。 “怎么,老夫已经请不动你了?”蒋三爷已是金丹后期修为,话出口的同时,便已经用神识锁定了沈一。 “岂敢。”沈一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朝蒋三爷走去。 从蒋三爷身边经过时,蒋三爷突然皱了皱眉。 眼看沈一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蒋三爷突然伸手,狠狠的在沈一肩膀上一推,同时衣袖一扫,便将房门合上。 沈一被蒋三爷一推,被能的转身泄力,脚步急退了两步,稳住身形。 只是刚站定,沈一就知道,坏了! 这次真的暴露了。 那个齐海,以练气期的修为,不可能在承受了蒋三爷方才的力道后,还能迅速站稳。 如果方才蒋三爷还只是怀疑,那他现在应该已经确定了。 他的女婿已经换人。 沈一挺直了背,一言不发。 蒋三爷看了一眼女儿,轻轻点了她的眉心,蒋芙便睡了过去。 蒋鑫接住仰倒的妹妹,朝父亲点点头,扶着蒋芙直接到内间休息。 “你不是那个沈一。”蒋三爷皱着眉。 “看来蒋家果然什么都知道。”沈一暗暗将灵力聚集,随时准备击出最强一击,同时沟通天衍珠,盘算着天衍珠凝滞空间的持续时间和范围。 “不用慌,我不会对付你。”蒋三爷道。 沈一点点头,看向蒋三爷的目光象征性的和缓了一些,却并没有放松戒备。 “我问你,现在你在这里,那原来那个人呢?你是如何一直维持容貌的?”蒋三爷问得急切。 “最后一个问题,你应该问他,”沈一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虽然不知道你们蒋家要做什么,但以女儿的婚姻做交换,倒真是你们这些所谓家族能做出来的事情!” “少废话!”蒋三爷上前一步,神识锁定沈一。 这一次沈一早有防备,迅速捏碎一张千盾符和神钟符,抵挡住了蒋三爷的神识。 “你以为,区区符箓就能保你无虞了?”蒋三爷嘴角扯出冷笑,眼睛却红了,“老夫最后问你一次,那个人在哪!” 第三十六章 分头 强劲的掌风袭来,裹挟着暴烈的火系灵力。 沈一身形一矮,迅速在身前凝成一个灵力盾,勉强卸了大半攻击,右腿屈膝,左膝擦着地面滑了几步的距离才停住。 咽下口中的腥甜,沈一抬眼。 “老夫不跟你废话,说!” “我爹只用了一层功力,你还是老实交代,你是谁?”蒋鑫从里屋走出来,看着沈一,目光中带着戒备,和蒋三爷一道,将沈一的前后路牢牢挡住。 沈一冷笑一声,“他死了。” “你说什么!”蒋三爷和蒋鑫同时开口,齐齐出手攻向沈一。 明显不同于方才那一掌的随意,蒋三爷和蒋鑫的这两招在出招时就泄出磅礴的灵力威压。 沈一看到对面的蒋三爷那一瞬间通红的眼和慌乱的神色,只是他来不及想这神色代表什么,在二人招式出手的一瞬间动用了天衍珠。 不再管停住动作的两人和凝在半空的攻击。沈一迅速进了里屋,一把捞起被放在床上的蒋芙,捏碎了一枚下品瞬移符。 稳住身形时,沈一已经在丰新城百里之外。 丰新城他是暂时不敢回去了,沈一给冯庆发了传讯符,找了个隐蔽处,将隐匿阵法和隔绝阵法同时摆上,看着依旧昏迷的蒋芙,想了想,又在蒋芙身上下了一道隔绝禁制。 只是不知道这禁制能不能起到作用。 聊胜于无罢。 沈一又在蒋芙的周围摆了一个简单的困阵,确保蒋芙不能从里面出来偷袭自己,这才开始打坐调息, 丰新城,裴家别院内。 “元嘉出事了。”冯庆匆匆找到九泽,“他突然给我传讯,说有了线索,他已经离开蒋家,暂时不方便回丰新城,让我们立刻离开丰新城,他稍后再找我们。” 九泽目光一凝,立刻道,“那他现在可有危险?” 冯庆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人走了,不先和他们汇合,只叫他们赶紧离开蒋家的地盘,八成是被蒋家发现了端倪,那元嘉此刻就算没有危险,也一定处在随时有危险的境地。 “九泽道友,你先去锦阳城……”冯庆和九泽一边用密音符交流,一边迅速赶往丰新城的传送阵。 “先找沈一,你能找到吗?”九泽还没听完就将传音掐断。 “可以,我和沈兄有定位石。但是九泽道友,此事危险,我一人去就够了。”冯庆还是不赞成九泽和他们两个男人一起涉险。 他和沈一互换了定位石和求救石,只是他的感知力比沈一略差些,所以感知到准确方位需要一些时间。原本打算先陪九泽去传送阵,看着人安全离开,没想到这姑娘倒是挺有义气,也有胆量。 这条传音九泽选择性忽视了后半段,没再回复冯庆。知道冯庆能追踪到沈一就行,免得她再用系统被沈一被察觉。 就在这时,冯庆脚步缓了缓,调了个方向,朝着城门走去。 “在西北方向,城郊一百里左右。” 传送阵设在西城门附近,两人很快就到城门口。 刚出了城门,正准备拿出飞行法器,冯庆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九泽转头,就见冯庆神色带着惶然和焦急,“我,我师父出事了。” “你师父?” 冯庆道,“是,裴家遇袭,师父带着师兄们帮忙时受了伤,师兄弟们也受了伤。” “那你快去锦阳城看看,”九泽忙道,“你去裴家之前,先联系裴道友,沈道友那边我去找!” 冯庆目露犹豫,“可是,元嘉这边……”不见到元嘉的人,他实在放不下心,可大师兄说,师父受了重伤,他和三师兄都在全力救治师父,可其他师兄弟也有不少人受伤,裴家也还有许多伤重的人,希望他能回去援手。 撇开别的不说,单说师父身受重伤,还有一群受伤的师兄弟们,他也不能不管啊! “别犹豫了,赶紧回去看看!”九泽道。 冯庆被九泽推着朝城门方向退了两步,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一颗定位石和两个药瓶。 “这个是定位石,不需要认主,你拿着它就能感应到元嘉的具体位置,请你,一定要找到他!另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这两瓶药你带着,红色的外伤,直接敷在伤口,白色的内伤,吃一粒就好了。” “好。”九泽点头,将两瓶药放进储物袋中。 这两种药都不是丹药,虽然见效慢一点,但胜在没有丹毒。在明光界,只要不是性命垂危,一般不会服用丹药治伤。 这一点跟小说里描述的也不一样。 冯庆深深看了九泽一眼,“九泽道友,拜托你了。” 九泽说不出冯庆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但她还是愿意给出承诺,“我保证。” 纵使一直觉得九泽的来历有异,纵使一直记得九泽最初的举动处处存疑,可此刻,冯庆还是努力打消着心中所有的疑虑。 他选择交付信任,也只能交付信任。 再次看了九泽一眼,冯庆朝九泽行了一个道礼,飞速转身,朝传送阵奔去。 九泽捏着定位石,准备去找沈一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飞行法器在曦城小境已经报废了,好在来第一次来丰新城之前,裴浩分给他们一些东西。 九泽在储物袋里翻了翻。 找出一张刻着“迅”字的符箓。 “这是什么?”九泽问。 “有点像风行符,但又有细节差异。”系统迅速扫描了一遍,“应该也是一种增速符箓,少尉你把它拍在腿上试试。” 九泽看着手中唯一一张符箓,不确定问:“左腿还是右腿?” “这个……”系统犹豫了,“小说中,风行符是需要两张一起用的,一只腿贴一张,您这个看起来有一点差别,准确的图形小说里没有记载,所以……所以……” “行,我知道了。”九泽也没办法,干脆往符里输入灵力后,反手拍在背上。 随意,试试看。 让九泽意外的是,风行符贴在背上的一瞬间,九泽的身子明显一轻,随即周身似乎涌起了无数气流,如风一般将她托起来。 九泽尝试着迈了一步。 让她惊喜的是,借助风的动力,身子竟然随着这一步跨越出十米的距离。 “这真不错啊,有这东西不用开加速器了,可以省下好多能量。”九泽一边朝着沈一的方向迈步,一边和系统感慨着。 “没错,少尉,这种东西你抽空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把这种技术带回联盟,到时候我们联盟的科技肯定能有大进步!说不定你就因为这个立功,直接升为总将军了!” “行,听你的,有空我研究研究。你也一样啊,说不定你还能比我快。“ “我不是研究型智能啊,当然,如果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我还是可以进行系统全面的分析。”系统赶忙打消九泽的念头,生怕九泽一个兴起把这个任务扔给它。 它的研发等级还达不到这个程度的。 “行,我知道了。” 借助风行符,九泽很快到了沈一隐匿的区域。 拿着定位石当导航用,九泽在附近转了一圈,才找到感应最强烈的位置。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九泽不用想也知道沈一一定用了隐匿阵盘。 正踌躇着是要叫阵还是走远一点,免得暴露了沈一的位置。 就见那阵盘开了,九泽毫不犹豫的走进阵中。 “沈郎,你先放我出来,我本来也是要和你走的,你相信我啊,我和我爹不一样!” 刚进阵,九泽就听到了蒋芙带着哭腔的声音。一转头,便见蒋芙被困在临时阵法里,一脸错愕又慌乱的眼神在她和沈一之间打转。 沈一看向她,“泽道友,你怎么来了?” 九泽见沈一此刻略显苍白的面容,猜到他受伤了。于是走过去,将那两个药瓶递给沈一,“这是冯道友给我的,他师门有急事不能过来,红外白内,你会用?”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接过药瓶。 九泽看到了沈一的眼神,后退一步,又将定位石拿出来,赶在沈一开口前道,“冯道友收到你的传讯就要赶过来,他知道你不会告诉他你的地址,就直接用了定位石,但是师门突然出事,他只能回去,就把定位石给了我,现在给你收着,你往后再拿给他。” 沈一看着手中的定位石,一时把所有疑惑都咽了回去。 这次九泽能过来,他很感动。 但也不会忘了当初在曦城,九泽能在没有接受到完整的讯息的情况下,快速的找到他。 那时他也怀疑过,可是检查遍全身也没发现异常。 这一次看九泽单独找来,他感动之余,本来也是有些疑心的,可是看到九泽拿出定位石,又把这疑惑先按了回去。 九泽没去追究沈一到底怎么想,毕竟她只是要和男主建交,又不是要和男主恋爱。 再说,这一次她会这么尽力,也是除了因为牵涉到男主,要刷一波好感度以外,更多的是觉得齐海和他身后的人所作所为太恶毒。 她是真心想帮那些被齐海祸害的姑娘出一口恶气,也是真心想帮那些无辜的病人找出罪魁祸首。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你跟沈郎什么关系!”蒋芙突然拔高了声音问。她听见了,她听见沈郎对这个女人声音温和,却完全不理她! 这女人是谁! 九泽也没隐瞒,“蒋姑娘,我们最近才见过面。” “是你!”蒋芙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沈一的那个“嫂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容貌、身形、声音都不同,可是一定是她没错,这些修者,真是好手段! 蒋芙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修为。 “爹果然没骗我,你不是他什么‘嫂子’,你,还有你!”蒋芙恨恨的看着沈一,“你们下作!” 九泽没有反驳,这一次利用了蒋芙是事实,被她骂也活该。 沈一也没吭声。 蒋芙疑惑的看着沈一。 心中的愤恨和惶然渐渐平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面前这人困住自己,还如此欺骗自己,她除了开始的惶恐委屈和后来的满腔愤怒,竟然没有一点心痛和眷恋。 先前,她明明十分贪恋沈郎的任何一点温柔,恨不得两人时时刻刻在一起,那时知道他可能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她觉得自己难受得都要窒息了。 乳母说有这些情绪是因为她爱自己的夫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感觉突然间都没有了? 也不是突然的,好像那天从望月楼回府,她对眼前这人的情绪就开始转淡。 不然依照先前她的心态,决不容许沈郎撇下她在书房独自待上一夜。 她当时以为自己是因为愧疚,可是好像不对。 难道她的爱,来去得如此快吗? 念头还没转完,就听阵外一声夹着灵力的暴怒声:“把芙儿送出来!” 第三十七章 对峙 “爹!”蒋芙眼中燃起希望,眼底瞬间涌起了泪水。 沈一挥手给蒋芙施了个噤声术。 蒋芙扭头,恨恨的看着沈一和九泽。 她真是蠢透了,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怀疑爹呢?到头来,囚着她的,是她信任的夫君,来救她的,却是她心生怀疑的爹。 “我不是你夫君,”沈一站起身,“我是沈一。” 蒋芙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便是加倍的愤怒。她的夫君,不是沈一又是谁! “你耍我!” “我没有,”看出蒋芙得到口型,沈一继续道,“和你成亲的人,叫齐海,他假借了我的身份和你成亲,这事你爹知道。” “不可能!”蒋芙红着眼瞪着沈一,这个男人真是下作,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信口雌黄!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爹知道,就不会让你再休了齐海?”沈一道,“这事你可以自己问他,我也没想明白。” 阵外,蒋三爷感应到女儿就在这里,哪还不知这里有阵法,于是用了独门透音术,才让声音穿透了隔绝阵法。这透音术混杂着蒋三爷的神魂之力,孙然只有一瞬,依旧让蒋三爷观察到了蒋芙现在的处境。 蒋三爷顿时大怒,一招招狠厉的招式攻向隔绝阵法。 九泽立即打开防御,祭出乾坤玉葫挡在身前。 沈一则走近困阵,和蒋芙并肩站定,挥手将阵法打开。 蒋三爷化作一道虚影,瞬间就站在沈一面前。 掐住沈一脖子的瞬间,余光瞥见沈一捏在手中的符箓,眼瞳一缩,“你敢!” “那要看蒋三爷怎么做了。”九泽手中握着智能鞭,指上的戒指也对准了蒋三爷。 蒋三爷深吸一口气,却无法压下心中的愤怒,“放了芙儿,交出沈一!” “若是只能二选一呢?”九泽道。 “找死!”蒋三爷不敢动沈一,却不打算对九泽妥协,他堂堂金丹,何须对一个品阶都没修炼出来的杂碎客气! 手一动,一道绵延又暴烈的火焰朝着九泽席卷而来。 磅礴的灵压浩浩荡荡,九泽只觉周围的空间都增了几许重压。 乾坤玉葫飞起,将火焰悉数吸收后,悬浮在空中的葫身都晃了晃。 九泽只觉周身一轻。 蒋三爷见状,刚要在动手,就听到沈一略带威胁的声音:“蒋三爷!” “你又要怎样!”蒋三爷掐住沈一脖颈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蒋三爷,晚辈请了蒋姑娘来,就是想要平心静气的问你几个问题。” “平心静气?”蒋三爷怒道,“你抓了我女儿,假扮我女婿,还跟我谈什么平心静气!无耻小儿,你们欺人太甚!” “蒋三爷和齐海合谋以瘟疫害人的时候,就是正人君子了吗!”九泽一面说,一面以一道雷击甩向蒋三爷掐着沈一的手腕。 在蒋三爷准备出招直接拦下这道攻击时,沈一配合着九泽,空出的手掌佯作攻击蒋芙。 蒋三爷急忙救援,加上九泽的问话,一瞬间的乱了心神,被沈一找到机会脱离了控制。 同样的,蒋三爷也将蒋芙带出了困阵。 只是此刻,蒋三爷没有再急着攻击沈一和九泽:“你们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蒋三爷,恐怕你自己清楚。”沈一微微向前一步,又恢复了一身的君子仪态。 “我不清楚!”蒋三爷怒瞪沈一,随后一偏头,看向沈一身后的九泽:“你说。” 九泽同情的看了蒋芙一眼。 蒋芙此刻只觉心中荒凉一片。 她以为她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就算不高,可总归是胜过沈一的,父亲要她休夫,是出于对她的关爱,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否则为什么刚才,父亲没有选择舍弃沈一来保她? “齐海死了,”九泽道,“想必这个答案你已经知道了,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就再说一次。” “齐海……”蒋芙茫然的抬起眼,刚才这两人说,齐海才是她的丈夫,所以,其实那个和她朝夕相伴,让她心生恋慕的人,已经死了? 那他……蒋芙看向沈一,他又是谁? “我不知道齐海,我问的是沈一!” “你知道,”九泽道,“你和齐海一起,牵涉到阳花村的瘟疫,并把疫情不断扩大,最近又在花锡城投放瘟种,好分散医修的力量。为了你们的合作牢固,你还把女儿嫁给齐海。” “一派胡言!”蒋三爷怒极就要出手,九泽不惧,挥手将乾坤玉葫挡在她与沈一身前。 “爹,”蒋芙拉住了暴怒边缘的蒋三爷,“我信你。” 虽然有些失落,但蒋芙从小在父亲的教诲中成长,纵然性格骄横,但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她都不会,向来对她耳提面命的父亲,又怎会那般不堪呢? 蒋三爷的情绪一下被蒋芙的话安抚了大半。 “那蒋三爷可是一早就知道,齐海图谋不轨?”沈一开口道,语声温和中透着谦雅,却听得蒋三爷气不打一处来。 “不错,”蒋三爷道,“如果你们说的齐海就是之前的沈一,那老夫的确一早就知道他不是个额好东西。” 蒋芙的身形晃了晃,想要质问的话凝固在嘴边,往旁边挪了几步,与蒋三爷拉开距离。 “芙儿,这事是爹对不起你。”蒋三爷的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 蒋芙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慌忙垂下眼,眼泪流过脸颊,扑簌簌落在地上。 “你们所说的瘟疫,老夫并不知情。至于齐海……”蒋三爷闭了闭眼,看向低头垂泪,却一声不吭的蒋芙,“他绑了你娘,我如果不和他合作,你娘就会有生命危险。” 蒋芙瞬间抬头,惊诧又焦急的看着蒋三爷:“那我娘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蒋三爷遥遥头,“他提了两个条件,达成其一才会放了你娘。” “条件是,与我成亲?” “这是其中之一。”蒋三爷道,“他的两个条件,其一,十五日内,让他成功筑基,其二,和你成亲生子,一旦你产下他的骨肉,便放你娘回来。” “为父全力助他,耗损半数修为,耗费十日,他也不过堪堪练气九层圆满。谁知他出门一次,又倒退回练气五层修为。他戴着法器,隐藏修为掉落的事实,也以受伤为借口,不再让我给他拔高修为,我虽然看出,可是为了你娘的安慰,没有戳破。芙儿,是爹对不住你,爹对不住你。” “不是的,不是的……爹,这些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蒋芙摇着头,扑进蒋三爷怀中,放声哭了起来,“爹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告诉女儿,女儿可以帮您的!” “芙儿,爹没能让你嫁给一个真正的良人,已经是爹无能,怎么能再让你终日带着恨意和枕边人周旋?既然必须和他过日子,爹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其他事情,爹来做便是。”蒋三爷心疼的搂着蒋芙,眼角流下一滴水珠。 “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您,是我误会了您,”蒋芙哭着哭着突然抬头,“爹,您突然叫我休了齐海,是救出娘了吗?” “不是,为父还没有救出你娘,但是想到了牵制齐海的办法,可是,”蒋三爷瞪着九泽和沈一,“现在齐海死了,一切布置都白费了!” “可是,可是他和齐……齐海长得一样,我们……” “没用的,”蒋三爷打断了蒋芙的话,“就像我能发现他不是齐海,对方也能发现,芙儿,你要记得,外貌,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女儿知道了,女儿先前被那人迷惑,顶撞爹爹,女儿不孝。”蒋芙越说月愧疚,哪怕是短暂的爱恋,也是动了心的。 她对那么一个卑鄙小人动心,还为他和父亲吵架,只要想起来,就觉得无地自容, “芙儿,不怪你,都是爹安排的。”蒋三爷摸了摸蒋芙的发顶,后退一步,用衣袖轻柔的给蒋芙擦着眼泪。 蒋芙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蒋三爷,“爹,您说什么?” 蒋三爷看着蒋芙,眼底的愧疚之色愈浓:“你从小烈性,十岁那年就和你娘说,以后要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十三岁那年,你说,以后非两心相许者,死也不嫁,我,我为了你娘,决定让你和齐海成亲。可是我知道,他绝不是你喜欢的人,你不愿意。如果和你说了实情,你又会很痛苦。所以,你们成亲那日,我给你们下了两心蛊。” 蒋三爷话到一半就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蒋芙脸上的神色。“母蛊在你身上,子蛊,在齐海身上。” “爹,对不起,”蒋芙一下跪倒,“是女儿太任性,让爹您如此忧心还不自知。” 蒋三爷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弯腰一把拉起蒋芙,“好孩子,别哭,别哭了,是爹不好,是爹无能,爹对不起你。”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蒋芙的情绪再次崩溃,扑在蒋三爷的怀里哭了好一阵,才抽噎着起身,问道,“爹,那您当初,搜过那个人的魂吗?”夫妻十日虽短,可她还是不能顺当的改口叫他齐海。 “自然搜过,”蒋三爷看向一直安静站着的沈一和九泽,“想必二位也试过了。” “是。”九泽答道,“齐海的神识中有保护,普通手段搜不到。” 看着蒋芙脸上的失望,九泽又看向蒋三爷,“但是,你们如果想找到蒋三夫人,我们或许有办法。” 第三十八章 合作 蒋三爷目光骤然凌厉起来,“如果你说谎……” “我不会,”九泽道,“我可以发心魔誓,但是,你必须保证,瘟疫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还要帮我们找出瘟疫事件的幕后黑手!” 蒋三爷迅速用神识锁定了九泽和沈一,二人也不闪躲,站在原地同蒋三爷对视。 “我蒋选发誓,瘟疫的事情我绝没参与,并且帮助沈一找到瘟疫的幕后黑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不知道九泽的名姓,蒋三爷便将誓言发给了沈一。 “我沈一,”沈一拦下了准备发誓的九泽,“在此发誓,将竭尽全力寻找蒋三夫人,上天入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违此誓,修为尽散,不得善终。” 蒋三爷闻言,才撤了锁定着两人的神识。 “事关旁人,我们不方便随意泄露,这就去联系。”不等蒋三爷问话,九泽抢先道。 蒋三爷咽下口中的话,“两日。” “好。”沈一应下。 纵使发了心魔誓,蒋三爷也不能全然放心,在沈一身上下了追踪术,因为嫌弃通讯符,便扔给两人一枚传音玉,这才带着蒋芙离开。 沈一和九泽立即动身,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锦阳城。 九泽独自到裴家求见裴元。 此时的裴家依旧如他们离开时一般井井有条,除了树上新添的断口和墙上出现的裂纹,半点看不出才遭到过袭击。 “怎么就你一个人?”裴浩亲自出来迎她,见状特地问道。 “你都知道了?”九泽跟在裴浩身后往里走。 “嗯,冯道友一回来就跟我说了,只是家里昨晚遭袭,好些人手都受了伤,一时抽不出人去接应你们。本来打算把伤员都安顿好就自己过去找你们的。”裴浩道。 “多谢好意,沈一也没事了,只是他现在不方便过来。”九泽道。 “不方便?”裴浩拧起了眉,齐海的事,裴浩到底还是告诉了自家妹妹。 出乎他意料的是,妹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反而开朗了许多,眼中的郁郁一下就散了大半,所以现在他已经不再抗拒沈一入府了。 “嗯,跟蒋府有关。” 两人脚程都很快,说话已经到了裴元的书房。 房门自动打开了,见了礼,九泽将蒋三爷的事简略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相请裴家主您看看,那团东西知不知道裴家三夫人的下落。” 裴元颔首,含笑看着九泽:“小友放心,老夫这就去看看。” “有劳裴家主。”九泽朝裴元鞠躬一礼。 “小友客气,对了,怎么不见沈小友?可是在意小女的事?”裴元的目光十分随和,让九泽也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 “不是的,沈道友被蒋三爷下了追踪术,他担心来了裴家会给您带来不便,就没跟来。”九泽解释道。 追踪术和追踪符不同,术法维持的效力全靠施术者的段位来定,且不易被人察觉。 所以当初的齐海发现了裴浩的追踪符,却没发现沈一的窃听术。 蒋三老爷的追踪术,是现阶段的沈一解除不了的,而且为了表示诚意,他们也不能找别人解除。 若是来了裴府,就必然会将裴府暴露在蒋三爷面前。 裴元听了九泽的解释,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无妨的,让沈小友来家里住,不要在客栈屈就了。” “啧,你可真行啊。”裴浩和九泽出了书房,道,“我可好久没见我爹在外人面前笑得这么欢了。” 九泽眨眨眼,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想了想道,“裴家主挺随和的。” “你可别胡说,”裴浩道,“我爹那不是随和,那是阴险,你不得罪他还好,要是得罪了他……”想起小时候跟他爹在娘面前争宠的日子,裴浩浑身都是一抖,他太难了! “我怎么会得罪裴家主。”九泽好笑道,“我先去接沈道友。” “唉,等等。”裴浩叫住九泽,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下,期期艾艾道,“我有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问。” “我和我爹,谁笑起来好看?”裴浩一脸微笑看着九泽。 “……”九泽转身就走。 “别走,”裴浩一个闪身挡在九泽面前,“我实在没人问了,我娘和妹妹,都是墙头草,在谁面前就说谁好看,你今天也见过我爹笑了,你必须说。” 九泽停住脚步,看了裴浩一眼,想了想裴家主的样子,浓眉如剑,凤眼含威,鼻梁高挺,配上略高的颧骨和削瘦的下颚,更显威严气概。 眼前的裴浩虽然五官极像他爹,但是嘴形更柔和些,肤色也更白皙,脸部线条也不如裴元那般刚毅。 于是道,“裴家主龙章凤姿,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眼见着裴浩的表情逐渐僵硬,九泽又道:“裴道友肖父,长相自然也很是不错。” “没想到你眼神也这么差,赶紧去找沈一!”说完,裴浩转身就走,表情十分憋屈。 又输给老头了! 他长得这么玉树临风,怎么从他娘到外人,都觉得他爹更好? 裴浩哀叹,这世界上最憋屈的,就是跟老爹争宠永远是个‘输’字。 沈一和九泽到裴府等消息,丰新城里,蒋府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爹,二姐怎么会突然疯了?”蒋芙一回府就听说二姐蒋清突然神智不清,她虽然挂心娘亲,却也还是关心姐姐的消息。 毕竟蒋清平时对她挺不错的。 “爹也不清楚,大概是走火入魔了,芙儿别想了,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去休息,清儿那边爹去看看。”蒋三爷摸了摸蒋芙的发顶,让蒋芙去休息。 刚走出三房的院门,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大儿子蒋鑫隐秘的朝他点了点头。 蒋三爷也点点头,两人的眼神都放松了许多,只是面上依旧紧绷着,看起来十分紧张蒋清的状态。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蒋三爷走到儿子身边,关切的问。先前他和儿子准备缉拿沈一,没想到那个沈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那么在他们眼皮子地下逃走了,他们父子俩回过神时,已经没了攻击对象,攻击招式就这么砸向对方。 他还好,要避过儿子的攻击比较容易,可儿子那边就没那么轻松了,尽管他瞬间补了一招挥开先前的招式,儿子也用了防御法盾,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好多了,爹,四妹没事?”蒋鑫道。 蒋芙是三房的老四,也恰好是家族排行中的第四个女儿,蒋鑫一向很疼这个妹妹。 “没受伤,但是状态不好,我让她先休息。”蒋三爷说话间,看向匆匆赶回府的蒋家主。 蒋清是蒋家主最疼爱的女儿,绝顶的天资,绝色的容貌,是家族重点培养对象,如今却是疯了。 “你回去休息。”蒋三爷嘱咐了蒋鑫一句,就朝蒋家主走去。 “大哥,清儿怎么样了?”蒋三爷跟着蒋家主进了屋子。 蒋家主摇摇头,先朝着属下一顿吼道,“医修呢!为什么一个都没请来!” “秉家主,所有的医修都不在城中,属下已经吩咐人向三大医门求助。” “滚!”蒋家主暴怒的吼了一声,才看向蒋三爷,努力平稳着语气,“神识受创,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是这帮贱婢不上心!”说着便一脚踢在最近的一个侍女身上。 “大哥。”蒋三爷缓慢开口,“您可是气糊涂了,在咱们明光界,侍女侍从都不得任意打骂,尤其清儿这些侍女可是凡人,你这样,要是被……这里知道了,”蒋三爷一边说一边指着天,“再被人随口夸大几句,可是不妙啊。” 蒋家主不以为意,哼道,“不过一个婢女,那位还有时间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况,这本就事这些贱婢不上心,清儿昨晚就嚷着头疼,她们竟然不来禀报,生生将清儿耽误了!” “即便如此,”蒋三爷扶起被揣在地上不敢动弹的侍女,摆摆手叫她退下,才又开口:“何况,这明光律是那位定下的,你如此堂而皇之的不遵守,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又怎么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蒋家主听出不对来,道,“你今天怎么一直针对为兄?” “怎么能是针对呢?”蒋三爷笑了,“大哥教我,生为蒋家男儿,就要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大哥说话做事不够谨慎,我自然要提醒着些,可别图一时痛快给蒋家招祸。” 蒋家主板着脸,“些许小事,就不劳三弟费心了,三弟既然有心报效家族,就做好该做的事情。” “这是自然,小弟我一直谨记大哥的教诲。”蒋三爷笑着看向被捆着不断挣扎的蒋清,“就是可怜了清儿,年纪轻轻,天资卓绝,大好的前程啊,就要被家族放弃了,可叹,可叹。” 蒋家主怒目圆睁,“你胡说什么!”医修还没来,放弃什么放弃! “啊?不是吗?”蒋三爷故作惊讶,随即满面微笑的看着蒋家主,“清儿这症状,是决计治不好的,难道大哥还要浪费家族资源来救治这么一个……废物?” 眼看着蒋家主要发怒,蒋三爷大笑着离开了房间,还不忘高声道,“大哥,身为家主可要公平公正,莫要徇私啊!” 第三十九章 阴山鬼水 “来人!”蒋家主看着蒋三爷的背影,两眼眯起,“去,盯着老三,再找机会,把四姑娘捆过来!” 老三说了这么多,他要是还听不出来,那这个家主也不用当了! 蒋选,你真是好样的,算计自己的侄女,就为了个女人这么报复他,好,好得很! 蒋三爷回到三房,就立即将整个三房的地盘设置了阵法保护起来,关闭阵法的前一刻,蒋三爷看着不远处空荡的树巅,嘲讽道,“回去告诉我的好大哥,他手下的狗,该好好练练了,还有,想保住他那个天之骄女,就拿我想要的来换!” “爹!”蒋鑫面上又急又喜,“娘的魂灯有动静了,二弟已经赶过去。” “烨儿出关了?”蒋三爷很是惊喜,二子蒋烨是靑渺宗的内门弟子,天资出众,妻子出事时,他也联系了二儿子,哪知儿子正在闭关,他的传音玉才启动,就收到了儿子闭关前的留言。 如今烨儿出关了,便是多了一分助力。 “爹去看看,你在这守着,顺便……” “爹!”蒋鑫打断了蒋三爷的话,“儿子去帮二弟,爹你在家和大伯周旋,娘的魂灯爹也更熟悉,万一有什么状况可以立即通知我们,再者,大伯这个人狠辣,若儿子在家中,担心护不住四妹。” 这些天,蒋三夫人的魂灯有异样不止一次两次,苏虽然每次他们父子赶过去都是更深的失望,但是这一次,魂灯的异样极为明显,是这么多天来唯一在魂火上映出确切地貌的一次。 蒋鑫相信,这次找到娘的可能性更大。 也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让人在这种时候钻了空子,更何况,爹现在已经控制了蒋清,若是紧要关头,也可以用以和大伯谈判。 所以爹留在家里才是最好的安排。 在蒋三爷的掩护下,蒋鑫避过蒋家主的耳目,匆匆赶去魂灯上映现的地方。 另一边,蒋鑫等了又等,才终于将他翘首以盼的医修等来,却只是个修案,这与他心中的预期形成了极大落差,顿时拍案:“你们什么意思!我蒋家每年给供奉是假的吗!我等了这么久,竟然只给我派了个小小的修案!堂堂医谷,连个医寻都派不出来了吗!” 那修案端的好修养,即便蒋家主如此无礼,依旧面色平和地道:“蒋家主容禀,非我师门怠慢,实是事出突然,师兄们都分身乏术,门中长辈看到蒋家主的传讯,紧急调派晚辈前来援手。” 蒋家主还要再说,就听家仆来报,说二小姐的病症更严重了,此时不仅口中疯疯癫癫的嚷嚷,还抱着头不停撞墙,因为二小姐身具修为,她们都拉不住。 蒋家主这才不得不把口中的话咽下去,回头瞪了那位修案一眼,喝道:“跟上!” 与此同时,九泽和沈一正往锦阳城和丰新城的交界处赶。裴元的效率很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送来了有关蒋三夫人的讯息。 据那团紫雾供述,锦阳城和丰新城的交界处的阳岐山和淮水河附近。如果不用传送阵,这一山一水是从锦阳城到丰新城的必经之路。 只是两处地方又被人称作阴山鬼水,千百年来,凡越阴山渡鬼水者,百过存十。 也因此,丰新城和锦阳城是明光界最早用传送阵互通的城池,自从传送阵建立以来,这个地段即便是历练者也很少光临。 九泽和沈一这次显然冒着极大风险,冯庆一边忙着和师父的伤,一边忧心沈一和九泽的安慰,把乾坤袋翻了个底掉,恨不得把所有保命用的东西都拿给沈一,最后沈一拗不过,被冯庆塞了一储物袋的药才罢手。 “前面就是了?”九泽看着不远处并不算巍峨,却绿意盎然的青山,山脚下环绕着一条湛蓝色的河流,远远看去,宛若飘落在地的蓝色纱幔,炫目又轻灵。 眼前的一山一水任谁看了都只会说一句风景独好,眼下沐浴着阳光,更显钟灵毓秀。 “到了。”沈一看了看手中的地图,确认道,“我们下去。”说着便操控着自己那巨大的笔形飞行法器往下降。 “好。”话落,九泽已从沈一的飞行法器上跳下来。情不自禁的又打量起不远处的阳岐山和淮水河,忍不住和系统称奇,“要不是提早知道这里‘阴山鬼水’的称号,真是很难把这样的景色往不好的地方想。” “少尉,”系统的声音很严肃,“虽然我找不到关于这个地方的具体描述,但是原文中有题过,男主沈一在重新结丹后,曾出外游历,到过锦阳城一带,重伤而回,后来知道元婴才又回了这里,还把锦阳城和丰新城都清理了一遍。” “哦?具体细节呢?”九泽立即问。 “没写,”系统说起来也十分纳闷,“这个部分是在沈一破妄后,有一次外出访友,说起锦阳城当时的现状时,沈一才随口提了几句。” 九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真是好一个敷衍又随意的作者。 沈一作为男主,这种关系这生死大事的事情,在作者的笔下,居然只是用来回忆的随口谈资? 算了,暂时不纠结这个。 只是,这样说来,这‘阴山鬼水’是个直到沈一破妄之后才能一探的高级关卡,结果就这么被提前了? “对了花,你查一下阳花村那场瘟疫在书里有没有发生?” “有的,在阳家村爆发了瘟疫之后,冯庆也是因为瘟疫错过了曦城小境,因为男主当时正在进行山门测试,没有收到冯庆的传讯符,所以,冯庆在原剧情中很早就死了。后来男主之所以查过来,也是因为发现了冯庆的死因,要替朋友报仇。” “只是报仇吗?原着里有没有提到他被人冒充的事情?”九泽问。 “没有。” 九泽心头微梗。 她觉得她可能已经成功了,看看这歪得一塌糊涂的剧情。 看看这剧情歪的一塌糊涂还没有半点反应的世界。 果真是沈一不改变,这空间就稳得不得了。 距离阴山鬼水已经不过百步距离。 九泽和沈一都停住了脚步。 “蒋三爷那边怎么说?”九泽问沈一。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已经赶过来了,二公子比我们先赶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进去了。”沈一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放出神识,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从裴元那里得到消息,沈一就立刻通知了蒋三爷,他们的消息和蒋鑫那边得到的消息一样,这也让蒋三爷更放心了几分。 此刻,沈一刚散出神识,就发现东南方向有了动静。 是蒋鑫,就在‘阴山鬼水’的另一面,与沈一和九泽遥遥相望。 修士俱都耳聪目明,眼里和耳力都远超常人,筑基以后,如果没有遮挡,可以目视二十里。可是‘阴山鬼水’目测不过二里多的距离,沈一和蒋鑫却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只能看到身形轮廓。 阴、鬼之名,可见一斑。 蒋鑫冲着两人打了个手势。 沈一的传音玉中传来蒋鑫的声音:“二位道友,我母亲的魂灯今天也映现了这里,鑫的二弟已经进去,鑫这就去支援二弟,二位道友可愿助鑫一臂之力?” “沈某既然已经答应蒋三爷,定然全力以赴。” “我也是。”九泽也表态。 “往日得罪之处,鑫先向沈兄赔不是,待救出母亲,再向沈兄负荆请罪!”蒋鑫说着就朝沈一深深鞠了一躬。 “事不宜迟,”沈一道,“道友把令弟的联系方式说一说,我们这就进去。” 看着眼前淡淡烟色的雾障,九泽给自己升上了头盔,才放心的迈了进去。 沈一奇怪的看了九泽一眼,忍不住道:“泽道友这法器看着好生新奇。” 九泽隔着头盔微笑,开启了扩音器让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见笑见笑,随手捡来的东西,以免这雾里有什么东西。” 说完又看了看沈一道,“沈道友不做些防范吗?” 沈一也回以微笑,“多谢道友提醒,在下已封闭了五感。” 哦,对,这修士还有个能力,就是在有毒有害的环境下,可以靠封闭五感来隔绝有害物质的侵袭,包括呼吸系统都可以转换成灵根主导的灵气内循环。 这可是她羡慕不来的技能。 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九泽转过头,专心的探索着前方的路。 可别看这地方此刻一派安静祥和,可是下一刻就有可能天翻地覆,稍有差池就是尸骨无存。 “两位!”九泽和沈一定住身形,谨慎的回头,就见三个穿着华阳宗宗服的弟子,走在前面那个领口包边是粉色,跟在他身后的两人领口包边是蓝色。 “粉色领口是内门弟子,蓝色领口是外门弟子。” 系统话音刚落,三人已经走到九泽和沈一面前。 粉色领口的华阳宗弟子向九泽和沈一行了一个见面礼,道:“两位可是九泽道友和沈一道友?我们是华阳宗弟子,特奉命来协助调查瘟疫事件,今天刚到,听裴家主说了蒋三夫人的事,就赶了过来,希望能援手一二。” 说罢,怕九泽和沈一不信,拿出一枚符箓,道“裴浩道友说二位留的传讯符用完了,就给了我一枚留声符,请二位过目。” 沈一接过留声符,输入灵力,里面传出的的确是裴浩的声音,所说和眼前这人无异,同九泽对视一眼,便点头道,“有三位加入,希望更大些,如今蒋家兄弟已经进去,我们边走边说。” 几人都进入‘阴山鬼水’一刻钟后,蒋家主怒气攻击起了三房的防御阵,“蒋选!我以家主的名义命令你,立刻撤掉防御,滚出来!否则,立刻逐出蒋家,剥夺蒋姓,蒋家子弟,见而诛之!” 第四十章 名不副实的险地 第四十章 “大哥这是做什么?咱们蒋家家训,族人不得内斗,弟兄不得阋墙,违者,无论族中地位,除之。”蒋三爷笑得一派风轻云淡,一双眼都含着笑,语气温和:“大哥与我,一母同胞,血脉相系,您今天这出,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蒋家主怒视着蒋三爷,大袖一挥,“蒋家家训亦言明,凡作奸犯科者,诛;投恶失节者,诛;戕害亲族者,诛!你残害清儿,此其一……” 蒋家主的声音逐渐消失,脖子像是被什么勒住一般,脸瞬间涨红,想要运气,却发现丹田不知什么时候被禁锢。 身后的家卫们见状,纷纷停住了脚步,神态也有几分慌乱。 自从到蒋家,他们执行过很多命令,但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家主和长老公然敌对,竟是一点遮羞布也不扯。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毫无防备吗?我的好大哥,看着自己的女儿疯掉,是不是心急了?”蒋三爷道,“你这叫报应,懂么?你现在最好乖乖回去,否则,别怪我冒犯族规!” 蒋三爷恨恨的把蒋家主掼在地上。 蒋家家主一旦继任,就会被打上神识禁制,哪怕炼墟圆满的大能来搜魂,也会立刻触发禁制从而造成神识自毁,引动家主自爆。 要不是这样,蒋三爷也不会这么束手束脚。 一道禁制打在蒋家家主的丹田,蒋三爷冷声传音:“蒋天,我夫人什么时候平安回来,我什么时候放过清儿,所以,你最好派人把我夫人送回来!” 蒋家主运转了好几圈灵力才把不适感压下,听到蒋三爷的话,倒是没有用传音术,冷笑道:“老三,你真是痴情啊,为了一个外姓女人,你居然对你亲侄女,对我蒋家人下手,你可真对得起祖宗,无所谓,你大哥我又不止一个天资好的后辈,总不能因为清儿坏了规矩,至于你那个女人,这么久了,你还真放心她回来?” 蒋三爷毫不犹豫一掌轰向蒋家主的胸口,“你堂堂男儿,如此污蔑,口秽心污!” 蒋家主捂着胸口,大笑着走了,蒋三爷冷冷盯着蒋家主的背影片刻,一甩袖也回了院子。 一众家卫面面相觑,被两位大佬吓得后背发凉,想撤又不敢,只能默默退了十来米,紧盯着院子。 沈一和九泽与华阳宗三人一同进入‘阴山鬼水’的范围后,只觉得奇怪。 按照传说中对‘阴山鬼水’的描述,这里应该十分阴暗险恶,不说雷鸣电闪,天昏地暗,至少也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的。哪怕这里没有白骨累累,起码也要是满目疮痍的。 可是眼前是什么情况? 天清气爽,微风徐来,满地的青草上点缀着五彩缤纷的小花。有彩色的蝴蝶在花间缠绕,比翼同飞,有青鸟在空中鸣叫。 虽然进来之前就知道,这里肯定与外界不同,可是这比外面还美的景色,着实震住了进来的五人。 说好的阴风阵阵呢? 说好的恶鬼缠身呢? 说好的险象环生呢? 他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进来看到一派祥和? 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在做梦 “师,师兄,这是幻境吗?”陈登握紧了手中的剑,满身戒备的看着前方,问着此行唯一一个筑基后期的内门师兄。 钱放想回答不知道,又觉得这么说很在外人面前丢份,于是对陈登道,“先别说话,再看看,陈登,赵旭,你们做好戒备。两位道友……” “放心。”沈一说着朝钱放点了点头。 九泽突然左脚后撤,右脚向前,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战斗的姿势来。 “怎么?”沈一立即警觉起来,钱放三人也立即做出反应。 “你看!” 沈一朝九泽提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道眼熟的身影。 “各位,是我。”蒋鑫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沈一手中的传音玉也传出了同步的声音。 “蒋公子。”沈一率先出声。 “沈道友客气了,你我都是道门中人,不如以后还是按照道门习惯称呼?”蒋鑫很快走近,面上一片轻松。 “蒋道友好气色。”沈一从善如流改了口。 “是啊,找到家母了。”蒋鑫十分欣喜,高兴道,“家母将要苏醒,几位为了家母的事忙前忙后,操劳甚巨,家中长辈邀请各位入内歇歇脚。” 沈一几人对视了一眼,陈登不自觉回头看了看,只见来路已经不见了,顿时一惊。 蒋鑫见状,大方笑了笑,“各位来时的路,是因为我向长辈禀告了各位的事,特意为几位开的通道,如今依然关闭了,各位若是现在就想回去,在下这就为大家带路。” 看蒋鑫的模样不像说谎,五人却有些犹豫了。 传说中百过存十的‘阴山鬼水’啊,他们不仅毫无阻碍的进来了,还看到一个和各类记载中都截然不同,美得超凡的地方,现在更有可能成为这个地方的客人,这事怎么想怎么心动。 有点害怕,但舍不得走。 还是九泽和沈一更快做出了决定,“是我们贸然闯入此等宝地,那就劳烦蒋道友为我们引见此间前辈了。” “三位……” “我等自当一同前往拜会。”钱放三人也道。 “既如此,烦请诸位道友随我来。” 蒋鑫说完便在前引路,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在路上设置任何障碍,也不必照着蒋鑫的脚步一步不错,只随意跟在蒋鑫身后没走多久,便到了。 “这里便是,几位请稍坐,我去请我舅父。”蒋鑫指着五张桌案,十分客气。 九泽看过去,那桌案已经摆上了精致的糕点,玉质的酒壶中是揉着花果香的灵酒,酒香袭来,九泽的鼻头忍不住动了动。 这个小动作被蒋鑫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蒋某去去就来,各位道友且先用些点心酒水。” 九泽在作为上坐下,倒没有立即喝酒,而是打量起这一处的风景来。 如果说刚才的地方,景色美得脱俗,那这里简直就是仙境了。 远处的湖面上,仙鹤在扑腾着翅膀,抖落身上的水珠后,悠然飞上天空,绕着湖边高大笔直的松树盘旋,天上的云好似一层轻纱,朦朦胧胧中透出一抹湛蓝。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山坡,青青白白的草叶相间,风一过,都柔柔的弯下腰。 这一片一片的草地上,长着一种泛着莹莹蓝光的花,那花层层叠叠,每一朵都像轻柔的云彩堆叠后,被染了浅浅的蓝色,每一朵花上,又有闪着浅黄光晕的生物,星星点点盘旋而上,直至天际。 一切都美极了。 第四十一章 蒋三夫人 “欢迎各位小友来我灵虚族地。”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九泽把目光从眼前美景上收回,便看到一个穿着广袖烟灰色长袍的人缓步走来。 来人一步踏出,便好似牵动着整个空间,明明看着十分悠闲的步伐,却只是眨眼间就到了几人面前。 这让九泽再一次感受到修仙界的奇妙,这要是在星际,只能穿着航空服,带着安全绳,飘在界外太空的时候才能走出这种感觉。 这么想着,九泽已经跟着沈一站了起来,五人一起向来人行了一礼:“见过前辈。” “几位小友不必客气,快请坐。”来人手一挥,这片区域的上空竟然响起了乐曲,曲声宛转悠扬,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心神。 “几位道友,这位便是我的舅父,灵虚族族长,空汐擎。”蒋鑫适时开口,给几人介绍一翻。 “灵虚族也没记载?”九泽暗暗问系统,她现在已经有经验了,每当出现一个新的东西,如果系统没有主动跟她科普,就说明这东西小说里没写。 那现在这个情况,是连一个族都给漏掉了吗? 出乎九泽意外的是,系统这次并没有回答她,倒是空汐擎仿佛随意一般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立即引起了九泽的警觉,掐灭了想要继续询问系统的心思。 “各位为我妹妹出力,就是我空汐家的朋友,听鑫儿说你们会来,特意备好美酒,聊表谢意,还望各位小友不要嫌弃。” 五人纷纷举杯,只是看向蒋鑫的眼神不免有些深意。 蒋鑫比他们先进来不过十息,竟然就把事情都说清楚还给他们留了路专门引进来? 当然,空汐擎就在面前,这种疑惑再深,他们也不敢问。 毕竟就他刚刚露的那一手,可不是那些元婴大能们能做到的,至于窥墟以上的老祖们,他们平日里也见不到没法比较,可就算如此,那也证明了眼前的空汐擎是决不能招惹的。 倒是空汐擎一眼就看出了五人的心思,坦然道,“小友们不必疑惑,我们灵虚族地外围舍友阵法,里面的时间和外面是不同的,你们踏入这里这么久,外面也不过三两息而已。 九泽和沈一还好,毕竟经历过大衍幻阵,对于这个解释很快就接受了,可是对于钱放三人来说,却实在有些震惊。 整个明光界,能操控时间的法阵早已失传,这等阵法只有在几个古老的秘境中,才会偶然被撞见,其中玄奥,即使炼墟大能也未能参破,可是眼前的人竟然说,这个灵虚族地外围就设有这类阵法! 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钱放又好奇又心惊,越发谨慎小心起来。 几人正说着,突然,一个面容清瘦,身材颀长的年轻人冲了过来,那张和蒋鑫八分相似的脸上满是焦急,“舅舅!我娘她……” 话还没说完,空汐擎和蒋鑫腾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来的方向走,口中道:“小妹怎么了?” “我娘突然浑身踌躇,面颈通红,看起来很痛苦,舅舅,快些,快些!” 空汐擎广袖一挥,卷起蒋鑫和蒋烨就走。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五人眼前,只有空中传来那道清朗的声音:“诸位小友,对不住,某先失陪了。” 九泽和沈一几人略一犹豫,也朝着空汐擎消失的方向赶了过去。 此时的空汐鸣整个人剧烈抽搐着,双手不自觉的抱紧脑袋,痛苦之下青筋暴起,口中呼痛声却十分微弱。 空汐擎赶来便看到这样的妹妹,心疼得无以复加,手一挥便打出一道柔和的绿色光雾,瞬间罩上空汐鸣的整个头部,那些绿色的雾气极快速又极柔和的渗入空汐鸣脑中。 在那些雾气渐渐被空汐鸣吸收完后,她的症状明显好转了很多,此时得到空汐擎也没闲着,徒手御气,在空汐鸣的正上方,以丹田的位置为起笔,画了一个极为反复的图案,那模样像是一种符文,却又有着不同于符箓的力量威压。 九泽五人赶到屋外时,这图案刚刚结束,压进空汐鸣身体的一瞬间,空汐擎指尖飞出一滴极为鲜红的血珠,那血珠没入图案的中心,原本银白中泛着绿色光晕的图案瞬间变成红色,又在彻底没入空汐鸣的身体后,发出一道金光。 那金光夺目,照耀了整个房间。 九泽等人进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钱放嘴唇动了动,把那句“需要我们帮忙吗”的问话咽了回去。 眼看着空汐鸣的状态逐渐平稳,脸色也迅速恢复,空汐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首朝九泽五人笑了笑,“有劳各位小友挂心。” 九泽等人迅速回过味来,他们跟过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逾越了,五人的脸如同火烧一般迅速涨红,心中万分尴尬。 沈一忙开口,“是我们唐突了,还往前辈,两位道友莫怪。” 九泽和钱放也赶集赔不是。 空汐擎看着几人的表情,笑道,“无妨,我并没有在意,小友们不必如此拘谨。” 蒋鑫也道,“几位道友古道热忱,不必介怀。” 蒋烨没出声,朝九泽五人点点头,便又有忧心的看向空汐鸣。 “烨儿不用担心,小妹已经无碍,好生休养,不日便会醒来。” 空汐擎说罢便率先离开,几人亦随行,哪知刚走到门口,屋中的空汐鸣突然惊醒,口中悲呼一声:“三郎!” 众人立即回身,只见空汐鸣已经从床上做起,不顾尚且虚弱的身体,执意起身。 空汐擎上前按住她的肩头,“小妹,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 “哥?”空汐鸣愣了一下,“哥!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我,我在哪?” “小妹,你回家了。”空汐擎安慰道。 “回家?我回家了?”空汐鸣脸上瞬间出现惊喜,随即却是深沉的绝望,“哥,我,我要去就三郎,他有危险,我,我还能回去吗?” 她当初流落到明光界,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回到家乡,此后和蒋选相遇,相爱,这么多年也没放弃过找寻家乡,若是往日,她自然是高兴的,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了族地,还能找到路回去救三郎吗? “小妹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连接通道,你可以随时回去看你夫君。”空汐擎安慰道。 “是啊娘,您放心休养,爹那边已经有完全之策,断不会出事得到,您别担心。”蒋鑫也开口道。 空汐鸣这才看见自己两个儿子,来不及欣喜,眼泪已经涌了出来,“不是,鑫儿,烨儿,娘要立即去救你爹,你们呆在这里,那也不要去,你爹他,有危险,你大伯对他出手了。” “这不可能!清儿还……”蒋鑫说到一半想起九泽几个也在场,忙改口道,“清儿还需要父亲救治,他怎么敢!” “他敢!”空汐鸣已经站起来,不顾阻拦,焦急的往屋外走,“他以我的神魂相胁,迫使你爹自残!” 第四十二章 蒋氏终结 空汐鸣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绷紧了神经,空汐擎更是面色难看至极。 刚才小妹突然的异样,他一眼就看出是神魂遭到了侵袭,本来打算让人去查的,没想到就是蒋家那个匹夫! 真是找死! 空汐擎一挥衣袖,打出一个光罩将空汐鸣罩住,道:“我去替你把妹夫救回来,你且好生休养,一切交给我。” 说罢拿出一个阵盘摆弄了几下,几人面前便出先了一个灰色透着金光的通道。空汐擎二话不说,衣袖一甩便走了进去。 蒋鑫把蒋烨留下照看空汐鸣,自己则快步跟着空汐擎。 九泽和沈一五人见状也立刻跟上。 此时的蒋家大院里,家主蒋天手中拿着一个紫色的操控盘,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黑紫色镶金边的小塔,笑得得益又猖狂。 “老三,你以为你控制了浮生镜,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咱们蒋家,真正的镇族之宝,是这顶浮屠灭。” “你把阿鸣怎么了!” 被浮屠灭发出的紫色光晕牢牢锁住的蒋三爷被压得半跪在地上,嘴角流出嫣红的血线,丹田处氤氲着大团鲜血,正不断挣扎着站起来,双目猩红的盯着蒋天,嘶吼中透露着滔天的愤怒和无尽的绝望。 “我灭了她的魂啊,你看不见吗?”蒋天忍者施法被打断的反噬,心中惊涛骇浪,他不知道是谁竟然能够破了他的“引魂碎”,还能让术法对他造成反噬,此时他的神魂受损,必须尽快处决老三这个祸患。 这么想着,蒋天面上维持镇静,暗中使出全力催动浮屠灭,奈何这小塔好是好,可是穷尽蒋家二十多代人,都没能彻底收服它,只研究出了一个可以勉强操控的阵盘。 “蒋天!你在做什么!”蒋家大长老蒋明风匆匆赶来,就见到这一处满地狼藉,族中秘传的浮屠灭被家主拿在手中,而另一个传家宝浮生镜躺在地上,镜面黯淡无光,显然一副打斗后的景象。 蒋明风气得捶胸顿足,“蒋天!你还不住手!蒋家家训是什么,你身为族长全忘了吗!还有这浮屠灭,是家族秘传重宝,不到危机时刻不可轻易示人,你还不收回去!” “三伯,”蒋天笑着看蒋明风,“浮屠灭的事情只传给历任家族和大长老嘛,我知道,可现在身为家主的我受到了莫大威胁,这不就是危机时刻么?难道您要看着我被浮生镜所灭?您放心,等时候我灭了这些人的口,这个秘密,依旧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你!”蒋明风指着蒋天,刚要再说,就被蒋天打断。 “至于家训,老三对清儿出手,还不知用了什么阴招,不让有能耐的医修上门医治,我今天也是爱女心切啊。” “哈哈哈。”蒋三爷听到这里,笑得不能自已,“蒋天啊蒋天,你这红口白牙颠倒黑白的本事,从小打到是越来越精进了,我为什么对你女儿出手,是因为你掳走了我夫人!至于医修不上门可不怪我,怪只怪你连同歹人制造瘟疫,医修们,都忙着收拾你弄出来的烂摊子,哪有时间管你女儿呢?自、作、孽!” “你制造瘟疫!”大长老蒋明风听得心惊肉跳,“你混账!” 蒋家主回头,“三伯,您这就太偏心了,你没听见吗?老三刚才亲口承认了,他对清儿出手!” 蒋明风到嘴边的话一时又哽住了,目光看向蒋三爷。 蒋三爷捂着丹田,冷笑道,“不错,是我,又怎样?我给蒋清和那个齐海下了印魂术,怎么?没听过印魂术?” 身上的压力似乎轻了些,蒋三爷掩住情绪,装作没有察觉一般,冷笑道,“这印魂术,是我无意寻到的古老咒术,就在咱家族供奉的秘典中。怎么样,有点印象了吗?” 嘲笑的语气让蒋天的眼中划过怒意,他是没这个老三喜欢看熟练功,又如何呢,胜的人,永远是他! “中了印魂术的两个人,会有一半神魂融在三日内会彻底融合在一起。但是如果一方中咒的死了,那另一方会死,抢救及时也会疯癫。只有施咒人可以解。”蒋明风缓缓道。 “只是,齐海是谁?” “就是我这好大哥给芙儿找的夫君啊,不过现在,是清儿的意中人了。”蒋三爷嘲讽道。 “可是,我记得四丫头的夫婿不是叫沈……?”蒋明风说着说着猛然明白了什么,看向蒋天的目光满是震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下的手?齐海呢?”蒋天说着,又暗中加大了力道,浮屠灭的重压再次压向蒋三爷。 “你还记得前几天,齐海重伤回来么?不仅如此,我给齐海下的可是印魂术的主咒,咒成之后,可是能控制清儿的主控方,否则,他必然不肯和芙儿合理的,不过你放心,齐海已经死了,否则你的清儿怎么会疯了呢?” 蒋天眯起眼,他有些支持不住了,可是若离了浮屠灭,哪怕老三重伤,以他此刻的状况也不能保证灭杀的了,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蒋明风。于是也冷笑,“我真是,跟你们浪费什么时间?” 蒋明风见到蒋天的动作,顿时大急:“蒋天,你疯了!他可是你亲弟弟,再说,你不救清儿了吗?她可是族里……” “不过一个女儿,能生一个就有第二个,灭掉这个蒋家孽障才是大事,清儿会理解我的。” “你胡闹!”蒋明风说着就要动手,却不想蒋天一个冷眼扫过来。 “三伯,你能当上蒋家大长老,是因为我爹和二伯都死了,可不是因为你的能力!” 这话气得蒋明风直哆嗦,拿出法器就要打蒋天,却见一直被压制的蒋三爷突然破开了浮屠灭的钳制,接连飞出四张符箓,分别飞向蒋家的四个角落。 “蒋选!给老夫住手!”蒋明风见状,立即出手要拦,可那四张符箓已经不见了踪影,情急之下愤怒回身,一个巴掌拍在蒋三爷的后心。 蒋三爷当即突吐出一口血来,就要倒地之时,眼前出先一个灰色泛着金光的通道,一道劲风从通道中涌出,将蒋明风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子飞出十余米,装在树干上。 “爹!”蒋鑫冲出通道,扶住蒋三爷,满目心疼。 这时,蒋家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响声,同时,正院的方向轰隆隆地陷,腾起滚滚烟尘。 空汐擎一招把蒋天按在地上,手一招,浮屠灭和浮生镜都飞落道手上,将那紫色的超控盘拿在手中掂了掂,不屑的笑道,“没想到当年那三个小贼中,竟有一个逃到了这明光界,还隐姓埋名,不过可惜,这么多年了,浮屠灭还是没认你们啊。” “你,你胡说,这是,这是先祖之物,你,侮辱先祖,我和你,拼了!” 被拍在树上的蒋明风声音虽然虚弱,但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自然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空汐擎也不恼,只道:“你家先祖可是姓姜,叫姜仆?” “胡说,先祖姓蒋,名蒲,字长英!”蒋明风反驳道。 “瞧瞧,就算是改名换姓,他也还是下意识同他主人赐的名相似,真是可笑。”空汐擎说完,又道,“你们内斗,我不管,但你们欺辱我妹妹,折辱我妹夫,如今又被我发现,居然是姜贼的后人,今日,这蒋府所有人,便自求多福!” 说罢,空汐擎脚步一踏,整个人缓缓升空,脚下渐有祥云汇聚,双手一抬,蒋家四处崩塌,各个蒋家人慌忙逃窜,奇怪的是,所有受雇于蒋家的家仆却被一个个光罩圈起,浮在半空,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芙,芙儿”蒋三爷焦急的指着蒋芙房间的位置,“我给芙儿用了昏睡符,她……” “妹夫放心,”空汐擎道,“我感应道了妹妹的血脉,已经将小丫头护着了。” 蒋三爷这才送了一口气。 “你!你住手,”蒋明风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就算先祖有错,可现在的族人,又有何错?你,你法力高强,如何不知明辨是非!” “是非?”空汐擎微笑着,“如果姜贼当初不背叛其主,怎么会有你们蒋家今日的安逸?基业不正,毁之乃是天道,你们若有不忿,大可用光明手段重整家业。” 蒋明风一时哑口,看向被按在地上一声不吭的蒋天。 只见蒋天一直闭目,脸色青灰,不像是活人。 “别看了,他被我锁了魂,放心,他死不了,你们蒋家那点禁魂术不值一提,我保证,搜完他的魂,他也不会轻易死的。” 空汐擎说罢,神识一扫,从蒋家祠堂中抽出一块看起来雕刻反复显得异常庄重的牌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牌位捏碎,捉住从中了飘出来的白色珠子。 “你干什么!”蒋明风道。 “自然是取这姜贼的魂珠祭奠故人。”空汐擎从容将魂珠收好,看着天空中渐渐布满的黑云,遗憾道,“果然在明光界待不了多久,行,我回去了。鑫儿,把你爹给我,你在这里收拾残局,顺便告诉这里的宗门,按我之前跟你说的法子断绝瘟种,等我搜了这匹夫的魂,再给你消息。” 说罢给了蒋鑫一块刻着繁复图案的护身牌,“这个你戴好,明光界哪怕炼墟也伤不了你。” “多谢舅父,那爹……”蒋鑫恭敬接过护身牌,当即炼化,贴身戴好,又不放心的看向蒋选。 “放心,”空汐擎说完看向蒋选,“看在阿鸣的份上,我可以带你回去,但我族不欢迎三贼之后,你考虑好,若你跟我回去,从此不得姓蒋,不再是姜贼后人。你只能祭拜你的父母。” 蒋选毫不犹豫:“我愿意。” “如此,便同我回去。”空汐擎顺带接走了昏睡中的蒋芙,还不忘叮嘱蒋鑫道,“待此间事了,立刻回族地来。” 第四十三章 崩剧情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瘟疫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从蒋鑫和这边宗门的人接洽后,九泽和沈一等人就再也没插过手。 九泽和沈一便同蒋鑫辞行,临别宴饮,蒋鑫同二人品酒谈心,说起那名不副实的‘阴山鬼水’,蒋鑫慨然一笑。 “舅父跟我说,那地方是一个不稳定的界门,应该是什么人强行破开空间壁形成的,所以那一处会有时空乱流,寻常人进去了,很容易被卷入他界,或者运气差一点的就湮没在乱流中,就是侥幸挺过来也得受大罪,最损的是这个破出界门的人,竟然还在它周围布置了阵法,制造出高山流水的假象。当真是坑了不少人。” “那蒋道友可知道这破界的法门?”九泽问。界门,阵法,如果这样就能连接一个界域,她是不是也多了一条选择? “这我真不知道,”蒋鑫摇头,“不过我听舅父说,看那手法,修为定然在炼墟之上,应当不是此界人所为,不过手法偏稚嫩,所以弄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界门来。” 炼墟之上?那样的修为她如果想达成得需要多久?她是不是应该抽时间好好练功了? 九泽崩剧情的心第一次产生动摇,想起‘阴山鬼水’从前那些记载,又问“那以后,那里会变回原来那样吗? 蒋鑫笑着摇摇头,举起酒杯朝九泽敬了一下:“自然不同了,那些人当初绑了我娘,打成重伤就直接扔在了那界门的阵法里,其实即使后来我爹妥协了,也没打算让我娘活命的。只是他们想不到,那里空间阻隔最弱,这么以来反倒让我舅父感应到了娘的踪迹,用最快的速度建立了族地和这里的通道,救回了娘亲。所以我和爹总是感应不到娘的气息,直到那天娘有了苏醒的迹象,神魂力量恢复了些许,才让我们从魂灯上看出了端倪。” “舅父说,不能再让其他无辜的人被这般迫害,就把那个通道变成了永久的,还拆除了原先那个迷惑人的阵法,以后不会有人再遭遇‘阴山鬼水’了,而且,那个通道是单向控制的,只有我舅父那边才能开启通道,也不担心有人随意去打扰灵虚族的清静。” 那些波折已经过去,如今一家人都好好的,就是最安慰的事。至于幕后的其他人,他相信,有舅父在,伤害他娘的一个都跑不掉。 这么想着,蒋鑫特意朝沈一行了一礼,为先前的事情郑重道歉。 告别了蒋鑫,九泽和沈一又转道去了裴家。 裴灵韵早就知道了真相,这次特意出来想见一见沈一本尊。 见着沈一,裴灵韵围着沈一转了两圈,又后退了两步,这才点点头道,“嗯,是不一样,你看起来有气质多了。” 说罢用凡间女子的礼仪,朝着沈一微微屈膝,“因为我的缘故,害得沈公子被家兄误会,受了不少委屈,是我的不是,我代兄长跟你道歉,还请沈公子不要责怪兄长。” “裴姑娘言重了。”沈一微笑着侧身,半避开裴灵韵的礼。 裴浩则站在一旁很有几分尴尬。 冯庆的师父病情稳定,由几个师弟照料,他和两位师兄则忙着做瘟疫的善后工作,此时倒是不在裴府中。 拜别了裴元,沈一和九泽离开了裴府。 “沈道友,阿九道友。”出了裴府不久,钱放叫住了九泽二人。 “钱道友、陈道友、赵道友。”沈一和九泽一一同三人打完招呼,就听钱放到:“两位这是要离开锦阳城?” “正是。”沈一道。 钱放便看向沈一:“沈道友,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 “请说。” “我观道友用的是我华阳宗的内门心法,不知与华阳宗可有什么渊源?”钱放问道。 “家父家母俱是华阳宗弟子。后来离开内门。”沈一道。 “哦?不知是哪两位前辈?”钱放好奇道。 沈一没有立即回答,钱放便明白对方有顾虑,于是换了话题:“既是我华阳宗弟子之后,又有这般天资,为何不去宗门?” 华阳宗每十年一次招新,只要金丹以下的修士都可以报名,想要修炼的凡人在宗门现场测过灵根之后,也可以参加。经过了选拔,合格的人会按照资质分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 最新的一次招新应该是十日前。 那时沈一还在曦城小境里,这倒确实是沈一的一个遗憾,“原也打算去参加的,不曾想曦城小境要开启,是以错过了这次的报名。” 钱放却笑了,“沈道友没打听过吗?因为曦城小境提前开放,咱们华阳宗将选新的日子退后了,后日才正式开始。” “果真?”沈一闻言惊喜的抬头,这些天先是冯庆被抓,有发现被人冒充,接着还帮蒋三爷救人,这一趟下来,还真没时间探听华阳宗的消息。 “自然,我骗你可捞不着好处。”钱放笑着说完,又看向九泽,“阿九道友呢,可愿意去我华阳宗试一试?” “我……”九泽犹豫了,她当然愿意暂时跟着男主闯,但是她没有丹田,功法也只有一半,在这明光界着实不算是好资质,不知道能不能进宗门,又能不能在宗门里混下去。 “道友可是有什么疑问?” “我想是想,但是我的资质不好,恐怕不能被贵宗选上。” “我当什么呢,阿九道友想多了。” 这次出声的是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陈登,“道友,你看我,四灵根的资质,还都是杂灵根,灵根纯度不到五成,不也被宗门收了吗,现在还成功筑基了。” “是啊,我也是,天资不行,悟性也不好,但是咱们宗门也没嫌弃过我。”一旁的赵旭也道。 九泽情不自禁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一个宗门收弟子不看资质?她自己当初进战队的时候还被挑了又挑,从骨架形状到肌肉力量。这华阳宗怎么会不看重资质呢? “是真的,”钱放笑道,“我们华阳宗招弟子,第一看中的就是弟子的心性,师父常说,当年祖师爷创立华阳宗,立宗第一条,就是传人以心性为先,他老人家说,一个人的资质可以通过很多手段来改善,悟性不好可以找好的师父多提点,可心性不好,就再难改变了。” “我这些天从裴道友那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你这样的心性应该是能通过考验的,所以阿九道友不妨去试试?成了,便从此有了师承,日后修行的路定然好走些,若是不成,也没多大损失,对吗?” “去去,别犹豫了。”系统也催促九泽下决定。 “好,那我便同几位一起,也沾一沾各位道友的光。”九泽笑着朝钱放三人拱了拱手。 “不必如此客气,”钱放也笑了,“说不准咱们即将成为同门师兄妹。” “借你吉言。”九泽道。 一行人很快到了传送阵前,眨眼间便到了华阳宗所在的华阳城。 出了传送阵,一抬头,就是一座巍峨的山门,高高屹立在云端,华阳宗三个墨色大字浮刻在宗门上,苍劲古拙的字体看上去威严庄重。整个山门让人望一眼便心生敬畏。 “看傻了?”钱放的声音从九泽和沈一的身后传来,几步走到两人身前引路,边走边指着山门说,“跟你们说啊,咱们祖师爷当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给咱们山门加个幻术,只要在这华阳城里,无论从哪个角度,只要抬头,都能看到咱们华阳宗的山门,而且都是正面。这么些年,华阳城的人早看腻了,平时没事都不稀罕抬头,你们啊,习惯习惯。” “咳咳,”陈登在钱放说话的时候一直咳嗽,赵旭几度想说话奈何被钱放察觉了,几次都被堵了回去,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忙道,“师兄,你这么说祖师爷,要是长辈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咱们师门的长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找我麻烦。”钱放不以为意的打断了赵旭的话。 陈登和赵旭对视一眼,默契的后退了好几步,还顺手拉开了沈一和九泽。 钱放立即警觉起来,刚要戒备就觉身后传来一阵风,完全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把他吹到半空荡来荡去。 可怜的钱放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一阵只针对他一人的狂风中浮浮沉沉。 “谁说我不会找你麻烦?”一个身着华阳宗服饰,腰佩金色腰带的人悠闲的走来。 钱放狠狠瞪了两个师弟一眼,随后朝着来人狗腿道,“师叔,您如此宽厚大度,英俊潇洒,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不可以。”霍卿英不仅不同意,还挥手在地上放了把高背椅,异常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抬头观看钱放的表演。 “这人是元婴长老,”系统科普道,“这华阳宗啊,所有人的宗服图案都是一样的,白底金印,差别在于领口包边的颜色。白色是入门杂役弟子,蓝色是外门弟子,粉色是内门弟子,红色是亲传弟子。黑色是金丹期以上的掌事弟子,金色是元婴长老,金领金带的是掌门。” “这腰带不会被私下换吗?”九泽好奇。 “不能,私下交换腰带或者偷窃腰带者,会被立刻发现,直接逐出宗门。”系统道。 另一边,钱放已经被霍卿英折腾得衣衫凌乱发型全毁,口中不停哀嚎,“师叔啊,我错了,你放我下来把,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霍卿英慢条斯理的喝着刚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的灵茶:“哟,错了啊,那咱们祖师爷怎么样啊?” 钱放忙道:“祖师爷英明神武、真知灼见、千古流芳!” 霍卿英深吸了一口灵茶清幽的香气:“那我们华阳宗的山门如何啊?” 钱放一口气毫不犹豫:“高大巍峨,庄重威武,浩淼如仙境,百看不厌!” “嗯,既然百看不厌,那从今天起,你呆城中画一个月山门,每天一百张,要各个角度,配合不同场景的话,明白吗?”霍卿英说着,慢慢起身,朝钱放挥了挥手。 钱放咚的掉在地上,虽然没了狂风摧残,可此时的他更绝望了,“师叔,可不可以换一个惩罚。” 霍卿英微笑回头,“要不要加三个月?” 钱放脖子一缩,猛摇头。 “嗯,这才对,你这一个月好好练练眼力,活泛一下思维,也是一种修行,你师父那里我会替你说的。”说完,霍卿英跟其他人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徒留钱放一人在地上哀嚎不停。 九泽眨眨眼,这华阳宗,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四十四章 入门测试 眼看着霍卿英真个就这么走远了,无论怎么哭嚎都换不来他一个回眸,钱放也逐渐停止了嚎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陈登和赵旭觑着钱放的神色直觉不妙,当即给自己贴了个神行符,在钱放的魔爪伸过来之前逃离了现场。 九泽刚才看戏看得挺开心,到这会儿就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摆正脸上的表情,一旁的沈一好笑的瞥了九泽一眼,但是在钱放看过来的时候也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 “咳咳!”钱放也有些不好意思,挥手施了一个涤尘术,理了理身上的法袍,这才道:“走,我带你们去报名。” 九泽和沈一一声不吭,紧紧闭着嘴跟在钱放身后。 不一会儿,就到了华阳宗报名的地方。 这一看,九泽只觉心头一颤。 好家伙,这报名的人已经蜿蜒曲折的排了好远,两排人一个挨着一个,一排是金丹以下的修士,一排是20岁以下的凡人等着测试灵根资质。 九泽看着这两排人陷入了沉默。 钱放回头见了,便道:“阿九道友,你虽然没有灵根丹田,但是已经以体入道,肉身强度堪比筑基,自然是排修士的队伍。不必忧心。” 九泽看向前面的钱放,点点头,“谢谢。” “嗯,那二位先去排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是我的传讯符,不管结果怎么样,以后常联系,还有,祝你们成功。”钱放说完,和九泽沈一二人交换了传讯符,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很感谢钱放的周到,但是看到他如此步履匆匆的背影,还是忍不住的想笑。一天一百张画啊,今天只剩下小半天了,是得抓紧。 沈一看向九泽:“我们也过去。” “好。” 两人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队伍的末尾。 九泽看着长得看不见头的队伍,理了理衣服,立正站好。原以为两天时间,报完名时间还很充裕,但是现在看来,两天时间应该刚刚够他们排队。 沈一见到九泽的站姿,眼神闪了闪,这种站发,怎么有些想世俗帝国军队中的将士? 难道九泽的来历是世俗的将士,所以才会有这么强悍的肉身?可是不对啊,世俗的将士没有女人,世俗里也不可能有哪个军旅那么多强悍的武器。 要真是那样,世俗的那些帝国早就统一了。 九泽,到底是什么来历? 站军姿的时间从来都是格外漫长,九泽自从立正站好后,就放空了自己的思绪,这是她多年来站军姿总结出来的最有效的方法,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不思考,等到哨声响起,站军姿结束时,就会觉得,咦?时间过得真快。 但显然现在不行,人流虽然移动得缓慢,但每隔一两刻钟总会挪动一次,于是,九泽的放空计划一次次的被打断。 一个时辰过去,九泽不过前进了两米。 无聊极了。 好在华阳宗够贴心,队伍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桌案,上面放着各类玉简,实在等得无聊了,可以去看看玉简打发时间,而且,每个排队的人都会领到一个号码牌,即使你离队去看玉简,也不用担心会被插队。 但是有一点,号码牌必须在这个队伍三十米范围内,而且必须报名的人亲自拿着,否则就会失效。 避免了有人花钱雇人来排队或者拿着号码牌离开。 不得不说,华阳宗在如何防止人投机取巧这方面真是做到了极致。这不由得让九泽对华阳宗又多了几分期待。 不过,这也说明钱放说的没错,华阳宗真的是一个非常注重心性的宗门,投机取巧的,偷奸耍滑的一律不要。 而且,这么看来,所谓的入门测试,应该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有人在排队的过程中耍了任何手段,恐怕都会被记录在案,影响最终的考核结果。 这么想着,九泽继续让自己站的笔直,尽量呈现良好的精神面貌,无论谁和她说话都谦虚有理,等了许久都没有不耐烦。 但是这么干等着终究太浪费时间,九泽默默运起道体决,引动灵气在经脉中游走。 不同于最初的滞涩,现在的九泽体内的经脉因为修炼道体决的缘故,已经比一开始拓宽了一倍多,此时灵力游走其中格外顺畅。 灵气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经脉,如此循环一百个周天后,九泽又找到了让道体决自主游走的感觉。于是房开心神,任由体内的灵气遵循着功法轨迹自行疏导。 很快,就则发现,在这样的运行状态下,每一丝灵气都作用到了经脉上,弥补经脉中尚且薄弱的地方,滋养拓宽经脉后因为没有及时进行调理留下的暗伤,还能巩固经脉的厚度,简直没有丝毫灵气被浪费。比她神识控制的时候还要精准,而且效果更好。 “花,你帮我盯着啊,该挪的时候叫我一声。” 九泽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下自主运行和她平时运行时候的不同,毕竟她不是每次都能找到这种调动功法自主运行的感觉的。 不知道是场地不对还是心境不对,九泽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真的沉静下来,只能大略感受到,功法自主运行时,进入经脉的灵气好像瞬间铺开,丝丝缕缕似乎成了灵气铺就的细细密密的网,熨帖了经脉的每一个部分。 再细些的她就感受不到了。 为了让自己尽快沉静下来,九泽决定修炼神识。这是她目前已知的最快的全神入定方式。 只是神识刚散开一个触须,就遇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那屏障接触九泽的神识后,弹了两下,上面显出一排黑色的字,那字体和山门上的宗名一模一样:“年轻人,耐心一点,随意修炼神识可不提倡啊。” 九泽…… 默默睁开眼,任凭道体决继续在体内运行,至于功法运行的奥妙什么的,再找机会。 就这么排了两天队,九泽终于报上了名。 当天酉时,日头已经偏西的时候,入门测试正式开始。 一个身着黑腰带的掌事弟子带着几名内门弟子,引着一众报名者走到华阳宗的山脚,眼前并没有路,只能看见陡峭的崖壁,两侧放着两面打鼓。 掌事弟子想着崖壁打出一个法诀,一圈圈波纹就在崖壁上荡开,掌事弟子率先走进去,几个内门弟子对身后众人道:“大家跟上。”便也从那波纹处走了进去。 九泽看了看四周,这是一块空地,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大,可是九泽发现,所有人都进来站在空地上,也并不觉得挤。 正对面的地方是一条石阶垒出的通道,两侧长满了绿树青藤,深深浅浅的绿色交杂在一起,格外赏心悦目。 等人全数进来,掌事弟子才道:“各位,感谢大家对华阳宗的信任,也感谢这些天大家的耐心等待,现在,我们华阳宗的入门测试就开始了,我叫岑松,是丹青峰的掌事弟子。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介绍规则,大家看到了,我身后的石梯一共999阶,能爬到顶的,就有资格进华阳宗修行,之后再由长老们进行测评,评选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名额。大家放心,我华阳宗向来公平公正,长老们也绝不会徇私,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如果诸位有人进了内门,那么恭喜你,你会得到更多的师资偏向和机会,但是,如果你在三年内的内门大考中不合格,那么很遗憾,你会被遣送到外门。同样,如果有人进了外门,那么你也不用灰心,在三年后的外门大考中,只要你名列前十,就能进入内门,当然,如果大考不合格,也不会把你逐出宗门,但是,我相信,你们不会想体会后果的。” 岑松说完,颇有深意的一笑,这笑容看得所有人一抖,不由自主的揣测他没说完的那个后果。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心翼翼举手,“师,师长,我们也一起吗?” 岑松扫了那男孩几眼,看出他还没有步入修行,于是笑容尽量软下来,“叫我师兄便可,你们都要过这个石阶,不过别担心,这里会根据你们不同的修为设定不同的难度,保证公平公正。” 男孩送了口气一般点了点头,向着岑松行了一礼,“多谢师兄解惑。” “不必多礼。”岑松笑着挥了挥手,“那么,这就开始,祝诸位好运,我在重点等你们。” 说罢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九泽一直盯着石阶,在岑松挥手的时候,她看到有一丝金光在石阶上空一闪而过。 “阵法开启了。”沈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九泽身边。 “泽道友,终点见。” “终点见。”九泽朝沈一点点头,就见沈一几步上前,毫不犹豫迈向石阶,下一瞬,人就消失在原地,石阶却还是原来的模样,不见任何人影。 九泽心头有了底,也毫不犹豫的踏上石阶。 只是不知怎么的,她并没有像沈一那样被传到其他地方,而是仍然站在石阶上,一步一步向上迈,只是每迈出一步,周围的压力就会增大一分,越往上爬越艰难。不断有人跟上来,在石阶上艰难的爬着。一点一点,逐渐见到了顶,爬到了最后一级石阶,才看到了沈一挺拔的背影。 一身青衫,孑然而立,看样子,已经等了他们很久。 咬着牙,顶着满头汗珠,九泽终于爬到了石阶最后一层,一步跨过,周身压力骤然一轻,她成功了! 第四十五章 修行之路 意料之中,主角光环加身的沈一被收为亲传弟子,九泽运气好,挨着了内门弟子的边,虽然比起沈一来还是差了很多,但是九泽已经很满意了。 同沈一道别,九泽跟着师兄们找到了自己的院落,从此开启了既丰富多彩,又枯燥无聊的宗门生活。 岁月如梭,仿佛只是眨眼间,三年已过。 顺利的通过了内门大考,九泽得以继续留在内门修习。 可是她的修炼却出了问题,她的道体决卡在拓经固脉这个境界,明明感觉已经修炼到极致,可就是不能突破。不仅如此,九泽还发现,她的水术也不太稳定。 这三年里,九泽一直没有放弃过对水术的专研和练习,已经可以在出手的一瞬间,同步凝出各种兵器,这些兵器能随着九泽的心意在她周围百米的任意地方出现,并具备足够的攻击力。 但是有一点,如果遇到同属水系的修者,很容易将她凝出的这些兵器化解或兼容掉,这让她在对上水系修者的时候,战力少了一大截。 起初还好,都在宗门内行走,大家虽然时常切磋,可是同门之间倒也一派和乐,可是三年大考之后,所有新进弟子必须外出试炼,每个人身上都有三张急救符,遇到危险只需捏碎这个符箓,就会立即被传送到最近的宗门办事处。 九泽就是在这第一次试炼中,发现了自己的短板。 她遇到了水系修者,化解了她所有的水系攻击,而她的道体决又只是在入门阶段,还没能学到其中的攻击招式,逼得九泽不得不继续用星际带来的武器。 看着十数个水系修者,九泽全身戒备,先用暗星想要扰乱他们的视线,再朝其中最强的几人甩出几道惊雷,趁着那些人躲避的时候,九泽看准其中一个薄弱口冲了过去,使出氢粒针连废了好几个想要围堵她的修者。 这时,先前的人已经追了过来,眼看要再形成围拢之势,九泽当机立断,找准时机朝着领头人所在的那边打出一击激光炮。 哪知那一瞬间的功夫,对面凭空出现一个人,那一记光波竟然在在半空滞住。 九泽下意识觉得不好,立即捏碎了急救符,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那团光波朝她自己飞射回来。 眼前再次清明,九泽已经在宗门办事处的大厅里,盯着师兄师姐们关爱的眼神,九泽只觉得的尴尬和羞愧。 这一次虽然没有出事,但是因为这个遭遇,之后的试炼中,九泽都格外谨慎,去的都是离城池不远的地方,一个月期满后,立即返回了宗门,是以这次的成绩并不算好。 在那之后,九泽更加勤奋,修炼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连跟着沈一崩剧情的心思都搁浅了。 后来,九泽终于进阶,道体术小有所成,她也成为了宗门中的金丹掌事弟子。回首这些年,除了拼命修炼,再无其他记忆,甚至金丹之后,她都有些记不起当初道体决突破时候的心得。 修为已至金丹,唯一能说出道道的,竟然是对水术的掌握。 再见到沈一,已经是七十年后。 彼时的沈一,已经经历过丹田损毁的劫难,跌至谷底又重生,整个人虽然面容变化不大,却有一种格外沉敛的气质,一双眼如幽泉,平静又深不见底。 听说他已经为父母报了仇,元婴期的他,是华阳宗最年轻的长老。 “沈长老。”九泽向沈一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师妹不必如此客气。”沈一笑着道。 九泽摇摇头,“您现在是师叔了,应该的。” 沈一见此,很是无奈,但他还有要事在身,便也只是寒暄两句就匆匆别过。 九泽看着沈一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误入明光界后最初的目标,不禁笑了。她也分不清楚是笑自己的自不量力,还是笑这世间的无常。 二十年前,系统因为能量严重告急,已经陷入了自我保护性沉睡,在摄入足够能量前无法再次启动。航机也进入功能休眠状态,再无法打开,变成了真正的挂件,坠在九泽的脖子上。集成热武也没法再使用。 如今,九泽只能靠触碰那枚吊坠来回顾星际世界的记忆,她回去的希望也愈发渺茫。 令她惊讶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想要回去的心也愈发淡了下来。 又过了三百年。 九泽已经迈入元婴,她从沈一那里得到了道体决的后续部分。 进入元婴后,九泽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宗门长老。 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再想回星际的事了。 眨眼间,九泽有进入了破妄期,水术也已经被她用得纯熟,找到了能避免被其它水系异能吞噬的方法,可以说得上心随意动。 修为越来越高,挑衅她的人也越来越少,出一趟门安全率大大提升。 可是生活却越来越无聊,整天除了修炼就是回忆从前。 可是记忆力好像也越来越差。 金丹之后的一切修炼细节,九泽都慢慢记不清了,好些心得想要写下来交给宗门,传给那些新进弟子们,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这让九泽有些心惊。 她已经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修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了。 有一次,她又出了宗们,想在凡俗界走一走,就敛了全部修为气息,变换了容貌,看上去和一个凡间老太太一般。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因为身家宽裕,她生活得很不错,在一个实力不错的帝国都城买了一座小院,在院子里养花种草,天气好的时候,出门溜溜弯。 偶尔遇到色香味俱全的街边吃食,也会坐下来尝一尝。 一年时间,九泽尝遍了这座都城的所有美食,参加了这都城里所有节日时候举办的联欢。 这样的日子比起整日修仙更有趣味,也更充实。 可是变故就在新年元宵那天。 灯火通明的皇城根下,一片歌舞升平。 可是她所在的那条街却起了火。 她去救人的时候暴露了修为,不得已只能舍弃掉现在这个身份,可九泽实在很留恋这里的繁华,于是换了一个身份,在这里都城里重新找了落脚地。 这一次,九泽换成一个中年妇人的形象,她很喜欢都城里的香氛胭脂,又极爱这里一家柳记热豆花,刚好这家都豆花店隔壁一间铺子正在招租,略作权衡,便决定在柳记旁开一家香氛胭脂铺,这样便一举两得。 很快,九泽的阿九胭脂铺就落成了。因为只是一个爱好,九泽经营起来并不十分上心,有时间就熬制一些胭脂,调配几款香氛,没兴趣的时候好长一段日子都不上新货。 反倒是一有空就去柳记吃热豆花。 久而久之,就有流言,说九泽其实是死了丈夫的寡妇,继承了一大笔财产,现在开这胭脂铺就是个幌子,只为了方便她和柳记老板暗通款曲。 九泽原本并不在意,可柳记却渐渐排斥她上门。 这时候九泽也回过味来,可又实在好这一口,便点了单让伙计送到店里。 柳记老板觉得只要九泽不到他店里,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于是这送上门的声音也就接了。可谁想到,即便如此,流言依然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终于传到了柳记老板的发妻耳中。 于是,九泽在一个平凡得到早晨,按照既定的时间到了胭脂铺,发觉胭脂铺的匾额已经被暴力砸毁,一半掉落在地上,另一半歇歇挂在门楣上,那断口处还挂着烂菜叶。 “这狐媚子还有脸来!给我砸她,狠狠的砸!”一个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妇人,手中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全是烂菜叶,不由分说就往九泽头上脸上扔。 一时间,无数烂菜叶朝九泽飞来。 “你就是心善,这种货色也敢勾搭你当家的,要我说,就该狠狠的打!”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跟木棍从侧面狠狠打下来,结结实实的落在九泽的肩头。 很快,九泽整个人都被烂菜叶覆盖。 一切攻击到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躲,而是静静的感受这一切。 以她现在的修为,凡人的这点攻击根本上不了她,连疼痛都不能造成,但她心里还是感觉到了难过。 她在攻击她的人群在看到了许多她当初作为富家老太太时打过交到的人。路边的摊贩,卖菜的妇人,糕点铺里伶俐嘴甜的店员…… 甚至还有她元宵那晚救出来的仆妇。 那时候,大家对她都很友好。 可是现在,却在不由分说的辱骂她,攻击她。 换了一个身份而已,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她已经从路人的指指点点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先前第一个朝她扔菜叶的人就是柳记老板的发妻,在场这些攻击她的人,都是跟她沾亲带故。 这些人帮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她能理解。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旁人的恶意中伤,她是无心经营,是常去柳记吃热豆花,可点单付账都有学徒,并不需要老板亲自上阵,她与柳记老板唯一的交流,便是那一碗碗热豆花的美好滋味。 可现在,那滋味也变得冰冷又难堪。 九泽不知道这一场‘诘问’和‘惩罚’中,有没有柳记老板的身影,但她清楚的明白,所有人都没想过听她的一句解释。 突然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九泽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空,心中默念了几个咒语。 在场的所有人便停住了动作。 九泽挥手施了一个涤尘术,她自己和街面便重新变得干干净净,那门庭萧索的‘阿九胭脂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段成两半的匾额也消失无踪。 又打了一个响指,所有人都在原地醒过神,却再不记得所有关于九泽的事,奇怪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嘟哝了几句,各自散开。 “你乃破妄大能,他们与你,不过小小浮游,你为何任由他们欺辱?”一道莫名的声音传来。 九泽笑了笑,道,“他们虽然欺我辱我,却是因为误会,虽然他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是他们的偏见,但我想,我最应该怪的人,是那个造谣生事的人,这些人,以我如今的能力,去同他们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我想,他们半分也伤不到我,那又如何呢”九泽道,“我拼命修炼,不是为了震慑弱者。” “可你本不必如此,你一步步进阶,难道是为了让这些凡人欺辱吗?”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凡尘俗世,似乎也没那么值得我久留,无论世界何处,美好与晦暗总是相对的,但也是共存的,我不应该过于美化俗世,也不用过于丑化俗世,哪里都有善恶,甚至同一人,也有着善恶两面,就看我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有着什么样的立场,就会见到什么样的人。”九泽说得缓慢又平静。 “那你现在去哪?”那声音又问。 “去别处看看,这大千世界,我总该多经历些。” 第四十六章 测试通过 离开这个都城后,九泽又四处游历,百年后决定返回华阳宗,却在回总的路上碰到了几个外出历练的华阳宗新晋弟子。 几个弟子被一群水系修者围攻,眼看就要落败的时候,其中一个华阳宗弟子准备捏碎急救符,可这时候,一个炼墟期的修者出现了,手一招那些急救符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只见这为炼墟修者笑了一下,看着一众华阳宗弟子:“当年本座不慎,放走了那个企图伤我徒孙的宵小,如今再碰见你们,绝不可能轻易上当。” 说罢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一股巨大的灵威朝那几个华阳宗弟子压下来,一个炼墟期的灵威,可以瞬间将筑基小修碾成粉末。 九泽见状立即出手,拦住了这道灵威,反手将灵威推了回去。 几个华阳宗弟子劫后余生,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看着救世主。 九泽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宗门了,虽然是宗门长老,但是这些新晋弟子们并不认得她,只是感激道:“多谢前辈搭救,晚辈……” “无妨,”九泽打断了几个筑基弟子的话,“我乃华阳宗长老,无念,尔等既然是华阳宗弟子,理应受我庇护。”当年金丹的时候,九泽便得道了一个道号,如今,旁人都只叫她的道号了。 几个华阳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炼墟修者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你当年差点伤了我的徒孙,今天居然还敢强出头?正好,我把你们华阳宗的人统统拿下。” 说罢便随手在地上一挥,将他的徒孙们圈在了一个保护罩里。 九泽这边则是掏出一块阵牌,趁着炼墟圈徒孙的瞬间,迅速将华阳宗的弟子们用阵盘转移。 那炼墟见状大怒,当即就要破坏正在传送中的阵法,被九泽挥招挡下。 虽然这些年九泽也已经是破妄大圆满,算是半步炼墟的修为,可是对方毕竟已经到达炼墟后期。 修炼越到后期,大境界越难突破,相应的,每个大境界之间修者的实力差距就越大。 所以,在没有开挂的情况下,九泽并不是炼墟修者的对手。 毫不意外的,九泽败在这位炼墟的手中。 拼尽全力逃脱的九泽,伤势极为严重,并且很快发现自己的修为在迅速跌落。 不到半日的功夫,数百年的努力都化为尘土,九泽重新变回了没有修为的凡人,或许比从前更糟。 因为年岁的增长和身体上的重创,她的身体机能远不如修炼之前,如今的九泽真正变成了一个老太太,只是看上去十分病弱,没有半点精气神,只余身上的法衣能稍稍加持一下她华阳宗长老的身份。 遭遇此等境地,九泽打消了向华阳宗求助的念头。 她现在的伤,要治疗必然费时费力,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宗门资源。 而且,她已经感觉到了修为被剥离的感觉,怕是她的修为已经被那炼墟抽走了,这种伤就算治,也只能伤痛痊愈,却没办法恢复她的修为。 她老了,那些宗门资源就留给那些小辈,让他们成长起来,比救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有意义得多。 拖着伤重的身体漫无目的的走着,九泽不想养伤,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只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九泽就遇到了打劫的小修士,区区金丹。 若是往日见到九泽,必然卑躬屈膝,这时候却站在九泽面前,趾高气扬的要九泽留下她所有身家,包括身上的法衣。 九泽自然不同意,她不想争斗,并不代表能让人随意侮辱,她让了那些凡人,却不可能随意对一个修者低头。 九泽并不理会,那金丹修士却好似被惹怒一般,大骂九泽不识好歹,挥手便是一击。 以九泽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击是躲不了的,她也没想躲,只是在那金丹修士出手的同时,朝着那人发动了神识攻击。 她的攻击比那金丹修士的更快,所以她先看到了对方咽气。 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九泽动用了传讯令牌,给宗门传去了她所知道的,关于那位炼墟的所有消息,包括他多次带人袭击华阳宗弟子,疑似能吞噬修者的修为等。 在令牌中刻下最后一笔,九泽安心的闭上眼睛。 死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被托在云朵上。 再刺睁开眼睛,九泽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当年招收新晋弟子的时候,自己已然站在了石阶的最顶端。 按下心中的疑惑,九泽一步迈了出去。 只觉穿越了一道屏障,周遭的空气都瞬间一轻。 “泽道友。”沈一似乎也刚出来,此时正回头微笑着看着她。 九泽按下心中的疑惑,和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沈长老’,有些迟疑的叫了一声:“沈道友。” 怎么好像和先前不太一样? 她不是死了吗? 还是重生了? “好了,到了这里的都能进入宗门,还称什么道友,多生分。”一位脸生的内门弟子立在一侧,笑着对九泽和沈一说道。 “多谢师兄提点。”沈一朝那位弟子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九泽更疑惑了,这个说话的人,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再往长老们的坐席上看去,这一排长老她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这不应该啊,不认识弟子还能说过去,怎么连这些长老她都没见过? “少尉,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了吗?”系统的声音传来,暂时打断了九泽的思绪。 “花?是你吗?你没事了?”九泽已经几百年没和系统交流过了,乍一听到系统的声音,激动得无法言表。 “我一直都在啊,只是先前一直没法和少尉建立颅内联系。”系统道,“少尉你在石阶上遇到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停留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就到了最后一级?” “你是说,我先前只是在石阶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就直接到顶了?不是我一级一级的爬上来的?”九泽立即发现不同的地方。 “是的少尉。” 不一样,和先前那一生一点都不一样。 九泽的心悬了起来。 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九泽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和她一样。 就这么忐忑的又等了七个时辰,最后一个通过测试的人从石阶阵法中迈出来,居中的那位长老才点头道:“大家辛苦了,老夫姓胥,道号扶危,是华阳宗二长老,今天丰掌门令来主持你们的入门测试,在这里,我先恭喜各位都通过了问心路的测验,从先在开始,你们每个人都正式成为华阳宗弟子,至于你们最后的成绩,我等还需要进行最后的集体评估。各位弟子们,你们现在丹青峰暂时安置,等正式成绩出来,再行分配。去,跟着你们的师兄师姐们,先去休息。” “等一等,”旁边以为看上去年轻漂亮又端庄的女子开口,拦下了准备走的众弟子,叮嘱道,“扶危师兄忘了交代一件事,方才你们经历的,无论是什么,都不是现实,那是问心路对你们的考验,只有心思正的人,才能通过,所以,你们不用再多想了,幻境里的一切都不必介怀。” “多谢长老教诲。”众人听罢吗,齐齐行礼。 丹青峰离这一处测试点非常近,仅仅是步行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站在分配到的小屋中,九泽坐在团席上,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那样真实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场幻境。 她连什么时候进入幻境都没能察觉,这样的手段要是用来杀人,怕是很难有人能逃出生天。 九泽不由得再次感叹华阳宗的高超手段。 回想她在幻境中的经历,虽然真实,但也确实环环相扣。 从顺利进入华阳宗开始,一直到她修为尽散后死去,她经历了修行路上的顺畅、瓶颈的突破,遇到强敌后的畏缩,失去伙伴,丧失目标,境界提升,体会人情冷暖,救援同门小辈和重遇强敌,最后散尽修为和低阶小修同归于尽。 现在想来,她居然一路到最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尤其是在系统沉睡后,她的情绪居然没有崩溃,在沈一渊源把她甩在身后她也没有沮丧。特别是后期,她被一群弱鸡一样的凡人欺辱的时候,居然能那么平静,九泽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前面那些先不说,可就最后这个,若是从前的她遇见这种事,就算只是赤手空拳,不动用任何能力,她也会把那些不分青红皂白,道听途说的蠢货收拾一遍。 辛辛苦苦的锤炼自己,可不是为了让人欺负不还手的。 走出幻境的九泽,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自己当时的心境,却又似乎有些许体悟。 算了,想不清楚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不过,幻境中,自己关于水术的体悟得赶紧记录下来,近期就要抓紧时间试一试。 幻境中,她在进门三年后,就已经熟练掌握了水术凝出各种武器的手法,甚至可以让那些武器在一定范围内任意出没,包括后期她想出来的,反制水系修者,避免水术的攻击被兼容的法门,这些法门是否可行且不管,但是先将这种体悟记录下来,对她日后的修炼或许真有益处。 于是,九泽拿出几枚宗门刚刚发放的空白玉简,开始凝神静思,将在幻境中的那些体悟仔细的刻入玉简中。 第四十七章 内外门之分 与此同时,长老们也在激烈讨论。 “这一批弟子都不错,心性上都属上乘,内外门的分配就按照他们各自的资质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的长老提议。 “那不行,济源,你别忘了,咱们华阳宗一向以心性为先,如果让弟子们知道,在心性水平差别不大的情况下,以资质来区分内外门的身份,怕是对他们的心境会有影响。”先前出声提醒弟子们的五长老瑶风反驳道。 “首先,这一次内外门的划分并不是永久的,如果有人不服,只要大考表现好,完全有机会进入内门,更何况,如果这点事就影响到心境,那是我们教导不力。”三长老济源坚持自己的意见。 “但瑶风说的有道理,这些弟子只是筑基,如果在进门之初没办法感受到宗门的公平,怕是也不利于他们日后归属感的培养。”雍容华贵,五官深邃的四长老雍平支持瑶风的意见,“不如就以他们出幻境的时间来,这次通过幻境的有300人,按规矩对半,前150名进入内门。” “四师姐说的是。”瑶风点头赞成。 “这样不妥,每个人的心境幻境并不相同,根据他们现有修为,有难有易。如果单凭破幻境的速度,那么很有可能没有修为的人进了内门,那些已经修炼到筑基的弟子反而只能分到外门,这就公平了吗?”济源道。 “这……”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瑶风迟疑了。忍不住回头,看向力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石碑。 这块石碑上,显示着一排排人名,每个人的名字都是黑色,只有最上面十个名字标了金。在这些名字下方有一条线,线的尾端标注着‘甲’。 济源也跟着瑶风的眼神看过去,眼中同样多了几分幽怨。 这石碑是连通幻境的评分碑,每一个通过幻境的弟子的成绩都会通过评分碑显示出来,评分碑上的评分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大等,每一等又都分为‘上、下’两个等级。 每次测评,必须是能达到乙等的才能通过测试,甲等的成为内门弟子,甲上的成为亲传弟子。 所以,长老们说是来考评测试,实际上只用根据石碑上的等级划分弟子就可以了,任务非常轻松,还可以和同门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顺道看看小辈们的幻境。所以每次都考评长老的活都非常抢手。 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所有参加测试的弟子都被判定为甲等。 全都收入内门了事?不行,宗门有规定,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必须对半分,一半进内门一半在外门。 霍卿英抱着手站着,十个宗门长老位,其中在位有九人,他排第九,但是考评长老只需要四位,实力不济,这次没争过这几个老家伙,现在很有些幸灾乐祸。 “几位师兄师姐,掌门让我来问问情况,你们要不赶紧分好,我好回去交差啊。” “霍师弟要是闲得慌,不如先想想将来要用个什么样的道号。”瑶风见着霍卿英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就想修理他,只是这会场合不对,于是一开口就往霍卿英胸口插刀子。 在明光界,通常的习惯是到了金丹就会由师长赐予道号,表示其正式踏入道门,因为迈入金丹便有500寿数,是真正脱离凡俗的一个开始。 当然这是最冠冕堂皇的说法。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金丹期乃修士的第一道大坎,而元婴到窥墟又是第二个大坎。在修习过程中筑基到金丹所需时间往往比金丹到元婴要多出数倍,从元婴到窥虚亦然。 所以很多弟子到了金丹以后,和自己的元婴师父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有的金丹弟子资质好,修炼快,可能他都已经进入元婴了,做师父的还没能进阶窥墟,有的甚至直接在元婴期间就修为停滞了,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徒弟超过自己。 那这时候怎么彰显自己曾经为师的优越呢?怎么让徒弟明白即使他修为高过了自己这个师父,也始终只是个后生呢? 那就要趁徒弟还弱小的时候,给他上个枷锁,最优雅的方式,就是给他冠上一个自己取的道号,这里头的一个‘赐’字就死死的压住了徒弟的身份。 可是光自己取了不行啊,只有当事人知道的事情有时候是最不保险的,所以还要办一个封号大典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就算以后徒弟超过了自己,碍于舆论,就算有一颗欺师灭祖的心也会先掂量一二。 这一破规矩好像是一个小宗门先流行开,后来逐渐被越来越多宗门效仿,直至最后成了明光界默认的规矩。 但是华阳宗不这样,记得当初道号流行起来的时候,时任第七代掌门很是研究了一阵,最后觉得师长赐道号这种事对修行无益,但是道号本身是个不错的东西,于是召开长老会,定下规矩,华阳宗凡窥墟以上修为,可自取道号,‘以证道心’,只需在长老堂登记即可。 渐渐的,有没有道号在华阳宗成为了修为的象征。 瑶风的话就是嘲笑霍卿英现在只有元婴修为,连道号都没有还敢到他们面前嘚瑟,也不怕被修理。 霍卿英果然被瑶风的一句话给噎住,闭紧了嘴,只是看向评分碑的眼中放着光,“干得漂亮!”霍卿英在心中道。谁让这几个老家伙愣是凭拳头抢来了这份差事,抢啊,他们倒是抢啊! 哼! 住进丹青峰的第三天一早,九泽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入回到了先前测试的那个平台上,被选出的300人在师兄的调配下,很快排成了一个方阵。 众人刚刚站好,先前考评他们的四位长老便从天而降,像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几个人下落的速度后挺慢,这么做的效果也很明显,方阵中的弟子们都换上了一脸肃容,许多人眼中都满是崇敬。 “这一招好像效果不错啊!”瑶风在传音中感叹。 “暂时的。”济源毫不留情的打击。 “不管怎么说,师长的决定他们应该不会质疑。”雍平传音道。 “哼,你这时候说这话了?我当初那个提议不比现在这个好?”济源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起码这个更公平啊。”瑶风辩驳。 “公平?这看起来多荒唐,一会谁宣布规则?我反正不会开口的。”济源抿着嘴,不高兴就差写在脸上了,这幅模样在地下弟子看来倒好似严厉得紧,身板不由得又挺直了几分。 “得了,也轮不到你来宣布。”雍正话音一落,同瑶风、济源等人飞快的瞟了眼正中见的扶危,随即都敛了神情,端出一脸和蔼亲切的表情,轻轻落在地上,不扬起半点尘埃。 “见过几位长老。”一众新晋弟子是不知道几位长老只见暗中的官司的,此时见几人飘然若仙般站在自己眼前,都分外激动。 等了两天,他们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归属了,于是各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上首四人,翘首企盼。 瑶风、雍平和济源一见这种信赖的眼神就觉得头大,默契的往后瞬移几步,将扶危凸显出来。 扶危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神色不变却暗中传音道,“你们既然到后退,那这十个亲传弟子就都归我了。” 瑶风三人一听,瞬间移了回来,面上的笑更亲切了。 这一通操作看得底下的人有些摸不准路数。 几位长老一上来就表演瞬移是为什么?激励他们吗?不管了,虽然参不透长老们的深意,但捧场总是没错的。 于是几乎所有人在三人移回原位后,都热烈的鼓起了掌。 扶危面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意,这笑意瞬间激励了一众弟子,于是掌声越发热烈。 瑶风三人被这掌声给震得十分尴尬,面上还是得保持微笑,但是有了这一出,他们三人无论如何也不先开口。 扶危也不继续逗这几个师弟师妹,于是挥挥手示意弟子们停下后,才道:“今天是分配你们进入内门外门的日子,不过,这次的规则有变动。” 说完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签筒出现在弟子们最前方的空地上,那签筒有三人高,签筒的下方,大约半人高的位置有一个凹下去的手印。 这个签筒出现的一瞬间,所有弟子都倒吸了一口气。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 随后,就证实了他们这个荒谬的猜测。 “下面,除了我念到名字的十人,其他人依次抽签决定内外们名额。” 说完这话,扶危就抽出一块水晶的玉牌轻轻一晃,上面就出现了一行字:“曹羽,穆原洵,沈一,风清尔,九泽,南霄让,胥晋,房飞鸣,贺邕,李池。你们十人在此次考核中成绩名列前十,从今日起就是我华阳宗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等会结束了,再去拜师。” 说完,又看向其他弟子,“现在,诸位开始抽签,抽出红签者,如内门,抽出蓝签者,如外门,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立即提出来,由三长老、四长老、和五张老为你们解答。你们放心大胆的提问,我们华阳宗绝不会出现徇私报复的现象,一向鼓励弟子积极发问,有疑问,有不满,你们都可以现在,在抽签前提出来。” 扶危说完,变出一把高背椅,威严的坐下后,还招了刚才点出的十人,示意他们站在他身边来。 济源、雍平和瑶风三人一边保持微笑回答弟子们的问题,一边就见二师兄一脸慈爱的和是个弟子们‘亲切交谈’,顿时咬牙切齿。 “二师兄太过分了,他这是真想把人全部挖走吗?”瑶风暗中传音。 “谁知道,那老头一肚子坏水。真不知道他怎么通过问心路考核的。”济源的耐心快要耗完了。 “我们赶紧点,别真让他把人忽悠住了,一会几个弟子全选他了。”雍平也道。 于是几人打断了众人的人提问,用最快的速度道:“诸位弟子,你们的问题我们大概听明白了,你们放心,只能录取一半是老祖宗的规矩,我们不能更改,但是,你们这一批人,无论身处内门外门,我们都会一视同仁对待,抽到外门的弟子们,我们会给你们特制一批腰牌证明你们的身份,保证你们和内门弟子同等待遇。你们放心,我们华阳宗内外们在资源分配上虽然不同,但是所处位置的灵气分布都是一样的,无论你们在内门修炼还是外门修炼,在灵力的享有上都不会有太大诧异。” “另外,也不用担心其他外门师兄师姐会因此针对你们,我们会把这次的情况贴成公告,一定不会让弟子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而且,能进我们华阳宗的弟子,都是心性过人的正直之辈,你们要对宗门有信心。” “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大家开始抽签。” 三位长老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总算打消了弟子们的顾虑,如果资源一样,那身处内门还是外门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在掌事弟子的引导下,一个个弟子开始有序的抽签。 手放在那个凹陷的长印处,那巨大的签筒壁上就会显现出或蓝色,或红色的签影。 三位长老见状,不动声色的后退到和扶危并排,同时拿出三把同款高背椅,威严的和扶危坐成一排,温和又和蔼的看着正在接收扶危问话的十个亲传弟子。 第四十八章 择定,拜师 华阳宗面积不小,方圆三千里都是宗内面积,算起来也有俗世间一个小国大小了。宗内一共一十八峰,外门九峰,内门七峰,最中心的是首峰,偏西处还有一座最高的是祖峰,宗门记载中说,那时华阳宗师祖天宝真君卸任掌门后闭关的地方,景色最是怡人。 于是,后来历代掌门和长老,但凡活着卸任的,都会搬到祖峰闭关。于是,也有弟子私下里把祖峰戏称为‘养老峰’。当然,大部分弟子都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修炼有成,能担起宗门大任,然后到祖峰‘养老。’ 在华阳宗,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有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之分。 炼气期的进初级班,筑基期的进中级班,金丹期的进高级班。 普通弟子和亲传弟子都需要到对应的班级集体听课,不同的是,亲传弟子下学后可以回去找自家师尊开小灶。 元婴中期以后就具备讲课资格,可以到初级班讲课赚贡献点,窥墟期必须到中级班讲课,抽签决定内外们区域和班级,破妄期给高级班讲课,炼墟期老祖偶尔出关会办一场大行传道会。 需要一提的是,只有修为达到破妄期才有收亲传弟子的资格。 当然,因为资源始终是有限的,内门弟子的资源比外门弟子要高一等,至于亲传弟子,明面上和普通内门弟子一样,但暗中有亲师父贴补,所以手头都比较宽裕。平时资源不够,所有弟子都可以做任务赚取宗门贡献点,用来换各种资源。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被迅速分成两拨,十六个峰的峰主都已经闻讯到场,十分快速的分好了弟子,各自取出飞行法器,带着自己的弟子走了。 没有担任长老职务的窥墟真人和破妄道君也来了三人。 一个破妄两个窥墟。 “大师兄。”扶危等人起身向在场唯一破妄修为的玄谷道君行礼。 “渊漓师弟,风秉师弟。” 几人互相见了礼。 “大家都坐。”玄谷自然的走到扶危的椅子上坐下,扶危又自然的坐在济源的椅子上,瑶风和雍平眼疾手快的招回自己的椅子。 济源:呵,这该死的生存链…… 手一挥取出一把摇椅,济源直接坐到了玄谷的对面。 玄谷见状并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感应到这一批人中有我命定的徒弟,我带了人就走,不耽误你们时间。” 没有人提反对意见,满脸微笑:“师兄请。” 开玩笑,这个大师兄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压着他们,简直堪称他们修行路上的绊脚……不是,是最有力的鞭策和最典范的榜样。 惹不起惹不起。 玄谷当然也没和他们客气,直接指着沈一道:“你跟我走。” 沈一只愣怔了一息,就迅速反应过来,奋力压住心中的狂喜,恭敬的朝着玄谷行了一礼,“徒儿拜见师父。” “嗯,你们继续。”说完手一挥,就带着沈一原地消失了。 九泽在玄谷一出现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个结果,现在看到结果,也莫名松了口气。 “果然和书里不一样,原本应该是二长老收沈一为徒的。”系统叹了口气。 “别气馁,说不准什么时候剧情又自己掰回去了。”九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心态,大概就是发现目前这种程度的剧情崩坏并不能让她找到机会离开,那还不如走原剧情对她还比较有利。 “你可愿拜老夫为师?”九泽觉得耳边有个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扶危一张慈祥的笑脸。 说真的,顶着一张算得上俊朗的中年脸,总是摆出一副慈祥的表情,总让九泽觉得有些违和,刚要说话,一道女声抢先截住了她的话头。 “等等,二师兄,这小姑娘我也喜欢,你要不换一个?”瑶风笑眯眯的看着九泽,整张脸都写满了满意。 “这样不好,宗门有训,要善待弟子,尽量尊重弟子的意愿,不若听一听这丫头的意见?”扶危提议。 九泽眼睛一亮,两相比较下,她当然更喜欢瑶风了,刚想开口,就听到扶危温和的传音:“丫头,炼体一道,老夫可比瑶风擅长。” 闻言,九泽一顿,抬起头,又看了两人一眼,硬着头皮道,“弟子逾越,两位师长可擅炼体之道?” 扶危矜持的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原本他留了胡子,后来剃光了,但是摸胡子的习惯还在。 瑶风一愣,对了,光记得她心性好,悟性高,却忘了她走的是炼体的路子,这下真得便宜扶危了。 于是闷闷道,“算了,炼体你还是找二师兄,我不能耽误你。” 瑶风这么一说,也算是帮扶危做了证明,九泽放心下来,朝着瑶风恭敬道:“多谢五长老提点。” 又走到扶危身边:“徒儿拜见师父。” 随后,瑶风选了风清尔和贺邕,济源选了穆原洵,雍平选了曹羽和胥晋,渊漓选了南霄让和李池,风秉选了房飞鸣。 一众长老里,二长老扶危是窥墟大圆满修为,三长老济源窥墟后期修为,其余几位长老都是窥墟中期修为。 一众弟子中南霄让和胥晋是筑基中期,其余人包括沈一都是筑基初期。 扶危道君除了是宗门的二长老外,也是内门华青峰的峰主,先前收入峰内的内门弟子已经让掌事弟子先送了回来,现在都等在华青峰内。 “见过二长老。”排成排的二十个内门弟子已经换好了宗门服饰,系上了代表他们身份的腰带。 扶危道君朗笑道:“嗯,欢迎你们到华青峰来,这是我的七弟子,九泽,日后便是你们师姐了。” “见过七师姐。”众人又是齐声道。 九泽也朝他们回了一礼:“见过各位师弟师妹。” “好了,你们既然到了我华青峰,就是我峰弟子,往后也换我师父就是,修炼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你们师兄师姐,不必拘束。” “是,弟子谨记。”众人又道。 扶危摸摸下巴,“谁教你们的这么整齐?” “……”二十个新晋内门弟子被这句话问楞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不惹恼教他们的师兄,只能原地沉默。 “师父,”扶危的二弟子萧钦站出来,一脸恭敬的握着手中扇子,“方才大师兄把人接回来就有事先走了,嘱咐我看着师弟师妹们,弟子就和他们聊了几句。” 扶危手指点了点萧钦,“我一猜就是你,行了,带大家去安置,跟他们说清楚门规,其他该说的都说清楚,你今天就留在那边,回答他们一切问题,他们要是想在宗门逛,你就陪着他们,别再乱教些有的没的。” “是,弟子领命。”说罢,萧钦就带着一众弟子们离开峰顶。 “小七,跟我来。”扶危说完,带着九泽来了一处空地上,随手一挥,一座精致的小院就出现在了原地:“这里灵气浓郁,花花草草的景致不错,就划给你了,这个随身洞府,就当为师的见面礼,这是操作要领,你尽快掌握。” 说罢将一只玉简递到九泽手中。 九泽有些讶异扶危的大手笔,恭敬的接过道谢。 “跟师傅不用这么客气,你前面的六个师兄师姐一人有一个。” 九泽面上再也绷不住惊讶的神情。 扶危见了,笑道:“为师擅长炼器,这些都是随手炼的小物件。” 说罢摆摆手,又在这小屋旁边丢了个屋子,率先走进去。 九泽脚步有些飘的跟在扶危身后。 示意九泽坐下后,扶危道:“你从前炼体是不是从没用过药浴?” “是,以前不知道要用药浴辅助。”九泽恭敬道,同时内心有些纠结要不要把道体决的事直接告诉扶危,毕竟这功法在明光界的人看来与邪功无异。 “我看过你的报名资料,从前是散修,进过曦城小境。” “是。” “跟我说说你炼体的功法分成几步。”扶危问道。 “先拓展经脉,再炼骨,随后炼内脏,最后炼皮肉。”因为扶危没有问功法的名字,九泽便将道体决的练功步骤说了。 “无丹田可练?”扶危道。 九泽心中一紧,但话问道这个份上,撒谎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如实道:“是。” “好,我知道了,”出乎九泽意料的,扶危并没有问下去,“你没有先天丹田,我暂时没有合适你的功法,但为师当年也算是以体入道,在炼体一事上有些心得,你若是练功中有什么疑惑,可以来找为师探讨。你现在修炼到哪一步?” “拓展经脉。”九泽听出了扶危的善意,立即答道。 “好,为师去给你准备药浴,你的经脉应该在先前修炼的时候留了暗伤,虽然不严重,但会影响你的修炼进度,等你泡过药浴恢复了再继续修炼才能事半功倍。” 九泽大喜:“多谢师父。” “行了,”扶危道,“以后你每进一步,都要换药浴,为师帮你准备。” “是!” 扶危点点头,欣慰道:“小七,你是个好苗子,你知道师父为什么选你吗?” 第四十九章 何为天 九泽诚实的摇头,“不知。” 她是真的没想明白,本该欣赏男主那样天资的大佬怎么会看上她。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修行之路的尽头在哪里?”扶危和蔼的递给九泽一杯灵茶。 “弟子认为,修行之路没有尽头。” “是啊,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可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要走下去需要的毅力是难以度量的,很多人头脑一热,就决定踏上修行这条路,可是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偏了。” 抿了一口茶,扶危接着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修道?” 九泽点头,“我想过的。” 扶危又问,“那等你的目的达成之后,你又会继续修道吗?” 九泽想起了幻境中的情形,在她自己的幻境里,她最后没能回到星际,于是就在修道一途上凑合着走了过去。一路进阶,可是道了后期却陷入迷茫。 可如果,她回到星际了呢? “不会,修道只是一种手段。我如果这能达成目标,我会放弃修道。”九泽这么说的时候有些惭愧,“师父,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如果您觉得我这样的心态不够格做亲传弟子,您就……” “诶,”扶危笑着打断了九泽的话,“修道之人何止千万,如你视修道为手段,便有他人视修道为爱好,亦有人视修道为信仰,此间种种,无须细究,为师更不会因为这些许小事就反悔。” “小七,那你知道,世间为何会有修行一途吗?” 九泽迟疑道:“是因为……人对于自身命运的不甘,所以想要搏一搏,与天争命,逆天而行?” “傻孩子,天是什么,天只是一个载体,或者说,我们通常所说的‘天’,只是一个分界线,一个区分下界和上界的屏障,你同一个屏障争什么?” 扶危说着站了起来,负手踱步到窗边,微微仰头,看着西边那高入云霄的祖峰,接着道,“就好像咱们华阳宗的始祖,当年始祖渡劫,天降祥瑞,云生金梯,看着好像风光无限,可事实上,始祖离开此界,也不过是在上界从头开始。我们头顶的‘天’,不过是他人脚下的‘地’,都说逆天,可这天在哪呢?” 没有听到九泽的应和声,扶危便道,“你莫要不信,始祖即使在上界,也有法子和咱们联系,从那以后,我们华阳宗的长老和历代掌门都埋头苦练,就是希望早日渡劫,能去助始祖一臂之力,在上界再创一个华阳宗。” 九泽听到这里也不禁心潮澎湃,感叹道:“师长们好气魄。” 扶危却摇头笑了,“或许等个几百年,你就不会这么评价了。” “自从知道了这些,我们华阳宗这些年就一直在研究,修行这种事为什么存在,几千年了,总算让我们演算出一些东西。” 扶危回身,微笑着看着九泽,“我们修行,是因为制造规则的上位者,原本就给人族留了一丝机缘,让具备资质的人族有机会变强,直至离开此界,这个过程中,总会有人经不住诱惑,走上邪路,而这些走上邪路的人,便是走正路的修者修行上的磨刀石。” “可,若是磨刀石强大到,碾压的所有正道修者呢?”九泽心不禁想起幻境中那个炼墟修者,质疑道。 “那便说明,这一轮优胜劣汰的挑选失败了,再来一轮便是,至于磨刀石,必会被诛于渡劫天雷之中,明光界有记载以来,无一例外。” “那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做邪修?”九泽问。 “总有人觉得他会是例外,还有些人,修行的目的并不是飞升,只要完成了他的目的,剩下的时间都是赚的。”扶危道,说话的语气里,总有一些惆怅。 “我们曾经试着把我们得出的理论宣传出去,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能挽回他们走上邪路,可是这种说法却遭到了其他几大宗门的抵制,若不是我们华阳宗实力强,名声又一直极好,那些宗门恐怕还想集体问责我们。” 九泽略一思索,开口道:“是因为,逆天改命的说法更有气势吗?” “是啊,”扶危道,“他们总认为,修行是人族的自主意识,是挣脱既定命运枷锁的一条通天大道,只要努力了,连上天也奈何不了他们,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的灵根哪里来?他们修炼需要的灵气哪里来,为什么修炼必须用灵气还不是其它东西,那所谓的天道既然那么强大,怎么会承认这些弱小人族的微末反抗?” “他们修炼的根是天生的,他们修炼需要的灵气是天然存在的,就连所谓的天道也是旁人划定的,如此这般,何谈逆天?” “那师父的意思,修行不过是陷阱,须得早早规避?” “不,为师的意思,不论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在修行一途上,都万不能走岔了路,修行是绝没有捷径的,越是困难越要坚守本心,你才有可能被规则认可,才有可能获得更强的实力,甚至一点一点走向高位,若有机缘,说不准还能打破规则,制定规则,但你若在中途走错的路,努力错了方向,哪怕你付出所有,也终将毁于一旦。” 收起桌上的杯盏,扶危接着道,“哪怕你的初心只是要达成自己的心愿,但为师想来,你应该也不想为了达成愿望而面目全非。” “是,弟子不愿。” “嗯,”扶危欣慰道,“为师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在幻境中的表现很不错,在自己强的时候,不恃强凌弱,在自己弱的时候,不卑躬屈膝,两次遇到强敌,都没有屈服,这很好,可是有一条,你在修炼一途上太过保守,第一次遇到强敌受到了打击,就此奋发图强,这是好事,可你也因此龟缩在宗内,直到破妄才真正离宗游历,如此一来虽然安全,却也失去了许多机会,想来,你于幻境中并没有达成你的所愿罢?” “是。”九泽点点头,那场幻境里,她一直在宗内苦修,没有单独出过宗门,也没有再进过其他秘境,再没参加过宗门之外的试炼,也因此,她到死都没有找到足够的能量重启系统,更别提驾驶航机返回星际。 她在幻境中的一生虽然勤奋刻苦,修为高深,却也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此时回想,全是羞愧。 “不必愧疚,”扶危一眼便看穿了九泽的心思,“你不过刚入门,心境上需要提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否则还需要为师做什么呢?” 九泽道:“我一直以为我很勇敢,从未想过,内心深处的我竟然如此懦弱。” “这并不是懦弱,”扶危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何况最后,为了救宗门小辈,即便对手是炼墟修者,你亦敢一战,这足以说明了你的勇气。” “你需要知道的是,在修行中,你不需要时刻谨小慎微,在心境上,你可以狂,但不可以逆,你可以勇,但必须有谋,你可以谨慎,但不可退缩,你要记住,修行路上的一切,例如资质,例如技法,例如悟性,都可以用外力改变,不过是所费多少而已。唯有心境,只能靠你自己去建立,去稳固。而心境,往往是阻碍修者境界的最大关卡,说到底,所谓修行,不过是修心。” “你的心性很好,这等心性便是在十个亲传弟子中也数上乘。这在我们华阳宗看来就是最可贵的资质,为师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注重修心,平时有什么新的体悟,可以和为师探讨,若是为师闭关或者事忙,你也大可去找老大他们几个,不用不好意思。” 扶危说完后朝九泽摆摆手:“为师说得差不多了,你还有问题吗?” 九泽需要好好消化扶危的话,于是起身道,“暂时没有问题了,弟子告退?” “嗯,”扶危笑着睨了九泽一眼,“你这个暂时用得极好,去。” 九泽闻言便快速退了出去。 刚走出院门,就听见嗖的一声,一阵风过,再回头便见整个二层小楼连带着这个院子已经飞在空中,眨眼就不见了。 “师父这是去长老堂了。”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 九泽回头,便看见一个长相甜美,身材苗条高挑的姑娘,亲热的看着她,见她转过身,便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儿梨涡,看上去格外可爱。 “是新来的师妹吗?”姑娘热情的拉着九泽,不住的打量,“我是师父的四弟子,我叫荣淼。” “见过四师姐。”九泽赶紧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听说有师妹进门了,特地来看看,这是我的见面礼。”荣淼朝九泽递过一个储物袋。 “这……” “收下,给师弟师妹见面礼是规矩。”一个声音清朗的男生插话道。 九泽闻声望去,就见到一个满面含笑,身材颀长,长相俊逸的年轻人朝她们这边走来,几句话功夫就到了近前。 荣淼见了来人道:“三师兄。” 九泽刚想跟着叫人,就被来人抬手阻止,“别喊。” 随即就见这人朝着荣淼拱手一礼,“修瀚见过三师姐。” 九泽疑惑的看向荣淼。 只见荣淼淡定的摆摆手,“别闹,我已经跟你换了。” 九泽??? 这是什么操作,闲得没事换入门排名? 第五十章 忘了你 “三师姐,师门排序岂同儿戏?”齐修瀚说完便转头看向九泽:“七师妹,初次见面,我是你四师兄,这是一点见面礼,你笑纳。” 九泽接了储物袋道了谢,看了眼瞪着眼睛叉着腰的荣淼,生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便道“容师姐,师兄,屋里请。” 到底是在九泽的地方,荣淼也没真想和齐修瀚掐起来,便给了九泽面子,和齐修瀚一同到九泽的小屋坐了坐。 齐修瀚先告辞,荣淼没什么事,见齐修瀚走了,便拉着九泽吐槽。 “师妹,我跟你说,以后要是遇到师门任务,你尽管来找我,我带着你,保证你一路顺顺利利,回来毫发无伤,知道吗?” 九泽点头:“多谢师姐照顾。” 荣淼满意的笑了,露出两个梨涡:“小意思,记得找我啊,千万别找三儿,他那个人啊,没意思!” “我看师兄……挺好的啊。”九泽斟酌着语气道。九泽已经通过系统知道了齐修瀚的全名,但是为了避免露馅,又为了不引起排序争议,便暂时只称师兄。 “看着是挺好的,就是为人板正木讷,没意思,跟他一起做任务啊,没有惊喜。”荣淼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音调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语速格外悠长的呼唤。 “三师姐。”齐修瀚袖着手站在门口,先朝向门而坐的九泽点了点头,继而面带微笑,目光平和而坚定的盯着荣淼。 “三师兄。”荣淼抿着嘴扯出一个大幅度的微笑,“你是忘了什么吗?” “是啊,”齐修瀚嘴角轻轻扯开,弯出一个恰好展现同门友好的标准微笑,“我忘了你。” 九泽有一瞬间的瞪大了眼睛,又马上把表情收了回去,努力压抑眼中的八卦之光。 荣淼发誓她看懂了这个新晋师妹一闪而逝的眼神,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来,一手摆出一个兰花指,一手放在鬓边,一手指着齐修瀚:“三师兄,你这么说人家多不好意思,你虽然仰……” 齐修瀚手一挥在荣淼面前隔空点出一面水镜:“师姐,姑娘家没事多照照镜子,师弟我只是有前车之鉴,为了您不在这里祸害小师妹,特意来带你走。” 话音刚落手中就冒出一捆绳子,和常见的捆仙绳不太一样。 只见那绳子一出来,就自动找准了方向一般,分毫不差的困住了荣淼的同时,直接将人带着倒飞出屋子。 荣淼被困住的同时脸上又惊又怒,“老三!你怎么有这这个!师父把这个给你了?你放我下来,你居然敢绑我,你死定了!真的!你死定了!啊啊啊!放开我!” 声音越来越远,齐修瀚一声不吭,依旧袖着手站在原地,目送荣淼消失在天际,这才转身跟九泽说话。 “七师妹,若真有师父发派的任务需要组队,你千万不要找三师姐。” “为什么?”九泽疑惑。 “你只需要知道,五师妹和六师弟同她一起出去,回来的时候都重伤,养了三个月。” “那三师姐呢?” “她也重伤,不过体质好,两个月就能好。” “那……师姐的修为?”九泽试探道,系统已经查过,这个时候,荣淼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金丹中期快要迈入后期的修为。这个修为在明光界虽然算不上厉害,但是也不至于总是受伤啊。 而且系统如果没有弄错,这个荣淼在明光界的金丹中,是排名前十的实力啊。 “三师姐金丹中期,明光金丹榜排名第八。” 齐修瀚据实以告,这会儿已经捆走了荣淼,也就不再耽搁,他是真的有事,身形一动,刚准备飘走,又蓦然停下,回身看着九泽,诚恳道:“三师姐喜欢越级挑战。” 九泽深吸一口气,她懂了:“多谢师兄相告。” “嗯,你休息,师父忙完了会来看你。”齐修瀚说完就匆匆走了。 “还好,只是爱找揍。”九泽默默和系统吐槽。 “嗯,我刚刚差点以为你这个师姐要要骗师弟妹们出去帮她趟雷呢。”系统道。 九泽一个人在屋子里,放松下来:“也不能这么想,咱们要信任华阳宗的选拔制度嘛!”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系统毫不留情戳穿九泽。 九泽一点不虚:“我那叫谨慎,毕竟刚认识嘛,以后不会了。” 第五十一章 两人都走了以后,九泽开始拆见面礼。 荣淼送了九泽一只簪子,柳条的形状,但是通体都是莹白色,只有叶子的边缘有一层浅金色,看上去素雅又不失贵气,造型奇巧,整只簪子宛如随风浮动,灵动自然。 九泽神识感受了一番,这似乎是一个储物空间,比起乾坤袋来要大得多,很高兴的认了主,才发现这簪子似乎还有防御的作用,且在认主后,簪身有一瞬间闪过了金色的“柳叶”二字。 系统道:“这个看起来是一件下品宝器,这个柳叶应该就是它的名字了。” “嗯,荣师姐选东西的眼光很不错。”九泽非常喜欢这个东西,只是目前她的头式只有散发或者马尾两种选择,用不上簪子这种装饰品。 “要是能变成手镯就好了。”九泽这么想着,就见已经认主的柳叶发生了变化,从一只簪子迅速弯曲成了一只手镯。 九泽十分惊喜,立刻将手镯戴在手腕上。将腰间储物袋中的好些东西都转移到了镯子里。 又打开了齐修瀚的送的储物袋,里面是一瓶丹药和一张灵币储值卡。 九泽分别拿起来看了看,一瓶回气丹和五万灵币。 看起来简单粗暴,其实也刚好送到九泽的心坎里。 开心的把见面礼都放好,九泽开始研究起自己的小屋。 这小屋是个三间屋子的套间,屋子前后都有配套的小院,不过因为是新的,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张桌椅,其它的都要九泽自己添置。 这对九泽来说还很新奇,从前她在军队里,住宿舍,后来升了职,搬到了军官楼,但那也是早有人安排好的,百分百拎包入住。 平常她要是缺了什么,也有警卫去及时补齐,生活上的事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这一次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屋子,需要自己来布置,让她有些跃跃欲试。 四处看了一圈,九泽对未来的新环境很满意。 “听说小三小四他们来过了?”扶危朝着九泽走过来,声如洪钟。 九泽听见声音立即迎出屋外,“师父您回来了?” 扶危已经到了九泽面前,笑着道:“嗯,为师给你弄来了药浴的药材,已经熬制好了,你待会就拿去泡上,以你现在经脉的损伤程度,泡这一次就可以了,不过你要记得冲击下一个层次的时候一定要找为师那药汤。” “是,多谢师父。”九泽心里是感激的,她只是刚刚成为扶危的弟子而已,就得到了这么用心的照顾,她是真的意外,也是真的很高兴。 “这间屋子是一件中品灵器,有防御功效,也是个飞行法器,你以后要是外出遇到危险,记得躲在这房子里等师门的长辈去救你。” 扶危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子,领着九泽看了一边小屋的各种机关,并且演示了开启不同程度防御的方法。 “这间屋子还有单向隔绝,隐匿的功能,不过隐匿是我随手加的,效果不怎么样,但是你只要开了隔绝功能,外人就只能看见这个房子的主体,至于院子里的东西,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的,用明光镜也不行。” 第五十二章 炼化小屋 听到这,九泽很有些惊喜。 她在蒋家的事情上知道了明光镜的作用,可是这个小屋,居然能免疫明光镜! “可是师父,不是说明光镜可破一切隐匿阵法吗?” “是啊,”扶危笑着点头,抬手就揉了揉九泽的脑袋,这让九泽很不习惯,想躲却被躲开。 “躲什么,二十不到的骨龄,在老夫面前,你就是个小娃儿。” 虽然这么说着,扶危还是收回了手:“明光界确实可以破隐匿阵和隔绝阵,但老夫的屋子用的可不是隐匿阵法,也不是隔绝阵法。” 九泽一怔,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所以,师父,您是用别的阵法排出了隐匿和隔绝的功能?” 扶危点头:“所谓阵法,不过是针对某一需要,从天地衍数之中,经过不断排列找出具有相应功能的最优解。” 九泽若有所思的接口道:“所以,最优解有可能被更新,也有可能找出新的最优解,而明光镜不可能收录所有关于隐匿和隔绝功能的解法。所以,师父您用其他阵法排列出新的最优解,自然能免疫明光镜。” 扶危满意的笑了:“孺子可教也。” “不过,”话音一转,扶危又道,“据可靠消息,明光镜是可以收录优化的,不过根据为师的不断尝试,近一千年,明光镜都没有更新过,是以,为师才敢这么说。” 九泽:“所以,师父您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松懈,要不断研究更新的阵法,经常更新我们的阵法排列?免得哪天明光镜的漏洞突然修复了措手不及?” 扶危点头:“不错,你果然是个好苗子。” “为师先教你把你这法器认主。” “认主?”九泽环顾一下小屋,难道这个小屋认主的方式很特别吗? “是的,”扶危率先走出小屋,站在院外,手一抬将整间屋子重新变小,放在掌中:“灵器的认主方式有别于旁的法器,一来,灵器需要炼化,二来,这间屋子是为师亲自炼制,为师刻制阵法的方式也和旁人不同,这件小屋有为师的一息意念在其中,为师需要辅助你用自己的意念将它替换,再将这小屋炼化,你他日使用起来,才能如臂使指。” “现在,盘膝坐好。” “将神识尽量探入小屋中。” “慢慢找到其中残留的意念,一点点把它赶出去,不能有一点残留。” “将你的神识慢慢包裹住整个小屋,等你把神识铺满整个小屋的每一寸,包括内外院和屋顶,你就算炼化了小屋。” 听着扶危一步一步的指导着自己,九泽一丝不苟的依言而行。 只是,九泽现在的功力太弱,看起来小小的院落,竟然没办法用神识铺满。 在扶危的帮助下九泽暂时炼化一半,能基础的控制小屋。 “师父,我不明白。”九泽脱离修炼状态,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的神识平常延伸出500米不是问题,为什么不能覆盖这么小一间屋子?” 扶危道:“灵器之所以是灵器,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它的空间延展性,换言之,它的大小取决于用使用者的需要,当然,它也有上限,但绝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大小,也不是方才那般大小。你需要炼化的,是它延展极限后的大小,所以以你现在的神识还不够。” 九泽在心中惊叹,又忍不住问道:“那这间屋子的延展极限是多少?” 扶危笑了:“你的灵器,自然要自己去发掘。” 第五十三章 药浴 扶危走后,九泽拿出荣淼送的柳叶,探入神识,又细细查看起来。 扶危告诉九泽,这件东西的主材料是融梦石,虽然是一件下品宝器,但属于成长型法宝,是这些年荣淼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九泽将柳叶拿在手中,感受着传入手心的温润:“花,你查查这个融梦石是什么?” 系统快速的查找出书中相关的描述:“融梦石,顾名思义就是连梦都能被融入其中,兼容性非常强,少尉你以后要是学会了炼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增加新的属性。” 九泽赞许的点头,又一点一点检视起柳叶的所有功能,每发现一种功能便反复尝试。 半刻钟后,九泽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只柳叶对于目前的她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不仅可以防御,还能储物,最让九泽不可思议的是,这居然还是一件武器。 一套组合法宝。 其上的柳条部分是一把软剑,可以攻击的同时也可以御剑飞行。柳条上的叶片既是储物空间,又同时排列成防御阵法,即便脱离主干,其功能依旧可以正常运行。 而那叶片上的金边,实则是金丝状的暗器,可以出其不意的将人捆缚住。 这绝对是非常非常非常贴心的礼物了。 可这样的贴心让九泽有些没底,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师姐,就送给她一件这么恰到好处的礼物。 结合齐修瀚所说,前头老五老六的经历,九泽决定趁她现在还不能领任务,多修炼防御和逃生技能。 她有预感,荣淼以后要带着她招惹的一定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要么闯个禁地,要么惹个大能。 拿人手短,她已经把柳叶认主了,又的确非常和她心意,就算真有坑,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了。 打开了隔绝功能,九泽拿出扶危给的玉质药瓶和浴盆准备泡澡。 不及巴掌大的玉瓶格外能装,黑棕色得到药汁呼啦啦灌满了大半浴盆,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郁的酸苦味。 九泽伸手一摸,药温还有些烫手。 忍着浓烈的药味,九泽皱着眉头坐进了浴盆里,按照扶危说的方法,迅速盘膝,摆出运功的最佳姿势,努力吸取药力进入经脉为自己疗伤。 九泽在曦城小境那间道法阁里看过好些关于炼体的修行心得,知道这些辅助炼体的药浴总是非常疼,无论修行的是哪一种炼体术,无一例外。 想着扶危说自己的经脉已经受到了损伤,九泽在进入这药浴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疼死,她也决不能中途放弃。 没想到,这汤药和那些心得中记载的完全不同。 药力进入经脉后,化作一股冰凉的气息,和体外皮肤接触到的药汤温度形成鲜明反差。 这种感觉虽然并不舒服,但是比起那些心得记载中“犹如肝胆俱裂般”的疼痛要容易承受得多。 九泽一点点感受着那股气息越来越强,在经脉中不断徘徊,逐渐充斥了全身经脉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的,经脉也开始感觉到酸胀和轻微的疼痛。那药力还在不断渗透到经脉中,经脉的酸胀感也越发明显,有好几次,九泽觉得经脉已经鼓胀道一个临界点,好像即将要被撑破的下一刻,又被自身的一种力量压制住,将经脉反压成正常状态。 这样以来而去,体内的药力渐渐耗尽,也不再有新的药力渗入进来。 九泽慢慢收势,仔细感受着自己的经脉,比药浴前又‘厚实’了许多,似乎更坚固也更柔韧了。 睁开眼,九泽看见满浴盆的药汤都变得浅淡了些,空气中原本的药味也淡了下去,倒是弥漫着另一种异味。 不用说也知道那异味是什么,九泽站起身,凝起一大股水对着自己兜头浇下。 简单的做了清洁又换过了衣服,看着空荡荡的小屋,九泽决定先去宗门的内部集市去淘置一些东西。 第五十四章 集市 华阳宗的市集在内外门之间,是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大型广场,这里不属于任何一座峰头,由宗门执事殿直接管辖。 九泽手中有才发下的宗门地图,这地图以一块黑色的玄铁令牌为载体,认主后输入灵力在其中,整个宗门的详细地图就会浮现在执令者眼前,同时,这块令牌还是一枚小型传送法宝,只要在宗门范围内,想去哪里,直接点在地图上对应的位置,就可以直接被传送过去,十分方便。 集市入口的石牌坊上写着“和气生财”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显然震住了许多人,九泽亲眼见着好些人从这牌坊下经过时,都忍不住抬头看看这四个字,每当这时候,他们的表情都会有微妙的变化。 一步踏入集市中,九泽立即感觉心情十分愉悦。 这个集市是华阳宗最大的官方市集,人流量挺大,丹药、符箓、阵盘、药草摊位应有尽有。 九泽走进一家杂货铺。 这杂货铺的铺面非常小,里面零零散散有些花瓶之类的摆件,旁边连着一个法衣店。 “这位师妹,要点什么?”一个样貌娇俏可爱,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从法衣店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着九泽。 “呃……这位……师姐,我想看看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九泽看着那张格外年轻的脸,一声师姐喊得有些别扭,“不知道这里有吗?” “有!有有有!师妹跟我来。” 九泽跟在少女的身后,上了法衣店的二层,又拐了几个弯,进了一间挺大的屋子,推门进去,里面都是家具,桌椅板凳茶壶酒器,应有尽有。 “师妹尽管选,我这里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的你定下,不出三天保准给你做出来,只要你能说的出,我就能做的到!” 九泽闻言在屋子里转了转,这些家具样式好看,还挺结实,有普通材质做出的凡品,也有用各种灵材炼制的灵品,当真是应有尽有的。 九泽很快选好了自己要的东西,桌椅床榻选的凡品,花瓶、茶具等选了不易破碎的灵品。 少女全程巧笑盈盈,十分热情周到,交易过程非常愉悦。 买好了东西,九泽便打算四处逛逛,看到一家酒楼,生意竟然还不错。 九泽当即便决定进去坐坐。 酒楼里的人很多,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刚点好菜,店员便领来一个人,“这位师姐,可以和这位师兄拼个桌吗?” 突然被叫师姐,九泽抬头看了看,虽然不知道这店员的进门时间,但他炼气修为,叫声师姐也没问题,便也应下了,看了看一旁那把扇子挡着自己的人,点点头。 店员道了声谢,将人安置好,转身去取菜单。 九泽看着始终挡着脸的人,眉眼一弯:“钱师兄?” 钱放认命的放下扇子:“眼力真好。” 九泽抿唇笑,“是师兄仪表出众。” “行了,”钱放沮丧,“今天真应该易了容再进来的。” 九泽故作不解,“师兄似乎并不想遇到我?” 钱放白了九泽一眼,“你看你幸灾乐祸的样子,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九泽淡定笑道:“有句话叫士别三日。” “好了咱们说点正题,”钱放道,“我被罚的事知情人应该不多,今天偏遇见了你,你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九泽忍着笑看着钱放。 钱放眼睛瞪了瞪,“好了,这顿算我的,你千万别去师叔那告我的状啊。” 九泽道谢应下:“师兄怎么非得冒这个险?” 钱放道:“我馋这里的菜了呗,这里可是咱们宗的厨修开的,那味道,岂是外面那些店能比的?” “厨修?” “对啊,”钱放道,“你不会不知道?厨修是咱们华阳宗特有的一个修行派系,明光界有一句话,叫天下名厨,尽出华阳。当然,咱们华阳宗可不仅是厨修厉害,咱们华阳宗器修、剑修、法修样样都厉害。” 说完打量了九泽一眼,“还没恭喜你啊,几天不见都成亲传弟子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九泽一边客套一边问系统:“华阳宗有这么厉害?” “有啊,华阳宗一直是明光界第一大宗,简直是全面发展,除了医修和佛修,其他领域他们都涉猎了,而且都是最强的。不过男主飞升百年后,这个宗门就衰落了。”系统答道。 “衰落吗?那可惜了。”九泽感叹道。 “知道原因吗?”九泽又问。 “不知道,书里没写,那时候男主已经飞升了,是听后来飞升的人偶然提到的。” “这样啊……” 九泽心里的唏嘘感还未散去,就听钱放道:“凤折柳、跃龙门、天香九转、月上心头、琴中树,就着几样。” 钱放见九泽看过来,便道:“这几样可是这里的招牌菜,你待会好好尝尝。” “好。” 钱放:“对了,你来这里买什么,买到了吗?” 九泽:“买了些桌椅。” “桌椅?”钱放眼珠一转,笑道,“你不会在二长老的华青峰?” 九泽有些讶异,“师兄消息这么灵通?”她以为钱放应该没有时间打听招新的事情,毕竟每天一百幅画。 钱放笑得真心实意:“不是我消息灵通,咱们师门挺大方的,新进门的弟子分到的宿舍都会配备好各类家具,只有你们华青峰的亲传弟子,每个人进门都有一间法器小屋,不是宗门配备的宿舍,所以一进宗门就购置家具的,满宗门也就你们华青峰的七个。” “那,没有宿舍的话,我们不能把宗门的供给领回来吗?” “可以啊,”钱放笑得更开心了,“但是好像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事,也没有问过别人,都是自己购置的。” “那,宗门没有人提醒吗?” “其实我猜你的师兄师姐后来肯定都知道了,不过这种小事也没必要一直挂在嘴边嘛。” 九泽捂着储物袋点了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 “既然宗门有配给,为什么还有人花钱买?” 钱放道:“因为家具可是消耗品,需求量很大。” “消耗品?可是我刚才买的那家有很多灵品家具,应该很耐用?”九泽求证道。 “你在宗门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钱放看着陆续端上来的菜肴,眼睛开始冒光,“不说了,先吃东西。” 满桌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味道都让人食指大动。 钱放夹了一块酥鱼块,满足得闭上眼细细品味。 “酥、脆、嫩、鲜,诸味俱全,恰到好处。”一道沉稳中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 钱放一抖,迅速睁开眼睛,身边已经坐了一人,对面的九泽正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师,师叔,好巧。” “不巧,我一直等着你的菜上齐,”霍卿英给了钱放一个和蔼的微笑,筷子虚点了点满桌的菜,“先吃东西。 第五十五章 修炼要紧 最终,霍卿英在茶足饭饱后,微笑着把东道主钱放拎出了集市。 九泽也觉得逛得差不多,便回了华青峰。 小屋外面悬浮着一个透明的圆球,里面装着一个储物袋和一张激活过的传音符。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悬浮球,可以长期悬浮在空中的一种法器,用途就是少尉你看到的这样,在明光界是一种器皿。不过价格不便宜,所以一般修士不常用。” 九泽听得啧啧赞叹:“炼器师就是壕啊。” “这是当然的,”系统道,“少尉你可以试一试,正好你前面几个师兄师姐都会炼器。” “你怎么知道,”九泽问,“小说里写了?” 系统:“嗯,原文记载,扶危弟子七人,皆擅炼器,尤以沈一为最。” 九泽忍不住吐槽,“啧,沈一这主角光环真是温暖了自己照亮了他人。但凡跟他亲近的,不是高人就是走在成为高人的路上。” “要不然怎么能叫主角呢,”系统催促道,“您不先看看里面是什么?” 九泽将悬浮球拿在手中,走进小屋,打开隔绝功能。 捏碎传讯符,一道清越的声音传了出来:“七师妹,我是你二师兄,这几天忙着安顿弟子,现在又有事出宗,就不等你了,这是师兄的见面礼,望笑纳。” 原来是二师兄萧钦。 九泽先将悬浮球收在柳叶中,以便等萧钦回来归还。 萧钦送的是一把精巧的团扇,是一个中品飞行宝器。团扇旁放了一只玉简,九泽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笑了。 玉简中,萧钦的声音传入九泽识海:“七师妹,这扇子的速度很快,一般的中品宝器快不过它,遇到什么危险,尤其是和你三师姐在一起的时候,别管她,只管跑,后期如果你找到了风影石,可以来找我重新熔炼,再给你提升速度。对了,这扇子的防御法阵可以抵挡元婴后期全力一击,就算是遇到了窥墟初期,也可以勉力抵挡一二,争取时间向宗门求救。至于更高修为的人,师妹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别跟着你三师姐乱来,她送你再好的东西也不行!对了,你记得别跟你三师姐说这些啊,我不想惹她,你别出卖我。” 和九泽意识共通的系统自然也接收道了萧钦的信息,十分担忧的说:“少尉,我觉得您加强速度和防御的战略是对的,要不您现在就闭关修炼。” “嗯。”九泽同意系统的提议,同时也不自觉好奇起来,荣淼到底是多能折腾,她自己送的东西带防御不说,连萧钦都特意送了逃跑加防御的利器,齐修瀚更是直接把人绑走了…… 系统突然开口:“少尉。” “嗯?” “有一句古话叫,好奇害死猫。” “知道了,”九泽好笑,“我修炼,修炼好。” “少尉您加油。”系统说完就沉静下来。 九泽率先拿出几份玉简,上面记录的是先前幻境中关于水术的所得所感。虽然很多细节的体悟在脱离幻境的时候就已经模糊不清,但大体的都被记了下来。 九泽看着这些玉简,开始仔细回顾自己在幻境中悟出的体会。遇到模糊的地方,便细细推敲。 一边推敲,一边不断的练习着。 大约是因为找到了幻境中的感觉,又有凝炼水元素的基础,这一次九泽的水术很轻易的就迈上一个台阶。她凝炼出来的武器已经可以长时间维持形态,并且具有不错的攻击力。 而且因为对水元素的高亲和力,九泽感觉道同时凝炼多把武器并不难,但是因为神识不够强,所以即便凝炼出来也难以操控和维持。 于是,九泽决定在修炼水术的同时,把《攻神御守》也修炼起来。 沉浸在修炼中,不仅会觉得时光飞逝,也会同时忽略掉周遭的变化。 当九泽彻底从修炼的状态脱离出来时,看见不久前才摆放好的桌椅被劈得稀碎,所有摆设中也就一两个花瓶还健在,临时用来修炼的堂屋里一片狼藉,心态就有些崩。 瞬间明白了钱放说的消耗品是什么意思。 这要是她的房子不是件法宝,会不会也被劈废了? 下次不能这么大意了,再修炼要把屋里的东西都收起来。 九泽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幸存的花瓶,又施展了几个涤尘术把现场清理干净,待堂屋重新变得空空荡荡,吃了一粒代餐丸,这才开始研读起那册《攻神御守》来。 第五十六章 《攻神御守》 这本《攻神御守》看上去虽然只是一枚玉简,实则若真正将神识沉浸其中,便好似进入一个“功法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只有九泽一人,周遭都是绝对的静止,天与地都是白茫茫一片。整个空间里只有九泽与面前徐徐展开的《攻神御守》卷册。 这卷册开卷写着:“识,修者之枢也,损则亡智,失则亡命,皆殆矣……若为他人所夺,苟且为儡。岂不悲呼!我明光修者,当慎之!故……” 九泽很想快进这段前言,无奈这卷册似乎生怕她看不过来似的,一点一点的展开,速度非常慢,好像在确保九泽能跟上它展开的速度,认真读完每一个字。 没法子,九泽只得耐着性子读完前言。 写这本书的人叫商子,是两千年前飞升离开明光界的大能。 这位商子在明光界时,是一名散修,成名后也没有加入任何宗门,只在西南部的名华谷独居,但其人乐为人师,诲人不倦,为很多散修指点迷津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修行感悟和他自创的功法。 当年,这位商子的神识之强悍,闻名整个明光界。《攻神御守》便是他专门针对神识所创的攻击类术法。 “故,强识之道,守不如攻。攻敌莫败而敌惧之,则未敢再矣,遂敌怯而己强,以攻为守,识安矣。” “识之力,虽无形无影亦可崩天裂地,纵无缚无束,亦可覆敌千万于弹指,习此卷,成此术,识力可纵横明光矣。然功法无尤,人心难测,欲习此卷,必誓于卷前,不以此术作恶,违者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九泽按照要求起了誓,那卷册才再次展开。 这一次,九泽终于看到了正文。 这《攻神御守》的第一层,就是要修习者学会“分神化丝”。便是将神识化作细丝状向外扩散,能分化出的细丝的多少代表着对这一层境界的掌握程度。 卷册延展道第一层末尾就停下了,显现出的最后一句话是:“化丝万道则境成。” 将神识分散并不是难事,但要将神识化作细丝便不简单了,这代表着要将神识具象化的同时,还要进行精细的分划。 自从修习道体决,再加上曦城小境中的刻意练习,九泽对神识的掌控已经有了极大进步。可即便如此,她此刻修习起来也并不轻松。 因着九泽从未尝试过将神识分化,即便从前练习神识控物的时候,也是将所有能调动的神识之力一同用出,是以应对此刻修炼的手法极为生疏。 每每将神识分化出一小部分,只要注意力稍稍朝别处转移,那分化出来的小部分便会立刻回融到神识的主体中,难舍难分。 于是九泽慢慢发现,她不仅要将神识一点一点分化成细丝般的针,还要留着一些神识来控制那些已经被分化的神识,才能保证那些神识不会固执的想要融合。 这意味着她需要加倍训练控制力。 九泽沉下心练了起来。 分化训练而已,她已经窥到一些诀窍,只要多练,也算不得太难。 一次次的尝试后,九泽从同时化出两根细丝到五根细丝,再到十根、二十根。 等到她能同时化出五十细丝的时候,九泽停了下来,尝试在这白茫茫的空间里凝聚出武器。 双手伸出,手腕一翻,浅蓝透明的一刀一剑就出现在了九泽的手中。将两把武器同时朝两个方向扔出,探出化成细丝的神识,将刀剑稳稳缠住。 一次成功,九泽看着被神识卷回来,正悬浮在自己面前的一刀一剑,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虽然不是什么大成就,可这一点一滴成功的尝试也能让她欣喜不已。 既然用神识辅控水凝武器的想法可行,九泽便开是尝试着同时凝结多个武器,让神识控制它们的动向。 又是无数次的试验后,九泽发现,现阶段,同时操控十把水凝武器是她的极限。 虽然还有部分神识能够保持分化状态,但是要再对武器或者其他物品进行控制就有些吃力了。 于是九泽又尝试着用这剩下的神识直接进行攻击。在空间里找不到攻击对象做试验,九泽便将那些神识探入道那些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试图以神识搅乱这些气团似的雾体。 那些白茫茫的雾体果然有着极轻微的挪动。 可行! 九泽蛮开心,准备继续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少尉,您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天,是您目前体能的极限,建议您的意识先回归本体,以便补充体能。” 九泽一愣:“二十天了吗?我怎么觉得没多久?” 系统精准道:“二十三天了。” “还有。”九泽想起另一个重点,“我现在神识和身体是分开的?” 系统道:“是的少尉,我建议你立刻补充体能,再继续修炼。” 九泽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白:“那我怎么出去?” 系统表示爱莫能助。 九泽想了想,原地盘膝坐好,闭上眼刚想着要离开,便觉地面似乎微微一震,赶忙睁开眼,就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小屋内。 察觉到确实有饥饿感传来,九泽取出一粒代餐丸吃下。 不过既然已经回来了,九泽也没立刻继续练习,起身准备去屋外走走,才发现自己的小屋外似乎围了许多传讯符。 九泽打开隔绝功能,“嗖嗖嗖”,一连四道传讯符飞到九泽面前。 九泽随意拈过最近的一道,捏碎,便听见荣淼的声音:“小七,后日便要去听课了,我提醒你一声。” 随后一个是齐修瀚的,内容和荣淼相似,也是提醒九泽别忘了准时去上课。 又捏碎一个,居然是扶危的,带着影像。 一个只有扶危真人一半大小的影像凭空出现,和蔼可亲的开口:“小七啊,为师感应到你出关了。有件事师父忘了和你说,你们新晋弟子入门后有一个月的磨合期,之后便要根据自身修为进入相应的宗门学堂学习,你好好学,有不会的可以再回来问为师。明日卯时,清心峰,筑基堂3室。切记切记。” 好像一不小心又回到了每天早起上课的学生时代。 九泽按下心中的叹息,伸手捏碎最后一个传讯符。 居然是沈一的:“泽师妹,阗道友和裴道友给你我带了些东西,都在我这里,明日可要来学堂?我给你带去。” 哟,阗韫和裴浩居然还给她送东西,这么有良心么? 九泽扬扬眉,飞快给四人回了消息。 嗯,要上学了,她得准备准备。 第五十七章 学堂 第五十七章 华阳宗的学堂不论内门外门,每年一月到六月都会开课。 分为炼气堂、筑基堂和金丹堂。 除了炼气堂管理较为严格,弟子每日必到,每课必学之外,筑基堂和金丹堂的管理都相对宽松。 每次上课的内容都会提前公布,弟子们根据需要来听即可。 内门的筑基堂共有3个课室,九泽等一众新晋弟子被分在3室。 九泽到的时候,沈一已经到了。 见九泽进来,沈一先同九泽打招呼:“泽师妹。” 九泽朝沈一走去,在沈一前面的空位坐下。 沈一递给九泽一个储物袋,“这是裴道友给的,说是因为瘟疫一事收到的谢礼,他觉得你我二人理应有份,就给我们捎了过来。” 九泽接过,神识一扫,里面除了一沓传讯符外,尽是瓜果菜肴和酒水,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沈一。 沈一微笑着解释:“这些都是锦阳城那些受灾的村民们送到裴家的谢礼,裴家主都给了裴道友,裴道友就分给了我们。” 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好像又回到了她在星际打胜仗后,得到最高勋章的高光时刻,那时候,网络上都是对他们这支队伍的称赞和崇拜,那种言语间真诚的喜悦和肯定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那种感受如同此刻。 九泽将储物袋收好,看向沈一道:“裴道友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沈一笑着道:“师妹放心,已经谢过了。” 九泽点头,“沈师兄向来周到,对了,裴姑娘怎么样了,还好吗?” 沈一道:“裴道友说裴姑娘已经开始尝试炼体,据说是因为师妹的关系,裴姑娘主动提出来的,所以,裴道友特意嘱咐我替他感谢你。” 九泽有些诧异,“我的关系?我没有特意和裴姑娘说什么啊。” 沈一难得摒弃形象的耸耸肩:“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裴姑娘虽然没有灵根,但是有丹田,又天资聪颖心胸豁达,如今决定以体入道,来日或有大成就也未可知。总归是件好事。” 九泽点点头,就见沈一伸出手。 “怎么?” “泽师妹,”沈一道,“因为裴道友那边等着回信,我就擅自把你留给我的传讯符给他送过去了,昨日又用了最后一张,现在师妹的传讯符一张不剩了。” 九泽眨眨眼,一月不见,沈一怎么变得这么……这么…… “你是不是觉得他原来那层隔膜感淡了不少?”系统在九泽脑中道。 “对对!”九泽立即附和。先前的沈一虽然礼貌谦和,但总是保持这一定的距离,如果是先前的沈一,最多就是微笑的看着九泽,然后温和的问一句“不知泽师妹能否再赠送些许传讯符?” 绝不会用太亲近的语气和谁说话,更不会向现在这样熟稔的摊手朝九泽要东西。 这人不会被夺舍了? 那也太水了!主角被夺舍? 不可能不可能。 系统也道:“是不太可能,这个沈一的磁场没有任何变化,要是被夺舍的话,意识磁场多少会有不同的,所以沈一不像是被夺舍。” “是吗?”九泽将信将疑的朝着沈一笑了笑,随后拿出几张传讯符递给沈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 九泽抬头,就见右手边的桌子旁,一个人生的朗目疏眉,带着笑的脸庞上彷如笼着日光,是一个生的干净阳光的少年。 细细辨认,这人正是这次拜在瑶风门下的贺邕。 见九泽看过去,贺邕拱手道“沈师兄,泽师姐。” 九泽正愁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么一听赶紧道:“贺师弟。” 沈一也朝贺邕微笑点头。 “恕我多嘴,”贺邕做在位置上,朝九泽和沈一道:“泽师姐和沈师兄这是在交换传讯符?” “有什么不妥吗?”九泽试探问道。 贺邕忙摆手:“不不,没有不妥,只是……” 看了看两人的神色,贺邕才接着道:“你们不知道宗门身份牌可以用通讯功能吗?” 这么方便?九泽和沈一对视了一眼。 沈一默默收起了九泽方才给的传讯符,这才看向贺邕,坦然道:“家师未曾告知,还请贺师弟提点一二。” 九泽也点头附和。 贺邕笑起来,“提点谈不上,就是咱们华阳宗的身份令牌上有一个功能,就是每个令牌都可以和另外两百个令牌产生联系,有联系的令牌之间可以互通信息,还可以传送定位,比传讯符方便很多。” “泽师姐,沈师兄,我们互相建个联,怎么样?” 九泽和沈一自是欣然同意,二人在贺邕的指导下给彼此的身份令牌建立了联系,也学会了如何发送信息和定位。 九泽感叹这样的方式让她有了一点回归星际的感觉,只是想起似乎没有和师兄师姐们建立联系,便琢磨这要不要回去先跟荣淼发个好友邀请。 贺邕瞧见九泽若有所思的神情,道:“泽师姐,你们华青峰是不是真如我师父说的,可以炼制单向追踪传讯符啊,师父说比普通传讯符方便多了,还不用暂用令牌的联系位。” 九泽这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师兄师姐和师父任何传讯符,但是他们的传讯符都精准的找到了自己,师父甚至能发影像。也瞬间想明白一个问题,师姐他们进门时间久,两百个名额怕是早就满了,这才没有和她提起。 于是道:“好像是的。” “太好了!”贺邕满脸堆笑看着九泽,“那师姐你以后要是有多余的,能不能优先卖给我几个?” “当然可以,如果我有的话。”九泽想也没想就应下。 转头就见沈一面带微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忙补充道:“当然,沈师兄如果有需要也尽管找我。” 沈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贺邕还想说话,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一头花白头发,身着青色长袍的济源踏着铃声走进课室。 所有弟子都是精神一震,整间课室瞬间安静下来。 济源满意的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长胡须,看着一众正襟危坐的弟子们,朗声道:“众位新晋弟子们,这一个月,想来你们已经适应了宗门生活,今后,就要在宗门里待上漫长的岁月,希望你们能真正把宗门当家,把其他宗门弟子们当做自己的家人,在往后千百年的岁月里,才不会孤寂。” “好了,话不多说,学堂的规矩我想大家都知晓了,我现在再着重重复一点:不许斗殴!不仅学堂不许斗殴,整个宗门都不许随意斗殴,想打架,可以,必须上宗门擂台,其余地方一旦发现私斗着,一律按违反门规处置,可记下了?” “记下了!”一众弟子齐声回答。 济源满意地点头,随后手一扬,众弟子面前齐齐出现了一枚方形玉牌:“这是你们3室的课鉴,以后上课的课程和讲师会提前在课鉴上公布,大家按需选择即可。好了,我们这堂课讲心境的主要构成和培养概述。需要听的留下来。” 第五十八章 顿悟后的观摩热潮 入宗门的第一堂课,还是三长老亲自上课,来都来了,自然没有人会走的。 于是满满一屋子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济源讲解着培养心境的重要性,如何培养心境,当心境滞后导致修炼停滞改怎么办等问题。 当然,这些内容一堂课是不能尽述的,所以济源顺便预告了自己之后授课的内容,只是没有确定时间,还给众弟子们推荐了相关内容的书单:“大家如果对这个内容有疑惑,可以在课鉴上预定我的这门课程,等时间确定下来,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另外,我推荐的这几本书单已经发道各位的课鉴上,大家有时间可以去汇道殿借阅。” 汇道殿是华阳宗的图书馆,同时向内外门弟子开放。 等济源走后,众弟子纷纷打开课鉴,发现今天3室只有这一堂课,便准备离开。 走出课室才发现,整个筑基堂居然只有他们3室的弟子来上课了。其他两间课室安安静静的关着门。 有人好奇的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1室2室的师兄师姐们放假了吗?” “当然不是,”立即有人开口,“听我们峰的师姐说,她今天要去宗门口。” “为什么啊?” “好像是有什么人顿悟了,他们也想去看看。” “顿悟?”这一下更多的人来了兴趣,凑了过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有人在宗门口顿悟,一举突破金丹。” 九泽和沈一对视一眼,宗门口顿悟,宗门口……不会是……钱放? 一个弟子看见走过来的南霄让,眼睛一亮,朗声道:“哎,南师兄,听说顿悟的是你们峰的师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快给我们讲讲。” 南霄让点了点头,“是我们峰的,钱放师兄。” 众人一听更兴奋了,翘首企盼下文的模样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幼兽。 九泽和沈一也看了过去,就见南霄让被一群人围着,吵吵嚷嚷,方才还冷静沉默的俊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局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一些,”李池走了过来,站在南霄让身边,“顿悟的是我们清心峰的钱放师兄,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突破金丹,正在闭关中。” “我记得钱师兄先前是筑基中期修为?”九泽接口道。 李池朝九泽看过来,微笑道:“原来是泽师姐,是的,钱师兄前些时候在宗门参详始祖的笔迹,有幸得以顿悟,修为提升至筑基圆满,这才闭关冲击金丹。” 九泽点头,“原来如此,钱师兄好悟性。” 倒也和沈一默契的没有提起钱放被罚画大门的事。 不过,因着惩罚得了一场顿悟,倒是钱放赚大了。 此时的九泽和其他在场弟子一样,决定去宗门的牌坊外看一眼。 到了宗门之外一看,平日里空阔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都仰着头认真的参详着宗门上天宝真君的题字,神情专注。 在往远处看去,因为整个小镇无论何处都能看到华阳宗的石牌坊,且都是正面,所以,好些没有抢到近处空地的弟子们纷纷朝着其他空地进军。 如此一来,这镇子上但凡有一处空地,就被弟子们占据,也不做别的,就是安安静静的或站或坐,全神贯注的盯着“华阳宗”三个字参详着。 九泽看着这壮观的场面,轻声朝沈一道:“要不要提议他们画一画?” 沈一忍不住想笑:“算了,钱师兄说不定很快就出关了。” 九泽忍着笑:“你怕我挨打?” 沈一出乎意料的开起了玩笑:“不,我是拿不准到时候该不该看戏。” 九泽斜了沈一一眼,偏过了头。 沈一见状,递过一个乾坤袋,口中道:“生气了?” 九泽好笑:“当然没有,这是什么?” 沈一握着乾坤袋的手掂了掂:“这是阗道友送来的,指明给你。” “哦,对,你昨天跟我说过,”九泽接过储物袋问道:“他怎么想起来给我们送东西?” “因为他要来我们宗门了。” 宗门招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九泽想了想,问道:“特招?” “不是,是交换。”沈一道,“阗道友在天墟宗,跟我们宗门是兄弟宗,每十年就会有一批弟子作为交换生到对方宗门去学习交流,五年为期。” “所以接下来五年,阗道友会和我们一起?” “对。他们那边会来五个筑基。”沈一道。 九泽点点头:“这不错。”以后热闹了,男主和他的忠诚小跟班终于能在一起了。 沈一闻言,偏头看了九泽一眼,见九泽正在查看阗韫给的储物袋,便又移开目光:阗道友从他师尊玉阳道君那里知道了我们拜入宗门的消息,听说道君要拜会我师父,就请道君带了他的东西转交给我们。” “懂了,”九泽笑着收好乾坤袋,爽快道,“礼数这么周全,等阗道友来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能帮的绝不推迟。” 说完还看了沈一一眼:“放心。” 沈一看向九泽的眼神中满是一言难尽的嫌弃,却还是继续尽职尽责的科普:“本来按照惯例,应该是来三位筑基两位金丹,不过眼看着金丹大比要到了,所以我们两边都决定这次交换生只选筑基弟子。” “金丹大比?”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沈一很是满意,但面上并不显露:“是的,咱们明光界七十年一次金丹大比,排行前五十的人名字可以记录在金丹英豪榜上。哪个宗门上榜的弟子多,分到的资源就多。” “为什么是七十年?分什么资源?”九泽问。 沈一笑道:“因为当年创办这场比赛的人觉得七十是个吉利数字。” 不远处的贺邕朝沈一投来谴责的眼神。 九泽也满脸质疑的盯着沈一。 “咳,”沈一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因为浮须秘境七十年一开,上榜弟子多的宗门可以得到更多的秘境资源分配。” 沈一说完,又朝着九泽道:“泽师妹可知道浮须秘境?” 九泽觉得沈一这时不时逗一逗自己的行为好气又好笑,于是微笑着回答:“知道的,多谢沈师兄相告。” 脑海中,系统已经快速查找道浮须秘境的相关描述:“浮须秘境,据明光史记载‘七十年一开,内有珍奇者众,修者皆趋之若鹜。’后,因为开发年限太长,资源大不如前,如果再无限制的让人进入秘境,秘境很有可能自行消亡。为了争取更多利益的同时平衡各方势力,明光界各大宗门达成协议,在秘境开启前夕,举行金丹大比,大比不得伤人性命,不得坏人根基。得胜者,前五十名可入秘境。” 第五十九章 领配给 “这里这么多人,我还是不凑热闹了,沈师兄,贺师弟,我先回了。”九泽向沈一和贺邕告辞。 贺邕点头道:“师姐慢走。” 沈一背着手转身,“一起。”说完朝贺邕点了点头,也回了宗门。 进了宗,九泽就停下脚步拿出地图。 沈一见状便问:“不准备回峰?” “嗯,”九泽一边查地图一边道:“准备去内务堂领点东西。” “我带你去,”沈一笑道,“总用传送阵,师妹便是在师门待上千百年,也依旧对宗门陌生的紧。” 九泽想想也是,便从善如流道:“那就辛苦沈师兄了。” 沈一微笑:“师妹客气,正好我也要去内务堂为师尊取酒。” 华阳一十八主峰,每一座主峰的周围都围绕着大小不一的山头,跟着沈一缓缓飞过一个个山头,九泽这才真切感受道了华阳宗的辽阔。 每一座主峰都有它特别的景致,让人能够一眼区分,组合在一起,又格外炫目。 沈一指着东面的一处山峰道:“那一处开满金丝墨兰的主峰就是师尊掌管的无忧峰,师妹若得空,随时欢迎。” 九泽点头表示记下,指着华青峰道:“那里,看着五彩斑斓的就是华青峰,不过可能过一段时间又会变换样子,沈师兄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坐坐。” 整个华阳宗数她师父扶危的亲传弟子最多,别看他们都喜好摆弄阵法和法器,这华青峰正经研究的方向是‘战。’怎么打,怎么赢才是师徒们专研修习的重点,所以这华青峰总是一片狼藉。 这里要说一下,在峰内比斗,如果得到峰主的首肯,且有掌事弟子做监督见证,是宗内允许的,并不算私斗。 但是宗门有令,每个峰的峰主都有义务保持个主峰及从属峰群的美观和整洁。于是,在扶危的带领下,师徒几人就时常做出阵法来给主峰及峰群装扮一二。所以,华青峰总是变换外貌,宗里的老弟子也早就习惯了。 当然,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华青峰众人早就研制出了长青阵法,可以保证华青峰的植被在被损坏后七天内修复。 但是用阵法装饰峰貌的习惯依旧保留了下来。 沈一当场应下九泽的邀请:“好,等过些时候,一定去拜访,师妹到时候可别反悔。” “怎么会,”九泽道,“等阗道友来了,你们还可以一起来。” 沈一顿了一下,看向一个种满火红色藤蔓花的主峰:“那一处种满火鸢花的是雍平师叔掌管的百炼峰,阗道友在天墟宗学的就是炼器,所以很有可能交换到雍平师叔那里。” 九泽看了过去,随口道:“跟我们华青峰倒是近。” 沈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前面就是了,我们下去?” 内务堂设在瑶风掌管的丹阳峰南边的一座属峰上,虽然属于内门,但在地势上位于内外门的交界处,原意是同时兼顾内外门弟子。 只是到了华阳宗第三代掌门的时候,弄出了一个宗门集市,这集市建在内务堂和外门之间,且因为设有多重阵法的缘故,整个集市上空都禁飞。 这么一来,若是想从外门飞到内门,就要绕一个圈,从丹青峰东面走。 不过,这位掌门又同时弄出了宗门地图令牌,大大提高了宗门出行的便捷度,到内务堂这点小麻烦也完美解决。 这么多年,也真就只有新晋弟子闲着没事绕宗门的时候会从外门飞着过去。 因此,两人一落地,内务堂的人就知道了他们的新晋弟子的身份。 “师弟师妹来此,可是有配给没备齐?”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笑着问。 “劳烦这位师兄,我来领宗门配给的家具。”九泽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份令牌递了过去。 沈一快速的瞄了九泽一眼,抿住嘴又飞快移开目光,眼神中似带笑意。 “原来是华青峰的师妹!”那弟子显然听说过华青峰相关的典故,此时竟有些激动:“师妹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点一点,对了师妹,你是只领自己的,还是顺便给令师兄师姐带领?” “领自己的。”九泽道。 “哦,那好,我去去就来。”这位筑基同门闻言,那语气和神情不怎么一致,激动中说不准是带了一丝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这位同门果然很有效率,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回来了,递给九泽一个储物袋:“都在这里了,师妹点点。” “不用了,麻烦师兄了。”九泽说着,将储物袋收起。 同门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位师弟,你缺什么吗?” “我来替师尊领些灵酒。”沈一道。 同门笑了,道:“这位师弟,是这样的,弟子们的灵酒在我们这领,但是师长们的灵酒有特供,需要的时候跟师俸堂说一声就行了,师长们的其他东西也在那里领取的。” 沈一面不改色的道谢:“原来是这样,受教了,多谢师兄。” “不敢当不敢当。” “那我们先告辞了。”沈一道。 离开内务堂,九泽便同沈一告辞回了华青峰。 “回来了?”刚踏入峰内,就听见师父的声音,九泽忙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师父那座小楼停在不远处。 “见过师父。”九泽几步上前,朝着小楼的院门口行了一礼。 扶危从侧面走出来:“往哪拜呢?” 九泽回身就见扶危已经站在身旁,顿觉这位师父的性格有些许跳脱,哭笑不得的再次行礼:“徒儿见过师父。” 扶危抬抬手便将九泽隔空托了起来:“行了,观你的气色,应该泡过药浴了?” 九泽:“是,暗伤都好了,感觉经脉更凝实,还排出许多杂质。” “那边好,你接下来修炼哪个部分?” 九泽在这一点上也没隐瞒:“炼骨,要炼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扶危又问:“已经可以开始了?” “是,只是还没有找到最顺畅的时机。”说到这个,九泽也有些苦恼。 炼体最大的问题就是,进阶不是水到渠成,而是在完成上一境界后,要找到修习下一境界最顺畅的时机,也就是最契合的切入点,或用药物,或用外力,等等,一般的炼体功法都会有相应提点,但道体决没有,只让修炼者随缘寻找契机。 扶危略作思考,道:“如此,你随为师来。” 第六十章 药池 扶危衣袖一摆,卷上九泽,眨眼间便离开了华青峰。 在一处山坳落地,九泽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山壁,来不及问,就跟着扶危走向一处峡壁之中。 弯弯绕绕了几次,来到一处光洁的崖壁前。 扶危翻手招出一块令牌,对着那崖壁随意一贴,就见那崖壁一晃,分成两扇向两边推开,至上而下,整整齐齐。 门一开,一股热气伴随着说不出的气味席卷而来,熏得九泽忍不住想往后退,关键时候,多年训练出来的定力帮她撑住了面子,在看站在她身前的扶危,负着手昂着头,岿然不动。 “师父,这是……” “拿着。”扶危不等九泽问完,随手就将方才开门的令牌抛给九泽,顺势转过身,背对着依旧有滚滚热浪涌出的石门,“这里是我们华青峰的属峰,这里是为师当年为了熬骨特意开辟的药池,你进去试试,应当有所帮助。” 九泽听罢,尽管因为这熏人的气味很想退避三舍,但还是选择接受扶危的好意:“是!,多谢师傅,那我这就进去了?” “去,”扶危颔首,又突然想起一事,“等等,把你的玄铁令给我。” 九泽取出刻载地图的玄铁令递给扶危。 扶危将宗门地图调出来,手指比划了几下,那地图中便显现一个蓝色的小点,十分醒目,“拿着,这一处不在宗门地图上,为师给你加上去,他日往来方便些。” 九泽忙接了回来,刚要道谢,又听扶危道:“对了,接连三日,你们3室的课都是为师的,你安心在此修习,出去以后为师把课业给你补上。” “谢师父!”九泽向扶危行了一礼。 “嗯,进去,为师先走了。”扶危神色平淡,似乎并不觉得给了九泽多大的帮助,不等九泽再行礼道谢,脚步朝前一踏就消失在原地。 九泽看着扶危消失的方向,心中一时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加入了一个宗门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就是这么一重宗门弟子的身份,她有了的同门师兄姐的慷慨赠予,得到师长无私的提携,还有了能玩笑调侃的同窗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好像,渐渐的,也不那么像一个外人了。 可是她终究要离开的,她没有办法真正放下星际世界的一切,那里也有她的老师、她的战友,有她过去十九年的一切。 按下复杂的心绪,九泽缓缓走近了山门,那巨大的崖壁在九泽踏入后缓缓闭合,依旧光洁平滑,好似从未打开过。 话说扶危当下便回了华青峰主峰的山头,身形刚站稳就准备进自己的小楼,不想身后却传来他听了几百年的温润嗓音。 “师父,徒儿给师父请安。” 扶危叹了口气,忍耐着转身,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出众温和有能力又听话的大徒弟,尽量让声音平和亲切:“是老大回来了啊,累了,先去歇着。” 凤霄笑着道:“多谢师父关心,弟子不累,此行收获颇丰,需向师父细秉。” “行行行,”扶危摆着手急着进楼,“你等为师一会。” 凤霄突然嗅了嗅鼻子,面色微动:“师父您,又去药池了?” 扶危立即道:“味道这么大?我这次没进去啊,就在门口站了站,哎不行不行,老夫先去收拾收拾,熏死老夫了。” 凤霄忍着笑:“师父您请。” 扶危一挥衣袖,直接开了隔绝阵,徒留凤霄站在院外盯着一团雾白的屏障微笑。 “大师兄?”荣淼远远就见凤霄这幅模样,不由加快了脚步,大师兄在他们几人中是最稳重的,也是最见过世面的,但凡大师兄露出这种表情,那一定是有值得一听的八卦。 凤霄回头见着荣淼,也没收敛笑意,十分自然:“哦,三师妹,你来找师父?” 荣淼不满:“都说了,我和齐修瀚换了排名。” 凤霄只是看着荣淼但笑不语,荣淼也知道凤霄的态度,便不再坚持,迫不及待问:“师父不愿见师兄?” “自然不是,”凤霄好笑的瞥了荣淼一眼,知道荣淼的性子,于是不待对方再问,直接透了底:“师父方才又去了药池。” 荣淼一听,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挡住鼻子,瞥见凤霄的眼神,又赶忙放下,试探道:“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是带小七过去?” 凤霄扬眉,笑道:“我猜不出别的原因了。” 荣淼倒吸一口气,“可怜的小七,我去给她准备点去味的草药。” 说罢也不看戏了,转身就走。 凤霄倒也没拦着,依旧安静的候在小楼前。 另一边,九泽刚走进石壁,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是一间大约八十平方米的石室,正中间是一个非常大的浴池,正滚滚冒着热气,那池中的水是褐色的,和刚出锅的药汁一个颜色,质地却比药汁浓郁得多,浓稠得犹如药糊一般。 最让九泽惊讶的,是这一片石室里,密密麻麻全是电光,尤其那片热汤之上,电光最为密集。 九泽慢慢走过去,就发现,这里电光虽然密集,但是只要身处其中的人不刻意引导,那电光是不会自主的攻击人的,这一发现让九泽兴奋起来,那一池黏糊糊的药汤暂且不论,单说这满室的电光绝对是好东西啊! 她这位师父真是个厚道人。 九泽本想舍弃那一池的药糊,直接引导电光尝试炼骨,毕竟那浓浓的药味实在让人难以靠近。 系统却在这时候开口:“少尉,你还是泡在药池里练,不然又留下暗伤怎么办?” 九泽一想也是,便咬着牙进了药池。 一开始还千方百计的屏住呼吸,过了一刻钟,就已经被熏得麻木了,九泽放弃了和气味的对抗,准备引入电光,炼骨。 这时候,门开了,九泽一惊,朝门口看去,就见一道传讯符飞了进来,大门也缓缓关上。 “小七,是我,”荣淼的声音从传讯符中传来,“你放心,这是大师兄给我的令牌,一共就这两块,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的,我就不进去了,开个门把传讯符放进去就行。” “我来就是跟你说个事,这药池虽然好,但是师父当初用的东西药性都太强了,你只要在里面待上半天,身上的味就浓得能熏出十里地,而且洗不掉,涤尘术反正是不行的,至少连师父目前的涤尘术都除不掉那个味,必须要专门配制的香料熏一熏,香料我去给你配,但是答应我你炼完出来的时候先联系我啊,千万别直接回峰,咱们峰有今天的安静平和不容易,到时候你叫我,我给你把香料送来,记住了啊!” 九泽低头看了看褐色的晶莹剔透色泽纯净的药糊,面无表情的挥散被捏碎后浮在空中的传讯符虚影。 才有些感动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说好的同门爱呢? 第六十一章 炼化 许是被药味熏晕的神智逐渐回笼,九泽渐渐感觉到周身被药力挤压的不适感。强劲的药力不断渗入体内,直冲每一块骨骼。 几乎是一瞬间,九泽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冲破了,滚烫的药力将每一寸骨骼包裹,一时间,只觉得每一块骨头从外到内都燥热起来,好似被熊熊烈火牢牢包围。 九泽连忙按照道体决中的记载运起口诀,将那些奔涌而来的药力一点点炼化。 到底是师父特意做的药池,虽然药力强悍到让人不适,炼化起来也有些困难,但是炼化后得到的效果也是格外喜人的。 每一丝药力被炼化后融入骨骼中,那一块骨骼便神识可见的强悍一分。 最开始,药力深入的速度远远大于炼化药力的速度,每炼化一次都是内外夹击一般的双重煎熬,渐渐的,九泽习惯了这药池中的药力,也习惯了炼化的繁复过程,炼化的速度快了许多。 等到炼化速度和药力渗入的速度持平后,九泽松了一口气:“过了多久了?”九泽问系统。 “25个小时。” “都一天了啊。”九泽吐了口气,从药池中抬起一只胳膊看了看,纵使肉身强度堪比筑基,周身的皮肤还是被药池蒸得通红,“这要是普通人,怕是都熟了。” “少尉,你其实也差不多了。” 九泽很想给系统一个白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拍拍我的马屁?” 系统接话很顺:“这个功能需要重新编程。” “闭嘴。”九泽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这满山洞的药味已经对她毫无影响,“我要继续了。” 系统乖觉的噤声,就见九泽已经开始新一轮的运功吐纳,不过这一次,她在炼化药力的同时,开始引导这满室的电光入体。 一开始是试探性的将一道电光引过来,九泽一边运功,一边将电光纳入体内。随着功法的运行,电光直直奔向九泽的骨骼,一接触到骨头便缠绕其上,随即绕着骨架流转。 只是一道电光的力量十分有限,只环绕了十分之一便被骨架将其中的能量吸收殆尽,消失在九泽的体内。 有了这一遭,九泽便放下心来,大胆的纳入源源不断的电光,同时不间断的运行功法,任由这些电光在骨架间奔流。 起初,所有电流带来的能量都与药糊中的药力相融,变成更纯粹的力量涤荡着九泽周身的骨骼。每一寸骨骼在这力量的冲击下渐渐变得如玉一般润泽透亮,随着电光不断的游走,药力和电光之间的平衡似乎被打破,润泽透亮的骨骼逐渐变红。 到了第三天,九泽周身的骨头变成了紫红色,间或有电光滞留其间。 而这时候,无论九泽怎么运转口诀,也无法再吸纳炼化一丝力量。 那些不能被炼化的电光在九泽的骨头上盘桓,时不时会失控的嗞溜一下。 每到这时,九泽身上就有一处会出现被烧焦的状况,或者是头顶,或者是鼻子,或者是手腕。 地点随机,这让九泽很是发愁。 看了看嗞嗞冒烟的自己,又看了看石壁的大门,认真思考要不要出去。 “小七,”空中突然传来了荣淼的声音,“你还没好吗?这药池不能连续浸泡超过三天的,过犹不及,你赶紧出来,衣服和香料我给你放门口了,赶紧出来啊!” 明明没有看到传讯符,哪里来的声音? 九泽很是纳闷,磨磨蹭蹭走到大门口,准备用令牌开门时才发现,那大门内侧不知什么时候被贴了一张一次性的传音符,这种符箓和传讯符不太一样,它不需要二次操作,只需要把它贴在某个地方,就能当做喇叭一样把声音传过去。 “少尉,你这位师姐做事还挺周全。”系统忍不住开口。 “那是。”不知怎么的,听着系统的话,九泽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小骄傲。 只是她这时不时冒烟的样子…… 算了,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先出去再说。 打开石门,果然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包裹。 九泽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件崭新的浅粉烟纱裙,其上是精妙的流云状银色暗花。纱裙旁是一个香炉,上面贴着一张传讯符。 九泽将传讯符捏碎,便听见荣淼道:“这炉子叫如意鼎,大师兄的宝贝,你揭下传讯符就说明你已经出来了,看见它变大了?你站进去,里面是我给你放好的香料,已经燃上了,你好好熏一熏,时间差不多了我来叫你。还有你之前那件宗服就别要了,我已经给你重新申请了一件,还要几天才能拿到,这件衣服是我的,没穿过,送你了。不要太感动。” 九泽看向一旁的如意鼎,自从她刚才把传讯符揭下,这鼎就迅速变成一座屋子大小。九泽很轻易的站了进去,想了想不死心,还是把自己的宗服也带进去一起熏,万一那味道没有荣淼说的那么持久呢? 这如意鼎里青烟缭绕,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香味清爽但不清淡,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 在这氤氲的香气中,九泽身上浓郁的药味逐渐消散,与此同时,炉子里的青烟也渐渐稀薄,那清爽的香气也渐渐消失。 等到如意鼎里所有的氤氲散去,如意鼎的外壁被人敲响,“小七,可以了,出来。” 九泽深呼吸几下,确保鼻腔里换进了新鲜空气,才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好像身上的确没有药味,瞄到脚边的宗服,准备捡起来看看,谁知刚弯下腰,手还没伸出去,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药味从地上传来。 九泽猛地起身,从柳叶里取出荣淼送的那件烟纱裙穿好,从鼎里出来。 “不错!”荣淼看着九泽眼睛一亮,围着九泽转了几圈,“这身衣服很衬你。” “是吗?”被夸的九泽也挺高兴,笑着道:“谢谢师姐!” 荣淼摆摆手:“小意思,我们回去。” 说着话再看向九泽,就见对方头上突然冒起一小股黑烟,心中一紧:“师妹,你……” “我没……”九泽不想荣淼担心,忙要解释,刚开口,又一股黑烟就从她口中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怎么和二师兄三师兄他们一样,哈哈哈哈”荣淼笑得前仰后合,虽然已经见识过两遍,但再见到一次还是觉得好笑,尤其小七方才还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师姐,”九泽道:“你是说,两位师兄也这样过?” “不止呢,听说当年大师兄也这样,不过我来得晚,没能亲眼看见。”荣淼的语气中不无遗憾。 九泽也顾不得追究为什么大家功法不一样,但是遇到的情况却相同,连忙问:“那他们怎么解决的?” “不知道,”荣淼耸耸肩,“你去问问师父呗,他这几天都在。” “多谢师姐!”九泽招出玄铁令,立即把自己传送回华青峰主峰。 荣淼看着干净利落走人的九泽,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叉腰指着主峰的方向大吼:“小七你个没良心的,你倒是把如意鼎收拾了啊!走得倒是快!” 第六十二章 清果 “师父……”九泽一到华青峰就奔着那座醒目的小楼去了,结果发现,院门虽然没有关,但是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皆是玉树临风,清朗俊逸。 九泽吞下了后面的话,慢下步子的同时理了理衣襟,从容的向两个门神问好:“沈师兄,”唤完又看看右边那个气质温润,笑容温和亲切的人,“大师兄。” 大师兄凤霄,当初选弟子的时候见过。 “小七,”凤霄一脸温和的笑着,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声音温暖低沉,“这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 九泽娴熟的接过,“多谢大师兄……嗝……” 一个没忍住,九泽的嘴里又冒了烟,这就很悲伤了,九泽抬起衣袖直接挡住脸,道:“既然师父有客,我稍后再来。” 说完就要走,也顾不得去看看沈一和凤霄的反应。 “诶,”凤霄拦住了九泽,“等等。” 九泽被凤霄拦住的时候,头顶又冒出一股黑烟,一时间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多年的训练让她很快忽略掉这突然的情绪。 “这个你拿着。”凤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一个白雾状半透明的果子,那果子中心拇指盖大小的一点青色翠绿欲滴,看上去格外清新。 九泽没有马上接过:“这是?” 凤霄笑道:“这是清果,可以去灼清燥,你吃下去便能压制体内的焦灼气,无需炼化,你这症状,就这清果最管用,你去找师父,师父也得再管我要。” “当真?”九泽小心翼翼接了过来,生怕手上一个没注意就把果子捏碎了。 又看了凤霄一眼,只见凤霄依旧只是笑着道:“吃。” “多些师兄。”九泽说罢,将果子送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那看起来像雾一样的部分,却意料之外的甜脆,汁水饱满,咀嚼起来清香怡人。 三两口就吃到了最中心的那枚青色的心。 原本以为这么好看的部分一定也很好吃,没料到那拇指盖大小的一粒,居然格外苦涩,只是略略一咬,舌头都苦麻了。 幸亏只有拇指盖大小。 九泽囫囵嚼了几下赶忙吞了下去,又迅速的吃完了剩下的果子才压住那苦味。 果然,这一粒清果吃下去,体内难以压制的焦灼感瞬间被一股清凉安抚,那缠绕在骨骼上兹兹颤动的电流也乖服下来。 九泽眼睛一亮,就见凤霄又递来一个储物袋,“这里是六枚清果,从明日起,一日一枚,你体内的焦灼就能渐渐化解,如果还有其他疑问,等师父回来你问他就好。” 九泽接过储物袋,看着凤霄道,“那,师父回来前,我可以问师兄吗?”突然觉得这位师兄十分靠谱。 “当然可以,”凤霄笑道,“不过,这次玄谷师伯和师父要一同出去,我得去长老堂帮忙,有什么事,你道长老堂找我。” 凤霄说完便转头看向沈一:“沈师弟这几日的课业记录可曾带在身上?” “师叔交代,自然不敢忘。”从九泽冒烟看是就一直忍着笑的沈一,此时已经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副得体的表情,从容的走向凤霄和九泽。 走到近前,拿出一枚玉简递给凤霄。 “多谢沈师弟。”凤霄接过,又转递给九泽,“师父说这两天神师弟的课业记录得不错,让你拿去先看看,有不懂的等他回来给你讲解,当然,你如果不嫌弃,拿来问我也行。” 九泽立即接过,向两人依次道谢,将玉简和清果妥帖收入柳叶中。 第六十三章 扶危和玄谷离开的时候九泽都没有反应过来。 前一秒还在眼前的小楼悠忽间便消失了,原地空荡荡的。 “师父和师伯走了,”凤霄道,“走之前还特意传音给我,让我照顾好你,在他回来之前不要急着再炼体。” 九泽:“好的师兄。” 凤霄:“另外师父说你应该在修炼神识。” 九泽:“是。” 凤霄找出一枚玉简递给九泽:“师父说你神识修炼得不错,你现在的神识已经达到了炼器入门的标准,所以,师父给你布置了课业。” 九泽盯着那玉简,“师父是要我学炼器?” “是的,临走前他老人家传音给我。”凤霄将玉简塞到九泽手中,“这些是炼器入门,你好好看,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把身份牌给我。” 九泽依言将令牌递过去,就见凤霄拿着自己的身份牌和九泽建了联。 九泽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师兄师姐们的建联位早就满了。” “嗯,他们的是满了,我的没有,”凤霄笑着把令牌还给九泽,十分淡然:“我的可以建联一千人。” “一千人?大师兄你改了身份令牌?那你的令牌宗门还认吗?” 凤霄笑了:“为什么不认?只是改动几个小地方,不影响令牌整体使用。” “大师兄果然高明!” “师妹见笑了。” “对了,”凤霄道,“建议你多买几身衣服,用的到。” 说完朝那药池所在的方向扬了扬眉。 九泽倒吸一口冷气,朝凤霄挤出一个笑:“多谢师兄提醒。” 凤霄欣慰的点头:“不必客气。” 言罢,甩甩袖子就朝长老堂的方向去了。 凤霄前脚刚走,荣淼就回了华青峰,手中捧着凤霄的如意鼎,见了九泽,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问道:“大师兄呢?” “去长老堂了。”九泽见到荣淼,也想起方才扔下她自己走了的事,急忙堆起笑脸。 “你还笑,”荣淼眼一翻,“都说了别要那件宗服你偏不听,还把宗服拿进如意鼎里,你知道我为了在如意鼎里直接销毁你那件衣服废了多少事吗?” “我的错我的错,师姐你别生气啊。”九泽赶紧道歉。 “哼,”荣淼瞥见站在一边的沈一,到底想着在外人面前给九泽留面子,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沈一问:“这位是?” 九泽忙给二人介绍。 荣淼朝沈一点了点头,“原来是沈师弟,我还有事,就让小七陪你在华青峰走走。” 待荣淼离开,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沈一看着九泽道:“泽师妹可要去集市?” “沈师兄也要去?”九泽一边说一边拿出玄铁令。 “嗯,还没去集市逛过,一起。”沈一说着扔出一把飞行法器,热情地邀请九泽共乘。 这飞行法器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盘。 九泽认得这个东西,是阗韫这次送来的,她那里也有一块。 看了看手中的玄铁令,九泽抿了抿唇,默默收了起来,拿出了二师兄送的团扇,“不用了,我用自己的就好,沈师兄,走。” “也好。”沈一看了看九泽的扇子,和上次用的那把一样,看上去倒是挺精致。 一路上,九泽都在后悔。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惯着男主非得飞过来,明明玄铁令传送几秒钟的事,现在得老老实实飞着过来。虽说飞行速度也不慢,可她着实体会不到这么飞着有什么乐趣。 驾着航机的速度比现在快,开着飞车的速度比现在舒适。 这附近的景色上次也看过了。 所以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男主一次又一次的飞来飞去? 如果有下次,她一定不再管沈一的想法,只要是在宗门里都用玄铁令,方便快捷高效。 “小时候,”沈一的声音传来,“我看着爹娘御剑来回,特别羡慕,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也能御剑,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飞。” 九泽没说话,瞄了一眼沈一脚下的飞行法器。 沈一捕捉道九泽的眼神,笑道:“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不需要多高的能力,只要买得起飞行法器,就能满足我的愿望。” “所以我偷偷从家里拿了爹娘的钱,想去买一把飞剑,想着虽然不算御剑飞行,但好歹外观是一样的。没想到我那时候太小,店家怕我站不稳出事,只卖给我一个最初级的飞毯。” “那张飞毯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到底也没保住它。” “我那时太弱了,什么都护不住。” 沈一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向九泽,俊逸的脸上挂着微笑:“是不是觉得我挺聒噪?” 九泽没答,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沈师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九泽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想,如果男主遇到了什么事,那借机劝他放弃修行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沈一依旧笑着,那笑容里透着一丝孤寂,他的眼神转向周遭的浮云,好似没有焦距:“宗门测验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九泽笑道:“不过是些幻境,四长老说了不能当真的。” 沈一也没追问,只自顾道:“那天,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我从不曾想过的美梦,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所以……师兄你想要去追梦?”九泽试探道。 “不,”沈一终于收回了看向浮云的目光,转而凝视着九泽:“我现在的能力,护不住那个美梦,我不能眼看着它在我的身边破碎。” “等我强大起来,希望她还在。” “会的。”九泽犹豫片刻,没忍心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虽然依旧没明白沈一突然说这些话的意义,权当做是在找个人倾述,便礼貌性的安慰了一句。 “是吗?”沈一眼中似有碎光,嘴角弯起,带着些轻快道:“借你吉言。” 又飞了一会,便看见了集市上那醒目的“和气生财”。 双双着陆,九泽直奔上次买家具的那间店,那位甜美和气的师姐给她留下了特别好的印象。 她记得那位师姐也卖法衣。 很快就到了那家店前,九泽刚踏进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这位师妹你买些什么?” “有凡品衣裙吗?” “当然有。” 果然,这位师姐的货品齐全,九泽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衣裙,一口气买了七八件。 愉快的完成了交易,九泽出门和沈一汇合。 这位沈一好似真的只是来逛街,到处走走看看,不过并不买东西,末了又去唯一那家厨修酒楼点了丰盛的菜肴。 这一趟下来真是连这集市的犄角旮旯都走遍了。 九泽都有些佩服沈一的定力。 除了酒楼吃的那一顿,沈一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就什么样,没有添置一点东西。 路过那家买法衣的店,意外发现那铺子已经关门了。 走出集市的时候,九泽拿出玄铁令,沈一见状,默默将飞行法器收好,也将玄铁令拿出来。 只是两人还没动作,就见许多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的弟子们纷纷停住脚步,一个个把刚刚收好的玄铁令拿出来,飞快的消失在原地。 这样子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九泽刚想找人问问,就发现身份令牌动了。 是贺邕:“快,听说金丹擂被敲了,你们在哪,一起去啊。” 紧接着又是一条信息,是凤霄师兄:“济源师叔二弟子荀练,风秉师叔大弟子米姣,金丹擂斗法,你可去观摩。” 荣淼的传讯符也到了:“哼,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米姣终于又打擂了,你最好去看看。” 一连三条信息,九泽眨眨眼,按照师门不许私斗的规矩,打擂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像出了什么大新闻一样。 贺邕刚来兴奋一下还说的通,连大师兄都叫她去看。 那一定是大热闹。 九泽转头,还没说话,就听沈一道:“我已经回信给贺师弟,让他先去,我们马上到,师妹不会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那走?”九泽道。 用玄铁令到金丹擂堂外,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荀练!今天你给我认个错,我不揍你!”一道娇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九泽觉得这声音耳熟极了,不久前才听过。 “不可能!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另一道略显粗犷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好!今天是你找打,输了别像上次那样回去告状!” “你休得胡言!老子需要告状?” 九泽挤过人群,站到了擂台前。 果见那擂台上,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的那个身形修长,长得挺周正,一眼看去也不过是个弱冠少年的模样,只是声音粗犷了些,和样貌并不匹配。 那姑娘身形娇小,面容娇俏甜美,宛如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九泽在集市中遇到的那一位。 “这为师姐怎么会生这么大气,她的脾气挺好的啊,说什么都有求必应,特别有耐心。”九泽低声和沈一描述着第一次和这为师姐做生意的情形。 沈一笑了:“你是说集市里?在那里所有人都是好脾气,好性子的。” 九泽一愣,“为什么?” 沈一调侃道:“和气生财啊。” 九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道贺邕的声音:“意思就是,那个集市有阵法,好像叫什么欢悦阵,只要一进集市,心情就会变好,就算再生气也发作不出来的,我刚打听到,这位米姣师姐,性子爆,当初她动不动就挑擂,几乎两三天就能在擂台上见她一次。风秉真人为了磨她的性子,就把她派去集市开店,别说还挺有用,好些年都没挑过擂了。这次不知道荀练师兄怎么招她了。” 第六十四章 擂斗 “我听说啊,当年米师姐之所以被罚去开店,就是因为荀师兄打输了,去济源长老那里告状,导致风秉真人被济源长老挤兑。所以这次米师姐再见到荀师兄,就把人拎来了。”有人在一旁议论。 “你新来的,这种谣言也信?”另一个弟子道。 “怎么说?”新来这个弟子也没较真,伸着头过去准备听新的八卦。 “米师姐当年那也不叫被罚,主要是风秉真人想磨她的性子,你们不知道,当年米师姐几乎横扫了咱们宗里数得上号的金丹师兄师姐,那劲头,逮谁练谁。” 新弟子感叹:“都能赢?” 老弟子摇摇头:“那倒也不是,不过总的来说赢得多,而且每次有她上场的擂斗,都特别有看头,特别精彩!” “据说后来,她想挑战华青峰大师兄,那时候那位还是金丹大圆满,米师姐才金丹初期,凤师兄就没接挑战。” “对,”又一弟子插进话来,“这事我也知道,凤师兄虽然拒了,但米师姐不依,后来,是华青峰的荣淼替自家师兄应战,那一次我没在场,据说米师姐被打得很惨。” “还不止,那一次金丹擂台都受了损伤,后来两位师姐都受了责罚,荣师姐协助修复擂台,米师姐伤好以后被罚面壁一个月,之后就在集市开了个店。” “大概是金丹的师兄师姐们都被米师姐练怕了,自从米师姐去了集市,这金丹擂就再也没有被敲响过,连荣师姐都没来过。” “荣师姐不可能怕,她那么厉害。” “她是不怕别人,可别人也不想招惹她啊。” “还有啊,荣师姐当年修补这擂台就花费了半年功夫,面上说是协助,可是师长们都达成一致,出力的主要是师姐,也算是让她长个教训,和自家同门过招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九泽新生三人组对这段往事一无所知,听得津津有味。 擂台上,米姣已经开打了。 只见擂台四周骤然升起屏障,将擂台彻底隔绝起来。 荀练见米姣出手,也没客气,一个错身迎了上去。 开场并不算惊艳。 九泽静静的看着,她相信,能让大师兄和师姐同时关注的打擂,一定不会这般平淡。 但是,等了好久,台上的人都过了不下百招,擂台上的斗法还是那么中规中矩。 “看来米师妹这几年修身养性成效不错。”荀练打得并不费力,此时后退了一步,语气中透着轻松。 “那是自然,我总不能让师父丢脸。”米姣弯了弯唇角,原本就娇俏的面容又柔软了几分,全然没有半分凌厉,就连眼神都似乎温软无害。 若不是她指尖那一簇火苗瞬间变成一条火练,此时的米姣就活脱脱一个无害少女。 许是因为先前米姣的处处留手,荀练不自觉也收敛了气势。 原本大家都以为米姣这一条火练也如同先前一样中规中矩,却不想那火练扬起到半空,就骤然炸开,化作数十条火舌将荀练团团围住。 而米姣的身形也在这时候动了,如风一般向着荀练飞旋,手中一根长棍舞动,速度之快,已然辨别不出人形棍影。 荀练毕竟和米姣交过手,因此就算收敛了气势,也未曾放下防备。眼见着米姣开始正经出手,也全神贯注的对垒。 因为早有防备,被火焰围住的荀练并不慌乱,瞬间在周围升起厚实的土墙,手中也拿着一根棍。 在米姣欺身攻来的时候,举棍相迎。 因为上擂台不许动用任何利器和法宝,两人此时用的都只是略高于凡品的灵品武棍,能伤人,但是造成的伤对于金丹期的肉身来说,运转几下灵力就能恢复。 现下两棍相欺,荀练趁着米姣专注近战的时候用土块压向火焰。 米姣唇角一勾,空出一只手来,指尖微微一勾,便将那火练抽回,继而一棍将之挥散,火星子溅落在擂台周围的屏障上,映出点点红光。 荀练也不示弱,一手抬起,手心迅速聚集了细密的流沙,几乎只是眨眼间,那流沙便如一股龙卷风,朝着米姣席卷,不出十息,整个擂台都被狂沙席卷。 “还真有些意思。”九泽感叹,这狂沙让她想起了大衍幻阵,虽然荀练这阵势要差了许多,不过已经有模有样。 昏黄的沙暴遮掩了两人的身影,观战的人都只能听见棍棒交错的响声。 噼噼啪啪,因为看不见,这些声音反倒刺激了众弟子的感官,每一声都仿佛敲进了人心里。 一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屏气凝神。 有火星从沙暴外围燃起,星星点点,很快就透过狂沙的缝隙相互连接起来,形成一片炙烤着漫天的砂砾。绵延的火光中,不时传出砂砾爆裂的声音。 “怪不得。”九泽自从来到明光界,还是第一次这么静距离观看两个人修斗法,米姣和荀练术法成型的速度都很快,持续的时间也长,而且就目前对结界的震动来看,威力应该也不小。 怪不得师兄师姐会叫她来观摩。 台上的火光越来越亮,温度似乎也越来越高,那些被火焰裹挟住的砂砾接连爆裂,连后来荀练招出的地刺和土箭都被熊熊火焰烧到碎裂。 “果然是烈火焚万物啊。”贺邕感叹。 “也不一定,”沈一接口道,“只要土术的等级够高,压灭这火便轻而易举。” 贺邕颔首:“说的也是。” 火光渐渐灭了,沙暴也全数消散,只见荀练闭着眼,满头大汗的运功调息,米姣面带微笑站在擂台上,那笑容依旧甜美,只是脸色十分苍白。 擂台周围的屏障也都撤销。 “苍鸾峰米姣胜!” 这一声过后,米姣径直向后倒下。 一道身形迅速从人群中冲出,接住即将摔在地上的米姣,将其抱起出了金丹擂堂,驾着飞行法器朝苍鸾峰飞去。 “是他呀,原来他也来了。”贺邕看着门口道。 “这也正常,毕竟是他大师姐。”九泽接口道,带米姣回去的是房飞鸣,风秉真人新收的亲传弟子。 擂堂执事上前查看了擂台损坏情况,心累的摆摆手,吩咐几个小弟子道:“你们两人一组,分头去苍鸾峰和虚谷峰要灵币。” “哇,虚谷峰是济源长老的地盘,这些师兄真敢去啊?” “怕什么,济源长老又不是敌人,本宗长老,自当作表率,放心。” “可是济源长老平时那么严格,我想起来就怕。” “那后日他的心境课你还听不听?” “听啊,修行之人,怎能被这点小事吓到?” 九泽抿唇想笑,抬眼刚好碰到沈一的目光,相视一笑,又收了回来。就听贺邕道:“泽师姐,扶危师伯在吗?我上次有几个地方没有听懂,师父又不在宗门,传音让我直接去请教师伯。” 九泽一边朝外走一边道:“师父和玄谷师伯也出门了,得有些时日才能回来,刚好沈师兄借了我那几天的课业记录,你要看吗?” “课业记录?”贺邕表达了质疑。 “是啊。”九泽笑道,“师父说沈师兄的课业记录很不错,让我先学学,有不懂的再问我大师兄。” 贺邕双眼立即亮了,口中直道:“要的要的,”又看向一旁一直保持微笑的沈一:“沈师兄,您的记录借小弟一观可好?” 沈一缓声道:“课业在你泽师姐那,她已经借你了,我自然没意见。” “诶?”贺邕又看了沈一一眼,听这口气,是借还是不借啊? “我是说,师弟不必如此客气。”沈一瞥了贺邕一眼,余光见九泽也在看他,便补充道。 贺邕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师兄了。” 三人一同到了华青峰。 这一次,九泽再次赶在沈一之前拿出玄铁令,迅速开启传送功能。 一个眨眼,便到了华青峰顶。 荣淼正无聊的倚在一株老松下。 见到九泽等人,抬眼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嗯,”九泽应声后,吸取先前的教训,立即为荣淼引见了贺邕。 荣淼朝贺邕看去,脸上摆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荣师姐好。”贺邕赶忙道。 “好,你们玩,不用管我。” 看着头顶的烈日,九泽还是忍不住问,“师姐你在这等人?” 荣淼摆摆手,“等什么人,玩你的,别打扰我晒太阳。” 说罢就闭上眼,一脸拒绝交流的模样。 九泽看了看老松的树冠,默了默,到底没再说话,只招呼着两个小伙伴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在小屋中招待了沈一和贺邕,九泽和贺邕专心研读着沈一的课业记录。 沈一则在一旁品着九泽待客的灵茶,还摸出了一张不知道记载着什么的玉简,悠闲的看着。 日光逐渐西斜,从窗户透进来,洒落在三人身上。 光晕之下,三个人的面庞上都变得明亮又朦胧,好似幻梦一般美好。面向暖阳的三人,仿若将一切黑暗都甩在身后。 一室温暖,一世明光。 荣淼在老松下睁开眼睛,看着九泽三人,如同看着一副美好的画卷。温暖得让人不忍打破。 年轻真好。 荣淼弯唇笑了。 第六十五章 大师兄解惑 送走了沈一和贺邕,九泽开始学习炼器。 凤霄给她的玉简不像一篇法诀或要义,更像是炼器入门心得。 九泽神识注入其中,专心看起来。 只见这玉简中首句便写着:“炼,即塑也,以材为基柱,以识为刀斧,辅以奇火融之,心之所想,皆映诸其中,塑以形,注以灵,是为炼器。” “器分高低,盖炼者之过,其材虽分高下,然,下材亦可出上器,材选、识力、手法、火候、器具无一不精,上器可成。” 这个记录和九泽现在知晓的事实不太一样。 不管是系统找到的原着小说,还是九泽从明光界那些书简中知道的社会常识,都明确记载着,炼器的材料至关重要。 明光界的法宝分成法器、宝器、灵器三个大类,炼器的材料从一品到十品逐级增加。 一个炼器师,若是想要炼制一个法器,那么他需要只是二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如果他想要炼制一个宝器,他至少需要五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如果他需要炼制一个灵器,那他必须有八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 在明光界的炼器师普遍认知中,炼器的材料等级是一个重要环节,能够操控多少等级的材料,代表着这个炼器师有多强的实力。 因此,九泽一边看一边质疑,“如果照这个说法,那么是不是说,炼器的材料等级不重要,只要炼器师足够厉害,那么就算是一二品的材料也能炼出高级法宝?” “建议少尉问问大师兄。”系统回道。 “这才刚开始就问,不太好?”九泽有些犹豫,毕竟和凤霄还不太熟。 “求知路上要多思多问。”系统鼓励九泽。 “那行。”九泽通过身份牌给凤霄发了信息。 不一会儿,小屋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七师妹,你在里面吗?”是凤霄的声音。 “大师兄?快请进!”九泽挺惊讶,原本以为凤霄会回信息,没想到直接从长老堂过来了。 凤霄走进来,温和道:“今天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 九泽便把问题又说了一遍,“师兄,如果按照这上面所说,那划分材料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凤霄微笑着坐下,“炼器这门手艺,可以算得上巧夺天工。那么些零散的材料聚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件惊天的宝贝。” “可是想来你也知道,这些材料的划分都是人为的,它们本来便不存在等级。” 九泽反驳:“但是它们自身的能量含量是不一样的,功效也不一样,给这些材料分级,能更快速的知道这些材料中所含能量的比例,不需要反复尝试,减轻了炼器师很多负担。” “你也说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并不是说这样不对,只是想告诉你,炼器时的选材,不是只有现在等级分明这一途。” “譬如同属性的材料中,低阶材料数量多了,也可以提炼出等同于高阶材料的价值。有些高阶材料也可以用低阶材料辅以阵法直接替代,就算全是二品、三品的材料,也可以炼出宝器级别的法宝。” 凤霄说道这里,指着九泽的小屋道:“你这小屋是一件灵器,可炼制它花费的材料都不超过五品。” 九泽看向小屋,眼眸中写满不可思议,轻声道:“所以,这是量变质变吗?” “什么?”凤霄侧目。 “没事,师兄您请继续。” “事实上,根据古籍记载,远古时候的神祗们就开始炼器,那个时候,神炼器都是随心所欲,觉得应该加些什么就加些什么,并没有像现如今这样有着严苛的程序,可是他们炼出来的往往是今天求而不得的旷世神器。” “究其原因,就是技法。师父说,他年轻时曾有幸一观神器,发现神器之上,刻满了阵法,每一个阵法都可以被叠加,重组,形成无穷的法阵,这些法阵成就了那把神器。” “可是现在,炼器师总是把炼器材料看得太重,如果有谁用三品材料炼制出了宝器,在他们眼中也只算是伪宝器,因为用的材料品级不够,就等于程序上的不正统,师妹认为,这合理吗?” 九泽摇了摇头,“任何一个法宝的等级认定,应该是根据它成型后的威力,而不应该是它的材料等级。” 凤霄颔首,“不错,但凡说起来,这个道理人人都能明白,但是炼器师们不承认。” 九泽若有所思:“所以,师父炼器这么厉害,也只是把炼器当做爱好,一个副业?” 凤霄笑了,温和道:“都是修行,何必分什么主次,师父只是不愿跟那些人多言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九泽点头,突然想起华阳宗也是有专门炼器的百炼峰的,于是问道:“那雍平师叔那边……” “师叔是支持师父这个理论的,”凤霄道,“百炼峰的弟子也都有所涉猎,但是对外,百炼峰是严格按照炼器师那一套来的,这样也便于在炼器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毕竟这套理论还没有彻底推广。” “嗯,那就好。”九泽放下心来。 “师妹方才是担心他日遇见百炼峰弟子会尴尬?”凤霄笑问。 九泽点了点头。 谁料凤霄闻言,倒笑得更开心了:“师妹放心,我们华阳宗内虽然会有争执,会有摩擦,但绝不会内斗,也不会因为修道理念就分道扬镳,我们宗门定期会有门内论道会,有什么意见和见地,都会在论道会上一争高下。就算是输了,也不会因此记仇的。” “论道会?”九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 貌似男主成名就是因为明光界的一场论道会。 “对,我们华阳宗每十年举行一次弟子论道,每五十年举行一次师长论道,每个峰都必须参加,如果遇上师长闭关,那就由亲传大弟子来代替。” 凤霄又道:“将来你也记得报名参加,先行历练,来日或能参加明光界各大宗门举行的论道大会,定会获益无穷。” 听到此处,九泽眼睛一亮:“是,多谢大师兄告知。” 凤霄的笑容有些无奈:“七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可还有不懂的地方,我帮你看看。” 第六十六章 点破 每天研读炼器心得,去学堂听讲,偶尔再和沈一或者贺邕一起去趟集市,日子倒也过得颇为悠闲。 扶危在离宗的第八天回来了,一回来就把九泽找来。 “弟子见过师父。”九泽向扶危行了一礼。 “嗯,这几日怎么样?”扶危一边说一边朝九泽招手:“过来,为师给你看看。” “这些天读了大师兄给的炼器心得,颇有获益。”九泽一边回答,一边走到扶危身前,按照扶危的示意伸出右手。 扶危一指搭在九泽的脉搏上,片刻后道:“你骨骼中的雷电之力已经被清果化干净了,不过……” 扶危顿了顿,十分严肃的看向九泽:“你实话告诉为师,可是在修炼道体决?” 九泽一怔,继而紧张起来,“师父,我……” 扶危打断九泽:“是也不是?” 九泽嘴唇动了动,犹豫着,没说话。 其实她想否认的,只要她愿意,不动声色的撒谎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可不知怎么的,上了战场也面不改色的她,这会儿却对扶危说不出一句谎话,就好像当年,九泽能毫无压力,毫无破绽的给黑豹下套,却没法开口骗她军校的老师一样。 所以尽管知道此时的自己和默认没什么两样,九泽还是选择了沉默,甚至侥幸的希望,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可九泽这幅模样连自己都骗不了,又如何能糊弄扶危? 叹了口气,扶危开口道:“若是一般的炼体术,是没有办法将雷电之力和骨骼相融的。” 九泽猛地抬头,惊诧的眼神直直撞入扶危的眼中。 又是一声长叹,扶危抬袖点了点地上的蒲团,“孩子,你先坐。” 九泽神思恍惚的坐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扶危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和大师兄二师兄甚至四师兄,都在修炼道体决?否则那药池周遭,怎么会有那么多被驯化的雷电之力? 不待九泽发问,扶危便道:“想必你也猜到了,为师所修的体术,便是道体决,只不过,为师手中的道体决和你所学不同” 九泽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如何知晓不同?” “为师的道体决,所获之力,尽归丹田。” 九泽一滞,尽归丹田! “你的那本不需要丹田的道体决,可是购于浩淼斋?” “是。”九泽没再隐瞒。 “那本功法不可能炼成,尤其不可能像你这样,不仅没有昏聩,还能兼顾神识修习。”扶危说话间又细细打量着九泽,确定她确实没有丝毫神识受损的迹象。 “你是如何做到的?”扶危问道。 这又是一个让九泽想要沉默的问题。 怎么说呢? 告诉扶危她的骨骼结构和明光界的人不同? 然后再想一个理由解释这种不同? “小七?”见九泽再度沉默,扶危放缓了语调唤了一声。 “师父,”九泽回过神,朝扶危歉意一笑,“弟子的骨骼构架与常人有所不同。” 扶危看着九泽,半晌,笑了:“为师研究过道体决,那上面记载的骨架构造和古籍上的一种人相吻合。七万年前,明光界还不是明光界,那时候,这里是上界的一个区域,人族发展格外兴盛,人修中大能无数。按照后世记载,那时候所有能修炼的人族,都是华羲族人分衍而来。” “直到有一日,天地突变,上天降下大劫,天柱倾塌,整个上界陷入一片汪洋。便是修为臻至金仙的大能们都没法挽救。那时候,人们向天神求救,可是神祗们没有一位出面。最后,那些大能为了拯救上界,只能以骨化柱,支撑着天不再倾倒,以血肉化山,镇住翻涌的地面。” 扶危说着问九泽:“你有没有听过远古神祗以身化万物的故事?” 九泽点头,“听一位长辈说过一些。” 扶危便又道:“那些故事中,一位神祗舍身便可救世。可那古籍中记载,当年那些华曦族的大能们全数身殒,才换来上界的安泰。从那以后,这世间再无华曦一族。纵然其后又有新的灵根修炼法,但是再无人修炼至金仙位。也是那一场浩劫,明光界和其他几界受到巨大震荡,脱离了上界,成为从属界面。” 说到这里,扶危停顿了一下,看向窗外明媚的日光,似乎陷入某段回忆:“古籍上还记载,有神祗在浩劫之后,到另一个界面,用灵土照着华曦人捏了一些土人,又为这些土人注灵,让他们世代繁衍。还说最初那个界面和上界是相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界面的通道被毁,这才没人能再到那个界面。” “为师原以为,这种说法不过是坊间的自我安慰,是想弥补华曦人亡族救世的遗憾,谁曾想,有一位故人告诉为师,她曾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过华曦人。” 扶危说罢停下,转回身,看向九泽。 九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扶危深鞠一躬:“师父,我的确不是明光界的人,我来的那个地方,叫星际。” “星际?”扶危皱眉,“不是蓝星?” 九泽摇头:“蓝星已毁,所有蓝星的幸存者,都已经加入星际联盟,现在在联盟生活。” “毁了?”扶危的声音带着些惆怅,“毁了啊……那你,你的先祖是蓝星人?” “是,”九泽道:“我的祖辈从前是蓝星华国人。” 扶危打量九泽:“这就对了,我那故人告诉我,蓝星的华曦人成立了一个国,就叫华国,在蓝星上算是历史悠久,延续了好几千年。” 九泽点头:“是,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扶危叹息:“可惜了,能告诉我,蓝星为什么会毁?是因为大战吗?” “不是,”九泽道,“说起来,蓝星已经很久没有大战了,蓝星的毁灭,是因为星球资源的枯竭,环境严重破坏,冰川消亡,地壳震动,火山喷发,持续干旱,淡水枯竭,沙漠蔓延。” 九泽顿了顿,又道:“其实如果只是这些,蓝星也许会经历一场动荡,然后进入自我修复期。可是蓝星上的人类为了自救,用尽了蓝星最后一点能量逃离,现在,蓝星已经彻底死亡,再无生命迹象。” “那,其上的其它物种呢?人族的文明呢,可有存续?”扶危问道。 九泽叹息:“只有人族存活下来,至于人类文明,存续了大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至于那些远古遗迹,只留存了影像。” 第六十七章 观师炼器 扶危听罢,内心唏嘘。 曾经,他听说过的那个有着多彩绚烂文明的地方,竟然已经彻底毁灭。 纵使那里的人又为自己博了一条生路,可到底是不同的。 存续千年的遗迹毁灭,存续千年的文明就没了依托。影像再逼真,又如何告诉后人,这影像中的伟绩,是曾经拥有过又失落的文明。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何况到了另一个地方,最需要做的,便是融入新的文明,新的环境。 蓝星的文明即便有所留存,怕也持续不久了。 不过,扶危到底不是多愁善感的青春少年,这样念头只在心中转了转便压下,又问起九泽:“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你是如何到明光界的?” 九泽摇头,看向扶危的目光中带了些期盼:“弟子不知,师父可知道如何来去?” 扶危似乎也有些诧异:“原来你也不知,此事,为师亦不知晓,便是当年那位到过蓝星的故人,也是机缘巧合神游到彼处,回来后便再也找不到去路。” 说到这里,扶危笑了笑,只是不知为什么,九泽总觉得,扶危的笑容带着些苦涩,只听扶危轻声道:“几百年了,她一直在找再去蓝星的路。” “那师父可用告诉她,已经不用找了?” 扶危摆摆手,“罢了,他日若有闲暇,可否让我一观星际之物?” “自然,”九泽取下手上的热武戒指,“我手上这个戒指,就是星际的集成热武。” “集成热武?”扶危拿在手中,“类似于……攻击性法宝?” “对!”九泽道,“不过我们的热武需要消耗能量。”九泽说着,准备演示一番。 未料扶危将她拦住,“不必,这里有针形暗器、光波攻击、雷电攻击,不错。” 九泽诧异,“师父你都知道?” “神识一扫就清楚了,”扶危笑着将戒指还给九泽:“所以,神识修炼不能耽误啊。” “是,弟子谨记。” “你修炼神识用的什么功法,为师看看。”扶危道。 九泽便将《攻神御守》递了过去,又不太放心的问道:“师父,那这道体决,弟子可能继续修炼?” “你既然是华曦人,这道体决便无碍,只不过,为师记得,浩淼斋的道体决并不全?” “是,只有小半册。” “嗯,”扶危拧了拧眉,“为师这里的道体决,是当年祖师爷亲自根据明光界修者的骨骼特点加以修改的,且有半册目前不在宗内,便是全册,你也练不得。不过你放心,你的体质契合,就算暂时不能进高阶,也不会有害处,至于其它部分,为师帮你留意。” “多谢师父!” 扶危拿着《攻神御守》看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笑着将玉简递回去。 九泽见扶危的这幅表情,便有些紧张:“师父,可是这功法有何不妥?” 扶危又摇了摇头。“这功法应该是有些禁制,为师看不到里面的功法,你当初练习时,可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九泽道,“是有一件,这功法要求我在它面前发誓,不能用这功法所教的害人。” “原来如此,”扶危点头。抬手朝空中弹出一把粉白的花瓣。 这些花瓣飞旋着飘在空中,又纷纷扬扬的落下。 “用神识接住它们,一片都不能落下。”九泽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到了扶危的命令, 来不及思考,九泽几乎是本能的做了反应。将神识化作细丝,卷向每一片花瓣。 可是花瓣显然不止五十片,所以九泽只能不断加快速度。 不到两息时间,九泽在最后一片花瓣即将着陆时,险险接住了它。 “嗯,不错。”扶危十分满意。 “谢谢师父夸奖。” 扶危理了理长袍,笑着道:“我说的是你的功法。” 九泽一时愣住,她好像,被师父嫌弃了? 扶危一眼看穿了九泽的心思,笑道:“莫慌,为师和你说笑,你的神识修炼得很不错,待为师再教你如何炼器,对你增长神识有很大帮助。对了,你以后功法练成了,可以考虑把这书简送给宗门,兑换贡献点。” “弟子知道了,谢师父提点。” 扶危拿出一个透明的小鼎和些许材料,现场给九泽炼器演示。 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很慢,让九泽能充分的看清楚。 只见那些材料在扶危的手中格外顺服,在小鼎中逐渐融化,扶危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加各种材料,然后随手在空中一划,便将周遭的火灵力做成了一个模具。 这个手法看得九泽双眸一亮。 这一手凝炼灵气的手段,和水术太过相似。 模具凝成后,扶危掀开小鼎,将融化的液体瞬间注入模具中,随后又在那些液体冷却的过程中,不断朝上刻录阵法。 待阵法完成后,便可脱模。 扶危一边炼制,一边讲解,此时拿着那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剑,看着九泽道:“炼器最后一步,便是注灵,将周遭灵气引入其中,冲击阵法,将其彻底激活。要记着,注灵之时,五行灵力皆需注入,保持平衡。待注灵成功,法宝会自主留下最契合的灵气形成灵眼。在往后的使用中,如果使用与法宝相合的术法,便可事半功倍。” 说话见,扶危已经将五色灵光引入小剑内,只见那剑身骤然亮起五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气旋,将小剑包裹起来,卷入半空。 “此时用神识牵引法宝即可。”扶危一边关注着小剑的注灵进度,一边讲解着。 又过了一会,小剑的剑身猛的一亮,接着爆发出一道黑光。光亮之后,那秉小剑便缓缓落下,静静躺在扶危手中。 “此剑属水,便赠予你。”扶危笑道。 九泽接过剑,是一枚极品宝器。 师父当日说过,灵器的认主需要一点点炼化,她的小屋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炼化好,比起灵器,极品宝器倒更适合现在的她。 所以,这柄剑原本就是师父给她炼制的,九泽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师父,炼器时是否可以选择法宝的属性?” 扶危颔首,“自然可以,若要水属性法宝,主材偏水性和金性便是,另外,刻录阵法时,也可加刻一个水系阵法,那这法宝炼成时,自然是水属性法宝。” “一会儿让老大陪你去买一个器鼎,再买些材料,你好好上手练练。” 九泽忙应道:“是。” “还有,”扶危又道:“鼎要买个结实点的,否则容易炸。” 九泽下意识忍住笑:“是。” 扶危继续吩咐:“你的道体决练法没错,以后每五天去药池熬十二个时辰,清果找你大师兄要,等到银骨现,便成了。” “是。” “为师这里还有些身法武技,不需要丹田灵力,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练练,以后对战起来,不会太吃亏。” “多谢师父。” “不必多礼,你现在可有修习其他斗技?” “弟子曾得一书,名《水术》,可凝化灵气于体外,用来对敌。”九泽将水术上的话复述出来。 “哦?有这等技法!”扶危眼睛一亮,“可愿使来,让为师一观?” 九泽应下,刚要开始,就听见凤霄温和低缓的声音传来:“师尊,雍平师叔前来拜会。” 扶危遗憾地站起身,朝九泽道:“看来今天是不成了,等来日为师有时间,在找你一观,可好?” 九泽道:“弟子随时听师父吩咐。” 扶危欣慰道:“小七孝顺!对了,你明日起就可以去药池继续熬骨,记住,五日一去,切勿贪多。” “弟子记住了。”九泽说完便告退。 只是想到明天就要去那药池,顿觉鼻腔中似乎已经弥漫着那股浓郁的药味。 挥之不去,心有戚戚。 第六十八章 友至 据说雍平师叔这次来是要往他们华青峰塞个人,九泽没在意,回了自己的小屋去细细回忆扶危炼器的程序。 一边回想,一边尝试着用灵气直接凝聚模型。 很容易,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现在凝聚的模型都是水属性的,不像师父那样,凝出的是无属性的模具。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炼制其他属性的法宝有影响。 不过,九泽暂时只能凝炼水属性灵气,若是要炼制其他属性的法宝,就需要提前刻模了。 第二日,九泽换了身特意从集市买的普通衣裙,准备前往药池的时候,扶危的小楼已经不见了。 “大师兄,你这是去哪,师父呢?”见着路过的凤霄,九泽忙问。 凤霄见着九泽,笑道:“我去接人,师父已经走了,他这次的事本来也没办完,是不放心你特意回来的。对了,你是要去药池?好好修习,回来找我,我带你去选器鼎。” “好,那我先走了。”九泽听说扶危特意为自己回来,很是感动,这会儿便也不想再耽搁时间,好好修炼,才不辜负了师父的栽培和爱护。 九泽在药池中重复着上一次的流程,在吸收药力的同时继续引入雷电。等雷电之力和药力都达到饱和后,才从药池中走出。 再次内视,九泽发现,她的骨骼已经从红紫色变成深紫色,那些无法彻底消耗的雷电之力比起上一次少了三分之一。 周身的骨骼只有关节处有电光缠绕。 九泽心念一动,取出凤霄给她的清果,几口服下。 那骨关节中的电光便得到了安抚。 九泽深吸一口气,看着满室的电光,严肃的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把航机拿出来看看。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航机了,她的代餐丸已经吃完,现在换成了师门提供的辟谷丹,没滋没味的。 有些想念航机里的沙发、果汁、全息影视。 “别,少尉,千万别。”系统阻拦道。 “你怕什么,你又闻不到味道。” “不是味道的事,少尉,这里雷电太密集,航机在这里会不会有问题?而且,虽然我不怕味道,但这航机是你日常佩戴着的,你能忍就行。” 这么一说,九泽犹豫了。 随后九泽释然:“没事,航机有自洁功能,我就进去看看。” 这么想着,九泽将航机取下,找了快空地,让航机恢复原状,随后将衣袍脱在地上,换上自己的防护服,愉快的计入航机。 只不过,一来这药池非常安全,二来,这为了能和外面及时通讯,九泽并没有打开航机的屏蔽功能。 看着全息影视纪录片,愉快的在浴缸里泡澡时,九泽接到了凤霄的传讯。 “七师妹,你已经在药池十三个时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我让你三师姐去看看你?” 九泽一惊,忙回信息阻止:“不用不用,我听师父的,只泡了十二个时辰,只是觉得都进来了,再顺道练练神识,师兄不用担心我,别麻烦师姐跑一趟了。” 凤霄便也没再坚持,只是又传信息叮嘱九泽:“好,那你尽快出来,莫要在里面久留,香料已经给你放在院子门口了,你这次只待十几个时辰,不需要如意鼎,用香料沐浴便是。” 九泽这才想起来,她泡完药浴还需要香料去味这事。 心头一紧,低头闻了闻,发现浴缸中的水已经染上了浓郁的药味。 浴缸自带的检测器也一直在报警:警告,缸内不明气体污染严重,请进行水体更换。 九泽默了默,认命的拿出另一套普通衣裙穿上,同时将方才穿过的防护服送进清洁舱,启动航机的表层自洁程序。 离开的时候,九泽觉得这满室的电光,似乎少了一些。 不像她熬骨能消耗的数目。 回到主峰,九泽径直去了自己的小屋,院外果然已经放好了香料,迅速用香料泡了澡,九泽这才松了一口气。 “少尉,”系统的声音在九泽意识中响起,“我刚才检查航机,发现航机的能量竟然有所补充。” “有所补充?”九泽讶异道,“难道是吸收了药池洞里的雷电之力?没道理啊,雷电之力不可能直接被航机转化的。” 系统道:“理论上说不通,但凡事皆有可能,我再仔细排查一遍。” 九泽想起那些雷电的顺服,若这些雷电本身有异,那被航机直接转化成能量也不是不可能。 正想着,凤霄传讯给她:“七师妹,你回峰了?正好,我带你去选器鼎。” 九泽按下思绪,走出院门才发现,凤霄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眼熟的身影。 “阗韫?” “泽师妹。”阗韫笑着打招呼,眼睛眨了眨,身姿笔挺,朝气蓬勃。 阗韫拜入天墟宗的时间早,虽然现在在华阳宗,但对新弟子九泽,称一声师妹也是应当。 九泽笑道:“你怎么来了?” “嗯,本来应该下个月,不过师尊有事离宗,就把我们几个提前送来了。”阗韫道。 原来交换提前了,九泽点点头,又想起一事,“我听沈师兄说你学的是炼器,怎么来我们华青峰了?” 阗韫便道:“本来是在百炼峰的,但因为我和师妹熟悉,雍平长老和扶危长老便给我行了方便,让我住在华青峰。” 接着又道:“雍平长老说,我住在这里也可以去百炼峰观摩,两位长老都精于炼器,华青峰的师兄师姐也是个中高手,倒叫我占了便宜。” 九泽扬眉笑了笑:“瞧你说的,长老们好意,你受着便是,是,阗师兄?” 又看向凤霄:“大师兄早。” 阗韫自己叫师妹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当真被九泽叫起师兄来,倒有些不好意思。 凤霄笑道:“我还在想,七师妹见了故友,莫不是眼里就容不下师兄了?” 九泽震惊于凤霄居然能说出如此戏谑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霄:“大师兄?” “嗯?”凤霄看着九泽,声音温和,满眼关爱。 这表情让九泽觉得,但凡说点什么,都能被抓住话头,然后调侃到她怀疑人生。 于是乖巧的就此打住:“没事,大师兄我们走。” 凤霄点头:“好,今天阗师弟第一次来我们宗,我们就带他一路看看。” “大师兄今日不忙吗?”九泽默默看了手中的玄铁令一眼。 凤霄对九泽隐晦的提醒不为所动,挥手便招出了自家的飞行法器,悠闲的站上去,“不忙,你三师姐体恤,帮我应付了些差事。” 九泽倒吸一口气,师姐居然被抓了壮丁,大师兄还真是……不一般啊。 看了看一旁的阗韫,九泽也不再挣扎,飞一会就飞一会,于是也拿出了自己的团扇,看了看阗韫,挤出一抹微笑:“阗师兄,跟上。” 阗韫看了看凤霄,又看了看九泽,掏出了自己的玉盘扔向半空,随即纵身一跃,那身形潇洒利落。 凤霄眉眼动了动,嘴角微微弯了弯,向阗韫点了点头,一派温和。 阗韫也和凤霄客气一番,便看向九泽,出口话却是:“怎么不用我送你的玉盘?” 九泽还没说话,就见飞在前面的凤霄回头,向来温雅从容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表情,九泽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浓浓的八卦含义,笑容猛的一僵,顾不上先回答阗韫,忙踩着扇子加速追上凤霄:“不是,师兄,你那什么眼神,我没……” 话没说完,凤霄便回过身,温和低缓的声音打断了九泽的解释:“无妨的,师兄理解,我们华阳宗很开明,你放心。” 不是,我放心什么?怎么就要我放心了? 九泽被凤霄安慰得更郁闷,准备再说点什么,就被赶上来的阗韫扯住了袖口,只听阗韫轻声在她耳边道:“你不用我送的东西,是不是怕你大师兄生气啊?” 九泽扬起一抹自我放弃式的笑容,回头朝阗韫道:“对,你说的都对。” 第六十九章 温厚大师兄 (改) “早就听闻华阳宗土地广袤,重峦叠嶂,今日得见,比传闻更甚。” “我要是没认错,那边是百炼峰,我昨日来时远远见过,漫山的火鸢花红艳似火,倒是恰如其分。” “没想到百炼峰与华青峰距离如此进,昨日见着华青峰就觉瑰丽无比,今日再看,依旧新奇……” 一路上,阗韫都在赞叹华阳宗的广阔和绚烂。 文绉绉的,听得九泽都起了鸡皮疙瘩,偷眼瞄了瞄前面的凤霄,倒是依然温和沉稳。 “你们天墟宗也是个正经大宗门,你至于么?”在路过丹阳峰,阗韫又一次开口夸赞时,九泽终于忍不住开口。 阗韫小声道:“师尊交代了,到了人家地盘,适当夸赞是礼貌。” 九泽面露鄙夷:“所以?你不该表现得这么不通世故?” 阗韫不满,“我这怎么叫不通世故?我这叫识时务,对,识时务。” 说完,重重点了一下头。 九泽看傻子似的看了阗韫一眼,没再搭理他,只是默默把脚下的扇子移远了一些。 到了集市,九泽跟着凤霄到了一家小店。 那小店里的人显然和凤霄熟识,见着凤霄进来,笑道:“凤师兄,今天怎么有空光临?” 凤霄下巴朝九泽点了点,“陪我师妹来看器鼎,劳驾你帮忙找个合适的。” “没问题,”店主道,“有什么要求?” 凤霄:“结实,好用,带火。” “行,稍等。” 店主走后,凤霄对九泽道:“这位是百炼峰的徐苌,酷爱炼器,他制作的器鼎耐用,易操作,价格公道,非常适合炼器入门。” 九泽点点头,“原来是百炼峰的徐师兄。” 阗韫自从来了店中,就被货架上的各色器具吸引了目光,此时看到一只会自动书写的笔,立即拿起端详,爱不释手。 九泽走过去,看着那支笔道:“这笔虽然有些意思,但有什么用?” 阗韫看了九泽一眼,直说九泽不懂欣赏,“这笔能自动书写,便是这创意,就是无价的。” 九泽抱着手臂,“你不会经常被罚抄?” “看破不说破。”阗韫眼睛就没从这支笔上挪开过:“我曾经想过炼制这么一支笔,可是炼制出来的笔,都必须用神识时刻控制,特别是抄书的时候,神识一定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控制才行,那跟用手抄有什么区别?这支就不一样了,我刚刚看它写了那么多字,不像有人时刻控制的样子。” “这位师弟要是喜欢,我可以半价卖给你。”徐苌拿着一个储物袋出来,在柜台上打开,一边从里面往外拿器鼎,一边道:“这支笔是多年前一位同门放在我这里寄卖的,虽然新奇,但是用处有限,所以一直没卖出去。” “那现在这笔半价合适吗?”阗韫握着笔小心翼翼道。 徐苌抬眼看了阗韫一眼,目光在他手中的笔上停留了一瞬,继而笑道,“合适。” 说完便看向九泽:“这位师妹,我按照凤师兄的要求,找了这两个鼎,这两个都带有聚火阵,没有火灵根也可以使用。红色的这个叫赤云,是火属性的,炼制火属性的法宝会格外容易,耗费的时间更少。这个白色的鼎叫白玉,这个鼎虽然五行俱全,但是聚火阵的效力要比赤云差些,会耗费更多时间。” 九泽点点头,“可否容我考虑片刻?” 徐苌笑道:“这是自然。” 将两只鼎推到九泽面前,给阗韫结了账,又上了茶点,就到里间忙自己的了。 阗韫瞥了眼正专心看鼎的九泽,凑到凤霄身边,轻声道:“凤师兄,我刚才夸……不是,我刚才的评价,您还满意吗?” 阗韫面对凤霄时总是格外小心,毕竟一个元婴修士,他一个筑基初期要是在宗门外见到,那是妥妥的前辈大能。 凤霄笑得温和舒缓,如春风轻抚过江面的垂柳:“不错。” 阗韫松了口气,笑容十分乖巧。 九泽买好白玉鼎走过来是,就看见阗韫这幅模样。疑惑的看向凤霄,阗韫那傻样让她深刻怀疑大师兄对这个天运之子做了什么。 当然,九泽没问。 大师兄会害阗韫吗? 不会! 那有必要招惹大师兄吗? 没有! 三个人愉快的离开了徐苌的小店。 看着凤霄行走的方向,九泽就知道,他这是要带他们去小酒楼吃吃喝喝。 如今的九泽,对这条路线也是很熟了。 于是欢快的跟着凤霄,还顺道给阗韫做了讲解。 听说是华阳宗厨修开的酒楼,阗韫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两只眼睛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 在点菜的时候,九泽看向凤霄,“刚才多谢师兄提点,不过这白玉鼎有什么讲究吗?” 方才九泽在选器鼎的时候,收到了凤霄叫她选择白玉鼎的传音。这会儿自然是要问一问原因的。 “这白玉鼎五行俱全,虽然聚火阵欠缺,但稍加修改便堪大用,等回去我给你改了阵法,这鼎就增值了。” 九泽看着凤霄的信息,发现自己似乎捡了个便宜,顿时神清气爽的给凤霄道谢。 刚接过菜单的阗韫转头看了九泽一眼,撇撇嘴嘟哝了一声:“羡慕。” 九泽笑得欢快,又想起一事,便继续问道:“师兄,你是怎么传音的,能教我吗?” “你的神识不够,暂时学不了,只能被动接收别人的传音,等你修为达到金丹,或者神识强度堪比金丹的时候,就能传音了。” 凤霄看了看兴致勃勃点菜的阗韫,转而在传音道:“这位阗师弟太过率真,师妹莫要学他。” 九泽看着这句话,觉得凤霄说话实在委婉,但她更好奇凤霄做了什么,鉴于不会传音,只好用身份牌传讯道:“师兄何出此言?” 凤霄弯了弯唇道,也改用身份牌传讯:“来这里的路上,我跟他说,师尊向来把华阳宗当家,这次特意嘱咐我,请天墟宗的交换弟子给宗门做个点评。” 凤霄弯了弯唇道,:“来这里的路上,我跟他说,师尊向来把华阳宗当家,这次特意嘱咐我,请天墟宗的交换弟子给宗门做个点评。” 怪不得阗韫夸了一路。 “我还跟他说,我们华阳宗的人特别护短,不爱听批评。” 九泽彻底服了凤霄这操作:“师兄,你这么抹黑咱们宗门,不太好?” 凤霄回复很快:“他若是仅凭我一家之言来判断整个宗门,说明他心性不够。” 九泽:“怎么突然要测他心性?” 凤霄道:“因为他进了华阳宗,即便是交换弟子,不方便去问心路,但宗门也要鉴定其品格。” 九泽了然,又道:“那鉴定出来看了吗?” 凤霄喝了口茶,“不急。慢慢看,看他什么时候不盲目遵从我,畏惧我。” “行,”九泽写道:“测出心性之后,还有别的吗?” 凤霄道:“自然,到那时,便传他我华青峰的炼器之术。” 九泽这一次是真实的惊住,握着身份牌的手一个不留神,差点碰翻了桌上的茶杯。 阗韫从菜单中抬起头,凤霄手一抬将杯子稳住,缓声道:“师妹当心。” 又看向阗韫:“无碍,师弟继续。” 阗韫看了看九泽,又看了看菜单,果断收回了对九泽的关注。 “传他?他不是我们宗门的人啊。”九泽快速的在身份牌上输入信息。 凤霄回道:“我们的目标是把这套理论传开,与其去说服老一辈炼器师,不如把新观念交给这些年轻的弟子。” 九泽道:“这是,年纪小好骗的意思?” 凤霄看着信息,弯了弯唇,回道:“你也可以理解为对年青一代的潜移默化。” 九泽扬眉,回道:“我以为师兄是温厚之人。” 凤霄秒回:“你是对的。” 第七十章 留点面子 吃过饭,九泽准备去买些初级的炼器材料,不料却被凤霄拦住了。 凤霄递了块牌子给九泽:“这是我们华青峰的材料支取令牌,你拿着去宗务堂领些材料回来就行。” 九泽眼睛一亮,虽然上次四师兄给的灵币还没用完,但是能不花钱自然最好。 “什么材料都能领吗?”九泽问。 凤霄道:“普通的材料都可以,但是不常见的材料要用贡献点换,你去领些入门用的初级材料没问题,不过,炼成后的东西需要和宗门分成。” “怎么分?”九泽真诚求教。 凤霄语气舒缓的解释着:“领取初级材料,那么炼出的法宝三七分,你三,宗门七,因为刚开始炼器需要不断摸索,会耗费掉非常多的材料才能成功,损耗是巨大的,中级材料五五分成,若是高级材料,因为炼制它们靠的大多是技术,所以,宗门通常会根据市场价值抽走一到二成。” 九泽又问:“若是我只炼成一把法宝呢?” 凤霄道:“若是舍不得将法宝上交,或是只炼成一把法宝,你可以按市场价上交宗门七成的灵石,或者全部交给师门,让师门付你三成的灵石。” 九泽点点头:“这规矩不错。” “嗯,”阗韫在一旁接口道:“我们天墟宗也是这样,挺方便的。” 凤霄笑道:“这就是当年从你们天墟宗学过来的。” 阗韫挺惊讶:“是吗?” 凤霄乐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些年坚持交换弟子是为了什么,刺探军情吗?” 阗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九泽发现,果然如凤霄所说,阗韫在他面前乖巧得像个兔子,一举一动都透着怂字。 确实很“识时务。” 凤霄嘱咐了九泽选材料的细节,就领着阗韫去长老堂办剩下的“居留手续“。 九泽去内务堂领了材料就直接回了华青峰。 凤霄和阗韫还没回来,倒是沈一等在九泽的小屋门口。 “沈师兄,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沈一看着九泽道:“无妨,明天雍平师叔有一堂关于炼器的课,我很感兴趣,不过我师尊没有关于炼器的典籍,汇道殿的典籍又太多,我不知道从何看起,就想着到你这里问问。” 九泽一听,拿出课鉴来看了看,急忙预定了明天的课程。 传讯问过了凤霄,得到同意后,九泽拿出凤霄当初给的炼器心得递给沈一:“这是之前,师父让大师兄给我的炼器心得,你先看看。” 沈一接过,又道:“多谢,对了,听说阗道友住在华青峰,怎么没见他?” 九泽随口道:“他和师兄办手续去了,你找他?” 沈一笑着摇摇头,“随便问问。” “哦,”九泽心急尝试熔炼白玉鼎,见沈一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道:“师兄还有事吗?” 沈一握着玉简的手一顿,继而笑道:“没事了,多谢师妹,那我就先回去了。” “师兄慢走。” 沈一走后,九泽便进了小屋,打开隔绝功能,拿出白玉鼎才想起,师兄还没给她修改阵法,不知道认主之后还能不能修改,九泽只好拿出身份牌给凤霄传讯。 很快就收到了凤霄的回信:“把白玉鼎带来长老堂,顺便把阗韫领回去。” 半刻钟后,华阳宗的长老堂里,九泽看着被凤霄三两下改动好的聚火阵,对学习阵法和炼器有了深深的向往。 因为这次的交换是临时提前的,阗韫和其他四个天墟宗弟子现在虽然办好了一切手续,但是华阳宗的身份牌还没制好,所以,这些天依旧感受不到玄铁令随时传送的乐趣。 对此,阗韫是很羡慕的:“早就听说你们华阳宗的玄铁令了,我一直想见识,说真的,你们宗门这个传送手段太精妙了。” 九泽调侃:“你到底听说了我们多少东西?” 阗韫道:“难得来华阳宗,当然要全方位打听清楚。” 九泽表示赞同,知己知彼嘛:“放心,我们华阳宗的效率很高的,不出三天,你肯定能拿到身份牌。” 阗韫满意了,满脸都是笑意:“如此甚好。” “聊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九泽和阗韫同时转头,就看到沈一驾着一把飞剑朝他们飞来。 阗韫和沈一互相打了招呼。 阗韫成功的从阗道友变成了阗师兄。 九泽没眼看阗韫那个小得意的表情,现在的师兄,往后的跟班,没毛病。 “沈师兄,你这是要回去?” 沈一道:“嗯,刚去宗务堂领了材料。” 阗韫热情邀请:“我昨天刚在华青峰安顿下来,今天既然碰上了,师弟不如去我那坐坐?”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见九泽并不反对,便朝着阗韫道:“那就叨扰了。” 阗韫爽朗笑道:“哪里话,要说叨扰,也是我叨扰你们。” 虽然是阗韫邀请,但阗韫到底刚来,虽然有一间屋子,也没归置妥当,所以待客的地方自然变成了九泽的小屋。 三个人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到底要熟悉一些,语气中都透着熟稔。 才坐下来,沈一就主动开口:“听说阗师兄当时指定要来华青峰?” 阗韫一口灵茶差点呛住,急忙咽了下去,哭笑不得:“没想到华阳宗的弟子也会传流言,师弟真是说笑了,我一个交换弟子,哪里来的胆子指定峰头?” 沈一挑了挑眉:“可是好多人说你本来该去百炼峰的,是因为师妹才过来。” 九泽听到这里也微微侧目。 阗韫更好笑了:“这可冤枉我了,当时雍平长老问我,在华阳宗有没有熟识的人,我就说了你们俩,结果你师父是玄谷道君嘛,雍平长老说,玄谷道君不擅炼器,扶危长老这里合适些,就把我送来了。” 九泽想到招新那次,玄谷师伯出场以后,所有长老都安静乖巧的模样,心中总觉得雍平师叔这些都是托辞,估摸着她是不敢往玄谷师伯的无忧峰塞人。 不过话说回来,百炼峰为什么不能接收阗韫或者其他交换弟子? 阗韫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但是聪明地没问。 “百炼峰的峰头怕是又炸了。”荣淼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见三人都回头看她,便举起双手道:“我不是要偷听啊,我就是来看看,新来的师弟长什么样。” “师姐快请进。”九泽说着又拿出一只茶杯。 荣淼只是站在院门口没动,摆摆手道:“不用,我还要去长老堂,对了,小七你这段时间要是有空,多去听听课,但凡觉得有用的都听一听,其他的练习可以押后。” 不等九泽开口,又道:“百炼峰的事也别打听了,炼器嘛,炸个峰头多正常,别总问,给人留点面子。” 第七十一章 尝试 荣淼说完就走了,九泽虽然没理解荣淼的这波操作,但也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眼看着沈一和阗韫聊上了,就默默坐远了些,拿出白玉鼎认主,将一块初级材料放到鼎里,尝试着熔炼起来。 虽然白玉鼎已经被凤霄改造过,但毕竟是初次使用,操作并不熟练。 眼看这白玉鼎里的材料有了一丝被熔炼的迹象,稍稍加大火力,那材料瞬间就被气化。 九泽便又拿出一块来继续尝试。 一边试,一边查看凤霄留给她的《明光材料汇编》。今天的材料都是她照着这汇编领的。 现在熔炼的这块叫月皿石,是吸收月华而成的材料,因为数量多,月华的储存量少,所以被列为初级材料,一旦被成功熔炼,可以很好的容纳各种属性的炼器材料,所以被叫做月皿石。通常用来做基础材料,是融梦石的低价替代。 按照《汇编》上记载的方法,九泽一点点改变火候。 只可惜,在熔炼到一半的时候,又失败了。 阗韫和沈一发现九泽开始熔炼,便结束了话题,双双靠过来围观。 沈一炼器还没入门,此时也就看个热闹。 阗韫在这方面是实打实的有功底,这会儿见九泽尝试了五六次,都没成功熔炼月皿石,便开口道:“这月皿石内,月华储量虽然不多,但这些月华之力决定了月皿石的性质,月华属阴,性凉,所以,熔炼月皿石的时候,切忌心急,必须用极细的火一点点加热,而且注意月皿石受热的均匀度,你再试试。” 九泽听了,立即改变对聚火阵的控制,将火力调至最小,同时控制着那一股微弱的火苗均匀加热白玉鼎的鼎身,保证鼎内温度均匀,让月皿石均匀受热。 这一次,月皿石不再是从一个部分开始融化,而是整块月皿石一起融化,眼见着白玉鼎中的月皿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滩浅蓝色的液体,九泽来不及高兴,就听阗韫道:“你准备好加材料,不能让它沸腾,否则月华之力会尽数流失,这些就变成废液了。” 于是,九泽拿起一早放在旁边的流沙石添进去。 阗韫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深灰色的流沙石放进白玉鼎以后,月皿石液突然平静下来,继而有凝固的趋势。 而流沙石却才刚刚开始熔炼。 “月皿石不能二次熔炼,你赶紧给它随便弄个形状出鼎,好歹能看,否则就全废了。”阗韫在一旁快速说道。 九泽来不及细想,眼见月皿石凝固得越来越快,忙催动白玉鼎,将月皿石从鼎中引出,随手在空中凝出了一个水属性的凹槽,将半凝固的月皿石液注入进去。 几乎是眨眼间,那些石液便在凹槽中凝固。 见状,阗韫道:“不需要刻阵法了,这个只是灵品。” 九泽凝神看了看,那凹槽中的物体确实只有灵品的光泽。 再说她从拿到心法道现在,也只练过初级空间阵和初级防御阵,其中,初级空间阵是需要用在储物袋、储物戒等法器上的,炼制这些东西,都少不了流沙石。 初级防御阵法需要用在防御法器上,炼制防御法器更为复杂。 可是这次,她炼出的这东西,只有月皿石,就算刻了这两种阵法,也起不到效果。 于是,九泽也没多费神,挥手将刚才随手凝出的模具打散,那模具中的物体就掉落下来。 九泽接在手中,这才发现自己随手凝的模具做出来的居然是一枚发簪。 只不过,这发簪只是灵品,且没什么样式,简简单单的一支,也就是保留了月皿石润白中泛着浅蓝的颜色稍微加点分。 一看就不是一个容易卖出去的东西。 不怎么满意,九泽随手将它丢在一边。 阗韫见九泽似乎并没有气馁,这才试探道:“你学炼器,都没有炼器方子吗?” 九泽诧异道:“还有方子?”她记得师父说过,炼器就是随心所欲,把需要的东西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全新的法宝。 “当然有,”阗韫说完,又觉得不准确,“也不是方子,就是炼器入门的时候,总会告诉你,哪些材料容易炼制,哪些材料不相容,哪些材料需要怎么炼。这些你都没学吗?” 九泽想了想,道“没有,师父没说,师兄说我一开始的时候,可以随便试,多观察,自然就知道了,还叫我别局限于书本。” 阗韫无奈:“那也不是叫你无视啊。” 九泽反驳,“我没有无视,我照着《汇编》推断过,月皿石和流沙石理论上应该能相融才对。” “那是理论上,”阗韫道:“月皿石性阴,但好洁,这流沙石性平,但质坚,且熔炼时会排除部分浊气,这会导致月皿石的退避,再加上流沙石熔炼时会吸取大量的热量,导致鼎内温度骤然下降,月皿石就会出现收缩凝固的现象。就算热量能保证,月皿石也会因为浊气逐渐丧失月华之力,同样会变成废液。” 九泽想了想,道:“所以,这两种材料我放反了顺序,如果先放流沙石,就能兼顾月皿石?” 阗韫道:“也不好掌握,最好用两个器鼎同时熔炼,将熔炼好的熔液相融,就容易多了。” “就不能一起吗?” 阗韫耸耸肩:“一起也许可以,但怕是要元婴以上的前辈才能掌握,反正我身边的师兄弟都是用两个器鼎一起熔炼的。” 九泽还是觉得应该有别的解决办法,于是又回顾了一遍阗韫的话, 片刻后,灵光一闪道:“器鼎的温度问题好解决,不能一起熔炼主要应该是月皿石会排斥流沙石的浊气,那如果在熔炼之前,先替流沙石排浊呢?” 阗韫一愣:“什么?” 继而反应过来:“不行的,流沙石要在熔炼时才能排浊,那并不是普通的加热,除非你有异火,离开器鼎也能达到需要的温度,但是如果是那样的温度,流沙石也会变成熔液,和用两只器鼎同时熔炼也没多大区别。” 九泽点点头,觉得阗韫说的也有些道理。 不过,这个念头就在脑中一直盘桓着。 等阗韫和沈一走了,九泽还在思考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又回忆了一遍师兄给的炼器心得,也没找到有效的办法。 到底没忍住,九泽传讯问了凤霄。 大概一刻钟后,凤霄给了传讯,只有两个字:“可行。” 来自大师兄的肯定,让九泽格外兴奋,鉴于自己找不到方法,便又问道:“师兄可有方法?” 这一次凤霄回得挺快,但并没有给九泽提供任何实施方案,只是写到:“熟读《炼器材料汇编》,从里面找答案,小师妹,你一定记得,所谓炼器,就是不断叠加和凝炼,叠加你需要的所有东西,凝炼其中精华,才是炼器的根本。万不可被现有的规则局限。” 第七十二章 长老会议 九泽得了回复,也没了休息的想法,从床上翻起来,从新开始看那本《汇编》。 长老堂里,九个长老和掌门齐齐坐着,原本该在外办事的扶危和玄谷也赫然在列。 凤霄坐在下首,手中握着身份牌。 扶危看过来,凤霄传音道:“小师妹问些炼器方面的问题。” 扶危点点头,“小七这些天如何了?” 凤霄:“师妹很好学,悟性也不错。” 扶危欣慰的点点头。 另一边,济源提议道:“现今情况特殊,各宗都放了弟子过去,但情况尚未明朗,我们应当如何?” 一个月前,西南的清虚谷突然地动,随后从裂缝中溢出大量灵气。 三天后,那些灵气中就夹杂这些许浊气,而与此同时,地缝越来越大,最后,清虚谷一分为二,那条新劈出来的地方成了一处新的秘境入口。 只是这入口雷电交加,十分凶险,而且地缝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地动的频率也越来月频繁,偶尔还会有地火喷涌而出。周围的凡人已经尽数迁离。 华阳宗最擅推演的长老天目真人,和天衍宗太上长老同时推演出“大凶”的结论,惊动了各大宗门。 现在,明光十二宗已经派驻长老暂且留守在清虚谷观察。 只是过去了一个月,这清虚谷的雷电渐渐消散,浊气也渐渐淡化,只剩下不断溢出的纯正灵气。 有长老偶然的机会进入那处秘境,得了许多好处,只是因为他的进入,好容易稳定下来的秘境又开始动荡。不得已,各宗长老都放弃了自己进入。转而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弟子们。 经过轮番测试,金丹中期以下的弟子可以进入,鉴于金丹大比要到了,好些宗门为了保存实力,就安排筑基期的弟子进去寻宝。 只有华阳宗和天墟宗的弟子迟迟没有进去。 玄谷道:“金丹大比在即,让弟子们在门内好好修习备战。” 济源点头:“这也是个说头。” 一旁的雍平开口:“弟子那边先不透口风,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妹,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瑶风道:“目前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那一处似乎有些不稳定,虽说灵气充裕,但,我和师兄都觉得不安全。” 雍平点点头,“你们在那边已经操劳好些时日,今天既然回来了,就在宗里休息,我和三师兄,六师弟换你们。” 被提到名字的三长老济源、六长老天目连连点头。 扶危摇摇头:“我们已经熟悉那边的事务,也在掌控之内,你们不用过去,就在宗门协助掌门便是。” 掌门封岐道君闻言抬头:“还是让人换换你们。” 玄谷摆摆手:“目前还无碍,掌门且放心。” 封岐虽然是掌门,但一直很信服玄谷,闻言便也不再坚持。 玄谷说完,又看向凤霄:“听说扶危把乾坤卷给你了?现在你应该用不到了,不知道可愿转让予我?” 众位长老闻言都是一怔,大师兄居然也会和小辈要东西? 继而又看向凤霄,想知道这个出色的小辈会提什么交换条件。 却不想凤霄只是谦恭的行了礼,继而温和道:“师伯容禀,进来小师妹进门,晚辈已经将乾坤卷送给师妹,若是师伯一定要,晚辈去替师伯讨来。” 玄谷听罢,只道:“你送给了谁?” 凤霄不卑不亢:“送与师父新收的七弟子,九泽师妹。” 玄谷摆摆手:“既如此,便罢了。” 说罢闭上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心中却笑话自己疏忽,忘了扶危收的七弟子另有其人,元嘉也成了自己的徒弟,那乾坤卷只要不落在元嘉手上,便也只是普通法宝而已,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便不用担心了。 只是这次的事,看上去挺简单,却总让他放心不下。 事情是这个事情,可是时间提前了。 这就很有问题。可这些天,玄谷始终没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他需要和那个老家伙联系一下。 封岐在这个时候接通了腰间的通讯牌。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姜掌门,玄谷道君,各位长老。” 封岐道君姓姜,修为踏入窥墟后,为自己起了封岐这个道号。 众人眼前漾过一阵波纹后,一张方正严肃的脸出现在诸位长老面前。 正是天墟宗玉阳道君。 “玉阳道君,”封岐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玉阳道君:“各位,我听说你们也没派弟子去那秘境,我就是告知一声,飞花阁的弟子进去两天,全部失踪。” 在明光界,窥墟可称真人,破妄称道君,炼墟称真君。 一位道君,往往是宗门里除了太上长老之外,修为最高的人。玉阳身为道君,亲自出面,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怕是不止飞花阁弟子失踪。 “多谢道君提醒,”封岐面色一肃,回头看向几位长老:“通知各峰在外弟子,不得涉足清虚谷,其余人,一律告知清虚谷事宜。” 不能瞒了,但可以只说一部分。 玉阳道君说完,又看向扶危道,“扶危真人,我那徒儿就劳烦你费心了。” “道君客气。”扶危向玉阳行了半礼。 结束通话后,扶危和玄谷同时站起身,玄谷道:“既然事情有变,我们立即回去,宗里就交给各位了。” 扶危也道:“我们的弟子,还请掌门和诸位师弟师妹代为照看,五师妹,这次你留下。” 瑶风不同意,济源也站起身,将瑶风按回座位:“刚好我的课也告一段落,这次我和两位师兄同往。” 玄谷看了看瑶风,又看了看济源,也好。 又商议了些宗门事务,诸位长老才散了。 走出长老堂时,玄谷不自觉皱了眉:老家伙怎么一直联系不上? 九泽一大早就和阗韫一道进了筑基堂。 人还不多,只有李池师姐弟两个和沈一、贺邕。 要说贺邕和阗韫的性子倒是有八分相似。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雍平的炼器课还没开始,就已经混熟了。 这技能让九泽叹为观止。 课室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又一会儿,雍平也到了。 此时的雍平,一如往常般仪态万方,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九泽没有在意,她的全副心神都在课堂内容上。 雍平说了好些知识,九泽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炼器是各种材料的叠加,而这个材料,可以是你需要的任何东西。当然,作为修者,选材的时候也要有底线,切忌用邪祟丧伦的东西来炼器,那样炼出来的是邪器,制炼者必遭反噬。” 九泽在脑中琢磨“以任何需要的东西叠加,也就是说,熔炼流沙石和月皿石的时候,还可以加入其他东西来消除浊气!” 冷不丁传来系统的声音:“少尉,既然有这想法,等下课了试一试就知道了。” 第七十三章 课堂结束后,九泽没急着走,拿出凤霄给的《汇编》,快速的翻阅起来。 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一种叫驱浊草和另一种叫驱浊木的材料。 九泽权衡片刻,去内务堂领了大量的驱浊草。 阗韫不解:“驱浊草一般是炼丹用的,你若是炼器,应当选择驱浊木。” 九泽摇摇头:“驱浊草的驱浊能力很好,又非常容易炼化,用来洗掉流沙石的浊气正合适。倒是驱浊木,要炼化的环境和月皿石相差很大,炼制起来更麻烦。” 阗韫反驳:“但是驱浊木炼制后可以保留驱浊的功效,况且你只要分开熔炼在最后融合就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为什么要舍易求难呢?” 九泽笑道:“我若是能同时熔炼这些东西,不是比分开来更简便?” 阗韫摇头:“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必然有他的道理。” 九泽也笑:“我以为你一向活泛。” 阗韫:“对待别的可以活泛,对待炼器必须认真。” 九泽:“前人的经验也是一点点试验出来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找到一条更好的道?” “好了,”沈一温声接口:“你们两个也别争了,泽师妹既然想道法子,一试又何妨?” 阗韫没忍住白了沈一一眼:“你就帮着她。” “无妨的,”沈一笑道:“总归还有凤师兄和荣师姐看着。” 阗韫一想也是,就没再吱声。 回到华青峰,凤霄已经等在那里。 选择性的给三人传达了掌门的意思,看着三张惊讶的脸,凤霄总结道:“所以,现在师门严令,不许靠近清虚谷,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在师门挂任务,也可以积分兑换,再不济还有拍卖会,万不可这个时候去涉险。没有必要。” 九泽点头:“是,大师兄。” 说完又道:“大师兄,师父还好吗?玄谷师伯他们还好吗?” 凤霄欣慰的点点头:“放心,师父和师伯没事,他们昨天也回来了,只是太忙,又连夜走了。” “凤师兄,可有我师尊的消息?”阗韫听了清虚谷的事,也有些挂心玉阳道尊。 凤霄看向阗韫:“玉阳道尊也没事,飞花阁出事的消息,还是道君告知我们的。” “那便好。”阗韫松了口气。 不出半个时辰。 整个华阳宗的弟子都知道了清虚谷的消息。 长老堂里,掌门封岐在听各个长老的汇报。 “掌门,我们已经通知下去,不得靠近清虚谷,直到宗门另行通知。另外,我们几个商议过,只告诉弟子秘境凶险和飞花阁弟子失踪的事。其余细节,我们没提。” 封岐颔首:“理当如此。” 让长老们欣慰的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带来恐慌。只是众弟子在提起飞花阁那些失踪的弟子时,都有些唏嘘。 雍平看向封岐:“掌门,玄谷师兄他们有没有传消息回来,飞花阁那边怎么回事?” 封岐道:“我和师兄通过话,他说具体还不清楚,不过好像有几家长老同时失踪。” 雍平凝眉:“他们进去不是会引起秘境动荡吗?” 封岐道:“所以他们是在秘境外失踪的,几乎是飞花阁失联的同一时间,这几位长老在最靠近秘境入口的地方。” 雍平:“所以,这几家不认?” 封岐点头:“他们说这几位长老回宗门闭关了。” 雍平甩袖,一向从容的语调中难得带了怒意:“又是这样!压消息压消息!脸面就如此重要么!现在就应该把事情摆到明面上,大家共同参详,等着,万一哪天他们兜不住了,让他们后悔!” 封岐看了雍平一眼,好笑中又透着无奈:“倒是难得见你动怒,不过,眼下你还是希望,他们能兜住,万一兜不住,咱们也不能独善其身哪!” 雍平闻言,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长老堂中气氛凝重,华阳宗弟子之间倒是一派祥和。 华青峰上,沈一和阗韫正看着九泽用驱浊草洗练流沙石。 白玉鼎下方的聚火阵中,分出了一大一小两股火焰,这是九泽在历经数次失败后,研究出来的新用法。 大的这一簇火焰熔炼的便是流沙石和驱浊草,小簇火焰熔炼的便是月皿石。 灰色的流沙石周围被青黄色的驱浊草包围,灰黑色的浊气从流沙石中被排除后,便马上被驱浊草散发出的青黄雾气消解掉,没有半分侵蚀一旁的月皿石。因为驱浊草易熔,九泽神识密切关注着,随时准备添换新的驱浊草。 另一边,因为小簇火焰的持续均匀加热,月皿石也在缓慢的化作石液。浅蓝的石液晶莹透亮,凝神细看,似乎有光华在其中流转。格外好看。 沈一看着这淡蓝的月皿石液,不自觉的想起前些天,九泽炼失败的那跟簪子,虽然失败了,但模样还是很好看的。 阗韫经过这些天,也认可了九泽的思路,现在在一旁帮着看火候,倒也专注。 又过了三炷香的功夫,流沙石终于熔炼好,成为可用的液体,同一时间,月皿石也彻底熔炼完成。 九泽弯了弯唇,压住心中的喜悦,稳定神识,缓缓将两种石液融合在一起。 等融合好了,便将新的溶液从器鼎中引出,随手凝了一个模具,那模具中是四个戒指形状的凹槽。 九泽把溶液引入其中,又学着扶危炼器时的做法,将模具放在器鼎之中,用阵火加以凝炼。 在半成型时,九泽用神识在上面刻上了初级储物阵法。 随后继续凝炼,在最后成型时,尝试课上中级储物阵法。 好在这些天九泽勤于联系,储物阵法又算是入门阵法,所以这次虽然生涩,但也成功了。 虽说普通的储物法器不需要注灵就可以用,但这是九泽第一次炼器,便尝试着将灵气注入已经成型的储物戒中。 扶危说过,注灵的时候最好五行俱全。 但九泽现在只对水属性灵力最有感知力,五行俱全的注灵对她来说有些困难,最糟糕的是,她现在才察觉道,自己对扶危最后那个手诀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九泽发现,在炼器一道上,想要炼成一样东西,想要成为师父那样的炼器高手,光练阵法和神识是远远不够的。 在成功毁掉一个储物戒后,九泽放弃了五行俱全的注灵,好在月皿石是阴性的,兼容性强,驱浊后的流沙石也更亲水,于是决定尝试单纯用水灵力。 挥手凝出一股温和但势大的水灵力灌入剩余的三枚储物戒中。 片刻后,一阵蓝黑色的光闪过,顷刻间便消散,只留下三枚完好的戒指。 每只戒指上多出了一道蓝黑色的水纹,在那浅蓝色的戒指上倒是挺别致。 第七十四章 “正好。”九泽取下戒指,分给沈一和阗韫一人一个 “多谢师妹。”沈一笑着谢过,将储物戒套在手上认了主。 “还挺好看,”阗韫接过戒指道,“头一次看人给储物戒注灵,话说,这戒指以后碰上水属性的天才地宝是不是会储存得更好啊?” 九泽耸耸肩,“第一次练,我也不知道。” 阗韫也将戒指收好,想了想问:“师妹,我早就想问你了,上次看你也是这样随手凝炼模具,这一手功夫很厉害啊,叫什么?能教我吗?” 九泽道:“叫《水术》,是我上次在道法阁得到的功法,你要学的话,应该也可以。” “水术是要水灵根才能练吗?”阗韫问道。 九泽:“应该不是,这《水术》其实是一位前辈提出的战斗方法,只是这位前辈是水灵根而已。” “那好,”阗韫道,“你要什么我和你换。”说着就将自己储物扳指里的东西倒出来,哗啦哗啦堆了小半间屋子。 九泽看着一地的法宝卷册,总觉得在窥视男主的小金库。 按原文的说话,阗韫的这些东西,后来大都是给送沈一了。 这富有的感觉,晃眼睛。 好在九泽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着这成堆的法宝也面不改色。 只是意外的扬了扬眉。 谁知这眉毛还没归位,地上又堆了另一堆小山。 九泽抬眼看向沈一:“沈师兄这是?” 沈一微笑:“师妹,你说的水术,我也十分向往,可否一视同仁?我的东西,也随便你挑。” 九泽心说,我倒是真想挑一挑你的,但按照时间推算,你现在应该还没得到道体决,我挑了也没用啊。 摆摆手,九泽道:“你们先收起来,等我有需要的东西再问你们,到时候可不许推辞啊。” 沈一和阗韫都赞同。 于是九泽将《水术》给沈一和阗韫复制,又将自己的心得说给两人听。 不过,沈一和阗韫或许是习惯了将灵气引入丹田,已经成了一种惯性。一旦灵气进入经脉,就会自然的按照先前的功法轨迹开始运行。很难将灵气单独掌控在经脉中,更别说要让灵气在体外凝聚了。 没有口诀,想要炼成,只有勤加练习一条路。 不过,纵使开头困难些,沈一和阗韫也没放弃,一遍又一遍反复尝试。一如九泽当初一般。只不过他们的开头比九泽更难些。 往后的日子中,除了每七天去药池熬骨的十二个时辰,九泽每天都在修习炼器和神识中度过。 一段时间过去,九泽已经熟练了百余个初级法阵和七十于个中级法阵。 她也向凤霄请教过在炼器时注入五行灵力的诀窍,凤霄教会了九泽那道手诀。 只是那手诀对凤霄来说,好似信手拈来一般容易,可对九泽来说,却十分困难。 每次练习那道手诀时,九泽都觉得浑身像是压了千钧重担,五行灵力汇涌而来,从她身上碾过一般。 每一寸骨头都承受着重压。 而且,因为这样的重压,九泽常常气力不济,无法完成后续的动作,导致手诀半途而废。 当然也有成功的时候。 九泽发现,这些灵力虽然能被她引动,但是从来不会在她经脉中停留。 将疑惑告诉凤霄,凤霄笑道:“这是自然,这不过是个引灵的手诀,师妹你难道还想用来修炼?” 九泽摸了摸鼻子,又听凤霄道:“对了,师父让我问问你,你熬骨到什么阶段了?” “有所进益,但还没有练成师父说的银骨。”九泽道。 凤霄点点头:“好,等你骨成,再用这道手诀,效力会更好。” 九泽回到小屋,又开始日复一日的修习。 水术、攻神御守和炼器,九泽一样也没落下。 大抵因为炼器的缘故,九泽的神识控制力增强得很快。再配合上攻神御守的修炼,如今九泽的神识已经可以同时分化出一百道神丝。 遇到需要上的课程,就去筑基堂听课。日子倒也充实。 九泽还发现,贺邕虽然跳脱,但确实听课听得最勤的人,几乎每次去课室听课,贺邕都在。一来二去,和贺邕也成了熟识。 如此这般,一年半的时间很快过去。 距离九泽到华阳宗,也已经快两年了。 这一天,九泽在药池修炼,如今泡在药水中,她早已没有任何不适感。此刻,九泽身姿舒展,闭着双眼,一刻不停的运转这道体决,将药力导入骨骼中。 周遭的雷电也疯狂的劈向九泽,一道道亮光将九泽牢牢包裹住,如此以来,便有源源不断的雷电涌入九泽的体内。 可是还不够! 此时,九泽的骨头已经隐隐泛着金色,每一根银白的骨头上,都密布着星星点点的金光,像是有什么要从骨头中透出来。 那金色光芒从内而外,从九泽的肌肤下透出几许光彩来,若是这药池洞府还有其他人,必定会觉得此刻的就九泽犹如仙女下凡,浑身都透着光辉。 这些是九泽自己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熬骨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她必须帮助那些金色破开骨骼的束缚,若成了,她便熬骨成功,若不成,九泽用神识看了看银骨上隐隐的裂痕,若是不成,怕是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蕴养她的骨骼。 早在一年前,九泽就已经练成了扶危说的银骨。 按照扶危的说法,银骨便是这一阶段的大成。可是在修为达到银骨后,九泽发现,自己还可以继续吸收药力,作用在骨骼之上,于是,九泽继续炼骨。 不过,自从练成银骨后,九泽发现,原先那样一点点将雷电之力引入体中已经没了作用。所有雷电触碰道她的骨骼便消散了。 为此,九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放弃了雷电之力,知道半年前,她发现自己的骨骼隐隐有些泛金,而且在药池中运转道体决时,部分药力被骨骼吸收,另一部分药力会被转移道肌肉上。 九泽立刻意识到,这是道体决第一层第二境界强骨塑肌中的塑肌部分,也就是说,她的强骨部分已经修炼到了上限,只等塑肌后冲破壁垒,便是彻底完成了第二境界。 道体决上记载,在塑肌部分,需要“以强力击之,运术相抗。” 于是,九泽便选择了药池周遭的雷电。 最开始,九泽尝试着用神识引动大量的雷电之力,但效果总是不太满意。 多次尝试后,九泽决定试一试炼器用的注灵手诀。 这一次,雷电向九泽蜂拥而来,还伴随着灵气带来的重压。 九泽总算满意了,这样超出负荷的力度才是她要的冲击力。 忙运气道体决相抗。药池的药力也不断涌入九泽的骨骼和肌肉中。 药力和雷电的力量渐渐存续在九泽的肌肉里,也不断改变这肌肉的强度,肌肉也渐渐变了颜色。 半年前,九泽全身的肌肉也变成了银白色,而这个时候,骨骼上的金色已经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这些积累终于到达了临界点。 第七十五章 第二境界,成! 九泽拼命运转着道体决,同时用注灵的办法引来汹涌的雷电。 金色的光从骨骼深处向外穿透。 一点一点,划破九泽的银骨,从裂缝中透出来。 银骨在金光中点点碎裂、剥落、消失。这个过程中,九泽感受到了久违的剧痛。自从炼成银骨,这种深入骨髓的痛就再没出现在九泽的生活中。 可是现在,骨肉剥离的痛比以往九泽所受的疼痛更胜百倍。 随着骨骼的变化,附着其上的肌肉也发生了改变,每一块银骨剥落后,其上的肌肉也一点点变成金色,那些金色的肌肉因为更纯粹而不断紧缩,挤压。那些因为质地改变而排除的杂质,顺着皮肤排了出去。 整个过程太过痛苦,九泽咬着牙,紧闭着眼,还是疼的眼泪直冒,顺着眼角流了满脸。 这种疼痛下,九泽几度想要放弃。 “少尉,坚持住,想想你从前训练的时候,再多的苦你都撑下来了,坚持住啊,千万别放弃!”系统焦急的声音在九泽耳中想起。 可是九泽此时已经意识模糊,除了本能的运转道体决,什么也听不见。 感受道九泽越来越微弱的气息,系统道:“少尉,你不能放弃,放弃了,你还怎么回家?” “回家?”九泽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 “对!回家!”系统一看有门,立即道:“少尉你坚持住,马上就要成功了,千万别放弃!” “不,不放弃。”九泽无意识的重复这系统的话,身体上的疼痛让她的忍受力濒临崩溃,可是系统的不断呼唤,让她的理智渐渐回笼。 痛,无法言喻的痛。 可痛又怎么样呢?这是她变强的道路上必须经历的关卡。 神识内视一番,发现自己三分之二的骨骼和肌肉都已经变成金色。 或许是因为心中不能放弃的信念,或许因为蜕变已经进行到一半,九泽终于适应了这种疼痛,开始重新引导起周遭的灵力和池中的药力,让肌骨的蜕变更快。 又过了好些时候,周身的疼痛终于消散,九泽只觉得肌骨间充满了力量。此时的九泽,全身的骨骼变成灿金色,肌肉是浅金色,不知道是不是雷电冲击的原因,每一个骨关节处都出现了一个气窍。 金肌金骨! 九泽能感觉到,这些气窍中储存着一部分灵力,而且,她现在运转道体决也比往常快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气窍的功劳。 “花,我没事了。”九泽第一时间想到不断鼓励自己的系统。 “嗯,少尉,恭喜你。”系统自然知道九泽的状况,只是按照人类的情感表达,这个时候似乎应该道贺。 “少尉,你现在应该算是练成了第二境界?”系统问。 九泽一边点头一边从药池里出来:“我觉得是,虽然和师父说的不太一样,但是我觉得我现在也没什么问题。” 系统:“那你现在相当于什么修为?” 九泽思考片刻,依旧推算不出来:“我也不清楚,估计要去问问大师兄。” “少尉,”系统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叫大师兄,师姐,师父越来越顺口了?” 九泽一愣:“这……有什么不对吗?” 系统沉默片刻,才道:“少尉,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九泽笑了:“怎么会不想,你先前不是还用这个来鼓励我吗?” 系统道:“可是你好像越来越融入这里,我怕将来,你会舍不得走。” 九泽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系统说的事情,她没想过,或者说刻意不去多想。 她总是会离开的,现在有多温暖,离开的时候就会有多不舍。可是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啊,就算知道了自己算是华曦族的后裔。 可是她们之一支血脉,早就不是当年拯救了这个世界的华曦族人了,他们只是华曦族人在另一个世界的复刻品,是上神们对真正的华曦族人的愧疚和弥补。 更何况这里或许只是小说里的世界,那么所有设定都不能当真。 所以她终究是属于星际的。 可是在华阳宗这近两年的日子里,师父、师兄、师姐和其他同门,都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真实又温暖,让她不自觉的把华阳宗当做了一个避风港。 想到这些,九泽心中涌起一阵难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沉溺在这种情绪中,因为那会让她变得懦弱、优柔,而懦弱不能给她任何帮助。 收敛心中的情绪,九泽起身离开了药池。 照例会自己的小屋泡澡除味。换好衣服后,沈一来了华青峰。 “沈师兄?”九泽走出小屋,“你有事怎么不传讯?” 沈一:“跟着师尊来的,听说你刚回来,便来看看你。” “玄谷师伯回来了?”九泽眼睛一亮,“那我师父呢?” 沈一摇摇头:“这次回来的只有师尊,这次过来也是给扶危师叔取件东西。” “什么东西?”九泽问。 沈一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如果师妹好奇,可以去问问凤师兄。” “也对,”九泽道,“那我等会问问大师兄。” “好。”沈一微笑着,眼睫却垂了垂。 “对了,”九泽道:“我想去领个宗门任务,也好赚些贡献点,要一起吗?” 沈一的笑容深了些,“好,我也正有此意。” “沈师弟。”沈一的话音刚落,阗韫的声音便响起来,“你来华青峰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一年半的相处,阗韫和沈一的对话比起先前又更熟稔随意。 沈一笑容谦和:“自然不是,只是刚好听说师妹在,再说,阗师兄的身材样貌,在我的眼中是分量极重的。” 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也是风度翩翩的阗韫,竟然在华阳宗变得圆润起来。阗韫将这一切归罪于华阳宗的伙食。 但九泽并不同意,身为筑基修士,完全可以辟谷,但是阗韫没有,还几乎隔三差五的去集市吃厨修做的酒菜。 这也就罢了,身为修士,但凡勤炼功,都能排除杂质,何况厨修做的灵食本来就没多少杂质。可就这样,阗韫还是毫无阻碍的圆润起来。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阗韫这一年半都没好好修炼过,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据说玉阳当尊有一次来华阳宗,看到自家小徒弟胖成这样,当即丢了一本炼体术给他,让他给自己排排毒。 也不知道阗韫练得怎么样。 此时沈一这么说,完全是在用阗韫的身材打趣,这是近段时间阗韫最听不得的话题,当下便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一掌朝沈一拍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大师兄温和宽厚 此时沈一这么说,完全是在用阗韫的身材打趣,这是近段时间阗韫最听不得的话题,当下便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一掌朝沈一拍了过去。 沈一一向是个勤学苦练,严于律己的好弟子。进入华阳宗近两年的时间,已经从筑基初期圆满突破到筑基中期。 而此时的阗韫依旧是筑基初期,加上沈一练就了一身上乘的功法,阗韫便是连沈一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但是阗韫不放弃,都动手了,要是一下也打不到,岂不是很丢脸? 于是阗韫和沈一在九泽的屋子前展开了小范围追逐。 这样的追逐虽然掀不起什么大浪,但是花花草草的损伤是避免不了的。 “啧啧,”九泽抱着手闪到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了不得了,小跟班主动打男主了,花,你说咱们要不要录下来,这种场景肯定见一次少一次。” “我已经在录了。”系统回道。 九泽夸赞:“聪明!” 看了几眼,九泽觉得少了点什么,摸了摸下巴,一拍手,从柳叶中拿出上次在集市买的糕点和灵果,又摆出一壶灵茶,将茶水点心直接放在地上,席地而坐,吃着喝着,就差在精彩处拍手叫好。 “喂!吃东西就过分了啊!”阗韫气得大喊。 九泽这家伙,看他打架如同看戏一般,那他是不是应当先收费? 不对不对,糊涂了! 不料,一路躲闪为主的沈一却道:“无妨,师妹既不参与,她做什么应当影响不到阗师兄的发挥。” 阗韫:“你们华阳宗都这么护短的吗?” “当然不,”这次说话的是凤霄,只见凤霄也在九泽旁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果子,看着还没停手的阗韫和沈一,温声道,“我们很讲道理的。” 九泽想笑,总觉得凤霄这话就是要挖坑的前奏。 “玄谷师伯走了?”九泽问。 凤霄的声音温和低缓:“嗯,回无忧峰了。” 沈一和阗韫显然也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坑,于是凤霄第一句话音刚落就住了手。 果然,凤霄见状并不为所动,和九泽说完话,又伸手拿了一个果子,这才看了两人一眼,温和道:“我们华阳宗是禁止私斗的,当然在师门长辈或者掌事弟子在场的时候,可以在峰内进行切磋,我刚来,没看到全程,不知道怎么定义你们刚才的行为。” 沈一刚停手时见到凤霄的神情就知道要糟,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这会儿听凤霄这语气似乎有回旋的语气,便先行礼道:“见过凤师兄,方才是我们失了分寸,还请师兄见谅。” 凤霄笑着看了沈一一眼,语气还是一样的温和:“好说,其实我们华青峰也没那么严格。” 阗韫松了口气。 沈一道:“谢师兄高抬贵手,不知可有什么能为师兄效劳的?” 凤霄满意点头:“我七师妹想要出去历练,我看你们身法都不错,不如一起有个照应?” 九泽在药池中就有了出门历练的想法,便和凤霄报备了一声。 没想到凤霄这么上心,居然还想着给她拉两个保镖。 九泽有些想笑,又很是感动,最终只是弯了弯唇角,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沈一垂眸便看到九泽一脸笑意,眉头动了动,道:“这是自然,方才也和师妹约好了。” “哦?”凤霄挑眉,看向九泽,点点头道:“不错。” 那眼神中满是孺子可教的夸赞。 随后有看向沈一:“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你们是同门,有好处自然要分享,有危险,也要一同承担。我们华青峰收个弟子不容易,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 沈一垂首一礼:“凤师兄放心,我一定将师妹完好的带回来。” 凤霄看向阗韫:“阗师弟,你看呢?” 阗韫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凤师兄放心,我和沈师弟一定护好师妹。” “嗯,”凤霄说罢,又看向及九泽:“万事小心,有事就找你这两位师兄,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还有,这个你拿着,有事就捏碎,宗里任何一个长老都会快速去救援。” 九泽将三枚救援符接过。 “我先走了,你们好好选任务,千万不要靠近清虚谷。” “好的师兄。”九泽连忙应了。 送走凤霄,九泽挤出一个最真诚的笑看向沈一和阗韫。 她被大师兄一系列明显偏心的操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也不会因此当面反对大师兄的安排,不过私下里还是要安抚一下小伙伴。 “大师兄不是那个意思,他也很关心你们的安危。”不管怎么样,先刷一波好感。 “你又不是你大师兄,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意思?”阗韫好笑的说道。 “这猜也能猜道啊,他可是我大师兄,我大师兄性子温和宽厚,当然是希望你们也能好。”九泽几乎想都没想,话就脱口而出。 “好了,”九泽话落,沈一便道,“凤师兄性子温厚,君子之风,是华阳宗公认的,自然不会为难我们,阗师兄就别逗师妹了。” 阗韫耸耸肩,“好好好,不逗不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约好的?怎么都不通知我?” 沈一笑道:“就在你来之前,本来打算问你一声,不过你就动手了。” 提起这个阗韫就没好气:“那是我想动手吗?那是你讨打。”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这次九泽没看热闹,赶紧开口,“虽然我大师兄不在这里,但是他对这里了如指掌。” 这一年半里,凤霄已经摸清了阗韫的心性,也开始潜移默化的把华青峰的炼器理念灌输给阗韫。虽然这么久接触下来,阗韫早就没了最初面对凤霄时的小心翼翼,但也并不想招惹,听了九泽的话,便立即住了口。 沈一道,“我和师尊报备一声。” 玄谷到目前为止,只收了沈一一个亲传弟子,所以无忧峰里,沈一只能和玄谷报备去向。 不一会儿,沈一收到玄谷的传讯。 “师尊叫我去一趟,待会我来找你们。”沈一说完就去了无忧峰。 不一会儿,沈一回来,手中拿着几道救援符。 九泽和沈一将救援符分给阗韫,沈一看向九泽,询问道: “何时去任务堂?” 九泽:“现在。” 第七十七章 成州 任务堂里已经排了好些人。 阗韫去排队,九泽便趁这个时间把任务堂的公示粗略看了一遍。 任务堂里的任务按照修为分开,从筑基期开始允许出宗门做任务。每一个修为都只能接对应修为的任务,严禁向上或向下跨级接任务。 每个修为的任务都分成难、易两个等级,但在公示牌上不会显示,所有的难易程度都在领取任务时,由执事弟子当面告知。 此时,九泽和沈一就在筑基板块中浏览任务。 “找个耗时短些的,”沈一道,“师尊要我们在金丹大比前回来。” 九泽点点头:“那就是还有半年。”看了看任务榜,“这个?” 沈一看过去,就见九泽指着的那个令牌上写着:“人数不限,三月为期。”再往下看: 地点:成州 事件:恶灵袭扰 现状:死亡十七人,失踪三十人。 起因:疑,怨灵成恶 消息来源:城主求救。 要求:安抚民众,消除恶灵 贡献值:500 取下令牌的九泽眨了眨眼,这个任务似乎有点麻烦。 “要不换一个?”九泽看向沈一。 “无妨,试试也好。”沈一道。 阗韫转头就见九泽和沈一拿着块任务牌窃窃私语,当即道:“选好了吗?” 九泽闻声看去,才发现领任务的队伍已经排到阗韫,便走过去,将令牌递给阗韫:“这个你看怎么样?” 阗韫看了看,扬眉道:“没问题,就这点难度,师兄我一个人就能给你们赚回贡献点。” 执事弟子看了眼令牌,拿出一份注意事项,递给九泽几人:“成州这个任务是第二次发布,难易程度是难,这是注意事项和事件重点,确定接吗?” “接!”阗韫和沈一同时道。 九泽看着执事弟子:“这位师兄,您刚才说这是第二次发布,第一次没成功吗?” “没有”,执事弟子道:“本来以为是个简单的任务,谁知道同门去了以后发现一时没法解决,又有其他任务在身,只能在当地设置了阵法,所有人只要戌时到辰时之间不出门,就不会有事。也是因为发现难度加大,贡献点才从200点增加到500点。” 九泽点点头:“多谢。” 阗韫:“几位师兄,不知可有寻找灵材灵药的任务?” “自然是有的。”执事弟子说着,手一挥,在案台前排了一排令牌,“这些就是。” 阗韫看了看,挑起一块来,回头看向九泽和沈一:“多接一桩?” 九泽和沈一看了看,没什么意见。 阗韫便对执事弟子道:“我们三个再接这个任务。” 执事弟子将两块任务牌放到记录球上扫了扫,又将三人的身份记录在案,便将令牌交还给阗韫。 出了任务堂,九泽道:“怎么想到接这个任务?分值不高啊。” 阗韫方才接的,是到明藏山找凤尾藤的任务,离成州不远,积分也不多,只有七十点。 阗韫挥挥手,“我又不像你们可以换积分,关键是有用。” 沈一笑道:“阗师兄可是在找什么炼材,恰好在凤尾藤附近?” 阗韫得意挑挑眉:“没错,我在找晶什木,这种东西,一般都和凤尾藤伴生,只是这两个东西都长在隐蔽偏僻的地方,我正愁不知道去哪找呢。” 阗韫说完晃了晃手上的玉简:“这份提示里面有大概范围。” 九泽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机智。” “这还用说?”阗韫笑着把两份提示玉简都递给九泽:“你们也看看,成州的事情我们怕是需要商议一番。” 九泽扬眉,眼带戏谑:“阗师兄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阗韫也不心虚,只道:“再有信心也要筹谋。” 九泽笑:“好好好,你说的是。” 说罢将神识探入玉简,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沈一见状,道:“如何?” 九泽没做声,默默将玉简递了过去。 沈一看完玉简,也是一脸凝重,看了阗韫和九泽一眼,“这就出发。” 成州是华阳宗下辖城池,距离华阳宗不过八百里,却是一个凡人统治的政区,虽然有传送阵,但在城外的仙君观中。 九泽三人走出传送阵,阗韫道,“这地方离城里很近了,沈师弟,看你的了。” “好,你们小心。”沈一点点头,挥手取出一把飞剑。抬步踩了上去。 九泽也道:“你也是。” 沈一:“放心,及时联系。” 说罢,驾着飞剑,缓缓朝成州城飞去。 九泽看着沈一离去的身影,身姿挺拔,长发飞扬,特意换的一身白衣更衬得他飘飘欲仙。 “不错,”阗韫夸赞,“派头挺足的。” 九泽表示赞同:“辛苦他了。” 阗韫拍了拍九泽:“放心,我们也不轻松。” 成州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只是恶灵扰民,按理说用个净魂术就可以摆平,再不济也可以费些功夫将恶灵灭杀或着缉拿,送入冥府。 可是这些法子之前的同门都试过了,这些恶灵不惧天光,且对净魂术免疫,不管是被灭杀还是被缉拿,甚至送入冥府,都会在第二天卯时回到成州城里继续作恶。 连冥府都困不住他们,这就让人错愕了。 不断让恶灵“复活”,可不是什么普通手段。不过,既然宗门知道这些情况还把它列为筑基任务,那就说明应当在筑基能力范围内。 沈一此去,就是以“仙人”形象出现在成州百姓们面前,给百姓一个心理依托,安抚百姓情绪。 当然,这样一来,沈一也极有可能变成有心人的“靶子”。 所以阗韫无私的争取过这项任务,不过终究因为体型问题被驳回。 “我得去找个医修给我弄些轻体的药。”阗韫理了理自己身上这套凡品衣物,虽然看着华丽,但总归比不上沈一那一身气派。 “多练功就好了,”九泽嘲笑道,“你能不能记得你是个修士?还轻体的药。” 阗韫转眼看着九泽,眼神幽怨:“我要不是看你救我两命的份上……” 九泽拍了拍阗韫:“你也知道是两命啊,慢慢还,走了。” 阗韫看着九泽一身凡品云纱裙,脑中不禁想起方才沈一的身姿,两人好像、似乎那气质相差的也不大? 果然是身材的问题,阗韫想,希望这次任务以后能减一点。 第七十八章 打听 成州,城内一片萧条。 恶灵事件距今已经月余,纵使华阳宗弟子已经为成州的百姓设下了防护,可是每日夜里的鬼哭声还是扰得人心神不宁。 性命尚且残喘之际,就算有白天的安宁,成州的百姓还是人心惶惶。时间久了,自然也没了做事的想法。 整条街道上,只有少数几家客栈开着门,这些客栈的附近,偶尔有一两个菜贩或者肉贩。除此之外,整个成州都关门闭户,偶有小儿的哭声从临街的房屋中传出,便立即被家长喝止。 沈一驾着飞剑,畅通无阻的飞入成州,却不曾想是这般冷清的场面。 仙人临城的效果是没有的了。 好在沈一也不沉迷立人设,此番高调,除了想要百姓们吃个定心丸,主要还是想让有心人知道,宗门又来人了。 不过,沈一牢牢记着九泽的叮嘱:一直飞,直到有百姓看到他。 于是。沈一驾着飞剑在城中缓速低飞。 飞了一会,因为街道上没什么人,沈一倒也自在。只是才这么想着,一声惊喜中带着亢奋的高呼就险些炸裂了沈一的耳膜:“仙长!有仙长来了!” 沈一忙定身,在飞剑上站稳,摆出气势来,默默升高了些,是百姓可以看清他的脸但不能碰到飞剑的位置。 只见眼前的人是一个菜贩,一身粗布衣裳洗得虽然干净,但显然没有浆过,皱皱巴巴不说,还有好些破洞,就如同这座城一般萧索。 “仙长!”菜贩原本蹲在菜摊前,此时见了沈一,立即站起身,几步走到沈一近处,又“噗通”一声跪下,仰起头,已然泪流满面。 “仙长,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此时,原本紧闭的门窗都相继打开,一旁的客栈里也有人陆续走出来,见果然有人“凌空”而来,当即又惊又喜,纷纷推门而出,拜倒在地,顺着菜贩的话,哭着求救:“救救我们,仙长,救救我们!” “仙长,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几乎每一个人呼喊的都是同一句话。 救救我们。 万千句同样的话,此起彼伏,汇集成一种情绪,悲伤中又带着希望。 沈一看向远处,不过片刻功夫,几条街外都跪满了人。他们或许看不见沈一,但都朝着他这个方向跪拜着。 此情此景,他无法不动容。 从这一刻开始,成州恶灵事件对沈一来说,不再是一桩任务,他明白,他,他们,已经成了成州城百姓们的希望。 沈一从飞剑上走下来,站在匍匐的人群中,用灵力将声音传来:“各位请起,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恶灵事件,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百姓中传来阵阵欢呼,好些人抬起头时,已是喜极而泣。 “诸位先起来。”见人群纹丝不动,沈一道。 眼见这人群还是不动,沈一在心中叹了口气,重新上了飞剑,朝一直紧闭大门的城主府飞去。 逆光中,沈一一身白衣都染上了昏黄的光晕,从身后看去,只觉这位身姿挺拔的俊逸少年,一身白衣,脚踏飞剑,向着阳光一往无前。 九泽和阗韫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阗韫看着沈一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九泽见状,悄声道:“别琢磨了,只注重相貌太肤浅。” 阗韫冷哼一声。 胡说八道,他注重的是身材! 四周的人直到听不见飞剑前行的破空声,才激动的站起来。 这时才发现身着华丽的九泽和阗韫。看看两人身后,不远处便是城门方向。 早在出事没几天,大家都把成州城客栈里的人排查清楚了。 自从出了事,再没人肯踏入成州,而九泽和阗韫显然是刚到的。 像似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人来成州,好些人都盯着九泽和阗韫打量。 不过,或许是因为沈一的到来,这里的人心情放松了许多,这些人只是看了就各自散了,脸上还挂着明显的喜悦。 九泽和阗韫也没事人一样进了一旁的客栈。 来之前,阗韫用灵力暂时封住了几个血窍,现在他看上去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店小二很客气:“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九泽扶着“虚弱”的阗韫在一张桌前坐下,又道:“先给我们上两个小菜。” “得嘞,二位稍等!” 阗韫忙用虚弱的声音道:“等一下!” 店小二和九泽同时看向阗韫,就见阗韫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指了指九泽:“给她上些小菜和米饭,给我来一碗葱花面便好。” 店小二应声而去。 九泽怀疑地看着阗韫,小声道:“葱花面?你确定?一会我不会分给你啊。” 阗韫瞪了九泽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轻体!” 九泽眉毛一扬:“好。” 说罢,便开始回想这次的事件。 这次恶灵事件,那位中途离开的同门曾折回成州,曾去找过那些失踪的人,却遭到了重创,直到前些日子才回到宗门,现在还在门内闭关养伤。 宗门这才将任务再次挂了出来。 如果说这为同门是因为追查失踪人口被重创,那么这个同门很可能查到了重要线索,可是他为什么在玉简中只字不提呢? “重伤,闭关,恶灵,失踪人口,消息遗漏……”九泽在心里琢磨着,试图将这些串成一条线。 “菜来了……”店小二抑扬顿挫的声音在九泽近前响起。九泽抬眼,便看见到店小二将一荤一素两盘菜放在她面前:“客观,您慢用。” 九泽点头,拿起筷子,又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朝店小二道:“等等。” “客观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躬身问。 “不用这么客气,”九泽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店小二:“您说。” 九泽道:“我刚才看见你们都在跪拜一个踩着剑的人,那人可是仙人?” 店小二忙道:“那位是仙长,是来帮我们的,你们可别叫仙人,要叫仙长。” 九泽扬眉:“为什么?” 店小二便道:“这是先前那位仙长说的,让我们别叫仙人,说什么他担待不起。您说,这有什么担待不起的。能飞天遁地的,可不就是仙人吗?” 阗韫听了这话笑了飞速咽下口中的葱花面。 九泽瞥了阗韫一眼,又看向店小二:“你刚才说仙长是来帮你们的,帮什么啊?” 店小二看了看外面,天色还没暗下来,便道:“说给你们听也没是,反正你们也走不了了。” 九泽立即暗中戒备,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露出些惊讶:“为什么走不了,我们只是路过借宿一晚。” 店小二同情的看了她们一眼,道:“姑娘你不知道,咱们这啊这一个半月,来了就走不了了。进的来,但是压根就出不了城门。除了上次那位仙长,再没人踏出去过。你们也是,来的时候也不打听打听,到成州干什么。” 九泽无奈笑笑,看着阗韫道:“兄长受了伤,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养伤。” 这么说着,九泽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店小二见了,很是不落忍,可想着成州的情况,还是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怎么不回家啊?” 阗韫笑了笑,“嗐,江湖中人,走南闯北,哪儿来的家啊。” 苍白的笑容和无奈的眼神,让店小二看得心酸。忙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你们运气也挺好的,这不是又来以为仙长吗。” 阗韫虚弱的问道:“可是先前那位仙长也没解决问题,这次这个你们怎么还信任他?” 这次,店小二沉默了,片刻后,才笑了笑,笑容中尽是苦涩:“还能信谁呢?城主吗?出事到现在,城主府的大门都没开过。” 九泽听闻,和阗韫对视一眼,根据玉简提示,成州城主不应该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阗韫叹了口气,继续虚弱道:“既然仙长来了,一定会没事的,只是不知,这成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也收拾了情绪,此时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就索性和九泽二人聊了起来。 “一个半月前,就是上个月十二,那一天,是我记忆中最可怕的日子……” 第七十九章 城主府 “那天晌午,我当时就在客栈上工。突然天就黑了,”店小二回忆着:“我们出门看,才发现其实天不是黑了,是被那些东西遮住了。” “哪些东西?”九泽道。 “恶鬼。”店小二说着,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们来了以后,阴风阵阵的,也不说话,就是笑,笑得很吓人。” 好似回忆起极恐怖的画面,店小二放在身侧的手不住发抖。 “坐下说。”阗韫将店小二拉坐到木凳上。 “午间一向是成州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的。那笑声才响了两声,就死了一个人,整个人直接炸开,血淋淋的。大家都被这情形吓住了,等反应过来,都往家跑,家远些的,就往路边的店里躲。” “我那会儿出去的晚,站在后面一些,进来得也快。可是再快也没有用。”店小二道,“我亲眼看见,有人已经躲进了店里,关好了门,还是裂开了。” 说道这里,小二有些崩溃,“就在大门不远,血喷了一地,门上也是。” 九泽倒出些灵茶递给小二:“这是路上一位公子赠的,你用一些。” 小二谢过,“谢谢。” 阗韫也安抚性的拍拍小二的肩头,借此将手心覆在小二后心处,暗中输入少量灵气,安抚小二的心绪。 渐渐的,小二冷静下来,并没有察觉到体内有灵力流转,将杯子放回桌上,道:“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谢谢你。” 九泽安抚的笑了笑,看了看客栈崭新的大门,道:“这门想来是换过了。” “是啊。”小二道,“那天之后,东家就换了门,可是换了门也没用,什么也拦不住。” “那天死了三个,”小二道,“我本来以为,我们都会死的。” “那之后呢。” “后来,过了三天,那些恶鬼又来了。大家还是躲,也只能躲,可没有用。他们笑着,就能杀人。一次三个。” “又过了三天,他们又来了。还是三个人,人数一到,他们就收手。” “但是大家都很怕,因为他们可能三天后还会再来。” “听说死的都是宋家和王家的人,我也不清楚,又过了三天,他们依旧来了。” “那一天,一个人都没死,没有一声惨叫,只有那种阴森森的笑,一刻不停的笑。那天他们没有动手,可是那天我特别害怕,害怕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们全部杀死。” “我没敢回家,一直待在客栈里。那一天,他们从晌午一直待到了子夜,就聚集在天上,一直没散,直到第二天晌午,他们还在。我当时特别绝望,客栈里的其他人也是。” “直到一声惨叫响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二说道这里,满眼都是愧疚和苦涩,脸上也早就淌满了泪水。 “为什么?”九泽问。 “因为他们还是一个一个的杀,应当就不会屠城了。”小二低着头道。 “我们以为他们会像往常一样,再杀两人就散开,谁知道,他们再也没动静了,也再也没散开过。第二天晌午,又杀了一人。” “直到前一位仙长来,那些恶鬼在被驱散。那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死了17个。” “那现在,你们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吗?”九泽问。 “能,不过都是晚上,每天晚上,那些恶鬼就会在天上哭或者笑,我们都能听见。”小二道。 九泽一脸惊吓,用手扶住胸口:“这也太吓人了。” 小二看了九泽一眼,安抚道:“没事的,虽然大家也害怕,但是自从那位仙长施法以后,那些恶鬼再也不能伤我们。只是每天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叫唤,难免慌乱,二位客官不看便是,若是担心,便早些入睡,用东西把耳朵塞住,能减缓一二。” 九泽抚着胸口点点头:“好,我们试试,多谢提醒。” 因为阗韫“病弱不能自理”,九泽又是阗韫的“亲妹妹”,两人要了一个分成内外两间的套房。 到了房间,扔出隔绝阵盘,九泽道:“不对劲,如果那些恶灵当真有小二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分几次行凶,就像小二说的,屠城的能力都有。” 阗韫道:“没错,要么是那些恶鬼一次只能杀三个,要么这小二没说实话。“ 九泽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多问些人。” 阗韫:“对。” 九泽:“还有一个问题,假设小二说的是实话,什么样的恶灵,可以在午时出来杀人?” 恶灵也就是小二口中的恶鬼,都是阴煞秽浊之气凝聚成的,这些阴浊之气包裹着灵魂,也浸染了灵魂,久而久之,便让灵魂面目全非。 但是阴浊之气是畏惧阳光的,尤其是晌午时分,那时一日之中阳气最充足的时候,按常理说,恶灵很难在那种环境下行动。 阗韫沉思片刻:“这也是这事不寻常之处,还有,小二提到的宋、王两家,不知道什么来路,这次死的大多都是他们两家人。” 九泽摇摇头,“我们先找几个人核实这些信息,尽快发消息给沈师兄。” 阗韫:“好。” 两人将隔绝阵盘放在房中,又在房中留下了监视符,便一起从窗户跃出。 此时的沈一,早已畅通无阻的飞入城主府。 城主府的人倒不像外头的百姓那般激动,见到沈一踏着飞剑,也只是停下脚步,面色平静的朝沈一行过礼,便接着做自己的事。 沈一刚从飞剑上下来,迎面就来了一个中年人,虽也是一身锦衣,但质地普通,脚上的是厚底黑布鞋,周边已经有些灰土,脸形虽然略微丰腴,神色中却带着许多憔悴。 沈一判断,来人应当是城主府的管事。 果然,来人朝着沈一深鞠一躬,诚恳道:“在下城主府总管事丁福,阁下可是华阳宗新来的仙长?” 沈一点点头:“在下华阳宗沈一,求见城主大人。” 丁福忙一鞠到底,口中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城主说,本该亲自率众迎接仙长,只是如今卧病再床,无法起身,已是多有怠慢,仙长此言,当真折煞我等。”。 沈一心中有些诧异:“城主病了?” 丁福依旧弓着身道:“已两月有余。” 沈一:“可知是什么病?” 丁福:“请了好些大夫,都查不出来,上一位仙长也来看过,可……城主大人已经认命,但求仙长能救一救成州百姓!” 沈一:“可否带沈某去见一见丁城主?” 丁福忙道:“自然,还请仙长移步,随在下来。” 沈一道:“请。” 第八十章 城主丁玉涛 城主府的正房仅仅从外看去,就觉精致阔大。 料想其内也必是明亮堂皇。 沈一踏入正房的门,便觉这屋中阴冷透骨,与窗明几净的视觉环境有着极大的反差。 丁福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面上扯出一抹笑:“仙长这边请。” 在丁福的带领下,沈一见到了城主丁玉涛。 看见丁玉涛的那一刻,沈一瞳孔深处全是震惊:眼前的人穿着匹配城主身份的常服,背靠着床头,虚弱的坐着。 整张脸蜡黄枯槁,衣袖空荡荡的,露在外面的手骨瘦如柴,经络突起。整个人没有半分精气神,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见过仙长,”丁玉涛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声音虚弱又沙哑:“朽木之躯,怠慢了仙长,还望仙长恕罪。” “无碍,城主客气了。”沈一道。 丁玉涛道:“半个时辰前才收到华阳宗的回复,说是宗门已经来了人,没想道这么快,仙门的效率的确胜过我们千百倍。” 沈一眉头急不可查的动了动,只道:“全赖宗门手段高明,丁城主,我听管事说,你是两个月前染上病的?” 丁玉涛点点头:“成州城的大夫,我都请了个遍,没人能查出来,上次那位仙长倒是给了我两粒固本培元的药,吃了能精神上一两日,但这病也不见好。这些天,身子骨愈发坏了。” 沈一:“城主这些日子可有什么症状?” “身子乏,咳咳。”丁玉涛刚说了一句,便剧烈咳嗽起来,丁福忙奉上手帕,丁玉涛接过捂住了口。沈一便见那白色的丝绢手帕很快就晕开了一团鲜红。 丁福忧心匆匆朝沈一道:“有小人来回答仙长。” 沈一点点头,丁福便道:“城主这病来势汹汹,我记得是五月二十九,那天城主处理完公务,刚回房,便突然倒地,当时城主说他的腿突然没力气,我以为城主是劳累过度脚下不稳,但谨慎期间,还是请了大夫来把脉,给城主开了安神药。原以为休息两天就能好,谁知道城主从那天卧床,到今日都再没能下榻。请遍了大夫,都只说是劳虚之症,须得好生将养。” 丁福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城主喝了好些药,可是这身子,这身子……” “阿福,”丁玉涛开口,声音虽然轻,丁福却立即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丁玉涛,还没说话,就见丁玉涛笑着道:“我没事,无妨的。” 丁玉涛原本想要安慰丁福,可谁知他这一笑,倒把丁福的眼泪勾了出来。若不是想着沈一在场,丁福怕是会放声大哭。 丁玉涛无奈,歉意的朝沈一笑笑:“在下已是苟延残喘,莫要谈论在下了,仙长可能救救我成州百姓?” 沈一郑重道:“沈某定当竭尽全力。” 丁玉涛面露欣慰:“有劳仙长了,会是如今这个局面,都是我的罪过,我一人承担便是,我成州百姓,何辜啊!” 沈一上前一步,挥手招来屋中一把软椅,坐在丁玉涛床前,肃然道:“城主此话怎讲?” 丁玉涛面露悲戚,眼底是浓浓的愧疚:“这些年若不是我妇人之仁,王、宋两家也不会行事如此张狂,导致那么多无辜之人丧命,若我能早些将这里的情形上报华阳宗,那些冤魂便不能杀害这许多无辜百姓。” 沈一道:“冤魂是怎么回事,王、宋两家又是怎么回事?城主可否说详细些?” “仙长想听,在下便全数说来,当年……” “当年这丁玉涛要是没这么糊涂,今天成州也不会是这幅模样。”阗韫喝了一口灵茶,摊在软椅上,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怒意。 “我看他是又想当好官,又抹不开人情。”九泽也在一旁的摇椅上坐下,去探听了一圈,关于恶灵的事,其他人和店小二说的大体上相同,倒是还让他们知道了成州城主的不少事。 “他做梦。”阗韫道,“好官不一定要刚正不阿,至少要立场鲜明,底线明确,这丁玉涛我看他根本就没底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怪不得成州的百姓都不信任他。” 九泽赞同:“说的是,这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哪里是说的这么简单。”想起从成州百姓那里听来的事情,九泽便忍不住想叹息。 正在这时,沈一发来了一段信息,除了告知丁玉涛的病情,还将丁玉涛和王、宋两家的关系也一并告知。 说起来,前头十来年,这丁玉涛也算是个称职的城主。丁玉涛的发妻是王家人,两人感情很好。五年前,发妻为了救丁玉涛,以命换命,香消玉殒。至此,丁玉涛深感悲痛和愧疚,对王家便百般纵容。 三年前,宋家二女成年,再一次宴会上被丁玉涛见到,这宋二的容貌和丁玉涛的亡妻极为肖似,这让丁玉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从此对宋二念念不忘。宋家乐得迎合城主,便将宋二送给丁玉涛。 丁玉涛倒也果断,当即便娶了宋二过门。这宋氏倒也乖觉,不仅对丁玉涛千依百顺,每逢佳节更是主动到原配王氏的牌位前上香供奉,执妾礼,抄经文。 如此一来,丁玉涛对宋氏越发爱重。 平日里也连带着多照顾了宋家一些。 按理说这时候王家应该急了,可是王家没有,在丁玉涛想起自己已经冷落了王家很长时间时,才骤然发现,王、宋两家已经缔结姻亲。 这三年来,王宋两家没少惹事,但在丁玉涛面前却格外恭顺。这让丁玉涛有火发不出,每每下定决心处置两家人,便会看见宋氏默默坐在僻静处垂泪。 枕边人的眼泪总是格外管用,每到这个时候,丁玉涛就再也狠不下心来。 三个月前,王、宋两家因为联手抢夺商铺和良田,逼死了三十多人,还将这些人幸存的家眷诬为贱籍发卖。 这事情丁玉涛知道后,终于大怒,狠狠惩罚了王、宋两家,亲自下令将那些家眷寻回。可是那些人不堪被辱,悉数自裁。 一共二十七户人家,五十四口人,无一生还。 丁玉涛的口碑也因为这件事跌到了谷底。 他已经批下城主令,将两家收监候审。谁知自己先倒下了,如今那一道城主令也没能发出去。 消息的末尾,沈一写道:“这是丁玉涛说的恶灵起因,那五十四口人就是这次的恶灵,其他暂且不论,丁玉涛的病定是有蹊跷,我打算找明华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明华是冯庆的字,九泽看完后,将身份牌递给阗韫:“你怎么看?” 阗韫瞄了一眼,哼道:“他是问你又不是问我。” 九泽踹了阗韫一脚:“少废话。” “明明可以同时给我也发一份,”阗韫委屈的把脚缩到椅子底下,又顺势带着软椅后退了好像距离,这才道:“我觉得可以,你和我去这两家走一趟。” 九泽点点头,“正有此意。” 第八十一章 夜探 九泽也将自己和阗韫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沈一。 当天夜里,九泽和阗韫便分头去了王、宋两家。 倒不是因为夜里更安全,凭着九泽和阗韫的修为,在王、宋;两家面前不需要考虑安全问题。 之所以夜里去,是因为白天去的时候发现王、宋两家有保护阵法,要进去,必然会触动法阵,而这个法阵,阗韫刚好认识,是天光阵。 这阵法,在白天会自动开启,隔绝天光,等到晚间,天光一收,阵法自然也关闭了。 这种阵法也是阗韫偶然间在玉阳道君的藏书阁中看到的,当时还觉得是个鸡肋阵法,没曾想还真有人用。 王、宋两家原本离得就不远,联姻之后更是将宅子不断扩建,现在已经两家所隔不过两臂宽的窄巷。侧门相对,十分亲近。 这会儿,九泽和阗韫站在暗处,看着两处宅子,眉头拧得死紧。对视了一眼,两人转身回了客栈。 “这成州,真是没白来。”九泽在桌上敲着手指,眼睛盯着五步前的地板,嘴角微微上翘,却是气得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你别这幅表情,为了两家混蛋,气着自己不至于。”阗韫依旧坐在客栈的软椅上,慢吞吞劝着。 九泽冷笑:“刚才是谁差点把外面的护栏给削了?” 阗韫往后一仰:“我那不是生气吗?” 九泽没做声。 阗韫又道,“这不怪我,换谁谁忍得住?我觉得咱们赶紧把这情况跟沈一说说。” “行。” 沈一感受到身份牌震动时,正在和冯庆用传音玉联系。 “这丁玉涛的病很古怪,你要是能来就帮他看一看,要是能治好最好,治不好,也帮我从他的病上找找线索,我需要知道这个害他的人用的什么手法,是不是王、宋两家动的手,” 冯庆回道:“帮人看病可以,可找线索这事,你就为难我了。” 沈一:“明华,你可以的,我了解你。” 冯庆“您快住口,每次一用这种肉麻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就头皮发麻。” 沈一微笑,话语中也带着笑意:“那你喜欢听我怎么说?” 冯庆:“我喜欢你不说话。” 顿了顿又道,“这样,我来看病,然后把从病状上知道的所有事情的事无巨细的告诉你,至于你要什么线索,就自己分析。” 沈一眉毛一扬,“没问题,多谢了。” 谈妥了冯庆这边,沈一这才开始看九泽的信息。 才看了第一句,就皱起了眉,越往后看,眉心锁得更紧。 只见九泽在消息中写道:“王、宋两家的宅院白日里有天光阵挡着,到了晚上,便有一群恶灵围着他家周围和房顶转悠。不嚎不笑,那样子看起来像极了站岗的卫兵。” “我和阗韫都推断,夜里王家和宋家像是被这些东西保护着。” “如果是这样,那么白天的天光阵就或许就是在保护这些恶灵。” 泽师妹定然不会骗他,沈一在心中思忖。所以王、宋两家的人被恶灵杀害,成州恶灵是为了找两家复仇的说法就显得不那么可靠了。 要么就是王、宋两家害了丁玉涛的同时,也联手给丁玉涛制造了一个骗局。 要么…… “叩叩叩。”客房的门被敲响,沈一挥手暂且去掉隔绝阵法,缓缓走去。 神识早已探明来人是丁福。 “仙长,小的来给您送些宵夜,您用一些?” 丁福说着话,接过身后小厮端着的托盘,递到沈一面前。 沈一看了眼,那上面是一只汤盅和一盘鲜果。 将托盘接过,笑道:“有劳丁管事。” “应该的,应该的。”见沈一接了托盘,丁福十分欢喜的弯腰朝沈一鞠了一躬,带着小厮迅速退下了。 沈一看了看桌上的吃食,笑了笑,手一挥将他们全收进了手中那枚蓝色的储物戒中。 吃食里面有迷药。 对他们这些修者来说,是十分粗浅又低效的手段。 充其量只能算是和对方打个招呼。 沈一用先将自己十米见方的范围隔绝起来,再用了灵力道:“不知哪位阁下造访,还请出来一见,在下荣幸之至。” 另一边,九泽和阗韫也没闲着。 在给沈一发了信息后,两人决定在去王、宋两家探一探,当然,这一次就做了更为充分的准备。 阗韫因为学习炼器的关系,迷上了各种功能型法阵,继而从为法宝刻画法阵发展为绘制符箓。 上次在秘境,阗韫身上好些符箓就是他自己绘制的。 此时,阗韫绘制了许多驱阴符和土遁符。 经过一阵和谐愉快的商议,九泽和阗韫决定从地下走,试试能不能躲开那些密密麻麻的恶灵,直接进入这两家府邸。 阗韫因为是土木双灵根,在地下行走也较为方便,但九泽不行,以她现在的肉身强度,不能轻松的对抗地底压强。 虽然阗韫并不知道压强的问题,但是金丹以下的其他灵根修者无法在地底正常行走,是明光界的常识。所以,这些土遁符都是给九泽准备的。 “这东西在明光界居然会失传?”九泽拿起一张土遁符,在心中感叹道。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那都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少尉你还是先担心眼下。”系统道。 “话说,如果城主的屋子里真的那么阴冷,那么之前那位同门怎么一点也没提到?”九泽琢磨这问题的同时,将这话也问了出来。 “那谁知道,”阗韫一边干活一边道:“你们华阳宗不是号称明光心性第一吗?你这是怀疑自己的同门?” 九泽看向阗韫:“我们宗门什么时候这么宣扬过?” “你们是没直接说,架不住大家都这么传啊,”阗韫画完最后一笔,“好了,数数看,够不够。” 九泽将桌上的土遁符都收起来,一共五十章,每张可以支撑一刻钟。应该够了。 “还有这个,”阗韫又递了一张符箓给九泽,“咱们一人一张。” 九泽接过,这符叫顺风耳,用上以后,可以听到方圆百米内,最细微的声音,比普通窃听符好用很多。 “这个你也会画?”九泽有些诧异,这个符的难度不是土遁符可以比的。 “当然不是,”阗韫道,“走。” 九泽点头,和阗韫飞快来到一处僻静处,将土遁符贴在自己身上,还不忘提醒阗韫:“我大师兄给的救援符你放好了吗?要保证随时可以捏碎。” “放心,必须放好了。”阗韫说完,率先沉入土中,回身道:“跟上!” 第八十二章 偷听 九泽头一次这样直接穿行在土层中。 地下而已,她以往在星际时,连地心都到过,区区土层更是不在话下。 只不过,从前都是在各种潜土机中,从来没有像这次一般直面土地。 在土遁符的保护下,九泽的周身都泛着一层浅浅的黄色光晕,将她和周围的土壤隔绝开来。 只是,土遁符纵然为九泽抗住了周遭的压强,避免的灰土的沾染,但是视觉是屏蔽不了的。土层中的各种虫在她的四周蠕动爬行,纵使是九泽,乍一看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阗韫回头:“这些东西看着恶心,但没什么攻击力,多看几眼习惯了就好了。” 九泽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点小场面不能露怯:“我没事。” 两人一面走,一面用神识探路,在黑暗的土层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全靠阗韫在前头照明。 没过多久,九泽和阗韫就来到了王、宋两家门前的地基下。再往前,就是两家宅院的地基。 地基打得很牢很深,为了上层的牢靠,这些地基都用一层一层的土和泥搅拌这石沫夯实,又用一种黏土在外敷了一层,非常坚固。 以九泽和阗韫的能力,虽然可以突破,但是一旦突破,也许会引起地基的晃动,让宅院里的人察觉。 九泽和阗韫对视一眼,往后退了几步,直接下沉了十米。 这个深度的压强更大了,几乎是刚站稳,九泽身上那道土遁符做出的屏障就破了。幸亏九泽准备充足,在沉下来之前就考虑过压强问题,一瞬间往自己身上连拍两道土遁符,周身的护盾才稳住了。 回首去看阗韫,就见阗韫额上隐隐冒出汗珠。 九泽忙将土遁符递给他。 阗韫接过土遁符拍在身上,道:“这会儿要是有千盾符或者金钟符就好了。” 土遁符使用感轻便,还具有裂土功能,非常适合在土里穿梭,但持续时间短。 千盾符和金钟符持续时间长,防护力更好,但只有单一的防护功能,且成本高,对阗韫他们来说,自然没有用土遁符经济实惠。而且制作起来也更繁复,在阗韫这个阶段,能制作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且起码需要七天的时间。 九泽一边小心翼翼往前走,一边暗中运转起道体决,将自己的体能维持在最佳备战状态。 好在这一处地方没有那些恶灵驻守,也没有阵法护持。 “小心一些,”九泽道,“能把上面的宅子守得那么周密,肯定是内行人,绝不会想不到土遁这一招。” 阗韫点头:“说的没错,里面或许有什么等着,我们不如就停在这里,这里应该是王家前院的正下方,在这里用顺风耳,按照一般结构,也能覆盖前院和书房。” “好。” 九泽取出她保管的那道顺风耳符箓,贴在上方的土层上,两人手指同时按在符箓中央,便见那符箓上的朱砂图案缓缓流动起来。紧接着便有声音直接传入九泽和阗韫的耳中。 “往这边搬,快点,老爷等着。” “把那些人赶出去,老爷不喜欢。” “快快快,脚步轻点,一会进了院子你声音大了当心挨罚。” “李管家,老爷不是最喜欢热闹,最喜欢那些美人吗?怎么这段时间……” “你闭嘴,活腻了你,赶紧搬,手脚轻一点!” 这位李管事虽然话多,但都压着嗓子,像是丝毫不敢吵到他口中的老爷。 将顺风耳往他们脚步移动的方向移了移,便又有新的声音传入耳中:“老爷,您把这些人赶走也罢了,怎么连妾身也要赶?您可是说过,这辈子,都会把妾身带在身边的。” “啊!啊!老爷,老爷……饶……饶……”女子的声音变得干涩尖细,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九泽和阗韫对视了一眼,都攥紧了拳头。 “老爷,”一道沉稳从容的女声响起,“莲儿妹妹冒犯了您,但三日后便是您的寿辰,不宜见红。看在老爷大喜的份上,便饶过妹妹这次,可好?” “你有想法?”沧桑的男声响起,“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夫、夫人,救,救……” 那从容的女声将莲儿求救的声音打断:“老爷明鉴,妾身不曾记错,老爷是天,您的诞辰便是天诞,便是要罚莲儿妹妹,也等天诞过后再罚,总归图个喜庆。” “哼,”王老爷冷哼一声,“你想救她,可以,但你要想好,用什么来换。” 莲儿被这话吓住,下一瞬便抽噎起来:“姐姐,夫人,夫人,求你,求求你。” 嗓音虽然仍有些沙哑,但语句流畅,显然已经被王老爷放开了。 “你听到了吗?”王老爷嘲讽道,“便是要你来交换,这个女人,也要你救她,如此自私忘恩之人,你当真要救?” 王夫人的声音依旧从容,像是半点没有被莲儿的话伤道,坦然道:“多谢老爷饶过莲儿妹妹,妾身相信,老爷定是有慈悲心肠的。” “慈悲心肠?”王老爷笑了,那笑声粗哑,听得莲儿一抖,脱口道:“老爷,您的嗓子。” 王夫人同时出声:“闭嘴!” 可是来不及了,王老爷在莲儿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便出手。 “咔哒。” 是头颅落地的声音。 “如何?”王老爷声音冷漠的问王夫人,“你救不了她,难过吗?” 王夫人的声音依旧是沉稳的,只是那语调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哀痛:“妾身,妾身可否替莲儿妹妹,收尸?” 王老爷又恢复了最初的语气:“当然,你既然没有跟我做交换,那就还是我的夫人,这府里,你来去自如……” “多谢老爷。” 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恭送老爷。”王夫人的声音是压抑的平静,即便王老爷的脚步已经远去,九泽也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哭泣。 九泽和阗韫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沉重。 又将顺风耳朝王老爷离开的方向移了移。 城主府里,沈一看着站在面前的黑衣人,扬了扬眉,“多谢阁下赏光,请进。” 第八十三章 白雷 来人笑了笑,身形一晃,沈一便见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已经站在客房中央。 从容的关上门,沈一走到黑衣人身边坐下,温和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一挥手,抓取灵气凝成了一把摇椅,坐了上去,笑嘻嘻道:“小兄弟很不错。” “前辈谬赞了,”沈一淡笑道,“前辈此番现身,可是有事吩咐?”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黑衣人翘起腿,一摇一晃的十分惬意。 沈一也不分辨,只是保持微笑,施施然地分茶。 将灵茶奉至黑衣人面前的小几上,便端正坐好,面带微笑,也不言语。 片刻后,黑衣人呲了一声:“小小年纪还真沉得住气,行,老夫耗不过你。” 说罢直起身,端起灵茶一饮而尽,放置茶杯时,眼睛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嫌弃道:“这个颜色款式确实丑。” 话音才落,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月白底鎏金长袍,连发饰都变成了羽冠,方才还有些散乱的头发瞬间变得一丝不苟。 在身前凝了面镜子,略看了看,满意道:“如此才像有些正行。” 话音落下,方才用灵气凝出的摇椅瞬间变成了方正的高背椅。 只是眨眼间,这人便从一个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高人变成了严肃端方不苟言笑的长辈。 沈一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见过前辈。”沈一警惕之余,本能的向这位换了装的前辈行礼。 “罢了,不必多礼,老夫白雷,你如何称呼?” 沈一忙道:“晚辈沈一。” “沈一,你为何到此?”白雷问道。 “晚辈途径此处。” “途径?说实话!”白雷显然不信,想了想又道,“近来此处异常,老夫奉命前来查探,尔若无要事,即刻离开。” 白雷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了雷电之力,铿锵有力。 沈一道:“晚辈,暂时不能离开。” “哦?理由。” “晚辈接了宗门任务。” “区区任务,比性命还重要?”白雷嗤笑,“你们华阳宗教出来的人,还真是执拗。” “是晚辈所学不精,辱没师门。”沈一自然不肯听任白雷嘲笑自己宗门,又道:“若是晚辈撤出,前辈可能保这成州百姓的周全?”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宗门?”白雷问道。 “前辈自然神通广大,晚辈不必问。”沈一拱手道,他虽然看不出对方深浅,但方才白雷随意露的那一手,和他说话时的气场,比起自家师尊更甚,是以,白雷的修为最起码也是破妄境,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再简单不过。 “你心性不错,”白雷道,“不愧是华阳宗弟子。” “多谢前辈夸赞,”沈一的态度依旧,从容又谦恭,“敢问前辈召见晚辈有何吩咐?” 虽然是他主动相请,但也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现在既然察觉对方的修为,就顺道捧一捧,说一声召见也无所谓。 白雷的手一顿,随后右手飞快的在左手腕内侧弹了一下,这才看向沈一道:“你挺不错。心性好,见机快,也足够稳重,算得上聪慧。” 沈一注意到了白雷的动作,只是默默的移开目光,此时也只是安静的听着,等待白雷的下文。 白雷看一眼沈一,见沈一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放心的继续道:“我本来奉命来查成州的事,但此刻又要事必须立即离开,方才见你是华阳宗弟子,这才试探一二。” 沈一向白雷行了一礼,道:“承蒙前辈青眼。” “是你自己争气,”白雷继续道,“老夫有事想请你帮忙。” 沈一道:“将结果向前辈禀报?” “不错,”白雷道,“不过我要的不是结果,是需要你及时跟我说说你们查到的情况。” “可以,”沈一道,“但是晚辈需要确定,前辈不会用这些消息做不利于成州的事。” 白雷点点头,“老夫稍后向你证明。老夫跟你说说查到的消息。” “前辈请讲。” 白雷道,“你方才问老夫,可能保这成州百姓的周全,老夫现在回答你,这件事,老夫并无把握,因为这里的恶灵很不一般,这些东西,都是人为培养的。” “培养?”沈一面色凝重,“将恶灵养在城内,吸取百姓生魂?” 白雷点头,“不仅如此,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丁城主的正房中阴煞之气极重。” 沈一道,“是,我问过丁管事,据他所说,也就是最近七日才有这种阴冷的感觉。” 白雷声音沉重,“这是因为,九转七煞阵,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阵眼处,才会有所泄漏。” “九转七煞阵?”沈一疑惑道。 “是很久远的阵法了,禁了许多年,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白雷道,“这个阵法说来并不困难,只要收集道足够的怨灵,刻画好阵法,招引灵气的同时,让那些怨灵去收集血力和怨力,七日一个轮转,九转之后,阵法便大成了。” 白雷说着,心中一阵唏嘘。 “这是用血祭炼的阵法,一旦阵成,其中恶灵便成为恶煞,为祸世间。” 想当年,这九转七煞阵被列为十大禁术之五,一禁就是五千年。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跟着师父下山,见证了那一次对恶煞的围剿。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还有人能祭炼这阵法。 白雷叹了口气,“我来这里不过两日,可叹今日才找到一处阵眼,只是已经没有余力破除,这九转七煞阵由九处阵眼,其中主阵眼最强,也最弱。击溃主阵眼,阵法便破了,若是攻击到其他八个阵眼,会加快九转七煞阵的运转,促使阵法提前成型。” “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主阵眼,然后通知老夫,切莫擅自行动,你能力不足,徒增牺牲罢了。” “晚辈记住了。”沈一道,“只是这九转七煞阵可有什么规律?” “自然是有的,”白雷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但你需要发誓,绝不祭炼此阵,也不再转述他人。” “好!”沈一依言发誓后,白雷将所知的九转七煞阵相关要点内容一一道来。 “再多的,老夫也不知晓了,这种禁术,老夫不曾专研过,实在惭愧。” “好了,现在老夫向你证明,老夫绝不会害成州百姓。” 沈一摇摇头:“晚辈信您。”从白雷说出九转七煞阵,沈一就选择相信了白雷的话。 白雷笑了,“因为老夫说出了九转七煞阵?”摇摇头道,“你还太年轻,万一老夫是故意说来诓你的呢?” “老夫可以……”话没说完,白雷的身体狠狠摇晃了一下。 “前辈!”沈一一下站起,就要去扶。 只是手还没碰到白雷,就见白雷已经化作一道虚影,消散在原地。 只有一道玉白的令牌掉落在地,一道飘渺的声音传进沈一耳中:“凭此令联系,红印处输入灵力即……” 声音越来越小。 沈一刚握住令牌,腰间的身份牌又突然有了动静。 第八十四章 受伤 身份牌上只有四个字:“王家有异。” 是九泽发来的。 王家地下,九泽和阗韫本想继续收音,却发现,顺风耳中一片寂静。 这不符合常理。 哪怕是没有追踪到王老爷,但,顺风耳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传回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启动了某种阵法或者用了某种术法,将顺风耳的功能屏蔽或者切断,这意味着…… “撤!” 九泽和阗韫立即撤退,因为现在所处的深度压强太大,即便是土灵根的阗韫行动起来也有些吃力,两人便先回到上一层土层中。 阗韫本打算原路返回,九泽却一把将他拉过,往旁边的土层闪躲的同时,对着阗韫道:“快把我们来的路封起来!” 阗韫一面被九泽拉着跑,一面用术法控制土灵力将来路封堵,同时在附近击出深浅大小不一的通道。 王府内,王老爷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冷声道:“废物!” “主上饶命!”一身鲜红劲装,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垂着头,拼命抑制着发抖的身子。 王老爷袖着手,睨着地上的人:“都偷听到本座头上了,你倒是说说,饶了你,本座如何解气?” “奴立即去将人捉来谢罪!”那人忙伏下身,谦卑道。 王老爷嘴角向上一斜,带着满脸的皱纹都朝着一个方向拉伸,本应显得有些猥琐的表情,却因为他眼神中的冷漠和浑身的气势变得凌厉可怖。 不过,此时也没有人敢直视他的脸。 “务必捉住。”王老爷淡声吩咐。声音平平的没有丝毫起伏,却让红衣护卫浑身的血液都险些凝固。 地下,九泽和阗韫还在用土遁符在土层里绕着圈子。 脚步飞快,不过几息功夫,就在土层中开辟了一个“蜂巢。” “还去不去宋家?”阗韫道。 现在这种情况,赶紧撤退无疑是最安全的,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不能探查宋家了。且王宋两家相距急近,眼下,只要往东再行数十米,便是宋家的地盘。 “走!”九泽说着,便往宋家的方向快速跑去。 那红衣人追到地下的时候,便发现,地下已经四通八达,胸口起伏两下,到底性命攸关,不是生气的时候,于是立即传讯给其他人。 不过片刻,红衣人的身边便出现了许多衣着相同的人。唯一的区别是,虽然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面具,带其他人的面具都是黑色的,只有被王老爷训话的这位面具是金色的。显然是这红衣卫队的队长。 这位队长当即下令:“给我搜!不管是谁,今天都要把人抓来!” 王老爷在红衣人走后,淡漠的看了看隔壁宋家的方向,冷笑一声,手一挥,宋家方向便响起阵阵惨嚎。 明明哀嚎震天,王老爷附近守着的人却好似无一人听见,依旧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 王老爷目光环视了一圈,看到所有人脸上恭顺的表情,眼中才有了几分满意。 还剩三天,区区蝼蚁,能奈他何? 九泽和阗韫依旧在土层中快速移动着。 行进的过程中,九泽一直紧紧拽着阗韫的胳膊,带着阗韫往前,而阗韫则集中精力挖通道,扰乱追踪者的视线。一边跑,九泽一边将自己唯一一张瞬行符捏在手中。 瞬行符可以瞬间将他们转移,可是也意味着他们这次探查结束,而且,此后都难有机会再靠近这两座府邸。 就在此时,宋家传出的哀嚎响彻地底。 九泽立即停住了脚步。 “怎么……”阗韫刚要问时,也听到了这声音,“糟了!” 一道强横的阴煞之气穿过土层,朝着他们横扫过来。仿佛一道阴冷的气浪,迅速得让人措手不及。 九泽一个闪身跃到阗韫背后,两人后背相护,九泽一手击出激光弹和剩下的土遁符阻隔迎面掠来的气浪,一手迅速捏碎瞬行符。 在九泽跃到身后的同时,阗韫反应迅速的反握住九泽的手腕,另一手控着术法,在九泽打出攻击后,竖起一道土墙,挡在两人前面。 然而一切防御在那道阴冷的气浪面前都不堪一击。 土墙几乎是瞬间碎裂,在瞬行符启动的瞬间,气浪袭至两人面前。 九泽被气浪扫到的一瞬间被瞬行符带走。 原地只剩下一片坍塌的土层。 不远处,正在搜索的红衣卫队也遭到了余威的波及,靠近东边的土道纷纷坍塌,好些护卫险些被埋。 披着黑色披风的队长脸色一片苍白。 人跑了,他在主上那里,还有什么活路? 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一个下属,心一横,飞快出手拧断了他的脖子,同时将他的衣服拔下来,一把火烧了干净,将这人脸上带着的黑色面具扔掉,随手抽出块布将人裹了,拎在手中,快速朝出口走去。 走了两步,回头看向方才在附近的几名下属,冷笑道:“你们看好了,这个人,”队长拎着人的手抖了抖,“就是今天我们要找的贼人,他杀了我们真正的弟兄,企图蒙混过关,幸亏我敏锐,看出了端倪,这才将人正法谢罪。我这就带着人去见主上。听明白了吗?” 没人接话,在场的人都低下了头。 队长这才满意离去。 九泽和阗韫被瞬行符带到了成州城的南面一个巷子里。 瞬行符就这点不好,不能预设目的地。 刚站稳,九泽就觉得心绪翻涌,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不自觉的便捂住了心口。 “师妹,你怎么样?”阗韫见状,立即扶住九泽。 九泽觉得如果自己开口,就可能吐血,要是有追兵的话,这时候吐血就是对方追击她们的最好线索。 于是摇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阗韫见状,当即就摆出隔绝阵,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把小椅子让九泽坐下。 九泽朝阗韫竖了个大拇指,阗韫这随身带家具的习惯确实不错,要是她的小屋能早些炼化就好了。 九泽忍着疼,分神想着些不找边际的事情,从柳叶中拿出齐修瀚当初给的复元丹服下,坐在椅子上缓了缓。 这复元丹虽然不能让她立刻痊愈,但也能让她的伤缓和些许。这也是她伤得重的缘故,若是伤势轻些,一粒复元丹便能好全了。 “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这会儿怕是要用还魂丹了。”见九泽备着丹药,这会儿看上去似乎缓和不少,阗韫面上的神色才好些。 九泽笑了笑。 还魂丹这东西在明光界早就是传说了,好几代战冥修为的医修都没能研制出来,阗韫这么说,应该是被她受伤给吓住了。 见九泽这会儿还笑得出来,阗韫道:“还笑,你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别挡在我前面了,我是个男人,不能每次都要一个女人保护。” 九泽翻了个白眼,那表情显然在说:“你这是瞧不起谁?” 阗韫垂下眼道:“你别不高兴,我知道你不需要谁保护,但是一样的,你也不需要保护谁,九泽,答应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先保护自己。” 说着这话的时候,阗韫握住了九泽的手腕,微微用力,像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严肃情绪,一双清澈的眼直直望进九泽眼中,眼底写满了坚决。 “你再这般护我,我们便不是朋友了。”阗韫补充道。 九泽无奈的点点头,因为服下复元丹的缘故,喉咙里的腥甜退去了一些,心头也没那么翻涌,便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阗韫这才放下心来,松开九泽的手腕,开始翻检自己的储物戒:“你休息一会儿,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用的。” 就在这时,隔绝法阵被人触动了,同时,阗韫和九泽腰间的身份牌同时有了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戒备的同时,看了一眼信息。 是沈一的,上面写到:“师兄,师妹,我在隔绝阵外。” 第八十五章 应对 阗韫忙将隔绝阵打开,沈一闪身进来。 “这是怎么了?”一眼瞥见九泽脸色不对,沈一迈到九泽身前,关切的问道。 “被发现了,你怎么来了?”九泽问。 沈一面色一凝,“先跟我走。” 说罢便上前一步扶起九泽。 “没事,你……” 九泽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一打断:“别逞强。” 阗韫也道:“就是,你都伤成这样了。” “好了,我们走。”沈一说着朝阗韫点点头,扶着九泽走在前面,阗韫收了隔绝阵盘断后。 跟着沈一左拐右拐的到了另一个巷子的尽头,沈一小心的散开神识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窥探后,对着眼前的墙壁打出一个颇为复杂的法诀。 一个黑色的通道缓缓形成。 “这……”阗韫话刚开头就住了嘴,这通道很眼熟。 沈一扶着九泽率先进入通道,阗韫也迅速跟上。 通道入口在他身后迅速闭合。 虽然开辟出一个空间通道,但是路程并没有缩短,因为九泽身上的伤,沈一和阗韫都放慢了速度,走了好一会才走到尽头。 从通道出来,阗韫看着眼前虽然不算奢华但也简洁大气的屋子道:“这是城主府?” “是,”沈一点点头,将九泽扶坐在椅子上。 这个通道连接的另一头就是沈一在城主府的客房。 “沈仙长,您休息了吗?”门外响起了丁福的声音。 沈一面上泛起冷笑,朝阗韫使了个眼色,阗韫了然,迅速带着九泽躲到了床榻前的屏风后靠墙的角落,还不忘开了阵盘将身形隐匿起来。 沈一在二人行动时,挥手朝着通道的方向一抓,那通道便化作一颗光华内敛的珠子,九泽和阗韫刚藏好,就看见躺在沈一手中的珠子,两人一眼便看出那是天衍珠。 “我果然没猜错。”阗韫用身份牌跟九泽发了条消息。 九泽朝着阗韫点点头,满脸都写着“你别说了我懂”的表情。 阗韫很想冲着九泽翻白眼,但想着这人的伤,又把身份牌里输了一半的字撤了回去。 九泽这人,真是有本事每次都把他的感动打散得一分不剩。 外间,沈一已经开了门,微笑着凝视丁福:“丁管事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丁福交握在腹前的手微微颤抖,见了沈一立即鞠躬道:“仙长哪里话,只是远远见着仙长亮着灯,想着夜已深了,仙长白日里又舟车劳顿,这才过来问候一声。” 沈一道:“多谢丁管事的好意,沈某无事,不劳烦丁管事了。” 丁福腰弯得更低了,“为仙长效劳是小的荣幸,小的才想起,还未曾派人替仙长整理床榻,是小人思虑不周,这就让下人们给仙长收拾好,还望仙长莫怪。” 话音刚落,就有侍女鱼贯而入,所有人都没有等沈一回答,仿佛默认了沈一会答应一般。 见此,沈一扬了扬眉,也没阻止,反倒退开一步,悠闲的坐在桌上,任由这些人借着整理床榻的名义将屋子四处打量个遍。 眼见着溜达一圈佯装收拾的侍女就要到了床榻前,沈一突然道:“慢着。” “仙长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听到沈一这么说,丁福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沈一依旧挂着微笑,那笑容谦和又莫测,指了指门外丁福身后站着的小厮,道:“整理床榻这种粗活,让小厮来便是。” 丁福眼珠转了转,“小厮们手脚笨,哪有丫头们利索。” 沈一并不搭话,只是看着丁福微笑。 丁福硬着头皮避开沈一的视线,那走到沈一床边的侍女见状,垂了眼,依旧快步朝沈一床榻走去,眼看就要绕过屏风。 沈一眼眸泛冷,在那侍女刚刚转过屏风,只来得及肉眼见到里面景象时,手一挥,将人隔空拎起,摔出门外。 连带的,那隔着床榻和房间的屏风也被带倒。 沈一不去看被摔倒在地的侍女,再次指着丁福身后的小厮,“你,还有你,你们进来收拾。” 丁福此刻也有些发憷,见沈一并没有彻底拒绝他的提议,也改了口,朝身后被点名的小厮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此时,其他侍女也不敢再在沈一房中滞留,逃也是的跑出了屋子。 两个小厮进来,便率先望向床榻,因为没了屏风,床榻的景象一眼便看到底,整间屋子里除了沈一和他俩,再没一人。 飞快的替沈一整理好被褥,两个小厮迅速告退。 走出门口,不着痕迹地朝丁福摇了摇头。 丁福愣了一下,随即暗暗松了口气,朝沈一谦卑道:“仙长早些休息,小的不打扰了。” 沈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一群人离开后,挥袖关了房门,用隔绝阵覆盖了整间客房。 神识却盯着丁福。 只听那小厮道:“小的什么也没看见,怎么办?” 丁福看向那被摔出来的侍女,很客气:“使女怎么看?” 那侍女脸上恼意未退,此时恨恨道:“我看他定是有鬼!” 丁福叹了口气:“但在下并未看到有可疑人物,那神仙长今晚也未出过房门。” “你怎么知道!”侍女眼神中带着凶狠。 丁福面对侍女时,语气虽然客气,但并不谦卑,闻言只道:“主上吩咐,自当尽心。” “哼!”侍女瞪着丁福,想大骂一顿又有些忌讳城主府。 最后只是愤愤然离去。 九泽和阗韫显然也观察到了那侍女和丁福的谈话,此时从隔绝阵中出来,阗韫道:“看她这模样,想来是要回去跟主子通报了。” “所以我们时间不多,沈师兄,我们现在撤。”九泽道。 “不急,”沈一道,“我方才用天衍珠给她施了点迷幻术,应当有些用。” “你……”阗韫上下看了沈一一眼,道,“你不会让她以为她方才成功动用了明光镜?” 沈一微笑扬眉。 九泽笑道:“干得漂亮!” 方才那侍女进门,他们就感觉到了她手中有法器波动,这种时候,这种搜人的架势,她拿着什么法器都不用猜。 “好了,先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再给你们回信息你们都没回我?又怎么会遇到了袭击?” 当时,九泽本想及时把王家的消息传给沈一,谁知道刚发了第一句话,就发现顺风耳被切断了,此后便没时间注意身份令牌,直到在隔绝阵内,暂且安稳,才看到沈一发的那些信息。 九泽和阗韫对视了一眼,揉了揉鼻尖,将晚上发生的事迅速说了一遍。 沈一听得面色凝重,时不时瞪九泽和阗韫一眼,对他们不打招呼就涉险表达不满。 “这次幸亏我觉得不对,出去找你们,这要是没人接应,你们很快就会被那些人发现!我找到你们的之前,就见到有卫队在那巷子的两街之外搜寻。” 这会儿说起来,沈一是真后怕,他们要是走得再迟一步,说不准都会被那些人发现。 打那些人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个能伤了九泽的人,他们恐怕不是对手。 沈一将从白雷那知道的消息向九泽和阗韫说了一遍,总结道:“这件事,我们恐怕要上报师门。” “我同意,”九泽道,“我这就跟大师兄说一声。” 阗韫道:“那那个什么阵眼呢?还找不找?” “找!”沈一道,“我在刚才那些人身上下了追踪术,是我师尊教我的,比我从前学的更隐蔽,一时半会应当不会被察觉。” “可是那王老爷似乎挺厉害,我们的顺风耳波动都被他发现了。”九泽有些不放心。 沈一道:“放心,师尊说过,这追踪术会隐在被施术人的心脉中,且不会散发灵力,即便有些微波动,也会被脉搏所掩盖,很难察觉。” “那便好。” 九泽说罢,便拿出身份牌要与凤霄联系。 “师妹,”沈一道。“如今我虽然暂时洗去了夜探王家的嫌疑,但是你和阗师兄定然暴露了,不如我用天衍珠送你们离开,你二人回宗或者去做下一个任务。” “不行!” “做梦!” 九泽和阗韫同时反驳。 阗韫睨着沈一:“怎么,想把我们都弄走,自己在这当英雄扬名立万?想得美!” 九泽也道:“没错,我九泽长这么大,就没做过逃兵!” “说什么呢,这怎么能叫逃兵,你们……”沈一无奈的想要继续劝。 “闭嘴!”九泽和阗韫异口同声的低喝。 沈一肩膀一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挺直脊背,轻咳一声,乖巧的看着九泽和阗韫。 “这才对!”阗韫一副长辈的模样夸赞道。 九泽没有再废话,飞快的将这边的消息传送给凤霄。 三息过后,凤霄的消息便迅速回了过来:“立即隐藏,不准擅自行动,等我过来!” 沈一这边也将消息报告给了玄谷道君。 玄谷这边却是久久没回消息。 沈一不由有些担心。 阗韫沮丧道:“我回去也要给师尊炼制一个通讯牌,否则只能是师尊起意时同我单向联系。太难了!” 九泽安慰性地拍了拍阗韫的肩膀。 王家主屋,侍女跪在王老爷的脚边,颤颤巍巍。 王老爷闭目养神,“查出什么了?” “那,那小修,他,他定是有,有鬼。” “哦?”王老爷睁开眼,伸手将侍女抓过,一掌盖在侍女前额,道:“本座看看。” 那侍女一声惨叫,面容扭曲,却不能动弹分毫。 第八十六章 蟒焦山监牢 “原来你什么也没看到。”王老爷看着侍女的目光带着嘲弄,“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要敬畏生命,你们偏要来找死。” 只是那侍女的目光依然呆滞,因为识海中的剧痛,此刻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涕泗横流,污浊不堪。 王老爷刚松开手,便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王老爷盯着那侍女看了半晌,道:“有人劝我,事成前莫要大开杀戒,那本座,今日便饶你一命,来人,送去监牢!” 沈一一边听着王老爷和侍女的对话,一边猜测道:“那侍女莫不是被搜了魂?” 九泽道:“很有可能,而且,那王老爷居然会在最后放了侍女,太意外了。” 阗韫道:“没错,以他今日对那妾室的所作所为,可不像会有所忌惮的。” 今日,那位王夫人便是用“不宜开杀戒”这样的理由想要救下那位小莲花,但那位王老爷似乎并不在意。 现在突然放过侍女一马,不能不让人多想。 另一边城主府的正屋内,丁福正在向丁玉涛回话。 “都探明白了?”丁玉涛道。 “是,仙长的屋中并没有旁人。”丁福道。 “那边怎么说?”丁玉涛的话语中满是惆怅。 “说是让咱们看管好他,别让他追查到什么,直到那位神功大成。”丁福道。 “照做。”丁玉涛叹了口气。 “可是,沈仙长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我们真的不提醒他吗?”丁福有些不甘。 丁玉涛摇摇头:“希望,是在力量悬殊不大的时候,出现的一丝转机,可是现在,你真的以为,凭他一个小小的筑基,能将那位击溃吗?” 丁福急了,压着声音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行,他身后的华阳宗可以啊!” 丁玉涛还是摇头:“来不及了,现在城已封,任何传讯符和传音石的传讯都会被隔绝。” “封城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方才,是我亲自下的令。” “城主!”丁福急的跪下,“可若是这般,成州必毁啊!” 丁玉涛的面色没有什么波动:“本就保不住的。” 见丁福还要说话,挥手打断了他:“再说,往后,你我跟着一位强者,便可在明光界横行天下,再不屈就于这等凡俗之地,又有何不可?” 丁福摇着头:“成州,是我们的根啊,成州的百姓……” 丁玉涛摆摆手,“成州的百姓,我护不住了,他们能不能活下来,端看天意罢。好了,阿福,我累了,你,留下来陪我。” 见丁福果然顺从的住了口,枯槁的手虚弱的拍了拍床榻边,又道了句:“夜,深了。” 之后,丁玉涛便撑着他那虚弱的身子,和丁福说起了从前。 沈一面色很不好看。 白日里,这位丁玉涛当着他的面,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表情都堪称情真意切,让人为之动容,以为丁玉涛在大难面前,总归还是想着这成州百姓。 哪知那些悔恨谦恭都是装的。 阗韫拍了拍沈一的肩背,安慰道:“师弟别丧气,这官场就是这样,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都是家常便饭,不用放在心上。” “你们看!”九泽指着面前的阵盘,上面有个红色的小点在移动,这个小红点便是方才那位侍女。 “看上去不像是成州监牢的路。” 阗韫取出了任务手册,找到成州地图展开来,发现果然如九泽所说,那小红点的方向与监牢的方向完全不同。 “姓王的手下不应该会悖逆他的命令。”阗韫道。 沈一点头,“所以,王老爷说的监牢根本不是成州城的官方监牢,而是……” 三人同时想到,对视一眼,“那些失踪的人!” 九泽道:“如果他们专门设了一个监牢的话,那些失踪的人,很可能就在里面!” 阗韫道:“我们追过去!” 沈一点点头:“先看他们去哪,我们用天衍珠直接过去。” 又过了一刻钟,丁玉涛和丁福还在絮絮叨叨回忆过去,其余几个小厮和侍女都安静的聚在两个地方,没有乱走动,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而阵盘上的那个红点,也终于停止了移动。 “是南城外的蟒焦山。” “走!” 沈一将在地图上找到了蟒焦山,看了看周围的距离,将通道的出口定在山脚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里。 估摸着距离那红点的位置一里之外。 三人顺着通道顺利到达密林中,只是刚出通道口,沈一便听到了一声惨叫,是丁福的。 因为在外面,追踪术搜集的声音被沈一改为识海接收。 此时,丁福的惨叫只有沈一能听见。 那样的惨叫让沈一脚步顿了顿。 九泽和阗韫停下脚步,询问的看过来。 “丁福死了。”沈一压低了声音。 “谁干的?”阗韫有些意外。 “丁玉涛。”沈一说着,脑中回想起丁福死后,丁玉涛平静无波的嗓音:“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学会反抗了?” “可惜,可惜了。”丁玉涛说完,便没再开口。 九泽压下眼中的怒意,“这个丁玉涛,应该早就和那些人勾结了。” “是我太轻信他。”沈一说着话,眼中是浓浓的自责和担忧。 “怎么?可是有什么事?”九泽问道。 沈一皱着眉:“我刚刚试了试,真的没法用传讯符传出讯息。” “传讯符当真不能用了?丁玉涛够狠啊。”阗韫道,蓦地一惊,“那你那位医修朋友,岂不是……” 沈一点头,“我给他传讯时,他在云游行医,说是忙完那个病人,明天就过来,我只希望他那里没有传送阵,距离远一点。” 总之千万别这时候撞进来。 九泽闻言,也拢起了眉头,拿出身份牌,给凤霄发讯息:“大师兄,能收到吗?” “能,可是有变故?”凤霄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九泽惊喜的将身份牌拿给沈一和阗韫看,又迅速回复:“成州开启了防护,所有传讯符和传音符都无法连接外界。” “师妹放心,成州本就是华阳宗管辖地盘,他们的防护都是我们宗门设立的,就算有所改动,也无法改动根本,所以我们师门的身份牌不受这禁制影响。” 看了凤霄的回复,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还能联系宗门便好。 九泽又道:“大师兄,沈师兄先前请了问道宗弟子冯庆来给城主治病,但现在证实这个城主心怀不轨,师兄能否帮忙联系冯道友,告知他无需再来?” 虽然大师兄未必见过冯庆,但以大师兄的人脉,想来转几个弯也能通知到冯庆,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冯庆虽然是医修,但是看这成州城的架势,不杀医修的规矩在这里怕是不起作用。 “好,我想办法。”凤霄依旧秒回。 想必自从知道了成州的事情,身份牌就没有离过手。 沈一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身份牌,玄谷道君依旧没有消息。 几人一边和凤霄通着信息,一边收敛气息,小心翼翼潜伏到了阵盘上那处红点的附近。 根据现有的距离推测,就在蟒焦山山腹之中。 一阵咯吱咯吱的石头摩擦声响起,三人同时看向不远处几个穿着红衣握着利刃的人,在黑暗中犹如一道道鬼影。 第八十七章 你们牺牲,好不好? 那一道道暗影移动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从山腰到了山脚,行动整齐、迅速。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卫队。 只是,九泽三人的神识都绕着那些暗影下来的地方转了几圈,也没找到监牢的入口。所幸这只卫队虽然训练有素,但整体修为并不高,初略估计,也不过是炼气中期。 对付普通凡俗之人绰绰有余,在九泽三人面前,就显得不够看。 三人用神识轻易的将一行七人的卫队控制住,那七人只在神识接触的一瞬间动弹了一下,便再也没有挣扎,直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一和阗韫在几人身上摸出了一堆令牌。 其中有七块制式相同的,约莫是这几人的身份牌,黑漆漆的令牌上只刻着一个尖牙。 唯独一个与众不同的,那令牌上似乎刻着一个法阵,在暗夜中泛着微弱的红光,这红光随便用一块厚一点的布料便能遮盖,被一个护卫藏在衣袖中。 拿到了东西,撤去神识之前,沈一挥剑在地上画了个困阵,准备将七人困在其中。 九泽:“师兄这困阵可能隔绝消息传递?” 沈一摇摇头。 九泽挥手朝几人发射了七枚昏睡星针。 “两个时辰内,他们醒不了。” 阗韫道:“这样确实更稳妥。”说着,又摸出好些隐匿符,加持在困阵之上,将整座阵都隐藏起来。 “这样,就算是有人意外路过也不会发现他们。”阗韫满意地拍拍手,看看山腰,道,“我们上去?” 七个护卫便这般“安详”的睡在被隐匿的困阵中,夜间的虫鸣和呼啸的山风都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蟒焦山的山腰攀爬得十分容易,十余个轻松的飞跃便站在了山腰上。 刚到山腰,那刻着法阵的令牌上,红光就变得强烈。 顺着令牌上的微弱牵引,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监牢大门的位置。 大门缓缓的出现在三人眼前。 见到这个场景,三人反而后退了一步,纷纷招出武器挡在胸前。 那座刻着尖牙的黑色大门还在缓缓开启,阴冷夹杂着血腥的风从门缝中吹出来。 “不对劲,”九泽道。 太顺了,这里若真是监牢,防守太松懈了。 “先撤!”沈一也觉得不对。 阗韫闻言,毫不犹豫就要后退。 只是这时,一股强烈的吸力将三人裹住,从半开的门缝中卷了进去。 巨大的黑门在三人身后轰然关闭。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作呕。 阴冷的气息也将几人包围,站在此间,对九泽来说,仿佛待在零下四五十度的冰库中,若不是她现在已经淬炼了筋骨肌肉,怕是会被冻得没法正常行动。 摸着黑往前走了几步。 “唰”的一声,一片火光一亮,照得这片洞府清晰又可怖。 这里果然是一座监牢。 圆形的洞府,居中是一片翻涌的血池。血池四周分布着四十九条血槽,这些血槽中填满了鲜红的血液,拼凑成一个图案。 那图案的中心便是血池。 每一个血槽的尽头,都倒吊着一个人,这些人都有气息,只是从心口处有一道图形,与血槽的形状相反。小股的血液便从心口不断涌出,流入血槽内,最终汇入血池里。 再看那血池,其中的血并不是血槽中的鲜红色,而是黑红色,且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像是一锅热腾腾的锅子,只是散发出来的不是香味,而是强烈的腥腐臭气,那不断升腾的每一个气泡中,都包裹着一具白骨。 照他们现在看到的,这里绝不仅仅是三十人。 “救,救我。”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三人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男人,此时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奄奄一息。 九泽并不认识他,只见这人身穿一身红衣,和外面那些护卫身上的是一个制式,一袭残破的黑色披风倒垂下来,脸上伤痕累累,他对应的血槽边躺着碎裂成两半的金色面具。 真是惨不忍睹。 九泽刚看了两眼,还没动作,阗韫就道:“不用管他,师妹,你那天没空管后面,我可是一直留意的,这个人,那天可是带头到土道里追杀我们。” “哦?”九泽看了看阗韫,“这么说来,他会到这里,是因为没抓住我们?” 阗韫道:“不管为什么,他选择了助纣为虐,这便是代价。” “代价……”男人听了阗韫的话,笑了。 这一笑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颤栗:“我从来就只想活着,活着,也要付出代价吗?” “谁都可以活着,但不是谁都会为了活着做尽恶事!”阗韫脱口道。 “可我只想活着,我,有什么选择?”男人有些激动,轻咳了一声,便有许多鲜血从他的心口处涌出,却在血槽上方停住,凝成一团血团,稳稳的飘在血槽上空,只分出一股血柱,维持这血槽的血流速度和流量。 “看见了吗?”男人脸上是绝望和放弃,“他那操控这样的术法,我只有听从。” 九泽三人在看到这阵法如此精妙精准的控制力后,心中就十分震动,只是听到这话,阗韫本能的回道:“胡说,你就应该……” “应该当时就去死,对吗?”男人似乎笑了,那一张满是刀伤和血污的脸上,笑意都显得森冷:“我知道,可是凭什么?谁都只有这一世,我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所谓的道义去死?我要活着,拼命活着。” 阗韫沉默了,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知道这人的想法是错的,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师尊说过,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要为了自己的人生拼尽一切。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愿望,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师尊还说,这世界上没有一种牺牲是理所应当的,哪怕以一个人的牺牲换了一百人甚至一千人一万人的生命。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同样可贵,所以每一份牺牲都让人唏嘘。 没有一个人可以评价一场牺牲是否值得,除了牺牲者本人。因为对于牺牲掉的生命来说,任何一场牺牲都并不公平。 世界上的很多牺牲,都是因为一些无知者的错,那些无知的人连累了大多数生命。每当这个时候,便要牺牲许多无辜的,有能力的人,这些人,本可以为世界做出更大贡献。 可也因为这样,牺牲是高贵的。 英雄们往往牺牲自我,力挽狂澜。而修道之人,便要让英雄住在自己心里,要随时做好舍身的准备,这是对天地之灵的回馈。 那些英雄的事迹,阗韫听了好多年。他从未想过,还有人会选择这么卑劣的活着。 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想活着,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反抗的人,他选择了顺从。 阗韫不禁自问,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会选择誓死不从,还是苟且偷生? 他如今是不是真的有资格指责一个在他看来行为卑劣,却仅仅是想活下来的人呢。 只听九泽突然出声,朝着那被吊着的男人:“可你还是快死了。你说的对,你早就没有选择,因为无论你怎么选,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男人拼命喘着气,像是想证明什么:“若我当时没有欺骗主上……” “你也会因为你的无能接受惩罚。”九泽道,说着指向血池,“这里,聚集了多少人的血肉?” 男人一愣,喃喃道:“记不清了,很多,很多……” “太多了……” 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男人不远的地方,便是那位新进来的侍女。 侍女垂着头,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 再看看其他血槽上方,虽然血液还在不断涌出,但是被吊住的人都毫无声息,只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血池中心的翻涌越来越迅速。 那黑红色的血液渐渐聚拢出一块突起。 周遭的阴冷也越来越强烈。 “三天后,这座阵法会变成什么样?”九泽看着阵法的变化,心中有些发憷。 沈一摇了摇头,看着血槽上方那些只剩一口气的人和血池中一具具骨骸,语气中满是悲痛:“这九转七煞阵现世的代价委实太大了。” 阗韫也道:“这样的阵法简直丧心病狂。” “哈哈哈,”一阵粗粝苍老的笑声在空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九泽对着笑声传来出厉喝。 自从他们被卷入这洞府中,便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所以一直在等着对方现身。 “哈哈哈,小友果然聪慧。”那粗粝的笑再次响起,苍老又凄厉的声音中满含着不屑,“几位连七煞阵都查探出来了,那诸位可知,我请诸位进来,想要做什么呢?” 沈一淡声道:“老人家请我们参观,我们自然是却之不恭的。” “好一个却之不恭,的确是有礼数的好娃娃,老夫闭关了这么些年,人类的礼数是越来越周到了,不错,不错。”声音落下,一道虚影出现在洞府深处,缓缓向三人走来。 那虚影在走动的过程中逐渐凝实,速度也越来越快,口中还说着:“那老夫要是让你们替代这里将死的人,相信你们也一定不会拒绝。要知道,以你们的修为,全身血液的功效是这些人加起来的总和,你们如果愿意为了我的大业牺牲小我,那我就放过这些人,那些剩下的人,也不用死了,甚至连苦都不用受。” “如何?”虚影已经凝实,是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头,脸上的褶子因为他此刻的表情聚拢起来,为他的阴冷又多添了几分诡异。 老头继续微笑着:“如何?这成州的百姓想来都会感谢你们的,你们不是想救他们吗?殊途同归啊。” “你们!”老头扬声,对着身后一处墙壁,“你们也来求求这几位仙家弟子,他们最是慈悲心肠,宅心仁厚,定会同意替你们受苦,换成州平安。” 老头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道:“王老爷,此话当真?” “自然,”老头笑声阴冷:“本座从不说谎。” 话落,那片看不见内里情形的墙壁中,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求救声:“仙长,救救我们,我们都是凡人,经不起啊!” “仙长!仙长发发善心!” “你们仙家之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吗?” “不救我们,你们不配当仙门弟子!” “够了!外面的仙长不欠我们的,凭什么替我们去死。”有人在这一片求救声中提出了异议。 “闭嘴!你懂什么,他们是仙门弟子,救我们是他们的责任!” “对!他们不救我们,他们就不配!” “他们本就是来救我们的,你们现在这样,就是恩将仇报!”最先说话的人再次吼出了声,才勉强压过情绪高亢的‘狱友’。 “他们天生就该替我们去死!” “你们胡说!仙长不欠我们,欠我们的是那个姓王的!”又有一个人反驳。 “你住口!王老爷已经给了我们机会!你不想活不要连累我们!” “那你们又凭什么逼着仙长代替我们!凭什么连累仙长!” “我们成州城可是给宗门交了供奉!” “什么供奉?你上交的那些蔬菜米粮吗?有多少到了仙长那里?值得仙长们以命换命?” 王老爷只是笑眯眯的听着那些人因为这难得的活下去的机会激烈的争执,不咸不淡的又加了一句:“三位,你们如果答应了,老夫的神功便会提早大成,这意味着……” 王老爷故意顿了顿,直到那吵吵嚷嚷的石壁内安静下来,才接着道:“整个成州城,都能提早解脱。” 才安静下来的人们又沸腾了。 第八十八章 大可一试 一片争吵声中,王老爷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修,目光中尽是笃定。 人修,从来都是虚伪又虚荣的。只要关乎荣誉,关乎脸面,他们就没有退路。如果今天,这三个人修为了自己的性命,置那些蝼蚁不顾,那么他们三个在明光界也必定再无立身之地。 当年,那个蠢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拉着他妄想同归于尽。 既然那些狗屁规矩道义都是人修自己定的,那么今天,他就用同样的方式,让这些愚蠢自大的人修作茧自缚! “你做梦!用我们帮你祭炼这阵法,再去害天下人?”九泽冷哼一声,向前迈了一步。 沈一和阗韫同时迈出步子,越过九泽,一左一右和九泽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怎么?”王老爷轻笑一声,“难道你们人修,竟然变得如此冷漠,要弃这些人的生死于不顾?” “不要,不要啊!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 “答应他,快答应他,答应了我们成州就平安了。” “你们醒醒,那姓王的无耻,你们怎么也如此荒谬!” 王老爷的话激起了新一轮的恐慌。 阗韫听着那石壁后的人开始新一轮的争执和求救,看到眼前这位王老爷目光深处透出的鄙夷,那一具老朽的身躯散发着强烈的阴寒气息。那种透骨的寒冷浸透到阗韫心里。 阗韫知道这位王老爷在用阳谋,在逼着他们以么命换命。除非对那些人置之不理。 握着月影弯刀的手越握越紧,咯咯的骨节声响被湮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想得如何了?”王老爷说着,招了招手,血池中的血浆便翻滚得更剧烈。那些血槽上方的绳索纷纷松开,伸向石壁。 在绳索靠近石壁时,石壁变得透明,只见那些绳索眨眼间就将其中四十九人重新捆缚住,然后停在当场。从绳索松开到重新困住新人,只是一个眨眼之间。 王老爷笑得格外真切:“本座时间有限,五息之内,你们自动走到血槽里,我就放过这些人,否则,你们这些正义的人修,就能欣赏到这些人类的血一点点被抽干的全过程,这可是本座最喜欢的画面。” “好!”沈一道,“老人家既然喜欢,我们就陪你欣赏。” 说话间,沈一手中长剑已出,朝着王老爷心口刺了过去。长剑在半空一分为三,分锁王老爷的胸口、眉心和丹田。 每一柄剑都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晕,在这阴冷血腥的洞府中,犹如姣姣月辉。 九泽在同一时间跳上空,用戒指发出激光炮朝着王老爷头顶轰去,手腕一番,柳叶叶片已经握在手中,叶片的金边化作一道道金色细丝,宛若道道金色的流光,攻向王老爷的脖颈和四肢经脉。 阗韫弯刀一扫,四周的土都化作流沙,在弯刀的牵引下,迅速凝聚成一股飓风,将王老爷和那些攻击裹挟在其中。 “人修,竟然也学会了以多欺少。”王老爷阴冷的声音从飓风中传出来,“你们不是应该信奉君子风度么?” “哼。”九泽冷哼一声,算是对王老爷这句话的回应。 手中叶片不停变换方位,紧紧追着既定目标。 飓风中,王老爷手掌伸开对准最先攻至的激光炮轻轻一拍,便将攻击拍至洞顶,只听“轰”的一声,整个洞府都晃了晃。 若是没有阵法护持,这洞府恐怕已经塌了。 王老爷脚步不动,只是轻轻偏头避过了金丝的攻击。同时手一挥,便将飞至身前的三柄光剑同时打飞,手掌未收,顺着身前随意横劈一掌,阗韫的流沙飓风也打散了。 须臾间便破了三人的同时攻击。 从王老爷现身时,九泽三个便知此人修为比他们强得多,所以这样的结果本就在三人意料之中。沈一在出手时便不停变换身形,趁着阗韫那一招飓风围困的瞬间,已经移动了数十下,手持一柄黑玉白穗的宽剑,刻画了一个加强版的困阵。 此刻的沈一,已经站在王老爷身后。在王老爷破开攻击的瞬间朝他扔了十数张爆破符。 这符力自然是没法发挥作用的,所有符箓都被定在半空,王老爷冷笑一声,将爆破符逼退回沈一身边,沈一见状,忙一剑将那些符箓劈开。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起。 而阗韫在这时,又控制土灵力聚集成土刺,朝王老爷飞去,同时用了一招裂地术。 王老爷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晃了晃,可是王老爷只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那裂地术便被破开,只在地面上留下了细如发丝的裂纹。 可这一招却耗尽了阗韫所有的灵力。 九泽在沈一和阗韫出手时,尝试着用《水术》将血池中的血浆凝结成箭。 因为血浆中的水灵力极为稀少,九泽便将这少数的水灵力凝结在前段,形成锋利的箭尖,同时用空气中的水灵力,将血浆包裹起来。 黑色的水灵力包裹着黑红的血浆,竟有一种妖异的观感。 血箭刚成,便被王老爷察觉:“找死!” 这一声怒喝,终于带了愤怒。 十枚血箭朝着王老爷飞射而去。 王老爷冷哼一声,飞身而起。 小小祭品竟然斗胆动他的祭池! 一掌朝九泽打来,猛烈又迅疾。 阗韫在王老爷飞身时便出手,腕间藤蔓电射而出,在攻击到时迅速缠上九泽的腰。 关键时刻,九泽招出了二师兄萧钦送的团扇挡在身前。 二师兄说过,这团扇能抵挡元婴后期的全力一击,便是窥墟,也能抵挡一二。 可是王老爷发出的是一记连击,那团扇在挡住第一击后便有些暗淡,在紧接着的第二道攻击下,扇面出现了裂纹,只勉强摇晃的挡在九泽面前。 只是王老爷的攻击力道太大,九泽还是被这攻击击飞出去,索性那藤蔓依旧缠绕在九泽腰间,在九泽倒飞到血池中心时,终于停住,藤蔓迅速的向旁边一扫,将九泽扔向岸边,落在了一道血槽边上。 那团扇也被王老爷一挥手隔空打落,掉在九泽脚边。 灵力枯竭的阗韫此时脸色苍白的半跪在地上,担忧的看向九泽。 沈一在王老爷出手的同时,将空中那些血箭全部打破。 血浆喷在困阵的法线上。 不过须臾,困阵便发出红光,将王老爷真正困在其中。 王老爷此刻表情狰狞。 没有九转七煞,他就会一直困在这里! 可这九转七煞阵最重要的就是血气,血气欠缺哪怕一分,都不可能成型,且所有汇入的血气有严格要求,是真正的差之毫厘便谬之千里。 可是这几个蠢货,居然敢动他的祭池,还用血气把他困住!若是他的阵法因此产生丝毫损害和变故,他要将这几个人修和他们的宗门屠杀殆尽! “你们既然敢挑衅本座,就好好享受代价!” 说着,被捆着的人从石壁中飞了出来。 王老爷的眼睛逐渐变红:“你们以为,困住本座就能救他们?痴心妄想!本座告诉你们,这困阵的血气只需半柱香就会消散殆尽,而你们,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根本走不出去!” “看清楚了!这些人,还有整个成州,都因你们而亡!” 嚎啕之声顿起。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我们什么也没做,放了我们!” “住口!你们不要求本座,害死你们的是这些人修!” 被困住的人都朝九泽三人看过来,口中哭嚎渐停。石壁内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惊惶恐惧,有人瑟瑟发抖,有人低声啜泣。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没有咒骂,没有哭喊,也没有维护。 当生死真正降临时,这些被关在石壁中的人,仿佛已经被吓得丢了魂,恐惧、麻木又茫然。 这些相同的情绪在洞府中交织、弥漫,变成无形的压力,重重压在九泽、沈一和阗韫的心头。 阗韫闭上眼睛,飞快的做了决定。 “慢着!”在那四十九人即将被吊在血槽上方时,阗韫低吼一声,撑着弯刀慢慢站起身。终究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尽管那些人中,有人对他没有报以善意。可是终究还有心存善念的人,还有满城的百姓。 既然拼不过,换便换了,又有何惧?只是死他一个就够了。 如此想着,阗韫心念一动,手中便出现一粒丹丸。 将丹丸捏在手中,阗韫摇晃着向前迈了一步,扬声道,“这是增修丸,服之可涨三倍功力,我吃下,无论……” “阗韫!”九泽厉声打断,“你疯了!” “我是师兄,”阗韫只是回头瞟了九泽一眼:“没大没小!” “无论我现在如何状况,都将瞬间提升三倍的功力,我去,换这些人,补偿你的阵法。” “不好。”王老爷冷笑,“若是你刚才这么说,兴许我会仁慈一些,可是现在,不够了。” “你要如何?”阗韫道。 “要么,你们三个都吃下这增修丸,都给本座的祭池献祭,要么,本座将这满池至阴宝气注入你的体内,你再跳入池中,用肉身替本座将这满池宝气提纯,如此,本座便放过他们。” “不行!” “好!” 九泽和阗韫同时出声。 “阗韫!”九泽怒喝,可此时的她也是浑身剧痛,瘫在血池边。 沈一抿着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黑玉剑的剑刃割破了指尖,鲜血顺着剑尖低落,不偏不倚落在困阵的法线上。 看了不远处的阗韫和九泽一眼,沈一飞快收回目光,凝神默念在师尊的藏书中偶然读到的一种术法。 用自己的血,以燃烧修为、经脉、血肉为代价,可以固化所有困缚类阵法,将困阵中的人神魂、修为都禁锢在其躯体之中,不能破出,直至被困人消亡。 沈一原本只是多留意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第一次宗门任务就遇上了。 修为在飞快流逝,困阵却逐渐加固。 困住那四十九人的绳子竟然松开了。 运气当真不好,这么想着,沈一闭上眼,弯了弯唇角:“泽师妹,阗师兄,沈某的家仇,还请二位替我报了。” “不!”九泽刚甩出智能鞭击落阗韫手中的增修丸,顺带将阗韫的双手缚住,见状,忙拼命朝沈一发射昏睡针,希望沈一能停下,可是距离太远,昏睡针在中途便掉落下去。 可是九泽又不敢朝王老爷发送激光炮,她担心激光炮反而帮了王老爷脱困,弄不好还会让沈一被反噬。 身边是两枚早已被捏碎的救援符。 此时救援符飘落在地,救援却迟迟未来。 王老爷狂怒的声音从光晕越来越强的困阵中传出:“这一处有本座的神魂禁止,你们休想有人来救你们,想困死本座,就算你耗尽神魂,耗尽性命也做不到!” 沈一平静道:“那你……大可一试!” “沈一,停下!”九泽喊道。 阗韫虚弱的举起手:“去捆他,我不动。” 九泽不信,只用尽力气,凝结了一根水棍,水棍飞至沈一身后,朝着沈一后脑勺就要挥下。 “别!”沈一的声音已经开始虚弱,“这术法一开始,便是我晕过去也会继续,除非这阵法中的人先死。” 第八十九章 你敢杀我吗? “你!”听到沈一这么说,九泽气急,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想要往沈一那边去,可是被伤得太重,刚迈出一步,身形晃了晃,又跌坐在地上。 数了数复元丹的数量,还剩两颗。 两粒复元丹静静躺在手腕上,九泽用水灵力凝结出一柄水箭,水箭中心有一个凹槽。 将两粒复元丹放在凹槽中,再用神识将水箭推出,朝着沈一的方向飞速射去。 水箭眨眼间便停在沈一面前。 “吃了。”九泽道。 “用处不大,你留着。”沈一摇头拒绝,这么会功夫,声音又比方才虚弱了几分。 “吃了!”九泽说罢,手一挥,水箭便重新散开,两粒复元丹当场掉落。 沈一下意识伸手将复元丹接在掌心。 “哼!”王老爷冷哼一声,“无知小儿,痴心妄想!” “就凭你,耗不过我的,你现在放了本座,本座饶你不死!” “是吗?”沈一虽然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可是实际上虚弱感确实越来越盛,此刻的他,只觉得体内一股烈火,将血液燃烧殆尽。 身体里的疼痛用剧烈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血液、经脉,一点点烧毁,一点点祭炼融入阵法,这种痛,痛不欲生。 其实阵法中的人说什么,他已经不想费心去分辩,只知道要坚持住,要坚持到敌人先倒下为止 沈一看了看手中的复元丹,张口吞了进去。 一股温润的清流在沈一体内流淌,带来润泽的气息,让沈一被灼烧的身体略微好过一些。 却也只是烈火中的一碗清水罢了,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聊胜于无罢,沈一自我安慰的想。 “轰!” “轰!轰!” 三声巨响后,整个山都晃了起来,九泽看向洞口,就见一道蓝光闪过,靠近洞口的山石齐齐掉落,洞口顿时一片光明,自然的天光,比洞府中阴森的烛火舒适温暖。、 洞口站着三个人,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其中一人扶着一个瘦弱的人。 “大师兄!”九泽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激动又庆幸。 在救援符没有反应的那一刻,九泽以为,他们三个都没救了。 可是现在,大师兄来了,旁边那个看着有些眼熟,看穿着是位长老。 他们有救了! 援兵来得太及时,这让九泽十分感动,眼泪汪汪的看向凤霄,却迎来了大师兄一记白眼。 这种表情能在大师兄脸上看到,也是十分难得了。 顶着大师兄的目光,九泽指着沈一道:“大师兄,沈一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咒,在燃烧自己的经脉骨血,用来加固这个困阵!” 一旁的长老听了,原本要直接冲过去打断沈一,却被凤霄拦住。 “你干什么?”年轻的长老转头询问凤霄。 “九长老且慢,”凤霄又盯着沈一和困阵看了片刻,道:“这是燃神咒,你若贸然打断,施咒者会受到强烈的反噬。” “燃神咒!三祖创立的燃神咒?”九长老霍卿英惊诧道。 凤霄点点头,“是,我曾有幸在师伯那里见过记载,和此间情形一般无二。” “你小子!”霍卿英指着沈一,“你!你!” 虽然气急,可是眼看着三个弟子这般惨样,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身形一闪就到了沈一身后,将手掌覆在沈一后心,输入灵力进入沈一体内,直接传音到沈一的神识中:“我是霍卿英,别反抗!照我说的做。” 同时,凤霄挥手甩出一个阵盘,飞快的打了几个法诀,将阵法启动,九泽只感觉洞府中似乎瞬间被什么笼罩住,虽然阳光还是可以透进来,外面的清风也还能往里吹。 随后,凤霄抬起手,朝着那阵法打出一道法诀,那法诀一出,就带着银白色的光晕,直奔困阵而去。 触碰到阵法的瞬间,那银白色的法诀竟然就嵌入到了困阵之上的红色光束里。 银白的图形在光束里慢慢流转,竟定格成了一道符字。 “刷刷刷。”凤霄一连打出九道法诀,嵌入道困阵中的不同方位。 “天地之道,七死九生。”凤霄说着,看了九泽一眼。 九泽忙打起精神,更专注的看着凤霄手上的动作和困阵上的变化。 只见随着凤霄收回手,在身前划了一个道势,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凤霄的声音,困阵上的九个符字开始变换方位,渐渐的,那困阵越来越浅,一股浅红色的气浪从阵中抽出,拥向沈一。 “别抗拒!”霍卿英的声音在沈一的识海中响起。 原本感受到力量来袭的沈一,在听到这声音后,放松了心神,任由霍卿英将这股力量缓缓导入他的体内。 “哈哈哈哈!”王老爷借助凤霄破阵的力量,从阵中挣脱,猛然跳入血池中。 “你们人修,永远是心慈手软的无能之辈,那么个无知小儿,废了便废了,你们居然要救他,救得好,就得好!” 九泽看着血池中的王老爷,气红了眼,撑着地面就要起来。 “啪!”的一声,九泽只觉背上传来一道劲力,虽然不伤人,但足够她趴在地上起不来。 “好好待着!”凤霄的声音从九泽头顶传来。 凤霄凌空站在血池上,和王老爷对峙。 “咚咚”两下砸地声。 九泽顺着声音偏过头,就见阗韫朝她举着手,手腕上的智能鞭十分醒目。 现在师兄和长老来了,不用再担心阗韫吃增修丸牺牲自己,九泽便将智能鞭招了回来。 再一次看向血池,九泽心里有些紧张。 “你杀不了我。” 王老爷站在血池中央那块凸起的部分。 “哦?”凤霄漫不经心的说着,声音一如往日一般温和,脸上还挂着微笑,周身的气势似乎也是温和的,可就是莫名让人不敢小觑。 “你可以试试。”王老爷说完,浑身气势暴涨,整个人的皮肤变得通红,脸上和脖颈的经脉也鼓了出来,眼睛变成一团白雾,手上的指甲瞬间长了数十倍。 “啊!” “啊!” 洞府中那些被抓来关着的成州百姓突然惨叫起来。 凤霄忙为那些人竖起一道屏障。 一直站在洞口的那个瘦小的身影也有些站立不稳,却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哈哈哈哈!”这种情形持续了半柱香,王老爷又恢复了人样,此时笑得猖狂又愤恨。 “我和成州城所有人的命都连在一起,只要你们杀了我,这整座成州都必将为我陪葬!你,你们,敢杀我吗?伟大的人修?” 第九十章 杀我便是屠城 王老爷说着,掌心朝着血池一攥,就牵起一股血柱,那血柱被往上一带,顺着王老爷的手指迅速移动,不过眨眼间,黑红的血池上就出现了一片血色人影。 此刻的他满心愤怒,他本不愿提前动用祭池的能量,因为一旦提前折损了祭池的能量,就意味着,他的心血全部白费! 可是眼前这几个人修竟然将他逼迫至此,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血影出现的同时,整个洞府中都响起惨烈的哀嚎,这种嚎叫声像极了九泽在宋家地底听到的声音,只是比之更凄厉,更慑人。 不过听了几声,九泽便觉得神识有些震颤。像是有股力量在拉扯着她的神识,九泽不由得抬手抵住眉心。 一股暖意落在九泽周身,那种被神识被撼动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九泽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一股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环顾四周,阗韫和沈一周身也被这半圆的光晕护持着,像一个保护罩。 “莫要东张西望,好生调息。”脑海中响起凤霄的声音。九泽立即乖巧的收回目光。 只偷偷的朝血池方向瞄上几眼。 只见王老爷似乎还要动作,就见凤霄指尖一动,一道火焰弹出,瞬间就席卷了血池周围。 “你以为,这点灵火能奈何得了本座的祭池?”王老爷冷声道,双手齐齐朝血池击出一掌,血池中的血浆应声迸射而出,齐齐击向凤霄打出的火焰。 只见那火焰在接触道血浆的一瞬间变得通红,是那种纯正得没有丝毫杂质的正红色火焰。 颜色纯正浓郁,十分好看。是九泽从未见过的。 那些血浆也因为与这火焰触碰,瞬间变成一道黑烟散开。 “不可能!”王老爷又接连击出两掌,都是同一个结果。 那些血浆不仅没有攻击道凤霄的火焰,还让这火焰变得更加明亮纯正。 “这绝不是普通的灵火,你是什么人?”王老爷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 凤霄温和的摇头,“你太老了,我就算说了,你也不知道。” “看来你们人修的礼仪规矩果然崩坏了,你一个小辈居然对我如此无礼。”王老爷说着,又加强了攻击。 “您这话可就差了,您在这里关了这么几千年,又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区区百多岁的小辈?”凤霄微笑着,温文尔雅,气度翩翩:“对,酸与大人?” “酸与?”阗韫猛地抬头,“传说中的酸与兽?” 系统已经在九泽的脑中迅速查找着酸与的信息,只是:“酸与兽,是古华国流传的一本《山海经》上记载的动物,蓝星上从未有人见过。具体的信息因为太久远,资料库没有收录,小说原文里也没提。” 血池上,那酸与兽见自己的身份被凤霄道破,也懒得否认,“是又如何?” “传闻中酸与兽出则有恐,果然不假,”凤霄道,“你们这个种族,还真是不吉利。” “你找死!”酸与兽闻言大为恼怒。 血池中的火焰还在燃烧,被蒸化的血气越来越密集,那些气化的黑雾都快要连成一片。 酸与兽本就气急,再被凤霄一激,此时整个人瞬间膨胀,将周身的衣服都撑裂成了碎片,随即朝凤霄挥出一掌。那一掌蕴含的力量让九泽有些心悸。 仅仅是余威便有如此威力,更别说处在威力中心的凤霄会收到怎样的攻击。 九泽紧张的盯着凤霄,却见凤霄并不躲闪,只飞快的在自己一臂远的地方凝出一道屏障,将这道攻击阻止了一个眨眼的时间。 并在阻拦成功的同时,右上一番再一砍,一柄还围绕这闪电电光的雷刀便将这一道攻击劈碎。 那些招式中未及化去的能量掉入血池中,将血池炸出了好几个血瀑。 又过了十来招,酸与兽渐渐处于绝对劣势。 “你不能杀我!”终于,在凤霄的雷刀劈向酸与兽时,早已力气不济的酸与兽忙大声喊着。 雷刀在酸与兽面门前停了下来。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是屠了成州城!”虽然还是勉强算作王老爷的人形模样,但此时的酸与兽眼中出现了惶恐。 阗韫见着这边得到状况,心中不由得感慨,很难想象,总是带给人们惊恐的凶手酸与,竟然也有这般惶恐的时候。 “我说过,”血池上,酸与见凤霄并不接话,于是硬着头皮接下去,“我的性命已经与这一城百姓相连,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你卑鄙!”阗韫恨恨开口。 “哼,”酸与听见阗韫的话,不屑冷哼,“这数千年来,我一直被困在这里,就连这成州,也是建在我的身上,这里的山川吸收我散逸出来的元力,才能茁壮成长。这里的土地,都因为我肉身的元力得到滋养,这里的人喝的水,也是因为我的修为被逐渐蚕食鲸吞后,形成的水源,是本座养育了他们,现在让他们尝还,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成州的所有人,都已经与我神魂相连,反抗不得,只要我一个意动,他们都必死无意。” 凤霄笑了:“你不过是小小一缕分神,发挥不了你巅峰时期的三成,更何况你本体重伤未愈。” “你怎知我……”酸与兽话到一半,赶忙咽了回去。 凤霄依旧一副温和模样:“酸与大人,晚辈既然知道您的身份,难道还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至于,你的威胁,我承认,”凤霄一面说一面缓缓点头:“的确威胁到我了。” “哼。”酸与兽冷哼一声。 只是它脸上的笑还没成型,就听见凤霄继续道:“所以,只好委屈您了。” 说罢,迅速抛出一面雕刻着青鸟的白玉镜。 那镜子在抛出的瞬间变成透明,九泽朝那镜子看去,却在镜面中见到了三师姐荣淼! 同时,只见一道金光从镜子飞出,直直打向酸与兽。 那酸与兽见状便要闪躲,却被拿到金光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似乎有硬物在敲击这金光中的酸与兽, 那金光有些晃眼,九泽看不太真切,只觉得有一个棍棒似的东西在敲打这酸与兽头颅部分。 乒乒乓乓一顿敲后,那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又化作一小束,流光一般钻入那面青鸟白玉镜中。 “师兄,怎么样?”荣淼的声音从镜中传出。 “不错,有劳师妹了。”凤霄道。 “应该的,有事再叫我。”荣淼笑着,关闭了镜面传输。 此时王老爷和酸与兽已经分化开来,满脸皱纹的王老爷躺在血池边,了无生气。血池上空,酸与兽的兽魂缩成一团,被浅金色的光晕包裹着,黑色的魂体明灭不定,看上去十分虚弱。 “你,放我回去,我,我有重谢!”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魂体中传出。 “不必。”凤霄平静又温和,说的却是最气人的话:“你的魂体已经被孟槐鞭全数抽出,你有什么东西,等你散化,我们自取便是。” “你!无……耻……”酸与兽虽气,却没了力气反抗。 “去!”凤霄手一挥,将血池中燃烧着的鲜红火焰凝聚成团,不待酸与继续求情,便用火团将酸与兽的魂体烧了个灰飞烟灭。 “噗!”凤霄从半空落地后,猛地踉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大师兄!”九泽见状心头一紧,忙要上前看看情况,才发现自己周身的防护罩并没有被解除,她现在似乎只能待在这防护罩中。 “安心带着,”凤霄看了九泽一眼,“一点小伤。” “可是……” 九泽想说话,又被凤霄打断:“无碍,灭酸与,总要付出些代价。” “对不起,师兄,是我连累你了。”九泽愧疚的低下头。 “嗯。”凤霄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再不说话,专心调息。 第九十一章 当年的封印 霍卿英还在给沈一输入灵力。阵法被毁后的能量一点点灌注到沈一的体内,沈一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许。 阗韫吃了霍卿英给的丹丸后,也恢复了些灵力。 又看了看闭目打坐的凤霄,手边是凤霄调息前拍进来的复元丹,将复元丹吞下,九泽也静下心来,将丹药运化开后,便运起道体诀恢复一些力量。 轻缓舒适的灵力在经脉肺腑中游走,舒适清润,还包裹着药力。 一遍又一遍的灵力运转,虽然不能让伤势复原,但总归是缓解了些疼痛,让九泽好受了些。 起码不会再趴地上爬不起来。 突然,整个地面晃动了一下,九泽忙睁开眼,一跃而起。这才猛然发现,凤霄的那个保护罩不知何时已经撤了,这会儿大师兄正负着手挡在她身前,专注的盯着面前的血池。 血池里的血浆正在快速下落,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原先的血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坑的四周都刻满了符文,那坑的中央,还有一截石柱,柱顶停留在坑口下方不远处。 凤霄看着眼前的大坑,叹了口气。 “师兄,怎么了?”九泽问。 “想下去看看吗?”凤霄反问道。 “自然想。” “那随我下去。”凤霄说着,往前一迈,就站在那了截石柱上。 九泽这会伤没好,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从柳叶中取出一块玉盘,正是之前阗韫送的那块。 从岸边到柱顶的距离不算长,甚至可以说的上短。若是平常,九泽凭借自身力量一个飞跃也能过去。只是这会儿只能老者飞行法器运送,九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顶着凤霄“温和”的目光落地,九泽飞快的收好玉盘。 这柱顶六尺见方,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等等我。”阗韫眼见着九泽落地后,凤霄的衣摆就动了动,忙出声喊道:“凤师兄,劳驾等我一等。” 说话间,人已经踩着和九泽一模一样的飞盘到了近前。 凤霄眉毛挑了挑,看向九泽:“你的扇子呢?” 九泽将有了裂痕的扇子取出来,一脸心疼:“替我挡了两次攻击,暂时不能用了。” “嗯,”凤霄点点头,“无碍,等回去让师弟给你修修便是。” 又看向阗韫,“上来。” “是!”阗韫应着声,朝前一跃便站在了九泽身旁。 凤霄点了点足尖,只听咔擦一声,石柱缓缓下降。 石柱下降的同时,九泽估算着大概位置。 很快就下降到了和外面山脚一个水平面的位置,只是这坑并没有到底。 出乎九泽的意料,这大坑越往地越是明亮。 那些亮光似乎慢坑壁的符文中透出来,密密麻麻的符文,便汇聚成了一片光亮。 “这坑,挺深啊。”又过了一会儿,九泽感叹道。 “这是自然。”凤霄淡淡道。 “大师兄?”九泽觉得凤霄的情绪不对,似乎有些生气,于是试探的叫了一声。 “何事?”凤霄转头看了九泽一眼,目光温和,气质温润。 九泽却是心中一紧,忙后退了一步,乖巧的微笑着,随手扯了一个话题:“没事,没事,就是想问问,大师兄可知道,这坑是用来干什么的?” 凤霄将九泽从边缘拎回来两步,才转过头,看着那些刻满符文的坑壁:“这里就是封印酸与兽的地方。” “封印?”九泽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 “是的,封印。”凤霄道,“接到你的传讯,我去找了九师叔,顺便让你三师姐去查查这九转七煞阵和成州城的来历。” “说起来,”凤霄话头一转,目光扫向九泽:“我不是说了让你们藏好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大师兄果然因为她擅自行动生气了。 这事也确实是她的过失,要是他们原地等待救援,沈一和阗韫也不至于以命相搏,沈一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师兄,我错了。” 九泽老老实实的认错,半点没有辩解。 “泽师妹是想早一点找到阵法的主阵眼才……”一旁的阗韫想要替九泽分辨,只是说着说着一抬头,看见凤霄那张面带微笑的温润面庞,一下就噎住了,也跟着垂下头,硬着头皮道:“都怪我没照看好师妹,凤师兄你罚我。” “罚你们做什么,能活着,就该奖励。”凤霄微笑着扫了九泽和阗韫一眼,“罢了,此事再议。” 九泽和阗韫飞快的对视一眼,再议是几个意思? 算了,眼下没事就好,等回了宗门……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大师兄,”九泽在阗韫满是佩服的目光中,又开口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传不出去。” 凤霄笑了笑,指了指墙壁,道:“你先听哪一个?” 九泽这才想起来,师兄刚才还没说完,忙道:“您先接着刚才的说。” 极其优雅的给了九泽一个白眼,凤霄这才指着墙壁,接着道:“你三师姐查到,五千年前,这里封印了一头酸与兽。你仔细辨认这墙上的符文。” 这些符她看了一路,早已辨认出来,此时九泽立即道:“有镇压符、静心符、聚神符、引灵符、隔绝符。” 越说声音越小,总感觉这不像镇压凶兽该有的配置啊。 凤霄开口:“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见九泽点头,又道,“觉得这些符文对酸与兽太友善了?” “是。”九泽又点了点头。 “你呢?”凤霄问一旁的阗韫。 “我也这么觉得,”阗韫认真的看着那些符文,“而且,这些符文刻得很深,且五千年了还能蕴着辉光,可见是注入了不少修为的,而且,这里静心符、引灵符的数量偏多,相比下来,镇压符其实只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刻得有,只要酸与兽的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很容易破开封印……” 这么分析完,阗韫自己都愣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凤霄:“所以,当初镇压酸与兽的人,就是想着有一天酸与兽还能自己脱离封印?” 第九十二章 当年因由 “没错。”说话的不是凤霄。 阗韫和九泽回头,就见九长老霍卿英带着沈一朝他们这里飞来。 九泽和阗韫齐齐行礼:“见过九长老。” 凤霄也道:“九师叔。” “嗯,”霍卿英摆摆手,对九泽和阗韫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叫我一声师叔便是。” 说完瞪了凤霄一眼,“下来也不说一声。” 凤霄笑道:“看您在给师弟疗伤,便没打扰。” 说罢转向沈一,温和道:“师弟的伤如何了?” 这是真的温和,听得九泽和阗韫一阵羡慕。 “承蒙师叔和师兄相救,已经好了许多。”沈一说着就要朝凤霄行礼,被凤霄抬手拦住了。 霍卿英在一旁拆台:“好什么许多,你这次元气大伤,即便是给你重新灌入了那些能量,也只能保证你的修为停留在筑基初期,你的经脉骨血皆有损耗,且有得养!” 说罢又冷哼一声:“年纪轻轻修为一点点,还学人逞英雄,我们再晚来一步,你根基就毁了!” “还有你!”霍卿英说着看向阗韫,举起右手,让阗韫看到他两指中捏着的增修丸,“你几个意思?牺牲小我成全大家?你的命不是命吗?轻易就要牺牲掉?” 阗韫垂下头,虽然这会儿觉得自己是有点冲动,可是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会如此选择,否则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都死在自己面前吗?那样便是苟且偷生,又有几分意义? “你们这都什么表情?”霍卿英看了看,刚要再说说九泽,就见凤霄身形一动,将九泽护在了身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才继续道,“怎么?你们现在是知道错了,下次还敢,是吗?” “不是的。”阗韫开口。 “不是?”霍卿英深吸一口气,被空气里留存着的血腥气一呛,险些咳出声,“你们是不是以为没人来救你们了,才会走极端?” 三个小筑基都没出声。 “你们听好,出门在外,不仅仅要靠自己,还要相信宗门,相信我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护着你们。宗门是让你们出来历练,不是出来送死!这种情况,你们一定要死吗?就不能想办法多拖一会吗?脑子呢?脑子呢?不能力敌的时候就不能试着智取吗?非得和人家同归于尽?” 霍卿英越说越气:“你们凤师兄既然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就算你们联系不上,我们想尽办法也会找到你们,你们只管拖着时间就是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九师叔,弟子知错。”三人异口同声。 “哼!”霍卿英甩袖,“下次再犯蠢,直接给你们扔到忘忧谷去!” 忘忧谷可不像它的名字那么美好,它的真实身份,就是华阳宗关弟子禁闭的地方。 那里设有阵法,外间一日,谷中一年。且永远都是冰天雪地。进了忘忧谷,便不知岁月,每天面壁思过,参悟道法,运功抵御严寒。 心中也就没有什么忧愁了,反正也出不去,什么忧愁都能待到它自然散去。 在华阳宗,入忘忧谷,是极重的惩罚。 此时霍卿英这么说,可见他有多生气。 三个小筑基齐齐应声,不敢再惹霍卿英。 阗韫偷偷抬眼,看了看霍卿英,又看了看凤霄,心中十分羡慕。 这样的华阳宗,真好。 “哐当”一声,石柱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比坑口要更宽些。 此时地上躺着一个巨大的尸体。 黑紫色的尸身上,覆盖着鸟类的羽毛,头上长着喙,身子像蛇一样盘在一起,身宽有两臂粗。长着四只翅膀。此时,六双眼睛都紧紧闭着,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气。 阗韫走上前,绕着这东西看了一圈,“状如蛇,四翼,六目,三足,这酸与兽果然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样的凶兽,为什么要让它有逃脱的机会?” 虽然刚刚被霍卿英批评教育,但是有了九泽的例子在前,这会阗韫就没忍住。 凤霄看了霍卿英一眼,只见对方偏过头,盯着墙上的符文专心致志,笑了笑,接着解说起来:“酸与兽虽然是凶兽,可也是仙兽级别,一出生就有着元婴之力,所以,它们本来不该出现在我们明光界。” 凤霄道,“荣师妹查到这酸与兽时,还查到了关于它的一段记载。这是明光界万年以来出现的唯一一头酸与兽。当年,这头酸与兽不知怎么来到了这里,在还是幼兽时和明光界的一位修者签订了灵兽契约,成了那人的灵兽。后来那人成了此界大能,威震四方。” “本来契约一个灵兽在当时极为普遍,可是,当这头灵兽是酸与兽,那么一切都不同了。” “酸与兽对明光界的人来说,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哪怕它是凶兽,也有很多人向往。但也有人因为酸与兽的名声,想将酸与兽置于死地。” “可是酸与兽的战力太强,那位大能又是炼虚巅峰修为,所以即便后来大家都知道那位大能的灵兽就是传说中的凶兽,也无可奈何。” “可是事情总有变故,那位大能在即将渡劫之时突然走火入魔。那些觊觎酸与兽的人和忌惮酸与兽的人就都找上门来,非说酸与兽给大家带来了灾祸,还说大能走火入魔是因为酸与兽噬主。近千年相伴的情谊,即便走火入魔,大能也不肯用契约之力伤害酸与兽。” “只是那位大能没有想过,那些人不仅抓了他的嫡系后辈,还围了他的师门!” “当年,我们师门中一位师祖和这位大能颇有交情,听到消息,带人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那位大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散尽修为刻下了这些符文,将酸与兽镇压在此处。” “其实与其说镇压,倒不如说是保护,因为那位大能去后,其他人都无法破开封印,也就无法伤害这其中的酸与兽。” “咱们的那位师祖,按照那位大能的遗愿,在这里建了成州城,由宗门庇护起来,再把那位大能嫡系后辈中无法修行的人都迁入城中。由他们管理这座城。” 凤霄说罢,叹息了一声。 九泽也很是感慨,酸与兽和这位前辈在一起时,应当不似如今一般凶残。所以这位大能才会相信酸与兽在这里呆着,在符文的压制和保护之下,能够继续修炼,突破境界,最终离开这里。 “只是恐怕他也没想到,酸与兽终究变成了记载中说的凶兽。”九泽感叹道。 “是啊。”凤霄道,“那次是一场大战,围剿他们的人也死伤惨重。后来,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明光界才有了现在任何人不得豢养、契约灵兽的规定。” 坑底一片光明,那一座盘桓起来的酸与兽像个小山丘一般醒目。 有六滴黑色的东西从顶端的六只紧闭着的眼角滑过,滴落在山丘般的尸身上。 几息之间,那紫红色的“山丘”便化作了黑色的尘灰,散化在这明亮的坑底,没留下一丝痕迹。 第九十三章 牵魂阵 就在那些尘灰消散殆尽的一瞬间,原本酸与兽盘桓的周围出现了波动,一道金光闪过,那一处空间突然多出一圈锁链,锁链之上散发出金光,形成一座光牢,刚好将酸与兽所在的地方围住。 九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来,当年那位大能也并非全无防备。 那道铁链出现之后,仅仅闪烁几下,便也开始慢慢消散。 “这是什么?”九泽看向凤霄问道。 “这应当是……契约之锁。” “契约锁?”九泽不解。 凤霄:“是,古籍记载,如果修者和灵兽签订平等契约,那么任何一方在死前,都可以将自己所掌握的那一半契约之力化成契约之锁。且契约之锁只对对方有效。” 九泽:“这么说,那位前辈恐怕也是预料到这酸与兽有可能会作恶?” “未必。”一旁的霍卿英道。 九泽、沈一和阗韫齐齐看向霍卿英。 “这契约锁一方能力,一方就可解。只要酸与兽在被封印的日子里,好好提升修为,将自己体内那一半日月之力炼化,自然就能解除这契约之锁,还能将这一部分契约之力也吸收掉,从而提升实力。” 霍卿英说着,叹了口气:“这位前辈可谓思虑周全,可这头酸与却全然没有察觉他的良苦用心。” 众人都有些沉默。 半晌,沈一才轻声开口:“或许,这酸与兽什么都知道,只是心灰意冷。” 想那酸与兽在借用王老爷身体时,在那洞府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嘲讽人修的道义,人修的操守。想来,它最不平的不是被契约伙伴封印,而是契约伙伴居然为了“道义”,为了拯救其他人牺选择自我牺牲,也牺牲了它的自由。 五千年的封印,纵然周身弥漫着亮光,可也不能改变它身受桎梏的现实。 或许,这只酸与兽不是不明白那位大能的苦心,它只是不能接受被放弃,不能接受败在人修的阴谋诡计里,不能接受自己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想到这里,沈一垂下目光,心头有些堵,眼中有些涩。 说不上为了什么,这情绪来得有些莫名。 契约之锁的金光全数消散的瞬间,一道清风拂过。被风吹过的瞬间,九泽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浑身是说不出的舒适畅快。 不禁问道:“这风……” “这是契约之力消散引动的天地元力。”凤霄道:“不过,以你我现在的修为,没法承纳这元力,感受一番便罢。” “那什么样的修为才能承纳天地元力?”九泽问,“飞升上界之后吗?” 凤霄摇摇头,“我亦不知。” 霍卿英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此时将折扇合拢,轻轻敲了敲九泽后脑:“关心这些作甚,左右你安心修炼便是。” 九泽摸摸后脑勺,下意识的朝凤霄靠了靠。 凤霄偏头看了霍卿英一眼。 霍卿英折扇一指,眉头一挑:“别看我,我可没下重手。” 凤霄一笑:“不敢,师叔教训师妹理所应当。” “那你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请师叔看看这阵法。” 霍卿英闻言,顺着凤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地方原本被酸与兽压着,酸与兽消失后,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可是这会儿,却渐渐显露出了图案。 “这是……”霍卿英看着渐渐明晰的图案,脸色十分难看,“牵魂阵!” “该死!”霍卿英愤怒的朝那牵魂阵的阵眼猛拍一掌。 “牵魂阵?”阗韫显然听说过这个阵法,“这个竟然是牵魂阵!” 九泽看过去,用眼神询问。 阗韫看了九泽一眼,又看了看在场的两位元婴,见两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神色凝重的盯着被毁坏的阵法,这才道:“这牵魂阵,就是能牵引人的生魂,让这个人为自己所用,或者在不知不觉中被掌阵人控制。” 九泽想了想道,“我听过聚魂阵和招魂阵,有什么不同?” 阗韫道,“自然是不同的,你知道的,人有三魂七魄,聚魂阵是将人的三魂七魄重新聚集起来,让这个人神魂完整,招魂阵是将魂魄丢失者的魂魄找回来,让这个人神魂归位。” “可这牵魂阵可不一样,这阵法是强行将一个人的神魂和自己的神魂产生牵连,然后控制这个人。” “怪不得,”九泽感叹,“他能那么快知道我们找到这里,应该是那几个侍卫早就被他控制了,所以我们的行动一早就暴露了。他应该还借用这牵魂阵给凡人强行输入了功力,让他们替他办事。” 所以那些侍卫和侍女的修为看上去才那么奇怪。 “嗯,”沈一赞同道,“想来这成州城所有的人都被他控制着,只是那些人自己不知道罢了。所以,他才有把握说出让整座城陪葬的话。” “只是这么一想,那我们一进城他就应该察觉,怎么他不直接抓我们?”阗韫疑惑。 “因为当时他还没有这个能力随时控制全城的人,”一旁的霍卿英接口道,说完朝着那牵魂阵拍了几掌,只见那阵法中腾起一片浅浅的紫色凝雾,见此,霍卿英转向凤霄,“这边交给你了。” “九师叔,您的意思是?”阗韫忙问。 “你们猜的都没错,只是这只酸与被关的这五千年显然怠于修行,功力已经荒废大半,不然以即便我和凤霄联手也不是它的对手,再加上她还要输出功力让城里的人替他办事,还要不时借用王家主的肉身方便行走。这些都是耗损修为的,只不过他想完成九转七煞阵,就不可能只是躲在地底。所以,它不可能有这个实力时刻控制成州所有的百姓,没发现你们也很正常。” “那它后来……” “后来,它应当是借用了阵法和血池的力量,才敢那么威胁我们。” “原来如此,”阗韫点点头,又道,“师叔,您知道荣师姐后来扔出来的孟槐鞭是什么吗?怎么那么厉害?” “哦,那个啊,那是……”霍卿英刚要回答,突然发现九泽和沈一一直盯着凤霄的方向,准确的说是盯着那牵魂阵上的紫色凝雾,神色严肃。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霍卿英转过手中的折扇指了指那一片紫雾,笑道,“担心你们师兄搞不定这点东西?” “不是,”九泽眉头都快拧成结,“这个东西太眼熟了,我们担心是上次那个玩意。” 沈一点头附和。 “什么上次?”霍卿英道。 “师叔可知道锦阳城的瘟疫事件?”九泽问。 “有所耳闻,我们宗门也带了弟子去,不过那次带队的不是我,怎么?”霍卿英顿了一下,“你是说这个紫雾可能跟那场瘟疫有关?” 九泽点点头,“很像,只是当时那团紫雾已经被裴家主抽取出来,看上去小而浓烈。”说完,九泽将齐海和紫雾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阗韫听得目瞪口呆。 霍卿英拢起眉,手摸着下巴,“系统?那是个什么东西?” 九泽忙安抚差点又在她意识中炸毛的花穹,口中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如果这东西和锦阳城那个一样的话,那这些是谁投放的?总该有个操手在背后才对。” 几人讨论时,凤霄并没有闲着,双手抬起,掌心向着那一团紫雾持续的发出滋滋的电流,那些电流将紫雾逐渐收拢,压低,最后变成一小团。 凤霄掌心一合,猛地一拽。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地底。 九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和锦阳城一模一样的东西,只见那东西圆圆的一团被凤霄捏在手里,只有底端晃荡着一根极细的紫色的丝状雾气。看那情形,像极了凤霄随手在地里拔了一根紫色的萝卜,细长的紫色根须飘荡在空中。 凤霄瞟了一眼那根紫色的“须”,手指隔空一划,一点纯正的红色火星就跳到了那根“须”上,顷刻间,伴随着紫雾惨烈的尖叫,那一点可怜的“根须”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第九十四章 无名之力 “果然又是这种东西!”九泽盯着凤霄掌中小小一团紫雾,“你又是个什么系统?” 审问的语气十分自然,透出一种施令者才有的威严和从容。 凤霄和霍卿英同时看了九泽一眼。 沈一和阗韫对于九泽的这一面倒是习惯了,此时也盯着那团紫雾。 “系统,什么系统?”紫雾被盯得很不自在,扭动着身子在凤霄手中挣扎,一面叫嚣,“小子,放开你祖宗!” 凤霄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又从指尖溜出一波电光,将紫雾笼罩住。 “啊啊啊啊!”紫雾大叫起来。 “你不是系统?”九泽试探道。 “什么鬼系统,系统是什么?”紫雾疼得哇哇大叫,又不敢不回答九泽。 九泽和沈一对视一眼。 凤霄看着手中紫色的一团,眼神深了几分。 当年锦阳城的瘟疫最后牵扯了出了灵虚族,虽然蒋家三房的人只有蒋鑫露面,灵虚族的人也很低调,但这消息很快在宗门指尖传开了,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瘟疫事件全面结束之后,华阳宗等各大宗门还特意去调查过,只是那蒋家三房早已人去楼空。但是,关于瘟疫的事情,宗门还是事无巨细的打听过,更是几度拜访裴家。 可裴家家主从未提过有关“系统”的说法。 也从未听旁人说过有这样的“紫雾”。 看来这裴家还得再去一次了。 凤霄将此事暂时放在一旁,看着面前地面上的阵法,手掌翻转,就将那紫雾捏在指尖,平淡温和的开口:“这牵魂阵看起来不像那位前辈的手法,但却和其他阵法一样蕴含着前辈的修为,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紫雾虽然缩成一团,而且在一圈圈电光中有越缩越小的趋势,但依旧嘴硬。 九泽都能想象到,如果这团东西有人形,那一定是一边害怕得往后爬,一边梗着脖子大声嚷嚷。 又怂又倔。 凤霄也懒得跟那紫雾废话,心念一动,捏着紫雾的两指间就窜出一点火星。 那火星刚刚触到紫雾最外围的雾气,就听那东西一声惨叫。 随后是一阵狂笑,“来啊,杀了我!你祖宗什么都不会说的!” 紫色的雾团在疯狂扭动,竟是主动朝那火星所在的地方凑过去。 那般决绝的姿态,让凤霄都不禁动了动眉梢。 可是随即,便又是一阵哀嚎,那紫色的雾团扭动得更快了,只是这一次,它在躲避凤霄指尖的星火。 “不不不,你放了我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疼死我了!” 两种情绪和态度开始轮番出场。 九泽看着有些好笑,感情这紫雾还是个雾格分裂? “这东西竟然衍生出新的意识。”霍卿英摸着下巴,看着那团紫雾,突然伸出食指点在那紫雾上。 “九师叔,慎……”凤霄见状,忙开口阻拦,却见霍卿英已经目光无神的立在当场。 九泽没见过这阵仗,想问,却见凤霄正专注的看着紫雾,一向温和的目光中竟好似透着紧张。 没敢贸然打扰,九泽后退几步,悄声问身旁的阗韫:“九师叔这是怎么了?” 阗韫摇摇头,“不清楚,没见过这阵仗。” “九师叔用神识进入了那团雾里。”沈一走到九泽身边,看了看凤霄又看了看霍卿英,“九师叔应当是想彻底分离那东西中的两个意识,让懦弱的那一个占上风。” 九泽和阗韫深吸一口气。 用神识进入这样一个未知的东西,危险也是未知的,怪不得连大师兄都变了脸色。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又看了看凤霄和霍卿英那边,提议道:“那边我们帮不上忙,不如先来看看这阵法?” “可是这阵法,连凤师兄和九师叔都没有看出端倪。”阗韫道。 “不是没看出端倪,”九泽摇头,“不同的绘制手法,却蕴含了同样的修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阵法是在原有的阵法基础上改的,但是现在这个阵法上,一点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没错,”沈一道,“我想,这种毫无痕迹的改动手段才是凤师兄和九师叔真正想要追究的。” “现在追究这个有什么意义?”阗韫不解。 沈一提示道,“令师玉阳道君是明光界阵道翘楚,你可曾听闻明光界有谁能毫无痕迹的修改炼墟巅峰大能的阵法,还能在改动阵法后不损毁留存其中的修为?” 阗韫闻言楞了一瞬,恍然道,“所以这个阵法是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 沈一点点头,“或许是。” 不知道为什么,沈一心中有些不安。 这个紫色的东西,先是找人假扮他,妄想替代他。还和蒋家家主合作,残害无辜百姓。 这一次,这东西又帮助酸与兽弄了这么个阵法,在成州兴风作浪,还是百姓遭殃。 锦阳、成州。 这两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吗? 沈一想不出个所以然,眼前的阵法也看不出究竟,一时间心绪有些杂乱,便干脆原地打坐,运转功法让自己镇静一些。 阗韫盯着阵法看了半天一无所获,见沈一开始打坐,便也效仿,坐在沈一旁边。 四个人都处于入定状态,九泽便自觉担负起了警戒的责任。 又过一刻钟,凤霄那边有了动静。 九泽闻声看去,只见凤霄表情严肃,掌心一片火红,那火焰包裹这紫色的雾团。 就见雾团迅速变小,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九泽看了一眼霍卿英,只见霍卿英依旧是那副魂游天外的表情,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九师叔还在那紫雾中! 与此同时,凤霄手中的紫雾越变越浅,眼见这那雾气变得只有拇指大小,凤霄抬起右手,飞快凝聚出一股极细却极亮的电光朝那拇指大小的浅紫色雾团狠狠劈了过去。 那雾团上裂开一条缝,正对着霍卿英的食指指尖。 下一刻,霍卿英的身体晃了晃,眼珠转动了几下。 凤霄见状,将手中残存的一点浅紫雾气飞快的塞进一只玉瓶里,看向霍卿英:“九师叔可有受伤?为什么我突然不能感应到师叔的神识,也不能撕裂方才那一团东西?” 那团紫雾明明一烧就散了,为什么方才突然坚固如法宝一般,不仅隔绝了九师叔的神识波动,还能阻挡他的灵力攻击? 要不是他早已修炼出净火,今日恐怕很难救回九师叔了。 霍卿英的脸色也很不好,神识受到拉扯的后遗症就是他现在还觉得晕眩。 “我方才被一股力量拉扯,像是要把我拖拽到什么地方。” 第九十五章 离开 霍卿英的话在九泽心中掀起了波澜。 “花,这世界上有什么力量是可以将人的神识全部吸走的?” 系统叹息:“少尉,你看,你问我的是神识,而不是我们从前说的精神力。这个世界和我们星际世界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我现有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解答这个问题。” 九泽没再问,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凤霄和霍卿英那边。 只见凤霄难得紧张的跟霍卿英求证:“九师叔说的那东西,可是这紫雾中的力量?” 霍卿英摇摇头,“不是,那时一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好像从很深很远的地方来,气息有些飘忽,但是力量很强。我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那力量锁住了,而且被锁住之后,一点神识之力都用不出,反而差一点被那力道吸走。” 凤霄:“外来的力量,也就是说,那力量可以突破空间?” 霍卿英一惊,“突破空间?你是说,你在那股力量袭击我之前,一点波动都没察觉?” 凤霄凝重的点点头,“否则我也不会让师叔陷入险境。” 霍卿英脸色微变,如此说来,方才的情形比他以为的更加凶险,若是凤霄在他受到攻击之后也没能察觉,那他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仔细想了想,霍卿英道:“我不是很确定,但有一点感觉,那股力量似乎和那一团紫雾的力量同源。 九泽在一旁听着凤霄和霍卿英的对话,不由思忖起来。 能够突破空间,借助那一团紫雾作为媒介,直接抽取他人的神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修为? 还记得在灵墟族,九泽也见识了那种随意突破空间的力量,可是那种手段,是炼墟巅峰们望尘莫及的,那么眼前这种手段呢,炼墟巅峰可以达到吗? 若是可以,这明光界的炼墟巅峰,就算查到了,怕是也不好下手。 可若是不能,这位突破空间的大能,恐怕整个明光界都惹不起。 况且这已经不仅仅是跨越空间的问题了,而是直接远程进入了旁人的神识之中。 便是借用沈一是天衍珠也未必能做到。 九泽望向凤霄和霍卿英,眼中弥漫着担忧。 “弟子曾听灵墟族人说过,”九泽此时开口道,“任意突破空间的手段,便是炼墟巅峰也做不到。” 霍卿英闻言点点头,看着凤霄道:“此事怕是不易了结,即便对方有极品宝物相助,可以连接空间,但直接连接到神识中夺取元婴神识,对方修为不会低。” 顿了一下,霍卿英又道,“我们明光界的破妄大能都数的上名号,炼墟大能,尤其修至巅峰者更是寥寥,可人数虽少,没有一个轻易动得。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 凤霄颔首,“师叔放心,我知道分寸。” 霍卿英笑笑,“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霍卿英一面说一面看向九泽:“小丫头,你可不能冲动。” 九泽连连保证。 凤霄和霍卿英对视一眼,将这话题揭过。 两人都没提,若是这幕后之人不是明光界中人,不仅是炼墟巅峰的修为又当如何。 “好了,叫上他们两个,先离开这里。”霍卿英捂着额头,神色中透着疲惫。 九泽应声朝沈一和阗韫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就见沈一和阗韫睁开眼睛,朝九泽使了个颜色。 数年的相交和默契,九泽立即换了个方向,走到两人的对面。 霍卿英见状,直起身,刚要说话,便被凤霄抬手止住。 凤霄走到九泽身边,站在九泽斜后方,关注着三个小筑基的举动。 只见沈一和阗韫猛地抬手,朝那牵神阵外的某处挥出一掌! 九泽在沈一和阗韫动手的瞬间,根据两人的眼神示意,击向了另一处。 沈一和阗韫看似击向同一处,实际上,两人的攻击分落在那一处的两端,而九泽的攻击则正好落在牵神阵外的另一边,散出攻击若连接起来,便是一个锐角三角形。 被击打的三处只见很快便有气流涌动,三道气流将那三角形勾勒了出来。 只见那三角形在灵气波动中,渐渐泛起波纹,随后慢慢鼓胀起来。 霍卿英见状,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凤霄运气灵力,朝着那三角形猛地一抓。 那一块灵力结界仿佛破布一般被扯碎,一点紫色暴露出来。 那紫色比之前那一团紫雾更加浓郁,更加凝实。 紫色的星点在暴露的一瞬间便向上飞窜,只是凤霄的法宝早已备好,那星点向上一窜,便被凤霄手中的玉瓶吸入其中,连挣扎都来不及。 玉瓶随后在凤霄手中晃了几晃,像是那紫色的星点还想挣扎。 九泽便见凤霄手中飞快的打出了一个法诀,那玉瓶便成了红色。 不过两息,那玉瓶便安静下来,静静地躺在凤霄手中。 “你们怎么发现的?”霍卿英看着地上的阵法,这一次,没了那一层结界的遮盖,很轻易便看出了其中改动的痕迹,甚至能看出改动的手法。 “回师叔,弟子和阗师兄打坐时,发现这三处的灵力波动有异常,这三处地方的灵力似乎能形成一个循环,而且灵气浓郁程度和其他地方的有微弱的不同。” “果然不错,资质上佳,心思敏锐。”霍卿英赞道,“这次多亏了你们。” “师叔谬赞了。”沈一谦逊道。 霍卿英闻言,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沈一的肩膀:“不错,我很看好你。” 凤霄也笑着点头,“玄谷师伯和玉阳道君的弟子果然不凡。” 霍卿英看了凤霄一眼,笑道:“你和你师妹也很出色。” 凤霄温和道,“多谢师叔夸奖。” 霍卿英忍住了白眼,道:“上去。” 凤霄点点头,招出许久没用的飞行法器,将几个人都叫道自己的飞行法器上。 离开之前,凤霄将那牵神阵上的所有痕迹都拓了影。 五人回到先前那处洞府时,就见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霍卿英说着,看向那个先前与他们一起来的人,“王夫人,他们怎么没回去?” 方才下去之前,霍卿英就将这些人的束缚全部解除,让他们自行离开,不曾想这么半天了,这些人竟然还等在这里。 九泽和阗韫看着那同样跪着的夫人,只见那人衣衫整洁却并不华贵,面容哀戚却又端庄从容。原来这就是王夫人,那天在王府试图救人的人。 只见王夫人朝着五人磕了一个头,“这些人和先夫一样,承蒙仙长搭救,特意在此拜谢仙长。” 王夫人说完,不等九泽这边再开口,那些人便齐刷刷的叩了一个响头:“几位小仙长,先前是我们昏了头,昧了良心,几位冒死救我们,都是我们不知好歹,求仙长责罚!” 霍卿英和凤霄诧异的看向九泽三人。 就见三人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 九泽和沈一、阗韫交换了目光,三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那些人要磕第二个头时,由九泽开口道:“罢了,你们起。” 第九十六章 回宗门 即便是九泽开了口,那些人依旧跪地不起。 每一个人都面露愧疚。 特别是那些被藤蔓缠住的人,被拖往血池的时候,他们本来已经绝望了,放弃挣扎也不再求情。 可是被他们用言语逼着以命换命的三位仙长却没有放弃,还在为了他们拼命。 被他们逼迫,不但没有放弃,还撑起了他们最后的信念,让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希望。 “起。”九泽见跪在地上的人不动,又再次开口。 一旁的凤霄眉眼动了动,轻轻抬手,跪着的一众人就觉得膝下有一阵清风将他们缓缓托起,温和又有力道。 九泽感激的看了凤霄一眼,又看向已经站起来的众人:“你们回。” “可是……”人群中有人忐忑开口,“可是我等先前那样鲁莽不知分寸,仙长们不恼吗?” 这人说着低下了头,先前他们的行为自己都没脸去回想,其实那样的行径,已经不是鲁莽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不生气。”九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心平气和,“保护你们,本来就是我们华阳宗的责任,当然也是我们这些弟子的责任,你们不需要自责。” “可……” 那人还想说什么,九泽打断了他,温和又不容质疑的开口:“回。” 那人闻言,沉默了一阵,朝着五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几位仙长搭救,救命之恩铭记在心,他日如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众人都陆续离开。 只有一人站在原地不动。 九泽看向那人,是一个青年,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粗布短打,手臂粗壮,皮肤透着黑棕色,浓眉大眼,容貌端正。 “你还有事?” 那人闻言,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对着九泽等人道:“小人李四,是这成州城西郊的猎户,从小向往仙道,苦于没有门路,经此一难,家里只剩了我一人,还请仙长收留!” 说罢便要磕头,九泽赶紧制止,将人扶起来,道:“我知道你,你是第一个替我们说话那人,我认得你的声音。” 李四闻言,惊喜的抬头,“仙长!” 九泽赶紧接着道,“可是我们师门的拜师时间已经过了。” 李四忙道,“没关系,小人自知天资愚钝,不奢望能拜入仙门,只求在门中做个杂役就知足了。” “这……”九泽印象中,师门里的人好像从掌门到外门弟子,都是自力更生,就算是宗门里的岗位,也都是各个峰头的弟子们竞争上岗,并没有杂役弟子这种设置。 为难的看了看依旧袖着手,不动如山的其余四人,作为此刻宗门唯一发言人的九泽只好轻轻嗓子,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对不住,我们宗门没有杂役弟子。” 李四眼中闪过浓浓的失落,挺直的脊背一下垮了下来,却还是强撑着笑容道:“多谢仙长相告,打扰仙长了,小人告退。” 说罢便要离开。 凤霄突然喊住了他:“你是猎户?” 李四不知道凤霄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但还是点头答道:“是。” 凤霄又道,“那你应当很熟悉野兽的习性。” 李四点点头。“是。” 凤霄道,“那若是让你继续同兽类打交道,你可愿意?” 李四没听懂,“小人不明白。” 凤霄不答反问,“你是想修行,还是想进我华阳宗?” 李四愣了一下,“这……不一样吗?” 凤霄微笑着摇头,指了指霍卿英,“这位是我们宗门的长老,你若是想进宗门,这位长老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霍卿英配合地摇了摇头。 看着李四更加失望的神色,凤霄接着道,“但你若是想修行,我可以推荐你去一个更合适的去处。” 李四蓦然抬头,看着凤霄的眼神中都透着光。 凤霄也没再绕弯子,“明光界有一个宗门,叫汇兽宗,这个宗门就是豢养着各类灵兽,和其他宗门做生意。他们有独特的修炼法门。而你作为猎户能通过观察掌握各类野兽的习性,想来豢养灵兽也能得心应手,还有你的起步已经迟了,天资也不算高,若是用他们的修炼法门,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走得更远。” 凤霄介绍完,顿了顿,见李四呆呆的没什么反应,只好又道:“你可愿意?” 李四这才回过神来,一叠声道:“愿意、愿意、小人愿意!” 凤霄便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和这里告个别,三日后我来接你。” 李四听罢,喜极而泣,还要磕头,被凤霄摆摆手直接托了一阵清风送下山去。 “师兄,”九泽等李四走了才开口,“不是说咱们明光界不许契约灵兽吗?怎么还有汇兽宗这种宗门?” 凤霄笑道,“汇兽宗的灵兽都没有契约,它们都是自愿留在宗门的。” “自愿?”九泽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凤霄笑道,“师妹应当知道,咱们明光界的好些灵兽战力都很强,所以在一些荒林秘地中要格外小心。” “是。”九泽点头。 “所以,你想过那些战力不强的灵兽要怎么生存吗?” “师兄的意思,是那些灵兽寻求人的庇护?” 凤霄点头道,“灵兽和凡兽不同,凶猛的凡兽再厉害,寿数总是有限的,这就给那些弱小的凡兽留出了生存空间。可是灵兽可以修炼,通过增长修为来增长寿元和力量。这么以来,等级高的灵兽对那些等级低的,种族天赋差的灵兽就有绝对压制的力量。” “比如赤羽鹤,比如寻宝鼠。”凤霄道,“原本若是可以契约,那么这些灵兽同修士契约后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得到了保护。便也能生存,能分到修炼资源。可是在契约被禁止后,这些弱势的灵兽就逐渐失去了生存空间。” “后来,这些种族就和修士达成了协议,和修士共同组建一个宗门,修士为它们提供庇护,它们为修士提供服务。这就是汇兽宗的来由。” 九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正想着,便听耳边传来沈一的声音:“王夫人可需要帮忙?” 九泽看过去,只见瘦弱的王夫人,此时正艰难地将王老爷的尸体背在背上。 听见沈一问话,王夫人摇摇头,向着几人扯出一个笑来,“不用了,多谢各位仙长相救,小妇人想亲自将亡夫带回家。” 悲戚的脸上并没有泪水,只是眼神空洞,双手紧紧揽着王老爷的双腿,将人稳稳地背在背上。 王夫人说罢,便转身离开。 阗韫看着王夫人艰难的脚步,忍不住上前,朝着王老爷的尸体伸出手,却被王夫人避过:“小妇人想单独和他走完这段路,还请仙长成全。” 阗韫闻言,愣愣地收回手,低声道:“很抱歉,我们没救回他。” 王夫人却是笑了,笑容很温柔,她将脸轻轻靠在王老爷垂在颈侧的手臂上,轻声道:“我知道,那二位仙长找到我时,就跟我说过,老爷许是救不回来了。我其实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他难过,知道他想解脱。可我帮不了他。你们帮他解脱了,就是救了他。” 王夫人说着,回过头看向霍卿英,“那位仙长说,老爷的魂魄没被那东西吞噬完,还可以往生。这便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九泽听着,眼框有些红。王夫人却是柔柔的笑了笑,转过身,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背着她的丈夫,走出了九泽等人的视线。 “所以,”直到见不到王夫人的身影,九泽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看向凤霄道:“师兄和师叔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是因为王夫人?” 凤霄点点头,“你先前传讯的时候提过这个王夫人,推测她或许是个突破点。这次我们联系不到你们,也没有其他线索,就直接去王家找了她。她竟然真的知道酸与兽的去向。” 看着九泽怀疑的眼神,凤霄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王夫人的祖上应当是个修士,将一对千里牵做了改动,让他们家没有灵力的后人也可以凭借血脉催动使用。王夫人成亲的时候,这对千里牵就传给她了。那酸与兽神识夺舍王家家主,但躯体还是王家家主的,所以王夫人可以凭借千里牵找到这里。” “那酸与兽没有察觉?”九泽又问。 一旁的霍卿英轻笑一声:“兴许是看不上,也或者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毕竟这东西也是近一千年才有的。” “那……”九泽又抛出一个问题,“被夺舍之后,王家主的魂魄真的还在吗?”、 这一次,霍卿英和凤霄都没有出声。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好一会儿,还是阗韫最先开口打破沉默:“九师叔,凤师兄,现在有时间告诉我,那孟槐鞭为什么这么厉害吗?那孟槐鞭……可与孟槐兽有关?” 这次回答的是霍卿英:“不错,那是宗门一位师祖的法器,是用孟槐骨炼制的。后来师祖飞升,就把这鞭子留在了宗门里。” 阗韫默默吸了口气。 吉兽孟槐,那也是传说中的仙兽。 见九泽望过来,阗韫看了凤霄和霍卿英一眼,明知道两人能听见,还是压低了声音解释:“孟槐兽,状如貆、赤毫,凶邪是辟。” 九泽默默喊系统:“阗韫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系统查了查资料:“华国古文,挺久远了,分析语法应该是辟邪的意思。” 凤霄环视了一圈洞府,又看了看其余几个脸色都不怎么样的伤员,几步走向洞口一挥手,就见面前的半空上悬浮着一座花木茂盛的小庭院,院落中央是一座雅致的双层阁楼。 九泽眉毛抖了抖,不知道其他人见到大师兄扔出一个院子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很想笑。 话说回来,大师兄的这个法器的气质真是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九师叔,请。”凤霄先请霍卿英入内。 霍卿英一脸羡慕,感叹道:“你们华青峰真是名不虚传。”说罢又看向九泽,“什么时候把你的也拿出来看看。” 九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还没炼化好,这会儿就在华青峰上。 刚要应声,就听凤霄道:“几位师弟师妹的法器都大同小异,师叔见笑了。” 霍卿英闻言,笑着白了凤霄一眼,“你们华青峰护短的毛病真是要改改,我是你师叔,还怕我抢了不成?” 说罢笑着跃入空中的庭院中,道,“正好师叔我神识受了些损害,头晕得紧不宜颠簸,此次就承了你这便宜。” 第九十七章 乾坤卷 回到宗门,霍卿英先去长老堂汇报情况,沈一回了无忧峰,阗韫回自己的住处休整。 凤霄的阁楼里就剩下他和九泽。 九泽起身告辞,“师兄,那我先回去了,你这次也受伤了,还是好好调理一下。” 凤霄点点头,“我会的。” 九泽:“那我走了。” 凤霄:“等等,我有事问你。” 九泽便又坐了回来,忐忑的看着凤霄,生怕他在提起自己擅作主张探究山洞的事情。 凤霄见状,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你们当时很英雄么。” 九泽垂下头没吭声。 “少尉,你真是越来越怂了。”系统无情嘲笑。 “闭嘴,”九泽怼道,“师兄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比我当年的教官还厉害好吗?” “你也知道是当年,你后来自己都是教官了,怎么现在一点气势都没有。”系统继续道。 九泽咬牙,“花啊,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想搞事?我记得你是一个三观端正的智能,请你维持好你的设定,不要崩盘!” “少尉,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能因为他比你厉害就轻易认怂,不要在明光界失去自我,你可是要回星际的人。” “我知道,”九泽认真道,“我听师兄的话,听师父的话,是因为我愿意尊敬他们,因为他们都值得我尊敬。” 系统:“可是少尉,听你这么说,你已经接受了凤霄和扶危,甚至沈一和阗韫。如果你找到机会,你真的会离开这里吗?” “我……”九泽一时间答不上来。 原本她是很笃定的,从来到明光界,她就想要回去,回到星际。那里才是她生长的地方,那里有她的朋友、战友和敬爱的长辈。那里有她熟悉的、喜爱的、守护的一切。 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尤其是这一次,阗韫的挺身而出,沈一的舍命相搏,凤霄和霍卿英的及时相救。现在想来还是能牵动九泽的心神。 现在的她,在明光界已经有了新的伙伴,新的战友,甚至有了同样值得敬重的长辈。 现在的她想到离开,已经会有一些不舍的情绪,若是时间再长久一些…… “少尉,”系统道,“你不用纠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多谢。”九泽道。 “不客气,”系统又道,“有请提示,凤霄已经喝完一杯茶了。” 九泽立即回神,抬眼便见凤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里把玩这一只空茶杯。此时见九泽看过来,长叹一声:“小师妹这么欺负人不好?” 九泽以为自己幻听了,试探道:“师兄?” “嗯?”凤霄手一推便将杯子送回桌面:“你走神许久,不正是欺负为兄不会真的罚你吗?” 九泽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开口:“师兄你骂,我这次保证认真听完。” 凤霄被九泽逗笑了,“罢了,留你下来是有别的事。” 九泽立即来了精神:“师兄你说。” 凤霄瞪了九泽一眼:“你先前遇险,为何不进入乾坤卷躲避?” 要不是想着师妹身上有乾坤卷做后盾,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根本不会和霍卿英去临时关闭成州城郊外及几个距离最近的传送阵来暂时阻断到成州的交通。若不是因此耽误了些时间,他们早就赶到了。 “什么乾坤卷?”九泽有些懵。 凤霄眯起眼,九泽终于又在他脸上见到了温和以外的表情,只不过这让她忍不住想溜。 看大师兄的神情,感觉要遭! 果然,就听凤霄长吸一口气,微笑道:“你没看过我当年给你的见面礼?” 这都几年了,这丫头居然不知道? 九泽缩了缩脖子。 大师兄的见面礼,她居然给忘了!好像有一次想看来着,刚打开就被别的事情打了岔。之后就再没想起来。 隐约记得好像是一副山水画? 九泽赔笑道:“当然看过了,是一副挺好看的山水画,意境深远,磅礴大气,我特别喜欢!” 凤霄没说话,微笑着看了九泽一眼,手一招又将桌上的茶杯握在手中,手腕轻晃,那杯中便盛上了灵茶。 凤霄自顾抿了一口茶水,又瞥了九泽一眼,还是没说话。 九泽被凤霄看得发虚,看着凤霄异常温和的笑容,突然间福至心灵:“师兄,莫非你给我的山水画就是那个乾坤卷?” 凤霄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这才开口:“师妹以为呢?” 九泽有些不可置信,忙从柳叶中国找到了凤霄送的那个储物袋。 打开一看,果见那乾坤卷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一旁还摆放着一枚玉简。 九泽将两样东西拿了出来。 凤霄见状,险些没忍住白眼的冲动,手指遥遥点了点那枚玉简:“这是乾坤卷的介绍和用法。” 居然连说明书都备好了,九泽不由觉得脸热,忙把乾坤卷先放在桌案上,拿起玉简认真看了起来。 半晌,九泽拿着玉简还有些回不过神,压着心中的兴奋,斟酌开口:“师兄,这礼物太贵重了,我……” “打住,”凤霄摆手道,“这个乾坤卷本来就应该给你。” 九泽没接话,只用一双渴求的眼睛看这凤霄。 便听凤霄道:“这是咱们师父年轻时遇到一位前辈,那前辈赠送的。那位前辈还说我师父这一生会收七个弟子。这乾坤卷,就是给大弟子和七弟子的。也就是你和我。” “既然属于你和我,那还是交由师兄管。”九泽忙道。 凤霄笑着摇头,“这乾坤卷有一个特点,如果不能让它升级,便只能承载元婴一下的修为,持有者一旦迈入元婴,就不能再使用乾坤卷了。所以这东西现在对我没有用处。你安心收这便是。” “第一或者第七个徒弟?”九泽听到这个信息时,心头一跳。 凤霄肯定道:“正是。” 九泽默默看了乾坤卷一眼。看来这又是男主的机缘,怎么办?她要还是不要? “怎么愣着?”凤霄道:“认主啊。” 九泽干笑一下,“这……” “师妹可是在顾忌什么?”凤霄敏锐感觉九泽的情绪不太对,不像是得了重宝的模样。 不然断不会这般犹豫不决的。 “没什么顾忌,”九泽赶紧道,“我就是觉得太贵重了,有些心虚。” 眼见着她今天不把乾坤卷认主就不得解脱的架势,九泽心一横,大不了以后乾坤卷的福利也分沈一一些。 在凤霄的催促和监督下,九泽按照玉简上说的方法将乾坤卷认了主。 “按照教你的方法,进一趟乾坤卷。”凤霄道。 九泽依言进了乾坤卷,短暂的恍惚后,如画的风景出现在她眼前。 第九十八章 回宗以后的教育 凤霄给九泽的使用说明里说,乾坤卷是一方小天地。在这个小天地里面可以磨练自己,但是九泽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这么美。 眼前的景色和画卷上展示的一模一样,花木葳蕤,远山冥冥,周遭灵意氤氲,站在其间便觉得浑身畅快。 向前走上几步,九泽发现,这个地方美则美矣,却不太友善。因为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色都在变换。 此时,空中显出几行金色的字:“移景阵,又称迷踪阵,阵法要义……” 系统在九泽意识中开口,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少尉,看来你要学会这个阵法才能走出这里了。” “是啊,”九泽无奈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师兄说这里可以磨练自己了。” “要不你直接出去,下次再学。”系统知道九泽在成州折腾这些天也累了,便提议道。 九泽沉重地叹了口气,“出不去啊,这应该是师兄还在气我擅自冒险,所以故意坑我进来。” 她刚刚看到那一行字就知道不好,试了一下,果然出不去了。 算了,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好在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也很适合修养修炼。 这么想着,九泽便任命的坐下,开始研读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阵法要义。 因为有着不学会就出不去这样的前提条件,九泽学得十分投入。 外间,凤霄满意的将已经卷起来化成一根原木条的乾坤卷轴拿在手中,慢悠悠的朝九泽的小屋走去。 现在师妹还没学会驾驭乾坤卷,正是教育她的好时候。 将木条丢进九泽的院子,凤霄拍拍手,去了长老堂。 长老堂外,凤霄遇见了匆匆按了的沈一。 “见过凤师兄。”沈一见了凤霄,立即行了一礼。 “沈师弟。”凤霄也回了一礼,而后才道,“师弟来此,可有要事?” 沈一点头,神色焦急又郑重:“凤师兄,我想问问师尊的消息。” “玄谷师伯?”凤霄道,“进去说。” 霍卿英正在和几位留守的长老说着这次成州的事情和后续事宜,就见凤霄进来,后面还跟着沈一。 凤霄来是不奇怪的,但是沈一…… “沈师侄有何事?”霍卿英问道。 沈一上前一步,朝几位长老行礼:“弟子见过四长老、五长老、六长老、七长老、九长老。” “不必多礼,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四长老雍平开口。 “弟子从成州开始便一直没能联系上师尊,心中着实担忧,故斗胆来长老堂打探一二。” “玄谷师兄没消息?”瑶风闻言很是诧异。玄谷有多宝贝这个弟子,这华阳宗的长老们没人不知道,“听小九说你在成州遇险,那时候你可曾向师兄求救?” 沈一点头,“有,在那之前,泽师妹联系凤师兄时,弟子就尝试过联系师尊,得救后弟子也第一时间向师尊报了平安,只是师尊一直未有音信。” 众人心中一凛,只是几百近千年的修炼,让他们都维持住了面上的神色。 霍卿英道,“这事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养伤,我们会跟清虚谷那边联系,放心,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雍平也颔首道,“前些天二师兄还传过消息回来,你不用太担心。” 沈一听了长老们的话,只得先告退,只是心绪并没有平稳下来,于是决定去华青峰找九泽和阗韫说说话。 华青峰上,阗韫这会儿站在九泽门外徘徊。 见着沈一,便道:“你也来找师妹?” 沈一点点头,“你怎么不进去,她不在?” 阗韫道,“应该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在她门外敲半天了也没理我,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沈一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乱,想找人聊聊。” 阗韫看了九泽的房门一眼,“去我那。” “头一次见你这幅表情,出了什么事?”进了屋,阗韫一边招呼沈一入座,一边问道。 “我师尊这些天一直没有消息,怎么都联系不上。”沈一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他们和我师尊都在清虚谷,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阗韫道。 “就是那么多人,还都是窥墟到破妄的大能,我才担心。”沈一说着,两只手不自觉的交叠在一起,透露着心中的焦急和担忧。 “你不会怕他们互斗?不会的,大能们哪会轻易斗法,更何况你师尊和我师尊算是这一波人里面修为最高的,就算真斗起来也不会吃亏,你放心。”阗韫安慰道。 “可若是有旁人将他们困住呢?”沈一道,“你忘了这次在成州九师叔差点遇袭?” 阗韫立即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你是说,担心有人做局,将师尊他们一网打尽?” “不,这不可能!”阗韫说完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是炼墟大能出手,要对付师尊他们这么多人,也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何况你们宗门和我们宗门都有炼墟老祖坐镇,要是其他炼墟大能出山,不可能没有察觉。就算事先布下陷阱,以师尊他们的实力,也不能全无反抗,即便不会求救也肯定会向宗门示警!” 沈一闭了闭眼,道,“但愿如此,至少,我方才去长老堂,长老们好像事先都没有收到过什么消息。除了云游的八长老,其余几个留宗的长老,一个都不少。” “这就对了,”阗韫道,“如果真有事,你们宗门的长老哪里还坐得住?” 沈一觉得阗韫说的似乎又道理,可是总觉得心慌。 “不说这个了,既然你已经汇报过这事,就安心等消息。”阗韫劝到。 “嗯,”沈一不安地点点头,“你说,成州这个酸与兽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阗韫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能更改炼墟大能遗留的阵法,还能把阵法掩盖住,还能掌控那只酸与兽,怎么看都不简单。” 沈一道,“是啊,让酸与兽能神识控制成州所有人,也就等于能随时吸取普通人的精神来进补。” 阗韫接着道,“同时,酸与兽将力量分给那些凡人,不但提高了那些人的办事效率,也削弱了酸与兽的能力,让他更好控制。” “所以,这九转七煞阵究竟是酸与兽更需要,还是它背后的那团紫雾更需要?” 阗韫说着,又看向沈一,好奇道,“说起来,那种直接进入识海抢的能力,你借助天衍珠能做到吗?” 沈一摇摇头,“神识虽然也能算作一个空间,但不是你我现在所在的这种实质性空间,天衍珠根本无法触及,而且,我跟天衍珠的器灵沟通过,在她的认知中,没有法器可以直接进入识海夺取神识。九师叔那种情况,她觉得更像神识与神识之间的夺舍。” 阗韫不可思议:“照你这么说,那团紫雾,很可能是某个……某个人或者东西,留在那里的一团……神识,或者……神魂?” 沈一苦恼的闭上眼,“我也不知道。” 阗韫深吸一口气,“这要是给你蒙对了的话,就太可怕了。” 沈一低声道,“谁说不是呢?” 阗韫喃喃道,“或许我们应该研究一下九转七煞阵的功用,你知道九转七煞阵可有什么规律吗?” 沈一下意识道,“规律我知道,但是我发过誓不能转……糟了!” 说罢,沈一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阗韫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别吓我!” 沈一神色古怪的看了阗韫一眼,满脸愧色:“我忘了给白雷前辈反馈情况。” 说罢,沈一掏出了白雷临走前扔给他的令牌。 第九十九章 一级戒备 阗韫看着沈一的令牌,眨了眨眼,迅速移开了目光,摸出零食塞在嘴里,拒绝发表意见。 沈一看着令牌陷入了沉思。 掌门议事厅。 封岐掌门看着走进来的几人,“今天人这么齐?成州的事情有进展了?” 雍平摇摇头,“没有。” 封岐放下手上的卷宗,疑惑道:“那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霍卿英哼了一声,“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甩手掌柜也不是你这么当的。” 封岐慢悠悠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愉快地道:“咱们华阳宗历来的传统就是长老议事,掌门把关,师弟要是愿意,大可以来竞争我这个掌门之位。” “嗯,然后让你顺利退位,然后住进养老峰?”碍于封岐的修为,霍卿英生生忍住了自己的白眼。 “这是什么话,祖峰便祖峰,堂堂九长老怎么能学弟子们的戏谑之言。”封岐正色道。 霍卿英没答话,修为比不过,很多时候就得忍着。 封岐见霍卿英闭了嘴,满意的又抚了抚自己顺滑的胡须。 “掌门,”雍平开口,“还请你联系一下玄谷师兄。” 封岐得到手顿住:“联系玄谷师兄?可是出了什么要事?” 瑶风接口道:“沈一,就是玄谷师兄的亲传弟子。” 封岐抬手道,“我知道他,直接说。” 瑶风点头,“他方才来长老堂,说自成州开始,就没联系到师兄!” 雍平也道,“玄谷师兄这么多年唯一收的弟子就是沈一,这次出门也特意和我们几个交代,要替他把人看顾好,所以如果师兄那边顺利,不可能不理会沈一的消息。” 封岐听到这里,看向凤霄,“扶危呢?联系过吗?” 凤霄点点头,脸色凝重,行礼道:“禀掌门,家师暂时也没联系上。” “掌门师兄,方才我等也联系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皆无回音。”雍平道。 “不错,适才我推演一番,卦象莫测。”万演峰峰主,六长老天目真人开口道。 “连你都没有看出来?”封岐站起身,语气多了几分惊异。 “是,吉凶参半,莫测难定,最关键的是,那卦象成像之时,似有一股阻力,让我看不清,也推算不出。” “掌门师兄,为今之计只有用须弥镜看看究竟。” “好!”封岐颔首,不再耽搁,立即取出华阳宗传宗宝贝须弥镜。 这须弥镜是当初第五任掌门和人打赌赢回来的,在他还不是掌门的时候,喜好游历四方,得来这须弥镜后,便交给了宗门。 这须弥镜可以看到明光界所有地方,因为“以方寸纳须弥”而得名。后第五代掌门飞升,这须弥镜就作为传宗宝贝代代相传,由历任掌门保管。 当然这须弥镜因为已经超越了极品灵气的等级,所以启动起来非常耗力,所以尽管它能映照明光界各个角落,也不会随时开启。 此时,即便是封岐已经到达破妄,也没法以一人之力维持须弥镜的运转。 所以,须弥镜一出,封岐、雍平、瑶风和天目四人便同时出手,运起灵力启动须弥镜,维持其运转。 七长老宣元真人和九长老霍卿英、凤霄为四人护法。 一阵白光从须弥境的镜面升起,渐渐充盈了整间议事堂。 那白光之中,逐渐显露出一些轮廓,只是那轮廓之上覆盖了大量的浓雾,只能看出个大概。 镜面所观之处,正是玄谷扶危和济源所在的清虚谷。 须弥镜已经开启了半刻中,若是以往,这清虚谷中的事物已经可以看个清楚明白。可此时,清虚谷依旧只能看个大概,画面中大片浓雾弥漫,遮盖了视野。 “转动镜面,调换方向,拉近距离。”封岐指挥道。 众人镜面按照封岐所说一再调整,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操控,那镜面中都显不出一点有用的画面,浓雾遮盖了所有事物。 “等等,”天目突然开口,“将镜面往坎位调正一寸。” 众人依言而行。 “再往兑位移半寸。” “再往巽位……” 几人按照天目说的方向,将须弥镜的镜面移了一遍,只见那镜面竟好似晃了晃。 “收镜!”天目见状大喊一声。 几人都是同修几百上千年的同门,默契十足。天目话音刚落,几人就同时撤了力道,那须弥镜已然飞回封岐手中。 就见须弥镜被收起的一刹那,它方才悬浮着的地方暴起一团黑气。 那黑气被封岐随手灭了,可是众人脸色都谈不上好。 “居然反追踪过来,”瑶风道,“老六,这是怎么了?” 天目抿唇,神色凝重,“方才我让大家用镜面走的那个方位,就是测算清虚谷的情形,结果算出那里设有遮天阵,这才让大家赶紧收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居然追踪过来了。” 遮天阵…… 封岐闭了闭眼,很快下了决定:“凤霄,传令下去,让各个峰头一级戒备,告诉在外弟子迅速回宗!” “是!”凤霄领命后,立即离开。身后传来封岐等人的声音:“这里我是破妄,我和宣元马上去清虚谷,瑶风,你去祖峰向老祖们汇报,雍平、天目,你二人留守宗门,联系老八,让他立即回宗。” “掌门!你不能冒险,你……” “天目,你在宗门继续推演,有新的情况及时向我和老祖们汇报。”封岐打断了天目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吩咐着。 再多的安排,凤霄便没听见了,通知完各个峰头后,火速赶回华青峰。 华阳宗的每个峰头都有专门的传讯法器,无论自家弟子在哪,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凤霄给在外的萧钦、齐修瀚等四个亲传弟子和归属华青峰的其他内门弟子都发了消息后,再次尝试联系扶危。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师兄,你一回来就急急忙忙往这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荣淼站在门外,就算是逆着光也能看见凤霄脸上凝重的表情。 这在以温和从容着称的大师兄凤霄身上可是难得一见的。 第一百章 遮天阵 也不对,荣淼想起,前几日小师妹遇险,大师兄似乎就丢了往日的从容,风风火火赶去救人了。 这会儿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挺想知道那只酸与兽怎么处理的。 “三师妹,即日起,你密切关注我们华青峰内门弟子回宗情况,五日之内,没有回来的人你追踪一下,问问原因,如果实在没办法即刻归来,就让他们在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好,暂时不要透露自己的弟子身份。” “怎么回事?”荣淼听完凤霄的身份立即皱了眉,华阳宗的弟子都以宗门为荣,这突然不让在外的弟子暴露身份,她有些不能接受。 “清虚谷被人施了遮天阵,对方已经追踪到宗门,掌门和长老们担心对方会对宗门不利,所以启动了一级戒备,召回在外全部弟子。”凤霄解释道。 “就算是遮天阵,宗门启动一级戒备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三师妹,”凤霄道,“你也是知道遮天阵的,当年师父说的,你应当还记得?” “自然记得,可是……” 见凤霄摇头,荣淼咽下了后面的话。 “没有可是,三师妹,这次在成州,我们发现酸与兽背后还有人,和两年前锦阳城的瘟疫可能是同一势力。而且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到的九转七煞阵早就失传了,五千年来,可以接触到的人少之又少。师妹,这些事情都撞在一起,你好好想想。” 荣淼深吸一口气,脸色变了变。 当年师父给他们几人上阵法课的时候,特意说过这个遮天阵。 这个阵法虽然不是禁法,但施行的难度非常大。 遮天阵,遮天蔽日,掩万物踪迹,惑万灵神智。 便是须弥镜这样超品的法宝,也没法破开遮天阵的迷雾,可见此阵的厉害之处。 相对的,这阵法之难,在明光界可谓首屈一指。这遮天阵不同于明光大陆上常见的阵法,不是阵成之后就可以自动运行的,更不是可以用阵盘提前刻画的,要成功布下遮天阵,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地利暂且不论,单说人和这项,就让绝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在明光界,阵法师只有四个等级,从高到低依次是:天、地、玄、灵。 遮天阵,只有天极阵法师才有能力着手布阵,而这明光界的的天极阵法师屈指可数,都是久不出世的老祖级人物,他们的修为早已达到了炼墟。 那九转七煞阵更不必说,被禁五千年,却突然被一只封印着的酸与兽用出来,还是在华阳宗的地盘上。 这两种阵法同时现世…… “师兄,那些天极阵师可有离开……”荣淼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这个问题,在师兄这里怎么会得到答案呢,天极阵师都是宗门的底气,哪一个宗门都不可能随意透露他们的行踪。 “三师妹放心,”凤霄放缓语气,“宗门一定会暗查这些人的行踪,索性这些人不多,我们等消息便是,眼下第一要务,是让内门师弟师妹们尽快回宗,归宗路上务必以安全为先!” “是,荣淼领命!” 荣淼走后,凤霄脚步一转,几步踏到了九泽的院门口。 发现九泽还没从乾坤卷里出来,凤霄松了口气,满意的在九泽的院子上空加了一道禁制,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的九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师兄无声无息的关了禁闭,正被迷踪阵折腾得头晕脑胀。 “花,这道题我不会,真不会。”九泽痛苦的躺在地上,望着清澈如洗的碧空,沮丧得万念俱灰。 她已经按照阵法要义上说的推算过很多次,每次走不出十步又回到原地。 “少尉加油,才二十二次。”系统道,“不过少尉,你这么短时间就走了这么多次,还是很心急啊。半天时间都不到的。” 九泽更加不想说话,“我觉得师兄让我这个时候进来就是想把我关起来,是不是?” “不管是不是,你都得沉下心来慢慢研究,不能再这么心急了。”系统劝道。 “不是我心急,是这些八卦方位推衍都太难了,筑基堂的易理课我都只能勉强跟上进度,这个迷踪阵真的太超纲了。”九泽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是学霸,学什么都快,没什么能难住她,直到她接触了易理这门学问。 “没事的,你平时炼器的时候学那些法阵不也很快吗?少尉,你能行的。” “法器上的法阵和这种阵能一样吗?”九泽叹气,“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收录华国这些古学啊。” 系统挺委屈,在星际作战,谁会想到要用这些老掉牙的知识呢。 “哎,”九泽翻了个身,“要是现在有更多的易理书就好了,我还能查查资料。” 这念头刚转完,九泽所在的空间就凭空出现了三个两米高的书架,上满摆满了各种易理类书卷或者玉简。 “哈哈哈,”系统幸灾乐祸,“少尉,恭喜你心想事成。” 九泽不停深呼吸,看着这三个书架一时间只想抽自己几下。 “等等,”九泽突然灵光一闪,既然在这里能心想事成,那么……“把迷踪阵撤掉。” 九泽在心中默念。 毫无动静。 又试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但是如果需要纸笔等学习用具,那这些东西就会立即出现在九泽眼前。 看来只有关于学习迷踪阵的要求才会被满足,九泽认命地叹了口气,又一头扎进了阵法学习中。 乾坤卷外,九泽的小院门前,沈一和阗韫看着庭院上淡淡的光晕,默默同情了九泽一瞬。 “看来我们来晚了,凤师兄已经把师妹关禁闭了。”阗韫叹道。 本来他和沈一是要来找九泽拿个主意,商量一下要不要这个时候通知白雷,可是现在,师妹好像自身难保。 “也好,我们还是不打扰师妹闭关修习了。”沈一说着看向阗韫道,“我要回无忧峰一趟,师兄可同去?” “还是不了,”知道沈一要去干什么,阗韫忙摆手,“我这次也伤了些元气,需要好好调息一番。” “也罢,那师兄请。”沈一微微点点头,看着阗韫快速离去,也不再说什么,拿出玄铁令,直接回了无忧峰。 他得用那玉牌联系一下白雷,好歹把令牌还给人家。 第一百零一章 (增,修) 沈一按照白雷留下的方法触发了玉牌。 一道红光在令牌上闪过。 沈一的面前出现了波纹,只是那波纹很快就散去。 又等了一刻钟,那令牌却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安安静静的躺在沈一手中。 沈一又按了一次,还是没反应。 又过了一刻钟,沈一第三次催动玉牌时,他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道黑影。 “行了行了别按了,吵死了。”白雷一身黑衣出现在沈一眼前,只是身影发虚。 “白前辈,您这是?”沈一上前一步行礼。 “白前辈?”白雷挑挑眉,“白雷?” 沈一愣了愣,试探道:“前辈?” 白雷甩甩手:“无妨,你找我来什么事?” 沈一忙道:“前辈吩咐我查到九转七煞阵的阵眼便给您传消息,只是当时情形危机,晚辈的师门又及时救援,一时竟忘了前辈嘱托,实在惭愧。” 白雷闻言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了那七煞阵的阵眼?” 沈一点点头,“是,那七煞阵已经被师门长辈毁去。” “那七煞阵到底怎么个来头,你详细与我说说。”白雷一听来了兴致,托着下巴打横飘在屋子中央,看那姿势,好似躺在软榻一般惬意。 沈一将酸与兽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你是说,这次的事情表面上看是一头封印了五千年的酸与兽搞出来的,但是暗地里可能还有主使?” 白雷的神色终于郑重了些。 沈一肯定道,“这次抓住的东西和上次的一样。” 白雷眯了眯眼,“你把那东西和我详细说说。” 待沈一说完,白雷笑道,“什么系统不系统的,我敢保证,你们被那东西糊弄了。” “前辈可是知道些什么?”沈一问。 “还不能确定,我需要回去查查。”白雷说完又立起了身子,虚影从半空落了地,和沈一平视,“我确认一遍,你说的那个酸与兽,就是与贵宗有渊源的那一头?七千年前遗落明光界的那头?” 沈一摇头道,“它具体什么时候到的明光界晚辈不知,只知道它的主人和宗门一位老祖是至交好友,五千年前,老祖的那位好友用毕生修为封印了这头酸与兽。” 白雷点点头,“那便是了。” 沈一道,“这酸与兽可是有什么独到之处?” 白雷摆摆手,“孽畜罢了,老夫只是……钦佩它的主人。” “不过,你对老夫这般不设防,可不像华阳宗教出来的弟子。” 白雷说着,环视了一圈沈一的小屋,眼中尽是满意之色:“你们华阳宗谨慎、敏锐,也有实力。方才老夫就是被宗门大阵挡了两刻钟。” 白雷看着沈一道,“尚且没有全开的宗门大阵便能阻挡老夫两刻钟之久,这样一个宗门,不会让你这样不设防不知轻重的人做亲传弟子。” “你知道了什么?” 白雷问,虽是笑着,可眼神中却带着些审视,就连那笑容看起来也带着几分犀利。 不复几日前那般和蔼慈祥。 沈一先行了一礼,将那白玉令牌捧在手中,托到白雷面前,这才道:“禀前辈,晚辈是因为无意中看到这令牌上的图案,所以猜到了前辈的来处。”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白玉令牌对准窗口,一缕天光从窗外漏进来,正好落在玉牌的一面。 沈一摊开手掌,掌心一动,便腾起一团火焰,那火焰绕着白玉令牌燃烧起来,艳丽的火焰很快将玉牌团团围住。只剩那一缕阳光触及的地方依旧能看见玉牌的本貌。 此时,地上出现了一个图案。 是一把张开的折扇,扇尾缀着一柄小锤。 在火焰和阳光的作用下,那扇面虽然只是影像,却也流光溢彩。 白雷见到那把扇子时,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诚:“你知道我们?” 沈一点点头,“在师尊的藏书中读到过。” “难怪,”白雷笑道,“玄谷那老家伙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前辈!”听白雷提到玄谷,沈一心中一动,当即单膝跪下抱拳道:“前辈可是认识师尊?” “你这是做什么?掀起来?”白雷抬手便将沈一拎了起来。 沈一心中一惊,即便是一道虚影,可眼前这位白雷依旧有徒手捏死自己的能力。 笔直站好,沈一再次开口:“前辈,家师近几日都没了音信,宗门方才又实行一级戒备,召回所有在外弟子,晚辈担心师尊,前辈您可能知晓清虚谷中的情况?” 白雷道:“那边用了遮天阵,我们也在查,你不用担心玄谷,他命数未尽,这次不会有事,只不过……” “什么?”沈一不禁问道。 白雷轻叹口气,“我听说,玄谷破坏了一些天缘,所以势必要吃些苦头。” “师尊破坏了什么?可还能补救?”沈一忙问。 白雷摇摇头,“老夫也不清楚,这在我们那里也是机密。” 沈一心头沉重起来。 在那个地方也是机密,师尊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既如此,晚辈可能帮上师尊?” “你?”白雷道,“你别添乱就……” 话说道这里,白雷下意识的拨了拨手指头,却蓦地顿住了,看向沈一的眼神有些复杂。 “前辈?”沈一被白雷盯了半晌,也不敢动,只能试探的喊了一声。 白雷长叹一声,“罢了,既然是天数,那自然有承应天意的时候。” “前辈,您说什么天意?” “没什么,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白雷摆摆手,“你这些天好好保重,玄谷定能脱困。” “那我宗门的其他长辈呢?”沈一追问。 “玄谷没事,自然会护着他们。”白雷笑道,“何况扶危他们虽然修为低微,但是胆识谋略过人,不用担心。” “多谢前辈相告。”沈一再朝白雷深深一礼,将白玉令牌递给白雷。 白雷笑道,“既然此物已经给你,你且收着便是,他日或许还有相见的缘分。” 沈一犹豫一瞬,便听白雷哈哈大笑,“没想到啊,堂堂白雷使的白玉令,也会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白雷使?白玉令?”这两个词对沈一来说很是陌生。 白雷笑得更开心了:“看来玄谷的藏书不行啊,不尽不详,总不会只记录了我们的垂扇图?” 沈一莫名觉得有些惭愧,总感觉给师尊丢人了:“书中只记载了‘立云巅,不可见,不可及,以黑白二令传世,令皆暗篆垂扇。’” “哼,果然。”白雷扬了扬眉,“算了,具体的等你师父回来你再问,老夫今日就先走了。” “是,”沈一道,“恭送前辈。” “嗯。”白雷转身前,又看了沈一眼,忍不住提醒道,“沈一,你若是想你师父和师门长辈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必须保重你自己。” 虽然不明所以,沈一还是垂首道:“是,晚辈记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 久违的星际 九泽长长舒了口气,双手撑地弹起,一连做了几组拉伸。 “少尉,这次应该过关了?”系统问。 九泽愉快的点点头:“当然!” 眼前的迷雾早已散开,九泽往前走了几步,那种无形中的力量终于消失,眼前也总算不再是重复的风景。 “耗时168小时,恭喜少尉过关。”被困在迷踪阵的这几天,没有昼夜变换,全靠系统计时。 “总算出来了,这几天憋死我了。” 九泽一面走一面欣赏着外间的风景,古树参天,枝叶繁茂,有流云在树巅浮动,有翠鸟在花叶间啼鸣,伴着潺潺流水。 于一派清幽中平添了几分热闹。 回头再看先前迷踪阵所布之处,九泽发现,那一片天地居然变得通透明净,比她被困这几天看到的风景还要美上几分。 又往前走了几步,九泽发现五米开外的地方似乎有阵法波动,看样子也和迷踪阵一样,属于高阶灵级阵法。这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发现不了,一定会直接走过去一头撞进阵法里。 不过经历过了迷踪阵内密集的阵法知识学习,此时的九泽想要察觉这种等级的阵法已经不在话下。 停下脚步,九泽又细细的看了看阵法的波动,虽然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阵,但也找到了些阵法波动的规律,这才放心的继续往前走。 “少尉,”系统想劝住九泽:“你不先出去看看吗?” 九泽摆摆手,“我发现在这里对我恢复更有利,而且,这几天学下来,发现阵法还挺有意思的,就干脆多学一点再出去。” 和系统说话间,九泽已经走进了这个新的阵法。 眼前的景色蓦然一变,九泽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星际世界。 环顾四周,这里的景色熟悉又陌生。此时九泽面前正对着的竟是她在星际的家,她的飞舱就悬靠在二楼阳台侧面的墙上,飞舱表面新做了保养,看上去泛着崭新的光泽。 “阿泽!”一道久违地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泽回过头,便看到一道纤瘦的身影朝她奔来,一把将她抱住。 是米回,她从小到大的玩伴。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视讯戒坏了吗?”米回说着看向九泽的手指,愣了愣道,“你没带啊……” 九泽还有些回不过神,此时下意识道:“出任务怕干扰。” 眼前的米回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突然紧张起来:“阿泽,你不会受伤了,所以才这么久没有消息,对了,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是不是偷偷养伤去了?快进屋我看看,还疼吗?” 米回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九泽看着自己被她紧紧握着的双手,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有些舍不得打断米回。 直到米回把九泽拽进自己家中,将九泽按在沙发上,准备查看九泽有没有伤疤时,九泽才按住米回的手慢慢编造起理由。 明明知道这里的米回不是真的,九泽还是尽量编了一个圆满又精彩的经历安抚眼前这位明媚的女孩儿。 “你这一走就是两年,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米回听完九泽编造的故事后,嗔怪道:“以后再出任务,可别这么久了,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们可以多聚一聚。” “好。”九泽一口答应。 在米回家里吃了晚餐,喝了好多年没尝过的饮料,九泽才终于回到自己家中。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和她出任务前一模一样。 智能锁还能识别她的瞳膜,家里因为米回时常帮忙打扫,也很干净。 可是这里给她的感觉竟然有些陌生。 坐在自家的智能躺椅上,手边放着的却是她随手从柳叶中拿出的灵茶。 半空中又出现了一卷书册。那书册徐徐展开,便显出“幻梦阵”三字。 一行行的小字出现在旁边,便是这阵法的要义。 还是熟悉的操作,只是这一次,九泽破阵的心却不那么强烈了。 星际啊,这里的一切,真是久违了。 华青峰上,第一个赶回来的萧钦这会儿正堵着凤霄:“大师兄,把我们急急忙忙找回来到底什么事?” 凤霄拧着眉,掌门已经赶去清虚谷,可是这些天传回来的消息却并不乐观。 “宗门出了些事,等弟子们都回来以后,就会开启一级戒备。” “一级戒备?”萧钦十分惊讶,“那金丹大比呢?” 第一百零三章 示警和退赛 距离金丹大比不足半年,华阳宗的金丹弟子们原本都卯足了劲要在这次大比中一展拳脚。宗门突如其来的召回让一众弟子们措手不及。 凤霄没回答,只对萧钦道:“我已传讯五师妹和六师弟,稍后一起去知事场听长老训话。” 知事场便是华阳宗的一处大广场,每当有重大事情宣布,都会让弟子在此出集中。 萧钦听罢,眉头拢了拢,但他熟知凤霄的脾性,知道此时大师兄是断然不会再透露其他消息,便也没继续询问。 不过片刻,老五花璃和老六符圻都到了。 四人一道出发。 知事场上,先到的弟子们已经按峰头列队站好,等待长老们的到来。 荣淼领着一众内门弟子等在属于华青峰的区域内,见到凤霄几人便迎了上来。 “齐三还是没回吗?”荣淼扫了一眼凤霄身后,眼神紧了紧。 凤霄无奈的看了荣淼一眼,也不在这个时候去纠正,“四师弟传讯说他暂时脱不开身,但是已经找到安全的地方,也会注意不暴露身份。其他师弟师妹可都到了?” 凤霄说完看了一眼站得整整齐齐的内门弟子们。 荣淼点点头,“除了被齐三带出去的两个师弟,其他人都回来了。” “对了,”荣淼说着又道:“小七怎么还没出来,都快七天了。” “小七?”萧钦猛然想起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小师妹,“她去了哪里?” 与九泽还未蒙面的花璃和符圻闻言也看向荣淼。 荣淼摊手,看了凤霄一眼:“被大师兄关了禁闭。” “啧!”萧钦刚想说些什么,眼神瞥见凤霄温和的微笑,立即住了嘴。 他这位大师兄,惹不起。 “诸位弟子。”一道从容又威严的声音响起,雍平出现在知事场前方的高台上,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要宣布一件事,即日起将全面开启护宗大阵。” 因为担心造成恐慌,几位长老商议后,决定暂时将事情简化,隐去玄谷和扶危、济源等人失联的细节,只告知弟子们清虚谷情况有变,有不知名势力针对华阳宗,为了保证弟子们的安全,这才将众人召集回来。 雍平概括地说了事由,又道:“另外,我代表宗门遗憾的通知大家,由于事发突然,无法估算解禁时间,所以宗门或许会退出金丹大比,各位参赛弟子要做好退赛准备。” 此话一出,纵然有长老的威严震慑,弟子们也不淡定了。 这金丹大比七十年一次,它的结果不仅仅是一个荣誉,更关系到浮须秘境的名额! 退出这次的金丹大比,就等于放弃了进入浮须秘境的资格。 七十年一开的浮须秘境,纵使已经不如从前那般珍宝遍地,可在明光界依旧是一次难得的机缘。 没有一个修习的人愿意这般轻易的放弃。 尤其是在一切看起来平静安稳的情况下。 有人大着胆子喊道:“四长老,就算有人想要针对宗门,我们也不能为此龟缩,连金丹大比都放弃,岂不是正好遂了他们的意?” 有弟子附和:“是啊,我们不怕,决不能堕了宗门声威!” 质疑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群热血朝气的弟子,雍平即欣慰又无奈。 抬了抬手,雍平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这是掌门和长老会的决定。各峰弟子听令,封宗期间,不得生事,不得传谣。你们只管专心修炼。宗门的声名、威望总有一天需要你们来维系,但不是现在,明白吗?” 众弟子解散时,气氛有些凝重。 凤霄让萧钦和荣淼带着华青峰的众人离开,自己则向着长老堂赶去。 方才在知事场上,雍平就传音让他过来。 “四长老,您找我?”长老堂内,凤霄向雍平行礼。 雍平沉声道,“你随我来。” 跟着雍平到了长老堂后侧,看着眼前的屋宇,凤霄心中一震。 这里是“魂阁。”是华阳宗存放魂牌的地方,华阳宗所有人的魂牌都在此处。 此处平日里只有掌门和几位长老能进来,便是凤霄此时代替师父参与一些长老堂日常事务,也是没有资格出入此处的。 此时四长老居然带着他进了魂阁,那一定不会是好消息。 果然,凤霄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听见雍平道:“扶危师兄用魂牌传回示警,六师弟已经在推演了,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凤霄忙接过扶危的魂牌,只见上面仅仅刻了两个字:“封宗。” 雍平道:“扶危师兄的示警和掌门的判断一致,我等才决定退出大比,只是……” 凤霄捏着魂牌的手有些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只是,师父的魂念消失了?” 每一个魂牌中都有对应的一缕魂念,可凤霄从接过魂牌的那一刻起,就感受不到魂牌中属于师父的魂念气息。 雍平看向凤霄摇了摇头,眼底是深深的忧虑:“虽然师兄的魂念消失,但魂牌未碎,或许尚有转机,凤霄,叫你来是因为你是他的亲传大弟子,你二人渊源最深,我现在教你一个法子,试试能不能通过这魂牌追溯些线索。” 使用魂牌传讯通常是在与外界通讯断绝的情况下,通过神魂直接将讯息刻画在魂牌上,这需要传讯者有强悍的神魂作支撑,所以,一般能用魂牌传讯的都是一宗长老级别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一旦动用了魂牌,定然是有要事,因此,华阳宗的前辈们便琢磨出一种叫“了因”的术法,能在魂牌被启用后,追溯到传讯人的位置、环境、甚至传讯前半个时辰内的经历等线索,方便救援或者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这个法子雍平和几位长老甚至刚出关的老祖都尝试过,只有天目从中窥测到些许模糊的信息,这才将凤霄叫来一试。 雍平叹了口气,可惜这法子必须修为达到元婴才能尝试,否则把师兄的弟子都叫来挨个试上一遍,成算也大些。 凤霄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了雍平传授的术法,手握魂牌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不断吐纳着灵气,按下心中的不安,尝试着追寻线索。 雍平在一旁密切注意着凤霄的状态,生怕凤霄因为操作生疏出了差错,索性术法的实施还算顺利,只是师兄的魂牌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第一百零四章 回 沈一在长老堂外徘徊了好久。 那日白雷离开后,他就到长老堂报告了白雷关于师尊和几位师叔的判断,那之后,他几次到长老堂来,都没能见到任何一位长老。 “沈一?你怎么在这?” 沈一回头,朝迎面走来的天目行礼道:“见过六师叔。” “又来打听你师尊他们?”天目朝沈一笑了笑,眉宇间透着一股疲态。 对窥墟后期的修者来说,疲惫、病痛都是极为罕见的状态。 看着眼前的天目,沈一垂下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 “六师叔,师尊他们有消息了吗?” 天目看向沈一,欲言又止。 “进来。”最终,天目叹了口气,将沈一带到魂阁前。 “师姐。”天目走到雍平身边,看着正全神贯注的凤霄,轻声道:“如何了?” 雍平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低低叹息了一声。 沈一顺着雍平的目光看去,就见凤霄手中的那块魂牌上显现出十分模糊的图案,看不清轮廓。 雍平盯着扶危的魂牌,口中却是问天目道:“你那边呢,可有进展?” 天目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每次的结果都不尽相同,好似有什么在刻意抹去正确的结果。” “师姐,你说,我们是不是还忽略了什么?” 雍平皱着眉一言不发。 天目的推演之力在整个宗门是最强的,常以毫末窥天机,纵使修为尚在窥墟后期,整个明光界也少有人能在推演一道上胜过他。 可这样的天目,却无法追踪到扶危师兄的魂念,也无法推演出和此事相关的结果。 暗处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目光看向依旧在施展“了因”的凤霄,雍平暗叹一声,默默祈愿那位白雷使的判断正确,几位师兄都能化险为夷。 沈一沉默着听完了雍平和天目的对话,一颗心直往下沉。 白雷前辈说,他是救出师尊的关键,可他究竟该怎么做? 这些天沈一数次尝试用天衍珠开辟通道进入清虚谷,都无法成功。因为遮天阵的关系,哪怕知道清虚谷的方向,天衍珠也无法锁定准确的位置,更别提突破遮天阵的结界了。 可是除了天衍珠,沈一实在想不出,他一个筑基修士该怎么救出师尊。 余光看见凤霄的身形晃了晃,沈一忙上前一步将凤霄扶住。 “凤师兄,歇一会儿。”瞥见凤霄脸色实在不好,沈一忍不住劝道。 凤霄却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魂牌,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雍平劝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催动这么多次‘了因’已是不易。好在掌门他们已经到了清虚谷,正在竭力破阵,一定能救出师兄他们。” 沈一也道,“四师叔说的是,凤师兄,你好生调息片刻再试不迟。” 说话间打算伸手接过扶危的魂牌。 沈一刚触碰到魂牌,天目眉头便是一动,立即闪身到了沈一身后,伸手按住沈一的肩膀。凤霄也蓦然转头看向沈一。 沈一被看得一愣,就见凤霄将扶危的魂牌递过来,让沈一握住另一面:“别放手。” 说完,凤霄顾不得调息,再次施展“了因”。 这一次,那魂牌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场景。 凤霄缓缓睁开眼,看向沈一的目光带了些探究。 华青峰上,萧钦、荣淼、花璃和符圻聚在一起,等着凤霄的归来。 此时刚回来的三人已经知道了扶危被困的事,担心不已。 有执事堂的人过来,给每个峰头派发巡宗任务,整个宗门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唯一身处宗门却不受这种氛围影响的,就只有仍在乾坤卷中的九泽。 此时的九泽还在幻梦阵中。 这个阵法要破除有两个途径,第一,暴力破除眼前的一切,包括其中的人和物,第二,找到阵眼,文明破阵。 九泽看着餐桌对面正对她笑得欢快的米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 “阿泽,吃完饭我们去逛街?东街那边年初的时候翻新了,现在街两边都是全息行道木,很好看!” 米回兴奋地说着,“季节变化的时候,那边的投影也会变,二三月份的时候是柳树,四五月份是樱花树,七八月份是桂树……” 九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米回声音软软的,语调却格外飞扬,“你以后想看这些风景,就不用花钱去游戏里了,去东街就行。” 星际世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大型植被,更别说山峦丛林。 想看些风景,就只有去全息游戏里感受一二。 从前在星际的时候,九泽只要一有空,就会和米回结伴去游戏中郊游,虽然没有真实的触感,但那些翠绿的密林,瑰丽的山川也总能让人愉悦。 此时看着眼前的米回,即便知道只是幻想,九泽还是忍不住道,“要是有一个地方能看到真的花,真的树,真的山川河流,你想去吗?” 米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哈哈大笑,站起身倾向九泽,身后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你不会是伤没好思维混乱了?哪有这种地方啊,别做梦了。” 米回一面说,一面坐回去,吃完最后一块面包,拉起九泽往外走,“这星际宇宙里的星球,哪一个星球的居民不是因为本星球不能生存了才离开的?现在这些星球也就只能提供些能源维持咱们星际各部的运行,个个都灰扑扑的,哪来的真山真河?” “自然不在这里。”九泽道。 “那在什么地方?”米回随口问。 “在星际之外。”九泽认真回答,若是可以,她真希望眼前的米回是真实的,她想带着她去明光界,让这位好友也能真切的接触山川河流,能闻一闻花香,听一听虫鸣。 米回终于停住了脚步,看向九泽,担忧道:“阿泽,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然我陪你再去检查检查?” “不用,”九泽将原本的话咽回肚里,笑着道,“我逗你呢。” 米回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九泽一下,好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思维混乱了。” “怎么可能,”九泽挑眉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是是,我们泽少尉最厉害了,傻了谁也不会傻了你。”两人说着话便已经走到了东街上。此时东街两侧的全息影像是繁华满枝的樱花树,米回咯咯笑着,拉起九泽就往里跑。 有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虽然不会真的掉落在人的身上,但那飞花满天的场景依然格外动人。 接下来几天,九泽和米回逛遍了附近所有地方。 第六天的傍晚,九泽和米回在屋顶上荡秋千,天边没有晚霞,从她们的视角看过去,是鳞次栉比的楼房和在空中穿梭的飞舱。 “你什么时候归队啊?”米回抱着零食,斜坐在秋千上,背靠着九泽的肩。 “明天。”九泽的头歪靠着米回的头顶,轻声道。 “不能多待几天吗?”米回的声音里都是不舍。 “不能了。”九泽道。 她已经找到了阵眼,就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停留了。 这里虽好,可终归只是虚幻的化像,她又怎么能真的沉溺其中。 可是理智归理智,一想到要离开,九泽心底就涌上浓浓的不舍。 米回在九泽耳边念叨:“你这次不会又过两年不回来?你可得答应我啊,一休假就回来,哦对了,记得带上视讯戒,可别又失联了。” 听米回这么说,九泽心中竟有些难过。 她这一去自然不可能再回来,到时候,应该连同这里都不存在了。 鬼使神差地,九泽摸出一个灵品茶杯递给米回,“诺,这个杯子给你,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 既然这个幻境终归是要破碎的,那就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米回欢快地收下了杯子,给了九泽一个结实的拥抱:“我这会儿没什么给你的,一会儿你去我那看看喜欢什么尽管带走!” “好。”九泽笑着应下。 那天晚上,两个人畅聊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清晨,九泽看着熟睡的米回,将人带回屋子里,妥帖的盖上被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顺利的破了幻梦阵,一阵晕眩后,九泽已经站在了乾坤卷的空间中。 四周是茂密的林木和芬芳的鲜花,偶有几声鸟啼应和着不远处的流水。 都是能触及到的美景。 九泽这么想着,心中有些遗憾,这样的景色,她不能带米回一起看。 神识在周围扫了一圈也没见着她在幻梦境中送给米回的茶杯。 “奇怪,”九泽道,“难不成阵破了以后,里面的真实物件就被随机投放了?” 系统应声道:“很有可能,不过少尉放心,就算是随机投放也肯定在这个乾坤卷里,说不定哪天就在哪个角落看到了。” 九泽想想也是,“算了,一个杯子丢了就丢了。” 这十几天她在乾坤卷里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决定先离开乾坤卷。 刚一出来,九泽就发现,她居然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而且这院子还被打上了结界。 “大师兄这是要关我几层禁闭啊!”九泽靠在院门上哀嚎。 第一百零五章 长老堂里,凤霄的眉头动了动,看了眼被天目和雍平抓了壮丁的沈一,向两位长老告退后,飞身回了华青峰。 九泽正尝试着暴力破界,此时脚踩着阗韫送的玉盘飞在半空,举起柳叶运足了灵力唰唰唰砍向笼罩着整座院子的淡淡灵光。 “咣、咣、咣。” 看起来柔软透明的结界挡住九泽的攻击绰绰有余,九泽砍了好一会儿,一道裂纹都没有砍出来。 “师妹练功呢?”声音温和,从院门的方向传来。 凤!霄! 九泽不用回头就知道大师兄驾到,立即收好柳叶,踩着玉盘一个转身迅速落地。 “见过大师兄!” “嗯,”凤霄看了看九泽,“恢复的不错。” 九泽听着凤霄的语气还好,便试探道:“师兄,我在乾坤卷里学了两个阵法,我给你演示一遍?” 凤霄笑着道:“看你这模样是想把我困住?” 九泽立即否认,“哪能呢,我真的只是想请师兄帮我点评一二。” 凤霄摆摆手,“改天。你几位师兄师姐回来了,若是无事,你且熟络一二。” 还没等九泽搭话,凤霄又道,“宗门现在已经封闭山门,你有大把的时间修习,切不可荒废了时光。” “封闭山门?为什么?”九泽刚从乾坤卷中出来,就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诧异非常。 “师父师伯困在清虚谷,具体的你可以问问三师妹,”凤霄道,“我这次专程过来便是提醒师妹一声,关于那团紫雾的事情,你们暂时不要对外透露。” “那东西有什么玄机吗?”九泽问。 “还说不好,我们带回来的那一点已经交给长老堂,应该很快就会由长老堂发布消息。” 九泽点点头,“我明白,长老堂统一发布消息,比我这边传出小道消息好得多,也不会人心恐慌。” 凤霄欣慰的点头,“师妹果然聪慧敏锐。” “师兄过奖。” 刚解禁就受到了表扬,九泽莫名有些心虚。 “还有一事,”凤霄看了看窗棂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卷轴,伸手将那卷轴招过来,在掌中转了一圈,递到九泽眼前,“师妹的法宝,收好。” 九泽这才察觉道,原来乾坤卷竟然不在自己身上! 忙谢过凤霄,将乾坤卷收起来,刚要问明白,就听凤霄道:“师妹,你的道体决要抓紧炼了。” 九泽一震,“师兄也知道?” 凤霄笑了,眼中笑意颇深:“师妹以为呢?” 九泽有些不好意思:“咱们几个都练过吗?” 凤霄摇头:“师父只交给了我和二师弟,其他几位师弟师妹都不愿意学。” 又道,“我观你的进度,应当还是第一层,练到哪个境界了?” 九泽怕自己的功法和师门传下来的功法记录有差别,便忽略了境界序号,直接道,“现在刚刚塑了肌骨。” 凤霄颔首:“那下一步便是要筑炼肺腑,这是第一层最后一个难关,等这关熬过去,剩下的炼肤便简单得多。” “你这两天先好好熟悉第三境界的口诀,顺便去药池那边再锤炼一下,尽量将身体中的力量压缩到最实,等过些天我得了空,再和你细说。” 九泽静静听着,直到凤霄说完才问:“师兄,你这几天很忙吗?” 凤霄道,“别想套我话,我还有事,你这小院子的结界我给你撤了,但是要再让我发现你胡来,就别怪为兄把你锁进药池了。” 九泽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关药池真的太不人道了!九泽默默打量了凤霄一眼,大师兄这温和的气质,这完美的温柔的长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遗憾。 人!面!兽!…… “再想什么?”凤霄突然从出声,心头百转千回的九泽被惊出了一个嗝。 “没什么,没什么。” 在绝对实力面前,九泽一向觉得智取才是最明智的战术。 “师妹,”凤霄看着九泽温和道:“你可知道在心里对一个人和一件事进行批判的时候,神识必然出现特定的律动,这种律动和心念欢喜的波动是不同的。” “师妹可愿意和为兄分享,方才在批判什么呢?” 看着凤霄的笑容,九泽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哇哦,”系统在九泽的意识中由衷赞叹,“你大师兄要是生在星际,就他这种观察推理判断能力,绝对是个了不起的研究员!” “好了,不逗你。”凤霄伸手抻了抻衣襟,“你这些天安心修炼,有时间记得把你的乾坤卷好好祭炼一下,可别再把卷轴暴露在外任人拿捏了。” “明白!”九泽站得直直的,回答得铿锵有力,见凤霄点点头便要走,忙道:“师兄,师父他们真的被困清虚谷吗?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这一句话便让凤霄觉得揪心。 师父的魂牌没有魂念,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沈一那小子有没有帮天目师叔看得更清楚。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作为师父的首徒,和师父的牵绊竟还不如师伯的弟子? 有心想要从九泽这里探听些消息,可是垂眸见着九泽正仰首看着他,目光清亮,眼底同样盛着担忧。 凤霄一顿,便将念头压了回去,没有告诉九泽扶危的真实情况,也没有探听沈一,只道:“师父和师伯师叔他们暂时没有大碍,宗门都有他们的魂牌,现在一切正常,放心。” 无论沈一为何与师父有那么深的牵绊,总归对营救师父有利便是好的。 “小七,我能进来吗?”荣淼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进来。”凤霄看了九泽一眼,抬手撤了一直隔绝着九泽这件小院的结界。 “大师兄?你怎么还在?”荣淼拉着花璃一进门就诧异的问出声。 这些天大师兄一直在长老堂忙碌,方才也是他说小师妹出关了,叫她们好生熟络,怎么都一炷香过去了,师兄还没走? 凤霄看了荣淼一眼,转身准备走时,又想起一事,回头对九泽道:“二师弟回来了,你可以找他给你看看那把法器。” “好,多谢师兄提醒。”九泽一面道谢,一面将荣淼和花璃让进屋中。 荣淼打趣的看了凤霄一眼,脆声道:“咱们大师兄果然温柔体贴名不虚传。” 凤霄没理她,离去的步伐稳健,背影挺拔。 倒是花璃极为信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这是自然的,大师兄一向思虑周密,待人温和,礼数周全。实乃咱们华阳宗第一君子风范。” 九泽不可置信的看了花璃一眼,抿了抿唇,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荣淼笑了起来,“你这么说,那齐三那个呆子岂不一样能称做君子了?” 花璃点头道:“四师兄自然也有君子之风,只是四师兄更为中直,不若大师兄一般温润,可无论性子如何,这君子之名,他二人都当得。” 荣淼笑得前仰后合,“当得当得,五师妹说当得就一定当得!” 花璃见荣淼这幅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继而又道:“三师姐,你也别总私自与四师兄调换排名,进门先后是既定的缘法,拜过师门祭了师祖,这名分就定下了,怎么能容你想换便换。便是师父师兄不计较,可说来总归不美,切莫让别的峰头笑话了去。” 荣淼不赞同的摆摆手,端起九泽待客的灵茶便喝了大半,“你想想,你叫小五,九泽是小七,我怎么办?哪有姑娘家被人叫小三的。” 九泽拿灵果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荣淼一眼。 “小三这个词怎么有点耳熟?”九泽问系统。 “这个词曾经在蓝星华国广为流传,是指破坏他人感情的男女,网络文库里面有一些作品里多次出现过。” 九泽看向荣淼的眼神深了一些。 她记得师父说过,有人还在找穿回蓝星的办法,不会就是三师姐? “师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九泽想看看荣淼的理解和系统查到的一不一样。 “这个自然是……” “打住!”荣淼刚开了个头便被花璃阻止,“小师妹莫要听三师姐胡言,这明光界历经万载,小三一词哪有师姐说的那般污浊。也不知师姐从何处听来,切莫污了小师妹的耳朵!” 九泽意识道这位五师姐和精明泼辣不拘小节的荣淼完全不同。 尽管她谈吐间直言不讳,可这绝对是一位知礼守节,不嚼舌根,进退有度的淑女啊! 师父真是厉害,一样的师父,各式各样的徒弟。 “小师妹,我是符圻,可以进来吗?”一道清亮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九泽看了看荣淼,询问道:“六师兄?” 荣淼点头,九泽忙起身出去将符圻迎了进来。 “方才有事耽搁,来迟了,还请师妹勿怪。” 九泽忙说没事,便听荣淼毫不留情的揭了符圻老底:“小六,怎么几年不见,你竟然学得这么文绉绉的?” 符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瞥了花璃一眼,没回答荣淼,只是看着花璃道,“不知道方才的礼数对不对,还请师姐指点一二。” 九泽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八卦之光,兴奋的和荣淼对视了一眼。 荣淼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看向门口,小七的门正对的方向便是长老堂,她记得原先这院子的朝向不是这样。想来这屋子被人重新安置过了。 荣淼胡乱想着,终归压不下心中的担心,她比眼前三人知道得都多些,隐约知道扶危三人的处境并不乐观,可具体是怎样的,她却半点也探听不到消息。 也不知道长老堂那边有没有什么对策。 第一百零六章 辞行 荣淼和花璃、符圻三人不一会儿便道了别。 九泽想了想,决定先去找萧钦,看看他能不能帮自己修复飞行扇。 找到萧钦的时候,这位只见过几面的二师兄正在督促峰里的内门弟子们练招。 “七师妹?”萧钦听见动静回头,“找我有事?” “嗯,”九泽拿出飞扇,“这扇子损了,不知道二师兄能不能修?” 萧钦让内门弟子们继续,自己朝九泽走来,拿起飞扇看了看,点头:“可以,不过你自己琢磨。” 说罢就将飞扇丢给九泽,“我总不至于送个礼物还得负责修。” 九泽将飞扇接过,“抱歉二师兄,是我唐突了。” 萧钦摆摆手:“大师兄叫你来的?” 九泽道,“师兄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法子。” 萧钦:“他是告诉你只有炼制法器的那个人才能把法器修补到最佳?” 九泽点点头,“或者二师兄能否告诉我怎么修,我学着来。” 萧钦摇摇头,“七师妹何必这么麻烦。” 九泽询问的看向萧钦。 萧钦笑道,“我是你师兄,帮你修个法器,还是我送出去的法器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 看着萧钦眼中的光,九泽抱着飞扇后退了一步,“二师兄要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尽管说便是。” 萧钦食指左右摆了摆手,“我不需要你办事,我只是想……” “二师兄,”九泽迅速打断萧钦的话,微笑道:“师兄交代过,不管对谁,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看着萧钦迅速垮掉的脸色,九泽又补了一句:“尤其不能和二师兄说。” 萧钦瞪了九泽一眼,手腕一番手中便出现一枚玉简。 将玉简贴在额间,片刻后将玉简丢给九泽:“滚,别来气我!” 一个个的,都欺负他这段时间不在宗门,师父出了什么事不告诉他,听说成州也出事了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更别说封山门到底有什么内情了! 他好歹是华青峰二弟子,结果老三老七都比他知道得多! 气死他了! 抬眼看了正在憋笑的九泽一眼,怒道:“滚滚滚!找你的大师兄去!” 九泽哈哈大笑,眼珠一转,一边走一边朝萧钦道:“二师兄,但凡你能守点秘密,几位师兄师姐也不至于这么防着你。” 萧钦抬手招了一块土块朝九泽扔去。 九泽迅速回了自己的小屋,这才仔细看起了萧钦给她的玉简。 这玉简里写着飞扇这次的损坏程度,具体损坏的功能和详细的修理步骤,所需要的炼器材料等等。 九泽一步步看下来,嘴角不自觉翘起。 这位二师兄嘴上说不帮忙,居然还给了她这么详细的修补说明,真是个不错的好师兄。 “少尉,你这位师兄真是难以理解。”系统一边通过九泽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一边道。 “怎么说?”九泽将玉简收好,按照玉简上的步骤详细查看起飞扇。 “他给的说明这么详细,可是你并没有答应他的条件啊。” “他应该只是想借机打探点消息,试试能不能诱我说出来。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帮我,师兄就不会让我去问他,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师兄比我清楚几位师兄师姐的为人,不会坑我去二师兄那里丢人的。” 系统觉得九泽说的对,便略过这个话题:“少尉,我觉得这个步骤看起来好像不算复杂。” “是啊,”九泽叹道,“步骤不难,但是材料罕见啊,我需要找时间去宗门问问,也不知道我这次去成州有没有贡献点。” “要不然现在去?”系统道。 九泽摇摇头:“现在不行,阗韫来了。” 这么和系统说着,九泽迈步走向院门,“阗师兄,进来坐。” 阗韫拧着眉,朝九泽勉强笑了笑。 “这是怎么了?”从认识以来,九泽当真没见过阗韫这幅模样。 阗韫道:“我收到了师门传讯。” 九泽静静等着下文。 便见阗韫深吸一口气,眼神凝重,声音都低了几分:“师尊……失踪了。” 九泽霍地抬头,“玉阳道君也……” 阗韫点点头,拳头在身侧握紧,目光中透着坚定:“我要回宗了,华阳宗会启用宗门传送直接送我回去,我是来辞行的。” 平时不觉得,可此时阗韫来辞行,九泽心中涌起些许不舍。 按下心中的情绪,九泽道:“你多保重,等事情过去了,我们一起去找晶什木。” 阗韫点点头:“好,沈师弟那边好像一直在忙,我刚从无忧峰回来,他也不在,等你见到他替我和他说一声,我回去了。” “好,对了,这些是我的传讯符,你拿着。”九泽掏出好些传讯符递给阗韫。自从进了华阳宗有了宗门令牌,她就再没用过传讯符,还剩了好些。 阗韫接过,又将自己的换给九泽,笑道:“没了你们华阳宗的宗门令就是不方便,下次见面,可要给我炼一块传讯牌啊,我只要传讯功能。” 九泽笑道,“好,我尽力!” 阗韫再次和九泽告了别就离开了。 才一转身,眼中的笑意就被浓重的忧虑替代。 沈师弟的师尊联系不上,他的师尊也失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虚谷,到底有什么? 长老堂,瑶风送走了阗韫,快步走到魂阁。 这段日子以来,四长老和六长老一直在魂阁,半步也没离开过。 “师姐。”瑶风一进门,就见凤霄和天目正围着沈一,两人一人隔空锁住沈一的神藏,一人锁着沈一的魂门。 “这是?”瑶风走到雍平身边,传音道。 雍平传音答道:“沈一和二师兄的渊源格外深,他们在尝试通过沈一建立牵引,帮助定位几位师兄的准确位置,和他们建立联系。” 瑶风又问:“这么折腾沈一这小子不会有事?” 雍平看了瑶风一眼,“玄谷师兄这么宝贝这个弟子,你说呢?” 瑶风松了口气:“那便好。” 雍平看了看长老堂正厅方向,问道:“送回去了?” 瑶风点点头,“师姐,天墟宗其他几个弟子怎么办?” 雍平摇摇头,“暂时不用管,天墟宗只要阗韫回去,其他几个弟子就先让他们待在宗门,好好看顾一二便是。” 第一百零七章 在凤霄和天目的合力之下,沈一的神识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眉心之处泛起一点星白,逐渐晕散,那星白光晕也越来越明亮。 清虚谷,玉阳道君扶着济源,玄谷守着昏迷的扶危。 三人在一处深谷之中,周身凝聚着透明的结界。 突然,昏迷中的扶危眉头动了动。玉阳和玄谷都看见了,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空中一声“师伯”。 玄谷的脸色骤然变了,是他徒弟的声音。 “师父”! “师兄”! 凤霄和天目的声音也相继响起。 玄谷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扶危,只见他虽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眉头却越拧越紧,显然陷入了某种挣扎。 “玄谷道友,你在等什么!”玉阳的声音带着焦急,“再这么下去扶危道友的神识怕是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先前,他们四个在这深谷之上遭到了偷袭,来人的力量之高,他们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可是那人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只是把他们困在了谷底。 若不是扶危想到办法,强行启动了魂牌,他们怕是连消息都送不出去,可是扶危也因为这样陷入了昏迷。 整整七天了,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如今华阳宗找到了办法与扶危的神魂共通,按理是可以将扶危唤醒的,可眼下情形明显不对,扶危的神魂看起来更像是被困住了。 那么像现在这样的共通对扶危来说就很危险。 玄谷怎么还不出手? “六师叔,师父一直没有回应,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影响师父的神魂?” 凤霄的声音传过来。 “嗯,先撤,他也快撑不住了。” 天目的话音刚落,玄谷蓦然看向扶危,那眼神中竟然全是愤怒! 受了伤行动不便的济源脸上显出震惊。 玄谷眼中的情绪显然不是为了二师兄,倒像是为了天目口中快撑不住的那个他! 只见玄谷飞快的伸手点在扶危的眉心,输入灵力,将导向扶危识海中的牵引之力引向自己。 “元嘉。”玄谷开口道。 “师尊!”听到玄谷的声音,沈一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地,“师尊,你怎么样,还好吗?二师叔三师叔他们怎么样?” 玄谷看了眼昏迷的扶危和受伤的济源,声音不禁低了一分:“我们都好,你二师叔、三师叔他们受了点伤。” 天目插话进来:“先别说这些,时间有限,大师兄,你按我说的做,我们和你们建立联系通道,掌门和七师弟已经赶到清虚谷,但是被困在外面不得其法。大师兄,你们可知道些什么?清虚谷里有什么异样?” 玄谷道:“异样甚多,这里如今终日不见天日,这谷中有浓瘴,我等吸入后会耗损修为。且于七日前,我们遇到了偷袭,来人修为甚高,我等皆不足以敌。” 玄谷说的委婉了些,其实他们在那偷袭者手下三招都没有走过。 天目:“可还有谁和你们一起?” 玄谷:“天墟宗玉阳道君。” “玉阳道君和你们在一起?”天目声音高了些。 “不错,可是外间有什么变故?”玄谷又道。 “倒也没什么变故,就是天墟宗那边说玉阳道君失踪了,阗韫作为玉阳道君的传人,需要回去商议对策,把他要回去了。” 玄谷目光眯了眯,“只接了他一个?” “是,”天目补充道,“我们是用宗门传送将人送回去的,阗韫定能安全返回天墟宗。” 玄谷的目光更沉了几分,默默看了玉阳一眼。 自从玄谷将共通转移到自己身上,玉阳和济源就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此时玉阳被看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就看到玄谷翻手招出了一块玉牌。 “师兄,”此时身处魂阁的天目手中也有一块空白玉牌,你在那边念我方才说的口诀,我会先把沈一这边的牵引力转移到玉牌上。” “别伤着元嘉。”玄谷叮嘱道。 天目有些想笑,忙道:“放心,不会伤着你徒弟的。” 玄谷在另一端念起口诀,与此同时,天目也在口中念念有词。眼见着那道牵引之光变得愈加凝实,天目将玉牌向上一抛,食指点住沈一的眉心,将那星白的光柱切断后又飞速的连接至那枚玉牌上。 凤霄也收到天目的示意,两人同时收手,撤回了注入沈一经脉中的力量。 虽然天目和凤霄都承诺过不会伤害沈一,但沈一到底只是筑基修为,经脉中骤然涌入这么强的力量,难免受不住。因此,天目二人一撤力,他便如同失去支撑的偶人一般昏睡过去。 此时的天目已经无暇顾及沈一的状况,双手飞快地掐着法诀,那些法诀凝结成的法印镌刻在玉牌上。 数息之后,天目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只见那玉牌之上一道金芒一闪而过。 成了! 天目将玉牌握在手中。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欣喜,半个多月了,终于和师兄他们联系上了! “我这就把玉牌给掌门他们送去!”天目道。 “我和你一起。”瑶风也开口,“你的斗法不如我,你我同去稳妥些。” 清虚谷中,玉阳看着玄谷将闪过金芒的玉牌收起,再看向没有魂力侵扰,重新恢复平静的扶危,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什么意思?”玉阳问。 玄谷收好玉牌,正准备看看扶危的情况,就见济源已经坐在扶危身旁,指间聚着灵力,正在扶危的头颅心肺间游走,查看扶危的情形。 “我来。”玄谷没有回答玉阳,只是走到扶危身边拍了拍济源的肩膀,“你还有伤在身。” 济源回头,一向直来直往炮仗一般的性子,即使当了长老,上了岁数,也从未如此刻般温和过:“道君不必费心,某来就是。” “你……”玄谷一个字出口便顿住了,他明白济源在介意什么。 他怎么会不关心扶危的安危,可元嘉,是断然不能出事的! “这么些年了,咱们华阳宗也就你的脾性未改,挺好。”玄谷缓声道。 “不敢。”济源依旧是温和的声音,里侧的手却握成了拳。 看着昏睡的扶危,济源心中涌现出一丝悲哀。 宗规有训,同门相助,同门相守,同门相依。 可真正到了需要相助相守的时候,定局的却实力。 关键时刻,替二师兄说话的,是天墟宗的玉阳。 不是他,也不是玄谷。 “三师弟,”玄谷叹息一声,“我有苦衷,你,莫要想左。” 济源笑了笑,半转身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玄谷:“我裴笙羽好歹也是宗门三长老。师兄莫要小瞧了我!” 玄谷点点头,道了声好,这才转身对玉阳道:“你那徒儿被你的宗门接回去了,单他一人。” 第一百零八章 玉阳道君听完,无奈的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华青峰上,送走了阗韫,九泽去了一趟无忧峰。 沈一还是不在。 用令牌给他留了言,九泽便去了药池。 药池还是老样子,不过,九泽觉得这药池里的颜色似乎较从前有了不同。从原来的靛青色变成了如今的湛蓝色。 没入药池的一瞬间,九泽竟然感觉全身一阵刺痛。 那刺痛轻微又明显。 药池中不断升腾的袅袅雾气,将九泽团团围住,九泽定睛看去,连这药雾竟然都是湛蓝色的。 一口气吸入,那雾气瞬间化作一股灵力直冲她的经脉肌骨。九泽立即运转道体决,将这些不断被吸入的灵力引导、压实。 几个周天后,那些灵力便凝实到如同液化一般,在九泽的经脉中流淌。 此时灵雾仍未散去,九泽便继续将这些灵力凝实炼化。 那一道道的灵力终于变成了一条湛蓝的澎湃的灵溪,在九泽的经脉中循环往复。 渐渐的,连同九泽的肌骨也被覆上了这样的湛蓝。 九泽的额上凝出一串串汗珠,滴答滴答掉落,又融在药池里。 周围的电闪噼噼啪啪的响着,九泽闭着眼,散开神识穿透湛蓝的雾气,一丝一缕的缠向空中那些移动着的电光。 攻神御守,她现在不过练成了百丝而已。 神识化百,同时散向四方,与空中那些游走的电光交汇、博弈。 每每捕获电光,九泽便将其通过神识引入体内,那些电光进入经脉后立即变得温顺,融入到湛蓝的灵溪之中。 有了电光的不断融入,那灵溪的色泽都变得更明亮了几分。 九泽再接再厉,神识不断的散出,将那些游走的电光收归己用。 而且,九泽发现,每当这药府中的电光被她捕捉掉十分之三时,就会立即分裂、成长出新的电光。 仿佛这些电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如此重复了几次,九泽终于感到了疲累,这才作罢,略略调息一番便睁开眼,从药池中一跃而起。 如今九泽已经对这药池的药味产生了免疫,不再被那浓重难闻的药味困扰,九泽便没打算这么快离开。 在岸上休息的时候,九泽的思维开始发散。 这次宗门封宗,事情显然不像师兄说的那样轻松。她曾经试着联系师父,可是毫无音讯。 若是按照他们从成州回来开始算起,已经半月有余。再加上沈一的繁忙。 宗门怕是遇到什么事了。只是师兄不说,她便暂时不问,老老实实把实力提升上去,才不会在关键时候拖后腿。 九泽叹息一声。她想起有一次系统跟她说过,原着中沈一在飞升后的剧情。 华阳宗分崩离析,宗门衰落,弟子们相继离散。 可是华阳宗在上界的老祖们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总不会是上界的老祖们也被人一锅端了? 可沈一也是华阳宗飞升上去的,若是先辈都被端了,他又如何幸免? 这一切都不合情理,总觉得经不起推敲。 一定有哪里被她疏漏了。 “花啊,你把原着调出来,我看一遍。” 第一百零九章 (改) 依旧是没有名字的一章 九泽把书中关于明光界的情节反复看了几遍。 救人、拜师、低谷、振作、修炼道体决、强大、飞升。 在沈一飞升之前,扶危、凤霄都飞升了。 萧钦没有飞升,停留在炼墟巅峰。 沈一后来能飞升,靠的就是道体决。 而沈一修习道体决是在丹田被毁之后,这就和她手中这本道体决的要求对上了。她自己炼的道体决开篇明确记载:“气畅九脉,不入丹田。” 可是师父说过,如今宗门里传续下来的道体决,是经过始祖改良,适合“明光界修习”的,通过道体决引入的灵力依旧归于丹田之中,壮大丹田的力量,助力道法修为的提升。 也就是说,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现在修习的道法决是需要丹田的。 可是沈一修炼的时候丹田已毁。这只能说明,华阳宗藏有未经修改的原本。 又或者,浩淼斋里的道法决一早就是为沈一备下的? 九泽又重点翻了翻关于浩淼斋的描述。 从沈一“阅遍天下道法典籍”开始,直到沈一飞升,原着里都再没出现过关于浩淼斋的只言片语。 九泽又仔细看,终于看到有一段,沈一出宗门了结一桩因果,需要一本等级高的入门功法,但是不能将宗门典籍泄露,于是沈一便决定到书斋中购买。 书中这样写道:“‘这位小友,可否为某指路,某想去此城中 最大的书斋看看。’此人见沈一气势内敛,眉宇不凡,当即一礼,小心翼翼道:‘回前辈话,此处前行三十步右转,复行七十步,便是广运书楼,那便是此城中最大的贩售典籍之处。’沈一又道:‘广运书楼?为何某从未听闻?’那路人解释起来:‘许是前辈出关不久,这广运楼是近三十年才兴起的,但他们格外守信用,典籍品质好,价格也公道,已经是明光界最大的书商了。” “沈一道了谢,朝着这人所述的方向缓步走去。看着街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家家眼生的商铺,不由喟叹,这曦城,他有许多年没来过了。当年他从百里家告辞赶来曦城时,已经错过了小境的开启,也错过了华阳宗的宗门选拔,后来是得百里家相助,这才进了宗门。” 九泽缓缓吐了口气。 当年在曦城,最大的书商是浩淼斋,如今整个明光界,最大的书商也是浩淼斋。 九泽相信,这一定是最初的设定,可是等沈一功成名就的时候,浩淼斋早已销声匿迹。 如果沈一手上的道法决跟浩淼斋有关系的话,这个浩淼斋看起来更像专门给沈一送装备的。 还有,如果照书中写得,沈一应当错过宗门选拔。 可在她的经历中,华阳宗推迟了宗门选拔的时间,这样一来,就算沈一当真因为救百里薰在百里家耽误了时间,也完全赶得上选拔。 能让宗门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提议的人必然很有分量。 九泽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人名:玄谷。 是的,在这个世界中,沈一命运的最大改变就是结识了她,以及拜入玄谷门下。 而书中那个华阳宗,就是沈一的避风港、保护伞和跳板。 可是沈一飞升后,华阳宗却遭了难。 结合现在玄谷出手改变沈一的命运轨迹来看,他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此时盯着沈一,难道华阳宗的灾难是沈一么? 可是沈一的作风正派,举止严谨,不像是会招黑的人啊。 手指无意识的敲着,忽然,九泽的目光凝在光屏上的三个字上《道体决》! 沈一成功修炼道体决的事情想必是瞒不住的。 这本功法太吸引人了,只是从来没人成功还受到了强烈的反噬,所以才没人再提。 可只要有一个人成功了,那么必然有旁人蠢蠢欲动!更别提修炼此功法还能飞升! 那时候华阳宗该怎么办? 沈一在的时候还好说,因为道体决的关系,他是明光界巅峰的存在。 可是当他飞升,明光界的其他宗门或许就会联合起来,要求华阳宗公开道体决。 若是宗门不肯,必将遭到围攻。 若是宗门将之公开了,那些人会发现,这公开的道体决和让他们走火入魔的道体决没什么不同。 就算宗门将改良版也公开,可是没有药池的辅助,也是难得炼成的。 就算大宗门可以自己再造一个药池,那其他中小宗门呢? 忙了半天捞不到多少好处,想来那些人不会罢手。 九泽越想越心惊,连续深呼吸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华阳宗立宗近万年,根基自然不是那些中小宗门挑一次事就能撼动的。 可若是大部分宗门联合起来呢? 毕竟能瓜分掉华阳宗,对谁都是有利的,所以只要有大利,这些宗门联盟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华阳宗根基被毁!可是,华阳宗的根基,说到底除了上界那些老祖们,更可靠的是养老峰那群大能。 让系统调出沈一知道宗门被毁的这一段描些,着墨不多,寥寥数语:“飞升百年,才知道华阳宗已散。此后一千年,华阳众人,无一飞升。” 再往后的看,却没剩多少笔墨。这一篇文,在沈一修为再次提升后便戛然而止。 九泽的手抖了一下。 也就是说,有人用百年时间瓦解了一个宗门,灭杀了华阳宗那些修为达到巅峰的老祖,所以,华青峰留下的师兄师姐们,怕是都没能幸免。 玄谷师伯是因为知道这一切,所以才想改变既定的轨迹,拯救整个华阳宗吗? 他之所以不阻止师父和师兄们修炼道体决,是因为知道他们直到飞升或陨落,都没有将道体决练到沈一后来的境界,再加上他们有丹田和灵根术法做遮掩,不易被旁人察觉? 可是阻止沈一,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这一点九泽是持怀疑态度的,她几次妄想改动,都被自动矫正了,沈一的命运轨迹依旧朝着原定的方向发展,甚至比原剧情更加顺利。 九泽叹了口气,这些事越想越焦灼。 还有沈一,为什么可以同时有丹田和华曦族骨骼结构这两种配置? 他总不会是阴差阳错掉落到明光界的上界遗孤之类的? 沉默片刻,最终长叹一口气,九泽下了决心。 无论怎么样,她一定要护住这个温暖的华阳宗! 所以提升实力是眼下第一要紧事。 九泽站起身,有电光在她周围飞梭,这次她没用神识,干脆凝了一把水剑,在交错的电光中练起剑法来。 点、刺、扫…… 身形腾挪间将手中的水剑舞动得只见光影。 那光影所过之处,电光都被劈散。 片刻后,“唰”的一声,九泽的水剑朝着虚空狠狠一劈,眼前密集的电光被彻底破开,那道充斥着灵力的磅礴剑气奔涌向前,撞击在药池正北方的高台基石上。 高台上摆放着的一颗玉白中透着金光的明珠被狠狠震动了一下。 九泽一惊,忙上前查看那珠子的状况。 万幸没有出现什么损伤。九泽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清风谷中,昏迷数日的扶危眼珠动了动,手指也下意识的弯曲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筑炼内腑 药池里雾气蒸腾,浑厚的药力被九泽引入体内变成磅礴的灵力。 再一次进入药池,浑身的经脉窍穴都舒畅起来。 九泽一连在药池中待了三天,只觉气脉畅通,骨骼和肌肉都被药力形成的湛蓝灵液浸泡包裹,浑身暖意融融。 这三天,九泽收敛心神,全神灌注吸收着药池的药力,丝毫没有注意到高台上那颗珠子闪烁着光芒。 “师妹。”凤霄的声音在洞府外响起。 一连三声后,九泽才醒过神,睁开眼应道:“师兄?我在。” “为兄可方便进来?”凤霄问道。 九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泡在药池里,但是穿戴整整齐齐,而且只有脖子以上露在水面上,于是道:“方便。” 凤霄这才进了洞府。 斜眼看见九泽正在药池中,也没什么额外的表示,不过温和的点点头,就找了一块平石坐下,“这几天可有将药力好生炼化?” 九泽点头,“自然是有的,不过,师兄你这么快就忙完了吗?” 凤霄:“嗯,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其余的交给师门长辈们。” 四师叔和六师叔已经将联络令牌交到掌门手中,只要两边有了联络,相信掌门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师父他们的位置。 九泽闻言道:“那就好,师兄,师父他……真的没事吗?” 凤霄安抚:“师父的事有我,你安心修习。” 说罢又伸出手掌对着九泽,一道和煦的光便自凤霄手中溢出,将九泽笼罩起来。 九泽知道凤霄这是要查看她的状态,便也不挣扎,将自己放空,任由体内的灵力跟随凤霄的查探而流转。 不过顷刻,凤霄便收了势,满意道:“方才你的灵力共鸣十分强烈,已经可以开始突破第四层了。” 九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凤霄见此,眼底满是欣慰。 这个七师妹勤奋好学还上进,还不爱惹事,很好。 “不过,我需得提醒你,这第四层是淬炼脏腑,”凤霄严肃道,“这一过程殊为不易,乃是第一境界中最为艰难的坎,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无论多难,你都只能挺着。” 九泽坚定道:“我明白,师兄放心,我不会放弃的,不过是疼一点而已,我习惯了。”筑炼内腑时若是半途而废,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身陨,她知道的。 不知怎么的,听到九泽最后一句,凤霄竟有些心疼。 先不说师妹不过双十年华,正是青春年少,哪里就能疼惯了,就说这第四层的筑炼内腑,是需要将内腑化虚再凝实,其间痛楚,非亲历者难以言说。 只是再担心,凤霄也没阻止九泽,将一颗翠绿晶莹的果子抛给九泽:“把这个吃了,能保护你的神识,在关键时刻让你保持清醒。” 更清醒,同时痛感也会更清晰。凤霄顿了顿,又道:“我会在此守着,若坚持不住记得唤我。” 虽然他出手会致使九泽内腑的淬炼不够完全,但…… “多谢师兄。”九泽也没拒绝,将那灵果吃了便闭上眼,按照道体诀上的记载,尝试着运行第一境界第四层的功法。 身体里几乎立刻就有了变化,九泽发现自己的脏腑在功法运转下,渐渐化开,消散成微小的红黑尘粒,在他的腹腔内悬浮着,只大概维持着脏腑原本的形状。 这个过程极为煎熬,神识内视,眼睁睁见着自己的脏腑一点一点的化散,除了那种视觉上的冲击之外,更让九泽险些崩溃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好像有锐利的细刃一点一点将脏腑片开、剁碎,最后让那些碎末悬浮在腹腔中,而这一整个过程,都充斥着极致的痛感。 凤霄凝神关注着九泽的状况,此时,没入药池中央的九泽只有脸还露在水面之上,整张脸通红,牙帮紧咬,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单从表情便能猜到忍痛的程度。 事实上,九泽已经浑身疼得打颤,只是神识却依旧清醒无比,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体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也清晰的感受着持续不断的痛楚。 冷汗流水一般往外淌,双拳握得紧紧的,九泽后槽牙都咬得咯咯响,但始终没想过放弃,连一个闪念都没有。 放弃,便是认输,是前功尽弃。 她能做的,只有坚持,也只能坚持! 功法持续运行着。 先前蕴藏在肌肉和骨骼中的蓝色灵液率先流出,打着旋儿的涌向了已经化为尘粒的脏腑。 那些灵液将那些尘粒包裹、消融,最后化成一丝丝浅淡的灰气,被逼出体外。灵液则替代了红黑色尘粒,化作脏腑的形状,再一点一点缩小、凝实、归位。 逐渐变成了湛蓝剔透的模样。 疼痛慢慢退去。 九泽内视自己的内腑,原先血淋淋的内腑,结构还是当初的结构,质地却大变了样,整个腹腔中湛蓝剔透的脏腑排列有序,神识一扫竟还觉得颇有些精致可爱。 九泽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除了心脏处依然如旧,只在其上包裹着一层浓厚的湛蓝灵雾之外,肺腑内脏均已筑炼完成。 总算挺过来了,九泽缓缓睁眼。 一直守在岸边的凤霄这才松了口气,已经五天过去,他差点以为小七挺不过来了。 “你醒了便好,再在药池里巩固一二,为兄便先走了。” 凤霄说着站起身,担忧的看了高台上的明珠一眼,那珠子已经停止闪烁。 九泽顺着凤霄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顺从的点了点头,“师兄辛苦了。” 凤霄:“无碍,你没事便好。” 离开洞府后,凤霄直奔长老堂。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扶危脱困 凤霄刚离开,洞府中的灵珠里就传出了扶危的声音:“霄儿,为师无碍了。” 泡在药汤里的九泽猛地睁开眼,激动道:“师父?是师父吗?” 扶危声音顿了顿,才道:“小七?” “是我!”听见扶危的回答,九泽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只听扶危乐呵呵一笑,“小七呀,神识修习得怎么样了?第四层可是突破了?” 九泽也没问扶危怎么知道她的动向,只狠狠点了点头,“才刚突破第四层,但是神识上还没有太大进步。” 扶危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不错,神识的修习要慢慢来,切忌焦躁。” 九泽:“是,弟子记住了。” 扶危:“嗯,对了,你大师兄和你在一处吗?” 九泽:“他刚走,不过我方才已经通知他了。” 话音刚落,收到消息的凤霄已经赶了回来。 “师父!”凤霄向着那灵珠躬身一拜。 “霄儿,为师无碍。”扶危道,“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凤霄眼圈泛红,“弟子应该的。” 九泽眨眨眼,看了看凤霄又看了看灵珠。 凤霄回头,安抚性地朝九泽点了点头,随后一挥手,把想要起身的九泽按回了药汤里。 九泽撇撇嘴,刚要说话,就听见扶危的声音:“小七莫要分心,好生巩固修为。” 无奈之下,九泽只能继续泡在药池里,默默朝着凤霄的方向移,找好角度打算继续听消息时才发现,自己又被大师兄屏蔽了。 此刻的九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的嘴一张一合,看着那灵珠微微闪动,就是不能听到任何声音。 九泽有些懊恼,一掌拍在药汤表面,瞪了凤霄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吸收药力,再化作灵力一遍一遍冲刷内腑和肌骨。 “你小子,又做了什么欺负你师妹的事?”结界外,扶危笑骂道。 “师父明鉴,”凤霄现在的情绪已经很稳,“弟子和师父一样,只是希望小师妹好好修习。” “你小子什么样为师还不清楚?”扶危哼了一声,又道:“为师不在的这些日子,峰里还好吗?” 凤霄垂眸:“挺好的,不过成州那边有些事,当年封印的酸与作乱,已经灭杀了。” 扶危道:“还有这事?你与我细细说说。” 凤霄扬了扬眉:“师父有时间?” 扶危笑道:“自然,为师稍后再回魂亦可。” 凤霄:“掌门和七师叔正在找你们。” 扶危:“放心,这边也没闲着。” 凤霄:“那师父此刻岂不是无人照料?” 扶危:“臭小子就知道套我的话,你玄谷师伯带着我呢,这下放心了?” 凤霄这才松了面容,微笑道:“如此,弟子便与师父仔细回禀。” 清虚谷中,玄谷横拎着尚在昏迷中的扶危,凌空站在半空中,几步在山林间跨越。 先前他们和封岐刚联系上,这整片虚谷中就腾升起一片紫光,那紫光来得快,散得也快,在玄谷几人看来,那道光不过是在他们上空横扫而过。 可是那道光之后,他们和封岐刚刚建立起的联系竟然被中断了,而且无论他们怎么尝试,都无法和封岐、宣元等人再次联系上。 双方只来得及交换了东南偏西这个方位。如今,玄谷几人便是要去那处汇合。 “玄谷兄,封岐掌门怎么发现那个位置的?”玉阳带着济源一道,便赶路边问。 他们在这清虚谷中盘桓了一月有余,就是想找到薄弱点攻击出去,谁曾想这谷中竟如一块没有弱点的混沌,见他们牢牢包裹在其中。 可是华阳宗从发现他们出事到和他们建立联系、找到出路不足一月。 这样玉阳难得的羡慕了一把。 “掌门师兄他们在外,看得更全面。”回答玉阳的是济源。 “主要是你们那还有个天目。”玉阳道。 济源朝玉阳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 玄谷一面听着两人的动静,一面继续朝前赶路。 蓦地,玄谷眉毛一竖,手腕一抖就将扶危从空中扔了出去。 “你干什么!”济源愤怒的大吼一声。 玄谷无奈的看了济源一眼:“三师弟安心,我断不会伤害同门。” 这些天,济源对玄谷依旧提防,小心翼翼看顾着扶危,生怕昏迷着的二师兄会被玄谷怠慢。 要不是他本身也受了伤,是断不会把扶危交给玄谷照顾的,这会儿看着扶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扔出去,他去捞都来不及,当即就炸了:“那你方才在做什么!” 玄谷不再解释,只是指了指扶危被扔的方向。 济源已经挣开了玉阳的搀扶,冲着扶危下落的地方飞去,刚迈出步子,就见扶危自己飞回来了。 此时的扶危双臂伸展,衣袖猎猎生风,几绺碎发脱离了簪子的束缚,随风飞扬。 “二师兄?”济源欣喜地唤了声,继而看向玄谷,“这是怎么回事?” 玄谷甩了甩袖子,没理济源,看向扶危道:“既然脱困了,为什么不回来?” 扶危眉头一挑,理直气壮道:“我神魂劳累了那么多天,休息一下不是理所应当么?” “哦?”玄谷的声音很平静,“不是为了劳力?” 扶危的眉头动了动,嗯,他本来醒了就要立刻回来的,结果发现玄谷正带着他的肉身赶路,如此难得的劳力,他有什么道理不用呢? 再说了,好久没和徒弟交流了,他花点时间了解一下徒弟们的情况和现在外面的形势,天经地义的事。 “自然不是。”扶危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改)扶危醒来 将将醒来的扶危,毕竟不比巅峰状态,肉身虽然没有什么伤害,但神识却收到了冲击,而且犹豫神魂刚刚归位,并不十分安稳,因此一路上都觉得晕眩。 济源见扶危这样的状态,不由安慰道:“二师兄,你撑着些,等回了宗门便能好生调养。” 扶危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便又听济源问:“对了二师兄,你可知先前被困在何处?” “是了,扶危道友被困这些天是如何脱身的,或许我等可以借鉴一二。”玉阳附和道。 扶危摆了摆手,按了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笑着道:“我的经验,恐怕于此间困局无益。” 说罢不禁在心中感叹,这次他能这么快脱困,真是多亏了小七和霄儿。 若不是他二人,想要脱困定要多费周折和时日。那是他再归位,恐怕就不剩几分魂力了。 药池洞府中,凤霄看着正在发声的珠子突然停止了闪动。 试探了唤了几声,那灵珠还是无声无息,便知晓师父这是遇到事情提前归位了。 而且应当是被迫提前,否则不会正准备侃侃而谈的时候招呼都不打直接遁走。 嗯,想来是师伯发现了师父的异样。 果然,真论起来师父总归是斗不过师伯的。 凤霄笑着摇摇头,走上前轻轻拂拭灵珠的表面,又将灵珠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摸了摸高台的台基,抬手在上面画了一个符,随后手一挥,将灵力注入那道符中。 高台外瞬间腾起一道屏障,将整个高台连同灵珠一起护在其中。 九泽一边吸纳药力,一边悄摸摸的注意着凤霄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看着凤霄居然给那高台弄了个屏障,忍不住往药汤里缩了缩,直觉自己误劈高台的事情被发现了。 正想着,就见凤霞朝这边走来,九泽连忙闭上眼睛。 突然觉得周围空气一松,凤霄温和的声音传来:“师妹。” 九泽想装入定,但凤霄的气场让她实在装不下去,只好睁开眼,扯着笑道:“师兄,师父呢?” “回去了,”凤霄笑道,“师父这次是真没事了。” 九泽松了口气,眼睛不由得瞥了那高台一眼。 这等小动作她也没想过能瞒了凤霄的眼,所以在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好,九泽便认命的叹了口气,主动承认错误:“师兄,我错了,那个台子是我劈的。” 实在不是有意的,所以九泽只认错,不求罚。 九泽垂着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位大师兄相处越久,越不敢在他面前有什么小动作。 真是怂到家了。 九泽哀叹。 只是原本的训诫没有等到,却听到凤霄低低的笑声。 九泽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凤霄温润的笑脸。 “师兄?”九泽试探的叫了一声。 “嗯,”凤霄应道,“你没错。” 九泽:“什么?” 凤霄:“你没错,师妹,你那一下救了师父。” 九泽彻底懵了。 凤霄笑着解释:“咱们师父啊,神魂被困在这灵珠深处,正犯愁呢,你那一下劈碎了灵珠的一道禁锢,帮师父挣脱了最大的桎梏。” “灵珠?”九泽有点反应困难,转头看了看高台上,那圆润的珠子正散发着温和的光。 “可这珠子不是一直在这里吗?”九泽问道。 凤霄:“这灵珠是师父偶然间得的宝物,可以固神魂,被师父炼化之后,就一直和师父的神魂相连。后来有了这药池,师父就将珠子放在这里,不过你放心,师父当时只留了少许神魂之力在珠子中,所以我们在这里的举动,师父不会知道,除非这个珠子被催动。” 九泽:“被催动会怎样?像之前那样闪光么?” 凤霄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即便没催动,师父那边也只能感应到这洞府里有哪些人的气息,看不到这边的影像的。” 九泽点了点头:“所以,师父这次是因为和这灵珠有牵引,所以被困?” 凤霄:“这一点,师父也不能确定,只是他启动了秘法,动用魂牌和宗门联系,不知怎么的就遭到反噬,等有意识之后,就在这灵珠之中了。只是师父也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被困在灵珠深处,需要一层一层破解灵珠的重重桎梏,这才昏迷了这些时日。” “昏迷?”九泽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凤霄一摆手,“都过去了,师妹不必忧心。” 九泽瞪着凤霄,只见凤霄一脸淡定,丝毫没有要细说的意思,只能咽下了口中的疑问,敢怒不敢言。 忍了又忍,憋出一句问话:“师父当时说能醒来多亏了你。” 凤霄微笑着点头,“在你冲击第四层时,为兄发现了灵珠的异样。因为直到这灵珠的来历,便上前查探一番,结果发现师父被困其中,就小助了师父一回。” 凤霄口中的小助,便是借着灵珠给扶危输送了三天四夜的灵力,还用神识配合扶危里应外合,一举将剩下的桎梏毁得一干二净。 所以,此刻的凤霄体内灵力其实所剩无几。 九泽实在无须畏惧。 当然,这种事情凤霄自然不会主动和九泽说明,现在仍然顶着让九泽望而生畏的为何表情,笑着道:“所以,师妹此次确确实实帮了师父大忙。” 九泽见着凤霄这表情便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凤霄眉头一挑,心中有些纳罕,这小师妹怎么似乎仿佛兴许有点儿惧他? 是他表现的太过严厉么? 这么想着,凤霄又将面容放得更温和了些。 九泽看得头皮发麻。 大师兄每次这样的表情准没好事。 他每次坑沈一和阗韫的时候都是这模样。 九泽暗暗提高警惕。 “师妹。”凤霄缓声唤道。 来了来了!连声音都比平时温和! 九泽集中精神,目光灼灼的看着凤霄。 看到小师妹明亮的眼神,凤霄欣慰的点点头,看来还是他先前的语气过于严厉,现在果然好多了。 “眼下师父平安,你好生在此,莫要再分心,为兄去处理些事情,暂时顾不得你这边,可需要换你师姐过来?“ 九泽忙摇头:”师兄自去忙,我自己可以的,不用劳烦师姐们了。“ 凤霄点点头,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药池。 看着凤霄的背影,九泽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师兄只是虚张声势,没有真的坑她。 离开药池后,凤霄再次奔向长老堂。 先前,他因为师妹修习在紧要关头,不敢离开,便向长老堂传了信,说明了师父的情况,可是过了这么多天,四长老只传来一句“静候。” 这只能说明事情进展不顺利。 如今师父已经归位,他也应该去长老堂汇报一声。 还有方才师父的那句叮嘱,他不太明白,也得同长老们请教一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改)迷路的大能 凤霄走后,九泽是真没了什么值得分神的事,很快就沉浸到修炼中去。 成功筑炼内腑后,九泽觉得,自己的内息似乎都“清”了许多。 一呼一吸间,好像有灵力在内腑流转。 道体诀运转之时,那些被吸入体内的灵力也不仅仅存续在经脉窍穴之中,而是在她的整个躯干中流淌、交汇。 最让九泽惊喜的是,当初为了突破第四层存续在经脉中的那些液化的灵力,此时依旧在她的经脉中流淌着。神识细细扫过,此时九泽的经脉被这样的灵液充斥着。 这灵液凝实而剔透,蕴藏着九泽现阶段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浑厚灵力,比之晋阶前更甚。 手掌从药汤中抬起,随意的下一挥,就将面前平静的药池炸出数串浪花。 九泽连忙向后窜出数米。 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挺满意。 刚才她并没有用任何术法,只是简单随意的灵力撞击。 再说通俗一些,就是随手一拍炸出的巨大水花。 这说明,她的体内已经可以存续更多,更精纯的灵力了。在这个用灵力战斗的明光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 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成为大师兄那样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实力的修行者。 或许还能成为师父和玄谷那样的大能。 这一刻,九泽充满信心。 长老堂内,天目和雍平听着凤霄的讲述,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是说,”天目摸着自己长及胸口的黑长胡须,温和道:“师兄让你若遇大事,求助风雷使?” “是。”凤霄道,“只是师父未提及这风雷使的来历,弟子也未曾听闻。还请二位师叔解惑。” 这也是凤霄最不解的地方。 按说他不敢说博览群书,但在宗门这两百多年的时间,他也算是把宗门的藏书和师父个人的藏书都翻阅过一遍,却是半点没看到过关于风雷使的记载。 如今师父指名可以求助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目和雍平对视一眼。 作为一宗长老,他们自然是听过风雷使的,只是…… 天目为难道:“风雷使我们的确知道,可是两位前辈向来不出世,怕是……” “不,”雍平打断天目,“这两位恐怕已经插手了。” 天目震惊的看向雍平。 雍平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继而看向凤霄道:“前些时候,沈一那孩子来跟我说过,那个在成州道破九转七煞阵的白衣人,就是白雷使。这位白雷使还跟他说,他是化解极为师兄困局的关键。所以后来六师弟你带他来魂阁,我才没有反对。” 凤霄眼中闪过亮光。 “二位师叔,弟子想请沈师弟来长老堂一叙。” “嗯,”天目缓过神,应允道:“老夫也有些话想问问他。” 清虚谷中,玄谷看着眼前的景色,神情凝重。 玉阳、扶危、济源三人在他身旁,四背相对,为成了一个圈。 几人的神色都不轻松。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玄谷师兄?”封岐的声音从玉牌中传出。 没错,他们失联四天后,玉牌又恢复了功能。 此刻的封岐已经到达了约定地点。可是玄谷四人却依旧被困在谷中。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以玄谷四人的修为,竟然在这清虚谷中迷了路。要知道,达到窥虚修为,神识上已经有着惊人的操控力和延展力,此外,达到窥虚境的人还有着出色的灵感,很多时候凭借灵感就能粗略判断事情的吉凶。 明光界的任何一个有修为的人,哪怕是修为地位的入门修者,都不会相信两个破妄加上两个窥虚修为的大能,会在清虚谷里迷路。 可事实就是如此。 神识似乎在这里失去了作用,灵感也失了准头。 这都让谷内的四人感到些许不安。 而且这段时间他们还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谷内,来来去去就只有他们四个。 先前进来的那些弟子和一早就失踪的各路道友们,全不见踪影。 “玄谷师兄?”封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在。”玄谷道。 “我们到了,你们那里怎么样?”封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轻松了些。 “我们,”玄谷看着眼前走过两边的景色,沉声道,“我们遇到了些麻烦,你们先找地方隐蔽。” “隐蔽?”封岐似乎有些不解,“隐蔽什么?” 玄谷垂眸,握着玉牌的手紧了紧,没再说话,主动掐断了联系。 “怎么?”玉阳看过来,“可有什么不对?” 玄谷还是没说话,倒是扶危,转头看了看济源,两人交换了目光,眼底都是深深的忧虑。 清虚谷外,封岐看着眼前的裂缝,紧抿着唇。 “掌门,玄谷师兄这是让我们直接动手?”七长老宣元凝着眉问。方才,掌门终于和玄谷师兄那边联系上了,可是,师兄他们居然要强攻? 宣元看了看天,炎炎烈日当空炙烤着这片地界,一空如洗,天色晴好。 这怎么和先前约定好的不一样? 封岐没有搭话。 他脑中还想着方才玄谷传来的话:“我们遇到了些机缘,你们先行攻击屏障。” 他当即反问,“攻击?现在强攻?” 可是那边再没有传来声响。 不对,这不对! 封岐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过人的灵感让他犹豫了。 一挥手,玉牌被封岐悬在半空,回头看向宣元:“你可带了明光镜?” 宣元点头,手一翻将一把明光镜递了过去。 封岐接过,以自身精纯的灵力为引,在镜面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封岐手上不停,以指作笔,迅速在其上勾出一道繁复的符文。 “这是……明心咒?”宣元看了眼那已经变成一道光的符文,诧异道:“掌门,您这是……怀疑玉牌被动了手脚?” 封岐严肃的点点头,指尖灵力未收,飞快的在镜面上一点。 就将那原本聚起白光的符文飞快一闪,那白光之中就染了墨。 那墨色黑亮纯粹,与白色杂糅交汇,让人望而生畏,又忍不住心向往之。 黑白二色光晕很快定格。 就见那镜面之上,那道繁复的明心咒上黑白各占一半,光华内敛。 封岐手一挥,那明光镜便飞到玉牌的上方,镜面翻覆,黑白两色光晕自符咒之上倾泻流转,将玉牌笼罩其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规既可改 黑白色的光晕渐渐柔和,一片灰蒙中,那玉牌缓缓转动着。 封岐双目如电,牢牢盯着玉牌,不错过丝毫变化。 “掌门,这玉牌一直由我们自己人收藏着,从未假手外人,如何会被人动了手脚?” 宣元也凝视着玉牌的方向,同时散开神识密切注视着四周。 他这么问也不是要怀疑谁,只是这玉牌从始至终只有六师兄和掌门接触过,如果这样都能被人动手脚,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封岐凝神注视着玉牌,好一会儿才道:“这遮天阵能存在,区区玉牌又何足挂齿?” 宣元听得心头一颤。 说到底,即使亲自来了此处,他也不能全然相信将玄谷师兄他们困在这清虚谷中的,就是遮天阵法。 遮天……遮天…… 且不说这等阵法万年来都不曾现世,单单从这些年祖师传下界的讯息就可以推断,像遮天阵这等阵法,以明光界的承载力,根本没法长期维持。 除非有人长期给阵法输入能量,否则不出五日,阵法就难以运转。 可是这种阵法需要的能量,绝不是一两个窥虚或者破妄的灵力可以满足的。 据他推算,根据古籍记载,以及这么多年来,宗门从飞升后的老祖们那里得来的情报来看,想要维持遮天阵这种级别的阵法,至少需要百名炼虚后期甚至炼虚大圆满同时发力。 整个明光界的炼虚大圆满恐怕都不足百人。 更何况若是长期用自身灵力来维持遮天阵,必然会对其自身造成巨大损耗,时间再长一些的话,掉落境界都是有可能的。 修行一道,越往后越难精进。 那些炼虚圆满的前辈们,离飞升不过临门一脚,若是这个时候掉落了修为,再想修回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宣元是不相信会有人情愿牺牲自己的修途也要布置这样的阵法,就为了将其他宗门的人困在其中。 明光界没有人,也没有哪个宗门有这样的实力。 可是如今玉牌要是真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不知不觉的改动,那就意味着,恐怕真的有超越这一界的存在在操控,或者说在布置这一切。 宣元不禁抬头看了看天。 炼虚以上不能存在于明光界中。 这是对明光界的保护。 也是不可更改的天道规则。 可是…… 天道规则,真的存在么? 目光转了转,宣元再一次看向灰蒙中的玉牌。 那玉牌依旧保持着原样,看起来经受住了明心咒的检测。 所以,这玉牌并没有被谁动手脚,强攻真的是玄谷师兄的意思? “退后!”封岐突然喝道。 宣元本能的向后一跃。 尚在半空中便见那灰蒙突然炸开。 玉牌中一道紫光电射而出,直指封岐的眉心。 在触及封岐的护身屏障后,化成无数细丝,密密麻麻的将封岐包裹住。 如同一枚紫色的蚕茧。 宣元当即招出法宝朝那一团劈了过去。 然而让宣元吃惊的是,那一团东西竟然纹丝不动,只静静的包裹着封岐,越来越厚,眨眼间那紫色变的浓郁欲滴,甚至缠绕着数道黑气。 “掌门!” 宣元着急的大喊,又试图用神识传音。 可是都没有回应。 一道不知道什么形成的屏障,竟好像一个结界,将掌门和他彻底隔绝。 宣元的心沉了沉,这东西和当初凤霄带回来的那团雾气的气息极度相似,可这形态却如光一般,气息也比那紫雾更加强大。 这到底是什么! 宣元一面尝试用不同的招数破坏这团“茧”,一面用神识捡起失去支撑掉落在地上的玉牌。 这玉牌色泽有些暗淡,像是一个元气大伤的人一样,玉牌的正面,篆刻着符文的正上方,有一道浅浅的裂纹。 果然。 像是看到了判决书一样,宣元心情沉重,却也定了心。 即便有超炼虚的强大存在,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天规既可改,人力便能胜天! 宣元的眼中迸出强烈的战意。 分出一缕神识,尝试着再次联系清虚谷中的同门们。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玉阳受伤 清虚谷中,玄谷坐在相对空旷的林间地面上,双眼紧闭,那枚和封岐联系的玉牌就放在盘起的双膝之间。 “一个时辰了。”在一旁护法的济源看了看天色,对扶危道。 扶危沉默,凝重的看着玄谷的方向,左手拇指在指尖掐着卦。 困卦。 泽无水。 扶危的手僵住了。 眼下不仅他们被困在这清虚谷中,怕是掌门师兄都有危险! “如何?”济源见扶危面色凝重,一怔之后便也掐指卜算起来。 不出片刻,济源便放下了手。 泽水困。 湖泽以水为基,若没了水,湖泽便失去了外在的支持,难以为继。 现在在外面支持着他们的,便是掌门和七师弟。 以他二人的心性,断然不会中途舍弃他们,如此一来,这卦象所应,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济源心情沉重,却见一直躺在玄谷膝上的玉牌突然有了反应。 “玄谷师兄?扶危师兄?济源师兄?” 宣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济源一个箭步闪身到玄谷的身前。弯腰准备拿起玉佩时,才发现那玉牌周围竟被玄谷设下了禁制,触碰不得。只好收回手,隔空道:“七师弟,你们那怎么样了?” 宣元的声音时强时弱:“我们在谷外,收到玄谷师兄强攻的要求,掌门觉得不对,用了明心咒,现在被困在一道紫光之中。” 扶危也走了过来,此时和济源并立:“七师弟可有办法营救掌门?” 宣元:“我已经给宗门传讯,请其他几位留守长老替我查查卷宗,另外我是要问问,玄谷师兄可曾要求我们配合他立即强攻?” “未曾,”扶危道,“我们在此间迷路,师兄和你们联系上以后,只是让你们先隐蔽。” 宣元震惊道:“迷路?你们在谷中……迷路?” “正是。”扶危坦然道,“所以,我等在觉得怪异,师兄担心你们在外被人伏击,这才要你们隐蔽,只是好像有些迟了。” 宣元深吸一口气。 看着眼前依旧被深紫色的一团茧牢牢包裹着的掌门,宣元握紧了拳。 对方果然实力强悍。 能在不知不觉中篡改他们的对话,还能让破妄和窥虚修为的修者迷路。 宣元抬眼,看着头顶苍穹。 这天,果然开始变了。 “二师兄、三师兄,这次我们遇到的对手应当时超越炼虚的存在,你们万事小心!” 宣元握紧玉牌,叮嘱道。 济源:“我们会的,你在外面,先护着掌门,还有……” “嘭!”的一声。 巨响改过了济源的声音。 回头朝响声来源看去,就见那个方向尘烟滚滚。 扶危已经朝那边飞去。 济源看了看仍然在入定的玄谷,按捺住了跟上去的冲动。 不过两息功夫,扶危便重新出现在济源的视野中。 怀中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这是……”济源心头一紧。 方才他忽略了一件事。 巨响传来的方向,正是玉阳道君在外围防护的方向! “你继续给师兄护法,我来助道君疗伤!”扶危快速交代过后,将玉阳道君放在地上,迅速掏出一枚药丹塞进他口中。 那药单入口便化作一道新绿色的光,顺着玉阳的喉咙流入脏腑丹田之中。 浅浅的新绿光晕在玉阳的周身莹莹散开。 面容俊朗的中年长发披散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一身血衣躺在青黄的草地上,有新绿的光华从他周身散出,朦朦胧胧的,好似一层光晕将他笼罩起来。 这样一幅画面,若是着成画,兴许还能有些唯美的意境。 可此时却把济源和扶危都吓得不轻。 药力四散,这分明是身体难以吸收的缘故。 可方才扶危给玉阳服下的,是七星护生丹,是在危重之际能护住生机的药丹。 除非生机全断,否则不可能无法吸收。 想到此处,扶危又拿出一枚七星护生丹,这次小心翼翼的用灵力将药丸包裹住,送入玉阳口中,再用灵力将被包裹着的药丹一路护送到玉阳的丹田中。 药丹被全数送进了丹田,在扶危的帮助下,一丁点也没浪费,终于被丹田全数吸收。 虽然耗时有些长,过程却很顺利。 可越顺利,扶危的心越沉。 丹田是何等重要的地方。 一个高阶修者,但凡又一丝意识,也绝不会容许自己的丹田被旁人窥探。 可他全程没有遭到半点阻碍。 也就是说,玉阳道君,怕是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能让玉阳道君在一击之下便伤重至此,甚至来不及预警,还让他们无法察觉其藏身之处,这到底要什么样的修为才可以做到。 对方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明明可以一举击杀他们所有人,却偏偏一点点的折磨。 被如此戏耍的感觉,糟糕透了。 扶危忍不住看了看天。 那里的人,还不出手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雷使(改) “二位师叔,敢问何为风雷使?”华阳宗长老堂内,凤霄正在请教雍平和天目。 “风雷使,是神宗的掌令使,他们掌管的阴阳令,代表着神宗的意志。”天目在雍平的示意下,徐徐开口。 看着凤霄询问的目光,天目摆摆手,看向明媚的苍穹,溢出一声轻叹。 “我知道你会问我,神宗又是哪里。” 说着,天目笑了笑,“可是这个问题,我亦无从知晓。” “这风雷使啊,传了几千年,谁也没见过,可是谁也惹不起。” 说到这里,天目看了眼凤霄,问道,“你可知明光界如今的令规是谁制定的?” 凤霄摇头,“弟子从未了解过。” 明光界现行令规一百二十七条,每一条他都熟记,也曾追问过师父这令规的来源,可是当时师父只是一笑便搁置了话题。 “莫不是师叔所说的神宗?” “哦?”天目扬眉,“你为何不猜这风雷二使?” 凤霄:“使者,遣也,他二人必然有效忠之人。” “你说的不错,”天目颔首道,“从万年前,神宗就开始颁布各个令规,一万年来,时时修订增减,才成了今天一百二十七条。” “据说最初没人买神宗的账,神宗的人迅速料理了那些不服管的人,你可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 凤霄摇摇头。 天目道:“据说,神宗设了阵法,更改了灵脉走向,让那些原本钟灵毓秀的修炼宝地变成空无灵气的修炼废地,又迅速扶植了遵守规则的新兴势力。那些旧的抵触势力很快便衰落了。” “用阵法更改灵气分布?”凤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成州的事,又觉得不无可能。 谁想天目却是摇头,声音都放得轻缓了些:“传言中是这么说的,可是咱们宗门老祖说,去过哪些被更改的宝地,觉得那些地方的改变不像是阵法造成的灵气流失,他和他的老友仔细探查过,那几处的迹象,倒像是……” 天目顿了顿,声音又轻了几分:“倒像是地底的灵脉被直接抽走,投放在了别处。” 凤霄倒吸了一口冷气。 直接抽走灵脉!还不止一条。 “这不是炼虚大能可以做到的。”凤霄道。 “自然,”天目肯定道,“所以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过神宗的决策。” “又过了两千多年,神宗就出现了风雷二使。” “那时候,明光界出现了一次毁灭性的兽潮,各个宗门和世家奋力抵抗,可是无数高阶灵兽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各个都堪比破妄,有的甚至达到十级修为。那时候,低阶灵兽因为有那些高阶灵兽撑腰,简直肆无忌惮。” “在各个宗门快要绝望的时候,风雷二使出现了,但他们没有直接出现在世人面前,他们先联系了各个宗门和世家,让他们召回弟子,又给宗门和世家设立了屏障。保护散修的荆五堂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假借荆五爷的名号设立的。”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出的手,不出三天,所有高阶灵兽都消失了。那些凡人城池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大波及。风雷二使也不见了踪影,留下那些低阶灵兽让各个宗门和世家自己收尾。” “后来明光界的几场大劫,都是风雷使出面挽回局面。包括每一次的令规颁布,都是风雷使直接用阴阳令传令。各势力高层都知道神宗和风雷使一定不会坐视明光界陷入混乱,但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风雷使。” “当初,明光界的灵气日益稀薄,有人推算,五百年内,明光界的灵脉会彻底枯竭,成为废界。那时候人心惶惶,只有宗门和世家的当家人不急不慌。因为他们知道神宗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不到两百年,神宗就找到了解决办法,你们现在用的符箓、阵盘、甚至阵法都是经过神宗改造的,已经不需要灵石来维持效力也可以在触发后自行运转。因为这样的改动,明光界保住了大量灵石,也就等于保住了灵脉。后来不许开采灵石,不得用灵石交易的令规也是同一时间颁布的。” “因为这些策令,明光界的灵气慢慢开始恢复,这几百年,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五成左右。” “明光界重医修,也是受神宗的影响。” “其实,我真的挺佩服神宗那位决策人。” “弟子有一疑问,”凤霄道,“除了现行的令规,我们明光界的修习等级,飞升条件可也与他们有关?” “不,”天目笑了,“那是天道规则,神宗的存在,应当就是要维护这种规则。说起来,自从神宗出现之后,明光界才逐渐有人成功飞升。” 天目感叹道:“当年老祖就是因为顺应了神宗的诏令,才能让华阳宗迅速立足,而且据老祖手记记载,神宗接管明光界之后,整个明光界变得有秩序,杀戮少了许多,大环境变得安定。” “可是没有人知道神宗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风雷使的深浅。”天目的声音中带着隐忧,“在明光界,所有宗门世家的管理者,都会被告知神宗和风雷二使的存在,可是谁也没见过。更没人能找到他们。” 虚无缥缈的制度建立者,难见踪影的制度执法者。 甚至知道他们的人都很少。 这就意味着,大多数人是缺乏敬畏之心的。 天目未竟的意思,凤霄明白。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神宗的存在?”凤霄问道。 天目摇头,“我曾经听玄谷师兄说过,好似因为他们既要护佑明光界,又不能过多沾染因果。再多的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 凤霄的眉头不禁皱了皱:“既如此,师父怎的让我们危难之时求助风雷使?宗门与神宗可有特殊的联络法门?” 天目苦笑着摇头。 华阳宗再鼎盛,再强大,在神宗眼中,恐怕也不过是一枚砂砾般的存在,他们即便出手,想来也只是为了明光界的安定,又怎么会给华阳宗特殊的眷顾呢? 雍平站在一旁,端庄平和。此时才终于开口:“想必是师兄也猜到了,沈一在成州得的那块玉牌便是白雷使的白玉阳令。” “四师姐?”天目霍然转头,平静了千年的神色瞬间激动起来,“当真?” 雍平颔首:“他来找我交代过白雷使的事情,虽然没有特别提那玉牌的用处,但是能把白雷使招来的令牌,除了白玉阳令,还有其他可能么?” 天目连连点头,兴奋得搓手,却还记得凤霄在场,理智的用广袖掩住双手的动作,嘴里念叨着:“那小子呢?怎么还没来?” 雍平好笑道:“倒是许久未曾见过你这幅模样,那孩子刚刚出关,已经赶来了。” 话音刚落,沈一的声音便在堂外响起。 “弟子沈一,拜见各位长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师妹让人头疼 长老堂中,沈一躬身行礼的同时,双手奉上了白雷使给他的白玉令。 “弟子先前闭关小悟,怠慢了长老们的传唤,还望四长老、六长老勿怪。这便是四长老传讯中提到的白玉令。” “你这小子,不必如此拘谨,快过来!”天目一面说着,一面挥手带起一道柔和的灵力,将沈一托起。 雍平朝沈一点点头,右手轻轻一招,那白玉令便朝她飞了过来。 刚拿到手的瞬间,身边就长出了一个天目。 那眼巴巴的神色,雍平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小辈在场,这位六长老定会将眼睛贴在这块令牌上。 雍平快速的扫了一眼令牌,手腕一翻,默默地将令牌送回沈一的手中。 天目伸出一半的手只能收了回来,就听雍平道:“既然是白雷使赏赐,你便好生收着,若是来日宗门有难,还需你动用这方白玉令向白雷使求援。” 沈一躬身一礼,郑重道:“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雍平颔首,“今日唤你来,是想听你详细说说白雷使与你见面的细节,可否?” 沈一忙道:“知无不言。” 以往他来长老堂汇报有关白雷使的事,从未提过细节,是怕贸然提起会冒犯到白雷,惹来麻烦,再一个雍平等人也从未深究过。可是尽是不同往日,这若白雷使和白玉令依然成为宗门的退路,那他所知晓的各种细节,必然是要和盘托出的。 “你是说,神宗那边早就注意到了异常,也知晓师兄们被困在清虚谷,却说这是玄谷师兄逆天而行的劫数?” 天目听完,有些震惊。 沈一:“回六长老,白雷使是这么说的。” 天目眉头微拢:“如此说来,即便我们有白玉令,他们也未见得会出手相帮?” 沈一摇头,不确定道:“虽然不知晓结果,但若真到紧要关头,弟子认为,也可一试。” 天目叹着气点头。 倒是雍平依旧镇静:“无妨,今日叫沈一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些细节,至于求助,我华阳宗在明光界鼎立近万年,未必就会走到那般险境,现在掌门和几位师兄涉险,我等做好防范,守好宗门,便真有危难,我华阳宗一十八峰门人,还守不住一个宗门么。” 天目连连点头,自嘲道:“师姐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雍平欣慰,刚要让沈一退下,一旁的凤霄突然出声:“沈师弟,白雷使说你是救出师父师伯的关键,敢问师弟可知其中关窍?” 沈一惭愧道:“还请师兄恕我愚笨,自从知道这消息,依然数日,无奈始终为参透其中深意。我原本以为应在那对联络玉牌上,可如今看来应当不是,可这批语究竟应在何处,我实在无力参悟。” 凤霄闻言,垂眸叹了口气,“罢了,是我太心急,还望师弟见谅。” 沈一微微摇头:“凤师兄客气了。” 天目摆摆手,对雍平道:“师姐,你和五师姐先轮值宗门事务,我去起一卦阵,看看能不能参出师兄们的机缘落在何处。” 雍平自然应允,“量力而行,切莫伤了自身,让老九给你护法。” 天目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已经离开了长老堂。 华青峰药池中,九泽被浓郁的药气包裹,此时体内的灵力不仅稳固下来,还因为不断的吸收转化药力,已经趋于阶段性的饱和。 此时的九泽,只觉经脉中充满了力量,骨骼似乎格外坚韧,脏腑轻盈舒泰,有一种体内的浑浊都随着这一次的祭炼消失了一般。 泡在药池里的感觉也越来越舒心,整个人懒洋洋的放任灵力被身体自主吸收。 渐渐的,在体内的灵力逐渐夯实,趋于平稳后,吸收药力转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直到这一轮的吸收彻底停止,包裹住九泽的雾气也渐渐散开。 这也意味着,九泽此刻的修为已经稳固,可以离开药池了。 换好了新的衣裙,九泽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屋,全数收拾妥帖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份牌中有一条沈一的回信。 只寥寥数语,是回复九泽关于阗韫回宗的流言的。 “多谢告知,多保重。” 多保重? 她一直在宗门,需要保重什么? 转了几个念头后,九泽决定去无忧峰看看沈一。 凤霄回到华青峰时,九泽已经没了人影。 查到九泽去了无忧峰,头一次,凤霄觉得这个小师妹有些让人头疼。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七师妹年纪小我怕吓着她 无忧峰外。 九泽看着沈一屋外已经开启的阵法结界,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这家伙,居然闭关了。 一道清风从身后带过,送来了凤霄和煦的声音:“沈师弟又闭关了?” 九泽转身:“师兄。” “嗯,”凤霄走上前,手里握着的扇柄一转,在九泽脑门上敲了一下。 凤霄平时并不爱拿着扇子扮斯文,因为实在不需要,这位师兄往那随便一站,就是温和、知礼、从容的典范。 因此九泽不由抬头又看了凤霄一眼,她怀疑师兄是特意准备了这把扇子来敲她。 凤霄凝视着九泽:“都说了,宗门的事你现在无需忧心,安心修习便是。” 九泽:“我就是来看看朋友。” 凤霄微笑:“哦?” 九泽连连点头。 凤霄一脸了然的笑了,“如此便好,不过沈师弟既然在闭关,师妹就先同我回峰。” 回到华青峰,凤霄扔了两本功法给九泽。 一本剑招,一本鞭法。 都是凡俗的功夫招式。 凤霄:“斗法虽然比的是灵力,但是掌握这些招式,总会占些便宜。” 九泽翻开看了看,里面记载的招式果然精妙,这些招式不算难,但一来一回如行云流水般连贯,又如拍岸惊涛般恢弘,其中变幻万千,要是融入了灵力招式在其中,就更见玄妙。 九泽来了兴致,一时看得有些入迷,手上忍不住比划起来。 “有不通的随时问我。”凤霄说完这句,也不管九泽的反应,直接出了九泽的小院,一挥手,又将九泽罩在了这座院落中。 “大师兄为何对小七约束至此?”荣淼的声音带着不解。 凤霄转过身看着荣淼,不自觉叹息一声,又笑道:“七师妹年纪最小,我担心她知道得深了,吓着她。” 荣淼皱眉,显然不相信凤霄的说辞:“师兄觉得我看起来如此愚笨?” 凤霄却不再回答,只微笑道:“三师妹自然机敏无双,所以,峰里的事,还要劳你和二师弟多费心。” 凤霄说完,不等荣淼再问,便翩然离开。 荣淼看着凤霄转瞬即逝的身影,不由得眯起了眼。 这位大师兄虽然对他们几个的管教从来没有缺失过,可是对小七似乎格外严了些,也顾全得格外周到。 “为什么对小七格外约束?”凤霄耳边回荡着荣淼的问话。 为什么…… 自然是,他和小七,必须有一人安然无恙。 而且现在看来,小七应当比他更重要。只是那丫头天资虽好,可修为着实低微了些。 这次去成州遇险便给凤霄敲了个警钟——修为提升之前,不再让小师妹插手有危险的事务。 更何况,即便宗门有事,有他们这些元婴当先锋便是,难道还要自家新入门没几年的小师妹出头吗? 别说小师妹了,就是其他几个小家伙,也用不到他们出面。 他们只管守好峰头,护好自己便是。 凤霄抬头看了看天。 师父常说的那则预言,恐怕就是那神宗传出来的,否则怎么会让师父信奉至此呢? 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凤霄挥开眼前的石门,进入药池中。 他的道体诀,也是时候突破了。 清虚谷外,瑶风和宣元正联手试图打破困住封岐的紫色结界。 那日天目刚离开长老堂,长老堂就接到了宣元的求助。 此时,瑶风和宣元因为紫色结界包裹着封岐,不敢贸然用厉害的法器直接劈,怕误伤掌门。用灵力强攻又不起作用,便将灵力化为锋利的细刃,一点一点划动开凿,试图让这紫色的屏障破碎。 当然,普通的开凿方式是不成的。 两人尝试着在这屏障上刻画具有破坏性的阵法和符文。 只是让他们泄气的是,这东西似乎有自我修复功能。 他们无论刻阵法还是符文,只要稍微慢上一点,那被划刻的地方就能恢复原样。就算勉强刻成了,那些阵法或者符文起到了作用,可是破坏的也仅仅只是浅浅的表层或者一个微小的洞。 被破损的地方会极快的愈合。 瑶风和宣元甚至连里面的情形都看不清。 “这究竟是个什么蠢东西!”第数不清多少次失败后,瑶风气得口不择言。 “莫急。”一道声音传来。 “这还不急?”瑶风挥袖一甩,劲气便将脚边的地面砸出一个坑。 说完还怒气冲冲的看向宣元,却见宣元一脸激动,手上的动作都又快了几分,连残影都见不完全。 瑶风愣了愣,蓦然反应过来,又怕是自己的误会,于是按捺住激动,试探的问:“方才,方才那声音……” 宣元头也不回的盯着紫色结界,手上动作不停,“对!掌门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么?” 此时的宣元很激动,从掌门被困在那东西里,他就一直尝试着联系掌门,却始终没能成功,此刻听见掌门的声音,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五师姐,我们再多尝试几次,我猜这东西虽然会自动修复,但总量是定数,凡修复一次,便会损耗一些。我们毁了它这么多次,它现在看着和先前无甚差别,但这结界恐怕已经不若先前那般牢固了。” “好!”瑶风也很激动,一时间心中大定,劲头十足,下手也更快了几分。 两人不过眨眼见便完成了好几个符文。 破碎的轻微声响一下接着一下,那紫色的屏障碎裂又恢复,如此反复。 瑶风和宣元却再也没抱怨过。 此刻,两人都坚信,即便这紫色的屏障再邪乎,再深不可测,只要他们不停手,就总能把它消耗殆尽。 清虚谷内,玄谷一行四人还在先前迷路的那片山谷。 此刻,扶危依旧在给玉阳疗伤。 玉阳被那不明来历的一击伤得太重,浑身经脉尽断,丹田受损,神识自我屏蔽,纵使扶危用尽了身上的七星护生丹,也只是勉强保住了玉阳的生机,却无法让他苏醒。 他们所处的清虚谷又没有什么独特的天材地宝能对症玉阳的伤势,扶危只能每日为玉阳渡送灵力,再用随身的丹药尽量润泽玉阳的经脉,减轻他的痛苦,也缓阻玉阳体内灵力的流失。 而济源,依旧在为玄谷护法,顺便调理自身因为前些日子的伤势留下的些许隐患。 此时看着面容平静,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的玄谷,济源皱起了眉头。 自从收到掌门被困的消息,玄谷就入定了,一直保持到现在。 期间除了脸色越来越差,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常。 只是此刻,玄谷周身向外散发着大量的灵力,这些灵力以玄谷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射开。那灵力从济源身边划过,济源能感受到那些灵力柔和中暗藏着绵延不绝的雄厚气息。 那是一个破妄修者的命源气息。 与灵兽的本源之气相似,人修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命源气息,这些命源气息是一个人修力之所在、灵之所聚的根本。 可是现在,玄谷竟然把命源气息混杂在灵力之中散溢出去。 这简直疯了! 济源只犹豫一瞬便想上前阻止。 虽然他这次对玄谷有好些不满,可到底也是同门,哪里能真的看着玄谷出事。 可是济源没想到的事,玄谷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没撤去他周身的结界。玄谷的修为本就在济源之上,他设立的结界,济源需要强攻才有破除的可能。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强攻显然不可行。 济源被拦在结界外,只能眼睁睁看着玄谷将自己的灵力和命源之力源源不断的舍弃。 “玄谷师兄怎么回事?”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扶危,“我感受到了师兄的命源。” 济源恨恨的伸出一根指头,点着结界中闭目的玄谷,咬着后槽牙道:“他把命源和灵力都散出去了,这结界居然还在!我阻止不了,正好你来看看能不能把这结界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术回天 扶危精通各类阵法符文,甚至对咒术也有些涉猎。 济源觉得,让扶危来尝试比他自己要靠谱。 扶危自然不会推辞,手中缓缓凝出一道柔和的光,那光束中有星点闪烁。扶危将手举起,纵身一跃便凌于半空中,那道闪着星芒的光随即倾泻而下,将玄谷笼入其中。 济源见那道结界似乎有松动的迹象,眉头微松,却发现上方的扶危处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二师兄?”济源当即闪身至扶危身边,这才发现扶危脸色不对,手上的动作似乎想要撤回力道。 “你先避开。”扶危朝着济源开口,只一句后便没了话,神色凝重的将灵力灌注在指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和那突如其来的吸力分割开来。 济源顺从的退开一步,见扶危竟然割裂了未完的术法,脱身离开,任由那凝成光束的灵力打着旋儿在玄谷周身绕了几圈后消散,诧异道:“可是玄谷有什么异常?” 扶危看了济源一眼,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怎么回事,突然间对玄谷师兄似乎丝毫敬意都不剩了一般。 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扶危一面暗自调息一面道:“玄谷师兄这个结界看似寻常,可是一旦术法接触到,便会将这术法中蕴含的灵力尽数反吸。方才我若是继续,恐怕会被这结界吸收掉大半灵力。” 济源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郁:“他这是什么意思?这片林子里就我们几个人,玉阳道君还是个重伤昏迷的,合着专门给你我下套?” 话虽然不客气,可济源的声音却十分平静。 扶危看了济源一眼,反问道:“你对师兄,怎的突然这般态度?” 济源回了扶危一眼,嘴角动了动,到底也没解释什么,不过扶危总觉得那一眼中似乎有那么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玄谷师兄这结界虽然有吸附的功效,但似乎并不是这结界本身的功用,倒像是附着其上的微末效力,所以对我们来说想要抽离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但凡谨慎一些,那点力量对我们构不成伤害。”扶危没深究济源的意思,徐徐道出自己的结论。 济源觉得玄谷此举很有些莫名,“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扶危也拧眉,想到玄谷散出去的那些命源之力和周身大半灵力,心中有一个念头渐渐成型。 随即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玄谷。 “快!我这就破了师兄的结界,你在一旁助我,一旦结界破开,你立即打断他!” “怎么?”济源话还没问完,就见扶危已经飞身上前,掌中轰出一道灵光,直直砸在玄谷面前。 那道几近透明的结界晃了晃,随即结界上金光一闪,那道攻击竟然被结界全数吸收了去。 济源看到,扶危的那道攻击被结界吸收之后,化作一缕金色的丝线没入玄谷体内。 “这!”济源大惊。 扶危脸色更难看,二话不说又朝结界轰出一掌。 这一次济源没再问任何问题,紧随扶危的节奏,对准结界攻击起来。 他实在是没想到,一向稳重高深的玄谷师兄,居然如此疯狂! 两拨攻击都被结界轻易化解。 当那化作金丝的灵光再次没入玄谷体内之后,整片山谷似乎开始了轻微的晃荡。 这动静让济源眼睛一红,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扶危却停了手。 来不及了。 闭了闭眼,压住酸涩的湿意,扶危松开紧握的双拳,一言不发地转身,看向四方涌来的灵气巨浪,在玄谷的结界之外迅速刻画了一个护住生机的“锁生阵”。同时开启了不远处他那座飞屋的屏障。 屋里躺着依旧昏迷的玉阳。 济源没有停手,双目通红的继续轰击着玄谷的屏障。 “该死!”看着毫无损毁的结界和瞬息而至的汹涌灵力,济源忍不住低声咒骂。 那骂声是压抑的愤怒,却也有着明显的悲伤。 济源自己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玄谷的自作主张。 灵力的巨浪已经近在眼前,巨大的灵力冲击比之炼虚修士的攻击更甚,逼得扶危和济源不得不避其锋芒。 只是锁生阵耗费了扶危大半力量,加之这些时日不断为玉阳渡送灵力,扶危的身形一时间竟有些踉跄。 好在济源就在身侧,灵力化作长索,卷住扶危的胳膊向后方带。 就在二人闪身退开的一瞬间,四方涌来的灵力终于汇聚到一起,争先恐后的涌入玄谷的身体中。 扶危和济源都感受到了这些灵力中蕴含着的那些属于玄谷的命源之力。 果然,玄谷将命源之力混着灵力散向四方,又用上了可以反吸灵力的法门,就是要将这片山谷中的灵力大量引入自己体内。 这是无忧峰一脉的秘术,唤作“回天。” 这门术法的要义,便是用天地灵力迅速提升自身修为,迎战强大的对手,为同伴博得一条出路。 但是施术人却会因此受到很大伤害,大量不属于自己承受范围的灵力涌入经脉中,带来的伤害显而易见,术法持续的时间一过,那些施术者轻则经脉尽断,修为散尽,重则当场毙命。 是以,这回天秘术,回的是他人的天。却是以施术者的前程甚至性命来换的。 此刻,玄谷已经被那些灵力包围,一道道的金光没入他的经脉,随之而来的,是玄谷周身气息的改变,修为迅速攀升。 扶危和济源眼见着玄谷的修为从破妄节节攀升至炼虚后期,直到突破了炼虚大圆满,周身的气势还在上涨,只觉心惊肉跳,又心痛不已。 “师兄!”济源眼眶湿润,不由的唤了一声。 可是没有回应。 玄谷周身的光越发浓烈,渐渐的金色的光芒由内而外的发散。 扶危见状,握紧了拳。 几个呼吸间,玄谷整个人都变成了金色。 下一瞬,玄谷所在的地方金光大盛,那金色的光芒化作利箭,直直攻入云霄,于此同时,一直停在玄谷膝头的那枚玉牌也升起,飞入那道金芒之中。 “咔擦”一声。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同时,那金光也消失在云端里。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轻,少了某种重压一般。 扶危和济源同时飞向那金光的起源之处——那里正是盘膝而坐的玄谷。 只是此刻,玄谷整个人都萎靡下来,须发皆白,面如枯槁。 好在那锁生阵已然启动,玄谷似乎依旧存有生机。 “师兄?”济源心情低落,喉头哽咽的轻唤了一声。 清虚谷外,困住封岐的紫色结界中突然爆出一阵强烈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之耀目,晃得瑶风和宣元都险些睁不开眼。 那阵光芒之后,那困住封岐多时的浓厚屏障轰然碎裂,继而消散在二人眼前。 “掌门!”宣元和瑶风一眼便见着了几步开外那道挺拔的身影。 “辛苦了。”封岐向二人道谢,只是眼中满是痛惜,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指骨的力道划破了他堪比铠甲的皮肉,有鲜血从其间涌出,封岐却似浑然不觉。 “掌门?”瑶风和宣元作为窥虚修士,观察力自是细微敏锐,此刻见封岐这般状态,不解又担忧。 “无事,”封岐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涩意和喉头的哽咽,沉声开口,“即刻强攻。” 玄谷师兄做了如此大的牺牲,才打破了谷中的迷幻禁制,他们不能浪费时间让那些东西修复阵法卷土重来! 第一百二十章 金丹劫 华青峰。 九泽看着再次被封闭的小院,认命的叹了口气,继续专研起凤霄扔给她的招式秘笈。 对于从小接受格斗训练的九泽来说,理解这些招式的精髓并不困难,加上联系道体术后,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已经废寻常能比,因此学习这些招式以九泽如今的能力,只需要看上一遍再练上几次,就能掌握。 所以这会儿,九泽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更好的把灵力的运用融入到招式之中,让招式发挥更大的威力。 “流云耀,”九泽看着功法上的招式,“这招要是把劲气换成水箭,杀伤力会是多少?” 系统迅速道:“这要取决于少尉你一招之内的水箭硬度、密度和速度,如果你在攻击的同时能锁定对方,让对方无法闪避,杀伤值就高。但如果你的水箭少,密度低,速度慢,那就只能吓一吓人了。” 九泽点点头,“你说的对,攻击带锁定,这个不错。” 看着手中的柳叶剑,九泽随手划出一招,她想起在曦城小境的时候,那几株树精使用的锁定之法,以及后来天衍珠用出的空间锁定。 两次她都置身其中,虽然两次锁定的感受有着微妙的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锁定之法是在关键时刻致胜的杀手锏。 不过她现在显然是没有树精那样的功力的,也没有天衍珠那样的宝物。 九泽一面想着,一面自然的使了一遍“流云耀”。 这流云耀招如其名,是武者在出招的同时,灌注劲气,由于出招的迅速,周身会犹如有气旋包裹一般,又像是有流云环绕,这时候,武者周围七寸之内的人都会被这“气旋”所伤,功力高的人,甚至能在这个阶段就直接绞杀敌人。 在这招的最后,这些劲气会重新聚拢,最后如同耀光一般炸裂开来,射杀周围的人。 因此取名流云耀。 将凡人武者修习的劲气替换成杀伤力更强的灵力,对任何一个修仙者来说都不困难,难的只是如何让出招的速度更快、更狠。 九泽很快便能一招之内同时凝出百根利箭。 “速度不够,射程较近。”系统点评道。 九泽便根据系统的评价调整出招的速度和力度。 几番下来,改进后的流云耀终于有了些样子。 又一次出招之后,利箭如电眨眼间便飞射向四周,速度快得只觉眼前一晃,那些灵力凝成的利箭已经命中目标。 整齐的“唰唰”声之后,是院中大树被众多利箭对穿之后,轰然碎裂的声音。 倒是小院的其他地方,因为本身是灵器,所以并没有被那些利箭穿透。 出招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会儿看着破碎的枝干,九泽很是心疼。 挥手将那些掉落在地的水箭打散,九泽看着狼藉的院落,忧伤的叹了口气。 修习的代价,真是无处不在。 不过这也算是她的流云耀小有进步,尽管锁定对手的方法还没琢磨出来。 但这并不值得气馁。 总会找到方法的,对此九泽充满了信心。 刚把院子打扫完,无忧峰的方向却有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九泽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无忧峰的上方聚拢着大片黑压压的雷云,而且直到此刻还在增多。 九泽一时没明白,这雷云怎么都朝着无忧峰方向去。 “小七!” 是荣淼的声音,九泽回身,就见荣淼站在院子外,手中拿着个棍状的东西在大师兄设下的结界外有序的敲击着。 “师姐!”九泽好久没见荣淼了,此时乍然见着还有些兴奋。 “小七,”九泽走向荣淼的这会儿功夫,荣淼已经破了大师兄的结界,快速朝她走来。 这利落的操作看得九泽羡慕不已。 不过她此刻也注意到了荣淼的脸色有些不对。 “师姐?出什么事了?” 荣淼诧异的看了九泽一眼,似乎奇怪她怎么这么问,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要去无忧峰吗?” “嗯,”九泽看了看那越来越黑的雷云,“我打算去看看。” 荣淼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沈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渡劫?” 九泽心中一凛。 渡劫? 金丹劫? 所以那些不是雷云,是传说中的劫云? 可是不对啊,沈一之前和她一样,也是筑基中期,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破金丹了? “师姐,渡劫……危险么?” 荣淼看了九泽一眼,“你说呢?” 见九泽脸色不太好,又补充道,“不过也不用怕,和飞升劫比就不值一提,你看我们几个不都成功了?” 九泽点点头却没说话。 她知道沈一这次肯定能成功。 可是自从知道这是沈一的金丹劫之后,心中就一直悬着什么,总觉得不对。 原着里,沈一真正的蜕变和成长,就是在他金丹破碎之后。 而现在,沈一就要结丹了…… 晃神间,九泽已经被荣淼拉着通过玄铁令直接到了无忧峰。 这一次,她们停留在了无忧峰的外围。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九泽甚至看见了半空中的四长老,和一个从未见过的,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离的太远,九泽看不清二人的神色,只是两人的身边,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许多本宗未任职位的窥虚大能。 一个弟子结丹,却来了这么多长辈,九泽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此刻也只能在外文远远的看着,在如此外围的地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劫云的深厚威压,在这种压力之下,九泽只觉好似肩扛重担,难以想象威压中心的沈一要承受多大的重压。 空中的劫云已经浓厚的仿佛马上就会滴出墨汁时,第一道劫雷骤然落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个丰采翩翩的少年 “轰隆!” 九泽并非没有见过威力惊人的雷电,从前在星际,她甚至驾着航机在雷电中穿行。 可是没有哪一次的雷电有过这样的威压。 也没有哪一次的雷电让她如此心惊肉跳。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雷电的正中央有一个人,那个人需要以肉身和这劫雷相抗。 劫雷直击沈一闭关的院落,此时的沈一全然不知外界的状况,只将所有心神都凝聚在渡劫上。 第一道雷落下的时候,沈一已经在身外用灵力凝成了一道护身屏障,同时将大量灵力聚集在肌骨之外,想让自身的抗击力更强一些。 劫雷眨眼间便直击沈一头顶,带着雷霆之势砸中沈一时,沈一整个人都处在极致的光亮之中,反衬得四周都有些灰暗。 一击之下,沈一周身的灵力屏障立即破碎,劫雷几乎毫无阻隔的顺利击中了沈一。 沈一头上的发髻当即散落,一头乌发披散开时已然焦黄了一半。 九泽远远见着,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认真的思考着等她渡劫的时候要不要剪个短发。 这一道雷看起来对沈一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九泽略略放心了些。 第二道劫雷来得很快。 好似赶任务一般,第一道劫雷刚见尾,第二道雷就已经轰到了沈一头顶。 这一声“轰隆”比第一声更响,威力也比第一道更大。 第二道劫雷过后,沈一的头顶已经开始冒烟,身上的法衣也破破烂烂,隐约能看见身体上焦黑的伤。 仅仅第二道雷而已,沈一已经被劈成这幅惨样。 九泽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明白了,这劫雷的伤害是递增的,第一道雷只是探探路。 “不能用什么法宝帮着扛一扛吗?”九泽从沈一想到了自己,忧心忡忡地问身旁的荣淼。 荣淼关注着沈一的动静,并没有分给九泽半点眼神,口中道,“自然也可以,但金丹雷劫是修行路上第一次蜕变,也是往后路上最重要的基石,过了金丹,才算是真正踏上修行一道,所以,修者都有个共识,就是金丹劫要用肉身去扛,只有用肉身抗下整个金丹劫,以后才能走得更远,根基也越牢固。” “在明光界,金丹劫是非常重要的一场雷劫,甚至比元婴劫、窥虚劫更受到师门的重视。寻常修者为了金丹劫,通常要准备六七年,有的甚至准备十来年。一点一点淬炼筋骨,夯实灵力,便是天资聪颖的天才弟子,也会在到达筑基大圆满以后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巩固修为,向他这般从筑基中期直接闭关冲击金丹的,闻所未闻!” 荣淼的语气既感慨又担忧,甚至还隐含着一分佩服。 说话间,第三道雷劫已经在沈一周身炸开。 像是要将沈一击垮一般,这道雷响天彻底,炸开的瞬间,九泽便感觉到一股凶悍的力量将她向后震退了几步。 一时间,天地弥漫起细碎的沙尘。 那迷蒙的光影中,九泽看见那个一直端坐的少年身体往前倾了倾,喉头似有鲜血喷涌,但他很快又坐的端正笔直,双腿盘得标准,掌心朝上落在膝头,双目紧闭,笼罩在尚未消散的劫光之中,坐落于漫天朦胧的沙尘里,宛若一尊神像。 这个念头在九泽心中一闪而过,让她自己的感到震惊和好笑。 哪里来的神像,飞沙散去,劫云底下坐着的,只是一个再狼狈不过的少年。 衣衫褴褛,发丝焦黄断裂,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紧抿的唇角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看不出丝毫少年风采。 唯有身姿一如开始时那般端正笔挺。 金丹五雷,还差两道。 九泽不由得看向依旧如墨一般的劫云。 这一次,劫雷久久没有落下,浓重的劫云在空中翻涌,像是一锅滚沸的墨汁。 半刻钟后,第四道雷终于落下。 这一记劫雷十分绵长,却又有着力破万钧的力道,不,说是万钧之力完全是小瞧了它。 九泽让系统默默记着时间,这道雷劫持续了一分半钟。 那劫光从空中连接到沈一所在的地面,持续亮了一分半钟,强烈的光晃眼,可是没有人将眼神移开。半空中,那团墨汁一般的劫云随着这道雷的持续,肉眼可见的迅速缩小,所有墨汁都流入到劫雷所在之处,汇入其中,变成了耀目的光。 这道劫雷没有声音,也没散溢出半点威压,只是阵阵微风,时不时吹向周围的人。 对旁观者可谓十分友好。 众人的心头却是不由得升起了阴霾。 终于等感到劫雷散去的时候,那劫雷中心只剩一个坑,沈一的院落早就碎成了灰飞,那黑漆漆的坑底,倒着一个黑如焦木的人。 九泽的心沉了下去,竟是被劈成了这样…… 心里担心着,又不由寄希望于沈一的男主光环。 有主角光环的人,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没了? 九泽看了看天,劫云还没有散,那就说明,沈一或许还有生机。 旁观的众人也是一脸担忧和凝重。 雍平满目焦急,差一点就冲了下去,却在动身的同时被一旁的太上长老按住。 “莫急,”太上长老莫问指了指坑底的沈一:“你仔细瞧瞧。” 雍平按捺住情绪,散出神识细细看了看,终于发现沈一已经被劈得焦炭般的指尖轻微的动了动。 这才松了口气。 良久,沈一次双手撑着地坐直了身体。 在他坐直的那一瞬间,九泽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还以为这家伙的主角光环被劫雷劈坏了。 还好,还好,主角还是主角,依然被光环照耀着。 沈一坐直身体的同时,第五道劫雷缓缓落下。 不过这道劫雷异常温和,仿佛只是蜻蜓点水一般触碰到沈一的发丝,就消散开了。 只是沈一却在这一轻柔的触碰后直挺挺的倒下。 一道温和的光穿透了还未散去的劫云,落在沈一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缓缓托到半空。 那道光束中,沈一肉眼可见的恢复。 一息、两息、三息…… 五息之后,那束光芒渐渐散去,被包裹着的沈一缓缓回落到地面。 鲜衣、墨发,在天光下晶莹的肤色,沈一睁开眼,又变回了那个温润俊逸、丰采翩翩的少年。 一个半个月从筑基中期跨越成金丹的天才少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人不如求己 同一时间。 清虚谷一阵地动山摇。 往日里即便神情懒散也依旧风光霁月的华阳宗掌门封岐,此刻灰头土脸的站在一道地缝的边缘。宣元和瑶风的修为不及封岐,没能定住身形,落地后连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有一丝微弱的紫气在空中散开。 下一瞬,封岐再次飞身而起,越过那道七米宽的地缝,落地之时伸出了手,从久未见面的济源怀中接过了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玄谷。 “当心,”济源叮嘱道,“师兄受伤太重,先前一直在护生阵中,现在遮天阵破了,护生阵也被波及,需得时刻给师兄渡送灵力护养心脉肺腑。” 封岐点头,小心的为玄谷渡送起灵力。 济源身后,是盘膝调息的扶危,不远处便是扶危的木屋法器。 “二师兄!”瑶风和宣元飞身上前,围在了扶危身边。 扶危此时正在凝神调息,听见同门的呼唤,也只是轻轻颔首。 玄谷打破幻境后,他和济源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到了约定的地方,只是误入了那道幻阵才会迷路,在听到封岐他们强攻的动静后,虽然济源和扶危不能确认攻阵法的人就是封岐,但两人本能的开始配合。 里应外合之下,终于将遮天阵强行攻破。只是他先为玉阳渡灵力,再为玄谷起阵法,此刻又配合封岐攻阵,体内的灵力委实禁不起这样的损耗,于是在阵破的那一刹那立即调息 封岐将扶危塞进木屋里,娴熟的启动了木屋的阵法,带着一众人飞出了清虚谷。 从清虚谷到华阳宗,以这小木屋目前的速度,最多两刻钟。 原本封岐并不担心,遮天阵是目前明光界唯一能承载得住的上界阵法,而且手明光界地域条件、灵力强度等外因限制,布置遮天阵并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完成的。 此时遮天阵已破,在对方卷土重来之前,他们便能回到宗门。 身后的清虚谷渐渐多了许多人声。 封岐神识一扫,都是明光界的修者,有的修为浅薄,有的修为略高。 仔细看上两眼,便见那其中还有几个穿着飞花阁的服饰,只是那些服饰委实破旧了些。 神识再散开一些,便看见其他好些门派的弟子从四面八方走刻出来,这些弟子无一不是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双目迷蒙。 封岐暗叹一声,有心要管,可是玄谷的情况十分严重,里屋还躺着重伤未醒的玉阳和消耗过度的扶危,他耽误不起时间。 再者,清虚谷已经破开,这些人的处境已经不那么危急,于是封岐朝那些人所在的方向挥了挥袖,打出几个硕大的清心符文。 那些符文在清虚谷上空消散,化成细雨落在众人的身上。 清流一般的灵力进入体内,那些被久困的人们渐渐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此时那些符文所化的细雨已经消散,苍穹之上一片清明澄澈。 扶危的木屋也早已远去。 清醒后的人看着天,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清虚谷,忙拿出符箓联系同门。可是一连试了几次,才发现,那些符箓中,只有少数符箓能成功激活,余下的大多数,都在输入灵力后便即刻化作黑灰。 这意味着,留在这章符箓上的神识没了主人。 几息过后,那些已经清醒了的人们,又纷纷垂下头去,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开了清虚谷。 再说远处的空中,封岐想起飞花阁向各大宗门发过求救,方才既然看到了人家门下的弟子,便想着通知飞花阁主一声。 只是,刚准备传讯的瞬间,前方骤然袭来一道劲风,那风中弥散着浅浅紫雾。 “又来?”瑶风看着这速度奇快的旋风几乎瞬间就近了,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又怒意闪过。 封岐招出本名灵宝刚准备迎战,就从旁来了灵一道黑色的旋风,那旋风的比第一道更大,颜色也更浓郁。 那黑色的旋风冲着淡紫色劲风席卷,不过寻常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缠了上去,将那道紫色的劲风掀得七零八落,仅存两人高的一段紫色劲气,被那黑风牢牢锁住。 封岐默默收了法宝,冲着那黑色旋风抱拳一礼。 济源、瑶风和宣元也连忙效仿。 然后他们便看见,那黑色旋风朝着他们上下弹了弹,随后就裹挟这那段残存的紫色劲气,打了几个旋儿便消失在天际。 一众人都松了口气,下一瞬,却又是狂风大作,天色猛然黑了下来,无数道电光从空中劈下,密集得快要炼成光幕。 不时还有重石落下,间或能看见天际似乎扬起尘沙。 这可不是什么罕见的天气。稍微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这是大能在斗法,他们插不上的斗法。 陆陆续续走出清虚谷的各派弟子就地抱团,颤颤巍巍的躲避着从天空掉落的参与术法,心中暗暗祈祷此时能有一二窥虚甚至破妄大能路过,救他们于水火。 半空中紧急找地方停靠的几位大能们此时若是能听到弟子们的心声,一定会苦笑一声,然后告诉那些弟子,“求人不如求己,莫要将生存的希望托于他人。” 毕竟那似乎也不是他们能插得上手的战斗。 密集的流光中,操控木屋的封岐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济源三人便在为小屋的阵法屏障外又支撑起一道保护结界。或着将一些威力较弱的术法直接打散。 就这样倒也算安全,行进中,封岐和济源还不忘看了看清虚谷的方向。济源朝封岐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木屋中,两息之后才回转。 满脸灰土,一身白色法袍被劈得黯淡无光,发顶还冒着一缕青烟。 瑶风见着济源的模样,忍了又忍才把翘起的嘴角压下去。 正当几人以为他们需得废些时候才能穿过这一片地域时,木屋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有幽蓝色的豁口。 那豁口越来越大,有人影从中走出,封岐诧异的看着那张印象不算深刻的脸。 只听那迎面走来的少年清朗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不似其他师弟师妹形容的那般温润。 “掌门、各位师叔,请随弟子从此处回宗。” 清虚谷外躲避的弟子们突然发现,方圆数十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层结界护了起来,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清虚谷四周地势低,比起在空中找不到停靠的木屋来说,一个结界能发挥的作用要大得多。 无忧峰上,众人眼睁睁看着刚刚渡劫成功的沈一凭空消失,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不是长老和太上长老俱在,整个无忧峰上定然一片沸腾。 便是此时,一溜弟子眼中也翻腾这拼命压抑也难以抑制的探究之光。 最淡定的只有九泽。 她明白,沈一定然启动了天衍珠,直接开启通道离开了宗门,而且看样子不许要从前那样繁琐的启动程序,想来是珠子已经升级进化了。 九泽突然想明白,沈一为什么如此心急突破金丹,算一算,师父进了清虚谷的时日也不短了,便是大师兄不让她过问,她也知道师父定然遭了困,那日在药池听到师父的声音知道师父安好,她才放心了些。 若是方向没错,算算时间,沈一应当已经接到那位玄谷师伯和师父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个近千年的传奇同门形容枯槁 “这是怎么回事?” “人呢?” “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渡劫应该成功了呀。” 无忧峰上,全程观摩了沈一渡劫的众位弟子们小声讨论着。 太上长老莫问注视着沈一消失的地方,负者手,传音雍平:“你可识得那弟子所用之物?” 底下那些弟子或许还不出端倪,但他们这些老家伙却是一眼就看出这弟子借助一样宝物,于瞬息间便开辟了通道离开,那通道也于瞬息间闭合,是以在弟子们眼中,势必认为这个刚渡劫的娃儿凭空消失了。 “弟子不知。”雍平回应道,“不过这沈一向来有些奇遇,这一次白雷使的阳令就是给了他。” 莫问微微颔首,又道:“那边让下面那些小娃娃们先散了,左右这劫也渡了,该看的也看到了。” 雍平立即躬身应是,随即扬声令众弟子离去。 一众弟子虽然遗憾,心里头还挂念着突然消失的沈一的去向,但令行禁止一向是华阳宗弟子的行为准则,故而此时心中有再多念想,也无一人再逗留在无忧峰上,就连九泽和荣淼也启动了玄铁令回到华青峰。 “师父好些时候没有消息了。”荣淼率先提起话题。 九泽刚想搭话,就发现荣淼压根没给她留话口,只听荣淼话头一转,道:“以往师父宗务繁忙或是参悟修为时,也有这样许久不露面的时候,这种时候,通常都是大师兄出面教导我们。” 九泽静静听着。 荣淼便又道:“所以在我们几个心里,大师兄就是我们的小师父,你可能会觉得这个形容词有些可笑,但大师兄在我们心里就是这个地位。” “小七,你来的时间最短,但遇到的事情不少,所以大师兄可能平日里对你严厉了些,你莫要多想,他这人看着温和,实际上很重视我们的修炼,要真训起人来,可从来不会口下留情,并不是独独针对你。” 九泽听到一半就明白了荣淼此番话的重点,心中一片温暖,笑着道:“师姐放心,我不会那么小心眼的,我知道大师兄个是为我好,希望我能成材才这样要求我。他要是真的不管我,我才要多想想了。” 荣淼听罢,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对小七格外严厉,师兄又不肯说,但大师兄行事有度,凡是定然是又章法成算的,但小七毕竟是他们几个中年岁最小,又入门最晚的,怕她心中不平,这才想着开解一二。 不过此刻看来,倒是她自己多虑了。 这么想着,荣淼拍了拍九泽的肩,眉尾一挑,笑得真诚:“小七果然豁达通透,是我多事了,走,去我那坐坐,我给你赔罪。” 九泽笑着瞪了荣淼一眼:“师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脚步却随着荣淼拐了个弯儿,朝她停靠木屋的专属地界走去。 无忧峰上。 众弟子才被遣散不过两息的功夫,沈一方才消失的地方就出现了一道极淡的气旋。 下一刻,那其选中接二连三的蹦出人来。 “掌门!”看到打头出来的封岐,雍平一个跨步从半空闪身到那气旋旁。 “见过掌门。”雍平先朝封岐行了个礼,不等封岐回答,眼角便瞥见了被搀扶出来的扶危,面色微变,快步迎上去,看向搀着扶危的瑶风和宣元,“二师兄这是怎么了?” 宣元道:“二师兄在谷内为了救治玉阳道君和不知护生阵,耗损有些严重。” 耗损严重四个字拆开了似乎不觉什么,可是组合在一起,用在一个窥虚修者身上,那是比伤筋动骨严重百倍的形容词。 雍平心中一咯噔,又发现不见玄谷和济源,也不见被扶危救治的玉阳,便问:“玄谷师兄和三师兄呢?” 话音未落,便见济源师兄怀中抱着一个人,右手掌心贴在那人背心处,步伐有些迟缓。 不安的心跳让雍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待看清了济源怀中之人的模样,一向沉稳从容的雍平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实在无法相信,那个被济源师兄抱着的,形容枯槁,霜发鸡皮的老者,是那位无论哪个方面都远远强过他们的玄谷大师兄,那位意气风发了近千年,修为悟性远超同辈,只能仰视却无法超越的传奇同门。 这位师兄胸有丘壑,足智多谋,低调又瞩目。 雍平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见到玄谷如此狼狈、如此虚弱、如此挣扎。 济源沉默的点头,又满含担忧的向后看了一眼。 雍平随着济源的目光看去,就见沈一抱着昏迷不醒的玉阳走了出来,垂着头,雍平肉眼看不见沈一的表情,可神识一扫便发现,沈一此刻眼眶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嘴唇紧抿,双肩压抑的颤动着,抱着玉阳的手臂却格外稳当。 雍平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走到沈一身旁,将玉阳道君接过,放在自己的法器之上,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一的肩头,轻声道:“不怪你。” 沈一听罢,情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身形向下一顿,抱头痛哭起来。 他应该再早一些的,他应该早一些的。 再早个两三日,不,哪怕早一日,半日! 师尊或许就不会是这般光景! 赶来迎接师父的萧钦从未想过,那个传言中温润如玉,堪比大师兄的少年,有一天会哭得如此悲痛,半分形象也无暇顾及。 还是不像的。 萧钦心想,若是大师兄,定然不会有如此外放的情绪。 大师兄那人,无论何时,都是稳妥的。 可沈一哭得实在太过伤心,萧钦只是远远看着,听着,便觉得心头好似堵了一块棉花,呼吸间都觉得闷涩难忍,那股闷意不断堆积,堵得他眼眶发胀。 他又走近了些,便看清了此刻无忧峰的情形。 被搀扶到一旁打坐调息的师父,正有莫问太上长老诊治着的,疑似玄谷师伯的垂暮老朽,躺在四师叔法器上昏迷不醒的玉阳道君。 萧钦只觉脑子嗡的一下,来不及思考便快步走到扶危身前停住。 刚刚站稳,“啪嗒”一下,有水珠从萧钦面上落进了扶危身侧的土缝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助医门 尽管第一时间进行了封锁,有关玄谷和扶危两位长老重伤的传言还是在三天后飞遍了华阳宗的各个峰头。 九泽是在宗门集市里听到了关于玄谷师伯的议论。 “据说那个沈一渡劫当天突然消失,就是玄谷长老用了秘法把他传送过去,见最后一面。” “别胡说,我听我们峰的师姐说了,玄谷长老好着呢,只是这次力破清虚谷的迷障,需要调息。” “需要调息的是扶危长老,我听说,这几天长老堂那边的人都守在无忧峰,宗门的宝贝也都往无忧峰送,连祖峰都出关了两位太上长老去了无忧峰,看情形,玄谷长老怕是情况不太好。” “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我堂兄前天当值,在长老堂外亲眼看见的,这些天他担心坏了。” “我还是不能相信,玄谷长老那么强大的修为,就算力破迷障也不至于受如此重的伤。” “对啊,玄谷长老可是他们那一辈大能的标杆,你这消息也是道听途说,保不齐就是你堂兄误会了。” “就是,以玄谷长老的地位,就算是掌门亲自去他的峰头商议要事也未尝不可。” “那两位太上长老怎么说?难道太上长老也需要亲自去拜会玄谷长老吗?”透露消息的人不服气。 “说不定另有隐情,或者两位太上长老只是出关了到处走走,总之不可能,你别瞎说。” “就是,胡乱造谣是要被惩戒的。” “我没有造谣,就是担心,你们不信便算了。” “好了好了,这事我们在这争论也无益,总之我相信玄谷长老一定不会有事,就算真有什么也定然能度过难关!”有人开始打断这个话题。 “没错,咱们华阳宗的师长们都那么厉害,定然是平安的。” “对,只要师长们平安,咱们就不用忧心。” “那当然,咱们这可是华阳宗啊,明光界第一太平的地方。” 一众人结了账,又结着伴出了店门,和煦的光洒在几人的肩头,又在地上拉长了光影。九泽抬起头看着几人的背影,衣袂翻飞处,有环佩泛着润泽的光,行走间轻快的步伐透露出无忧无虑。 “师姐,”九泽看向身旁的荣淼,“玄谷师伯的事是真的吗?” 三天前,师父被二师兄接回来就直接闭关,无忧峰上的情形二师兄也闭口不言,今天本是和荣淼出来置办些物什,不曾想却听见这样的传言。 荣淼的眉头也紧紧皱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挥手启动了一个隔音阵盘,这才开口道:“玄谷师伯的事我也不清楚,我问过二师兄,二师兄开始不肯说,后来直接在闭关了,只叮嘱我代管峰内的事务,直到师父和大师兄出关。” 九泽听得心沉了沉。 萧钦这种避而不谈的举动十分像她从前在部队中接触到了机密之后被下封口令的反应。 “不过,”荣淼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是两位太上长老上了无忧峰这事是真的,从师父他们回来那一天就去了,到今天也没回祖峰。” 说完,荣淼和九泽对视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九泽身形一动,又在瞬间被荣淼按住。 “要去无忧峰?”荣淼问。 九泽点点头。 荣淼却是摇头制止:“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呢?安慰沈一?” 说着再次摇头,“沈一这会儿怕是都没心思见客,你若真有心想要帮忙,也别这时候贸然过去,等我打听一下,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能出什么力,弄清楚了再帮也不迟。你这个节骨眼过去了,沈一还得分神来应付你。” 虽然应付这个词儿不中听,可是九泽明白,荣淼说得对。 这个时候,想必沈一已经焦头烂额,想了想,九泽听了荣淼的安排,只给沈一先去了信息。 无忧峰上,沈一站在玄谷的洞府外。 玄谷没有法器炼制的屋宇,也没有要宗门的同一屋舍,而是上仿造古修们的习惯,在靠近峰顶的地方给自己开辟了一处洞府。 今日的山风有些凛冽,沈一站在风里,任由发丝在脸上胡乱的拍打着,眼睛盯着远处的峰峦,神识却密切关注着洞府内的动静。 一想到师尊现在的状况,沈一便觉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座山峰一般沉重又无力,疼痛又迷茫。 回来整整三天,几位长老和太上长老轮流给师尊渡送灵力,宗内收藏的灵丹妙药流水似的往师尊这送,可是师尊的情况没有好转一星半点。 一同回来的玉阳道君也没有丝毫起色。 宗门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天墟宗,又向三大医门求助。 可是师尊的情况太过糟糕,三大医门只有问道宗一位刚巧出关的医圣敢尝试一番。 若是这位医圣也…… 那便只能寄希望于战冥了。 可是战冥大医又哪里是那么好寻访的呢? 沈一朝着无际的云海,深深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的划过。 九泽一面练功一面关注着无忧峰的动静。 率先等来的却是阗韫再次登门的消息。 “天墟宗来人了?”九泽确认道。 “是啊,”这些天化身包打听的荣淼肯定道,“居然现在才到。” 要知道天墟宗和华阳宗之间可是有专门通道的,就算不启用这个通道,两个宗门的直属城中都有传送阵,按理说,玉阳道君那样级别的宗门大能受了伤,换做他们华阳宗,接到消息的当天定然就赶到了。 天墟宗的人居然第五天才到。 “也许……”九泽开了个头,就被荣淼挥手打断,“别也许了,天墟宗的处事我没兴趣,我来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你那个小朋友也来了。” “阗韫?” “对,”荣淼点头,叹息一声,“果然他们天墟宗水土不行,这小子回去才多久,看起来就远不如他在我们华阳宗时候顺眼了。” 九泽听罢笑了笑,没太在意,直到她再见阗韫,才明白了荣淼话里的含义。 阗韫看上去好像变了个人。 九泽静静的看着在两臂远便停下朝自己行道礼的青衣少年。 五官还是从前那般模样,浓眉秀目,一眼看去便知是个开朗活泼的俊秀儿郎。 阗韫看着九泽,笑起来:“泽道友,好久不见。” 是道友,不是师妹。 九泽轻易发觉了阗韫的不同。 不仅仅是言语上的亲疏更改,还有那双黑眸里,再不似从前那样闪着细碎的光。 此时的阗韫虽然笑着,眼中却是一片沉寂。 九泽看了看阗韫身后那位从未见过的同门,压下心中的担忧,用最从容平和的语气同阗韫回礼。 正式见礼后,九泽将两人请进了她的小院中,在院子里新移栽的槐花树下摆了桌椅,上了一壶灵茶。 “寒舍简陋,还望两位道友不嫌弃。”九泽满面笑容的看着阗韫和他的同门。 阗韫笑了笑,悠然的坐了下来,倒是那位天墟宗弟子,满口道,“哪里哪里,久闻华阳宗扶危道人门下弟子的法屋精妙无双,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九泽将灵茶推送到这位弟子的面前。 “两位今天是来接玉阳道君的?” 九泽说话时,看着阗韫的方向。 就见她的话音刚落,阗韫的脸色就沉了沉,嘴角微抿。 那位天墟宗的弟子暗暗踢了阗韫一脚,又偷偷观察九泽的反应,见九泽似乎没注意,这才清咳一声,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九泽抬眼向这人看去。 就听这人道:“本来宗门接到贵宗的通知,当即就要赶来,可是谁知……哎,九泽道友,不是我要抱怨什么,实在是这些年,宗门太难了,玉阳师叔这事,我们全宗上下竟然找不出一星半点有用的灵材,这才拖了这么些天……” 九泽听得满脸问号,疑惑的朝阗韫看了一眼,却见他默默移开了目光。 那天墟宗弟子还在继续:“这一次来贵宗,也实在是不得已,听说我师叔当时靠着扶危道人的救治才能撑到现在,我们也是特意来感谢一番,只是听说扶危道人正在闭关,想着师弟当初在华青峰承蒙道友照顾,便舔着脸过来拜会。” 九泽听到这里,忙欠身道:“客气了。” 心中却很是疑惑,天墟宗那样的大宗门,和华阳宗不相上下,怎么会找不出救治玉阳道君的灵材? 还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晚来了这么多天? 如果天墟宗真的虚到这个份上了,那么天墟宗应该会把这种消息牢牢捂住,至少不可能就这么把老底暴露给外人,尤其还在对方地盘上。 作为天墟宗弟子,更不可能几句话就漏了底牌。 况且他这东一句西一句的,确实让九泽有些摸不着路数。 九泽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只微笑着静静听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墟宗的感谢 只见这位名唤朱瑾的天墟宗弟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满面愁苦的端起矮桌上的灵茶,痛快的饮了一大口,才接着道:“往日还不觉得,此番听闻师叔的遭遇,才惊觉清虚谷的可怖之处,我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此去清虚谷的其他同道,十之七八都陨落了。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让师叔这样修为的大能都受了那样重的伤。若不是有扶危道人出手救治,怕是……” 说着话时,这位朱瑾眼中泛泪,声音悲怆,听来情真意切,与他大口喝茶的豪迈迥然不同。 “想来扶危道人也受了师叔的拖累,家师因此深感不安,这才让我师兄弟二人前来华青峰叩谢,只是来得不巧,不知道友能否行个方便,带我二人到道人的闭关处,我二人在外叩首,以表心意。” 九泽听到这生了警惕,先前是三师姐先接待的两人,后因为他们要来看自己,才又让人把二人领了来。 如果只是要去师父闭关的地方磕头致谢,那方才去了再来就好了,大可不必先来她这里拐一遭。又或者是刚才三师姐已经拒绝了他们两个的要求? 想到这里,虽然自从扶危回来九泽就没能和他说上半句话,但此时依旧从容微笑道:“我师父说过,这次不过举手之劳,况且道君与他们同行,道君受伤,他出于道义也不会袖手旁观,贵宗不必如此客气。” 看着九泽依旧端坐着一动不动,阗韫眸光动了动,终于端起灵茶来喝下第一口。 朱瑾似乎早就料到九泽会拒绝,也不失望,只是再一次向九泽感谢起来,末了又道:“扶危道人高洁,道友亦是谦逊,华青峰上下皆鸿俦鹤侣,在下佩服。” 九泽暗暗掐了掐自己掌心,转了几转灵力才消去久听吹嘘带来的困意,维持着快要僵掉的笑容,尽量让自己干巴巴的情绪听起来柔和一些:“过奖。” 朱瑾脸色丝毫未变,倒是阗韫耳朵尖有些可疑的绯色。 只见朱瑾把玩着空杯,闻言笑着摇头道,“道友实在过谦,听济源道人所说,扶危道人用了许多七星护生丹,这药丹何等珍贵,扶危道人如此大手笔,蔽宗实在无以为报。” 说到这里,朱瑾特意停了停,确定九泽没有接话的打算,才继续道:“按理说,这七星护生丹应由我们如数还给道人,不教道人吃亏,才算全了两宗这些年的情谊,也不枉道人仗义出手。只是蔽宗实在无力,只能请贵宗长老将这些用掉的药丹折算成灵币,也好让我们尽力补偿一二,求个心安。” 九泽眼神动了动,淡然道:“道友说笑了。” 朱瑾这番话在九泽听来,就真的是个笑话。 且不说七星护生丹有多难得,虽说不上价值连城,但也绝不是用灵币可以买到的,哪怕是宗门之间,也是用珍贵的灵材灵药来互换,天墟宗想用区区灵币抵了七星护生丹,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呢? 再说,即便天墟宗备了灵材之类上门来致谢,长老们也未见得会收下,毕竟那种情况下出手救人本就是仙门道义,何况玉阳道君又是玄谷师伯的好友,便是看在玄谷师伯的面子上,师父也必然不会收下任何回礼。 可不带灵材便罢了,还要用灵币来补偿师父,全了两宗情谊? 这可不像是当今的明光界仙门一贯的处事方法。 在九泽看来,这更像是想用灵币买断因华阳宗救人欠下的“人情。”而且还是冒着得罪华阳宗的可能。 因为若真是这么做了,不仅拂了师父的脸面,也下了整个华阳宗的面子。 更让九泽觉得想不通的,是这么一来,玉阳道君的脸面一样挂不住。 瞄了阗韫一眼,那小子的脸色果然更沉了。 “道友可别恼,”朱瑾又笑着开口,空杯口对着九泽,九泽见状,止住了正准备为朱瑾添茶的动作,只继续微笑着。 “蔽宗其实真的很有诚意,只是济源道人那边似乎也不清楚这七星护生丹的价值,长老堂的长老们好似也不知晓。家师为此很是忧虑,正向友人打探,此番来拜访道友,想起方才在长老堂的所见所闻,便自作主张向道友询问一二,妄图为家师分忧,如有得罪,还请道友海涵。” “言重了。”九泽淡淡道。 天墟宗真是神操作,还把想用灵币补偿他们华阳宗的事情往外说,向友人探听?怕是向友人宣扬。 九泽在心中冷笑,有心想把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打发走,刚才她的宗门令牌震动了一下,是三师姐的信息,说问道宗那位医圣到了。 她十分想知道那位医圣对玄谷师伯的诊断。 可是不知道是九泽的情绪管理太好,还是这位天墟宗的朱瑾察言观色的本事没有修炼到家,此时依旧没有告辞的苗头:“道友不怪便好,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完全没给九泽开口的时间,朱瑾接着道:“七星护生丹太过难得,既然道人这里有,想请道人再匀一些给师叔,当然,灵币不是问题,便是举全宗之力,蔽宗也定会付清,让师叔得到最好的救治。” 说完还看了阗韫一眼,只是阗韫似乎在专心喝茶,半个眼神也没分给朱瑾和九泽。 好家伙,不仅要拿先前用掉的药丹做文章,还想再伸手要。虽说若是玉阳道君需要,师父和宗门定然不会吝啬,但自愿给和被讨要,还是被第三方讨厌的感觉真是全然不同。 九泽听得有些恶心,耐心告罄。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师父这些年的收藏已经尽数用了,所幸道君暂且平安,也不枉师父尽心尽力。朱道友放心,便是看在道君同我师伯的交情上,我们华阳宗也会全力相帮的,只是这七星护生丹,我们却是半粒也匀不出来了,恐怕需要贵宗多多费心。” “这样啊,”朱瑾的语气带着无限遗憾,“不知可是道人也受了伤?” 九泽平静道:“多谢道友关心,家师无事,只是这药丹确实难得了些。” 见朱瑾还要再说,九泽赶忙开口截住对方话头:“我到了修习的时辰,失陪了。” 说完便率先起身,一副坚决送客的模样。 朱瑾眼神动了动,只得起身告辞。 九泽余光瞟到阗韫,发现他起身时垂下了头,站在朱瑾身后,嘴角似乎弯了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味灵药 与此同时,华阳宗的长老堂也自有一番交锋。 最终,天墟宗的人满目感激的再三向华阳宗道谢,不住的回顾着两宗这几千来的相助相守,次日,带着所有天墟宗弟子,包括先前作为交换弟子的那几位,翩然回宗。 当真是挥一挥衣袖,没带走华阳宗的半片云彩。 还留下了他们备受尊重的玉阳道君。 济源气得一吹胡子,转身飞去了无忧峰,雍平和宣元两个对视了一眼,直叹气。 不过这一切的风吹草动,都没有传入无忧峰上,当然,守在无忧峰上的众人,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小心思。 沈一再次朝着面前的医圣一鞠到底。 “晚辈沈一谢过医圣前辈仗义相救。” “起,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辈为医的本分。”医圣轻轻抬手,虚虚托住沈一的胳膊,也不见他用力,便轻松将人扶了起来。 沈一微红着眼眶,垂下头,抱拳道:“是前辈高义。” 医圣和天墟宗的人是同时到的,经过了一天的彻底检查,心中多少有了些谱。 玄谷道君这一身耗损一眼便知是动用秘术的后遗症,经脉全毁不说,好些经脉因为被撑裂破碎得太过彻底,已经和血肉化在一起,纵然有护生阵的佑护,事后又服用了七星护生丹这样的灵药,但此等程度的经脉损伤,飞寻常手段可逆。 再者,玄谷除了经脉,身上的骨骼也因为耗损而疏裂,稍不注意真个骨架结构都会彻底坍塌,更别提肌肉萎缩、脏腑衰竭这些症状。 最让医圣忧心的是玄谷支离破碎的丹田和丹田内将散未散的命源之力。 此番症状,若非医圣修为的大医,当真无人敢接手。 可即便是他,也觉得压力很大。 因为他虽然能大致琢磨出药方,可真正调制出药来还需要反复的推敲和实验才能得出最正确的药量。 但这药方里,有三味药材在这明光界几乎绝迹了。 医圣着实为难,按着太阳穴不断思索着可替换的药材。 可是在脑中过滤了全部的明光界灵药谱,都没有找到真正可以替代的药材。 “前辈若有吩咐还请告知晚辈。”沈一见眼前白须飘飘的医圣眉间两道雪眉一直紧锁,本就悬着的心这下吊得更高了。 医圣看了沈一眼,沉吟片刻,道:“老夫草拟了一个方子,理论上可以对症道君的病症,只是……” 沈一脸上的狂喜还没浮出来便又凝固住了,忙拱手静静的站着,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医圣见沈一这幅模样,突然有些羡慕玄谷这收徒的运气,抬手捋着胡须叹气:“只是其中三味药,有一种在明光界已经绝迹,另外两种,也只是曾经有传闻在秘境中出现过,但是没人真正见到,传闻也就不知真假。” 沈一忙道:“还请前辈告知这三味药材。” 医圣踌躇了,回头看了躺在灵玉塌上只余半分生机的玄谷,又看了看眼前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时不知该不该让这个年轻的生命去冒险。 “还请前辈赐教!”沈一又行了一礼。 “可……”医圣的眉头又拧起来了,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对沈一说出实情。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沈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 “哎,你这少年,这是做什么!”医圣忙将沈一从地上拉起来,只见沈一依旧低着头,固执道:“还请前辈赐教!” 医圣叹息一声,“你要知道,此去必然艰险,你骨龄刚过双十,已是金丹修为,必能前程坦荡,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沈一立即道。 “三思。”医圣再次劝道。 “不必!”沈一坚定的开口,抬起头,黑亮的双眸直直看向医圣。 “好,老夫的药方需要雪顶青鸾花蕊、幽戮果和双蓂花。前两种又传言在浮须秘境出现过,不过是百年前的事了,至于后一种……数百年未曾现世,许是绝迹了。”医圣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惆怅。 沈一的内心却因为兴奋而翻涌。 前两种他没听过,可是最后这双蓂花,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在曦城小境,他就采了几株一直收藏着,不曾想现在派上了用场! 深吸一口气,沈一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方玉盒。 沈一将玉盒双手捧到医圣面前:“前辈请看,这可是您说的双蓂花?” 医圣一愣,七百年来头一次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沈一重复:“您看着可是双蓂花?” 医圣不再迟疑,小心的将玉盒拿在手中,为了谨慎起见,先用医力将整个玉盒包裹住,一面开启的时候药力流失,这才缓缓将玉盒打开。 蓝白双株同根又晶莹剔透的小花就这么展现在医圣面前。 数百年修习出来的气度让医圣成功的抑制住了喜悦,稳妥的将玉盒重新盖好,递向沈一,问道:“你有几株?” 虽然知道这双蓂草很珍贵,医圣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当然,就算沈一回答只有一株,他也一定会尽可能紧着这一株的分量把药调配好。 医圣不由自主的又看向手中的玉盒,耳边响起了沈一的声音。 “三株。” “当真?”医圣猛地抬眼看向沈一。 沈一将剩下两方玉盒交给了医圣。 医圣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甚好,甚好!” “既有如此富余的双蓂花,老夫便有了六成把握,这样,老夫先将一株制成药剂,改善令师的伤势,这样能保证你从秘境回来时,他的伤势不会再恶化。若是运道好些,这一身的伤势或许还能有些许改善。” 沈一感激道:“但凭前辈做主。” 少年面上那多日来的阴霾终于有了散开的趋势。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师妹宽心可好 医圣就此在华阳宗住了下来。 这是华阳宗一众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沈一自然也一样。 看着自家师尊喝下双蓂花制出的药剂,沈一便拜别了长老堂。 浮须秘境的开启就在这几日,沈一若是想赶在这一次进入秘境,便得立即出发。 九泽在宗门口追上了沈一。 “沈师兄留步!”九泽看着十米外的沈一,高声道。 沈一的身影顿了顿,最终回过头来,看着九泽不断靠近的身形,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嗓音是九泽熟悉的温润谦和,只是字句间透着一种莫名的涩然。 那是九泽从未在从前的沈一身上接触过的情绪。 “我来,送送你。”九泽道。 她其实很想跟沈一一起进入秘境,可是这一次,她没有资格。 因为飞花阁在清虚谷出事,这一次的金丹大比比预料中提前了许多。 宗门这边则因闭宗的缘故,整个华阳宗等同于放弃了金丹大比,也就等于失去了这一次进入浮须秘境的集体名额。 只有那些散落在外没能归来的师兄师姐们其中的一些人,在金丹大比时隐去了师门的身份,用散修的名义争取到了少数几个进入秘境的准入令。 沈一如今的这一个,就是她四师兄齐修翰让出来的。 自从宗门解封后,四师兄便往宗门赶,昨夜回到宗门。 这也是九泽能如此及时的知道消息的缘由。 “师妹有心了。”沈一向九泽点点头,“卓前辈方才还和我说起,扶危师叔的情况虽然看着无大碍,却也大意不得,等师尊情况稳定些,便去为师叔诊治一番。” “彼时若是需要什么恰好在浮须境的灵材,师妹记得给我消息,倘若能找到,我便一并带出来。” 卓前辈便是那位医圣。 九泽朝沈一绽开她此时所能拥有的最灿烂的笑,“多谢师兄,若是真有需要,我一定第一时间求到师兄面前。” 沈一似乎受到感染,也微微弯唇。 九泽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这是我和师兄师姐们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见沈一略微迟疑,九泽手腕一动,直接将储物袋抛到了沈一手中。 九泽:“你出门在外,该收就收着,怎么一月不见,还扭捏起来了。” 沈一笑了笑,将储物袋收好,朝着九泽一礼:“那便劳烦师妹替我谢过华青峰的诸位师兄师姐。” 九泽点点头,见沈一准备离开,又忍不住道:“沈一,你这次去替师伯取药,务必要护好自身的周全,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玄谷师伯那里,谁都交代不了。” 沈一看着九泽保证道:“放心,我这次去一定量力而行,绝不争强斗勇,绝不以身犯险。” 九泽很想说,你走这一遭就是在以身犯险,当然她忍住了,只是叮嘱道:“你要记得,就算万不得已,也定不能伤了根本。” 沈一有些诧异,又被九泽念叨得莫名感动,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九泽,温声道:“知道了,师妹宽心可好?” 言语间终于带上了久违的随意。 宗门前,天光从云头散落,铺满了古旧的石板路。 九泽看着沈一远去的背影,只能压下心头的担忧,暗暗叹了口气。 从知道沈一要远行,九泽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小说中那毁金丹的剧情恐怕要来了。 可是从玄谷做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他一定不希望这个事情最终发生,哪怕这件事是促使沈一蜕变的条件。 所以玄谷才在初始的时候改变了沈一的命运轨迹。 毕竟丹田被废的痛苦,不是原着上的这四个字能写尽的。 更何况,既然现实中这道体诀宗门原本就有,还是两个版本,想来玄谷早已做好安排,那么,沈一被毁丹田显然就不再像原着中设定的那样成为蜕变路上的必要条件。 九泽也是思虑再三后,才下定决心出手,想要护住沈一一二。 这一次不是为了让沈一的命运偏离剧情,而是此时的九泽,再没办法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静观剧情发展,更没办法为了维护或者更改剧情而坐视她的朋友受伤。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五人离宗 沈一离开宗门的三天后,浮须幻境的入口也彻底关闭。 九泽站在百崂山上,看着浮须境的方向,沈一这次去,她真是没底。 “师妹莫要忧心,沈师弟已经进入秘境,以他的资质和修为,再加上长老们赐下的法宝,定能保他周全。” 这语气温和中带着点憨直。 九泽回过身:“四师兄,你幻境七十年一次,你此番将这名额让给沈师兄……” “无妨,”齐修翰温和的摆摆手打断了九泽,“这浮须境七十年便开一次,我上一个七十年便进去过了,此番不过是没能按时赶回宗门,顺手去摘块令牌罢了,不值什么。” “又开始了,”几步之外的荣淼回过头来催促道:“都知道你厉害了,那么这位师兄,咱们继续赶路可好?” 九泽刚想解释一二,便瞥见齐修翰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向温淡的笑容中竟带了一丝宠溺。 宠溺? 怪不得其他几位师兄师姐都避开了和这二位组队。 九泽扬了扬眉,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体内灵力一转,把笑憋了回去。 不料齐修翰侧转身来,向着九泽微微颔首,“小师妹先走,我殿后。” “就是,”荣淼这时已经倒转回来,拉住九泽就朝前走,口中道:“咱们只管往前,让咱们这位厉害的师兄断后便是。” 齐修翰轻轻摇头,负着手跟在二人身后,温声道:“师姐何故如此挖苦我。” 荣淼眉头一挑,哼了一声,又道:“别胡说,快着些,赶紧跟上。” 这百崂山荣淼是第二次来。 上一次,她在这里身受重伤,若不是大师兄和后边这呆子及时赶到,她恐怕早就变成百崂山的灵修了。 这一次再来,看着风景秀丽的百崂山,荣淼很有些惆怅。 她依旧没法辨别这百崂山的重重阵法。 她在阵道上的天赋是师兄妹几人中最普通的,连小七的天赋都比她好。 荣淼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九泽:“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说话的时候,荣淼依旧紧紧的握着九泽的手,这百崂山的阵法总是出其不意,防不胜防,还是要时刻警惕着才好。 至于齐修翰…… 他手里拿着一条金线,线的另一端是一环臂钏,正套在荣淼的左手臂上。 那混蛋把当年师父给他的小金网改成了臂钏,荣淼眼神不经意瞄到手臂上那个精美的装饰时,恼怒的骂了齐修翰一句。 当然,这道连接着她和齐修翰的金线不会一直显现,所以在齐修翰那里显现成一枚金色的指环,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九泽没有察觉到这位师姐的小心思,站在峰顶看着百崂山一脉的地形,眉头送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百崂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道绵延千里的山脉,他们现在在的地方,便是百崂山的主峰,明光界的人口中说的百崂山,通常也是指这座主峰。 这里一眼看去便知有数不清的阵法套嵌在绵延的山脉中,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可仔细看来,这些阵法又似乎特别容易解开,看似环环相扣,实则各自为阵,只要开局的那一个阵破了,那么之后的阵法便都不足为虑。 只是,九泽顺着这个思路,在心中模拟着将所有能想到的解法都尝试一遍后才发现,这个阵法的精妙和刁钻之处在于,每一个阵法看似独立,实则当你解开上一个阵法时,相隔的阵法会被促动,继而影响到另外两处到三处阵法,然后像倒塌的骨牌一般,改变将会席卷整个阵局。 而这样的改变又无数种可能。 于是最终导致的后果就变得难以预测。 一刻钟后,九泽艰难的摇了摇头。 两人同时看向齐修翰,就见齐修翰并没有看向山脚那气势磅礴又慑人的阵法,而是回过身,在这山顶的四周转了起来。 “你再找什么?”荣淼问。 明光界的另一处地方,距离百崂山三千里外的北原,冰封的湖面上,一座淡蓝的冰宫屹立在湖心深处。 “小六,你在这守着,我过去看看。”花璃叮嘱了一句,不待符圻开口,就径直朝那冰宫飞去。 符圻几乎是瞬间就动了身形,想也不想的飞身上前,一把拽住花璃的胳膊往后一丢,道:“五师姐,听闻凌霄宫里都是难得一见的仙女,这等美差自然要留给师弟我了。” 第一百三十章 凌霄宫和百崂山(改) 花璃落在岸边,被符圻那一道劲力掼得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看着已经飞远的身影,花璃暗暗咬牙,这臭小子真是没大没小,现在居然敢跟她这个做师姐的动手了! 可是旋即又担忧起来。 这个凌霄宫,一向与世无争,与其说她们淡薄,到不如说她们冷漠,与她们无关的事情,向来不会插手,也决不相帮。 明光界的修者都知道,但凡遇上需要跟凌霄宫打交道的事情,基本上等于没戏了,除非你能拿得出他们感兴趣的条件。 花璃望着湖心处被霞云环绕,若影若现的凌霄宫,没有跟上去。 凌霄宫有规矩,只接受独行者的到访。 若是二人同至,不等靠近,就会受到护阵攻击,多数情况下都会被当场绞杀。 湖面上,符圻的身影越来越小,花璃眼睁睁看见他进入了一处迷阵中。 那是拜访凌霄宫的必经阵法,能平安出来,才有请见资格。 花璃看着凌霄宫前升起的浅灰色迷雾,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纵使她相信六师弟的阵法造诣,可此时依旧忍不住担心。也不知这次宗门给出的条件能不能打动凌霄宫的众人。 若是不能,那师父……想到可能的后果,花璃心中一紧,开始盘算着盗取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在心中思虑了一圈,花璃挫败的摇摇头,若是别的宗门,她还能勉强一试,可这凌霄宫,不可知的地方太多,她实在没底。 目光触及远处那道灰色的雾墙,花璃又忍不住担忧起远在百崂山的三位同门。 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三师姐她们是否顺利。” 百崂山。 九泽手中拿着一根长枝,面对着山脚下的连环阵局写写画画。 脚边的土被临时平出来一块,写满了公式。 “你这是在做什么?”荣淼走过来,皱着眉看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歪着头打量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我在尝试推演这个阵局的解法。”九泽头也不回的说。 荣淼眉头更紧了,“你方才不是说,这阵环中套,套中环,牵一发而改全盘吗?” 九泽嗯了一声,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我想着,任何阵法只要能做出来,就一定可以解开,只要找对了那根线头。” 荣淼又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随即一挥袖,朝旁边走了几步。 齐修翰在九泽不远处,面对的山脚的大阵和天际若影若现的云,盘膝坐在地上,一面掐指算着,一面在面前的洛书图上不停演变着玉子的方位。 这个操作荣淼能看懂,不仅能看懂,还实操过许多年,只是不论学上多久,练过多少遍,荣淼依旧难以精进,此刻看了几眼,便觉索然无味。 破阵的事情交给这两位便是,荣淼看了看西斜的日头,开始警戒起来。 俗话说,百崂山里全是鬼,不能御空不能飞。 这后一句,指的可是他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外人。” 在阵法的制约下,任何修为的人到了这里,都无法使用飞行法器,也无法凌空飞行。 只有缩地成寸或者瞬移这等高深的身法能在此地施展如常。 所以,白日里的百崂山相对安全,可是等日头一落,对他们这些人修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 天光一散,这百崂山里聚集的灵修便会全数出来,吞吐月华霜精,净化自身的阴鬼之气,提升他们作为“灵”的纯度。 对于这百崂山的灵修来说,“灵”的纯度越高,修为越高。 这里的灵修,大多是机缘巧合下飘到此地的鬼魂,这些鬼魂生前或是凡人,或是修者,亦或是妖兽。 死去的魂灵总会缠带些阴鬼之气,所以,这些灵修们的修炼日常就是净化和提纯。 因此尽管人修若是死在了百崂山,将有大量的灵气反馈到百崂山地域中,百崂山的灵修也不会轻易杀生。 可但被阵法绞杀的不算。 通常情况下,每到夜间,灵修们便会巧妙的将滞留在山间的人修赶到阵局之中。 所以,这百崂山的连环阵局,不仅仅是对此间灵修们的保护,也是外来人修噩梦。 华青峰上,萧钦垂手向雍平禀报:“四师叔,几位师弟师妹已经到了百崂山和凌霄宫,定然会竭尽全力取回麦心芷和千心莲。” 萧钦虽然说得肯定,垂下的眼眸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心。 两日前,师父被掌门催着出关,卓前辈诊治后发现,师父这次不是简单的损耗,已然损毁了根基,若是放手不管,百年间,必将一身修为尽归虚无。 几位师弟师妹在师父闭关调息后,连夜出宗,去找治疗师父需要的最关键药材。 百崂山中独有的麦心芷,和凌霄宫里那株世上仅存的千心莲。 两样都不是好得到的东西。 “我已经让宗门的耳部弟子留意,看看除了凌霄宫,还有没有其他的千心莲。百崂山那边,天目给了他们一方洛书图谱,我也让荣淼那孩子带着护身塔和镇灵伞,应当能保他们无虞。” 虽然这么劝着,雍平自己却没放下心来,若不是最近总有飞花阁和其他曾经涉足清虚谷的人上门,他们几个长老抽不开身,天目和她还有瑶风那丫头,原本打算亲自走一趟的。 雍平皱起眉,看向长老堂的方向。 那里还不知怎么闹腾。 想到昨日长老堂中的场景,雍平不禁抬手,下意识的抵了低眉心。 这世间之事,真是难有个公道。 雍平如此想着,又叮嘱了萧钦一番,这才转身,脚下有淡薄的雾气升起,这是雍平炼化的法器。 青灰色的云雾拖着雍平向着长老堂飞去。 萧钦目送雍平离开,竟觉的这位一向从容端庄的四长老,远去的背影透着沉重。 第一百三十一章 挂着灯笼的长街 云端之后的夕阳从不会为谁停留,天色说暗就暗,百崂山的主人们陆续出现在各个山头。 尤以主峰为最。 九泽三人面前的山崖、崚石、包括那密密麻麻的公式都不见了。 现在的三人置身在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旁是热闹的商铺,每间商铺上都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在幽幽夜色中散发出橙红的光晕。 三人站在街道中央,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搡着,朝着人流涌动的方向前移。在街道的尽头,那里有一座一人高的石台,石台上隐约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塑像,那雕像四周好似围绕着朦胧雾气,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来历。 莹莹的光亮从更远处透出来,一部分散射到塑像上,一眼望去,更添了几分诡秘。 九泽直觉不能过去,想要立即停下,可是人流拥着他们,她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推着向前。 周身的灵力也似乎不听使唤,安安静静俯伏在经脉中,无论九泽怎么尝试,都不为所动。 转眼看向荣淼和齐修翰,二人似乎也使不上劲,皱着眉被推搡着。 又被推了几步,荣淼的耐心似乎到了头,抬腿飞起一脚,朝她左边离她最近的人踢了过去,只是踢飞一个,又立即有人补位上来,不过眨眼之间便恢复了队形。 好在荣淼自从日头偏西之时起,就一直提着自己的灵剑保持戒备,这会儿剑在手中,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挤过来的“人群”,提剑便砍,虽然有些局促,倒也不至于慌乱,比起她身后看起来手忙脚乱的齐修翰要从容许多。 九泽一边躲避着周围的推搡,一边抽空向身后瞄了一眼。 只见这位平素里温淡雅正的四师兄,此时一手护着洛书图,一手挥舞着宽袖,试图驱赶那些不断挤过来的人。 倒不是齐修翰非要将师门赐下的法宝捧在手中,而是自从他们进入条街面后,随身的储物法器就打不开了。 九泽一边朝荣淼那处拼命挤出挪动的空隙,一边测算着他们与尽头那尊塑像的距离。 神识虽然不能在此处散开,但九泽还是凭借着多年战斗中练就的目力估算出了大概数值。 “少尉,你七点钟方向有一个老头有一根拐杖。” 多年配合的默契,让九泽在听到系统提示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不待系统再做提醒,就在猛地推开射手女变障碍后迅疾转身,朝着那老头所在的方向猛地一探,将那根拐杖抢了过来。 握住拐杖的一端,运起自身肌肉的力量横向一扫,瞬间带飞了好些“人。” 点、扫、刺…… 九泽使出了新近掌握的剑法,那根丑陋的拐杖在九泽的手中快如光电,生生比过了对方补位的速度。 如此几番下来,九泽周身终于有了些许空隙,就连围着荣淼和齐修翰的人群,也因为要迅速补位支援同伴而大量的朝九泽涌了过来,减缓了推搡荣齐二人的进程。 这边,九泽有些惊喜的发现,当这些“人”离她三步远的时候,自己体内的灵力似乎回复了一些! 这个发现足以让九泽振奋,借助着手中的拐杖,九泽一边迅速舞动着简谱中那些利落的招式,一边接着那些人躲避的空隙,快速移到荣淼身边。 “师姐,三步足以。”九泽在斜刺向朝她攻来的人时,迅速侧身在荣淼耳边低语。 荣淼立即领会了九泽的意思,当下眼睛一亮,学着方才从九泽那里看来的动作,和九泽面向不同方向,同时朝着那些围拢的人出招。 荣淼的招式虽然不如九泽地道,但是有多年的战斗经验加持,身法和力道上甚至比九泽还略高一筹。 不多会儿,就将一众障碍扫退了到五步开外,将齐修翰纳入了她们的保护圈内。 安静许久的灵力终于“活”了过来,三人都感到了体内淡淡的灵脉波动,或从经脉中苏醒,活在丹田里涌动。 正当荣淼决定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将那些障碍驱赶得更远,以便恢复更多的灵力时,只见九泽身形闪动,一跃而起,手中拐杖举过头顶,又从上之下猛然划下,带出猎猎风声。 这一下之后,有浅淡的暗光一闪而过,空气中多了几分氤氲的气息。 是水灵力。 荣淼和齐修翰看到,这一招过后,他们面前的“人群”竟然被辟出一道宽缝。 尽管那缝隙转瞬即逝。 可九泽也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一招之后,又是接连的其次攻击,将各个方位的“人群”都斩了一遍。 更多的灵力因为这些短暂的缝隙而活泛起来。 这次不仅仅是身体中的部分灵力得以苏醒,还有周遭的空气中也有了新鲜灵力的灌入。 直到此时,九泽才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的条件,终于能够支持她的群攻了。 九泽再次靠近荣淼和齐修翰,确定了两人在安全距离,这才举起拐杖。 “用这个。”荣淼将手中的灵剑递给九泽。 九泽也不推辞,当即将灵剑握在手中,干净利落的抬手出招。 流云耀。 施展招式所产生的气旋将九泽三人护在中间,九泽剑尖向上一挑,百根水灵力凝成的利箭迅速朝围攻他们的“人群”攻去,在那些人倒下消失后,九泽迅速将气旋扩大,不断绞杀着企图冲上来的“人”。 两息之后,流云耀招式渐老,九泽将那气旋朝着八方推移,继而炸裂。 被炸飞的“人”倒飞在半空便凭空消失了。 很快,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零零落落的站在角落里,再没人上前和三人正对。 九泽环顾四周,挂满红灯笼的街面上干干净净,橙红的光晕掩映下,让人有种安详静谧的错觉。 很快,连那些躲在角落里的“人”也不见了。 九泽看向街道尽头,那里没有光亮,没有高台,没有塑像。 那里什么也没有,一片黑暗。 眼前突然一阵晃动,一瞬间,街道、灯笼、光晕都消失了。 九泽三人又回到了最初的主峰峰顶。 脚下便是山崖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必然掉入百崂山的连环阵局之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局 三人皆是一惊,身形一闪便要往后退。 只是身后的大片空地,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一道屏障,将三人挡了回来。 而那屏障之中,陡然伸出一只透明的手,在三人回身向后的瞬间,将处在中间位置的九泽推下山崖。 “小七!” “小师妹!” 荣淼和齐修翰在那之手出现的一瞬间,不能的往旁边一跃,紧接着便见着九泽跌落,当即一惊,飞扑过去,想要抓住九泽。 只是当荣淼和齐修翰凭借着各自的法器顺着山间石缝滑到山脚时,九泽早已不见踪影。 两人抬头,头顶不见星月,更无山崖,唯余一片灰暗。 荣淼和齐修翰都明白,自己已经落入百崂山的连环阵局中。 洛书图早已被收起,齐修翰手握竹心宝扇,同手提雨花灵剑的荣淼互为防守,向着这座阵局深处走去。 另一边,九泽在被推下山巅的一瞬间,就翻转手中柳叶,同时召出智能鞭,打算看准机会找到障碍物,阻止自己的下降。 她也的确找到了。 山巅之下不过百米,九泽就见到了一处洞口,当即使出智能鞭,缠绕住石头上横斜而生的松枝,在速度得到减缓的一瞬间,握住柳叶,朝着洞口方向的石壁飞扑过去。 柳叶钉在洞口下方三米处。 这个距离对九泽来说易如反掌。 很快便攀爬到了洞口。 九泽朝着上空发出了一记平安的讯号符,稍作歇息,便打算离开这个洞穴,接着石壁攀爬回山巅。只是,当九泽想要迈出洞口的时候,却发现,明明就在脚边的路,她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洞外。 又中招了,九泽在心中暗叹。 无奈之下,九泽只得放弃了从此处离开的打算,转身走近了洞穴的深处。 如果不是心中有牵挂,对这里有着天然的警惕,九泽真想停下来好好欣赏这个洞穴中的风景。 “少尉,这真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岩洞。”连系统都忍不住感叹。 “你本身也没见过几个。”九泽怼道。 “但我的资料库里有各类岩洞的图片,没有一个已知的被记录的岩洞比得上这里。”系统申辩。 九泽嗯了一声,双眼也不由自主的扫向四周。 这是一个光华璀璨的岩洞,洞壁之上是五彩绚烂的石头,一簇簇的仿佛从石壁里长出的花,好似被切割过一般的棱面,没一簇都发着耀眼的光。 “这些都是什么矿石?”九泽渐渐的被这些色泽艳丽的石头吸引了注意。 “这些,记录里没有。”系统道,“少尉,你上前感受一下,这些是石头中有没有蕴含什么气息,或许我可以分析比对出来。” 九泽看着这些晶石,想了想,走到一簇黑色晶石前,将手探了过去,又谨慎的在晶石上方三寸处停住,隔空感受着。 缓缓从体内分出一丝灵力注入其中,让九泽意外的,这一丝灵力竟然与这晶石产生了共鸣。 “水灵力?” 九泽收回手,凝视着这一簇晶石,又朝其他颜色看去,这次不用系统开口,九泽便依次试了过去。 黑晶中有水,红晶中有火,白晶中有金,青晶中有木,黄晶中有土。 “这些是石头里怎么会有灵力?”九泽皱眉。 她来到明光界这么久,还真没听过这明光界中有这种晶石。这种晶石要是拿到外面,还不得被哄抢? 系统也是一顿沉默。 片刻后才道:“少尉,我重新查阅了原着,但是没有看到有关这种晶石的描述,但是我又找了找同时代的同类小说,我觉得这种东西,很可能是当时修真流小说里经常提到的灵石。” “灵石?这个形容倒是贴切,做什么用的?”九泽问。 “好像,是一种流通货币,因为品质良莠不齐,所以也按照纯度分了等级。” “货币?”九泽摇了摇头,“还真是能编,这种东西作为货币真是太浪费了。” “可能是生产力低下,”系统也吐槽,“你看蓝星的历史上,也有把黄金当做流通货币的年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黄金也是整个星球宫人的储备货币。” “这倒也是,”九泽挑挑眉,又对着这些晶石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过我有个疑问,既然这个东西是出现在其他书里,并没有被我们这本书提到过,那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地方的世界设定和其他小说互通了?” “这……”系统一时也说不出答案。 虽然很喜欢这些晶石,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谨慎起见,九泽并没有去动它们,而是顺着这条绚烂的通道继续走下去。 前方传来一阵带着清寒的风。 那些绚烂的,耀眼的彩色晶石到了尽头,但洞穴却没有终结。 九泽走到了一处冰晶成林的世界。 华阳宗里,两位长老受伤的消息虽然让弟子们心头忧虑,但并没有恐慌,许多弟子自发到内务堂询问长老们所需何种药材,愿意将自己手中有的药材让出来。 当然,这些弟子都被内务堂执事温和外万的劝回, 尽管如此,大批的弟子们还是会每日前来询问一二,以至于宗门最后不得不以长老堂的名义发了公告,感谢弟子们的热忱和慷慨,并告知药材充足,让弟子们放心。 这一阵陡然掀起的让药热潮才慢慢退去。 随后便是一派平静。 倒是天墟宗那边出了一件丑闻,一时成为邻近宗门间的笑谈:当初那位同清音道人一同拜访华阳宗的亲传弟子朱瑾,被逐出宗门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闲得发慌的杰作 天墟宗的清音道人,是玉阳道尊的师兄。 入门比玉阳道尊早了百年,不过悟性和运道差了些,不过五百年光景,就被玉阳道尊赶超,从此再也没能把修为追平。 不过玉阳道君始终记挂着多年情谊,尽管修为远远高过对方,依旧对清音道人保持着对师兄的尊重,宗门的长老名额也让贤给了清音道人。 这些事在明光界被传颂了多年,清音和玉阳二人也成为明光界同门相亲的典范。 二人所在的天墟宗,也因为屡屡传出这样的美谈,成为了明光众人心中的君子之门,尤其是在一些讲究传承和礼数的家族眼中,天墟宗的礼数风范比起一贯讲究和光同尘的华阳宗来,更值得称道和推崇。 所以这一次,天墟宗亲传弟子被逐的消息,才会如旋风一般掀起一阵波澜。 尤其这位亲传弟子,师承礼数典范,清音道人。 萧钦看着手中的消息,叹了口气,天墟宗的这位朱瑾也真够厉害的,盗窃师长的宝物被当场抓住,竟然还能在那么多大能的眼皮子底下绑了另一位亲传弟子后逃之夭夭。 “一天一夜,居然没有半点下落。”萧钦摇摇头,给九泽发了个消息,等她从百崂山顺利出来便能第一时间看到。 毕竟那位被绑的人质,是小七嘱咐他留意着的天墟宗阗韫。 想到这里,萧钦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七和小三小四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萧钦朝长老堂赶去,这会儿玉阳道君还在无忧峰昏迷着,他得把这个消息跟长老们汇报。 百崂山。 九泽看着眼前冰柱和冰花交织成的世界,忍不住惊叹连连。 九泽不是没有见过冰层雪景。 曾经在星际出任务,九泽曾经到过也一个满是寒冰的星球,那冰层厚度,岂止百丈可以形容,导致整个星球的智慧生物都只能龟缩在地星求存。 联盟当初就是接到了这个星球居民的求助,派九泽带队去把那个星球的居民带回联盟。 那一颗被联盟历史学家命名为寒星的星球,也在几年后因为寒冰的不断扩张和膨胀导致星球彻底死亡。 那一次是九泽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面积的寒冰,整个星球表面晶莹剔透,若是忽略其带来的恶劣环境,那样的星球在视觉上倒是十分讨喜。 但即便如此,那景色与九泽眼前的冰景也不可同日而语。 与星球上厚重单一却面积宽广的寒星不同,九泽此时深处的洞穴中,那冰柱和冰花互相辉映,构成了精巧的图案,前景与后景相交,左面与右边相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无论选取哪块地方,无不精妙绝伦。若是将它们拍摄下来,美一帧都是绝美的冰图。 堪称鬼斧神工。 只是有一点麻烦,一直贯穿洞穴的路到这里就变了。 这些美丽的冰景之下,是一整块空地,那些冰柱冰花从洞顶垂下,稀疏有致,足够人通过,却不能在其中疾行。 然而,这一区域只有入口,没有出路,看起来像是这一整座洞府的尽头。 只是,长久执行任务培养出的敏锐,使得九泽本能的否定了这个最直观的结论。 站在冰洞中间,九泽努力摒弃晶莹的冰柱带来的干扰,观察着这个洞穴。 可是洞穴中的冰实在太多,每一块冰都散发着晶莹的光,震撼、美丽、耀眼。 却也给九泽的观察带来了不小的障碍。 习惯了用神识的九泽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惜一如百崂山,不仅御空被限制,便是神识,也无法散开。 “花,你能扫描出什么吗?” 九泽问。 “正在分析数据。”系统道,“目前只能看出所有洞壁上冰层的厚度一致,无法确定是否有通道被掩盖。” 九泽听罢,轻闭上双眼,缓解眼球的不适,同时食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上。 每面洞壁的厚度都一样的话,就意味着从墙面着很难招出另一个洞口的位置,除非把这几面墙都打碎,可…… 系统方才还同时给出了冰面的厚度,每一面冰层都有二十米。 便是以九泽现在的功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用激光炮轰,省时省力。 不过……九泽看了看四周,要真这么干了,她怕这个洞府会直接坍塌。 “花,”九泽食指揉着揉着,神思仿佛清明了一些,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能把这里的影响全部记下来,变成线条吗?” “可以。”系统立即道。 在等待系统的过程中,九泽再一次欣赏起了这里。 冰花,冰柱,相映成趣,每一处都透露着让人赞叹的…… 巧思。 这也是九泽进入这里之后,最直观的感受。 回忆先前的五彩晶簇,很像是一条精心布置的长廊,而这里,看上去更像是精美的庭院。 以冰为材,雕梁画栋…… 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些冰历久不化,坚硬如石,甚至可以说比普通石材更坚固,堪比外面那些晶簇,九泽用柳叶劈了好多下,那些冰花冰柱半点未毁,连到划痕也未见。 “少尉,初步线稿。”系统的声音响起。 “挺快呀。”九泽看了起来,将这些冰柱冰花构成的图案全部变为线条,看起来直观得多。 扫了几眼眼前的图形,九泽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这是一个阵法图,九泽可以断定。 脑中迅速浮现出几个相似的上古法阵,究竟是哪一个,还要等系统画出详细的线稿才能确定。 阵法,又是阵法。 “呵!”九泽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百崂山,怕不是那个阵法狂人闲得发慌了弄出来的杰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一个坑 九泽看着系统给她的具体线稿,嘴角往两侧抿了抿,眉毛高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重影阵、永春阵和最为常见的困阵。 三阵叠加。 重影阵让这洞府的墙壁用神识无法探测,永春阵让这洞府中的冰柱冰花维持原样,用不更改,而困阵,则掩盖了洞府原有的通道。 阵阵相叠,便又牵扯出了与单阵不同的角阵来。 破解难度加大自不必说。 九泽哀叹一声,席地坐下,认命的开始推演起这三重跌阵的解法。 只是想到才刚到百崂山,就遇到了接二连三的阵法,他们师门三个连片芷草的叶子都没见到。 实在让人心焦。 九泽开始专心解着阵法,虽然被困,却也算得上安稳。 另一边的荣淼和齐修翰,却没那么好运了。 这么形容有些委婉,他二人属实倒霉。 此时的荣淼和齐修翰看着眼前的又一个巨坑,那坑里满是污秽和爬虫,封闭了五感,也总觉得那臭气透过皮肤钻入体内。 “齐修翰!”荣淼暴跳如雷,指着齐修翰怒气冲冲,“你不是说,这处是万无一失的生门吗!” 齐修翰煞有介事的点头,“不错,从推演结果来看,这里的确是生门无疑。” 荣淼习惯性的深吸一口气,接着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着齐修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还是掉下来之前那般温淡模样,心情更差了。 “你再说一遍?这玩意也算个生门?”荣淼手都快气抖了,指着那个臭烘烘的深潭,“这地方不能飞,你准备怎么过?泅过去吗?” “无妨的,”齐修翰十分冷静,指了指脚下交替出现的烈焰和冰刺,淡定道:“这里的真火炎毒逐渐浓郁,加之极冰的寒气相冲,便是你我金丹之躯,也抵抗不了多久,若是这火寒双毒侵入肺腑,损毁丹田,咱们一身的修为便只好化作虚无润泽天地了。” 荣淼自然知道齐修翰说的没错,这里火焰的炎毒的确比先前强烈了数倍,此时的热度已经是他们难以承受的了。此刻两人都是在这冰柱之上跳着躲避不时从地底窜出来的火焰。 更让荣淼气愤的是,眼前他们打开的这个坑,已经是接连开出来的第三个。 从他们迈入这个阵局的第一步,就是掉进了坑里,走了许久,才找到了齐修翰推演出的生门,满怀兴奋的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滚热的灰,兜头罩下,荣淼二人当即灰头土脸,在荣淼的记忆中,已经近百年没有这般境遇了。 上一次遇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是骗五师妹出门历练那次。 好不容易从灰山灰海里爬出来,找到第二个生门。 就走进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冰火阵坑。 在荣淼以为终于能出去的时候,好嘛,又是一个坑!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但飞不了,而且,但凡离开上一个坑的地面,不管想多少办法,都会立即被下一个坑的坑底传来强大的吸力拽进坑里! 荣淼和齐修翰试着用法器直接在坑面上搭起一个桥,事实证明,毫无用处,法器能完好无损的架住,可是等他们一踏上去,就会立即下落。 两个坑,他们试了四次,没有一次例外。 很好,好极了! 所谓的生门就是让闯入者一次一次跳坑? 荣淼闭了闭眼,这一次回宗门,她一定潜心修习各种阵法,不把阵道钻研清楚了,绝不出关! “愣着做什么?”荣淼看向齐修翰,“走啊!” 齐修翰温淡一笑,礼让道:“师姐请。” 荣淼狠狠的瞪了齐修翰一眼,哼了一声:“就知道和你出来准没好事!”说完便径直朝前走。 刚走了一步,胳膊突然被握住,就听齐修翰道:“师姐的运气,确实不太好。” 说完,齐修翰看了他一眼,稳稳朝前迈了一步,接着便是意料之中的落了下去。 荣淼觉得,那一眼中,似乎含着些许戏谑。 还有死呆子那句话,分明是在嘲笑她每次出门历练,都能给自己玩成重伤。 荣淼呼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不跟这呆子计较! 很快传来“噗通”一声。 嗯,荣淼心里舒坦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跳坑之后 虽然知道自己也总归是要下去的,不过齐修翰那呆子比自己先一步倒霉,总是让人愉悦的事。 荣淼这么想着,向前一步,眼一闭,耳边便传来了呼呼的风声,随后便被一阵臭气牢牢包裹。 荣淼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庆幸自己自入金丹以来便有辟谷的习惯,胃肠中空空如也,否则现在一定很销魂。 睁开眼睛,就见齐修翰正安静的闭着眼,这臭池里的虫子正顺着他的皮肤钻入体内,他却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 荣淼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住了,忙甩了甩头,勉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感,往齐修翰那边走去。 这呆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仍有那些污秽之物在他周身横行,一点防御措施都没用。 荣淼很快游到齐修翰身边,手上凝聚一团灵火就要朝那些派对往齐修翰身体里钻的臭虫扫去。 “莫动。”齐修翰温淡的声音传入荣淼耳内。 “呆子?”荣淼一顿,停下了动作。 “师姐,莫动手,静下心来调息片刻。”齐修翰继续传音。 “你在开玩笑么?”荣淼瞪了一眼闭目调息的齐修翰,“在这里调息?那些东西都浸入你的肌骨了你不知道?” “无妨的,”齐修翰笑了,声音依旧平稳安定,“师姐一试便知。” 荣淼犹豫起来。 连翻掉坑,加之坑里那些坑人的设计,尤其是刚刚经历过的冰火坑,那炎寒两极毒气真不是开玩笑的,即便她如今是不腐不朽的金丹之躯,也被在那短短的一刻钟内,遭受侵蚀,此刻体内也积存了好些炎毒和寒气,虽然暂且不碍事,可总归不舒服,能调息片刻将其逼出体外自然最好。 更何况,从主峰顶跳下来折腾到现在,也却是有些累。 可是这种地方…… 荣淼又看了齐修翰一眼,一咬牙一闭眼,学着齐修翰的样子,开始调息。 几息之后,荣淼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亮亮的看着周身的臭水和在其中畅游的臭虫,心情好了不少。 原来这一处地方臭归臭,却能轻易的将他们体内残存的炎寒之气净化掉,转化成清爽淳厚的灵力,一翻调息下来,九泽体内的那些炎寒气已经全数消解,至于那些会钻入体内的臭虫,荣淼已经确定,这多半是个障眼法,就是为了让这些东西看上去恶心,让人退避三舍。 至于这些“臭虫”到底是什么,荣淼还无从判断,但总归对身体无害便是了。 “死呆子,怎么不早说明白?”荣淼对着齐修翰做了个鬼脸。 “师姐,”齐修翰笑出声来,“这里已经可以小范围散开神识了。” 荣淼脸上的笑容差点崩裂,恶狠狠道:“别岔开话题,问你话呢。” 齐修翰见好就收,“师姐亲自感受一二岂不更好?” 荣淼哼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调息,这一次,她整个人都往下沉了沉,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若是有人此刻从坑边经过,探头往里一瞧,便能见着两颗闭着双目的脑袋随着坑中那浑浊恶臭的泥沼浮浮沉沉,表情安详沉静,看上去十分乖巧。 山洞里。 九泽看着面前豁然出现的一道洞口,脚步一时有些犹豫。 洞中一片漆黑,即便以九泽的目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风从洞中不停歇的传出,刮到九泽的身上,九泽穿着御寒防火的法衣都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随手卷起一朵因方才破阵而掉落的冰花,朝洞口扔去,就见那冰花瞬间被卷入洞中,随即被绞碎,干净利落,连一点冰渣都不好说呢过。 九泽又卷了几个冰花冰柱再试了试,后来的这些冰花冰柱都没逃脱被绞碎的命运,几乎是进入洞穴的瞬间就被销毁得干干净净。 连点水珠都没留下。 九泽后退了一步,正准备用灵力裹着冰柱试试,那洞穴深处传来一阵恶臭。 “算了,”九泽果断放弃,“我再试试其他方法。” 九泽说完,系统就冲洗给了她好几份一模一样的线稿,连同打开此处洞口的那一份的盐酸过程,一一投射在九泽眼前。 如同一份份待解的答卷和错题对照表。 九泽暗叹一声,继续埋头苦算。 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她一定要好生精进阵道!一定要做到大师兄那样只看一眼,就能准确破阵! 正在专心调息的荣淼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睁开眼便见到一阵水珠落在她和齐修翰周围,那水珠倒没什么攻击性,就是极寒,荣淼赶忙拉着齐修翰我那个旁边躲了躲。 好在这阵水珠虽然密集,但只持续了几息便停了下来。 只是,这水珠从哪里来的,怎么只有他们周围这一小片? 荣淼疑惑的抬头,头顶依旧灰蒙蒙的,不见苍穹,也无星月。 一百三十六章 灰头土脸和臭气熏天 山洞里,九泽看着眼前灰蒙蒙的洞口,后退了几步,长叹一声坐在地上。 这是解阵开出来的第三个洞了。 刚解开九泽就知道不好,还不等她躲避,兜头就被淋了满头的灰尘。 “咳咳咳!”九泽一面后退,一面拍着头上的灰。 法衣防尘,九泽这会儿便是一身干净的衣裳和真正意义上的灰头土脸。 “哎!” 九泽挥手凝出几道水柱直接往自己头脸上浇。 不仅是为了把自己冲洗干净,更主要的是,她需要醒醒神。 回头看了看依旧山散发着臭气的洞口和第二次开出来的,正不断往外窜着炎寒之气的幽深洞口,十分想把此间的主人找出来,和他谈谈人生理想。 作为一个有大才的人,如果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窝在这百崂山里面乐此不疲的挖陷阱。 不是吗? “是的少尉,这个人确实太闲了。”一向谨守系统行为准则的系统花穹,都忍不住吐槽。 他已经协助少尉连续长时间帮九泽核算数据,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系统都觉得少尉挺悲催。 也不知道等从这里出去以后,少尉会不会秃顶。 山脚的臭池隔壁。 荣淼和齐修翰相对坐着,只不过相距甚远。 主要是荣淼不允许齐修翰靠近。 没办法,两个人只要离近一点点,就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浓郁的臭气。 一个人身上的味儿就已经够受了,所以荣淼很坚定的拒绝了齐修翰同行的提议。 “我们分开走,反正有这玩意,”荣淼说着抬起左手胳膊晃了晃,露出手臂上依旧牢牢箍住自己的臂钏,“我们也不会走散,等我们找到可以解这气味的东西互相支会一声。” 说着手一抬,将方才现做的传音符扔给齐修翰。 传讯牌和所有外界制作好的传音类工具都不能用,只有在这阵局中现做的传音工具可以给彼此传音讯,却也只能联络到身在百崂山中,有用同批制作的传讯工具的同伴。 因此荣淼和齐修翰自从被弹出臭池后,就埋头做了一堆。 没错,这两人是被臭池主动弹出来的,直接投射到了眼下这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地方。 否则他们其实还打算再泡一会儿的。 反正已经臭了,就不如多收些红利。 可惜臭池没给他们机会。 方才在臭池中待久了不觉得,现在突然换到空气清新的地方,荣淼一下就觉得身上的气味令人作呕。 无奈的是脑癌她和齐修翰施了无数遍净术,换了好几件法衣都无济于事。 好在两人托师父的福,见过世面,猜测这臭池中染上的味道应当同师父的药池一样,必须用特定的东西才能去除,又想着这臭池直接将他们送到这里,其中必有缘故,便决定在这里寻上一寻。 “师姐,”接住传讯符,齐修翰有些不放心,“我们还是同行,你若嫌气味难闻,封闭五感便是。” 这位三师姐给自己找麻烦的本事在他们整个宗门都是空前绝后的,偏偏胆子大,本事也不小,平日里看着也聪慧敏锐,让人总以为她下一次定能化苦难为经验,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齐修翰抿了抿唇,三师姐大概是时运不济。 倒霉的事总是找上她。 没有上限的那种。 所以让她自己走,他实在不放心。 就怕他这边一路无事,师姐那边却是九死一生。 到头来东西还是他找到的,到时候,估计师姐会发飙。 “不用。”荣淼挥手,“这臭味就算封闭五感也能枉我神识里钻,再说两个人分开找更快一点,要对自己有信心,乖!”荣淼说完这一句,脚下一个提速,踩着她自创的独门轻身步法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齐修翰看着比风还快的荣淼,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等这次回去,他要练习一门更高深的轻身术,就算再遇到这种不能飞的情况也能一骑绝尘! 一百三十七章 通道内的乱石流 荣淼在一棵老榕树边停了下来。 这棵榕树也不知道在这长了多久,子子孙孙围边了老树周围的空地,每一株都超过五人合抱的范围。 荣淼坐在树下,抬头看了看天。 到处都是明亮的,却没有光能照进来。 也没有黑夜会来临。 自从进入这个山清水秀的新地方天就没黑锅。 荣淼找寻了许久,尝试了好些没见过的花草灵木,将之提炼后用换下来的衣服做实验,但没一次成功过。 九泽在一屋子冰柱冰花中拨拨弄弄,终于又开启了一个洞口。 这一次,洞口处是密集的闪电,闪电之后隐约可以见到拳头大小的石块在通道中狂乱的飞舞,那些石块一刻不停,自从这处洞口打开口,通道内便一直持续这轰隆的巨响。 “少尉,”系统开口,“您这是又失败了?’ 九泽看着前方的洞口陷入了沉思。 这个走向似乎有点偏。 已经连续四个洞口了,按照这里的三个原始阵法来看,即便是组成了新的混合阵法,也不应该出现这么多“死门。” 如果把这其中的都算作迷惑用的“旁门”的话,那么按照现有的方位来看,“死门”和“生门”在安排上就出现了问题。 三个“生门”一个“死门”? 绝不可能。 师父说过,阵法一道,讲究对应,相辅相克,才能维持阵法的平衡,若是在布阵时打破了这种平衡,阵法在运行时就会自动碰他。 九泽看向已经被找出的四个洞口,这几个洞口看似凶险的蕴藏生机,看似相对平稳的又能让人明显感觉到未知的危险。 如果选择继续解阵,那么下一个被找出的洞口会是真正的“生门”吗?九泽暗暗摇头,从已知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九泽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赌一把。 将所有的防护法器都装备上,九泽走入最后打开的这个电光织网,乱石翻飞的洞中。 通过密集的电光对九泽来说驾轻就熟。 穿过乱石雨时有些痛苦,一块块石头带着劲风砸在身上,那些力道有些被九泽的防护挡住,有些却无视了九泽的重重防御,直接作用在九泽的神识中。 几次下来,九泽被砸得头眼发晕。 好不容易找了个攻击忙点,忙猫着身子过去,缩在那处角落中喘口气。 “嘶~”九泽按着太阳穴,集中精力运转着攻神御守里平缓神识的口诀,好一会儿在睁开眼。 “少尉,你好些了吗?”系统发觉九泽的精神波动趋于平稳,小心地问。 “嗯,”九泽点点头,看着眼前通道里依旧如群魔乱舞的石块群,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她的攻神御守一直没落下,虽然现在还只是初级阶段,可方才若不是她用了攻神御守中的防御术,她这会儿恐怕已经被这些石头砸得精神错乱了。 神识攻击,当真不能小觑。 后退是不可能后退的,因为自从九泽迈入这条通道,入口就封闭了,和最初那个挂在山壁上的洞口一样,都是此间创造者惯用的伎俩。 九泽盯着那些飞舞的乱石,仔细观察起来。 很明显,这些石头中,有一部分的攻击专门针对肉身,另一部分专门针对神识。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攻击神识的石头识别出来,方便之后的躲避。 看了一会儿,九泽的眉头越拧越紧。这些石头真是每一块都平平无奇,全都灰扑扑的,形状也很随意,不过质地很接近。 看上去就像一块大石被谁打碎成无数块,随意丢在这通道中做机关。 九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有一点她可能想错了。 创造这些阵局的人可能并没有因为无聊而花费大量时间构建这里,看着这些乱石,九泽觉得,或许这背后还有个更大的可能性——创建这里的一切对那人来说,只是随意为之,举手之劳。 若真是这样,那这位大佬很可能不是明光界的人。 因为即使是明光界现存的顶级阵道大师,修为臻至炼虚巅峰的悟远真君,也因为无法重构百崂山的阵法而对百崂山一脉推崇备至。 “花,”九泽一面盯着乱石流一面对系统道,“你查查有没有关于百崂山创造者的记述?” “没有。”系统快速答道,“关于百崂山的记录很少,因为原着里面沈一没有来过,致死后来明光界的格局大变,百崂山成为了这里的一大势力,这里的灵修也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但是其他的就没有描述过了。” “你分辨扫描检测有结果了吗?”九泽又问。 方才她尝试着将神识散开,却发现神识就这么贸然散开很容易被那些石头伤到,而且在这里,神识能探察的范围也十分有限。 “有结果,但没什么用,”系统到,“这里的石头之地相似度近乎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是同一块石头分裂出来的……” 同一块石头……果然和她推测的一样。 九泽无意识的合拢拇指和食指,脑中系统的汇报还在继续:“所以石块上的气息相近,连微生物群都相同,以现在能扫描出的精准度,无法推测出这些石块本质上的差异。” 九泽皱着眉,“你把检测系统连接到我的神识上,试试分析这些石头。” “可是少尉,你的神识一旦离开这个死角区域,很容易受伤,刚才你已经试过了。” “没事,”九泽道,“这次我试着把防御加重到探出的神识上,别想那么多,你尽管试,这是命令!” “是!”系统立即服从,将自带的监测系统小心的和九泽的神识直接连接起来,片刻后,反复确定了安全性,才出声道:“少尉,连接成功,你试试?小心一点。” “好,注意收集。”九泽应了一声,便小心的将神识一点一点往外探。 这一次九泽一直小心翼翼,不仅小心的绕过所有能及时发现的乱石,还给探出的每一缕神识都加固了防护。 但这样一来,虽然安全,但是能维持的时间十分短暂。 因为攻神御守防御是在强化神识本身的同时,在识海中申城一种类似护盾一样的能量,这个能量会随着功法的精进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最后形成一道屏障,将整个识海护住。 只是九泽目前的初级阶段,形成的这种能连有限,将它们分出一部分护住外散的神识,能支撑的时长不超过五息。 在九泽觉得神识防御难以为继的时候,脑中终于传出了系统的声音:“扫描数据收集完毕,开始分析。” 九泽立即将神识撤了回来。 或许是连接了探测仪让她的神识强度也有了短暂的提高,这一次再观察这些石块时,九泽莫名觉得这些石块似乎散发着某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很淡,淡到想要再仔细分辨时依然没了踪影。 那种一闪而逝的呈现,仿佛只是九泽的错觉。但九泽十分确定,她是真的察觉到了那种气息,很淡,很熟悉,却想不起出处。 “少尉!结果出来了!” 就在九泽冥思苦想间,脑中响起了系统略带兴奋的声音,转移了九泽的注意力,将这点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暂时抛开。 “如何?”九泽问。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跟我走吗 “少尉……” 听完系统的汇报,九泽按照系统说的,仔细查看了分析表和已经标注好的图层。 “部分石块外围疑似有镜像物质包裹,实质大小应小于视觉大小。” 九泽看着这一句批注,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出神识。 两息后,九泽松了口气。 果然,有些石块的外围包裹着一层东西,这东西没有波动,凝结成一种非气体非固体的形态,如一面镜子一样,把被包裹着的石块影像倒映在最表面。这么一来,从外面看,就和真的石块表面没有区别了。 九泽试着分出比发丝还细的一律神识,撤撤掉防御,探向那块石头。 “嘶~”九泽识海中一痛,连忙将那丝神识收回来,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 “就是它了!”九泽道。 会攻击神识的,就是这种包裹着不明物质的石块! 分清了石块的攻击类别,九泽再次进入乱石流。 这一次轻松了很多,没一会功夫就走过了大半通道,又在乱石中穿行片刻,有强烈的光从前面不远处照射进来,九泽看过去,距离她不到百步的地方就是出口。 迈出洞口的瞬间,九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顺着鼻腔钻入肺腑,还没来得及舒畅,就察觉到了一丝异味。 九泽立即警觉起来。 一个人影在九泽面前凭空出现,与九泽相隔五步左右的距离。 “你终于来了。”声音娇媚中带着慵懒,说话的同时,人影的五官也逐渐清晰。 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比九泽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精致美艳。 “你在等我?”九泽试探,一瞬不瞬的看着来人,高度戒备。 美人轻笑了一声,“算是。”说着看了九泽一眼,那一眼当真是眼波婉转,如秋水含情。 九泽同为女人都觉着勾魂摄魄。 “少尉!”系统在关键时候用微电流刺激了九泽的识海。 九泽瞬间清醒,眯了眯眼睛,默默后退半步,心中一阵后怕。 差一点着了道。 察觉到九泽抵御住了自己的攻击,美人眉眼动了动,露出了满意的笑,也不解释,只从容的转身:“这位妹妹,若是想离开这里,便跟我来。” 九泽当然不会跟上去,目送着这美人远去,便拔腿朝另一边走去。 茂盛又杂乱的灌木野草遮掩住了四周真实的地形。 九泽一边走,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同时让系统负责将走过的路绘制成地图。 不知道这是百崂山的哪一部分,虽然看上去到处一片平坦,却也因为人迹罕至而显得格外荒芜,走了半日,一路上出了九泽,竟再无一个活物,风吹着野草的沙沙声,伴这九泽的脚步,愈发显得此间寂静。 日头西斜的时候,晚霞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橘红色的霞光柔和又绚烂,很容易引人注目。 九泽将目光从天边收回来时,瞳孔一缩。 五步开外,那美人背对着她,也望着那一片霞云,声音轻缓又娇媚:“这霞云美吗?我看了千年,都习惯了。” 九泽没有说话,手腕一动,将柳叶握在了手中。 “别紧张,”美人声音带着笑,听上去极为放松,“我只是久等不到你,怕你迷路,就找来了。” “你可真会找地方,”许是知道九泽不会开口,美人自顾道,“这里可是整个百崂山唯一能看到天穹的地方。” 美人说着看向九泽,食指朝着九泽虚虚一点,口中依旧带着笑:“你若是再往前走走,可就不见天日了。” “小丫头片子可别吓哭哦。” 说完看着九泽,右手环胸,左手手肘架在右手上,手背托着下巴,微微歪了歪头,神情竟带着几分俏皮:“怎么样,跟我走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美人当前 美人当前…… 三翻五次的拦住了九泽的去路 九泽看着再次挡在路中央,背对着她整理头发的美人,左手虚握成拳抵了低额头,深吸一口气:“前辈,你为什么一定要拦我?” “我说了,我在等你啊。”美人优雅的回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九泽。 九泽回头看了看来路。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被拦住了。 从晚霞开始,不管她以多快的速度掉头就走,这位美人都能准确而迅速的找到她,牢牢挡住她的去路。 九泽看着美人,浑身戒备:“你堵着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怎么总是这般紧张,倒是有趣。”美人妖娆的转身,眸光扫向九泽,顾盼生辉。 “有事说事。”九泽努力集中精神。 这人来路太过诡异,似乎有一种特异的攻击能力,能在不知不觉中对人进行精神控制。 此时九泽的脑海中隐约的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不断呢喃。 “跟我走……跟我走……” 九泽甩了甩头。 “花……” “少尉,”系统立即应声,“我已经启动了干扰对抗这波控制力,但不能完全消除,你撑住。” 九泽深吸一口气,不断的运行攻神御守的功法口诀,好一会儿才觉得那声音逐渐消弭。 对面的美人悠闲地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九泽。 此时见九泽的目光全然清明,轻笑一声:“你的神识果然不一般,跟他说的一样。” “他是谁?”九泽立即问。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美人轻笑,“陪你消遣了这么久,轮到你回报我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美人身形一晃,已经闪现到九泽面前,与九泽鼻尖对着鼻尖。 放大的美眸中倒映出九泽惊疑的神色——她竟然不能动弹! 不论九泽多努力的想要后撤,都只是徒劳的耗损经脉中的灵力。 最终九泽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的双颊缓缓抬高,推测出这位神秘莫测的美人正在微笑。 可是离得太近,九泽根本看不到美人全部的表情,下一秒眼前一黑,被装进了某种袋子里。不过想来应当是个法器。 呼啸的风声隔着法袋传入九泽耳中。 困在这个法袋中,九泽觉得全身好像置身于器鼎中一样,被熊熊燃烧的炉火四面包围。肌肉和骨骼因为淬炼过,倒也还能忍受,相比而言,皮肤就显得脆弱多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的皮肤慢慢皲裂,皱起,变黑,脸上也泛起了阵阵刺痛。 九泽的手有些抖,握着柳叶拼命的朝着袋壁砍去。 那袋壁丝毫无损,甚至还因为柳叶的碰撞,激起了更多火花,投入到周遭的烈火中来。 九泽在灼烧的热浪中眯起眼,努力找寻着看上去最薄弱的地方,手中戒指一转,举起激光枪,对着选中的方向瞄准、射击。 法袋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 “年轻人真是活泛。”没人看着手中的宠物袋,笑嘻嘻的抿了抿唇,随意的对着宠物袋拍了拍。 袋中的九泽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后就失去了只觉。 美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洞府前停下,手腕抖了抖,便将宠物袋中的九泽抖了出来。 昏迷中的九泽径直掉落在地上,剧烈的撞击和骤然涌入鼻端的清新空气让九泽逐渐情形。 抬头见着正低头皱眉看着她的美人,意识瞬间回笼,彻底清醒,“噌”地一下站起来。 “到了?”九泽问。 “嗯,”美人依旧皱着眉,看着九泽的表情透着嫌弃,情绪显见的不高,“大意了。” 九泽听见美人突然说道。 “嗯?”九泽忙开口,“前辈可是证实了抓错人?” 哪知美人只是摆摆手,“没错,还有,我是好好把你请……把你带来的,你怎么说是抓?”说道一半,瞥见九泽此刻黑黑皱皱的脸,美人立即改了口。 对着现在这个被烧得黑漆漆皱巴巴的人,她那个“请”字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就忘了以前养的是头火兽,这宠物袋里尽是烈焰,现在把人烤成这样,她每日对着一个这么丑的人,日子可怎么过? 真的太失策了。 美人把脸瞥向一边,指了指洞府旁边的小洞,“那是你今后的住处,你先去换个衣裳。” 说罢便飘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主洞府。 九泽不知道一路装着她过来的法袋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毕竟明光大陆上禁养宠物已经五千多年了,储物袋那种东西估计也只有古老的宗门世家的库房里还能找到一两个。 但是她明锐的察觉出刚才那个法袋和眼前这处洞府有着某种联系。 因为这洞府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被烈火长久灼烧留下来的痕迹。 洞府的深处,快到尽头的地方,有一个床榻形状的长方形深坑,坑里被灼烧的痕迹最重。 “这里看起来像一个火坑。”系统道。 “我也这么想,只是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弄这么大一个火坑呢?取暖?”九泽说完便摇了摇头,没必要啊,那位的修为,不需要这么个东西取暖? 又或者这里用来炼器? 炼丹? 任凭九泽和系统怎么推论,也没想到,这个明显长久燃烧过烈火的坑,在很久以前,是一只火系灵宠的窝。 “快一些。”没人的声音凭空响起,一道面具径自飞来。 “整理好以后,戴着这个来见我。” 九泽接过面具时,再次注意到自己已然黝黑的手臂,心头一颤,伸手摸了摸还在发疼的脸,半点光滑都没有,皱皱巴巴的,全是松散的枯皮。 就算再身经百战,此刻的九泽依旧挺崩溃。 看了看下意识结果的暗红面具,那上面闪烁着一株剔透的白玉兰花。面具倒是很美。 可是……九泽狠狠地把面具掼到地上。 要不是这个脑子有病的把她塞进那个破袋子,她至于毁容吗! 憋着气蹲下,抱头就想哭。 “少尉,”系统小心翼翼道,“眼泪可能对你皮肤上的伤不好。” “嗝!”九泽涌到喉咙的哭腔立即咽了回去,仰起头小心翼翼的眨着眼睛,将泪花逼退,盯着被仍在地上的面具。 半晌没有动弹。 “怎么还没好?”没人不耐烦的声音终于想起。 “少尉?”系统轻声唤道。 “我知道。”九泽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不就是毁容吗! 她应该庆幸的,只是毁容而已,她还活着,没有受到其他损害。 更何况,等她将来冲击第五层炼肤,突破道体诀第一境界,还有机会恢复也说不准。 修行之路上,只要人没死,哪有定数可言? 九泽捡起面具戴好,一步一步朝隔壁那金碧辉煌的洞府走去。 一百四十章 替我做件事 洞府内处处精雕细琢,每一个角落都是精美绝伦。 走到这洞府之中,只觉得清风阵阵,神识无限舒展。 “是不是觉得神识很舒服?”美人的声音飘入九泽耳中,九泽一惊,四下看了看,没人。 “不用看了,本座懒怠现形,你过来。” “放轻松,神识探出来也没关系,我这里可是滋补神识的好地方。” 美人似乎每一个字都都切中九泽当下的状态和内心的想法。 这让九泽的警惕心更重了几分。 九泽顺着声音看去,声音从一张雕着兽头的玉座方向传来,那兽头上遍布鳞片,有胡须从嘴边敲到头顶,头上顶着一只角,角的两边是两只硕大的眼状物,有火焰从其中喷出。 “没见过?”美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是四目犀,本座的灵宠。” “灵宠?”九泽顿了顿,试探道,“前辈是灵修?” 如今在这明光界,能养宠物的,敢养宠物的,可不简单。 要么是早就陨落了,意外转成灵修的,藏身在这百崂山中,外界的秩序影响不到他们,要么是眼前这位的修为或者背景已经强悍到不需要顾忌神宗。 九泽更倾向于与第一种可能,毕竟这位美人的身法着实有些诡异,而且从进入洞府便觉神识舒畅这一点来看,这洞府中定然有着养魂的功效,很符合灵修的特征。 “灵修?”美人的笑声十分动听,“想不到我这几千年没出去,你们这些小辈用词都这么含蓄了。” “鬼就是鬼,有什么可避讳的。”美人说完,便见那把空荡荡的玉椅上空几道波纹闪过,娇俏妖娆的人影凭空凝实,半躺在宽大的座椅上,修长莹白的双腿相错,悠闲地搭上一侧扶手,眼睛看着自己的膝盖,偏头看了九泽一眼,又转过头去。 细长白皙的手指如玉,身子微微前倾,伸直了手臂,缓缓伸出食指。 仅这一个动作,都尽显妖娆。 随后,九泽便看见,美人缓缓的将右手食指点在自己膝盖上,又十分轻松的穿了过去,指尖从膝盖的另一侧穿出,触到另一个膝盖,将那只膝盖扒拉过来,从右膝盖被穿出的洞中拉了出来。 又将两只膝盖交错纽缠成了一个结。 虽然没有一滴血,也没有利器划破皮肉切碎骨骼的声音,可就莫名的让九泽觉得有些瘆得慌。 美人就这么穿膝盖玩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笑吟吟的看着九泽道,“你瞧,像我这样的这就是鬼,我用了几千年,才修成一只鬼,你们这些后生,怎么偏要叫我灵?” “百崂山里全是鬼”,师姐打听到的说法果然才是最正确的。所以即便“灵修”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叫法,但九泽此时并不打算同眼前这只鬼争辩。 “冒犯了。”九泽从善如流。 “到也无妨,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便饶了你。”美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不等九泽开口,美人桌椅上那只四目犀的头上那双眼睛已经从玉雕中飞出,定格在九泽身前一尺之外。 近看这双眼睛丑得有点狰狞。 九泽默默往后挪了挪。 只见这双眼扫描仪一般将九泽上下来回打量,眼中的火苗化作火蛇,在九泽的周身飞舞。 “赤欢对你很满意。”美人解释道。 九泽指了指那双丑陋狰狞的眼睛,“赤欢?” “没错,这只四目犀的名字,好听吗?”美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快,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 “好……听。”九泽掂量着赤欢的神色,点点头。 “所以,前辈您到底要我做什么?”九泽一面警惕着周身的火蛇一面问。 “放心,本座只是要找一个人,接替本座的位置,这可是个好事。” 美人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指尖一点,九泽面前凭空出现一柄权杖,浮在半空中,隔着蹿动的火蛇与九泽对立。 “不行!”九泽立即拒绝,“我是宗门弟子,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宗门弟子又如何?”美人笑道,“宗门弟子,也要守规矩,更何况,你既来了这里,还想凭你的喜好行事吗?” “无论如何,我不能固守在此,前辈,我来此处有重要的事,还请前辈网开一面!”九泽说完朝着美人抱拳一礼,只是下一秒,就被迎面而来的劲风推到了洞府外。 美人的声音随风飘到九泽耳中:“既然如此,你且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九泽回身,只见一片深渊黑暗。眼前没有来路,身后更无归处。 站在深渊的边缘,九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放空身体,往前倒去。 她要赌一把。 以她的观察来看,这里的设计者无论布下何种险峻的陷阱,总会留下一线生机。 九泽堵的便是这深渊中的一线生机。 然而身子刚刚悬空,便被一股大力拉了回来。 “想逃?”美人娇媚的声音中饱含嘲笑。 九泽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回你的洞府。”这一声之后,美人再没有开口。 可是九泽知道,自己依旧被监视着。 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柳叶和智能鞭,九泽暗叹了口气,将它们暂且收好,举步回到方才那处洞穴中。 站在洞里,九泽又一次环顾四周,在见识过四目犀之后,九泽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住的是从前的兽窝。 看了看那个长方形的大坑,九泽默默走到一旁,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平整的地方,施了个净术后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另一边,那精致华美的洞府中,美人看着洞外的天光出了好一会神,半晌才终于收回目光,指尖一动,便将那悬浮着的权杖捏在两指指尖,轻笑道:“你这交易倒是精明,我替你守了这落霞苑一千年,还得好心好性儿的替你选继承人,你倒好,骨头都化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逍遥快活。” 说着说着,语声中便只剩惆怅,“一千年,和你说的丝毫不差。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算错一次。” 美人儿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追忆些什么。 “五千年了……” 九泽三人在百崂山各自陷入阵局中,千里之外的凌霄宫里,亦是空前的混乱。 一百四十一章 凌霄宫的暗室 “传令下去!严守各个出口,抓住那个窃贼!” “殿主,殿中发现了这个。” “给我看看!” 凌霄宫东殿殿主青骄将手中的玉佩查看一番,当看到其上的“华阳”二字时,眉头一拧,匆匆向主殿走去。 “启禀宫主,属下以在全力追缴宵小,这是在东殿搜查到的玉佩。” 凌霄主将玉牌招至手中,摩挲把玩了片刻,这才慵懒的开口:“我知道了,退下。” 青骄应声退下后,凌霄主轻嗤一声,夹住玉牌的两指微弯,准备将玉牌捏碎,眼神一动,又收了念头,将玉牌收入掌心,起身款款朝座椅后走去。 高大精致的椅背后面,是一条宽阔而明亮的通道。 凌霄主走到通道尽头,对着青灰色的砖墙打了个诀。 那砖墙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一间暗室。 凌霄主轻笑一声,提步走了进去。 暗室中一片寂静,凌霄主挑了挑眉,背在身后的手半掩在宽袖中,随意打了个响指。 挣扎带动的锁链摩擦声伴随着咒骂和哭嚎,瞬间响彻室内。 “这声音不是挺好,用什么消音咒?” 凌霄主说话间,看向匍匐在地上的长喙赤羽兽,就见这只赤羽一个激灵,将头垂下贴紧地面,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好了,本座未曾怪你,起。” 凌霄主收回目光,在这哀声遍地的暗室中信步走着,仿佛在逛一方秀丽精致的花园。 这暗室面积很大,但空间却十分逼仄,且因为没有光照,显得异常阴暗。 常人没几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维持正常的心态,便是凌霄宫的四大殿主,也极少愿意在这暗室中久待。 此时凌霄主走在其中,倒是怡然自得。 “小子,今天怎么样?”凌霄主面上带着笑,徐徐踱步,终于来到一根高柱前。 高柱上钉满了透骨针,如牛毛一般又细又密。 人一旦被锁在柱上,这些透骨钉便会没入肌骨之中,切断体内的灵力运行。如此一来,被锁住的人不但难以逃脱,还会因为灵力受阻,无力缓解透骨钉带来的痛感,时刻感受到钻心蚀骨的痛苦。 凌霄主笑吟吟的看着被锁在高柱上的人,伸出手:“本座给你带了礼物。” 一块玉佩从凌霄主的掌心滑出,悬在那人眼前。 “你从哪里得到的!”被锁住的人抬起头,双目圆睁,瞪着凌霄主。 这人正是九泽的六师兄,符圻。 “眼熟吗?”凌霄主满意的欣赏着符圻的表情,“本座的下人找到的,你喜欢便送你,如何?” 符圻挣扎了一下。 后背的被透骨钉穿透的位置传来密集的疼痛。 符圻的动作僵了一下,继而又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啧啧,”凌霄主笑得更欢了,“本座好久没有欣赏到你这么不知进退的表演了,不错,本座喜欢。” “对了,你代表的是华阳宗,那可是个大宗门,所以你放心,你失踪的消息我已经传出去了,本座的下人正在替本座找你,好给华阳宗一个交代。” “所以你们华阳宗,也要为派人偷窃我凌霄宫至宝,给本座一个交代。” 说罢向后退了一步,身后蓦然出现一把软椅,凌霄主悠然的坐了上去,指尖一弹,便将那枚刻有“华阳”二字的玉牌扔出,符圻只觉肩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枚玉牌竟是直接嵌入到他的肌骨之中。 鲜血很快流出,将玉牌包裹。 “卑鄙!”忍着痛挤出两个字后,符圻咬紧牙关,疼痛让他浑身剧烈发抖,却是一声不吭的闭上眼。 也挡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光。 凌霄主见符圻停止了挣扎,连一声嚎叫都没有,十分不满。 这个新来的玩具,委实缺了些趣味。 暗室外,整个凌霄宫的东西南北四殿殿主正焦头烂额。五个时辰过去了,宫主要找的那位符公子没有找到,那个闯进来的贼子也没踪影,最可恨的是华阳宗,既然派了符公子来交涉,怎么又找个人暗中来偷他们的至宝! 堂堂大宗门,竟然也玩暗度陈仓那一套! 好在千心莲没有损失,可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一想到这些四殿殿主和一众凌霄宫弟子都憋着一口气。糟心的是他们找遍了四殿,也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宫主限他们一日为期,现在只剩两个时辰,出了东殿找到一块华阳宗的玉牌,其余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时辰一到交不出人来,宫主必然会处置他们。 凌霄宫西殿,花璃手中握着的黑色石块发着微弱的光。 这石块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这次长老堂发下的灵宝,暗影。顾名思义,可以让使用者如暗影一般藏匿,此刻成为了花璃的保命利器。 靠着暗影的庇护,花璃成功的混入凌霄宫,一直隐匿到现在。 可是此时她却满肚子的疑惑。 一天前,花璃在岸边打坐,神识散开,时刻警戒着。 突然飞来一道符箓,那符箓上没有任何可供追踪的气息,只有一句话:“符圻被囚,危在旦夕。” 花璃心头一紧,当即联系了符圻,可是久久没有回应。 又过了半日,符圻的传讯牌传来了紧急求救的讯号,却没有办法建立实时联系,花璃当即决定潜入凌霄宫。 只是凌霄宫外的阵法又是一个问题。 这时又有一道提醒,告诉了花璃一条水下暗道,可以直达凌霄宫的东殿。 这怎么看怎么像陷阱。可是,及时明知有异,看着传讯牌中越闪越急的求救讯号,花璃心一横,按照那道符箓中的提醒,竟真的潜入凌霄宫,直接进入凌霄宫的东殿。 刚准备离开原地,就见一道黑影闪过,花璃立即开启了暗影,及时将自己隐匿起来。 便见那黑影过时,抛出一枚玉牌,神识一扫,上面有“华阳”二字。 虽然只是神识一扫下,花璃也依旧能确定,那是一块假令牌。 栽赃! 这是花璃下意识的反应,当即要去收起玉牌,就听见了纷杂的脚步声。急忙将假玉佩收起,心念一动间,扔出了自己的真正宗门令,随即隐在暗处。 陨铁做的令牌早已认主,在落地的瞬间,随着花璃的心意,化成了假令的模样。 在眼睁睁看着凌霄宫的弟子将那令牌捡走。 此时,花璃隐匿在安静的西殿中。 刚刚躲过一波搜查的弟子,此刻靠在雕花柱后,花璃思绪翻腾: 方才那个将刻有“华阳”二字的假令牌故意仍在东殿的人是谁? 那个人是不是知道她藏在东殿,所以在将追捕的人引过去? 私自盗取千心莲的人又是谁? 与那个把她引入凌霄宫的人可有关联? 六师弟,到底在何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的灵宠丢了 暗室中,凌霄主见符圻闭着眼不吭声,随手化出一道气鞭打在符圻身上。 符圻的胳膊瞬间皮开肉绽。 一团一团的黑气缠绕在伤口处,经久不散。 那黑气钻入符圻的经脉中,如同跗骨之蛆,在符圻本就运转不了灵力的情况下,更是无法摆脱。 符圻只觉得经脉中如有蚁噬,奇痒无比的同时伴随着难以形容的疼痛。 即便已经被透骨钉折磨得痛感麻木,此刻这种难以忍受的程度还是再创新高。 符圻猛地睁眼,全身的经脉都在鼓胀。 因为强忍疼痛,符圻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即便如此,符圻也没有朝凌霄主的方向看一眼。 “小子,你这样就无趣了。”凌霄主揉了揉手腕,语调柔和得诡异,“本来想着你若是能让本座舒心,本座就放你宗门一码。” “嗯,看来你是不值当了。”凌霄主说完,款款转身。 华美的长袍在他身后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只是那长袍过处,地面上尽是裂纹碎石。 符圻明白,只是凌霄主给他的警告。 “你到底想做什么!”符圻对着凌霄主的背影怒吼。只是因为长时间的痛苦,声音沙哑又孱弱,这一声怒喝听来也少了几分气势。 凌霄主转过身,看着符圻,幽蓝色的眼眸闪了闪,轻笑一声,“本座的灵宠跑了,本座很喜欢你。” 符圻盯凌霄主的脸。 这位宫主的俩上带着骨质面具,没有任何图腾和花纹,整张面具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中,正闪着最恶毒的光。 “你想要我当你的灵宠?”符圻笑了,不过几句话,便扯动了经脉,一股暗黑的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又往下滴落。 凌霄主轻轻歪了歪头,语声轻快:“开心吗?” 符圻继续笑,“当然开心。” “看来你同意了。”凌霄主满意道。 “我当然同意。”符圻笑着道,“能为你这样的大能效劳,是我的荣幸。” “不不不,”凌霄主淡淡的摆手,“你恐怕理解错了,不是为我效劳,是做本座的灵宠,灵宠,你懂么,就是……嗯,凡人说的,给我当狗,是狗,不是下人。” “你没有做下人的资格。” “你只是个玩意。” “讨本座欢心,替本座卖命。” 凌霄主这一声一句,如同一道道响亮的耳光,持续折辱着符圻的骄傲。 符圻也明白,如果他真的同意,那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可是此刻他必须咬牙受着。 不然怎么办呢?难道要捏碎符箓等宗门长辈来搭救吗?可是这档口,能不给宗门添乱就别添乱了。更何况,这凌霄宫主,深不可测。 况且听他言语之中似乎要对宗门不利,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宗门长辈们卷进来。 真要发生什么,他们可都是宗门的战力。 “如何,你还是同意么?”凌霄主笑着,欣赏符圻面上神色微妙的变化。 只见符圻神色微顿,下一瞬,便听见这个满身伤痕的后生语声从容的回答:“当然,能成为宫主的灵宠,也是晚辈莫大的机缘。” “哦?”凌霄主笑着挥手,将符圻放了下来。 失去支撑的符圻直接摔到在满是碎石的地面。 “你可是想问问,本座要对你的华阳宗做什么?”凌霄主轻声问。 符圻抬头,看着凌霄主闪着光的眼睛,顿了顿,将到口的话咽下,出口的话改成:“宫主的心思,晚辈怎能擅自打探。” “可惜了,”凌霄主道,“本座原本打算顺着你的话说给你听,不过,你既然不感兴趣,本座也不费那口舌。” 符圻手我成全,用力的压住地面,艰难的撑起身子,嘴唇紧抿,好容易在暂且抑制住了心中汹涌的愤怒。 “还有,”凌霄主并不打算等符圻回话,欣赏着符圻的动作,口中道:“你叫错了,要叫主人。” 说着伸出手指,点在符圻额心,“灵宠认主,可是要结契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活着就好 凌霄主指尖显现一点蓝芒。 一圈幽蓝的光逐渐扩大,圈裹住了符圻的整个头颅,随即那一圈幽蓝的光自上而下,迅速拉长,当光晕将符圻全身笼住之后,迅速一闪,隐没入符圻的身体之中。 符圻浑身一颤,双膝不听话的弯了下来。 “主人。”符圻说着,垂下了头。 “不错,走。”凌霄主笑道,“要是你们华阳宗都是你这般识时务,说不定真能求一条生路。” 符圻心中一跳。 “怎么,还在为你的旧宗门忧心?”凌霄主不曾回头,阴柔的语声瘆人。 “不敢!”符圻忙道。 说话间抬了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放下时,指尖不经意的在嵌入肩头那枚玉令上拂了拂。 正朝凌霄正殿方向潜行的花璃心中一突,停下了脚步。 六师弟隔绝了她的令牌。 在“暗影”的帮助下,花璃敏锐的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迅速靠近,当即屏住了呼吸,意念与“暗影”相通,将自己隐藏得更好。 “东南西北,速来。”凌霄主走出暗室,站在正殿之中,敲了敲座椅扶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奶猫。 不出片刻,四道身影飞快到来,又在正殿之外停住,谨慎的整理了仪容后,才小心翼翼的踏入殿中。 “参见宫主。” 四人跪地行礼。 “本座今儿新收了个灵宠,你们几个都认一认,替本座好生养着。” “你,走到前面来。”凌霄主说着朝符圻勾了勾指头。 东南西北四人抬头,在看到符圻的瞬间,眼神中满是震惊。 这不是宫主下令找寻的符公子吗? 不过,碍于凌霄主的威严,四人虽然震惊疑惑,却没有蠢得问出口。 只躬身道:“谨遵宫主圣谕。” “嗯,”凌霄主很满意东南西北的表面,见她们乖巧听话,自己倒是来了解释的兴致:“前华阳宗弟子符圻,感念本座相救之恩,自愿拜入本座门下,成为本座灵宠。” 说完还看向符圻,笑道:“对否?” 符圻立即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霄主点点头,“不错,你如今是本座座下唯一的灵宠,她们定会好生看顾你的。” 说着朝东南西北点了点下巴,道,“随她们下去。” 符圻应声告退。 花璃隐在“暗影”之下,在殿外隐蔽处听了全程。 纵使初时不愿相信,可是等到符圻开口之后,花璃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她的六师弟,成为了凌霄宫主的“灵宠。” 不是门人弟子,不是苦役奴隶,竟是“灵宠”! 多么荒唐! 可是怎么可能! 花璃心中依然翻起惊涛骇浪。记忆中那个憨直的小师弟,为人刚烈仗义的小六,怎么会甘愿沦为他人的灵宠? 花璃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宁折不弯,不染尘垢才是修习之人应有的品质! 小六这是在做什么,是背叛了师门,还是权宜之计?可就算是权宜之计,如此卑微的苟活,岂不是毁了道心,折了气节! 心中有气,有怒,符圻五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花璃见着那道遍体鳞伤的身影,和被他嵌入肩骨的玉令,心中所有的怨怒瞬间化作心疼。 眼前这个身着血衣,浑身被血污覆盖,神色憔悴苍白,头发凌乱如枯草,周身没有半点灵力波动的人,半点也不能同记忆中那个憨直刚烈,笑容可掬的少年重合。 花璃喉头哽咽,满腹思绪竟然只化作了一个念头:活着就好。 气息又一瞬间的不稳,忍不住想要上前救下自家师弟。 才要动作,便见符圻隐秘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隔着“暗影”,与她的目光相接,继而又若无其事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花璃停住了动作,虽然知道小六不会看见她,但她能确定,小六一定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方才那一眼,便是不许她轻举妄动。 压抑住心中的波澜,花璃暗中跟了上去。 凌霄主在正殿中闭目养神,突然眉峰一挑,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呢喃道:“有趣。” 一百四十四章 修补法扇 百崂山落霞苑中,九泽在赤欢的洞府中拿出了那枚被毁坏的法扇,准备修补祭炼一番。 先前在宗门,用积分兑换了材料,无奈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如今被关在这里,倒是可以好生琢磨琢磨。 这么想着,九泽拿出了萧钦给她的那枚修补玉简。 自从扇子受损到现在,虽然一直没有时间修补,但时至今日,法器上所绘制的法阵九泽早已烂熟于心。 此刻将器鼎取出,照着玉简上的步骤开始尝试。 “此处用星火木虽然不错,但到底失了坚固,即便用金岩来弥补,却总归是有所欠缺。”就在九泽专心修复法器内核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美人的声音。 不用九泽回头,一道微风拂过,红衣似火的美人已经立在了九泽的身旁,广袖飞扬,身姿妖娆。 九泽没有答话,她知道美人说的没错,星火木能极大限度的降低对方的术法攻击力量,纵使吞天烈焰,也能让其弱似点点星火,因而得名。 用星火木固化扇子的核心,辅以相应的法阵,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对方的术法功力威力。 但也有一个弱点,星火木能傲视术法攻击,但在物理攻击面前却十分脆弱。若是用星火木炼制法器,那么法器必然会继承这个特点,也就意味着一旦遭遇物理攻击,这法器便会受到重创或直接报废。 可是真正的斗法不可能不掺杂物理攻击,因此,炼器师门便想出用金岩一类硬度高的材料来增强法器坚固性的法子。 “多谢前辈相告。晚辈知晓。”九泽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知道你还用?”美人轻轻歪了歪头,妖娆妩媚的眼睛看了看九泽,又看了看器鼎,那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傻子。” 面对实力过于强悍无法硬碰的对手,通常只有忍耐和等待,因为收拾她的时机总会来的。 九泽安慰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因为没有星火乾坤果。” 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静静的看着九泽。 九泽再次深呼吸,挤出一丝微笑:“星火乾坤果在明光大陆已经绝迹了。” 这星火乾坤果便是星火神树的果实,不仅效能比星火木高上数十倍,还能让法器更坚固,更强韧。 只可惜,这东西早就在明光界消失了。 “绝迹了?”这一次,美人总算没了疑惑,一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在那一截上位炼化的小木段上扫视一圈,又问,“既然绝迹了,这星火木又是怎么得到的?” “这个啊,”九泽笑笑,“据说当年有一场恶战,自那以后,星火树就慢慢枯萎,两百年后,整个明光界的星火树全部死亡。没了树,自然无处结果。现在这些星火木,都是当年那些枯木的残存,用一截少一截了,珍贵得很。” 当初为了兑换这星火木,可是好饭了她大半身家,积分贡献点的大半都来兑了一截这枯木。 “都没了?”美人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手,“看来外面的天是不一样了。” 美人一面说一面笑着,这星火乾坤果当年是这明光界中最普通不过的炼材,如今且成为早已绝迹的珍宝。 手一招,正被熔炼着的星火木飞到了美人的手中。 “前辈?”九泽终于回头,看着美人我在手中的那截枯木。 “拿去。”美人将另一只手伸到九泽面前,展开手掌,一枚全金色的果子静静的躺在美人的手心。 “这是?”九泽看着这果子,从外形到气味,都与古籍上的描述相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便是你口中的星火乾坤果。”美人道。 九泽没有接,无功不受禄。 美人看出了九泽的心思,笑道,“不过一颗果子,不值当什么,这整个落霞苑将来都是你的。” 九泽立即拒绝,“晚辈从未应诺,这乾坤果晚辈受不起,还请前辈归还星火木。” “未曾不带便不会,”美人的笑声轻快,手腕一翻,那截枯木便不见了踪影,随即指尖一弹,那枚星火乾坤果便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飞入器鼎中,不带九泽将其取出,便以极快的速度融成一滩金色的溶液。 “莫要浪费。”朝着九泽弯唇一笑,美人便原地消失了。 器鼎中,金色的溶液已经开始沸腾没如果不尽快提纯祭炼,这珍贵的炼材便会浪费,九泽一咬牙,暂且不去想什么落霞苑的继承问题,继续专心祭炼起来。 一百四十五章 火风 融合的步骤并不容易。 九泽将神识运用到了极致,才有惊无险的将所有的材料融合起来,修补到毁损的地方,又重新刻印上法阵。 借着这次祭炼,九泽又尝试着加了几个法阵进去,提升了法扇的防御和速度,甚至因为在赤欢的就洞府,九泽还就地取材,找了几块赤欢留下的“火灵”,让法扇具备了火系攻击力。 淡淡的金色暗花汇聚到扇柄处,周边一圈墨色的勾边,在阳光下看去,那玉色的扇面泛着浅青色的流光。 九泽握着扇柄反复翻看着,对这把刚刚出炉的扇子爱不释手。 “花,帮我给它想个名字。”九泽道。 “好的少尉,”系统在这方面有求必应,快速匹配出一个称谓:“叫火风,可以吗?” 火系,速度快,涵盖了扇子的特点。 “嗯。”九泽点点头,不错。 这么想着,九泽又将手中的火风举了起来。 这把火风早被认主,此次一番祭炼,更是与九泽心意相通,此刻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的欢愉,自己似乎也兴奋起来,在九泽的掌心中轻轻扑闪了几下。 九泽眼睛一亮,当即放开了手,火风便跃到半空,上下翻动着给九泽扇风。 “哟,还真被你捣鼓出来了?”美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九泽身后。这么些天了,哪怕九泽再小心谨慎,也无法提前察觉美人的行动轨迹,只有在她完全出现的那一刻再能对她有确切的感知。 是以时至今日,九泽已经放弃了对美人的戒备。 “您来了。”九泽懒得回头,问候一声,同时伸出手朝火风一招。 火风乖顺的朝九泽飞来,却又被美人截胡。 “这扇子瞧着挺别致。”美人拿着扇子悠闲地翻看着,眼中闪着兴味的光。 只见火风不断在美人手中挣扎,可却丝毫不能撼动美人的绝对掌控。 “前辈!”九泽语气中透着强硬,“请您放手。” “哦?”美人十分随意的捏着扇柄,轻轻摇着不断挣扎的火风,连扇风的动作都格外妖娆。 “你在命令我?”美人问。 “晚辈不敢,但……” 九泽话还没说完,便被美人打断:“你可以命令我,只要你接管了这落霞苑。” 美人道,见九泽似乎不为所动,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又添了一句:“只要你命令我,我一定遵命。” 说罢,手持火风在九泽面前一晃,便将火风直接收了起来。 “你好好考虑。”美人说着转身,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你这扇子叫什么?” 九泽冷眼看着美人,不想开口。 美人便飘回九泽身边,徐徐伸出食指,指尖点在九泽眉心,“你还是说罢,不然挺麻烦的。” 那一副准备搜魂的架势,九泽咬牙,忍了忍,才道:“火风。” 美人神色顿了顿,目露嫌弃的收回手,飘然而去。 徒留九泽站在原地握拳,咬牙切齿的看着那金碧辉煌的洞口,耳边回荡着美人留下的两个字:“难听!” 一百四十六章 一言难尽的陪练 世人总说光阴似箭,日升月落间,时间总是不知不觉的溜走,等到恍然惊觉,已经淌过了半生。 然而在落霞苑中却不是如此。 且不说那时时布着阴霾的天空隔上许久才会凝聚出璀璨的烟霞,单是那位是不是过来找茬寻开心的美人,便让九泽不堪其扰。 蜗居在赤欢洞中的九泽只觉得时光漫漫,格外难熬。 短短几日,便如同在岁月的长河中乘风破浪,却被无尽的巨浪拍打得不能翻身。 简直历尽沧桑。 美人在洞外见着九泽,便会笑吟吟开口:“小姑娘,你这修为实在不够看,本座帮你一把?” 接着将九泽扔下悬崖,在九泽快要触及崖底时,又开启结界,将九泽弹回来。但并不等九泽落地,便又将九泽拍下去。 如此来回反复。 一开始,九泽只觉周身的灵力都差点被美人拍散,十分紊乱。 十几个来回之后,九泽已经适应了,体内的灵力慢慢恢复了活力。 但即便如此,每次被弹回来时,见到美人一脸兴奋玩乐的神情,九泽都觉得十分心塞。便索性闭了眼不去看不去听。 如此一来,两头的力道和劲风的力道倒是更清晰了。 渐渐的,九泽发现,体内的灵力在她现在这般行动轨迹下,运转得越发顺畅和迅速。她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好像周身的灵力渐渐的在向最外层的皮肤处汇聚,以抵御劲风从周身刮过时带来的疼痛。 发现了这一点,九泽立即沉下心来,索性将自己放空,仍有美人把她像球似的拍着,自己在这过程中体悟这身体的变化和周遭气息的强弱变化。 道体诀随心运转,每运行一周,九泽便觉得那灵力朝着皮肤凝聚得更多一分。 那劲头,像是要冲破她的皮肉一般,可这种冲击感却让九泽觉得格外舒适,仿佛真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呗冲击出来,连身体都感受到了一丝轻盈。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经脉和肌骨中储存的灵力快要被抽空了,九泽感觉到一丝从脏腑到肌骨透出的疲累和我空乏。理智上,九泽知道自己必须要停了,可事实上她却控制不住。 因为身子还在空中抛动,九泽甚至没有办法迅速从现在这种放空的沉浸状态中迅速抽离。 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头。 美人在下一个抛接动作之前,察觉到了九泽灵力波动的异样,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手一招便将九泽拽了回来,顺手丢在地上。 九泽因为暂时的无力,被摔了个五体投地。 美人摇了摇头,难得认真的看着九泽的后脑勺,认真的教育道:“虽然本座觉得愉悦自己是第一要紧事,可是修为还是不能太差的,否则只能靠愉悦旁人苟存。你作为落霞苑的继承人,平日里修炼,必当刻苦勤勉。” “你若胜我,便自由出入。” 尽管知道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大饼,九泽还是为此拼尽全力。 从那以后,美人必定时时督促九泽修习,还为此顺走了九泽不少东西。 其实有美人这样厉害的“教官”,九泽是乐意的,自从她来到明光界,还从没有遇上过这样的魔鬼训练。 几天下来,九泽自己也能感觉到她的进步神速。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心疼那些被顺走的东西。每天顺一样,九泽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真能离开这里,她还能不能留下一件法衣。 可即使九泽在赤欢洞龟缩,不出去溜达,不路过主洞府,也一样逃不过美人的关怀。 就在昨日,九泽在被迫和美人对战时,用了智能鞭。 结果,跟随了九泽许久的智能鞭就被美人以“莫要用此类投机之物”为由,毫不客气的收走了。 那是九泽从星际带来的,在这明光界用的最趁手的一件装备。 系统安慰九泽:“少尉,想开些,好歹这一次还同你打了招呼,有个理由,想想你的火风。” 不仅被直接抢走,还被嘲了名字的火风,连系统都惦记了好些天。 “谢谢。”九泽道。 可是她并没有被安慰到。 “莫要再出神,切勿虚耗光阴。”美人那妖妖娆娆的声音如今在九泽听来无异于魔音贯耳,温柔又坚定地从洞外飘了进来。 九泽认命的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洞口走去。 在洞口随手折了一根树枝。 训练也好,打架也罢,别想再从她这薅走一件法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落霞苑 百崂山 九泽的进步在美人看来,实在少得可怜。 五天了,居然还没突破,天赋实在有限。 美人暗自摇了摇头,不知这丫头往后能不能守好这落霞苑。 不过这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了,左右人就是这么个人,也没得挑。所以她现在尽可能快速的把继承人的修为提上去,也算是对那家伙仁至义尽了。如今这丫头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只是悟性不够,找不到契机。 现在的后生,灵性悟性比起当初她们那一辈人,确实差了一大截。 美人叹着气,打定了主意,对九泽训练的魔鬼程度又上了一层。 九泽常常被折磨得站不起来,半点没有修习之人的那种洒脱出尘的气势,整个人或俯或仰的贴在地上,最后被美人扔回赤欢洞中。 一个平平无奇的灰蒙蒙的日子,九泽继续着地狱式的极限训练——和美人对战。 这种对战总会在各种环境中进行:美人会将四周变成一片汪洋,又或是让两人都置身于流沙之中,要么就是熊熊烈火焚烧的深渊之中,两人踩着岩壁上的凸起艰难的打斗。 当然,所谓的艰难只属于九泽,美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举重若轻。 自然,这一场接一场的比斗下来,九泽从未胜过,哪怕是美人封了双方的灵力,一样能凭借经验判断和招式积累把九泽打得落花流水。并且,虽然每一处场景都是幻境,可身上的伤却是半点不掺假。 几次下来,九泽的自身的恢复能力又提高了不少。 这次对战到一半,美人在九泽飞起攻击时,迅速平移,避开了九泽的冲刺方向,伸出右手朝着九泽轻轻一带再一推。 九泽便被送到了十步开外。 “嗯?”美人弯唇,看向九泽的目光含笑,伸出手对着天空随意勾了勾。就见一道符箓如一道流光一般,还没等九泽反应便已经静静的被美人捏在指尖。 九泽这才辩出,那是一道传讯符。 传讯符! 九泽猛地一震,在这里,在这百崂山中,竟然能收到外界的传讯符? “一起听听?”美人晃了晃手中的传讯符,笑着开口。 九泽刚要拒绝,就见美人两指轻轻一捏,传讯符立即碎裂,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泽师妹,是我。” 是阗韫。 “我现在在南笳峰下的悟虚洞中,若是,一月后,我没有再给你发任何信息,请你到此洞中的艮位,下掘七尺,破隐阵,取出我埋在此处的凝纾草,送回华阳宗,给我师尊入药。还有,到那时,若是坊间有关于我的流言传入师尊耳中,烦请师妹替我在家师面前分辨一二。玉阳首徒阗韫,从未背叛。” “怎么样?”美人笑吟吟的看着九泽,“悟虚洞,艮位?” “前辈!”美人话语中的嬉笑调侃之意让九泽有些心惊,忙道:“还请前辈替晚辈的朋友保密。” “原本呢,本座也没工夫去接触旁人,不过你这么在意,本座倒有些想试试。” 说着话,美人脸上又浮现了让九泽无比熟悉又无奈的神情。 九泽知道,若是再说下去,美人必然会把话题绕道落霞苑的继承上,可是阗韫这一通传讯,又让九泽没法做到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是不是想离开此处,想去救这后生?”美人十分善解人意,先九泽一步问了出来。 九泽点头:“是,还请前辈成全。” “不行,”美人摇摇手指,“我成全不了你,小丫头,你得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能成全你的只有你自己。” 说着指了指自己,“努力修炼,尽快打败我,你就可以出去了。” “又或者,”美人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四周,“你应该懂。” 九泽认命的点点头,“前辈,为什么非得是我?” 美人笑了,“自然是天命如此。” 说罢又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能收到你的传讯符。” 一边说,一边又朝九泽劈了一掌。 “是,”九泽一面接招一面道,“百崂山号称与世隔绝,所有传讯法器到了这里都会失效,外界的传送符更是没有传递进来的可能,前辈是如何做到的。” “你真是死脑筋。”美人笑道,“我是这落霞苑的守护者,你说呢?” 没有哪一种隔绝是不给自己留余地的,百崂山的隔绝阵法阻拦所有外来的讯息侵扰,这是九泽一早便做过的假设。 现在看来,这个假设应当接近事实,只是,即便如此,眼前这位美人不过是这落霞苑的守护者,难道就能掌控整个百崂山的结界? 还是说…… “敢问前辈,这百崂山的隔绝阵法,是否能由百崂山中的诸位灵修们随意掌控?” 美人秀眉一扬,嗤笑中带着傲娇:“唯有本座能掌控。” 唯一能操控的人? 看来这落霞苑的守护者,在百崂山中级别挺高啊。 美人到底在这世间存在几千年,即便九泽脸上的神情变化十分细微,还是被她一眼猜到了心中所想。 娇媚的笑声响彻这一方天地:“丫头,”美人一面悠闲的拆着九泽的招式,一面道:“你就没有想过,落霞苑,就是你们所说的百崂山吗?” 九泽手中的树枝没拿稳,身形一晃间,树枝便飞了出去,被美人一道气剑凌空斩碎。 “处变不惊,任何时候,都莫要丢了拼杀的法器。” “除非你能因此保命。” 美人的声音传来。 九泽却有种时光倒流的恍然,一时间,在军队训练的久远记忆涌上心头。 “作为一名战士,你手中的武器,你的战机就是你的生命,你的挚友,任何时候都要珍惜、信任它们,你们要并肩作战,守护我们联盟,也守护你们自己。” 往昔的记忆依旧鲜活,半点也没褪色。 可是又仿佛上辈子一样遥远。 真是应了那句世事莫测,乾坤难料。 “丫头?”美人见九泽突然停了动作,眼神愣愣的盯着前方,立即收手,推开三步外,轻声唤了一句。 九泽并没有听见呼唤声,只觉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沧桑感,体内的灵力也随之涌动,在周身翻覆着,汇聚着,好似要形成滔天巨浪。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退却者死 当这股巨浪在体内奔腾时,九泽本能的运转起了道体诀。 奔腾的灵力似乎一下找到了方向,从九泽的脏腑、肌骨之中喷薄而出,向着最发肤流淌。只有经脉中尚存些许灵力在依着道体诀的轨迹运转。 灵气的冲击之下,九泽的皮肤开始不规则的鼓动,一个个鼓包如同气泡一般密集地,有律动的冒出来,慢慢变大。 美人见状,又后退了数步,一挥手便加强了此处的屏障。 此时的九泽,宛如一鼎沸腾的热汤,周身皮肤不断向外冒着细小的凸起,如星点密布。 对九泽来说,这种感觉如同有洪流在她体内不断冲撞,却怎也找不到突破口,巨大的力量在她体内肆虐,带来不间断的疼痛。 随着那些凸起越来越多,越胀越大,九泽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气囊,已经处在即将爆裂的边缘。 她知道她自己应当正在突破,可是在这么下去,九泽怕自己会尸骨无存。 这时候,她有些懂得了华青峰那座药池的妙处。 或许师父建那药池不仅仅是为了辅助练功而已。因为九泽此刻能清晰的感觉得自己对于药池的怀念,那种被灵力药力包围浸润的舒适感,是九泽此刻最渴望的助力。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没有药池,没有辅助,没有同门。 若是就这么爆体而亡,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进阶和活命,自然是活着才是根本,进阶若是失败了,总归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九泽体内的灵力波动竟然有了减缓的趋势。 一直关注九泽的美人立即发现了九泽的状态的变化,神情一凛,当即伸出一指,点在九泽的天灵穴上,喝道:“收敛心神、摈除杂念,退却者死!” 随着美人的话音,一股清冽的灵力顺着九泽的天灵穴直抵神识,那股带着凉意的灵力在触及神识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清风,在九泽的识海中掠过。 九泽被疼痛冲昏的神识恢复了些许清明。 “退却者死”四个字如惊雷一般在九泽识海深处炸响,不断循环。好像一个机关,阻断了灵力波动的减缓。 九泽之所以想暂时放弃进阶,就是为了保命,可若放弃了只有死路,那么,拼一把又何妨呢? 不过是不再华青峰,不过是没有药池的加持辅助,不过是没有师门同窗的庇护,难道她少了这些,便只能一事无成了么? 不! 她是九泽,是当初在军队中可以肩担整队生死的联盟少尉,是可以独立接受极致魔鬼特训的模范兵,是受了伤也能忍着痛孤身救下战友的荣誉战士! 她是九泽。 是讲究策略,学习谋略,不冒进、不鲁莽,却也从不在任何一场战斗中轻言放弃的九泽! 而此刻,她自己的身体就是一方战场! 这一场进阶,亦是一次战斗! 一场不能输,不能弃的战斗。 既如此,那便战! 一瞬间,九泽整个人战意昂扬,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美人趁势收了手,身形一闪便飘到了百步开外。 就在美人身形刚定的瞬间,只见九泽头顶冲出一道强烈的气浪,如离弦之箭呼啸而上,直冲云霄。 九泽的发肤也如同破絮一般,被随后的第二股气浪冲击,碎裂离体,看看飘向半空,便被那一道道气浪形成的气旋绞成粉碎,附着其上的血液也变成了点点猩红的尘埃,被那气旋带起的罡风吹散,再无半点影踪。 而九泽整个人被包围在莹白色的气旋中,隐约可见她泛着幽蓝色光芒的血肉暴露在天光之中。 美人目光平淡的注视着九泽,负在后背的双手微微握拳。 早听说道体诀修炼艰难,却从未想过境界之间的进阶跨越这般凶险。 九泽此时的痛感早已麻痹,只觉似乎体内所有残存的灵力都汇聚在身体最外层,为她凝结了一道保护障,察觉这一点后,心中有了一丝安然的感觉,于是继续摈弃杂念,全身心的运转起道体诀。 那一层保护她的屏障似乎越来越凝实,一点一点和她的肌肉经脉贴合,宛如皮肤一般,带来丝丝凉意,沁入心脾。也让九泽的五感逐渐复苏。 当最外层那些灵力以这种方式渐渐和九泽的肌骨脏腑重新融合,一股融融暖意将九泽包围。 在这暖融融的包裹中,九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一点点重新生长,再一次将她的躯体包裹、覆盖。 美人虽然站在百步开外,却并不影响她的视线。 那一团白雾装的气旋被暖黄的光束冲散,九泽便被笼罩在这道光束中,如玉一般的皮肤在光束触及九泽的那一刻便开始迅速生长,不过几息之间,九泽的周身便重新长出了莹白如玉的皮肤,在那暖黄光束的衬托下,更显得剔透无暇。 紧接着,黝黑的秀发也再次从九泽的头顶开始生长,眨眼间便长级双膝。那如缎一般光泽顺滑的青丝将九泽的身体包裹起来,宛如披着一身上好的锦缎。 暖黄的光渐渐散去,九泽的身体也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美人手一挥,一件如火般红艳的法衣已经穿在九泽身上,再一招手,便将九泽拽到了面前。 “麻烦!”美人嫌弃的看着飘在自己手边的九泽,狠狠道,“等你醒来要是再敢拒绝本座,本座就……不客气了!” 冷哼一声,美人朝着九泽的后领一拂手,便将仰面飘着的九泽翻了个个儿,拎着衣领飘进了主洞府。 九泽并没有察觉美人的动作,此刻的她周身的暖意还未消散,如同浸润在药池中一般舒适,充沛的灵力在她体内流窜,等着她吸收。 身体中虽然多了不少灵力,但却又轻盈了不少,浑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连发肤似乎都蕴含了灵力。 九泽想到此,立即实验了一番。 果然如她所感,身体的灵力可以调至发梢,可以在皮肤肌理中流淌。 肌骨之中似乎也充满了力量,九泽此时有一种其妙的感觉。 灵力流转间,她似乎能感受到某种韵律,一种隐约来自天地间的牵引。 只是这种感觉模糊缥缈,并不能时时捕捉体悟。 一百四十九章 洞中的谈话(改) 当体内的灵力全部归于平静时,九泽在一片暖融中醒来。 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精致辉煌。从前不觉得,如今在看,这里的每一样事物都散发着淡淡的灵韵。 整个空间虽然富丽堂皇,却有一种静谧的氛围,置身其中,便会不自觉克制自己的行为规范。 九泽缓缓坐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周身盖着晶莹剔透的羽毯,初醒时感到的融融暖意便是由此而来。自己原本的法衣早已不知所踪,此刻穿着一件火红衣裙。 “醒了?”眼前一个忽闪,美人已经站在面前。 “是,多谢前辈援手。”九泽始终记得她在突破时,正是美人那一声清冷的呵斥让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美人抬了抬手,示意九泽坐下。 “你现在已经炼成一重境,修为堪比金丹,但你也该知道你依旧胜不了本座。” “是,晚辈明白。” “那么你的决定呢?”美人看着九泽,“是继续与本座对立,还是接受本座的条件,成为这落霞苑的继承人?” “晚辈想问前辈一个问题,”九泽道,“前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晚辈来继承?” 这个问题九泽问过很多遍,都被美人无视,可是现在,九泽一瞬不瞬的与美人对视着,下定决心定要问个明白。 美人今天倒是爽快,“因为谁来继承这里,是落霞苑的主人早就定好的,本座只是替他看守院子罢了。” “那这落霞苑的主人是谁?”九泽问。 “他啊,”美人停顿片刻,随即笑开来,“一个无用之人罢了。” “无用之人?”九泽迟疑道,“那这里的一切机关阵法都是他布置的?” “对。”美人肯定的点点头,笑容依旧挂在嘴边,“但他依旧死个无用之人。” “那前辈为何肯定落霞苑主人定的继承人就是我?”九泽又问。 “本座接手这落霞苑时,与他有个约定,本座再此回护一千年,千年期满之际,能进入正院的华曦之后,便是新的继承人。” “本座一见到你,便知你是华曦族后人,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明光,但既然当初的语言在你这里应验,本座没有理由再怀疑,更何况,你的道体术非常正统,由你来继承落霞苑最符合他的心意。” “可是如果我没出现了呢?”九泽问。 “不可能,”美人含笑否定,“他的推演从未出过错。” 说这话时,美人脑中又回响起一千年前,答应代管落霞苑时,那人说的话。 他说:“欢弥,你想好了,若你答应了我,此后千万年,都只能待在这落霞苑中,直到继承人出现。” “我想好了,只要你答应救人,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好!” 他们交换了条件,可是最后,她想救的人却没能救回来。 “是我无用。”那人拖着一身伤走到她面前,那是回天术失败后受到的反噬。 “我算过了,一千年后,会有一女子,身怀异骨,乃华曦后人。她继承落霞苑之日,便是你真正得以离开之时。只是你们二人牵扯因果,她是你命中唯一的变数,你切不可伤她,否则会坏了你自身的道行。” “那女子必定修习华曦一脉功法,你务必助她。” “欢弥,你以魂魄修炼至今,实属不易,切记。” “还有一点,这落霞苑,只能由这女修继承,若是错过了,便毁了。” “这是他的一丝魄元,等你找到这里的继承人,便可以利用这丝魄元找到他,无论他在何处,无论他经历过几次轮回。” 说着将一枚黑亮的珍珠一般模样的东西递给她。 欢弥并没有接,双目泛红的等着落霞苑主人,“你没救回他,凭什么要我继续履行约定?” “我很抱歉。”话音刚落,那人的身形便骤然消散,化作点点黑色的星光,被路过的清风拂落尘埃。 那一粒珠子也随即掉落。 欢弥条件反射般一把将珠子握进手中,愣愣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面。 原来他也撑不住了。 真是没用。 欢弥苦笑一声,认命的在这落霞苑住了下来,起初慢慢熬着时间,算着日子,到后来已经忘了时间为何物,在这偌大的落霞苑中孤零零飘荡。 她试过离开,可是当年立定的契约之力束缚着她,纵使修为再高,也无法走出落霞苑。 那些在此修炼的鬼怪山灵们,都对她很尊敬,从不给她找麻烦。 她的日子十分清闲。就这么混着混着,竟然也对付了一千年。 “前辈?”九泽又一个问题问出口,美人却是半晌没有回应,只看着洞口出神,忍不住开口唤了两声。 “嗯?”欢弥收了心神,又笑吟吟的看着九泽。 “前辈,这落霞苑既然是一座私宅,为什么会成为如今的百崂山脉?” 欢弥笑了两声,道:“不是它变成如今这样,是这落霞苑原本就是如此,只是被你们人修唤作百崂山罢了。也正是因为它看在你们看来,是一座绵延的山脉,可实际上却是一座私宅,所以你们人修不能擅闯,只有得到此剑主人允许的才能进来。” 见九泽一时没有回过味来,欢弥又道,“你们人修的宅子再大,也不过就是千百间屋舍,再穿插些水塘山石,在你们看来便是恢弘壮阔了。可于我们而言,真正的家,是像落霞苑这般,有丘陵,有峡谷,有灌木也有苍松,有流水蜿蜒,有寒潭澄澈,有野兽,有飞禽。这样的地方,住着才算有些趣味。” 九泽被这一番话震住,继而很快抓住重点:“落霞苑的主人,不是人修?” 欢弥笑得真切,“你以为这明光界有那个人修值得我相求和忌惮,能在快死之前把我诓在这里,困了以前多年?” 九泽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斟酌开口:“前辈,若是我答应继承落霞苑,我也必须在此受护一千年吗?” “我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欢弥摊了摊手,“我没法像他一样,替你算出下一个继承人什么时候出现,不过……” 美人顿了顿又道,“也许你自己可以,如果你继承了落霞苑,兴许可以自己推算出你的继承人什么时候出现,毕竟我从未继承过这落霞苑,我只是个守护者。” “我……”九泽依旧有些迟疑,“如果我同意,可以迟一些再继承吗?先让我离开这里,我还有重要的事必须先完成。” “救那小子?”欢弥问。 九泽点点头,又道:“但在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找到麦心芷,送回宗门。” 第一百五十章 被拍到同门面前(改) “你的同门已经找到了。” “什么?”九泽抬头看着欢弥。 欢弥笑了一声,挥手弄出一面水镜。那镜中所现便是一身狼狈的荣淼和齐修翰。 一片沙漠中,荣淼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一把天鸣剑倒插进沙地中,勉强支撑着她站立。 齐修翰看上去要比荣淼好上不少,法衣虽然失去了光泽,还溅上不少血迹,但好歹还能称得上是件衣袍。 此时的齐修翰,手拿惊宇扇挡在荣淼身前,两人的头顶上方,长老们赐下的镇灵伞已经张开,散发着浅绿的光,将两人周身一米见方都笼罩起来。 有深绿色的光点从镇灵伞中徐徐飞出,没入荣淼和齐修翰体内。远处,一群飘在空中的“灵”挤在一处,看着荣淼二人,交头接耳却不敢靠近。 而在荣淼和齐修翰面前的,是一头三足四耳四目的怪物。 九泽在明光灵兽录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物种。 “此兽身长八丈有余,力拔山,目视千里,耳背,不能御空,行缓。”欢弥慢条斯理的解释着,“这是百兽在落霞苑时间久了,自行繁衍出的品类,只有落霞苑中能见到。” “你这次出来任务不一般,你们华阳宗竟然舍得把镇灵伞这种法宝交给两个金丹小辈。” 九泽看着荣淼和齐修翰的处境,心急不已,此时耐着性子听欢弥说完,立即道:“前辈,我……” 话还没说完,便觉后心处传来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量。 欢弥收回手,看着迅速消失在她眼前的九泽,十分满意:“去,但别想跑。” 话音还在九泽耳边回荡,荣淼和齐修翰已经近在眼前。 她竟然被美人直接推到了师姐师兄所在的地方!九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小七!你从哪儿冒出来的?”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九泽,荣淼很是吃惊。 “我被人拍过来了,这个以后再说,师姐,你怎么样了?” 九泽一见面就扶住荣淼。 此时她才注意到,在那头怪物身后不远处,已经有七头同类怪物的尸体,杂乱的倒在沙漠中,有些已经被黄沙掩埋了一半。 “我没事,你来了就好,我调息片刻,你去帮他!”荣淼说着,看了看身前的齐修翰。 九泽没再多说,直接加入了战斗。 此时的齐修翰正与怪兽缠斗,纵然齐修翰是金丹后期修为,此时也已然疲惫,那头怪兽虽然看上去不见疲态,但浑身上下也受了大大小小许多伤。 “四师兄,”九泽道,“这东西力大,可视千里,但是耳背,速度慢,我们想办法攻击它的眼睛,干扰它的视线。” 齐修翰闻言,回头看了九泽一眼,却也没有在这个关头提出疑问,应声道:“好!我去攻击它的眼睛,你找准机会,全力攻击他的后颈。” 一听这话,九泽便明白,在之前的战斗中,师兄师姐已经摸准了这怪兽的命门,于是也不迟疑,提起柳叶几个起落便绕向怪兽后方,还顺带对着怪兽的几处伤口又砍了几下。 怪兽自然愤怒,看着眼前挑衅它的东西,抬起前蹄便朝九泽踩去。 已经进阶的九泽速度比从前快了不少,脚步一转,腰间一拧,身形一跃便躲开了怪兽这一脚,轻松绕到怪兽身后。 与此同时,齐修翰也没闲着,在九泽躲过怪兽的前蹄后,惊宇扇一扫,便有星星点点的针飞射而出,瞬间便没入怪兽的蹄心。并且在刺入蹄心的一刹那,所有飞针全数引爆。 怪兽那只粗圆肮脏还泛着臭味的左前蹄便被炸得七零八落,只有一点残肉连着一溜糙皮还勉强挂在左前踝上,看一眼就觉得解气。 齐修翰并没有停下来,有了九泽的加入,顿时让他轻松不少。此时齐修翰正用惊宇扇扬起一片厚重的沙尘,那些沙粒化作两股细小而强力的旋风,刮到怪兽面前时,又瞬间化作了四道,直取怪兽的四目。 怪兽自然看见了这道攻击,可这攻击来得太快太急,以它的速度来不及躲闪,于是怪兽对着那四股近在眼前的沙尘怒吼一声。 声如洪钟都不能用来形容怪兽的这一声吼。 那一吼之下,原本就松软的沙尘都震了震,好些地方的沙面都往下沉了几分。 那些躺在不远处的怪兽们的尸体完全沉入沙中,九泽和齐修翰也往沙里陷了几分。齐修翰连忙回头,见荣淼安然的坐着,只有少部分沙粒没过了盘起的膝头,这才稍稍安心。 九泽一面在旁辅助齐修翰的攻击,一面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在齐修翰终于将怪兽刺瞎,使得怪兽暴跳如雷后,九泽和齐修翰快速的对视了一眼。 齐修翰飞身撤退,横起惊宇扇护在荣淼身前,九泽躲过了怪兽一道道胡乱的攻击,迅速跳到怪兽后背,看准时机后,运起所有的灵力,对着齐修翰开始比划的位置,狠狠朝着怪兽刺了下去。 那怪兽应声倒地。 九泽也撤回荣淼身边,与齐修翰一左一右将荣淼护在中间。 在镇灵伞的加持下,荣淼面色迅速变得红润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九泽发现,镇灵伞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弱,忙指着那光幕道:“师兄,这伞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 齐修翰看了看镇灵伞,又看了看依旧在调息的荣淼,蹲下身,在荣淼耳边轻声道:“师姐,能听见我说话吗?镇灵伞的时限快到了。” 荣淼的眼皮动了动,继而转醒,第一件事就是朝那怪物原先站着的方向看去,见到那怪物的尸体后才放下心来。 抬头看了看镇灵伞,此时镇灵伞那绿色的光柱已经非常浅淡,近乎透明。 远处那些挤着看了半天热闹的众灵已经蠢蠢欲动,试探着朝这边走过来。 荣淼从怀中拿出一方玲珑剔透的黑色小塔,“把手搭在上面。”荣淼道。 九泽和齐修翰立即照做。就见荣淼一手握塔,一手搭在塔尖,口中念念有词。 眼前突然有些模糊和扭曲,定睛再看时,九泽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黑色的空间中。 “这里是护身塔内。”荣淼见三人都在,松了口气,解释道。 九泽看了荣淼一眼,刚要发问,就见荣淼耸了耸肩,“你想问我刚才怎么不躲进来?” 九泽点点头,齐修翰微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兀自走到一边调息。 “因为四师叔把护身塔交给我的时候叮嘱过,这护身塔被她们施了禁制,需要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开启,若是缺了一人,都只能开启短距离的传送门。而且使用传送门比进入塔中所耗费的灵力多得多。” “我先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启了一次传送门传到呆子这边,谁知道刚传过来,就碰到他在揍那几个怪物,我没力气再传走,再说我当时也来不及再开启传送门啊。” 一百五十一章 交谈 “对了,你说你被人拍到这里?”荣淼发问。 齐修翰睁开眼,偏头朝九泽和荣淼看过来。 “嗯,”九泽点点头,将遇到欢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包括欢弥告诉了她那些怪兽的特点之后怎么把她拍过来,只是略去了百崂山和落霞苑的称呼差异和欢弥要她继承落霞苑的要求,“她说你们已经找到了麦心芷。” 荣淼一愣,看了一眼齐修翰。 “是,”齐修翰点头,“外面那些凶兽就是麦心芷的守护兽,一路追杀我到此处。” 荣淼当即问道:“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齐修翰顿了顿,看了荣淼一眼,“与师姐分开没多久就找到了。” “那你不告诉我?”荣淼听罢,柳眉倒竖。 “我第一时间就与师姐传讯,师姐没有收到?” “当然没有!”荣淼十分愤怒,“你这呆子可是在诓我?” “冤枉。”齐修翰叹了口气,连连求饶,眉头却皱了起来,“按理说,你我二人的传讯符是在百崂山中现制的,不应当无效才对。” 荣淼也沉默的拧眉思索。 “咳,”九泽咳嗽一声,斟酌道,“这事,可能是那位前辈做的,她是这里的守护者,可以任意操控这百崂山中的一切事宜,师兄的讯息,或许就是被这位前辈拦截下来了。” 远处的主洞中,水镜前的欢弥听到九泽这番话,轻笑一声,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脑子还算灵光。” 话音才落,便见另一个行止利落浑身脏兮兮的女娃凑近那个破丫头,满目好奇的问:“你可知这位前辈什么来路?什么修为?” 九泽摇摇头,“我连她的道号都不知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不过既然她是灵修,还具有这么高的修为,再凭她认有灵宠,这位前辈存世恐怕不会低于五千年。” 因为五千年前,成州一战后,明光界从此禁止豢养灵宠。 所有的认灵之法更是被销毁直至今天全面失传。 “你见过她的灵宠吗?”荣淼问道。 九泽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她的灵宠不知去处,我猜测或许是寿元尽了。” 水镜前的欢弥听到九泽和荣淼的议论,不禁回头看向雕刻在她座椅上的四目犀赤欢,眼中满是追忆。这四目犀,还是当时和他一道去猎的,就连赤欢这个名字,也是他根据她的名字取的。 往事如在眼前,却早就烟消云散。 欢弥摸了摸心口,那里嵌着承载他一丝魄元的冥珠。 可是这一丝魄元,真的能找到他吗,一千年过去了,便是找到他,又能找到过去的欢愉吗? 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轮回多少次,若是找到他时,他已经全没了过往的记忆,又或者,他已然有了新的爱侣。 她又该如何? 这些纷杂的念头,纠缠了欢弥许多年。 纵使知道这些可能的结果,可是与他几千年的恩爱陪伴,到如今还历历在目,他为了救她重伤难愈,那浴血的身影时常会出现在她眼前。 欢弥没办法忘记,也没办法放弃。 轻轻叹了一声,欢弥慢慢走向正中央那处座椅,半躺上前,轻合双眼,神色看上去有着几许疲惫。 水镜依旧挂在空中,九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师姐,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别提了,”荣淼道,“我这次运气不好……” 话说一半便被齐修翰温淡的声音打断,“师姐出门,哪次运气好过?” “你闭嘴!”荣淼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齐修翰一眼,又回头看着九泽,“这次格外倒霉……” 九泽忍住笑,听荣淼说下去。 “这次我和呆子分开,便是想快些找到能洗脱臭气的东西,对了,这个臭气是先前我们在……” 荣淼快速说完她们在那臭坑中的遭遇,又接着道:“我自己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几头四阶的妖狼,这倒没什么,不过我在逼退那些妖狼的时候,不留神从山崖跌下,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泥潭里。从那泥潭好不容易爬上来,那些臭味倒是没了,但是那黑漆漆的泥在我身上敷得厚厚的,我怎么都揭不下来!” “揭?”九泽扬了扬眉。 “对,揭,我一出泥潭,身上的泥泞就瞬间凝固干燥,裹在我身上,虽然不影响我行动,但我整个人就跟被裹在泥塑里似的,你见过凡间的天君庙里的天君像吗?” 九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点头。 “我当时就跟个塑像似的,一边走一边举得会有人突然跑出来在我面前摆个香炉,再燃几柱香许愿。” 因为没见过这种场景,九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齐修翰却是“噗嗤”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朝荣淼点头:“师姐好排面。” “你闭嘴!”荣淼这次直接挥手给了齐修翰一拳。 “那师姐是怎么脱困的?”九泽比较关心后续。 “后来?”荣淼叹了口气,仰头望天,“后来,我没看清路,神识又散不开,所以……” 荣淼顿了顿,“我又摔了一跤,这次从一个挺长的山坡滚下去,外面那层雕塑就被砸碎了。” 砸!碎! 九泽深吸一口气,想笑又觉得不厚道,便将那笑意死死憋住。 “想笑就笑,”荣淼认命的开口,“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我刚从那泥壳子里出来,就被两头五阶犀角翼虎盯上了,那感觉,真的,凭什么我们被禁空,他们就能飞?” 见九泽和齐修翰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荣淼别过眼,闷闷道:“我好不容易弄死了一只,那只公的就疯了一样要跟我玩命,我且战且退,后来又来了条赤翼蟒,那家伙好像和那犀角翼虎有仇,他们掐起来了,我就先走一步。” “之后你就来找师兄了?”九泽问。 “又不是山穷水尽,我这么快找他干什么?”荣淼给了九泽一个白眼。 “之后我就开始寻找麦心芷,因为我们的消息里,只知道麦心芷在百崂山,但是没说具体地方,我就朝着草木茂盛的地方去,谁知道这么一来又捅了兔子窝。” 荣淼一眼就别见九泽脸上“还好”的表情,哼了一声,“别高兴太早,这兔子才过分,身为一只兔子,它居然要吃肉!” “你遇到了紫耳次犼?”齐修翰的神色郑重起来。 “紫耳次犼?”又是一个九泽没听过的兽名。 “这是明光界已经灭绝的高等级灵兽,相传是神兽犼的后代,不过血脉不纯,天赋也差得远,这是这一族一向以犼的后代自居,性格高傲不讨喜,极难驯服,在明光界禁制契约灵宠后,一度成为灵兽们的领头人,很是风光了一阵,只是有一天突然就灭绝了。” “没想到这百崂山里还有遗留。师姐,你见到的可是它们?”齐修翰又问了一遍。 荣淼点了点头,“看他们形状,与古籍上的图鉴极为相似。” “那你还和它们纠缠!你这身伤就是那时候弄的!”齐修翰难得对荣淼发怒。 “你以为我想啊!”荣淼莫名被吼了一通,脾气上来也不相让,当即道,“我发现它们的时候早被它们锁定了,它们兔子多,一个个的站直了都有小山包那么高,往那一站就把我困住了,我要不是奋力一搏,哪来的机会开启任意门逃出来!” “怪不得师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九泽叹息了一声,三师姐这倒霉催的,她听着都心疼。 哪知这话却让荣淼和齐修翰同时一愣。 “不对啊,”荣淼道,“紫耳次犼可是高等灵兽,那么多个同时围攻我,按理说我不应该能这么快找到机会脱身啊。” 说罢看向九泽,满脸的一言难尽:“不会又是你那位前辈出手了?帮了我,还顺手让我开启的任意门顺利找到呆子?” 九泽表示有这个可能,但她不能确定。 主洞里,躺在座椅上的欢弥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推测 荣淼若有所思,回头见齐修翰正注视着自己,眉头一挑,问道:“对了,呆子,你是怎么找到麦心芷的?” 齐修翰摸了摸鼻子,“我无意间见到了一种青中带紫的草,那草的茎秆中能提炼出汁液,服下后,便能去处周身异味。” 荣淼一滞,随即怒道,“没问你这个。” 齐修翰忍着笑,接着道,“就要说到了,师姐稍安勿躁。” “那灵草长在山坡之上,我摘取灵草之时,无意间发现那灵草的根系处仿若另有玄机,便想着前去探个究竟。” “说快一点!”荣淼邹着眉催促。 齐修翰温淡一笑,十分包容的看了荣淼一眼,脸上并没有半分不满。 “沿着各系的方向朝着那山坡走上一段,发现那些根系汇聚到了一处,十分茂密,全部缠绕成团,露在地表之外。我心下好奇,就走近了些,仔细看过才发现,那里面透出浓郁的香气和幽红的光。” “我当时便有了猜测,于是将那些根系拨开,就得到了这两株麦心芷。” 齐修翰说着拿出一方玉盒,走到九泽和荣淼身前,将玉盒递到二人眼下,伸手在盒盖上一抹,那盒盖就变成了透明状。 一株双生的,幽红剔透的芷草出现在九泽和荣淼眼前。 那叶片之上甚至还能见到露珠,幽红的芷草正开着墨色的花,花心处,嫩绿色的花蕊犹如新抽的麦穗。 荣淼瞥了一眼,很是惊艳,但到底在齐修翰面前收住了情绪,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九泽倒是没顾虑,大大方方端详起来。 “你就这么找到了麦心芷?”荣淼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齐修翰笑着道。 荣淼联想到自己历经磨难还没见着麦心芷的影子,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当即深呼吸一口气。 齐修翰时刻关注了荣淼的动作,见状立即道,“但是随后我便被外面那些凶兽追杀,直到刚才七师妹出手相帮。” 齐修翰一面笑,一面在出手相帮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九泽听到自己被点名,忙道,“应该的,我来之前,师姐不也在帮忙吗。” 齐修翰听了这句,终于没绷住笑出声来。 荣淼瞪了齐修翰一眼,看向九泽,小声道:“没有,我没帮他,我从门里出来刚站稳没多久你就来了。” 九泽眨眨眼,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师姐,你先前说你进过一个奇臭无比的巨坑,那你之前还遇到过别的关卡吗?” “当然!”荣淼说道这个就生气,“我跟你说,设计百崂山陷阱机关的人,绝对不正常,我和呆子一路上碰到冰火阵、弥天尘埃阵,真是……” “弥天尘埃阵?”九泽问。 “嗯,我们第一个掉进的就是那个坑,里面那灰如山似海的,动一动都能扬起漫天的灰。可不就是弥天尘埃阵么。”荣淼像是想到了那处坑中的场景,下意识的弹了弹自己的衣袖。 漫天灰尘……冰火……臭气…… 九泽觉得这些场景挺眼熟。 “少尉,这和当时在那冰室中打开的几个洞或许是相通的。”系统的声音突兀的在九泽脑中响起来。 自从那日进阶之后,九泽已经好一阵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不联系我。”九泽道,“我进阶的那日,神识出了些问题,你当时察觉了吗?” 系统立即道:“察觉了,我能感应出少尉的状况不对,但是我没办法主动和你建立联系。这些天我也尝试了好多次,直到刚刚才不知怎么又联系上了。” 不能主动建立联系? 九泽心头一跳。 “小七?”荣淼见九泽突然出神,唤了两声。 九泽回过神,就见荣淼和齐修翰都看着她,忙道,“我在想,师姐说的这几处坑阵的情况,我似乎经历过。” “你也进了那些坑?”荣淼问。 九泽摇摇头,将误入冰室的经历说了一遍:“我当时解开了几个出口,现在看来,那些出口或许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法境,若是我当初走了其中一个,便能早些遇见你们。” “也或许刚好错过。”荣淼接口道。 随即叹了一声,“你们两个的遭遇跟我比起来,简直就是老天亲生的。”荣淼一面摇头一面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屏风,身形一闪便到了屏风后,随手一个净术给自己做了清洁,再换了一件新的法衣,这才回到先前的位置上,掏出一瓶灵酒往嘴里倒了一口,幽幽道:“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 齐修翰慢悠悠摸出两个果子,一颗递给荣淼,一颗递给九泽。 这果子九泽认得,是胭脂果,是灵果的一种,可以帮助修习之人排除进食后多余的杂质,避免杂质在经脉中郁积。 好些馋嘴的修者吃了凡俗的美食,便会吃几粒胭脂果。 这胭脂果还有一个用处,便是解酒。 “做什么?”荣淼接过那枚红彤彤的胭脂果,狐疑道。 她的酒量很好,区区一瓶灵酒罢了。 “这是我特意栽培的,你如今伤着,灵酒里的灵力虽然能温养经脉,但是其中的酒气也会减缓你伤口愈合的速度,你配着这果子吃,能解了酒气,还能让你喝下的灵酒中的灵力变得更纯。” 齐修翰解释道。 九泽挑了挑眉,她听出来了,这果子怕是师兄特意给师姐种的,她这是沾了师姐的光。 这么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九泽举起手中的胭脂果瞧了瞧,迅速送到嘴边,“咔擦”咬了一口。 果然香脆多汁,清甜可口。 “多谢师兄。” 荣淼似乎也来了兴致,拿着果子递到嘴边,一口果子一口酒的吃起来。 齐修翰满意的退到一边。 “咱们调息一会儿,出去把外面那些解决了。”荣淼吃好喝好,抿了抿嘴道,“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齐修翰附和道:“自然,不过我们只有三人,我方才粗略观测,周围聚集的众灵不下百数。” “暂时不知深浅,我们需要做好应对策略。” 九泽点点头。 荣淼扬扬眉,“策略……” 说着看向齐修翰。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九泽。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九泽被两人看得有些发虚。 “小七啊,”荣淼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开口,“不然你看能不能请你那位前辈出手,让这些灵都散了呗?” “试一试也无妨啊?”荣淼道。 欢弥躺在塌上,不自觉的朝水镜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曾经的货币 “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求助啊。”九泽摊了摊手,“再说那位前辈似乎是随时掌握百崂山里的各种情况,所以她要是真愿意搭把手……” 说着九泽朝荣淼二人挑了挑眉,一副“你懂的”表情。 “说的也是,”荣淼摸摸下巴,“那我们再休息片刻就出去。” “好。”齐修翰附和。 “哼,小破丫头。”欢弥翻了个身,面朝洞口,表情不算亲和。 她就这么廉价吗?连开口求她都不愿意,以为有危险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出手相助? 想得美! 仗着自己是继承人就跟她耍心眼。 哼! 欢弥一挥手收起了水镜,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护身塔中,荣淼因为身上有伤,说了一会儿话后,又继续调息。 齐修翰只是灵力损耗,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恢复了大半,此时手中拿着几枚玉简,细细翻看着。 九泽瞥了一眼齐修翰,欲言又止。 “七师妹可是有事?” 九泽点点头,“四师兄,我想问问你知道灵石吗?” 齐修翰闻言,放下手中玉简,温声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九泽将先前在洞道中见到灵石簇的景象说了一遍。 “我回忆了好久,才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灵石这种东西。” “师兄可知道这灵石的用途?” 这是九泽自见到灵石起就想问的问题。 既然其他同类小说里,灵石一直是作为流通货币的存在,为什么作者在这本书里提都没提,却又把灵石这种东西设置在百崂山的环节中。 难道是她所在的这个时期,灵石还没有被赋予货币价值?要真是这样,说不定她可以提出开采灵石这一项事业,然后衡定灵石的价值标准,建立以灵石为基础的货币体系。 而这一切必然是由宗门出面牵头,这样一来,作为制定货币标准的华阳宗,在明光界的地位就会进一步提高。 不错。 九泽在知道灵石在其他小说中被当做货币后,便萌生了朦胧的想法,这些天,这个想法逐渐成型。 “灵石的用途,”齐修翰沉吟一下,语声温淡中又透着亲切,“用途挺多的,还一度被当做钱币使用。” “咔擦。” 九泽心中美好的愿景如同被击碎的玻璃一般,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当做钱币?”九泽不甘的确认道。 原来不是没有被采用,而是已经被淘汰了? “对,”齐修翰不知九泽心中所想,肯定道:“灵石作为钱币已经延续了万年,因为它本身具有灵力,可以用在多肿场合,甚至用于战斗时候补充灵力,或者加快调息速度,如果修行的时候在周围摆上高纯度的灵石,一定时间内修行的速度也可加倍,所以灵石在修者之间非常受欢迎。为了方便收取,就索性将灵石作为钱币流通。” “那为什么会被现在的灵币取代?”九泽问。 齐修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七师妹你现在修习如需增加灵力,会用什么办法?” “引灵阵。”九泽答道。 “比试时最便捷,所耗最少的恢复方法又是什么?”齐修翰又问。 “用回灵符。”九泽回答,“回灵符直接激活就可以补充半数灵力,只要一个灵币五张,便宜快捷效果也好。” 齐修翰点头,又问,“你现在乘坐飞行法器,需要外力驱动吗?” 九泽摇摇头,“飞行法器上都有飞行法阵,只需要认主就能随心意驱使。不需要再借助外力。” 齐修翰笑着点点头,“你看,从前需要用灵石的地方,现在都有了更便捷的替代,对灵石的需求自然美那么强了。” “原来如此。”九泽感慨,很有些佩服明光界这些修者,能做出这样的改革。 齐修翰读懂了九泽的表情,“是不是很佩服做出如此改变的人?” 九泽点头。 “那是因为明光界的灵气日渐枯竭。”齐修翰道,“在明光界,灵石通常都凝聚成矿脉。而这灵脉,便是明光界灵气的主要来源。” “经过万年开采,对灵脉的消耗是巨大的,少了灵脉的滋养,明光界的灵气也日渐稀薄。” “九百多年前,曾有大能推测,若是此种情形继续下去,不出千年,明光界就会因为灵力稀薄慢慢沦为凡界,所有修者都会因为不能适应日渐枯竭的灵力而修为停滞,直至陨落。” “那时,这位大能给出的应对措施,是号召大批修为停滞在巅峰的大能以自裁的方式献祭天地,因为在明光界,修者们普遍有一种共识,若是因为修者陨落,他的毕生修为会在他死后重新变为灵气,归于天地,我们称作归灵。那位大能便是想用这种大规模归灵的方式,将灵气重新释放,减缓明光界灵力损耗的速度。” “从理论上来说,这种方法能短时间的产生一定的效果,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齐修翰感叹,“只是那时候,大家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当真有一部分大能同意了这个提议,记载中提到当时还专门为这次献祭举办了献祭大典。” “目的就在于想把这种精神和理念传播传承,用一代接一代的巅峰大能的献祭来换取明光界新生代修者的生存空间。” 九泽被这样的举动震撼。 “所幸在最后关头,这场献祭被叫停,”齐修翰的语气中透着庆幸,“据说是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者不忍看到大能们如此牺牲,揽过了此时。” “此后两百年间,那位长者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众人都不敢催促。” “直到六百年前,那位长者再次出现,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方略,其中就包括符箓的无灵化改进,灵石的循环再生保护措施,阵法用途拓展创新等等。这些计划的名称都是那位长者提出来的。一时间,明光界最顶级的阵法师、符箓师和叫得上名号的智者聚集在一起,研发创新符箓和阵法的运用。” “最终研究出了引灵阵、回灵符这样的阵法和符箓。减少了部分灵石的运用,大家看到了希望,终于彻底放弃了献祭的念头。” “后来一代一代的创新和改革,逐渐发现,可以创制一个循环阵,利用少量灵石制造灵力,然后不断循环再生,以此供给大型阵法,例如我们现在用的传送阵,可以利用阵法的力量,代替灵力这样的外力来驱动飞行法器,可以通过改进符箓来加快自身速度,诸如此类的创新不胜枚举。” 齐修翰一边说一边感叹,脸上尽是崇敬之情:“就这样,灵石的运用越来越少,灵脉也得到保护,明光界的灵力也逐渐复苏。两百年前,灵币试发行后被大家迅速接受,从此正式替代了灵石,成为新的流通货币。与此同时,各大宗门世家同时颁布律条,禁制个人私自开采、使用或出售灵石,严禁灵石以任何形式和手段在明光界流通。灵矿脉的开采也收到了严格的限制。灵石不再是财富的象征,也不再是生活的必需品。正式退出了修者的视线。” “所以对你们来说,灵石才会如此陌生。” 九泽看了看齐修翰,佩服道:“师兄果然博览群书。” 齐修翰淡笑道,“我如今两百一十三岁,比你们多知道有什么稀奇?” 看见九泽惊讶的神情,笑道,“你别看我入门比三师姐晚,但我实际年纪可比她要年长。” “大又能大多少,”荣淼睁开了眼睛,接口道,“我也是快两百岁的人了。” “嗯,快了,还有不到三十年。”齐修翰浅笑着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塔与分别 说笑调息之时,塔外的灵修早已围成一片,严阵以待。只是碍于护身塔外的罡气才不得靠近。 在护身塔有了动静的一瞬间,一众灵修也同时动了,纷纷朝着护身塔涌来。 九泽三人出塔的一刹那,齐修翰掷出洛书图。 飞旋中的洛书图瞬间变大,带出的罡风所过之处,将灵修刮得东倒西歪,纷纷后退,一招之后,三人周身自然隔出了一片空间。 齐修翰站在正中,手上动作不停,半空中的洛书图随着齐修翰的动作而变化。 黑白二色的光点从洛书图上飞出,落在三人周围。 九泽和荣淼则一直全神戒备,将企图靠近阻拦的灵修一个个打飞。 “这些灵修怎么回事?”九泽打着打着发觉了异样。 “怎么好像很弱?”荣淼也觉得不对。当初她单枪匹马闯百崂山的时候,可是差点交代在这。 怎么今天这些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没有半点战斗力? 正在利用洛书图布阵的齐修翰也发觉了问题,手上动作一变,正在成型的杀阵整个一顿,继而缓缓散开,在齐修翰的调度下,变为了一个困阵。 一阵清风吹过,困阵已然成型,一众灵修被困在阵中,神色有些迷茫。 “走。”齐修翰将洛书图的图轴收在手中,朝九泽点了点头,回身拉住荣淼几个闪身便跳出了阵局。 九泽自然紧随其后。 “今天这些灵修怎么回事?”荣淼皱着眉头,看着百步开外被困住的灵修们,“总觉得他们在憋什么大招,现在是先送一堆炮灰来探我们的底。” “什么炮灰?”齐修翰问。 “炮灰就是……先遣送死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荣淼道。 九泽看了荣淼一眼,“花,你说我这位三师姐,该不会也是穿越的?怎么总会蹦出一些蓝星用语。” 系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少尉,百崂山的灵修会牺牲这么一大批同类来狙杀你们三个吗?” “不会,”九泽道,“灵修修行不易,无论是人兽的魂修还是草木精灵,他们的修行比我们人类和灵兽的修行速度都要慢得多,而且更艰难也更危险。 他们能修出这样的实体可不是一两百年能做到的,不可能为了我们三个一次牺牲那么多。” 九泽将这一推测告诉了荣淼和齐修翰。 “有道理。”荣淼道,“但这一次这里的灵修实力比起上一次确实差了太远,难道是百崂山出了什么变故?” “那是因为这次这些都是小辈,大的都在忙。”妖妖娆娆的声音在几人头顶响起。 荣淼和齐修翰瞬间戒备起来。 九泽一脸淡定的朝天空行了个礼,“见过前辈。” “前辈?”荣淼悄声道,“是你说的那个前辈。” 九泽点了点头。 一道火红的身影逐渐显现在空中,那身影并不凝实,仰面看去好像印在那一层灰蒙蒙的穹顶之上,更显缥缈莫测。 “赢得如此轻松也不骄不燥,还如此谨慎,心思敏捷,看来华阳宗果然很会教。” 荣淼看向九泽,那眼神像是在问:“你自报家门了?” 九泽耸耸肩,就欢弥娇笑道,“你不用问她,你们华阳宗门人那味儿,我不用问都能闻出来。” 九泽三人听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抬起袖子闻了闻。 “哈哈哈哈”,欢弥笑道,“姜华那老货怎么有这么逗趣的徒孙。” 九泽还好,荣淼和齐修翰听了这话却是齐齐一凛,肃容朝欢弥一礼,语气格外敬重的开口:“您认识老祖?” 华阳宗的开山祖师,便是欢弥口中的姜华,道号明华。因为成功飞升,被后人尊称明华道仙。 欢弥偏头思索了一会儿,语气十分遗憾地说道:“认识。” 荣淼虽然不明白认识老祖这事有什么可遗憾的,但是老祖早已飞升,能认识他,且还存于世间的人,怕是长老堂的极为长老都惹不起。 “见过前辈。”荣淼和齐修翰同时向欢弥行了大礼。 “不用这么客气,”欢弥笑着道,“这百崂山的鬼怪都忙着准备大典,你们既然已经拿到了麦心芷,那我也不留你们了,这就去。” “是!”荣淼和齐修翰齐声道。 说罢便招呼九泽一道,“小七,走。” 尽管九泽十分想浑水摸鱼跟着师姐师兄一起溜,但理智让她站在原地没动。 这让欢弥十分满意,微笑着对荣淼道:“她不能走。” 说罢,随意的摆了摆手,一阵强风便将荣淼和齐修翰刮得不见了踪影,只有荣淼的喊声:“小七,你多保重……” 九泽再次被欢弥的力量震撼。 对染一直知道欢弥的实力很强,但在真身没有到场,仅仅是虚影的状态下,还能轻松的将荣淼和齐修翰两个金丹大圆满拍飞,这种力量实在让人向往。 欢弥在九泽出神时,拎住了九泽的衣领。等九泽再回神,已经回到了洞府外的山崖边。 “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吗?”欢弥看着九泽笑道。 “前辈,晚辈有一个疑问。” “说说看。” “晚辈和师姐师兄进入百崂山的时候,您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 “你说呢?”欢弥笑道,“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那个师兄衍数十分不错,虽然比此间上一任主人还差得远,但也有几分样子,至于你嘛,在衍数一道也有几分天赋,可就凭你们如今这点道行,想要破解他的阵局,那是痴心妄想。” “不过碍于当初那个继承人的预言,我不能插手,就只能看着你们折腾。” “可您出手帮了师兄师姐,”九泽试探道,“是您?” 欢弥笑道,“不错,不过那时候你已经进了这里,应了预言,本座自然无须顾虑什么。” “请教前辈,我先前在的那处冰洞,是落霞苑的什么地方?” 欢弥刚要回答,眼珠一转道,“等你继承了落霞苑,便什么都知道了。” 九泽叹了口气,转而又开口:“前辈您刚才说的大典是什么?晚辈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那是你的继承仪式。”欢弥满脸微笑。 “继承仪式?可是我……” “还在犹豫?是吗?”欢弥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九泽,一掌娇媚无暇的脸与九泽靠得极近,话音温柔又和缓:“你要犹豫多久?” “我……” 九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平生从未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 “你不想被困在这里,又觉得没法拒绝我,想尽快离开回宗门,又知道哪怕你们宗门的长老也不是我的对手,不想给宗门找麻烦,对吗?” “也不全是……这些天,前辈对我……”九泽想说这些天欢弥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如果可以她愿意帮欢弥脱离承诺的束缚,尽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她也是真的不愿意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中。哪怕这一方天地包含了连绵万里的山脉。 但是话到一半就被欢弥打断:“罢了,你无须解释什么,你只需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的继承落霞苑,以此摆脱身上的枷锁。” “所以……你如果拒绝,我会很生气。” 欢弥见九泽听完并没有表现出生气、难过、失落的情绪,暗自泄气,瞪了九泽一眼,又重新露出一抹娇媚的笑来。 欢弥看着九泽:“明日便是继承大典,你是必须参加的,算是先定个名分,不过,大典结束,你不必立刻接受传承,本座再给你守着院子三年,这期间你去处理你的事情,三年后回来接受传承。” “这是本座最后的让步,你意下如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道茫茫所窥不足万一 九泽站在承继台上。 她答应了欢弥的条件。承继落霞苑,同时欢弥给她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她可以向落霞苑求助三次。 多争取到的两年是欢弥的底线。 一声清越的啼鸣从九泽头顶划过。 九泽抬起头,只见这落霞苑上空灰颓的雾霾散去了些许,隐约可见外界天穹的蔚蓝。 九泽脚下的承继台是有黄沙凝聚的一方三尺高台,踩在脚下质感绵软却又不会塌散。 一众灵修微聚在高台四周。九泽一眼看去,头上顶着花的,肩上披着草的,头上顶着两角身形缥缈的,或站或跳,或干脆飘在空中,也有些树灵因为挤不到近前,便原地拔高数米,寻找视野开阔的角度。 最稳重的当属前身为人的魂修,一个个都来的挺早,在高台前面排成排,看着九泽满脸欣慰。 这些灵修的表情都十分欢快轻松,九泽觉得,这场所谓的继承大典,更像是一场大型交接仪式。 说不准就是欢弥前辈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可见她想要脱手的心情十分迫切。 虽然这么想,但九泽作为这一环节的工具人,还是明白自己的义务,表现得非常配合。 虽说这一场大典算不上庄重,却也声势浩大,自有一套流程。 看着台下众灵欢腾雀跃,十余个步骤下来,九泽竟也渐渐觉得融入其中,心情随着耳边那从未停歇的欢声笑语变得愉悦激荡。 最后一个步骤,是欢弥上台,与九泽正式交接。 “拿着,”欢弥与九泽面对面站着,右手虚握在空中一抓,便有一柄权杖模样的东西出现在欢弥手中,欢弥取下嵌在权杖顶端的明黄色宝石,摊在手心递到九泽面前,“这是此间钥匙,也是与落霞苑通联的唯一器物,你需得妥善保管。” 待九泽接过那枚宝石,欢弥又道:“五年后,待此曦石归位,便是你继承华杖,掌管落霞之时。万勿食言。” 此时的高台之下,已是一片寂静。 围聚的众灵似乎有些迷茫,不明白欢弥话中的意思。 九泽后退一步,在一片寂静的瞩目中,朝欢弥行了修者间的大礼,郑重道:“晚辈谨记。” 欢弥缓缓颔首,手腕虚虚一抬,便将三步外的九泽托直了身体,转而看向台下众灵,朗声道:“今,大礼已成,从今而后九泽就是你们的新主人,是落霞苑的唯一继承者。只是九泽生于尘世,肉身未损,于外间尚有牵绊未尽。故而本座与她议定在前,成大典后五载之间,落霞苑仍由本座代管,以便其了却俗事……” 待一切结束,重新站在那金碧辉煌的洞府之中,九泽看着那些精雕细琢的装饰摆设,觉得有些恍惚。 五年之后,她就变成这里的主人。然后呢…… 像欢弥前辈那般,一守就是一千年吗…… 不过,或许成为真正的主人之后,没有固守的限制也说不定呢?只是如此一来,到底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宗门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有微风从耳边拂过。 红光一闪,欢弥已经站在九泽面前。 “你的师门不错,确实有姜华的风范。”欢弥掏出一面精致小巧的黑色镜子,递到九泽面前,“诺,报个平安,这几个后生烦了我一早上了。” “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蔽宗一定……”四长老雍平的声音从其中传出,在镜子递到九泽面前的一刹那顿住了,几息后带着惊喜道:“九泽?你怎么样?” “见过四师叔。”九泽鼻子有些酸,明白定是师姐师兄回宗门后向长老堂求救了,这种有人挂念,有人愿意撑腰庇护的感觉,总能让她动容。 “我没事的,师叔不要担心,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师伯还好吗?玉阳道君还好吗?” 雍平似乎松了一口气,温和道:“都没事,我观你气息,你这是突破了?” 九泽点点头,“是,得前辈援手,侥幸突破了。” “那便好,我这便来百崂山拜访,感谢前辈照顾我华阳宗弟子的大恩。” 雍平话音刚落,九泽便听到欢弥一声冷哼,怕雍平的举动引起欢弥的不满,万一动了干戈就头疼了,忙开口制止道,“师叔,前辈已经答应让我回来了,您不用辛苦跑一趟。” 雍平也听到了那声冷哼,她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欢弥的对手,但自家宗门弟子还被扣在别处,便是十声冷哼又如何? “不辛苦,前辈无私助了我们华阳宗弟子,身为长老,登门道谢才是礼数。” 九泽见雍平神色,猜到几分,又见欢弥一脸不欢迎的不耐神色,忙道:“师叔,三天,三天我就回来了。” 雍平犹豫了一瞬,才改口道,“也好,若是你有事耽搁了,我再去接你。” 话音刚落,九泽手中的黑镜脱手飞出,下一瞬已被欢弥抓在手里,只见欢弥两只捻住黑镜边缘,另一手屈指在镜面敲了敲,懒懒道:“人不许来,理不许少。” “是,”雍平的声音平缓无波,“有劳前辈这些天对九泽的看顾。” 说完,一道白光从镜面中透出,随即一道红影一闪,一个宝匣从镜中飞出,落入欢弥手中。 欢弥将匣盖弹开,满意的看着里面的东西,利落的切断了和雍平的联系。 九泽看着那一方宝匣,十分肉疼。 她继承了落霞苑,宗门却给欢弥付托管费,总觉得有些亏。 “心疼?”欢弥斜睨了九泽一眼,“等你完全继承了落霞苑,搜罗些这里的好东西回去不就是了?” 九泽…… 前辈你莫不是当我傻? 这样算起来就不亏了吗? 九泽的神色逗笑了欢弥,欢弥:“罢了罢了,那就趁你还没接管,待会儿便去林子里转转,看看这次要带什么花花草草的回去,总行了?” “多谢前辈。” “少假惺惺的。”欢弥一番手将宝匣收起,看着九泽道:“你的道体诀练到现在,是不是能感受到一些往常感受不到的东西?” 九泽一怔,继而正色道:“是,晚辈自从突破第一境界,便隐约感受到些许……韵律,只是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也不能时时体悟。” 欢弥一摆衣袖,慢悠悠解释起来: “道体诀第一境界炼成后,修习者能感受到微弱的天地韵律,随着修习的精进和体悟的加深,对天地韵律的领悟也会越来越强,感受会越来越清晰,这是你往后修习的一个重要积累,也是一大助力,与积累灵力术法同样重要,你切莫忽视。” “你的境界也高,能感受到的天地牵引便会越来越强,战斗时,便能凭此借用天地之力。”欢弥语落,看向九泽,神色也正经起来:“这会让你在战斗之时所向披靡,拥有至高的力量,但同时也意味着,你受到的规则束缚会比旁人强上百倍,稍有差池,于旁人或许顶多伤筋动骨,可于你而言,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你必须恪守天道规则,知道有一天,若你能真正参悟天地间的本法,也就是传说中的万法之源,才能脱离次天道的钳制,拥有真正的无上之力。” 这番话在九泽心中掀起波澜。 这是道体诀上不曾记录的,师父也未曾提及。 “那,有真正修成的人吗?”九泽不禁问道。 “我不知道。”欢弥看着洞外绯色的云霞,轻声道:“大道茫茫,我等渺渺众生,所窥所探不足万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面的凌霄宫 九泽拿着落霞苑的分布图,在一处茂密的林间转悠,捞了好些在外界难得一见的名贵灵药。 要说进了落霞苑这么些日子,这会儿是九泽最轻松的时候,若不是怕欢弥觉得她得意忘形,九泽真打算哼上几首心仪的曲子。 刚打算换个地方,就听见一声巨响,连脚下的地面都摇晃起来。 九泽抬起头,那声音,听起来从北面传过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九泽开始思考要不要回主洞那边问问。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肩膀就被人提了起来,下一瞬就被丢到一截红绸上。 如蝉翼一般薄而艳丽的红愁上,还站着欢弥。 “前辈?”九泽看向欢弥,站起身问,“这是去哪?” “北边出事了,你随我去看一眼,之后再走。”欢弥踩在红绸上御风而行,一转眼就飞过了大半山峦。 “落霞苑的事?”九泽有些疑惑,她看过图纸,如果她判断没错的话,发出声音的位置在落霞苑的北边不假,却不在落霞苑的范围内。 “算是还有些牵连。”欢弥隔了一会儿才回答。 九泽刚要再问,红绸已经飘在了一处宽阔的水面之上。 看着不远处一处光点,九泽突然察觉,这一处地界的位置,应当正是五师姐和六师兄所去的凌霄宫的方向。 “前辈,下面那处可是凌霄宫?”九泽指着那一处闪光点问。 欢弥看了九泽一眼,刚要说话,便听一声轻笑从脚下传来,短促的笑声未落,声源处已然换了方位。 九泽看向前方。 那里立着一个人,金色的长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面上覆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只露出幽蓝的眼睛。 “小姑娘说的不错,这里就是本座的凌霄宫。”凌霄主柔声开口,继而看向欢弥,嗓音变得平淡又疏离:“欢弥,你来做什么?” “小灵儿,”欢弥娇俏的开口,却被凌霄主厉声打断。 “住口!”凌霄主开口时,九泽清晰的瞥见他脖颈上的青筋,仿佛因为这个名字失控。 欢弥摆摆手,道:“不叫便不叫,本座叫你拂顷,这总行了?本座记得这可是你的本名。” 凌霄主一甩衣袍,掷地有声道:“本座拂天!” 欢弥轻笑一声。 “你若无事,便速回,你那落霞苑可离不了人。”拂天似乎并不打算和欢弥僵持。 欢弥又是一声轻笑:“你以为本座是闲的慌么?你这处水榭发生了什么,本座不感兴趣,但是影响到了落霞主宅,本座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怎么,落霞苑的大管家,想来本座的凌霄宫找麻烦?”拂天一拂袖,带起的烈风差点将九泽吹落红绸。 欢弥眉头一皱,伸手轻轻按在九泽头顶,九泽只觉一股暖流至上而下将她掼了个通透,仿似被钉在红绸上一般,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于识海内似有淡淡的温养效力。 于是九泽安静的待在一边充作木桩。 “凌霄宫,”欢弥嗤笑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提脸面,本座也不和你掰扯,看昔日姐妹的情分上,本座提醒你,凡事莫要越界,否则,本座不会再如今日这般和善,另外,你这水榭,本座需得查验一番,以免你再闹出动静,坏了我落霞的根基。” 九泽听得一头雾水,姐妹?可是这凌霄主的声音听起来分明是个男人啊。 可是她不敢问,只静静的围观着。 便听拂天冷哼一声,嗤笑道,“欢弥,你记着,和你做姐妹的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青灵,可不是本座,本座与你之间可没有半点情谊。再者,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隔壁的看门狗罢了,也想在本座的落霞苑撒野,你做鬼也那么几千年了,怎么还会做梦呢?” 拂天说完,身子朝前微微一探,那动作带着浓浓的挑衅,继而狂笑起来,分外嚣张。 九泽偷偷瞥了欢弥一眼,却发现她竟丝毫不生气,只是捂着嘴笑得娇媚。 “你这么伶牙俐齿,本座当真不习惯,想想当年的你多实在,为了他甘愿做一只灵宠,日日留在他身边,还嫌弃名字不好听,硬要改成青灵二字,说是既与拂顷有个承接,又更灵动温婉,你呀,还是那时候最可爱。” 欢弥这般说着,拂天早已一掌拍过来,试图打断欢弥的话,哪知欢弥脚下的红绸前端突然向上延伸,在欢弥身前形成了一道如烟霞般轻薄剔透的护障,将拂天那一掌挡下。 那一道“烟霞”之上多了一团黑色的巨大掌印。 欢弥却是分毫未损,连发丝都没动一下。 在红绸重新下落的一瞬间,欢弥飞身而起,以掌为盾,以指为剑,瞬间攻向拂天。 面具后的蓝眸一闪,拂天冷笑一声,同样飞身而起,以掌击掌,以指对指,与欢弥来了个硬碰硬。 两人指尖凝出的剑气在空中交接,掌心推出的罡风也同时碰撞在一处。 “轰隆”一声在空中爆裂,强烈的气流倒旋,猛地刮过九泽,虽然有欢弥的法力加持,九泽的身子依旧在红绸上稳如泰山,长发却被烈风刮散,向后倒飞仿佛要被连根拔起一般。 爆裂的气流散开,九泽见欢弥和拂天二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 “欢弥,你莫不是以为,你一只孤鬼也能成为本座的对手?你身躯已毁,魂元重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下无双的骄女了。” 欢弥娇笑回敬:“那又如何,我一介孤鬼尚能与你一战,看来你吸干了他的修为,也不过如此。” “你果真要找死?”幽蓝色的眼眸眯起,迸出一缕凶光。 欢弥歪了歪头,“本座也想的,可是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拿什么来满足本座求死的心愿呢?” 面具后的脸,拂天的嘴角一边翘起,幽蓝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 “是本座的不是,本座今日,定全力了了你的心愿。” 拂天说话时直视着欢弥的眼睛,语声中带了笑意:“也不枉你我这一场相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围观大能斗法的九泽 两人间的斗法一触即发。 凌厉的罡风和被余力震散开来的云朵一波接一波从九泽耳边呼啸而过。周遭因为斗法形成的气旋没有牵引和方向,消散的过程中触及下方的水面,一时间,在辽阔的水域上方形成了无数的“龙吸水”。 惊得水域中的游鱼都沉了底。 九泽看着两人几乎没怎么移动的身形,心中汹涌澎湃。 一直听闻修者的修为越高,越不会轻易动手。因为动辄山倾海啸,毁天灭地。 自从来到明光界,这种说法九泽不止一次听过,直到今天如此近距离的旁观两位大能者斗法,才真切的感受到所谓山倾海啸是何种境界。 眼前的拂天和欢弥,身形未动,仅仅几个抬手间便有这样大的威力。九泽已经能够想象,若是他二人真正动起手来,这一处水域以及那水域中的凌霄宫恐怕都难以保全。 而这处水域一旦翻覆,所波及之处,又岂止方圆千里? 九泽突然想起当年初进宗门,师父扶危提起的关于华曦族的传说。 当年华曦族为保人族存续,举全族之力对抗天威,以斩落五洲,一族覆灭的代价,这才护下了如今的上界。 那时的情形又应当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拂天和欢弥直到此时还气定神闲,恍然不觉自己闹出了多大动静。 九泽虽思绪万千,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拂天和欢弥的斗法,并没有引来凌霄宫众人的围观。 九泽不时向下看去,凌霄宫所在的位置一片平静。如同她的身份牌,久久没有回应。 在拂天和欢弥斗法开始前,九泽便觑空给花璃和符圻发了消息,可是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回她。 凌霄宫中,符圻看着手中两块令牌上的信息,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 小师妹来了,五师姐或许能顺利逃出去。 “都打起精神来,在这守好,等主人回来。”符圻朗声对一众凌霄宫弟子吩咐着。 众弟子眼中闪过不屑,只是碍于这符圻既是金丹修为,又是宫主的灵宠,连四殿殿主都让他三分,是以哪怕知道他此时在故意抖威风,也忍了这口气,不同他计较。 符圻缓步走向角落里,那个趴在地上气息微弱,浑身是血的身影。 “师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可要我送送你?”符圻说这话时并没有避人,周遭的弟子都听到了他的话。 “符公子慎行,此人乃盗取千心莲的重犯,必要等宫主回来亲自处置。” “多谢这位女公子提醒,”符圻转过头,朝那开口的弟子笑着致谢,“不过这位是我曾经的同门,总有些过往的情谊,想来宫主也不会怪罪。” 那位女弟子闻言冷哼一声,“你若要惹事自管去,但是这个人你动不得,否则连累了我们诸位姐妹,往后定叫你吃尽苦头!” 符圻依旧笑了笑:“女公子教训得是。” 转而回头看向奄奄一息的花璃,“师姐你看,这凌霄宫的人个个心善,你犯了如此大错,还心心念念要保你性命。” 花璃缓缓抬起眼,眼眶通红,看着符圻,那眼神掺杂着心疼、痛惜、愤怒、绝望,甚至还有几分担忧。口中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滚!” 符圻触及那样的眼神,心口一颤,肩膀又隐隐作痛,胸中翻腾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可是他只能将这样的情绪压下,将花璃的那块身份牌扔到她面前:“花璃,这东西我如今还给你,也算让你死了有个归处,免得被人当做孤魂野鬼。” 说完这话,符圻垂眸看了一眼令牌,便转身走开,重新和凌霄宫的众弟子站在一处,等着宫主归来。 花璃顺着符圻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身份牌,缓缓伸出手,将身份牌握在手中,立即查询上面的信息。 小师妹来了。 花璃心中涌起了希望,继而又升起一股惧意来。 那凌霄主老谋深算,她如今这般情状,若是再害得师妹涉险岂不罪过。 手指在身份牌上移动,想要给九泽回讯息报个平安,却意外摸到了一个略有突起的地方,花璃小心翼翼的将身份牌翻过来,见到了附在上面米粒大小的药丸。 花璃鼻头酸涩,将身份牌整个放到自己嘴边,头向胸口方向挪动,脏乱的发丝随着移动垂落了几绺,配合着角度,将身份牌彻底挡住。 花璃这才飞快的一嘬,将那药丸含在口中。 淡淡的暖流润泽了花璃的经脉,无声无息却给她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安抚,让她终于又恢复了些气力。 花璃抬眼,透过发丝的间隙看向符圻,此时的符圻正背对着她,朝几个凌霄宫弟子拱手赔笑地说着什么。 那般姿态,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花璃记忆中憨厚正直的六师弟重合。可是他就站在那里,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声音。 花璃的眼泪再没忍住,断了线一般滴落下来,洇湿了本就脏污不堪的血衣。 又愧疚的闭上眼。 是她没有护好师弟,是她没能拿到千心莲,还落得如此境地,堕了师门声名。 一个盗取他门至宝的华阳宗弟子,即便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也必将成为师门的耻辱,成为明光各宗门的笑柄。 那些人会说,一贯重视弟子心性的华阳宗,教出来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从那日花璃混入凌霄宫,亲眼目睹了师弟符圻成为凌霄主的灵宠,往后数日间,花璃一直隐匿身形,跟在符圻周围。 眼看着他白日被四殿殿主带着遛弯,到了夜里便会被送入一间狭小的密闭屋子,真如宠物般被关起来,花璃就觉得心里揪着疼,甚至有一次,凌霄主外出,竟然将符圻收入了一个灵袋之中。 花璃放弃了通过协商换取千心莲的途经。一直利用暗影在凌霄宫潜伏着,直到三天前终于探清了千心莲的准确位置,也终于按捺不住,在暗影的掩护下,决定盗取千心莲。 在计算好一切之后,花璃决定今天动手。 可谁知到,这竟是个局,一个引她入网的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养了一群废物 密室里,花璃触碰到那株千心莲时,那发着灵光的花株瞬间消散,连半点气息都没留下。与此同时,四殿殿主同时出现,将她团团围住。那架势,一看便知早已等她多时了。 这株被供奉着的千心莲是假的! 入套了! 花璃来不及细想,掏出自己仅有的一枚灵器掷向离得最近的东殿殿主并立即引爆。 东殿殿主没能全然躲开爆炸的威力,受伤颇重,但这也彻底激怒了南北西三人。 原本奉命而为的行动变成了凶狠的讨伐。 暗室中一片混战,花璃虽有足够丰富的对战经验和实力,但一人之力到底不及三殿合击,关键时刻,暗影竟自行飞向那座曾经存放千心莲的玉台,狠狠撞击上去。 这一撞,地动山摇。众人俱都摔倒在地。 几位殿主都顾不得她,匆匆离开。花璃也才趁机逃离密室,只是到了这里,体力不支,终究还是被凌霄宫的人发现,包围起来。 后来,听这些弟子议论,花璃才知道,暗影那一撞,动荡了凌霄宫的基石,引得几位殿主同时出手,才将震荡平复下来,此时包括重伤的东殿主在内的四殿殿主正在修复阵法基筑,凌霄主也久未现身,倒是符圻先出现,她这才得了喘息之机。 经脉虽然得到了些滋养,但那药力终究是有限的,只能替花璃缓解些许疼痛,恢复些气力。 花璃环顾四周,凌霄宫的弟子正虎视眈眈。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与她们一拼之力。 正在花璃盘算着怎么办的时候,符圻突然出手,却是回身朝她攻来。 花璃满眼都是震惊,几乎忘了闪躲,其实以她现在的状况,符圻的攻击,她也躲不开。 只能眼睁睁任由那凌厉的攻击悉数打在身上,花璃本就在一个角落中,被那攻击一冲,退无可退的朝墙面倒飞。 “符圻!住手!”有凌霄弟子的声音传来,“这个人要由宫主处置。” 后一句话在花璃耳中渐渐远去,花璃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进入了当初她潜入凌霄宫所经暗道!原来她竟无意中逃到了东殿! 花璃还在飞速后退着。 符圻那一掌凌厉迅疾,却并没有加重花璃的伤势。花璃陡然明白,六师弟早就知道了这处暗道,那一掌便是看准了时机和方向,要助她逃脱! 可是他如今的处境这么帮她,他又该怎么办? 符圻已经被凌霄弟子团团围住,身子却挡在暗道入口。 “符圻,你竟敢如此明目张胆背叛宫主,私放重犯!” “这位女公子说的,在下可听不明白,明明是诸位拦住在下,不许在下抓捕要犯,怎么变成在下私放犯人?” “你休要狡辩!” “在下只是气不过,想对那华阳宗弟子已示惩戒,哪知这里竟有一处暗道,在下初入凌霄宫,哪里知道这等机密,如今想要将功补过,却又被诸位误会,实在有口难言。” 最先开口的弟子冷笑一声:“你若当真心里没鬼,就把路让开,让我们去把那窃贼抓回来,否则,便莫要再费口舌,待宫主回来,你自去领罪便是。” 符圻感受着花璃的距离,此时听这弟子这么说,笑了笑,侧身让开了入口,手一伸,躬身道:“诸位,请。” 一众凌霄弟子鱼贯而入。 符圻按了按袖口,转身离开。 当初他被囚,见到凌霄主拿来师姐的身份牌,便知道师姐想利用对身份牌的感应找到凌霄宫的核心人物。 因为华阳宗在明光界的地位,凌霄宫弟子如果发现这宫里除他以外还有华阳宗的人,且隐藏在暗处。必定会引起警觉,再将这事层层上报。 师姐只需要跟着身份牌,就能锁定地位较高的人物,至于能见到哪一个层级的人,就要看这凌霄宫对华阳宗的重视程度了。 事实证明,华阳宗的江湖地位挺高,很有影响力。 那身份牌直接送到了凌霄主手里。 符圻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凌霄主在暗室中的样子,犹如厉鬼,于是他暗中阻隔了师姐与那身份牌的感应。 师姐果真没能找到暗室。 今天,符圻也用了花璃的思路,这些天,两块身份牌一直在符圻手中,符圻强化了它们之间的感应力,此时通过自己的身份牌感应着花璃的,从花璃进入暗道后,便一直默算着花璃与入口处的距离。 “师姐应当已经出了这暗道?”符圻这般想着,却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步子稳健利落的朝他的“窝”走去。 花璃入水的一瞬间,只觉自己仿若新生一般。 裹挟着她的那一招之力已经消散,回身看向刚离开的洞口,幽黑寂静。花璃摸出几张符朝洞口拍了过去。 “轰隆隆”几声,洞口已然坍塌,碎石将洞口堵得死死的。 此处暗道既然暴露,凌霄宫便不会再允许它存在,倒不如她将其炸了,也算为凌霄宫做些好事。 爆炸的声音并不算大,因为在深水底,这一点爆炸的力道甚至没有传至水面。 那些赶来追捕花璃的凌霄弟子刚进入洞口,就听到轰响,忙退了出去,只派一个修为较高的筑基弟子前去查探。 半空中,正在打斗中的拂天眉头一皱,神识朝凌霄宫的方向探了探,当即眯起了眼睛,眼神扫向面前这个碍事的野鬼,危险的光一闪而过。 他布的局,倒是让猎物就这么溜了。 他果然养了一群废物。 “又有动静了?”欢弥语带嘲弄,“你这么三番五次的闹出动静,本座不去看看可真是不放心。” “你千方百计要管我凌霄宫的闲事,真是用心良苦。”拂天并没松口,只是对着一处水面用力一抓。 “你多虑了,本座今日过来,就是寻一份安稳。”欢弥轻笑,朝拂天眨了眨眼。 九泽此时并不明白欢弥二人在说什么,因为所谓的动静,她半点没有听见。可是,当她看清拂天从水中抓起的水柱时,眼瞳一缩!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得救 九泽心中焦急,身形一动便要冲出去,在行动受到限制时才想起自己还被欢弥钉在红绸上。 “丫头,你要做甚?”欢弥显然察觉了九泽的心思,当即传音问道。 “前辈,”自从金丹之后,九泽也能做到传音入密,“是我师姐。” 欢弥朝那水柱看去,便见那磅礴如瀑布一般的水柱中,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被迅速提起,朝着拂天掌心的方向飞去。浑身的血迹因为入了水,变得更加深暗,显得愈发狼狈,只有那张脸因为水柱的冲击倒是被洗了个干净,苍白清秀。 “华阳宗弟子?”欢弥微微皱眉,手上加快了动作,拍向拂天的攻击变得密集。 “是,前辈!”九泽话落,便觉周身一轻,立即朝着那水柱冲了过去。 欢弥也在一瞬间飞身向前,手上动作几度变幻,在攻击拂天的同时暗中朝着九泽的后心轻轻一拍。 一股暖流涌入九泽的经脉,九泽的速度陡然加快。 拂天一面抵御欢弥的攻击,一面抓着花璃,原本游刃有余,谁知道对面欢弥突然加快了攻击节奏,一道道攻击中当真带了些杀气。 拂天眼睛一眯,一面抵御欢弥一面抽空回击,只是他到底是单手操作,速度上落了下乘。 “你这野鬼当真不知好歹,”拂天冷笑,“想帮着救人?” “做梦!” 拂天眼见着九泽下一瞬就要触碰到水柱,手一挥便将水柱带离了十数米。 九泽自然也防着拂天这一手,一直格外留意,瞥见拂天手腕的动作,柳叶瞬间出动,在水柱被抽离的同时已经靠近了花璃。 拂天冷笑,他清楚他这一抓虽然随意,但所形成的的水柱也十分坚固,那法器下乘,便是化作长鞭也不能抗过他的水柱中的威压,没有可能顺利的将那小儿带出。 九泽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柳叶并没有改变状态,而是维持原形,朝着花璃的肩头重重一击! 那攻击的方向正好与拂天撤开水柱的方向相同,水柱移动的惯性加上九泽这一击的力道,将花璃直接打飞,从水柱中摔落出去。 在击出柳叶时,九泽便加快速度,此时已经绕过水柱朝花璃俯冲下去。 拂天眉峰一拧,朝着九泽和花璃的方向又是一抓。 欢弥红绸一卷,将拂天这一招挡了回来。 拂天冷笑一声。 欢弥十分淡然:“预判准,反应快,勇敢、果断,这便是华阳宗弟子,拂天,你当真要同华阳宗对抗么?” 拂天十分不屑:“华阳宗算个什么,本座一只手便能灭了他全宗的人。” “得饶人处,莫要逞威风。”欢弥笑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本座?当年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你那相好的也不至于陨落得那么利落。” 拂天毫不客气,一面注意着下方的九泽和花璃的去向,一面攻击欢弥,招招狠辣,却又有所保留,到底也是不愿毁了他的凌霄宫。 欢弥的笑容一顿,继而又在脸上漫开:“本座既是过来人,你更应当听一听。” “你如今看不上华阳宗,如此肆意羞辱,可有想过后果?” “哦?本座这么些年,只知道凡事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 “你这样的看门狗才需要考虑后果。” 欢弥并不生气,娇媚的双眼中反倒浮现出些许怜悯。 “华阳宗最是护短,你莫不是忘了姜华那老家伙。” “他?”拂天嗤笑,“莫说他来不了明光,便是他来了,又能奈何?” “何况姜华那个伪君子不是一贯讲究出师有名么?他的徒子徒孙来本座这里盗窃,可是先坏了规矩。” “哦?”欢弥手上攻击不停,淡笑道:“你今日新收了灵宠?本座观你身上的气息,可是带着双份的灵泽,而其中一部分,怎么和那两丫头的那么相似呢?” 拂天渐渐放缓了动作。 “你是如何发觉的?” 欢弥轻笑,“你莫不是忘了,就算现在明光禁了灵宠,你我到底是经历过的,有些事情旁人发现不了,却是骗不过我们,比如你额间的主印,时间太短,还没消散呢。” 拂天眯了眯眼,“就算本座契了灵宠又如何?” 欢弥的笑容更深:“可你契了华阳宗的人,相信我,这事一旦传到姜华耳中,他不会放过你。” “你莫要忘了,我此时可是一只鬼,一只略有所成,形如实质的鬼。” 拂天看着欢弥,不过几句对话已然淡了情绪:“你已通灵?” 欢弥也停下了攻击,耸耸肩道:“不过能比你多看透些事物,比如你身上的灵泽。” 拂天没说话,幽蓝的眼眸神色渐深,看上去愈发阴沉。 下方,九泽接住花璃之时,花璃已经晕了过去。 “师姐,师姐!”九泽抱住花璃,招出了火风扇,将自己托起,带着花璃朝岸边飞去。 上方斗法的余威如雨一般朝着水面砸,九泽驾着火风,小心的躲避着。 突然听见拂天的一阵狂笑,头顶的整片天空都响彻着拂天猖狂的声音。 “那又如何!” 九泽忍不住抬头,便见那道黑色的身影如光一般迅疾的冲向欢弥。 九泽心中一揪,欢弥的身影已经在原地消散,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九泽身边,一把将九泽和花璃拉到自己的红绸上,在拂天追来之时,手中红杖一闪,红光如一道闪电一般劈向拂天,却不是对着拂天面门,而是朝着拂天脚下的水面。 此时的拂天踩在腾起的浪花上,见状手一挥,一道狂风刮向那道红光,与之纠缠。 欢弥眼中闪过一道光,在那狂风骤起之时,红杖再次一划,红光比方才更加迅疾,在拂天的拦截到达之前,已经劈上了纠缠的前招。 拂天拦截的招数紧随其后。 四道攻击脱离了原本的控制,撞击在一处,瞬间爆裂。 欢弥便在这爆裂的一瞬间,带着九泽和花璃遁出千里。 “你算计本座!”拂天的怒吼似乎还飘荡在耳边,眼前已经出现了落霞苑的风景。 “前辈,那位凌霄主……” “无妨,那只蛟儿再强,脑子也不如本座灵光。”欢弥笑道,继而又看向九泽,“原本本座想要去看看他的水榭,以免再出幺蛾子连累咱们,不过今天要救你的同门,不得已只能斩断了水榭与我们相连的基台,往后你若彻底不想管那边,做个结界便是。” 九泽迅速消化着欢弥话中的信息。 水榭这一词,已经听欢弥说过许多次。 “前辈,这凌霄宫从前莫不是落霞苑的一部分?” “不错,”欢弥笑道,“准确地说,直到方才,都是这落霞苑的地盘,不过被一只宠儿占了去。上一任主人发话不追究,我这个临时接管的自然不去费那个神。” “这一次若不是他们引得落霞苑基台动荡,本座也懒得走这一趟。” 九泽听了忙道:“这次还要多谢前辈援手。” 欢弥摆手:“本座只是怕你这个继承人折在那里,你无须挂怀。另外,你们宗门和水榭那边的事,本座只能插手到此,再往后,本座也无能为力。” “毕竟本座杀不死他,也不会杀他。” “是,晚辈明白,前辈能出手救下师姐,已是大恩。”九泽隐约明白欢弥此时说的事或许和六师兄有关,毕竟师姐已经伤成这样,师兄却不见踪影,情况很不乐观。 只是她也知道,欢弥能出手帮这一着已经仁至义尽,她没有资格再奢求什么。 红绸落地后,欢弥下巴朝洞府内点了点,道:“带着你的同门去里面调息,要用什么药材你自管去采,本座先去看看这边的基台有没有受损。” 九泽欠身:“多谢前辈包涵。” 原本这些事她应当学习帮衬的,只是显然欢弥已经自觉担了下来。 欢弥看了看依旧昏迷的花璃,朝着她的额间轻轻拍了拍,随即脚下一踏便消失在原地。 九泽将欢弥抱进了主洞中。 另一边,拂天已经回到凌霄宫中,身前是趴在地上动惮不得的符圻。 “你真当本座蠢么?”拂天蹲下身,手指勾起符圻的下巴,语调森寒,“你助那小儿逃脱,自己却没跑,想留下查看千心莲的下落?” 符圻心下一凛,声音却格外谦卑,“主人已同我签订天契,万不敢背弃主人。” “不敢背弃?”拂天轻轻的笑了一声,“好啊,那本座告诉你,你们找的千心莲,本座早就享用了,就算你们翻遍凌霄宫的每一寸土地,撬开这里的一砖一瓦,也找不到。” 符圻猛的抬起头,直直看向拂天。 拂天面具后的笑容变得真切:“本座只是没有对外宣告,你,还有那些蠢货都以为千心莲还在。” “真是笑话,好东西自然要享用了才有价值。” “怎么样,还是不敢背弃本座么?” “蠢货。” 第一百六十章 传信师门 大约是欢弥临走前那一拍起了助力,她走后没多久,花璃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到了傍晚,红霞弥漫在老地方,映红了西面灰蒙的“天”,花璃在塌上慢慢睁开眼睛。 “七师妹,你还好吗,可有……受伤?”这是花璃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气息还有些弱。 “我没事,欢弥前辈救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花璃疑惑的看了九泽一眼,随即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不在,有些事要立即处理。”九泽道。 花璃浑身疲软剧痛,点头头有些费劲,于是眨了眨眼,“替我……谢过……前辈。” “师姐放心。” 哪知这话音才落,花璃便红了眼。 “我没用,六师弟被那魔头契了约,成了……灵……宠。” 最后两个字花璃说的格外艰难。 这句话每个字都很浅显,可是九泽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它表达出的含义。 “灵宠……不是只对灵兽妖兽吗?六师兄是人修,怎么能契约?” 花璃眼中的泪珠顺着眼角流入鬓发中,缓缓解释:“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现在才明白,灵宠皆是灵兽这种观念,是人族站在自己立场上形成的优越观,事实上这契约法则,应当是适用于众生的。佛门说的生而平等,想来指的是世间万物。” “只要主契者的修为高于从契者,便可以签订灵宠契约。” 九泽听着花璃的话,心中揪成一团。 六师兄为人憨直爽朗,怎么会落得个灵宠的下场。 “那有什么办法解开吗?”九泽问。 花璃摇摇头,“我亦不知,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我推测的,小七,我们需要尽快回宗门查一查。” 九泽点点头,“我马上传信回去,但是师姐你现在伤势太重,先休息,将养几日,以免在路上再出岔子。” 花璃很想立即回宗门找出救符圻的办法,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拖累,便将话按了下去。 “小七,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九泽道,“师姐你在灵药方面比我知道的多,你这身伤都需要些什么?我看看这里有没有。” “这里的东西,可以随意取用?”花璃小心问道。 九泽点点头,“可以,师姐安心便是。” 花璃便没再问,说了几样灵药,九泽将先前欢弥给的那份落霞苑的图鉴,查到这些灵药这里还真有好些,便立即去采了回来。 又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三师姐,请她在宗门中先调查拂天这个人,以及灵宠契约的解法。 “小七,六被契约?这可开不得玩笑!”荣淼的回信很快传到。 九泽便让花璃亲自和荣淼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自从九泽上了承继台,定了名分,欢弥便将她的通信权开放,如今她可以自由和外界传递消息,是以此时和荣淼互传也挺方便。 荣淼在花璃说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再开口时并没有评价半个字,只是认真嘱咐花璃:“小五,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小七,你照顾好小五,四师叔那边我回去回禀,你不必急着回来,若有什么意外,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许是因为得到了同门的支持和安抚,花璃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九泽把那些灵药提炼成灵液让花璃服下。虽然效果不如医修炼制的灵药,但因为药材对症,也颇有疗效。 花璃日渐好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宗 九泽很寻欢弥想问问关于那位凌霄主的情况。 可是欢弥一走就在没露过面,只遣了一位灵修带话,说她要忙上一阵,让九泽和花璃自便。 一个月后,花璃的情形总算稳定。 这段时间里,九泽也在欢弥开放给她的一间书室中找到了落霞苑的花草灵谱,同花璃一道琢磨着,还愣是从中找到了一些同千心莲药效相似的灵药。只是那些灵药都没有千心莲的药效完全,效力也低了些。 不过九泽自然不会嫌弃,这一个月里,把这几位灵药都寻了个遍。 直到两人离开,欢弥都没再出现。九泽猜测,应该是斩断基台对落霞苑也有不小的影响,所以估摸着欢弥这会儿抽不开身。 心里有些愧疚。 花璃小心翼翼的清点着九泽拿回来的那一堆草药,分门别类的收纳好,两人给欢弥留了信,踩着火风回了宗门。 将所有药材交给宗门,跟长老们报了平安,师姐妹两人赶回华青峰。 “小五、小七。”两人回到华青峰时,荣淼已经等在峰顶。 “师姐。”九泽扶着花璃走过去,荣淼上前扶着花璃另一边,顺手搭上了花璃的手腕。 “你这伤多是冲击所致,现在虽然稳定了,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咱们峰上应该有对症的成药,一会儿我去找找,给你送来。” “多谢师姐。”花璃在九泽和荣淼的护送下,到了自己常驻的那片山头,放出自己的法器屋,邀请九泽和荣淼二人进去叙话。 “师姐,那位凌霄宫主,可有查出一些眉目?”这么多天,花璃最挂心的还是六师弟符圻的事。 荣淼点点头。 “关于那位凌霄主的消息很少,倒是百崂山那位欢弥前辈,竟然是咱们老祖的故人,我顺着查了查,欢弥前辈当年是同辈中惊才绝艳的人物,修成元婴的时候还不过百岁,是明光界的名人,很受追捧。” “不过听说她两百岁时候遭人暗算,身死道消,时人多喟叹。没想到欢弥前辈竟然改修了鬼道。” “至于凌霄主,我用你们说的拂顷和青灵两个名字查了查,都没有记载。我还求人查了当年蛟族留存下来的信息,但是蛟族留下来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而且他们很多族内的事情我们这边也没有记载,实在找不到信息。” “那时候以蛟为宠的也不少,光是和老祖还有欢弥前辈相识的都不下五人,这些前辈们的灵宠只记载了种族和战力、等级,旁的一律未曾记录。” “我查了那几个蛟族,都是雌蛟不说,战力也不高,而且都属于‘温婉、貌美、善音律、怯斗’那一类型的,和你们说的凌霄主对不上来。” 九泽拧着眉思索着。 花璃突然开口:“我听说蛟族中有一个特性,蛟成年之时才分雌雄,若是爱上雌性,则自己变为雄性,反之亦是,这几个鲛人,会不会后来改变过?” 九泽和荣淼同时一愣。 “这是一个思路,”荣淼道,“我之后朝着这个方向查。” “不过小七说这个凌霄主曾经做过宠儿,或许欢弥前辈说的就是灵宠的意思。如果他曾经是灵宠,以他现在的修为,定然已经解契。我查过古籍,当年明光界通用的灵契属于天契,结天契者,即便有一方身亡,这天契还在,而一个生灵一生只能结一次天契。” “所以,即便他原来的主人亡故,天契也不会自动消散,那么这个凌霄主必然知道解契方法。” “可是他不可能说出来。”花璃皱眉道。 “只要有方法,就有希望。”荣淼道。 “可惜宗门里的古籍都没记载,长老们也不知晓,但我们只要继续查,继续找,就一定能找到。”荣淼说完,又看向九泽。 “对了,小七,有一个事情我觉得需要告诉你。” “沈师弟回来了,天墟宗那小子带回来的。” “金丹尽碎。” 第一百六十二章 那珠子没用上 九泽“噌”的一下站起来。 心头不自觉颤了一下,这熟悉的剧情…… 脱口问道:“怎么会这样?” 荣淼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沈师弟不肯提,不过师伯需要的药倒是都找到了,那小子拜见过长老们就回无忧峰闭关,一直没出来。阗小子也陪着玉阳道君,长老们找他探过口风,但他跟沈师弟一样,什么也不肯说。” 见九泽面带忧色,荣淼道:“你去看看。” 九泽看了眼花璃,犹豫道:“可是五师姐……” 花璃摆摆手,“我无碍的,你去看看,若是能问出些什么也是好的。” 刚到无忧峰,就见到了一脸凝重的卓医圣。 “见过前辈。” 卓医圣停下步子,端详了面前的小辈一会儿,才记起九泽来:“是你啊,扶危道友的药凑齐了?” 九泽摇了摇头,惭愧道:“没能取回千心莲,只找到了其他几味药效相似的药材,也不知前辈可用的上。” 卓医圣闻言,叹了口气,“尽力就好,药可是交到长老堂了?” 九泽点点头,见卓医圣似乎是从无忧峰主位方向过来,便问道:“前辈方才可是在为师伯诊治?师伯的伤……” 卓医圣摆摆手,“你师伯的伤不碍事了,倒是他那徒儿……” 医圣摇摇头,重重叹息一声:“是老夫的不是,老夫不该让他去冒险。” 那么年轻就修至金丹,可见天赋异禀。可如今金丹尽碎,丹田破损,经脉滞塞,就算是他,也只能调理一二,疏通经脉修补丹田。可那破碎的金丹,他却是无能为力的。 甚是可惜。 “都是师兄自己的选择,晚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还请医圣宽心。”九泽按下心中的担忧,安慰着面前这位愧疚不已的医圣前辈。 卓悯看了一眼九泽,轻叹道,“你们华阳宗的弟子果然宽厚阔达,老夫去看看玉阳,稍后去长老堂看看你带回来的药材,你自便。” “前辈慢走。” 目送医圣远去,九泽转身朝沈一的住处赶。 “沈师兄?”九泽站在住处前唤了几声,无人应答。 “别喊了。”阗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泽回身:“你怎么过来了?” 阗韫道:“医圣前辈替师尊诊治,将我遣出来了,我也无处可去,就到沈师弟这转转。” 九泽点点头,又问:“你月前给我传讯,但那时我被困在百崂山,没能及时去救你,你还好吗?” 阗韫笑了笑:“没事,那天我给你和沈师弟都发了讯息,谁知道沈师弟刚好在附近,我就被他救了。” 果然如原着一般。沈一和阗韫之间尽管因为她的加入改变了相识的方式,可是沈一到底是在关键时候救下了阗韫。 想来阗韫也会像原着那样,死忠于沈一了。 虽然这没什么不好,但…… 原着的规则果然是不可逆的么? “那就好。”九泽道,“我听说沈师兄……伤得很重,这到底怎么回事?沈师兄没有动用宗门赐下的法宝?” “怎么会不用,”阗韫叹道,“就是用了你们宗门的法宝才勉强保住一命。” 九泽疑惑了,如果有宗门的法宝做抵挡,在加上沈一的天衍珠,竟然只是勉强保命的程度? 阗韫看懂了九泽的疑惑,又是一声叹息,神色分外愧疚:“那珠子没用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幽戮果 “他当时在悟虚洞救了我,那时候我被朱瑾雇来的驭兽人追杀,那些人驱使的灵兽中有一头五阶金甲熊发了狂。你也知道,我不过筑基,哪里打得过五阶灵兽,何况是发了狂的,以为难逃一死,又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灵药就这么没了,所以逃进悟虚洞里,给你们留了信。” 灵兽的战斗力向来受到修者的青睐,天契被禁后,修者们另辟蹊径,与灵兽进行等价交换,以足够的资源换来灵兽作为战斗伙伴。因为没有契约关系,所以灵兽来去自由。 久而久之,明光界衍生出一个新的职业:驭兽人。 不过这类人数量不多,因为只有走投无路的灵兽才肯与人修做交易。因此这个行业又衍生出了下三滥的交易链条——把灵兽药疯,再趁它疯癫,用秘法控制神智。 这样做有很大的弊端:疯癫的灵兽很容易失控,那时便只能将失控的灵兽灭杀。更何况,明光界的所有生物进阶,都或多或少的需要感悟天地法则。而灵兽一旦被下药失了神智,也就等于被毁了前程。 当然那些失了底线的驭兽人们不在乎。 这种做法遭到明光界正道的不耻。 那些驭兽人们也不在乎。 如今的明光界,还恪守交易之道的驭兽人几乎已经见不到了。 “我进了洞藏好药,他们也追了进来。我放在洞口设障的阵盘在那金甲熊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说实话我那时候挺受打击的。”阗韫说着还笑了笑,看了一眼九泽又继续道:“后来我拼命的往里跑,我以为我就要被追上的时候,沈师弟……不对,我应该叫他沈兄了。” 阗韫笑道:“沈兄救了我,他赶到以后,解决了那些驭兽人,也解决了那头熊。”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为了我拼命。” “我没想到会是沈兄。” “我们最后战那头熊的时候,他一直挡在我前面,他挡着大部分攻击,身上挺多伤。” “他可以撤的,可是他没有丢下我,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仅仅为了我,那些驭兽人死了,那金甲熊便没人再能控制。所以他必须杀死金甲熊。因为南笳峰脚下有一个村子。” “那里的人修为最高的也只有炼气。” “其实我不明白,”阗韫看向九泽,“沈兄,还有你,为什么可以为了别人拼命?” “因为不能丢下战友。”九泽毫不犹豫的回答,“对敌的时候,你们并肩作战,战局未定尚有一拼之力的时候,怎么能走呢。” 阗韫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一笑:“可是谁都不容易,为了别人拼命,到头来也可能会被人背叛,不是么?” 这样的阗韫与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他大不相同。 这种变化在上一次天墟宗师徒来访的时候九泽便感觉到了。 九泽顿了顿,问道:“那朱瑾为什么追杀你?” 阗韫脸上的愁容不见,突然笑开来,偏过头朝九泽眨了眨眼睛,愉快道:“自然是因为我算计了他。” 说这话时,一双乌黑的眼眸里划过暗沉的光。 九泽没再问下去。阗韫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说起了沈一。 “在那之后,我便和沈兄一起去寻药,他寻幽戮果,我寻菖禾枔(x)。” “幽戮果不在浮须境吗?”九泽问道。 阗韫摇摇头,“听沈兄说,浮须境里只有幽戮果的花枝,要把这花枝放到某一处灵池中才可以催生幽戮果。沈兄找到了地图,按照图中所示找到南笳峰附近。” “我们会遇见,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阗韫感叹道。 “我们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地图上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永生池。沈兄按照图上记录的指示,把花枝放进灵池中。” 阗韫说着又是一阵感叹:“那花枝刚入水,就立即长成了参天大树。枝头的那朵花也瞬间变大,像一把伞,遮盖住了树冠。紧接着,幽戮果就从花心处长了出来,钻进树冠中。眨眼的功夫,那果子越来越大,将树冠挤开,倒挺像一个欠揍的稚童。” “沈兄就是在摘果子的时候出了事。” 阗韫看向九泽,闭了闭眼。 “幽戮果,幽冥中的杀戮之果,想要取果,必须经历如幽冥炼狱般的杀戮,以血为媒,以肉身为瓮,才能将幽戮果带回。” “那一场杀戮当真漫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水蟒,成群结队的突然出现,把我和沈兄围在中间,我们不停的斩杀那些水蟒,可是根本杀不完。到最后,灵池里的水都变成了鲜红色,那些水蟒又自己退去了。” “我以为那场杀戮终于结束,谁知道那仅仅只是开始。” “血池滋养着幽戮果,幽戮果的灵泽也反馈回池水中,随后,整池血水汇聚成一条巨蟒,盘旋而出。灵池瞬间干涸。那血蟒缠绕着幽戮果树。” 阗韫停了下来,看着九泽道,“其实那永生池,便是屠戮场。用幽戮果引修者前去,给那血蟒喂食。永生的只是那一血蟒而已。” “想要拿到幽戮果,就必须在幽戮果被吃掉之前杀死血蟒,否则只是白忙一场罢了。” “所以我说,那珠子没用上。” 阗韫又道,“其实若不是因为起初救我受了伤,沈兄当时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当时斩杀了血蟒之后,沈兄也受了重伤,那血蟒一死,灵池也起了动荡,沈兄采摘幽戮果的时候,被幽戮果乘虚而入,直接占据了丹田。” “还把沈兄的丹田灼伤。” “快走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永生池竟然又蓄满了一池清水……” 阗韫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们回华阳宗的路上,被人发觉了沈兄丹田的异样,想要夺宝。虽然最后那人和同伙被我们斩杀,可是沈兄的丹田也在这次彻底被毁。” “自从沈兄的丹田被幽戮果占据,就没办法用天衍珠打开通道,所以,那一次被围攻,我们也只能迎战了。” “很抱歉,沈兄伤成这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护不住他。” “你可以跑的,”九泽突然说。 阗韫愣了一下,苦笑道:“我怎么能丢下沈兄?” 九泽看着阗韫笑了。 是啊,你没有独自逃命,一次也没有,哪怕你每次都会怕,可是从未丢下同伴,在曦城小境是这样,在成州蟒焦山是这样,在永生池也是这样。 阗韫似乎读懂了九泽的笑容,微微弯了弯唇角,垂下头去的时候,嘴唇依旧维持着愉悦的弧度。 哪怕人生中总有背叛,可是修行的路太长。有人愿意信任你,肯定你,哪怕只是一段路,哪怕走着走着会分道扬镳,可毕竟有人为你拼过命。 挺好。 “他会没事的。”耳中传来九泽笃定的话音。 阗韫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微微运转了一圈灵力,将眼角的湿意压了回去。 “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宗之后 因为要照顾玉阳道君,阗韫在华阳宗住了下来。 卓医圣终日辗转于玄谷、扶危和玉阳三个伤患之间,现在又多了一个沈一。于是和华阳宗打了招呼,又从自家宗门调来三个成绩优异的弟子做帮手。 其中一个便是冯庆。 沈一便交给几位弟子调理。 花璃服了峰内的灵药,伤势好转不少,荣淼说,再调息一段时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扶危知道符圻的遭遇后,沉默了很久,直接去了长老堂,再出来时,找了荣淼和齐修翰长谈了一夜。 华青峰上的内门弟子现在主要由萧钦来教导,扶危偶尔会去授课,集中回答弟子们的疑问,当年与九泽一同进门的师弟师妹们,现在都达到了筑基修为,每一个人都在平稳的进步着。 九泽和师兄师姐们也投入日常修习,偶尔会去学堂听师长们授课,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这天,荣淼站在山顶吹风,手上拿着一朵芍药扯着花瓣,眼睛却望着远处。 九泽极少见到荣淼露出这般迷茫的神色来,不禁上前唤了一声:“三师姐。” 荣淼没有回头,轻声道:“你回来了。” 随即又是一声轻叹:“小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九泽快步上前,与荣淼并肩:“师姐可愿意说来听听?” 荣淼苦笑:“其实也是师门的事。” “方才长老堂传我去了,卓医圣也在。”荣淼转头看向九泽,“卓医圣说,你和小五带回来的几味药材只能缓解师父的伤势,没有千心莲,以他的医术,没办法替师父根治。最多百年,师父的伤还是会恶化,直至修为尽失。以师父如今的寿数,若是修为尽失,他也……” 九泽心头一颤,“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替代吗?” 荣淼摇摇头,“或许有,卓医圣说,会在百年内尽力找出其他的解决办法,但最保险的还是能找到千心莲。长老们已经发出悬赏令,现在只能等。” “我再去找!”九泽脱口道。 荣淼却阻止了九泽:“且不说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凌霄宫,单说现在凌霄宫影遁,你去哪里找?安心等一等,一旦有线索,长老堂会告知我们,也会挂出宗门任务,总之你莫要冲动。” 九泽却关注起荣淼话中的另一个重点:“凌霄宫影遁?什么意思?” “两日前,北域上空突然弥漫雾霭,一日后消散,北域全境便再也找不到凌霄宫的踪影。原本那片水域中的所有阵法也都消失殆尽。” “凌霄主好大魄力。”九泽咬牙切齿的说着。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宗门密切关注着凌霄宫的动静,谁能想到,赫赫有名了千年的凌霄宫,说搬就搬了,跟寻常人玩闹一般无二。” “我试着问问欢弥前辈,或许,她能找到凌霄主。”只是这位前辈早就说过,关于凌霄主和华阳宗的恩怨,她不会再插手。 可九泽还是想试一试。 荣淼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小七,若是百年内,我们没有找到千心莲,也没有救出小六,是不是就太无能了?” 九泽抿着唇没有搭话。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无能,哪还用等百年后。 荣淼深吸一口气,转身道,“我再去查查关于凌霄主的资料,等有眉目了,给小六送去。” “能找到六师兄吗?” 荣淼顿了顿,点头:“长老们……总会有法子的。” “师姐,我同你一起。” 荣淼摇摇头,“你好生修习,温习功课,这些事上用不到你,有我呢。” “可是……”九泽还要再说,突觉腰上一股力道轻柔的缠了上来,顿时住口。 眼睁睁看着荣淼离开峰顶。 “三师姐心中烦忧,让她独处片刻也好。”齐修翰缓缓走近,撤走了缠在九泽腰间的金绳。 九泽转过身问道:“师姐她可是遇上了其他麻烦事?” 齐修翰轻轻笑了笑:“也称不上麻烦,应当只是有些感怀罢了。你也莫要去问她,三师姐这人看着豁达潇洒,实际上心里装着不少事,否则她一个女子,怎会那般喜欢在外头拼命。” 一百六十五章 玄谷痊愈后的拜访 华阳宗延续了千年的传奇痊愈了。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连续几天,九泽都看见自家师父的脸上挂着笑容,是那种由衷的高兴。 九泽发现,自从她们回宗后,自家师父对她们几个亲传弟子的课业盯得更紧了,只要她们几个没闭关,无论修为高低,每天必会抽查课业,若是没有课业可查的时候,便会被师父叫来一起论道,探讨修习的心得。 这些日子,师父扶危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们给为师好生修习,他日便是敌不过对手,能顺利脱逃为师也放心。” 一个月后,刚刚结束了早课论道的九泽在华青峰上见到了痊愈后的玄谷。身边跟着久未见面的沈一。 扶危将玄谷迎入了自己院子,玄谷则将沈一留在了院外。 “沈师兄,”九泽唤道,“许久不见,你可好些了?” 沈一淡淡一笑:“已经无碍,有劳泽师妹挂心。” 荣淼在一旁轻笑:“怎么你二人一段时日不见,看着倒生疏了不少,还不如天墟宗那小子来得熟稔。” 九泽有些尴尬。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沈一的气质似乎清冷了不少。 沈一则十分淡然,并不搭话,只朝荣淼笑了笑,便转向齐修翰,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齐师兄,这次浮须秘境多得师兄相让,愚弟一直感念在心,只是当日走得匆忙,未及当面道谢,还望师兄多包涵。” 齐修翰余光瞥了九泽一眼,上前扶起沈一。笑道:“沈师弟何故这般见外,同门相助本就应当应分,师弟莫要挂怀。”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随后,沈一依次同萧芩、花璃见了礼。与众人一道在扶危的院外交谈着。 九泽默默唤出了系统。 “花,你有没有觉得沈一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系统问。 “你不觉得他和以前在为人处世上很不一样吗?” 系统反驳:“沈一这人一向礼数周到,对人温和又带一点疏离,只是从前对少尉你不是这个态度。” “不过少尉你也想开一点,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沈一对你和现在也差不多。或许他这次又遇到了什么事。” “再说阗韫也和以前不太一样,应该是正常现象。” 九泽立即批评系统:“你作为一个严谨的系统,不能仅仅因为表面现象轻易下结论。” “我觉得沈一不对,不单单是他对我们几个的态度,还有他表现出来的疏离,你刚刚注意到他的眼神吗?空的,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少尉你在说什么?”系统表示不是很明白九泽的形容。 九泽顿了顿,道:“原着有提过沈一的背景吗?他在飞升之前,有没有被夺舍过?” “夺舍?你是说担心有别人占据了沈一的身体,或者说,魂穿到沈一的身上?”系统有些诧异,但还是尽职的开始重新查阅原文。尽管这本书它已经查阅过许多遍。 “是。”九泽道,“我担心他在受伤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 “可是,你从哪里看出来这个可能,就因为他的态度?” “我没有证据,”九泽道,“我只是觉得,他其实没有刻意的疏远我们,他现在浑身都透着一种清冷的感觉,这种清冷特别自然,好像那种与生俱来一样。而且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像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迷茫。他眼神里那种……” 九泽停顿了一下思考用词。 “那种……纷乱。那才是我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少尉,如果沈一真的出了问题,我们需要做什么?”系统问,“这个世界会崩吗?我们需要把以前的沈一找回来吗?” “不,只要沈一还在,剧情就还在。”九泽道:“这里的天道似乎……有很大漏洞。” “我猜,只要沈一这个肉身还活着,这里的天道规则就不会出问题。” “我只是……不太放心。” “沈一毕竟是男主,如果他的神魂被换,他原本的神魂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根据主角光环定律,说不定会在某一个地方卧薪尝胆,然后回来夺回自己的身体。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打住,”系统道,“少尉你这么能耐自己写一本小说往里穿好了,你不就是担心沈一吗?担心就担心啊,为什么要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脑洞来掩饰。有必要?” “花啊,”九泽略带些尴尬的咬牙道,“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忘记了你的考核评分权限在我手上?” 系统半点不慌,十分冷静的回敬:“有本事您现在就带我回星际,这都多少年了?等您能回去的时候,别说我这一期的考核评定早过期了,说不定那时候连考核评定制度都取消了。我的同僚们都升级换代到第n代了……” 九泽默默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系,中断了还在持续的吐槽。 自从知道自己突破的时候险些走火入魔中途放弃,系统却没法提醒她开始,九泽就在排查原因。 一段时间下来,九泽终于发现,自己可以随时顺畅的联系系统,系统却只能在她意志放松的情况下与她建立联系。 根据这个发现,九泽推测,大约是因为自己的修为突破第一境界后,神识力量也大幅度提高,自我防御力增加,神识意念不如从前好掌控和捕捉,导致系统在她高度紧张戒备的状态下无法与她主动建立联系。 也就是说,自己的修为越强,神识越强,系统能主动建立联系的概率就越小。 “小七?小七?”九泽刚听到荣淼的唤声,额头便被荣淼曲起的指节弹了一下。 “师姐?”九泽后退一步,捂住额间。 “别装了,我可没使劲。”荣淼瞪了九泽一眼。 “谁叫你好好地又发呆,我都唤了你多少次了你也不应,你好歹也是一个修者,就算再发呆,总要留一分神识观察四周才是。你啊!这好在是在自家宗门里,要是在外面对战,我看你怎么办!” 萧钦、齐修翰和花璃安安静静的围观九泽挨训,没有半点要帮腔的意思,九泽暗叹一声,忙垂头认错。 沈一也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嘴边挂着浅笑,温雅疏离。 小院中,玄谷和扶危正在对话。 “元嘉昨日与我说,想去凡界走一着,我……师弟,我这次是来求你……” “师兄,”扶危打断了玄谷的话,“你是想让三儿带他走一趟?” “是,我知道你为难……” 扶危轻叹:“我问问三儿,她同意就行。师兄,你当真让他修习道体诀了?你当日不是不同意吗?” 当年沈一刚拜入华阳宗,扶危就看出沈一的骨骼奇特之处,十分适合修习道体诀,因此向玄谷建议过,可以让沈一修习宗门修改版的道体诀。可是玄谷怎么都不同意。 玄谷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唯有顺应天命。” 便是再挣扎,一切也没有多大改变。元嘉还是走到了丹田损毁,修为尽废这一步。他也只能在别处多多照应了。 “既然如此,若是在修炼上需要什么帮助,师兄尽管开口。” “那就多谢了,”玄谷道,“对了,你门下那七丫头是修习的正统道体诀?往后我便让元嘉多来这边,和那小丫头多论论心得可好?” “理应如此,”扶危笑道,“小七和沈小子本也相熟,多多交流才是正道。” “什么沈小子,”玄谷哼了一声,“我的弟子,姓沈名一,字元嘉。有名有姓。” 扶危失笑:“好,沈一,沈元嘉,元嘉小友,这样可行了,我的师兄?” 玄谷也被逗笑了,“从进宗门到现在多少年了,你看你胡子都一大把了,还是这么贫!” 九泽一群人在小院外硬聊了一个时辰,玄谷才带着沈一离去。 “三儿,你来一下,其他人都回去。” 扶危说着又转身回了屋。 看着跟进来的荣淼,扶危道:“启岳国那边,你可打算回去一趟?” 一百六十六章 出发 荣淼有些沉默。 扶危也并不催促,只静静等着。 沉默好一会儿,荣淼才道:“月望,月望便回去。” 扶危看了一眼荣淼,“三日后便是月望,决定了?” 荣淼点头苦笑:“早去早了。” “也好,”扶危点点头,“为师叫你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师父吩咐。” “方才师兄来,希望你能带着他徒儿去凡俗走一遭。为师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荣淼爽快点头,“可以,那再顺便带上小七?她和沈师弟挺熟的。” 扶危提醒:“你去问问七丫头愿不愿意去。” 荣淼肯定道:“她愿意的。” 扶危笑了,“若是七丫头愿意,你便带着她一道去,让她多照应着沈小子,你也好专心处理启岳国的事。” “是,师父,我这就去找小七。” 扶危颔首,微笑道,“三丫头,这次多谢你了。” 荣淼眼珠一转:“师父折煞弟子了,能替师父分忧是弟子的荣幸,哪里能当师父的感谢。” 一句话说完也不见挪动,扶危警惕起来,微笑着眯起眼等着荣淼的下文。 “所以师父,你要是真想谢谢弟子就不要说出来了,您同意我和齐呆子换换排次呗。” 扶危一挥袖子将荣淼扫了出去。 荣淼在院外站定,还能听见扶危低沉的抱怨:“改天真要问问絮因,到底都教了你什么。” 荣淼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嘟哝道,“您倒是真去啊,看看絮因道君能不能让您进门。” 院门在荣淼面前“嘭”的一声重重合上。 九泽的小木屋里。 “启岳国?”九泽有些诧异,跟荣淼再次确认。 “对,月望就去,还有三天,你记得啊,别忘了。” “启岳国不是一个凡俗国度么?我们去那干什么?” 荣淼已经起身走到门边,闻言转过头,冲着九泽挑眉一笑:“你就当陪我回趟家。” 九泽看着荣淼离去的背影,默默问系统:“以师姐的年纪,她的家人应当……早就在作古了?” “或许是回去看看后代?”系统道,“原着里没有这一段。” 九泽摸了摸下巴,起身出了院子,决定找齐修翰问问究竟。 “月望?这么快?”齐修翰也有些诧异,随后朝九泽温和的笑了笑:“多谢七师妹告知。” 九泽看这齐修翰,好奇道:“所以师兄知道是什么事?” “三师姐的一点家务事,既然她邀请你同行,说明这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你莫要担忧。” “我不是担忧,我就是好奇,”九泽看着齐修翰肯定道,“我找师兄就是想听故事。” 齐修翰优雅的端起茶杯,轻轻的嘬了一口,慢悠悠地抬起手,用灵力将九泽坐着的椅子整个抬了起来,连同九泽一起送到了门外。 “师妹请。”齐修翰的嗓音温淡中带着笑意,话音刚落,门口便有屏障升起,温柔的将九泽隔绝在了门外。 三天很快过去。 九泽依约到峰顶汇合时,看到除了荣淼外,还有沈一和齐修翰。 沈一朝她笑了笑,齐修翰唤了声:“七师妹。” 九泽转头看向荣淼,就见她正瞪着齐修翰。 感受到九泽的目光,荣淼转头看向九泽,又询问的看了看齐修翰。 那眼神明明白白在问:“他怎么会来?” 九泽耸耸肩表示不知道,目光瞥向沈一的方向,眉头挑了挑。 荣淼摸了摸鼻子,笑着走向九泽:“小七来啦,好了人齐了,我们走。” “等等师姐,我们到底……” 九泽话还没说完,便被荣淼拽着胳膊拖进一个临时传送阵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启岳国荣氏 启岳国是一个传承千年的凡俗国度。 按说凡间政权更迭频繁,一脉政权能当政超过三百年便是长寿王朝了,能当政超过五百年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启岳国一脉传承千年之久,没换过皇姓,没改过国号,在凡俗众国之中是独一份的。 “所以启岳国这次的内乱,算是千年来第一次?”九泽吃着灵果,坐在启岳国皇城中的祈福塔顶,偏头问齐修翰。 荣淼一到启岳国就忙碌起来,本来齐修翰想帮忙,但每次都被荣淼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宁愿在身边留着沈一也不留着他。启岳国又不适合修炼,齐修翰万般无奈,只好和九泽一道跑到塔顶来吹风。 “也不是,启岳国每隔一两百年就会出一个拎不清的后辈来执政,所以每隔一两百年就会发生一次内乱。这些年荣氏皇族没出几个人才。姓荣的这些人里面,最优秀的弟子就是三师姐了,没办法,她只好照应着些。” “三师姐出自荣氏皇族?那现在这些皇族应该都是她的后辈血亲,我怎么觉着这些皇族的人对师姐的态度有些怪?”九泽问。 “这个啊,说起来话就长了,大约是一群不成亲的后辈见了自家有出息的长辈,骨子里自卑心虚。”齐修翰笑道,“这些年,荣氏人才凋敝,国运衰微,掌权人时不时的捅娄子,三师姐没少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启岳国的上书房里,荣淼坐在主位,看着站在桌案前的中年帝王,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说罢,这次内乱需要我做什么。” “老祖宗折煞孙儿了,”帝王谦卑地躬下身子,“还请老祖宗施恩,助孙儿剿灭一干乱匪,保江山安泰,百姓安宁,佑我启岳万年基业。” “想得挺好,”荣淼玩味的笑了笑,手指随意的勾起笔架上的狼毫。随意地在摊开的净白宣纸上勾画,“已经开始盘算着万年基业了。” “真是不错,荣明选,你知不知道,为了护你们荣氏江山,我们荣家搭进去了多少代前程?” “老祖宗,一笔,一笔写……写……” 帝王的腰更弯了,语气也更慌乱。 荣淼打断了眼前这位不知道第几代孙辈的话,轻笑道:“别跟我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荣字,你们荣氏这个”荣“字怎么来的,外人不知道,怎么你们自己的家谱上也没有写吗?” 见荣明选不说话,只是战战兢兢的弯着腰,荣淼偏了偏头,突然觉得没意思,将手中的狼毫扔回笔架,轻声道,“欠你们荣氏的情,我们荣家断不会忘,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手。你们若真想稳坐江山,就好好教育子嗣,宽厚爱民,福泽天下。” 荣明选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再开口隐约透着仓皇:“老祖宗,您不能不管我们啊,当初若不是……” 九泽摆摆手,“当初的事,我们荣家从未忘却,一千年了,我们也谨记诺言,护着你们启岳国的江山,护着启岳国的黎民百姓。否则你以为,启岳国能屹立千年,真是因为你们荣氏皇族代代英明贤能吗?” 荣明选不敢吭声,颤抖着声音道:“老祖宗消消气,孙儿这就退下,您消消气,消消气。” 说罢脚步迅疾地走出书房。 殿中恢复了安静。 沈一全程坐在屏风后,此时,荣明选已然走远,荣淼轻声道,“沈师弟见笑了,师父说你要到凡间来看看,方才那些事,你便全当戏耍,瞧过便算了。” 沈一从屏风后转出来,朝着荣淼道,“荣师姐哪里话,能得师姐信任,得观帝王事,是我得了便宜,论理该我向师姐道谢才是。师姐不介意我旁观便好。” 荣淼笑了,“谢什么,这些破事我当真没什么好介意的,只是觉得厌烦。你知道吗?为了保住他们启岳国的江山延续,我们荣家历代先辈都不得善终。因为启岳国的国运有限,我们的先辈一代一代逆天改运,每一代都因此绝了进阶的路,最后也都死得凄凉。” “我的先辈们用血用命换了他们皇权的存续,他们呢,只觉的我们是在报恩,觉得我们就算死绝了也是应当应分的。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好生培养后代,没有想过怎么励精图治。” “一千年了,我们荣家人永远是他们心中的后盾,是他们皇权永续的保障,是他们排除异己最趁手的刀。” “只要他们在祈福塔上燃起鸣香请愿,荣家人,无论在哪,都要来;无论什么麻烦,都得帮。” “我的先祖们,已经为了这个皇朝受到了惩罚,这么多年,都是一脉单传。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人。若不是先祖们一直谨记行善积德,就凭他们一次次为了启岳国逆天改运,我们这一脉怕是早就绝迹了。” “沈一,你说,一个家族的承诺,当真不能违背吗?” “我真的受够了,现在的荣氏皇族是真的担不起这一国江山,我若再替他们改运……”荣淼摇了摇头,自嘲道:“其实我也改不了了,荣氏的气运,如今已是半点不剩了。” 一百六十八章 不太聪明的荣氏君主 “世间气运自有定数,一国的分合兴衰也自有它的规律,师姐心胸开阔,看得比我更深远,应当相信自己的判断。” 荣淼看向沈一,笑了笑。 “果然是你的风格,这要是小七,肯定先问我,若是不继续当初的诺言,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沈一也淡笑道:“师妹心思细腻,周全体贴,胜过我数倍。” 荣淼笑着摇摇头,“你啊,说话总是这么滴水不漏,挺无趣的。” “连齐呆子有时候都比你活泛些。” 沈一依旧淡笑着:“让师姐失望了。” 荣淼心中暗叹,面上倒是依旧笑着,“师伯为什么会这时候让你到凡俗界来?” 沈一道:“是我自己想出来看看,我想知道,没有修为的世界,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没有修为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人享尽荣华,有人颠沛流离。有人用一生搏前程,站在金殿上挥斥方遒,有人淡泊名利,归隐田园过点悠哉日子。有人成就斐然,有人碌碌无为。” 荣淼幽幽地说着。 沈一轻轻颔首,慢慢踱向窗边。精雕细琢的窗棂上,也不知是谁,在上面别了一朵金边芍药,点点碎光透进来,洒在花瓣上,倒给这庄重肃静的书房添了几分俏皮。 “往日倒是很少留意这些。”沈一说着伸手,在芍药花瓣上轻轻拨了一下。 荣淼见了,轻笑:“这凡俗啊,其实和我们修真界没有什么不同。你看我们修者从初入门到巅峰,一路上要折损多少颗壮志雄心。最后能站在巅峰成功飞升的人,古往今来就那么几个。我们跟这些凡俗人比起来,命长一些罢了。” 沈一点点头,“师姐说的是,或许活的时间短些才是上天的恩赐。活得不用那么多波折,看得也不用那么透彻,一辈子还没过明白,命数就到头了。” “挺自在。” 荣淼挑了挑眉:“凡俗之中波折可也不少。况且我要是记得没错,你骨龄也不过二十出头,便是在凡俗,也不过刚刚成家,哪里又有那么多感叹?” 沈一笑了笑没答话。 荣淼又自顾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师弟,你怕是贪不得这俗世自在的。” 见沈一还是一声不吭的盯着那朵芍药,荣淼笑着摇摇头,走到沈一身边,伸手拍了拍沈一的肩,轻声道:“道体诀很精妙,相信师伯。” “参、参见老祖宗!”一道颤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荣淼不用转身就知道门口站了一个宫人,捧着一沓奏折。 手一招,那一沓奏折就齐刷刷飞向桌案。 宫人的腿一个劲颤抖着,哆哆嗦嗦道:“这、这是陛下,陛下命小人给您送、送来的奏折,请老、老祖宗批、批阅。” 一句话说完,宫人已经满头大汗。 “行了,你下去。”荣淼说完,便合上了上书房的大门。 随即看向沈一,笑道:“瞧,我在他们眼里,可怖如斯。” 荣明选的寝宫里,一身青黑的帝王衣襟半开,躺在罗汉椅上闭着眼睛,周遭五个宫女打扇的、揉肩的、喂果子的、捶腿的,哼曲儿的十分卖力。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时刻留意着殿门外的动静。 “陛下。” 荣明选睁开眼,挥退了几个宫女,看着返回的宫人,冷声道:“收下了?” “收下了。”宫人道。 “你去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情形?”荣明选捏起一颗葡萄,指尖用力将其碾破,又将汁水擦在宫人的衣领上。 宫人依旧垂着头:“奴婢看到……” 荣明选的眼睛慢慢睁大,嘴角露出笑来,盯着宫人的眼神意味不明:“你当真看到她和野男人在书房亲热?” 宫人猛地点头:“奴婢看得真切,老祖宗当时一手勾着那男人的下巴,一手按着他的肩,就这么凑过去了,要不是奴婢出现的不是时候,怕是,怕是好事已经成了。奴婢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生怕老祖宗拿奴婢出气。” “老祖宗?”荣明选冷笑:“那个老东西,不想管启岳国的正经事,道貌岸然的跟朕谈什么仁厚、福泽!说什么家国气运,自己不过是个浪荡的,背着人做那些男盗女娼的勾当,恬不知耻!” “那是朕的书房!” “岂能容她做那些腌臜事!” “哎哟我的陛下啊,您小声点!” “朕小声,她都想撇下朕了,朕凭什么小声!” “陛下诶,那位可是仙人啊,指不定有些什么仙法,这要是真听到了您这些话,那可是半点余地都没了啊。” 荣明选一顿,一口气因为没能破口大骂堵在了嗓子眼,呛得连连咳嗽,一张帝王脸被憋得通红。 祈福塔上,九泽拉住面色难看的齐修翰,指了指上书房的方向,道:“师姐不喜欢我们插手的,她这些不肖子孙,还是让她亲手收拾。” 想了想又道:“也不知道师姐听到这傻子这么编排她,得气成什么样。要不我们去劝劝?” 九泽和齐修翰眨眼就到了上书房门口。 荣淼的声音正从房门中传来:“我有什么好气的,他们荣氏也就这样了。等着,等他以后亡国了,我推荐他和他那个下人去写话本子。” 沈一道:“师姐这是要出手断了荣氏的传承?” 荣淼不屑:“我哪用出手,等着便是了,那小子总归活不过我。” 沈一轻笑一声:“师姐英明。”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启岳都城里的小食摊 安城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是启岳国的都城。 外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每隔几步便有一个食摊。热腾腾的吃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往来的人中总会有人驻足,在食摊前来上一份中意的小食。 “这里挺热闹。”九泽和齐修翰将法衣幻化成寻常布衣的模样,在安城的街道上走着。 齐修翰摇摇头:“同从前比起来,已经冷情许多了。” “哦?”九泽好奇了,“那从前是什么样的?” 齐修翰举步朝一个幡旗上写着“馄饨”二字的摊位走去,口中道:“当年没有战乱的时候,这安城白日里可谓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都是人。走在这里,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整个启岳国的人都挤在了都城中。” “若是那样,岂不是不能行车?”九泽想象了一下,觉得那样的场面也挺有趣。 “那边,”齐修翰抬手朝东边指了指,“从这往东,在东街和西街之间,有一条车道,通达城内外,十分宽敞。往来的车辆都是从那边走。” “这么设计倒也周全。”九泽点点头,眼见着馄饨摊位就在眼前,齐修翰已然坐下要了一碗馄饨,便也跟着要了一份。 到了摊位上,两人的交谈便改为了传音。 “师兄,你说师姐会怎么处置那些人?”传音的时候,九泽一脸幸宅乐祸的看着齐修翰。 齐修翰淡淡瞟了一眼九泽:“三师姐一向豁达,想来不会和那些无辜之人计较。” 九泽抿着嘴忍笑,还要再说,便见摊主端着两碗浸泡在红油中的馄饨走过来。 莹白的馄饨浮在红亮的汤里,汤面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和喷香的白芝麻,闻着味儿就觉得诱人。 九泽从未吃过馄饨,此时被勾起了馋虫,拿起汤匙舀起一个白胖的馄饨,连着汤汁送入口中。 齐修翰见状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嘶!”九泽被辣得倒抽一口气。 “师妹,”齐修翰侧过脸,看着九泽,慢悠悠的说:“这红油馄饨虽然味美,却也辛辣得紧,尤其这刚出锅的红汤,辣味更甚,吃的时候慢着些。” 九泽趁周围的人不备,迅速摸出一瓶灵酒灌了几口,压下口中的辣味。 默默看了齐修翰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其实今天荣明选送来的人挺标志的,也不知道……” 齐修翰飞快出手,在九泽脑门上贴了个禁言符。 “师兄,同宗同门的,你给我贴这么个东西太为难我了,拿下来不给你面子,不拿下来又显得我太蠢。” 九泽翻了个白眼,一面传音,一面慢悠悠伸手将那符箓揭了下来。 倒是店家见齐修翰吃着吃着拿出个符来,还贴在了同行的女子额间,身子一抖,恭谨地上前朝着齐修翰和九泽行礼道:“二位仙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是二位的银钱,小人原数奉还,请二位仙长恕罪!” 说话时,已经双手捧着一角碎银举过头顶。 这一角碎银远超九泽和齐修翰这一顿的饭钱,摊主给出数倍的银子,很有些破财消灾的意思。 九泽和齐修翰面面相觑。 “他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个?”九泽传音的同时举了举手中刚揭下的符箓。 齐修翰将符箓拿回去,指尖灵力一转,那符箓便成为灰飞。 摊主见了,身子抖得更厉害,见九泽二人都没吭声,也不接他手中的银钱,当即吓得满头大汗,颤颤巍巍就要下跪。 九泽和齐修翰同时扶住摊主的胳膊,将摊主拉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修翰朝摊主温和的笑了笑,随即道:“店家莫慌,我二人既然吃了你的东西,理应付账,何故如此?” 摊主看着九泽和齐修翰二人,坐立难安,结结巴巴道:“仙、仙长是,是国之,国之栋梁,是、是安、安邦之、之本。凡、凡习仙术者,皆不可冒犯,不可相、相争。” 九泽挑了挑眉。 “你是说,但凡习了术法的人,你们都要尊敬,不得冒犯,不得相争?”齐修翰语声温和的问道。 “仙,仙长不是,不是我们启岳人?” 摊主十分吃惊。 “我与师妹奉师命云游,第一次踏足贵国,不知道贵国这些规矩。”齐修翰语声中竟似多了几分缥缈之意。 九泽看了齐修翰一眼。 没想到一贯温雅淡泊的四师兄,装起高深来也能如此到位。 摊主听闻,脸色有些惊慌:“启岳国外,竟也有仙人了吗?这可如何是好?敢问仙长可是南辛国来的?” 南辛国是启岳国的邻国,两国关系紧张,可谓世代交恶。 齐修翰摇了摇头:“我的故土远在云海之外。” 摊主松了口气,“仙长,云海之外在何处?” 齐修翰高深莫测的笑了:“不急,不如店家先告诉我,这启岳国的同道们都是个什么情形?可是受万人敬仰?” 摊主喉头动了动,脸上又浮现惊惧的神情。 皇宫里。 荣淼看着眼前一排排梳妆齐整的少年,面带微笑,心里却堵得慌。 半个时辰前,荣明选亲自带着这群美少年到她面前,说是怕她一个人在宫中烦闷,特意送来给她解闷的。 荣淼当着荣明选的面,自然爽快收下,荣明选虽然面上谦恭,语气却是不自觉的轻松了许多,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一。 此刻看着面前垂头的二十人,美则美矣,一个个的神情却好似准备就义一般的悲壮。 荣淼笑着摇头,看向雕塑一般坐着的沈一,问道:“师弟可要出宫看看?不知道那两个没良心的现在玩得多快活呢。” 沈一笑道:“师姐的国事要紧。” “师姐的国事”几个字格外清晰响亮,荣淼知道沈一大概也被荣明选的所为恶心到了,笑道:“无妨的,横竖这启岳国也没救了。” 沈一挑了挑眉,还没搭话,殿中便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带着愤慨和仓皇:“老祖宗既然收下了我们,便是收下了陛下的孝敬,为何还不愿相帮。” 荣淼偏头,看了看说话的少年,失笑道:“我实在好奇,你们的师长都教了你们什么,观你言行,乃至你们陛下……”荣淼摇摇头继续道,“启岳国于教化一道上许是没有什么建树的。” 第一百七十章 少年的辩论 那少年一脸愤懑,却又敢怒不敢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怒视荣淼。 许是见荣淼虽然言语上不客气,但态度十分和蔼,又或许是少年们一腔爱国情怀听不得启岳国被人这般嘲弄,这群少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另一位长眉凤目的少年道:“老祖宗不愿相帮便罢,启岳国屹立千年,自有道理,于教化上更是半点不曾懈怠,莫说圣上,便是普通官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读书明理、通达古今?老祖宗何必如此诋毁!” “通达古今……”荣淼食指挠了挠眉峰,笑道,“你同我说说,启岳国立国千年,历任君主有哪些功绩?你们比一千年前,好在哪?” “我们启岳国奉行无为而治,历任圣上与民生息,从不苛捐杂税,从不重典祸民,从不四处征伐,从不大兴土木!我们启岳国向来以和为贵,礼仪兴邦,圣朝千年来不加征兵役,不加征徭役,罪不连诛,刑无二律,州府城郡皆设公学堂,人人可以读书。如此清明圣朝,如今正值危难,竟还要被人抹黑!” “老祖宗高居祈福塔享万民供奉,如今所为令人心寒!” 荣淼笑意增大,摆摆手道:“是我的不是,你们启岳在教化上的确颇有成效。” 出言的少年嘴角的笑意刚刚绽开,便听荣淼道:“起码洗脑很成功。” “愚不可及。” 少年的笑僵在了脸上。“老祖宗此话何意!” 荣淼偏过头,看了看窗外晴朗的天空,绵柔的云朵在碧空中舒展,轻轻柔柔的,仿佛能熨帖人烦躁的心绪。 “我问你,你说的这些政令是从何时施行的?”荣淼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声调不自觉的透着几分懒意。 “自是启岳建国之初,太祖圣上亲自订立!”少年语调铿锵,似乎热血激昂。 “千年了,”荣淼道,“千年时间,启岳国千年来固守祖制,从未做出改变,一千年的时间,启岳停滞不前,你且睁眼看看,如今的南辛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你再看看启岳,国富不假,可是兵马孱弱,百姓愚昧,你扪心自问,若此时南辛国进攻,你们启岳能抵上几天?” 少年的眼神晃了晃,却依旧挺胸抬头,梗着脖子道:“南辛蛮横无理,喜好逞凶斗狠,怎堪与我启岳相提并论,老祖宗这是长他人志气……” 荣淼笑接话:“灭自己威风?启岳国哪来的威风,这些年南辛国为什么没有再进攻启岳?那是因为我的祖上冒着天罚的恶果以一人之力将他们拦在了濉河以南!是因为启岳国的祈福塔至今未倒,是因为你们启岳国有一个仙者故国的名头!” 那少年似有不服,反驳道:“自古以来,以德兴邦,以礼化民才是正道,我启岳因此得周围各邦敬重,不敢造次,得人心者得天下!” 荣淼挑挑眉:“这话你自己信么?若真是如此,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我……”少年语塞。 无论他怎么巧辩都不能抹去一个事实:他们会在这里,是作为当今的献礼。 一干少年沉默。荣淼见状,愉快地开始反驳:“无为而治,核心意义在于小朝堂而大万民,以民为本,修养生息,是乱世初定后最好的政令,可是你看看现在,朝堂内外看似无为,实则百姓如蝼蚁,活得战战兢兢,从内乱到现在,你们的陛下,你们的朝堂可有半点作为?” “不过是到祈福塔上点了根香,就可以万事大吉,安享于庙堂之上了?” “当年重农是为了民富,而后国富。可你们国富之后不用于强兵,反倒是朝周遭各国散派银钱珠宝,换来边境安泰?如今各国已如猛虎,你们启岳却弱似羔羊,还妄想长宁久安?” “州府设公学堂,可是学堂名额却少得可怜,有多少人还未排到学籍就已经过了学龄?千年了,启岳可有增加过学堂数量,可有扩建学堂?” “当初为了民生安定,各州府设关卡严户籍,这本是当时的良策,可这一政令行到如今多有弊端,早就不合时宜,你们却从未有丁点改动,迂腐惰懒,这就是你赞誉的无为而治?” 一百七十一章 二位仙长想问什么就问吧 “更何况,你说不兴土木,究竟什么叫不兴土木?你明白吗?” “你们启岳建国至今,从未开凿运河,从未主动查检堤坝,你们每次遇上洪灾、地动、瘟疫,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点燃那柱香。” 荣淼摇着头,轻讽道:“你们启岳除了在建国初的太祖太宗时期兴建堤坝、开凿沟渠,其后的武灵帝在洪灾之后下令疏通过河道以外,在国家建设上,的确不曾在大兴土木。 可你们荣氏皇族却因为皇权继承的争斗,人为制造的出多少杀戮,持续的夺位、争权长达四百多年,这四百年你们启岳可谓寸步未进!” “你知道其他几国怎么评论你们吗?启岳争鼎,乱延七世。” “七世之乱啊!如今你却跟我说你们以和为贵,礼仪兴邦?这四百年里,皇宫多少殿宇烧毁重建,到如今启岳内宫中,为那些美姬增添了多少亭台舞榭?还有你等所居的官邸中,哪一家不是雕梁画栋,庭院错落?这些不叫大兴土木,难不成是启岳历代皇帝大臣们喜欢玩木头?” 少年被荣淼怼得满脸通红,刚要说话,就被荣淼一指点在嘴唇上。 嘴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少年惊惧,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惊恐,因为他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莫慌,”荣淼笑着一摆衣袖,带起一阵香风,“你要说些什么我已经不感兴趣了,也实在不想和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说些什么。” 说罢眉头一挑,转身看着沈一道:“师弟,不如与我一道,带着这些小子出游一番?” 沈一微笑点头,“听师姐安排。” 荣淼点点头,赞道:“乖。” 说罢一挥手打出一道灵光,那灵光落在眼前这二十位美少年身上,美少年们同时瞪大眼睛,飞快的看了荣淼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那一眼既愤怒又害怕还带着浓浓的委屈。 嗯,他们都被噤了声。 荣淼满意的召出飞行法器,把美少年们打包扔到法器上,支了个灵力护罩,愉快的带着沈一和美少年们御空而去。 中年帝王隐在寝宫窗棂后,一直注视着荣淼下榻的宫殿。此刻看到殿中突然飞出的法器,瞳孔一缩,眸光晦暗不明。 直到法器消失在视线中,荣明选才收回了目光,看着身边的亲信,声音带着几分阴郁和不确定:“老东西这一出,对朕的礼物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你说,她可会改变主意?” 心腹不敢违逆帝王心意,听得荣明选这般问,忙道:“陛下诚意天地可鉴,老祖宗自然能感受到,再说,奴听闻修仙之人最讲究因果,最重承诺,故而就凭着当年祖宗们的约定,现在这位老祖宗想来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可是老东西之前的态度很坚决。”荣明选有些踌躇。 “仙家之人讲究逍遥自在,不愿意为了红尘琐事劳心劳力,老祖宗多半是不喜奔波劳碌,这才有些许怨言,想来也只是说说罢了,您看老祖宗不是收下那几位公子了吗,定是接受了陛下的诚意。” “哦?”荣明选目光闪了闪,移到摊在桌面的宣纸上。那张宣纸是荣淼离开上书房后,他派人去查检书房时发现的,就那么摊在上书房的桌案上,整张纸上只写了一个“荣”字,墨迹早已经干了。 荣明选想起荣淼随意拿着他的狼毫在宣纸上勾画的模样。 “或许,”荣明选低声道,“或许她心里还有荣氏,还有启岳国。” “若是如此,朕也可以放她一马。” “你暗中传令下去,”荣明选略提高了嗓音,命令心腹:“让那些仙师准备好随时入宫。” “陛下,您这是要……”心腹一惊,脱口问道。 荣明选哼了一声,心腹连忙叩首,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安城的西街依旧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于耳,各色小食的香气萦绕鼻尖。 馄饨摊前,摊主看着远去的一男一女,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扯起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那两位仙人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拷问你一二。” “就是,我说,你这次算是走大运了,不仅遇见了仙人,还是两个好脾气的仙人,居然还付了银钱。” “就是,你回家可要烧高香了。” 齐修翰和九泽一走,食摊里的其他食客就围了过来,你一眼我一语的和馄饨摊主搭腔。 “哎!去去去,吃你们的,仙人的事你们也敢议论,胆儿肥了!”摊主吆喝着赶人。 “怕什么,人家仙人都没说什么。”一个年轻的食客嘟哝道。 “你不怕我怕,走走走赶紧走,莫要害我。”摊主说着将那年轻的食客未吃完的馄饨端起来塞进他手中,把人直接往摊外推。 年轻的食客很是恼怒,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欺软怕硬,我说什么了你这么赶我,你……” “这位后生,莫要再闹,也莫要再议论,赶紧走。”有上了年纪的食客已经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了,见小伙子气不过还要再闹,连忙劝阻。 “看来我们在这安城百姓的心里,形象不是很好啊。”九泽和齐修翰隐在暗处,神识一直关注着馄饨摊的动静,见到这一幕,九泽笑着传音,“我现在更好奇了。” “三师姐这些年辛苦了。”齐修翰感叹道。 入夜,安城开始了宵禁,喧嚣的城市陷入了安眠。 馄饨摊主忙碌了一天,准备好第二天的食材,也准备熄灯睡下。 刚要熄灯,突觉背后一阵风过,疑惑的回头,就见白日里来摊位上吃东西的两位仙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短暂的愣怔后,摊主很快平静下来。此时看着并肩而立的九泽和齐修翰,并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轻轻叹了口气,摊主鞠了一躬,口中说着“拜见仙长。”便要跪下。 九泽和齐修翰扶住了他。 “老丈,”依旧是齐修翰开口,“我们这次来并不是要与你秋后算账。”一眼便看出了摊主的心思,齐修翰第一句话便是出言安抚。 摊主没说话,只是姿态恭敬的等着齐修翰的下文。 齐修翰的九泽对视一眼,这次是九泽道:“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实在很抱歉,只是你在人前似乎有所顾虑,所以我们才选了这个时候,还请老丈可以如实相告。” 白日里,齐修翰问出那句之后,摊主的表情就僵住了,支支吾吾再不肯做声,九泽二人便决定先离开,换个时间地点再问。 摊主看了两人一眼,道:“二位仙长不是云游至此?” 齐修翰和九泽只是微笑。 摊主叹了口气,“那为什么一定要寻小人?” 这次齐修翰笑着道,“与老丈有缘。” 摊主苦笑:“罢了,二位漏夜前来,也算是给足了小老儿面子,小的又怎么能如此不识抬举,二位仙长想知道什么,便问。”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启岳国仙长们的“丰功伟绩” 九泽随手扔出隔绝阵盘,和齐修翰坐在摊主的对面,静静听着。 “小老儿世代居住在城郊,小老儿不愿种地,就在这安城摆摊几十年了,一直想着能攒钱在城里买上一间小屋,让一家人,尤其是小孙儿能有机会进学堂。可是城里的房价一年一个样,小老儿全家打拼也才凑够零头。后来索性也不想了,就把城郊的屋子又翻新扩建了几倍,住着倒也舒坦。” 摊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句说完,突然抬手捂住了眼睛。 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哪里知道,临了临了,小老儿还真住进了城里,”摊主摇着头,声音中是压抑的苦痛,“可小老儿的家也散了。” 九泽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 “那年有几个仙人路过我们村子,一眼看中了我们村的风水,就决定要在那里修建仙苑。仙长们的仙苑自然是要宏大壮阔幽静,所以仙长们征用了我们整个村子。” 九泽听到这里,双目一沉,有怒意从心头窜起。 “且再听一听。”齐修翰拍了拍九泽的肩,传音道。 九泽按下怒意,听那摊主继续道:“小老儿明白,仙长能看中我们村子的风水,是大家的福气,仙长也决定给我们一些补偿。可是仙长除了要地,还要村里的小子们充当劳工,替仙长们搭建庭院,我那没福气的儿子,在替仙长们修阁楼的时候,掉下来摔死了。” “我儿子的血玷污了仙长们施过法的福地,仙长们震怒,没收了我们所有家财,原本还要我这把老骨头顶替儿子继续干活,不过后来有一位仙长见我那孙儿颇有慧根,收去做了徒儿,这才免了我们一家的惩罚,还在城里施舍了我们这座小院。 可是我那老婆子心里到底转不过弯来,进了城没多久就去了。我那儿媳念着我孙儿,操办了老婆子的后事就想回村里看看,之后再也没回来。” “小老儿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小老儿也去找过,没信儿。指不定半道改嫁享福去了。” “你没想过她可能出事了吗?”九泽忍不住问。 “怎么会出事?小老儿去找过啊,沿着找了一路,问了一路,都没人见过她嘞,连那附近的山头小老儿都走遍了,也没有新土咧。” “她是回村子里看我孙儿,孙儿跟着仙长们,能出什么事?” 摊主说完,垂着眼看着地面,低声嘟哝着:“能出什么事咧……” 九泽听得揪心。 想必这位摊主心里也明白,所以宁愿相信儿媳改嫁了不回来,也不愿相信另一种可能。 “那你去见过你的孙儿吗?”齐修翰问。 “见不到啊,”摊主道,“仙凡有别,小老儿想见,可是仙长们说,如果执意要见,就会坏了孙儿的道心,就等于毁了孙儿的仙缘,那就要把孙儿领回来。小老儿一听,哪里还敢再提,能有仙缘,那可是多少人几辈子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啊!” “小老儿现在只想守着这馄饨摊子,等将来孙儿学成了,也成了仙人,指不定哪天能闻着这家传的味儿回来看我一眼,小老儿就知足了。” 九泽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这位摊主全家的离散起因都是那些所谓的“仙长”肆意妄为,仗势欺人。可是他直到如今,哪怕是在叙述的过程中,也没一句对那些“仙长”的不满和抱怨,提起那些人,依旧句句恭敬,甚至希望自己的孙子也能变成“仙长”。 人心畏强,九泽明白,只是依旧忍不住有些感慨。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这些同道的什么事么?”九泽想起白天有另一位老者开腔劝阻了那位被赶出馄饨摊的年轻人,于是问道,“更轰动的事情还有吗?” 摊主犹豫的看了九泽一眼。 齐修翰微笑道:“老丈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摊主嘴巴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也罢,小老儿说一件是说,说两件也是说。要说轰动的事,最轰动的应该就是二十年前了。” “二十年前,安城突然来了好多仙长,都进了内城,具体的小老儿也不清楚,平日里这些仙长们很少到外城来。不过那一年除夕,皇上请了这些仙长们登楼祈福。那晚人多,宫里还专门差人在内外城交界的地儿搭了一座祈福梯。说是梯,其实是一座三层的木塔,只是不能和祈福塔重名,这才叫做祈福梯。” “为了那次祈福,宫里下令,在外城找十个百福老人,三十个灵慧纯净的姑娘和七十个福娃娃。在祈福的时候,要坐在塔里。” “后来,那座塔不知怎的燃了起来……” “人呢?救出来了吗?”九泽攥着拳头问。 摊主摇摇头,语气满是迷茫:“没有,皇上下令不得施救,说祈福梯内的人都是伪善之人,欺骗了大家,所以才会在祈福时引来天罚,那火是天火,专门燃烧一切罪恶的……” “可是那些人有家人,旁人不救,他们的家人总见不得他们被活活烧死,就不顾皇令要救人。可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能违逆天意啊。那些人很快就被护城军拿下了,当场处决。” “那天晚上,哭天抢地的。皇上还下令,说那一晚因为祈福梯里那些人的欺瞒引来天罚,是不详,所有人都不许再提,不许私下议论。” “也是从那天起,那些仙长开始频繁到外城来,吃东西、拿东西从不付账。但是总会定期给外城的人做法驱邪祈福。这么多年了,从没断过。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消减那晚天罚带来的厄运。所以我们不敢收仙长们的银钱。” 离开摊主的小院后,九泽心情沉重。 她从没想过,三师姐背负的是这么一个破担子。 “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仙长’身上,被坑了那么多次,居然还能对‘仙长’心存敬畏,我都想象不出这启岳国是怎么给民众洗脑的,这样一个国家,根本没有守护的意义。” “洗脑?”齐修翰笑道,“师妹这词倒是形象。” 九泽按下火气,询问齐修翰道:“去他说的那个村子看一眼?” 齐修翰点头:“正有此意。” 齐修翰遥遥看了一眼皇宫,夜色中,那座祈福塔依旧醒目。 暗暗叹息一声。只要这祈福塔存在一天,所谓的“仙长”在启岳国百姓的心中就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真实存在,可以仰望,可以依赖,必须敬畏,必须服从。 摊主的故居在南郊,离西城并不远,九泽和齐修翰也不过眨眼便到了。 两人都用符箓隐着身形,此时踩着法器停在半空,看着底下的建筑,有那么一丝丝的无语。 这里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阔大的牌匾和高墙,占地很广,里面甚至有一处可以行船的人工湖。 一切都显得派头十足。 但是在九泽和齐修翰眼中,这里跟“仙苑”两个字半点靠不上边。 毕竟整片建筑的审美不行,没有半点可取之处。且不说建筑的外观样式没有丁点美感,就里面的布局来说,也是杂乱无章,没有半点风水逻辑。 “实在不像同行的手笔。”九泽传音道。 齐修翰眉眼飞快的弯了弯,看着九泽道,“同行?” 九泽摸了摸鼻子,下巴朝底下点了点,道:“挺晚了,这些人怎么还聚在一起?” 下方最大的一间屋子里,一群穿着道袍的人聚在一起,不过这些人周身并没有灵韵气息。 原本只是为了岔开话题随意一说,哪知二人探下神识后,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这群穿着长袍的人脸色凝重:“陛下今日突然下诏要我等待命,会不会和那位闹开了?” “可是那位是真有些本事的,以我等的资质能力,怕是……” “咱们其实就是陛下养着对付那位的,陛下既然要我们待命,那待命便是。” “可是我等只会……只会……” “只会招摇撞骗?这些陛下能不知道,陛下那么圣明,必定有所谋算。” “是啊,我等享了这么多年福,到了此刻,也只能听凭圣上安排。” 九泽和齐修翰对视一眼,在屋顶上留了一张“千里耳”符箓,便驾着法器朝皇宫飞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国以民为基 启岳皇帝的寝殿叫承天殿。 荣明选推开后殿的院门,走进最西侧的一间暗室,伺候的内侍都留在前院,身边只跟着心腹侍卫。 暗室中有一供桌,供奉着一方黑色的神龛,神龛中没有写明神位,只镶嵌着一卷竹简。 荣明选朝着那竹简上了一炷香,站在供桌前负手而立,隔着青烟凝视着竹简。 一炷香燃尽,荣明选才负手离开。 九泽和齐修翰潜入暗室,看着那卷古旧的竹简,拧了拧眉,探出神识,却发现,神识竟被那竹简隔绝在外。 竹简的外围有隐隐的黑气萦绕。 二人对视一眼,这竹简明显有问题。 屋外有破空声传来。 九泽神识一扫,是三师姐荣淼。 荣淼也察觉到了九泽的神识,目光一转,驾着法器绕开承天殿,朝着自己的寝宫飞去。 将一众美少年拎下法器,荣淼拍拍手,笑眯眯道:“怎么样,今天带着你们周边一日游,可有什么感想?” 还没习惯飞行的少年们刚下了法器,脑子晕乎乎的,乍一听荣淼的问话,都懵了一瞬,才逐渐反应过来,想起白日里看见的情形,一个个低下了头。 白日里,荣淼带着他们飞遍了周遭四国的都城,除了他们一直提防的南辛国外,北鳐国、祁昌国、沙旻国也都兵强马壮,凌于其都城上空,只见城内一切井然有序,城门关卡开放,贩夫走卒往来自由,城墙上的守军气势昂扬,衙门里官差的精气神看着都和他们启岳国大不相同。 这些国家甚至有着很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器具,一众美少年们看着好奇,却叫不出名字,也说不出用途。只是觉得眼见的一切都让他们震撼,尤其是这几个国家的军队竟然都在操练,明明没有战事,却是厉兵秣马,看样子随时可以出征。 原来启岳周遭的国家已经这般强大了。美少年们毫不怀疑,若是启岳没了“仙长故里”的名头,没了眼前这位老祖宗的庇护,定然会被四国瓜分干净。 于是,当荣淼再次问话时,美少年们的态度谦卑了不少。 荣淼见着众人蔫蔫的神情,知道少年们被今天的所见震慑了,颇为满意,刚准备让众人退下,突然有一道带着怯意的声音响起,“老祖宗,晚辈,晚辈有一个问题。” “你说。”荣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 “老祖宗,”那少年被荣淼突然的慈祥惊住,顿了顿才鼓足勇气继续道,“既然您可以在他们都城来去自如,为什么不顺手,顺手灭了他们,他们如此好战,且……且兵力强悍,他日难免、难免向我朝发难。” 说道这里,少年偷偷抬眼看了看荣淼的脸色,见荣淼依旧面带微笑,这才继续道,“您是我们启岳的守护神,理应、理应……防范于未然。何故……何故……” 荣淼给气笑了,“你说他们好战,却要我替你们出手灭了他们四国?然后让你们轻松一统天下?你仔细想想,你这话有逻辑吗?还有,谁说我是你们守护神?谁说我就理应替你们出手进攻其他国家?那你们要不要让我来当你们的皇帝?替荣氏皇族来掌管启岳?” 少年被荣淼吓得浑身一抖,惊慌道:“老祖宗明察,晚辈不是那个意思,且、且您本是皇室先祖,何来……何来……” “我不是,”荣淼打断道,“不管荣氏怎么跟你们说的,有一点你们记住,我荣家从来都不是荣氏皇族一脉,今次内乱了结之后,我荣家也不再是你们启岳的守护者,那座祈福塔,你们上奏你们的皇帝,拆了!” 说罢一挥手,在美少年们还没来得及哭天抢地之前,将众人扫地出门,随后将寝宫隔绝,屏蔽了少年们在宫外的哀求。 “师姐,”九泽见人都被请出去,殿中只剩荣淼和沈一,便显了身形。 “小七,你这么急着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荣淼早就察觉了九泽的气息,此时并不惊讶。 九泽点点头,“我和四师兄今天在城中听了些事,顺着查到了启岳皇帝这边,师姐,你那孙子的寝殿里,供奉着一个古怪的竹简。那竹简全身黑气,我和师兄都觉得那东西有点邪。” 荣淼道,“呆子现在还在那?” “嗯,师兄留下查探竹简,我先过来把今天发生的事跟师姐汇报。” 荣淼笑道:“你这丫头,说说看。” 九泽快速将摊主的讲述和“仙苑”中的情形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荣明选刻意养了这些骗子,还纵容这些骗子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不管不问?”荣淼问道。 九泽点点头,“是,不仅如此,他还大力宣扬这些人的‘神迹,’借着师姐一脉的事迹,替那些人立威,现在‘仙长’这个词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极高,大家对他们又敬又怕,完全不敢说一句质疑的话。” 荣淼有些不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如果怕我们家反悔,想找人取代我,又或者想培养更多的修者势力,将来助他一统天下?可是如果真的有这些打算,不是应该搜罗真正有本事的人吗?” “没错,这也是我和四师兄没想通的地方,”九泽道,“他这么做,且不说百姓们总有一天会觉醒,就单说他眼下让那些人在城郊待命,这一点就很奇怪。就算待命,那些人毫无修为,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是师姐的对手,所以师兄觉得荣明选要么是昏头到家,要么是他的后招不太好对付。” 荣淼赞同地点头,“荣氏一族越来越没谱了,就算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就算要对付我,也不能纵容那些人这般欺压百姓啊。” “国以民为基,荣明选这是连一国根基都不顾了!” 九泽深以为然。 一旁的沈一突然出声,“作孽。” 九泽朝沈一看去。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又看向荣淼,补充道,“他或许是刻意作孽。” 九泽有些诧异,“刻意作孽?” 荣淼挑眉问道:“怎么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名竹简 “我曾在古书上看过,有些邪术的晋升之道就是‘孽力’,在‘孽力’不足的情况下,会收集大量的‘怨恨惧贪’等恶念,以形成‘孽力’,用以支撑修为的晋升。”沈一回忆着古书上的内容。 “可是这个荣明选怎么看都没有丝毫修为,他身上也没有邪气。”九泽皱眉道。 荣淼摸了摸下巴,嘟哝道:“也有可能他太蠢,一直没成功?” 沈一和九泽同时看向荣淼。 荣淼尴尬的笑了笑,收起玩笑的心思,道:“一会儿看看呆子那边怎么说。” 沈一颔首,九泽也点点头,随即问道:“师姐,启岳国内乱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啊?” “内乱……”荣淼抿起嘴,摇摇头,“无非就是荣氏这一代的几个逆子瞎折腾,不值得我费心。” 九泽扬扬眉,被荣淼的模样逗得有些想笑,拉长声问道:“所以……师姐打算不管了?” “当然不是,”荣淼耸耸肩,“管还是要管的。” “明儿我就去把荣氏那几个逆子都端了,扔给荣明选,要杀要剐就看他们谁命大了。” “师姐做事还是那么爽利。”齐修翰的声音传来。 “呆子?你挺迅速啊,”荣淼道,眼见着齐修翰淡定自若地从正门进来,便问道:“你就这么进来,外面那些人呢。” 齐修翰微微一笑,“睡着呢。” 九泽神识一扫,差点笑出声。 殿门外,一众美男被摞成了一堆,睡得十分安稳,就是看起来算不上雅观。 荣淼也好笑的看了齐修翰一眼,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呆子也有这么损的时候。” “快说说,那竹简有什么问题?” 齐修翰笑道:“师姐这么相信我能打开了那竹简?” 荣淼笑:“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没点收获,你会这么气定神闲的过来?行了别废话。” 齐修翰朝着荣淼虚虚一礼,笑道:“遵命。” 九泽在旁边看着,觉得嗓子有点齁,抿着唇忍着笑往旁边挪了几步,摸出一个灵果啃了起来。 对面的沈一目光从九泽手中的灵果一晃而过,再一晃而过。 于是九泽又摸出一颗灵果朝沈一扔了过去。 荣淼看着站在两旁一边啃灵果,一边看着她和齐修翰的师弟师妹,总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丁点的尴尬,不过她也没工夫细究,因为齐修翰已经拿出了那卷竹简。 “这竹简上记录的文字我认不全,想着三师姐和沈师弟饱览古籍,就带过来让大家认认。” “荣明选那边怎么样?”荣淼问。 “暂时发现不了,”齐修翰说着朝门外看了看,“跟他们一样。” 荣淼接过竹简,眼珠转了转,还没说话,就听齐修翰语重心长道:“师姐,荣明轩尚是凡身,经不得搜魂的。” 荣淼抿唇叹气,甚是遗憾地道:“我知道。” 说话间,目光扫向竹简,沈一和九泽也挪了位置,和荣淼一道看着。 竹简无题,摊开便写着:“常道凡仙之别,天道地规也,然何谓天道,何谓地规?凡者,其智也明,其行也敏,其貌也佳,其德也高,何因下于仙耶?盖天道之所遗,地规之所缚,承万世之不公,悲矣!今得一法,使吾以凡根偿夙愿,神功既成,力可破天!特书此卷,泽遗后人……” “纵观仙之一道,生而为仙者鲜,修而为仙者众。故,仙者,力可及也。” “仙道之外,尚有佛道、医道、儒道、魔道,皆为天道所容。道无定数,以‘悟’为基,凡所‘悟’者,皆可得道。道也无名,悟也无尽,是为修也。力可入道、学可入道、艺可入道,念亦可入道……” “念分善恶,皆惑人心,习善念,行善举,悟善心,则以善入道。然古往今来,以善入道者,如凤毛麟角,十世大善只得一世荣华,善道何其渺。故,吾以恶入道,行大恶,养恶念,生‘孽’心。‘孽’愈深,力愈强,则功愈高,恶道既成,归于念,大成之日,亦可破天!” 之后便是齐修翰看着有些困难的地方。 上面记载着如何将恶念转化为孽力的方法,生僻变体字太多,便是沈一和荣淼这类常年浸在古书中的人也不能认全,尤其最后书写的三个大字,单从字形上看完全猜不出含义,于是将竹简拓下来。 九泽怀疑荣淼那句玩笑或许是对的,荣明选到现在也没入门的迹象,说不定就是后半段没看懂。 荣淼将竹简递还给齐修翰,看向沈一道:“看来师弟方才的猜测是对的,关于孽力的事,师弟还知道旁的什么吗?” 沈一道:“我曾听闻邪道派系,常常招揽那些没有悟性、没有灵根、没有佛心的凡俗之人,利用他们的贪念,将他们引入邪道,以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吸食旁人的修为,或者不断作恶增长自身孽力。但以我目前所知道的来看,邪道之人,在飞升之时都会遭受天雷吞噬,最后尸骨无存无一例外。” 荣淼赞同,“我所知的也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邪道始终不能猖獗的原因,因为所有高阶的邪修都被劈死了。” “当然,也不排除为了安定人心,刻意封锁了邪修成功飞升的事实?” “师姐,现在这竹简要销毁吗?”九泽问。 荣淼停下猜测,想了想道:“先送回去,看看荣明选到底要干什么。小七、呆子,你们帮我盯紧他,别让那孽障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放心师姐。”九泽立即应下。 齐修翰也微笑着点头,柔声嘱咐道:“你也万事小心。” 荣淼笑道,“一群没有修为的逆子,我还是能对付的。” “不可不防!”齐修翰神情认真。 见齐修翰这般神情,荣淼忙道:“我会小心的。” 齐修翰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荣淼便又看向沈一,问道:“沈师弟是想与我一道,还是留下来和小七他们一起?”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道:“如果师姐不嫌弃,我想看看这俗世的战场是什么模样。” 荣淼爽快应下:“那你与我一同去,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失望。” 沈一笑着拱手:“多谢师姐。”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王的美梦破碎 安城以东的云城、以西的明城、以北的岐城,都是叛军的地盘,只有南边一切安好,这还是因为南边坐落着南辛国的缘故。 自云城往东的疆域都是反王荣明宇的地盘,明城往西都是反王荣明疆的势力,岐城往北被反王荣明义掌控。 三王同时发兵,就是想彻底把荣明选赶下皇位,再将启岳的疆土一分为三,由三家分治的同时,又可以组成一个联合王朝。分则互不干涉,合则天下无敌。 至于南边的荣明辉,三人商议过,只要他老实本分,可以让他继续安享荣华。 “想得倒挺美。”荣淼看着跪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荣氏三兄弟,忍不住嘲笑起来,“别说你们分开以后还能不能真的再合起来齐心对外,就你们那点战力,你们如今合在一处,举全国之力也对抗不了周围任何一个国家。” “还想天下无敌?做你们春秋大梦!” 荣明义缩了缩脑袋,嗫嚅道:“老祖宗神功盖世,仙力无边,有,有您在,我们启岳横扫天下!” 荣淼冷笑,“行了,别废话了,跟我回去见荣明选。” “老祖宗!”荣明宇凄厉地大叫一声,“您不能这样,您不可以插手干预我们启岳内政!” 荣淼偏头笑了笑,“你说什么?” 荣明宇被那笑容吓得呼吸都轻了,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鼓足勇气道:“老祖宗,当年,当年先祖们定下规矩,您只能在危难的时候出手帮助启岳渡过难关,不,不可以干预我朝内政!您,您不能把我们送给那昏君!” 荣淼笑得更慈祥了:“你恐怕脑子不太好,所以不记得最重要的一条:我们荣家人判定危难的准则就是祈福塔里那柱香,燃香必问。这次我会来这里,就是你们皇帝燃香请来的。至于内政么……我没兴趣,我只负责把你们交给他,谁胜谁败,结果如何就是你们各凭本事了!” 伴随着耳畔风声的呼啸,荣淼带着沈一和三位反王顺利的返回启岳皇宫,将人直接丢进荣明选的承天殿前,连面都没露,就直接回了自己下榻的寝宫。 为了让沈一可以多看看俗世里的烟火人情,荣淼在外面足足耽搁了两天两夜才动手拿人。 回到寝宫的时候,九泽和齐修翰已经在前殿等着了。 “这两天可顺利?”齐修翰和荣淼见面后异口同声道。 九泽挑挑眉不做声,沈一挥开从明城新买的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唇角。 “师姐可有受伤?”齐修翰一顿,继而追问。 荣淼受够了,抱起胳膊冷笑:“你觉得几个毫无修为的人能让我受伤?” 齐修翰松了口气,掩在袖中的手指捻了捻,又微微隆起眉头。 “怎么?我怎么觉得你看上去有点失望啊?”荣淼看着齐修翰,突然眼波一凝,皱眉问道:“你不会是算出了什么?” 齐修翰叹了口气,“是不太好,但具体指向我推演不到,原以为会应在内乱这件事上,可如今……” 荣淼倒是坦然,“以你的修为,这俗世中的事你居然无法算出具体结论,这只能说明所应之事已经超脱了凡尘,到现在也没应验,那就是接下来的事有些棘手了。” “无妨的,我荣淼活到现在,遇到棘手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九泽在一旁默默点头,沈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有齐修翰盯着荣淼,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师姐接下来要做什么事,还请带上师弟我。” 荣淼眉头一挑,“你这什么意思?我还用你保护?” “我一个人就……” 荣淼在齐修翰平静的目光中住了口。 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往常她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每次都能顺利活下来,但似乎确实有些艰难。 瞥了齐修翰一眼,见这呆子依旧用那种平静但不容反对的眼神看着自己,突然觉得眼前这呆子有了几分大师兄的影子。好像……也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像师父和师兄一样成为山一样的后盾。 鬼使神差的,荣淼在那道平静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找回了自己的气势,朝齐修翰点了点下巴:“你们呢,荣明选没发现什么?” 齐修翰笑了笑:“放心,竹简已经放回去了,不过,荣明选可不老实。” “他作什么妖了?”荣淼理着衣袖问。 “他前天晚上把’囤‘在城郊的那几个‘道友’召进了寝宫。随后那些人再没露过面。” “人呢?”荣淼诧异。 齐修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慎重:“那些人一进承天殿就失去了所有气息,我和七师妹也探过了承天殿的每一个角落,包括神识能扫到的所有暗室、暗格,还去了一趟皇宫的刑房,每一处都用神识查探了一遍。整个承天殿,及至整个皇宫,都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会不会顺着地道之类的地方离开了?”荣淼皱着眉。 齐修翰道:“师姐,你知道的,即便是在地道中,除非有特殊的机关阵法掩盖,否则我们的神识同样能查探到。再者,那几个人虽然是从密道进的宫,但是那地道并没有延伸到承天殿。” “事后我和七师妹也潜入皇宫地道查探过,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遮掩的机关或者阵法。” “还真有地道……”荣淼双手交握,右手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左手手背,“看来荣明选是早就准备好了,连地道都挖通了。呆子,小七,这皇宫中有几条地道?都通向哪里?” 齐修翰挑挑眉,脸上挂着同情的笑容。 荣淼眯了眯眼,看向九泽。 九泽清清嗓子,憋着笑道:“四通八达。” “惊喜吗?” 荣淼瞪了九泽一眼,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开口就忍不住笑了,气的。 笑了一会儿才摇着头道:“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知道荣明选在作死。” “谁说不是呢。”九泽赞同。 “不过当下是不是应该先弄清楚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一直安静听故事的沈一突然开口,“我推测,那些人身上的‘孽力’或许已经够了。” “又或许,”齐修翰一面点头,一面接口道,“荣明选等不及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告家长 承天殿虽然是寝殿,却与后宫宫殿的格局大不相同。承天殿的正殿与上朝议事的金銮殿格局相同,只是略小些,方便皇帝在此接见大臣。 此时,承天殿的正殿。荣明选高坐殿上,看着脚下跪成排的三个人,冷笑一声,根本不打算问话,只挥挥手示意左右将人直接拖下去。 荣明宇三人被堵着嘴绑的结结实实,此时荣明宇涨红了脸却什么也骂不出来,才挣扎了几下就已经被拖到了门口。荣明义也挣扎着,嗯嗯呜呜的努力想要说话,被一旁的荣明疆暗中踢了一脚,示意他安静。 这一切都被荣明选看在眼里。荣明选盯着荣明疆看了片刻,招招手道:“把他留下。” 护卫们便拉着荣明宇和荣明义走了。 荣明疆被荣明选盯着,安安静静跪在地上,垂着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没扭动一下。 “你不错。”荣明选终于开口,随即负手缓缓走回自己的座椅,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荣明疆没有抬头,只在荣明选话音落后,恭敬地朝荣明选叩拜。 “知道朕为什么留下你么?”荣明选道。 荣明疆这才抬起脸,望着荣明选,嘴里依旧被塞着绫缎,于是只能摇头。 荣明选轻轻捏着桌案上的葡萄,神色苏展了许多,“无妨,你只要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朕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方才暗示老五,是想好了逃走的办法?还是已经在外面联络好了接头人?” “朕琢磨着,你们三个,也就你想好了退路?当初要造反,应当也是你鼓动的,对么?” 荣明疆又垂下眼。 是啊,老大和老三那么蠢,自然是一切都要靠他的。 他生来聪敏,也最得父皇喜爱,不过是时运不济,否则,如今座上的人怎么会是老二这个糊涂蛋? 荣明选看着荣明疆,越发的满意,于是挥手让其余人全数退下。 “陛下,他……”有侍卫怕荣明疆会搞事情,出言提醒。 荣明选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勒令所有人都退出殿外。 不过眨眼间,整个殿中就只剩下荣明选兄弟二人。荣明选再次走下王座,走到荣明疆的跟前,微笑着拍了拍荣明疆的额头。 荣明疆只觉额间一痛,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荣淼的寝宫里。除了沈一以外,其余三人都皱着眉头。 三人的神识一直关注着承天殿,清楚的看见荣明选拍过荣明疆之后,荣明疆就不见了。 “这荣明选身上莫非有空间法宝?”九泽皱眉。 “可是我们方才没有感受到任何动用法宝的灵力波动。”齐修翰反驳道。 要说凡世就这点好,因为平时空气中灵力稀薄,所以,只要有人动用高阶法宝,所带起的灵力波动就会非常明显,很容易被察觉。 而但凡可以容纳活人的空间法宝,必属高阶。所以,如果方才荣明选真的动用了空间法宝,哪怕只是一瞬间,都会带出大幅的灵力波动。在他们三人神识的密切监视下,不可能察觉不到。 荣淼三人还没想清楚,承天殿那边,荣明选已经推门出来,摆驾宠妃的寝宫。 虽然有内侍发现荣明疆不见了,但谁也不敢问,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小心伺候。 坐在龙辇之上的荣明选,遥遥望了一眼祈福塔,随后闭上眼睛吩咐:“着人去祈福塔,为荣家的先祖们敬一柱香。” “告诉他们,荣氏在朕手上,绝不会亡!” “他这是什么意思?挑衅?”九泽自然也听到了荣明选的吩咐,看向荣淼问道。 荣淼轻笑,“差不多,我这次替他把人抓回来就没露面,想来他已经知道我定会说到做到,往后他们家的事我是不会管的,” “既然用不上,靠不住,那自然也没必要捧着了。”荣淼总结道,“所以这时候派人去祈福塔,就是做给我看的,也算是全了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缘分。” “可我怎么觉得他这像是在告家长……我是说,像是在跟长辈告状。”九泽打趣道。 荣淼乐了,大笑道:“是挺像。” “不过他好像忘了,我也是他长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为了心上人净身的美少年 启岳国的内乱在荣淼的举手投足间消弭。 荣明宇、荣明义在被抓回皇宫的第二天,于百官上朝之时,在金銮殿外,当场伏法。荣明疆下落不明,朝廷对外宣称荣明疆叛逃南辛国。 这是荣家自从答应护持荣氏皇族以来,头一次直接参与荣氏兄弟间的杀伐。也让启岳国上下再一次见证了祈福塔老祖的“神仙手段。” 一时间,启岳国内,道士的声望涨到新的高度,国境内大大小小的道观门前都排满了前来敬香拜神的人。 只是人们发现,往日那些高高在上,却又随处可见的仙人们,如今好像更矜贵了,无论他们献上多上香火,等上再多的时间,也见不到仙人们一面。 所有道观皆是如此,全国的仙人好像约好了一样,全部销声匿迹。 不过几天时间,那些游走于大街小巷,肆意妄为,穿长袍脚踩木屐,手持拂尘腰佩青玉的人们,竟然一个都见不到了。 这让启岳国的百姓很不习惯,总觉得仙人们似乎在躲着他们,大街小巷中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这些仙人去了哪里,好些天了,一个也没见到。” “还不止这些,我家那婆娘去观里求了几天都没影。观里的小童说仙人云游去了。” “哟,怕不是去了南辛国?” “南辛南辛,你就知道南辛。” “那除了南辛国,也没别的国家了?” “我说你,没见识!我告诉你,我们家公子可说了,这世上,除了南辛国,我们启岳周边还有北鳐国、祁昌国、沙旻国,各个都兵强马壮,可厉害了!” “再厉害能有咱们祈福塔里那位老祖宗厉害?一只手指就能平息一场内乱!” “再厉害那也是一个人,要是其他仙人都去了别的国家,到时候联起手来,咱们老祖宗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你就不懂了,仙人,那也是有高下之分,咱们老祖宗多少年的老神仙了,那要是那么容易被打败,也不能守护咱启岳国这么多年!” “行了行了,你在这瞎吹什么,你又见不到老祖宗的面!”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 沈一摇着折扇慢慢走过,远远的听着众人渐远的议论声,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浅笑。 他有点能体会荣师姐的心情了。 启岳国崇仙,真是到了全民盲从的地步。不过,百姓议论的仙人嘛…… 沈一摇摇头,缓步朝前走着,这安城的喧嚣繁华也不知还能维持到几时,理应趁着现在多走走看看。 皇宫中,荣淼、九泽和齐修翰已经确定荣明选身上一定有藏匿活人的空间法宝或者类似宝物。几天里,陆陆续续有道士打扮的人进宫,每一个都是在见过荣明选之后便再无丝毫踪迹。 荣淼在一天夜里去承天殿,趁着荣明选熟睡,打算直接搜魂,即便会因此坏了规矩,也不想再这么和荣明选耗下去。 可等荣淼动手后才发现,荣明选的意识被什么东西保护着,她根本无法侵入,甚至那东西还能攻击她的识海,若不是齐修翰及时赶到,荣淼或许会受伤。 “师姐!”将荣淼带回寝宫后,齐修翰不赞同的盯着荣淼,语气有些生硬:“规矩不可破!” 荣淼摆摆手:“这些以后再说,我明天进一趟祈福塔,外面的事你和小七帮我盯着。” 等荣淼进入祈福塔,沈一便在知会过齐修翰和九泽后,独自到安城街面上转悠。 只是沈一长相出众,气质出尘。即使衣着素淡,可总有些年轻姑娘结着伴儿到沈一面前晃悠。 或是不小心崴了脚摔在沈一面前,或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推了一下,朝着沈一撞过来,又或者靠近沈一的时候,突然身体不适,眼看就要晕倒在沈一怀里。 好在沈一虽然修为不再,但身手尚可,此时见情况不对,敏捷的不断闪身一一避过,没有碰到那些姑娘们半点衣角儿。 见着前人摔了几次后,姑娘们改变了策略,在靠近沈一时,或是手上捻着朵花往沈一怀里扔,或是提着一篮子时令瓜果要塞给沈一,又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面纱,在经过沈一身边时突然落下,惊慌失措的姑娘一时忘了将面纱拉上,这一慌,人就到了沈一跟前,然后委屈地湿了眼眶。 几次三番被打扰,沈一痛定思痛,于是走到一家食摊前要了吃食,随后“不经意”间跟摊主聊天,抱怨皇宫里的生活太难熬,自打进了宫,就再没有自由,成天的不见天日,不比那些侍卫们轮值后还能回家,他这样的人,早就没有家了…… 这一番话说过之后,沈一满意的发现,围绕在他身边的姑娘们越来越少,最后终于一个也不剩了,偶尔有姑娘与他擦肩而过,还会向他投来既同情又惋惜的目光。 没过多久,安城中就流传起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个绝美的少年,为了保护被选入宫的心上人,毅然决然净了身,入了宫。历经磨难找到了心上人后才知道心上人已被迫承宠,有了位份。少年便在心上人身边悉心伺候。却没想到有一天,美少年被当今皇帝相中,为了得到美少年,皇帝用他心上人的性命相要挟,万般无奈之下,美少年终于屈服…… 这故事很快传到荣淼的耳中,荣淼忍着笑,严肃的问来人:“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个?” “全因,全因这故事中的主角,好似老祖宗您的友人,我等这才……”回话的是启岳丞相张银国家的小公子,名唤张栩。是上次那二十位美少年中的一位。 “你们怎么知道主角是谁?我瞧着这故事好像没指名道姓?”荣淼问。 “晚辈听着这故事新鲜,就多嘴问了一句,谁知那说书的艺人竟说这是真事,还说好些姑娘都见着了那美少年,晚辈就打听了一下那人的容貌,这才发觉她们说的似乎就是您身边素衣那位公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极神符 荣淼哭笑不得。无忧峰这位师弟,真是个人才。 摆摆手将人挥退,荣淼又转身进了祈福塔。 这祈福塔传承千年,不仅仅是置于皇宫之中的一个象征,也不仅仅是皇族用来通知他们的工具。 这祈福塔中,还有荣家千年相传的典籍和手札。位于祈福塔最高处的阁楼中,这阁楼只有荣家人可以进出。但有一点,阁中的东西只能置于祈福塔内,一旦离开祈福塔,便会自毁。 虽然不明白先祖们为什么如此安排,荣淼也只能遵守,老老实实到阁楼里寻找先祖们留下的东西,希望能找到线索。 这些天,荣淼一直在翻阅阁楼中先祖们所藏典籍和手札。直到方才被张栩打断之前,才看到曾祖父陨落的前五年,曾在启岳国以西的一片荒泽中误入了一个废弃的石屋之中,那石屋所在之处像是一片遗址。不过曾祖父当时并未分辨出那遗址究竟是什么,甚至到后来也渐渐记不清那遗址的概貌。 只知道他所进入的石屋中有一个墨色的巨大符号。那符号似乎另有乾坤,看得久了会让人觉得晕眩。祖父在手札中写道:“吾凝视不足片刻,只觉地转天旋。及至清醒,石屋遗迹全无,再不曾寻见。” 原本这只是曾祖父的一段传奇经历,真正吸引荣淼注意的,是这一段文字之后,记录在手札上的符号。 那符号的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古老的文字,又有些像是一个兽首的图形,最重要的是,这个符号和那竹简上记载的最后一个看不懂的字符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符号的后一页,是荣淼曾祖父的小注,看起来应是后来补充的,上面写道:“吾历数年,终不能忘怀。踏遍南北寻访此图,终得微末线索,记于此。吾已时日无多,后世子孙若有能知者,勿忘相告:此图系深瞳族图腾,谓天极神符,古语言,天极现,苍龙出,星极变。吾所知者,唯此而已,惭愧!” 荣淼将这一段抄录在随身的玉简中,又将那天极神符的图案仔细的,一点一点描摹下来,核对了数遍,确保分毫不差后,才去翻找祖父和父亲的手札。 而此时的丞相府中,张栩正在向父亲禀报自己面见荣淼的经过。 张银国凝神听完,末了又问道:“老祖宗可还说了什么?” 张栩摇摇头,“就是问了儿子如何知道的,又为何要去告诉她,再没别的了。” 张银国眉头一点点拢起。 这反应也太平静了。 “看来这位老祖宗先前同你们说的是真的,”张银国在张栩一点点变得惊慌的目光中继续道,“她恐怕是铁了心不想管咱们启岳国了。” 张栩听完鼻尖一抖,眼眶竟然红了起来,眼神中透出一种大祸临头的绝望:“那,那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张银国头疼地看着自己娇生惯养的小儿子,撇过眼呵斥了道:“张栩!你堂堂男儿,怎么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爹,这不是小事啊,儿子,儿子害怕,若是老祖宗真的不管我们,我们启岳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 见识过周围各国的强大,又见识了荣淼在解决内乱时展现出的仙家手段,张栩早就对启岳国的国力失去了全部的信心,因此,张银国此时下的判断,听在张栩耳中,便是对国破家亡的预言。 “怕什么!”张银国看着窗外的烈日,十分镇定,淡淡道:“人尚且能胜天,更何况老祖宗就算是仙人,也脱不了一个人字!” “父亲的意思是?”张栩怯怯开口。 张银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张栩一眼,咬牙拍了一下张栩的脑袋:“她想甩下启岳,我们让她再心甘情愿的把启岳担起来!” “怎么做?”张栩迫不及待地问。 “会有办法的,”张银国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眼中尽是谋算的光,张栩抱着胳膊,低下头默默后退几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位壮士容我细秉 沈一这些日子一直在安城坊市流连。那些关于他的市井故事,自然也听了些。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谁能想到当初随口胡诌的身世,竟然被演绎出这么曲折坎坷的悲情戏码。 俗世间的情感想象实在丰富。 安城里的吃食十分丰富,除了吃食之外,杂耍、唱曲儿的街头艺人也因为内乱的平息而多了起来。城里的居民都一扫愁容,都城里比几日前更多了几分喧嚣。 沈一坐在茶楼里,听着楼下的说书人声情并茂的讲述着“美少年舍身伴佳人”的传奇故事。 一边在包厢的桌案上铺开笔墨,将楼下说书和听书的热闹场景画下来。 窗户开着,楼下的吆喝叫卖不时传入沈一耳中,于是,沈一便在画中的窗户外画了一个食幡。 这些天,沈一走遍安城,也记录着安城。 和他生长的南湘城比起来,安城这座纯粹的凡俗城池,有着别样的烟火气。 画到一半,沈一突然看到楼下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人身材壮硕,衣着虽然也是安城人的打扮,却总显得不太合身。那两人进来之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其中一个在坐下之前还环视了一眼大堂。 这两人的气质十分突兀,茶博士再来时,沈一便随口道,“下面那两人看着不像安城本地人?” 茶博士顺着沈一的视线看去,了然地笑道,“您说东角上那二位?瞧着是不像,最近啊咱都城里来了好些这样的人,听说是南边来的行脚商人。您别说,这些人是真壮,也不知人怎么长的。” 茶博士的声音里有隐约的羡慕。 沈一又打量了那二人一眼,道:“这么说,城防卡都撤了?” 茶博士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行脚商人嘛,总有那么点门路,您看这些年咱们安城虽然出入严格,不也没缺了南北边来的货物嘛。” 沈一点点头,“这倒是。” 茶博士走后,沈一又继续画了起来,只是脑中却不自觉的想着楼下那两个人。 茶博士说这两人是从南边来的,可是无论是启岳国南境还是更远的南辛国人,都不是这样的体格。当然也难免有比一般人健壮的存在,所以沈一这年头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更深的质疑,不过难免多留了些心。 可惜他现在没了修为,否则可以听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一幅画画完,沈一离开了茶楼。 没走几步,沈一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身后有尾巴。走过几家热闹的酒楼,快步闪身进了一处小巷中。 没过多久,沉稳的脚步声渐次响起,越来越近,又渐渐走远。 “果然是你们。”沈一摇着折扇踱步从暗影中走出,看向已经越过他走向小巷深处的两人,闪身挡在二人和巷口之间。 “你知道我们?” “你藏在哪里?” 两道声音同时发问。 沈一笑了,看着两人道:“二位壮士,容我细秉?” 皇宫中的祈福塔内,荣淼依旧在翻阅着先祖们的手札。 自从在曾祖父的手札中找到了有关天极神符的记载,荣淼的重心就侧重到手札上了。只是荣淼的祖父和父亲似乎并没有在天极神符一事上找到突破性的线索。 这事还成为荣淼祖父的一大憾事。荣淼父亲的手札中也只有一点是与天极神符有些关联的:“余听闻天极神符乃东方深瞳族图腾,然历遍东方,未曾寻得深瞳一族。亦或余力有限,未能涉及更远之东,愧之。” 荣淼记起来,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多次向东远行,好多次走到的地方,都是没有任何势力涉足的荒山野岭,又或者会越过浩渺的水泽,抵达一个个孤岛。 有一次荣淼问父亲,为什么总要往东走。 那时候父亲只是说:“愿往极东,一窥天地。” 原来那时候的父亲是在找寻深瞳族的下落。 “师姐!”九泽的传音突然响起。 荣淼合上手札放回原处,快速出了祈福塔,便见到了九泽。 “怎么了?”荣淼问。 九泽道,“师姐,你这边有进展吗?” 荣淼点点头,“还行,你那边呢,不会是荣明选又出什么事了?” 九泽道:“是有些不对劲,这几日,我和四师兄一直盯着荣明选,发现他这些天里,每晚都会宠信好几位不同的妃嫔,甚至宫女。” 荣淼挑挑眉。 九泽继续道:“我们发觉,那些被他宠信过的妃嫔或是宫女,都出现了些异样。” “另外,我们找到了荣明疆。” 第一百八十章 熟悉的能量波动 荣淼跟着九泽到了御花园的水榭。 水榭的岸边花影横斜,清风过处便带起阵阵花香。 荣明疆的尸体此时就躺在那葱葱花木之中。 “突然出现在里的,”九泽道,“这些天我和四师兄的神识一直覆盖着整座皇宫,今日午时刚过,这里突然就出现了这具尸体,至于是什么人投放的,怎么投放的,我们都一无所觉,就好像这荣明疆凭空出现,查不到踪迹。” 荣淼仔细看了看,荣明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除了头部有些凹陷,没有别的致命伤。 荣淼走上前,将掌心放在荣明疆头顶,催动灵力。 九泽张了张嘴,还是按捺住,安静的等在一旁。 良久,荣淼才收回手,叹息了一声。 这时九泽才道,“方才我和师兄也都试过,只是这荣明疆的识海已散,便是用凝神追忆之法也无法重现他临死前的片段,可见他的记忆应当已经被对方清空。我们从这上仙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 荣淼点点头,“不过,我方才在他的身体中感受到一股能量余波,只是这种力量我很陌生,一时想不到是哪门哪派的功法。” “余波?”九泽有些诧异,她先前并没有察觉到荣明疆体内有任何能量波动,听荣淼这么说,忙道:“我再试试!” 再次将掌心放在荣明疆的头顶,九泽细细探察起来。 只是,在九泽的感知中,此时的荣明疆体内已经渐生阴气,九泽拢了拢眉头,神识朝着荣明疆的心脉探去。 荣淼见状,将手点在九泽眉心,轻声道:“小七,我助你。” “将灵力两分,分别盘桓在他的神庭和涌泉,再向中间缓慢铺开……” 九泽按照荣淼的指导,一点点的进行着,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异样极为熟悉,九泽心头一颤,停了下来。 荣淼也急忙收手,确认九泽无恙,这才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九泽皱着眉点头,“我也察觉到了师姐说的那丝波动,而且我觉得,那丝波动很熟悉。” 荣淼眼睛一亮,立即道:“可能想起来?” 九泽肯定道:“给我点时间。” 荣淼便让九泽到一旁坐下,自己又继续探察起荣明疆的尸身来。 “花,你把刚才的波动分析一下,看看我们之前有没有遇到过,还有……” 九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系统打断,“少尉,您说的波动是什么?” 九泽愣了,“方才的波动,你没捕捉到?”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道,“对不起少尉,自从您进阶后,如果您没有联系我,我无法自行连接您的意识。” 九泽愣了一瞬,是啊,她忘了,现在的系统已经不能自主与她建立联系了。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怅然。 不过此刻的九泽也没再多说什么,又走向荣明疆,在荣淼的注视下,再次感受了一下那股微弱的波动。 这一次,系统将那微弱的波动记录下来,开始分析。 “小七,可有想起什么?”荣淼问道。 九泽摇摇头。 荣淼安慰道,“那便先放一放,你先同我说说,那些宫妃都有什么异样?” 九泽便道,“那些被宠幸的宫妃,若是原本身带戾气,戾气会消散的干干净净,若是原本就平和慈善,那便会变得癫狂,莽莽撞撞的到处惹事。” “然后因为到处惹事被人唾弃辱骂,从而戾气缠身?”荣淼接口道。 九泽点点头,“看来荣明选已经开始修习那竹简上的功法了,只是他身上依旧没有丝毫修炼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他还是凡俗中人,我们不能随便对他出手。” “师姐,我和四师兄想了一个法子,想听听你的意见。” 荣淼点头:“你说。” 九泽便道:“我和师兄都认为,既然……” “少尉,”因为联系一直没有切断,此时系统的呼唤打断了九泽的讲述,“你还记得紫雾吗?我分析出来了,这股波动和紫雾的相似度达到99,只是要微弱得多。” 九泽呼吸一滞。 “怎么了?”荣淼关切地问。 九泽抬起眼,看向荣淼,“师姐,我和四师兄的法子恐怕用不了了。” “为什么,你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荣淼有些诧异。 “方才那能量波动,我想起来了。”九泽道。 荣淼的神色郑重起来。 “师姐,你还记得蟒焦山酸与兽吗?” “自然记得。”荣淼点头道,“那酸与兽被封印之地的紫雾,还差点伤了九师叔。” 说到这里,荣淼一顿,看向九泽,“你是说……” 九泽凝重的点头,“是紫雾,这次的能量波动,和当初的紫雾极为相似。” “又是紫雾。”荣淼眉头皱了皱。 是啊,又是紫雾,九泽看着脚边依旧躺在花丛中的荣明疆,也皱着眉。这紫雾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一次又一次的遇见! “对了,呆子呢?”荣淼好似才想起齐修翰来。 “四师兄跟着荣明选,想看看他最后到底回去哪里。” “他们往哪边去了?”荣淼问。 记这带着荣淼朝荣明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安城坊市那条清净的巷子里。 沈一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壮汉,可惜的看了眼已经坏掉的折扇,将折扇拢了拢,重新揣进怀里,这才走向地上躺着的两人,一脸温和的看着他们。 “现在两位兄台可能静下来听我一言?” 两个壮汉瞪着沈一,却也没有再逞强。 “二位从哪里来?”沈一温声问道。 两人并不说话。 沈一又问,“那我换一个问题,二位为何要追杀我?” 两人还是不说话。 沈一到底是没了修为,打这一会儿也觉得累了,便索性靠着墙根坐了下来,看着两人,又道,“那我再换个问题,二位为什么要来都城?” 两人还是紧闭着嘴。 沈一知道不用电特殊手段撬不开这两人的嘴,只是他现在懒得费工夫,所以问话也挺敷衍,他在等。 等两人稍稍恢复些力气,起码其中一人恢复些力气。 于是,第三句话问完,沈一看了看天,阳光正好,天色也很蓝。不过似乎还是华阳宗的天看着更清灵。 也就是沈一一抬眼的功夫,原本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动了,其中一个奋力起身,朝沈一普乐过来,另一个人迅速掏出一个小竹筒,朝着天上一冲。 鲜红色的信号弹在半空炸响。 沈一放下心来,手撑着地面,让身子半悬,一脚踢出,将扑过来的那人揣到另一人身上。 两人叠摞在一起,好半天没动弹。 沈一理了理袖口,,又起身从地上捡起原本属于两个壮汉的短刀,看着巷口,安静地等待起来。 他虽然没了修为,可是一开始那段虚弱的时期早就过去,在冯庆和他师兄弟的调理下,沈一除了丹田无法修补,经脉滞塞之外,他的体魄早就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何况当初他见九泽开始练凡俗的剑法鞭法,他也找过凡间武师的功夫招数系统的练过好些,再加上他历金丹雷劫时淬炼过的骨肉,凡俗人根本伤不了他,但他要想伤凡俗中人,那可太容易了。 此时面对几个壮汉,即便这些壮汉本身功夫不错,沈一也是半点不怕的。 谁教他们没有他经打呢。 巷口有脚步声传来,沈一再次利用天衍珠藏在阴影中。 两个壮汉见沈一一晃就不见了踪影,眼神变得惊慌,想给同伴示警,却是来不及了。 他们的同伴已经冲到面前。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那小白脸人呢!” “你们两个让他跑了?” “不是……”地上的其中一个壮汉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挣扎着要说话。 就听沈一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我在这。” 地上的两人绝望的闭上了眼。 一百八十一章 沈兄还是太心善 一众壮汉见到沈一,倒是警惕起来。 不过,沈一选的这巷子是个死胡同,两边又都是高墙大院,唯一的出口便在沈一身后。 壮汉们只有打败沈一才能离开。当然,他们此刻也并不想离开,他们要拿下沈一。 蓄力后的重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招架甚至致命的。 更遑论十几道重击同时攻向一人。 对于这些壮汉来说,沈一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在他们得到的消息里,这个小白脸虽然是老祖宗宠爱的人,但无论做什么,无论去哪里靠的都是老祖宗的格外关照。他本人并不会任何仙法。 这当口,小白脸不再老祖宗跟前,便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沈一看着这些人的打法简单粗暴,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这说明对方很轻视他,只派出这几个功夫一般、脑子也一般的人来拿他。好像还笃定他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感觉不怎么舒坦。 沈一看着挥拳轮锤冲过来的人,在他眼中,这些人似乎是在放慢动作一般,到处都是破绽。 沈一随便挑了一个人,飞起一脚朝他暴露出来的空门踹了过去,那人当场被踢飞,砸在还没爬起来的那俩壮汉身上。沈一脚步一转,举起手中的短刀,架住来人的铁锤,又将另一柄短刀直接飞出,刀面贴着其中一位的脖颈,穿过他的衣领,将这人带得连退了数步,钉在墙上。 被钉之人被这一吓,好半天没缓过神。 同时,沈一架住铁锤的短刀九十度翻转,刀面贴着锤面,刀刃朝向壮汉,贴着锤柄迅速削向壮汉的虎口处,那壮汉立即回撤,沈一趁机曲起膝盖猛地钉在这人腹部。 剧烈的撞击让铁锤壮汉向后踉跄了几步,沈一此时脚步一转,右手伸出抢过锤子的同时,身体跟着旋转,顺势一脚将这人踹向他的同伴。 落地之时,那柄铁锤已经握在沈一手中。 紧接着,沈一又左右开弓,直接用铁锤和短刀挑飞了两个壮汉。 就这样,这一站十分迅速,沈一几乎是出手即完胜,很快,地上就横七竖八躺了一群人,墙上钉着的人也挂得很稳,另一边的“人堆”也堆得老高,沈一看了看,最下面的那位喘着气,面色涨红,眼球还有些往上翻。 沈一想了想,走到这人面前,蹲下身来,轻声问:“你怎么样,能说话吗?” 那人眨了眨眼。 沈一便接着道,“那你回答我,是谁让你们来的?” 最下面那人刚要说话,就听上层的一个壮汉大吼:“老十!别说,说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沈一一巴掌把那个人拍晕,然后又蹲下,郑重地说道:“你若说了实话,我定不会为难你。” 不过沈一话音刚落,又被另一壮汉截了话头:“别信他!就算他放过我们,我们也没有活路!” 沈一抿了抿唇,又看着最下面那人道:“我还可以保证你家里人的安全。” “他空口说白话!不可能!他斗不过……”这一次,沈一没等第三位捣乱的壮汉把话说完,便飞快的把人拍晕了。 看了看一地疼得直哼哼的壮汉们,沈一飞快的作出决定。 几息之后,沈一看着唯一还清醒的,被压在最下面的人,满意的拍了拍手,道:“说。” 这壮汉眼见着沈一飞快地将所有人拍晕,脸不红气不喘淡定自若的继续问话,有些畏惧的咽了咽唾沫:“你,你保证能护住,护住我家人?” 沈一点头:“能。” “那,那好,我说。”壮汉顿了顿,道:“有一个黑,黑胡子的人,叫我们来,来抓你。” 沈一笑着看了看壮汉,回身拎起一个昏迷的人,直接往“人堆”上摞。 见壮汉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便又回身拎了两个人压上去。 壮汉有些懵:“您,您这是……” “说实话。”沈一的笑容消失了,淡漠的看着最底下那壮汉。 壮汉被看得心头一跳,强制镇定:“我说的是,是……” 沈一打断他:“你们用的武器虽然不名贵,但是制作精良,你们的衣服虽然粗陋,可是巧了,我这些天每日在安城里闲逛,刚好都见过,这一批是西街南角那家成衣店的货,而且都是新赶制的货,我记得当时我还问过,这么粗糙的做工,和店里其他的都不一样。” “店家告诉我,这是大主顾特意要求的,还叫我别多打听。” “不如你替我想一想,是什么样的大主顾,要求专门赶制这么一批衣物,还那么巧,就穿在了你们身上?” “哦,对了,我昨儿又逛到那家店,那家店竟然闭店了,听说是掌柜的出了意外,东家嫌不吉利,要转手了。” “倒是可惜。” 沈一说完,眼睛盯着那壮汉:“还是不肯说吗?” 那壮汉有些发抖。 不待壮汉再出声,巷口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沈兄还是不够狠。” 沈一闻声回头,却见阗韫和冯庆联袂而来。 “你们怎么来了?” “长老担心你的身体,叫我来看看。”冯庆开口道,他口中的长老,便是指问道宗的卓医圣。 阗韫道:“师尊经过医圣的诊治,已经好了一大半,听说你们几个都在启岳,刚好冯兄也要过来,便让我跟着一道过来。” 说罢,佯装客气的拱了拱手,“还望沈兄不要嫌弃。” 沈一笑道:“你们来我自然是欢迎的,不过启岳国到底是荣师姐的故土,稍后我带你们去见见师姐。” 冯庆点头道:“我们来之前已经给师姐传过符讯了,等你处理完这里,便带我们去拜会。” 沈一点点头,刚要转身,就被阗韫拦住。 阗韫朝沈一笑道,“沈兄太过心善,还是我来。” 说罢,便弯腰看着最底下那位壮汉,想了想,一脚将上面的“人堆”踢到,将那人起来。 那人刚站起身便大口喘着气,阗韫随手摸出一粒药丸,看也没看就放到那壮汉的嘴边:“这东西没毒,你不用怕。” 还没等壮汉松一口气,阗韫接着道:“不过就是让你说真话而已,但是你且放宽心。” “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们幕后主使,那我便不问,不过我很好奇你的家人都在何处,等我知道了……” 阗韫眼中精光一闪,凑近壮汉道,“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还敢不敢活在世上。” 说罢,阗韫随意一拂袖,地上便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壮汉吓得腿一抖。 “你是,你是仙人……你,你不能,不能……” 阗韫冷笑:“仙人?又如何呢?只要我自己不动手,老天又能拿我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齐修翰的发现 冯庆叹了口气,摇摇头。 还以为阗韫这能出点什么狠招。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嘴上吓唬吓唬。 有本事真塞点药啊! “让让。”拔开正在放狠话的阗韫,冯庆在壮汉惊惧的眼神中,迅速的将一粒晶莹的药丸塞进壮汉口中。 沈一瞥了阗韫一眼,嘴角一弯。 阗韫看着眼神逐渐迷离的壮汉,哽了一瞬,才对冯庆道:“冯兄,你们医修不是……” 冯庆看了阗韫一眼,眼神十分坦然:“不能害人,只能救人,对吗?” 阗韫愣愣地点头。 冯庆指着壮汉道:“没错啊,我给他的叫……护身离心丹。给这个人吃下,既可以快速修复他的身体,又可以让他的心智短暂迷离,可以很容易问出真话,又能给他治伤,岂不两全其美?” 阗韫表示怀疑:“护身离心丹?你现编的名字?” 冯庆咳了咳,道,“要知道什么抓紧问,等会药效过了浪费我的药丸。” 阗韫依旧怀疑地看着冯庆。 沈一轻笑一声,看着壮汉,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谁叫你们来的?” “卫长。” “卫长是谁?你从哪来?” “卫长叫张顺,我是相府家卫。” “除了抓我,你们还什么任务?” “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你,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抓去哪?” “不知,卫长吩咐我们抓你回去交给管家。” …… 这个壮汉叫张灰。不过他知道的实在有限,沈一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把张灰知道的都问完了。 “你打算怎么办?”冯庆问。 沈一侧了侧头,分析道:“这个丞相有点意思,按理说他这种级别的朝臣,应该知道我是荣师姐带来的,这段时间,荣师姐才解决了内乱,声望正高,他居然选择这个时候对我下手。” 冯庆摇摇头:“估计脑子不清醒。” 阗韫则道:“听这张灰说起来,怎么像是想拿你做人质呢?” 沈一赞同道:“我也这么想。” 阗韫帮忙分析:“荣师姐,或者你,还有泽师妹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把人给得罪狠了,但这丞相又忌惮荣师姐他们,所以对你下手,要谈判?” 沈一点头,“或许他们的确想谈判,”说到这里,沈一顿了顿,又道,“想威胁荣师姐继续保护他们启岳。” 阗韫和冯庆只知道沈一跟着荣淼来了启岳,并不知道荣淼和启岳的渊源,此刻皆是一愣。 沈一并没有解释的打算,继续分析:“只是就算这样,他们总不会以为抓了我就真能胁迫师姐妥协?” 启岳国的人崇敬“仙长”的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能想出以他当人质的招,总不会突然就有了能拦着荣师姐救他的自信? “我打算去丞相府看看,”沈一看向冯庆和阗韫,“你们先……” 冯庆一把拍在沈一肩上,毫不客气道:“先什么先,一起。” 临走前,阗韫顺手在巷子里丢了个困阵阵盘,保证里面这些人即便是醒了,也找不到离开的办法,又在巷口贴了一张幻目符,隐去了巷口的所在。此刻,巷口在普通人看来便是一堵墙。 好在巷子两旁的的人家正门朝向都在临街,如此倒也无大碍。 此时的皇宫里,九泽和荣淼已经追上了齐修翰。 “四师兄,荣明选怎么样了?”九泽问道。 齐修翰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点了点身前一步之外,“荣明选也消失了,就在这儿。” 荣淼听罢,眉头一拧,却看见齐修翰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立即握住九泽的手腕,“既然如此,我们先回。” 直到回到荣淼一直下榻的寝宫,打开了隔绝阵法,荣淼和齐修翰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九泽跟着荣淼二人,走到前殿和后殿之间的庭院,见荣淼抛出自己的木屋,木屋浮在空中,三人飞身而上。 “师姐,可是发现了什么?”见这阵势,九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师姐连传音都没有,回到寝宫开启隔绝阵盘还不算,竟然直接进了小屋…… “你问这呆子。”荣淼下巴朝齐修翰点了点。 “四师兄?”九泽看向齐修翰。 “我猜你们这么快来找我,应当是在荣明疆那边发现了什么?”齐修翰不答反问。 “嗯,”九泽道,“我们察觉那荣明疆的体内残留的波动与紫雾十分相似。” “紫雾?”齐修翰问,“我听说过,是锦阳城瘟疫出现的那种吗?” 九泽点头道:“是,而且我们遇见紫雾不止一次了,后来我和沈师兄、天墟宗的阗韫师兄去成州,也遇见了,那次多亏了大师兄和九长老。” 齐修翰又问:“你可知那紫雾出自何处,有什么特性?” 九泽摇摇头。 “如此,我们便好好计较一番,”齐修翰道,“我先说说我的发现。” “这荣明选身上虽然没有修为,但这次我靠近他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强烈的力量波动,而且上次师姐查探过,荣明选的识海被什么东西护着,再加上最近那些宫妃的异常,和荣明疆莫名出现,我推测,荣明选很有可能与人共用了识海,而他也正是借助那人的力量,才能掩盖掉那些失踪的人的踪迹。若真是如此,那这个人的神识之力应当在我等之上。” 荣淼点头表示赞同。 九泽琢磨了一会儿,确认道:“与人共用识海,是说着荣明选有可能被人……夺舍?” 齐修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他与那人应该是识海共生的状态。” “识海共生……”九泽喃喃。 “也就是说,”荣淼开口道,“这荣明选就算没有修为,也可以借用那人的神识之力来为非作歹。” “比如吸收宫妃们的戾气和荣明疆的怨愤,从而转化孽力。”九泽接着道,“只是这么算起来,最后得利的只怕不是荣明选了。” “天极神符。”荣淼道。 “什么?”齐修翰和九泽看向荣淼。 荣淼将临摹天极神符的玉简取出,放到九泽和齐修翰面前。将有关天极神符的线索说了一遍。“这个天极神符和那无名竹简最后的图形非常相似,你们说,若是这件事真的和那紫雾有关,那紫雾会不会也来自我曾祖所说的那处荒原?” 第一百八十三章 商议对策 那紫雾的来源一直是个迷,尽管师门为此废了很多功夫,也没查出个头绪。 这一点,荣淼倒也知道一些。如今这天极神符出现的荒原,又与紫雾同时出现在启岳皇宫之中,并且同时出现在荣明选事件中。 这让人很难不把他们联想起来。 九泽和齐修翰和荣淼持同样的观点。 “师姐,”九泽一直仔细的对比着天极神符和竹简上记录的字符形状,“这两个符号虽然看起来相似,但是细看却有些差别。” 齐修翰:“何处?” 荣淼也侧目。 九泽指着天极神符的中央,道:“你们看,这里是一个正圆,中间套一个空心的圆,最中间才是一个黑点,可是这个,”九泽指着无名竹简上的符号同样的位置,道,“这个圆左右略窄,中间套着的圆也同样两边窄,最中间这个点是暗红色的,看上去更像一个眼睛。” “的确,”荣淼道,“我先前并未注意。” “这么说来,这竹简上的,并不是天极神符,但应当与天极神符有所关联。” “问题是,就算确定这时跟天极神符有关,可眼下,怎么解决荣明选的事?”九泽卡箱荣淼和齐修翰。 荣淼挑挑眉,看了齐修翰一眼:“这就要问你呆子师兄了。” 齐修翰看了荣淼一眼,笑着叹了口气,“我在荣明选身上下了追踪咒。他只要一现世,我就能找到他。” 九泽眉头动了动,类似追踪咒这种技能,当年追假沈一的时候,沈一似乎也用过。 “可是如果真如师兄所说,那荣明选的识海中有共生意识,那追踪咒不会被发现或者抹掉吗?” “七师妹尽管放心,”齐修翰道,“我的追踪咒是借天地之力,他即便发现了,也只能用强大的灵力去掩盖,等待天地之力自然消散。可是共生意识只有神识之力,对这种咒术毫无办法。” 九泽:“可荣明选如果等到咒术之中的天地之力消散才现世呢?” 齐修翰:“那也无妨,我的追踪咒只要我不主动解除,可持续十年,这十年若是荣明选一直不露面,我相信师姐一定有办法断了荣明选的一切后路。” “到那时,他便是出来也兴不起风浪。” “所以,”荣淼似笑非笑的看着齐修翰,“你说了这么多,就为了展示你的咒术有多厉害?” 齐修翰看向荣淼,作一脸委屈状:“这不是七师妹问起,我便顺带一说。” 九泽眼珠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连连道:“是我的不是,怪我怪我。” 荣淼快被齐修翰的表情激出鸡皮疙瘩,忙道:“你接着说。” 齐修翰忍着笑收了表情,又变回温淡儒雅的模样:“因为先前那些入宫的人都失踪了,所以我这几日已经在皇宫设下大阵,可进不可出。防止荣明选外逃。”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任何人的识海都是有限的,识海的力量、强度和大小需要与其自身魂力相匹配。” 荣淼难得附和道:“我也记得这个,师父说,如果一个人的识海远远超出魂力的承载力,就会成为负担,造成魂体分裂甚至破碎。” 这是九泽还没有学过的知识点,此时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如果荣明选此时真的与人识海共生,两人的魂体不相容的话,那么很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神识的力量而……自爆?” “不错。”齐修翰道。 九泽笑了,“所以我们只需要保证他们魂体不能相容就行。” 齐修翰淡笑着看了荣淼一眼:“就算他们魂体相融,只要躯体对新的神魂产生排斥……” 荣淼一脸坏笑:“双重准备。” 一片黑暗中。 荣明选闻着空气中的腐臭味,心中的焦躁愈发难以控制。 “怎么样,还是听不到吗?” “人呢?说话啊!” “朕问你有没有听到!” 荣明选还想咆哮,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 “聒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他们进入了老夫感应不到的区域,但,他们总会出来的。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你身上的咒术,老夫不过神魂状态,无能为力。” 这声音停下后,荣明选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忙道:“那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和你那什么识海共生,你就会帮我,你还吞噬了小竹,你现在说你无能为力!” “你拿老夫与那破竹简比?她只是个书灵,除了会说几句话还有什么用处?” 荣明选冷笑,“这么说,你个老匹夫又有什么用!” 苍老的声音依旧平静,淡淡道:“老夫此刻的确无能为力,但不代表老夫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荣明选迫不及待道。 “你让老夫暂时与你的神识真正合二为一,就能真正掌控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转化出孽力,待灭掉那几个人,老夫再与你分离便是。” “你当朕是三岁小儿?” “老夫知道你的顾虑,老夫可以与你立定契约。” 荣明选有些起疑,这个老匹夫也未免太热心了些…… 于此同时,丞相府的书房里,张银国正与两个儿子密谈。 “爹,这么做会不会惹怒老祖宗?”小儿子张栩因为见过荣淼出手,一直心有余悸。 张银国不屑的笑笑。 大儿子张榜抬手,如幼时一般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换来张栩一记白眼。 张银国看着张榜,笑道:“榜儿也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今天的事就这么定了,你去给你母亲问个安,就去安排。” “是,儿子告退。”张榜临走,又揉了揉张栩的发顶。 张栩虽然不满,但父亲就在眼前,也不敢说什么。 张银国看着如今玉树临风的小儿子,眼中满是慈爱,随即想起小儿子已近弱冠,还是这般少年意气,心慈手软,不由又多了几分担忧。 此刻语重心长道:“傻小子,你真当荣家人心甘情愿护着咱们启岳?那是咱们皇室一直拿捏着他们的把柄!” “我虽然不知如今的掌塔之人到底有什么底气弃启岳于不顾,但只要我们有了新的把柄,她就会继续当好启岳的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张银国口中的启岳建国史 张栩被张银国的话吓得一抖,脱口问:“什么把柄?” 张银国看了儿子一眼,心中叹息,可是自家儿子再怎么不堪大用,张银国还是想抢救一下:“你是问以前,还是问现在?” “以前如何,现在又如何?”张栩看出了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面上强压着的情绪,袖中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以前,那靠的是天,”张银国朝天拱了拱手,“现在,咱们要靠的是人。” 张栩愣愣地看着张银国。 张银国看着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犹豫了一瞬,道:“也罢,为父总要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到时候张家就靠你们哥俩撑着,有些事为父也是时候告诉你,但你要跟为父保证,出了这个门,你就什么都没听过,你可能做到?” 张栩暗暗握拳,“儿子能做到!” “好!”张银国拍了拍张栩的胳膊,笑道,“那为父便与你好好说说,荣家人与皇室的这段趣闻。” “当年,咱们启岳皇室,并不姓荣,太祖他老人家,原本只是荣氏先祖身边的道童……” “太祖跟了荣老祖十五年,在他二十岁那年,荣老祖遇险,重伤逃脱,是咱们太祖皇帝拼死相救,那些修习仙道的人最忌牵绊,因为这么一番因果,荣老祖必须了结。就收了太祖皇帝位义子,赠他荣姓,但这与救命之恩比起来,显然不够。那时恰逢乱世,荣老祖便指点着太祖,一统启岳河山,力保太祖登基,送了太祖这一场滔天的富贵。” “其实原本事情到这里也算是了结,可是启岳初初建国,太祖从一个道童一跃成为帝王,到底欠缺经验,便哀求荣老祖留下助他。” “只是,荣老祖自认为自己的因果已经了结,不肯再插手红尘事,怕坏了修行,就回绝了。那以后,荣老祖便离开了启岳国。” “后来,荣家出了事,荣老祖需要万民供奉,以香火之力解除困厄,这才重新想起启岳,太祖便利用这件事和荣老祖达成协议,在国都修建祈福塔供奉荣家老祖及后世子孙,但荣家也许世代为启岳保驾护航,不离不弃,让启岳皇朝千秋万代。” “很显然,他们现在打算违约了。” 张栩听着父亲说的过往,渐渐平静下来,此时不由道:“太祖他老人家当初没有什么制约他们的方法吗,比如若是毁约,会受到什么惩罚一类?” 张银国道:“这自然是有的,不过,他们现在许是有了解决的法子,所以可以无视当年的约定。” “父亲,此等机密,您从何处听来?” “自然是陛下亲口告知,”张银国朝着皇宫方向恭敬的行了一礼。 “陛下说的,便是真的吗?”张栩忍不住问。 “放肆!”张银国怒喝,“我等臣子,都深沐皇恩,陛下的话便是圣谕,不容置疑!再说,陛下有什么必要骗我一个区区下臣。你要记得,我张银国是纯臣,我们张家都只能做纯臣,否则便是死路一条,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便是想也不能想!” 张栩见父亲已然怒发冲冠,连忙跪下:“父亲,孩儿知错!” “行了,后面的事你不必知道了,你只要明白,现在为父做的事不仅是为了我们张家,更是为了整个启岳!你等会去你哥那问问,听他吩咐,旁的不必再问,也不准再提!” “是!” 张栩离开后,张银国看着小儿子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负手踱步行至床边,推开窗,看着书房外的满园芍药,神色凝重。 一阵清风吹过,送来淡淡花香。花香进入鼻腔的刹那,张银国只觉十分困倦,下一瞬便进入了黑天的梦乡。 阗韫挥了挥袖子,将昏睡的张银国在到底之前送到桌案后的椅子里。 沈一和冯庆也走了过来。 沈一三人借用隐匿阵盘,一直藏在书房中。方才父子三人的所有对话都被沈一三人默默看了全程。 “你这个药真没事?”阗韫看着张银国,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毫无反应。 “无妨的,”冯庆丝毫不担心,“张丞相应是许久未曾好生歇息了,趁这机会睡上几天大有裨益。” “现在去拦住张榜?”冯庆问沈一。 沈一摇摇头,“不,咱们不拦着。” “不拦?”阗韫急了,“他们方才商量着要借用百姓胁迫荣师姐,这我们都不管吗?” 张银国父子商议他们都听在耳里:设祭坛,鼓动民众在祈福塔下发愿,以民意逼迫荣淼改变主意,继续护佑启岳。 “仅仅是百姓不足以胁迫师姐,他们定然还有其他后手,这时候去拦了张榜,不过是逼张银国早些使出后招而已。既然他们不仁不义,我们便好生帮师姐一把。” “好!”阗韫赞同,只是面上表情有些扭捏。 “怎么了?”沈一问。 冯庆瞥了阗韫一眼,笑道,“阗道友大约是信了张银国的话。” 沈一剑眉一挑,看着阗韫,眼中带笑:“你若在意这事,我陪你先去找荣师姐求证?” 阗韫眉毛抖了抖,瞬间道:“算了,撇开从前的事不谈,单说现在,我自然是站在荣师姐这边的。等这边事情了结了再说。” 沈一:“好” 冯庆忍笑,看了看阗韫,又转向沈一:“这便去找张榜?” 阗韫眨了眨眼:“我认为张栩靠谱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布阵 皇宫西北角。 九泽正按照齐修翰的指示布置阵法。 “辛苦七师妹了,”为了能顺利实现自己的设想,齐修翰提议在整个皇宫中摆出一个蕴神阵。好让荣明选的神识强度早些超过识海的承载力。 置身在蕴神阵中进行神识上的修炼,会事半功倍,神识修炼的速度非常快。 布阵的工作显然只能由九泽和齐修翰来完成,于是荣淼便回到祈福塔中,继续翻查资料。 此时的荣淼面前,摊着一本古籍,那上面记载着一段话:“识海乃修者命脉,万不可为他人所夺,识海失,神魂灭。” 无论哪一本古籍,只要是阐述神识或记录神识相关的功法,必然会提到神识的重要性和脆弱性。 所以那呆子的方案应当是可行的,那么事情应当很快就能有个了解…… 那她便可以真正的摆脱掉启岳这个包袱。 荣淼的手微微拢起,心思渐渐飘远。 从三十岁父亲身陨,她接过祈福塔的责任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年里,荣淼数次到祈福塔,替荣氏皇朝解决麻烦的频率比任何一位先祖都要频繁。 在这一百年里,荣淼也通过这座阁楼里的藏书和手札,知道了许多关于启岳皇朝的往事。 了解的越多,荣淼越觉得对启岳的庇护不能再继续下去,于是下定决心要斩断荣家和启岳之间的牵绊。 只是…… 荣淼伸手轻抚着摊开的书卷,眼中带着几分落寞和眷恋。 纵使已经下定决心,可当年老祖与启岳开国皇帝定下的是血脉魂契,这种契约会在立约人身亡后,自动传给自己的后人。若是有多个后人,魂契便会自主择定最契合的那个。 当然,若立约人对某一位后人格外信任,也可以在临死前直接将契约自主传给继承人。 因此,在启岳国,只要顺利继承了魂契的后人,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帝。这也是启岳国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所在。 荣淼叹了口气,就算荣明选死了,魂契还是会被他的儿子们继承,除非在解决荣明选之前,先解决掉所有荣氏一族的成员,断绝魂契被继承的所有可能,那这魂契便自然消解了,他们两家之间的牵绊、荣家挑了一千年的担子才算是彻底卸下了。 可是荣淼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所以她只剩下一条路,便是自行毁掉烙印在她神魂中的魂契。 而这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荣淼想起父亲手札中的最后一段记录:“魂契千年,遗祸千年,为君不仁、不勤、不智,欲断之而力不逮。” “愿发于民,吾不能绝,今受天罚,将去矣,盼见淼儿……” 那时候,荣淼早已拜师,常年在华阳宗修行。 父亲临终时,荣淼正在闭关,等她出关赶到祈福塔时,父亲已经故去多时了,身躯早就化为灵力回归天地,只有父亲生前的储物袋安静的躺在一本手札旁。 那会儿荣淼看着手札上父亲的字,哭得声嘶力竭。从那时候起,脱离荣氏、与启岳切割的念头深深地刻在了荣淼的心里。 现在荣氏的气数尽散,是摆脱荣氏的最好时机,哪怕有危险,哪怕要付出代价,荣淼也一定要做。 可在此之前,她需要替启岳的臣民谋划好未来。如今的启岳,是一株烂了根的老树,是一头风烛残年的巨兽,若是没了最后的屏障,偌大的启岳定会遭到各国的侵略和瓜分。 到那时,烽烟四起,启岳国的百姓流离失所,她岂不是给她们荣家平添了一份罪过? 荣淼摸出了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枚骨质小令。这是父亲的遗物,也是南辛国皇室的传承密令。 “呆子,小七,”荣淼走出祈福塔,传讯给九泽和齐修翰,“这里先交给你们,我要去一趟南辛国,很快回来。” 在荣明选被解决之前,她需要确认周边各国的态度。 沈一联系上荣淼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南辛国境内,于是沈一便带着冯庆和阗韫先回了皇宫。 到了宫门外,沈一才发现宫中已经开启了某种阵法,“看来荣师姐他们已经找到了别的线索。” 冯庆点点头,“说起来,你们华阳宗的弟子好像个个都挺出色。” 沈一微笑:“过奖。” 冯庆好笑的看着沈一,“和我还装什么,你心里乐坏了?” 沈一没答话,依旧往里走着。 三人在宫门口被守卫拦下:“站住!尔等何人,胆敢擅闯皇宫重地!” 沈一眉头动了动,这几天他虽然不是每天回宫里,但也是来往自由,这些守卫已经认得他了,好几次都没要他出示通行令便放他通行。 如今这是哪一出? 沈一倒也没有为难守卫,十分配合的摸出荣明选特批的通行令,递到守卫面前,谁料还没说话,伸出去的手就被守卫挡了回来。 只听那侍卫道:“这通行令已经失效了,沈公子若是想进宫,需要新的通行令才行。” 果然是认识他的。沈一也不急,只问了一句:“何时失效的?” 守卫答得不慌不忙:“今日辰时,丞相大人亲自传的圣谕。” 沈一和冯庆对视一眼,冯庆点点头,手一挥,便见守卫们的面前升起一道粉雾,接着便纷纷倒地。 三人顺利的进了宫。 冯庆拍了拍手,“看来这张银国起初对你是势在必得啊,怕你逃回皇宫,连圣旨都敢假传了。” 沈一笑道:“何以见得是假传圣旨?” 冯庆戏谑的看着沈一,刻意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那荣明选被你师兄师姐盯着么,要是荣明选真下了这种圣旨,早就被发现了。” “有道理,”一直没吭声的阗韫点点头。 沈一和冯庆对视一眼,冯庆差点笑出声来。 “在想什么?”沈一看向阗韫,“从张府出来你就心事重重的,还在想先前的事?” “嗯,”阗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说的对,张栩能做到的事确实有限,可我总觉得张榜不稳妥。” 冯庆笑道,“放心,你就算不信沈元嘉的判断,也要相信我们问道宗的药,可都是有奇效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老夫以为你念旧 九泽放下最后一块阵石,与齐修翰汇合。 “师兄,这蕴神阵虽说能加速神识的修习速度,可若那荣明选真觉得不对,自行停下……那这蕴神阵不就变成了他们的助力?”九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更何况,那竹简上说,孽越深,力越强,若是蕴神阵让孽力疯涨,万一……” “没错,”齐修翰道,“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让他无法停下。” 九泽疑惑的看着齐修翰,齐修翰却不再回到,只是眼神朝着虚空处瞟了一圈,随后拿出一枚玉简递给九泽,“再看看。” 九泽将玉简接了过来,这里面是那无名竹简内容的复刻。 对着上面的内容一一看了过去,九泽的目光停留在功法入门那一段的记载上。 “初入门,以神魂引恶,借窍穴生孽。” 也就是说,这门功法的初级阶段,通过神魂吸纳的恶念戾气后,必须通过体内窍穴才能转化成孽力。 那么,只要在荣明选企图转换时封住他的关键窍穴,就能阻止孽力的形成。若是那几处窍穴封的再巧些,说不定就能让那些力气在荣明选体内形成一个循环…… 这些或许四师兄已经想到了,九泽看了一眼齐修翰,此时的齐修翰正捏着指头算着什么。 于是,九泽又开始琢磨玉简上的其他内容…… 黑暗中,荣明选的声音有些冷:“今天怎么这么久?” 苍老的声音慢悠悠道:“老夫的识海需要与你的相融,这本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耗时越来越长,说明你我识海的融合度不错,你应该感到高兴。” 这一番解释并没有安慰到荣明选,反而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自从进入这个漆黑的空间,荣明选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头告诉他,这地方是他的识海,可他自己却没有办法离开,如同案上鱼肉。 倒是那老头可以来去自如。 说起这老头,荣明选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明明每日在他脑中和他对话的,是那个从竹简里出来的小姑娘,可是突然有一天,脑海中的声音变成了现在这个老头,而那个小姑娘,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老头与荣明选提出了交易,他帮助荣明选藏人,帮助他继续修习孽力。条件就是要他不抵触老头的存在。 荣明选原本觉得这交易还算划算,直到他自己也需要躲进这片黑暗恶臭的地方,才发现自己似乎早就掉进了一个陷阱。只是现在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提出要与荣明选识海相融,好掌控他的身体去帮他对付荣淼等人时,荣明选是不愿意的。他虽然只是一介凡人,却也知道“神魂不可侵”的道理。 犹豫之际,老头的一句话便让荣明选彻底意识到,自己已然没有后路。 老头告诉荣明选:“老夫虽在你的识海,你却在老夫的神识空间中。” 此时此刻,这句话又重新回荡在荣明选的脑海中。 “启岳皇帝,”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荣明选的思绪,“老夫方才在你的识海深处看到了一个魂契,你可需要老夫帮你解了它?” 荣明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偏头,平静地问道:“你能解魂契?” “能解,”老头道,“不过要废些功夫,而且要等老夫再融合几次。” 荣明选听罢,拒绝了老头的提议:“不必了,这魂契世代相传,朕舍不得解。” “舍不得?”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意外,“你不是已经决定自己修行了?” “是啊,所以朕舍不得。”荣明选道。 “原来如此,”苍老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嘲笑,“老夫还真以为你念旧。” 荣明选也笑了,微微扬了扬头:“谬赞了。” 当年太祖他老人家曾经留过一道手谕给子孙后代,告诫他们万不可动解除魂契的念头,因为主动解除魂契的一方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荣明选舍不得。 “她既然已经决定背叛当初的契约,理应由她来承受代价。”荣明选道,“不对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道友莫不是忘了我 齐修翰的木屋中。 沈一带着冯庆和阗韫同九泽、齐修翰见了礼。 “九泽道友,又见面了。”冯庆笑着朝九泽拱拱手道,“容我问一句,一进这皇宫就觉得不同,二位道友可是布了什么阵法?” 九泽询问的看了看齐修翰,见齐修翰点点头,便对沈一三人说了蕴神阵的事。 “怪不得”,冯庆道,“我一进这里就觉得神识舒畅。” “对了,我听元嘉说,你们发现了一卷记载邪功的书?” 九泽点点头,“冯道友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请教。” 冯庆:“请说。” 九泽便问道:“这邪功需要借助关窍转化才能形成孽力,所以,应当封住哪几个关窍,可以让神识中吸纳的戾气无法转换,且在体内实现循环?” 冯庆挑眉:“好想法,容我想想。” 齐修翰在这时候开口:“冯修案,若封住风息、观寻、天芝三个关窍,引戾气涌入心窍,再催动心窍,将戾气推回识海,可行?” 冯庆想了想,道“可以一试,不过,神冲一窍链接识海若是我,就直接封了神冲。” 九泽借口道:“可是神冲一窍十分隐蔽,且会随神识强弱程度变换位置,想精准找到神冲有些困难。” 冯庆指了指自己:“泽道友莫不是忘了我?” 九泽恍然,没错,眼前这位冯庆可是问道宗修案一辈的佼佼者,想来定位神冲必然不在话下。 于是拱手:“那就有劳冯道友了。” “客气。” 冯庆说着又看向齐修翰,到:“在下还有一个想法,若是你们想要那人在修习邪功时,识海膨胀,最好让他的身体与神魂互相排斥。” 九泽和齐修翰对视一眼,九泽眼中一亮,冯庆所说与她们当日商议的不谋而合。 齐修翰率先开口:“还请冯修案赐教。” 修习邪术者,从识海到身体都会逐渐变得秽暗阴邪,若是能将邪修的身躯变得至阳至刚,那必然与神魂相悖。 更何况,按照他们的推论来看,这荣明选的身体里本就藏着另一个神魂,到时候,排斥的效果或许会更好。 只是齐修翰推算过用咒术或符箓,来改变荣明选的身体属性,但都不够迅速。 冯庆道:“我可以利用荣明选自身的身体特性,以飞星连针之术,三息之内让他变得至阳至刚。” 接下来的日子,皇宫里风平浪静。 倒是安城的市井中渐渐有了些传言。 每天朝着祈福塔进香的人多了起来。 “看样子是张榜起作用了。”冯庆站在承天殿的琉璃顶上,看着安城中央那一方专门用来为祈福塔进香的巨大香鼎中,满是燃尽的香蒂,青烟袅袅,汇聚成了薄雾。 阗韫:“这些愿力当真能助荣师姐解除魂契么?” 冯庆:“既然他们敢用百姓的愿力害荣道友,就说明愿力对荣道友有用,姑且一试。” 阗韫:“也对,冯道友,你几天见着沈兄了吗?” 进了皇宫后的这几天,阗韫几乎就没见着沈一的影子。 冯庆:“我昨儿见着他和泽道友在上书房写着什么,后来齐道友也去了。他这些天好像都在上书房呆着。” 阗韫听罢,身形一闪便跃向上书房的方向,口中道:“去看看。” ------------------------------------- 丞相府中,张银国自从在书房中昏睡过去,便再也没有醒来。延请数位京都名医,都说张银国无论从哪方面判断,都应当只是熟睡,可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张银国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丞相夫人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来更是病怏怏的。二少爷张栩终日守在父母病榻前,也没了辅助哥哥的心思。整个丞相府多亏有大少爷张榜撑着,否则会因为张银国的病彻底乱套。 可尽管有张榜,管家张福依旧眉头紧锁。 相爷的打算他是知道的,可如今他看着势头,怎么有点不大对? “大公子,”张福硬着头皮找到张榜,“相爷吩咐地事,可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小人还有些用处,能替大公子盯着底下人。” 张榜看着张福,眼睛眯了眯:“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张榜语气不善,张福忙道:“只是想替大公子分担一二,也好早日完成相爷交代的任务。” 张榜摆摆手:“不用,你照顾好父亲母亲,和府中大小事务。” “可……”张福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张榜的一记冷眼。 张福吓得脖子一缩,“嘭”地跪下,一磕头朗声道:“可如今的局面与相爷交代的相去甚远,小人……” 话没能说完,张福整个人便被张榜甩了出去,背脊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张福摔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张榜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张福,冷声道:“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再抬眼时,张榜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迷茫,但转瞬又被他压了下去,相府的事情还很多,他没时间因为一个下人的话费神。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 好在那些消息已经放出去,如今安城的百姓比从前更崇敬祈福塔和荣家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张榜离开自己的院子,朝张银国办公的书房走去。 阳光将张榜的影子拉的老长,尽管张榜已经走远,他的影子还能延伸到张福眼前。 张福咬咬牙,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张榜远去后,忍着痛悄悄离开了丞相府。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荣祖娘娘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荣淼离开北鳐国都城的时候,觉得身体里莫名涌入一股力量,这力量犹如山泉一般涤荡过自己的筋骨,继而汇入丹田,又升起融融暖意。 踏上飞行法宝的脚步一顿,荣淼的眼前断断续续出现一些模糊的场景,依稀像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叩拜。 虔诚的信仰汇聚成无数香火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荣淼的体内。荣淼只愣了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转了转手中的戒指,将这些香火之力储存的戒指中。 当年荣家先祖和荣氏订立的血脉魂契乃是借助万民信仰才得以成功,信仰二字听来缥缈,却最为天道青睐。于天道之下,依靠信仰所结的规则和契约也往往最为牢固。 如今想要解除荣家人神魂传续的魂契,也必须有足够的香火之力作为支撑,否则天道重压之下,无人能幸免。 荣淼手中这枚戒指,便是父亲当年为了解除魂契遍访名师打造的。是如今明光界中,唯一可以用来存储香火之力的法宝。可惜当年荣氏或许气运尚存,亦或收集到的香火之力不够充足,荣淼的父亲没能成功,陨落在天罚之下。 如今这戒指里储存着自荣淼接管祈福塔以来200年间所有的香火之力。 不过纵观这200年以来,无论荣淼为启岳国解决了多少隐患和麻烦,也从没有哪一次的香火之力增长得像今天这么多、这么快。 荣淼总觉得这香火之力如此增长不太合乎常理,好在此时已经见完周边四国的国君,当下便决定回安城看看。 “荣祖娘娘在上,求您保佑我一家平安。” “荣祖娘娘保佑我儿一生顺遂。” “荣祖娘娘保佑我娘的病早日痊愈。” “荣祖娘娘保佑……” 刚一进入启岳境内,各种祈福的话就嗡嗡嗡钻入荣淼耳中,一瞬间吵得荣淼脑子疼。 越靠近安城,祈福的声音越大,到后来,荣淼实在没办法,只好屏蔽了听感。 安城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树立了一座石雕,石雕前摆着一个巨型香鼎。荣淼认得这个香鼎,千百年来,安城的百姓都会通过这个香鼎向坐落在皇宫中的祈福塔敬香。 荣淼神识在那新出的石雕上扫了一圈,面色立时僵住。 那石雕是一个女子人像,雕刻风格十分粗犷,大刀阔斧的几笔,就勾勒出了女子的身形和五官。看上去板正庄严,眼神悲悯,体态端庄。 石像的基座上写着:六世荣祖淼娘娘圣像。 荣淼又仔细看了看石像,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这石像半点不像自己,还是该感叹塑像人的能力。她离开安城不过短短几天,离开时还只是百姓口中的祈福塔老祖宗,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荣祖娘娘了,竟还有了自己的石像。 荣淼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回来晚些,说不定连荣祖娘娘庙都能建出来。 怪不得香火之力飞涨,原来是有人把百姓们对祈福塔和荣家先祖的集体信念全部转移到她一个人身上。也就是说,如今的荣淼是以个人的名义来享受百姓的香火。 荣淼一面想着,一面驱使着飞行法器一路疾驰进了皇宫,她得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问他。”皇宫中,九泽看着突然回来的荣淼,指了指一旁的沈一,“沈师兄的手笔。” 荣淼朝沈一看去。 “师姐不必在意,”沈一摆摆手道,“主要还是张家大公子在操持。” 荣淼眼神扫了一圈,微微眯起,“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几个不会背着我操控启岳百姓?” “怎么可能?”这次开口的是阗韫,“荣师姐从外面回来,应当看到那尊石像了,这安城的百姓都是自发叩拜。” 不提石像还好,一提那石像,荣淼就觉得不自在。 “荣道友,我们当真没有对启乐百姓做什么手脚,只是将丞相府张榜的认识扭转罢了。” 冯庆便将张银国和张榜、张栩父子三人的密谋说了一遍。 阗韫耸耸肩,接口道:“我们不过是把张银国的吩咐反过来,谁知道张榜的执行力这么强,完全是意外之喜。” 荣淼看着远处的石像哭笑不得,但她也明白了沈一的心意,目光转向沈一,真诚道谢:“沈师弟,这次多谢你。” “荣师姐客气。”沈一的微笑刚展开就凝住了。 他感受到了地面剧烈的晃动。 肩上一暖,沈一回头就见冯庆抓着他的胳膊已经飞在半空,阗韫脚踩着玉盘挡在他们面前。 再看向其他人,纷纷架着自己的飞行法宝停在半空中,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怎么回事?”阗韫专注着周围的变化。只这一句话的功夫,皇宫中的殿宇倒塌了好几处。 “遭了!”九泽余光撇到祈福塔的方向,只见祈福塔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会倾倒。 荣淼自然也注意到了祈福塔的动静,九泽话音刚落,荣淼已经飞身而出,朝着祈福塔的方向电射而去。 “荣淼!”齐修翰眼见一道火蛇从地缝中钻出,朝着荣淼缠绕过去,情急之下大喝一声。 荣淼手持雨花灵剑回身一劈,,将那火蛇隔开的同时,齐修翰也到了,手中竹心宝扇连挥数下,火蛇熄灭,只留一缕黑烟向上一蹿后消散无踪。 荣淼来不及多说,只留下一句“留心荣明选”便朝祈福塔飞去。 齐修翰立即跟上,只将一道刻画着符箓图案的木制牌扔给九泽。 这木牌更确切的说,其实是齐修翰特制的咒令,用来感应荣明选身上的追踪咒。 有了这咒令,即便不是咒主,也能感应到咒术的确切方位。齐修翰制作这咒令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九泽接下咒令,一片宫宇倒塌的混乱中,那咒令果然有了动静。 皇宫的西北方向,有与咒令相牵引的事物。九泽二话不说,当即朝那赶去。 “明华,跟上!”沈一转头朝冯庆急声说道。 冯庆刚要动身,就见阗韫驾着玉盘转了个弯。 “走!”三人站在阗韫的玉盘上,朝着九泽离开的方向飞速追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 沈一三人追上九泽的时候,九泽已经和荣明选斗上了。 几天不见,如今的荣明选如同变了一个人,虽然依旧是么有修为的凡体,但周身都涌动着一股气势,那气势之强犹如实质,像是一个无形的护罩,将荣明选的凡体护住。 “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也配和朕交手!” 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只是莫名的透着几分沧桑。 “你如果觉得我不配,那你自裁。”九泽轻笑,看向荣明选的眼神中透着轻蔑。手中的柳叶化作千丝,袭向荣明选的几处大穴。 只见荣明选手掌翻转,一股紫气从掌心溢出,化作一道气索缠向九泽的手腕,被九泽躲开后,立即调转方向,将不远处的假山上的山石直接拉扯下来,朝着飞来的沈一几人砸了过去。 冯庆护住沈一,阗韫将山石劈作几半,一跃上前加入了战局。 不过眨眼间,就已是数十次的交锋。 冯庆一直注视着被九泽和阗韫围住的荣明选,几次抬手,最后只对着沈一摇了摇头。 这荣明选身上的气势太过强悍霸道,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别说神冲了,便是其余几处大穴,以他目前的功力,怕是难以穿透这层气势的保护。 “贴着这个,”冯庆摸出一道护身符箓,直接贴在沈一身上,“我需要靠近一些,你且护好自己。” 说罢便要上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回身掏出一个铃铛。 “这个你也拿着。” 沈一看着递到面前的铁铃铛,摇了摇头。医修的身体强度普遍低于道修,战力更不用说,明光界中,医修的战力顶多只能和儒修一拼,遇上道修和佛修,根本不用比,所以医修在外出时遇到战斗,基本不会掺和。这铃铛就是问道宗给每位修案级别的弟子配备的法宝,是遇到危机时候躲在里面保命的。 “给你你就拿着,有他们在我还能死了不成。”冯庆不耐,将铃铛直接丢给沈一,转身也加入战局。 沈一没再说话,将铃铛启动,那铃铛瞬间变大,倒扣在地上,好似一口大钟。沈一置身其中,透过铃铛壁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外面的战斗,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扣紧。 九泽三人和荣明选还在打斗,另一边的祈福塔前,一道漆黑的身影蓦地从地底钻出直冲祈福塔顶。 荣淼赶到时,就见一道硕大的黑影朝着祈福塔上的阁楼席卷过去,带起的烈风有裂空之势。 齐修翰跟在荣淼身后,见此情形,忙将竹心宝扇扔出,宝扇脱手而出时便一分为二成为红蓝两柄更薄也更锋利的扇子。 蓝色的那一把借着红色扇子的一扇之力,极迅速的朝祈福塔顶飞去,在那黑影扫到塔顶之前,扇面一转化作一个圆盾,挡在塔尖处。那把红色的扇子,扇面极其锋利,向着黑影拦腰斩去。 那黑影晃了晃,随即将红色的扇子猛地弹开。 齐修翰飞身上前,接住了飞落的红扇。与此同四,黑影一招扫向祈福塔顶,打在蓝色的护盾上。 荣淼已经飞到近前,此刻调转方向,手持雨花灵剑朝着地面狠狠刺下,正是黑影还未全部钻出地面的位置。 这一剑灌注了荣淼大部分力量,甚至蕴含着一些未及收藏的香火之力。 一声巨响后,地面发出碎裂的咔咔声。地面上的那截黑影瞬间断裂,随即消散得一干二净。 荣淼见状,手上用力,又将灵剑刺得更深了。 “啊!”一道嘶吼过后,阴鸷的身影怒喝:“找死!” 一时间,祈福塔前的地面剧烈晃动,无数碎石土块从灵剑刺入的那处洞口向外喷砸。 祈福塔摇摇欲坠。 整个皇宫飞沙走石,打得天昏地暗。 所幸齐修翰和九泽事先布好阵法,此时皇城中的动静并没有殃及安城其他地方。安城的百姓也并没有受到惊扰,只觉皇宫方向突然起了浓雾,一时间看不见祈福塔。 不过即便看不见祈福塔,也丝毫不能削弱他们祈福的热情。 来来往往的街面上,总有人路过时会在荣祖娘娘圣像前添一炷香。 “老爷,老爷,你醒醒。”张福看着面色红润,却依旧昏睡的张银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我已经请了您交代过的那位先生,他如今已经到功力救驾,可是大公子不知怎么了,不但不按照您的吩咐做,还一直给那位造势,这可怎么办!老爷,您醒醒啊,您要是再不醒可就来不及了!” “福叔,什么事?”张栩端着药碗走进来。 “二公子,您来了。”张福见是张栩,忙行礼。 “我听你说大哥怎么了?还有什么来不及了?”张栩问道。 张福看着张栩,欲言又止。 张栩:“福叔,如果是对付老祖宗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张福听张栩这么说,才叹了口气:“二公子,原本老爷交代的事想必您也知道,可如今你看看安城这局面,连圣像都立起来了,我见势头不对,就去找了即凰先生。” “即凰是谁?”张栩问道。 “即凰先生是老爷的挚友,也是一位道法高深的仙人,老爷跟我提过,扳倒那位的事,即凰先生才是咱们真正的筹码,等大公子那边按计划进行得差不多了,就会请即凰先生相帮。老爷还吩咐过,万一出了任何岔子,叫我立即去请人,不用再跟任何人报备。” “这么说,父亲其实猜到了今天的局面?” “或许只是以防万一。”张福道,“不过老爷向来看得长远,二公子,如今即凰先生已经进宫了,但是先生跟我交代过,要我务必尽快毁去那座圣像,可,可现在府中事物全由大公子掌管,老奴刚才已经挨了板子,还被大公子禁足在老爷的院中,您可得赶紧想个办法。” 张福一边说一边看着皇宫方向,“宫里突生浓雾,应当是先生动手了,先生孤身一人进宫勤王,二公子,我们若不能及时援手,恐怕张家,甚至整个启岳都会万劫不复啊!” 第一百九十章 帝薨 张栩犹豫道:“那老祖宗深藏不露,父亲这么做本就有很大风险,既然兄长已经做了决定,我看不如……” “二公子!”张福恨铁不成钢的打断了张栩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那位真的成功,我们启岳将面临什么您不会不知道!不说别的,您那日回府后整日说周边诸国如何强大,您想想,若是老祖宗离开,启岳失去庇护,那些国家会坐视我们安享太平吗!” “可……” “二公子!”张福一急之下,连咳了数声才缓过劲来,“再者,即便诸国暂且观望,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觉得此事一出,金殿上那位会如何!老奴虽不懂朝政,却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二公子,相府偌大家业是老爷一拳一脚拼来的,您怎么忍心看着大公子就这么断送了!” “您此刻再犹豫,难道要老爷和夫人流落街头任人欺辱吗?” 张栩被张福说得心内震荡。 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宫里真的生变,下一个掌权者必定会拿他们张家开刀,可是祈福塔那位是真的不好对付啊! “二公子!没时间了!” 张栩心下一颤,咬咬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找大哥,你照顾好我爹。” 张榜刚迈进自己的小院,就见到自家小弟站在院子里等他。 “小栩,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张栩转过身,看着风尘仆仆的张榜,眼中划过一丝愧疚,面上笑着道:“哥,好多天不见你了,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张榜很欣慰,顺着张栩的目光看向老桂树下的石桌,上面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好,咱们确实许久没有一处用饭了,等会儿再一起去看望母亲。” “好。”张栩笑着点头。 一刻钟后,张栩从张榜怀里掏出了印信,拍了怕手,立刻有两名家卫走进来。 张栩吩咐两人:“把我哥抬到床上去,再点一柱安神香,等事成了再把他叫醒。” 皇宫里,祈福塔周遭在历经强烈的地动之后,一个身穿黑甲披着黑袍的人从地底飞出,这人身形高大,但体格如同竹竿一般瘦削。腰肢看上去一扭就断,却又格外的灵活。 荣淼和齐修翰在这人冲出的一瞬间就左右夹击,雨花灵剑在那人身上重重一划,削去了黑甲上的几处甲片。 那甲片飞过荣淼面前,竟然闪烁着炫彩的灵光。 荣淼目光一凝,提起雨花灵剑几个闪身跃到那人的头顶,举剑朝下重重一刺。 这人当即闪开,下盘却被齐修翰飞起红扇重重一击。那人想躲开,却发现齐修翰真真的目标不是他的双腿,而是他的脚掌。 黑甲人眼神一缩,慌忙后退,却被另一把蓝闪阻挡了一瞬。 只这一瞬的功夫,红扇和雨花剑同时攻来,一左一右朝他的脚掌心切去。 黑家人惨叫一声,身形一晃又成了一道长长的黑影,不过这黑影远比方才那道要凝实得多。 虚影朝着西方逃窜。 荣淼冷哼一声:“蛟龙一族当真败落了,竟然来与凡人做打手!” 齐修翰轻笑,朗声道:“蛟龙为天道不容,生活不易,师姐也当体谅他们。” 祈福塔被打斗产生的罡风数次击中,砖瓦扑簌簌掉落,古雅庄重的祈福塔很快便有了残缺。此时被那蛟龙化形后生出的戾气所袭,竟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荣淼追赶的脚步一顿,耳边传来齐修翰的声音:“师姐先处理此处,蛟龙交给我便是。” “多谢!”荣淼转身,脚下几个轻点,便落到了祈福塔的废墟之上。 顾不上别的,荣淼第一时间散开神识,查找阁楼的位置。这祈福塔中,唯一值得她挂心的,也就是阁楼里的藏书和札记了。 另一边,九泽的阗韫不间断的攻击,终于将那荣明选周身的气势破开。 一瞬间,九泽和阗韫默契地退开,冯庆在同一时间飞身上前,手腕翻飞,数枚飞针如迅疾地没入荣明选体内,飞针速度极快,即便以九泽此时的目力,也只看到针尾的光点。 飞针精准的锁住荣明选的数条经脉,荣明选的动作不得不慢下来。 冯庆看准时机,又近了数步,在荣明选蓄力想要逼出飞针的时候再次将灵力需在指尖,目光注视着荣明选的脖颈处,在荣明选一掌拍过来的同时指尖一甩。 “噗”的一声,荣明选踉跄了两步,九泽和阗韫也同时飞身前来,截住了荣明选的攻击后将冯庆带离。 此时的荣明选双眼猩红,脸色紫涨,手脚不停的剧烈抖动着。 冯庆松了一口气,荣明选的神池被他封住了。 “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吗?”阗韫看着荣明选痛苦的样子,不由问道。 “摆个阵,”冯庆道,“把他困在里面。” 九泽点头应了,不过数息便设了一个困阵,将荣明选困在其中。 一直在旁看着的沈一这时敲了敲罩住自己的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冯庆回过头来,挥手向铃铛一拂,铃铛对着他们的那一面罩壁就变得透明。“何事?”冯庆问。 沈一指了指铃铛,道:“你们都进来,否则一会儿恐怕会被波及。” 九泽听罢,猛然想起这荣明选若是神魂承受不住,自爆后的爆炸力,她的困阵恐怕兜不住。 可是为了保证蕴神阵的效力,这会儿又不能加设隔绝阵法,于是看了看同样想到这一层的阗韫和冯庆,一起躲进了铁铃铛里。 在三人进入铃铛的一瞬间,身后传来荣明选凄厉的嘶吼,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透过铃铛,众人看到一团浓重的紫雾从荣明选的身体里炸开,继而开始消散。 等那紫雾散去,原地只剩一片血肉模糊,偶有几片破碎的布料飞得远些,还能见着上面的明黄色。 刚寻到阁楼所在的荣淼只觉神魂中的魂契轻颤了一下,又很快安定下来,便知道,荣明选已死,他神魂中的魂契,已经转移到他的儿子身上。 这时候,继承人的魂契未稳,牵引力也最小,是解除魂契最好的时机。可即便如此,解除魂契也会避无可避的受伤,更有可能就此陨灭。 只是,荣淼看向不远处正与那黑蛟龙缠斗在一处的齐修翰,又看了看阁楼的方向,握着雨花剑的手一紧,按下心中念头,朝着阁楼之上的废墟横劈一剑。 第一百九十一章 蛟龙神通 让荣淼没想到的是,明明那阁楼就在此处,可是荣淼这一剑下去,掀开了废墟,却没见到阁楼的影子。 “不可能啊。”荣淼心中疑惑。 这阁楼之所以是祈福塔重地,全因它火烧不毁,雷劈不碎的特质。可是看着空荡荡的地面,荣淼不得不质疑起自家先祖们的记载了。 齐修翰和那黑蛟龙的打斗越来越激烈,那蛟龙到底是凶兽出身,被逼得现了原形后,借着身体的强度,反倒是越战越勇。齐修翰手持双扇,一攻一防倒也能兼顾,只是要想压制住蛟龙,却是有些困难。 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只见那蛟龙突地身形暴涨,龙身竟瞬间长到十丈,一个摆尾就扫去了一片辉煌的琉璃顶,直击齐修翰面门。 齐修翰以扇相格,身子借力后撤,只是即便他反应速度再快,此时也被那一扫之下带来的劲力所伤,一时间没控制住身形,倒飞了出去。 荣淼再顾不得阁楼的下落,迅速飞身上前,将齐修翰稳稳接住。 “呆子,你怎么样?” “小伤,只是一时没控制住。”齐修翰喘了口气,捂着肩膀站了起来,翻出一粒药丹服下,又安抚荣淼道,“师姐宽心,就算这有什么,冯修案不是在吗。” 荣淼抿抿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蛟龙冷哼一声,“腻腻歪歪恶心人!” “你闭嘴!”荣淼怒吼一声,提起剑就朝蛟龙刺去。 蛟龙不屑:“你们人修果然不知天高地厚,那就让你试试我们蛟族魂印神通的厉害!” 说罢,蛟龙又一个摆尾,那一招之下,足以荡平巍巍高山! 荣淼见此,一面躲避,一面不断用雨花剑挑着蛟龙身上的蛟鳞。眼中却是了然,难怪眼前这蛟龙能在打斗的死后突然爆发出数倍的力量伤了呆子,原来是因为它竟然在打斗中领悟了属于蛟龙一族的魂印神通! 但凡起源悠久且实力强横的灵兽或者凶兽,它们的家族会有两种神通能够传承,一是血脉神通,也叫做天赋神通,这种神通力通常会在幼兽很小的时候觉醒,另一种就是魂印神通,它的传承需要在一定的机缘下,通过一些刺激来“激活”。 简而言之,血脉神通是天生就有的,无论资质好坏都能觉醒。而神印神通的觉醒,就要靠资质了,能悟出神印神通的灵兽火妖兽,必定是天资极为优秀的。 这条蛟龙能悟出神印神通,看来的确不简单。 蛟龙和荣淼还在打斗。荣淼将体内不断涌入的香火之力运转到雨花剑的剑尖,对准蛟龙的背狠狠一划。 “啊!你找死!”蛟龙背上传来剧痛,一瞬间,蛟龙回过头来,头伸到荣淼面前,张开嘴,血盆大口中还冒着些许腥臭,所有的牙齿都变尖,对准荣淼的头顶俯冲。 “刷刷刷”,蛟龙被突然的攻击集中了头,又大又丑的蛟龙头被打得偏了偏。蛟龙目光转了转,就看到了赶来支援的九泽和沈一几人。 “吼……”蛟龙一声怒吼,“很好,既然你们都来了,你黑支爷爷我,就好好招呼你们!” “你们怎么来了!”荣淼看着九泽。 “师姐,你和师兄没事?”九泽关切的问道。 “没事,你们……” 荣淼想叮嘱九泽,可是黑支又怎么会给几人喘息的机会,几声嘶吼之下,无数黑云在他周身凝结,此时已然遮蔽了这一方天空的颜色。 “方才不过是小惩大诫,同你们这些小娃戏耍,现在,让你们见识我蛟族神通的真正力量!” 头顶的黑云层层叠加,九泽眼看着那黑雾一层一层凝实,直至九重之后,头顶这片天空彻底变得黑重。 顷刻间,那一片漆黑之中传来了雷鸣之声。 在场众人俱都眼瞳一缩,这声音,好似天雷! 仿佛是在印证几人的猜测,一道雷鸣在几人头顶轰然炸响,几道闪电从黑云之中狠狠劈下,直击荣淼! “这是……雷劫?”齐修翰惊呼。 九泽等人的眼中也满是震惊,没错,这情形和他们渡劫时候一模一样,这个黑支竟然认为造出一场雷劫? 这是怎样的神通! “不错,这是爷爷送你们的礼物,让你们这些小娃娃死在雷劫之下,也算是你们道修的归宿了!” 言罢,黑支巨尾翻覆,搅动得层层黑云暴动,一道道云浪之下,电闪雷鸣。 齐修翰和荣淼挡下了大部分雷劫之力。 此时的沈一和冯庆都老实待在铁铃铛里,不间断的雷电,将那铃铛都劈得发出颤音。 九泽见状,一步步靠近,将铁铃铛周遭的雷电都往自己这边引。 “九泽!你疯了,这铃铛好歹是宝器,这点雷电能扛住!你快住手!”冯庆见九泽这般举动,吓得不轻,顾不得危险,当即从铃铛里钻出,大喊。 沈一跟了出来,又被冯庆按了回去。 九泽看了冯庆一眼,笑道:“无妨,我平日里修炼,也经常接触这些,不过是这一次的雷电威力大些罢了。” 说话间,九泽已经摒弃了柳叶,以肉身相抗。 其实,若是真正的天雷,九泽也不敢这般托大,只是几个回合下来,九泽发现,这雷劫虽然看着吓人,却与她见过的那些真正的雷劫大不相同。 黑支的这场雷劫中,没有那种骇人的天地威压。 九泽将自己置身在这场雷劫之中,散出神识,感受着与天地之力那种微弱的感应与牵引,渐渐的体内慢慢生出一种陌生的力量。虽然这种力量犹如气息一般缥缈,九泽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力量中蕴含的威压。 那种她在真正的雷劫之中感受过的威压! 天地之力! 一时间九泽抑制不住的心潮澎湃。 九泽将这一丝力量全数运转到双手掌心之上。 随即,双掌拍出,不断迎向接踵而至的雷电。 神奇的是,那些气势汹汹的雷电,在接触到九泽的掌心之后,竟然直接破碎、退散。 “疯了……”冯庆看着九泽,倒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沈一隔着铁铃铛,眼中升起了光彩,狂热、欣喜、坚定。 看着九泽一次又一次的拍击着雷电,沈一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嘴角浮起一抹微笑,眼神中满是笃定。 黑支看着荣淼、齐修翰和九泽三人居然不慌不忙的应对他的神通,冷笑一声,使出这神通的最后一式,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 “通天劫!” 随着黑支的一声怒喝,黑压压的“劫云”改变了形状。 所有劫云在短暂的停滞后,疯狂的涌动,一朵朵黑云好似蚕儿吐丝一般,朝着四周分裂云朵。不过眨眼间,黑云将他们团团围住,逐渐收拢。 倒真像是被黑色的巨大蚕茧包裹住一般。 九泽眉头一皱,她竟然感受到了天道威压! “轰隆”一声,蕴含着威压的雷电迅疾地劈向九泽,九泽借用天地之力勉励接下,这一次,雷电没有消散,更没有破碎,只是被九泽的一击改变了方位,直直辟如地面。 “轰轰轰!”这道雷劫之后,数道雷劫朝着九泽同时劈来,每一道都蕴含着威压! “九泽!”冯庆焦急地喊着,只觉肩头一紧,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沈一重新拽回铃铛里。 “别添乱!”沈一沉声道,垂在身侧的双手再次握紧。 铃铛之外,重重电光之中,九泽将体内为数不多的天地之力分散在体内,想以此抵挡住这些雷电的袭击,同时许久未用的戒指一晃,在身前形成一个能量盾,挡下了数道雷电的攻击。 可头顶的雷电太过密集,九泽没能全数躲过,一道二指粗细的电光冲破九泽的防护,击穿了九泽的右肩。 “七师妹!”齐修翰一回头就见九泽被击中,忙赶来支援。 荣淼此时也发了狠,看这蛟龙势在必得的架势,咬牙道:“黑支是吗?你既然甘愿做刀,就别怪我让你回炉重造!” 说话间,荣淼举起雨花剑,朝着黑云之中的雷电空隙处狠狠一劈!这一劈之中蕴含着香火之力,那黑云被劈开一丝细缝,荣淼整个人如同利箭,直直射向那缝隙之处。 “荣淼!”齐修翰听见动静,抬头便见荣淼被黑云吞没,大骇! “去帮师姐,快去!”九泽也慌了。 云层中,一道道轰鸣声传来,伴随着这声声轰鸣,厚重的黑云也不停地震动。 黑支见状,眼中划过狠厉的光,身形一跃,也没入黑云之中。 更为剧烈的响动从黑云中传来,黑云之下的雷电却少了许多。 齐修翰再顾不得什么,飞升之上,毫不犹豫冲入因为黑云震动产生的缝隙之中。 黑云之上,荣淼的每一道攻击都带着香火之力,这些香火之力与黑云中的威压相制衡,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只是这么僵持下去,荣淼没有把握在香火之力用完之前战胜黑支。 早在一刻钟前,荣淼就发现,先前源源不断的香火之力停止增长。索性她将先前的香火之力储存了起来,可就算这么一点一点的调动、抗衡,这香火之力也总有用尽的时候,若是这黑支的神通之力持续的时间更长,恐怕就没有胜利的机会了。 荣淼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耗着。心一横,将戒指中的香火之力全数引到体内。 “呆子,这里交给你了!” 下一瞬,荣淼冲向巨大的蛟龙,手腕一番,剑尖直指黑支眉心。 黑支依旧不慌不忙。 他知道荣淼身上有香火之力的加持,若是先前,他还会对着香火之力有几分忌惮,可现在,他已经领悟了神印神通通天劫,区区香火之力,又如何能与天威相抗衡!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荣淼此时的香火之力并无后力,想来应该是张福那边成功了。断了根源的香火之力,何足惧! 黑支冷笑,身形未动,定定的看着荣淼举剑刺向自己。 在荣淼靠近之时,缓缓张口,吐出一团蕴含威压的黑雾。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解决 这黑雾一瞬间将荣淼笼住,其中蕴含的威压如同巍巍高山,又似滔滔巨浪。 荣淼呼吸一滞,只是这威压虽重,却并不足以消解荣淼凝于剑上的香火之力。荣淼更是全幅心神都凝住于雨花剑上,这一刻,手中的雨花剑仿佛已经和荣淼的臂膀相融合,荣淼整个人如剑一般刺向黑支。 黑支双目一凝,慌忙法力,在荣淼的剑将要刺破喉咙的瞬间,升起一道黑色的屏障,堪堪抵住雨花剑的攻势。 一人一蛟对峙着。 齐修翰见状便要帮忙,可是他的竹心宝扇竟然在黑支三尺之外就被格开。 齐修翰一个旋身接住掉落的竹心宝扇,心中震撼。 香火之力果然不同凡响。 与此同时,安城的荣祖娘娘像前,阗韫看了看被他敲昏的张栩和丞相府家卫,摇摇头,把主仆数十人困成一串,拎起来扔到自己玉盘上。 将荣祖像前辈掀翻的香鼎重新摆放好,阗韫一步踏上玉盘。 “仙长留步!”周围聚集的人群中,有一老者双手抱拳,边喊边跪了下来。 阗韫忙用灵力将老者扶住:“老丈有话请讲。” 老者重新站起,问道:“仙长,这荣祖娘娘像……” 阗韫看了看被泼了污渍的石像,抬手施了个净术,将石像还原,安慰道:“无碍,荣师姐不会怪你们,你们若是愿意,照常便是。” “好,好!多谢仙长,多谢仙长!”老者说完,围观的一众百姓也跟着高喊起来。 阗韫点点头,带着张栩往丞相府去。 先前,启岳皇帝荣明选死后,沈一便担心丞相府会有什么动作,于是让他出来看看,哪知他到了丞相府,却发现张榜的房中竟然点着迷香,正疑惑着,就撞见了到张榜院门前张望的张福。 阗韫听那张福同院门口的家卫提到张栩,起了疑。当即散开神识寻找张栩的下落,这才知道,平时看着胆小怕事的张栩,竟然领着丞相府家卫掀翻了香鼎,污损了石像,还阻拦者所有百姓靠近。 阗韫当时神识外放,亲耳听见张栩吩咐家卫们拆除石像。于是迅速赶到石像前,二话不说,将张栩和一众家卫敲晕。 想要釜底抽薪,也得问问他阗韫答不答应。 玉盘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丞相府前,阗韫降低了高度,将人丢进院中,又迅速赶回皇宫中增援。 荣祖娘娘像前,先前被相府家卫们拦住的百姓们此时齐刷刷跪了一片,香鼎中又是青烟袅袅。 虽然阗韫说了荣淼不会怪罪,可在这些百姓心中,没有护住荣淼的圣像,致使圣像被污,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敬一柱香告慰一番才能消除心中的愧疚和不安。 新的香火之力重新涌入荣淼体内,荣淼心中一喜,好不保留的将这些香火之力全部汇聚在剑尖。 突然加大的力量瞬间打破了荣淼与黑支之间的平衡。 黑支的喉咙瞬间被贯穿。 然而荣淼并没有停手,手腕向下继续用力,带着雨花剑顺势朝下劈去。 浓黑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黑支的身体被斜劈成两半。 尸体从黑云中掉落,压垮了数座殿宇,数丈长的尸身堆盘在一起,像一座黑色的小丘。 荣淼飞到近前,再次一剑挥下,斩断了黑支的头。 刚将蛟龙的头收好,荣淼便觉识海中一阵强烈的波动。 是魂契! 原本安定的魂契竟然开始发烫,灼热感在识海中越来越强烈,整个识海生出一种昏钝的痛楚。 荣淼跌坐在地上。 “师姐!” “荣淼!” “荣师姐!” 九泽等人瞬间冲向荣淼。 荣淼识海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立即盘膝打坐。魂契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她还不能确定,但荣淼知道,这必定是荣氏魂契的继承人出了岔子。按照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解除魂契,否则荣淼定会受到严重波及。 只是所有的香火之力用来对付黑支了,现在就算有新的香火之力也是远远不够的。 荣淼有一瞬间的犹豫,识海中的灼痛却没有片刻停歇。 罢了!赌一次!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荣淼打定主意,当即调整体内灵力的运行路线,按照父亲留下的方法,默念着解除魂契的口诀。 齐修翰最先发现荣淼的意图,当即道:“散开些,七师妹,劳你在三师姐方圆一丈之地设个护阵。” “好!” 九泽说完就要走,沈一开口道:“泽师妹,我同你一起。” 说完同冯庆对视一眼,又看向齐修翰:“荣师姐此番解了魂契,许是需要将养神识,若齐师兄不嫌弃,明华那里有些滋养神识的药丹。” 齐修翰忙看向冯庆,见冯庆点头,立即道谢:“多谢师弟提醒,那就先谢过冯修案了。” 冯庆道:“齐道友客气了。” 说罢递给齐修翰一个玉瓶,“这是养神丹,等荣道友醒来便给她服下。” 说话时,冯庆一直观察着荣淼的神色,见此时荣淼神色痛苦,想了想,又道:“只是魂契之事我此前从未听闻,不敢贸然替荣道友减轻痛苦。” 冯庆看向齐修翰,歉意道:“是我学艺未精。” 齐修翰道:“冯修案严重了,能得冯修案相助,我们华青峰感念万分,至于师姐的魂契只能靠她自己。” 九泽和沈一飞快的布置好了阵法。 最后一块阵石放下,沈一道:“听闻泽师妹的道体诀第一境界已经练成?” 九泽点点头:“是。” 沈一又道:“泽师妹修习道体诀多久了?” 九泽挑了挑眉,沈一愿意主动打听道体诀的事,这是终于不消沉了? “不足五年,”九泽道。 沈一缓缓呼出一口气,但眼眸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九泽也没等他再问,又补充道,“不过我在修习道体诀时,肉身强度就达到筑基了,这才精进得快些。” 其实快的也只是第一境界。自从突破第一境界后,九泽明显感觉到道体诀精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第二境界的每一步,都在强调天地之力的融入,要用天地之力去淬炼自己的身体。这就要求对天地之力的感悟能力强,才能引动足够的天地之力为自己所用。 归根到底,这第二层境界的核心就在一个“悟”上。或许一个突然的开悟,就能让自己的修为大大精进,也或许经年累月,修为依旧停滞不前。 当然,这些留给沈一在修习的过程中慢慢发现便是。 “若是……若是以我现在的资质再修炼道体诀,以师妹看,可有难处?”沈一有些迟疑的开口。 沈一如此不自信的话,配上他此时的神情,竟难得有些萌态。 九泽笑道:“自然可以,师兄你虽说没了修为,丹田受损,但你的骨骼经脉都经过金丹雷劫淬炼,比起我当年的身体素质只好不差,再者,不知师兄可有了解过道体诀,正统的道体诀是不需要丹田的。我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了这门功法。” 就在沈一与九泽说话之时,守在荣淼附近的阗韫只觉心里不踏实,正疑惑时,就见宫外的内城东面,距离皇宫不远处,一片火光冲天。 是丞相府的方向! 阗韫倒吸一口气,匆匆赶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熊熊烈火 熊熊烈火。 阗韫赶到丞相府才发现,起火的不止张银国一家。 丞相府附近的高门大户都深陷火海之中,大火很快连成一片。 阗韫赶忙运起灵力,召出大量沙尘盖在火势最猛烈的地方。正忙活着,一道道水柱从天而降,浇在沙土没有盖住的地方。 “你怎么过来了?”阗韫看向九泽。 “看见这边起火,就和沈师兄过来看看。”九泽站在火风上,身旁的沈一微微皱眉。 “这火起的太巧了些。”沈一道。 “没错,而且起火地方全是当朝要员的住处。”阗韫道。 细细看来,每一户要员家中火势最烈的地方都在前院和正中两处位置。 按照启岳国的建筑习惯,这两处地方一般多书房和正院。 “先救火。”九泽看着依旧在蔓延的火势,脚踩火风向着各个起火点飞速移动。 阗韫自然赞同,于是,九泽开始引动打量的水元素变成水柱甚至水瀑,朝着火焰浇下,阗韫则将火势没有蔓延到的地方用土墙隔离起来,再帮着火场中的人逃离。 可是起火的人家太多,阗韫和九泽的速度就算再快,也还会顾此失彼。 “该死,我怎么没有学过救人的道术!”阗韫发现尽管自己全力救人,依旧有人葬身火海,不由气恼。 他学的术法中不乏能够大范围攻杀的,可这种时候哪敢用?下面的都是凡俗人,那些招式刚刚凝结的气势他们就无法承受。 从前那些威力小的或者不带攻击性的招式在阗韫看来,都是无用的术法,可当初对那些术法有多不屑,现在就有多后悔。 有这种感受的还有九泽 “让我下去。”沈一看着下方慌乱的人群,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沈师兄……”九泽一边灭火一边道:“底下危险,你……” “让我下去,”沈一打断了九泽,“我虽然暂时没了修为,但你也说过,我的体魄经过天雷淬炼,比这里的人强太多,我能帮到他们。” 沈一顿了顿,又道:“我想帮他们。” 九泽侧过头,看到了沈一的眼神。坚定中带着请求。 九泽明白,这种时候,沈一需要肯定,如果面对这样的场面,只能在一旁看着,那恐怕在他自己的认知中,就当真和废物没有区别了。 “好,”九泽道,“你小心些。” “放心!” 两人的下方,一间烧毁大半的屋的火刚刚被浇灭,这屋子房梁断裂,眼看就要倒塌,有微弱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 九泽用灵力将沈一送到地面,沈一刚一落地,就冲进了这间屋子。九泽忙散开神识跟着沈一。 一时间,九泽、沈一和阗韫各自在火海中穿梭。 耗费了半个时辰,东城的火才渐渐熄灭。零星的火苗偶尔窜一窜,干裂的木头噼啪作响。 那些被火焰包围的官邸一片狼藉。 最先起火的丞相府状况尤为惨烈。火势起得太快,在阗韫赶来之前,相府的前院就已经火焰完全吞噬。此时,一片浓烟中相府早就只剩断壁残垣,只有后院西北角,阗韫划出的隔离区里没有被烧灼过的痕迹。所有幸存的人都躲在这院子里。 “哥?大哥!”蓦地,因为幸存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张栩突然喊道。 “二公子,我们没见过大公子。”有家仆颤颤巍巍地回话。 “怎么会,大哥一向比我机敏,他定是……”话说到一半,张栩突然怔住了,随后发疯一半冲了出去。 “栩儿!”丞相夫人张徐氏急忙唤道,可是张栩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往前院跑,口中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张栩终于在一座残破的小院前停下。这是大哥张榜的院子,院中那株老桂树已经被烧断,漆黑的树干砸进土里,树下的石桌也被烧黑,桌面翻落下来。 雅致幽静的院落只剩下枯枝残瓦,焦臭伴着还未散去的浓烟钻进张栩的鼻腔。刺激得张栩眼泪直流。 张栩站在原来的房门位置,脚步踟蹰,不敢靠近。 阗韫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怎么不进去?”阗韫道。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栩猛地转头,问出的话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阗韫没有搭理张栩,越过他朝里走去。 屋子里到处黑沉沉的,远远的,阗韫就看见已经坍塌的床上有一具焦尸。那焦尸平躺在床上,看不出一点挣扎的痕迹。 阗韫转头,对终于跟进来的张栩道:“这是张榜,你放心,他死的时候应该没有痛苦。” 张栩原本看到那句焦尸神色便有些恍惚,此时听到阗韫的话,突然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膝行到那焦尸面前,嘶吼哭嚎:“哥!” 那神情十分悲切。 阗韫叹了口气:“你节哀。” “总算你兄长没有承受太多痛苦,走得很安详。你可知道你父亲在何处?” 阗韫本想安慰几句,哪知他说完,张栩的哭嚎声更大了。 张栩此时心中悔恨之情汹涌,几乎要将他吞没。 若是他没有给大哥下药,没有令他昏睡,大哥是不是就能逃出来? “别哭了。”阗韫蹲下身轻声劝道。 张栩恍若未闻。 “别哭了。”阗韫又道。 张栩小心翼翼抱起张榜的尸身,哭得涕泗横流。 “别哭了!”阗韫拔高了声音,见张栩被吓得肩膀一抖,又忍了忍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在何处?” “父亲……”张栩的眼睛惊慌起来,“父亲还在……” 因为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父亲昏睡也需要静养,于是张栩和张榜商议后,就将父亲张银国安排在书房中。 “父亲!父亲!”张栩放下张榜,挣扎着要起身。 “我父亲在书房,他在书房,求求你,救救他!”张栩抓着阗韫的袖口,恳求道。 “他不在,我刚才就去看过了,书房没人。”阗韫道。 他和九泽、沈一发现,在这场火灾中,所有的要员都没有活下来,唯一不知生死的就是丞相府的张银国。 丞相府的书房里,只有烧毁的书籍字画。 “不可能!”张栩吃了一惊,随即扯出一抹笑,不断念道:“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看来这个张栩不知道张银国的行踪,内城东城的这场火定是人为,所有朝廷要员只有张银谷没有确切死亡,若是找到这个张银国,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阗韫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别处找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找到张银国 发现张银国的时候,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丞相正满身脏污的躲在城外的一处山洞里。 山洞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张银国手握一截木棍,背靠山洞最里面的石壁,警惕的看着面前三人。 “你们是谁?老夫不记得开罪过三位。” “张丞相,我们是华阳宗弟子,找你想问些事情。”九泽开口道。 “原来是几位仙长。”张银国将手中的木棍放下,抬手理了理衣襟。 “原来张丞相知晓我们华阳宗,”九泽笑道,“那张丞相想必已经猜到我们为何而来。” 张银国从袖袋中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上的脏污,又将邹巴巴的手帕收好,这才看向九泽三人,开口便问道:“三位仙长可否告诉老夫,老夫为什么没死?” “想必,与老夫这些日子的昏睡有关?” 这事儿九泽没参与,看了沈一和阗韫一眼,道:“也就是说,张丞相你知道你的那些同僚为什么会死?” 张银国凝视着九泽三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宫里出事了?陛下他……去了吗?” 九泽道:“是,荣明选与邪道为伍,已经……” “邪道……哈哈哈,邪道。”张银国突然笑了,朝着洞外深深鞠了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那本功法老夫也曾看过,当年陛下无意中得到此卷,想要修习,就宣了老夫去参议。” “那卷中文字高深莫测,老夫参详不透,可那上面有些话,老夫认为很对,世间功法千万,凭什么有人就能习得一身仙术为所欲为,与些人,即便位尊九五还要受人挟制。” “不过途经不同罢了,邪道?”张银国哼笑了两声,“不过是陛下没成功罢了。” “张银国,你身为一国丞相,你不会不知道你们皇帝为了修炼这门邪术,做了多少孽,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远的不说,就说安城郊外的那座园子,还有当年祈福梯失火,单那一次烧死的就是一百一十人!” “张银国,胜,也要胜得有道,你们皇帝做的这些事,你敢公之于天下吗?” 张银国看了看阗韫,又看了看九泽,嗤笑:“老夫不同你们争辩。” “这次,不是这次,”张银国看着九泽:“我们败了,荣氏败了,启岳败了。” “败的只是你们。”阗韫道。 张银国笑了:“启岳国,还会存在吗?” “张丞相还是说说,那些要员为什么会死?”一旁的沈一淡淡开口。 张银国端详了沈一一会,蓦然一笑:“好,事已至此,告诉你们又何妨?他们都不是被烧死的?” “不错。”阗韫道。 张银国袖着手,盯着前方的岩壁:“老夫看不懂那竹简上的内容,陛下很失望。但也就此揭过。老夫本以为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有一天,陛下突然向老夫引荐了一个人,那人复姓即墨,仙术了得。即墨先生好像能教导陛下,具体的老夫也不知晓,只知道陛下从那以后,越发信任即墨先生。” “直到内乱起,陛下突然召见老夫,要老夫在需要的时候,找即墨先生相助。” “原本这也没什么,知道老夫听栩儿说,祈福塔那位要背弃启岳,这才知道,原来陛下早就料到那位要走这一步,如此,定然同即墨先生有些计划。” 说道这里,张银国顿了顿才接着道:“老夫,只是在执行陛下和先生的计划。” “他们的计划,就是一旦失败,所有要员一个不留?”九泽问。 她总觉得这不像一个帝王会做的事,朝廷要员一个不留,他的继承人面临的就会是一个混乱的,而且很有可能长期混乱的局面。 “当然不是,这是先生要求的。” “我们死了,才不会有人说出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张银国苦笑:“他不是什么仙长,他是个妖物,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妖物。” “他活着,我们什么都不敢说,他死了,也要我们守住秘密。” “就算他是蛟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们还看到了什么?”九泽问。 “蛟龙?”张银国一怔,继而道,“原来是蛟龙?” 九泽看着张银国:“你知道什么?” “老夫原本也想不明白,先生为何如此决绝,可如果是蛟龙,就说得通了。” 张银国看着九泽三人,笑了笑:“至于原因,我想祈福塔那位老祖宗应该能想明白。老夫,就不多说了。” “你!” 阗韫刚想骂上两句,就被沈一拦下。 沈一语声和缓:“你方才说在执行荣明选的计划,他的计划是什么?” 张银国微微侧头,眼神瞟向洞顶,抿了抿嘴唇,才道:“陛下已经薨了,他的计划重要么?” 阗韫没好气:“让你说你就说,非得逼我们喂你真言丹吗?” 张银国顿住没看了阗韫一会儿,“何必浪费,老夫说便是了。” “陛下不过就是攒了一场赌局。赌赢了,毁灭荣家一脉杜绝后患,赌输了,国破家亡。” “这么看来,你们陛下输的彻底。” 张银国笑了:“或许。” “如果那位能挺过来的话。” “你什么意思!”九泽上前一步,柳叶直接架在张银国的脖子上。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张银国不慌不忙道,“先生曾经嘱咐我们,在启岳国的地盘上,要想真正对付那位祖宗,必须先瓦解她在启岳百姓,尤其是安城百姓心中的形象。当她不再是百姓们的信仰,要对付她就会容易得多。” “所以,老夫推测,那位祖宗最大的依仗应当就是百姓对她的信奉,这一点,我儿已经去办了,你们应当与先生有过一战。以先生的修为,除非那位动用她从我启岳臣民身上偷来的力量,否则不可能胜过先生。” “如今你们在这,胜负已分,她再解契,怕是不容易了。” “你怎么知道师姐正在解契。”九泽问道。 “哈哈哈!”张银国大笑,继而反问:“你说呢?” 荣明选和黑支居然算到了这一地步! 九泽看着张银国的眼神变深:“你又为什么告诉我?” “自然是不想再吃你们的药了。”张银国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又带着些认真:“其实老夫这些日子虽然醒不过来,其实一直清醒,老夫知道,老夫这次没死,定是与你们有关系。老夫不想欠人情,这便两清了。” “总归你们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帮我。” “好,”沈一道,“我们就信你一次,张丞相多保重。” 三人朝洞外走去。 “等等!”张银国突然喊道,“我的家人如何了?” 阗韫回头:“你家快烧完了,张榜死了,你夫人和张栩活着。” “多谢。”张银国喃喃道:“榜儿……” 九泽三人离开时,身后的山洞中传来一声悲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初闻生死咒 三人离开那处山洞便分作两路。 九泽和沈一赶回宫中,阗韫则去安城“征集香火。” “我们还是大意了。”路上沈一突然叹了一声。 “我们现在赶回去也不晚,想开点,”九泽道,“你也就二十多岁,要是能事事算无遗策,那还给不给我们寻常人活路了。” 沈一了九泽一眼,嘴角微微弯起:“我确实做不到算无遗策,但师妹若是寻常人,那沈某恐怕只能算一无是处了。” “师兄谬赞。” “实话实说。” 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回到了宫里。 一路飞到祈福塔下,荣淼依旧闭目盘膝,额上浸满了汗珠。 看着荣淼满脸痛苦的神色,九泽十分揪心,沈一更是自责。 先前他们明明探悉了张银国和布置,知晓香火之力能影响师姐,却只是将计就计,却没想到香火之力和师姐的魂契上来。 此时看师姐的表情,怕是真如张银国所说,师姐为了打败黑支,已经消耗了大部分香火之力,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支撑师姐解契所需。 “师姐怎么样?”九泽一边紧张的关注着荣淼,一边问冯庆。 “我也不清楚,以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替荣道友缓解痛苦,但我能看出荣道友现在的状况,应当不止识海收到波及那么简单。” “解除魂契恐怕需要大量的香火之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收集香火之力?”九泽问。 冯庆皱了皱眉:“香火之力源自信仰,若是快速建立信仰,有大批信徒,自然可以,可是如今荣道友的信徒已经是安城的百姓,再想发展恐怕也增加不了多少了。” “那就让他们的信仰加倍!”齐修翰突然开口,眼神没有却没有离开荣淼:“只要让百姓的信仰加倍甚至升华,就能得到更过的香火之力。” “信仰加倍……”也不是不可以,九泽想起以前在星际,每次战前领队都会有一番慷慨陈词,几句话就说得大家热血沸腾士气高涨。 与齐修翰所说异曲同工。 只是具体该做什么呢,总不能跑到城中央去振臂一呼,要大家多多敬上香火? 这不合适。 所以阗韫去跟百姓们表演神迹了。 那他们又该做点什么呢? “我这里有些药性温和的药丹,对凡俗的一些疾病应当有作用,我去分发给他们,再造点势,拼一把。” “好,那我在这守着。”九泽点点头。 “可以,齐道友,泽道友,我这就去了。”冯庆说完一把拉着沈一上了飞行法器。 “一起,你忽悠人比我厉害。”冯庆对沈一道。 九泽见二人飞快离开,便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荣淼身上。 “师姐这次急着解契,应当是荣明选提前安排好的。” “嗯,”齐修翰道,“无妨,她能撑过来。” “至于荣氏,只要师姐撑过来,荣氏就彻底消亡了。” 九泽按住心中的担忧,点头赞同道:“我也相信师姐,她一定不会有事。” “只是没想到荣明选这么狠。他这么算计,就不怕他的继承人出事吗?” 齐修翰听罢嗤笑,这位以端方温淡着称的华青峰四弟子,极少露出这般不得体的表情来。 齐修翰道:“荣明选自然是不怕的,他的继承人很多,少了一个还有下一个。魂契总是会自动寻找下一个最合适的继承者,他何惧之有?” 荣淼的魂契突然不对劲,那必然是另一方的魂契出事了。 以荣氏皇族凡俗之躯,魂契一旦出事,那么契主也定然不可能稳妥。 九泽摇摇头:“这个荣明选,离开了师姐,也要依靠另一个修为高深的人,他图什么!” “他?图江山永固,图他能够长生,图他们荣氏千秋万代。” “师姐不愿继续扶持他,他定是早有防备的,所以提前找好新的靠山,再借机修炼,等他将来炼成了,便万事大吉,便是不成,也有一个修为强大之人继续护着他的江山。何乐而不为?” 九泽摇摇头实在不想评价荣明选疯狂的行为,“师兄,你知道为什么黑支是怎么杀了那些朝廷要员吗?” 齐修翰:“你是说方才那场火与黑支有关?” “是,”九泽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黑支应该是在起火前就已经杀了那些要员。” “那就是生死咒了。”齐修翰道。 “生死咒?” “对,生死咒是一种失传多年的咒术,这种咒术一旦施展,会将咒主和承咒人的生死联系起来,互为依托,相互关联,若是咒主死亡,承咒人也会死去。在当时被很多人用来替代天契。” “当然,这种咒术也有不足之处,若是承咒人的神识高强,那么咒术就会无效,若是在咒术存续期间,承咒人的神识得到滋养,从而被修复或者巩固,那么咒术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那些要员,兴许就是中了生死咒。” “不过,黑支为何如此?”齐修翰问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荣淼还没清醒,躺在齐修翰的木屋里,面色近乎透明。 齐修翰坐在荣淼身边,旁边的桌上摆着冯庆给的药瓶,现在药瓶已经空了。 “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吗?”九泽问齐修翰。 齐修翰摇摇头,“冯修案的药似乎有些作用。” 尽管这么说着,齐修翰眼里的紧张半点没有减少。 九泽的心也依旧悬着,脑海中全是荣淼方才颤抖不止,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花,你能检测到师姐的识海状况吗?”九泽问系统。 “稍等,”系统当真试了试,“少尉,您的师姐意识波动很平稳,但是波动频率远远低于正常值。” “还有呢?” “对不起少尉,您的师姐意识信号似乎正被保护,我只能探测到这些。” “我知道了,谢谢。”听到这个解释,九泽便也没再为难系统。 只是担忧的看着荣淼:“师兄,我们要求助宗门吗?” 一片灰蒙中,荣淼艰难的喘息着。 她能感觉到识海中一片剧烈的疼痛,那样的疼痛仿佛她的意识都将因此消弭。可是虽然疼痛,荣淼只觉轻松和快意。 她成功了,从父亲离开就一直牢牢刻印在神魂中的魂契终于被解开,从此,她或者她的后人再也不用背负荣氏的江山,再也不用受一千年前那份契约的羁绊。 如果她还能有后人的话。 荣淼这么想着,无声的笑了笑。恐怕是不会有了,她太累了,也太疼了。累到没有力气去抵挡神识中这么剧烈的疼痛。荣淼躺在地上,眼睛打量了一圈,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点光也没有,真遗憾。 有点想华青峰上那棵老树了。每次阳光好的时候,她都会待在树下乘凉,看着近在咫尺的阳光,就会觉得心里也暖洋洋的。 还记得有一次,小七那丫头带着那俩小子在木屋里喝茶,木屋的门就对着老树,那天阳光正好,笼在几个小孩身上特别好看。 她还羡慕了好一会儿。小时候,父亲在家门口给她做秋千,阳光洒下来,好像给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比那天的几个小家伙还好看。 荣淼伸手按住眼角,干的,没有她预想的泪花。哦,对了,她现在是流不出眼泪的。 慢慢闭上眼睛,她有些想家了。 两百年了,荣淼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魂契,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她想象不出。 不过以后就好了,以后荣家的人再也不用被魂契制约了,再也不用因为逆天改续国运而死于非命了。 太好了。 荣淼觉得全身都疼,识海里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全身,她不能控制的颤抖着。她所在的这片灰蒙也在颤动。 只是很快,这颤动平息下来,有一丝清凉温柔的慰藉着她的识海,也止住了她身体上的疼痛。荣淼隐约感到自己已经平静下来。 又过了许久,荣淼只觉有一缕薄烟似的清雾钻进了她的识海,突破她周围厚重的灰蒙,一点一点挤到她的周围。 荣淼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一缕一缕泛着浅蓝的清雾袅袅飘在那些灰蒙中,在灰蒙之中穿梭往复。识海中的清凉感和眼前这些渐渐增多的清雾如同穿透灰蒙的一道光。 荣淼双手撑着慢慢起身,忍着识海中的剧痛盘膝坐好。 “我去请二师兄帮忙。”荣淼的床边,齐修翰沉吟一会儿才回答九泽。 “等等!”九泽时刻关注着荣淼,“师兄,你看师姐是不是脸色……恢复了一些?” 齐修翰回头看着荣淼,果然见荣淼的脸色已经不像方才那么透明,心中一喜:“七师妹,你在这守着她,我去沈师弟那边看看,你别出木屋。” “好!” 齐修翰得了九泽的答应,身形一闪就离开了木屋。从皇宫上飞过时,心中的激动还没压下。 师姐一开始的模样分明就是神识受了伤,他不知道是药丹的作用还是香火之力的缘故,只是药丹已经用完了,能发挥的作用已经是定数,但香火之力不一样,如果他能多帮着搜集一些香火之力,或许就能让师姐好得快一些。 就算香火之力没有他们推测的那么有用,可是这个关头他总得做些什么,眼睁睁看着师姐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齐修翰觉得自己会疯。 安城的荣祖娘娘像正前方,阗韫踩着玉盘,用“仙法”给荣祖娘娘盖了一座土庙。 土墙在石像后方和两侧迅速增高,不过几个呼吸就高过了石像头顶。阗韫又双臂张开,打量沙土朝他掌心飞来,又在半空就凝成了一个顶盖,被阗韫平推过去,成了土庙的顶。 “大家不用惊慌,我就是看师姐的像立在这里没个遮挡,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阗韫这么说着,下方越聚越多的人却因为阗韫施展的“神迹”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纷纷跪下,眼中全是虔诚,继而争先恐后的在这土庙前为荣祖娘娘上香。 阗韫在这边表演“神迹”,沈一和冯庆则迅速游走在各个医馆中,专挑病重的病人,假借荣淼的名义赠予对症的药丹。 那些药丹都是冯庆这位修案亲自炼制的,药效作用于安城这些百姓身上,简直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被治好的人立刻拿着香和贡品去荣祖像前敬香叩拜。 齐修翰很快加入派药的队伍。 一连数天,荣祖像前香火鼎盛,青烟袅袅,都向着皇宫中的某一处飘去。阗韫修的那个土庙第二天就有被做了牌匾,上面写着“荣祖庙” 经过数天的派药和不同“仙术”的施展,安城百姓对荣祖娘娘的崇拜变得虔诚又炽烈,阗韫甚至听见有百姓在筹划给荣祖娘娘塑金身或者刷上彩漆。 阗韫神识看着那些人画在纸上的稿图,默了默,也不知道师姐醒来会不会喜欢。 荣淼的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好转,这也让众人心中有了底,赚起香火来也更卖力。 施药的队伍也再一次壮大,毕竟神迹仙法这种事,一次两次能震住人,次数多了也就没劲了,总要用在关键的地方,才会让人记住它的珍贵。于是,阗韫在施展几次道术后,就加入了赠药的队伍。 这让百姓们既能念着荣淼的好,又能彻彻底底得了实惠。 只是医馆的大夫坐不住了,整天看着门口排着的长队忧心忡忡。他们没有仙长们的能耐,等往后仙长们若是走了,他们拿不出那样的药丹,会不会被病人追着骂庸医啊。 冯庆也察觉了这个问题,于是决定给这里的医者留些改良的,他们能配置出来的药方。 又过了十天,围住荣淼的厚重灰蒙终于散去,周身只围绕着浅蓝色带着幽香的清雾。 荣淼终于睁开眼睛。 “师姐!”耳边传来九泽激动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各位国主,久候了 “小七?”多日不曾说话,荣淼一开口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师姐,你总算醒了,”九泽松了口气,“我这就通知大家。” “这段时间拖累你们了。”荣淼道。 “师姐哪的话,你这刚醒,只管好好调息就是了。” 荣淼笑笑,问道:“对了,小七,我昏迷了几时?” “快一个月了。” “这么久?”荣淼一惊,“坏了!” “师姐?”九泽见荣淼急着起身往外走,刚刚苏醒力量还没回复的身体一时间甚至有些站不稳。 “小七,”荣淼扶着九泽的手站稳,急切的问:“我昏睡这些时辰,周围四国有没有什么异常?” 九泽听后忙道:“师姐可是担心四国会盟的事?” 见荣淼点头,九泽继续道:“师姐不用担心,前些天确实有国书递上来,四师兄都替你先回了,说你暂时要先处理启岳国一些内务,请他们耐心等一等。” 荣淼微微放松了些,又问:“他们没有起疑?” 九泽想了想:“师姐用的魂契一解,就被师兄带到他的小屋里,师姐你也知道,这里的结界都是师父设下的,旁人轻易窥探不到,所以,纵使他们知道启岳国的内政,也窥探不到师姐你的状况。” 荣淼握着九泽的手,重新坐回床上,看着九泽道:“小七,替我约四国国主,三日后于安城举行会盟。” “师姐,你的伤……这会不会太急了些?” 荣淼摇摇头:“不能再拖了,这几个国家从来野心勃勃,在启岳国也多有暗探,我若是再不出面,恐怕会以为我已经陨落了,到时候难免生出事端,处理起来倒是更费精神。” “好,那师姐你先休息。” “多谢。” 九泽刚走没一会儿,齐修翰便匆匆赶来。 “我听小师妹说你三日后就要主持会盟?” “怎么?”荣淼掀开眼帘看向齐修翰,“你这表情是不同意?” 齐修翰叹了口气,“你如今刚苏醒,识海都没调理好,何苦费这个神?” 荣淼斜了齐修翰一眼:“道理你都懂,为什么偏要劝我,再说了,不过四个国主,我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那是四个国主的事吗?”齐修翰声音不自觉拔高,“北鳐、祁昌、沙旻、南辛,哪一个国家不是军纪严明兵强马壮!你以为他们这次会是国主自己带着几个随从来吗?” 齐修翰停了一下,在荣淼想开口时又继续:“你我都清楚,这一次来的不仅仅是四个国主,那是四国的军队!” “如今整个启岳的朝堂要员全部殉国,一个不剩,没有人帮你,你自己又是这个情形,怎么主持会盟?” “你想说什么?说我现在选的时机不对?”荣淼看着齐修翰,摇头道:“既然你知道他们兵强马壮,也该明白他们一直有野心,我当日造访四国,他们退了一步,给我面子同意不攻打启岳,但是要求割据划分,如果,我不尽快让他们满意,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到时候四国绕过我结盟,兵临城下,我才没法收场!” “难道我要以一人之力,灭杀千军万马吗?” 齐修翰看着荣淼:“我陪你一起去。” “会盟?”荣淼问。 见齐修翰点头,荣淼笑了笑。 “师弟,”荣淼许久不曾这么叫齐修翰,以至于这称呼一出口,齐修翰的心就是一跳。 “我知道你担心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冒险,不愿意让你们担心,但是你知道,这次不行。”荣淼看着齐修翰,“这一次是要彻底了结我们荣家千年的因果,你不能牵扯进来。” “无妨的。” “有事!”齐修翰刚开口,就被荣淼打断,“这一次真不是我矫情,你不能去。荣家的因果涉及了太多的天道气运,这些是我荣家先祖负的债,造的孽,必须由我这个荣家后人来承担,这四国国主又都是龙气缠身,如无必要,你莫要牵扯其中。” “先前荣明选和黑支实际上只能算是一二关卡,真正的因果,是启岳的国运,是启岳百姓的未来。你们若是再插手,他日便会深陷其中。” “师姐,我们早就插手了,真要有因果,早就撇不清了。” “不一样的,”荣淼道,“所有的事都是以我的名义在进行,其余人甚至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天道自然也不会计较,你们做的那些事,帮的那些人名分都算在我头上,我才敢让你们插手。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会盟,面对的是天道眷顾的国主,个个气运加身,在他们面前,你们但凡出现,都可能被天道发觉。” “师姐是担心万一我的名声传了出去,被百姓知晓,从而敬仰,那些信念会成为我的羁绊?师姐为什么不认为这或许是我的机缘呢?” 荣淼看着齐修翰的眼睛:“你的机缘不在这里,你知道的。” 齐修翰哽了哽,双手握拳,“师姐,能不提吗?” “是我的不是,”荣淼歉意的看着齐修翰,但依旧没有松口。 “你们不是替我争取了香火之力吗,横竖我也得了好处,哪有好处我受着,风险却要你来分担的道理?” “师姐!”齐修翰心中微恼,又舍不得对荣淼发脾气,便只是语气重了些。 “好了,”荣淼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齐修翰莫要再争执,说罢闭上眼作调息状,口中道:“今日我受百姓香火,便要护佑他们不见狼烟。” 三日的时间一晃就过。 这三日里,冯庆贡献了许多药丹给荣淼滋养神识,荣淼也明白时间紧迫,这三日都在抓紧调息。 第三天,四国国主按约定进城,铁蹄声整齐划一,引出的震动声传出数理。 国主们一进城,就被早早等候着的几个剩下的启岳皇宫宫人引着,一路请到了皇宫个的金殿之上。 四国国主带进城的军队不算多,但也将金殿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剩下的军队列成四排,从宫门口一直延伸到城门。 安城外,四国军队列阵齐整,四个方阵的队伍气势昂扬,整装待发的站在城下,成为国主们的坚强后盾。 诸位国主到了三炷香后,荣淼才从大殿外飞进来,落在主位上,笑颜如花的看着众人,漫声道: “各位国主,久候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国事了 几国谈判的时候,九泽几个被荣淼困在她的法器木屋里。 一个时辰前,荣淼突然邀请大家到她的木屋叙旧,之后就开启了自带的结界。 “得罪了。”荣淼说完这话,就飘然离去。 “师兄,师姐这是做什么?”九泽一阵莫名,四国国主都进城了,三师姐却突然把他们困住。 “她不让我们插手。”齐修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和荣淼的对话,齐修翰倍感无力,荣淼这丫头真是…… “罢了,”沈一道,“师姐既然不希望我们插手,我们就在此处等她便是。” “我们先前不也插手了?荣师姐怎么回事?”阗韫不解。 于是齐修翰把荣淼和他的谈话简单说了一遍。 阗韫听罢,深深的看了齐修翰一眼,满脸写着:我们被困在这里都是被齐师兄你连累。 冯庆笑着看了看齐修翰,宽慰道:“关心则乱啊,荣道友既然选择自己面对,必然有她的把握,这些天我们也没少忙活,刚好歇一歇。” 只是冯庆大约也没有料到,会盟持续了近半个月。 四国国主在金殿上争论不休,互相掰扯着都想多瓜分一些好处。险些在安城城外起了冲突。 最后,还是荣淼忍无可忍,强行动用神识威压震慑了四国的军队,才推进了会盟的进度。 这一次的在启岳古都安城举行的会盟,重新划分了启岳的疆域,地域上以安城为界,安城以北划分给北鳐,以东划分给祁昌,以西划分给沙旻,以南划分给南辛。 国都安城按照风俗习惯相近的原则,划归南辛。 当然这就涉及到土壤辽阔肥沃等等因素,为了更公平,启岳的银钱划分就向北鳐、沙旻倾斜。 “我们放弃所有财帛,另外,可以从我国境内抽调千名医术精湛者分别到北鳐、沙旻进行长期交流。”南辛国主主动提出让步。 启岳国库里那点钱,其实四国都不放在眼里,倒是南辛国主提出的第二个条件让他们更有兴趣。 南辛的医术是四国最好最先进的,北鳐和沙旻还曾不远万里派人到南辛求学,如今南辛愿意主动往他们的国家选派医者,这对提高自己国家的医术大有益处。 于是北鳐和沙旻都同意了南辛国主的条件,并且要求南辛国在的医者在到达北鳐和沙旻的时候,各带十万份药材和医学典籍,还要同意每五年举行一次医术论道会,让各国医者前往交流。 南辛国主同意了两国的附加条件。 占据了东面沃土的祁昌也主动退让,给予北鳐和沙旻补偿。地域归属的争执才平息下来。 “稍后我们会将药材清单送上。”北鳐国主笑眯眯道。 “很好,”荣淼满意地结束了这次会盟,并在此和四位国主保证:“各位国主放心,我此次主持会盟不过是为了给启岳故国的百姓一个交代,往后,只要各位国主将启岳旧民当做自己的子民看待,一视同仁,造福百姓,我荣淼和我的后人决不插手你们的国事,更不会偏帮任何一方!” 看到四位国主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荣淼暗笑。 很多年以后,南辛国的史书上记载这一次的会盟。 这次会盟宣告了千年古国启岳的彻底消亡,也是南辛国逐渐转变成四方盟主的开端。 史称:安都会盟。 离开金殿的时候,荣淼觉得肩头倏然一松,好像有什么枷锁彻底脱离。 长长呼出一口气,荣淼站在金殿的屋脊上,安静的看着四国国主离开皇宫,除了南辛留下一队人马外,其余各国都井然有序的迅速撤离。 四国离开的同时,荣淼解了自己小屋的结界。 本想立即回去跟大家道歉,可是荣淼刚走几步,便有一阵清风拂过,随即便觉识海一痛。 本以为是因为方才强行动用神识威压的缘故,只是这阵痛来得突然去的也利落。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那痛感就消失了。 荣淼定了定神,发现识海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座三层小塔,悬浮在荣淼的识海中。那塔的外观和被劈坏的祈福塔一模一样。 最上层的塔尖处有一块的竖匾,上面写着“玲珑”二字。有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整座小塔。 玲珑塔? 荣淼默念了一遍,心念一动,只觉天地一阵恍惚,再定神,便见自己已经置身于玲珑塔内。 这座玲珑塔荣淼十分熟悉,里面的陈设和祈福塔中那层阁楼一模一样。一本泛着白光的书漂浮在荣淼眼前,荣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那本书拿在手中,缓缓翻开。 另一边,木屋的结界被打开的第一时间,屋内的几人就感知到了,纷纷从修炼中醒来。 只是,迟迟不见荣淼的身影,一时也联系不上,疑惑之下,几人一路来到了金殿。 站在金殿上能看到远处安城城门上站着一队军士。 “是南辛的军队,”沈一道,“看来南辛接管了安城。” “要我说,这些国主真是麻烦,半个月了才商议出个结果。”阗韫道。 “不然呢,”冯庆笑,“国主听起来都高高在上,但是真遇到利益谈判的时候,那一个个比农妇还计较。” “这也无可厚非,”九泽接口道,“国土利益寸步不让,否则都大大咧咧的还怎么治国?” 几个人都在讨论着这场他们没能参与的会盟,只有齐修翰微微拢眉,四散神识后偏过头问九泽:“七师妹,你可能感知到师姐的方位?” “师兄放心,”九泽道,“此处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残存的能量波动,师姐定然不会有事。” “那她……” “我在这。”正说着,荣淼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抱歉,刚刚遇到点突发事情。” 说完,荣淼后退一步,朝着几人正经行了一个道礼:“先前的事,我很抱歉,还大家被困了那么久,是我的不是。” 说罢从衣袖中取出五枚珠子,递给九泽几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家笑纳。” 第一章 荒原 九泽站在茫茫荒原上,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天地间那一丝微弱的异样。 从踏入这片荒原开始,周围的灵力就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异样波动,这波动十分隐秘,若不是九泽现如今对天地之力有了微末的感应,否则换做旁人,便是修到了元婴也未见得能觉出不对来。 九泽摸出了一颗淡黄色的珠子,珠子不过拇指盖大小,倒是格外圆润,躺在手心中泛着润泽的光。 这珠子是土系聚灵珠,正是三师姐荣淼赠给他们几个的谢礼。 那日,荣淼拿出的五颗珠子正是分属五行的聚灵珠。 五颗珠子颜色不一,但都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光泽。荣淼让这几枚珠子悬浮在大家面前,笑着解释:“这是我的先祖留下的,留给解除魂契的后人,这次我能成功解除魂契,全仗着你们帮忙,就当这是谢礼,你们务必收下。” 起初大家自是不受的,后来还是齐修翰看出了荣淼笑容下的不安和歉意,这才第一个伸手选了火珠。众人也纷纷根据自己的属性选择了合适的珠子。 因为九泽要来荒原,阗韫把土系聚灵珠换给了九泽。 此时,九泽默念着荣淼说的口诀将聚灵珠催动后,只一刹那便感觉到逐渐浓郁的土灵力向着聚灵珠蜂拥而来,九泽站在灵力涌动的正中,不闪不避,任由这些灵力从她身旁掠过。 闭上眼,九泽细细感受着股浓郁灵力之中暗藏的玄机。 茫茫荒原,土灵力本就最为浓郁,在遍地都是土灵力的环境中,暗藏别的灵力是非常容易被发现的,但若是被掩藏的东西本就归属土灵力,就很难被发现。所以,从荣淼那里详细问过荣家先祖们的经历后,九泽猜测,当初荣淼的祖父碰到的那座古殿之所以再没被找到,就是因为这古殿的主体是土灵力,这样的古殿藏在荒原中,就好像一粒沙掉进了沙漠,一滴水溶于大海,很难被找出来。 可若是这些灵力开始大量波动,那么想要找出其中的异常就相对容易多了。 “小七,此去荒漠万事小心,安全为要,切不可冒险。”九泽想起临行前荣淼的叮嘱,不由弯了嘴角。 若不是她拦着,荣淼都想跟着过来。 只是荣淼神识上的伤太重了,会盟的时候为了震住几个国主,又强行动用了神识之力,现在事情解决了,荣淼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养伤。 而如今最适合荣淼养伤的地方,就是安城。荣淼需要在安城找一处闭关,齐修翰不放心,选择同荣淼一道留了在安城。 沈一和冯庆想要游历一番,阗韫犯了难,想和沈一一起,又不愿九泽孤身一人。还是九泽宽慰道:“你已将土系聚灵珠与我交换,我这次去就如虎添翼,再说了,我如今修为已经堪比金丹,不用担心我。” “还有啊,你和沈一的运气那么好,你跟着他,说不定就能淘换到什么宝贝,等我回来记得分我一件。” 九泽这么说,倒也不是随口安抚。这道体诀她到现在也只有第一册,便是师门中的藏本也只有第一册。师父和师兄他们虽然有全本,却是根据当下明光界的人身体特性改良过的,和她的原版不相匹配。 而在原书中,沈一在明光界的道体诀就突破了第二境界,也就是说沈一必然得到了道体诀的后半部分,可是沈一究竟是从何处活得的书里半个字也没提。这次沈一要到处游历,又加上有阗韫这个天道眷顾的好运气在,沈一说不定能心想事成也说不定。 到时候,她再去探探口风,说不定付出一些宝贝,沈一能同意共享呢? 土灵力一波接着一波,在聚灵珠的附近堆成了堆,九泽也很快被那些沙土埋了起来。好在她现在不靠鼻腔呼吸,否则恐怕会被这些沙土给活埋了。 越来越浓郁的土灵力聚集,压在九泽身上的沙土堆也越来越重。 周围已经完全没有了光,一片黑暗中,九泽的感知却越发敏锐,神识散开,恨不得观察到每一丝涌过来的灵力。 聚灵珠运转得越久,凝聚灵力的速度越快,也就是说,时间越久,灵力的流速越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九泽终于在一片汹涌奔腾的灵力巨浪中,察觉到了几丝微弱的灵力,流速明显慢了周围其他灵力数倍,好像在狂风中被一头被拴在桩子上的丝线,虽然顺着风的方向飘动中,却总被束缚,没法离开。 九泽分出神识锁定那几丝灵力,神识逆着灵力潮的方向,小心翼翼的一路溯源,最终锁定了一个位置。 那里是这类灵力涌出最多的地方。 九泽用神识在那一处留了个记号,又将那一缕神识留在那一处作为牵引,双重保险下,才收了聚灵珠朝那里赶了过去。 到了这处地界后,九泽再次拿出聚灵珠尝试了一下,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即使离得这么近,这里的灵力也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紧紧凝固在地表,远处的土灵力都围过来了,它们才极不情愿地晃一晃。 就是这了! 九泽飞身而起,心中默念着口诀,手上几个手诀变幻后,向着地面重重拍去。 这是齐修翰交给她的一种咒术。 “这咒唤作‘如意匙’,不过我们通常叫它‘开门咒’”说道这里齐修翰忍不住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一般,这之后的教学都带着笑,“在能确切知道范围,却没有开门办法的时候,我们就会用到它,这是最基础的一种咒术,你但学无妨。” 当时,九泽听了这功能忍不住咋舌。这相当于强力爆破了? 眼下,九泽施咒的手如巨石一般,只觉万钧之力俱在双掌之上。 一下、两下、三下…… 数十下过去了,九泽还在不断朝着那一处地方击打着。 许是因为施展咒术的原因,九泽击打这么久,竟然不觉得累,也没有灵力耗损。 咒术真是个好东西,九泽心想。 大约百次之后,地面终于有了一丝晃动。 于是九泽再接再厉。 记不清又用开门咒击打了多少次,终于,九泽脚下的地幔缓缓裂开,一道石门缓缓升起。 九泽静静立在门前,就见那石门洞开,门的那一面漆黑一片,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对着九泽张开了嘴。 九泽定了定神,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了进去。 第二章 未知之地 浓郁的黑暗将其中所有的光源全部吞噬。 九泽在黑暗中走了很长时间,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九泽走着走着,心中也泛起了嘀咕,只是从她踏进来那一刻起,身后的门就闭合了。 退路是不存在的,九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着,走到腿脚发酸,走到几乎要遗忘了时间,这一段漫长的黑暗才算完。 看着越来越近的出口,微弱的光贴着那一层黑暗,像是黑色玻璃罩上附着的一个光斑。 九泽记不得她走了多久。 “花,我走了多久?”从进入荒原的那一刻,九泽就主动和系统建立着联系。 系统似乎测算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对不起少尉,时间盘一直紊乱,我观测不到任何数据,也测算不出大概时长。” 九泽心下一凛,咬牙加快脚步,朝着那光斑一样的地方“一往无前”。 终于离开那个黑沉的地方,九泽踏上了一片碎石地面。这里的天好像格外高远,格外辽阔,有老树长得高大,华盖亭亭,可是在高阔的天穹下,依旧显得渺小又谦卑。 九泽踩着碎石往前走了几步,突觉身后一阵轻微的波动,转身一看,那处引她前来的洞口消失了,连同那漫长的黑暗之地,也不见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碎石,一路延伸看不到尽头。这一片突然显露出的碎石路与九泽脚下的连成一体,九泽明白,这才是这里正常的模样。 那片送她来的通道,更像是一处不时常出现的任意门。 两边有杂乱的藤蔓,九泽观察了片刻,那些藤蔓显然不是一个品种,九泽一个品种都不认识,全都不在明光灵植谱上。这些藤蔓互相交错、杂乱无章,却没有一根枝条横生到这条碎石路上来。 “少尉!”正当九泽沿着这碎石路漫无目的的走着,脑中突然传来了系统的呼声:“时间盘又恢复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九泽追问。 “只是……”系统难得又如此困惑的时候:“时间盘上的日期,往后调整了一年!” “什么!”九泽惊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在那个地方走了整整一年?” “这不可能!”九泽问完又立即否认,“不说其他的,就说我现在就算是金丹,也不可能无间断的走上一年啊,花,你检查一下时间盘有没有损坏。” “已经查过了,”系统道:“少尉,时间盘又自动校正时间的功能,我现在排查不出时间盘又任何问题,那么这种情况,会不会是时空错乱?” 九泽默默点头,“或许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影响了我的感知,让我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又或者,那里面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干扰了时间盘对时间的探测。” “有这个可能。”系统也同意九泽的猜测。 九泽看着两段都望不到头的碎石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一东一西两个方向,九泽选择了通道消失的这一边,一步一步顺着碎石路一直走。 荣淼的祖父当年遇到的是一处古殿。如果这里也同那处古殿又关联的话……九泽一边走一边打量。 这四周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怎么看怎么觉的荒凉,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这么长一条道路,若是抛弃它如今的荒凉感,这碎石路的体式看上去到真有些像迎宾道。 宽阔又漫长的道路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实力。 不过如今,这里除了九泽,就没见到别的活物。连那些参天的老树都安静得没有声响,唯一的声音就是九泽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的“嚓嚓”声。 走了大概七个时辰,漫天繁星之时,九泽终于看到面前一座恢弘的古殿。 那古殿全由白玉砌成,剔透墙身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九泽走进了一下,仰头看着古殿前方的石阶,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选错方向。 石阶根处长了青苔,九泽随意在第一阶石阶上坐下,伸直了腿开始休息。 这古殿前的石阶有三丈高,她这会儿是真的累狠了,不想爬。 回首看看来路,若是踩着火风过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可惜这地方禁空。 和落霞苑一样。 九泽突然心念一动,又仰着脖子看那处高高在上的古殿,最初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这地方究竟是哪里? 夜深了,九泽掀起眼皮看了看黑沉的天空,涌上一股强烈的倦意。 第三章 古殿之中 九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掀开眼皮,头顶旭日当空,阳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上,能看见轻小的灰尘在光束里翻飞。 九泽一时间有点恍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荒原空间里,睡在古殿脚下的石阶上。 古殿…… 九泽抬起头,看着一级级向上延伸的石阶,从她现在的角度看不到最上方的古殿主体,那些石阶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延伸到天际。 登梯的过程格外顺利,没有九泽预想中的任何考验,也或许是年久失修,多高深的阵法都湮灭在岁月中。 九泽深吸一口气,推开眼前的大门。 古拙的、厚重的白玉门向内滑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大殿中光线不太好,站在门口只能看到正前方的景象:空空荡荡,只有尽头处有几级石阶,石阶之上也是空无一物,整个大殿干净得堪比用来建造古殿的白玉。 踏入殿内的时候,白玉门在九泽身后迅速关闭。但是九泽并不慌张,关门这种桥段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让九泽警惕的是关门之后,整个大殿竟然毫无变化。 站在大殿中央,视野更全面,殿中的墙壁、殿顶、地板乃至房梁九泽全部一一查看,无一不是平整光滑,没有半点图案或者文字,甚至连雕花配饰都没有。 殿门从关上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变成了一正面白玉做的墙,晶莹、剔透、无暇。九泽甚至能在那面墙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就是找不到本应存在的门缝。 九泽在殿中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和阵法,至少以她现在的造诣看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然而这就是最不对的地方! 从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这整间大殿就好像一个整体封口的盒子,而她置身盒中,找不到盒盖。 暂时出不去了,九泽很快判断出现在的处境。 急是没有用的,九泽再次环顾四周,原地盘膝坐了下来。 既然出不去,不如调息片刻。 也不知怎么的,九泽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这不对劲…… 浓重的困意让九泽心生警惕,连忙运转起攻神御守,护住神识,抵抗着突如其来的精神攻击。 没错,是精神攻击,九泽明白,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强度,除非遭到精神攻击,否则不可能这么容易疲惫。顾不得思考这攻击是来自何处,九泽飞快的运用自己的部分神识结出一个保护罩,将识海笼罩起来,神识护罩之外,是九泽小心翼翼附着其上的灵力。 许是那攻击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便再无忌惮,攻击开始变得狠厉起来,一道道如利刃一般,裹挟万钧之势冲击着九泽为自己支起的保护。 疼,没撞一下,九泽都会感到疼痛,不过因为保护罩的关系,这些疼痛就好像细小的针刺在皮肤表层轻轻一扎,有痛感,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连血珠都没有,对九泽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细细密密的,有些烦人。 况且,这些攻击现在虽然伤害不大,可是等她的保护罩支撑不住的时候,那就会变成致命的重击。 “看来我很有必要给自己准备一些保护神识的法器。”九泽道。 “少尉,您可以启动意识保护系统,不过需要您的授权。”系统提醒道。 九泽听到系统的话,眼神动了动,只是现在情况不适合问话,于是对系统道,“没事,暂时用不上。” “好的少尉,您需要的话随时通知我。” “好。”九泽只答了一个字,就将全部精神都投入到了和那些无名攻击的对抗中。 保护罩一点一点变弱,就在九泽以为,自己恐怕要陷入苦战的时候,那些攻击骤然停了。九泽的神识一松,迅速打量起周围来。 方才那股攻击她的力量其实在僵持了一个时辰后,已经逐渐变弱,当然,一同变弱的还有九泽为自己建立起的保护罩。九泽以为,自己恐怕会是先扛不住的那一个,没想到对方先歇菜了。 看来真是年岁久了,阵法攻击都不能持久。 这么想着,九泽的表情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她看到原本正对大门的尽头处,那几级台阶紧邻着的那一面墙,逐渐起了变化。 有一幅幅鲜活的壁画出现在原本白玉一般的墙壁上。 九泽慢慢走过去,同时还不忘求证系统刚才透露的信息:“花,你现在不能自主启动意识保护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在九泽就要踏上尽头的石阶时,才答:“是。” 九泽的心一沉。 她的系统属于战术生活辅助类,航机上所有子系统都受控于花穹这个主系统。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有想要,主系统可以自主开启任意子系统,一面贻误时机。 背叛?不可能,所有主系统都收到载入人,也就是系统携带者的绝对辖制,并且收到联盟的严格监管。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出了一时的纰漏,这些子系统也全都是有利于载入人的,就算胡乱打开,也不会对载入人造成伤害。 在配备系统的航机中,只有一种情况,主系统不能再自主的开启子系统——当剩余能量不足30的时候,为了避免能量消耗上的浪费,确保足够的能量返航,在开启任何一个子系统之前,都必须由载入人授权。 “还剩多少?” “20” 九泽的心咯噔一下,比她想的还要遭些,等离开这里,恐怕得出去替航机和系统找能源了。 “你休息。”九泽道。让系统待机,总是能少耗费些能量。 “少尉。” “这是命令。” 系统不再出声,九泽摸了摸右边眉骨,若是能量耗尽,系统会关闭,要是再想重启就只能回到联盟总部实验室,将系统再次激活。 那代表着,在回到联盟之前,系统都不能陪着她了。 “好好休息。”九泽轻声道。 站在变成了壁画的墙壁面前,九泽细细观摩。 整幅画的大场景在海面上。湛蓝的海水形成无数道滔天的浪花,浪花翻涌,最高的浪直接打在云头,海浪之下,掀翻了无数船只。 画面推进,还是在海上,有什么东西在海水之下若隐若现,浪已经褪去,海面上一片平静,海面下的颜色很深,辨不出其中混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再往后,一条龙从海面跃出,黑色的龙鳞泛着五彩的光,那色泽看着很有几分眼熟。 海面下,龙尾随着它腾跃的姿势大幅度摆动,那模样…… 不对!九泽细细看去,尾部光滑,再看龙腹处,只有一对爪。 这不是龙,是蛟,和那黑支一样的,蛟。 下意识的,九泽朝壁画最右边看去,果然,右上角的云端上,一角飞檐半隐。 竟然对上了,都对上了!九泽心跳突然加快,脑中快速掠过荣淼给他们讲过的传说。 一个有关蛟族的传说。 第四章 蛟族往事 这得从九泽离开前一天说起。 打从知道启岳国的国情开始,九泽就打定主意要为师姐,为这个国家的臣民做些什么。于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所学,条分缕析的写了一篇关于军事训练和作战战术的文章,虽然如今启岳国已经不在了,但这些东西九泽自认是朝前的,不论哪一国,若能灵活运用到现有的军事部署上,必然能大大提高自身的军事力量。 这样的东西交到师姐手中,也能让她制衡各国遵守会盟条约多一个筹码。 荣淼拿到时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你们倒是齐心,昨儿呆子也给了我一份,写的是些奇门遁甲和数术,要我留心教化,今儿一早沈师弟也过来,给了我一卷治论,都是些政论民生的分析,说的还挺有调理,你这会儿又给我送来了军事,还挺全乎的。” 九泽听完也笑起来,刚要说话,就听冯庆的声音:“不知道荣道友看不看得上我的通用药方。” 说话间冯庆已经走到荣淼跟前,身旁跟着阗韫。 “冯修案也有所着?” 荣淼有些惊讶。 “这些天在安城虽然救治了些病患,只是不能常驻此间,便想着留下些方子,给这里的医者一些参考。” 荣淼客气的接过,小心收好:“我替这里的百姓谢过冯修案。” “荣道友客气。” “荣师姐,”阗韫开口了,“这是我写的一些冶炼心得,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一并收下。” 阗韫擅长炼器,虽然炼器不同于凡俗世界的冶炼,但根本是相通的,以阗韫现在的炼器功底,可以轻易写出言之有物又高于凡俗冶炼水平的心得。 当晚,荣淼设宴款待了九泽五人,答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鼎力相助。 关于蛟族的传说,就是荣淼在这场宴席上给大家的交代。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典籍上也说不清年月……”荣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灵酒,缓缓说着自己从玲珑塔内翻出来的古籍上看到的记载。 “那个时候,蛟族和蛇族一样,都是近龙一脉,十分兴盛。因为血脉中的那一丝”龙气“,蛟族的后裔在修为上往往一骑绝尘。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蛟族后裔的傲气。 蛟族中有一个后生,得天独厚,修为遥遥领先于同辈,生得也好,母蛟们争着抢着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可是这蛟族爱上了一条龙。 原本爱上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努力修炼,跃了龙门从蛟变龙,就有机会去争取心上龙的青睐。” 荣淼说到这里,还叹息了一下,惋惜道,“可是这头蛟太过骄傲。” “骄傲到他忘记了龙和蛟之间的等级区别,骄傲到他敢以蛟身冒犯一条真龙。” “没错,他因为不愿遵守规矩,仗着修为高,设着法儿将那条龙……” “咳,”荣淼尴尬地咳了一声才继续道:“这件事很快就被龙族知晓,于是,这只蛟被抽了筋,拔了鳞,废除修为后,锁到‘咕屿海’底,就这样还不解气,便将所有蛟族驱赶到那一处生活,代替龙兵龙将镇守那头犯蛟。” “本来事情到这里应该结束了,”荣淼道,“谁知道这蛟儿竟那般厉害,这样的处罚之下,竟然活了下来,不仅活了,还炼成了邪功。” 荣淼顿了顿,又道,“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咕屿海这片地方和原本所在的大陆脱了节,下沉到了我们明光界,书里没细说,不过我才应该是上界护界之战后,咕屿海一片海域就有些不稳,最后界域下沉,又与先一步脱离上界的明光界相交。” “总之,离开是上界之后,蛟族似乎放松了许多,开始频繁离开咕屿海。” “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明光界一直有一个……”荣淼说话间,目光触及在座的阗韫和冯庆,到底估计这二人是外宗弟子,舌头转了个弯儿,把到嘴边的“神宗”改成了“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个组织的人修为高深,轻易招惹不得。” 沈一目光动了动,猜出了荣淼的所指。 “但是蛟族的人惹到了他们?”九泽问。 荣淼点点头,“差不多,不过,准确的说是那头被禁锢的蛟。” “起初,蛟族那些蛟儿试探性的出来,那组织也没管,可是后来,蛟族一些修为弱的小辈出来得越来越频繁,而那咕屿海也有了异样。 有一天,那头蛟挣脱了捆缚他的链阵,眼看就要离开咕屿海,继续兴风作浪。幸亏那神秘组织及时赶到,才将那蛟制服。彻底灭杀。” “事后彻查才知道,那蛟用自己的神识附着在那些修为弱的蛟身上,离开咕屿海到外界,用血祭的方式收集了许多炼邪功的东西,几千年下来,那蛟因为邪功又变得强大起来。那一次我们这边的修者有人提前察觉到了那头蛟的恶行,在神秘组织赶到之前,有一批修者集结起来,和这头蛟对战。” “那一次也死了好多修者,我的先祖,是其中的幸存者。”荣淼看了在座众人一眼,“不是和荣氏锲约的那个先祖,这位幸存下来的先祖生活的时候更早些。” “从那以后,所有蛟族被禁锢在咕屿海,但有外逃者被发现,起亲眷都会受到连坐的严惩,外逃者更将受到残酷的刑罚。” “没有一头蛟能在那种刑罚下活下来,所以,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蛟敢出来兴风作浪。” “这也是为什么黑支要用生死咒灭口的原因。” “谁来罚?” “自是神秘组织。” 思绪慢慢回到现在,九泽看着眼前的壁画,这上面的讲述和荣淼所说的灭蛟那一段一模一样。 从这里可以断定,这一处地方应当是原属于明光界的某个宗门,只是在灭蛟之后还存在。至于为什么会废弃……九泽环视一周,突然怔住。 面前的壁画渐渐模糊,继而消散。 可是眼前却不再是光洁的墙壁,而是一个通道。 九泽顺着通道走了没几步,转了几个弯,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自己面前是一方平台,看制式模样,类似于一个可以容纳数万人的广场。 第五章 见到神符 广场另一端,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九泽觉得奇妙,一路走来,这广场距离古殿大门并不算远,可是从大门外根本看不到这么一座高山。 广场中心有浅浅的光从地底扩散,九泽想了想,朝那处光走去。 哪知那光会移动,似乎在逃避九泽一般,九泽觉得蹊跷,便一路追着光走。追了一段距离,那光慢了下来,九泽并不急着过去,而是手握柳叶,用柳叶挑向光的中心。 下一秒,九泽愣在原地。 那处光源里,缓缓显现一个字,或者说一道符。 这字符熟悉又神秘,也正是她来到荒原找寻古殿的目的。 天极神符! 竟然就这么容易的出现了,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九泽心中震惊又带着些不可置信,还没回过神来,就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哈哈哈!原来你是为它而来!” 一道嘲讽的笑声在九泽耳边炸响,九泽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的光已经开始涣散,有什么在那光晕中一闪而过。九泽只来得及瞟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就开始虚化。 脚下震动停止时,九泽已经重新站在古殿中。 空荡荡的大典上,大门被封住,壁画、通道统统消失了。 九泽心中一咯噔,自己方才似乎进入了一个幻境。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九泽耳边再次响起了方才那道女声:“不错,你方才是进入了幻阵。” “阁下是谁?可否指点出殿的路?” “否。” 那声音回的干脆,顿了顿又道:“你凭本事找进来,自然要凭本事出去。” 九泽在这大殿中找了一圈又一圈,隔一会儿就有一个通道出现在大殿的不同地方。有了先前的经验,九泽一个也没踏进去,而是选择无视。 果然,被九泽无视的通道会很快消失,隔了一段时间后,再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渐渐的,九泽察觉到了不对劲。 九泽不再寻找,而是道大殿中央盘膝坐下,用神识观察着那些通道的位置。 一个通道出现一段时间,再到下一个通道,继续出现一段时间。 每一个通道出现的位置不相同,保留的时间也不相同,而且这些通道在一定次数后,会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又会从第一次位置开始。 也就是说,这些通道其实在表达一个定式。 九泽将那些通道出现的位置和出现的时常通通记录下来,发现这些要素可以组成一个阵法,这个阵法是用天干和北斗融合在一起眼花出来的一种幻阵。 九泽看着地面上自己画出的阵法,倒吸一口凉气。 她竟然还在幻阵中! 好在这阵法破起来容易,九泽定了定神,按照记忆中的破解之法缓缓举起了柳叶……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一切异状小时候,九泽又一次站在了古殿脚下的石阶前。 看着眼前漫长的石阶,九泽松了一口气。 “哟,出来了啊,”先前那女声笑道,“还行,不算太笨。” 九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好对着石阶鞠了一躬,朗声道:“多谢前辈指点。” 困住她的这种幻阵叫迷花阵。不难破,但是极难被察觉。若不是那些不停闪烁的通道给了她提示,九泽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察觉出自己被幻阵所迷。 “谢什么,”那声音听上去带着不满,“你就是被我困住的,你现在倒来谢我?” “虚伪。” 话说完,一个娇小的身影蓦地出现在眼前,这人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左右,身量娇小,只到九泽的肩膀,一身湖蓝色交领长裙,腰间系着鹅黄的腰带,腰带上缀着一只系着五色丝绦的铃铛。 “喂,你,你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幻阵的吗?”小姑娘眼睛一翻,问出的话里多了几分不客气。 好像九泽那声谢当真惹恼了她。 其实九泽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此时听这姑娘这么问,还是摇了摇头。 “哼,”小姑娘这一声哼带着鄙夷,但还是耐心的解释。 “第一次,”小姑娘竖起一根食指,“你在这石阶上犯困,就是进入了幻阵,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切其实已经在幻阵里了。” “第二次,”小姑娘气鼓鼓的又竖起一根指头,“你进入大殿,遇到攻击的时候,就是我的第二重幻阵,那一次你以为你胜了我,但是你不知道,从第一下攻击开始的时候,你已经在幻阵里了。” “不过,也因为你警醒后做出过反抗,所以你在第二重幻阵中被困得不深,在看到你要找的影像以后,幻阵就失去了作用,你才会那么快破了幻阵回到初始幻阵中来。”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九泽斟酌着看了看小姑娘的脸色,没有说谢谢,只是客气道:“如果我先前见到的都是幻境,那我见到的东西是是否真的在此处出现过?” 小姑娘看着九泽,嘴角勾了勾,“你是想问你看到的那幅壁画还有天极神符是不是真的,对?” 九泽赶紧点头。 小姑娘冷笑一声,“不知道!” 说完就转身,口中命令道:“把她带走!” 湖蓝色的小身影转瞬消失。 九泽听到那句命令便立刻有了动作,可是刚把柳叶招出,就见数十条人影刷刷刷落到自己周围的地面上。 “我们劝你不要反抗。” 来人看了九泽手中的柳叶一眼,轻蔑的笑了,手一动,就将柳叶隔空揉成了一个圈。 九泽看着自己的法器被毁,却半点都无法动作。 “大师姐已经禁了你的行动力,你现在是半点都动弹不得的,还有,你的神识也被大师姐禁锢在识海中,我们劝你不要抵抗,否则受伤的是你。” 九泽心中一惊,忙查探一番,果然,识海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起来,无论怎么冲撞,她的神识也无法离开识海。 “都说了叫你不要反抗,你怎么不信呢?”这声音带着幸宅乐祸,“行了,跟我们走。” “谁让你要打神符的主意。” “自找苦吃。” “都是你贪心。” “神符也是你们能肖想的?” “不安好心。” 九泽听着周边这些人的嘲讽,闭了闭眼,她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为神符。 可这天极神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被关进阵牢的时候,九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尊主,”遥远的天际,白雷收了光幕,朝着上首一位满头银发的,但是器宇轩昂的老人行礼:“那变数被抓了。我们要出手吗?” 第六章 太元宫 老者摇了摇头:“不必。” “可那女娃娃,您当初说她在沈一那小子身边,才能起到作用,现在她被困在太元宫,没个十……” 白雷的声音骤停,因为他看见了自家尊主摆手示意。 “当初引着她和沈一相遇,是因为她是变数,只有她入局才能打破固有的轨迹,出其不意。” “但是你忘了一点,变数一旦入了局,也就成了局中人,变得有迹可循。” 白雷愣了愣,才道:“您的意思,那女娃娃已经算不上变数了?” 老尊主颔首。 “就,不管她了?”白雷问。 老尊主笑了:“她如今也算是踏入仙道一途,自有她的一番机缘和劫数,我等不便过多干涉,再者太元宫行事向来有分寸,她既然是为了神符而去,就需要经受太元宫的考验。” 白雷还想说什么,老尊主再次摆手,笑道:“好了,小辈的事就由得他们自己。” “白雷、黑风。” 话音落下,一道虚影在殿中出现,随即变得凝实。 这身影正是黑风。 “尊主。” “嗯。”老尊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着黑风和白雷道,“老夫要去会会他。” “尊主!”黑风和白雷自然知道尊主说的是谁,心中一惊,焦急的想要劝阻,却在触及到尊主的神色时,不约而同住了口。 说话间,三人已经离开大殿,立于云端,此时的尊主抬头看着天,面上带着笑,神色坚定又柔和。 那样的姿态,让黑风和白雷觉得,尊主虽然站在他们跟前,却好像一个已经羽化的仙人一般,随时可以御风远去。 其实他们追随尊主几千年,始终不知道尊主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当初尊主在上界救了濒死的他们,替他们治好伤后,就将他们带到了明光界来。 这么多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尊主用了什么样的方式瞒过了明光界的天道,让他们几个修为远高于明光界巅峰的人安然无恙的在这一方天道之下无碍地行走。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尊主很强!非常强! 可如今尊主要对付的那个人…… 黑风和白雷想起来,心中就是一颤。 老尊主看着明光界的天,心中不由感慨,这明光界的天,当真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夫此去恐怕时日不短,这期间明光界就交给你们了。” 老尊主说着又看向白雷和黑风二人,“你们只需盯着不属于这一届的一切力量,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别插手。” “华阳宗也不管吗?” “不管。” “沈一不管吗?” “不管。” “玄谷呢?” “不管。” 老尊主说完,觉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于是道:“若是他们危及性命,但你们愿意凭私交救一救,只要不惹出其他麻烦,那也随你们。” 如果到时候你二人还有闲暇的话。 当然这一句话老尊主没有说出口。 白雷和黑风松了口气,紧接着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尊主。 “若是,明光界乱了也不插手吗?” 这一次,老尊主的神色严肃了许多,半点笑容都没有。 只听老尊主道:“再乱,你们都不能插手。” “除非有外来势力在背后兴风作浪,你们可以除去那些势力,但是不能直接号令宗门。” “是!”黑风和白雷都在尊主的神色和语气中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虽然他们有些困惑,毕竟神宗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维护明光界的秩序吗? 不过关于这一点,老尊主没有再给他们解答,只是看着天笑了笑,举起右臂,掌心贴在天上,消失在原地。 明光界的规则,该由他们自己来定了。 黑风和白雷在原地朝着尊主离开的地方行礼,直到四周的灵力波动平息才直起身。 黑风在直起身的同时消失在原地,只剩白雷站在云端。 白雷苦笑着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嘀咕道:“每次都走这么快,就不能多待一会儿么。” 没有人能回他。 隔了好久,耳边才传来黑风带着傲娇的一声:“哼!” 荒原上的古殿阵牢中。 九泽看着锁住自己的链条上刻着的字,总觉得在哪见过。 闭目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先前的第二重幻境中,她在大殿后的广场上看到的那一处光源在幻阵失效的前一秒,闪现过几个字。 和眼前困住她的这些链条上刻画的一模一样。上面写着: 太元宫。 太元宫?这是个什么地方?在明光界呆了几年,大大小小数得上号的宗门她都有大概的印象,可是这太元宫,九泽却是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想不出来是个什么地方,是什么样规模的宗门。 但是九泽知道这个太元宫的实力惊人,且不说那个被叫做大师姐的蓝衣小姑娘,轻而易举就能让她陷入幻境,就单说后来围住她的那些人,一出手就能毁了她的柳叶。 提起柳叶,九泽很有些沮丧。 武器这种东西用得顺手了,多少都会有些感情,更何况柳叶实在很对她的胃口,这些年又认她为主,虽然没有达到师兄们所说的心意相通,但总归比其他武器更多了几分亲近。 以她现在的修为加上柳叶,就算打到天墟宗去也总能斗上几个回合,不至于刚一照面就一败涂地。 是的,就是一败涂地。 毫无招架的余地。 九泽叹息了一声,现在想这些没用,但她也不知道能想些什么。 她被关进来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出现过,没有人审问她,甚至没有人来看看她有没有逃,只是将她丢在这里边在无人问津。 这地方也只有她一个人被关着,周围也不知道设了什么阵法,喊一声连回音都没有。 九泽就像是被遗忘在这个角落一样。 糟糕的是,她还逃不出去。 准确的说,她是挣不开她身上手上那些链条。 无论是用蛮力还是用智慧,九泽对这些链条束手无策。 捧着脑袋坐在地上,九泽看着四周墙面上的阵法叹气。 这间阵牢中的其他阵法,包括如何让阵牢的阵法发生变化,从困改为疏,从阻改为放,九泽都研究透了,只要能解开她身上的的链条,想要出逃简直轻而易举。 可问题是,这些链条她解不开。 低头看了看把她缠困得严严实实的链条,以及每一条链条上繁复的套阵。 九泽欲哭无泪。 第七章 开始解阵 “你说,大师姐为什么叫我们把人关着,又不闻不问啊?” 一道水幕前,两名身穿浅蓝色宗服的太元宫弟子正看着阵牢中九泽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个问道。 “我也想不透,不过大师姐的吩咐,咱们照做就是了。”另一人回答。 “诶,你说这小丫头能出来吗?” “我看难,困住她的可是大师姐的宝贝,叫万缕千丝,你知道?” “这就是万缕千丝?”说话的人惊呼一声,随后看着水幕中垂头丧气的九泽,眼中充满了同情:“啧,这丫头惨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休想出来。” “十天半月?那可未必,我听说大师姐前年用万缕千丝困住一个阵道高手,那人足足用了三年才挣脱!” “三年!这丫头到底来什么来路,怎么惹得大师姐这么责难?” “我也奇怪呢,说是为了神符来的,可以前为了神符来的人也不少,抹了记忆就放出去了,那些误闯前境的,更是理都不理任由他们离开,怎么这次大师姐这么较真?” 此时,两名弟子口中的大师姐,正朝着一处洞府门口行礼。 “参见师尊。” “进来。” “师尊,您召弟子前来,可是因为那新闯进来的小丫头?” “不错,简儿,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如今怎么处置?” “禀师尊,弟子将她困在阵牢中,用万缕千丝缚住,待她解开万缕千丝之际,就是她脱困之时。为了防止她有意外,弟子特意安排了师妹们轮值,若是有什么差错及时报给弟子知晓。”续简,也就是其他太元宫弟子口中的大师姐恭敬地回禀。 “嗯,你确信她能解开你的万缕千丝?” “弟子确信,此女深陷幻阵的情形下,还能对弟子发动的第二次幻阵攻击做出及时地应对,从而提早破局,后来又看出了天干北斗图,破了第一重的迷花阵,前后不过半天时间。”此时的续简除了样貌身形外,神态语气与九泽见到的那个小姑娘迥然不同。 “好,为师今晨算了一卦,发觉那丫头周身似乎有某种气运,虽然淡薄,但萦绕不去。” “气运?”续简一惊,“莫不是天运?” “不像,天运霸道,若真是天运加身,断不可能如此稀薄,那丫头的气运中带着吉,吉中又透着凶,所以,你的感觉是对的。” 续简闻言心中一跳,猛地抬头,“师尊的意思是……” 上首的无明点点头,“为师若是没有算错,就是她了。” “她应当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续简注意到了无明的用词:“适合?师尊,弟子记得宗门令简上要求的,是命定之人。” 无明笑了笑,“适合的人,不就是命定之人么?她于冥冥中知道了神符的存在,找到我们太元宫,又恰好适合,还被你感应到,你说,她可是命定之人?” 续简觉得师尊说的有道理,可是命定之人是这么解释么? 不过纵然心中有疑惑也很快被信任盖过,她拜师千年,师尊从未出过错。 这一次自然也一样。 续简离开后,无明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双眼,摇了摇头,轻声喟叹:“命定。” 阵牢里。 九泽孤独地靠在墙上,非常想念齐修翰和沈一。 非常想。 如果他们也在,自己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链条或许能早一点解开,毕竟他们俩在阵术上挺厉害的。 哦,还有大师兄,大师兄应该更厉害。 不过自从大师兄闭关,九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九泽叹了口气,随手扒拉了一下身上的链条,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这声音不像链条,倒像是无数串在一起的小铃铛。 也不知道这太元宫的人什么意思,这么耗着不如给她来个痛快的。 九泽郁闷的闭上眼,头一仰,一幅自暴自弃的模样。 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好长时间。 久到水幕前的两名弟子都有些心慌,想着要不要上报大师姐给这小丫头来一次委婉的鼓励,让她重振精神再战万缕千丝时,九泽突然又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不行!”九泽再次扯了一下那些无动于衷的链条,哼了一声:“活着总有希望,题目再多,也总有解完的时候。” 这么想着,九泽又一次沉入对那些套阵的计算中。 这些链条互相缠绕,互相作用互相影响,每一根链条上都有一个小型的阵法,每一个链条在触碰到别的阵法时,又会产生新的阵法变化。 乍一听和百崂山的阵法相似,但是比那个缺德多了。 九泽一边演算一边在心里骂着这些链条的主人。 如果把她身上这些链条比作一道道数学公式,那么每一条相交的链条又会衍生出新的公式,新的公式如果碰上了另外的链条,那又会衍生出另一个公式,公式套公式,公式生公式,虽不能说无穷无尽,但也称得上一句海量。 最关键的是,这所有的公式推算出的结果必须互为映证,要是算出来有一环不对,那也是个满盘皆输的后果。 要不是可以用神识查看,九泽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可能看瞎。 一遍一遍的推演,不知不觉间,九泽已经沉浸其中。 算着算着,九泽觉得识海一荡,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茂林中。 居然被拉进了乾坤卷? 九泽有些懵,虽然她已经让乾坤卷认主,但是很少使用,这一次,居然被乾坤卷自主拉进来?而且,九泽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透明的手,她这是……神魂离体? 抿了抿唇,九泽很快接受了眼下的情况。 也对,乾坤卷虽然可以容纳她实体进入,但眼下她的肉身被那些链条牢牢困住,逃脱不得,所以乾坤卷拉了她的神魂进来。 不过,这也能说明,困住她的那些链条必然不凡。倒是这乾坤卷把她拽进来,莫不是有解开链条的办法? 九泽心中一跳,尽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举目四顾,想要看看乾坤卷会不会给她什么线索。 果然,没多久,九泽头顶的那片天上就出现了一卷徐徐展开的解题答案。 九泽连忙躺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起来。 “万缕千丝,神级宝物,以千万阵法环环相套,有万千变数,难易程度可随主人心意决定,被缚着,非解阵不能破。解法如下:……” 第八章 解开 九泽看着那一排排的详解,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困扰了她几天,挠破头也没算完的题目,突然就有了答案,就好像考试的时候,突然捡到了满分答题卡,还能据为己有的那种。 这乾坤卷真是练习阵术的好东西。 感谢玄谷师伯收走了沈一,才让这东西落进了她手里。 九泽胡思乱想了好一通,才勉强压下自己兴奋的情绪,开始认真看起了万缕千丝的解法。 不得不说,这卷轴上的说明十分详尽,从根本上分析了万缕千丝的特点和核心。 “阵法数变,核心恒定,寻核心所在,核心阵解,则环扣松。” 接着便是讲述如何找出核心阵法的位置,如何解开核心阵法而不触发套阵改变等等,按照这上面教的,一旦学会,以后就算再遇见万缕千丝,就算难度升级,也能根据这个方法将它解开。 九泽有一个优点,就是一旦沉浸在某个事情中,便会忘我。 修炼是这样,学习也同样是这样。 现在,九泽就一门心思的研究着万缕千丝的解法,不吃透所有知识点誓不罢休。 但是九泽忘了一件事,她现在是神魂进入乾坤卷,肉身还留在阵牢中,留在外的肉身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神志一般,生机却是如常。 一连几天,九泽睁着眼睛盯着自己身上的链条,双手将最近的链条拨开,一手食指伸出,点在地面上,似乎在计算这什么。 “她坐在那里好些天了,就没动过,不会有什么事?”轮值的太元宫弟子嘀咕道。 “昨天值守的师姐好像已经上报大师姐了,大师姐让我们看着,如果午时初刻还没有动静,再跟她禀报。” 另一个弟子说道。 午时初刻很快就到了,两人仔细观察了九泽,确定她依旧一动不动,有些着急,立即上报了续简。 续简来得很快,不多时就出现在了阵牢外。 师妹们告诉她,这个小丫头已经一个动作维持了五日,续简盯着九泽看了半晌,眉头皱了皱:“入定了?” 伸出手在九泽周身探了探,突然一滞,她竟然探不到这丫头的神魂波动! 续简收了手,当即离开阵牢,往无明的洞府飞去。 “师尊!”续简匆忙而来,但也不忘礼数。 “何事?” “师尊,那丫头有些异样,我方才探过,她体内似乎没有神魂波动,可是生机却毫无问题。” “神魂不在体内?”无明沉吟,按理说,以那丫头的修为,应当达不到能自由的神魂离体的程度,否则当日想要抓住她也没这么容易。 难不成这丫头用了什么宝贝?可是就算神魂离体又有什么用,难道以后都不要肉身了不成? 无明朝着续简摆摆手,“不用紧张,她应当是身上有什么宝贝,可以助她神魂脱离。无碍的。”见续简面上略有忧色,无明又道,“你可是忘了神魂离体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神识同肉身的牵引,”续简说完,突然眼睛一亮,“所以,以那丫头的修为,神魂和肉身的牵引还不够强,五天了,她的生机没有半点损耗的迹象,那就说明,她的神识和肉身一直保持着相互牵引,也就是说,她的神魂一直在肉身不远的地方。” 既然神魂离肉身不远,就是还在太元宫内,只要在太元宫内,就是安全的。 续简松了一口气。 无明笑了,“怎么,你很怕她受伤?” 续简坦然地点点头,“是啊,毕竟是命定之人,她要是真出什么意外,我可就是太元宫的罪人了。” 无明笑着摇摇头,“胡说,我们数代人守着太元宫,护着太元宫,甚至一路到了这明光界,就算这一个命定之人出了意外,也会有下一个命定之人,耐心等着便是了,又何来罪人一说?” 续简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求证:“下一个,命定之人?” 无明点点头,“若这个命定之人出了事,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命定之人出现,但是多等些年月,人也总会出现的。” 无明向着续简的方向,温柔又慈爱的笑了笑,“毕竟天无绝人之路,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上天也会重新安排一个合适的人来的。” “那我们,这么些年守着……”续简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喃喃问:“我们等待命定之人,还有什么意义?” “自然是因为选择权不在我们手中,”无明依旧笑着,似乎想用笑容来安抚自家徒弟的心绪,“纵使知道所谓命定,不过是天道在选人,它可以选一个,也可以选许多个,但于我们而言,不管天道选择多少个,我们都只能等,等天道把人选好,我们再去把那人找出来。” 听起来觉得挺憋屈,续简沉默。 总觉得天道有点欺负人。 乾坤卷里,九泽终于把变幻组合的套阵算了个通透。这些天一直看着头顶一成不变的天空,觉得时间都模糊了,从乾坤卷里出来,刚回到肉身时,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总算把万缕千丝这个大工程推算完了,九泽看着自己身上那些链条,眉一挑、眼一沉,刷刷刷开始解题。 不愧是在乾坤卷里刷了千百遍题目,这一次,九泽面对万缕千丝的实战格外顺利,也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万缕千丝便从九泽身上解开,掉在地上。 轮值的弟子几乎是刚反应过来,九泽就已经站起身,走到阵牢面前,轻松地将阵牢的阵法解开。 同一时间,续简的身影出现在阵牢外。那万缕千丝是她的法宝,万缕千丝被解开,续简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解开了?”续简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她打量着九泽,道,“不错,比我预计的要快很多。” 岂止是快很多,上一个解开她万缕千丝的人,据说在阵道上颇有造诣,却也花费了三年时间,本来她都做好长期准备了,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解得这么快! 她用了多久?十四天?还是十五天? 续简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倒是九泽一脸轻松,反正打不过,阵呢也解开了,此时的九泽心里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大无畏。 只听九泽道:“前辈过奖。” 虽然她有答案,但眼前的人要夸她,她接受起来也很坦然。 毕竟也是费了好多力气学来的。 九泽这种不卑不亢的气质让续简挑了挑眉。 虽然她是命定之人,但是…… 外貌娇小可爱的续简突然起了逗趣的心思,师尊说的对,命定既是天定,天要选择谁,她没办法插手,但她可以让命定之人的命途稍微多舛那么一点。 这么想着,续简嘴边扯出一抹灿烂的笑来。 九泽愣是被那笑容惊得后退了两步,差点又退回阵牢里。 第九章 入驻武斗场 预感这种事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九泽抱着胳膊站在一处广场之上,这广场和她那日在幻境中看到的差不多大小,不过位于太元宫中心一处悬浮之地。广场四周有八根立柱,柱顶有灵光相接,形成一方穹顶形状的保护结界,将整个广场护住。 九泽现在的任务,就是打扫这一处广场。 “此处是我太元宫的武斗场,你就待在此处,每场比斗结束后,迅速清理场地。”续简将九泽带来,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那行动快如风,急如电,九泽还没来得及问自己要做多久,可能有些许报酬。 续简走后,九泽在广场上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人来,便打算先离开这里,再找机会离开太元宫,可是九泽很快发现了续简真是个蛇蝎美人。 脚步刚迈出武斗场边缘,九泽的身子便整个僵住,一股奇异的力道阻碍了九泽的行动力,续简的声音在武斗场上空响起:“老实待着。” 这话刚说完,便有一股不容反抗又不致伤人的力道迎面吹来,将九泽往回推了十米的距离。 不用说,这是被监视了,九泽也不关心续简究竟用的什么手段,只抬头朝天上瞪了一眼,收回了脚步,转身找了个看起来顺眼的地方盘膝坐下。 另一边,续简看着水幕中九泽的身影,勾唇笑了笑,像是十分满意她吃瘪的模样,连她朝天瞪的那一眼都没放在心上。 “你们这几日通知下去,一个月内去武斗场比武,不需要负责修复擂台所需费用。”续简吩咐一个弟子,就见那弟子眼中迸出惊喜。 “大师姐,此话当真?” “自然。” 这一条消息让太元宫弟子沸腾。 太元宫什么都好,但从上到下都有些“抠门儿”。在宗门里,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用贡献点来换,尤其是这武斗场的耗费,每次去武斗场都要花下一笔不小的修补费,实在心疼,可是不比斗不切磋又无法真正提高斗计。 久而久之,弟子中间有了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武斗场的修补费由输家来出,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赢呢?如今有了这规矩,弟子们欢喜极了,恨不得天天泡在武斗场。 九泽怎么也没想到,太元宫弟子这般爱好比斗,连续三天了,武斗场就没空过。 这武斗场十分宽阔,粗略算算,大约能容纳三万人同时站在其中,不过,作为武斗场,这一大块广场实际上使用阵法分割成二十个独立的小阵来,只是平时这些小阵法都不显,只有人领了武斗号牌,将号牌放入对应的地桩时,那些阵法才会被触发,将要比斗的人隔绝其中。 如此一来,比斗的人互不影响,他们施展的术法的威力和造成的破坏也仅限于那一个个小阵法中。 自从九泽来了这武斗场,来比斗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门口随时排着长队,起初,九泽很是感慨,甚至在心中称道太元宫的修行风气。如此积极进取,难怪一个个的修为都那么高。 可是很快,九泽便没了这想法。 她彻底明白了续简把她丢在这的原因。 续简口中的清理,就是让她将比斗后的场地迅速复原。也不知道为什么,用来分割的阵法挺脆弱,每一次比斗结束后,武斗令牌一撤走,那阵法就会如同失去支撑一般摇摇欲坠。 九泽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短时间内将阵法修复如初,再将比斗对擂台造成的损伤抹平。 最开始,九泽很是耗费了些精神研究阵法的修复,所以,第一天,九泽的服务提供得非常缓慢,原本以为会引起那些排队等待的弟子的不满,谁知道那些弟子虽然排了长队等待,却没有人抱怨一个字,反而每当九泽目光瞥向她们时,都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九泽。 那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和……感谢? 九泽觉得,太元宫大多弟子还是很有修养的。 恢复阵法不算难,九泽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并且越来越得心应手,接下来日子里,九泽一直奔波在各个小擂台之间,半月下来,九泽修复阵法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法愈加纯熟。 这天,续简路过武斗场,发觉武斗场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上前问道:“怎么都在这排队?” 被问道的弟子忙道:“大师姐好,大家听说有一个月可以用武斗场,加上九儿妹妹修复阵法的速度很快,就都来排队了。” “速度快?”续简眉毛一扬,神识朝武斗场一扫,果然见九泽穿梭其间,不多会儿就恢复了四五个阵法,当真很有效率。 原本放出这个消息,就是想让九泽在里面能多练习,顺便观摩太元宫弟子们的斗计,也给自己这些师妹们一些福利。 现在既然师妹们热情如此高涨,九泽这丫头又做得得心应手,那么索性…… 就多加一个月。 续简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九泽和一干太元宫弟子同时受到了这个消息。 九泽嘴抿了抿,又冲着武斗场的天翻了个白眼。 不过,看着太元宫的弟子们欢欣雀跃的模样,九泽忽然就觉得其实再加一个月也没什么。 虽然她已经从往来的弟子中打听到武斗场这些日子如此火爆的原因,明白了自己应当是被当做劳动力,不过一来人在屋檐下,二来在武斗场修复阵法严格说来也可算作一种修行,加之近距离观看太元宫弟子比武,时不时还能给她一些启发。 是以九泽也没闹,只是她不明白,这偌大一个太元宫,为什么不给武斗场加装一个自动修复的阵法呢?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像他们华阳宗的比斗擂台上,就有自动修复的阵法,可以自动修复普通的斗法造成的损害,当然,向米师姐和荣师姐那种程度的损害不算在内。 再有,就是这武斗场中的这小小阵法承受力堪称薄弱,九泽感觉,若是她不修复的话,那些阵法怕是要隔上一阵子才能再次被激活。 可是从她进入太元宫的所观所闻来推断,太元宫不像是缺少这种实力的宗门。 有能力,却偏偏放任不管,反而要弟子们来缴纳维修费用,这种做法九泽委实没有想通。 作为宗门,不是应当全力培养自己的弟子么? 第十章 飞垚 日复一日,九泽在武斗场里很快就待满了一个月。 武斗场的第二个月,九泽发现,原本那些用来分割小擂台的阵法变了,现在的阵法虽然和以前那个功效一样,但特性却是大不相同。 九泽观察过几次,现在这个阵法她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明显比先前的阵法更持久,更坚固。 也就是说,太元宫确实有能力改善武斗场的阵法,但是她们为什么不改呢? 九泽心里存着疑问,又研究起了新阵法的门道。 就在九泽专心研究阵法的同时,一双漂亮的眼睛透过水幕正观察着她。 这双眼睛的主人叫飞垚,是太元宫的掌事弟子。水幕上,九泽已经找到了新阵法的规律,开始着实布阵实验起来。 从开始研究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这九泽竟已经找到了阵法的规律,当真是个机敏的人。 飞垚暗暗点头,耳边又想起方才同大师姐的对话: “武斗场这边再有一个月,就许这丫头离开,之后你带她在宗门里四处走走。”续简吩咐道。 “好的师姐。”飞垚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赶紧问道:“是带她逛完宗门吗?” 哪知续简却是摇了摇头,“你带她四处看看,让她多学些东西。” 不等飞垚再问,续简略顿了顿便又道:“让她学到比你们都强,就带她来见我。” 续简说完,没等飞垚开口,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徒留飞垚站在原地愣了几息的功夫才缓过神来。大师姐说,要这丫头比她们都强才带去见她? 其实如果不想见,明说便是,又何必这么折腾?飞垚摇摇头,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叫九泽的摇头却是有几分灵慧,但那也只是在阵术一道上。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若说九泽擅长阵术,能在阵术上盖过她们一众宗门弟子,飞垚觉得也挺正常。 可若要她在所有方面都比她们强。飞垚觉得这就太为难人了。 毕竟,九泽就算再厉害,再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骨龄三十都不到的小辈。这么想着,飞垚摇摇头,心里有些同情九泽。 这小丫头啊,到底是惹了大师姐的不快。 飞垚抿了抿唇,浅浅的扯出一抹笑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一方神符。 神符…… 总是高于一切的。 飞垚盯着不断忙碌的九泽,眼神却似乎透过面前的水幕,看到了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画面。 朦胧的月光下,漫天的飞沙里,翻卷的海浪中,景色不停变化,重复刻在她记忆中的,是掌心处永恒的温暖。 直到有一天…… 飞垚抬起手,看着此刻空落落的掌心,嘴角的笑渐渐深了,眼里不禁涌起了泪花。 这神符啊…… 总是高于一切的。 所以九泽这小丫头,既然打了神符的主意,那么便是委屈,也只能受着了。 九泽自然不知道,在她解题的这段时间,竟引得太元宫铁面无私的掌事弟子飞垚愁肠百结,无端的生了好些婉转心思。 解开阵法的九泽,心中只想着一件事。 这写阵的手法,她见过! 第十一章 武斗场期满 这写阵的手法迂回绵延,让这阵法能在主作用生效的同时,延长生效时间,再通过一些附加作用,增强阵法的总体效力。 这样的阵法,根本不需要一个人时时在旁修复。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阵法,她见过。 百崂山的水榭,欢弥启动阵法隔绝凌霄宫的时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时阵法处于自毁阶段,九泽便是从那自毁的过程中窥到了其中的写阵手法。 这手法与百崂山主体阵法略有不同,反倒与此处的小阵手法如出一辙。 百崂山的水榭和这一处太元宫,又有些什么关联? 九泽将这个疑问记在了心里。 武斗场自从换了这个新的阵法,需要修复的次数明显便少,很多时候,九泽都悠闲地在一边看着一对对太元宫弟子们斗法。 这一点,似乎来练习的弟子们也感受到了,都有些兴奋,看向九泽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友好亲切。 九泽不明所以,但这种明显的善意她也乐得接受。 有一天,有个刚刚打完擂的弟子乐滋滋的走过来,伸手递给九泽一枚灵果,道:“小九姑娘辛苦了。” 九泽眨眨眼,有些犹豫的结果灵果,却只是拿在手里,看着那弟子试探道:“道友此话怎讲?” 自从五天前她修补过一次阵法后,就一直坐着观摩,什么也没干,哪来的辛苦? 那弟子笑道:“你别不好意思,现在这阵法比以前牢靠多了,我听说你的阵术格外精湛,就明光界某些所谓的阵道大师都比不上你,定是你偷着改了这里的阵法,现在阵法这般牢固,以后我们也不用花这么多贡献点在武斗场了!” “你们……以前一直用的之前的阵法?”九泽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也不太懂,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总之,从前武斗场的阵法一直挺脆的,不经事。”那弟子摇摇头,目光中透露着嫌弃,“也不知师长们怎么想的,都不……” 说到一半,那弟子突然自己轻咳了一声,似乎在强行把话头咽回去,随后心虚的拍了拍胸口,偷偷的瞄了两眼武斗场的顶空。 九泽笑眯眯的也瞥了眼那静悄悄的穹顶,接着问那弟子道:“怎么了?” 那弟子吞了吞唾沫,看着九泽挤出一丝笑来:“小九姑娘,你看,你还要在这武斗场待上大半个月呢,你能不能,把咱们武斗场的阵法彻底改改?” 九泽眉心跳了跳,刚要说话,一人已经走到近前,拉着那位和她说话的弟子向着武斗场中心走去,口中道:“走了走了,咱们第二场开始了,别浪费时间。” 那人被拉着一边走一边回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喊出来,九泽琢磨着这弟子也不敢大声嚷嚷,毕竟这武斗场可是被监控着的,万一一个高声引起注意,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什么也没答应,只是冲着那频频回头的弟子友好的笑了笑。 修改阵法这种事有些难,那是需要在武斗场整体阵盘上做大的改动和规划的,还要设计出一款足够持久的、耐击打的、恢复能力极强的阵法,另外还要根据武斗场的地理环境,灵力浓度和气势走向等等因素,来考虑这个阵法的包容性,最后还要在改动后的大阵盘上设计好每一个小阵法,让每个小阵法在独立运转的同时,又不至于分强灵力或者扰乱大阵的总体走势。 这是一个十分麻烦的大工程,可不是九泽现在的能力可以承担的。 这一点九泽自己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不敢应承。 不过这太元宫可真有意思。到底吝啬到何种地步,这武斗场中的阵法竟然是第一次出现。 便是维持阵法运转会耗费些灵气,但那点灵气只要几个聚灵阵就能解决,连灵材都不用损耗。看着太元宫,明明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啊。 九泽手指点着自己的膝盖,越想越觉得怪异。 她私闯太元宫被囚,解了阵逃出来又被抓了个正着,这也就罢了,还偏偏把她安排到武斗场这种地方,不但给了她观摩斗法的机会,还让她研究武斗场的阵法,九泽隐约觉得,这种研究阵法的安排,很有些让她练手的意思。可同时,太元宫竟无人对她施以任何禁制,连武斗场里的弟子也十分友好。 全然不似第一天知道她为了神符而来时的那种咬牙切齿。 按说她到这里的原因是不会被隐瞒的,而且就算别人不知道,她也看到过好几个那天抓她的人到武斗场来比斗,同样对她很友好。 好似全然不在乎当初她进来的原因。 九泽觉得怪异,还找到机会问过其中一人。 九泽看着那弟子,十分诚恳又歉意:“真是对不起,当初为了神符擅闯了你们宗门,你们现在还对我这么友好,真是惭愧。” 九泽说完,就见那弟子欣慰的拍了拍九泽的肩,“你能迷途知返就好,总之呢,神符是不能肖想的,但你阵术这么好,以后要是师长们同意你加入我们宗门,我举双手欢迎。” 九泽尴尬的笑了笑。 她没有迷途直返,她还惦记着神符,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自从她到了太元宫,发现好似每个人都知道神符,都敬畏神符,也都回避着神符。整个太元宫中,神符似乎是一个传说,但又好像真实的刻在每个人的意识里。 神符就是太元宫不能碰触的逆鳞,所有人都很宝贝它,但同时也很放心。 有一次,有一个弟子在和九泽交谈的时候,安慰九泽:“你放心好了,就算你从前对神符有过妄念,可是你现在对武斗场的贡献这么大,大家早就原谅你了,反正神符你又偷不走。” 九泽默默听着,一时间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偷不走…… 虽然她也没想偷,但,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不过越是听说神符的特别,九泽心里对神符的兴趣也越浓。 第二个月的日子很好混。 九泽守在武斗场中,总共就出手修复了三次阵法,其余大把的时间都在观摩太元宫弟子们的各类斗法,自觉这些斗法都十分精彩,一个月下来,收获不小。 一个月的期限又到了,这一次,九泽的服务时间没有再增加。 掌事厅里,飞垚刚收了水幕,准备遵照续简的吩咐带九泽去“参观”宗门,就见门口人影一闪,续简又站到她的面前。 “大师姐有何吩咐?”飞垚立即行礼。 “没什么,我来问问九泽怎么样了。”这一个月,续简有事在宗门外行走,没顾上观察九泽。 “已经遵照师姐的吩咐,让人去透露了些神符的消息给她,看起来她对神符的兴趣更浓了。”飞垚如实禀报,心中却有些不解。 如果大师姐为了神符对这位九泽姑娘不满,为什么又要故意挑起她对神符的兴趣?只是大师姐的心思,她不太敢揣测,只能问:“大师姐前来可有什么指示?” 续简道:“你现在可是要去找那丫头?” 飞垚应道:“正是。” 续简点点头:“我同你一道。” 第十二章 除安居 飞垚眼睁睁看着一路同行的大师姐在临近武斗场时隐去了身形,心中对九泽的好奇更多了几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竟然让一呼百应的太元宫大师姐这般费心思。 于是,飞垚也没绕弯子,到了武斗场就直接走到九泽面前:“小丫头,跟我走。” 九泽起身,刚要说话,突然眉头皱了皱,四下打量了一圈,没有见到自己想的那个人。 “丫头,在看什么?”飞垚看着九泽,笑着问。 九泽回神,向着飞垚一礼,道:“失礼了,不知这位师姐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你在武斗场的时间到了,我来接你走。”飞垚说着,看了看武斗场里全部被激活的小擂台,眼中有欣慰的神色,回头对九泽道:“这些日子辛苦了。” 九泽笑道:“没什么。” 在一众不舍的目光中,九泽跟着飞垚离开武斗场。 “哇,这个小九姑娘到底什么身份啊,怎么飞垚师姐亲自来接她?” “不知道啊,听说就是为了神符来的,最开始还被大师姐关起来了呢。” “那飞垚师姐这么做会不会惹了大师姐不高兴啊?”说话的人带着担忧。 “不会,大师姐要是不同意,飞垚师姐怎么会随意插手,毕竟事关神符。”有一些隐约知道大师姐态度的人也加入进来。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小九姑娘挺不错的。” “就是呀,反正神符也偷不走的。” “嘘……” 九泽跟着飞垚一路走一路听着飞垚指着太元宫介绍,这里是掌事厅,这里是内务堂,这里是任务处……恍惚间又回到刚刚拜入华阳宗时,沈一和她一路驾着飞行法器,指着华阳宫的各个峰头说:“那边是祖峰、这边是主峰,这是无忧峰……” 也不知道沈一他们怎么样了,自从进了这太元宫,她和同门们就失去了联系。 思绪飘着飘着,身前领路的飞垚停了下来。 九泽顺着看去,就见她们正停在一扇半开的门前,那门里青烟袅袅,看不真切。 “这里是除安居,这里住的,是我们太元宫的三师叔,三师叔擅长炼器,她需要随伺的小童,你去。”说完,飞垚一把将九泽推到了门里,随即飞快的离开。 九泽总觉得刚刚从飞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愧疚? 不应该?她愧疚什么? 不过没有时间给九泽细想,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进来。” 九泽循声走去,就见一妙龄女子手握一块炼材,正站在一个两人高的熔炉前。 这女子容颜清绝,肌肤莹润,身形曼妙。 九泽先向这女子行了一礼,随后又暗暗看了看四周,却不见先前出声的那位声音苍老的前辈。 “你是在找我吗?”虽然九泽的动作还算收敛,但也全数被这女子看在眼里,将手中炼材随意的提纯后扔进了那座熔炉里,妙龄女子突然开口。 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妙龄女子的话显然是冲着九泽的。 只是那声音却十分苍老,正同九泽先前听到的声音一样。 九泽心知这位应当就是飞垚提到的三师叔了,虽惊讶于她声音和容貌的反差,面色却是如常,只又恭敬道:“见过前辈,掌事厅飞垚道友带我前来,听前辈吩咐。” “小丫头被她们拿住把柄了?”妙龄女子笑道,“不用怕,想不想出去?老身帮你。” 九泽一时没说话,她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出去吗?当然想,可是眼前人会帮她吗?她有些不信。 倒不是说她多忌惮那位续简,只是她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续简的主意,别的不说,单说那武斗场上从未出现过的小阵法,她就不信是续简一人能做主的。 “怎么,不想出去?想改换门庭加入太元宫?”妙龄女子依旧笑吟吟的,只是配上那苍老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怪异。 “不,晚辈从未想过拜入贵宗。”这一个问题,九泽回答得很快。 “这可不好,小丫头,你这又不想走,又不想留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妙龄女子已经盘膝坐在熔炉便,翻手招出一把扇子,一下一下,给那熔炉下方的火焰扇风,几下之后,那火焰便肉眼可见的增大了一些。 “你可知道,这太元宫啊,若是外人想留在这里,就只能做做杂役,干干杂活,可不好混的。” 那女子说完朝着九泽莞尔一笑,九泽只觉那笑容顷刻间便夺了天地万物的颜色,美的不可方物。 有那么一刹那,九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位前辈只要不开口,就是个冠绝天下的美人。 耳中还是那位前辈在说话:“当然,你若是留在我这除安堂,表现得好了,老身教你个一招半式,也不碍着什么,但有一点,这除安堂的一切,你半点也不能往外漏。” “是,晚辈明白。” 眼见着眼前这女子自己把离开的话题带过,九泽心中有些遗憾。自己刚才是不是应该更果断一点? 只是机会已经消失了,九泽收起心神,开始应对眼下的局面。 只见九泽退后一步,想着女妙龄女子行了一个礼,按照自己师门的习惯道了声:“多谢三长老。” “长老?”哪知那女子听到她的称呼却是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丫头倒是有趣,这太元宫一共十个岁主,我是柔兆。” “你往后出了除安宫见着了其他宫主,可别再闹笑话。” 柔兆又交代了些,便吩咐九泽去后院分拣灵材。九泽刚离开,柔兆就在自己周身随意划了道结界,苍老的声音懒洋洋的,还透着些许疲累:“不就是相帮这小丫头完成心愿吗,你用得着这么急着来责我?” 有沉稳柔和的声音在结界中响起,“柔兆,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我还不够顾全大局吗?你听听我的声音,已经是个快寂灭的老婆子了,还有什么意气可用?” “那便好,柔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岔子。” 柔兆沉默了片刻,轻笑问道:“确定是她吗?你可是瞎了眼的,别看错了。” “放心,错不了。” 柔兆的美目中突然涌出泪来,汹涌的泪水毫无顾忌的顺着姣好的面庞流下,柔兆咬着唇,伸手捂住面庞,带着哭腔喃喃道:“她怎么才来!已经这么久了,怎么才来!” 结界中响起一声悠远的喟叹。 第十三章 有道之器 接下来的日子,九泽便在除安居住了下来。 除安居挺宽敞,走一圈下来,九泽觉得比她们华青峰也小不了多少。制式也并不复杂,靠南便那间最宽大的屋子是柔兆的,北面是一处储物间,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屋子的炼材。 剩下的地方都空着,只摆着十个大小不一的熔炉。 于是,九泽在征得柔兆的同意后,花费了三天时间,寻了西南角一个空地给自己搭了一间屋子。 第四天,柔兆唤了九泽到跟前,扔给九泽一本纸书,很厚的一本。这在如今的明光界很少见了。 九泽将书接过,便觉得那书页似乎经过某种处理,从书封到扉页都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给你七,将这本书背熟,我会考。”柔兆说着,就指着身前的熔炉,道:“你来这里,看着火候。” 九泽依言接过柔兆手中的扇子,坐在熔炉边的同时散发出神识观察着熔炉内的炼材。 “不错,还知道用神识观察,”柔兆有些意外,“以前学过炼器?” 九泽点点头,“是,以前家师曾经指导过。” 柔兆似乎来了兴趣,朝着九泽手中那把扇子遥遥一指,就见那扇子立即脱离了九泽的掌控,平行的滑开,却依旧守在熔炉边。 柔兆随即抛给九泽一块炼材,是常见的锡金。 “随便用这个炼点什么。”柔兆说道。 “晚辈献丑了。”九泽将那犀金拿在手中,想了想,决定就打造一柄扇子。 这犀金因酷似犀牛角而闻名,犀金极为坚固,耐火耐寒,拿在手里永远都有一种沁凉温润之感。是炼器的基础材料。用来给这熔炉扇风想来应当合适。 这么想着,九泽心念一动,手中已有一方器鼎,将那犀金扔进鼎中,很快便提炼好,接着又凭空利用水灵力凝出了扇形的模具,将精纯的犀金注入其中,迅速凝固后篆刻符箓法阵于其上……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并没有什么纰漏。 九泽将炼制好的扇子交于柔兆。 只是柔兆并没有接,只是笑眯眯道:“原来你是扶危那小子的门生,学得不错,有一分像那小子。” 九泽有些好奇,便问:“三岁主如何知道我出自师父门下?” 柔兆依旧笑着,“那小子的一手凭空塑形,在你们明光界也算得上独一份了。” 原来是这样,九泽恍然大悟一般,听着柔兆继续道:“你们明光界那些人,炼器之前无不耗费大量时间打磨模具,那些符箓法阵也是提前纂刻在模具之上。他们管这叫严谨。” 柔兆说着笑容更深,“不过你师父不同,所以,老身记得他。” 柔兆又道,“不过既然来了我这里,就要听我的吩咐,你师父教的那些,暂时不能用了。” “去掌火。”柔兆说着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九泽回头看了看正在熔炼灵材的那一方高大的熔炉,不由道:“可是……” 话头蓦然顿住,宽阔的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南边的那间屋子周围升起了屏障。 九泽只能咽回自己想问的,老老实实看起了火候。 接下来的日子,柔兆每天只出现一次,吩咐了当天的活计后就消失不见,也不检查九泽前一天的活有没有做好。 于是,九泽每天就在掌控火候、分拣炼材和背下那本厚厚的“课本”。 柔兆给她的这本“课本”里,全是记录各类灵材宝物的功效、用处可源生地。有一部分九泽知道,甚至十分熟悉,但上面记载的大部分灵材九泽却是闻所未闻的。 都是实打实的新知识。 以九泽现在的神识力量,要背下这些内容并不困难,不过花费了三个晚上,不超过十五个小时,九泽就将那厚厚一本书中的内容倒背如流,之后的几日,趁着分拣的功夫,又将一部分没有见过的灵材都对上了号,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这样一面帮工一面学习,七日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九泽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柔兆,乖巧得如同一个普通学生,将柔兆的问题对答如流。 柔兆没什么表示,只是又丢了两本书给九泽。 “五日内,背熟。”柔兆如此吩咐。 又是两本厚书,这一次的时间显然要紧一些,但对九泽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五日,九泽的作业依旧教的漂亮。 柔兆还是没什么表示,又丢了两本同样厚度的书。 这次的时间缩短道了一日。 如此往复,很快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见,九泽背了许多关于灵材详解、炼器本源、炼器实录等书籍,零零总总近百本。即便是九泽如今的神识也觉得有些疲惫。 第二个月的最后一天,柔兆依旧准时的出现在九泽面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柔兆给她自己备了一把座椅,这让九泽意识到,柔兆也许要长谈。 果然,那柔兆坐在椅子上,姿势十分惬意的看着九泽:“这么多天,你该背的书也背完了,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老身的?” 九泽想了想,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前辈,晚辈确实有一个问题。” 柔兆微笑,给了九泽一个鼓励的眼神。 九泽便继续道:“为什么明明用器鼎可以轻易炼化提纯的炼材,要放到这样的熔炉中呢?” 这样不仅麻烦,还很耗时。 柔兆笑了:“因为用着熔炉,老身便不用守在它周围了。” 九泽皱了皱眉,想起她每天拿着扇子掌握火候的事情:“可是那火……” “哈哈哈,”柔兆笑得开怀,“老身只要留一丝神识在其中,便能轻易掌控火候,用扇子不过是喜欢这熔炉边上的烟火气,也让你好好感受一二。” “怎么,是不是被老身戏耍,心中不平?”柔兆依旧笑着,眉眼弯弯看着九泽,苍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格外亲切。 九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那些熔炉,这两个月她一直在这些炉子周围,不同扇着扇子掌控火候,运用神识查探炼材的变化。总觉得,这位柔兆前辈并不像在戏耍她。 “你摇头,是屈于老身威势?”见九泽似乎想说些什么,这摆摆手道:“倒也不必急着解释。” 柔兆年轻的脸上始终笑意盈盈:“看在你在老身这的最后一天,老身便教教你,这炼器一道,讲究心,讲究天,讲究道。” “这心,便是你心之所向,心中所想,要将之外化于形,这天,是运数,也是法则,炼器时的运数,包括最合适的器材,最合适的时机,而法则,”柔兆顿了顿,看了九泽一眼,道:“天地间诸多规则,你若能参悟一二,将其中蕴含的力量引入所炼之器,那便是契合了”天“。 “再说这道,一件器物再高深,再精妙,没了道也是死物,而你,作为它的锻造者,需要做的是让它‘活’,能造出一件‘活’器,让这器承载你的意志,那便是有道之器。” “你所听过的东皇钟、轩辕剑、射日彤弓,都是有道之器。” “所以,炼器的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天、心、道融于你所炼之器中。” 柔兆说了许多…… 直到天色将暗,终于皱起眉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纳闷道:“怎么还没来?” 第十四章 有道之器的威力 “柔兆,你也活得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使性子?” 一道无奈的声音在柔兆耳边响起,让柔兆本就阴沉下来的面色更黑。 “活?你也好意思说我这是活着?”柔兆嘲讽:“你倒是跟我说说,我现在算个什么?别说我,你又算个什么?我们整个太元宫算个什么?” “休要多想,你我守护神符,责任重大……” 那声音还在说话,就听柔兆打断道:“责任重大,阏逢,你莫要再用责任压我,若非囿于此间,挣脱不得,我不会背这个责任。” “柔兆,你当真愿意离开此间?” 柔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哼笑一声:“也对,离开这里还剩什么?倒不如落霞苑那些老鬼,好歹正经存于这天地间……” 柔兆和阏逢的对话九泽并不清楚,此时的她正在屋子里提炼柔兆丢给她的一筐炼材。 说来好笑,柔兆大约是知道武斗场的事,便举得她在这除安居也只待上两月时间,所以这两月拼命把各种知识往她脑子里塞,今天还特意从早到晚给她细细讲了一天的课。 只是等到天色都暗了,还没等来带她走的人,九泽只见着柔兆看着门口的方向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没来?” 接着也不知道接收了什么消息,上一秒还亲切和蔼的柔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摸出一筐炼材丢给九泽,又捡了院子里最小的一只熔炉,随手将九泽和熔炉打包丢进了九泽的小屋,还顺手在屋外设了结界。 九泽哭笑不得,只能摆出了隔绝阵盘,将熔炉搬到阵盘里唯恐这炉子烧起来温度太高毁了她辛辛苦苦搭建的小屋。 此刻,九泽正操纵着神识,仔细观察着熔炉里一块炼材的提炼程度。 柔兆给的这一筐炼材饱含了许多种类,容易炼化的,不容易炼化的,强度高的、韧性好的不一而足。很多材料都是明光界的灵材谱上没有出现过的。不过,因为这连个月的恶补,九泽对眼前这些炼材倒是格外熟悉。 一块天河晶丢进熔炉里,高温炙烤下,那晶石飞快融化,变作一汪幽蓝的液体,其间穿插着银白如星芒一般璀璨的纹路,一眼看去,就好像夜色中的星河一般,横跨在深邃的天幕上。 点点黑色泛在那一片星河之上,就是天河晶的杂质。九泽需要做的,是在一息间将这块天河晶上的杂质剔除干净,并将天河石的溶液引出,否则天河石便会因为过度加热而气化,所以,提炼天河晶最需要的便是速度,是神识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 第一次天河晶没有成功,因为时间估算错误,只引出一半的天河晶溶液。九泽眼睁睁看着另一半漂亮的星河不过眨眼间就变成了一道幽蓝中泛着银色光点的烟尘,只留了下杂质渐渐沉淀到熔炉的底部。 好在提炼这种事情,讲究的是熟能生巧。九泽第二次熔炼天河晶的时候,便没有半点浪费。 这熔炉用起来当真与器鼎不同,操作没有器鼎便利,在熔制的时候,更是需要用更多的神识才能同时掌握炼材的状态以及控制火候。 熔炼灵材的速度更是远远低于器鼎。但是在这里只能用熔炉,九泽不得不入乡随俗。 接下来的日子里,九泽每天的工作便是熔炼灵材,不断的将各种不同的灵材扔进熔炉中,再将它们的精华引出来收好。 不知不觉间,九泽已经在这除安居待了一年。 这一天,九泽正将三块不同的炼材丢进熔炉,靠在椅子上,运用灵力指挥着小扇子,守着熔炉旁边扇风。 一年来,九泽没日没夜的练习,已经可以将三块不同的炼材同时扔进熔炉,同时提炼,最后成功提炼朝这些灵材的精华。 这一过程中,九泽的神识只要适当的探一探便好,已经不需要像最初那样,时时刻刻认认真真的守着熔炉跟前,随时用神识观察炼材的情况。 熔炉用得久了,九泽便也发觉了它的好处,虽说没有器鼎方便,但却比器鼎更加稳定。如今的九泽,在用熔炉提炼炼材的同时,还能分神去背一背典籍。 “九丫头。”脑中传来柔兆的呼唤。 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柔兆的声音传来时,九泽那一炉三个炼材刚好提炼完成。 将灵液收好,九泽朝着柔兆那间屋子走去。 九泽来了这除安居一年,柔兆的那间屋子她从未踏足过。 这一次,柔兆居然主动把她叫了过去。 九泽有些好奇。 “进来。”九泽刚走道门前,还没出声,柔兆苍老的声音就从屋里传出来。 九泽刚踏入这间屋子,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桌椅柜榻一闪而过,原本一间正常的屋子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空落落的昏暗房间。 “前辈,您这是?” 听九泽这么问,柔兆浅浅的勾了勾唇角,“你在这里一年,提炼之法也掌握得差不多了,我今日再教你一些炼器之法。” 柔兆道,“你应当明白,炼器一道除了天赋,还需日复一日摸索出的经验,你摸索得多了,技艺纯熟了,那么你打造出来的东西就会更精美。但是我柔兆教出来的人,打造的器物要得天规之力,要凝聚道念道心。” “我知道你现在做不到,或许你这一生都打造不出一件有道之器,但你起码要知道,有道之器是什么模样。” 说罢,柔兆手一挥,九泽面前便出现了一道虚影,那虚影迅速凝实,是一把光华内敛,又杀气腾腾的剑。 此剑一出,九泽立即觉得气血翻涌,周身都被一道强大的威压笼罩,如有实质的杀意压迫得她快要踹不过气来。九泽盯着那把剑,只觉眼前的剑似乎逐渐模糊,她的眼前似有飞沙漫天,耳边响着刀砍斧钺的拼杀声,心中有种情绪在沸腾,似乎一瞬间便回到了星海域时,驾着航机征战的日子,满腔战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脆响,九泽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通身的汗水,周身紧绷地站在那道虚影前。 “你看,不过一记影像,便能轻易攫取你的心神,若是实物,你在凝视它的那一刻已经神魂俱灭了。这便是有道之器的威力。” 柔兆一面说着,一面收起了九泽眼前的影像。 九泽还觉得没有完全缓过来,听了柔兆的话,只呐呐道:“所有有道之器都是如此么?修为低的人见了,便会神魂俱灭?” 柔兆笑道:“自然不是,所谓有道之器,它们的功用,它的意志全凭炼制者的领悟,这轩辕剑生于乱世,诞生的使命便是平定天下,它所赋予的是杀伐之道,又真正投身于诸多杀伐,积威深重,一般的小修自然承受不住。” 第十五章 凤霄出关 轩辕剑那慑人的气势着实给了九泽很大的震撼,正如柔兆所说,仅仅一个虚幻的影像就能有这么大的威能,这是九泽见过的所有武器中最匪夷所思的,若是轩辕剑的实体,还不知道有怎样滔天的威势,又能发出怎样惊天彻地的威力。 从前,九泽心中的炼器,是如师父那般,随意的抬抬手,就能炼制出任何想要的东西,炼制的过程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直到进入这间内室之前,九泽依旧认为,所谓炼器就是制作高等级的武器、用具,炼制出来的法宝可以增加战力,可以提高生活品质,炼器,无非就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无论多难得的器物,只要肯琢磨,肯练习,总有能炼出来的一天。 可是现在,九泽明白了,真正的炼器,炼的是意志、是规则、是所修之道。真正无上的宝物,从其诞生之日起,就承载着属于它自己的意志。 难怪有人能以炼器入道,九泽如是想着。 “这些有道之器也有人称为神器,我却觉得,它们比神器更高一层,它们的意志与生俱来,夺天地造化,能炼制它们的人,也都是遨游天地的大神通者。这些有道之器一出世便各有使命,了结之后便再无踪迹,此后万千年,世间也只剩它们的传说,都是因为它们的意志,不会轻易出世,更不会轻易认主,除非它们的使命有了轮回。” 柔兆挥了挥衣袖,轩辕剑的虚影渐渐消散,柔兆转身,指尖一点,整个屋子又变回了日常起居的模样。 “回。”柔兆对九泽说道。 那日之后,柔兆便在没召唤过九泽,不过九泽隔三差五便会发现自己的屋顶上丢着几本没看过的书,上面记载的大多是炼器时所需的阵法。 各种各样的阵法要完全领悟并能临摹仿刻,就比默背炼材种类功效要难得多了。 但是九泽不怕,自从见识道轩辕剑的风采,九泽就真心被折服,心知自己的水平相去甚远,然而如今自己既然身陷太元宫,又有这等学习的机会,九泽便没打算浪费。 于是,日复一日的,九泽开始反复练习刻画炼器时所用的法器和符箓。 这又是非常耗费心神的事,九泽成日里埋头在书本中,照着上面的阵法不停的刻画,每一笔都需要用灵力推动,用神识把握形状。从前在华阳宫,九泽就没少联系过炼器的阵法和符箓,可是柔兆给她的这些书里所录的阵法符箓要繁复得多,也精妙得多。 有的阵法粗一看好像没什么特别,可是细细研究,却发现那样看似简单的阵法中却套嵌了无数小阵法,手法之精妙让人拍案叫绝。 九泽就这么一天天钻研着,直到有一天,她在试着刻画一道法阵时,发觉格外艰难,仔细辨认时又总觉得那阵法非常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连续尝试了一个月,九泽依旧没能攻克那阵法。 于是九泽找上了柔兆。 “你来了?”柔兆抬了抬眼皮,“我还以为我这院子里养了个书虫。” 九泽被柔兆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红,却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请教:“前辈,晚辈今日有一难题……” 柔兆似笑非笑的看了九泽一眼,朝九泽伸过手。 九泽忙将一本翻开的书册捧到柔兆面前,书页翻开的那一页上,画着九泽怎么也临摹不出的阵图。 柔兆的眉毛扬了扬,看了九泽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你不认得这个?” 九泽实话实说:“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出处,晚辈在临摹这阵图的时候,总觉得指端滞塞,画得久了,还会觉得识海阵阵发疼。” 柔兆将那一页直接撕了,又将书册重新丢给九泽:“画不出便不画了,你先学别的便是,等你火候够了,我再将这阵图交于你。” 九泽走后,柔兆的耳边响起一声轻叹:“你怎么这般性急。” 柔兆轻笑,“既然是迟早的事,能快些有什么不好?” 阏逢又是一叹,道:“如今你也看到了,该来的回来,急不得。” 柔兆嗤笑一声:“我不过试她一试,天赋一般。” 说着下意识的瘪了瘪嘴,目光却忍不住朝九泽离开的方向看去,待见到九泽已经回了屋,又开始专研那本书册,嘴角微微上翘。 阏逢便道:“嘴硬。” 柔兆有些恼,冷笑一声:“你这偷窥的癖好什么时候能改?师徒两个一个德行,若再偷窥我这院子,休怪我砸了你那破洞府!” 阏逢一声轻笑,没再说话。 再说九泽,仍旧不断钻研着柔兆丢给她的这些书册,不同的是,在她那日去求教之后,柔兆便会不时的指点她一二。 “此处灵力绵延纤细,勾连坤、兑。” “此处当以神识为引。” “此处流转得太慢,灵线滞涩……” 九泽一一记下,再按照柔兆说的改了方法时,便觉得以往滞涩难以成型的阵法符箓,在经过柔兆指点后竟变得圆融起来,若说以往自己好似在坚石上刻画线条,现在便如同在宣纸上作画,十分流畅。 九泽学得起劲,便一头扎入其中。 寒来暑往,时光走得飞快。 九泽站在一方与她肩膀一样高的熔炉前,精心的对炼材做最后的挑选。 她到除安居已经三年,从日复一日的练习阵法符箓的刻画,到后来的练习器物的塑形,柔兆教学的次数算不上多,却实实在在教了她很多东西。 直到五日前,柔兆唤了九泽,告诉她:“我看你这几年学得不错,可以尝试完整的炼个玩意了,去库房挑些用得到的炼材。” 九泽很欣喜,她决定炼制一把趁手的武器。 今天,便是九泽开炉的日子。 打开熔炉,九泽手一扬,将几块精挑细选的材料扔了进去。 同一时间,华阳宗内,华青峰后山一处凹地上,黑云骤聚,那云层中隐隐传来轰鸣声。 “那边怎么了,看起来有点像劫云。”一位华阳宗的弟子看了看天,问身边的同门。 “那边是华青峰的方向,不知是哪位要渡劫了。”另一位弟子接话。 “这劫云看起来不太对啊,怎么觉得那威势,我站在这里都隐约感觉到了?” 有人迟疑。 “我也觉得,总觉得有一股凉意……” 黑云压顶时,花璃正在峰内,眼见着那黑云朝着药池那边迅速聚拢,面色一变,“坏了,大师兄……” 一面想着一面朝那边飞去,还在路上便掏出了自己的各类法宝,企图找找有没有能抗雷的。 “窥虚雷劫可不是玩笑,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等也好帮着准备一二。”花璃飞到一半,耳便就传来二师兄萧钦愤愤的声音。 才要回头,萧钦已经超过了她,一阵风似的朝黑云飞去,花璃只听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凤霄这家伙,这几年闭关闭傻了不成?” 第十六章 渡劫失败? 因着天上聚集着的雷云,萧钦和花璃都未敢动用传送牌直接传送到药池去,便都驾着法器疾驰。 萧钦和花璃的速度极快,以他们的速度,从华青峰主峰飞到药池谷也不过五六息的功夫。 只是他们的速度快,那黑压压的雷电落下的速度更快,花璃和萧钦二人刚看到那谷口的模样,第一道雷已经落了下来。 雷声轰鸣震天,夹着无尽威能,轰隆隆直滚而下,毫不留情地朝着盘坐的凤霄打去。 花璃和萧钦都被这一道天雷震得晃了身形。脚下踩着的法器一时悬停在原处,进不得半分。 又是一声雷鸣,那雷声响起之时,花璃和萧钦都被那滚滚倾泻的威势推出好远,险些从法器上摔下。两人很是着急,隔得远,又不能散出神识,看不清凤霄的状况。 花璃正愁着,突然间萧钦趁着雷声停顿的瞬息,扬手将一堆可以抗雷的法器中灌了灵力,朝着凤霄的方向砸了过去。 萧钦也不怕那些东西砸到半空雷就下来,他算过位置,若半道遇上天雷,正好替凤霄挡了。 花璃一瞧有门,来的路上便挑了好些法器,这时候也不犹豫,效仿着萧钦便将匆匆准备好的法器扔了过去。 修行之人感知力都挺不错,前头有萧钦先定了位,花璃这次扔得也很有准头,那方向力道几乎与萧钦分毫不差。 凤霄盘坐与地,一柄一尺长的戒尺状的物件静静的悬浮在凤霄身前。那一道道天雷便是落在这把戒尺上,凤霄紧紧盯着,手中掐着决,将一部分天雷之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道天雷刚过,第三道天雷眼看着就要落下。 突然兜头砸过来好一通法器,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差一点就将他那一柄戒尺打落。 也亏得凤霄反应快,抬手一抓一甩便将萧钦甩过来的法器统统拨到了地上,谁知第二波法器紧接着跟了过来,眼见着第三道天雷就要被这一波法器浪费,凤霄抬手一击灵力直接将那些法器轰得七零八落。 总算让第三道天雷顺利落下。 凤霄这才松了一口气。 脑中传来萧钦的传音:“大师兄,能听见吗?我和五师妹给你送了些法器,你且先抵上一抵,窥虚雷劫越到后面越难抗,我和师妹再想想办法,你定要坚持住,师父想必……” 凤霄面无表情地掐断了萧钦的传音。 嗯,他真是感动极了。 看来这戒尺没白炼,师弟师妹们果然需要好生管教。 入了师门这么多年,竟然连雷劫种类都分不清。 九道天雷之后,凤霄拎着戒尺飞身出了谷。此时这戒尺中隐隐有电光流转,通体墨黑更浓,一眼看去只觉这戒尺中正持重,可细细感受却能体会道那戒尺中泄出的威压不凡。 这俨然是一把灵宝。 萧钦和花璃看着九道天雷后,那空中的黑云便慢慢散了个干净,正奇怪时,就见凤霄一转眼一道了眼前,见着凤霄全须全尾的出来,总算放了心,继而又想起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萧钦开口,是担忧的试探:“师兄的雷劫……可是提前散了?” 其实便是担心凤霄这次晋级窥虚的雷劫失败,虽不知身死道消,但也会对修为大有损害,所以问的时候小心翼翼。 凤霄眼神在萧钦和花璃面上转了一圈,见两人神色相似,便知道这两人一个也没看出来,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面上却是一派温和,先将两人的法器逐一还了回去,又道了谢,这才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戒尺。 萧钦和花璃早就看见这了这把不时闪过电光的尺子,只是一直没顾得上问,这会儿才问道:“师兄这是新炼的法器?” 萧钦问出口,又觉得那威压不时普通法器所有,看那通身的气派,简直堪比灵宝。 嗯?灵宝?萧钦睁大眼,猛地看向凤霄,这会儿他希望眼前这位大师兄告诉他,这东西不是他新近炼制的,至少不是这一次闭关炼制的。 哪知事与愿违,凤霄微笑着说了声:“是。” 萧钦顿觉不好,回过头看花璃,便见此时的花璃已经默默退出好一段距离。 萧钦暗恨,声音有些发颤:“原来师兄喜欢戒尺。” 凤霄依旧点头:“方便。” 萧钦再不迟疑,掏出传送牌随便点了个位置就不见了踪影。 花璃也在同一时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来大师兄是成功炼制了灵宝,刚刚不是师兄在渡劫,是灵宝在接受天雷淬炼。 他们差点坏了师兄的事,更何况,修了这许多年,竟然连天雷淬炼和雷劫的分不清……大师兄那一声方便,不就是方便管教吗? 萧钦苦着脸,成功逃脱后,一个月没回华青峰,游荡在宗门各处。 倒是凤霄轻易在集市堵住了花璃,将她拎回了华青峰才知道了自己闭关后的事情。 “小七三年没有音信?”凤霄的声音拔高。 花璃点点头:“我们每日都去长老堂那边瞧一瞧,师妹的魂灯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异样。” 凤霄双手紧了紧,又想起一事,“你方才说无忧峰沈师弟失了修为?” 花璃:“是,不过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自从师弟揭出了荆五堂的事回宗,便也一直闭关未出。” 凤霄又问:“对了,怎么一直未见三师妹和四师弟?” 花璃喉头紧了紧,鼻头有点发酸:“三师姐她……” 凤霄出关的第二日,华阳宗内便慢慢流传出一条流言,据说,华青峰那位大师兄,华阳宗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君子,窥虚劫雷没挨过,修为大跌,如今也不过堪堪维持在元婴修为,似乎还有继续掉落的迹象。 好多听到的人都摇摇头,华青峰这一脉的亲传弟子也不知撞了什么运,一门七人一个接一个出事,眼下连凤霄都出了岔子,扶危真人的弟子就真不剩几个了。 众人都是摇头,言语中满是叹息。 作为时常出入长老堂,能在宗门议事时代师出席的华青峰大弟子凤霄,因为早早修到元婴,又是年少成名的人物,一度是各个宗门的关注对象。 此番凤霄修为跌落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大大小小的宗门中传开。 却没能传到九泽耳中。 此时的九泽,正专心炼制属于她的武器。 其实自从到除安居中精习炼器的各种知识开始,九泽便无数次构想过自己的武器,那武器的样式、结构更是在心中勾勒了千万遍。 第十七章 炼器 起初,九泽想要的是一件全能的法器。 可以飞行、储物、防御、偷袭、和远近攻击。这个目标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九泽便觉得自己好像过分贪心了,有一回便拿着这个构想去请教柔兆,柔兆那会儿正坐在院子中央仰头看太阳,听了九泽的问话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回:“没什么不可能的。” 于是九泽便开始琢磨起来,三年的时间里,九泽一遍一遍在心中更改、打磨着自己的这件法器,如今已经将它的所有性能、效力甚至外形都预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可谓胸有成竹。 只是真正炼制起来,还是有些紧张。 说起来,九泽虽然早几年便能独立完成初品法器的制作,但是因为师门福利实在太好,光是师父师兄师姐们的见面礼,就足够满足她的需求,是以九泽除了修补过火风以外,并未真正动手为自己炼制过法器。 如今柳叶损毁,又困在太元宫中,倒是给了九泽一个契机。 自从见过轩辕剑,九泽便决定,在炼制自己的法器时,尝试融合些许天地之力。 如今她在这太元宫,对九泽来说,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安全的空间,所以来这里这么久,九泽很专注的在学技术,除此之外便是凝练神识,偶尔有了空闲便打坐片刻,吸收灵力温养筋骨。 却再没有特意提升她的“道体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九泽没有刻意的去提升,可在除安居里待的时间越久,似乎对天地之力的感知就越强。纵使现在能感应到的天地之力似乎比发丝还细,但比起原来那若有若无的感知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也正因此,九泽才萌生出了在法器中融合天地之力的尝试。 熔炉中的材料已经相继炼化。 九泽将其中一小团金色的溶液引出,停留在她的面前,团金色的液体中,隐隐有细碎的电光闪过。这便是雷金石炼化而来。这雷金石柔软,韧性非常好,用它来做法器的内心,能让法器形态更容易变幻,也更不易折断损毁。 这是九泽在柳叶轻轻松松被人折毁后悟出的要点,这一次她为自己炼制的法器便格外注重法器的柔韧性。 当然,拥有这一特点的炼材有很多,选择雷金石全是因为九泽对雷力的执念,从联盟到明光界,没能把自己的水属性劈成雷属性,一直是九泽心里的一大遗憾。 而这雷金石一旦炼成法器,法器便会带有雷力,可以在战斗中对敌人进行远攻。 等面前那一团雷金石液不再翻腾,趋于平稳的时候,九泽又从熔炉里引出一团稍大些的清辉露玉的溶液,将这液化后的清辉露玉直接化作细细的一缕,绕着雷金石液密密缠了一圈。 这清辉露玉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将任何炼材的功效放大十倍,同时有一定保护神识清明的作用,是以九泽也将这作为自己法器的基础材料,就是为了哪天被困在幻境,若是自己不慎中了招,还能借助自己的法器保持一丝清明。 有时候一瞬间的清明就是活下去的机会。 九泽一点一点叠加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炼材。 加入空间灵玉,让法器有储物空间,加入洛风石提升速度,加入星宇木让法器能够拆分,发出群攻型暗器。 这一点和柳叶十分相似,却又与柳叶不同。当初荣淼送给九泽的柳叶,大部分功效都靠阵法来维持,而这一次,九泽炼制的则不一样,因为除安居的炼材十分丰富,许多炼材都是明光界不曾出现过或者极难找寻的,这些炼材足以支撑九泽用来加持不同的功能。 也就是说,九泽这次炼制的法器功效是炼材本身自带的,这样炼制出的法器,性能更强,也更稳固。 九泽这一次的炼制,用了大半年。 叠加炼材不算什么,难的是将天地之力融入其中。 在这次炼制之前,九泽就试过将天地之力融入需要炼制的法器中,实验过许多次,最后发现,所谓天地之力其实以她现在的实力并不能单独凝练出来再投入法器之中,只能在炼制过程的每一个步骤中,用蕴含了天地之力的灵力去疏导,才能在最后成型的时候,保留下极少的天地之力在其中。 但是要想时刻运用天地之力,对于九泽来说是一件极为费神吃力的事。 所以但是融合材料这一步,九泽便耗费了数月。 终于走到最终成型的这一步时,九泽才浅浅的舒了口气。 看着眼前泛着光的一团半凝固物质,九泽没有用任何模具,而是指尖再次运起灵力,一点一点凌空将那一团东西塑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是一条精美的束带。 整条带子的中心是金中带闪的细丝,周边是幻彩的花纹,那些精密别致的花纹,是九泽刻画在上面的阵法符箓。 九泽将那束带认了主,缠绕在手腕上,凝神细细查探,果然有些微的天地之力留存其中。 虽然很少,但这一点点的天地之力若是运用得当,便能在战斗中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九泽又查看了储物、变幻、攻击力等等功能,半晌后,终于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不错。”柔兆的声音响起,“你这带子有些意思。” “叫什么?”柔兆并没有现身,只是用了传音询问九泽。 于是九泽便知道,在这除安居里,自己果然是没有任何秘密的。 将一应用具收拾好,九泽推开自己的房门,果然便见柔兆坐在院子中,懒洋洋的看着天。 “还没想好。”九泽说。 “若是你愿意承我一个教习的情,叫它兆元可好?”说这话时,柔兆终于转过头,遥遥看着九泽,目光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九泽看着柔兆,心头一跳,没有多想,便点了头。 “好。” 很多年以后,九泽都很庆幸自己当初答应了柔兆这个小小的要求,却也遗憾当初没有多问问缘由。 眼下,听见九泽的回答,柔兆的脸上的笑便多了几分真挚,“多谢。” 没等九泽开口,柔兆又道:“你出师了。” “这次是真的。” 第十八章 学无止境 凤霄自从出关以后,就走了一趟长老堂。 “你来借须弥镜?”长老堂正好是四长老雍平当值,听到凤霄的来意,顿时蹙起了眉头。 须弥境是宗门至宝,每次开启都需要几个长老同时输入灵力催动。 “凤霄,我一直以为你做事很有分寸,你今天来找我借须弥镜,应当知道开启须弥镜的条件?” 凤霄也知道要求也些过分,可是他不放心。 “霄儿,”在凤霄开口前,扶危及时赶到。 “师父,”凤霄跟着扶危回了华青峰,眉头皱在一起就没松开,“小师妹她……” 扶危叹了口气,“为师不是告诉过你,小七不会有事。” 凤霄的眉头更紧了,第一次在看向扶危的眼神中带了质疑:“你和师伯都说荒原是安全的,可是师妹在哪里失踪,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师妹被什么人掠走……” 扶危摆摆手,“霄儿,你好好想想,荒原那么大一处地界,灵力充沛,天朗气清,却为什么会成为荒原?” 凤霄愣住,半晌才看着扶危,试探道:“师父您是说,那地方有……势力?” 扶危欣慰的点点头。 凤霄周身的气息一松,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师父可是识得这一处势力中人,知道了小师妹的……消息?” 扶危笑了笑,“早年外出游历,遇见其间前辈,有幸得其指点。” 凤霄又问:“所以您已经知道小师妹的消息。” 这话问的很肯定,哪知扶危却摇了摇头,只见扶危满面轻松:“你出关前,无忧峰沈一曾还有你三……”扶危说道这里顿了顿,话头略了过去,“和你四师弟都来找过我,问过小七的情况,他们说小七去荒原是为了找一个字符。” “我和你玄谷师伯排查过小七的失踪的地点,放心,从那地方留下的痕迹看,小七是安全的,说不定还会得些造化。” 见凤霄脸上的神色渐渐松缓,又笑着道,“何况玄谷师兄与那宗门有些交情,他和为师判断相同。” 凤霄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了,听说沈师弟闭关了?” 顺着刚才扶危的话顺口问了一句 扶危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叹之一,手掌一番,一枚玉简出现在扶危的掌心,“看看这是什么。”扶危说道。 凤霄很少在扶危脸上看到这般类似兴奋的神色,当下有些好奇,拿起玉简来,只看了一眼,面上神色一顿,目光里终于带上了些兴奋和不可置信。 “这是……完整的道体诀?古本道体诀?” 凤霄问出的话里都带着些压抑的微颤。 由老祖修改过的道体诀完整本一直保留在宗门中,但是古本为修改过的道体诀却失传了,及时宗门里也仅有小半部残本。 其余部分,宗门这些年一直在探听,在寻找。便是他自己也常年打听着那些残本古卷的下落,可谁知现在竟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凤霄有一瞬间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但到底是活了几百岁的人,心头的情绪很快便收敛起来,只是一抹温和浅淡的笑意彰显着凤霄的心情。 “不过,”扶危也是满脸笑容,“这是沈一带回来的。” 这显然在凤霄意料之外,但结合师父先前的反应,有似乎在情理中。 “师弟好运道,好心胸。”凤霄由衷的夸了一句。 “不错,”扶危笑道,“那小子历练回来就向我打听小七的下落,后来再三跟我和师兄确认了小七平安,又将这古卷拿出来,请我拓印一份,说是答应了小七要把这个给她。” 凤霄满意了:“这小子不错。” 凤霄走后,扶危的笑容却淡了下去,脑中回荡着玄谷的话: 有些命数避无可避,只不过换了人去揭开罢了。 换了人?换了谁? 扶危追问,玄谷却再不肯开口。 凤霄走在山顶,看着斜斜挂在天边的夕阳,舒出一口郁气。 华青峰上有些冷情,只有他和二师弟、五师妹。 虽然从前也少有聚齐的时候,但这次不一样,凤霄叹了口气,当年那则预言…… 摇了摇头,凤霄转过身,缓缓在山顶走着。一点微光突然在凤霄面前升起,那是凤霄自制的万里传音符。 修长的食指轻点在那一星微光上。 凤霄面色渐凝,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同一时间,在屋中静坐的扶危接到了自家大徒弟的传音。 “师父,六师弟有消息了。” 太元宫,九泽站在一座高大宽敞,但外表奇形怪状的建筑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柔兆没有骗她,在柔兆那里,九泽的确出师了,虽然九泽也不记得自己曾拜过师,但总归柔兆与她有些授业的情分。柔兆这么说了,九泽以为自己便可以离开。 事实上,九泽也的确离开了。 离开了除安居,又被带到现在这个叫修堂的地方。 “我这里有两样东西可以教你,一是阵术,二是斗术。”一个从外貌到声音神态都十分苍老的老妪突然出现在九泽身前两米处。 这人面色严肃,身板挺拔,看着九泽的眼神中只有认真,说话的语调也不带什么感情。 “你阵术出色,在前头炼器想必也掌握了许多炼器阵法,那些阵法到了本座这里,也同样适用。” 这人说完,又道:“所有阵法都没有真正固定的形势,阵法千变万化,功效万千。刻在器物上的阵法也可摆脱器物独立存在,你只需要把这山川万物看做承载这阵法的‘器’,同样,独立的阵法亦可融于所炼之器中,端看你在布画阵法时的所需。” “还要一点,无论阵术还是斗术,本座要教你的,只有一个字,便是‘杀’。” 老妪平静的说完,见九泽恭敬地应了,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身前对九泽道:“本座太元宫四岁主。” 九泽看着这位四岁主走了两步之后,身形凭空消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总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一心抓教育的封闭式培训基地。 整个基地空气中都弥漫着爱与和平。 就是不放她走。 第十九章 人阵合一 “你在阵中,阵便是你,你便是阵。” “阵法之变化当如臂使指,一座死阵要来何用!” “招式与阵法当互为依托,你此番以斗术为主,难道辛苦布阵只是为了做个花哨的摆设么!” “对阵之时,可是妄想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吓退敌手!” 自从到了修堂,九泽每天面对的就是四岁主严厉的教导和无时不在的批评。 这位四岁主与柔兆不同,每天辰时开始,到夜里子时结束,每天修习布阵、解阵、变阵、斗技、术法,安排得明明白白,而九泽在学习这些时,这位四岁主都会守在一旁,九泽的课业被盯得很紧。 这种起早贪黑沉迷功课的生活,九泽已经坚持了一年。 现阶段,九泽正在努力完成四岁主交给自己的任务——将阵法和斗技融合起来,要达到起手变天地的,招招覆乾坤的境界。 听起来很酷,可执行起来却很难。 四岁主给了九泽这样一个目标,却并没有教给九泽具体的融合方法,所有融合中需要掌握的要点和方法,都需要九泽自己一遍遍探寻和摸索,再根据四岁主说出的不足,一遍一遍加以改进。 可是事实上,在九泽看来,四岁主指出的那些不足,也并无具体之处,倒像是将那个终极目标大而化之,拆成了一个个她努努力能够到的小目标。 第一个小目标:阵人合一。 没攻略?没方法? 没关系,四岁主说过,阵术一道,一分资、一分勤、八分悟。 多翻翻典籍,多多琢磨,她总能参详出来。 九泽这么想着,回首看了看离她不远的那座书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与其说是书架,倒不如说是一面书墙,还都是纸质的。九泽仰头,看着这座高达二十米的建筑,又瞟了眼与墙同宽同高的书架……心尖颤了颤。 九泽很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术法,能让她在触碰到那些书籍的一瞬间就记住其中的所有知识。 既高效又便捷。 所以为什么太元宫不用玉简? 九泽再一次在心里呐喊。 其实要说以九泽在柔兆那边锻炼出来的良好学习态度和学习能力,要看完这一面墙也不是神大不了的事。真正让九泽头大的墙之后,是一座书库。 而九泽的课业之一,便是在三年内学完书库中所有的藏书,并且融会贯通。 “本座的一身本事,都在这些书中,所有不解之处,尽可在此间找到答案。你若能融会贯通,便可离开修堂。” 四岁主将九泽领到这座书库里时,便如此交代过。 一年以来,九泽也早就习惯一有问题就钻到书库里翻找答案的生活。 连着七天,九泽被骂的心肝发颤,于是又一溜烟跑到书库中,开始翻找线索。 “人阵合一……” 九泽喃喃,她听过天人合一,人器合一,可是人阵合一……“ 九泽用上了神识,快速的翻找着。 人阵合一,便是要让人与阵心意相通,可,心意相通…… 每一个阵法的核心其实是阵眼,一个阵法的阵眼才是这个阵的命门,总不能让人去做那阵眼,若真那般,怕是再难从那阵法中脱身。 九泽眉头微皱,让她去做阵眼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将阵眼……炼化呢? 九泽越想越觉得可行。阵眼便等同于阵法的控制器,只要控制器的控制权在她手中,那人阵合一就不难! 炼化阵眼……九泽压下心中的兴奋,精神头高涨吗,方才的一点疲惫一扫而空,转身便开始在偌大书库中收集各种炼化阵眼的法门。 只要炼化的速度够快,就能在布好阵法的一瞬间将阵眼炼化,收归己用。打定了主意,九泽就按照书上说的各类炼化手法开始尝试。 一开始总是炸阵。 但是九泽并不灰心,不过就是成功路上的母爱多了一点,问题不大。 往后的日子里,九泽也不记得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只记得有一天,四岁主沉默着给这间屋子的所有地方都加上了防御。 从那以后,九泽一旦炼化失败就会自动触发防御,那些被毁的阵法再也没有炸过。 不过就算这样,四岁主依旧没有出声指点,九泽也没有多问,只是一复一日的在典籍的海洋里徜徉,在一个个阵法中实验。 三个月后,九泽终于炼化成功了第一个阵法的阵眼。感受到阵法与自己之间产生的微妙联系,一时间既新奇又欢喜。 “太慢了。”四岁主声音听着十分生硬,还是一贯的不带感情。只那已经干瘪的双唇忍不住向上敲了敲,又在九泽看过去时拉了下来。 九泽朝四岁主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说罢,便又开始了炼化阵眼的练习。既然成功了,那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炼化速度。 方法已经掌握,至于速度,也不过是多练几遍的事。九泽半点都不担心,一心沉浸在练习中。 就在九泽专心练习阵眼炼化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道微风,那风似乎很轻柔却让九泽瞬间汗毛倒竖!有危险! 多年在战场上的磨练,又加上神识上的不断修习,九泽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几乎是感应到那股柔风的瞬间便立即向一旁躲开,同时回身操控着先前已经炼化好的几个阵法一起朝着风动的地方回攻过去。 回身的一瞬间,九泽便看清了那柔风其实是一道看上去十分柔缓的攻击。而那攻击来自谁不需要怀疑。 九泽看向四岁主。 榆次同时,阵法与那攻击撞上,发出一声巨响,那些刚刚被炼化好的阵炸了。这一次这满屋的防御都没拦住。 九泽已经退到了十步开外,四岁主却只是看着,神色都没有半分变化。 九泽深吸一口气,朝着四岁主行了一礼:“前辈何意?” “此招不过弹指。”四岁主的声音平平淡淡。 九泽:“可我若没躲过呢?” 四岁主没开口,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九泽一眼。 于是九泽明白了,若是连人家弹指之力都躲不过,那边不配在这修堂修习。 九泽有些气闷,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几乎要融入对面光影中的四岁主于一片模糊中开口:“本座要教你的,只有一个‘杀’字。” 心中那股气突然就泄了,看着四岁主方才站过的地方,九泽沉默。 这话是她第二次听到了。 杀。 第二十章 武斗 一个月后,人阵合一的境界水到渠成。 又过了一年,九泽悟出了将阵法融入斗技中的法门。 九泽站在修堂最宽阔的大厅,祭出了她新炼制的兆元绦。从炼制好到现在,九泽其实还没有真正试验过它的威力。 水灵力聚在指尖,九泽随意的在周遭一拉,周遭的灵气都为之一滞。九泽心里明白,这一拉之下,困阵已经生效。这便是人阵合一的好处,出手的时候,阵法已成,阵随心动。 阵成的一瞬间,九泽握着兆元绦的一端,手一扬,那光华动人的彩绦在空中轻摆,看上去轻柔和缓。可实际上,随着那彩绦的舞动,新的阵法已经成型,九泽身在其中,能感受到阵法交叠带来的空间震动。 九泽收回手,前一刻还灵动轻柔的兆元绦,已经乖巧的缠绕在九泽光洁莹白的手腕上。 “前辈。”已经有好些天不见四岁主的身影,九泽对着屋顶,朗声道:“晚辈想去一趟武斗场。” 一道令牌凭空出现,九泽一眼认出那是武斗场的准入令,伸手将令牌摘下,修堂大门口一直存在的禁制缓缓解开,九泽举步走出。 两年多了,九泽终于走出了这座高大宽阔又奇形怪状的建筑。 真不容易,九泽想。 武斗场的人不算多,很快就轮到九泽上场。 阵法还是当初那个阵法,九泽微微扬眉,这抠唆的太元宫竟然没有将阵法换回最初的那个。这就好,起码打起来不用那么心惊胆战。 四年前,九泽在这里修补阵法的时候,见过无数场太元宫弟子的对阵。无论修为高低和功法斗技只见的差异,太元宫的弟子出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直奔主题,没有花哨累赘。 这很合九泽的胃口,这样打一场,才会痛快。 与九泽对阵的这位太元宫弟子显然还记得她,一瞬的讶异过后,有些兴奋:“小九姑娘,你成了我们师妹?” 武斗场是只想本门弟子开放的,所以看见九泽能在武斗场比试,这位弟子才有此疑问。 但这个规矩九泽并不清楚,闻言愣了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暂时没有,是我请求了四岁主给我一次来武斗场的机会。” 那弟子也有些愣怔。突然想起这些年听过的一些传言。 听说那个阵术很好的小姑娘,被三岁主和四岁主轮番教导。 听说除安居的大门已经有两年多没再开过。 听说四岁主终日在修堂不问任何事物…… 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继而是更多的兴奋。 她很想看一看,这位被三岁主和四岁主亲自教出来的人,现在会有怎样的实力。 小阵中的两个人战意满满,开打只需要一个眼神的触碰。 两个人的身影几乎同时有了动作。九泽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用阵术,除了阵术,她也想试试这两年来练习的斗技。 九泽空手冲向对手,两条胳膊上萦绕着浓郁的水灵力,形成了天然的护罩,对方见九泽如此出招,也瞬间收了武器,和九泽单纯的比拼起斗技来。 在两人肢体香触的瞬间,九泽手上的灵力陡然炸开,那太元宫弟子眼皮都没抬,不慌不忙朝着那些炸开的灵力一点,随后凌空划了一个圈,那原本要炸开的灵力便瞬间收紧,形成一个灵力球。九泽打出的水灵力攻击被包裹在其中。 这一招让九泽的眼睛亮了亮,她能看出,眼前这位应当也是一个掌握了人阵合一的人,出手的一瞬间,便布好了一个变异的困阵。 九泽的手指动了动,跃跃欲试。 又走了百招。九泽和这位弟子打得难分难解,两人都是越战越勇。 这一场比斗从天亮打到天黑,皎月升到夜空的正中时,两人同时停了手,各自后退两步。 “玩点大的?”那弟子提议。 九泽点点头,笑着道:“好。” 说话的同时,兆元绦已经握在手中,九泽看着对方祭出的一柄青钺,浓浓的战意再一次在心中燃烧。 两人再次对战。 那一柄青钺舞得虎虎生风,简洁有力的术法攻击也伴随着青钺的舞动在小阵中律动。 在这样密集又充满力量的攻击中,一缕彩绦如流水般柔软,却一次不落的挡下了青钺所有的攻击,猎猎作响。 那太元宫的弟子很快发现,小姑娘手中那一根彩带,不仅能挡掉她的攻击,甚至在舞动间还影响了她的招式。 于是,这弟子很快调整招式,手中青钺舞动突然快了许多,虚影晃得人眼花。九泽能感觉到,周身的灵力有了波动,一股压力骤然落在她的肩上,那种负重感一点一点增加,好像双肩上扛了千钧重担一般。 九泽笑了。 对方也将阵术的应用融入在斗技和术法中。这是她最想找到的对手。 九泽毫不犹豫的伸手朝着某处虚虚一点,耳边似有隐隐的炸裂声,随即肩上一轻,那困压她的阵法已经应声而破。 这些年,她的解阵之术也没有白学,九泽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瞬也不满,手腕一扬,那兆元绦已经入鞭子一般挥像她的对手,而那鞭子挥动的这一瞬间,那弟子只觉眼前一花,真个人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这个世界中,她能听、能看,却动弹不得。这弟子明白,自己是中了九泽的阵法。 她看见那小姑娘手中的彩绦朝着她的双手卷去,随后成功的缠上了她的双手,就见九泽手腕一扬,她已经被带离了地面。 看样子,这小姑娘想直接把她丢出擂台。 这怎么行!这位弟子连忙调动体内仅剩的灵力,与九泽的力道短暂抗衡,在这短暂的不到一息的时间里,从识海中发动了一道攻击,摆脱了九泽的钳制。 一来二往,直到次日天光大亮也没分出个胜负。 两人便认了个平手。 “小九姑娘,”见九泽要走,那位和她对战了一天一夜的弟子道:“我叫须沅。” 九泽回过身,尽管知道对方应该早就知道她的名字,还是礼貌的开口:“我叫九泽。” “好!”须沅显得很高兴,“有空来找我,我们再战。” 九泽微笑道:“好。”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突然出现的太元宗大师姐续简拎出了武斗场。 “跟我走。”续简说。 “我得回修堂。”九泽道。 “不用了。”续简笑,“你不到三年就完成了师叔给你的课业,又能在武斗场中和她们不相上下,不需要回去了。” 九泽狐疑,撇下续简径直回了修堂。 迎接她的是一堆巨石累成的石碓。 “修堂已经封闭,隔着结界,你看不到了。”续简跟在九泽身后,此时在不紧不慢开口:“四师叔叫我转告你,你已经学成了。” “是么?”九泽看着眼前的巨石。 她记得四岁主说的“杀”。 可她这次比斗却处处留手,这也算是……学成了么? 第二十一章 焕谷 “你当真让她出师了?”太元宫最高处的洞府中,蒙着眼的无明看着四岁主强圉(读羽),温声道。 强圉依旧声音淡淡:“不然呢。” 无明声音中带着笑意,“你若真是那般教她,恐怕她以后也会走上以杀证道的路。” “以杀证道有什么不好,”强圉道,“她要面对的事情,半点都心软不得。” 无明也不急,依旧是那样平静舒缓的语调:“若真好,你为何不继续坚持。” 对面的人不再开口,无明笑着转过头,面对着洞口的方向,那外面鸟语花香。 “我走了。”强圉说完站起身子,看到无明的动作,笑了一声:“没多少时候了,你不治好你的眼睛,再看看吗?” 无明摇摇头,“总会好的,何必费神?” 强圉盯着无明看了良久,突然嗤笑一声:“不愧是阏逢,果然豁达!” 说罢一摆衣袖,脚步向前一迈,苍老的身影已经离开洞府,踏在了云头上。 再说九泽,此时站在一处茂密的林子里,这里的树木枝繁叶茂,繁花似锦,一踏足此地,就是一阵沁人的花香。九泽第一反应是,这地方比修堂和除安居舒适多了。 “这里是焕谷,五师叔和六师叔的居所,她二位很是博学,去。” 续简说完就消失了,九泽看了看不远处坐在树荫处对弈的两人,这两人作妇人打扮,衣裳颜色浅淡,此时正专注的看着棋盘。 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的九泽,心里十分平静,抬步朝两人走去。 学海无涯。 九泽心中默念。 “来了。”九泽快走到跟前时,那对弈的两人终于停下,其中那位身着灰蓝交领襦裙的最先开口,对着九泽和蔼一笑:“坐。” 话音刚落,九泽的面前就堵了一张椅子。 九泽道了谢,走过去坐下,那感觉,就好像从前战役结束后,跟联盟的几个大帅作汇报总结。 “我们这规矩少,你莫要紧张,”灰蓝衣裙的妇人接着道,“我行五,往后你便唤我五姨,以后咒术上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 五岁主说完,身旁那位穿着米色直裾,妇人打扮的人也开口:“我行六。” 说话间朝九泽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清灵,却并不疏离。 这两位也是九泽接触到的岁主中声音最悦耳的。 九泽起身,按着太元宫的规矩同两位见礼:“晚辈见过五姨、六姨。” “好孩子,”五岁主着雍开口,手一挥,离这里百步远的一条小溪边就多了一间屋子,“那里都是有关咒术的书籍,你且看一看,有不懂的记得来问我。” “多谢五姨教诲。” 五岁主笑着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客气,去。” 九泽便又行了一礼,刚要走,便觉前方又是一阵灵力波动,抬眼一看,哟,那间咒术屋子的隔壁又多了一间屋子。 “那里都是星术典籍,你好生习得推演之法,若有不懂的,早些问我。”六岁主屠维说完便移开目光,去看自己的棋盘了。 九泽便明白了,接下来她的培训内容是咒术和占卜。 学习使我快乐。 九泽如此想着,告了退便走向那两间屋子。 走到两屋之间,九泽短暂的犹豫了一瞬,秉着先来后到原则,先踏进了咒术培训屋。 咒术对于九泽来说不算陌生,毕竟自家四师兄就能纯熟的运用,但九泽自己却不会,她所结识的人中,四师兄齐修翰也是唯一一个使用过咒术的人。 如今看着满屋子的典籍,九泽有些发愁。 咒术于九泽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没有半点基础,这品类繁多的典籍,九泽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一本下手。 正纠结,目光突然一凝,九泽见到最中间的那架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有一本书正发着温润的光。 九泽眼睛一亮,当即走了过去,将书拿出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咒术入门。” 松了一口气,九泽将那本书拿在手中,走到门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开始细细翻看起来。 门外,两个对弈的岁主看似专心下棋,可其中那位五岁主的表情却十分生动。 “早说了你这冷冰冰的性子要改改,你看好不容易来个丫头,先选的还是我,”着雍的头略偏了偏,眼中欢快的神色毫不遮掩。那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听起来极为熨帖。 六岁主屠维抬眼扫了着雍一眼,指尖一动便落下一子。 胡说,她觉得她已经很热情了,这么想着,屠维不着痕迹的瞟了那两座屋子一眼,不由的又想,那丫头没有先选她的星术屋,是不是因为她的屋子位置没选好? 而这时,着雍捻着自己的黑子,抿着唇看了期盼一遍又一遍,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沉默的开始收棋。 又输了。 不下了! 着雍将棋盘一拂,开始饶有兴味的观察起了屋子里的九泽。 此时的九泽正在翻看那本咒术书上的内容,但是这一次,她看得并不顺利。 书上的字句很通顺,也很清晰,可是九泽就是没法往下看。 因为第一句话之后,其他的内容就像被上了锁一样,整本书无论翻到那一页都是一片朦胧。 而那唯一能看得清的一句话,九泽已经倒背如流: “借天地之势,行无上愿力,是为咒。” 此后,无论九泽用神识试探,还是将第一句话拆分、重组,又或者输入些许灵力等等,可就是试探不出正确的那个机关,怎么都看不到那书中真正的内容。 九泽捧着书,深吸一口气,又在心中唤了一句口号: 知识就是力量! 起身、出门,她得去请教五岁主。 而这时,一直神识关注这边的着雍突然一拍脑门:遭了,她忘了个最重要的程序。 余光无意间一瞥,只见坐在一边的屠维脸上竟然罕见的挂着一抹浅笑。 “你笑我?”着雍美目一瞪。 屠维用一双更美的眼睛看了回去,脸上笑意不见,口中淡淡道:“没有。” 那边,九泽已经朝这边走来。 第二十二章 咒术 九泽到着雍和屠维面前,先行一礼,而后请教着雍:“晚辈方才试着看咒术入门典籍,却没法看到书中内容,特来向五姨请教。” 着雍坐得端正,看向九泽的目光亲切慈祥:“初学咒术者,需在体内种下‘慧根’方能习得咒术传承,想来你从前未曾接触过咒术。” 原来还有这种讲究,九泽了然:“是,晚辈从前并未学过。” 着雍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明媚,朝着九泽招招手:“你过来。” 九泽依言上前,刚在着雍身前站定,着雍的指尖已经点在了九泽的眉心。轻轻一触就离开,九泽只觉脑中一凛,紧接着,识海中出现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褐色光粒。 “这是……?”九泽问。 “那便是慧根,往后你咒术入门,这慧根便会逐渐成长、发芽,你的咒术越精深,这慧根便越越强壮。” “去把。”着雍又道。 九泽走后,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屠维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轻声道:“明明是你忘……” 一句话还没说完,屠维便发现自己虽然在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知道又是着雍动了手脚,于是横了她一眼,转为传音:“又是消音咒,你总也只有这一招了。” 着雍看了屠维,心念一动便阻了屠维之后的传音,眼神瞟向那间咒术小屋时,面上又不自觉带了写得色。 嗯,不错,小丫头挺好忽悠,一点也没怀疑她。 九泽此时在小屋中,翻开那先前那本咒术入门。这一次果然能够继续看下去,再无一丝阻碍。 “咒分生死,生咒可消,死咒无解,咒分善恶,可屠万灵,可救无辜。咒如风无踪,如水无状,可斩旭日,御雷霆,咒存万物……” 九泽一点点看着,渐渐沉了进去,也就不知道,自从她翻开咒术入门,外间那两位岁主围绕她的对话就没停过。 “啧啧,这小姑娘看得还挺快。”着雍欣慰。 “咒术又没有多难学。”屠维早就把着雍的消音咒解了,眼见着九泽一直待在咒术小屋里,轻声抱怨:“这孩子不太会时间安排。” “怎么不会,”着雍立即反驳,“我看她安排得很好,学咒术就是要一心一意。” 屠维不紧不慢:“你当我不会呢?” 着雍也笑起来:“可是你没我精通啊。” 屠维看了着雍一眼,突然换了话题:“说起来,明光的咒术传承,只剩绵山齐家了?” 着雍便也有些踌躇:“是啊,齐家这一辈,总共出了两个资质还不错的,一个三百年前就死了,另一个拜入道门,如今那齐家也不知道还撑不撑的起来。” 屠维叹了口气:“当初她叛出宗门,如今传承也不过三千年。” 这话一出,气氛好似凝固一般,良久,着雍才道,“她拼了那么一遭,也不过落个神形俱灭。” 屠维笑出了声,转眼看向着雍,嘴角的笑带着嘲讽,眼神复杂幽深。 着雍闭了闭眼,也轻轻笑了起来。 “不说了,咱们来打个赌,丫头什么时候能看完入门册。” “一天。”屠维说。 着雍扬眉看了屠维一眼,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巧了,我也是。” 九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咒术书。 大概是这几年背的书太多了,几责发现自己看着书的速度非常快,以往开这类的书籍,还需要停下来琢磨琢磨其中的含义,或是将某些观点进行仔细的揣摩和领悟。 可这一次这本咒术入门,九泽几乎是毫不费力的通读下来,里面的知识要点也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艰涩难懂的观念,没有繁复难学的图形。 通读之后只觉神识清明,识海中那粒褐色的种子似乎都有一瞬变得更明亮。 九泽放下书本的时候,朝阳刚刚开始升温,金黄的光线洒下来,一点点抹去了天边残存的那点绯色。 推开房门,九泽看着沐浴在暖阳下的一片青草地,伸出手,按照书中所说的咒语和施咒手势,朝着其中一株青草施展了一次生长咒。 第一次施咒总是生疏的,九泽这咒术没有施准,那一株青草的一片叶子蓦地长长,已经触到了地面并贴着地面延伸出好一段距离。青色的叶片也因为施术不当,枯黄了好大一片,长长的贴地的青叶上,只留下一丁点绿色。 长过头,就枯了。 九泽收回手,淡定地想。 修习咒术的第七天,九泽的长生咒有了些许气色,于是…… “六姨?您这是?” 九泽看着面前这位神色清冷但姿容出尘的六岁主,此刻她正被对方拎着胳膊进了隔壁占卜小课堂。 “你的长生咒大有进步,咒术已有小成,从今日起,同我修习星术。” 屠维这番话说得严肃认真,从面相上看甚至带着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公正。 只是九泽却对这位六岁主下的判定表示怀疑。 她的长生咒只是刚刚做到不枯叶而已,怎么就大有进步,还有,她统共就学了一个咒术,怎么就有小成了? 当然,九泽虽然疑惑,却也不会因此而顶撞屠维。早晚都是要学的,学完占卜再去学咒术也是一样。 “星术,是借星辰之力观命盘之……”屠维的课刚上到一半,就被一声愤然打断。 “屠维!我就出去了一刻钟,你就给我搞小动作,你给我……” 九泽能听出来这是着雍的声音,抬眼看看正在授课的屠维,就见她一脸平静的挥手,将着雍的声音隔绝在小屋之外。 九泽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己是香饽饽。 “所谓天机不可测,并非规则限制,而是天机瞬息万变,难以琢磨,因而观星窥视之后,还需仔细推演,去伪存真。常有人误以为星术仅仅是占卜,此乃一大谬误……” 屠维继续她的教学。 九泽有些心虚,嗯……她就是那个把星术等同于占卜的“常人”呀。 眼前突然落下两本书。 不算很厚,其中一本还是一折可以展开的折子。 九泽将那本折子打开,是一副星图。 “晚上随我观星。”屠维道。 “是!” 不知怎的,屠维这一届课降下来,九泽竟觉得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了,太元宫这几个岁主,也就屠维正儿八经的从头开始给她讲课啊。 九泽:在心中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第二十三章 若是见到绵山齐家 夜里,星辰漫天的时候,九泽见到小屋不远处的空地上,凭空升起一座高台。 没什么夸张的样式,简简单单一座圆形高台,离地一丈。 九泽走了过去。 高台上站着两个人,五六两位岁主都在。 “来了,”屠维朝着九泽微微一笑,那一笑却好似盛满星辰,好似天河中的光彩都倒映在了她的脸上。 那不仅仅是一种美,更是隐隐有某种规则潜藏其中。 九泽一时竟被这笑容慑了心神。 着雍抬手在九泽面前拂了一下,九泽骤然清醒,心中暗暗吃惊。原来星术精湛的人,一颦一笑都能暗含星辰之力么? 另一边,着雍瞪了屠维一眼,“你注意一点,大晚上的笑什么笑!” 屠维难得的有些窘迫,天地良心,她只是想在这丫头面前表现得亲切一点罢了。 至于其他的意外,她真不是故意的。 但此时师威不能堕。 屠维清了清嗓子,对九泽道:“你看,星术的威力就在于,当你长期浸淫在此道之中,与星辰沟通,你的举手投足都可蕴含星力,你们常说修道需要遵循天道,感应天地规则,这星力也是天地规则的一种。” “但是有一点我需要郑重提醒你,如果有一天,你的星术已经可以支撑你观测未来,那么你必要记得,未来一切危厄,你都断不能去避开,只能想办法化解,你若将危厄一一避开,这些危厄终将聚集,以你避无可避的方式出现,到那时,等待你的只有毁灭。” 九泽心中一凛,她的确产生过用星术躲开危险的念头,该来的总要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九泽想着,问屠维:“若是不避开,应该怎么样去化解?” 屠维慈祥地笑着,但那慈祥的表情不如着雍的自然:“只要找到危厄之源,从根源处着手,便可彻底化解,但若你观测到时,已经无法从源头弥补,便想办法消解掉即将到来的危厄的一部分,减小危厄对你的伤害。” “是,多谢师叔教诲。”九泽说着,抬头看那一片星海。璀璨又冷寂。 那天晚上观完星,九泽就被一直等在一旁的着雍拎走了,屠维今夜险些上了九泽,此时也便也敢吭声,任由着雍把人带走。 于是,九泽就在着雍和屠维的不断争夺中开始了咒术和星术的学习。 这两样都是她没怎么接触过的,往日听人说起也没觉得什么,此番在这焕谷中,跟着两位岁主日以及日的学,也学出了一点真正的兴趣。 一晃就是四年。 大约是九泽完全从零开始,又或许星术和咒术的修习确实困难,九泽在这四年中,只学会了百多个咒术,有能疗伤的,有能夺了人心智的,有让山川短暂变幻的,有用来给凡兽点灵的,总之,战斗的、疗愈的,学了好些,深海中的慧根长出了一条细细的藤蔓,上面零星挂着几片嫩叶,也是土褐色的。可实际上,那一屋子的咒术书,九泽也不过就学了十分之一。 星术也是同样,一半的时间泡在星象中,观星、演算、起卦……四年下来,九泽也不过是勉强能窥测些许未来之事。 这距离斩落日、御雷霆,沟通星辰、身带星力的境界差远了。 用着雍和屠维的话说,不过学了些皮毛。 当然九泽并不会气馁,继续专研。 之事两位岁主似乎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丫头,”一天清晨,九泽听到这声唤,走出屋子却看到两位岁主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时,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果然,就见着雍和屠维同时一挥手,将两间小屋都收了起来,化作小小的一个摆件放在掌心上。 要走了吗,九泽叹息,她还挺舍不得这两个好脾气好说话的岁主的。 “拿着,”着雍将掌心的小屋抛给九泽:“我已经将这屋子炼化,你这会儿认个主,就带走,典籍都在里面,你以后就算出去了,也不准落下功课。” 屠维也自己的那个小屋递了出去:“这个你也拿着,星术一道甚为高深,要想学精非数年可成,你往后记得勤加练习,常与星辰亲近,才能得到星辰的庇护,万不可懈怠。” 焕谷外有一阵细微的波动,但并没有人进来。 “去把,”屠维道,“接你的人来了,去见你的下一个师父。” 九泽心中一跳,想了想还是试探道:“五姨、六姨,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太元宫,为什么要这么用心的培养我?” 这话一出,着雍和屠维同时笑了。 像是早就猜到九泽会这么问一样,着雍道:“你会知道的,等着一切都结束之后。” “您,不可以透露些吗?”九泽试探,到太元宗一晃已近十年,甚至超过了她待在华阳宗的时间,她学到了很多,可也看不到尽头。 这里的人对她很好,也很热情,可九泽总有些孤寂感,她没有办法真正融入太元宗,尽管她在此间受益良多。 有些想自己的宗门了。 着雍摇了摇头:“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不舍。 九泽明白,自己应该拜别了。 于是在着雍和屠维的注视中将两间小屋认了主:“五姨、六姨,这些年承蒙教导,感激不尽,就此别过,您二位保重。” “去。”着雍道。 “丫头,”屠维唤住了她,九泽停住脚步,就见屠维脸上的神识是少有的复杂。 半晌,才又轻叹一声,“你回到明光,若是遇到绵山齐家人,能看顾的话,烦请你替我们看顾一二。” 屠维顿了顿,神色有些倦怠,声音里也不觉带了些感伤:“他们的先辈与我们有些……香火情。” 九泽心中一跳,她虽不知道四师兄的家族,但四师兄那一手咒术…… “好,晚辈答应您。” 被续简带着飞到空中,九泽再往下看时,焕谷已经全不见踪影。 “焕谷……”九泽想问,但语声已经被周遭的罡风湮没。 但续简的声音还是顺着风飘进九泽的耳中: “无需多言。” 第二十四章 遇袭 幽虚舍。 九泽抬眼看了看浮在半空的几个大字。眼前是一片看不到边的黑暗,四周都被结界牢牢笼罩着,周遭都十分寂静,连这一片的天都是黑色的,置身其中只觉阴森不适,与别处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南辕北辙。 尤其是九泽才从一步一景处处春色的焕谷出来,再看眼前这地方,那对比,就好像骤然从天堂掉到地狱。 这里也没有门,没有一个像样的入口,只有这几个大字底下,开了一个黑黢黢的洞。 那洞口萦绕着的气息也是黑沉沉的,像黑支在安都皇宫弄出来的重重黑云。 九泽皱了皱眉,不太想迈进去。 “怎么不动?”身后的人有些不耐。 九泽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还请飞垚道友告知,这是个什么地方?” 没错,原本是续简亲自送她过来,却不想半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送她的人变成了恰巧路过的飞垚。 九泽并不太相信这个恰巧。 丰富的战斗经验教会她,很多时候,根本不存在恰巧二字。 “自然是好地方,九道友,你来我们太元宫这么多年,也算是对我们宗门有所了解,怎么,还怕我们会害你不成?”飞垚冷笑。 “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岁主们的善意。” 那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和恶意,似乎对面这人是她的生死仇敌。 九泽微微拧眉,明明四年前,这位掌事弟子对她也很友好。这些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九泽没有时间考虑。因为飞垚已经在向她靠近。 九泽毫不犹豫,在飞垚向她飞来的同时,一个定身咒砸了过去,却见飞垚一声冷笑:“刚学点皮毛,就想跟我动手了?” 飞垚的笑里带着些狰狞和疯狂,只一力要将九泽推到那洞口中,越是这样,九泽越明白,那洞口怕是轻易进步的。 躲过飞垚的攻击,九泽打算先遁走,毕竟这飞垚确实功力深厚,又是太元宫的掌事弟子,必定是真有些手段的。想起武斗场安歇太元宫弟子在斗法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九泽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她想得好,可这周围似乎不知何时开了阵法,将她挡在阵中,一时间不得脱困。 飞垚嘲讽的声音又起:“这就是四岁主教出来的人?你到这里这么久了,没发现这里有阵法么?” 飞垚语声接着一厉,冷笑:“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些的废物,趁早认清现实,别耽误了岁主们的正事!” 九泽并不理会飞垚,在被阵法挡住了去路的一瞬间,就取出了兆元绦。手腕翻转间,彩绦翻飞,一刹那便有一道压力将打斗中的两人笼住。 “哟,”飞垚一挑眉,“看来你果真能将阵术融合了,不过……” 飞垚的笑容中恶意更甚,那语气中甚至带了惋惜:“那又怎样呢?” 说罢,飞垚手一抓,便破了九泽的招式,那随招式同出的困阵瞬间被破开。 九泽倒退了好几步,见飞垚再次飞身过来,便又挥舞这兆元绦迎上。 飞垚不屑的看着九泽,手上攻势不停,见着九泽不停的抵抗,虽然不占上风却又一脸无畏的模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是不是以为学了这么多年,自我感觉提升了不少,就能用你这些年的所学来对抗我?” “可惜了,莫说你只学了不到十年,你便是再学上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眼前人带着恶意的笑,一字字一句句都透着鄙夷和不屑,声音犹如毒舌吐信:“只要你不拜入太元宫。” “而且,你也永远没有机会拜入我太元宫。” 九泽不为说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一招一招毫不客气,只是这些招数却很少能落到飞垚身上,就算落到她身上,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哈哈哈哈,九泽,任凭你再厉害,只要在这太元宫中,你就永远不可能打败我!” 九泽心中一颤。 见九泽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飞垚满意了:“你别难过,这可是机密,就连我,也是近些时候才知道的呢。” 远方似有破风声渐进,飞垚眼神闪过一丝狠绝,手中掏出个镜面样的东西朝着九泽一照,九泽就失去了动作的能力,紧接着胸口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身体倒飞出去。 飞垚跪倒在地上,不停喘息着。 原来发动那法宝需要耗尽她的灵力,九泽飞出去的速度没有减缓,见状暗暗猜测,又试着吸纳灵力,终于在跌进黑洞的一瞬间,靠着刚刚从周遭吸纳的微薄灵力冲开了那法宝对她造成的禁锢,总算在周身传来剧痛之时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没入黑暗的一瞬间,九泽听到了续简的声音。 那声音震怒:“飞垚!你疯了!” 黑洞里似乎用雾气一样的东西,在九泽进来的瞬间就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这种包裹不是一种保护,而是一种伤害,所触之处,犹如刀割火灼,又如针刺虫咬,那种疼痛透骨,甚至可以蔓延到神识中。 九泽知道神识的要紧,于是将不多的灵力全数护住识海,这样一来,周身便没了灵力护持,那些雾气毫不客气的侵入,纵使九泽早已凝练过肉身,肌骨脏腑都自有保护,可对上这里的东西,却好似没有半点用处。九泽疼得蜷缩了起来。 试图通过改变姿势来减少那些雾气对她的侵害,可是没有用。 没有任何姿势能增加她的防御,那些雾气势如破竹,那铺天盖地的疼一直持续,没有片刻停歇。 好在自从进了这地方,九泽的身子就一直在后退,不需要任何控制,也控制不了。 九泽不知道会通过这条通道到什么地方,甚至不能确定她能不能撑到尽头。 但,总归不是停在一个地方等死。 九泽安慰自己。 失去意识之前,九泽的心中闪过一抹疑惑,那是飞垚击中她胸口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九泽,你不配!” 第二十五章 幽虚舍外,续简将灵力耗尽的飞垚困住,眼看着九泽无可挽回的跌进了洞中,眸色沉沉,紧抿的双唇昭示着她的怒意。 似乎难得和飞垚废话,续简提起飞垚就走。 飞垚见着续简的动作却是哈哈大笑。 “你也知道,是不是?” “是了,你早就知道了,才会这般在意这个外人!” “凭什么她可以,阿元就不行!” 续简回头,看了飞垚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出声:“我不管你从何处知道了些什么,但你能说出这番话,就应当明白九泽的重要性!这幽虚洞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么?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飞垚却是半点不怕,脸上的笑容更加疯狂:“大师姐,我的好师姐,你还能这么大发神威,不应该感谢我吗?我毁了她,是在给你争取时间,是在给整个宗门争取时间!” 续简眸光动了动:“你知道的不少。” “自然,我都知道了。” “那你应当知道,这是宿命。” “宿命?既然都要给外人,既然宿命不会改变,那为什么是她不是阿元?为什么同样的事她可以好好活着得尽传承,阿元就只能魂飞魄散!” 飞垚的声音已经几近癫狂。 同样觊觎神符,拼什么她的阿元就不行! 续简眼中闪过一丝怒气:“那男人分明利用你,你竟到今日还放不下!” “利用又如何!”飞垚尖声打断,“他是利用我,可他也把我当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人!你们呢!你!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岁主们!他们把我当什么,把我们当什么!” 续简沉默片刻,才道:“大家都一样。” “好一个都一样,”飞垚冷笑,“你们服从是你们的事,你们窝囊是你们的事,但是我不!只要我有一天还活着,我就要活得像个人,真正的人!当年二岁……” “啪”的一声,飞垚受到重重一击。 续简冷冷看着她:“不会说话就闭嘴!” 说罢再不迟疑,提起飞垚就朝掌事厅飞去。 飞垚却只是痴痴笑着,好似所有的伤痛都不放在心上。 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大师姐,飞垚轻轻开口:“你若真的那般在意她,为什么等她被我打进去了才来?” 续简身形一僵,再看向飞垚的眼中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波澜。 “所以说,这太元宫上下,总有人心思和我一样,不希望那丫头那么顺利。”此时的幽虚舍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赤着脚漂在湖面上。 “好了,八妹,她一个小弟子的话如何能当真。”又一个青色长衫的女子正在树下编着草环。 “可是续简的确没有及时援救。”这红衣女子便是八岁主重光,此时的重光满脸戏谑,声音中尽是嘲弄:“阏逢成天装得多正经,她的弟子不也和我们一样。” “这么多年漂亮话都让她们师徒说了,现在瞎了眼还假模假式的改了名,呵!”重光一阵冷笑,“她以为改了名就能逃过了?就算她改一千遍一万遍,只要太元宫还在,她就只能是阏逢!永远和我们一样的命!” “好了好了,”七岁主上章无奈的开口,“你怎么还越说越生气了,真是,这么多年的心性修到哪去了?” 原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重光的神情却突然僵住了,半晌才稍稍化开,轻嗤一声:“一万年了,一万年我寸功未进,心性能好到哪去?” 说着转头看向上章,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哀凄:“一千年的时候,我还挺急切,五千年的时候,我早就习惯了,一万年,我都舍不得了,我以为还会更久,可她怎么就来了呢?” 重光这话一出,上章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是啊,可她就是来了,刚好一万年。” 说完,上章看向那个黑洞的位置:“而且好像领悟力不错,只花了十年,就走到了我们这里。” “哼,可她不一定过得了幽虚洞。”重光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冷哼一声。 上章却是摇了摇头:“咱们这幽虚洞不能擅闯,否则定会被万仞罡风包围,一路刀砍火灼,等熬到出口已经化成灰飞,对?” “不然呢?” 上章笑了,下巴点了点黑洞的方向:“可是你看,她还活着。” 重光面色微变,神识扫过,就见洞口摔出一团暗红来。 “走,”上章道,“方才没有出手阻拦,现在若再不相救,怕是阏逢真要和你我急了。” “那又如何!”重光梗着脖子道。 上章已经起身,笑着道:“我打不过她,一开始就打不过。” 重光一噎,似有不甘,又畏惧阏逢的手段,一甩袖袍不情不愿跟上,口中嘀咕:“她不过是当年运气好。” 上章只是笑笑,没再搭话。 九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泡在一个挺大的…… 坑里。 之所以说那是坑,是因为它真的很简陋,周便的土沿都没有夯平,坑壁一眼就知道是新开凿出来,那些新土就堆在离坑不远的地方。 索性这个土坑虽然简陋,里面却满是滚烫的药汤。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九泽试着运转了灵力,却只觉周身钻心的疼。 “你在幽虚洞中受了重创,现在用这药汤泡着疗伤,七天之内不许妄动灵力。”一道女声传来,带着些许淡漠。 九泽回头,就见一青衫女子朝她走来,猜测这也是一位岁主,九泽便道:“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无妨,”上章道,“本也是我们宗门弟子不懂事,逼迫你硬闯了幽虚洞,对了,我行七,和八妹常住此处。” “等你伤愈了,就跟我们好生学,这你知道?” “是,”九泽道,“见过七岁主。” 上章点点头,“八妹忙,改日你再去拜见她,先好生泡着,不必有什么负担。” 说完上章便消失在原地。 九泽对着些岁主动辄直接消失的本事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盯着那坑中汤药冒的泡出神。 她的皮肤筋骨都经过淬炼,这药汤的高温不但对她毫无损害,还能促进药力更快发挥作用,对九泽来说是十分舒适的,现在只要她不动灵力,身上的伤就觉不出疼痛。 只是,既然要费心救她,又为什么让她受这样的伤? 不觉得麻烦么? 九泽抬起眼,看了看天,既然这里面住着两位岁主,就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若是一直无视也就罢了,偏偏在她昏过去以后又把她救醒。 为什么? 九泽很疑惑,可这次伤的不仅仅是躯体,还有她的神识,所以没过多久,九泽便有些支撑不住,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泡完这药浴再说。 九泽想。 第二十六章 药坑 九泽泡在坑里,颇无语的叹了口气。 从她进了这幽虚舍,在这药坑中醒来直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三个月,她就没能离开过。 时时刻刻日复一日泡在药坑子里,不同的药汤轮番浸泡全身,九泽觉得,她现在皮肤没有被泡得溃烂,全是当年炼肤的功劳。 九泽靠在坑边,想起她醒来后的第八天。 那天她运转了灵力,又内视了自己体内的经脉,果然,筋骨中已经再无疼痛,受伤的内腑甚至神识都不全数恢复。欣喜之余,九泽自然准备起身。她还记得那位七岁主跟她说过,需要在坑里待上七天。 可正当她要起身时,坑边突然飘来一个红衣女人,这人身材颀长,容貌迤逦,是她见过的几个岁主中最美的一个。这人似乎有些嫌弃这坑周边的环境,目光在四周瞟了瞟,皱了皱眉,也没落下来,就一直在半空飘着。 九泽知道,这位想来就是八岁主了。 “本座八岁主重光,”重光站在半空,恹恹的看了九泽一眼,“从今天起你的锻体事宜就由本座负责,你好生泡着。” 说完一扬手,星星点点闪着光的粉末从半空落下,落入药坑中后,那原本已经逐渐透明的药汤又变了颜色,一坑幽蓝的药汤里,点点银光渐次闪烁,让九泽想起曾经夜夜观测的星河。 重光洒完药粉便走了,关于锻体的要义却是半个字也没跟九泽提。 九泽无奈,她发现,当那一坑的药汤变成星河的时候,她也好像变成了其中一颗星子,陷入了那些密布的星光交织的网中,半点动弹不得,甚至连灵力都调动不了。只能陷在一坑沼泽一样的药汤里,除了吸收药力,再没别的能做了。 那天晚些的时候,七岁主上章慢悠悠踱步过来,一眼见了九泽的状况,便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似乎带着安抚,又透着纵容。 “看来八妹已经给小友锻体了,可有何不适?” “并未,”九泽道,现在她还能动的,也就是没有没入药汤中的那一颗脑袋,于是九泽摇了摇头:“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 上章温和的朝药坑走着,似乎并不在意这药坑周边潮湿泥泞的泥土,从容的踩在那些泥泞上,曳地的衣摆却是没有沾染半点尘泥。 “你说。” 声音温柔优雅,却似乎透着雷霆万钧,简简单单两个字就震得九泽心口一跳。 于是,九泽调整了神色,看上去更恭敬了:“晚辈觍颜得慧于这些珍贵药材,却不知锻体的要义,唯恐浪费了这些珍材,更恐浪费了前辈们的好意,还请前辈赐教。” 这话一出,九泽只觉周身的压力一松,再抬眼,便见上章脸上的微笑更亲切了几分。 “原来是这个,想来八妹想你自行领悟,才没有给你留下功法。” “是晚辈愚钝。” 上章笑容不变:“小友过谦了,十年时间能走到这里,足见小友天资过人。也罢——” 只见上章素指轻点,凌空便出现了一卷书册。 “这边是给你锻体的术法,你既有些基础,想来也不会吃力。”说罢,上章又似想到了什么:“差点忘了,我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托付小友。” “前辈请讲。” 上章眉毛挑了挑,似乎对那个讲字有些不满,嘴角飞快勾了勾,又朝空中抛了另一个卷册。 “这是我多年收藏的符术典籍,这天下符术本由咒术所化,你在五姐那里学了咒术,如今你泡在这里恐怕需要很久,这些符术你便也顺道学一学。” 接着看了目光在九泽周身转了一圈,眼中笑意更甚,开口时仿佛带着十足的关怀:“对了,你现在行动不便,我再助一助你。” 说着凌空一指,有什么东西没入九泽的眉心。 “不用紧张,”上章依旧是那副笑模样,“我只是短暂的给你建立了和典籍之间的联系,等你读完我所有珍藏的典籍,这联系会自行消散,安心。” 说罢上章便离开了,并且到现在,整整三个月两位岁主都没再出现过。 九泽叹了口气,悬浮在坑面上的符术典籍已经换到第十七本,可那本锻体册子,九泽却只翻动过一次。就那一次,让九泽生了警惕,没敢照着练下去。 那册子展开口便是四个大字:以力化虚。 若是旁人,恐怕不会因为这四个字有所震动,可九泽不同。 这四个字她十分熟悉,正是道体诀第二境界! 而九泽所得的道体诀残部,功法只记载到第二境界的第一层——炼五识。 可这小册不同,不仅有完整的第二境界功法,甚至有第三境界的开篇! 九泽当下便用神识将那册子合了起来,并且整整三个月没再翻开,只是一心一意在翻看那些符术典籍。 “我当你这个万年才出的人有什么能耐,原来不过胆小如虫蚁。可笑!” 冰冷又不屑的声音传进了九泽的耳中,紧接着,一抹艳红的身影出现在坑边,依旧如三个月前那般凌于半空。 “见过前辈。”九泽垂眸。 “哼,你心里不服我,又不敢反抗我,只能伏低做小,委曲求全,妄想以此苟活。”重光嫌恶的看着九泽:“此等心性,永无得道的可能。” 重光摇摇头,冷笑:“你不配!” 九泽皱眉,心中涌起一股怒气。自从到了太元宫,一而再的被这里人的修为震撼,深刻感受到自己和她们之间犹如天堑的差距后,九泽已经很久没有升起过怒气了。因为她的情绪,她的意愿,在这个平均修为都高过她的地方,没有谁会重视。自然的,九泽也在心态上去适应和调整。 可是此时,这股怒气在她胸中升腾、翻涌、越聚越多。 不配,又是这两个字! 可是不配什么? 太元宫技高一筹囚困住她,她九泽甘拜下风,认杀认罚。 可是太元宫没有,不仅没有甚至传授她很多东西,这一点她很感谢。 结果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近十年,又突然来跟她说不配? 事情她们做了,话也让她们说了。 不配? 第二十七章 炼五识 第二十七章 九泽冷笑一声,十年来第一次对着太元宫的岁主呛声: “我以为岁主虽然容貌不一,但都品性高洁,原来是我误会了。太元宫的岁主,应当是——参差不齐。” 重华冷笑:“不错,我就是十个倒霉蛋里面最恶劣的一个,你能拿我怎么样?” 九泽也知道一句话其实刺激不到眼前人,只不过她现在动惮不得,总要有个出气的途经。 左右已经吵上了,九泽也懒得再客气,总归这太元宫有什么图谋,暂时不会杀她就是了:“八岁主好气魄,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太元宫的格调。” 重华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那笑声一点也不悦耳,像是平地惊雷,能穿透苍穹一般带着滚滚威势。 倒是和先前七岁主那言语生威的手段有几分相似。 重华凌空俯身,乌黑如缎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扫在九泽的面庞上,那发丝却如玉石一般沁凉,触感又犹如云雾一般轻渺。 “你若是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你会羞愧于你今天说的这个笑话。”重华嫣红的唇瓣轻启,一字一句都透着嘲弄。 九泽没说话,目光锁定了重华的眼,从她俯身起,似乎想要透过那幽黑的眸子,看到对方灵魂深处。 “你这么盯着我,是不是以为能看到我的灵魂啊?”重华又笑了,这一次的笑要轻柔得多,是正常的笑声,“让我想想,你们明光的凡俗有些话本子,说什么透过眼睛能看到灵魂。” “啊,说起来我从来没试过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重华像是真的十分遗憾,连神色都带了几分萧索。 下一瞬,却又蓦地欢快起来:“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真的,对我也是无效的,因为——” 重华恶劣地一笑,“我没有灵魂啊,没有灵魂,你要看什么呢?” 九泽眉心拧了拧,一时有些摸不准这位八岁主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八妹,”不等九泽开口问些什么,上章无奈又带着宠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过刹那间就走到了重华身边:“你胡说什么。” 重华却不以为意,头一偏,勾了勾唇角:“我可没胡说,七姐,你看,我是很恶劣的人,恶劣的人是没有灵魂的。” 上章满脸无奈,“别胡闹。”说着又看想九泽,语气变得温柔亲切,就像最初见到的那样:“你这些日子可是没有练习那本锻体术?” 九泽点头。 上章面色不变,笑容亲切:“你若是不放心我们的功法,便用你自己的功法便是,这一池的药汤,若是不配合功法,是无法吸收的。你若是不自行吸收,便无法离开这个药池。” 上章扫了一眼土坑,再定定看了九泽一眼,迎上九泽目光的时候,眼色不动,那眸中似乎盛满了温柔,又漠然的转开,最后停在重光身上。 “走,八妹。” 重光冷笑了一声,转身的时候狠狠甩了袖袍,一阵罡风刮的九泽面颊生疼。 远远地,重光满是嘲讽的声音传来:“区区道体诀,我们又不图她的,白给了她残卷还不领情。” 上章笑了一声,再说话时发现对面的重光已经在这句话说完后划出了一道隔音结界。 上章挑眉:“怎么,故意说给她听?” “哼。”重光冷哼。 “那丫头思虑太过,你这么一说,她恐怕更怀疑那东西的来历了。”上章笑着开口。 重光理了理衣袍,斜斜靠在窗下的罗汉椅上,嗤笑:“她自己也学了那么久的道体诀,连个真假都辨不出,还妄求什么大道,直接陨落就好,也省的我们几个白费功夫。” 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她怎么偏偏修的道体诀。” 上章噗嗤笑出声,点了点重光的额头:“你方才不是还说区区道体诀吗?” 重光嘴硬:“那我也没说道体诀多好,想当初……” 说到这里,重光骤然停住,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有些可惜。” 不管当初多么普遍,多少人修习的功法,说到底,现在能修习的却是屈指可数。重光垂眸,嘴角还勾着笑。 “时间真是个混账东西。”重光突然道。 它总会把事情变得面目全非,人也一样。 上章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外,远处那个新开出的坑里,那个命定的姑娘似乎已经在翻看卷册。 轻笑一声,上章伸出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 异乎寻常的平静。 可明明,她也十分不甘啊。 九泽在两位岁主走后,再次翻开了眼前那卷残卷。 其实她明白,那位八岁主是在激她。她也确实,被激将了。 旁的不说,至少这第一层功法的前半部分,与她自己手中那一份一模一样。其实说起来,练了那么久的道体诀,仔细分辨一二,也未尝分辨不出。可是九泽没有做这个尝试。 在九泽的意识中,道体诀太过珍贵,太过难得,她没办法相信这么轻易能得到,又或许,心底深处始终认为道体诀的残缺部分,是不属于她的机缘。 九泽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元宫待了这么些年,明明有努力刻苦的学习,几乎是一刻都不曾落下,可是胆识、心性却不如从前。至少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裹足不前,不会有功法在她眼前,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九泽看了一眼此间主人离开的方向,突然笑了。 是啊,就算她对自己分辨典籍的能力不自信,可单单堵这太元宫的态度,也该有胆子去试一试才对。 失算、失策。 九泽闭上眼,按照那功法上的指引,开始炼五识。 很快,有冰凉的触感拂过,如风。 穿透她的肌肤,直达脏腑。又在席卷而上,直驱她的灵台。 在她耳边,在她眼前,在她鼻尖轻轻一吹…… 好似惊雷,犹如巨涛,更甚千年积雪,在她身边轰然崩塌,又骤然重聚。 第二十八章 眼前山岳沧海变幻,耳中丝竹虫鸣交替,口中苦辣酸甜尽在,鼻端清香恶臭不休,肌肤更是时而似火烧灼,时而如虫啃噬,又有寒冰刺骨,转眼便被泥泞裹缚。 眼、耳、口、鼻、身,时刻体会着不同的感知,舒适的、恶心的、痛苦的……从九泽在这药坑中运转道体诀开始,便是一刻也未停歇,这些强烈的感知胶着在一起,时时冲击着九泽的神识,那滋味难熬极了。 但是九泽没法停下,也不愿停下。 源源不断的药力汇入九泽的体内,浸润了她周身每一处,但此时的九泽尚未发觉,她正在全神贯注的运转功法,在各种感知的强力冲击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五识强化。 “其实这孩子不错。”上章坐在屋子里,闲闲的看了一眼九泽的方向。 “哼。”重光冷哼,却也不自觉的瞄了一眼九泽。 是啊,挺不错的,这才半个月,已经快把那一池药力吸收干净了。 如果她不是命定的人,或许真会喜欢她。 重光想着,又觉得这日子实在无趣,于是转动手里的茶杯,看着那映射在杯壁上的光亮因此变得有些晃眼,唇角勾了勾,指尖一弹便将那杯子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在屋外摔了粉碎。 “你拿杯子出什么气。”上章好笑道,“横竖就这么点时间了,还非要用来置气不成。” 这么一说,重光先是有些暴躁,又忽然泄了气一般,懒洋洋的躺在窗子边,身子凌空悬着,看着远处的九泽:“你猜她还要多久能醒?” 上章看也不看九泽那边:“左不过就这几日,怎么,猜对了有彩头?” 重光美目一翻:“做梦。” 上章便笑起来,只一会儿却又收了笑容,眼神中渐渐带了些惆怅,只唇角还微微勾起,看起来与平日里那般亲切并无二致。 “八妹,你说这丫头,以后会忘了我们吗?” 重光妙目一瞪:“她敢!” 上章笑:“嗯,她一定不敢。” 重光却又嗤笑一声,刚拿起的茶杯顺手丢回桌上:“忘了便忘了,我也不记得她。” 到了那个时候,若真忘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说不定她以后也不会记得她了。 又过了七天。 九泽终于从那种难熬又玄妙的境况中醒来。 睁开眼,眼前的山岳汪洋尽数褪去,耳边的嘶吼妙音也尽数消弭……那些折腾了她许久的、汇聚在一处的声音、景象、味道、触感、气味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周身一轻,体内似乎有什么桎梏在同一时间破碎。 九泽深吸一口气,便见那三个月都没有半点改变,如星河一般的药汤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的药坑中只剩一池近乎透明的水。 九泽尝试一番,身体不再像是陷入泥沼一般动惮不得。这让九泽松了口气。 她借用这药坑里的药汤修习,如今看来,的确没什么问题。想到药坑里那些星子般闪烁的东西,九泽忙内视自己的体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这么一看,九泽有些惊讶。此刻的她筋骨脏腑乃至肌肉,到处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那些如星子一般的光附着在九泽身体的各处,此起彼伏的闪烁着,一眼看去,九泽竟觉得这场面有些可爱…… 来太元宫前,九泽也练过这一层境界,不过功法不全,九泽修炼起来也小心翼翼,进步很慢。 可在这里,不仅有齐全的功法,更有这事半功倍的药汤。 何其幸运。 幸运得就像有人安排好了一般。 可是那本《仙路无垠》,她和系统前前后后翻查了不知多少遍,她可以确定,这太元宫从未出现在那本原着中。 看起来不像是沈一原本的机缘。 九泽想着,下意识的举起胳膊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九泽总觉得自己的肌肤看上去更通透、更莹润,细细看去,似乎还泛着一层微弱的光晕。 “强五识后去五尘。”九泽默默回忆着这“炼五识”的功法内容,唇角上翘:“不错。” “哼。”一道冷哼响起,九泽不用抬眼都知道是谁。 果见重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坑边,大约是听到了九泽那句不错,此刻飘在坑旁,嫌弃的看着九泽:“些许小事便沾沾自喜。” 说话间又朝九泽这坑里撒了不少药粉,留下了一句:“大忌!” 便转身飘远了。 九泽突然发现,这位八岁主似乎就没下过地,来来去去总是在天上飘着。 那衣袂翩跹的模样,比身为灵修的弥欢前辈还娴熟。 “你在此汤中休息七日,放松心神,让药力自行进入你体内,勿需引导。”头顶又响起重光的声音,但事实上,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九泽的视线中。 紧接着,上章亲切温柔的声音传来:“既然醒了,便翻翻符术,换换心神。” 九泽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差点不受控制的白眼,用上章留给她的那丝牵引,翻开了悬浮在她面前的符术典籍。 七日后,重光再次出现在九泽面前,朝那坑中扔了个绿色的晶块,那晶块没入水中,很快开始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山川茂林,那其中穿插着溪水湖泊。 “继续。”九泽模模糊糊听到这两个字。 九泽知道,自己这是又进入到了锻体的程序,这一次,完全不给九泽选择或犹豫的机会,摆在她眼前的只有继续练下去这一条路。 因为此时的九泽被埋在这一方天地中,只能通过神识查探这个世界,通过五识辨别环境中细微的变化,两息后,九泽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此刻的她被埋在一棵大树根部,动弹不得,宛如一堆肥料。 九泽看着面前那卷册子,默默运转其上的功法。 第二层:引五力。 屋子里,上章饶有兴趣的看着那突然升起迷障的坑:“你这下手是不是狠了点。” 重光依旧懒懒的躺着,慢悠悠道:“玉不琢不成器。” 上章促狭的看着她。 重光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她又不信我。” 温和的手段太麻烦,这样强制的就很好。 上章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第二十九章 第二境界圆满 迈入道体诀第二境界后,便能对天地之力有微弱的感应。 第二境界的修炼核心,就是要一点一点把这样的感应加强,引五力的意思,就是摒弃灵力亲和优势,将天地间的五行灵力融合在功法中,引入体内,用来锻造自己的躯体和五识,以便深化对天地之力的认识,从而强化对天地之力的感应。 此时,被埋在土里的九泽正运转功法,努力尝试吸收土灵力。 她能感到周身的土元素非常浓郁,经过她的吸引,又都聚集在她周围,几近实质,只是没办法将它们吸纳进身体中。 尝试了几次失败后,倒是这些聚集的土灵力太多,又聚集了太久,一旁那些繁茂的根系逐渐向她伸了过来…… 九泽沉默的看着那一根根飞速伸过来的根须,恍惚间竟然觉得像是要糖吃的小孩,只是伸过来的手多了些,未免有点丑。 叹息一声,默默接受了即将被这些根须包裹起来的命运。 于是很快,除了浓郁的土灵力以外,九泽又感受到了浓郁的木灵力。但是土灵力的浓度又渐渐稀薄下去。 …… 哦,对了,木克土。 土又克水。 这里的火灵力很少…… 九泽一边凝聚着木灵力,一面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突然发现,周围的土让中有大量的石块,那里面,又被她忽视的金灵力。 九泽笑了,不错,这样一来,相克的路子虽然还是不对,但相生的链条接上了…… 等九泽终于从地下脱困,重新回到地面上时,已经十分狼狈,头上顶着几根残破的根须,衣服湿哒哒的裹在身上,被厚厚的泥浆遮去了原本的颜色,衣摆还有好些一看就是金属划破的碎步,零零落落的挂着。 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周身已经凝聚了金木水土四种灵力团。 现在,九泽看着头顶的炎阳,默念着功法,再次开始引动灵力聚集。 五行元素都聚集的时候,九泽已经坐在原地许久,一身的泥早就风干,在她身上显出了道道龟裂的纹路,一眼看去倒真像个干裂了的泥人。 五行灵力全部聚集后,引入体内的尝试变得顺畅起来。 除了那抽筋拔骨一般的疼。 再次睁开眼时,那些山川河流都消失了。 九泽抬抬手,她的胳膊透亮光滑,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这让九泽很是恍惚了一阵。 修炼时的场景太过逼真,即便此刻醒来,九泽心中还残留着引五力入体的痛感,以及在那之后,为了引动更多的五力,走遍山川湖泊,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经历。 如梦似幻,那些深刻的痛苦的记忆一夕退去,只有晋升是真实的。 神识逐渐清明,九泽松了一口气。 照例是七日休息,这七天里,不用上章再提醒,九泽自觉地翻开符术典籍。对于九泽而言,如今在看这些典籍,倒成了锻体间隙的消遣。 重光再次到来,这一次,九泽站在海中,深陷狂浪巨涛中。 裹挟着巨力的海浪一遍一遍击打在九泽的身上,毫不留情,也无情可讲,天空中雷电盘旋,随时会往下冲击。 有那么一瞬间,九泽在想,这雷如果打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就直接成为导体,电死这海洋里的诸多生灵? 真是罪过…… 九泽感叹着,运转第三层功法,缓缓举起双手,击向天空。 第二境界第三层: 五力化虚。 九泽要做的,就是以五力成太虚之力,击散雷电。 修炼不分昼夜,也就最容易忘记时间。 无数的尝试,长久的对抗,九泽也记不清楚自己在这茫茫深海中待了多少年月。 只知道一点一点,一次一次的尝试着融合出太虚之力,对抗天空中的万钧雷霆。 而此时的幽虚舍中,陆续降下了数道人影。 “来了。”上章和重光迎上来,看着眼前的老友,笑道:“难得来这么齐,先进屋喝杯茶。” “不了,”眼睛上蒙了锦缎的人轻声开口,却是不容置疑:“她快出来了,我们开始。” 上章扬扬眉,也不坚持,倒是重光在一旁说了句:“无趣。” 九泽醒来时,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一种玄妙的感觉将她笼罩,好似有什么即将被打碎,迎来更强劲的新生。 九泽知道,她不但突破了第三层,还达到了第三层圆满,这也就意味着,她随时可能突破道体诀第二境界,达到第三境界——化虚归元。 九泽有一种不真实感。 “醒了?”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九泽猛地一惊,瞬间回神,就见她的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围坐了十个人。 其中好些人都很熟悉,九泽顺着发出声音的人看去,那人气质和声音一般平和,双眼覆着锦缎。她的身边是九泽最先接触的太元宫大师姐续简,续简之后便是柔兆,接着是强圉…… “认识一下,”续简笑眯眯道:“这位是我师父无明,也是太元宫首岁主阏逢。我呢,是这太元宫大师姐续简,今天是旃蒙,三师叔……” 续简没说完,就被柔兆微笑着打断,微笑看着九泽,脸上的笑容平和又带着些许慈爱,开口的声音依旧苍老,九泽却觉得那声音里多了些洒脱的意味。 “柔兆。”那位教了九泽三年炼器的三岁主又一次介绍了自己。 “强圉。” “着雍。” “屠维。” “上章。” “重光。” “玄黓。” “昭阳。” 十个人依次介绍了一遍自己。 九泽的心突的狂跳,眼前的场景,这些岁主们的神情,看上去好像一场告别。 鬼使神差的,九泽也开口,向着那十位端坐的人,郑重道:“华阳宗华青峰弟子,九泽。承蒙各位前辈教导。” “开始。”阏逢开口。 十个人的身前都有光渐起,九泽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在一处大阵之中。 阵上的纹路逐一被点亮,光芒大盛之时,九泽看到,四面八方投来一道道虚影,如淡白色的雾气投入大阵的光芒之中。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连周围的十位岁主的身影也慢慢变淡。 九泽的眼前,缓缓出现一个巨大的,透着纯粹金色光芒的 ——天极神符。 第三十章 神符传承 在太元宫待了十多年,九泽几乎快忘了,她最初探寻太元宫的目的。 正是为了眼前这巨大的字符。 九泽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锁定在天极神符上,渐渐的,那原本看上去平整的一道道笔画中,一点点显现出了各密密麻麻的线条,那些线条很快爬满了整个神符,有道蕴在其中流转, 看得久了,九泽觉得,自己一开始的判断似乎错了。 这神符透着金光,它根本就由这些纯粹的金光组成。这道神符本身就含有不同寻常的力量,置身在它周围就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威压,这样的威压与高境界大能散出的威压不同,这威压强悍却不危险,任谁身处其中,都会感到敬仰而非畏惧。 这是天地之间最本源的力量产生的威压,它存在于世界各处,存在于每一个生灵的周围,这一个世界里,每一个生灵从诞生之处,就被笼罩在这种威压知之中。只是这威压散于天地,是稀薄又平和的。 而这天极神符,则好似把这些天地威压聚拢起来。 那上面流动的纹路看上去也有一种特色的吸引力。九泽缓缓将手覆了上去。一瞬间又换了一番天地。 滚滚洪涛翻涌,吞噬了一切触及到的生灵。 炎炎烈日炙烤,大地龟裂,茂林花枝都化作枯木,湖泊江海再无半点水花, 凛冬持续了很长时间,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那厚厚的积雪下不是土地,而是累积了数尺深的寒冰。那景象美得空灵,却没有半点生机。 紧接着山岳坍塌,河流倒灌,海水翻腾,不过顷刻间,海底和山川就掉了个,礁石逐渐堆叠成了山峰,湖泊变成了沼泽,而那些崩碎的山岳则沉寂在茫茫深海中。 一幕幕极为真是,九泽不仅仅看到了最逼真的画面,甚至能听道巨浪的咆哮,感受到寒冰的刺骨和被烈日烘烤的窒息。能体会到那些灾难降临时,无处求援的绝望,也能感受到灾难终于退去后,小心翼翼的欢喜和新生。 九泽看到,在又一次大灾过后,出现了一片风朗气晴的的景象,每一片树叶,甚至每一粒露珠都灵动非常。 天空中,有黑色的气旋一点点出现,一圈一圈逐渐变大,像是无限延伸一般,扩大着它的范围。 渐渐的,这道黑色气旋的扩张速度慢下来,在天空停留片刻后,有浓郁的白色在黑色气旋的,一点一点,顺着黑色气旋的路径,向着相反的方向延伸、扩张。 渐渐的,一黑一白两道气旋逐渐融合、又各自凝聚,最终形成了黑白各半的太极图。 九泽看着这太极图在缓缓转动,不断膨胀,扩张。直到将目力所及的所有天空都遮蔽住。有一会,似乎又什么力量正在脱离黑白二色的牵引,不断变幻中,五色流光一闪而过,从那黑白的的巨大的太极图里散落各处,那黑白虚影逐渐消散,天空再次变得澄澈…… 九泽一点一点看着周遭事物的变化,感受着这个世界中强烈的天地之力,徜徉其中。走遍了山岳汪洋,赏遍了火海冰川…… 随着其中的变迁,如一个旁观者,又好似一个见证人,从亘古走过,历经万万年时光,于是生出了许多珍贵的体悟。 走到尽头的时候,九泽突然明白了自己十年研习的意义。 ——以器触碰万灵 ——以阵沟通天地 ——以咒通达所愿 ——以符凝威借势 ——以星术观未明 ……所学种种,在这里都用上了,也正是对这些技能的掌握,才让九泽能躲过重重艰险,走到了这一方世界的尽头。 这是一个开阔儿明亮的地方,九泽并出两指,另一手平伸,五指张开,吸纳着天地之力,闭上眼,缓缓画着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图案。 ——天极神符。 最后一笔画完,九泽周身所有的力量都已耗尽,只觉疲惫不堪。 然而随着最后一笔的归位,那一方天地开始坍塌,九泽站立不稳,掉入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坑洞。 九泽醒来的一瞬间,只觉周身涌入了一股力量,强劲却不霸道,那力量冲击着九泽的经脉、肌骨甚至有一部分钻入识海,在进入识海的一瞬间化作一团清雾,温和地将识海包裹起来,又缓慢融入。 这感觉极为舒适。 九泽本就是第二境界圆满的修为,剧烈突破只差一个契机,如今这股力量涌入,那最后一点关卡瞬间松动。将那股力量炼化、平息后,九泽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 空中雷云瞬息而至,奇异的事情在第一道雷降下时发生。浅浅的薄雾从九泽体内升腾而出,在九泽头顶凝成一道屏障。那些劫雷轰然落下时,全数打在这屏障之上,并被这屏障吸收,竟是却半点也没落在九泽身上。 待这雷劫结束,那薄雾又散开,重新浸入九泽的身体里,连带着因雷劫而生的道道电光,也悉数没入九泽体内。 原本感受到雷劫九泽,许久没等到预料中的劫雷,却突然觉得身体里涌入一股雷电之力。细细探察一翻,自己竟已成功迈入了道体诀的第三境界,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过程,全部落入不远处一双沉稳又温柔的眼中。那人一身气势内敛,风采卓然,此时唇边带笑,立于一株早开的梨花树下,悄然收回了准备救援的法器。 他想,这大概是最舒适的渡劫了。 很不错。 九泽再睁眼时,还有些恍惚,有着许久不曾睁眼的不适,目之所及,是久违的荒原,身下还是当年那熟悉的阵法,只是其上光芒已经消失,只剩下深刻的线条。那待了十年的太元宫,和围坐在阵法周围的十位岁主都消失了。 阵法最外围,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屋,那小屋的形状十分眼熟,俨然就是缩小后的修堂。九泽手一招,将那小修堂托在掌心。 只是她此刻没有心思去仔细查看,因为眼前有一个意料之外,却让她十分惊喜的人。 “师兄?” 第三十一章 同门相见 九泽从阵中一跃而起,还来不及感怀,就又因为见到同门而喜悦。 “师兄,你怎么来了?” 凤霄笑着看着自家小师妹雀跃的奔过来,伸手抚了抚九泽的头顶,随后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柄扇子倏然出现在手中,扇柄敲了敲九泽的额头:“不说一声就乱跑,你可知道你走了多久?” 九泽自从开始锻体,其实对时间的概念就模糊起来,后来在神符的传承世界中,更是不知岁月,于是真诚反问:“多久?” 凤霄闻言,差点没忍住又给九泽一扇子,“十五年。” 九泽眨眨眼。 是有点久,不过…… “师父他老人家没生气?”九泽小心试探。 “生气啊,师父听说你在荒原消失,发了好大的火,还联合了玄谷师伯,差点把荒原变成‘死原’。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凤霄一面说一面整理衣袍,脸上的笑容温润平和,九泽看着却有些发毛。 每次师兄这幅表情,就代表有人要被坑了。 可是这茫茫荒原中,除了师兄就是她自己。 九泽咽了咽唾沫,笑得真诚甜美:“好多年没见,师兄风采依旧。” “师妹是嫌我这么多年没有进步?” 九泽哽了哽,立即改口:“师兄风采更胜从前。” 凤霄盯着九泽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九泽已经开始计算兆元绦的飞行时速,这才轻笑一声:“罢了,不逗你了。” “回来便好。” 九泽松了口气,继而又担心起来。 十五年没回宗门,不知道回去会不会受罚。 凤霄一眼看穿了九泽的担忧,笑道:“骗你的。” “啊?”九泽一时没回过神。 “师父没有生气,”凤霄笑,看九泽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极度好骗的傻子,“你始终以后,师父和师伯第一时间来荒原不假,但他们确定了你失踪的地点,就断定你是入了太元宫,所以不会有危险。” “师父说你或许会有机缘,现在看来,师父果然灼见。” 九泽太阳穴突突跳,几度看向凤霄。 凤霄长眉一扬:“师妹可是想切磋一二。” 九泽想说不了,但是想想又觉得气不过,而且她记得师兄是元婴修为,她现在突破了第二境界,按记载来说,修为是堪比破妄,甚至更高。 她现在也算个高阶修士了。 做什么要怕他? 这么想着,九泽的背脊又挺直了些,对凤霄微笑:“师兄可愿意指教一二?” 凤霄哪能看不出九泽那点心思,答应得相当爽快。 九泽见凤霄答应得爽快,一时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师兄恐怕不知道她现在的修为,她这样似乎不太地道,可心里又有些暗爽,虽然师兄对她很好,但这并不影响她有一颗想要打败师兄的心。 凤霄看了九泽一眼,也不拆穿,笑着提议:“离这里最近的是霏城,我正好有些事要办,就先过去休整一二再回师门,如何?” 九泽没有异议。 霏城中,凤霄带着九泽直接进了一处小院。“这是我们宗门的联络点,你记一记,往后来霏城可以直接过来休整。” 又交待了九泽些事项,就离开了此处。 九泽这才坐下,用神识探入那个缩小的修堂,顿时一惊。 这个修堂内部的构造和装饰,同她待了两年的真正修堂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里面多了很多书籍,全是九泽选过的那几门术、法典籍。 唯一在正中间悬浮着的一本典籍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道体诀”。 九泽猜测,几位岁主约莫是将修堂直接炼成了法宝,装了这些典籍赠予她。 看着掌中小小的修堂,九泽感念在心。 只是不知道各位随主们去了哪里,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能让她当面再报此恩。 九泽明白,如果没有各位岁主的全力栽培和帮助,她根本没办法进入神符的传承世界,或者就算进了那一方世界,也没有能力一路闯出来。 只是想到在传承世界中看到的最后一行字,九泽心中沉了沉。 那一行字出现时,有浓郁的紫雾交缠其上。那熟悉的紫雾中只有六个字: “神符现,魔印出。” 第三十二章 在霏城平静的度过了两天,九泽一直待在宗门的联络点里。大概是这些年习惯了寂静和独处,在太元宫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九泽才发现,似乎这么些年下来,她已经不太习惯热闹,空闲的时候更愿意窝在静谧的空间里,哪怕不做什么,只是发发呆。 直到凤霄再度出现,九泽才踏出了联络点的大门。 凤霄说,霏城里有一家不错的灵食馆,带着九泽过去。 灵食馆里,九泽环顾了一下雅间,见这屋子里虽然收拾得干净清爽,但是所用的器具却都是普通的凡品,在霏城这样一个纯修士的城池中,显得有些不上台面。可是听师兄的意思,这家灵食馆是霏城最受欢迎的一家。 不过现在,更吸引九泽的是另一个细节:“师兄还约了人?” 桌子上有三副碗筷。 “是,”凤霄微笑点头:“是师妹的一个故人。” “故人?”九泽想了想:“沈一?还是阗韫?” 凤霄笑容不变:“再猜。” 九泽:? 这是她那个沉稳的师兄? 哦,对,这位师兄也就是面上一派温和,实际上能随时把人坑哭,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于是九泽开始思考,要不要配合自家师兄偶尔的幼稚。 刚准备配合,就听雅间的窗户那有轻微的响动,一道飘逸的人影已经在桌前站定,随后自然的坐在了特意空出的上首位。 九泽看着来人,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一秒心虚。 “哼,”来人冷笑一声,看着九泽,见到她那心虚的表情,嫌弃的撇开眼,看向凤霄的位置,下巴扬了扬:“上菜。” 九泽偷眼瞧着凤霄的反应,只见她这位师兄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气度温雅的朝上首座欠了欠身,就起身离开雅间。 于是九泽明白,今天这顿饭就是让她出来和这位大能见面的。 九泽又心虚的看着眼前人,赔笑:“欢弥前辈,好久不见。” “哟,”欢弥如葱般的指尖指了指自己,咧嘴笑:“还认得我呢?” 九泽缩了缩脖子:“前辈您说什么呢,您喝茶,喝茶……” “喝什么喝,我一个鬼缺这口茶吗?我是为了这口茶千里迢迢感到这的吗!”欢弥目光灼灼的盯着九泽,眼神中噼里啪啦闪过怒火,九泽频频看向门口,啊,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欢弥瞥见她的目光,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冷笑:“你师兄很知趣。” 九泽抿抿唇,垂着头看着只上了茶点的桌子,默不作声。 “人无信不立,这都十五年了,你连个面都没露,怎么,想反悔不接落霞苑了?”这最后一句问话中透着危险,隐隐的威压传来。 以九泽现在的修为,虽然还不及欢弥,但是抗下这一点点威压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这威压刚刚释放,雅间的门就开了,凤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走进来,欢弥刚散出的威压随着凤霄踏进来的脚步消散。 “我刚才去厨房问了,有前辈指定的丹心鱼瑶羹,待会您尝尝,是不是您说的那个味道。”凤霄笑着说完,从容坐下,还顺手递给九泽一杯新沏的灵茶。 “谢谢师兄。”九泽将茶接过,又看向了欢弥。 “你不用解释,”欢弥摆摆手,“无论如何,你违约了,也没有给我带过半句话,对吗?” 九泽咽下了满腔的解释,点点头:“欢弥前辈,我很抱歉。” “哼,”欢弥的脸色缓了缓,又转头睨了凤霄一眼,那神色似乎在说,护什么护,我能吃了她吗? 凤霄读懂了欢弥的神情,心下好笑,护短么,他们华青峰的传统。 于是也微笑着回看了欢弥一眼:有什么问题? 欢弥当即手腕一动,一道困阵无声无息将凤霄笼在其中。 同一时间,欢弥四周有浅淡的电光流动。 九泽一个没注意,自家师兄和欢弥前辈竟然斗起阵法来,有些讶异,但修仙界不随意插手他人比试是公认的规矩,只是比试难免有灵力波动,这是在食馆中,引起误会总是不好的。 于是九泽抬手给两人加了隔绝阵。 欢弥…… 凤霄…… 欢弥很有些心累,只觉这师兄妹两人真不愧师出同门,广袖一挥,三个阵法同时消散。 “行了,我知道你从秘地出来,”欢弥的神色依旧不快,“但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给你了曦石,你无论在哪里都能跟我联系上!”欢弥语气不善,“你是不是没试过!” 九泽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当时答应欢弥掌管落霞苑是真心的,可是入了太元宫,发现没办法联系到师门后,忘记了曦石的存在和接管落霞苑的五年之约也是真的。 失信于人,的确很糟。 “这些年前辈找过你很多次,”凤霄突然开口,“所以这次你出来了,我就联系了前辈。” “师妹,你既然对前辈有所应允,就要做到,否则师父恐怕会责罚。” 欢弥不动声色的听完,看了凤霄一眼,又是一声冷哼,不过这次没有搭腔。 九泽也明白师兄在提醒她,好让她正确评估欢弥前辈的怒火,于是站起身,面向欢弥正经行了一个大礼:“是晚辈的错,让前辈失望了,晚辈认罚。” 欢弥盯着九泽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小丫头一直弯着腰,手中捧着一杯茶举过头顶,欢弥不出声,她就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罢了,原本要你即刻接手落霞苑,但现在的局势,你也待得不安心,你那华杖我便再替你掌上几年,不过,你要是再改试炼……” 欢弥目光凶狠,九泽连忙表态:“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了。” 欢弥靠回椅背上。 此时,一道道精美的灵食被送上了桌。 欢弥看着满桌子香气四溢的灵食,一时食指大动,却并没有真的动作。 “今儿这桌你们俩谁付账?”欢弥问九泽。 九泽刚要说话,就听凤霄低笑一声:“自然是在下。” 欢弥看了凤霄一眼,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艳光四射,一如九泽初见她的模样。 “好。”欢弥说道。 下一瞬,只见一阵清风掠过,桌上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已经一卷而空,窗外,欢弥的声音传来: “那就都孝敬我了。” 第三十三章 交恶天墟 离开灵食馆的时候,九泽跟着凤霄往联络点走。前面走过来一群人,看衣着是天墟宗弟子。 天墟宗和他们华阳宗是世交,两宗弟子见了面难免有一番寒暄。 不过此时她和师兄都没有穿宗服,对方道未必认得。九泽看了凤霄一眼,心里并不是很想去主动打招呼,因为阗韫的事,九泽对天墟宗的印象并不好。 只是九泽没料到,天墟宗的弟子似乎对他们印象更糟。 此刻,那群弟子已经走到近前,见到她二人,竟是纷纷住了脚步,然后——拔剑的拔剑、掏符箓的掏符箓,一个个瞬间亮起了武器。 九泽有点懵,但是本能的,手腕一动已经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来。 倒是凤霄十分淡定,微微侧脸看着九泽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把九泽抬起的手压下去,温声道:“无碍,师妹不要以大欺小。” 九泽还没来得及吐槽,对面天墟宗的弟子已经闹起来:“凤霄!别以为你现在还是元婴就能耀武扬威,你什么情况天底下都知道,你最好识趣一点!” “没错!我天墟宗和你们华阳宗势不两立!今日遇见我们,你们就……” “就怎么样?”九泽皱着眉头,看了凤霄一眼,见他还是那般八风不动的模样,不免有些气闷,又听对面的人唠唠叨叨,火气就窜了上来。 “怎么,渡劫失败了,现在要靠女修出头了?”天墟宗的队伍里,在九泽开口之后爆出一阵嘲笑。 渡劫失败? 九泽心中一跳,不由看向凤霄。 “哟,这位道友原来不知道吗?你身边这个人看着是元婴修为,实际上只是股空架子,十几年前就渡劫失败了,如今不过是顶着元婴的名头,道友若是想搭伴,可要考虑清楚。” 说话那人看着凤霄,恶意毫不掩饰:“莫要被些徒有其表的败类欺骗。” 九泽很是震惊,但又很是疑惑。 虽然与师兄重逢不过数日,但她觉得,师兄并不想这些人口中说的那般,就凭他方才在食馆轻轻松松化解掉欢弥的威压来看,也不可能是个空架子。 可是眼前这几个天墟弟子不像说谎,最关键的是,如果他们不是深信师兄已经不足为惧,是万不敢如此挑衅的。 九泽心中有了疑虑,那一腔的火气就压了下来。 也不知道现在贸然出手会不会坏了师兄的事。 正这么想着,凤霄给她传音:“师妹,还需要你赶走他们了。” 九泽这才放心,当即一挥手,一个带着缠绕着火花的困阵骤然出现,将所有天墟弟子围困其中。 火花一簇一簇,好似长在阵壁之上的花,朝着一众天墟弟子灼灼开放。 那些火花越来越大,不过眨眼间就连成一片,将整个困阵烧得火红。 阵中气息灼热,但自此围困他们的都是金丹修士,这些火焰倒也不至于让他们送命,而且区区困阵也很好破除,只是稍稍废些手脚罢了。 只是这一手阵法加术法同时出手又瞬间成型的招数天墟众人从未见过,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等他们拿出法器收了那满阵的火焰,再将困阵破除的时候,华阳宗的凤霄早就不见了踪影。 “该死!又让他跑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攀上这么个厉害的女修!” “哼,修为厉害有什么用,看上凤霄这么个小白脸!” “堂堂华阳第一君子,沦落到攀附一个女修!” 任天墟众人骂骂咧咧,九泽和凤霄却早已回了联络点。 “师兄?”九泽看着眼前长身玉立,如茂竹青松一般的人,心揪了起来,“你,当真……” 凤霄笑了,抬手揉了揉九泽的头发,顺手把她按在石凳上坐下,“我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九泽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 只是…… 九泽疑惑的抬起眼,就见凤霄抬手设了个隔绝阵,随后拿出一柄戒尺,这戒尺通体墨黑,隐有电光流转,九泽在凤霄的示意下,将那戒尺接过,俯仰二尺分开,间俯尺内侧写着一个古体的“山”,仰尺内侧写着“河”。 “山河尺?师兄新炼的?”九泽将戒尺还给凤霄。 凤霄点头,笑容中带着些许玩味:“那日我炼成山河尺,灵物的雷劫罢了。” 只这一句话,九泽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是说,他们把山河尺的雷劫当成你的窥虚劫,因为雷劫数对不上,所以以为你渡劫失败?” “师妹聪慧。” 九泽皱眉,“但是这也对不上啊,就算一些小辈分不清炼器劫和破境劫,那些修为高深的大修不会不知道,这种事只要说了当时的情形,猜也能猜到。” 话一说完,九泽就见凤霄只是微笑看着她,九泽心头一跳,问出一直忽略的问题:“师兄是在哪里渡劫?” “华青峰药池谷。”凤霄笑道。 九泽眉心一跳,隐约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 在师门内部发生的事,就算动静再大,也不应有这么大范围的流出那些不利于师兄的流言。 “师兄为什么不解释?” 这话问的平常,凤霄却知道,自家小师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于是安抚道:“已经处理了,师妹放心。” 九泽知道凤霄的话没有说完,按照天墟那群人的说法,流言传出怕是已经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要是已经处理干净,师兄就不需要继续示弱,不过九泽对自家师兄的谋算一向很有信心,所以此刻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放了心便也不再追问,只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天墟宗和我们交恶?” 凤霄摊摊手:“他们谋私逐利,枉顾散修性命,贪婪无状,戕害同道……” 一口气说完天墟宗的种种恶性,凤霄眉峰一挑,总结:“所以我们和天墟决裂了。” 九泽觉得这个消息很有些刺激,消化了几息,才问:“这……怎么发现的?” 凤霄朗笑出声,愉悦道:“看来师妹也早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九泽哼道:“就凭当初那个什么音来宗门敲诈……” 凤霄还在笑:“清音道人,人好歹也是天墟宗曾经的窥虚大能。” 九泽听出了重点:“现在呢?” 凤霄:“死了,他那个叫朱瑾的弟子,还记的吗?” 九泽:“记得,阗韫说那个叫朱瑾的还买通驱兽人追杀他。” 凤霄垂眸,嘴角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五年前,朱瑾回宗,杀了清音。” 九泽有些震惊,一个叛出宗门的弟子,不过十年的时间,就能回宗门杀了窥虚修士?这拿的是逆袭剧本。 见九泽这神情,凤霄眼神动了动,透着一丝戏谑,仿佛在说:如何,没猜到? 九泽看到了,但是没给回应,她专心的听着凤霄后面的话:“你失踪的同一年,沈师弟在凡间游历,无意间揭出了荆五阁大案,牵连甚广,”凤霄勾唇,“此后天墟动荡,人心浮动。” 九泽明白了,所以在那之后,朱瑾才能找到机会回宗门,才又可能谋划杀了他的师父清音。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天墟宗的人这么仇视华阳宗。 可是不对啊,既然是沈一捅出的案子,怎么师兄的仇恨值拉得这么满? 九泽时常怀疑,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会读心术。 因为此时她又听到自家师兄说:“我出关以后,这事已经发酵,外出时遇见天墟宗散布谣言诋毁宗门,我就联系了些故友,揭露了几桩天墟宗的罪行。” 九泽看着凤霄:“你实名?” 凤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应道:“嗯。” 第三十四章 再回宗门 九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严重怀疑师兄在糊弄她。 她很好奇,这十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凤霄却并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找到这边的管事交代几句,便带着九泽从传送阵回了师门。九泽直到站在丹青峰上,还想吐槽传送他们回来的那个阵法,竟然就在她和师兄围坐谈事的那个石桌!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家大师兄就淡定娴熟的触发了阵法。 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传送。 “走,”凤霄理了理衣袍,“师父在等你。” 九泽看了凤霄一眼,叹了口气。 这师兄在装无能、扮柔弱,那她就不能在宗门里和他打一架了,真是……惋惜。 叹息一声,九泽驾着法器离开。 凤霄飞在九泽身边。 九泽飞着飞着,觉出了不对:“宗门里怎么这么冷情?” 他们驾着法器飞越了大半个宗门,能看到的弟子寥寥无几,就连集市里都冷冷清清的,全然不似以往有生气。往日里常在山间游走的仙鹤灵鹊也少了许多。 有一种莫名的……萧条。 这个词在九泽脑中浮现时,九泽心头一跳,蓦地想起原书中记载的,沈一飞升后的百年间,原本是第一方阵中的大仙门华阳宗急速落败,门庭萧条。 而眼下…… 九泽看向凤霄:“宗门里可有变故?” 凤霄:“受了些影响,但人心尚齐,门中弟子俱在外抗敌。” “抗敌?”九泽眼神晃了晃,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凤霄点头,“如今天墟宗纠集部分仙道势力,划分了势力范围,好在仙门中尚有我华阳宗的同道,与我们一起对抗天墟宗。所以难免有所冲突。之前带师妹去的霏城,是两边不靠的庸立城之一。” 九泽深吸一口气,“所以这些事是师兄揭露区区几桩罪状挑起的?” 凤霄笑:“自然不是,但,我给了他们借口。” “他们算准了我的性子,我入了他们的套。” 九泽:“我要是没记错,师兄你说过,这事由荆五堂大案开端。” 凤霄点点头:“是,这案子牵扯了天墟宗。” 九泽:“只是牵扯,但等师兄你出关的时候,其实已经平息,至少对天墟宗的影响已经被压下去了,并没有继续发酵,对吗?所以,所谓上套,是师兄故意的。” 凤霄沉默。 九泽:“为什么?” 凤霄依旧沉默,眼看华青峰就在眼前,才缓声道:“明光界需要洗牌。” “什么?”这个答案是在出乎九泽意料。 凤霄垂下眼,叹息一声:“师妹,你还记得紫雾吗?” 当然记得!她就是为了这个去的荒原,又入了太元宫! “天墟宗和紫雾有关?” 凤霄点头:“是,十二年前,我得到了六师弟的线索,赶过去的时候没有找到六师弟,只找到了他留给我们的提示,我根据那提示仔细查证,终于证实天墟宗和那紫雾联系密切。” “除了天墟宗,我们还查到了好些宗门,出了飞花阁不知何故一夕覆灭,其余和紫雾有关的宗门,后来都成了天墟宗的联盟,以天墟宗马首是瞻。” “天墟宗一直是正道仙宗的领军人,即便是宗门也不愿直接同天墟宗交恶,因为以宗门和天墟宗的影响力,这么一来必然会引发局面的动荡,所以掌门和几位师叔把这事上报给了神宗。希望神宗出面,请风雷使走一遭,只是……神宗却在这个时候隐退,无论我们怎么联系,都没有那边的回音。” “长老们猜测,这一次神宗不会插手,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天墟宗背后搞的鬼,自然不能不管,可若要插手,那么明光界无可避免会勉励重新洗牌的局面。” 九泽:“所以你们假意上套,就是要逼着天墟宗把对立摆在明面上?” 凤霄:“是,当初天墟宗以我造谣诋毁,挑拨正道仙宗为由,找上宗门要求处置我,宗门借机和天墟宗决裂。” 九泽:“师兄说的神宗……” 等凤霄大略解释了神宗后,两人已经到了扶危的院门前。 此刻院门开着,九泽和凤霄在院门口先行了礼。 “进来。”扶危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两人便进屋相见。 “不错,果然精进不少。”扶危笑着看向九泽,“师兄说的不错,你果然得了一番机缘,甚好。” 扶危一面说一面满意的摸着自己整齐的胡须,又递了一本小册给九泽:“这是沈一那小子闭关前托给我的,说若你回来了,便转交给你。” 九泽接过一看,竟是道体诀的全本。 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完整的道体诀,可沈一这份心意还是让他感念。 于是问:“沈师兄还在闭关么?” “你怎么不关心你师父我?”扶危佯怒,“十五年不见,开口就问沈一?” 九泽…… 这不是您老人家先提么? 九泽很识时务:“听师兄说当年我进了太元宫,还劳动您和师伯去了荒原,弟子实在惭愧。” “惭愧什么,老夫不管你谁管?”扶危哼了一声,才道:“你这些年在太元宫怎么样,可有吃苦头?” “不曾,”九泽道,“太元宫的几位岁主都很关照弟子。” 接下来,九泽将太元宫的经历捡着要紧的说了一遍,扶危和凤霄在一边静静听着。 “所以,这几位岁主最后连手助你进入了神符传承世界,你还在其中看到了紫雾?”扶危拧眉。 “是,师父,您听过魔印吗?” 扶危表情凝重的摇头,“回头我问问你几个师叔伯。” 九泽看向凤霄,凤霄也摇头:“不知。” 说罢又道:“我稍后便去找找典籍,也传讯问问四师弟,他精通咒术,或许知道一二。” 九泽听了便顺口问:“四师兄不在峰上?那三师姐呢?” 好多年不见,她其实挺想三师姐的。 那知这一句过后,屋子里的气氛刹那间好似凝滞一般。 九泽奇怪的朝扶危和凤霄看去,只见扶危神色虽然没变,但周身气势都变得有些低迷,只说了一声:“那孩子……”便皱起了眉头,随后挥了挥衣袖:“小七回来也累了,霄儿带着去好生休整,过些日子再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便是。” 凤霄应下,带着九泽告退。 知道离开扶危的院落很远,凤霄才看向一脸莫名的九泽,叹息一声:“有一个消息,师妹听了也莫要愤怒,更莫要难过。” 九泽心悬了起来:“什么消息?” 凤霄声音有些低沉:“三师妹她,早在十三年前,就叛出师门了。” 第三十五章 十五年间事 九泽愣住了。 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师兄说什么?三师姐叛出师门? 怎么可能!三师姐荣淼在九泽心里,虽说不拘小节,随性洒脱,却心有大义,尤其对宗门有一种深厚的依赖和维护。 她于荣淼接触其实没有几年,可那短短的几年里,荣淼对她格外关照,她们走得也极近。从清虚谷的事就能看出,对师门的事她尽心尽力,一起去百崂山替师父找灵药,尽心尽力搜集鲛人拂顷的线索,当初战酸与兽时,也是荣淼在宗门同她们配合,才那般轻松将那头上古凶兽拿下。 相处不过数年,荣淼对她的帮助桩桩件件浮上心头,不计其数。 她们相处这么短的时日,便得了荣淼这许多恩泽,而荣淼在拜入华阳宗已近两百年,依着荣淼的性子,怎么会忍心背叛师门! 九泽不信,即便这话从她师尊口中说出,她也不信。 “我知你不能相信,”凤霄叹道,“你若是愿意,也可亲自去问她一问,如果她愿意见你的话。” “三师姐在何处?”九泽问。 “安城。” 九泽心头又是一跳,隐约察觉了些什么:“可是启岳故地出了什么事?” 凤霄摇摇头:“阿荣将消息护得严实,这么些年,只字未露。” “四师兄可是与三师姐在一处?” 凤霄:“是,四师弟虽然没有同师门决裂,但……” 九泽明白,但三师姐在哪,四师兄便会在哪。 说到齐修翰,九泽便又想起了太元宫中五、六两位岁主所托:“师兄可听过绵山齐家?” 凤霄看着九泽点点头,肯定道:“如你所想,修翰便是齐家最后一位传承人。” 证实了心中猜测,九泽舒了一口气。 好似为她去找荣淼更添了一层理由。 凤霄看了九泽一眼:“为什么突然问起绵山齐家?” 九泽也不隐瞒:“太元宫的岁主说,齐家与她们有些渊源,叫我照看一二。” 凤霄听了便也点点头:“说起来,绵山齐家大约在五千年前很是兴盛一时,那时候咒术横空出世,明光界的修士大多没见过,不知道咒术的威力,被齐家那位先祖精深的咒术压得死死的,齐家一跃而起,成为冠绝整界的第一仙门世家。后来他们家的老祖神隐,齐家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已经香火难继。” “原本世人还忌惮齐家那位老祖再突然现世,只是几千年过去了,齐家早已落败,想来那位老祖不是飞升便是陨落了。” 九泽:“应是陨落了,否则岁主们也不会托我代为照看齐家后人。” “不过我听三师姐说过,四师兄的咒术似乎很不错?” 凤霄颔首:“师弟的确天赋过人,但如今的天地灵气和当初早已不同,师弟又不能修习咒术所需的核心功法,对天地之力的感应不如他的先祖,纵使施咒天赋上佳,其咒的威能也不足齐家先祖万一。所以即便师弟苦练咒术,也难以重振绵山齐氏昔日荣光。” 九泽从凤霄的话中听出一丝门道来:“修习咒术的核心功法是——道体诀?” 凤霄点头。 九泽便又不解了:“可是师门不是有改良过的道体诀吗?还是说改良过的道体诀无用?” 凤霄轻叹一声,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惋惜:“改良过的道体诀也还是道体诀,自然可以解决师弟的功法问题,当初师弟以金丹修为前来拜师,就是为了道体诀。只是不曾想,他的血脉中被下了禁咒,生生世世与血脉共存,无可化解。” “像魂契那样的?” 凤霄摇头:“魂契尚有解法,可这禁咒,却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禁咒的内容是什么?”九泽问。 凤霄:“不得修习道体诀。” 九泽呼吸一窒,这禁咒简直就是冲着血脉消亡,家族败落去的。 凤霄又道:“禁咒不解,齐氏这一脉的传承定然断绝,所以这些年师弟一直没有放弃寻求解决的办法,是以刻意拖着修为,不肯突破。” 修行的境界一旦突破到了元婴,便很难再转变功法了。 九泽沉默:“我这几日便去安城一趟,若是能见到四师兄,再同他好生探讨一二。” 她的修堂里有那么多数,说不得有办法。 只是让九泽疑惑的是,修堂里的典籍无数,却无一本记载过与魔印有关的信息,魔印二字,似乎只在神符的传承世界中出现过。 凤霄沉默片刻,又道:“我手中还有些事务,待我忙完,陪你同去。” 九泽便笑了:“师兄,在霏城时你还叫我不要以大欺小,怎么现在倒担心起来了,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要不是炼虚出手,旁人轻易伤我不得,便是和炼虚对上了,我也未必不能保全自己,你放心便是。” 凤霄看了看九泽,好像在确认眼前的小师妹是不是真有她自己说的那般厉害,将九泽打量了两圈后,才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我们小七,现在已经是堪比破妄的大能了。” 九泽被凤霄说的很不好意思,耳朵尖红了红,“师兄你别取笑我了。” 凤霄轻笑:“不敢。” 末了又道:“那边的法阵已经被毁,你这一路去,要废些脚程,记得小心天盟的人。他们在连云山一带设了障,连云山以西主要是他们的人。” 启岳旧址正好便在连云山以西。 九泽疑惑:“天盟?” 凤霄笑:“就是天墟宗那边的,他们要‘代天执法’。” 九泽也笑了:“我知道了。” “师兄放心。” 凤霄颔首,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看向九泽:“你那个天墟宗的朋友,修为出了岔子,入魔了,你若是见着他,可要提防些。” 九泽一惊,以阗韫那一身的气运,怎么会入魔? 凤霄自然知道九泽关心这事,既然提起便也没打算隐瞒,于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来: “当年玉阳道君伤愈返回天墟宗,却在三个月后身陨道消。当时你那朋友本是阻拦玉阳回去,只是道君执意回宗,你朋友劝不住,便也跟了去。后来道君身陨,你朋友没什么动静。直到后来,沈师弟揭露了荆五堂和天墟宗的勾当,才突然听说,天墟宗内弟子入魔,屠了妙乐峰所有弟子,重伤峰主清音真人,叛宗而逃。” “我们已经证实,那叛逃的人就是你的朋友,当年玉阳道君正是被清音真人所害。” 九泽深吸一口气。 怪不得,朱瑾那样修为不过短短数年便能杀了清音。原来清音早在几年前就受伤了。 凤霄:“玄谷师伯为了玉阳道君的事郁结许久,若不是碍于身份,怕是会杀上天墟亲手了结了清音。” 九泽心里有些难受,为阗韫,也为那个亲和的道君。 “那……”九泽艰难开口:“阗韫他……” 凤霄摇了摇头:“自从他入魔,就鲜有消息,师伯倒是让耳部的同门关注过一阵,不过一直没有行踪,直到近两年,才有同门说在连云山一带见到他,所以……” 九泽明白了,师兄应是担心阗韫已经投身天盟,若真是那样,碰见了就是敌人。 对敌人,不能手软。 心里明白,但又止不住的难受。 恍惚间,脑海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声音轻快爽朗,明媚如夏日骄阳。 第三十六章 边境 弃了传送阵,九泽才真切感觉到师兄口中的动乱。 如今明光的情形,基本等于将天下一分为二,连云山至鸣叠海一线以东,是华阳宗为首的修盟的地盘,以西是天墟宗为首的天盟的地盘。 两边的边境线上时刻戒备,每一座城池的空气都弥漫着紧张的意味。 以往缴纳灵币便可以随意出入的城池,现在都增设了哨卡,且在城池之上设了禁空阵,所有往来的修士都有了相应的出入令,若是遇上没有出入令的修士,便会遭到驱赶,不得入城。 这还是对修士的管理办法,至于那些混居在城中的凡人,则颁布了禁令,凡人不得离开原属城池,否则按细作论处。 云州是修盟边境线上的城池,九泽要去的启岳国旧址就在这云州的正西边,只不过因为是凡人聚集的城廓,离边境线有些远。 九泽便挑了这里休整。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裴道友。”九泽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多年不见,这位看上去到是成熟刚毅了许多,原本俊逸斯文的脸上,变得更加棱角分明。 裴浩见着九泽,愣了一息才反应过来,目光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泽道友,好久不见。” 此时的裴浩浑身气息凌冽,像是刚刚进行过一场战斗。 九泽打量了裴浩一眼,邀请道:“相请不如偶遇,裴道友可得空一聚?” 两人站在云州的街道上,虽然经年战乱,街面上比以往萧条许多,但也总还有茶楼食馆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坚持了下来。足够共二人一聚。 裴浩连声赔罪婉拒:“当年道友为我锦阳城出力救困,还未好生谢过,论理此番因在下做东略表心意,奈何身负要事,实在耽搁不得,还望道友恕罪。” “裴道友哪里话,”九泽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友正事要紧,你我来日再叙。” 裴浩便告辞离开。 坐在茶楼上远眺,对面便是天盟的地盘。 以九泽这个级别的修为,便是没有出入令,想要无声无息的穿过这些城池关卡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出来之前,师兄曾跟她说过去启岳最方便的路线,所以此刻九泽看着对面,想的不是怎样混入天盟,而是观察对面的灵蕴。 对面的城池一眼看去并么有什么不同,云蒸霞蔚,天朗气清,端的也是一派灵秀气象,看上去甚至比修盟这边还更有灵蕴。 可九泽却在这之中看出了一丝违和。 且不说这里是前线城池,十多年来两边多有摩擦,边境线上的城池即便没有彻底凋敝,可是轮番战役之下也难免损耗,像修盟这边的境况才属正常,可纵观天盟那边,一路走来,九泽观察了好几处隶属天盟的边城,这些城池都同眼前这座一样,灵蕴笼罩,生机勃勃,有好几处九泽曾经去过,现在看来,城中灵力竟是比战前更浓郁。 这决不是正常现象。 因为心中起疑,这一路上九泽都会停下来对那边的城池仔细观察,这一来还真摸到一些异常。 天盟那边的灵蕴中,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与天地之力相斥,从而引动极微小的灵气震动。但那震动实在过分微弱,产生的声音甚至不如气泡破裂,如果不是九泽现在对天地之力的感知力,便是寻常窥虚也很难发觉。 这一丝微弱的相斥是什么原因,会有什么后果九泽还不得而知,但这一路走来,九泽已经听说有很多修盟这边的修士,因为天盟那边终年不散,还越聚越浓的灵蕴,逐渐投靠道天盟的阵营。 虽然大多是些修为低微的小修,但真正对战的时候,最先冲锋的也是这些低阶修士,低阶修士才是开战时的基础战力。 另一方面来看,低阶修士的多寡也彰显着人心向背。 发现了这一处异常,九泽就和凤霄联系上了。 凤霄:“那些城池因是有什么秘法认为制造出灵蕴,这些年我们也找过原因,也尝试过阵法聚灵,但收效甚微。” “其实那一片的灵力因为连翻争斗,消耗了大半,瞧着天盟那边的手段,倒像是催生出了新的灵力一般,且那些灵力固在城中,决不会散溢出一星半点。” 九泽:“师兄这些年可到城内探查过?” 凤霄:“自然,那边的灵蕴是三年前开始增长的,我这些年去过几次,虽说线索寥寥,但这事师门一直关注着,师妹,你此去是为了三师妹,自去便好,灵蕴的事无须担忧。” 九泽知道凤霄是不愿她冒险,便也没多辩驳。 手指无意识点在桌面上,与天地之力相斥,却又没有紫雾那般浑浊。 到底是什么? 第三十七章 九泽决定在云城多逗留几日。 这些日子里,双方都没有起过争端,风平浪静。 每每入夜,九泽便接着星辰观测对面城池的异常。 两方城池相隔并不近,但同在一片星空下,运用星术会比单纯的感知更准确。 每天夜里,星力最盛之时,九泽都会借着星力感知对方城中灵气中的那些为斥力。熠熠星芒温和又均等的洒在这一片土地上,是最安全,最不易被察觉蹊跷的力量。 将感知融于星力之中,能轻巧的躲过城中阵法的桎梏和窥视。 第四天夜里,九泽已经站在天盟这座风城之下。她终于探清了风城之中,斥力最强的地方。连续四天都是同一个地方,那么最大的可能,那个地方就是能生成灵气的东西所在之处。 既然找到了,便去探一探。 九泽心念一动,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如今的九泽再要隐藏,已经不需要接住符纸的力量了,随意一个息隐咒便能将身形和气息隐得彻彻底底。 到了风城脚下,九泽才看清这座城里外套了两个大阵,其中一个是专门对付高阶修士的绞杀阵,稍有不慎就会触碰阵法。 这两个阵法九泽都有能力解开,但如果解开必然会惊动控阵的人。这么一思量,九泽就放弃了解阵的打算,隐着身形在附近观察阵法波动。 再完美的阵法都会有破绽,天道如此,那一丝破绽是生死盛衰之间的一线平衡,九泽现在找的就是这一丝平衡,可以让她在不解阵的情况下避开大阵的探测,安全进入风城。 一刻钟后,九泽成功的避开阵法,混进了风城。 风城里的灵气果然十分浓郁,不弱于修行大派的洞天福地,那样浓郁的灵力冲击下,不需要刻意运转功法,那些灵力也会自动钻入筋脉之中。 可是很快,九泽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涌入筋脉的灵力很快遭到了排斥。这种现象极不正常,也证实了这风城中的灵力有问题。 师兄说,这些灵力或许是天盟用某种手段制造的,而天盟又和那些紫雾有关,天盟统治的城池,可以长期拥有大量的灵气,这些灵气中都有极微弱的,与天地之力相斥的力量…… 将这一切串起来,九泽生出了一个猜测。 风城中的夜色很浓,漫天的星光从城中看去黯淡了许多,好像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的。九泽便在这入墨的夜色中,隐着身形找到了一处地点。 这是她锦城之前就利用星术定位的地方,这里的斥力最强。 被定位的地方是一处及不起眼的暗巷,典型的脏乱差。巷子附近是凡人聚集地,看那些房屋的新旧程度,像是在住进来没几年。 这处暗巷,就是这些凡人堆放、处理生活垃圾的地方。 九泽皱了皱鼻子,朝巷子中去。 果然,这巷子尽头看上去是墙壁,实际是一道阵法。九泽看了片刻,找出了破绽,刚要借助那一丝破绽去那阵中一探,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丝波动。 九泽没有回头,手朝后一扬就甩了一个定身咒。就目前九泽所学中,只有咒术的施展需要的灵力和相应产生的波动最小,是以,此刻的九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咒术攻击。 因为在城中,九泽没有轻易使用神识,而是在感应到咒术起效之后迅速回身。 然后看到了荣淼无奈的脸。 “师姐?”九泽赶忙挥手将荣淼放开,随后才想起,眼前这位三师姐似乎好像叛了师门? 一时间有些尴尬。 倒是荣淼落落大方:“回过宗门了吗?” 九泽点点头。 荣淼看了看周围,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荣淼现在依旧是金丹修为,九泽的实力远在她之上,况且九泽此次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想问一问荣淼缘由,既然这么巧在风城碰了面,九泽哪有不跟的道理。 荣淼带着九泽极快的穿梭了几个巷道,来到一眼四方井旁。 荣淼朝九泽点点头,率先跳了下去。 九泽自然跟上。 本就主修水灵力,九泽跃入井中后,井水好似迎接老友一般,拖着九泽的水面中间处一点一点往下陷,直到荣淼站立的地方。 “啧,”荣淼看得发酸,“怎么我没有水灵根。” 九泽一笑,脚步一抬就垮到了荣淼站着的井壁上。 这处井壁上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荣淼就是站着洞口处等着九泽。 这洞很长,大约是临水的关系,洞中常年萦绕氤氲的水汽,空气倒还不错。顺着这条甬道,几乎绕着风城转了好大一个弯,终于在一处墙壁前停了下来,九泽如果没猜错,她们已经绕着风城从东走到西。 荣淼结了个手印,面前的墙很快变成一个浑浊的旋涡,两人迎着旋涡走了进去。 墙壁之后是一处30平米左右的房间。房间里坐着三个熟人,正齐刷刷的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又齐刷刷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荣淼回身将墙壁恢复原样。 “过来坐。”荣淼走到三人面前,招呼九泽。 九泽深吸一口气,走到那边坐下,几人才恍然回神,总算想起打招呼。 “小师妹泽师妹泽道友”,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九泽挤出一个微笑,一一打招呼,然后目光瞟向了坐在沈一身边,明显神色憔悴一身黑色法袍的阗韫。 就见阗韫嘴角扯了扯,似乎极为努力的露出一个微笑,眉心上一道黑色细纹因为这个动作皱了起来,看上去莫名滑稽。 “你,最近怎么样?”九泽斟酌着开口。 阗韫表情垮了下来,垂着脑袋用手撑着额头,看起来很丧。 沈一叹了口气:“我找到他的时候正在发作,这会儿刚压下去,多亏了师姐借我们这个地方。” 第三十八章 城中的凡人坊市 阗韫的耳朵动了动,透着一股子颓丧。让九泽不由得想起耷拉着耳朵的狗。 阗韫悻悻地接过话:“好在这次遇见了沈兄和荣师姐,否则我这次估计要完。” 颓丧又烦躁的摆摆手,阗韫道:“别说我了,泽师……师姐,你怎么也来了风城?” 入魔后的阗韫已经修至金丹大圆满,再进一步便是元婴,但此刻感觉到九泽周身深厚的气息,到了嘴边的那一声师妹生生打了个转。 九泽没在意阗韫对她的称呼,目光扫了一圈,见荣淼和齐修翰坐的极近,举止间透着亲昵,齐修翰忙里偷闲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平和,透着善意。 “我这次来……有些事,”这里人多,九泽便略过了自己最初的来意,只道:“路过边境线,发现有些不对,便进来看看。” 沈一:“我进这风城也是奉了宗门的命令。” 九泽恍然,怪不得大师兄不让她管,原来师门也派了人来。 “沈师兄来这里多久了?” 沈一:“两年。” 九泽心中一动,大师兄说过天盟边境线的异常是三年前发现的,排除掉查证的时间,也就是说,自从确认这里有问题,宗门就派了人长期蹲点。 九泽点点头,毕竟是宗门任务,而现在屋子里的……毕竟已经不能全部算作自己人,九泽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怕触及到隐秘,再生事端。 “师姐,我刚才看到的那处暗巷可是另有玄机?”九泽看向荣淼。 荣淼点头:“想必你也发现了那里其实是被阵法遮掩。” “是,一处幻阵,不算高明。” 荣淼:“我看你准备进去,小七,你可是有不触动阵法的法子?” “可以的。”这一点九泽没有隐瞒。 荣淼松了一口气:“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即便你能进去,也不可妄动。” 九泽目光凝重起来。 荣淼叹息一声:“这暗巷只是一个掩饰,那阵法后面是一处机要地界,不仅是外面有阵法,里面更是重兵守卫。” 九泽:“重兵?” 荣淼:“是,全是金丹修士,还有元婴坐镇,里面阵法重重,光是杀阵就有好几处。” 九泽眼中闪过惊疑,这些消息…… 这一疑惑没有遮掩,通过九泽生动的面部表情准确的传递给了荣淼。 荣淼眼中闪过悲痛:“我们损失了很多人。” 一时间,九泽放掉了荣师姐的人是什么样的势力这样遥远的问题,抓了更关切的重点:“你们分批进去还是……” 若是很多人一起进去恐怕不容易,若是分批进去……难道还不足以引起对方的警觉吗? 若是对方有了警觉,必定大肆搜查…… 荣淼道:“我们顺着边境线上的城池分开试,每一个选做尝试的城池相隔要远,间隔要长。只这些信息,我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这其间还得了沈道友许多援手。” 九泽注意到荣淼的用词,毕竟已经叛出宗门,对他们华青一脉感情不同,还保持着原来的称呼,可对上沈一,荣淼便是一声客气有礼的道友。 但此时并不是探讨情感的时候,九泽看向沈一,便见沈一颔首:“荣师姐说的没错,这几年我们陆续查出,天盟边境线上的每一座灵气浓郁的城池里,都有这么一片凡人聚集的坊市,统称无道坊,每一个无道坊都伴着这么一条暗巷。” 九泽眉头微拢:“所以,那暗巷之中的东西,需要凡人,或者是,没有灵力的活物?” 齐修翰一手握着荣淼白嫩的柔荑,一手点着额角,淡声道:“应当是需要凡人,我们反复确认,那些地方周围并没有大量的凡植或凡兽凡禽。而且,所有闯入的人都传回一个细节——那里面奇臭无比。” 那暗巷后面有杀阵,有守卫,还有元婴坐镇,定然凶险,传消息也定是要迅速且迫切的,不可能唠唠叨叨说上一堆。 可在这样的条件下所有人都不忘的一个细节,那只能说明这个细节给所有人带去了十分震撼的冲击。那冲击很有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在整个过程中都牢牢占据那些闯入者的心神,才会让他们在回传的信息上标记。 所以那里面到底有多臭? 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在生成灵气的过程中,释放出如此惊天的臭气? 又或者那个用来生成灵气的东西本身就奇臭无比? 那么那些灵气中夹杂的一丝斥力,是这臭气的原因吗? 一时间,九泽脑中念头百转。 另外,那些臭气都去了哪里?是被阵法隔绝了,还是会以某种形式消亡? 九泽目光动了动:“那些凡人,是为了掩盖这阵法中的臭气?” 荣淼缓缓点头:“那些住在无道坊的凡人,都有阴邪入体之症。” 阴邪入体!九泽的呼吸重了几分,阴邪入体的首要条件就是阴气要非常浓郁,可凡人是有智慧的,通常情况下,并不会选择阴气浓郁的地方居住。 阴邪入体对凡人来说是个麻烦的大病症,但并非不能治好,可若是患了症的人始终不搬离原来的住处,那便会继续受到阴邪蚕食,最终病死。 “所以,”九泽顺着荣淼的话也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些暗巷中的东西很有可能会产生大量的阴气,然后让凡人住在这里,是把凡人当容器,消化掉那些阴气?” 声音中渐渐带起怒意。 荣淼早就怒过了,现下十分平静,只是一双眼眸里还有藏不住的悲愤:“是啊,阴邪入体,人的身体会迅速衰败,那些重病的人身上还会发出腐臭,聚集得多了,再加上凡人的生活排泄,那些味道混在一处,就算阵法中偶有臭气散溢出来,也有了现成的说辞。那些阴邪入体致死的人再一把火烧了,便万事大吉。” 九泽握紧了拳。 “师姐怎么会想到……” 荣淼苦笑,那笑中带着自嘲:“这些人被安置在边线一众城池里,通常撑不到一年,他们天盟辖域的凡俗城池也就那么多,我自然能注意到。” 九泽:“他们带走了多少人?” 荣淼摇摇头:“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自愿跟他们走的,没有打斗没有挣扎,连灵力波动都没有,平平静静。后来我发现不对,就跟了过来,这才发现这些勾当。可也还是晚了。” 荣淼声音里满是自责,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多人。 竟是自愿么…… 九泽先是一愣,却也很快明白过来,如果有人说能带他们去仙城定居,那些本就对修者抱有敬畏和向往之心的人们,真的有可能心甘情愿跟着他们走。 然后被迫生活在阴气缠绕的坊市,早早送了命。 第三十九章 “天盟是不是还在带凡人进城。”九泽问。 荣淼:“是,只要这暗巷还存在,他们就会一直需要凡人作掩护。” “我现在担心的是,照他们这样下去,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要大肆抓人了。” 荣淼说的也是九泽担心的,现在天盟的所作所为,等于让凡人用命填,损耗非常大,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一两年,恐怕就要靠强行抓人来满足消化阴气的需要了。 这时齐修翰温淡的声音飘进几人的耳朵:“我们需要想办法毁掉暗巷里的东西。” 众人一头。 阗韫突然开口:“我就问一下,他们弄个暗巷就是为了制造灵力,制造灵力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修士,那如果他们的修士数量够多,会不会那些暗巷自然就不再用了呢?” 九泽听了阗韫的话,神色有些负责。 齐修翰和荣淼对视一眼,一时也没接话。 阗韫有些委屈:“我说的不对吗?” 沈一叹了口气:“小韫,你的意思可是说这件事我们可以放任不管? 阗韫撇了撇嘴,他想说是,可他一向善于观察别人的情绪,他敏锐的感觉到,如果现在敢说是,那可能会被群殴。 于是阗韫垂了眼眸,犹犹豫豫开口:“我也不是说不管,我是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管不了呢?天盟那么多高手,我们,我们没必要去硬拼的。” 沈一:“没人要去硬拼,小韫,我们要做的是摸清楚对方的底牌,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然后上报宗门,等待宗门的安排。” 沈一的声音逐渐缓和,好像一个教育熊孩子的家长,一点一点把犯了错的孩子引导到正途上来。 阗韫的头垂得更低了。 沈一没再教育阗韫,侧过头,目光重新看向剩下三人:“那暗巷里的情形我们已经大体知晓,我已经把我们的打算传给宗门,宗门是支持的,所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可行的策略。” 说完看向九泽:“泽师妹,你方才说能不触动阵法进入暗巷,可是那阵法有什么破绽?” 九泽点头:“有,那一处是寻常幻阵,幻阵里层应该套了一个困阵,两个阵法虽然在布阵的时候有所改动,更精密一些,但基础不变,破绽还是很明显,尤其这两处阵法嵌套的手法不算纯熟,交错间会有一息真空间隔,再配合两重阵法本身的破绽,要进去不难。” 九泽表述的简单,齐修翰和沈一两个对阵法颇有研究的人一听就明白,但两人又同时皱眉。 “小师妹,你说的破绽是何处?为何我没推算出来?”齐修翰的神情中满是疑惑。 “我也没找到,泽师妹,可否赐教?”沈一也道。 九泽:“我是配合星术观测出阵法上波动的异常,然后倒推出来的。”这一点上九泽并不藏私,“若是师兄师姐们愿意尝试观测之术,我很乐意效劳。” 齐修翰目露犹豫:“可这恐怕是小师妹你的机缘。” 九泽摆摆手:“什么机缘不机缘的,眼下对抗天盟才是要紧事。” 沈一笑了:“泽师妹说的是,烦请师妹不吝赐教。” 说完朝九泽拱拱手,众人又是一阵笑。 于是,几人开始商讨毁掉暗巷的计划,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算着天快亮了,众人便停下了话题。 “该走了,你们小心。”齐修翰站起身,看了荣淼一眼。 荣淼便也跟着站起来,又不放心的看了看九泽。 九泽笑:“师姐和师兄自去忙,不用担心我。” 荣淼点了点头,看向沈一:“师妹刚来,还请沈道友代为看顾一二。” 沈一:“荣师姐放心。” 齐修翰和荣淼便一道离开了。 九泽等他们的背影消失,才问沈一:“师姐他们这是要去哪?” 沈一:“她二位在这风城中都谋了身份,必须在人情露脸。” “身份?”九泽有些惊讶,她以为三师姐和四师兄必定是隐藏身份,隐匿行迹,没想到这两人还在城中混了个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 “风城少城主风眠和他的小娘夭婳。”这次说话的是阗韫,神色依旧恹恹的。 九泽:!!! 师兄师姐这是给自己搞了一个什么身份,风流少主和貌美小娘? 九泽一把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八卦心,她觉得自家师兄不会这么狗血。 “是。”突然一声肯定的男声低低响起,九泽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沈一眼熟认真的脸上,有一双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见九泽看过来,还肯定的点了下头。 九泽…… 她错过了太多剧情。 阗韫杵着下巴,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给九泽补课:“风城城主三年前一病不起,城主生性风流,做事没什么规矩,眼见着老爹久病,快不行了,就夺了权,后来又见着他爹第十房小妾貌美就据为己有,夜夜笙歌。城主府现在是少城主说了算,所以也没人敢置喙,于是少城主和他的小娘就这么光天化日出双入对。” 九泽…… 反正是少城主掌权,为什么不直接整个正常的情侣关系。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原本就存在的。”沈一像是看出了九泽所想,于是出言解惑。 九泽恍然,是了,少城主和城主小妾是原本就有的人,直接扮做这两个人,只要言行举止模仿到位,很容易骗过外人,但若是风流少城主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伴侣,那那个伴侣很常一段时间,恐怕都要处于被严密监控的状态。 “真是……”九泽感慨地笑了笑,就见沈一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泽师妹,我们出去查探一二。” 沈一都来了两年,现在有什么好和她一起探察的? 九泽怪异的看了看沈一,余光瞥到阗韫,见他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顿时明白过来,阗韫毕竟已经入魔,恐怕这会儿需要空间独处。 于是利落地和沈一退出了那间房间。 “小韫需要修炼,他不想你看见。”离开那房间后,沈一轻声解释。 “我明白。”九泽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斟酌了一会儿才问:“阗韫他……性格是不是同原来有些不同?” 如今的阗韫似乎变得冷漠、厌世。 沈一轻叹:“小韫有心魔,有时候心魔会搅乱他的心绪,故而做派会与从前有些差异,但小韫本质没变。这些年他虽然入魔,但一直在努力清楚他身上的魔性,所以才会时常心魔发作,魔毒流遍全身,痛苦异常。”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那四方井中上来,在出井的一瞬间,都默契的用易容诀改换了容貌。 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浅浅的橘色。 沈一继续说着:“即便如此,小韫他,也没放弃和心魔的对抗” “他不愿意妥协。” 第三十章 风城消息 两人隐去真容,沿着风城看似随意的走着。 事实上,却是由沈一主导,带着九泽在风城中“参观。”二人同修道体诀,又都没有丹田,此时虽然修为高深,但气息和明光界依托丹田灵根修炼的修士不尽相同,只要刻意敛了气息便与筑基小修无异,不刻意分辨的话,便是破妄也难以打探出他们的真实修为。 是以二人在城中走动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多亏了这处望楼,站在上面能看到对面一切动静,我们天盟这边才能抢占先机。”沈一说着,眼神飞快的瞟了一眼望楼的地面。 九泽便知道,这望楼地下有玄机。 当然,现在走在街面,不能像先前那般交谈,以免隔墙有耳。若总是用神识传音,这风城中又多有阵法,万一有人用秘法察觉一二,也是不妥。 所以在街面上,二人默契的对井下的内容只字不提。 又走到一处白玉牌坊前,沈一再次停下,看着那牌坊,满面笑容:“妹妹刚出关不久,想来还不知道这新建的英坊?这上面汇聚了所有天盟大能的威能,能护佑我们每一座城池的安稳,每每路过此处,但觉浑身清爽通透,犹如醍醐灌顶,心神震荡。” 九泽微笑应和:“兄长所言极是,站在这里,觉得心境好似有了松动,不愧有大能威能!” 说话间,九泽满目激动,站在那英坊下面就不愿走,只仰头闭目,以崇拜敬仰的姿态,接受着这牌坊上溢出的灵力洗礼。 最后还是沈一看不下去,摇着头无奈地把九泽拉走,口中道:“妹妹,你这般急于求成万万要不得,这大能的威能灵势固然可贵,但万不可贪多,否则会伤了根本。” 九泽一脸不甘不愿地被拉走,口中还嚷嚷:“兄长过于谨慎,如何夺得大道机缘?” 声音渐渐远去。 一间辉煌的殿堂里,一声嗤笑响起:“修为尔尔,也妄想大道。” 另一声笑里带着宽容,劝道:“便是蝼蚁也可做梦,这些小修既然愿意为我们所用,又何必计较小小痴妄。” 又是一声冷笑,却也无人再反驳。 离开那牌坊后,九泽的神色渐渐转淡,眼睫微垂,看上去像一个乖巧跟着兄长的姑娘。 沈一已经放开了九泽,此刻略走在九泽身前半步,微微侧过头,温柔地问:“妹妹可要再去那静心石?我记得你闭关前是极爱去那里的。” 于是九泽又跟着沈一来到一处灰黄的大石前。那大石立在一株梧桐树下,石面略有些倾斜,很适合在上面打坐。 九泽他们到的时候,正有人在上满入定。 沈一便笑了:“看来我们来晚了,今天恐怕是轮不上了。” 九泽配合的做出一脸沮丧的表情,郁郁地跟着沈一走了。 沈一又带着九泽转了好些地方,每一个地方都说的头头是道,中途还停下来吃了一顿美食。 眼看着太阳西斜,晚霞灿烂艳丽,头顶传来一阵破空声。 九泽心神一凛,这风城上方是禁空的,此时有破空声,莫非是开打了? 还没等九泽的念头转完,就听周边沸腾起来:“纯渊道君回来了!” 九泽抬头,就见天上一朵大红牡丹一闪而过,后面跟着一个粉色的球,那球上站着个气势容貌毒出众的姑娘。 “那是谁,为什么也能御空?” “你傻啊,跟着道君回来的,自然是道君的客人。” “那个飞行法器我见过,应该是琉璃城主之女,琉璃飒的。” “你没看错?” “应该没错,这法器挺……特别的,看一眼就能记住。” “我听说琉璃城主之女好像是道君的记名弟子。” “这你都知道?” “我从前游历,在琉璃城住过。” “那应当没错了。” “琉璃城主之女到我们这边境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 九泽看着那两道光直直落在城主府中,眼神深了一瞬,又看向沈一,发现对方也正好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眼神有一丝八卦之光一闪而过。 “该回了。”沈一道。 于是,九泽跟着沈一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关上门,沈一掐了个法诀,这才道:“这里是我在风城的住处,我已经改造过,尚算安全。” 沈一一向不把话说满,九泽明白,沈一说的尚算安全,就代表着安全程度很高。 于是也略放下心。 沈一拿出灵点灵茶递给九泽:“附近都是低阶修士,我也不好把里面收拾得太舒适,泽师妹先委屈一阵。” 九泽:“师兄这里清幽,十分妥帖。” 沈一听罢好似松了一口气,这才和九泽叙起旧来。 “师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九泽:“近些日子才回,还没恭喜师兄晋升。” 沈一:“同喜。” 二人说了会话,天也彻底黑了。天一黑,风城便会戒严,无论谁都不得在街上随意走动。这一点倒是很像凡俗城池的规矩。 该回井下看看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笑意。 今晚四师兄那边,或许会带来些有意思的消息。 第四十一章 他好的很 九泽和沈一回到井下那处屋子时,荣淼和齐修翰还没到。 阗韫闲闲坐在桌边,看到两人进来,眼睛一亮,立即站起身迎了过来。 九泽不动声色打量了阗韫几眼,发现他的状态比昨天看起来好了许多。 正要收回目光,就见阗韫的目光迎上来,对着九泽微微一笑。 九泽:…… 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 三人坐下后,沈一率先开口:“今日如何?” 话是对阗韫问的,只见阗韫神色舒展:“已经好了大半,最多明日便能动用灵力了。” 沈一:“那便好,外间无甚动静,你静心调息便是。” 阗韫乖巧点头:“沈兄放心,我不急的,你们今天出去可有什么新发现?” 沈一闻言,看向九泽:“师妹,今天走过的那几处地方,可觉有什么异常?” 九泽虽然一直知道沈一带她看那些的目的,所以白日里格外留心,但遗憾的是,一圈看下来,她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于是九泽摇了摇头:“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沈一闻言便叹了口气,“没有,我只是直觉有问题,但又实在找不出问题在哪。” 同修道体诀,九泽能看得出,如今的沈一也已经突破了道体诀第二境界,进入‘化虚归元’的第三境界,虽然也只是初期,但按照明光界修为排名的话,至少在窥虚到破妄之间。 这个境界的修士,直觉非常准确,通常被作为评判危险的预警。所以,沈一如果觉得有异,那就十有八九就是真的有问题,只是他们暂时找不出症结所在。 九泽:“我观这些物事周围的气势和周遭环境相融,是被那些地方的灵气所接受的,也就是说,这些望楼、牌坊、怪石在某种程度上和整个风城连成一体,并不突兀。” 沈一点点头:“是,我和齐师兄分别从方位、灵势、连接后形成的形状进行过许多次推演,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的地方,甚至连一丝违和都没有,这些东西就像精心设计过一样,从气势到灵蕴再到方方面面,都与整个风城融为一体。”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切都严丝合缝,好像那些东西、建筑本来就该在那个位置。” “不是规划得当,而是它们原本就在。” 沈一拧着眉:“一切看起来好像很合理,但是仔细想就觉得不对。但是我没找到几处异常的那个连接点。” 九泽点点头。 明白了,有问题是肯定的,但,那些东西放置在那里有什么用呢? 九泽闭上眼,迅速勾勒出了他们今天特意去的几个点,然后将它们所在的方位标注清楚,再连接起来。 虽然只有几个点,但已经足够勾勒出许多不同的图案。九泽尝试了很多次,直到把能化出的图案都试了一遍,终于确定自己所学过、见过、背过的那些阵法中,没有一个与这个图案相似。 九泽怀疑,这几处地方摆出的或许就不是一个阵法。 因为这些拼凑出来的图案无一例外都不是有些残缺。 或是缺了生机,或是缺了变数,或是没有天顶,或是没有地丈,总之,看着那些根据几个点勾勒出的众多图案,就像是面前摆了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家具,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不是阵法,又与风城十分契合,到底是什么呢? 九泽正想的入迷,突然感觉不远处又一点微弱的波动。 回神看去时,发现三师姐荣淼正朝他们走来。 见几人都看着她,荣淼笑道:“你们果然回来了,今天进出城门格外严格,我一天都悬着心,又不敢给你们传消息。” “师妹今日可去上面看过了?有无发现?”荣淼虽然面上带笑,兴致却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迷。 九泽摇摇头:“和沈师兄去看了几处地方,但没看出什么端倪。” 荣淼:“是静心石那几个地方?” 九泽点头。 荣淼:“我在城主府里也听说一些事,你们知道去年新修的玉牌坊?那是纯渊提议,当初修建的时候,纯渊为了这牌坊,特意去了一趟琉璃城讨要了琉璃城至宝琉璃心,说是用来修那玉牌坊,不过修好以后,并没有见着那琉璃心嵌在何处。” 九泽凝眸想了想:“琉璃心的功用是什么?” 荣淼:“据说琉璃心是琉璃城第一任城主得到的一件灵宝,如同最澄澈的心。这近千年了,琉璃城这件宝贝捂得很严实,多的消息我暂时没打听到。” 九泽:“我今日在那牌坊下,总觉得有人窥视,越靠近那牌坊,这种感觉就越强。” 沈一也道:“是,我今日也有这般感应,自这玉牌坊建成,十次路过,总有一二次被窥视。” 荣淼拧眉:“我倒是从未察觉……”看了九泽和沈一一眼,咬牙补了一句:“许是修为不够……” 九泽乖巧自觉地把话题转回琉璃心上:“若是那琉璃心真用在牌坊上,或许便是起到这般窥探的作用,不过这窥视若是时有时无,那琉璃心未见得用在牌坊上。” 荣淼摇摇头:“应当是用了,若是没用,琉璃城的人怎么好意思来讨债?等回头我再探听一二,看能不能问出琉璃心的具体作用。” 荣淼这话一出,九泽就有些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但她知道应该先说正事,于是道:“玉牌坊只是其中之一,师姐能探听多少算多少,莫要强求。” “我这几日也再多观察看看,总归不会放掉任何线索。” 荣淼还是愁,却也知道急也没有办法:“我明白。” 心中却是一声叹息,纵使已经全力以赴,可她还是怕,怕到头来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护不住…… 九泽不知道荣淼心中所想,却能感觉到荣淼情绪,于是安慰道:“师姐,莫担心,我们都在,天盟对面,还有仙盟呢。” 说完这话,眼睛转了几转:“师姐,四师兄那边……” 荣淼瞪了九泽一眼,小七这话一出,她的心口好似陡然有风刮过,原本一腔愁绪稍微散去些许,却是弥漫起了阵阵酸味。 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荣淼轻哼:“他好得很。” 第四十二章 琉璃心 “他好得很!” 九泽听着这句酸意满满的话,好艰难才憋住笑。就听那大门处传来齐修翰标志性的温淡声音:“谁好得很?” 说话间已经走到荣淼身边坐下,速度之快,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急切:“淼淼怎么不等我?” 荣淼看着那颗凑过来的脑袋,就回想起今日城主府宴会上那宾主尽欢的情形和琉璃城那些暧昧的礼物,心里一口气就要发作,余光却瞥见了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荣淼哽了哽,生生把那股心火压了下去,扯出温柔的微笑把刚刚凑过来的那颗脑袋推开,正色道:“我和师妹在祝你福寿安康。” 齐修翰眼睛抽了抽,瞟了九泽一眼。 九泽立马转头看向黑漆漆的屋顶。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她只是一个不具名看客。 齐修翰又将目光转了回去,温柔坚定的看着荣淼:“淼淼的祝福不对,福寿安康要和你一起。” 声音不似寻常那般温淡,带着刻意的低缓,透出难言的蛊惑。 沈一垂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一把扇子,挡住了他那张俊逸温雅的脸。 九泽继续看屋顶,抿着嘴神情十分严肃。 阗韫闭上眼睛好像已经入定,只是眼皮在抖。 荣淼的脸已经红了个透。 狠狠瞪了齐修翰,荣淼轻咳一声:“说正事!” 齐修翰面不改色的抓过荣淼的手,牢牢握着,看向一旁装鸵鸟的三人,淡定开口:“纯渊带着琉璃飒过来,要琉璃飒和风眠成亲。” 话语中的风眠二字说得格外重。 是风眠,不是他。 荣淼的脖子也红透了。 齐修翰眼中露出隐隐笑意,继续道:“当初纯渊提出要修那牌坊,我便留了心,他们那颗琉璃心我动了手脚。” 荣淼陡然睁大眼睛,很显然,这事连她也不知情。 莫说纯渊那样的修为,灵觉明锐,在她眼皮底下耍小动作简直比与虎谋皮还要危险,更何况还有纯渊身后那些人,就算骗过了一个纯渊,又怎么能保证骗过天盟其他大能? 荣淼看了齐修翰一眼,美眸中满是担忧和感动。 她明白,其实以齐修翰的性子,做到这一步,多半是为了她。 不管不顾离开宗门是为了她,来到天盟是为了她,一而再的涉险都是为了她。一时间,诸般心虚涌上来,荣淼自己都很有些鄙视她此番的多愁善感。 好在其他三人没有她这般婉转心思,九泽当即问道:“四师兄,听闻那琉璃心是灵宝,你在上做手脚,可对你有什么妨害?” 九泽没有问会不会被纯渊等人发现的问题,毕竟玉牌坊早已建成,而且具有助人窥视的作用,说明这琉璃心必然被用了。 齐修翰很是淡然:“无妨,当年祖上留下一件秘宝,此次便是借祖上福泽,骗过了纯渊他们,现下那琉璃心虽在玉牌坊中,却也无多大妨碍。” 九泽点点头,求证:“那玉牌坊下的窥测似乎并不是时时有效,此时……” 不等九泽说完,齐修翰便点点头:“是,琉璃心的功能被限制,所以即便嵌在牌坊上,辅以阵法符文加持,也无法发挥他们希望的效用。” 齐修翰说着勾了勾唇角,看着荣淼,柔声道:“此次他们把琉璃飒带来,真实的目的应当是琉璃心。” 阗韫双手放在脑后,闲闲地靠在椅背上,一直安静听着,此时拧眉,突然道:“既然如此,琉璃城的人直接过来便是,绕这么一圈做什么,横竖都是他们天盟的人。” 齐修翰笑:“这便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 这般说着,齐修翰的神色多了几分认真:“这几年,天盟的人一直想扩大地盘,广纳修士,但也算是有条不紊,尤其高层。自从我当风眠以来,就发觉,这天盟内部等级压制十分森严。我不清楚具体以什么来划分,但隐约知道他们的等级不全凭修为。” “他们内部决不会有下层和上层谈条件的事情发生。”齐修翰道:“但是最近有了。” 荣淼正听着,被齐修翰再次转过来的目光看得一愣,茫然开口:“那琉璃城主本是纯渊的手下?” 齐修翰微笑:“淼淼果然聪慧。” 九泽吸了口气,扯出一抹微笑。 忍住! 齐修翰似有所感,看了九泽一眼,又继续开口:“原本纯渊收琉璃飒当记名弟子,就是看在琉璃尨办事得利给他一点恩惠,当时去要那琉璃心,琉璃尨可是双手奉上,并未有过什么要求。” “只是今日,琉璃飒却来了风城,还声称要完成和风眠的婚约。” 说道此处,齐修翰的笑容中添了几分凉薄的意味,毕竟当初和纯渊一起去琉璃城的那个风眠已经是他,一切头尾齐修翰看得分明。 “琉璃尨此举,便是在试探。试探他能在这件事中得到多少好处,试探纯渊和她身后的人会让步到什么地步,纯渊他们越退让,越说明玉牌坊的重要性,而那琉璃心已经和玉牌坊炼制成了一体,琉璃心的功效决定着玉牌坊的功效,等琉璃尨看清了筹码,就是他反手钳制纯渊的时候。” 如此说来,今天风眠和琉璃飒的所谓婚约,不过是琉璃尨和纯渊利益相争的手段。 既然下层已经敢于反抗上层,那说明—— “琉璃尨敢这么做,或许是天盟内部的等级压制松动了?”九泽猜测道。 齐修翰点点头:“除此之位,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今天宴会上,我观那琉璃飒似乎也是有恃无恐,所以,琉璃尨定然有底牌。” 沈一面露沉吟:“若是这般,是不是说明天盟或许会在短时间内有大动作?” 齐修翰担忧的点了点头:“在他们内部有动作之前,恐怕还会纠集力量,对仙盟进行一次强攻。” 荣淼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阗韫还是之前那副模样,问道:“天墟宗那破地方我熟,要不我潜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毕竟是这帮杂碎的老巢。” 第四十三章 简单粗暴的阗韫 阗韫这话一出口,立即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嗯? 他没说错?天盟会闹成这样,不都是天墟宗在挑唆么,老巢嘛,总会有线索。 可是这四个人怎么这种眼神看着他?连沈兄的眼神都有点……一言难尽? 意识到这一点,阗韫撇了撇嘴。 有点委屈。 以他现在的修为,虽然不是什么大能,但是一来天墟宗那里他非常熟,光是逃跑路线都规划了好几十条,去天墟宗他起码能保证全身而退。 二来,他身上的魔气就是在天墟宗染上的,因为这个原因,他曾经试着借助身上的魔气在天墟宗隐匿,效果非常好,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上次杀清音的时候,他就是运用魔气完完全全掩盖了行踪,以至于到现在那些人都以为是清音那个杂碎是那头猪杀的。 这些沈兄明明知道,怎么还不信他。 沈一一看阗韫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想岔了。 于是温和解释:“小韫,天墟宗戒备森严,事关天盟核心必定层层关卡,况且,天下皆知天盟的核心在天墟宗,可是这么多年,从未听闻有仙盟的人闯入天墟宗,此事必有蹊跷。” 阗韫不服:“蹊跷又如何?等我杀上天墟做内应,端了天盟老巢,一起还这天下太平便是,何必要和天盟的畜生歪缠?” 沈一扶额,无奈的笑了:“小韫,不可逞一时孤勇。” 阗韫那一双大眼睛里瞬间有些湿润,好像倒映在水井中的星星,幽深又透亮。 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传达出一种浓浓的情绪——你凶我,好委屈。 九泽在一旁看着,心中隐隐有怪异的感觉。从前的阗韫虽然算不上多精明,但也绝对不傻,做事知道权衡利弊,举止得体。这已经不是性子不同的能解释的了。 此时看着阗韫要哭不哭的模样,九泽心中的怪异感到达了顶点。以往阗韫虽然欣赏、崇拜沈一,但决然没有到现在这种公然撒娇的程度。 让九泽诧异的是荣淼和齐修翰很是淡定,一脸的习以为常,荣淼的眼神中甚至多了几分兴味。 九泽:很好,她在太元宫这十五年果然错过了好多剧情,现在都接不上了。 然后,九泽眼睁睁的看着阗韫那对水汪汪的眼睛肿渐渐弥漫上一层黑气。 在那黑气在眼白处蔓延的时候,沈一熟练的翻出一个玉瓶,拔了塞递给阗韫,声音温和:“喝了。” 阗韫抿唇,倔强的看着沈一。 沈一也不恼,递出去的手就那么顿在阗韫眼前,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敲了几下面前的石桌。 阗韫听到沈一敲桌子的声音,肩膀一抖,继而乖巧的接过那只玉瓶,仰起脖子一口喝了下去。 随后“咚”的一声栽倒在石桌上。 沈一面色不变,手一伸,接住了从阗韫手中掉落的空瓶,又收了起来。 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九泽刚从沈一和阗韫身上收回目光,发现荣淼和齐修翰已经不在桌边,九泽顺着气息所在缓缓回身,就发现这二人已经另摆好了一处桌椅,见九泽看过来,热情的招呼她坐过去。 九泽眼尾抽了抽,瞥向阗韫的目光带了一丝同情。 瞧这三人轻车熟路不慌不忙的,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小韫自从入魔后,就很往常有些微不同。”沈一已经走到新的桌子旁坐下,轻声为九泽解释:“有时候说的某件事,思维会突然失控,往极端方面思考,喜欢……” 沈一停下来,似在思索怎么表达。 九泽开口:“解决问题的时候喜欢简单化、暴力向?” 沈一点头:“是,这种时候,他体内的魔气会外泄,若是他压制不住,就需要一瓶无根净水,喝下去便能缓解。” 九泽点点头,若是这样的话,阗韫的怪异也能解释一二。 无根净水这种东西九泽听过,并不是凡俗说的雨水,而是一种药液,有清心、固魂的功效,炼制起来有些麻烦。 阗韫需要这东西辅助才能缓解魔气对他的侵蚀和控制,看来情况不乐观。这是在原着中没有提到的情节,原本身负大机缘,有大气运的阗韫,也会被魔气侵蚀吗? 不过,原着中也并没有魔气这一说,更没有什么天盟的存在。一想到原着和现实的差异,九泽就有一种攻略在手,但游戏换了内容的无奈。 “这些年小韫一直压制着身上的魔气,那些魔气也却是被削弱了好多,谁知道……” 沈一说着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侵入小韫的那魔气似乎有神智,这些年被削弱得厉害,那魔气的神智有些……错乱,时不时就影响小韫做一下匪夷所思的举动和决定。” 九泽深吸一口气,沈一的话她听懂了,但是心中却冒出一个更大的担忧,九泽看着沈一和荣淼、齐修翰三人的脸色,试探道:“若是那魔气有神智,那……那阗韫……” 九泽没有把“夺舍”两个字说出来,看着阗韫安安静静趴在方才那张石桌上,九泽就觉得说不出口。 沈一摇摇头,安抚道:“师妹放心,当年玉阳道君在小韫神识中植了法宝,能将小韫的神识护住,我也亲自查看过,小韫没变。” 这话便是在告诉九泽,阗韫是真的受了魔气的影响,而不是被夺舍。 九泽很是好奇:“沈师兄可知道那生了灵智的魔有何特征来历?” 没想到,这话一出,沈一和齐修翰的目光都变得有些躲闪,齐修翰还按住了想要开口的荣淼,换回了荣淼好大一记白眼,但到底没再说出来。 于是,在九泽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下,沈一压着笑转移了话题:“如果天盟内部压制真的出了问题,我们需要尽快把这个消息送回宗门,早做准备。” 齐修翰点头:“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天盟这边若是没有了压制,那些高层恐怕很难真的顺服谁,或许会以抢夺的资源来顶一个高低。” 这个资源要从哪里抢,抢些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荣淼也道:“若是真的开打,我那边也得早做打算,不能再让那些没有修为的臣民白白做了他们的垫脚石。” 九泽怨念的看着眼前三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憋屈。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九泽听着三人商量,凝眸思索,等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才斟酌道:“天盟沿线的城池里有没有和风城类似的布局?” 第四十四章 山河尺 旁的城池有没有和风城相似的布局? 自然是有的,说来天盟每一个边线城池中都有几处说得出来历的“地标。” 这些地标有些是这一二年来新建的,绝大部分历史悠久,已经在这些城池中存在了好多年。 “我这几天再去这些地方看看。”九泽道,“这些布置或许不止一个用途。” 沈一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九泽却不同意:“我自己去,宗门那边还需要你传消息,去看看而已,我可以自己应付。” 荣淼不放心:“要不我陪着你,这风城的各个势力我也熟。” 九泽想了想,刚准备答应,却见齐修翰面色一变:“恐怕不行了。” 几人齐刷刷看过去,就近齐修翰已经拉着荣淼站起身:“那边找麻烦,你恐怕脱不开身。” 荣淼脸色一沉,就要和齐修翰走,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九泽一眼。 九泽忙道:“师姐快回去,我没事。” 荣淼和齐修翰走后,九泽估摸着天色也差不多了,看了依旧睡着的阗韫一眼,欲言又止。 沈一知道荣淼的担忧,安抚道:“没事,小韫等体内魔气平息就能醒了,我看着就行。” 九泽点点头。 沈一递给九泽一枚小小的玉坠。 “这是天盟这边的传音玉,炼制方法特意和仙盟那边区分开,用这个传讯才是被他们认可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用传音玉,是没法在天盟范围内远距离传递消息的,因为消息会被天盟拦截,甚至追踪到发出消息的人,而那人也会被定性为仙盟细作直接处决。 九泽听沈一说完,将传音玉接过,口中道谢,内心却十分惊讶,天盟这一手,已经做到了通讯监控和信息屏蔽了。 当真是很厉害的手段。 想到这里,九泽不禁有些疑惑,明光界没有网络,没有卫星定位系统,没有电力,没有一切星际文明的那套技术、设备,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光靠几个阵法吗?几个阵法就能让天盟全线达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真的,那会是什么样的阵法? 沈一不知道自己的话在九泽心中引动了怎样的思绪,见九泽接了,又嘱咐:“师妹,这传音玉是天盟发放的,虽说我们一只没发现它有什么玄机,但单看它能获得认可传递信息,就不能过分依靠。” 九泽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沈一的话说的很明白,无非就是提醒九泽,用传音玉的时候最好只是传递无关紧要的信息,至少是听起来无关紧要,以免有人监听。 九泽收好传音玉,沿着来时的路离开。走在那长长的甬道中的时候不禁想,这制造监视系统的人要是打了他们星际,或许都能得到破格录用。 东边的曦光将最后一丝晨雾化开的时候,九泽坐在一家灵食馆的大堂里,点了一杯灵茶、一盘灵点。 与俗世不同,灵食馆通常是厨修们开的,厨修修炼,除了灵力的积累,想要晋升最重要的是靠着对食物制作的感悟来体会世间玄奥,而旭日东升时的朝晖,有着最纯正的阳气和生机,那生机中又有丝丝缕缕尚未推尽的星力相伴,明灭相携,昼夜交替,生与死,光与暗之间此消彼长,又两相依伏,这样的时段充满了玄黄奥义,正是厨修们感悟天地的好时机。 故而,灵食馆是所有修士城池中开店最早的铺面。 每到云雾散开之时,也是厨修们晨起修习结束之时,这个时候来灵食馆的人,就可以享受一餐蕴含着参悟奥义的美食。 有缘人吃了这样的灵食也能得到点拨,心境松动,得了一个机缘。 没那通悟缘分的也能通过美味又充满灵力的食物得到灵力的滋补。 是以晨时的灵食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座无虚席的。 九泽正在喝茶,突觉远处一阵波动,之后是骤然而起的喧嚣。 九泽皱着眉,将茶杯缓缓放下,心道,这风城这两天不太平啊。 念头才转,就听到邻桌有人问:“怎么了这是,这么吵。” 有人搭腔:“谁知道呢,出去看看。” “看什么,我这刚到的灵食还没吃完呢……哎,你慌什么……” 九泽沉默了须臾,到底没用神识,而是站起身,准备去门口瞧瞧热闹。 谁知才站起来,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很快,一个身量颀长,气度非凡的人走了进来,来人相貌平平,但浑身的气势却让人退避三尺,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某种韵律和威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给他让路。 很快,这人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过了许久,大堂的氛围才又活跃起来。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人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你是才投到天盟的人?” “是,我才来半年。” “半年啊,是在仙盟那边遇到什么事了?” “那帮道貌岸然的,老子早就不想伺候了。” “好了不说了,你还没说,刚那人是谁啊,我看他那样子,好像人都欠他似的,简直……” 这话还没说完,被同桌的人拦住:“不要命了!当他面都敢编排,你是不信他的能力还是活腻了?” 问话的人被这做派惊呆了,愣了好一会才道:“我,我无意的,他,他很厉害?” 同伴们没说话,但几张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还用说? 问话的人不敢再乱说什么,于是眼巴巴的等着同伴解惑。 同伴们小心翼翼朝楼梯尽头看了一眼,才道:“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山河君。” 山河君!问话的人倒抽一口气。 “我听传闻说,山河君看上去修为是窥虚,实际上深不可测,即便炼虚大能和他对上也讨不到好?” 也是因为修为难测,所以干脆不称什么真人、道君或者真君,直接尊称他为山河君。 “那还用说,这位可是咱们天盟第一大杀——第一大战神,一柄山河尺横扫八方!” 说话的人抹了抹额上的汗,好险,差点把那句“杀神”说出口,那位可是最不喜欢听人用这个词评价他的。 不过一句话,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感觉。 而另一边,九泽已经愣住,手伸出握着茶杯,却再没了动作。 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词 ——山河尺。 第四十六章 你知道山河君啊吗 山河尺。 这个词在九泽心中掀起惊天的波澜。 再想起方才进来那个人,虽然容貌全然不同,身形也不尽相似,可他有一柄山河尺。 当初她从太元宫里出来,见过师兄新炼制的灵宝,一柄戒尺俯仰二分,俯尺内侧写着山,仰尺内侧写着河。 如今听旁人说起山河尺,九泽第一反应便是师兄凤霄的那一柄。 可是怎么可能呢?山河君是天盟的战神,天盟的人,怎么会和师兄扯上关系? 可是蓦地,九泽又想起当初她问师兄,为什么假意上套,给天墟宗可趁之机,凤霄当时的回答是:“明光界需要洗牌。” 需要洗牌。 这四个字如有万钧,沉沉压在九泽心头。 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九泽抬起头,看向山河君消失的方向。 灵食馆三楼的雅间里,已经设下隔绝禁制。 长相平凡的山河君随意坐在上首,两根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茶杯的杯沿,百无聊赖一般抛上天空,又用指尖接住。 玉色的茶杯在空中打着滚,上上下下的轨迹就好像对面之人的心情。 对面这人咽了咽唾沫,强撑起笑脸,小心翼翼道:“不知山河君对在下的提议有何看法?” 这话一出,这人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方才的话,问得实在不算高明。可是在山河君身上的威压太强,震得他有些心神不定。 山河君无所谓的笑了笑,抛接的动作停下来,任由那玉色的茶杯摔在地上。 “珰”的一声,茶杯没有碎裂,那声音确实结结实实叩在来人的心上,身形都止不住的抖了抖。 说起来他已然修至窥虚,这个修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方大能,可是在这位山河君面前,却是提不起半分胆气。 没办法,谁让这位凶名赫赫,十余年里战绩斐然呢。山河君声名初显的时候,还有人不把他当回事,再强又怎么样,不过窥虚而已,那时候,甚至有人当面叫嚣,这位主从没理会过,渐渐的,就没几个人把他当回事了,那个时候的山河君还不叫山河君,叫什么呢? 这个人想了想,嗯,大概是叫什么真人。 山河君这个名字真正在天盟传开,是九年前,那一柄击穿炼虚真君丹田的山河尺。 那一站,山河君似乎没受什么伤,却以一人之力,击杀了一位炼虚真君,三位破妄道君。 自那以后,再无人敢在山河君面前挑衅,连背后说起,都是小心翼翼,唯恐隔墙有耳。 如今,这样一个鼎鼎大名的人就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却让人觉得,那杯盏下一秒或许就成了收割性命的利器。是以说话间格外陪着小心。 山河君的笑还挂在脸上,衬得那张平凡的脸偶多了几分光彩,紧接着,山河君的指尖轻轻在桌上一敲,声音温柔:“滚。” 那人瞬间从雅间消失。 连再次的争取都不曾有。 山河君指尖点在桌面上的时候,就已经无声的打开了房间中的隔绝禁制,对面的人落荒而逃他也不在意,只不经意的看了眼门外,随后便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翻出自己的灵茶,闲闲品起茶来。 姿态悠闲得像是等候故人赴约的隐士。 过了许久,山河君的屋子里始终只有他一人,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轻声一笑,随后身形一闪,就再不见人影。 九泽走在街上,颇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她隐了身形,找到了山河君所在的那一间房门,门口已启动隔绝禁制。她感觉不到里面的动静,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就那么站在门口。双拳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可就是没有一探究竟的勇气。最终在山河君打开隔绝禁制的一瞬间离开。 万一不是呢? 一时间,九泽可谓心乱如麻,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她只是今天才听说山河君这号人,只知道他战力非凡,可他究竟做过什么,究竟是不是天盟手中的杀器,这些她统统不知道。 里面的人是谁,山河君是谁,她迟早会弄清楚的。可是现在,她不能凭着一时激愤打上门。无论她猜对还是猜错,都有可能给自己这边惹来大麻烦。 眼下,她得先稳住,慢慢查。 天盟既然面临分化的局面,她如今最该做的,就是找出天盟在城中布局的深意。 九泽隐隐觉得,天盟在边防城中的布局,或许能牵出点重要信息。 然而,想归想,九泽给自己做了一堆心理建设和铺垫,却在宵禁后见到沈一时,第一句话便问:“你听过山河君吗?” 第四十六章 (2) “山河君?” “嗯,沈师兄,你听过这个人吗?”九泽问。 九泽和沈一此刻正站在先前那座位于小巷深处的宅院里。 听九泽再次追问,沈一眉眼动了动,看了正屋一眼,步子悠闲地走过去,一面走一面开口:“听说今天山河君来了风城,师妹可是遇见了?” “是,晨间在灵食馆,远远看见。” 沈一似乎来了兴致,温和反问:“师妹觉得此人如何?” 九泽顿了顿,斟酌开口:“气势凌人。” 沈一轻笑一声。 这座宅院并不大,前院与正屋之间没几步距离,虽然沈一的步子慢,但说话间,两人也走到了堂屋里。 沈一随意在桌边坐下,看向九泽,眸中尽是温和的笑意:“怎么想起来问他?” 九泽在沈一面前坐下,平静道:“我听那些食客说起,似乎这个山河君实力不俗,是天盟这边的一大战力,就想多了解一些,万一将来遇见,也不会一无所知。” 沈一点点头:“这个山河君我确实略知一二,师妹想问什么?” 九泽本就端正的脊背又挺直了几分,当即道:“不知这位山河君可有什么战绩?” 眼下九泽最想知道的,其实就是这位被传成战神的山河君,到底有没有针对过仙盟。 沈一唇角弯了弯:“战绩啊?师妹为什么不问问他的绝招、武器和有无弱点?” 九泽一滞。 没错,如果真的是想知己知彼,沈一说的这些问题才应该是她最关心的。 可她却关心对方的战绩。 太心急了,乱了分寸。 九泽在心中叹息一声,看了沈一一眼,刚准备坦白一部分,却不想沈一又在这时开口:“想来师妹是想彻底了解这位山河君了,倒也无不可。” 竟是自己替她把话圆了过去。 九泽看着沈一,沈一却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继而转开目光,神色认真,似乎在思忖从什么地方说起。 九泽喉头动了动,到底没顺着沈一的话圆慌。总觉得那样有些膈应人。 沈一这神情分明是什么都猜到了,只是不说破而已。 或许,沈一也对这位山河君有所怀疑? “这位山河君啊,说来我同他还有些渊源。”沈一淡淡开口。 九泽心中一跳,却没有接话。 “我当年揭了荆五堂的老底,之后闭关苦修,出关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荆五堂祭奠老友,没想到碰上了这位山河君,当时他已经成名许多年,是荆五堂新的堂主。” “我恨荆五堂入骨,那位新的堂主也不过是窥虚境,以我当时的修为,别说区区窥虚,便是破妄也敢一战,既然他是天盟的人,还承了荆五堂,那自然要承担我的仇,于是我向他下了战贴。” 九泽的手指一紧,见沈一看过来,问:“你同他交手了?” 沈一点点头,自嘲道:“我输了,他没有为难我,甚至还邀我对饮。” “那次我们喝的痛快,我觉得他人不错,可惜他是天盟的人,不然当真可以结交一番。” 说着,沈一转过头看着九泽:“那样的气度,我见过的人里,唯有凤霄师兄能与之比肩。” 九泽一怔,眼睛瞬间睁大,可是不等她开口问些什么,沈一又将头转开,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可惜从那以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他再打一场。” “他那一尺荡河山的气势,当真痛快!” 沈一说完,笑着问九泽:“这是我能说出的最真实的一次战绩了,师妹觉得如何?” 看着九泽哑然的神色,沈一笑出声,难得的耸耸肩:“若是师妹要问那些说书一般的细节,我可就做不到了,那日遇着山河君,师妹自己问他。” 九泽一哽:“我上哪遇见山河君?” 沈一笑得温和:“今晨不就遇见了吗?” 说罢又安慰:“放心,山河君这个人,最是随和。” 虽然沈一说了一大篇,可九泽最想知道的内容却没有:“那他,这些年对仙盟动过手吗?”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弯了弯唇角:“我不清楚,不过这位向来独来独往,而且,天盟和仙盟自从虽说敌对,但这么多年来也是你来我往的挑战,从擂台上赢地盘,并不像凡间那般大规模进攻,所以这山河君有没有上过擂台,有没有在擂台上对仙盟的人出手,我是真的没有关注过。” 天、仙之争都是修士出手,低阶的还好,但凡金丹以上的修为,出手便能倾山覆海,若两边放开打起来,明光界已经玩完了。 九泽叹了口气。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忽地问:“师妹今天出去,可有别的收获?” 九泽点点头:“我又看了这几处地方,发现它们之中,有三处存有相似的规则,另外两处则毫无关联,我把这些都标记下来了。” 说罢取出一片玉简,在额上贴了贴,递给沈一。 沈一看过后,眼中有一丝不解:“这几处相似的规则另有玄机?” 九泽摇摇头:“并不能确定,也许是这三处有玄机,也有可能那两处毫无干系的才是重点,无论如何,我们把不同之处都标注出来,等我走完边境城,或许能有些发现。” 沈一眉头凝了凝:“你要走?” 九泽:“是,早些查到线索,我怕晚了来不及,对了,你联系上宗门了吗?” 第四十七章 探察 “我已经把掌握的消息上报,并且收到了宗门的答复。”沈一道。 九泽一喜:“方便透露吗?” 沈一奇怪的看了九泽一眼,笑道:“师妹,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九泽疑惑:“嗯?” 沈一:“你是华青峰亲传,如今又是这么个修为,还得了了不得的传承,早就是宗门重点培养的人,这么点事有什么不方便知道的?” 九泽一愣,这和她想的不一样,从前在联盟,但凡涉及军事都有严令,除了参加行动的人,其余再亲近的人都不能透露,哪怕是你的上级,生死兄弟,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所以方才这么一问的时候,九泽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因为在她看来,这么问已经有些逾越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吗? 可是,他们华青峰明明出了背叛之事,虽然在她心中,师姐还是师姐,可叛出的事实也确然存在,怎么宗门会毫不设防? 九泽若有所思,但还是顺着沈一的话道:“宗门厚爱,我有些惭愧。”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回到九泽的问题上来:“宗门知道了你的猜测,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已经派了人来这边做帮手,这边境线上一共一十三座城池,你查看北面的五座城池,剩下的由咱们的同门来。” 九泽想了想:“这样是要快一些,但来的这位同门对观气和阵法可熟悉?我已经看了风城这边,有些经验,不如我们换一换,他去北面五城,我去剩下的城池。” 沈一笑着摆手:“不必,宗门这么安排必然有信息,从前是没想到这处,现在既然有了方向,咱们的同门可不是花架子。再说,来的这人似乎修为很高,且精通阵道。” 九泽眼睛亮了亮,松了口气:“这位同门什么时候能到?” 沈一:“已经到了,不过,不会来见我。” 九泽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去问这位同门的身份,只略一沉吟便有了决定:“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这就走了。” 沈一眉毛一扬:“现在?” 九泽:“嗯,有星力相帮,我能隐蔽得更好。” “也罢,万事小心。” “替我和师姐他们说一声。” 九泽说完这话就要走,却又被沈一叫住:“泽师妹,五日之后,旭城碰头。” 旭城?那是仙盟的地盘。 九泽又跟沈一确认了一遍:“你能离开风城?” 沈一点点头:“可以。” 九泽心头一跳。 撤离暗线,这是要动手的前兆。 “好。” 九泽说完再不停留。 边线北部,天气跨越很大,九泽趁夜出了风城,又在当夜进入了与风城毗邻的尧城,依次往北,没进入一城就直接打听城中那些标志建筑。 仅仅三天,就已经到了最北面的灵霄城。 九泽踏入城中时,正是皓月当空。 连日的摸索,九泽已经看出了些门道,如今应能借助空气中细微的异样快速判断那些标志物的方位。 说起来,天盟的这一布置的确高明,每一座城里都数量不等的东西被他们赋予了特色功用,有的是屹立了数代的丰碑,有的是新近修葺的楼阁,有的甚至是某一世家门前的石雕。 林林总总,新旧相间。九泽将它们的位置一一记录下来。 这灵霄城是最后一处。 隐匿了身形的九泽,正朝着灵霄城西北方向走,九泽已经成功标记了七处地方,这里是灵霄城最后一处异样“标志”。 标记完具体位置,就可以去旭城汇合。 可是眼看到了那异样附近,九泽顿住脚步,皱着眉一再确认。 那处“标志”就在这里,那一丝异样的气息她绝不会分辨错。可是为什么,那道气息竟然在移动? 九泽拧眉,看着前方洞开的门扉,以及其上方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城主府。 灵霄城的城主府,比之风城少了些精致,城墙砖瓦都透着古拙浑厚。此刻,城主府两侧挂满红绸,透着铺天盖地的喜意。 九泽皱眉,这做派很像是明光这边俗世结婚的排场,不过灵霄城是个纯粹的修真城池,修者们的结道大典是不兴这些的。即便现在边境一线的城池中都有凡人,可是那坊市中的凡人却不可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想起进入灵霄府前沈一提供的消息,九泽眉梢动了动,悄无声息地潜入城主府。 城主府中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咱们这个城主真不错,听说今日光订灵食就是数万灵币。” “数万算什么,我告诉你,光是翻修城主府,那灵币就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翻修?没听说啊。” “你能听说什么,要不是今天这日子,你能进这里?” “你还别瞧不起我,呵,你说翻新,可我看这里也就这样,旧的很。”说话的人还用脚躲了躲古旧的石板。 另一人大笑,继而嘲讽:“你懂什么,咱们城主大人的钱,都花在你看不见的地段。” 先前搭话那人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明白了什么:“内院?” 见同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有些不解:“那为何不全部翻新?” 同伴的目光里终于带上了鄙夷,好似在嫌弃这人的蠢笨:“你好歹也是个筑基,凡世的酒能把你醉成这样?为何?还能为何?自然是城主大人等不及了啊……” 语气中混杂了些调笑,渐渐远去。 九泽隐匿身形,一面听着耳边这些喧嚣,试图从中获取一些有效信息,一面观察着那一丝不断变化方位的异样。 好在这异样的方位虽然在变化,范围却很小,来来回回就在一个小范围中波动。 九泽朝着那异样所在的区域走去,长长的流水线摆了一路,从大门到正院。 于是九泽也听了一路的八卦议论。 原来,这位灵霄城城主如此大张旗鼓,确实是成亲,娶了一个凡俗妻子。那女子生得国色天香,媚态天成,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身子太弱,为此,城主不惜重金,成日用珍贵灵材炼化,给她泡浴。 等她身子刚有起色,立即成亲,还为此抛弃了跟他多年的道侣。 这些娇宠负心的花边消息引不起九泽的兴趣,只顺道听着,循着那异样,竟是走到了流水席的尽头。 九泽看着开阔的场地中,那数十张圆桌,与流水席不同,这些圆桌分开摆放,桌旁围坐之人的气势也与流水席上那些不同。 这里是这次婚宴的核心宴请区,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城中有分量的大能和世家中人。 九泽一眼就看见站在正中,举着酒杯示意的人。 这人一身紫衣,金冠白发,赤着双足踩在一块嵌满了鳞片的月牙状飞行法器上。 月牙与地面极近,几乎是贴地飞行。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习惯,应当就是沈一说的那位灵霄城信任城主。 接任不过七个月,实力强横,性格漠然,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未婚妻,自接任灵霄城主以来从未离开灵霄城一步,却没有查出更多的过往。 因为此人的强悍和神秘,沈一特意提醒九泽尽量不与之冲突,以免横生枝节。 可九泽此时心里十分无奈。 这个灵霄城主,就是那个行走的异样。 怪不得一直在活动,原来城主大人就是异样本身。 九泽看着城主身上与其他异样相同的波动,觉得有些棘手。 因为这位城主此时已经转过身,朝着依旧隐匿身形的九泽瞟来一眼,随即抬起手,朝着九泽的方向遥遥举杯。 第四十九章 散席 九泽如今的隐匿之法是在太元宫学的,以星力为引,以灵气为屏,便是炼虚大能也轻易不会发现她。 能一眼将她看穿的,必然是修为极为高深的人。 九泽一瞬戒备,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哪知这位灵霄城主,在看到她后,目光只是一顿,就平淡地转开了。继续和席间那些大能们觥筹交错。 九泽猜测,这位城主兴许是不想毁了他成亲的好日子,所以并没有出手。通常这就表示抬抬手放过了。若是九泽知趣,现在就应该离开。 九泽也是这么想的,对付一个城主就挺费劲,何况现在这座城中集聚一堆大能。如果真打起来……九泽想来想那个场面,还是别了。 于是战略性撤退。 但是没走两步,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救我,求求你,救我。” 这声音十分微弱,有一股子凄风苦雨的味道。 九泽脚步一顿,又继续走。出门在外,见死不救自然是不对的,但这种突如其来,连人影都看不到的求救,多半是陷阱。 那声音在九泽再次走动之后便停了下来,并且没有再发出响动,只是在九泽快要踏出门口时,一道火光突然从门口冲起,差一点就燎到了九泽的衣摆。 那火光一冲而起,便熊熊不灭,好像要将周围所有焚烧殆尽,透出一股深远的威压。 原本区区一道火光是无法吸引大佬们注意的,抬抬手的事情,不值得费心关注。但自从那股威压泄出之后,所有大佬都警惕起来,纷纷朝城主府的大门看过来。 席间的众人都是盘踞在灵霄城多年的,修为高深,有权有势,对一个新上任的城主会给面子,但也就是给面子而已。如今出了意外,有人当即质问城主。 “怎么回事?” “城主这是何意?” “莫非城主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碍眼了?” 一声声质问响起,那位城主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那一笑的声音很轻很轻,九泽觉得,比一片树叶从半空落地的声音还要轻。 可是所有人的听到了。 而在这一笑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整个喜宴鸦雀无声。 直到这时,年轻的城主才慢条斯理开口:“内人闹了点脾气,诸位勿怪。” 闹脾气? 城主的新夫人不是一个凡人吗?一个凡人闹脾气,怎么会泄露出那样的威压? 或者说城主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交到了夫人手里? 可是也不对,威压强悍连他们都要惊惧的宝贝,是一介凡人能趋势的吗? 无数疑问瞬间萦绕在大佬们的心头,可是他们不敢问。 这位城主原来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居然已经可以使出天地同音的手段,那等传说中的手段,在此之前他们从未亲身体会。 这样高深的修为,他们就算一起上,也未必能讨得倒好,那又何必去争这点无畏的脸面呢? 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大佬们十分想得开,对城主的态度也在瞬间转变,神色语气中都是由衷的钦佩。 但,城主似乎并不想陪他们了。 在那些大佬的恭维声中,城主朝那火光走来,抬手轻轻一挥,那久燃的烈焰就化作了白烟,连带那骇人的威压也消散了。 城主朝九泽的方向随意瞥了一眼,又回身,朝这一众大佬和已经吓傻的流水席小修们微笑,声音清朗悦耳,好似山涧中的溪水拍打着嶙峋的山石,听上去既舒心又有力量。 只是说出来的内容让大佬们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今天是某的大日子,诸位赏脸,铭感五内。” 就在九泽以为他会再说些场面话的时候,却见这位城主画风一转:“诸位慢走。” 赶客赶得十分直接。 小修们还好,当即起身告辞。 大佬们有些抹不开脸面,却不敢多说,一个个也不走正门,朝城主拱拱手点点头就原地踏空而去。 九泽还站在原地。 原因有三: 其一、威压泄出的一瞬间,她发现那威压她很熟悉,是那位疯子一样的凌霄宫主,拂顷。拂顷在这,那六师兄呢? 其二、火光冲天的同时,她听见先前那求救女子的声音,那声音说:“我知道天盟的阴谋。”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动不了了,双脚被禁锢在原地。 等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城主在回过头来看她。 那人一步步靠近,九泽估算着他的实力,一边解叫上的禁锢,一边缓缓抬手,这一招下去,便是一个加强版的困阵伴随攻击。 她没想过能制住慢慢靠近的人,但能阻上一阻,就有逃生的机会。 脚上的禁锢已经快解开了,那人也即将走到面前。 九泽手一挥,蓄势待发的攻击毫不犹豫朝着灵霄城主兜头砸过去。 出手的一刹那便引动天地之力,那道加强困阵眨眼形成,将灵霄城主困在其中。 就见这人毫不挣扎,在布满雷电攻击的困阵中安之若素。 九泽皱眉,直觉这城主有后手,就在这时,脚下的禁锢已经被她破解开。九泽立即要补上一道攻击,却听那人叹了口气,幽幽道: “小师妹。” 第四十九章 (2)六嫂 九泽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男的,除了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还会这么喊她小师妹的,还能有谁? 所以眼前这人…… “六师兄?” 这一声称呼出口时,九泽紧紧盯着灵霄城主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就见她这一声唤出口,眼前这位年轻有为高深莫测的城主大人,眼中出现一瞬间的怅然,随后便是无奈。 紧接着,城主大人手一挥,九泽就凌空飞了起来。 九泽…… 她明明已经很能打了,为什么此刻仿佛一只弱鸡,轻易的被人拎着到处飞。 仿佛又回到了在百崂山的日子。 那时候,欢弥大佬也是这么高深莫测,那些在她看来极为厉害的术法,对欢弥来说不过举重若轻,很长一段时间里,欢弥对九泽来说,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直到在太元宫沉迷学习这十几年,用大量的知识和扎实的技能武装自己,充实内心,又再次变得自信起来。就连上次和欢弥见面,心态也平和了很多。 可是现在,面对这个极有可能是她六师兄的人,当年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又回来了。 九泽还记得,当年符圻被迫和拂顷签订了契约,成为了凌霄宫主拂顷的“灵宠”,如果凌霄宫主不主动解契,那么符圻要想摆脱那个契约,就只能想办法反噬。 这也是当初凌霄宫主用过的办法,也正是因为拂顷就是因为这个法子获得自由,所以符圻如果想如法炮制,就会更加艰难,毕竟拂顷不傻,定会有所防备。 那么现在,如果眼前的人就是六师兄的话,九泽很想问一问,那契约解了吗? 若说解了,她刚刚在院子里感受到了拂顷的威压,这说明拂顷可能就在附近,可若说没解,九泽觉得,如果六师兄没有恢复自由身的话,不会这么张扬,更不会和她相认,毕竟拂顷当初对她可算不上友好。 也不对,拂顷当初见过她,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拂顷这个大佬不一定还能记得她这个小角色,可是万一呢? 还有,那个和她说话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城主府求救,又为什么会那么精准的找到她? 九泽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身体却被裹在风中安逸的飘着。 灵霄城主就在她的身边,宽大的衣袖被吹得鼓起,像是一个布袋,布袋的口子时不时对向九泽。 “六师兄?” 九泽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却见灵霄城主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她,俊逸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违和,倒是多出几分亲切和阳光。他说:“嗯,不急,咱们先去见见你六嫂。”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微笑补充:“她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九泽…… 行,这狗粮她吃了。 九泽目光往下方扫了几眼,看见满眼的大红,突然觉得今天真不是认亲的好时候,显得她特别的不识时务。 清了清嗓子,九泽刚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歉意,就听身旁的人说:“到了。” 那声音中透着笑意,似乎还带了几分急切。 九泽顿觉有些尴尬。 好像……这一刻的自己真的挺亮的。 “夫人,”清朗的声音响起时,城主已经推开了洞房的门,“你看看谁来了?” 咦?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她和新娘认识? 城主夫人不是一个凡人吗?九泽实在想不起来,哪一个凡人女子和她有交情。 但还是跟在城主身后走近洞房。 刚进去,就觉得里面气氛不太对,抬眼朝喜床看去,就见那喜床之上,却是坐着一个美人。 美人的妆还没卸,看不出气色,但那一双美目中满是恨意。 九泽一愣,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六师兄的这碗狗粮,似乎有点……馊? 第五十章 ??发馊的狗粮 九泽立即转头看向城主,却见他笑得情真意切,满脸欢喜。 一瞬间,九泽觉得有些心酸,对自己一向忠厚老实的六师兄充满了同情,但那一瞬的同情过后,更多的念头春笋一样一个一个往外蹦。 最先冒出来的那一个就是:六师兄莫不是强抢民女? 这个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被逐出师门。 好像是要证实九泽的这个想法,那喜床上满脸怒容的美人,此刻转过眼看着九泽,一双美目如秋水,此时已是怒意尽收,换上了无尽的委屈。眼中泪水将落不落的挂在密密的翘睫上,看得九泽有点走神。 忍不住猜测她的泪珠儿什么时候落下来。 似乎见九泽没有先开口询问的想法,美人秀眉微蹙,柔柔弱弱的开口:“这位姑娘,你认识城主吗?可不可以救救我,我,我是被逼的,我家里还……” 声音婉转悲戚,述说着自己被抢来成亲的悲愤,与情郎诀别的心酸,和家人分离的凄惨…… 整个述说高潮迭起,其中动人之处,配合着周遭红帐喜烛的烘托,更是催人泪下…… 然而九泽丝毫不为所动。 这个声音…… 和那求救声一模一样。 一个凡人,怎么能身在洞府中,却精准的和她求救,还能猜到她要打探天盟的消息。 这些,都说明一点——眼前这个看似凡人的女人不简单。 所以,任凭这人把故事说得多么精彩,九泽都没有丝毫表示。 妙的是,城主大人也在一旁看着,至始至终没有打断过,满脸笑意,好像听得还挺认真。 九泽一瞬间收回了对他的同情。 她懂了,什么见鬼的深情、见鬼的恩爱,她旁边这货就是在搞事情。 绝对在搞事情! 于是九泽找了张椅子坐下,安心看戏。 “夫人,”城主大人安然又宠溺的袖着手站在一边,直到新娘声泪俱下地说完,才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还贴心的用灵力加热,递到美人眼前:“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九泽眼睁睁看着刚刚止住哭泣的美人新娘一怔,继而浑身发抖,硬生生气出了一个嗝。 一室暖红的暧昧氛围里,美人脸上还挂着残泪,妆花了一半,鲜红欲滴的双唇被自己咬得微肿,喉头轻动…… 鲜丽色彩冲击下的凌虐美,最能勾动观者的情绪。 然而这恰到好处的氛围毁在那一嗝之下。 九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夫妻幽幽看过来。 在新娘说话之前,城主大人叹了口气,嗔怪的看了九泽一眼便大步上前,伸手抚上妻子的背,缓缓安抚:“无事,莫往心里去。” 九泽看到,美人新娘在城主大人的手放在背心的一刹那,身子狠狠抽搐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恨意。 这恨意中蕴含着浓重的杀机,城主大人自然也感受大了,轻笑:“想杀我?真狠心啊。” 说着,身子微微侧了侧,在美人面前缓缓蹲下,与她的脸对视,手心却没有离开她的背。城主大人深情款款的看着美人,声音温柔:“好歹我们恩爱这么些年,彼此相谐,你竟是一点不念着我么?” 顿了顿,头往前又倾了倾,几乎是唇贴着唇,喃喃道:“还是说,你心里只记着那个死鬼?” 此话一出,美人眼中骤然升起滔天怒火,城主却是轻笑一声:“你我夜夜同榻,日日欢愉,他若泉下有知,恐也气得灰飞烟灭了罢。” 九泽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有些犹豫,虽然她想看戏,但是这戏路的发展明显不太对头,再待下去说不定会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于是九泽起身,转头就走。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美人似乎挣脱了城主的桎梏,冲着九泽的背影高喊:“华阳宗人竟然见死不救!” 九泽停下来,重新转身。 这个女人果然认识她,可她却对这美人毫无印象。 明明她刚进来时,这女人还装作不认识,此刻却道破她的宗门,九泽眯起眼,冷声问: “你是谁?” 美人不答。倒是城主大人非常好心的解惑:“你六嫂和你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记得对方,我很欣慰。” 九泽??? 不是,谁啊,她不记得啊,听不见她的问题吗? 九泽用一种近乎质问的眼神在城主和美人之间逡巡。 城主大人轻轻一笑,拥住自己的妻子,头靠在妻子的头上,偏过头亲了她一口,随即道:“师妹一定记得的,你们还交过手呢。” 见九泽的神色依旧迷茫,城主大人又愉悦的补充道:“为了我。” 九泽心中一抖。 这位仁兄说他是六师兄,可是从样貌到身材都不像。 可,如果这人真的是六师兄的话,那么在九泽所有的记忆中,因为六师兄符圻出手只有一次,对上的只有一人——凌霄宫主,拂顷。 九泽想起了城主府大门口那道骤然升起的威压,蓦地看向与城主同榻的美人,心中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满目震惊的看着神色自若,甚至眼带笑意的灵霄城主,九泽磕磕绊绊问:“她,她是……” 城主愉快点头:“对,她就是当年的凌霄宫主,这些年我们感情很好,她为了我,又变成了女儿身,和我如胶似漆,日日……” “你闭嘴!”美人厉声打断了他,声音中的愤怒和绝望凝成了咆哮:“你不过一个贱仆,卑鄙无耻,我嫌你恶心!” “是么?”城主神色不变,“刚好啊,看着你这张脸,这副身子,我就总想起你和你那个死鬼前夫也这么缠绵,心中也是恶心万分,这么说来我们很配,对吗,青儿?” 美人起初还咬牙忍着,可是那一声青儿刚出口,就凄厉的吼叫着朝城主扑了过去,一副想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两人很快滚到了一起。 大红的喜床,身影纠缠的两个人,华丽的鸳鸯被。 却没有半分旖旎的气息。 鲜血很快蔓延开来。 “夫人,为什么不乖呢?”城主坐起来,垂眸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美人,半晌,见着她脸上越来越白,脸上隐隐有鳞光闪过,才勾了唇角抬起手,慢悠悠的替美人疗伤。 一旁的九泽有些凌乱。青儿这个名字她也耳熟,并且很快想起来,当初欢弥前辈跟她说过,凌霄宫主拂顷是鲛人族,最初成年的时候因为心悦当时的某位大能,就化成了女儿身,那时候的她似乎就叫青儿,是大能的灵宠。 虽然欢弥没有多说,但从她当时和凌霄宫主的对话,还有后来宗门查到的资料,九泽也能猜个大概: 大抵是后来情变,青儿反噬大能,凭借着灵宠契约吸收了大能的修为,又因为情殇,厌弃她的女儿身,想要抛弃一切过往,所以寻得秘法,重新选择,成为男人,还创立了凌霄宫。 甚至名字都改了,叫拂顷。 因为拂顷反噬成功,当年宗门知晓此事的人都认为,这可能也是六师兄脱困的唯一法子。 如今看来,六师兄把这办法贯彻得很彻底,似乎,又诓着拂顷变了一次性别? 可是鲛人一生只能选择一次性别,想要多次,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九泽目光在青儿身上扫了一圈,或许,这就是她这么虚弱,宛如凡人的原因? 不过,如果她就是拂顷,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她能准确的找到她求助。 华阳宗,正道魁首,其间弟子个个心性纯良、正义凌然,定然不会对一个弱女子的求救不闻不问。 九泽冷笑,他们华阳宗心善,心好,但是不蠢。看来外面这些人还真把他们宗门的人当冤大头当出头鸟了。 做梦。 就在这时,九泽看见城主俯身,在青儿耳朵上咬了一口,此时的青儿周身气息已经稳定下来,显然脱离了危险。 只听城主缱绻开口,说的话却不那么美妙:“夫人啊,你把师妹扯进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九泽!!! 说话语气这么狗的人真的是她忠实敦厚的六师兄? 第五十一章 青儿 你真该死 第五十一章 灵霄城主的一句话,重新点燃了刚刚平息下去的战火。美人和城主又开始拉锯,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 九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只是他们夫妻吵架的道具。 比如: “呵,说到底我凌霄宫养了一只白眼狼!见到师门的人就背主!” “夫人错了,我背主,可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现在我才是主。” “你既然这么在意你的师妹,为何还要困住我!” “夫人可是吃醋?” “你无耻!你们华阳宗枉称正道。” “夫人这么说,我会生气的,师妹还看着呢?” “那又如何,我骂的就是她!你是畜生,她也一样!见死不救枉为人!” “夫人糊涂了,小师妹一等一善良!” “呸……” 争吵声渐渐弱了下去,床榻上锦被翻涌,门口却悄然升起了结界。 九泽打了个哈欠。 其实以她的修为是不会轻易感到困倦的,但是在太无聊了。 九泽看看窗外,天快亮了。 在窗下的罗汉椅坐下,九泽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眼前的二人。 不管这两人想要做什么,九泽不打算走了,哪怕长针眼,也不打算走了。 鸳鸯被盖住两人的身躯,很久没有动静了。 直到天色渐明,破晓的光穿透云层,那寂静了很久的床榻才终于有了动静。 灵霄城主翻身下床,看向九泽的时候,眸光中有一闪而过的赧然。城主大人整理了衣襟,缓缓走到九泽面前。 九泽眼睛瞟了床榻一眼,那里,美人一动不动,美眸睁得大大的,看着帐顶,周身都透着绝望的气息。 “我把她的神识禁锢了,她不能再做什么”灵霄城主走到九泽面前,随手招来一把椅子,坐在九泽面前。 “抱歉吗,让你看到这些不堪的东西。”清晨的城主看起来比昨晚正常许多,眼神清明而克制。 “但是我不得不把你留在这里。至少昨天晚上,你不能出去。” 九泽点点头:“昨晚,很关键?” 城主听了这话,笑了:“洞房花烛,对哪个男人来说不关键呢?” 九泽默然。 城主便收了笑,目光飘向窗外,看着那些从云层中透下的光束,明媚的洒在庭院里,落在屋檐下。那些映在地面上的光斑,与他不过几步的距离。 仿佛只要他轻轻一迈,就能沐浴在阳光里。 城主自嘲的一笑:“你从进来,就没信过我,哪怕你信了她是拂顷,也不信我是符圻。” 偏过头,城主直直看向九泽:“为什么?” 九泽嘴角动了动,目光不由瞟向床上依旧躺着的美人,眸中没有同情。她看向城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静问:“外面有多少人?” 这次换城主沉默。 “你知道了。” 九泽微笑:“这不难猜。” 从昨夜城主夫妻被翻红浪开始,整个洞房就被结界阻隔,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这说明,洞房的事很重要,而外面,有危险。 就昨天灵霄城主的状态来看,九泽第一就排除了城主色令智昏的可能,若真有强敌环伺,圆房这种事可以延期。 可是他没有,反倒是用结界把他们三人都保护了起来。洞房花烛之夜,让第三人旁观,派出心里极度扭曲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屋外的危险和第三人有关。 九泽一个仙盟的人,与她有关的危险,最大的可能又只有天盟围剿。 或者不是围剿,只是捉拿,但无论如何,只要她人在城主府中,身为城主就不能把这事丢开,自己去洞房。 由此可得,昨夜那结界,既是为了护着九泽的安危,也是确保城主和夫人行房不受打扰。 如此急切,必有因由,所以九泽才会多嘴问了灵霄城主,所以此刻九泽才会平静的询问外面的人数。 只因为心中早有猜测。 灵霄城主苦笑,挺直的背脊瘫软下来,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我原以为能让你平安离开,不过自从她昨晚叫破你的身份,就不能善了了。” “小师妹,对不起。” 九泽平静点头:“无碍。”顿了顿又问:“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城主点头:“你说。” 九泽便问出了她寻到他的因由:“你身上有一种气息,它……” 城主笑笑:“你是说和那些地标一样的气息?” 九泽点头。 城主:“我和他们不同的,我身上有这样的气息,是因为她。” 说着,他朝床上看了一眼:“你知道鲛人族。” “知道,凌霄宫主便是。” 城主点点头:“不错,这灵霄城北面临海,最早就是鲛人所建,只是后来鲛人族败落,全族向深海迁徙,灵霄城就慢慢被人修掌控,只是这城里最古老的韵气依旧与鲛人韵气相连,所以我拿了她的修为,身体里自然有了属于鲛人的韵气,便也同那些地标有了同源的气蕴。” 九泽点点头:“原来如此。” 城主道:“所以,你若是查探什么,不必在意我。” 九泽目光一瞬锐利,城主却笑着举起右手:“我符圻以道心起誓,若泄露华阳宗九泽师妹的分毫意图,断绝大道,身死魂消。” 天道誓,是所有修者都不能背叛的誓言。 九泽没有再说什么,临走前,她问:“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宗?” 符圻轻笑:“等我觉得能回去的时候。” 眨眼间,九泽便出了灵霄城。 用了城主的传送印,从他们的洞房直接传道灵霄城外,当时,符圻说:“师妹,对不住,我没办法阻止他们,也不能出手帮你,我现在帮你传送出灵霄城,他们必然会立刻找到你,但你到了城外,逃脱的机会大一些。” 九泽同意了:“多谢,六师兄,保重。” “呵,你怎么不告诉她实情?”喜被下,拂顷冷冷开口。 符圻慢慢朝她走近:“何必横生枝节,她不需要知道。” “你不该跟外面的人报信。”符圻说。 拂顷的神色如旧,没有理会符圻这句质问,她说:“你可能会死。” 符圻淡然的靠在床尾:“多谢夫人关心。” 拂顷的眼珠终于转动,目光一点一点锁定符圻:“你还真是个,大英雄啊。” 符圻轻笑,坐在床边:“不敢当。” 拂顷又是冷笑:“不敢当?嗯,你当然不敢,符圻,若不是当初本座对抗那邪雾受了重伤,岂会由得你噬主!” 符圻点头,爽快承认:“不错,我就是趁虚而入,夺了你的修为又如何,我会继续用你的修为,做你没做完的事,把那些杂碎赶出明光界!” 符圻看向拂顷,眼中没有半点温度:“这便够了。” “够?”拂顷的声音中全是掺杂着愤怒的讥诮,缓缓的,字字带血:“那你为何,屠我凌霄宫!” “哦,”符圻语气平缓,不紧不慢:“那些不男不女的怪物,留来做什么?” 拂顷气得心口起伏。 符圻却笑了,点了点拂顷的胸,嘲讽:“你不用勾引我,如今婚契已成,我不会再碰你。” 拂顷听了这句话,慢慢平静下来,眼中逐渐浮现黑沉的死气。 缓缓闭上眼,像是放弃了所有挣扎。 符圻恶魔般的话却依旧钻入她的耳中:“青儿,你看,你的抵抗毫无意义,你就算废了你自己,变成凡人,我也一样有办法把你拴在我身边,我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在拂顷听来,是莫大的缝隙,也是最后的审判。 符圻要和她同生共死,不是爱,不是在乎,是恨。 是他被毁掉前途,践踏人格的不甘,是要将所遭受一切报复回去的,不死不休的折磨。 是她在被反噬后,用自毁根基的方式变成毫无修为的凡胎,也没能逃离的禁锢。 灵兽契约不能作用于任何凡胎,所以在被符圻反噬的时候,拂顷果断舍弃了自己的修为,甚至毁了自己的根基,就是为了不被符圻契成灵宠。 可是符圻不肯放过她,在得了她的全数修为后,禁锢着她,如今,更是找到了方法,通过这场盛大的婚礼,和她结下婚契。为了让天道认可,必须完成每一个婚礼步骤,其中当然包括圆房。 从此他们的灵魂相合,不死不休。 她再也逃不掉,再不能自救。 拂顷的眼角,掉落一滴血泪。 符圻冷冷看着,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他说:“青儿,你真该死。” 此时,灵霄城外。 九泽刚刚脱离传送阵光,周遭的空气便是一滞。 有声音遥遥传来:“仙盟的道友,想去哪里?” 刹那间,数道人影将九泽团团围住。 第五十二章 突围 第五十二章 九泽冷静的看着围住她的数名修士。 两个窥虚,三个元婴,还有七个金丹。 阵仗倒也不小了。 九泽,眯了眯眼,手抬了起来。刹那间,周遭空气就是一滞,站在原地的众人,包括九泽在内,都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对面一位身着青衣的窥虚笑吟吟看着九泽,嘴角是胸有成竹的笑:“果然是华阳宗九泽道友,听闻道友抬手间便能画地为牢,我等追逐道友而来,又怎能没有半点准备呢?” 另一位窥虚穿着一身白袍,打扮得仙气飘飘,眼中满是精光:“九泽道友放心,这一处须弥秘境与外界并不相连,便是天翻地覆,也不会损坏外间分毫。当然,若是道友怜惜自己,不愿太过狼狈,我等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会为难道友。” 九泽看了看现在身处的地方。入眼处一片荒土,其上坑坑洼洼,看上去很像是术法留下的痕迹,看样子这几人用这须弥地坑了不少人。 不过有一说一,这地方真是荒凉得紧,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比乾坤卷里的空间差出一个天地。 也就只能用来打架了。 九泽嫌弃的收回了视线,看向对面的人。 她丝毫不意外对面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和战力,身份可以从六师兄或者拂顷那里问出来,至于战力,估计就是在霏城帮大师兄打那几个天墟宗弟子的时候,被天盟的人注意了。 不过,对方连一个破妄都没来,窥虚也只有两个,剩下的…… 九泽在心中笑了笑。 “要怎么打?” 青衣窥虚脸上的笑僵了僵,无他,实在是九泽这话语气太欠。 那白衣面色不变看着九泽,表情多了几分慈爱:“道友这般心性,想来定是备受师门爱护,不知这世间风雨。” 青衣也附和:“不错,是以,我等托大,代华阳宗指点道友一二。” 九泽不善于和人辩驳,她举得吵架这种事实在很浪费精神,她喜欢直接动手,要么就暗地里阴人。这么面对面的吵,实在是很没有气度。 毕竟能打一顿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吵呢? 是以,九泽都懒得回话,手一挥就将那几个站在最前排当炮灰的金丹困在阵法中。 那两个窥虚见状,相视一笑。 果然,出手就是同样的招数,看来这便是这女修的常用打法。 不过如此。 而且,先出手就代表她沉不住气,这样更容易露出破绽。 这就是他们想要激怒她的原因。不过,两名窥虚并没有急着出手,因为他们还想看看这个十几年不曾出世的女修,不到二十年修为已经跃至高阶的女修,有着什么样的实力和底牌。 三位元婴们对视一眼,知道该他们上场了。 于是,在九泽困住了众位金丹的下一秒,三位元婴飞身上前,将九泽围住。 九泽平静的看着三人将她围住,平静的看着三人祭出法器,平静的看着三人的法器在她头顶汇聚,逐渐散发出白中带紫的光。 然后,九泽手腕一抖,一道彩光飞出,在那三位修士的腰间转了一圈,又缠回九泽的手腕。 九泽垂下眼,慢条斯理的抚摸着手上的腕带,耳边响起“嘭、嘭、嘭……”六道闷响。 三位元婴被拦腰斩断,尸身砸在地上,血淋淋的六段。 九泽头顶还未完全激发的法宝也因为失去控制,“哐当”一声坠在地上。 两位窥虚的脸色白了白,嘴唇抿得死紧。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不可能! 方才要激活的法宝叫做思安鼎。是为了这次抓捕,特意从灵犀成的天盟分部借出来的。这思安鼎一旦催发,大罗神仙也困得住,还能生生炼化成大补的人丹!服用者可得亡者生前的所有修为! 这思安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开始催发,这鼎的禁锢功用便会开启,炼虚之下,没人能逃出禁锢。 换句话说,便是被尚未完全激活的思安鼎锁定,便无生还可能,除非鼎主愿意大发慈悲,放那人一码。 可是方才,他们明明看到思安鼎不但应开始催发,而且即将彻底激活,可是这个九泽竟然没被禁锢不说,还反杀了催发思安鼎的三个元婴! 一招! 这是他们都做不到的,两个窥虚有些没底,心里有些想打退堂鼓。 他们是想来捉了这华阳宗亲传弟子扬个名,但并不打算为此拼命。 可事已至此,九泽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见着两人有想走的打算,当即冷笑一声,手一扬,兆元缕飞出,揽在了两位窥虚的身后。 而九泽,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 “九泽道友,大家都是修士,指点切磋在所难免,今日道友这般做派,是否太过了些?” 九泽挑了挑眉梢,看着两人的眼神颇有些兴味。 “不错,道友这般残暴,我等也不愿深交,但看在华阳宗的面子上也不追究,就此别过。”另一位符合。 九泽向两人投去鼓励的眼神,并礼貌的拍了拍手。 看九泽这般神色,两位窥虚便知她不会善罢甘休,心中狠意更浓,眼见九泽越来越近,离他们只有两部之遥的时候,这两位窥虚同时动了。 窥虚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只是一个眨眼间,青衣窥虚已经绕到九泽身后,手中长剑直指九泽后心。白衣窥虚则在九泽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手握双刀,一刀劈向九泽脖颈,一刀刺向九泽心口。 这两刀都是白衣自己琢磨出来的道术,借用攻击性武器,两把刀都带着灵蕴的光,那其中所蕴含的法力,更是为这两刀的速度做了加持。 被这样的道看下,怕是连血都来不及留,便一命呜呼。身后,青衣的剑也到了。 九泽没法退,也不会退。 兆元缕与她心意相通,在白衣攻击的一瞬间,兆元缕也动了,此时正死死勒住白衣的脖子,宛如最牢固的枷锁,白衣一时竟然没法挣开。被兆元缕拖着朝后退了半步。 于此同时,九泽身形一矮,避过了青衣在身后的攻击,在瞬间夺了他的剑,刺向白衣的丹田。 白衣升起护身灵气罩,被九泽一掌带起的灵气直接轰碎,因为受制于兆元缕,白衣连躲避都做不到,被轰得震了震。 九泽一剑刺入,将白衣的丹田绞碎。 接着,又三两下收拾了青衣,从青衣的身上找到了控制这处须弥的令牌,从容的出了这处所谓的秘境。 离开前,九泽看了看尚被困住的一众金丹,手腕一动,那困住金丹的阵法中,地面轰然陷落,所有金丹都被埋入其中。 第五十五章 一国 一界 走在熟悉的通道里,九泽心中百味陈杂。 “沈师兄,多谢。” 关键时候,又是沈一救了她。 沈一看了看九泽,见她心绪平稳,便也放下心来:“师妹可有受伤?” 九泽摇摇头:“我无碍,多谢师兄关心。” 沈一:“如今大战在即,山河君的事,师妹莫要多虑,咱们还有同门。” 九泽看向沈一,有个问题差点脱口而出,却又忍了回去,换成了心中另一个疑问:“师兄,你所说的大战,指的是?” 虽然先前又猜测,但这其实是九泽最不希望看到的。如果可以,她很想阻止。 沈一神色沉重的朝九泽点了点头:“就是师妹想的那样。” “疯了吗……”九泽第一反应便是愤怒,无论仙盟还是天盟,战力都是一步脱凡尘的修士,力量和凡间的军队不可同日而语。若是真的放开手脚,明光界焉能复存! 若是这一界中全是修士也罢了,可是这明光界中,还有无数凡人,无数肉体凡胎,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凡人!这一战真的拉开,这些凡人还有什么活路? “为什么?现在不是在用挑擂这个法子吗?为什么突然要大战?” 九泽连声问了出来,以她现在了解的信息,天盟内部纷争不断,就算想要对仙盟做点什么,也不敢发动一界混战。 那么挑动大战的人…… 九泽盯着沈一,眼神中透出的,是寸步不让的决然。 沈一叹了口气:“你也猜到了,这次大战,是我们仙盟筹划的。” 九泽心头猛地一沉。 仙盟和天盟真的打起来,明光界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想象,但是从前她去过太多因为战争彻底毁掉的星球,那些断壁残垣、寸草不生、焦土千里的景象太过凄凉,她不希望明光界也变成那样。 这里的人不知道,现在就算是联盟总部,想要看到一棵真正的树,想要闻一闻新鲜的花香,想要摸一摸雨后泛着水珠的小草,都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这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在这里可以轻易拥有,却转眼又要被践踏。 九泽心里堵得慌。 “我以为,仙盟的计划,最多也只是要瓦解天盟。” 沈一苦笑:“师妹,你还记得启岳国吗。” 九泽皱眉:“自然记得。” 沈一:“启岳国建国就是依托荣家的庇护,如果庇护者想要抽身,这个国家也就走到头了。” 九泽:“启岳国走到头,是因为历代君主不作为,只想着依靠荣家解决一切事,如果他们在荣家的庇护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便是师姐退出了,也不会就此消亡。” 沈一:“可是师妹有没有想过,启岳国这么多年能压住内乱,压住国内那些有异心的人,是为什么?” 九泽:“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启岳国和明光界不同,倘若启岳的君主不把国家兴亡荣辱都寄托在师姐一家,倘若他们可以……” 说到这里,九泽停住了。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长久的存在下去,就算他们的君主一开始励精图治,但盛衰有道,总不会是一家江山。 可那又如何,以凡界的一国来强比明光一界,简直可笑! “沈师兄可还记得,便是荣家和荣氏王朝割裂,也没有殃及平民百姓。” 沈一:“那是因为有我们帮忙,如果只有荣师姐一个人,必定难以护百姓周全,更有甚者,连她自己可能都护不住!” 见九泽要反驳,沈一又道:“可是没有人能帮我们!师妹,你明白吗?” 沈一为人一向温柔谦和,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但就算他再怎么说,再表现得多么不得已,九泽还是不赞同。 她此刻不想和沈一多说。 但沈一显然不这么想:“你应该知道神宗,当初,他们划分了明光的势力,定下了明光的律条,万年来,他们都隐在幕后,但因为他们在,所以一切都在秩序之中。” “可是如今他们消失了,明光界的各大宗门就乱了。你知道吗,从前三大医门,如今只剩下问道宗和医谷,问道宗加入仙盟,医谷投靠天盟,剩下一个,自己解散了。” “没有了绝对力量的支持,即便是延续了万年之久的秩序,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就像启岳一样。所以师妹,我们需要自己来做秩序背后的绝对力量,我们需要建立新的秩序。” 沈一说完,九泽的神色一顿,又立即摇头:“不一样的,启岳是失了天道,可明光界的那些律条都很合理,都是有利于明光界发展的,只要……” 只要各总宗门明白这一点,能互相理解,必然可以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可是互相理解? 哪里又来的那么多不理解呢?大家都是理解的、是明白的,甚至那些宗门不会看不出现在的律条和秩序下的好处,可是权利呢?地位呢? 对这些宗门来说,剿灭一个宗门,就可以瓜分他们的珍藏,包括功法、珍宝、法器……大的宗门获得更多修炼资源,可以培养更多优秀弟子,稳他们的地位,小宗门有了更多的资源,就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强权,在往后的资源分配中拥有话语权…… 只这么一想,九泽就觉得灰心。不由嘲笑自己,怎么这些年倒变得天真了。 沈一又开口,针对九泽那失了天道的说法:“师妹说的不错,启岳的下场很大一部分怪他们自己,他们失了天道,可是,如果有人想要逼着我们失天道呢?” 九泽猛地回头,说实在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想听到沈一的声音,温柔谦和,却句句扎心,然而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的是天盟?” 沈一点点头。 九泽:“你知道了什么?” 沈一默了默,道:“很多年前,我有幸得过白雷使的一张令牌。” 九泽点点头,示意沈一继续。 沈一便道:“一个月前,白雷使给我传了一个信息。” 九泽:“什么样的信息?” 沈一没回答。 九泽又问:“是你把消息传到仙盟?” 这次沈一没再沉默:“是,其实这次大战,是我提出来的。” 说这话是,沈一心里很不好受,若可以,他有何尝愿意有此一战。他喜欢安宁,可是有人不喜欢,还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但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眼见着对面的人变色,赶在九泽动手前,沈一保证道:“但我们会尽量缩小范围,护着那些百姓。” 九泽并不信。 不是不信沈一会不会去护那些凡俗百姓,而是不信沈一能护得住。 战争,她太熟悉了。 九泽冷笑一声,看向尽头的灰幕。 因为谈话,他们已经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 “出去。”九泽道。 沈一看着九泽:“师妹,等这次旭城之后,你想知道的,我再告诉你。” 九泽转头,眼睛睨着沈一:“你不信我?” 沈一没有否认,只是依旧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些歉意:“抱歉。” 白雷使说的话很重要,他不能随便透露。 况且,他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一些安排,可那些计划里,似乎没有她。 九泽不知道沈一心中所想,只是听见沈一这么说,眼神淡了些。 也是,沈一现在不放心她,也能说得过去,就好像谁能想到,天盟响当当的山河君,竟是她们仙盟的故人。 “你是不是知道了?”九泽问? 沈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九泽喉头哽了哽,说起这个她就格外难受:“山河君……” 沈一叹了一声,打断了九泽,袍袖在前面的灰幕前一扫,一个气旋缓缓拉开。 看着气旋外的庭院,沈一道:“进去把。” 第五十五章 一国 一界 走在熟悉的通道里,九泽心中百味陈杂。 “沈师兄,多谢。” 关键时候,又是沈一救了她。 沈一看了看九泽,见她心绪平稳,便也放下心来:“师妹可有受伤?” 九泽摇摇头:“我无碍,多谢师兄关心。” 沈一:“如今大战在即,山河君的事,师妹莫要多虑,咱们还有同门。” 九泽看向沈一,有个问题差点脱口而出,却又忍了回去,换成了心中另一个疑问:“师兄,你所说的大战,指的是?” 虽然先前又猜测,但这其实是九泽最不希望看到的。如果可以,她很想阻止。 沈一神色沉重的朝九泽点了点头:“就是师妹想的那样。” “疯了吗……”九泽第一反应便是愤怒,无论仙盟还是天盟,战力都是一步脱凡尘的修士,力量和凡间的军队不可同日而语。若是真的放开手脚,明光界焉能复存! 若是这一界中全是修士也罢了,可是这明光界中,还有无数凡人,无数肉体凡胎,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凡人!这一战真的拉开,这些凡人还有什么活路? “为什么?现在不是在用挑擂这个法子吗?为什么突然要大战?” 九泽连声问了出来,以她现在了解的信息,天盟内部纷争不断,就算想要对仙盟做点什么,也不敢发动一界混战。 那么挑动大战的人…… 九泽盯着沈一,眼神中透出的,是寸步不让的决然。 沈一叹了口气:“你也猜到了,这次大战,是我们仙盟筹划的。” 九泽心头猛地一沉。 仙盟和天盟真的打起来,明光界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想象,但是从前她去过太多因为战争彻底毁掉的星球,那些断壁残垣、寸草不生、焦土千里的景象太过凄凉,她不希望明光界也变成那样。 这里的人不知道,现在就算是联盟总部,想要看到一棵真正的树,想要闻一闻新鲜的花香,想要摸一摸雨后泛着水珠的小草,都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这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在这里可以轻易拥有,却转眼又要被践踏。 九泽心里堵得慌。 “我以为,仙盟的计划,最多也只是要瓦解天盟。” 沈一苦笑:“师妹,你还记得启岳国吗。” 九泽皱眉:“自然记得。” 沈一:“启岳国建国就是依托荣家的庇护,如果庇护者想要抽身,这个国家也就走到头了。” 九泽:“启岳国走到头,是因为历代君主不作为,只想着依靠荣家解决一切事,如果他们在荣家的庇护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便是师姐退出了,也不会就此消亡。” 沈一:“可是师妹有没有想过,启岳国这么多年能压住内乱,压住国内那些有异心的人,是为什么?” 九泽:“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启岳国和明光界不同,倘若启岳的君主不把国家兴亡荣辱都寄托在师姐一家,倘若他们可以……” 说到这里,九泽停住了。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长久的存在下去,就算他们的君主一开始励精图治,但盛衰有道,总不会是一家江山。 可那又如何,以凡界的一国来强比明光一界,简直可笑! “沈师兄可还记得,便是荣家和荣氏王朝割裂,也没有殃及平民百姓。” 沈一:“那是因为有我们帮忙,如果只有荣师姐一个人,必定难以护百姓周全,更有甚者,连她自己可能都护不住!” 见九泽要反驳,沈一又道:“可是没有人能帮我们!师妹,你明白吗?” 沈一为人一向温柔谦和,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但就算他再怎么说,再表现得多么不得已,九泽还是不赞同。 她此刻不想和沈一多说。 但沈一显然不这么想:“你应该知道神宗,当初,他们划分了明光的势力,定下了明光的律条,万年来,他们都隐在幕后,但因为他们在,所以一切都在秩序之中。” “可是如今他们消失了,明光界的各大宗门就乱了。你知道吗,从前三大医门,如今只剩下问道宗和医谷,问道宗加入仙盟,医谷投靠天盟,剩下一个,自己解散了。” “没有了绝对力量的支持,即便是延续了万年之久的秩序,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就像启岳一样。所以师妹,我们需要自己来做秩序背后的绝对力量,我们需要建立新的秩序。” 沈一说完,九泽的神色一顿,又立即摇头:“不一样的,启岳是失了天道,可明光界的那些律条都很合理,都是有利于明光界发展的,只要……” 只要各总宗门明白这一点,能互相理解,必然可以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可是互相理解? 哪里又来的那么多不理解呢?大家都是理解的、是明白的,甚至那些宗门不会看不出现在的律条和秩序下的好处,可是权利呢?地位呢? 对这些宗门来说,剿灭一个宗门,就可以瓜分他们的珍藏,包括功法、珍宝、法器……大的宗门获得更多修炼资源,可以培养更多优秀弟子,稳他们的地位,小宗门有了更多的资源,就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强权,在往后的资源分配中拥有话语权…… 只这么一想,九泽就觉得灰心。不由嘲笑自己,怎么这些年倒变得天真了。 沈一又开口,针对九泽那失了天道的说法:“师妹说的不错,启岳的下场很大一部分怪他们自己,他们失了天道,可是,如果有人想要逼着我们失天道呢?” 九泽猛地回头,说实在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想听到沈一的声音,温柔谦和,却句句扎心,然而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的是天盟?” 沈一点点头。 九泽:“你知道了什么?” 沈一默了默,道:“很多年前,我有幸得过白雷使的一张令牌。” 九泽点点头,示意沈一继续。 沈一便道:“一个月前,白雷使给我传了一个信息。” 九泽:“什么样的信息?” 沈一没回答。 九泽又问:“是你把消息传到仙盟?” 这次沈一没再沉默:“是,其实这次大战,是我提出来的。” 说这话是,沈一心里很不好受,若可以,他有何尝愿意有此一战。他喜欢安宁,可是有人不喜欢,还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但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眼见着对面的人变色,赶在九泽动手前,沈一保证道:“但我们会尽量缩小范围,护着那些百姓。” 九泽并不信。 不是不信沈一会不会去护那些凡俗百姓,而是不信沈一能护得住。 战争,她太熟悉了。 九泽冷笑一声,看向尽头的灰幕。 因为谈话,他们已经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 “出去。”九泽道。 沈一看着九泽:“师妹,等这次旭城之后,你想知道的,我再告诉你。” 九泽转头,眼睛睨着沈一:“你不信我?” 沈一没有否认,只是依旧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些歉意:“抱歉。” 白雷使说的话很重要,他不能随便透露。 况且,他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一些安排,可那些计划里,似乎没有她。 九泽不知道沈一心中所想,只是听见沈一这么说,眼神淡了些。 也是,沈一现在不放心她,也能说得过去,就好像谁能想到,天盟响当当的山河君,竟是她们仙盟的故人。 “你是不是知道了?”九泽问? 沈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九泽喉头哽了哽,说起这个她就格外难受:“山河君……” 沈一叹了一声,打断了九泽,袍袖在前面的灰幕前一扫,一个气旋缓缓拉开。 看着气旋外的庭院,沈一道:“进去把。” 第五十六章 观察 旭城是仙盟的地盘。 在旭城,九泽和沈一不必那么拘谨。 屋子里已经等了一个人,九泽觉着这人很是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位是当初一同拜入宗门,被瑶风收入门下的贺邕。比起当年,贺邕的轮廓更凌厉,眉眼也更坚毅。 “泽师姐,沈师兄。” 见两人进来,贺邕率先和两人打招呼。 九泽笑道:“贺师弟,好久不见。” 虽说成熟了不少,但贺邕本就是个外向的性子,此时自然也不会拘谨,十分娴熟的夸奖:“一别多年,师姐风采依旧。” 九泽笑了,没有搭话,因为此时贺邕已经将一卷羊皮卷放在桌案上,一点点铺开,口中道:“师姐,这是我们在仙盟这边发现的各个标志点。都在上面标注出来了。” 提起这个,九泽的脸色就有些沉。显然,白雷使的传信就是仙盟挑动大战的原因,可是九泽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理由能让仙盟同意。 是因为那个原因真的很重大,还是因为,这是神宗的命令? 如果是后者,那么沈一先前说的那些理由,就是一个笑话。 目光往贺邕铺开的羊皮卷上瞟了瞟,九泽眼神有些深,但依旧没说话。 沈一也不催促,只是也摊开了一个羊皮卷,那羊皮卷只有贺邕那张的一半大小,“这是天盟南部几座边城的”沈一一便打开一边介绍。 九泽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眼神在两章羊皮卷上逡巡,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拿出她标注的那一张来。 若是只看仙盟这边的标注,还不能确定什么,但是在看了沈一那半截标注后,再结合自己手中的这张,九泽能断言,仙盟和天盟的标注点有联系! 当三张图放在一起时,在场三人皆是面色一变。 九泽深吸一口气:“仙盟这边的标注比之天盟要更难一些,可能保证准确?” 贺邕郑重道:“自从沈师兄传回消息,我们就详细分析了师姐你的方法报给宗门,仙盟边城的标注,是几位长老共同完成的,应当不会有误。” 九泽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担忧了。 沈一皱着眉,看着羊皮卷:“这些标注点若是连在一起,是否就是当初那个神符?” 这个图案他十分熟悉,不仅仅是在启岳见过的那种熟悉,就仿佛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对。 沈一抚了抚额角。识海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他忆起一些事情,想要顺着这些事情再多想的时候,识海就会莫名疼痛,但又没有任何伤,就仿佛被下了某种禁制一般,禁锢着他识海中的一些东西。 若是能多想出来一些就好了。 九泽不知道沈一心中的翻腾,只是牢牢盯着那羊皮卷,眉头也拧在一处,指着仙盟的那一张道:“这一半,是神符的一半,但是这边,”说着,如玉的手指点在两章羊皮卷拼起来的天盟标注上,“走向和神符正好相反。” “这是什么?”沈一问。 九泽抿了抿唇,她没有在任何古籍上见过完整的,但此时看着与神符完相反的团,心中却有了猜测。 她想起了当初神符幻境中看到的最后一句话“神符出,魔印现。” 那么眼前这一半和神符完相反的图案,会不会就是魔印? 一想到这里,九泽的心砰砰直跳,如果这个是魔印的话…… 九泽的目光又看向仙盟那边,如果是魔印的话,仙盟这边的神符是什么意思?为了对抗魔印? 可是很显然,这些标注点的分布并不是仙盟刻意为之,至少仙盟的高层是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这些标注点又有什么作用呢? 九泽盯着那些标注点看了很久,并没有回答沈一的问题,蓦地,当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点时,心口猛然一跳! 仙盟这边,有几个标注点,若是有轻微的改变,整个仙盟这边的神符形状就都会受到牵连,变成…… 九泽的目光落在天盟这边,呼吸有几分急促。 若是那一个地方变了,神符就会变成……魔印! 九泽脑中不合时宜的记起原着中的片段,也是困扰她很久的片段:当年,沈一飞升后,他所在的宗门却百年间败落,书里没写原因,这一直是九泽想不通的地方,一个数人飞升的宗门,怎么会百年内败落下去? 如今看着面前的羊皮卷,九泽心中有了猜测。 若是当年在沈一飞升之后,明光界也有这么一场动乱,若是当年……魔印完成,那…… 九泽闭了闭眼,神符的威力她在幻境中见过,与之其名的魔印又怎会泛泛? 深吸一口气,九泽细细看着那几个可以撼动大局的标志点,这几个标志点都在一处。 九泽指着那处地方问:“这是哪里?” 贺邕看了一眼,当即答:“锦阳城。” 第五十六章 观察 旭城是仙盟的地盘。 在旭城,九泽和沈一不必那么拘谨。 屋子里已经等了一个人,九泽觉着这人很是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位是当初一同拜入宗门,被瑶风收入门下的贺邕。比起当年,贺邕的轮廓更凌厉,眉眼也更坚毅。 “泽师姐,沈师兄。” 见两人进来,贺邕率先和两人打招呼。 九泽笑道:“贺师弟,好久不见。” 虽说成熟了不少,但贺邕本就是个外向的性子,此时自然也不会拘谨,十分娴熟的夸奖:“一别多年,师姐风采依旧。” 九泽笑了,没有搭话,因为此时贺邕已经将一卷羊皮卷放在桌案上,一点点铺开,口中道:“师姐,这是我们在仙盟这边发现的各个标志点。都在上面标注出来了。” 提起这个,九泽的脸色就有些沉。显然,白雷使的传信就是仙盟挑动大战的原因,可是九泽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理由能让仙盟同意。 是因为那个原因真的很重大,还是因为,这是神宗的命令? 如果是后者,那么沈一先前说的那些理由,就是一个笑话。 目光往贺邕铺开的羊皮卷上瞟了瞟,九泽眼神有些深,但依旧没说话。 沈一也不催促,只是也摊开了一个羊皮卷,那羊皮卷只有贺邕那张的一半大小,“这是天盟南部几座边城的”沈一一便打开一边介绍。 九泽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眼神在两章羊皮卷上逡巡,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拿出她标注的那一张来。 若是只看仙盟这边的标注,还不能确定什么,但是在看了沈一那半截标注后,再结合自己手中的这张,九泽能断言,仙盟和天盟的标注点有联系! 当三张图放在一起时,在场三人皆是面色一变。 九泽深吸一口气:“仙盟这边的标注比之天盟要更难一些,可能保证准确?” 贺邕郑重道:“自从沈师兄传回消息,我们就详细分析了师姐你的方法报给宗门,仙盟边城的标注,是几位长老共同完成的,应当不会有误。” 九泽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担忧了。 沈一皱着眉,看着羊皮卷:“这些标注点若是连在一起,是否就是当初那个神符?” 这个图案他十分熟悉,不仅仅是在启岳见过的那种熟悉,就仿佛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对。 沈一抚了抚额角。识海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他忆起一些事情,想要顺着这些事情再多想的时候,识海就会莫名疼痛,但又没有任何伤,就仿佛被下了某种禁制一般,禁锢着他识海中的一些东西。 若是能多想出来一些就好了。 九泽不知道沈一心中的翻腾,只是牢牢盯着那羊皮卷,眉头也拧在一处,指着仙盟的那一张道:“这一半,是神符的一半,但是这边,”说着,如玉的手指点在两章羊皮卷拼起来的天盟标注上,“走向和神符正好相反。” “这是什么?”沈一问。 九泽抿了抿唇,她没有在任何古籍上见过完整的,但此时看着与神符完相反的团,心中却有了猜测。 她想起了当初神符幻境中看到的最后一句话“神符出,魔印现。” 那么眼前这一半和神符完相反的图案,会不会就是魔印? 一想到这里,九泽的心砰砰直跳,如果这个是魔印的话…… 九泽的目光又看向仙盟那边,如果是魔印的话,仙盟这边的神符是什么意思?为了对抗魔印? 可是很显然,这些标注点的分布并不是仙盟刻意为之,至少仙盟的高层是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这些标注点又有什么作用呢? 九泽盯着那些标注点看了很久,并没有回答沈一的问题,蓦地,当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点时,心口猛然一跳! 仙盟这边,有几个标注点,若是有轻微的改变,整个仙盟这边的神符形状就都会受到牵连,变成…… 九泽的目光落在天盟这边,呼吸有几分急促。 若是那一个地方变了,神符就会变成……魔印! 九泽脑中不合时宜的记起原着中的片段,也是困扰她很久的片段:当年,沈一飞升后,他所在的宗门却百年间败落,书里没写原因,这一直是九泽想不通的地方,一个数人飞升的宗门,怎么会百年内败落下去? 如今看着面前的羊皮卷,九泽心中有了猜测。 若是当年在沈一飞升之后,明光界也有这么一场动乱,若是当年……魔印完成,那…… 九泽闭了闭眼,神符的威力她在幻境中见过,与之其名的魔印又怎会泛泛? 深吸一口气,九泽细细看着那几个可以撼动大局的标志点,这几个标志点都在一处。 九泽指着那处地方问:“这是哪里?” 贺邕看了一眼,当即答:“锦阳城。” 第五十六章 愿师兄旗开得胜 第五十六章 锦阳城。 “这一处,这里,还有这里,只要牵引得当,会改变仙盟这边的神符属性。” 贺邕忙问:“会如何?” “会变得与天盟契合,我推测,二者重合后,会变成传说中的魔印。” 贺邕?什么魔印,什么传说,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过,是他太浅薄了吗? 然而,现在不是求学的好时机,贺邕看向九泽。 九泽看向沈一,就见沈一双目微垂,盯着那羊皮卷,不发一言。 锦阳城,有他们的重点布置,若是锦阳城有异…… “这魔印,可有应对之法?”沈一抬眼看向九泽,询问道。 魔印的特点、威力、原理,都是九泽不曾了解和掌握的,但是她学过天极神符。在神符幻境中历练了多年,虽然对魔印不甚了解,但她起码懂得如何借助神符的力量。 于是九泽道:“魔印我只是听闻,并不曾涉猎,但想来能借助神符的力量一试。” 沈一:“师妹有几分把握?” 九泽诚实摇头:“不好说,若是对上已经成型的魔印,我只敢说尽力一试,但,若要破坏未成形的魔印,我可以一试。” 九泽的信条一向是话说三分,事做七分,此时没把话说得太满,但必然会尽全力一试。 沈一点点头:“如此,我同师妹去一趟锦阳城。” 九泽却是摇了摇头,“锦阳城我可以应付,师兄若是可以,帮我拖住山河君。” 毕竟都是修炼道体诀的,路数太相近,本身还有灵力修为,又活了那么几百岁,战斗经验丰富,他若是来搅局,九泽觉得是个麻烦。 沈一却是笑了:“师妹放心,有宗门在,又是仙盟境内,山河君不足为惧。” 贺邕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了些许忧色:“师姐这次来,可是与山河君对上了?” 九泽也不隐瞒:“从灵霄城出来遇上的,我技不如人,好在沈师兄及时援手。” 贺邕面色舒展了些,又道:“这个山河君一向爱玩神秘,藏头露尾,我奉命查他许久,也么查出个所以然。” 说到这里,贺邕又看向九泽:“师姐这次对上山河君,可有什么发现?” 九泽刚想说话,却听沈一苦笑:“贺师弟可是被长老们逼问得急了?想当初这苦差落在我手里,我也因为办事不利,被盟中长老训斥了好多回。” 贺邕听了,也露出同款苦笑来:“谁说不是呢?” 沈一之后,他之前,起码还有四任‘前辈’都接手过探访山河君的任务,分属好几个宗门,却依旧也什么也没查到。 想到这,贺邕脸上的表情更愁,殷殷的看着九泽,期待她能给自己提供线索。 九泽却是心思一动,不由疑惑,沈一为什么要故意打断她,似乎不想她对贺邕说出猜测一般。 虽然质疑沈一的意图,但九泽还是下意识地改了方才要出口的话:“我和他在灵霄城城门外遇见的,那时候我刚解决了几个天盟修士,山河君就从我后侧方偷袭,至于他的信息……我只知道他出招极快,防御也极强。” 是啊,雷都劈不动,这防御是很值得说道了。 九泽在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通,脸上却没什么端倪,只是在贺邕失望的告辞后,看了沈一一眼。 沈一明白九泽要一个解释,但他并没有接这个茬,只道:“你方才说天盟这边的是魔印,为何与启岳国那张图并不相同?” 九泽笑:“说着是魔印,只是根据天盟和仙盟两方布置得出的猜测,至于启岳那张图,虽然有些作用,但其实只是神符的复刻,还是一张错误频出的。” “哦?” 九泽:“想来是荣师姐的祖父误入太元宫外围,撞见了这神符的图像,但并没有得到传承,事后虽然凭借一些记忆勉强画完了神符,却在细节上有很大误差,是以功效怪异。” 说完又笑:“师兄若要问我,我也说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 “不过,”九泽话音一转,“现在知道了锦阳城有问题,师兄可否告诉我,发动大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沈一想了想,说了四个字:“天盟引魔。” 九泽瞳孔一震:“所以,那紫雾有可能就是魔?” 沈一点头:“十有八九,说那东西是魔,但又似乎没有神智,说它只是魔气,但又似乎又些意识,具体是什么还不好判断,但总之,是和魔有关的。” 九泽深吸一口气,怪不得方才沈一会说,有人想要明光界失了天道。 如今明光界风清气正,即使偶有邪修,也是躲躲藏藏上不得台面,可若是明光界有朝一日魔物肆虐,魔修纵横…… 现在天盟已经不在意那些凡人的死活,用他们来填命,若是日后真的独占鳌头,这明光界的众多凡人就真的有生存空间吗? 九泽很快定了心,看着沈一:“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锦阳城。” 沈一还要一起,却被九泽坚定打断:“沈师兄,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有没有和山河君那边做交易,但有一点,我信你不会不顾明光界的安危。” 沈一没说话,等着九泽的下文。 便听九泽继续:“如今锦阳这边我去便是,就算真的有什么,总归是在仙盟,我还能求助宗门,但是天盟那边,恐怕需要沈师兄安排一二。” 沈一道:“那些平民,齐师兄和荣师姐已经在暗中安置。” 九泽眼睛一亮,脸上笑容真诚了几分:“那就好!不过沈师兄,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一也反应过来:“师妹指的可是没做边城中的结界?” 九泽笑了:“想来各城中的结界处,沈师兄也早有安排。” 沈一点头:“不错,师妹放心。” 九泽的笑意更深,指着天盟中的一处,道:“我是想请沈师兄想办法,让一个信得过的人守在这里,等时机一到……” “送他们一份大礼。” 沈一的目光也亮了几分,灼灼看着九泽:“师妹可有把握?” 九泽反问:“师兄可愿一试?” 沈一笑道:“吾愿亲往。” 九泽朝沈一拱了拱手,声音中多了几分爽快:“愿师兄旗开得胜。” 第五十六章 愿师兄旗开得胜 第五十六章 锦阳城。 “这一处,这里,还有这里,只要牵引得当,会改变仙盟这边的神符属性。” 贺邕忙问:“会如何?” “会变得与天盟契合,我推测,二者重合后,会变成传说中的魔印。” 贺邕?什么魔印,什么传说,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过,是他太浅薄了吗? 然而,现在不是求学的好时机,贺邕看向九泽。 九泽看向沈一,就见沈一双目微垂,盯着那羊皮卷,不发一言。 锦阳城,有他们的重点布置,若是锦阳城有异…… “这魔印,可有应对之法?”沈一抬眼看向九泽,询问道。 魔印的特点、威力、原理,都是九泽不曾了解和掌握的,但是她学过天极神符。在神符幻境中历练了多年,虽然对魔印不甚了解,但她起码懂得如何借助神符的力量。 于是九泽道:“魔印我只是听闻,并不曾涉猎,但想来能借助神符的力量一试。” 沈一:“师妹有几分把握?” 九泽诚实摇头:“不好说,若是对上已经成型的魔印,我只敢说尽力一试,但,若要破坏未成形的魔印,我可以一试。” 九泽的信条一向是话说三分,事做七分,此时没把话说得太满,但必然会尽全力一试。 沈一点点头:“如此,我同师妹去一趟锦阳城。” 九泽却是摇了摇头,“锦阳城我可以应付,师兄若是可以,帮我拖住山河君。” 毕竟都是修炼道体诀的,路数太相近,本身还有灵力修为,又活了那么几百岁,战斗经验丰富,他若是来搅局,九泽觉得是个麻烦。 沈一却是笑了:“师妹放心,有宗门在,又是仙盟境内,山河君不足为惧。” 贺邕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了些许忧色:“师姐这次来,可是与山河君对上了?” 九泽也不隐瞒:“从灵霄城出来遇上的,我技不如人,好在沈师兄及时援手。” 贺邕面色舒展了些,又道:“这个山河君一向爱玩神秘,藏头露尾,我奉命查他许久,也么查出个所以然。” 说到这里,贺邕又看向九泽:“师姐这次对上山河君,可有什么发现?” 九泽刚想说话,却听沈一苦笑:“贺师弟可是被长老们逼问得急了?想当初这苦差落在我手里,我也因为办事不利,被盟中长老训斥了好多回。” 贺邕听了,也露出同款苦笑来:“谁说不是呢?” 沈一之后,他之前,起码还有四任‘前辈’都接手过探访山河君的任务,分属好几个宗门,却依旧也什么也没查到。 想到这,贺邕脸上的表情更愁,殷殷的看着九泽,期待她能给自己提供线索。 九泽却是心思一动,不由疑惑,沈一为什么要故意打断她,似乎不想她对贺邕说出猜测一般。 虽然质疑沈一的意图,但九泽还是下意识地改了方才要出口的话:“我和他在灵霄城城门外遇见的,那时候我刚解决了几个天盟修士,山河君就从我后侧方偷袭,至于他的信息……我只知道他出招极快,防御也极强。” 是啊,雷都劈不动,这防御是很值得说道了。 九泽在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通,脸上却没什么端倪,只是在贺邕失望的告辞后,看了沈一一眼。 沈一明白九泽要一个解释,但他并没有接这个茬,只道:“你方才说天盟这边的是魔印,为何与启岳国那张图并不相同?” 九泽笑:“说着是魔印,只是根据天盟和仙盟两方布置得出的猜测,至于启岳那张图,虽然有些作用,但其实只是神符的复刻,还是一张错误频出的。” “哦?” 九泽:“想来是荣师姐的祖父误入太元宫外围,撞见了这神符的图像,但并没有得到传承,事后虽然凭借一些记忆勉强画完了神符,却在细节上有很大误差,是以功效怪异。” 说完又笑:“师兄若要问我,我也说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 “不过,”九泽话音一转,“现在知道了锦阳城有问题,师兄可否告诉我,发动大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沈一想了想,说了四个字:“天盟引魔。” 九泽瞳孔一震:“所以,那紫雾有可能就是魔?” 沈一点头:“十有八九,说那东西是魔,但又似乎没有神智,说它只是魔气,但又似乎又些意识,具体是什么还不好判断,但总之,是和魔有关的。” 九泽深吸一口气,怪不得方才沈一会说,有人想要明光界失了天道。 如今明光界风清气正,即使偶有邪修,也是躲躲藏藏上不得台面,可若是明光界有朝一日魔物肆虐,魔修纵横…… 现在天盟已经不在意那些凡人的死活,用他们来填命,若是日后真的独占鳌头,这明光界的众多凡人就真的有生存空间吗? 九泽很快定了心,看着沈一:“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锦阳城。” 沈一还要一起,却被九泽坚定打断:“沈师兄,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有没有和山河君那边做交易,但有一点,我信你不会不顾明光界的安危。” 沈一没说话,等着九泽的下文。 便听九泽继续:“如今锦阳这边我去便是,就算真的有什么,总归是在仙盟,我还能求助宗门,但是天盟那边,恐怕需要沈师兄安排一二。” 沈一道:“那些平民,齐师兄和荣师姐已经在暗中安置。” 九泽眼睛一亮,脸上笑容真诚了几分:“那就好!不过沈师兄,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一也反应过来:“师妹指的可是没做边城中的结界?” 九泽笑了:“想来各城中的结界处,沈师兄也早有安排。” 沈一点头:“不错,师妹放心。” 九泽的笑意更深,指着天盟中的一处,道:“我是想请沈师兄想办法,让一个信得过的人守在这里,等时机一到……” “送他们一份大礼。” 沈一的目光也亮了几分,灼灼看着九泽:“师妹可有把握?” 九泽反问:“师兄可愿一试?” 沈一笑道:“吾愿亲往。” 九泽朝沈一拱了拱手,声音中多了几分爽快:“愿师兄旗开得胜。” 第五十七章 锦阳城中再遇故人 锦阳城和当初没多少不同,只有原来蒋府所在的位置有了些许改变。 当年蒋家也曾是锦阳城的望族,府邸占地面积颇大,后来蒋家走的走、死的死,迅速败落,这宅子自然空了下来,如今,蒋府被废物利用,成了锦阳城的义堂。 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孩童,无论有没有灵根。 九泽抬脚往里走。 理所当然的被拦了下来:“这位道友,义堂不能擅闯。”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挡住门口,九泽看过去,这人一身灰色的连帽衣袍,从头到脚都被灰袍遮住,个字不高,精瘦,一双眼有些浑浊,露出来的那张脸上皱纹遍布。 这人的声音有些哑,像被浓烟熏烤过一样难听。 九泽把仙盟的令牌递过去。 灰袍人只瞟了一眼,却没接:“仙盟令没有进出义堂的权限。” 九泽将令牌收回,后退一步,看了义堂的牌匾一眼,又看向灰袍人:“我今天定要进去。” 灰袍人眉头皱了皱,似乎对九泽这一要求表示不解,但还是耐心道:“你有手令就可以进去。” 九泽扬起手中的令牌:“我是仙盟的人,这里是仙盟的地盘,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灰袍人神色已经带了些不愉:“道友执意进入可有要事?” 九泽头一偏,十分嚣张:“我自然有事,要事,赶紧让开,误了我的事你担不起责任!” 说罢,一手指向那灰袍人,指尖飞出一道火花。 灰袍人眼皮都没动一下,宽大的袖摆随着风朝那火花一卷,那火花就被卷进了袖中。 从九泽出招到火花被卷灭不过一个瞬间,灰袍人平静得连表情都没便,只是九泽再开口时,就不再搭话,闷不吭声的挡在门口。 “你怎么还不让开?” “我说了,我的事你耽误不起,再不让开我让你好看!” “你们锦阳城多大的脸,仙盟令都不认,不过是小小的义堂,我就不信我今天进不去!” 九泽一边说一边动手,噼里啪啦在义堂前炸了好几个坑。 “你看那个人,她怎么都进不来呢?” “就是啊,还是灰伯伯厉害。” “她好坏啊,她想弄坏我们的大门。” “放心,你没看到灰伯伯把她的那点攻击全部反弹出去了吗?” 九泽的这一番折腾没有避人,义堂里的好些孩童都围了过来,站在门里不算的位置围观,看着九泽被灰袍人拦得严严实实,小脸上都是兴奋。 他们的灰伯伯真厉害! 九泽能听见这些孩子们嘀嘀咕咕的声音,一边听,一边继续朝灰袍人的方向攻击,每一道攻击都被灰袍人挡下,并在他脚边炸开,很快,灰袍人和九泽之间就被炸出了一条沟。 九泽眉头动了动,看着灰袍人,突然展颜一笑。 灰袍人愣了一下,看着九泽的笑脸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将大门护得更紧。 九泽的笑瞬时有些僵,但依旧顽强的站在原地,一番不进义堂誓不罢休的模样。 “你千方百计阻挠我进去,难道你们义堂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灰袍人眉头都快可以夹死苍蝇了,看着九泽,认真道:“没有。” “没有什么?”九泽不依不饶。 “没有阻挠。” “那就是有见不得人了?” “没有!”这声音高了些,似乎有几分生气。 九泽打量灰袍人:“没有阻挠,你为什么不让我进。” 灰袍人看向九泽,浑浊的双眼中是极力克制的忍耐:“仙盟令不可以。” “那什么可以。” 灰袍人顿住了,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可以的才可以。” 九泽冷笑,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可是泽道友莅临?” 话说的很客气,九泽心底一松。 终于来了。 九泽一脸不快的转过身,台阶下,一身劲装的青年沐浴着阳光,嘴角挂着笑,神色淡淡。见九泽转过来,那笑容深了几分:“果然是泽道友,好久不见。” 九泽脸上的戏还没收,见状也只是淡淡道:“裴道友,好久不见。” 两人都没提不久前在云城的匆匆一面,问候得官方又客套。 裴浩朝前几步,缓缓踏上台阶站到九泽身前,眼神在那新增的沟上扫了个来回:“泽道友要进义堂?” 九泽看向裴浩:“不可以吗?” 裴浩笑了:“当然可以,只是义堂建立之初,我们锦阳城的几个家族就一起拟了章程,这义堂中都是不能自保的孩童,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九泽扬眉:“我也不行?” 裴浩笑得温和:“虽然我相信道友,但规矩不能废,我这就带道友去申请探视,还请道友见谅。” 九泽定定的看着裴浩,裴浩的笑容不变,温和的注视着九泽:“请。” 九泽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一个时辰后,九泽终于拿到了义堂的探视令。 裴浩还跟在她身边,坚持要以送她回客栈:“泽道友,明日就可以探视了,到时候在下再来接你。” 九泽冷哼了一声。 裴浩不以为忤,只是遗憾:“泽道友当真不愿到蔽府一叙吗?当年一别,妹妹一直念着你。” 九泽满脸的不高兴:“不必!你们锦阳城规矩太多,我怕贸然登门又坏了规矩!” 裴浩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道友这是在生我的气。” 九泽这次没理他。两人沉默得有些尴尬。 好在客栈已经不远,没多久就到了客栈门前。 “泽道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裴浩站在客栈们口,依旧客气。 九泽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用麻烦。” 裴浩依旧好脾气:“不麻烦,道友安心休息。” 九泽冷着脸进了客栈,回了房。 裴浩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估摸着九泽应该回屋了才离开。 九泽一进屋,就给沈一传信:“裴浩有异,当心。” 其实,她今天根本就没打算进义堂。 自从到了锦阳城,九泽就直奔那几个标志点,但要找到那个能够让他们产生变动关键却并不容易。一通查访下来,这个义堂最不正常,可是九泽一时找不出具体的点,所以才故意在那里闹一场。 如果有人心虚,一定会来制止。 只是九泽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宽大的屋子里,裴浩看着眼前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觉得那个九泽今天什么意思?” “想诈我们。”裴浩的声音十分淡漠。 “你的意见呢?” “义堂保不住了,计划提前。” “提前不了。” “为什么?” “大阵要成型,就必须分毫不差,一旦提前激活,威力会大减,到时候没法和天盟那一半融合,我们就会前功尽弃。” 裴浩嗤笑一声:“那就现在出手,封锁锦阳城,悄无声息的杀了九泽。” “好,你去办。” 裴浩一甩袍袖,转身就走:“你自己去。” 第五十七章 锦阳城中再遇故人 锦阳城和当初没多少不同,只有原来蒋府所在的位置有了些许改变。 当年蒋家也曾是锦阳城的望族,府邸占地面积颇大,后来蒋家走的走、死的死,迅速败落,这宅子自然空了下来,如今,蒋府被废物利用,成了锦阳城的义堂。 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孩童,无论有没有灵根。 九泽抬脚往里走。 理所当然的被拦了下来:“这位道友,义堂不能擅闯。”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挡住门口,九泽看过去,这人一身灰色的连帽衣袍,从头到脚都被灰袍遮住,个字不高,精瘦,一双眼有些浑浊,露出来的那张脸上皱纹遍布。 这人的声音有些哑,像被浓烟熏烤过一样难听。 九泽把仙盟的令牌递过去。 灰袍人只瞟了一眼,却没接:“仙盟令没有进出义堂的权限。” 九泽将令牌收回,后退一步,看了义堂的牌匾一眼,又看向灰袍人:“我今天定要进去。” 灰袍人眉头皱了皱,似乎对九泽这一要求表示不解,但还是耐心道:“你有手令就可以进去。” 九泽扬起手中的令牌:“我是仙盟的人,这里是仙盟的地盘,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灰袍人神色已经带了些不愉:“道友执意进入可有要事?” 九泽头一偏,十分嚣张:“我自然有事,要事,赶紧让开,误了我的事你担不起责任!” 说罢,一手指向那灰袍人,指尖飞出一道火花。 灰袍人眼皮都没动一下,宽大的袖摆随着风朝那火花一卷,那火花就被卷进了袖中。 从九泽出招到火花被卷灭不过一个瞬间,灰袍人平静得连表情都没便,只是九泽再开口时,就不再搭话,闷不吭声的挡在门口。 “你怎么还不让开?” “我说了,我的事你耽误不起,再不让开我让你好看!” “你们锦阳城多大的脸,仙盟令都不认,不过是小小的义堂,我就不信我今天进不去!” 九泽一边说一边动手,噼里啪啦在义堂前炸了好几个坑。 “你看那个人,她怎么都进不来呢?” “就是啊,还是灰伯伯厉害。” “她好坏啊,她想弄坏我们的大门。” “放心,你没看到灰伯伯把她的那点攻击全部反弹出去了吗?” 九泽的这一番折腾没有避人,义堂里的好些孩童都围了过来,站在门里不算的位置围观,看着九泽被灰袍人拦得严严实实,小脸上都是兴奋。 他们的灰伯伯真厉害! 九泽能听见这些孩子们嘀嘀咕咕的声音,一边听,一边继续朝灰袍人的方向攻击,每一道攻击都被灰袍人挡下,并在他脚边炸开,很快,灰袍人和九泽之间就被炸出了一条沟。 九泽眉头动了动,看着灰袍人,突然展颜一笑。 灰袍人愣了一下,看着九泽的笑脸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将大门护得更紧。 九泽的笑瞬时有些僵,但依旧顽强的站在原地,一番不进义堂誓不罢休的模样。 “你千方百计阻挠我进去,难道你们义堂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灰袍人眉头都快可以夹死苍蝇了,看着九泽,认真道:“没有。” “没有什么?”九泽不依不饶。 “没有阻挠。” “那就是有见不得人了?” “没有!”这声音高了些,似乎有几分生气。 九泽打量灰袍人:“没有阻挠,你为什么不让我进。” 灰袍人看向九泽,浑浊的双眼中是极力克制的忍耐:“仙盟令不可以。” “那什么可以。” 灰袍人顿住了,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可以的才可以。” 九泽冷笑,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可是泽道友莅临?” 话说的很客气,九泽心底一松。 终于来了。 九泽一脸不快的转过身,台阶下,一身劲装的青年沐浴着阳光,嘴角挂着笑,神色淡淡。见九泽转过来,那笑容深了几分:“果然是泽道友,好久不见。” 九泽脸上的戏还没收,见状也只是淡淡道:“裴道友,好久不见。” 两人都没提不久前在云城的匆匆一面,问候得官方又客套。 裴浩朝前几步,缓缓踏上台阶站到九泽身前,眼神在那新增的沟上扫了个来回:“泽道友要进义堂?” 九泽看向裴浩:“不可以吗?” 裴浩笑了:“当然可以,只是义堂建立之初,我们锦阳城的几个家族就一起拟了章程,这义堂中都是不能自保的孩童,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九泽扬眉:“我也不行?” 裴浩笑得温和:“虽然我相信道友,但规矩不能废,我这就带道友去申请探视,还请道友见谅。” 九泽定定的看着裴浩,裴浩的笑容不变,温和的注视着九泽:“请。” 九泽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一个时辰后,九泽终于拿到了义堂的探视令。 裴浩还跟在她身边,坚持要以送她回客栈:“泽道友,明日就可以探视了,到时候在下再来接你。” 九泽冷哼了一声。 裴浩不以为忤,只是遗憾:“泽道友当真不愿到蔽府一叙吗?当年一别,妹妹一直念着你。” 九泽满脸的不高兴:“不必!你们锦阳城规矩太多,我怕贸然登门又坏了规矩!” 裴浩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道友这是在生我的气。” 九泽这次没理他。两人沉默得有些尴尬。 好在客栈已经不远,没多久就到了客栈门前。 “泽道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裴浩站在客栈们口,依旧客气。 九泽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用麻烦。” 裴浩依旧好脾气:“不麻烦,道友安心休息。” 九泽冷着脸进了客栈,回了房。 裴浩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估摸着九泽应该回屋了才离开。 九泽一进屋,就给沈一传信:“裴浩有异,当心。” 其实,她今天根本就没打算进义堂。 自从到了锦阳城,九泽就直奔那几个标志点,但要找到那个能够让他们产生变动关键却并不容易。一通查访下来,这个义堂最不正常,可是九泽一时找不出具体的点,所以才故意在那里闹一场。 如果有人心虚,一定会来制止。 只是九泽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宽大的屋子里,裴浩看着眼前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觉得那个九泽今天什么意思?” “想诈我们。”裴浩的声音十分淡漠。 “你的意见呢?” “义堂保不住了,计划提前。” “提前不了。” “为什么?” “大阵要成型,就必须分毫不差,一旦提前激活,威力会大减,到时候没法和天盟那一半融合,我们就会前功尽弃。” 裴浩嗤笑一声:“那就现在出手,封锁锦阳城,悄无声息的杀了九泽。” “好,你去办。” 裴浩一甩袍袖,转身就走:“你自己去。” 第五十八章 擒获 第五十八章 “浩儿!” 裴浩停住脚,嘴角带笑:“怎么,不方便?” “你既然能猜到她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跑一趟?” 裴浩笑吟吟:“不然呢,让她一直在义堂闹下去,在传到萧钦耳朵里?华阳七子有多疯,需要儿子提醒吗?” “你是故意提醒,告诉她你有问题。”裴元看着裴浩,眼中满是失望。 裴浩睁大了眼睛,努力表现出诧异来:“您可是我爹,我这么做,对我没有好处,爹,您先忙,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裴浩垂下眼,掩去了眼神中的复杂。 裴元看着裴浩的背影,手缓缓背在身后,脊背挺直,矗立在夜风里,宛如一座雕塑,只有微微泛红的眼尾显出一丝活气。 他知道儿子一直不赞成他的,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裴元看了看天,夜色渐浓,等这浓重的黑褪去,就代表着又过了一天。太快了,时间走的太快,快到他还没准备好,就已经到了尾声。 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挚爱的妻子,听话体贴的女儿,能扛起家族的儿子。可是这一切他没办法守住,他快要失去,死别,是他不能接受的别离。 “带几个人,围剿九泽,注意不要惊动萧钦那边。” 裴元吩咐完,就朝东南边走去,萧钦前脚才到,九泽后脚就跟来,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九泽从裴浩离开起,就一直暗中跟着他,想看看裴浩身后的人。她现在的修为比裴浩高出一截,要想暗中跟着并不难。此时,九泽跟在裴元身后,见到裴元停在一处空地上,在原处来回按着某种规律走动,走到一半,九泽眯了眯眼,认出了裴元的步法。 是亭空步法,裴元这是在开某个禁制。 于是九泽不再犹豫,趁着裴元的步法没有走完,直接出手朝裴元抓去。 裴元的修为是窥虚,这些年在裴家看上去养尊处优,不像年轻时那样满身杀伐,可是真要动起手来,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 九泽的兆元缕破空而来,同时伸手抓向裴元的脖颈。就见裴元轻松转身一个跳跃,金刚般的手也成爪,利落的抓向九泽,带出的破风声呼啸着扑向九泽的肩头。同时另一手挡开了九泽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手腕向下一压,朝着九泽的腕关节砍过去,风刃劈下,无须裴元的手真正砍下来,单这风刃就能让她的手变成两截。 九泽的手上突然腾起一道劲力,在那道风刃靠近时,将风刃震散,这股力量一直向上冲,裴元正在下落的手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道体诀第二境界就是以力化虚,借用天地之力来增强自己的力量。方才,九泽就是调动五识附着在她的手腕上,帮助她精准的引动天地之力护住腕关节,等那道带着杀意的力量一靠近,自然会被反噬。 裴元不知道这些,很是惊诧了一番,但他不慌,他是裴家的家主,有很多法器资源,他还可以利用。 于是裴元一边打一边飞速开口:“小友,多年不见,何故兵戎相向?” 九泽没跟他废话,手上的动作更快。从旭城过来之前,沈一叮嘱过她,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一天半后,是天盟祭神坛的日子,也是仙盟发动总攻的日子。 距离现在不到五个时辰。 时间紧任务重,九泽实在没工夫躲在暗处慢慢查,只能打草惊蛇、主动出击。 擒住裴元是在半炷香后。 裴元当了这么些年的家主,攒下的宝贝实在太多,屡屡在九泽面前破财消灾,九泽一招招打在那些宝贝上,裴元不心疼,她都心疼了。 此时看着一地残片,九泽只想说:裴家确实很有底蕴。 困住裴元的时候,裴元已经被九泽揍昏了。嘴角一道血线,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一派虚弱帅大叔的模样,看得九泽差点于心不忍。 禁制半开的光明明灭灭,九泽知道,如果禁制里有人接应的话,这会儿或许已经知道这地方被发现了,但没关系,拎着裴元进去总能找到线索。 于是九泽就这半开的禁制,刷刷刷几个闪身走完了剩下的步法。 立时禁制打开,原地缓缓升起一栋琉璃般剔透的屋子,这屋子整体呈长方形,很高、很宽,面积非常大,外墙看上去有好几层,雕刻得十分精致。 当这琉璃屋停住时,正面着九泽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门。 九泽拎着裴元进去之前,把这边的信息传给了萧钦。 先前她传信给沈一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告知了她二师兄萧钦正代表仙盟在锦阳城做战前准备,于是九泽迅速和萧钦通了信。 踏进这屋子的同时,九泽只觉一片阴寒。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一道身影快速闪进来,在九泽身旁站定。 “泽道友不介意同行?” 九泽看了裴浩一眼:“自便。” 她知道裴浩在外面,只是裴浩没有插手,她就没管。 裴浩看了一眼被九泽拎着的裴元:“可否放家父……” 九泽冷笑:“可以,如果他断气的话。” 裴浩闭嘴了,跟在九泽身后,只是时不时的看一眼依旧昏迷着的裴元。 于此同时,锦阳城中的另一个世族卢家,迎来了几位贵客。 第五十八章 擒获 第五十八章 “浩儿!” 裴浩停住脚,嘴角带笑:“怎么,不方便?” “你既然能猜到她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跑一趟?” 裴浩笑吟吟:“不然呢,让她一直在义堂闹下去,在传到萧钦耳朵里?华阳七子有多疯,需要儿子提醒吗?” “你是故意提醒,告诉她你有问题。”裴元看着裴浩,眼中满是失望。 裴浩睁大了眼睛,努力表现出诧异来:“您可是我爹,我这么做,对我没有好处,爹,您先忙,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裴浩垂下眼,掩去了眼神中的复杂。 裴元看着裴浩的背影,手缓缓背在身后,脊背挺直,矗立在夜风里,宛如一座雕塑,只有微微泛红的眼尾显出一丝活气。 他知道儿子一直不赞成他的,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裴元看了看天,夜色渐浓,等这浓重的黑褪去,就代表着又过了一天。太快了,时间走的太快,快到他还没准备好,就已经到了尾声。 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挚爱的妻子,听话体贴的女儿,能扛起家族的儿子。可是这一切他没办法守住,他快要失去,死别,是他不能接受的别离。 “带几个人,围剿九泽,注意不要惊动萧钦那边。” 裴元吩咐完,就朝东南边走去,萧钦前脚才到,九泽后脚就跟来,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九泽从裴浩离开起,就一直暗中跟着他,想看看裴浩身后的人。她现在的修为比裴浩高出一截,要想暗中跟着并不难。此时,九泽跟在裴元身后,见到裴元停在一处空地上,在原处来回按着某种规律走动,走到一半,九泽眯了眯眼,认出了裴元的步法。 是亭空步法,裴元这是在开某个禁制。 于是九泽不再犹豫,趁着裴元的步法没有走完,直接出手朝裴元抓去。 裴元的修为是窥虚,这些年在裴家看上去养尊处优,不像年轻时那样满身杀伐,可是真要动起手来,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 九泽的兆元缕破空而来,同时伸手抓向裴元的脖颈。就见裴元轻松转身一个跳跃,金刚般的手也成爪,利落的抓向九泽,带出的破风声呼啸着扑向九泽的肩头。同时另一手挡开了九泽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手腕向下一压,朝着九泽的腕关节砍过去,风刃劈下,无须裴元的手真正砍下来,单这风刃就能让她的手变成两截。 九泽的手上突然腾起一道劲力,在那道风刃靠近时,将风刃震散,这股力量一直向上冲,裴元正在下落的手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道体诀第二境界就是以力化虚,借用天地之力来增强自己的力量。方才,九泽就是调动五识附着在她的手腕上,帮助她精准的引动天地之力护住腕关节,等那道带着杀意的力量一靠近,自然会被反噬。 裴元不知道这些,很是惊诧了一番,但他不慌,他是裴家的家主,有很多法器资源,他还可以利用。 于是裴元一边打一边飞速开口:“小友,多年不见,何故兵戎相向?” 九泽没跟他废话,手上的动作更快。从旭城过来之前,沈一叮嘱过她,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一天半后,是天盟祭神坛的日子,也是仙盟发动总攻的日子。 距离现在不到五个时辰。 时间紧任务重,九泽实在没工夫躲在暗处慢慢查,只能打草惊蛇、主动出击。 擒住裴元是在半炷香后。 裴元当了这么些年的家主,攒下的宝贝实在太多,屡屡在九泽面前破财消灾,九泽一招招打在那些宝贝上,裴元不心疼,她都心疼了。 此时看着一地残片,九泽只想说:裴家确实很有底蕴。 困住裴元的时候,裴元已经被九泽揍昏了。嘴角一道血线,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一派虚弱帅大叔的模样,看得九泽差点于心不忍。 禁制半开的光明明灭灭,九泽知道,如果禁制里有人接应的话,这会儿或许已经知道这地方被发现了,但没关系,拎着裴元进去总能找到线索。 于是九泽就这半开的禁制,刷刷刷几个闪身走完了剩下的步法。 立时禁制打开,原地缓缓升起一栋琉璃般剔透的屋子,这屋子整体呈长方形,很高、很宽,面积非常大,外墙看上去有好几层,雕刻得十分精致。 当这琉璃屋停住时,正面着九泽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门。 九泽拎着裴元进去之前,把这边的信息传给了萧钦。 先前她传信给沈一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告知了她二师兄萧钦正代表仙盟在锦阳城做战前准备,于是九泽迅速和萧钦通了信。 踏进这屋子的同时,九泽只觉一片阴寒。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一道身影快速闪进来,在九泽身旁站定。 “泽道友不介意同行?” 九泽看了裴浩一眼:“自便。” 她知道裴浩在外面,只是裴浩没有插手,她就没管。 裴浩看了一眼被九泽拎着的裴元:“可否放家父……” 九泽冷笑:“可以,如果他断气的话。” 裴浩闭嘴了,跟在九泽身后,只是时不时的看一眼依旧昏迷着的裴元。 于此同时,锦阳城中的另一个世族卢家,迎来了几位贵客。 第五十九章 齐头并进 卢家家主卢静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三人,心中很是不快,面上却只能堆出笑来:“早就听说三位道友到了我们锦阳城,一直无暇拜会,实在失礼,今日三位屈尊,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坐。” 萧钦顺着卢静的眼神坐下,笑着应声:“在下萧钦,是盟里的内执事,这位是飞鸣,这位是璞梨,皆是盟中的外执事。” 卢静便和飞鸣、璞梨见礼。 萧钦三人早在五天前就到了锦阳城,卢静也早就对他们有所了解,萧钦是华阳宗的,自从破了窥虚境,这几年风头正盛,加上凤霄已经半废,如今是外界默认的扶危首徒,一直在仙盟中掌管着盟内统领的事务,此次来锦阳城的三人中,萧钦的修为也在其他二人之上,所以三人中隐隐以他为首。 飞鸣是天一阁的,这天一阁主要以女修为主,倒是很少有飞鸣这样出众的男修,有传闻说天一阁的阁主和华阳宗的扶危有那么点故事,所以飞鸣和萧钦似乎更融洽一些。 璞梨是容桦殿的首徒,这容桦殿不过是个中等门派,只不过站位站得早,开局就归顺了仙盟,算是仙盟的元老派别,因此在仙盟中也有些地位,只是到底底蕴差了些,功法和华阳宗、天一阁这样的门派没得比,所以这个璞梨虽然也是窥虚,但实力却是三人中最差的。 算来算去,也就萧钦一个能打的,加上飞鸣也只有一个半,不惧,无论什么事,面上过得去就行,只要不让他们三人发现什么,仙盟那边也追究不了。 卢静在心里飞快的评价了眼前几人,心中便有了计较:“内外执事同至,可是我卢家有什么不妥之处?” 卢静这话说得不算客气,萧钦三人对视一眼,还是萧钦开口:“漏液前来,多有叨扰,只是突然听闻一事,差异非常,我等不得不即刻求证,还请卢家主见谅。” 卢静心中存着事,却又不能让眼前三人发现端倪,只得按下心中烦闷,维持着面上的虚礼:“三位但说无妨。” 萧钦看了看飞鸣和璞梨,飞鸣不动声色,璞梨似乎踌躇了一下,道,“此事事关重大,卢家主是否需……” 话没说完,便被卢静打断,只听卢静一声轻笑,随后声音变冷:“本家主虽是女流,也担得起卢家公义,既然看不起本家主,就请移步。” 飞鸣眉毛一挑,笑着道:“卢家主误恼,璞梨兄不是这个意思,此次我等前来……” 卢静应付萧钦三人时,裴元已经在醒了过来,一看周遭熟悉的环境,立即明白禁制已经被打开,现在被带到了裴家的密地中。 九泽就在他两步开外,查探着这处密室,自己却被缚住手脚,丢在阵法中困住,他的好儿子裴浩就坐在他身边。 “逆子!” 裴元见着裴浩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隔着阵法,自己又被束缚了手脚,伤裴浩不得,心中的气恼更甚,眼见着九泽不慌不忙的模样,裴元便骂:“逆子!你竟然伙同外人这般羞辱为父!为父所为是为了我们家!这些年为父耗尽心血才有这么一条出路,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裴浩垂着眼,仍有裴元咒骂,九泽正在推演这一处密室中的重重禁制和套嵌的阵法,乍然听见裴元中气十足的骂人,愣了两秒,随即眉头一皱,给裴元施了个消音咒,周围才又安静下来。 裴浩见自己的老父亲困在阵法中,一张嘴开开合合却毫无声响,神情由诧异变为愤怒,由愤怒变为惊惧,由惊惧变为颓丧。不过片刻,便闭着眼安静的缩在角落里,看上去极为心酸。 到底是血脉相连,一向英伟的父亲骤然间无助得像个幼童,裴浩心有不忍,看了看九泽:“泽道友,家父此行却有不妥,但他也是为了……” 九泽打断他:“我对灵尊的动机毫无兴趣,我只知道如果再耽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也不看裴浩,继续专心推演这里的禁制和阵法。 这里果然如她所料,好些禁制都是咒术演化而来,这些咒术演化成的禁制又组成阵法,而这些阵法一旦启用,会生成强烈的牵引融合之力,利用这处阵法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锦阳城这一部分的牵引力量扭转,从而改版整个仙盟现有的阵法布置。 九泽找到一处禁制,在她看来,这里似乎是某个连接点,指尖刚要触上那处禁制,就听裴元大吼:“住手!这是仙盟护阵的关键,你若是损坏,仙盟三分之二的城池的保护都会受损,若是天盟在这个时候来攻,必定损伤惨重!” 九泽看了看裴元,笑道:“消音咒解开了啊?裴家主果然有些手段。” 裴元目光中的愤怒一瞬间消散,沉着的站起身看着九泽:“丫头,老夫劝你一句,这事不是你能管的,看在你和浩儿的交情上,伯父今日放你一马,你莫要固执。” 裴浩看了看裴元,又看了看九泽,身子向后依靠,不管不顾的闭上眼,嘴角一抹自嘲。 看他的面子?免了,现在对峙的两个,哪一个会给他面子? 九泽并不顾及裴元,自顾解了那处禁制,口中道:“裴家主投了仙盟,又勾结天盟,两头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裴元冷笑一声:“仙盟给不了老夫的,天盟允了,老夫自然向着有能之人。” 看着禁制一点一点被破开,裴元心中一紧,等到这里的禁制全被破除,他筹谋了百年的大业就毁了!但裴元这么多年的家主没有白当,越是焦急,也越能冷静。 就算眼前这个丫头功法路数奇特又怎样,到底也不过修炼了十余年而已,没什么底蕴,逞凶斗狠也只能一时,但是他不同,他身上宝物众多,便是耗也能把她耗死。 更何况,这里的禁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完的。 想到此处,裴元阴沉沉的看了九泽一眼,不再说话,只是沉下心来专心调息,没到最后关头,他就还有机会。 九泽一面留心着裴元,一面解着这其中的禁制和阵法。 原本九泽想着这样一处密地中,必然会有接应,应对今天这种有外人闯入的情况,可是这里除了这些禁制,什么都没有,这让九泽更多了几分警惕。 毕竟眼前这些禁制组成的阵法虽然繁复,但并非不可破,就算没有学过用于基础构建的咒术,那些阵术造诣深的行家认真推演下来,只要耗些时间也同样能破解。 可是这里除了这些禁制和阵法,就没有其他显见的保护措施,这不正常。 如此托大,只能说明这个密室中有潜藏的危险。 是以九泽在破解阵法的时候格外谨慎。 又破了几处禁制,整个阵法已经破解了一半,裴元面色平静,面色莫测,口中喃喃低语,顷刻间,墙壁中飞出无数法宝,朝着九泽齐齐攻击。 这些法宝如有神智,攻向九泽的招数互相配合,精准打击。 裴元阴冷的声音传来:“多谢你帮老夫解除这些法宝的禁锢,丫头,你可要好生享受。” 一瞬间,九泽有无数个槽闷在心口。 这个阵法真是精妙,上面的禁制不禁构成了最终的阵法,还封存了这些法宝!敢情她在赶进度的同时,还给对手开出了一堆武器! 这真是……太气人了。 九泽一面躲闪一面回击,但是这些法宝委实太多了些,尽管好些攻击对于造不成大碍,但呼啦啦的一片,还是挺糟心。 密密麻麻的攻击下,九泽不可避免的受了伤。等九泽捂着肩膀把那些法宝统统摁下时,裴元已经控制着一部分法宝冲破了困住他的阵法和束缚,掸了掸衣袍站在九泽面前。 一旁的裴浩依旧坐靠在角落,此时撩开眼皮开了一眼,又漫不经心的闭上。 打,反正谁也别想出去。 此时的卢家会客大厅,卢静的脸色沉如锅底:“诸位执事今日是来寻我开心吗?” 枉她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以为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谁知道居然只是几个卢家小辈惹了事? “我卢家家训严明,弟子有错一律按家规处置,三位声称我卢家子弟犯错,我这就派人将他们交给律堂,给几位一个交待。” 飞鸣笑了:“卢家主此言差矣,怎么是给我们交待,是给那些被无辜迁怒的人一个交代,卢家弟子行凶伤人,此风不可长。” 真不知道这点小事何必大半夜的烦到她面前!卢静心中的气恼更甚,却只能按着性子:“如今形势紧张,弟子们也身负重压,一时没稳住情绪也是有的,还请……” 卢静话没说完,璞梨便道:“正是此等关键时刻,才更要严律己身,不可放纵,免得我们自己内部离心。” “不错,”萧钦笑眯眯道:“所以我等才星夜前来,就是为了控制事态,避免贵宗族子弟不知轻重,肆意妄为,乱了全盘计划。” 卢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已经忍了这么久,无论如何要忍住,可是裴家那边无论如何联系不上,义堂那边也没有消息,心中愈加烦乱,可是眼前三人依旧叭叭叭不停,卢静只觉胸口如有一团躁气,堵得她要炸裂。 然后,她也真的气炸了。 “嘭”的一声,卢静身旁的桌椅碎裂,她整个人腾地起身,对着依旧滔滔不绝的三人怒道:“闭嘴!我卢家如何,轮不到你们三个黄毛小二指手画脚!” 萧钦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果然被他们猜中了,卢家这趟没白来! 第五十九章 齐头并进 卢家家主卢静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三人,心中很是不快,面上却只能堆出笑来:“早就听说三位道友到了我们锦阳城,一直无暇拜会,实在失礼,今日三位屈尊,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坐。” 萧钦顺着卢静的眼神坐下,笑着应声:“在下萧钦,是盟里的内执事,这位是飞鸣,这位是璞梨,皆是盟中的外执事。” 卢静便和飞鸣、璞梨见礼。 萧钦三人早在五天前就到了锦阳城,卢静也早就对他们有所了解,萧钦是华阳宗的,自从破了窥虚境,这几年风头正盛,加上凤霄已经半废,如今是外界默认的扶危首徒,一直在仙盟中掌管着盟内统领的事务,此次来锦阳城的三人中,萧钦的修为也在其他二人之上,所以三人中隐隐以他为首。 飞鸣是天一阁的,这天一阁主要以女修为主,倒是很少有飞鸣这样出众的男修,有传闻说天一阁的阁主和华阳宗的扶危有那么点故事,所以飞鸣和萧钦似乎更融洽一些。 璞梨是容桦殿的首徒,这容桦殿不过是个中等门派,只不过站位站得早,开局就归顺了仙盟,算是仙盟的元老派别,因此在仙盟中也有些地位,只是到底底蕴差了些,功法和华阳宗、天一阁这样的门派没得比,所以这个璞梨虽然也是窥虚,但实力却是三人中最差的。 算来算去,也就萧钦一个能打的,加上飞鸣也只有一个半,不惧,无论什么事,面上过得去就行,只要不让他们三人发现什么,仙盟那边也追究不了。 卢静在心里飞快的评价了眼前几人,心中便有了计较:“内外执事同至,可是我卢家有什么不妥之处?” 卢静这话说得不算客气,萧钦三人对视一眼,还是萧钦开口:“漏液前来,多有叨扰,只是突然听闻一事,差异非常,我等不得不即刻求证,还请卢家主见谅。” 卢静心中存着事,却又不能让眼前三人发现端倪,只得按下心中烦闷,维持着面上的虚礼:“三位但说无妨。” 萧钦看了看飞鸣和璞梨,飞鸣不动声色,璞梨似乎踌躇了一下,道,“此事事关重大,卢家主是否需……” 话没说完,便被卢静打断,只听卢静一声轻笑,随后声音变冷:“本家主虽是女流,也担得起卢家公义,既然看不起本家主,就请移步。” 飞鸣眉毛一挑,笑着道:“卢家主误恼,璞梨兄不是这个意思,此次我等前来……” 卢静应付萧钦三人时,裴元已经在醒了过来,一看周遭熟悉的环境,立即明白禁制已经被打开,现在被带到了裴家的密地中。 九泽就在他两步开外,查探着这处密室,自己却被缚住手脚,丢在阵法中困住,他的好儿子裴浩就坐在他身边。 “逆子!” 裴元见着裴浩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隔着阵法,自己又被束缚了手脚,伤裴浩不得,心中的气恼更甚,眼见着九泽不慌不忙的模样,裴元便骂:“逆子!你竟然伙同外人这般羞辱为父!为父所为是为了我们家!这些年为父耗尽心血才有这么一条出路,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裴浩垂着眼,仍有裴元咒骂,九泽正在推演这一处密室中的重重禁制和套嵌的阵法,乍然听见裴元中气十足的骂人,愣了两秒,随即眉头一皱,给裴元施了个消音咒,周围才又安静下来。 裴浩见自己的老父亲困在阵法中,一张嘴开开合合却毫无声响,神情由诧异变为愤怒,由愤怒变为惊惧,由惊惧变为颓丧。不过片刻,便闭着眼安静的缩在角落里,看上去极为心酸。 到底是血脉相连,一向英伟的父亲骤然间无助得像个幼童,裴浩心有不忍,看了看九泽:“泽道友,家父此行却有不妥,但他也是为了……” 九泽打断他:“我对灵尊的动机毫无兴趣,我只知道如果再耽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也不看裴浩,继续专心推演这里的禁制和阵法。 这里果然如她所料,好些禁制都是咒术演化而来,这些咒术演化成的禁制又组成阵法,而这些阵法一旦启用,会生成强烈的牵引融合之力,利用这处阵法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锦阳城这一部分的牵引力量扭转,从而改版整个仙盟现有的阵法布置。 九泽找到一处禁制,在她看来,这里似乎是某个连接点,指尖刚要触上那处禁制,就听裴元大吼:“住手!这是仙盟护阵的关键,你若是损坏,仙盟三分之二的城池的保护都会受损,若是天盟在这个时候来攻,必定损伤惨重!” 九泽看了看裴元,笑道:“消音咒解开了啊?裴家主果然有些手段。” 裴元目光中的愤怒一瞬间消散,沉着的站起身看着九泽:“丫头,老夫劝你一句,这事不是你能管的,看在你和浩儿的交情上,伯父今日放你一马,你莫要固执。” 裴浩看了看裴元,又看了看九泽,身子向后依靠,不管不顾的闭上眼,嘴角一抹自嘲。 看他的面子?免了,现在对峙的两个,哪一个会给他面子? 九泽并不顾及裴元,自顾解了那处禁制,口中道:“裴家主投了仙盟,又勾结天盟,两头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裴元冷笑一声:“仙盟给不了老夫的,天盟允了,老夫自然向着有能之人。” 看着禁制一点一点被破开,裴元心中一紧,等到这里的禁制全被破除,他筹谋了百年的大业就毁了!但裴元这么多年的家主没有白当,越是焦急,也越能冷静。 就算眼前这个丫头功法路数奇特又怎样,到底也不过修炼了十余年而已,没什么底蕴,逞凶斗狠也只能一时,但是他不同,他身上宝物众多,便是耗也能把她耗死。 更何况,这里的禁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完的。 想到此处,裴元阴沉沉的看了九泽一眼,不再说话,只是沉下心来专心调息,没到最后关头,他就还有机会。 九泽一面留心着裴元,一面解着这其中的禁制和阵法。 原本九泽想着这样一处密地中,必然会有接应,应对今天这种有外人闯入的情况,可是这里除了这些禁制,什么都没有,这让九泽更多了几分警惕。 毕竟眼前这些禁制组成的阵法虽然繁复,但并非不可破,就算没有学过用于基础构建的咒术,那些阵术造诣深的行家认真推演下来,只要耗些时间也同样能破解。 可是这里除了这些禁制和阵法,就没有其他显见的保护措施,这不正常。 如此托大,只能说明这个密室中有潜藏的危险。 是以九泽在破解阵法的时候格外谨慎。 又破了几处禁制,整个阵法已经破解了一半,裴元面色平静,面色莫测,口中喃喃低语,顷刻间,墙壁中飞出无数法宝,朝着九泽齐齐攻击。 这些法宝如有神智,攻向九泽的招数互相配合,精准打击。 裴元阴冷的声音传来:“多谢你帮老夫解除这些法宝的禁锢,丫头,你可要好生享受。” 一瞬间,九泽有无数个槽闷在心口。 这个阵法真是精妙,上面的禁制不禁构成了最终的阵法,还封存了这些法宝!敢情她在赶进度的同时,还给对手开出了一堆武器! 这真是……太气人了。 九泽一面躲闪一面回击,但是这些法宝委实太多了些,尽管好些攻击对于造不成大碍,但呼啦啦的一片,还是挺糟心。 密密麻麻的攻击下,九泽不可避免的受了伤。等九泽捂着肩膀把那些法宝统统摁下时,裴元已经控制着一部分法宝冲破了困住他的阵法和束缚,掸了掸衣袍站在九泽面前。 一旁的裴浩依旧坐靠在角落,此时撩开眼皮开了一眼,又漫不经心的闭上。 打,反正谁也别想出去。 此时的卢家会客大厅,卢静的脸色沉如锅底:“诸位执事今日是来寻我开心吗?” 枉她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以为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谁知道居然只是几个卢家小辈惹了事? “我卢家家训严明,弟子有错一律按家规处置,三位声称我卢家子弟犯错,我这就派人将他们交给律堂,给几位一个交待。” 飞鸣笑了:“卢家主此言差矣,怎么是给我们交待,是给那些被无辜迁怒的人一个交代,卢家弟子行凶伤人,此风不可长。” 真不知道这点小事何必大半夜的烦到她面前!卢静心中的气恼更甚,却只能按着性子:“如今形势紧张,弟子们也身负重压,一时没稳住情绪也是有的,还请……” 卢静话没说完,璞梨便道:“正是此等关键时刻,才更要严律己身,不可放纵,免得我们自己内部离心。” “不错,”萧钦笑眯眯道:“所以我等才星夜前来,就是为了控制事态,避免贵宗族子弟不知轻重,肆意妄为,乱了全盘计划。” 卢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已经忍了这么久,无论如何要忍住,可是裴家那边无论如何联系不上,义堂那边也没有消息,心中愈加烦乱,可是眼前三人依旧叭叭叭不停,卢静只觉胸口如有一团躁气,堵得她要炸裂。 然后,她也真的气炸了。 “嘭”的一声,卢静身旁的桌椅碎裂,她整个人腾地起身,对着依旧滔滔不绝的三人怒道:“闭嘴!我卢家如何,轮不到你们三个黄毛小二指手画脚!” 萧钦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果然被他们猜中了,卢家这趟没白来! 第六十章 卢家的老实人 萧钦三人是为了即将对天盟发起的进攻而来。五天前,萧钦、飞鸣和璞梨接到命令,严明锦阳城有异,命他们即刻前往密查。 这五天,他们秘密探访了包括义堂在内的多处地方,发现卢家的的护阵每晚都有特定的波动,此外,和卢家交好的几户人家陆续从义堂中领养了数十名天资普通的孩童,那些孩童最终的去向都是卢家。 卢家有异,这毋庸置疑。 原本今晚萧钦几人就要去卢家一探究竟,临行前意外收到了九泽的消息,请他们牵制锦阳城中和裴家同等势力的家族。 锦阳城中原本是蒋、裴、卢三家共治,蒋家早在十几年前败了,如今只剩卢、裴两家,于是萧钦三人一合计,在身上寻了致戾散,服了解药就来拜访卢家。 三个都是门中翘楚,早看出卢静的不耐,但是卢静越不耐,对他们越有利。 此时,卢静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中怒火翻腾,看着几个小辈在自己面前不停说教,那声音犹如蚊蝇让人难以忍受。 起初卢静还能克制,她在家主的位置上已有五十余载,早就练就一身沉稳气度,寻常时候,几个小辈叨叨叨听在卢静耳中不不过虫吟,连噪音都算不上,根本不足以撼动卢静的心神。 可是今日,卢静听着萧钦三人滔滔不绝,看着三人情真意切的眼神和故作谦恭的假笑,只觉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隐约察觉不对劲,于是决定赶客。谁知刚一起身,就是情不自禁的掀桌和怒不可遏的斥骂。 卢静那一声骂出口,自己都呆了呆。目光不禁扫向下首三人,只见三人面上含笑,一副无害的谦和模样,卢静就知道坏了,这三个阴损胚子怕是在她眼皮子底细做了手脚,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眼见着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不迟疑,触发家主召集令的同时毫不迟疑的动手。 在卢静心中她需要在意的人唯有萧钦,此刻,大部分攻击也是奔着萧钦去的,飞鸣和萧钦炼兽同卢静缠斗,璞梨被卢静一掌轰飞。 见此,卢静也并没有松懈,朝着璞梨丢去一个困缚法宝,那法宝套下的一瞬间,白光一闪晃了卢静的眼,再看时,璞梨已经被困在其中,口吐鲜血,面色苍白。 “哼,黄口小儿也敢来老身面前放肆!” 卢静修炼至今已经五百余年,五百年来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刻苦修炼,直至六十年前终于突破窥虚境,成了破妄大能,直至此刻,她才稍稍放松一二。 也正是六十年前,卢家内斗得厉害,请她这位老祖出关,接管了卢家,成为卢家家主。 卢静的出身并不好,是卢家的分支中的庶出,但因为天资属于中上乘,被招至主家培养,年轻时敢闯敢干,得了些机缘,但比起当年她那些天资过人的兄弟姐妹,卢静只能算中人之子,被埋没了好多年。 也正因为如此,好些重要的任务轮不上她,到最后,她竟因此活了下来。 卢静自知资质有限,格外努力,一轮又一轮下来,她熬死了当初资质上乘的同辈,又熬死了天资聪颖的后辈,渐渐的,成了卢家祖级人物。家族任务更轮不到她。 天才们一代一代的陨落对卢静的冲击很大,渐渐磨灭了她那颗敢闯敢干的心。上了年纪以后,就一直窝在卢家闭关修炼。到如今也成了破妄大能。 如今的卢静随着修为提高,底气也回来了。这一次被请出关代任家主,更是意气风发,面对萧钦几个人时,既有习惯使然的谨慎,又有着成为大能后的傲气,此时见璞梨轻易被拿下,满腔的信心便又多了几分。 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一世情急下发出的召集令,等会长老们过来,看她堂堂破妄老祖,面对几个窥虚小儿都要发召集令,她的脸往哪放?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今日是阵法成型的最后一日,是断然不能出错的,可裴家小子迟迟不给她动手的信号,义堂那边也没有动静,卢静又有些不安。 几番念头闪过,卢静手上的动作又很力量几分,像是想将萧钦二人顷刻就摁死在原地。 但是她当然不可能如愿,萧钦和飞鸣早就熟识,颇有默契,此番配合之下将卢静牢牢牵制在原地,不得不和他们对招,一时间腾不出手,也抽不开身。 几个回合下来,卢静也没占到上峰,便又开始暗忖,召集令发出许久,怎么一个救援的长老都不见? 殊不知,各位长老在会客厅外徘徊数圈,对着那结实的罩界轰了百十招却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大长老,老祖是不是出事了?”三长老看着那结实的罩界又猛轰了一圈,可那罩界岿然不动。 大长老面色沉沉,家主召集令一出,他们就急急赶往,谁知这里已经被罩在结界中,任凭他们怎么攻击都打不开。 “去找个擅长破阵的人。” “整个锦阳城最擅长破阵的就是裴家人。”四长老道。 “那还不去请!” 大长老怒喝,谁知却见方才搭话的四长老面色愁苦:“我早就联系了裴家,可是裴家没有半点回应。” “那就亲自跑一趟,老四你去裴家,剩下的,和我一起继续进攻,务必把老祖救出来!” 诸位长老又开始齐心协力的发起新一轮攻击。 而此时,他们一心要救的家主卢静因为身中致戾散,几番打斗下来,体内戾气横生,气血翻涌,气息很快紊乱,在丹田中横冲直撞。 “噗”!一口鲜血喷出,打斗中的卢静正飞身而起,却在此时因为气息凝滞又骤然跌落。 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两个臭小子,卢静心中怒意简直无法平息,仿佛要将她的理智灼烧殆尽。 “黄口小儿,不过使些阴私手段,休要得意,等我卢家长老到了,你二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萧钦不在意的笑了:“那你们卢家的长老脚程挺慢啊,我们都打了这么久还没见人。” 飞鸣也笑:“不知道长老们是不是来的路上迷路了呢?” 卢家心头一梗,质问:“你们做了什么?” 萧钦耸耸肩,做了什么,送他们一个幻境喽。 估计那帮老家伙正在他们的幻境里忙着营救? 想到此处,萧钦看了卢静一眼,忍不住道:“你们卢家的人真老实,真的。” 飞鸣附和:“是的没错,心疼。” 卢静气得满脸通红,又吐了一口血。 此时,被卢家长老觊觎厚望的裴家处境也不甚妙。 裴元借助九泽开出来的那些法宝扳回一成,和九泽对峙。 九泽被那些法宝搅得头晕,一通打下来也耗了好些心力,左肩还受了伤,对比几乎满血复活的裴元,就显得不那么占优势。 裴元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夜对他来说太过重要,是他百年的梦想,在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前提下就更加谨慎。但谨慎不代表怯懦,已经脱困的裴元见九泽已经从法宝围攻中脱困,趁着九泽还没站稳,当即毫不犹豫的对着九泽就是致命一击! 彼时的九泽刚刚打落最后一件围攻她的法宝,还没缓过神就见裴元一个大招杀过来,那招式内敛又猖狂,锁定她这个目标追踪打击,卷着恐怖的威压,杀意聚集不外散。 简单来说,就是这一招的力道十分精准,打击目标明确,只针对她,同时最大限度的保证这间密室不受这一招之力的破坏。 这种追踪式的招数很麻烦,九泽并不打算直接对上,她也担心这间密室一旦被摧毁,会不会导致一些不可控的变数,于是引着这招游走,想要消耗这一招的威力。 “妄想!” 裴元自然看出了九泽的打算,嗤笑一声,手腕翻动,轰出一招封了九泽的来路。 如此,九泽只能正面迎击。 第六十章 卢家的老实人 萧钦三人是为了即将对天盟发起的进攻而来。五天前,萧钦、飞鸣和璞梨接到命令,严明锦阳城有异,命他们即刻前往密查。 这五天,他们秘密探访了包括义堂在内的多处地方,发现卢家的的护阵每晚都有特定的波动,此外,和卢家交好的几户人家陆续从义堂中领养了数十名天资普通的孩童,那些孩童最终的去向都是卢家。 卢家有异,这毋庸置疑。 原本今晚萧钦几人就要去卢家一探究竟,临行前意外收到了九泽的消息,请他们牵制锦阳城中和裴家同等势力的家族。 锦阳城中原本是蒋、裴、卢三家共治,蒋家早在十几年前败了,如今只剩卢、裴两家,于是萧钦三人一合计,在身上寻了致戾散,服了解药就来拜访卢家。 三个都是门中翘楚,早看出卢静的不耐,但是卢静越不耐,对他们越有利。 此时,卢静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中怒火翻腾,看着几个小辈在自己面前不停说教,那声音犹如蚊蝇让人难以忍受。 起初卢静还能克制,她在家主的位置上已有五十余载,早就练就一身沉稳气度,寻常时候,几个小辈叨叨叨听在卢静耳中不不过虫吟,连噪音都算不上,根本不足以撼动卢静的心神。 可是今日,卢静听着萧钦三人滔滔不绝,看着三人情真意切的眼神和故作谦恭的假笑,只觉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隐约察觉不对劲,于是决定赶客。谁知刚一起身,就是情不自禁的掀桌和怒不可遏的斥骂。 卢静那一声骂出口,自己都呆了呆。目光不禁扫向下首三人,只见三人面上含笑,一副无害的谦和模样,卢静就知道坏了,这三个阴损胚子怕是在她眼皮子底细做了手脚,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眼见着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不迟疑,触发家主召集令的同时毫不迟疑的动手。 在卢静心中她需要在意的人唯有萧钦,此刻,大部分攻击也是奔着萧钦去的,飞鸣和萧钦炼兽同卢静缠斗,璞梨被卢静一掌轰飞。 见此,卢静也并没有松懈,朝着璞梨丢去一个困缚法宝,那法宝套下的一瞬间,白光一闪晃了卢静的眼,再看时,璞梨已经被困在其中,口吐鲜血,面色苍白。 “哼,黄口小儿也敢来老身面前放肆!” 卢静修炼至今已经五百余年,五百年来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刻苦修炼,直至六十年前终于突破窥虚境,成了破妄大能,直至此刻,她才稍稍放松一二。 也正是六十年前,卢家内斗得厉害,请她这位老祖出关,接管了卢家,成为卢家家主。 卢静的出身并不好,是卢家的分支中的庶出,但因为天资属于中上乘,被招至主家培养,年轻时敢闯敢干,得了些机缘,但比起当年她那些天资过人的兄弟姐妹,卢静只能算中人之子,被埋没了好多年。 也正因为如此,好些重要的任务轮不上她,到最后,她竟因此活了下来。 卢静自知资质有限,格外努力,一轮又一轮下来,她熬死了当初资质上乘的同辈,又熬死了天资聪颖的后辈,渐渐的,成了卢家祖级人物。家族任务更轮不到她。 天才们一代一代的陨落对卢静的冲击很大,渐渐磨灭了她那颗敢闯敢干的心。上了年纪以后,就一直窝在卢家闭关修炼。到如今也成了破妄大能。 如今的卢静随着修为提高,底气也回来了。这一次被请出关代任家主,更是意气风发,面对萧钦几个人时,既有习惯使然的谨慎,又有着成为大能后的傲气,此时见璞梨轻易被拿下,满腔的信心便又多了几分。 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一世情急下发出的召集令,等会长老们过来,看她堂堂破妄老祖,面对几个窥虚小儿都要发召集令,她的脸往哪放?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今日是阵法成型的最后一日,是断然不能出错的,可裴家小子迟迟不给她动手的信号,义堂那边也没有动静,卢静又有些不安。 几番念头闪过,卢静手上的动作又很力量几分,像是想将萧钦二人顷刻就摁死在原地。 但是她当然不可能如愿,萧钦和飞鸣早就熟识,颇有默契,此番配合之下将卢静牢牢牵制在原地,不得不和他们对招,一时间腾不出手,也抽不开身。 几个回合下来,卢静也没占到上峰,便又开始暗忖,召集令发出许久,怎么一个救援的长老都不见? 殊不知,各位长老在会客厅外徘徊数圈,对着那结实的罩界轰了百十招却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大长老,老祖是不是出事了?”三长老看着那结实的罩界又猛轰了一圈,可那罩界岿然不动。 大长老面色沉沉,家主召集令一出,他们就急急赶往,谁知这里已经被罩在结界中,任凭他们怎么攻击都打不开。 “去找个擅长破阵的人。” “整个锦阳城最擅长破阵的就是裴家人。”四长老道。 “那还不去请!” 大长老怒喝,谁知却见方才搭话的四长老面色愁苦:“我早就联系了裴家,可是裴家没有半点回应。” “那就亲自跑一趟,老四你去裴家,剩下的,和我一起继续进攻,务必把老祖救出来!” 诸位长老又开始齐心协力的发起新一轮攻击。 而此时,他们一心要救的家主卢静因为身中致戾散,几番打斗下来,体内戾气横生,气血翻涌,气息很快紊乱,在丹田中横冲直撞。 “噗”!一口鲜血喷出,打斗中的卢静正飞身而起,却在此时因为气息凝滞又骤然跌落。 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两个臭小子,卢静心中怒意简直无法平息,仿佛要将她的理智灼烧殆尽。 “黄口小儿,不过使些阴私手段,休要得意,等我卢家长老到了,你二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萧钦不在意的笑了:“那你们卢家的长老脚程挺慢啊,我们都打了这么久还没见人。” 飞鸣也笑:“不知道长老们是不是来的路上迷路了呢?” 卢家心头一梗,质问:“你们做了什么?” 萧钦耸耸肩,做了什么,送他们一个幻境喽。 估计那帮老家伙正在他们的幻境里忙着营救? 想到此处,萧钦看了卢静一眼,忍不住道:“你们卢家的人真老实,真的。” 飞鸣附和:“是的没错,心疼。” 卢静气得满脸通红,又吐了一口血。 此时,被卢家长老觊觎厚望的裴家处境也不甚妙。 裴元借助九泽开出来的那些法宝扳回一成,和九泽对峙。 九泽被那些法宝搅得头晕,一通打下来也耗了好些心力,左肩还受了伤,对比几乎满血复活的裴元,就显得不那么占优势。 裴元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夜对他来说太过重要,是他百年的梦想,在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前提下就更加谨慎。但谨慎不代表怯懦,已经脱困的裴元见九泽已经从法宝围攻中脱困,趁着九泽还没站稳,当即毫不犹豫的对着九泽就是致命一击! 彼时的九泽刚刚打落最后一件围攻她的法宝,还没缓过神就见裴元一个大招杀过来,那招式内敛又猖狂,锁定她这个目标追踪打击,卷着恐怖的威压,杀意聚集不外散。 简单来说,就是这一招的力道十分精准,打击目标明确,只针对她,同时最大限度的保证这间密室不受这一招之力的破坏。 这种追踪式的招数很麻烦,九泽并不打算直接对上,她也担心这间密室一旦被摧毁,会不会导致一些不可控的变数,于是引着这招游走,想要消耗这一招的威力。 “妄想!” 裴元自然看出了九泽的打算,嗤笑一声,手腕翻动,轰出一招封了九泽的来路。 如此,九泽只能正面迎击。 第六十一章 镜中月 顾忌着不能毁掉这处地方的阵法,九泽拆这招时颇有些束手束脚。 裴元这一招跟个追踪弹似的,在确定了这个缠人的攻击是靠着灵韵来追踪目标后,九泽毫不迟疑将自身的灵韵散溢在好几处禁制之上,将那个要命的招数分而化之。 裴元眼见着一击不成,自然不会给九泽多余的时间喘息,但九泽已然吃了一个亏,对裴元的防备就更深一层,这会儿看着裴元仿佛又有动作,当下动用攻神御守朝着裴元的识海狠狠一击。 裴元一直注重识海的防御,为了万无一失,给自己叠用了好些防护识海的法宝,将识海护得周密严实。 是以,九泽这一击注定伤不到裴元,只是那强烈的危机感暂时吸引了裴元的注意。 也就是这刹那的时间,九泽带着身后的攻击冲向裴元。 劈手强过了裴元拿在手里的东西。 “原来用了这等宝物。”九泽看着手里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镜面泛着幽幽的紫光。 九泽觉得这镜子的模样十分眼熟,眼看着剩余的那点攻击竟然绕过裴元攻向了她,眉头动了动,尝试着举起手中的玲珑镜子,挡在那道攻击之前。 就见镜面上的紫光突地散开,将那道剩余的攻击吸入了镜面之中。 紧接着,那幽幽的紫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继而归于沉寂。镜面变成了深邃的黑。 直到这时,九泽眸光闪了闪,猛然记起手里的这东西为什么眼熟。这东西和当年蒋家被灵虚族长收走的那面浮生镜如出一辙,只是其上发出的威能比起当初那一面真品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浮生镜?”九泽将那小镜抛了抛,怪不得这裴元能使出这么丧病的一招,远啦是借助了这东西。 “你认识?”裴元眯了眯眼。 “裴家主怕是忘了我当初接触过灵虚族的前辈。” 九泽笑着道:“你这东西仿的真像,花了不少功夫?要不是当初见过真品,我也险些被这玩意唬住。” 裴元只是冷笑,朝九泽手中的那小镜招了招手。就见那镜子在九泽手中挣扎起来。 九泽也不强求,见那小镜挣扎得厉害,索性放了手,那小镜便朝着裴元迅速飞去。只是小镜才飞到一半,裴元面色突地一变,霍然转身,却已是来不身后那一股大力直直撞上自己的丹田,撞上裴元的是九泽的兆元缕。 在九泽带着先前那道攻击奔向裴元抢夺‘浮生镜’时,就将兆元缕留在了原地,为的就是现在,将裴元逼到她先前的位置,再吸引裴元的主意趁其不备,攻其要害。 兆元缕击中裴元的同时,九泽也在他身后添了一道力量,直接打在飞到半途的小镜上。小镜被这股巨力撞击,猛地撞上了裴元的脊骨。 此时的裴元已是破妄修为,周身的骨骼比钢铁还坚硬,小镜的一撞并不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这一撞与丹田那一击前后呼应,相辅相成。给裴元造成了双倍伤害。 裴元的反应十分迅速,在被击中的同时就朝身后甩了一个杀招。只可惜仓促之下,杀招的威力仅仅只用出三分之一,被九泽轻易躲过。 这一击未果,九泽的地陷阵已成,手腕翻转间,裴元腰部往下都陷在了地面中。 一口黑中泛紫的血从裴元口中喷涌而出,这一声动静总算惊动了一直闭目养神的裴浩。 见到父亲这般惨状,裴浩的眼中闪过惊痛,看向九泽的目光也带了些恨意:“你当真要做得这般残忍?” 九泽看着裴浩:“你有病?” 裴浩嘴唇动了动,眼尾竟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红。 九泽见他这幅模样,很有些膈应:“我要是没猜错,你跟你爹不对盘?你跟进来难道不是要阻止他?” 裴浩喉头动了动,艰难道:“是,我是要阻止……” 话还没说完,就见吐血吐得欢快的裴元抽空回头朝着裴浩怒吼:“逆子!逆子!” 裴浩目露痛苦:“爹,我也不想,儿子不想见到您这样,可也不能让您真的做了天盟的鹰犬,您要是真的这般做了,我们裴家如何对得起天下人!” 裴元:“所以你宁愿害死我,害死你娘,你妹妹,也要阻止为父?” 九泽挑挑眉,很好,战场已经移交给裴家父子,不需要她浪费口舌了。于是一边继续解阵,一边听那两父子争吵。 “爹!”裴浩的声音满含痛苦,已经到了裴元身边,想把裴元从地地下拽出来:“爹您忍忍,儿子这就就您出来。” “不必救为父,你先去杀了那个女人!” “好,好,父亲,孩儿这就去。” “……”这是当她听不见?九泽扯了扯嘴角,一挥袖子把裴浩掀到角落,后背砸在墙上,又摔到地面,保持着侧趴的姿势好半天没缓过来。 “泽道友,”裴浩缓过劲来,又软了语气:“我会阻止父亲犯错,你能不能,不要赶尽杀绝?” 九泽心说是我赶尽杀绝吗?是你爹不依不饶誓不罢休,你老子要杀我还不许我反击还是怎的,你怕不是在做梦? 只是神识一扫,见裴浩跟裴元同款吐血的模样,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回头扫了裴浩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再搭理。 那种看傻子的眼神让裴浩十分挫败,自嘲的笑了笑,看向裴元说:“爹,今天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做下这千古罪孽。” 裴元已经气得麻木了:“逆子!” 这两个字裴浩听了好多遍,可是每次听都觉得心里好像插了一把刀子,难受又无可奈何:“爹,你放心,儿子虽然要阻止您造下罪孽,但也不会让您任人欺辱,儿子今日便会给您报仇。” 裴元闭上眼,不想听。 他筹谋了百年,近在眼前的成功,就被这个逆子一手毁了。 想他英名一世,怎的有如此愚蠢子嗣。 只是他对不起芸娘,对不起韵儿。 这些年他想尽办法给芸娘续命,可芸娘到底是凡人,眼看着百岁由于,纵使吃了定颜丹,容貌不老,可是身体机能已经衰败,以他的能力已经无力为她延续寿命。 如今,只要那东西成功,就能将魔气灌入芸娘体内,让芸娘得已成魔新生。 可是毁了,全毁了! 第六十一章 镜中月 顾忌着不能毁掉这处地方的阵法,九泽拆这招时颇有些束手束脚。 裴元这一招跟个追踪弹似的,在确定了这个缠人的攻击是靠着灵韵来追踪目标后,九泽毫不迟疑将自身的灵韵散溢在好几处禁制之上,将那个要命的招数分而化之。 裴元眼见着一击不成,自然不会给九泽多余的时间喘息,但九泽已然吃了一个亏,对裴元的防备就更深一层,这会儿看着裴元仿佛又有动作,当下动用攻神御守朝着裴元的识海狠狠一击。 裴元一直注重识海的防御,为了万无一失,给自己叠用了好些防护识海的法宝,将识海护得周密严实。 是以,九泽这一击注定伤不到裴元,只是那强烈的危机感暂时吸引了裴元的注意。 也就是这刹那的时间,九泽带着身后的攻击冲向裴元。 劈手强过了裴元拿在手里的东西。 “原来用了这等宝物。”九泽看着手里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镜面泛着幽幽的紫光。 九泽觉得这镜子的模样十分眼熟,眼看着剩余的那点攻击竟然绕过裴元攻向了她,眉头动了动,尝试着举起手中的玲珑镜子,挡在那道攻击之前。 就见镜面上的紫光突地散开,将那道剩余的攻击吸入了镜面之中。 紧接着,那幽幽的紫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继而归于沉寂。镜面变成了深邃的黑。 直到这时,九泽眸光闪了闪,猛然记起手里的这东西为什么眼熟。这东西和当年蒋家被灵虚族长收走的那面浮生镜如出一辙,只是其上发出的威能比起当初那一面真品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浮生镜?”九泽将那小镜抛了抛,怪不得这裴元能使出这么丧病的一招,远啦是借助了这东西。 “你认识?”裴元眯了眯眼。 “裴家主怕是忘了我当初接触过灵虚族的前辈。” 九泽笑着道:“你这东西仿的真像,花了不少功夫?要不是当初见过真品,我也险些被这玩意唬住。” 裴元只是冷笑,朝九泽手中的那小镜招了招手。就见那镜子在九泽手中挣扎起来。 九泽也不强求,见那小镜挣扎得厉害,索性放了手,那小镜便朝着裴元迅速飞去。只是小镜才飞到一半,裴元面色突地一变,霍然转身,却已是来不身后那一股大力直直撞上自己的丹田,撞上裴元的是九泽的兆元缕。 在九泽带着先前那道攻击奔向裴元抢夺‘浮生镜’时,就将兆元缕留在了原地,为的就是现在,将裴元逼到她先前的位置,再吸引裴元的主意趁其不备,攻其要害。 兆元缕击中裴元的同时,九泽也在他身后添了一道力量,直接打在飞到半途的小镜上。小镜被这股巨力撞击,猛地撞上了裴元的脊骨。 此时的裴元已是破妄修为,周身的骨骼比钢铁还坚硬,小镜的一撞并不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这一撞与丹田那一击前后呼应,相辅相成。给裴元造成了双倍伤害。 裴元的反应十分迅速,在被击中的同时就朝身后甩了一个杀招。只可惜仓促之下,杀招的威力仅仅只用出三分之一,被九泽轻易躲过。 这一击未果,九泽的地陷阵已成,手腕翻转间,裴元腰部往下都陷在了地面中。 一口黑中泛紫的血从裴元口中喷涌而出,这一声动静总算惊动了一直闭目养神的裴浩。 见到父亲这般惨状,裴浩的眼中闪过惊痛,看向九泽的目光也带了些恨意:“你当真要做得这般残忍?” 九泽看着裴浩:“你有病?” 裴浩嘴唇动了动,眼尾竟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红。 九泽见他这幅模样,很有些膈应:“我要是没猜错,你跟你爹不对盘?你跟进来难道不是要阻止他?” 裴浩喉头动了动,艰难道:“是,我是要阻止……” 话还没说完,就见吐血吐得欢快的裴元抽空回头朝着裴浩怒吼:“逆子!逆子!” 裴浩目露痛苦:“爹,我也不想,儿子不想见到您这样,可也不能让您真的做了天盟的鹰犬,您要是真的这般做了,我们裴家如何对得起天下人!” 裴元:“所以你宁愿害死我,害死你娘,你妹妹,也要阻止为父?” 九泽挑挑眉,很好,战场已经移交给裴家父子,不需要她浪费口舌了。于是一边继续解阵,一边听那两父子争吵。 “爹!”裴浩的声音满含痛苦,已经到了裴元身边,想把裴元从地地下拽出来:“爹您忍忍,儿子这就就您出来。” “不必救为父,你先去杀了那个女人!” “好,好,父亲,孩儿这就去。” “……”这是当她听不见?九泽扯了扯嘴角,一挥袖子把裴浩掀到角落,后背砸在墙上,又摔到地面,保持着侧趴的姿势好半天没缓过来。 “泽道友,”裴浩缓过劲来,又软了语气:“我会阻止父亲犯错,你能不能,不要赶尽杀绝?” 九泽心说是我赶尽杀绝吗?是你爹不依不饶誓不罢休,你老子要杀我还不许我反击还是怎的,你怕不是在做梦? 只是神识一扫,见裴浩跟裴元同款吐血的模样,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回头扫了裴浩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再搭理。 那种看傻子的眼神让裴浩十分挫败,自嘲的笑了笑,看向裴元说:“爹,今天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做下这千古罪孽。” 裴元已经气得麻木了:“逆子!” 这两个字裴浩听了好多遍,可是每次听都觉得心里好像插了一把刀子,难受又无可奈何:“爹,你放心,儿子虽然要阻止您造下罪孽,但也不会让您任人欺辱,儿子今日便会给您报仇。” 裴元闭上眼,不想听。 他筹谋了百年,近在眼前的成功,就被这个逆子一手毁了。 想他英名一世,怎的有如此愚蠢子嗣。 只是他对不起芸娘,对不起韵儿。 这些年他想尽办法给芸娘续命,可芸娘到底是凡人,眼看着百岁由于,纵使吃了定颜丹,容貌不老,可是身体机能已经衰败,以他的能力已经无力为她延续寿命。 如今,只要那东西成功,就能将魔气灌入芸娘体内,让芸娘得已成魔新生。 可是毁了,全毁了! 第六十二章 一场空 裴浩见他爹那副模样,红着眼试图唤醒裴元最后的良知:“爹,当年为了让娘有灵根,您要了妹妹,抽了她的灵根,就算这样灵根也没法在娘的体内存续,妹妹这事一直是娘的心病,她当初怀上妹妹有多欣喜,后来就有多悲痛!娘一直觉得是她拖累了妹妹,害了妹妹。娘那么善良的人,妹妹一人的遭遇她都如此自责,她怎么能接受自己背负这天下人的命!” 裴元眼都没睁:“天下人与我何干,芸娘若是没了,我修这身修为有何用?” “可您这样做,娘和妹妹得到的不是新生,是罪孽!”裴浩还想挣扎,裴元却是一声不吭了。 九泽解阵的思维一顿,裴家还有这等八卦? 裴灵韵会出生,是裴元想要移植血亲的灵根给他的妻子? 也就是说,裴元一开始就知道裴灵韵生下来一定会有灵根,这种情况下,必然是裴元动用了某种秘法。 裴元真是疯啊。 这么想着,九泽加快了解阵的速度。这屋子里一个疯子一个傻子,想想就窒息。 于此同时,卢家的一处密室中,璞梨看着眼前反复的机关,谨慎的推开最后一步。 “咔擦”一声。 中心拿出透明的晶体碎裂,奇怪的是,里面的紫色雾状物并没有如预想那般散溢出来,而是原地消失不见。 整个卢家的狠狠晃动起来,专注功法罩界的卢家长老终于停手,因为他们总算发现,自己全力想要攻破的居然只是个幻境,现在随着地动,那幻境破碎,显出原貌来。 竟然是他们裴家的后花园! 卢家长老们气得七窍生烟,齐齐朝会客厅奔去。 这边众人不知道的是,在卢家密室中的晶体碎裂时,裴家密室中骤然升起大片紫雾。 九泽瞬间警惕,耳边响起裴元嚣张的笑:“你解开禁制又怎样,这些禁制封存的不仅仅是那些法宝,还有它的力量,你现在毁了它的‘家’,亲手把它拽了出来,老夫就等着看你自寻死路。” 裴浩的神色紧张起来。 裴元似乎感受到自家逆子的气息变化,掀开眼皮,冷冷的瞥了裴浩一眼:“你以为你现在很正义?很英雄,不,你很愚蠢。” 见裴浩看向自己,似乎想要争辩,裴元冷笑:“你想阻止我,又不愿伤我,想等着妖女做你做不了的事,再下黑手杀了妖女报仇,其实不过就是你优柔寡断,裹足不前罢了。” “是儿子的错,忠孝不能……” “忠?你要忠于谁?忠于天下?”裴元定定看着裴浩,“天下给了你什么?你的一切都是家族给你的,是为父给你的,你应该忠于家族,忠于为父,对你来说,忠既是孝,可你背叛为父,你已经是个不忠不孝之人,还妄想什么?” 裴浩痛苦的闭上眼:“爹,您你做的事,娘都知道了,娘不同意。” 裴元激动起来:“你把这事告诉你娘?” 裴浩笑:“您看,您也知道娘不会同意,所以不敢告诉她,对不对?” 裴元气得双眼几欲喷火:“你个畜生!你这是要还是你娘!” 裴浩皱了皱眉:“不会,儿子已经安排好娘和妹妹,往后……” “所以,”裴元打断裴浩,“你今天进来这里,就是要和为父同归于尽?” 裴浩动了动唇,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裴元气得仰天大笑,直到眼角划出泪光。却是没再说一个字。 九泽没有更多关注这对状似疯癫的父子,她正在专心应对突然放出的紫雾。 这团紫雾将她团团围住,这是九泽第一次被这浓重的紫雾包围,身处其中,只觉周遭的气息滞涩,鼻端似乎还泛着隐隐的臭气。 体验感极差。 只能尽量速战速决。 这些紫雾是在她解开所有禁制以后出现的,原本禁制全解,阵法也应该破解,这紫雾却冒了出来。 怪不得,这里没有特别警戒,原来禁制全部解除后,会引出这东西。 想来裴元原本的目的,是将这紫雾注入阵法中,引到“魔印”里,也就是说,要想真正的破解这个牵引阵法,必须将这团紫雾全数消灭。 只是这些紫雾极其恼人,没有实体,千变万化,任何攻击打在上面,就彷如泥牛入海,十成的力道打入紫雾的时候,能削去七八分威力。 事倍功半都不如。 而这紫雾又在不断缩小自身的范围,也就是说九泽连休整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几个回合下来,九泽发现,单单靠灵力术法对紫雾造成的伤害非常小,咒术阵法对它又不起作用,想了想,攻神御守和灵力术法齐出,却意外发现,神识攻击对紫雾造成的伤害要比灵力术法大得多!用攻神御守发出的招式,几乎能全部作用在紫雾上。 这让九泽大为振奋,毫不客气的用神识攻击和紫雾对削。 在被紫雾围困的同时,密室外有声音响起。 “夫君,浩儿。”这声音有些苍老,却分外温柔。 “爹,哥哥。”同样温柔的声音,却年轻了许多。 “芸娘!” “妹妹!” 裴元和裴浩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里是一道关的严严实实的门。 “芸娘,回去!”裴元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娘、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裴浩更急,他明明把母亲送到妹妹夫家,还交代了心腹带着他们离开,连以后母亲的住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夫家,浩儿。”芸娘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并没有想要推开,只是靠着门坐着,一手看着裴灵韵,目光恬淡,声音温柔,“别担心,我和韵儿来陪陪你们。” 裴元眼睛通红:“芸娘,回去。” 声音中依然带上了祈求。 “夫君,我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临了了,你要赶我走吗?” 这话裴元听了,只觉心中大恸,一开口声音都在颤抖:“芸娘,你说什么傻话,为夫已经找到办法,这办法万无一失,你且耐心等上一等,你我夫妻定能长长久久相伴。” 芸娘轻笑一声:“我信,我和夫君,定能久久相伴,永不分离。” “是,是。”裴元红着眼喃喃:“不分离,不会分离。” 门外的芸娘一头白发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身着朱红色团花浸袍,雍容华贵。 此时偏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儿,轻声道:“韵儿,你不必陪着娘,你已经嫁人,你有自己的家……” 裴灵韵摇头:“娘,夫君还有三个妻子,五个如夫人,便是离了我也无大干系,您别赶我走,女儿想家了,想爹娘和哥哥。” 芸娘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失神,不禁道:“韵儿,这些年,你何苦如此忍让,明明当初他们家承诺过……” “娘,”裴灵韵截住了芸娘的话,宽慰道:“女儿并不稀罕他的情谊,这些年女儿管着家,他的一众妻妾都在女儿手下讨生活,女儿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在他家自在的活了十几年,不用争宠、不用延续子嗣、不用劳心劳力的拉拔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女儿挺知足了。” “娘,女儿就是想你了,这次回来,女儿不走了,你别赶女儿,好不好?” “好。”芸娘的话里都带了哭腔。 “娘,她们都嚼舌根,说我不是娘亲生的,可我不信,但又不敢问,娘我是亲生的,对吗?”这一句话,裴灵韵说的小心翼翼。 “是,你是娘亲生的,只是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 裴灵韵一怔,眼里迅速凝聚起水光。 芸娘的手抚上裴灵韵的发顶:“你从小的奶娘,其实也是你的孕娘,当初娘年纪大了,怀不动,为了生你,你爹取了他和娘的精元,凝成胚胎注入你的孕娘体内,让你在她的腹中成长,但你是娘和爹的孩子。” 裴灵韵听得有些晕,将头埋在芸娘的怀中。 母女二人在门外说着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了裴浩和裴元耳中。 裴元不停捶打着地面,想要挣扎着出来却无济于事。裴浩死死盯着门,想要出去把门外的人带走,可是早就动惮不得。 不仅仅是九泽那一扇的伤害,更重要的是,自从那紫雾出现,裴浩就启动了自己预先在密室中埋下的阵法。这阵法需要他的修为作引,一旦开启,就无法停下,即便他自爆,阵法都能将自爆的威能全部吸收。 而这个阵法,是他为了阻止裴元设下的,本来准备和自家爹一起死,也算全了他的孝心。只是今天看到禁制解除之后的法器,裴浩才明白这阵法中的玄机,此刻看到紫雾出现,猜到动手的时机到了,便按照计划启动了阵法。 至于多出来的九泽,因为她对父亲的伤害,等待降服那紫雾,也合该一死向父亲赔罪。 原本并不影响什么,可是如今母亲和妹妹就在门外。 裴浩后悔了。 后悔把事情告诉母亲,后悔没有将母亲和妹妹远远送走。 这阵法的威力他知道,如果母亲和妹妹在门外,那就必然不能幸免。 裴浩看着快要结束战斗的九泽,神色复杂。 他突然觉得他的所有部署都是笑话。 大阵一开,谁都逃不掉。 九泽剿灭那一团紫,回头就见裴家父子一脸悲怆,随后听到门外的女声,眉头一皱,刚要朝门的方向走,地面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即一阵骇人的威压弥漫开。 九泽心头一悸,就见裴浩一脸绝望的看向门口,随即闭上了眼,全身的血肉迅速干瘪,眨眼间化成一具枯骨,接着是半截身子埋在地下的裴元,瞬间干瘪下去,口中只来得及呢喃一声:“芸娘”,眼睛同样看着门的方向。 九泽来不及再多想,身形一闪进了乾坤卷中。 在她进入的刹那,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杀意朝她席卷,只差一点就能把她绞碎。 险险进了乾坤卷,就发现乾坤卷内的空间都在剧烈震荡。 不知过了多久,震荡才终于停了下来。 待九泽小心翼翼出了乾坤卷,发现这地方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不仅此处,以密室为中心,方圆一丈地,都无一活物,连树木花草都被吸光了生机。 原本密室所在的地方,有四具骸骨,其中一个披着有些残损的朱红锦袍,怀中搂着一个身着湖蓝衣裙的骷髅,彼此相依,面向着那扇紧闭的门。 第六十二章 一场空 裴浩见他爹那副模样,红着眼试图唤醒裴元最后的良知:“爹,当年为了让娘有灵根,您要了妹妹,抽了她的灵根,就算这样灵根也没法在娘的体内存续,妹妹这事一直是娘的心病,她当初怀上妹妹有多欣喜,后来就有多悲痛!娘一直觉得是她拖累了妹妹,害了妹妹。娘那么善良的人,妹妹一人的遭遇她都如此自责,她怎么能接受自己背负这天下人的命!” 裴元眼都没睁:“天下人与我何干,芸娘若是没了,我修这身修为有何用?” “可您这样做,娘和妹妹得到的不是新生,是罪孽!”裴浩还想挣扎,裴元却是一声不吭了。 九泽解阵的思维一顿,裴家还有这等八卦? 裴灵韵会出生,是裴元想要移植血亲的灵根给他的妻子? 也就是说,裴元一开始就知道裴灵韵生下来一定会有灵根,这种情况下,必然是裴元动用了某种秘法。 裴元真是疯啊。 这么想着,九泽加快了解阵的速度。这屋子里一个疯子一个傻子,想想就窒息。 于此同时,卢家的一处密室中,璞梨看着眼前反复的机关,谨慎的推开最后一步。 “咔擦”一声。 中心拿出透明的晶体碎裂,奇怪的是,里面的紫色雾状物并没有如预想那般散溢出来,而是原地消失不见。 整个卢家的狠狠晃动起来,专注功法罩界的卢家长老终于停手,因为他们总算发现,自己全力想要攻破的居然只是个幻境,现在随着地动,那幻境破碎,显出原貌来。 竟然是他们裴家的后花园! 卢家长老们气得七窍生烟,齐齐朝会客厅奔去。 这边众人不知道的是,在卢家密室中的晶体碎裂时,裴家密室中骤然升起大片紫雾。 九泽瞬间警惕,耳边响起裴元嚣张的笑:“你解开禁制又怎样,这些禁制封存的不仅仅是那些法宝,还有它的力量,你现在毁了它的‘家’,亲手把它拽了出来,老夫就等着看你自寻死路。” 裴浩的神色紧张起来。 裴元似乎感受到自家逆子的气息变化,掀开眼皮,冷冷的瞥了裴浩一眼:“你以为你现在很正义?很英雄,不,你很愚蠢。” 见裴浩看向自己,似乎想要争辩,裴元冷笑:“你想阻止我,又不愿伤我,想等着妖女做你做不了的事,再下黑手杀了妖女报仇,其实不过就是你优柔寡断,裹足不前罢了。” “是儿子的错,忠孝不能……” “忠?你要忠于谁?忠于天下?”裴元定定看着裴浩,“天下给了你什么?你的一切都是家族给你的,是为父给你的,你应该忠于家族,忠于为父,对你来说,忠既是孝,可你背叛为父,你已经是个不忠不孝之人,还妄想什么?” 裴浩痛苦的闭上眼:“爹,您你做的事,娘都知道了,娘不同意。” 裴元激动起来:“你把这事告诉你娘?” 裴浩笑:“您看,您也知道娘不会同意,所以不敢告诉她,对不对?” 裴元气得双眼几欲喷火:“你个畜生!你这是要还是你娘!” 裴浩皱了皱眉:“不会,儿子已经安排好娘和妹妹,往后……” “所以,”裴元打断裴浩,“你今天进来这里,就是要和为父同归于尽?” 裴浩动了动唇,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裴元气得仰天大笑,直到眼角划出泪光。却是没再说一个字。 九泽没有更多关注这对状似疯癫的父子,她正在专心应对突然放出的紫雾。 这团紫雾将她团团围住,这是九泽第一次被这浓重的紫雾包围,身处其中,只觉周遭的气息滞涩,鼻端似乎还泛着隐隐的臭气。 体验感极差。 只能尽量速战速决。 这些紫雾是在她解开所有禁制以后出现的,原本禁制全解,阵法也应该破解,这紫雾却冒了出来。 怪不得,这里没有特别警戒,原来禁制全部解除后,会引出这东西。 想来裴元原本的目的,是将这紫雾注入阵法中,引到“魔印”里,也就是说,要想真正的破解这个牵引阵法,必须将这团紫雾全数消灭。 只是这些紫雾极其恼人,没有实体,千变万化,任何攻击打在上面,就彷如泥牛入海,十成的力道打入紫雾的时候,能削去七八分威力。 事倍功半都不如。 而这紫雾又在不断缩小自身的范围,也就是说九泽连休整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几个回合下来,九泽发现,单单靠灵力术法对紫雾造成的伤害非常小,咒术阵法对它又不起作用,想了想,攻神御守和灵力术法齐出,却意外发现,神识攻击对紫雾造成的伤害要比灵力术法大得多!用攻神御守发出的招式,几乎能全部作用在紫雾上。 这让九泽大为振奋,毫不客气的用神识攻击和紫雾对削。 在被紫雾围困的同时,密室外有声音响起。 “夫君,浩儿。”这声音有些苍老,却分外温柔。 “爹,哥哥。”同样温柔的声音,却年轻了许多。 “芸娘!” “妹妹!” 裴元和裴浩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里是一道关的严严实实的门。 “芸娘,回去!”裴元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娘、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裴浩更急,他明明把母亲送到妹妹夫家,还交代了心腹带着他们离开,连以后母亲的住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夫家,浩儿。”芸娘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并没有想要推开,只是靠着门坐着,一手看着裴灵韵,目光恬淡,声音温柔,“别担心,我和韵儿来陪陪你们。” 裴元眼睛通红:“芸娘,回去。” 声音中依然带上了祈求。 “夫君,我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临了了,你要赶我走吗?” 这话裴元听了,只觉心中大恸,一开口声音都在颤抖:“芸娘,你说什么傻话,为夫已经找到办法,这办法万无一失,你且耐心等上一等,你我夫妻定能长长久久相伴。” 芸娘轻笑一声:“我信,我和夫君,定能久久相伴,永不分离。” “是,是。”裴元红着眼喃喃:“不分离,不会分离。” 门外的芸娘一头白发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身着朱红色团花浸袍,雍容华贵。 此时偏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儿,轻声道:“韵儿,你不必陪着娘,你已经嫁人,你有自己的家……” 裴灵韵摇头:“娘,夫君还有三个妻子,五个如夫人,便是离了我也无大干系,您别赶我走,女儿想家了,想爹娘和哥哥。” 芸娘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失神,不禁道:“韵儿,这些年,你何苦如此忍让,明明当初他们家承诺过……” “娘,”裴灵韵截住了芸娘的话,宽慰道:“女儿并不稀罕他的情谊,这些年女儿管着家,他的一众妻妾都在女儿手下讨生活,女儿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在他家自在的活了十几年,不用争宠、不用延续子嗣、不用劳心劳力的拉拔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女儿挺知足了。” “娘,女儿就是想你了,这次回来,女儿不走了,你别赶女儿,好不好?” “好。”芸娘的话里都带了哭腔。 “娘,她们都嚼舌根,说我不是娘亲生的,可我不信,但又不敢问,娘我是亲生的,对吗?”这一句话,裴灵韵说的小心翼翼。 “是,你是娘亲生的,只是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 裴灵韵一怔,眼里迅速凝聚起水光。 芸娘的手抚上裴灵韵的发顶:“你从小的奶娘,其实也是你的孕娘,当初娘年纪大了,怀不动,为了生你,你爹取了他和娘的精元,凝成胚胎注入你的孕娘体内,让你在她的腹中成长,但你是娘和爹的孩子。” 裴灵韵听得有些晕,将头埋在芸娘的怀中。 母女二人在门外说着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了裴浩和裴元耳中。 裴元不停捶打着地面,想要挣扎着出来却无济于事。裴浩死死盯着门,想要出去把门外的人带走,可是早就动惮不得。 不仅仅是九泽那一扇的伤害,更重要的是,自从那紫雾出现,裴浩就启动了自己预先在密室中埋下的阵法。这阵法需要他的修为作引,一旦开启,就无法停下,即便他自爆,阵法都能将自爆的威能全部吸收。 而这个阵法,是他为了阻止裴元设下的,本来准备和自家爹一起死,也算全了他的孝心。只是今天看到禁制解除之后的法器,裴浩才明白这阵法中的玄机,此刻看到紫雾出现,猜到动手的时机到了,便按照计划启动了阵法。 至于多出来的九泽,因为她对父亲的伤害,等待降服那紫雾,也合该一死向父亲赔罪。 原本并不影响什么,可是如今母亲和妹妹就在门外。 裴浩后悔了。 后悔把事情告诉母亲,后悔没有将母亲和妹妹远远送走。 这阵法的威力他知道,如果母亲和妹妹在门外,那就必然不能幸免。 裴浩看着快要结束战斗的九泽,神色复杂。 他突然觉得他的所有部署都是笑话。 大阵一开,谁都逃不掉。 九泽剿灭那一团紫,回头就见裴家父子一脸悲怆,随后听到门外的女声,眉头一皱,刚要朝门的方向走,地面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即一阵骇人的威压弥漫开。 九泽心头一悸,就见裴浩一脸绝望的看向门口,随即闭上了眼,全身的血肉迅速干瘪,眨眼间化成一具枯骨,接着是半截身子埋在地下的裴元,瞬间干瘪下去,口中只来得及呢喃一声:“芸娘”,眼睛同样看着门的方向。 九泽来不及再多想,身形一闪进了乾坤卷中。 在她进入的刹那,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杀意朝她席卷,只差一点就能把她绞碎。 险险进了乾坤卷,就发现乾坤卷内的空间都在剧烈震荡。 不知过了多久,震荡才终于停了下来。 待九泽小心翼翼出了乾坤卷,发现这地方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不仅此处,以密室为中心,方圆一丈地,都无一活物,连树木花草都被吸光了生机。 原本密室所在的地方,有四具骸骨,其中一个披着有些残损的朱红锦袍,怀中搂着一个身着湖蓝衣裙的骷髅,彼此相依,面向着那扇紧闭的门。 第六十三章 通缉 九泽看着相望不见的四具白骨,手一扬抛出一团火焰,火焰很快蔓延,将白骨席卷,烧得干干净净。 眼见着四人已经火化,九泽也不再逗留,灭了火迅速离开。 有风过,在九泽身后扬起一片尘埃。 裴家的结局不过短暂的牵动九泽的心绪,而此刻她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去莫邪城。沈一在那里失联。 莫邪城是天盟的势力。 先前在旭城,九泽通过两边不同的标志点推测出天盟这边的关键在旭城,所以九泽和沈一一人一边,到这两处地方探个究竟。 九泽自从进入锦阳城开始,就一直和沈一保持联系,只是在她开始解禁制起,沈一那边的联系就中断了。本以为是因为密地的关系,可现在裴家的密地已经被毁,依旧没法联系沈一,九泽决定立即去莫邪城。 正准备和萧钦说一声,就收到了萧钦的消息:“小七,你知道沈一的下落吗?原本按计划,他昨日就该回宗门,但是他现在还没回去,我们也联系不到他。” 九泽当即回道:“我正要去找他,二师兄,义堂那边就辛苦你和几位道友了。” 萧钦立刻回复:“你注意安全,有消息立即通知我,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义堂我们已经控制了。” 正被九泽和萧钦担心着的沈一,处境的确不太妙。 莫邪城在天盟边线诸城中比较靠南,城不大,也不富裕,常住人口少,在边线诸城中不算起眼。沈一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同锦阳城的标志点对应的所在。 因为与锦阳城相反又相牵,原则上,沈一只需要反推九泽传递给他的方法步骤,就能愉快的解题。 九泽是这么想的,沈一也是。 再者,就算有细微处不同,凭着沈一的阵法造诣,要推到出真确的细节也不在话下。 可二人算漏了时间。 锦阳城因为是仙盟的地盘,要在最后一刻激活阵法才不会被提前发现,也才能借助天时完成牵引,可天盟这边不同。 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了更好的配合天墟宗那边的总坛祭祀,天盟早就暗中激活边线联动布置的阵法。大约是怕走漏了风声引起变数,这事保密级别很高,仙盟这边几乎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这也直接导致沈一和九泽对边线诸城的错误估计,天盟边线因为激活了阵法,城内的布置乃至气息都在缓缓变动着。 等到沈一潜入莫邪城,才发现这城中的灵气有些凝滞,而且他进来以后就没法再出去,为了冰箱九泽,沈一没有把莫邪城的异样告诉九泽,但是在解阵的时候多了几分谨慎。 果然,按照九泽的方法步骤反推,一开始都很顺利,沈一顺利的找到了莫邪城中的关键密地,并不在凡人聚集的暗巷中,而是在莫邪城城主府往西三丈远的一处温泉底。 沈一进入密地,接着便同九泽完全失去了联系。 这一处密地中坐了一圈窥虚大能,每个人都盘膝闭目,额头上有紫色的印记明明灭灭,一圈十人身上都隐隐约约散发着紫色的背光,像是佛修庙宇中泥像,只是着色更暗沉。这些人的头顶环绕着一圈一圈的紫气,那些紫气首尾相连,映得其下的窥虚们脸上都泛着紫幽幽的光。 沈一一进来,这些人立即睁开眼睛,十双泛着紫光的眼睛齐刷刷朝沈一看来,沈一脚步一顿,继而本能退后。也就是这一顿一退间,五个窥虚已经起身,朝着沈一扑了过来。 虽然五个不同的人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扑过来,但他们的动作、速度甚至力道都出奇的统一,几乎眨眼间就欺到近前,五只手同上抓向沈一的脖子。 六人当即缠斗起来。 沈一自从丹田破碎,就一心一意修炼道体诀,十余年过去,沈一又是个天资过人的,道体诀第二境界已成。如此快的修炼速度,一度让修炼改良版道体诀但是速度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萧钦心酸了很长时间。 眼下,沈一一挑五,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常事,因此一开始沈一并不慌。 但是打着打着,沈一发现了不对。 这五个人虽然招式路数不同,但他们的力道、速度都太统一了,统一得就像一个人,可是这个人有能同时用出五种不同的招式,分散在五个不同的方位。就好像一个人的力量突然强了五倍,打起来又饿费事。 最后,沈一凭借武力值强行突围,闯出了密地,也是经过了密地这一招,他才知道天盟这边的边城在献祭力量,目的自然是要支援天墟宗的总坛。 沈一毫不怀疑,如果献祭能被打断,那几个始终坐着没动过的窥虚定然会加入先前的战局,若真是那样,他脱身会有些麻烦。 这么想着,沈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密地,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和那五位窥虚打斗时,一旁忙着献祭的窥虚竟然百忙之中抽空把他的影像记录下来,传给了莫邪城主。 于是,在沈一还没离开密地的时候,有关他的通缉头像已经在莫邪城分发下来,赏金非常高。巨大的高清头像甚至树立在里城门的各个入口,保证一有新人进城就能立即关注这个通缉令。 因此,一无所知的沈一一露面,就迎来了莫邪城修士们的热情追逐。 沈一一面迎敌一面战术隐蔽的时候,九泽混进了莫邪城。 看着城门口巨幅头像的通缉令,九泽在心里对沈一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第六十三章 通缉 九泽看着相望不见的四具白骨,手一扬抛出一团火焰,火焰很快蔓延,将白骨席卷,烧得干干净净。 眼见着四人已经火化,九泽也不再逗留,灭了火迅速离开。 有风过,在九泽身后扬起一片尘埃。 裴家的结局不过短暂的牵动九泽的心绪,而此刻她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去莫邪城。沈一在那里失联。 莫邪城是天盟的势力。 先前在旭城,九泽通过两边不同的标志点推测出天盟这边的关键在旭城,所以九泽和沈一一人一边,到这两处地方探个究竟。 九泽自从进入锦阳城开始,就一直和沈一保持联系,只是在她开始解禁制起,沈一那边的联系就中断了。本以为是因为密地的关系,可现在裴家的密地已经被毁,依旧没法联系沈一,九泽决定立即去莫邪城。 正准备和萧钦说一声,就收到了萧钦的消息:“小七,你知道沈一的下落吗?原本按计划,他昨日就该回宗门,但是他现在还没回去,我们也联系不到他。” 九泽当即回道:“我正要去找他,二师兄,义堂那边就辛苦你和几位道友了。” 萧钦立刻回复:“你注意安全,有消息立即通知我,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义堂我们已经控制了。” 正被九泽和萧钦担心着的沈一,处境的确不太妙。 莫邪城在天盟边线诸城中比较靠南,城不大,也不富裕,常住人口少,在边线诸城中不算起眼。沈一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同锦阳城的标志点对应的所在。 因为与锦阳城相反又相牵,原则上,沈一只需要反推九泽传递给他的方法步骤,就能愉快的解题。 九泽是这么想的,沈一也是。 再者,就算有细微处不同,凭着沈一的阵法造诣,要推到出真确的细节也不在话下。 可二人算漏了时间。 锦阳城因为是仙盟的地盘,要在最后一刻激活阵法才不会被提前发现,也才能借助天时完成牵引,可天盟这边不同。 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了更好的配合天墟宗那边的总坛祭祀,天盟早就暗中激活边线联动布置的阵法。大约是怕走漏了风声引起变数,这事保密级别很高,仙盟这边几乎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这也直接导致沈一和九泽对边线诸城的错误估计,天盟边线因为激活了阵法,城内的布置乃至气息都在缓缓变动着。 等到沈一潜入莫邪城,才发现这城中的灵气有些凝滞,而且他进来以后就没法再出去,为了冰箱九泽,沈一没有把莫邪城的异样告诉九泽,但是在解阵的时候多了几分谨慎。 果然,按照九泽的方法步骤反推,一开始都很顺利,沈一顺利的找到了莫邪城中的关键密地,并不在凡人聚集的暗巷中,而是在莫邪城城主府往西三丈远的一处温泉底。 沈一进入密地,接着便同九泽完全失去了联系。 这一处密地中坐了一圈窥虚大能,每个人都盘膝闭目,额头上有紫色的印记明明灭灭,一圈十人身上都隐隐约约散发着紫色的背光,像是佛修庙宇中泥像,只是着色更暗沉。这些人的头顶环绕着一圈一圈的紫气,那些紫气首尾相连,映得其下的窥虚们脸上都泛着紫幽幽的光。 沈一一进来,这些人立即睁开眼睛,十双泛着紫光的眼睛齐刷刷朝沈一看来,沈一脚步一顿,继而本能退后。也就是这一顿一退间,五个窥虚已经起身,朝着沈一扑了过来。 虽然五个不同的人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扑过来,但他们的动作、速度甚至力道都出奇的统一,几乎眨眼间就欺到近前,五只手同上抓向沈一的脖子。 六人当即缠斗起来。 沈一自从丹田破碎,就一心一意修炼道体诀,十余年过去,沈一又是个天资过人的,道体诀第二境界已成。如此快的修炼速度,一度让修炼改良版道体诀但是速度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萧钦心酸了很长时间。 眼下,沈一一挑五,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常事,因此一开始沈一并不慌。 但是打着打着,沈一发现了不对。 这五个人虽然招式路数不同,但他们的力道、速度都太统一了,统一得就像一个人,可是这个人有能同时用出五种不同的招式,分散在五个不同的方位。就好像一个人的力量突然强了五倍,打起来又饿费事。 最后,沈一凭借武力值强行突围,闯出了密地,也是经过了密地这一招,他才知道天盟这边的边城在献祭力量,目的自然是要支援天墟宗的总坛。 沈一毫不怀疑,如果献祭能被打断,那几个始终坐着没动过的窥虚定然会加入先前的战局,若真是那样,他脱身会有些麻烦。 这么想着,沈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密地,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和那五位窥虚打斗时,一旁忙着献祭的窥虚竟然百忙之中抽空把他的影像记录下来,传给了莫邪城主。 于是,在沈一还没离开密地的时候,有关他的通缉头像已经在莫邪城分发下来,赏金非常高。巨大的高清头像甚至树立在里城门的各个入口,保证一有新人进城就能立即关注这个通缉令。 因此,一无所知的沈一一露面,就迎来了莫邪城修士们的热情追逐。 沈一一面迎敌一面战术隐蔽的时候,九泽混进了莫邪城。 看着城门口巨幅头像的通缉令,九泽在心里对沈一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第六十四章 开端 通缉令上的沈一惟妙惟肖,此时此刻,这张俊逸得脸代表的货真价实的灵币和资源。布告栏前已经聚集了众多修士,都是冲着通缉令上承诺的奖励跃跃欲试的。 沈一那边一直联系不上,九泽现在要想找到他只能凭运气,事实上还不如这些莫邪城的修士有线索。九泽看着通缉令上的悬赏细则,又看了看正在组队的修士,果断选择了一队加入。 九泽加入的队伍一共有十七人,队长是一个元婴期的男修,叫姜涛。 此刻,姜涛正在逐一询问队员们擅长什么,以便制定出最佳战略部署。 “你擅长什么?”姜涛问九泽。 此时九泽已经收敛了气息,让外人看来不过是修为不过是元婴阶段,因此姜涛询问起她来并没有多少恭敬。 九泽想了想:“打架。” 姜涛看了九泽一眼,眉头蹙了蹙,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擅长什么类型?攻击、防御、神识、阵法、符箓还是别的什么?” 九泽心说我都擅长,口中却道:“阵法,我布阵快。” 刚才姜涛询问别人的时候,她留心了一下,这个队伍中没有其他人擅长阵法,至少没有其他人登记过这项技能,于是九泽便挑了这项来不上空缺。 果然,在听了九泽的回答后,姜涛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对九泽笑了笑,不过脸上常年绷着的肌肉陡然扯开,观感并不美妙就是了。 姜涛很快针对队伍中每个人的擅长领域做出了围剿沈一的战略安排,九泽不出意外的被派了防御和助攻的任务。 安排好后,姜涛又特意强调:“这次的歹人修为高深,各位想要那些好处就必须共同进退,否则就算找到了他也只是去送死。还请诸位不要私下里轻举妄动。” 姜涛扫了一眼队伍,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有人不愿服从安排,就请现在离开。” 九泽所在的这支队伍除了她以外,全部是元婴修为。姜涛的修为并不是最高的,他之所以能当队长就是因为他声称自己有沈一的线索。所以尽管他现在表现得很强势,却没有谁站出来反驳,队伍里看起来一片祥和。毕竟想要抓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知道对方的下落。既然这个姜涛有门路,那么在找到沈一之前,他在这个队伍中都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九泽的队伍出发时,被众人追捕的沈一正利用天衍珠甩开了又一波修士。 不过两天时间,沈一已经遇见过数十个追踪队伍。 早在遇见第三波修士时沈一就察觉到不对劲,毕竟这几拨人明显不是一个路数,能力也参差不齐,不像是被同一组织训练出来的人,倒像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 于是沈一留了一个活口,拷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已经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份通缉令 在那之后,沈一为自己变换了面容,收敛了气息。但依然有不少的队伍找上他,这让沈一颇为无奈。 想了一圈破绽后,沈一猜测自己或许就是先前在密地时被不知不觉标记了。 只是他一时间找不出被标记的源头,在解除标记之前,他在莫邪城里就是活靶子一样的存在。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于是再一次甩掉追踪后,沈一潜入了凡人聚居的那处暗巷中。 沈一一进那暗巷中就忍不住皱眉。 饶是他立即屏蔽了五感,还是觉得窒息。 这地方用恶臭熏天来形容都委屈了这里臭味聚集的浓度。饶是如今的修为,沈一都生理性反胃。 这里不是想象中的紫。这里的天是蓝的,甚至有白色的云在天空自由的飘荡。 这里的树叶是绿的,迎着天光在枝头生长。 这里甚至还有鸟鸣。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脚下。 沈一看着脚下如血一般的地面,地面不仅颜色如血一般红中泛黑,地表还一直泛着红黑色的液体,那些浓烈的腥臭便是从地里泛上来。 沈一尝试了一下,他在这里一直也依旧没办法联系任何人。 这里一片安静,沈一在这里走了好一会儿都没遇上任何攻击,很显然这个地方已经被仙盟的人清理过了。但这其中的恶臭还在,并没有被净化。 也就是说一开始派来处理暗巷的人并没有圆满完成任务。 直到沈一在这里全部探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踪迹,只是在某一处地面上捡到了两枚染着鲜血的仙盟令牌。余下的半点痕迹都没有,无论是仙盟的还是天盟的。 因着这两枚染血的令牌,沈一仿佛看到了仙盟同道肃清此处时不得不同归于尽的惨烈。沈一将令牌清理干净,收好。望着四周,决定替两位牺牲的同道继续未完成的净化任务。 与此同时,混迹在追踪队伍中的九泽再次尝试联系沈一无果,有些忧虑。 不仅仅是忧虑沈一的安慰,还因为她发现莫邪城中的异样。 这莫邪城里的灵气十分滞涩,如果吸纳入体,甚至会带来些微刺痛感。就好像原本的清灵中混入了杂质,变得混浊黏腻。 不妙的是,有这种感觉的似乎只有九泽一人,队伍中的其他人正常打坐吐纳,看上去毫无异样。但九泽全在他们打坐吐纳的时候就明明白白看到他们额头上是不是闪过的浅谈紫线。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这让九泽警觉起来,她怀疑天盟这边提前动手了,于是找了个机会,将这个发现连同自己的猜测传讯给萧钦。 出乎意外的是,她久久没有收到回信。 九泽有些担心,不知道她的消息有没有顺利传出去。 事实上,萧钦第一时间收到了九泽的消息,但他无暇回复。 因为此刻的他在处理完了锦阳城的事情后,已经马不停蹄赶和仙盟的队伍汇合,一起攻打天墟宗,将天墟宗杀了个人仰马翻。收到九泽消息时,萧钦和仙盟一众修士刚好攻下了天墟总祭坛外的防线。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天盟总祭坛和他们情报中的一样血腥黑暗。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祭坛上,鲜血已经填满了繁复的图案,围坐在祭坛四周的是三百六十具骸骨,祭坛上方黑云翻涌,泄出骇人的威压。无数条紫色的线从黑云中垂下,延伸到祭坛上,又一点一点融入到那已经被鲜血的图案中。 整个祭坛被浅灰色的结界隔绝,仙盟的修士们根本无法靠近,更无法阻止祭坛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很显然,天盟的献祭已经完成了。 仙盟这一次虽然毫不费力的端了天墟宗,可终究没来得及阻止天盟的献祭。 “撤!” 撤退前,每一位参与讨伐的仙盟修士尽己所能的摧毁天墟宗每一个角落,杀光了留守的所有天盟修士。 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因为每一个天盟修士在那些紫线融入祭坛之后,额前都浮现一个紫色的图案,随即整个人从内到外泛出紫色,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完全变了模样,仿如一个个紫色的幽灵,却又有着真实的躯体。 与此同时,实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好在先前仙盟的人杀过来就没想着留守,这时候天墟宗残存的天盟修士虽然都是高阶的,但好在不算多,一炷香之后也都被打的魂飞魄散。 只是因为他们飙升的战力,仙盟这边不少低阶修士陨落。 第六十四章 开端 通缉令上的沈一惟妙惟肖,此时此刻,这张俊逸得脸代表的货真价实的灵币和资源。布告栏前已经聚集了众多修士,都是冲着通缉令上承诺的奖励跃跃欲试的。 沈一那边一直联系不上,九泽现在要想找到他只能凭运气,事实上还不如这些莫邪城的修士有线索。九泽看着通缉令上的悬赏细则,又看了看正在组队的修士,果断选择了一队加入。 九泽加入的队伍一共有十七人,队长是一个元婴期的男修,叫姜涛。 此刻,姜涛正在逐一询问队员们擅长什么,以便制定出最佳战略部署。 “你擅长什么?”姜涛问九泽。 此时九泽已经收敛了气息,让外人看来不过是修为不过是元婴阶段,因此姜涛询问起她来并没有多少恭敬。 九泽想了想:“打架。” 姜涛看了九泽一眼,眉头蹙了蹙,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擅长什么类型?攻击、防御、神识、阵法、符箓还是别的什么?” 九泽心说我都擅长,口中却道:“阵法,我布阵快。” 刚才姜涛询问别人的时候,她留心了一下,这个队伍中没有其他人擅长阵法,至少没有其他人登记过这项技能,于是九泽便挑了这项来不上空缺。 果然,在听了九泽的回答后,姜涛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对九泽笑了笑,不过脸上常年绷着的肌肉陡然扯开,观感并不美妙就是了。 姜涛很快针对队伍中每个人的擅长领域做出了围剿沈一的战略安排,九泽不出意外的被派了防御和助攻的任务。 安排好后,姜涛又特意强调:“这次的歹人修为高深,各位想要那些好处就必须共同进退,否则就算找到了他也只是去送死。还请诸位不要私下里轻举妄动。” 姜涛扫了一眼队伍,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有人不愿服从安排,就请现在离开。” 九泽所在的这支队伍除了她以外,全部是元婴修为。姜涛的修为并不是最高的,他之所以能当队长就是因为他声称自己有沈一的线索。所以尽管他现在表现得很强势,却没有谁站出来反驳,队伍里看起来一片祥和。毕竟想要抓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知道对方的下落。既然这个姜涛有门路,那么在找到沈一之前,他在这个队伍中都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九泽的队伍出发时,被众人追捕的沈一正利用天衍珠甩开了又一波修士。 不过两天时间,沈一已经遇见过数十个追踪队伍。 早在遇见第三波修士时沈一就察觉到不对劲,毕竟这几拨人明显不是一个路数,能力也参差不齐,不像是被同一组织训练出来的人,倒像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 于是沈一留了一个活口,拷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已经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份通缉令 在那之后,沈一为自己变换了面容,收敛了气息。但依然有不少的队伍找上他,这让沈一颇为无奈。 想了一圈破绽后,沈一猜测自己或许就是先前在密地时被不知不觉标记了。 只是他一时间找不出被标记的源头,在解除标记之前,他在莫邪城里就是活靶子一样的存在。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于是再一次甩掉追踪后,沈一潜入了凡人聚居的那处暗巷中。 沈一一进那暗巷中就忍不住皱眉。 饶是他立即屏蔽了五感,还是觉得窒息。 这地方用恶臭熏天来形容都委屈了这里臭味聚集的浓度。饶是如今的修为,沈一都生理性反胃。 这里不是想象中的紫。这里的天是蓝的,甚至有白色的云在天空自由的飘荡。 这里的树叶是绿的,迎着天光在枝头生长。 这里甚至还有鸟鸣。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脚下。 沈一看着脚下如血一般的地面,地面不仅颜色如血一般红中泛黑,地表还一直泛着红黑色的液体,那些浓烈的腥臭便是从地里泛上来。 沈一尝试了一下,他在这里一直也依旧没办法联系任何人。 这里一片安静,沈一在这里走了好一会儿都没遇上任何攻击,很显然这个地方已经被仙盟的人清理过了。但这其中的恶臭还在,并没有被净化。 也就是说一开始派来处理暗巷的人并没有圆满完成任务。 直到沈一在这里全部探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踪迹,只是在某一处地面上捡到了两枚染着鲜血的仙盟令牌。余下的半点痕迹都没有,无论是仙盟的还是天盟的。 因着这两枚染血的令牌,沈一仿佛看到了仙盟同道肃清此处时不得不同归于尽的惨烈。沈一将令牌清理干净,收好。望着四周,决定替两位牺牲的同道继续未完成的净化任务。 与此同时,混迹在追踪队伍中的九泽再次尝试联系沈一无果,有些忧虑。 不仅仅是忧虑沈一的安慰,还因为她发现莫邪城中的异样。 这莫邪城里的灵气十分滞涩,如果吸纳入体,甚至会带来些微刺痛感。就好像原本的清灵中混入了杂质,变得混浊黏腻。 不妙的是,有这种感觉的似乎只有九泽一人,队伍中的其他人正常打坐吐纳,看上去毫无异样。但九泽全在他们打坐吐纳的时候就明明白白看到他们额头上是不是闪过的浅谈紫线。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这让九泽警觉起来,她怀疑天盟这边提前动手了,于是找了个机会,将这个发现连同自己的猜测传讯给萧钦。 出乎意外的是,她久久没有收到回信。 九泽有些担心,不知道她的消息有没有顺利传出去。 事实上,萧钦第一时间收到了九泽的消息,但他无暇回复。 因为此刻的他在处理完了锦阳城的事情后,已经马不停蹄赶和仙盟的队伍汇合,一起攻打天墟宗,将天墟宗杀了个人仰马翻。收到九泽消息时,萧钦和仙盟一众修士刚好攻下了天墟总祭坛外的防线。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天盟总祭坛和他们情报中的一样血腥黑暗。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祭坛上,鲜血已经填满了繁复的图案,围坐在祭坛四周的是三百六十具骸骨,祭坛上方黑云翻涌,泄出骇人的威压。无数条紫色的线从黑云中垂下,延伸到祭坛上,又一点一点融入到那已经被鲜血的图案中。 整个祭坛被浅灰色的结界隔绝,仙盟的修士们根本无法靠近,更无法阻止祭坛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很显然,天盟的献祭已经完成了。 仙盟这一次虽然毫不费力的端了天墟宗,可终究没来得及阻止天盟的献祭。 “撤!” 撤退前,每一位参与讨伐的仙盟修士尽己所能的摧毁天墟宗每一个角落,杀光了留守的所有天盟修士。 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因为每一个天盟修士在那些紫线融入祭坛之后,额前都浮现一个紫色的图案,随即整个人从内到外泛出紫色,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完全变了模样,仿如一个个紫色的幽灵,却又有着真实的躯体。 与此同时,实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好在先前仙盟的人杀过来就没想着留守,这时候天墟宗残存的天盟修士虽然都是高阶的,但好在不算多,一炷香之后也都被打的魂飞魄散。 只是因为他们飙升的战力,仙盟这边不少低阶修士陨落。 第六十五章 躺赢 送走了沈一和贺邕,九泽开始学习炼器。 凤霄给她的玉简不像一篇法诀或要义,更像是炼器入门心得。 九泽神识注入其中,专心看起来。 只见这玉简中首句便写着:“炼,即塑也,以材为基柱,以识为刀斧,辅以奇火融之,心之所想,皆映诸其中,塑以形,注以灵,是为炼器。” “器分高低,盖炼者之过,其材虽分高下,然,下材亦可出上器,材选、识力、手法、火候、器具无一不精,上器可成。” 这个记录和九泽现在知晓的事实不太一样。 不管是系统找到的原着,还是九泽从明光界那些书简中知道的社会常识,都明确记载着,炼器的材料至关重要。 明光界的法宝分成法器、宝器、灵器三个大类,炼器的材料从一品到十品逐级增加。 一个炼器师,若是想想炼制一个法器,那么他需要只是二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如果他想要炼制一个宝器,他至少需要五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如果他需要炼制一个灵器,那他必须有八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 在明光界的炼器师普遍认知中,炼器的材料等级是一个重要环节,能够操控多少等级的材料,代表着这个炼器师有多强的实力。 因此,九泽一边看一边质疑,“如果照这个说法,那么是不是说,炼器的材料等级不重要,只要炼器师足够厉害,那么就算是一二品的材料也能炼出高级法宝?” “建议少尉问问大师兄。”系统回道。 “这才刚开始就问,不太好?”九泽有些犹豫,毕竟和凤霄还不太熟。 “求知路上要多思多问。”系统鼓励九泽。 “那行。”九泽通过身份牌给凤霄发了信息。 不一会儿,小屋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七师妹,你在里面吗?”是凤霄的声音。 “大师兄?快请进!”九泽挺惊讶,原本以为凤霄会回信息,没想到直接从长老堂过来了。 凤霄走进来,温和道:“今天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 九泽便把问题又说了一遍,“师兄,如果按照这上面所说,那划分材料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凤霄微笑着坐下,“炼器这门手艺,可以算得上巧夺天工。那么些零散的材料聚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件惊天的宝贝。” “可是想来你也知道,这些材料的划分都是人为的,它们本来便不存在等级。” 九泽反驳:“但是它们自身的能量含量是不一样的,功效也不一样,给这些材料分级,能更快速的知道这些材料中所含能量的比例,不需要反复尝试,减轻了炼器师很多负担。” “你也说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并不是说这样不对,只是想告诉你,炼器时的选材,不是只有现在等级分明这一途。” “譬如同属性的材料中,低阶材料数量多了,也可以提炼出等同于高阶材料的价值。有些高阶材料也可以用低阶材料辅以阵法直接替代,就算全是二品、三品的材料,也可以炼出宝器级别的法宝。” 凤霄说道这里,指着九泽的小屋道:“你这小屋是一件灵器,可炼制它花费的材料都不超过五品。” 九泽看向小屋,眼眸中写满不可思议,轻声道:“所以,这是量变质变吗?” “什么?”凤霄侧目。 “没事,师兄您请继续。” “事实上,根据古籍记载,远古时候的神祗们就开始炼器,那个时候,神炼器都是随心所欲,觉得应该加些什么就加些什么,并没有像现如今这样有着严苛的程序,可是他们炼出来的往往是今天求而不得的旷世神奇。” “究其原因,就是技法。师父说,他年轻时曾又幸一观神器,发现神器之上,刻满了阵法,每一个阵法都可以被叠加,重组,形成无穷的法阵,这些法阵成就了那把神器。” “可是现在,炼器师总是把炼器材料看得太重,如果有谁用三品材料炼制出了宝器,在他们眼中也只算是伪宝器,因为用的材料品级不够,就等于程序上的不正统,师妹认为,这合理吗?” 九泽摇了摇头,“任何一个法宝的等级认定,应该是根据它成型后的威力,而不应该是它的材料等级。” 凤霄颔首,“不错,但凡说起来,这个道理人人都能明白,但是炼器师们不承认。” 九泽若有所思:“所以,师父炼器这么厉害,也只是把炼器当做爱好,一个副业?” 凤霄笑了,温和道:“都是修行,何必分什么主次,师父只是不愿跟那些人多言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九泽点头,突然想起华阳宗也是有专门炼器的百炼峰的,于是问道:“那雍平师叔那边……” “师叔是支持师父这个理论的,”凤霄道,“百炼峰的弟子也都有所涉猎,但是对外,百炼峰是严格按照炼器师那一套来的,这样也便于在炼器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毕竟在这套理论还没有彻底推广。” “嗯,那就好。”九泽放下心来。 “师妹方才是担心他日遇见百炼峰弟子会尴尬?”凤霄笑问。 九泽点了点头。 谁料凤霄闻言,倒笑得更开心了:“师妹放心,我们华阳宗内虽然会有争执,会有摩擦,但绝不会内斗,也不会因为修道理念就分道扬镳,我们宗门定期会有门内论道会,有什么意见和见地,都会在论道会上一争高下。就算是输了,也不会因此记仇的。” “论道会?”九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 貌似男主成名就是因为明光界的一场论道会。 “对,我们华阳宗每十年举行一次弟子论道,每五十年举行一次师长论道,每个峰都必须参加,如果遇上师长闭关,那就由亲传大弟子来代替。” 凤霄又道:“将来你也记得报名参加,先行历练,来日或能参加明光界各大宗门举行的论道大会,定会获益无穷。” 听到此处,九泽眼睛一亮:“是,多谢大师兄告知。” 凤霄的笑容有些无奈:“七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可还有不懂的地方,我帮你看看。” 第六十五章 躺赢 送走了沈一和贺邕,九泽开始学习炼器。 凤霄给她的玉简不像一篇法诀或要义,更像是炼器入门心得。 九泽神识注入其中,专心看起来。 只见这玉简中首句便写着:“炼,即塑也,以材为基柱,以识为刀斧,辅以奇火融之,心之所想,皆映诸其中,塑以形,注以灵,是为炼器。” “器分高低,盖炼者之过,其材虽分高下,然,下材亦可出上器,材选、识力、手法、火候、器具无一不精,上器可成。” 这个记录和九泽现在知晓的事实不太一样。 不管是系统找到的原着,还是九泽从明光界那些书简中知道的社会常识,都明确记载着,炼器的材料至关重要。 明光界的法宝分成法器、宝器、灵器三个大类,炼器的材料从一品到十品逐级增加。 一个炼器师,若是想想炼制一个法器,那么他需要只是二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如果他想要炼制一个宝器,他至少需要五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如果他需要炼制一个灵器,那他必须有八品以上的材料做主料。 在明光界的炼器师普遍认知中,炼器的材料等级是一个重要环节,能够操控多少等级的材料,代表着这个炼器师有多强的实力。 因此,九泽一边看一边质疑,“如果照这个说法,那么是不是说,炼器的材料等级不重要,只要炼器师足够厉害,那么就算是一二品的材料也能炼出高级法宝?” “建议少尉问问大师兄。”系统回道。 “这才刚开始就问,不太好?”九泽有些犹豫,毕竟和凤霄还不太熟。 “求知路上要多思多问。”系统鼓励九泽。 “那行。”九泽通过身份牌给凤霄发了信息。 不一会儿,小屋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七师妹,你在里面吗?”是凤霄的声音。 “大师兄?快请进!”九泽挺惊讶,原本以为凤霄会回信息,没想到直接从长老堂过来了。 凤霄走进来,温和道:“今天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 九泽便把问题又说了一遍,“师兄,如果按照这上面所说,那划分材料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凤霄微笑着坐下,“炼器这门手艺,可以算得上巧夺天工。那么些零散的材料聚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件惊天的宝贝。” “可是想来你也知道,这些材料的划分都是人为的,它们本来便不存在等级。” 九泽反驳:“但是它们自身的能量含量是不一样的,功效也不一样,给这些材料分级,能更快速的知道这些材料中所含能量的比例,不需要反复尝试,减轻了炼器师很多负担。” “你也说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并不是说这样不对,只是想告诉你,炼器时的选材,不是只有现在等级分明这一途。” “譬如同属性的材料中,低阶材料数量多了,也可以提炼出等同于高阶材料的价值。有些高阶材料也可以用低阶材料辅以阵法直接替代,就算全是二品、三品的材料,也可以炼出宝器级别的法宝。” 凤霄说道这里,指着九泽的小屋道:“你这小屋是一件灵器,可炼制它花费的材料都不超过五品。” 九泽看向小屋,眼眸中写满不可思议,轻声道:“所以,这是量变质变吗?” “什么?”凤霄侧目。 “没事,师兄您请继续。” “事实上,根据古籍记载,远古时候的神祗们就开始炼器,那个时候,神炼器都是随心所欲,觉得应该加些什么就加些什么,并没有像现如今这样有着严苛的程序,可是他们炼出来的往往是今天求而不得的旷世神奇。” “究其原因,就是技法。师父说,他年轻时曾又幸一观神器,发现神器之上,刻满了阵法,每一个阵法都可以被叠加,重组,形成无穷的法阵,这些法阵成就了那把神器。” “可是现在,炼器师总是把炼器材料看得太重,如果有谁用三品材料炼制出了宝器,在他们眼中也只算是伪宝器,因为用的材料品级不够,就等于程序上的不正统,师妹认为,这合理吗?” 九泽摇了摇头,“任何一个法宝的等级认定,应该是根据它成型后的威力,而不应该是它的材料等级。” 凤霄颔首,“不错,但凡说起来,这个道理人人都能明白,但是炼器师们不承认。” 九泽若有所思:“所以,师父炼器这么厉害,也只是把炼器当做爱好,一个副业?” 凤霄笑了,温和道:“都是修行,何必分什么主次,师父只是不愿跟那些人多言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九泽点头,突然想起华阳宗也是有专门炼器的百炼峰的,于是问道:“那雍平师叔那边……” “师叔是支持师父这个理论的,”凤霄道,“百炼峰的弟子也都有所涉猎,但是对外,百炼峰是严格按照炼器师那一套来的,这样也便于在炼器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毕竟在这套理论还没有彻底推广。” “嗯,那就好。”九泽放下心来。 “师妹方才是担心他日遇见百炼峰弟子会尴尬?”凤霄笑问。 九泽点了点头。 谁料凤霄闻言,倒笑得更开心了:“师妹放心,我们华阳宗内虽然会有争执,会有摩擦,但绝不会内斗,也不会因为修道理念就分道扬镳,我们宗门定期会有门内论道会,有什么意见和见地,都会在论道会上一争高下。就算是输了,也不会因此记仇的。” “论道会?”九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 貌似男主成名就是因为明光界的一场论道会。 “对,我们华阳宗每十年举行一次弟子论道,每五十年举行一次师长论道,每个峰都必须参加,如果遇上师长闭关,那就由亲传大弟子来代替。” 凤霄又道:“将来你也记得报名参加,先行历练,来日或能参加明光界各大宗门举行的论道大会,定会获益无穷。” 听到此处,九泽眼睛一亮:“是,多谢大师兄告知。” 凤霄的笑容有些无奈:“七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可还有不懂的地方,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