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朝假太监》 第1章 穿越的姿势不对? 别人家的穿越,不是皇帝太子就是王公大臣,最坏也是个富二代。 如果运气好,还附赠个牛逼轰轰的系统,一路装逼打脸,不亦乐乎。 然而,轮到王立的时候,他却成了王二狗! 这名字,一听就是山野村夫! 没什么前途! 没有系统也就罢了,那个好死不死的王二狗,竟然签了“婚书”和“生死契”! 这份“婚书”,不是进入皇宫当附马,也不是入赘豪门做女婿! 而是,把自己“嫁”入皇宫…… 做!太!监! 就算王立想“逃婚”,这会儿也来不及了! 房间里,潮湿,昏暗,密不透风。 被绑住的四肢早已麻木。 两天两夜,滴水未尽。 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几近虚脱。 恍惚中,想到即将变成太监,王立心头一凉,马上就清醒了一大半。 这是哪个朝代,又是哪个皇帝当政,现在一无所知。 因为,他没有王二狗的记忆。 在人身的大事面前,这些不重要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逃离这里! 问题是,被那么粗的麻绳绑住四肢,怎么逃? “吱嘎——” 木门被推开,阳光透入,王立赶紧闭上眼睛。 不过,马上又睁开。 一老四少,五个太监鱼贯而入。 我去! 其中三人托着木盘! 黑布条,小镰刀,铁钩,不知名的药瓶…… 还有一桶草木灰! 没管王立的挣扎和惊恐,老太监缓步走到身前。 “王二狗,你是自愿净身的吗?”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王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老太监的话,基本能听懂。 他手中的小镰刀,正闪着寒光。 本已半死的王立,hp瞬间恢复了七八成。 “这位公公,你真的搞错了!我不叫王二狗,我叫王立……” “王立?王二狗?” 老太监眉头微皱,放下了镰刀。 这时,一个年轻太监递上几张黄纸:“孙公公,他就是王二狗!已经签了婚书和生死契!” 老太监点点头,几人交头接耳低语几句,竟然点起了油灯! 黑色的小镰刀,正在火苗上熏烤。 至此,王立基本绝望了。 这老家伙,明显听懂了自己的话!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此时除了解释和求饶,还有什么可做? “王二狗,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说话的同时,老太监接过了镰刀。 尼玛! 已经说了八百遍,我不叫王二狗! 你个老不死的,还问我后不后悔? 到底几个意思? 故意阴我是不? 王立真想抢过那把镰刀,一刀割破他的喉咙! 但是,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此刻的自己,肉在砧板上! 而且,人家有五个人! 如果大骂几句,发泄倒是舒服了,惹恼他们又咋办? 会不会被他们变着花样,多割几刀? 于是,王立没敢大骂,仍在好言求饶。 “这位公公,我真的不叫王二狗!从没想过做太监!我早就后悔了,两天前就后悔了! 公公,你就放我回家!大恩大德,没齿不忘!每逢初一十五,必给你老人家烧纸敬香……” 一口气说完这些,王立差点晕过去。 挣扎,已经没用了。 又饿又渴,实在没有力气。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自己,明明解释得清清楚楚,那老家伙却充耳不闻! 镰刀闪着寒光,王立彻底绝望了。 “王二狗!你是自愿净身,并且承诺了永不后悔。你的断子绝孙,与我毫不相干,明白?” “我白你妹!” 王立终于忍不住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劈头盖脸一阵怒骂: “老不死的!死聋子!” “只要老子能活过来,剥你的皮!抽你的筋!灭你祖宗十八代!” 大骂中,嗓子疼得如同刀割! 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只能用头猛撞木床,撞得咚咚直响。 没管王立的怒骂和挣扎,几名年轻太监一拥而上。 趁着王立张开嘴巴,将一团破布猛地塞入他的口中。 我去! 早知你们这样玩,我宁死也不张嘴! 网上不是说过,破布无法堵住嘴巴么? 但是…… 这团破布实在太大! 就连舌头,也被挤到了喉咙口! 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它吐出来! 嗯嗯直叫的同时,王立的枕下,被垫了个软软的东西。 紧接着,唯一能活动的头部,被人死死摁住了! 眼睛,也被什么东西蒙上了! 呜呼! 真的成了待宰羔羊! “王二狗,恭喜你!这一刀下去,只要大难不死,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了!” 呜呜呜…… 我不想变太监…… 我不要狗屁的荣华富贵…… 我不想穿越了…… 呜呜呜…… 穿越成山野村夫,我认了还不行吗? 为什么让我变太监? 难道是我穿越的姿势不对? 呜呜呜…… 我不要做太监…… 呜呜呜…… 谁来救救我…… 慢着! 喂!你们的刀,烤了几下就算消毒? 还有,来点麻药行吗? 还有,你们有止血药吗? 别跟我说,那桶草木灰就是止血药! 呜呜呜…… …… 仿佛过了好几天,又仿佛只在一瞬间。 王立的头,被人松开了。 但是,他不想再挣扎。 真的没有力气了。 咦? 什么声音? 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定了定神。 眼前的一切,差点把王立吓个半死。 尼玛! 这到底是哪个朝代? 竟然有剑客?! 这人全身黑衣,面部蒙得严严实实,一把长剑玩得出神入化! 寒光闪过,老太监的胸口,就像是喷泉! 四个年轻太监,正在歪歪扭扭地倒下! 天啦! 转眼就放倒五个人,不是剑客又是什么? 杀人啦! 杀人啦! 王立很想大喊大叫,可惜嘴巴被堵住了。 剑客缓缓上前,拔出王立口中的破布。 顿时,呼吸顺畅多了。 只不过,长剑,正指着王立的喉咙! 尼玛! 这到底是哪个朝代?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刚刚逃过断子绝孙,又被人指着喉咙! 看来,自己穿越的姿势,真的有问题! 有幸穿越了,却没活到第二集! 罢了,认了! 就这样! 回去调整姿势,重新来过! 王立绝望地闭上眼睛,剑客却开了口。 “你!自愿做的太监?” 闻言,王立察觉到一线生机,赶紧睁开眼睛。 “不,不,不,我是被强抓来的!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大侠饶命啊,真的是误会!” “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杀气腾腾,王立脑中一片空白,来不及撒谎,赶紧说出自己的名字:“王……王立……” “王立?” 黑衣人明显不相信。 长剑,挑起桌上的婚书和生死契,细看后问道:“王二狗是谁?” “不……不认识……不知道……” “嗯?” 黑衣人冷哼一声,长剑猛刺在王立的大腿上:“王二狗,到底是谁!” 这一剑刺得并不深,大腿还是一阵剧痛。 王立很想再说“不认识”,但怕再挨一剑,脑中飞快地旋转着。 “王二狗……是……是我弟弟……远房的,堂弟,堂弟……他们抓错人了……” “阉贼!全都该杀!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但是,地上确实躺着五具尸体! 王立定了定神,没敢大喊大叫。 如果引来几个太监,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他们继续净身! 咦? 自己的手……居然能动了? 哈哈! 绑住自己四肢的绳子,断成了好几截! 断口整整齐齐,明显是被利刃割开! 难道,是刚才的黑衣剑客? 我去! 这下说不清楚了! 那几个死掉的太监,就算不是自己动的手,也成了自己杀的! 逃! 再不逃,只能等死! 王立没敢多想,踉踉跄跄往门外跑去。 不过,刚到门口就停了下来。 这里,是个四合院。 院子里全是官兵! 几十个惊慌失措的太监,被官兵围在中间! 院外的大街上,另有一批官兵,正在大肆杀人! 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从衣着来看,被杀者都是行人。 “这些官兵,好像……不杀太监!” 想到这里,王立赶紧折返回来,扒下一名太监的衣裤鞋帽。 刚刚穿好衣服,四名官兵正好闯进来。 看到屋内的尸体,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瞪着王立。 抬头瞥了一眼,王立赶紧低下头。 心里,慌得一逼。 唉! 慢了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就伪装成功了! 我去! 这鞋子……到底怎么穿的…… 怎么一下子来了四个? 人家手里有大刀,自己却手无寸铁! 还被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想跟他们拼命,这是不可能的! 唉,死了五个人! 要是被他们投入大牢,跳进黄河也洗清了! 想不到,穿越者就这样挂掉了! 连一集都没活过! 呜呼…… 正在叫苦不迭,其中一名官兵开了口:“这位小公公,你刚刚净了身?” “啊……额……嗯……” 慌乱中,王立胡乱应了几声,继续手忙脚乱地穿鞋。 没想到,几个官兵收起大刀,大步上前,一把抢过王立手中的鞋子! “小公公,不要乱动,我来帮你!” 说话的同时,两名官兵一左一右,各自握着王立的腿。 “呃……” 王立闷哼一声,这才感觉到剑伤的疼痛! 我去! 大腿上的剑伤,正在汩汩地冒着血! 血水顺着右腿流下,袍子、小腿和长木鞋皆被浸湿! “小公公,你忍着点!” “啊……” 没管王立的惨叫,官兵二话不说,架着他就往院中走去。 第2章 稀里糊涂入皇宫 院中,慌而不乱。 几十个太监被官兵围在中间。 其中,好几人身上带着伤。 在老太监的指导下,官兵正在帮他们处理。 某人的袍子被掀开,不经意的一瞥,王立赶紧扭过头。 我去! 不忍直视! 真的不忍直视! 太辣眼睛了! 血肉模糊! 那个血,就像喷泉一样! 或许是晕血,或许肚里太饿,又或许是连番的惊吓,王立脸色煞白,浑身直抖。 刚要晕倒,又被官兵伸手扶住。 喊杀声逐渐停止。 刚才,某人口中的“锦衣卫马上就到”,引起了王立的注意。 除了明朝,哪个朝代有锦衣卫? 不过,当朝皇帝是哪一个,他们并未提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人提起。 王立很想知道,但不敢开口询问。 少时,在官兵的簇拥下,几名太监大步而入。 领头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 他环视全场,明显有些不悦:“怎么?为何只有13个?” “李公公,本来有55个,其余42个遭刺客所杀;七位老公公和三十多个小公公,也遭客毒手!” “刺客?跟我解释有何用?皇后娘娘会听你的解释?” 被称“李公公”的太监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喝道:“皇后娘娘指明要24个刚刚净身的,非常着急! 如果凑不够数量,我的人头保不住,你也别想活!” “那……李公公,你的意思是……” “罢了!我另外调几个过来,你们暂且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入宫!” 音落,李公公转身离开。 那群官兵,好像松了一口气。 于是,包括王立在内13名新太监,被转入一间大屋。 又饿又渴,又累又困,王立再也支撑不住,像死猪一般躺在榻上。 罢了! 就这样! 听天由命了! 唉! 穿越者又如何? 在众多的官兵面前,屁都不是! 刚要闭上眼睛,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王立艰难地扭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原来,几个老太监正拿着药瓶,给新太监上药! 突然想起,自己还不是太监! 一骨碌坐起身,慌得一逼。 尼玛! 我可不想真的挨一刀! 但是,那么多的官兵守在外面! 如果想逃,很可能小命不保! 咋办? 谁能告诉我,现在咋办? 哪位大神指点一下? 真的很急! 在线等! 我勒个去!来不及了! 一个老太监捧着药瓶前来,已经在掀袍子了! “额……这位公公,我自己来!” 情急之下,赶紧推开老太监的手。 因为大腿的剑伤,王立的袍子一片血红,就连鞋子也被鲜血染红! 老太监明显不相信,问道:“这位小公公,你真的可以自己上药?” “可以!我自己能行!真的!不必劳烦公公了!” “嗯!不错,不错!” 老太监竟然点了点头! 并且,还咧嘴一笑! 这笑容,比那龙王的笑容还邪魅! 正在思考对策,老太监又说话了。 “净身当天就能下地走路,还能自己上药,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说话的同时,老太监竖起了大拇指! 这模样,应该是真心诚意的夸赞! “额……公公过奖了!” 王立一把抢过药瓶,然后侧过身:“公公,你说的第一个人,是谁?” 王立开口询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只为分散老太监的注意力。 然后,再想办法把他支开。 没想到,老太监却坐在王立的榻上,半闭着眼睛。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听说,那人是九千九百岁爷的干儿子:现任工部尚书、都察院左督御史、少傅、太子太傅崔呈秀大人!” “九千九百岁……崔……崔大人?” 王立瞪大了眼睛。 我去! 九千九百岁! 除了明末的阉党头子魏忠贤,谁还有这样牛逼的称呼? 没错,就是魏忠贤! “九千岁爷”,只是他的简称。 全称是“九千九百岁爷”,只比皇帝少了一百岁! 只不过,老太监口中的“崔呈秀”,王立并未听过。 工部尚书,这个职位倒是听过。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魏忠贤权倾朝野的时候,应该是明朝的天启年间! 也可能,是朱由检登基后的两个月内! 只是…… 那个崔什么秀,真的是太监? 还有,如果是崇祯皇帝继位,他现在才16岁,这会儿没有儿子? 若说当朝皇帝是朱由校,那就更不对了! 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朱由校应该没有儿子! 既然如此,又哪来的“太子太傅”? 难道,这个明朝,跟自己略懂的明朝不太一样? 又或者,史书记错了? 不过,既然是魏忠贤权倾朝野,由太监崔呈秀担任工部尚书,再兼了一大堆官职,这也说得过去。 挂个“太子太傅”的官职吃空饷,没什奇怪的。 想起朱由校,王立顺道想起了张嫣。 这个张嫣,不是汉惠帝刘盈的皇后,而是“五大艳后”之一的张嫣,朱由校的皇后! 史书上说,此人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 传闻中,在选秀的时候,15岁的张嫣从五千名美女中“连过八关”,势不可挡,一路杀入决赛,被朱由校一眼相中。 既然魏忠贤都还在,此时的张嫣,肯定不超过23岁! 我去! 王立摇摇头,猛拍自己的脑袋。 命都快没了,都快变太监了,还有心思想别人的老婆? 赶紧想办法,支开这老太监才是! 正在思索如何开口,老太监拍了拍王立的肩。 “这位小公公,你能自己上药,你敢自己上药,也算得上人才! 此番进宫,是皇后娘娘亲自甄选宦臣! 如果你能选上,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届时,还请小公公多加提携哦!” 说话的同时,老太监像变戏法一样,手上多了一大块银子! “老奴名叫秦沅良,小公公一定要记好哦! 他日若是发达了,还请小公公多加提携! 拜托了!” 银子,当着几十人的面,被硬塞到王立手中。 我去! 这……好像,真的是银子! 这么大一块,没有半斤也有三四两! 要是回到自己的时代,能值多少钱! 我再去! 这屋里,公然塞银子,还不止秦沅良一个! 另外几名老监,也在向不同的新太监塞银子! 这到底是个啥时代? 老太监向新太监送银子? 这就好比,公司里的老油条,向刚招进来的二愣子行贿! 正在愕然,几名老太监注意到了自己,全都往这边走来! “小公公!老奴名叫屈维忠,还请多多提携……” “小公公,老奴名叫李献达,还请多多提携……” 卧槽! 塞银子的一个接一个! 呵呵!穿越者就是不一样! 刚刚才穿越过来,马上就大发了! 只不过,你们可不可以慢点? 对了,帮我找个盒子行吗? 那么多银子,我如何拿得了? 靠! 那个谁,别掀我的袍子!我不需要上药! 对,就这样,排好队! 一个一个送! 嘿嘿! 皇后亲自甄选? 他们口中的“皇后”,会是张嫣么? 要是被选上,能有年轻的艳后养着眼睛,这也不错啊! 哈哈!托你们的吉言! 苟富贵,勿相忘! 如果真的发达了,你们全都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 …… 好说歹说,终于打发了几个老太监。 只不过,肚里呱呱直叫,却被告知明天才能吃东西! 尼玛!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大腿上挨了一刀,只要不得破伤风,不被感染,应该没有大碍。 这,算不上人才。 这屋里的其他12人,下面挨了一刀,既没痛死也没饿死! 如果能活到明天,他们才是真正的人才! 佩服! 实在佩服! 屋外,始终有大批官兵守着,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 当然,王立没想过逃跑。 因为,一个山野小民,要是到了外面,不知道能活多久! 官兵大肆杀人的情景,至今心有余悸。 而且,老太监送来那么多的银子,正好说明,进宫之后肯定有肥差! 飞黄腾达,不过是早晚的事! 等捞够了钱,马上就出宫! 雇一群保镖,雇一群仆人,买一栋大宅,娶几个老婆…… 嘿嘿! 当然,要被张嫣选中才行,嘿嘿! 天色,渐渐暗下来。 屋里,再也没人说话,沉重的喘息和惨叫声,彻夜不停。 王立死死抱着那堆银子,再紧紧裹着袍子,一刻不敢松懈。 挨到天亮,果然有米粥和大饼送来。 饱食之后,24名新太监被送上牛车。 王立再也支撑不住,终于闭上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耳光拍在脸上。 吃痛之下,王立猛地睁开眼睛。 在几名老太监的搀扶下,王立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跟在队伍后面。 这里,难道就是紫禁城? 怎么跟电视上的不一样? 侍卫倒是很多,怎么没见漂亮的宫女? 挖靠! 那座宫殿真气派! 宫……宁……坤…… 呃,不对,应该是坤宁宫! “啪——” 又一个耳光拍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回过头,一名老太监正怒视着王立:“你,王二狗?” 四周站满了侍卫,王立没敢还手,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王立突然明白了什么。 赶紧低下头,再没敢东张西望。 哼!老家伙! 我记住你了! 等老子飞黄腾达了,有你的好日子过! 正在咬牙切齿,几名宫女盈盈而来,王立匆匆瞥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 老太监与宫女低语几句,厉声喝道:“兰姑姑有令:一个一个往前走,签好自己的名字,赏银十两!” 听到这话,王立心头又是一喜。 袖子里本来就沉甸甸了,马上又有一笔银子入账! 呵呵,宫里的银子太好赚了! 难怪,明朝会有十万太监! 队伍缓缓往前,王立突然想一件大事! 第3章 大明皇宫,暗流涌动 王二狗,这名字太难听了! 被人“二狗二狗”地呼来唤去,好运迟早被唤没,哪日才能飞黄腾达? 要不……签上自己的真名? 如果被人问起,就说“二狗”是自己的乳名? 对!就这么办! 只不过…… 这个……签字的笔,怎么是毛笔? 毛笔也就罢了,前面签过的十几个名字,其中的好几个字,全都没见过! 对啊,现在是在明朝! “王”跟“立”两个字非常简单,但是,这个时代的写法,跟自己学的是否一样? 于是,王立仔细观察前面的签名。 很可惜,没找到“王”和“立”两个字! 就连相似的也没有! “你,名叫王二狗?” 问话的人是个宫女,大约四十来岁,正在上下打量。 “额……王二狗是乳名,我的真名叫王立……” 宫女没在意王立的废话,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写字?” “我……这个……” 王立确实有些犹豫。 为了十两银子,真想马上签上“王立”二字,但又怕写错。 如果写错,必会引起怀疑! 这样一来,自己这个穿越者,真的活不过第二集! “下一个!” 老太监厉声大喝,王立被人推搡着离开。 尼玛! 十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传说中的艳后,恐怕无缘一见了! 靠! 那家伙是谁?竟敢炫耀自己的银子? 还有你!你那种鄙夷的目光,很伤人知不知道? 我记住你了! 他日飞黄腾达了,有你的好日子过! 不过嘛,不会写字的,又不是我一个! 看到还有人不会写字,王立稍稍平衡了一些。 “兰姑姑,皇后娘娘需要的24名宦臣,老奴已经送到了……这个……” “萧公公,皇后娘娘说得很清楚:能够甄选入宫的,才有一百两!” “那……兰姑姑,究竟要如何甄选?” “已经选好了!” 被称“兰姑姑”的宫女大手一挥:“如嫣,四百两银子,给萧公公奉上!” 话音落下,几名年轻的宫女拖着精美的木碟上前。 白花花的银子,让王立双眼放光。 被称“萧公公”的老太监,却有些不悦。 “萧公公!皇后最多需要24名宦臣,小婢依照她的旨意,已经甄选好了: 林孝如、宋文辉、许敢和王二狗四人留下,其余的二十位公公,还请萧公公带回去。” 听到四人的名字,萧老太监恍然大悟。 原来,皇后甄选宦臣,不是看他们的年龄和长相,更不要求有经验,而是要求不识字! 唉! 要找不识字又愿意做太监的人,何其容易! 只可惜,悔之晚矣! 两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正所谓“几人欢喜几人愁”,萧老太监郁闷地返回,被选中的四人却乐开了花。 能在皇后的宫中当差,不仅有面子,而且财源滚滚啊! 而且,这个皇后娘娘,不是很难伺候嘛! 这四人,不像伺候皇后的太监,更像是皇后的贵客! 美艳的皇后的并未露面,宫女却送来一大堆糕点美食! 这,不是贵客又是什么? 四人在大吃大喝的同时,萧老太监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萧老太监,名叫萧瑾。 拦住他的人,正是魏忠贤! “不识字?娘娘的要求只是不识字?她在搞什么鬼?” “回禀九千九百岁爷:听闻,皇后娘娘辞退了坤宁宫的所有太监,宫女只剩下兰若梅、徐彩凤、林雪儿和柳如嫣四人。” 魏忠贤眉头微皱,未置可否。 萧瑾试探着说道:“依老奴之见,皇后娘娘……是不是又怀上了龙嗣?” 听到这话,魏忠贤来了兴趣,呵呵一笑:“新净身的太监没经过调教,而且三个月不能干重活,她得供着养着,真是好兴致啊!” 萧瑾连连称是,魏忠贤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几个不识字的太监,就能保她诞下龙种?她也太天真了!” 萧瑾心头一怔,没敢显露声色,赶紧转移了话题:“九千九百岁爷,昨日的刺客……” “哼!敢在京师动手,没人能逃脱!你尽管放心,刺客已被就地处决!” 说到这里,魏忠贤诡异一笑:“皇后娘娘再怀龙嗣,咱家自该上门道喜!哈哈哈!” …… 皇后是否身怀龙嗣,魏忠贤表现得非常关心,但他并不着急,先去了一趟乾清宫。 此时的朱由校,已经卧床不起。 “万岁爷,大喜!大喜啊!” “大喜?”朱由校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厂公啊,究竟喜从何来?” “万岁爷,真有大喜啊,还是两件!” 魏忠贤上前几步,俯在朱由校耳边:“监军刘应坤、纪用陆续传来捷报:宁远、锦州的守军与建奴数次交战,击毙击伤建奴五千余人,皇太极被迫撤兵了! 按照惯例,守关有功的将领即将回京,亲自向万爷报捷!” “好!好!好!”朱由校激动得两眼放光,挣扎着坐起身:“建奴侵我辽东,虏我百姓,罪无可恕!替朕拟旨,重赏有功之臣……咳……咳咳……” “老奴这就去办,万岁爷可放心养病,不必操心!”魏忠贤殷勤地扶起朱由校,继续说道:“万岁爷,这第二件喜事嘛……老奴听说……皇后娘娘可能有喜了……” 闻言,朱由校微微一愣。 去年不慎落水之后,身体每况日下,他很少临幸嫔妃! 不过,若说皇后张嫣有喜,这也不无可能。 记得,张嫣的最后一次侍寝,正是在三个月以前…… 想到这里,朱由校面露喜色,紧握着魏忠贤的手:“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确认!快,传太医……咳咳……咳……” “万岁爷,请好好养病!这件事,老奴亲自去办!” “好,好,好,马上去!咳……咳咳咳……” …… 魏忠贤引着太医,直奔坤宁宫而来。 远远看见,林雪儿赶紧回殿禀报。 “罢了,瞒不了多久,该来的迟早会来!” 张嫣淡然一笑,缓步往后花园走去。 路过小园时,四名新太监全都瞪大了眼睛。 能从五千名美女中脱颖而出,张嫣果然貌似天仙! “咳……咳……” 兰若梅脸色一沉,四人自知失礼,赶紧起身行礼。 “不必了!几位公公可以自行歇息,如果身体有恙,可让彩凤或雪儿帮忙传太医。” 张嫣的话不卑不亢,而且没有责怪的意思。 四人却不敢直视,赶紧低下头。 几名宫女扶着张嫣去了凉亭,王立这才敢远远偷看,心头叹息不止。 唉! 那个好死不死的朱由校! 有个如此美艳的皇后,你就好意思驾崩? 人家还不到23岁啊! 你忍心让她守活寡? 呜呼…… 哀哉…… 王立的目光,让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三人极度反感。 纵然疼得满头大汗,却不忘嘲讽王立几句。 对此,王立只是淡淡一笑。 张嫣,确实美艳! 但是,王立对她只是欣赏,并无非分之想。 因为,他惦记着江南的明末“秦淮八绝”。 如果历史没记错,她们就在这个时代! 就算她们每一个都比不上张嫣,但如果八个加在一起,再怎么说也比张嫣强! 嘿嘿! …… “皇后娘娘,近日,京师连降暴雨,时冷时热,已有好几位娘娘身体抱恙;万岁爷忧心娘娘的凤体,特派老奴前来探望。” “公公有心了!” 张嫣不想多看魏忠贤一眼,始终盯着手里的书。 不过,她没有为难随行的太医,很自然地伸出右手,轻放在石桌上。 太医诊脉的同时,魏忠贤也没闲着。 张嫣的小腹被石桌挡住,魏忠贤仍不放弃,缓步走到张嫣的身侧。 兰若梅咳嗽几声,魏忠贤自知失礼,却很自然地掩饰:“能入娘娘法眼的书,肯定不是俗物,不知是何人所着?书名为何?” “哦?魏公公也喜欢看书?” 张嫣的话平淡无奇,魏忠贤却有些难堪。 因为,他根本就不识字! 知道张嫣在讥讽自己,魏忠贤仍不生气,目光看似落在书本上,却在观察张嫣的小腹。 张嫣知道魏忠贤的本意,没有刻意遮掩,而是淡淡一笑:“此书并非名着,不过是坊间一位穷秀才所作,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过,我很喜欢!” 不出意外,这话又引起魏忠贤的兴趣。 “娘娘能喜欢的书,绝非俗物。还请娘娘赐教书名,老奴也想一读。” “此书已是绝本,名曰《赵高传》,恐怕难以买到。” 这话一出,魏忠贤恍然大悟。 气得牙关紧咬,却没有显露声色。 这几年来,没人敢跟魏忠贤作对。 但是,不包括坤宁宫的张皇后。 自从被册封为皇后,她就没给过魏忠贤好脸色,还经常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对食妻子”客(qiě)印月! 张嫣毕竟是皇后,深得朱由校宠爱,又没有实质性的威胁,魏忠贤就没想过除掉她。 这次,也是一样。 碰了一鼻子灰 魏忠贤再没招惹她,静静等在一旁。 几名太医陆续诊脉,低声议论后,薛太医欣喜地拱手行礼:“娘娘身怀龙子已近三月,还请保重凤体才是!” “龙子……子……子?”魏忠贤皱了皱眉,显得有些谨慎:“薛太医,此事不可儿戏!如有误诊,万岁爷怪罪下来,你我担当不起!” “魏公公,下官的诊断不会有错,确实是龙子!” “既然如此,速速向万岁爷报喜!” “魏公公放心,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几名太医不敢怠慢,匆匆赶往乾清宫。 凉亭里,看着魏忠贤的背影,放下手中的《本草纲目》,张嫣轻叹一口气。 “娘娘,要回屋歇息吗?” “不必了。”张嫣淡淡一笑:“兰姑姑,帮我取纸笔过来。” “娘娘,真的要自己开药方?” “没事的!我读了好几本医书,配点安胎药还是没问题的。” 张嫣这样说,兰若梅就不再相劝,面带苦涩,多有无奈。 或许,只有自己配安胎药,再找心腹之人出宫买药,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第4章 “惊弓之鸟”的皇后 其实,在三年前,张嫣怀过一次龙嗣,可惜生下来却是死胎; 在这之后,范贵妃和任贵妃相继诞得龙子,可惜不到两岁就夭折; 此外,范贵妃、李贵妃和容贵妃先后诞得三位公主,也是不到两岁就早早夭折。 所以,朱由校继位至今七年有余,膝下并无一位皇子或公主! 这几年,宫里发生的事太多太多。 张嫣怀疑是魏忠贤在背后捣鬼,可惜没有证据。 即便有了证据,以朱由校对魏忠贤的宠信,未必会作出实质性处罚。 想起朱由校与客印月之间的传言,以及客印月与魏忠贤之间的传言,张嫣就不寒而栗。 自从落水之后,朱由校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此次身怀龙嗣,必是上天对大明的眷顾。 然而,那些早早夭折的皇子公主,以及胎死腹中的皇子公主,绝对不是偶然! 前有光宗皇帝服食“通利药”驾崩,今有兵部侍郎霍维华进献“灵露饮”! 这些,张嫣始终心有余悸,再不敢相信宫中太医。 写好药方,张嫣看过四名新太监的资料,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四人的身世,是否可信?” “这批新公公入宫之前,萧公公不知道娘娘有孕,更不知娘娘的本意。所以,小婢觉得,应该可信!” “娘娘,你指名要刚净身的公公,就算他们想培植新的爪牙,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张嫣点点头,奇怪地问道:“从萧公公提供的资料来看,这四人都是昨日净身,但那个王二狗……” 张嫣欲言又止,轻轻扭过头,用余光瞥着王立。 不仅是张嫣觉得奇怪,几名贴身婢女也在疑惑。 通过暗中观察,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三人始终没敢喝水,而且虚汗淋漓,不时发出痛苦的叫声。 而那个王二狗,却像没事一般。 只是,走路有些不利索。 “娘娘,或许……或许与个人的身体有关!你看那王二狗,壮得跟牛一样!再看其他三个,恐怕风一吹就会倒!” “对!皇后娘娘,小婢也听说过:工部尚书崔呈秀,他跟王二狗的情形一模一样!他净身的当天就能下地走路,第二天就上朝面圣了!” 两个婢女在耳边叽叽喳喳,张嫣未置可否,却有几分无奈。 按照宫里的规矩,如果没有宦官的陪同,品级再高的宫女也不能出宫! 哪怕是皇后的贴身侍婢,也不能违反宫规! “兰姑姑,你去问问他,如果他还能坐马车,你就跟如嫣出宫一趟!” 兰若梅接过药方,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小婢这一走,宫里只剩下雪儿和彩凤,如果有什么闪失……” “去,我有分寸!” 张嫣态度坚决,兰若梅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依命而行。 在张嫣看来,自己很年轻,而且身体健康。 只要减少与不相干的人接触,再注意饮食汤药,必能平安诞下龙子。 想起早夭的三位皇子,张嫣又叹了口气。 朱由校的病,太医全都束手无策! 或许,就这几个月的事了! 自己腹中的胎儿,就是大明唯一的皇子! 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大明的动荡在所难免! 自嘉靖以后大明,内有天灾不断,外有建奴虎视,再也经不起更多动荡了! 兰若梅拿出十两银子,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却摇头不止。 “兰姑姑,小奴也想出宫,更想要银子,可是……哎哟……” “兰姑姑,可否明天再去?如果是明天下午,我只要五两就行,嘿嘿……” “如嫣姑姑,你长得真漂亮!下次咱们一起出宫……” 话没说完,许敢就发出惨叫声。 原来,他被柳如嫣猛踹了一脚! “入宫之前,萧公公没教你规矩吗?这里是坤宁宫!再敢胡言乱语,我……我再给你补一刀!” “兰姑姑,我可以走路,也能坐马车,我陪你去!” “小王公公,你真的可以?” 兰若梅心头一喜,上下打量着王立,生怕他反悔。 毕竟,皇后有孕三月,吐得厉害,早就该看太医了,她却一直瞒着。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王立绕着园子走了几步,望着柳如嫣手里的银子,双眼放光。 “行,就你了!”兰若梅不屑一笑,瞥着王立腿上的血迹,皱了皱眉:“赶紧换身衣服!要是让其他宫的人看见,岂不丢皇后娘娘的脸?” “好勒!” 在柳如嫣的引领下,王立屁颠屁颠往内堂走去。 说到出宫,王立自然乐意。 既有银子拿,又能顺道游览一番,傻子才会拒绝! 况且,净身第二天就能走路,这样的人多着呢,不会引起怀疑! 只不过,柳如嫣递上衣服,好像没打算离开! 看她的模样,好像还想帮忙! 柳如嫣,年约十七八,虽然模样比不上张嫣,却也是百里挑一。 有美女帮忙更衣,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现在这情况,哪敢让她帮忙? “如嫣姑娘……额……如嫣姑姑,我要换衣服呢,你不打算回避一下?” “呵!”柳如嫣眉头一扬,满不在乎地说道:“已经是公公了,我都不介意,你还不乐意?”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那个……有很多血,我怕吓着你!” “哼!除了没帮万岁爷更衣,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去年的两个公公,年纪跟你差不多,也是刚刚净了身,我还帮他们上药呢!” 说话的同时,柳如嫣靠了上来,还伸出手想拉王立的袍子! 这一次,王立没有躲避,一把揽住柳如嫣的腰,吓得她连连后退。 王立并未罢休,摆出一副“挤奶龙爪手”! “嘿嘿!如嫣姑姑,咱俩也算郎才女貌,要不……请皇后降个旨,咱俩做一对“对食夫妻”,你看如何?” 王立所说的“对食夫妻”,源于汉代,是宫中太监和宫女组成的挂名夫妻; 两人住在一起,相互间互相安慰,互相帮助,跟正常的夫妻差不多。 在明朝的后期,这种现象非常普遍,也得到了皇家的默认,正所谓“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 在王立了解的历史中,魏忠贤与客印月就是“对食夫妻”,两人得到了朱由校的默认,甚至是公开支持。 当然,魏忠贤是否“没有切干净”,客印月是否爬过朱由校的龙床,野史众说纷纭,外人很难得知真相。 王立的“挤奶龙爪手”一出,柳如嫣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逃出房间。 “兰姑姑!那个王二狗,简直不像个公公……” 问清缘由,兰若梅却摇头一笑,安慰道:“没什么奇怪的,每个刚净身的公公都一样。 再说了,这几个公公没有经过调教,偶尔做点出格事很正常; 其实,他们只是找点心理平衡,找个好欺负的人发泄一下,过段时间就规矩了。” “兰姑姑,你的意思是,我就好欺负了?” “没事儿,没事儿!见多了就习惯了!你看我,想找个人欺负自己的人,却没有!” “姑姑,不是25岁就能出宫么?你……怎么一直做到现在?” “我,跟你们不一样。”兰若梅拉着柳如嫣的手,浅笑着解释道: “我家那种田的命不好!他死的时候,孩子都没满月;为了生计,我就做了嫣儿的乳娘; 后来,嫣儿入宫封了皇后,就把我接到了宫里;所以,我会一直陪着她,不会出宫的。” 柳如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兰若梅却瞥了一眼其他三人,低声说道: “这几人没有经过调教,大大咧咧的反而能放心,循规蹈矩才不正常!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三人,必须特别注意!” 二人说话间,王立换好了衣服,一瘸一拐地迎上来。 柳如嫣实在气极,以迅雷之势冲向王立,高高地飞起一脚! 王立哪里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柳如嫣,竟然如此野蛮! 更没想到,她敢在坤宁宫动手! 王立条件反射般侧过身,要害倒是避开了,但这一脚,好巧不巧地踢中了伤口! 这伤口,大约二指宽,估计有两指多深。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王立自己上了药,再撕了块长布条,绕着大腿横绑一圈。 王立还在庆幸,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却不想被猛踹了一脚! 顿时,又有鲜血顺着腿部流下! 见到血,柳如嫣自知惹了祸,呆若木鸡。 其实,她踢出的这一脚的目标,只是做做样子,想趁机吓唬一下王立! 这一脚,王立确实疼得满头大汗。 兰若梅迎上来,想查看王立的伤口,把他吓得连连后退。 “兰姑姑,只是小伤,没事的,不必麻烦,不必麻烦!” “小伤?你还在流血!” “没事,真的没事!不就一点血嘛,流光了就不流了,嘿嘿!对了,咱们不是要出宫么,我还能走,能走!” 王立真的能走! 在园间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 见状,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睁大了眼睛,全都竖起大拇指。 想不到,大明的内宫之中,前有狠人崔呈秀,现在又多了个王二狗! 兰若梅急着出宫买药,也就没有多想,与柳如嫣一同,扶着他缓步而出。 第5章 京师的钱,太好挣了吧! 京师,没有王立想象中的好玩。 马车走出一段,王立的第一印象是“两多”:路边的马屎牛屎多,街边的青楼多! 当然,这里确实很热闹。 卖糖人的,耍猴的,胸口碎大石的,摆摊算命的,凡是后世的城管会赶的,这里都有! 这一趟出宫,兰若梅的目的是买安胎药,王立并不知道。 后面有马车在跟踪,王立也没有注意。 不多时,马车停下。 兰若梅和柳如嫣进了药铺,王立对此毫无兴趣,左顾右看。 很快,对面“悬赏征联”的小摊,引起了王立的注意。 摆摊的男子年约二十四五,蓄着不长的山羊胡子,一副书生的打扮。 只不过,从他的穿着来看,绝对不是穷书生! “对出下联,赏钱二百两……” 大致看懂了旗上文字,王立的双眼又在放光。 二百两,这不是小数目! 在这大明的京师,银子也太好挣了! 对联,王立一窍不通。 但是,看过无数的小说和电视剧,心里还是有几副对联! 如果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就发财了? 兰若梅和柳如嫣拿出处方,从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来看,应该会耽误好一阵子! 过去看看,花不了几分钟! 如果对出下联领了赏,她们未必知道! 应该,不会露馅! 再说了,我从没说过自己不识字! 于是,王立忍着大腿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 “氷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王立缓缓念出上联,摆摊的书生马上来了兴趣,上下打量着王立。 “对出下联,我给你二百两!你也可以出一副对联,如果我对不上,给你五百两!” “是么?你没骗人?” “书生一言,驷马难追!” “好,好,那我想想……” 王立装作挠头苦思,心头却狂喜不已。 我勒个去! 还真碰上个死耗子! 正要对出下联,王立暗叫不好! 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自己的袖子绝对放不下! 那么大一堆,必会引起怀疑! 还有,柳如嫣不是在药店里吗? 她怎么出来了? 还在盯着自己! 靠! 为了不露馅,王立只好回到药铺。 “炙甘草,五斤半……” “熟地黄,三斤……” “酒川芎,两斤半……” “洗半夏,两斤半……” “阿胶糕,一斤……” “这位娘娘,你的药方是何人所开?若是按此方煎煮,几头牛也撑不住?” “许大夫,我只是备一些常见的草药,并非要煎煮。你按方子抓药就行,每一味记得分开。” “明白,明白!” 许大夫转身抓药,王立急忙拉过柳如嫣。 “如嫣姑姑,那边有二百两银子,咱们发财了!嘿嘿……你想不想要?” 柳如嫣虽在盯着郎中抓药,但也在盯着王立。 他去了对面的小摊,柳如嫣全都看在眼里。 在京师,每年的这段时间,参加殿试的书生多不胜数,想尽办法吸引目光的书生,也是多不胜数。 对此,柳如嫣早就见惯不惊。 但是,王立去了那个小摊,这就不太正常了。 “怎么,你也会对联?” 一个不识字的人,却想着对联领赏,傻子都能看出问题。 柳如嫣明显有些警惕,目不转睛地瞪着王立。 不过,王立却满不在乎,咧嘴一笑: “姑姑有所不知:我那村有好几个秀才,他们整日都在对联,我早就会背了! 姑姑,那个书生写的“一二三”,我认识,但另外几个字不认识。有“一二三”的对联,我背了好几个,你去帮我看看呗?” 王立这样说,柳如嫣稍稍放松了警惕,却不为所动。 “如嫣姑娘,二百两银子啊!你真的不动心?” “如嫣姑姑,如果你看不上这点钱,就当帮帮忙好?” “如嫣姑姑,你没听错,二百两啊!应该能买很多漂亮丝布,头饰,耳环什么的……如果对上了,咱俩一人一半,反正又不亏,你说是?” 王立喋喋不休,兰若梅实在头大。 她瞥了一眼对面,又将目光转向柳如嫣:“你们去,这里有我!” “兰姑姑,我……我怎能……” “没事,你又不认识草药,守在这里也没用。这家伙吵得我心烦,走了正好清静。” 兰若梅这么说,柳如嫣再不犹豫,扶着王立往小摊走去。 “氷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柳如嫣怕王立没听清楚,念了好几遍。 王立装模作样地挠挠头,然后大声念道:“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这句下联,柳如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摆摊书生却浑身一颤。 其实,王立根本就不懂对联,平仄格律一窍不通。 但是,王立却能确定:自己出的下联,应该是几百年来最合理的对法,除此无二! 其实,这是一副拆字联: 上联中的“氷”,其实是后世的“冰”; “氷冷酒”三个字,刚好是“一点两点三点”的偏旁,再加上另一半的“水”字。 王立出的下联,其中的“万”字,在明朝写作“万”; “百头千头万头”的“头部”,正好分别对应“丁香花”三个字的上半部分。 “高!实在是高啊!想不到,在京师能遇上如此大贤!” 书生心悦诚服,将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二百两银子,如数奉上!不过……” 书生话锋一转,呵呵笑道:“如果你能出一副对联,如果我对不出下联,还能再得五百两,想不想试试?” 这书生看起来温文尔雅,他的话却充满了挑衅。 王立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于是,书生淡淡一笑,将一大袋银子砸在桌上。 袋口解开,白花花的一大堆! 这阵势,马上就引来几十人围观。 或许是书生太过嚣张,围观者纷纷给王立助威。 这一次,王立真的在挠头苦思。 只不过,刚刚还在助威的人群,突然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个五十来岁,太监模样的男子。 王立没在意这男子,刚要出题,柳如嫣却拉了拉他的袍子。 “小王公公,咱们走,快走!” “如烟姑姑,让我试一试嘛,五百两哦!” “走啦!” 柳如嫣不停地催促,强拉着王立走出几步,还悄悄指了指那名太监。 “切!” 王立轻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 怕他个毛啊! 不就一个太监嘛,又不是魏忠贤! 我在闹市对个联,一没招惹他,二没犯王法,何必要躲着? 再说了,就算他是魏忠贤身边的红人,那又如何? 那魏忠贤权倾朝野,不过是个家奴! 能与母仪天下的张嫣相比? 当然,张嫣不可能护着自己! 但是,那家伙不认识自己,却可能认识柳如嫣! 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坤宁宫的太监,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底细! 至少在现在,他不会动自己! 而且,他不是剑客! 那就更没什么可怕了! 回到坤宁宫,如果皇后怪罪下来,大不了马上离开! 在京师,钱不是很难挣嘛,饿不死! 于是,王立一把甩开张嫣的手,回到小摊旁。 刚才,随着人群的突然散开,书生也注意到了那名太监。 出于文人的傲骨,书生也不惧怕。 眼看王立返回,他就更加来劲。 “呯!” 又一袋银子砸在桌上。 继而,书生高昂着头,不屑地瞥着那名太监,又将目光移向王立。 “字数不限!随你出!只要我对不上,一千两白银,立马奉上!” “你急着送钱,我自当奉陪!”王立也不示弱,将二百两的袋子拍在桌上:“行!只要你能对出下联,我也给你二百两!” 这架势,眼看就要打起来! 那名太监也来了兴趣,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柳如烟不停掐着王立的手,王立却置若罔闻,还用挑衅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名太监。 当然,王立不想耽误时间,于是速战速决:“你!听好了,我的上联只有五个字:冰比冰水冰!” 怕书生没听清楚,王立连说了两遍。 这几个字,如果按明代的写法写出来,就是“氷比氷水氷”。 确实只有五个字! 看起来,很简单。 “切!” 书生不屑一笑,嘴角动了动,刚要出联,这才发现不对劲。 继而,书生缓缓坐下,不停地挠头。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书生竟然汗如雨下,面如死灰! 见状,王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才忍着没有发笑。 你个小样! 对不死你算我输! 老子比你多活了几百年! 敢跟本大爷玩对联,你还嫩了点! 哼! 哼哼哼! 其实,这也是一副拆字联。 其意境,不亚于“丁香花”和“氷冷酒”。 从形态上来说,“氷水”与“氷”和“水”截然不同:没有融化的是“氷”,融化之后就是“水”,没有完全融化的,就是“氷水”; 其次,“氷水”的温度最多就零度,肯定没有“氷”的温度低。 再者,第一个和第二“氷”是名词,第三个“氷”却成了形容词! 所以,这看似简单的五个字,其实大有深意! 一时之间,书生确实对不出。 急得满头大汗,却不肯认输。 “兄弟,多谢了哦!” 王立料定那书生对不出来,一把抓过桌上的麻袋。 卧勒个去! 这袋银子好沉! 看来,一千两银子,自己没法扛走了! 不过还好,马车就停在对面! 于是,王立扛着布袋,一瘸一拐地走向马车。 返回后,又扛起另一个布袋:“如果你对出了下联,我可以还你二百两,绝不失言!” 扔下狠话,又一袋银子被扛上马车。 二人掐架结束,那个让人生畏的太监,并没有为难王立,骑着高头大马迅速离开。 另一边,按照张嫣的药方,兰若梅抓了几十袋不同的草药,估计不下八十斤。 王立帮忙搬到马车上,柳如嫣这才小心地说道: “那人是魏忠贤的亲信,现任太仆卿、右副都御史、工部添注右侍郎,吴淳夫!” “吴淳夫?没听过!”王立满不在乎地拍拍手,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得罪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皇后娘娘特别交待过:只要是魏忠贤的人,必须离他远远的!” “那不就对了?我只是跟人对个联,没有招惹他!” 王立仍旧满不在乎,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如嫣姑姑,秦淮……额不是……你有没有听过柳如是?她是你家的亲戚么?” 第6章 时间不多了! 这个问题,王立早就想问。 “秦淮八绝”之一的柳如是,她的名字跟柳如嫣只差一个字,应该不是巧合! 本来,王立跟柳如嫣不是特别熟,不好冒昧相问。 但此刻,她正抱着那袋二百两的银子,看向王立的目光亲切了许多。 于是,王立趁机开了口。 “小王公公,你……怎么知道柳如是?” 柳如嫣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几分不解。 王立察觉到不对劲,怕言多有失,赶紧敷衍道:“额……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道就算了……” “不!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柳如是”的?快说!” “额……这个……说来话长了……哈!你看,那人摔了个跟斗,脸部着地!刚好有一堆牛粪!姑姑,你快看!” 王立想要糊弄过去,柳如嫣却不为所动。 “快说!你怎么知道柳如是?你去过吴江?还是不对啊,就算你去过吴江,也不可能认识她!” 柳如嫣步步紧逼,王立叫苦不迭。 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捅了马蜂窝! 柳如嫣,必定认识柳如是! 看来,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很难糊弄过去了! 只不过…… “秦淮八绝”的每一个名字,王立都不陌生。 但是,在王立了解的历史中,只知道她们是“明末清初”的“八绝”。 她们具体的出生年月,历史书上,压根儿就没写! 此时,应该算得上“明末清初”了。 “八绝”之一的柳如是,如果已经“名震秦淮”,知道她的名字很正常。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柳如嫣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果不能给出满意的回答,她必会刨根问底! 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自己的两大秘密,绝不能泄露! 特别是假太监的身份! 这,绝对是诛九族的死罪! 唉!“明末清初”,我去! 这个时间,也太模糊了! 早知如此,就不问她了! 慌乱中,王立眼珠一转,马上就镇定下来。 “唉!冤孽啊!” 王立重重地叹口气,垂头丧气地拍拍自己的头:“去年,有位老道士帮我算过命; 他说,我会与一位大美女结为连理,她的名字就叫柳如是; 因为如嫣姑姑也是大美女,我就在想,会不会,那个老道把名字搞错了!” 王立这话,其实是在夸赞柳如嫣的美貌。 不出所料,她听懂了! 随口编的故事,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 此刻,她只顾着欣喜,没有仔细推敲王立的话。 眼看计谋生效,王立趁胜追击,竟然挤出几滴眼泪! “唉!没想到,缘份中注定的美女没有出现,我却进宫做了太监……” “呵!招摇撞骗的道人多了去了,他们的话岂能相信?” 柳如嫣确实相信了王立的话,还有些幸灾乐祸: “实话告诉你:柳如是是我的堂妹,今年才9岁!既然你做了公公,那就跟她没有缘份了!” “哦?是么?你堂妹真的叫柳如是?那位老道有没有说错?她的样貌如何?” “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肯定是个绝世大美女! 不过,你就死心!她应该不会进宫,别想跟她做“对食夫妻”了!” “唉,缘份啊,就这么尽了!” 王立又是一声叹息,再也没敢多问。 暗地里,已经做了打算! 他知道,这大明的江山,应该彻底没救了! 估计很快,朱由检就会登基,年号崇祯。 崇祯,是一位有抱负,非常勤勉的皇帝。 但是,有报复又如何? 勤勉又能如何? 后世的专家学者都说过,崇祯接手的大明,就是一个死局! 没得救! 所以,大明的覆灭是必然,不能全怪朱由检。 在他前面的几代皇帝,都是些什么货色?! 如果往上数,在他的前面, 有个只知道做木匠的文盲,天启皇帝朱由校; 有个38岁登基,却只做了29天,死于八名美女之身的泰昌皇帝朱常洛; 有个“三十年不理朝政”的万历皇帝朱翊钧; 有个沉迷女色,死于媚药的隆庆皇帝朱载垕(hou); 有个沉迷修道,只知道炼丹的嘉靖皇帝朱厚熜(ng); 有个荒淫无度,整日在“豹房”玩老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所以,大明江山传到朱由检的手上,真的是个烂摊子! 烂到了骨子里! 如果没有神仙相助,谁也救不了大明江山! 因此,只能尽快捞钱! 想尽一切办法,捞更多更多的钱! 然后,出宫! 去寻找传说中的“秦淮八绝”! 带着她们,回自己的老家看熊猫! 卧勒个去!不行! 不能回自己的老家! 传说,张献忠那家伙要屠川! 这也太恐怖了! 太特么没人性了! 沃野千里的成都平原,被屠得荒无人烟! 几十年后的“湖广填四川”,板上钉钉的! 不管是不是张献忠干的,反正是有人屠了! 所以,那地方绝不能去! 尼玛! 也不能躲到江南!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要拖个长辫子,整天被人称作“奴才”,还不如去死! 唉! 到底应该去哪里? 哎呀,不管了! 这泱泱大华夏,必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办! 大不了,买条大船! 到哪都不是事儿! 时间,已经不多了! 柳如是,已经9岁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十四五岁就要嫁人! 就如当朝皇后张嫣,她15岁就入了宫! 听说,还是虚岁! 所以,第一个,柳如是! 绝不能被人抢了先! 还有那个陈圆圆,不管她现在多大,绝不能让姓邹的、姓贡的和姓田的抢了先! 还有那吴三桂和李自成! 我已经来了,没你们什么事了! 自己找地方凉快去! 啊! 银子! 谁告诉我,哪里能弄到银子? 在线等! 真的很急! 王立,确实是紧迫感十足。 但他却不知道:那位倾了大明江山的陈圆圆,现在才3岁! 那位名震江南的董小宛,此时还是3岁; 那位“血溅诗扇,香消玉殒”的李香君,今年才2岁; 总之,八位名震江南的绝色才女,现在全都是小女娃! 只要一天赚个几百两银子,还有的是时间! …… 魏忠贤麾下“五虎”之一的吴淳夫,并不是刻意监视王立和书生,只是碰巧路过。 回到宫中,查阅王立的净身资料后,吴淳夫心头大喜,迫不及待找到了魏忠贤。 “九千岁爷,那王立既是个狠人,更是个人才,一定要把他纳入麾下啊!” 魏忠贤未置可否,吴淳夫凑上几步,欣喜地说道:“最重要的是,他是樵夫出身,又是孙公公净的身,跟东林党没有任何关联! 九千岁爷,如果让东林党抢了先,咱们就后悔莫及啦!” “能有这样的人才,确实不该错过!”魏忠贤摇了摇头,略有惋惜之色:“只可惜,被坤宁宫捡了个漏!现在,不太好下手啊!” “不!此时,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吴淳夫呵呵一笑,满脸自信: “坤宁宫绕过司礼监,直接向孙公公要人,这没什么问题。但是,既然他已经净了身,就归司礼监管辖! 咱们不好直接向皇后要人,却可以任命王立的品级和职权,坤宁宫无权阻止?” “不错!正合我意!” 魏忠贤秒懂了吴淳夫的意思。 吴淳夫没有说错,只要是太监,就归由司礼监管辖; 王立刚刚进宫,提升他的品级,皇后无权反对,也不会反对; 给王立一个特定的职权,绕个圈子把他调离坤宁宫,皇后也没理由反对; 当然,皇后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有权把王立留在坤宁宫。 这样做,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司礼监却无法反对。 不过,王立在坤宁宫的时间不到一天,皇后没理由给自己找麻烦。 吴淳夫的计策,魏忠贤基本同意,但还是有些犯难。 王立的品级还好说,想怎么给就怎么给; 关键是,朝中上下,宫里宫外,很难找到合适的职位! 或者说,稍稍有点油水的职位,全都被自己人占据了! 总不能把自己人踢开,安插一个不可靠的新人进来! 二人思来想去,很快就有了主意。 …… 坤宁宫。 王立和几个宫女忙着搬药材,兰若梅却悄悄进了张嫣的寝殿,将王立的一举一动,如实做了汇报。 “嫣儿,这人心机很深!他明明就识字,却装作不识字!为了稳妥,绝不能留他在坤宁宫!” “不,我反而觉得,他没有心机。”张嫣回味着那两副对联,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的有心机,就会继续装作不识字,而不会当着你的面跟别人楹联。” “可是……” “兰姑姑,你就放心,我不会看错人!如果他真的有心机,就不会表现出贪财的一面。在这四个人里面,我最放心的就是王立!” 张嫣如此自信,兰若梅还是不太放心。 还想继续劝说,徐彩凤却进殿禀报。 “皇后娘娘,司礼监的李嵩公公刚刚宣了旨,王立被升为从七品掌事太监,将调往宝钞司任掌印太监。” “哦?” 张嫣眉头一皱,面色有些不悦:“这个老家伙!竟敢把手伸向坤宁宫!” 第7章 阻拦圣驾 刚才,王立确实接到了圣旨,兴奋得手舞足蹈。 “如嫣姑姑,“七品掌事太监”有多大?月俸多少?“掌印太监”又是什么官?掌什么印? 还有,“宝钞司”是个什么鬼?“宝钞”啊,听起来就很不错!是不是有很多银子?” 王立一口气问了许多,柳如嫣直直瞪着他,明显有些惊讶:“宝钞司,你真的不知道?” “额……确实不知道……嘿嘿……听起来很不错,应该很有前途?” “对,很有前途!太有前途了!” 柳如嫣强忍着没有发笑,凑到王立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四目相对。 “我去!有没有搞错?” 王立惊得连连后退,实在不敢相信:“宝钞司是生产厕纸的?你确定没骗我?” “我跟你有仇吗?骗你有何用?想去就去,没人拦你!” 柳如嫣嫣有些生气,也有些失落,再没理会王立,独自搬运着药袋。 其实,柳如嫣没有讹骗王立,“宝钞司”确实是生产厕纸的! 明朝的宦官体制,是“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二十四衙门。 其中,十二监以“司礼监”居首,不仅总管所有的宦官事务,还负责批答奏章,传宣谕旨。 甚至,司礼监还兼顾了许多重要的宫外官职,比如南京城的守备,关内外诸军的监军,锦衣卫的统领,等等。 在皇帝不问政事的明代,司礼监就是朝中的最高权力机构,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 也正是有了司礼监的存在,嘉靖皇帝才有几十年的时间寻仙问道,万历皇帝也可以三十年不问政事! 宝钞司,属于“四司”之一,负责造办宫中所需的粗细草纸。 这些草纸,至少七成做了厕纸。 出于直觉,王立相信了柳如嫣的话。 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我勒个去! 堂堂的从七品掌事太监,堂堂的宝钞司掌印太监,月俸才二两银子? 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 柳如嫣将药袋放下,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么跟你说,“掌印太监”是宝钞司最大的头头!二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我去!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等到赚够了钱,黄花菜都凉了!” 王立很是不屑,柳如嫣心头暗喜,却没有显露声色。 咧嘴一笑,凑到王立耳边:“去了宝钞司,只需八个月,你就能赎回自己的宝贝哦! 小王公公,你刚入宫,可能还不知道:宫里十有八九的公公,辛辛苦苦做了几十年,也没凑够十五两银子! 他们做到死,也没能赎回自己的宝贝!下辈子投不了胎喽!所以,你就知足!” 知足? 哼!二两银子谁能知足? 王立并不需要赎回宝贝,却急着捞更多的钱! 但是,这是圣旨! 如果抗旨不遵,后果很严重! 但是,窝在那个造厕纸的小衙门,能有什么出息? 一个月才二两子! 我呸! 再说了,那边没有养眼的张皇后,也没有活泼可爱的柳如嫣! 说不定,去寻找柳如是的时候,还得依靠柳如嫣呢! 眼看柳如嫣要走,王立急忙追了上去:“如嫣姑姑,这个……那个厕纸司,我可以不去么?” “唉,没救了!”柳如嫣无奈一笑,指着王立的手:“你仔细看清楚,这是圣旨!” “我知道是圣旨,可是……如嫣姑姑,你别走啊……” 柳如嫣又被拦住,没好气地说道:“如果皇后娘娘发了话,你就可以不去!不过,你到坤宁宫不到一天时间,又没立什么功,皇后娘娘凭什么留下你?” 王立还想说话,突有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柳姑姑!万岁爷马上就到!赶紧准备迎驾!” 闻言,柳如嫣赶紧放下药袋,瞥了一眼门外。 十二名太监打头,一顶八抬大轿,还有锦衣卫! 没错! 在这宫里,只有朱由校能坐八抬轿! 不必说,他定是得知皇后有孕,这才不顾自己的重病前来探望! “万岁爷马上就到!不得东张西望!不得胡言乱语!”柳如嫣扔下这话,匆匆往内殿而去。 “如嫣姑姑……” 王立没管柳如嫣的警告,匆匆追了上去。 王立想逃,这也是没有办法。 因为,明代好像有“五跪三叩”之礼! 他没有王二狗的记忆,又没有经过宫中的礼仪培训,不知道如何迎驾! 你个好死不死的朱由校! 本来就没几天性命了,好好呆着等不行么?干嘛到处抖威风? 你要驾崩也就罢了,我可不想死在你的前面! 最关键的是,如果要向他跪拜,王立还真的做不出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朱由校,又不是真正的天!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凭什么要跪他? 眼看王立追来,柳如嫣赶紧将他拦住:“你……你这是要干嘛?皇后娘娘的寝殿,是你能进的吗?” “不是,这个……我没有接过圣驾,要是做错了什么……” “柱子后面,这扇门!对,就在这里待着!等下接驾的时候,脑子聪明点!” 前方是张嫣的寝殿,王立再没敢追进去,傻傻地躲在木门后面。 很快,兰若梅、徐彩凤、柳如嫣和林雪儿齐刷刷地跪在门口; 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三人疼得大汗淋漓,仍然咬牙跪在园边的石桌旁。 在几名太监的搀扶下,一身黄袍的朱由校缓缓走近。 兰若梅和柳如嫣不停地轻声咳嗽,王立仍然躲在木门后,还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卧勒个去! 皇后就是不一样! 皇帝大驾光临,她不迎圣驾也就算了,居然躲在寝殿不露面! 不过也对,人家是六宫之主,还怀了龙嗣! 那可是朱由检唯一的儿子! 不过,好像,大概,可能,或许……她腹中的这个儿子,不可能平安降生? 王立一直在胡思乱想,迎驾的几人大气也不敢出。 被人搀扶的朱由检没理会这几人,缓缓往张嫣的寝殿而去。 咦? 这是什么味道? 好像……好像是香水! 什么香水这么刺鼻? 好像,是某种药味! 额……好像……好像是麝香的味道! 对,应该是麝香虎骨膏! 麝香? 我勒个去! “站住!不许动!” 王立厉声大喝,突然从门后窜出。 几名宫女还没回过神,王立已经追了上去,挡在朱由校的前面! “额……陛下……皇上……万岁爷!你不能进去!” “啊!不长眼睛的东西!” 朱由校还没有说话,领路的老太监一把将王立推开:“敢挡万岁爷的圣驾,活腻了是?” “哪来的小太监?来人!拖出去!剁了喂狗!” “王二狗!赶紧退下!不得阻挡圣驾!” 兰若梅厉声大喝,王立却不为所动。 几名侍卫正在赶来,门口的柳如嫣暗叫不好。 她明白,这家伙惹祸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柳如嫣知道王立不懂规矩,却没想到他脑子突然抽风,竟敢阻挡圣驾! 推搡中,侍卫已经进入大殿! 王立心头一紧,没敢有半句废话:“万岁爷!有人身上有麝香!可能引起皇后小产!你们不能进去!” 话没说完,王立已被侍卫牢牢制住! 正要被拖到殿外,朱由校终于抬起手:“慢着!” 他声音并不大,但很有效! 侍卫住了手,但还是死死地架着王立。 趁机,王立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朱由校大惊,但没有多问,命人全部退到园中。 “敢有半句妄言,诛你九族!”朱由校明显是中气不足,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麝香,真会引起皇后小产?” “万岁爷!小奴不敢妄言!宫中有太医,万岁爷可以马上求证!” “传太医!马上!”朱由校在石桌边坐下,眉头一拧:“谁的身上有麝香?从实招来!” 几名小太监欲言又止,朱由校越发生气。 正要发怒,领头的老监终于开了口:“万岁爷,是你的身上有麝香……万岁爷,先前在乾清宫的时候,奉圣夫人帮你贴的药膏……” 老太监口中的“奉圣夫人”,正是朱由校幼时的奶妈,客印月! 按照明宫的祖制,等到皇子年满六岁,奶妈就必须离开皇宫。 但是,客印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朱由校迷得神魂颠倒! 此时的朱由校已经23岁! 17年前就该离宫的客印月,仍然没有离开! 并且,在朱由校登基的时候,他还顶着众臣的压力,封了客印月为“奉圣夫人”! 甚至,还默许她与魏忠贤的“对食夫妻”,允许二人住在咸安宫! 这几日,朱由校的腰背疼痛难忍,太医全都束手无策。 但是,客印月从宫外弄来几张“壮骨膏”,贴上没过多不久,疼痛马上就缓解了。 正是客印月献上的壮骨膏,朱由校才能勉强下床走路,才能来这坤宁宫! 几十名太医,正在匆匆赶来。 在他们的前方,客印月先行一步赶到。 “扑通——” 客印月声泪俱下。 “臣妇不知皇后有孕在身!不知万岁爷会驾临坤宁宫!险些铸成大错……臣妇死罪……死罪啊……呜呜呜……” “若不是你敬献神药,朕现在还躺在床上!你何罪之有?起来!” 朱由校缓缓站起身,朝着寝殿大声说道:“嫣儿!你好好歇息,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罢,又将目光移向王立:“皇后身边,有你这样忠心的臣子,朕可以放心了! 来人!赏!重重有赏!” 第8章 对食夫妻 既然客奶妈都说了,“麝香至流产”的说法就不会有假,再也无需向太医求证。 所以,太医还没赶到,朱由校却急匆匆地离开。 很明显,他是为了张嫣肚子里的龙嗣。 其实,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天然麝香具有刺激性的独特香味,还含有一种名为“麝香酮”甾体类的激素,能引起子 宫长时间的收缩,确实有引发流产的可能。 只不过,到了几百年以后,林麝已经成了一级保护动物,天然麝香也被人工麝香所取代。 人工合成的麝香,基本保留了天然麝香的独特香味,却没有了各种激素,就算用于香水或壮骨膏,也不会引起孕妇流产。 尽管如此,为了稳妥起见,很多含有人工麝香的药膏或香水,还是特别注明了“孕妇慎用”或“孕妇禁用”的字样。 “小王公公……” 听到柳如嫣发嗲的声音,王立不禁浑身一颤。 石桌上,五百两银子! 闪闪发光! 柳如嫣、徐彩凤和林雪儿围在桌边,每人捧着好几个,全都不肯放下。 “小王公公,见者有份嘛,是!” “小王公公,这铺床叠被洗衣温饭的事儿,往后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吗?” “小王公公,你在坤宁宫不到一天时间,就得了一千七百两银子,又升了从六品殿前太监,也该给咱们发点赏钱?” “小王公公,只要有咱们,你在宫里绝不会饿肚子哦!” 唉!被女人围着,真够烦的! 真的! 与其说三个宫女围在石桌旁,不如说围在王立的身边。 因为王立是个太监,她们几乎没有顾忌,想尽了办法在讨好他。 此时的王立,差一点就左拥右抱了! 几个宫女的话,已经很明显:她们愿意跟王立做“对食夫妻”了! 这情景,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额……这个……万岁爷的意思,是不是,我不用去宝钞司了?” “对啊,万岁爷都发了话,谁还敢调你去宝钞司?” “好!桌上的银子,你们随便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但只能拿一次!只能用手拿!哈哈哈!” “小王公公,你没骗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拿,你们尽管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得到允许,三人再也不犹豫。 在王立看来,只能用双手的情况下,每人最多就拿个银子。 为了让三人开心,为了今后的处处方便,送她们几两银子算个屁! 但是,王立马上就后悔了! 我去! 有这么拿银子的么? 那个柳如嫣,双手交叉着环抱在小腹位置,徐彩凤和林雪儿就像堆方块一样,不停地往她手里放! 转眼间,她就抱了三十多个! 但是,她还不知足! 整个身体稍稍后仰,银子一个接一个的,还在往她的身上放! 我去! 银子堆到她的胸口位置,竟然没有掉下来! 尼玛! 她们还在往上堆! 一直堆到她的下巴位置! 呜呼…… 七十多个银子,就这么没了! “多谢小王公公!小王公公万福金安!嘻嘻……” 柳如嫣转身离开,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还只是一个! 林雪儿又在如法炮制,往徐彩凤的身上放银子! 唉! 她们确实用的是双手,没有往袖子里放! 说出去的话,实在不好意思收回啊! 更何况,三个都是小美女! 罢了,罢了! 等我把地皮踩熟了,天天让你们暖床! 哼! “小王公公,皇后娘娘刚才说了:西屋的第二间房,现在是你的寝室了!” “西屋?哪边是西?” 王立举目四望,满脸愕然。 就在这时, 林孝如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如嫣姑姑,皇后娘娘……有没给我分派房间?” “有!你们三个都住在东屋,第一间!” “东……东屋?” 林孝如的脸,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东屋的第一间,不是紧挨着茅坑么? 而且,还是三个人住一间! 靠! 皇后娘娘也太偏心了!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那王二狗,凭什么一个人住单间? 凭什么有机会找人暖床? 唉,罢了! 认了! 谁叫他是个狠人呢! 谁叫他立了大功呢! 唉! 净身的第二天就能到处跑,除了兵部尚书崔呈秀,他就是唯一的一个了! 自愧不如! 罢了,只要能留在坤宁宫,早晚都有发财的机会! 诺大的坤宁宫,除了日常的打扫之外,其实没多少事情做。 并且,张嫣知道四人刚刚净了身,特别叮嘱过兰若梅,没有向四人分派事情。 四人各自回了房,兰若梅却守在张嫣的寝殿。 “嫣儿,王二狗确实立了功,但我总觉得他有问题,还是不要留他在这里!” “没错!他刚来半天,司礼监马上就升他的官,确实有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留下他?” “兰姑姑,你反过来想想:如果他是魏忠贤的人,司礼监为何要升他的官?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好不容易混进来,司礼监却将他调往宝钞司,岂不是功亏一篑?” 兰若梅无法反驳,张嫣轻声一笑:“你不是说过么,他跟人楹联的时候,吴淳夫正好在旁边!” 这么一说,兰若梅恍然大悟。 很明显:吴淳夫认为他是个人才,想把他招入麾下,这才迫不及待地示好! 这正好说明,他不是魏忠贤的党羽! 想通了其中原委,兰若梅就不再反对,唤来林雪儿和徐彩凤,赶紧按照药方煎药。 …… 咸安宫,客印月正气得咬牙切齿。 她料定朱由校要去坤宁宫,这才瞒着宫中太医,给他贴了麝香壮骨膏。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二狗! 虽然朱由校没有怪罪,皇后那边还是会提高警惕! 再想成事,那就难上加难了! 其实,几位皇子公主早早夭折,另有好几个子皇子公主胎死腹中,确实是客印月所为! 已有身孕,却被活活饿死的张裕妃,也是因为得罪了客印月,被魏忠贤假传圣旨所害! 曾经生育了二皇子的范慧妃,因有了张裕妃的前车之鉴,悄悄地预藏食物于宫中; 没过多久,果然被客印月幽禁了半月之久! 正是靠着私藏的食物,范慧妃才侥幸活了下来! 朱由校绝对想象不到,他的那些嫔妃和她们肚子里孩子,以及有幸降生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是被他“感恩不尽”的乳母所害! 其实,魏忠贤和客印月做的这些,并非是图谋皇位,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在魏忠贤看来,朱由校就是一个活宝! 正因为他整天沉迷于做匠,不问朝政,魏忠贤才有机会权倾朝野! 如果朱由校有了子嗣,如果有一位“不好控制”的皇子,魏忠贤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幸好,这个活宝才23岁! 而且,他不沉迷女色,不乱吃丹药! 按理来说,他至少能活个五六十岁! 此时的魏忠贤已近六十,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后半辈子基本不愁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朱由校意外坠湖落下病根,太医束手无策,估计命不久矣! 在魏忠贤看来,张嫣非常狡猾! 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却隐瞒了两月之久! 而且,她还遣散了身边的太监宫女,只留下几个心腹! 如果朱由校驾崩,如果张嫣平安诞下皇子,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可能垂帘听政! 真让她得了权,第一个除掉的,必是魏忠贤和客印月! 所以,得知张嫣怀了皇子,这两人再也沉不住气了。 “她已经有了警惕,咱们很难动手。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咱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了!”魏忠贤摇了摇头,脸上多有忧虑之色: “安太医跟我说过,万岁爷这是回光返照!估计,就这半个月的事了!” 客印月略加思索,神秘一笑:“这件事,应该已经传遍后宫。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各宫的嫔妃都会前去贺喜。这是接近她的绝好机会!” 魏忠贤未置可否,客印月继续笑道:“你忘了李成妃身边的侍婢?这次由她出马,大事必成!” “只能让她试试了!这几日,咱们千万不要露面!”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哈哈哈!” 魏忠贤哈哈大笑,一把将客印月揽入怀中。 在皇宫里,像魏忠贤和客印月这样的“对食夫妻”,简直多不胜数! 按照明朝皇宫的规矩,值班的太监不能在宫内做饭,每到吃饭时间,他们只能吃自带的冷餐。 然而,宫女却可以生火! 于是,太监们就会托相熟的宫女帮忙温饭,这种情况就被称为“对食”,或称“菜户”。 久而久之,许多“对食”发展成了“相互暖床”,几乎与普通的夫妇无异! 明初的一百多年,这种“对食”的现象还是偷偷摸摸的。 从万历皇帝开始,这种现象几乎是公开了,如果某个宫女久而无伴,还会遭到其他宫女的嗤笑! 最夸张的是,万历之后的各朝皇帝,都对这种现象表现出默许态度! 客印月最初的“对食”,其实是魏朝! 他多次向秉笔太监王安引荐,魏忠贤才能一路升迁。 不过,魏忠贤稍稍得势,马上挤走了大恩人魏朝! 也就是这时,客印月被朱由校许配给魏忠贤,并将咸安宫赐给二人居住。 “咳……咳……” 崔呈秀咳嗽几声,没在意二人的卿卿我我,大步而入。 “又有什么事?” 魏忠贤也不回避,仍然搂着客印月。 “义父!我刚刚查清楚了:那个辽东巡抚袁崇焕,很可能东林党!” “东林党?!”魏忠贤一把推开客印月,猛地弹起身:“你确定?他真的是东林党?” 第9章 不如去宝钞司“顶雷” 这一次的宁锦之战,袁崇焕、满桂、赵率教、左辅、朱梅、毕自肃、尤世禄、祖大寿等等将领,以及监军太监刘应坤、纪用等人,全都浴血奋战。 在宁远和锦州二城,明军共计歼灭皇太极率领的后金军一万多人。 消息传回京师,朱由校万分激动,当即决定论功行赏。 只不过,朱由校没有精力管这件事,交给了魏忠贤一手操办。 其实,在这次的“宁锦大捷”之前,袁崇焕因“宁远大捷”获得破格提拔,官至右佥都御史和辽东巡抚之职。 即便如此,魏忠贤却没有注意过此人。 此次的宁锦大捷,主帅袁崇焕居功至伟,理当重赏,魏忠贤并无异意。 然而,崔呈秀报来袁崇焕的出身,魏忠贤就不淡定了。 袁崇焕,广东东莞县人;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东林党! 但是,他万历四十七年考中进士,当时的主考官韩邝,妥妥的东林党! 天启二年,破格提拔他的御史侯恂,妥妥的东林党! 再后来,培养他的孙承宗,也是东林党! “这么说,他还真的是东林党!”魏忠贤双眼一凛,继而,云淡风轻地笑道:“既然如此,论功行赏之事,你就看着办!” “那……此次大胜的首功,自然就是义父了!” “去,去!” 魏忠贤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懒得管什么宁锦大捷,懒得管什么首功,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东林党!哼!东林党……” …… 这日,一直等到上午十点多,也没见王立去宝钞司上任,吴淳夫不敢去坤宁宫打问,只好找到魏忠贤。 “他没去上任?” 魏忠贤也大惑不解,奇怪地问道:“他为何不去?难道,看不上宝钞司?” “可能……是……”吴淳夫犹豫着说道:“如果换了是我,随便对个联就能赚一千两银子,我也看不上宝钞司!” “呵!这就有意思了!”魏忠贤摇了摇头:“皇后那边,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吴淳夫双手一摊,试探着问道:“今日,各宫嫔妃都要去坤宁宫贺喜,咱们……是不是找个人打听一下?” “如果你手上有人,在不引起皇后注意的情况下,可以去试试。既然他不是东林党,咱们就该好好争取一下,去!” …… 张嫣并不喜欢热闹,而且呕吐得厉害,但经不住六宫嫔妃的热情,只好接见了她们。 一时间,王良妃、范慧妃、李成妃、任容妃、段纯妃、冯贵人和胡贵人各领侍婢前来,坤宁宫莺莺燕燕,黄红柳绿,好不热闹。 王立正躲在暗处养眼睛,一个陌生面孔却寻到了他。 此人,自称是宝钞司带班太监李应荐。 “什么?在宝钞司,一个月能赚八百两银子?” “小王公公,确实如此!” 李应荐滔滔不绝讲起内幕,王立这才意识到,宝钞司有很大的油水! 当然,柳如嫣的话也没有错:宝钞司的掌印太监,月俸确实是二两银子! 只不过…… 现在的宝钞司,造纸作坊位于京师北郊,在掌印太监之下,另有管理佥书十二人,掌司、带班和监工四十八人,另招募各地百姓三百余人。 去年,宝钞司共计购买稻草、毛竹、石灰、木柴等物十几万斤,造办粗细草纸四千五百余斤。 就以普通稻草来说,每车的收购价是二十钱,但上报的价格却是五百钱! 又以普通的青毛竹来说,每车的收购价是五十钱,上报价格却是一两二百钱! 其中的差价,打点各方之后,掌印太监每月能赚七八百两! 其实,魏忠贤和吴淳夫思虑了许久,这才决定把王立调往宝钞司! 昨日在宣旨的时候,这些内幕无法向王立挑明,这才引起了王立的误会。 在王立看来,跟人对个联就能赚一千多两银子,朱由检大手一挥,又是五百两银子,赚钱真的很容易。 但是,这些不是每天都有! 宝钞司每月的七八百两银子,这才是稳稳的! 这里是坤宁宫,李应荐是跟随冯贵人而来,二人简短的交谈中,他没有提起吴淳夫和魏忠贤。 这,是吴淳夫的特别叮嘱。 很快,李应荐回到冯贵人身边。 得知内幕的王立,有些犯了难。 张嫣给自己分派独立房间,说明她很看重自己。但是,她从没提过俸禄的事! 这种事情,不好直接开口? 就算不满意她给的俸禄,自己想转去宝钞司,也要经过她的同意? 这会儿,她正在凉亭中与众嫔妃聊天,岂能冒然去打扰? 而且,兰若梅、柳如嫣、徐彩凤和林雪儿都陪在那边,想找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最气人的是,李应荐那家伙,刚刚还在冯贵人身旁,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如果等到下午或明天再去上任,这位子还会留给自己么? 不对啊! 自己进宫才一天时间,除了挨过几巴掌,再没跟别人说过话! 而且,自己在宫里没有认识的人! 那么,这个肥差,又怎会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王立忆起自己看过电视,忆起读过的小说,再忆起历史上的后宫争斗,不禁全身一颤! 我去! 有诈! 这其中,肯定有诈! 必是上一任的掌印太监想填补窟窿,这才四处寻找替死鬼! 对,一定是这样! 找个愣头青去上任,再把以前的所有亏空,全部算到他的头上! 尼玛! 幸好我聪明! 及时发现了背后的阴谋! 哈哈!又多活了一集! 欧也! 王立正在庆幸,柳如嫣匆匆跑来。 “小王公公,皇后娘娘有令,咱们要马上出宫一趟!” “出宫?又去干嘛?” “皇后娘娘的事,你只管照做就好,不该知道的不要问!” 得!不问就不问! 不过,很多事情,还是得问! 绕过钦安殿,自玄武门出城之后,王立这才问起“六品殿前太监”的俸禄。 “什么?六品的官,月俸不到一两银子?” “六品?官?你也算官?你以为是县太爷?”柳如嫣咧嘴一笑,上下打量着王立:“也对,六品的宦官也算官,值八百文钱!嘻嘻!” 听到这话,王立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 如果是个真正的太监,这一记暴击砸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不过还好,自己是个假太监! 这一记暴击,完全免疫了! 但,还是被砸得外焦里嫩! 八百文钱,这也太磕碜了! 堂堂的一国皇后,母仪天下,她就好意思拿出手? 要是这样,啥时才能赚到钱? 如果几年都这样,没有发展前途,还不如去宝钞司顶雷呢! 那话咋说来着?富贵险中求嘛! “小王公公,六品的殿前太监,月俸确实是八百文!不过,皇后娘娘出手很大方。每逢过年过节的,她都会赏赐许多银子!” “是么?还得等到过年过节?一年才几个节?“许多”又是多少?” “这个……不太一定,有时是两,有时是十几两。反正啊,只要在坤宁宫好好做事,比其他二十四衙门好多了!” 呵!好多了? 行! 对那些胸无大志的人来说,这确实是天价了! 不过,才这点钱,好意思去找柳如是? 好意思去找董小宛? 好意思去找陈圆圆,李香君? 还有那顾横波、卞玉京、寇白门、马湘兰,好意思去找? 唉! 马车上,王立左顾右盼。 可惜,再没遇上楹联的小摊。 这一次,柳如嫣连找了好几个药铺,终于买到橄榄油和芦荟膏。 “这玩意……皇后娘娘已经那么美了,还需要美容么?” “不,这是给皇后娘娘按摩用的!” 呵! 原来,她是用这玩意儿当“精油”了! 不过,张嫣有孕在身,她能做按摩么? 问起这个,柳如嫣却满不在乎。 “没事儿的。皇后娘娘只是感觉疲惫,她只按摩头部和肩背部,这就更没问题了。” “是么?” 王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其实,明代的按摩治疗非常盛行,属于十三个常见的医学科目之一。 皇宫里就有精通按摩的太医,但张嫣不信任他们,这才经过李成妃的推荐,由她的贴身侍婢韩冬梅帮忙按摩。 这个韩冬梅,据说是出身于医学世家,对肩颈疼痛,腰膝酸软等症的按摩治疗,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几年前,范慧妃身怀永宁公主朱淑娥,李成妃身怀怀宁公主朱淑嫫的时候,都有全身酸软的不适症状; 她们都由韩冬梅帮忙按摩,不适症状很快就缓解,而且全都平安生产。 因此,韩冬梅虽然不是太医,张嫣却觉得她比太医更加可靠。 至于橄榄油和芦荟膏,因为看过几本医书,张嫣觉得它们非常安全。 而且,在购买的时候,柳如嫣问过药铺郎中,他们全都拍着胸脯保证,这两种药对胎儿没有影响。 柳如嫣不停地解释着,王立还是觉得不对劲。 在他的记忆中,某个朝代,好像真的有一个皇后,因为按摩导致了小产! 这个皇后具体是谁,一时半会儿却记不起来。 唉,自己这个穿越者,不太合格啊! 早知要穿越,就多学点历史了! 不过嘛,这只是花边野史的记载,历史教科书只讲重点,压根儿就不会写这些! 就算写了,估计没几人记得住! 别说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就算是上个星期的双色球号码,也没几人记得住。 所以,记不起来不能怪我啊! 再说了,明史是顺治年间修写的,是否可信还是个迷! “额……姑姑快看!那对官兵横冲直撞的!在京师也敢这么嚣张?到底是谁啊?” “好像……好像是关外的兵马,应该是袁崇焕将军的部下!” “啊?袁崇焕?他……他有这么嚣张么?” “应该是!听说关外打了胜仗,万岁爷要重赏守关的士。他们应该是奉了诏令,回京师领赏!” 第10章 神助攻,挤走袁崇焕 柳如嫣说得基本没错! 此时的皇太极已经退兵,那此横冲直撞的兵马,确实是镇守关外的明军。 但是,镇守在关外的袁崇焕,以及镇守山海关的经略王之臣,都没有擅离半步。 只不过,这队回京的兵马,却打着辽东巡抚袁崇焕的旗号。 包括柳如嫣在内的众多的京师百姓,都误以为是袁崇焕亲自回京。 其实,魏忠贤口中的“守关将领亲自回京报捷”,是指的各路监军。 刚才那队横冲直撞的兵马,正是司礼监派驻关外的监军! 此时的王立还在回宫的路上,他的行踪却已报知吴淳夫。 “知道了!先不管他!” 吴淳夫摆摆手,仔细阅读“宁远大捷有功将领名单”。 首功:魏忠贤; 次功:兵部尚书、左都御史崔呈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工部尚书薛凤翔;监军刘应坤、纪用、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吴淳夫、侯国兴、客先光…… 辅功:李朝钦、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田吉、李夔龙、倪文焕、杨寰、崔应元、周应秋、曹钦程、李永贞…… 末功:赵率教、满桂、王之臣、尤世禄、祖大寿、毕自肃、阎鸣泰、朱梅、左辅、魏希孔、魏希孟、魏希尧、魏希舜、魏鹏程、董芳名、王选、杨六奇、杨祚昌,魏鹏翼、魏良栋…… “魏鹏翼、魏良栋……魏鹏翼,魏良栋……” 吴淳夫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一紧:“九千岁爷的这两个侄孙,应该还在吃奶?” “哎呀!魏良栋不就封了个东安侯,魏鹏翼也就封个少师,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淳夫点点头,找了许久,奇怪地问道:“怎么没有袁崇焕?” “袁崇焕?他哪来的功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王体乾一脸的不屑,提高了嗓音: “他从不敢杀出城外,只知道躲在城里用西洋大炮!击退皇太极,他有半点功勋? 再说了,这一仗虽然打赢了,我关宁铁骑也损失不小,有损大明的脸面!没将那袁崇焕撤职查办就不错了,哪能给他升赏?” “话是不错,但是……他毕竟是辽东巡抚,军中将领多是他的部下,咱们这样做,恐怕难以服众?” “不必紧张!”王体乾呵呵一笑,凑到吴淳夫的耳边:“只要摆平了赵率教、尤世禄、祖大寿和满桂等人,他袁崇焕就掀不起大浪! 而且,崔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袁崇焕是个东林党!” 听说此事,吴淳夫懒得去证实,于是不再反驳:“既然如此,你就盖印!但要千万小心,绝不能让万岁爷知道!” “放心!万岁爷最喜欢的木匠都没做了,就连临幸嫔妃都无能为力,哪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儿?” “唉!还是不行,袁崇焕毕竟是有功之臣!” 吴淳夫抢过名单,略加思索,还是在最后面加上了袁崇焕的名字。 袁崇焕:官升一级,赏银三十两。 “就这么办!你们,还有没有补充的?” “甚好,如此甚好!” “好!皆大欢喜!哈哈哈!” “啪!” 王体乾盖上了代表皇帝的玺印。 就这样,在一群太监的评审下,“宁锦大捷”有功将领的升赏,就这么定了下来。 …… 坤宁宫。 一众嫔妃仍在谈笑风生。 因为张嫣的特许,林孝如、宋文辉和许敢都在卧床休息。 几个宫女侍在张嫣左右,王立独自坐在石桌边,无所事事,时不时地瞥向凉亭。 先前在宫外,偶然听到“袁崇焕”的名字,王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立对袁崇焕的了解不多,基本来自《碧血剑》这本小说。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袁崇焕的是非功过与善恶忠奸,后世众说纷纭。 但至少,明军与后金数十年的对峙中,袁崇焕参加过的宁远和宁锦两次胜仗,就算是顺治年间修写的明史,也没有否认。 “ 一生事业总成空, 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 忠魂依旧守辽东。 ” 忆起袁崇焕的绝命诗,王立叹息不止。 能写出这种诗的人,怎会是后金的奸细? 如果站在历史的高度,站在上帝的视角,去挑刺甚至抹黑一个不能说话的人,这本身就是耍流氓! 唉! 众多的史学家和学者都说过,崇祯皇帝接手的大明,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神仙也难救! 王立从没想过改变历史,他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他却忍不住,想变改袁崇焕的命运! 只可惜,有魏忠贤把持着朝政,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太监,又能做什么呢? 正在苦思,柳如嫣正好去张嫣的寝殿取东西,王立赶紧将她拦住。 “如嫣姑姑,能否……借用一下你的令牌?” “令牌?”柳如嫣警惕地捂着腰,看了看凉亭那边,压低了嗓音:“你想出宫?想去干嘛?” “没什么,想去买几本书……” “你想学认字?”柳如嫣一惊,不屑地瞥着王立:“你以为认字那么简单?” “反正没事做,能认几个算几个呗!如果认了字,就算你不在,我也可以跟人玩对联嘛,你说是?” “也行!”柳如嫣狡黠一笑,目光盯着王立的袖子:“十两银子!” “我去!你也太狠了!借用下令牌就十两?” “皇后娘娘正在跟人聊天,你正好有些时间!如果被她发现了,我还得挨骂呢!所以,十五两!” “我去!怎么还涨价了?一两行么?” “二十两!想借就借,不借拉倒!” 柳如嫣转身就走,王立赶紧把她拉住:“行!二十就二十!不过,我手上只有五两,稍后给你补上,没问题?” “要是敢耍赖,我就向娘娘告状,说你非礼我!将你赶出坤宁宫!再杀你的头!哼!” “不敢,不敢!” 王立急忙赔笑,说了许多好话,终于换来出宫令牌。 其实,柳如嫣也是坐地起价! 她在坤宁宫呆了两年多,把张嫣的脾气摸得很熟:只要不犯大错,她从不责难身边的宫女和太监。 出宫,根本就不是事儿! 只要不是当班,随时都可以拉个太监出宫! 因为王立刚刚净了身,正在休养期间,张嫣和兰若梅没有分派任何事情,更别说当班了。 所以,把令牌借给王立,根本就不是事儿! 拿到令牌,王立也不着急,先回宿舍取了几十两银子,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 不论在什么时代,有钱就是好办事! 在银子的诱惑下,大街小巷的孩童,都在传唱一首打油诗: “ 半生期待必成空, 功名利禄在梦中。 大明勇将遍天下, 人人皆可守辽东。 ” 这首诗,既是对袁崇焕忠心的肯定,也是对他的嘲讽。 诗中没有指名道姓,但如果传到袁崇焕的耳中,他肯定会把自己与这首诗联系起来。 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就辞官还乡了! 这,正是王立希望看到的! 以大明这个烂摊子,有没有袁崇焕,都是一个样! 如果此计成功,不会影响历史的进程,却能保住袁崇焕的性命! 然而,明末的历史,王立没有针对性地了解过: 朝中阉党对袁崇焕的排挤,他并不知道; 袁崇焕马上就会辞官还乡,他也不知道; 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刚刚铲除了魏忠贤,马上就重新启用袁崇焕,王立也不知道! 所以,王立做的这些,注定是徒劳无功! 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张嫣和几名宫女并不知道,却没瞒过魏忠贤的耳目! 搞不懂! 确实搞不懂! 这首诗,明显是针对袁崇焕,傻子都知道。 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已经把袁崇焕当成了东林党,正在想方设法排挤他。 没想到,王立来了个神助攻! 从李应荐报回的情报来看,他并不排斥宝钞司的职位! 但是,他始终不去上任,却又在帮着自己做事,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他既非东林党,又是孙公公净的身,算起来也是自己人! 难道,他想脚踏两只船? 对,一定是这样! 宝钞司的职位,他不是看不上,而是有更大的野心! 好家伙!果然是个狠人! 既然如此,对他的拉拢更不能停! …… 半夜。 一阵惊恐的尖叫声传来,王立猛地坐起身。 声音,来自张嫣的寝殿! 王立没想太多,匆匆赶了过去。 几名宫女乱成一团,没人阻止他的进入。 此时的张嫣,正疼得满地打滚! 看到她小腿上的血,王立马上就猜到了一切! “别动她!传太医!” “哦……好……” “不用了!你们照顾好皇后,还是我去!” 夜色中,王立匆匆跑出坤宁宫,口中大叫不止。 侍卫闻声赶来,看到王立一瘸一拐的模样,自告奋勇去了太医院。 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得知皇后有可能小产,朱由校急火攻心,不顾一切地翻身下床。 但是,他没跑出几步,就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万岁爷!万岁爷!” “来人啊!快传太医!万岁爷晕倒啦!快传太医!” 第11章 狸猫换太子 因为那一摔,朱由校病情加重,再也不能下床了! 皇后张嫣,确实是小产了! 具体原因,太医也说不清楚。 王立怀疑是韩冬梅搞的鬼,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敢乱说话。 各宫嫔妃争相前来探望,全都被拒之门外。 一连三日,坤宁宫愁云惨淡,就连几名宫女也满脸愁苦,谁都不肯不说话。 据柳如嫣所说,张嫣整日以泪洗面。 众人担心她想不开,寸步不离地守在寝殿外,包括三名疼得满头大汗的太监。 “皇后娘娘,总管太监魏公公求见!” “不见!” “可是……他说……他说万岁爷一病不起,此次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让他在凉亭等候,扶我起来!” 很快,在徐彩凤和林雪儿的搀扶下,张嫣缓缓走出寝殿。 王立和其他三个太监,小心地跟在身后,却被张嫣阻止。 “我没事!几位公公可回寝殿,自行歇息!” 张嫣这样说,四人都很识趣,不再跟随。 毕竟,魏忠贤与她“有大事相商”,不相干的人都要回避。 但是,她毕竟是皇后!又刚刚才小产,四人哪敢回宿舍躺尸? 于是,四人坐在园边的石桌旁,远远盯着凉亭那边。 魏忠贤说了些什么,四人都不知道。 但是,张嫣却猛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痛骂! “你这狗奴!竟敢说出大逆不道之言!该斩!该斩!” 张嫣的声音很大,而且很生气,几名宫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石桌旁的几名太监,全都站起身,却没敢靠近。 “娘娘!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老奴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娘娘详加考虑才是!” “滚!狗奴!给我滚!只要本宫一日尚在,你这狗奴休想得逞!滚!马上滚!” “娘娘!老奴是一片苦心啊!娘娘,这件事不能再拖啦!” “来人!来人!把这狗奴拖出去!来人啊!” 张嫣连声大喊,殿外的侍卫却不为所动! 她身边的几名宫女,可能是惧怕魏忠贤身边的太监,犹豫着没敢动手。 此情此景,张嫣更是气得浑身直抖。 就在这时,王立突然动了! 顺手抄起一把扫帚,大步冲了上去! 扫帚高高扬起! 王立做出打人的架势,厉声喝道:“魏公公!这里是坤宁宫!皇后娘娘不想见你!请你马上离开!” 因为张嫣的怒骂,魏忠贤一直躬着身子,但没有离开的意思。 听到呵斥声,魏忠贤刚刚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野心勃勃”的王二狗! 只不过…… 他做出赶人架势,又朝着自己猛眨眼睛,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他听到了自己的话,想在私下里劝说皇后? 也对,自己突然提起这件事,皇后娘娘确实很难接受! 毕竟,她刚刚才小产! 这件事虽然很急,但在这会儿提出来,确实不太合适! 既然王二狗想私下劝说,我就不惹她生气了! 这么一想,魏忠贤赶紧告罪,匆匆离开了坤宁宫。 其实,魏忠贤说了些什么,王立半句都没听到。 他只是见不惯侍卫的懦弱,更不忍心看到张嫣的无助,这才壮着胆子冲了上去。 就如张嫣所说,魏忠贤只是个“家奴”,又不是手握重兵的权臣! 他的权倾朝野,不过是朱由校的宠信和放纵! 如果朱由校狠心想杀他,只需一句话就行! 就如历史上的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没多久,就将魏忠贤的党羽一网打尽了。 所以说,魏忠贤跟张嫣相比,王立宁可得罪魏忠贤! 不知魏忠贤说了什么,张嫣确实很生气! 但是,她又不想回寝殿。 挥手示意后,王立和几名宫女稍稍退开。 刚才,扫帚高高扬起的时候,正好扫中凉亭顶部的琉璃瓦,一缕尘土正好落下。 而且,正好飘到王立的眼睛里! 当时的情况,简直是剑拔弩张了! 如果放下扫帚去擦眼睛,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所以,王立顾不上眼里的沙子,仍然作出恶狠狠的模样,高举着扫帚。 直到魏忠贤离开,王立才猛擦自己的眼睛。 “如嫣姑姑,我眼里进了沙子,你帮我吹吹呗!” “小王公公,你刚才好勇敢哦!竟然敢打魏忠贤!” 柳如嫣佩服得五体投地,轻轻掰着王立的眼皮,小心翼翼地吹气。 “对了,魏忠贤刚才说了什么?皇后娘娘怎会这般生气?” “他说……万岁爷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柳如嫣瞥着凉亭,继续低声说道: “魏忠贤的意思,去宫外找个几个孕妇,悄悄送到坤宁宫!待她们生产之后,就说那孩子是皇后娘娘所生!” “我去!狸猫换太子?亏他想得出来!” “难道,这样不好吗?”柳如嫣托着下巴,不解地盯着王立:“你知道的,皇后娘娘已经小产了! 万岁爷的身体已经那样了,皇后娘娘和众嫔妃再也怀不上孩子!如果万岁爷驾崩,大明的皇帝由谁来做? 我看,魏忠贤的办法也没错啊!至少,至少皇后娘娘还能做太后!” 柳如嫣这么一说,王立突然觉得,魏忠贤的办法,真的不错啊! 如果从张嫣的角度来看,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她都应该同意才是! 只要她点了头,太后的位子稳稳的! 大明的皇帝是否姓“朱”,真的很重要吗? 她为何要拒绝? 唉! 古人的思想,真的搞不懂! “小王公公!皇后娘娘托我过来问问,你还能走路么?” “额……如果走得不远,应该没问题!” “不远!就去乾清宫!”林雪儿向王立竖起大拇指,急忙向张嫣回报。 …… 乾清宫,紧挨着皇后的寝宫的坤宁宫,距离确实不远。 张嫣不顾小产后的虚弱和疲惫,匆匆去了一趟乾清宫。 她跟朱由校谈了些什么,朱由校的病情如何,王立一无所知,也没敢打问。 本来,张嫣的小产,没人怀疑到魏忠贤和客印月头上,二人早就松了气。 但是,得知张嫣去了乾清宫,魏忠贤马上就紧张起来,不停地指责客印月。 “我就说嘛,早早地除掉信王,一劳永逸!但你就是不肯!若让她说服了万岁爷,咱们该如何是好?” “你一世聪明,此刻怎会这般糊涂?”客印月递上一碗清茶,正色说道: “以万岁爷跟信王的手足之情,如果此事败露,咱们还有活路么?” “唉!” 魏忠贤叹了口气,再也没辙了。 在魏忠贤看来,朱由校真是个稀世活宝! 就算翻遍全天下的垃圾堆,也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这活宝再活几十年,自己这一生的富贵就毫无问题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个活宝,命不久矣! 按照大明“兄终弟及”的祖制,朱由校驾崩之后,皇位将由他的弟弟——信王朱由检继任。 然而,此时的朱由检已经十六岁! 想像拿捏朱由校一样拿捏朱由检,恐怕不太可能! 于是,魏忠贤向朱由校献上“狸猫换太子”之策,并且成功说服了朱由校! 然而,魏忠贤做梦都没想到,本该点头同意的张嫣,竟然奇迹般地表示反对! 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唉! 像朱由校那样的绝世活宝,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朱由校被张嫣说服,真的传位给朱由检,自己这一生富贵,恐怕到此为止了! 魏忠贤苦思多时,仍无对策。 客印月终于开了口:“眼下,咱们只能做好一切准备: 首先,派人盯着信王府,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入宫。在万岁爷驾崩之前,暂时不要动他; 孕妇还是得找,但要瞒着张嫣,先把她们藏在咸安宫; 另外,再派人盯着坤宁宫,别让她胡乱说话;派人给她做思想工作,尽量说服她! 等到万岁爷驾崩,咱们马上就宣布“皇后没有小产”的消息;再写一道圣旨,就说,万岁爷传位给了皇后腹中的嫡子!” “这样最好,只不过……”魏忠贤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缕杀气:“只怕,坤宁宫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不是说,那个王二狗向你做过暗示么?既然如此,咱们就暂且等待几日;如果张嫣仍然固执,那就只能除掉她了!” “也罢!想做太后的嫔妃多着呢!谁听话,咱就扶他当太后!” …… 魏忠贤与客印月筹划的“狸猫换太子”,其实相当的周密,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他们忽略了张嫣! 她只去了一次乾清宫,就成功说服了朱由校! 此时的朱由校,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张嫣从来就没料到,也没有任何准备! 眼下,必须马上召信王入宫! 此事迫在眉睫! 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回到坤宁宫,张嫣立刻召王立入内堂:“王二狗,我能相信你么?” 闻言,王立心头一喜,赶紧说道:“皇后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小奴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张嫣微微点头,犹豫了许久,终于拿出一个令牌:“出西华门之后,再出阜城门,往西三里有个信王府,你马上去!护送信王速速入宫!” 听到“信王”二字,王立已经猜到了一大半。 只不过,这个令牌…… 手感很沉,而且是金黄色! 看起来,好像是黄金打造! 令牌的正面,歪歪扭扭刻着几个篆体字,王立只认得其中两三个。 “皇后娘娘,这个令牌……” “这是金吾右卫指挥使的令牌! 在英武殿旁边的西华门,紧靠内城之处就是金吾右卫的卫所!如果魏忠贤敢阻你,杀无赦!” 第12章 稀里糊涂收了钱 王立领命而出,兰若梅赶紧迎上来。 “嫣儿,“后宫不得干政”是大明的祖制!你真的考虑好了么?” “兰姑姑,你不用劝我!”张嫣轻叹口气,仰望着满天白云:“我这不是干政,而是在维护大明的祖制! 大明的皇后,本该整顿后宫,母仪天下,可惜天不庇佑!我既没诞得龙嗣,还任由客氏作妖作乱,实不应该! 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大明祖制,避免大明的朝政再陷动荡!” “可是……那魏忠贤心狠手辣……如果把他逼急了……” “魏忠贤认得王二狗,知道他是坤宁宫的人。他带领金吾卫出宫,魏忠贤必会得知!他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敢到坤宁宫放肆! 兰姑姑,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唉!” …… 在以前,王立一直以为,是锦衣卫守卫着皇城。 没想到,还有比锦衣卫更牛逼的卫队! 我勒个去! 有了这块令牌,真的连魏忠贤都能杀? 以后,岂不是在皇宫里横着走了? 呵! 这个张皇后,还是有点能耐嘛! 本以为,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傻白甜,谁知她还留了一手! 不过,她终究是个傻白甜! 如果我是她,哪轮得到魏忠贤放肆! 咦? 王立四周望了望了,赶紧停下脚步。 这…… 这是啥地方? 刚才,皇后娘娘又往东又往西的,哪有这样指路的? 她直接说,沿着某某街走,在某个路口左转或右转,这不简单明了嘛? 往西?往东? 哪边是西?哪边是东? 好像,右手对着太阳,然后,就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这会儿是下午,应该左手对着太阳! 但是,天上没有太阳啊! 对了……皇后娘娘……好像提到了英武殿! 但是,英武殿又在哪里? 前面,那是……宫……安……咸…… 不对,是咸安宫! 正好,就去咸安宫问问! 门口,正好有几个太监! 对,就向他们打问! 我去! 其中的一个,好像是魏忠贤! 这家伙,怎会在咸安宫的门口? 他,好像在笑脸相迎! 王立赶紧停下,左右四望。 除了一动不动的侍卫,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在对自己傻笑? 有没有搞错? 上午差点用扫帚抽他,他却笑脸相迎? 这家伙,怎会这么贱? 我去! 几个太监冲上来了!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要是逃跑,这也太没面子了? 我去! 魏忠贤也过来了! 他的笑容好诡异!好恐怖! 传说中的“笑面虎”,估计就是这样! 跑?还是不跑? “小王公公!可算等到你啦!快请,快请!” 魏忠贤紧握着王立的手,后者仍是一脸懵逼。 我去! 这老家伙,不会抽风了? 他的记性不好?忘了自己用扫帚抽他的事? 又或者,他眼睛不好,认错了人? 不对啊,他分明说的是“小王公公”啊! “小王公公,你应该提前通知一声嘛!咱们里边说话!请,快请!” “额……这个……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办,我先走,你忙……” “小王公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聊!” “……” 恍惚中,王立被强拉着到殿内坐下。 糕点、瓜果、茶水不停地送上来。 丝竹声响起,几名宫女盈盈而入,翩翩起舞。 直到这时,王立仍旧一脸懵逼。 他哪里知道,咸安宫正是魏忠贤和客印月的寝宫! 魏忠贤的耳目,每时每刻都在盯着坤宁宫! 先前从坤宁宫出来,稀里糊涂地绕过中正殿时,魏忠贤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早地等在门口。 本来,魏忠贤早就想约见王立,却不想他主动找上了门! “额……不必了!” 王立拒绝了宫女送到嘴边的葡萄,再一把将她推开。 此时的王立,已经清醒了一大半。 尼玛! 这里是魏忠贤的寝宫! 这家伙,心狠手辣啊! 电视上还说,他有着绝世武功! 而且,自己还得罪过他! 这里,简直就狼窝啊! 如果这葡萄有毒,或者宫女身藏利刃,估计活不过今天! 殿内,王立在懵逼,魏忠贤也在懵逼! 这家伙! 上午对自己眨眼示意,说明他已经有了计策! 但是,他现在又一语不发,到底是几个意思? 好家伙! 明显是奇货可居!在等着自己开口! 哼!每一个进宫当太监的人,无非就为了权势、金钱和女色! 他能推开宫女,说明他不好女色! 那么,就只剩下钱和权了! 也罢!姑且试他一试!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开门见山了! 于是,魏忠贤半闭着眼睛,呵呵一笑。 “小王公公,你净身的次日就能出城行走,与我那干儿子有得一拼!老奴佩服!实在是佩服啊!” 这话一出,王立稍稍一愣,接着又微微一笑。 很明显,魏忠贤是在夸奖自己! 不过,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他想报仇,应该早就动手了! 他请自己进殿,不可能就吃几个葡萄,再闲聊几句? 唉! 管他呢! 既然他在夸自己,我也夸他一夸! 反正又不吃亏! 夸死了也不用自己埋! “额……其实也不算什么!跟魏公公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啊!” 王立的话,明显是暗指魏忠贤“挥刀自宫”一事。 扪心自问,没几个人有这种胆量! 敢于挥刀自宫的,比崔呈秀之流强过百倍! 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王立确实是佩服万分! 听到王立的夸奖,魏忠贤表面上满脸堆笑,心头却把他骂了千百遍! 刚开始,魏忠贤看似在夸奖王立,把他与崔呈秀相提并论,其实大有深意! 如果,王立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就说明他对权势有兴趣! 哪知道,这家伙却与自己相提并论! 哼! 我进宫的前两年,都没敢觊觎“总管太监”之职,更别说东厂的一把手! 这家伙,却敢当面表露自己的野心! 难怪他看不上宝钞司! 不过嘛,不怕他有野心! 只要有野心,就能为自己所用! 可是…… 这个野心实在太大了! 想把他收到自己麾下,应该不太可能了! 稍不留神,就会被他踩在脚下! 不过,皇后实在固执,自己很难劝服她! 眼下,只能与他合作! 谁叫他是皇后身边的人呢? 可恨的是,这家伙有办法却故意不提! 很明显,他在等着自己出价! 哼! 我忍! 等我摆平此事,有你好看的! 于是,魏忠贤大手一挥。 献舞的宫随之退下,一名宫女托着木碟缓缓入内。 我去! 闪闪发光的! 应该是金子! 这架势,至少好几斤! 这样的场景,王立就算再傻,也知道魏忠贤想收买自己! 只不过…… 我这人,还是有原则滴! 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滴! 不过,只要不是谋朝篡位,不是杀人放火,不是奸淫掳掠,还是可以商量滴! “这个……魏公公,你的意思是……” 王立双眼放光,魏忠贤全都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 “小王公公!你跟皇后刚刚去了乾清宫,应该知道,万岁爷撑不了几日了!” 说到这里,魏忠贤故意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瞪着王立。 此刻,王立也不傻! 想起张嫣怒骂魏忠贤的原因,以及张嫣交给自己的任务,很快就猜到了魏忠贤的用意! 只不过,因为没有详细了解明末的历史,王立还是“稍稍”误解了魏忠贤的用意。 在他看来,张嫣能召信朱由检入宫,必是得到朱由校的认可; 而魏忠贤,他随时可以去乾清宫,肯定知道了朱由检的决定; 所以,信王朱由检继位,此事已经是定局! 在这种情况下,魏忠贤还想“狸猫换太子”,注定是徒劳无功了。 但在这之前,魏忠贤的“狸猫换太子”激怒了张嫣,朱由校肯定知道此事! 因此,魏忠贤要想再混下去,只能取得张嫣的谅解,那朱由检只剩半条命,可以忽略不计。 只不过,魏忠贤不敢再去坤宁宫,只能托自己帮忙说些好话! 否则,等到朱由检继位之后,如果张嫣还对此事耿耿于怀,他魏忠贤就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嘛…… 不就帮忙说些好话嘛,没问题! 只不过,还是得吓他一吓! 说不定,他还能再加一盘金子! 于是,王立眼珠一转,正色说道:“魏公公,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刚刚去了乾清宫!她跟万岁爷说了些什么,你应该知道!” “没错!正因为这样,才需小王公公在皇后耳边美言几句!” 听到“美言”二字,王立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却装作有些为难: “魏公公,你知道皇后的性格,也知道她对你有成见,怎会这般猴急?唉,你已经惹她生了气,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尽力而为?”魏忠贤有些不悦,也有些着急:“小王公公,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时间不多了,不能只是“尽力而为”啊!” 见到魏忠贤这副模样,王立心头暗喜。 但是,却没有其他的宫女送来银子! 于是,王立把心一横,继续威胁道:“魏公公!我只是个六品殿前太监,人微言轻,确实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力而为”,能不能成事,只能……所以……” 王立寸步不让,魏忠贤别无他法,只能咬牙陪笑:“既然如此,一切就仰仗小王公公了!” “这就对了嘛!” 王立呵呵笑着,想到还要迎信王入宫,带着金子不太方便,于是接着说道: “本公公还有急事要办,待会儿返回的时候,再过来取金子!如果魏公公有事外出,帮我放在门口就行,嘿嘿!” 音落,王立大摇大摆地离去。 魏忠贤嘴角抽动着,真想马上冲上,朝着他的后脑猛劈一刀。 不过,还是忍住了。 客印月从屏风后走出,瞥着王立的背影:“这家伙,大摇大摆地上门要钱,真够嚣张的!要了钱还不肯把话说死,真够狡猾的!” “他敢嚣张,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唉!谁叫他是皇后的身边人呢?谁叫他有办法呢? 若能换得皇后点头,再给他几百两金子又如何?” 第13章 所有人都懵了圈 问了咸安宫门口的侍卫,王立这才知道走错了方向,赶紧折向南边。 “哦?英武殿?他不回坤宁宫,去英武殿干什么?” 魏忠贤一脸懵逼,苦思多时,仍旧大惑不解。 武英殿,始建于明初,是各朝帝王斋居休憩,或者私下召见大臣的地方。 自嘉靖皇帝开始,皇帝的朝会改在了文华殿,私见大臣改到了乾清宫。 此时的英武殿,是皇后做寿时,接受各宫嫔妃和命妇们朝贺的地方。 “皇后的寿诞是十一月,提前三个月准备,好像也差不多?” 客印月只是猜测,魏忠贤却目光一凛:“皇后能把寿诞交给他置办,这家伙还真有能耐!” “咱们……要不要继续盯着他?” “不必了!”魏忠贤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摇摇头:“他敢上咸安宫要钱,做事就不会偷偷摸摸!盯着他有何用?” 魏忠贤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客印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无法反驳。 即便如此,客印月还是派了几名锦衣卫,悄悄跟在王立身后。 英武殿,在皇宫内城的西南角。 从坤宁宫去往英武殿,最近的路,自然是经过养心殿、咸若亭和仁智殿最为方便。 先前,王立本就对皇宫不熟悉,又只顾着欣赏指挥使令牌,这才稀里糊涂走到了咸安宫。 王立没想到的是,张嫣对自己十分信任,她身边的兰若梅却不放心! 他被魏忠贤迎入大殿的一幕,被悄悄尾随的兰若梅看眼里! 于是,兰若梅让徐彩凤和林雪儿继续盯着王立,匆匆赶回了坤宁宫。 “嫣儿!我早就说过,这家伙来路不明!油嘴滑舌!心机深不可测!早该将他赶走! 可是,你偏偏不相信!他已经把消息报知魏忠贤,这下可咋办?”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人?” 张嫣不愿相信这一切,但又不得不相信。 事情变成这样,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事发突然,她也没了主意,无力地坐在榻上。 “我……我只有这一块令牌……我……” “嫣儿!那魏忠贤心狠手辣,坤宁宫不能再呆了!咱们马上去乾清宫!就算他魏忠贤再大胆,也不敢对万岁爷无理!” 张嫣犹豫多时,实在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依兰若梅之计,准备去往乾清宫。 就在这时,徐彩凤又匆匆来报:“皇后娘娘!小王公公……” “王二狗!” 兰若梅厉声怒喝,徐彩凤赶紧改了口:“皇后娘娘!王二狗独自出了咸安宫,一路往南,应该往英武殿去了!雪儿仍在跟着他!” 咸安宫往南,经慈宁宫和咸若亭,确实可到英武殿! 于是,兰若梅更加着急了! 在她看来,王立去往英武殿之前,首先去了咸安宫,不是向魏忠贤报信,还能是什么呢? 金吾右卫指挥使的令牌,就在他的手上! 如果他带着金吾卫杀向信王府,大明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还能活命么? 如果真是这样,朱由校就没了退路,只能支持魏忠贤的“狸猫换太子”之法! “嫣儿!皇后娘娘!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咱们必须马上去乾清宫!请万岁爷召集各路禁军,马上赶往信王府!” “罢了!不必了!” 张嫣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叹道:“万岁爷已经昏迷不醒,如何能派禁军? 而且,就算现在派禁军去往信王府,时间也来不及了!” 甩开兰若梅的手,张嫣无力地坐在园边,低声呢喃着:“大明……大明……真的气数已尽么? 大明的江山,真要落在外姓人手里么?不行……不行……” 突然,张嫣猛地站的起身:“兰姑姑!马上帮我召集各宫嫔妃,快!” “嫣儿!事已至此,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想干嘛啊?” “不!兰姑姑!大明的男人不争气,咱们女人得争口气! 如果信王真有不测,咱们可以马上召集朝中众臣,另选一位贤明的朱氏的番王,由他继承皇位! 大明的朝政,不能再荒废了!” 张嫣态度坚决,兰若梅拗不过她,只好令几名宫女赶往各宫。 徐彩凤、林雪儿领命而出,柳如嫣却有些犹豫。 “皇后娘娘,兰姑姑!小王公公应该不会谋反!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小婢这就赶去信王府,尽量劝说小王公公……” “如嫣!你说王二狗不会谋反,又要赶去劝他,岂不是自相矛盾?事实摆在眼前,你去了又有何用?” “不,兰姑姑,就让她去! 若说王二狗会谋反,我也不太相信! 去,赶紧去!抄近路!” 得到张嫣的允许,柳如嫣也不犹豫,从玄武门匆匆出城。 …… 另一边,借着张嫣给的令牌,王立顺利领着三百多卫兵出城。 只不过,这支金吾卫就像无头苍蝇,始终绕着外城在转圈! 这一转,就是大半天! 因为,领头的王立骑了一匹战马,还在卫营弄来一身盔甲! 就这样,从未骑过马的王立,由一名侍卫帮忙牵马,慢悠悠地往北而去。 在他看来,皇后没有规定带回信王的时间,自己就无需着急; 而且,历史上的信王朱由检,也成功继承了皇位; 所以,就算自己耽误一点点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没有自己,地球还是照样转! 就算没有自己,历史的车轮还是会滚滚向前! 所以,真的不必着急! 穿上盔甲,骑着战马,腰跨大刀,后面跟着一队金吾卫,这是何等的威风! 这一次的骑马,王立喜欢上了呼拉拉感觉! 于是,整支队伍走得更慢了! 甚至,还故意绕着道走! 从阜城门出城后,王立并没有直接往西,而是往北绕至西直门,再往东绕至德胜门,又往北威风了好长一段路,这才缓缓往西而去。 正是这样无头苍蝇般乱走一气,彻底把魏忠贤搞懵了! 刚开始,得知王立带了一队兵马出城,着实把魏忠贤吓了一跳。 这,可是金吾卫!皇宫大内的禁军! 若说东厂和锦衣卫的头头是魏忠贤,那么,大内禁军的头头就是皇帝! 魏忠贤的权倾朝野,能领着锦衣卫满街跑,确实很威风! 但是,王二狗带领的,是朱由校的大内禁军! 他慢悠悠地满街跑,到底玩的哪样? 若说他在耍威风,有谁会相信? 其实,这支禁军刚刚出城时,魏忠贤确实想过信王府! 他很不情愿做掉朱由检,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已经下了令: 如果王二狗的目标是信王府,埋伏在王府周边的锦衣卫,完全可以抢在前面,悄无声息地做掉信王! 朱由校已经半死,他与朱由检再怎么兄弟情深,此刻也顾不上这个弟弟了! 所以,这个险,必须得冒! 得知禁军缓缓往北走,魏忠贤松了口气,但还是在懵圈。 糟了! 大事不好! 难道,他想去城北的宝钞司巡查? 不过,带着禁军巡查宝钞司,这也小题大作了? 难道……朱由校或者张嫣,知道了宝钞司贪污银子的事? 我去! 宝钞司贪污的内幕,李应荐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二狗! 其间,虽然没提魏忠贤和吴淳夫的名字,但拔出萝卜带出泥! 如果万岁爷或张嫣想办了自己,宝钞司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魏忠贤汗如雨下! 于是,京城里能够调动的锦衣卫,全都赶到了宝钞司! 当然,锦衣卫不敢冲撞大内禁军! 他们去宝钞司,不是阻止禁军的巡查,而是抢在禁军的前面,伪装成江洋大盗,一把火烧了宝钞司! 这样一来,所有的贪污记录,所有的蛛丝马迹,以及宝钞司的几百太监和临时工,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王二狗他……他又转向西边?加速去了信王府?” 魏忠贤一屁股坐在地上,猛敲自己的脑袋。 靠! 被那家伙虚晃一枪,调走了几百个锦衣卫! 现在赶去信王府,真的来不及了! 好家伙! 我魏忠贤这一生,从没见过这样狡猾的对手! …… 信王府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左顾右盼。 “小王公公……” 认清马背上的王立,柳如嫣又惊又喜,疯了一般飞跑过来。 这队禁军,真的很听话! 王立轻轻一抬手,阻拦柳如嫣的几名侍卫,马上就退开了。 “小王公公!你到底在干嘛啊?他们都说你在谋反!” “我去!” 谋反? 这个罪太大了! 那是要诛九族的! 能随便乱说么? 再说了,我有那个胆么? 还有那么多美女要寻,我舍得谋反么? 虽不知道自己的九族在哪里,王立还是被“谋反”二字吓坏了,差点坠了马! “谁说的?老子这就回去剁了他!” 厉声怒骂,接着又是呵呵一笑。 翻身下马,紧握着腰间大刀,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如嫣姑姑,你看我帅吗?威武吗?像不像个将军?” “额……很帅!小王公公,你到底在干嘛?皇后娘娘交待的事……” “哎呀!好不容易当了回将军,总得多过一会儿瘾!嘿嘿! 皇后娘娘交待的事,这不正在办嘛! 那个谁,去把信王叫出来!” “小王公公,那可是信王啊!你……不进去请他?” “切!”王立不屑一笑,指着自己的盔甲:“我现在是个将军!这一身的铁甲很重的!若要进府去请,还不得累死?” 这话,把柳如嫣吓得连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瞪着王立。 那可是信王! 当今万岁爷的弟弟! 即将登基的大明皇帝! 这个王二狗,竟敢对他不敬!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小王公公,你真的没有谋反?” “切!你想多了?我这区区三百人就敢谋反?说出去谁会相信?” 王立又是呵呵一笑,上前几步: “如嫣姑姑,如果我谋了反,哪有命去找你妹?谁还带我去找你妹?” “你……” 柳如嫣气得咬牙切齿。 她实在看不懂王立了! 只是凭着直觉,相信他不会谋反。 “既然这样,那……你速速护送信王入宫,我这就回报皇后娘娘!她快要急死了!” “去!去!对了,帮我转告皇后娘娘:我没那么快回坤宁宫,还得去咸安宫收笔账!” 第14章 魏忠贤的“借刀杀人” 派出的人陆续回报,王立确实领着金吾卫,护送着信王缓缓往内城而来! 只不过…… “收账?他收什么账?” 张嫣和各宫嫔妃,全都一脸懵逼。 这几年来,魏忠贤欺上瞒下,权倾朝野,他敢于铲除异己,敢于在后宫做手脚,却不敢公然对抗禁军。 所以,王立悠哉悠哉地进入内城,锦衣卫没敢有半点动作。 得知禁军往自己的寝而来,魏忠贤又急又怕。 若说他专程来取五十两金子,或者说只是为了五十两金子,魏忠贤宁死也不相信。 莫非,他来取自己的性命? 这,确实有可能! 张嫣后能说服朱由校传位给信王,就能说服他取自己的性命! 呜呼! 想不到,我魏忠贤,会栽在一个小太监手上! “九千多爷!那位二狗公公在外等候,指定要你把金子送出去,说是有话相问!” 听到宫女的报告,客印月吓得直哆嗦。 来取金子? 有必要带着禁军来取? 鬼才相信! 问话? 会是简单的问话么? 说不定,刚刚出门,就会被金吾卫乱刀砍死! “快去啊!你不是经常说,自己是个男人么! 快去啊!瞪着我干嘛? 让一个女人去挡枪,你算什么男人?” 听到客印月的话,魏忠贤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把心一横,亲自托着木盘,大步而出。 “魏公公!你快点行不行?这八月的天,穿了盔甲很热的!” 王立连翻催促,魏忠贤颤颤巍巍来到马前。 王立抢过木碟,视众人如无物,把金子全都收入袖中。 “魏公公,向你打听个事儿!” “额……小王公公尽管吩咐!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很好!”王立嘿嘿一笑,低声问道:“那日,帮我净身的孙公公,住在什么地方?” “孙公公?孙成孝?” 魏忠贤不知道王立的目的,只能如实说道:“在小王公公净身的当日,孙公公遭到刺客毒手,当场毙命了!” “当场毙命?你没有骗我?” “小王公公,老奴哪敢欺瞒啊!那天的刺客实在猖獗,敬事监共有几十名公公遭到毒手……” “哦,这样啊……没你的事了!” 王立长叹口气,大摇大摆地离开。 看着王立的背影,魏忠贤长舒了一口气。 稍加思索,顿时就恍然大悟! 哈哈! 这个王二狗! 他索要黄金是假,打听孙公公是真! 他,是想赎回自己的宝贝! 对!一定是这样! 每个公公得了势,第一件事就是赎回宝贝! 既然如此,我就帮他这个忙! 反正,这是举手之劳! 马背上,王立装作垂头丧气,心里却乐得一逼! 孙公公死了,再没人知道自己是假太监! 在这皇宫里,可以为所欲为了! 哈哈哈! 王立的欣喜,只持续了一刻钟! 回到坤宁宫,金吾卫指挥使的令牌,马上就被张嫣收走了。 战马和大刀也未能幸免! 稍稍可以安慰的是,那身盔甲留了下来! 朱由检被张嫣带入内殿,两人谈了些什么,王立并不知道。 稍后,张嫣和一众嫔妃,领着朱由检去往乾清宫 而王立和柳如嫣,被留在了坤宁宫。 石桌边,说起的“谋反”的误会,王立后怕不已。 想来也是,张皇后跟魏忠贤势如水火,自己却跟他私下会面,不被误会才怪! 再跟魏忠贤单独见面,绝对不敢了! 帮他“美言”一事,也只能作罢了! 当然,那五十两金子,肯定不会退还的! 反正,自己没有把话说死! 是否帮他“美言”了,他也不会知道! 金子! 嘿嘿! “如嫣姑姑,这么一块小玩意儿,能买到些什么?” “小王公公,你真不知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以前在山里砍柴,哪里见过金子啊!” “这一块是二两,可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换一千个铜板。” “那……能换多少白米?” “你自己算啊!一两银子可买两石米……” “一石米……大约120斤……我去!一两银子,够我吃好几个月了!” “所以说嘛,你这六品的殿前太监,每月800文的俸禄,其实不少了!嘻嘻……小王公公……” 柳如嫣刚刚还一本正经,突然又发起嗲来! 女人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 卧槽!还想来抢! 柳如嫣出手的速度很快,但王立的速度更快,瞬间就弹开好几步! “来啊!来抢啊!抢到就给你!嘿嘿!” 王立扬着手中的金元宝,连叫几声,柳如嫣却一动不动。 注意到她脸色不对,王立赶紧回过头。 我去! 竟然是魏忠贤! 他即将走到门口! 唉! 这家伙,也太猴急了! 帮他“美言”的事,王立确实不敢提,也没打算提! 当然,更没打算还他的金子! 若是避而不见,又不太合适! 于是,王立挤出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我去! 皇后、朱由检和一众嫔妃,竟然回来了! 他们,正在往这边过来! 自己在门口,跟魏忠贤面对面“商议事情”,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顿时,王立有些慌了! 皇后与魏忠贤,真的是水火不容啊! 跟仇敌私下会面,这是什么性质? 谁能容忍这样的下人? 关键是,这家伙还抱个精美盒子! 里面,很可能是金银珠宝! 可气的是,背对着他们的魏忠贤,竟然毫无察觉! “魏公公……” 王立猛挤眼睛,魏忠贤却不识相! 呵呵笑着,将盒子递到王立身前。 “小王公公,这宝贝实在珍贵!老奴亲自给你送来了!” “魏公公!” 王立没敢接过盒子,不停地眨眼示意。 魏忠贤,终于回过头! 顿时,这家伙就像见了鬼一般,脸色大变! 竟然放下盒子,麻溜地跑掉了! 跑掉了! 只剩下王立,在门口独自凌乱! 靠! 这不是行贿,又是什么呢? 行贿也就罢了,你挑个合适的时间不行么? 你这老家伙,故意阴我是不? 把盒子抱回去,难道能累死你? 王立真想追上去,一刀捅死这家伙! 张嫣、朱由检和一众嫔妃,已经到了大门口! 此刻,说什么都是枉然! 此刻,一切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刻,只能躬身行礼! 张嫣、朱由检和一众嫔妃,视王立如无物,径直步入殿内。 兰若梅却停了下来,目光凌厉:“刚才那人,是魏忠贤?” 王立低声应允,没敢撒谎。 兰若梅的目光,马上移向木盒:“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兰姑姑,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么?” “你会不知道?”兰若梅冷哼一声,抱起了木盒: “皇后娘娘最不容忍的,就是吃里扒外!你自求多福!” 音落,兰若梅带走了木盒。 此刻,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史书上说魏忠贤阴狠毒辣,还真没冤枉他! 这一招“离间计”,简直用得炉火纯青! 咦? 不对啊! 自己只是个下人! 应该说“借刀杀人”才对! 还好,柳如嫣说过,皇后娘娘很少为难下人! 确实!皇后娘娘性格温顺,应该不会杀人! 最多,就把自己赶出皇宫! 对了!银子! 我的金子和银子,还藏在寝舍里! 就算被赶出皇宫,银子必须得带走! 唉! 被赶出皇宫,失去了发财的机会,何时才能家财万贯? 呜呼…… 秦淮八绝,你们一定要等我! 郁闷地回到殿内,正好撞见朱由检。 他,正好抱着木盒,从正殿方向出来。 “小王公公,这是你的……你的……你的盒子!皇嫂让我交给你!” “啊?额……不用了……这不是我的!” 王立无力地辩解,没敢伸手去接。 朱由检就这么一直抱着,神色有些诡异。 这场景,就像村里抓了偷鸡贼,却让贼人抱着母鸡指认现场! “不是你的?怎么可能?”朱由检有些难以相信,神色更加奇怪:“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应该就是你的!” “不是,真不是我的!” 王立还是不敢去接,继续否认。 朱由检懒得废话,将盒子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开。 这盒子,王立确实不敢要! 甚至,不敢多看它一眼! 见状,一大群宫女围了上来。 没错,就是一大群! 至少十几个,各宫的都有。 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好精美的盒子!到底装的什么?” “九千岁爷送给小王公公的,肯定是好东西!” “皇后娘娘已经检查过,特意叫信王送出来,应该是好东西!” “没叫宫女,而是叫信王亲自送出来,肯定是好东西!”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宫女们打开了木盒。 “咦?这个……好像干肉……” “还有字呢……王二狗……” “啊……” “别看了!别看了!快走!” 惊叫声中,宫女们如同惊鸟,四散而去。 听到“干肉”二字,王立实在忍不住好奇,大步来到桌边。 打开盒子,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块红色绸布,还有一块木质吊牌。 牌子上,赫然写着“王二狗”三个大字,下方还有“天启七年八月十九”的小字。 掀开红色绸布,盒子里装满了白色粉末。 应该,是石灰粉! 中间,确实躺着一块“干肉”! 我去! 这,真是“自己”的东西! 好你个魏忠贤! 真是服了你! 老子都没有净身,你从哪里找来的“宝贝”? 差点就被你骗了! 直到这时,王立终于理解了朱由检! 他刚才的神色中,有可怜,有戏谑,有惊奇,有不屑,有无奈…… 也对! 兰若梅把盒子送到正殿,然后当众打开。 发现里面的太监“宝贝”之后,只能让朱由检把它送出来! 尼玛! 你个好死不死的魏忠贤! 当众送来这玩意儿,让我如何处理? 扔了也不是,放在寝殿又恶心! 王立郁闷不已,正殿里却是无比焦虑! “皇叔!此事事关重大! 我身边少有可信之人! 你认为,那个王二狗如何?” 第15章 再不敢玩火枪了 此时的朱由检,只有16岁,身形削瘦,看起来有些稚嫩。 自从出了信王府,一直到现在,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皇嫂,我对宫中情况不太了解,一切就由你做主!” 张嫣犹豫了许久,正色说道:“那王二狗,看起来玩世不恭,却颇有计谋; 全靠他声东击西,把锦衣卫引到了宝钞司,你才能顺利入宫!” 朱由检不停地点头,张嫣接着说道:“除他之外,我再没有可信之人! 既然如此,就请皇叔在钦安殿委屈几日,仍由王二狗做你的护卫,应该可以放心!” “一切,谨尊皇嫂安排!”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张嫣无奈地叹口气,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侍奉的宫女和太监,最好用信王府的人!你写个自己信任的名单,我让王二狗把人接来! 在这之前,你暂且呆在坤宁宫,没人敢动你!” “谨尊皇嫂安排!” 在张嫣面前,朱由检确实是毕恭毕敬。 但是,他年纪虽小,却有着很深的城府和心机! 他知道,魏忠贤和客印月,对自己的威胁最大! 他也知道,朝中上下,宫内宫外,以及信王府的周边,全都是魏忠贤的耳目! 刚入皇宫的时候,魏忠贤对王立俯首贴耳,他全都看在眼里! 魏忠贤亲自给王立送来“宝贝”,他也是亲眼所见! 这一切,虽不知道为什么,朱由检却有种直觉:此时此刻,只有王立值得信任! …… 这几年,朱由校一直呆在信王府,几乎从不出门。 朝野上下,几乎忘了这个信王的存在。 纵然锦衣卫遍布京师,但是…… 朱由检的性格和喜好,魏忠贤没有半点情报! 如果再不出手,信王的登基已是必然! 届时,他很可能重翻旧案! 每一条,都足以置自己于死地! 要想随心所欲地拿捏他,魏忠贤真的没有把握! 得知王立又去了信王府,魏忠贤再也沉不住气了。 于是,“五虎”之中的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和倪文焕, 以及“五彪”的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和崔应元,全都被召回宫中。 “义父!既然信王已经入宫,咱们不能再等王二狗了!那家伙靠不住!” “义父!一不做二不休! 万岁爷一旦驾崩,咱们马上封锁消息! 然后,马上除掉信王! 再造一张圣旨,继续咱们的狸猫换太子!” “唉,我不想走这一步,但又不得不走! 也罢!既然皇后固执,那就留她不得! 谁听话,咱家就扶她当太后!” …… 天启和崇祯年间的明朝禁军,分为守备京师的“京营”,以及卫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卫”。 最起初,“上直二十六卫”只有十二卫,包括燕山左右卫、府军左右卫、虎贲卫和锦衣卫等等。 靖难之役后,十二卫陆续扩充至二十六卫,其中的“燕山右卫”改为金吾右卫,负责卫戍皇城西面; 那时候的锦衣卫,除担任侍卫之责,还兼负了仪仗、缉捕、诏狱等职。 东缉事厂,设立永乐十八年,相当于特权的监察机构、特务机关和秘密警察机关,其权力在锦衣卫之上。 刚开始,东厂由明成祖朱棣亲自指挥,后来由亲信宦官担任首领。 明朝中后期,锦衣卫与东、西两厂合并为东厂,统称“厂卫”; 明天启年间,魏忠贤执掌东厂时,“厂卫”的核心人员已经扩至一万多人,遍布全国各地。 而此时的金吾右卫,仍属皇城禁卫之一,实力肯定比不上“厂卫”。 即便如此,魏忠贤却明白自己的身份! 自始至终,他只想做个“家奴”,从没想过觊觎皇位。 因此,王立领着金吾卫往返于皇宫,魏忠贤的“厂卫”只能远远躲开,没敢去找麻烦。 这一次,王立仍旧骑着高头大马。 却没有第一次“当将军”的新鲜感,也没有绕路。 行进途中,他对侍卫的火枪产生了兴趣。 “喂!小样!把你的鸟铳给我玩玩!” “别看了,就说你呢!” 侍卫有些犹豫,却又不敢违令。 于是,恭敬地把鸟铳送到王立手中。 这把鸟铳,大约一米多长,后有照门,前有照星,基本像把步枪了。 不过,仍旧由药绳点火发射,做工十分粗糙。 王立有些失望,但还是“开一枪”玩玩。 “兄弟,这玩意儿,能发射么?” 王立问的是“能不能发射”,侍卫却明白他的意思,递来一个火折子。 侍卫都这么大方,王立也不含糊。 稍一琢磨,马上就明白了火折子的用法。 用嘴吹了吹,缓缓靠近药绳…… 此时,队伍的左前方,正有几名太监,领着几个锦衣卫在“收税”! 被收税的对象,是几名街头卖艺的壮汉。 “这位官爷,咱们刚刚才缴了税,怎么又要缴税?” “这条街是崔公公的地盘!不管你缴了多少税,没缴到崔公公手里,就不算缴税了税!” “官爷!咱们真的缴了税!你看,那队官爷还在前面呢……” “奶奶的!敢拒缴崔公公的税,我看你不想活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没有半点迟疑。 棍棒刀枪一阵招呼,几名壮汉被打得头破血流。 其中,一名壮汉牙关紧咬,怒目圆瞪,拳头刚刚捏紧却又松开。 “轰!” 锦衣卫飞起一脚,这男子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打!死里打!敢拒缴崔公公的税,这就是下场!” 得令之后,几名锦衣卫竟然拔出了大刀! 男子见势不妙,抄起一杆长枪就要反击,却听得一声闷响。 继而,刚才发令的中年太监,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混乱,马上就停止。 循着枪声,众人扭头回望,一脸懵逼。 此时,马背上的王立,正在吹枪口的青烟。 这动作,十分潇洒! 继面,也是一脸懵逼。 “你们……他们……全都看我干嘛?” “额……王公公……你……好像打死人了……” “我去!我一直在马上,怎么就打死人了?” “王公公!你的火枪……你真的杀人了!” “靠!你们别唬我!我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啊? 再说了,我的鸟铳是朝着天开枪,怎么会打死人?难道他会飞么?” 说话间,一名侍卫匆匆上前查看,马上又返回。 “王公公!那人……是崔公公的侄子!确实是被鸟铳所伤,头顶全是血!已经死了!” “崔公公?哪个崔公公?咱们惹得起么?” “回禀王公公:崔公公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公公!被你打死的那位公公,正是他的侄子!” 王立没听过“崔应元”的名字,却能猜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大小,也能猜到这人跟魏忠贤的关系! 于是,王立心头慌得一逼! 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就打死个太监嘛!给他们几个铜板,叫人挖个坑,埋了便是!” 十几名锦衣卫围过来,似乎想讨个说法。 但是,面对禁军,他们没敢靠得太近, 与此同时,金吾卫纷纷举起鸟铳和弓箭,另有一队长枪兵护在王立身前。 于是,王立多了几分底气。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将杀人?谁不服气,站到前面试试?” 现场,没人敢吱声。 王立冷笑一声,将火铳扛在肩上。 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前行。 并且,加快了速度。 因为,王立真的有些担心! 也有些无语! 那个崔应元的侄子,也太不经打了! 我明明是朝天开枪,竟能把他打死? 他也太倒霉了! 尼玛! 锦衣卫啊! 好恐怖的名字! 怎么就得罪了锦衣卫? 如果那崔应元发了飙,杀来一队锦衣卫,我还有命么! 尼玛! 好吓人! 以后,再也不玩火枪了! …… “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义父!那王二狗杀了我侄子啊!让我怎么忍?” 崔应元急得咬牙切齿,魏忠贤却不紧不慢地坐下。 “如果我没猜错,王二狗是在故意挑事!” “故……故意挑事?既然万他是故意的,那还能留他?” “不!这人,现在还不能动!” 魏忠贤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皇后身边的人,护送信王的家眷入宫,却在路上故意挑衅,目的还不明显么?” “可是……” “不必说了!退下!” 魏忠贤发了话,崔应元虽有不甘,却没再反驳,愤愤地退出大殿。 在魏忠贤看来,王立确实是故意挑事! 而且,还得到了皇后的许可! 如果锦衣卫稍有异动,各路禁军必会蜂涌而来,踏平这咸安宫!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忍! …… 回到皇宫,王立没敢耽误,赶紧向张嫣复命。 “皇后娘娘!小奴遵照指示,已将信王的家眷护送至钦殿!只不过…… 只不过,在半路上,不小心打死个小太监……听说……听说是崔应元的侄子……” “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他的侄子?崔广平?” “额……小奴……确实是不小心打死的! 皇后娘娘!如果说这是个意外,你会相信么?” 张嫣没空管这些破事,没理会王立的话,右手轻扬,兰若梅递来几张小纸条。 “皇后娘娘,这是……” “万岁爷那边……” 张嫣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忌,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这是英国公和成国公的地址,你连夜前往,请他们速速入宫觐见!” “遵命!” 王立领命而出,兰若梅马上靠到张嫣身旁。 “嫣儿,你也看到了,这家伙肯定识字!” “我问过彩凤,那日签名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迟疑,并没说过自己不识字! 我也问过如嫣,他出宫买了好几本书! 所以,他肯定识字,但不会很多。 现在的局势,他是否识字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否忠心!” “皇后娘娘,朝中大臣皆不能信任,唯有这两位镇国公! 如果被他趁机除掉,咱们就万劫不复了!” “不会!”张嫣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大明建国之初,太祖皇帝请高人卜过卦。 我大明的国运,是“始于东南,止于西北”。 至少在现在,我大明气数未尽! 所以,我相信,王二狗不会乱来!” 第16章 家奴,肯定斗不过主子 张辅,历事四朝,连姻帝室,三擒伪王,威镇西南,进封荣禄大夫、右柱国、英国公。 此时的英国公已传六代,由张辅的后世孙张维贤承袭。 朱能,曾追随朱棣征伐漠北,参加过靖难之役,战功赫赫,进封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成国公,加太子太傅。 此时的成国公已传十二代,由朱能的后世孙朱纯臣承袭。 十三匹快马连夜出城,魏忠贤只是命人跟踪监视,没想到,崔应元却暗中派出了杀手! “呯!” 一个石头模样的东西迎面飞来,正好击中王立的胸口! 即便有铁甲保护,王立仍被震得头晕眼花,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奇怪的是,这个石头并未落地,而是陷入盔甲的缝隙中! 王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手一抓。 顿时,右手刺痛难忍! 借着淡淡的月光,王立看清了这块石头。 尼玛! 这哪里石头? 分明就是传说中的血滴子! 我去! 手好像在流血! 这玩意儿有没有毒? 锦衣卫? 王立猛然意识到,自己遇上了锦衣卫杀手! 正要叫喊,又一个“石头”击中马腹! 战马受到了惊吓,再也不受控制。 王立的骑术本来就差,一不小心栽在地上,差点后面的战马踩死! “刺客!有刺客!” 王立连声大叫,却没人前来相救! 因为,十二名金吾卫全都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月光下,更多黑呼呼的东西迎面飞来! 王立想要躲避,可惜手脚不听使唤! “呯!” 头盔被“石头”砸中! 重击之下,王立双眼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王立缓缓睁开眼睛。 烛光很暗,但能基本看清楚。 这里,是一间木屋,摇摇欲坠。 中间,有一张木桌。 桌边,一个壮汉正在饮酒。 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醒了?” 壮汉的话,不冷不热。 王立缓缓坐起身,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大碍。 “额……这是什么地方?” “你帮我一次,我也救你一命!咱俩两不相欠!你可以走了!” “救你一命?” 王立心头疑云顿生。 我什么时候救了你一命? 我可没那本事! 你肯定认错人了! 既然他认错了人,那就将计就计了! “额……大哥……壮士……大侠……那些刺客,全都是你杀的?” “杀?你太看得起我了!”男子冷笑一声,重重地放下酒碗: “那不是普通的锦衣卫,而是万里挑一的锦衣卫杀手!三十多个!我能带你逃走就不错了!” 男子一口否认,王立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真有三十多个杀手,如果没把他们全部除掉,他如何能带着自己逃脱? 或许,这男子有些顾忌! 于是,王立不再追问如何逃走的事:“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太监,没一个好东西!你走!别逼我杀你!” “壮士!你可能有些误会!入宫做太监的人,很多都是被生活所迫,没你想象中那么邪恶!” 男子未置可否,自顾自喝着酒。 这男子,正是街头卖艺的几名壮汉之一。 下午的时候,几名锦衣卫正要大开杀戒,领头的崔广平,恰好被王立的火枪误杀。 于是,那些太监和锦衣卫的目标,马上就变成了王立,男子趁机逃离。 算起来,王立确实是误打误撞,救了这男子一命。 只不过,当时的王立打死了人,心里慌得一逼,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 话说回来,能在几十名杀手的围攻中救下自己,这家伙绝不是等闲之辈! 如果…… 嘿嘿!那就太好了! 只不过,这家伙对太监有些误解,需要给他科普一下。 就比如自己这个假太监,好像也不是坏人嘛! 不能一竿子把太监全部打死,是! 于是,王立没管男子的威胁和逐客令,坐在男子的对面。 “这位壮士,你对太监真的有误解!就比如关外的宁远和锦州,许多太监都在领兵抗敌,你说是!” 王立这话,把太监上升到将军的高度,其实也没有错。 袁崇焕身边的几个监军,确实算得上将军了。 没想到,这话让男子更加反感! 他猛拍桌子,厉声喝道:“我家世代都是兵户!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填饱肚子! 要不是李夔龙的阉贼克扣军饷,我怎会逃离军营,沦落到街头卖艺?” 男子怒指李夔龙克扣军饷,王立无法否认。 在他的了解中,除了关外的明军之外,全国各地的明军,都有扣发军饷的现象。 甚至,很多地方半年都没有发军饷,驻军走投无路,变得跟强盗无异! 这种现象,除了各级军官层层克扣之外,朝廷的税收不足也是重要原因。 于是,王立避重就轻,将这些事推到了魏忠贤的头上。 “这个……这家伙确实该杀!但是,他背后的魏忠贤才是罪魁祸首啊!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欺上瞒下,祸乱朝纲! 如果不能除掉这家伙,这大明的江山,恐怕不久矣!” 男子并未否认,王立趁势说道:“我大明的现任皇后温婉贤惠,母仪天下,正欲重振朝纲! 但是,魏忠贤这老贼却不能容她,处处想要加害! 壮士你身手不凡,若能随我入宫保护皇后,协助大明重振朝纲,惠及万千百姓的同时,又能建立万世功勋,岂不两全齐美?” 王立这话,是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在说,男子明显有些动心。 他没有表现出来,王立却察觉到了! 王立不了解明末的详细历史,却知道朱由校即将驾崩,知道魏忠贤的“狸猫换太子”计划。 于是,王立眼珠一转,继续劝道:“壮士!魏忠贤不仅权倾朝野,后宫也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如果皇后都遭他所害,大明的百姓就再无宁日了! 壮士!如果你跟我入宫,必得皇后重用!既能铲除朝中阉党,又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总比卖艺街头强得多!” 这一席话,男子确实动了心,但还是有些顾忌,目光紧盯着王立。 “你究竟是谁?什么身份?” “我……只是个无名小太监!幸得皇后重用,暂代“金吾右卫指挥使”之职; 我是奉皇后之命出宫办事,却不想被魏忠贤跟踪!幸得壮士仗义相助,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待我回宫禀明皇后,她必会重赏于你! 以你的能力,别说是金吾右卫指挥使,就连大内禁军的总管,也不在话下! 所以,你别再犹豫了!” “好!我就暂且相信你!” 男子点头同意,却还是有些谨慎:“你要办什么事,我可以护送你!如果皇后真有赏赐下来,我可以入宫!” 闻言,王立心头暗喜不已。 这莽夫,果然是一根筋! 几名场面话,就轻易把他说动了! 此时,皇后确实在用人之际! 连我这小太监都成了指挥使,难道不是么? 张嫣可能没权力升你的官,但是,如果得到朱由检的看重,那还不飞黄腾达? 届时,你不会忘记引荐之恩? …… 魏忠贤的动作很快,他已经写好了圣旨! 这一夜,各宫的侍卫,全都秘密换成了“厂卫”,全都听命于魏忠贤! 所以,朱由校病危的消息,朝中大臣不可能知晓! 只要朱由校咽了气,魏忠贤马上就除掉张嫣,再找一位“听话的”嫔妃合谋。 然后召集众臣,宣读“传位于遗腹子”的圣旨! 这样,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天亮后,听闻众太医汇集于乾清宫,魏忠贤匆匆赶去。 咦? 那人的背影,有点熟悉啊! 我去! 那人……好像是英国公! 这老家伙! 平时啥事都不管,他这会儿来乾清宫干什么? 我去! 那边的另一位,好像是成国公! 魏忠贤满腹疑惑,赶紧迎了上去。 “咳……咳咳……听闻万岁爷病危,老朽连夜赶来……咳……咳咳……魏公公,这件事,难道你不知道?” “额……知道……知道……” 魏忠贤连声应允,心头却是一紧。 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大臣入宫啊! 这老家伙,怎么知道万岁爷病危? 还有那位成国公,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 这两个老家伙都知道了,那么,朝中众臣早就传遍了! 对!王二狗! 这家伙昨夜出了宫! 好你个崔应元! 不是叫你盯着他么? 他都带回了英国公和成国公,你却不知道? 完了! 全完了! 呜…… 魏忠贤急火攻心,差点晕过去! 幸得崔呈秀伸手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不出魏忠贤所料:因为张嫣透露了消息,朝中众臣,正在陆续赶往乾清宫! 当着众臣和几位镇国公的面,朱由校口述了传位给朱由检的诏令,皇后张嫣亲自代笔!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到朱由校葬入皇陵,魏忠贤都没敢搞小动作。 天启七年八月,丁巳日,朱由检的继位大典顺利举行。 “义父,朝中没有任何人事任免!这个新的万岁爷,就像个呆子一般坐在龙椅上,从没说过话!” “义父!万岁爷就是个呆子!他不见众臣,不看奏章,靠在龙椅上睡熟了!” “九千岁爷!这个信王跟他哥哥一模一样!咱们可以放心了!” “不行!”魏忠贤摇摇头,正色说道:“这段时间,你们给我安份一点!等我找个机会,试他一试!” “义父,你想怎么试探?” “呵!还能怎么试?送他几个美女呗! 如果像他老爹那样沉迷其中,咱们就能继续快活了!哈哈哈!” 第17章 皇宫夜宴,都在装醉 其实,张嫣把魏忠贤看得特别明白! 魏忠贤的“家奴”身份,是他致命的弱点。 受此局限,他的“眼界”和“胆量”并不高,无法谋朝窜位,只能依附皇权而生存。 朱由检顺利登基,他还没有册封自己的原配周氏,张嫣却早早搬出了坤宁宫。 “万岁爷!张皇后托小奴前来转告:千万别吃宫里的东西!” “朕,知道了!” 朱由检点点头,趁着王立转过身,咬了一口藏在袖中的大饼。 没想到,王立突然又回转身! 恰好撞见这一幕! 唉,这个新皇帝真可怜! 王立心里嘀咕着,装作没有看见,赶紧往外走。 “小王公公!” 这声音,确实是朱由检!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王立不情愿地回转身:“万岁爷,请问有何吩咐?” 朱由检顿了顿,看看殿外的侍卫,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你和王公公是我最信任的人! 今日登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我……我请你们吃饭……还有,那个叫宋哲的侍卫,也把他请来!” “那……小奴谢过万岁爷了!” 王立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屁颠屁颠出了文华殿。 很明显,这小皇帝请人吃饭,既是贿赂,也是他内心恐惧的直接表现! 他,真的高估了魏忠贤! 他就个家奴啊! 你好歹上皇帝,怕他作甚? 还有,在太监面前也不敢称“朕”,你实在是太嫩了!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除掉魏忠贤,应该是你一生之中,最光辉的时刻了! 当然,王立也很清醒! 他知道,朱由检的“嫩”,只是暂时的! 地皮都还没踩熟,他不得不装嫩!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王立也知道,朱由检最信任的太监,是信王府带来的王承恩! 至于信任自己,不过是说说而已。 还有,那个叫宋哲的侍卫,朱由检暂时信任他,是因为除他之外,再没其他人敢信任! 否则,他怎会担任个“总旗”的低微官职。 对此,王立有些为宋哲感到不平! 甚至,感觉有些对不住他! 这家伙,被自己巧言骗入皇宫,只当个侍卫“总旗”,何日才能飞黄腾达? 总旗,确实是低微的小官,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排长”! “总旗”的下面是“小旗”,上面有正副把总、正副千总、正副守备,然后是指挥佥事,接着才是指挥使! 继续往上,是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提督、总督、都师,最高的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 在王立了解的明军之中,军职最高的,可能就是镇守辽东的“袁督师”。 只不过,他已经辞官还乡了。 或许,回自己的老家种荔枝,是他最好的结局! 这个大明,是真的没救了! 就算他朱由检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 因为担心刺客,朱由检没敢乱跑。 这场御宴,就设在文华殿。 王立没有猜错,魏忠贤不敢行刺朱由检! 甚至,他从没想过行刺! 只要朱由检容得下他,他仍然是总管大太监,仍然可以执掌东厂。 但是,这两人都醉心于权势! 自己的权力与别人分享,朱由检不会允许! 御宴上,朱由检没有半点皇帝的架子,不停地劝酒。 或许在他看来,这些侍卫都可能是刺客! 给他们一点好处,说不定就手软了! 把他们劝醉了,自己才能放心! 几碗酒下肚,参宴的太监和侍卫全都飘飘然了。 “魏公公劳苦功高,本想请他一并赴宴,但听说他有很大一家子人,这文华殿肯定坐不下! 所以,只能下次了!” 朱由检这话一出,王立马上就猜到了用意。 这家伙,是在打听虚实! 好你个朱由检!想把魏忠贤连根拔起啊! 于是,王立装出醉醺醺的模样,迎合着朱由检的话:“万岁爷,你说得没错!这文华殿啊,真的坐不下……嗝……” 王立装得极像,酒碗一不小心掉落在地,赶紧告罪去拾。 就在这时,宋哲接过了话茬:“万岁爷!坊间都在说,魏公公的麾下有五虎、王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人真的不少……” “咳……咳……” 司礼监秉笔太监涂文辅,用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宋哲的话: “胡说八道!坊间传言岂能随意相信? 魏公公侍奉先皇劳苦功高,长年居于宫中,哪有什么五虎五彪的?” 宋哲应该真的喝醉了,没明白涂文辅的用意,重重地把酒碗拍在桌上。 “放屁!你到京师走一走,随便向哪个百姓问一问,就知道此话的真伪! 远的不说,就如前吏部主事孙传庭大人,他就是不满魏忠贤把持朝政,这才愤而辞官的! 而且,坊间的百姓都知道,魏忠贤这阉贼的“五虎”,就是工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一年六迁的工部尚书吴淳夫、兵部尚书田吉、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 特别是那李夔龙……嗝……指使自己的义子克扣军饷,逼得陕西两万明军沦为草寇……嗝……” “啪——” 一个耳光拍在宋哲脸上,涂文辅厉声大喝:“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在万岁爷的御宴上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几名侍卫应声而入,朱由检刚要抬手阻止,但马上又放下,继续装作醉醺醺的模样。 宋哲即将被拖出大殿,王立没敢求情,却装出不省人事的模样,顺手打翻一个菜盘。 破碎声响起,几名侍卫暂时停了下来。 “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嘿嘿……万岁爷赏赐的御酒,实在太好喝了……” 说话的同时,王立灌下一大碗酒,然后拍拍涂文辅的肩: “涂公公……坊间确实有魏公公的许多传闻……嗝……是否属实,万岁爷自会查证…… 嗝……你只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万岁爷都没有发话,你有什么权力杖责侍卫? 嗝……万岁爷的酒太好喝了……来,大伙再干一碗,哈哈哈……嗝……” 王立这话,没有宋哲那般尖锐,却也把目标指向了魏忠贤! 而且,还把目标指向了涂文辅! 可以说,立场十分明确! 涂文辅脸色一沉,又想唤侍卫入殿,却被王体乾暗中拉手阻止。 “咳……咳……” 朱由检清清嗓子,脸上多有不悦之色:“先皇驾崩之时,曾经特别叮嘱过:魏公公是朝中重臣!朕,不许有人对他说三道四! 今日,是朕登基的第一天,不想处罚任何人! 既然宋哲和王公公喝醉了,那就……来人!送这二人去休息!” 朱由检发了话,侍卫并未为难王立和宋哲,扶着二人各回寝舍。 …… 次日,听闻朱由检重赏了魏忠贤和一众党羽,王立只是淡淡一笑。 这家伙,城府真够深的! 跟史书上说的一模一样! 在没有可以协助自己的势力之前,他选择了隐忍! 嘿嘿! 柳如嫣说得没错,张皇后真的很好说话! “三个月内,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好好休息就行。另外,你帮万岁爷做的一切,他必会重赏,你别太心急了。” “多谢皇后娘娘栽培!小奴这就先去了!还请娘娘保重凤体,别太辛苦!” 王立也学会了油嘴滑舌,大摇大摆地离开慈宁宫。 这一日,宋哲没有当班,正在寝舍里发呆。 见到王立过来,宋哲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他的脖子。 “太监!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 “呃……呃……” 王立挣扎了许久,涨得满脸通红,宋哲这才松开手。 “哼!换了个新皇帝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昏庸……” “你狗日的小声点!” 王立赶紧捂着宋哲的嘴,四处望了望,低声说道:“你小子挺聪明嘛!昨晚竟然装醉!” “你……知道我在装醉?” 宋哲满脸愕然,王立却呵呵一笑:“昨晚,你才喝了多少啊?鬼才相信你会醉! 如果你相信我,就抓住一切机会,在万岁爷面前说魏忠贤的坏话!万岁爷绝不会动你! 相信我!不出三个月,那阉贼必死!你必会飞黄腾达!” “凭什么相信你?你是黄大仙么?你会算命么?被你骗了一次还不够?” “不,我不会算命!但我明白一个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 只要有人开了头,众臣必会群起而攻! 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必会像雪片一样飞入文华殿! 届时,魏忠贤必死无疑! 而你,也算得上协助万岁爷登基的功臣,飞黄腾达,不过是早晚的事!” “哼!我不需要什么飞黄腾达!只要能除掉那阉贼,我就知足了!” “瞧你那样!就这点追求?不想光宗耀祖了?不想家财万贯了?” “我……” 宋哲刚要说话,一个太监匆匆跑来。 “小王公公,找得你好辛苦啊!万岁爷有请!” 靠! 想清静一会儿都不行! 王立郁闷地摇摇头,跟在这太监身后,竟然到了乾清宫! “这个……万岁爷,今日没有上朝么?” “还是乾清宫里清静。” 朱由检淡淡一笑,话锋突然一转:“魏忠贤送来四个美女,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收下啊!难道,你把她们卖到青楼?” “小王公公,你是聪明人,不该说这样的话!从今往后,别在我面前装糊涂!更不要装醉!” 我去! 王立心头叫苦不迭! 昨晚,我装得那么像! 差点连自己都骗过了,却没骗过朱由检!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唉!从今往后,还是乖乖呆在慈宁宫! 有美艳的皇后养眼睛,不好么? 何必跟这家伙硬刚? “在我面前,希望你每句都是实话!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权势,还是金银?” 第18章 把崇祯忽悠瘸了 “万岁爷果然英明!嘿嘿! 其实嘛……我这人不喜欢做官!七品,三品,五品,全都无所谓!我就喜欢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 “皇嫂果然没说错!你这小子,有奶便是娘!养不活的!” 朱由检猛拍桌子,王立却没有被吓倒。 二人对视一阵,朱由检只好掏出了心理话:“只要你忠心,我可以给你银子!” 朱由检软了下来,王立也服了软,呵呵笑道:“万岁爷,我这人天生胆小,哪敢对你有二心啊……” “胆小?你会胆小?” 朱由检站起身,指着王立的鼻子:“敢带着金吾卫,大摇大摆地去咸安宫索要金子!我大明找不出第二个!” 我去! 王立这才想起,那日护送朱由检入宫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咸安宫。 不过,那不是索要金子,而是取回金子! 因为,当时就跟魏忠贤说好了,金子是暂存在咸安宫的! 换了现在,如果再去找魏忠贤要金子,我可没那个胆! 王立仍是玩世不恭的模样,朱由检真的有些生气,稍稍提高了嗓音: “朕好歹徒是大明的皇帝!但是,你从没在朕面前下跪!” “万岁爷!小奴冤枉啊!小奴不是不跪,而是情非得已啊!你也知道,小奴刚刚才净身……所以……” 想起那日送出的木盒,朱由检一阵恶心,赶紧捂住嗓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坐!”朱由检挥手示意,正色说道:“我找你的来意,你应该知道?” “万岁爷,莫非……你想把那四个美女赏给小奴?” “就算我赏给你,还不是暴殄天物?你有那福份享受么?” “万岁爷!你这话可就扎心了!谁说会暴殄天物?她们,至少可以帮奴才洗衣做饭,等到冬天也可以暖床嘛!” “够了!说人话!”朱由检真的生了气,怒视着王立:“朕找你来,不是听你油嘴滑舌!” 呵! 他好像真的生了气! 也对,一个皇帝,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不生气才怪! 既然“够了”,那就见好就收! 于是,王立收起笑容,低声问道:“万岁爷,你想把魏忠贤连根拔起?” “不错!我没看错人!”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脸色一沉:“如果不是皇嫂说起,朕还不知道他如此猖狂! 要将他连根拔起,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清他主要的党羽!必须稳住他!不过…… 正如嫂所说,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敢于反对他的人,要么被残害致死,要么革职调离,要么就辞官还乡! 我说过,你跟王公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朱由检的话,显得很真诚。 他的眼神,也透着真诚。 但好像,隐藏着看不懂的东西。 王立不清楚明末的详细历史,却知道朱由检继位不久,就凭着一己之力除掉了魏忠贤! 也就是说,别看这皇帝才十六岁,他的心机和手腕,绝非常人可及! 但此刻,他却需要自己相助,太不合常理! 王立满腹的疑惑,他并不知道,朱由检也满腹疑惑! 这个小太监,究竟有什么本事? 公然到咸安宫索要金子,大明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能让魏忠贤亲自送回“宝贝”,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 在接自己入宫的那天,他还用“声东击西”之法,调走了魏忠贤的几百厂卫! 在这大明,能像他这样料事如神的,绝对找出第二个! 朱由检还在疑惑,王立却恍然大悟了! 这小皇帝,登基才两天! 他胸中有抱负,却无力施展! 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需要的不是帮助,而是倾诉! 以他的手腕和心机,自己真的是多余的! 不过…… 如果趁他最虚弱的时候,恐吓他,忽悠他,结果又会如何? 能不能把他忽悠瘸,王立不敢保证。 能给自己提供些便利,这倒有可能! 于是,王立装作神神秘秘的模样,半闭着眼睛:“万岁爷,小奴可以帮你除掉魏忠贤!不过,小奴要想的银子,你给得了么?” “哼!这大明的江山都是朕的!给不了你几两银子?” 朱由检被激怒了,王立却在暗喜! 自己的计划,成功一小半了! “万岁爷!话别说得太早! 大明每年的田税、盐税、矿税等等,所有的收入一共是多少? 每年的支出又是多少? 你的私人“小金库”里,还能拿出多少银子?” 这话一出,犹如当头棒喝! 王立没有猜错,朱由检确实被打懵了! 若说明末的历史,王立别的不知道,却知道明末的财政已经完全崩溃! 皇帝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恐怕只有朱由检一个! 靠皇后做手工补贴家用的皇帝,只有朱由检一个! 求大臣捐款凑军饷的皇帝,也只有朱由检一个! 此刻,他整天担忧着魏忠贤的刺杀,还不知道大明的财政情况! 趁着他在发懵,王立趁胜追击:“万岁爷!当前,大明朝廷每年的收入,大约是四百万两银子! 但是,每年用于辽东战线的银子,就达三百万两之多! 请问万岁爷,大明的府库,还能支撑多久?” “你……你为何知道这些?” “这还用问么?朝中大臣都知道的事,万岁爷难道不知道?” “你……你……若有半句妄言,朕叫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朱由检快步跑出殿外,又折返回来,指着王立的鼻子:“呆在这里别动!如果朕回来没见人,诛你九族!” “万岁爷!你要查每年的各项赋税,传户部尚书过来……不就行……了……了……” 王立的话,朱由检一个字都没听见,在咆哮声中不见了踪影。 我去! 还真把朱由检吓尿了? 但是…… 自己所说的数据,是后世纪录片里的资料! 几百年前的东西,谁能考证得那么准确? 如果稍有偏差…… 呜呼…… 这把玩大了! 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想到这里,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朱由检! 年纪轻轻的,干嘛那么残暴? 一不高兴就把人千刀万剐! 一不高兴就诛人九族! 唉! 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不假! 哼! 如果老子能捡回一条命,一定要找个机会,把煤山种满槐树! 每隔三米一颗,全部种满! 再找个懂园艺的工匠,全部修剪成歪脖子! 你想吊哪棵就吊哪棵! 吊死你个王八蛋! 还有,听说他的女儿长平公主,模样挺不错的! 还有那个周世显! 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吃天鹅肉了! 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凉快去! 对啊,有了秦淮八绝,这位长平公主就只能排老九了! 嘿嘿! 王立,真的在做美梦! 不知不觉间,竟然靠在矮凳上睡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小王公公……” 我去! 不是我说你! 你好歹是个皇帝啊! 怎能对一个太监点头哈腰? 你先前的霸气哪去了? 你这是干嘛? 眼睛红红的,哭过了? 你丢不丢人? “小王公公……” “额……万岁爷……” 王立赶紧站起身,却被朱由检摁在凳子上坐下。 接着,朱由检又拉来另一条小凳,两人排排坐! 我去! 这不是折煞我嘛! 被那些言官知道了,恐怖又得造谣,说我谋反! “小王公公!刚才,我言语间多有不妥,还请小王公公勿要怪罪……” “这个……万岁爷,你刚刚登基,对朝政不太熟悉,情有可原嘛,嘿嘿! 小奴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怪罪啊!” “小王公公真乃神人!现在的大明,外有强敌侵扰,内部朝政荒废,财政入不敷出,还请小王公公指点迷津啊!” “这个……财政方面的问题不能急!现在最要紧的是除掉魏忠贤! 但是,又不能让他有所警惕。 所以……最先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削弱他的权力!”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小王公公有何建议?” “万岁爷,现在的魏忠贤执掌东厂,满朝文武皆是他的爪牙! 以小奴看来,万岁爷可以重建西厂,与魏忠贤分这么专业抗礼嘛!” 王立这话,看似云淡风轻! 其实,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敢说出来!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如何以迅雷之势除掉魏忠贤,王立确实不知道。 但除掉魏忠贤的后果,就是文官集团的崛起! 他们阳奉阴违,比魏忠贤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王立看来,除掉魏忠贤的同时,又有一股力量制约文官集团,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只不过,历史上的朱由检醉心于权势,刚愎自用,疑心又重,他会同意重建西厂么? 就算重建了,他又会放权于西厂么? 这些,没人敢保证! 不过,如果自己的忽悠起了效果,他很可能会点头! 只要他点了头,自己就是西厂的老大了! 除了自己,他真的是无人可用! 至少在现在,他无人可用! “重建西厂,也不是不可以……” 朱由检稍加思索,基本同意了王立的建议,却有另一个担心: “小王公公,如果现在重建西厂,明显是削弱魏忠贤的实力,他会同意么? 他有那么傻?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哈哈! 王立心头大喜! 搞了半天,绕了那么多的圈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想到,朱由检这么容易就上了钩! 看来,真的把他忽悠瘸了! 已经不会理智地思考了! “只要万岁爷同意,小奴就有办法!三天之内,魏忠贤必会主动提出,重建西厂!” 第19章 继续忽悠魏忠贤 王立一再表示:自己对权力没有兴趣! 重建西厂,只为除掉魏忠贤! 在这之后,自己将退出西厂! 至于是裁是留,朱由检可以自己决定! 于是,朱由检再也没了顾忌。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魏忠贤同意此事,甚至得到他的支持! “小王公公!你承诺的三天,我给你七天时间!只要魏忠贤点了头,一切都好说!” “万岁爷放心!绝不让你失望!嘿嘿!” 王立起身告辞,却被朱由检叫回:“还有件事,你难道给忘了?” “哦!这事挺好办嘛!”王立眼珠一转,正色说道: “先搜她们的身!只要没有暗藏武器,就暂且留在乾清宫!” “留在乾清宫?”朱由检有些急了:“她们是魏忠贤送来的,哪敢留她们在身边?” “万岁爷!如果你不留下,魏忠贤必会生疑!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叫人盯着她们! 等到西厂建起来,如果万岁爷还是不想要,那就赏给小奴,帮着洗衣做饭呗!” 朱由检稍加思索,点了点头。 当前,确实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王立和王承恩把四人扒了个精光,一寸一寸地仔细搜查! 搜……查…… 魏忠贤送来的美女,果然是万里挑一! 个个都是极品! 其间,王立只能猛吞口水! 这滋味,甭提多难受了! 搜完四人的身,王立怕把持不住,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 “万岁爷!小奴与王公公刚刚搜过了,她们没有暗藏武器,却搜到了这个!” 王承恩递上几粒药丸,朱由检眉头紧皱:“这是什么?难道是毒药?” “不,不是!”王承恩急忙否认,却又不太确定:“小王公公说,这是强力的春药!” “哼!好你个魏忠贤!”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把她们看好了!尽快送走!” …… 朱由检只给了七天时间,王立却不着急,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 他的一举一动,马上就有人报给魏忠贤。 “他……在乾清宫呆了两个时辰,离开之后,专门去买了假胡子?” “九千岁爷!确实是假胡子!京师能买到的假胡子,几乎全被他买光了!” “假胡子!这小子,有点意思!” 魏忠贤冷哼一声,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情报没错,王立确实买了一堆假胡子! 很便宜,总不到五两银子! 王立这样做,其实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是假太监,而且年轻气盛,胡子每天都在疯狂生长! 每天一大早就要清理,很麻烦的! 由于刚刚“净身”,暂时不会引起怀疑。 但时间一久,必会露馅! 如果,宫里人都知道他贴了假胡子,那就好办多了! …… 半夜时分,魏忠贤正在跟客印月你侬我侬,突然有人来报。 “九千岁爷!王二狗公公在殿外求见!” “好家伙!不仅被他吭了五十两金子,还被他摆了一道,竟然还敢来?” 魏忠贤操起短剑,眼看就要冲出去,却被客印月拦住。 于是,王立被请入殿内。 魏忠贤没给好脸色,而且一语不发。 如果目光能杀人,王立已经死了千百次! “魏公公!你看我的胡子咋样?逼不逼真?” “半夜三更过来,就让咱家看你的假胡子?” 因为不知道王立的目的,魏忠贤表现得不冷不热。 王立毫不在乎,呵呵一笑,递上一个木盒。 “魏公公!这是小奴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魏忠贤满腹狐疑,犹豫着接过。 木盒打开。 我去! 竟然是几十副假胡子! 于是,魏忠贤强忍着怒火:“你半夜三更过来,就送假胡子?” “当然不是了!” 王立撕下自己的假胡子,又当着魏忠贤的面将它贴上。 继而,若无其事地问道:“魏公公!你可知自己的处境?” 这话,简直问到魏忠贤的心坎里! 由于不了解朱由检的性格喜好,这段时间的魏忠贤,始终小心翼翼。 他给朱由检送上美女,完全是出于正常人的想法。 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不好女色? 如果朱由检沉沦在温柔厢中,自己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当然,别像他老爹就行! 不过,四名美女送到乾清宫,之后就再无消息。 对此,魏忠贤始终惴惴不安。 最让他不放心的,是自己的“狸猫换太子”之计暴露了! 这件事,张嫣必会告诉朱由检! 这小子,很可能秋后算账! 真要追究起来,必是死罪! 妥妥的! 于是,魏忠贤大手一挥,宫女立刻送上酒菜。 在他看来,王立没有说服张嫣,才使得自己的“狸猫换太子”之计败露。 细细想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只怪那张嫣太狡猾! 当然,这家伙半夜出城,向英国公和成国公透露消息,而没有告知自己,确实有点不地道。 魏忠贤对王立的不满,正是为此! 不过,木已成舟,这事已经过去了。 或者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半夜前来,专门提到自己的处境,说明他不是敌人! 至少,不是外人! 而且,他可能有了解决之法! 因为这些,魏忠贤才转变了态度,命人送上酒菜。 王立料定魏忠贤有求于自己,料定他不敢下毒,于是放心大吃。 “魏公公!你上次托我办的事,没能办妥,实在抱歉!” “有什么话,小王公公大可直言!这里没有外人!” “外人?”王立暗自窃喜。 他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皇后那边,因为对魏忠贤恨之入骨,没敢在她面前“美言”,这是事实。 没想到,魏忠贤竟然没怪罪! 还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那么,接下来好办多了! 于是,王立凑到魏忠贤耳边,低声说道:“魏公公!你身负三条死罪!可否知道?” 闻言,魏忠贤面不改色,轻声一笑:“哦?还请小王公公明示!” “你的“狸猫换太子”,万岁爷已经知道,此乃死罪一; 你用强力春药蛊惑万岁爷,此乃死罪二; 你排挤国之栋梁,冒领宁远大捷军功,此乃死罪三; 这三条死罪,证据确凿! 要不是小奴在万岁爷跟前美言,你早就脑袋搬家了!” “呯!” 魏忠贤的酒碗掉落,摔得粉碎。 若要详述自己的死罪,远远不止这三条! 但是,只需一条就够! 因为,自己只有一颗脑袋! 朱由检一直没有动自己,这也是事实! 究是否是王立帮忙说了好话,魏忠贤无法证实,却也不敢质疑! “魏公公!你可知道万岁爷的性格?” 王立接过侍婢送来的酒碗,帮魏忠贤倒满酒,继续问道:“万岁爷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你是否知道?” “这个……还请小王公公明示!额……别愣着啊,吃菜,吃菜……” “万岁爷有很强的权力欲望! 他不喜欢跟别人分享权力! 他年纪虽小却懂得隐忍! 魏公公,这些你都知道?” 魏忠贤微微一愣,确实像那么回事! 若说朱由检有很强的权力欲望,暂时还没看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必会像王立所说,不会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权力! 若说他懂得隐忍,魏忠贤深表赞同! 昨晚宴会上的一切,王体乾和涂文辅早就向自己做了报告! 当时,王立和宋哲当面告状,他朱由检没有动自己,但也没有动王立和宋哲! 这,不是隐忍又是什么? 而且,这个话题,是朱由检故意提起! 莫非,他在搜寻自己的更多罪状? 想到这些,魏忠贤马上就沉下脸来:“小王公公,这就是你不地道了! 那个宋哲是你带回来的!你俩当着万岁爷的面说我坏话,这也太小人了!” “魏公公,你错了!” 王立将酒碗拍在桌上,冷冷一笑:“你不了解万岁爷的性格!他就喜欢下面的人互相掐架! 然后自己出面调和,借此笼络人心! 如果不相信,你也去万岁爷面前讲我的不是,看看他如何处理!” 魏忠贤未置可否,琢磨着“权力”二字。 如果真像王立所说,自己就危险了! 或许是王立帮忙说了好话,或许是先皇的临终遗言,朱由检掌握了自己的罪证,却没有动自己! 这,确实是事实! 如果他准备收回权力,如果自己还紧握不放,到那时,死罪就真的成死罪了! 但是,如果失去了“掌印”的权力,失去了“秉笔”的权力,失去了“批红”的权力,失去了执掌东厂的权力,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届时,就算朱由检不想动自己,那帮被压制了好几年的文臣,也会要自己的老命! 想到这些,魏忠贤乱了方寸。 哼! 你个该死的王二狗! 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么? 不停地喝酒吃肉,话都顾不上说,有那么饿么? 你故意提起这事,却又闭口不言,到底几个意思? 靠! 又想要钱? 上次给了你五十两金子,还嫌不够? 我要养那么大群人,你以为我很有钱? 给我留点棺材本,不行么? 罢了! 我忍! 于是,宫女又托着木碟上前。 “魏公公?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我大半夜偷偷跑来,就为了这点金子?” “小王公公!咱们不是外人!你大半夜过来指点迷津,再怎么也得给点辛苦费嘛!” 靠! 王立叫苦不迭! 话没有说清楚,让魏忠贤有了误解! “就为了这点金子”的意思,不是说不想要金子,而是说,他给金子太少了! 唉! 魏忠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好意思叫他加钱? 第20章 这是上朝还是菜市场? 罢了! 苍蝇蚊子都是肉! 虽然只有五十两金子,但也是意外之财。 宫女放下木碟离开,王立故作神秘,用筷子敲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退!为!进!” “以……以退为进?此话何解?” 魏忠贤满脸愕然,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于是,王立只能继续开解! “魏公公,你究竟想要命,还是想要权?” “那还用说?当然要命了!不过嘛……如果没了权,活着也没意思,你说是!” “既然你想要命,那就听我一言:马上向万岁爷递交辞呈!” “你……你想阴我?” 魏忠贤蹭地弹起身,刚要开骂,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坐了下来。 这一招,确实是以退为进! 不过,这也是豪赌啊! 如果朱由检批准了辞各,下半生就只能粗茶淡饭了! 很可能,还要遭到无数仇家的暗算! 但是,朱由检驳回辞呈的可能性,非常大! 魏忠贤在闭目苦思,王立突然发现,屏风后面好像有声音! 侧耳细听,却又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又有淡淡的幽香! 靠! 差点忘了,咸安宫还有个客印月! 没错,一定是她! 普通宫女,不会藏在屏风后面! 王立没动声色,继续说道:“魏公公!等你的辞呈被驳回,“以退为进”就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奉圣夫人也要递上辞呈!” 魏忠贤未置可否,王立正色解释道:“奉圣夫人是先皇的乳母,又不是当今万岁爷的乳母! 如果先皇尚在,奉圣夫人住在咸安宫还说得过去; 如今先皇已经不在,奉圣夫人再住宫中,怎能不叫人非议?” 王立说得在情在理,魏忠贤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眼看时机已到,王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闲聊道:“今日在乾清宫,偶然听到万岁爷跟王承恩的话。 我猜测,万岁爷有重建西厂的计划,因担心众臣和魏公公反对,这才没在朝会上提起。” 王立“随口”一说,魏忠贤马上就来了兴趣,却装作没有听见。 屏风后面,又响起有节奏的嗒嗒声,就像老鼠啃在啃木头磨牙。 很明显,魏忠贤也听到了! 他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王立很识趣,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当然,没忘记带走木碟里的金子。 …… 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如果不是王承恩过来,王立还在呼呼大睡。 “小王公公,万岁爷召你到文华殿觐见!” “文华殿?我又不是朝中大臣,怎能去文华殿?这会儿,还没散朝么?” “万岁爷随便封你个官,不就能上朝么?” “靠!哪有太监当官的?” 刚说完,王立就觉得不妥。 在这大明,当官的太监多不胜数! 就如魏忠贤的太监爪牙,哪一个不是大官? 哪一个不在六品之上? “小王公公,你上殿之后,千万别乱说话!不论看到什么,都要装作没看见。” 王承恩的话,王立听懂了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却什么也不懂。 确实不懂! 什么叫“装作没看见”? 难道,殿上拉来一尊西洋巨炮? 又或者,有人在殿上表演动作片? “王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额……没事,没事!记住我的话就行!” 叮嘱之后,王承恩赶紧转移了话题:“小王公公,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今日的早朝上,工部尚书崔呈秀提议重建西厂,满朝文武都在反对! 但是,魏公公却力挺此事! 如果不出意外,万岁爷诏你上殿,肯定要封你个官!” 哦? 给自己封个官? 崔呈秀的上奏? 呵! 这,在王立的意料之中,却又在预料之外! 此时的文华殿里,魏忠贤有些担心,凑到崔呈秀耳边。 “小王公公怎么还没到?” “唉!” 崔呈秀两手一摊:“王承恩已经去请了,应该快到了!能否成事,就看万岁爷能否顶住压力了!” 看看众臣,魏忠贤和崔呈秀都很着急! 他们却没想到,此时的王立,好像不是很着急…… 慈宁宫里,王承恩实在忍不住了,再次催促。 “小王公公!万岁爷和众臣都等着呢,你还在磨蹭啥?” “王公公,你看我的假胡子,像不像真的?” “哎呀!还贴什么假胡子!快走啦!” 胡子只贴了一半,王承恩拉着他就往外跑。 同时,不忘再三叮嘱: “小王公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到了大殿上,不论看到什么,千万别乱说话!” “好,好,记住了!” …… 今日,是王立第一次上朝。 但是,画风好像不对啊! 文华殿里的……早朝……怎么跟电视上不一样? 这里哪里早朝,分明就是菜市场! 确实,就像菜市场! 而且,比菜市场还要夸张! 二十来个不知名的大小官员,不像电视中那样排列整齐,手上也没有朝笏。 他们成群聚在一起,要么高谈阔论,要么奋笔疾书。 最夸张的是,还有几个三十来岁的官员,指着朱由检就是一顿痛骂! 这架势,骂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就跟市井无赖没什么两样! 我去! 连皇帝都敢骂! 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额……哎哟…… 王立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低头一看,地上竟然趴着个人! 我去! 这人真的是“趴”! 五体投地那种! 双手不停地捶打地面,痛苦流涕! 这架势,就跟死了老爸差不多! 刚才,王立只顾着看众官员骂街,一不留神,差点踩在这人的颈上! 站直之后,王立这才感到后怕! 如果不小心把他踩死,算不算谋杀朝廷命官? 我去! 朱由检! 你好歹是个皇帝啊! 怎么躺在龙椅上睡熟了? 市场上这么吵,你也能睡熟? 是不是跟周皇后玩得太嗨,身体撑不住了? 对了,那几粒药丸,效果如何? 如果真的有效……嘿嘿……找魏公公再要一些嘛! 对了,我有个朋友……也想要这玩意儿! 对了,魏公公在哪? 呵,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躲到角落里了? 所以说嘛,还是魏公公为人正直! 整个大殿上,只有魏公公和他的麾下的几人,没有骂街! 对了!那些不停骂街的官员,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言官”? 不必说,肯定是! 这些言官,还真的不怕死! 他们料定了,皇帝不会杀“直言敢柬”的臣子! 最多就打一顿屁股! 只要不被打死,下回接着柬! 不是,下回接着骂! 如果被皇帝当庭打死,还能落个“为官正直,直言敢柬”的好名声! 明朝的文人和言官们,果然有气节! 只不过……你们也得有个度啊! 当年的万历皇帝,就是受不了言官的辱骂,这才消极怠工三十年!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你们这些人啊,憋了几年没机会骂,现在总算逮到机会了! 你们就可劲骂! 不过,我劝你们悠着点! 人家朱由检才刚刚登基,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嘛! 过段时间,你们知道了这皇帝的性格,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对,王承恩说得对! 这些人连皇帝都敢骂,我哪敢去惹他们? 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听到! 朱由检的旁边,王体乾见到王立入殿,赶紧唤醒朱由检。 “咳……咳……” 朱由检揉揉眼睛,清清嗓子。 这几声咳嗽,众臣完全免疫了! 仍在叽叽喳喳地议论。 该骂的仍在放声痛骂! “朕……咳咳咳……” 朱由检提高了嗓音,殿上终于安静下来。 “朕刚才提的……重建西厂之事……” “皇上!万万不可啊!” “皇上!自古以来,宦官……”此人看了看魏忠贤,没敢继续说下去,扑通一声跪在殿上: “皇上……万万不可啊!请三思啊!如果再来个西厂,大明真的要完啦……” 话还没说完,这人又开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我去! 先前死了老爸那人还在趴着,地上又趴了好几个! “朕说过,这事不必再议!所需的一切费用,朕自己出了!” 闻言,殿内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有更多的人嚎啕大哭! 指责、痛骂朱由检的官员,比先前更多! 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王体乾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罢了!此事暂且作罢!下次再议!” 闻言,哭声,骂声,指责声,议论声,马上就停止。 殿上,逐渐有了歌功颂德之声。 朱由检清清嗓子,提高了声音:“杨大人上书,提议加征田税一事,诸位什么看法?” “皇上!我大明有1160万顷良田,每亩加征30文,不就几斤粮食的事?臣以为,百姓完全承担得起!所以,臣赞同杨大人的意见!” “皇上,加征田税,大明入不入不敷出的局面,马上就能改善,臣也赞同!” “臣附议……” “臣附议……” 十几个大臣相继表示赞同,朱由检刚要说话,魏忠贤却开了口。 “万岁爷!加征田税事关重大!必会加重百姓负担!此事还需慎重商议!” 魏忠贤话音刚落,马上就引来众臣的指责。 不过,魏忠贤选择了低头不语。 因为,他麾下的崔呈秀、田吉、倪文焕和李夔龙等人,马上就组织了反击。 于是,朝上又吵得不可开交。 朱由检也是好性子,就那么端坐龙椅上。 连打几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看着朝上的嘴炮。 这一打,就是三四个时辰! 直到傍晚,众臣全都饥肠辘辘,口干舌燥,这才慢慢地偃旗息鼓。 但是…… 旗偃了,鼓也息了,该定的事情,一件也没定下! 第21章 与魏忠贤同穿一条裤子 即将散朝的时候,魏忠贤若无其事地靠近王立,低声说道: “小王公公!散朝之后,万岁爷很可能独自见你!关于加征田税之事,你怎么看?” 这一问,王立陷入了两难! 魏忠贤询问自己的意见,这在王立的意料之外。 但稍一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先前,殿上的嘴炮确实激烈。 魏忠贤一党同意重建西厂,众臣全都反对,此事不了了之; 紧接着,有人提出加征田税,众臣一致附和,魏忠贤一党却表示反对; 这事,也在嘴炮声中不了了之。 但是,并不意味着彻底结束! 或者说,嘴炮才刚刚开始! 散朝,只是暂时的休战! 这两件事还是会搬上朝堂,继续打嘴炮! 当然,朱由检也可以自己决定。 只要他不怕被骂! 其实,向朱由检上书的“杨大人”,正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现任副都御史杨鹤。 他的奏书能送到朱由检手上,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在朱由校当政期间,他整天沉迷于做木匠活,几乎从不上朝。 那时候,朝中和地方大臣的奏书,如果与魏忠贤的意见不同,或者对魏忠贤不利,绝对送不到皇帝手上! 并且,所有奏书的批复,所有圣旨的发布,全都由魏忠贤一手操控! 因为,魏忠贤本来就兼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之职! 再加上司礼监秉笔太监涂文辅,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的协助,魏忠贤就把持了大明的朝政! 当然,那些反对魏忠贤的大臣,如果想面见皇帝,那就更不可能了! 而今,朱由检登基,连续两日亲自上朝,还在试探阶段的魏忠贤,明显收敛了许多。 正因为这样,杨鹤提议加征田税的奏书,才能送到朱由检手上。 只不过,朝中众臣对魏忠贤还是有所顾忌! 纵然是打嘴炮,也只限于议论朝政,没敢直接攻击魏忠贤。 先前,朝上众臣议论时,王立也在苦思。 在他少得可怜的明末历史中,没有此次加征田税的记载。 但是,如果加征的是“三饷”,王立还略有所知。 三饷,就是辽饷、练饷、和剿饷,史上称“明末三饷”。 这三饷,本意是临时加征,没想到战事不断,一直持续到了明朝灭亡。 而且,一年比一年征得多! 在王立看来,“明末三饷”跟当前的“田税”,基本类似。 对于皇帝和朝臣来说,每亩只加征了一点点,百姓确实活得下去。 但是,据一些史料所说,这个政策执行到百姓手上时,就不是加“一点点”那么简单了! 通过各级官员的层层追加,至少增了十倍不止! 在王立看来,明朝的灭亡是历史的必然,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自始至终,他就没想过改变历史,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他在想方设法敛财的同时,也有一点怜悯之心。 如果,能为百姓做点事情,也不辜负穿越者的身份! 当然,不需要做很多,一点点就够! 就比如,朝上所议的田税! 能减轻一点点百姓的负担,让他们在明朝灭亡前能多吃几口饭,也是功德一件了! 于是,王立郑重地开了口: “魏公公!我个人认为,大明的田税已经很高!如果再加,百姓饭都吃不上了!” “哦?”魏忠贤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这么说,你也反对加征田税?” “没错!”王立的回答斩钉截铁:“不过,我人微言轻,万岁爷不会听我的!” “不要紧!只要你反对就行!” 魏忠贤满意一笑,凑到王立耳边:“你放心!重建西厂之事,他们越是反对,万岁爷越要重建!你就等好消息!” 王立点点头,心里却有了底。 就算魏忠贤不说,他也能猜到朱由检的决定。 对于朝中官员来说,已经有了“监察百官”的东厂,如果再来一个“西厂”,他们还要不要活? 但对朱由检来说,或许,他不需要监察百官,却不再信任魏忠贤和东厂! 所以,重建西厂,削弱东厂的实力,迫在眉睫! 那帮言官,随他们骂去! 王立和魏忠贤,都没有猜错! 散朝后,朱由检确实留下了王立! 王体乾送来一张圣旨,王立赶紧接过。 上面的字,基本能看懂! 没错! 圣旨上,朱由检任命自己为西缉事厂提督! 还拨出三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前期资金! 我去! 发了! 大发了! 哈哈哈! “小王公公!西厂筹备之初,尽量低调而行!别给我惹麻烦! 另外,杨大人提出的加征田税之事,你怎么看?” “万岁爷,小奴认为……加征田税确实不太妥当!” 话音落下,王体乾和涂文辅面露喜色。 朱由检却有些生气,目光凌厉! “哦?连你也反对?”朱由检站起身,直直瞪着王立: “加征田税,能迅速缓解大明的财政危机! 但是,有意思的是,朝中众臣都同意,唯独你和魏公公反对?” 听到这话,王立心头一紧! 朱由检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跟魏忠贤同流合污了! 这还得了? 按照历史上朱由检的性格,他除掉魏忠贤的同时,会不会,认为自己也是他的党羽? 会不会顺带着,把自己一并除掉? 我去! 得赶紧跟魏忠贤撇清关系! 但是,好像不太容易啊! 一不小会,还会越描越黑! 王立正在苦思对策,朱由检又开了口: “小王公公!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朕,很想知道你反对的理由!” 此时的朱由检,目光如炬,等着王立的解释! 王体乾和涂文辅默不作声,生怕漏了一个字! 毕竟,朝上发生的一切,二人都要向魏忠贤回报! 如果遗漏了什么,事情就大了! “万岁爷!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再油嘴滑舌!有话直说!” “万岁爷!这会得罪很多人,小奴不敢直说!真的不敢说啊! 如果万岁爷有时间,可以去宫外走一走,一切都会明白!” “哦?出宫?” 王立的话,成功勾起朱由检的兴趣。 王立的面容,确实是情真意切! 于是,朱由检缓和了下来。 “也对!朕都在害怕,你又如何不怕! 不过,若要出宫…… 罢了!退下!” 朱由检发了话,王立如蒙大赦。 赶紧告退,心头暗喜。 这一招“化骨绵掌”,果然有效! 如果,朱由检真敢出宫走一走,必能发现各级官员的层层剥削! 也能发现大明百姓的水深火热! 加征田税一事,必会作罢! 如果他不敢出宫,或者不打算出宫,至少也相信了自己话,没把自己与魏忠贤看作同党! 王立没有猜错! 朝上发生的一切,以及散朝之后的一切,马上就传到魏忠贤耳中! 但另一件事,王立却不知道: 昨夜,离开咸安宫后,魏忠贤跟客印月商议到天明! 在王立的暗示之下,二人都认为他的话没错:朱由检喜欢权势! 于是,二人都认同王立的“以退为进”之法。 只不过,要向朱由检递交辞呈,这也太冒险了! 如果他大笔一挥,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重建西厂一事,可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魏忠贤看来,支持朱由检重建西厂,虽然会削弱自己的部分权力,却是“以退为进”的最好办法! 至少,比递交辞呈稳妥多了! 于是,魏忠贤迫不及待找来崔呈秀,由他出面,在朝会上提出此事。 众臣的反对,在魏忠贤的意料之中。 朱由检没有表态,也在意料之中。 其间,魏忠贤对“以退为进”深信不疑! 他相信,自己力挺崔呈秀,就是在支持朱由检! 果然没错! 这一把赌对了! 朱由检不顾众臣的反对,让涂文辅拟了重建西厂的诏书! 再让王体乾亲自交到王立手中! 更让魏忠贤意外的是,因为自己的支持,朱由检龙颜大悦! 他发出口谕,自己和崔呈秀,每人获赏二百两黄金! 看来,王立那小子年纪不大,却懂得揣摩圣意! 而且,揣摩得非常准确! 如果不出意外,西厂很可能由他主持! 因为,朱由检无人可用! 这就对了嘛! 这家伙跟自己都是“阉党”! 不是敌人,同穿一条裤子!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可喜的是,这家伙不爱权势! 能用金子银子摆平的事,那还叫事? 届时,东西两厂还不是一家人? 真的没错,王二狗这家伙,确实跟自己同穿一条裤子! 在加征田税一事,他果然提出了反对意见! 其实嘛,我并不反对加征赋税! 只是反对加征田税! 农民手上有几个钱? 总共能加征多少? 再说了,加征田税的差价,全进了那帮文臣的腰包!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加征的是商税,那该多好啊! 那帮商人个个都有钱,身后还有文官做靠山! 哼! 必须想想办法,让万岁爷加征税! 征死那帮文官! 看你们还敢嘚瑟! “九千岁爷!那王二狗,又被万岁爷请到了乾清宫!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 我去!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 既把张皇后搞得团团转,还能把朱由检搞得团团转? 这家伙! 如果偷偷地奏自己一本,那可不得了! 还好,还好! 他喜欢银子! “九千岁爷!王承恩公公过来传话,请你到乾清宫觐见!” 我去! 乾坤宫觐见? 哈哈! 那王二狗,真的向万岁爷说了好话? 他有那么好心? “那个王二狗,是否还在乾清宫?” “回禀九千岁爷!没见他出来,应该还在!” 好! 太好了! 万岁爷身边的王二狗和王体乾,都是自己人了! 再搞定他身边的王承恩,“三王”都成了自己人! 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再也不愁了! 哈哈哈! 魏忠贤实在欣喜,屁颠屁颠往乾清宫而去。 第22章 朱由检的心机 这一次,王立是真的无语了! 朱由检这小屁孩,性子也太急了! 听风就是雨! 在文华殿看了一天的嘴炮,王立饭都没来得及吃,又被请到了乾清宫! 苦口婆心,劝了将近两个时辰,口干舌燥! 但,还是没打消朱由检出宫的计划! 喝了口御赐的椰子汁,恢复了一些hp,王立再次出口劝说。 “万岁爷,太祖皇帝请人算的卦,肯定有问题!不可全信啊!” “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 “万岁爷!这一卦,是大明开国之初算的。依小奴之见,太祖皇帝应该被人忽悠了!” “忽……忽悠?什么忽悠?” “额……这个……这不是重点。万岁爷,你不要打岔,小奴地帮你分析分析!” 朱由检做出“请”的手势,王立组织好语言,慢慢解释道: “万岁爷,大明“始于东南”,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是? 当时,大明的西北有强敌蒙古,这也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对? 太祖皇帝请人算卦的时候,蒙古的残余势力仍在蠢蠢欲动,对? 所以,在算卦的当时,这一卦确实很准确,值得警惕! 但是,二百多年后的现在,西北的蒙古强敌早就没了,对? 如今,大明最大的外敌皇太极,那孙子是在东北,不是西北啊!对? 所以,大明“始于东南,止于西北”的预言,绝对不能当真!”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不必再劝! 朕此次出宫巡察,就去西北! 只要西北不出事,大明王朝就能千秋万代! 再敢阻挠,这事就交给魏公公去办! 朕已经命人传他,你也看见了! 所以,你好好考虑清楚!” 再次劝说无效,朱由检仍旧固执! 王立彻底没气了! 不得不说,老朱家的皇帝,个个都是极品! 有征伐四方的,有篡权夺位的,有贪玩好耍的,有修仙炼丹的,有玩狮子老虎的,有死在女人身上的,有几十年不上朝的,有吃错药死的,也有沉迷木匠的! 除了朱由检之外,明朝稍稍正常一点的皇帝,真的没几个! 朱由检,肯定是稍稍正常的其中一个! 但是,你不要这么固执嘛!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出宫多危险啊! 外面有剑客啊! 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或者遭到刺杀什么的,大明就提前玩完蛋了! 自己刚刚升了西厂提督,都还没开始捞钱! 大明,怎能就这么玩完? 历史上亡了大明的李自成,作乱于崇祯时期,王立自然知道。 但是,李自成生于何方,从何处起的兵,历史书上压根就没写! 当然,也可能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了,是自己给忘了! 毕竟,教科书上的东西,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王立还想劝说,却被朱由检挥手阻止:“退下!朕已经决定了!” “万岁爷!你刚刚登基,朝政百废待兴,确实不宜出宫啊!” “此次出宫,朕不想任何人知道!若是走漏了消息,朕叫你人头落地! “不敢,不敢!万岁爷,若是魏忠贤走漏了消息……” “不可能!只要走漏了消息,你就人头落地!回去规划好路线,明天一早报来!” “万岁爷,确实不宜出宫啊……” “不必再说!明早没有报来路线,此事就由魏公公决定,退下!” 我去! 退下就退下! 刚愎自用,史书果然没记错! 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然不假! 一不小心就要砍人脑袋,你威风是? 你牛逼是? 靠!老子这就去煤山,种槐树! 吊死你个王八蛋! 再说了,跟着你出宫,有什么好玩的? 全天下布满了锦衣卫,你还想秘密出宫? 做梦去! 你前脚踏出皇宫,杀手早就在前面埋伏好了! 我才不跟你去送命! 被人误杀了,那可划不来! 不过,也没那么恐怖! 张皇后说得对,魏忠贤只是家奴,只能依附于皇权而生! 只要你不动他,他魏忠贤就会忠诚于你! 有锦衣卫开道,就算出了宫,也没什么危险。 所以,你不会丧命于杀手之手,煤山上的槐树,还是要种的! 既然有魏忠贤与你同行,那就正好! 我这西厂提督,现在还是光杆司令呢! 趁着你们出宫,正好招兵买马! 不过……去哪里招兵买马? 对了,去问问宋哲! 他能在杀手手中救下自己,功夫一定不错! 他的朋友圈里,肯定有许许多多的高手! 诏书上不是说了么,重建西厂之事,由自己全权处理! 嘿嘿!还可以抽调各路人才! 那么…… 守卫皇宫的金吾卫,是否可以暂借一下? 按理来说,没有刺客敢杀进皇宫! 李自成那家伙,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等他杀进皇宫的时候,借走的金吾卫,早就重组好了! 对了,诏书上还说了,要求东厂全力配合! 如果这样……嘿嘿…… 以前的西厂,好像在灵济宫! 那位置挺不错的! 魏公公,应该没有意见? 应该不敢有意见? 嘿嘿! 等重建好西厂,就不用借住慈宁宫了! 以后想再见养眼的张皇后,就没那容易了! 咦,不对啊! 诏书上,好像没有说建好西厂之后,自己就要搬出慈宁宫? 只要皇后不赶人,还不是想住就住? 好,就这么办! 若说猴急,王立比朱由检还猴急! 与宋哲商议好西厂的事情,时间又到了半夜。 只不过,王立没回慈宁宫,又去了咸安宫! 目的很简单:请魏忠贤给自己腾地方! 有了朱由检的诏书,他敢不答应吗? 这一次,魏忠贤穿着睡衣就匆匆来迎。 “魏公公!你还敢呼呼大睡?没有规划路线?不怕人头落地?” “路线?什么路线?” 魏忠贤一脸懵逼。 王立的心头,突然一紧! 再一细想,暗叫不好! 糟了! 差点中了朱由检的圈套! 出宫巡察之事,他没有向魏忠贤提过! 如果走漏了风声,就是自己的口风不紧! 还,不仅仅是口风不紧! 如果魏忠贤知道了此事,就说明,自己跟魏忠贤同穿一条裤子! 这小屁孩,心机真够深的! 于是,王立紧盯着魏忠贤,再次试探:“路线啊,那么重要的事,万岁爷没跟你提?” “什么路线?”魏忠贤确实懵了圈:“万岁爷请我到乾清宫,只是赏赐了一千两白银!” “是么?” 王立还是有些怀疑,继续问道:“魏公公!此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咱俩就要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到底什么路线?” 魏忠贤不淡定了,急忙站起身。 这段时间,魏忠贤本来就浑浑噩噩,被王立这么一威胁,更是吓破了胆。 “小王公公!万岁爷真的只是赏赐银子,没说过什么路线啊!” “怎么会?西厂的具体地址,关系到进出京师和皇宫的最快路线,万岁爷真没跟你提?” “没有!真的没有!” 从魏忠贤的神色来看,他不像在说谎。 细细想来,也对! 既然朱由检想除掉魏忠贤,就不会再信任他,不可能让他知道出宫之事! 但是,自己跟魏忠贤走得很近,他对自己也有怀疑! 就如拒征田税之事,两个太监同时表示反对,傻子都能看出问题! “魏公公!如果你想活命,咱俩……咱俩必须得打一架!” “打一架?小王公公,你到底在说啥?” 魏忠贤赶紧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盯着王立。 他这把老骨头,真要跟王立打一架,还不得散架? “先不急!咱们先谈谈西厂的事情!魏公公,如果想尽快复建西厂,你有什么主意?” “这个嘛……万岁爷都说了,最重要的是选址!然后,就是招募人手了……” “没错!原西厂所在的灵济宫,那地方我看上了!不知魏公公……” “这个……既然万岁爷下了诏书,我明天就让人撤出去……” “那就多谢了!” 王立呵呵一笑,突然话锋一转:“魏公公,咱俩真得打一架!至少要弄点伤,必须让万岁爷看到!” “小王公公,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去! 真是服了这魏忠贤! 你这智商,真的让人着急! 你这傻蛋也能权倾朝野,大明真的没人了! 也对! 你只能忽悠忙着做木匠的朱由校! 历史上的朱由检登基之后,轻轻松松就除掉了你! 你这智商,确实不咋样! 王立赖着性子,解释了许久,魏忠贤终于明白了“二虎相争”的道理。 也明白了“以退为进”的必要性。 于是,这夜的咸安宫,鸡飞狗跳! 王立跟魏忠贤,从内堂打到小园,从小园打到大门。 到了大门外,两人仍然扭打在一起! 当然,因为两人都是“提督”,魏忠贤手下的人“没敢”出手。 于是,天还没亮,二人全都到了乾清宫。 分别向朱由检“告御状”。 “万岁爷!圣旨上写得明明白!小奴想请魏公公挪个地方,他就是不肯!” “万岁爷!老奴哪敢不遵啊!这个王二狗也太不讲理了!他叫老奴半夜就腾出灵济宫,还要不要人活?” “万岁爷!小奴是想马上就建好西厂,马上就能替万岁爷分忧,这才有些着急啊! 但是,魏公公竟然出手打人!小奴人单势狐,只能还手了……” “万岁爷!老奴被王二狗打成这样,实在没脸见人了! 老奴年迈,腿脚又不方便,不能再替万岁爷分忧了!老奴恳请回老家种红薯,还请万岁爷批准!” “种红薯?”朱由检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问道: “红薯确实很好吃,特别是烤红薯,又香又甜! 可惜价格太贵,就连京师也很难买到! 不错!回乡种红薯,这主意不错!” 朱由检的话,似乎是同意了! 魏忠贤心头一紧。 可惜,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啊!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请辞: “万岁爷,老奴被王二狗殴打,宫中上下全都看到了!老奴真的无颜见人了! 老奴实在年迈,不能侍奉左右了! 万岁爷,请多加保重! 老奴……这就去了……” 第23章 皇后的嘱托 面对二人的告状,朱由检把王立晾在外面,单独请了魏忠贤进殿。 两人说了些什么,王立基本能猜到。 不一会儿,魏忠贤愤愤地出来。 与王立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嘿嘿! 魏忠贤的请辞,果然被朱由检驳回了! 这一把,又赌对了! 在赌之前,王立就有百分百的胜算! 因为,还没有理清魏忠贤的党羽! 在这之前,朱由检只会不动声色地哄着他,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接着,王立又被请到殿内。 “小王公公啊,你也太心急了!” “万岁爷,小奴只想尽快建好西厂,尽快替你分忧! 你知道的,魏忠贤表面上同意重建西厂,他哪会轻易让出地盘?” “这就是你们半夜三更打架的理由? 成何体统? 此事,就这么算了! 你先回去休息,尽快规划好巡察路线!” “万岁爷下了旨,小奴定当尽力而为!但是,出宫巡察一事,还需再作斟酌啊!” “朕说过很多次,此事不必再议,你照办就行!对了,重建西厂之事,朕给你找了个帮手!” “哦?帮手?这人是谁?” “这人,十二岁就入宫,天资聪慧,勤奋好学,诗文书画,样样精通! 朕在皇宫时,他曾经侍奉过朕一段时间; 后来,朕迁至信王府,他没能跟随;不久之后,魏忠贤害死秉笔太监王安,他受牵连被发配南京; 朕,已经发出圣旨将他召回,应该很快就能到京师!” “额……这人确实不错,他到底是谁啊!” “曹化淳!” 啊?曹化淳? 我去! 历史上真有此人? 影视剧中阴狠毒辣的曹正淳,或者曹少钦,其原型不就是曹化淳么? 这家伙还活着? 好你个朱由检! 说是找人帮忙,原来是派人监视我! 这样的“帮忙”,我不需要! 但是,我能拒绝么? 我敢拒绝么? “万岁爷请放心!小奴定当跟曹公公通力合作,全心全意为万岁爷分忧!” “行了!退下!一脸是血,成何体统?赶紧回去上药!” “那……请万岁爷早些休息,小奴告退!” …… 王立跟魏忠贤打架一事,很快就传遍整个皇宫。 王立回到慈宁宫时,柳如嫣已经准备了药品。 “小王公公,你也太怂了!那魏忠贤都快六十了,也能把你打成这样?” “额……他们人多啊!你是不知道,在外门的时候,他的下人没动手; 但在殿内的时候,我被十几个人追着打!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哦?你能打十几个?” “那还不简单?我好歹也是个将军嘛!” “少臭美了!偷穿了两天盔甲,还真把自己当将军了?” “哎呦……你轻点……” “小王公公,听说……你要搬离慈宁宫了?” “啊?谁说的?” 王立猛地弹起身,把柳如嫣吓了一大跳。 “昨天晚上你不在,万岁爷来过……后来,是皇后娘娘说的……小王公公,你真要走了么?” “万岁爷来过?他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册封皇后娘娘啊!” 册封? 也对,现在的皇帝换成了朱由检! 张嫣没了做太后的可能,也不可能做皇后! 她的地位,确实有些尴尬! 不过,朱由检能当皇帝,大明朝廷能平稳过渡,张嫣绝对是功不可没! 朱由检做为小叔子,册封自己的皇嫂为“懿安皇后”,这也说得过去。 以朱由检对她的感激,以周皇后的贤惠,张嫣可以颐养天年了:只要朱由检在位一天,没人敢对她不敬,没人敢欺负她! 只是…… 这位美艳的皇后,才23岁就守了寡! 王立还是感觉有些可惜! “小王公公!万岁爷过来的时候,赏赐了皇后娘娘许多金银珠宝!还……还赏赐了二十四名宫女……” 柳如嫣欲言又止,放下了药瓶,发呆! “怎么,有了更多的宫女,你就能少做些事情,难道不好么? 还有,你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算是三位“大姐大”之一,还怕被人欺负?” “不是……皇后娘娘说,你要被借走了……你要搬出慈宁宫了……” 借走? 呵! 这个“借”字用得不错! 圈起来,以后要考的! 在这之前,自己算是慈宁宫的人;如今筹建西厂,自己再住慈宁宫,就有些不合适了。 看来,朱由检对张嫣,真的很敬重啊! 他要调走自己,还专程向张嫣通报一声! 还用了个“借”字! 这个朱由检的情商,绝非常人能及! “皇后娘娘都说了,我是被“借”走的,随时都能回来嘛!” 王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以后,再想见这位美艳的皇后,恐怕不太可能了! 注意到柳如果脸色不对,王立心头一紧! 这丫头,不会对自己有那种意思? 难道,她舍不得自己离开? 难道,她真的想跟自己做对食夫妻? 我去! 虽然我也想,但我不敢啊! 如果我是个真正的太监,今晚就拉她暖床! 她,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如果她真的帮忙暖床,谁能把持得住? 除非,是真正的太监! “咳……咳……” 听到咳嗽声,王立赶紧扭过头。 继而,赶紧起身行礼。 “小奴,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坐!” 张嫣不仅人长得美,声音还很好听! 听说她从不对下人发火,看来是真的! 张嫣坐在石桌旁的圆凳上,王立稍稍犹豫,还是坐了下来。 能跟美艳的张皇后平起平坐,恐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去! 十几个宫女围了上来! 每人都托着木碟! 挖靠! 除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两碟金子! 这架势,估计有两三千两! “皇后娘娘……这是……” “坐,这是你应得的! 万岁爷跟我提过,你立的大功,他记得非常清楚,一件也不会忘! 只是,现在还不是赏赐的时候! 等除掉了魏忠贤,他会重重有赏!” “这……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小奴不敢居功……” “不必花言巧语!” 张嫣挥手示意,众宫女将木碟放在石桌上,远远地退开。 继而,张嫣又开了口: “你有才华,有计谋,做太监确实可惜了! 不过,在大明,太监也能做官! 万岁爷很有抱负,与几位先皇大不相同! 你离开慈宁宫之后,要好好地辅佐他! 为了大明的万世辉煌,为了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拜托了!” “娘娘……” 王立赶紧站起身,惶恐不安! 一代皇后,竟对下人说出这种话,如何不叫人惶恐? “坐,坐!” 张嫣仍是一脸平静,看了看柳如嫣,又将目光移向王立。 “如嫣她……做事有些毛手毛脚,但心地善良,没什么心机,很容易受人欺负; 把她调到你的身边,我才能放心。 有她帮你温饭,我也放心; 你那边筹备妥当,尽快过来接她; 等她25岁离宫的时候,我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 在这之前,帮我好好照顾她! 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皇后娘娘……” 柳如嫣赶紧起身,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不停地哽咽抽泣。 不得不说,张嫣这位皇后,真的是善解人意! 对身边的下人,也能如此上心! 难怪朱由校会喜欢她! 只可惜,她出生的不是时候! 嫁了个不该嫁的皇帝! 如果嫁给一个普通的蕃王,她的命运,肯定比现在好得多! 想到李自成攻破京师的场景,王立心里很不是滋味! 据说,当时的朱由检,先是要求周皇后和一众嫔妃自缢,接着又砍死砍伤两位公主,还令这位懿安皇后也自缢! 一代皇后孤苦一生,竟落得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历史,真的无法改变吗? 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 要不,试一试? 萌生出这种想法,王立吓了一跳! 其实,应该很简单? 等到西厂建立起来,全力找寻那个叫“李自成”的家伙! 找到后,一刀把他咔嚓,不就ok了? 对! 治国治军的事我不懂,这件事,就这么办! 张嫣离开后,柳如嫣偷偷看了看王立。 “小王公公,我叫人过来,帮你把银子收好!” “好!” “小王公公,听说……今天上午,万岁爷会去城南的较场,钦点武状元呢!” “哦?钦点武状元?很热闹么?” “应该很热闹!不过,我只是个宫女,哪里见过那种场面啊!” “你很想去?” “不,不,不!我只是随便说说!” “也对,较场比武的事,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 不过…… 如果是钦点文状元,那没什么意思。 钦点武状元,肯定非常热闹! 如果去得早,说不定,还能看到“南拳北腿”的大pk! 但是,武状元比武的较场,是普通人能进的么? 不过,自己不算普通人? 于是,王立不顾一夜没睡的疲惫,匆匆洗漱完毕,屁颠屁颠地往乾清宫而去。 “朕正要传你,你自己来了,正好!” “万岁爷,请问有何吩咐?” “巳时正点,朕要前往城南较场钦点武状元!你速速准备,携金吾卫同行!” “诺!” 王立屁颠屁颠地去往卫营,心头大骂不止。 好你个朱由检! 老子自己过来,请求去往较场,这是乐意! 你派人来传,那是被迫! 性质大不一样,你明白否? 老子一夜没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就忍心? 罢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下不为例! 第24章 有心报国,奈何奸臣当道 天色刚亮,王立就领着金吾卫,在午门外列阵等候。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此时,来自全国的十名优胜者,正在较战比武! 而且,比武即将结束! 一直没见朱由检的身影,王立吐槽不止。 我去! 当皇帝的,就是不一样! 好像让所有人都等他,才有面子似的! 说是钦点武状元,不过是露个面而已! 唉! 四年一度的真人pk秀,没得看了! 说不定……如果路上走快一点,还能见到最后的对决? 靠! 他怎么还不出来? 再不来,老子这就带着人上煤山,种槐树! 此刻的王立心烦气躁,较场里的魏忠贤,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他希望,那朱由检慢点过来! 如果他不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九千岁爷!万岁爷从午门出发了!” 魏忠贤眉头紧皱,身边的太常卿倪文焕却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等他到了较场,一切都妥了,哈哈哈!” “不对啊,倪大人,你看:杀入半决赛的前四名,来自顺德的朱可贞是个硬手,来自河南的陈王廷更是强悍! 同是来自河南的袁彪,应该不足为惧了,只是……如何能让李天宝夺得壮元? 在决赛的时候,他不遇上朱可贞,就要遇到陈王廷,都不太好搞?” “对啊,倪大人,这次的主考官不好摆平啊! 你看:有礼部尚书李标、礼部侍郎温体仁、翰林院学士徐光启、国子监的陈仁锡和李绍贤,这些人全都软硬不吃啊!” “哼!谁说不搞定主考官,就不能夺得状元?”倪文焕神秘一笑,自信地看着场内: “义父早就安排好了!不论半决赛还是决赛,不论李天宝首先遇上谁,他都是妥妥的武状元!你好好看戏就行!哈哈哈!” 倪文焕话音刚落,主考官就宣布了半决赛的分组:李天宝对阵陈王廷;袁彪对阵朱由贞。 顿时,较声内欢声雷动,抢时间押注者不计其数。 魏忠贤仍旧忐忑不安,不停询问朱由检此时的位置。 较场内,首先上场的是李天宝和陈王廷! 二人各骑战马,手持弓箭,分立于较场南北两侧,暗自发力。 鼓声响起,二人策马扬鞭,争相搭弓开箭! “嗖!嗖!嗖!” 陈王廷连发三箭! 场上,瞬间就沸腾了,欢呼声不绝于耳! “好!好!好!三箭全中!靶心!” “卧槽!来了个凤夺巢!这把赢定了!三万两银子!哈哈哈!” “我去!李天宝三箭全都脱靶了?这也能杀进半决赛?” “靠!正是有了李天宝,咱们才能稳赢啊!” “咦?不对啊!陈王廷三发全中,鼓吏为何没有擂鼓?” “你耳朵聋了么?不正在擂鼓么?” “不对!是李天宝那边在擂鼓!你看清楚!” “我去!还真是!咋回事儿?” “来了!来了!第二圈又来了!” 众人赶紧屏住呼息,目不转睛盯着场上。 眼尖的人发现了:李天宝背后的箭筒里,一枝箭也没有! 原来,二人各自开弓之后,按例需要策马绕场一周; 就在二人相会时,陈王立以巧妙的手法,抢走了李天宝的所有箭枝! “嗖!嗖!嗖!” 陈王廷又是三箭齐发! 又是全中靶心! 又一次凤夺巢! 然而…… 陈王廷这边报靶的鼓吏,仍然没有擂鼓! 反倒是一箭未发的李天宝,鼓吏又在擂鼓! “我去!这也太黑了!” “李天宝第一圈三箭脱靶,第二圈一箭未发,竟然中了五箭?” “靠!李天宝是不是给人送钱了?” “别胡说!这次主考的四位大人,全都是清廉正直的……我去……” “陈王廷!他在干嘛?靠啊……” “嗖!嗖!嗖……” 战马奔驰中,陈王廷连发数箭! 靶上,并无一箭! 但是…… 两侧报靶的六名鼓吏,全都被一箭封喉! 众人还没回过神,却听得陈王廷厉声大喝: “陈王廷有心报国,奈何妖孽横行,奸臣当道!今科武状元,不要也罢!” “嗖!” 又一支长箭破空而去! 李天宝背心中箭,一头栽于马下! 生死未卜! 直到这时,四名主考官才看清场上的一切! 大惊! “陈王廷较场杀人,目无法纪!给我拿下!” 音落,数百侍卫蜂涌而上! 陈王廷并不惊慌,大喝一声,策马冲出较场! 此时,王立正好领着金吾卫,护送朱由检赶到较场! 这队禁军,正好挡在陈王廷的前方! “贪官!昏君!拿命来……” 大喝声中,陈王廷连发数箭! 即使遍身盔甲,仍有好几名金吾卫中箭倒地! 不知何时,陈王廷手上多了一把大刀! 砍瓜切菜间,几乎没人能近他的身! 没等王立下令,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已将陈王廷重重包围! 只不过,随着大刀的挥舞,金吾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而且,正朝着马车杀来! 我去! 此时的王立,真的是汗不敢出! “护驾!护驾!” 惊恐的喊声中,王立弃掉战马,玩命般地向后方逃走。 “噗……” 王立慌不择路,跟王承恩撞了个满怀! 朱由检的马车已经停下,但后方的金吾卫,仍在不停地往前冲! 眼看后路被堵死,王立慌不择路,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皇……皇上……万岁爷!有刺客!刺客!来人啊!护驾!护驾!” 车里空间很大,坐个人毫无问题。 但是,王立慌得一逼,仍在找地方躲藏。 然而,马车里哪有藏身的地方? “不好!躲在这里必死无疑!” 意识到不妙,王立本想离开马车! 却不料,王承恩为了保护朱由检,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堵着车门! 这一侧的车门无法打开,只能从另一侧逃离! 正要推开朱由检,突然背心一沉。 “呃……” 王立闷哼一声,再也没了知觉。 …… 刚才的那一摔,着实不轻! 王承恩满脸是血,还没弄清情况,却挣扎着站起身,拉开车门。 “万岁爷!万岁爷!你没事啊!” “朕……朕没事!” 朱由检大汗淋漓,面色铁青,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 “小王公公为了护驾,背心中了一剑!他……好像……好像被刺客抓走了!” “啊……” 王承恩更加惊恐,赶紧关上车门,惊声大叫:“护驾!护驾!摆驾回宫!快!快!” …… 乾清宫。 朱由检喝了好几碗参汤压惊,却还是在瑟瑟发抖。 刺客的那张脸,刺向自己的长剑,他永远不敢忘! 要不是王立挺身挡下那一剑,自己就驾崩了! “万岁爷!刺客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他是来自河南的陈王廷! 在行刺之前,他在较场射杀了六名鼓吏! 万岁爷请放心,老奴已经调集锦衣卫,正在全城搜捕!相信他插翅也难飞!” “敢在京师行刺,此事必须彻查!” “诺!” 瞥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检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厌恶:“小王公公可有消息?” “回禀万岁爷……暂无消息……老奴正在全力搜寻……” “调集所有锦衣卫!京营全部出动!二百里内全部戒严!必须抓到刺客!必须救回王二狗!” “诺!” …… “这位壮士!你的长剑舞得飘逸洒脱,大刀玩得出神入化,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就算是关二爷在世,也得尊你一声“大哥”!” “这位壮士,你不仅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更是仙风道骨,龙凤之姿,应该是筑基期的高手!” “这位壮士,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武艺,更是长得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兽中之王!” “我位壮士,你到底在哪里学的武艺?我看要不了几年,你就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万古留芳,永垂不朽啊!” “夸!继续夸!如果敢停下,如果敢重样,老子切断你喉咙!” “壮士,我已经夸了大半天,口干舌燥,能不能赏碗水喝?” “你也配喝水?”陈王廷猛地站起身,长剑指着王立的喉咙。 “壮士!别杀我……别杀我啊……” “想活?”陈王廷冷哼一声,剑尖已经贴着王立的喉咙:“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额……这个嘛……请给个杀我的理由先?” “你!死罪有二! 身休发肤,受之父母!你却入宫做太监!你说你该不该死? 朝中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无为,你却不顾性命替他挡剑,你说你该不该死?” 此时的陈王廷,确实是怒发冲冠! 他本就出身于官吏之家,对大明官场的腐败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 忍了! 本以为,考个武状元镇守边关,就能远离官场,杀敌报国的同时也能光宗耀祖! 却不想,就连“杀敌报国”也要塞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样的狗皇帝,不要也罢! 没想到,还真让我遇上了! 更没想到,竟有不长眼睛的家伙,替那狗皇帝挡剑! 这样的狗奴,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一剑杀了他,不足消心头之恨! “说!你想怎么死!” “壮……壮士……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壮士……你的剑好锋利……” 王立小心地拨开剑尖,颤颤巍巍退后几步。 然后,开始宽衣解带了! 见状,陈王廷心头一紧,赶紧后退几步。 “你……你在干嘛?你想干嘛? 我……我有老婆的! 而且,已经有孩子了! 我……我对你没兴趣的…… 别再脱了! 脱得一干二净也没用! ” 性命要紧,时间要紧! 王立顾不上解释太多,也不敢解释太多! 实在太激动,眼泪都快要落下! “壮士,请看!我不是太监! 第一个杀我的理由,已经不成立了!嘿嘿!” 第25章 一代宗师陈王廷 “把衣服穿上!赶紧的!” 陈王廷实在是哭笑不得。 那么重的杀气,一下子全没了! “壮士!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太监呢!我想尽办法混进皇宫,潜伏在狗皇帝的身边,其实……是有重要原因的!” “哦?” 陈王廷脸色一沉,又举起了长剑:“说不出个理由,照样取你狗命!” “壮士!大侠!千万别冲动啊!我潜入皇宫,是在寻找“元末宝藏”啊! 只要找到这批宝藏,明军就有足够的军饷,再不会搜刮民脂民膏了!” “真的?” “真的!真的!绝无虚言!” 盯着王立看了许久,陈王廷终于放下长剑。 “元末宝藏”,没有“张献忠沉银”和“太平天国宝藏”的影响大,但也争论了好几百年。 它是否存在,各有说法。 但可以肯定的是,朱元璋攻陷元大都之后,确实一无所获。 那么,元军搜刮的民脂民膏,又到哪去了呢? 眼看谎言奏效,王立忆起小说中的情节,继续说道: “我在宫里查阅了大量资料,可以肯定:元军撤离大都时,将宝藏埋在了一座秘密皇陵之中; 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必能查到这批宝藏的准确位置!” 闻言,陈王廷未置可否,却长叹了一口气。 祖父和父亲都是文武全才,只因不喜欢巴结权贵,自始至终都是微末小吏。 陈王廷熟读诸子百家,涉猎经史子集,更将祖传武艺练得炉火纯青,却只能担任小小的“乡兵守备”之职! 一身的武艺,无处施展! 只可惜, 想做个为民谋利的知县,要交钱! 想考个武状元镇守边疆,也要交钱! 这个大明,没希望了! 但是,王立的话,又让陈王廷燃起了希望! 如果真能寻到“元末宝藏”,也算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他们能少缴点赋税,多吃几口饭! “小兄弟,我叫陈王廷!敢问高姓大名? 如蒙不弃,愿助你一臂之力!” 陈王廷的态度转变,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果然头脑简单! “我叫王立,见过陈兄!” 咦? 慢着! 刚才,他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陈……陈王廷?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陈王廷……陈家沟…… 我去! 传说中的《陈氏太极拳》? 一代宗师陈王廷? 爷爷的爷爷!你们泉下有知,终于开眼了! 让我遇到个宝贝! 若能跟他学个一招半式,再不怕被人欺负了! 于是,王立强压着心头喜悦,眼珠一转:“我潜伏在皇宫大内,凶险万分,确实需要帮手! 陈兄,你肯仗义相助,我代表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感谢你! 陈兄,走,这就带你去净身!” “净……净身?” 陈王廷一机灵,赶紧护住自己的要害:“什么净身?为何要净身?” “陈兄啊,你应该知道,朝中换了个新皇帝啊!想像我那样混进皇宫,基本不可能了!你想入宫相助于我,肯定要净身啊!” “当!” 长剑掉落在地,陈王廷却顾不上去拾。 王立试探着上前,吓得陈王廷连连后退。 哼! 我陈王廷,堂堂的七尺男儿,顶天立地! 为了百姓的福址,为了抗击外敌,就算战死沙场,也不皱个眉头! 头可断,血可流! 身,绝不能净! “陈兄!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可能没找到线索,就被人干掉了……” 说罢,王立拉起自己的袍子。 大腿上,一寸多宽的剑伤,至今也没有痊愈! 眼看陈王廷犯了难,王立趁势说道:“陈兄!如果你不肯净身,那么……是否可以教我些功夫? 要是遇上大内高手,小弟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嘛,你说是?” 在王立期待的目光中,陈王廷犹豫了许久,这才说道:“陈家有本《陈氏拳械谱》,本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 但是,王兄的所作所为,着实让陈某佩服! 既然王兄有意习武,我可以帮你誊写一本,半月后给你送来!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好,好,好!” 王立再也抑制不住喜悦,连声感谢。 不过,王立又想起更重要的问题:“陈兄,你的刀法、箭法和剑术,都是来自《陈氏拳械谱》么? 如果从现在开始学,几天能有你那样的武艺?” “这个……我从四岁开始学,直到二十四岁方有小成;王兄年纪已大,根基太差,如果勤练三十年,应该……” “三十年?” 王立张大了嘴,但仍存有一丝希望:“陈兄,有没有快一点的?比如,练个天就能大成的?” “王兄!习武最重要的是根基扎实!切忌心浮气躁!如果根基不稳……” “不必了,不必了!” 王立连连摆手,失望至极! 本以为,傍上一代宗师的大腿,练个几日就能独步武林! 没想到,要练三十年! 而且,还是略有小成! 我去! 电视和小说中的大侠,不都是得到一本秘籍,练个几天就能笑傲江湖么? 郭靖,令狐冲,张无忌,乔峰,段誉等等,人家不都是年纪轻轻,就独步武林么? 看来,陈家的《陈氏拳械谱》,也不咋样嘛! 要练三十年…… 我去! 那时候我都五十多岁了! 就算想去泡妹子,想去装逼打脸,也没那个颜值了! 王立的失望和郁闷,陈王廷全都看在眼里。 “王兄,要不,我在京师暂留一段时间?如果你需要帮忙,可随时去福临客栈找我!” 唉! 只能这样了! 人家毕竟是一代宗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拒绝么?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qq微信什么的。 “王兄,那边,正好有一队锦衣卫过来!我送你下去!” “额……好……好……啊……救命啊……” “轰!” 王立就像一堆烂肉,直挺挺地从二楼飞出,再重重地砸在地上! 五脏六腑,仿佛全都被震碎! “这……这是小王公公……” “刺客在楼上!抓住他!” “快!快上!” …… 恍惚中,自己好像躺在榻上。 又好像,有人扣着自己的手腕。 “万岁爷!因为有盔甲的保护,小王公公的剑伤并无大碍,擦些草药就好; 另外,小王公公的气息和脉象有些紊乱,可能是脏器受到严重的冲击,需调养些时日才能下地!” 这,是个老者的声音! 他口中提到“万岁爷”…… 我去! 王立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 还好,还好! 袍子被人脱掉了,只是光着上半身! 如果太医做进一步的检查,自己就没命醒来了! “小王公公,你别乱动!安太医说了,你需要调养些时日才能下地!” “万岁爷,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奴怎会在这里?刺客是否被擒获?” “这里是养心殿,你好生休息即可!刺客仍在追捕中,相信很快就能擒获!” “万岁爷……” 王承恩低声呼唤,欲言又止。 “无妨!说,什么事!” “万岁爷,四位主考官已在乾清宫等候!” “知道了!” 朱由检脸色一沉,大步离开。 养心殿? 养心殿? 在王立的记忆中,养心殿,好像在乾清宫和慈宁宫之间。 这名字,一听就是皇帝的寝殿! 朱由检让自己住在这里? 还好,还好! 自己的逃跑行为,误打误撞,因祸得福了! 我去! 魏公公? 你来这里干什么? 咱俩不是刚刚打过一架,正在水火不容么? “小王公公!刺客为何单单抓走你一个?以他的身手,为何没有杀你?” “魏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万岁爷让你过来问话?” “小王公公,老奴的意思是……你亲眼见过刺客,所以……” 魏忠贤目光闪烁,说话吞吞吐吐,王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理来说,陈王廷在较场杀了人,他的身份非常明确! 包括他的相貌,也非常明确! 魏忠贤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些! 很可能,他在怀疑自己! 也对,陈王廷先后杀了二十多人,却单单抓走自己,而且又平安放回,确实值得怀疑! 但是,如果是朱由检让他过来问话,他为何又吞吞吐吐? 于是,王立把心一横:“魏公公!你想问的不是刺客,而是被刺客射死的李天宝!” 顿时,魏忠贤脸色大变! 看了看门外,小心地问道:“小王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王立冷笑一声,装作全都知道的样子:“魏公公!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向万岁爷解释!” “嘘!” 魏忠贤做出息声的手势,确定殿外没人偷听,这才坐到榻边。 “那个李天宝,是左副都御史李夔龙的亲侄子!是自己人!我能不帮他么?” 知道了李天宝的身份,联想起从陈王廷那里得到的消息,王立已经猜到了一大半。 “魏公公,你就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向万岁爷透露半句!反倒是,四位主考官那边……” “没问题!绝无问题!”魏忠贤长舒了一口气:“李天宝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而且,二十四名收了钱的鼓吏,其中六人被陈王廷射杀,其他人我已封了口! 只要小王公公严守秘密,万岁爷就算杀了四名主考官,也查不到老奴头上!” “魏公公,咱俩谁跟跟啊?我是那种人么?” “好说,好说!小王公公这次帮了大忙,老奴不会忘记的! 五百两!黄的,黄的!稍后就给你奉上!绝不食言!” “好说,好说,哈哈哈!” 王立是真的在开怀大笑! 没想到,躺在床上啥都没做,就有金子从天而降! 运气来了,真是啥都挡不住! 不过,王立很快就收起了笑容。 “魏公公,你是否记得曹化淳?这人的……这个……人品如何?” 听到曹化淳,魏忠贤有些不淡定了:“小王公公,你……怎会问起这个人?” 第26章 西厂“厂公”初体验 说起曹化淳,就不得不提王安。 那是天启元年(1621年)的五月,魏忠贤与客印月合谋,争夺司礼监的控制权。 当时,魏忠贤的首要目标,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 曹化淳和另外几名太监,因为是王安一党,就受到牵连成了牺牲品。 只不过,当时的曹化淳寂寂无名,魏忠贤没有取他性命,只将他贬到了南京。 魏忠贤哪里会知道,信王会成为今朝的皇帝! 得知曹化淳将被调回,将到西厂担任重要职位,魏忠贤有些坐立不安了。 唉! 如果早知道这些,巴结他都来不及,谁又敢去动他? 可惜,没人能预这一切! “魏公公!万岁爷将这人安插到西厂,其实是监视我,你紧张个啥啊?” 王立这话,简直是明知故问。 朱由检昨日提起曹化淳时,简单说了他跟魏忠贤的过节。 王立知道,朱由检向自己透露这些,表面上是让曹化淳帮助自己,其实是一石二鸟! 于是,王立与魏忠贤为了自保,只能同穿一条裤子! 可惜的是,当时的曹化淳,真的是寂寂无名! 魏忠贤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现在的魏忠贤,比自己更加慌张! 至少在现在,二人无计可施。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了! 最好的结局,是借魏忠贤的手除掉曹化淳! 然后,再反手除掉魏忠贤! 或者,先除掉魏忠贤,再搞死那曹化淳! 王立越来越觉得,眼前这老头有些可爱! 都不忍心除掉了! …… “万岁爷,小奴只是个太监,岂能躺在养心殿?所以……” “你能下地走路了?” “额……对,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陈王廷较场行凶,此案已交由刑部限期处理!你能下地走路,那正好,速速替朕拟出巡察路线!” “万岁爷,你……你还想出宫?” “没错!不体察民情,如何制定正确的国策?” 我去! 朱由检这番话,让人无从反驳! 历史的传闻,果然没错! 这是一个有雄心,有抱负的皇帝! 刺客都还没归案,他就急着出宫了! 果真不怕死! 唉! 只可惜,他生错了时候! 他的哥哥、父亲和祖父,也就是他之前的几个皇帝,已经把大明搞得乌烟瘴气! 他接手的,是一个烂得不能烂的烂摊子! 理论上来说,他再怎么有抱负,也无力回天! 不过…… 看你这么可怜,那就帮帮你! 等到西厂建好,我马上就去找李自成,帮你做掉他,永除后患! 可是,此时实在不宜出宫! “万岁爷,西厂都还没建好啊!此时出宫巡察,似乎不太妥当?” “重建西厂,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国策的制定却迫在眉睫! 况且,朕召了曹公公回来帮忙,你不必太过操心,速速规划巡察路线!” “诺!” …… 习惯性地去往慈宁宫,王立稍加犹豫,停下了脚步。 如果想进去,没人会拦着。 想起张嫣的嘱托,王立是无颜进去了! 这种心理,或许有些不正常。 但是,王立确实没有进去! 此时去灵济宫,王立还没那个胆! 于是,借着手握圣旨,王立抽走了乾清宫的小旗宋哲。 “王公公,直接抽调金吾右卫就行,何必这么麻烦?” “我去!全部抽走了,如果皇城出了事,我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就按我说的办:直二十六卫,每卫抽二十人! 现在,你就是西厂的副提督! 另外,西厂的组织架构方面,掌班、领班、司房、掌刑官、理刑官、千户、百户什么的,全部照搬东厂!” “王公公,东厂……好像没有“副提督”这职位?” “哦?是么?这个……东厂没有,咱们有就行了!反正啊,我是西厂老大,你就是西厂的老二!懂了么?” “明白,明白!只是……这“副提督“的月俸……” “靠!你事情都没做,就敢跟我提月俸?赶紧办事去!今晚,西厂就算重新成立了!” “我去!你比万岁爷还抠!万岁爷那边至少还有点银子!你可好,提都不敢提!” 宋哲小声嘀咕着,不情不愿地办事去了。 …… 西厂,算是建起来了! 大概,或许,应该是! 但是…… 你个好死不死的魏忠贤! 你把人撤走就行了嘛,好歹留几个烧饭的太监? 你带走太监也就罢了,一口锅,一粒米都不留下? 这是几个意思? 什么?你再说一遍! 五百多人的吃喝拉撒,全都要我负责? 我去! 我是西厂提督!不是给你们煮饭的! 什么? 直二十六卫的禁军,月俸是十两银子? 我去,这还得了? 五百二十人,光是月俸就得五千多两! 再加上柴米油盐,房租水费电费燃气费什么的,那不得一万两? 我去! 朱由检给的三万两银子,能撑几个月? 而且,其中的两万两,不应该是我自己的俸禄么? 而且,五百多人算个屁! 还不够给东厂塞牙缝的! “厂公,你嘀嘀咕咕老半天了,倒是说句话啊!众兄弟的晚膳,到底怎么安排?” 我去! 你个死宋哲! 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厂公,兄弟们都饿坏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罢了! 今天,咱西厂开业大吉,外面吃馆子去!” “厂公威武!” “厂公霸气!” “兄弟们!怡红院,咱今晚包场啦!” “对,对,对!就去怡红院!” “等等我!” 我去! 我没说是怡红院啊! 你们是侍卫,可以去把妹,老子是太监好不? 跟你们去怡红院,这算什么事? 只能看,不能玩,这滋味你们造吗? 我去! 人呢? 怎么一下子,灵济宫就空了? 靠!这是咱家的大本营啊! 不留些人值班? …… 京师的怡红院,经常光顾的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地主豪强,而是各营各卫的士兵! 只要不是当班时间,只要手上发了银子,怡红院就热闹非凡。 不过嘛…… 怡红院跟皇宫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丝竹管弦,莺歌燕舞,样样不缺。 最关键的是,这里多了些脂粉味! 就算只能看,姬女们的热情服务,也能让人胃口大开! “嗝……” 王立满口酒气,有些飘飘然了。 “厂公,今晚的消费,一共是320两银子!” “320两?你们在抢劫么?”王立蹭地弹起身。 老鸨也算见多识广,没有半点畏惧,笑呵呵地递上账单。 劈里啪啦列了一长串,确实是320两! 我去! 一两银子,不是能买两石米么? 就算吃了些酒肉,也不至于这么贵! 而且,兄弟们都还是在大堂,没去楼上的包厢呢! 而且,没人点特殊服务? “额……这个……可否打个折扣?比如,三折,或者一折什么的……咱们可是西厂……” “哎呦!西厂就了不起啊?就算是魏忠贤到了,该付的钱也得付!” “这个……给点面子嘛……今天……银子好像没带够……” “没钱是?”老鸨冷冷一笑,猛拍桌子:“敢在怡红院吃霸王餐的人,还没生出来!关门!不能放走一个!” 我去! 这老鸨是谁啊?竟然如此嚣张? 连西厂的面子都不给? “厂公,厂公!”一个侍卫靠上来,低声说道:“这怡红院啊,是孝和太后的外侄的夫人的表妹开的,所以……” 孝和太后? 这个尊号……好像有些耳熟……好像听柳如嫣说起过! 我去! 好像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老妈! 朱由校虽然驾崩了,但朱由检跟他情同手足啊! 历朝历代,这么情深的兄弟,确实不多! 所以,孝和太后不是自己的亲妈,朱由检还是会给她的面子! 那个,什么外侄的夫人的表妹,这关系就扯远了! 但是,慢慢理起来,这老鸨,还真的是皇亲国戚! 难怪这么嚣张! 看来,皇城根边,天子脚下,还是得低调而行! 说不定,一个毫不起眼的乞丐,也能搬出一尊大佛! 若是不长眼睛的人惹上了,脸会被人打得啪啪响! 所以,该服软就得服软! 不过…… 一顿饭吃了三百多两子,确实太贵了! 袖子里,总共不到二十两! 再怎么说,我好歹是个厂公! 如果派人去慈宁宫取银子,自然有钱有付账。 但是,岂能在一个老鸨面前示弱? 在兄弟跟前没了面子,我以后怎么混? “咳……咳……” 王立清清嗓子,哈哈大笑道:“本厂公在外吃饭,从来就不带银子!因为,有东厂魏公公替我付账!” “厂公,这话说大了?” “厂公,在京师,人人都知道九千九百岁爷,却不一定知道当朝皇帝!魏公公能帮你付账?” “哼!从今日起,报出我西厂王公公的头衔,没人敢不给面子! 刚才的酒菜,全部再上一遍! 兄弟们,尽管放开了吃! 半个时辰之内,他东厂魏忠贤,必会亲自前来付账!” 不管王立是不是吹牛皮,老鸨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王立有没有钱付账,魏忠贤是否会来付账,她毫不在乎! 酒菜陆续上桌,宋哲忐忑不安地去了咸安宫。 得知王立吃了六百多两银子,正等自己前去付账,魏忠贤想死的心都有了! 唉! 我养了两万多号人啊! 就算是活宝朱由校,也没给我几个银子啊! 皇城外,每人都看我风光无限! 但是,我容易么? 万岁爷赏赐的金子银子,我都还没捂热,转手就给了别人! 你造么? 我的内衣内裤,好几年都没换过了! 我的苦,你造么? 你要吃饭,去别的地方不行么? 如果不是充面子,那个怡红院,我都不敢去! 你造么? 开口就要六百多两子,又不提前打声招呼! 每次都是半夜三更找事,你就不能消停点? 这半夜三更的,我上哪给你弄银子? 呜呜呜…… 第27章 来,干了这碗毒鸡汤 快到天亮时,魏忠贤的马车,终于停在怡红院门口。 众人擦擦自己的眼睛,实在不敢相信! 堂堂的九千九百岁爷,堂堂的东厂提督,真的会帮王二狗付账? 虽然不肯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 “魏公公,谢了哦!” 王立打个哈欠,正想回去睡觉,却被魏忠贤拦下。 “小王公公,老奴都帮你付账了,不陪老奴喝几碗?” “魏公公啊,等了你两个时辰,实在困得不行了,咱俩还是下次再喝!” 王立执意离开,拦都拦不住! 魏忠贤一肚子的苦水,更是无处倾诉! 王立哪里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魏忠贤被扣在了怡红院! 直到临近早朝,直到崔呈秀赶来付了账,这才得以离开! …… 不知睡了多久,王立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这人,怎么有些面熟悉呢? 揉揉眼睛…… 我去! 朱由检?! 这家伙,怎会来灵济宫? 我说起来是西厂提督府,但魏忠贤离开之后,这里一团糟啊!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我去!皇帝大驾光临,怎么没人禀报? 这些人怎么办事儿的? “万岁爷!你怎么来了?” 王立赶紧坐起身。 朱由检,没有说话。 我去!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哭过了? 你好歹是个皇帝,怎能随意哭鼻子? 莫非,谁对你不敬了? 或者,被太后骂了? 不会啊!太后整日都在绣花,不管外面的事呢! 哈!我懂了! 又被言官骂了! 不过,你就算哭鼻子,也该去周皇后那边找安慰啊! 找我算什么事? 唉!那些家伙啊,全都是有文化的喷子! 别理他们就行! 他们啊,巴不得激怒你! 巴不得被你打一顿板子! 自己,趁机落个“直言敢谏”的美名! 这,也只能怪你家的朱八八同学啊! 他哪里会知道,“直言敢谏”会变成“直言敢骂”! 皇帝被小臣骂得没了脾气,也只有你们明朝了! 实在不行,就学学你家万历同学! 躲他们三十年,看他们怎么骂! 又或者,学你哥哥也行啊! 让魏忠贤去搞定,让他们没机会骂! “今日,又有人提出加征田税!就连内阁首辅黄立极,也在催朕!” “那……万岁爷,你的意思呢?” “如今的大明朝廷,确实是入不敷出!但是,如果没有体察民情就妄加田税,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我去! 懂了!这是在催我出宫呢! “万岁爷,出宫巡察的路线,小奴已经规划妥当。只不过,为了行程的保密,小奴没敢写在张上!” “甚好!你办事,我果然能放心!” 朱由检大加赞赏,王立却暗自庆幸! 我临近天明才回来,一觉睡到现在,哪有时间规划路线啊!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忽悠过去了! “呜呜呜……” 朱由检,突然又掩面而哭! 王立不知缘由,没敢冒然相劝。 过了好一会儿,朱由检慢慢缓过来。 “昨晚,朕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朕竟然是亡国之君! 今早的朝会上,真的有言官,指着朕的鼻子! 他们说,如果再不加征田税,辽东的明军就要断饷! 他们还威胁说,如果再不加税,大明就要亡了! 难道,朕真的要成亡国之君?” 知道了朱由检哭鼻子的原因,王立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唉! 这个才十六岁的小皇帝,应该是精神崩溃了! 登基三日,就被言官指着鼻子骂了两日,换了谁都会崩溃! 既然是精神崩溃,那就好办了! 虽然我不懂心理学,喂他几碗心灵鸡汤,应该能药到病除! “万岁爷,别听那些言官们胡说了! 就连张皇后都说过,万岁爷有雄心,有抱负,而且能为百姓着想,怎会是亡国之君呢?” “可是……梦中的情景,实在太可怕了! 整皇宫都被硝烟弥漫! 我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 一个大臣也没! 殿外,都在叫嚷着诛杀昏君…… 朕,从没想过做一个昏君…… 呜呜呜…… ” 等到朱由检哭完,王立已经准备好鸡汤! “万岁爷,你不可能是个昏君!更不可能是亡国之君!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亡国不外乎四种情况! 万岁爷,你可知道?” “哦?真的?哪四种情况?” 成功勾起朱由检的兴趣,王立暗自庆喜:这碗鸡汤已经飘出香味,马上就要起效了! “万岁爷,从大明之前的各个朝代来看,亡国的原因不外有四:外有强敌、内有强寇、天灾不断,以及君臣百姓离心离德。” 此话一出,朱由检时而冥思苦想,时而默默点头,时而面色黯然。 见时机成熟,王立继续说道:“万岁爷,大明的东北虽有建奴虎视,但不足以动摇大明的根基! 自天启皇帝之时起,我大军连番获得“宁远”和“宁锦”两次大捷! 自此,朝野上下无不振奋,守关将士更是抱了必胜信心! 依小奴看来,我大明凭着山海关之险,必能将建奴御于国门之外! 等到兵强马壮之时,必能一举将其击溃! 让他们,再不敢觊觎大明的一寸土地!” “没错!你说得对!” 朱由检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 王立满意一笑,趁胜追击。 “万岁爷登基三日,三次亲朝,没有一丝懈怠; 万岁爷的勤政,言官们的谩骂,其实,是我大明政通人和的开始! 试想,先皇在位之时,虽然听不到言官的谩骂,大明的朝政却荒废了好几年! 万岁爷勤于朝政,虽与大臣们意见相左,却都是在为朝政考虑,为大明的百姓考虑! 这么一来,朝上最多有一些争吵,却不会出现君臣百姓的离心离德,你说是!” “没错!”朱由检捏紧了拳头,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朕体察民情,再考虑是否加税,百姓没理由反对朕!” “这就对了嘛!有了万千百姓的支持和理解,大明又哪会有内寇? 再说了,自万历皇帝以来,全国各地虽有小灾小难,朝廷却及时拨发了赈灾钱粮; 百姓仍在安居乐业,又哪里会有内寇? 所以说,历朝历代亡国的四种可能,我大明都不具备! 万岁爷又怎会是亡国之君呢?” “唉!”朱由检紧盯着王立,摇了摇头:“小王公公啊,你怎会是太监? 如果不是太监,大明第一首辅,非你莫属!” “万岁爷!我说过,我对权势没有兴趣!若能赚得万贯家财,衣锦还乡,此生足矣!” “朕的愿望与你的愿望,其实是相辅相成,两者之间没有冲突; 你就放心:只要大明的基业强盛不衰,你的万贯家财就包在朕的身上! 既然你已经规划好路线,那就尽快安排! 最好明天就启程!” “诺!” 朱由检心结打开,哈哈大笑着离开。 王立,却长叹了一口气。 尼玛! 喂给朱由检的这碗鸡汤,太特么毒了! 差一点,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从古往今来的朝代更替来看,那四种亡国的可能,只要遇上其中一个,基本就没救了。 这苦命的朱由检,在接下来的执政期间里,竟然全都凑齐了! 所以,后世的专家一致认为:就算朱由检是神仙,大明也无力回天! 或许是自作多情,王立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朱由检这小皇帝,是把出宫巡察之事,全都交给自己在办? 否则,他就不会屡次问起行程的规划! 这,其实不是什么问题,走到哪算哪! 说不定,出宫没两天,他就想念后宫的嫔妃,急着返回呢! 这家伙,脑子里光想着出宫,就没想过一路上的保卫工作? 他以为,自己是平民百姓? 随时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若是路上有什么闪失,他被刺杀了不要紧,自己也要人头落地啊! 问题是,西厂这几百号人的杂牌军,能顶个屁用? 这种事,魏忠贤那家伙应该有经验! 毕竟,他手下的“五彪”,以及大批的厂卫不是吃素的! 而且,朱由检继位之后,魏忠贤从没想过刺杀他,而是依附于他! 所以,出巡这种事情,没人比魏忠贤更合适! 以他溜须拍马的本事,以他做后勤工作几年的经验,定能把朱由检伺候得舒舒服服! 朱由检一高兴了,不想杀他也说不定! 这老头,有时候啊,真的挺可爱! 当然,这件事还需朱由检点头! 想明白这些,王立赶紧追了出去。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终于说服了朱由检! …… 从乾清宫出来,魏忠贤简直是意气风发! 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天也宽了,地也阔了! 就连平时讨厌的乌鸦叫,也变得清脆悦耳了! 看来,万岁爷还是信任自己的嘛! 此次的秘密出巡,竟然让自己全权负责! 当然,那王二狗也要负一半的责! 万岁爷还特意提到,这是王二狗的极力推荐! 看来,王二狗那小子还不错嘛! 不枉喂他的金子银子,没有养条白眼狼! 哈哈哈! 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妥了! 当然,我也不是白眼狼,懂得知恩图报滴! 于是,魏忠贤不知从哪弄来三千两银子,大摇大摆去了灵济宫。 对于银子,王立自然是来者不拒。 只不过…… “西北?谁跟你说去西北?” “小王公公,你没开玩笑?万岁爷确实说的是西北!难道老奴听错了?” “这个嘛……”王立眼珠一转,呵呵笑道: “魏公公,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能折腾多久? 你看啊,如果从京师出发,往北是燕山,往西是太行山! 如果真要去西北,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可是……老奴也劝过,万岁爷始终不肯下江南,铁了心要去西北啊! 小王公公,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岁爷又不是傻子!你改道其它方向,能骗得了他?” 第28章 吃相太难看了 一番开导之后,魏忠贤被成功说服。 经过两日的秘密筹备,“哈密总兵”陈天正大人携三百随从,浩浩荡荡地从京师出发,走马上任。 王立、许显纯、田尔耕和崔应元四人,骑着高大头马,缓缓走在前方。 三百名锦衣卫乔装成随从家仆,簇拥着四辆马车紧紧跟随。 从朱由检自封的“哈密总兵”来看,他认为的西北,的确是大明的最西北了! 因为,此时的哈密以西,是已经归顺大明的东察合台汗国,明军在其首都亦力把里设置了卫所。 朱由检始终认为,大明“止于西北”的预言,很可能是东察合台的反叛。 这种无稽的预言,王立自然不信。 朱由检那副小身板能走到哈密,王立打死也不相信。 不出三日,这家伙肯定受不了旅途的颠簸,受不了驿站的粗茶淡饭,必会嚷着打道回府。 所以,“规划路线”这种白废力气的事,王立从来就没考虑过。 此时的魏忠贤,正坐在后方的马车里,激动得眼泪直流! 如果真有刺客杀来,必会舍身护驾! 因为,朱由检念在他年老体弱,给他专门配了辆马车! 如此大恩,魏忠贤如何能不感动? “厂公!万岁爷派我过来询问:车队行进的方向,为何是西南?” “这个……万岁爷能辩认方向?” 王立懵了圈,不知如何回答。 我去! 今日是阴天,天上没太阳! 从整体地形上来说,京师的西侧和北侧都是大山,王立还是知道的。 但是,这个位置看不到山啊! 朱由检那小屁孩,一直坐在马车里! 他是怎么辨认方向的? 真的搞不懂! 还有,那个张嫣也是! 她指示地址,也是用的东南西北! 难道土生土长的明朝人,或者说京师一带的人,脑子里装有指南针? 宋哲等着回去复命,王立眼珠一转:“你先回复万岁爷,就说这是声东击西!稍后,我会跟他详细解释!” 宋哲离开,王立稍稍松了口气。 虽说行程由自己规划,而且是“高度保密”状态,但朱由检不太好糊弄! 但是,若真要去爬山,那还不累死? 就算山上有长城,我也不想去! “不到长城非好汉”,见鬼去! 这“好汉”我不当了! 快速看过地图,王立凑近许显纯,指着京师附近的一条河:“徐大人,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许显纯毕竟是带兵的,脱口而出:“在京师的这一段称“卢沟河”,在山西境内的一段称“桑干河”。” “那么……这条河可以行船么?” “除了每年的三至六月,其它时候都可以!” “欧也!” 王立大喜,拨转马头,往魏忠贤的马车而去。 说明来意,魏忠贤擦干眼泪,狠狠瞪着王立,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公公,你故意跟老奴过不去,是? 还有三里就到卢沟河,时间这么急,你让我到哪弄船? 再说了,万岁爷能坐普通的小船么?” “魏公公,你也知道,这是为了行程的保密嘛! 咱们先往西南方向步行,突然改道水路往西,再精明的刺客也会措手不及,你说是!” “王公公啊,这不是刺客的问题,而是时间问题!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去!万岁爷不是拨了三万两银子么?还有银子摆不平的事儿?” “你……你……” 魏忠贤急得直跺脚,急忙唤来崔应元。 继而,几匹快马匆匆往卢沟河而去。 摆平了这边,王立心满意足,这才去往朱由检的马车。 “先是步行往西南而行,突然改道水路去山西? 嗯!不错! 小王公公果然心思缜密!” “万岁爷过奖了!小奴这就去前方巡视,还请万岁爷好生歇息!” 不等朱由检说话,王立赶紧回到队伍前方。 为了给崔应元多争取些时间,五立故意放慢了速度。 然而,距离卢沟河不到三里的路程,就算速度再慢,又能争取多少时间呢? 不过…… 队伍行至卢沟河,四条大船已经等在岸边! 王立佩服得五体投地! “崔大人,你可真有本事啊!” “本事儿?”崔应元无奈一笑,话中却有怪罪之意:“一千二百两白银,你向万岁爷解释!” “我去!几条破船就得一千二百两?这也太狠了!我如何向万岁爷解释?” “是一千二百万,一条船!” 崔应元神秘一笑,将购船的契约扔给王立,大步离开。 紧接着,三百“家仆”分成两队,一队在警戒的同时,另一队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把马车上的各种物品搬到船上。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朱由检有些不耐烦了。 “万岁爷,咱们伪装成出京赴任的官员,只有注重每个细节,才不会引起怀疑!” 朱由检点点头,消了些气。 王立犹豫许久,没敢把契约交给朱由检。 因为,他是瞒着众臣出宫巡察,一路上的所有花费,都是来自他的私人“小金库”。 明朝的财政收支,其实是由户部掌管。 皇帝每年的后宫“私人”开销,也是由户部拨付,大约八十至一百万两银子。 如果皇帝用得超支了,再向户部伸手要钱,必会被朝臣骂死! 明朝的言官,全都是不怕死的货! 什么劳民伤财啊,什么堪比桀纣啊,什么奢靡无度啊,什么遗臭万年啊,怎么难听怎么骂! 被人天天指着鼻子骂,没人受得了! 当然,万历皇帝正是凭借他的私人“小金库”,才能不看言官们的脸色,开启了三十年的“万历怠政”。 只不过…… 等到朱由检继位,不仅朝廷的财政入不敷出,他祖宗传下来的私人“小金库”,也快见底了! 这次出巡,第一天就花了预算的六分之一,如果让那小屁孩知道,可能又要哭鼻子了! 唉! 他的老祖宗朱八八同学,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竟然制定出那么多奇葩规矩! 第个儿子一张家谱,每个后代按五行起名,这些不伤大雅;他“发明”的言官制度,确实把子孙后代折腾得够呛!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崔应元…… 一条破船,就得一千二百万两,他到底吃了多少?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不必说,他肯定做得天衣无缝,不会露出马脚! 不行! 不能任由他胡来! 至少得分我一点! “魏公公,你跟崔应元怎么说的?怎么几条破船……” “哎呀,小王公公啊,你这有所不知了!桑干河的上游水浅,不能行大船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几条小破船就要四千八百两银子?我怎么向万岁爷交待?” “哦?” 魏忠贤眉头一紧,细看契书之后,脸色越发难看。 低声骂了一阵,凑到王立耳边:“这是老奴的疏忽,忘了给他打招呼啊! 事已至此,你就想想办法嘛! 等到出巡返回,咱俩五五分,你看如何?” “魏公公,万岁爷都穷得哭鼻子了!你让我如何想办法? 若他起了疑心,若他追查下来,我得掉脑袋啊!” “这个嘛……” 魏忠贤也有些为难,稍加思索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小王公公,咱们是沿着桑干河而上,是否会经过大同?” 王立并不担心路线的问题,却察觉到魏忠贤脸色不对:“魏公公,你又想干嘛?” “这个……大同上一任的代王朱鼎莎,因为膝下无子,由他的弟弟朱鼎渭,在今年的二月袭封代王; 但是,据我所知,朱鼎莎与青楼女子杜氏育有一子,名曰朱彝桢……” “我去!你胆子也太大了!”王立秒懂了魏忠贤的意思,心头惊恐不已:“你想怂恿朱彝桢,去争夺代王之位?” “瞧你说的!怎么是怂恿呢?朱彝桢不被朱鼎渭承认,但他毕竟是嫡子嘛! 既然是嫡子,“代王”本就该是他的嘛!” “那……然后呢?” “小王公公,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咱帮助朱彝桢坐上代王之位,他还会亏待咱们?” “好,很好!” 王立连声叫好,并不是赞成魏忠贤的计策,而是出于惊恐! 这个东厂头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上一任的代王朱鼎莎,偷偷与青楼女生了儿子,他也能摸得一清二楚! 最恐怖的是,为了银子,他敢插手朱家蕃王的家事! 不过,也对,他都敢狸猫换太子了! 除了谋朝篡位,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王立啧啧惊叹,魏忠贤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凑了上来:“小王公公,大同的代王府,绝对是富可敌国啊! 别的不说,就说代王府正门前的九龙照壁,那可真是气势磅礴,天下无双啊! 只要咱们稍稍帮点小忙,朱彝桢会亏待咱们?十万两银子,他不会皱下眉头?” 什么? 十万两银子? 我有没有听错? 王立的心,咚咚咚狂跳不止! 山西大同的代王,毕竟只是个蕃王! 以东厂的实力,暗中帮朱彝桢夺得代王之位,应该是轻而易举! 呵! 这么简单,就能入账十万两银子? 我为什么要拒绝? 干! 他奶奶的! 管他朱鼎渭是朱由检的长辈还是晚辈! 干他一票再说! 当然,这事让魏忠贤的东厂去干! 出了事由他顶雷! 我西厂只管分账收钱,什么也不知道! “小王公公,按辈份来说,朱鼎渭是万岁爷的叔叔! 你看啊,你的西厂刚刚成立,就是一张白纸! 这事由西厂去办,神不知鬼不觉啊! 事成之后,咱哥俩就三七分账,你七我三,意下如何?” 魏忠贤一脸的诚恳,王立却一脸黑线。 如果有可能,真想一刀捅死这老家伙! 第29章 驿站!驿站! 此时的代王朱鼎渭,是朱元璋第十三子朱桂的后代孙。 从排行上来说,“鼎”字辈比“由”字辈高一辈,朱鼎渭确实是朱由检的叔叔。 外人插手代王府的内部家事,朱由检不会允许! 若是败露,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本来,看在大笔银子的份上,王立已经决定搞点小动作。 有了魏忠贤东厂的支持,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然而,正是魏忠贤的怂恿,让王立退却了! 正如魏忠贤所说,西厂正在筹建,就是一张白纸! 此时的自己,也是一张白纸!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魏忠贤同意筹建西厂,这只是形势所逼! 暗地里,他很可能悄悄作梗,阻止西厂的筹建! 也可能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自己! 这家伙,怂恿自己插手代王府的事,是给自己挖坑埋雷么? 对,一定是这样! 这家伙掌握了证据,必会告诉朱由检! 届时,老子还能活命么? 哈哈!幸好老子聪明,没有上当! …… 按照船队的速度,再过半月就能抵达大同! 接连好几天天,王立始终没有动作,魏忠贤有些沉不住气了。 难道,他的手上无人可用? 也对,西厂匆匆筹建,确实无人可用! 既然这样,我就帮他一把! 让锦衣卫杀手伪装成盗贼,除掉朱鼎渭和他儿子朱彝梃,朱彝桢就能顺利继任代王! 唉! 要不是朱由检对我有疑心,这种好事哪会轮到你? 于是,魏忠贤唤来了田尔耕和崔应元。 “马上派人去大同!只要朱彝桢点了头,马上除掉朱鼎渭和朱彝梃!” “义父,代王府的财宝堆积如山,咱们只要十万两银子,朱彝桢必会同意!” “义父,咱们……要不要……故意露出破绽?或者,干脆以西厂的名义去办? 要是成功了,银子是咱们的! 要是失败了,黑锅是西厂的!” “嗯!不错,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就这么办!”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杀气: “王二狗啊,咱家本不想杀你!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不会懂!哈哈哈!” 船队是逆流而上,此时位于大别山的山区,由于时间很紧,魏忠贤很难从其它地方调集人手。 因此,二十名“仆人”只能趁着夜色,乘坐小船悄悄出发。 得知消息,又轮到王立不淡定了。 这老家伙,刀口舔血的事情,还真敢做? 有锦衣卫出马,暗中除掉朱鼎渭和朱彝梃,应该很简单! 但是,那老家伙得了银子,他还会跟自己三七分账? 不会,肯定不会! 老家伙没那么傻! 但是,对朱由检的叔叔下手,我还真的不敢! 不过…… 魏忠贤想杀他,我就不能保他? 如果帮助朱鼎渭保住代王之位,向他索要十万两银子,这应该没问题? 只是……插手蕃王的家事,始终不太妥当! 如果传到朱由检耳中,会不会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几经思索,在银子的诱惑下,王立还是下了令。 “宋哲!你带二十人,马上去往代王府!如果魏忠贤敢动手,务必保住朱鼎渭的性命!” “厂公,什么代王府?什么动手?” 宋哲一脸懵逼,王立这才想起,宋哲对此事毫不知情。 于是,王立把此事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宋哲。 “厂公,代王府少说也有几百侍卫,那朱鼎渭凭什么相信咱们?凭什么给咱们银子?” “也对!东厂锦衣卫出手,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 既然这样……那么……你先伪装成东厂的人,把那朱鼎渭吓个半死;然后以西厂的身份去帮忙,他敢不给你银子么? 事成之后,咱们再联合朱鼎渭,奏他魏忠贤一本!这家伙就死定了!” “厂公果然好计,属下这就去办!绝不让你失望!” “去,去!机灵点!遇事随机应变!” …… 两日后的傍晚,船队抵达阳原县境内。 此处,正好有一座驿站。 据魏忠贤所说,这是整个大别山区,以及桑干河上唯一的驿站。 如果在合适的季节顺流而下,山西境内的物资和情报,只需三天就能抵达京师。 最早的驿站,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是传递官方文书或军事情报的中转站; 同时,往来路过的官员,凭有效函件,也可在驿站享受食宿或换马服务。 到了明代,驿站升级成了国营的“高档宾馆”! 明代的每一座驿站,大门、鼓楼、中门、前后厅、左右厢房、厨房、库房、马房、驿丞宅等设施都是标准配置! 大部分标准的驿站,有10间供官员居住的上房,20间供来往差役居住的耳房或者厢房,可同时接待几十名宾客入住。 并且,这些驿站还设有自己的驿丞宅和办公室,配有马夫、驴夫、步夫、馆夫、库夫、斗级、房夫、厨夫等管理和服务人员。 今日不用在船上过夜,魏忠贤和王立都在欣喜。 好酒好菜送上桌,朱由检随口问道:“这几桌酒菜,得不少银子!” 魏忠贤不愧是“老油条”,但还是没理解朱由检的意思:“万岁爷,六品以上官员,在驿站的吃穿用度都不用付钱。所以,万岁爷尽管享受便是!” “是么?” 朱由检眉头一皱:“我进来的时候,驿承并未查验文书,他怎么知道“陈天正”在六品以上?” “万岁爷,你随行是四条大船,光是仆人就有三百个!这架势,不是三品也是二品,谁敢查你的文书啊!” “不敢查验?”朱由检更加不悦,厉声喝道:“把驿丞叫来!马上!” 朱由检的脸色非常难看,魏忠贤没搞清缘由,王立却明白了他生气的原因! 大明的财政入不敷出,这是朱由检的心病! 一个“不知品级”的官员,到了驿站就有好酒好菜招呼,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驿丞不敢查验文书,会不会有官员钻空子,专门到驿站大吃大喝? 一个驿站,一顿饭,几十两银子不算什么。 然而,大明共有一千五百个驿站! 如果每天都有官员大吃大喝,这笔费用又是多少? 一年下来,又是多少? 这,还仅仅是吃喝! 每个驿站的建设和维护费用,虽然不是朝廷直接拨付,却也是地方上承担! 这笔费用,会不会分摊到百姓身上? 不用问,答案是肯定的! 驿丞战战兢兢,面对问话,不敢有半点隐瞒。 稍后,朱由检没有表露声色,命人传来阳原县知县沈作唐。 “什么?”朱由检怒火中烧,拍案而起:“一匹马,一年要吃四百二十石粮食?这么说,一个驿站十匹马,就是四千二百石?” 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沈作唐并不惧怕,甚至有些得意! 在他看来,眼前的“陈天正”非常稚嫩,必是刚刚中举的二愣子! 挂个二品总兵的头衔,不过是明升暗降! 稍稍有点人脉的官员,谁会去往哈密?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给个正一品,也不会有傻子愿意去! 所以,眼前这陈天正,必是在朝中得罪了人,这才被发配到哈密! 哼!拿个鸡毛当令箭! 二品的哈密总兵,谁会鸟你? 我呸! “陈大人,阳原县的一亩土地,每年能产一石半的粮食,还养得起十匹马; 你即将前往的哈密,那可是个不毛之地哦!你要养一个驿站,估计得几千顷土地!” “是么?阳原县有多少顷土地?有多少口百姓?每顷土地的田税是多少?” “陈大人,你我都是为官一方,你问这些就没意思了!我能告诉你的是,在这阳原县啊,如果只靠朝廷那点俸禄,烧饼都吃不饱!” 说罢,沈作唐当着众人的面,命驿丞送上一百两银子。 “陈大人啊,阳原县虽比哈密好得多,但仍然是个山区小县;这一百两银子,你拿了就快些上路,别再为难驿丞了!” 朱由检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 沈作唐毫不在意,又开了口:“陈大人,你这一路西去,沿途大约能经过五十个驿站; 我可以保证,阳原县孝敬你的银子,绝对是最多的!” 沈作唐,确实没把“路过的二品总兵”放在眼里,哈哈大笑着离开。 看着桌上的银子,朱由检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官员不仅在驿站大吃大喝,还能讨得一笔过路费! 全国一千多个驿站,全国那么多的大小官员,如果人人都这样,那还得了? 气愤的同时,朱由检想起了前面的几代皇帝,对驿站的整顿措施。 嘉靖皇帝在位时,曾计划裁减掉30-50的驿站,将省下的一半钱粮充做军费。 但不知是何原因,被裁掉的部分驿站,在五年后全都重建了! 另外,张居正担任首辅时,也对驿站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当时,张居正成功把驿政花费缩减了30以上,每年节省了近百万两白银! 然而,张居正病逝以后,万历皇帝和新任首辅申时行,迅速推翻了所有改革! 至此,一切依旧! 魏忠贤和王立都意识到,朱由检可能要对驿站动手了! 对魏忠贤来说,就算所有的驿站都被裁掉,对自己也没半点影响。 所以,他保持着沉默。 而王立,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的标题! 只可惜,记得不太清楚,标题好像是:驿站,压垮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可惜的是,那篇文章,他没有点开阅读! 对于这样的标题党,他都是直接滑过! 第30章 内阁成员的逼宫 王立,十足的历史学渣! 明末的历史,他知道得就更少了! 真的很少! 李自成崛起于何处,张献忠崛起于何处,吴三桂又在哪里,他全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就只有明末的“秦淮八绝”,以及李自成攻破京师,吴三桂开关降清。 当然,还有袁崇焕被凌迟处死。 在阳原县的驿站,朱由检足足停留了七天。 这七天,每日都是好酒好菜招呼。 驿丞和知县很想赶人,“路费”一直加到了八百两,朱由检还是不为所动。 这七天,魏忠贤和王立各奉秘诏,“采访”了几十名当地百姓。 对阳原县的税收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阳原县,一亩土地,每季只能收一石半粮食,收入大约七百钱; 朝廷的田税,基本是每亩六十钱; 但在阳原县,却收到了每亩二百钱! 再加上每亩三百钱的地方税,百姓手里就只剩二百钱! “万岁爷,全国各地应该基本一样!所以……老奴不建议加征田税! 朝廷只加三十钱,但到了地方上,可能变成每亩一百钱,二百钱,甚至更多!” “全国各地,都是这样?”朱由检实在不敢相信。 “回万岁爷,确实如此!”魏忠贤的回答非常肯定:“万岁爷,如果真要加税,老奴还是建议加征商税……” “商税?” 朱由检面带苦笑,摇了摇头。 王立也摇了摇头。 大明的财政入不敷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加税。 然而,田税,真的不能再加了! 若要加征商税,朱由检犹豫了! 他知道,几乎每一个大商贾的背后,都有朝廷官员的影子! 正是有了他们的支持,明朝的工商业欣欣向荣,甚至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所以,如果哪个大臣敢提议加征商税,必被官员们骂死! 就算是皇帝朱由检,也要被骂死! 于是,朱由检又将目光移向了驿站。 此时的驿站,各级官员都能向它伸手! 裁撤驿站,必会遭到朝臣的反对! 但是,比起加征商税,这又容易多了! 驿站,是由地方财政供养。 全国一千五百个驿站的花费,每年的花费,估计不低于一百五十万两! 如果这笔费用全部上缴朝廷,既不会加重百姓负担,又能迅速缓解入不敷出的局面! 朱由检这样想,王立也在这样想。 “驿站,压垮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篇文章的标题,好像就是这个! 好像前面还有几个字,但是,确实想不起来了! 现在看来,那篇文章不是标题党嘛! 及时裁掉驿站,大明或许还有救! 只是……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朱由检还会有这一趟的秘密巡查么? 他还会裁撤驿站么? 难道,因为自己的穿越,因为一个小小的蝴蝶效应,历史的车轮悄然改变了? 寻到了解决危机的办法,朱由检一刻也不想多留,下达了返回京师的诏令。 不去大同了? 魏忠贤和王立面面相觑,各怀鬼胎,各有失望。 至此,大同代王府的局势,再也不受二人的控制! …… 回到京师,顾不上旅途的疲惫,次日一大早,朱由检就召集众臣议事。 裁撤驿站,触动了众臣的利益,遭到朝臣的一致反对,这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皇上,驿站绝不能裁啊!当年的嘉靖皇帝和首辅张居正,都有过裁撤驿站的举措,但很快就恢复了驿站的运营! 由此可见,裁撤驿站并非民心所向! 臣以为,每亩加征三十钱的商税,这才是长久之法!皇上,还请三思啊!” “皇上,驿站确实不能裁!臣同意黄大人的意见!”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既然大家都不同意裁撤驿站,也行!那就加商税好了!百分之十的商税,不算多?” “皇上,历朝历代都没有加征商税之举措!臣以为,如果贸然加征商税,恐动摇大明之根基啊……” “朕说过,要么裁撤驿站,要么加征商税!黄大人,加点商税就动摇大明之根基,危言耸听了!” “皇上,臣并非危言耸听!皇上,众臣都反对加征商税,反对裁撤驿站,可见这两项举措都不得民心啊!” “是么?是不得你心,黄大人!” “若皇上执意如此,老臣只好请辞了!” “来人!笔墨纸砚伺候!还请黄大人当庭书写辞呈,朕批了便是!”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 然而,笔墨纸砚就在眼前! 黄立极郁闷得要死! 尼玛!我只是做做样子,你竟然来真的? 咦,怎么没人说话了? 我去!那个太监是谁啊,谁让你磨墨的? 哼! 老臣今日离开,你明天就得请我回来! 于是,黄立极接过纸笔,当庭书写辞程。 朱由检也不犹豫,当庭批复! “既然皇上一意孤行,老臣也请辞,还请批准!” “皇上,老臣也请辞!” 内阁成员施凤来、张瑞图相继请辞,朱由检也不迟疑,大手一挥! “准!朕准了!还有谁要请辞?朕一并准了!” 音落,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不作声。 此刻,魏忠贤的心在滴血! 刚才,黄立极只顾着反对朱由检,没注意到魏忠贤给自己使眼色! 当前的内阁,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和李国普四人,前三个都是魏忠贤的党羽!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内阁首辅黄立极,就这么去了! 施凤来和张瑞图,也去了! 只不过,魏忠贤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朱由检的决心。 甚至,还支持“加征商税”和“裁撤驿站”的举措! 所以,魏忠贤没敢出言求情。 “驿站的裁撤,势在必行!谁还想反对,可以马上提出来!” 殿内鸦雀无声,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此事就这么定了!内阁成员四去其三,还请诸位踊跃上书,大力举荐新内阁!退朝!” 朱由检离开大殿,王立对着他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 刚才在殿上,反对此事的主要是内阁成员,六七品的言官没有上朝! 王立猜想,就算他们上了朝,只要他们敢反对或大骂,也会被朱由检赶回老家! 看来,这小屁孩的翅膀,渐渐长硬了嘛! 内阁四去其三,算得上集体辞职了! 推举新的内阁成员,王立对此事并不关心。 由于宋哲去了大同,筹建西厂的事,就全部落在王立一个人身上。 对此,他一窍不通。 庆幸的是,朱由检调来二十名太监和十几名宫忙,几百人的吃饭问题,算是解决了。 当然,王立没有忘记柳如嫣,以及存放在慈宁宫的银子! 还有林雪儿和徐彩凤! 因为张嫣没有反对,这两人又同意跟来,于是,三个宫女一并接到了宁济宫。 至少,这三人能让王立稍稍放心! …… 这日,王立正在跟三人“打情骂俏”,几名太监来到了宁济宫。 领头的,正是曹化淳! 这人三十来岁,表现得相当谦卑,完全把王立当成了自己的上司! 对这个监视自己的人,王立心有反感,却没有表露出来。 “厂公,万岁爷托我带来一份名单,想听听你的意见!” “名单?什么名单?” 王立心头一紧:难道,朱由检又给自己派了助手? 这样的助手,不要也罢! “厂公,这是众臣推举的内阁成员名单,万岁爷想听听你的意见。” “内阁?” 王立感觉有些可笑,顺手接过名单。 每一个名字,都很陌生。 温体仁、周延儒、韩旷、刘一燝、韩爌、钱谦益…… 咦? 钱谦益!钱谦益! 这人是谁?干过什么大事?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钱谦益,钱谦益…… 我去! 这个老不修的! 不就是59岁高龄,娶23岁柳如是的那家伙! 没错,就是他! 还有,这家伙是个汉奸! 当年,李自成攻破京师时,柳如是提出一同投水殉国,这家伙却说“水太冷,不能下”。 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被钱谦益死死托住,没能殉国! 后来,钱谦益投降清廷,前往京师做官,柳如是执意留在了南京。 只不过,这家伙没过多久就挂了。 据说他下葬后不久,乡里族人欺其孤寡,欲夺其房产,柳如是为保钱家产业,吮血立下遗嘱,然后解下腰间孝带悬梁自尽,情形极为悲惨! 想起这些,王立嗟叹不已! 这个老不修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 秦淮八绝之首的柳如是,为何就看上了59岁的他? 哼! 王二狗这副身体,现在才二十来岁! 等到柳如是23岁时,自己也才34岁! 他钱谦益都配得上柳如是,自己为何不行? 哼! 钱谦益! 休想老牛吃嫩草! 你敢看她一眼,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有我在,你休想进内阁! 也别想做汉奸! 只不过,得找个机会才行! “曹公公,实不相瞒:名单上的人我都不了解,不方便发表意见,所以……” “这样啊……” 曹化淳略有失望,却没有放弃:“万岁爷给咱们这份名单,应该不是让咱们发表意见,而是查清这些人的底细!” “哦?” 王立回过头,第一次正眼看曹化淳! 这家伙,挺会揣摩圣意嘛! 我怎么没想到这些? 正好! 把钱谦益的老底,摸个一清二楚! 若有半点黑材料,定叫他万劫不复! 哼! 敢跟抢老子的柳如是,你还嫩了点! “曹公公,这事就交给你办!” 王立说得很是郑重,自己却闭上了眼睛。 既然想监视我,那就给你找点事做! 免得碍眼! 悠闲地躺在太师椅上,柳如嫣、林雪儿和徐彩凤围在身边,不停地地捶腿揉肩。 领命之后,曹化淳并没有马上去查,而是去了乾清宫。 “哦?他不关心内阁成员?”朱由检实在难以相信:“莫非,他真的对权力没有兴趣?” “万岁爷,这段时间的魏忠贤上窜下跳,不停地与名单上的人保持联系; 小奴却能确定:王二狗却整日呆在西厂,没有任何动作! 从这方面来看,王二狗应该可以信任!” 第31章 两道圣旨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 大同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王立也懒得过问。 京师的阴冷,让人直呼受不了。 魏忠贤忐忑不安,到处上窜下跳,王立却整日守着火炉。 琢磨着,应该找个人暖床了! 要不然,真的会被冻死! 二十几名宫女中,王立只信任柳如嫣、林雪儿和徐彩凤。 “雪儿,你有没想过,出宫后找个人嫁了?” “王公公,你可真会说笑!做过宫女的人,谁愿意娶啊!” “是么?做宫女的都挺漂亮呢!” “不是么?25岁才能出宫,早就人老珠黄了!就算没有伺候过皇上,也没人敢要!” 林雪儿说话的同时,柳如嫣和徐彩凤不停点头,不停叹息。 她们口中的“伺候皇帝”,并不是侍寝,而仅仅是帮皇帝更衣! 没办法! 明朝的的“三纲五常”和“贞洁烈女”意识,几乎发展到了顶峰! 在这个时代,帮其他男人更过衣的女子,也被认为失去了贞操! 甚至,就算被人调戏几句,也算失去了贞操,全都要死要活的! 在明清两朝,被调戏几名就寻死的“烈女”,有名有姓的就好几千人! 遍地都是贞洁牌坊! 这样看来,做过宫女的女子想要嫁人,绝对是难于登天! 但奇怪的是,“三纲五常”和“贞洁烈女”的概念,似乎不适用于青楼伎女,就如那秦淮八绝! 就如,柳如是和陈圆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王立正想拉柳如嫣暖床,曹化淳却匆匆赶来。 “厂公,万岁爷有道紧急圣旨,立刻派人送往广东!” “圣旨?”王立不解地瞥着曹化淳,满脸郁闷:“送圣旨,不是司礼监的事么? 为何让咱们去办?西厂是锦衣卫,又不是太监!” “这道圣旨事关重大,只有交给西厂,万岁爷才能放心!” 曹化淳的话合情合理,王立更来了兴趣:“什么圣旨?送往何处?” “万岁爷下了口谕:这道圣旨,要尽快送往东莞,亲手交到袁崇焕手上!” 袁崇焕? 我去! 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朱由检那小屁孩,怎会知道袁崇焕? 由西厂送圣旨,应该不是赐死他! 难道,他要重新启用袁崇焕? 再让他镇守辽东? 但是…… 现在的大明,能镇守辽东的将领,应该很多! 我不了解明末的历史,却也听过王之臣、孙承宗、赵率教、满桂、祖大寿和毛文龙等人! 他们,都能独挡一面! 为何,朱由检偏偏提起袁崇焕? 王立还在疑惑,曹化淳催促道:“厂公,事关重大,不能拖延! 万岁爷封袁崇焕为督察院右督御史,兵部右侍郎!令他即刻上任!” 我去! 兵部右侍郎! 这官职,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了! “曹公公,西厂的人我不太熟悉,还是你挑选几人去送!” 王立的话有些不好听,却也是事实! 他最信任的人,只有宋哲! 而且,西厂多了个曹化淳,王立有些心灰意冷了! 有个监视自己的人在身边,做事肯定会束手束脚! 为了不得罪这个人,所有事情交给他去办,自己反而乐得清闲! 于是,曹化淳无奈地摇摇头,随意叫了几个“看起来可靠”的人,将圣旨送了出去。 “厂公,曹公公!” 王承恩手握圣旨,匆匆赶来:“万岁爷封袁崇焕为兵部尚书,督师蓟辽!命他即刻复命! 这张圣旨,万岁爷特别交待,由西厂送出!” 我去! 这个朱由检! 想到一出就是一出! 刚刚才封了袁崇焕的“国防部副部长”,马上又封他为“国防部长”,还兼任辽东战区的司令员! 前段时间,自己费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容易把袁崇焕赶回老家种荔枝! 本以为保住了他的性命,没想到,朱由检重新启用了他! 袁崇焕是何时被凌迟处死,又是为何被处死,王立真的不知道! 没办法,这个穿越者,真的不合格! 他对袁崇焕的了解,仅限于《碧血剑》中的只言片语,以及那首绝命诗! 他认为袁崇焕是个悲剧人物,也是源于这些! 此时,王立的意图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希望启用袁崇焕! 希望,能借此保一命! 于是,第二道圣旨送出后,王立匆匆赶到乾清宫。 “朕专门了解过:自万历皇帝以来,我大明与建奴大大小小打了几十仗! 唯一可以称道的,只有宁远和宁锦的两次大捷!” “确实如此!只不过……小奴听说,那袁崇焕也不咋样嘛……” “或许,的确不咋样! 但是,参加过两次大战的将领,只有袁崇焕是“官升一级,赏银三十两”。” 我去! 这小屁孩,啥时学会了“逆向思维”? 他认定魏忠贤不可靠,以这份名单反向推理,认为袁崇焕是个能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确实,再傻的人都知道,名单上获得重赏的人,都是魏忠贤的党羽! 以后若要清算,照着这份名单去抓人,一抓一个准! 好你个朱由检! 你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此刻,想打消他启用袁崇焕的念头,却不知从何下手! 若说袁崇焕有什么过失,在他回乡种荔枝之前,确实找不出来! 如果继续反对,自己就成了魏忠贤的党羽! 唉! 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万岁爷,我个人觉得……辽东一线的统兵将领,必须慎之又慎!既然万岁爷有了明断,小奴再不敢妄议军机!小奴告退!” 王立离开大殿,朱由检淡淡一笑,唤来王承恩。 “魏忠贤那边,是否有动作?” “万岁爷,两道圣旨都是由涂文辅草拟,王体乾盖的印,魏忠贤必会得到消息! 但是,他还没有任何动作!” “哼!给我盯紧了!袁崇焕辞职返乡,这两人都有功劳!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是忠,谁是奸!” “诺!” …… 回到灵济宫,见到熟悉的面孔,王立又惊又喜! “我的二当家,你可算回来了!没惹出什么事?” 此时的王立,没敢去想十万两银子,唯一担心的,就是惹出大事! 因为朱由检的提前返回,王立和魏忠贤都跟大同断了联系,派去的人就像断线的风筝。 如果他们真的插手蕃王家事,甚至杀掉了朱鼎渭,两位厂公难辞其咎! “厂公,银子倒是到手了,但是……很多事情,超出了咱们的预料! 不过,还好,此行基本顺利……” “基本顺利?这话什么意思?”王立心头一紧,却想起了宋哲前面的话,又有些迫不及待:“银子到手了?多少?” “厂公,二十万两!嘿嘿……” “我去!二十万两?你没骗我?” 王立往外看了看,却没看到马车。 “厂公,二十万两呢!得装十几辆车!没敢带回来!埋在城西二十里的树林里了!” “我去!说得跟真的一样!赶紧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说!快点!” 于是,宋哲缓缓说起代王府发生的事,惊得王立瞠目结舌! 这寒冬腊月的夜里,王立却大汗淋漓! 再也不用找人暖床了! 现任代王朱鼎渭,死了! 他的两个儿子,也死了! 这三人,都是被东厂锦衣杀的! 魏忠贤一心想扶持的朱彝桢,也死了,是被宋哲杀的! 也就是说,大同的代王府,再也没了继任者! 太祖皇帝的第十三子,这一脉,算是断了! 原来,宋哲赶到代王府时,东厂锦衣卫早就伪装成西厂的人,跟朱彝桢谈好了价钱! 并且,干掉了朱鼎渭和他的两儿子! 遇此变故,宋哲确实“随机应变”了! 本来,他没打算除掉朱彝桢,只想抢夺东厂手中的银子! 没想到,宋哲伪装成盗贼,伏击“西厂”押运银子的马车时,朱彝桢竟然穿着西厂锦衣卫的衣服,混在车队之中! 所以说,朱彝桢是被宋哲误杀的! “怎么会这样?” 王立百思不解,奇怪地问道:“既然东厂做掉了朱鼎渭,朱彝桢应该在代王府才对,他怎会混在车队之中?” “厂公,朱鼎渭一家刚刚被杀,朱彝桢马上就出现代王府,不是不打自招么?” “额……也对!按照正常的流程,朱彝桢应该向朝廷上表,等到正式册封之后,才能移驾代王府! 这次的事,闹得也太大了,万岁爷肯定会彻查! 你们,做得是否干净? 你说的“基本顺利”,又是什么意思?” “厂公,我等伏击东厂的车队时,可能逃掉了一个锦衣卫!他……很可能向魏忠贤报信!” 我去! 你想害死我? 王立彻底无语了! 魏忠贤说得对,以前的自己,就是一张白纸! 但是现在,却魏忠贤掌握黑历史! 如果朱由检知道此事,我还有命么? 如果魏忠贤以此要挟,我敢不就犯么? 如果他上门讨要银子,我敢不给么? 不过…… 朱鼎渭一家是东厂杀的,他魏忠贤不敢不守秘密! 可是……东厂出手的时候,伪装成了西厂锦衣卫,始终对自己不利! 我去! 逃掉的那个家伙,迟早是个隐患! 必须将他除掉! 王立正在焦头烂额,魏忠贤却找上门了! “这家伙,半夜三更找上门,准没好事!” “厂公,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宋哲做出抹脖子的手势,把王立吓了一大跳。 这家伙,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头脑简单! 魏忠贤在灵济宫出了事,老子还有命么? 而且,你们伏击车队时,不是伪装成盗贼么? 而且,你们又没用血滴子! 逃走的那家伙,凭什么说是西厂干的? 所以,不要自乱阵脚! 先让子飞一会儿! “你们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 “厂公,咱们都蒙着面趁夜进来,东厂的人就算看到了,也无法确定身份!” “好!非常好!”王立激动得猛拍大腿: “你先躲起来!我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嘿嘿! 既然你们伪装成了盗贼,我就死不认账! 看他能把我咋样!” 第32章 咱俩五五分账 “魏公公,我这西厂仍在筹建,既缺银子又缺人手。招待不周,请勿见怪啊!” 看看眼前的粗茶,魏忠贤神秘一笑: “小王公公果真视财如命啊!手上握着二十万两银子,衣食寝舍却如此简朴! 这,又是何必呢?” 魏忠贤已经把话挑明,王立仍旧死不认账:“魏公公,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万岁爷只给了三万两银子,处处捉襟见肘啊!” “二十万两银子就在眼前,王公公却不肯取回,当然捉襟见肘了,哈哈哈!” 哼!老奸巨猾的家伙! 这笑声,明显是笑里藏刀! 二十万两银子,至少得装十几辆马车! 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纵然是西厂锦衣卫,也不敢带着银子千里进京! 而且,数额实在巨大,就算分批存入钱庄,也很容易被查出来。 所以,宋哲将银子埋在树林中,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看来,魏忠贤已经知道了! 也对,他身为东厂提督,如果连这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权倾朝野? 不过,他只身前来,应该不是找自己干架! 既然他想谈,那就给他几万两,买个平安! 于是,王立不再隐瞒:“魏公公,这批银子,我还没真正弄到手!等到时机成熟,绝对忘不了你那一份!” “哦?” 魏忠贤略有疑惑,不可置信地盯着王立:“难道,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呵!你都知道了,我如何能不知道?” “哦?是么?” 魏忠贤满脸疑惑,王立也满脸的疑惑。 在大同的时候,宋哲因为埋藏银子,耽误了两天; 但是,逃走的东厂锦衣卫不敢走大路,可能会耽误些行程; 因此,宋哲返回京师的时间,跟逃走的东厂锦衣卫应该差不多。 难道,魏忠贤还以为,宋哲没有返回? 对,一定是这样! 他还以为,大同那边的情况,自己一无所知! 太小看我了! 粗茶茶,魏忠贤并不嫌弃。 放下茶碗,脸上多有佩服之色。 “小王公公多日不曾上朝,却对朝中的事一清二楚!老奴佩服,佩服啊!” 什么?上朝? 难道,这……事已经传到朱由检耳中? 这么快? 不太科学啊! 咦,不对啊! 如果真是这样,魏忠贤还能如此淡定? 我去! 杀死朱鼎渭父子的,是“西厂”锦衣卫! 这家伙!难怪他笑里藏刀! 王立猛地站起身,本想逃走,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朱由检知道是西厂所为,为何没派禁军包围灵济宫? “别急,别急啊!”魏忠贤拍拍王立的肩,呵呵笑道:“小王公公,如果老奴没有猜错,这件事早晚会落到厂卫手上! 不过,具体是东厂去办,还是西厂去办,就看万岁爷如何决定了!” 我去! 威胁! 简直就是威胁! 既然是“西厂”杀了人,这事还会交给西厂去查? 这老家伙! 表面上是前来示警,实际是要银子! 既然如此,就当破财免灾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唉!这老家伙,果然是老江湖! 一开始就把自己摁得死死的! 他伪装成西厂杀人,让自己百口莫辩! 以朱由检多疑的性格,这件事,绝不会落到西厂头上! 让贼去捉贼,他没这么傻! 但是,朱由检没有派禁军包围这里,是不是说,他也在怀疑? 也对! 就算用脚趾头去想,西厂的人想偷偷杀朱家的亲戚,会傻到穿西厂的衣服? 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魏忠贤说得很有道理:要查清这件事,除了东厂就是西厂! 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刑部?吏部? 我去! 这些都是魏忠贤的爪牙,朱由检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现在的朱由检,一定很头大! 还好,还好! 魏忠贤跟自己穿,同一条裤子! 于是,王立镇定下来:“魏公公,银子能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儿!说,你想怎么分!” “爽快!小王公公果然爽快!”魏忠贤哈哈大笑,似乎是胸有成竹: “要不这样,不论这事交给东厂还是西厂,咱俩五五分账,你看如何?” “好!就这么定了!” 王立回答得十分干脆。 当然,也是出于无奈。 看来,这老头不是那么可爱嘛! 等我找到机会,必将你连根拔起! 我去! 情况不太妙啊! 要干死魏忠贤,少不了朱由检的支持! 若在以前,朱由检还能支持自己! 现在,他老朱家的亲戚被西厂杀了,他还会支持自己? 罢了,罢了! 这段时间,千万别在朱由检跟前露面! 对了,魏忠贤这家伙,不太靠得住! 如果我是他,必会吃掉这笔银子,再来个斩草除根! 所以,要准备好跑路! 想到这些,王立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魏忠贤也叹了一口气。 “小王公公,万岁爷有意启用袁崇焕,这事你知道了!” “魏公公,万岁爷这样做,咱俩都很为难啊!” “看情况!实在不行,老奴只能告老还乡了!唉!” 魏忠贤的担心,也是王立的担心! 魏忠贤通过“宁锦大捷”的赏赐挤走袁崇焕,朱由检早就知道。 不必说,自己写的那首打油诗,朱由检也知道! 如今,袁崇焕成了“国防部长”兼“辽东战区总司令”,他只需一句话,就能让无数的人人头落地! 看来,自己与魏忠贤,很难有好日子过了! 也对,魏忠贤定是想到了这些,才冒着危险拉拢自己这个盟友! 朱由检这家伙,果然很狡猾! 以自己的西厂削弱魏忠贤,借东西两厂制衡文官集团,却又让袁崇焕震慑厂卫! 以后啊,做事得小心点了! 当然,捞钱的速度必须得加快! 否则,很难全身而退! …… 这一夜,王立辗转难眠。 天刚亮,王承恩就过来传话:速到文华殿议事! 来了,来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 不过来好,自己与魏忠贤通了气,至少有所准备,至少没人乱说话! 大殿里,魏忠贤气定神闲。 众臣看向王立的目光,神秘又复杂。 “咳……咳……” 朱由检清清嗓子,目光凌厉:“朕大致算了算,如果加征百分之五的商税,每年就是三百万两银子……” “皇上,若征商税,必会动摇大明之根基!此举万万不可啊!” “皇上,自古以来都是“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本来就低,如果征收商税,恐民不聊生啊!” “皇上!历朝历代,都没有征收商税的记载!既是违反祖制,又会遭天下百姓的唾骂! 为了这点银子,实在不值啊!” “皇上,你又提这事,为何如此固执? 你不进忠言,与那纣王何异? 你前不久才逼走了内阁首辅,今日,又要逼走朝中众臣否?” “皇上!你屡次想要加征商税,不顾朝臣的一致反对,没有半点收敛,简直就是昏君! 微臣说的每一个字,请殿上的史官记好了:皇上荒淫无度,费尽心机搜刮民脂民膏! 大明若亡,这昏君就是罪魁祸首!” “皇上,你若执意征商税,下官这就请辞!” “微臣也请辞!” “对,下官也请辞!” 殿上众臣七嘴八舌,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马上就成了菜市场。 议论声,责骂声,哭喊声连绵不绝。 王立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此时的大殿里,最忙的就是史官了! 四名史官忙得满头大汗,右手累了左手写,左手累了双手写,还是无法记录殿上的一切。 呵!还是魏忠贤聪明! 这家伙,早有准备! 竟然,在耳朵里塞了团破布! 高,实在是高! 龙椅上,面对千夫所指,朱由检脸色铁青。 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众臣的责骂声打断。 忍无可忍,愤愤地拂袖离去。 朱由检离开,王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没有提代王府的事! 王立离开时,众臣并未离开,仍在指着龙椅怒骂。 还有人当廷写奏书,忙得不亦乐乎。 走出不远,魏忠贤追了上来。 “小王公公,不必垂头丧气!”魏忠贤神秘一笑:“你放心,万岁爷必会试点征税! 我估计,不是浙江就是福建! 不是西厂去办就是东厂去办! 也可能,一厂负责一个省!” “是么?” 王立点点头,未置可否。 他知道,司礼监全是魏忠贤的党羽。 很可能,还有人渗透到乾清宫。 若说魏忠贤有内幕消息,这并不奇怪。 “王公公,不论浙江还是福建,不论东厂还是西,咱俩可是说好的,五五分账哦!” “五……五五分账?” 顿时,王立懵了圈! 昨夜,这家伙说的“五五分账”,不是埋在大同城外的银子? 难道,逃走的东厂锦衣卫,还没有返回? 但是,他说的“二十万两银子”,“不肯取回”,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行,绝不能露馅! 于是,王立试探着问道:“魏公公,你真能确定?依我看来,其中没多少油水?” “王公公,咱俩说好的,千万别变卦哦!”魏忠贤嘿嘿一笑,凑到王立耳边: “据我了解,浙江和福建的商人富得流油!收个十万的银子,绝对是轻而易举! 届时,其中的二十万两,嘿嘿……” 我去! 幸好老子嘴严,差点误了大事! 对了,商税算个屁! 明朝的“隆庆开关”,不是在福建开了一个月港么? 如果,悄悄地在浙江和福建再开几个港口,那不是财源滚滚? 不过,这件事,我可没胆子去办! “魏公公,如果……咱们在浙江和福建,悄悄地开埠通商…… 额……魏公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没事儿……”魏忠贤摆摆手,擦擦额头的汗珠,四处看了看:“小王公公,你的胆子不小啊!小心掉脑袋!” “魏公公,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胆子大,悄悄再开一两个港口,进账何止百万? 干个年,咱俩可以提前退休了! 魏公公,咱俩说好的,五五分账哦! 我去!魏公公,你怎么又摔了?真的病了么?” 第33章 就是要公报私仇 王立和魏忠贤苦等好几日,没等来“试点征收商税”的诏令,却等来了山西巡抚的奏书。 自大明开国至今,朱家的亲戚有造反篡位的,有绝后被撤蕃的,却没有因刺杀而灭门的! 东厂锦衣卫进入大同后,他们伪装成西厂锦衣卫,但这仅限于朱彝桢“知道”,在其他人眼中,行凶者都是贼寇。 所以,山西巡抚的奏书中,并没提到两厂厂卫。 震怒之余,朱由检将此事交给西厂侦办,并特别指示,由曹化淳亲自督办。 从魏忠贤的脸色来看,逃走的锦衣卫并未回报消息。 于是…… “魏公公,你的人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协助朱彝桢登上代王之位么?你干嘛要灭门?” 魏忠贤脸色铁青,王立继续煽风点火:“魏公公,莫非……你把代王府的财宝独吞了?做得是否干净?你只分我十万两,有些说不过去?” “王公公!东厂出发的次日,你也派了两个小旗去大同!此事能瞒过万岁爷,却瞒不过我!” “对啊!我也在纳闷呢!怎么没人回报?难道……我的人全被贼寇杀了?” “唉!”魏忠贤摇了摇头:“如果是你的人劫了代王府,我还能分点!现在的问题是……代王府的财宝全都充公了!” “我说过,只要那曹化淳一回来,万岁爷就不会再信任西厂! 唉!要是万岁爷交给我去侦办,咱俩每人能分几十万两!” “曹化淳!曹化淳!有你没我!” 魏忠贤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当日,曹化淳紧急去了山西。 为了不触朱由检的霉头,王立和魏忠贤很有默契,全都循规蹈矩。 不过,只安份了几天,王立就闲不住了。 不对,应该说忍不住了! “此事当真?”王立没掩饰心头的狂喜:“这么说,钱谦益那厮死定了?” “厂公,这件事应该归吏部和刑部管,咱们不方便出面?要不……把这些内幕透露给温体仁和周延儒?” “好!你小子做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厂公,小的名叫李高,本是燕山右卫的小旗,现在是西厂的小旗……” “只做个小旗,太屈材了!从今日起,你就是西厂的百户!好好干!” “多谢厂公!多谢厂公!” “去,去!” 王立挥手示意,一遍又一遍阅读“内幕资料”,嘴角透着难以察觉的笑容。 哼! 钱谦益! 敢跟老子抢柳如是,你还嫩了点! 这辈子,你没“老牛吃嫩草”的机会了! 啊! 真是上天保佑啊! 谁叫你的屁股不干净? 科举作弊!你敢科举作弊! 这是死罪! 不能怪我“公报私仇”啊,哈哈! 不过……交给吏部或刑部,太便宜你了! “来人!” “厂公!” “李高,你带一旗人马,随我去礼部拿人!” “厂公,去礼部?拿谁?” “这是西厂的第一件大案:礼部右侍郎,钱谦益!不了,还是我亲自去拿,哈哈哈!” “厂公,礼部右侍郎是正三品啊,而且他是东林党的重要首领!真要去拿?” “靠!那么多废话干嘛?老子拿的就是东林党!备马!” “诺!” …… 钱谦益,礼部右侍郎; 周延儒,礼部左侍郎; 温体仁,礼部尚书; 这三人,都在新任内阁成员的名单上。 历史上,这三人是忠是奸,谁又能坐上内阁首辅之位,王立并不知道。 这三人都在礼部任职,相互间有什么恩怨,王立也不知道。 众多的朝臣,谁会进内阁,谁能做首辅,王立毫不关心。 他,只想弄死钱谦益! 就因为,在十几年后,这家伙59岁时,将迎娶23岁的柳如是! 而且,这家伙将来还是个汉奸! 这就更该死! 哼! 落到西厂手里,就算不能当场弄死,也要弄他个半身不遂! “西……西厂?王二狗?”温体仁上下打量着王立,又将目光移向周延儒和钱谦益:“你们,听过西厂么?” “好像……好像在灵济宫,只有五百来人!” “哼!你个小小的西厂,竟敢到礼部拿人?谁给你的胆子?就算那魏忠贤前来,也要带万岁爷的诏书!” “是么?你的意思是,东厂魏公公都不敢拿你?” “滚!你个死阉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官乃堂堂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 “钱大人,你听清楚了:他东厂敢管的事,我西厂要管!他东厂不敢管的事,我西厂也要管!来人,给我拿下!” 音落,几名锦衣卫一拥而上,一把摘掉钱谦益的官帽,将其死死制住。 钱谦益的骂声越小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温体仁和周延儒还算沉着,没敢跟锦衣卫对抗。 王立满意地走出大殿,却又停下脚步。 回过头,目光扫视着温体仁和周延儒,冷冷一笑:“你们给我记好了:东厂不敢杀的人,我西厂也敢杀!” …… 回灵济宫的路上,王立正想着怎么弄死钱谦益,同行的李高却有些担忧。 因为,朱由检很讨厌魏忠贤,正在悄悄搜集他的罪证! 本质上,朱由检厌恶魏忠贤,其实是厌恶阉党,不论东厂还是西厂! 西厂的成立,只是权宜之计! 只是对抗魏忠贤的棋子! 钱谦益,毕竟是正三品的官员! 如果没有朱由检的诏令或口谕,西厂不敢直接对他用刑! 但是,如果这些材料落到朱由检手上,钱谦益很可能被转送刑部! 然而,由于魏忠贤的“以退为进”,现在的刑部都是东林党人! 如果钱谦益被转送刑部,很可能不了了之! 过几年,他又东山再起了! 所以,要抢时间! 如果钱谦益拒不招供,西厂就骑虎难下了! “这个嘛……虽然不能对他动刑,吓吓他还是可以的嘛!对了,东厂那样的“诏狱”,咱们建起来没有?” “厂公,这才几天啊,哪有那么快的?” “这样啊……那……那个谁,马上去趟东厂,请魏公公过来帮忙!” “厂公,魏公公好些天不见人,听说是病了!” “病了?我去!鬼才相信他病了!马上去!就说我抓了东林党的头目,证据确凿! 让他帮忙拿份口供,他必会过来!” “可是……厂公啊,如果那钱谦益死不认罪,魏公公也没办法啊!” “废话真多!赶紧去!” “诺!” …… 此时的钱谦益,确实是东林党的一把手,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人被西厂带走,不仅仅是东林党成员,几乎满朝的文臣都炸了锅! 不到一刻钟,几十号人呼啦啦奔向乾清宫。 “哼!王二狗捅大篓子了!连那群人都敢惹?” “万岁爷,你的意思是……” 朱由检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朕身体不适,刚刚吃了药睡下了!不论什么事,明日上朝再议!” 王承恩没再多问,匆匆出去回话。 背后的朱由检,正在发笑! 笑得非常开心! 这帮兔崽子! 在大殿上骂朕的时候,一个个全都义正言辞,一个个全都慷慨激昂! 现在,怎么全都低声下气了? 哼! 朕不方便收拾你们,就让那王二狗,帮朕出了这口鸟气! 这个王二狗,还真不怕死! 如果能忠心办事,确实是得力助手! 但是…… 他整天窝在灵济宫烤火,怎会突然对钱谦益下手? 难道,他对权力也有野心? 不对啊! 他跟钱谦益,应该没有仇怨? 他虽是太监,却又不像魏忠贤一伙的! 再说那钱谦益,就算他进了内阁,以他的资历也做不了首辅! 那么,他为何跟钱谦益过不去?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罢了! 他愿意替朕挡箭,朕就成全他! …… 王立猜得没错:听说西厂抓了钱谦益,魏忠贤马上就“药到病除”,屁颠屁颠跑来灵济宫。 钱谦益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王立也没猜错:在魏忠贤的帮助下,几名掌刑官稍加恐吓,这家伙全都招供了! 招出的消息,比李高查到的资料更加劲爆! 原来,这家伙在天启元年的浙江乡试中,确实收了贿赂!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大! 只不过,当时的钱谦益是主考官,并非卖“密码”之人,所以只受到罚俸的处分,因病告假回了乡。 而这一次,李高却查到了当年行贿的考生钱千秋:他的行贿对象,正是钱谦益! 这样一来,浙江乡试的舞弊案中,钱谦益就成了主谋!不再是罚俸那么简单了! 更夸张的是,掌刑官的一番恐吓,钱谦益还招出了另一桩大案: 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钱谦益在京会试的“一甲三名”进士,竟然是买来的! 成交价,四万两白银! 这一年的“一甲状元”韩敬,也是买来的! 成交价,未知! 可以肯定,绝对高于四万两白银! 我去! 这一把,西厂立大功了! 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必能牵出一大群败类! “李秀清,你带一旗人马去浙江归安,立刻捉拿韩敬,要活的!” “诺!” …… 次日,一大早,王立带着口供去了乾清宫。 嗯!得想个办法把这案子拿下! 必须由西厂全权办理! 能用四万两银子买个进士,这家伙的家世很不简单! 他身上,一定能抖出不少银子! 想不到,一不小心抓了条大鱼! 嘿嘿! 第34章 后宫的闲言碎语 呵!做了西厂提督,待遇就是不一样! 以前出入皇宫大内,都要“刷卡”,有时还要被盘问。 如今,刷个脸就行! 看来,这个时代的科技挺发达嘛! 嘿嘿! 咦?前面那人,怎么有些面熟? 好像是兰若梅! 她,怎会进了慈庆宫? “慈庆宫,是哪位嫔妃的寝殿?” “厂公……属下在宫里做小旗的时候,慈庆宫是空着的!你也知道,万岁爷没几个嫔妃呢!” “哦?是么?” 王立半信半疑,大步往慈庆宫而去。 如果是其他宫女出入慈庆宫,王立没那闲心去过问。 但,这人不是普通宫女,是张皇后最信任的人! “厂公,请留步!” 两名宫女拦在门口,神色有些慌张。 这两人,王立竟然认识:离开慈宁宫之前,她们都是张嫣身边的宫女。 “秋菊?夏竹?你们……怎会在这里?” “厂公,皇后娘娘搬到了慈庆宫,所以……” “厂公,娘娘正在殿里。如果有事求见,小婢这就向娘娘请示,还请厂公留步。” “额……不用了!既然皇后娘娘搬到了慈庆宫,那就没事儿了!” 王立转身欲走,却发现,秋菊和夏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且,夏竹的额头,有些瘀青! 张嫣性情温婉,应该不会处罚身边的宫女! 即便是处罚,也不会打脸! 侧耳细听,殿里,似乎有争吵和辱骂声。 没再细问,王立猛地推开两人,大步而入。 宋哲和几名锦衣卫稍加犹豫,没敢进入。 殿里,总管太监陈德润,正在与兰若梅争吵。 没见到张嫣的身影,王立的目光正在四处寻觅,兰若梅就像看到了救星,急忙迎上来。 与此同时,陈德润也冲了上来。 “大胆狗奴!你哪来的?” “陈公公!”王立整理着自己的袍子,呵呵笑道:“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跟兰姑姑拉拉扯扯的?”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陈公公!火气别这么大嘛!就算你想跟兰姑姑做菜户,也得人家同意嘛,你说是?” “小王公公……额……厂公!这位陈公公对娘娘不敬!他想硬闯娘娘的寝殿,幸好被我拦下!” “哦?” 王立猜到了一大半,脸色猛地沉下来:“陈公公!你胆子还不小嘛! 就算本厂公和魏公公想见皇后娘娘,都要事先请示!你竟敢硬闯?有何居心?” “滚!少拿九千岁爷压我!本公公跟九千岁爷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么?” “不知道!本厂公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想说,可跟掌刑官慢慢去说!” 话音刚落,王立一拳挥出,正中陈德润的鼻子! 这一拳,王立实在是忍不住! 这狗日的! 总管太监又如何? 有魏忠贤给你撑腰又如何? 他不就是你的义父么? 你个坑爹的家伙! 一拳打死你算是轻的! 特玛的! 老子都对张皇后毕恭毕敬,你却敢硬闯她的寝殿! 不打你打谁? 老子就不信了,打不过你这副小身板! 如果你练了葵花宝典,老子自认倒霉! 王立没练过拳脚,但毕竟年轻体壮! 这一拳,力量十足! 陈德润,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顿时,鼻子鲜血长流! “你……你……我……我乃总管太监……你竟敢打我……来人……来人……” 陈德润连声大叫,进来的却是宋哲! 王立大手一挥,宋哲也不含糊,就像拎小鸡一样,拖着陈德润大步而出。 在秋菊和夏竹的陪同下,张嫣缓步而出。 养眼的皇后就在眼前,王立没敢直视,赶紧躬身行礼。 “皇后娘娘,你……怎会搬到了慈庆宫?陈德润那狗奴,怎敢对你无理?” 其实,后面那句话,王立很想问,却没敢问。 “厂公公务烦恼,怎会来这慈庆宫?” “皇后娘娘,小奴本是去乾清宫,碰巧路过,碰巧看到兰姑姑进来,所以……” 张嫣嘴角动了动,似乎不相信王立的话。 慈庆宫,在内宫的东边,而西厂的灵济宫在外城的西边。 如果王立真去乾清宫,应该从西华门进入,而不是从东华门绕行。 张嫣的声音很好听,王立没等到她继续说话。 而是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并且,缓步去了后园。 “王公公,娘娘想静一静,请别打扰她了!” 兰若梅上前送客,王立只好离开。 出了大殿,兰若梅终于说起近日发生的事。 本来,在朱由检登基的前两日,张嫣就搬出了坤宁宫。 或许为了赶时间,为了尽快搬出,她搬到了不远处的慈宁宫。 然而,慈宁宫紧邻客印月的咸安宫! 并且,紧邻养心殿! 一些闲言碎语,就此悄悄传开! 出于对皇嫂的关心和感激,朱由检到慈宁宫的寻常问候,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口中,就变了味道! 对于这些,张嫣懒得去争辩,也不想麻烦朱由检和周皇后,于是以“清静”为名,搬到了东侧的慈庆宫,借此远离是非。 这里,确实是清静了。 但,更像一座冷宫。 陈德润身为总管太监,自然有些职权。 他先调走了张嫣身边的太监,接着又调走了十几个宫女! 这一切,张嫣没有声张,也没人管。 几日前,张嫣晨起,宫女正捧着盥洗用具奉侍,陈德润以奏事为由,直奔张嫣的寝殿。 几名宫女上前阻挡,在肢体冲突中,夏竹被陈德润猛推一把,正好撞在门框上。 这,就是她额头瘀青的由来。 陈德润的以下犯上,张嫣还是没有声张。 今日,这家伙又来了! 他又以“要紧事启奏”为由,令秋菊和夏竹守在门口,直扑张嫣的寝殿! 此时的慈庆宫,宫女只剩下秋菊和夏竹! 当然,还有及时赶来的兰若梅! 兰若梅毕竟做过张嫣的乳母,不是普通宫女,不归陈德润管。 也只有兰若梅,敢跟陈德润拉扯推搡。 如果不是兰若梅的阻止,如果不是王立碰巧赶到,不知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 “王公公!嫣儿已经与世无争,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她不想给万岁爷和张皇后惹麻烦,所以……” “兰姑姑,你的意思是,放过陈德润?” “他毕竟是总管太监,又跟魏忠贤关系密切!要是惹恼了魏忠贤,嫣儿的日子不会好过!” “兰姑姑,你放心,我有分寸!” 走出几步,王立又回过头:“兰姑姑,帮我转告皇后娘娘: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说罢,大步离开。 …… 钱谦益的口供,雷得朱由检外焦里嫩! 什么时候,大明的科举状元也能买了? 连状元都能买,那么…… 这大明的朝野,上至首辅国子监,下至地方知县,又有多少人是买来的? “查!必须彻查!这件事,就由西厂负责!” 朱由检发了话,王立自然欣喜。 只不过…… 这狡猾的朱由检,又派了两个太监“帮忙”! 我去!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没完没了是? 曹化淳好不容易去了山西,又来个高起潜! 还加一个王德化! 这两人,好像……都是从信王府带来的! 关键是,这两人没有“曹化淳”那般如雷贯耳! 他们的底细,真的一无不知啊! 看来,想瞒着朱由检捞点钱,不是那么容易啊! 罢了,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来日方长! “万岁爷,小奴过来的时候,偶然路过慈庆宫;总管太监陈德润以下犯上,被小奴当场擒获!” “陈德润?他敢冒朕的犯皇嫂?” 朱由检眉头微皱,明显不太相信。 这狗日的魏忠贤,也太猖狂了! 简直是无处不在!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得轻饶!” 朱由检厉声怒喝,大步而出,却被王立拦下。 “万岁爷,你……可是要去慈庆宫?” “怎么?不行么?” 朱由检有些不悦,王立赶紧解释道:“万岁爷,她毕竟是你的皇嫂! 皇后娘娘为了避嫌,这才搬到了慈庆宫! 如果万岁爷又去,说不定,宫里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所以……” “你……说得很有道理!朕经常去慈庆宫,确实有些不妥!” 朱由检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几名宫女托着木碟上前。 王立眼前一亮,朱由检却说道:“朕不方便过去,但不能让皇嫂受苦!这五百两银子,你替朕送去慈庆宫!” 王立略有失望,但还是依令而行。 离开后,王承恩凑到朱由检身旁。 “万岁爷,王立与魏忠贤之间,实在有些暧昧!就算他把陈德润千刀万剐,魏忠贤也不敢求情? 此事虽是偶发,虽然交给西厂处理,却不足以挑起二人的纷争! 依小奴之见,还得靠征收商税之事!” 朱由检点点头,未置可否。 能不能征到商税,能征到多少商税,朱由检并不关心,他压根就没抱希望! 本来,他是想以“浙江和福建试点征收商税”之事,挑起王立与魏忠贤的争斗。 同时,再以东西两厂“教训”一下那帮文臣。 却不想,二人完全不感兴趣! 已经好几天了,都没有主动请命!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难道,真的征不了多少税? 唉! 朱由检哪里知道,王立和魏忠贤,早就达成了“五五分账”的协议! 二人确信,这件事只能由厂卫去办,不是东厂就是西厂! 所以,何必着急? 此刻,王立是在等: 其一,在等大同那件事的风声过去; 其二,他是在等袁崇焕! 征收商税,油水多多! 不过,但比起开埠通商,那点油水就不算什么了! 要让朱由检点头下旨,还得依靠袁崇焕! 在回西厂的路上,王立突然想一起大事,不由得心头一紧! 难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 但是,自己什么也没做啊! 第35章 确实是个人才 对于明末的历史,王立的了解确实不多。 但是,他能确定:朱由检在登基的两个月后,就解决了魏忠贤! 而此时,年关将至! 已经三个多月了,魏忠贤依旧生龙活虎! 难道,历史记错了? 难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发生了改变? 又或许,这是个不同于历史的另一个明朝? 若要干掉魏忠贤,王立真的有些不舍! 这家伙,能帮自己付账,能帮自己办事,能帮自己挡枪! 那么可爱,怎能干掉他呢? 不必说,宫里的闲言碎语,定是他的枕边人搞出来的! 陈德润的以下犯上,应该是巧合。 但是,这家伙却是魏忠贤的义子之一! 可以肯定的是,因为这件事,朱由检必会越发地痛恨他! 所以…… “魏公公,你这儿子果然坑爹啊!这时候搞出这种事,谁敢保他?” “既然万岁爷交给你办,那就别再多审,速速砍了便是!” 呵! 王立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家伙敢冒犯张皇后,妥妥的死罪! 为了让张嫣在宫里过得舒服点,为了她不再受欺负,陈德润必须死! 本以为魏忠贤会帮他求情,没想到,他的“舍车保帅”毫不犹豫! 这样一来,自己和魏忠贤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仇怨了! 对嘛,就该这样! 和气生财嘛! “对了,魏公公,你的东厂,是在哪招的两万多人?你身边,怎会有那么多帮手?” “很简单,因为我不识字!” 一碗酒下肚,魏忠贤直愣愣盯着王立:“在我眼中,只要识字的都是人才!这大明,遍地都是人才!” “有道理!” 王立竖起了大拇指。 细细想来,这话看似可笑,却也没有错! 只要比自己强的人,都是人才! 尼玛,我竟然无法反驳! 此刻,王立想要的不是会识字的人才,而是真正的杀手! 至少要像宋哲那种,伏击几十人,自己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可是,这样的人才,几乎都做了锦衣卫,几乎都被东厂抢走了! 让魏忠贤分一部分,他肯定不乐意! 就算他乐意,自己也不敢用! 那么,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才呢? 对呀,怎么把陈王廷给忘了? 因为他的搅局,这一届的武状元不会再有了! 另一组的朱可贞,听说也是个硬手! 嗯,就这么办! 王立起身欲走,却被魏忠贤拦下。 “王公公,你的以退为进之计,还能再用否?” “用!必须得用!陈德润那家伙确实坑爹! 如果万岁爷较真,如果有言官的弹劾,你很难全身而退! 所以,你马上以“管教不力”为由引咎辞职,方能打消万岁爷的怒火! 但你放心,万岁爷绝不会动你!” 魏忠贤点点头,王立继续说道:“别以为万岁爷是傻子!宫里的闲言碎语,他知道是谁在作梗! 为了万全起见,你的辞呈被驳回之后,奉圣夫人也要递上辞呈! 如果,让万岁爷查到张皇后小产的真相,一切都来不及了!” “哦?这件事……你知道?” “皇后小产的当晚,我就猜到是你!” 王立神秘一笑,吓得魏忠贤满头大汗。 其实,王立也是后来才确定,历史上那个因按摩而小产的皇后,正是张嫣! 若说不是魏忠贤搞的鬼,鬼才相信! “王公公,你又帮了我这一回!我魏忠贤绝不相负!”魏忠贤重重地拍下酒碗,把心一横:“我这就向万岁爷请辞!” 看魏忠贤这模样,王立苦笑不已。 唉! 你这智商也能权倾朝野? 只能说,是时事造奸雄了! 也只有不识字的木匠皇帝,才能让你有机可乘! 若换了其他皇帝,你早就死了千百回! …… 回到灵济宫,高起潜马上就迎上来。 “王公公,你去了东厂?” “怎么?不行?你跟踪我?” “额……不敢,不敢!因为……王公公在等你,四下都找不到你,我一打听,才听说你去了东厂……” “陈德润是魏忠贤的义子!在斩他之前,本厂公有些话要问魏忠贤!所以……” “明白……明白……” “以下犯上,罪不容诛!此人不必再审!明日午时,菜市场斩首示众!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诺!” 高起潜恭敬地离开,王立却在疑惑:王承恩这家伙,他来干什么? 若说朱由检真正信任的人,除了王承恩,也只有曹化淳了! 其实,在昨日,王立离开乾清宫之后,朱由检与王承恩商议许久,始终不明其因,这才贸然前来。 一见面,王承恩就开门见山:“王公公,万岁爷欲征商税之事,你有何见解?” “哦?万岁爷还想征商税?朝中众臣会同意么?” 王立明知故问,王承恩也不生气,直截了当:“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去做,万岁爷就能下旨!” “我入宫不到四个月,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不敢胡乱向万岁爷进言啊!要不……你去问问魏忠贤?” 王立打了个太极,把此事推给魏忠贤,完全出乎王承恩的预料。 正如他所说,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有人愿意去做,朱由检就不怕众臣的反对! 否则,就算朱由检强行下了旨,下面的人也会阳奉阴违! 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立还是不感兴趣! 这么一来,如何挑起东西两厂的矛盾? “王公公,万岁爷一直把你当成治国良才,悉心培养,委以重任!没想到,你如此让人失望!” 王承恩起身欲走,王立却呵呵一笑: “王公公,你说得没错,凡事都需要有人去做!但是,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做好”的问题!” 闻言,王承恩坐了下来,苦思王立的话。 其实,朱由检要的“不是做好”,而是“有人去做”,是东厂和西厂“抢着去做”! “王公公,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去做?” “没错!我愿意替万岁爷分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者说,现在就去做,我没把握把事情办好!” 听到这话,王承恩来了兴趣! 意思是,只要合适的时机,他能把事情办好? 这还了得? 刚开始,朱由检确实是雄心勃勃! 只要能征到商税,就能在不加田税的情况下,迅速缓解大明的财政危机! 但上,因为朝臣的一致反对,朱由检征税的动机,就变成了报复和挑拨! 报复,自然是用征税报复朝中文臣; 挑拨,就是挑拨东西两厂的矛盾; 眼下,魏忠贤没有动静,王二狗却能把事办好,这不正是征税的初衷吗? 朝中的文臣,其实并不可怕! 他们的阳奉阴违,才是最可怕的! 王二狗,他真能顶着朝臣的各种阻碍,成功为大明征到商税? “王公公,你刚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么,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王承恩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公公,我曾经跟万岁爷说过:如果君臣百姓离心离德,不仅事情办不好,还会有亡国的危险! 对此,万岁爷深以为然! 眼下的大明,君臣百姓之间,是否离心离德?” 王立这话,其实也是个太极! 因为,他在等袁崇焕! 他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袁崇焕说服朱由检,让他同意开埠通商! 当前,也只有袁崇焕能说服他! 在拘捕钱谦益的那一刻,朝中文臣的鬼哭狼嚎,王立已经听到了! 此时,如果由西厂出面征收商税,没人敢说个“不”字! 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最佳时机! 如果开埠通商与征收商税同时进行,必会事半功倍! 到时候,朝中文臣将不再是反对,而是求着自己去征税! 就算魏忠贤,也没看透这一点! 王立真正想要的,不是单单去“试点区”征收商税,而是拿到港口的管理权! 如果落到别人手上,自己就白忙活了! 所以,在袁崇焕没有抵京之前,用“离心离德”打个太极,至少能争取些时间! 王立所说的“离心离德”,是指朱由检与朝中文官的意见相左。 这件事,短期内很难有解决办法! 甚至,永远不会有解决办法! 但是,在王承恩看来,王二狗好像有了解决的办法! 只是,他不肯明说! 或者,他只想对朱由检说! 于是,王承恩匆匆返回乾清宫,把王立的话,一字不漏地回报朱由检。 “嗯!这个王二狗,确实是个人才!” 朱由检的话,真的是发自肺腑! 在出巡之前,王立喂给他的毒鸡汤,至今都回味无穷! 特别是“亡国的四种原因”,想法既新奇又大胆,不亚于晦涩难懂的圣人经典! “万岁爷,王二狗说的“君臣百姓离心离德”,是不是指的曹公公、高公公和王公公?” 听到王承恩的话,朱由检如梦初醒! 对,一定是这样! 他对监视自己的人心有不满! 想让他给自己办事,却又派人监视他,这不是离心离德,又是什么呢? 他有把握征到商税,有把握缓解大明的财政危机,就应该真正地信任他! 而不是找人监视他! “召回高起潜和王德化,马上!” “诺!” 王承恩奉命而出,却很快又返回:“万岁爷,这是魏公公的辞呈!” “哼!一个小小的陈德润,就让他坐立不安了?”朱由检接过奏书,却懒得细看: “如果不是朝臣难缠,你过不了除夕夜!” “万岁爷,你太高看他了?” “不!”朱由检自信地摇摇头:“刚开始,朕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朕在王二狗身上,学会了什么叫“制衡”!” 第36章 敢跟我抢柳如是,你找死! 几个月前的朱由检,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个王爷,从没觊觎过皇帝之位。 他在代王府深居简出,但也知道魏忠贤权倾朝野,却从没想过除掉他。 毕竟,朝堂之事,他这王爷没资格过问。 入宫之后,朱由检发现个奇怪现象:那个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好像很怕王立! 西厂成立后,魏忠贤更是变得服服帖帖! 于是,朱由检就纳闷了! 读了《资治通鉴》,了解了百余年来的朝堂争斗,了解了严嵩、徐阶、高拱和张居正等人的明争暗斗,朱由检终于明白了“制衡”之道! 细细想来,现在的朝堂很有趣! 自己虽是皇帝,却整日被言官们指着鼻子骂! 因为文臣的反对,很多政策无法推行! 就算强行下了圣旨,也会被内阁“封驳”! 就连重建西厂的资金,如果不是自己的“小金库”支持,也会因众臣的反对而夭折! 朝中的文臣,实在太嚣张! 这皇帝,虽然不是傀儡,却也跟傀儡差不多了! 不过还好,这帮文臣,竟然怕魏忠贤! 只要有他在殿上,没人敢大声说话! 而那个魏忠贤,又怕王立! 而王立,是皇嫂的推荐,由自己一手提拔! 这种四角关系,真的很有趣! 所以,虽然痛恨魏忠贤,但他是“四角关系”中的重要角色! 至少在现在,还不能除掉他! 唉! 这也怪那王立! 这家伙,虽是自己一手提拔,却跟魏忠贤暧昧不清! 不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实在不敢放心! 但是,他有信心征到商税! 不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他不希望身边有人监视,那就暂且松松绳子! 反正,他现在羽翼未丰! 就算他翅膀硬了,不是还有魏忠贤嘛? …… 钱谦益,与陈德润大不相同。 他,毕竟是礼部侍郎! 不是王立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杀掉的! 而且,他还是东林党的重要首领! 最关键的是,要抖出他身上的银子! 朱由检诏回了高起潜和王德化,王立不明缘由。 但是,身边没了监视自己的人,王立开始放飞自我了! “钱大人,你在常熟的老家,本厂公已经掘地三尺,为何才找到一万两银子?” “王公公!皇上还没有定我的罪!你这就去抄家,似乎有些不妥?” “进了西厂,有没有罪,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王立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钱大人,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万岁爷何时下旨,而是如何给自己减罪! 本厂公入宫不到四个月,就能升任三品提督,速度比你快! 本厂公跟万岁爷的关系,比你铁! 万岁爷特别交待过,你的案子必须彻查,只要不打死就行!” 说话的同时,王立把玩着黑色小镰刀: “钱大人,我的西厂刚刚成立,刚好缺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本厂公的意思,指挥佥事最好是个太监! 钱大人,要不……本厂公向万岁爷求个情,免了你的死罪,再把你调来西厂,如何?” 王立的话明显是威胁,钱谦益却眼睛一亮。 自己的进士是行贿而来,这是死罪! 浙江的舞弊案,自己做为主谋,也是死罪! 王二狗说得对,这是早晚的事! 如果能逃脱死罪,做个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过,事先要净身…… 唉! 如果后半生成了太监,还不如一死了之! 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这个大明,连科举状元都能买,要买条命,应该不难? 既然王二狗已经暗示了,那还等什么? 不就一点钱嘛! 等我东山再起,必将你这阉贼碎尸万段! “这个……王公公,两万两白银,你看如何?” “钱大人,这就是你的诚意?你这条命才值两万两?你是看不起本厂公,还是看不起自己?” “厂公,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下官一生清廉,只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啊! 我连老家都被你翻遍了,难道还不相信? 厂公,你就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嘛!” “西厂正在用人之计,既然你只有两万两,本厂公就不再强求! 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敬事监的苏公公,他技艺精湛,本厂公十分佩服! 从今日起,你就别再喝水吃饭了,两日后净身! 抽个空,先把婚书和生死契签了!” 说罢,王立大步而出。 哼! 你个死滑头,我就不信诈不出银子! 能花四万两买个进士,你会没钱? 能娶23岁的柳如是,能在虞山盖“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你会没钱? 鬼才相信! 投湖殉国都嫌“水太冷”的家伙,我就不信你不惜命! …… “哟!魏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小王公公啊,你可得小心了!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王立秒懂了魏忠贤的话,没有细问缘由,首先开了价:“事成之后,咱俩三七分,我七你三,如何?” “小王公公,何必这么小器?我这消息,至少值五万两!” 五万两? 王立眉头一紧。 如果五五分,说明钱谦益手中有十万两银子! 老家伙! 敢提“五五分”,说明,这消息值这个价! “行!成交!” “小王公公果然爽快!” 魏忠贤满意一笑,凑到王立耳边:“曹化淳,马上就要回京了!” 曹化淳? 切~ 这小子回不回京,关我屁事儿? 再说了,他在大同的两个月,屁都没查到! 怕他个毛啊! “魏公公,你跟我闹着玩是? 王承恩公公已经说过,西厂由我全权负责,曹化淳也不会干涉!” “是么?你保证曹化淳不会作梗?你可知道,曹化淳跟钱谦益的关系?” 我去! 这老家伙,还想在我身上诈银子? 拿曹化淳恐吓我? 我是吓大的么? 我早就了解过,曹化淳跟钱谦益,八竿子都打不着! 哼! 老子诈点银子容易么? 这消息一毛不值,你就想五五分? 谁给你的胆量? 魏忠贤看出了王立的不屑,却也不着急,云淡风轻地说道: “小王公公,曹化淳跟钱谦益,确实没有联系! 不过,曹化淳跟王安之间,那可是亦师亦友! 你可知道,王安死后的碑文,可是钱谦益亲手写的! 万岁爷对曹化淳的信任,恐怕你我都不及!” 我去! 你这老家伙! 连这些都能查到? “魏公公,这事还得怪你!当初,你做掉王安的同时,为何不将曹化淳一并作掉? 养虎为患的是你!好意思跟我五五分?” “这个……谁都有疏忽的时候嘛!据我所知,温体仁已经派人去见曹化淳! 不出三日,曹化淳就会回京!” 三日! 三日! 这时间,可真够紧的! 如果曹化淳帮忙求情,钱谦益很可能被赦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竹篮打水了! 还有,在自己的了解中,温体仁好像不是东林党! 他跟钱谦益之间,好像也在明争暗斗! 既然如此,他为何殚精竭虑地帮助钱谦益? 难道,就因为他们都是“文官”,而自己是“阉党”? 还好,还好,还有时间! 可以在曹化淳回京之前,把生米做成熟饭! 只是…… 钱谦益这样的三品大官,即便证据确凿,即便朱由检下了旨,也要“秋后”才能处斩! 我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没有在这时候斩杀罪犯的惯例! 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钱谦益虽是死罪,却还不算“十恶不赦”啊! 靠! 为了柳如是,这把豁出去了! 就算有曹化淳替你求情,就算斩不了你,也要让你变太监! 这,不再是恐吓! 至于银子,能诈多少就算多少! 他的那些同谋共犯,也没时间去查了! 于是,半夜三更的,王立再次来到诏狱。 “他的婚书和生死契,签了么?” “……” 几名掌刑官一脸懵逼。 不是说,婚书和生死契是恐吓么? 难道真要他签? 但是,王立说话的语调,不像是威胁! 钱谦益也懵了:不就是要钱嘛,怎么还来真的? 不过,钱是万能的! “厂公,厂公!四万两!我只有这么多了!真的,你可以去查!” “钱大人,恭喜你!有人帮你说情,万岁爷赦免了你的死罪! 只不过,你的舞弊情节实在恶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为儆效尤,万岁爷已经传下口谕,赐你“宫刑”,两日后行刑!” “宫……宫刑……” 钱谦益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不止。 大明律法中,并无宫刑! 但是,皇帝特意下旨,也有过受宫刑的官员! 就如大明立国之初,通政使通政曾秉正,就因触怒了朱元璋,被赐了宫刑! “厂公,厂公,请帮忙求求情!罪臣不想变太监啊,呜呜呜……银子!我有的是银子! 十万两!十万两! 厂公,事成之后,十万两全是你的!绝不食言!” “钱大人,你误会啦!” 王立呵呵一笑,摆出人畜无害的模样:“钱大人,本厂公刚才说过,因为有位公公的帮忙,万岁爷已经赦免你了! 万岁爷所说的“宫刑”,只是在大殿上随口一说,以儆效尤而已! 不过嘛,为了把戏作足,你还是要签一份“婚书”和“生死契”,在朝堂上公开展示,这才有威慑力嘛!” 听到解释,钱谦益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半信半疑:“厂公,你可别欺我啊!” “万岁爷都发了话,我哪敢欺你? 唉!那位公公横插一脚!你的银子啊,我一个也不敢要了! 签了婚书和生死契,赶紧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准备上朝! 唉! 也不知那位公公为何要帮你! 坏我大事! 那个谁,赶紧给钱大人松绑!赶紧把他的官服拿过来!” 第37章 坑死一个算一个 拿到婚书和生死契,王立暗笑不已! “生米做成熟饭”的计划,这就成功了一半! 另一半,还需朱由检点头! 当然,这很容易! 因为,除了曹化淳即将回京的消息,魏忠贤还提供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魏忠贤来说无足轻重,王立却如获至宝! 没想到,与此事毫无关联的韩一良,竟然成了神助攻! 韩一良,户科给事中,正七品的言官! 官职不高,但是权利很大:负责“检举”、“监督”、“挑刺”的底层监察官员,专门监督高级官员的言行! 这种小官,不怕死,连皇帝都敢当面辱骂! 朝中大臣更是怕得要死! 若是得罪了言官,仕途基本就到头了! 这,是明朝的一大特色! 或许是受到钱谦益舞弊案的影响, 几日前,这位叫韩一良的言官,给朱由检上了封奏书,痛斥大明的官场腐败。 在奏书中,韩一良明确指出: 一个“总督巡抚”的职位,买价是六千两银子; 一个“道台知府”的美缺,买价是三千两银子; 州县衙门的大小官位,买价是二百至一千两银子; 在举人监生、科道馆选等等方面,全都各有定价,全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官帽; 奏书中,韩一良还以自己在两个月内,推掉了五百两“交际费”的事实,证明大明的官场腐败,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这封奏书,言之凿凿,完全颠覆了朱由检的认知! 于是,韩一良被火速提拔为右佥都御史,正四品! 这个韩一良,本来是不怕死的,是个合格的言官! 但是,就连朱由检也没想到,这家伙升了官之后,马上就怕死了! 当朱由检问“谁是腐败分子”时,韩一良却找了个借口: “皇上,微臣的奏疏上写了“风闻”一词!到底谁参与了买官卖官,微臣真不知道啊!” 这样的回答,雷得朱由检外焦里嫩! 细看,奏书上确实有“风闻”一词! 至此,朱由检只能感慨,自己真是有眼无珠! 除了一声叹息,还能咋样? 但是,朱由检仍不放弃,追问道:“你奏书中推掉的五百两银子,是谁给你的?” 在朱由检看来,若能揪出此人,顺腾摸瓜,定能揪出一大群贪腐官员。 没想到,韩一良仍旧遮遮掩掩,闪烁其词! 朱由检继续追问,这家伙已是答非所问,汗流浃背了! 至此,朱由检终于明白了:韩一鸣不敢说,正好说明,大明的官卖官现象,确实存在! 而且,已经相当的严重! 四品官员都不敢说,这是何等的恐怖! 朱由检正在生气,王立来到了乾清宫。 “万岁爷,小奴依照你的旨意,希望能揪出更多的腐败官员,但是……” 王立欲言又止,朱由检越发生气:“有话直说!如果你都不敢说,谁还敢说?” “万岁爷,钱谦益的嘴巴实在很紧!小奴想尽了办法,还是一无所获!” “很紧?能有多紧?”朱由检气急,猛拍桌子:“难道西厂的诏狱,都不能让他开口?” “万岁爷,钱谦益毕竟是礼部侍郎,小奴没敢动刑!但是……小奴曾以“宫刑”做威胁,这家伙还是不肯招供!” 说到这里,王立递上钱谦益签的婚书和生死契:“万岁爷,你看,他宁愿做太监,也不肯招出更多的官员! 他还说……就算在大殿上当众宣读婚书,当众宣读生死契,也不会供出其他人!” 王立的话,不像说谎。 手上,是钱谦益亲自誊写的婚书和生死契! 此时的朱由检,已经咬牙切齿了! “先有一个韩一鸣,现在又来个钱谦益! 我大明的朝堂,到底是怎么了? 既然他不肯招,既然他想做太监,朕成全他! 王承恩,撞钟,召集众臣! 你,马上把钱谦益带来! ” …… 王立过来的时候,正是临近早朝的时候! 成功激怒了朱由检,整个计划基本成功了! 此时的钱谦益,已经换上了官服,正等着上朝! “钱大人,万岁爷口谕,请你即刻上殿!” “厂公,你果然没有欺我,嘿嘿! 对了,替我说情的那位公公,是不是曹化淳啊?” “是谁帮的你,你会不知道? 万岁爷身边,除了他,还有谁会替你说话?还有谁敢替你说话?” “是,是,是……” “你要知道,你是死罪!万岁爷能饶过你,全靠那位公公帮你求情! 万岁爷很难做,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 “知道个屁!”王立突然大骂,钱谦益又懵了:“厂公,你的意思是……” “万岁爷特意交待,这场戏一定要做足,才能震慑百官! 稍后到了大殿,不论万岁爷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懂么?” “厂公,下官……还是不太明白……” “我去!你真是笨得可以,难怪你要花钱买状元!难怪你花了买状元的钱,却只买到个进士!” 一路上,王立费了许多口舌,钱谦益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 今日的朝会,朱由检刚进来就板着脸,众臣不明缘由,没有贸然开口。 钱谦益大步入殿,却穿着整齐的官服! 这一幕,让朱由检更加生气! “钱谦益!朕最后问你一次! 浙江乡试的舞弊案,钱千秋交给你的两千两银子,你跟谁分了? 万历三十八年的会试中,你和韩敬总共贿赂的七万两银子,收贿人是谁?同谋有谁?” 朱由检这样的问话,钱谦益早就知道:因为在上殿之前,王立跟他“通了气”! 于是,他从容不迫,按照王立教他的话回答。 “皇上,罪臣在西厂的诏狱中,已经明确跟王公公说过:这两件事牵涉的人太多,罪臣实在不敢说!” 这样的回答,把朱由检气得吹胡子瞪眼,在钱谦益的意料之中! 于是,他对王立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确实,不论自己招与不招,两件案子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有了“那位公公”的求情,朱由检同意赦免自己,却又要堵住众臣的嘴,实在有些为难。 所以,在大殿上大义凛然,坚决不供出幕后的诸多官员,借此激怒朱由检,然后赐个“宫刑”或“斩刑”,这些都是在演戏! “好你个钱谦益!据说你宁可受宫刑,也不肯招供?” 我去! 这样的问话,跟王二狗事先演练的一模一样! 看来,“那位公公”的能量不小嘛! “皇上,大明各级官员的腐败,绝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抓几个贪官就能解决的! 罪臣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不论是“宫刑”还是“斩刑”,悉听尊便!” “好!很好!既然你执迷不悟,朕就成全你!来人!拖出去!先把他宫了!秋后处斩!” 哈! 这样的话,又跟王二狗事先演练的一模一样! 于是,钱谦益按照事先演练的那样,继续表现得宁死不屈: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哈哈哈!” 笑声中,钱谦益被侍卫押出大殿,众臣终于松了口气。 这家伙,仗着自己是东林党的首脑,竟然如此嚣张! 即便是殿上的众多东林党,也没敢替他求情! 反倒是,王立开了口。 “万岁爷,小奴觉得,此事必有隐情!小奴还想试一试,看看能否让他开口!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再处刑也不迟!” 这话一出,殿内马上就炸了锅! “皇上,钱谦益身负两条死罪,即便招出了同谋,仍然罪无可恕!” “皇上,钱谦益敢在大殿上“举世皆浊我独清”,这是公然侮辱皇上!依下官之见,理当立刻处斩!” “皇上!钱谦益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明显是藐视皇上!罪无可恕!理当即刻处斩!” “不必再说了!就按王厂公说的办!”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殿内众臣,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痛斥: “你们全都巴不得他死,是! 怕他受不了诏狱,供出你们,是! 他说得没错,举世皆浊我独清! 你们全都是“清”! 只有朕是“浊“! 只有朕被蒙在鼓里! 你们全都满意了? 他要暴风雨,朕给他便是! 哼!” 怒斥声中,朱由检拂袖而去。 此刻,最高兴的除了王立,就是温体仁和周延儒! 其实,温体仁快马向曹化淳求救,大有深意! 自朱由校继位之后,魏忠贤逐渐把持着朝政,东林党人只能忍气吞声! 朱由检登基之后,虽然还没有铲除阉党,但至少,东林党人有了发声的机会! 甚至,很多人还觉得,朱由检必会除掉魏忠贤! 在温体仁看来,即便魏忠贤被除掉,自己这个“无党派”者,还是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即便进了内阁,也会被东林党人死死压制! 眼下,众多的东林党人蠢蠢欲动,试图解救钱谦益;自己向曹化淳求救,其实是一石二鸟! 如果解救成功,自己再暗中煽风点火,钱谦益这个东林党的魁首,就成了妥妥的阉党成员! 即使解救失败,至少表明了态度:自己虽不是东林党成员,却与东林党同气连枝! 让温体仁没想到的是,东林党的魁首,果然气度不凡! 宁愿遭受宫刑,宁愿被处斩,也不肯供出同谋! 这,是何等的可怕的对手! 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回到西厂,钱谦益正准备着更衣还乡,却被五花大绑了! “厂公,厂公,你这是干嘛?” “还能干嘛?”王立冷冷一笑:“你的婚书和生死契,是由万岁爷亲自批红! 古往今来的所有太监中,你是唯一个个,是最幸运的一个! 不过,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本厂公只问一次:银子藏在哪里?” 第38章 崇祯元年,袁崇焕抵京 当日,钱谦益成了真正的太监! 把玩着小镰刀,王立乐得合不拢嘴! 从今以后,柳如是就是本厂公的人了! 哈哈哈! 傍晚,二十名西厂锦衣卫连夜起程,直奔常熟! 当夜,钱谦益因为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他,没能等到秋后的处斩,也没等到曹化淳的求情。 钱谦益的宁死不屈,让曹化淳百思不解。 但联系到韩一鸣的闪烁其辞,一切就想得通了。 “万岁爷,大同那边出事之后,山西巡抚牟志夔第一时间入驻代王府; 据王府的家仆所说,贼寇趁着代王出游时突然袭击,牟志夔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奇怪的是,小奴只在王府中搜出三千两白银,实在不合常理!” “万岁爷,从钱谦益和韩一鸣的事,可见大明朝堂的腐败已经非常严重!铲除毒瘤,迫在眉睫啊!” 朱由检拳头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必须彻查牟志夔!由你去办!” 下令后,朱由检轻叹了一口气:“最适合的人,其实是王二狗!只可惜,他的心不够狠!” 曹化淳点点头,小心地试探道:“小奴认为,东林党的腐败,可让魏忠贤去查,他一定很乐意; 南边试点征收商税之事,还交给王二狗更合适!” “朕也想交给王二狗,但他好像在等!而且,不知在等什么!” “万岁爷,这是朝臣草拟的四个备选年号,还请速速定夺!” 朱由检接过小册子,眉头紧锁。 “乾圣?”朱由检摇了摇头:“乾乃天,圣乃圣人,朕岂敢与天地圣人相比?” “兴福!”朱由检还是摇了摇头:“现在的大明财政紧缺,外患不断,何来的“福”?” “咸嘉!”朱由检思索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咸字的右边是个“戈”,用这个年号恐不吉利!” 崇贞,崇贞! 朱由检终于点点头:“这个“崇”字,有高尚和兴盛之意;“贞”字乃信仰和原则; 嗯!这个年号不错,发音有“重振”大明之寓意! 不过,如果“贞”改为“祯”更加妥当,发音不变,却有上天相助之意! 好,就用“崇祯”! 朕相信,我大明定能逢凶化吉,重振河山!” 说完,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略有笑容。 于是,新年伊始,大明正式启用“崇祯”纪年。 …… “如嫣,这大过年的,你怎么闷闷不乐?” “没有啊!”柳如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厂公,晚膳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做!” “不对!你真的不对劲!”王立上下打量着柳如嫣,呵呵一笑:“怎么?给你发的赏钱太少么?” “厂公……”柳如嫣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可否准个假?我想回吴江一趟。 昨日,奉宸宫的小翠带来口信,我……我家里出了点事……” “切!我说啥事惹你不高兴呢!不就告个假嘛!去,去!我派几个锦衣卫一路护送,没人敢动你! 对了,你这趟回吴江,可否把你的表妹接来?” 王立又提起柳如是,柳如嫣顿时就乐了:“厂公,你还对我表妹念念不忘啊? 如果你不是太监,等她长大了,我肯定介绍你们认识!但是……” 柳如嫣意识到说错了话,小心抬起头,王立并未生气。 命人取来二百两银子,再令五个锦衣卫一路护送,把柳如嫣感动得热泪盈眶。 眼看厂公这么好说话,徐彩凤和林雪儿也试探着告假,王立全都应允。 “厂公,我也想告假……” “你?你告什么假?”王立瞥了一眼宋哲,有些生气:“叫你送往福临客栈的信,送到没有?怎么一直没回音?” “厂公,我早就送到了!可是……” 宋哲很是无辜,王立越发生气。 身边没了曹化淳和高起潜的监视,但东厂锦衣卫仍在盯着自己! 陈王廷已经成了通缉犯,王立自然不敢亲自找他,只能让宋哲带封信过去。 然而,陈王廷包住的房间并未退房,却始终没有回音! 魏忠贤的阉党人员众多,但鸡鸣狗盗之徒甚多,很难有真正的战力! 这样的鱼目混珠之辈,王立真的看不上! 只可惜,看得上的朱可贞和陈王廷,全都没了音信。 傍晚时分,魏忠贤亲自来访。 王立仍旧躺在太师椅上,没有起身迎接。 “魏公公,新年好啊!” 魏忠贤没有说话,王立没有抬头,却瞥见了魏忠贤的脸色。 “魏公公,这大过年的怎么哭丧着脸?谁敢惹你不高兴?我这就帮你剁了他,嘿嘿!” “王公公!你出的馊主意,把我害得好苦!” 魏忠贤眼看就要哭出来,长叹口气,坐在王立身边。 原来,魏忠贤依照“以退为进”之计,向朱由检递交了辞呈。 朱由检没有批准,这在意料之中。 然而,客印月随后递交的辞呈,朱由检却大笔一挥,批了! 朱由检的回复很有道理,让魏忠贤哭笑不得! “奉圣夫人是先皇的奶妈,她二十年前就该出宫的,住在宫里本来就遭人非议; 朕考虑到魏公公劳苦功高,这才顶着众臣的压力,继续留她住在宫里; 今,奉圣夫人主动请辞,朕如果不批准,只能让更多的人非议; 所以,朕也很为难啊!” 得知朱由检的回复,王立也有些哭笑不得:“魏公公,万岁爷虽然批准了奉圣夫人的辞呈,但他仍然信任你啊! 还让你暗中调查朝臣的贪腐行为,这可是个肥差啊!对了,这个……咱们也是五五分么?” 分! 我分你个毛! 魏忠贤满脸黑线,真想把王立一刀捅死! 如果仍是朱由校在位,这确实是个肥差! 但是现在,魏忠贤整天过得战战兢兢,哪还敢贼喊捉贼? 如果朱由检把自己当成一把尖刀,魏忠贤自然乐意。 即便得罪所有朝臣,魏忠贤从来就没怕过。 但是,这是朱由检的敲打么? 如果是敲打,自己敢动一个银子么!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 魏忠贤的身上,却拿不出十个银子! 他真的羡慕王立,只养了六百来人! “袁崇焕悄悄到了京师!他没有马上去见万岁爷,你知道么?” “呵!还是你东厂的消息灵通啊!这家伙住在哪里?为何没见万岁爷?” “住在城西的盛京客栈,已经两天了!他可能在查我的老底,也可能在查那首打油诗!你自己小心点!” “敢查东厂和西厂?胆子还不小!我这就去会会他!” “王公公,你不想要命了?” “我去!他还没到辽东任职!现在只是个平民百姓,见见他又何妨? 魏公公,这把椅子躺着舒服,你先睡一觉! 晚上,咱俩去怡红院听曲儿,等我哦!” 话音落下,王立已经大步离开。 按照明朝的传统,朝中文臣与戍边将领的私下联系,这是大忌! 有谋反的嫌疑! 但是,没有太监与戍边将领“私会”的禁忌。 魏忠贤嘴角动了动,很想去见袁崇焕,很想向他道个歉,却又不敢。 “王公公!帮我美言几句!” “放心!知道!” 王立没了踪影,魏忠贤稍加犹豫,小心地躺在太师椅上。 果然很舒服! 袁崇焕,四十四岁,浓眉大眼,身形魁梧。 王立来访,他没表现出意外。 “王公公!你身为太监却文采斐然,袁某佩服!” “哦?袁将军,你知道是我写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袁将军,不请我喝碗茶?” “你配么?” 袁崇焕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王立并不生气,念起自己改的打油诗:“大明勇将遍天下,人人皆可守辽东!” 袁崇焕的拳头咯咯直响,王立毫不在意,大胆地坐在桌边,自己倒上一碗茶。 “袁将军,那张贴遍京城的“宁锦大捷”有功将领赏赐名单,上面没有我的名字,这是为何?” 袁崇焕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王立。 后者呵呵一笑,正色说道:“因为,我不是魏忠贤一党! 万岁爷重建西厂,并非监察文武百官,也不是对抗东厂,而是……有着特殊的目的! 袁将军!万岁爷的诏书发出后,我足足等了你两个月,等得好苦啊!” 王立的话,成功勾起了袁崇焕的兴趣,并让他无从怀疑。 于是,袁崇焕也坐在桌边,冷眼瞪着王立:“袁某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这口吻,仍旧不冷不热,却少了许多抗拒和抵触。 “袁将军,关宁锦一线,我军只有120门红夷大炮!对?你觉得够用么?弹丸够用么? 各地军器局仿制的红夷大炮,性能如何?好用么? 葡萄牙出了一款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的佛朗机,你知道么?” 王立口中的“红夷大炮”,国外称“佛郎机”巨炮,是欧州研制的前装滑堂加农炮。 “隆庆开关”之后,大明将商品销往国外的同时,也从荷兰和葡萄牙购回一批佛郎机巨炮。 其实,红夷大炮的原理并不复杂,国内有好几个军器局都在仿制。 只可惜,可能是铸铁工艺比不上欧洲,仿制大炮的性能很差,远远比不上国外进口的。 王立提起大炮,简直说到了袁崇焕的心坎里! 在辽东一线,以步卒为主的明军,几乎不敢跟后金军野战! 关宁铁骑虽然强悍,但耗资巨大,数量太少! 区区六千的关宁铁骑,如何跟强大的八旗骑兵对抗? 因此,此时的辽东战场,明军只能倚靠坚固的城池,以大炮、火枪和弓箭拒止八旗军。 “袁将军!我有办法在两年之内,让辽东军的大炮数量增加五倍!火枪数量增加二十倍!关宁铁骑增至两万以上! 同时,辽东军每年的军饷,增至四百万! 而且,绝不拖欠! 如果你不喜欢,辽东军可以没有太监监军! 你,有没有兴趣,听我继续说下去?” 第39章 忽悠,往死里忽悠 王立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袁崇焕的心坎里了! 强压着心头的激动,袁崇焕终于提起茶壶,帮王立倒上一碗茶。 “王公公,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保证这些?” “袁将军,我没法保证!因为,福建的月港实在太小!购回大炮和火枪的船只,很难及时靠港!” “你的意思是,再开一个通商港口?” 说到这里,袁崇焕马上就摇了摇头:“很难!大明的海禁政策,是太祖皇帝制定的! 即便隆庆皇帝开放月港,仍有“东西二洋各限船四十四只”的限制!” “袁将军,如果你向万岁爷进言,在福建或浙江再开一个港口,专门用于购买军械,此事必成!” 袁崇焕默默地喝着茶,显得有些焦虑。 王立,却信心满满! 朱由检刚刚登基就启用袁崇焕,不知是病急乱投医,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这小皇帝,一开口就给了袁崇焕“国防部长”和“辽东战区总司令”的官职,可见他的雄心确实不小! 如果以军需为借口,请求再开一个港口,他必会同意! 当然,王立有十足的信心,这个“军需港口”的管理权,必会落到自己头上! 届时,悄悄将它改为商用港口,不限船只数量,进出口全都征税,财源滚滚啊! 只要有了钱,只要缓解了大明的财政危机,这个小皇帝,还会在乎港口的性质么? 于是,二人商议了许多细节,匆匆去往乾清宫。 此时,天已渐黑。 朱由检正在跟众嫔妃“大团圆”,得知王立和袁崇焕求见,二话不说就回了乾清宫。 “什么?五年平辽?”朱由检双眼放光,嘴角不停地抽搐: “袁将军,你真有把握?五年之内,真能平定辽东?” “皇上,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五年之内,必定收复辽东!” “好!好!好!朕……这个……” 朱由检激动得语无伦次,真想抱着袁崇焕猛亲一口! 然而,朱由检问话时,王立不停地给袁崇焕使眼色,他却没看见! 先前在客栈,二人商议了许多问题,包括军械的采购、关宁铁骑的扩建,港口的选址等等,唯独没商议平辽计划! 二人压根就没想到,朱由检这么猴急! 王立更没想到,袁崇焕敢承诺“五年平辽”! 这家伙,不知哪来的自信! 趁着朱由检没注意,王立悄悄拉了拉袁崇焕的衣襟,希望他赶紧改口。 没想到,这家伙却目光坚定! 其实,袁崇焕有足够的自信:在他看来,王立的承诺,不就是皇上的承诺吗? 只承诺的一切全部到位,“五年平辽”绝无问题! 袁崇焕不肯改口,王立只好按原定计划,继续说道:“万岁爷,其实,袁将军的话还没说完! 因为……今日正是新年,他不敢惹你生气,有的话没敢说……” “无妨,无妨!不论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由检正在兴头上,也就没那多顾忌,这在二人的意料之中。 提到增购军械,增建关宁铁骑,增加军饷,朱由检的脸,马上就沉下来。 这,也在二人的意料之中。 于是,王立趁机说道:“万岁爷,只要浙江和福建的商税征收顺利,袁将军需要的军饷绝无问题! 如果……再有一个专门的军需保障港口,军械的足额采购,也没有问题!” 王立简单的几句话,朱由检的面色迅速转变:刚开始还满脸喜色,听说要再开一个港口,他就不太淡定了! 不过,不出王立的意料:深思熟虑之后,朱由检郑重地点了头! “来人,备笔墨!” 朱由检这架势,是要亲自写圣旨了! 见状,王立急忙阻止:“万岁爷,今天正好是新年,这种小事儿……还是交给司礼监去办!” 朱由检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想,唤来亲信太监王承恩,令他即刻草拟圣旨。 按照明朝的贯例,皇帝下达的圣旨,并不是真正的圣旨! 因为,皇帝亲自草拟的圣旨,或者由司礼监草拟的圣旨,就算加盖了玉玺,也要经过内阁的审批! 如果内阁不同意圣旨的内容,他们有权“封驳”,有权将圣旨退回! 也就是说,经过内阁下发的圣旨,才能真正地生效。 或者说,经过内阁下发的圣旨,才有人“照章办事!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种由内阁把关的方式,是明朝政坛的重要特征,可以避免一些不合理的政策。 因此,如果是相对弱势的明朝皇帝,他的话并不能成为“金科玉律”——必须顺着大臣意思办事! 在“万历怠政”时期,以及后来的隆庆时期,草拟圣旨的司礼监,再加上文官集团控制的内阁,几乎取代了皇帝的地位! 朱由检登基之后,他重建西厂、重新启用袁崇焕,以及开关或征收商税的政策,因为有心腹之人去办,而且不需要户部出钱,这才绕过了内阁! 当前,若说朱由检真正信任的人,恐怕只有王承恩和曹化淳! 然而,他似乎忘了: 曹化淳正在暗中调查牟志夔,忙得不亦乐乎! 王承恩虽然忠心,但识字不多! 而且,理解能力有限! 他结结巴巴说了许久,急得满头大汗,这才基本转述了朱由检的旨意。 然而,秉笔太监涂文辅,还是一脸懵逼! 王立,终于抓住了机会! 经过一番“润色”,朱由检“令王立在浙江、福建二地,择地筹建一个军需专用港口,全力保障辽东战场之军械供应,并全权负责两地之商税征收”的旨意, 落到圣旨上,就变成了“令王立在浙江、福建二地,择地各建一处港口,全力保障辽东战场之军械供应,并全权负责两地之商税征收”。 “对,对,对!万岁爷就是这意思!”王承恩捧着圣旨看了半天,点头不止! “啪!” 掌印太监王体乾,郑重地加盖玉玺! 拿到圣旨,王立的小心脏呯呯直跳! 本来,只想忽悠朱由检新开一个军需专用港,再暗地里搞物资贸易! 没想到,经过一番简单操作,就变成了开两个商用港口! 我去! 要在明朝权顷朝野,也不是那么难嘛! 魏忠贤那点智商都能搞定,我就搞不定? 嘿嘿! 这把大发了! 哟!袁将军!你还在等我啊! “王公公!皇上已经同意筹建港口,辽东的军械和粮饷……” “袁将军,不是说好了两年之内么?港口都还没建,税都还没开征,你也太猴急了!” 王立嘿嘿一笑,拔腿想跑,却被袁崇焕一把抓住:“不行!这件事不能久拖!咱找个地方,好好商议!” 我去! 这家伙的力气太大了! 既然跑不掉,那就跟他聊聊! “好痛!轻点……袁将军,袁督师,你的尚方宝剑,借我看看嘛!” “皇上所赐的尚方宝剑,岂能随便看?此剑一出,必然见血!你还想不想看?” “袁督师,这大过年的,说这些多不吉利啊,就借我看看嘛,我又不拔出来!” “不行!说了不行就不行!” 说话的同时,袁崇焕死死握着尚方宝剑,生怕被人抢走。 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王立,生怕他逃走。 王立实在挣脱不开,只好放弃。 “小气鬼!不借就算了!对了,袁督师,你儿子是不是叫袁承志?” “我只有一个女儿,谁说我有儿子?” “额……好像记错了,嘿嘿……” “其实,应该是个儿子!” 突然,袁崇焕面露喜色:“家中正妻体弱,很难再育,只有一女,今年八岁; 去年回乡,新纳了个小妾;我从东莞返京时,她应该怀了一个! 嘿嘿!袁承志……袁承志……这名字不错! 如果是男孩,就叫他袁承志!” “我去!你堂堂的袁大督师,家中只有一个小妾?你丢不丢人啊!” “你都不丢人,我丢什么人?” “袁督师,你这话就扎心了! 对了,你何时去辽东上任? 额……你……拉我来栖凤楼干嘛?” “栖凤楼?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俩听听曲儿也不错,你请客啊!” “不去,不去!” 袁崇焕一把甩开王立,并且退后几步,不屑地瞥着栖凤楼。 “京师的勾栏,比起秦淮河畔差远了!” “哦?秦淮河畔?你去过?” “我新纳的小妾,正是从那边买来的! 你是没见过啊,秦淮河的两岸,楼馆画舫林立,红粉佳人如云! 特别是媚香楼的头牌歌姬甄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一绝,光是赎身费就得五万两! 买不起啊,买不起啊!” 从袁崇焕的面色来看,他真的看不上栖凤楼! “快走!回客栈!还有要事商议!” 袁崇焕头也不回地离开,王立缓缓跟在身后。 甄瑶?这人是谁? 切! 我都没听过呢! 估计,只能给“秦淮八绝”提鞋! 什么? 一个不出名的甄瑶,就得五万银子赎身? 我去! 如果是秦淮八绝,那不得五十万两? 八个一起赎身,那不得四百万两? 尼玛! 这是大明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 我上哪捞这么多钱? “袁督师!等等我……呃……” 突然,王立的嘴被人死死捂住! 就连四肢也不能动弹。 继而,身体被人凌空提起! 袁崇焕走出一段,发现王立没有跟来。 回望着栖凤楼,料想王立独自去了,脸上全是不屑和鄙视,独自离开。 夜幕中,远远跟在身后的西厂锦衣卫,一不留神,发现自己的厂公不见了! 全都一脸懵逼。 袁崇焕猜得没错,王立确实在栖凤楼。 二楼的包厢里,看清眼前的男子,王立狂喜不已。 第40章 继续忽悠陈王廷 “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派人去福临客栈送信,一直没见你呢!” “混得不错嘛!厂公!”陈王廷冷眼瞪着王立,杀气腾腾: “我查过,蒙古的几位可汗,死后都没有葬入皇陵!而是凿空圆木为棺,择地而葬! 所以,哪来的皇陵?哪来的元末宝藏?” “额……你说得没错!我混入皇宫,并不是找什么宝藏,而是……而是真正的救国救民……” “啪!” 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陈王廷怒目圆睁:“给你三息时间,说不出正当理由,取你狗命!” “陈兄,刚才跟我一起的青衣男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你还有两息时间!” “陈兄,他是两次击败建奴的袁崇焕将军,因遭到魏忠贤排挤而回乡! 我费了好多功夫,终于说服了当朝皇帝,这才重新启用了他! 如今,袁将军被委以重任! 他手执尚方宝剑,以兵部尚书的身份督师蓟辽,抵抗建奴! 这,难道不是救国救民?” 陈王廷未置可否,独自喝着闷酒。 过了好几息时间,仍旧一语不发,王立终于松了口气。 袁崇焕的名字,陈王廷自然知道。 宁锦大捷有功将领的赏赐名单,三个月前贴遍了京师,袁崇焕受魏忠贤的排挤,陈王廷也能猜到。 所以,王立的话无懈可击! “坐下!” 陈王廷倒上一碗酒,推到王立跟前:“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想再听假话!” 呵呵!这么容易就忽悠过去! 王立眼珠骨碌一转,稍稍靠近陈王廷,故作神秘:“陈兄,我叫王二狗,你是知道的。 但是,你是否听过“王立”这人?” “王立?”陈王廷摇了摇头,满脸疑惑:“这人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百四十九年前,重庆府合州的钓鱼城,你不知道?” 陈王廷想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紧盯着王立的眼睛:“那人,是你的先辈?” “没错,就是我的先辈!他救了钓鱼城的十万百姓,却被人唾骂了几百年! 今,建奴虎视我大明的辽东,小弟本想上阵杀敌,洗刷先辈的耻辱,可惜没有一技之长; 机缘巧合之下,小弟有幸混入了皇宫,有幸得到当朝皇帝的赏识,终于能干一番事业,真正地为国家百姓做点事情!” “唉!” 陈王廷叹了口气,摇摇头,痛心疾首:“他,为了十万军民免遭屠戮,这才开城向蒙军投降! 在我看来,王将军独自背负骂名,勇救十万军民,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该遭到唾骂!” “陈兄深明大义,小弟佩服!” “唉!大宋朝廷都已灭亡,他仍在钓鱼城抵抗蒙军! 不论他表妹是不是奸细,他都救了十万军民,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投降了蒙军,他也没有背叛大宋!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不该遭到唾骂! 我陈王廷,就佩服这样的英雄! 王兄,你有这样的先辈,应该感到自豪,而不是背负耻辱! 王兄,我敬你一碗!请!” “陈兄请!” 猛喝了一大碗酒,陈王廷仍在愤愤不平,叹息不止。 真没想到,一代武学宗师,竟然这么好忽悠! 此时,陈王廷在叹息,王立也在郁闷! 父亲给自己起名的时候,怎会起个与古人相同的名字! 王立,南宋末年,重庆府合州钓鱼城的守将。 小小的钓鱼城,很多人可能不知道。 但是,如果说“上帝折鞭处”,很多人又似曾相识。 公元1259年,蒙哥汗率十万大军攻入川峡四路,在攻打钓鱼城时,被石炮击中,重伤不治。 为争夺汗位,各路蒙军纷纷回到草原。 南宋的国祚,因此延续了20年。 蒙军大规模的西征,至此终结。 没错!蒙哥汗不是攻打襄阳时被杨过击伤,而是在钓鱼城,被当时的宋军守将王坚击伤! 蒙哥汗临死前,留下了“若克此城,当赭城剖赤,而尽诛之”的遗诏。 时间,来到1279年,崖山海战前夕。 此时的钓鱼城,“不通王命”已经两年多,早就断绝了粮草和援兵! 在“人相食”的情况下,守将王立以“不杀一人”为条件,大开城门,向蒙军投降了。 王立之下的三十五名大小将领,全部自刎殉国! 忽必烈信守承诺,但也违背了蒙哥汗的遗诏:钓鱼城的十万军民,未屠一人! 然而,王立身为宋军将领,毕竟是开城投降了! 而且,他身边的女人,不仅是蒙军已故千户熊耳的夫人, 更是蒙军“西川枢密院副使兼王相”李德辉的表妹! 王立的投降,正是这位“表妹”的穿针引线,联系到了李德辉! 因为这些,王立成了后世争议不断的人物。 有人认为,王立被美色迷惑,这才率众投降蒙军,丢失气节,理当被唾弃; 也有人认为,王立投降的时候,南宋在实际上已经灭亡;并且,他没有接受元朝的任何封赏,勇救十万军民性命,不算失节。 反正,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 眼下,陈王廷流露出对“王将军”的赞赏之意,王立就趁胜追击: “陈兄,不论你对大明的朝堂有何看法,袁崇焕将军镇守辽东却是事实! 既然陈兄有报国之意,不如暂投西厂,做袁将军的坚强后盾,不知意下如何?” “西厂?一群狗蕃子!只知道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陈兄,你记错了? 你说的是东厂? 我的西厂刚刚筹建,哪有仗势欺人? 再说了,西厂的主要任务,是为袁将军筹集军饷,协助袁将军采购军械! 西厂,真是袁将军的后盾!” “真的?” 陈王廷抬起头,端详着王立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总觉得,这人很滑头。 总觉得,这张脸隐藏着什么。 “ 陈兄,就算你考上了武状元,最多就封个兵部的武官,刚开始不到五品; 你转投西厂,帮袁将军筹措军饷,同样是为国效力,你说是! 而且,有了锦衣卫的身份,你再不用东躲西藏了,谁敢不绕着你走? 陈兄,要不……你先来西厂参观一段时间? 如果跟你想象中不一样,随时可以离开嘛! ” 王立一脸诚恳,说的话在情在理。 陈王廷犹豫了许久,终于点头同意! 呵呵! 练武之人,果然是头脑简单! 这么容易就忽悠过成功了! 哈哈! 有了陈王廷在身边帮忙,谁敢对我指手划脚,就叫“一代宗师”去捧他! 揍他个不成人形! 捧得他老妈都不认识! 对了,陈王廷好歹是一代宗师啊! 他的武艺,应该在宋哲之上? 宋哲都成了西厂的“二当家”,让我把陈王廷往哪里放? 不过嘛……好说! 宋哲的“西厂副提督”是自己封的! 空缺职位有的是! 就给陈王廷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 他应该会满意? 不对! 我都才三品! 一下就让他升到顶了,以后怎么操作? 所以,给他个“锦衣卫镇抚使”,从四品! 对,就这样! 人家毕竟是一代宗师,考武状元的料! 给个“千户”或“副千户”什么的,不是让一代宗师屈材嘛! 以后的史书上,还说我嫉材妒能呢! 还有,这家伙性子直,认死理! 太脏的事别让他做! 让他去浙江或福建…… 算了,这是捞钱大事,我亲自去办才放心! 火炮……火枪…… 这就对了! 如果自己仿制火炮火枪,就算性能差点,却能省下一大笔钱! 明朝生产武器的机构,是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 内府的兵杖局,不太好插手…… 从每年兵军械生产的数据来看,好像,福建军器局的制造能力,是最强的! 对,就让他去福建,把军器局搞到手! 自己要在福建督建港口,刚好有个照应! 不过嘛,要把军器局搞到手,得先搞定里面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笔贴、都吏什么的。 我去!一大群人! 得花多少银子? 福建军器局的主事,好像叫刘廷琛…… 这家伙,好像是南都兵部尚书刘廷元的弟弟! 我去! 原来是崔呈秀的人! 尼玛! 绕来绕去,怎么全是魏忠贤的人? 这么大一块肥肉,他应该不会吐出来! 用银子去买,这是不可能的! 罢了! 想个办法,先弄死刘廷元再说! 不用说,这家伙的屁股肯定不干净! 哼!现在的大明,想找个屁股干净的清官,比登天还难! 好!就弄他刘廷琛! 要是刘廷元敢插手,就弄死刘廷元! 要是他搬出崔呈秀,就弄死崔呈秀! 哼!你是工部尚书又如何? 你是左都御史又如何? 你义父魏忠贤都跟我平起平坐了,还怕你个小样? “陈兄,你应该知道,袁将军镇守辽东,军械和粮草是他打胜仗的必要保障! 但是,据我所知,福建军器局的主事刘廷琛,有重大贪腐嫌疑! 只不过,刘廷琛表面上是个小小的主事,却是南都兵部尚书刘廷元的弟弟! 而且,他们都是魏忠贤的爪牙! 你敢去查他吗?” “你不用激我!他敢在军械上做手脚,我这就去砍了他!” “我去!这么猴急干嘛?” 王立赶紧起身,把陈王廷拉了回来。 武夫,就是武夫! 我知道你敢砍他! 你特玛连皇帝都敢砍,还有谁不敢砍? “陈兄,你现在是西厂锦衣卫,必须依法办事,不能说砍人就砍人啊! 你先带一个“百户”悄悄去福建,至少掌握了他的贪腐证据,然后才能拿人嘛! 如果他敢反抗,这会儿才能砍人,明白?” “哼!西厂,办事真啰嗦!罢了!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什么时候去福建?” “别猴急嘛!我先回西厂帮你洗白一下,对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名字?” “就叫陈奏庭!这个名字,只有老家人才知道!” “行!就叫陈奏庭! 你去福建的时候,先把……咦,这首曲子有点耳熟,是哪个乐姬演奏的?” “你到底在听曲还是说正事儿?还是看那姬女生得好看?” “陈兄,你可别乱说话,别害我啊?一个不留神,我的身份就露了!” “我要取你性命,用得着这么麻烦?” “陈兄,你看啊,我好歹是个厂公呢!如果在有旁人的时候,记得给点面子哦!” 第41章 沿大运河南下 几日后,在王立的安排下,陈王延算是加入了西厂。 他没有在京师多留,匆匆领着人马,杀气腾腾去了福建。 同时,袁崇焕去了辽东; 魏忠贤查贪腐忙得不亦乐乎,王立却静静等了一个多月。 其实,这一个多月里,他看似整日躺在太师椅上,暗地里却做了许多事情。 最主要的,就是西厂的人员规模,扩大了将近一倍! 通过考察,提拔了好几个百户和副千户。 二月的大运河上,二十艘大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王立的第一站是南京,其实也算不绕路。 主要是,想看看传说中的秦淮河,顺道嘛! 船头,王立悠闲地躺在太师椅上。 后方,一条小船加速追来。 登船后,几名锦衣卫恭敬地行礼。 “厂公!我等查了一个月,查遍了全国的户籍册,就连僧录司登记的僧人也查了!没有叫李自成的人!” “哦?” 王立猛地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锦衣卫百户,明显不太相信。 “你确定?真没有叫李自成的人?” “厂公,属下确定!全国登记在册的一万万四千万人口,全都查过,确实没有叫李自成的!就连谐音的也没有! 有可能,他没有登入户籍!” “没登入户籍?应该不会! 一万万?说着不拗口么?以后说“一亿”!你先下去!” “诺!” 春风拂面,王立又闭上眼睛,享受着春日暖阳。 没有叫李自成的? 怎么可能? 难道,自己所在明朝,跟历史上的明朝不一样? 但是,不大可能啊! 既然有崇祯皇帝,有魏忠贤和皇太极,有袁崇焕和西洋大炮,有钱谦益和柳如是,为何单单没有李自成? 难道,因为自己的穿越,某些历史发生了改变? 对呀,这会儿已是三月,魏忠贤仍旧活蹦乱跳的!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这老家伙早就入土了! 应该,或许,大概,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守住辽东,大明就不会亡? 这样也好! 有个好拿捏的皇帝,可以死命地捞钱了! 嘿嘿! “厂公,刚刚收到消息,魏忠贤出了京师,沿桑干河而上,很可能去往山西!” 山西? 他去山西干什么? 曹化淳不是去了山西么? 不对,曹化淳前天回来的! 没听到什么消息! 难道,曹化淳没抓到牟志夔的小辫子,换了魏忠贤过去? 对,一定是这样! 连九龙照壁都能修的代王府,怎会只搜出几千两银子? 哼!在曹化淳去往大同之前,代王府一直是牟志夔在看守! 这家伙,胆子比我还大! 竟然,把代王府悄悄搬空了! 曹化淳没什么人手,肯定治不了他! 还得靠魏忠贤! 看来,朱由检也挺狡滑嘛,认定代王府藏有银子! “宋谦,速速派人去山西!别让魏忠贤独吞了!” “可是……厂公,咱们那点人……” “无妨!派一个小旗过去就行!让他知道,咱们也在盯着牟志夔和代王府,这就足够了!” “诺!” 哼! 你个老家伙! 想独吞,没门儿! “厂公,李高派快马回报:在浙江的宁波和台州,福建的福州、泉州和漳州,有许多渔民聚集的海港,稍加改造就行!这是他送回的地图!” “靠!能把地画成这样,他还真是个人才啊! 这地图,谁能看得懂? 东南西北都不标? 附近的地形如何? 有没有水道相连? 有没有宽阔厚实的官道? 有没有倭寇袭扰? 全都没写,让我咋看?” 王立劈里啪啦骂了许久,随手将地图扔到河中。 目光微闭,嘴里却说道:“这家伙盯个人还行,找地盘就是路痴!他这趟算是废了! 你,赶紧领一旗人马去浙江! 就在杭州府的周边找! 尽量靠近大运河! 明白?” “诺!” 徐玉卿没有迟疑,赶紧乘小船南下。 王立又闭上了眼睛。 既然没有李自成这人,是不是,应该查一下张献忠? 这家伙虽是乱贼,但抗击清军毫不含糊! 不管是不是他屠的川,他的“江口沉银”却是有史料记载! “累亿万,载盈百艘”! 这家伙,哪里捞的这么多钱? 他到底把财宝扔在哪里了? 让后世的专家,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 嗯! 一定要找到这家伙,跟他学学捞钱和藏钱的本事! “鲁宗武,你再带五个小旗上岸,就算找遍全国,也要找到“张献忠”这个人! 记住,我要活的! 顺便,再找找“李自成”这人,死活不论!” “诺!” 唉! 这俩搞事的家伙,到底在哪里? 我的妈妈呀,我的老师啊,我知道错啦! 上学的时候,我不该打游戏…… 上历史课的时候,我不该睡大觉…… 王立痛苦地忏悔着,心里说不睡大觉,却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而且,喜欢上了在船头睡觉的感觉。 一连好几天,船头总能看到他的太师椅。 这日,王立睡得正熟,却被百户陈增智唤醒。 “厂公,厂公……” “嗯?什么事?” “厂公,浙江巡抚张延登,听闻厂公南巡,特携嘉兴府、绍兴府、金华府、宁波府、温州府、严州府、处州府…… “得,得,得,得了,直接说什么事儿!” “浙江巡抚张延登,得知厂公欲在浙江筹建港口,专程携十一位知府前来觐见……” “我去!觐什么见?我又不是皇帝!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该有人说我谋反了! 对了,你刚才说……金华和处州?我去!这些地方又不靠海,他们瞎胡闹个啥?” “厂公,他们说……虽然不靠海,但有河流通向大海,也可以建港口!而且,还能避免海盗的袭扰!”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让他们过来!” 得到允许,十几人呼拉拉地涌入船舱。 这些人的来意,在王立的预料之中。 福建漳州府的月港,通商六十年来,“海舶鳞集,商贾咸聚”,其繁华程度不亚于南都! 税收丰盈,百姓富足,让沿海各州各县羡慕不已。 王立奉旨筹建港口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国。 南来北往的客商欣喜若狂,浙江和福建更是炸了锅! 船舱里,相互间简单的介绍后,巡抚张延登,迫不及待开了口: “厂公,皇上选中浙江开埠通商,乃是无比英明的决策!” 张延登往北边拱拱手,继续说道:“厂公啊,浙江辖域十一府,水道四通八达,陆路方便易行,不知厂公的……意向如何?” 张延登看似在询问,但他没等王立的回答,很自然地坐下,咳嗽了几声。 继而,舱内一片寂静,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立。 “诸位大人,本厂公还需实地考察,不敢贸然决定,不敢有负万岁爷之托!所以……” 王立笑了笑,刚刚端起茶杯,嘉兴知府许瑶光试探着上前,递上一张地图。 “厂公,这是嘉兴府的地图,本府的海盐县紧邻大海,交通十分便利,两处渔港稍加改造,不出半年就能接待各路客商……” “厂公,依下官之见,嘉兴府不是筹建港口的最佳地点!” 绍兴知府祝尚珍打断许瑶光的话,也献上一张地图:“厂公,绍兴府的萧山县也靠大海,且有富春江自西而来,水道十分便利,是筹建港口之不二选择!” “哼!你萧山县上月才遭海贼袭击,知县和典史被杀,至今也没抓到凶手!如此混乱之地,怎能筹建港口? 厂公,严州府建德县紧邻富春江,船队顺江而下,只需两日就能出海!此地民风淳朴,治安良好! 若厂公能在建德筹建港口,三万青壮百姓愿做的徭役!而且,百姓们将自筹资金,为厂公修建生祠!” “哪有港口建在内陆的?厂公,杭州府的海宁县紧邻大海,而且就在富春江江口,更有水路和陆路直通大运河,是修建港口的最佳地点,还请厂公不要犹豫!” “厂公,金华府的观海卫……” “咳……咳……” 王立连声咳嗽,打断众人的话,淡淡一笑: “我对浙江并不熟悉!诸位大人,可将各府的地图和各自的优势详细写来,我再参祥参祥!” “那……厂公……” “万岁爷委以重任,我不敢有半点马虎! 就这样!诸位可在舱中暂且歇息,不急,不急!” 说罢,王立投以人畜无害的微笑,向众官员挥手示意,缓步而出。 油水! 有油水! 躺在太师椅上,王立一阵狂喜! 呵,建生祠? 我又不是魏忠贤! 你想害死我么? 还是折现! 哈!竟然有现成的渔港! 稍加改造行,花不了多少银子! 还有的徭役! 朱由检给了两万两银子! 嘿嘿! 很可能,一个银子也不用花! 很可能,还能捞上一笔! 你们那些知府知县什么的,赶紧报价! 我……已经暗示得很明显? 让他们绘图本,不会真的在绘图本? 不,应该不会! 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是老油条了! 一个个的,想要“招商引资”,总得给点好处! 尼玛! 一个府就有三万青壮百姓! 如果加上老弱妇孺,不得十几万? 他们都知道建港口的好处! 一人出一两银子,应该不难! 一个府就是十几万两! 浙江有十一个府! 哈!一百万到账! 可以给两个“秦淮八绝”赎身了! 不对!在她们委身青楼之前,提前找到她们! 这就省了一百万! 哈!幸福死我了! 对了,还有福建! 福建有九个州府! 福建早就开了月港,福建人更有钱! 呵!这会儿不是春天么! 哪个府给的钱多,我就在那里画个圈! 过个年,教他们唱《春天的故事》! 不对!浙江和福建,只能各建一个港口啊! 呜呜呜…… 第42章 这位厂公太嫩了 “厂公,厂公……” 王立正在做美梦,被锦衣百户杨国忠轻声唤醒。 扭过头,略有失望。 “什么事?” “厂公,京师传来消息:杨所修、杨维垣、陆澄原、钱元悫、史躬盛和钱嘉征等人,陆续上书弹劾崔呈秀与魏忠贤!” “是么?”王立心头一紧:“万岁爷有何动作?” “回厂公,万岁爷暂无动作!魏忠贤仍在山西!” 挥手示意,杨国忠退离船头。 坐回太师椅,王立不太淡定了。 表面上,他们是弹劾魏忠贤和崔呈秀; 实际上,他们弹劾的是整个阉党! 而自己,也属于阉党! 若是魏忠贤倒了台,自己很难独善其身! 朱由检刚登基的那会儿,朝臣在大殿上说话,都要看魏忠贤的脸色! 为何现在,他们敢上书弹劾? 难道,是朱由检的暗中授意? 或者,是魏忠贤查贪腐的动作太大,触怒了他们? 看来,我得多加注意了! 随时准备跑路! “厂公……” 杨国忠再次上前,递上一个信封,欲言又止。 这,是金华巡抚送来的地图! 王立接过信封,杨国忠识趣地退下。 激动! 双手颤抖! 小心脏呯呯直跳! 信封,被打开。 表面上,确实是一张折叠的金华府地图。 只不过,地图里夹带着一叠银票! 我去! 才一万两? 你好意思拿出手? 这点钱就想招商引资? 信封陆续送来,王立越拆越失望! 这几个老家伙,你们商议好的是不? 为何每人都是一万两? 为何都只有一万两? 尼玛! 就算浙江各州府全都建上港口,这才十一万两! 能做点啥? 而且,只能建一个港口啊! 现在的问题是,魏忠贤都被弹劾了! 如果收了钱不办事,我也离死不远了! “厂公!” 张延登独自上前,低声说道:“去年,浙江全境的粮食大幅减产,各州各府的官员使出浑身解数,这才勉强征够了田税! 大家都很无奈,能孝敬的银子,只能这么多了! 厂公,你就可怜可怜浙江的百姓,给他们留口吃的!” 张延登的话,证实了王立的猜想:十一个知府,孝敬的金额完全一样,确实串通一气了! 这个张延登,其实也挺狡滑的! 下面的十一个知府,他一个也不得罪,让他们公平竞争! 问题是,才一万两银子,还不够我塞牙缝! 不过嘛…… 加起来十一万两,还是挺香的! 既然银票到了手,就没有退回的道理! “张大人,你的意思是……去年的浙江遭了天灾?” “唉!” 张延登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若是天灾还好,本官可以向朝廷上书,请求减免一部分田税; 问题是,户部派人下来核查,他们说“粮食减产”不算天灾,是浙江百姓的懒惰所致! 该缴的赋税,一文也没少! 唉!” “这样啊……” 王立眼珠一转,将信封全都收入怀中,正色说道:“既然浙江遭了天灾,本厂公必会向万岁爷上书,陈清事实! 今年该上缴的各种赋税,浙江不用缴了!” 音落,张延登脸上一喜。 但很快,又全是失望之色。 浙江全境,每年向朝廷上缴的赋税,大约是三十万两银子! 再加上地方的税收,百姓手上剩不下几个钱! 如果风调雨顺,百姓还能得个温饱。 但是,就如去年…… 张延登,实在不忍心浙江的百姓饿肚子! 他做为从二品的巡抚,请求减免一部分都很难成功! 而王二狗,只是三品提督! 仅凭他一句话,就能“全部免除”?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张大人,我说能免就能够!” 王立淡淡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今日,本厂公收下的十一万两银子,就算是浙江应缴的赋税! 在今年的年底,就算浙江一文不缴,朝廷也不会要求追缴! 本厂公说到做到! 否则,你和十一位知府,可以联名上书弹劾!” “哦?” 张延登上下打量着王立,实在不敢相信:“厂公,能否写个契约?” “张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厂公,我并非难你!我身为浙江巡抚,忠于朝廷,安抚一方,乃是本份! 厂公能体恤浙江百姓之疾苦,我感激不尽! 但,十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我的意思,厂公应该明白! 至少,咱们要私下写个契约! 否则,我很难向同僚交待啊!” 张延登毫不松口,王立叫苦不迭。 好你个张延登! 给我埋雷是? 朝臣群起弹劾魏忠贤一党,一有风吹草动,我就马上跑路! 之后,你们今年的赋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关我屁事儿? 当然,如果魏忠贤平安无事,我还是会接着捞! 但是,你个狡滑的张延登,却想给我下套? 不就收了你们十一万两银子,至于么! “张大人,我身为西厂提督,体恤浙江的百姓,自然有办法免除浙江的赋税。 如果要写契约,我只能给你写借条:我以个人的身份,欠你十一万两银子。 你知道的,我要用非常的手段,才能让朝廷免除浙江的赋税。 这件事,不能让各省各部的官员知道! 也不能让十一位知府知道! 如果未能免除,我将在年底还你十一万两银子,再加三分的利息! 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 张延登稍加犹豫,竟然点了点头! 此时的张延登,不是无奈,而是庆幸! 对他来说,天上掉了个馅饼! 而且,是个硕大的馅饼! 足够浙江的百姓,吃上两年的饱饭! 其实…… 在大明的官场,就算是办实事、办正事的官员,也要向各级官员“表示表示”,才“办得成事”! 就如当前的蓟辽督师袁崇焕,以及皮岛总兵毛文龙,也要给魏忠贤建生祠,才有杀敌报国的机会! 眼前这位西厂提督,确实是奉旨在浙江筹建港口。 但是,如果浙江的上下官员没有“打点”,港口不知何时才能建成! 如果得罪了他,这个港口,可能十年也建不成! 然而,浙江全境粮食减产,上缴朝廷赋税之后,百姓手里确实没钱了! 而且,浙江上下的官员,更是免除了一大半的地方税,这才凑齐了朝廷的赋税! 所以,浙江上下的官员,能用于“打点”厂公的银子,确实不多了! 没想到,这位厂公太年轻,太嫩! 他的胃口,真的不大! 在当前的大明,他也算得上海瑞了! 如果换了别的官员下来,没个十万的银子,绝无可能摆平此事! 省下的这笔银子,分摊到每一个百姓身上,足够他们吃上一年了! 所以,他不是年轻又是什么? 不是海瑞又是什么? 为了十一万两银子,去弹劾一位“清官”,没人这么傻! 而且,人家还打了欠条! 他承诺的免除赋税,权且当个笑话了! 只是…… 港口早建成一日,浙江的百姓,就早一天过上幸福日子。 他,不会一拖再拖? 这件事,还得盯紧点! 收好欠条,张延登强压心里的激动,满脸期待:“厂公,港口的选址……” “我大致看了看,海盐、海宁和萧山都不错!就这三处,三选一! 具体建在哪里,我还要仔细斟酌!” “好,好,好!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定下来?” “不会太久!如果顺利,不出一个月,就会有商船出海!” “啊?” 张延登一个激动,差点栽到河中。 一个月! 这也太快了! 督饷馆的选址和修建,官员的任命,“船由”与“商引”的核验和发放,至少得半年! 这家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真的不太可靠! “厂公,督饷馆的修建,最快也要五六个月?” “督饷馆?这很急么?搭几个帐篷不行么?” 王立这话,把张延登雷得外焦里嫩。 督饷馆,是管理贸易并征税的特设机构! 让督饷馆的官员住帐篷? 张延登不得不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 船由,是贸易船只的合法证书。 只有持有船由的船只,才能在港口装卸货物,才不会遭到巡逻船的拦截。 商引,是出海贸易人员的合法证书。 只有持有商引的人员,其贸易行为才算合法。 如果没有船由和商引,那就属于走私行为,与海贼无异! 按大明的律法,这是要杀头的! 而且,即便持有船由和商引,在月港那边仍有“东西二洋各限船四十四只”的限制! 仍有“不得与倭人贸易”的限制! 出海后逾期未归者,也会被“坐以通倭罪”而杀头! 仅仅是验发船由和商引,就需要半年! 这家伙,确实不太可靠! 张延登有些失望了! “张大人,我说一个月能出海,就肯定能出海! 西厂锦衣卫,已经在杭州湾发放船由和商引! 你,难道你不知道?” “杭……杭州湾……” 张延登从没听过这个词,一头雾水:“厂公,你已经在发放船由和商引?这么快?” “张大人,赶紧回去筹钱! 等我选好港口地址,相应的大型旅店、豪华赌场、窑子勾栏、洗脚泡澡什么的,都要尽快建起来,不能拖延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对了,厂公,你到浙江和福建,不仅仅是筹建港口?” 说这话的时候,张延登满脸笑容。 但是,王立却警觉起来! 背心微凉! “张大人,你这话何意?” “厂公,听说……浙江和福建要试点征收商税?” “没有!没有的事!”王立连忙否认,拍着胸脯保证:“万岁爷确实有征收商税之意向,但因朝中众臣的反对,已经作罢了!” “真的?” “张大人,我还能骗你不成?赶紧回去准备,千万别多想啊!” 第43章 秦淮河畔,太监上青楼 幸好,察觉到了异常! 张延登一再追问,王立一再否认,暂时胡弄了过去! 只希望,没有露馅! 若是露了馅,自己这厂公的位子,估计坐不久了! 就算不被人暗杀,也会被人弹劾! 自己的老底,自己所有的黑历史,都会被某些人“人肉”出来! 太特么恐怖了! 难怪魏忠贤不敢来! 难怪他在朱由检跟前一字不提! 这家伙,果然老谋深算! 他,早就想征收商税! 但,征收商税的阻力,他早就一清二楚! 想来也是,大明的工商业虽在蓬勃发展,虽然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本质上仍以农耕为主! 大明现在的赋税,田赋和盐课才是“正项”,早就深入人心! 其它的茶税、海税、番舶抽分、房地契税、竹木抽分、矿银、渔课等等,都是“杂项”! 而且,“正项”的税种是向百姓征收,他们算“弱势群体”,没人敢抗税! 然而,每一个大商贾的背后,都有不同的官员在支持! 向商贾征税,就触动了官员的利益!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 不论他是不是东林党! 东厂那么强大都不敢来,我这西厂算个屁! 不过,还好! 朱由检也知道征收商税的阻力,他有心理准备:浙江和福建只是“试点”! 就算征不了几个钱,也不算不上大事! …… 船队连日南下,即将抵达应天府。 王立每日都在船头日光浴,看起来很悠闲。 此时,千里之外的北京城里,朱由检却在纠结。 没人会知道,魏忠贤心腹之一的王体乾,早就“弃暗投明”了! 掌握了魏忠贤的一系列黑历史,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黑历史,足够魏忠贤死上千百回了! 当然,即便没有这些黑历史,仅凭他“狸猫换太子”的计划,也足以判个凌迟! 只能说,魏忠贤太监身份的局限,注定了他的失败! 他的最终目标,只能是欺上瞒下:希望像控制朱由校那样,将朱由检彻底握在掌心。 他唯一“破釜沉舟”的机会,就是在朱由检刚刚登基的时候! 那时候,朝野上下,宫里宫外,几乎全是他的党羽! 那时候,他要置朱由检于死地,非常容易! 然而,在观望、试探和忐忑中过了几个月,朱由检羽翼渐丰! 而魏忠贤,再没机会“破釜沉舟”了! “万岁爷,是派人去山西捉拿,还是等他回宫后下手?” 朱由检拳头紧握,刚要开口,曹化淳匆匆来报:“万岁爷,这是魏忠贤发来的密信!” “哦?” 朱由检略有惊讶,接过信函。 拆阅后,勃然大怒! “好你个牟志夔!身为山西巡抚,竟敢假公济私!一百万两白银!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朱由检的嘴角抽搐不止,过了许久才缓过来:“给魏忠贤传令:把银子全部带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牟志夔! 朕,要活的! 朕,要将他凌迟处死!” “诺!” 曹化淳赶紧去办,王承恩小心问道:“万岁爷,牟志夔他……” 唉! 朱由检轻声叹气,摇了摇头。 若说王二狗“心不狠”,曹化淳就是忠心有余,但能力不足! 他去山西忙了一个月,屁都没查到! 而魏忠贤,他刚到山西,就查到了牟志夔的假公济私! 这家伙,趁着保卫代王府的便利,悄悄转移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魏忠贤罪该万死! 但,他确实是一把尖刀! 除了他,没人能揪出牟志夔! 只可惜,王二狗的西厂,还没成气候! 魏忠贤这把尖刀,暂时还不能扔! 那些难缠的文臣,还需要他去摆平! 既然如此,就让你多活一阵子! ……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灯红酒绿,燕语莺歌。 丝竹声声,美酒醉人。 想必乾隆皇帝的七下江南,就是流连于奏淮河两岸! 不过……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 虽然是“太监”,虽然为了性命不敢乱来,王立还是不想离开。 “厂公,厂公……” 宋哲连唤几声,王立终于回过头,却做出息声的手势。 “来人,打赏!一百两! 刚才那首“高山流水”,请赵姬再奏一次!” 美酒下肚,醇香入喉。 王这微闭着眼睛,这才问道:“什么事?” “厂公,魏忠贤派人送来密信!” “哦?” 王立接过信函,拆阅后大喜。 幸好派人盯着他! 这家伙,刚到山西就捞了条大鱼! 想不到,牟志夔的胆子也太大了! 竟敢,掳走代王府三百万两银子! 那魏忠贤,胆子更大! 只报了一百万两! 还好,还好,见者有份! 他主动提出了“五五分”! 哈哈哈! 没想到,在青楼里喝喝酒,听听曲,就赚了一百万两! “来人!刚才唱《玉树后庭花》的韩姬,打赏二百两!请她再唱一曲!伴舞的七位姬女,每人打赏五十两!” “厂公……” “哎呀,怎么又是你!” 王立头也不回,扔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自己找个包厢玩去,别来烦我!” “多谢厂公!厂公威武!” 宋哲接过银票,却没有离开:“厂公,福建巡抚熊文灿,听闻厂公移驾应天府,特意前来觐见!” “靠!你想害死我是不? 说了多少次了,别说“觐见”二字! 让他上来!” “诺!” 熊文灿,现年五十三岁,出自四川永宁卫,万历三十五年进士。 曾任山东左参政、山西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兵部侍郎、尚书等职。 奇怪的是,刚刚过年不久,这家伙就被任命为福建巡抚,早早去了福建。 因为不了解明朝末期的历史,熊文灿做过什么大事,或者与什么人为伍,王立一无所知。 今,他主动找上自己,应该是送银子! “厂公好兴致啊!听说你在南京,本官寻了你三天三夜,没想到在醉春楼!” 话中似有责备之意。 而且,没有提钱! 王立瞥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了: “熊大人!你做你的巡抚,我做我的厂公,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难道,醉春楼只有你能来? 难道,太监就不能进勾栏? 难道,本厂公听听曲儿就不行?” “不,不,不!厂公别误会!” 熊文灿毫不客气地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厂公,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听曲儿,应该去媚香楼才对! 媚香楼的头牌歌姬甄瑶,那可是名震秦淮啊! 此女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一绝!” “甄瑶?”王立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甄瑶的名字,袁崇焕早就提起过。 但,在王立看来,这人名气虽大,却比不上传说中的“秦淮八绝”! 否则,就是“秦淮九绝”了。 只不过…… “媚香楼,本厂公也去过! 可惜,连去三次都没排上号!唉……” “厂公不必着急,有的是时间嘛!这醉春楼的姬女,实在是……” “熊大人!”王立打断熊文灿的话,并且提高了嗓音:“你的意思是,本厂公的品味太差?” “不敢,不敢!其实嘛,醉春楼还是不错的!在这秦淮河,至少能排到前三四!” 一杯酒下肚,熊文灿眉头一皱,拍出十两银子,大喝道:“什么曲这么难听?换一曲《江南春雨》!” “不许换!” 王立拍出一张银票,厉声大喝:“就弹《高山流水》!连奏十遍!” 王立寸步不让,熊文灿的脸沉了下来。 从二品的巡抚,确实不怕三品提督! 即便是西厂提督,也是刚刚成立的西厂! 不过,熊文灿很快就换了副脸色,呵呵笑道:“厂公,你要在福建建港口,是否了解福建的形势?” 话语中,充满了敌意! 王立自然感觉到了,却不动声色:“熊大人,还请多多指教啊! 来人,换一曲《江南春雨》!” 王立服了软,熊文灿就眉飞色舞了。 “厂公,福建的通商港口,你可能建不成!” “哦?为何建不成?” “厂公,福建连旱两年,遍野赤土! 许多村落,草根树皮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沿海一带,更是盗贼横行! 没个万人马,很难平定啊!” “万?熊大人,你没诈我?” “厂公,我哪敢诈你啊! 此时的月港,不是十年前的月港了! 以郑芝龙为首的海贼,不仅把大批百姓掳到鸡笼山,还杀了福建总兵俞咨皋! 本已归顺大明的海贼陈希范、杨禄和杨策等人,也被那郑芝龙击杀! 他的船队,已经发展到七百多艘! 不仅配有弓箭火枪,还配有西洋大炮! 就算是荷兰战船,见了郑芝龙的船队,也只能远远遁走! 前任巡抚朱一冯大人,虽然驱逐了荷兰海贼,却也敌不过郑芝龙! 只可惜,朱大人尚未练成水师,就因得罪了魏忠贤,被迫辞官还乡了!” 通过察言观色,王立基本能确定,熊文灿没有说谎! 只不过,他口中的海贼郑芝龙,怎么有些耳熟?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连荷兰的战船都怕他? 郑芝龙…… 郑芝龙…… 我去! 王立激动得猛拍大腿! 这人,不就是郑成功的老爸嘛! 郑成功是个民族英雄,怎么,他老爸是个海贼? 对了,郑成功! 他此时在哪里? “熊大人,你说的海贼郑芝龙,年纪几许?盘据于何处?” 熊文灿不知王立的本意,如实说道:“此人还算年轻,大约二十四五岁; 他在沿海各地四处袭拢,没有固定的剿穴; 不过,他经常往返于各处沿海与倭国的平户藩! 对了,还有情报说,他娶了个名叫“田川松”的倭国女子,还生了个儿子! 好像叫……郑森……还是叫郑福松来着……” 我去! 管他叫郑森还是郑福松! 这小娃,不就是将来的郑成功嘛! 慢着! 郑成功的老妈是倭国人? 这个……确实没听过! 只可惜,此时的郑成功不过四五岁! 大明,指望不上他了! 不过……他老爹郑芝龙……如果能招安? 嘿嘿! 第44章 熊文灿的行贿 “熊大人,你敢到福建做巡抚,也想为大明干一番事业! 你……有没想过招安郑芝龙?” “不瞒厂公,我来应天府之前,刚刚跟他接触过。以大明现在的情况,很难将他招安!” 熊文灿,面有难色。 王立稍加思索,很快明白了“招安”的难处! 郑芝龙海贼的身份,并不影响招安; 他掳走福建百姓,虽是死罪,也不影响招安; 他悄悄走私商品,还是不影响招安; 关键是,他与倭国来往密切! 这是熊文灿不敢招安的直接原因! 大明紧咬不放的“海禁”政策,其实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 当时,倭国海贼实在猖獗,大明又无力将其铲除,只能实施海禁! 直到现在,敢于倭国往来的商船,敢与倭国交易物品的商船,都以“通倭”论处! 死罪!罪无可恕! 而且,他还娶了倭国女人! 通倭之罪,板上钉钉的! 跟熊文灿聊了许久,王立这才意识到,自己小肚鸡肠了! 刚开始,熊文灿的话有些难听,这只是他的性格使然,其实没有恶意。 刚开始,他说“自己的港口难以建成”,王立还以为他担心“被抢了生意”,这也是误解。 其实,熊文灿也算得上光明磊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江南春雨》弹奏完毕,乐姬主动换成了《高山流水》。 从今晚的打赏来看,她在这个包厢里,至少挣了五百两银子! 王立终于明白,那些看直播的傻叉,为什么要打赏了! 因为,此刻,自己也成了傻叉! 不过嘛…… 眼前这位赵姬,人家是凭真本事挣钱! 琴艺没得说! 模样还挺耐看! 而且,没有半点美颜滤镜,货真价实! 王立的目光,不时在赵姬身上游走,熊文灿全都看在眼里。 “厂公,这位乐姬确实不错!最多几千两就能帮她赎身!要不要……赎过来给你暖床?” “好啊!你敢出钱,我就敢要!” “不了,不了,不了,你还是自己搞定!” 熊文灿连连摇头,嘿嘿一笑:“我正在存银子,准备去赎媚香楼的甄姬! 唉!听说又涨价了! 现在啊,得五万五千两了!” 我去! 五万五千两? 这人,到底有多美? 能让袁崇焕和熊文灿赞不绝口,想来也不会差! 只是…… 赎个姬女就得几万两,青楼的老鸨得多有钱? 征收商税,实在太冒险! 一不小心就被人干掉了! 不如,把目光放在青楼? 这个,应该很好欺负? 于是,王立淡淡一笑,唤来宋哲:“派人去查查,这秦淮河两岸的所有勾栏,老鸨是什么身份!她的背后都是谁!” “厂公,你的意思是……”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去!” “那……好……” 宋哲不情不愿地去了。 直到他离开,王立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脂粉味! 唉! 你在办事,找人告诉我就行嘛! 我换个人就是了! 不好意思哦! “厂公,你对这位赵姬,真的有意思?” “额……啊……嗯……” 王立支支吾吾地应承着,熊文灿突然站起身:“厂公,你真喜欢她,说句话就行嘛!” 王立回过神,熊文灿已经出了包厢! 我去! 这家伙,找老鸨去了! 拉都拉不住! 郁闷! 能告诉他,刚才在宋哲耳边的低语,都是误会么? 只能说,明朝的太监,真的很特殊! 宫里的“对食”和“菜户”现象,早就司空见惯。 离宫的太监,找个女人彼此照顾,一起过完下半生,也是司空见惯。 王立不知道的是,熊文灿找到自己,不是简单地透露消息,而是绞尽脑汁地行贿! 做为刚刚到任的巡抚,新港口建在何处,他毫不关心! 他想要的,其实是一支水师! 在熊文灿看来,只要剿灭了海贼郑芝龙,只要击退了荷兰水师,大明的沿海就能获得宁静! 这功勋,就算比不上抗倭英雄戚继光,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哪怕是最精简的水师,火枪火炮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至少需要几十万的银子! 他刚到福建,马上就向朱由检递上奏书。 把荷兰水师和郑芝龙的实力,夸大了好几倍! 希望朝廷能拨个百来万银子。 即便打个折,四五十万,也能筹建一支精简的水师! 然而,他的奏书,被毫不犹豫地驳回了! 其实,朱由检也想建一支水师! 扫清东南沿海的海贼之后,还能北上支援辽东战场,甚至绕过朝鲜,偷袭皇太极的后方! 可惜的是,户部没钱! 朱由检也没钱! 九边诸军,早就因欠饷而溃散! 朝廷仅剩的那点银子,只能用在辽东! 那里,是大明的生命线! 王立知道朱由检没钱,知道户部没钱,熊文灿却不知道! 这位出于四川的巡抚,确实是光明磊落,在朝中并未拉帮结派! 但,为了筹建水师,他选择了妥协! 在他看来,王立是朱由检最信任的人! 只要他在朱由检耳边美言几句,组建水师就有希望了! 另外,媚香楼的甄瑶,熊文灿确实是一见倾心! 他,确实在筹钱,想帮她赎身! 但跟组建水师相比,甄瑶就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熊文灿开始行贿了! 只可惜,王立看向赵姬的目光,爽快的打赏,以及在宋哲耳边的低语,让熊文灿误会了! “厂公,这是赵姬的卖身契,你可以带她离开了!” “多少钱?” “不多,三千两……” “我去!我就一个太监,你把赵姬塞过来,不是暴殄天物么?所以,你自己带走!” “可是……厂公,你不是喜欢听曲儿嘛! 赵姬既能帮你洗衣做饭,又能为你单独抚琴! 白天能养眼,夜里能暖床,怎么就暴殄天物了?” “……” “多谢恩公……” 赵姬恭敬地向熊文灿行礼,然后静静地站在王立身旁。 这脸色,不知是悲是喜。 王立也不傻,猜到熊文灿有求于自己:“熊大人,有什么事,你可开口直说!” “这个……唉……” 熊文灿吞吞吐吐,说起筹建水师的意向和难处,脸色越发难看。 他本来就缺钱,又哪来更多的钱行贿? 王立略加沉思,示意赵姬继续抚琴,然后淡淡一笑:“熊大人,你手上有多少钱?说实话!” 熊文灿不知王立的本意,如实说道:“只有十万两!厂公,熊某万历三十五年出仕,直到今日,真的只有这点银子!” “熊大人!你为官二十年,官至二品巡抚,却只有十万两银子,也算得上清官了!” 王立摇摇头,熊文灿急忙倒上酒:“厂公!现在的大明,北有建奴虎视,南有海贼袭扰,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如果厂公能仗义相助,乃是大明之幸,百姓之幸!只可惜……唉……” “要想建功立业,并非只有水师嘛! 在我看来,就算没有水师,也能平定东南沿海!只要时机得当,还是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熊文灿沉默不语,王立却有了主意,追问道:“在你看来,剿灭海贼郑芝龙,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如果不建水师,至少需要十万两银子! 这,只能组建一支万把人的步兵,只能装备少量的火枪; 而且,要在郑芝龙登岸之前,提前做好埋伏! 而且,还要在一年之内成事! 否则,这支队伍就因没钱而溃散了! 所以,机会确实是有,但不易实现啊! ” “是么?”王立淡淡一笑,郑重地说道: “我帮你剿灭郑芝龙,再帮你平定东南沿海,功劳全都归你! 不过,你的十万两银子归我 如何?” “厂公,你没开玩笑?” “熊大人,你看我像开玩笑么?要不,咱俩立个字据?” 上下打量着王立,熊文灿懵圈了! 开什么玩笑? 真能平定大明的东南海疆,就算功绩比不上戚继光,也足以青史留名! 别说十万两银子,就算二十万两,五十万两也值了! 况且,事成之后再付银子! 毫无风险! 再三确定王立没有开玩笑,熊文灿大喜! 当然,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写下字据! 于是,二人口头定下了“君子协定”。 王立,不怕文灿赖账! 而熊文灿,生怕王立赖账! 抢着付了三两银子的酒菜钱,并且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只不过,被他赎了身的乐姬赵倩,执意不肯带走。 其实,赵倩年约十七八,长得还算不错。 如果不是太监的身份,如果不怕露馅,王立真想把她收为小妾。 把她送人或卖回青楼,这种事确实做不出来。 罢了,反正她的琴艺还行。 平时抚抚琴,帮忙洗衣叠被也不错。 “厂公!柳如嫣也到了南京!据跟踪的锦衣卫回报,她正在逸香楼,跟老鸨吵起来了!” 柳如嫣? 她不是回吴江省亲了么? 她还没返回京师? 怎么在南京? 跟老鸨吵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莫非……她想把自己卖给青楼? 价钱没谈好? 应该……不会! 这丫头长得挺好看,做的菜还挺好吃! 而且,还学会了按摩! 这段时间没她在身边,还真有点心心念念的! 找柳如是的时候,还得依靠她呢! 对,现在就让她,带自己去找柳如是! 否则,等她卖身青楼了,得几十万才能赎回来! 那可亏大了! “马上去逸香楼!保护好她,别让她吃亏!” “诺!” 第45章 擦肩而过的柳如是 两月前,柳如嫣告假的时候,王立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只是说回家省亲。 那时候正值新年,王立就没有多想。 柳如嫣拒绝了锦衣卫的保护,王立还是派了五个人,悄悄跟在她身后。 其实,王立并非监视她,确实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好奇心,想查查她的表妹柳如是。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童年,才能养成名震秦淮的一代才女。 只不过,派去的五名锦衣卫,并不知道王立南下的路线。 几经周折,终于在南京联系上了。 “看到她表妹了么?” “厂公,她表妹,应该……已经死了!” “死了?有没有搞错?” “厂公,咱们查过:她表妹确实叫柳如是,那是她二姨的长女; 如嫣姑姑自幼父母双亡,被她二姨收养,十五岁通过县府的选拔,到京师做了宫女; 刚开始的两年,她一直在浣衣局; 后来,通过兰姑姑的引荐到了坤宁宫。” “我去!我不是问柳如嫣!我是问她表妹!” “哦…… 厂公,这位柳如是……她是由母亲柳芸薇养大,查不到她父亲是谁; 能查到的是,柳芸薇曾委身于青楼……” “我去!你这人怎么颠三倒四的? 我是问你,柳如是怎么死的! 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厂公,据左邻右舍所说,她是在三个月前,染上不知名的疫病而死;她的母亲柳芸薇,是因为难产而死……” “靠!我没问你她母亲的事! 老是答非所问! 你回去歇着! 换你,你来说,柳如是怎么死的?” “厂公,就是病死的!左邻右舍帮忙,埋在了村东头的菜地里!” “你确定?” “确定!厂公,要不要刨出来看看?” “靠!滚!你也滚!换你,你来说!” “厂公,柳如是的确死了! 左邻右舍都能证明! 如嫣姑姑是收到了口信,这才回来处理后事!” “那……她去逸香楼干嘛?为何跟老鸨吵架?” “这个……这就有点奇怪了……说来话长啊! 厂公,你得听我慢慢说!” “说!你是最后一个,没法赶你走了!” “厂公,柳姑姑处理完二姨的后事,寻访了几十个勾栏,想买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的眼光很高,很多小孩都看不上; 能看上的,她又买不起; 半月前,吴江的“归家院”刚好有个十岁小女孩,她一眼就看上了,跟老鸨约好二百两银子; 只不过,她取来银子的时候,归家院却高价卖给了逸香楼! 所以,柳姑娘就追到这里了!” 至此,王立基本猜到了:柳如嫣跟老鸨吵架,是想买那小女孩! 但是…… “那小娃什么来头?跟柳如嫣是亲戚?” “这个……应该不是! 属下查过,那小女娃名叫杨爱,很早就被卖到归家院,柳姑娘不可能认识她! 而且,柳姑姑是碰巧遇上她! 以前,绝不可能认识!” 杨爱? 杨爱? 这名字……有点陌生呢! 我去! 明朝的人,能起出这种“后现代”的名字? 说话间,一群锦衣卫来到了逸香楼。 看到王立,柳如嫣明显有些惊慌。 “厂……厂公,你怎么来了?” “一个女的上青楼,你也够大胆嘛!怎么?想把自己卖给青楼么?” 王立呵呵一笑,柳如嫣却红了眼睛,抽泣不止。 安慰了许久,柳如嫣稍稍缓和,这才说起购买小孩的原因。 没想到,她与王立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对王立产生了怪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不知为何,即使王立是太监,也想留在他身边! 有时,柳如嫣试探着说“把表妹接来”,王立不仅没有反对,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看来,这位厂公对老道士的算命,还挺在乎嘛! 如果他不是个太监,表妹长大后,跟了他一定会幸福! 即使他是太监,出手也挺大方的! 比皇后还大方! 如果多伺候他几年,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而且,他对下人挺好的! 就跟皇后一样,从不打骂下人! 此时的柳如是,才十岁。 这个年纪还不能入宫。 但,灵济宫是在皇宫之外,没有这些限制! 如果真把表妹接来,她再也不会挨饿,再也不会受人欺负! 她的后半辈子,也会不愁了! 二姨,应该不会反对! 而且,以厂公对表妹的在乎,如果自己偶尔犯些小错误,看在表妹的面子上,他不会赶自己走! 盘算着这些,柳如嫣做梦也没想到,收到了二姨和表妹的死讯! 于是,半信半疑间,匆匆告假返乡。 死讯,确实是真的! 家里,添了两座孤坟! 为了后半生的吃喝,几经思索,柳如嫣也玩起了“狸猫换太子”:找个俊俏的小女娃,冒充自己的表妹! 当然,如果家有父母的小女娃,很容易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个小女娃最好是孤儿! 只不过,刚好十岁的俊俏女娃,不是那么容易找! 除非,去勾栏! 如果运气好,很可能遇上! 而且,勾栏的老鸨,眼光都很毒! 她们能看中的女娃,她们愿意买来培养的女娃,都不会差! 于是,几经探访,柳如嫣看中了“归家院”里,刚好十岁的杨爱! 这个娃,确实不错! 经过讨价还价,双方约定二百两成交。 然而,柳如嫣取来银子时,归家院却涨到了三百两! 柳如嫣还在犹豫,杨爱却被逸香楼买走了! 气愤中,柳如一路追到了南京,追到了逸香楼。 而此时,对方竟然要价一千两! 在柳如嫣看来,分明是逸香楼抢了自己的“生意”。 双方一言不合,就当街大骂了。 “怎么那么傻!就算没有你表妹,我也不会赶你走啊!” 王立好言安慰柳如嫣,却无法安慰自己! 而且,神情恍惚! 怎么会这样? 柳如是还未成名,怎么就死掉了? 难道,因为自己做掉钱谦益,改写了历史? 难道,真有蝴蝶效应? 即便有,这蝴蝶效应也来得太早了! 还有,那个“杨爱”,好像有点耳熟! 到底是谁? 或许,大概,也许,aybe,是上学时的校友! “杨爱”这样的名字,实在太“现代”了,绝不是明朝人能启的! 对,一定是这样! 一千两银子买个小女娃,就算再俊俏,也不划算! 只有疯子才会干! “对了,这位是乐姬赵倩,她的琴艺挺不错; 这位是柳如嫣,饭菜做得挺不错,你俩有时间多多交流,走啦!” 说罢,王立骑上高头大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 逸香楼里,年轻的老鸨瞥着离开的锦衣卫,不屑地呸了一口,目光落在杨爱身上。 “小娃,你叫什么名字?那位姐姐,为什么要买你?” 看看眼前的老鸨,再看看柳如嫣的背影,杨爱红了眼睛,摇了摇头。 “以前,有位大姐姐说我姓“杨”,刚才那位姓“柳”的姐姐,又说我姓“柳”; 那位柳姐姐说喜欢我,说要带我去京师; 她还说,到了京师之后,再没人欺负我,每天都有好吃的!” 说到这里,杨爱的眼泪夺眶而出,想要追出去,却又不敢。 她知道,如果追出去,自己要挨打! 以前,因为不听话,被饿了许多顿饭,挨了不少的打! “小娃,到了这里,你只要听话,只要肯学,也不会饿肚子; 只要不乱跑,没人会打你!” 说话的同时,老鸨绕着杨爱转了几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捧着她的脸仔细看,喜欢得不得了! “小娃,你识字了么?都会些什么啊?说来听听?” “我……我会背书,会背四书五经,会背兵法,会唱歌跳舞,会下棋……” “哟!你还会背书?”老鸨上下打量着杨爱,摇了摇头: “杨爱,或者柳爱,两个名字都不好听! 现在,你给自己起个意境优美的名字,只要能让我满意,今天就能有肉吃!” 听说有肉吃,杨爱猛吞了一大口口水,扭头问道:“大姐姐,我是姓“杨”呢,还是姓“柳”?” “无所谓!一个艺名而已!最重要的,是让我满意!让客人满意!” 大街上,柳如嫣早就不见踪影。 杨爱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 于是,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低头苦思。 过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大姐姐,我姓“柳”,叫“柳如是”,你看……可以么?” “柳如是……柳如是?”老鸨默念着几个字,未置可否:“你说说,为何叫这名字?出自什么典故?” “大姐姐,这名字出自辛弃疾的《贺新郎·甚矣吾衰矣》的下半阙: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情与貌,略相似。 所以,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如是,如是!” “不错!真不错!从今以后,你就叫柳如是!”老鸨满意地点点头,玉手轻扬: “来人,带她下去吃肉,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把青荷叫来,先教这孩子用餐礼仪!” 音落,龟公带着柳如是离开。 年轻的老鸨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这几年来,先后找了几十个姬女,花了一万多两银子,逸香楼还是寂寂无名! 逸香楼的未来,就押在这娃身上了! 不会错! 无需太久,几年即可! …… 船队,继续往南。 目标,杭州湾。 从回报的情况来看,“船由”和“路引”,已经发了三百多份! 因为,没有限制! 没有任何限制! 每个人,只要不是朝廷的通缉犯,只要缴纳一千两银子,马上就能得到“路引”! 只要是条船,管你是大船还是小船,只要缴纳一千两银子,马上就能得到“船由”! 不管他买卖什么商品,不管他的船开到哪里,就算他“通倭”,也所谓! 西厂,只管收钱! “厂公,那个郑芝龙,真的会自己找上门?” “只要他得到消息,必会上门!”王立冷冷一笑,心头暗喜: “熊文灿!你的十万两银子,我要定了!” 第46章 萧山驿站 不得不说,隋炀帝修建的大运河,以及后来扩建的大运河,确实是功在千秋! 有了江南四通八达的水网,从京师到杭州湾,一路畅通无阻! 傍晚,宋哲的小船追了上来。 刚要禀报消息,王立却指着岸边的驿站:“万岁爷不是裁撤驿站了么?为何这里还有驿站?” “厂公,万岁爷考虑到朝中官员的反对,并没有全部裁掉。你,不知道?” 王立摇了摇头。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其实,朱由检很小心! 就跟试点征收商税一样,首批裁撤的驿站,只有三十来个。 这些驿站,主要分布在人烟稀少的北方,几乎全都在长城以北。 那些地方,很少有官员路过。 就算全部裁掉,也不会遭到激烈反对。 至于关内,慢慢裁! 这个月,山西裁一两个,反对的声音不会很多; 下个月,陕西再裁一两个,反对的声音也不会很多。 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 一点一点地慢慢裁,直到全部裁掉! 看来,朱由检真的很狡滑! 跟他打交道,得千万小心! 说不定,一不留神,脖子一疼,脑袋就没了! 我去! 陈王廷! 你怎么在这里? “厂公!等你三天了! 你提供的情报非常准确!刘廷琛确实有贪腐行为! 已经查到的金额是七万两,证据确凿! 与之相关的二十七人,我全部拿了!就关在后面的马房里!” 我去! 全部拿了? 好你个陈王廷! 只带了百来个人,就敢千里拿人! 还是兵部尚书的弟弟! 我西厂,要的就是这种人! 敢拿人,能拿人,而且不计后果! 只不过……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啊! 我只叫你查他的贪腐证据,然后再考虑是否拿人! 而你,直接就拿人了? 不是坏我好事么? “你拿人的时候,真没人拦你?他哥哥也没拦你?” “劈了两个七品小官,再没人敢找麻烦! 而且,他那兵部尚书的哥哥,屁都没敢放一个! 从福建到萧山,一路追着我塞银子呢!” “啊?塞银子?多少银子?” “额……没注意呢……一大叠银票,全退给他了!” 退了? 我去!有没有搞错? 果然是个武夫,肠子就是直! 不,你还算不得武夫! 看你吃东西的模样,跟土匪山大王有什么区别! 就算穿上这身飞鱼服,也是个山大王! “呵呵,陈兄,你穿上这身衣服,比以前帅多了嘛!看起来,更加强壮威武了!” 王立说的是反话,陈王廷却没有听出来! 这家伙,放下酒碗,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袍子,再摸摸自己的小腹,一脸的享受。 “嘿嘿!不瞒厂公,这段时间虽在奔波,我却长重了十几斤!” “我去!你是猪啊!就算天天吃肉,也没你长得快!” “厂公,咱不是天天吃肉,而是顿顿吃肉!” 陈王廷哈哈大笑,掏出一大包驿符,足有三四百张。 驿符,是绢布制成的凭证,是进出驿站的通行证,王立第一次见到。 上次随朱由检出巡,在阳原驿站吃喝七八天,没人查验驿符和堪合文书! 文书,是官员从何地出发,去往何地的公文凭证; 只有持有驿符和文书的官员,才能在两地间必经的驿站里,享受的食宿和换乘服务。 陈王廷出示的驿符和私刻印章,是刘廷琛的贪腐证据之一。 仅凭这一条,就能判他个抄家问斩! 只不过,陈王廷和一百多锦衣卫,从京师出发去往福建,再从福建到萧山,一路上只是“刷脸”,就在驿站连吃带拿! 的大酒大肉,好吃好喝,这家伙很是享受! 难怪他长重了十几斤肉! 看来,“压垮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果然名不虚传! 官员们反对裁撤驿站,果然有它的道理! 不过,朱由检想得太简单了! 就算他裁掉了所有驿站,这笔省下的资金,也到不了朝廷手中! 各级官员的贪腐,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别的不说,就如这陈王廷! 你个山大王,你装什么清高? 你在驿站“刷脸”大吃大喝,难道就不算贪腐?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驿站吃点东西,拿个几十两银子做盘缠,确实算不上贪腐! 贪个十几万两,也只能算入门! 还好,还好! 这家伙,知道在驿站“刷脸消费”,说明他快要上道了! 眼下,既然人已经拿了,银票也退了,那只好公事公办了! “李高!福建军器局主事刘廷琛,以及相关人员的贪腐一事,速速向万岁爷禀报!” “诺!” “李冬,把这二十七人押解回京!只路上不出乱子,你就能升锦衣“百户”!明白?” “多谢厂公栽培!属下定不辱命!” “去,去!” 王立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打量着陈王廷,呵呵笑道:“陈兄啊,咱们到军器局拿人,其实不是主要的目的! 由可靠的人掌管兵器局,为袁督师提供可靠的军械保障,这才是大事!明白么?” “厂公放心!谁敢在军器局搞贪腐,我见一个拿一个!” “好,好,好!你就慢慢拿!” 王立嘴上叫好,心头却大骂不止。 没办法,夏虫不可与语冰! 这家伙,只适合干粗活! 河面上,押解嫌犯的大船离开,王立淡然一笑,唤来宋哲。 “带五十人,跟在李冬的后面! 如果有人敢劫囚,不论是谁,一律拿下!有把握吗?” “厂公放心!没人敢在西厂手中劫囚!” 宋哲信心满满地出发。 临走前,递来一叠材料落。 翻看了几页,王立的心,哇凉哇凉的! 从他调查的资料来看,想从青楼捞钱,不太现实! 官办的“教坊司”,自然不敢下手。 民间私办的青楼虽多,但每一个私妓的来源,都是合法的,都有卖身契为证! 并且,官府也在“间按管理”:每个姬女都注册了“乐籍”,官府凭“乐籍”征税! 若有半点违规,当地官府早就动手了,根本轮不到自己! 最夸张的是,这秦淮河两岸的青楼,还是朱元璋下令增建的! 其目的,就为了增加税收! 得知青楼的内幕,王立有些不淡定了。 就如在醉春楼,自己打赏赵倩的五百两银子,她只能得到十五两! 尼玛! 百分之九十七的抽成! 简直逆天了! 等她凑够赎身的三千两银子,已经为老鸨赚了十几万! 关键是,每个姬女的身价,是老鸨自己定下的! 就连当地的官府,也没权过问! 嗯! 这是个好路子! 开青楼! 干成全国连锁的大品牌! 嘿嘿! “厂公,不是那么容易!如果没有花魁的支撑,老鸨也赚不了多少; 但,想培养一个花魁,所需的银子是天文数字! 小婢其实很笨的,只会抚琴,身价只值三千两; 就如那媚香楼的甄瑶,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吟诗作对样样精通,这才有了五万两的身价; 其实,老鸨培养她用了十年时间,花在她身上的银子,不低于五百两!” 我去! 赵倩越是劝说,王立越想开青楼了! 就算花两千两银子培养一个花魁,转手卖个五万两,也是血赚了! 如果培养出百来个花魁,那就是五百万两银子! 切! 还做什么厂公啊! 犯得着提头脑袋捞钱? 王立正在跃跃欲试,赵倩又泼了冷水:“厂公,你有所不知: 这二十年来,媚香楼先后培养了一百多个姬女! 只有甄瑶一人,才做了秦淮河的头牌。 若不是她,媚香楼再也熬不了几年!” “是么?” “小婢不敢欺瞒!培养一个花魁,真的不容易!真的是豪赌!” 呵,豪赌! 王立淡淡一笑,这词用得不太妥当! 应该说“看脸”才对! 或者说“撒大网”也行! 确实,很少有青楼敢直接买花魁,都是自己培养! 就如,被逸香楼抢走的杨爱! 如果老鸨看走了眼,她真的要亏了! 一个八九岁的小娃,买价大约在五十至二百两之间。 但是,她们的衣食住行、举手投足、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甚至是兵法剑术,都要找最优秀的老师! 要按世家女的方式培养! 价格确实不菲! 这,简直就是“名缓”的流水生产线! 只有这样,她们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与世家千金相比才不会逊色。 只有这样,她们谈起兵法才能滔滔不绝,论起诗词才能让士子汗颜! 只有这样,文人雅士才会流连于青楼之中,乐不思蜀! 唉!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结果呢? 打脸了! 不对啊! 这是明朝,一夫一妻多妾呢! 应该是,找个“无才”的女子做正妻,找几个“有才”的女子做小妾! 否则,这话说不过去了! 应该,是这样! 管他呢,就这么办! 欧也! “厂公,那是刘廷元的船!” 陈王廷的声音,打断了王立的思绪。 几条大船,停在驿站外的河面上。 我去! 二百多个侍卫! 全都杀气腾腾! 既然你亲自前来,就是想捞人嘛! 既然想捞人,带那么多侍卫干嘛? 吓唬谁呢? 看来,南都的兵部尚书,也不是虚职嘛! 如果价钱谈不拢,估计,今天很难善了了! “王公公!你到浙江和福建是筹建港口,却把触手伸向军器局,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是么?”王立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端起酒碗:“太祖皇帝立国之初,污贪五百两就要“剥皮实草”! 你弟弟贪了那么多银子,剥他十次皮都不够! 本厂公是否“管得太宽”,这得万岁爷裁决,你说是!” 刘廷元面色铁青,愤愤地瞥着陈王廷,再将目光移向王立:“王公公!你我无冤无仇,一点面子也不给?” 面子? 其实,我也想给你面子! 但是,我很为难啊! 我身边的陈王廷,是个正直的大老粗啊! 当着他的面向你要钱,我可做不出来! 所以,我得先支开他嘛! “陈奏庭!你马上与宋千户汇合!谁敢劫囚,格杀勿论!” “诺!” 第47章 这把玩大了! 刘廷元知道:锦衣卫抓人,其实不需要证据。 抓了人,自然能审出证据; 就算没罪,诏狱里也能审出罪来。 “陈奏庭”这位指挥佥事软硬不吃,刘廷元几乎死心了。 然而,他抓走刘廷琛之后,没有直接北上回京,而是从福建绕路去了萧山。 在刘廷元看来,这是绝好的捞人机会! 更是王立故意为之! 只不过,王立的“谁敢劫囚,格杀勿论”,给刘廷元来了个透心凉! 示意左右退下,王立端起酒碗,正色说道:“尚书大人,本厂公跟魏公公喝茶的次数,比你跟崔呈秀多得多!” 这话,看起来是威胁,刘廷元却眼前一亮! “厂公,你的意思是……” “韩一鸣与钱谦益的腐败案,万岁爷极为震怒!本厂公南下之即,万岁爷特意交待过: 贪腐五百两以上者,只要证据确凿,无需上报,一律剥皮实草!” 王立的声音很大,守在附近的侍卫和锦衣卫,全都听到了! 但是,王立看起来义正言辞,刘廷元却看到了一线生机! 因为,王立并未将刘廷琛剥皮实草,而是将他押解上京! 而且,从福建绕路至萧山,这不明摆着嘛! “厂公!下官跟弟弟情同手足!他犯了事,本官绝无偏袒之理! 但是,他毕竟是我弟弟啊! 所以,还请厂公行个方便……” 说话的同时,刘廷元递上一叠银票。 五千两! 王立冷冷一笑,漫不经心地拍着银票,摇了摇头:“尚书大人,你跟弟弟的感情,好像也不咋样嘛! 在你眼中,他的命只值五千两? 或者说,本厂公只值五千两?” “厂公啊,你知道的,南都的兵部尚书,不能跟京师相比啊! 而且,下官为官清廉,确实拿不出多少银子,所以……” 刘廷元满脸含笑,说话的同时,再递上一叠银票。 一共,一万两。 王立心头不悦,却没有表露出来,大手一挥:“来人,把刘廷琛押到萧山,本厂公要亲自审问!” 音落,几名锦衣卫跳上小船,匆匆追了上去。 半夜时分,刘廷琛被带到,交给了刘廷元。 但是,刘廷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大人,你弟弟已经交给你了,请!” 王立下了逐客令,刘廷元却不肯离开:“厂公,军器局的……另外二十六人……” “唉呀,尚书大人啊,你跟弟弟情同手足,本厂公就卖你个面子,将他交还给你; 但是,你跟其他的二十六人毫无关联,犯不着为他们花钱?” 王立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刘廷元气得直骂娘! 你只把刘廷琛交给我,这算什么事儿? 进了你西厂的诏狱,或者交给刑部,那二十六人不会咬出刘廷琛? 刘廷元自知中计,却又毫无办法! “厂公,剩余的二十六人,你开个价!” “尚书大人,你跟他们毫无关联,犯得着花银子么?” 王立仍在装糊涂,刘廷元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得罪。 “厂公,五千两一个,够诚意!” “好说,好说!既然尚书大人发了话,本厂公就卖你个面子! 只是,这些人跟你毫无关联,确实用不着破费啊!” 王立仍在装傻! 刘廷元真想一剑刺死这家伙! 可惜,他不敢! 只能奉上银票! 于是,天明后,大船奉命返回。 二十六名贪腐人员,皆被释放。 陈王廷和宋哲,各获得几张银票。 宋哲几经犹豫,揣入怀中,面有喜色。 而陈王廷,却面色铁青。 甚至,有一丝杀气! 其实,王立也想瞒着所有人,但明显不可能。 “厂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王廷将银票拍在桌上,紧握长剑,杀气腾腾! 王立心头一紧,却也面不改色。 “陈兄,我昨天就说过: 咱们到军器局拿人,这不是主要的目的! 其中的道理,你是否明白?” 陈王廷摇摇头,直直瞪着王立,想要看穿这人的心肝脾肺肾! “唉!朝廷昏庸,奸臣当道!” 王立叹了口气,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贪官,是永远抓不完的! 由可靠的人掌管兵器局,为袁督师提供可靠的军械保障,这才是大事! 咱们从贪官的身上捞银子,军器局就能造出更多的火枪火炮,就不会苦了百姓! 其中的道理,你是否明白?” 陈王廷思索许久,点了点头。 趁机,王立塞给陈王廷一叠银票。 足有,十万两! “陈兄,福建兵器局,暂时由你接管! 督造枪炮军械,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不论工部还是福建布政司来人,你都要保住军器局! 你,能办到吗?” “哼!敢在我陈王廷手中抢东西,死路一条! 谁敢在军器局搞贪腐,也是死路一条! 厂公放心,我这就去福建!没人敢乱来!” 王立郑重地点点头,陈王廷满脸欣喜,匆匆离开。 唉! 十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没办法! 那个陈王廷,肠子太直! 只有这样,才能稳住他,才能让他为己所用! …… 船队,继续沿着海岸而行。 目标,海宁卫。 在王立看来,如果浙江只建一个港口,从当前的水陆交通来看,只有海宁和萧山,才是最佳场所。 “厂公,你放了军器局的二十七人,是否考虑过后果?” “就算他们全都剥皮实草,也没有半点益处!不如卖点银子,筹钱制造更多的枪炮!” “厂公,你说的这些,属下全都明白! 只是,咱们拿下军器局的二十七人,你不是派了李高,飞报万岁爷么……” 我去!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飞报京师,是昨日下午的事! 既然是“飞报”,那就是通过驿站的车马,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奔向京师! 尼玛! 押解犯人的大船,小船还能追上! 一天前飞报京师的车马,如何能追上? 我去! 这把玩大了! 朱由检定会向自己要人! 这可咋办? 拿什么向他交差? 可是,钱已经收了! 若是再把人拿回来,岂不失了信誉? 若要退钱换人,别说刘廷元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吃到嘴里的银子,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厂公,要不……咱们伪装成东厂,赶紧把人追回来?” “东厂?” 王立摇了摇头。 以刘廷元跟崔呈秀的关系,东厂会拿他弟弟么? “厂公,要不……咱们伪装成盗贼?” “唉!只能这样了!”王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你亲自去办!不要露出马脚!” “厂公放心!一个也跑不掉!” …… 船队抵达海宁卫。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源于明初的“军户制”,此时已由“募兵制”取代! 海宁卫,并无一个士兵驻守! 在这里,迎接王立的,不是杭州知府和海宁知县,而是郑芝龙! 没错,就是海贼郑芝龙! 听闻郑芝龙前来,浙江的大小官员,早就逃去无踪。 此时,郑芝龙的庞大船队,黑压压地停在海面上。 黑洞洞的炮口,全都瞄准了渔港……岸边的临时“督饷馆”。 其实,也就几顶帐篷! “好你个王立!果然有几分胆色!” “过奖,过奖!”王立淡淡一笑,上下瞥着眼前的男子:“既然来了,就叫郑芝龙过来! 我都敢亲自前来,难道他不敢登岸?” “好大的口气!咱们的大当家,是你想见就见的么?” “如果他不想见本厂公,就不会率军前来!让你传个话,有那么困难么?” “没错!大当家确实想见你! 不过,不是他登岸相见,而是你乘上小船,到海上与他相见!” “既然你们大当家胆小如鼠,不见也罢!” 王立扭头就走,却被男子拦住:“你就不怕咱们的大炮?” “你大当家是个生意人,他不会开炮!” 王立呵呵一笑,大摇大摆去了帐篷,再没理会此人。 王立确信,郑芝龙不会开炮! 因为,这里是渔港! 有几百渔民屯扎,也有不远千里而来的商人。 在王立了解的资料中,郑芝龙痛恨官府,痛恨荷兰人,对百姓却很仁慈! 他不但不杀百姓,反而救济贫苦,将百姓送往“鸡笼山”安居乐业,威望比大明的官员还高。 但是,若要登船与他相见,王立还是有些忌惮。 毕竟,这是一群海贼! 如果言语稍有不合,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郑芝龙,必是被新港口的“优惠政策”吸引而来! 他必会与自己见面! 王立,没有猜错! 傍晚时分,几条小船靠在岸边! 来人,正是郑芝龙! 这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身形魁梧,双目炯炯,浑身透着自信与霸气。 “厂公!”郑芝龙拱拱手,不屑一笑:“你奉诏筹建港口,却在海宁乱搞一气!整天招摇撞骗,你不怕掉脑袋?” “郑大当家,你做海贼都不怕掉脑袋,我又怕什么呢?” 王立呵呵一笑,指着一叠船由:“本厂公真的在招摇撞骗?这话从何说起? 就在昨天,已有五艘宝船载着瓷器和白糖出海,西厂锦衣卫没有拦截? 他们去往何处,西厂锦衣卫没有多问一句!” 郑芝龙淡然一笑,未置可否,王立继续说道: “在本厂公的港口,商引只发给大明的顺民! 既然是顺民,就不会走私逃税! 不过嘛,在本厂公的港口,没人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走私逃税! 因为在这里,只要交了钱,啥都可以卖! 不管你卖白糖、奇楠、麝香、鹿皮还是女人奴隶,不管你卖给谁,只要办了手续,一切都好说! 郑大当家,你是想继续做海贼,还是做大明的顺民?” “你们朝廷的律法是“通倭者斩”;你个小小的西厂提督,真敢知法犯法?”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王立装作满脸惊恐,很快又呵呵一笑: “郑大当家,听闻倭国女人个个温婉贤惠,可否帮忙介绍几个?” 王立的话,让郑芝龙哭笑不得。 但是,他也不示弱,马上就收起笑容:“做太监能做到长胡子,厂公算是天下第一人了!” 提起胡子,王立暗叫不好! 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没时间打理自己的胡子! 平日里,文武官员都知道自己贴的假胡子,而且没人敢直视! 却不想,被郑芝龙看出了破绽!47 这把玩大了! 第48章 该来的迟早会来 此时的大明,仍是由于以农业税为主。 自万历“三大征”之始,朝廷外患不断,财政几近崩溃。 然而,在长江以南,特别是沿海各地,由于工商业的蓬勃发展,许多官员和商贾却富得流油! 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绝不为过! 就如郑芝龙的庞大船队! 就算大明朝廷倾尽所有,恐怕,也打造不出这样的船队! 所以,让郑芝龙归顺大明朝廷,既能赢得熊文灿的十万两银子,又能稳定辽阔的沿海一带,对通商是百利无害! 或者说,对自己的捞钱百利无害! “呵呵呵……本厂公的假胡子,足以以假乱真!”王立呵呵一笑,赶紧把话题引到别处: “郑大当家,想必你早就打听过了! 在浙江,只要有船由和商引,一切的贸易行为都是合法的! 你,是继续做海贼,还是做大明的顺民? 你,是想继续走私,还是光明正大地出海贸易?” “是么?” 郑芝仍旧淡然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立:“我需要一批瓷器,大约二十万件! 如果能在海宁成功装船,让我做大明的顺民,也不是不可以!” “本厂公说过,只要办了船由和商引,再依法缴税,没人会拦你! 在浙江,没有“四十四条船”的限制,没有任何限制! 我巴不得,你每天都能卖二十万件! 只要你依法缴税,傻子才会阻你装船!” “哦?还要缴税,怎么收?” “月港那边,每件瓷器征税十钱;在浙江,每件征税三十钱!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反正只是试一试,多征二十钱也无妨!” 关税加了两倍,郑芝龙却一口答应下来! 这,在王立的预料这中! 月港那边,由于诸多的贸易限制,关税再低也毫无意义! 因为,海外贸易被官员垄断了——就连郑芝龙这样的大商队,也拿不到船由和商引! 而在浙江,一切的贸易行为,都不会受到限制! 通过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江南各地的商品汇于海宁,沿途没人敢阻挠! 别说征三十钱,就算征五十钱,八十钱,郑芝龙也会同意! “郑大当家,你只办一百个船由?与你的实力不相符啊!” “怎么?你想反悔?” “不,不,不!本厂公说一不二,绝无反悔的道理!” 王立拍着胸脯保证,想死的心都有了! 唉,亏了! 亏大了! 王立哪里会想到,郑芝龙的船,太特么大了! 他的一艘船,就抵得上别人几十条船! 而船由,仍是一千两银子! 唉! 罢了,罢了! 大船也有大船的好处! 他一条船缴纳的关税,是别人的几十倍! 关税,才是港口贸易的主要收入! 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 郑芝龙,真的做了顺民! 他的船队,此时正停靠在海宁港! 得知消息,熊文灿日夜兼程,从福建匆匆赶来。 “厂公,咱俩说好的,十万两哦!” 熊文灿几乎是点头哈腰,恭敬地递上银票,脸都快笑烂了! 王立淡淡一笑,毫不客气地接过! 名留青史,我呸! 青史能值几个钱? 今生的大富大贵,才是最重要的! 银子,只有银子!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浮云! …… 两月后。 在熊文灿的支持下,在福建的平海卫,无数的大船扬帆出海! 王立整日数着银票,京师的朱由检,却在焦头烂额! “皇上,山西之旱灾,简直是百年不遇啊! 赤地千里,粮食颗粒无收,饥民四起啊! 如果再不拨发银子赈灾,民变恐更烈啊!” “皇上!陕西的旱灾比去年更甚!草根树皮皆被饥民食尽!易子而食者不计其数! 自去年,暴民王二斩杀澄城知县之后,应者不计其数! 今,王二还未被剿灭,王嘉胤又煽动暴民闹事! 如果再不赈灾,后果不堪设想啊!” 山西巡抚耿如杞、陕西巡抚练国事痛哭流涕,朱由检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将目光移向毕自严。 “皇上,户部实在拨不出银子了! 去年,全国应收税款五百六十万两,实际只到二百八十余万; 皇上,这笔银子只能用在辽东!下官实在不敢乱用啊!” 朱由检无奈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移向魏忠贤。 见状,魏忠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奴也想替万岁爷分忧,奈何贼寇实在猖獗!老奴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哼!满朝的文武,竟无一人能替朕分忧!要你们有何用!” 愤愤的骂声中,朱由检拂袖而去! 上个月,魏忠贤就回了京师。 然而,原山西巡抚牟志夔贪腐的“一百万”两白银,并没有全部运抵京师! 因为,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被贼寇劫走了! 不仅如此,犯官牟志夔,以及二百多东厂锦衣卫,也遭贼寇毒手! 魏忠贤“拼尽了老命”,这才护送仅存的十万两子,侥幸回了京师! 其实,陕北的“王二民变”,早在去年就如火如荼了! 那时的朱由检刚刚登基,忙着巩固自己的权势,以为“闹一闹”就会过去,并没有引起重视。 或者说,朱由检并非没有重视,而是选择性地忽略了! 究其原因,无非就两个字:没钱! 派兵围剿,要钱! 招抚暴民,也要钱! 朝廷的户部,没钱! 魏忠贤带回的十万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笔钱只能交给户部,用于辽东的开销! 朱由检的小金库,也没多少钱了! 原定今年年初的选秀,也因没钱而取消了! 朱由检和他的后宫嫔妃,三天才能吃一次肉! 如今,王二的民变还未平息,又来一个王嘉胤! 朱由检如何不着急! 但是,既没钱派兵围剿,又没钱招安乱民,光是急有什么用? “万岁爷,要不……把王二狗调回来?听听他的意见?” 王承恩的话,让朱由检眼睛一亮! 若说花钱最省,又能办成事的人,恐怕只有王二狗! 去年,只给了他三万两银子的“前期费用”,他就把西厂重建起来! 直至今日,半年有余,西厂发展到两千多人,他却没开口再要一两银子! 他去浙江和福建试点收税,不仅没引起朝臣的反对,还上交了十万两银子! 就连浙江巡抚张延登,以及福建巡抚熊文灿,也对他赞不绝口! 听闻,熊文灿能招抚海贼郑芝龙,也是王二狗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样的能臣,理当委以重任! 于是,一道诏令,紧急送往福建。 …… “厂公,你抄钱谦益的家,除了上缴户部的五万两子,另有二十万两没有上账; 你在浙江、福建发放船由和商引,共获得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你只向万岁爷报了十万两; 另外,你收了兵部尚书刘廷元十四万两银子,却出尔反尔! 此事,若不是我帮你摆平,你早就被弹劾了千百遍! 所以,你与魏公公商议的五五分……” 崔呈秀咄咄逼人,王立却不惧怕! “崔兄啊,我都没向魏公公要钱,你怎能恶人向告状?” 崔呈秀刚要说话,王立又举起酒碗,呵呵一笑:“崔兄,你们查抄牟志夔的老窝,总共获利三百万两,却只向户部报了十万两! “被贼寇所劫”的话,只能骗过万岁爷和朝臣,却瞒不过我! 所以,按照五五分的原则,我该分一百四十五万两? 诚如你所说,扣去我该分给魏公公的八十二万两,你义父还该补我六十三万两!你说是?” 崔呈秀举着酒碗,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没想到,这家伙远在福建,却对朝中和山西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崔兄,福建军器局是个小衙门,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 熊文灿那边没有意见,南都的兵部、工部和福建布政司,就劳烦你帮我摆平! 这些家伙整天上门找麻烦,若对他们硬来,恐伤了东西两厂的和气,你说是!” “王公公,一个小小的福建军器局,我送给你便是!不过,账不是你那么算的! 海宁港和平海港,每日那么多的船只出入,所收的关税怎么算? 浙江和福建两地的商税,这又怎么算? 我义父让你补钱,难道有错?” “不,不,不!”王立连连摇头,正色说道:“关税其实收不了多少,商税才是大头啊! 只可惜,西厂始终人手不足,商税很难收取啊!” “王公公,有人说过“你的心不够狠”!”崔呈秀神秘一笑,举起了酒碗:“要不,浙江和福建的商税,我来帮你收? 咱们仍旧五五分账,你看如何?” 呵! 王立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浙江和福建各开了一个港口,“专用军港”变成了商港,朱由检虽有生气,却也没怪罪! 毕竟,圣旨是他的心腹之臣王承恩转述,由司礼监草拟发出! 他还以为自己喝醉了,语言不清,这才让王承恩会错了意! 最关键的是,王立上缴的十万两子,不是上缴给户部,而是进了朱由检的小金库! 而且,军港变商港,商贾和官员全都从中受益! 大殿上的歌功颂德之声,让朱由检的自尊心,获得了极大满足! 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摆平了! 然而,真要征收商税,王立就小心翼翼了! 以东西两厂的联盟,商税肯定能征到一些! 对此,王立有足够的自信! 然而,这将得罪一大群文臣! 弹劾、抹黑的奏折,必会雪片一般飞往京师! 如果没有朱由检的绝对信任,王立不敢轻易冒险! 没想到,王立畏首畏尾的事情,崔呈秀却拍起了胸口! 正好,刘廷元之事得罪了他! 他没有当面提,却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既然他对征税有兴趣,那就做个顺水人情! 危险让他去冒,黑锅由他去背,我只管收钱! 有什么不好?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饮酒间,几名司礼监的太监匆匆入殿。 “厂公!陕西暴乱不止,万岁爷诏你紧急返京!” “啊?有人作乱?”王立张大了嘴,赶紧接过圣旨:“何人做乱?是不是李自成?” “李……李自成?” 传旨太监一脸懵逼,如实说道:“王公公,作乱者是你的本家,两个都姓王!” 第49章 无心插柳 我去! 作乱的两人,还真是自己的本家! 王二……王二…… 尼玛! 这名字,差一点点,就成了王二狗! 要是明朝也有文字狱,自己肯定活不长! 王嘉胤……王嘉胤……这人的名字,实在有些陌生啊! 我都没听过! 想必是个小喽啰,掀不起什么大浪! 本来就是嘛,只要作乱的不是李自成,全都不是事儿! 不过,既然朱由检下了旨,还是要回去的! 还好,两个港口运转正常,交给可靠的人打理,可以放心回京了! 当然,这个可靠的人,只能是陈王廷! 他肠子直,不会贪自己的钱! 而且身手好,震得住场子! 再有崔呈秀在这边照应,没人敢动自己的港口! 采购火枪火炮之事,最多就袁崇焕着急,可能朱由检早就忘了! 而且,就算要采购,还得朱由检或户部拨银子! 我手上都没银子,也不敢垫资啊! 我哪敢暴露自己的银子! 人嘛,该低调时就得低调! 而且,这大明没什么希望了! 再多的银子砸进去,也是打水漂! 所以,我为何要砸自己的银子? 历史上,不也是这样嘛! 据说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朱由检实在凑不出军费,只好放下面子求朝臣捐款。 没想到,满朝文武加上宫女太监,才捐了二十万两! 据说,捐款最多的内阁首辅,才捐了五百两银子! 据说,周皇后变卖了所有首饰,凑了五千两银子交给父亲周奎,希望他帮朱由检“撑撑场子”。 没想到,周奎在“撑场子”的同时,竟然吃了其中的两千两! 国丈大人都这样,还能指望朝臣们慷慨解囊? 那帮朝臣,一个个富得流油! 据说,李自成杀进京师“追赃”时,不到两个月时间,就从这帮大臣身上追出七千多万两银子! 所以说嘛,我这点钱算个屁! 还不够帮几个“八绝”赎身呢! 还得努把力! …… 安排好港口的交接工作,船队正要北上,却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布衣男子求见。 此人,乃是唐世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的进士,曾任宁化知县、江西道监察御史、南都刑部右侍郎、南都兵部左侍郎。 天启元年(1621年),因得罪魏忠贤被罢官,赋闲至今。 唐世济找上王立,自然是行贿! “十万两银子,本厂公没法保你官复原职!不过,能得万岁爷重新启用,这是肯定的!” “厂公,如果能官复原职,我再加五万两!” “好!成交!” “那……我就等厂公的好消息了!” 二人相视一笑,各举酒碗,各怀鬼胎。 对王立来说,看在银子的份上,帮唐世济说几句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而且,唐世济被罢官,并非自身的过错! 而且,他在山东赈灾的时候,口碑非常好! 而且,南都的大小官吏,基本就是个虚职! 而且,因为刘廷琛的事,自己得罪了南都兵部尚书刘廷元! 虽有崔应元帮忙斡旋,刘廷元没对自己使绊子,却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有唐世济在南都的兵部照应着,自己的港口就更加稳妥了! 对唐世济来说,南都的兵部侍郎,不过是个跳板——朝中有温体仁的帮忙,进入内阁是迟早的事! 而且,自己虽是浙江人,却不是东林党; 面对东林党的明枪暗剑,朝中的温体仁正在如履薄冰,他正需要自己这样的帮手! 而且,唐世济早就做了调查! 王二狗虽是太监,虽是西厂提督,却也算不上阉党! 他表面上跟魏忠贤关系密切,暗地里仍在明争暗斗——他干掉阉党刘廷元的弟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这王二狗很喜欢听曲儿! 很喜欢秦淮河畔的勾栏! 否则,他就不会绕路去南京! 因此,二人虽然达成了协议,唐世济却赖在船上不走! 一路跟到了南京! “厂公,属下查遍了所有勾栏,也去礼部教坊司查过了!名单上的七个人,全都没有!” “你确定?” “确定!” 王立挥挥手,锦衣卫恭敬地退下。 没有? 怎会没有? 明代的“妓”世世为猖,很难脱离乐籍,怎会没有? 记忆中的寇白门、李香君、顾横波、卞玉君、陈圆圆和董小宛,都是出自教坊司啊! 为何查遍了乐籍,却没有她们的名字? 难道,她们此时的年纪太小,没有登入乐籍? 难道,这个明朝,跟历史上的明朝不大一样? “厂公,你要帮某人从教坊司落籍,何必亲自去办呢!你说句话不就行了?” 唐世济满脸谄媚,王立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目光转向舱外,指着岸边占地数十亩的豪宅:“这是……哪位大人的府邸?” “厂公,这是抚宁侯朱国弼大人的府邸!” 王立眉头紧锁,唐世济接着说道:“ 永乐年间,朱谦大人袭父职,留守中都任左卫指挥佥事; 洪熙年间,朱谦大人随阳武侯薛禄征北有功,进指挥使; 京师保卫战之后,朱谦大人升任宣府总兵;又于天顺元年(1457年)追封抚宁侯; 现任的抚宁侯朱国弼,是朱谦大人的七世孙,在万历年间袭封此爵; 天启初年(1621),杨涟弹劾魏忠贤获罪,朱国弼为其不平,因此激怒了魏忠贤,被停俸发配南京; 就在今年年初,朱大人官复原职,并加封京营总督和南京城守备……” “哦?这位朱大人,年纪几何?” “额……朱大人今年三十有二,也算是年轻有为啊!” 唐世济虽在夸赞,言语中却充满了嫉妒! 朱国弼,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东林党! 随着朱由检的登基和魏忠贤的式微,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大有抬头之势。 借此良机,在钱谦益的助推下,朱国弼马上就官复原职了! 王立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唐世济敏锐地察觉到了! 看来,把宝押在王二狗身上,应该是押对了! 其实,唐世济没有看错:听到朱国弼的名字,王立确实动了杀机! 对于明朝的历史,王立知道的确实不多! 但,与秦淮八绝相关的人物事件,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就如那钱谦益! 就如眼前的朱国弼! 如果不是唐世济提起,他几乎忘了这个名字! 这人与钱谦益不分伯仲,也是个二臣贼子! 清军逼近南京时,正是这位“保国公”朱国弼,率马步兵二十万投了清廷! 他做二臣贼子也就罢了,不仅没得清廷重用,反而遭到了软禁! 这,或许就是二臣的正确归宿! 最让王立看不起的是,朱国弼在穷困潦倒之际,竟想卖掉寇白门和府中歌舞妓换取银子! 尼玛! 又一个二臣! 又一个人渣! 秦淮八绝之一的“女侠”寇白门,怎会看上这种人! “宋哲!给我查查朱国弼这人!他的大宅,本厂公看上了!” 或许是太过气愤,即使面对唐世济,王立也毫无隐瞒! “厂公,这个朱国弼……可是东林党啊!” “东林党?” 王立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屑:“他们的老大钱谦益,本厂公都没放在眼里!还怕他个小小的南京城守备?” 王立的不屑和自信,又让唐世济暗喜! 有了温体仁和王二狗这两条大腿,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咦,那是什么味道?” 王立蹙蹙鼻子,目光在岸边巡视着:“我去!是烤红薯的味道!好香!” 不等王立下令,几条小船立刻靠岸,买来一大堆烤红薯。 王立饶有兴趣地吹吹打打,唐世济又好气又好笑:“厂公,蕃薯虽然好吃,可不能多吃啊! 否则,很容易反酸呕气,很不舒服的!” “本厂公就是喜欢,你不服?” “不敢,不敢……” 唐世济连连告罪,王立却皱起眉头:“如此好吃的东西,怎么京师一带很少看见? 而且,价格还贵得要死!” 唐世济嘴角动了动,再没敢说话。 其实,王立的问题,唐世济刚才就回答了。 当然,京师那边少有看到,除了返酸呕气,运输不便也是原因之一。 而且,这玩意儿传入大明,不过几十年时间! “宋哲,你派两个小旗上岸去寻,能买到的红薯、土豆和玉米,全都给我买下!” “全……全部买下?厂公,这得花不少钱啊!确定全部买下?” “我就是喜欢吃!不行吗?” 一句话,雷得宋哲和唐世济外焦里嫩。 不知为何,今日的王立性情大变,说话就像吃了炸弹一样。 其实,王立的心情不好,就是因为朱国弼! 不过,不悦的心情,很快就缓了过来,扔给宋哲一块滚烫的红薯,呵呵笑道: “其实,烤玉米也不错! 还有啊,用土豆烧排骨,再放点葱花,绝对是世间美味! 京师那边很少吃到这些,简直是天大的遗憾啊!” 见王立换了副表情,宋哲继续试探道:“厂公,你确定“全部买下”?南京城里……应该很多很多……需要不少银子啊……” “靠!买!不论多少,全部买下!” 王立态度坚决,宋哲连番询问,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才派人去办。 我去! 这个宋哲,今天是怎么了? 当着外人的面,想拆我的台是不? 我堂堂的西厂提督,一句话就能让人剥皮实草! 我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么? 我敢给“秦淮八绝”打包赎身,还买不起几个玉米棒子?买不起几个烤红薯? 哼! 王立冷眼瞧向唐世济,这家伙似乎明白了什么,谄媚一笑,赶紧跳上小船。 第50章 杨鹤的“元气”学说 明代教坊司的妓女,以歌舞妓和乐妓为主,她们地位低下,经常遭到凌辱而无处申诉。 相比起来,王立更喜欢秦淮河两岸的民间青楼。 明代的青楼,其实称为“勾栏”。 其中的“妓”女,真正的卖身者极少。 严格说来,她们应该称为“技”女,歌舞声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甚至,还出现了专门陪人游玩的交际女,个个国色天香,才华横溢。 文人雅仕和江南才子,都喜欢带这样的妓女划船游湖,逼格瞬间就高了不少。 而王立,还是喜欢听妓女们抚琴喝曲,一听就听到天亮。 心满意足地来到码头,王立揉揉眼睛,有些懵圈了。 “我去!咱们从海宁出发时,不是五条大船么?怎么多了十几条大船?” “厂公,你不是说……把南京城的红薯、土豆和玉米全都买下么……实在装不下,所以另购了十二条大船……” 宋哲一脸的疲惫,一脸的无辜。 唐世济也是一脸疲惫,小心地迎上来:“厂公,那边还有两船的土豆,三船红薯,一船玉米,等装船完毕就过来汇合!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官复原职的事儿,就拜托厂公了!” 听清二人的话,王立一脸黑线。 想死的心都有人! 十八船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你们想撑死我是不? 我哪里知道,这小小的南京城,竟有这么多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尼玛! 全都买下了! 这得多少银子啊! 你们就不劝劝我? “厂公,加上买船的钱,一共两万七千两银子;因为时间很紧,每条船多加了四百两银子; 另外,雇了二百多民夫、二十两马车帮忙搬运装船,工钱一共是七十五两; 另外……” “不必说了,不就一点银子嘛!做得不错!本厂公很满意!” 王立连声叫好,心里却在滴血! 将近三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呜呼……哀哉…… …… 二十多条大船,呼拉拉沿着大运河而上。 王立还未返京,弹劾的奏折却早早地到了! “皇上,王二狗只是个三品提督,月俸三十五石,他哪来的钱逛勾栏?哪来的钱买大船? 若说他没有贪腐行为,满朝文武都不会相信! 皇上,还请即刻降旨,彻查王二狗!” “皇上,有人看到西厂锦衣卫抄钱谦益家的时候,悄悄运走十几辆车的物资! 这,一定是王二狗的指使!皇上,还请速速彻查!” “皇上,王二狗返京时,曾在船上,与前兵部侍郎唐世济密谋数日! 如果王二狗提议启用唐世济,就证明他收了贿赂!有结党营私之嫌!” 河南道御使侯恂、南京城守备朱国弼、礼部侍郎周延儒、副都御使杨鹤等等一众文官,接连上奏弹劾。 或许是“三人成虎”的原因,本来对王立抱以信任的朱由检,逐渐有些动摇了。 他正要发话,一旁的王承恩却咳嗽了几声。 朱由检秒懂了其中的意思! 还好,还好,没有铸成大错! 朝中文臣群起弹劾王二狗,正好说明,自己的“制衡”之术起效了! 有王二狗转移众臣的视线,有王二狗替自己背锅,不是一直想要的么! “咳……咳……” 朱由检咳嗽几声,郑重地说道:“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二狗是否存在贪腐行为,他回朝后可与诸位当面对质! 今日朝会,要议的不是王二狗是否贪腐,而是如何解决陕北、山西两地的民变!” 此话一出,众臣全都低着头,殿上瞬间就鸦雀无声! 朱由检失望地摇摇头,将目光转向杨鹤,耐着性子说道: “诸位大人,三边总督武之望的奏书,你们全都看过了! 陕北各县“民变蜂起”,“流贼猖獗”,军中因缺饷而谋乱者多不胜数! 朕,想听听诸位的解决办法!” 殿内,还是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杨鹤手执朝笏,上前一步: “ 皇上,微臣的奏书,你应该看过了,可惜一直没有批复! 臣以为,我大明已经伤了“元气”,急需固本培元! 诸位都知道,自万历皇帝以来,赋税一加再加,又逢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我大明的“小民元气”已然大伤; 辽东战事节节溃败,西南边陲捉襟见肘,前后丧师失律,士马钱粮器械一时俱尽,封疆元气已然大伤; 朝中,士大夫们分门别户,彼此相攻,后波前浪互为起伏……” 说到这里,杨鹤怒视着魏忠贤,咬牙继续说道: “自天启皇帝以来,阉党作恶不断,屠戮忠良,死无完骨,朝臣敢怒不敢言,我大明的“士大夫元气”也然大伤! 幸得皇上登基,勤政爱民,广进忠言,励精图治,我大明犹如重病之人获得良药; 大明已然有了起色,但百脉未调,风邪易入; 当务之急,在于培养元气! 臣以为,一切国计民生,吏治边防,皇上执要,臣下执详;皇上严为之程,宽为之地,图之以渐,镇之以静; 但令常如今日,何忧不致太平?” 杨鹤长篇大论,说得唾沫横飞,殿内窃窃私语不断,朱由检未置可否。 甚至,还有些失望。 杨鹤把大明比做“伤了元气”的病人,敢于直言魏忠贤和文臣的结党内斗,可谓一发中的! 然而,朱由检要的不是阐述“病因”,要的是“治病良方”! 只可惜,连续数日的朝会,只看见朝臣的彼此弹劾,内斗不断,却无一人能平息民变! 今日的朝会,朱由检满怀希望而来,还是失望而归。 …… 这日,天还没亮,京师的大运河码头,其热闹程度不亚于皇帝出巡! 满朝官员齐聚码头,名义上是“迎侯厂公回京”,暗地里都在幸灾乐祸! 不少官员的奏折,早就写好了! 只要船舱一打开,这些奏折马上就递到朱由检手中! 二十三条大船,得装多少的金银珠宝! 众目睽睽之下,你来不及转移赃款了! 哪怕一点点没有合法来源,就能将你剥皮实草! 然后,海宁和平海的两个港口,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朝中的一品大员也来迎候,王立并不惧怕,甚至没给他半点好脸色! “本厂公区区三品小官,怎敢劳烦百官迎候?这不是折煞本公嘛! 诸位大人,有礼了!” 王立向众人拱手致意,跳上马车想要离开,却被众人拦住。 “厂公啊,你的大船实在壮观,堪比郑和的宝船啊!不邀咱们参观一下?” “厂公,你的大船吃水如此之深,竟然能从大运河回京,实在是奇迹啊! 对了,你船上装了什么宝物?不让咱们开开眼界么?” “厂公真是刚正不阿啊,一到福建就拿了二十七名贪官,全都被皇上剥皮实草了! 皇上还诏令全国,要求所有官员向厂公学习呢!对了,你船上装的是大炮,还是火枪啊?你哪来的钱买?” 众臣群起逼问,王立自然不惧,呵呵笑道: “哎呀,不是说陕西、山西二省遭了旱灾嘛,本厂公从南京返回时,顺便带回些赈灾之物; 对了,既然诸位大人都在这里,就请大家帮忙卸船,哈哈哈!” 王立再次向众人拱手,往不远处的魏忠贤投以笑容,钻入马车匆匆离开。 其实,在南京的时候,十八条大船是在一夜之间完成装船。 除了魏忠贤之外,没有其它官员知晓。 当然,也有官员打听到货物的类别,却保持着怀疑态度:堂堂的西厂提督,从千里之外带些红薯或玉米棒子回京,谁也不会相信! 但是,船舱一打开,众人不得不相信了! 朝会上,得知大船所装货物,朱由检哭笑不得。 “万岁爷,十八船的红薯、土豆和玉米,都是粗糙之粮,朝中官员没人看得上! 正因为没人看得上,就不会有人贪腐! 但,它们能确确实实地填饱肚子,总比树皮草根强上千百倍! 陕西和山西饥民众多,小奴能力有限,实在没有救灾之法; 无奈之下,只好斗胆挪用了五万两税银,购回十八船粗粮; 众多的饥民,小奴能救一个算一个了!” “不错,还是厂公想得周到! 满朝百官,若全都像厂公这样用心,天下又哪来的饥民?哪来的民变? 毕自严!立刻派人,将十八船粮食运往山西! 另外,户部再拨十万两白银,速速从南方采购粗粮,速速运往二省赈灾!” “皇上,户部……实在拨不出银子啊! 大家都知道,去年和前年的税银,还有一大半没有收上来啊! 辽东那边的军饷,不能停啊! 户部那点银子,很难撑到年底啊!” 说话的同时,毕自严快要哭出来! 满朝官员尽皆点头,朱由检咬咬牙,站起身:“罢了!朕出五万两银子,户部速速安排赈灾! 另外,免除陕西、山西二省欠缴之税银! 朕,不想再听到民变之事发生!” 朱由检脸色铁青,正要离开,王承恩却入殿来报:“万岁爷,辽东军因欠饷发生兵变!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毕自肃大人,在巡查宁远时被兵卒劫持! 据言,要拿二十万两银子,他们才肯放人! 袁督师已经星夜前往宁远,特派人回京禀报!” “兵变?欠饷?” 朱由检顿时就怒了,指着毕自严的鼻子:“你不是说,关外驻军没有欠饷么?为何会有兵变? 被兵卒劫持的毕自肃,是你亲弟弟! 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朱由检气得吹胡子瞪眼,几乎就要喘不过气! 毕自严脸色铁青,像木桩一般矗立在殿内。 众臣窃窃私语一番,却无解决办法。 全都像看戏一样,静静等侯毕自严的“解决办法”。 唉! 王立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不止。 后世的学者都说,“大明是唯一一个被穷死的王朝”,这话果真不假! 眼前这大明,真的没救了! 就算自己想救,也有心无力! 所以,赶紧捞点钱,尽早抽身! 第51章 毫无信誉,连魏忠贤都怕 但是,这个大明,似乎,跟历史上的不大一样! 因为,没有李自成这个人! 又或许,正如下面的人所说,这人没有登入户籍,所以暂时查不到! 管他呢! 国事我管不了,捞钱才是大事! “皇上,微臣确实是毕自肃的兄长! 但,微臣是大明的户部尚书! 户部的钱,每一个铜板,微臣不敢乱用! 微臣,没钱! 被劫持的弟弟,他们要杀便杀!微臣绝无二话!” 毕自严的回答斩钉截铁,慷慨激昂,就连怒发冲冠的朱由检,也为之动容。 “辽东军的军饷,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发了吗?”朱由检目光如炬,语气却有所缓和。 毕自严也不惊慌,缓缓说起“发饷”与“欠饷”之事。 此时的辽东,马步炮兵共计四万五千人,就算忽略各级将领的俸禄,每月都要支出九万两银子的俸禄! 对于战场拼杀的兵卒来说,每月二两银子的俸禄,着实少得可怜! 即便如此,每人每月的二两银子,也无法按时发放! 因为,辽东的支出,不仅仅是俸禄! 粮草与军械的转运和消耗,徭役的征召,城墙的修补,阵亡或伤者的抚恤,打了胜仗的犒赏,等等, 平均算来,每月至少需要二十五万两银子! 一年下来,差不多就是三百万两! 这,还是在没有扩军,没有新建城池的情况下! 自万历皇帝末期,自萨尔浒之战后,大明的财政逐渐入不敷出! 九边驻军因为欠饷,基本已经溃散! 就算至关重要的辽东战场,欠饷之事也时有发生! 去年,前年,全国各地欠缴的赋税,就达五百万两之多! 如今的户部,只剩下不到百万两银子! 毕自严所说的“发了军饷”,是补发的六个月以前的欠军! 如今,就算户部的银子全部拨往辽东,也无法补足所有的欠饷! 然而,全国各地,灾荒和民变四起! 不仅赋税收不上来,需要救济的地方更多! 户部,确实拿不出钱了! 仅剩的那点银子,只能用在救命的辽东! 如果辽东都保不住,大明就真的完了! “裁驿站!继续裁!省下的银子,必须足额上缴!魏忠贤,你亲自督办此事!” “诺!” 魏忠贤恭敬地领命,朱由检还是叹息不止。 他知道,就算裁光所有驿站,就算这笔开销能足额上缴,也不过百来万两! 而且,还要明年才能征收入库! 远水,难解近渴! 但,除了裁驿站,朱由检实在是别无他法! “朕,出二十万两!户部出十万两!十日之内运抵辽东! 朕,不想听到辽东还有兵变!” 闻言,毕自严扑通跪地,感激涕零。 三十万两,确实不多,也就一个月的欠饷! 但至少,暂时可以稳定军心! “万岁爷,既然严大人抽不出身,往陕西、山西运粮之事,就交给小奴去办!” 王立主动请命,朱由检欣慰一笑,魏忠贤也上前请命:“万岁爷,小王公公刚刚返京,舟车劳顿,这事还是老奴去办!” “万岁爷,小奴不觉得累!运粮赈灾就是为朝廷分忧,小奴就算累死也绝无二话!所以,还是小奴去办!” “万岁爷,老奴已经活了六十岁,也差不多了!就算被乱民打死,老奴也不皱下眉头!万岁爷,还是老奴去办!” 殿上,东西二厂,一老一少两位厂公轮番请命,朱由检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众臣都不愿去。 但,魏忠贤和王立各怀鬼胎,这才抢着去! 因为,魏忠贤在大同藏了二百万两银子,王立是知道的。 而王立,也在大同城外藏了二十万两银子,魏忠贤并不知道! 趁着运红薯去山西赈灾,正好把银子取回,没人会怀疑! 两百万两银子,数额实在太大! 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恐怕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找机会取回银子! “这事,还是东厂去办!”朱由检眼中全是赞许,环视众臣: “如果,诸位都像二位厂公那般用心,我大明哪来的内忧外患?” 音落,朱由检轻叹一声,失望离开。 …… “魏公公,我跟你儿子算过账,代王府的三百万两银子,你只上交了十万两; 所以,你补我六十万两,咱俩的账就两清了!” “两清了?你说得容易!”魏忠贤冷冷一笑,瞥着珠帘后的乐姬:“ 你的人还在发船由和商引,又发了二百多张! 你能瞒过万岁爷和百官,能瞒过曹化淳,却瞒不过我!” “得,得,得!我认了!”王立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满脸堆笑: “续发的就算二百张,一人一半,你补我五十万两,这下两清了!” “对嘛,这才像话嘛!”魏忠贤满意一笑,正色问道:“你的银子运往何处?” “原路返回,再经大运河南下,最终运往福建,交给我的镇抚使陈奏庭! 对了,魏公公,你的银子运往何处?” 魏忠贤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瞥着帘后的乐姬:“港口已经建好,万岁爷准备出血本,购买大炮! 这事儿,你知道么?” 买大炮? 我去! 这是为了开港口,忽悠朱由检和袁崇焕的话! 没想到,不仅袁崇焕当了真,朱由检还记在心上? 尼玛! 我连葡萄牙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买大炮? 况且,我从没想过购买大炮! 我拿下福建军器局,不就是用仿造的大炮,冒充进口大炮么! 对了,血本? 这是多少? 朱由检的小金库,到底还有多少钱? 王立满腹疑惑,魏忠贤竖起一个指头。 “一百万两?” 王立两眼放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是一百二十万两!”魏忠贤轻声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曹化淳早就打听清楚了: 一门最新的红夷大炮,再加一百颗弹丸,售价是六千两银子! 这一次,万岁爷真是下了血本啊! 他打算掏空自己的内库,购回二百门大炮,跟皇太极决一死战!” 王立本来满脸欣喜,但很快就沉下了脸。 魏忠贤这家伙,果然是无孔不入! 朱由检跟王承恩和曹化淳的密议,他怎么会知道? 看来,自己拿下福建军器局的目的,他也猜到了! 尼玛! 一百二十万两,又要分他一半! “小王公公,这事我不跟你抢!我也不分你的钱!这种掉脑袋的钱,我可不敢赚!” 魏忠贤不像说假话! 这老家伙,把代王府的钱整个贪没了,却不敢贪买大炮的钱? 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料定了自己要贪,在给自己挖坑? 这个老家伙,怎么越看越猥琐? 一肚子的坏水! 到底在憋什么大招? “小王公公,你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魏忠贤喝了口茶,半闭着眼睛,竟然面露胆怯! “自打我执掌东厂以来,都是以信誉为本! 我收了钱,就会办事! 如果事没办成,我会原封不动地退钱! 而你,收了钱却出尔反尔! 毫无信誉可言! 就连我,也怕了你! 要是再跟你合作,我这颗脑袋啊,不知啥时候就没喽!” 我去! 原来是这事儿啊! 如果我说那是个误会,你信吗? 如果我说是逼不得已,你信吗? 但是,如果不拉着他一起下水,我这脑袋也难保啊! “魏公公,你尽管放心,你我之间,还是有信誉的! 就算你不参与,也帮忙提供了消息嘛! 所以,这笔买大炮的钱,事成之后,咱俩还是五五分!” 魏忠贤未置可否,仍是轻轻一笑:“你也放心,咱俩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我不帮你,也不会给你使绊子! 这,就是信誉! 年轻人,你也要讲信誉啊! 如果没了信誉,以后谁敢跟你合作?” “好说,好说……” 王立满脸堆笑,举起酒碗:“魏公公,喝茶多没意思啊!为咱俩的同舟共济,为咱俩的荣华富贵,干了!” 魏忠贤并不推辞,爽快地举起酒碗。 而王立,还是觉得不对劲! 还有这家伙不敢贪的钱? 不合常理,实在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更好的路子! 不想带自己玩! 只可惜,西厂的情报网,实在比不上东厂啊! 于是,王立把心一横,把话挑明了:“魏公公,既然咱俩是在同一条船上,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如果你有更好的路子,别忘了提携小弟哦!” “提携?”魏忠贤差点笑喷了,擦擦嘴角:“你提携我还差不多!我要走的路子,你已经在走了!” 这老家伙,今天一直神神秘秘的! 于是,狂灌了他几碗酒,终于吐了一点点真言! 确实,不是什么新路子,风险还小! 而且,自己已经在走这条路了! 若说抄钱谦益的家是个巧合,那么,“抄”了整个代王府,也算巧合! 王立盯上了南都的朱国弼,盯上了他的豪宅,这也是巧合吗? 王立仍在苦思,魏忠贤早就飘飘然了。 他的目光,总会落在帘后的乐姬身上。 我去! 细看之下,这乐姬还真美! 就算比不上张嫣,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魏公公,前几次过来,没见过这乐姬?” “她是新来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听说,她的名字……好像叫寇白门……嗝……” 寇……寇白门? 我去! 这怎么可能? 如果柳如是还活着,她只有十岁! 跟她齐名的寇白门,怎就成了黄花大闺女? 难道,这真不是自己略知的明朝? 或者,历史真的改变了? 对啊! 既然柳如是都不在了,寇白门看起来十七八,也说得过去! 王立正在疑惑,老鸨带着另几名姬女匆匆进入包厢,满脸堆笑: “两位厂公,这位寇白门啊,已经有人帮她赎身啦! 所以,我帮你们换个乐姬哦! 这里的几位都不错,两位厂公可以随便挑! 今晚的一切消费,我帮你们全免啦! 还请两位厂公莫要生气,常来哦!” “有人帮她赎身?”王立蹭地弹起身,有些惊讶,有些不悦:“本厂公都没发话,谁敢帮她赎身?” 第52章 差点中了连环计 “刘若宰?这人是谁?年纪几何?长得……有本厂公帅么?” “小王公公,这个刘若宰,可不一般啊!” 魏忠贤拉拉王立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但,王立不仅没有坐下,反而堵在门口。 “我管他一般还是二般!不论他出多少银子,本厂公都比他多一百两!” 老鸨上下打量着王立,面色一喜,乖乖地去了。 王立坐回桌前,隔着珠帘,上下打量着正在抚琴的寇白门。 魏忠贤轻声咳嗽,缓缓说起刘若宰。 刘若宰,今年三十三岁,出于书香门第,熟读经史,学识渊博,书法绘画,无不精绝。 而且,此人是朱由检钦点的今科文状元,当前在翰林院担任“侍讲”之职; 其实,如果不是祖籍“水泊梁山”,引起了朱由校的厌恶,他在三年前就是“一甲状元”了! 那次的落榜,对刘若宰的打击非常大! 他京城里租了一间客房,准备长期住下,准备今年的会试。 就在这时,他偶然得到一本名叫《金莲传》的书稿。 虽在准备会试,他却花了两年多的时间,重新整理加工了这本书,并把书名改成了《金瓶梅》。 “我去!《金瓶梅》?有没有搞错?这书的名字,真是他起的?那么,“兰陵笑笑生”又是谁?” 说起《金瓶梅》,魏忠贤也来了兴趣:“在嘉靖年间,就有世子争相传抄《金莲传》的手稿,万历年间已有《金莲传》的刻本; 但,此书是何人所作,始终是个迷!” 说话的同时,魏忠贤也瞥着帘后的乐姬。 如果他不是东厂厂公,王立真想把他的眼珠抠出来! 好,是个迷! 想不到,一介文盲太监魏忠贤,也对《金莲传》有兴趣! 王立还想追问更多,老鸨圆滚滚的身子,直接撞开了大门! “这位厂公,不太好办啊! 那位大人说了,不管你是西厂还是东厂,不管你出多少银子,他也加一百两! 而且,他一口气出到了八万两!” 我去! 不就个新科状元嘛! 不就个刚刚“分配工作”的“高级文秘”嘛! 敢看不起我这厂公? 敢跟本厂公抢女人,不想活了? 如果是其他女人,我才不稀罕! 但,“秦淮八绝”之中的每一个,谁敢跟我抢,我就跟他拼命! 不是,是要他的命! 哼! 不久前才搞定了钱谦益,刚刚冒头的朱国弼还没办他,又冒出个不怕死的刘若宰! 看我不弄你死! 王立杀气腾腾,骂骂咧咧地冲到楼下。 见到眼前的刘若宰,马上就愣住了! 刘若宰见到王立,也愣住了! 我去! 这个刘若宰,不就是去年在大街上,跟自己玩对联的书生嘛! “厂公!”刘若宰满脸堆笑,拱手致意:“想不到,厂公升迁得挺快嘛!” 这笑容,笑得很真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立也缓和下来,回礼致意:“想不到,去年街头的无名书生,爬得也挺快嘛!” 王立口中的“爬”字,在后世看来没什么问题。 但在刘若宰看来,“爬”字就不太好听了,甚至还充满了贬意,充满了挑衅! 即便如此,刘若宰还是不敢“惹”王立! 这,不是因为王立的“提督”身份,而是因为那副对联:冰比冰水冰! 直到现在,刘若宰也没能对出下联! 为了这句下联,他几乎是夜不能寐! 才三十三岁,头发就掉了一大半,几乎成了“白头翁”! “既然厂公喜欢寇姬,本官就不横刀夺爱了!不过,还请厂公赐教下联!” 刘若宰显得非常真诚,王立却犯了难!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对联! 这副上联,其实来自网上。 同时,网上有很多下联,但都不合格! 要么是平仄不对,要么就是意境不符! 因为,“冰”与“冰水”是同一种物质,在不同温度时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至少在现在,“冰比冰水冰”几乎是绝联! 暂时无解! 以王立那点墨水,要对出让刘若宰认可的下联,几乎没有可能! 但是,不能就此认输! 否则,我这厂公多没面子! 比“墨水”,自然不敢跟文状元相比! 不过,如果比银子,那就好办多了! 于是,王立把心一横:“刘大人,我这副下联,只赐给有缘人! 但是……楼上的那位寇姬,本厂公要定了!你看着办!” 王立的话,虽然唐塞了过去,却把刘若宰气得吹胡子瞪眼! 然而,刘若宰毕竟是一介文人! 他很想掐死王立,却更想得到下联! “厂公,我出十万两,只为求个下联!还请厂公成全!” “我,加一百两!就不告诉你下联!你咬我啊?” 王立嘿嘿一笑,刘若宰却急火攻心! 很想,一拳轰在王立的鼻子上! 最终,还是忍住了! 嘴角抽搐着,刚要说话,老鸨却抢先开了口:“这位大人,寇姬可是整个京师的头牌哦! 要不,你加到十五万两? 如果厂公一高兴,说不定,你就成了有缘人哦!” “滚!” “滚!” 王立和刘若宰同声喝斥,老鸨赶紧闭了嘴。 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几息之后,刘若宰终于认了怂,愤愤离开。 “厂公,这是寇姬的卖身契!咱们说好的哦,十万零一百两……” 看老鸨这脸色,王立真想把她抓到诏狱,给她来个“白嫖”! 但,这里是皇城根边,天子脚下! 每一个,能在京师立足的人,背后的人都不简单! 就如上次,那毫不起眼的怡红院,老鸨竟是皇太后的远房亲戚,连魏忠贤都不敢欠她的账! 所以,在京师混,还是得低调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帮“秦淮八绝”的寇白门赎身,十万银子也值了! 超值! 别说十万,就算五十万,也值! 于是,王立强压心头的狂喜,掏出一叠银票。 刚要交到老鸨手中,却觉得不对劲! 慢着! 历史上的寇白门,不是出于教坊司么? 怎会卖身于京师的勾栏? 难道,历史真的发生了改变? 慢着! 还是先查一查!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至少,要弄清寇白门的真正身份! 要是买回个“伪劣产品”,那可亏大了! “本厂公的钱没带够,明天再来! 这是两千两银票,算作定钱! 如果明天见不到寇姬,诛你十族!” 扔下狠话,王立大步离开。 …… 清晨,没等来锦衣卫的回报,却等来了王承恩! 什么? 有人弹劾我? 说我贪污十万两银子? 我去! 谁这么大胆? 不想活了? “厂公啊,弹劾你的人,是南都的守备朱国弼大人!他说,有人亲眼看到,你从兜里掏出九万多银票! 唉!如果说不出银票的来源,你可要小心了!” 听到这话,王立顿时就懵了! 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知道自己有“十万两银子”的人,除了刘若宰就是魏忠贤! 当然,还有雅香居的老鸨! 其中,“看到”自己掏出银票的人,只有魏忠贤和老鸨! 但是,魏忠贤不会弹劾自己! 或者说,他不敢弹劾自己! 若是自己“落了网”,第一个要供出的人,必是魏忠贤! 所以,魏忠贤首先排除! 剩下的,就是刘若宰! 他没有“亲眼看见”,却也套出了“自己有十万两银子”! 他跟老鸨共同演戏,拖自己下水,确实有可能! 我就说呢,怎会无缘无故来个寇白门! 但是…… 自己想得到“秦淮八绝”,老鸨并不知道! 寇白门是“秦淮八绝”之一,老鸨也不知道! 就连身边的赵倩、柳如嫣和林雪儿等人,也不可能知道! 除非,是宋哲泄的密! 在南京的时候,给过他一份名单! 名单上的人正是“秦淮八绝”,除了柳如是! 但是,细细想来,又不像是宋哲泄密! 如果是他,就不是“十万两银子”那么简单,而是一百多万多两! 还有,弹劾自己的人是朱国弼! 这家伙,我还没弄你,你倒先跳出来了! 对了,自己想“整”朱国弼,看上了朱国弼的大宅,还有一个人知道! 唐世济! 跟他谈好了,十万两银子保他复出! 十五万两银子,保他官复原职! 这家伙,虽然不算东林党,但跟朱国弼同属“南都系”的官僚! 他向朱国弼通风报信,也有这种可能! 特玛的!就是他! 除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 尼玛! 想不到,一时大意,竟栽在小人手上! 好你个唐世济! 好你个朱国弼! 竟敢对我用连环计! 再加一个美人计! 你们这些家伙,怕是《三国演义》看多了! 不过,《三国演义》,老子比你们读得通透! 哼! 大殿里,龙椅上,朱由检面色铁青。 “小王公公,抚宁侯、南都守备朱国弼大人上书,说你在浙江和福建筹建港口时,收了某人十万两银子! 并且,有人亲眼看到,你在雅香居掏出九万多两银票! 此事,是否属实?” “万岁爷,小奴身上确实有银票!不过,不是九万两,而是十万两!” 王立并未否认,殿上一片哗然! 今日,魏忠贤并未上朝! 但,他的同党崔呈秀、吴淳夫、田吉、倪文焕和李夔龙等人,都在殿上! 他们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于是,王立更加确认了:幕后黑手,绝不是魏忠贤! “小王公公,朕曾经说过,你是朕最信任的人!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如果不能说出合理来源,朕……如何能再信任你?” 朱由检的脸上,既有愤怒,也有失望! 他的话,已经非常克制! 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早被剥皮实草了! 若跟王承恩和曹化淳相比,朱由检确实不信任王立! 但跟满朝的文官相比,他把王立当成了一把尖刀! 仅次于魏忠贤的尖刀! 自己的尖刀有贪腐行为,他如何不失望! 魏忠贤的死罪,朱由检暂时能忍,暂时不会动他! 王立的贪腐行为,朱由检暂时也能忍,暂时也不会动他! 但是,弹劾王立的朱国弼,不仅递了奏书,还在上朝之前,公开了这张奏书! 恐怕,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了! 此刻,就算朱由检想保下这把尖刀,也有些为难了! 第53章 幸好留了一手 “万岁爷,小奴绝对没有贪腐!” 王立的回答斩钉截铁,却是一句废话。 殿上一阵窃窃私语。 “王二狗!”朱国弼怒指着王立,厉声大喝:“大殿之上,皇上亲自审案,岂容你狡辩?还不从实招来?” “朱大人,既然皇上在问话,你又插什么嘴?” 河南道御使侯恂上前一步,向朱由检拱拱手,然后将目光转向王立: “王公公,你身为西厂提督,刚到福建就抓了二十七名贪官,不仅让满朝文武佩服,皇上也对你更加信任; 想必,朱大人对你的弹劾是个误会; 但,你无法说出这笔银票的来源,岂不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侯恂话音未落,王立就在暗骂不止。 这家伙,真的是老奸巨猾! 表面上替自己说话,实际上是火上浇油! 也对,朱国弼是东林党,侯恂也是东林党! 自己做掉了钱谦益,他们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刚才,王立辩解的那句废话,就为了引出朱国弼的同党! 只可惜,只有侯恂和几名小言官跳了出来! 与东林党不和的温体仁,以及“骑墙派”的周延儒沉默不语! 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有没有引出幕后黑手,自己都需要“解释”一番! 在路上的时候,王立就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自己打给张延登的借条! 但是…… 张延登在浙江! 他到京师给自己做证,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个月时间!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由西厂锦衣卫去传张延登,但不太可能!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就算不被停职,也可能被禁足于灵济宫! 由东厂锦衣卫去传张延登,也不太可能! 在这个节骨眼上,朱由检不会信任厂卫! 若由司礼监的人去传张延登,很可能是曹化淳! 对于此人,王立实在不敢放心! 而且,张延登赴京的一个月里,路上会有很多变数! 如果他被东林党收买,如果他一口否认“借条”的事,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几经思索,王立终于说话了:“万岁爷,小奴的十万两银票,是跟人借的!小奴马上派人,传他进京!” 不出王立所料,此话一出,马上就引来侯恂和朱国弼的反对,朱由检也有些为难。 “小王公公,你现在有贪腐嫌疑,暂时待在灵济宫,不能出京师一步! 西厂的任何人,也不能出京师一步!” 朱由检这话,已经顾及了王立的身份,没有将他投入大牢,也没有将他转交刑部! 好在,侯恂和朱国弼并未反对。 继而,朱由检将目光移向曹化淳,又看看了王立:“小王公公,你要传何人为你作证?朕派人去传!” 至此,一切都在王立的预料之中! “万岁爷,此人至关重要,小奴不能公开透露他的身份! 此人,只有万岁爷和曹公公才能知道!” “准!” 朱由检挥手示意,曹化淳缓步走向王立。 正要告诉曹化淳,侯恂却开了口: “王公公,你不必故弄玄虚了!你想传的人,除了张延登或熊文灿,还能有谁?” 这话,让王立心头一紧! 难道,他们上书弹劾自己之前,已经搞定了张延登? 要是这样,自己真要万劫不复了! 正在担心,朱国弼又开了口:“小王公公,如果是熊文灿或张延登, 你不用传了,不必浪费时间! 因为,他们正在京师!” 朱国弼和侯恂的笑容,实在有些渗人! 看来,他们真的摆平了张延登! 看来,想在这大明的官场混下去,如果没点手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时间,王立乱了方寸。 脑中高速旋转,没敢提张延登的名字! 就在这时,兵部左侍郎、太常卿倪文焕开了口:“小王公公,朱大人说得没错: 东南四省的四位巡抚,此时正在京师! 去年,这四省的田税没能如数上缴,他们正要向万岁爷解释呢! 如果你想传熊文灿或张延登,二人很快就能上殿!” 倪文灿的话,看似咄咄逼人,却是一种暗示! 给王立吃了颗定心丸! 终于松了口气! 确实,倪文焕是魏忠贤的党羽! 他知道,如果王立倒了台,为了将功补过,很可能供出魏忠贤! 这样一来,阉党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哈哈! 原来,东林党并未“搞定”张延登! 这人正巧在京师,只是巧合! 于是,王立信心大振:“万岁爷,几位大人说得没错,小奴要传的人,正是浙江巡抚张延登!” “好,非常好!” 朱由检大手一挥,曹化淳不敢怠慢,快步去传。 这时候,王立又有些担心! 因为,事先没有跟张延登“通过气”! 如果朱由检询问“王二狗为何向你借钱”,如果张延登提起“免交田赋”的交换条件,自己仍是死罪! 哼! 好你个朱国弼! 给老子整出这么多麻烦! 如果老子能活过来,于公于私,你都死定了! 还有,旁边的御使侯恂,你也死定了! 后世的人都说,“东林党没一个好东西”,这话果然不假! 曹化淳对朱由检,确实很忠心! 王立不知道的是,对自己这个西厂提督,曹化淳也很赏识,并未嫉贤妒能! 在传张延登入宫的时候,他简单提起殿上的事,无意间救了王立一命! 上殿之后,没等朱由检和王立开口,朱国弼就抢先一步: “张大人,王公公到浙江筹建港口之时,是否向你借了十万两银子?” “没错!确有此事!而且,有借条为证!” 张延登掏出借条,王承恩呈于朱由检,众臣全都懵了圈! 特别是侯恂和朱国弼! 二十天前,王立还在福建的时候,刘廷元和朱国弼就盯上了他! 不为别的,就为抓住他的把柄,为刘廷元的弟弟复仇! 然而,入宫之前的王二狗,就是一张白纸! 之后一些小打小闹的贪腐行为,他都做得干干净净! 浙江和福建港口的大笔贪腐,也被西厂做得毫无痕迹,而且,还有崔呈秀帮忙“擦屁股”! 刘、朱二人无从下手,于是一路跟到了南京。 在教坊司和秦淮河的勾栏,王立查找七个人的名字时,动静闹得有点大! 刘、朱二人,终于逮到了机会! 好你个王二狗! 能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但还是有弱点! 他喜欢听曲儿! 虽是太监,仍然喜欢女人! 于是,二人高价买来个乐姬,再花了些功夫,将她包装成雅香居的头牌“寇白门”! 好巧不巧,王立和魏忠贤正好去了雅香居! 而且,翰林院的风流才子,新科状元刘若宰来了个神助攻! 刘、朱二人毫不费劲,就探得王立有九万多两银子! 朝中百官都知道,一个三品提督,如果仅靠自己的俸禄,就算干到八十岁,就算不吃不喝,也存不下九万两银子! 于是,王立的贪腐行为,基本被坐实了! 如果,他说不出这笔巨款的合法来源,只能死路一条! 面对众臣的群起围攻,就算朱由检想保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扳倒一个西厂提督,再扳倒剩下的魏忠贤,东林党就能重见天日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延登! 这家伙,竟然拿出了借条! 而且,借条上的笔迹和指印,确实出自王二狗! “没错!是王二狗的借条!”朱由检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疑惑: “王公公,你为何向张大人借钱?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张大人,你又哪来的十万两银子借给王公公?” 朱由检这样问,王立长舒了一口气,抢着说道:“万岁爷,筹建港口需要很多钱! 但,你只给了三万两子! 小奴知道户部没钱,更理解万岁爷的难处,虽然钱不够,却没敢开口再要。” 说到这里,王立环顾殿内众臣,呵呵一笑:“诸位大人都知道,筹建港口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小奴不敢辜负万岁爷的重托! 无奈之下,只好找到浙江巡抚张延登!” “对,对,对!就是这样!”张延登生怕王立说漏了嘴,急忙打断他的话: “皇上,为了港口早日建成,下官拿出祖上积累的两万两银子,再号召浙江的官员和百姓踊跃捐款,这才凑了十万两银子! 然而,浙江全境刚刚遭了水灾,百姓颗粒无收!这笔银子关系到百万百姓的生计! 为了稳妥,下官坚持让厂公写下欠条,以作公允!” 王立秒懂了张延登的话,赶紧附和道:“万岁爷,确实如此! 这笔钱,关系到浙江百姓的生计,小奴一个铜板也没乱用! 直到今日,海宁和平海二港的都饷管,官员仍在帐篷里办公! 此事,东南沿海的各级官员和百姓,全都可以作证! 小奴接到万岁爷的诏书,从福建返回时,专程绕道浙江,想将这笔银子还给浙江百姓,却没遇上张大人。 所以,十万两的银票仍在小奴身上,而那张借条,至今也没能赎回!” 说到这里,殿上鸦雀无声。 王立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 两处督饷管,至今仍在帐篷里办公,这是事实! 此事,曹化淳早就向朱由检作了汇报! 然而,朱国弼仍不放弃,继续追问:“王公公,你如此清廉,为何给了老鸨两千两银子的定金? 你还说,今日就会到雅香居! 你还说,如果见不到寇姬,就灭老鸨的十族! 既然这笔银子要还给张大人,你又哪来的银子帮寇姬赎身? 这事,有些说不过去?” 话音落下,众臣一致附和。 王立却不着急,随口狡辩道:“万岁爷,小奴确实喜欢听曲儿,确实喜欢雅香居的乐姬! 但是,小奴说帮她赎身,以及在雅香居的那些话,只是跟刘若宰大人斗气而已。” “斗气?是么?”朱国弼仍旧不依不饶,冷笑一声:“小王公公,你是三品提督,月俸三十五石; 你任提督不到一年,哪来的两千两银子?” “够了!” 朱由检提高了嗓音,并且站起身:“朕和懿安皇后赏给王公公的银子,也不止两千两! 此事,就此作罢! 当前最要紧的,是商议陕西、山西二省的民变! 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良策?” 第54章 遍地都是银子! 提起民变,殿上又变得鸦雀无声。 要解决陕西的民变,其实事情很简单:招安或围剿的同时,再强力赈灾。 然而,朱由检的小金库,以及户部仅剩的那点钱,只能用在辽东! 对于现有的“二王民变”,不论赈灾、招安还是围剿,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白搭! 殿上百官都在“挠头苦思”,王立也装作愁眉苦脸。 而心头,却满不在乎! 大明已经没救了! 但,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捞更多的银子,还是希望朱由检多做几年皇帝! 如果是李自成的叛乱,王立还会想想办法。 但是,西厂锦衣卫找遍了全国,也没找到李自成这个人! 所以,陕西的“二王民变”,应该无伤大雅! 伤不了大明的根基! 他们闹一闹,很可能自己就消停了! 如今,朱由检对自己,仍会保持一定的信任! 趁此机会,赶紧捞钱! 想到这里,王立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 而这笑容,被朱由检察觉到了! 于是,散朝之后,王立被请到了乾清宫! “小王公公,这里没有其他人!不论什么办法,你尽管开口!” 尼玛! 我有个屁的办法! 如果你拨个百来万银子,不出一年,我就能摆平“二王民变”! 没有银子,你说个屁! 想让我掏银子,做梦去! 不过嘛,就算一个银子不用,也不是没有办法! “万岁爷,小奴确实有办法,那就是“东和西拒”。” “东和西拒?” 朱由检回味着这几个字,未置可否。 这个时代,《三国演义》非常流行。 大街小巷,甚至是客栈勾栏,不论识不识字,几乎都在讨论《三国演义》。 东和西拒,明显是效仿诸葛亮的“东和孙权,北拒曹操”。 朱由检明白,王立口中的“东和西拒”,是指与东北的皇太极议和! 只要议和成功,耗资巨大的辽东,就能挪出大笔银子和兵源! 对于西北的民变,不论招安还是围剿,都有了可能! 然而,朱由检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万岁爷,不论春秋战国还是汉代,亦或是唐代与宋代,位于中原地区的皇朝,都有过与外族议和的先例! 万岁爷,议和并不可耻! 就以强大的汉朝来说,汉武帝与匈奴议和,忍辱负重几十年,这才让大汉有了喘息之机; 等到兵强马壮之时,汉武帝马上就派大军远征匈奴,一雪前耻,强壮国威! 人们提起汉武帝,虽会提到他忍辱负重的议和,但更多的,却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天威!”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好!此论甚高啊!” 朱由检激动得猛拍桌子,转忧为喜! 看得出来,经过王立的开导,朱由检同意了与皇太极的议和! 只不过,王立又有更多的忧虑! 自己能说服朱由检,算是蒙混过关了! 大明能多撑一天,朱由检能多撑一天,自己就能多捞点银子! 然而,明朝的很多事情,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 议和这种大事,必须经过内阁的同意! 如果内阁拿不定主意,还需要众臣的商议! 而明朝的文官,是一群被养坏的主,彪悍得让人害怕! 如果他们极力反对,就算朱由检想议和,也难以顺利推进! 另外,如果真的议和了,朱由检还会拨出百万两银子,购买大炮么? 罢了,这事由不得自己! 也由不得朱由检!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趁着朱由检一高兴,王立“顺带”提起了唐世济。 这家伙官复原职的事,朱由检一口答应下来! 顺利得难以想象! 哈哈! 十五万就到手了! 其实,王立并不知道:唐世济离任的前因后果,曹化淳早就向他作了汇报! 唐世济,是被魏忠贤所害! 重新启用他,或多或少能牵制东厂! 或多或少,也能牵制逐渐抬头的东林党! 刚出皇宫,宋哲大步迎上来。 “那个朱国弼,查到些什么?” “厂公,南京的锦衣卫还未返回,所以……” “再派两个小旗去南京!查!给我往死里查!还有那个侯恂,也给我查!” “厂公,属下马上派人去办!另外……魏公公派人传话,他在栖凤楼等你!” 魏忠贤! 这老家伙! 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 昨天,他始终遮遮掩掩! 竟然不敢贪买大炮的钱,忽悠谁呢! 骂骂咧咧中,王立来到栖凤楼。 魏忠贤早就在此等候,悠闲地喝着茶。 “小王公公,是谁在背后搞你,应该很清楚!” 王立淡淡一笑,魏忠贤接着说道:“你说过,咱俩是在同一条船上!他敢搞西厂,就是搞我东厂!” “魏公公,你真要大义灭亲?” “不,不,不!”魏忠贤摇摇头,神秘一笑:“刘廷元的事,我自会帮你摆平,他不会再搞你! 南都那边,跳得最高的,就是朱国弼! 这人做事滴水不漏,你很难扳倒他! 所以,这个仇,我东厂帮你报了!” 我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跟老狐狸打交道,还是得小心点! “魏公公,你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小王公公,你想太多了!我既是在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另外,秦淮河边的抚宁侯府……” “好说,好说!五五分帐!你看如何?” “此事是东厂在办,你只是坐收渔利!所以,二八分!” “行!你说了算!干杯!” 二人一拍即合,王立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经过一番恭维,再猛灌了几碗酒,魏忠贤终于吐了真言! 原来,这家伙捞钱的方向,转向了朝中的文武官员,以及各路蕃王和朱氏勋亲! 确实,这些家伙,全都富得流油! 轻松抄个代王府就得三百万,世上哪有更好的生财之道? “魏公公,除了抚宁侯,你还看上谁了?我西厂虽然人少势孤,多少也能帮帮忙嘛!” 魏忠贤已经醉了七八分,而且正在兴头上,缓缓凑到王立耳边: “福王,朱常洵! 这家伙身居繁华大都洛阳,王府比南都的皇宫还豪华! 光他三百斤的体重,就能卖一大笔银子! 哈哈哈!” 朱常洵,王立多少有些了解! 这家伙,不就是被李自成煮了“福鹿宴”的大胖子嘛! 据说,万历皇帝特别宠爱朱常洵! 朱常洛很晚才读书识字,很晚才被册立为太子,就是因为朱常洵! 将近三十年的“万历怠政”,除了言官们的骄横跋扈,朱常洵没有做成太子,也是原因之一! 虽然,这家伙没能成为太子,却更加得到万历皇帝的偏爱! 从传闻和史料来看,若说这人“富可敌国”,也太小瞧他了! “明珠异宝文毳锦绮山积,搜括赢羡亿万计,至是多以资常洵。” “中州腴土不足,取山东、湖广田益之。又奏乞故大学士张居正所没产,及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盐井榷茶银以自益。” 我去! 如果真如史料所载,如果真的抄了福王府,自己就能提前退休了! 这事,绝不能让李自成捡了便宜! 不对,这个明朝没有李自成! 那就,不能让魏忠贤捡了便宜! 先抄了福王府! 剩下的一小部分,才跟他五五分! 只不过,要抄这位福王的家,影响实在太大! 必须有正当的理由! 对了,栽他个谋反的大罪! 一切就ok了! 对! 就这么办! “魏公公,这位福王是万岁爷的二叔,很是亲近!必需筹划妥当啊!” “嗝……”魏忠贤打了个嗝,满口酒气:“不急!先摆平抚宁侯,然后慢慢收集他的黑材料,必能搞垮他!” 魏忠贤这样说,王立就放心了! “对了,今日搞我的人,除了朱国弼还有侯恂!这家伙,有什么黑历史么?” “这人,很是难缠!”魏忠贤摇摇头,面带忧虑:“不到万不得已,暂时不要动他!” “哦?还有让东厂也惧怕的人?魏公公,你太高看他了!” “不!你激我也没用!这人为官清廉,懂得进退!我盯了他好几年,找不到半点黑材料! 而且,在天启二年,袁崇焕也是经他的提拔,才能到兵部任职!” 魏忠贤这么一说,王立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嫩了! 眼下,即便与魏忠贤平起平坐,还是要紧抱他的大腿! 毕竟,东厂在他手上好几年,树大根深啊! …… 东厂与西厂提督,不同于普通话朝臣,本质上是皇帝的耳目。 因此,两位厂公虽然官居三品,却不需要每日上朝。 而且,朝臣都不希望看到二人! 在太师椅上躺了几天,王立又被请到乾清宫。 这一次,朱由检的脸色,十分难看! 其中原因,王立早就知道了:这几日,因为“议和”的事,朱由检被朝中文臣骂成了狗! 反对议和与谩骂的奏书,犹如雪片般飞来! 拆都拆不过来! 这,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但,王立的“东和西拒”与“虽远必诛”,朱由检始终念念不忘,奉为经典! “小王公公!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希望,你能去趟辽东!” “万岁爷,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见皇太极?” “不错!”朱由检点点头,面色肃然,并且压低了嗓音:“不过,此事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就算皇太极同意议和,又如何说服朝中众臣?” “啪!” 朱由检猛拍桌子,唾沫横飞,就如发春的母老虎那般咆哮:“那些家伙的脸色,朕看够了! 只要你能说服皇太极,只要在一百万两银子以内,朕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闻言,王立大喜! 这可爱的小皇帝,又要绕过内阁了! 哈哈! 先有个送钱的福王,这会儿又来个皇太极! 这大明啊,遍地都是银子! 难道,不是么? 哪怕是暂时停战,或者只停战几个月,自己也完成了“议和”的任务! 哪需什么三寸不烂之舌? 嘿嘿! 一百万两银子,很快就到手了! 管他什么协议,签就是了! 协议,不就是用来撕毁的嘛! 就算皇太极再次打过来,也是他撕毁了协议!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第55章 大明的“生命线” 诸葛亮的“东和北拒”,以及汉武帝“虽远必诛”,坚定了朱由检议和的决心。 虽然朝臣一致反对,他还是派王立去了辽东。 当然,这次的秘密议和,朱由检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 首先,皇太极的“大金”,朱由检并不承认; 皇太极盘据的辽东和“奴尔干都司”大片土地,他必须承认是大明的土地; 其次,朱由检可以接受的“一百万两银子以内”,这并非赔款,而是对“奴尔干都司”辖域内大明百姓的一次性抚恤。 至少,协议上要这么写! 诸多的议和要求,在王立看来十分可笑。 只能说,朱由检这个皇帝,实在太好面子了。 不想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但是,在朱由检看来,辽东的暂时停战,对自己十分有利。 只要能停战一年,关锦防线只需抽调一半的兵马,就能剿灭陕西的“二王民变”。 只要平定了国内,再倚仗山海关坚持几年,大明的财政稍稍缓解,马上就能收复奴尔干都司。 受人敬仰的“千古帝王”汉武帝,就是自己的榜样! 汉武帝能行,自己也行! 只不过,朝中官员实在可恶! 与后金的议和,必须秘密进行! 议和的协议,更不能留在史书上! 此次去往辽东,王二狗的公开身份只是监军! 甚至,就连被朱由检委以重任袁崇焕,也不能让他知道! 当然,要经过袁崇焕的防区去往盛京,很难秘密而行,只能尽量瞒着他了! …… 天启二年,兵部尚书孙承宗经略辽东,启用袁崇焕。 当时,袁崇焕奉命以山海关为后盾,以宁远城为中坚,以锦州城为先锋,以多个堡台相互联防,构筑了以守为攻的“关锦防线”,又称“关宁锦防线”。 防线最北端的锦州城,距离沈阳中卫(后金的国都,称盛京),仅有六百里之遥。 防线最南端的山海关,距离大明的京师,也是差不多六百里。 从整体上来说,关锦防线是一条大约几十里宽,二百里长的“狭长地带”,西侧是崇山峻岭,东侧是无垠的大海。 如果关锦防线最南端的山海关失守,后金骑兵就能直逼大明的京师! 所以说,辽东战场的核心就是关锦防线——大明的生命线。 朝廷倾尽所有,也要守住这条生命线。 …… 崇祯元年秋,身负秘密使命的王立,以监军的身份来到宁远城。 此时的辽东,与袁崇焕不和的满桂,被调回了京师。 军中,全是袁崇焕的人。 而且,没有太监监军。 手执尚方宝剑的袁崇焕,几乎成了一方诸侯。 对于王立的到来,袁崇焕从心底里并不排斥。 甚至,还有些欢迎。 “王公公,你的二百门新式大炮和火枪,何时才能运来?还有,你承诺的军饷,何时才能运到?” “袁督师,我承诺的是两年之内,现在还不到一年。所以,你别急嘛!” “不急?我如何能不急?我向皇上承诺了“五年平辽”!如果没有这批大炮和军饷,我如何五年平辽?” 袁崇焕再三逼问,王立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袁督师,就算没有大炮,多练几千骑兵也行嘛!” “骑兵!你以为我不想练骑兵?骑兵比大炮还费钱!你知道么?” “哎呀,朝廷军费告急,南方的税银又收不上来,万岁爷也急啊! 不过,我此番来到辽东,正是解决军饷的问题!” “王公公,你就带了几百太监前来,并未带来一两银子!你拿什么解决军饷?” “额……对了,前不久,被兵卒释放的右佥都御史毕自肃,他自杀了!你知道么?” “还不是怪你!如果士卒没有欠饷,他们会哗变?快说!军饷到底怎么解决?” “袁督师,如果……我说去长白山挖人参换钱,你相信吗?” 王立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引得袁崇焕勃然大怒,猛拍桌子: “军中无戏言!王公公,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顾兄弟之宜!” 眼看袁崇焕生了气,王立这才收起笑容:“不瞒袁督师,本厂公奉万岁之命,前往盖州卫有重要使命!这是万岁爷的圣旨,请袁督师过目!” “盖州卫?” 袁崇焕满脸疑惑,接过了圣旨。 盖州卫,洪武九年十月设置,隶属“辽东卫都指挥使司”,位于沈阳中卫以南,两者之间,距离仅有四百里! 关键是,此时的盖州卫,已被建奴所攻克! 圣旨上,确实如王立所言,要求袁崇焕“全力支持,不得有误”! 袁崇焕不敢多问,面露难色: “如果途经宁远和锦州再往东,路程虽近,却很难逃过建奴骑兵的侦察与追杀! 最安全的路线,应该是渡海东行至皮岛,然后悄悄北上! 不过,即使这样,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 “是么?” 王立紧盯着地图,装作很为难的模样,挠头苦思。 袁崇焕镇守着宁远和锦州,要通过他的防区去往沈阳,却要瞒着他,实在有些难办! 所以,在圣旨上,王立“执行秘密使命”的目的地,就成了沈阳以南的盖州卫! “袁督师,如果乘船从皮岛绕行,将会浪费许多时间,恐生变故啊! 对了,你手上不是有六千关宁铁骑么?有这路兵马的护送,建奴骑兵还敢放肆?” 闻言,袁崇焕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看看圣旨,再看看地图,实在有些为难。 要从锦州去往盖州卫,不论去往哪座城池,都等同于攻打盛京!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基本没有可能! 当然,派出几十骑轻骑,成功突防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如果王二狗有什么闪失,如何向皇上交待? 圣旨上,清楚写着“全力支持,不得有误”! 王立去往盖州卫,具体哪一城,到底有什么使命,袁崇焕很想问,却不敢问。 他知道,“全力支持”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只派六千关宁铁骑护送,远远不够! “辽东有四万五千兵马,在锦州和宁远各留五千,我亲自坐镇锦州! 剩下的六千关宁铁骑,以及两万九千步卒,誓死保你周全!” “唉!也只能这样了!” 王立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满脸忧虑:“关宁铁骑的主帅是谁?步卒的主帅又是谁?你确定他们能保我周全?” “你放心!关宁铁骑,由我的心腹祖大寿率领; 步卒的统帅,也是我的心腹干将,何可纲! 有这二人,必能保你周全! 除非,全军覆没……” “好,好,好!如果这样,我就放心了!” 王立跺了跺脚,再搓搓冰冷的手指,指着地图问道:“这里的皮岛,由何人镇守?有多少兵马?” “这人……哼!” 袁崇焕冷哼一声,脸色马上就沉下来:“这人,就是“海外天子”毛文龙!” “海外天子?” 王立没听过毛文龙的名字,却对“海外天子”四个字有些好奇:“这人有什么本事?为何能称“海外天子”?” “他,在皮岛上招贼纳寇,独霸一方,吃朝廷的军饷,受朝廷的册封,却不受朝廷节制,岂不是“海外天子”?” 不受朝廷的节制? 王立对此深感好奇,不停地追问,对毛文龙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禁感叹,能像毛文龙这样“独霸一方”,是自己的毕生所求啊! “袁督师,如果建奴来攻宁远或锦州,有毛总兵在背后袭扰,定能让皇太极瞻前顾后,疲于奔命啊!” “如果他能听我的调度,固然是好!但是……”说到这里,袁崇焕摇了摇头,很是失望: “天启六年的宁远之战,以及去年的宁锦之战,关锦防线压力重重,他毛文龙却龟缩在皮岛! 要指望他听我的调度,简直比登天还难! 否则,他怎会得到“海外天子”的美名?” 袁崇焕正在气头上,王立索性闭了嘴。 他不知道毛文龙为人如何,也不知道毛文龙跟袁崇焕是否有矛盾,不好贸然相劝。 王立不懂调兵遣将,仅仅从地图上来看,关锦防线与皮岛的毛文龙,确实对后金形成了夹击之势。 或许,宁远和宁锦两次战役,毛文龙没能袭扰皇太极的背后,是情报传递的不及时! 毕竟,金州卫、复州卫和盖州卫都被后金占领,皇太极攻打关锦防线的消息,很难从陆路传到皮岛! 等到消息漂洋过海传到皮岛,基本是一月之后了;等毛文龙整顿兵马,翻越长白山,又是半月之后了! 说不定,毛文龙刚刚翻过长白山,就遇上皇太极败退的兵马! 或者,遇上皇太极凯旋的兵马! 不论哪种情况,皮岛区区三万的步卒,都无法与八旗兵抗衡! 所以,如果自己是毛文龙,如果接到皇太极攻打关锦防线的消息,也不敢贸然出兵! 王立沉默苦思,袁崇焕误解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王公公,你从没上过战场,却要穿过建奴占领的千里河山,有点紧张也很正常! 我说过,有祖大寿与何可纲的护送,定能保你周全!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额……对!祖大寿能征善战,我早有耳闻。 对了,在祖大寿的麾下,还有哪些能征善战的将领?” “多着呢!”袁崇焕紧握尚方宝剑,自信满满地说道:“只要大炮和军饷运到,我只需两年时间,就能把关宁铁骑扩至三万! 届时,祖大寿、祖宽、祖大乐、曹文诏、吴襄……” “慢……慢着!”王立急忙打断袁崇焕的话,神情激动无比:“你刚才说的吴襄……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吴三桂?” 第56章 顺手牵羊 王立,是个彻头彻尾的历史学渣? 但是,他再渣,也听过吴襄和吴三桂的名字! 从戏曲的角度来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也算一段佳话! 但是,他毕竟是明朝的将军! 向建奴献关投降,终归让人不齿! 如今,不管他降清还是降李自成,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纳了“秦淮八绝”之一的陈圆圆为妾! 敢抢我的女人,胆子也忒大了! 就凭这点,这人就不能留! “王公公,你怎会知道吴三桂?” 袁崇焕的问话,证实了王立的猜测:没错,这个吴襄,就是历史上那就吴襄! “额……这个……我是从纪用那里听说的……” 王立支支吾吾地应承着,袁崇焕马上就板着脸。 宁锦大战时,纪用和刘应坤做为监军太监,视死如归,奋勇杀敌,确实令人敬佩。 但,他们都是魏忠贤的党羽! 本应属于袁崇焕的首功,本应属于麾下将领的辅功,都被魏忠贤和他的党羽篡夺了! 王立也是太监,但不是魏忠贤一党。 所以,王立对他还算客气。 “吴三桂虽只十六岁,却也闻名于军中!他随父亲披甲上阵,遇敌则先,杀敌无数!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对,对,对!袁督师的麾下,确实是猛将如云啊!” 王立随口应承着,成功混了过去。 此时的吴襄任辽东总兵,深受袁崇焕和祖大寿的器重; 而且,吴三桂还没有正式出仕,很难找到黑材料将其做掉。 直到现在,能抢自己“秦淮八绝”的人,已经出现了好几个! 其中,抢走柳如是的钱谦益,已经被做掉; 抢走寇白门的朱国弼,即将被魏忠贤做掉; 抢走陈圆圆的吴三桂,已经出现! 抢走李香君的侯方域,是现任河南道御使侯恂之子,暂时找不到他们的黑材料; 抢走董小宛的冒辟疆,抢走顾横波的龚鼎孳,抢走卞玉京的郑建德, 以及,让卞玉京念念不忘的吴梅村,抢走马湘兰一片真情的王稚登,至今还下落不明! 不急,不急! “秦淮八绝”还没有长大! 还有的是时间! 虽然柳如是已经死了,但其他七位才女应该尚存! 再加个长平公主朱徽娖,还是能凑齐八个! 对了,朱由检指定的附马周世显,也要找到他! 然后,把他做掉! …… 此时,正是十月底。 但,此时的辽东,竟然奇冷无比! “去年的十月,辽东也在下雪!真是奇了怪了!” “还有更奇怪的!去年的浙江,十月也在下雪!真是见鬼了!” “就是!近几年的气候,实在有些奇怪!一定是天启皇帝偷懒没有祭天,惹怒了老天爷啊!” 行军途中,几名士卒低声议论,王立突然心头一紧! 我去! 难道,这就是历史上说的“小冰河期”? 唉! 可怜的朱由检啊,千年不遇的“小冰河期”,竟然让你赶上了! 想跟老天爷斗,必输无疑! “何将军,此地距离西平堡不到十里,你还是率军回去!” “王公公,袁督师有令:如果建奴来阻,就算拼到最后一人,也要保你周全!” 何可纲的回答,不冷不热。 这一路上,连续几日,他始终与王立保持着距离。 祖大寿和麾下的其他将领,也是这样! 他们,都不喜欢军中的太监! 不论他是不是监军! “何将军,你麾下的将士都是步卒,如果与建奴骑兵遭遇,必会吃大亏! 为了锦州和宁远,还请将军速速返回!” 王立再次劝说,何可纲还是不为所动。 于是,王立突然勒停战马,提高了嗓音:“何可纲,听命!” “末将……在……” 何可纲不情不愿地拱手领命,王立厉声令道:“带领你麾下的两万九千将士,速速返回锦州!” 犹豫了许久,何可纲大手一挥,身后的步卒终于停下脚步。 其实,派遣何可纲领兵护送,并非王立的本意! 派遣关宁铁骑护送,也不是王立的本意! 没办法,只能通过“秘密使命”,才能瞒着袁崇焕,从他的防区去往沈阳! 袁崇焕劳师动众派兵护送,只因圣旨中的“全力支持、不得有误”八个字! 这八个字,他不敢有半点怠慢! 还好,还好! 大军出发时,祖大寿与何可纲得到的军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王公公的周全”; 并且,二人被要求听命于王立! 眼下,大军已经离开关锦防线,距离沈阳只剩二百余里! 数万大军跟在自己身后,实在碍手碍脚! 王立让何可纲领兵先撤,就因为他是步卒! 有祖大寿的骑兵断后,这支步卒必能平安返回锦州! 另外,六千关宁铁骑仍在往东,其实包含着王立的私心! 如果遇上八旗骑兵,如果吴襄和吴三桂碰巧战死,那就……嘿嘿嘿…… …… 九年前的萨尔浒之战后,明军主力始终龟缩在关锦一线; 四年前,努尔哈赤从赫图阿拉迁都沈阳,改称盛京,明军也无力收复失地; 而今,明军毫无征兆地东进,后金的几大贝勒个个磨拳擦掌,连番请战。 然而,皇太极的态度十分坚决:“坚守不出!谁敢妄自出战,斩!” “可是……大汗,明军大摇大摆地杀来,八旗骑兵却龟缩城中,岂不让人笑话?” 大贝勒代善说罢,三贝勒莽古尔泰也上前请战:“大汗,我只需五千骑兵,就能杀他个片甲不留!大汗,下令!” “不!绝不能出战!” 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皇太极自信地笑道:“汉人的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袁崇焕深通兵法,在没有粮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向辽河进军,岂不可疑?” 众将还想请战,皇太极挥手阻止,继续笑道: “明军连续逼近西平堡,见我没有上当,于是撤回步卒示弱! 这个圈套,还不够明显么? 我若出战,必中其计! 所以,传令各城,务必死守! 谁敢出战,定斩不饶!” 说罢,皇太极继续捧着《三国演义》,读得津津有味。 众将正要退下,突有信使匆匆来报: “报……大汗:明军何可纲部去而复返,昨夜攻占了西平堡! 祖大寿率领六千骑兵,继续向辽阳进发!” 闻报,众将一片哗然! 皇太极心头一紧,面色却毫无波澜。 西平堡,守军并不多,却是八旗兵进攻关锦防线的前哨站! 并且,皇太极效仿书中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西平堡屯集了大批的粮草军械! 西平堡被攻占,众将又惊又怒,连番请战。 皇太极仍旧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过,何可纲的步卒只是疑兵! 如今,果然证实了! 他示弱退走之后,见我仍未出战,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袁崇焕深谙兵法,绝不会孤军深入! 在祖大寿与何可纲的身后,肯定定有一支主力部队! 我若出战,必中其计! 所以……” 皇太极没再说下去,自信一笑。 挥手示意,众将只好退下。 何可纲,确实攻占了西平堡! 他,最讨厌的就是太监监军! 因此,对于王立的命令,他选择了违抗! 他只退出十余里,稍加休整后,马上就悄悄跟在王立的身后! 没想到,捡了个漏! 当时,祖大寿引着关宁铁骑,浩浩荡荡来到西平堡; 那时候,没人知道城中有多少兵马! 王立紧贴西平堡行军,是想引出八旗军! 借他们的力量,做掉吴三桂! 自己有“议和使者”的身份,没有性命之忧! 王立没想到的是,城中守军严守军令,紧闭城门; 眼看天色将黑,祖大寿不敢驻兵城下,请示王立后,往东北方向行出二十里下寨; 眼看明军的骑兵离开,藏在城外的运粮马车,这才急忙向城中开进; 此时,何可纲正好赶到! 西平堡的城门,正好大开! 大冷的天,在城中过夜暖和多了! 于是,何可纲来了个顺手牵羊! 城中的千余名后金士卒,尽皆被斩! 没想到,城中的存粮,竟有十五万石! 两万九千步卒,可以吃上好几个月! 而且,还有大批的火枪、火药和刀枪剑戟! 消息传到骑兵营寨,王立懵了圈。 而祖大寿,更加懵了圈! 在宁远的时候,这位王二狗公公曾说过,他来辽东的目的,是解决关宁军的军饷! 而且,还有“秘密使命”! 看来,他向西平堡进军,绝对不是巧合! 原来,城中只有一千守军! 他让何可纲退兵,让自己攻打西平堡,是想让自己建功啊! 没想到,被何可纲抢先一步! “王公公,眼下,应该往何处进兵?” 祖大寿的问话,变得十分谦卑! 这,是他第一次向王立示好! “既然何将军攻占了西平堡,咱们正好进城,静待八旗兵的到来!” “好!就依王公公之意!” 于是,一声令下,关宁铁骑趁着夜色,迅速开往城中。 此时的王立,又在暗喜! 哼! 抢了皇太极的粮草,他一定会发飙! 八旗兵,很快就会杀到! 哈哈! 吴襄,吴三桂! 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只要吴三桂战死,我马上出示朱由检的秘诏,跟皇太极议和! 本来嘛,朱由检知道“秘密议和”的难处,他只是说“尽量瞒着袁崇焕”! 我已经尽力了! 所以,议和之事泄露,真不能怪我啊! 朱由检这人,喜欢要面子! 大不了,我帮他背了这个黑锅! 历史上的骂名,对我来说算个屁! 这世道,只有银子和女人,才是真理! 就连秦桧都有人帮他翻案,又何况是我! 而且,我只是跟皇太极议和,为大明换来喘息之机,又没有当汉奸! 而且,汉武帝跟匈奴议和,也没人说他是汉奸嘛! “王公公,进城之后,咱们又咋办?” “等!”王立冷冷一笑:“等皇太极派兵前来!” “哦!” 祖大寿恍然大悟,欣喜地凑过来:“王公公,你的意思是“围点打援”! 哈哈!这一招可狠了! 去年,皇太极先后攻打宁远和锦州,就是在“围点打援”!不过,被袁督师识破了! 王公公,咱们……要怎么围点打援,才不被皇太极识破?” 闻言,王立一脸黑线。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郁闷之余,王立呵呵一笑:“很简单!把地图拿过来!” 第57章 兵分三路 “继续分兵?同时攻打威宁堡、辽阳和鞍山?” 听到王立的话,祖大寿与何可纲不太淡定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面露惧色。 萨尔浒之战的惨败,朝野上下谈之色变。 当年,十二万明军的精锐,被六万八旗兵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无数! 如今,三万五千明军,能与七万多八旗军抗衡? 深入敌军内部作战,没有后援啊! 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而且,只有六千骑兵! 还没有大炮! 宁远与宁锦的两次大胜,明军是据城坚守,以己之长克己之短,这才击退了八旗军! 而现在,是分兵攻城! 威宁堡、辽阳和鞍山,彼此相距好几十里,很难相互应援! 这样的分兵作战,很容易被逐个击破,重演萨尔浒之战的惨败! 武将被文官制衡,或者由文官领兵,这很正常。 现任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也是文官出身。 然而,军队受太监的制衡,明朝独有! 军队听太监的指挥,也是明朝独有! 但,没办法! 皇命难违! 军令如山! 大军出发的时候,袁崇焕特别叮嘱过何可纲与祖大寿,必须听命于王二狗! 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保他的周全! 但是…… 朝野上下都知道,四万五千的关宁军,是大明唯一的精锐! 如果,这支部队全军覆没,大明基本就完了! 沉默多时,祖大寿仍旧一语不发。 在他看来,明军能占领西平堡,全是王立指挥有方! 而何可纲,本来就厌恶太监,厌恶王立。 他认为,明军能占领西平堡,纯属侥幸! 所以,应该见好就收! 最好,由祖大寿的关宁铁骑断后,将城中的粮草军械,全部运往锦州! 经过慎重思索,何可纲表达出质疑: “王公公!我只有两万九千步卒! 并且,全是轻装而来! 别说大炮了,连攻城梯都没有!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攻城? 如何能继续分兵,如何能同时攻打三城?” 何可纲的的疑惑,也是祖大寿的担心! 二人全都瞪着王立,无声反对。 王立不懂军事,却能看懂地图,也能明白何可纲的担心! 但,却自信一笑:“何将军,我让你分兵攻打三城,其实只是佯攻! 正如你说的那样,皇太极得知我分兵攻城,他必会派出大军,试图将我各个击破! 但,我会在这里伏下一军!” 王立随意指着辽阳以西的山谷,轻轻敲打着地图。 祖大寿微微一愣,面色大喜! “王公公,这计策实在是高啊!原来,你说的“围点打援”不是围西平堡,而是以威宁堡、辽阳和鞍山为诱饵! 如此一来,皇太极必然出兵救援! 但是,他短时间里能调动的兵马不会很多! 我在太子河以南的沙岭坳伏下一支骑兵,趁其刚刚渡河,立足未稳时突然袭击,必能大胜!”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立连连点头,心里,却有成千上万的神兽在奔腾! 尼玛!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占了西平堡,夺了后金军的粮草军械,真的只是偶然! 皇太极率大军前来,试图报复,试图歼灭贸然深入的明军,这是必然! 西平堡的粮草军械充足,善于守城战的明军,死守半年毫无问题! 但是,眼下即将进入冬季,天气会越发寒冷! 如果攻城不克,皇太极必会撤走! 若是这样,如何让吴襄父子出战? 他们不出战,又如何借皇太极的手,将他做掉? 所以,以一部分步卒佯攻三城,引诱皇太极出兵救援,再用骑兵去拦截,是弄死吴三桂的最好办法! 就算吴襄偶然得胜,也能弄死他! 只要他作战稍有不利,或者有半点逃跑怯战的行为,就够了! 只需奏他一本,就能让他满门抄斩! 哼! 吴襄!吴三桂! 你俩这次死定了! 刚才,祖大寿的一番话,何可纲连连点头! “王公公说得对:我佯攻三城,在短时间内,皇太极能派出的兵马确实不多! 所以,这次的伏击,用不了关宁铁骑! 不如,由本将率领一军伏于沙岭坳……” “不行!绝对不行!”王立刚要反对,祖大寿抢先猛拍桌子: “何将军!你攻占西平堡,已经立了一功! 难道,伏击皇太极的军功,你也要抢? 有骑兵不用,用步卒打伏击? 亏你想得出来!” 祖大寿的声音很大,把何可纲给震住了! 见状,王立赶紧拉开祖大寿,呵呵笑道:“这次诱出皇太极,确实应该骑兵打伏击! 何将军,你的是步卒啊! 难不成,让祖将军的骑兵佯攻城池? 哪有这样的佯攻? 就算皇太极再傻,也不会上当啊!” 祖大寿连连称是,王立又扭过头:“祖将军,这次的伏击,必须派出得力干将! 听说,你麾下的吴襄将军作战勇猛,他儿子更是年少有为……” “没错!这次的伏击,由本将亲自领军!只要皇太极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罢了!这次的军功,让给你就是了!”何可纲说不过二人,只好点头: “王公公,具体怎么部署,你就下令!” 啊? 部署? 什么部署? 王立顿时懵圈了! 不是说好了,步卒佯攻三城,骑兵打伏击么? 撸起袖子,干就完了,还需要什么部署? 逗我玩呢? 不过,看何可纲与祖大寿的模样,确实在等自己下令! 哼! 发号施令的事,我可不干! 若是打了败仗,岂不自讨没趣? 搞不好,被人奏上一本,脑袋就没了! 所以嘛,别淌这趟浑水! “额……二位将军,我虽是监军太监,却跟其他的监军不一样! 军中的大小事务,二位将军自行安排就行! 所有事情,无需向我汇报! 对,就是这样! 你们商议而行,无需汇报!” 王立一脸诚恳,何、祖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不太相信。 如果,王立真的不插手,那就太好了! 只要没有太监指手划脚,没有“外行”指挥“内行”,二人就有必胜的信心! …… 明军三路出击,消息传到沈阳,皇太极不急,莽古尔泰和阿敏却沉不住气了! 因为,本是奴隶制度的女真人,自努尔哈赤立国之后,效仿中原王朝的分封制,为“四大贝勒”和“四小贝勒”分封了城池和土地! 此时的威宁堡、辽阳和鞍山,分别是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小)二贝勒多尔衮的封地! 此时,十七岁的多尔衮,正作为先锋,讨伐蒙古的察哈尔部! 如果不是明军突然杀到,皇太极也会领兵出征! 当然,如果此时的多尔衮在沈阳,他也会像莽古尔泰和阿敏那样着急! “威宁堡、辽阳和鞍山,各有两千精兵驻守! 据哨探回报,明军并未携带大炮,也没携带其它攻城器械,如何破我城池?” 皇太极表现得相当镇定,莽古尔泰却不乐意了:“大汗,我的妻儿老小皆在辽阳!若是城池被明军攻破,他们定难幸免啊!” “不要再说了!”皇太极强压心头的愤怒,继续安慰道:“明军大军深入,又在太子河南岸设有埋伏,我实在不宜妄动! 这天寒地冻的,只要明军七天之内不能破城,必会自行退去! 况且,二贝勒带走了两万骑兵! 我等留守盛京,更当谨慎而行!” 皇太极态度坚决,阿敏咬咬牙,虽有不悦,却没有说话。 然而,莽古尔泰仍在请战:“大汗!我身为大金第一勇士,妻儿老小被围城中却不救援,岂不让人笑话? 大汗,你拨我三千铁骑,只要解了辽阳之围,定当速速返回!” “胡说八道!”皇太极再也忍不住了,猛拍桌子,蹭地站起身: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大丈夫何患无妻! 今,明军围攻三城,摆明了是诱敌圈套,你为何还要冥顽不灵?” 斥骂声中,莽古尔泰嘴角抽动不止,双眼血红,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阿敏知道莽古尔泰的性格,担心事态升级,赶紧说了些好话,将他拉出大殿。 哼! 不可理喻! 皇太极瞥着二人的背影,满脸都是鄙视。 连生母都能杀的人,竟因为几个妻妾乱了方寸,丝毫不顾大局! “大汗,信使来报:伏于沙岭坳的明军骑兵,已经撤走了!” “哦?退了?” 皇太极微微一笑,又拿起了《三国演义》。 哼! 冻不死你! 早就知道你会退! 冰天雪地,滴水成冰,你能埋伏多久? 为将者,竟然不察天时? 自寻死路! “大汗……” “你也退下!”皇太极看看代善,又看看殿外的鹅毛大雪:“放心!佯攻三城的明军,不出两日就会退走!” …… 这几日,实在太冷! 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王立马上又躲回坑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尼玛! 北方,真的太冷了! 小冰河期,果然不同凡响! 要不是夺了个西平堡,恐怕,几万明军都会被冻死! 祖大寿撤回了城中,王立很是不悦。 因为,没能弄死吴三桂! 但奇怪的是,佯攻威宁堡、辽阳和鞍山的何可纲,仍未退回城中! “哦?袁督师真的会来?”王立实在不敢相信。 “厂公,得知我军攻占了西平堡,袁督师当夜就引兵出城!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儿应该在右屯了!” 我去! 这个袁崇焕! 为了攻城掠地,连命都不要了? 带着大炮前来,日行不到三十里! 等他赶到辽阳,黄花菜都凉了! 不对,他到不了辽阳! 恐怕,路上就会冻死一大半! “厂公,要不要……给你找个小婢暖暖被窝?” “不必了!一身的马奶味!闻着就恶心!”王立满脸的鄙视,再次捂紧被子: “对了,听说……辽阳城中,有几个公主……额……有几位福晋格格什么的,有没有这事儿?” “有!” “哦?长得如何?身上有马奶味么?” “这个……应该很漂亮,应该没马奶味!” “好!非常好!等袁督师攻下辽阳,你第一个进城!给我找几个没有马奶味的!重重有赏!” “厂公放心!包在我身上!” 宋哲拍拍胸脯,面色大喜。 趁着夜色,带领二百锦衣卫匆匆出城,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第58章 遣使议和 对于袁崇焕来说,这场大雪,来得正是时候! 得知明军轻取了西平堡,袁崇焕再也按耐不住了:刚刚派人向京师报捷,马上就领军北上! 距离西平堡还有三十里,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报……袁督师:何将军麾下的左辅将军,昨夜攻占了辽阳!” “辽阳?” 袁崇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下打量着信使: “辽阳城中有三千敌兵,城池又高又厚,何将军手上又没大炮,如何能攻占辽阳?” “这个……听说……听说……昨夜……王公公的锦衣卫,不知用什么办法爬上了城墙……然后打开了城门……然后……城外的左辅将军就进去了……” 信使的回答,袁崇焕久久没能回过神。 其实,这名信使不是细作,确实是何可纲派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只怪天太冷! 半夜三更,寒风刺骨,后金的守城士卒,没人敢站在城楼上! 否则,必会被冻成冰棍! 而宋哲的身手,让同行的锦衣卫也惊叹不已! 他扔出铁钩,顺着绳子,蹭蹭蹭就爬上了城墙! 紧接着,后金士卒还在睡梦中,城外的明军就杀进了城中! 没人能想到,攻占辽阳,竟然这般容易! …… “厂公,我帮你找了二百多个,全都没有马奶味! 她们是汉人,被建奴掳到城中做了奴隶; 其中的十几个,模样挺不错! 要不要……去挑一下?” “咱们汉人女子,跟女真的女子相比,哪个更好看?” “这个……各有千秋!对了,莽古尔泰的嫡福晋、侧福晋和庶福晋,共计二十七人, 以及七个儿子和六个女儿,也被我带回来了,如何处置?” “你……能听懂她们的话?为何知道她们的身份?” “哪能啊!”宋哲连连摇头,苦笑道:“别说是女真人,就连袁督师说话,我都有很多听不懂! 要识别她们的身份很容易,因为,军中有许多来自辽东的士卒,有一些能听懂女真人的话!” “这样啊……” 王立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叠银票:“辛苦了!跟兄弟们分了! 另外,给我挑几个年轻的,好看的格格福晋什么的,把她们洗干净,不能有马奶味!” “明白,明白!” 哈哈! 王立兴奋地手舞足蹈! 这下,终于可以找人暖床了! 女真人不会说汉话! 就算说了,也没几人听得懂! 而且,她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样,就不怕暴露自己假太监的身份! 只不过…… 为了除掉吴三桂,浪费了太多时间! 袁崇焕,很快就要到西平堡! 为了朱由检的百万两银子,跟皇太极议和的事,得抓紧了! 而且,要尽量瞒着袁崇焕! 眼下,祖大寿与何可纲忙着攻城拔寨,派人悄悄去往沈阳,没人会知道! 对了,先给皇太极写封信! 明军攻占了西平堡和辽阳,他必在气头上! 如果派人前去,很可能被他斩首示众! 不对,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皇太极应该不会杀人! 最多把信使痛打一顿,出出气! 找个不怕死的去,应该没问题! 于是,王立命人送来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封信,然后唤来宋哲。 “议和?跟皇太极议和?” 宋哲接过信封,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立,眼中的不满和杀气,毫不掩饰! 这眼神,让王立浑身一颤! 如果点头确认,恐怕,会被这家伙一拳轰死! 于是,王立的眼睛骨碌一转,正色说道:“没错!信中的内容,确实是议和! 不过,兵不厌诈!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兵……不厌诈?”宋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厂公,你是效仿《三国演义》中的反间计? 额……不对,你是效仿蒋干盗书? 哎呀,还是不对,应该是效仿姜维的诈降?” 我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难道都在看《三国演义》和《金瓶梅》? 不论锦衣卫还是军中士卒,不论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不论识不识字,只要聚在一起,必会讨论在《三国演义》和《金瓶梅》! “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袁督师正带着大炮前来,我就假装议和,拖住皇太极! 你也知道,八旗骑兵个个战力爆表,不麻痹他们,袁督师如何打胜仗?” “厂公放心!属下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这封信交给皇太极!” “去,去!注意保密!此事只有你一人知道!明白!” “明白!” 宋哲将信藏入怀中,大步离开。 至此,王立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理解了朱由检的难处! 如果朱由检提出议和,必会被群臣骂死! 如果自己提出议和,必会被下面的人杀死! 就如宋哲和陈王廷之流! 唉! 议和,就那么要命么?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一个没跟外族议过和? 明朝的文官武将,一个个只知道气节! 他们哪里知道,议和的目的,是为了获喘息之机! 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只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 一味地看重气节,有个毛用! …… 西平堡,城中,王立所处的这处大殿,由西厂锦衣卫负责警戒。 别说是祖大寿与何可纲,就算是袁崇焕前来,也要事先通报! 所以,这里非常安全! 夜幕降临,四名女真女子被送入大殿。 不得不说,宋哲的审美,与王立非常接近! 这几人,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而且,几乎没有马奶味儿! “嗯!不错!果然不错!” 王立满意地点点头,色眯眯的眼睛,在她们身上不停游走。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问话,身前的女子,一脸茫然。 而且,在瑟瑟发抖! “你们,谁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赏银一万两!再放你们回去!” 等候多时,几名女子还是一脸茫然。 “来人!推出去斩了!” 话音落下,四名女子还是一脸茫然。 可能是王立的声音很大,她们抖得更厉害了! 几名锦衣卫应声而入,王立指着其中三人:“这三个,拖出去斩了!” “诺!” 锦衣卫没有犹豫,架着三人大步而出,剩下的一个,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话。 然后,扑通下跪,又是一阵叽哩哇啦。 至此,王立终于确定,她们确实听不懂汉话! 而且,不会说汉话! “那三个,先关起来!留着下次暖床!” “诺!” 殿外传来锦衣卫的回应,脚步声逐渐远去。 继而,王立换回人畜无害的表情,缓缓扶起地上的女子,轻言安慰着。 她虽然听不懂,却能看懂王立的表情,看懂王立的手势。 于是,她缓缓宽衣解带,躺在温暖的坑上。 王立就像一头野兽,疯狂地扑了上去! 压抑了一年多,就算是hello kitty,也会变成老虎! …… 夜,短暂又漫长。 天已放亮,大片大片的雪花,仍在落下。 枕边的女子满脸红晕,眼中全是惊恐和不安。 哈! 有个女人暖床,果然舒服! 外面实在太冷,真不想离开被窝!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厂公!袁督师派人传话,这位叶赫那拉氏,名叫叶布舒的侧福晋,马上要带到太子河!所以……” 我去! 这个女子,叶什么赫拉来着? 她是个侧福晋? 尼玛! 叫你们带几个格格福晋,我只是随口说说! 其实,只要稍稍好看的就行! 你们,还真给我带来个福晋! 还是莽古尔泰的女人! 干嘛不早说? 莽古尔泰啊! 很牛逼的! 号称后金第一勇士! 一拳能打死老虎! 动了他的女人,我还有活路么! 惊恐中,王立翻身起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再不停地打手势,示意坑上的女人穿衣服。 “这人……带去太子河干嘛?” “回厂公:袁督师在太子河部署了大炮和骑兵,可能……要用莽古尔泰的家眷,诱使皇太极出战!” 这样啊! 还好,还好! 不是问她昨夜干了什么! 否则,找个懂女真话的士卒一问,我就漏馅了! 直到,亲眼看到几十个女人和孩子,被绳索捆成一排,哭喊着被士卒押着出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王立却生出怜悯之心! 要是,无法诱出莽古尔泰,他们还能活命么? 他们的衣衫如此单薄,能在冰雪中支持多久? 或许,女人和孩子,真的不属于战争! 不论他们是汉人,还是女真人! 但是,战争不会放过女人与孩子! …… 沈阳。 王立的议和书信,成功送到皇太极手中。 其实,皇太极虽有入主中原之意,却不反对议和! 因为,近两年的冬天实在寒冷! 被冻死的牛羊骡马,简直多不胜数! 八旗士兵,个个食不果腹! 只要大明同意通商,大金就换回急需的粮食! 等到军械充足,粮食丰盈,兵强马壮之时,再图中原! 刚刚写好回信,探马报来了太子河对岸的消息! 顿时,皇太极怒不可遏! “既然你们的皇帝想议和,为何攻我城池?为何掳我百姓?” 此刻,莽古尔泰更是着急! 嗖地拔出长剑,架子宋哲的脖子上,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 宋哲被绑得严严实实,面对颈边的长剑,并不畏惧:“大汗,厂公奉万岁爷的秘诏前来议和,袁崇焕并不知道! 在双方议和成功之前,厂公不敢泄露半点消息! 所以,西平堡和辽阳之事,应该是个误会!” “是么?” 皇太极再次细看书信,又将目光落在宋哲身上。 从表情来看,这人不像说谎! 于是,皇太极的面色和善了许多。 莽古尔泰虽有不甘,却也抽回了长剑。 此时,宋哲心头也在暗喜! 幸好,我看过《三国演义》! 幸好,我的反应快,成功骗过了皇太极! 厂公的“瞒天过海”之计,差一点就暴露了! 不对,不是“瞒天过海”! 应该,叫什么来着? 第59章 各怀鬼胎 皇太极同意了明朝的议和,并给王立写了封回信。 派人把宋哲送至城外,这才松开他身上的绳索。 其实,皇太极多虑了:宋哲的身手虽好,却从没想过刺杀他! 另一方面,宋哲也低估了皇太极! 或者说,皇太极有自己的小心思! “五哥,我知道你不想议和……” “不是,大汗……”莽古尔泰打断皇太极的话,拳头捏得咯咯响:“袁崇焕抓了我一家老小,还以他们做为人质,实在可恶!” “停战协议签署之后,袁崇焕必会送回你的家眷,何必着急?” “可是……唉……” 莽古尔泰实在气愤,欲言又止。 耻辱! 自己是大金第一勇士! 一家老小被抓,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在其他几个贝勒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以后,如何在大金立足? “五哥,我对形势的判断也有失误!辽阳被袁崇焕攻陷,全都是我的错! 不过,我能保证:你的一家老小,定能平安归来!” 说罢,皇太极将兵符交给莽古尔泰,再拍拍他的肩: “五哥,你要知道,我是大汗! 我做的任何事情,都要从大局出发! 此前收回你的兵符,是怕你行事莽撞,铸成大错! 而今,我与明廷议和在即,双方暂时不会兵戎相见! 所以,兵符可以还给你了! 记住:咱们永远是兄弟!” 皇太极言辞恳切,莽古尔泰有些不习惯了。 有点受宠若惊! 皇太极给自己道歉?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交给自己的,确实是兵符! 呵呵!来得正是时候! 于是,莽古尔泰连连致谢,匆匆离开。 看着莽古尔泰的背影,皇太极邪魅一笑! 哼! 既然朱由检想议和,既然派了西厂提督前来,袁崇焕会不知道? 骗我玩呢? 既然是议和,锦衣卫直接过来就行! 为何,与关宁铁骑一同前来? 为何,还带着三万步卒? 为何,还攻我城池? 当我傻子是! 当我没读过《三国演义》是! 袁崇焕的大军到了盛京城下,这时才提出议和? 当我好欺负是? 议和,我求之不得!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要把袁崇焕赶回锦州! 至少,八旗大军要渡过大凌河! 然后,才是议和的时候! “大汗!莽古尔泰去了军营!” “不必管他!如果他引兵出战,不要阻止!” “嗻……” 哼! 莽古尔泰! 如果此战战败,你就死定了! 破坏议和的国家大计,谁也保不了你! 至少,要削去你贝勒的身份! “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我呸! “一人纵有知识,终不及众人之谋”,我呸! “同心谋国,庶几无失”,我呸! 贝勒越多,事情越杂! 几个贝勒的脸色,我早就看够了! 只有效仿明朝,集权利于大汗一身,大金才能走向强盛! …… 啊……啊……啊切…… 王立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是冻得全身哆嗦。 “什么?袁督师和祖大寿退兵了?” “厂公,确实退兵了!我亲眼所见!” “那……八旗兵有没有追来?” “应该没有!听说,莽古尔泰救回了自己的家眷,然后就返回了沈阳!” 哦? 奇怪! 实在太奇怪了! 王立再次细读皇太极的回信,还是一脸茫然。 这家伙,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了一大堆,却没约个议和的时间! 也没提议和的条件! 这封回信,几乎全是废话! 毫无营养! 然而,袁崇焕凶神恶煞地杀向太子河,怎么突然就撤兵了! 没有与八旗兵接触,只是放了一通大炮,只惊了几匹马,就匆匆撤兵了! 如果没记错,给皇太极送去书信时,明军刚刚攻占了辽阳; 紧接着,袁崇焕的大炮兵临沈阳城下; 此时,正是逼迫皇太极议和的时候! 这时的皇太极,不敢挑肥捡瘦! 朱由检给的一百万两银子,最多只花十来万! 如果袁崇焕“配合”,还能逼迫皇太极献出银子议和! 这样一来,自己就大发了! 但是,实在奇怪! 袁崇焕气势汹汹地杀向太子河,手中还握有大把的“肉票”,为何这么快就撤兵了? 不是坏我好事嘛! 哼!难怪朱由检要把你凌迟处死! 气愤中,王立顾不上寒冷,裹着厚厚的棉被,去了袁崇焕的兵营。 一直等到半夜,大军才陆续回城。 袁崇焕与祖大寿,全都一脸黑线! 这架势,比王立还生气! 就像打了败仗一样! 经过询问,终于明白了撤兵的原因! 原来,袁崇焕知道莽古尔泰做事莽撞,这才故意拿他的家眷做要挟,逼迫他出战。 本来,袁崇焕在太子河南岸布防,想以大炮和火枪远程射击,再趁对方渡河时“半渡而击”。 只可惜…… 计策虽好,天气实在太冷! 短短两个时辰,太子河整个冻上了! 厚厚的一层冰,敲都敲不碎! 这样一来,八旗骑兵就如履平地了! 要是全部冲过来,必是一场恶战! 而关宁铁骑,是关宁军压箱底的部队,消耗了朝廷不少的银子! 面对优势的八旗骑兵,很可能全军覆没! 就算打胜,也是惨胜! 若是这么拼光了,袁崇焕很难向朱由检交待! “五年平辽”的计划,必成梦想! 所以,八旗兵黑压压地冲过来时,袁崇焕没有进一步激怒莽古尔泰:没有斩杀他的家眷!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莽古尔泰并未追击,救了家眷就撤兵回了沈阳。 殿内,袁崇焕与祖大寿骂骂咧咧,不停地喝着闷酒。 但是,王立并未放弃! “袁督师,辽阳城东北方向的威宁堡,听说是二贝勒阿敏的封地? 既然你带来了大炮,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攻破威宁堡!要不要……” “不行!” 袁崇焕斩钉截铁,打断王立的话:“别说是威宁堡,就连辽阳城,最好也放弃! 还好,我军攻克辽阳的消息,还没有上报皇上!” 袁崇焕并未多说,王立稍加思索,明白了袁崇焕的担心! 明军深入后金的腹地,却兵力有限! 每攻占一个城池,都要分兵驻守! 要是攻而不守,不如不攻! 攻占的城池越多,自己兵力就越分散! 而且,天公不作美! 不出十日,积雪可能没过膝盖! 虽然攻占了西平堡这座粮仓,但向辽阳转运粮草军械,将变得非常困难! 而且,很容易遭到八旗兵的袭击! 若八旗兵依靠自己的兵力优势,再对西平堡和辽阳来个分割包围,明军就非常被动了! 然而,袁崇焕太猴急了! 前几天,刚刚攻克西平堡,他就向朱由检报了捷! 朱由检和朝中的文臣,只知道占领了西平堡,就相当于收复了广宁、义州、大凌河与右屯! 京师那边,可能正在庆功! 他们,不会知道前线的艰苦! 他们,不会知道形势的瞬息万变! 他们,只知道复土有功,失土该斩! 唉! 没想到,冬天来得如此之快! 没想到,这个冬天如此之冷! 如今,袁崇焕有点骑虎难下了! 在这辽河平原,明军几乎无险可守! 优势的八旗兵,却任意驰骋! 如果,明军以主力屯于西平堡,虽然可以威胁沈阳,自己的后方也变得空虚了! 任何时候,八旗兵都可以绕过西平堡,转攻兵力薄弱的关锦防线! 驻于西平堡的明军,若要前去救援,必会遭到八旗兵的拦截! 明军出城与八旗兵决战,皇太极做梦都会笑醒! 所以,此时占领西平堡,是个天大的错误! 放弃西平堡,重新集主力于关锦防线,可保山海关不失! 但,丢失城池的大罪,谁也担当不起! 天启二年(1622年),辽东经略熊廷弼和巡抚王化贞,因为丢了西平堡,致使几百里河山失陷,关锦防线压力重重! 二人,皆被斩首! 并且,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所以,此时的袁崇焕,真是进退两难了! 了解情况之后,王立却满不在乎! 因为: 朱由检议和的最终目的,是减轻关锦防线的压力,然后抽调部分关宁军,赶赴陕西和山西,平息民变! 他决定议和的时候,明军的前哨站还在锦州! 所以,此时的西平堡,只是议和谈判的筹码! 丢掉刚刚收复的几百里江山,朱由检不会皱个眉头! 但此时,袁崇焕不知道议和之事! 为了朱由检的面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袁崇焕知道这些! 为了议和的顺利,为了不被袁崇焕干扰,将他“调回”锦州,正是时候! 于是…… “袁督师,趁着八旗骑兵没有杀到,你与诸位将军,应该速速撤回锦州! 你,只需给我一千兵马,我来镇守西平堡!我来断后!” 这话一出,袁崇焕和祖大寿瞬间愣住了! 二人直愣愣地盯着王立,就像看到神仙一样! 王立神秘一笑,接着说道:“关锦防线的重要性,二位将军比我清楚! 镇守西平堡之事,我会向万岁爷上书:西平堡如果有失,与二位将军没有半点关系,万岁爷绝不会怪罪!” 这话一出,袁崇焕与祖大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相信! 竟然,有人主动揽罪! 主动当背锅侠! 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确定王立没有开玩笑,袁崇焕欣然点头:“王公公!此次的大恩大德,袁某没齿不忘! 祖将军麾下有员猛将,名叫曹文诏! 由他率领一千关宁铁骑助你,就算西平堡被攻破,也能保你平安撤回锦州!” “曹文诏?” 王立挠挠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这个曹文诏……我都没听过呢! 想必也不咋样! 要不……你把少年猛将吴三桂留给我,如何?” 第60章 背黑锅的吴三桂 明末的历史,王立知之甚少。 曹文诏的名字,他确实没听过。 此时,他不需要猛将! 因为,他有议和使者的身份,皇太极不会把他咋样! 既然袁崇焕欲派猛将协助,不如就要吴三桂! 等到大军撤走之后,西平堡的一切,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几乎在一瞬间,王立就想出了好几种弄死吴三桂的办法! 只要他留在西平堡! 弄死他之后,还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如果一高兴,栽他个“投敌卖国”的大罪,给他来个满门抄斩! 然后,再抄他的家! 又有一笔银子入账! 两全齐美! “王公公,不是我不给你吴三桂,而是……他今年才十六岁,还没有正式出仕,只是随父出征!” “无妨,无妨!你说的曹文诏,我确实没有听过! 吴三桂年少有为,我敬佩之至! 若是袁督师不放心,那就……把吴襄将军留下!” “……” 要留下吴襄,祖大寿还真有些不舍! 因为,祖大寿麾下的头号干将,正是吴襄! 而且,此时的吴襄是“都指挥使”,正三品,与王立同级! 而且,吴襄的性格…… 可能,只有祖大寿能镇住他! 他跟王立在一起,若是有什么矛盾,很容易出事! 而曹文诏则不同! 论勇猛,他不亚于吴襄! 论军职,他现在是“游击将军”,正五品。 最关键的是,他作战勇猛,做事稳妥,凡事都会深思熟虑。 有他在王立身边,就算有什么矛盾,王立也能镇住他! 然而,王立一再坚持! 袁崇焕和祖大寿,只好同意! 于是,吴襄虽不情愿,却只能遵守军令,留在了西平堡。 …… 努尔哈赤与皇太极时代,女真部族虽已立国,但本质上仍是“奴隶社会”。 或者说,保持了许多奴隶社会的传统。 万历年间,叶赫那拉部虽然败于爱新觉罗部,但仍属于贵族! 此时的“大金”国,并没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并没有“贞操”的概念。 然而,得知自己的侧福晋受辱,莽古尔泰就忍无可忍了! “大汗!袁崇焕正在撤往锦州!西平堡不到两千兵马!是时候发兵了!” 这一次,莽古尔泰手上持有兵符,很想攻打西平堡,但还是向皇太极做了请示。 因为,他上次“擅自调动兵马”,让皇太极很生气;经过代善和阿济格的求情,这才没受处罚。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皇太极的回答斩钉截铁,不愿多作解释。 看得出来,皇太极仍在生气! 但,皇太极生气的原因,莽古尔泰并不知道! 皇太极的妻妾中,曾诞下二儿子乌努春,并且刚刚诞下第五子硕塞的侧福晋,每日都在耳边哭哭啼啼,吵得他心烦意乱! 并且,向来支持自己的代善,也在不停地请求发兵! 不用说,代善也被吹了枕边风! 究其原因,就是莽古尔泰的侧福晋,叶赫那拉?叶布舒被人侮辱了! 代善和皇太极的其中一个侧福晋,都是叶赫那拉氏! 对皇太极来说,西平堡不到两千明军,屠了便是! 但,明朝派来的议和使者,此时仍在城中! 使者名叫王二狗,是西厂提督,是个太监! 并且,这位使者的议和,是瞒着袁崇焕的! 除此之外,皇太极一无所知! 若在屠城的时候,一不小心杀了这位使者,大金国的十万将士,就要饿肚子了! 可气的是,在莽古尔泰和代善之后,多铎、济尔哈朗、阿济格和岳托也在请求发兵! 这样一来,皇太极只能妥协,拨了五千兵马! 但,皇太极还是有个要求:能不攻城,就尽量不攻城,不能伤了那位使者! 于是,几位贝勒引着兵马,气势汹汹来到西平堡城下。 听闻后金士卒在城下喊话,王立很是好奇。 裹着厚厚的棉被,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来到城头。 “我去!他们在喊什么?就像叫魂似的!谁听得懂?” 吴襄、吴三桂和宋哲,全都摇了摇头。 “还等着干嘛?找几个听得懂的士卒过来!” 片刻之后,几名士卒围在一起,听了许久,又商议了许久,这才来到王立跟前。 “厂公,城下的建奴说,他们三贝勒莽古尔泰的侧福晋,被吴三桂侮辱了! 如果不把他交出来,他们马上就攻城!” 士卒的话,雷得王立外焦里嫩。 吴三桂这家伙,此时才十六岁! 想当年,老子十六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 那晚,明军攻下辽阳之后,确实俘虏了莽古尔泰的家眷! 嫡福晋、侧福晋和庶福晋,共计二十多个! 王立记得很清楚,名叫叶赫那拉?叶布舒的侧福晋,被自己拉着暖床了。 但是,其他的二十多个嫔妃,是否也有叶赫那拉氏,是否也被拉走暖床,王立没有亲眼看到。 但,答案是肯定的! 镇守辽东的明军,好不容易抓到战利品,谁会放弃不用? 当然,这种福利,只有军中的大小将领,才有资格享用! 于是,王立上下打量着吴三桂,竖起了大拇指:“吴兄,好样的!莽古尔泰的女人也敢上,佩服!佩服!” “我……” 吴三桂一脸懵逼,支支吾吾。 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眼看吴襄怒视着自己,吴三桂不敢隐瞒,弱弱地说道: “父亲……那晚……那个女子……确实是女真人……但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也听不懂她的话……” 吴三桂的回答,气得吴襄吹胡子瞪眼! 这样的锅,你背得起吗! 城外的建奴,又没有指名道姓! 就算做了,你干嘛要承认? “厂公,你看……这事儿……” “吴将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个女人嘛!”王立满不在乎地笑着,瞥了瞥城外的士卒: “对了,袁督师撤走的时候,不是留下两门大炮嘛!那个谁,给我瞒准了!轰他丫的!” “厂公,真要开炮?”吴襄望着黑压压的士卒,有些胆怯了: “厂公,若是激怒了他们,会有更多的八旗兵围过来! 届时,咱们想冲出重围,就没那么容易了!” “怕他个毛!我说轰就轰!瞒准那几个头戴红缨的,轰死他!” 王立的态度,十分坚决! 于是,在锦衣卫的督促下,几名士卒迅速调整大炮的方向。 不怕! 王立确实不怕! 而且,他是故意的! 自己是议和使者,皇太极不会杀自己! 眼下,先激怒后金士兵,再引来更多的士兵! 然后,交出吴三桂,跟皇太极议和! 只要议和成功,交出个小小的吴三桂,朱由检不会怪罪! 就算他爹是吴襄,朱由检也不会怪罪! 况且,侮辱莽古尔泰侧福晋的事,吴三桂自己也承认了! 嘿嘿! 王立心头大喜,但…… 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叶赫那拉?叶布舒的转述,城外的几名贝勒,全都误会了吴三桂! 叶布舒,做为叶赫那拉氏的贵族,又是莽古尔泰的侧福晋,她不可能亲自前来! 她只知道,侮辱自己的人非常年轻; 有胡子,但胡子不是很长; 这人是明朝的大官; 锦衣卫要听他的指令; 所以…… 吴三桂站在王立的身边,确实有锦衣卫簇拥着! 年纪符合! 胡子特征符合! 当然,王立的特征也符合! 但是,他裹着厚厚的棉被! 而且,有眼尖的后金士兵,认出了王立的官帽! 那是太监的官帽! 若说太监侮辱了侧福晋,谁也不会相信!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吴三桂! 不用说,就是他!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城上腾起阵阵青烟! 紧接着,弹丸在人群中炸开! 人仰马翻! “轰!” 又一颗弹丸射出! 还未炸开,城下的后金士卒已经乱成一团! 大炮的声音,他们不会陌生! 在攻打宁远和锦州的时候,后金就是吃了大炮的亏! 据说,努尔哈赤就是被大炮炸伤,几月后就一命呜呼! 城上有多少大炮,后金军并不知道。 第二颗炮弹炸响之后,后金军已在疯狂退走! 城上,一片欢呼。 王立,却急得直跺脚! “我去!瞒准那几个头戴红缨的!你们打到哪去了!” “厂……厂公,小的已经瞄准了戴红缨的……但是……这大炮经常打不准……要很多门炮一起发射才行!” 罢了,罢了! 这毕竟是滑膛炮,没有膛线。 弹丸也圆滚滚的,没有尾翼,翻滚着射出。 你能一炮打准,那才是见鬼了! 城上,士卒们仍在欢呼,吴襄却满脸愁容。 “厂公,八旗兵虽然撤了,但在傍晚或明日,会有更多的士兵围城! 袁督师已经出发两日,应该快到锦州了! 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 “不,还不能撤!”王立故意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 “吴将军!擅自丢失城池,不战而退,万岁爷若是怪罪下来,谁来担责? 几年前的熊廷弼和王化贞,就是因为擅自撤退,丢失几百里土地,才被传首九边! 如今的西平堡,有枪有炮,有兵有粮,谁敢撤退? 不想活了? 西厂锦衣卫听令:击杀击伤一名建奴士卒,赏银五十两! 擅自撤退者,立斩不饶!” 命令一出,城上的士卒个个欢欣鼓舞,吴襄却哭丧着脸! 唉! 怎么留在了这个是非之地! 袁督师的大军撤了,不会再回来! 西平堡这座孤城,早晚会失陷! 要是落到建奴手里,以自己的资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但,吴三桂这逆子,怎能自断前程? 那么多女人不选,偏偏选中了莽古尔泰的女人! 唉,死定了! 要想活命,得想想办法了! 第61章 临时诏狱 其实,吴襄多虑了! 因为,皇太极急着议和! 在他的阻止之下,八旗兵再没有围攻西平堡。 为了平息莽古尔泰的怒火,皇太极搬出了努尔哈赤临终时的遗言:爱新觉罗氏,不得娶叶赫那拉氏为妃! 为此,他还以身作则:休掉了自己叶赫那拉氏的侧福晋! 不对,不是“休”掉,而是把她赐给了姓范的汉人大臣! 此事,看起来是平息了。 但,在莽古尔泰看来,这个遗言并不真实! 一定是皇太极杜撰的! 因为,皇太极的生母孟古哲哲,就是出自叶赫那拉氏! 如果先汗真的视叶赫那拉氏为死敌,就不会立皇太极为大汗! 但此刻,皇太极毕竟是大汗! 刚刚诞下儿子的侧福晋,都被他送了人,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莽古尔泰复仇的怒火,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另一边,王立整日都在郁闷! 好不容易捡来个机会,莽古尔泰却偃旗息鼓了! 唉! 要做掉吴三桂,得另想办法了! 看着皇太极的书信,王立摇了摇头。 从辽东的整体战略考虑,皇太极同意将西平堡割让给大明,这不是好事! 现在的大明,拿着西平堡只是个包袱! 但,朱由检会满意! 收复了三百多里的土地,他不满意才怪! 其他各项条款,远远超出朱由检的预计! 皇太极的胃口,确实不大! 在同意通商的前提下,他要求的五十万两银子,已经降至五万两! 仅这一笔,王立就能吃掉九十万两! 因为,跟建奴通商,朱由检不会同意,满朝官员也不会同意! 但,协议上可以同意! 随便找点借口,拖他个两年又如何? 不服就打呗! 反正银子已经到了手! 反正是皇太极撕毁的停战协议! 而且,朱由检从没想过永久停战! 过个两三年,平息了国内民变,就算皇太极不打过来,朱由检也会主动打过去! 所以说嘛,狗屁的停战协议! 就是一张废纸! 于是,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加盖了“大金”国印玺的停战协议,终于送到王立手中。 只不过…… 皇太极送来的停战协议,留在了西平堡! 经过半月的仿冒,“补偿九十五万两白银”的停战协议,正在快马送往京师! 这份假协议,加盖大明的“传国玉玺”和朱由检的私玺之后,就算就“正式生效”! 这份协议送回西平堡,王立会一把火将它烧掉! 然后…… “啪!” 印玺重重地砸在纸上,王立仔细比对一番,摇了摇头: “还是不对! “昌”字的右边一笔太粗,再磨细一些,注意横竖交叉的地方,细致一点; “天”字的最长的那一竖,还是太粗! 继续改!速度要加快!” “诺!” “不要诺诺诺的,赶紧办事儿!” 工匠没敢再“诺”,赶紧打磨玉玺去了。 唉! 工匠实在太笨! 整整三天时间,还没做好传国玉玺! 我就说嘛,如果用木头雕一个,或者用萝卜雕一个,多简单啊! 又快又方便! 但他们,为了展示自己的雕刻技艺,偏偏用玉石来做! 不是自找麻烦么! 刚刚走出地牢,宋哲马上就迎上来。 “厂公!刚才,在城南巡逻哨探,发现三十多个女真人,他们……推着大炮……” “大……大炮?什么大炮?”王立一惊,赶紧问道:“女真人手上,怎会有大炮?” “这个……是关宁军发现的,吴襄已经派人去拿了!咱们,要不要截过来?” “拿下!必须拿下!这件事只能西厂接手,吴襄只会把事情搞砸!” 得令之后,宋哲大手一挥,百余名锦衣卫,呼啦啦地往城南奔去。 东厂的锦衣卫,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如果魏忠贤下了令,他们连皇帝都敢砍! 西厂的锦衣卫来自京营禁军,在宋哲的训练下,他们的战斗力增强了许多。 此时,也是一群不要命的人! 在一百多名关宁铁骑的手中,硬是把人和大炮全部抢了过来! 吴襄气得咬牙切齿,厉声喝道:“王公公!此事事关重大!既然发生在辽东,就该由关宁军负责!我这就向袁督师禀报!” “吴将军,你的人打仗还行,但说到审案嘛,还得西厂出面!所以,你……找个阴凉的地方,自个儿凉快去!” “凉……凉快?” 吴襄微微一愣,虽不理解“凉快”的意思,却能猜到王立在揶揄自己。 吴襄懒得计较这些,仍想把案子抢过来:“王公公!你可别忘了:那是一群女真人! 你的锦衣卫中,没人能听懂女真人的话,你怎么审案?” “切!” 王立实在忍不住发笑,上下打量着吴襄,呵呵笑道:“吴将军,你怕是打仗打傻了? 你看看那群人的模样,哪一个像女真人?” “休得狡辩!你若是审不出来,浪费了时间,你敢负责么? 那可是大炮!建奴在买大炮! 你知道这事的后果么?” “吴将军,你太小瞧我西厂了! 到了西厂的诏狱,就算是一只温驯的猫,也会承认自己是一头狮子! 在我西厂,没有审不出的案,没有抓不到的人!” “你……” 吴襄急得吹胡子瞪眼,却拿王立毫无办法! 其实,押送大炮的人,是女真人、蒙古人、朝鲜人还是汉人,都不重要! 问题的关键,是女真人在购买大炮! 如果他们有了足够的大炮,关锦防线的明军,再无优势可言! 所以,查出他们的购买途径,阻止他们进一步购买,势在必行!迫在眉睫! 当然,这是一项大功! 没有斩敌,没有破城,却比斩敌破城的功勋更大! “厂公!” 宋哲匆匆跑来,见到吴襄在此,欲言又止。 王立没打算瞒着吴襄,满不在乎地坐了下来:“没事,说!” “厂公,三十六个人,只有两个是女真人,其他的全是汉人! 他们全都来自皮岛,是参将毛有杰的部下! 此次送往沈阳的大炮,只是样品! 如果皇太极试射成功,据说会采购五十门!” “胡说八道!”吴襄猛拍桌子,怒指着宋哲:“你把人带回西平堡,距今不到一刻钟,你就审出来了? 毛有杰是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毛大人的义孙! 你,竟敢诬陷毛总兵? 究竟是何居心? 不行,我要亲自去审!” 话音落下,吴襄大步往地牢走去,王立并未阻止。 确实,十五分钟就审出幕后主使,吴襄不相信,王立也不相信! 或者说,不相信毛文龙会卖大炮给皇太极! 当然,可能,毛文龙也蒙在鼓里! 于是,王立也大步去了地牢。 我去! 这地方,不该来! 血腥味,屎尿味,扑鼻而来! 这里,不是京师的西厂诏狱,却恐怖得让人窒息! 吴襄站在掌刑室门口,没敢往前一步! 透过铁栏,可见三十多人坐在墙角。 双眼无神,全都瑟瑟发抖! 这些人,衣衫完整,没有受刑的痕迹。 但,他们确实在瑟瑟发抖! 不是冷得发抖,而是吓得发抖! “你们西厂……就是这样审案的?” 指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吴襄的声音在发颤! 王立笑而不语,宋哲淡淡地解释道: “吴将军,剥皮实草,是太祖皇帝针对贪官的专用刑法; 西厂,只是剥皮,并未“实草”; 没想到,咱们只是当众剥了一个女真人,还只剥了一半,剩下的全都招供了! 迫不及待地招供,没人敢隐瞒!” “你们够狠!” 吴襄一刻也不愿久留,再不提亲自审讯的事,强忍着呕吐,匆匆离开了大牢。 经过审讯,王立还是有些失望。 这些人,确实是皮岛上的参将毛有杰的部下。 然而,他们只是奉命,将大炮的样品送往沈阳。 毛有杰是否受毛文龙的指使,或者瞒着毛文龙,他们并不知道。 细细想到,这群人能得到大炮,能千里运送大炮,不是毛有杰一个人能搞定的! “皮岛上,参将……额不……把总以上的将领,都有哪些人?” 王立话音刚落,牢里的人不敢隐瞒,劈里啪啦说出一大堆名字: 曲承恩、黄龙,耿仲裕、王应元、毛有杰,毛永喜,毛有诗,陈继盛……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很陌生! 但是,耿仲裕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 耿仲裕,耿仲明! 怎会如此相似? 难道,是巧合? 是历史记错了,还是历史发生了错乱? 对了,这个时代的男子,父母给他起名字时,都会按家谱排辈! 耿仲裕跟耿仲明,一定是兄弟! 好家伙! 大名鼎鼎的汗奸耿仲明,竟然在这里找到了踪迹! 若能做掉耿仲明,以及另外几个大奸贼,大明的国祚,说不定能延长几年! 自己捞钱的时间,也能延长几年! “这个名叫耿仲裕的人,是否有兄弟?” “厂……厂公,耿仲裕,是毛有杰的亲弟弟……” “放屁!”王立打断这人的话,冷冷笑道:“敢在本厂公面前胡言乱语,你死得不冤!” 音落,五立大手一挥。 锦衣卫,手起刀落! 刚才回话的人,一命呜呼! 同牢的几十人,又吓得瑟瑟发抖! 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在王立看来,这人必在说谎! “耿仲裕”与“毛有杰”,没按排行起名也就罢了,连“姓”都不同,怎么可能是亲兄弟! 这样的话,简直在侮辱我的智商! 你不死谁死? “你,你来说!耿仲裕在皮岛上,有没有同族兄弟?” “厂……厂公……小的不敢胡说……耿仲裕,确实是毛有杰的亲弟弟! 因为,毛有杰是毛总兵的义孙! 他的本名叫“耿仲明”! 他跟耿仲裕,真的是亲兄弟!” “对,对,对!就是这样!” “厂公,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话!毛总兵有好几个义孙!” “对,除了耿仲明之外,还有毛永喜,他的本名叫尚可喜!还有毛永诗,他的本名叫孔有德!” 招供的声音此起彼伏,王立冷笑不止! 索嘎! 原来如此! 几个如雷贯耳的家伙,竟然藏在这里! 得来全不费工夫! 唉! 前面那位被斩兄弟,不好意思哦! 怪只怪,你说话太慢了! 下次,别那么结巴了! 第62章 被逼上任的杨总督 时间,转眼来到崇祯二年,三月。 北方的冬天,似乎才刚刚开始。 千里之外的京师,也看不到回春的迹象。 或许是天气太冷,朱由检多日不朝,彪悍无比的言官,竟无一人开骂。 大臣们,似乎习惯了不上朝。 大小事情,递上奏书就行。 乾清宫里,朱由检守在火炉旁,看着魏忠贤的奏报,心情凉到了冰点! 陕西与山西,民变愈来愈烈! 除了原有的“二王民变”,又增加了张妙手、白九儿、一阵风、七郎、大夭王…… 还有九条龙、四天王、丫头子、齐夭王、映山红、催山虎…… 这边还有冲天柱、油里滑、屹烈眼、李晋王、党家、破甲锥、八金刚、混天王…… 尼玛! 奏表中,满篇都是造反头头的名字! 捧着奏书,朱由检浑身直抖! 再不敢往下看! 过了许久,朱由检终于抬起头:“这些人的名字……怎会如此奇怪?” “万岁爷,魏公公在另一份奏书里解释过: 造反的人都没什么文化,都不敢用真名,都想取个响当当的名号; 据说,很多名号实在太响亮,经常是好几个造反首领在用; 有时候,某个造反首领已经内哄而死,又有人接着用这个名号; 所以,很难将名号与真名一一对应。” 朱由检摇摇头,又拿起几份秦书。 看过后,眉头紧皱。 “这个……胡廷宴是什么来历?他何时当上了陕西巡抚? 这几份奏书,要么是胡廷宴弹劾延绥巡抚岳和声,要么是岳和声弹劾胡廷宴! 这两人,难道啥事都不干? 只知道弹劾对方“养寇为患”?” “万岁爷,你怎么给忘了?”王承恩上前两步,轻声说道: “上个月,原陕西巡抚武之望……死了……内阁一致推荐胡廷宴迁任陕西巡抚……” “死了?怎么死的?”朱由检满脸愕然,刚要追问,突然想起昨日的奏书。 唉! 这段时间的朱由检,脑子里总是昏昏沉沉! 只要提到陕西和山西,马上就头痛欲裂! 选择性地忘了许多事情! 确实,陕西巡抚武之望死了! 正当壮年,却死得不明不白! 对了,想起来了! 魏忠贤前往陕西调查,昨日的奏书说得很清楚:武之望,是畏罪自杀! 民变愈演愈烈,士兵又在哗变! 武之望害怕承担渎职之罪,自寻短见了! 唉! 他又是何必呢? 连续两年,陕西三边没发一个铜板的军饷,士兵不哗变才怪! 朱由检理解武之望的绝望,却又毫无办法! 确实是毫无办法! 每次上朝,大臣们要么在打嘴炮,要么就沉默不语! 连续几个月的朝会,也没商议出有效的应对之策! 过了许久,朱由检终于缓过来,拿起另一封秦书。 “这个吴襄!到底有完没完!连续十几封奏书,都在弹劾王二狗!” 朱由检怒火中烧,一把将奏书扔得老远,愤愤骂道:“满朝广武,就没一个干事儿的? 除了袁崇焕和王二狗,就没一个真正做事的? 整天就知道弹劾别人,到底有完没完?” 眼看朱由检气喘不止,王承恩赶紧递上一碗参茶。 朱由检随手接过,懒得再看其它奏书,满心期待地问道:“有没有王二狗的奏书?” “暂时……还没有……” 没有! 没有! 朱由检失望不已! 自从王立去了辽东,这几个月里,能让朱由检欣喜的,只有两封奏书! 第一封,是袁崇焕收复西平堡的奏书。 他到辽东不到一年,就收复了三百多里土地! 在奏书中,袁崇焕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帮王二狗请了首功! 对此,朱由检着实欣慰! 照此速度,明年就能收复沈阳; 后年,就能收复赫图阿拉! 再一年,就能收复整个努尔干都司,诛灭皇太极的十族! 照此速度,不用五年就能平辽! 另一封,是王立的奏书! 这封奏书,让朱由检感动了一个月:与皇太极的议和,终于定了! 原计划用一百万两银子,竟然,只用了九十五万两! 并且,皇太极是诚心议和! 他转托王二狗,送来一整箱上等人参! 而且,兵力薄弱的西平堡,皇太极再也没有觊觎! 王二狗送回的停战协议,早就盖了玉玺! 不知道,是否已经送到沈阳! 只要王二狗确认了,银子马上就起运! 只要辽东无事,剿灭陕西、山西二省的民变,最多只需一年! 届时,就算皇太极还想议和,我也不会同意! 只要国内安定了,还怕你个皇太极? 喝了口参茶,揉揉太阳穴,朱由检咬牙拿起一封奏书,却没敢打开。 “对了,陕西三边(定边、安边、靖边)总督的人选,吏部有何建议?” “万岁爷,吏部还没有人选推荐,也没人自荐,所以……” 王承恩的回答,又让朱由检心烦意乱! 吏部! 朱由检摇了摇头。 吏部尚书,仍是周应秋! 魏忠贤的党羽! 想让吏部推荐人选,几乎不可能! 哼! 魏忠贤! 朱由检的头,似乎又要炸裂! 如果不是没人可用,魏忠贤早被五马分尸了! 为了稳住魏忠贤,朝中的大小官员,并没有太大的调整。 工部尚书,仍是崔呈秀! 吏部尚书,仍是周应秋! 空缺的职位,争抢最激烈的是内阁成员!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朱由检破天荒采用了“抓阄”的方式! 钱龙锡,是第一个被抓中的内阁成员! 后面,依次是李标、来宗道、杨景辰。 内阁是有了,内阁首辅的位子,又该给谁呢? 无所谓! 谁想做,上奏书就行! 只要朝臣没意见,朱由检也没意见! 反正,内阁也办不了什么事! 有了内阁,反而束手束脚! 内阁可有可无,但是…… 平时高谈阔论的大臣,骂起人来彪悍无比的言官,不论官职大小,竟无一人看上“总督”之位! 陕西三边总督,正二品! 无人自荐也就罢了,吏部也推荐不出人选! 唉! 陕西三边总督,要尽快上任! 次日,一大早,王承恩敲响了召集大臣铜钟。 朝会上,众臣全都哈欠连天,朱由检强忍着怒火,再次提到三边总督的人选。 跟上个月一样,众臣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呵! 陕西的三边总督,傻子才去呢! 明摆着,是个苦差事! 对于民变,户部拿不出银子,不可能招抚! 那就,只剩下镇压! 但,军饷都没发! 士兵正在哗变,拿什么镇压? 如果去了陕西,要么死在哗变士兵的刀下,要么死在疯狂乱民的刀下! 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被他们生吞活剥! 就算侥幸不死,也干不成什么事! 到头来,轻则被革职入狱,重者被千刀万剐! 横竖都是个死! 所以,这个正二品的“总督”,还是再等等! 官当不成,可以再等。 脑袋,可不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不可能再长出来! 提到这个职位,众臣的后背都在发凉! 殿上寂静无声,朱由检的心也在发凉! 就像千年的寒冰! 等候多时,终于,有人说话了! “皇上,以下官之见,陕西三边总督,非杨御使莫属! 私下里,下官曾多次与杨大人勾通,希望他为皇上排忧解难! 只可惜,杨大人再三拒绝,下官没敢轻易上书推荐。” 话音未落,杨鹤就怒视着周应秋。 刚要推辞,礼部侍郎温体仁又开了口:“皇上,杨大人的元气之说,微臣深以为然; 今,大明的小民元气、封疆元气和士大夫元气皆被损伤,陕西的小民元气急需培养! 纵观朝中众臣,杨大人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温体仁说罢,杨鹤赶紧上前:“皇上!微臣区区一个副都御使,对陕西的民情毫不了解,实在不敢当此大任啊!” “杨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周延儒上前一步,拉着杨鹤的手,显得无比亲切: “杨大人在督察院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皇上和众臣全都看在眼里! 副都御使乃是正三品,此刻,升任二品总督,正当其时! 杨大人“元气”之说的高论,让本官惊为天人! 辗转半月,夜不能寐,苦苦领悟,实终不得要领! 刚才,温大人说得没错,陕西的“小民元气”,急需杨大人前去培养! 所以,没人比你更适合啊!” 杨鹤正要推辞,刚上任的内阁首辅来宗道,抢着说道:“ 皇上,在私下里,杨大人曾说过: 乱民,皆是我大明的子民! 如果强力清剿,受损的“小民元气”将会越发严重,很难恢复! 由此可见,对于陕西的民变,杨大人早就绸缪在胸!” 说到这里,来宗道将目光移向杨鹤:“既然如此,杨大人,你何不替皇上分忧呢?” “对,对,对!陕西三边总督一职,非杨大人莫属!” “杨大人,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就不要推辞嘛!” “杨大人,如果你都不能胜任,满朝文武,再没一人可以胜任!” “没错,三边总督一职,杨大人千万不要推辞啊!”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我……我……皇上……唉……” 杨鹤急得面红耳赤,汗珠涔涔,一心想要反对,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此时的大殿上,不管阉党还是东林党,亦或是无党派的温体仁或新任内阁,全都众口一词! 面对几十张嘴,杨鹤脑袋里轰轰直响,很难组织语言去反驳! 大殿上,第一次没有嘴炮! 第一次众志成城! 坚持了两个多时辰,杨鹤几近崩溃! 恍惚中,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司礼监当庭拟旨,内阁当场通过! “杨大人,此去陕西,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千万,别像武之望那样寻短见! 很快,朕会召回西厂的王公公! 有他相助于你,陕西的民变,不出半年就难平息!” 第63章 推三阻四的王立,崩溃的朱由检 在朱由检的眼中,经过一年多的磨炼,王二狗已经成了一把尖刀! 浙江与福建的港口,商船往来不止,秩序井然! 在年底时,还上缴了十万两银子的关税! 与皇太极的秘密和谈,王二狗更是居功至伟! 让大明,获得了富贵的喘息之机! 而且,和谈之事没有半点泄露! 可惜的是,在去年,因为“二王民变”之事,提前将他召回了京师! 浙江与福建的商税征收,被迫转交崔程秀负责! 崔程秀,是魏忠贤一党也就罢了,能力远远不能跟王二狗相比! 他收了几个月的商税,却只上缴了三千两银子! 还引来七十多封弹劾奏书! 若不是极力保他,早就回乡养老了! 唉! 如果,征税之事仍由王二狗负责,应该……不低于五万两银子! 眼下,征税之事,只能先放一放! 先帮杨鹤平息民变,再让他前往征税! 这样一来,民变平息,边疆安定,财政好转,大明的强盛,就有希望了! “什么?皮岛守军,悄悄向建奴提供大炮?” 朱由检心头“咯噔”一跳,赶紧接过奏书。 细看之后,拳头紧握! 好你个皇太极,果然不安份! 还好,还好,王二狗提前察觉了! 此事,必须彻查! 如果毛文龙参与了此事,后果就严重了! 唉! 可惜啊,大明,只有一个王二狗! 暂时,不能调他去陕西了! “王承恩,替朕拟旨:皮岛私通建奴之事,必须彻查! 如果毛文龙涉及此事,必须押解回京,朕要亲自审问! 其他人等,酌情处理即可!” 这封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平堡。 此时的西平堡,王立正在为“议和成功”而欣喜。 用私刻的后金印玺,骗到了传国玉玺的玺印,以及朱由检的玺印,让他误以为议各成功; 紧接着,又用私刻的传国玉玺与朱由检的印玺,让皇太极误以议和成功! 这一切,实在太顺利了! 让人难以置信! 银子! 哈哈哈! 九十万两银子,马上就到手了! 这几个月被冻成了狗,也值了! 收到朱由检的圣旨,王立秒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押解回京”和“亲自审问”,很明显:他要保住毛文龙性命! 于是,王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皮岛总兵”。 毛文龙,万历年间的武举会试,列名第六,历任百户、千总和叆阳守备,在兵部侍郎袁应泰麾下效力; 天启元年,努尔哈赤率军攻陷辽阳,袁应泰兵败自焚,毛文龙率二百余人一路南逃; 趁着镇江堡的后金军去了双山,毛文龙以城中的陈良策为内应,以二百余人夜袭镇江堡,擒游击佟养真,及其子佟松年等六十多人; 努尔哈赤闻之大怒,后金大军迅速赶到; 毛文龙兵少将寡,自然不敌,只能继续南逃; 这一逃,就逃到了东江; 后金军缺少战船,不善水战,只能望洋兴叹; 毛文龙虽是一路南逃,但他夜袭镇江堡,算得上大明与后金交战以来,第一次收复失地! 于是,当时的首辅叶向高、经略王在晋、御史董其昌等人,纷纷向朱由校上书,为毛文龙请功; 就这样,在明军节节败退的当时,夜袭镇江堡就升级成为“镇江大捷”; 一时间,朝野震动,毛文龙名声大噪; 于是,被破格提拔为副总兵; 袁可立接任登莱巡抚后,将东江一线视为抗击后金的重要基地。 东江,又称皮岛,位于登州和莱州南岸,全长八十里,不生长草木,东北方向紧邻朝鲜。 在袁可立的支持下,毛文龙升任东江副兵官、平辽总兵官,再升左都督,挂将军印,获赐尚方宝剑; 获得升迁和军饷的毛文龙,以皮岛为基地,开始疯狂地招兵买马; 不仅收复了沿海的多座岛屿,还在天启五年,收复了被后金占领的叆阳、宽奠、大奠、义州、铁山等地,搞得努尔哈赤心烦意乱。 后金的骑兵虽强,却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师! 所以,努尔哈赤对皮岛的毛文龙毫无办法! 大致了解毛文龙之后,王立退缩了! 因为…… 明朝开国之初,“总兵”和“总兵官”只是临时差遣的武官,无固定品级,受都督、提督或地方巡抚的节制。 到了明朝中后期,“总兵”逐渐成为镇守一地的最高军事统帅,一般为从三品至正三品。 而且,毛文龙还有正二品的“左都督”头衔,并且手执尚方宝剑! 关键是,他麾下的将领士卒,不仅有流亡的大明百姓,还有来自倭国与朝鲜的海盗劫匪! 甚至,还有彪悍的女真人! 若说袁崇焕是东北的一方诸侯,那么,毛文龙就是东江镇的一方诸侯! 正如袁崇焕说的那样,在事实上,毛文龙受朝廷的册封,领朝廷的军饷,却不一定接受朝廷的调度! 恐怕,除了督帅蓟辽的袁崇焕之外,没人能镇住他! 了解这些之后,王立这个西厂提督,再也不敢去皮岛! 若把毛文龙逼急了,双方死磕起来,“西厂提督”很可能被“先斩后奏”! 说不定,即使被“斩”了,毛文龙也懒得上“奏”! “海外天子”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而且,皮岛上据说有十万人,全都听命于毛文龙! 区区五百的锦衣卫,还不够给他塞牙缝! 吃力不讨好的事,可能掉脑袋的事,我可不干! 怕了! 真的怕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就算他魏忠贤前来,也不敢跟毛文龙硬钢! 所以,没什么丢脸的! 于是,面对朱由检“彻查”的圣旨,面对皮岛上的降清“三蕃”,王立不敢抗旨,却选择了拖延! …… 收到王立的奏书,朱由检很是不悦。 “既然我与皇太极签了停战协议,王二狗为何还不去皮岛?还留在西平堡作甚?” “万岁爷,从王公公的奏书来看,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朱由检未置可否,王承恩继续说道:“万岁爷,建奴共有十二万大军,我在辽东的精锐还不到五万! 王公公说得对:皇太极兵力占优,却同意与我议和,其中肯定有诈! 王公公留在西平堡,继续盯着皇太极,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王公公心思缜密,办事牢靠,就连曹公公也佩服不已! 所以……” 劝说之下,朱由检点了点头。 王二狗,确实谨慎! 但,皮岛守军与皇太极私通之事,必须彻查! 而且,迫在眉睫! 若让建奴得到大炮,关锦防线再难守住! 但是,杨鹤去往陕西“培养元气”,朱由检更不放心! 若没有王二狗的协助,他很难成事! 要不,让魏忠贤去辽东? 不行! 这人不太可靠! 辽东与陕西都是重中之重,只有王二狗能胜任! 于是,朱由检又拟了一封圣旨,命人加急送往西平堡。 “万岁爷,万岁爷……” 王承恩急匆匆步入大殿,俯在朱由检耳边,低声说道: “内阁首辅来宗道,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京营守备朱国弼,吏部侍郎房壮丽等七位大人,联名递上奏书! 而且,七位大人正在殿外等候,请求面圣!” “七位大人?联名上书?”朱由检懒得抬下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一次,他们又弹劾谁?” “他们……弹劾的对象……是西厂王公公……” “嗯?” 朱由检冷哼一声,王承恩赶紧闭了嘴。 因为陕西与皮岛的事,朱由检本来就很生气,听说众臣联名弹劾王二狗,于是越发生气! 唉! 登基至今一年多,几乎没遇上一件好事! 不论大小事务,没一件能完美解决! 大臣的奏书,不是谩骂就是弹劾! 做事的时候推三阻四,弹劾别人却废寝忘食! 满朝文武,除了袁崇焕和二狗,没一个能让人省心! 哼! 竟然,有人弹劾王二狗! 还是七个人,联名上书! 这是求见还是逼宫? 朱由检揉揉太阳穴,强压愤怒,迟迟没有表态。 等候多时,王承恩继续说道:“万岁爷,几位大人说……如果万岁爷不批他们的奏折,或者没有诏见,他们就……就将奏折公之于众……” 嗯? 公之与众? 这不是逼宫又是什么? 若真是这样,那些言官又要开骂了! 罢了! 朱由检深吸口气,接过了奏书。 贪腐? 王二狗又在贪腐? 又? 用于议和的九十五万两银子,都被王二狗贪污了? 这怎么可能! 但,奏书里,说得有模有样! 本该运往辽东的九十五万两“军饷”,在京师的大运河码头停留了三日! 紧接着,被装上一百二十条大船! 被王二狗运到了南方! 奏书还没看完,朱由检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王二狗不可能贪腐!! 但是,带头上书的,是内阁首辅来宗道! 言之凿凿! 九十五万两银子啊! 不是小数目! 既然……是昨天装船起运,马上派快船去查,不出三天就能水落石出! “带一个营的新禁军去拦截! 船上装的什么东西,运往何处,银子的下落,务必调查清楚! 这事,让曹化淳、张彝宪、高起潜共同去办!任何人,敢于阻挡,格杀勿论! 马上去!” 下令完毕,朱由检头痛欲裂! 最信任的王二狗,有勇有谋的王二狗,绝不可能贪腐! 若是王二狗都贪腐了,朕还能相信何人? 这满朝的文武,还有何人能用?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没那么大的胆! 若他真敢贪腐,朕一定将他剥皮实草! 不,要将他凌迟处死! 必须割他三千刀! 不,他不会! 但是,往辽东运送银子的车马,为何会去大运河? 还停留了三日! 一百二十条大船! “万岁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万岁爷,小奴给你取碗参汤……” “万岁爷……万岁爷……” 王承恩连叫几声,朱由检没有任何回应! 细看之下,脸色煞白,汗珠涔涔! 轰! 朱由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太医!传太医!万岁爷昏倒啦,快传太医!” 在王承恩的喊叫声中,杜勋匆匆去请太医,方正化则匆匆奔向坤宁宫,报知周皇后。 第64章 金蝉脱壳 一剂“麻黄桂枝汤”下去,朱由检猛出了一通大汗,面色明显好转。 见状,太医总算放了心。 “皇后娘娘,皇上是太过操劳,食不甘味,又碰巧遭了风寒,这才头昏目眩,四肢无力; 下官再开一副方剂,连服两次,症状必能缓解。” “有劳温太医了!小翠,随温太医去取药,悉心煎煮,尽快送来!” “诺!” 宫女紧随温太医而出。 但,走出几步,温太医又折返回来:“娘娘,皇上的身体实在衰弱,还需多注意营养,切忌过分操劳……” 周皇后无奈苦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朱由检身体衰弱,营养不良,操劳过度,确实是事实! 他才17岁,头上却多了几根白发! 但,周皇后却很清楚,朱由检跟别的皇帝不一样! 他,不好女色! 直到现在,他的后宫,只有周皇后和袁贵妃! 此时的周皇后,有孕已近三月! 他去袁贵妃的慈宁宫,一月最多两三次! 他在乾清宫批阅奏书,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大半夜! 所以,朱由检身体太弱,营养不良,并非女色所致! 为了省下银子,后宫的太监宫女辞退了一大半! 并且,朱由检还带头吃素! 没人会相信,他身为皇帝,每月只吃两三次简单肉食! 自登基至今,他从未添置一件衣服! 衣裤鞋袜的破洞,都是周皇后亲手帮他缝补! 然而,即便朱由检如此节俭,银子还是不够用! “万岁爷,万岁爷……” 王承恩连唤几声,朱由检缓缓睁开眼睛:“何事?” “额……王公公有奏书送到……” 听闻王立送来奏书,朱由检挣扎着坐起身,周皇后缓步退出大殿。 “王二狗,还是不肯去皮岛?难道……他想抗旨?” 朱由检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王承恩赶紧解释道:“万岁爷,圣旨昨日才发出,还需好几天才到西平堡; 这封奏书,应该是王公公隔日发出。 所以,比上封奏书晚了一日。” 王承恩解释一番,朱由检点了点头。 只不过,王立在两日里连发两封奏书,还是让朱由检很不高兴。 “万岁爷,小奴以为,王公公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的建议,还请慎重考虑才是!” “不必了!” 朱由检摆摆手,面色坚定:“与皇太极的议和,迫在眉睫!只有议和,才能抽出部分关宁军剿灭贼寇! 国内贼寇不除,如何全力抗击建奴? 拟旨,告诉王立:议和之事不能停! 就算皇太极撕毁合约,就算他明天就挥师来犯,朕也绝不怪他! 再告诉他,议和之事即已定下,就当速速前往皮岛,速速查清建奴购买大炮之事!” 朱由检态度坚决,王承恩便不再相劝。 …… 在议和即将完成的情况下,王立接连上书,称“皇太极狼子野心”、“很可能出尔反尔”、“还需详加观察”,等等, 其实,都是给自己留下后路! 朝廷的财政即将崩溃,王立比谁都清楚。 如果,皇太极“收了九十五万两银子”之后,马上就撕毁停战协议,朱由检必会气疯! 首先提出议和的王立,必成朱由检的出气筒! 就算凌迟处死,也是轻的! 眼下,银子刚刚起运,还没有交到皇太极手中。 王立确信,朱由检不会停止议和! 于是,他故意连番上书劝阻,引诱朱由检说出“不怪罪”的话,总算成功了! 另外,王立也是借劝阻之事拖延时间! 拖延去皮岛的时间! 毛文龙那样的“土皇帝”,性情比朱由检还暴躁,没有道理可讲,没有规则可讲! 若是去了皮岛,若要查他麾下将领的“私通建奴”行为,很可能被他一剑斩杀! 而且,皮岛不同于内陆的各州各府,西厂锦衣卫很难秘密上岛调查! 所以,毛文龙那样的土皇帝,王立真的不敢惹! 至于岛上的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只能另寻机会除掉他们了! 就算没有机会,也无所谓! 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 四天后,在张彝宪和高起潜的督促下,一百二十艘大船返回京师。 “万岁爷,小奴查清楚了:西厂征用的一百二艘大船,装的全是火药、铸铁、毛竹、翎毛等物; 由西厂百户宋文辉押运,准备前往福建军器局! 这批船只已经返回京师,万岁爷和众臣可以亲自上船查验!” 闻言,朱由检稍稍松了口气,追问道:“既然如此,那……那批银子呢?” “万岁爷,小奴在山海关追上了运送白银的车马!经过点算,九十五万两白银,一个不少!” 好! 好! 对于曹化淳,他是百分百的信任! 得知船上装的并非白银,并且银子正在运往辽东,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 “王二狗,果然值得信任! 不过,在京师的附近,不是有两个军器局么? 他把那批物资运往福建,是不是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万岁爷,京师附近的不是军器局,是兵仗局!” 曹化淳稍加解释,朱由检恍然大悟。 明朝的军器制造的衙门是工部,分为中央和地方两个部分。 由朝廷直接管辖的,是兵仗局; 由地方州府管辖的,是军器局。 在弘治年间,兵仗局尚有三千多名工匠,但到了隆庆年间,兵仗局的工匠只剩一千多名; 天启六年,京师兵仗局的“王恭厂火药库”大爆炸之后,仅存不多的兵仗局,全部停产; 如今,所有的军器局都远离了京师。 并且,多数位于长江以南。 西厂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将兵器制造的原材料运往福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由西厂直接管辖的军器局只有一个,就位于福建! 解释后,曹化淳呈上一本小册子。 册子上,详细记录了全国十八个军器局的人员编制,每年耗费的原材料和白银, 以及上缴兵部的火枪、火炮、马鞍、甲胄、箭矢、刀枪剑戟等物; 可见,西厂接管福建军器局之后,仅仅半年时间,其耗费的钱粮降低了三成,产出的军械却增加了六倍多! 几乎,占了全国一半的军械产量! 细看后,朱由检震惊不已,自责不已! 唉! 真正为自己分忧的人,真正清廉正直的人,只有王二狗! 自己,竟然怀疑他! 实在太不应该了! 诸臣误朕! 诸臣误朕啊! 叹息之后,朱由检目光一凛:“王承恩,拟旨: 内阁首辅来宗道,肆意污蔑朝廷命官,贬为庶人;其余六人罚俸两年,以儆效尤!” …… 运送银子的车马,从山海关到宁远,再到锦州,一路上都由西厂锦衣卫押运,没人敢上前盘问。 就算是袁崇焕,也只能派祖大寿去西平堡,向王立打听消息。 “传言没有错,车上装的,确实是银子!” 面对祖大寿的询问,王立毫不隐瞒:“但,这不是军饷,而是购买大炮的专用资金!” 这样的回答,祖大寿自然不相信。 王立却胸有成竹,呵呵笑道:“祖将军,本厂公跟袁督帅早有密约,购买大炮的事,必须保密!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向袁督师求证!” 九十五万两银子,真的不是小数目! 王立搬出了袁崇焕,祖大寿还是不太相信! 但,他对王立心存敬畏,言辞不敢太过激烈,也不敢过多地询问。 “既然如此,本将,就如实向袁督师回复!厂公,京师那边的传言,对你很不利啊!” “多谢祖将军关心!” 王立又是呵呵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其实,负责押运银子的宋文辉,是按照王立的秘信,故意绕道至大运河码头! 然后,堂而皇之地将银子搬上大船! 但,等到晚上,搬上大船的银子,又被搬回了马车! 如此持续三日,对西厂不满的朝臣,都能看出银子装船南下了! 略施小计,就成功引出来宗道、杨所修、朱国弼和房壮丽等人! 朱由检对上书者的惩处,王立早就知道了! 只可惜,朱由检只把内阁首辅干掉,却饶过了其他六人! 特别是朱国弼! 这次没能将他干掉,确实在意料之外! 没办法,自己刚到辽东,魏忠贤就被派去了陕西! 他没被暴民乱棍打死就不错了,哪有心思帮自己除掉朱国弼? 哼! 朱国弼! 只能自己动手了! 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早晚弄死你! …… 大凌河。 运送银子的车马,再也没有北上。 在这里,一百二十条大船,早已等候多时! 西厂锦衣卫,封锁了码头周围的方圆十里! 银子趁着夜色装船,没人会知道! 打着西厂旗号的大船,沿着海岸去往福建,没人敢查! 三日后,装满木头石块的马车,敲锣打鼓开往西平堡! 哨探发现后,飞马直报皇太极! “朱由检和王二狗,果然守信!”皇太极眉飞色舞,哈哈大笑:“协议上的五万两银子,五十万石粮食,果然送到了! 最多再过半月,这批钱粮就能运到盛京! 大金的士卒,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哈哈哈!” …… 由于积雪太深,道路难行,运送“银子”和“粮食”的车马,行驶速度并不快。 距离西平堡还有两日路程时,王立终于收到朱由检的圣旨! 不出所料! 哈哈哈! 已经接到圣旨! 老子先撤了,不陪你们玩了! 吴襄!吴三桂! 撒优啦啦! 等皇太极的大军赶到,你们就死定了! 这一次,西平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 第65章 十大罪状 此前,王立连上两道奏书,以皇太极的议和有诈为借口,请命留守西平堡,借此拖延去皮岛的时间。 没想到,朱由检的态度十分坚决:连发两道圣旨,催促王立尽快去往皮岛。 王立推托不下,向朱由检上了第三封奏书。 在奏书中,王立再次阐述了皇太极的狼子野心,以及西平堡的重要性; 还以“即将抽调关宁军平乱,辽东空虚”为借口,继续请命留守西平堡; 奏书中还称,若皇太极撕毁协议率军来犯,自己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誓与西平堡共存亡! 这封奏书,又把朱由检感动得泪鼻涕零! 其实,这一次的奏书,王立是“欲擒故纵”: 他料定了,朱由检必会调自己去往皮岛! 也料定了,朱由检不肯放弃西平堡的决心! 朱由检发来的圣旨,也如王立所料! 吴襄,被要求死守西平堡! 至此,大功告成! 哈哈哈! 一百多辆马车开进西平堡,皇太极必会知晓! 银子和粮食没有送到沈阳,皇太极必会来西平堡讨要! 吴襄,自然拿不出钱粮! 皇太极,必会勃然大怒! 西平堡,远离锦州! 自己撤走后,城中只有一千兵马! 一击即破! 对此,吴襄自然知晓! 他,很可能会突围! 也可能,在皇太极的大军杀到之前,早早地弃城而走! 不论如何,丢失三百里国土的大罪,只能由吴襄承担! 轻则,被凌迟处死! 重则,被诛灭九族! 而自己和袁崇焕,朱由检不会怪罪! 至于皮岛,随便上去走一圈就行! 毛文龙这个土皇帝,万万不敢得罪的! 至少,在皮岛上不能得罪他! 否则,自己必被丢到海里喂鱼! 离开皮岛之后,随便抓几个朝鲜人或女真人,打他个半死,就成了向皇太极提供大炮的主谋! 一切搞定! 王立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但,有的事情,不是他可以全盘预料的! 首先,杨鹤去了陕西! 为了省钱,朱由检选择了“试试看”,他想看看杨鹤“培养元气”的效果,没有立刻抽调关宁军开赴陕西; 其次,袁崇焕去了皮岛! 不用猜,一定是吴襄上报了“皮岛私通建奴”之事! 此事,朱由检从没想过让袁崇焕去查! 但,袁崇焕是兵部尚书、蓟辽督师! 整个辽东,都属“蓟辽督师”的管辖范围! 如果皮岛守军真的“私通建奴”,一经查实,袁崇焕难辞其咎! 如果皇太极成功得到一批大炮,关锦防线将压力重重! 所以,袁崇焕不得不去! 最让王立没有料到的,是毛文龙这个土皇帝,死了! 被袁崇焕,用尚方宝剑斩掉了脑袋! 报来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皮岛逃到岸上的小卒! “厂公,咱们还去皮岛么?” “还去?去找死么?” 王立没好气地回答,望着无边大海,后背阵阵发凉! 在王立略知的明末历史中,他略有了解的将军,只有袁崇焕一人! 能在宁远与锦州的正面战场,两次击败后金军的明朝将领,也只有袁崇焕一人! 唉! 大事不好! 袁崇焕这次死定了! 擅杀毛文龙,被有心人栽个“私通建奴”的大罪,非常容易! 难道,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就因他杀了毛文龙? 唉! 在朱由检的圣旨中,就算毛文龙“私通建奴”,就算西厂已经查实,也不能随意处置! 而是将他押回京师,由朱由检“亲自审问”! 这不明摆着,要保毛文龙的性命么! 只可惜,袁崇焕不知道这封圣旨! 唉! 这家伙,好歹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 做事怎么如此莽撞? 他真以为手持尚方宝剑,就能随意杀人? 真以为自己可以“先斩后奏”? 唉! 不论权倾朝野的魏忠贤,还是自己这个西厂提督,就算杀个七品小官,也要事先向皇帝上报! 就算随意栽某个人一个死罪,在斩他之前,也要皇帝亲自点头! 就如,自己做掉钱谦益! 不论动刑还是阉割,都是朱由检亲自点头! 这,是对皇帝最基本的尊重! 就算出了事情,自己也没什么责任! 只可惜,袁崇焕不明白这些! 或者说,他的情商太低! 历朝历代,不尊重皇帝的臣子,不知道揣测圣意的臣子,没有好结果! 就算皇帝当场不说,也会秋后算账! 唉! 几月前路过锦州的时候,袁崇焕看不惯毛文龙的嚣张跋扈,王立已经猜到一二。 当时,王立顾及到袁崇焕的督师身份,自己对毛文龙也不太了解,所以没有多说。 没想到,袁崇焕抓住这次的机会,马上就对“海外天子”下手了! 唉! 袁崇焕身为蓟辽督师,就没全盘考虑辽东的局势? 就算他看毛文龙不顺眼,就算他想杀人立威,就没考虑后果? 皮岛上的几万人,确实是一群散兵游勇! 但,皮岛上的毛文龙,就是一把双刃剑! 用好了,能捅皇太极的屁股! 一不小心,也会伤了自己! 远在京师的朱由检都知道这个道理,蓟辽督师袁崇焕,难道不知道? 叹息之时,咒骂多时,静下心来,王立还是想保住袁崇焕! 毕竟,朋友多了路好走! 有他这个军方“一品大员”的帮助,自己这个西厂提督,还能多干几年! 有他镇守辽东,自己也能多捞几年! 于是,问清袁崇焕杀人的借口之后,王立赶紧拟了一封奏书,痛斥毛文龙的十大罪状: 毛文龙在东江独断专行,军马钱粮不接受核查,一该杀; 虚报战功,肆意杀害降卒和难民,二该杀; 驻兵登州,放言取南京易如反掌,大逆不道,三该杀; 侵吞军饷,克扣钱粮三十万两,致使岛上守军怨声载道,四该杀; 在皮岛私开马市,私通倭寇,向建奴出售大炮和火枪,经核查属实,五该杀; 在岛上广收义子义孙,被赐姓“毛”的大小将领共有三千多人,确有谋反之嫌,六该杀; 身为大明将军,不思收复国土,反而劫掠商船,勾结海盗,七该杀; 强娶民女,不知法纪,部下效仿,致使数万百姓不安于家,八该杀; 驱使难民盗挖人参,不听从者皆被饿死,致使皮岛白骨累累,九该杀; 铁山一战惨败,丧师不计其数,却掩败为功,十该杀; 在奏书的末尾,王立本想替袁崇焕说些好话, 但转念一想,转而痛斥袁崇焕擅杀大将之罪,请求将其罢官免职,再交刑部彻查。 接着,王立又给袁崇焕写了封信,给他讲了许许多多的为官之道; 希望他速速上书请罪! 希望他,在奏书中把姿态放低一点,把皇太极吹得狠一点!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官帽! 至于朱由检的秋后算账,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 奏书由快马送出后,王立几经思索,还是不敢去皮岛! 甚至,不敢从海路回京! 因为,皮岛上遗留的毛姓义子义孙,此刻正在气头上! 那群家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袁崇焕手上有数万大军,他们自然不敢惹! 但,他们敢扒了自己的皮! 若是落到他们手上,必死无疑! 所以,王立选择了从铁山、旋城、盖州一线往西北而行,再悄悄绕过西平堡的南端,沿着海岸线绕回锦州! 从这条路线回京,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还可能遇上后金的巡逻队! 但比起走海路,还是安全了许多! 唉! 想不到,自己堂堂的西厂提督,竟成了偷鸡摸狗之辈! 昼伏夜行,整日担惊受怕! 若是传了出去,面子该往哪搁啊! 唉! 为了性命,也只能这样了! …… 六月,王立引着五百锦衣卫,悄无声息地绕至“没沟营”; 此地,位于西平堡的西南角,距离西平堡大约一百五十里。 “什么?西平堡已被八旗兵占领?” 王立实在不敢相信! 自己离开才两个月,西平堡就沦陷了? 皇太极这么猴急? “有没打听到吴襄父子的踪迹?” “暂时没有!西平堡城门紧闭,城上全是八旗兵!恐怕,等到去锦州探路的兄弟返回,才能知晓!” 罢了,罢了! 宋哲摸黑偷袭辽阳之后,各城的后金军加强了警戒,很难再次潜入! 就算他偷摸进去,也听不懂女真人的话! 其实,用不着打探消息! 按吴襄那厮的揍性,八旗兵离城还有几十里,他就早早地弃城而走了! 所以,如果这货逃回了锦州,随便栽他个渎职怯战,或者私通建奴的大罪,也能弄死他! …… 京师。 得知东江总兵、平辽总兵官、左都督毛文龙被斩的消息,大殿上炸了锅! 不论阉党还是东林党,全都众口一词。 要求把袁崇焕撤职查办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吵得朱由检心烦气躁。 奏书一封接一封,拆都拆不过来! 甚至,还有人声称,袁崇焕斩杀毛文龙,有投敌之嫌! 但,朱由检始终不为所动。 等候数日,王立的奏书终于送到! 捧着奏书,朱由检双手直抖! 不敢拆阅! 自己最信任的人,并且委以重任的人,只有袁崇焕与王二狗! 但,有传言说,袁崇焕与王二狗私交甚厚! 如果,王二狗为袁崇焕辩护,就说明二人确有“结党”之嫌! 朱由检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只要王二狗替袁崇焕辩护,或者帮他说半句好话,那么…… 是除掉袁崇焕,还是除掉王二狗? 不要这样! 千万不要! 朕的王二狗,你千万不要结党营私啊! 否则,朕取你狗命! 第66章 蠢蠢欲动 还好,还好! 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 奏书上,王二狗细述毛文龙十大罪状,这是西厂提督的本职工作; 他建议惩办袁崇焕,说明他没有结党营私! 由此可见,王二狗这人,确实值得信任! 将大任托付于他,朕没有看错人! 既然如此,袁崇焕还能用! 若是杀了他,还有谁可以镇守辽东? 还有谁可以“五年平辽”? “万岁爷,杨御使再递奏书,以不懂军事、不解民情为由,拒绝去陕西上任!” 朱由检眉头一紧,嘴角动了动,强忍着没有开骂,接过了奏书。 自从朱由检登基以来,他削去了司礼监太监“批红”的权利,却没有削去太监查看奏折的权利。 毕竟,有了太监帮忙整理,朱由检想要的奏书,可以第一时间拿到。 正是有了王承恩的帮忙,才能在在成百上千的奏书中,第一时间得到陕西、山西的奏书,得到王二狗与袁崇焕的奏书。 当然,王承恩也没辜负朱由检的信任。 几百封谩骂的奏书,被他移到了最后面! 等朱由检看到这些奏书,可能在几个月之后了! 也可能,朱由检永远都看不到! “王二狗!又是王二狗!” 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拍着桌子:“这个杨鹤,没了王二狗,他就不能办事了?” 愤怒中,朱由检很是后悔! 那天在大殿上,为了安抚杨鹤之心,朱由检确实做了承诺,调王二狗相助于他。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哪知道,皮岛出了这档子事! 王二狗只能去往皮岛和锦州,详查此事的前因后果。 罢了! 木已成舟,查出来又咋样? 可以肯定的是,袁崇焕不会私通建奴! 更不会像某些大臣说的那样,他不可能投靠皇太极! 身为大明的一品督师,他没那么傻! 既然袁崇焕已经上书请罪,暂时就不要追究了! 既然袁崇焕说,皮岛只有四万七千人,实际兵力只有两万八千人,不再另设总兵,那就不设; 既然袁崇焕建议,收回毛文龙的敕印和尚方宝剑,那就收回; 他建议将两万八千士兵分为四协,建议任用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祚、副将陈继盛、参将徐敷奏、游击刘光祚为首领,也依他的意思办; 我连魏忠贤都能忍,还忍不下一个袁崇焕? 只要他能“五年平辽”,我忍了便是! 大臣的意见,我不必理会! 这些人,只知道弹劾别人! 没一个能干事的! “传旨:袁崇焕肃奸有功,赏银五千两; 公开毛文龙十大罪行; 搜捕毛文龙伏于京师之爪牙; 此事,由曹化淳亲自去办,不得有误!” 音落,杜勋赶紧拟旨。 朱由检揉揉太阳穴,过了许久,深吸口气:“三边总督既已册封,就当尽快上任! 给杨鹤传旨:令他即刻上任,不得拖延! 再给王二狗传旨:袁崇焕与毛文龙之事,不必再查,也不必上书;令他速速返回京师,听候调遣!” “那……万岁爷,礼部侍郎温体仁和周延儒、户部尚书毕自严、御史侯恂等人,弹劾辽东总兵吴襄丢失西平堡……” “罢了!” 提起这事,朱由检又是一肚子怒火! 好不容易,收复了西平堡周边三百里土地! 没想到,王二狗前脚刚走,马上就被吴襄丢了! 判他个凌迟处死,还算轻的! 但,他是袁崇焕的心腹,祖大寿的头号干将! 而且,袁崇焕的奏书中,他“出城血战”、“力斩六百敌兵”、“被奸细打开了城门”,这才让西平堡失守! 朕远在京师,难道是那么好胡弄的? 罢了,罢了! 此时,此刻,追究这些,只会让袁崇焕生疑! 所以,先稳住袁崇焕! 他跟吴襄的事,留待秋后算账! …… 因为八旗军占领了西平堡,并有大批骑兵巡逻在大凌河与西平堡一线,王立的返回速度慢了许多。 足足用了十天时间,才从“没沟营”悄悄绕至大凌河。 此地,距离锦州只剩几十里。 即将回到明军的大本营,但王立却警觉起来! “仅仅是今天,建奴就出动了八百多骑?” “对,是八百三十骑!其中二百骑还越过了大凌河,一度杀到锦州城下! 城上的守军,还放了一通大炮! 估计,皇太极要大举进攻关锦防线! 厂公,咱们不能再拖延,赶紧撤回锦州,赶紧回京才是!” “是么?皇太极想打关锦?”王立摇了摇头,未置可否:“是否发现建奴的运粮队?” “额……暂时没有……” 没有? 这就不正常了! 自己摆了皇太极一道,他的报复,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对,即使没有自己,他还是会打关锦防线! 他想入主中原,必须拿下关锦防线! 从沈阳到京师,这是最近的路线! 皇太极想打锦州,事先探听虚实,探明道路,这很正常! 但是,探听虚实,探明道路,不应该悄然而行么? 需要派遣八百多骑的“侦察队”? 生怕明军不能发现? 这不是向明军报信,不是让明军准备好大炮么? 皇太极有这么傻? 再说了,皇太极想打锦州,不应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么? 他屯在西平堡的粮草军械,已经被袁崇焕搬回了锦州! 只是侦察,又没运来粮草军械,他打个屁的锦州? 确实可疑! 既然已经靠近明军的控制范围,王立的胆子大了许多! 只用一天时间,就匆匆回到锦州。 什么? 吴襄出城与八旗军血战,斩敌六百多骑? 这个吴襄,何时这么能打? 什么? 有人趁着两军血战,打开了西平堡的城门? 我去! 还有证人? 丢了西平堡,反而得到朱由检的嘉奖? 尼玛! 这家伙,不是普通的莽夫! 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原计划奏他一本,栽他个满门抄斩! 竟被他抢先一步,抢先向朱由检上了奏书! 弃城而走,竟被他说成“血战不敌,被奸细所害,被迫撤回锦州”! 靠! 老子竟然无从下手了! 看来,古人也挺聪明嘛! 罢了,罢了!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朱由检圣旨,早就送到了锦州; 只因王立正在撤回的路上,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所以留在这里。 细看之后,王立冷冷一笑。 “速速返京,听候调遣”,这不明摆着嘛! 去陕西送死的,有个杨鹤还不够? 还想拉我去送死? 你想得美! 嗯,得想个万全之法,继续留在锦州! 等到风头过了,再回京师! 否则,脑袋都没了,捞再多的钱有个屁用? “袁督师,建奴近日的举动,好像不太正常?” “哦?” 袁崇焕抬起头,上下打量着王立,实在难以相信! 这个毫不起眼的太监,也有些本事嘛! 也对,能做到西厂提督,没点本事能行么? 再说了,明军不久前攻下西平堡与辽阳,全都是西厂的功劳! 于是,袁崇焕没动声色,装作一无所知:“王公公,你认为,哪里不正常了?” 王立确信袁崇焕在装傻,懒得废话太多:“皇太极……会不会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话说到这份上,袁崇焕不再装傻,面露忧虑之色:“实不相瞒,就在昨日,我向皇上上了一封奏书: 臣在宁远,敌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 袁崇焕奏书中的“蓟门”,并不是某一座城池,而是泛指北京以北的蓟州一带。 听闻袁崇焕上了奏书,王立稍稍松了口气。 也对,自己对军事一无所知,都能猜到皇太极可能绕道蒙古,身为蓟辽督师的袁崇焕,又怎会不察呢? “既然袁督师已有准备,我就不再妄言军机;不过,你斩杀毛文龙之事,必会惹怒万岁爷! 此次,万岁爷没有怪罪,不代表他会忘记! 往后行事,还需三思而后行啊!” 王立说得很是郑重,袁崇焕沉默不语。 其实,斩杀毛文龙的次日,袁崇焕已经后悔了! 为了稳定皮岛的局势,他第一时间向朱由检上书,做了一定的善后工作,也获得了朱由检的批准。 这事,暂时算过去了! 为了留在锦州,王立也向朱由检呈上封奏书,详细分析了辽东的局势; 并称,皇太极正在调兵遣将,很可能避开城池坚固的关锦防线,转而绕道蒙古南下,建议加强蓟北长城方向的兵力。 然而,王立并非戍边的将军! 他的监军身份,也是为议和而掩人耳目! 所以,奏书送到后,朱由检仍旧态度坚决,连下三道圣旨,催促王立即刻返京! 唉! 想继续留在关锦,想拖延回京的时间,没什么指望了! 回到京师,必被调往陕西! 若是去了,要么被乱民打死,要么与杨鹤一起背黑锅,被革职或处死! 钱都没捞够,还没等到“奏淮八绝”和长平公主长大成人,怎能就这样挂掉? 苦思一整夜,王立终于有了计策! 于是,不再迟疑! 引着锦衣卫星夜疾驰,只用六天时间,就从锦州回到了京师! “王公公!此次出使辽东,旅途劳顿,本该让你休整几日; 但,陕西的民变越来越烈! 只有王公公亲自前往,朕才能放心啊!”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小奴毕生的福份!但,还有一件事,比陕西的民变更加严重! 若不尽快解决,恐动摇大明之根基啊!” “哦?”朱由检眉头一紧,直直瞪着王立:“究竟是什么事,能比辽东的敌情更重要?能比陕西的民变更重要?” 第67章 皇命难违 “禁烟!” 王立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两个字,让朱由检百思不解。 万历年间,烟草逐渐在福建、广东一带流行,短短十几年就席卷全国。 不论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稍有空闲就会口衔竹筒,悠闲地吞云吐雾。 若说抽烟会动摇大明的根基,朱由检打死也不会相信。 他认定王立在推托,却耐着性子说道:“吸烟有伤身体,这确实是事实; 但,吸烟会动摇大明有根基,这话实在危言耸听了!” “万岁爷,小奴不敢妄言!其中的因果,只有饶过小奴的忤逆之罪,小奴才敢明言!” “朕说过,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不论什么话,尽管直说!朕赦你无罪便是!” 朱由检开了金口,王立再无顾忌,但还是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坊间百姓都在说,当今圣上源自燕王朱棣一脉; 所以,吸“烟”就是在吸“燕”……” 王立没有说下去,因为,朱由检已经气得浑身直抖! 若是人这样说,完全可以一剑斩之! 但,天下百姓都在吸烟,天下百姓都在这样说,还敢随意杀人吗? 法不责众啊! 自万历皇帝以来,各地天灾不断,近年更甚! 若说大明的根基已动,朱由检深信不疑! 原来,这一切都是“吸烟”所致! 禁烟,势在必行! 但,现在,更要紧的还是平息民变! 禁烟之事,先发一道圣旨,看看效果再说! “能为朕解忧者,非厂公莫属! 但,禁烟之事,不能一蹴而就! 此刻,还得有劳厂公往山西一行! 招抚乱民的同时,协助陕西的杨总督平息民变; 待厂公功成返回,若是禁烟之事不见成效,再由厂公出马!” 朱由检的态度,十分坚决! 唉! 白忙活一场! 不过还好,山西的民变不算严重! 比起近百个“山头”的陕西,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朱由检已经退了一步,还能说什么呢? 若是拒绝,他只需一句话,自己这个“厂公”就得失业了! 若是没了“厂公”的身份,如何捞钱? 罢了,罢了! 既然拒绝不了,只能欣然接受了! “万岁爷,小奴稍稍准备一下,三日之内即可起行,绝不让万岁爷失望!” 这话,把朱由检感动得泪鼻涕零! 他相信,只要王二狗出马,大事必成! 一月前,杨鹤出发的时候,不停地要钱、要粮、要军队! 而王二狗,竟然没提任何要求! 唉! 就算他开了口,自己也没钱了! …… 回到灵济宫,柳如嫣、徐彩凤、林雪儿和赵倩,就像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迎上来。 还搬来王立最喜欢的太师椅! 呵! 有美女揉肩捶背的日子,果然惬意! 王立躺在太师椅上,目光微闭,脑中却急速旋转着! 禁烟,只是拒绝去往陕西的借口; 现在看来,禁烟之事必会交给魏忠贤! 这种得罪人的事,让他去做也不错嘛! 唉! 乱民! 乱民! 其实,杨鹤说得没错:只要百姓能吃饱饭,没人会提着脑袋造反! 但,陕西与山西遭逢大旱,哪来的粮食让百姓吃饱饭? 那就,只能赈灾! 然而,赈灾需要大量的粮食,需要不少的银子! 户部,肯定拿不出银子! 朱由检,穷得都快当内裤了,更拿不出银子! 自己手上,差不多有四百万两! 但是,让我拿出银子赈灾,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没钱没粮,如何让百姓吃饱饭? 还有,从锦州返京之时,袁崇焕又在催大炮! 这家伙,老是念念不忘! 哼!狗屁的袁督师! 难道没有大炮,你就不能打仗了? 难怪朱由检要把你凌迟处死! 唉! 大炮的事,究竟该如何解决? 仿制的大炮,性能肯定比不过进口货! 能骗过朱由检,却骗不过袁崇焕!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对了! 既然仿造的大炮太差,造点“小炮”,应该能否糊弄过去? 迫击炮,原理好像很简单! 军器局都能仿制大炮了,难道造不出迫击炮? 大不了,威力差一点,射程近一点,炮筒粗一点! 要不,画几张图纸,让福建军器局试验一下? 这玩意儿,应该很容易量产? 用这玩意儿冒充进口大炮,谁会知道? 嗯!就搞这玩意儿! 只要能造出来,既能忽悠袁崇焕,又能讹朱由检一笔银子! 说干就干! 忙到半夜,终于画好几张迫击炮的图纸。 “宋哲,派人把图纸送到福建! 再告诉下面的工匠,谁能造出这玩意儿,赏银一万两! 要求不用太高,能把弹丸弹出去,能炸响就行!” “一……一万两?” 宋哲拿起图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来覆去地看,还是一脸懵逼。 “厂公,这……这是什么东西?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做!” “这东西,你做不出来!”王立懒得解释太多,目光一凛:“这趟去往山西,一路上,我不想看到半个乱民!” “明白!明白!” 身为西厂的“二当家”,若让厂公被乱民打死在路上,西厂的面子往哪里搁? 宋哲没再多问,赶紧办事去了。 “李高!李高!” 王立连唤几声,无人应答。 正要生气,柳如嫣赶紧开了口:“厂公,李高……好像没跟你回京呢!” 额,对! 想起来了! 李高被留在了锦州,密切监视皇太极! 唉! 九边诸军早就溃散,朱由检再也拿不出银子组建军队! 自己与袁崇焕的上书,朱由检早就收到了! 他也想“密切注意”蓟门一线! 但,没有军队! 光是“密切注意”,顶个鸟用? “李刚!” “厂公,请吩咐!” “这是三万两银票,你立刻去南方! 土豆、红薯、玉米,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装满一船,不要等待,马上送往山西!” “诺!” 就师的夏天,就是暖和! 此时已是半夜,太师椅上的王立,又闭上了眼睛。 这些粗粮,非常便宜,权贵们看不上! 但对山西的饥民来说,比吃草根树皮好多了! 多少给他们发点东西,应该,不会把自己乱棍打死! 只要留住小命,一切都不是问题! 禁烟! 哼! 这玩意儿,谁能禁得了? 猛然间,王立睁开了眼睛。 “刘冬!” “厂公,请吩咐!” “把你的烟叶剁碎!能剁多碎就剁多碎!然后,给我送来!” “厂公,你的意思是……” “照做就行!再派人去趟宝钞司,给我找些最薄的纸过来!” “诺!” 王立扭扭脖子,终于站起身。 “你们不必伺候,都去休息!” 说话的同时,大步往寝舍走去。 嘻嘻! 这个厂公,真的很好伺候! 从不骂人,出手向来大方! 能留在他身边,确实是福气! 柳如嫣、徐彩凤和林雪儿随之起身,往自己的寝舍而去。 赵倩,却缓缓跟在王立身后! 一直,跟到王立的寝舍! “不用奏琴了,你也去休息!” “厂公,就由小婢……伺候你就寝……” 轻轻地放下古筝,赵倩柔软的身体紧贴上来! 吓得王立连退好几步! “呃……这会儿不是冬天,我不需要人暖床……” “厂公,你贴的是假胡子!去年在南京的时候,小婢就看出来了! 厂公放心,这个秘密,小婢从未向人泄露! 就连柳姑姑、徐姑姑和林姑姑也不知道!” 闻言,王立的心咚咚直跳! 就在这一瞬间,心头泛起了杀意! 嘴角抽动着,正要唤来锦衣卫,赵倩又说话了: “厂公请放心,小婢只为伺候厂公左右,图个一日三餐; 他日,若能成为厂公的侍妾,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小婢是生是死,全凭厂公一句话……” 说话的同时,赵倩缓缓褪去衣衫,躺在了王立的榻上! 此刻,榻上的小绵羊,是如此的温驯! 王立眼中的杀意,瞬间就退去无踪!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果真不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不是正人君子! 管他那么多! 上了再说! …… 正午时分,王立与赵倩,先后从寝舍走出。 站岗的锦衣卫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问。 毕竟,就算在大明的皇宫里,太监找宫女暖床,早就司空见惯! 况且,这里在皇宫之外! “厂公……” 刘冬送上一个盒子。 独特的香草香味,扑鼻而来! 我去! 这家伙,能把烟叶剁得这么细,也算是个人才! 在几双惊愕的眼睛中,王立将烟叶撒在草纸上,再缓缓裹起来。 最终,裹成小拇指大小的筒状。 点燃,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我去! 过瘾! 这玩意儿,劲也太大了! 能抽这东西的人,全特么是人才! 如果加个过滤嘴,会不会好一些? 对了,烟叶不能直接抽! 要烤! 草草吃过午膳,王立寻来棉花和铁板,忙了好几个时辰,一支口感舒适的“过滤嘴香烟”,终于研究成功! “宋谦、徐玉卿、鲁宗武,你等各领两个百户去往江南,能买到的烟叶,全都给我买下! 装满一船,马上运到山西!” 嘿嘿! 老子的烟口感舒适,不用自己卷,不用竹筒辅助,拿起来就能吸! 既方便又上档次! 可谓是居家旅行、馈赠亲朋的绝佳礼品! 大明,登入户籍的有一亿四千万人! 男的就有六千万! 成年的就有三千万! 就算七成人吸烟,保守也有两千万人! 每人每年,吸个一两银子,就是两千万的入账! 尼玛! 不敢细算啊! 这次发大财啦! 对了,还要卖到国外! 做成雪茄,加价百倍! 港口都是自己的,零关税出口! 利润全都是自己的! 此去山西,说啥也不能闲着! 用我的独家秘方,办个全国最大的卷烟厂! 财源滚滚! 谁敢仿制,老子就抄他全家! 要是东厂敢仿制,就灭了魏忠贤! 不对,吃独食实在太累,很难扩大销路! 应该,找几个可靠的国内代理商,再找几个可靠的国外代理商,迅速打开国内外市场!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免得被人嫉妒,引得一身骚! 第68章 初入山西 崇祯二年,七月。 经过简单的筹备,二十条大船沿着卢沟河而上,直奔山西。 在这之前的两天,每晚都有赵倩暖床! 此时此刻,身边没了女人,王立还有些不习惯了! “厂公请放心,若是有了孩子,小婢会躲到乡下将他生下来,绝不给厂公添麻烦;厂公若能不弃,小婢这辈子就知足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子,真的很纯粹! 没有后世那般势利! 唉! 一时没忍住,计划中的“奏淮七绝”,加上长平公主与赵倩,将来就有九个小妾了! 捞钱的事,得赶紧了! 否则,这么多的小妾,如何养得起? 船头,王立正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崔应元来到身旁,低声问道:“厂公,魏公公派属下前来询问,关于禁烟一事……” “呵!全国都在抽,他如何禁得了?” “魏公公正是这个意思,所以,特派属下前来讨教!” 王立淡淡一笑,瞥了瞥崔应元,又闭上了眼睛:“你侄子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明白!明白!属下早就打听清楚了! 那日,厂公确实是朝天开枪! 所以,属下再也没有怨恨厂公!” 王立未置可否,崔应元接着说道:“厂公,除掉朱国弼之事,魏公公已经有了主意!” 提起这事,王立终于睁开了眼睛。 朱国弼坐拥奏淮河边的豪宅,但他做事非常干净,查不到半点黑材料! 并且,他的豪宅是继承祖上的遗产,很难找到机会将他做掉! 而且,唐世济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让他官复原职了,却没查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此次,魏忠贤奉命去江南禁烟,必会在南京停留些时日! 只不过,这段时间的魏忠贤行事谨慎,做事滴水不漏,又如何除掉朱国弼? 崔应元看出了王立的担心,正色说道:“魏公公已经查清楚了,朱国弼的父亲仍然在世!” 崔应元提起朱国弼的父亲,王立不知其意,却想到个奇怪的问题: 既然朱国弼的父亲尚在,那么,他又如何承袭了父亲的爵位? 崔应元很会查言观色,他知道王立的疑问,赶紧解释道: “厂公,朱国弼的父亲朱景瑜,也就是上一任的抚宁侯,在秦淮河偶然落水,然后就一病不起,形同死尸,却又有一息尚存; 万历四十六年,经朝廷批准,朱国弼提前承袭了抚宁侯爵。” “落水?又是落水?” 明朝的皇帝和侯臣,怎么都喜欢落水? 而且,落水后全都一病不起! 前面,有个在清江浦落水的朱厚照! 接着,又有个在西苑落水的朱由校! 这里,又有个秦淮河落水的抚宁侯朱景瑜! 这年头,江河湖海都没什么污染,怎么这些人落个水,要么就一命呜呼,要么就成了植物人? “厂公!”崔应元凑到王立耳边,低声说道:“不出三日,朱景瑜定会一命呜呼! 届时,朱国弼只能辞官,回乡丁忧! 三年的时间,足以除掉他!” “还是魏公公的主意多,够狠!” 王立终于露出笑容,对魏忠贤的手段拍手叫好! 自汉代沿袭至今的“丁忧”制度,让无数的官员谈之色变,却不敢违反这项礼制! 丁忧,就是“三年守孝”的意思。 这一守,就是二十七个月! 守孝期间,官员必须辞官还乡! 而且,不允许娶媳嫁女,不允许生儿育女,不允许娱乐饮宴,不允许吃荤,不允许应试,不允许出远门…… 反正,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唐代时,进士出身,官居翰林学士、京兆府部参军的白居易,就因在丁忧期间“赏花”和“井”,被政敌利用弹劾,最终被判“不孝”而贬官! 宋代时,名动京师的苏东坡,正欲大展拳脚,突然传来母亲病故的噩耗,只能回家守孝! 三年后,终于“入列三等”,被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之职,但没过几年,父亲苏荀又病逝! 于是,苏东坡只能辞官还乡,再次守孝三年! 等到三年期满,还朝之后,朝中已经物是人非! 又如万历年间官至首辅的张居正,正在改革的紧要关头,惊闻父亲去世的恶噩,却没有回老家江陵守孝, 从而上演了一场“夺情风波”,仍旧独揽大权! 但,也正因为这件事,成为他死后被论罪抄家的祸根! 所以,魏忠贤干掉已成植物人的朱景瑜,就能轻易做掉朱国弼! 要杀一个辞官还乡的朱国弼,还不是轻而易举? 面对魏忠贤送来的大礼,王立坦然受之。 “你转告魏公公:万岁爷虽然下定了禁烟的决心,但他也明白禁烟的难处; 所以,就算魏公公禁烟失败,万岁爷也不会怪罪! 当然,魏公公到了江南,不论大小事务,都要及时向万岁爷上书!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必能有惊无险!” 闻言,崔应元总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属下这就向魏公公汇报,多谢厂公指点迷津!” “慢着!” 崔应刚要离开,却被王立拦住:“魏公公去了趟陕西,那边情况如何? 另外,魏公公返京之前,杨鹤已经到了陕西? 对于陕西的民变,杨总督所用何计?” “额……差点忘了……” 崔应元赶紧返回,略带怜悯之色:“厂公,魏公公托属下提醒你,此去山西要千万小心!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跟杨总督联系!” 崔应元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陕西的民变,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杨鹤挂个三边总督的头衔,手上无钱无粮无兵,如何平息民变? 所以,他的嗝屁,是迟早的事! 如果跟他有联系,很容易惹来一身骚! 杨鹤上任的始末,王立还在锦州的时候就打探清楚了! 他的“元气”之说确实有道理,但不适合当前的国情! 最关键的是,他在大殿上说的“士大夫分门别户,彼此相攻,后波前浪互为起伏; 阉党作恶不断,屠戮忠良,死无完骨,朝臣敢怒不敢言”等言论,把众臣全都得罪了! 此刻,满朝官员都在“隔岸观火”,等着看他的笑话! 若平息民变无功,朱由检怪罪下来,没人会帮他说话! 唉! 又一个只知道逞口舌之快,情商太低,不顾后果,自寻死路的家伙! …… 山西连续两年的旱灾,比王立料想的还要严重! 桑干河两岸,一直到大同,几乎是寸草不生! 衣衫褴褛的饥民,手持锄头棍棒立于河边,连绵几十里! 他们盯着船队的眼神,有的空洞无助,有的凶神恶煞,让王立头皮阵阵发麻! 幸好,船舷两侧的锦衣卫手执火枪,暂时将他们镇住了! 否则,他们很可能跳入河中,将二十条大船整个拖回家! 王立的目的地,自然是大同的代王府。 本来,沿着桑干河的支流合河而上,再往东行几十里进驻大同,是最便捷的路线。 没想到,桑干河的水流越来越小,大船再也无法前行! 而且,探路的锦衣卫回报,前方的合河已经断流! 无奈之下,王立只能沙埚登岸,准备沿陆路北上。 此次的山西之行,王立带了一个“千户所”的人马:一千一百二十人。 考虑到百姓对厂卫没有好感,锦衣卫全都伪装成了普通士卒。 并且,王立也请了个山西“巡按”的假职。 但,此时的饥民,不管你是锦衣卫还是普通士卒,就一个字:抢! 两个“百户”的锦衣卫刚刚登岸,马上就被饥民围住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 估计,不下两万人! 他们,只是饥民! 但,一个不小心,马上就会成为乱民! 火枪大刀,对阵锄头棍棒,自然有胜算。 但,若是饥民一拥而上,这个“千户所”的锦衣卫,就算不被踩死,也会精疲力竭而累死! 而自己,也会被乱棍打死! 船头的王立,吓得双腿直抖! 不吓才怪! 大同附近的阳和卫、镇虏卫、高山卫、天成卫,早就不复存在! 山西巡抚耿如杞、大同总兵许可立,以及大同府的其他官员,早就不知所踪! 没有任何后援! 所以,不能激怒这些饥民! 绝不能! “宋哲,你去告诉这些百姓,本巡按是为赈灾而来,赶紧劝离他们!” “诺!” 宋哲身手极好,自然不惧这些饥民,三两步就跳到岸上。 趁机,王立赶紧回到船舱,换了身普通士卒的衣服,这才回到船头。 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宋哲已经返回! “厂公,想劝离他们,不太可能! 除非……把咱们的粮食……分一些给他们……” 分? 怎么分? 这又不是打仗,没有“粮草先行”的说法! 二十条大船,只有一船的粮食! 这,是“千户所”一月的口粮! 岸上的饥民,可有两万多人! 就算分出一半,也不够他们一日所需! 但是,大船是逆流而上,很难甩开岸上的饥民! 如果不分出粮食,要么掉头返京,要么横尸于此! “咱们的粮船,还有多久能到?” “粮船……至少需要十天! 但,运送粗粮的船,三日之内可到两艘!” “哦?怎么这么快?” “厂公,你有所不知:上次在南京的时候,你说红薯、土豆和玉米很好吃; 所以,有的商贾从各地运了些粗粮到京师,想大赚一笔; 没想到,厂公随后去了辽东,这些东西没人肯吃;咱们的船队出发之前,顺手全都买下了!” “原来如此!其实……这些东西真的挺好吃! 只可惜,没有厨子会做!” 想起土豆烧排骨的香味,王立马上就口水直流。 只要保住性命,吃到土豆烧排骨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厨子不会做,可以教他们嘛! 大不了,自己亲自上阵! “分!咱们留够十天的口粮,剩下的再分给他们!” 第69章 挪用银子赈灾 在火枪的震慑下,领取粮食的饥民虽多,整体上却井然有序。 两个多时辰,确实井然有序! 但,王立把事情想简单了! 聚在河边的饥民,不仅没有减少,还在迅速增加! 得知河边在分粮赈灾,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从几里外、几十里外蜂涌而来! 尼玛! 这还得了? 恐怕,把自己的家底掏空,也喂不饱这些百姓! 陕西的灾情,不是更严重么? 而且,那边的不是饥民,而是暴民! 杨鹤那厮,又是怎么操作的? 听说,他到陕西上任的时候,没带一个银子,没带一粒粮食! 为何,他没有被饥民围攻? 为何,他没有被乱民打死? 现在去求教,已经来不及了! 我去! 天色渐黑,饥民还在迅速增加! 再这么下去,老子也要成饥民了! 怎么办? 谁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在线等! 真的很急! 我去,那边是谁的队伍? 为何有火枪? 难道,是大同的边军? 尼玛! 他们拖着大炮! 竟然比老子的装备还好! 吓死宝宝了! 情报不是说,山西没有乱民么? 不是说,山西的乱民去了陕西么? 靠! 老子是来赈灾的,不是来打仗的! 撤! 快撤! 一声令下,岸边的锦衣卫匆匆撤离。 大船顺水而下,趁着月色行出二十多里,终于甩掉了那些饥民! “厂公,咱们……现在咋办?” 咋办? 还能咋办? 凉拌! 没好气地瞥了宋哲一眼,又将目光移向舱外。 堂堂的西厂厂公,竟然沦落到仓惶逃命! 要是传回京师,还不被人笑死? 此时的山西,太特么吓人了! 要不……撤回京师? 不行!绝不能回京! 回了京,就算朱由检不拿自己开刀,也会被言官骂死,好日子基本到头了! 要是没了厂公的身份,还怎么捞钱? 不过嘛……乱民,没什么文化! 他们,肯定不懂兵法,不懂“三十六计”! 对! 兵法! 给他们来个破釜沉舟,来个远交近攻,来个反客为主,来个瞒天过海…… 瞒天过海……不行! 要不,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 嗯,这招肯定管用! “宋哲,派一个百户的人马上岸,伪装成百姓,给我散布谣言! 就说……就说……新任的山西巡抚和大同总兵,正在大同右卫、平虏卫、井坪所与朔州发粮赈灾!” “厂公,你的意思是……” “我去,这都不明白?不把饥民骗到大同府的西部,咱们如何能登岸? 给我记住:先把他们骗到大同以西,再把他们骗到八角所、镇西卫,一路往西南方向骗,一直骗到延绥!” “厂公,你是说,把饥民骗到陕北?” “对!就是把他们引到陕北!我倒要看看,杨鹤那位三边总督,到底用什么办法“培养元气”! 这事,你挑选最精明的属下去办,千万不要露馅! 别让人知道是咱们所为! 否则,咱的脑袋很难保住!” “厂公,那些都是百姓啊! 咱们这样做,不太地道? 再说了,杨总督跟咱们无冤无仇……” “不这样,还能咋办? 你不是有几千两银子么? 把你的银子分给百姓,你会乐意? 再说了,咱们把饥民骗到陕北,这只是暂时的! 等咱们的粮草运到,还是会分一些给百姓嘛!” “那……好……” 宋哲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依令办事去了。 没办法! 陈王廷与宋哲,是自己最得力的下属! 但,这两个家伙都是武夫! 都是粗人! 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但很好骗! …… 山西的饥民,确实没什么文化! 听风就是雨! 锦衣卫散布的谣言,马上就起效了! 数十万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呼啦啦地往西南方向而去! 尽管如此,王立还是不敢上岸! 饥民发现上当之后,活着的人肯定会返回大同! 大同的城池坚固,饥民很难杀进来! 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 如果他们围在城外,自己的粮草肯定进不来! 届时,自己会被饿死城中! 所以,还是在船上办公,随时准备跑路,才是上上之策! “厂公,已经查清楚了:昨日携带火枪、拖着大炮的饥民,确实是大同的边军! 他们因欠饷而溃散,又因饥荒聚在一起,打家劫舍,烧杀抢掠,啥都干!” “嗯!饥民太多,咱们暂时无法赈灾! 但,只要发点银子和粮食,就能把这支边军拉拢过来!马上派人去办!” “诺!” …… 这几日,王立如有神助! 不得不说,有奶就是娘! 将饥民骗往陕北、收编边军,进展非常顺利! 手上多了两门大炮,王立的腰杆也硬了! 更多的锦衣卫伪装成百姓,很快就摸清大同府周边的情况。 剩下的两万多百姓,仍在面朝黄土背朝天! 唉! 已经旱成这样,他们省下再多的小麦种子,又能有什么收成? 唉! “陈安俊,我记得,你是山西马邑的!” “是的,厂公!” “很好!你带一个小旗的人马上岸,说服你的老乡们,迁往河边耕种! 告诉他们,不论有没有收成,每日都有两餐! 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闻言,陈安俊欣喜地领命而去。 …… 王立还是低估了天灾,低估了百姓的求生欲望! 不到五天时间,桑干河的两岸,就聚集了六万多百姓! 其中的三万多人,都是来自大同以南的太原! 出血! 大出血! 为了养活六万百姓,王立从江南各地买来无数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还好,还好,这些都是粗粮! 相对于大米和小麦来说,价钱很便宜! 一两银子,就能买好几石! 银子嘛,左手转右手! 从应该上缴的关税里扣! 先斩后奏! …… 两月下来,桑干河上,大船往来不止! 在锦衣卫和边军的帮助下,简易的茅草木屋,一间间地搭建起来,延绵八十多里! 桑干河两岸,到处都是取水灌溉的百姓! 每日,王立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桑干河的水位! 还好,还好! 水位的下降,不是很明显! 还好,还好! 第一批种下的土豆与红薯,都在发芽了! 长势喜人! 这年代,虽然没有化肥,但土豆和红薯的产量,王立还是有信心的! 再坚持几个月,应该能丰收了! 只可惜,种下的玉米…… 唉! 我记得,每年的九月,好像是收玉米的季节! 不是种玉米的季节! 靠! 一万多两银子,全都打水漂了! 无所谓,是朱由检的银子! “厂公,第一批购买的烟叶,已经运到了!” “我去!差点忘了这事!” 王立猛敲自己的脑袋,眼珠一转:“刘冬,找些百姓帮忙,把烟叶搬到沙埚,别给我淋湿了! 再招些老弱病残,把烟叶全部剁碎! 该怎么剁,剁到什么程度,你有经验! 剁碎之后还要烤,烤了之后裹成筒状,你见过的,应该知道怎么操作! 再告诉那些百姓,每天十个铜板的工钱,外加一个红薯,一个玉米棒子! 想做的欢迎,不想做的不强求!” “厂公,就算不给钱,百姓们也会抢着做啊!” “是么? 那就……每天两个铜板,去!” 船头的太师椅上,王立又闭上眼睛。 朝野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乱民,其实都是大明的百姓! 只要能填饱肚子,没人愿意提着脑袋造反! 这话,确实没错! 但,这不需要银子么? 正是有了银子,让剩下的大同和太原百姓填饱了肚子,这才成了顺民! 但,杨鹤那家伙在陕西,空口白牙,干劈情操,竟然混得风生水起! 据说,有一个造反的小头目,竟然被他招安了! 尼玛! 他一个银子都没有,拿什么招的安? 更奇怪的是,被自己骗到陕北的山西籍百姓,竟然很少人回来! 杨鹤那厮,到底拿什么养活了他们? 佩服!实在是佩服! 只可惜,我没杨鹤那样的本事! 只能先斩后奏挪用银子! 不过嘛…… 收了多少税款,除了自己和魏忠贤,没人知道! 嘿嘿! 六万百姓在耕作之余,平均每人每月帮我卷一支烟,这就是六万支! 每月三千包! 每包卖二百个铜板…… 不对,太贵了! 每包一百个铜板,这就是三百两银子…… 尼玛! 这是亏本生意! 每人每月,平均帮我卷一百支烟,就是三万两银子! 卖价再翻一倍,收入六万两! 除去三千两的各项成本,除去代理商的利润,每月至少五万两银子入账! 嘿嘿! 浙江和福建,再开两个烟厂,运输成本更低! 每月入账就有十五万两! 哈哈哈! 银子来得挺快嘛! 啊……啊切…… 寒风吹来,王立打了个冷战。 尼玛! 这才九月中旬,怎就这么冷了? 山西的局势,应该稳定了? 要不,向朱由检提个申请,调到南方去避寒? 他应该会同意? “厂公!厂公!” “额……什么事?” “厂公,辽东的李高发来密信:皇太极的主力骑兵,在九月初进入蒙古哈剌沁部,兵力大约六万!” “九月初?我去! 这厮还真想暗渡陈仓?” 王立蹭地弹起身:“袁崇焕有何动作?” “李高发来密信之时,袁督师的关宁军仍然驻在宁远和锦州!山海关,仍由袁督师的副将朱梅镇守!” 这样啊? 事情不太妙啊! 自己与袁崇焕都曾上书,但长城以南的遵化、蓟门、三河、通州与京师,只有不到五千军队驻防! 如果,皇太极真的越过长城,沿着这条路直逼京师,朱由检恐怕要提前上煤山了! 历史上的皇太极,是否走过这条路? 大概,或许,应该,可能……没有走过? 嗯,应该没走过! 要是皇太极知道这条路,哪需要吴三桂“冲冠一怒”开关降清? 难道,历史真的改变了? 唉!顾不上这么多了! “刘冬!山西交给你全权负责! 不得有民变! 把烟厂给我搞好!” “诺!” “如果水位继续下降,不论用多少炸药,也要把整个桑干河截断! 一定要确保红薯和土豆的丰收!” “诺!” “如果没让我失望,“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你的了! 再赏银万两!” 闻言,刘冬面色大喜:“多谢厂公栽培!属下绝不辱命!” “很好!” 王立没敢有半刻停留,大船日夜不停,直奔京师而去! 第70章 大敌将至 两年前,朱由校驾崩前夕,魏忠贤惶惶不可终日。 按照大明“兄终弟及”的祖制,如果新皇帝不好拿捏,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此时的王立,跟那时候的魏忠贤一模一样! 如果皇太极攻破京师,如果朱由检没有及时逃到江南,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皇太极的大军进入蒙古,这是半月以前的情报;皇太极从蒙古南下攻打京师,还只是王立的猜测。 所以,“皇太极可能攻打京师“的消息,不能上报给朱由检! 如果上报,必会引起恐慌! 很可能,朝廷会劳师动众南迁! 如果他没有攻打京师,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只报“皇太极西进蒙古”的消息即可! 可是,这样上报,就会跟前两次一样,朱由检不会重视! 如果皇太极真的杀来,如果没有任何准备,京师能否保住? 应该,大概,或许,aybe,问题不大! 毕竟,京师的城墙又高又厚! 只要京师各营齐心协力,再加上大同总兵满桂的一万兵力,守个两三月不成问题! 再有各省各州的勤王兵马,加上从辽东回援的袁崇焕,那就更没问题了! 所以,这趟回京,应该有惊无险! 咦,不对啊! 如果皇太极真的杀往京师,袁崇焕为何要回援? 让他转攻沈阳,去掏皇太极的老窝,岂不更好? 朱梅镇守着山海关,皇太极不可能从关锦一线回援! 等他千里迢迢从蒙古返回,沈阳早就被明军攻占了! 说不定,赫图阿拉也被明军攻占了! 甚至,整个努尔干都司,也被明军洗劫一空了! 嘿嘿! 那个出自尔济吉特氏,名叫布木布泰的“孝庄皇后”,这会儿应该十六岁! 应该,很漂亮! 此时,她已经是皇太极的侧福晋! 不过,老子不会嫌弃! 如果被俘虏,如果她身上没有马奶味儿,就拉她暖床! 哈哈! 真要抢了皇太极的老婆,他可要哭鼻子了! 马上,又到冬季! 北方的寒冷,实在太可怕! 没家没粮的皇太极,还能坚持多久? 看来,不出五年,就能平辽了! 嗯,就这样! 只要皇太极敢来,一定要说服袁崇焕,去掏他的老窝! …… 崇祯二年,十一月一日。 王立刚刚回京,还没跳下大船,曹化淳就在卢沟河迎候了。 此时的京师,一切依旧。 “得知王公公回京,万岁爷特派小奴在此迎候!” “曹公公辛苦,请!” 二人有说有笑,王立却在心里骂娘! 我好歹是西厂提督啊! 从来都是西厂监视别人,不曾想,自己竟被曹化淳监视了! 更没想到的是,因为星夜赶路,刚好碰上早朝! 大殿上,一阵阴阳怪气! “王公公,听闻……你在全国大肆采购红薯、土豆和玉米,到底哪来的银子? 难道,是皇上或户部拨给你的银子?” “王公公,杨总督去陕西赈灾,户部和皇上拿不出一两银子!为何你去山西,却有那么多钱采购物资? 听闻……浙江与福建,出入港口的货船增加了两倍之多……” “咳……咳……” 朱由检轻咳几声,面色很是不满:“诸位大人,厂公前往山西赈灾,没让你们掏一两银子?” “呃……皇上,微臣的意思是……王公公的俸禄只有几十石,哪来的钱……” “够了!” 朱由检怒视着周延儒,几乎是咬牙切齿:“王公公采购赈灾物资的银子,是朕下旨恩准的! 每一个银子,都来自浙江和福建的关税! 你们,全都满意了?” 朱由检很是生气,却也很有底气! 在去往山西之前,王立已经派人去江南采购物资。 刚开始,确实是王立自掏腰包。 到最后,不过是左手换右手! 到了山西,见识了饥民数量的庞大,王立赶紧向朱由检上了奏书:请求借用浙江与福建港口的十二万两税银! 那时的朱由检,正在为银子发愁! 听说又有十二万两税银入账,顿时大喜! 大笔一挥,批了七万两银子的赈灾款! 剩下的五万两,被要求马上运回京师,入了他的小金库! 当然,另外的一百五十万两税银,只有王立和魏忠贤知道! 朱由检和朝臣,永远不会知道! 其实,王立贪腐税银,众臣早有怀疑! 但,港口由西厂严密控制,众臣从未抓到把柄! 再加上魏忠贤的配合,简直是滴水不漏! 众臣本想在赈灾款上作文章,却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他们马上转移了方向! “王公公,皇上可是对你寄以厚望啊!为何到山西才三个月,就急匆匆地返回京师?” “王公公,好像……皇上没有诏你回京?” “王公公,莫非……山西的民变已经平息?你这是回京述职?” 众臣群起逼问,王立并不惧怕,呵呵笑道:“诸位大人,本厂公去了山西之后,一直到现在,你们还听说过山西民变的消息?” 众臣一时语塞,王立趁胜追击:“诸位大人,你们整日弹劾别人,是否知道北方的消息?” 王立所说的“北方”,自然是指蒙古。 在隆庆时代,明穆宗朱载垕(hou)虽然荒淫无度,并且死于媚药, 却有高拱、陈以勤、张居正等大臣的全力辅佐! 朱载垕在位期间,革弊施新,北与蒙古开关议和,南开月港通商,海内外得到大治,史称“隆庆新政”。 从那时候起,蒙古人通过“通商”得到了急需的物资,再也没有南下劫掠,大明的北方自此平定。 此时,王立提到“北方”,众臣全都一脸懵逼。 “诸位大人,本厂公得到消息,皇太极六万大军进入蒙古喀喇沁部,意图不明! 你等,可否知晓?” 这话一出,殿上瞬间炸了锅! 朱由检,也有些坐立不安了! 王立很聪明,没有说“皇太极可能会南下”,只是如实说出皇太极的动向! 不论朝廷如何应对,不论结果如何,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朝上正在议论纷纷,司礼监太监方正化匆匆入殿,在朱由检耳旁低语了几句。 顿时,朱由检脸色铁青,额头汗珠涔涔! “朕……刚刚接到战报:建奴兵分两路,正在攻打龙井关与大安口!” “啊……我在宣府的边军几近溃散,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皇太极的胆子也太大了!我得赶紧调集重兵,必须守住遵化!” “李大人,京师只有一万京营! 如果调往遵化,谁来守卫京师?” “要不……调袁崇焕回京?” “不行!如果袁崇焕回京,山海关咋办?锦州和宁远又咋办?” “皇上,依下官之见,袁崇焕必有通敌之嫌! 他奉命镇守关锦防线,不仅没有收复国土,还让建奴直逼京师,罪无可恕!” “没错!要守住京师,必须先斩袁崇焕! 关宁军耗费了那么多银子,却守不住一个山海关……” “何大人,傅大人!此语荒谬!”王立提高嗓音,打断了礼部尚书何如宠的话: “何大人,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万岁爷的话,你听不懂吗? 建奴是从蒙古南下,又不是从山海关入京! 跟袁督师有半毛钱关系?” “王公公,此言差矣!”面对喝斥,何如宠并不生气,而且理直气壮: “袁崇焕奉命抗击建奴,他自己也立下了“五年平辽”的军令状! 今,袁崇焕一寸国土未复,反而让建奴直逼京师,难道不敢处斩? 王公公,你……你远在山西却急着回京,莫非……事先知道皇太极西进蒙古的消息? 你知情不报,延误战机,论罪当诛!” “何大人,你这顶帽子,扣得也太大了!” 王立冷眼瞪着何如宠,并且向他逼近几步:“何大人,你诬陷本厂公“知情不报、延误战机”,可有证据? 在四个月之前,本厂公远在锦州的时候,就跟袁督师各自上书,希望加强蓟门一线之防御! 十日前,本厂公远在山西的时候,得知此消息,第一时间向万岁爷上了奏书……” “咳……咳……” 朱由检连声咳嗽,赶紧打断王立的话:“诸位大人,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 建奴即将南下,应该讨论如何应对!” 朱由检这么一说,何如宠赶紧闭了嘴。 因为,朱由检没有承认“王立上过奏书”,却也没有否认! 其实,朱由检不敢承认! 如果承认了,这一切的罪责,以及后世可能的历史骂名,都要由他承担! 然而,朱由检提及“如何应对”,殿上马上就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王立试探着上前一步:“万岁爷,依小奴之见,可以向全国发出通告,诏令各州各府之军队回京抗敌; 京师城中,富户商贾云集,可以暂时允许他们招募私军,协助京营守卫京师; 京师的城墙又高又厚,城上还有大炮! 一万京营加上临时招募的士兵,可轻易坚守数月! 眼下即将入冬,只要京师各地坚壁清野,远道而来的建奴粮草不济,他们攻城不克,必会自行退去!” 这话一出,众臣尽皆点头附和,何如宠却极力反对:“不行!不能允许私军存在于京师! 而且,仅有的一万京营,不足以守住京师! 依微臣之见,应该速速诏回袁崇焕!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将建奴挡在遵化以北!” 话音落下,殿上又是阵阵附和声。 不得不说,何如宠还真会见风使舵! 他刚刚还说袁崇焕“通敌”,马上又对他“委以重任”! 甚至,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王立自叹不如! 只可惜,朱由检和殿上众臣,已经乱了阵脚! 已经吓破了胆! 让“袁崇焕掏皇太极老窝”的建议,此时万万不能提了! 虽然不能提,想办法把袁崇焕留在辽东,还是有希望的! 王立正要开口,河南道御史、太仆少卿侯恂又开了口: “皇上,王公公与何大人的建议,都有可取之处! 微臣以为,我在坚守京师的同时,应该诏令袁崇焕回京抗敌,而不是去守遵化!” “嗯!不错!侯大人之意,正合朕意!” 听到这话,王立失望不已! 尼玛! 朱由检都开了口! 想掏皇太极的鸟窝,彻底没戏了! 不过…… 想想办法,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第71章 京师保卫战(1):遇伏 其实,王立想掏皇太极的老窝,袁崇焕也是这么想的! 几个月前,两次上书都没引起朱由检的重视,长城一线仍旧没有增兵,袁崇焕早就就预感到不妙。 蓟门一线虽不归他管,他还是密切监视着长城方向。 四天前,也就是十月二十七,后金军大举进入长城,袁崇焕意识到:机会来了! “赵率教!我给你四千轻骑,速速进驻遵化城!” “诺……诺!” “不可!” 赵率教即将领命而出,祖大寿赶紧阻止:“袁督师,皇太极已经到了喜峰口! 赵将军虽是率领轻骑入关,却没时间赶到遵化啊!” “没错!”何可纲也表现出担心,委婉劝道:“皇太极攻破长城之后,距离遵化只有七十里! 而赵将军距离遵化,却有二百六十里! 如何赶在皇太极之前进驻遵化?” “不!绝无问题!”袁崇焕摆摆手,自信一笑:“顺天巡抚王元雅大人,正引着两千兵马镇守遵化! 王元雅大人本是密云道按察使,他能升任顺天巡抚,说明皇上有意升他为蓟辽总督! 而王元雅,也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此人,也算有勇有谋! 只要有他在,以两千兵马镇守遵化城三日,绝无问题! 赵将军轻装前行,三日内赶到遵化城,也没有问题! 况且,在遵化之前还有三屯营! 由蓟镇总兵官朱国彦的两千兵马镇守! 只要朱总兵坚守一点点时间,就能为赵将军赢得许多时间,让他轻松进驻遵化! 只要赵将军入了城,我会再发援兵! 只要把皇太极阻在遵化,他就进退两难! 而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攻占皇太极空虚的沈阳! 这样一来,皇太极必然千里回援,我正好来个以逸待劳!” 袁崇焕详加分析,几将全都点头同意。 此时,帐中的赵率教、何可纲与祖大寿,全都是袁崇焕的心腹干将! 袁崇焕想掏皇太极的老窝,三将自然知晓。 只要赵率教赶到遵化,协助王元雅守住遵化城,驻军关外的袁崇焕,想掏皇太极的老窝就易如反掌了! 如果“以逸待劳”之计成功,皇太极必会元气大伤,明军正好趁胜追击! 五年平辽,绝无问题! …… 要求各地军队保卫京师的诏令,已经发出。 要求袁崇焕回京的诏令,也已发出。 但是,王立却坐不住了! 他深信,就算没有袁崇焕的兵马,京师也能守住! 至少,能坚持到袁崇焕掏完鸟窝! 因为,得知皇太极引兵西进,袁崇焕的主力就从锦州和宁远移往山海关! 山海关距离京师,大约六百里; 山海关距离沈阳,大约八百里;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沈阳空虚! 只要袁崇焕敢打,沈阳一击即破! 如此“围魏救赵”,皇太极只能撤回围困京师的兵马,回援沈阳! 京师之围,迎刃而解! 从京师绕道蒙古回沈阳,距离接近两千里! 袁崇焕完全可以中途伏击,给予重创! 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 “万岁爷,小奴已令各地的西厂锦衣卫回京!” “王公公,你的情报非常准确!你……你与袁督师的奏表……唉!” 朱由检无奈叹气,欲言又止。 对于蓟门一线的防御,朱由检并非不重视,而是没钱! 如果朝廷还能拨出银子,九边之一的宣府驻军,就不会因缺饷而溃散! 如果,按照关宁军的俸禄募集一万步卒,再加上粮草和军械的配给,每月需要三万多两银子! 几个月下来,就是十几万两!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支出! 没考虑士卒的训练和战斗力,没考虑伤亡士卒的抚恤,没考虑打胜仗的犒赏! 如果皇太极没有南下,这笔银子,就全部打水漂了! 朱由检,已经没钱玩水漂! 王立,完全理解朱由检的无奈! 但,这些话不能说! “万岁爷,等到陕西与山西的民变平息,小奴马上去南方征收商税,必能缓解朝廷的困局!” 说到这里,王立话锋一转:“不过,当前最要紧的,是击败皇太极! 眼下即将入冬,北边道路难行,建奴远道而来,粮草定难持续! 小奴愿为监军,立刻前往山海关,督促袁督师速速回京!” “好!好!好!如果众臣都像王公公这般,朕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朱由检,竟然有些哽咽了! 当即批准了王立的请求! 嘿嘿!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当然,王立没忘记给朱由检吃颗定心丸:“万岁爷,京师有一万守备部队,城池又高又厚,城上还有大炮! 就算建奴攻到城下,就算没有援兵,也能轻易坚守数月之久! 况且,各地的援军必将汇于京师! 所以,万岁爷不必忧虑!” “不忧,不忧!如果朕有忧,早就下旨南迁了! 王公公,你就放心去!” 朱由检这样说,王立还是不太放心! 如果自己一直留在京师,或许还能开导开导他! 自己一去,就怕他耳根子软! 唉! 无所谓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要说服了袁崇焕,一切就大功告成! 于是,十几匹快马,匆匆出城东去! 次日,也就是十一月四日,一队轻骑行至通州城外。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迎面而来! “厂公!三日前,平辽将军赵率教,引四千轻骑与建奴决战,全军覆没!” 全……全军覆没? 闻言,王立犹如五雷轰顶! 赵率教是袁崇焕的心腹干将,王立自然知晓。 赵率教,为何回援遵化? 难道,这是袁崇焕的意思? 对,肯定是袁崇焕的命令! 从时间和路程来看,赵率教引兵去往遵化时,让袁崇焕回师的圣旨,还没有送到山海关! 也就是说,袁崇焕是主动派遣赵率教回援! 但是,袁崇焕打算回援,为何只给他四千兵马? 这一切,恐怕,只有亲口问了袁崇焕,才能知道答案! 咦,不对啊! 遵化距离通州,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 为何,三日前的消息,这会儿才送到? “厂公,这一路上的驿站都被裁撤了!属下没法换马,所以……有些延误……” “厂公,确实如此!”宋哲赶紧接过话茬:“从内蒙至京师的五个驿站,也在年初的时候裁掉了! 所以,除了西厂和袁督师派出的哨探,没人知道皇太极兵进蒙古! 等到皇太极攻陷了龙井关和大安口,朝廷才迟迟得到消息!” 我去! 驿站! 朱由检! 你个好死不死的! 那么多驿站不裁,偏偏裁掉北方的驿站! 北方人迹罕至,除非脑子有问题的官员,才会去吃拿卡要! 裁掉北方的一个驿站,能给你省多少银子? 你裁南方的不行么? …… 时间,回到三日前。 皇太极攻破长城防线,行进到距离喜峰口二十里的汉儿庄,就停止了前进。 喜峰口以南的三屯营,以及西南方向的遵化城,全都如临大敌,紧闭城门! 都没有派出哨探! 皇太极的兵马调动,王元雅和朱国彦,全都一无所知! 赵率教连日疾行,兵至三屯营时,早就人困马乏! 眼看三屯营尚在明军手中,赵率教大喜! 如果助守三屯营,后金军绝不敢绕过三屯营攻打遵化! 然而,蓟镇总兵朱国彦,却以没接到军令为由,拒绝赵率教入城! 确实,属于关宁军的赵率教星夜赶往三屯营,没有兵部的敕令,也没有朱由检的圣旨! 而且,蓟镇的朱国彦不归袁崇焕调遣,而归兵部的王向乾调遣! 没办法! 赵率教不敢停下休整,只好绕过三屯营,速速去往遵化! 驻守遵化的顺天巡抚王元雅,是否还会拒绝入城,此时的赵率教也不敢保证! 没想到,就在三屯营与遵化城之间,赵率教率领的这支骑兵,陷入后金军的重重包围! 赵率教身中飞矢,不幸阵亡! 麾下的四千将士,无一人退缩! 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 终于,全军覆没! 唉! 在赶往山海关的路上,王立叹息不止! 一个猛将,就这么没了! 赵率教,是中伏击死的! 若说有错,朱国彦有错么? 没有! 他不归袁崇焕调遣! 大敌当前,赵率教“乱串防区”来到三屯营,又没有兵部的敕令,朱国彦确实不敢让他进城! 若是放进了后金奸细,致使三屯营陷落,朱国彦担不起这个责! 所以,朱国彦真的没有错! 那么,是袁崇焕的错?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派赵率教回援三屯营或遵化,也没有错! 但,朝中众臣和朱由检,不会这么认为! 督师蓟辽,立下“五年平辽”的军令状,却让皇太极绕道蒙古,这就是袁崇焕的错! 即使皇太极不是从山海关入寇,也是他的错! 明知皇太极有六万大军,却只派四千兵马回援,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他“指挥失误”的错! 所以,不论在当前还是后世,这一切都是袁崇焕的错! 并且,因他官居一品,又杀了毛文龙,很多人都想搞他了! 包括朱由检! 因为关宁军消耗了太多的军饷,朝中已有无数大臣向朱由检上奏,弹劾他有贪腐的嫌疑,建议将他彻职查办! 朱由检还指望他“五年平辽”,所以顶住朝臣的压力,暂时没动他! 而且,据曹化淳的调查,袁崇焕家徒四壁,应该没有贪腐! 而且,历史上的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后,被抄家时也“家无余财”! 我去! 袁崇焕被凌迟处死,难道,就因为皇太极入寇京师? 以及,这一系列的错? 想到这里,王立浑身一颤! 不行! 不论用何种办法,一定要阻止袁崇焕回京! 对,劝他去掏鸟窝! 千万不能回京! 兵部的敕令,朱由检的圣旨,算个屁! 只要驻兵辽东,只要军权在手,朱由检不敢把他怎么样! 只要掏了皇太极的鸟窝,必能将功赎罪! 第72章 京师保卫战(2):骑虎难下 小冰河期,果然不是盖的! 十月的京畿地区,寒风呼啸,冻得王立浑身直抖。 “厂公,你要是再靠近火炉,衣袍就要被点燃了!” “被烧死也比冻死强! 啊……啊切…… 要是有个女人暖床,那该多好啊……啊切……” “厂公,咱们走了两日才到香河!照此速度,赶到山海关需要五六天啊!” 宋哲的话,说得很委婉。 他的本意,是要加快赶路。 因为,此时的后金军已在遵化附近,不出两日就能杀到京师城下! 而此时的关宁军,仍在山海关! 等到关宁军筹够粮草,慢悠悠地回援京师,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五六天天?你想得美! 咱们没地方换马,十天能到就不错了!啊切!” 王立喷嚏连天,不停地咒骂朱由检! 记得,年初返回的时候,几处驿站都还在呢! 这个好死不死的朱由检! 什么时候,把京师到山海关的驿站,也给裁掉了! 堂堂的西厂提督,竟然沦落到钻山洞! …… 京师。 朱由检满脸愁容,一字一顿地说道: “十一月二日,平辽将军赵率教殉国! 十一月三日,遵化陷落,巡抚王无雅殉国! 据最新消息,建奴正在攻打三屯营! 诸位,可有退敌之策?” 殿内,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兵部尚书王洽终于开了口:“皇上,咱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音落,殿上又是一片死寂。 朱由检的脸色十分难看,却又毫无办法! 他知道,王洽说得没错,只有等! 京师,已经戒严; 城内,正在动员; 引兵御敌的诏令,早已发往各地; 调袁崇焕回京的诏令,也已发出; 除此之外,确实没什么可做的! 被围攻的三屯营,没有援军,只能陷落! 轻叹口气,朱由检正要离开,周延儒突然上前一步: “皇上!蓟镇总兵朱国彦,拒绝赵将军其入城,致其遇伏身亡,理当问责! 袁崇焕明知建奴大兵进犯,却只派四千人回援,居心叵测,不可不察啊!” 话音刚落,王洽就勃然大怒,指着周延儒的鼻子:“温大人,休得血口喷人! 大敌当前,你不思退敌之策,却以小人之心猜忌前方将领,究竟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哼!这要问问王大人你了!” 周延儒冷哼一声,毫无惧色:“王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用人不善,指挥无方,协调不当,才致遵化陷落,赵将军遇伏身亡! 王大人,你是能力有限,还是别有用心……” “你……你……我……我能有什么用心?” 王洽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趁机,很少发言的温体仁开了口:“王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建奴大军突入长城之后,在没有攻陷三屯营与遵化的情况下,为何能在二城之间,精准伏击赵率教将军? 莫非……军中有建奴的细作? 此事,王大人应该给皇上一个解释?” “对,对,对,这事儿实在蹊跷!” “王大人,各路兵马都归你调遣,难道真是协调不当?或者是巧合?” “王大人,你跟赵将军没有仇怨?”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矛头全都指向王洽,越发让他越发着急,不知从何解释。 此时,龙椅上的朱由检眉头紧锁,也在等着王洽加以解释。 然而,兵部尚书坐镇京师,前方战事实在突然! 再加上通讯不畅,王洽实在无法回答! 若说一切都是巧合,没人会相信! 但是,如果没有合理的回答,兵部尚书这个职位,恐怕难保了! 无奈之下,王洽只好保持沉默。 而众臣的围攻,再也停不下来! 似乎,要把一切罪责,全都推给他! 眼看又有人站出来,朱由检忍无可忍,厉声大喝:“够了! 大敌当前,不是相互弹劾的时候! 与退敌无关之事,诸位可以上奏书,不得在殿上议论! 退朝!” …… 军情紧急! 虽然人困马乏,王立却没敢浪费时间! 两日后,平安抵达永平城! 在这里,遇上了回援京师的袁崇焕! 惊讶之余,王立提出“掏皇太极的老窝”,袁崇焕却摇头苦笑! 其实,在赵率教出发的当日,经过慎重考虑,袁崇焕已经引兵回援了! 得知赵率教阵亡的消息,袁崇焕很是心痛! 自己麾下的三名干将,现在只剩两个! 同时,袁崇焕也在庆幸! 幸好,没有发兵沈阳! 若说赵率教的遇伏是巧合,没人会相信! 不必说,他的阵亡,京师必有很多传言! 而且,这些传言,都对自己不利! 从袁崇焕口中,得知赵率教引兵回援的前因后果,王立恍然大悟! 四千轻骑回援遵化,试图将后金挡在遵化以北,这是必须的! 皇太极突破长城防线后,没有立刻攻打遵化和三屯营,而是“等待”赵率教入伏,其实很好解释! 这不是皇太极的精准预判,也不是军中有细作,更不是袁崇焕想“做掉”赵率教! 这一切,既是巧合也是必然! 后金的大军绕道蒙古而来,千里行军,不可能携带攻城装备,他拿什么攻城? 这二城未被攻破,皇太极哪敢直驱京师? 皇太极派阿济格,引白甲兵驻于遵化与三屯营之间,其目的,只是切断二城的联系! 这样一来,后金军就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打造攻城器械! 所以,这件事孤立地看起来,是后金军在遵化一带“逗留”了四天,“等待”赵率教入伏! 在某些人的眼中,就成了袁崇焕与皇太极暗中勾结,精准地“做掉”赵率教! “袁督师,赵将军阵亡的始末,我会向万岁爷上书解释; 这事,万岁爷应该不会怪罪! 但,不论如何,你“放任”皇太极入寇,这个罪责是逃不掉的! 眼下,你只能戴罪立功! 是回援京师还是北击沈阳,你真的考虑好了么?” “唉!” 袁崇焕暗叹一口气,表面上泰然自若,心里却忐忑不安! 皇太极攻破遵化,下一步的目标,很可能是京师! 刚开始,袁崇焕派赵率教回援的时候,确实想攻打沈阳“围魏救赵”! 但是…… 如果赵率教回援遇阻,如果遵化被攻陷,京师将再无屏障! 此时的“围魏救赵”,风险实在太大了! 如果围攻沈阳,皇太极不回援咋办? 如果京师被攻破,就算自己取了沈阳,就算取了赫图阿拉,就算收复了整个辽东,又能怎样? 还不是死罪? 别说是京师被攻破,就算皇太极兵临京师城下,惊扰了皇上,也是死罪! 所以,“围魏救赵”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然而,此刻,赵率教阵亡之后,关宁军刚刚组建的轻骑兵,只剩下四千! 加上六千关宁铁骑,也才一万! 很难跟数量庞大的八旗骑兵抗衡! 如果回援京师,又变成了皇太极“以逸待劳”! 自己难有胜算! 然而,除了回京勤王,还有别的选择么? “王公公,还请转告皇上:关宁军主力已出山海关,十日之内即可抵达京师!” 袁崇焕已经做了决定,王立就不再相劝。 他很想去掏皇太极的老窝,却也知道遵化失守后的风险! 袁崇焕的“十日之内抵达”,王立也能理解,并且有些担心! 关宁军以步卒为主,行军速度不会很快。 十日之内从山海关赶到京师,已经是强行军了! 这样的军队,就算到了京师也是强弩之末,无法跟八旗兵抗衡! 这,还是在皇太极没有派兵拦截,没有沿途袭扰的情况下! 另外,关宁军主力撤回到关内,如果皇太极另派一军,攻打锦州和宁远…… 我去! 如果真是这样,大明基本就嗝屁了! “袁督师,你撤回关宁军的主力,关锦防线会不会腹背受敌?” “唉!尽人事,听天命了!” 袁崇焕长叹口气,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得知皇太极攻破长城,我立刻给皮岛的毛承祚写了封信,希望他即刻发兵,袭扰建奴的后方……” 唉! 袁崇焕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他后悔了! 其实,在斩杀毛文龙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报……袁督师:皇太极亲领大军三万,已经攻陷迁安!” “迁安?迁安?你有没有看错?” “袁督师,小的绝无看错!迁安被攻陷之后,多尔衮率军三千,逼近永平! 阿济格率军三千,逼近抚宁! 皇太极的主力仍在迁安,方向不明!” 这个消息,不仅袁崇焕懵了圈,王立也懵了圈! 皇太极,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他攻占遵化之后,难道不该以迅雷之势,直捣京师? 为何转头往东? 他取迁安、抚宁和永平,难道想取山海关? 细细想来,皇太极先取遵化,假意围攻京师,调袁崇焕回援之后,再从东西两路夹击山海关,也不无可能! 此时的关锦一线,只有五千兵马驻防! 如果遭到重兵猛攻,很难守住! 这家伙,也挺狡猾嘛! “袁督师,你看……” “传令:速速改道,兵进滦州!” “兵进滦州?”王立瞪大了眼睛:“袁督师,你……不怕建奴夹击山海关?” “山海关、宁远和锦州的城上有大炮,皇太极不敢强攻! 眼下,我不宜与之纠缠! 应该速速绕过迁安和永平,尽快赶到蓟州布防!” 蓟州? 嗯,蓟州! 袁崇焕果然聪明! 抢先赶到蓟州布防,将皇太极阻在蓟州以东! 吸引皇太极攻打蓟州,就不会惊扰到朱由检! 只要皇太极没有杀到京师城下,一切都好说! 这,是袁崇焕戴罪立功的大好机会! 但是…… 蓟州城的地理位置,与遵化城截然不同! 京畿一带地势平坦,蓟州城不是建在险要位置,更不是扼制交通的必经之路! 所以,以骑兵为主的八旗兵,可以轻易地绕过蓟州! 如果这样,袁崇焕是追还是不追? 追,很可能中伏被围! 就算没有包围,也不敢与八旗兵硬刚! 追了有何用? 如果不追,皇太极就大摇大摆杀向京师了! 所以,到了蓟州之后,袁崇焕还是会左右为难! 第73章 京师保卫战(3):虚晃一枪 兵力空虚,并且没有援军的永平、抚宁二城,很快就被后金军攻克。 阿济格与多尔衮,又在城中烧杀抢掠。 粮食、布匹、鸡鸭、女人、壮汉,见啥抢啥! 最受八旗兵欢迎的,竟然是铁锅! 每个八旗兵,几乎都抢了个铁锅! 用绳子捆在一起,绑在马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城池被洗劫一空,八旗兵仍不满足,又将目光移向城外。 城池周边几十里的小村落,也被洗劫一空! 情报陆续传来,祖大寿连连请战,袁崇焕却毫不理会,仍在向蓟州方向强行军! 然而,袁崇焕不知道的是,皇太极从蒙古南下入关,其“战略目的”只是抢劫! 没办法! 天气实在寒冷! 再不抢点东西,这个冬天没法过了! 既然“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代善与莽古尔泰这两个贝勒,就急着“班师回朝”了。 “大汗,不能再等啦! 我军深入明军腹地,偶然得手实属侥幸! 如果明军反应过来,截我退路,很难全身而退啊!” “大汗,我大金国兵少粮亏,无力与明军争夺中原! 今,我劫得这批物资,再不怕冬天的严寒! 若这批物资被明军反夺,我将损失惨重啊! 所以,见好就收,速速退兵才是!” 代善与莽古尔泰的建议,皇太极未置可否,却将目光移向多尔衮。 于是,多尔衮站起身:“大汗,诸位兄弟,袁崇焕明知我四处劫掠,却选择了无视! 我以为,其中肯定有蹊跷!” 皇太极点点头,二贝勒阿敏接着说道:“大汗,明军不像想象中那么强悍嘛! 几日前,赵率教的四千骑兵被我杀得片甲不留,袁崇焕一定是怕了,这才绕着我走! 不如……我等尾随其后,伺机而动? 说不定,能将袁崇焕的主力歼于城外……” “万万不可……” 代善打断阿敏的话,面带忧虑:“袁崇焕阴险狡诈,曾在宁远和锦州两次阻我,千万不可小视!” “不,我看未必!”多尔衮淡然一笑,指着地图说道:“诸位兄弟,袁崇焕向蓟州急行军,是否……有阻我进一步西进之意? 比如……他们的京师……” “没错!我也认为袁崇焕不足为惧! 他不敢正面阻我,绕过永平与抚宁西进蓟州,是想依托城池而自保!” “大汗,明军在关锦一线只有五万兵马,我已歼灭赵率教四千; 袁崇焕引四万兵马西去京师,他不怕山海关空虚? 或者说,他们的京师,比山海关还要空虚?” “对啊!既然如此,何不派出哨探一探究竟? 如果他们的京师真的空虚,咱们何不试一试? 若是杀了那个皇帝,咱大金就一统天下啦!” 几个大小贝勒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反对代善和莽古尔泰“班师回朝”的意见。 眼看时机成熟,皇太极终于开了口:“既然诸位不惧,那就试他一试! 代善、莽古尔泰,你二人将这批物资运回盛京……” “大……大汗!我也想试一试!说不定……嘿嘿……” “大汗!既然袁崇焕不敢跟我正面决战,我也同意西取京师!” “好!” 皇太极激动得满脸通红,猛拍桌子:“既然如此,咱就速速集结兵马,转攻蓟州!” “蓟……蓟州?” “没错,就是蓟州!” 皇太极狡黠一笑,众贝勒很快就会意,全都哈哈大笑。 …… 十一月九日。 后金军整顿兵马,浩浩荡荡往蓟州而来 四万关宁军已经进驻蓟州城,袁崇焕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向朱由检上书: “臣驻蓟州,定当奋力阻截,不令虏越蓟西一步!” 袁崇焕信心满满,王立还是在担心:京畿地区的地形,实在太开阔了! 若是皇太极绕过蓟州直奔京师,袁崇焕就相当被动了! 追与不追,都对明军不利! 然而,王立提出这个问题,袁崇焕却淡然一笑,似乎成竹在胸! 连番追问,袁崇焕始终不愿多作解释! 王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不敢留驻蓟州,匆匆回京复命了。 此时的朱由检,正在焦头烂额,王立不想触他的霉头。 但,又想了解京师一带的布防! 毕竟,皇太极有六万兵马,袁崇焕才四万! 而且,能跟八旗军硬刚的,只有六千“铁骑”,六千轻骑! 其余的步卒,只能在城上看热闹了! 如果,皇太极以优势骑兵封锁京师,那…… 万一……京师被攻下呢? 所以嘛,还是要做好跑路的准备! 要想了解“公开”的情况,王立首先想到了司礼监! 这里的太监,比朱由检更了解情况! 因为,所有的奏书,都要在这里“中转”,然后再送到朱由检手上。 此时的司礼监,朱由检安插了曹化淳、王德化、张彝宪、王承恩、方正化等人进来; 但,魏忠贤的党羽王体乾、涂文辅、李朝庆、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人,仍在司礼监任职; 其中,王体乾、涂文辅和李朝庆暗中转投了朱由检,王立和魏忠贤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王立想“打听打听”消息,并未受到阻挠! 而且,曹化淳和王体乾,还亲自送来奏书! 有了奏书,一切就方便多了! 原来,此时的京师周边,共有四路明军前来勤王: 除袁崇焕驻蓟州外,昌平总兵尤世威驻密云,大同总兵满桂驻顺义,宣府总兵侯世禄驻三河,总兵力已达八万多!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兵马,也在向京师开进! “这个……卢象升……是个什么人?竟然能招募一万兵马?” “厂公,卢象升是常州府宜兴县人,天启二年(1622年)进士出身,初任户部主事,后任员外郎,现为大名知府; 据说,此人看起来一副书生相,但力气特别大,一把大关刀耍得龙飞凤舞……” “卢象升,卢象升!嗯,是个人才!” 王立点点头,脑中飞速旋转着。 这个卢象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我都没听过的,肯定不咋样! 还回卢象升的奏书,王立又拿起另一份。 我去! 秦良玉! 秦良玉! 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啊! 什么花木兰啊,什么穆桂英啊,不过是传说而已! 但,秦良玉,却是货真价实的帼国英雄! 想不到,这位帼国英雄尚在人世! “……以家中资产充当军饷,募军一万五千人……率侄子秦翼民奉诏勤王……” 尼玛! 不得了,不得了! 能募得一万五千兵马,能千里勤王,至少需要十万两银子! 不得了,不得了! 这位帼国英雄,还真是慷慨无私啊! 汗颜,汗颜…… “卢象升和秦良玉的奏书,马上送到万岁爷手上!” “王公公,你的意思是……” “哎呀,这还用问? 能有两万多兵马进京护驾,又不需万岁爷和户部出银子,他能不高兴么?” 曹化淳连连点头,王立不屑一笑,大步离开。 唉! 光是忠心有何用? 不懂揣测圣意,你们也就那样了! 唉! 朱由检身边有这样的太监,朝中有这样的臣子,不亡国才怪! …… 得知卢象升与秦良玉进京勤王,朱由检确实欣喜! 但,马上就眉头紧皱,脸色一沉: “王二狗是西厂提督,他为何到司礼监查阅奏书?你们,为何要给他奏书?” “万岁爷,这个……” “万岁爷,你经常夸赞王公公……而且……他只是查看兵部转交的奏书……查看率军进京的奏书,其它的都没看……所以……” 曹化淳这样说,朱由检终于松了口气:“王二狗,值得托付大任! 不过,如果他再到司礼监查阅奏书,不论查看了什么奏书,必须及时上报,不得隐瞒!” “诺……” 朱由检并未怪罪,曹化淳和张彝宪如获大赦。 …… 朱由检的欣喜,没持续几天! 十一月十四日,聚在蓟州城周边的八旗兵,趁夜绕过蓟州城,直奔京师而来! 想不到,真被自己言中了! 这消息,让人心烦气躁! “我去!你狗日的,想毒死我是不?” 王立蹭地弹起身,赶紧将房门拉开:“我不是说过么:在室内用火炉取暖,千万不能紧闭门窗!至少要留一扇!” 说罢,又在太师椅上躺下。 “厂公,你不上朝么?” “去了也没用!”王立冷声一笑,仍旧微闭着眼睛:“大殿上,除了嘴炮还是嘴炮! 上朝,就是自讨没趣! 再说了,魏忠贤不是在朝上么? 若有什么大事,他自会过来!” 说到这里,王立瞥了一眼柳如嫣,轻声说道:“如果手累了就歇会儿,或者出去玩会儿,不用一直揉肩。” “厂公,小婢不累!” 柳如嫣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看了看帘后抚琴的赵倩,然后俯在王立耳边。 “厂公,你只让赵倩帮忙暖床,不会腻么?” “这段时间,赵倩帮厂公暖床,居然暖得面色红润,而且越发漂亮了!” 王立嘿嘿一笑,分别拉着柳如嫣和林雪儿的手:“如果你们不想出宫嫁人,今晚就可以过来暖床!” “来就来呗!只要厂公不赶人!” 林雪儿嫣然一笑,脸上却有几分落寞:“做过宫女的女子,早就失了名节,谁还嫁得出去? 能帮厂公暖床,得个后半生衣食无忧,小婢就心满意足了!” “厂公,如果你不反对,今晚……小婢也帮你暖床,嘻嘻……” “来,都可以来!只要不吓着你们,哈哈哈!” 大笑的同时,王立顺势一拉,柳如嫣就坐到他的腿上。 “呵!大殿上都炸了锅,王公公还真是清闲啊!竟然不关门?” 听到魏忠贤的声音,柳如嫣和林雪儿大窘,想要离开,却被王立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魏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公公,大殿上的事,你还不知道? 刚才,万岁爷任命韩爌为内阁首辅,任命钱龙锡为次辅! 并且,还不顾众臣的反对,重新启用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升任侯恂为兵部右侍郎! 东林党啊,恐怕要逆天了! 你做掉钱谦益的事,他们不会忘记! 所以,咱们都要小心了!” “我去!” 王立呵呵一笑,答非所问:“魏公公,苍天有何错?为何人人都想逆天?” 第74章 京师保卫战(4):危机暗藏 魏忠贤忧虑的,并非皇太极大军进犯,而是东林党的重新抬头。 他这次过来,正是与王立商议此事 天启初年,东林党一度权倾朝野,在魏忠贤的打压下,很快就土崩瓦解,销声匿迹了好几年。 朱由检继位之后,魏忠贤变得唯唯诺诺,如履薄冰,东林党趁机蠢蠢欲动。 东林党首领钱谦,被王立做掉之后,温体仁和周延儒又在蠢蠢欲动,让魏忠贤不敢有半点松懈。 没想到,就在皇太极兵临城下之际,兵部尚书王洽,遭到周延儒、项煜的连番弹劾,终被打入大牢; 朱由检启用的钱龙锡、韩爌、侯恂、孙承宗等人,都是东林党! 蓟辽督师袁,又是侯恂和孙承宗的门生! 东林党势力的抬头,第一个感到威胁的人,正是魏忠贤! 然而,同为阉党的王立,却跟袁崇焕关系密切! 而王立,又知道魏忠贤的诸多内幕! 如果王立有心染指东厂,随便向东林党纳个“投名状”,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这种情况下,魏忠贤如何能不着急? 王立挥手示意,等到身旁的女人离开后,呵呵笑道: “魏公公,咱俩是在同一条船上!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所以,只要我能保住性命,就能保你平安无事!” 王立这话,明显是安慰魏忠贤。 但,王立也知道,如果魏忠贤倒了台,自己也会遭受牵连! 根据最新账目,已经贪了五百多万两! 主要来自浙江和福建的港口! 这个数字,比大明朝廷一年的总收入,还要多! 尼玛,想想就可怕! 一不小心,竟然贪了这么多! 若被魏忠贤告发贪腐内幕,就算自己被凌迟十次,也不够! 所以,稳住魏忠贤,保住魏忠贤,就是保住自己! “魏公公,万岁爷启用东林党,这只是权宜之计。 或者说,他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有件事你可以放心:孙承宗老爷子虽是东林党,但他非常滑头,从不得罪人! 钱龙锡虽是内阁首辅,但不足为虑! 我最想搞掉的,只有侯恂!” 王立面露杀气,魏忠贤总算放了心! 他最怕的,就是王立与东林党联手! “王公公,咱们……要不要想想办法,拉拢温体仁和周延儒? 如果我没看错,这两人都在觊觎首辅之位!” “暂时……不需要!” 王立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魏公公,你该小心的人,应该是曹化淳! 这家伙,一直在盯着咱们! 你也知道,万岁爷最不喜欢结党营私! 如果你跟温体仁、周延儒有了联系,如果被万岁爷知道了,咱俩早晚要被“咔擦”掉!” 王立做出抹脖子的手势,吓得魏忠贤冷汗直冒! “可是……王公公,你也知道,为了“以退为进”,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去了南京! 在京师这边,咱们实在是孤立无援啊!” “不,不,不!”王立摆摆手,神秘一笑:“魏公公,你是否听过一句话:枪打出头鸟?” “哦?枪打出头鸟?” 这话,魏忠贤从没听过! 他虽然不识字,但稍加琢磨,马上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此时的“出头鸟”,不正是东林党么? 他们还没有把枪口对准自己,自己又何必着急? 若说着急,温体仁和周延儒,应该更着急! 所以,此时此刻,还是保持低调才好! 等到“出头鸟”被人打掉,自己再浑水摸鱼! …… 这几日,王立和魏忠贤既“低调”又“高调”! 二人从不参加朝会,但在京师的城头,却总能看到二人的身影! 城上的东厂与西厂的锦衣卫,竟然比城中的守军还多! 这一幕,朱由检全都看在眼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王二狗,果然忠心! 有能力! 不结党! 值得重用! 至于魏忠贤嘛,这厮罪该万死,却也是把尖刀! 若是用好了,对自己自然有利! 稍不留神,又会伤了自己! 城上,寒风凛冽。 朱由检不禁打了个哆嗦。 “万岁爷,城头风大,还请回宫歇息,保重龙体为要!” “万岁爷,西厂锦衣卫,就算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也不许一个建奴爬上城头!” “有二位厂公协助守城,朕自然放心!” 朱由检嘴里说着“放心”,却面色凝重,始终不肯回宫。 就在这时,王承恩引着一个老头前来。 此人,大约六七十岁,身穿布衣,身形单薄却目光坚毅。 不必说,这人正是孙承宗! “老臣已近古稀之年,却被皇上委以重任,就算肝脑涂地,也难报皇上大恩啊!” “孙阁老不必多礼!朕想听听,你对御敌有何意见!” 被朱由检称为“阁老”,孙承宗受宠若惊,却看了看左右的王立与魏忠贤。 二人正要退下,朱由检却开了口:“两位厂公都是股肱之臣,忠心耿耿! 孙阁老不必忌讳,大可直言!” 朱由检这样说,孙承宗便没了顾忌: “皇上,听闻袁崇焕驻守蓟州,满桂驻守顺义,侯世禄驻守三河,这确实是防守的最佳策略; 但,微臣认为,尤世威回昌平,侯世禄驻守通州,有些不合时宜。” “哦?为何?”朱由检眉头微皱,正色问道:“孙阁老入京之时,是否知道……建奴正在绕过蓟州?” “皇上,因为袁崇焕的牵制,建奴并未完全绕过蓟州; 若建奴全军西进,我防御的重点,更应该是三河! 守住此处,既能阻止建奴西奔,又能遏制建奴南下!” 三河? 孙承宗的意思,是让袁崇焕去守三河? 可是,守三河有个鸟用? 三河在通州与蓟州之间,仍旧地势宽广! 建奴能绕过蓟州,难道不能绕过三河? 王立摇了摇头,虽有不满意见,却没有随意插嘴。 或许是出于信任,朱由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有了御敌之策,还是要做最坏打算! 朕想听听,如果建奴兵临城下,你如何守住京师?” “皇上,老臣已经查清楚了:建奴的攻城器材并不多; 京师的城墙坚固高大,粮草充足,三千厂卫和一万京营,轻易坚守数月; 微臣认为,建奴不敢轻易逼近京师! 即便建奴前来,我内外夹击可轻易获胜! 只不过,在这危急时刻,不能让守城将士忍饥受寒,应该整顿军备,犒劳守城将士,巩固人心,稳定士气! 只要全军上下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定能轻易击退建奴!” “甚好! 朕,本打算让你镇守通州! 现在看来,你应该驻于京师,总督内外军务,运筹帷幄! 哈哈哈!” 大笑声中,朱由检满意地离开。 孙承宗向王立和魏忠贤拱手致意,正欲离开,却被王立拦住。 “孙阁老,城中的些许流言,你可知道?” “哦?什么流言?还请厂公赐教!” 孙承宗的官阶品级在王立之上,却表现得相当谦卑,平易近人。 至少在明面上,他没有跟东西二厂结仇。 王立懒得理会他是真谦卑还是假谦卑,云淡风轻地说道: “袁督师镇守蓟州,对城外绕过的建奴大军不闻不问,城中已经流言四起; 如果我没猜错,如果你让袁督师镇守三河,或者香河、昌平与顺义,袁督师仍会将其放过! 届时,城中的流言……不仅对袁督师不利,对孙阁老也不利啊!” “多谢厂公提醒!关于袁崇焕大军的部署,我必会详加斟酌!” 孙承宗再次拱手行礼,客客气气地离开。 王立,却摇了摇头! 唉! 这位孙老爷子,口头上说要斟酌,却不可能真正地斟酌! 或者说,他不相信自己的话! 或者说,他一手提拔的袁崇焕,他并不了解! 从蓟州回京之后,王立苦思两日,终于明白了袁崇焕抢占蓟州的原因! 他真正御敌的位置,不是蓟州! 也不是香河、三河或通州! 而是京师城下! 就算孙承宗令他镇守这些地方,他也会放任皇太极通过! 因为,袁崇焕麾下只有一万多骑兵! 无法与优势的八旗骑兵抗衡! 如果出城与八旗兵决战,追击或阻拦八旗兵去往京师,袁崇焕毫无胜算! 就算拼光了关宁军,也没有胜算! 最终的结局,只能被革职! 然后,被处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取胜之法! 唯一的取胜之法,只能是袁崇焕口中的“扬长避短”! 只有像锦州和宁远那样,背靠坚固的城池,依托城上的大炮,依靠城上守军的协助,关宁军才有胜算! 放眼京畿地区的城池,昌平、顺义、通州、香河、三河、固安和蓟州,只有蓟州的城池最为坚固! 蓟州的城上没有大炮,袁崇焕没有退敌的把握,却能依托城池固守待援! 如果皇太极攻打蓟州,正中袁崇焕的下怀! 在蓟州,就算耗,他也能耗死八旗兵! 然后,趁胜追击! 然而,皇太极没有上当,绕过了蓟州! 剩下的,城上架有大炮,并且城池坚固的,只有京师! 只要皇太极攻打京师,袁崇焕就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击退! 突然想起,历史上的袁崇焕,好像因为“通敌卖国”被凌迟处死! 处刑时,围观的百姓都在大骂! 还在买他的肉,然后一口吞下! 尼玛! 足足用了两年时间,绕了这么多圈子,终于搞懂了袁崇焕的死因! 因为他的失职,让皇太极从蒙古南下; 他引兵回援,却放任皇太极通过防区; 皇太极若兵临京师城下,皆是袁崇焕一手促成! 他,还杀了东江总兵毛文龙! 这些,每一条都是死罪! 对不明真相的京师百姓来说,对朱由检和一众大臣来说,这不是“通敌卖国”,又是什么呢? 而且,因为他的放任,京师周围的王公大臣、贵族勋亲的家园,全都遭到八旗兵洗劫! 众臣的愤怒和报复,袁崇焕不会明白! 唉! 袁崇焕懂军事,懂战术,懂得扬长避短! 却不懂朱由检,不懂朝中的大臣,不懂不怕死的言官! 或者说,他不懂政治! 他不会知道,放任皇太极兵临京师城下,后果有多么严重! 他不会知道,就算“扬长避短”,就算在京师城下战胜了皇太极,他仍是个死! 所以,战或不战,胜与不胜,横竖都是个死! 不行! 两次战胜八旗兵的袁崇焕,不能就这么被凌迟了! 第75章 京师保卫战(5):浑水摸鱼 对于孙承宗,王立还是略有了解。 他是朱由校的“老上级”,是袁崇焕一生的“伯乐”; 他临危受命,缔造关锦防线,开疆四百里,屯田五千顷,年收入粮食十五万石; 他因为党争和魏忠贤的排挤,罢官归乡; 接替他的高第,却将关锦防线的明军全部撤回,只有袁崇焕敢于抗命,留守孤城宁远; 或许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留守宁远城的袁崇焕,一炮击伤努尔哈赤,名震天下; 孙承宗守卫京师的计划,朱由检相当满意,令他坐镇京师,指挥全局。 但很奇怪,就在第二天,朱由检却将孙承宗调往通州城。 通州,在京师的东面十几里,是阻挡皇太极入京的最后防线。 很明显,朱由检是太信任孙承宗了! 只可惜,他忽略了京师附近的地形:只要皇太极愿意,他可以绕过任何城池,直逼京师城下! 所以说,就算孙承宗在通州摆满了大炮,还是挡不住皇太极! 因为,皇太极不傻! 让孙承宗镇守此处,不过是朱由检的心理安慰! 于是,孙承宗领着二十七名骑兵离开京师,与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总兵杨国栋等人,一同镇守通州城。 此时的八旗兵,正在往通州开进! 孙承宗顾不上休息,顾不上危险,连夜赶到蓟州。 见到袁崇焕,孙承宗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你督师蓟辽,却让八旗兵绕道蒙古威胁京师,朝中弹劾你的人多不胜数! 如果你想活命,只能将功补过,在京师外围阻住八旗兵! 哪怕把关宁铁骑打光,也要挡住八旗兵! 只要他们没到京师城下,只要没惊扰到皇上,你的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面对自己的老上级和伯乐,袁崇焕不敢有半点违逆,连连点头。 按照自己“在外围阻挡八旗兵”的战略,孙承宗还建议袁崇焕,分兵去三河、香河与顺义驻防。 对此,袁崇焕也是连连点头。 于是,孙承宗稍稍放了心。 但,此时的孙承宗,早把王立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的王立,关注的不是孙承宗和袁崇焕,也不是皇太极和八旗兵,而是京师周边的“宝贝”! “魏公公,有什么不敢的?你到底在怕什么?” “王公公,我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去!你连代王府的银子都敢拿,敢杀抚宁侯朱国弼的老爹,敢把目光转向福王朱常洵,还有什么不敢的?” “可是……这不一样啊……”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魏公公,你别再“可是”啦!皇太极刚刚过了蓟西,没那么快赶到通州! 等到八旗兵杀到京师城下,一切都来不及了! 再说了,这事有皇太极帮忙“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啊!” 苦劝之下,魏忠贤还是不敢点头,王立眼珠一转,继续劝道: “魏公公,那些家伙虽然比不上朱常洵,比不上代王府,却也差不了多少? 一百二十个“送财童子”啊,你真的不心动? 如果每个“童子”献上百来万两,那就是一万万两啊! 咱俩五五分之后,每人就是五千万两啊! 魏公公,再让你辛苦二十年,能挣这么多吗? 这么好的机会,你还在犹豫什么?” 王立这么一说,魏忠贤略有心动。 紧张得额头冷汗直冒,还是没敢点头。 魏忠贤,真的不敢点头! 因为,王立的胃口太大了! 他看上了朝中重臣、朱氏勋戚和富户商贾们,在京师外围的田产和豪宅! 魏忠贤半年多的“反贪腐工作”,没抓到一个贪腐大臣,却把众臣的资产摸得一清二楚! 富庶的江南暂且不提,仅仅重臣和勋戚在京师周边的田产与豪宅,价值就达数万万之巨! 王立口中的“一百二十个送财童子”,“一万万两银子”,其实太保守了! “王公公,我不是不敢干,而是太冒险了!一不留神,咱俩死无葬身之地啊! 而且,就算拿到田产房契,怎么出手也是个问题啊! 去年,帮你处理钱谦益的房产地契,就用了两个多月时间! 这次,想处理掉一百二十个“送财童子”的房产地契,又想不被发现,没个十年很难变现啊!” “魏公公,你不该考虑“变现”的问题! 应该考虑的是,皇太极还有多久杀到京师城下! 在这段时间里,你能派出多少人,能拿到多少房产地契! 要不这样:你只管趁乱去拿,“变现”的问题交给我!咱们还是五五分! 魏公公,皇太极不是每年都会来!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有这样的“天赐良机”啊! 魏公公,不能再迟疑了! 魏公公,你别光顾着喝水,好歹说句话啊!” “呯!” 茶碗重重地拍在桌上,魏忠贤把心一横:“王公公,如果我拿到房产地契,你多久能变现? 老奴已经六十多,不可能等你十年!” “一年!最多一年!”王立信心满满,拍着胸脯保证:“不论你拿到多少,一年之内全部变现! 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王公公,你可别阴我!” 看着王立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魏忠贤却后背发凉,总感觉不靠谱: “王公公,你可得考虑清楚:老奴没几年好活了,大不了“一了百了”! 但是,还年轻! 警告你,别跟我耍花样! 咱俩是在同一条船上! 只要你敢乱来,老奴就算闭了眼睛,也有办法弄死你! 所以,你可要考虑清楚!” “魏公公,你这样说就见外了! 我啥时候阴过你啊? 我就算阴了天下人,也不敢阴你啊! 皇太极即将杀到,这是咱俩最后的机会! 错过这个村,再没这家店了! 所以,赶紧去办!” …… 此次从蒙古入关,皇太极的本意是抢点过冬的物资,从没想过攻打京师! 率军西进,确实是临时起意! 袁崇焕抢先驻军蓟州后,八旗兵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缓缓绕过蓟州城; 袁崇焕的视而不见,让皇太极和一众贝勒,全都懵了圈。 通州距离蓟州,快马最多一日路程! 然而,八旗兵足足用了六天时间,才完全绕过蓟州,抵达通州城附近。 此时,通州城里的孙承宗,也懵了圈! 不对,他是气得咬牙切齿! 六天! 袁崇焕有足够的时间,完全可以赶到三河、香河或顺义布防! 然而,他始终滞留在蓟州城,毫无作为! 眼睁睁看着八旗兵,大摇大摆地从城下经过! 孙承宗怒不可遏,却保持着统帅的理智:没有贸然杀出城,没有与八旗兵交战! 渐渐地,孙承宗发现,自己跟袁崇焕一模一样! 孙承宗和袁崇焕的“怯战”,八旗兵虽然不解,却没忘记自己的本性! 他们分兵多路,在京师周边的昌平、顺义、房山、良乡、固安等地,疯狂地打砸抢劫! 他们抢劫的目标,仍是粮食、鸡鸭、牛羊、铁锅和女人,从没想过抢夺房产地契! 当然,他们抢了也没用! 他们更不知道,东厂锦衣卫假扮的“八旗兵”,早就抢走了房产地契! 不论这些东西藏在哪里,就算藏在三尺深的地下,锦衣也能找到! 在“真假八旗兵”疯抢的同时,袁崇焕的大军,终于尾随追来! 但,袁崇焕只是远远地尾随,只追不击! 始终与八旗兵保持十几里距离! 于是,受到“鼓舞”的八旗兵,越发疯狂地抢劫! 京师的周边,朝中大臣和勋戚的房产家园,皆被洗劫一空! 父母妻儿、家眷仆人,被杀死或掳走者,不计其数! 真的是哀鸿遍野! 这样的疯抢,足足持续了五天! 十一月二十日,八旗军再也无东西可抢,这才集结兵马往京师开进! 见状,袁崇焕快马加鞭,赶在八旗兵之前,抢先抵达城南的广渠门。 随后赶到八旗兵,则在城北安营扎寨。 “督师,咱们关宁军……按照惯例……不能在京师城下扎营……” “不在此处扎营,如何击败皇太极?传我军令,速速扎营,准备御敌!” “诺……” …… 关宁军驻于城下,京师城内炸了锅! 其实在五天以前,八旗兵疯狂抢劫时,京师已经炸了锅! 不论王公大臣还是市井小贩,全都人心惶惶! 全都在咒骂袁崇焕! 此时的大殿上,又变成了菜市场! 哭喊的,哀求的,控诉的,打滚的,寻死的,不计其数! “皇上啊!袁崇焕通敌卖国,铁证如山啊!” “皇上,袁崇焕勾结皇太极,纵兵抢劫,京师城外一片火海,白骨森森,连小孩都没放过啊!” “皇上,家母是先皇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竟被建奴一剑刺死; 微臣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也因袁崇焕的变节被八旗兵杀死掳走……这该如何是好啊……呜呜呜…… 皇上,再不诛杀袁崇焕,微臣就撞死在大殿上……呜呜呜……” “皇上,袁崇焕跟建奴必有勾结,铁证如山! 建奴能从蒙古南下入关,能在京师城外烧杀抢掠,皆是袁崇焕叛投所致!皇上,还请明查啊!” “皇上,袁崇焕驻兵城下,这已经是谋反! 他跟建奴勾结,不日就将南北夹击! 若不速速捉拿,京师再难保住啊!” “皇上!袁崇焕刚到京师城下,八旗兵转眼就杀到! 他不仅通敌,还是个带路党啊! 皇上,再不诛杀袁崇焕,大明的江山难保啊……” 殿上闹哄哄响成一片,完全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这样的嘈杂,已经持续了五天! 朱由检,早就被吵得心烦意乱! 但是,他始终像一尊木偶,坐在龙椅上一语不发。 见到魏忠贤和王立入殿,朱由检就像看到了救星! “咳……咳……” 朱由检连声咳嗽,殿上稍稍安静了一些。 “王公公,袁崇焕通敌之事,你有何看法?” 音落,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王立。 “万岁爷,诸位大人!”王立向朱由检和众臣拱拱手,正色说道:“小奴以为,袁督师绝不可能通敌叛国!” “放屁!” “王二狗!大殿之上,岂容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二狗!你与袁崇焕私交甚厚,自然会帮他说话!莫非,你也与建奴有勾结?” “大殿之上,不得喧哗!” 朱由检厉声大喝,止住众臣的话,直直瞪着王立:“王公公,你认为袁崇焕没有通敌叛国,可有依据?” 第76章 京师保卫战(6):城外初战 76 京师保卫战6初战 问话的同时,朱由检面色凝重。 他眉宇间隐藏的期待,王立察觉到了! 应该……还有救! 至少在现在,他还不想动袁崇焕! “呃……万岁爷,这几日城外发生的事,可能有些误会! 要证明袁崇焕没有通敌卖国,其实很简单:万岁爷只需诏见他! 如果他敢于入宫觐见,就说明他没有通敌叛国!” 寻思着王立的话,朱由检微微点头。 五二狗说得没错: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袁崇焕真的通敌叛国了,他还敢单独入宫么? 如果他真的通敌叛国,又有兵权在手,自己也拿他毫无办法。 不论如何,暂时稳住他,才是上上之策! “传朕口谕,让袁崇焕……” “万……万岁爷……不好啦……建奴攻城啦……” “轰!” “轰!” 大炮的轰鸣声,皇宫里清晰可闻! 隐约间,还能听到喊杀声! 殿上众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万岁爷不必惊慌,小奴这就去城上打探!” 音落,朱由检还没开口,王立已经大步离开。 自从去了一次辽东,王立的胆子大了许多! 他总觉得,火药炸开后的硫磺味,闻起来特别舒服! 有时候,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有惧色! 当然,这得有个前提:自己在城上,敌兵在城下! 此时的城下,锣鼓声声,枪炮齐鸣,喊杀震天,王立确实不惧! “厂公,你怎么来了?” 见到王立过来,几名锦衣卫赶紧组成盾阵,将王立护在身后。 “无妨!” 王立指指自己的铁甲,然后推开木盾,满不在乎地望着城下:“建奴的火枪和弓箭,射不到这里,怕他个毛? 对了,那边,乱成一团的是……” “厂公,攻向咱们这边的,是八旗兵的右翼四旗和蒙古兵,兵力大约两千; 阻挡八旗兵的,是宣抚总兵侯世禄和大同总兵满桂,兵力大约三千!” “好像……不太妙啊……” 王立揉揉眼睛,可惜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 “喂,兄弟,把你的望远镜借我玩玩!” 大炮前,炮手一脸懵逼,试探着把望远镜递给王立。 城上的炮手,本是来自京营的火枪手,接受炮兵训练不到五天! 他们只学会了装填药包和弹丸,知道怎么点火发射,却不知道如何瞄准! 因为,大炮是呈抛物线射向目标,跟火枪和弓箭截然不同! 什么测距啊,什么三角函数啊,几乎没人能学会! 先前放的炮,是孙承宗早就测算好的! 只要八旗兵进了特定区域,炮手就点火开炮! 但,八旗兵离开那个区域,炮手就懵圈了。 所以,城上的炮手,其实只是摆设! 唯一懂得放炮的关宁军炮兵,此时正在广渠门外! 只因他们是“边军”,按例不能进城! 单筒望远镜的使用,王立稍加捣鼓,很快就学会了! 无师自通! 望远镜扫了一圈,注意到几名头戴红缨冠,身穿铁甲的将军,王立大喜! “我去!建奴的几大贝勒,是不是都在这边?” “厂公,据我们的情报和观察,代善、济尔哈朗、岳讬、杜度、萨哈廉等人,应该都在这边!” “索嘎!” 王立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城上的大炮:“你们赶紧捣鼓捣鼓,瞄准那几个戴红缨的,给我轰死他! 轰死一个,本厂公赏银万两!” 闻言,城上的炮手全都目瞪口呆! 京营的士卒,火枪手月俸六两银子,已经顶天了! 轰死一个戴红缨冠的,竟能赏银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几辈子也不用愁了! 短暂的发呆过后,炮手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赶紧找来大炮操作手册,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边是德胜门,城下明军众多,仅仅火枪手就有五百多人,八旗兵应该攻不上来! 不过…… 望远镜中,隐约看到几门建奴的大炮! 尼玛! 建奴远道而来,哪来的大炮? 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王立说了些鼓励的话,匆匆跳上战马,来到东南角的广渠门。 因为袁崇焕驻在这边,宋哲依照王立之令,时刻关注着城外。 这一边,攻城的不再是步卒,而是骑兵! 准确来说,八旗兵不是在攻城,而是跟袁崇焕的关宁军战成一团! “厂公,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和豪格,都在这边! 白甲护军和蒙古骑兵,数量大约两千人!” 王立点点头,眉头一紧! 袁崇焕驻在京师城下,可能,等不到他想要的支援了! 因为,城上的京营不会放炮,只有五百多火枪手助战! 从德胜门那边的情况来看,由于交战地点距离城墙较远,双方又紧咬在一起,城上的火枪全都是摆设! “厂公,建奴的白甲兵在这边,正是伏击赵将军的铁骑!” “嗯……” “厂公,城门口是戴承恩的步卒在列阵; 袁督师与祖大寿、王承胤各领两千关宁铁骑,以“品”字形布阵; 王承胤在西北,祖大寿在正南,袁督师在西……” “我去! 你们指示方向,可否不要用“东南西北”? 很难懂的,你知道不? 你说的这些,除了城下的戴承恩,我一个也没看见!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立扔掉望远镜,郁闷地四处张望。 “这个……先前,出城打探的兄弟们说的……” 说话间,一骑快马来到城下,大声喊话,对上口令之后,城上扔下一个箩筐。 骑手坐在筐中,由城上的四名守军奋力拉起。 “厂公!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豪格各领白甲兵,直扑关宁军祖大寿部; 即将与祖部接战时,建奴发现了西北方向的王承胤部,豪格分兵阻击,王承胤率军退走; 建奴其余三部,仍在猛攻祖大寿!” “就这些? 然后呢? 豪格那厮追上王承胤没有? 祖大寿以一敌三,战况如何? 还有,袁督师的骑兵又在哪? 吴襄、吴三桂又在哪? 吴三桂战死没有?” 王立接连发问,报信的锦衣卫一脸懵逼,全都无法回答。 “额……厂公,西厂的兄弟仍在刺探情报,很快就能报来战况!” “得,得,得,去,去喝口水,再探!” “诺!” “对了,王承胤这人……哪来的?我怎么从没听过?” “吴襄和吴三桂,应该在祖大寿的军中; 镇守城西的王承胤,属下也没听过,应该……应该是入京勤王的部队……” “报……” 又一骑快马来到城下,被拉上城墙后急忙报道:“祖大寿部不敌败退,建奴集结四部兵马,杀向王承胤部……” “我去!袁崇焕!袁崇焕在哪里?” “报…… 袁督师引军支援王承胤,祖大寿反败为胜,引兵支援袁督师……” “尼玛!你们报了等于没报!” 王立气急,抢过炮手的望远镜,举目四望。 只可惜,除了远方滚滚的烟尘,啥也看不到! 唉! 没办法! 边军不能入城! 京营又守在城上,不能擅离! 想得知城外的战况,只能由锦衣卫出马! 这些家伙,平时偷听刺探很是在行! 让他们打探战场情报,全都成了废物! 报来的,全是些没用的消息! 王立最关心的“双方死伤如何”,至今一无所知! “报…… 袁督师追击建奴至大运河,建奴仓惶逃窜,踩陷河冰,落水死伤无数!” “好!好!” 王立连声叫好,哈哈笑道:“这才是正确的报信方式嘛! 你们记住,千万别用“东南西北”! 你们看看,他说到“大运河”,我马上就知道方向,也知道了战况! 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 “回厂公,属下名叫冯宝贵,现为从七品小旗!” “甚好!本厂公升你为正六品百户,以后的战场情报刺探,就由你全权负责!” “多谢厂公!” “去,去!” 挥手示意,王立又举起望远镜。 可惜,还是什么也都不见。 锦衣卫陆续报来战场情报,王立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 什么?袁崇焕被射成了刺猬? 我的乖乖! 被射成刺猬还能活命? 难道,历史真的改变了? 什么?袁崇焕穿的重铠,皮都没伤到? 你确定? 真没伤到皮? 这年代没有消炎药哦! 万一得个破伤风,神仙也没救! 什么?打了五六个小时,才毙敌一千多? 我去! 这个袁崇焕,枉我那么看好你! 才毙敌一千多,太让人失望了! 你看看隔壁的白起,人家可是“百万级”的杀神! 什么?城北的满桂,被大炮炸伤了? 是自己人放的炮? 是误伤? 我去! 让你们炸头戴红缨冠的,没让你们瞒准满桂开炮! 哪个缺心眼的家伙放的炮? 为何瞄得这么准? 马上给我绑了,诛他九族! 什么? 城上的炮手太多,不知道谁放的? 靠!老子是西厂提督,专门查案的! 要是朱由检问起来,我能这样回复? 唉!麻烦! 骂骂咧咧中,王立扔掉望远镜,直奔城北而去。 …… 城北,德胜门。 攻城的八旗兵已经退走,硝烟却没散尽。 城墙边的营帐中,五百多受伤的明军士卒,正在寒风中惨叫不止。 帐中的满桂,受伤多达十余处,浑身是血! 从伤口取出的碎石和铁块来看,确实是被炮丸炸伤! 若不是穿了重铠,早就一命呜呼! 寒风拂过,王立不禁打了个哆嗦。 今夜,一定很冷! 城下的守军,衣衫却如此单薄! 那些伤者,会不会被冻死? 只可惜,他们都是边军,按例不能入城! 唉! 至少,得让伤者入城休整嘛! 否则,激怒了守城士卒,引起兵变什么的,老子不就嗝屁了? 想到这里,王立直奔乾清宫而去。 第77章 京师保卫战(7):勒索 “边军不得入京师”的规矩,朱由检也不敢破! 王立劝说多时,朱由检终于选了个折中方案:允许重伤者进入瓮城休整。 瓮城,是主城门外加筑的小城,城墙的高度与主城墙相同,并且与主城墙相连,多呈半圆形,防止敌方的冲车损毁主城门。 伤者进入瓮城,算不上进入京师,却多了一道城墙的保护。 至少,可以避避寒风,可以防止八旗兵的袭扰。 汇报完城外的战况,王立本想帮袁崇焕美言几句,朱由检却很累。 于是,王立很识趣地离开。 …… “你好自为之!” 刚到袁崇焕的营帐,王立就听到这句话。 这,明显是孙承宗的声音! 扔下这话,孙承宗大步而出,差点跟王立撞个满怀! “呃……孙阁老,你不是在通州镇守么?” “哼!” 孙承宗冷哼一声,没给王立好脸色,大步离开。 我去! 我虽是太监,却跟别的太监不一样! 我虽是厂公,却跟魏忠贤不一样! 所以,孙阁老,你给我脸色干嘛? 罢了! 看你年近七十的人,不跟你计较! “袁督师,这段时间啊,你最好低调一点! 朝中百官,弹劾你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 万岁爷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唉!” 袁崇焕轻叹口气,满脸都是无奈。 我奉命镇守辽东,虽没收复国土,却也没有再丢国土啊! 我确实立下了“五年平辽”的军令状,可现在才两年啊! 只要有了新式火炮和军饷,再加两万骑兵,五年平辽没有问题啊! 我督师蓟辽,皇太极从蒙古南下,又不是从我的防区南下,这也能怪我? 我先后上了两道奏书,皇上并未增兵,这才让八旗兵攻破长城防线! 能怪我吗? 赵率教驰援遵化,不小心中了八旗兵的埋伏,我也很心痛啊! 怎么就成了我在“铲除异己”? 八旗兵号称十万,实际只有六万,但骑兵就有三万多! 其中,还有一万多白甲兵! 敌我兵力实在悬殊啊! 我若在中途拦截,若是拼光了关宁铁骑,拿什么保卫京师? “边军驻兵京师城下”确实违例,可我也是没办法啊! 京师附近地势平坦,我不驻京师城下,难道驻在空旷的野外? 四面受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再说了,我驻军京师城下,自断退路,士卒只能拼死一战,可防止逃兵啊! 还有那毛文龙! 此人嚣张跋扈,“海外天子”名不虚传! 我不杀他立威,何以震慑三军? 皇上不是赐了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么? 杀了他之后,我不是上书请罪了么? 怎么又有人翻出旧账? 还有,开炮打伤满桂,这也算在我的头上? 开炮的是城上京营,又不是关宁军! 关我屁事? 再说了,混战的时候,满桂在北门,我在南门! 我根本就看不到他! 如何能开炮将他打伤? 我要有这种神力,早就一炮干死皇太极了! 还有,有人说我通敌卖国? 这不是更扯蛋么? 哪个王八羔子说的? 不用脑子想一想? 我好歹是大明的一品大员! 投了皇太极那匹夫,能有什么好处? 他后金的一品官,抵得上大明的四品? 再说了,他皇太极都穷得叮当响了,我会投奔它? 我脑子没问题? 真特么扯蛋! 唉! 罢了! 还是听王公公的劝,低调些! 希望能保住性命! 低调? 哼! 我不是一直很低调么? 为何还惹得一身骚? …… 半夜,王立扛着个麻袋,就像做贼一样回到灵济宫。 很困! 很想找个人暖床!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 很冷! 很想命人搬来火炉,却怕不一小心,烧了不该烧的东西! 哗啦啦…… 麻袋里的房契和地契,一股脑倒在桌上。 初步点算,足有一千多张! 尼玛! 京师附近,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几乎都在这帮人手上! 还有南京的,济南的,开封的,台州的,福州的,杭州的…… 尼玛! 要是这些全都是我的,岂不是比大太监刘瑾还富? 啊!刘瑾! 能进福布斯榜“千年内最富有的人”前五十,我的偶像啊! 从一无所有,到黄金二百五十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珍宝细软难以计数,只用了五年时间! 这家伙,真特么是个人才啊! 老子辛辛苦苦,提着脑袋捞了两年,也就五百两万银子,还不到他的百分之五! 要不……找人做了魏忠贤? 独吞这笔财富? 嗯,不行! 这家伙虽然低调,却树大根深啊! 敢放言“就算死了也能弄死我”,太特么吓人了! 那就……慢慢地变现,拖死那个老家伙? 嗯,还是不行!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再过十来年,李自成和皇太极就杀进来了! 到时候,再多的地契有个屁用? 所以,还是得变现! 全部变成金子和银子,才是最稳妥的! 我去! 这个吴襄,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在江苏,竟有三十多万亩良田? 我去! 在松江和京师,另有二十多万亩! 尼玛!拥有五十五万亩土地,还真看不出来! 嗯,先拿吴襄开刀! 咱的胃口不大,一亩土地收他一两银子,不过分? …… 这一夜,王立实在兴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天还没亮,就匆匆去往袁崇焕的营帐。 “王公公,你要俘虏?还要会写字的?既懂女真文,又要懂汉文?” “万岁爷托西厂查件案子,非常重要!” “那……我帮你问问! 俘虏本就不多,这样的俘虏可不好找啊!” “如果实在找不到,会写女真文的也行!” 袁崇焕点点头,大手一挥,几名士卒办事去了。 只不过,袁崇焕的眼睛……一片血红! 看架势,应该是一夜没睡! 唉! 早知如此,就不刺激他了! 可是,如果不告诉他这些消息,如果朱由检突然诏见,他如何能低调? “王公公,还记得……你写的那首诗么?” “诗?什么诗?”王立一脸懵逼。 袁崇焕苦笑着摇摇头,喃喃念道:“ 半生期待必成空, 功名利禄在梦中。 大明勇将遍天下, 人人皆可守辽东。 唉! 功名利禄在梦中! 在梦中…… 在两年前,你这首诗虽是揶揄我,但我从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这首诗,就是我的一生啊! 王公公,难道你学过茅山道术?难道你会算命?” “略知一二!不过,你不必太担心!”王立正襟危坐,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袁督师,只要你忠于大明,忠于万岁爷,必能逢凶化吉!” “你既懂兵法,又懂问卦占卜,而且能力出众,难怪皇上信任你! 王公公,那就借你吉言了! 袁某若能逃过此劫,必为你修建生祠,让子孙后代永世供奉……” “我去!我又不是魏忠贤,你可别坑我! 再说了,你没见那魏忠贤,正在悄悄拆除自己的生祠么? 所以,如果你要感谢我,还是折现!” 听到“折现”二字,袁崇焕犯了难。 他官至一品督师,却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只因正妻没能生得儿子,在“不教有三,无后为大”观念的影响下,这才四处筹钱纳了个妾! “这笔账先记下,等你有钱了再感谢我!”王立呵呵一笑,扭过头,打量着带入帐中的俘虏。 “厂公,这个俘虏来自海西女真,早年与汉人做药材生意,他会说汉文,也能写女真文!” “甚好!我就不客气了,这就带回西厂,嘿嘿!” …… 当夜,吴襄正在帐中呼呼大睡,突然身子一沉! 猛然惊醒,脖子又是一凉! 长剑闪着寒光,吴襄吓得瑟瑟发抖! 定了定神,正要喊叫,嘴里却被塞了破布! “我大金的大汗,只图财,不取人命!明白?” “嗯……嗯……嗯……” “不许乱动!不许乱叫!明白?” “嗯……嗯……” 吴襄拼命地点头,扑通下跪。 “看清楚,这是大汗给你的信! 你在江苏、松江与京师的五十五万亩地契,正在大汗手上! 现在给你个机会,可以拿五十五万两银子赎回! 赎与不赎,自己考虑清楚! 三日之后,我会再来!” 音落,黑衣人扔下书信,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丽春院。 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内阁辅臣杨景辰,正与姬女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突然被黑衣人一把拽出被窝。 还没回过神,又被黑衣人一脚踹翻在地。 继而,长剑架在脖子上。 被窝中的姬女很是配合,没敢大喊大叫。 地上的杨景辰又惊又吓,几近昏厥。 “啪!” 一封书信扔在桌上。 黑衣人长剑一挺,低声喝道:“杨大人,你在晋江和京师的二十万亩田产,我家大汗看不上! 现在给你个机会:三日之内,以二十万两银子赎回! 有意见吗?” “没……没……不敢……不敢……” “呯!” 黑衣人一拳挥出,杨景辰被砸得七昏八素。 “没什么?没钱?不敢?什么不敢?以为本贝勒不敢杀你?” “不……不……下官……下官的意思是……没问题,没问题! 只是……你们的大军围在城外,下官没办法出城,没办法给你银子啊……” “这事不用你操心!你给家里写封信,自然有人去取银子! 银子到手,地契自会还给你! 敢耍花样,要你狗命!” “不敢……不敢……” “呯!” 又一拳砸在杨景辰头上! 等他回过神,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只剩下,桌上的那封信! 踉跄着来到桌边,打开信封。 我去! 一堆歪歪扭扭的鸟文,鬼才知道写的什么! 不过,看不懂也不要紧! 信里的内容,已经知道了! 不就是要银子嘛! 二十万两,只是两年的田地租金! 傻子才不赎呢! 第78章 京师保卫战(8):杀心已起 因为八旗兵驻在京师城外,朝中百官都不敢出城,更不敢回自己的府邸。 所以,他们都住在城中的青楼或客栈里。 对西厂锦衣卫来说,哪个官员住在哪里,根本就不用查! 直接去找人就行! 一找一个准! 就在这夜,第一批的五十多个官员,全都收到“大金大汗”写来的信! 信中内容,都是用银子赎回自己的地契和房契! 在这些官员看来,每亩地的赎金一两银子,确实不高,不过是两年的租金罢了! 房契的赎金也不高,只相当于市价的五分之一! 不过,累积起来,也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赎金! 尽管赎金高得离谱,却没人敢声张! 因为,每个人的地契和房契,或多或少都有些来路不明! 而且,朱由检正穷得发慌! 要是朱由检知道自己那么有钱,那还得了? 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自己抄家问斩! 所以,破财免灾! 最多年,损失的银子就能捞回来! 没有伤筋动骨! 没什么大不了的! …… 后金,源于东北的苦寒之地,人烟稀少。 德胜门和广渠门之战,两千多精壮士卒的损失,足以让皇太极捶胸顿足。 然而,大明的京师就在眼前! 这个诱惑着实不小! 尽管首战不利,所有的贝勒还是像打了鸡血一般,不停地请战。 但,为了降低八旗兵的损失,皇太极表现得相当谨慎:在发现明军的破绽之前,暂且按兵不动! 十一月二十三日。 连续三日的平静,朱由检的精神和心态,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收到“入宫觐见”的诏令,袁崇焕牢记王立的话,表现得相当低调! 他连官服都没敢穿,只穿单薄布衣,战战兢兢来到建极殿。 这架势,确实很低调,只差背几根荆条了! “罪臣袁崇焕,拜见皇上!” 袁崇焕刚要下跪,朱由检的速度奇快,一把将他扶住! “袁将军,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 袁崇焕一脸懵逼,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朱由检突然脱下自己的裘皮大衣,披在袁崇焕身上:“城头风大,将军小心着凉啊!” “皇……皇上……” “袁将军,来,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朱由检如此热情,袁崇焕真的是受宠若惊! 目光瞥着一旁的王立,满腹疑惑。 这王公公,果然本事通天啊! 自己的那么多条死罪,皇上全都不追究了? 难道,自己真的“逢凶化吉”了? 嗯,尽管如此,还是要低调! 记得……自己斩杀毛文的时候,王公公说过,要把皇太极说得狠一些! 确实,只有皇太极够狠,自己才有利用的价值! 才有机会保住官位和性命! 才能实现一生的抱负! “听闻建奴有十万大军!袁将军,你可有胜算?” “皇上,建奴入关的兵马,确实是十万! 但,建奴在沈阳和蒙古的喀喇沁地区,还驻有十万大军……” 说罢,小心地抬起头,发现朱由检眉头微皱。 于是,袁崇焕继续说道:“皇上,建奴此次入关,经过了一年多的精心筹备! 皇太极已经向各部放出话,只需两个月就能攻下京师! 皇上,皇太极是想拿下京师,当全天下的皇帝啊! 他连登基的日子都挑好了:就在明年的正月十六!” “啪!” 朱由检的酒樽,重重拍在桌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看向袁崇焕的眼神,竟然透着一丝杀气! 旁边的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停地给袁崇焕使眼色,这家伙,竟然瞧都不瞧! 尼玛! 本来,朱由检诏你进宫,只要你保持低调,别乱说话,还能多活一阵子! 你想把皇太极说得狠一些,这也没有错! 但是,你就不看看,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皇太极入关,筹备了一年多,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何四个月前才上报? 皇太极想当皇帝,想在正月十六登基,如此劲爆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不是与皇太极有勾结,你怎会如此清楚? 唉! 你好歹是进士出身,说话就不过过脑子? 王立不停地挤眼睛,袁崇焕终于察觉到了! 朱由检脸色大变,袁崇焕也察觉到了! 但是,王公公挤眼睛,到底是几个意思? 呃…… 既然皇上没怪罪自己,又夸大了皇太极的兵力,那么……应该说自己的难处了? “呃……皇上,此时的城外天寒地冻,将士们从关外赶回,疲惫至极,士气极度低落! 还请皇上降下圣恩,允许士卒入城休整……” “咳……咳……” 王立低声咳嗽,袁崇焕赶紧闭了嘴。 袁崇焕注意到,王立在轻轻摇头!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应该……没有? 满桂也是边军,他都可以进瓮城休整,自己的关宁军为何不行? “不行!” 朱由检强压愤怒,挤出两个字。 袁崇焕一脸懵逼,试探着问道:“那……让受伤的将士入城休整……” “也不行!” 朱由检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袁将军,“边军不得入城”是历代祖制,朕也不敢违反! 皇太极屯兵城外,居心叵测,不可大意! 还请袁将军速速回营,不让建奴有机可乘!” 朱由检这样说,袁崇焕再无留下的理由,也不敢再说话,只得告退离开。 看到朱由检满脸的杀气,王立也不敢多留,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唉! 袁崇焕这家伙,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你驻军城下,已经等同于造反了! 你还想带兵进城,脑子透逗了? 你带兵进城干嘛?难道想篡位? 唉! 这家伙,在万历四十七年中的进士,必是买来的! 这个猪脑子也能中进士? 大明没人了么? 不用查,肯定是买的! 不过呢……这家伙不会察言观色,不会揣测圣意,脑子虽不好使,打仗却不错! 至少,他面对后金大军时,暂时没有败绩! 有他坐镇辽东,自己还能多捞几年! 还是要想办法保住他! 然而,朱由检的杀心已起! 他想杀袁崇焕,必在这几日! 得抓紧了! 不过,自己跟他有私交,所有朝臣都知道! 若是做得太明显,自己很可能遭到牵连! 这几日,千万不能去他营帐! 还有,一定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还有那吴襄,要尽快把他做掉! 最好,栽他个通敌叛国的大罪,诛他九族! 这样一来,就顺便做掉了吴三桂! “杜威!” “属下在!” “这几日,你先不要去青楼了! 你马上去广东一趟,把袁崇焕的妻妾儿女,暗中送往福建!” “诺!” “这是五千两的银票,拿着路上做盘缠!” “厂公,用不了这么多,十两就够了!” “让你拿,你就拿!这件事必须保密!就算宋哲和陈奏庭,也不能知道!” “诺!” …… 现在的魏忠贤,早已不住宫中。 他变得非常低调,变卖了自己的豪宅,另购了一间普通的四合院,毫不起眼。 王立自然知道他的住处,因为有急事找他商议,所以大步而入。 门口的东厂锦衣卫,没有阻拦。 侍女本想去禀报,王立却摇了摇头。 “魏公公,你也冷得下不了床么?” 哈哈大笑间,王立进了魏忠贤的寝屋。 “我去!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魏忠贤神色慌张,拉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直到这时,王立才发现:床上有个女人! 这人,正是客印月! “呃……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嘿嘿……” 王立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退出寝屋! 甚至,还想拉开魏忠贤的被子,看看他“挥刀自宫”的技术如何! 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没有割干净”! 想看看,到底留了多少! 于是,王立狡黠一笑,缓缓上前。 魏忠贤自然是神色大变,死死拧着被子。 客印月却毫无惧色,缓缓坐起身。 我去! 白花花的一片! 四十多岁的女人,竟然还有这般姿色!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咦? 不对啊,老子是太监呢! 连皇帝的嫔妃都能看,“非礼勿视”个屁啊! 于是,王立没动声色,直直瞪着客印月! 而客印月,知道王立是太监,所以并未回避,披衣的同时咯咯一笑:“王公公,好久不见,越发的英气逼人啊!” 我去! 客印月这架势,估计要扑上来! 靠! 你这个“史上最强奶妈”,还是陪魏忠贤玩! 老子看不上! “呃……魏公公,我是有要事找你相商,不知你已经睡下了,实在冒昧,实在冒昧……我……我去宝阁等你,顺便参观一下……” 匆匆逃出寝屋,客印月并未追来,王立总算松了口气。 魏忠贤的“宝阁”,据说收藏了无数的珍稀宝贝,王立早想一探究竟。 他的“宝阁”在隐秘的地下室里,王立早就知道。 而且,这座四合院的房间布置图,以及地下室的入口,王立也知道。 “王公公……” 侍女想要阻拦,却又不敢,急得手足无措。 “本厂公随意参观一下,魏公公已经同意了,不会怪罪于你!” 趁着侍女犹豫不决,王立猛地将书柜推开,沿台阶小心而下。 靠! 大失所望! 本以为有堆积如山的黄金,本以为有珍珠玛瑙,本以为有巨大的夜明珠! 结果,除了几卷字画,除了几个瓶瓶罐罐,啥都没有! “低调,低调啊!” 魏忠贤哈哈大笑,话语中多有戏谑:“王公公,你也喜欢字画么?我的这些,恐怕入不了你的法眼啊!” “魏公公,这是哪里话?” 王立呵呵一笑,随手拿起一幅字画,呼啦啦地展开: “其实,我对字画没有兴趣,我还是喜欢银子,嘿嘿…… 咦?魏公公,你的这幅画……有点面熟啊……” 话没说完,王立赶紧闭上嘴。 真的有点面熟! 应该在哪里见过! 我去! 不得了! 这幅画,不是《清明上河图》么? 应该,不是赝品? 第79章 三幅名画 注意到王立的脸色变化,魏忠贤有些好奇:“王公公,你也知道这幅画?” “呃……对,听说过,听说过!” 王立的心呯呯直跳,没有表露声色。 随意将画卷起来,随手放在木架上,又拿起另外一幅。 装作很有兴趣的模样细细品鉴,心里却记挂着《清明上河图》! 一定要想办法,把它弄到手! 这个时候,它应该不值钱! 但是,如果传给自己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一直传下去,不就值钱了么? 等个两三百年,那可是价值连城啊! 咦,不对啊! 魏忠贤文盲一个,又没什么品味,收藏那么多字画干嘛? 难道,他知道这幅画的价值? 咦,手上这幅……好像也挺长的…… 呵! 原来,是六张宣纸卷在一起的! 这幅山水画,感觉不咋样嘛! 黄氏子久……一峰道人…… 黄子久,黄子久?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黄子久? 我去! 黄子久,不就是黄公望嘛! 尼玛! 难道,这就是《富春山居图》! 对,六张宣纸所绘! 还没有装裱,应该是黄公望的真迹! 但是,为何没有装裱? 为何会在这里? 这狗日的魏忠贤,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王公公,你……很冷么?为何双手直抖?” “呃……这大半夜的,你有客夫人帮忙暖床,自然不冷,我可是大老远地过来啊! 对了,这幅画怎么在你手上?” “这幅?” 魏忠贤凑近一看,脸上全是不屑:“ 这幅是元代画家黄公望所绘,他先是送给全真教的同门师弟郑樗; 然后,在成化年间传到画家沈周手上,被他朋友弄丢之后,很长时间没有这幅画的消息; 到了嘉靖年间,此画被大文豪安绍芳偶然所得; 隆庆四年,又被无锡画家谈志伊购入囊中; 万历二十四年,再被画家董其昌购得; 天启五年,董其昌官至南都礼部尚书,我稍稍用了点手段,让他辞官还乡了; 然后,这画,就到了我的手上。” 魏忠贤的话,震得王立一愣一愣的! 难道,这个时代的人,已经知道这些是名画?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这些画已经很值钱了? 看来,得打听一下! “魏公公,这画……我看也不咋样嘛!为何那么多人争相购买? 当初,董其昌购买此画时,用了多少银子?” “听说,好像是两千两银子! 唉!这群疯子! 两千两银子买一幅画,简直是疯了!” “就是嘛!买一堆废纸,又不能吃又不能穿,有个屁用!” 王立随手把画扔掉,并用眼角余光,注视着魏忠贤的一举一动。 他的脸上,仍是不屑! 差点一脚踩在上面,却毫不在乎,目光落在木架上。 “若说喜欢,我只看得上这幅《清华明上河图》!” “哦?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也没什么! 主要是,这幅画曾被收入御府; 宋徽宗赵佶,还在卷首题五签,并加盖双龙小印; 而且,这幅画几经流转,曾被内阁首辅严嵩收藏; 严嵩被抄家之后,此画被收入皇宫内府; 随后,又被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所得。” “哦,原来这样啊……” 王立装作漫不经心,随手拿起另一幅。 魏忠贤,应该不懂字画! 不过,如果出价购买,或者表现出半点觊觎之心,这老狐狸必会察觉! 所以,稳住! 别着急! “啪!” 王立将画卷扔在木架上,装出极度失望的表情:“还以为,你的宝阁有稀世珍宝呢!” “刚才,我不是说过嘛,要低调,低调! 对了,你此番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魏公公,我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万岁爷想动袁崇焕,你帮我保他一命!” “我?”魏忠贤摇摇头,面带苦笑:“我自己都在战战兢兢,哪能保住他?” “不,你可以!这件事,必会交给东厂!” “没错!” 楼梯口,传来客印月的声音:“王公公说得对!如果朱由检想动袁崇焕,必会让东厂出面!” 说话的同时,抛给王立一个媚眼! 吓得王立浑身一紧,装作去拾《富春山居图》,赶紧离她远远的。 魏忠贤并没注意到客印月的媚眼,仍在思索着她的话。 确实如此! 袁崇焕跟王二狗有私交,袁崇焕不会落到西厂手上! 当前,内阁首辅韩爌,内阁次辅钱龙锡、兵部尚书孙承宗、刑部尚书薛贞,全都是东林党! 因此,朱由检想做掉袁崇焕,绝不会把他交给刑部! 而东厂的魏忠贤,因侵占“宁锦大捷”的军功,逼得袁崇焕辞职还乡,更与东林党势同水火! 所以,袁崇焕必会落到东厂手上! 而且,还能挑起东西二厂的矛盾! 朱由检,果然狡猾! 王二狗和客印月,更狡猾! 他们早就料到了! “王公公放心,袁崇焕到了东厂,我必会帮你保他周全! 不过,如果万岁爷铁了心要治他的罪,我也没办法啊!” “不急,后面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保他在东厂不死就行!” 说罢,王立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想看看其它有字画,却听到阵阵炮响。 不必说,皇太极又在攻城了! …… 王立与魏忠贤来到城头,左安门外一片混战,城上的炮声却停止了! 这一次,皇太极至少出动了五千兵马! 城下,白甲兵与关宁铁骑杀得难解难分! 几里外,皇太极还有两万多骑兵作为后援! 这阵势,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关宁铁骑就得拼光! 若是没了关宁铁骑,关宁军还谈得上什么精锐? 若没了关宁铁骑,拿什么挡住皇太极? 后金的人口虽少,却几乎是全民皆兵,个个骁勇善战! 就算后金的骑兵拼光了,皇太极撤回北方,随便养几匹马,随便爆一波兵,明年又能拉出一支队伍! 反观大明,人口虽多,却没钱组建新的骑兵,拿什么跟皇太极抗衡? 不行! 再这样打下去,迟早玩完! 于是,王立匆匆去了乾清宫。 “万岁爷,如果没了大炮的支援,如果关宁军拼光了,各路援军没了主心骨,很可能一击即溃! 但,只要城上的大炮一响,建奴后方阵脚不稳,必会撤军!” 王立的话,让朱由检眉头紧锁。 城上的京营不会玩大炮,朱由检早就知道! 但,会玩大炮的关宁军“军机营”是“边军”,按例不能入城! 而且,关宁军的统帅是袁崇焕! 想到袁崇焕,朱由检就怒火中烧! “万岁爷,只需两百炮手入城,只要大炮一响,此战必胜! 不对,炮手无需入城! 只需用箩筐,将他们拉上城墙! 万岁爷,炮手只上城墙,也不算入城?” “好!就按你说的办! 一旦建奴撤军,关宁军必须撤至城外!” “诺!” 朱由检终于被说动,王立赶紧回到左安门。 很快,城上的炮声震耳欲聋! 两里外的后金本阵,人仰马翻! 挨了一通大炮,虽没炸死多少人,皇太极却不敢耀武扬威了,终于鸣金收兵! …… 城中,再次歌舞升平。 咒骂袁崇焕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唉! 如果没有神仙相救,袁崇焕必死无疑了! “魏公公,下午混战的时候,祖大寿左侧的那支火枪队,是何人统领?” “王公公,你终于看出异常了?”魏忠贤端起酒碗,摇头苦笑:“万岁爷信任的,不再是东厂和西厂! 你说的那队火枪兵,隶属忠勇营,由司礼监太监李凤翔总督; 不仅如此,京师九门和皇宫内城的提督,既不是你和我,也不是孙承宗,而是司礼监的沈良!” “沈良!李凤翔!” 王立默念着两个名字,眉头紧皱:“这俩家伙是何来历?为何从未听过?” 魏忠贤面带戏谑之色,王立无奈解释道:“我的西厂才六千人,多在福建、浙江和山西,情报工作肯定比上你嘛!” “其实,你不知道,也不能完全怪你! 这两人来自南都,是曹化淳的左膀右臂! 正所谓“爱屋及乌”,万岁爷信任曹化淳,自然就信任沈良和李凤翔! 所以,你也要低调一点! 千万别像袁崇焕一样,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 “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罢了,罢了! 低调,低调! 争取多混几年,再捞点钱,争取全身而退! 届时,回老家养养花,溜溜鸟,赏赏画,再有几个美女暖床,这辈子也无撼了!” 王立发着牢骚,“无意间”提到的赏画,果然引起魏忠贤的注意! “王公公,你对书画也有研究?你也喜欢收藏名画?” 研究? 名画? 这几个字,让王立忐忑不安! 莫非,魏忠贤知道自己收藏的是名画? 他的宝阁中,是否还有其它名画? 不行!绝不能露出马脚! “不,不,不!”王立赶紧否认,呵呵一笑:“魏公公,我刚才说的是你啊! 其实,我不喜欢溜鸟赏画,玩玩对联还是可以的!” 王立知道魏忠贤是文盲,故意提起“对联”,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想到,魏忠贤仍然紧追不舍:“我哪懂什么名画啊,不过是随意收了几幅,扔在地下室吃灰罢了! 不过,说到名画,京师还真有一幅!” 魏忠贤欲言又止,成功勾起王立的兴趣。 从魏忠贤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对那幅画,存有觊觎之心! 至此,王立彻底懵了圈! 魏忠贤这家伙,到底懂不懂画? 若说他不懂,又怎会拥有《清明上河图》与《富春山居图》? 若说他不懂,又怎会对“另一幅名画”抱有觊觎之心? 若说他懂,又怎会将那些名画,随意扔在地下室里? 于是,王立没动声色,顺着魏忠贤的话往下说:“既然魏公公都说是名画,那一定不是凡品! 不知……这画在谁的手上? 若魏公公喜欢,我一定帮你弄来!”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魏忠贤端起酒碗,云淡风轻地说道: “听说,那幅画是宋代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如果情报没错,应该在兵部右侍郎侯恂的手上!” 听到《千里江山图》和“侯恂”二字,王立几乎是双眼放光! 虽然马上就恢复正常,魏忠贤还是察觉到了! 第80章 袁崇焕入狱 十大传世名画,王立并不陌生,一看就认识。 只是,分不出真品和赝品。 在这个时代,如果运气逆天,再加上一点手段,应该能收齐其中的九幅! 因为,《百骏图》是清代的意大利籍画家郎世宁所着! 此时的传教士郎世宁,估计还没有出生!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他在康熙五十四年时,才会进入皇宫,担任宫廷画师! 《百骏图》,就暂且忽略! 只要收齐另外的的九幅,几百年后的福布斯榜上,肯定有自己的名字! 魏忠贤提到了《千里江山图》,再加上他手中的《富春山居图》和《清明上河图》,足以证明,这家伙非常懂画! 他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一定是麻痹自己的手段! 这家伙,果然是老奸巨猾! 幸好,自己没露出马脚! 在他跟前,可要千万小心了! …… “夫人,你果然没有说错:王二狗那小子,真的对《千里江山图》感兴趣!” “若说察言观色,你肯定比不过我!”客印月嬉嬉一笑,眉头一挑:“他还想左右逢源,没门!” “夫人,你确定……他会将矛头对准东林党?” “呵!你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他都能感兴趣,又怎会放过《千里江山图》? 只要他对东林党动手,咱们就压力大减了! 对了,这家伙才做了两年太监,他对女人仍然兴趣不减! 若能善加利用,必能将他牢牢攥在咱们手中!” “可是……夫人,他连“宝贝”都没了,拿什么对女人感兴趣?” “呵!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客印月噗嗤一笑,坐在魏忠贤的怀中: “这男人啊,越是没有了“宝贝”,心理上越容易出问题,对女人的兴趣就越大!” 这话,魏忠贤深以为然! 但是,若说王立为了一幅画与东林党敌对,魏忠贤还是保持怀疑! 这小子,魏忠贤始终没能看透! 他果断做掉了东林党魁首钱谦益,却没有跟东林党全面开战! 而东林党,也没有将他视为眼中钉! 更可气的是,他还跟东林党关系暧昧,很难看出他的立场! 不过,这家伙确实有先见之明! 更会见风使舵! 他料定袁崇焕要被重用,马上就跟他打得火热! 有袁崇焕的撑腰,东林党没有将他视为死敌,这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家伙,对东林党既打压又拉拢,竟能混得风生水起! 佩服,佩服! 眼下,他托自己保袁崇焕一命,莫非……他还有大招未放? 罢了,罢了! 继续低调! 必须低调! 先看看风向,再说! …… 对于东林党,王立并不敌视。 对于兵部侍郎侯恂,王立也不敌视。 但是,侯恂的儿子,现年二十二岁的侯方域,王立誓必将他除掉! 不为别的,就因他在九年之后,把“秦淮八绝”的李香君迷得神魂颠倒! 若能得到侯恂的《千里江山图》,再顺手干掉侯方域,自然最好! 只可惜,西厂锦衣卫盯了侯恂一年多,却没找到半点黑材料! 还有,那该死的吴三桂! 他的老爹实在狡猾,孤守西平堡都能不死! 城外的两次大战,也没死! 连毛都没少一根! 自己的敌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得赶紧想办法,除掉一个算一个! …… “厂公,司礼监的吴承恩公公,正在去往城南军营宣旨! 据说,万岁爷诏袁督师到建极殿觐见,很可能是议饷!” 议饷? 这时候,议个屁的饷! 这个朱由检,他掏得出银子吗? 他诏袁崇焕入宫,还用得着编个理由? 不是“不打自招”,又是什么呢? 看来,这小皇帝要动手了!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虽然,帮袁崇焕找了条后路,可暂时保他性命,却架不住朱由检的杀心啊! 若他狠了心,袁崇焕根本进不了东厂,魏忠贤也保不住他! 去拦王承恩? 不可能,也不敢! 去拦袁崇焕? 也不可能! 罢了,找个借口,去建极殿赖着不走! 看看风向再说! …… 我去! 还真的是鸿门宴啊! 今天的建极殿,怎么多了那么多侍卫? 平时,就算言官指着朱由检的鼻子骂,也没见这么多侍卫? 这些侍卫,到底是哪个营的? “王公公,你没去翠玉阁喝酒?究竟有何事上奏?为何这时候过来?” 朱由检的话不冷不热,明显不欢迎自己! 想来也是,自己跟袁崇焕关系密切,他要动袁崇焕了,又怎会欢迎自己? “万岁爷,小奴刚刚得到消息:陕西的三边总督杨大人,被贼寇苗美、王左桂围困于韩城,孤立无援!” 这话一出,朱由检本就阴沉的脸,变得越发难看,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 前几天,杨鹤不是招降了不沾泥、张妙手、白九儿和一阵风么? 为何才过了几天,又被贼寇给围了? 若他死在了陕西,“三边总督”还有谁敢做? 还有谁能平息民变? 陕西的贼寇,又将猖獗到何时? 无奈之下,朱由检换了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王公公,你负责的山西,民变已经基本平息! 若是……陕西也由你负责……” “万岁爷!”王立赶紧打断朱由检的话:“山西民变平息,是因几万两税银之故,并非小奴之功; 要是杨总督也有一笔赈灾银子,想必……陕西的民变也能平息!” 此刻的王立,明显不敢邀功。 听到“银子”二字,朱由检又有些不悦。 就在这时,王承恩快步入殿,在朱由检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用猜也知道,袁崇焕就在殿外! 朱由检刚要开口说话,王立故意装作不知:“杨总督被围韩城,万岁爷不必太过操心! 小奴在山西收降了五百边军,想必他们早就得到消息,已经赶往韩城救援了!” “陕西之事,咱们稍后再议!”说罢,朱由检脸色一沉,目光凌厉:“既然袁崇焕和祖大寿到了,就让他们进来!” “呃……万岁爷诏袁督师和祖将军入宫,应该是加以封赏? 其实,袁督师虽有过错,但他在城外誓死抗敌,两度击退皇太极,是该加以封赏,以定军心啊!” 王立故意提到皇太极,其实是警告朱由检:皇太极仍在京师! 如果此时逮捕袁崇焕,或者革去他的官职,必会军心不稳! 然而,朱由检却目光微闭,充耳不闻! 王立知道,他在忍! 若不是自己还有点用,早被他轰出大殿了! 唉,没办法! 自己跟魏忠贤一样,只是个家奴! 他连袁崇焕都敢动,又哪会在意一个家奴? 于是,再也不敢多嘴! 王承恩去宣旨的时候,确实说的“议饷”! 由于刚打了胜仗,袁崇焕神采奕奕,并未多想! 领着祖大寿,穿着官服,屁颠屁颠地来“议饷”了! 唉! 这个袁崇焕,说他头脑简单,他肯定不会承认:如果真是议饷,为何要祖大寿一同前来? 唉! 这个朱由检,竟想杀鸡儆猴! 心可真大! 你知不知道,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 你知不知道,祖大寿是个大老粗? 你知不知道,只有袁崇焕能镇住他? 你就不怕,他带着关宁铁骑投了皇太极? 若说袁崇焕头脑简单,其实也不对! 他刚进殿,就发现朱由检脸色不对! 虽不知原因,却不敢多问,只能恭敬地参拜。 “平身!”朱由检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袁将军,你为何要杀毛文龙? 皇太极的六万大军,自迁安、永平一线,为何能长驱直入京师? 四天前的德胜门之战,你为何开炮打伤满桂?” 这三个问题,王立早有提起,袁崇焕早就想过多次! 杀毛文龙,其中确实有“立威”的原因! 但在杀毛文龙的第二天,自己已经后悔了! 并且,还上书请罪! 怎么这会儿,又提起这事? 后金大军从迁安长驱直入京师,自己驻兵蓟州城,确实没有阻拦! 这是因为,双方的实力悬殊啊! 若不以京师城头的大炮为支援,如何跟强大的八旗兵抗衡? 开炮打伤满桂,这事我哪里知道?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袁崇焕正要辩白,却听到王立的咳嗽声! 只可惜,啥都看不出来! 王二狗的意思,难道,是要自己保持沉默? 难道,由他向皇上解释? 也对,皇上正在气头上! 自己的解释,他肯定不会听! 所以,还是保持低调,暂时别乱说话! 唉! 王立的心头,怒骂不止! 袁崇焕这家伙,怎么不解释? 你开了口,我再帮你美言几句,事情不就完了嘛? 你像傻子一般低着头,到底是几个意思? 朱由检的眼神那么可怕,你难道没看见? 他是在问你啊,我敢越俎代庖帮你解释! 唉! 说你头脑简单,你还不相信! 万岁爷在问话,你为何不解释? 你不说话,难道是默认? 或者,你不想鸟他? 靠! 连朱由检都不“鸟”,你胆子也忒大了! 你看看朱由检的牙齿,正在咯咯响! 你看看朱由检的眼睛,几乎就要喷火! 你看看朱由检的拳头…… 我去! 来不及了! “来人!革去袁崇焕冠冕!押入北镇抚司待审!” 音落,四名侍卫大步入殿! 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袁崇焕的官服和官帽! 再架着他的胳膊,扬长而去! 旁边的祖大寿脸色煞白,就像木头一样呆在那里! “祖将军,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朕不会迁怒于你! 传旨:关宁军,暂时交给孙承宗统领; 关宁铁骑,仍由祖大寿将军统领! 退下!” “诺……诺……” 祖大寿没敢多留,更怕说错话,匆匆离开。 出殿时,差点摔了个跟斗! 而王立,暂时松了口气!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 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法纪和军纪; 这两个,都是锦衣卫下属的侦缉机构! 不出所料,还是落到了魏忠贤手上! 嘿嘿! 王立正在庆幸,正想借故离开,没想到朱由检开了口:“王公公,依你之见,陕西的贼寇如何才能平息?” 我去! 你还记得这事啊? 陕西不是有杨鹤么? 问我干嘛? 我能暂时稳住山西,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难道,你真想让我去送死? 陕西是人呆的地方么? 我才没那么傻! 我才不去呢! 第81章 新的生财之道 王立知道,杨鹤“培养元气”的方法是“招抚为主,追剿为辅”。 这八个字,是出自杨鹤给朱由检的奏书。 但,杨鹤在陕西的真正作为,其实只有三个字:混日子! 对此,王立一清二楚,却没有向朱由检“打小报告”! 因为,如果杨鹤被撤了职,“陕西三边总督”的职位,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另一方面,对于杨鹤的混日子,王立深表同情! 他不混日子,又能做什么呢? 朱由检和朝臣都知道,对于陕西的乱民,除了围剿就只能招抚,同时还要强力赈灾。 然而,巧妇难煮无米之炊啊! 杨鹤的手上没钱、没兵、没粮! 就算他想有一番作为,也无能为力! 王立手里有五百多万两银子,却从没想过“借”给杨鹤! 这,无疑是打水漂,有去无回的! 而且,自己要保持低调! 若让朱由检知道自己的身家,恐怕离死不远了! 最重要的是,根据现有的情报,陕西的一百多个乱民头目,没有叫李自成的! 既然不是李自成作乱,就对朝廷构不成威胁,又何必管那些闲事? 王立一心想要逃避,朱由检肯定不乐意! 因为,王立负责的山西没有民变! 因为,杨鹤被乱民围在韩城,也是他帮忙解围! 最重要的是,他在山西的赈灾,没花自己一两银子! 至少,没从内库拿出一两银子! 要想“不花钱”摆平陕西、山西二省的民变,只有他能办到! 只不过,陕西,王立是不想去、不敢去的! 西厂那几千人,还不够给乱民塞牙缝! 唉,皇命难违啊! 推辞不下,王立只好取了个折中方案:皇太极退兵之后,如果陕西的民变还未平息,那就去“试一试”。 对此,朱由检欣然同意。 离开皇宫,王立把朱由检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无数遍! 同时也在祈祷,希望皇太极在京师城外住下来,永远都别走! …… “什么?皇太极退兵了?” 得知此消息,王立简直是五雷轰顶! 皇太极!好你个废柴! 想害死我是不? 才打了两仗,才死伤五千余人,你怎么就退兵了? 你的魄力呢? 你的雄才大略呢? 你入主中原的野心呢? 我靠! 你个二百五,还想不想当皇帝了? 想害死我是不? 陕西,陕西! 我去! 老子贪点钱容易么? 那么多的饥民,那么多的乱民! 就算用土豆、红薯和玉米去招抚,也会把自己的家产全部掏空! 况且,市场上很难再买到土豆、红薯和玉米,只剩下大米和面粉! 哼! 好不容易弄点钱,不能就这么没了! 看来,是时候准备跑路了! 对! 就以购买赈灾物资为由,乘船沿大运河南下! 再悄悄联系郑芝龙,做好去海南或鸡笼山的准备! 就这样! 只要有风吹草动,我马上就乘船出海! 你来追我啊! 有本事就追过来啊! 看我打不死你! 哼! 朱由检! 老子不伺候你了! “厂公,厂公……” “嗯?什么事?” 王立正在太师椅上憧憬未来,听到宋哲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自己的眼前,是一个小布袋。 宋哲的表情,有些神秘。 刚想问布袋里装的什么,突然,闻到一股烟草味! 于是,顺手接过。 “厂公,刘冬派人送回卷烟的样品,顺便询问:你口中的一“包”,究竟是多少支……” 一包? 我去! 这家伙,还真给我弄来“一包”! 至少,有三百多支! 靠! 你的“一包”装了三百多支,我赚个毛的钱啊? 布袋确实很精美,这家伙还是用了心的! 但是,用布袋装卷烟,方便携带么? 成本不高么? 产量能提高么? 郁闷的同时,王立从布袋里抽出一支,仔细看了看:“派人告诉刘冬,都按这个粗细做! 不要做得粗细不均,很难看的! 还有,这过滤嘴与烟体之间粘好一点! 这个胎唇样,谁肯花高价买? 还有,给我找些草纸过来,稍稍厚一点的!” 说罢,王立挑了支品相稍好的,点燃吸了一口。 嗯! 感觉有点燥,但也不错了! 烤过的就是不一样! 比那些自己卷的大烟,口味醇正多了! 很快,宋哲取来不同大小、不同厚度的草纸。 王立从中选了一张,摸索着折叠粘贴,顺利做出一个纸盒。 然后,挑了些粗细合适的纸烟,勉强凑够二十只,刚好装入纸盒。 嗯! 记忆中,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 表面是纯白色,实在没有卖相! 如果,找人画上精美的山水、花鸟或美女,再找人刻板成批印刷,那就帅呆了! 嘿嘿! 我的小钱钱,快到碗里来! “厂公,你哼的是哪首歌?为何小婢从没听过?” “歌?什么歌?” 王立放下烟盒,看看珠帘后的赵倩:“我在哼歌么?我怎么没注意?” “有!你听听!” 赵倩非常肯定,忆起王立刚才哼出的曲调,手指在琴弦上轻舞。 熟悉的旋律响起,王立恍然大悟! 刚才一兴奋,一不小心哼出了《天涯歌女》的曲调。 这个时代,随着各种新式乐器的传入,让“曲”的发展胜过了“元曲”。 特别是江南一带,歌妓的演唱和乐师的伴奏,颇有一番浓郁的艺术气息,让无数的世家子弟,在勾栏中流连忘返。 只不过,很多歌的“唱词”比较保守,配乐更接近于戏曲。 王立虽喜欢听歌听曲,却总是不太满意。 想不到,自己不经意间哼了几句《天涯歌女》,赵倩就能用琴奏出来! 如果,将歌词写出来,岂不是……自己想听什么歌,都能有了? 嘿嘿! …… 赵倩在音乐方面的天分,着实让王立惊叹! 他只哼了几遍,赵倩就能完整地弹奏出《天涯歌女》! 并且,还能在整曲的首尾部分,以及停顿和过渡之处,加上适当的伴奏!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能自弹自唱! 跟王立记忆中的《天涯歌女》,几乎没有两样! 悠扬的曲调,圆润的歌喉,让门口警戒的锦衣卫如痴如醉!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磁带”,没有“光碟”,没法出唱片卖钱! 不过嘛…… 如果在青楼中唱这首歌,必会让那些风流才子、世家子弟挤破头! 估计,一千两的“门票”,他们不会拒绝? 要不…… 自己开个青楼? 招一批歌妓,专门唱歌? 应该……能赚钱? 别人家的青楼,都是以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妓女吸引男子; 培养这样的妓女,投资实在太大! 风险也大! 如果不能培养出花魁,投资就打水漂了! 所以,咱的青楼就唱歌,开演唱会! 无需太大的投资,无需浪费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培养妓女! 对,确实不用培养! 像赵倩这种“不入流”的乐妓,三千两银子就能买一个! 不过,西厂厂公自己开的青楼,不能太磕碜? 歌舞乐妓,少说也得百来人! 我去! 这么一算,还是得几十万两! 太贵了,太贵了! 咦? 这样的妓女,教坊司里多的是! 何必要买? 不是花冤枉钱嘛? 以自己西厂厂公的身份,帮百来个妓女脱离乐籍,还不是举手之劳? “宋哲!宋哲!” 王立连叫几声,没人回应。 “厂公,宋哲被你派去找画师,还没回来!” “这样啊……那……你陪我去趟教坊司,顺便帮我把把关! 只要技艺跟你差不多的妓女,我全都要!” 这气势,把赵倩吓了一大跳,弱弱地说道: “厂公,小婢若有做错的地方,你可以打骂……可以处罚……但是……” “哎呀,你误会啦!我怎舍得打你嘛!”王立一把抓起赵倩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其实,我是想开个勾栏! 这一趟去教坊司,你帮我挑选乐妓和歌妓! 等咱的勾栏开起来,你就是老鸨!嘿嘿!” …… 教坊,始于唐代,朱元璋“置教坊司,掌宴会大乐”,隶属礼部,拥有众多乐妓。 这个机构,几乎都是不花本钱、一本万利的买卖! 因为,教坊司中的乐妓来源,要么是俘虏的敌国女眷,要么是强掳而来的民间女子,或者是犯了罪的朝臣及百姓之妻女; 其实,如果笼统地划分,明代的妓女可分“艺妓”和“猖妓”; 明代没有“艺妓”这个词,但,教坊司和民间勾栏的很多妓女都是“艺妓”,只卖艺不卖身。 否则,极为看重贞洁的明朝男子,就如钱谦益、侯方域、朱国弼等等重臣,就不会以重金,迎娶自己心仪的“秦淮八绝”了。 只不过,因为妓女有乐籍的束缚,地位十分低下! 许多“艺妓”为生活所迫,被迫沦为了“猖妓”。 此刻的王立,懒得理会这些! 他只知道,教坊司中的妓女,都不要钱! 不管歌妓、舞妓还是乐妓,只要是赵倩看上的,只要是年轻的,模样好看的,全都要! 王立大手一挥,就要给一百多个妓女落籍! 这举动,吓坏了左右韶舞和左右司乐,就连奉銮徐玉亭也不敢放人! “厂公,你一下子落籍一百二十个妓女,若是宫中突有典乐宴饮,下官恐怕人头落地啊!” “我去!徐大人,你怕个毛啊! 若是万岁爷怪罪下来,你全都推到本厂公头上!” 王立满不在乎,确实不怕! 因为,朱由检继位至今两年多,除了登基大典之外,宫中从来没有庆典! 就连朱由检和周皇后的生辰,也只是一顿简单的家宴! 所以,就算自己掏空了教坊司,朱由检也不会马上知道! 然而,徐玉亭还是支支吾吾,始终不敢放人! 王立有些生气了,掏出一叠银票:“徐大人,这是五千两银子! 你随便去坊间抓几个女子,凑上数量不就行了嘛!本厂公给你打包票:五年之内,宫中不会有庆典!” “厂公,这个……下官也喜欢银子,也想按你说的办,可是……就怕万一啊……” “那……我再给你加两千两,如何?” “这……厂公,下官确实不敢放人啊! 主要是,你要的妓女实在太多! 若是宫中突有庆典,下官真要人头落地啊!” 徐玉亭很是为难,急得快要哭出来! 于是,王立便不再为难他。 毕竟,教坊司的奉銮,只是九品小官! 这样的大事,他确实不敢做主! 还得找礼部尚书温体仁,或者礼部侍郎周延儒! 这俩家伙,要是还敢推三阻四,我弄死他! 第82章 峰回路转(1) “不就一百二十个妓女嘛,没问题,没问题!” 温体仁豪爽一笑,大手一挥:“这事,我批了便是! 不过嘛,我刚刚升任礼部尚书,不能独断专行,你说是! 所以嘛,只要侍郎周延儒也点了头,那就毫无问题了!” “是么?” 王立眉头一紧,总感觉自己成了皮球,被温体仁和周延儒踢来踢去! 只不过…… 王立发现,自己多虑了! 周延儒一口答应下来! 并且,亲自发出公文,要求徐玉亭马上放人。 王立以为大事已成,周延儒却笑道:“厂公,咱们礼部都把西厂当成朋友,自然应该帮忙! 只是,礼部这边……只能给她们落籍! 最终,还需户部的毕大人出面,给她们登入“民籍”才行啊!所以……” 我去! 这家伙的话,好像挺有道理嘛! 礼部确实没有为难我嘛! 若不是周延儒的提醒,自己就犯大错了:教坊司这边,那些女子落了“乐籍”,就成了“黑户”; 如果户部没有登入“民籍”,她们就永远是“黑户”! 若是青楼开起来,再被人弹劾拐带人口,这罪可大了! 所以说,朝中还是好人多嘛! 唉! 想不到,我堂堂的西厂提督,竟会为“办户口”之事跑断腿! 既然已经有了人选,既然礼部点头放了人,户部那边没理由拒绝! 他毕自严,敢找西厂的麻烦么? 敢不给我面子么? 所以,“上户口”这种小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就行了! 要是自己亲自去,那多没面子啊! …… 王立没有魏忠贤那么多的爪牙,也没东厂那般声势浩大,在情报搜集方面,确实差了一大截。 但,如果办些小事,就如帮妓女上户口、找画师设计烟盒等方面,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开青楼所需的歌舞乐师,算是定了下来。 赵倩在谱曲和歌唱方面的技艺,让王立非常满意! 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就学会了民国时期的周璇、李香兰、白光、王人美、吴莺音等人的几十首歌曲! 弹唱起来,简直就是周璇附身,李香兰复活! 王立耐心劝了许久,她终于同意做老鸨! 带着三十万两银票,在两个“百户”的护送下,依依不舍登上大船。 “陈安俊!” “厂公,有何吩咐?” “你们去了秦淮河,咱家的勾栏建起来之后,谁敢唱我写的歌,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么?” “厂公,你的意思是……” “别的勾栏若敢唱,必须经过咱的同意!每首歌,收个一万两就行!” “一……一万两?” 陈安俊张大了嘴,满脸不解:“厂公,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朝廷的所有税种,也没有这个税?” “嗯?” 王立冷哼一声,面露不悦,陈安俊赶紧解释道:“厂公,你不是经常说,咱们西厂要“以理服人”,“依法办事”么? 如果没有这个税种,小的们实在不好收税啊?” “靠!这是我写的歌,这叫“版税”! 你知道么? 我说能收就能收! 谁敢唱咱的歌不交版税,不论是谁开的勾栏,你们放手去砸! 出了事,我来摆平!” 陈安俊点点头,刚要登船又回过头:“厂公,这样做……是不是太霸道了?没法“以理服人”啊?” “靠!你家夫人做的衣服,能给我穿么?” “能!” “靠!你家夫人烙的面饼……不对,如果是你亲手烙的面饼,能给我吃么?” “能!”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王立正要发怒,却眼珠一转,笑呵呵地问道:“如果是你的夫人,能让给我睡么?” “呃……能!只要厂公愿意睡,属下这就把夫人给你送来!” “好!很好!你小子够忠心!你办事,我放心!” 王立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安排其它事情:“版税的事暂且放下! 勾栏的运作和管理你们不懂,到了秦淮河之后,一切听赵倩的安排! 还有徐彩凤和林雪儿,不能让她们受半点欺负,明白?” “厂公放心!谁敢对三位姑姑无理,不管是谁,属下定将他们全部拿下,再绑到京师受审!” “很好!你办事,我果然能放心,去!” …… 五条大船,顺水而下,很快就不见踪影。 王立,仍在望着河面发呆。 唉! 皇太极退兵了,再没理由留在京师! 被派往陕西,再无理由拒绝! 去了陕西,九成是死! 不是被乱民打死,就是“平乱无功”被朱由检弄死! 本来,都要准备跑路了! 却临时起意,开起了勾栏! 可以确定,只要运作起来,必定财源滚滚! 但是,若没有西厂的撑腰,这个勾栏绝对开不起来! 唉!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厂公,厂公!” 一名东厂的锦衣卫快马而来,送上一封书信。 拆阅之后,王立心头直骂娘! 好你个温体仁! 好你个周延儒! 好你个毕自严! 这三个家伙,实在可恨! 竟敢向朱由检上书,建议在宫中设宴! 靠!好你个庆功宴! 三个狗家伙,还真会借刀杀人! 明知教坊司的妓女不足,明知那批妓女上了大船离开,竟敢提这样的建议! 不必说,这三个家伙串通一气了! 若是朱由检怪罪下来,他们都会说,是遭到自己胁迫! 尼玛! 这一次,自己“滥用职权”、“假公济私”的罪名,很难解释清楚了! 不过…… 目前,他们只是上了奏书,还没有明言自己“滥用职权”之事! 朱由检是否开庆功宴,还是未知之数! 毕竟,他现在穷得要死! 还在为袁崇焕的事杀气腾腾! 还在为陕西的民变忧心忡忡! 要让他同意设宴庆功,应该不太可能! 但,还是要想个办法,防止他们联名弹劾自己! 或者,想好应对弹劾的办法! 还好,魏忠贤这个朋友挺给力! 他怕自己倒台! 当然,自己也怕他倒台! 短暂的犹豫后,王立正想去找魏忠贤,又有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厂公!前锋总兵官、关宁铁骑的统领祖大寿,擅自撤离京师! 据说,他往辽东方向去了! 万岁爷令小奴前来,请厂公上殿议事!” 好! 来得正好! 祖大寿,我太喜欢你了! 这么一来,朱由检不被吓死才怪! 还庆个屁的功啊! 嘿嘿! “报……厂公:建奴大军正在往京师方向而来,已经到了通州附近!” 我去! 已经到了通州! 距离京师,只剩几十里! 尼玛! 皇太极的可是骑兵! 转眼就能杀到! 撤! 赶紧撤回城中! 我可不想被俘虏! 就算皇太极派出大玉儿,派出海兰珠过来暖床,老子也绝不投降! 一身的马奶味,就算长得再美,我也没胃口! …… “皇上,据城外的何可纲所说,祖大寿是昨晚半夜率军离开!” “皇上,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他擅自离营,必是对皇上有所不满!” “皇上,将领擅自离营,与谋反同罪!应当立刻捉拿祖大寿,即刻处死,以安军心,以儆效尤!” “皇上,祖大寿前脚刚走,皇太极马上就杀过来!由此可见,袁崇焕必与皇太极有勾结!” “皇上,祖大寿必是回了宁远老家!他带走的都是骑兵,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 当前应该考虑的,是皇太极去而复返!” “嗯!孙阁老言之有理!”朱由检终于开了口,环视殿中文武:“建奴即将兵临城下,何人能挡?” 此话一出,刚才还群情激愤的众臣,全都低下头。 等候多时,没人敢站出来! 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 朱由检失望地环视众臣,将目光落在孙承宗身上,却微微摇头。 继而,又将目光落在满桂身上。 “满将军,你身为大同总兵,在宁远和宁锦两次战胜建奴,又在京师城外两次击败……” “皇上……” 朱由检想说什么,满桂早就猜到了! 他上前一步,打断朱由检的话:“皇上!末将率军迎战建奴,乃是份内职责! 但……但是……祖大寿带走了仅有的一万骑兵,末将只用步卒迎击,无法与八旗兵抗衡啊!” 满桂的推脱,气得朱由检破口大骂:“没有骑兵,你就不能打仗了? 没了袁崇焕和祖大寿,你就不能取胜了? 你的意思,让朕披挂上阵?” “不……不敢……不敢……末将……这就出城准备……” “好!甚好!朕加封你为武经略,赐尚方宝剑! 卫戍京师的所有部队,全都由你调遣! 不听号令者,可以先斩后奏!” “末将,领旨!” 满桂咬咬牙,整理好衣衫,恭敬地接过尚方宝剑,大步而出。 直到这时,王立才注意到:满桂的后背与左腰,仍在流血不止! 好几层厚厚的衣衫,全都被湿透! 唉! 袁崇焕与满桂不合,朝中人尽皆知! 此时的袁崇焕身在狱中,正是他满桂证明自己的时候! 所以,朱由检提到袁崇焕,满桂实在无法拒绝,只能披挂上阵了! 眼下,朱由检憎恨袁崇焕,连带着就会憎恨关宁军! 关宁军的炮手,很难再上城墙,无法开炮支援! 以步卒抵挡八旗兵的铁骑,你如何取胜? 满桂啊满桂,你自求多福! 咦? 如果满桂战败,可否借机上奏,让袁崇焕戴罪立功? 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他只听命于袁崇焕! 也只有袁崇焕,才能镇住他! 只要袁崇焕一句话,祖大寿必会率军返回! 只要有了关宁铁骑和大炮,还怕揍不死你个皇太极? 嗯,就这样! 只要抓住时机,应该,或许,有可能把袁崇焕捞出来! 第83章 峰回路转(2) 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然没错! 遇上朱由检这种有雄心,有城府的君王,臣子更要多加小心! 难道,不是么? 这家伙,挺会装孙子! 前几日,面对众臣的弹劾,朱由检恨不得一刀捅死袁崇焕,却解下自己的裘皮,殷勤地披在他身上! 那句“城头风大,小心着凉”的话,把袁崇焕哄得云里雾里! 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皇太极都还在城外,这家伙就翻脸不认人了! 同样是前几日,满桂的嫡系部队欺负申甫新征的部队,向申甫的营地放箭吓唬,还射死了人! 此事告到监察御史金声那里,金声连夜上表弹劾,朱由检很想处置满桂,却只字不提! 他知道,袁崇焕下狱了,祖大寿叛逃了,只有满桂可以披挂上阵! 也只有满桂的声望,才能镇住各路兵马! 所以,朱由检选择了隐忍! 在风雨飘摇的明末,袁崇焕的能力,不足以力挽狂澜的能力! 他算不上民族英雄,甚至算不上“爱国将领”! 但,在众多的古代将领中,王立却因《碧血剑》,记住了袁崇焕的名字! 不论死得冤不冤,他都是个悲剧式的人物,发人深省! 也因对明末的历史知之甚少,王立才想保住袁崇焕! 毕竟,能在关外两次战胜八旗兵的人,能在京师两次战胜八旗兵的人,只有他! 若能保住他,大明的国祚,或许能多延续几年! 而自己,也能多捞几年! 满桂的战败,朱由检无人可用,正是保住袁崇焕的最佳时机! 然而,看到满桂带伤上阵,领着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等将领树起栅栏,以步卒迎战八旗铁骑,王立又有些于心不忍! 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王立的计划中,满桂不需要死! 他只需一场败仗,就足够了! 毕竟,大明拿得出手的将领,已是屈指可数了! “宋哲!” “厂公,有何吩咐?” “此战,满桂必败!你护在他的左右,尽量保他周全!能办到么?” 宋哲稍加犹豫,正色说道:“厂公,属下……只能尽力而为!” 对于宋哲的身手,王立还是有自信的! 但,也理解宋的犹豫! 毕竟,那是混乱的战场! 生死相搏,刀剑无眼! 宋哲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或许没有问题! 要保证满桂平安无事,没人敢打包票! “去!尽力就行!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话,把宋哲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自己跟了厂公,果然没跟错人! …… 城外,鼓声隆隆,烟尘四起,杀声震天! 城上的大炮,发出零星的怒吼,给前方拼杀的明军将士,送去软弱无力的支援! 其实,不需要太多! 只要城上有炮声,城下的明军就有希望! 指导炮手开炮的人,除了孙承宗之外,另有个身形单薄,书生模样老者。 “那位老臣…是谁?” “厂公,那是文渊阁大学士、新迁的礼部侍郎、内阁辅臣徐光启大人!” 徐光启! 我去! 差点忘了,大明还有个徐光启! 这人的名字,王立并不陌生。 他算得上古代少有的现代天文学家、数学家、农学家和军事家! 他与利玛窦共同翻译的《几何原本》,自己撰写的《勾股义》和《测量异同》,将明朝的数学水平与世界前沿的差距,大大地缩小了! 明朝能引进世界先进的火炮,能参透火炮的制造技术并加以仿制,与徐光启的努力密不可分! 以他的数学和军事才能,能指挥炮手开炮,这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可惜,在风雨飘摇的大明,在充满雄心又刚愎自用的朱由检臣下,他的才能很难全部发挥! 唉! 此时的徐光启已经六十八岁,老态龙钟了! 若是早两年发现他,或许,能帮福建军器局造些大炮! 不过嘛……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 “帮我搜集他的所有资料,速度要快!” “诺!” …… 城外的一仗,从正午打至傍晚! 噩耗一个接一个,不停地传来! 副将孙祖寿阵亡! 副将黑云龙被俘! 副将麻登云被俘! 满桂身负重伤,仍然不战不退! 就连宋哲,也无法将他拖离战场! 只能护在他的左右,奋力拼杀,血染衣甲! 好在,总兵马世龙率领各路援军杀到! 眼看明军声势浩大,而且天色将黑,皇太极不肯恋战,终于退兵了! 满桂,终于被抬入营帐,半死不活! 就在两军城外混战的时候,王立通过魏忠贤,给狱中的袁崇焕送了封信。 在信中,王立告诉袁崇焕,他的家人平安无事; 还跟他分析朝中局势,分析敌我的兵力部署,并且还告诫他:不论任何人劝你召回祖大寿,必须拒绝! 就算你的恩师韩爌出面劝说,或者老上级孙承宗出面,也要一口拒绝! 唯有这样,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立确实有营救袁崇焕的计划! 但,那是最后的计划! 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用! 如果在定罪之前能出狱,就算不能官复原职,也比那个“万不得已”的营救计划,强了无数倍! 王立劝他“置之死地而生”,看似莽撞,其实不然! 因为,祖大寿带走的关宁铁骑,是他仅剩的唯一资本! 也是最重要的资本! 牢牢握着这个资本,或许有一线生机! 如果没了这个资本,只能任人鱼肉! 这样的做法,肯定会激怒朱由检,但确确实实有一线生机! 因为,朱由检本来就动了杀机! 此时此刻,还担心是否激怒朱由检,已经没有半点意义! 不如赌一把! 王立的预判,果然没错! 城外下午的战斗,有人详细报告给了朱由检。 他意识到,如果没有关宁铁骑,仅仅依靠步卒抵挡八旗兵,确实不是办法! 朱由检首先想到的,不是释放袁崇焕,而是让他写封信,劝说祖大寿带回关宁铁骑! 只不过,要说服袁崇焕,没人愿意出马! 议论半天,推来推去,这个重任,落到了兵部“职方司主事”余大成的肩上! 半夜,余大成来到狱中。 此时的袁崇焕,因为看过王立的书信,对城外的一切了如指掌。 当然,他对王立,还是保持着信任! “于大人,犯官……并非不给祖大寿写信! 你也知道,祖大寿之所以听命于我,是因为我是蓟辽督师! 此时此刻,我身陷诏狱,随时可能被问斩! 试问,换了你是祖大寿,你会听命于即将被斩之人?” 这话,把余大成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若说祖大寿听命于上级,那么,皇上命他总督各路兵马,他为何不遵? 哪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所以说,这家伙只听命于你! 这封信,必须你来写! 于是,余大成灵机一动,首先肯定了袁崇焕的功绩,再搬出什么什么民族大义,搬出什么什么戴罪立功。 但,袁崇焕牢记王立的话,态度坚决,就是不写! 宁死不写! 余大成,只能无功而返! 得知此事,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 飞起一脚,将桌子踢飞一丈多远! 吓得余大成不停哆嗦,冷汗直冒! “逆臣!简直就是逆臣!就算凌迟他十次,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皇……皇上,息怒,息怒啊! 若是我军没了关宁铁骑,建奴铁定不会退兵! 再这样打下去,各路援军皆会一败涂地! 京师之围,不知何日能解!” 说完,余大成赶紧闭了嘴,小心观察朱由检细微的脸色变化。 很快,朱由检稍稍缓和下来,余大成趁机说道:“皇上,袁崇焕是边军统帅,与朝臣少有往来,很少人能劝得动他! 除非……除非是西厂提督王二狗,或者是……兵部尚书孙阁老,或者是内阁首辅韩爌……” “没错!” 朱由检点点头,想到王二狗,却又摇了摇头。 这家伙跟袁崇焕关系密切,所有人都知道。 有他出面,定能劝服袁崇焕! 但,这样一来,又让他立了一功! 眼下,魏忠贤、王二狗、朝中文臣与自己,这个相互制约的“四角关系”已经成型; 若论能力,他不亚于魏忠贤! 但,西厂不如东厂! 这并非他的实力不济,而是他的资历太浅,难以网罗一众爪牙; 当然,西厂不如东厂,只是制约东厂,这是自己想要的最佳状态; 只可惜,因为福、浙二地的港口,因为山西的民变平息,这家伙的声望正在如日中天,大有超越东厂之势! 若他成功劝服袁崇焕,很多朝臣都会向他靠拢! 如果他脱离自己的掌控,“四角”的平衡必被打破! 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树大根深的东厂,已经让自己头疼! 再来个树大根深的西厂,大明必将成为阉党的天下! 所以…… “就按你说的办,让孙阁老和韩爌劝劝袁崇焕!尽快劝回祖大寿,别再让朕失望!” …… 小冰河期,十二月的京师,滴水成冰! 天已大亮,王立却搂着柳如嫣,躲在被窝中迟迟不肯起身。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厂公,厂公,魏公公正在大殿等候,说有要事相见!” “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 “厂公,据魏公公说,韩爌和孙承宗连番劝说,袁崇焕还是不肯写信!” “这事,我知道了!你告诉魏忠贤,让他再等等!” 说完,王立又拉过被子,将二人裹得严严实。 门外,又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厂公,魏公公还说,有两个被建奴俘虏的太监,逃回了京师! 这两人,持有袁崇焕通敌卖国的铁证!” 我去! 铁证? 什么铁证? 说得跟真的一样! 王立掀开被子,一骨碌翻身下炕,匆匆披上衣袍。 唉! 袁崇焕听信自己的劝说,刚刚有了一线生机,却被抓到了“通敌”铁证? 这可能么? 反正,我是不相信! 第84章 反间计vs将计就计 原来,在皇太极第二次攻打京师的时候,也就是袁崇焕下狱的当日,两个“忠勇营”的监军太监,在混战中被八旗兵俘虏了! 奇怪的是,二人趁着守卫放松警惕,竟然奇迹般地逃了回来! 更劲爆的是,二人逃回之前,从关押他们的守卫口中,听到一个绝密消息! 守卫甲:“今日,咱们大胜明军却临阵退兵,听说是大汗的妙计!你听说了么?” 守卫乙:“你既不是贝勒额附,又不是领兵的将军,不过是小卒一个!别再妄议军机了!” “什么妄议军机啊,我可是亲眼所见!”守卫甲将守卫乙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刚才换班的时候,我在帐后拉屎,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骑马过来! 这人,分明就是袁崇焕派来的! 他跟大汗商议了许久,好像说“别再攻城,让皇上放松警惕,五日之内打开城门”的话! 所以说啊,有袁崇焕的里应外合,咱们马上就能攻破京师啦!” 守卫的话音虽小,却被俩太监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趁着守卫半夜打盹儿,侥幸逃出大帐,将此事一字不漏地报给了朱由检! 魏忠贤转述此事后,王立却噗嗤一笑! 好你个皇太极! 竟然玩起了反间计! 是不是《三国演义》看得太多了? 这,分明就是“蒋干盗书”的活学活用嘛! 不对,应该是效仿汉初陈平的反间计! 这剧情,简直一模一样! 第一个使用此计的人,必是天才! 之后效仿的人,应该很难成功! 当然,骗骗不懂历史的两三岁小孩,还是没问题的! 难道,历史上“皇太极除掉袁崇焕的反间计”,就是指的这事? 我去!如此低劣? 唉,这个皇太极! 让我怎么说你? 你想抄袭陈平,至少有点创新嘛! 抄来抄去,比陈平的反间计低了一大截,漏洞百出! 被俘的俩太监,刚好被“说汉话”的侍卫看守? 刚好听到了侍卫的话? 刚好逃出你的大营? 所以说嘛,如果朱由检有半点脑子,若他平心静气地稍加思考,就不会中计! 也不想想,袁崇焕通敌卖国,这可能么? 在大明的百姓和君臣看来,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不过是建州女真的山大王! 常年靠着抢劫度日,连个像样的皇宫都没有! 若说袁崇焕被俘虏,经不住财宝或美色的诱惑而投降,或许还有可能! 但,此时的袁崇焕,是“天朝上国”的一品大员! 他有什么理由投奔皇太极? 或者说,皇太极能给他什么好处? 高官厚禄,甚至是一个伪贝勒,能比得上“蓟辽督师”? 也不看看,皇太极的麾下,都是些什么货色! 就如皇太极的谋士范文程,一个沈阳县的区区秀才,竟被授予“大学士”的头衔! 又如第一个投靠皇太极的李永芳,一个明军的小小“游击”,就被授予“三等副将”之衔,还迎娶了贝勒阿巴泰的女儿! 照此算来,恐怕皇太极倾尽全国之财,倾尽全族之美女,再加上“大汗”的宝位,也无法买通明军的一品大员! 所以说嘛,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袁崇焕都没有理由通敌叛国的理由! 但,历史上的朱由检,偏偏就信了! 无语! “魏公公,万岁爷得知此事,有何反应?” “这个……这是王体乾报来的消息,万岁爷……应该……还在核实! 否则,他早就把袁崇焕处死了!” 王立点点头,略有忧虑。 朱由检,应该不傻! 这不是“核实”的问题,而是他“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 眼下,袁崇焕坚决不给祖大寿写信,手上握着保命的筹码! 只不过,这个筹码并不可靠,只能保他一时! 迟早是个死! 只是,不知道朱由检何时动手! 看来,计划中的“劫法场”,得抓紧了! 自己手中,能“劫法场”的只有两个人! 宋哲的身手好,能在几十名杀手手中救下自己,能在万军之中救回满桂,在锦衣卫的配合下劫法场,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可惜,宋哲经常在自己身边,经常抛头露面,而且肠子直,不是最佳人选! 那么,只剩下陈王廷! 曾经,他凭着一把大砍刀,一支长剑,就杀杀得金吾卫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 还差点刺杀了朱由检! 他化名“陈奏庭”,在福建军器局“躲”了一年多,相对来说“面生”一些! 最关键的是,他嫉恶如仇,对朝廷多有不满! 所以,把袁崇焕包装成民族英雄,再诱导陈王廷去劫法场,应该能成功! 咦? 皇太极能用反间计除掉袁崇焕,我何不稍加润饰,借机除掉吴襄? 从历史的说法来看,朱由检是相信了皇太极的反间计,然后“自毁长城”;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他相信了,既然他除掉了袁崇焕,必会除掉“润饰”之后的重要角色:吴襄! 反正,袁崇焕已经够“黑”了,我把他描绘得更“黑”,又有何妨? 反正,自己准备好劫法场了! 袁崇焕是否真的通敌卖国,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王立顾不上洗漱,匆匆往乾清宫而去。 …… “哦?王公公,你怀疑他俩的话?” 朱由检直直瞪着王立,显得有些谨慎! 这种谨慎,王立察觉到了! 由此看来,朱由检相信了两个太监的话! 或者说,他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这,是他杀掉袁崇焕的最佳理由! 若是西厂接手了两个太监,稍加审问,审出了什么破绽,如何堂而皇之地除掉袁崇焕? “不,小奴不是怀疑! 小奴只是觉得,还有更多的细节需要深挖! 比如,趁夜与皇太极密谈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万岁爷,关宁铁骑只听命于袁崇焕,你也看到了! 如果,只是将袁崇焕绳之以法,必会漏掉更多的细作! 若不加以深挖,若不斩草除根,若是关宁铁骑也投了皇太极,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立的话,合情合理! 这几个假设,让朱由检冷汗直冒! 但是,朱由检还是有所怀疑:王二狗与袁崇焕关系密切,他真的会“大义灭亲”? 不相信,实在不敢相信! 于是,朱由检未置可否,王立却紧追不放:“万岁爷,关宁铁骑已经到了锦州! 如果再有迟疑,再不揪出军中细作,关铁铁骑就要到沈阳了! 万岁爷,小奴已经想到办法,可以说服袁崇焕,可以把祖大寿拉回来! 但,没有揪出军中细作,后患无穷啊!” 说这话的时候,王立表现得相当诚恳! 这个演技,连自己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也把朱由检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王公公,你真能说服袁崇焕?真有把握拉回关宁铁骑?” “小奴……估计有九成把握……” 王立的回答模棱两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如果把两个太监交给西厂,那就有“十成把握”; 否则,就只剩“一成把握”! 只不过,王立不敢说得太直白,没敢堂而皇之地“逼宫”! 只可惜,朱由检没明白王立的暗示,只想着拉回关宁铁骑,速解京师之围! “首辅韩大人和孙阁老出面劝说,也没能说服袁崇焕,你真的可以? 朕想听听,你用什么说服袁崇焕!” 朱由检这样问,完全在王立的预料之外! 不过,韩爌与孙承宗劝说袁崇焕的话,王立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都是从民族大义,从忠君爱国,从“老师对学生”,从“老上级对下级”的角度劝说! 然而,没人知道:袁崇焕因为王立的信,才不顾二人的劝说! 于是,王立眼珠一转,胸有成竹地说道:“袁崇焕通敌卖国,他的心里肯定没有民族大义! 此时,此刻,他最在乎的,应该是自己的性命! 如果他劝说祖大寿回到京师,如果万岁爷能网开一面,饶他不死……” “嗯,没错!” 朱由检点点头,如释重负! 原来,自己多虑了! 王二狗与袁崇焕有私交,却还是忠于自己的嘛! 这个厂公,值得信任! 由他深挖军中细作,朕放心了! 于是,从后金军营逃回的监军太监杨昆和刘秉忠,被移交西厂! …… 西厂,筹建的时间并不长。 但,经过魏忠贤的指导,西厂诏狱已经青出于蓝了! 只要进了西厂,就算是一只温驯的小猫,也会承认自己是老虎! 就算不动刑,犯人也会招供! 就算没罪,也能审出罪! 任何想要的罪! 十天后,祖大寿引着关宁铁骑回来,朱由检终于松了口气! 对王立,也越发的信任了! 当然,就算再怎么信任,王立在朱由检心里的地位,始终比不上王承恩,比不上曹化淳! 这夜,城外的骑兵营帐中,黑衣人再次出现了! 关宁铁骑离开了半月之久,急着赎回地契的吴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管是不是上次的黑衣人,吴襄赶紧迎上前,焦急地问道: “我已经给江苏老家写了信! 五十五万两银子,你们的大汗收到没有? 我的地契呢? 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吴将军,我大金的大汗言而有信! 银子已经收到! 虽然还没运到盛京,大汗却派属下过来,专程把地契还给你!” 说罢,黑衣人拿出地契。 吴襄刚要伸手来抢,黑衣人却把手缩回:“吴将军,那天的半夜,你与大汗在帐外密议的事,可还记得?” “半……半夜?什么半夜?帐外?大汗?什么大汗?” 吴襄一脸懵逼。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黑衣人身形极快,匆忙中扔下地契,嗖地一声闪至帐外。 顿时,喊杀声顿时划破夜空! 吴襄心头一紧,刚刚拿回地契,帐帘却被锦衣卫掀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绣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紧接着,王立、王承恩和曹化淳随之入帐! 第85章 终于做掉了吴三桂 “吴襄!竟然是吴襄!” 朱由检怒不可遏,却又庆幸不已! 还好,还好! 若不是王二狗提前防备,关宁铁骑就倒向皇太极了! 还好,还好! 军中的细作不是祖大寿! 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此事,是否已经坐实?” 王承恩与曹化淳对视一眼,然后如实说道: “万岁爷,因为时间太短,小奴听到的话并不多; 可以肯定的是:吴襄为了赎回地契,给高邮的老家写了封信,命人将五十五万两银子,交给了建奴派来的的细作; 并且,建奴已经收到了这笔银子! 估计,会通过海路运往北方,再转陆路运往沈阳,咱们没有力量拦截; 另外,张彝宪和高起潜,正带着锦衣卫去往高邮,应该能拿到吴襄的亲笔信; 他与皇太极暗中有勾结,此事基本可以坐实; 只不过,与吴襄密议的细作身手极好,未能将他捉拿归案; 还有,吴襄是否到过建奴的军营,是否扮做黑衣人与皇太极密议,军中是否还有其他细作,尚待查实!” 王承恩的话,朱由检是毫无保留地信任! 此次的行动,是西厂得到了消息,由朱由检的亲信太监王承恩、曹化淳、张彝宪和高起潜实施抓捕! 吴襄与黑衣人的对话,是由王承恩和曹化淳亲耳听到! 自始至终,没有西厂锦衣卫的参与! 所以,吴襄与建奴的多次勾结,朱由检深信不疑! “吴襄是否与皇太极密议,是否“向皇太极打开京师城门”,必须查清楚! 而且,要一查到底!” “万岁爷,咱们不善于审案!”曹化淳面带难色,郑重地问道:“此事,是交给东厂,还是西厂?” 朱由检稍加思索,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曹公公,监军太监杨昆和刘秉忠,是你的人! 你是否去过西厂? 这二人是否被动刑? 王二狗从他们口中,是否审出了什么?” 曹化淳不知道朱由检的本意,也懒得去细想,如实说道:“为了避嫌,小奴从未去过西厂!所以……” “既然这样,你就去一趟西厂! 如果杨昆和刘秉忠没有被动刑,此事就交给西厂审理; 反之,就交给东厂!” 曹化淳眉微皱,听清了朱由检的每一个字,却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他没有多问,忠实地办事去了。 …… 这半月来,杨昆和刘秉忠被带到西厂,却没进西厂的诏狱! 被人整日好吃好喝伺候着,不仅有热炕头,还有教坊司的妓女帮忙暖床! 从来就没人问话,更别说动刑了! 于是,曹化淳依照朱由检的指示,将吴襄移交给了西厂审理。 “王公公啊,今日曹公公过来探视,可把小奴吓了一大跳啊!如果他过来接人,咱俩还不好拒绝呢!” “就是!此番被王公公以礼相待,咱俩还真的“乐不思蜀”了!说真的,咱俩再也不想回司礼监了!” “王公公,咱俩虽是司礼监的人,但万岁爷特别叮嘱过:不论王公公想知道什么,咱们都要如实回答! 但,王公公什么也不问,咱们如何向万岁爷交待啊?” 杨昆和刘秉忠,你一言我一语,都对王立的盛情款待感激不已。 却不知道王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立却不着急,不停地劝酒,等二人略有醉意,这才缓缓说道:“两位公公都是万岁爷的人,我哪敢妄自询问啊! 本来,想从二位公公口中了解“黑衣细作”的消息,但已经没有必要了! 因为,黑衣细作已被抓获!” 王立的话,成功勾起二人的兴趣,杨昆赶紧问道:“袁崇焕真的通敌卖国了?黑衣细作已被抓获?究竟是谁?” 王立淡然一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去年的西平堡之败,两位公公可曾听过?” 杨昆和刘秉忠点点头,王立继续问道:“明军丢失西平堡之前,曾一度攻占了辽阳! 此战中,俘虏了建奴三贝勒莽古尔泰的家眷,你们是否知道?” “嗯,确有此事!”刘秉忠点点头,心里更加困惑了:“王公公,你到底想说什么?” “额……没什么……”王立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继续劝酒:“反正啊,吴襄已经归案了! 只要稍加审讯,那件风流韵事必能水落石出!” “哦?还有风流韵事?”杨昆激动得面红耳赤,迫不及待地追问。 王立也不隐瞒,说出吴三桂睡了莽古尔泰的侧福晋之事。 其实,王立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晚给自己暖床的女子,正是叶赫那拉?叶布舒! 吴三桂因为睡了另一个女子,阴差阳错间,帮自己背了黑锅! 不过,这事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莽古尔泰认为是吴三桂,正好求之不得! 此刻,经过一系列的铺垫与暗示,杨昆和刘秉忠“恍然大悟”! 原来,吴襄和他儿子吴三桂,与建奴早有勾结! 叶赫那拉?叶布舒,是莽古尔泰最宠爱的侧福晋! 她被吴三桂给睡了,莽古尔泰只在城外闹腾一番,就不了了之了? 西厂奉旨调查毛文龙之事,刚刚离开西平堡,吴襄和吴三桂马上就把城丢了? 若吴襄没有主动献城,谁会相信? 当时,袁崇焕上书为吴襄脱罪,皇上和众臣还蒙在鼓里! 还不知道,这二人跟皇太极早有私通! 哈哈! 大功告成! 王立欣喜万分,却没有显露声色。 杨昆和刘秉忠,本就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从心理上认定了袁崇焕投敌,认定了“黑衣男子”的存在! 王立没有否认袁崇焕投敌,只是用了些暗示,就让二人认定了:与皇太极帐外密议的“黑衣男子”,必是吴襄! 当然,王立“请”二人过来,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唉!我这个西厂厂公啊,整日东奔西跑,天南地北到处跑,哪比得上司礼监轻松啊!” 王立连声抱怨,三人同饮后继续抱怨道:“二位公公回去之后,还请在万岁爷跟前,帮我美言几句哦! 若我能调到司礼监,绝不忘两位公公的大恩大德!” “厂公,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在司礼监看似轻松,却还要到军中做监军,没你想象中的轻松啊! 我反而羡慕厂公与魏公公,你们住在宫外,整日都有教坊司的美女暖床,真是羡煞旁人啊!” 刘秉忠提到教坊司,王立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道万岁爷缺银子,悄悄从教坊司带走了一百多个妓女! 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必能给万岁爷一个惊喜! 若是万岁爷一高兴,我就趁机向他求情,应该能调到司礼监!” “嗝……”王立打了个嗝,装作掏心掏肺的模样:“两位公公,此事千万帮忙保密哦! 若是万岁爷没了惊喜,调到司礼监之事,肯定没戏了!” “明白,明白!”杨昆哈哈大笑,拍拍王立的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王公公,你想调到司礼监是假,不想去陕西才是真!是?” “哎呀,我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住二位公公!唉,还请两位高抬贵手,千万别拆穿我啊!” “能得王公公盛情款待,咱们就是朋友了!对! 去陕西必是送死,大家都是知道的! 既然咱们是朋友,自然不会拆穿的嘛,哈哈哈!” 三人酒劲上头,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酒话,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就在这时,一个西厂锦衣卫拿着画像进来,看了看杨昆和刘秉忠,欲言又止。 “杨公公和刘公公是万岁爷的心腹,你不必顾虑,有话直说!” “厂公,据满总兵麾下的伤兵所说,那天夜里,这个男子悄悄去了安定门!” “安定门?嗝……这人是谁?他去安定门干什么?” “厂公,从伤兵的描述和出城时间来看,这人……很可能是皇太极帐外的黑衣人!” “哦?” 王立抢过画像,眉头一紧。 杨昆和刘秉忠刚刚凑过来,王立却将画像卷起:“罢了!到此为止! 此事,千万别让万岁爷知道! 好歹,给吴将军留个后……嗝……来人,送两位公公回宫……” 话没说完,王立“不胜酒力”,倒在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 王立,没有猜错! 酒桌上的话,杨昆和刘秉忠向朱由检汇报时,一字不漏! 朱由检既庆幸,又有失望! 哼! 我还真没看错! 这个王二狗! 确实有能力,但心不够狠! 你明知黑衣细作就是吴三桂,为何不审了? 还想“给吴将军留个后”? 这样的逆臣,诛他九族都是轻的! 怎能心存妇人之仁? 你这家伙,让一百二十个教坊司的妓女落了籍,原来玩的这个心思? 教坊司的妓女,朕用不着! 你卖个几万两银子,朕确实会高兴! 但,想借此混进司礼监,想借此不去陕西,你怕是想多了! 唉! 这家伙,果然是外人! 虽然值得信任,却存有私心! 不过嘛,人无完人! 你这私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以理解! 只是,你能摆平山西的乱民,再帮朕摆平陕西的乱民,真的那么难么? 除了你,谁还能替朕分忧? 等你平息了陕西民变,朕自会调你到司礼监! 还会有重赏! 那是你应得的! “万岁爷,幸好王二狗喝醉了,幸好他酒后胡言乱语啊! 吴襄父子通敌叛国之事,西厂审到一半就不审了!此事……是不是转交东厂?” “不必了!”朱由检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他不继续审,正好说明证据确凿! 是否审下去,是否水落石出,已经不重要了! 这封书信,已经是吴襄通敌叛国的铁证! 这就足够了! 这狗日的! 五十五万亩良田,比朕还富有! 五十五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 哼! 传朕旨意:吴襄父子通敌叛国,铁证如山! 三日之后,西市刑场,凌迟处死! 九族家眷,尽皆诛之! 抄家之事,就由你负责!” “诺!” 曹化淳恭敬地领旨,却没有马上离开:“万岁爷,那……袁崇焕的通敌叛国,又该如何处理?” 第86章 三喜临门 王立酒后的胡言乱语,故意说出不愿去陕西的话,其实是“自黑”,只为转移朱由检的注意力。 因为,温体仁、周延儒和毕自严的奏书,朱由检早晚会看到; 如果朱由检不同意“庆功宴会”,这几个家伙还会不停地上书,弹劾自己的“以权谋私”。 如果,事先让朱由检知道一百二十名妓女的去向,让他先入为主,就可能驳回那些奏书。 所以,他的目的达到了——朱由检并未深究此事! 另外,祖大寿率军返回后,第一时间上书请罪,并且浴血奋战,朱由检并未怪罪; 几场大战之后,损兵折将的皇太极,自知无法攻占京师,终于撤兵了! 然而,京师之围一解,对王立来说不是好事! 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朱由检,必会调自己去陕西! 那鬼地方,横竖都是死,王立自然不愿去。 只不过…… 大明这个花花世界,银子确实好赚! 本想赚几百千把万就跑路,谁知,一个不小心,就从官员身上掏了九百多万两! 此时的王立,有了一千四百万的身家,竟然舍不得跑路了! 如果再想想办法,拖延去陕西的时间,或者想个去了也不死的办法,还能再捞十几年! “万岁爷,皇太极虽然撤离了京师,但他在遵化、滦城、永平和迁安留驻兵马,由二贝勒阿敏镇守; 皇太极的意图很明确:如果守住这四城,东可威胁山海关,南可继续劫掠,西可威胁京师,不可大意啊! 依小奴之见,西厂锦衣卫还是应该留驻京师!若皇太极引兵杀来,誓死力保万岁爷周全!” 王立的话慷慨激昂,朱由检却不吃这一套:“有孙阁老与祖大寿,这四城很快就能攻克,很快就能把建奴赶至关外! 而且,各路勤王的部队,以及各路边军,明日的大宴后皆会撤出京师; 东、西二厂,也有更要紧的事情待办! 所以……” 朱由检的话在情在理,王立实在推脱不过,只好点头。 …… 不得不说,朱由检为了省银子,为了内库的增收,也真的是拼了! 王立“挪用”一百二十名妓女,为了破财免灾,上缴三万两银子之后,这事圆满解决。 没想到,朱由检也盯上了教坊司! 今日的庆功宴上,仍有教坊司的妓女乐舞助兴,但是,她们已经不属于教坊司! 因为,朱由检把她们“租借”给了京师的青楼! 每接收一名教坊司的妓女,青楼每月向朱由检上缴二十两银子! 对朱由检来说,这笔收入非常可观:“借出”四百多个妓女,每月就能入账八千多两银子! 当然,这笔费用由几十个青楼分摊,对青楼来说毫无压力,还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所以,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今日的朱由检,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各路边军和勤王私军的赏赐结束,朱由检仍然兴致不减,诗兴大发。 “ 蜀锦征袍自翦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 诗文一出,众文武的溜须拍马之声,不绝于耳。 朱由检哈哈一笑,举起酒樽:“大明有秦将军这样的女中豪杰,朕甚是欣慰! 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大明再有几个秦将军,朕可以高枕无忧啦! 这樽酒,朕就赐给秦良玉将军! 还望秦将军再接再历,为大明再立新功!” 言罢,侍女托着木碟,将酒樽送到秦良玉跟前。 举起酒樽,说了些豪言壮语和感激圣恩的话,秦良玉一饮而尽,引得众文武阵阵喝彩。 “ 露宿风餐誓不辞,饮将鲜血代胭脂。 凯歌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时。 ” 又一首赞美秦良玉诗,朱由检脱口而出。 众文武纷纷举起酒樽祝贺,秦良玉来者不拒,众文武无不赞赏。 就在这时,朱由检轻咳几声,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卢象升”! 众臣微微一愣。 角落处,一个身形瘦弱,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拱手行礼。 “微臣……微臣在……”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命人送上一樽酒:“你身为小小的大名县知府,竟能募得一万兵马进京御敌,朕甚喜! 因为路途遥远,你未能参加任何战斗,但还是功不可没! 众臣,皆应效仿!” “微臣……能为皇上分忧,乃微臣之本分,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嗯!”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让你做个小小的知府,实在太屈才了! 朕,升你为右参政,兼右副都使,再拨你两万两银子,到河北练兵去!” 越级的提拔,惊得卢象升瞠目结舌,过了许久才回过神,赶紧叩头谢恩。 此时的王立,非常低调! 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暗暗筹划着退路! 没办法! 这场宴会之后,就得去陕西了! 那里的贼寇,绝不是山西可比! 西厂锦衣卫虽有七千多人,却以侦察情报为主,而且分散在全国各地! 能带去陕西的,最多不过两千余人,哪能跟贼寇抗衡? 锦衣卫个人战斗力优于士卒,却不懂战阵! 不适合战场杀敌,很难形成应有的战斗力! 如果,悄悄地招募一些私兵,会不会好些? 现在的大明,除了京师不允许私兵,其他地方都能组建私兵嘛! 就比如秦良玉,比如卢象升,他们的私军规模都有一万多人,也没人说他们谋反嘛! 又如抗倭名将戚继光,他的“戚家军”不也是私兵嘛! 又如关宁军的祖大寿! 这家伙的关宁铁骑和轻骑,本质上也是私兵! 只不过,这支私兵在表面上已经“转正”了! 因为,他们在吃朝廷的军饷! 所以说嘛,只要“主将”效忠于朝廷,只要经过朝廷的允许,他拥有私兵就不算谋反! 按现在的俸禄标准,私军的月俸,一般是二两至十两银子! 组建一支万把人的私军,一年下来,最多也就百来万两! 没什么大不了的! 咱养得起! 要不,招两万? 嗯,还是养得起! 尼玛! 如果拿出全部的家底,招个几十万的私军,我也可以杀进皇宫,自己当皇帝了! 呃…… 想到这里,王立打了个哆嗦。 这个想法,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切! 皇帝有什么好玩的? 也不看看朱由检那胎唇样! 做他那样的皇帝,还不如做个王爷,风流快活! 再说了,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 这年头,谁做皇帝谁倒霉! 所以嘛,乱世的皇帝,老子不稀罕! 王立正在傻笑,一阵突如其来的喝彩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起头…… 我去! 张皇后? 张皇后怎么来了? 一年多没见,她还是那般迷人! 我去! 还有周皇后,袁贵妃? 这个……朱由检到底闹的哪样? 让后宫的嫔妃抛头露面,到底几个意思? 哦,对了,这里是皇宫! 皇嫂与后宫嫔妃出席庆功宴会,在朱由检身边陪饮,也算不上抛头露面。 “那个宫女,怀中抱的小娃是谁啊?” “厂公,那是万岁爷的次女朱媺娖,恰逢今日满月; 万岁爷为了省银子,庆功宴和满月宴一并办了; 刚才,万岁爷下了旨,册封朱媺娖为坤兴公主,众臣正在祝贺呢!” 宋哲的解释清楚明白,王立却懵了圈! 朱媺娖? 这小娃……真的是朱媺娖? 她终于出生了? 呃,不对,她终于满月了? 历史上的朱媺娖,不是封的长平公主么? 怎又成了坤兴公主? 唉,管他呢! 只要是朱媺娖就行! 自己心仪的“秦淮八绝”,已经挂了一个柳如是! 锦衣卫找遍了教坊司和各地青楼,也没找到其他几人的踪影! 想不到,秦淮八绝没有出现,朱媺娖却首先出现了! 这个……计划中未来的小妾,长得好看么? 真想抱她一抱! 若是长得太丑,就不必苦等十几年! 也不必做掉周世显! 不过嘛…… 朱由检砍断你的手,用的是哪把剑? 他用的是哪只手? 你告诉我,我先把他的手砍掉! “厂公,厂公!” 经过锦衣卫的提醒,王立的目光,转向朱由检。 此时的大殿内,寂静无声! 刚刚还在哭闹的朱媺娖,此刻也没了声音! 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自己的父皇,咯咯傻笑! 朱由检捧着奏书的手,抖个不停! 嘴角抽搐不止! 脸红得像猪肝! 我去! 这是谁上的奏书? 到底写了些什么? 为何把朱由检吓成这样? 这可是庆功宴! 是自己未来小妾的满月宴! 谁特么没长眼睛,在这会儿找麻烦? “咳……咳……” 朱由检清清嗓子,面色凝重:“这,是陕西三边总督杨大人的奏书! 据言: 陕北民变之头目,王嘉胤、过天星、神一魁、王左桂、小红狼、点灯子、独头虎……” 这些名字,听得王立哆嗦不已! 已经念了一分多钟,朱由检还在念! 尼玛! 陕西的民变,到底有多严重? 我去,他还在念! “白九儿、一阵风、杨七郎、大夭王,九条龙、四天王、上天猴、丫头子、齐天王、映山红、催山虎、冲天柱、油里滑、屹烈眼等等, 七十五个民变头目,皆被招抚…… 陕西民变,即将平息; 特上奏书,为皇上贺喜……” “啪!” 耳光声传来,众臣全都张大了嘴! 刹那间,大殿上自扇耳光的声音,此起彼伏! 没人敢相信! 杨鹤这家伙,竟然没死? 那么多的乱民,全被他抬抚了? 这个满脑子都是浆糊的家伙,真的平息了陕北民变? 靠! 真的见鬼了? 他不是在陕西混日子吗? 他是如何办到的? 第87章 说服徐光启 喜事,大喜事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必去陕西了! 就算去了,也没生命危险! 这事,众臣不相信,王立不相信,朱由检也不相信! 但,确实是事实! 这封奏书,本该十日前就送到! 只因桑干河断流,水路不通,延误了时日! 断流的原因,自然是被刘冬截断,足足用了七千多斤炸药! 如果再不截断桑干河,种在沿河两岸的土豆和红薯,必会枯死! 王立不解的是,杨鹤既没兵又没钱,还没有粮食赈灾,他真的平息了民变? 然而,据派驻陕西的锦衣卫报回的消息,杨鹤真的平息了民变! 我去! 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啊! 据说,他在陕西的这段时间,除了混日子之外,整日都在主动寻找造反头目,谈判! 只要放下武器,回乡种地,既往不咎! 还做出承诺,朝廷会发放遣散费! 就这么简单,搞定了? 王立宁死也不敢相信! “厂公,杨总督真的搞成了!属下亲眼所在! 就在杨总督上书的当日,神一魁、王嘉胤、王左桂、过天星等等头目,一同赶走了杨总督的轿夫,亲自给他抬轿子!” 我去! 造反头目给他抬轿子? 好一个土皇帝! 比督师一方的袁崇焕还牛逼! 早知这么简单,我也去陕西了! 但是,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了,我记得……前不久,杨鹤不是被王左桂围在韩城么?这厮,是不是谎报欺君?” “厂公,杨鹤没有欺君! 那次的韩城之围,参政洪承畴领着家丁仆人前去解围,斩杀乱民三百人! 吓得王左桂、苗美两个头目跪地求饶……” “慢着!慢着!” 王立赶紧止住锦衣卫的话:“你刚才说的是谁?帮杨鹤解围的人是谁?” “回厂公,是延绥的参政,洪承畴大人!” 洪承畴! 我的个乖乖! 只顾着捞钱,怎把这个大人物给忘了? 这个投敌叛国的家伙,竟然在延绥? 好家伙! 要想多捞几年,这家伙绝不能留! 不对,这家伙刚刚立了功,没有黑历史! 若是贸然把他做掉,我这个厂公也离下课不远了! 搞不好,还要被杀头! 陕西的民变,不是平息了么? 正好明天出发,去陕西! 我倒要看看,这个遗臭万年的洪承畴,究竟长什么模样! 咦? 还是不对啊! 这个明朝,跟历史上的明朝不大一样! 没有李自成,没有张献忠! 长平公主朱媺娖,也成了坤兴公主! 而且,民变已经平息了! 嗯,还真的不一样! 既然如此,洪承畴很可能不是“二臣”! 自己,也没必要去陕西了! 不过嘛,呆在京师里,实在让朱由检碍眼! 本来就是嘛! 下属不出去“跑业务”,整日呆在“公司”里吹空调,没有哪个上司会乐意! 还有,这段时间勒索了那么多官员,是该出去避避风头了! 去山西看看自己的烟厂,再去南京看看自己的青楼! 如果收入好,全都做成连锁店! 有大把的事情做! 千万别窝在京师,这是自讨没趣! …… 王立的料想,果真没错! 因为陕西的民变平息了,王立提出到山西“继续赈灾”,朱由检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王立没忘记“挖”一个人! 这人,正是徐光启! 若说大明的现代数学家,徐光启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那句话咋说来着,“科学的尽头是数学,数学的尽头是象学”嘛! 要想把大炮玩得转,没有现代的数学理论做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其实嘛,如果用点心思去捣鼓,自己也能造出大炮,造出迫击炮! 但,搞这些玩意儿多费神啊! 不如抽出时间听听曲儿,不如去寻找自己的秦淮八绝,不如想想怎么捞钱! 所以嘛,徐光启喜欢研究数学,喜欢捣鼓大炮,就让他去捣鼓好了! …… “万岁爷,自西厂接手福建军器局以来,此局提供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军械! 但,要彻底击败皇太极,要收复东北的大片土地,还得足够的火炮才行! 只可惜,朝廷财政吃紧,拿不出银子采购大炮! 小奴斗胆,请万岁爷将礼部侍郎徐大人调往福建! 徐大人精通数学,曾指导山东军器局仿造大炮……” “不必说了!” 朱由检打断王立的话,面色略有不悦:“这个徐大人啊,只要你能说服他,朕没有意见!” “那就……多谢万岁爷!小奴这就去劝劝他!” 辞别朱由检,王立屁颠屁颠去了礼部。 朱由检的不悦与为难,王立也能理解。 要让“礼部侍郎”去地方上的“军器局”,没人会乐意! 朱由检本就与大臣不睦,让他出面调动徐光启,确实有些为难他! 而且,徐光启上的奏书,希望开办新学堂,希望科举考试加入新的数学理论,无不遭到朱由检和众臣的反对。 这样一来,徐光启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也难怪,他的奏书,他的言论,没人能看懂,没人能听懂! 说明来意,徐光启头也不抬,继续翻看他的《欧几里德原本》。 这是一本拉丁文的数学着作,徐光启与利马窦合作多年,至今才翻译了六章,命名为《几何原本》。 在这个时代,要翻译这样的数学着作,没有任何先例作为参考,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就如“平行线”、“三角形”、“对角”、“直角”、“锐角”、“钝角”、“相似”等等词汇,都是徐光启从头“发明”! 所以,翻译工作的繁琐,工程的浩大,绝非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象! 利马窦,在三十多年已经不在了! 年迈的徐光启,还想翻译剩下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已经力不从心了! 碰了一鼻子灰,王立并未放弃,喃喃念道: “国无武备,为日久矣,一朝衅起,遂不可文。启才职事皆不宜兵戎之役,而义无坐视,以负国恩与师门之教……” 这几句话,出自徐光启的一封信。 是徐光启写给万历十七年的一甲状元、翰林院修撰焦竑的信。 从这几句话中,可以窥见徐光启的报国之心。 只可惜,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明,空有报国之心,又能如何? “徐大人,你不是一直想造大炮么? 今,本厂公给你福建军器局,再给你足够的银子! 福建军器局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你,敢不敢去试试?” 闻言,徐光启抬起头,脸上短暂的欣喜一闪而过:“阉贼!滚!” 徐光启憎恨太监,王立完全能理解! 在天启年间,徐光启两度遭到阉党的弹劾与排挤,回上海老家“冠带闲住”了两年多! 直到朱由检继位,魏忠贤收敛了许多,这才被重新诏回。 王立来此,早就有心理准备! 面对徐光启的怒骂,他没有半点生气,笑呵呵地问道:“徐大人,本厂公虽是太监,却跟魏忠贤不一样……” “同为阉党,又有何不同?”徐光启打断王立的话,指着殿外: “老臣没几天好活了,不想跟半个阉党打交道! 厂公,请回!” “徐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 “半个”阉党是怎么回事儿? 你把本厂公看成什么了? 三角形?四边形? 对了,徐光人,你在《几何原本》中翻译的“平边三角形”有些不妥! 我认为,译成“等边三角形”更加妥当! 还有,你在“分数”那一章中,译的“比例”一词容易出现歧义,直接用“比”更加合适! 你认为呢?” 这席话,让徐光启眼睛一亮! 他翻译的《几何原本》,几乎没人看得懂! 也没人喜欢看! 但,眼前这位西厂提督,不仅看了自己的《几何原本》,还能指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这个太监,果然与其他阉党不一样! “徐大人,要想大炮打得准,除了精确控制弹丸的重量、药包的重量之外,距离的测量更是重中之重! 你在《测量全义》中的三角函数理论,让本厂公受益匪浅啊!” 王立提到大炮和三角函数,徐光启就像遇到了知音,态度立马转变。 “厂公,你看过本官的《测量全义》?你能看懂三角函数?” “造大炮,用大炮,不懂三角函数怎么行呢? 不过嘛,徐大人懂就行了! 只要大炮上有了标尺,炮手很容易找到正确的“夹角”,再试射几炮较正误差就行! 徐大人,要不……你到福建造大炮,本厂公帮你翻译剩下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 “厂……厂公,你也懂拉丁文?你能看懂《欧几里德原本》?” “呵!” 王立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既然徐大人不相信,就当本厂公没有来过,告辞!” 说罢,大步而出。 徐光启哪肯放弃,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哼! 还治不了你个老头? 本厂公的九年义务教育,难道是白学的? 本厂公的高等数学,难道也白学了? 没错,我确实看不懂拉丁文! 但,用汉语写一本全新的《欧几里德原本》,还不是信手拈来? 剩下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我只需一夜功夫,就能帮你“翻译”完成! 不,上半夜就够! 下半夜,还能找柳如嫣帮忙暖床! 呵! 这老头,还真是犯贱啊! 不理他,竟然赖在灵济宫不走! 先晾一晾他! 晾到明晨再说! “陈兄,在京师这边,西厂就由你坐镇了! 只要万岁爷准备动手,袁崇焕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王立面色凝重,陈王廷却哈哈大笑:“厂公,咱们这样监守自盗,真的好么?” “陈兄,你又长重了二十斤? 身手可还行? 你在福建的一年多,贪了八万两? 你跟我说“监守自盗”? 你好意思么?” “这个……厂公,原来你都知道啊? 呵呵……你也知道,那么多的银子运过来,每天都有银子运来,白花花的,实在亮眼睛啊! 如果不拿一点,心里憋得慌啊……” 第88章 借调曹文诏 历史上的袁崇焕,被抄家时“家徒四壁”,绝对是个另类! 因为,在这大明的官场,贪个几万两银子,实在不能叫“贪”! 就如万历年间的首辅张居正,抄家只抄出十几万两银子,真的叫清廉! 又如,前不久被凌迟处死的吴襄,五十五万两的赎金,竟然眼睛都不眨! 他到底藏了多少银子,恐怕魏忠贤也查不出来! 所以,抢在朱由检之前,让锦衣卫扮作劫匪抢先一步去“抄家”,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陈王廷在福建的一年多时间,贪了自己八万两银子,真的不是事儿! 这家伙,值八万两! 就算他不贪,也会给他这笔钱! 话说回来,他能被银子所腐化,对自己有利无害! 要是他的肠子还像以前那么直,那可不好办事了! “福建的银子,一直是你在管,账本放在哪了?” “厂公,我只拿了八万一千二百两! 除去福建军器局的日常开销,剩下的一千四百九十五万两,全都埋在平海以东的小岛上! 这是账本,请过目!” 王立接过账本,没有翻开,却肯定地说道:“不对!应该是一千五百二十万两才对! 还有二十五万两,到哪去了?” “厂公,属下真的没拿!” 陈王廷有些急了,抢过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还是摇了摇头:“厂公,我只拿了八万多两! 另外的二十五万两,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去山西的这段时间,你除了盯着袁崇焕,给我慢慢想! 我能肯定,绝对少了二十五万两!” 陈王廷一脸的无辜,王立却猜到了缘由: 这二十五万两,是翰林院“侍讲”刘若宰的地契赎金,也是最后一笔赎金。 十天前,这笔赎金才从南直隶的怀宁县起运! 陈王廷离开福建时,这笔银子不可能运到! 所以,陈王廷没有上账! 王立还知道,陈王廷“贪污”的这笔银子,被他悄悄运到陈家沟,赈灾去了! 对此,王立不想说破。 反正,他对朝廷已经绝望,只想为自己的家乡做点事情! 那就由他去! 毕竟,陈王廷知道自己不是太监! 他从未点破自己! 更没有吃掉自己的银子! 这样的兄弟,到哪里去找? 唉! 河南又遭了灾! 小冰河期,真特么恐怖! 想起这事,王立就后背发凉! 他知道,历史上的四次大规模战争,都与小冰河期有密切的关系,并非全是吏治失败引起! 殷商末期到西周初年,是第一次小冰河期; 东汉末年、三国、西晋是第二次小冰河期; 唐末、五代、北宋初期是第三次小冰河期; 此时的明末清初,是第四次小冰河期! 每一次的小冰河期,都会形成气温剧降,灾荒不断,粮食大幅减产! 粮食不够吃,都不想被饿死,自然会引发混乱,甚至是战争! 其本质,不过是粮食的再分配! 直到小冰河期结束,或者产出的粮食能养活相应数量的人口,战乱自然会停止。 据后世的史学家统计,前三次的小冰河期,人口几乎锐减了五分之四! 奇怪的是,据相关的资料统计,明末的汉族人口大约一亿两千万; 到了清初顺治十七年,汉族人口数大约是一亿三千五百万; 人口,并没有锐减! 所以,这次的小冰河期,应该不算特别严重! 而且,这个明朝,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明朝! 很多地方不一样! 不论如何,捞足银子,养一支私兵,确保自己在小冰河期不被饿死,再有一群美女帮忙暖床,这就足够了! 我能除掉吴三桂、钱谦益、朱国弼那样的汉奸,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忠君爱国,民族大义,反清复明什么的,我真没那本事! 如此逆天的壮举,让有本事的人去做! 我就先闪了! …… “厂公,因为上游的截断,卢沟河已经断流,无法走水路; 这次去山西,咱们是走居庸关还是紫荆关?” “不急!”王立摇摇头,目光如炬:“出发之前,还得跟万岁爷借一个人!” “借人?借谁?” 宋哲还欲细问,王立却草草整理好衣袍,往西华门而去。 王立前去“借人”,是想组建自己的私军! 关宁铁骑的强悍,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认为,步卒就是一堆垃圾! 虽然很省钱,但不经打! 要建,就建骑兵,铁骑! 一手三眼火铳,一手大砍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当然,要建骑兵,必要有精通骑兵战法的将领! 否则,只是一盘散沙! 去年,在西平堡的时候,祖大寿欲留下曹文诏协助王立; 当时的王立,没听过曹文诏的名字,而且有自己的小九九,执意留下了吴三桂; 京师城外的几场大战,王立不得不重新审视曹文诏。 在他看来,曹文诏、吴襄和一众姓“祖”的族人家仆,都是指挥骑兵的优秀将领。 只不过,吴襄太过滑头,而且被凌迟处死了,无法借用; 而祖大寿,恨不得剁了王立! 他的妹夫吴襄、外甥吴三桂,虽是“通敌卖国”而死,却跟西厂有莫大的关联! 祖家的人,差点因吴襄被“诛连九族”,他们不恨死王立才怪! 所以,王立还能“借用”的骑兵将领,就只剩下曹文诏了。 只不过…… 昨日的庆功宴还是君臣一心,其乐融融。 今日的大殿上,怎么又成了菜市场? 朱由检面色铁青,坐在龙椅上一语不发! 下面的臣子,一个个都在哭穷! 魏忠贤躲到不起眼的角落里,朝着王立微微摇头! 银子! 又是银子! 原来,杨鹤成功招抚乱民之后,趁机向朝廷上书,索要“遣散”费了! 不得不说,杨鹤这厮还真聪明! 他出发上任时,讨不到银子和粮食,却凭着一张利嘴,先招抚乱民,再索要“遣散”费! 此时的朱由检,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乱民,被杨鹤几句话就招安了! 但,朝廷如何善后?如何安置这些乱民? 当军队养起来? 我去! 一百多万的乱民,谁能养得起? 遣散回家种地?这就更扯蛋了! 陕西已经连旱两年! 如果种地能有收成,如果种地能活命,谁会提着脑袋造反? 但是,如果不给遣散费,乱民很可能再度造反! 如果要给,又到哪里去弄钱? 争吵多时,朱由检把心一横: “朕出十万两!户部出五万两!众卿再凑个五万两,先安置了乱民再说!” 音落,殿上又是哭爹喊娘之声。 每个大臣,都在哭穷! 王立和魏忠贤自然知道,这些家伙全都富得流油! 几乎每个人,都遭到“后金使者”的勒索! 几乎每个人,都支付了地契赎金! 从几万两到几十万两,眼睛都没眨! 但是,每个人遭了勒索,全都绝口不提! 有吴襄的前车之鉴,谁还敢提? 通敌卖国,诛连九族,不是闹着玩的! 等候多时,殿上仍是阵阵哭穷之声,没有一个人表态! 无奈,叹息! 朱由检的目光,移到王立身上。 “呃……万岁爷,小奴可以献出二十两的俸禄; 另外,福建、浙江的港口关税,还有三万两正在运往京师……” 话说到一半,王立突然发现不妥,赶紧闭了嘴。 如果自己不提,这笔银子还能进朱由检的内库; 但,在朝上公然提出,他好意思不拿出来? 此时,朱由检的脸色,确实有些不悦:“王公公,你不是去山西了么?为何还没启程?” “呃……小奴……小奴本已出发,却听闻殿上在议论乱民安置之事,所以…… 小奴认为,乱民实在太多,很难全部安置! 小奴的意思是……朝廷要做好清剿的准备…… 小奴此次去山西,正想未雨绸缪,提前训练一支骑兵,以便随时清剿乱民……” 听说要训练军队,还是训练骑兵,朱由检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马上就发兵,马上就杀光乱民! 但是,调集军队不要钱么? 要是有钱,还用得着杨鹤去招抚?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如今,京师保卫战还没完全结束,皇太极还占着关内四城! 朱由检却遣回了边军和私兵,只留下关宁军还在抗敌! 究其原因,就是没钱! 朱由检正要开骂,王立抢先开了口:“万岁爷,小奴也想替朝廷分忧啊! 只要有了骑兵将领,西厂锦衣卫咬咬牙,应该可以众筹两万两银子! 如果再想想办法,应该能组建一支骑兵! 如果再有民变,西厂就能第一时间出兵清剿,万岁爷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话,简直说到朱由检心坎里了! 未雨绸缪,训练军队用于清剿乱民,竟然不用自己掏钱?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儿? “嗯!厂公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朱由检终于有了笑容,站起身:“厂公,你想借调哪位将领?” “万岁爷,小奴想借用的,是关宁军祖将军麾下的“游击”曹文诏将军!” “关宁军?” 朱由检眉头微皱,实在不敢相信! “游击”将军始于汉代,明朝为正五品武官,几乎是个不入流的武官! 对朱由检来说,“几品”的武官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武官在祖大寿的麾下! 前段时间,他不听调遣,私自带走关宁铁骑,朱由检“为了大局”没有怪罪,却始终耿耿于怀! 如今,将曹文诏“借调”出去,或多或少,都能敲打一下祖大寿! 至少,可以让他知道:关宁铁骑不是姓“祖”! 朱由检心头暗喜,却没有表露声色:“厂公,你确定是曹文诏将军?” “没错,正是!” 第89章 让饥民去挖煤! 对于借调曹文诏一事,朱由检一口答应下来。 只不过,要等到关宁军夺回关内四城,将皇太极彻底赶出长城,才能将曹文诏调往山西。 对此,王立表示理解。 …… 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二月下旬,王立率两千锦衣卫西出居庸关,奔赴山西。 行军路线,与当年明英宗的北伐路线基本相同:经怀来、土木堡、宣抚、天镇、阳和卫至大同。 “满将军,在阳和卫,是不是有个与蒙古人交易的官市?” “厂公,你真想买蒙古战马?那可不便宜哦!” 在锦衣卫的搀扶下,满桂勉强可以走路,却还是累得气喘吁吁:“组建一支骑兵,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满桂毫不客气地泼冷水,王立却满不在乎:“按照去年的价格,一匹上等良马,价格是五十两?” “没这么简单!”满桂还是摇摇头,解释道:“骑兵不是有了战马就行! 还要打造马鞍、马掌、护具、铁甲,价格真不便宜! 而且,一匹战马的粮食消耗,大约相当于二十名青壮士卒! 所以,袁将军督师蓟辽的时候,他只能扩建一支轻骑兵,没有足够的银子扩建关宁铁骑!” 战马……还要吃粮食? 牛、马、羊不都是吃草的么? 王立实在难以相信,目不转睛盯着满桂。 后者看出了王立的疑惑,耐心解释道:“如果战马只吃青草,它的爆发力和耐力非常差,很难上场作战; 只有在草料中加入豆饼、谷物、麦饼等精粮,战马才能保持足够的体力; 否则,这匹战马跑不出十里,必会累得气喘吁吁,口吐白沫!” 满桂的解释,让王立从头凉到脚! 他打听过战马的价格,本以为五十万两银子买一万匹战马,再加上骑手的俸禄,就算是骑兵了! 哪里知道,战马还要吃粮食! 还相当于二十个士兵的消耗! 尼玛! 士兵都吃不饱,哪有足够的粮食喂马? 还要打造战马的护具和骑手的铁甲,再配上火铳砍刀,岂不得一百万两银子? 袁崇焕把关宁铁骑看成宝贝,生怕打没了,原来是这般道理! 唉! 堂堂的西厂提督,要是带一支步卒出去混,岂不太没面子? 不行!步卒就是垃圾! 宁缺毋滥! 但是,自己的银子都在福建啊! 把银子运到大同,那得几个月时间! 黄花菜都凉了! “满将军,万岁爷……给了你一万两银子……” 提起银子,满桂立刻警觉起来:“厂公,我这个大同总兵已经是光杆将军了,你还想鸡爪上拔毛?” “不是,我的意思是……先借来用用嘛!到时候还你,我加利息!” “厂公,你的救命之恩,满某没齿难忘! 但,这笔银子真不敢乱用啊! 厂公,你好好看看地图,就明白满某的苦衷了!” 满桂委婉地拒绝,王立再难开口了。 确实,现在的满桂就是个光杆将军! 在京师保卫战时,他的麾下还有一万兵马! 但,他受伤之后,这支部队就转交给了孙承宗; 此时,这支部队又被调往宣抚! 王立不懂军事,却能看懂基本的地图! 大同和宣抚,都属“九边重镇”,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节点! 明英宗时期的也先部队,就是从阳和卫越过长城,直扑宣抚与土木堡,距离居庸关仅一步之遥! 也先撤回北方的时候,更是在大同劫掠了一番,然后才大摇大摆地北上! 此时的大同,边军早已溃散! 只要皇太极愿意,他随时可以走也先曾经的路线,从大同或阳和卫越过长城,劫掠山西! 朱由检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加强大同与宣抚的兵力。 然而,他只给了满桂一万两银子! 只够一万步卒的两月俸禄! 还是不吃不喝,手无寸铁! 这点兵力想保大同不失,简直比登天还难! 唉! 想从满桂的手上抠点银子,没戏了! “满将军,阳和卫的官市,大明与蒙古人主要交易些什么?” “跟普通的市场一样,几乎所有东西都在交易。 蒙古人主要出售马匹、牛羊和裘皮; 大明出售的东西就多了,丝绸、茶叶、粮食、瓷器、铁锅、木炭、煤炭……” “慢着……慢着……” 王立急忙打断满桂的话,有些难以相信:“大明出售铁锅、煤炭和木炭?” “是啊!蒙古人不会铸铁,也没有铁矿,大明的铁锅非常好卖! 另外,蒙古那边比京师还要冷! 要是冬天没有木炭取暖,没有煤炭生火,恐怕蒙古人都要冻死!” 索噶! 王立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欣喜若狂! …… 大军沿着阳水的官道西行,刚刚进入山西地界,就被一队乱民堵住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估计有七八千人! 直到这时,王立才想起:自己的队伍是锦衣卫! 忘了换边军的衣服! “我去!赶紧警戒!挡住他们!” 王立连连后退,却有几个锦衣卫,骑着战马迎面而来。 宋哲将其拦下,几人嘀咕几句后,大步来到王立跟前:“厂公,那是大同府天镇县的百姓! 得知厂公再临山西,他们自发前来迎接! 他们在天镇府,已经等候五天了!” 这话,雷得王立七昏八素! 在朝臣和百姓眼中,锦衣卫都是恶魔一般的存在,人人避之不及! 上次到山西,王立也不敢暴露锦衣卫的身份,全都伪装成普通士卒! 此刻,若说百姓们自发迎接“西厂厂公”,有谁会相信? 确实不相信! 打死也不相信! “既然……百姓们前来迎接本厂公,为何不提前来报?” “厂公,刘指挥使不许属下来报!说是给厂公一个惊喜!” 刘指挥使? 哦,就是留在山西的刘冬! 去年离开时,王立曾做出承诺:只要刘冬管理好卷烟厂,再保证桑干河两岸红薯、土豆的收成,就升他为“锦衣卫指挥使”。 这一切,刘冬做到了! 桑干河两岸,土豆和红薯获得了大丰收! 平均亩产达五千多斤! 而且,新种下的红薯和土豆,又在发芽了! 不仅如此,山西境内的几十条大小河流,两岸全都种上了红薯和土豆! 就连已经干涸的黄河河床,也种满了红薯和土豆! 前方的几千百姓,确实是自发地迎候厂公! 这些百姓,虽然还是饿得皮包骨,但因为有了红薯和土豆充饥,几乎没人被饿死! 百姓们期待着,厂公这次来到山西,能带来更多的赈灾措施,能让百姓们全都吃饱! 其它的赈灾措施,王立从没想过! 山西境内,稍稍湿润的河流两岸,全都种上了红薯和土豆;就算再获丰收,就算红薯藤和土豆苗也吃了,还是无法让所有百姓吃饱! 能半死不活地吊着命,已经不错了! 要让百姓全都吃饱,只能购来更多的粮食! 但,这不要钱么? 让我自掏腰包,可能么? 废话,肯定不可能! 所以,百姓要想吃饱,只能等到旱灾缓解! 否则,神仙也没办法! 不过嘛,“精神粮食”还是能吃饱的! “宋哲,你去告诉那些百姓,就说……本厂公确实有赈灾措施! 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有“斗天斗地”的决心,只要不怕吃苦,必能吃上饱饭! 让他们,赶紧散了! 看着怪吓人的!” 宋哲虽有疑惑,却还是忠实地传话去了。 然而,百姓们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呼啦啦地迎上来! 我去! 还带了一顶轿子! 我可不是杨鹤! 我可不想当什么土皇帝! 不过嘛,坐轿子,确实比骑马舒服多了! …… 因为山西的连年旱灾,乱民四起,连蒙古人都怕! 阳和卫的官市,已经停顿了一年多! 在阳和卫等了三天,竟然不见一个蒙古人! “宋哲,找几个懂蒙语的百姓,去北边找一找! 如果遇到蒙古人,就说本厂公强力赈灾,山西已经没有民变! 他们的马匹、牛羊什么的,全都拉过来! 本厂公有多少要多少!” “厂公,你没开玩笑?咱们哪来的银子?莫非……你想打劫……” “噗……” 王立刚刚喝下的水,喷出一丈多远! “我去!东北的皇太极已经够难对付了,我哪敢再惹蒙古人?” 王立神秘一笑,胸有成竹:“咱们没有银子,却有铁锅、木炭和煤炭嘛! 难道,以物易物不行么?” “可是……咱们哪来的铁锅……” “靠!没有现成的铁锅,咱开矿铸铁不行么? 没有木炭,让百姓们砍树烧不行么? 没有煤炭,让百姓去山里挖不行么?” 王立的话,震得宋哲一愣一愣的! 但,王立却百分百的肯定,大同附近必有煤矿! 如果开采出来,够那蒙古人烧上几百年! 具体在什么,让百姓们去找一找,应该能找到! 既然山西的饥民那么多,又没有太多的土地可以耕种,正好让他们去挖煤! 免得他们闲得没事做! 这些家伙,若是聚在一起,若是经人挑拨,很容易就能造反! 让他们去挖煤,累得他们没时间睡觉,看他们哪来的力气造反! 当然,这些饥民狡猾狡猾的! 让他们白干,几乎不可能的! 给他们一日两餐,每天再加个铜板,应该会抢着干? 应该是! 都快饿死了,突然有了“包吃包住”的工作,傻子才不干呢! 就如那满桂! 一月只给五百钱的俸禄,再加两顿军粮,饥民们全都抢着当兵! 不到半天时间,他就招了六千多人! 所以嘛,挖煤虽然辛苦,却不需要拼命,必能招到足够的矿工! 第90章 遍地都是廉价劳动力 我就说嘛,大同啥都没有,却有的是煤矿!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大秦铁路”,挖出的煤炭很难运出去,没法赚大钱! 不过,挖点煤向蒙古人换马匹牛羊,不需要铁路! 就连水泥路都用不上! 因为,蒙古人会自带牛马,自己将煤炭运走! “厂公,你相信我,那座山里真的有煤! 二十多年前,还是万历皇帝的时候,家父就带着村民去那里挖煤了!” 抬头看看那座山,王立连连点头: “行!你说有就有! 回去跟百姓们说说,尽快开挖!” “厂公,不用尽快,今天就能开挖! 小民只需回去一说,马上就有几千百姓过来! 而且,自带锣筐和铁锹!” “行!那就开始!别浪费时间了!” 闻言,引路的百姓大喜,屁颠屁颠回了村里。 望着前方那座山,王立淡淡一笑。 别说是那一座山,你跟我说每座山里都有煤,我也会相信! 当年,万历皇帝在位的时候,为了多收矿税充盈自己的小金库,全国上下都在开矿! 那时的“税监”可牛逼了! 随便指一座山,只要说那里有铁矿或煤矿,强制让人去挖,就可以坐着收矿税了! 能不能挖出铁,能不能挖出煤,税监可不管! 他们,只管收税! 所以嘛,咱西厂开矿,真的是天地良心啊! 不仅提供一日两餐,还提供临时的帐篷住宿,每日还有五个铜板的工钱! …… “厂公,对面的山里真有铁矿! 山脚下,还有一座废弃的炼铁炉! 稍加修复,马上就能点火! 只是……真要开矿铸铁,还需要官府的公文啊!” “靠!你们连造反的事都干过,还怕官府不批?给我赶紧召集人马,最好明天就进山!” “厂公,这个……” “靠!山西的巡抚、天成县的知县都被你们吓跑了,谁会过来找麻烦? 让你们采就采! 出了事由本厂公担着!” “厂公,草民的意思是……开矿铸铁……是不是跟大同那边挖煤一样,也有每日的两餐和工钱?” “有!肯定有! 本厂公为赈灾而来,岂会让百姓饿肚子? 同样是一日两餐,同样是每天五钱! 只要过来开矿,只有撑死的,没有饿死的!” “厂公,你真是山西百姓的衣食父母啊! 草民这就回去告诉乡亲们! 明日,必有不低于两千的百姓进山开矿! 往后,还会更多!” …… “厂公,你发明的纸烟太好卖了! 成都、云南、桂林、广州、福建、浙江、南京,几乎每个州县的兄弟都在催货,实在是供不应求啊!” “靠!那么多的饥民,千万别浪费了! 还不赶紧扩大生产规模? 这还用我教你?” “不是啊,南方能买到的烟叶,早就被咱们买光了!没有烟叶,如何扩大规模?” “这样啊……那……咱们的存货还有多少?” “大概,还有一千二百箱! 等到这批烟叶全部制成纸烟,估计有一千八百箱!” “那就……那就提价十倍,卖一两银子一包,暂时这么办!” “厂公,南方早就涨到一两银子一包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烟叶,有钱也没法赚啊!” 没有烟叶! 没有烟叶? 靠! 手里有银子,还怕买不到烟叶? “宋哲,马上派人去福建一趟,让郑芝龙想想办法,先进口一批烟叶应急!” “厂公,远水难解近渴啊!要从南洋运回烟叶,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我去!半年就半年,只能这么办了!” 宋哲离开大殿,王立微闭着眼睛。 烟草刚传入大明,至今不过几十年时间; 南方虽有种植,但规模实在太小! 可惜的是,山西的气候,实在不适合种植烟叶! 而且,烟叶从南方运到山西,制成纸烟再运往南方,不仅浪费时间,还增加成本! 在南方多办几个烟厂,势在必行啊! 要不……从山西迁个几万人去南方,专门给我种植烟草? 应该……能行? 山西饥民众多,只要给饭就能招到人! 若说最廉价的劳动力,恐怕只有山西了! 而且,自己种植烟叶,既能保证原材料的最低成本,也能控制种植规模,还可防止被人“卡脖子”! 然而…… 听说要去南方,百姓们有些退却了! 他们,都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乡! 都不愿与家人分开! 更担心死在外地,不能叶落归根! 唉! 既然百姓们不愿去江南,那就中部州县嘛! 好像,河南也适合烟叶的种植,距离山西也不算远! 只可惜,河南也遭了大旱,而且时有民变啊! 要不,山东? 不行! 那里地势平坦,距离京师又不远,如果皇太极杀过来,损失可就大了! 那就,只剩下湖北和四川了! 湖北,还是不太安全! 如果河南民变四起,湖北很容易被殃及! 四川…… 四川的地形不错,气候也适合! 我去! 张献忠那厮要屠川啊! 不过,这个大明,跟历史上的大明不一样! 造反的是王左桂、王嘉胤、神一魁什么的,不是李自成和张献忠! 所以,四川是最安全的! 而且,那里是自己的家乡! 有亲切感! 嗯! 种植基地和生产基地,就建在四川! 对了,那里有大熊猫! 新的纸烟名字,就叫大熊猫、小熊猫、黑熊猫、白熊猫、蓝骄子、红骄子! 换个包装,换个名字,价格再翻一倍! “咳……咳……” 王立连声咳嗽,议论的百姓赶紧住了嘴。 “既然,大家都不愿去江南,咱们就换成天府之国的四川,大家认为如何?” 话音落下,议论声又起。 似乎,四川也没人愿意去! 看来,得出点血才行! 于是,王立把心一横:“愿意去四川的,每月一两银子,包食宿,再免除山西老家的田赋! 而且,不是让大家永远地迁至四川! 做满五年,西厂送大家回乡,每人再发安家费二十两!” 这话一出,百姓们全都炸了锅! 种植烟叶,可比开矿挖煤轻松多了! 工钱,是挖煤的好几倍! 还能免除应缴的田税! 做满五年,不仅能回乡,还能多发二十两! 厂公的话,绝不会有假! 这个馅饼,实在太诱人了! 一时间,报名者不计其数! 仅仅五天时间,就有二十多万人报名! 这架势,可把王立吓得不轻! 尼玛! 是不是山西的所有百姓,全都来了? 除了青壮男女之外,七八岁的小孩、杵着拐杖的老者,全都来了! 我去! 虽是廉价劳工,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而且,我西厂不是做慈善的! 咱不养闲人! 五万,最多五万! 五万青壮年,就足够了! 剩下的,还是给我采矿挖煤去! …… 经过半月的甄选与准备,在一千多锦衣卫的护送下,五万青壮百姓,怀着对生活的美好向往,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看着出发的人群,王立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个包工头! 那些开矿的,铸铁的,挖煤的,种烟叶的,全都是给自己打工! 想不到,如此低廉的工钱,就能有十几万人帮自己挣钱! 而且,每一个都感恩戴德! 难道,这就是经济学家所说的“人口红利”? 确实,从奴隶社会到春秋战国,从秦汉到明末,只有这个时代的人口最多! 一亿三千万的户籍人口! 如果全都给自己打工,嘿嘿! …… “报……厂公:保德那边打起来啦!” 王立眉头紧皱,实在想不出“保德”在什么地方:“你慌个毛啊!慢慢说,什么保德?谁跟谁打起来了?” 锦衣卫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劈里啪啦说了许久,王立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保德,在山西太原府的东北角,紧邻黄河。 锦衣卫口中的“打起来”,是指陕西延绥的饥民越过黄河,与保德县的山西百姓发生了斗殴。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陕西的饥民,偷挖了几个山西百姓的红薯! 在王立看来,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却没想到,普通的百姓斗殴,会升级成锦衣卫与洪承畴所部的群殴! 双方的伤者,已达三十多人! 据说,洪承畴正在调集人马,准备杀过黄河! 而保德这边的山西百姓,已经聚集了三千多人,誓死保卫自己种下的红薯! “厂公!咱们已经表明西厂锦衣卫的身份,洪承畴那厮还是要动手! 他还说,打的就是锦衣卫!” “卧槽!老子连皇太极都没怕过,还怕他个小小的参政? 哼! 北镇抚司的诏狱,正向他敞开着大门! 那个谁,马上召集人马! 再把咱的大炮带上,干他丫的!” …… 从大同府到保德县,二百余里的距离,锦衣卫三日便到。 其实,锦衣卫报来的信息,特别是他们状告洪承畴的话,肯定有所夸大。 对此,王立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大发雷霆,之所以大动干戈,是想看看洪承畴这个历史上的“二臣”,究竟长什么模样! 此时的黄河两岸,确实是剑拔弩张了! 此时的黄河河床上,红薯和土豆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面对西岸的五百多士卒,东岸的百姓和锦衣卫毫不畏惧,还在高声喊话挑衅对方。 大炮架在河边,对岸的士兵脸色大变,顷刻间就逃得无影无踪。 不出王立所料:没过多久,西岸送来洪承畴的亲笔信,邀请王立过去“喝喝酒”。 对此,王立欣然应允。 同时意识到:这次的两省百姓斗殴,应该是洪承畴故意挑起! 他有着什么目的,只有去了西岸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敢对西厂动手! 他没这个胆! 很可能,他有求于自己! 于是,王立只带着五个锦衣卫,越过一望无际的红薯地,来到西岸的临时帐篷。 第91章 跟洪承畴拜兄弟 明朝的“参政”,是地方上“承宣布政使”的下级官员,从三品。 而王立,是正三品的“提督”,在气势上也不会输给洪承畴。 或许是先入为主,即使这个大明跟历史上的不太一样,王立还是把洪承畴看作“二臣”,没给他好脸色。 “参政大人,你本是进士出身,不好好地呆在驻地管理文书,干嘛学着别人带兵?” 王立特意强调“参政”二字,暗示自己比洪承畴高一级,并且出言揶揄。 洪承畴并不生气,微微一笑:“袁督师也是进士出身,不也做过兵部尚书?不也领兵御敌? 再说了,厂公乃是樵夫出身,不也做到了三品提督?不也领着锦衣卫平息民变? 厂公没读过书,但在山西的种种赈灾措施,让杨总督也赞不绝口啊!” 洪承畴的话不卑不亢,对王立既贬又夸,怼得他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这些学圣贤之道的书生,不仅骂人不带脏字,听起来还有些顺耳! 此时的洪承畴还不是“二臣”,解韩城之围后名声大噪,王立很难找到继续攻击的方向。 所以,王立首先就怂,举起酒碗:“洪大人,你邀我过来,不会仅仅是喝酒?” 洪承畴端起酒碗,却没有送到嘴边,继续说道:“厂公,你去年把山西的大夭王,九条龙、四天王、映山红引到延绥,有些不仗义? 这几股乱民,可是杨总督帮你摆平的哦!” 听到这话,王立眉头一紧。 什么大夭王? 什么九条龙? 还有四天王和映山红,都是些什么鬼? 这些名字,一听就是造反头目! 我都没见过他们,如何把他们从山西引到延绥? 这是人干的事么? 我有那么卑鄙么? 咦?不对啊! 去年,确实把十几万饥民骗到了陕北! 难道,这些饥民到了延绥之后,全都造反了? 我去! 要是这些家伙回了山西,我哪里还有命啊! 我就说呢,怎么没见人回来! 原来,被杨总督给摆平了啊! “呃……洪大人,那是个误会,误会啊! 来,干了这碗酒,咱俩就是兄弟了,哈哈哈!” 兄弟? 跟个太监做兄弟? 洪承畴实在有些郁闷,但还是端起酒碗,陪笑着一饮而尽。 “厂公,你真把洪某当成兄弟?” 洪承畴一脸诚恳,又轮到王立不乐意了! 这家伙,很可能是个二臣啊! 跟二臣做兄弟,必遭后人的唾骂! 我没什么大志,只想捞点银子,却受不了世人的唾骂啊! 让我的子孙后代,如何抬头做人? 不过嘛,“嘴巴肉张皮,边说边在移”,空口白牙随便说说,转头就可以翻脸不认! 所以,怕他个毛啊! “洪大人的韩城之战,就连万岁爷也赞不绝口,以后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能跟洪大人做兄弟,是小弟的福份啊!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王立这话,确实是事实! 在他看来,杨鹤的挂掉是迟早的事! 杨鹤之后,没人敢到陕西任职! 届时,只要洪承畴胆子够大,只要再立点功,“三边总督”之位非他莫属! 而且,历史上的洪承畴,打起仗来那可是个狠啊! 眼下,原来的盟友袁崇焕蹲了大牢,魏忠贤又变得猥猥琐琐,自己想要混得长远,是该另寻靠谱的盟友! 至于洪承畴嘛,只要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只要他变成“二臣”时首先跳出来唾骂,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洪承畴这表情,又像哭又像笑的,到底几个意思? “洪大人,你这是……” “厂公,你真愿意跟洪某做兄弟?” “呃……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厂公!洪某是认真的!不是随口说说! 如果你愿意,咱们马上就烧黄纸!拜天地!做真正的兄弟!” 洪承畴直直瞪着王立,生怕他反悔! 自陕西、山西的民变以来,洪承畴想了无数种平息的办法,却全都一一否决! 杨鹤的招抚,洪承畴并不赞成! 但,杨鹤毕竟是自己的上司,无法反对! 如今,招抚已成事实,民变暂时平息,朝野上下一片欢腾! 而洪承畴,却看到了隐忧! 朝廷,向陕西下拨了十六万两的赈灾款! 但,这笔钱出了京师不远,就只剩下八万两! 运到陕西,只剩下四万两! 实到各州各府的总额,不足两万两! 发到百姓手上的遣散费,总共不到一万两! 钱虽不多,乱民却暂时“回家种地”了! 但,陕西的大旱,种地能有收成么? 要是有收成,就不会有乱民! 所以,陕西的民变再起,必是迟早的事! 届时,朝廷再不会相信“招抚”,必会全力围剿! 但,朝廷又能拨出多少银子? 这笔银子到了陕西,又能剩下多少? 所以,招抚或清剿,都不是平息民变的最好办法! 西厂在山西的招抚策略,洪承畴仔细地研究过! 带领百姓种红薯、种土豆种玉米,多少能填饱肚子! 带领百姓开矿铸铁、带领百姓挖煤、带领百姓种植烟叶,又增加了百姓的收入! 可让他们进一步填饱肚子! 如此赈灾,朝廷无需投入太多银子,却是治标治本的唯一办法! 而且,朝廷还能赚得一笔银子! 由此可见,这位西厂厂公,绝非凡人! 只可惜,陕西与山西的民情和资源略有不同,很难复制山西的赈灾之法! 以厂公的精明才干,若能指导陕西的赈灾,必能有所建树!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陕西的一切“由自己说了算”的时候,再请厂公出马! 所以,与厂公烧黄纸,拜天地做兄弟,这是未雨绸缪,势在必行! 此刻,洪承畴迫切地想要做兄弟,可把王立吓得不轻!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看重“烧黄纸,拜天地”! 只要经过了这个仪式,如果犯大大罪,就算素不相识的人,也可能因“兄弟关系”被“诛连九族”! 尼玛! 这个洪承畴,将来很可能是二臣啊! 自己只想找个盟友,找个可以互相帮助的盟友,可以随时翻脸的盟友,这才假意跟他做兄弟!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当真了? 难道,他也看《三国演义》走火入魔了? 或者,他知道自己的身家? 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太监,想得到自己的遗产? 不行! 不能让这家伙得逞! 不能让他抓着小辫子! “呃……洪大人,我只是个太监! 若与洪大人烧黄纸拜兄弟,可能有所不祥啊! 若是洪大人因此绝后,小弟的罪孽就太大了! 其实呢,异性兄弟最重要的坦承相对,彼此忠诚,相互扶持,而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 你说是?” 王立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那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把洪承畴哄得云里雾里! “厂公所言甚是! 厂公,洪某虚长你十五岁,那就当仁不让,做大哥了!” “对,对,对!这就对了嘛!”王立哈哈大笑,站起身,恭敬地举起酒碗:“大哥,小弟敬你一碗!” “好!好!干了这碗酒,咱俩就是兄弟了!” 洪承畴举起酒碗,二人一饮而尽,互拍肩膀,大笑不止。 突然,洪承畴猛地拔出腰间长剑! 宋哲赶紧护在王立身前,洪承畴却转身去了帐外! 王立正在纳闷,却见洪承畴仰天起誓: “苍天在上!今日,洪承畴与王二狗结为异姓兄弟,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永不相叛! 有违此誓,如同此石!” “呯!” 身前的巨石,被拦腰斩断! 如此臂力,让王立羡慕不已! 学着洪承畴的模样向天发誓,却始终斩不断坚硬的石头,让洪承畴有些尴尬! 唉! 早知道,就该跟陈王廷学点武艺! 哪怕练个三十年,自己也才五十二岁嘛! “噗……” 石头终于被斩掉一小块,宋哲赶紧打个圆场,这事就算过去了。 回到帐中,几碗酒下肚,王立略有醉意。 趁机,洪承畴开了口:“二弟,听闻……你正在山西招兵买马?” 这话,马上就让王立警觉起来。 莫非,他知道自己挖煤赚了钱? 莫非,他知道自己想组建骑兵? 不行! 这事儿暂且得保密! 骑兵啊!多烧钱的玩意儿! 要是他开口借兵借钱,我哪好意思拒绝啊! 这家伙,与自己拜兄弟,果然没安好心! 于是,王立眼珠一转,满口哈哈:“哎呀,招什么兵买什么马啊!人家满桂是大同总兵,他跟我毫无关系!” “哦?”洪承畴眉头微皱:“我听说……皇上把曹将军调到了山西,不仅册封了太原总兵,还给了他一千关宁铁骑! 据说,曹总兵出发时,皇上特意交待,要他听从二弟的指挥! 这事,你还不知道?” “啊?有这事儿?”王立确实不知道,上下打量着洪承畴:“大哥,我确实向万岁爷借调了曹将军! 却不知他已经出发了! 更不知道他带了一千关宁铁骑!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弟,你这西厂提督,消息还没有我灵通啊!”洪承畴哈哈大笑,然后解释道: “曹总兵应该是奉了皇上之命,出京师后先是南下绕道河南,然后再往西安,再北上开往陕西; 估计,是想震慑各地的乱民! 刚开始,我还以为曹总兵是支援陕西,着实高兴了一场! 直到,杨总督说起二弟借调曹总兵之事,这才恍然大悟! 二弟,你果然神通广大啊!” 听了洪承畴的解释,王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他提到的“招兵买马”,应该不是单单指的曹文诏! 这家伙,老是神神秘秘的! 一看就没安好心! 跟他打交道,得多加注意了! 特别是自己贪钱的事,绝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第92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跟读书人打交道,就是麻烦! 绕来绕去,洪承畴还真的想借兵! 哼! 借兵! 我就呵呵了! 自古以来,就没听过借了兵会还的! 早知这样,鬼才会跟他兄弟相称! 只可惜,木已成舟! 刚刚才结成兄弟,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实在说不过去啊! “哎呀,不就几个兵嘛! 只要小弟的手上有,只要大哥有需要,托人带个话就行! 绝不含糊!” 王立嘴上一口答应下来,实际上打了个太极。 什么叫“手上有”? 我是西厂提督,手上只有锦衣卫! 满桂确实招了一万兵马,但他是大同总兵,又不归我调遣! 如果满桂同意借给你,那是你的本事! 至于即将组建的骑兵,你就不要指望了! 那不是骑兵,是锦衣卫! 就算装了铁甲,那也是“铁甲锦衣卫”! 如果你把自己阉了做太监,我不介意借你几个! 还会向朱由检上书,举荐你做“南厂”或“北厂”的提督! 只要你敢自宫,我说到做到! 所以嘛,我同意借给你,就怕你不敢要! 然而,洪承畴不知道王立的心思,正在暗自欣喜! 杨总督的招抚,不会让陕西平静多久! 不出两月,陕西的民变必会再起! 只可惜,朝廷不拨银子! 延绥巡抚又是懦弱之辈! 洪某有心报国,可惜手上无兵! …… 由于烟叶耗尽,山西的烟厂几近停产。 在烟厂做了半年多“工人”的百姓,要么迁到了四川,要么转行做了矿工。 对此,王立并不着急。 因为,“烟厂”没有什么机械设备,更没有不动产或其它的重资产; 只要有人手,只要有烟叶,烟厂随时随地都可以重新建立。 想建在哪就建在哪,想建几个就建几个! …… 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五月。 借调而来的曹文诏,以及他麾下的一千关宁铁骑,终于抵达大同。 代王府,王立设宴款待,殷勤备至。 “曹总兵,山西的气候可不比辽东,你还能适应?” “厂公多虑了! 曹某本来就是山西人,哪会不适应呢? 这里比辽东暖和多了,骑手在战马上会更加灵活,更能打胜仗! 只可惜,此处无仗可打!” 曹文诏有些不悦,有些失望,王立赶紧劝酒。 “曹总兵在辽东征战多年,早该休息一阵了! 等到战马和装备就绪,训练新兵之事,还得仰仗曹总兵了!” “客气,客气! 曹某能升任“总兵”,全靠厂公的赏识和举荐! 不过,曹某在来的路上,听闻厂公正在挖煤铸锅,想跟蒙古人换取战马?” “对,确有此事! 你也知道,我大明的战马产量稀少,还远远比不上蒙古的战马! 而且……蒙古人也挺好说话! 十个铁锅,或者二百斤煤炭,就能换得一匹上等良马! 遇上好说话的,还能加送几只羊!” 说到这里,王立嘿嘿一笑,扯着嗓子,朝着殿外一阵催促:“这么久了,烤全羊怎么还没送来?” “不急,不急!” 曹文诏连连摆手,眉头一皱:“厂公,用铁锅和煤炭换取战马,实在是亏本生意啊! 这些物资运往京师或江南,可换不少银子呢!” “这个嘛……你也知道,朝廷没拨银子,我的手上也没钱,只能用这些换取战马啊!” “不,我只需去一趟北方,不出半月,定能搞来战马! 如果运气好,搞他个千匹也没问题!” 曹文诏一脸自信,王立却吓了一大跳! 这家伙口中的“搞”,分明就是“抢”! 这家伙,连蒙古人都敢惹蒙? 不想活了? 他难道不知道,蒙古骑兵可是打遍欧亚,所向无敌啊! 朝廷好不容易跟蒙古人和谈,北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再惹上蒙古人,大明岂不要两面受敌? 曹文诏看出了王立的担心,不屑一笑:“厂公,蒙古骑兵早就没了往日威风! 而且,蒙古有很多的部落! 我即将去拜访的,正是喀喇沁部! 如果顺利,如果时机得当,还可拜访察罕浩特部、浩齐特部! 所以,用煤炭和铁锅换取战马,确实不划算!” 细想之下,王立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自女真崛起之后,蒙古部族确实没了往日之勇! 十几个大小部落,已被皇太极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彻底倒向了皇太极! 就如去年年底的京师保卫战,若是没有蒙古人的支持,皇太极如何能借道南下? 所以,曹文诏的“拜访”,并不影响蒙古与大明的“和睦”! 而且,皇太极打劫了大明之后,已经撤回沈阳“享福”去了,并未在蒙古各部驻军! 而且,他也没有能力在各部驻军! 此时,正是去“拜访”的最佳时机! 就是嘛,来而不往非礼也! 皇太极可以南下劫掠,咱就不能北上劫掠? 曹文诏只有一千骑兵,却是装备精良的铁骑! 这支部队,连八旗精锐的白甲兵都没怕过,会怕几个苟延残喘的蒙古部族? 而且,人家是骑兵啊! 洗劫一番,牵了牛羊马匹就走! 等皇太极反应过来,早就撤回大同了! 边防有满桂,可不像上次那般空虚! 如果死守不出,皇太极如何攻破长城? 除非他长了翅膀! 要是皇太极真敢杀来,正好向朱由检要钱要粮! 不怕他不给! 风险嘛,确实是有的! 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既曹文诏有信心,何不一试? “好!” 王立激动得猛拍桌子:“此事,就由曹总兵全权负责,我和满桂负责接应! 战马一到,护具铁甲我给你备足! 人员的招募和训练,也由曹总兵全权负责,西厂绝不多问!” 这话一出,曹文诏已是热血沸腾! 之前求了许久,还是在皇上的劝说之下,祖大寿才忍痛施舍了一千兵马! 在来的路上,他始终忧心忡忡! 生怕王立不同意,生怕无兵可带! 生怕“太原总兵”成了光杆将军! 看来,这位西厂厂公,果然与众不同! 有雄心,有胆色! 而且,不掣肘军中之事! 如此一来,自己的建功立业,将不再是梦想! 只是…… “厂公!打造一支铁骑,不仅仅需要战马、骑手和铁甲护具! 装备和战马的损耗、战马的每日粮草所需、骑手的俸禄和升赏,绝对是天文数字! 一支一万人的铁骑,就算最保守的估计,每年也需要百万两银子!” “曹总兵,你实在多虑了!”王立举起酒碗,面色凝重: “你放心!哪怕锦衣卫全部欠饷,也不拖欠骑兵的一个铜板! 就算我的锦衣卫全部吃糠,也会保证骑兵全部吃肉!” “厂公……” 曹文诏热泪盈眶,有些哽咽了! 胸中有太多感激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远在京师的朱由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又失算了! 对于王立的能力,朱由检一百个放心! 他把王立调到山西,还想把他调到陕西,都是把王立当成尖刀! 但,他对王立,始终存有提防! 他需要王立,却怕王立成为第二个魏忠贤! 他借孙承宗之手,夺了满桂的兵马; 却又给满桂一万两银子,让他镇守大同; 其目的,正是牵制并监视王立! 他同意借调曹文诏,并且给了一千铁骑,也是想牵制王立!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却忽略了一件事: 京师城外的一战,把满桂推向死路的,是自己! 救下满桂性命的,是王立! 朱由检更没料到的是,此时的曹文诏,把自己当成了王立的部曲! 其实,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满桂的无奈赴死,袁崇焕的下狱,武将们全都战战兢兢! 曹文诏看得很清楚:祖大寿“引兵谋反”却没被怪罪,不是因为击退了皇太极,也不是夺回关内四城! 而是,他的手中有关宁铁骑! 这支铁骑,虽是孙承宗和袁崇焕共同打造,虽在吃朝廷的军饷,却全是辽东人! 更像是祖大寿的私兵! 曹文诏不傻! 他知道,此刻的王立,正想打造自己的私兵! 王立的贪腐,众臣早有怀疑,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是,他能打造一支骑兵,并且保证骑兵的军饷供应! 这就有点玄妙了! 户部,兵部,朱由检,谁能拿得出银子? 他们都拿不出来! 王立却可以! 在曹文诏看来,不论孙承宗、高第还是袁崇焕,都是朝廷任命的将军! 自己跟随祖大寿,不论效忠于孙承宗、高第还是袁崇焕,都是为朝廷效力! 王立是西厂提督,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 自己在他的麾下效力,也是效忠于朝廷! 在王立的麾下,自己没有掣肘,有兵马,有粮饷,更能实现建功立业的夙愿!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做王立的部曲,比做祖大寿的部曲更有前途! 这,不丢人! …… 通过两日的观察,曹文诏再无怀疑和不安! 这个厂公,要么在大殿里写写画画,要么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军中之事,他从不过问! “兄长,此次北上,我还是与你同去!” 曹文耀连番请战,曹文诏却摇了摇头:“有变蛟和鼎蛟与我同去,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正好留在大同监造铁甲护具! 厂公将此事交给你办,千万别偷懒! 别辜负厂公之信任!” “可是……此去蒙古实在凶险万分……” “不必说了!”曹文诏打断曹文耀的话,再拍拍他的肩: “弟弟,我也知道此去凶险! 但,咱们的出身,与别的将军不同! 咱没有进士或举人的出身,经常被人看不起! 然而,厂公没有鄙视咱们,还以巨资鼎力支持! 咱们能否建功立业,曹家能否兴旺发达,就看这一次了! 这,可能是曹家最好的机会! 也是唯一的机会! 所以,咱们只能赌一把!” 第93章 何须自己动手? 在古代的很长时间,中原王朝能获得的战马,主要有蒙古马、西南马与河曲马。 其中,蒙古马的整体体型小于河曲马,负重能力稍差,爆发力和速度也不占优。 但,蒙古马能适应各种气候和地形,不挑饲料,四肢粗壮,有着极强的耐力,特别适合连续的长距离奔袭。 此时,明军最容易获得,并且成本最低的,正是蒙古马! 王立穿上铁甲,试骑了一会儿,大呼过瘾! 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的陆战,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包裹骑手全身的厚重铁甲,包裹战马全身的铁制护具,火枪和弓箭射不透,长矛刺不穿,大刀砍不动! 就算炮丸在身前炸开,骑手和战马也有很大的存活率! 六七百斤的战马,加上一百多斤的骑手,再加上一百多斤的铁甲护具,简直就是移动的泰山! 这阵势,就算没有装备武器,仅凭自己的冲击力,也能撞飞一群敌人! 若是配上武器集群冲锋,绝对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呵呵! 要是有个两三万的骑兵,我明天就去打皇太极! 灭了这厮,永绝后患! 要是有个四五万骑,我也能打遍欧亚大陆! 呵呵,这不是膨胀! 当年的上帝之鞭,匈奴王阿提拉和蒙古汗铁木真,都还只是轻骑兵呢! 王立正在做着美梦,曹文耀却泼了盆冷水: “厂公,铁骑只能打陆战,在与敌兵的正面冲杀中有优势; 但,铁骑行动缓慢,战马的负重非常高,无法追上败退的敌方轻骑兵,也无法攻破城池! 所以……” “呃……我知道!” 王立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跳下战马:“如果数量太少,打皇太极自然不够,打几个乱民流寇还是没问题嘛! 对了,你哥去了将近半月,怎么还没消息?” 曹文耀脸色一沉,王立知道他的心思,赶紧转移了话题:“放心,你哥这次回来,至少能带两三千骑!你的铁甲护具,造了多少了?” “厂公,只造了十三副……” 听到这个数字,王立有些不乐意了! 半月时间,给你两千多百姓,怎么才造了十三副? 曹文耀看出了王立的不悦,赶紧说道:“厂公,你也知道,咱们只有一座铁炉…… 而且,要把铸铁打造成不同大小的甲片,还需要打孔,要用皮绳连穿接,用皮革包边,工艺非常多,非常地繁琐! 那些百姓又不熟练,需要手把手地教! 所以……” “其实嘛,十三副也够了!”王立呵呵一笑,又转移了话题:“当年的努尔哈赤起家,不也只有十三副铠甲嘛! 放心!你需要的材料正在准备,再有半月就能运到! 你再招五千百姓,该怎么分配,自己看着办! 一个炉子不够,就再开一个炉子! 五千百姓不够,我就再给你五千! 工钱和粮食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打造铠甲,越多越好! 不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多谢厂公信任!这边很快就能理顺,速度必会越来越快!绝不让厂公失望!” “好说,好说!你也不要整天窝在山里,要学会劳逸结合嘛! 没事的时候回城里听听曲儿,或者找个妹子暖暖床,必会事半功倍!” 闻言,曹文耀满脸黑线,王立却哈哈大笑,快步离开。 …… 王立从没想到,许显纯会突然来访! 这个“武进士”出身的魏忠贤“五彪”之一,销声匿迹了一年多,还以为他辞官还乡了呢! 也难怪,东厂本就是搞情报的:成立不到两年的西厂,又如何能搞到东厂的内部情报? 更让王立没想到的是,许显纯带来了两份礼物! 在家守孝的朱国弼,“偶感风寒”后一病不起,吃了郎中的两副药,竟然一命呜呼了! 这份大礼,王立自然是朝思暮想! 另一份大礼,竟然是《富春山居图》! “厂公,属下奉魏公公之命前来,是有一事请教!” “哎呀,本厂公跟你家魏公公,乃是忘年之交啊!他的事西厂的事,何必这么客气呢?” 王立表面上漫不经心,却死死地攥着画卷:“听闻……万岁爷将河南的赈灾重任交给了东厂,可有此事?” “回厂公,确有此事! 河南今年的旱灾,比去年更甚,万岁爷极为忧虑! 对于西厂的山西赈灾,万岁爷大为赞赏,特命东厂悉心效仿; 奈何魏公公国事繁忙,只好将此事委托给属下,以及兵部侍郎崔大人共同负责; 属下此次前来,正是讨教赈灾之法,还望厂公不吝啬赐教!” “是么?” 王立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问道:“崔大人本是京师的工部尚书,怎会到南都挂个兵部侍郎的虚职? 我记得……南都的兵部侍郎,好像……应该是唐世济大人? 说,到底所为何事?” 王立这样说,许显纯微微一愣,满脸陪笑,不再隐瞒自己的来意: “厂公远在山西,却对京师和南都了如指掌,属下佩服! 其实,属下此次前来,是为了东林党之事……” 东林党! 又是东林党! 这个魏忠贤,为何老是跟东林党过不去? 每时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方,只要提起东林党,他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这仇恨,就像东林党掘了他家祖坟似的! 这家伙,老是去惹东林党,早晚会出事! 他知道太多自己的贪腐内幕! 要是他倒了台,接下来倒霉的,必是自己! 劝他低调,低调,再低调,为何老是不听? 想害死我是? 王立的不悦,许显纯全都看在眼里,凑到王立耳边:“厂公,魏公公说了:只要搞死首辅韩爌、次辅钱龙锡,就能顺带搞死侯恂! 届时,他手上的《千里江山图》,魏公公必会双手奉上! 而且,他的儿子侯方域……” 听到《千里江山图》和侯方域的名字,王立有些不淡定了! 其实,不管他侯恂是不是东林党,王立早就想搞死他了! 顺带,再搞死他儿子侯方域! 再顺带,搞到《千里江山图》! 只可惜,侯恂的屁股非常干净! 或者说,他非常清廉! 不论东厂还是西厂,抓不到他的半点把柄! 就连一百二十多人的“勒索名单”,也没有侯恂的名字! 所以…… “没那么容易!”王立摇了摇头,明显不相信许显纯的话:“就算扳倒了韩爌和钱龙锡,也很难扳倒侯恂!” “没错,虽不能马上扳倒他,但机会大了许多! 厂公,你也知道,现在的内阁和兵部,全是东林党人! 再不打压,必让他们坐大! 咱们不可不防啊! 不过,还好! 孙承宗年纪大了,与世无争,一心扑在辽东,咱们不必动他,也不惧他! 所以,现在的东林党,只要扳倒了韩爌和钱龙锡,侯恂就孤掌难鸣了! 届时,咱们随便找几个言官,随便找点鸡毛蒜皮的事整天弹劾,就算搞不死他,也能搞得他心力交瘁,知难而退!” 细细想来,许显纯的话不无道理! 对侯恂这样的清廉之人,就该用非常之法! 唉! 韩爌,钱龙锡,你俩的倒台只是误伤,千万别怨我啊! 要怨,就怨自己是东林党! 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魏忠贤这家伙,为何如此猴急? 若说防止东林党重新抬头,防止东林党重翻旧账,理由不太充分? 东林党人做了首辅和次辅,也没有特别地针对他啊? 这这家伙,已经“低调”了一两年,为何突然忍不住了? 嗯,低调! 朱由检登基之后,他确实很低调! 上朝的时候,他的党羽很少发言,从不惹人讨厌! 而且,他的党羽陆续辞去要职,去往南都挂了些虚职,这就更没人针对他! 南都,南都! 我去! 这家伙,竟然在下一盘大棋! 商税的征收举步维艰,乃是朝臣的反对所致! 能说得上话的朝臣,几乎全是东林党! 也就是说,朝中的东林党,正是江南士族的代理人! 商税征收的重点,或者说工商业最兴旺的地区,正是江南! 干倒东林党之后,再去征收商税,谁敢说个“不”字? 这家伙,早就把势力转移到了江南! 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他一把! 谁叫自己是阉党呢? 谁叫自己也想征商税呢? 谁叫那侯恂,生了个儿子呢? 不过嘛,此时的阉党,还是应该低调! 想搞东林党,何须自己动手? 东林党势大,想搞他们的人多的是! 魏忠贤这家伙,究竟是大智若愚呢,还是一时糊涂? “许大人,如果我没看错,唐世济也是东林党? 既然魏公公想搞东林党,为何将这人举荐到兵部?岂不是自找麻烦?” “其实……这件事……只是巧合罢了! 当初,黄立极任内阁首辅的时候,东林党没现在嚣张? 唐世济被重新启用,也是你的上奏? 魏公公,不过是随口一提! 没想到,万岁爷还真把唐世济调到了京师!” 我去! 还真是这么回事! 唐世济被调到京师,不仅兑现了十万两银子的“活动费”,还偷偷给自己补增了五万两银子! 但是,这也不是坏事! 唐世济虽是东林党,却跟孙承宗一样,并不排挤其他的朝臣! 而且,他跟温体仁之间,似乎,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这样,咱们这群阉党,还是可以隔岸观火! 在必要的时候,稍稍煽点风就行! “许大人,还请转告魏公公:咱们暂时不要出头! 只需向万岁爷建议,增补几个内阁名单……” “哦?增补内阁?” 许显纯稍加思索,试探着问道:“厂公,你的意思是……让温体仁去出头?” “没错!” 王立淡然一笑,自信地说道:“温体仁和周延儒,早就想进内阁! 只可惜,前任首辅黄立极辞官之后,万岁爷为了平衡各方势力,采用了抓阄的方式挑选内阁成员; 韩爌和钱龙锡进入内阁,再升任首辅和次辅,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看他们不顺眼的,除了魏公公之外,就是温体仁和周延儒了! 这俩家伙,想入内阁想得发疯,想做首辅也想得发疯! 所以,京师的魏公公应该怎么办,不用我手把手地教他了!” “果然妙计!属下这就向魏公公汇报! 厂公,你就静侯佳音!” 第94章 一不小心,捞了条大鱼! 呵! 魏忠贤这家伙,为了干倒东林党,简直是下了血本啊! 《富春山居图》,哈哈!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宋哲,马上把这幅画送往福建,让陈奏庭给我小心地收好,他知道该怎么做!” “厂公,你怎么忘了?陈奏庭在京师呢!” “哦,对,差点给忘了! 那就……命人把画送到福建,交给陈汝信或陈所乐,他们知道怎么处理!” 接过画卷,宋哲刚要离开,又被王立叫回:“还有,这本《几何原本》和几张图纸,务必交到徐光启大人手上!” 宋哲没有多问,办事去了。 王立轻叹口气,略有失望。 数学家!农学家!军事家! 哼!比我差远了! 那么大的大炮都能仿造,却造不出迫击炮? 唉! 这个时代的人,脑子已经僵化了! 在他们的眼中,“炮”必须分为药包和弹丸! 在他们的眼中,火药只能是“点燃”! 把药包与弹丸合为一体,他们就看不懂了! 靠自身下坠的重力触动火石,再点燃药包击发出去,竟然看不懂? 我已经画得非常详细,注解也非常清楚了! 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连徐光启都看不懂! 我去! 浪费我一年时间! …… “厂公,这是郑芝龙船队的交易物品明细!” 好,好,好! 终于送来了!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卖了些什么! 这家伙,能量还真不小! 去年的一整年,他一人缴纳的关税,竟然有二百多万两! 几乎,占了二省关税总额的七成多! 初步估算,这家伙的贸易总额,至少是一千五百万两! 我去! 瓷器、白糖、丝绸、蜀锦、药材、川酒、春药、玉石…… 这些东西,大明随处可见嘛! 就有一千多万的交易额? 这些玩意儿,就那么受外国人欢迎? 此时的外国,难道没有手工业? 难道只会造火枪火炮? 川酒,川酒…… 我去! 贸易单上的川酒,不会是国窖1573? 不对,那玩意儿,不过是厂商的吹嘘罢了! 老子就在明朝,怎么从没听过“国窖1573”? 不过,这川酒……好像挺畅销的嘛! 我去! 丝绸和瓷器也不错! “宋哲!马上派人去趟泸州,看看郑芝龙在哪个作坊拿的酒!” “厂公,你的意思是……” “哎呀,魏公公一直盯着南方的商税,咱们也不能落后嘛! 呵呵! 只要是郑芝龙拿货的酒厂,全部给我收购过来!” “收……收购?” “靠!就是把酿酒作坊整个买过来! 所有的酿酒技师、所有的酿酒设备、所有的酿酒工艺,全都买下来! 明白? 自此之后,谁敢再在泸州酿酒,给我狠命地砸! 还有,再派人去贵州和四川看看,口味稍稍醇正的酿酒酒作坊,也给我收购过来!” “厂公,这样做……是不是太霸道了……” “靠!这些酿酒作坊都没上税呢! 万岁爷都穷得穿补丁衣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们全都收购过来,由西厂自己经营,大部分的利润上缴国库,利国利民嘛!” “那……属下派人去试试! 估计……如果全部买下的话,需要不少银子……” “靠!谁说要“不少银子”? 最多给他们五万两! 我西厂想买的东西,谁敢要高价? 就算他的背后是温体仁,是孙承宗,是韩爌或钱龙锡,又如何? 咱会怕他?” “那……属下派人去试试……” “靠!这不是去“试试”,是要“搞定”! 还有,郑芝龙拿货的瓷器作坊和丝织作坊,也给我收购过来! 如果碰上硬茬,如果实在搞不定,速速回报!” “诺!” …… 苦等一个月,曹文诏终于有了音信! 闻讯,王立亲自来到破虏堡迎接。 破虏堡,是长城大同段的“外五堡”之一,城高一丈五尺,由坚硬的条石砌成,城池十分坚固! 这日,曹文诏带着三千多匹战马,带着五千多牛羊,带着两千多男女奴隶,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只不过,这支队伍刚刚进入长城,阿济格与多尔衮的追兵,马上就杀到长城脚下! 我去! 一万多骑兵追来 这也太巧了! 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曹文诏带着大批的牛羊和奴隶,根本就跑不快! 为何,能把时间算得这么准? 不必说,他是在等八旗兵! 别的守将,都怕八旗兵杀到自己的防区! 这家伙,却故意把他们引过来! 靠! 想立功想得发疯了! “哎呀,我的曹总兵啊! 咱们城上又没大炮,只有锦衣卫的五百杆火枪! 满总兵刚募的新兵,不仅没有训练,连大刀长矛都没配齐! 你引来那么多八旗兵,这仗怎么打? 唉! 这下过瘾了! 这下舒坦了! 足足一万的八旗兵,你吃得下吗? 若是他们的步卒带来攻城车,咱们守得住吗?” “厂公,我是真的冤枉啊! 我只想抢点东西,哪知引来这么多骑兵! 唉!捅马蜂窝了! 厂公,你看……咱们应该咋办?” “咋办?还能咋办? 只能暂时坚守,再向万岁爷禀报,请派援兵和军饷! 不过嘛,城墙这么高,不怕! 现在嘛,先杀几头老牛,再做几只烤全羊,犒劳全军士卒!” 话音落下,城上一片欢呼! 由于桑干河的断流,南方采购的赈灾物资,只能从陆路运来,效率极低! 此时的山西,若不是红薯和土豆续着命,恐怕要饿死十几万人! 大部分的锦衣卫和满桂的新兵,几乎是两月不知肉味! 听说要杀牛宰羊,如何能不欣喜? 炊烟腾起,肉香四溢! 受到犒劳的士卒,斗志特别高涨! 全都像打了鸡血,玩命般地挑衅八旗兵! 双方的骂战,从中午持续到傍晚! 其间,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话,却都在狠命地骂! 八旗兵更是气愤! 直到半夜,城上士卒偃旗息鼓了,城下的八旗兵仍在怒骂! 只可惜,他们是骑兵,没有攻城装备! 就算他们想拼命,也只能望墙兴叹! 骂声,吵得王立难以入睡! 这群狗日的! 不就抢了你们一些牛羊马匹,抢了些奴隶嘛! 有必要骂这么久? 不累么? 再说了,你们上次南下劫掠,抢走的物资和汉人奴隶更多! 也没见几个汉人这样骂? “厂公!曹总兵……可能惹祸了!” “惹祸?惹什么祸?” 王立不屑地呸了一口,脸上全是得意:“怎么,只准他建奴放火,不许咱们点灯?” “不是!厂公,这次真的惹祸了!” 满桂满脸忧虑,靠到王立的榻边:“有几个懂蒙古话的士卒说,曹总兵杀入科尔沁部时,可能……抢走或误杀了一个女人……” 什么? 王立蹭地弹起身! 对啊,曹文诏带了两千多奴隶回来! 有男有女,皆是青壮年! 莫非,这群奴隶中,有什么重要人物? “女人?什么女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应该是皇太极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的姐姐,海兰珠!” 海……海兰珠? 我去! 你有没有说错? 我我没有听错? 能不能再说一遍? 靠! 海兰珠? 她的妹妹? 那个,叫什么博尔,什么布泰的女人,是海兰的妹妹? 我去! 这个妹妹,不就是孝庄文皇后“大玉儿”嘛! 她的亲姐姐,就是海兰珠! 清宫戏的老主角了,不陌生! 据说,大玉儿嫁给皇太极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她的姐姐海兰珠,直到二十六岁才嫁入皇宫! 虽然已过妙龄,却显得丰?成熟,娇艳动人! 而且,她的性情贤淑文静,与世无争,皇太极宠爱得不得了! 没想到,曹文诏误打误撞,竟然捞了条大鱼! “马上去找,一定要找到海兰珠! 不要伤害她,我有大用!” “厂公,你的意思是……” “哎呀,赶紧去找嘛! 你知道么,这人是大玉儿的姐姐! 大玉儿深受皇太极宠爱,她的姐姐肯定有利用价值嘛!” 王立提到“大玉儿”,满桂一脸懵逼,却基本听懂了他的话,赶紧办事去了。 呵呵! 一不小心,捉到了海兰珠! 正好用他,跟皇太极谈判! 勒索他千的良马,应该不会拒绝? 让他退出沈阳,滚回萨尔浒或赫图阿拉,也不会拒绝? 不对,赫图阿拉是建奴的称呼! 那是大明的“老寨”,连个城堡都破败不堪! 努尔哈赤扩建了城堡,在那里建立了“大金”! 不对,如果历史没有写错,这会儿的海兰珠才21岁! 五年之后,她才会嫁给皇太极! 所以,此时的皇太极应该不认识她! 应该是“大玉儿”又哭又闹,皇太极这才发兵,帮她找回姐姐! 这么说来,海兰珠没什么大用! 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换个百良马,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洪承畴! 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 据说,这家伙当二臣之前,是被皇太极俘虏的! 据说,他被俘之后绝食数日,誓死不降! 据说,大玉儿去劝了他一夜,马上就投降了! 我就呵呵了! 洪承畴听不懂蒙古话! 大玉儿也听不懂汉话! 两人之间,应该是对牛弹琴! 怎么劝? 那时的大玉儿,应该是二十九岁! 年龄,不算太大! 姿色,应该不错! 所以,大玉儿怎么劝降的洪承畴,鬼才知道! 对哦,影视剧中的大玉儿跟多尔衮,好像也有点不清不楚! 皇太极挂了之后,多尔衮是摄政王! 他拥立大玉儿的儿子福临为帝,本身就不太正常! 这个福临,不过是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 他的前面,有好几个哥哥! 皇位,怎会轮到老九? 难道,他真是多尔衮跟大玉儿所生? 哎呀,贵圈真乱! 话说,海兰珠怎么还没送来? 她到底长得咋样? 身上有没有马奶味儿? 咦? 外面怎么那么吵? 这大半夜的,锣鼓喧天,送葬啊? 我去! 好像不是半夜,天都快亮了! 好像……好像是建奴在攻城! 我去! 这群家伙,难道是疯么了? 你家侧福晋的关姐姐,你家下任皇帝的姨妈,真的不想要了? 我又没说不还,你们这么猴急干嘛! “厂公!建奴的三千步卒杀到,正在城下列阵! 估计……马上就要攻城了!” “靠! 不就几个建奴嘛,怕他作甚? 那个谁,把咱的西洋大炮拖过来!” 第95章 早不来迟不来 满桂新征的五千新兵,王立一看就生气! 武器没有配备也就罢了,竟然连甲胄也没配齐! 一大半的士卒,还是衣衫褴褛的百姓模样! 八旗兵在城下列阵,这些新士卒全都面露惧色,昨晚骂架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一个个躲在墙垛后面,全都不敢露头! 这样的军队若能打仗,那才是见鬼了! 不过还好,五百锦衣卫手执火枪,泰然自若地守在城头! 城门口,曹文诏的铁骑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杀出城外! 若非这两支部队稳住了军心,满桂的大同军早就溃散了! 此情此景,满桂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毫无办法! 要怪,只能怪那朱由检! 他只给了一万两银子,满桂能做啥? 能征来五千新军,能配发一部分武器,能保证两月的军粮供应,就已经很逆天了! 但,如果没有这支部队,八旗兵随时可以越过长城,随时可以威胁大同! 王立很想帮他一把,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满桂是受朱由检的直接指派! 他拿了朱由检一万两银子,镇守大同的边防的同时,还要盯着王立! 军中的大小事务,他不听命于王立,而是听命于山西巡抚、兵部或者朱由检! 此时此刻,所有的朝臣,全都盯着陕西和山西! 因为,王立到山西赈灾,朱由检没有拨一两银子! 所有的赈灾款,都来自福、浙二省的部分关税! 就算是采购一批赈灾粮食,王立也要把账做得滴水不漏,不敢露出半点马脚! 哪怕是几十两银子“来路不明”,也会被人抓到把柄,成为贪腐的直接证据! 王立很想给满桂一笔银子,很想打造一支精锐步卒,借此守住自己的北大门! 但是,他真的不敢! 而曹文诏,与满桂大不相同! 这个“太原总兵”是借调而来,他的一切行动,事先要征求王立的意见; 军中大小事务,他不会越级向山西巡抚、兵部或朱由检禀报; 最关键的是,曹文诏所属部队的一切开销,都是由西厂“做账”; 就算规模扩至万,王立很也能掩盖蛛丝马迹; 譬如,马匹的来源,一部分是挖煤与蒙古人换的,另一部分是抢来的,谁敢说三道四? 又譬如,骑手和战马的铠甲护具,是自己开矿,自己铸铁打造; 百姓铸铁和挖煤的“工钱”,属于赈灾款的一部分; 部队的俸禄和粮草所需,也算入西厂的开销。 所以,对于新骑兵的扩建,只要把账做得足够完美,没人能抓到把柄! “厂公!” 宋哲的提醒,打断了王立的思绪。 城外,八旗兵的三千步卒,已经列阵完毕! 几名头戴红缨冠的将军,正在训话! 看起来气势汹汹,王立却不畏惧! 因为,除了几十具简易的长梯,八旗兵再没有其它的攻城器械! 更没有大炮! 只要城上守军不乱阵脚,就算再来几万敌兵,也难以逾越一丈五尺的城墙! 锦衣卫的五百火枪手蓄势待发,另有五百弓箭手和大刀兵严阵以待,王立确实不惧! 呼哧……呼哧…… 在几十个锦衣卫的努力下,两门大炮终于推到城上! “厂公,只剩七个药包,二十个弹丸!” “无妨!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呃……不是,只要大炮一响,敌兵必会肝胆俱裂! 他们远道而来,不知道咱们有多少大炮,不知道咱们有多少守军,不敢玩命攻城! 那个谁,学会放炮没有?” “厂公,其实放炮很简单呢!属下早就学会了,只是……还没有真正地放过……” “甚好!给我瞄准戴红缨冠的!打死一个,赏银一万两!” “厂公,已经瞄准了!” “这么快?” 王立看看大炮,再看看城下敌兵,实在不敢相信:“既然装填好了,那还等什么? 趁着他们正在训话,赶紧开炮呗!” 音落,引线嗤嗤作响,青烟四起。 硫磺燃烧的味道,王立真的很喜欢! 咦? 有个头戴红缨冠的家伙,竟然骑着快马过来! 朝城上挥着手,嘴里大呼小叫的! 这声音,不像是骂人! 难道,这人想要谈判? 这个……谈判嘛,我肯定是欢迎滴! 我的最低底线,是五百匹良马,你们应该不会拒绝滴! 对了,那个海兰珠……怎么还没带来? 没有肉票,我拿什么换战马? 我去! “轰!” “轰!” 城上震耳欲聋! 两颗弹丸,随之炸响! 敌兵密集处,人仰马翻! “我去!射偏了!” “炮口压低点,压低点,快装弹!快!” “一万两啊,快!快装弹!” 几个炮手却激动得面红耳赤,又在手忙脚乱地装填! 至此,王立也懒得阻止了! 那个想要谈判的家伙,已经被炮声吓跑了! 那群步卒,正在呼啦啦地冲上来! “火枪准备!给我弄死这帮龟孙子!” 说话的同时,王立抓过一柄木盾。 但想到自己满身的铁甲,又把木盾放下了。 这身装备,几乎武装到牙齿! 就算被射成刺猬,也无性命之忧! 况且,敌兵还远着呢! 他们的火枪和弓箭,射不到这里! 城门口的关宁铁骑,随时可以杀出城外! 面对步卒,他们还不是砍瓜切菜?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 战场的形势,跟王立料想的一模一样! 接战半个时辰,没有一个敌兵爬上城墙! 曹文诏的铁骑,也没必要杀出! 建奴丢下两百多具尸体,仓惶退去! 城上的锦衣卫,只有几个轻伤!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话谁说的? 女真人也不过如此嘛! 王立冷哼一声,不屑地离开。 “厂公,这个女的,应该就是海兰珠!” 应该? 什么叫应该? 王立未置可否,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我去! 这人,跟普通女子果然不同! 北方的风沙那么大,她的皮肤,竟然比南方的汉人女子还好! 模样嘛,比那晚莽古尔泰的侧福晋还要好看! 她的身上,竟然没有马奶味! 从衣着和举止来看,应该是蒙古的贵族女子! 如果……留下她给自己暖床,应该不错! 嗯,就这样! 等到建奴派来使者,双方谈好条件之后,再放她回去!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反正,蒙古女子没有汉人女子的贞洁观念,不会坏事儿! 反正,军中没几人能听懂蒙古话,不会露馅! 反正,老子穿的是铁甲,不是太监装扮! 就算她回去嘤嘤告状,也能找个家伙背黑锅,没人会怀疑自己! 上次背黑锅是吴三桂,这次嘛……说不定,就是洪承畴! 不对啊,洪承畴在延绥! 不管了,反正有人背!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皇太极还能帮自己养儿子! 嘿嘿! “呃……这人真是海兰珠?你们确定?” “厂公,咱们也不太懂蒙古话,应该是!” “这样啊……你们先退下!这人,本厂公要亲自审问!” “哎呀,暖床就暖床嘛! 厂公,你又不会蒙古话!审什么问啊?” “厂公,另外几个也不错!要不要,全都给你送来?” “不必了!留他们的性命,千万别弄死了!万一里面的人是海兰珠呢?” “明白,明白……” 几个锦衣卫满脸堆笑,带上房门,欣喜地离开。 这个时代,不论朝臣还是百姓,全都惧怕锦衣卫。 不过,锦衣卫虽然嚣张跋扈,却因有“南镇抚司”的震慑,没人敢强抢民女! 而且,这个时代的勾栏中,卖身的女子一大把,也没必要强抢民女! 但,缺少女人军中则不同! 俘虏的敌国奴隶,因为不是大明的百姓,全都成了士卒发泄的对象! 一般来说,上级长官挑选之后,剩下的就由士卒们自行分配了。 这,也是对士卒的赏赐和激励。 当然,如果上级长官没有挑选,或者没有发话,下面的人还是不敢乱动! “咕咚……” 王立吞了一口口水,正要享受自己的权利,门外有人敲门了! “厂公,阿济格派来使者,送来一封信!” 靠! 送什么信? 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王立骂骂咧咧,开门接过了封函。 我去! 这谁啊,能把汉字写得这么丑? 那么多的错别字,有没有搞错! 我去! 老子手上可是有肉票的! 这厮没提条件也就罢了,还敢威胁我? 有这么谈判的么? 不想活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啊? “来人!把几个女的押到城上! 让阿济格那厮认一认! 只要确定海兰珠在这几个人里面,我看他还敢嚣张!” …… 城外的八旗兵又在列阵,见到城上的几个女子,又有一骑快马来到城下。 见到对方焦急的模样,王立几乎确定了,海兰珠就在这里! 奈何,几个懂蒙古语的士卒,跟对方叽哩哇啦老半天,谁也没听懂对方的话! 我去! 听说,蒙古人是匈奴人的后裔! 阿济是女真人,应该说的是满语! 能听懂才怪了! 不过,还是不对啊! 建州女真距离科尔沁部并不远,他们的语言应该是通用的! 否则,皇太极这个女真人,如何能听懂那个什么博什么泰的话? 我去! 你们这样叽哩哇啦有个屁用? 他们能写来汉文的信,应该能看懂汉文! 来人,纸笔伺候! …… 信,写到一半,王立还是觉得不对劲! 建奴军中,那个会写汉字的人,汉文水平差得要命! 自己的勒索信,他能看懂么? 如果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得浪费时间! 如果他们完全看不懂,把信送回沈阳,又得浪费更多时间! 于是,写完信之后,王立另画了一幅画。 画上,左侧是女人的模样,右侧是一匹战马的模样,注明数量是两千匹。 然后,在马和女人之间,画了个往复的箭头。 这样,他们应该能理解? 如果连“两千”二字都看不懂,那又咋办? 罢了! 看不懂就看不懂! 手上握有肉票,不怕他们看不懂! 第96章 蒙古美女海兰珠 阿济格和多尔衮围着王立的信,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兄长,这个……城中守将的意思,应该是想换人!应该是……用两千只羊交换?” “对,应该是换人的意思!” 多尔衮眉紧皱,却摇了摇头:“不过,我认为,应该是两千匹马!” “不对,肯定是羊!你看,这里画有两只角呢!马哪来的角?” “不对,这是羊的耳朵,不是角!” “要不……把信送回盛京,让大汗定夺?” “不行!咱们已经耽误了好几天! 送信一往一返,又得耽误好几天! 我怕……夜长梦多啊!” “可是……唉……” 两人叹息不止,实在拿不定主意。 本来,大玉儿得知姐姐被人掳走,确实吓得不轻。 皇太极没有多想,马上就命人引兵追赶。 没想到,追兵追了几百里,才发现曹文诏率领的是铁骑! 这种情况下,追兵哪敢上去送死? 他们只能缓缓尾随,再向沈阳求助。 阿济格和多尔衮率军赶到时,曹文诏正好退入破虏堡! 在皇太极的情报中,大同的边军早已溃散! 于是,两军在城头骂战的时候,一支三千人的杂牌步卒草草集结。 天明时,这支步卒摆出攻城的阵势,同时写来威胁的信函,试图逼迫大同守军就犯。 然而,阿济格和多尔衮做梦也没想到,城上竟然架了大炮! 并且,还有锦衣卫的神机营助守! 二人知道,想迅速攻下此城,不太可能了! 却又担心,海兰珠有什么不测! 二人想过,用牛羊马匹换回海兰珠! 于是派出了使者! 只可惜,使者刚到城下,城上就开炮了! 唯一略懂汉文的士卒,正巧被大炮炸死了! 无奈之下,先前写好的那封,在停战之后被送到城中。 很庆幸,等来了城中守军的回信。 但现在,没人能看懂汉文! 从信中的图来看,阿济格与多尔衮商讨多时,一致认为,城中守将是要两千只羊! …… “小美女,如果没猜错,你就是海兰珠?” “……” “小美女,你还真是水灵啊!竟然生得比汉人还好看! 而且,身上没有马奶味! 我喜欢!” “……” “小美女,你应该是二十一岁? 你这个年纪还没嫁过人,到底是咋回事? 是你的眼光太高么? 难道,你是皇太极未过门的媵妾?不敢嫁人?” “……” “小美女,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嘛! 我又不会吃了你,多笑一笑嘛!” “……” “小美女,你是不是饿了?你的肚子在咕咕叫哦?” “……” “唉!听不懂我说的话,这就不好玩了!赶紧穿衣服,给你弄点吃的!” 王立伸伸懒腰,披衣下榻。 海兰珠虽然听不懂汉话,却能看懂王立的手势。 唉! 这个美女,真的很润啊! 如果她真是海兰珠,两千匹马就还回去,还真有些不舍! 本来就是嘛! 抢两千匹马,很容易! 抢个同样大美女,可不容易! “厂公,厂公!城外的建奴……赶来一群肥羊……估计有两千只!” 肥羊? 我去! 我要的是良马! 上等良马! 给我一群肥羊,就想把我打发了? 这样的大美女,才值两千只羊? 要不,我给你们两万只羊?你们给我来十个这样的美女? 骂骂咧咧中,王立登上城头。 举目望去,城下白茫茫的一片! 还有人,送来一封信! 信上,左侧画了五个女人,全都站在城上; 右侧,是一只羊的图案; 还仿照王立那样,在第二个女人和羊之间画了箭头; 这图,很明显嘛! 他们想用两千只羊,换回一个女人! 当然,这个女人,是三天前押上城头的其中一个! 既然有肥羊,换就换! “开城!放人,迎羊入城! 曹总兵负责掩护,速度要快!” “厂公……” “哎呀,你还想不想吃烤全羊了?” “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咱们不是要战马么……” “他们还没凑齐战马,有羊也不错嘛! 再说了,咱们押上城头的五个女人,他们只要其中的一个! 既然如此,给他们就是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他们的步卒在两里之外,骑兵不见了踪影! 他们的交换,挺有诚意! 咱也不好拒绝嘛!” 王立态度坚决,宋哲就不再相劝。 在曹文诏的掩护下,两千多只白羊顺利入城。 同时,一个女人被赶出城外。 …… “可恶!实在可恶!咱们要的是海兰珠! 是城上自左开始的第二个! 这家伙,就还给咱们一个婢女? 出尔反尔,实在可恶! 十四弟,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放人! 咱们只能向大汗禀报,请他派大军前来!” “不!”多尔衮摇摇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她带回的信来看,他们确实要的是马!” 说到这里,多尔衮取来第一封信,指着两封信上的“羊”: “你看,这肯定是马的耳朵!如果是羊的角,应该是弯的才对!” “十四弟啊,你还真要给他们战马?若他们再次出尔反尔,那又咋办? 两千匹战马,不是小数目啊! 我觉得,还是应该向大汗禀报!” “不必了!” 多尔衮轻叹口气,目光坚定:“佟佳古不是说了么,海兰珠被带到一位将军的寝舍! 早此把她赎回来,还能少受些苦! 否则,若是大汗和福晋怪罪下来,咱们不好交待啊! 上次,阿敏丢了关内四城,差点被大汗砍了脑袋! 你也知道,大汗想独揽大权,早就想除掉咱们了! 所以,咱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能给他半点借口!” 多尔衮的话,让阿济格的背心阵阵发凉! 一咬牙,命人准备战马去了。 …… 王立已经确定了,这个女人就是海兰珠! 因为,只要他拔出长剑,说出“海兰珠”三个字时,所有的俘虏,都会指向自己的寝舍! 这几日,王立独占了海兰珠,却也很慷慨:九百多男奴,全被押去挖煤了;千余名女奴,全都赏给了曹文诏,由他自己安排。 是留着做奴隶还是卖掉换钱,王立从不过问。 这几日,他教会了海兰珠许多汉语! 被子、衣服、喝水、什么、大饼、烤肉,饿了,等等词汇,海兰珠说得有模有样。 “怎么,你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不吃?” 海兰珠一脸茫然,指了指北方,然后不停地作揖。 平时,王立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此刻,他明白了海兰珠的意思,她想回家! 若要放她回去,还真有些不舍! “如果他们送来战马,我可以放你回去! 不过你放心:如果他们没有送来战马,你可以做我的女人,没人敢欺负你!” 说罢,王立递给海兰珠一块大饼,一块烤肉。 “吃!你的肚子咕咕直叫了!若是饿坏了,我可要心疼哦!” 海兰珠看看面饼和烤肉,没有再作揖。 但,几滴眼泪夺眶而出。 “唉!这些东西实在难吃,我也吃不下!” 王立咽下一块面饼,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海兰珠惊愕的目光中,王立将竹片削成竹签,将羊肉切成小块,穿成一串。 接着,又寻来猪油、白盐和芥末,再耐心地把花椒、辣椒、孜然剁成细末。 肉串在炭火上熏烤,嗤嗤作响,青烟直冒。 随着调味料的洒入,很快就香气四溢。 轻咬一口,外焦里嫩,麻辣鲜香,胃口大开。 “尝尝,真的不错!” 海兰珠一脸茫然,犹豫着接过。 试探着咬了一口,辣得龇牙咧嘴,赶紧喝水。 “罢了,你们蒙古人,应该吃不了辣! 别浪费了!” 王立伸出手,海兰珠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将肉串还给他。 反而,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边吃边喝水,吃得满头大汗,吃得比王立还多! 吃完了,似乎还没过瘾。 学着王立模样,将新鲜的羊肉做成肉串。 这一做,就做了十几串! 再学着王立的模样,准备调味料。 然后,放在炭火上烧烤,学得有模有样。 “什么……什么……” 海兰珠指着烤肉,满脸期待。 “烧烤羊肉串!” “骚……考……船……” “不是,烧,烤,羊,肉,串……” 王立教了好几遍,海兰珠终于学会了这个词。 吃着自己做的烤肉,竟然,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笑得很开心! 只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吃完烤肉,海兰珠又望着北方,双眼通红。 唉! 要留下这个女人,轻而易举! 语言不是障碍,可以慢慢学! 但,她始终不会开心! 如果她不是蒙古人,如果没有战争,可以跟她一同回北方的家,送上聘礼! 如果她想家了,可以随时回去探望! 但,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不是汉人! 她终究会回去! …… 这日清晨,城外号角齐鸣! 得知有大批八旗兵聚在城外,王立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披衣下榻。 “你……醒了?不再睡会儿?” 海兰珠没有听懂,却掀开被子。 顾不得穿衣梳妆,取来王立的铁甲,细心地帮他穿上。 王立心头一暖,刚想将海兰珠揽入怀中,她却扑通跪下了! 指着北方,不停地作揖,不停地磕头! 王立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如果有战马,我可以放你回家! 如果没有战马,等到战争结束,等到时机成熟,我带你一起回家!” 或许是听懂了王立的话,海兰珠脸上一喜,匆匆穿好衣服,来到城头。 城外,鼓声隆隆,井栏林立。 密密麻麻的八旗步卒正在列阵,两万多骑兵护在两翼。 城上守军严阵以待,八旗兵却没有马上攻城。 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骑着快马来到城下。 “大金大汗在此!请城上守将出来答话!” 我去! 这人的汉语,竟然说得如此熟练! 王立刚要应答,却感觉有些不妥! 于是,很自然地躲到墙垛后面,将目光移向满桂。 第97章 发现了厂公的秘密 满桂也不含糊,倚在城头厉声大喝:“你个狗汉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来者并不生气,淡淡一笑,往城上拱手行礼:“原来是满总兵,久仰,久仰!” “不用狗养牛养的!滚回去告诉皇太极:尽管放马过来!老子的大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满桂提到大炮,来者赶紧后退几步:“大汗命我过来传话:如果你交还海兰珠,再开城投降,你就是我大金的正一品太师,兼东阁大学士! 若敢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必屠尽……” “嗖!” 一支箭羽破空而去,正中来者的喉咙! 他再也没能把话说完,晃晃悠悠栽于马下! 满桂收起强弓,不屑地呸了一口:“哼!自讨苦吃! 本将乃天朝将军,岂会投你个建奴蛮夷? 说话前不动动脑子,你死得不冤! 下辈子,希望你别做汉奸了!” 说到这里,满桂怒视城下敌兵,大手一挥:“全军备战!杀虏有功,后退者斩!” 顿时,城上士卒吼声如雷,杀声震天。 原有的恐惧,顷刻间消失无踪。 王立却暗自摇头,失望不已! 唉! 这又是何必呢? 那么多的汉奸,你杀得完么? 激怒了皇太极,对咱们有半点好处么? 城外数万敌兵,如果全部压上来,咱们顶得住么? 大同军缺兵少粮,兵备不济,有必要拿鸡蛋碰石头么? 如果大家谈一谈,以两千战马换来敌方撤军,咱又吃亏了么? 所以说嘛,大老粗就是大老粗! 不懂得半点变通! 唉! 城上明军士气如虹,城外的八旗兵也不示弱,吼声震天! 眼看就要冲到城下,海兰珠突然来到城头! 她站在城上的醒目位置,不停地挥舞双手,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王立使个眼色,两名锦衣卫赶紧上前,把她拉到墙垛后方。 刹那间,城上火枪齐鸣,箭如雨下。 然而,八旗兵刚刚架上竹梯,后方主阵却传来撤军信号! “住手!住手!” 王立厉声大喝,城上守军停止了攻击。 见状,部分八旗兵愣了愣,小心回到城下,拖起十几个死伤者,匆匆离开。 “厂公,你这是……” 满桂略有不悦,不屑地指着城下:“厂公,何故放弃追杀的大好机会?” “二百步的距离,你能放几支箭?又能开几枪?” 王立淡然一笑,拍拍满桂的肩:“满总兵,想要战死沙场很容易! 但,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又想留得性命衣锦还乡,不容易!” 满桂回味着王立的话,似有所悟,试探着问道:“厂公,你……还是想勒索一批战马?” “没错!” 王立看看海兰珠,再看看城外:“我估计,建奴的这次撤兵,并不是怕了咱们,而是看到了她! 你有的是杀敌机会,但是,别放过壮大自己的机会啊!” 说罢,王立将目光移向海兰珠,轻叹口气:“刀剑无眼!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海兰珠没听懂王立的话,却兴奋地手舞足蹈,叽哩哇啦说着听不懂的话。 王立确实没听懂,却猜到了她的意思! 只要杀戮停止,她就高兴! 死伤的是汉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并不重要! 杀戮是否因自己而停止,也不重要! 八旗兵已经退去,海兰珠却站在城头,重复做着奇怪的手势。 从她虔诚的表情来看,这不是哑语,更不是约定的某种信号,而是在祈福! 唉! 没人愿意打仗!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不论是汉人、蒙古人还是女真人! 但是,这可能么? …… 王立没有猜错! 皇太极之所以撤兵,正是看到了城上的海兰珠! 这一次,皇太极派来了正式的使团! 带队者,正是皇太极的谋士:大学士范文臣! 如此高规格的使团,足以看出皇太极赎回海兰珠的决心! 王立没有露面,只是一再叮嘱满桂:两千匹上等战马,少一匹也不行! 接下来的几日,海兰珠知道自己即将回家,却有些恋恋不舍了! 更加用心地侍奉王立,无微不至! “回去之后,不要提这里的一切!不要提我的名字,能听懂么?” “嗯!”海兰珠一脸茫然,却点了点头。 因为从表情判断,王立没有恶意。 “如果皇太极那厮欺负你,就到大同来找我!如果他嫌弃你,也到大同来找我!能听懂么?” “嗯!” “回去!” “嗯!” 夕阳西下,海兰珠骑上战马,却始终回首望着城上的王立,依依不舍。 宋哲上下打量着王立,满脸疑惑:“厂公,这人给你暖了二十天的床,却又听不懂汉话! 但是,她望向你的眼神,就像深爱夫君的娘子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去!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嘿嘿……” “其实,很简单,我从来不打女人! 并且,她喜欢吃我做的烧烤羊肉串!” “羊肉串?” 宋哲满腹疑惑,自然不相信。 看到王立递来木盒,犹豫着接过。 木盒古色古香,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打开后,盒子中是一块玉石。 但,这不是普通的玉石! 打磨得非常光滑! 最关键的是,它的形状……实在有点辣眼睛! 刹那间,宋哲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厂……厂公,真有你的!这玩意儿哪来的?可否送给我?” “靠!你又不是太监!你身上有真家伙,拿这玩意儿有何用? 再说了,你又不是独居深宫的嫔妃,拿这玩意儿有何用?” “这个……不一样嘛……嘿嘿……厂公,这玩意儿哪来的?哪有卖的?” “自然是皇宫里弄来的,你应该买不到!”王立神秘一笑,凑到宋哲的耳边:“隆庆皇帝朱载垕,你听说过? 皇宫大内,到处都是他刻下的春宫图! 后面继位的几个皇帝,如果不想看到这些,估计得重建一个皇宫! 他遗留的箱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只是其中的一个! 他的整个箱子,我悄悄顺走了!” 我去! 我太单纯了! 原来,皇宫里还有这玩意儿! 那些嫔妃们,还真会玩! 宫女经常找太监做“对食夫妻”,原来,是玩的这玩意儿! 比男人强多了! 金枪永远不倒! 原来,厂公藏着这个秘密! 不行! 这玩意儿,我也要弄一个! 宋哲还在目瞪口呆,王立却抢过木盒,大步离开。 呵!幸好老子早有准备,这才没有露馅! 古时的人就是蠢,这么容易就忽悠过去了! 盒中之物,让宋哲眼界大开! 本想追上王立讨要一个,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既然厂公用的是这玩意儿,那,夜里的床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这又是咋回事儿? …… 不到两月的时间,竟然弄来五千匹上等良马,最兴奋的还是曹文诏! 通过严格选拔,在山西的数万饥民中,成功选出五千壮卒,骑兵算是基本成型了! 剩下的,就是严格的训练,以及铁甲护具的打造。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个月,这支重骑兵必能形成战斗力! 但,就在这时,陕西出事了! “厂公,这是洪大人的亲笔信! 贼首王左桂降而复叛,率军围攻榆林卫,兵力多达三万人! 延绥巡抚张大人因惊吓过度,卒于城中; 参政大人临危受命,引兵两千困守孤城,朝不保夕! 属下奉大人之命,携亲笔书信杀出重围,特来请求援兵!” “来人,带这位小兄弟下去歇息!” 王立接过信函,报信的小卒还想说话,却被锦衣卫热情地拉出大殿。 看过书信,王立心头骂娘不止! 总感觉,自己被洪承畴套路了! 这家伙,跟自己这个太监做兄弟,果然有企图! 自己在山西训练“铁甲锦衣卫”,战马、骑手和装备数量,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他的情报,竟然比东厂和西厂还灵通! 唉! 好不容易弄来一支“铁甲锦衣卫”,自己都还没玩过,这家伙说借就借! 能借给他么? 他都穷得叮当响了,拿什么发军饷? 战马的草料暂且不提,仅仅六千骑手两月的俸禄,就是十二万两! 这可是重骑兵啊,他养得起么? 借了之后,他拿什么来还? 最关键的是,这支骑兵还没训练成型,没什么战斗力! 而贼寇有三万多人,全是亡命之徒! 若是这支骑兵被打没了,那可亏大了! 三十多万的银子,全都要打水漂! 不借! 说什么也不借! 得找个借口,给他忽悠过去! “曹总兵,你前日的建议,想去关外练兵?” “厂公,确实如此! 只有经过实战,这支骑兵才能所向披靡,锐不可挡! 不过,陕西贼寇又起,就不必去关外冒险了! 还请厂公慎重考虑!” 我去! 看曹文诏的意思,他很想领兵去陕西! 你只想着立功,就没考虑后果? 你知不知道,那洪承畴空手套白狼! 黄河早已断流,贼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你一走,贼寇过来祸乱山西,那可咋办? 我手上只有一千锦衣卫,挡得住那么多的贼寇? 满桂的大同军即将溃散,你难道不知道? 曹文诏看出了王立的担心,试探说道:“厂公,到目前为止,只有两千骑兵配齐了全套装备! 其中的一千是关宁军,久经沙场,战无不胜! 我只带两千兵马过去,必能杀得贼寇落荒而逃! 我可以保证:此次带两千人马过去,必能带两千人马回来,绝不少一人一骑! 其余的四千兵马,可交给曹变蛟和曹鼎蛟统领,在黄河东岸练兵警戒,贼寇必不敢窜入山西! 不知……厂公意下如何?” 唉! 曹文诏虽是征求自己的意见,但却下了决心! 他的安排,看起来也算稳妥! 毕竟,陕西与山西只隔一条干涸的黄河! 若是陕西保不住,山西也难保! 更可气的是,整个陕西和山西都知道了,自己是洪承畴的“二弟”! 兄长有难,二弟不救,实在说不过去! 要是洪承畴撕破脸,参自己一本“见死不救”,很难向朱由检解释啊! 唉! 借,借! 事到如今,只能按曹文诏的意思去办了! 第98章 喜添二将 这支“铁甲锦衣卫”,是王立的第一支私兵,更是他的心头肉! 曹文诏只带了两千骑救援延绥,王立实在放心不下,整日关注着西岸的战况。 什么? 洪承畴与曹文诏联手,解了榆林之围? 什么? 他们杀得贼寇丢盔弃甲,连退二百里? 什么? 洪承畴那家伙,又斩了五百降兵? 我去! 这家伙,怎么老是不听劝呢?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啊,怎会这般心狠手辣? 他在杀降啊! 简直比西厂还狠! 这家伙,好歹是进士出身啊! 如果斩杀降兵,一个不小心就要遗臭万年! 他难道不知道? 斩杀降卒的白起,被人诟病了多少年? 他真的不知道? “厂公,你劝说他不要杀降的信,属下亲手交给他的! 他看过信之后,仍然斩了五百降兵! 他还对投降的贼兵说,“你不肯投降,我当然要杀你;如今,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正好杀掉你们……” 我去!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这家伙,读的到底是什么书? 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罢了,罢了,跟他划清界限! 免得他遗臭万年之时,自己受到牵连! 不过…… 话说回来,曹文诏那家伙,还真够狠的! 或者说,重骑兵果然不同凡响! 他只带了两千骑兵,竟然一路砍瓜切菜! 想来也是,曹文诏这家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在辽东时,跟过熊庭弼,跟过孙承宗,跟过袁崇焕! 他的对手,是一身“神装”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 什么人没跟过?什么人没打过? 现在回过头,在“新手村”打“战五渣”贼寇,还不跟玩一样? 管他多少人,重骑兵推过去就是了! 砍累了,撤回来歇会儿! 喝口水,吃几个烧饼,继续追上去砍! 反正他率领的是骑兵,贼寇追不上也逃不掉! 既然如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刚在太师椅上躺下,锦衣卫送来一个大包:“厂公,这是留驻京师的副千户李高所发!” 闻言,王立猛地睁开眼睛,接过包裹。 里面,是一叠信函。 随手拿起一封,阅后,眉头紧锁! “这个高捷,究竟是何人?” “回厂公,高捷是己未年的进士出身,历任固始知县、山东道御史、南吏部郎中、东昌道副使; 去年,经吏部尚书王永光大人的举荐,万岁爷决定升他为吏部侍郎; 但,这道任命的圣旨,被内阁驳回了! 自此之后,高捷就对韩爌、钱龙锡、李标和侯恂等人怀恨在心!” 呵! 原来这么回事儿! 他弹劾钱龙锡,就在情理之中了! 现在想来,皇太极围攻京师之时,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咒骂袁崇焕,原来是王永光干的! 原来,王永光与温体仁,同穿一条裤子啊! 若不是高捷的弹劾奏书,自己还蒙在鼓里! “崇焕通款杀将,皆由龙锡主使,当与崇焕并罪。” 呵!够狠! 袁崇焕身陷诏狱,口不能言,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温体仁一党,看起来不咋样,也挺阴狠嘛! 竟然借狱中的袁崇焕,向东林党发起全面攻击! 只是,你们为了搞死钱龙锡,竟然捏造事实,指认袁崇焕向钱龙锡行贿? 你们真行啊! 连三万两的赃银都挖出来了,证据确凿! 我去! 内阁次辅钱龙锡,这么容易就被搞垮了? 佩服!佩服! 我这西厂提督,自叹不如! 王立由衷赞叹着,拿起另一封信。 这封,是尚宝少卿原抱奇,攻击内阁首辅韩爌的奏书! 我去! 这家伙更狠! 竟然弹劾韩爌“主政误国、招敌欺君、毁坏省城、用人不查,置国家濒临危亡!” 也对,韩爌是袁崇焕高中进士时的恩师! 袁崇焕都下了狱,韩爌又如何逃得掉? 内阁的首辅和次辅,东林党的骨干成员,几日之间皆被搞垮! 佩服,佩服! 温体仁这家伙,不是好鸟! 得多加小心了! 哼! 上次,这孙子伙同周延儒和毕自严,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事,还没找他算账! 稳住,暂且稳住! 东林党偃旗息鼓,只是暂时的! 温体仁、周延儒、吴宗达、何如宠、钱象坤、成基命等人顺利入阁! 估计,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淡然一笑,王立拆开另一封信。 看过之后,嘴角露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可能是因为韩爌和钱龙锡之事,朱由检终于忍不住了,下诏将袁崇焕凌迟处死! 但是,就在京师的西市刑场,两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成功劫走了袁崇焕! 两个! 只是两个人,就敢在京师劫法场! 而且,还成功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魏忠贤的帮忙! 看来,历史真的被改变了! 或者说,这不是自己略知的明朝历史! 因为,直到现在,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没有出现! 很可能,是平行的时空! 陈王廷参与了劫法场,这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只是,这个朱可贞……是哪来的? 朱可贞! 朱可贞! 好像……有点耳熟呢? 我去! 这人,不就是前年的武状元嘛!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他已经杀入殿试前四,很可能与陈王廷争夺状元! 以他的实力,不是状元就是榜眼! 只可惜,由于陈王廷大闹校场,随后又查出了行贿之事,那一届的殿试被中止,所有的“武进士”全部作废。 当时,自己派出锦衣卫寻了半年多,也没能找到朱可贞! 没想到,陈王廷这家伙,竟然秘密拉拢了朱可贞! 西厂,又多了一员猛将! 陈王廷这家伙,还有些本事嘛! 没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 几天后,也就是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十月,几名锦衣卫风尘仆仆,趁着夜色进入大同。 对于陈王廷和袁崇焕的到来,王立并不惊讶。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安排。 “ 一生事业总成空, 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 忠魂依旧守辽东。 ” 王立念起袁崇焕临刑时作的诗,面露诡异的笑容:“袁都师,果真好文采啊!” “厂公见笑了!袁某只是个犯官!” 袁崇焕苦笑一声,轻叹口气:“这诗,还是改编自厂公的诗,见笑了!” “半世功名在梦中!在梦中!”王立摇摇头,举起酒碗:“袁督师,不知……往后有何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 袁崇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再将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杀气腾腾:“袁某还有一口气,誓必杀光建奴,复我辽东! 功名利禄,袁某已经不再看重! 厂公舍命搭救,袁某感激不尽! 但,袁某有个不情之请……” 王立猜到了袁崇焕的打算,坚定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厂公!”袁崇焕有些急了,赶紧站起身:“袁某只想做个无名小卒! 在曹总兵麾下效命即可! 难道,这也不行?” 王立仍旧摇摇头,陈王廷赶紧劝道:“袁兄,你都说了是“厂公舍命搭救”,又怎么能陷厂公于危难?” 说罢,强拉着袁崇焕坐下,继续劝道:“袁督师,你还是听厂公的安排,暂且随我去福建! 再说了,我都不敢在京师公开露面,又何况是你? 去了福建,在那边的军器局暂且安身,没人认识你! 既可与家人团聚,又可保厂公不被牵连,目前只能如此! 等到时机成熟,厂公必会帮你平冤昭雪! 届时,督师有的是杀敌机会!” “没错!目前只能如此!袁督师,你可别害我啊!”王立呵呵一笑,又举起了酒碗: “陈兄,袁督师,你二人此去福建,还有一件要紧事!那就是,帮我筹建一支水师!” 听闻筹建水师,袁崇焕惊愕不已,陈王廷却一脸淡然。 此事,王立离京之时,就跟陈王廷商议过。 在福建那边,真的是“山高皇帝远”! 巡抚熊文灿,因为有把柄在王立手中,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 若有郑芝龙的帮助,再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王立看来,自己的贪腐,终有事败的一天! 筹建水师,自然是方便跑路; 在必要的时候,还能与朱由检正面硬刚,不至于成为砧板上的肉! 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北上攻打皇太极,力保汉人的江山! 至于造反做皇帝,王立确有想过! 但,真的没兴趣! 做皇帝,天不亮就要上朝,这是有病? 躺在被窝里,左拥右抱,睡到自然醒,难道不好么? 皇帝嘛,不就多了几个嫔妃? 只要手上有银子,还怕赎不来秦淮八绝? 万人的跪拜,有个屁用? 青史的留名,顶个鸟用? 所以说嘛,与其做个窝囊皇帝困于高墙,不如家财万贯四海逍遥! 与其被臣子阳奉阴违,不如做个郑芝龙那样的枭雄,独霸一方! 造反当皇帝,真是闲得没事干! “报……厂公:在陕西的葭州段,一支贼寇聚在黄河西岸,意图不明!” “靠!老子在东岸有骑兵,他们还敢来?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数量有多少?” “这个……属下是昨夜发现贼寇,看不太清楚……属下没敢耽搁,匆匆赶回大同禀报……贼首和流贼具体数量……暂且不知……” “罢了!” 挥手示意,锦衣卫退下后,王立举起酒碗,郑重地说道: “陈兄,袁督师,福建的军器局和水师的筹建,就拜托二位了! 此事关系到大明的兴衰存亡,万万不可儿戏啊!” 闻言,陈王廷和袁崇焕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得满脸通红。 全然顾不上休息,当夜就骑着快马南下,直奔福建而去! 此时的王立,也有些膨胀了! 狠狠地把酒碗拍在桌上,大步而出。 哼! 敢过河偷我的红薯,你们怕是活腻了! 曹文诏才两千骑兵,就能杀得贼寇望风而逃! 我的四千铁骑一路横推过去,还怕几个乱民不成? 第99章 洪承畴又在杀降! “厂公,你……很冷么?” 宋哲递来一件裘皮大衣,王立顺手接过。 披在身上,虽然暖和了许多,全身还是哆嗦不止。 这,不是因为小冰河期的秋风萧瑟! 而是因为,对面那支流贼的阵势,太特么吓人了! 王立见过千军万马,见过凶悍的八旗兵! 但是…… 去年在西平堡的时候,或者半年前的京师之围,以及不久前的长城破虏堡,自己是在城墙上! 据险而守,又有铁甲护身,没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因为…… 王立赶到葭州,爬上小峰西望的时候,时间是正午。 对面的流贼队伍自西向东而来,沿着黄河南下行军十余里,然后折返往西。 可能是因为东岸骑兵的震慑,这流贼才没敢东渡。 但,这支队伍从正午行军至傍晚,始终没看到它的“尾巴”! 据沿岸的骑兵所说,他们早上就在行军!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行了十几个小时,始终没有出现“尾巴”! 这阵势,少说也有十几万人! 眼看天色将黑,曹变蛟实在忍不住了:“厂公,如果现在杀过去,必能得胜!” “厂公,请下令!”曹鼎蛟也在跃跃欲试,磨拳擦掌: “咱们训练了好几个月,是时候真刀真枪干一仗了!” “呃……不必了!”王立摇摇头,尽量掩饰着心头恐惧:“他们都是大明的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铤而走险! 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 既然他们没有杀过来,咱们也不必赶尽杀绝! 而且……河床虽然干涸,但全是松散的泥沙! 战马踩在上面,很容易陷下去! 所以,咱们没必要冒险!” 王立拒绝杀过去,理由非常充分! 曹鼎蛟和曹变蛟很想杀贼立功,却不再相劝。 见状,王立暗自松了口气! 对面的阵势,实在太恐怖了! 真的有十几万人! 几百比一的敌我比例,这仗还怎么打? 就算对方不还手,排着队让自己砍脑袋,也能把自己累死! 自己的队伍全身铁甲,行动本就不便! 连续挥刀砍几百个脑袋,不累死才怪! 若是贼兵团结一心,拼死一战,他们就算用死人堆来压,也能把自己压死! 花了几十万两银子,好不容易组建的重骑兵,不能被压没了! 所以,这个险,真的不敢冒! 就这样,整整一天,敌我双方就这么隔河相望,互不侵犯。 等到天黑,王立生怕对方趁夜摸过来,决定连夜返回大同。 “曹变蛟、曹鼎蛟!” “厂公,有何吩咐?” “密切监视黄河两岸! 如果贼兵不过来,你们也不要过去! 当然,贼兵若来,务必将其全歼!” “喏!” 二人面露喜色,恭敬地拱手行礼。 王立正要离去,却注意到二人的肚子! 回头看看宋哲的肚子,回忆起袁崇焕、满桂和洪承畴的肚子, 再忆起陈王廷和朱可贞的肚子,忆起历史书上的各个“武将”插画,发现个有趣的现象: 不论文进士还是武进士,凡是上了三十岁年纪,只要是做了将军的,都挺着一个“将军肚”! 就如曹变蛟和曹鼎蛟,两人不到三十岁,仍然有了“将军肚”! 他们的腰围,就算没有三尺二三,也有二尺八九! 武艺高强的宋哲、陈王廷和朱可贞,却是一副精壮干练的体型! 王立忍不住猜想,若是满桂和陈王廷“单挑”,满桂必败! 但,如果双方各领一队人马,在野外各自扎营对峙,再各自饿个天,满桂必胜! 因为,满桂的肚子,实在太大了! 他肚子里储存的脂肪,估计有几十斤之多! 一剑刺进去,恐怕都伤不到内脏! 全被厚厚的脂肪给“缓冲”了! 一记重拳击在小腹,估计也没什么大碍,也被脂肪层给“缓冲”了! 这样的大肚子,就算饿个天,估计也不会影响战斗力! 陈王廷的肚里没多少脂肪,如果饿个天,恐怕会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了! 当然,这只是猜想。 要不,抽个时间,让宋哲与曹变蛟互殴,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 在黄河的西岸,洪承畴与曹文诏仍在大杀四方,杀得流贼鸡飞狗跳。 在黄河的东岸,因为有骑兵的巡逻,流贼始终不敢进入山西,开始往南溃逃。 洪承畴升任延绥巡抚的消息传来,王立惊愕不已。 这家伙,真是时来运转了! 按照大明的惯例,进士出身的洪承畴,在朝中没有人脉,官至“参政”已经是顶天了! 没想到,延绥巡抚被流贼吓死了! 朝中百官,没人敢到延绥做巡抚! 想来也是,连“三边总督”都没人敢做,又何况一个“巡抚”呢? 于是,在延绥大杀四方的洪承畴,顺理成章接过了“延绥巡抚”之位,并得到朝廷拨发的一万两军饷! 收到请柬,王立几经思索,还是西渡黄河去了趟榆林。 毕竟,兄长升了官,做弟弟的不去贺喜,实在说不过去! 再说了,由于洪承畴与曹文诏的大杀特杀,延绥一带少有流贼活动。 所以,有两千“铁甲锦衣卫”护驾,王立自然不怕! 得知王立前来,洪承畴出城五里,早早地在城外迎候。 一见面,洪承畴就热情地迎上来,紧握着王立的手:“弟弟啊,如果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去大同接你啦!” “兄长出城来迎,小弟真是受宠若惊啊!兄长,请!” 二人勾肩搭背,满面春风,寒暄多时,这才各骑战马,缓缓往城里走去。 王立的心头,又在骂娘! 这家伙,没过两个月,竟然发达了! 但是,他招募了一支三万人的“洪兵”,却绝口不提“还兵”之事! 我就说嘛,借了兵,就没听说会还的! 咦? 前面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我去!好像是流贼! 黑压压的一大片,估计有两三万人! 但是,流贼怎会在城外? 王立心头一紧,赶紧勒停战马:“兄长,前面那是……” “弟弟勿忧,那是贼首王左桂的兵马! 我既已升任巡抚,就该向杨总督学习,安抚一方,不再滥杀嘛!” 王立半信半疑,洪承畴继续说道:“得知我有意招抚,贼首王左桂率众来降,正在迎咱们入城呢!” “哦,原来如此!” 注意到曹文诏的骑兵在巡逻,流贼也没有武器,王立稍稍放了心。 但,转念一想。 不对啊! 洪承畴知道自己要来,也知道准确的时间,他出城来迎,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贼首王左桂率众来降,恰好也在今日? 这也太巧了! 呵! 这家伙,玩的是“狐假虎威”! 曹文诏的重骑兵就杀得流贼鸡飞狗跳,现在又来了两千! 试问,谁敢不怕? 谁敢不降? 罢了! 既然是兄弟,让他借个威也没什么! 看来,这个兄长还是听劝的嘛! 学会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是嘛! 流贼都是百姓,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 陕西数十万的流贼,你杀得完么? 特别是杀降,真的会遭人诟病! 所以说嘛,只有招抚和赈灾,才是平息民变的最好办法! 你看那王左桂,多真诚啊! 引着十几个部下鞍前马后,哪里像流贼嘛! 对嘛,就该这样! 就该对他们以礼相待! 你看,你请他们入殿,再送上酒菜,贼首们全都跟你称兄道弟了! 当然,只是招抚,解决不了本质问题! 还需要强力的赈灾! 否则,必会再反! “兄长,你招抚了这支流贼,可否想过如何安置?” 面对王立的疑问,洪承畴笑而不语。 正在饮宴的十几个贼首,全都直直盯着洪承畴,脸上全是期待。 “大家放心!本巡抚说话算话: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绝不追究你们的造反之事! 朝廷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很快就到! 你等领了钱粮之后,都要向山西的百姓学习! 种红薯、种土豆、种玉米! 只要勤劳肯干,绝不会饿肚子!” 听闻又要发遣散费,贼首们激动得面红耳赤,说了好些感激的话,狼吞虎咽大吃起来。 但是…… 我去! 王立还没回过神,一群甲士突然冲了进来! 贼首们还没回过神,脑袋全都搬了家! 有的人,手上还抓着鸡腿!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猪蹄! 我靠! 这狗日的洪承畴,仍然在杀降! 太特么残暴了! 真的是惨不忍睹! 唉! 你就算要杀人,好歹让人家把饭吃完嘛! 好歹,让人家做个饱死鬼嘛! “哼!” 洪承畴冷笑一声,扭扭脖子:“弟弟啊,我并非不听你的劝,而是流贼太多了! 如果像你那么安抚赈灾,没个百来万的银子,实难办到啊! 所以,我只能见一个杀一个! 把贼首全部杀光! 直到没有了领头的,再多的流贼也会溃散!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城上看看! 只要十几个脑袋扔下去,城外的三万多流贼,必会自行散去! 再没人敢造反!” 洪承畴的话,王立深信不疑! 通过一年多的山西赈灾,他对平息民变有了更多的感悟。 流贼,都是些铤而走险的百姓,几乎没读过书,更没什么信仰! 只要能吃饱饭,只要没人鼓动,他们不会造反! 那些贼首,要么能识文断字,要么做过边军,都是“见过世面”的家伙! 杀掉了贼首,流贼确实会溃散!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没有解决本质问题:百姓们仍然吃不饱饭! 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一个“贼首10”又如何?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贼首20”、“贼首30”! 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谁能杀得完? 但是,要让百姓吃饱饭,必须强力赈灾! 要赈灾,就需要巨量的银子和粮食! 不论洪承畴、朱由检还是户部,都拿不出银子! 也拿不出粮食! 赈灾,又从何谈起? 当然,想让我拿出银子,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提着脑袋捞点钱,我容易么? 凭什么让我拿出来? 比我富的朝臣一大把,他们为何不出钱? 第100章 无意间,给人挖了个天坑 冬去春来,乍暖还寒。 时间,转眼来到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三月。 山西的王立,仍在热火朝天地种红薯、种土豆、种玉米、开矿铸铁、打造铁甲护具、用造铁锅换战马,挖煤换战马。 忙得个不亦乐乎。 陕西的洪承畴和曹文诏,仍在大杀特杀,威风八面。 “我去!这狗日的不想活了是不? 我不是交过土地租金了么?怎么又要缴?” “厂公,刘巡抚说了,咱缴的是去年的租金!他在催缴的,是今年的租金……” “靠!这家伙还真是喂不饱的狗! 得,得,得,不就三十万两嘛,给他便是!” 宋哲正要去传令,又被王立叫回:“给我告诉他:如果老子的烟叶收成不好,如果遇上病虫天灾,他的三品巡抚就别干了!” “厂公,这个……不太好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 他收了我六十万两银子,难道不该开渠引水? 不该帮我捉虫施肥? 这笔银子,他真以为是土地租金? 我的银子就那么好拿? 哼! 要是老子的烟叶收成不好,剁他的手!” 王立实在气愤,宋哲不好顶撞,如实传话去了。 刚在太师椅上躺下,又有司礼监太监来到身前:“厂公,这是万岁爷的圣旨!” 闻言,王立赶紧起身接过,再命人将来者送入殿中,好生款待。 我去! 让西厂捉拿杨鹤? 让我亲自押回京师? 呵! 杨鹤这家伙,他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回京受审,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奇怪,意料之中! 不过,一个小小的三边总督,需要我亲自押送? 我在山西逍遥自在,千里迢迢回京师干嘛? 好像……有问题! 朱由检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 管他呢! 我的屁股擦得干干净净,手上还握着七千铁骑,怕他个毛啊! 也罢,在山西呆得快要发霉了! 只要闻到红薯和土豆的味道,都忍不住要作呕! 是该回京师,看看那个花花世界了! …… 这一趟回京师,不知要留多久。 为了稳妥,王立给曹文诏加到三千骑兵,又在在山西留了两千,自己再带回两千。 骑兵,行军速度就是快! 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看到了京师西郊的长城! “厂公,咱兄弟……真的不入京师?” “你们暂且留驻昌平! 放心,没人会动我! 再说了,我可不想步袁崇焕的后尘!” 确实,“铁甲锦衣卫”只是对外的称呼,本质上仍属“边军”,还是不入京师为妙! 于是,王立只带了五百“普通锦衣卫”,押着杨鹤,浩浩荡荡往京师而去。 半路上,被东厂的“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带人拦住。 既然是朱由检的口谕,那正好! 把杨鹤交给东厂,自己反而乐得轻松! 交接完毕,崔应元凑到王立身前,略有忧虑: “厂公,魏公公托属下转告:你这次闯下大祸了!在进京之前,先想想怎么应对!” 一问之下,原来,崔应元口中的“大祸”,是指的“歌曲版税”之事! 在赵倩的精心打理之下,以歌舞为主的“天音阁”,仅用了几个月就名震秦淮! 《夜来香》、《甜蜜蜜》、《天涯歌女》、《花好月圆》等等曲目陆续推出,天音阁的门槛都快被踏破! 每日的“演唱会”已经加到十二场,每张“入场券”加到了两千两,还是挡不住世家子弟、儒雅才子对音乐的挚爱! 天音阁的入场券,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 场外的“黄牛”,更是将“入场券”炒到了八九千,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然,这些“黄牛”都是自己人,没人知道! 天音阁的爆红,引来各大青楼的效仿。 原封不动的照搬,或者稍加改动的抄袭,让天音阁的生意大受影响。 为了维护天音阁的利益,五百多锦衣卫直奔南京,大张旗鼓收起了“版税”! 砸了十几家青楼后,抄袭之事暂时停止。 却有数十封弹劾奏书,陆续飞往京师! 此时,山西的民变暂且平息,朱由检借着押解杨鹤之名,“顺道”诏回了王立。 得知王立回了京师,大殿上的众臣,就像见到了杀父仇人! “皇上,王二狗实在霸道无理!哪有只许自己唱歌,不许别人喝歌的道理?” “皇上,王二狗的西厂大肆收取“版税”,实在是无例可循,无法可依! 若是人人效仿,大明岂不要乱套了?” “皇上,被西厂砸掉的飘香苑,可是太祖皇帝亲手题词!由二品诏命夫人陈玉卿的妹妹在打理! 王二狗目无法纪、蔑视太祖! 理当抄家问斩,诛灭九族!” “皇上,王二狗乃是三品提督,俸禄不过几十石,哪来的十万两银子开设勾栏? 依下官之见,应当把王二狗革去官职,再移交刑部,严加审讯! 若有贪腐行为,还请皇上依照太祖皇帝之法,将其剥皮实草!” “咳……咳……” 朱由检轻声咳嗽,喧嚣的大殿稍稍安静下来。 众臣仍旧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杀掉王立。 对此,王立也不争辩。 只是乐呵呵地环视众臣,似乎众臣正在弹劾的,并不是自己。 “厂公,你到山西的一年多时间,赈灾成效有目共瞩,与陕西的民变四起大相径庭,朕甚是欣慰! 但是,据众臣所说,你在南京开设的天音阁富丽堂皇,造价不下十万! 朕想知道的是,这笔银子从何而来?” 音落,殿上寂静无声,众臣全都愤愤地瞪着王立,等待他的回答。 朱由检语气温和,眼中却略带杀气,王立察觉到了! 不过,他并不畏惧,沉着应道:“万岁爷,去年年底的时候,小奴并未回京; 但,小奴运往京师的八千六百两税银,万岁爷应该收到了?” “没错,确有此事!” 朱由检点点头,眼中的杀意变成了赞许,说话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去年,你总共运回十六万八千六百两银子,其中的十六万两,是福、浙二省收取的关税; 其余的八千六百两,你特意注明,是在山西收取的矿税!” “这就对了!” 王立向朱由检拱拱手,再向众臣拱手行礼,沉着说道:“自万历皇帝以来,全国的矿税都是十取其二; 小奴在山西赈灾期间,实在是闲得无聊,就组织百姓开矿挖煤; 所得之钱,部分用于采购战马、打造铁甲、支付百姓的工钱,另一部分用于购粮赈灾; 这部分银子的花销,小奴详细记录在册;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分别呈交给了万岁爷和户部,有据可查; 另外,余下的十一万两,小奴确实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但,小奴没忘记缴税! 纵观朝中众臣,身家在十一万两以下的,恐怕不超五个!” “十……十一万两?” 朱由检惊得膛目结舌,众臣也不淡定了! 这王二狗,也太会捞钱了! 山西连旱三年,民变四起,空缺一年多的巡抚之位,至今也没人敢去上任! 谁能想到,王二狗不仅平息了民变,还白白“捡”了十一万两银子! 不,不止如此! 他还打造了一支“铁甲锦衣卫”! 这支部队,没个百来万的银子,绝对难以建成! 另外,曹文诏从蒙古抢来三千匹战马,王二狗又勒索了皇太极两千匹战马,两千只羊! 打造骑兵,确实省了一大笔钱! 尽管如此,这支部队的俸禄和装备、粮草所需,仍然是天文数字! 但,这家伙竟然筹到了银子! 他养得起! 若说他没有贪腐,只有皇上才会相信! 但没办法,他的钱,每一笔都有“合法”来源! 山西的赈灾,居然有这么多油水? 我去! 得想个办法,把这家伙赶出山西! 然后,自己去做山西巡抚! “厂公,你说得没错! 朝中众臣,比朕还富有的比比皆是! 朕,实在汗颜啊!” 朱由检轻叹口气,话语中充满哀怨:“厂公自己开矿铸铁,所得的十一万两银子,确实缴了矿税! 税后的钱,是你应得的! 朕和众臣,全都无话可说! 不过,你在南京大肆收取“版税”,确实是无法可依……” 说到这里,朱由检略微有些犹豫。 这件事,朱由检本不想理会! 甚至,还想在暗中支持王立! 天音阁生意的火爆,曹化淳早就如实上报,朱由检也羡慕不已! 按照太祖皇帝制定的税率,天音阁如数缴纳了税款! 只可惜,这部分税款,既没落到户部手中,也没落到自己手中! 而是,进了南都地方官员的手中! 如果他能收到“版税”,自己就能趁胜追击! 随便起个名目,抽取“版税”中的部分资金! 据曹化淳所说,天音阁的歌舞,确实是与众不同! 各地的勾栏和教坊司,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王二狗在京师再开一个天音阁,自己从中抽税…… 或者,召回教坊司的妓女,让王二狗教会她们唱歌…… “厂公,大明确实没有“版税”之说……不知……你想征收的版税……有何依据?” 听到朱由检的话,众臣暗叫不妙! 刚刚升任内阁首辅的成基命,抢先开了口:“皇上,版税之说,毫无依据! 过往先贤的诗词歌赋或兵法药典,众人皆可吟唱学习,谁人收过版税? 各地妓女的唱曲唱词,纵然传遍大江南北,亦难查其根源出处,又由谁人收取版税? 王公公的天音阁,妓女不知从哪听来的唱曲唱词,自己学会了就不许别人传唱,实在霸道! 如此行径,实在是无法可依,于理不合啊!”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附和之声。 朱由检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目光望向王立,眼中满是期待! 这种期待,王立察觉到了! 于是,他的底气,瞬间就足了! “万岁爷,诸位大人,“版税”一词是小奴首先提出,却并非“于理不合”!” 王立向众人拱拱手,然后将目光转向成基命,笑呵呵地问道: “首辅大人,听闻……你以三千两银子的彩礼,新纳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妾? 不知,有无此事?” 成基命不知王立的目的,谨慎地问道:“怎么,不行么?难道本官纳个妾,还要经过西厂的允许?” 第101章 “版权”之争 大殿上,各种争辩和谩骂,朱由检早就习以为常。 但,争辩归争辩,谩骂归谩骂,大多是就事论事,不会牵扯到别人的家事! 或许是“国事”议得太多,王立问起成基命“纳妾”之事,众臣皆感好奇,饶有兴趣地盯着二人。 自朱由检登基至今,三年时间换了四任内阁首辅; 刚刚接任的成基命,本就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抓到把柄; 被问起纳妾之事,自然是心头一紧,更是一脸懵逼。 我去! 这个王二狗! 他刚回京师,就知道自己纳妾之事? 难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自己的正室因病而卒,虽有纳妾却没有“以妾作妻”,不算什么黑材料? 这个小妾来自京师的碧玉阁,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三千两银子纳个小妾,虽是某人的半买半送,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有字据为证嘛! 只是,这家伙瞪着我却不说话,到底想干嘛? 被几十双眼睛盯着,成基命率先沉不住气了:“厂公,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在大殿上提起本官的家事,有些不妥?” “呃……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随便问问!”王立嬉皮笑脸地回应着,突然话锋一转: “首辅大人,把你的这位小妾……借给本厂公暖暖床,不知……是否方便?” “王二狗!不要欺人太甚!皇……皇上……”成基命心头一急,差点喘不上气。 这种无理的要求,哪个男子能不生气? 正要向朱由检申辩,王立却上前一步,紧握着成基命的手,满脸堆笑。 “首辅大人,莫急,莫急啊!且听我解释!” 王立呵呵一笑,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容: “其实啊,你新纳的小妾苗翠萍,他精通音律,歌喉圆润,而且貌若天仙! 我早就想帮他赎身了,只可惜,被你抢先一步! 我在回京的路上就想好了:只要首辅大人愿意割爱,我愿以白银三万两做为酬谢!” “三……三万两?” 成基命的眼睛瞪得老大,心头怒火瞬间消散。 按现在的行情,苗翠萍那种姿质的“歌舞乐三绝”妓女,赎身价大约在一万两上下。 自己以三千两帮她赎身,自然是因为“内阁首辅”的身份! 这不是重点! 关键是,王二狗愿意出三万两? 他没有骗我? 对啊! 他的天音阁,已经红遍秦淮河畔了! 天音阁的“演唱会”,第天十二场,昼夜不停! 每次都是百人入场,每人的门票都是两千两! 我去! 一天下来,他得收入多少银子? 这家伙,挺会做生意嘛! 苗翠萍确实是“歌舞乐”三绝,但在自己府中,只是个普通的小妾! 若是转手卖给王二狗,岂不翻了十倍! 半月时间就赚两万多两,划算! 慢着!慢着! 若是……苗翠萍去了天音阁,她的身价会涨到多少? 恐怕,不会低于五万两? 这家伙,还真会做生意! “不行!” 成基命甩开王立的手,摇了摇头:“苗翠萍是本官最宠爱的小妾,必须加到五万两!” “首辅大人,不带你这么做生意的?你给她赎身……好像只花了三千两?” “王公公啊,建极殿乃是商议国事之处,哪能商议咱俩的家事呢? 要不……此事……咱俩回头再议……” “首辅大人,我是诚心想买,很急啊!要不,我再加五千两? 就这么定了,你看如何?” 说到这里,王立掏出一叠银票:“首辅大人,这是五千两的定金……” “好说,好说,嘿嘿……” 成基命笑得合不拢嘴,刚要伸手来抢,王立却将银票收回,让成基命百思不解。 “厂公,你这是干嘛?咱不是说好了么?” “首辅大人,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王立嘿嘿一笑,向众臣拱拱手,提高了嗓音:“刚才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首辅大人以三千两银子纳苗翠萍为妾,就相当于他有了苗翠萍的“版权”; 至此,苗翠萍只能给首辅大人暖床; 当然,如果首辅大人慷慨,也可以送给诸位暖床; 到底是呢,还是收个百两银子,这就由首辅大人做主了; 想必,这种事情,诸位都见过! 这就是首辅大人将自己拥有的“版权”,“授权”给诸位大人! 诸位,应该没有异议? 能听懂么? 如果,我以五万五千两银子买下苗翠萍,就相当于买断了首辅大人“版权”; 至此,他拥有的苗翠萍之“版权”,就转移到我这里! 在此之后,苗翠萍只能给我暖床! 这个,也不难理解? 合情合理? 有法可依? 换言之,本厂公亲手写的歌,亲手谱的曲,就好比是我的小妾! 别的勾栏想唱我写的歌,就好比拿我的小妾去暖床! 试问,我能同意吗? 强行拉走我的小妾,这人该不该打? 当然,我收了一定数量的银子,“授权”自己的小妾给某人暖床,这没问题? 本厂公亲自写的歌,只允许交了获得“授权”的勾栏传唱,有什么问题么? 合情合理? 有法可依? 若谁还有异意,本厂公这就去他的府上,把他的小妾拉来暖床!” 这话一出,殿里马上就炸了锅! 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谩骂的,争得面红耳赤! 先前,跳得最高的成基命自知中计,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大殿,又变成了菜市场! 朱由检也不急,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还给王立投来赞许的目光。 过了许久,殿上终于安静下来,内阁辅臣钱象坤向众臣拱手致意,然后转向王立,诡异一笑。 “王公公,纳妾之事有彩礼为凭,有契书为证,以你口中的“版权”作比,确实合理! 在秦淮河畔,你的天音阁最先唱出那些歌曲,确实没错! 但,你一口咬定《天涯歌女》《甜蜜蜜》《花好月圆》等歌曲是你亲手所写,不知有何为证?” 我去! 听到这话,王立顿时傻了眼! 这家伙真够无赖的! 我竟然无言以对! 关键是,还引来众臣的一致附和! 大殿里,赞成收取版税的阉党,全都哑口无言了! 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王立! 至此,王立也只能骂娘了! 教赵倩唱这些歌的时候,确实有过谱曲和记词的稿纸,但事隔半年多,早就无迹可寻! 就算寻到稿纸,也很难通过“笔迹鉴定”证明是赵倩所写! 因为,她的字迹娟秀,中规中矩,很容易被人模仿! 就算还能找到稿纸,就算到南京取回稿纸,殿上的众臣,也能拿出类似的稿纸!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碳14”检测,无法确定赵倩的稿纸“最早成书”! 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王立正在郁闷,却不想,内阁辅臣何如宠趁胜追击:“王公公,你喜欢听曲,此事众臣皆知! 但,你一口咬定那些歌是自己所写,实在是霸道无理! 你到别的勾栏收取“版权”使用费,再打砸别人的勾栏,更是霸道无理! 你这种蛮横无理的霸道行径,就是藐视大明的律法!” 音落,殿上阵阵骚动,内阁辅臣吴宗达随之附和: “王公公,如果我没有记错,《天涯歌女》应该是京师花满楼的乐妓秦月如所写! 就在去年的四月,本官与首辅大人前去听曲时,正巧遇见秦姬在谱曲! 你的天音阁首唱《天涯歌女》,好像是去年的十月? 不知……王公公是否交了版权使用费?” 吴宗达说完,一众同党立刻会意,纷纷表示拥有《夜来香》、《甜蜜蜜》、《花好月圆》、《长相思》、《夜深沉》等等歌曲的版权! 纷纷要求王立,立刻补缴“版权使用费”! 不出所料,这些家伙早有准备,他们必能拿出谱曲的稿纸! 王立的一张嘴,很难说过十几张嘴了! 唉! 这些家伙,真特么是流氓! 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此时,就连魏忠贤和朱由检,也在为王立着急! 却又毫无办法! 过了好一会儿,众臣争认版权完毕,静待朱由检的裁决。 至此,王立终于开了口:“万岁爷,诸位大人,关于“版权”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应该没什么争议了! 现在的问题是“版权”的归属,以及该谁缴纳“版权使用费”,是这意思?” 此话,众臣一致同意! 朱由检稍加思索,点了点头! 众臣正要催缴版税,王立又说话了:“万岁爷,天音阁传唱的几十首歌,确实是小奴谱写,小奴能拿出稿纸为凭! 但,仅凭稿纸,还不能确定版权的归属! 想必,诸位大人所见的乐妓或歌妓,都是谱曲填词的大贤! 既然如此,不如将众位妓聚于一堂,由万岁爷做个见证,小奴与众妓一同谱写新歌新曲! 届时,最先谱出优质曲目者,就拥有那些歌曲之版权! 不知……万岁爷和诸位意下如何?” 王立的提议,众臣自然不乐意! 因为,他们准备好了某首歌曲的草稿纸,却无法谱写与之媲美的新歌! 在王立的眼神示意下,魏忠贤的阉党趁机跳出来,全都支持王立的建议! 大殿上,又争得面红耳赤,难解难分! 此时,龙椅上的朱由检,笑而不语! 因为,他成了最大的赢家! 歌曲的版权归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朝臣认可了“版权”与“授权”的说法! 版权拥有者在收取“授权费”时,自己也能从中收取一笔“版税”! 但,众臣这么闹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朱由检也想看看,那些精通乐律的妓女,是如何谱写一首新歌! 也想听听,众臣争抢的《夜来香》、《天涯歌女》《甜蜜蜜》、《花好月圆》等歌曲,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诸位,不必争吵!”朱由检环视殿下众臣,正色说道:“宫中的祭祀乐、朝贺乐和宴享乐,皆是源于太祖皇帝,可登大雅之堂! 坊间之俗乐,虽然比不上宫廷雅乐,却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别有一番风味! 既然如此,朕就召集太常寺、教坊司和钟鼓司,以及诸位大人的歌妓乐妓,齐聚一堂,当众谱写新曲! 其中的优胜者,拥有三十二首歌曲之版权; 朕决定:礼部之下另设“太乐司”,专门掌管坊间曲乐之“版税”征收! 至于……太乐司的掌印提督人选……暂且由大赛的优胜者接任!” 第102章 狡猾的朱由检 王立的提议,确实是是无奈的妥协之举! 但,他有着足够的获胜信心! 青楼妓女的吟唱,源自元朝的“戏曲”,却又不同于戏曲,并且有了专门的歌妓!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歌曲”实在太差,没有一个能打的! 别说是三方争夺,就算你们全部联合起来,我也胜券在握! 否则,以现场“演唱会”为卖点的天音阁,就不会名震秦淮了! 眼下,满朝文武已经认可了“版版”和“授权费”之说! 自己随随便便“借用”几首歌,就可以躺着赚钱了! 兼任太乐司的掌印提督,易如反掌! 只是…… 朱由检同意了王立的提议,他有把握拿回几十首歌的版权,也有信心获得“太乐司提督”的征税权,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朱由检这家伙,实在太阴险了! 他把“太乐司”划归礼部管辖,到底是几个意思? 一大半的内阁辅臣,包括内阁首辅成基命,都是出自礼部,他难道不知道? 当前的朝堂,东林党偃旗息鼓,礼部的那群家伙蹦得正欢,他难道看不见? 那些家伙,其实是给温体仁“挡枪”,他难道不知道? 不对! 这家伙肯定知道! 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把“太乐司”划归礼部,是知道我胜券在握! 故意给我找麻烦! 特玛的! 太乐司的“掌印提督”,竟然要受礼部的挟制! 想从中做点手脚,就没那么方便了! 温体仁那厮,狡猾狡猾的! 他操纵着礼部那群家伙,巴不得弄死自己! 他们,不会给自己半点机会! 还有,朱由检那厮正穷得发慌! 按照渔税、盐税和矿税的征税比例,他的“版税”很可抽取百分之二十! 尼玛! 一首歌收一万两的“授权费”,这家伙就要抽走两千! 还让不让人活? 你的心也太狠了! 我辛辛苦苦地“借用”几首歌,我容易么? 哼! 他真敢抽这么多,我就“关门,放魏忠贤”! 要敢断我财路,我就把整个礼部一锅端了! 哼! 你们别逼我! …… “不!朕把“太乐司”划归礼部,这只是障眼法!” 朱由检狡黠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朝中官员,朕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放心! 朕新设立的“太乐司”,其实是“太乐监”! 只有把“征税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朕才能高枕无忧!” 提到“太乐监” 王承恩和曹化淳稍加琢磨,很快就恍然大悟! 眼下的“版权”之争,变成了“太乐司掌印提督”之争,其本质是“征税权”之争! 太常寺、教坊司和钟鼓司联合起来,与众臣和王二狗争夺“版权”,是解决分歧的最佳办法! 此举,王二狗和众臣,都没有异意! 但,他们却疏忽了一件事: 太常寺、教坊司和钟鼓司的奉銮、仪制等七品小官,众臣全都看不上! 此时此刻,这些小官全是朱由检的亲信! 只要三司获胜,新的太乐司设立之后,“太乐司掌印提督”就成了“太乐监掌印太监”! 直接向朱由检负责,与礼部毫无关系! 如此移花接木,“征税权”就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王二狗和众臣,再也无法反对! 只不过…… “万岁爷,这事有点蹊跷啊!” 曹化淳眉头紧锁,试探着说道:“西厂的王公公,喜欢到勾栏中听曲,此事众人皆知。 但,在小奴掌握的情报中,他应该不懂音律! 那几十首脍炙人口的新歌,出处很是玄妙啊!” “哦?你的意思是,太乐司掌印太监……” 朱由检心头一紧,不敢再往下想! 天音阁妓女传唱的歌曲,若说是王二狗一手谱写,朱由检宁死也不相信! 若说出自礼部的那些大臣,他更不会相信! 必得之事,难道真有变数? 对于王二狗,朱由检早有怀疑! 福、浙二省的商港,每日都有数十艘大船扬帆出海,贸易往来盛况空前! 但,每月收取的关税,为何只有一万多两? 可气的是,曹化淳、高起潜、方正化、张彝宪和杜勋等等亲信,多次前往港口“参观考察”,却查不到半点的贪腐行为! 这家伙,要么是真正的廉洁奉公,要么,就是做得滴水不漏! 所以,那些歌曲的“版权”和“征税权”,绝不能落到王二狗手上! 朱由检仍在沉思,曹化淳接着说道:“万岁爷,更奇怪的是,那几十首歌,确实是天音阁最先传唱! 如果王公公真的会写歌,“太乐司掌印提督”的归属,恐怕不会有悬念! 还有,如果没有必胜把握,他不会主动提出此事!” “嗯,确实如此!” 朱由检点点头,有些犯了难! 通过谱写新曲确定“版权”的归属,自己已经开了金口,并得到朝臣的一致同意! 若是突然改变,确实不太合适! 怎么办? 朱由检正在为难,曹化淳却胸有成竹,凑到他的耳边: “万岁爷,天音阁妓女所唱的歌,多以抒情寄物为主,曲调婉转悠扬,与宫中雅乐和坊间俗乐大不相同; 不论这些歌曲源自何处,小奴都能确定:王公公确确实实不懂音律! 而且,灵济宫的柳如嫣姑姑,以及另外的几名侍婢,也不懂音律!” 回味着曹化淳的话,朱由检面色一喜:“他或许擅长写歌,却不一定擅长谱曲! 你们,马上去京师的各个勾栏! 想想办法,绝不能让他借用歌舞乐妓! 然后,朕自有办法!” …… 明末歌妓的唱腔唱词,源自于“元曲”中的“散曲”,却略有不同。 传统的散曲,在用字的平仄上比诗词更加严格,特别注重每首末句的平仄; 在对仗上,散曲的要求却比较自由,既可以仄声相对,也可以平声相对。 但是,在各地的青楼中,妓女们经常在唱词中加入“衬字”,完全脱离了“词规则”的字数限制。 天音阁中,名震秦淮的几十首歌,全都是三百多年以后的东西——因为某些字发音的改变,其对仗平仄更加“大胆”,更接“地气”。 王立不懂“音律”,却懂“音乐”——他不会创作一首新曲,却能听出曲调中“跑调”的部分。 他照搬几十首歌时,全是凭着记忆和感觉,胡乱加入不同的乐器,使得配乐丰富饱满。 最关键的是,天音阁的几十首歌多是“情歌”,其唱词更加大胆! 这个时代的女子,没人敢如此大胆! 恐怕除了青楼歌妓,没人敢唱那些歌! 听惯了普通散曲的世家才子,猛然听到“小妹妹似线郎似针,穿在一起不分离”的唱词,顿觉耳目一新,大呼过瘾,不由自主地流连其中。 若要再“写”这样的歌,王立只需一夜时间,就能搬来几十上百首! 胜券在握! 但,朱由检的圣旨却是…… “……当今之大明,外有建奴为患,内有草寇为祸; 北方大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南方莺歌燕舞,世子流连勾栏,一掷万金; 唐代大贤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忆起此诗,朕甚是忧虑。 今,特召太常寺、教坊司、钟鼓司、西厂、礼部各官员,以及民间歌妓乐师齐聚一堂,谱写壮我国威之音,以期励我全军,励我万民……” 看到圣旨,王立有点郁闷了! 这个时代,青楼中唱歌的都是妓女! 她们的唱腔和曲调婉转悠扬,平和舒缓! 坊间男子的唱歌,不是“关关雎鸠”就是“在河之洲”,谈何“壮我国威之音”? 不过嘛,这不是什么问题! 在王立的“歌曲库”中,朱由检想要的那种类型,也不是没有! 要不,把《万里长城永不倒》稍加改变? 或者,直接照搬“射雕英雄传”中的《满江红》? 再或者,给他来个《男儿当自强》? 朱由检给的时间,是半个月! 若有赵倩那样的乐妓,自己只需哼上几遍,马就能“翻”出乐谱! 然后,由乐妓加入不同乐器的伴奏,再找个音色浑厚的男子主唱,最多两天就能搞定! 现在的问题是,赵倩和自己的“乐师团队”在南京! 距离京师二千四百里! 就算星夜兼程,他们也赶不到京师! 罢了,罢了! 像赵倩那样的乐妓,京师多的是! 到青楼里随便买几个乐妓,临时凑一支乐队,也就几万两银子的事! 只要拿到“版权”和“征税权”,这点小投资,不过是毛毛雨! 然而,王立又失算了! 朱由检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王立忍了! 没想到,众臣比他还要疯狂! 为了获得“版权”与“征税权”,这些家伙也是拼了! 京师各个青楼的歌妓和乐妓,全被他们征用了! 他们,几乎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如果自己拿不到版权,他王二狗也别想拿到! 所以,根本就轮不到曹化淳出手! 时间不等人! 足足用了三天时间,西厂锦衣卫跑遍京师周边的房山、良乡、昌平、顺义、通州等地,仍未寻到一个乐师! 直到此时,王立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不用猜也知道,咱们能找到的乐妓,应该都被“征用”了! 即便能找到,也不能保证她们不作梗! 最稳妥的办法,只能接回天音阁的歌妓和乐妓! 宋哲,速派五个“百户”去往南京! 立刻!马上!” 宋哲没敢迟疑,匆匆派出人马,却还是不放心! “厂公,如果是紧急军令,如果沿途还有驿站换人换马,信使可日行三百里! 但,京师距离南都,是二千四百里啊! 这一去一返,就算日夜不停的信使,也需十六天! 可如今,咱们只剩十二天! 想接回咱们的乐妓和歌妓,时间确实不够啊!” “不,我派往南都的人马,只是“明修栈道”; 速速派人去山西!” 王立淡然一笑,目光如炬:“不论是谁从中作梗,他们都不敢去陕西和山西! 只要速度足够快,必能征来一批歌妓乐妓! 太乐司提督之位,我要定了! 谁敢跟我抢,休怪我不客气!” 第103章 逼上“梁山” 西厂锦衣卫浩浩荡荡去往南京,另有一个“小旗”,却趁夜出发去了山西! 这,正是王立的“暗度陈仓”之计。 然而,这个时代的道路实在难行! 焦急地等了十天,护送乐妓的锦衣卫,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时间,只剩三天! 王立急匆匆找到魏忠贤,算得上病急乱投医了! “王公公,低调,低调啊! 万岁爷铁了心征收商税,你是知道的! 他铁了心征收版税,你也是知道的! 他想把征税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你比我更清楚! 既然如此,你为何跟他抢? 嫌自己的命太长么?” “唉!” 王立重重地叹口气,实在不想放弃! 因为,这不是几千两,几万两的小事! 而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大事! 绝不夸张! 从天音阁的“场场火爆”来看,一首歌收个万把两银子的“授权费”,绝对是轻而易举! 如果,一个青楼买十首歌的授权,那就是十万两! 仅仅是秦淮河两岸,就有近百个大小青楼! 放眼全国,又有多少个青楼? 别说是百分之二十的抽税,就算朱由检从授权费中抽走百分之五,王立也会气得吐血! 所以嘛,“太乐司提督”的肥缺,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唉! 我也想低调,可涉及的银子太多,没法低调啊! 魏公公,你有那么多的孝子贤孙! 如果你发了话,从他们的府上,帮我凑百十个歌妓乐妓,应该不难?”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魏忠贤呵呵一笑,却又摇了摇头:“乐妓……我给你凑百个都没问题! 但,拿得上台面的歌妓,着实难寻!” “行!只要帮我凑来就行!如果歌妓不够,我再另想办法!” “好说,好说!五五分,你看如何?” “靠!” 王立蹭地弹起身,怒视着一脸坏笑的魏忠贤:“魏公公,你比万岁爷还狠! 他最多抽两成,你就想要五成? 如果他抽走两成,你再抽我五成,让我怎么活?” “小王公公,我也是没办法啊!”魏忠贤举起酒碗,长叹口气:“低调,低调啊! 这两年来,我有多低调,你是知道的! 南方试点征收商税,阻力重重,你也是知道的! 我有三万多人要养活,快要揭不开锅啦! 唉! 我帮你凑歌妓乐妓,其实是跟万岁爷为敌,跟朝中众臣为敌啊! 小王公公,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所以……” 魏忠贤面带哭腔,大倒苦水,王立心头直骂娘,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 一时的疏忽,让朱由检和众臣捡了个漏! 被他们逼到了死角! 但,魏忠贤的胃口也太大了! “魏公公,要不……咱俩来个“买断”如何? 一个歌妓或乐妓,我给你五千两? 给我来三百个?” “一百五十万?”魏忠贤冷哼一声,摇了摇头:“这点钱,只够我两个月的基本开销!” “我去!”王立明显不相信,满脸狐疑:“上次勒索百官的一千多万,我没少你一个铜板? 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哎呀,你都知道把银子埋起来,我也要给自己留点嘛! 小王公公,这次的事,你有点不地道哦!” “哦?是么?” 王立轻声一笑,放下酒碗,轻敲着木桌:“魏公公,咱俩明人不说暗话,用不着拐弯抹角!” “好!等的就是这句话!”魏忠贤哈哈大笑,然后凑到王立耳边: “南方的酿酒作坊、丝织作坊、制糖作坊全都归你! 你的卷烟作坊,我不跟你争,也不跟你分钱! 但,南方的瓷器作坊、造纸作坊、制药作坊和制茶作坊,全都归我! 剩下的,咱俩各凭本事! 不知,意下如何?” “既然魏公公早有打算,我还能说什么呢? 要不,你再加一幅《清明上河图》? 还有,你承诺的做掉侯恂,帮我搞来《千里江山图》,怎么还没有音信?” “侯恂!” 念起这两个字,魏忠贤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很想弄死他! 但,他的屁股非常干净! 我借温体仁的手,赶走了韩爌和钱龙锡,让东林党退出了内阁,唯独对侯恂无从下手! 不过,你放心! 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只要是东林党,我早晚弄死他! 一个不留!” …… 此时的魏忠贤,其实很矛盾! 为了保持低调,自始至终,他从没想过争夺版权的征税权! 但,温体仁的城府和追求权力的野心,让魏忠贤不敢有半点放松! 如果征税权落到王立手上,必成朱由检和众臣的攻击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王立不会罢休! 这几方明争暗斗,魏忠贤正好抽身去南方,自然是有利无害! 所以,他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帮助王立! 另一边,王立被狠敲了一把竹杠,却得到二百多个乐妓和歌妓,还得到梦寐以求的《清明上河图》,也没觉得吃亏。 然而,魏忠贤没有说错! 这批乐妓的技艺不亚于赵倩,仅有的十来个歌妓,实在上不了台面! 能让王立满意的,更是一个没有!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歌妓太少! 就算传说中的秦淮八绝,歌妓也只有李香君、陈圆圆和寇白门三人! 没办法! 计划中的《万里长城永不倒》和《男儿当自强》,如果用女声演唱,实在没有气势! 只能放弃! 时间,只剩下一天! “万岁爷,王公公已经换了两首曲子,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快要崩溃了! 咱们的太常寺、教坊司和钟鼓司,根据《诗经·秦风·无衣》改编的《大明赋》已经排练数日,必能技压群芳!” “万岁爷,王公公不仅换了一首新的《凯旋曲》,还卖掉了十几个歌妓,只留下了两个! 她们,整个下午都在“啊啊啊”地叫个不停,没有一句唱词! 也就是说,王公公还没有作好曲子,更没有合适的填词! 所以,他不足为惧了!” “嗯,甚好!” 朱由检满意一笑,微闭着眼睛:“众臣呢?准备得如何?” “万岁爷,众臣更不足虑!只有成基命与钱象坤大人做好了准备! 但,他们的唱腔唱词舒缓平和,完全就是靡靡之音! 别说是壮我军威国威了,能让人不睡着,就算不错了!” “既然如此,朕也不必玩阴的! 明日英武殿的比试,朕就要公平公正! 届时,挑选一百二十个侍卫,由他们选出最雄壮、最激昂的乐曲! 只不过,明日抽签的时候,你把王二狗排在第一个,接着是成基命、钱象坤、温体仁和周延儒; 咱们的《大明赋》第六个出场; 这样,就不必浪费太多时间! 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哈哈哈!” …… 夜,已深。 灵济宫里,临时组建的乐队,仍在紧张地排练。 两名歌妓,仍在“啊啊啊”地唱个不停。 王立累得浑身酸软,却凭着自己的记忆,一次又一次纠正跑调之处。 为了得到征税权,他已被朱由检和众臣逼上了“梁山”! 但,就在这半夜,另一个被“逼上梁山”的人,即将被处斩刑! 他的儿子,急匆匆赶来求救。 这人,正是杨鹤的长子,杨嗣昌! 若说杨鹤去陕西是被“逼上梁山”,其实也不假! 只能说,他的“元气学说”得罪了太多人! 派他去陕西,朱由检只是“试一试”,没有给他一个铜板,没有一粒粮食! 所以,陕西的平乱徒劳无功,杨鹤还罪不至死。 但偏偏,他成功招抚乱民之后,朱由检给了十六万两银子! 在这种情况下,陕西民变再起,杨鹤就难辞其咎了! 杨鹤是由西厂押解回京,但,王立从未将他视为仇敌! 甚至,还因杨鹤的存在感到庆幸! 若不是他帮忙挡枪,被派往陕西找死的人,很可能是自己! 此时的杨嗣昌,是山海关“整伤兵备道”,从七品小官。 在这之前,王立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此刻,杨嗣昌向王立寻求帮助,也是逼不得已。 因为,朝中的大小官员和阉党,全都希望杨鹤被处死,又怎会帮他求情? “十六万两银子啊! 万岁爷差点当了底裤才拿出来! 所以,这事不太好办!” 王立委婉地拒绝,杨嗣昌越发着急了:“厂公,据家父所言,皇上确实拨给陕西十六万两银子! 但,真正运到陕西的,只有一万两! 其余的十五万两,被一众官员从上到下吃了个精光! 所以,家父真的是冤枉啊! 厂公,这事你应该知道的! 如果你向皇上解释,他必会相信! 所以……” “哦?还有这事儿?” 王立装作一无所知,再假装苦思一番,摇了摇头: “就算真有此事,其中牵涉的官员太多,万岁爷很难彻查! 而令尊,明日就将处斩! 所以,我也是爱莫能助啊!还请杨大人见谅!” 说罢,王立做出送客的手势。 对于非亲非故的杨鹤,王立只有可怜和同情,从没想过救他一命。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很容易惹来一身骚! 然而,王立下了逐客令,杨嗣昌却没有离开! “听闻厂公喜欢名画! 若厂公能救家父一命,下官愿将祖传的名画奉上!” 听到“名画”二字,王立顿时来了兴趣! 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年头,自封画师的阿猫阿狗,一抓就是一大堆! 被阿猫阿狗临摹的名画,也是一大堆! 甚至,还有人私刻了宋元时期名画师的印鉴! 市场上的“名画”,几乎是随处可见! 若说魏忠贤或温体仁藏有真正的名画,王立毫不怀疑! 但,一个小小的杨鹤家藏名画,王立宁死也不相信! 杨嗣昌看出了王立的不屑,赶紧解释道: “厂公,家父珍藏的画作,确实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几幅画,乃唐代画师张萱与周昉的得意之作! 只要厂公肯帮忙,事成之后,《虢国夫人游春图》、《捣练图》、《簪花仕女图》、《挥扇仕女图》和《宫乐图》,全都献给厂公!” 什么……么……么? 我没有听错? 你确定没有说错? 这家伙口中的几幅画,还真特么是名画! 五幅合起来,就是十大名画之一的《唐宫仕女图》! 尼玛! 苦寻了好几个月,竟然在杨鹤手上?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过……应该……不会是赝品? 小样儿,你可别唬我! 若欺骗我的感情,后果很严重! 你绝对承担不起! 第104章 朱由检,你真够卑鄙! 《唐宫仕女图》,王立志在必得! 若能免除杨鹤的死罪,再由杨嗣昌心甘情愿将画奉上,自然最好! 但,想让朱由检赦免杨鹤,几乎没有可能! 那就,只能劫法场! 朱可贞,此时正躲在灵济宫,人手倒是有! 如果再有西厂配合,应该不是难事! 然而,上次的袁崇焕被劫走,朱由检已经在怀疑东厂和西厂! 曹化淳麾下的“忠勇营”,在京师的规模已达万人,实在不宜冒险啊! 不过嘛,杨嗣昌不是侯恂,没人帮他出头! 如果要硬抢,弄到他手中的《唐宫仕女图》,应该也不难! 只是,我堂堂的西厂提督,怎会做此等下三滥之事? 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所以嘛,硬抢,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和平解决”的办法嘛,其实还是有滴! “若想免除令尊的死罪,也不是没有办法! 但,这需要你的配合!” 王立松了口,杨嗣昌大喜,赶紧表态:“不论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得家父性命,下官必会依厂公之言,全力配合!” “很简单:你演一出“替父顶罪”的苦肉计,我再在万岁爷跟前美言几句,救得令尊应该不难!” “替父顶罪?” 杨鹤半信半疑,王立却有七成把握! 因为,汉代董仲舒对儒家思想诠释,使得“孝”大于天! 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举孝廉”制度是平民为官的唯一途径! 直到现在,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受到董仲舒思想的影响! 他们认为,只有“孝”者才会“忠”君! 大孝者,必然大忠! 不孝者,必然不忠! 就算能力再出众,不孝者也不会被录用为官! 孝,有很多种方式。 最直接的,就是“三年守孝”制度,这是朝廷考察官员的重要途径! 不论朝中的内阁首辅,还是在外征战的一品督师,若得知家中父母亡故,必须在第一时间回家守孝! 此时,此刻,杨嗣昌“替父顶罪”,绝对是孝中的大孝! 本来嘛,杨鹤的罪,并非十恶不赦! 杨嗣昌,又是杨鹤的独子! 若他的“大孝”感动了朱由检,杨鹤的死罪很可能被赦免! 杨嗣昌别无他法,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连夜上了三封奏书,希望能替父顶罪! 天还没亮,杨嗣昌又依王立之言,身着丧服,自缚全身,长跪于英武殿外! 他的大孝,没有感动朱由检和朝中众臣,却感动了皇嫂张嫣、周皇后和袁贵妃! “万岁爷,古有哭竹生笋、尝粪验病、郭巨埋儿、卧冰求鲤、割肝救母等等孝行,我大明亦有杨嗣昌之替父顶罪; 此举未能感动天地,却也感人至深,必成后世孝举之典范; 依臣妾看来,万岁爷若是执意处死杨鹤,杨嗣昌很可能因此寻短; 后世之人论起此事,恐有损万岁爷之英明啊!” “万岁爷,臣妾不敢妄议朝政大事,但“大孝之人必大贤”啊! 若今日处死杨鹤,必伤大贤之心,恐遭朝臣和后世之非议啊!” “皇后和袁妃言之有理,杨鹤之罪并非十恶不赦啊! 若皇兄暂时饶过杨鹤死罪,再令杨嗣昌戴罪立功,他必会感激圣恩,全力以赴! 皇兄,还请三思啊!” 张嫣、周皇后和袁贵妃接连劝说,朱由检却心疼于十六万两银子,始终未置可否。 几人还欲相劝,殿内突然传来编钟紧密的敲击声。 这,正是《凯旋曲》之前奏。 敲击声并不大,但穿透力极强,犹如击打在每个人的胸口; 这个前奏音符极简,急促紧凑,犹如细雨的嘀嗒嘀嗒,与寻常的编钟演奏大不相同; 几息之后,细雨渐弱; 巨大的木槌击在编钟上,厚重的鸣音犹如炸雷,在殿内经久回荡; 雷声之后,鼓声隆隆,伴以唢呐模拟的号角声,使得殿内众人呼吸急促; 就算不懂音律的人,也如同置身于两军对垒的战场; 号角结束,箜篌与横笛齐鸣,简单的高低音有节奏地往复循环,好似整齐划一的大明军士,正在紧张地列阵迎敌; 继而,古筝与琵琶短暂而急促的扫弦,宛如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又好似近战步卒拔出腰刀,死战不退; 紧接着,主旋律中的二胡抑扬顿挫,歌妓高亢的声音宛转悠扬,简单的“啊啊”声,如泣如诉; 女高音并未持续多久,隆隆的鼓声与号角再起,辅以各种乐器急促的齐声合鸣,殿内完全成了两军的战场! 这首《凯旋曲》,是王立根据着名的燃曲《victory》改编,节奏简洁明快,悲壮又不乏激昂,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乐曲结束多时,殿内仍然一片寂静! 偶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以及拳头的咯咯声! “建奴夺我疆土,虏我百姓,罪无可恕! 刻日点齐人马,朕要亲征辽东! 不灭建奴,誓不还朝!” 怒吼声中,殿内众臣一片惊愕。 很快,朱由检发现自己的窘态,轻咳几声略加掩饰,赶紧召来殿边侍卫。 “皇上,厂公的《凯旋曲》确实神奇! 只要听到此音,属下有信心以一挡百!就算战死,亦不退缩半步!” “皇上,只要听到此曲,属下一顿就能吃下二十个烧饼!” “皇上,有此曲相伴,属下一天可犁十亩地!” “万岁爷,此曲绝非凡品! 只要听到此曲,臣妾感觉……自己就是身披银甲、跃马扬鞭之穆桂英,浑身充满了力量!” “皇上,只要此曲响起……” “咳……咳……” 朱由检连声咳嗽,打断嫔妃和众侍卫的话,示意成基命的《沙场点兵》上场。 然而,成基命却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朱由检目光如炬,成基命实在推脱不过,索性主动告负。 随后,依次抽签的钱象坤、温体仁和周延儒全都不战告负,朱由检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本以为,王立只排练了两日,三司的《大明赋》可以轻易获胜,夺得征税权轻而易举; 哪知道,他《凯旋曲》一鸣惊人,所向披靡,众臣皆不敢班门弄斧! 众臣不战告负,大不了丢点面子!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亲自指点的《大明赋》若是不战告负,岂不太没面子? 但,《大明赋》与《凯旋曲》的差距,绝不是一星半点! 丢点面子也就罢了,若让他王二狗得到版权和征税权,实在心有不甘! 罢了,罢了! 面子值几个钱? 版权和征税权,朕要定了! 就算《大明赋》再不济,谁敢说半个“差”字? 于是,三司“联合出品”的《大明赋》,草草结束。 在曹化淳的授意下,侍卫们众口一词,对《大明赋》的赞美之声,听得朱由检浑身鸡皮疙瘩! 众大臣,也昧着良心随声附和! 我去! 老子的版权,就这么没了? 太乐司提督一职,也没了? 尼玛! 内卷! 内卷! 没想到,自己这个穿越者,竟然被人内卷了! 呜呜呜…… 几十首歌的版权,全都没了! 征税权,也没了! 朱由检,你丫够卑鄙! 你这阴险小人! 老子不跟你玩了! 狗日的! 想在老子的身上拔毛,没那么容易! 不就几十首歌嘛! 大不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有你后悔的时候! 咱们走着瞧! …… 朱由检被杨鹤昌的大孝感动,赦免了杨鹤的死罪,改为发配袁州。 杨嗣昌没有食言! 然而,得到《唐宫仕女图》的王立,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某些人的触手,伸向了山西! 王立想回山西继续赈灾,竟然,遭到了朱由检的拒绝! 本来,陕西和山西,众臣都不敢去! 众臣没想到的是,王立在山西的两年里,民变平息,百姓安居乐业! 铸铁挖煤的收益,更让众臣馋得不得了! 最关键的是,山西连降的几场春雨,预示着旱灾彻底缓解! 于是,山西巡抚这个肥差,让众臣争得头破血流! 最终,落到了仙客谨的手上! “仙客谨? 姓“仙”? 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姓氏?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我怎么从未听过? 他跟成基命,有无关联?” “厂公,“仙”氏本为“先”氏; 北宋末期,河南汤阴县人先柏龄,官至宣州佥判; 据说,此人曾预言了“靖康之难”,被宋高宗视为仙人,遂赐姓“仙”氏; 在西厂已有的情报中,先客谨原本是个六品言官,因与成基命师出同门,这才获得举荐。” “知道了,去!” 王立挥手示意,继续躺在太师椅上。 呵! 前段时间,老子不经意间挖了个天坑,还真有人往里跳? 成基命! 你的首辅之位,怕是不想做了! 山西,老子早就不稀罕了! 老子有了骑兵,卷烟厂又迁到了四川,山西对我没什么用了! 老子看不惯的,是你们这群小人! 既然你们自己寻死,怨不得我! 呵呵! “厂公,万岁爷的圣旨到了!” 宋哲连声提醒,王立缓缓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接过圣旨。 “王公公,我身体抱恙,请恕我不能行礼!” “无妨,无妨!既然厂公签收了圣旨,我这就回去复命! 还请厂公多加保重,小心养病,尽快赴任!” 赴任! 哼! 这帮狗日的! 一个比一个阴险! 老子的骑兵又没威胁到你们,何故赶尽杀绝? 把我排挤出山西也就罢了,竟然,把我推到大凌河受死? 那鬼地方,简直比陕西还恐怖! 孙承宗想重铸大凌河,皇太极会坐视不管? 他有六万骑兵,老子才一万! 唉! 若是拼光了骑兵,若是铸城失败,我不是被皇太极杀死,就被朱由检做掉! 就算侥幸打赢了,好不容易组建的骑兵,也会损失惨重! 罢了,罢了! 反正我只是监军! 我驻军锦州就行! 让孙承宗和祖大寿顶在前面! 他们若是兵败,我马上就跑路! 届时,我引着骑兵退往山海关,没人会阻我! 入关之后,诺大的华北平原,就是我骑兵的天下! 就算他朱由检调集全国兵马,也不能把我咋样! 哼! 朱由检,老子不伺候你了! 你还能咬我? 第105章 逼我玩“阴阳合同” 圣旨签收之后,王立没有马上去往大凌河。 而是以养病为由,在京师逗留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他既不听从朱由检的诏见,也没呈上一封奏书。 他确实在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不是因为山西的赈灾成果被窃取,而是因为,几十首歌的版权被窃取! 本该属于自己的征税权,也被窃取!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在西厂锦衣卫的打砸之下,别的青楼都不敢偷偷“盗版”! 那时候,天音阁独的“演唱会”场场爆满,累计收入一千七百多万两! 如今,全国各地的青楼都在传唱那些歌,天音阁的生意一落千丈! 而且,太坊司获得版权之后,向各个青楼疯狂地“授权”,收入的三百多万两“授权费”,全都进了朱由检的私人小金库! 照此下去的年,天音阁受到的损失,真的是天文数字! 朱由检如此卑鄙,王立如何能不生气? 当然,生气归生气,王立还不至于跑路,更没想过弑君谋反。 那个皇位,他真的不在乎! 其实,王立以养病为由不听调遣,朱由检也很生气! 那些歌是王立所写,版权应该归谁,他心知肚明! 但是,朱由检穷怕了! 一个多月就收入三百多万两,虽然银子还没全部运到,他却看到了希望! 只要版权在手,一年的收入至少上千万! 有了这笔钱,军饷该发的就发,各地的天灾该赈的就赈,乱民该剿的就剿,再不用看众臣的脸色! 不出两年,国内必然平定! 同时,再采购一批大炮,还要扩建关宁铁骑! 将建奴彻底击败之后,大明再无外患! 至此,必将迎来崭新的盛世! 而自己,将作为杰出的君王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所以,抢夺王二狗的版权,朱由检并无半点内疚!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况几首歌的版权? 他王二狗就跟魏忠贤一样,不过是个家奴! 如果逼急了,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但是,鉴于王二狗的办事能力,朱由检从没想过取他性命。 甚至,还把他当成一把尖刀! 大凌河城,事关到整个关锦防线的安危,更是反攻沈阳的前哨站! 如此重任,交给孙承宗并不稳妥! 只有让王二狗督建,才能万无一失! 然而,王二狗却因几首歌的版权,迟迟不肯动身! 竟然以养病为由,推三阻四! 如此逆臣,实在不能忍! 必须给他点教训! “既然他有病,朕也不勉强,批准他回四川老家养病! 他想养多久,就养多久! 养好了再回来! 十年八年都无所谓!” 王承恩的嘴角动了动,想要劝说却又不敢,正要去传达口谕,曹化淳匆匆来报: “万岁爷!曹文诏的骑兵,在半月前撤离了山西! 此时,他与王公公另外的七千铁骑,驻于保定府的新城、容城、定兴等地!” “嗯?” 朱由检眉头一紧,嘴角直抖:“他这是干什么? 想谋反,还是想逼宫?” “这个……依小奴看来,王公公是在做最后的准备! 毕竟,我军重筑大凌河,建奴不会坐视不管! 建奴的骑兵,至少有六万多啊! 而祖大寿的手上,只有五千! 双方的兵力,实在悬殊! 王公公做事稳妥,他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应该是在做准备! 况且,他前段时间从山西返回之时,所带兵马全都驻在居庸关外,从未进入京师一步! 直到现在,亦是如此! 所以,小奴以为,王公公并无谋反之意,更不是逼宫!” 听到曹化淳的分析,朱由检未置可否,却诏回了王承恩。 东厂属下,三万多锦衣卫遍布全国,朱由检从未担心过; 西厂属下,七千多锦衣卫遍布全国,朱由检也没担心过; 但,王立新建的这支“铁甲锦衣卫”,分明就是重装骑兵! 其装备配置,比关宁铁骑更加精良! 其兵马数量,更是关宁铁骑的两倍之多! 在京师保卫战时,祖大寿不顾京师之危,违抗军令回了锦州,朱由检至今心有余悸!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多时间,王二狗又组建了一支铁骑! 最关键的是,借调给他太原总兵曹文诏,竟然扔下陕西的乱民,一并回了保定! 从未向自己禀报! 由此可见,曹文诏成了第二个祖大寿! 再也不听自己的调遣! 他王二狗,也成了第二个袁崇焕! 拥兵自重! 居心叵测! 一不小心,必成心头大患! 所以,他王二狗的这支铁骑,绝不能继续壮大! 让他与皇太极在大凌河火拼,趁机将其消耗掉,势在必行! 此时,此刻,朕有的是钱! 朕,可以另建一支铁骑! 自己的铁骑! 山西,果然是个风水宝地! 有铁,有煤,有官市! 王二狗赈灾的同时,白手起家组建一支骑兵,能力确实不凡! 如今的山西,旱灾缓解,民变平息,朕也可以白手起家,组建一支自己的骑兵! 况且,朕的手上有钱了! 不是白手起家! “给山西巡抚仙客谨传令:与蒙古人的交易还要扩大! 招募更多的百姓,继续扩大挖煤铸铁之规模! 一年之内,朕要看到一万五千匹上等战马!” 音落,王承恩急忙起草圣旨,曹化淳却有些担忧:“万岁爷,小奴可以保证,王公公不会谋反! 但,大凌河的重建已经开始! 如果……王公公一再拖延,实在不是办法啊!” 朱由检微微点头,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各地的授权费,征收情况具体如何?” “呃……截止今日的汇总,全国的版权共计销售三百一十五万七千余两; 已经运到京师的银子,是七十六万八千五百两……” “甚好!”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大同、宣抚乃九边重镇,各发军饷三万两; 其余九边诸军,各发军饷两万两; 关宁军,欠发的军饷三十万,即刻发放; 去年遭受水灾的湖广、福建与浙江,免除欠缴之田税,再各拨赈灾银五万两; 另外,速派心腹之人与葡萄牙人联系,准备采购大炮二百门!” “万岁爷,小奴麾下之人……对采购大炮之事一窍不通……小奴的意思是……采购大炮……还是交给王公公更好!” 提到王立,朱由检的无名怒火猛然腾起,摇了摇头:“采购大炮,刻不容缓! 具体由谁负责,朕再仔细地斟酌斟酌! 你等,暂且退下!” 说罢,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自信了许多。 接着,小心整理自己的长袍,容光焕发,大步往坤宁宫而去。 …… “厂公,太乐司下属的“左司乐”已经成立,你说的版权评审,正是由左司乐的“提点郎”负责!” “官僚!腐败!废物!”王立愤愤骂着,披衣起床:“我等他的版权评审,足足等了一个月! 效率实在太慢! 没点干事的模样!” 接过柳如嫣递来的资料,王立大致瞥了一眼,随手递给赵倩: “咱们三十首新歌的版权申请,就全权交给你了!谁敢推三阻四,尽管告诉我,我马上去宰了他!” 赵倩接过资料,细读后说道:“每首新歌的文字谱和唱词,其公示时间是一个月; 也就是说,就算每首新歌的版权没有争议,也要一个月时间才能确认版权; 厂公,如果你在京师多留,恐引起万岁爷的不悦和猜忌……” “唉!这些都是银子啊! 若再让别人抢了版权,咱的损失就大了!我实在不敢松懈啊!” 说罢,王立轻叹口气,一把将赵倩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等到版权拿到手,等咱的新歌火爆之后,如果别的勾栏想要获得授权,记得要签阴阳合同!” “阴阳合同?” 赵倩对这个词很是陌生。 王立解释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以“阴阳合同”转让版权,王立也是逼不得已! 朱由检的心实在太狠,确实是没办法! 前面那三十多首歌,版权归属太乐司之后,每转让一首歌的版权,太乐司的收费是两千两! 如果其他的版权所有者转让授权,不论收费多少,太乐司都要抽税百分之三十! 在王立看来,朱由检是穷怕了! 他不知道那些歌有多火爆! 也不知道那些世家才子,到底多有钱! 他生怕版权卖不出去,才以每首两千两的超低价,授权给各地的青楼传唱! 如果这些版权若在自己手上,至少卖一万两一首! 而且,百分之三十的抽税,实在太狠了! 在授权的过程中玩“阴阳合同”,都是被朱由检给逼的! 如今,版权申请之事有了眉目,交给赵倩去办也能放心。 王立再无牵挂。 当然,也消了气。 毕竟,和气生财嘛! 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六月下旬,王立整顿兵马,浩浩荡荡往山海关而去。 得知消息,朱由检也消了气。 不仅送来五万两银子的军饷,还给王立加封了“太子少师”的头衔! 明朝的“太子少师”教太子习文,“太子少傅”教太子习武,都是正二品官衔; 太监也能获封“少师”,王立从没听说过! 大明没有这个先例! 不过,大明的“少师”只是虚职或荣誉头衔,多用于亡故大臣的追封; 真正教太子习文习武的,是“太子太师”和“太子太傅”! 对王立来说,是否虚职并不重要! 有没有都无所谓! 就算封个“太师”,也没那闲工夫教育太子! 忙着四处捞钱呢,真的没时间! 只要别耽误我捞钱,一切都好说! “报……厂公:建奴兵分两路出沈阳! 其中一支,由岳托、阿济格、德格类率领,自义州方向而来,屯于锦州与大凌河之间,兵力大约两万! 另一路由皇太极亲领,自广宁方向逼近大凌河,兵力大约四万!” 闻言,曹文诏脸上一喜,赶紧上前请战:“厂公,请允许我率军支援!不出三日就能赶到大凌河!” “不!祖大寿退路被截,却暂无性命之忧! 你若猴急猴急地赶过去,必跟赵率教将军同样下场!” “可是……” “不必可是!” 王立打断曹文诏的话,轻声冷笑:“皇太极这家伙,《三国演义》看得太多了! 他以重兵逼近大凌河,再分一军屯于锦州和大凌河之间,分明是围点打援! 你引兵去救大凌河,必中其计!” 第106章 大凌河之围 孙承宗和袁崇焕打造的关锦防线,王立早就研究过。 这两人经营辽东之时,都是采取“稳步防守、步步蚕食”的战略。 依托燕山山脉与大海之间的狭长地带,先是死守山海关,进军宁远; 然后,死守宁远,进军锦州; 眼下,锦州城固若金汤,自然要进军大凌河; 等到筑好大凌河的城墙,只要粮草充足,在城上大炮的威慑下,几千明军就能固守此处; 这样一来,关锦防线多了一道屏障,战线也推进至辽河平原; 接下来,只要兵力充足,只要有足够的骑兵和大炮,关宁军夺回西平堡与沈阳,就是时间问题了。 因此,皇太极就算拼尽棺材本,也不能让明军在大凌河立足! 其实,大凌河城的修筑,已经是第三次了! 前两次,是在袁崇焕的主持下修筑。 可惜的是,明军兵力羸弱,八旗兵太过强悍,战线太过突前! 那两次的修筑,都没成功! 此时,皇太极围困大凌河,曹文诏急着前去救援,除了想立功,还想报答孙承宗的知遇之恩。 但是,他不得不听王立的调遣! 在他没有收到诏令,擅自撤离陕西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依附于王立! 曹文诏能确定的是,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因为,祖大寿敢于违抗君命,王立也敢! 他收到诏令,慢条斯理地等了一个多月! 朱由检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给予升赏! 此时的大明,除了祖大寿与王立,谁能这么牛? 当然,做王立的部曲,肯定胜过跟随祖大寿! 至少,不愁粮草军饷和装备护甲! 真的不愁! 跟随王立的半年多时间,自己所得的银子,比过去十年的总和还要多! 而且,“铁甲锦衣卫”每杀一个八旗兵,杀敌的士卒可得赏银五十两! 各级将领与杀敌的士卒,还能自约比例,再分另外的五十两! 伤退或阵亡的士卒,必有三百至八百两不等的抚恤! 不论如何,士卒家中的父母妻儿,可保衣食无忧! 如此精良的装备,如此优厚的待遇,军士如何不效死命? 此刻,屯于锦州与大凌河之间的八旗兵,就像两万个金娃娃! 让人眼睛发直,口水直流! 可以预见的是,这“铁甲锦衣卫”遇上八旗兵,必会玩命似的往前冲! 都想着立功受赏,没人会怕死! 而且,有铁甲护身,哪那么容易死? 此时此刻,曹文诏急着去取金娃娃,王立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从没想过谋朝篡位,却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要有了这骑兵,就能跟祖大寿一样嚣张! 朱由检,就不敢轻动自己! 当然,玩重装骑兵,太特么烧钱了! 若是一不小心被打没了,几百万的银子,就全部打水漂了! 还没了保命的护身符! 要想再组一支骑兵,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而且,那些士卒,一个个的全都口水直流! 这架势,实在吓人! 若他们真的冲上去,真把两万八旗兵给灭了,光是赏钱就要发四百万两! 再加上阵亡和伤者的抚恤,那不得七八百万? 这几年提着脑袋赚来的身家,几乎去了四分之一! 能不肉疼? 所以嘛,明知皇太极在围点打援,何必往他的枪口上撞? “曹总兵,速带兵马进驻锦州城,协助孙阁老守住此城! 没西厂的命令,必须坚守城中,切不可出城交战!” “喏!” …… 曹文诏领兵先行,王立却慢悠悠地往山海关进发。 哦,差点忘了,粮草的供给必须得到保障! 现在的曹文诏,已经不属于关宁军了! 孙承宗那老头,不会让他饿肚子? 嗯,应该不会! 这老头,很有大局观,不会那么小气! 再说了,曹文诏是吃户部的粮食,又不是吃他孙老头的私粮! 大凌河,大凌河! 对了,差点把皮岛给忘了! 此刻,皇太极的主力在大凌河! 若是皮岛的毛承禄,趁机偷袭沈阳…… “厂公,没指望了!”宋哲摇摇头,无奈苦笑:“当年,毛总兵还在的时候,还能镇住皮岛上那兵痞; 毛总兵一去,皮岛全乱套了! 可以确定的是,毛有杰和毛永诗,已经投奔了登莱巡抚孙元化; 皮岛上,估计没什么人了!” “毛……毛有杰?”王立眉头紧锁,宋哲赶紧改了口:“毛永诗的本名是孔有德,毛有杰的本名是耿仲明!” 啊? 呵!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俩狗汉奸,总算找到你了! 看我不弄死你! 登莱,登莱,登州城…… 我去,不就是山东半岛的蓬莱那一段嘛! 登莱巡抚,好像,不归蓟辽督师孙老头的管辖! 要让登州城的孙元化出兵大凌河,应该需要兵部的敕令! 这会儿的兵部尚书,好像是梁廷栋! 对,就是他! 在他之前的申用懋,被革职查办了! “来人,速将大凌河之军情报给万岁爷! 就说……就说“铁甲锦衣卫”正在全速救援,奈何建奴有十万之众,急需各路守军出兵援助!” 哼! 孔有德,耿仲明! 你个小样,这次死定了! …… 宁远城。 大凌河的情报陆续传来,跟王立料想的一模一样:皇太极确实是围点打援! 他惧怕明军的大炮,从未攻打大凌河! 而是,仗着自己强悍的骑兵,在大凌河城的四周,挖了一圈壕沟,再以骑兵守在壕沟之外! 这样的“围点”,就算明军暂时击退了八旗兵,援兵和粮草也很难送进去! 而大凌河城中的祖大寿,麾下只有一万兵马,很难突围出去! 并且,城中还有两万多修筑城池的百姓! 每日的粮草消耗极大! 最要命的是,大凌河的位置太过前突! 从山海关方向运来粮草,路途遥远,极为不便! 城中现有之存粮,最多只够十日所需! 直到现在,八旗兵已经围城七日之久! 如果再不救援,大凌河迟早被攻陷! 如果派兵救援,皇太极正好求之不得! 因为,八旗兵不善攻城,却善野战! 皇太极的围点打援,正是扬长避短的绝佳计策! “厂公,大凌河被围之后,锦州与松山的守军第一时间前去救援,却被建奴轻易击退! 目前,我四万大军正在集结,不日就将开赴大凌河!” 看看王立,孙承宗欲言又止。 他很不喜欢军中的太监监军,却又无力反对。 眼下,一万铁骑正在锦州! 如果精心策划,步骑兵紧密配合,城中的祖大寿再及时杀出,击退八旗兵的可能非常大! 但,这支骑兵,是身披铁甲的“锦衣卫”! 别说是蓟辽督师的孙承宗,就连兵部尚书梁廷栋,也无权调遣! 孙承宗有着借用“铁甲锦衣卫”的心思,王立自然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云淡风轻地笑道: “我此次前来,只是帮忙修筑大凌河,并非监军! 不会插手军中事务,也不会向万岁爷随意上奏! 所以,军中之事无需向我透露! 还请孙阁老不要有任何顾虑,速速调集兵马,速解大凌河之围!” 这样的话,孙承宗自然不相信。 咬咬牙,正想提借兵之事,王立却大步离开。 不多时,便有侍卫来报:“孙督师,厂公引着十余骑出了东门,往锦州去了!” “罢了!按原计划而行! 令张总兵和宋总兵集结兵马,准备战车,尽快救援大凌河!” …… 王立,确实去了锦州! 其目的,自然是盯着曹文诏,不让他随意出城! 因为,在锦州城与大凌河之间,有阿济格的两万骑兵! 四十里外的大凌河,另外还有皇太极的四万骑兵! 如果全力冲锋,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杀到! 所以,如果曹文诏贸然杀出,不是以一敌二的问题! 一不小心,就要全军覆没! 而且,兵部已经发出敕令,要求登莱巡抚孙元化,务必听从孙承宗的调遣! 此时,登州城是否派出了援兵,孔有德与耿仲明是否在援军之中,还是未知之数! 若是错过这次的绝好机会,想要做掉这俩汉奸,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自己被派来督造大凌河,若是丢了城池或损兵折将,也不太好交待! 不好交待,就不必交待! 大不了,带着自己的骑兵跑路! 只要有银子,曹文诏和麾下的士卒,必会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 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嘛,这是最坏的打算! 在对己方有利的情况下,在伤亡数量可以控制的情况下,“铁甲锦衣卫”还是可以出击的! 若能击败皇太极,或者侥幸灭了他,就算朝廷没有封赏,也能多捞几年嘛! 这年头,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 “呃……锦州城有多少兵马?城中守将是谁?” “厂公:据曹总兵和孙阁老所说,锦州城还剩四千步卒,粮草充足; 城中守将,乃是右佥都御使、宁远巡抚丘禾嘉! 此人虽是文举出身,却喜好谈兵,还参加过平定安邦彦的叛乱; 马世龙任顺天总兵时,丘禾嘉做过他的监军; 在孙阁老收复关内四城的战斗中,丘禾嘉身中两箭仍顽强冲杀,被万岁爷赐了块“帝倚长城”之金匾! 只不过,听说……丘禾嘉与孙承宗和祖大寿多有不睦……” 说到这里,看到王立挥手示意,宋哲赶紧闭了嘴。 此时的王立,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他看过的一个纪录片中,山海关护城有功的明军将领雕像中,好像就有丘禾嘉! 却没有袁崇焕! 应该,没有记错! 这么说来,丘禾嘉这人应该很牛! “这个宁远巡抚丘禾嘉,大约多大年纪?” “这个……不太清楚!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多!” 我去! 已经六十多了? 还能饭否? 王立心头一急,差点喷了! 历史上,自己略知的几个明军将领,怎就没一个靠谱的? 听说洪承畴很能打,可惜成了二臣! 孙承宗雄才大略,可惜年近古稀! 丘禾嘉有雕像,应该是个英雄,怎么也六十多了? 稍稍年轻的袁崇焕,没落个好下场! 更年轻的吴三桂,屡战屡败,最终开关降清! 呃,他再也没机会开关投降,就不提他了! 唉! 朱这孩子,真够苦逼的! 没钱赈灾也就罢了,遇到内外敌寇,竟然没有精兵强将! 没人可帮他力挽狂澜! 难怪他的大明要亡! 第107章 与大凌河共存亡! “啊?祖大寿的正妻在城中?” “厂公,确实如此! 祖将军奉命修筑大凌河,将家眷接到距离最近的锦州城,再由弟弟祖大乐、祖大春亲自督运粮草,他才能放心! 据调查,祖将军的祖籍本是安徽,祖上于宣德五年迁至宁远,逐渐成为辽东旺族; 其父祖承训,在万历年间跟随“宁远伯”李成梁东征西讨,屡立战功,升任辽东副总兵; 祖大寿于泰昌元年(1620年)出仕为官,任靖东营游击,曾被辽东经略熊廷弼上奏表彰; 天启元年(1621年)跟随广宁巡抚王化贞,出任中军游击; 随后又跟随袁崇焕,成为其心腹部曲; 据我们的情报,祖大寿与孙阁老、丘禾嘉多有不睦; 不过,修筑大凌河是万岁爷钦定的重大工程,如今被围,应该没人敢轻视!” 宋哲详加解释,王立略有失望! 此时的大凌河城,被八旗兵围困已有十日! 城中粮草,即将耗尽! 如果大凌河早早地陷落或投降,登州方向派来救援的孔有德,很可能中途返回! 想借皇太极之手将他做掉,恐怕没什么希望了! 然而,这是光明正大做掉他的最好机会! 怎能轻易放弃? 唉! 想等到孔有德从登州来援,从路程上计算,大凌河至少要坚守一个月!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祖大寿坚持一个月! 正常来说,在粮草耗尽的情况下,守将誓死坚守城池,只能依靠希望和信仰! 或者,牵挂! 可惜的是,锦州城中的祖大寿之妻,很难成为他的牵挂! 因为,他的四个儿子和养子,此时正在大凌河! 如果面临选择,妻子没了,重新娶一个便是! 以祖大寿的官职,娶妻纳妾并不困难! 若是儿子没了,那可要绝后了! 这个时代的男子,宗族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在大凌河难以坚守的情况下,祖大寿很可能携子投降! 若说希望,那就是援军! 对于孙承宗筹集的四万援兵,祖大寿或许存有希望,王立却不抱希望! 这支部队以步卒为主,若能击退八旗兵,那才是见了鬼! 我的“铁甲锦衣卫”,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 要跟皇太极火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孙承宗的援兵被击退,祖大寿还是可能投降! 那么,只剩下信仰! 当初的京师保卫战,因为袁崇焕的下狱,祖大寿敢违抗军令,将关宁铁骑带往锦州! 为了立功救出袁崇焕,他又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带着关宁铁骑回来了! 所以,若说祖大寿唯一的信仰,恐怕只有袁崇焕! 在袁崇焕被处死的当日,他被人劫走了! 此事,全国皆知! 所以,在必要的时候,让祖大寿誓死坚守大凌河,拖到孔有德引兵来援,还是有希望的! “二当家的,以你弟弟宋义的身手,能否潜入大凌河?” “厂公,当初攻取辽阳,我与弟弟是同时登上城墙!”宋哲自信一笑,却有些不解: “厂公,去大凌河干嘛? 难道给祖大寿传信? 既然想去大凌河,为何不刺杀皇太极?” “我去! 就算让你刺杀皇太极,你认识他么? 知道他在哪个营帐么? 就算你刺杀了一个皇太极,能保证没有更多的皇太极? 能保证他的继任者,个个不如他? 再说了,古往今来的战争,从来没有因为刺杀一个人,扭转整个战局的先例! 所以,我刺杀皇太极干嘛? 对咱有什么好处?” “厂公,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嘛!” “我生气?你怕是想多了!” 王立神秘一笑,低声交代了许多事情,然后来到城头。 “我想看看,人类,是否真有“飞檐走壁”的绝技!” “厂公,武艺确实有,飞檐走壁不过是传说罢了!” 音落,宋义呵呵一笑,翻身上墙! 王立还没回过神,宋义就不见了踪影! 尼玛! 从两丈多高的城跳下去了? 摔不死你! 惊恐中,王立赶紧靠到城头。 然而,城下什么也没有! 我去! 这还不算飞檐走壁? “这个……要练成这样的身手,需要多长时间?” “厂公,我与弟弟都是六岁练武,练了大概二十年!” 靠! 又是二十年! 你们至于么? 陈王廷那厮,还有朱可贞,全都练了二十多年! 不累么? 我可没那闲工夫! …… 上次攻占辽阳,首功确实是宋哲和宋义。 二人是如何爬上城墙,王立只知道个大概。 宋哲是何时将弟弟拉进西厂,王立也不知道。 他很想问,却又不好开口。 毕竟,宋哲是最早跟随自己的人,更是西厂的二当家! 如果这种小事也要问,那也太不信任下属了! 不过嘛,宋哲的办事能力和效率,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只要足够忠心,只要没贪自己的银子,一切都好说! 就算他把全家人拉进西厂,也无所谓! 这天夜里,宋义是如何冲破包围,如何爬上大凌河的城墙,王立不可能知道。 别说是王立,就连城中的祖大寿,也不知道! 更不相信! 说什么也不相信! 越过八旗兵的重重包围,并且爬上一丈多高的城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 这绝非力可为! 除非有细作的配合! 然而,宋义出示了西厂的驾贴! 至此,祖大寿不得不相信了! 对于厂卫的到来,祖大寿表现得相当谨慎! 对鬼神一般的宋义,甚至从心底里恐惧! 因为,在京师保卫战时,他带着关宁铁骑逃回锦州,基本等同于谋反! 后来引兵杀回,击退皇太极,并且夺回关内四城,确实立了功! 但,是否真的能将功赎罪,祖大寿不敢保证! 朱由检当时没有怪罪,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宋千户请放心!本将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与大凌河共存亡!” 祖大寿的话,滴水不漏。 宋义却淡然一笑,不动声色:“祖将军,你手上能打的只有一万来人! 而城外的八旗兵,已达六万之众!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粮草已尽! 你真能守住大凌河? 你拿什么守住大凌河?” 由于不清楚宋义的目的,祖大寿仍不松口:“孙督师正在调集援兵,本将并非孤军奋战! 城中粮草已尽,这是事实! 但,城中尚有五千匹战马! 我以马肉充饥,坚守一月并不困难!” 宋义点点头,稍稍放了心,按照王立的交待,顺势安慰道: “祖将军忠肝义胆,不畏强敌,誓死如归,本将万分佩服! 本将此次前来,并非监军,更不会插手军中之事! 而是帮孙阁老和厂公带句话:孙阁老已经筹集了四万援兵,不日就将率军来援! 并且,登莱巡抚孙元化、山东巡抚余大成也在调集援兵,不出二十日就能赶到! 西厂,还有一万名不亚于关宁铁骑的“铁甲锦衣卫”! 多路援军赶到之时,希望祖将军能里应外合! 届时,击退皇太极易如反掌! 所以,还请祖将军以大局为重! 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务必坚守大凌河一个月! 拜托了!” 宋义表现得十分诚恳,没有锦衣卫的趾高气昂! 他的话,应该不是假话! 于是,祖大寿信心大振! 他刚才表现出的死守决心,不过是惧怕西厂锦衣卫,随口说说而已! 在这之前,他试着突围了两次! 松山、锦州的派来的援兵,也被击退了两次! 皇太极伪装成明军的假援兵,还让大凌河损失了一千多兵马! 差点让大凌河失陷! 对于守住大凌河,祖大寿早就失去信心! 宋义的话,确实让祖大凌燃起了斗志! 通过察言观色,宋义知道:让祖大寿死守城池的目的,已经达到!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冒险提起袁崇焕! 因为,王立特别叮嘱过,这是激励祖大寿的最后办法,是不得已而为之! …… 得知祖大寿的态度,王立暗喜不已! 得知孔有德正在来援,王立更是欣喜! 这支先头部队只有八百轻骑,简直是天助我也! 这家伙,可能不听孙元化的指挥,可能不服孙承宗的调遣,却会惧怕自己这个监军! 试问,军中谁不怕监军? 而且,还不是西厂的监军! 不论是谁,不论他官位多高,随便找个借口,随便奏他一本,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孔有德的是轻骑兵! 从路程上看,最多十天就该赶到! 已经过了半个月,为何还没到锦州? 派去督军的锦衣卫,为何没有一人回报? “厂公,孙督师托下官前来询问:总兵张春、宋纬的四万援兵已经赶到! 不知厂公……有何退敌良策?” “我说过,绝不插手军中之事……” 说到这里,王立突然发现,丘禾嘉是话里有话啊! 他表面上是询问“退敌良策”,实际是问“铁甲锦衣卫”是否出战,是否跟张春协同作战! 看来,孙承宗和丘禾嘉,全都狡猾狡猾的! 还在盯着自己的骑兵! 呵! 想得倒挺美! 我的骑兵在前方开道,你们的步卒在后面捡现成? 前面送死的是我的骑兵,领功的却是你们步卒! 你们可是有大炮啊! 如果哪个缺心眼的不高兴了,朝着我的骑兵放上几炮,我找谁说理去? 我的骑兵,不要钱是不? 你们的兵,吃的是朝廷的军饷,死不光了也不要紧! 我的骑兵,军饷和抚恤都是我自掏腰包! 很肉疼的! 你们知道不? 我去! 早知如此,就不带骑兵过来! 现在可好,威风倒是威风了,被人惦记上了! “铁甲锦衣卫”如果没有“协同作战”,弹劾我的奏折,必会像雪片一样飞向朱由检! 解了大凌河之围,我还想多捞几年呢! 现在就跟朱由检翻脸,也太亏了! 唉! 刚才的回答,丘禾嘉果然不满意! 这不,他把话挑明了! “厂公,孙督师和下官的意思是,锦州与大凌河一线地势宽广…… 阿济格的两万骑兵横在中间,实在是个威胁啊! 如果没有得力的掩护,步卒很难贴近大凌河!” 这家伙,果然老奸巨猾! 掩护? 什么叫掩护? 你直接说需要骑兵的支持,或许,能让我好受一点! 不过嘛,为免落人口舌,掩护,肯定是要掩护滴! 但是,想让我的骑兵正面迎击八旗兵,那是不可能滴! 第108章 这个坑,真不是故意挖的! “督师,厂公的骑兵,必会全力相助! 只是……只是……可能要五日之后才会出兵!” “五日?” 孙承宗眉头紧锁,心头一凉! 大凌河被围已经一个月! 断粮已经二十天! 在这期间,自己四处调集援兵,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被围的大凌河,再也等不起了! 每晚一天,可能有数百人被饿死! 而且,就算有骑兵相助,又能否击退皇太极? 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其击退? 三天?五天?十天? 谁也说不准! 所以,必须尽快出兵大凌河! 一天都不能等! 步卒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击! 但,阿济格的骑兵横在半路! 如果没有骑兵相助,能有一小部分杀到大凌河,就是烧高香了! 但,杀到大凌河又如何? 拿什么击退皇太极? 在这平原之上,步卒就是骑兵的屠杀对象! 唉! 太监,果然是太监! 简直把军务当儿戏! 为何要等五天? 唉! 由太监做监军,甚至由太监指挥大军,明朝独有! 打胜了,是太监的功劳! 打输了,是各级将领背锅! 十万太监,误军误国! 可惜,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虽为督师,却无法调动他的兵马! 若是得罪了他,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奏上一本! 而皇上,只信任太监! 不会听自己的解释! “督师,厂公的意思是……他师出紧急,出发之时没来得及祭天! 如今适逢大战,必须祭天之后才能出征! 他还说,五日后就是良辰吉日! 待吉日祭天,然后出兵,必能旗开得胜!” 听到这话,孙承宗双眼一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然而,这样的借口,竟然无力反驳! 从春秋战国直到现在,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中,大军择吉日出师,杀牛宰羊,焚香祷告,祭旗祭天,必不可少! 当年萨尔浒之战,就是因为雨雪天气仓促出兵,没有选择吉日良辰! 并且,在杀牛祭天的时候出了岔子! 这才导致明军的惨败! 孙承宗只相信“事在人为”,却改变不了各级军士、各级将领、朝中众臣、甚至朝中皇上的思想认识! 没办法! 王立能拖延,孙承宗却不敢拖延! 因为,他孙承宗,是蓟辽督师! 被围的祖大寿,是他的部下! 如果他不管,还有谁肯管? 如果大凌河陷落,担责的,只能是孙承宗! “唉!” 孙承宗无奈摇头,愤愤地令道:“给张春和宋纬传令:随机应变,尽力而为,速解大凌河之围!” 丘禾嘉想要劝说,却因军情紧急而无法开口! …… 王立相信,以“挑选吉日祭天”为由拖延出兵时间,没人敢说三道四! 这个借口,能让各级军士信服,让朝中众臣无话可说! 如此四两拨千斤,可将孙承宗和言官们的弹劾,化解于无形之中!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啊! 谁叫那孔有德延误了行程? 谁叫皇太极有那么多的兵马? 只有拖延不战,才能保住自己的骑兵! 不过,还好! 大凌河城的战马,还没有杀完! 城中守军,还有的是时间! 多守五日,毫无问题! 只希望,在这五天里,孔有德能够赶到! 不做掉这汉奸,心里实在膈得慌! 不论如何,先弄死他再说! 至于,如何解围大凌河,如何保住自己的实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啊……啊切…… 我去! 这才八月下旬,天气怎就这么凉了? 该死的小冰河期,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啊……啊切…… 我去! 竟然在飘雪了! 看来,冬天又到了! 这北方的鬼天气,早就领教过了! 如果没个人暖床,恐怕过不了这个冬! “报……厂公:山西再发民变! 内阁首辅成基命、山西巡抚仙客谨被革职查办; 吏部侍郎周延儒,被任命为新任首辅!” 得知此讯,王立眉头微皱,嘴角露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最近的两年来,王立与魏忠贤都很低调! 王立一心想着捞钱,就算去了山西赈灾,也没忽略这件大事! 只要不是东林党人做首辅,魏忠贤也懒得去管,王立更不在乎! 这两年来,内阁首辅换了好几个! 当前的首辅是谁,王立经常不知道! 不过,对于成基命这位首辅,王立略有关注! 因为,他刚刚升任首辅,自己就被调往辽东! 协助修筑大凌河,只是明面上的原因! 其本质,是山西的赈灾成果,被人给窃取了! 山西那鬼地方,王立一刻也不想多留! 但,那里的铁矿和煤矿,着实让人眼馋! 王立在那里,不到一年时间就搞起一支铁骑,谁不眼馋? 所以,仙客谨有幸成了山西巡抚! 而仙客谨,与成基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想到的是,把自己挤出山西的成基命,这么快就栽在“天坑”里了! 这个坑,就是山西的油水! 这个坑,其实是王立亲手挖出来的! 直接掉在坑里的,是山西巡抚仙客谨! 被仙客谨牵连的,正是内阁首辅成基命! 但,这个坑,王立是无意为之! 确实是无意的! 在山西赈灾期间,他带领百姓种红薯、种土豆,种玉米,还从全国各地购来大批粗粮,养活了几十万的饥民! 再加上铸铁和挖煤百姓的工钱,先后投入的银子,累计几十万两之多! 这笔钱,自然是从福、浙二省的关税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正因为投入了大笔的银子,山西的饥民才没有饿死,才没有民变! 当然,招募饥民铸铁挖煤的效益,也是十分可观的! 投入的银子,早就翻倍赚回来了! 那支“铁甲锦衣卫”,正是因此而来! 然而,朝中的那些家伙,只看到铸铁挖煤的收益,却忽略了赈灾的投入! 仙客谨到了山西之后,朱由检为了组建自己的骑兵,连发好几道诏书! 为了尽快换来战马,朱由检不停地督促仙客谨,要求他扩大采矿规模! 然而,仙客谨的手上没有一两银子! 拿什么支付矿工的工钱? 拿什么购买更多的粗粮? 百姓既没有工钱,又没有一日两餐,谁会开工? 所以说,这个坑,真的是无意为之! 总不能拿着喇叭告诉别人,我贪污了福、浙二省的关税,从中挪用了几十万的银子赈灾! 王立无意间挖了个坑,确实不假! 但是,把仙客谨仙往坑里推的,不仅有朱由检,还有山西的鬼天气! 以及,陕西的流贼! 在今年的春季,在王立离开山西之前,接连下了好几场春雨! 看起来,旱情确实是缓解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七月和八月,山西境内暴雨连连! 境内的几十条河流,种在两岸的红薯、土豆和玉米皆被冲走! 决堤的黄河,一泄千里! 不仅房倒人亡,境内的庄稼也颗粒无收! 如果是仅仅遭受洪灾,只怪仙客谨的命不好! 偏偏,因为王立的调离,抽走了境内的铁甲锦衣卫! 在洪灾之前,被洪承畴杀得鸡飞狗跳的陕西流贼,全都越过黄河,逃到了山西境内! 大同的满桂,虽然加拨了一些银子,却只够发放以前的欠饷! 他还要镇守长城防线,哪敢南下剿贼? 黄河西岸的洪承畴,确实有兵有粮! 但,他只是延缓巡抚! 山西,根本就不归他管! 他不敢越权! 就算他想去山西剿贼,也是于法不合,有心无力! 饥民和流贼四起,再加上境内的洪灾,身无分文的仙客谨,如何招架得住? 而朱由检,哪管你是否招架得住! 他要的,只是结果! 如果跟王立相比,仙客谨这位巡抚的政绩,可谓是一塌糊涂! 不将他千刀万剐,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将仙客谨革职查办,举荐他的成基命被连带革职,这就在情理之中了! “厂公,你在笑什么?” “辽东的冬天虽冷,如果守着炉子,再有个女人暖床,至少不会被冻死! 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如果还留在山西,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所以说嘛,时也,运也! 哈哈哈!” 王立的回答,让宋哲一脸黑线:“厂公,可能是孙阁老等不及,张春引兵出击了!” “靠!” 王立暗叫不好,赶紧举起望远镜。 可惜,城外的雪实在太大! 东边还突降大雾! 能见度实在太低,看不清张春的部署! 只能听到呼啸寒风,以及若隐若现的喊杀声! 不多时,一支步卒丢盔弃甲,仓惶往城中逃来! 身后追击的八旗骑兵,正在大开杀戒! 幸好,城上的大炮及时开火了! 隆隆声中,八旗兵人仰马翻,再也没敢追来! 这次的交阵,不到一刻钟就结束! 明军的步卒,死伤五百余人! 张春的先头部队龟缩城中,再不敢随意出击! “厂公!” 一名锦衣卫来到身旁,低声说道:“派往登州的兄弟回来了! 孔有德……再也不会来援! 因为,他在吴桥造反了!” 造……造反? 王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又没有听错! 确认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 尼玛! 真是英雄啊! 我手上有一万铁骑,还有八千锦衣卫! 这样的军力,我都从没想过造反! 这哥们儿,只有八百轻骑,就敢造反! 胆子也太肥了! 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只知道,历史上的孔有德是个汉奸! 却没听说他会造反! 难道,这个明朝,跟自己略知的明朝,真的不一样? 或者说,他是先造反,然后才投奔的皇太极? 不过嘛,历史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山海关有杨嗣昌,宁远、锦州一线有孙承宗、丘禾嘉、张春! 还有一万“铁甲锦衣卫”! 孔有德那点虾兵蟹将,根本就过不了关锦防线! 只要被人盯上,打个呼噜就能灭了他! 所以,就算他想做汉奸,也没那机会了! 我去! 你造反,死了没什么要紧! 眼下,我该怎么办? 四天之后的良辰吉日,孙承宗必会盯着我! 如果再不出兵,必遭弹劾! 我,还不想跟朱由检翻脸啊! 可是,八旗兵那么凶悍,兵马那么多,我怎么敌得过? 怎么办? 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十万火急! 在线等! 第109章 绕至八旗兵的后方 锦衣卫陆续报回消息,王立对孔有德造反的始末,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关内也在下雪了! 原来,孔有德麾下的辽东兵,与关内的山东人多有不和! 孔有德行至吴桥县时,所有的商户闭门罢市! 部队买不到补给,又冷又饿! 几个小卒,偷了当地百姓一只鸡! 炖了吃了! 然而,被偷者不是普通百姓! 而是山东望族王家,王象春! 偷鸡的士卒,被王家仆人暴打了一顿! 孔有德又纵容士卒,杀死了王家的仆人! 于是,事情闹大了,孔有德就造反了! 一切,就这么简单! 其根源,不过是只老母鸡! 这件事,登莱巡抚孙元化、山东巡抚余大成如何上奏,王立并不知道。 但,自己作为监军,有必要将此事详细上奏! 至于朱由检相信谁,并不重要! 写好奏书,王立还是有个疑问:“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之后,皮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兄弟们只调查了个大概:毛文龙死后,皮岛上太乱了,没人能镇得住! 先是参将刘兴治杀了副将陈继盛,然后,参将沈世魁又杀了刘兴治; 新任总兵黄龙上任之后,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索要军饷,包围了黄总兵的府邸; 不仅打断了黄总兵的腿,还割掉了他的耳鼻! 但,黄总兵的部下及时赶到,耿仲裕被诛杀; 耿仲明担心遭到牵连,就先行一步引兵渡海,投了登莱巡抚孙元化; 皮岛上的几万人,就逐渐溃散了!” 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对于孔有德的叛乱,王立还是表现出不屑! 毕竟,孔有德只有八百人,掀不起大浪! 当务之急,应该先解大凌河之围! 但,在这个过程中,必须想个办法,避免跟八旗兵火拼! 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 好不容易组建的骑兵,不能就这么打没了! 苦思两日,王立终于有了主意! “曹总兵,咱们的战马与八旗兵的战马相比,孰优孰劣?” 曹文诏不明白王立的本意,如实答道:“我与八旗兵都是蒙古马,都是上等良马,难分优劣! 不过,在装备和护甲方面,我军略强于八旗兵; 我军的劣势,主要是数量太少!” 王立点点头,绕着地图上的盛京、赫图阿拉、永宁、黄骨岛,画了个大圈: “如果,在这几百里的区域内捉迷藏,你有没有胜算?” 曹文诏大致猜到了王立的计划,犹豫着说道:“只要粮草充足,只要不以杀敌为目的,就算八旗兵全部围过来,我也有把握将其甩掉!” “甚好!”王立满意地点点头,神秘一笑:“千万别跟八旗兵硬战,就带着他们捉迷藏! 士卒卸下重铠,战马卸下护具,以轻骑上阵! 每人带足二百斤粮食,跟他们好好地玩一玩! 去!” “……” 曹文诏一脸懵逼! 他从军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军令! “厂公,具体的路线怎么走?出发与返回的时间是多少?最终的作战目标又是什么?” “哎呀,没有具体的任务!就是带着八旗兵捉迷藏嘛! 具体怎么捉,你看着办! 这个时间嘛……如果有可能,最好在半月后才返回! 当然,要吸引足够多的八旗兵追来! 捉完迷藏,一定要把兄弟们全部带回来! 最好,一个也别少!” 王立这么一说,曹文诏终于想起了什么:“厂公,你的意思是……声东击西?” “差不多是这意思,你懂的! 记住,千万别跟八旗兵硬拼! 具体怎么玩,你看着办就行!” 曹文诏点点头,苦思多时,试探着问道:“厂公,我带三千骑手就行! 不过,我要六千匹战马、六千杆火铳、六百颗炮丸,每人再要八十斤干粮!” “没问题!你想要的东西,我全都给你!” “那……我再要四千战马、四千杆火铳……” “我说过,不论你要什么,都给你! 就算你要城上的大炮,我也拆下来给你! 只要你搬得动!” 音落,曹文诏一脸黑线! 再问了许多问题,然后准备了好几个时辰,这才趁夜出发。 此时,正是八月二十六,残月如钩。 在白雪的反射下,基本能看清道路。 大队的骑兵,故意从八旗兵的帐外通过。 从马蹄声来看,估计有万余骑! 几百米外,营帐中的八旗兵,没料到明军突然杀来! 仓促中,不清楚明军的虚实,没人敢杀出营帐! 直到马蹄声远去,阿济格和莽古尔泰,终于领着五千白甲兵,往大凌河方向追去。 …… 行军路线和出发时间,曹文诏计算得分毫不差! 天色微明,这支明军刚好抵达大凌河! 后方的阿济格刚要追到,短暂休息的明军骑手换了匹马,从大凌河城的北部越过大凌河,浩浩荡荡往东北方向而去。 明军骑兵没有大炮,也不可能携带大炮! 但,战马侧方悬挂的炮丸,把皇太极吓得不轻! 明军往东北方向而去! 人数大约三千! 每人两匹马! 这架势,明显是偷袭盛京,或者西平堡! 但是,有这么偷袭的么? 为何故意让自己发现? 可是,战马两侧的炮丸,那可不是吃素的! 皇太极知道,那东西,其实就是大炮! 点燃引线,不一会儿就会炸! 西平堡,是自己的物资中转站! 盛京,是自己的国都! 两者都不能有失! 明军是轻骑兵!每人两匹马! 如果有需要,一日可强行二百里! 在这辽阔的辽河平原,明军可以绕过任何城池,也能袭击任何城池! “追!给我追! 莽古尔泰、德格类、阿济格,你等各引三千轻骑,在天黑之前,务必追上这支明军!” 闻令,三人面带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匆匆卸掉铠甲护具,引兵追了上去。 直到这时,岳托终于开了口:“大汗,这三路兵马,估计追不上明军!很难!” “我知道!” 皇太极冷冷一笑,令道:“多尔衮,你带五千轻骑,半个时辰后出发,在西平堡附近截击明军; 代善,你也带五千轻骑,半个时辰后出发,在盛京附近截击明军!” 闻令,代善的嘴角动了动,强忍着没有多问。 其实,代善、岳托和多尔衮都明白,自己的大汗,要对莽古尔泰动手了! 自先汗驾崩之后,皇太极取消了四大贝勒按月轮流执政的做法,还仿照明制组建了六部! 最先被削弱的,就是代善的正红旗,以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 代善多有城府,没让皇太极抓到更多把柄,莽古尔泰则不同! 他不仅敢当面顶撞皇太极,还敢在他面前拔刀! 实在莽撞! 只希望,大汗能饶他一命! 别像汉人那般手足相残! …… “铁甲锦衣卫”半夜出城,引开了两万八旗骑兵,孙承宗激动得满脸通红! “厂公,你的骑兵往东北方向而去,既威胁着西平堡,更威胁着建奴的盛京! 这招“围魏救赵”果然高明啊!” “就是!厂公攻敌之必救,轻易引开了两万敌兵!趁机,我正好兵发大凌河!” 丘禾嘉看看孙承宗,正要发令,王立却呵呵一笑:“不急,不急! 锦州与大凌河的城外,还有一万多建奴铁骑! 如果步卒此时杀出,岂不是送死?” “莫非……厂公还有后招?”孙承宗满脸疑惑,仔细打量着王立。 只可惜,王立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总感觉,这张脸上的笑容,比魏忠贤的笑容更加恐怖! “孙阁老,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嘛!”王立两手一摊,呵呵笑道: “这次的行动,是曹总兵一手策划,我什么也不知道! 别问我,真的不知道!” 王立一脸诚恳,孙承宗自然不相信。 若说上级不知道下级的部署,谁会相信? 但,王立就是这样! 曹文诏报来的行动计划,他看都没看,直接扔到了火炉里! 所以,曹文诏实攻何处,佯攻何处,攻打时间,没人会知道! 这晚,后金帐中的士卒正在熟睡,又听到隆隆的马蹄声! 从声音来看,数量大约两三千! 帐中的阿敏生怕中计,犹豫多时,没有马上杀出。 一刻钟后,阿敏点齐兵马,正要追出,又听到帐外的马蹄声! 这声音,还是有两三千! 两股明军,都是往东北方向而去! 情报中,明军新增了一万铁骑,果真不假! 等到马蹄声远去,阿敏这才往大凌河追去。 在这蒙蒙的夜色中,同为骑兵的敌我双方,绝对不敢追得太近! 否则,一不小心就要中埋伏! 所以,阿敏小心地追赶着,很快就失去了目标! 凭着直觉,他相信,明军必是去了大凌河! 他没料到的是,首先从帐外经过的曹鼎蛟,以及后来从帐外经过的曹变蛟,各自绕了个大圈,全都折返回来了! 此时,经过几次的“狼来了”,帐中的八旗兵毫无防备! 就算做梦,也没料到明军会夜袭! 这一次,明军的四千骑兵,除了几十个扔炮丸的,全都是铁骑! 刹那间,后金的营帐中炸声隆隆,火光冲天! 仓促应战的后金骑兵,还没搞清明军的数量和方向,寨门已被铁骑攻破! 惊恐中,很多人连战马都没寻到,或者没敢去取战马,就急忙往大凌河方向逃走。 这,就是一场屠杀! 胜负,不会有悬念! 天明,清点战场。 歼敌一千余,俘获战马两千多匹,粮草军械无数! 没来得及逃走的后金副都统绰和诺、备御多贝、佐领卓纳、管武备院事达穆布、二等轻车都尉朱三、佐领拜桑武、骑都尉尼马禅、护军校爱赛、云骑尉瓦尔喀等人,皆被明军斩杀! 天明。 气急败坏的皇太极、阿敏、汤古泰、阿巴泰引兵杀到。 战场的硝烟仍未散尽,明军却已撤回锦州! “竟敢夜袭!实在可恶!大汗,咱们不必再围大凌河,全军攻打锦州!” “不破锦州,难消此恨!大汗,下令!” 众贝勒一再请战,皇太极却一语不发,脸色铁青,嘴角抽搐不止。 望远镜中,锦州城上,黑洞洞的炮口就在那里! 守城的士卒,正往这边做着挑衅的手势! 过了好一会儿,皇太极咬咬牙,终于开了口:“明军有备而战,不宜攻城! 就算我有十万兵马,也无法攻破锦州! 撤!撤回大凌河!” 第110章 再去辽河浪一回 自萨尔浒之战后,明军主力尽失,再也无力主动进攻,只能据城坚守。 没想到,这一次,明军敢主动进攻! 损了两千人马也就罢了,前日,前去追击明军的代善、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竟然把明军追丢了! 追丢明军,其实在皇太极的意料之中! 他故意大发雷霆,只是想寻个过失,贬去莽古尔泰的贝勒之位; 然而,在西平堡截击明军的多尔衮,在盛京截击明军的代善,足足等了三天! 连明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么,这支杀向自己身后的明军,到底去哪了? 若说他们全被冻死或饿死了,皇太极宁死也不会相信! 不寻到这支明军,不将其完全歼灭,皇太极始终如鲠在喉! “大汗!祖大寿、何可纲在城头出现!” 闻言,皇太极眉头紧锁,匆匆来到壕沟之外,举起望远镜。 在围城之初,皇太极往城中射去多封劝降信,皆没得到回音。 城中粮草已尽,皇太极一清二楚! 莫非,祖大寿与何可纲撑不住了,想要投降? “派人过去喊话:如果三日之内开城投降,高官厚禄、金银珠宝、绝色美女,应有尽有! 若是执迷不悟,城破之日,一个不留!” 得令后,几名懂汉话的士卒来到城下,交流一阵,很快就返回。 “大汗,城上守军说,粮草充足,再守三个月也没有问题! 他们还说,如果想攻城,就别再叽叽歪歪,尽管放马过去!” “粮草充足?” 皇太极冷笑一声,放下望远镜:“再去给祖大寿传话:既然他能再守三个月,我就围他三年!” 士卒忠实地前去传话,也带回了祖大寿的话:“大汗,他们说,他们说……请你看看自己的南边……” 南边? 皇太极心头一懔,赶紧举起望远镜。 我去! 南边五里处,烟尘滚滚! 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正绕过自己的营寨,浩浩荡荡往东南方向而去! 此情此景,皇太极彻底懵了圈! 前几日,杀向自己后方的明军,还未寻到! 今日,又有一支明军杀向自己的后方! 如果派兵去追,很可能中明军的埋伏! 如果不追,这支明军又将去往何方? 如果两路明军汇合,数量至少一万! 不论西平堡外的多尔衮,还是盛京城外的代善,全都抵挡不住! 而且,明军还携带了大批的炮丸! 想到此处,皇太极猛地一个哆嗦! 本以为,自己的围点打援之计必能成功,必能重创明军! 哪知道,明军不救大凌河,而是杀向自己的后方! 若是后方城池被攻破,前方攻下一个大凌河,又有何用? “报……大汗:昨夜子时,辽阳城被明军攻破!城中火光冲天,死伤者无法计数!” “报……大汗:昨日傍晚,鞍山被明军攻破!城中喊杀震天,具体损失不明!” 闻报,皇太极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稳住! 稳住! 从时间和方向上看,明军傍晚攻克鞍山,半夜攻克辽阳,乃是由南向北! 不必说,正是那支“消失”的明军所为! 如果再不追赶,今日正午,这支明军就能抵达盛京! 不对,盛京城有代善的五千兵马,明军必不敢去! 他们的方向,应该是东北的清河,或者赫图阿拉! 但是,就在刚才,又有一支数量更多的明军,朝着南方去了! 这路明军,也是轻骑兵! 一人两马,很难追上! 战马侧方,也挂着炮丸! 如果不追,难道,坐看明军撒野? “报……大汗:前日傍晚,一路明军攻克清河!城中三千多百姓,皆被明军斩杀! 牛羊马匹,被抢走者不计其数!” 清河!怎么又在清河? 不对!明军并非三千人一支,而是分成好几支! 此时的他们,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凡是没有驻兵的城池,都可能遭到洗劫! 可是,除了盛京与西平堡,驻有兵马的城池没几个! 卑鄙!无耻!可恶! 我都是强盗了,竟然,有人敢抢我的东西! 再不制止,东西都要被抢光了! 这个冬天,怎么过? 大凌河! 大凌河! 如果回师,明军必会继续筑城! 这颗钉子,即将钉在辽河平原! 若不将其拔掉,明军就能在辽东平原来去自如! 不对,此时的明军,已经来去自如了! “噗……” 皇太极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晃晃悠悠栽于马下。 …… 撤军了! 八旗兵,终于撤走了! 大凌河城,锣鼓喧天! 无数的兵马粮草,源源不断地送进城中! 众将士全都喜气洋洋,祖大寿却愁眉不展! 围城的一个多月,士卒没有杀掉一匹战马! 但,城中再无战马! 因为,战马全都饿死了! 然后,全被做成了肉干! 没有战马,又何来关宁铁骑? 不过,还好,精锐的骑手还在! 铠甲护具还在!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不出半年,关宁铁骑又能驰骋沙场! 问题是,朝廷拨来的银子,勉强只够补发欠饷! 哪来的银子购买战马? 祖大寿眉头紧锁,王立也在暗自担心! 自己巨资打造的“铁甲锦衣卫”,一个都没回来! 皇太极全军回援,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又能回来多少? …… 还好,还好! 忐忑地等了半个月,骑手们陆续回到锦州城! 他们的马背上,挂满了肥羊、兽皮、人参、美女、人参、奶酒…… 战利品非常丰厚! 每一个骑手,全都神气十足! 恨不得,再去辽河平原浪一回! 大凌河,正在紧锣密鼓地修筑; 在祖大寿、丘禾嘉的陪同下,王立偶尔来到城头检查进度。 这一次,注意到民夫筑城的材料,王立眉头微皱。 这个时代的城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竟然是泥土夯筑! 这样的城池,阻挡骑兵或步卒绰绰有余! 但,如果面对大炮的轰击,岂不成了豆腐渣? 记得,锦州城的城墙,就被八旗兵凿了个大窟窿! 那一次,若不是一炮干翻了努尔哈赤,锦州城必被攻破! “祖将军,你们用泥土筑城?能挡八旗兵多久?” 王立的问话别有他意,祖大寿听出了弦外之音,脸上全是不屑:“厂公,八旗兵擅长野战,攻城却一塌糊涂! 况且,这里的冬天非常寒冷,而且持续半年之久! 八旗兵攻来时,咱们只需在城上浇水,城墙马上就能冻住! 就算被凿出几个大窟窿,城墙也不会塌!” 王立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应对普通的凿子,确实足够! 要是……八旗兵也有大炮呢? 据我所知,八旗兵已有二十多门大炮!” “唉!” 祖大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从长远考虑,我也想一劳永逸! 条石构筑的城墙确实坚固,但需要的时间和人力实在太多! 而且,朝廷拨来的银子,勉强只够士卒的欠饷! 我也想修筑坚固的城池,可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不,这不是条石与泥土的问题! 就算用条石筑城,也不够坚固!” 祖大寿一脸懵逼,王立却愁眉不语。 确实,条石砌成的城墙,确实不算坚固! 因为,还少了一个重要的材料:水泥! 如果有足够的水泥与沙石,再横竖拉几条铁丝,那才叫坚固! 只是,水泥这种高级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做的? 看过的穿越小说中,好像简单地提到过,要通过高温的煅烧,还要研磨成粉…… 具体的成份,好像有粘土,石灰,碳渣……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来着? 具体的比例又是什么? 哎呀,实在想不起来了! 早知要穿越,就该多学点东西,多了解些历史! 罢了,罢了! 写个大概,让徐光启捣鼓去! 能捣鼓出来最好,没捣鼓出来也无所谓! 反正,这个大明没救了! 袁崇焕、孙承宗都不能力挽狂澜,我算个屁! 趁早多捞点钱,趁早找好后路,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嘛,我这人最讨厌汉奸!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若能干翻几个汉奸,也不枉穿越一场! 哼!孔有德! 就你了! 这段时间,只顾着大凌河,差点把你给忘了! “对了,孔有德那家伙,死了没有!” “呃……应该没有……” 宋哲摇摇头,略加思索后说道:“孔有德造反之后,在吴桥停留了几日,然后引兵南下了……” 南下? 王立轻声一笑,对孔有德的举动,多了几分鄙视! 这家伙,引兵南下能到哪里? 他那点兵马,过得了长江? 到得了南京? 做梦! 死路一条! 如果我是他,就算再有野心,也不会公然造反! 偷偷去投皇太极,不香么? 在关锦一线重兵把守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回到登州,再找几条船渡海北上! 只要绕过了关锦防线,基本就大功告成了! 所以说嘛,这家伙的脑袋少根筋! 引兵南下,基本是找死! 何须由我动手? 咦? 那几个迎面而来的太监,好像是司礼监的! 呵呵,还真是! 这鬼地方,冻得要死! 一天也不想多留! 如果…… 嘿嘿! 朱由检果然诏我回京了! 同时,还诏了祖大寿回京! 不必说,肯定是赏赐! 待传旨的太监离开后,王立拍拍祖大寿的肩:“祖将军,万岁爷诏你回京面圣,必是奖赏你守城有功! 趁机,正好提银子的事! 万岁爷一高兴,重建关宁铁骑就有希望了! 你,为何愁眉不展?” “不必了!” 祖大寿轻声一笑,显得特别谨慎:“大凌河的修筑尚未完成,我实在不宜离开! 我会向皇上呈上奏书,详细解释此事! 我确实需要银子! 关宁铁骑急需重建! 但是……” 祖大寿没再继续说,坚定地离开。 王立稍一细想,对祖大寿的谨慎佩服不已! 能守住大凌河,祖大寿确实是功不可没! 但,这点功勋跟“不听调遣”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那一次的“谋反”,朱由检不会忘记! 永远也不会忘! 若是回了京,很可能像袁崇焕一样:毫无征兆地,被打入诏狱! 所以,宁可不受赏赐,宁可放弃重建关宁铁骑的大好机会,也要留在大凌河! 留在这里,至少,还有跑路的机会! 这个祖大寿,确实谨慎! 确实,伴君如伴虎!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做得没有错! 这份谨慎,应该向他学习! 第111章 再次擦肩而过 不论朱由检作何感想,祖大寿在奏书中“以军务繁忙”为由,婉拒了回京诏命。 而王立,不想在这里多留一天! 他深信,朱由检不会动自己! 至少在现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 京师这边,仍然是天寒地冻,不比辽东暖和多少! 不过,这里除了火炉,还有柳如嫣帮忙暖床! “厂公,朱指挥使的密信收到了么?你还真敢回来?” “有什么不敢的?”王立嘿嘿一笑,一把拉过柳如嫣,感受着久违的温柔与火热: “不就断了万岁爷的财路嘛! 让他赚了五百多万两,该知足了!” “厂公,现在不同以往了!还是小心点好!” 柳如嫣还欲劝说,却被王立堵上了嘴。 其实,朱由检的财路,并未完全被截断! 这段时间,每个月,他还能有几万两的“版税”收入嘛! 这个大明,果然是“藏富于民”啊! 天音阁,两千两一张的演唱会“门票”,那些富家才子,世家子弟,眼睛都不眨! 各地的青楼,似乎都在盯着天音阁! 自己拥有版权的三十多首新歌,不到一个月就红遍大江南北! 每首歌一万两的高额“授权费”,各地的青楼,全都抢着付款! 想不到,只祭出一个邓丽君,就收入一千二百多万两! 而且,授权费还在不停地增加! 等到月底,很可能突破至两千万! 此时的西厂,新招了三千多锦衣卫! 与此同时,朱由检也新招了几千个“税监”! 全国各地,大江南北,每个青楼都有西厂锦衣卫! 每一个青楼,若敢传唱未经授权的歌,必遭锦衣卫的打砸! 授权费与版税,已经有法可依了! 可以放心地砸! 没人敢说三道四! 每个青楼里,除了西厂锦衣卫之外,另有朱由检的税监在巡逻! 这些税监,除了维护朱由检自己的版权,也在监视并征收王立的“版税”! 某一首新歌,如果经过天音阁授权,这些税监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他们会如实记录,然后汇总,向天音阁征税十五两! 公开的,每首歌的“授权费”是五十两! 朱由检征税三成,刚好是十五两! 但,税监们不知道的是,王立与各个青楼之间,全都签有“阴阳合同”! 每首歌真正的授权费,其实是一万两! 青楼被迫签了“君子协定”,他们也不会告密! 你不想获得授权,别人想! 你没有好听的新歌,别人有! 你不想赚钱,别人想赚! 除非,这个青楼不想赚钱了! 当然,“君子协定”不会落在纸面上,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每个青楼的老鸨,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被西厂摸得清清楚楚! 西厂的狠辣,他们知道! 泄密的后果,他们也知道! 除非想被诛连九族,没人敢泄密! 另外,“君子协定”只限于地方上的青楼! 京师的各个青楼,授权费确实是五十两! 这也是没办法! 京师的青楼树大根深! 一个毫不起眼的青楼,都可能与宫里人扯上关联! 反正,直到现在,朱由检还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阴阳合同”,朱由检的版税收入,应该是好几百万! 没办法,这是被他逼的! 抢了我三十多首歌的版权,让我损失了一千多万! 若非如此,或许能多让他收点版税! 既然你先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 “哦,差点忘了!” 柳如嫣哆哆嗦嗦跳下床,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厂公,这是南都逸香楼的老鸨苏姑姑,托妾身转给你的信; 苏姑姑的意思是……想托厂公写首新曲,想获得独家授权!” “快上来,别着凉了!” 王立一把将柳如嫣拉上榻,拉过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这才拆开信封。 我去! 还真是“私人定制”加“独家授权”! 逸香楼的“苏姑姑”能有如此思维,真是脑洞大开啊! 不禁怀疑,这“苏姑姑”也是个穿越者! 不过,马上就否定了! 如果她真是穿越者,又何须花高价“定制”一首新歌? 敢出五百万两银子取得“独家授权”,还真是大手笔! 不过,这也不奇怪! 刚开始,天音阁就相当于“独家授权”了! 为了听一曲《天涯歌女》,两千两一张的门票,竟然排到了两个月之后! 若非朱由检夺了自己的版权,仅凭这一首歌,就可能赚个几千万! 当然,这只是理论中的理想状态! 银子,遍地都是! 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赚! 如果不分给别人一杯羹,不仅天音阁走不了多远,自己也走不了多远! 所以,给逸香楼一个“私人定制”,五百万给她个独家授权,其实也不亏! 如果“私人定制”开了个好头,必得获得各大青楼的认可! 自己的摊子,就不用铺那么大! 每一年,若有十来个“私人定制”,那就是五千万! 只需年,就能超越大太监刘瑾的身家了! 如此轻松,何乐而不为? 所以嘛,这第一单的生意,肯定要上点心! 千万不能搞砸了! 只是,每个歌妓,有自己独特的声线! 就如天音阁,每个歌妓,都有最适合自己的歌! 此刻,没听到逸香楼歌妓的嗓音,我怎知道哪首歌适合她们? “厂公,你说的声线,妾身已经问过了! 苏姑姑说,那个歌妓现年十三,生得特别标致! 音色圆润,工于书画,也有很高的诗词造诣!” 十三岁! 才十三岁! 我懂了! 这个苏姑姑,是想打造自己的花魁啊! 这段时间,各个青楼都在争抢授权,忽略了打造自己的“歌星”! 逸香楼,还真有远见啊! 这个时代的女子,十三岁嫁人者多不胜数! 但,这个年纪的女子,仍然保持着童真! 而且,没有成年女人应有的风韵! 如果没猜错,那个歌妓还没有变声! 她的嗓音和形体,应该更接近于孩童! 所以,后世很多大火的情歌,并不适合她! 那些寄景抒情的歌,既不适合在青楼传唱,也不适合她! 那些沧桑悲凉的歌曲,更不适合她! 若有适合她年纪,还能简洁明快、朗朗上口、积极向上,并且有一定深度的歌,对她的花魁之路有利无害! 苦思多时,王立终于有了主意! 顾不上天寒地冻,披衣下榻! 柳如嫣也是心有灵犀,赶紧披上衣服,搬来火炉,再备好纸笔。 然后,静静侯在一旁。 王立每写一个字,她就迫不及待地念出来: “ 天地之间,和为贵; 百善之中,孝为先; 父母是生育我们的恩人,要知恩报恩; 尊师重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老师教会我们智慧道德,恩重如山; 天行健,地势坤,师法天地彰人伦; 两千年礼仪之邦,泱泱我大中华; 天行健,地势坤,师法天地彰人伦; 两千年礼仪之邦,厚德载物传到今。 ” “厂公,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这样的歌词……谱曲的难度可不小啊!” 柳如嫣很是担心,王立却自信一笑:“这首歌名叫《厚德载物》,谱曲也不难! 只要曲子谱得好,特别好听!” 说罢,王立守在火炉边,装作苦苦思索。 柳如嫣不再打扰,轻声离开。 很快,她取来一壶酒,静静地守在身旁。 注意到酒中的枸杞,再看看满脸红晕的柳如嫣,王立也不拒绝,一饮而尽! 这天寒地冻的,是该喝点枸杞暖暖身子! 酒后,王立缓缓哼出整首曲子,柳如嫣惊得张大了嘴!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 “厂公,你真是神人啊!这歌实在是太好听了! 肯定适合杨爱! 苏姑姑必会满意!” “杨……杨爱?”王立重复着这个名字,猛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杨爱,不就是在南京的时候,她想买下来,冒充柳如是的女娃么? 见王立满脸疑惑,柳如嫣赶紧解释道:“厂公,就是那个杨爱,你也见过的! 这个苏姑姑啊,妾身跟她,还真的是不打不相识! 她是通过赵倩的介绍来到京师! 直到见了她,妾身才想起上次的吵架之事! 其实,这位苏姑姑名叫苏迎夏,她为人挺不错的,出手也大方! 厂公,妾身跟杨爱那孩子,是不是挺有缘?” “嗯,确实有缘!不过,我只认银子! 只要苏姑姑愿意,她获得授权之后,想给谁唱都可以! 既然她在京师,那正合适! 我正好抓紧时间,看看该用什么乐器,早点请她看货!” 说罢,王立一把拉过柳如嫣,后者却半推半就:“厂公,不是要抓紧时间么……” “哎呀,这会儿大半夜的,乐妓们都在休息! 这天寒地冻的,让她们起床谱曲也不合适嘛! 再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咱也别浪费了,嘿嘿!” “呃……还是不行啊!这会儿已是四更,要准备上朝了!厂公回了京,还没向万岁爷复命呢!” “哎呀,上朝除了吵架还是吵架,上不上都无所谓!复命嘛,随时都可以!” …… 确实,复命这种事,随时都可以! 在王立看来,自己和魏忠贤,其实就是朱由检的“打手”。 文武百官怎么看自己,这不重要! 只要屁股擦得干净,只要给朱由检留个好印象,在必要的时候能解决他的麻烦,这就死不了! 所以嘛,自己的官职,管他是二品还三品,无所谓! 反正不靠俸禄过活! 上不上朝,复不复命,真的无所谓! 需要的时候,朱由检自会诏见! “所以,这就是你不起床的理由? 厂公,你看看外面嘛,已经日上三竿啦!” 柳如嫣刚想起身,又被王立拉入被窝:“哎呀,外面那么冷,起床干嘛呢?躲在被窝多舒服啊! 如果饿了,可以让人把早膳送进来嘛!” “不是,差点又忘了一件大事! 这可是皇后娘娘交代的!” “皇后?”王立实在难以相信,皇后怎会有事情找自己:“哪个皇后?周皇后还是张皇后?” “哎呀,就是张皇后啦!” 柳如嫣显得很着急,说话时却吞吞吐吐! 而且,还涨红了脸! 很是难为情! 第112章 公主的“宫闱私事” 在这个“存天理,灭人欲”的时代,张皇后托付的事,对一个女子来说,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就算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柳如嫣,也无法坦然地说出来! 想不到,“公主想见驸马,却又无法相见”的宫闱私事,张皇后会找上自己! 郁闷! 实在是郁闷! 这位公主,是朱由检的妹妹:现年二十三岁的乐安公主,朱徽媞! 这位驸马,是在天启七年(1627年)迎娶朱徽媞的巩永固! 只能说,朱徽媞的胆子还真不小! 自家的宫闱私事,她竟敢说出来! 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请懿安皇后张嫣帮忙! 或许,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张嫣,比朱徽媞大五岁; 天启元年,一代艳后张嫣,刚刚入宫两月,就被册封皇后; 当时,张嫣主持后宫,母仪天下,个性严正却又贤良淑德; 当时,还未出嫁的五公主朱徽妍、六公主朱徽婧、八公主朱徽媞,都将这位皇嫂视为亲姐一般;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三位公主都怀着同一个目的:不想出嫁! 或者,想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纵观封建王朝的两千多年,“公主”地位最高的朝代,恐怕只有唐朝! 若说“公主”地位最低的朝代,恐怕只有明朝! 当然,也有“承明制”的清朝! 明朝早期的公主,大多下嫁于开国功臣的子弟,明显带有政治联姻的性质; 那时的“附马都尉”,地位还不算太低; 就如明初的“附马都尉”赵辉,还能执掌兵权; 但,在赵辉之后,驸马都尉的职责就成了 “惟奉祀孝陵,摄行庙祭,署宗人府事”,或是“惟宗人府及领侍卫将军力士而已”; 也就是说,明朝中后期的“附马都尉”,几乎都是位高权轻的虚职! 不论勋贵子弟还是读书人,一旦当上了驸马,就别指望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了! 这样一来,有志之士都不愿成为附马! 直到万历三十年(1602年)三月,明神宗才发布恩诏,(允)“许公主荫子入监读书”!? 所以,在明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驸马都不是出自权贵勋戚! 选择附马的要求,降低为“容貌齐整,行止端庄,父母有家教者”。 这,几乎就是为平民百姓“量身定制”! 更夸张的是,驸马的选择,不是由公主本人做主! 而是,先由司礼监挑选三名候选者,再由皇帝钦定! 即便如此,皇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在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明世宗为妹妹永淳公主钦点附马时,竟然…… 堂堂大明的长公主,竟然嫁给了一个秃子! 不过,永淳公主的结局,还算是好的! 至少,她与驸马共同生活了四十年之久! 大部分的明朝公主,就没这样的好运了! 就如,此刻,正在向张嫣求助的“乐安公主”朱徽媞! 她出嫁至今四年有余,与驸马巩永固相见的次数,总共还不到三次! 因为,明朝的公主,与之前的朝代大不相同! 她们就算出嫁了,也是集中住在京师的“十王府”里,而不是住在附马的府中! 公主想与驸马相见,还要征得女官的同意! 柳如嫣说起这些,王立不禁脊背发凉! 自己,还惦记着长平公主朱徽娖呢! 真成了附马,那还得了? “我去! 简直反了天了! 堂堂的大明公主,还要看宫女的脸色? 公主寂寞了想见驸马,还要经过“司闱”的同意? 附马想找公主暖床,也要经过“司闱”的同意? 而且,驸马还不能纳妾? ” “厂公,“司闱”可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女官! 明宫的女官隶属“六局一司”,其中的尚宫,尚仪,尚服,尚寝,尚食和尚功,都是正二品女官! 尚宫局负责整个宫官管理工作,下设四个司,司记、司言、司簿和司闱,都是从三品女官! 其中的司闱,专门掌管宫闱管钥之事! 如果没有向司闱行贿,驸马和公主想见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我虽是西厂提督,这种事情也不归我管? 这事,张皇后应该是知道的! 她为何找我帮忙? 我又能帮什么忙? 这种事,直接找周皇后更合适?” 王立连连推辞。 说到这里,马上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朱徽媞是朱由检的妹妹,这事不假! 但,朱由检是继承的兄长之位! 在这之前,朱徽媞跟张嫣皇后“亲如姐妹”,却跟后来的周皇后没有“私交”! 而且,这种事情实在难以启齿,朱徽媞没法向朱由检开口! 只能向皇嫂张嫣求助! 再由张嫣,向周皇后反映此事! 张嫣守寡好几年,能体会朱徽媞的苦处! 她很想帮助朱徽媞! 但是,细细想来,即便周皇后想要插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十王府虽归尚宫局管辖,却又在皇宫之外! 在张嫣看来,王立这位厂公,几乎是无所不能! 或许,他能有办法! 于是,她没有向周皇后提及此事,而是召回了“借调”出去的柳如嫣! “但是,那是附马与公主的宫闱之事,我有个屁的办法啊!” 王立实在郁闷! 这种事情,自己还真的管不着! 也不想管! 吃力不讨好! 但是,向自己开口的是张皇后! 当初在坤宁宫的时候,她待自己不薄! 朱由检继位之初,自己能得到他的信任,能成为西厂提督,全靠张嫣的举荐! 可以说,如果没有张嫣,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如果她想做掉某个人,自己可以二话不说! 可是,这件事,真的不好办啊! “厂公,要不……随便找个理由,把暖香阁的司闱给换了?” “换?怎么换?”王立摇头苦笑:“你不是说了,司闱归由尚宫局管嘛!” “不就是从三品的司闱嘛,这有什么难的? 厂公,你不是说过,东厂不敢杀的人,由西厂来杀嘛!” “不,没那么简单!”王立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杀掉一个司闱,马上又有新的司闱! 治标不治本!” 稍加思索,王立又想起了朱徽娖! 这位长平公主……呃,不是,是坤兴公主! 听说,生得特别标致! 听说,她的皮肤,洁白如玉! 眼睛特别大,笑起来时,又像弯弯的月亮! 双眼皮,睫毛还特别长! 刚满周岁,就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虽然没有亲见,传闻应该不会假! 怎么会假呢? 朱由检长得挺帅,周皇后也很美! 从基因遗传的角度来说,朱徽娖长大之后,绝对是个美人! 有“秦淮七绝”和朱徽娖相伴,这辈子也知足了! 不枉穿越一场! 可是……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朱徽娖长大之时,“秦淮七绝”早就是自己的妾室! 那时候,再想纳朱徽娖为妾,朱由检不会同意! 就算娶她为正妻,朱由检也不会同意! 不对,朱由检快要穷死了! 赏他几百万的骋礼,娶他一个女儿,应该不难! 只是,出嫁后的公主,要住在“十王府”里! 想找公主暖床,还要行贿! 有没有天理? 我去! 从来都是别人向我行贿! 让我向司闱行贿,没门! 到时候,哪个司闱敢从中作梗,我弄死他! 我去! 找公主暖床之前,还得先杀人! 实在有些败兴! “厂公,厂公!”门外的锦衣卫轻声敲门:“司礼监的王公公传来口谕,有请厂公乾清宫觐见!” 我去! 你个好死不死的朱由检! 这么冷的天,让我多睡会儿都不行? 此时的觐见,准没好事儿! 不必说,不是山西的流贼,就是孔有德的叛乱! 还想让我去山西,你好意思开口么? 孔有德才八百兵马,这事还用我出马? 随便找个谁,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真特么难伺候! …… 乾清宫。 我去! 朱由检也守在火炉边! 竟然起身相迎! 真是受宠若惊啊! “厂公,你终于来了!请坐,请坐!” “呃……小奴昨夜返回京师,本该立刻前来复命的,只因天气实在太冷,就多睡了一会儿……” “无妨,无妨! 孙阁老、丘巡抚和祖将军的奏书,朕早就收到了! 厂公智解大凌河之围,不愧是朕最锋利的尖刀! 所有事情,只要有厂公出马,朕必无忧虑! 厂公刚刚回京,本该让你休息一阵子,可是……唉……” 朱由检想说的话,王立早就猜到了! 但,王立随意的一瞥,让朱由检很是难堪! 因为,他龙袍的右肩位置,竟然有个醒目的补丁! 若是在大殿之上,这个补丁没人能看见! 但是现在,二人几乎是并排而坐,这个补丁就难以隐藏了! 想不到,堂堂的一国之君,龙袍上竟然有补丁! 龙袍尚且如此,贴身的衣物有多破旧,实在难以想象! 若是半年以前,他如此节俭,还说得过去! 但现在,他的手上,至少有五百万两银子! 还舍不得换新衣服? 这家伙! 手上有多少银子,朝臣们可能不知道,却瞒不过西厂! 但是,他不是在装穷! 否则,就不会如此窘迫! 于是,王立赶紧扭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万岁爷,可是为孔有德叛乱之事劳心?” “这,只是其一!”朱由检侧过身,轻叹口气,脸上充满了期待: “自打朕登基以来,内库从未如此充裕! 这都是厂公之功,朕不会忘记! 上次的版权之事,还请厂公……不要心存芥蒂……” “不敢,不敢!” 王立赶紧打断朱由检的话,顺手拿起茶碗。 版权之事,不提还好! 提起这事就来气! 恨不得,一刀捅死这家伙! 但,捅死他,对自己没好处! 所以……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小奴的福分! 只要万岁爷不弃,小奴永远是你的尖刀!” “甚好,甚好!”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拳头紧握:“朕,想打造一支铁骑!再采购一批大炮! 纵观满朝文武,没一个省心的! 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厂公督办,朕才能放心!” 朱由检的话,完全在王立的意料之外! 油水! 嘿嘿,油水! 急着召我回京,难道就为这件事儿? 第113章 君臣各怀鬼胎 朱由检,早就想购买大炮! 只可惜,手上没银子! 之前的蓟辽督师袁崇焕,也想添置最新的大炮! 当时,用于“议和”的九十万两银子运往辽东,为了瞒天过海,王立骗说袁崇焕,是运往南方购买大炮! 此事,让袁崇焕欣喜了好一阵子! 只不过,袁崇焕没等来大炮,自己却下狱了! 此时的朱由检,手上有了银子,腰杆子就硬了! 不仅想到了大炮,还组建自己的铁骑! 奇怪的是,这事没有交给王承恩,没有交给曹化淳,为何想到了自己? 难道,其中有诈? 一时间,王立有些懵圈了! 没等王立多想,朱由检又开了口:“朕相信,这满朝的文武,找不出一个清正廉洁的! 包括你! 但,你的手中,应该不差钱! 这两件事交给你办,或许,能贪得少一点!” “呃……万岁爷,小奴惶恐……” 惶恐! 确实惶恐! 朱由检提到自己的贪腐? 难道,这两年间,福、浙二省收了九百多万税银,被他知道了? 不对,应该不是这事! 如果是这事,死一百次都不够! 难道,是唐世济、熊文灿或张延登的行贿之事? 也不对啊,屁股擦得挺干净呢! 难道,是代王府的三百万两白银? 也不可能! 这事是魏忠贤擦的屁股,也很干净! 难道,这家伙想借骑兵和大炮之事,将我做掉? 嗯,有可能! 好歹,我也算有功之臣了! 想把我做掉,再将我的骑兵和天音阁充公,必须有足够的理由,才能服众! 我去! 不至于! 昧着良心抢走我的版权,还会担心不能服众? 怕是想多了! 我去! 这家伙来真的? 只问了几个简单问题,就准备给我二百万两银子? 还真是土豪啊! 话说,你再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 真以为我牙口不好? 真以为给你吃不下? 你怕是想多了! 到嘴的肉不吃,天诛地灭! 王立恍恍惚惚地离开,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 王承恩赶紧上前添加木炭,再“随口”问道:“万岁爷,这四百万的银子一出,内库就只剩一百万了! 太乐司下月的版税收入,估计不到七千两,以后还会更少! 所以,万岁爷,还请慎重啊!” “不!”朱由检摇摇头,自信中带着杀气:“我正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将大事交给周延儒和王二狗!” 眼看朱由检主意已定,王承恩虽有担心,却不再相劝。 其实,朱由检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 因为…… 孔有德只有八百兵马,他的叛乱不足为虑; 流贼从陕西窜入山西,也不足为虑; 先剿平孔有德的叛乱,再移师山西,国内乱局可迅速平定; 新任内阁首辅周延儒,廉洁自律! 给他的二百万两银子,绝对不敢贪腐! 王二狗桀骜不驯却才能出众! 经过适当的敲打,给他二百万两银子,也能放心! 况且,他是个大富豪! 身家至少几百万! 他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贪污自己的银子! 退一步说,即便两人之中有一人贪腐,就算他贪光了所有银子,另一人也能组建万人铁骑,也能购回一批新式大炮! 如此双管齐下,既能明辨忠奸,也不会误了大事! 国内平定之后,有了这批铁骑和新式大炮,再加上关宁军和各路边军,战胜皇太极轻而易举! 当然,如果这两人都没有贪腐,骑兵和大炮的数量,还将增加一倍! 战胜皇太极,更不在话下! 如今的内库,确实只剩一百万两! 但,跟前两年相比,这已经非常充裕了! 况且,每月还有一万多的关税收入,另有好几千的版税收入! 魏忠贤去了南都,每月还能运回好几千两商税! 这厮罪该万死,但还有利用的价值! 可以暂时留他一命! 所以说嘛,比起前两年的捉襟见肘,今年的财政已经好多了! 最多再苦两三年! 除掉内忧外患之后,朕马上减税减赋,让百姓休养生息! 不出十年,大明可兴! …… 对于采购大炮和组建骑兵之事,王立并不着急。 因为,从遥远葡萄牙购回大炮,一往一返,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并且,压根就没打算去葡萄牙! 徐光启还没研究出迫击炮,但他本身就会造大炮! 稍稍改下炮管长度,改下口径或外观,再在炮身上烙几个洋文,以此冒充新式大炮,并不困难! 不会露馅! 如此偷梁换柱,朱由检采购大炮的银子,就进了自己的口袋! 至于骑兵嘛,那就更简单了! 大同那边,向蒙古人换一批廉价的老弱廋马,凑个数就行了! 找个合适的时候,找个合适的地方,再雇一批饥民去开矿铸铁,铠甲护具也很便宜! 如此操作,只需几十万就能搞定! 所以嘛,大炮和骑兵的事,不必急于一时! 毕竟,给逸香楼的“私人定制”,只需几天时间,就能入账五百万! 这才是大事! 五百万和百来万,我能怎么选?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王立整日呆在灵济宫,与乐妓们加班加点地谱曲。 得知周延儒也接到了相同的使命,王立淡然一笑! 心头的诸多疑惑,瞬间解开! 得知周延儒正在寻船出海,王立还是不着急! “给我盯着周延儒! 再派人去趟福建,命水师做好准备! 只要周延儒的船起航出海,给我马上拦截,不留活口!” “厂公,真的不留活口?” “靠!如果留下活口,岂不是不打自招? 听我的没错! 只把银子运回就行! 事成之后,就说……就说周延儒采购大炮的船只,被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给劫了! 没人会知道,神不知鬼不觉!” …… 不出所料! 王立从后世盗来的《厚德载物》,苏迎夏特别满意! 最让她欣喜的是,这位举世无双的“作曲家”,还赠送了一首《月满西楼》! 也是独家授权! 五百万两银子,付得特别爽快! 但,只有苏迎夏自己知道:逸香楼,已经没有退路了! 两年之内,如果连本带利还不上九百万两,侯大人不会放过自己! 必被五马分尸! 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算他是朝中重臣,那又如何? 他要敢从中作梗,老娘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他拉下马! 不过,应该,还不至于鱼死网破! 这首歌,确实适合杨爱! 等到时机成熟,她就正式启用新的艺名:柳如是! 她能否成为秦淮河的花魁,逸香楼能否名震秦淮,就看这一把了! …… 穿越以前的王立,老家在四川。 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小冰期确实太冷,他很不喜欢北方的冬季! 如今,搞定了逸香楼的“独家授权”,王立琢磨着,是时候去南方避寒了! 以采购大炮的名义去往南方,朱由检没理由拒绝! 只是,张皇后托付的那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其它的事都好说,但,这是朱由检的家事! 看起来很简单,但,真的不方便插手! 所以,只能向她说声抱歉了! 真的很抱歉! “厂公亲自去南方督办此事,朕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是……山西的流贼,以及孔有德的叛乱……” “小奴认为,山西的流贼,必须尽快清剿! 既然山西没人敢去,小奴斗胆举荐一人! 有他出马,大事必成!” “哦?厂公的意思是……” “太原总兵,曹文诏!” 王立一字一顿,脸上充满了自信:“只要万岁爷信任曹总兵,不出一年,山西之乱局必能平定!” 提到曹文诏,正合朱由检之意! 其实,在王立之前,三边总督洪承畴,也在大力举荐曹文诏! 朱由检,很想对曹文诏委以重任,却有些许忧虑! 因为,曹文诏是朝廷册封的太原总兵,却成了王立的部曲! 王立被调回京师时,曹文诏不顾洪承畴的挽留,更没向朝廷禀报! 他毅然带着兵马,离开了陕西! 这样的行为,与祖大寿的“谋反”,没什么区别! 但,此时的大明,正在用人之计! 特别是引兵征战的将军! 实在不宜滥杀了! 既然王立主动提出,而且拍着胸脯保证,正好求之不得! “既然是厂公举荐,朕自当委以重任! 朕,就封曹文诏为山西巡抚,全权负责山西剿贼之事! 只是……兵马钱粮之调配……” “万岁爷请放心:曹文诏赴山西剿贼,所有的开销用度,全部由西厂负责! 万岁爷和户部,无需拨付一两银子! 只是……” 王立的前几句话,让朱由检激动不已。 差点就要流下眼泪! 骑兵的俸禄和开销用度,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竟然,不用自己和户部掏一两银子! 如何能不感动? 但,王立的欲言又止,把朱由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厂公有何忧虑? 不论任何事情,大可直言!” “万岁爷应该知道,大凌河一战,关宁军虽然完成了战略部署,却损失了五千多战马! 如果关宁铁骑不能及时恢复战斗力,大明或将东西受敌! 若关宁军没能牵制皇太极的主力,建奴还有可能绕道蒙古! 这样一来,京师就会三面受敌,顾此失彼了!” “嗯,没错!”朱由检连连点头,试探着说道:“厂公即将去往南方,很难顾及辽东之事! 要不,朕将关宁军的战马采购之事,交给首辅周延儒?” 此话一出,王立秒懂了朱由检的小心思! 自己即将南下,无暇顾及辽东之事,此事不假! 恢复关宁铁骑的战斗力,关系到全国的战局,朱由检有深刻的认识! 但,在蓟辽督师孙承宗与内阁首辅周延儒之间,他选择了周延儒! 管他呢! 他信任谁,跟我毫无关系! 把曹文诏调到山西,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114章 来互喷啊,谁怕谁? 南方,并无叛乱。 此次南行,王立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让曹文诏率“铁甲锦衣卫”去山西剿贼,不过是砍瓜切菜! 然而,山西的饥民、铁矿和煤矿,以及与蒙古人交易战马的官市,正是自己急需的! 毕竟,吃了朱由检二百万的银子,还是要给他点货嘛! 有曹文诏在山西,正好换些老弱廋马! 所以,恢复关宁铁骑战斗力之事,西厂是顾不上了,朱由检交给谁都行! 我没意见,他高兴就行! 所以,没必要反对! “首辅周延儒清正廉洁,万岁爷将重托付于他,小奴自当支持! 另外,小奴认为,孔有德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只有八百轻骑,掀不起大浪! 小奴认为,可让登莱巡抚孙元化代罪立功! 再有山东巡抚余大成的协助,不出两月就能剿灭孔贼! 如果孙元化与余大成办事不利,还可调集的关宁军南下清剿! 所以……” “没错,孔有德确实不足虑!既然山西有了曹文诏,朕就不再忧虑! 大炮的采购,宜早不宜迟! 还请厂公快去快回! 对了,前段时间有朝臣上奏,建议将十王府卖掉! 不知厂公……对此有何意见?” 提到十王府,王立的心“咯噔”一跳! 我去! 这,应该不是巧合! 王立专门查过:十王府始建于永乐十五年(1417年)六月,历时十余年方才建成。 十王府,并非“十个王爷”的府邸,而是紧邻皇宫一座宫殿群。 整个宫城,周长三里三百九十丈五寸,东西一百五十丈二寸五分,南北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宫殿廊庑库厅等共七百九十六间,墙门七十八处。 到了二期工程完工时,十王府的规模,已是“通为屋八千三百五十楹”! 其规模之浩大,可见一斑! 十王府的用途,其实是“分流”宫里的皇子、皇孙和公主们! 按照明朝祖制,皇子封王、结婚、之国,分三步进行; 众多皇子的封王,一般较早,出生后即可封王; 皇子的选婚年纪相对固定,一般在十五岁左右; 皇子们大婚之前,一般跟随母妃住在皇宫之中,婚后就要出宫,前往十王府居住; 这样的“出居京邸”,还有专门的礼制:“皇子之国,皇后子,其仪制用上十王礼,妃所生子用中十王礼,嫔所生子用下十王礼。” 皇子等候多久才能就藩,就要视封地的王府建设以及准备情况了。 所以,皇子们到了十王府之后,居住的时间并不固定。 若说是“朝臣上奏,提议卖掉十王府”,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这个朱由检! 实在太好面子了! 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毕竟,卖掉永乐皇帝留下的“房产”,以此充盈自己的内库,始终有些不妥! 必然违反祖制! 这个罪名,朱由检不会自己扛! 当朝和后世的骂名,只能由“上奏书的朝臣”来扛! 此时,此刻,朱由检必有他自己的考量! 缺钱,肯定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基本可以确定,住在十王府里的皇子公主,已经不多了! 几乎可以肯定,此时的十王府里,已经没有未就藩的皇子! 还住在里面的,最多就几十百来个公主! 在王立看来,只要安顿好这些公主,卖掉十王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细细想来,乐安公主找张嫣诉苦之事,张嫣早就告诉了周皇后! 朱由检,应该知道此事! 对他来说,就算妹妹受了欺负,大不了换个司闱! 再不然,换个尚宫! 这样一来,谁还敢欺负她? 如此简单的事,朱由检会搞不定? 张嫣竟然找上自己? 不是让人为难么? 皇家的家事,让外人来管,确实很为难! 意外的是,朱由检已经“帮王立”想到了办法! 只能说,这家伙穷得发慌了! 借着朱徽媞的诉苦,憋了这么个大招! 竟能想到,把十王府整个卖掉! 没了司闱和尚宫,就没人找朱徽媞的麻烦了! 还能收入一大笔银子!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是脑洞大开! 想通了前因后果,王立未置可否,问道:“万岁爷,如果卖掉十王府,现居府中的各位公主,如何安置? 后来的皇子公主们,又将如何安置?” “呃……这个……呈上奏书的大臣,已经想到了办法! 他在奏书中说,公主们居于十王府,其实并不开心! 如果有可能,她们都愿意去往附马的府上居住; 至于今后的皇子和公主,你也知道,朕的皇长子才三岁,长公主还未满周岁! 就算要用到十王府,也是十几年之后了! 朕的意思……呃不,那位大臣的意思是,可先将十王府卖掉,暂解财政紧缺的燃眉之急; 等到财政缓解,库府库充盈之时,再将十王府买回就是了!” 行! 你都规划到了十几年之后,我还没说什么呢? 其实嘛,把十王府卖掉,也不是什么坏事! 居住在里面的公主们,想见驸马还要行贿,还要看司闱的脸色,谁会开心?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儿女私情,又有哪位公主敢当众提出? 若能迁到驸马的府上,就算居住条件比不上十王府,至少是家中的正妻,至少没人敢管束! 又有谁会不同意? 暂且卖掉十王府,等到财政缓解再买回来,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就算永远买不回来,也无所谓! 最大的阻碍,就是礼制和祖制! 朝臣的谩骂,也是基于礼制和祖制! 朱由检口中“上奏书的朝臣”,根本是子虚乌有! 此刻,他需要一个不怕挨骂的人,在朝上大胆地提出此事! 其实嘛,没了十王府,正好! 以后,就能把朱徽娖娶回自己的府上! 带着妻妾们游山玩水,无拘无束!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既然如此,我就可怜可怜你,顺带帮你一把! 这个黑锅,帮你背了便是! 挨骂? 呵! 谁骂谁,还不一定呢! 自打穿越至今,好久没有喷过人了! 嘴巴实在痒得发慌! 来啊,互喷啊,谁怕谁? 就算喷不过众臣,我也不在乎! 只是卖掉十王府,又不是千古汉奸,不会被人万世唾骂! 他们骂一会儿就消停了! 又不少我二两肉! 怕他个毛线啊! 再说了,西厂直接效命于朱由检,跟内阁和六部毫无关系,不受任何人的制约! 只要身后有皇帝的支持,谁能把我咋样? 我西厂,可不是吃素的! 要是逼急了,谁敢骂,我剁他的手脚! 再敢骂,我割他的舌头! 哼! …… 大殿上的事,都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王立的奏书被当廷宣读,反对和谩骂声接踵而来! 最先跳出来的,是御使史范! 紧接着,兵部侍郎唐世济、副都御使张捷也表示反对! 继而,刑部尚书刘之风、刑部侍郎李觉斯、吏部尚书王永光、礼部侍郎罗喻义等人,纷纷群起围攻! 一时间,殿上众臣不管是不是东林党,全都把矛头指向王立! 反而,新入内阁的温体仁、内阁首辅周延儒保持着沉默! 周延儒和温体仁看似和睦,后者却在觊觎首辅之位,王立自然知晓; 并且,骂自己最凶的高捷、史范和唐世济,明显是温体仁一党! 特别是唐世济! 你丫的能够复出,老子还帮了你一把! 这么快就忘了? 也不对,帮你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只是一笔交易! 谁也不欠谁!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唐大人,十王府是由永乐皇帝主持兴建,并且传承至今的宫殿,此事确实不假! 如果卖掉十王府就是“大逆不道、蔑视成祖”,你岂不更是狼子野心?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你现在居住的府邸,乃是鞑子皇帝乌哈噶图汗所建! 唐大人!你买下并且居住这座府邸,究竟有何居心? 难道,你很仰慕这位鞑子皇帝? 你想帮他张目,还是意图谋反?” 听到“谋反”二字,众臣都觉得,王立的话十分荒谬! 没来得及反驳,唐世济首先忍不住了,怒指着王立:“王二狗!休要血口喷人! 是鞑子皇帝修建又如何? 本官不就买了一座宅院? 竟能被你说成谋反? 你西厂还讲不讲道理? 还有没有王法?” “唐大人,你也说了,不就是一座宅院嘛! 你可买鞑子皇帝修建的宅院,万岁爷为何不能卖成祖皇帝修建的宅院? 万岁爷卖个十王府,竟被你说成“大逆不道、蔑视成祖”,你可真行啊! 既然如此,你买鞑子皇帝修建的宅院,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王立的这番诡辩,气得唐世济浑身直抖! 想要辩解,一时间却无从开口。 王立并未停止,又将目光移向王永光。 “尚书大人,如果本厂公没有记错,你是万历二十年(1592年)的进士! 万历皇帝在位之时,长达二十八年不理朝政,致使国弱兵疲,财政紧缺……” “王二狗!你对先皇不敬,理当诛灭九族!” “王二狗!大殿之上,休得胡言乱语!” “王大人!”王立不顾众臣指责,提高了嗓音:“万历皇帝在位之时,你历任中书舍人、吏部主事、工部左侍郎等职! 在万历皇帝二十八年怠政期间,你曾经为臣十八年之久! 但,这十八年里,你在哪里? 你是否称职? 是否以“祖制”死谏? 今,我大明皇帝年少有为,勤勤恳恳,为筹军饷而劳心劳力,废寝忘食! 万岁爷不得已卖掉十王府,是为缓解财政紧缺之局面,此乃不得已而为之! 你竟然不顾大局,以“祖制”为由谩骂反对,有何面目高居尚书之位? 当年,万历皇帝一言不和就廷杖众臣,你就闭口不谏! 难道在你的眼中,万岁爷年少无知,可以随意欺凌谩骂? 王大人,你还真是欺软怕硬啊!” “王二狗!你……你敢侮辱本官……” “滚!本厂公看得起你才侮辱你!”王立厉声喝退王永光,又将目光转向高捷,笑道: “高大人,如果本厂公没有看错,今日上朝之前,你修剪过自己上唇的胡须? 我记得,《孝经·开宗明义》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你修剪自己的胡须,岂不是毁伤父母所赐之物? 你这大不孝的逆臣! 有何面目高举礼制的大旗,反对公主们迁入附马府中?” 王立此话一出,本想反驳的众臣,赶紧将头扭开,或者捂住自己的嘴巴。 “王二狗!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诡辩?本官在城外的府邸……” “唐大人!”王立大声打断唐世济的话,却又呵呵一笑: “如果本厂公没有记错,你在浙江乌程的老宅,在去年的十月,以七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知县吕大人? 这座宅院,是你的高祖唐经彦所建? 你能卖掉祖上传下来的宅院,有何理由反对万岁爷卖掉十王府?” “我……我……你……” 刚刚还想反驳的唐世济,遭到王立的狡辩,支支吾吾难以回驳,赶紧闭了嘴。 殿上,暂安静下来。 王立并未停止,冷眼环视众臣,厉声大喝: “如今的大明,山西民变四起,山东叛乱猖獗! 关外建奴虎视,关内天灾不止! 值此国家危亡之际,万岁爷日夜焦虑,苦思对策,已经白了头发! 反观你等,张口祖制闭口礼制,只敢在殿上引经据典侃侃而谈,骂起别人唾沫横飞! 却不知道,目光短浅、守旧迂腐者正是你们自己! 违反礼制、蔑视祖制者,也是你们自己! 你等,但凡有半点廉耻之心,就该撒泡尿,好好地照照自己! 你等,应该扪心自问,身居高位的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报国安民? 你等,再扪心自问,是否对得起那份俸禄! 若谁不服,现在就去山西剿贼! 若谁不服,现在就去山东平叛! 若谁不服,现在就去辽东抵御建奴! 敢去者,本厂公敬你是条好汉!万岁爷也会对你言听计从! 如果不敢,请闭上你们的臭嘴! 少在本厂公跟前丢人现眼!” 一番呵斥,殿上众臣气得脸色铁青,却没人敢出言辩驳。 等候多时,殿上仍然寂静无声。 王立眉头一挑,呵呵笑道:“万岁爷,小奴的奏书,众臣好像都没有意见! 十王府是否出售,还请万岁爷定夺! 不过,小奴还有一件小事上奏!” “哦?厂公还有何事上奏?” 朱由检强压心头的喜悦,对王立的问话,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切。 第115章 叛军的壮大 “万岁爷,小奴入宫至今,一直是用的“王二狗”这个名字,其实是个乳名; 待到小奴九岁时,父母另起了“王立”这个名字; 只可惜,没钱行贿县府里掌管户籍的官员,“王二狗”这名字就沿用至今。 如今,小奴想将户籍册上的“王二狗”改成“王立”,还请万岁爷恩准!” “王二狗?”朱由检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这个乳名非常不错啊,挺好记的,没必要改?” “刚才,万岁爷也看到了:唐大人指着小奴的鼻子,大声喝出“王二狗”三个字,真的是气势如虹啊! 如果改为本名“王立”,小奴再跟众臣吵架,唐大人就没那样的气势了!” “噗……” “噗……” “噗……” 殿上众人全都喷了! 包括朱由检! 他喷了,却也笑了! 笑得非常开心! 登基以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 越来越觉得,王二狗既特别又可爱! 简直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人才! 平民出身,没考过科举,却才能出众! 文能赈灾安邦,武能领兵杀敌! 能谱曲,能征税! 还能帮忙背黑锅! 大殿上吵起架来,一人能喷死几十个! 这样的能人,实在不该怀疑他! 就算他真有贪腐行为,只要不是太严重,朕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改个名字,如此简单的要求,朕没理由拒绝! 户部、吏部和地方上协调一下,轻而易举! 好! 从今以后,王二狗就叫王立! …… 世间之事,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崇祯五年(1632年)元月,就在王立做足准备,正要乘船南下之时,传来了叛军的消息! 什么? 孔有德接连攻破陵县、临邑、商河、青城、新城等地? 他不是才八百轻骑么? 究竟如何办到的? 守城的明军都是猪么? “厂公,孔有德是孙巡抚派往大凌河的先头部队,确实只有八百轻骑! 但,在孔有德反叛的前一日,从塞北返回的参将李九成,领两千兵马加入了叛军! 据咱们打探的最新情报,孔有德的反叛,是受了李九成的挑唆!” 李九成! 李九成! 原来,这家伙跟孔有德一样,都曾是毛文龙麾下的参将! 并且,他跟孔有德一样,也有个毛姓的名字:毛有功! 这俩人,同时投的孙元化! 在皇太极包围大凌河之前,李九成奉孙元化之命,带了两万两银子去往蒙古,采购战马! 却不想,这家伙才走到半路,就把银子挥霍得一干二净! 别说买战马,连个马钉都没买回! 李九成之子李应元,向父亲建议“今反亦死,不反亦死,不如一逞”! 于是,李九成引兵回到吴桥! 趁孔有德醉酒之际,将他推到众将士跟前,慷慨激昂地发表了“反明演说”! 醒酒后的孔有德略有后悔,但木已成舟! 叛军之所以势如破竹,连克多座城池,登莱巡抚孙元、山东巡抚余大成,有重大过失! 这俩巡抚,不知道西厂锦衣卫正在盯着孔有德! 吴桥兵变之初,这俩巡抚担心事情闹大,还想着“招抚”孔有德,大事化小! 压根没做好应敌的准备! 叛军表面上接受招抚,却率军一路南下,连杀带抢,连克数城! 而孙元化与余大成,始终没有上报朝廷! 此时的叛军,已经发展到战马两千匹、士卒五千人、银饷五万两、粮草数百车! 这阵势,绝非陕西、山西的流贼可比! 王立深知,叛军的坐大,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当时,正值曹文诏深入敌后的紧要关头! 自己对孔有德叛军,确实轻视了! 以为孙元化和余大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剿灭! 所以,召回了山东一线的锦衣卫! 没有及时掌握叛军的动向,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扼杀! 直到即将南下,心头惦记着那汉奸的动向,这才重新派出了锦衣卫! 唉! 自己处处小心,做事滴水不漏,还是出了岔子! “报……厂公:叛军两日前攻陷登州城! 登莱总兵张大可,杀死妻妾后上吊自杀! 登莱巡抚孙元化城破被擒,生死不明!” 我去! 登州城也被攻陷了? 怎会这么快? 也对,那是叛军! 手里有武器,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 绝非流贼可比! 事情终于闹大了! 不好! 陕西和山西民的民变,并非因自己而起;前往赈灾推三阻四,朱由检无话可说,最多就是失望! 这一次的叛乱,完全不同! 若是深究起来,是因为西厂的疏忽,才使得信息迟缓! 若被言官们弹劾,自己难辞其咎! 如果此事难以控制,真要准备跑路了! 可是,四川的卷烟生产、南方的酿酒作坊、丝织作坊、制糖作坊,正在蒸蒸日上! 如果此时跑路,损失也太大了! 可是,那是叛军啊! 比流贼凶悍几十倍! 唉! 三日前,曹文诏被封了山西巡抚,领着铁骑剿贼去了! 自己手上,只有一千铁骑! 完全不是叛军的对手! 山西的剿贼,绝不能停! 铁矿、煤矿的开采,更不能停! 若是停了,到哪弄战马向朱由检交差? 所以,曹文诏不能撤回! “立刻派人去往山西!将山东的叛乱报知曹巡抚,请他酌情派人回援!” “喏!” “将船上的物资全部卸下来! 暂时不要南下,速回灵济宫! 派出足够的锦衣卫,随时掌握叛军动向! 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喏!” 安排好一切,王立深吸口气,跳上战马匆匆返回。 …… 还好,还好! 王立长舒了一口气! 悬着多时的心,终于放下了! 因为,得知叛军的凶悍和动向,众臣全都吓得哆哆嗦嗦! 没人想到西厂“情报迟缓”的过失! 毕竟,是孙元化和余大成故意掩盖消息! 余大成的上书,亲口承认了此事! 这封奏书,专门提到了耿仲明! 听到这个名字,王立心头又是一震! 与孔有德、吴三桂齐名的汉奸,竟然躲在登州城里? 而且,登州城的快速失陷,是耿仲明趁夜打开了城门! 好家伙,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次,你俩没机会当汉奸了! 对了,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尚可喜! 这家伙又在何处? 可惜的是,奏书念完,也没听到这厮的名字! 此时,大殿上最生气的人,恐怕只有朱由检! “山东巡抚余大成,玩忽职守,养贼为患,理当处斩!”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目光移向王立:“立刻捉拿余大成,不得有误!” “喏!” 王立领命而出,很快又返回殿中。 此时,朱由检怒气渐消,环视众臣,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山东巡抚一职,何人能胜任? 登莱巡抚遭叛军所擒,此职也不可空缺,何人能胜任?” 连发两问,等候许久,殿内仍旧寂静无声! 朱由检很是失望,继续问道:“叛军攻陷登州,很可能继续兵进莱州,不可再涨其势! 诸位大人,可有应敌之策?” 等候多时,殿内还是寂静无声! 王立的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朱由检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罢了,罢了! 自己只是个“打手”! 既不是内阁辅臣,也不是领兵之将! 既然没人提及西厂的过失,这时候,还是不要强出头! 真的没必要! 此时的大明,旱灾洪灾不断,外乱内祸不绝,真的是风雨飘摇! 千疮百孔,彻底没救! 在可能的情况下,除掉几个汉奸尽人事,也不枉穿越一场! 剿灭叛贼种事情,还是少掺合为妙! 保持低调,明哲保身,永远不会错! 殿上的各个大臣,哪个不是如此? 真该向他们学习! 真该向他们看齐! 必须的! …… 这几日,王立整日守着火炉。 然而,大殿上发生的事,以及众臣的奏书,全都了如指掌! 后世的史学家说,崇祯时期的大明已经烂透了,这话果然不假! 山东的叛乱愈演愈烈,众臣商议的不是清剿或招抚,而是整日打嘴炮! 每一次的上朝,朱由检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东厂和西厂暂时“退居二线”,众臣或许找不到攻击目标,竟然分成了两派! 让王立哭笑不得的是,连日嘴炮的焦点,竟然是“是否捉拿孙元化”! 不得不佩服,这群大臣真的是脑洞大开! 孙元化被孔有德擒于登州城中,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怎么处理孙元化,朝臣们竟然连续争吵好几日! 争得头破血流! 如果拨开云雾,静心细想,就会发现:争吵的本质,其实是温体仁与周延儒之争! 周延儒,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当前的内阁首辅! 温体仁跟唐世济一样,都是浙江乌程人; 从地域上来说,周延儒和温体仁都是东林党! 或许是长期处于中立状态,就算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魏忠贤,也没将这二人视为东林党! 他们是不是东林党,王立并不关心; 他们谁做内阁首辅,王立也不关心; 这些,跟西厂毫无关系! 但是,他们打嘴炮也就罢了,竟然扯上了孙承宗! 这样一来,王立就不能淡定了! 孙承宗这老头,跟他打过交道,对他的印象挺好! 务实,肯干,清廉,有战略眼光! 而且,镇得住祖大寿与何可纲! 这两人,也打心底里服他! 只要朝廷不欠军饷,不扯后腿,只要孙承宗一直经营辽东,皇太极不会有好日子过! 然而,朝中那帮满嘴喷粪的废物,竟然以“指挥不当,致使关宁军损失五千战马”为由,誓要搞死孙承宗! 很明显,周延儒被温体仁针对了! 温体仁想搞周延儒,肯定要扯上孙元化、孙承宗和余大成! 在王立看来,孙元化和余大成二人,坐视叛军壮大,死不足惜! 温体仁和周延儒,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与自己毫不相干! 但,孙承宗不能死! 这老头,真的挺可爱! 有他在辽东拖着皇太极,自己还能多捞几年! 什么? 周延儒想见我? 我去! 上次,因为教坊司妓女的事,被他和温体仁摆了一道! 好家伙! 我还没找你的麻烦,竟敢主动上门送死? 内阁首辅又如何? 不认识! 那个谁,关门,放狗! 第116章 上门求援的内阁首辅 “广西道试御史萧奕辅、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兵科给事中李梦辰等人, 连上十几封奏书,希望处死孙元化、余大成、张焘、宋光兰和王征等人! 不知……厂公是否知晓?” “首辅大人,我身为西厂提督,如果连这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王立漫不经心地说着,抚摸着怀中的小狗,突然双目一凛: “这些家伙放任叛军坐大,不仅连丢十几个县城,还丢了登州城! 实在是罪无可恕! 就算没人上奏书,万岁爷也不会放过他们!” 王立知道周延儒的目的,没打算替这些罪臣脱罪。 所以,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有给周延儒好脸色。 吃了个闭门羹,周延儒不生气。 或者说,他被王立怀中的小狗吸引住了,没来得及生气。 如此奇怪的狗,如此可爱的狗,周延儒从未见过。 这狗,被柳如嫣起名“欢欢”,是一只纯白的“博美犬”,由郑芝龙的商队从欧洲带回。 当年,郑和下西洋之时,带回了狮子、豹子、长颈鹿等等大型动物,却没有带回纯种的博美犬。 第一次见到这种狗,周延儒确实好奇。 不过,王立也挺郁闷。 我叫你们放狗,不是让你们把“欢欢”带来,而是把“土狼”带来! “土狼”,是纯种的德国牧羊犬,就是后世普通人口中的“狼狗”,也是郑芝龙的船队从欧洲带回。 “土狼”身形高大,可惜没来得及驯化,还听不懂王立的指令。 它见到生人,必会疯狂地吠叫。 用“土狼”迎接周延儒,必能给他个下马威。 随便吠叫几声,就能吓得他屁滚尿流。 可惜了。 只能等下次了。 此刻,周延儒对“欢欢”虽有好奇,却没忘记自己的来意。 “厂公刚正不阿,秉公执法,本官佩服! 但,本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厂公成全!” “首辅大人言重了!朝臣之间的纷争,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管! 所以,首辅大人,请回!” 王立言语冰冷,丝毫不留情面。 然而,周延儒并不生气,拿出一封信。 “这,是本官写给大学士徐光启的信; 还请厂公行个方便,代为转交! 既然厂公公务繁忙,本官就不再打搅! 告辞了!” “慢着!” 周延儒起身欲走,却被王立叫住。 不得不说,周延儒实在狡猾! 他大白天的来到灵济宫,众臣必然知晓! 他与徐光启都是“文渊阁大学士”,并且在礼部共事多年,众臣也知道! 在去年,徐光启竟然辞去所有职务,不远千里去了福建! 对此,众臣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徐光启是受了王立的某种诱惑! 此时,周延儒给徐光启的信,其中的内容不难猜测,必是请他帮孙元化脱罪! 最玄妙的是,这封信由王立转交! 如果徐光启同意为孙元化求情,众臣都会以为,周延儒与西厂同气连枝了! 不论求情是否成功,不论孙元化能否脱罪,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众臣如果还想攻击周延儒,必会细细掂量! 因为,内阁首辅再加东、西二厂,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了! 在王立看来,周延儒应该是这么打算! 所以,绝不能上他的当! 不能给他“狐假虎威”的机会! “首辅大人,本厂公还没打算去福建! 我很想帮你的忙,但,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所以,这封信,还是你自己派人送去!” “既然厂公不方便,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周延儒并无半点不悦,取回信封,口里叹息不止: “唉!孙巡抚若死,大明再也没人会造大炮了!” 说到大炮,王立再也不淡定了! 我去! 大炮? 刚才,周延儒说的是大炮? 我没听错? 孙元化这厮,真的会造大炮? 你没有骗我? “厂公,我没有说错! 孙巡抚驻于登州城,除了练兵筹饷之外,确实与葡萄牙人一同研究大炮!” 察言观色,周延儒不像说谎! 可是,登州城里,真的有葡萄牙人? 还在一同研究大炮? “报……厂公:……” “不必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厂公,刚刚收到登州城的消息: 城池失陷后,城中的七千明军投了叛军! 并且,城中的战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门,西洋炮和仿制炮三百余门,皆被叛军所得! 另,葡萄牙籍铸炮师西劳经、鲁未略、拂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彔、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等十二人被杀,另有十五名铸炮师身受重伤!” 尼玛! 听到“红夷大炮”,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 袁崇焕朝思暮想的,朱由检正在采购的,正是红夷大炮! 口径大约十一至十三厘米,炮管长达三米,炮身整重两吨多! 最远射程,可达二千五百米! 其威力,绝不是国内的仿制大炮,以及前期购买的其它大炮可比! 宁远城上共有五十多门大炮,但真正的红夷大炮只有六门! 京师城上有二百多门大炮,红夷大炮也不过四十门! 这一批,还是在天启初年,由徐光启从葡萄牙人手中购买! 其实,在火枪与火炮方面,由于“隆庆开关”开放了海禁,大明与世界先进火器的差距,并不大! 据相关的史料记载,在清康熙时期,红夷大炮的数量已达九百零五门! 在当时,其质量和数量,几乎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到了一百多年后,虎门要塞自制的红夷大炮,其炮身重量已达四吨之多,射程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加! 江阴要塞,更是装备了五吨重量的“耀威大将军”! 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入关之后的清廷,把“科技树”点歪了! 此时的英国,早就摒弃了传统的红夷大炮,发展成了“阿姆斯特朗”大炮! 这是一种后装的线膛炮,重量只有三吨! 其射程和精度,远远超过了“耀威大将军”! 王立给徐光启送去的图纸,除了迫击炮之外,另一种大炮,正是后装的线膛炮! 只可惜,已经过了半年多时间,徐光启还没搞出来! 迫击炮和后装线膛炮的原理,确实很简单! 送去的图纸,可能,只有徐光启一人能看懂! 然而,他已经年迈,精力实在有限! 纵观整个福建军器局,没人可以当他的助手! 这种情况下,就算只让他在炮管内做出膛线,也难于登天! 没办法,王立只懂理论! 具体怎么操作,一窍不通! 花几个月乃至更长的时间去捣鼓,实在没这耐心! 毕竟,铸造大炮,是一项专业性极强的工程! 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去办! 比如,登州城里的葡萄牙籍铸炮师! 把图纸交给他们,必能看懂! 铸造后装线膛炮,所需的材料和科技水平,这个时代完全能达到! 唯一缺少的,只是脑洞! 呃……不对,是理论! 尼玛! 专业的铸造师,竟然死了十二个,伤了十五个! 你个该死的孙元化! 难道不知道,这些铸炮师的重要性? 该死的孔有德! 竟然抢占了登州城! 愤愤中,王立忍不住磨拳擦掌了! 趁机,周延儒说话了:“厂公,孙巡抚跟徐光启一样,二人研究大炮很多年了! 登州城中,共有二百多名葡萄牙籍铸炮师! 如果不出意外,此时还有一百多个! 若能招抚孔有德,这批铸炮师,必能平安无事!” 周延儒的话,不像撒谎! 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不过,就算被他利用,就算让他“狐假虎威”,也没关系! 好,好,好! 他孙元化就是上了刑场,我也要把他劫回来! 登州城里的铸炮师,再不能有什么闪失! 当然,在周延儒跟前,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首辅大人,你的信,我可以帮你转交! 不过,能否保住孙巡抚的性命,只能看天意了!” 闻言,周延儒的脸上,笑容一闪而过,赶紧转移了话题:“厂公,你这条毛茸茸的狗……实在有些特别! 不知,从哪里买来的?” “嘿嘿,这狗可爱!怎么,你也想买一只? 打算送给老婆还是小妾?” 转到政事以外的话题,两人之间再无敌意,相谈甚欢。 探得周延儒的口风之后,王立嘿嘿一笑:“这狗可是进口货,坐大船漂了几千里过来的! 至于价格嘛…… 雌性的不贵,只需五千两一只; 如果……你想买雄性的,那可贵了!” “哦?不知……雄性的多少钱一只?” “如果是外人想买,至少十万两! 如果是首辅大人想要,只需九万九千五百两! 不过,暂时没有现货,需要预订! 至于到货时间嘛,大概是半年到一年!” “无妨,无妨! 我先要四只雌性的,再订一只雄性的!” “好说,好说! 交了钱,雌性的马上就可以给你!” 不管是真喜欢还是别有用心,周延儒掏出银票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着笼子里的四只纯白的小狗,喜欢得不得了! 趁势,王立大手一挥:“那个谁,赶紧把“土狼”牵过来,请首辅大人品鉴品鉴! 首辅大人,你是不知道啊,这狗可通人性了! 叫它立正不敢坐下,叫它往东不敢往西! 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帮你叼菜篮子! 要是哪天上朝忘了腰带,你只需说句话,它只需片刻功夫,就能回家帮你取来! 比家仆和马车快多了!” “哦?世上真有这样的狗? 厂公,你没骗我? 如果想买,多少钱能买到?” “不贵!如果想买雌性的,只需五万两银子,有现货! 如果想要雄性的,也只需一百万两,但还是要预定!” “如果……如果真像你说的那般神奇,一百万两也不贵! 只是,不知狗在何处? 能否立刻展示一下?” “别急嘛,马上就来!”王立向柳如嫣打个手势,又将目光移向周延儒: “首辅大人,我这里还有一种形如信鸽,全身雪白,头顶金红的神鸟! 它不仅会说人话,还不怕人! 只要听到我的声音,它就能主动过来,主动飞到我手上! 这种神鸟,要不要也品鉴一下?” “好,好啊!只是……这神鸟多少钱一只?” “也不贵,一只雌性的,也只需几万两……” “?!?!” 雷鸣般的吠叫声,打断了王立的话。 闻声,周延儒心头一紧,赶紧扭过头。 尼玛! 这哪里是狗! 分明是一头恶狼! 没有半点犹豫! 周延儒拔腿便跑! 等到王立回过神,这家伙早没了踪影! 小径边,只剩下一只长靴! 王立和宋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尼玛! 谈好的一百万,就这么没了! 第117章 还想着招抚叛军 去年,魏忠贤利用温体仁的野心,做掉了首辅韩爌、次辅钱龙锡; 在这之后,成基命被任命为内阁首辅,东林党的首脑被赶出了内阁; 紧接着,因为山西的民变再起,只做了几个月首辅的成基命,受仙客谨的牵连,被迫辞去首辅之职; 周延儒接任首辅之初,魏忠贤从未将他视为威胁; 然而,面对温体仁一党的弹劾,周延儒执意保住孙承宗、孙元化和余大成等东林党人,魏忠贤就不太淡定了! 所以,周延儒前脚离开灵济宫,魏忠贤后脚就到! “魏公公,你尽管放心! 孙元化是死罪,不可能保住官位; 孙承宗一心扑在辽东,不问政事; 这两人,对你构不成威胁! 其他的东林党成员,随你怎么折腾,我不在乎!” 看看凶猛的“土狼”,想起周延儒只穿一只鞋逃出灵济宫,魏忠贤点了点头。 不过,王立没忘记提醒:“魏公公,你做掉周延儒之后,论资历,必是温体仁接任首辅! 以我观之,这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比东林党更加难缠! 所以,你得考虑清楚啊!” 闻言,魏忠贤未置可否,直直瞪着王立:“王公公,你的意思是……” “哎呀,这还不简单? 继续保持低调,坐看温、周二人狗咬狗呗! 如果温体仁被赶出内阁,你再动手收拾周延儒! 如果周延儒被赶出内阁,如果温体仁敢于拉拢东林党,你再出手也不迟嘛!” “狗咬狗?”魏忠贤看看王立身旁的土狼,淡然一笑:“如此操作,固然是好! 不过,王公公,不可大意啊! 你不想搞死周延儒,他却想搞死你! 东林党,没一个好东西! 听我的,不会有错! 如果你不信,咱俩走着瞧!” 说罢,魏忠贤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大步离开。 唉! 魏忠贤这家伙,跟东林党人,真的是水火不容啊! 好像,东林党人掘了他家祖坟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周延儒确实狡猾! 此时的孙元化被俘于登州城,关于怎么处理他,朝中争论了好几天! 朱由检看起来没有表态,其实是支持周延儒! 或者说,对于叛军的处理,他更倾向于周延儒的招抚政策,而不是发兵围剿! 毕竟,发兵围剿,需要银子! 朱由检迟迟未做决断,其实是怕出错! 他还在等! 想看看,招抚和清剿的天平,会倒向哪一边! 这一切,周延儒看得特别通透! 他到灵济宫,表面上是请徐光启帮忙,其实是请王立帮忙! 周延儒确实猜对了:王立把徐光启诱到福建,就是造大炮! 前几日,朱由检分别让王立和周延儒采购大炮,此事众臣皆知! 但从心底里,周延儒不认为孙元化能造出红夷大炮! 所以,他拿到银子之后,马上就寻船出海! 而王立,却毫无动静! 王立的意图,非常明显! 于是,周延儒果断来到灵济宫! 游说工作,非常顺利! 透露出孙元化会造大炮,王立果然上了钩! 周延儒的目的,达到了! 由西厂出面说情,孙元化必能保住性命! 只要时机得当,让他官复原职,甚至进入内阁,并不困难! 一年后,如果王立拿不出红夷大炮,或者造不出红夷大炮…… 那就呵呵了! 给他致命一击,西厂必倒! 周延儒算计得天衣无缝,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王立想保住孙元化,却不赞成对叛军的招抚政策! …… “没错,朕确实有意招抚!” 朱由检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如实说道:“朕已经派人去往登州! 只要孔有德撤出登州城,释放俘虏的登州守将,接受朝廷的整编,朕可以既往不咎! 至于孙元化,朕也可以饶他不死! 贬为庶人即可! 厂公觉得此人有用,拿去便是! 同时,朕可以给他五年时间! 只要他造出红夷大炮,就算将功赎罪! 届时,朕必会重用!” 对于招抚政策,王立实在不敢苟同! 正要相劝,朱由检又说话了:“朕,并非昏庸之辈! 大凌河被围,关宁军折损五千多战马,这并非孙阁老之过,朕从未怪罪于他!” “可是……孔有德反复无常! 就算暂招抚成功,也不会诚心归顺! 只要时机成熟,必会再反! 甚至,还可能投奔皇太极! 万岁爷,切不可心慈手软,切不可养虎为患啊!” “罢了,朕心意已决! 对了,你从西洋带回的白色幼犬,以及头顶红毛的亲人神鸟,给朕送几只过来! 至于……价格嘛……” “万岁爷若是喜欢,小奴自该亲自送上,哪敢收全款啊! 要不,给你打个五折……” “嗯?” 朱由检满脸黑线。 王立寻思着稍稍降一点,朱由检却迫不及待了:“一折!朕只给你一折! 神鸟和白犬各要三只,都要雌性的! 半个时辰之内,务必送到!” “只给一折……小奴实在有点亏本啊! 不过,万岁爷,你只要雌性的? 确定没搞错? 如果没有雄性的,白犬不会生崽,神鸟也不会下蛋啊……” 我去! 王立赶紧闭了嘴! 朱由检的脸色,阴沉得让人害怕! 这家伙,一只雄性的都不要,也太抠门了! 罢了,罢了! 二三得六,六五三十! 三只博美犬,三只玄凤鹦鹉,就卖了他三万银子! 已经很不错了! 整条船的来回运费,基本够了! 我就说嘛,大明真的是“藏富于民”啊! 傻愣愣的土豪,简直多不胜数啊! 第一批,活着登岸的三十只博美犬,五十只玄凤鹦鹉,没过长江就卖光了! 而且,全都是一口价! 没人讲价! 第二批,去了十几条船! 活着带回来的博美犬、玄凤鹦鹉和牧羊犬,共有两百多只! 仅仅这两次的收入,就达三千多万! 相当于郑芝龙整个船队,两年的交易总额! 要不是特意留了几只,哪有你朱由检的份儿? 嘿嘿!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这一次,租郑芝龙一百条船! 如果这一趟顺利,应该,可以回乡养老了! 咱积攒的白银,快到八千万两了! 如果只论白银,早就超过刘瑾公公的身家了! 在大明捞点银子,真的太容易了! …… 朱由检有意招抚叛军,王立却没打算让孔有德活着! 若派宋哲或宋义潜入登州,伺机将其刺杀,算不上什么难事! 但,这将成为“皮岛事件”的翻版,对彻底平息叛乱毫无益处! 此刻,登州城还在叛军手中,普通锦衣卫很难潜入城中,只能在登州城外监视。 所以,西厂只能掌握叛军大规模的动向,很难探知城内的情报。 据周延儒的情报所说,孔有德这人很念旧:虽然擒获了“老上级”孙元化,却没有伤他性命,还想拉着他“一起干”。 而且,对于城中的葡萄牙籍铸炮师,孔有德没有进一步伤害。 至此,王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得知山东的叛乱,曹文诏只留下三千铁骑! 余下的七千骑,由曹鼎蛟和曹变蛟率领返回,暂驻于保定府高阳县一带。 这个位置,往北可以迅速拱卫京师,往东南可截击或主动进攻叛军,往东北又可迅速驰援辽东,可谓万无一失。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一个月! 因为朝廷“招抚政策”的软弱与放纵,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副将毛承禄,纷纷起兵响应叛乱! 两路“支线叛军”的规模,已经发展至八千多人! 与孔有德南北呼应,声势浩大! 庆幸的是,北部的叛军被东江总兵黄龙击溃,只好渡海退往登州,与孔有德汇合。 出乎王立意料的是,被叛军俘获的孙元化、宋光兰、王征和张焘等人,被孔有德释放了! 这,或许是孔有德的念旧。 又或许,是对朝廷招抚政策的直接回应。 朱由检还指望着“招抚叛军”,没打算深究这些将领的过失,但基本的审查还是必须的。 所以,十几名不同级别的将领,刚刚回到京师,就被打入西厂的诏狱。 王立早有拉拢孙元化的打算,所以没有为难他,而是以礼相待。 从这些被释将领口中,王立了解了山东叛军的更多消息。 也是从他们口中,听到另一个寻找多时的汉奸:尚可喜! 在耿仲裕的兵变中,尚可喜及时引兵回援,既平息了兵变又救了黄龙一命,深得黄龙的器重! 此是的尚可喜,是黄龙麾下的游击! 小样! 终于找到你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哼! 魏忠贤的眼里容不下东林党,我的眼里,容不下半个汉奸! 此刻,搞不死登州城里的孔有德与耿仲明,还搞不死你个尚可喜? 于是,王立慷慨解囊,献出两万两银子的“军饷”! 再向朱由检请旨,希望由西厂锦衣卫出马,押送这批军饷去往东江! 满朝文武都不差钱,朱由检是知道的! 主动献出银子充当军饷,王立还是第一个! 朱由检,自然是求之不得! 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大笔一挥,当即批准了此事! 于是,有了朝廷的圣旨开道,押送军饷的四个“小旗”,大摇大摆地乘船去了东江! 在情报侦察方面,西厂锦衣卫或许比不上东厂。 但在必要的时候,拿下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尚可喜,还是可以办到的! 在尚可喜的身边伏了锦衣卫,王立心情大好。 这一夜,柳如嫣直呼受不了! “厂公啊,彩凤跟雪儿的样貌,生得比妾身更加标致呢,为何不留她们在京师?” “呵!别人家的妻妾都在争风吃醋,你倒好,还想多几个姐妹?” “不是啊,这段时间厂公没喝枸杞,身体却越来越棒了! 要是没个姐妹帮忙分担,妾身迟早要死在这里! 厂公,彩凤跟雪儿,真的不错哦! 对了,灵济宫里有几个乐妓,也挺不错的!” “不,她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因为,她们全都裹了小脚!” 听到“裹小脚”,柳如嫣双颊一红,赶紧藏起自己的大脚。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三寸金莲”,王立真的欣赏不来! 看到就想吐! 还是喜欢柳如嫣和赵倩这种,没有裹脚的女人! 不经意间提到“裹脚”,王立心头突然一震! 我勒个去! 即将长大成人的“秦淮七绝”,不会全都裹了小脚? 还有,皇宫里的坤兴公主朱徽娖,她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不会也要裹小脚?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心心念念的几个女人,岂不全废了! 我去! 不行! 绝对不行! 第118章 不喜欢裹小脚的女人 王立不喜欢裹小脚女人,更不希望“秦淮七绝”和朱徽娖被裹成小脚,却又有心无力! 因为,“秦淮七绝”至今没有出现,也不知她们身在何处! 朱徽娖身居皇宫,由周皇后悉心照料,她是否会裹小脚,由不得自己决定! 此时此刻,也没有权力和立场去反对! 在王立看来,从南宋至现在的明末,女子裹脚之风能够盛行,是源于文人雅士的病态喜好! 就如宋代苏轼的《菩萨蛮》、明代唐寅的《咏纤足俳歌》,将裹脚女子的病态美推崇到了极至! 在这种风气下,如果没有裹小脚的女子,几乎很难嫁得出去! 但,王立又很好奇! 为何赵倩、柳如嫣没有裹小脚? 这个问题,仿佛戳到了柳如嫣的痛处! 让她难以启齿! 将大脚藏得严严实实,低声说道:“妾身没有纤足,只因父母早亡,自幼就寄养在二叔家里; 二婶本就体弱多病,二叔死后,家里更是穷得揭不开锅,哪有条件给妾身裹足啊!” “我去!小脚有什么好的?路都走不稳! 要是八旗兵打过来,那些裹了小脚的女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嘛,你应该庆幸才对!” 王立的安慰,没能消除柳如嫣的遗憾! 直到现在,她仍然以“纤足”为美,以大脚为耻! 没办法! 几百年来,“纤足为美”,“三寸金莲”的认识根深蒂固,早就烙在每个人的心里! 不可能说变就变! 问及赵倩没有缠足的原因,柳如嫣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足部是女人的隐私,人人避之不及! 她不可能打听别人的隐私! 若想知道,只有问赵倩本人了! “其实,每个女子都希望自己是“三寸金莲”,却往往事与愿违! 只有家境良好、母亲或祖母尚在的女子,才会特意挑选八月二十四的这天,给家中的女娃第一次缠足! 就如二婶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买裹布和睡鞋?” 稍细一想,柳如嫣的话不无道理! 若要裹足,最佳的起始年纪,是在四岁左右。 这一裹,就要裹好几年! 长年的打理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正所谓“小脚一双,眼泪一缸”! 对家境贫寒的女子来说,没能裹成三寸金莲,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不,在这个时代,这不是幸运! 这样的女子,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嫁人,一辈子都无法抬起头! 这么一想,北方的蒙古女人和女真女人,她们才是最幸运的! 想起没有裹足的海兰珠,想起没有裹足的叶赫那拉什么舒,又想起了柳如嫣想买的那个小娃! “对了,那个叫杨爱的小女娃,她有没有裹足?” “没有!” 柳如嫣的回答非常肯定:“妾身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吴江的“归家院”; 在这之前,她应该被转卖过许多次; 她虽然长得俊俏,但买走她的各个老鸨,都想着转手挣快钱,不可能用几年的时间给她裹脚!” 王立点点头,继续问道:“她被逸香楼买走之后,苏姑姑会不会帮她裹小脚? 看得出来,苏姑姑很想把她培养成花魁哦! 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 “不,也不会!”柳如嫣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道:“因为,她的虚岁已经十五,早就过了裹脚的最佳年纪! 而且,逸香楼是勾栏,又不是娼妓院! 苏姑姑给她的定位是歌妓,不是娼妓! 所以,她更不需要裹小脚了!” 哦,对啊,杨爱那小娃不是娼妓! 又一个幸运的女娃! 好像,从教坊司出来的歌妓、舞妓和乐妓,也没几个裹小脚的嘛! 这么说来,定位高端的青楼,确实与坊间的娼妓院不一样! 只希望,教坊司和坊间青楼出身的“秦淮七绝”,也能这般幸运! 可是,皇宫里的朱徽娖,她又咋办? 按照宫里人的脾性,必会给她裹成“精美”的三寸金莲! 必须得想个办法阻止! 可是,又从何阻止? 据说,历史上清军入关之后,顺治皇帝曾颁布禁令:凡裹脚女子入宫者,处以斩刑。 几年后,顺治皇帝再颁禁令:凡抗旨裹脚者,其父或夫杖八十,放逐三千里。 后来的康熙皇帝也多次重申禁令,却没能阻止坊间女子的裹脚之风! 反而,很多旗人女子也学着汉人女子的模样,偷偷裹起了小脚! 没办法! 这个时代,就是推崇三寸金莲! 特别是《金瓶梅》,以及诸多病态的文人墨客! 没办法! 这个时代的裹小脚,就跟后世的割双眼皮、隆鼻、抽脂瘦腰一样! 已经成了一种审美文化! 凭自己的一人之力,与整个社会普遍认同的审美观对抗,无疑是徒劳无功! 没有办法,只能慢慢想办法! 别人我管不着! 至少,朱徽娖不能裹小脚! 还好,她刚满周岁,应该还在蹒跚学步! 还有的是时间! …… 在孙元化看来,自己必死无疑! 回京之前,他连遗书都写好了! 估计家里人,已经备好了棺木! 却没想到,在西厂北镇抚司的诏狱中呆了几天,既没人过来审讯,更没人动刑! 几天后,还换了身干净衣服,被锦衣卫带往绣春楼! 早就听说西厂的审讯方式特别,却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审讯! 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们不必浪费时间,想问什么尽管开口! 你们不用动刑,更不需要美人计,我全都招供! 只求一个痛快! “巡抚大人,你可知罪?” 王立举起酒碗,云淡风轻。 孙元化没敢举碗,咽了口口水,低声叹道:“犯官知罪,知罪! 早就有人提醒过我,山东兵与辽东兵不睦; 也有人提醒过我,孔有德与耿仲明二人,绝不能托以大任! 这些提醒,我都没放在心上! 孔贼叛乱之初,我不该心存侥幸! 更不该让余大成按兵不动! 孔贼坐大,皆我之过! 余大成是被我所累,张大可也是因我而死! 十几座城池失陷,十几万百姓流离失所,大批的士卒战死或投贼,大批的粮草军饷被夺,皆是我之过失! 犯官,全都认罪! 还请厂公向皇上求情,赦免麾下所有将领! 他们都是奉命而行! 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他们!” 孙元化毫无隐瞒,自己揽下了所有罪责。 只求一个痛快! 然而,王立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你的罪责,本厂公自会查明! 但,你还有一条最大的过失! 你可知道?” 王立的问话,孙元化自然是一脸懵逼。 细想之后,沉着应道:“犯官没有隐瞒!犯官实在不明!若真有其他罪责,还请厂公明示!” “巡抚大人,你辜负了恩师徐光启的期待,辜负了孙阁老的信任!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造出红夷大炮! 这,难道不是重大过失?” 面对指责,孙元化本想拒绝招认。 细想之后,却又默认了。 厂公的指责,其实也没错! 自己崇尚西学,信仰天主教,皆是受到徐光启的影响! 研究红夷大炮,确实受了徐光启的指点! 自己与徐光启,确实是亦师亦友! 崇祯元年,自己能够复出,确实是受袁崇焕的引荐; 后来升任“兵部司务”,能够筑台造炮,确实是受了孙承宗的举荐! 这些都没说错! 但是,要造红夷大炮,除了有专业的铸炮师,还需要足够的银子,以及多个部门的紧密配合! 然而,别说是银子,连个铸铁工坊都没有! 怎么造大炮? 升任登莱巡抚的一年多时间,没能造出红夷大炮,这是事实! 但,也有一定客观原因! 罢了,罢了! 那么多的死罪都认了,多一条也无所谓! 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正要夹菜,这才发现不对劲儿! 这不是“断头酒”和“断头饭”么? 怎么厂公也在吃? 疑惑中,王立又是呵呵一笑:“巡抚大人,眼前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知,你想不想要?” 呵! 戴罪立功? 这可能么? 若能判个斩刑,不被凌迟处死,已经是烧高香了! “厂公,我能说的都说了! 能认的罪都认了! 只希望,厂公和皇上能大发慈悲,别将我家中的女眷送往教坊司!” “可以!我给你两年时间,给你足够的铸铁、火药和银子,再给你足够的铸炮师! 如果,你能在两年之内造出我想要的大炮,一切都好说! 如果……造不出大炮,那么……” 王立没有说下去。 看得出来,孙元化的脑袋已经懵了! 不论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再说就是废话了! 刚走出房门,李高赶紧迎上来。 “厂公,属下查过了:从南宋至现在,皇宫里的公主都是四五岁缠足; 历朝的皇后和各级嫔妃,基本都是三寸金莲!” “我去!什么叫“基本都是”?难道还有例外的?” “有,还真有例外的! 太祖皇帝的马皇后,就没有缠足! 据史官所说,马皇后幼时父母早亡,孤苦伶仃,被郭子兴收为养女,错过了缠足的最佳年纪; 所以,马皇后确实没有缠足! 被封皇后之后,马皇后总是穿着修长的衣裙,生怕自己的大脚扫了皇家的颜面!” “你确定?” “确定!” 李高十足的肯定,王立实在失望! 细细一想,好像有点印象! 对啊,着名的“大脚皇后”啊! 就是因为她的谏言,普通百姓的女子在出嫁时,可以穿着皇后的专用礼服——凤冠霞帔! 差点把她给忘了! 唉! 没戏了! 还指望着,找个没有缠足的公主或嫔妃之事例,说服周皇后不要给朱徽娖缠足。 这条路,估计是走不通了! 确实没办法! 这个时代,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平民百姓,都以“三寸金莲”为美,都以正常的“大脚”为耻! 唉! 人家裹小脚,是在追求“美”的权利呢! 这种美,真的欣赏不来! 不过嘛,“错过最佳年纪”就不能裹小脚,确实是个好办法! 简单粗暴,非常有效! 等到时机成熟,咱就用这招! 嘿嘿! 第119章 闯王“李鸿基”,不是李自成! 朝廷的办事效率,王立实在不敢恭维! 就如,这次的山东叛乱。 说起来,孔有德叛乱的消息,朝廷在去年就知道了。 那时候,王立正在去往锦州的路上。 得知孔有德兵变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向朱由检上了奏书。 然而,直到今年的二月初,朝廷才商定了以“招抚”为主的战略方针; 又过了一个月,经过无数次的吵架与推诿,新任山东巡抚徐从治、登莱巡抚谢涟,终于姗姗上任; 由于登州城还在叛军的手中,谢涟只能去往莱州上任。 也就是这时候,“山东道巡按”王道纯,终于带着朱由检的诏书,开始了前往登州的招抚工作。 原登莱巡抚孙元化,确实被免去了死罪,并且被王立借用了。 不过,在去福建“戴罪立功”之前,朱由检也给了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真正的机会! 毕竟,孙元化不仅是孔有德的老上级,还跟他有一定的私交! 如果孙元化跟王道纯一同前往莱州,对孔有德的招抚,应该十拿九稳了! 只不过,对叛军的招抚,王立始终不抱希望! 就算招抚成功,他也会寻个机会,做掉孔有德与耿仲明! 当然,还有东江的尚可喜! 其余的事,王立毫不关心! 因为,这个大明已经烂透了! 后世的专家都说了,就算有神仙降临,也没救! 专家的话就是权威,肯定是正确的! 咱小民一个,自然不敢怀疑! 所以嘛,在捞钱的同时备好退路,再顺手除掉几个汉奸,也不枉穿越一场! 确实是顺手! 就如,已经被除掉的钱谦益、朱国弼和吴三桂! 根本就没费什么功夫! 历史上的这三家伙,到底是真汉奸还是假汉奸,是主动降清还是逼不得已,已经不重要了! 要怪,只怪他们抢了自己的柳如是、寇白门和陈圆圆! “厂公,山东的兄弟传来最新消息:叛军正在往莱州城开进! 从时间和路程来看,新上任的巡抚谢涟大人,很可能被围在城中!” “无所谓!”王立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随口笑道:“前去招抚的孙元化与王道纯,不是已经出发了么! 正好,他俩,可以少行百十里路!” 王立的回答,让宋哲哭笑不得。 其实,王立也没有说错! 登州城在山东半岛的最北边,莱州城在登州的西南方向! 如从京师出分发去往登州,中途必会经过莱州! 确实省了近百里的路程! 拆开信封,阅后,王立眉头紧锁。 “我去! 这个王承恩……不是一直在司礼监么? 这家伙,啥时候跑到临洮去了? 我去! 一个太监还能做总兵? 那我,不也能做督师了?” “厂公,这个王承恩,不是万岁爷身边的王承恩! 而是另一个同名的王承恩! 此人,祖籍西宁卫王家庄,祖上因抗倭有功,被封为世袭的西宁卫指挥佥事; 王承恩生于万历十五年,于万历三十三年承袭西宁卫指挥佥事一职; 不久后,因多次南击退“海夷”,升任甘肃三岔关守备; 天启初年,升任“庄凉大靖参将”,崇祯二年,再升任临洮总兵; 在京师保卫战时,王承恩率领一千五百边军,不远千里进京勤勤王; 在击退建奴的庆功宴上,王承恩也有参加; 只不过,因为勤王的边军太多,万岁爷重点表彰了秦良玉和卢象升; 其他各路勤王军的升赏,众臣都没怎么关注了; 所以,厂公不知道此人,不足为奇!” 王立点点头,拆开另一封信。 阅后,又是眉头紧皱。 “前阵子的情报不是说,最能打的三个贼首,好像是王左桂、王嘉胤和神一魁么? 有了洪承畴和曹文诏,再有宁夏总兵贺虎臣、临洮总兵王承恩的几路围剿,流贼怎会越剿越多? 还有,这个“三十六营”,又是什么鬼? 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厂公,你怎么又忘了? 王左桂,早就被洪总督给咔嚓了! 还有那王嘉胤……” “慢着!慢着!”王立赶紧打断宋哲的话,满腹疑惑:“洪承畴不是延绥巡抚么? 他……啥时候升任总督了?” “厂公,你怎么又忘了? 去年,咱们在督建大凌河的时候,洪总督还特意送来信函,邀你去陕西喝喜酒呢!” “哦,对啊,是有这么回事!” 王立猛拍自己的脑袋,郁闷不已。 这段时间,四川的卷烟厂、南京的天音阁、南方的酿酒作坊、丝织作坊和制糖作坊,整天都在上报账目和各种琐事,搞得实在头大! 这一忙,还真忘了洪承畴升任三边总督之事! 对了,王左桂这家伙,自己还见过的! 他被洪承畴“咔擦”的时候,嘴里还衔着一块鸡腿! 不过,王嘉胤和神一魁好像也挺牛的,怎么也挂掉了? “厂公,贼首王嘉胤的死……呃,前阵子送来情报时,你正在向朝臣们销售博美犬和玄凤鹦鹉,没来得及看! 你不是说过,只要不是南方的事,全都让我自己处理么?” “对,我确实说过!你是西厂的二当家,是该帮我分点忧嘛! 对了,你是怎么处理的?” “厂公啊,都是曹文诏和各路锦衣卫的捷报,还能怎么处理? 都是看一看,然后以西厂的名义,呈给万岁爷呗!” “嗯,不错!你办事,我果然放心!” 王立点点头,还是眉头紧锁。 见状,宋哲继续解释道:“王嘉胤被洪总督和曹文诏盯上,狂追了他二十天; 他的部下实在支撑不住,趁夜砍了他的脑袋,向曹巡抚投降了!” “呵!他的部下,还挺有本事嘛! 不仅砍了自己的老大,还懂得审时度势! 呵! 如果他们向洪承畴投降,那可死定了! 对了,砍王嘉胤脑袋的家伙,曹文诏是如何处理的?” “这俩家伙,一个是王家胤的妻弟张立位,另一个是他的族兄王国忠; 这个张立位啊,早年是曹巡抚的部下; 至于曹巡抚怎么找上他的,又给他承诺了什么,咱就不得而知了; 信上说,曹巡抚没有杀他们! 投降的三千多人,都被扔到山里挖煤去了!” “嗯,不错!既没有杀降,又能废物利用,曹文诏干得不错!” “嗯!” 宋哲点头称是,继续说道:“这个神一魁,其实是神一元的弟弟; 他的队伍也挺能打,从陕西打到甘肃,辗转几年间,势力发展到十几万人; 神一元驻于保安县时,遭到延绥副总兵张应昌的围攻,死于乱军之中,其弟神一魁侥幸逃离; 不久后,神一魁所部被逼无奈,只能向洪总督投降; 只可惜,洪总督虽然斩杀各级降将三百余人,仍被神一魁侥幸逃脱,遁至宁夏; 在去年的十二月,洪总督调集各路兵马,四面围攻,神一魁亦被部下所杀,被迫投了宁夏总兵贺虎臣。” 宋哲简单解释一番,王立对西北的贼首和剿贼进展,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三大贼首被杀之后,民变却没有彻底平定! 就在仙客谨巡抚山西期间,趁着明军的兵力空缺,各路流贼西渡黄河,在山西获得了喘息之机! 碰巧遇上山西的特大洪灾,饥民四起! 于是,流贼进一步地壮大了! 原有的三路贼首,变成了此时的三十六路! 也就是信中的“三十六营”! 紫金梁…… 八大王…… 曹操…… 闯塌天…… 扫地王…… 黑煞神…… 闯将…… 呵,闯将! 闯王…… 闯王!闯王!闯王! 尼玛! 好熟悉的名字! 好恐怖的名字! 王立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淡定了! 捧着信纸的手,颤抖不停!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不止! “这个闯王……他的真实名字……是否打听清楚了?” “这个……另一封信中好像提到过,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高什么来着……” 宋哲不停念叨,挠头苦思,试探着说道:“这个闯王……好像叫高迎祥……对,应该是高迎祥……” 高迎祥? 我去! 闯王变成了高迎祥? 难道,不是李自成? 奇了怪了! 不知道王立为何紧张,宋哲不敢怠慢。 把所有信函查了个遍,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 闯王,真名确实叫高迎祥! 紫金梁,真名叫王自用! 闯将,真名叫李鸿基! 闯塌天,真名叫刘国能! 曹操,真名叫罗汝才! 因为贼首流窜各地,其余的多路首领的真名,暂时还没弄清楚。 至此,王立稍稍松了口气! 但还是不敢放松! 这个大明,跟自己略知的大明,真的不太一样! 闯王,竟然不是李自成! 高闯王! 呵,高闯王! 恕我孤陋寡闻,“高迎祥”这个名字,真的没听过! 其他的各个首领的名字,也没听过! 不过…… 闯将!闯将! 有点意思! 如果“闯王”被剿灭,“闯将”会不会升级成“闯王”? 无妨,无妨! 这人的真名是李鸿基! 就算他升级成了“李闯王”,也不是历史上的李自成嘛! 所以,怕他个毛啊! 接着混日子,接着捞! “立刻给曹文诏传令:剿贼的同时,尽量搞清各路贼首的真名!” 宋哲领命而出,王立刚要闭上眼睛,却见司礼监的王承恩匆匆赶来。 “厂公:有人弹劾你拐带了五万人口! 大殿上,魏公公跟朝臣们,已经吵翻天了! 万岁爷令你速速进宫!” “什么?” 王立蹭地弹起身,几乎是咆哮着问道:“略……略卖?老子何时拐带人口了? 还拐带了五万? 这特么可能么? 上折子的,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还真想弄死我啊! 这不是信口开河嘛!” 王承恩来不及解释太多,紧拉着王立的手,匆匆往外走。 直到上了马车,这才缓缓说道:“弹劾你拐带人口的,是四川巡抚张论大人……” “我去!这狗日的!” 王立愤愤骂着,基本猜了个大概: 奏书中弹劾的“略卖人口”,正是从山西迁往四川的五万青壮男子! 究其原因,必是他要求加租一倍,王立没有答应罢了! 第120章 拐卖五万人口,死罪! 张论弹劾王立“略卖人口”,并且略卖了五万人口,并非空穴来风! 而是,有法可依! 因为…… 明朝,跟历史上的所有封建王朝一样,是“以农为本”的社会体系。 纵然明朝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却还是典型的农耕体制。 立国之初的明朝,刚刚经历了战乱,经济凋敝,田园荒芜,流民失所。 再加上户籍和土地册散失严重,人口流动较大,朝廷的赋税和徭役很难征收。 于是,朱元璋下令,对全国户口进行核查,并整顿户籍,强化赋税和徭役的管理。 明朝严格的户籍制度,由此诞生。 明朝的百姓,按照职业详细分为民户、军户、匠户、乐户等籍; 各种户籍世袭职业,不容更改! 其中, 民户,世代务农,向地方和朝廷缴纳田税,并且服相应的徭役; 军户,世代镇守在各地的“卫所”,闲时屯田,战时从军; 匠户,世代为宫廷、官府及官营作坊服劳役,以额定的薪酬为生; 乐户,就是教坊司的各种妓女,世代为妓; 这样的户籍政策,继承自元朝的“诸色户计”,却又略有不同; 一般来说,只要祖上是什么户籍,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同样的户籍! 当然,民户除外。 因为,民户可以参加严格的科举考试,可以为官! 为了保障赋税的征收,朝廷对民户的“里甲”制度特别严格! 将一百一十“民户”编为一“里”,丁粮最多的十户任“里长”,其余的一百户为“甲首”; 《明会典》中严格规定,民户“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 也就是说,任何“民户”离乡百里以上,比如进京考试,或者离乡投奔亲属,必须持县府颁发“路引”; 否则,必被当成无籍流民加以逮捕! 当然,遵纪守法的民户,被称为“良人”。 如果有人将某个“良人”强行掳为家奴,或卖给他人为奴为婢,则称为“略卖”; 在元朝时期,“略卖”是杀头的大罪! 到了明朝,对“略卖”人口的定义更加完善,惩戒却有所减轻。 《明会典》中,“设方略诱取良人及略卖良人为奴婢”者中,有明确的量刑和惩戒措施: “略卖良人为妻妾子孙者,杖一百,徒三年”; “略卖良人为奴婢者,杖八十,徒二年”; “略卖子孙为奴婢者,杖八十”; “略卖弟妹、侄子、侄孙、外孙为奴婢者,杖八十、徒两年”; “略卖子孙之妾为奴婢者,减二等”; 五万山西的饥民被迁往四川,可以理解为被“略卖”到四川! 因为,这批饥民是被锦衣卫“护送”到四川! 没有路引! 那时的山西巡抚和知府、知县逃得一干二净,不可能发放路引! 也不可能发放五万张路引! 饥民们在四川种植烟叶,拿工钱,享一日两餐,可以理解为被“略卖”给王立为奴! 如果被认定为略卖人口,按照《明会典》的量刑规定,王折的屁股,将被打几百万杖! 不被打死才怪! 其实,刚开始,五万饥民迁往四川,张论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只需稍稍运作一番,这批饥民就可补足卫所的逃兵! 对此,王立自然不乐意! 由西厂牵头,以每亩三百钱的租金,在四川租下一百万亩粮田,张化也高兴了好一阵子! 毕竟,这批粮田是各个卫所的屯田! 卫所的军户早就溃散,这批粮田本就荒在那里! 饥民到来之后,每年三十万的租金,全都进了张论的口袋,他自然乐意! 但,渐渐地,张论不满足于每年的三十万! 在他看来,烟叶加工成卷烟之后,每亩的收益是几十两、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 于是,他要求将租金加到八百钱! 王立自然拒绝! 张论想效仿王立的做法,招募百姓到其它的卫所种植烟叶,可惜没能成功! 因为,他没有王立那样的胆量! 不敢知法犯法! 就算他想“变通”一下,当地的百姓,也不敢“出一里之间”! 更不敢将自己的粮田改种烟叶! 若是收成不好,或者烟叶卖不出去,一家老小只能饿死! 没办法,四川的百姓,就是这么淳朴! 或者说,此时的他们,还能吃得上饭! 只想当良人! 还不至于铤而走险! 其实,如果四川百姓逼得像陕西或山西那样,连造反都敢的时候,就不用张论苦口婆心地游说了。 王立的料想,没有错! 张论确实是眼馋了! 加收租金不成,又不敢对西厂用强,就把王立“略卖”人口一事,捅到了京师! 如今,王立遭到弹劾! 证据确凿! 如果朱由检降罪下来,王立必是死罪! 满朝官员,几乎都看王立不爽! 就算没有仇怨的,也在眼红! 巴不得弄死他! 于是,朝中的文官们再也没有派别之争,全都调转枪头,直指西厂! 但,魏忠贤不敢让王立倒台! 那批饥民迁往四川,其中的前因后果,魏忠贤自然知晓! 于是,阉党成员与朝中文官们,再一次喷得你死我活! 大殿里,又变成了菜市场! 朱由检就像个看客,端坐龙椅之上,一言不发! 他的所思所想,没人知道! 直到王立进殿,菜市场终于安静下来! “皇上!西厂将山西百姓迁往四川,确实是赈灾的一部分必要措施! 但,王公公并未上报朝廷! 这批百姓没有路引,确实是事实! 下官以为,王公公虽是出于赈灾所虑,但违反大明律法,是不争的事实! 王公公身为西厂提督,知法犯法,藐视皇上,略卖百姓数额巨大,理当革职查办!” 周延儒话音刚落,殿上从人正要附和,王立及时说话了:“首辅大人,你诬陷本厂公略卖百姓,可有证据?” “按大明律法,民户离乡百里而无路引,既可判为流民! 这批百姓,是由西厂锦衣卫押送至四川,沿途各州各县皆可为证! 还不是证据确凿?”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 王立淡然一笑,向朱由检和众臣拱手致意,然后说道:“ 大明的律法中有明确规定,略卖人口的对象,必须是“良人”或自家亲属! 然,本厂公前往山西赈灾之时,各州各府的“黄册”皆被流贼损毁! 也就是说,这批百姓,已经没有户籍证明! 首辅大人,请注意:这批百姓的身份是“流民”,而不是“良人”! 更不是本厂公的亲属! 何来“略卖”一说?” 王立的强行诡辩,满殿的文官,顿时全都懵了! 周延儒气得满脸通红,怒指着王立:“王二狗!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那批百姓……只是黄册损毁! 他们本来的身份都是民户! 并非你口中的“流民”! 你略卖人口,竟敢……” “首辅大人!” 王立打断周延儒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 “万岁爷早就下了口谕,户部、吏部已将本厂公的名字改为“王立”,还请多加注意! 另外,我想请教首辅大人和各位大人: 如果发现某人没有“路引”,又查不到他的户籍,应该作何处置? 是以“流民”的身份逮捕入狱,还是以“偷漏重税”发配充军? 若要遣回原籍,又该遣往何处? 若是五万个这样的流民,又将遣回何处?” 音落,殿内一阵窃窃私语。 商议多时,仍无定论。 没办法! 王立一再强调“没有户籍”或“查不到户籍”,着实给文官们出了个难题! 正常来说,各州各府很少遇到“流民”! 即便遇到,也就一两个! 如果查获的流民没有犯罪记录,一般都是责打几杖,然后遣回原籍,顺便罚些银两。 现在的问题是,明知那批百姓隶属山西,却因黄册损毁,查不到他们的“户籍”! 就算强行送回原籍,在没有原始黄册的情况下,当地的官员也不敢接收! 众臣实在没想到,略卖五万百姓的事实,王立仅仅以“黄册损毁”为由,就简单地大事化小了! 没办法! 众臣仍在议论纷纷,王立又说话了:“山西的民变愈演愈烈,洪总督正在调集各方兵马清剿! 若是这批流民返回山西,身无银两,家无粮田,必会加入“三十六路”流贼之例! 今,本厂公以“流民”的身份暂且安置于四川,他们全都遵纪守法,勤劳耕作; 他们,不仅没有为祸四川百姓,还给四川的地方带来可观的赋税收入; 等到山西流贼被彻底剿灭,本厂公必会将他们遣回山西,核实户籍,妥善安置! 所以,还请万岁爷明鉴!” 此时,此刻,王立把包袱扔给朱由检,他会如何裁定,几乎没有悬念。 众臣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朱由检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厂公……对山西的流民安置之法,确实有独到之处,是为各地安置乱民之典范! 今,朕想知道的是,一百万亩的香草,如果全部加工成卷烟,能换得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众臣全都傻了眼! 包括王立! 特别是王立! 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论的奏书中,并没提到这批百姓在种植烟叶! 阉党和众臣,虽然争得面红耳赤,争得你死我活,却保持着高度的默契! “种植烟叶”这个关键问题,从没人在殿上提出! 但,朱由检还是知道了! 或许,他早就知道! 或许,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又或许,他已经在暗中调查了! 种植烟叶,再加工成卷烟的高额利润,他必然知道! 很明显:各级官员和坊间百姓的“吸燕”,他不再介意! 此时,此刻,他只想着从中抽税! 他真的是穷怕了! 王立正在苦思对策,朱由检又说话了:“关于种植香草的收益,诸位大人可详加调查! 一个月内,各自呈上奏书! 退朝!” 尼玛! 这一次,王立彻底无语了! 这个朱由检! 变得狡猾狡猾的! 竟然,让众臣“各自呈上奏书”! 你玩这一手,还让不让我活了? 第121章 不藏了,我摊牌了! 在大明的南方,特别是“隆庆开关”以后,工商业的蓬勃发展,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代。 后世所说的“资本主义的萌芽”,正是明末清初的这几十年。 魏忠贤权倾朝野之后,在巩固自己地位的同时,对征收业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征收商税的阻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不论历史上的魏忠贤,还是眼前的魏忠贤,都没收到多少商税! 此时的王立,就跟江南的士族商贾一样,对征税的抵触空前强烈! 因为,朝廷征税的行为,触动了自己的利益! 通过初步的估算,每年的卷烟销售收入,纯利润不会低于五千万两! 这个数字,是近几年朝廷财政收入的十多倍! 王立虽然不太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个大明,真的是藏富于民啊! 据后世的学者统计,随着大明的“隆庆开关”,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白银,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大明! 就在刚刚过去的崇祯四年,郑芝龙的外贸船队,数量已达两千三百多艘! 也就是这一年,外贸输出商品的关税收入,首次突破了七百万两! 按照十取其一的税率计算,大明的外贸交易总额,已达七千万两之多! 照此估算,在未来的几年,全球三分之二以上的白银,恐怕都会流入大明! 所以,现在的大明,遍地都是银子! 此话绝对不假! 这几年,正是捞钱的绝好机会! 不出两年,自己的身家,绝对能超越大太监刘瑾! 未来的福布斯富豪榜上,必有自己的名字! 可气的是,朱由检出来捣乱了! 他能盯上卷烟的生产销售,也可能盯上了酒业、糖业、丝织、药材、瓷器,等等的诸多行业! 卷烟的销售,如果被他十取其三,就是一千五百万两之多! 他的“众臣分别呈上奏书”,简直是釜底抽薪! 想动点手脚,几乎没有可能! 唉!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拱手送人,谁不肉疼? 就算他“天降圣恩”不征自己的税,也可能自己划一块地方,自己种植烟叶,自己生产卷烟! 这样一来,比征税还狠! 别的朝臣或商贾,如果想从事卷烟的生产,或许还有阻止的办法! 但,朱由检是皇帝! 他想做就做,没人能阻止他! …… “厂公,南方来报:四十艘去往葡萄牙的商船,已经搞定了!” “银子呢?做得是否干净?” 王立头也不抬,在一张烟盒大小的纸片上,小心翼翼地画着什么。 “银子一百二十万两,全都藏起来了! 人,杀光了,没留活口! 船,烧掉了,没有痕迹! 就说是荷兰人干的,没人会怀疑!” “很好!我拨你五十万两,尽快招募一批会写字、会算术的新人! 剩下的,跟兄弟们分了!” “多谢厂公!” 李纲欣喜地离去,柳如嫣送上一壶热茶。 看看王立的纸片,低声念道: “大明国香草……兑换券……小熊猫……仅限崇祯五年十月以后使用…… 厂公,你这是干嘛啊?” “唉!万岁爷盯上了卷烟生产,想吃咱的肉! 要想保命,总得给他一点好处! 我打算,给他两千万两!” “两千万? 厂……厂公,妾身没有听错?” 卷烟生产,一年才五千万的收入! 就要给朱由检两千万? 柳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两千万,还不如让他征税! “你没有听错!” 王立抬起头,狡黠一笑:“这两千万的银子,表面上是我掏出来的! 但实际上,是众臣帮忙给凑的! 而且,我还能从中赚钱! 如果操作得好,至少能赚一倍! 如果运气好,能赚两倍、三倍、甚至更多! 上不封顶!” 闻言,柳如嫣一脸懵逼! 王立不想解释太多,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呵呵地去了乾清宫。 …… “五千万两?一年?每一年?” “呯!” 王承恩手上的木盘坠地,茶碗碎了一地! 几个宫女赶紧过来清理,忙而不乱。 “万……万岁爷……万岁爷……” 王承恩有些不知所措,轻声连唤几声。 朱由检,竟然没有听见! 捧着王立的奏书,双手抖个不停! 过了许久,朱由检终于放下奏书。 竟然,不敢看王立的眼睛! 不敢相信! 却又不得不信! 王立明知自己有意征税,只会少报,不会多报! 即便如此,已是众臣“最高报价”的五倍之多! “厂公,大明每年的香草销售收入,真有五千万两?” 朱由检的问话,竟然有些颤抖! 他相信,自己没有做梦! 但偏偏,就像一场梦! 只希望,永远活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五千万!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十取其三,仅此一项,就相当于当前的大明朝廷,五年的财政收入! 这个王二狗! 呃不,这是他的乳名,他现在叫王立!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 他在南方,还有规模庞大的丝织作坊、酿酒作坊、制糖作坊! 如果这些全部加起来,他的身家又是多少? 汗颜,汗颜啊! “万岁爷,这只是小奴的估算! 如果风调雨顺,如果有万岁爷的大力支持,一年五千万的收入,应该没有问题!” “你……想要朕如何支持?你到底想要什么?” 朱由检的问话,多了几分警惕,更多了几分恐惧! 但同时,又多了几分期待! “万岁爷,小奴早就说过,小奴对权力没有兴趣! 这辈子,小奴只喜欢银子! 很多很多的银子!” “没错!朕封你为西厂提督之前,你确实说过! 说,你还想要什么! 只要朕能办到的,你尽管提!” 听到这话,王立暗自欣喜! 抛出一个诱饵,果然有鱼上钩了! 没办法! 这个饵实在太香,太大! 朱由检无法拒绝! 嘿嘿! “万岁爷,只要你颁布一道圣旨,将香草生产所需的土地供应、原材料供应、人员调配、运输销售等等环节,全部交给西厂独家经营, 每年五千万的销售收入,绝对没有问题!” “是么?” 朱由检随口一问,面露狡黠,目不转睛地瞪着王立。 其实,朱由检不傻! 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真能收入这么多银子,为何不自己做? 为何要交给西厂? 为何只是从中抽税? 就算经营不善,再怎么也有两三千万! 又或者,交给众多的大臣去做,比起交给西厂独家经营,岂不更好? 至少,能抽更多的税! 不行! 那帮大臣,没一个省心的! 这个王立,更加深不可测! 所以,还是得自己做! “万岁爷,你认为呢?” 王立的这句问话,毫无营养! 他猜透了朱由检的心思,却装作不知! 来乾清宫之前,他就料到朱由检有这种心思! 哼! 若要玩权谋,我肯定不如你! 但说到挣钱,我强你十倍不止! 所以,挣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还是交给我! 你啊,还是好好做你的皇帝! 别再整天东想西想的! “万岁爷,像小奴这样的仆人,已经不可能做督师或首辅! 所以,小奴对权力真的没有兴趣! 这辈子,小奴只喜欢经商! 若能赚得亿万身家,若能为万岁爷排忧解难,小奴死而无憾了!” 王立的回答,语气诚恳,唯唯诺诺! 但,朱由检却虎躯一震! 特别“经商”二字,听起来格外刺耳! 就因为这俩字,几乎在转瞬之间,就打消了朱由检“自己做”的想法! 彻底地打消! 从秦汉到现在,两千余年的历朝历代,商人都是“三教九流”之一! 社会地位的低下,连吃不饱饭的“良人”都不如! 好歹,良人还能参加科举考试,还有为官的机会! 而商人,就跟妓女一样低贱! 真的是穷怕了,朱由检才会一时糊涂,才会想到经商! 哪怕,他没有直接参与! 哪怕,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会让众臣唾弃! 让天下的百姓唾弃! 让子子孙孙,遭到世世代代的人唾弃! 一国之君,怎能低贱到去经商? 王立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万岁爷,万岁爷……” 王承恩低声呼唤,朱由检如梦初醒,重重地叹了口气。 扭过头,王承恩恭敬地呈上一张纸片。 看起来,花花绿绿的。 于是,好奇地接过。 “香草兑换券?小熊猫?” 朱由检眉头一挑,越发好奇了:“什么兑换?这是做什么用的?” “万岁爷,这样的一张“香草券”,在半年之后,可兑换成一盒“小熊猫”; 现在的市场售价,一盒“小熊猫”是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在抽烟的人手中,这张“香草券”的价值,就是一两银子! 今,小奴将它献给万岁爷!” 闻言,朱由检面露不屑。 如果不是当着王立的面,必会将它扔到火炉中! 当然,也可以随手赏给下面的太监! 然而,王立又说话了:“万岁爷,小奴还有“大熊猫”、“胖熊猫”、“野熊猫”、“蜀山”、“都江堰”、“青城山”的专用香草兑换券! 这些券,小奴全都献给万岁爷! 总价值,四千万两银子!” “四……四千万两?” 没有听错? 朱由检不能淡定了,强压着心头的喜悦! 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没错!只要西厂获得独家的香草经营权,价值四千万的香草兑换券,全都献给万岁爷!” 王立重复了一次,朱由检还是不敢相信! 但,王立曾经做过的承诺,哪次又让人失望了? “这些香草券,真能换得不同种类,不同价格的香草?” “万岁爷,小奴不敢期瞒! 半年之后,西厂生产的香草,将优先提供给持有“香草券”的人! 如果某人没有香草券,给他的售价至少增加一倍! 半月后,第一批的香草券就能送来! 届时,万岁爷可以广招人手,将香草券以半价出售! 不出三个月,这批香草券必能售完! 也就是说,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万岁爷将有两千万两银子的收入!” “呃……这个嘛……” 我去! 好疼! 再悄悄地掐大腿! 尼玛! 还是好疼! 这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可爱的厂公,真要送给自己两千万? 如果真是这样,你要什么官,尽管开口! 不,他不喜欢权势! 那么,看上朕的哪个公主,尽管开口! 我去,他是太监,还是不行! 那么,你想封什么王? 想封在哪里? 只要不是京师,你尽管开口! 我去,还是不行! 大明祖制,异姓不得封王! 无妨! 朕可以稍稍变通一下,赐他姓“朱”! 如此一来,他就不是异姓,可以封王了! 朕,没有违反祖制! 啊!银子! 两千万两! 朱由检,激动得满脸通红! 此时的王立,也在暗笑不已! 嘿嘿! 香草券售出之后,“炒期货”的好戏才真正开始! 大明的朝臣们,勋戚们,坊间的富户乡绅们,如果没输掉底裤,算你们能耐! 全都做好准备,给我颤抖! 哈哈哈! 第122章 香草券的防伪措施 几个月时间,就能收入两千万两银子,足以让朱由检同意任何事情! 当然,除了自己的皇位! 对于王立的话,朱由检毫不怀疑! 曾经的任何事情,只要交给西厂去办,必成! 所以,这次也一样! 商议好一切,朱由检雄姿英发,踌躇满志。 整理好衣袍,兴致勃勃地去了坤宁宫。 “厂公,印刷香草券的事,由“经厂“全力配合就行,何故要去内织染局?” “内染织局,有长相俊俏的宫女,可以饱眼福嘛; 你说的“汉经厂”和“番经厂”,里面有宫女么?” 王立的回答,让曹化淳无从反驳。 王立不听劝告,曹化淳也不好反对。 谁让他西厂有本事呢? 万岁爷都要求全力配合,我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王立将香草券的印刷交给“内染织局”,完全是出于防伪的考虑! 明朝时期,不论在宫廷还是民间,印刷术的发展和普及,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内府、两经厂、国子监、各部院,地方的布政司、按察司,以及民间的富商或宅塾,都具有刻版印刷的能力。 然而,这些官营或私营的印刷机构,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敢干,可以盗印任何机构的印刷品! 也就是说,普遍应用的“刻版印刷”,无法防伪! 就算每张“香草券”都加盖了玉玺印,也无法达到防伪的功能! 毕竟,私刻玉玺的事,王立就干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有工匠,那就是几块木头的事! 如果一时间找不到木头,捡几块萝卜也行! 玉玺嘛,想刻多少就刻多少! 只要敢干! 所以说嘛,刻版印刷很容易被“盗版”! 然而,要想盗“丝网印刷”的版,就没那么容易了! “丝网印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汉代! 那时候,宫廷里的“东织”和“西织”,就相当于明朝的“内染织局”,负责宫廷中所需布料的染色和印花。 在汉代,中原地区的丝织品,能通过丝绸之路走出国门,与“东织”和“西织”高超的印染技艺,密不可分! “厂公……不是小婢推三阻四,而是……确实有些困难啊……” 得知要印五千多万张香草券,掌事宫女的声音都在颤抖:“厂公,人手不足和时间紧急,小婢可以加班加点,尽量完成; 但是,每一批的染料,颜色都有或多或少的差异! 几千万张的香草券,想要保持相同的颜色,小婢实在没法办到啊!” 掌事宫女的担忧,王立完全能理解! 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几百年后的工业时代,就算是同一个工厂生产的油墨,也无法保证各批次的颜色没有差异! 所以,王立想要的防伪措施,并非在颜色上! “无妨! 不同批次染料的颜色差异,不是问题! 每张丝版的字体和图案差异,也不是问题!” 说罢,王立撩起竹竿上的布匹,满意地点点头:“每张印版,相同区域过渡色的差异,也不是问题!” 听到王立的话,掌事宫女稍稍松了口气。 细想之下,还是有些恐惧! 五千多万张的印刷数量,实在太大! 仅仅“野熊猫”的印刷数量,就是六百万张! 就一个“野熊猫”,就不可能用一张丝版印刷完成! 必须要制作数十张印版,由不同的宫女同时起印! 然而…… 别说是几十张印版,就算只有两张,就算是技艺最好的制版技师,也无法保证两张印版一模一样! 所以,几十张印版,必会印出几十种相似的图案! 厂公要求的“防伪印刷”,如何能办到? 可是,厂公又说了,颜色、图案和字体,都允许有差异! 这样一来,如何伪防? 宫女不懵圈才怪! 莫非……印刷完成之后,参与印刷的宫女,都不能活命? 想到这里,掌事宫女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王立又说话了,手上还拿着个烟盒。 “刘姑姑,看到这个熊猫了,我想印成渐变色! 图案的上半部分印成暗红色,红到发黑那种; 下半部分,我要求的是大红色! 也就是说,这个熊猫的图案从上到下,由暗红色缓缓过渡至大红色! 应该,没问题?” “这个……厂公,请恕小婢无能为力,实在没法办到啊……” “我去!怎么就不能了?渐变色的图案,你们不是能印么? 你看这匹布,这个荷花的图案! 每一片花瓣,不也是渐变色么?” “厂公,这个不一样啊……” 掌事宫女急得眼泪直流,硬着头皮解释道:“厂公,这匹布上的荷叶,是深红至粉红的渐变,其间还有部分是白色; 但是,这是技工在制版的时候,通过特殊的工艺,调整白绢上的染料附着量而实现!” 宫女解释一番,担心王立听不懂,继续解释道:“整个荷花,其实是一张印版印制完成,所用的主染料是茜素红; 花瓣上不同深浅的颜色,其实都是茜素红! 只有这一种! 而且是一次印刷完成! 只因染料附着量的不同,才呈现出不同深浅的红色! 但是,厂公想要从深暗红色渐变至大红色,小婢实在无法办到! 因为,没有这样的染料啊! 深暗红色的染料,不论怎么调节附着量,也调不出大红色啊! 同理,在同一张印版上,无法用大红色的染料印出暗红色! 厂公,你……能明白小婢的意思么?” “呵!真的调不出来?” 王立的神色有些古怪,直直瞪着眼前的宫女:“刘姑姑,把你们所有的技师召集起来,帮忙想想办法嘛! 只要印出本厂公想要的颜色,赏银十万两!” 十……十万两! 这个数字,吓得宫女差点下跪! 但,这个数字从王立的口中说出,掌事宫女毫不怀疑! 因为,西厂下属的天音阁,早就火遍大江南北! 西厂的财大气粗,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歌妓们传唱的歌,宫女们都在偷偷地学唱! 只为有一天,能成为天音阁的歌妓! 既然做了宫女,就不在乎做妓女! 宫女,只能得个温饱! 如果不是皇帝的临幸,永无出头之日! 歌妓,却能日进斗金,下半生不愁吃喝! 所以,宫女想出人头地,想赚得后半生衣食无忧,只能是梦想! 没想到,就在今日,厂公大驾光临染织厂! 开出十万两的赏钱! 只要内染织厂能办到,这笔赏银必会兑现! 没人会怀疑! 然而,掌事宫女还是摇了摇头! “小婢多谢厂公美意! 但,小婢真的无法办到! 无需召集技师商议! 因为,小婢就是内染织厂的首席技师! 小婢印不出的图案,没人能印出来!” “是么?刘姑姑,不再想一想?十万两哦!” “厂公,确实印不出来!因为,不可能有这样的染料!” “好,好,好!” 王立连声叫好,拉过白绢,指着其上的荷花花瓣:“套印,你们都会?” “套印,自然没问题! 只是,不知厂公的意思是……” “刘姑姑啊,你的脑子真不开窍啊! 先用一张印版,印出大红色的熊猫图案,以及所有的文字图案,这没问题? 然后,再用另一张印版,在大红的熊猫图案上,套印一层深浅不同的浅黑色! 这样一来,整个熊猫,会变成什么颜色?” 仔细一想,掌事宫女恍然大悟! 丝网印刷与刻版印刷最大的不同,一是可以在曲面上印刷,二是,可以通过特殊工艺,调整同一印版的颜色深浅! 通过控制染料的附着量,只采用黑色染料,只用一张印版,可能印出不同深浅的黑灰色! 叠加在原有的大红色之上,不就成了暗红至大红的渐变色? 高! 厂公果然高明啊! 大明内染厂的掌事宫女,首席技师,自愧不如! “刘姑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染织宫女的招募,染织作坊的新地址,还请刘姑姑与曹公公沟通协调,尽快敲定! 不同香草券的图案和印刷数量,本厂公会在十日之内送来! 还请刘姑姑想想办法,准时印制完成!” 说罢,王立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分别塞到曹化淳和刘淑敏手中。 二人稍适推辞,全都收入囊中。 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 “厂公啊,总值四千万的卷烟,真要献给万岁爷? 一文不取? 而且,你还建议万岁爷半价出售? 厂公,你……是不是生病了?” “哼!想在我的身上薅羊毛,没那么容易!” 王立目光如炬,面带杀气。 但,马上又恢复如初,一把揽过柳如嫣。 “别急嘛!我不是说过么,这笔银子表面上是咱们在掏,实际上,真正的冤大头另有其人!” “厂公,妾身还是不明白!” 柳如嫣挣脱王立的手,取来几张白纸:“厂公,妾身再怎么计算,还是咱在亏本啊! 自己掏钱印刷香草券,这只是小钱! 每张香草券兑换一盒卷烟,再怎么压低成本,不论压到多少,还是亏本! 四川那边,一年的卷烟产量,八成都送了人! 余下的两成,价格至少要翻五倍,才能赚回来! 厂公,你……是不是真的病了?” “不,我没病! 有美人相伴,我哪舍得生病嘛!” 说话的同时,王立一把拉过柳如嫣,再撩起她的裙摆:“我就说嘛,女人美不美,看的是腿,而不是脚!” “厂公……” 柳如嫣娇嗔一声,脸上一红,赶紧掀过裙摆,将自己的大脚藏得严严实实。 “厂公,妾身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是巨亏的生意,如何才能赚钱?” 出于关心,柳如嫣不停地刨根问底。 王立拗不过她,淡然一笑,缓缓解释道:“这批香草券交给万岁爷之后,只以半价售出; 既然是万岁爷找人销售,那么,购买香草券的大多数人,必是朝中的大臣! 那些大臣,肯定抽不了那么多卷烟! 他们,必会加价,售卖给其他人! 不同香草券的最终售价,只要不超过对应的卷烟售价,必会被人疯抢! 但,这只是开始! 你真的以为,每一张香草券的价值,不会超过一盒卷烟的价值?” 这个疑问,柳如嫣苦思多时,还是摇了摇头。 反而更加疑惑了! “厂公,就算香草券的售价超过了对应的卷烟,银子还是在万岁爷和朝臣们手中! 始终,没有回到咱们手中啊! 这生意,说到底啊,咱们还是巨亏!” “不!” 王立摇摇头,眼中充满了杀意:“你忽略了一件事:暗中大量购进香草券的人,如果是咱们的人呢?” “那……那不是更亏嘛! 额……不对,可以亏得少一点! 但,最少要亏足两千万!” “唉!我的美人啊,其中的门道,你还是没明白!” 第123章 割有钱人的“韭菜” 王立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但,柳如嫣还是不明白! 只能说,她没见过“期货”的炒作! 不光是她,在这个时代,没人见过期货的炒作! 其中的门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要让这个时代的女人明白,恐怕比登天还难! …… 就在第二天,朱由检已经迫不及待了! 早朝上,提出香草之事,殿里马上就炸了锅! 朝臣们议论最多的不是“禁烟”,甚至提都没提! 众臣最关心的,是香草券的真正价值! “皇上,据京师的香草售价,每盒“小熊猫”是一两银子,每盒“胖熊猫”是二两银子;对应的香草券价格,真的只是半价? 每一张香草券,真能兑换一盒香草?” “没错!君无戏言! 西厂王公公,也没有戏言! 在半年之后,只要用一张香草券,就能兑换一盒对应的香草!” “皇上,半年之后,“小熊猫”的售价还是一两银子?不会低于五百钱? 同理,所有香草的售价,都不会低于当前的一半? 谁能保证?” “朕,已将全国的香草经营,全权交给西厂管理! 每一种香草的售卖价格,西厂已经做出公示! 价格方面,接受司礼监、内阁、六部和各地布政司、按察司之监督! 自今日起的两年之内,未经司礼监、内阁与六部的一致同意,任何一种香草的售价,不得低于公示价格!” “皇上,除现有的“小熊猫”、“大熊猫”、“胖熊猫”、“野熊猫”、“蜀山”、“都江堰”、“青城山”、“红双喜”、“金双喜”、“银双喜”之外,西厂是否会推出其它名称的香草?” “不会! 在两年之内,未经司礼监、内阁与六部的一致同意,西厂不会推出任何一种新型香草! 也不会停产现有的任何一种香草! 直到,所有的香草券兑换完毕! 两年之后,是否新增或停产,再作商议!” “皇上,微臣想知道的是,香草券……真的是半价出售?每一种香草券,是否有购买数量的限制?” “香草券的总量,是五千五百万张! 不同香草券的数量,朕将在圣旨中详细列出! 每一种香草券,皆由司礼监监督印制,在京师与南都的固定地点,以半价公开售出! 任何人,皆可购买! 没有数量限制! 半年后的兑换,也不会有任何限制! 只要持有香草券,就能兑换一盒对应的香草! 另外,所有的香草券售出之后,不记名,不挂失,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交易! 没有香草券的人,也可以购买香草! 但,购买的价格,将是公示价格的两倍,甚至更多! 意思就是,首先保证香草券的兑换! 诸位关心的更多问题,朕将在圣旨中详加解释! 退朝之后,圣旨即刻送往内阁! 内阁通过之后,立刻诏告天下! 朕乏了! 退朝!” “皇……皇上……皇上……” 众臣极力挽留,朱由检却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刚才,众臣的问题及朱由检的回答,传达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众臣仍在议论纷纷! 难道,王立在四川种植的烟叶,被朱由检收到自己手中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前阵子,皇上命众臣打听香草的事,只是前奏! 对了,王立呢? 这么大的事,他为何没有上朝? 不过嘛,他是否上朝,已经无所谓了! 香草经营中最重要的“定价权”,已经转移到皇上手中! 为了获得内阁和六部的支持,皇上将香草的售价降了一半,好像说得过去! 两年之后,香草售价回归当前的价格,这也说得过去! 但是,皇上若想调整售价,没必要发行香草券? 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可以肯定的是,香草降价的直接获益者,必是朝中大臣! 以及他们背后的商贾财阀! 因为,普通百姓,很难买到香草券! 他们只能用银子或铜板,以公示价格的两倍购买! 商贾财阀们拿到香草券之后,加价转手,马上就能赚钱! 至少能赚一倍,最多能赚四倍! 而且,手上持有香草券,不担心卖不出去! 因为,抽烟的大明百姓和官员,实在太多了! 至少有三千万人! 一年下来,各种香草的累计销售总量,至少是几十亿包! 而香草券的数量,只有五千五百万张! 慢着! 等一等! 莫非……皇上是想……调查各级官员的家底? 不,不会! 他无法查到! 因为,香草券的购买,不记名! 任何人都能购买! 而且,可以随时交易! 今天买进两万张,明早就能卖出去! 说不定上午买进,下午就能卖出! 各级官员的家底,仅仅通过这种方式,没法调查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以担心了! 呵! 这大明的皇帝,啥时变得如此聪明了? 只需几个月时间,就能入账两千万! 这样的身家,真让人羡慕啊! 唉! 谁叫他是皇上呢? 不过嘛,他在捞钱的同时,也没忘记朝中众臣嘛! 君臣一起赚钱,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这都要反对,岂不成了畜生? 那个,首辅大人,司礼监的圣旨送到了么? 赶紧派人,去催一催啊! 赶紧通过,赶紧昭告天下! 还有,销售香草券的具体地点和时间,可别藏着掖着哦! …… 王立确实很聪明! 懂得借力打力! 一张纸片,就算印得再精美,就算只售一个铜板,也没人会购买! 但,这张纸片是香草券,可以兑换一盒香草! 最关键的是,香草券由西厂印制,由司礼监监制发行,内阁、六部、所有朝臣和天下百姓,一致认可! 这样一来,这张纸片就值钱了! 它可能产生的最低和最高价值,没人会怀疑! 就以售价一两银子的“小熊猫”来说,它的香草券,售价是五百钱! 虽然,在半年后才能兑换一盒“小熊猫”,这也赚了一倍! 没有香草券的人,如果想购买一盒“小熊猫”,那就需要二两银子,甚至更多! 所以说,如果持有原价出售的香草券,在两年之内,它的售价基本可以翻四倍,甚至更多! 不必说,朝臣们都在筹集银子,只等开售了! 此时的王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嘿嘿! 跟我玩期货,你们全都嫩了点! 没错,西厂不会停产“小熊猫”,更不会降价出售! 不论是谁,手上持有一张“小熊猫”的香草券,都能兑换一盒“小熊猫”! 不必加价,没有任何兑换限制! 但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香草券,用银子或铜板购买香草的价格,就不是“只翻两倍”那么简单了! 而且,买走众臣手中香草券的人,你们真的以为,只有坊间的百姓? 普通百姓,手上有很多银子么? 就算他们手上有银子,愿意将银子“套牢”半年之久么? 所以说嘛,从官员手中购买香草的人,几乎都是富人,以及西厂的人! 以自己的财力,花个七八千万,把官员手中的香草券全部收走,轻而易举! 整个大明,只有西厂在生产“小熊猫”! 谁敢私造,诛他十族! 如果“小熊猫”涨到十两银子一包,它的香草券售价,应该是多少? 就算卖个九两银子一张,也会有人购买! 嘿嘿! 没人会知道,这会儿售出香草券的人,都是西厂的人! 再说了,香草券真的能“保值”么? 官员们,世家财阀们,富户商贾们,以五百钱购入“小熊猫”香草券,真的不会亏本? 如果,因为烤制工艺的原因,意外造成一批“小熊猫”口感不佳,甚至比一百文的“蜀山”还差,会发生什么? 如果,某批“小熊猫”在运输的过程中受了潮,变得发霉发臭,又会发生什么? 这时候,“小熊猫”的售价,仍旧是一两银子,还有谁会购买? 它的香草券售价,会不会降到一百文以下? 甚至变得一文不值? 这些是都客观原因,西厂可没有降价哦! 所有人都看得到哦! 所以说嘛,我想让哪个香草券贬值,它就能贬值! 这时候,我就可以廉价收购! 过几天,感觉收得差不多了,新一批“小熊猫”的口感,又恢复了! 它的香草券价格,还不蹭蹭蹭地往上涨? 若是操作得好,这一涨一跌之间,赚取的差价何止十倍! 想不到,竟能享受“割韭菜”的乐趣!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输掉底裤!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承受不住损失,从而爬上天台! 不,不会! 这个时代没有天台! 没人会跳楼,不怕! 最多就输点银子! 富人家里有的是银子,输掉一点也没什么! 所以说嘛,咱挺仁慈的! 只割有钱人的韭菜,不割穷苦百姓的韭菜! 咱赚了钱,朱由检也轻松赚了钱! 大家都赚钱,君臣同乐,两全其美,不亦乐乎! “厂公,厂公……” 宋哲连唤几声,王立仍然沉浸在赚钱的美梦中。 “柳姑姑,厂公这是……为何一直在傻笑?为何口水直流?” “可能……厂公梦到好吃的东西了……” 柳如嫣两手一摊,宋哲满脸黑线。 又唤几声,王立终于睁开眼睛,扭过头:“哦,是二当家啊!咱的香草券,开印了没有?” “万岁爷和王公公、曹公公、张公公、涂公公,都在内染织局盯着呢,估计五日后就能开印! 对了,这是莱州那边的兄弟,送来的急信! 据言,孔有德跟谢巡抚和徐巡抚商议好了,本欲接受招安! 但,“山东道巡按”王道纯,没有出示万岁爷的圣旨! 所以,招抚之事没搞成! 此信送出之时,叛军正在攻打莱州城! 据说,孔有德还拖来了大炮! 至少有二十门!” “是么?” 王立接过信函,阅读之后,一脸苦笑。 早就猜到招抚难成!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搞成! 王道纯! 这家伙够狠! 够阴险! 够大胆! 故意不出示圣旨,逼孔有德继续造反! 不必说,这家伙与温体仁,同穿一条裤子! 逼反了孔有德,周延儒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因为,自始至终,力主招抚的就是他! 当然,朱由检也主张招抚! 延误战机,致使叛军坐大,这个罪可大可小! 如果朱由检找人背锅,此人必是周延儒! 首辅大人,可得小心哦! 第124章 仗未开打,先断退路 莱州城,暂还在明军手中。 然而,刚刚到任的山东巡抚徐从治,竟然,没了! 据言,他在城头指挥守城时,被叛军的大炮击中,当场殉国! 朱由检,自然是怒不可遏! 大殿上,没人再提“招抚”二字! 不过,朱由检的态度,完全出乎王立的预料! 力主招抚的周延儒,他并未怪罪! 或许是,他不敢怪罪! 因为,购买大炮、组建骑兵的二百万两银子,还在周延儒的手中! 为关宁铁骑购买战马的六十万两银子,也在周延儒手中! 这两笔钱,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至少,王立是这么想。 如果换了自己,如果这笔银子在自己手上,就算他朱由检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 “巡抚徐从治殉国,朕甚是痛心! 传旨:追赠徐从治为兵部尚书,恤银五百两; 赐祭葬,建忠烈祠祀; 其幼子成年之后,封锦衣卫百户;” 说罢,朱由检目光一懔,环视殿内众臣:“叛贼不受招抚,实在猖獗! 今,山东巡抚之职,谁敢继任? 又有谁,敢于领兵剿贼?” 音落,殿内寂静无声。 见状,王立大喜。 正要开口请战,不料,周延儒率先开了口: “皇上,臣以为,莱州城已有巡抚谢涟大人坐镇,山东巡抚之人选,不必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乃发兵平叛! 臣以为,通州总兵杨御蕃、天津总兵王洪,皆可领兵剿贼!” “不可!” 周延儒话音刚落,温体仁马上出言反对:“皇上,杨御蕃与王洪总兵少经战阵,不可轻易托付大任! 臣以为,右佥都御史朱大典,曾在福建抵御“红毛番”和海贼,屡立战功! 由此人领兵平叛,再兼山东巡抚之职,必能速平叛军!” 温体仁说罢,殿上议论纷纷,朱由检未置可否。 本欲请战的王立,赶紧“退居二线”。 其实,王立是真正的想请战! 因为,叛军已经离开坚固的城池,正在攻打莱州城! 而且,叛军的手上有三百多门大炮! 还有六千多匹战马! 自己的麾下,曹文诏虽然不在,却还有曹鼎蛟和曹变蛟! 由他们带领“铁甲锦衣卫”出征,只需一次夜袭,就能把叛军杀得片甲不留! 铁骑打轻骑和步兵,不费吹灰之力! 既除掉了孔有德,又能缴获大批的大炮和战马,何乐而不为? 然而,温体仁和周延儒,都看到了其中的“油水”! 纵然徐从治刚刚阵亡,纵然叛军凶狠猖獗,温体仁和周延儒却毫不畏惧! 没办法,油水实在太多! 对温体仁和周延儒来说,这一战的胜利,志在必得! 周延儒率先请命,极力举荐杨御蕃和王洪,是想通过剿灭叛军的功勋,巩固自己的首辅之位! 但是,如果温体仁剿灭了叛军,再适时地参周延儒一本,他内阁首辅的位子,基本就十拿九稳了! 温体仁,浙江乌程人; 他极力举荐的朱大典,浙江金华人; 其中的门道,明眼人一看就知! 既然这样,西厂就不要瞎掺和了! 搞不好,既得罪了温体仁,又得罪了周延儒!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所以,油水虽多,还是别跟小人去争! 真的不值得! 朝上争吵多时,最终,朱由检还是选择了杨御蕃和王洪! 也就是说,他对周延儒这个首辅,仍然保持着信任! …… “厂公,据最新的情报,叛军的规模已达三万余人! 其中,至少有一万轻骑兵!” “哦?” 王立眉头微皱,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孔有德……到底有什么本事? 叛军的人数,为何在几日间,就猛增一万多人?” “因为,广鹿岛副将毛承禄、旅顺游击陈有时,遭到东江总兵黄龙的追剿,全都逃到登州城,全都投了孔有德!” 黄龙! 黄龙! 你这个东江总兵,让我怎么说你? 你急着清剿叛军,急着为自己报仇,可以理解! 但,有你这样清剿的么? 你到底在清剿叛军,还是在帮助叛军? 罢了! “黄龙想怎么玩,咱不必管他! 他麾下的尚可喜,必须给我盯紧了! 只要他有半点叛逃的倾向,即刻捉拿,死活不论!” “厂公,你的意思是……” 宋哲实在忍不住,终于开口询问了! 前不久,王立派出锦衣卫,以“押送饷银”为由登上皮岛,借机盯着尚可喜。 那时候,宋哲虽有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尚可喜,与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是山东人。 但是,不表示他也会造反啊! 难道,厂公的真正目标是黄龙? “厂公,据咱们现有的情报,黄总兵与孔有德之间,不仅有削鼻割耳之仇,还有杀妻杀子之仇! 所以,这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黄总兵,绝不会相助叛军! 更不可能投向叛军!” 王立没明白宋哲的本意,却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我记得,黄龙的鼻子耳朵被削去,是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所为? 既然耿仲明投了孔有德,黄龙想除掉这俩人,确实在情理之中; 不过,你说的杀妻杀子之仇,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嘛……咱们的锦衣卫刚刚才打听到! 孔有德攻占登州之时,黄总兵的家眷皆在城中; 当时的黄龙,正在攻打长山岛的陈友时; 于是, 孔有德就遣人,以黄总兵之妻刘氏的金簪为信物,想逼迫黄总兵退兵; 然而,黄总兵毫不所动! 不仅没有退兵,反而全力攻打长山岛,把陈友时一路赶到了旅顺! 于是,黄总兵的家眷,皆被孔有德所杀! 所以,黄总兵与孔有德之仇,算得上不共戴天了!” 得知两人的仇怨,王立大喜! 因为,此时的孔有德,就是一个金娃娃! 温体仁、周延儒和自己,都在流口水! 这么一来,孔有德的兵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用不着黄龙出手! 他的兵马不多,急着报仇,只会添乱! 但是,他有战船! 如果他的战船迫近登州城,可轻易切断孔有德的退路! 这样一来,孔有德想渡海北上投奔皇太极,必然被擒! 除掉三个大汉奸,易如反掌! 于是,王立写了封书信,命锦衣卫立刻出发,要求他们亲手交到黄龙手上! 黄龙是东江总兵,不一定听西厂的调遣! 但,王立先送了他三万两饷银,又承诺帮他报仇! 还给他分析了朝廷清剿叛军的决心! 想必,这位黄总兵,应该会顾全大局! “对了,咱们的水师,筹建得如何了?” “厂公,水师现有一百五十艘战船,水手五千余人,全都配有火枪!” “嗯?” 眼看王立有些不悦,宋哲赶紧说道:“咱的水师,与郑芝龙的水师相比,确实差得很远! 但是,还是有很强的战斗力! 前阵子截击周延儒的船队,咱的水师未伤一人,大获全胜!” 王立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悦! 没有大炮的水师,也能叫水师? 叫“运输队”还差不多! 几杆火枪,欺负一下商船还行! 真要跟荷兰人打海战,必输无疑! 所以,还得有大炮! 大炮! 大炮! 福建军器局,至今也没有造出大炮! 向葡萄牙人购买,路途太远,耗时太多! 而且,还要花银子! 不划算! 如果,把孔有德的三百门大炮装在船上,这才叫水师嘛! 不,还是不行! 他手上的大炮,多是老旧大炮或仿制大炮! 真正的红夷大炮,只有二十门! 罢了,罢了! 总比没有强! 三百门老式大炮,算得上大明第一水师了! 既然退路已经找好,剩下的事,就是死命捞钱了! 哼! 我不是魏忠贤,但眼里还是容不下沙子! “前阵子,弹劾过我的四川巡抚张论,有没办法把他做掉?” “厂公,四川那边远离京师,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至于万岁爷那边,很容易糊弄过去!” “既然如此,派人去四川查查账!他的屁股,肯定不干净!” “厂公放心,我让宋义去办,至少让他革职回乡!” “甚好!干完这票,你弟弟就升“锦衣千户”,再赏银十万两!” 闻言,宋哲大喜,赶紧办事去了。 王立扭扭脖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今天,没人揉肩捶腿! 难怪浑身不舒服! “柳姑姑去哪了?怎么一直没见人?” “厂公,柳姑姑一大早就进了宫,去内染织局了!” 切! 这不是瞎胡闹嘛! 那边有朱由检和司礼监盯着,印刷香草券的事,谁敢偷懒? 女人嘛,呆在家里养养狗,遛遛鸟,相夫教子,这就够了! 教子! 教子! 我去! 这段时间只顾着快活,忘了她来红的时间! 真要多出一个儿子,我可死定了! 如果没有记错,上个月,她好像是十五号! 今天,是四月二号! 昨天,前天,大前天…… 尼玛! 大事不好! 那个谁,赶紧拿我的令牌进宫! 赶紧把柳姑姑找回来! 马上! …… 说起这事,柳如嫣双颊一红,低声说道:“厂公放心,妾身知道轻重,不敢给厂公找麻烦!” “我去!这不是找麻烦的问题! 而是……前几天晚上……非常不安全…… 要不这样,你赶紧去南都! 天音阁里没有外人,不会被人察觉!” “厂公在京师,妾身……不想去南都…… 厂公放心,妾身已经处理过了,不会出问题……” 我去! 你处理过了? 你能处理? 能怎么处理? 这个时代,可没有相关的药物! 你是神仙,会施法? 你是武林高手,可以用内功逼出来? “厂公,妾身按照赵倩教的方法,事后用麝香贴肚脐,还喝过汤药…… 只要厂公在京师,妾身每日都在喝汤药,不会有问题……” “汤药?汤药?什么汤药? 配方中,有哪些药材?” “这个……有……藏红花、朱砂、苏打粉、马钱子、水银……” 我去! 听到柳如嫣的配方,王立大惊! 一把将她拉过来,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 实在不敢相信! 不是说,水银有毒么? 这小妮子! 每日都在喝? 还喝了好几个月? 我去! 她吃了那么多毒药,为何还能活蹦乱跳? 若非想起此事,她还要喝多久的毒药? 第125章 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数百年来,青楼的猖妓,都是用麝香与汤药并用的方法避免意外。 柳如嫣对那种方法深信不疑。 接连劝了好几天,她终于答应,不再偷偷使用那种方法。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乳胶! 别说是乳胶,连橡胶都没发明出来! 于是,王立只能小心地计算时间,避开最危险的那些日子! 这日,对王立来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天! 他的身家,正式达到一个亿! 几百年后的福布斯榜上,全球千年来最富有的五十个人,应该能上榜了! 在世界的东方,被排在第一位的成吉思汗,应该永远超越不了他! 因为,他曾经拥有的财富无法统计! 排名第二的和坤,据说拥有八亿多两白银,另有当铺七十五间、大小银号三百多间! 要想超越和坤排名第二,估计没什么指望了! 排名第三的刘瑾,被抄家时,抄出黄金二百五十万两,白银五千万两,另有珍宝细软不计其数! 据专家的估算,如果全部折算成白银,刘瑾的身家,应该在两亿两千万左右! 王立琢磨着,如果把《富春山居图》和《唐宫仕女图》折算成白银,自己现在的身家,应该有刘瑾公公的一半了! 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个两三年,超越刘瑾勇夺第三,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排行榜上的范蠡、吕不韦、沈万三什么的,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灰了! 一亿两! 如果折算成几百年后的重量单位,那就是三千一百多吨! 尼玛! 如果全部挖出来,全部堆在一起,真的是一座银山了! 这个大明,遍地都是银子! 捞点钱,太特么容易了! 有空去南方,也要学着万历皇帝那样,在自己的银山上打滚儿! 哈哈哈! “厂公,厂公!” 王立收起笑容,扭过头,满不在乎地问道:“干嘛神神秘秘的?捡到银子了?” “不是……” 宋哲四周看了看,俯在王立的耳边:“兵部右侍郎侯恂,他的哥哥侯恪遭人弹劾了! 据言,他在翰林院与国子监任职时,累计收受贿赂一百万两! 此时的万岁爷,正在殿上大发雷霆! 已经派人去通州,传唤侯恂与侯恪,回京问话!” “我去!一百万两?” 王立冷哼一声,脸上全是不屑:“弹劾他的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什么话都敢说? 上奏书之间,就没撒泡尿照一照? 侯家那几间破房,恐怕五十两都不值!” 不可能! 若说侯恂与侯恪有贪腐行为,王立宁死也不相信! 这两年来,东西二厂连番出动,把他家的厕纸都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半点黑材料! 所以,对东林党恨之入骨的魏忠贤,也没能搞死侯恂! 现在的大明,若要找个真正清廉的人,估计只有侯恂了! 他唯一值钱的东西,恐怕,只有祖上传下来的《千里江山图》! 这张图,此时的价值,也就几千两银子! 但,侯恂把它当成了宝贝! 西厂锦衣卫,曾经伪装成字画商人上门求购! 就算出到了五百万两,他还是死抱着不放! 弹劾侯恂的人,竟然是薛国观! 这就有些玄妙了! 在崇祯元年七月,薛国观因为受贿,遭到南都的御史袁耀然弹劾,被罢官回乡。 薛国观,没有认魏忠贤当义父或爷爷,不属于阉党成员,却曾经依附于魏忠贤! 在魏忠贤看来,薛国观被罢官,是朱由检在敲打自己! 自此之后,魏忠贤就变得“非常低调”了! 此时,赋闲在家的薛国观,竟然弄到了侯恂的黑材料? 这可能么? 最想搞死侯恂的人,必是魏忠贤! 但是,在幕后帮助薛国观的人,应该不是魏忠贤! 如果是他,他早就过来邀功了! 周延儒,也不太可能! 坐上首辅之位后,这厮成了典型的骑墙派,左右逢源,混得顺风顺水! 他没理由搞死侯恂! 因为,侯恂虽是东林党,却跟孙承宗一样,从不参与朝中的党派争斗! 此时的侯恂是兵部右侍郎,如果没有内阁辅臣的举荐,根本不可能进入内阁,根本就威胁不到周延儒! 那么,薛国观身后的人,很可能是温体仁! 前几日,温体仁连上好几封奏书,为罢官归乡的李标鸣冤; 如果李标被朱由检重新启用,以他的大学士身份,进入内阁毫无问题; 此时的几位内阁辅臣之中,钱象坤反对党派争斗,却因帮助兵部尚书梁成栋说话,跟周延儒结下了梁子! 除此之外,内阁辅臣吴宗达与何如宠,也不喜欢拉帮结派,且多次以“身体不适”为由请辞! 这么一来,如果温体仁想做首辅,能够阻挡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以肯定的是,侯恂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近期的周延儒也在上奏书,希望增补内阁辅臣,同时大力举荐侯恂! 通州总兵杨御蕃、天津总兵王洪领兵平叛之后,侯恂能“坐镇通州、督治昌平”,也是受了周延儒的举荐! 所以,温体仁有足够的理由搞死侯恂! 除了他,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朝中的争斗,由谁做首辅,王立并不在意。 但,不论是谁,只要他想搞死侯恂,王立必会支持! 就算不能在明面上支持,也会在暗地里支持! 至少,不会从中使绊子! 搞死了侯恂,顺带就能搞死他儿子! 顺带,还能得到《千里江山图》! 王立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本想坐享其成,却没想到…… 背地里,想搞死侯恂的人,还想搞死自己这位厂公! …… “侯恪大人是否有贪腐,朕自会查实!侯恂大人是否参与其中,朕也会查实!” 说到这里,朱由检目光一懔,狠狠瞪着王立:“厂公,逸香楼歌妓传唱的《厚德载物》,是否由你所作?” 提起《厚德载物》,王立有些懵圈了! 先前,司礼监太监过来传话时,并未告知殿上发生的事! 朱由检问出这话,王立首先想到的,就是“五百万的独家授权费”! 很明显,逸香楼的苏迎夏,拿不出五百两银子! 给她提供资金的人,必是侯恂! 但是,不是真正的侯恂! 而是,背地里想搞死侯恂的人! 此刻,王立只能点头承认。 没想到,朱由检没有问“五百万授权费”的问题,而是进一步询问:“《厚德载物》的谱曲和填词,是你一人所为?” “没错!确实是小奴独自完成!” “好!非常好!” 朱由检的嘴角抽动不止,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厂公!朕如此信任你,何故暗藏祸心?何故大逆不道?” 暗……暗藏祸心? 什么大逆不道? 听到这话,王立彻底懵圈了! 什么叫暗藏祸心? 我哪有大逆不道? 当初,得知逸香楼想将杨爱培养成花魁,自己苦思许久,才最终选择了《厚德载物》! 并且,将其中的歌词略做了修改! 原来的“几千年礼仪之邦”,被改成了“两千年礼仪之邦”,更适合明末这个时间点! 整首歌的歌词,都在规劝世人“尊师”、“敬孝”,非常适合这个时代! 歌词中的“天行健、地势坤”出自《周易》,略带道家学说,这确实没错! 然而,大明推崇儒家学说,却并没反对道家学说? 嘉靖皇帝,还在修仙问道呢! 若说歌词中有“大逆不道”之处,王立很难认可! 再说了,将《厚德载物》独家授权给逸香楼, 没有违反“大明国诗词歌赋版权管理法”! 大不了,偷漏了一百五十万的“版税”嘛! 如果你想要,我补税还不成么? 大不了,我补双倍! 你开口就来个“暗藏祸心”,再给我扣个“大逆不道”的帽子,有这必要么? “万岁爷,小奴惶恐…… 小奴对万岁爷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从不敢暗藏祸心! 小奴实在不明,还请万岁爷明示……” “皇上,王立善于诡辩,千万别被他巧言蒙蔽了! 既然他已经承认一切,就当革去一切官职,发往刑部严加审讯!” “皇上,王立深受皇恩,身为西厂提督,竟然煽动百姓造反,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 若不将其凌迟处死,必生祸乱! 还请皇上勿再犹豫,当机立断,斩此逆臣!” “皇上,王立偷税漏税在先,煽动百姓谋反在后,罪不容诛! 还请皇上速速降旨查办,以正国法!” 周延儒、温体仁、钱象坤接连进言,朝上众臣也不含糊,纷纷指责王立的“偷税漏税”与“大逆不道”! 龙椅上的朱由检,早就脸色铁青! 看向王立的眼神,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隐隐,还透着杀机! 然而,“大逆不道”从何说起,王立确实不知道! 无从反驳! 此刻,真的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了! 不过,面对朱由检的杀意,王立并不惧怕! 因为,宋哲正在殿外! 以他的身手,敌不过众多的“忠勇营”侍卫,却能轻易闯入大殿! 要劫持朱由检做人质,易如反掌! 逃出皇宫,逃出京师,也是易如反掌! 众臣若效仿“土木堡之变”之后的“拥立新皇”,王立也不怕! 以自己的水师和铁骑,据守长江天险或远遁海外,也是易如反掌! 以自己的亿万身家,招募几十万大军打进京师,夺取天下也不算太难! 只不过,当皇帝的事,确实没兴趣! 所以,早就找好了后路,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能够多捞几年的银子,固然最好! 启用后路,只能是撕破脸的时候!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所以…… “住口!给老子住口!闭上你们的鸟嘴!” 王立厉声大喝,止住众臣的的话,然后转过身,正对朱由检: “万岁爷,就算宋高宗和秦桧想杀岳飞,也得有个“莫须有”的罪名! 小奴没有及时缴纳“版税”,确实是一时的疏忽! 但,“暗藏祸心”与“大逆不道”,究竟从何说起? 小奴实在不明! 还请万岁爷明示!” “你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朱由检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 “给朕解释一下,你歌词中的“泱泱我大中华”,究竟是何意?” 我去! 原来是这事儿? 你早说嘛! 唉! 疏忽,确实疏忽了! 想不到,一时的疏忽,差点闹出人命! 早知道,改成“泱泱我大明国”,屁事没有! 不过,要类型过去,应该很容易! 第126章 睁只眼闭只眼 “万岁爷,小奴歌词中的“中华”二字,乃是“中原王朝,华夏大地”之意!” 说罢,王立向从臣拱手致意,然后笑道:“诸位大人,《厚德载物》中提倡的“尊师”和“孝道”,乃传承两千多年之美德; 自秦汉、唐宋至今,中原大地的历代王朝,无不遵循董仲舒所倡之礼制孝义; 如此厚重的历史积淀,传承两千年之美德,唯有用“中华”二字方能承载; 今,我大明承两千年先贤之美德,立足中原,俯视九州,威震华夏,以忠孝为立国之本; 若歌词中以“大明”二字取代“中华”,难免有亵渎先贤之嫌! 所以,“暗藏祸心”从何谈起? “大逆不道”又从何谈起?” 王立的巧辩,引得殿上议论纷纷。 本以为能将他置于死地,却不想,如此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还说得在情在理! 不过,没这么简单! 温体仁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皇上,就算王公公没有谋逆之心,他的偷税却是不争的事实! 一百五十万两的巨款,两个多月的时间,竟然用“一时疏忽”欺瞒皇上,实在可笑!” “温大人!” 朱由检刚要说话,却被王立抢先打断:“温大人,本厂公整天忙着香草券的事,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 总价值四千万的香草,本厂公全都献给万岁爷了,会偷漏一百五十万的税款? 你用脚后跟想一想,本厂公不是“一时疏忽”,难道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温体仁赶紧闭了嘴。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毕竟,总值四千万的香草券,王立确实交给了朱由检! 虽是半价售卖,虽是几个月后才能兑换,但对西厂和坊间的烟民来说,确实是价值四千万! 能捐献四千万的人,会故意偷漏一百五十万的税? 谁也不会相信! 除非,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无数个“一百五十万”! 于是,众臣哑口无言,朱由检拂袖而去。 …… 回到灵济宫,王立苦思半日,突然觉得:薛国观背后的人,很可能是朱由检! 这个想法,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朱由检可以不“经商”,却可以将四川的烟叶“全部充公”! 他应该知道,四川的卷烟生产,一年就能赚得四千万! 至少是四千万! 那么,两年呢? 五年呢? 十年呢? 为了当前的“两千万香草券”,自己偷漏税款的事,朱由检或许不会深究! 但,他不会忘记! 这家伙,最喜欢“先装孙子,后摆架子”! 福、浙二省的商港,他必会派人去查! 这一次的调查力度,绝对不同以往! 这么大笔银子,足以让任何人,做出任何事情! 当然,这只是猜测! 只要找到苏迎夏,再顺藤摸瓜,必能查出幕后主使! 如果真是朱由检所为,为了万全起见,京师是不能留了! 即便不是朱由检所为,京师也不能留! 性命第一! 有命捞钱没命花,这种傻事我可不干! 趁着他杀心未起,赶紧溜! 暂时溜到南方,或者四川! 当然,若能保住“厂公”的身份,还能多捞几年! 对了,香草券还在印,朱由检还没收到银子! 应该,暂时,可能,他还不会动我! ……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万岁爷,侯恪大人行贿之事,金额实在太大! 你看……是交给西厂……还是东厂?” 张彝宪轻声发问,朱由检仿佛没有听见。 目不转睛,凝视着桌上的画像。 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像中人的脸庞。 “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喃喃中,朱由检轻叹口气:“天下,竟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 她才十四岁,何来的愁?” “呃……万岁爷,坊间妓女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过是……投男子所好罢了! 这首《月满西楼》的歌词,既非此女所作,也非王公公所作,而是宋代词人李清照所作! 十四岁的妓女唱出此曲,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万岁爷,不可被其表象所惑啊……” “咳……咳……” 曹化淳轻声咳嗽,打断张彝宪的话,轻声说道:“出身于烟花柳巷的女子,纵然容貌再出众,也难登大雅之堂! 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 女子有才华,有才能,确是好事! 但,有才而不显摆,乃女子之本分……” “朕,从未说她有才!”朱由检摇摇头,目光仍然盯着画像: “此女小小年纪,就能以一曲《厚德载物》名震秦淮,必有过人之处! 听闻,她歌喉圆润,声线细腻,曲调婉转; 若能亲眼一见……” “万岁爷,此女正是逸香楼的歌妓! 她与老鸨,跟侯大人的行贿案有重大关联! 小奴以为,可将她与老鸨一并带回京师! 然后……” “甚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至于侯恪的行贿一案……你等先退下,容朕仔细地斟酌斟酌!” “喏!” 曹化淳恭敬地退至殿外,当即召来几名亲信:“万岁爷有旨:速速前往南都,将逸香楼老鸨苏迎夏押解回京! 逸香楼歌妓,柳如是……” 曹文淳做出抹脖子的动作,几名亲信没有多问,匆匆领命而出。 就在这时,王立刚好赶到。 “哟,是王公公啊!” 曹化淳没动声色,满脸堆笑着迎上来:“王公公啊,万岁爷正在气头上! 这会儿,你不应该过来啊!” “哎呀,我一时疏忽,漏缴了些银子,这才引得万岁爷生气,只能负荆请罪了! 所以嘛,还请曹公公通报一声!” “好说,好说!王公公请稍等!” …… 对于漏缴税款一事,朱由检并未生气! 或者说,他还不敢生气! 这,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但,“去四川督造香草”的请求,朱由检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朝中众臣,没有一个是真正清廉的!”朱由检轻叹一声,瞥了一眼王立: “你的贪腐行为,朕早就知道! 你说过,你对权力没有兴趣,只喜欢银子! 对此,朕深信不疑! 朕也说过,你是朕最锋利的尖刀!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厂公,你的才能,不应该只用来赚取银子! 你应该留在京师,留在朕的身边! 只要,你助朕平定叛乱,助朕剿灭流贼,助朕击败皇太极,朕,不在乎你贪了多少银子! 所以,朕从没想过动你! 你也不必逃去四川!” 朱由检的目光,非常诚恳! 他的话,确实是出于本心! 朝上争吵的本质,他已经看透了! 大臣的碌碌无为,他也看透了! 细细想来,满朝的文武,以及撤换了几届的内阁辅臣,若论办事效率和能力,没人比得上魏忠贤! 更比不上眼前的王立! 试问,满朝的文武,谁能给自己两千万两银子? 手里有了银子,还有什么办不了的事? 他想贪,就让他贪! 贪得我内库充裕,有什么不好? 只要不是谋反,一切都好说! 贪腐的事嘛,睁只眼闭只眼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由检的眼神和语气,确实不像有诈! 但在王立看来,朱由检此刻的眼神和语气,就跟“城头风大,小心着凉”一模一样! 绝不能放松警惕! 当初,正是他的“掏心掏肺”,才让袁崇焕麻痹大意! 没过多久,皇太极还在城外,他就换了一副嘴脸! 这厮,狡猾狡猾的! 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说,每一个当皇帝的人,自幼就在学“御臣”的权术! 所以,收起你那一套! 对我没用! “万岁爷,小奴实在惶恐…… 其实,小奴此去四川,绝不是万岁爷想的那样! 而是,四川的烟叶即将收割,不能出半点岔子! 若是拿不出四千万的香草,小奴实在没法交代啊!” “没法交代,就不必交代! 就算收成减少一半,朕也没打算让你交代什么! 对了,前几天,弹劾你的四川巡抚张论,朕已将他撤职了! 刚刚任命的刘汉儒,到了四川必会尽心尽力,必能照看好你的香草!” 听到这话,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朱由检,实在阴险! 说得好听点,是让刘汉儒帮忙照看香草! 本质上,还不是让他盯着我? 这家伙,把老子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我想说什么,他早就猜到了! 唉!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好意思去四川? 既然,你在四川盯着我,我就去江南! 打着征税的名义过去,应该不会反对? “万岁爷,小奴听说……魏公公在江南的征税,好像没什么起色! 小奴的意思是……” “不必了!” 朱由检摇摇头,目光如炬:“魏公公每月征税三四万两,除掉东厂的日常开销,能给朕运回七八千两,已经很不容易了! 南方的商税征收,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朱由检目光一懔,面露杀意:“厂公,你还没去南方,就有人想除掉你! 为此,不惜凑了一百万两银子! 如果你去了南方,朕如何能放心?” “万岁爷,你的意思是……” “福、浙二省的商港,你每年运回的税银,大约是十七八万; 你从中贪了多少,朕确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几年的关税收入,绝对不止五百万两! 否则,想除掉你的人,岂不是亏大了?” 听到这话,王立终于松了口气! 多虑了,真的多虑了! 原来,薛国观弹劾侯恂,连带着牵出自己的偷税行为,并非朱由检在背后指使! 原来,他对自己贪腐的容忍底线,估计在一千万左右! 当然,这个底线的前提,是给他源源不断地送上银子! 就如,每年十几万的“关税”,前阵子五百多万的“版税”,以及,即将到手的两千万! 至少在现在,他真的不会动自己! 如果,他知道我捞了一个亿,会咋样? 是气得原地爆炸,还是口吐白沫? “既然万岁爷筹划好一切,小奴就暂留京师! 只是……与薛国观合谋的人…… 咦! 万岁爷,画上的人好生面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她到底是谁啊?” 第127章 朱由检的梦中预言 “这人,正是逸香楼的歌妓,柳如是! 你谱写的《厚德载物》和《月满西楼》,让她名震秦淮了!” 柳……柳如是? 这个…… 我没有听错? 朱由检刚才说的,确实是柳如是! 只不过,他看向画中柳如是的眼神,有点…… 我去! 这个臭不要脸的! 竟敢看上老子的女人? 以为你是皇帝,我就怕了你? 靠! 这家伙在流口水! 眼神还那么的猥琐! 你还敢看? 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咦,不对啊! 柳如是……不是早就死了么? 画中的柳如是,为何如此面熟? 奇了,怪了! 脑中有点乱! 让我静一静! 此刻,朱由检对画中人的爱慕,毫不掩饰! 在王承恩、曹化淳和王立跟前,不需要掩饰! 因为,他是皇帝,其他人是太监! 登基至今,将近五年,他从未新纳一个妃子! 他的后宫,只有周皇后和袁贵妃! 皇嫂张嫣美艳绝伦,朱由检却对她敬重有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毕竟,朱由检是汉人,不是蒙古人! 画中的柳如是,他确实心有爱慕! 但,从没想过纳她为妃! 只想听她吟唱一曲! 仅此而已! 毕竟,一国之君,要维护皇室的尊严! 皇帝纳平民女子为妃,在大明司空见惯! 若纳个青楼女子为妃,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当然,王立并不知道这些! 心底里,把朱由检当成了竞争对手! 像钱谦益、吴三桂、朱国弼等人,除掉就行了! 但,朱由检,不能轻易除掉! 王立没敢表露声色,正想寻个借口离开,朱由检说话了:“朕,昨夜做了个梦! 在梦中,太祖皇帝给朕写了个“有”字! 厂公以为,这个梦,应当作何解释?” “呃……这个嘛,小奴确实不知…… 万岁爷若想解梦,可请首辅大人一试嘛!” 王立随口应承着,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 “杨爱?她是杨爱?为何又叫柳如是?” 王立一脸懵逼,目光紧盯着柳如嫣:“这名字,你给她起的?” “厂公,妾身没有!” 柳如嫣又惊又疑,苦思多时,还是摇了摇头:“当初,妾身确实想买下她! 但,妾身只见过她两次,见面时间非常短! 其间,妾身只提到自己姓“柳”,只是说认她做表妹,带她到京师享福!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交流! 妾身的堂妹就叫“柳如是”,杨爱不可能知道! 妾身,可以保证!” “是么?” 王立半信半疑,口中不停重复着“杨爱”和“柳如是”。 在他了解的历史中,真正的柳如是,是以才色和诗词名震秦淮,而不是唱歌! “秦淮八绝”中,以才色和歌唱闻名的,应该只有陈圆圆、李香君和寇白门! 啥时候,柳如是也改唱歌了? 也对,这个大明,不是历史上的大明! 画中的美少女,不是真正的柳如是! 她的本名,叫“杨爱”! 不过,她以柳如是作为艺名,实在有些蹊跷! 至少,要查个清楚! “来人,立刻去一趟南都,速速查清杨爱的底细! 特别是,她为何以“柳如是”作为艺名!” “喏!” 锦衣卫领命而出,柳如嫣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上来:“厂公,你还记着老道的预言啊? 其实,杨爱那丫头,真的挺不错! 妾身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不是凡人! 标准的美人胚子! 眉宇间的才气与傲骨,这是天生的! 不是老鸨可以培养出来的!” 耳边,吹气如兰,诱得王立心神荡漾。 在柳如嫣的腰上轻拧一把,笑而不语。 这个时代的女子,果然与后世不同! 或者说,怀中的柳如嫣,与普通女子大不相同! 在自己耳边,她不止一次提到林雪儿和徐彩凤! 就算提到赵倩,她也没有半点的吃醋! 现在,她又提到杨爱! 这女人,为何如此奇怪? “厂公,厂公……” 急促的敲门声,一听就是宋哲! 柳如嫣赶紧起身,侯在一旁。 “厂公……杨御蕃和王洪被叛军击溃,只剩下三百余人退往莱州!” 闻言,王立眉头一紧,接过信函。 阅后,叹息不止! 唉! 才五千兵马,就想剿灭叛军? 周延儒那厮,也太自信了! 以为通州和天津的兵马,是关宁铁骑啊? 手上有几十门大炮,就可以所向无敌了? 真把叛军,当成战五渣的流贼了? 还有那王洪,还未接阵就逃跑,真特么废物! 这家伙一跑,几十门大炮,全都送给孔有德了! 没错,这厮就是废物! 该斩! 诛灭九族! 但是,他不愚蠢! 他都知道打不过叛军,周延儒作为内阁首辅,难道不知道? 这狗日的! 只想着立功,只想着巩固自己的地位! 拿数千人命当儿戏! 要是老子的“铁甲锦衣卫”出战,早就活捉那几个汉奸了! 愤愤中,想起朱由检桌上的画像,王立越发生气! 对了,在背后搞我的人,朱由检知道是谁! 但是,他为何要藏着掖着? 我的“铁甲锦衣卫”整装待命,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为何不用? 难道,怕我坐大? 怕我谋反? 靠! 我真要坐大,需要等今天? 我真要谋反,你早就死了千百回! 这家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一肚子的坏水! 他的心思,不可以常人度之! 史书上,说他性情多疑,刚愎自用,果然没错! 切! 我干嘛要生气? 去煤山上吊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犯得着生气? 我保留实力,省点赏钱和抚恤金不好么? 多捞点钱不好么? …… 这日,朱由检再次来到灵济宫。 登基之后,这是他第二次过来! 跟第一次一样,眼睛红红的! 这模样,肯定是哭过了! 难道,又被大臣给骂了? 应该……不会,他好几日没上朝呢! 若说穷得吃不上饭,也不会啊! 他的内库,至少有一百多万! 第一批的香草券正在发售,一百多万即将入账! 山西的流贼,山东的叛军,关外的皇太极,都没有打进京师! 既然如此,哭什么哭啊? 你是皇帝,要注意形象嘛! 难道,他在后宫打架,没打过周皇后? 难道,他向杨爱表白,被拒绝了? 我去! 我这是,想到哪去了! “万岁爷……” “厂公,朕身边的宦臣与嫔妃,跟朝中众臣有什么区别,你知道么?” “……” 朱由检的问话,无头无脑的! 不知他的本意,王立生怕说错话。 苦思多时,这才小心地回道:“这个……小奴确实不知…… 敢问万岁爷,到底有何不同?” “朕身边的宦臣与嫔妃,都称朕为“万岁爷”; 朝中大臣,都是称朕为“皇上”; 称朕为“爷”的,跟朕是一家人! 称朕为“皇上”的,跟朕是外人! 这就是区别!” 我去! 这种话,王立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家人”和“外人”的说法,王立既不敢苟同,也不敢反驳。 他知道,在过去的两千多年,在过去的历朝历代,嫔妃或大臣对皇帝的称呼,各有不同; 明朝是如何称呼皇帝,从没考证过; 他称朱由检为“万岁爷”,其实,是从张嫣、柳如嫣和魏忠贤等人的口中,学来的; 朝中大臣,不论在宫里宫外,不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确实称朱由检为“皇上”; 称呼的不同,王立早就注意到了; 但是,从没思考过其中的差别! 细细想来,这话也有些道理! 对朱由检来说,若论亲近,大臣肯定比不上太监! 大臣敢骂他,太监却从不敢骂! 或者说,太监从来不会骂他! 哪怕魏忠贤,在他跟前也是唯唯诺诺! 从不敢当面顶撞! 这样一比较,太监确实比大臣更加亲近! “万岁爷,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要不要,出宫去听听曲儿?” “五日前,朕跟你提到的那个梦…… 昨夜,朕又做了一次! 几乎一模一样! 梦中的“有”字,朕让首辅大人测过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侧过身,擦拭眼角。 婢女送来清茶,见朱由检这副模样,没敢说话,手足无措。 王立示意婢女离开,轻声问道:“万岁爷,这个“有”字,应该是吉兆?不知……首辅大人做何拆解?” 朱由检端起茶碗,却没有送到嘴边,紧盯着王立。 眼中,有不甘,有期待。 “首辅大人说,“有”字的上部分是“大”字少一笔,下部分是“明”字少一半;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大明的江山,必失一半!” 我去! 有道理,有道理! 对于周延儒的拆解,王立佩服得五体投地! 若不是今日听说,还不知道“有”字,可以这样解释! 历史上的“解梦”或“算卦”,被后世的人传得玄之又玄,难分真伪! 但,很多都是“事后诸葛亮”,以讹传讹,不可尽信! 然而,朱由检的梦境,周延儒的拆解,让王立的“世界观”轰然崩塌! 朱由检死后,大明确实“少了一半”! 当然,另一半的“南明”,也没支撑多久! 大明国运,“始于东南,终于西北”的预言,王立已经领教过了! 又如,刘伯温对大明“遇顺则止”的预言! 此时的坊间,这两个预言,早就传遍了! 不过,跟自己的穿越相比,这些预言、托梦或测字,全都是“小儿科”了! 此时的朱由检,几乎要崩溃了! 想将茶碗送到嘴边,却因双手抖个不停,只好将茶碗放下! 唉! 可怜的朱由检! 双目炯炯,英气逼人,确实是个帅小伙! 若给他的“帅”打个分量化一下,至少能打八十五分! 只比自己少了五分! 但,今年才二十一岁的他,头发几乎白了一半! 如此操劳的皇帝,实属罕见! 若不是正值青壮年纪,估计早就挂掉了! 他的后宫,难怪只有周皇后和袁贵妃! 要是再有两个女人,估计,他不用去煤山了! 要是在后世,多吃点“六味地黄丸”或“汇仁肾宝”,好好地补一补,估计还有救! 呵呵! 你这身子骨,想跟本爷抢柳如是? 做梦去!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王立对眼前的朱由检,只有同情! 此时此刻,王立对他“一家人”与“外人”的观点,越发地认同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大殿之上,跟“外人”之间,只谈国事! 在后宫,在嫔妃和太监这样的“家人”面前,他才会哭鼻子! 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的大明,千疮百孔,应该是彻底没救了! 不过嘛,还有十三年的时间,可以苟延残喘! 自己,也还有十三年的时间捞钱! 这十三年,好好地珍惜! 咱们,好好地过好每一天! 至少,要高兴一点,别这样愁眉苦脸的! “万岁爷,小奴以为……首辅大人对“有”字的拆解,并不正确! 小奴以为,太祖皇帝梦中所赐之“有”字,必是吉兆!” 音落,朱由检猛地抬起头! 看向王立的目光中,全是期待! “刘大学士曾经说过,厂公的拆字联无人能解! 朕也曾苦思一年多,始终无法对出下联! 正因为厂公的拆字无人能及,朕才专程来到灵济宫! 只是……厂公说“有”字乃是吉兆,不知作何拆解?” 第128章 “变法”的决心 其实,我懂个屁的拆字! 那句“冰比冰水冰”的上联,我也是从网上抄来的,我也不知道下联啊! 不过嘛,以我聪明的才智,帮你拆个“有”字,帮你拆成吉兆,再随便忽悠几句,还是没什么问题滴! 于是,王立装模作样地掐掐手指,眼睛微闭,自信一笑。 “万岁爷,首辅大人的拆解基本正确,但是,他只拆对了一半! “有”字的上半部分,确实是“大”字少了一捺; “有”字的下半部分,确实是“明”字少了一半; 合起来,“大明”确实是少了一半! 然而,首辅大人只拆出其一,未拆出其二! 其实,“大明”少去的一半,正好是个“旧”字; “大明”剩下的一半,正好是个“有”字! 如果小奴没有算错,太祖皇帝的托梦,其实是暗示“去旧”、“有为”之意! 所以,此梦,此字,必是吉兆!” “旧!旧!去旧,有为!”朱由检低声默念着,稍加思索,面色大喜: “没错,正是“去旧”之意! 太祖皇帝的托梦,应该是“变法去旧、大有作为”之意!” “没错,正是此意!” 王立嘴上称是,心里却在发笑! 这个朱由检! 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我随口提到“去旧”,你竟然想到了“变法”! 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无所谓! 反正,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你还有十三年的时间!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你高兴就好! 你高兴,我也能高兴,大家都高兴! 和谐社会嘛,我捞我的,你变你的! 咱们君臣同乐,互不侵犯! 确实没想到! 王立这番安慰的话,只是随口的一说,朱由检却当了真! “如今之大明,外有建奴虎视,内有流贼四起,朝臣碌碌无为,军队羸弱不堪! 再不革旧立新,后果不堪设想! 敢问厂公:朕要如何变法,才能有所作为?” “呃……这个嘛……” 我去! 你想革旧立新,你想变法图强,你去办就是了,问我干嘛? 还有,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啊! 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不是什么圣人! 更不是你的救命稻草! 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太监! 哪会什么变法啊? 不过,说起变法,应该有钱可捞! 可是,古往今来的变法,必会得罪一大群人! 古往今来的变法者,没有一人得到好下场! 大名鼎鼎的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戊戌变法,咱暂且不提; 就以几十年前的“万历新政”来说,主持变法的张居正,到头来,还不是劳瘁而死? 他死后,还不是被抄了家? 家里人,还饿死了好几个! 我只想捞点小钱,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变法的人,你别找上我! “这个嘛……如果……万岁爷真想革旧立新,还需与朝臣慎重商议,缓步推进,谨慎而行! 小奴才疏学浅,就算想帮万岁爷分忧,恐怕也有心无力啊! 所以……” “不!” 朱由检摇摇头,打断王立的话。 看向王立的目光,坚毅而决绝:“厂公,你不是才疏学浅,而是深藏不漏! 就连文渊阁和翰林院的大学士,也对你的才能赞不绝口! 朕以为,以厂公之才学,当仁不让,主持变法,必能让大明国富兵强,万世不衰! 厂公,只要,你愿意做大明的“商鞅”,朕,以及朕之后的所有继任者,都是你的“秦孝公”,绝不相负!” 我去! 我去! 我去! 你这家伙,怎么越说越来劲了? 我懂个屁的变法啊! 再说了,就算你是秦孝公,我也宁死不做商鞅! 我可没那么傻! 变法找死的事,你还是找别人! “万岁爷,小奴确实是才疏学浅,万万不敢当此大任! 万岁爷,你应该知道,革旧立新,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大明真要变法,还需满朝文武慎重商议,推选真正的贤才来主持!” 王立推脱一番,赶紧转移了话题:“万岁爷,香草券的发售非常顺利! 如果小奴没有算错,不出三个月,大明的财政危机必能缓解! 届时,朝廷拨出银子强力赈灾,再辅以有力地清剿,各地的民变,必会迅速平息!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只要朝廷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不出十年时间,必能迎来繁华盛世! 所以,当前最要紧的,并非革除立新!” 王立的话,虽是委婉推辞,却也很有道理! 朱由检细细思量,连连点头。 确实有道理! 大灾之下,朝廷无力赈灾,百姓吃不饱饭,必然民变四起! 朝廷再怎么清剿,始终没解决本质问题! 如今,内库日渐充裕,拨个几百万两银子赈灾,并非难事! 以剿为主,以赈为辅,何愁民变不平? 拨个几百万的银子,组建一支百万大军,配备最好的火炮与战马,也非难事! 内乱平息,外患剿除,减税减赋,与民休息,大明何愁不兴? 朱由检本来信心满满,可再一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强力赈灾,并非几道圣旨就行! 就以两年前的陕西来说,朝廷凑了十六万两银子赈灾,结果又如何? 银子刚出京师,就被贪去一半! 运至陕西,又少了一半! 发到各州各府,再少一半! 真正发到百姓手里的银子,实际不到五千两! 据曹化淳的暗中调查,各个知府知县,甚至没有发放赈灾银两! 还美其名曰,帮助百姓保管银两! 大明的贪官,真的是无处不在! 下发的赈灾钱粮再多,又有多少能落到实处? 整治贪官,很容易,剥皮实草就行! 但,京师和地方,全都是贪官! 连自己最信任的“尖刀”,也是贪官! 若把贪官全都“剥皮实草”了,朝廷和地方,也就没人了! 届时,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 唉! 减税减赋,也不是几道圣旨就行! 就如天灾最重的陕西、山西与河南,朝廷确实减税减赋了! 朝廷免除了历年欠缴的赋税,地方上的各级官员,却在疯狂地加征赋税! 魏忠贤和曹化淳,确实处理了一批! 但,新上任的官员,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太祖皇帝在位时,对贪官的惩治力度,够强硬,够果断! 可是,效果又如何? 还不是越杀越多? 大明的官员,到底是怎么了? 提及这些问题,王立也犯了难! “厂公,你想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朕就住在这里了! 哪怕住上十天半月,也无所谓!” “万岁爷,你……还是回宫里更好……这里的茶水膳食和住宿,比起宫里可差远了! 若是引得万岁爷身体不适,小奴的罪过就大了!” “厂公,你这里的茶叶,可比乾清宫的好多了! 朕在宫里也就三菜一汤,三三才吃一次肉! 张皇后、周皇后和袁贵妃,亦是如此! 住在你这里,正好解解馋!” 我去! 朱由检不像说假话! 他来真的! 他在挥手,示意王承恩过来! “王公公,你带一队侍卫回宫,把张皇后、周皇后、袁贵妃,以及几位皇子公主,一并接来! 朕,就在灵济宫住下了! 另外,方公公,你跟柳姑姑协调一下,给朕准备几个房间! 不用太好,干净就行!” 我去! 王承恩和方正化,真的办事去了! 这个朱由检,还真不怕死! 还要把嫔妃和皇子公主一起接来? 你就不怕,在灵济宫被人一刀捅死? 你就不怕,在这里被一锅端了? 唉! 太祖皇帝都没能解决的贪腐,我有什么办法? 地方上的官员前赴后继,玩命地捞钱,我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各州各府都由锦衣卫盯着? 说不定,有锦衣卫盯着,那些知府知县捞得更多! 唉!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繁华盛世,无不是罢兵止战,轻徭薄赋而来! 与皇帝是否英明,毫无关系! 真的! 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就算是一头猪当皇帝,不出二十年,也会迎来一次盛世! 唉! 强力赈灾,是自己提出来的! 减税减赋,也是自己提出来的! 但是,这些话,在大殿上,整日都在说啊! 怎么今日说起,你就来劲了? 地方上的事,我真的没办法啊! 贪官,只会越抓越多,越杀越多! 这些,是我能解决的么? 也不想想,大明正一品的官员,年俸才一千零四十四石! 全部折算成银子,也才五百二十二两! 就算做官十年,就算不吃不喝,也难买京师的一栋宅院! 这还是正一品,首辅或督师级别的大官! 然而,别说是正一品,就算是从五品的官员,哪个不纳七八个妾,哪个不养几十个家仆婢女? 仅凭那点俸禄,够个屁! 若是没几个妾室家仆,岂不太没面子? 就算,再怎么清廉的海瑞,在“无后不孝”的压力下,也只能举债纳妾! 而且,一纳就纳了两个! 朝廷希望,每一个官员都廉洁奉公,每一个官员都是海瑞! 但是,这可能么? 也不想想,人家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做上大官! 如果不捞点钱衣锦还乡,实在对不起祖宗啊! 如果几个月才吃一次肉,如果不纳几个妾,实在对不起自己啊! 其实嘛,贪腐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如果,官员靠俸禄就能过得有头有脸,自然会减少许多贪官! 但是,真要“高薪养廉”,朝廷得支出多少银子? 两千万售卖香草券的银子,恐怕,支撑不了半年! 再说了,明朝二百多年形成的官场格局,朝野上下普遍的贪腐行为,不是“高薪养廉”就能杜绝的! 所以,因为大明各级官员的贪腐,“减税减赋”和“强力赈灾”的政令,很难落实下去! 彻底无解! 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可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朱由检还不走了! 要不,你搬来灵济宫办公,我搬去皇宫居住? 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这么大胆! “万岁爷,要不……你回建极殿召集众臣,小奴马上就过来? 今日,若商议不出解决办法,咱就不散朝! 万岁爷,你看如何?” “不用那么麻烦!”朱由检放下茶碗,右手轻扬,高起潜立刻凑上来: “撞钟!召集众臣,移步灵济宫议事! 来此之前,让众臣带足干粮! 马上去!” 我靠! 你小子够狠! 你个死不要脸的,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不是三岁小孩子! 怎能如此任性? 你一大家子人,再加几十个朝臣住在灵济宫,我要被吃穷的! 不行! 不能由着他胡来! “呃……慢着!”王立赶紧拦住高起潜,然后回过头: “万岁爷,既要减税减赋,又要防止各级官员的盘剥,小奴还真有一法!” 第129章 无耻的姜太公与周武王 朱由检本是“信王”,中途继位为皇帝。 所以,他没有经历过“太子”时期,更没有太师教授其“为君之道”。 但是,“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寻常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历史上的朱由检,确实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勤政节俭的君王。 二十多岁就白了头发! 由此可见,他为了千疮百孔有大明,确实是劳心劳力! 只可惜,人力难以胜天! 没钱,更是寸步难行! 如今的朱由检,因为售卖王立提供的“香草券”,手头逐渐阔绰了! 干出一番事业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然而,朝廷和地方官员的腐败,让他望而生畏! 不解决这个问题,再多的银子投进去,也只能水漂! 甚至,可能激不起半点涟漪! 王立在山西的赈灾成果,他全都看在眼里! 并且,还仔细地研究过! 只可惜,难以推广到全国! 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王立身上。 在他看来,王立就是个圣人,无所不能! 如果想不出解决办法,他真的打算赖在灵济宫,不走了! 听闻王立有了办法,朱由检顿时来了精神。 然而,听到王立的解决办法,却又垂头丧气了。 “厂公,你的办法……就是……改变三年守孝的礼制?改为两个月?” 朱由检非常失望!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这算什么解决办法? 改个礼制,就能消灭贪腐? 这与“减税减赋”有丁点关系? “三年守孝”正式上升为为礼制,源自汉代的董仲舒的大力提倡; 在这种思想下,“孝敬父母”、“三年守孝”成了考核官员的重要标准。 甚至,是唯一的标准! 在汉代、三国与晋初,孝敬父亲的士族子弟,甚至是平民百姓,都有被“举孝廉”为官的机会! 隋朝大业元年,随着科举制度诞生,“举孝廉”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三年守孝”的礼制却沿用至今! 只要是家中父母亡故,哪怕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哪怕是在外征战的将军参谋,都要放下一切公职,马上回家守孝! 这一守,就是二十七个月! 任何人,在守孝期间,必须素衣素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不得缔结婚姻,不得举行庆典! 哪怕是皇帝,也要遵守“三年守孝”的礼制! 当然,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 在朝臣的“努力”下,会有许多变通的办法! 比如,先皇驾崩之后,太子如果成年却未婚配,则会马上成婚;等到次日,才将先皇驾崩的消息诏告天下! 此时,此刻,王立没有提出杜绝贪腐的办法,却提出更改“三年守孝”的礼制! 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朱由检,更是一头雾水! “万岁爷,朝廷的减税减赋,只会让赋税越减越重,对百姓毫无益处! 然而,只需引导百姓摒弃“厚葬之风”,必能让百姓获得真正的实惠! 普通百姓,至少能省下十几年的积蓄! 这笔省下的钱,是在百姓自己的手里! 不会进入地方官员和乡绅门阀的口袋! 如此“减税减赋”,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 而且,不用朝廷拨发一两银子! 所以,更改“三年守孝”的礼制,势在必行! 三年的守孝期间,文武官员的离职,既会引起朝政和边防的荒废,更是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 在守孝期间,官员尚有半份俸禄过活,不至于饿死; 然而,普通百姓又咋办? 准备赶考的学子又咋办? 足足三年的时间,守在坟边装模作样,哭哭渧渧,无所事事,究竟有何益处? 不论官员还是普通百姓,每个人的一生,究竟有几个三年?” 王立解释了许久,将“更改三年守孝”礼制的重要性,以及“摒弃厚葬之风”的原因,解释得非常清楚! 然而,朱由检却摇了摇头! 因为…… 从汉代至今,“礼制”其实是高于“法制”的,特别是与“孝”相关的礼制! 比如,一个死刑犯,如果已经娶妻却没有子嗣,可以要求在死刑之前,将妻妾送到狱中“圆房”! 死刑犯提出这种要求,各级官员只能层层上报! 就算到了刑部,就算是皇帝亲自复核,也有很大的可能,同意死刑犯的要求! 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这个时代,“孝敬父母”已经深入人心! 在王立看来,任何时代,任何人都应该“孝敬父母”,这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这个时代对“孝敬父母”的量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畸变到了极致! 甚至,成了阻碍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 几十年前的首辅张居正,其父病亡后,如果不是被“夺情”,他的“万历新政”必难持续! “厚葬之风”的盛行,更是让无数的百姓卖儿卖女,甚至卖身葬父! 没办法! 如果不将亲人“厚葬”,就是“不孝”! 如果“厚葬”的规格不能让官府满意,死去亲人的户籍,就不能被注销! 各种应缴的赋税,还是要继续缴! 其实,朱由检能理解王立的话! 更改或摒弃这两项礼制,为百姓“减税减负”的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 但,经过慎重的思索,朱由检还是摇了摇头! 持续两千余年的礼制,早就根深蒂固! 就算朱由检,也不敢轻易去打破! “厂公,你有这样的想法,确实很大胆! 朕,佩服不已! 但是,就跟上次卖“十王府”一样,朝臣不会同意! 这一次,就算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无法说服众臣,无法说服内阁!” “万岁爷,小奴始终认为:祖宗传下来的精华,应该得到继承和发扬; 然而,祖宗传下来的糟粕,就应该将其摒弃,或者作出适当的改良! 就如,厚葬之风的盛行! 这,本就是周武王愚弄百姓的工具! 如今的大明,天灾不断,民不聊生! 西北流贼四起,大有蔓延之势! 若让百姓因糟粕而生活困苦,谈何富民强国? 万岁爷,如此减税减赋,不用朝廷拨发一两银子! 还请仔细斟酌才是!” 朱由检端着茶碗,始终眉头紧锁,未置可否。 过了许久,朱由检终于抬起头,多有好奇之色。 “厂公,你说“厚葬之风的盛行,是周武王愚弄百姓的工具”,这话可有依据?” 听到这话,王立彻底懵了圈! 我去! 这还用问? 好歹,你曾经是个王爷,读的圣贤书应该不少! 姜太公与周武王的无耻行径,《淮南子》里写得清清楚楚,你难道不知道? 莫非,你读书的时候,整日都在想女人? 不对,他应该没有读过! 《淮南子》算得上道家典籍,不在圣贤书之列! 治国之道和科举考试,也不会涉及《淮南子》! 此时的灵济宫里,也没有《淮南子》! 于是,王立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讲起《淮南子》中姜太公与周武王的大致对话。 据言,武王代纣,取得天下之后,唯恐臣下作乱,于是向姜太公请教治国之道: “太公啊,本王伐纣虽得民心,但本质上是臣子以下犯上!如果本王的臣子加以效仿,试图夺本王之天下,又该如何应对?” 姜太公稍加思索,自信地笑道:“武王勿忧!我有一法,可让臣子和百姓永不谋反! 办法,其实很简单: 对于臣子,可以摘下他们的头盔,给他们戴上鹬冠;解下他们的宝剑,让他们带着笏板上朝! 对于百姓,可以堵塞他们的眼耳口鼻,不让他们产生任何的欲望; 比如,引导他们做些无用的事情;以烦琐纷扰的说教,让他们乐于本业,安逸于现实生活,使他们由清醒明白,变得糊涂愚昧; 具体说来,可制定“三年守孝”的礼制,让他们不能繁衍后代; 推崇谦卑与礼让,让他们没有争斗之心; 用酒肉,使他们心情通畅; 用礼乐,让他们自娱自乐; 用鬼神,让他们心生敬畏; 用繁文缛节,掩盖他们好勇斗狠的本质; 用厚葬服丧,耗尽他们的家财,使其陷入贫穷; 提倡深挖墓穴、高筑坟地,以耗尽他们的体力; 这样一来,再强大的部落和家族,也会逐渐走向贫穷与衰弱! 图谋作乱的人,自然就没有了; 如此改变民俗,武王的天下必能长保不失!” “高!实在是高啊!” 听了王立的转述,朱由检恍然大悟! 激动得猛拍桌子,似乎找到了治国的良方! 可稍一细想,又觉得不对劲! 姜太公提倡“三年守孝”,提倡“厚葬之风”,确实有他的道理! 但王立当前的做法,却与姜太公背道而驰了! “万岁爷,小奴的部分做法,确实与姜太公背道而驰! 这是因为,姜太公与周武王时代,还是茹毛饮血的“奴隶社会”! 那时候,天子之下的百姓,多以部落的形式聚集在一起,部落之间的争伐随处可见; 那时候,几个部落如果联合起来,很容易威胁到周武王的王权; 那时候,姜太公还没有悟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更没有“国以民为本”的治国理念; 然而,经过几千年的变革,大大小小的聚居部落,早就被姜太公分散瓦解; 随着粮食作物的广泛耕种,百姓再也不需要以部落的形式聚居在一起; 时至今日,周武王时期制定的礼制,早已深入人心; 如果不是吃不饱饭,如果不是遭到残酷压迫,百姓绝对不会谋反! 今日之天下,就应该让百姓吃饱饭,少受一些剥削和压迫! 所以,更改“三年守孝”的礼制,摒弃“厚葬之风”,让百姓的口袋里有银子,让百姓家中有余粮,正当其时! 当然,谦卑与礼让,酒肉与礼乐,以及诸多的繁文缛节,暂时还是要保留的!” “不错,不错!” 朱由检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厂公学识渊博,满腹经纶!独特的治国良方,满朝文武无人可及! 听厂公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啊! 更改“三年守孝”的礼制,摒弃“厚葬之风”,确实是势在必行! 朕这就回宫,召集众臣,共议治国之策! 哈哈哈!” 朱由检激动得满脸通红,起身欲走,却见张皇后、周皇后和袁贵妃,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翩然而至。 张皇后的手中,捧着一只可爱的玄凤鹦鹉! 只不过,这鹦鹉耷拉着脑袋,已经奄奄一息了! 从神色来看,她非常着急! 第130章 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张嫣,确实美艳绝伦! 二十七岁的年纪,有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 王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几乎忘了呼吸! 只可惜,朱由检对她只有敬重,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若是生在唐朝,或者生在蒙古,她的命运应该好得多! 胳膊上一阵刺痛,王立终于回过神,赶紧向几位嫔妃行礼。 “厂公,快帮我看看! “小白”连续两天不吃不喝,已经站不起身了!” 幽得扑鼻! 雪白的藕臂就在面前,王立却不敢直视了。 更不敢触碰,只能小心地接过鹦鹉。 “厂公,“小白”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张嫣的声音带着哭腔。 王立正要说话,柳如嫣却挤了过来:“皇后娘娘,“小白”应该是受了凉! 如果放在火炉边,让它的身体稍稍暖和一些,或许还能救活!” “受了凉? 这……这怎么可能? 这五月的天,也不是太冷? 它……它不是有羽毛么……” 张嫣睁大了眼睛,明显不相信柳如嫣的话。 她总认为,是自己照料不好,给“小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使得它生病。 其实,后宫的嫔妃,特别是张嫣这样的嫔妃,虽然衣食无忧,虽然绫罗绸缎,却免不了寂寞冷清。 自从有了可爱的博美犬“傻妞”,以及亲人的玄凤鹦鹉“小白”,张嫣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但是,她的笑容没能持续多久! 前几日,还能主动飞到手里的“小白”,还能哇哇哇叫个不停的“小白”,突然变得精神萎靡! 两天里不吃不喝,眼看就要死掉! 她如何能不伤心? “皇后娘娘,这种鹦鹉,原本生在暖和的澳州,它们习惯了炎热的气候; 突然转到几千里外的北方,一时之间很难适应; 现在的“小白”还是幼鸟,要特别注意保暖,特别是它睡觉的时候! 等它长大了,适应了京师的气候,就会好得多了!” 柳如嫣耐心解释,张嫣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此时的王立,却在暗自发笑! 玄凤鹦鹉确实可爱! 只需喂养两三天,跟它混熟之后,就能追着自己的主人飞跑! 翅膀稍稍长硬一些,还能主动飞到主人的手里! 在卖出鹦鹉的时候,王立从没告知它的生活习性! 就算是京师的五月,它依然觉得寒冷! 稍不小心,就会着凉! 然后不吃不喝,很快就会死掉! 玩过玄凤鹦鹉的人,都会觉得它可爱! 若是死掉一只,必会再买一只! 这样,就能源源不断地赚钱了! “万岁爷,臣妾在这里陪会儿姐姐; 等到救活了小白,臣妾再跟姐姐和妹妹回宫,你看,可以么?” “无妨!在灵济宫非常安全! 朕有急事回宫,你们……天黑之前回宫就行!” 说罢,朱由检大步离开。 张嫣、周皇后和袁贵妃,仿佛跟柳如嫣特别熟悉,紧跟在她身后。 为了多看张嫣几眼,王立咬咬牙,跟了过去。 反正自己是太监,不用忌讳! 朱由检都放心地把她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多看几眼养养眼睛,也没什么嘛! “厂公……” 听到宋哲的声音,王立郁闷地回过头:“只要不是南方的事,你看着办!” 走出几步,王立又回过头:“就算是南方的事,你也可以看着办嘛! 不用什么事儿都找我!” 王立急着去养眼睛,宋哲却追了上来。 “厂公,已经查清楚了:跟薛国观合谋的人,正是内阁首辅周延儒!” “哦?是周延儒?”王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确定是周延儒?” “确定!咱们的兄弟潜入周延儒的府邸,无意间取得一张欠条! 这张欠条,正是薛国观亲笔书写! 他收了周延儒五百万两银子! 如果没有猜错,因为薛国观赋闲多年,苏迎夏并不认识他! 这笔银子,由薛国观以侯恪家仆的身份,交给了苏迎夏,并与她签定了密约! 据我的估计,周延儒一是要搞死侯恂与侯恪,二是,想将逸香楼据为己有!” 稍一细想,宋哲的猜测不无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周延儒也太阴险了! 以侯恂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如果没有内阁成员的举荐,根本就进不了内阁! 周延儒连番上书举荐他入阁,把自己伪装成东林党,暗地里却对他使绊子! 侯恂若被革职,朝中的东林党成员,必会将矛头指向温体仁! 躲在背后的周延儒,正好坐收渔利! 当然,不论侯恂是否倒台,逸香楼的苏迎夏,只承认薛国观! 变相地,也只认周延儒! 不得不说,周延儒以侯恪的身份投入五百万,确实有远见! 估计,最多半年时间,他的投资就能全部回本! 这家伙,在弹劾侯恂的同时,无意间发现了《厚德载物》中“泱泱我大中华”的漏洞! 也发现了“偷税一百五十万”的事实! 于是,他顺便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这孙子,还真是一本万利啊! 我就说呢! 朱由检知道是他在背后搞我! 只因他是内阁首辅,这才藏着掖着! 如果换了别人,朱由检早就发飙了! 哼! 好你个周延儒! 给脸不要脸是? 既然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秘密逮捕薛国观! 两日之内,务必查清此事!” “厂公,要从薛国观口中弄到材料,这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为何要在两日之内?” “很简单!” 王立淡然一笑,冷冷说道:“两日之内,万岁爷必会提出“三年守孝”与“摒弃厚葬”的问题! 届时,朝中反对最狠的,必是周延儒! 我抓住时机,参他两本致命的过失,万岁爷绝不会护着他! 只要除掉这家伙,内阁首辅都没了,谁还能“封驳”万岁爷的圣旨? 新任的内阁首辅,必是温体仁! 这厮老奸巨猾,比周延儒更有城府! 短期内,他不敢跟万岁爷对着干! 如此一来,万岁爷的政令就畅行无阻,咱们也能得到逸香楼! 这样的好事,当然要抓紧了!” …… 连续两次的朝会,全都不欢而散。 在朱由检的强硬要求下,众臣基本同意“引导百姓摒弃厚葬之风”; 然而,持续两千多年“三年守孝”礼制,众臣整齐划一地坚决反对。 毕竟,若是遇上父母亡故,朝臣们回家守孝三年,不“上班”也有半份俸禄可拿,谁不乐意? 守孝期满,回朝之后,就算不能官复原职,也会得到一定的升迁! 对于混日子的官员来说,如此好事,谁会反对? 所以说嘛,自古以来的“变法者”,都会触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朱由检想把咱推到前台,绝不上他的当! 最多,在精神上支持他! 薛国观,还没有送到北镇抚司,就痛快地招认了一切! 宋哲的猜想,果然没错! 背后阴自己的人,正是周延儒! 这会儿,正是早朝时间! 如果没有猜错,朱由检和众臣,应该正在争吵! 王立不想多等,匆匆去了建极殿。 …… 本以为,殿上会有唇枪舌战。 到了之后才发现,殿上异常的安静! 众臣看向王立的目光,变得有些特别! 殿里发生了什么,或者在议论什么,已经来不及打听了! 因为,王立是以“有要事上奏”为由入殿! 管他呢,先弄死周延儒再说! “万岁爷,西厂的“海上锦衣卫”在巡逻时,偶然截获一条“红毛蕃”的战船! 并且,查获了一批官银! 经过审讯和调查,红毛蕃交代了袭击大明商船之事实! 经查:被红毛蕃截走的四十艘商船,正是首辅大人派往葡萄牙,准备购买大炮的船!” 这话一出,殿上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延儒。 此时的周延儒,已是面色煞白,大汗淋漓! 龙椅上的朱由检,意识到事态不妙,看看周延儒,又看看王立。 “厂公,你的意思是……四十艘船都被劫了?那……船上的银子……” “万岁爷,红毛蕃实在猖獗! 他们的船上,全都装有大炮! 海上锦衣卫远远跟随,趁着夜色迅速靠近,这才侥幸拦下其中一艘! 只可惜,这艘战船遭到红毛蕃的破坏,不到一刻钟就沉入海底! 西厂锦衣卫,只能将红毛蕃带回审讯!” 说到这里,王立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长叹口气:“首辅大人啊,你急着出海采购大炮,其实是奉命而行! 可是,你出海之前,就不调查一下海况? 每年的三到十月,正是红毛蕃肆无忌惮的时候! 你稍稍打听一下,就不会在这时候出海! 唉! 这下可好! 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全被劫了!” “扑通……” 周延儒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殿上,寂静无声。 朱由检嘴角抽动着,不知该安慰周延儒,还是该痛骂他一顿,再将他打入大牢! 就在这时,高起潜匆匆上殿,呈上一封密信。 “万岁爷,东厂魏公公来报:一队建奴骑兵,在喜峰口以北的汤兔地区,劫掠了一支商队! 据商队的幸存者说,他们是受首辅大人的派遣,准备去北方购买战马……” “幸……幸存者?那……商队的银子呢?”朱由检脸色大变,蹭地站起身。 然而,高起潜知道得并不多。 难以回答,只能恭敬地托着信函。 朱由检咬咬牙,接过书信。 阅后,急得团团转! 七窍生烟! 狠狠地把书信揉成一团,愤愤地砸向周延儒:“看看你干的好事!看看你干的好事! 朕的二百万两银子,你得用命来还!” “嗖!” 朱由检猛地拔出长剑,咬牙切齿地瞪着周延儒! 最终,还是忍住了! “十日之内还不上,要你狗命!” 大吼的同时,朱由检飞起一脚! 桌子被踹出好几尺远! 拂袖而去! 第131章 殿试?这不是为难我嘛? 回到灵济宫,王立这才知道,今日的大殿上,并未商议“废弃三年守孝”和“摒弃厚葬”之事! 而是,在商议“王立的才学”问题! 因为,朱由检仍未忘记“革旧立新、变法图强”的初衷! 在他看来,“废弃三年守孝”和“摒弃厚葬之风”,只是“革旧立新”的一部分! 此时的大明,就如秦孝公时代的大秦! 大刀阔斧,变法图强,方有一线生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朝会上连续两日的争吵,让朱由检失望透顶! 他身为皇帝,掌握着臣子的生杀去留大权,却难以改变臣子的迂腐和愚昧! 更改变不了朝廷和地方的贪腐! 推行变法,必然阻力重重! 以一己之力与众臣对抗,不如将王立推向前台! 反正,他不怕挨骂! 而且,他一个人,就骂得过所有大臣! 只要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没人能奈何他! 所以,主持变法,非王立不可为! 但,他的再三推辞,让朱由检极度失望! 甚至觉得,他的推辞是在害怕! 其实,别说是王立,朱由检也在害怕! 变法若成,国富兵强! 变法失败,雪上加霜! 苦思一夜,朱由检憋了个大招: 就像福、浙二省的商港一样,先划一个省“试点”变法! 试点时间,以两到四年为佳,最多不超五年! 试点期间,缓缴该省的一切赋税; 同时,该省的一切政令律法,朝廷只备案,不过问! 试点期满,如果该省的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该省税收丰盈,立刻全国推广! 所以,这日的朝会上,朱由检提出了“试点变法”的想法; 没想到,众臣的变法热情,空前高涨! 纷纷请缨前往! 对此,朱由检自然欣喜! 但是,他看得十分通透:朝臣们空有变法的热情,却无主持变法的能力! 朱由检想要的,是大刀阔斧的变革,是翻天覆地的蜕变! 满朝的文武,没有一人能胜任! 只有王立,才拥有这样的魄力! 延续两千多年的礼制,他都敢改! 还有什么他不敢改的? 所以,只有王立,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然而,提到王立时,满朝的文武,都以他没有“进士”的出身而反对! 实在可笑! 以王立之才,考个“进士”有何难? 别说进士,一甲状元都有可能! 还有许多的朝臣,以他的太监身份极力反对! 这就更可笑了! 成祖皇帝在位时,大明的国威名四海扬! 难道,七下西洋郑和不是太监? 所以说嘛,满朝的文武,全都迂腐不堪! 既然你们怀疑王立的才学,朕就证明给你们看! 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 对于朱由检的“试点变法”,王立还是支持的! 毕竟,只在一个省试点变法,无需触动太多人的利益! 朱由检有意让自己主持,王立也不拒绝! 变法期间,缓缴两三年的赋税,不过百十万两; 这点小钱,真的是九牛一毛! 就算变法失败,自己掏了就行! 绝不皱下眉头! 不过嘛…… 变法,我变你个鬼! 说起来是“主持变法”,本质上,不就是一个省的巡抚嘛! 变法的两三年,在某省当个土皇帝,为所欲为,简直不要太舒爽! 到时候,想怎么捞就怎么捞! 不亦乐乎,不亦乐乎! 两三年之后,捞得差不多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要是事情闹得太大,就可以乘船出海了! 呵呵,谁能咬我? 什么? 五十多个大臣,全都盯着这块肥肉? 我去! 让我参加殿试? 五十挑一? 靠! 我连字都写不好,如何殿试? 对联嘛,倒是记得一些! 但是,只会对联有个鸟用? 吟诗作赋,治国方略,书写文章,我懂个屁啊! 唐诗三百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记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我去! 这里是明朝! 就算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还是没个鸟用! 这个时代的人,背得比我更熟! 跟那帮文官玩唐诗三百首,自寻死路! 明朝之后的清朝,好像,没几首诗词文章? 就算有,也没学过! 就算学过,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了,那个“一行白鸟上蓝天”,好像,应该,大概,或许是出自清朝? 唉,这也太俗了! 要不,给他们来个旷古绝今的“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再来个“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我去! 估计不行! 殿试的试卷,朱由检很可能亲自审阅! 就算他不审阅,如果写上这首诗,也可能被打成谋反! 上次的“泱泱我大中华”,都差点惹火烧身! 怕了,怕了! 唉! 罢了! 重在参与! 大不了交个白卷,独善其身! 这块肥肉,让给你们得了! …… “殿里的诸位大人,无一不是进士出身!”朱由检环视众臣,轻声一笑: “此时的殿里,还有四人大人是一甲状元出身! 治国方略,诗词文章,对诸位大人来说,必然是信手拈来! 所以,今日之殿试,与寻常的殿试略有不同! 朕,也没时间等待一天! 诸位大人的案前,只有白纸一张! 一个时辰之内,诸位可以即兴发挥! 诗词歌赋,戏曲小说,文体不限! 技惊四座者,进封太子太师;加领一省巡抚,全权负责变法事宜! 既然,诸位都想主持变法,那就拿出你们的平生所学,协助朕,安邦定国! 想必,诸位都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计时!” 朱由检话音落下,沙漏立刻开始计时! 顿时,寂静无声! 朱由检环视众臣,面色肃然。 虽然端起茶碗,却没有送到嘴边。 殿里,简案前, 有人挠头苦思,有人气定神闲; 有人细细磨墨,有人奋笔疾书; 然而,此时的王立…… 竟然捏着根牙签,正在咯咯咯地剔牙! 少时,又放下牙签,从袖口抽出几根丝线,慢慢地将丝线拧成一股。 然后,两手各握着一端,送到嘴边。 我去! 这种新奇的剔牙方式,朱由检闻所未闻! 忽然间,朱由检也想试试! 时间,很快过了一刻钟! 这家伙,仍在慢条斯理地剔牙! 失望! 实在失望! 朱由检无奈地摇摇头,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他说过,他对权力不感兴趣! 看来,的确没有说谎! 四目相对,朱由检眼中的失望,王立察觉到了!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吟诗作赋,我是真的不会! 治国文章,不过是泛泛而谈,有个屁用? 进士就能治国? 状元就能治国? 开什么玩笑? 殿里,那么多的进士状元,全都是治国贤才! 我呸! 贤才个屁! 真以为,写几首诗,写几篇文章就能治国了? 一群垃圾! 治国方略侃侃而谈,吵起架来无比彪悍! 贪起钱来,一个比一个精! 整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真要治国,让他们去陕西试试? 或者,让他们去山西试试? 又或者,让他们去辽东试试? 再不济,让他们去广西或湖广试试? 赈灾不行,剿贼不行,守城不行,治治水患总行? 为何还是没人敢去? 眼前有块肥肉,都特玛的卯足了劲! 唉! 肥肉! 好大地块肥肉啊! 其实,我不会写诗,不会写治国文章,写几首歌还是可以的嘛! 传遍大江南北的歌,不都是我写的? 呃,不是,是抄来的! 不过嘛,要想技惊四座,还是没问题的! 写歌……写歌…… 不行! 咱的歌,要留着收授权费! 不能浪费每一首! 戏曲……不就是歌嘛! 我不会! 小说…… 我去! 没个百八十万字,好意思叫“小说”? 看看《三国演义》,看看《水浒传》,看看《西游记》,哪个不需要十年? 如果时间给够,给你写本《红楼梦》,写本《儒林外史》,或者写本《聊斋志异》,还是可以的嘛! 技惊四座,绝对没问题! 可是,你得给我时间啊! 一个时辰哪够? 这不,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不过嘛,小说也有长短之分! 好像,还有小小说呢! 嗯,小小说! 能够技惊四座的小小说,也有那么几个! 对了,一百字,轻松搞定! 那个谁,过来帮我磨墨! 算了,不用麻烦,我还是自己来! …… 还剩下一刻钟,王立提前交卷! 当然,也是第一个交卷! 离开大殿时,还向众臣做了个飞吻! 吓得众臣一个哆嗦! 朱由检早就等不及了! 顾不上殿试的规矩,没等“弥封官”封卷,一把抓过答卷。 这个动静,着实不小! 殿上众臣,本就对“王立之才”心有恐惧,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若说对联,他那幅“冰比冰水冰”的下联,直到现在也没人对出! 若论诗词歌赋,他的天音阁,早就妇孺皆知! 其中的很多词句,虽有仿冒篡改之嫌,却也是上品之作! 就如,那首作词平平无奇,甚至狗屁不通的《天涯歌女》,因为配上了乐曲,就成了“古今难以逾越”的神作! 所以,还在答题的众臣,谁能不惧? 可是…… 皇上捧着王立的考卷,神色实在古怪! 不像是赞许,更像是不解! 我去! 王立那家伙,到底写的什么? 皇上的眼睛,为何瞪得像铜铃一般! 嘴巴也张得老大! 几乎,可以吞下自己的拳头 起身了!皇上起身了! 我去! 皇上他……为何汗珠涔涔? 为何一脸煞白? 动了! 皇上动了! 他把王立的考卷,递给了大学士范景文! 在看,范大学士正在看! 我去! 什么情况? 范大学士,为何泪流满面? 王立那家伙,写的东西就那么差劲? 能把范大学士看哭,绝对是垃圾中的极品! “扑通……” 尼玛! 这是什么情况? 范大学士,怎么跪下了? 难道,王立写的东西有谋反之嫌,把范大学士吓坏了? 不对,范大学士不仅仅是跪下,而是五体投地! 竟然,朝着王立的书稿,拜了又拜! 来了,来了! 翰林院学士刘若宰、户部侍郎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华、大理寺卿凌义渠,全都来了! 他们,全都在看王立的考卷! 我去! 皇上……为何离开了? 刚才过来的几人,看了王立的考卷之后,为何全都走了? 你们……都是皇上钦点的“读卷官”啊! 你们扔下考卷离开,到底几个意思? 别动,别乱动! 殿试还没有结束! 监考官全都还在! 受卷官、弥卷官、掌卷官全都还在! 刚才离开的皇上,以及几名读卷官,肯定上茅厕去了! 第132章 民妇与官斗 时间快到一个时辰,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第二个交上考卷! 稍加犹豫,径直走到读卷官的案前,捧起王立的考卷! 紧接着,内阁辅臣温体仁、钱象坤、何如宠、吴宗达、翰林院学士侯恪、副都御史施邦昭、大理寺卿陈渠武、兵部右侍郎王家彦,等等大臣,陆续交卷! 然后,围在一起,捧着王立的考卷,啧啧惊叹! 少时,最后交卷的侯恂扒开人群,挤上前来。 “《施氏食狮史》……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 施氏时时适市视狮; 十时,适十狮适市; 是时,适施氏适市; 施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 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 “扑通……” 仅有的一百来字,还没念完,侯恂就昏倒在地! 围观众臣,没顾得上抢救侯恂,全都望纸惊叹! 默记者,誊抄者,多不胜数! 尼玛! 这则小小说,全文只有一百来字! 所有字都是同一个音! 只是声调不同! 这哪是技惊四座,分明是惊世骇俗!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别在这里丢脸啦,赶紧撤! …… “厂公,你……为何老想着去四川?”朱由检既有不解,也有期待。 “很简单,因为,小奴的祖籍就是四川!” 王立淡然一笑,呈上一纸资料:“万岁爷,这是洪武年间的各省人口数据; 四川地域辽阔,物产富庶,却只有二十二万余户; 若能因地制宜,若能推行适当的新法,必能迅速增加四川的人口; 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若能得到有力的开发,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绝不会低于五十万两!” 王立的理由,非常充分! 朱由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若说人口稀少,广西只有二十一万户,岂不更少?还有福建,只有六万余户,更少!” “没错!但以洪武年间为例,四川一省上缴的赋税,远远低于广西与福建! 万岁爷,小奴去四川试推新政,确实有一定的私心!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家乡变得富庶,不是么? 小奴熟悉四川的地形,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对新政的推行大有助益! 如果四川能因新政而富饶,全国各地皆可效仿! 不出十年,大明必能国富兵强!” “好!甚好!朕给你三年时间,就去四川!” 朱由检点头同意,王立奸计得逞,心头大喜! 明时的四川,绝对是山高皇帝远! 四川的地形,更有着得天独厚的防御优势! 后世的那场战争,倭国人打了十四年,纵然拥有飞机大炮,纵然占了大半个华夏大地,却止步于四川之外! 这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 从现在起,四川就是咱的老巢! 只要经营好四川,用得着远遁海外么? 只要守住东边和北边的几个隘口,什么紫金梁啊,什么八大王啊,什么皇太极啊,休想打进来! 到时候,带着咱家的一群妻妾,爬峨眉,登青城,游九寨,赏三峡,看熊猫,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对了,如果发现了张献忠,一定要把他放进来! 这厮,捞钱很有一套! 到时候,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再派人跟着他! 看他把宝藏沉在哪了! 他一沉,咱马上派人去捞! 哦不,捞宝藏多费事啊! 直接灭了他,直接抢过来不好么? …… 朱由检实在猴急! 他只给了王立三年时间! 而且,包括今日! 准备好一切,从京师出发去往四川,少说也得一月时间! 不过,无所谓了! 王立压根儿就没想过变法! 只想着去四川构筑老巢! 而且,要把防线筑得固若金汤! 至少,能挡住张献忠、皇太极和明军的进攻! 以四川的地形,再加上足够的银子和兵马,实现这些并不困难! 反正,这只是退路之一! 四川实在守不住了,再选择逃往海外! “厂公,属下按你的要求,已经招募了五百多个能识字、会算术的锦衣卫! 下一步,应该如何?” “京师这边,已经有了成规模的香草券交易所; 很快,南都那边也会有!” 王立躺在太师椅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京师的“小熊猫”兑换券,坊间的交易价格,大约在六百至七百钱之间; “胖熊猫”的交易价格,大约在二两三百钱至二两五百钱之间; “蜀山”的价格,大约是一百二十钱; 呃……差不多是时候了! 你们伪装成各地的富户商贾和普通百姓,悄悄收购这三种兑换券! 如果价格涨到相应香草售价的八成,就马上停止,转而收购其它的香草券,直到售价全部涨到八成左右,再来回报!” 李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领命而去。 不过,没走几步就折返回来。 “厂公,如果按你说的那样,至少……需要一千多万的银子?” “银子,我早就准备充足,你无需操心! 南都那边,去天音阁找赵倩拿; 京师这边,去保定府的新城县,找朱指挥使拿!” 闻言,李纲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继而,宋哲又迎上来,递上一张小纸条:“厂公,南都出事了!” “嗯?” 王立眉头一紧,接过了纸片。 逸香楼的老鸨,苏迎夏,死了! 尸体,在秦淮河被发现! 死亡时间,大约是五月十二,也就是薛国观弹劾侯恂的三天之后! 奇怪的是,苏迎夏在临死之前,把杨爱以二十万两的价格,贱卖给了周道登! 同时,她又以相同的价格,把杨爱卖给了赵倩! 据锦衣卫的调查,苏迎夏还以同样的价格,把杨爱卖给了十几位江南才子! 周道登这人,王立并不陌生。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当时,因为朱由检反对加征田赋,内阁首辅黄立极,领着几名辅臣集体辞职; 紧接着,朝臣们推举了十位辅臣人选; 朱由检为了平衡各方势力,选择了抓阄的方式,从十名候选人中挑选了六名内阁辅臣; 钱龙锡,李标、来宗道、杨景辰、刘鸿训和周道登顺利入阁; 入阁后的周道登,不仅仅是碌碌无为! 更是“中庸之道”的杰出代表! 然而,因为钱龙锡的倒台,恪守中庸之道的周道登见势不妙,主动辞官还乡了! 就在今年,杨爱以一首《厚德载物》红遍大江南北,迅速成为逸香楼的花魁,引来无数世家才子的追捧! 年近六旬的周道登,也是其中的一位! 此时的杨爱,身份绝对不低于五百万! 周道登想以二百万为杨爱赎身,自然遭到苏迎夏的拒绝! 然而,苏迎夏却死了! 可疑的是,她在临死前,竟然以极低的价格,把杨爱分别卖给了十几个买家! 稍加思索,王立淡然一笑:“苏迎夏不是在卖杨爱,而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折现跑路!” “厂公,你没有说错! 赵姑姑所付的二十万,其实只是定金! 苏迎夏的真实要价,其实是二百万! 只是……苏迎夏蹊跷溺水之后,付了定金的人翻遍整个逸香楼,也没找到杨爱的卖身契!” “不用找了!杨爱的卖身契,已经被苏迎夏烧掉了! 她不是简单的溺水,而是被人所害!” “被人所害?” 宋哲略加思索,似乎明白了什么: “厂公,会不会……是周延儒给她透露了什么假消息,才逼得她放弃逸香楼?” “哼!” 王立冷冷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苏迎夏向我购买版权的五百万,是周延儒交给她的! 他们之间签的所有协议,都是由薛国观出面,冒充成侯恪签署的! 薛国观弹劾侯恪未成,周延儒担心自己的计划败露,必会设法除掉苏迎夏,来个死无对证! 同时,还要把逸香楼转到自己人的名下! 苏迎夏一个妇人,肯定斗不过周延儒! 她只能把杨爱多方卖出,收了定钱之后,再毁掉杨爱的卖身契,给周延儒制造点麻烦! 只可惜,她收了三百多万的银子,却无福享受! 也不想想,她一个妇人,怎能与官斗?” 说到这里,想起朱由检看向杨爱画像的眼神,王立心头又是一紧。 “对了,杨爱的身份,查得如何了?此时,她还在逸香楼?” “呃……从路程上来说,派往南都的兄弟,这两日应该刚刚赶到,没那么快传回消息!” “你们……不是驯养好了一批鸽子么,现在能否传信?” “厂公,可以传信了! 这封信,正是赵姑姑用信鸽传回!” “甚好!马上给南都传信,务必把杨爱接到天音阁! 不管谁过来要人,都不许给他! 就算是司礼监的人,也不许给! 另外,再查查苏迎夏收取的银子,落到谁的包里了!” “那还不明显嘛,必是周延儒呗!” “我知道是他!但是,我要他死!” 这话一出,宋哲秒懂了王立的意思! 周延儒,已是命悬一线了! 因为他的失职,让朱由检的二百万银子打了水漂! 如果及时还上这笔钱,或许,还能落个革职还乡! 否则,只能死路一条! 甚至,还可能被诛灭九族! 王立计划着拍死周延儒,同时在调查杨爱的身份,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但,他不知道的是,京师派往南都的四名太监,以及二十六名“忠勇营”的侍卫,正在跟西厂锦衣卫抢人! 这批侍卫受了曹化淳的密令,纵然一死,也要除掉杨爱! 而赵倩,看中了杨爱的样貌与歌喉! 为了将杨爱接到天音阁,不惜得罪整个江南的名士圈,不惜与京师的人大砍大杀! 陈安俊和他带领的西厂锦衣卫,也是胆大包天! 他们只听命于赵倩和王立! 对方亮出了“司礼监”和“忠勇营”的身份,也被打得非死即残! 司礼监和忠勇营的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大怒之下,他们找到南都的兵部尚书申用懋! 软硬兼施,借来一支卫戍南都的兵马,把天音阁围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赵倩也不怂! 她以王立的名义,向南都的工部尚书崔呈秀求助,借来一支东厂锦衣卫! 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而这一切,远在京师的王立、魏忠贤、曹化淳和朱由检,全都一无所知! 第133章 三个太监一台戏 南都的这场冲突,究其本质,不过是三个太监之间的争斗! 消息传到京师,魏忠贤没有向朱由检请罪,而是第一时间来到灵济宫,向王立要钱! “魏公公,咱俩谁跟谁啊? 这点小事儿就要二百万两?你也太坑了?” “小事儿? 我给你加到了三千锦衣卫,你还认为是小事儿?”魏忠贤咧嘴一笑,端起茶碗闻了闻: “王公公啊,你捞了那么多银子,怎么还喝这种粗茶? 实在太没品味了! 我在云南特制的普耳茶,茶性温和,口感醇厚,绵软回甘,无苦涩之感,乃品茗、送礼和收藏之佳品! 王公公,我只收你十万两银子一斤哦! 若不买点尝一尝,必会终身后悔啊!” “靠! 魏公公,你好意思说我? 我在泸州酿制的“国窖1631”,清澈透明、窖香优雅、绵甜爽净、柔和协调、尾净香长! 上次你也品尝过了,不上头是? 我给你一万两一坛的友情价,也没见你买几瓶啊!” 提到“国窖1631”,魏忠贤忍不住舔舔嘴唇,很是不解:“王公公,你的酒……用个“1631”的名字,到底是几个意思?” “呃……这个嘛……” 王立吞吞吐吐,一时之间,很难向魏忠贤解释! 几百年后鼎鼎大名的“国窖1573”,据说是万历年间(公元1573年)的“国宝窖池”酿造,并因此而得名。 然而,这几年里,王立尝遍了全国各地的白酒,却没听过“国宝窖池”的名字! 于是,本着为历史负责的态度,他以去年(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正式收购泸州酒坊的时间,为自己酿造的白酒起了个“有意义”的名字。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公元纪年! 要等到二百多年以后,人们才会明白“1631”的意思! 不过,无所谓了! “国窖1631”,已经成了真正的宫廷御酒! 就连朱由检也赞不绝口! 他亲自题写的“国窖珍品”四个大字,已经与《富春山居图》和《唐宫仕女图》一起,被精心装裱,妥善保存! 几百年后,这四个字的价值,绝对难以估量! 所以,这个酒的名字,没法跟魏忠贤解释! “魏公公,我的白酒生产工艺复杂,绝不是你的普耳茶可比! 需要十六种不同的主粮和辅材,经过三十一道复杂的工序,精心酿制而成! 因此,我就随便以“1631”命名了!” “原来如此!” 魏忠贤点点头,半信半疑。 寻思着,是不是也给自己的茶,起个更加响亮的名字! “不必了!普耳这两个字,已经足够响亮了! 不过,如果改成“普洱”两字,那就更好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三点水的“洱”字! 魏忠贤却没有多想,马上就决定改名! “魏公公,你的茶叶远销海外,可赚了不少银子啊! 唉,我可就亏大了! 海外的那些洋人,都不喜欢我的白酒! 当初,咱俩“分赃”的时候,好东西都被你占齐了! 如今,你出了三千锦衣卫,就向我要二百万两银子,实在说不过去?” “王公公,你做酿酒,我做制茶,你亲口同意的! 你的酒在海外销量不佳,但在大江南北也卖得不错嘛! 而且,你的丝绸,你的绫罗绸缎,那可赚了不少! 今,我帮你一个大忙,只收你二百万两,还好意思讨价还价?” “得,得,得!” 王立猛拍桌子,爽朗一笑:“二百万就二百万! 不过,我这里没有足够的现银,也没有足够的银票啊! 要不,你牵两只公的牧羊犬回去? 魏公公,我这牧羊犬啊,公的已经炒到一百五十多万,绝对亏不了你!” 看到王立的嬉皮笑脸,魏忠贤一脸黑线。 正要发作,曹化淳引着几名太监,匆匆赶来。 其实,曹化淳想除掉杨爱,是源自他对朱由检的忠心! 因为,朱由检看向画中杨爱的眼神,他早就察觉到了! 他想把杨爱除掉,就是避免朱由检临时起意,犯下大错! 他相信,只要杨爱一死,朱由检那悸动的心,很快就能平静! 所以,得知南都的明军与厂卫对峙,曹化淳不敢上报朱由检! 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两位厂公,试图大事化小! 然而,魏忠贤则不同! 得知崔呈秀把事情闹大了,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在暗自欣喜! 因为,调动南都兵马的家伙,正是兵部尚书申用懋! 此人,江苏苏州人,万历年间的内阁首辅申时行之子,妥妥的东林党! 魏忠贤的眼里,自然容不下他! 早在天启年间,魏忠贤已将他罢官归乡! 岂料朱由检继位之后,趁着魏忠贤“低调”的那段时间,申用懋东山再起了! 当时,正值皇太极兵临京师城下! 朱由检震怒,将原兵部尚书王洽免职入狱,临时起用了申用懋与孙承宗。 然而,就在孙承宗四处奔走,为抵御皇太极劳心劳力时,正巧有一路勤王兵马粮草耗尽,却没得到及时的补充。 那时候,强敌就在城外,京师万分危急! 这路兵马的小小躁动,让朱由检怒不可遏! 他及时补发了饷银和粮草,并将申用懋贬到南都,这才稳住了军心! 此时的魏忠贤,在京师表现得非常低调! 他的那帮孝子贤孙,却在江南疯狂地捞钱! 南都的东林党分子、兵部尚书申用懋,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没有向朱由检请罪,是因为,不用请罪! 朱由检要处置的人,必是申用懋! 而魏忠贤,因为源源不断地运回银子,给朱由检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所以,在魏忠贤看来,朱由检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这不,曹化淳不就来了么! “二位厂公,不就一个小小的妓女嘛! 厂卫与南都的守军因此劳师动众,实在让人笑话啊! 那个妓女,天音阁拿去便是! 厂卫和守军各自撤走! 这事儿啊,就这么算了!” 曹化淳的话,在情在理! 为了一个妓女闹成这样,真的是闻所未闻! 曹化淳想大事化小,是怕自己的自作主张,引来朱由检的责罚! 然而,除掉申用懋的机会就在眼前,魏忠贤自然不乐意! 如果是朱由检的意思,他自会遵从。 但,这么大的事,朱由检问都不问,只是让双方各自退兵,实在不合常理! 老奸巨猾的魏忠贤,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曹公公,这是万岁爷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这话一出,曹化淳的脸色,马上就沉下来! 但是,没有发飙! 这,进一步印证了魏忠贤的猜测! 他不知道曹化淳的“自作主张”,却坚信其中有问题! 于是,更加不依不饶了! “曹公公,老奴奉万岁爷之命,调查江南各级官员贪腐的同时,还要试点征收南方各省之商税! 前阵子,逸香楼老鸨蹊跷溺水,逸香楼妓女一身多卖,涉案金额高达三百余万! 然,东厂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有人为了除掉此妓女,不惜与西厂锦衣卫火拼! 这说明,其中牵涉的贪腐与偷税金额,应该特别巨大,必须深挖! 然而,南都兵部尚书申用懋,不惜调动三千守军,强硬阻挠东厂调查! 这说明,其中必有重大隐情! 难道,此事不应该禀明万岁爷,彻底查办么?” 魏忠贤这样说,是料定了朱由检不知道此事! 同时,也借着“禀明万岁爷”,向曹化淳施压! 就算捅到朱由检那里,魏忠贤也不怕! 甚至,巴不得捅到朱由检那里! 当然,如果曹化淳能做得满意,魏忠贤还是会给他一个面子! 此时的曹化淳面色铁青,王立也不傻,很自然地附和道: “曹公公,经西厂的初步调查,逸香楼的苏迎夏跟首辅大人之间,似乎暗存关联! 我怀疑,首辅大人的四十艘商船被劫,购买战马的商队被劫,很可能是行程的泄漏所致! 只因此事没有坐实,才没向万岁爷禀报! 今,苏迎夏的溺水案,确实蹊跷! 既然兵部尚书也卷入其中,那就更该彻查了! 要不,咱们还是禀明万岁爷,由他定夺? 曹公公,你意下如何?” 魏忠贤和王立寸步不让,曹化淳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 没办法! 本以为,做掉一个小小的歌妓,轻而易举! 哪知道,碰巧逸香楼出了事! 哪知道,下面的人在京师横行惯了,到了南都更加猖獗! 竟敢假借司礼监的名义,向申用懋施压! 偏偏,那个好死不死的申用懋,也想着巴结司礼监太监,指望着调回京师! 这一切,绝不是二位厂公想的那样! 事情没那么严重! 唉! 闹成这样,曹化淳哪敢捅到朱由检那里啊! 他瞒着朱由检处理此事,已经是第二次阳奉阴违了! 没办法! 曹化淳长叹口气,示意左右退下,然后坐在桌前,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事情说明白了,三人全都哭笑不得! 然而,事情终归要解决! “魏公公,申用懋为了一己私利,在没有敕令的情况下,私自调动南都兵马,确实是死罪! 不过,此事无需禀报万岁爷! 不出半月,申用懋必被革职还乡!” “既然曹公公发了话,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多谢魏公公成全!” 摆平了魏忠贤,曹化淳又将目光移向王立:“王公公,只要双方各自撤兵,周延儒必会放松警惕! 待他取回银子押往京师,西厂可以立刻拦截! 他还不上二百万两银子,万岁爷不会轻易饶他! 而且,他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诽谤朝中良臣,万岁爷也容不下他! 所以,周延儒的仕途,已到尽头了! 南都的事,就到此为止!” “好说,好说!” “就依曹公公之意,喝酒,喝酒!” 三人目光相对,各举茶碗,全都会心一笑。 南都,三千守军与三千厂卫的对峙,就在三个太监的谈笑之间,烟消云散了! “哎呦,三位公公好兴致啊!竟然躲在这里喝酒!”王承恩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 “河南巡抚樊尚燝发回急报:十余万流贼南下河南! 一路烧杀抢掠,声势浩大,响应者众,锐不可挡啊! 朝臣全都束手无策,万岁爷都快急死啦! 还请二位厂公,速速入宫议事!” 闻言,魏忠贤与王立相视一笑,争先恐后赶往皇宫。 第134章 退而求其次 流贼窜入河南,魏忠贤和王立等候已久! 可说是“梦寐以求”! 这个时代,陕西和山西都是“穷地方”,没多少油水可捞! 尽管如此,大同的代王府仍旧富可敌国! 代王,只是个小小的藩王! 跟河南的福王朱常洵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据东厂这几年的摸底调查,福王的身家,绝不会低于一千万! 就算朱由检不拨一两银子,魏忠贤和王立也会抢着去剿贼! 利用流贼的力量攻破福王府,再以迅雷之势剿灭流贼,对东西二厂来说,几乎是轻而易举! 如此一来,福王府的金银珍宝…… 嘿嘿! 只是,大殿里的风向,似乎不大对劲! 听了一阵,王立再也忍不住了,怒指着温体仁: “温大人,曹巡抚临危受命,领兵前往山西剿贼,户部没拨一两银子? 也没向万岁爷要一两银子? 曹巡抚只有三千兵马,就杀得流贼鸡飞狗跳,难道是大功一件? 在你眼中,怎就成了重大过失? 流贼数十万之众,全都有手有脚,谁能阻止他们南下河南? 难道,凭你一张嘴,就能阻止?” “王公公,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也不必生气!” 温体仁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众所周知,曹巡抚率领的是骑兵! 当初,洪总督率领的是步卒,没能阻挡陕西的流贼东渡山西,尚且情有可原!” 然而,曹巡抚的麾下,全都是日行百里的骑兵! 就不能抢在流贼之前,率先赶到黄河阻截? 他放任流贼南渡河南,还不是重大过失?” 温体仁始终拿“骑兵”说事,引来一众同党的附和。 王立还想争辩,却见朱由检盯着自己! 并且,他还在轻轻摇头! 不知朱由检的本意,王立只能强压怒火,眼睁睁看着无数的脏水泼向曹文诏! 尼玛! 喷子! 全都是喷子! 一个个的,自己不敢领兵剿贼,喷起人来却理直气壮! 你几个狗日的,知道十几万流贼是什么概念? 就算往那里一站,伸着脖子让人砍,也能把曹文诏累死! 别说是十几万流贼,就算是十几万头猪,曹文诏也无力阻挡他们南渡黄河! 而且,曹文诏只是山西巡抚! 流贼一旦渡过黄河进入河南辖域,他就无权引兵追赶了! 这形势,就跟当初的洪承畴一模一样! “罢了!” 朱由检出言喝止,等到殿上安静下来,正色说道:“曹文诏放任流贼南渡黄河,确实有重大过失! 但,鉴于曹文诏平定了山西,朕就不再重罚! 曹文诏,革去山西巡抚之职,降任山西总兵! 这事,就这么算了! 当务之急,流贼大举闯入河南,绝不给其喘息之机! 谁能领兵剿贼?” 话音刚落,温体仁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请命:“皇上,原福建布政司右参政朱大典,久经沙场,战功赫赫! 若由他领兵剿贼,不出三月,必能凯旋!” “皇上,原辽东“东车右营都司”左良玉将军,既参加过京师保卫战,又参加过收复关内四城之战斗,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若由他领兵前往,大事必成!” 侯恂的话音刚落,钱象坤、何如宠、吴宗达等人纷纷进言,要么自请出战,要么举荐贤能。 王立和魏忠贤都想请战,可惜很难插上嘴! 渐渐地,王立似乎明白了什么! 曹文诏由巡抚降为总兵,对王立来说无伤大雅! 毕竟,曹文诏是王立的部曲,不在乎三品还是四品,更不靠那点俸禄过活! 但,曹文诏的降职,却是在安抚温体仁! 此时的周延儒,正在蹲大牢! 朱由检急需培养新的文官集团,制衡日渐强大的东西二厂! 温体仁和他的同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陕西的洪承畴与山西的曹文诏,好像,没费什么功夫就剿灭了流贼嘛! 既然流贼不堪一击,那么,此时的请战,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理清了其中原委,王立只能无奈摇头! 河南的剿贼,东西二厂就别再指望了! 洛阳的福王朱常洵,想趁机“抄”他的家,也没有希望了! 唉! 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也算不过人心! 稍作盘算,河南的剿贼重任,朱由检给了左良玉! 历史上的秦良玉,王立略知一二。 毕竟,她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女将军! 然而,历史的左良玉,王立从未听过。 因为,明末的历史,王立真的不了解! 只知道,袁崇焕刚到辽东上任的时候,碰巧是左良玉麾下的士卒,因为欠饷劫持了毕自严! 若换了其他人,必是死罪! 但,袁崇焕与左良玉,都是因为侯恂的器重,才能官运亨通! 因此,袁崇焕免去了左良玉的死罪,只是革去了他的“车右营都司”之职! 然而,左良玉毕竟受到侯恂的器重! 在京师保卫战,以及收复关内四城的战斗中,作战极为英勇,没辜负侯恂的赏识! 这不,一有机会,他马上就升了总兵! 我去! 连“兵”都是现成的! 侯恂麾下的“昌平军”,直接拨给了左良玉! 另外,温体仁大力举荐的朱大典,也升了右佥都御史和山东巡抚! 罢了,罢了! 左良玉和朱大典都是战功赫赫,一人剿贼,一人平叛,已成定局!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暂且,就去四川! 洛阳的朱常洵,你一定要留住性命! 要守好自己的家,守好自己的银子! 这些东西,一定要给我留着! 千万别让流贼抢走了! …… 散朝后,在乾清宫,朱由检单独诏见了王立。 对曹文诏的降职,王立并没表现出不悦,这在朱由检的意料之中。 西厂没能去往河南剿贼,王立心有不悦,朱由检也在眼里。 “厂公,朕说过,你是朕的尖刀,唯一的尖刀! 河南的流贼,山东的叛乱,还用不上你这把尖刀!” 这样的夸赞,王立自然是嗤之以鼻,却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朱由检自是高兴,接着说道:“如今,朕手里有的是银子! 拨款赈灾,发兵剿贼,出兵平叛,重建边军,再也没有任何掣肘! 这些,皆是厂公之功! 朕绝不会忘记! 今,国内的流贼与叛军,很快就能平息! 东北有山海关天险,建奴难以攻破,不足为虑! 朕最关心的,仍是革旧立新,变法强国! 此重任,非厂公莫属! 还望厂公尽快准备,速速起行,不负朕之重托啊!” 朱由检的话在情在理,王立也不反驳,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朱由检手上有了银子,有些飘飘然了!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流贼和建奴,而是看到了三年之后! 甚至,看到了变法的成功,看到了大明的强盛! 然而,对于大明的未来走向,王立却漠不关心! 只要备好了退路,一切都无所谓! 当然,此去四川,还是要有稳定的外部环境! 于是,王立面带忧虑,试探着问道: “万岁爷,流贼从陕西逃至山西,又从山西逃到河南! 这样的清剿,何时是个头啊!” 这话一出,朱由检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他不知王立的本意,却想早日将流贼剿灭! 最好是一个不留,让他们永不再反! “厂公,你的意思是……” “流贼遁入河南,如果遭到朝廷的清剿,往西可逃往四川,往南可至湖广,若是往东…… 南都有长江天险,又有守备力量,流贼不敢东去南都! 但,四川与湖广兵力薄弱,不可不防啊!” 朱由检连连点头,王立趁机说道:“陕西巡抚不能去山西剿贼,山西巡抚也不能去河南! 若是流贼从河南窜往湖广与四川,又该派谁清剿? 朝廷在调兵遣将的同时,流贼又有了喘息之机! 小奴的意思是,四川与湖广,也要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剿贼! 或者,有个更高级别的官员,能协调相邻各省的剿贼重任,以免延误战机啊!” “嗯,不错! 厂公能未雨绸缪,朕甚是欣慰! 此事,朕明日就与众臣商议,定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四川的试点变法,就全靠厂公了!” 唉!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四川! 这个朱由检,怎就那么猴急? 我去构筑老巢都不急,你急个屁啊! 这家伙,看起来是满口答应了! 但,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罢了,罢了! 反正我的手上有骑兵! 流贼若敢窜入四川捣乱,那是自寻死路! 当然,如果真有张献忠,如果他真敢到四川,我必会高举双手双脚,锣鼓喧天地欢迎他! 再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嘿嘿! 送财童子前来,又有谁不欢迎呢? 对了,我在南方生产的丝绸布匹,虽在海外颇受欢迎,国内的销量却不咋样! 在国内,哪怕只增长一成,利润也能增加几百万! 毕竟,家门口就有一亿多人口! 赚家门口的钱,总比远销海外容易得多! 只可惜,大明的一亿多平民,按律只能穿粗布面料,没有穿绫罗绸缎的资格! 如此苛刻的律法,不是断我财路么? “万岁爷,小奴认为,《明会典》中对百姓着装面料的要求,是不是该改改了?” “哦?” 朱由检顿时来了兴趣,欣喜地瞪着王立:“厂公,这是你“革旧除新”的第一步么? 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要改? 又将如何更改?” 我去! 这个小皇帝,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我随口一说,你竟能与“革旧除新”联系起来! 如果,我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丝绸销量,你还同意更改么? 当然,不能跟他这样说! 必须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呃……万岁爷,你可否知道,普通的平民百姓,最感激圣恩的日子,是哪一天?” 第135章 皇权不下县 朱由检登基之后,没有真正地体察过民情,自然答不上王立的问题。 古往今来,民间有着“大礼可摄胜”的说法。 意思是说,坊间的平民百姓,若是遇上婚葬嫁娶的大事,可以身穿超越自己身份的衣服。 到了明朝的中后期,出身于平民百姓的女子,如果做为正妻出嫁,其着装已经僭越到了“凤冠霞帔”。 在明代,“凤冠霞帔”是皇后的专用着装! 若在平时,就算是一品的诰命夫人或宫中嫔妃,也不敢穿着此装! 然而,正是基于“大礼可摄胜”的传统,对于民间百姓的僭越行为,各州各府的官员,全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王立把这种放任行为归咎于圣恩,朱由检自然高兴。 于是,他乘胜追击,吟起宋代诗人张俞的诗: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万岁爷,宋时的百姓连绫罗绸缎都穿不起,自然会“泪满巾”了; 我大明的百姓却能凤冠霞帔,喜笑颜开,正是国富民强的预兆啊!” 王立故意曲解了诗中的意思,朱由检自然知晓。 但听起来,这些话特别的顺耳! “万岁爷,国以民为本啊! 民富,自然国强! 如果百姓全都“穿得起”绫罗绸缎,说明大明的国力,已经发展到几千年来的顶峰! 既然万岁爷决心变法,不妨现在就更改《明会典》,将百姓们穿得起绫罗绸缎,作为大明“革旧立新”的成败标准! 小奴希望,大明强盛的这一天,不会很遥远!” 品味着王立的话,朱由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他大概知道,百姓不能穿绫罗绸缎,这是《明会典》的严格规定,而非“穿不起”! 当然,将全国百姓“都穿得起”绫罗绸缎,作为检验变法成败的标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坊间百姓能僭越一天,那就不在乎多僭越几天! 说不定,就像王立说的那样,放开百姓的着装限制,他们必会感激圣恩! 罢了! 既然想革旧立新,总要打破一些陈旧的礼法! 连老祖宗的十王府都卖了,还怕更改老祖宗制定的律法? 自己百年之后,若能给太子留下一个强盛的大明,老祖宗应该不会怪罪? 如果允许百姓身穿绫罗绸缎,至少在衣着方面,各种各样的“贵妇”再无优越感! 然而,更改后的《明会典》送往内阁,几名辅臣一致通过! 紧接着,“三年守孝更改为三月守孝”、“鼓励民间丧葬从简”的律法,也获得内阁的通过! 与此同时,许多朝臣推举温体仁为新任内阁首辅,朱由检也大一笔一挥,正式任命! 所以说嘛,和谐社会,以和为贵! 君臣之间,何必针锋相对? 何必斗得你死我活? …… 这一次去四川,王立再没打算返回京师! 他知道,自己的亿万身家,必会让人眼馋! 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沈万三! 更不想成为下一个刘瑾和和珅! 要学,就该学范蠡! 远离朝堂,逍遥快活,长命百岁! 以自己现有的身家,三年时间,足以成为四川的土皇帝! 到时候,就算没有“西厂提督”的身份,也足以自保了! “厂公,属下以为,若要防止流贼入川捣乱,必须死守三个方向; 其一,守住汉中府以北的四条古道,可防流贼从关中方向窜入汉中; 这一路,需要与陕西巡抚协调; 其二,在武当山以北的郧阳、白河一线布下重兵,可防流贼从河南方向西进四川; 这一路,需要与湖广总督协调; 其三,在夔州府的奉节、巫山一线驻军,可防流贼沿长江西进! 只要守住此三路,流贼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进四川!” “甚好!等咱们到了成都府,就按你说的办!” 王立满口答应,心里却在盘算着:我的二当家啊,你也太过小心了! 凭咱们手上那点兵马,还想三面驻军? 再说了,现在这会儿,有必要三面驻军么? 陕西的洪承畴,那可是我大哥啊! 有他在陕西看着,流贼哪敢放肆? 郧阳那边,流贼还远着呢! 等他们翻山越岭赶到郧阳,咱的骑兵正好以迎头痛击! 至于长江沿线,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流贼连条像样的船都没有,拿什么逆流而上? 就算他们过了奉节和巫山,不还有大名鼎鼎的秦良玉守在石柱嘛! 只要给这位女将军一点饷银,让他帮我防守东大门,不就省了一大笔钱? 当然,防流贼是假,防明军和皇太极才是真! 只要我保持低调,尽量不跟朱由检翻脸,明军在几年之内不会入川! 皇太极,那就更不用说了,他还远着呢! 等他打到四川,至少是十几年之后了! 所以嘛,有七千“铁甲锦衣卫”镇守,基本足够了! 当前,确实没有扩军的必要! 别给朱由检翻脸的理由! 当务之急,还是以捞钱为主! 可惜的是,此时的四川,除了成都府稍稍繁华一些,其他地方都是穷乡僻壤! 大明立国至今的二百多年间,皇子们只要听说被分封在四川,全都吓得哭哭啼啼! 直到现在,也只有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朱椿的后代就蕃于四川! 所以,王立最先想到的捞钱办法,就是在四川广泛种植棉花和蚕桑,再将其加工成绫罗绸缎销往全国。 在这之前,允许普通百姓穿着绫罗绸缎的律法,已经由内阁审批通过,诏告天下了。 只要通过适当的引导,让“几套高档衣衫”成为坊间百姓嫁娶的“必备条件”,再引导百姓们的虚荣和攀比心理,那就不愁销路了! 剩下的,就是种植、加工和销售了。 “对了,棉花籽的收购,进展何了?” “这个……要收到足够数量的棉籽,基本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就算咱们有了棉花籽,也没有足够的土地啊! 就算有了土地,也没有足够的百姓愿意种植啊!” 宋哲满脸愁容,王立却满脸不屑。 成都平原,沃野千里! 在成都平原的周边,还有无数的荒地和山地! 这些土地,都适合种植棉花和桑叶! 你竟然告诉我,没有足够的土地? 穿越之前,咱本来就是四川人,难道还不清楚么? 再说了,四川登记在册的“民户”有三百多万! 后世的专家都说了,如果加上各种各样的无籍人口,此时的四川,至少有八百多万人! 你竟然告诉我,没人耕种? 开什么玩笑? 然而,宋哲稍加解释,王立又不得不相信了! 历朝历代,都有“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的说法! 因为各种各样的势力阻挠,朝廷的政令到了“县”一级,就很难推行下去! 为了偷税漏税,富户乡绅们都会了隐匿自己的土地,都会瞒报实际的人口数量! 朱元璋是个“草根”出身,自然知晓其中的门道! 于是,“里甲制”应运而生! 对于“县”以下的百姓,将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其中丁粮最多的十户称为“里长”,其余的一百户称为“甲首”; 平时,由一位“里长”管理十个“甲首”,直接向当地的知县负责,并代表朝廷征缴赋税。 这样的“里甲制”,看似解决了“皇权不下县”的问题! 但是,“里长”并非由“知县”指派,也不是由“甲首”选举产生,而是十年一换的“轮换制”! 时间一久,各甲、各里的人丁事产“消长不齐”,相互之间的徭役承担能力,相差越来越悬殊,这种制度的弊端就逐渐显现! 随着土地兼并的加剧,随着赋役负担的加重,人口和土地的流动日趋活跃,户口与土地的分离现象,也越来越严重! 到了嘉靖年间,更是发展到“里或止二三甲,甲或止一二户,甚至里无一甲、甲无一户”的局面! 到了万历年间,“里甲制”已经成为纯粹的赋税单位! 在南方的很多地方,县府甚至放弃了按户数编制里甲的传统做法! 此时的四川,“里甲制”早就荡然无存! 为了逃避高额的赋税,许多民户放弃了自己的户籍和土地,转为租种富户乡绅的土地! 因为,那些富户和乡绅们,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免税”特权! 如今,土地集中到了富户乡绅的手中,百姓又沦为“地主”的附庸,只能日夜劳作图个温饱! 在这种情况下,王立想大面积种植棉花和桑叶,又到哪里寻找足够的土地和人口? 宋哲思虑多时,试探着说道:“厂公,原属于卫所的军田,已被咱们租种了香草! 眼下,只能租种富户乡绅们的土地,依法缴纳各项赋税,再给百姓相应的粮食和工钱!” 宋哲的话,在情在理,王立却摇了摇头: “放屁! 如果照你说的办,咱们岂不是缴了赋税,还要养乡绅和百姓? 这样做,咱们成本也太高了,能赚几个钱? 再说了,这三年的时间,不是可以缓缴赋税么?” “厂公,你记错了! 可以缓缴的,只是朝廷的赋税! 地方上的税哪能缓缴? 而且,这笔税款不是小数目! 估计,最少也得三四百万!” 我去! 王立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四川一省,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总共也才三十来万! 怎么到了方上,就成了三四百万? 竟然,是朝廷征税的十倍之多! 我勒个去! 不要命的百姓们,都在骂朱由检是“重征皇帝”! 看来,他们真的误会了! 人家朱由检,没那么横征暴敛好不好? 几年前,以黄立极为首的内阁成员集体辞职逼宫,人家朱由检也没有服软,没有向百姓加税啊! 他真的是好人呢! 在后面的几年,他都穷得当内裤了,也没向百姓加税啊! 百姓们,你们真的误会了! 都是下面的人在乱来啊! 唉! 朱由检遗书上的“诸臣误朕”,好像也没说错啊! 第136章 一个个的,全都冒出来了! 近百艘大船,自大运河入江之后,立刻转头往西。 再过一两日,就能抵达南都。 刚刚送来的资料,让王立触目惊心! 自朱元璋立国至今,大明一共分封“亲王”六十五位,追封亲王二十二位; 其中,有十七位亲王因为各种原因被撤藩,十五位亲王因绝嗣而撤藩; 直到现在,就藩时间十年以上的亲王,只有二十八位; 按照“亲王”的俸禄和供养标准,每年的花费只有二十八万石,这不算什么! 但,这只是“亲王”! 按大明的分封制度,亲王的嫡长子世袭亲王,其余儿子都封为郡王; 郡王的嫡长子世袭郡王,其余儿子全部封为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的所有儿子,降一等,全部封为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的所有儿子,降一等,全部封为奉国将军; 奉国将军的所有儿子,降一等,全部封为镇国中尉; 镇国中尉的所有儿子,降一等,全部封辅国中尉; 辅国中尉的所有儿子,全部封为奉国中尉; 到了奉国中尉之后,不再递降; 奉国中尉的儿孙,世世代代都封为奉国中尉; 除此之外,皇帝的姐妹封为长公主,皇帝的女儿封为公主,女婿封为驸马都尉; 亲王的女儿封为郡主; 郡王的女儿封为县主; 再往后,郡王的孙女封为郡君; 曾孙女封为县君; 玄孙女封为乡君; 并且,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的夫婿,全都封为仪宾; 具体的俸禄,亲王每年一万石,郡王每年二千石,镇国将军每年一千石; 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逐级递减二百石; 辅国中尉、奉国中尉逐级递减一百石; 公主及驸马每年二千石,郡主及其仪宾每年八百石; 县主、郡君及其仪宾逐级递减二百石; 县君、乡君及其仪宾逐级递减一百石; 看到这些,王立彻底无语了! 从朱元璋分封亲王至今,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到底有多少的宗室成员不劳而获? 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时代,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朱家宗室成员的数量,绝不是以“二次冥”的方式增长,而是以“八次冥”、“九次冥”甚至“十几次冥”的方式增长! 二百多年来,如此几何级的增长,其最终的数量实在难以想象! 这,还只是正常的“俸禄”供养! 不包括宗室成员的横征暴敛,巧取豪夺! 要维持如此庞大的供养支出,地方上的税收,不加十倍才怪! 后世的人,都说明朝是“天下养猪”,这话果然没错! 相比起来,朝中众臣、各级官员、门阀乡绅的巧取豪夺,还搞不垮大明的财政! 真正搞垮大明的人,应该是大明自己的宗室! 西北的流贼,山东的叛乱,辽东的皇太极,包括生死存亡的京师保卫战,, 没见宗室成员出动一兵一卒! 没见宗室成员捐出一个铜板! 特玛的! 真的是一群猪! 只知道吃! 不必说,四川一省的土地,至少有四五成在宗室成员的手中! 另外的四五成,很可能在乡绅富户的手中! 哼! 想让我租种你们的土地,还要给你们上税? 做梦去! …… 傍晚。 一条小船靠了过来。 宋义跳上大船,匆匆来到王立身旁,递上一封信函。 阅后,犹如晴天霹雳! 轰得王立云里雾里! 过了许久,仍旧呆若木鸡! “此事……确定?没有搞错?” 王立的声音颤抖不止,脸上充满了恐惧。 宋哲跟随王立四年多,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没见他如此恐惧! 不知信中写的是什么,宋哲有些底气不足,目光转向宋义,郑重地说道: “弟弟,厂公对咱们不薄! 若是没有确认的消息,绝不能轻易上报!” “厂公,兄长,此事绝对属实!” 得到肯定的回答,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 西厂! 西厂! 一万多人的西厂,到底干什么吃的? 查了四年多,你们现在才告诉我,李自成就是李鸿基? 他就是“三十六营”中的“闯将”? 尼玛! 贼寇作乱四年多,你们现在才告诉我,“三十六营”中的“八大王”,真名叫张献忠? 怎么会这样? 这个大明,难道,就是历史上那个大明? 让我如何能相信? 接过信函,宋哲眉头紧锁! 他清楚地记得,四年多以前,厂公就在找“李自成”和“张献忠”了! 难道,厂公真的会占卜? 难道,李自成和张献忠,会干出什么大事? 我去! 聚从造反,还不算大事儿?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西厂的侦察能力,为何现在才找到这俩人? “厂公,其实……不能怪下面的兄弟! 李自成在米脂县登记的名字,真的是李鸿基! 如果……如果……你让查的人是李鸿基,四年前就找到他了!” 宋义的解释,真让人欲哭无泪! 王立真想拿刀砍人! 怎么会这样? 我学过的历史上,李自成就叫李自成啊! 我的历史老师,没说他有个“李鸿基”的名字啊! 无语! 彻底无语! 好,四年前没找到人,是我的错! 我认了! 但是,张献忠那厮,应该没改过名字? 为何查了四年多,现在才查到? “厂公,张献忠的祖上是军户,不是民户! 就算……再次翻遍全国的黄册,还是无法找到他的名字! 只有在延绥阳定卫的军籍册上,才能查到!” 宋义的解释,气得王立直跺脚! 再次无语! 好,又是我的错! 只怪我历史学得差,不怪你们! 四年前,只让你们翻遍全国的“黄册”,没让你们查军籍册! 唉! 当初学历史的时候,不该睡大觉! 可是,这不是上课睡觉的问题! 历史书上,张献忠的出身,压根儿就没写啊! 那厮不是出自“乱民”,而是出自阳定卫欠饷的“边军”,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大明的户籍分为“民籍”、“匠籍”、“军籍”、“乐籍”什么的,好几种! 乱得很! 全都是分开的! 在“民籍”中,肯定找不到“军籍”中的人! 可是,还是不对啊! 四年来,我让你们翻遍了全国的“乐籍”,找遍了京师和南都的教坊司,也找遍了全国的青楼! 为何,没找到“秦淮八绝”的名字? 为何一个也找不到? 已经死掉的“柳如是”,逸香楼中假冒的“柳如是”,还是柳如嫣找到的! 西厂,到底干什么吃的? “报……厂公:这是魏公公给你的信!” “魏忠贤?” 王立接过信,注意到刚刚靠上来的小船,是自西向东而来! 也就是说,魏忠贤早自己一步,提前到了南都! 不必说,这家伙的信,必是要钱! 王立郁闷地拆开,阅后,急得快要吐血! 你个好死不死的魏忠贤! 铁了心跟我对着干? 我好不容易找个机会,灭了吴襄的九族! 你个家伙,竟然把吴三桂藏起来了? 你藏谁不好,为何单单藏着吴三桂? 你藏就藏嘛,还给我写信邀功? 我去! 那个好死不死的吴三桂,靠着祖大寿这个舅舅,又成了“游击将军”? 还是朱由检下旨亲封? 尼玛! 你个该死的魏忠贤! 东厂提督是,北镇抚司是! 你有种! 诛连九族的人,你也敢捞! 还把他给洗白白了! 这会儿,你分我五十万的好处费,有个屁用? 我差你那点钱? 尼玛! 我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踩狗屎了? 到底招谁惹谁了? 真特么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啊! 我去! 记得,处斩吴襄全族的时候,我好像去了山西? 可是,西厂那么多人,到底干什么吃的? 京师的西市刑场,魏忠贤把人调了包,你们就没发现? 天啦! 这个大明,难道,就是历史上的大明? 李自成,张献忠,吴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些一个个的家伙,全都冒出来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算我的过失,没有提前找到人! 但是,被我“弄死了”的吴三桂,为何能活过来? 难道,历史真的不能改变? 那么,被除掉的钱谦益和朱国弼,是否也会活过来? 朱国弼,是魏忠贤动的手! 这可不好说! 钱谦益,是我亲手把他阉掉的! 失血过多而死,我是亲眼所见! 靠! 我就不信了! 这家伙要是活过来,那才是见了鬼! 要是他还能长出丁丁,我就相信世上有鬼! 气人! 真是气死我了! 唉! 罢了,罢了! 这就是天意,想开些! 历史,真的不能改变! 细细想来,找到了张献忠和李自成,好像也没什么嘛! 就算吴三桂活了过来,也没什么嘛! 有没有这几个家伙,无所谓! 自始至终,我从没想过改变历史! 我没那个能力! 后世的专家都说了,朱由检接手的大明,千疮百孔,积重难返,神仙也难救! 专家嘛,肯定是权威! 说的话不会有错! 我不是神仙! 我那点知识储备,我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还是不要挑战权威了! 所以,别被这些细节带偏了! 赶紧捞钱,筑好老巢,备好退路,才是当务之急! “报……厂公:这是赵姑姑托属下送来的信! 她特别交代,要亲手送到厂公手中!” 闻言,王立的心咚咚直跳! 今天,没遇到一件好事! 接过信封的手,颤抖不止! 阅后,更是一脸懵逼! 我去! 杨爱用“柳如是”作艺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在这之前,她从不知道“柳如是”? “……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如是,如是……” 辛弃疾的诗,真是她改名的由来? 难道,这个杨爱,真是历史上的柳如是? 才色俱佳,出身勾栏,名震秦淮,八绝之首,全都对得上! 她的年纪,也基本对得上! 我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头晕! 真的头晕! 你们不要打扰我! 我想静静! 第137章 她就是柳如是! 杨爱,真的是亭亭玉立,清丽脱俗! 很难想象,这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 虚岁! 实岁,只有十四! 她跟张嫣,各有各的美艳和气质! 若说张嫣是“温婉可人”,杨爱就是“灵气逼人”,传说中的“氧气美女”! 纯天然的! 一袭长裙,飘飘欲仙! 若是打个分,张嫣能有九十八分! 眼前的杨爱,暂时只有八十五分! 因为,此时的她略显青涩,没有成熟女人的风韵! 可喜的是,她没有裹小脚! 如果不出意外,未来的十几年,她绝对是秦淮一绝! 柳如是! 她能自起这个艺名,那么,以后就叫柳如是! 真正的柳如是! 历史,果然无法改变! “秦淮七绝”,又成了“秦淮八绝”! 当然,还要找到另外的七个! “厂公,妾身听如嫣妹妹说,你几年前就在找柳如是?” “呃……对,有这么回事!” 王立从遐想中回过头,赵倩继续问道:“那……其他的几个呢? 寇白门、李香君、陈圆圆? 还有顾横波、卞玉京和马湘兰,她们……又在哪里? 她们,是否跟杨爱……呃……是否跟柳如是一样优秀?” “美人儿,你想问的,是我为何能“未卜先知”?” “不,妾身绝无此意! 厂公以太监的身份留在万岁爷身边,肯定有你的理由,妾身绝不相问; 妾身的意思是……若能找到另外的七位女子,咱们的天音阁……” 赵倩没再说下去。 因为,王立的目光,正在直直瞪着她! “厂公,你一直找寻的几个女子,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妾身都会尽力找寻! 只求厂公不弃……” “唉,又说什么傻话呢!” 王立轻拧一把赵倩的腰,呵呵笑道:“你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怎舍得赶你走嘛! 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说话的同时,王立又在动手动脚了。 赵倩却挣扎着坐起身,面颊微红:“这几日,妾身有些不方便,还请厂公见谅! 这是天音阁的账册,还请厂公过目! 呃……对了,柳如是……正在西侧的秋香阁等侯! 她,必会尽心尽力地侍奉厂公……” “不必了!” 王立摇摇头,顺手将账表扔在一旁:“好好保护好她! 不论是谁,不论他出多少银子,柳如是都不得赎身!” 赵倩点点头,犹豫着说道:“那……妾身跟如嫣妹妹说一声,让她过来伺候?” “不用了! 找几个乐姬过来,我给柳如是准备了几首新歌! 抓紧时间,赶紧把曲调和配乐定下来! 版权的认证,也要尽快搞定!” 赵倩略有犹豫,却也没有多问,缓步离开包厢。 王立对柳如是的爱慕,赵倩一眼就能看出来! 王立的拒绝,她实在想不明白! 其实,王立已经认定了杨爱! 她,就是柳如是! 只不过,她才十四岁! 这个时代的女人,十四岁嫁人者多不胜数! 但在王立看来,她还是个小女娃! 实在下不了手! 还是多等几年! 至少,得有个十七八! …… “ 星眸流转一脉; 记相逢红尘外; 司云崖上柏; 丹枫谷若苔; 前世载; 昔日并肩苍海; 东临碣石歌慷慨; 对饮说豪情; 遇知交称快; 浮一白; 千里赴楼兰; 大漠孤烟边塞; 几方丘壑在胸怀; …… ” 学着柳如是的舞蹈和音色,柳如嫣唱了几段,自知差距太大,无奈放弃。 “厂公,这首《不见故人来》,看起来很简单嘛! 但为何,妾身唱不出表妹那种感觉?” “你……已经唱得很不错了! 如果登台献唱,也会受到风流才子们的追捧!” 王立出言安慰,柳如嫣还是瘪了瘪嘴。 其实,这首源自后世“锁心玉”的古风歌曲,伴以《绿野仙踪》的婉转曲调唱出,真个叫人如痴如醉! 王立第一次听到这首歌,骨头都要酥掉了! 往复循环了无数次! 此时的天音阁,众多的歌姬中,只有柳如是的嗓音,与“锁心玉”最为接近! 不用猜也知道,自《厚德载物》与《月满西楼》之后,再加上《不见故人来》与《周郎顾》,柳如是必会红得发紫! 天音阁的演唱会门票,又会排到几个月之后! 抢着购买授权的青楼,又会接踵而来! 其实,因为几十首新歌的出现,抢着购买版权的青楼,已经是络绎不绝了! 在未来的几年间,《不见故人来》与《周郎顾》,只属于柳如是一人! 就算再多的银子,也不会授权给其他的青楼! “王公公,真的不卖? 就算我的仙音阁和天仙阁想买,你也不卖?” 正在排练的柳如是,空灵婉转的嗓音,就连魏忠贤也听得如痴如醉! 这家伙,看中了秦淮河两岸的生意,竟然模仿“天音阁”的名字,连开了两家青楼! 其中的“仙音阁”,就是以前的“逸香楼”; 另一个“天仙阁”,就开在天音阁的对岸! 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碰瓷”的家伙! 没想到,碰瓷的人,竟然是魏忠贤! “魏公公,你都这样了,还让我怎么做生意? 我以二百万的价格,半买半送,把《舞女泪》独家授权给你,已经很仗义了! 你瞒着我,悄悄把吴三桂调了包,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哎呀,咱俩谁跟谁啊! 上次劫走袁崇焕,我东厂可帮了你不少忙! 你是不知道啊,吴襄为了给吴家留个种,出手实在大方啊! 再说了,你都在拉拢洪承畴、曹文诏和满桂,我也要在军中布点局嘛!” 魏忠贤的笑容,真的是人畜无害! 但是,看到他那张脸,王立就觉得脊背发凉! 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永绝后患! 这家伙,不知不觉中,竟然把触手伸到了辽东! 祖大寿的关宁铁骑,以及他的外甥吴三桂,不知不觉中改姓“魏”了! 关宁铁骑,能在短时间里发展到一万骑,全靠魏忠贤的资金支持,以及东厂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 呵呵,现在可好! 朱由检的“骁骑营”还没有着落,关宁铁骑和“铁甲锦衣卫”,已经改姓“厂卫”了! 可怜的朱由检! 若想除掉王立和魏忠贤,必会三思而后行了! 甚至,不敢动一点点的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魏忠贤这个盟友,还是挺靠谱的! 朱可贞和陈王廷能救下袁崇焕,确实要靠东厂的帮忙! 而且,东厂的情报搜集,确实比西厂强得多! “魏公公! 四川十二府,一百二十八县的土地,有多少在皇家宗室的手中,有多少在乡绅富户的手中? 我要知道这些人的详细资料! 如果能办到,《不见故人来》与《周郎顾》,可以给你! 再加二十万的辛苦费!” “二……二十万?” 魏忠贤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公公,二十万……你也拿得出手? 要不,你给我两千万! 帮你把那些家伙,全部搞定!” “呵!魏公公,你有点飘了啊! 那可是万岁爷的亲戚,你真敢动手?” “咱俩,还是明人不说暗话! 咱俩连代王都敢杀,连福王都想动,还有什么不敢的? 一口价! 两千万! 帮你做得干干净净!” 魏忠贤猛拍桌子,杀气腾腾! 但,王立知道,他只是说笑罢了! 四川地区的朱家亲戚,有头有脸的,没有两千也有八百! 要是真的动了他们,朱由检必会找自己拼命!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有大把的时间捞钱,何必自断退路? 只为个四川,不值得! 魏忠贤,确实在说笑! 慢慢嚼着花生米,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你要的东西,一月之内给你! 不过,你想在四川拿到土地,恐怕没那么容易!” “魏公公,你多虑了! 我只是大致了解一下罢了! 我在四川,最多就呆三年,拿那么多的土地干嘛?” 王立的话在情在理,魏忠贤却笑而不语。 他知道,王立去四川,绝不是临时起意! 更不是“试点变法”! 真正的目的,最终的目的,却又说不上来! 当然,这是王立给自己留的后路,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很多东西,只有藏在自个儿心里,才是最安全的! 哪怕是魏忠贤,哪是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因为,魏忠贤的东厂,实在可怕! “对了,魏公公,几年前的保定府,有四个家伙半夜喝酒; 其中一人,好像喝多了酒,说了你的坏话! 第二天,东厂锦衣卫就把四人押往北镇抚司,你剥了那人的皮…… 这事儿……是否属实?”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魏忠贤淡然一笑,又夹起一颗花生米:“万岁爷,再不是当年的万岁爷了! 东厂,再不是以前的东厂! 低调! 现在要低调啊! 哈哈哈!” 大笑后,魏忠贤举起酒碗,正色说道:“王公公,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和则两利,斗则俱伤!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你放心,除了吴三桂调包之事,我绝无其他事情瞒着你!” “好说,好说!” 王立陪笑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魏忠贤就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在四年以前,你翻遍了教坊司和各处勾栏,到处寻找柳如是! 是?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咋知道她会名震秦淮?” 这话,让王立心头一紧! 四年前,西厂锦衣卫到处找人,动静闹得很大! 几乎全国皆知! 当时,南都的朱国弼,还找了个妓女假冒寇白门,想给自己使绊子! 魏忠贤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对此事感到好奇! 隐隐觉得,“秦淮八绝”中的另外七人,被魏忠贤给藏起来了! 以东厂的本事,以东厂的办事效率,把七人的蛛丝马迹完全抹掉,非常容易! 我去! 细细想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柳如是刚刚名震秦淮,紧接着,魏忠贤就开了两个青楼! 原来,门道在这里! 难怪我找遍全国,也找不到其他七人! 柳如是能出现在逸香楼,能出现在天音阁,必是这家伙故意“漏人”! 魏忠贤! 好你个抛砖引玉! 你丫的够狠! 我自愧不如! 第138章 朱元璋埋下的祸根 “没错!你名单上的八个人,我一直在关注! 其中的顾横波、卞玉京和寇白门,我确实找到了! 此刻,她们就在天仙阁!” 魏忠贤毫不隐瞒,直直瞪着王立:“如果我没猜错,另外四个没找到的小娃,应该也是妓女? 这八个女娃,是否都会名震秦淮? 我还想知道,你为何能未卜先知?” “因为,我会拆字,我会占卜!” 王立故作镇定,云淡风轻地笑道:“魏公公,你可真有本事啊! 我千算万算,竟然把你给算漏了! 能找到其中三个,是你的本事! 佩服,佩服!” “是么?” 魏忠贤淡然一笑,对王立的“占卜”之说并不满意。 然而,王立却管不了这么多,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藏在天仙阁的顾横波、卞玉京和寇白门,可否让我一见?” “没问题,没问题!请,请!” 魏忠贤满口答应,殷勤地引着王立,乘坐小船,去往对岸的天仙阁。 三个女娃中,年纪最大的是顾横波,现年十三岁! 庄妍靓雅,桃花满面,明眸皓齿,发如瀑丝。 不用等到十七八,已经是绝色美人! 在气质上,与柳如是的温婉可人截然不同! 虽在凝视作画,眉宇间却透着一丝豪爽不羁! 让王立意外的是,她…… 竟然裹了小脚! 弓弯纤小! 这个时代标准的三寸金莲! 卞玉京,现年九岁; 其妹卞赛,现年七岁; 两姐妹出身于官宦之家,因父母早亡而流落青楼,被魏忠贤从苏州的勾栏中买来; 据言,两姐妹悟性极高! 琴棋书画,诗词音律,一点就透! 这会儿,两姐妹正在跟着院中妓女,学习绘画技巧! 寇白门,现年八岁,出身于南都教坊司,被魏忠贤稍加运作,转籍天仙阁。 可能是年纪太小,或者是性格上的卑微懦弱,始终不敢抬头示人。 但是,她跟卞氏姐妹一样,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世间罕有! 唉! 想不到,一时的大意,让魏忠贤抢了先! 以他的老奸巨猾,想从他的手中买走这三人,必定难于登天! “魏公公,能找到这三人,确实是你的本事! 如果我的占卜没错,你把她们好生培养,将来必成大器!绝对亏不了你!” 王立信誓旦旦,魏忠贤却哭丧着脸! “唉!只希望,你的占卜没有错!” 刚说完,魏忠贤就摇头叹气:“王公公啊,你的占卜,我还是不太放心啊! 特别是那顾横波! 她都十三岁了,却只会抚琴奏乐! 书法绘画方面,她确实有很高的悟性! 可是……她的嗓门儿……不适合唱歌啊!” 魏忠贤满脸的鄙视,王立很想开口买下,却担心魏忠贤在耍诈! 没办法! 跟魏忠贤打交道,必须留个心眼儿! “魏公公啊,寻常女子在十三四岁的年纪,都会经历一个变声的过程! 你还是耐心地等等! 说不定,她变声之后,嗓门就适合唱歌了呢?” “唉,但愿!” 魏忠贤仍旧摇头不止! 他听过柳如是的歌喉,回过头看看天仙阁的歌妓,全都成了乌鸦叫! 王立心头暗喜,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知道,顾横波能跻身“秦淮八绝”之列,靠的是诗词书画,而不是唱歌! 等魏忠贤真正嫌弃她没用的时候,才是自己出手的时候! 顾横波! 唉,小脚就小脚! 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呢? …… 西去蜀中,王立足足筹备了一个月! 这段时间,西厂锦衣卫地毯式搜一个月! 然而,还是没找到其余四人的蛛丝马迹! 罢了,顺其自然! 如果那么容易就找到,魏忠贤还会留给自己? 在南京停留的这段时间,朱由检委婉地催促了好几次! 罢了,罢了! 秦淮河虽美,却不是享受的时候! 捞钱要紧! 准备好自己的退路和老巢,更要紧! 如果,只想在四川捞点小钱,其实很容易! 谁都不必得罪! 但偏偏,王立想干一票大的! 看到魏忠贤送来的资料,瞬间就沉默了! 无语! 彻底无语! 仅以成都府为例,下辖三十二县,户籍人口二百三十里(大约十八万人),登记在册的土地数量,是五十万亩; 然而,真正向朝廷纳税的地地,不到十万亩! 纳税总额,不到两万两银子! 我的个乖乖! 大约八成数量的土地,登记在了富户乡绅和皇室宗亲的名下! 他们名下的四十万亩土地,享有免税特权! 更夸张的是,另有一百五十多万亩土地,没有登记在册! 这部分土地,也在皇室宗亲们的手中! 呵呵了! 成都府,二百万亩土地,只有十万亩在缴税! “天下养猪”,果然不是盖的! 朱元璋自己制定了“养猪”政策,就别怪他的子子孙孙钻空子! 说得夸张一点,朱元璋的“养猪”政策,才是大明灭亡的最终原因! 或者说,是朱元璋埋下的祸根! 为了少缴税款,百姓把自己手中的土地,全都转移到了皇室宗亲,以及门阀乡绅的名下! 刚开始,百姓确实尝到了甜头! 但他们似乎忘了,这是典型的农耕社会! 土地,是“民户”赖以生存的根本! 百姓手上没了土地,却要生存,要缴税! 还不能离乡一里之内! 那就,只能租种别人的土地! 皇室宗亲和门阀乡绅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成都府周边,一亩土地,两季的粮食收成,总量不到五石! 折算成银子,只有二两五百钱! 其中的二两银子,以租金和赋税的形式,进了皇室宗亲的口袋! 朝廷收不上来税款,只能加税!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 百姓的活动轨迹,被限制在一里之内! 他们不会知道,让自己没有活路的人,其实不是朱由检! 前几年,朱由检穷得当内裤了,却也咬牙免去了好几个省的税款! 但,免去的部分,只是朝廷征收的一百八十钱! 即便是这一点点的恩德,百姓们全然不知! 更无从享受! 到了地方上,这笔税款照收不误! 当然,如果朝廷增加一笔税款,皇室宗亲和地方官员们,更不会自掏腰包! 他们口袋里的银子,永远都是只进不出的! 就算皇太极和李自成打到京师,他们也不会捐出一个铜板! 在旱涝保收的成都府,百姓赋税虽重,却可以勉强填饱肚子! 换了其它地方,那就,只能呵呵呵了! 所以,在天下百姓的心目中,朱由检就是个“重征”皇帝! 如果实在活不下去,那就只能造反! 或者,直接就“开门迎闯王”了! 吸了两口“小熊猫”,王立眼睛微闭,脑中不停地盘算着! 成都府的二百万亩土地,每亩二两银子的租金和税款,如果进到自己的口袋,那就是四百万两! 如果,四川的十二个州府全都这样,每年至少有三千多万的进账! 在四川“试点变法”的三年时间,仅仅这一项的收入,就是一亿两! 我勒个去! 这时的四川,也不是穷乡僻壤嘛! 这个大明,真的是藏富于民啊! 可是…… 这笔巨款,如何装进自己的口袋? 最关键的是,在装口袋的过程中,皇室宗亲和地方官员的反对,不能太过激烈! 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自然最好! 否则,不出三个月,朱由检的变法决心必会动摇! 唉! 麻烦! 不是一般的麻烦! 如果,把皇室宗亲们手上的土地,看成股票,又会咋样? 那么,如何让他们放弃手中的筹码? 还要让他们高高兴兴,主动放弃筹码! 稍加思索,王立有了大致的主意。 “这封“禁止现有土地撂荒”的奏书,尽快送往京师,请万岁爷速速批复!” 宋哲接过奏书,却没有挪动脚步:“厂公,应该……没这必要? 万岁爷不是说过,“试点变法”的任何新政,厂公可以相机而行,不必上奏!” “不!这封奏书非常重要!” 王立神秘一笑,目光坚定不移:“其他的新政,或许不必上奏! 但,这封奏书,必须经过万岁爷的批复!” 王立态度坚决,宋哲就不再劝说,立刻派出快马,飞赴京师。 对王立来说,奏书中提到的几条新政,确实很重要,必须让朱由检亲手批复! “禁止撂荒现有的任何土地!” “若有违反,每亩罚银一百两,上缴国库!” 这两条建议,朱由检必会同意! 然而,成都府、四川,乃至全国的土地,大多数都在皇室宗亲手中,他并不知道! 就算他知道了,也会同意! 因为,这两条新政,对稳定全国的粮食供应,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就算送往内阁审批,这两条新政也能通过! 因为,这两条新政与皇室宗亲的利益,与文武百官的利益,与富户乡绅的利益,没有半点冲突! 在很大的程度上,还与他们的利益高度一致! 但是,背后隐藏的玄机,一时半会儿,没人看得明白! 扭扭脖子,王立的嘴角,透着难以察觉的笑容。 提起笔,又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尽快交到魏忠贤手中! 以东厂的办事效率,一个月搞定,应该没什么问题!” 接过信,看了一段,宋哲脸色大变! “厂公,你想……向他借一千万两银子?他真的会同意?” “我去!粗人就是粗人! 就算识了字,还是粗人! 你先把信看完,然后再说话嘛!” “呃……” 宋哲被训了一番,赶紧细看。 确实,魏忠贤必会同意! 因为,向他借银子的同时,另有一千万的银子,将从福建运往南京! 这一千万,只是借来周转一下,争取时间罢了! 这批银子,如果从福建运往四川,至少需要四五个月! 如果从福建运往南京,同时又有一批从南京运往四川,水路只需两个月时间! 以东西二厂的亲密关系,以王立的信誉做保证,再加几首新歌的“独家授权”承诺,魏忠贤没理由拒绝! 在借银子的同时,驻于南都的西厂锦衣卫,还在准备一批粮食! 等到银子和粮食运往成都,一场“金融大战”就会上演! 第139:孤城的守将 这个时代,什么都好! 唯有落后的交通,让王立时时吐槽! 从京师沿大运河南下,再从南京沿长江逆流而上,几千里的路程,足足走了好几个月! 不过,王立的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赶到四川地界的时间,正好是九月初! 因为气候偏向寒冷,四川大部分地方的水稻收割,比正常年份推迟了二十多天! “禁止撂荒土地”的律令,已经送往四川的各州各县。 对此,各级官员、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全都不屑一顾。 因为,就算没有律法的禁止,他们也不舍得撂荒一寸土地! 反正,辛苦耕种的人是百姓! 为了生计,他们巴不得耕种更多土地! 至少,多种一点土地,就能多得一点粮食! 当然,对于试点变法的西厂提督,各级官员还是心有警惕,甚至心生排斥! 从“禁止撂荒土地”的律令来看,那位厂公也不咋样嘛! 管他呢,一切照旧! …… “呼哧!呼哧!” 宋哲累得气喘吁吁,王立却执意上山看看! 对他来说,这座山并不高! “厂公,这山实在太高了,咱们还是上船!” “呵!这也能叫“山”?你也太没见识了! 在咱们四川,这最多算个小土包! 你去汉中看看,那边的秦岭才能叫“山”!” 宋哲还想再劝,王立回过头,上下打量着他:“你看看你,在船上躺了一个多月,四肢都要退化了! 再不活动活动筋骨,你的一身武艺啊,怕是要废了!” “没有啊!我每天都摇两个时辰的船呢……”宋哲弱弱地争辩着,王立却大步走在前面。 这座山,可能没有名字! 但,山上的残垣断壁,仍然清晰可见! 这里,正是钓鱼城! 长大后的王立,始终想不明白:父亲为何给自己起名“王立”! 对那位争议颇多的孤城守将“王立”,对那座少有人知的钓鱼城,王立查阅了许多资料! 此刻,站在钓鱼城的“镇西门”,俯瞰着滔滔的嘉陵江水,王立的心头五味杂陈。 公元1276年,南宋灭亡! 小朝廷流亡于福建,苟延残喘! 然而,在重庆府合州的这座钓鱼城里,在“三年不通王命”,在“人相食”的情况下,仍有一支宋军坚守在这里! 在蒙古的十万铁骑之下,这座被称为“上帝折鞭处”的孤城,整整坚守了三年之久! 然而,就在崖山海战的前夕,这座孤城的守将王立,却向蒙军投降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在崇祯十七年,在朱由检自刎煤山之后,山海关的守将吴三桂,也向清兵投降了! 巧合的是,这两人的投降,都是在朝廷已亡的情况下! 更巧合的是,传言中这两人的投降,都是因为女人! 据说,让吴三桂开关降清的女人,正是“秦淮八绝”之一的陈圆圆! 传言中王立的投降,是因为他的“义妹”王行莲——这人本姓“李”,是蒙军阵亡千户熊耳的夫人! 她的哥哥,是北方的“蒙化汉人”李德辉——蒙军西川行枢密院副使兼王相! 因此,很多人都说,这位熊耳夫人故意混进钓鱼城,以自己的美貌策反了王立! 真相如何,已经很难考证! 事实是,在忽必烈承诺“不杀一人”的条件下,王立确实向李德辉投降了! 正是王立的投降,忽必烈违背了蒙哥汗“此城若克,当尽屠之”的遗诏! 城中的十万军民,免遭屠戮! 这两人的投降,都遭到了后世的唾骂! 对于吴三桂的投降,后世并无太多的争议。 王立只是觉得: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个性! 然而,钓鱼城守将王立的投降,后世褒贬不一,争论了几百年! 无数的专家学者,把熊耳夫人称为“妖妇”,称为“祸水”! 而王立,也成了民族的败类,叛臣! 郭沫若,更是把两人称为“秦桧夫妇”,予以痛斥! 对此,王立始终愤愤不平! 为将者,无不讲求忠君爱国! 然而,王立投降的当时,“大宋”灭亡已近三年! 南方建立的小朝廷,苦寻三年杳无音信! 他的“君”在哪里? 他的“国”又在哪里? 无君可忠,无国可报,困守孤城,又能如何? 大势已去! 就算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又能如何? 除了给后世留下“忠贞”和“气节”,又能如何? 以城中的十万条性命为代价,成全个人的“忠贞”和“气节”,值得吗? 是否值得,后世的任何人,没有发言权! 只有当时免遭屠戮的百姓,才有发言权! 到了清代,钓鱼城修建了“忠义祠”! 曾经,镇守钓鱼城有功的余玠、王坚、张珏、冉进、冉璞被请进了忠义祠! 王立、熊耳夫人和李德辉,也被请进了忠义祠! 然而,这三人仅仅被供奉了一百多年,就被赶了出去! 或许,王立真的做错了! 在开城投降的当日,他应该像麾下的三十五名将军一样,自刎殉国! 但是,他不敢! 只有麾下的将领全部自刎,蒙军才没有后顾之忧! 只有他这位将军在世,才算真正的投降,城中的十万军民才能活命! 所以,他注定了被人唾骂! 确实,历史人物就是个裱子——后世的任何人,都可以妆点或唾骂! 王立如此,岳飞如此,诸葛亮也是如此! 反正,不论妆点还是唾骂,又不少自己二两肉! 高兴就行! 如今的大明,自己是个十足的贪官! 为了捞钱,为了“秦淮八绝”,可以不择手段! 也可以除掉任何人! 巧的是,后世的人可以容忍贪官,却不能容忍叛臣! 不是么? 看看,有几人骂和绅的? 有几人骂梁冀的? 又有几人骂刘瑾的? 几乎没人骂! 然而,救了十万条性命的王立,却被骂了几百年! 所以,叛国或变节之事,王立是不会做的! 只为,自己不被唾骂! 为了自己的子子孙孙,不被唾骂! 后世的人,后世的事,王立管不着! 也没有能力去管! 然而,此刻,却想做点什么! “当年,守卫这座钓鱼城的宋军将领,你是否听过?” “呃……这个……” 宋哲面带苦笑,两手一摊:“厂公啊,我跟了你四年多,学会了一千多个字,却没学过历史啊!” “我去!” 王立一脸的黑线! 本想询问宋哲对“王立”的看法,只能是徒劳了! 罢了! “召集人手,在此处修筑一座忠义祠! 走访百姓,查阅史料,如实地刻碑立传! 将余玠、王坚、张珏、冉进、冉璞、王立、熊耳夫人和李德辉,全都供奉其中!” “王……王立……” 宋哲一脸懵逼,王立苦笑道:“没错,就是王立!我与他同名!” 宋哲点点头,还是有些疑惑:“那……你说的熊耳夫人……到底姓甚名谁?” 这个问题,把王立也难住了! 这个女人! “王行莲”这个名字,并非她的真名! 或许,是王立将她收为“义妹”时,随意编造的名字! 只知道,她是长江以北的蒙化汉人,本姓李! 或许是女人地位的低下,或许是编史者刻意的遗忘,她的真名,史书上没有记载! 历史上的她,就是一个匆匆过客! 一个妖妇! 一个祸水! 跟无数平凡的女人一样,她只配有个“姓氏”,不配留下“名”和“字”! “尽量查一查! 如果实在查不到,就叫她“熊耳夫人”!” …… 安排好立祠之事,船队继续往西而行。 到了内江县,沿着沱江北行,不出十日就能抵达成都府。 就在这时,三十多条小船匆匆赶来。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巾帼英雄秦良玉! 几日前,王立的船队路过忠州时,本想专程拜访她,却扑了个空! 那时的秦良玉,去了石柱练兵! 王立不想多等,留下五万两银子,匆匆离开了。 此时,秦良玉匆匆追来,应该是当面答谢! 或者…… 这位女将军,年近六旬,仍旧英姿飒爽! 如果不出意外,她还能再战好几年! 有她在石柱、忠州一带镇守,流贼很难沿江着长江攻入成都! 能跟她建立良好的关系,区区五万两银子,花得值! “秦将军为国征战多年,小奴佩服之至! 这点饷银,只是小奴的一点心意! 秦将军专程过来,实在让小奴受宠若惊啊!” 在秦良玉面前,王立把身段放得很低! 西厂王立的大名,秦良玉也不陌生! 王立送来的饷银,她还真不敢轻易收下! “厂公千里来此,老身没能亲迎,实在惭愧! 只是,厂公送来的饷银……老身何德何能……” “这点银子,只是小奴个人的一点点心意,还请笑纳! 想必秦将军也知道,流贼正在河南肆虐猖獗! 若遇到强力清剿,很有可窜遁入湖广,再沿着长江窜入四川! 今,小奴受万岁爷重托,在四川试点变法,以图国家强盛之道,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啊! 还请秦将军以大局为重,精心操练兵马,以保四川百姓之安宁!” “厂公这话……实在言重了! 老身受皇上之托镇守忠州,保一方之安宁,乃是职责所在! 厂公送来的饷银,老身实在不敢接受! 今,饷银如数退还,还还请厂公勿要怪罪!” 唉! 秦良玉的态度,实在坚决! 王立劝说多时,她始终婉言谢绝! 罢了! 她不想跟西厂有半点牵连,那就不必强求! 就算没有这笔饷银,她还是会死守忠州,恪尽职守,不放半个流贼入川! 看着秦良玉的船队离开,王立的心头又是五味杂陈! 西厂已经调查过,秦良玉的“白杆军”急需饷银! 但是,她为何要拒绝?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西厂提督,无恶不作? 好像,我西厂,没有滥杀朝臣嘛! 又或者,对她来说,气节就那么重要? “厂公,你有所不知! 秦将军的夫君马千乘,本是石柱宣抚使,多有战功! 在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遭到太监邱乘云的诬告,死于云阳狱中!” 我去! 原来如此! 大明的太监,真是个奇怪的物种! 军中将领,只要听到太监的名字,全都战战兢兢! 袁崇焕,祖大寿,孙承宗,秦良玉,无不如此! 第140章 跟蜀王死磕 船队沿着沱江,一路北行。 沿途的泸州王、隆昌王、内江王、富顺王、资阳王和简州王,纷纷送来请柬,王立都以“公务繁忙”为由婉拒了。 不必说,这些郡王、将军什么的,早就听到了风声,想要打听消息。 然而,他们的府邸,王立真的看不上! 就算他们送个几万两银子,也会拿人手软! 他们的银子,早晚都是自己的! 又何必急于一时,何必授人以柄? 然而,船队行至成都城以南的“华阳国”,王立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这个时代的“锦江”,河面宽广,清澈透明! 然而,地图上锦江河畔的“华阳国”…… 无语! 本以为,“华阳王”移蕃之后,“华阳国”这块地盘空了出来,刚好可以落脚! 哪知道,几百年后的成都城南繁华之地,这会儿只是个破落小村! 横竖,不过两条小街! 人口,估计不到两千! 心里的落差,也太大了! “厂公,不能怪我啊!”宋哲也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厂公,你执意到华阳国寻个府邸,我已经劝你好几次了……” “靠!为何不多劝几次? 这地方,连间像样的破屋都没有! 就算送给我住,我也看不上!” “……” 罢了,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 在锦江岸边搭帐篷,暂时安顿下来! “厂公,真的不去成都府?” “哼!” 王立瞥了宋哲一眼,没有说话。 成都府,早晚会去! 那里的蜀王“承运殿”,早晚是我的府邸! 不过嘛,强龙不压地头蛇! 先低调一点,看看风向再说! “厂公,“禁止撂荒土”的律令,已经送往各州各府! 接下来……” “别急!” 王立扭扭脖子,扔出一根鱼线:“从这里,去往最北边的松潘卫,最快需要几日?” “如果是快马传递公函,大约需要十日!” 靠! 开车一天就能到达的地方,竟然需要十日! 还是快马! 果然是蜀道难啊! 既然,蜀地的水稻正在收割,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张纸,找人誊写二百份! 十日之内,以公文的形式送至各州各府!” 接过信纸,细看之后,宋哲大惊:“厂……厂公,咱们……真要种棉花和桑叶? 咱们……咱们哪来的土地? 还想召集二百万百姓,没开玩笑? 还有,这么大的事儿,不跟刘巡抚商议?” “我去! 我的二当家,你的嗓门可否小一点? 鱼都被你吓跑了,我晚上吃啥? 这事直接办,不必跟刘汉儒商议!” 王立的态度,十分坚决! 宋哲满腹疑惑,却也没再多问,依令办去了。 …… 接下来的几日,只要稍稍闲下来,百姓们无不议论纷纷! “哦?每月一两银子?还包一日三餐?还有军帐遮风避雨?真有这样的好事?” “还真有!听说啊,是西厂的王公公征招徭役!就跟建昌卫与利州卫的军田差不多! 唯一的不同,他们是种植和采收烟叶,这次是种植棉花和桑叶!” “二麻子!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啊!咱们租种汶川王的土地,累死累活也只能得个温饱! 一个整年下来,也存不到一两银子! 你说的什么西厂,一月就发一两银子? 这个西厂到底什么鬼? 王公公又是什么鬼? 他征招徭役,为何连女人和孩子都要? 会不会……是拐带人口啊? 要是把人卖到外地,那可咋办?” “王闷登儿,要给你娃说好多遍?西厂就是个斗大的作坊! 你看利州那边栽烟草的,都是山西过来的! 人家一个个安逸得不得了! 活路轻松,还吃得肥头大耳的! 听说,每个月还有一天的假! 你娃不切就算了,老子切! 一家七口人,有吃有喝! 一个月七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七十两!” “张瓜儿,你娃算不来账嗦?七块人,一年下来是八十四两!” “就是嘛! 八十四两? 呵!想得美! 张瓜儿,你娃别被豁哦! 八十四两银子,在汶川这边,可以纳七八个妾啰! 哪有这样的好事?” “啥子被豁? 县府那边的公文,写得清清楚楚的! 红巴巴都盖了四五个! 看清楚,那是县太爷的红巴巴! 还有,这次服徭役的地方,就在汶川! 在自己的家门口,哪个豁得到你? 而且,公文上说了:只要报个名,马上就预支一两银子! 好像,每个人还可以预支五升米! 你们不切算了,老子个人切!” ……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中旬。 成百上千的大船,在华阳码头卸下军帐、白银、大米和小麦,马上又顺水南下。 被卸下的银子和粮食,马上装入各式车辆,日夜不停地运往蜀中各地。 各州各府,领到银子和粮食的百姓,全都奔走相告,喜笑颜开! 然而,各州各府的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成千上万的土地,已经到了种植小麦的时候! 田间地头,却空无一人! 原来租种土地的百姓们,领到西厂发放的钱粮之后,全都窝在家里! 他们只等着服徭役,再也不出工了! 这可不得了! 皇室宗亲和乡绅们名下的土地,即将被撂荒! 大明国皇帝亲自签发的律法:撂荒一亩土地,罚银一百两! 蜀中的百姓,或许不知道西厂! 但,那些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全都知道西厂的恐怖! “张大人,你可是四川巡抚! 西厂幡子在蜀中胡作非为,你就由着他们?” “这个……王爷啊……我也不知道咋办啊! 前阵子,皇上连发两道圣旨,要求下官全力配合王公公的“变法”! 而且,下官还听说……王公公这次过来,竟然……带了一柄尚方宝剑……” “靠!那个死太监为非作歹,你真的不敢管? 难道,这点小事还要本王出马? 信不信,本王这就参你一本?” “哎呀,王爷啊,这事儿真的不好办啊! 我派往京师的人,行至云阳和奉节一带,全都被锦衣卫给拦下了! 如果下官没有猜错,出川的所有道路,都被锦衣卫给截断了! 所以,下官真的没办法啊!” “哼!我就不信了,那死太监真敢乱来!” 朱至澍冷哼一声,正要送客,突有家仆仓惶进殿:“王爷!新都郡主的夫婿陈友善,被西厂锦衣卫给抓走啦! 郡主派去要人的家仆,被锦衣卫打伤四个,打死两个!” “靠!反了天了!” 朱至澍怒火冲天,猛拍桌子,咆哮道:“来人,马上去往华阳国,让那死太监提头来见!” …… 朱至澍,朱元璋第十一子朱椿的十世孙,是四川的第十三任蜀王。 论资排辈,朱由检还要称他一声“皇叔”! 在四川,朱至澍就是天! 刘汉儒,虽是朝廷任命的巡抚,在朱至澍面前也得低声下气! 如今,朱至澍的女婿被西厂捉拿,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论什么原因,只有王立负荆请罪,亲自送回陈友善,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然而,朱至澍的家仆,引着卫队赶赴华阳,却被宋哲拦在帐外! “不可能!” 宋哲紧握绣春刀,挺直胸膛,面无表情地说道:“厂公手持尚方宝剑,受皇上的委派赴川“试点变法”,任何人等,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昨日,仪宾陈友善出言不逊!公然挑战万岁爷亲自签发之律令,锦衣卫有权依法逮捕! 蜀王,没权力要求西厂放人! 更没权力传唤西厂厂公! 如果蜀王仍有异意,可向万岁爷呈上奏书! 所以,请回! 再敢大呼小叫,本指挥使只能依法办事了!” “呵!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竟敢对王爷不敬……” “啪!” 家仆话未说完,就被宋哲摔了个耳光! 幸得侍卫及时扶住,这才勉强站定! 身后的侍卫刚刚拔出大刀,却被几十支火枪团团围住! 火枪之下,没人敢乱动! 宋哲扭扭脖子,冷哼道: “敢在锦衣卫的大营动手,就是藐视皇上! 谅在尔等初犯,本指挥使不想深究! 再敢不敬,就地处决!” “喏!” 锦衣卫整齐划一,火枪蓄势待发! 蜀王府的家仆和侍卫,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再也不敢停留,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哲淡然一笑,转身回了军帐。 “厂公,你真要跟蜀王死磕啊?” “嘿嘿!” 王立神秘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洪承畴与曹文诏,他们麾下的兵马并不多,却能击溃数十万的流贼! 究其原因,不过是“击其魁首”! 如今,四川境内的朱氏宗亲和旁支杂系,数量多达两万之众! 若要一个一个跟他们讲道理,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搞定了最大的蜀王,剩下的那些小喽啰,谁敢不听话?” “话是不错,可是……这一次,咱们在明,对方在暗,跟上次的代王府不一样啊! 要是把他们逼急了,给咱来个鱼死网破,如何向万岁爷交待?” “鱼死网破? 靠! 他们有这胆量么?有这实力么?” 王立不屑地呸了一口,满脸自信:“你去成都的周边,找几个跳得最高的家伙! 只要不是姓朱的,不管他是谁,随便找个理由,给我一刀给砍了! 我倒想看看,杀鸡儆猴之后,谁敢跟我鱼死网破!” “厂公,真要这么干?” “我靠! 我的二当家啊,这不像的行事作风? 你是不是手上有了银子,又娶了老婆,变得畏首畏尾了? 如果你不敢干,赶紧回家抱儿子去! 我另外找个二当家!” 音落,宋哲满脸黑线,弱弱地解释道:“ 厂公,你不是经常说,所有事情都要三思而行嘛! 我的意思是,咱们断了朱家两万余人的财路,闹得实在太大了! 通往陕西和湖广的道路,咱不能永远地封闭? 就算蜀王一时屈服了,难保不被他奏上一本! 如果万岁爷偏向蜀王,恐怕……” “我去! 外面的那个谁,刘冬!刘冬!二当家的位子,你想不想干……” “厂公,你别急嘛……” 宋哲满脸堆笑,赶紧将刘冬拦住,再死死拽着他的手,匆匆出帐。 第141章 嚣张的西厂 在四川,西厂锦衣卫实在嚣张! 特别是,他们高举反贪大旗的时候! 短短五天时间,成都城周边的新都、新繁、宁州卫、郫县和新津等地的县府门口,共有五十多名县级官员被“剥皮实草”! 围观百姓,无不拍叫好! 因为“撂荒土地”被逮捕的官员、乡绅和仪宾,数量多达三百人! 这架势,明显是要拿蜀王开刀了! 惊恐之下,朱至澍的堂兄表妹,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数百人齐聚承运殿,连夜共商对策。 “那个死太监!不是强人所难嘛! 谁特么的想撂荒? 我在眉州的两万五千亩地,不仅给民户免了租金,甚至每亩还赠送一两银子! 可是,他们就是不来耕种啊!” “我去!你才给一两银子?我在荣县的七千亩地,已经给到五两银子,还是没人租种啊!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死太监才给一两银子,如何就收买了人心?” “哼!死太监,实在是无耻! 不过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每月要付给民户三百多万两银子,到底能坚持多久? 只要咱们团结一心,不缴罚金,不赎人,他就没辙!” “不错!跟他丫的死磕到底! 他敢杀乡绅,敢杀官员,敢杀仪宾,却不敢杀任何一个朱家的人!” “王……王爷!王爷!那死太监造反啦!” 一名家仆满头大汗,踉踉跄跄冲进院里,惊叫道: “嘉定王朱平榉,因为不肯缴纳撂荒土地的罚金,被西厂幡子以拒捕为由当街斩首! 那死太监还放出话来,半月之内必须复耕撂荒土地! 拒不缴纳罚金者,一律杀头!” “啊……” 闻言,刚刚还群情激愤的众人,全都傻了眼! 朱平榉,蜀王朱至澍的侄子,当朝皇帝朱由检的同宗兄弟! 那死太监,还真的敢杀? 他是想造反呢,还是造反? “父王!如今的西厂,可是什么人都敢抓,什么人都敢杀啊! 西厂幡子封锁了出川道路,咱们无法向皇上通风报信,这该如何是好?” “父王,咱们在成都府周边,可有五万亩土地啊!如果真要缴纳罚金,岂不得五百万?” “王兄,那死太监如此嚣张,会不会……受了皇上的指使? 有传言说,大同府的代王蹊跷遇害,就是皇上指使西厂暗中所为!” 此言一出,院内瞬间安静下来! 稍一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禁止撂荒土地”的律法,确实是朱由检亲自签署! 这,只是前奏! 难道,朱由检真要对蜀王下手? 呜呼! 此时,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咋办? 应该咋办? 沉默多时,内江王朱至沂试探着开了口:“王兄,那死太监手持尚方宝剑,为何又截断出川的道路? 你们不觉得奇怪? 我以为,那死太监有假传圣旨之嫌! 要不,咱们派出死士,找个时机将其刺杀?” “对!内江王言之有理! 做掉他之后,咱们联名向皇上上书,一口咬定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嗯!” 朱至澍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驻兵华阳国,麾下的锦衣卫有五千之众! 而且,还有七千骑兵巡逻于蜀中各地! 咱们贸然下手,必会失败!” 说到这里,朱至澍的目光移向朱至渌:“王弟,你的封国在宁州,距离华阳不过三十里! 要不,你给他写封书信,以“商讨罚金”为由将他诱至宁州!然后……” “这个……王兄啊,我手上才两千亩地啊! 那死太监胃口极大,应该……看不上这点钱? 我的意思是,还是把他诱到成都……或者诱到新都与郫县……” “不,不,不!你的两千亩地,罚金不过二十万,咱们谁拿不出来? 就由你出面,他一定会上当!” “对,对,对,王叔所言甚是!小侄在新都有两万多亩地,罚金就是二百多万啊! 就算减至一半,我一时半会儿也挪不出来啊! 如果我没猜错,那死太监早就摸清了咱们的家底! 若是由我出面,他必会起疑!” “就是嘛!只要将他诱到宁州,咱们伏个两三百侍卫,必能将他轻易擒获,没什么大不了的!” “贤侄啊,此事一成,咱们马上表奏皇上,将你的封国从宁州移往彭山或者简州! 这可是大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啊!” “……” 众人七嘴八舌,一个接一个地劝说,朱至渌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就同意了! …… “厂公,咱们逛了合江亭,逛了都江堰和青城山,怎么没见你说的熊猫啊?” 王立盯着河面发呆,没注意到柳如的问话。 柳如嫣看看“胖熊猫”,又看看“小熊猫”,再看看身旁的土狼:“厂公,那种萌萌的大熊猫,到底哪有啊? 你不是说蜀地的百姓一人一只,家家户户都有养么?妾身怎么从没见过?” 这一次,王立总算听清了柳如嫣的话,郁闷地苦笑着。 在后世的动物园里,圆滚滚的大熊猫,王立见过许多次。 在后世的“熊猫基地”里,爬到十几米高的树上,一不小心摔下来,拍拍屁股啥事儿没有的大熊猫,他也见过。 如果有可能,还真想养几只! 骑着熊猫打仗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嘛! 就算不能骑上战场,能骑着熊猫四处溜达,也足够拉风的了! 然而,锦衣卫寻遍了四川各地,却没寻到一只大熊猫! 穿越之前的王立,是个十足学渣! 不仅历史学得差,地理也学得差! 在成都上班两年多,却不知道“臣龙自然保护区”在哪个方向! “再去找!也要发动百姓去找! 把话放出去:找到一只大熊猫,赏银五万两!” 几名锦衣百户领命而去,宋哲又靠了过来,递来一封请柬。 阅后,王立冷冷一笑:“哼!这个朱至渌! 区区二十万两银子,还敢挑三拣四?” “厂公,这个宁州王……毕竟是第一单买卖嘛! 只要开了个头,就不怕其他人继续顽抗! 要不,厂公,你还是去一趟嘛! 反正又不远,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不去!” “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根葱,还把我当成要饭的?”王立扔出第三根鱼线,淡然一笑:“此事,绝对有诈!” 闻言,宋哲马上警惕起来:“哦?何以有诈?” “反正没人见过我,正好! 你穿上太监的衣帽,带两个百户过去! 如果这厮还不交钱,给我烧了他的府邸!” 宋哲稍稍犹豫,正要领命而去,又被王立叫回:“把话放出去,就说“金双喜”在运输的过程中翻了船,半年之后才能供货! 然后,大量抛出“金双喜”的香草券! 价格降到一两银子一张的时候,再派人悄悄地买入! 只要一两以下,有多少买多少!” 宋哲点点头,却犹豫着问道:“厂公啊,“金双喜”是咱们售价最高的香草,一盒五两银子呢! 据我所知,它的香草券价格在四两至四两五百钱之间! 就算咱们大量卖出,也很难把价格打到一两以下? 况且,三个月时间,等等就是了……没人会亏本卖出?” “这样啊,那就……把那批受潮发霉的烟叶,取一半做成“金双喜”。 哼! 我就不信了,它还不降价!” “那……我试试……” …… 成都的十月,秋风习习。 锦江边的军帐,湿气甚重,到了夜里就有些冻人了。 成都的冬天,王立早就领教过! 北方的冬天,寒风是“物理攻击”,身上穿厚一些就行! 然而,成都地区的冬天,寒风凛冽,是恐怖的“魔法攻击”——就算衣服穿得再多,也没什么鸟用! 就算是一匹北方的狼,到了成都也会被冻成狗! 江边的帐篷,住不了多久了! 得寻个暖和的住所! 成都城里,蜀王府的承运殿,应该不错! “厂公,厂公!宋指挥使带去的兄弟,在宁王府遭到三百侍卫的埋伏! 宋指挥使派属下回来报信……” “好!非常好!马上派骑兵过去!” “不是,厂公,袭击咱们的侍卫,已经被斩杀! 宁王朱至渌,也被擒获! 宋指挥使的意思是,是否……是否真要烧掉宁王府!” “我去!这家伙真是个死脑筋! 把宁王府打扫出来,三日后,咱就搬过去住!” “那……宁王朱至渌,还带往这里么?” “不必了! 敢袭击锦衣卫,就是藐视万岁爷,就是谋反! 不必抓,不用审! 宁王府上下,一个不留!” 想到马上要搬到宁王府,又将门口的锦衣卫“小旗”叫回,补充道:“ 转告二当家的,就算是宁王府的蚯蚓,也要给我劈成两段! 就算是宁王府的鸡蛋,也要全部摇散黄! 反正,不能留下半点后患!” “呃……厂公啊,属下听说……蚯蚓若是劈成两段,就会变成两条蚯蚓……” “靠!你也是个死脑筋! 谁让你们横着劈了? 给我竖着劈,看它怎么变成两条!” …… 一日之间,宁王府上下五百多口,皆被当街斩杀! 家仆婢女,小猫小狗,皆不能幸免! 消息传到蜀王府,聚在此处的宗亲旁支们,全都吓得脸色煞白! 想不到,短短两天时间,嘉定王朱平榉,宁州王朱至渌,相继死于西厂之手! 西厂锦衣卫,也太嚣张了! 传闻果然不假! 没有他们不敢抓的人! 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 唉! 成都周边的百姓,全都被西厂收买了! 成都府辖域之内,二百万亩土地,即将被撂荒! 按律,当缴罚金两万万两! 整个四川的十二府一百二十八县,一千八百万亩土地,也要被撂荒! 这笔罚金,谁能拿得出来? “父王,父王……” 朱平樘神色匆匆,递给朱至澍一封信:“父王,那死太监派人来传话:任何人,必须在十日之内如数缴纳罚金! 否则,他的尚方宝剑……宝剑……不长眼睛了……” 闻言,朱至澍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42章 史上最大的地主 让人意外的是,王立的信中既有威胁,也有“租种土地”意愿! 而且,一租就是十二年! 只是,他给的租金,也太低了? 前四年,每亩土地,每年只给五十钱! 后四年,每亩土地,每年只给七十五钱! 最末的四年,每亩土地,每年只给一百钱! 这个价格,平均起来,只有原租金的三十分之一! 可是,租金虽低,又有谁敢不同意? 如果不租给他,撂荒土地的罚金,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搞不好,还要赔上全家性命! 租给他,既不会撂荒,还能有点收入! 不至于饿死! 不,饿不死! 每人府里的存粮,足够吃上十几年了! 就算没有存粮,每人的府里,还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珍宝,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真的饿不死! 还是可以花天酒地,就跟以前一样! 唉! 形势不如人,只能暂时妥协了! 先保住性命,再慢慢地跟他算账! …… 崇祯五年(1632年)十一月,下旬。 四川十二府一百二十八县,隶属于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的一千八百万亩土地,全都与王立签署了租种协议。 三百多万百姓,一窝蜂地扑向田间地头。 两季田,抢种小麦; 山地上,新种的桑树之间,种满了红薯或土豆。 七八岁的小孩,六七旬的老人,摇摇晃晃的小脚女子,只要还能走路的,全都出动了! 没办法! 每人每月一两银子的酬劳,诱惑着实不小!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月,所有土地种满农作物之后,百姓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只有部分青壮男子的徭役,还在继续! 而且,每月只给二百钱! 各家各户的收入,瞬间跌去八九成! 尽管如此,还是比以前划算多了! 因为,这会儿的徭役非常轻松! 一般就是捉捉虫,锄锄草,浇浇水什么的,一个月只需出工日! 就在这时,各州各府的县衙门口,又张贴了新的律法: 凡是服过本次徭役的百姓,在十二年之后,每人能分到五亩土地; 届时,这批土地每年的赋税“一刀切”——所有赋税不超过二百钱,永不加赋; 自今日起,村民自主开荒的新土地,所有赋税加在一起,每年不超五百钱;十二年后,每亩的赋税不超二百钱;同样是永不加赋! 律法一出,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因为,刚刚过去的那场徭役,每户百姓获得的酬劳,相当于以前两年多的收入! 这笔酬劳,西厂没有克扣一个铜板! 所以,只要是西厂所出的律法,必会兑现! 没人会怀疑! 于是,在这农闲时分,百姓们全都扛着铁锹锄头,浩浩荡荡地开荒去了! 那些因高额赋税而荒废的土地,那些山坡上的零星散地,皆被百姓们开垦出来! 短短两个月间,四川全境的新增土地,竟然多达七百万亩! 百姓们乐得合不拢嘴,王立也乐得合不拢嘴! 四川,山好,水好! 百姓们,一个比一个淳朴! 嘿嘿! 十二年后的那些承诺,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 因为,承诺分给百姓的土地,并不在我的名下! 本来就是嘛! 我也是租来的呢! 我拿什么分给你们? 十二年后,李自成正好打进北京! 那时候,大明都没了,我也逃到海外去了! 做出的承诺没法兑现,你们不能怪我啊! 啊……啊切…… 我的手里,有一千八百万亩土地了! 每一亩,每一年,平均能收个五石粮食! 折算成银子,就是二两五百钱! 这就是四千五百万两! 除掉每年九十万的租金,还剩四千四百多万! 然后,我只雇佣青壮百姓! 每年的“工资”支出,不会超过五百万! 还剩下三千九百多万! 三年试点,妥妥的一个亿! 嘿嘿! 想不到,如此容易就成了“地主”! 我这个地主,应该是历史上最大的地主! 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嘿嘿! 当“地主”的日子啊,简直不要太舒爽! 真的是躺着数钱! 这,还只是粮食作物的收入,没包括棉花和蚕桑! 我去! 桑叶都在绿油油了,我的蚕宝宝,怎么还没到? “厂公,属下用大船运了一批,可惜全都饿死了! 新的一批,属下选用快马送来! 估计,就这几天了!” “很好!运个船桑叶,赶紧去奉节那边接应一下! 对了,我需要的五万名蚕妇,准备好了么?” “厂公,这你就甭担心了! 别说是每月一两银子,就算是每月三百钱,也有人抢着干呢!” “非常好! 对了,我让购买的脚踏缫车、整经车、纺轮、纺锤什么的,还有纺织蚕丝和棉花的工匠,必须提前准备好!” “厂公放心,绝不会出岔子!” 宋哲拍着胸脯保证,却又有着其他忧虑:“厂公,四川的百姓……不太喜欢红薯和土豆! 咱们种了那么多,恐怕不太好出手?” 闻言,王立一脸黑线! 这些东西,产量实在太高! 一亩地,轻轻松松就能收几千斤! 四川的百姓就算天天吃,顿顿吃,也吃不了那么多! 江南的百姓,更不喜欢这些粗粮! 陕西、山西、河南、甘肃的饥民虽多,但要运过去赈灾,还得自己搭上运输费! 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干! 对了,猪肉不是挺值钱嘛! 富户乡绅和普通的官员,也要日才能吃上一次! 对! 把红薯用来养猪! 少说,也能养个几千万把头! “马上去往各州各府,只要是一百斤以下的小猪,见猪就买! 赶紧招募一批擅长繁育生猪的百姓,再在各州各府寻找合适的场所,搭建大型的养猪场! 这些也算作徭役! 工钱嘛,还是每月一两银子!” “呃……好,好,好……但是,厂公啊,红薯用来养猪,那土豆咋办?” “土豆?这个……难道,猪仔不吃土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它要吃就吃,不吃就先放着! 对了,玉米种子买回来没有? 好像,种玉米和棉花的季节快要到了! 所有的田地,千万不能荒着,给我有啥种啥! 另外,还有什么可以种的,多问问当地的百姓!” “厂公放心,只要有人手,土地绝不会撂荒!” 呵! 这个时代的百姓,真的太纯朴了! 只要有一口吃的,再随便给点工钱,他们啥都肯干! 就像四川肥沃的土地的一样,这三百多万的廉价劳动力,千万不能空着! “厂公,四川的百姓不是三百万! 就在这个月,登入黄册的四川百姓,已有六百万多之!” 呃…… 好,六百万就六百万! 劳动力嘛,越多越好! 对了,我记得,四川的汉源县,好像有煤! 还有,攀枝花那边,还有大型的铁矿! 汉源,汉源!汉源? 攀枝花,攀枝花!攀枝花? 尼玛! 寻遍了四川的各州各府地图,为何找不到这俩地方? 哦,对啊,这是几百年后的名字! 那么,此时此刻,汉源和攀枝花又在哪里? 唉! 早知道要穿越,就该多学点历史,多学点地理! …… “厂公,你想找的汉源……在隋朝的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九襄镇那边有个汉源县! 这个名字,一直延用到宋朝末年! 蒙古鞑子在关内定都之后,汉源那一代被划归“黎州安抚司”,一直沿用至今!” “好,好,好!张巡抚果然是博古通今啊! 那个谁,赶紧带上人马,去“黎州安抚司”找一找!只要找到煤矿和铁矿,我重重有赏!” 目送锦衣卫离开,张汉儒赶紧举起酒碗,满脸堆笑:“厂公啊,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事……” “靠!” 王立扔下酒碗,蹭地弹起身:“张大人,我也说过好几次了:四川各州各府的“地方税”,你找蜀王去要啊! 怎么又提起这事儿? 为了这点破事儿,你每个月都要烦我好几天! 简直比女人来红还烦! 咱俩,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劈头盖脸的骂声,张汉儒脸色铁青。 不敢生气,更不敢得罪王立。 只能咬咬牙,耐着性子叫苦。 “厂公啊,我奉皇上之命,对你的变法已经非常支持了! 嘉定王朱平榉、宁州王朱至渌的死,我也是按你的意思上奏的! 可是,皇上说的缓缴三年赋税,并不包括地方上征缴的赋税啊! 厂公,我为了帮你,已经惹得蜀王很不高兴了! 我这是……真的很为难啊……” “巡抚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 按照大明的律法,田税的征收对象是土地的拥有者,而非租种者! 我的名下没有一亩土地,你却让我缴税? 这不是逼着公鸡下蛋嘛! 所以说嘛,不论你征多少税,你的征税对象应该是蜀王才对! 你老是缠着我,不仅于情于理不合适,而且无法可依啊!” 说罢,王立两手一摊,又要往外走。 张汉儒哪肯放弃,赶紧起身挡在前面。 “厂公啊,你没到四川的时候,我帮你照看了好几个月的香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而且,你给蜀王的租金才五十钱! 真要让蜀王帮你缴税,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再说了,地方上疏通河道,修渠引水,最终的受益者也是你嘛! 厂公啊,咱们都是做官的,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各州各府的官员,确实是朝廷在发俸禄! 但是,那点俸禄,除了勉强填饱肚子,还能做点啥啊? 厂公,你只需稍稍地抬一抬手,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嘛! 每次上奏书时,各州各府的官员帮你说说话,皇上高兴了,咱们大伙都高兴,你说是?” “好说,好说,这个税银嘛……” 王立的脸上露出笑容,张汉儒总算松了口气! 嘿!有戏了! 这家伙吃软不吃硬,果然没错! “厂公,你只需抬一抬手……” “好说,好说!我每年给你三十万两,应该……够了?” “够了!够了!多谢厂公,多谢厂公!” 张汉儒做梦也没想到,王立出手如此大方! 这个数额,刚好是去年的地方税总额! 正在欣喜,王立的脸色突然一沉:“张大人,我听说,井研县那边的盐井非常不错! 盐课司的徐大人虽在组织开采,但每年的产量并不大! 实在可惜了! 如果……能转交给西厂开采……那么……每年三十万的税银,就没什么问题了!” 第143章 曹化淳的突击检查 三十万的税款,说给就给! 这点银子,对王立来说不是个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张汉儒不停地催促,希望尽快完成盐井的交接。 正是这样的催促,让王立警觉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整个大明的盐业经营,都是由“盐课司”垄断,想来也是个暴利的行业! 然而,稍加调查之后,王立失望不已! 就以两淮地区来说,“水商”从盐课司拿货的“批发价”,每一“引”才三两二百钱! 一“引”,就是一大袋,大约五百六十斤! 水商拿到盐后,把一“引”拆分成七十个小包“零售”,八斤的售价不过七十钱! 折算下来,只比米价贵了一点点! 关键是,这样的一小包盐,足够普通的七口之家吃一整年了! 唉! 就算垄断了全国的盐业生产,在不涨价的情况下,每年的收入不过几百万! 以这个时代的生产效率,至少要雇佣几万个“工人”,才能达到这样的开采规模! 除去“工资”和应缴的赋税,实在赚不了几个钱! 或许,大明的低价盐,是朱元璋得到天下之后,给百姓们发放的“福利”!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傻子才干! “给张巡抚回个话,就说……就说西厂事务繁忙!井研那边的盐井开采,暂时无暇顾及了!” 说罢,扔出鱼线,随手翻阅着送来的情报。 呵! 左良玉! 这家伙也不咋样嘛! 人家洪承畴和曹文诏,打流贼就像闹着玩似的——把流贼打得鸡飞狗跳! 伺恂如此看重的左良玉,打流贼也像闹着玩似的——被流贼打得鸡飞狗跳! 参将杨遇春,战死! 守备曹鸣,战死! 主簿吴应科,战死! 想必,朱由检那孩子,正气得跳脚! 呵! 朱由检那孩子,还挺信任吴三桂嘛! 竟然,把关宁军的王之富、祖宽、吴三桂等人调到了山东! 有关宁铁骑助战,孔有德必败无疑! 就算朱大典的关内军不攻城,关宁铁骑也能断孔有德的粮道,将他围死在登州城! 再有黄龙的战船截断退路,这汉奸插翅也难飞了! 咦,不对啊! 这个大明,就是历史上的大明! 必死的吴三桂被“调包”了,已经死去的“柳如是”能够“复活”,说明历史无法改变! 很可能,孔有德那孙子,还是会投奔皇太极! 难道,这家伙长了翅膀? 到底从哪去的沈阳? 奇了,怪了! 罢了! 反正历史无法改变,这些破事儿懒得去管! 还是捞钱要紧! “王公公,你可好生清闲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立心头一紧,赶紧站起身:“哟!原来是曹公公啊! 你怎么到成都了? 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王立表现得非常热情,不停地嘘寒问暖。 然而,心里却在嘀咕着:这家伙过来干嘛? 难道,是那帮姓“朱”的家伙,奏了自己一本? 应该……不会啊! 出川的要道,都有锦衣卫重兵把守! 明卡暗哨好几十处,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除了张汉儒之外,没人能打自己的小报告! 若说朱由检反悔了,或者他不想变法了,也不太可能啊! 若是如此,他就不是派曹化淳过来,而是直接送圣旨过来! 关键是,曹化淳都到了这里,为何没人提前来报? 哦,对哦! 人家是司礼监的,大官,手握圣旨! 他走在前面,他不让报,谁敢来报? “王公公,在京师的时候,你好像不怎么吃鱼?到了成都之后,怎会有如此的雅兴?” “哎呀,京师的口味比较清淡嘛!如果没有半锅的辣椒压制鱼腥味,我实在是吃不下去啊! 那个谁,赶紧准备一锅麻辣鲢鱼,再拿几坛好酒过来,我要亲自给曹公公洗尘! 曹公公,快请,这边请!” …… 酒过三巡,王立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曹化淳来到成都,确实带来了朱由检的圣旨! 不过,这圣旨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四川巡抚张汉儒! 因为左良玉的剿贼不力,流贼在河南越发猖獗,声势越来越大! 朱由检希望,张汉儒能派出一路川兵,协助河南的左良玉剿贼! 当然,朱由检也太猴急了! 他对四川的“试点变法”,仍然充满了期待! 曹化淳前来,除了给张汉儒宣旨,也要考察变法的成果! 对此,曹化淳直言不讳! 王立却犯了难! 成果? 这才半年时间,有个屁的成果! 除了四处捞钱,压根儿就没变过法! 能给曹化淳展示什么成果? 无奈之下,王立只能满脸堆笑,一个劲儿地劝酒。 就在这时,在宋哲的引领下,几名太监鱼贯而入,交给曹化淳几张信纸。 看到宋哲的手势,王立稍稍放了心。 这几个司礼监的太监,除了宣旨的时候与张汉儒接触之外,没有跟任何的朱氏宗亲接触过! 这样就好! 那个谁,再取几坛好酒过来! 再把翠月轩的妓女,全都请过来! 给我灌醉他们! 让他们醉个魂牵梦萦! 让他们醉个人事不省! 在回京师之前,绝不能让他们去成都城里! 任何一个姓朱的人,成都城里的任何人,绝不能让他们接触到! 有了应对之法,王立便继续劝酒。 然而,曹化淳却摆了摆手! “王公公,万岁爷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仅仅半年时间,四川就新增土地七百多万亩! 百姓的耕种热情,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高涨!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呃……” 这个嘛…… 王立真的是一脸懵逼! 原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变法成果? 这么简单? 不必说,这几页信纸,是张汉儒提供的! 这家伙能坐到巡抚之位,必然是八面玲珑! 在应对上面的检查时,必有一番振奋人心的说辞,信手拈来! 就算没有成果,他也能临场发挥,编出一堆一堆的成果! 其实,新增的土地,都是百姓们自己开垦的! 很大一部分,是以往的荒地! 荒着也是荒着! 诱骗百姓们开垦后耕种,每一年,每亩能多出二百钱的收入! 钱虽少,但苍蝇蚊子也是肉嘛! 反正是额外之财! 反正不用自己出力! 这,确实是诱骗! 十二年后的承诺,不过是空头支票! 我哪里知道,百姓们全都当了真! 他们一鼓作气开出七百多万亩,我也很震惊啊! 怎么办到的,我哪知道? 若说我骗了四川的百姓,你会相信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敢这样说! “哎呀,我整日坐在锦江边钓鱼,其实,脑子里乱得很啊! 为不辜负万岁爷的重托,我整日都在苦思变法措施! 半年了,收效甚微! 实在惭愧,惭愧啊! 曹公公,这是万岁爷亲自题词的“国窖1631”,一定要多喝几碗啊……” “不必了!” 曹化淳摆摆手,正色说道:“王公公,咱俩不是外人,不必这般客气! 今日还有要事,实在不宜多喝!” “哦?曹公公有何要事?”王立心头一紧,生怕他去往成都城,赶紧问道: “曹公公,不论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办好! 你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自该休息几日嘛,何必要东奔西跑呢?” “唉!万岁爷之重托,我实在不敢草率!等到办完要事,再与王公公一醉方休!” 曹化淳态度坚决,起身便走。 王立生怕他去了成都城,紧随而出。 然而,王立又多虑了! 几十骑出了宁王府,曹化淳故意绕开官道,专走小道! 故意绕开州府城池,专往山间地头走! 不得不说,曹化淳这家伙,做事确实谨慎! 只要见到有耕种的百姓,几名太监必会上前询问! 半日下来,寻访的百姓不下五十人! 直到天色渐黑,这才回到宁王府! 这一次的酒宴,曹化淳来者不拒! 微醉之时,终于吐了真言! “王公公啊,你以尚方宝剑处死嘉定王和宁州王,万岁爷确实很生气! 如果,这半年的时间你毫无建树,万岁爷绝不会轻饶! 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据我初步的估算,三年之后,四川的赋税收入至少能翻两翻! 此次回京,我定将王公公之政绩如实禀报! 二位郡王之死,万岁爷不会怪罪于你! 四川的试点变法,还请王公公鞠躬尽瘁,再创佳绩,不负万岁爷之重托啊!” “惭愧,惭愧啊!呃……几位公公,别放筷子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来,喝酒,喝酒!” “呃……” “国窖1631”,确实好喝! 曹化淳和几名太监来者不拒,很快就东倒西歪了! 得知他们明日便回,王立终于放下心来! 啊! 又躲过一劫! 可以多捞几年了! 为了万全起见,出川的必经之路,还是不能放松! 而且,这家伙狡猾狡猾的! 哼! “明日走的时候,每人送他们两千两银票! 记住:把他们一路护送到巫峡,你们才能返回! 如果他们中途改道,一定要紧紧跟随,立刻来报!” “喏!” “慢着!再转告杨武、薛亮和秦宜琛,自今日起,任何人想入川,必须经过西厂的同意! 特别是京师来的! 理由嘛,就说……就说蜀中正在闹鼠疫! 吓跑一个算一个!” “喏!” …… 回到寝殿,看看衣服上的油迹,再看看柳如嫣的衣服,王立的心头突然一喜! 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洗衣粉和肥皂? 嘿嘿! 做肥皂,很简单! 这是穿越者的必备技能! 怎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钱钱,我的小钱钱…… “肥皂?洗衣服用的吗?” 柳如嫣愣了愣,取来一个银灰色的块状物:“厂公,你说的可是这种?” 我去! 有没有搞错? 哪个好死不死的家伙,竟然抢了先? 王立的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玩意儿看起来硬梆梆的,但分明就是肥皂! 或者说,是肥皂的一种! 还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高级货! “厂公,这叫“香碱”或“石碱”,京师的很多店铺都有售卖! 其中,“合香楼”和“华汉冲”售卖的香碱,洗涤效果最好! 宫中的浣衣局,以及京师城里的世家贵族、富户门阀都在用! 这么一小块,就得二两银子呢!” 我去! 二两银子? 把人当傻子是? 到底是明抢还是坑爹? 不过……这玩意儿的颜色、质地和手感,又好像不是肥皂! 或许,还有戏 第144章 误打误撞 肥皂的制作方法,确实很简单。 所需的原材料,很容易找到。 低级的肥皂,可用草木灰中钾盐与油脂做成。 效果更好的肥皂,则需要高浓度的烧碱。 经过试验,柳如嫣提供的“香碱”,洗涤效果比草木灰做的要好,却又低于烧碱制成的。 因为,后世那种烧碱做成的肥皂,王立用过很多块了! 很容易对比出效果! “厂公,石灰、苏打粉和猪油,真能做成肥皂?” “应该可以!” 王立搅拌着缸中的石灰水,有些底气不足了。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烧碱! 那些小说或电视剧中的穿越者,又是在哪弄的烧碱? 这不是糊弄人么? 不过嘛,以我学渣的知识储备,做出烧碱不算太难! 烧碱,不就是氢氧化钠嘛! 苏打粉,就是碳酸钠嘛! 熟石灰溶于水中,不就是氢氧化钙嘛! 苏打加石灰水,沉淀物就是碳酸钙,剩下的就是氢氧化钠溶液了! 再将其蒸发,提高浓度即可! 理论就是这样! 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咋又不一样? 五天下来,两次试验,全都失败! 真是见鬼了! 沉淀物,已经滤除了啊! 水里剩下的,应该是烧碱啊! 可是……把水微微加热,缓缓蒸发掉之后,剩下的咋是粉末? 真的是粉末! 这,分明就是苏打! 不是烧碱! 真正的烧碱,王立是见过的! 块状或片状,能吸收空气中的水份! 跟粉末状的苏打,完全不一样! 靠! 难道,是教科书写错了? 可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会出错? 难道,是我的人品不行? 难道,我除了是历史和地理的学渣,还是化学的学渣? 靠!我怎么从没发现? 可是,我再渣,这么简单的东西不会记错啊! 那么,别人家的穿越者,为何就能做出来? 不行!要有耐心! 失败是成功他妈嘛! 三次不行,就做三十次、三百次! 二两银子一块哦! 比起种粮养猪,做肥皂来钱更快! 只要能做出来,就是银子! …… 一个月! 连续十几次的试验! 终于…… 放弃了!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果! 做出来的,真的是苏打粉! 绝不是烧碱! 因为,用粉末兑了几碗苏打水,解渴效果还不错! 跟直接用苏打兑成的水,一模一样! “厂公,不再试试么?” “不试了!” 王立彻底放弃了,有气无力地说道:“京师的“合香楼”和“华汉冲”,他们能卖二两银子一个,是人家的本事!” 说罢,摇摇头,拎着鱼竿去了河边。 其实,王立并未放弃! 躺在太师椅上,仍在思考失败的原因! na3 + ca(oh)2==naoh + ca3 方程式应该没错啊! 为何老是失败? 这个反应叫啥来着? 好像是“置换反应”? 我虽是化学学渣,但应该没记错啊! 不对!学渣说没记错,那就肯定有错! 呃……置换反应! 金,好像是au? 铝,好像是al? 铜,好像是cu? 难道,al+cu==au+cl,才是真正的置换反应? 嗯,没记错! 应该是这样! 铜,有的是! 那个谁,给我找几个铝块过来! 靠! 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铝! 郁闷! 想置换点金子,还得先开铝矿! 这时代的铜钱,含铜量已经很高了! 但是,想弄到纯度稍高的铝,那可不容易! 书上说,好像要电解! 靠! 这个时代,没有电池,没有发电机! 不过嘛,只要能把al和cu置换成金子,花点时间做电池和发电机,值得! 可是,做电池,又得用到化学! 我是个化学的学渣呢! 要不,做个发电机试试? 发电机,很简单嘛! 两个磁石,几圈铜钱,搞定! 历史学得差,地理学得差,化学学得差,我承认! 中学时,我的物理经常一百分哦! “宋哲!马上派人去一趟山西,找那边的铸铁工匠,给我抽几百米铜线!” 宋哲正在懵逼,王立却站起身:“下雨了,暂时不要去,我先画几张图!” 这个时代的铸铁工艺,做几根圆圆的铁棍,非常容易! 再用铸铁做些相同大小的“硅钢片”,中间打上孔,也很容易! 记忆中的玩具电动机,反过来用就是发电机! 绝对没错! 能做出来! 捣鼓一夜,重绘了无数遍! 终于,几个不同大小的发电机,以及各自所需的配件,全都画了出来! 锦衣卫快马离开,王立扭扭脖子,却没见柳如嫣的踪影。 对啊,一整晚没见她呢! 呵,指不定又跑哪惹事儿去了! 这丫头,看起来温柔贤惠! 一到四川,性子就变野了! 上个月去摘桑叶,被“洋辣子”蛰得满手红肿,过了十几天才缓过来! 刚好一点,带着人去割红薯藤,竟然抓了条青蛇回来! 尼玛! 一米多长的青蛇,好吓人的! 我都不敢抓! 看见就躲得远远的! 这丫头,竟然拎着它的尾巴,来了个“群魔乱舞”! 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锅肉汤! 关键是,我都吃完了,她才告诉我是蛇汤! 吐得个昏天黑地! 两天吃不下饭! 这丫头竟然说,“蛇肉炖鸡”又叫“龙凤斗”,是一道名菜! 还说,普通的官员或富户乡绅,也很难吃上一口! 我去! 这样的名菜,不吃也罢! 这几天啊,只要看到她,就想起那条半死不活的青蛇! 生怕,她又从袖子里拽出一条! “厂公!厂公!柳姑姑的手,被什么给弄伤了! 掉了好大一张皮! 据说,火辣辣地疼……” 我去! 果然没猜错! 这妮子,一点都不安分! 人呢? 她人在哪? 怎么弄伤的? “厂公……妾……小婢……只是抓了些苏打片,然后就粘糊糊的粘在手上……呜呜呜……好痛哦……” 我去! 哭得个梨花带雨! 看这架势,比被“洋辣子”蜇得更疼! 呃…… 只是手尖上小小皮外伤,没掉“好大一张皮”嘛! 没破相,不碍事儿! 苏打片? 苏打片或苏打粉,没那么强的腐蚀性? 咦? 缸底里,乳白色的,表面覆着一层液体的东西…… 我去n 难道,是烧碱? “你的手指,是这玩意儿弄伤的?” “嗯!刚开始的时候,没这么多水! 小婢觉得……跟厂公做的不大一样,就想拿起来看看……然后,很快就粘在手上了……呜呜呜……” 我勒个去! 这……还真的是烧碱! “赶紧清洗干净,抹点猪油,再包扎一下!” “噗……” 我去! 还真特么跟电视上一样! 衣服随便一撕,就成了绷带! 可是,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没做出烧碱,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呃……没怎么做啊? 你出去之后,妾身只在缸底添了些柴火! 然后,然后,不是下雨了嘛,妾身就加了个盖子,继续熬…… 然后,就成那样了……” 下雨? 盖子? 盖子? 呵! 我大概明白了! 其实,第一次试验的时候,就已经成功了! 失败的原因,是蒸发的速度太慢! 每次蒸发掉一大缸的水,都需要两天时间! 缺里的氢氧化钠本就不多! 吸收了空气中的二氧化碳,不就成了苏打? 她昨天加了个盖子,一直没有拿下来! 吸收的二氧化碳,少了许多许多! 缸底的小火却一直烧着! 天亮的时候,刚好蒸发完! 呵! 这丫头,误打误撞,竟然搞成了! 那个谁,赶紧把缸里的东西弄出来! 还有猪油,赶紧的! …… 几个手指缠着“绷带”,柳如嫣仍旧不安分! 拿着乳白色的肥皂,左看看,右看看。 再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还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一舔! “厂公,你做的肥皂,比京师带来的“香碱”好用多了!真想不到,肥皂竟然是猪油做的!” “啊,呃……” 王立还是思索着置换au的事,柳如嫣又说话了:“厂公,如果加点玫瑰露或桃花露,会不会带点香味儿? 如果加点茜素或绽青,会不会变成其它颜色?” “会!肯定会!” “那……可不可以做成心形?椭圆形或者包子形?” “可以!完全没问题!” “厂公,妾身知道怎么做肥皂了!要不……你拨点人手,妾身帮你做呗?” “你……真想做?你还真的闲不住啊!” “哎呀,倩姐姐都在赚银子,妾身也不能闲着嘛!厂公,你拨个几千两银子……” “我给你十万两! 不过,宁王府地方太小,得修一个顶大顶大的作坊! 咱们试验用的陶缸也太小,需要烧制几个更大的陶缸!” “没事儿!只要有银子,只要有工匠,妾身准能做出来!” 柳如嫣这架势,不像闹着玩! 也罢! 她想做,就让她做呗! 自己正好乐得清闲! 她手里有了事情,就没时间到处抓蛇了,也不会弄得满屋都是蚕虫! 那些长虫或短虫,看着就鸡皮疙瘩! 今日风和日丽,正是钓鱼的大好时候! 拎着鱼竿和木桶而出,却被门口的影像惊住了! 这个…… 一大群老弱妇孺跪在门口,到底闹的哪样? “厂公,张巡抚接到朝廷的出兵圣旨,总兵邓玘、杨遇春、参将马凤仪正在募兵嘛……” “靠!我不是问募兵的事! 我想知道的是,这些百姓为何跪在门口?” “厂公,我不正在说嘛……这个……就是因为募兵令的事儿! 百姓们都不愿分摊军饷,县府就强行抓了人,逼迫他们分摊!” 宋哲解释一番,王立有些生气了! 各地的县府,只要求百姓分摊点军饷,又不没有强抓壮丁! 不是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么? 让你们出点钱,不是应该的么? 不过,我这里是锦衣卫府,又不是县衙! 你们有意见,应该找官老爷去啊! 这事儿不归我管呢! “厂公啊,理是这个理,但是……你不是承诺过“永不加赋”嘛! 如今,各地的县府要加征“剿饷”,百姓自然不乐意了! 况且,这个“剿饷”可不低啊! 每个百姓,必须上缴二百钱呢!” 我去! 好像明白了! 那群家伙,不是向百姓加征“剿饷”,而是找西厂的麻烦! 其实嘛,各级官员的贪腐,也就那么回事儿! 作为西厂提督,王立不想深究! 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然而…… 向百姓承诺“永不加赋”的,是西厂! 此时,强制征缴赋税的,是各州各府的县衙! 百姓们可分不清“西厂”还是“县衙”! 他们只知道加税了! 这才几个月时间,“西厂”就出尔反尔了! 马上就要收小麦,又需要大量的徭役! 要是没了信誉,百姓们还会踊跃报名? 其实,稍稍解释一下,或者稍稍加点钱,还是可以征到足够的徭役! 这点小钱,不在乎! 不能容忍的是,银子进了别人的口袋! 脏水,却泼到西厂的身上! 第145章 征招“女工”的困难 “巡抚大人,你向百姓强制摊派的“剿饷”,让我很难做啊!” 王立开门见山,尽量压制着怒火。 张汉儒知道王立的不满,却面露难色。 “厂公啊,蜀王发了话,我真的很为难啊! 加征剿饷的告文,是各州各府的衙门颁布,与西厂毫无关系!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要求各级官员,耐心地向百姓解释过了!” “是么?” 王立冷哼一声,真想一拳打在张汉儒的鼻子上! 再把他剥皮实草! “四川六百万的百姓,你全都解释过了? 就算你解释过了,也是在打我西厂的脸!” “唉!厂公啊,我真的很为难啊!” “靠!你有什么为难的? 按大明的律法,“田税”是由土地的所有者按亩上缴! 如今,我手上的土地都是租种的! 不该由我上缴的三十万田税,我也代蜀王上缴了? 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再说了,地方上征兵剿贼或者兴修水利,都应该从收取的“田税”中支出! 难道,三十万两的银子,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到底花在哪了?” 王立寸步不让,说话话有理有据,张汉儒越发着急了,额头大汗直冒! 差一点,就要跪下来! “厂公啊,这个……我这个三品巡抚,确实有很多难处啊! 你也知道,我夹在你跟蜀王之间,两面不是人,真的很难做啊!” 难处? 其实,王立知道张汉儒的“为难”之处! 只不过,他不想跟蜀王有过多的交集,只能给张汉儒施压了! “张大人,四川出兵支援河南,万岁爷下拨了二十万两? 这笔银子,足够招募十万大军了! 那么,这笔银子哪去了? 三十万的地方税款,又到哪去了? 现在的四川,黄册上有六百万百姓! 每个百姓摊派二百钱,那就是一百二十万两! 这笔银子,你打算用在何处? 如果我向万岁爷奏上一本,你这个巡抚,恐怕要剥皮实草? 你认为,这点小事儿,西厂还需上奏? 万岁爷钦赐的尚方宝剑,上斩一品大员,下斩贪官污吏! 难道,你认为是破铜烂铁? 前日,万岁爷派了曹公公过来,你以为只是宣旨? 嘉定王朱平榉当街被斩,宁州王朱至渌满门被诛,曹公公是否问过你半个字? 万岁爷的心思,你还不明白?” 这话一出,张汉儒犹遭当头棒喝!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在张汉儒奏书中,两位郡王“欺压百姓、暗招兵马、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张汉儒呈上这样的奏书,自然是被王立所逼! 如果不这样写,根本就到不了京师! 夹在西厂与蜀王之间,他确实很为难! 不敢倒向任何一方,只能尽量缓和双方的矛盾,希望能左右逢源! 本以为,秦书到了朱由检手上,他必会彻查此事! 哪知道,曹化淳入川,竟然只字不提! 难道,真如王立所说? 难道,大同的代王蹊跷遇害,真是厂卫所为? 在地方上,皇室宗亲的巧取豪夺,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难道,朱由检真的要大义灭亲了? 我去,还真像这么回事! 越说越像! 尼玛! 如果,自己还跟蜀王纠缠不清,会不会遭到牵连? “呃……这个……厂公的意思是……” “张大人,很多事情你不该问我,应该问曹公公才对嘛!” 搬出司礼监的曹化淳,张汉儒又犯了难! 曹化淳已经乘船离开,还能怎么问? 难道,还能追上去问? 不想活了? “这个……厂公啊,加派“剿饷”之事,你看……应该……” “张大人,我说得非常清楚了! 私自加派“剿饷”之事,你敢捅到京师? 就算你辩称是蜀王的指使,万岁爷会放过你? 东厂的魏公公,正在调查南方各级官员的贪腐,你会不知道? 曹公公这次入川,专程走访了多少百姓,你会不知道? 兵部尚书申用懋被查,牵连了多少人? 你,真想步他的后尘?” “呃……不敢,不敢……”张汉儒汗珠涔涔,颤颤巍巍地问道:“厂公,依你之见……” “我去!还“见”什么“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你还不明白,你这巡抚也做不了多久了! 不过,我这个人啊,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应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王立大步而出。 若不是扶着桌子,张汉儒早就瘫倒在地! 王立的恐吓,确实奏了效! 被各地县府强抓的百姓,连夜送回! 已经征收的部分“剿贼”,一个不少地退还百姓! 连日来,到锦衣卫府谢恩的百姓,多不胜数! 王立,几乎成了四川百姓的“青天大老爷”! 各种纠纷,各种冤案,全都找上了锦衣卫府! 当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王立懒得去管,全都推给了张汉儒! 他是巡抚! 这些事情,本就归他管嘛! “厂公啊,熬制肥皂的作坊,小婢觉得……应该建在华阳的码头附近,方便运往其他地方嘛!” “好!你想建在哪里,就建在哪里!” “厂公啊,小婢觉得……那些男子毛手毛脚的!采桑养蚕、纺纱织布这些事情,还是应该女人来办!” “是啊,这种事情,本就该让女人办啊!” “可是……小婢说起这事儿,宋指挥使坚决不同意呢!” “哦?” 王立扭过头,看看柳如嫣,又看看宋哲:“这事儿,我没说过?” “没有啊!” 宋哲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四川一百二十八县,除了比较偏远的六十个县,西厂建了五百多个集中的养蚕作坊; 当时,秦汉民写来报告,说要征招五万徭役,你亲自批准的啊! 纺纱织布的作坊,预计征招三万徭役,也是你批准的啊!” “唉!你们这些死脑筋啊!差点误我大事!” 王立气得直跺脚,差点栽到了锦江河中:“谁跟你们说徭役只能是男子? 那些抠脚大汉,你让他们养蚕也就罢了,还让他们学织布? 去年的第一次徭役,你难道忘了? 那些小脚女人,一个个的,路都走不稳! 不在作坊里织布,难道还能种田?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你耕田来我织布嘛”! 织布这种事啊,男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就算学会了,也是毛手毛脚的! 女人就不一样了! 不仅有耐心,而且细心! 每月只给五百钱,也会有大把的女人抢着做! 你给我记住:赚得一两银子,只是毛利! 省下一两银子,是纯利! 所以,丝织作坊,只招女的! 必须! 各地的养蚕作坊,也要尽快换成女子! ” 王立劈头盖脸,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 雷得宋哲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话来:“可是……丝织作坊只招女子,恐怕有些难办啊!” “嗯!这个……确实有些难办!” 柳如嫣的附和,让王立大惑不解。 稍一细想,很快就明白了“难办”之处! 这个时代的女子,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少女,一般到了十五岁,完成“笄礼”之后,全都呆在家里了! 嫁人之后,为了维护自己的清誉,更不会独自出门! 大街上,哪怕被某个男子调戏几句,她的“贞洁”就没了! 必会要死要活的! 如果真的寻了短见,还可能被上奏朝廷,表为“烈女”,获建贞洁牌坊! 电视剧里,女子满街跑的现象,真的很难遇到! 况且,九成以上的女子都裹了小脚! 就算在院子里浇花种草,也走得摇摇晃晃的! 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绝无可能满街跑! 丝织作坊,要用到各种各样的织机! 不可能在每个县都建几个! 只能集中建在成都的周边,方便运往外地! 作坊中的织工,预计每日上工六七个时辰! 几里到几十里的路程,她们很难“每日归家”! 最多,每月抽个一两天“放假”! 这是必须的! 这个时代的生产效率很低,要保证作坊的产量,只能如此! 然而,满大街跑的女子,夜不归家的女子,绝非“良家女子”! 必遭左邻右舍的唾骂! 她们的父母或丈夫,很难允许! 所以,要招到足够的织女,还得下一番功夫! “厂公……鱼……鱼……” “我去!” 还是宋哲的速度快! 王立刚刚转过身,他已经抢先一步,控制好鱼竿。 呵! 这条鲢鱼,至少有四五斤! 拉到岸上,仍然蹦个不停! 扔到桶里,竟然窜起两尺多高! 眼看就要逃掉,柳如嫣的速度更快! 一把将它捉住,再猛地摔在石头上! 奄奄一息了! 注意到王立的目光,柳如嫣赶紧收拾仪态。 顷刻间,又变得温婉贤惠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全都是温婉贤惠的! 除了妓女! 就算是妓女,离开青楼也是温婉贤惠的! 其实,王立并不讨厌她的“野蛮”! 就怕她再捉蛇,再弄得满屋都是蚕虫! “呃……厂公,若想只招女工,又不想多付钱,小婢倒有一法,不妨一试!” “哦?你说说看?” “各地勾栏中的女子,如果样貌不好的,又不能精通某种才艺的,最多就十两银子一个! 如果运气好,两银子也能买到一个! 前期,咱们只需买上百个,给她们良好的衣食,以及安全的上工和住宿环境。 然后,再邀请有意向的百姓前来参观! 只要“织坊中只有女子”的消息传开,必能打消百姓们的担心!” 稍加思索,王立点了点头。 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节! 既能保住名节,又能为家中挣钱,应该没人会反对! “好!征招织工的事,也交给你办! 各县的蚕茧,很快就能送到,这事得抓紧了!” “绝不让厂公失望!嘻嘻!” 柳如嫣飞跑着离开,看得宋哲一愣一愣的! 没有裹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跑得就是快! “对了,咱们的丝织作坊,要特别注意寝舍的安全与隐私! 你赶紧去看一看,该改的地方马上改,该增建的就增建,这方面的银子绝不能省! 要是搞不定,只能招募抠脚大汉了! 到时候,你去教会他们纺纱织布! 如果教不会,你就永远留在丝织作坊! 明白?” “呃……明白……” 宋哲心头一紧,飞马离开。 第146章 惹上两个狠角色! 在四川做土皇帝的日子,着实惬意。 什么事情都有人去做。 有时候,也感觉挺空虚的。 或许,这就是无敌的感觉! 这日,宋哲又拎来一大包的信函。 王立斜眼一瞥,懒得一封一封地拆阅。 “如果没什么大事儿,你看着办就行了!” 说罢,低下头,继续削着手里的木头。 “确实没什么大事!要么是西北的流贼,要么是山东的叛乱。 不过,如果把苏州、杭州的织工全部迁到成都,那边又咋办?” “那边的产量太小,管理混乱,迁到成都统一管理方便得多; 有些零星的加工项目,委托给坊间的小作坊去做。” 说到这里,王立突然抬起头:“有没有福建的信函?” “呃……好像没有……” 闻言,王头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削着木头。 “厂公,你都削了好几十个了,到底想做啥啊?” “麻将!” “……” 呵! 麻将! 每次相问,王立都这么说。 具体是做什么用,王立不肯多说一句。 “报……厂公:新都县的“丝织二厂”昨夜被砸! 督建作坊的五名锦衣卫,皆被打死! 另有五个民夫被打死,七十多个民夫受伤!” “嗯?” 王立目光一凛,嘴里的问话却云淡风轻:“是谁砸的?查出来没有?” “回厂公:百户秦汉民正在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 “去!” 挥手示意,报信的锦衣卫退下后,王立继续削着木头:“丝织坊的修建,必须抓紧! 让曹鼎蛟带两千骑兵过去! 三日之内,务必查出凶手! 死活不论!” “厂公,我怀疑……可能是新都县的“镇国将军”朱平楷所为! 正在修建的丝织二厂 总占地八十余亩; 刚刚筹建时,朱平楷就表达出反对意见!” “靠! 那块地虽然是他的,但西厂已经付了租金! 种草还是建厂,那是西厂的自由! 他凭什么反对?” “他说……如果在那里修建作坊,会破坏景福殿的风水……呃,朱平楷的府邸就是景福殿…… 因为这是小事儿,负责修建作坊的秦汉民就没有理会; 我以为,在新都县那一带,唯一敢跟锦衣卫作对的,只有朱平楷! 当然,背后可能有蜀王的支持!” “狗东西!还真给他脸了!备马,去新都!” …… 新都县,在成都府以北五十里。 从宁州卫这边过去,最多一个时辰便到。 由于有锦衣卫被打死,张汉儒领着一众官员和兵士,早早地赶到新都县。 说到底,张汉儒还是担心事情闹大! 如果迫不得已,非要“二选一”的情况下,他必会站队王立! 但是,在朱由检跟前,王立能否出面为他说话,他还不敢保证! 所以,对于西厂和蜀王之间矛盾,张汉儒还是希望大事化小。 行凶者是谁,或者说谁有行凶的本事,很容易就能猜到。 张汉儒刚到新都,马上就找朱平楷“了解情况”。 然而,朱平楷也不怂! 竟然纠集了一千多家仆,摆出死磕到底的阵势,还把张汉儒拒之门外! 对王立来说,朱平楷的这点人马,还不够“铁甲锦衣卫”塞牙缝! 所以,王立更加不怂! 骑在马上,仰望着城上的朱平楷,冷冷问道:“朱将军,你这是干嘛?想谋反么?” 刚上来,王立就给朱平楷扣上谋反的帽子。 然而,却没有吓住朱平楷! “厂公,你可看清楚了!我的家仆并未身穿铠甲,手上也没有兵器! 你的“谋反”之说,从何说起? 厂公,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别以为你人多,我就怕了你! 若敢私闯我的府邸一步,谁也捞不着好!” “是么?” 王立冷眼一瞥,笑道:“不论在京师还是辽东,西厂怕过谁? 大不了,你就在府里埋了炸药嘛! 我很奇怪,我为何要闯进来? 围你个年,再进来收尸不好么? 或者我高兴了,让你尝尝大炮的滋味也不错!” “呵! 我朱家的人,没一个是吓大的! 厂公,我再说一次:四川,还轮不到你的西厂放肆! 今天,我就把话扔在这里:敢闯我的景福殿一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敢挡我景福殿的风水,也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 王立目光如炬,右手稍稍抬起,却始终没有落下! 因为,这座景福殿,并非普通的府邸,更像一座坚固的堡垒! 城上的几百名家仆,手上确实没有兵器; 但是,面对城下的锦衣卫,竟然全都面不改色! 不用猜,全都是练家子! 更恐怖的是,四周的雀楼和城墙上,似乎还有黑洞洞的炮口! 而自己,手上没有一门大炮! 如果城外野战,“铁甲锦衣卫”自然不怕! 若强硬攻景福殿,很可能伤亡惨重! 而且,朱平楷身边的几个男子,更加不同寻常! 于是,王立的手缓缓放下,谨慎地问道:“朱平楷左边的第二个人,可知是谁?” “左边,第二个?” 宋哲眉头紧锁,抬首凝望着城头。 同时,王立继续说道:“那家伙,刚开始跟朱平楷并肩而站! 这会儿,悄无声息地闪到后面去了! 如果我没看错,这家伙,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呃……有人挡着,看不太清楚啊! 可以肯定的是,朱平楷左边的第一个,是新繁县的“镇国将军”朱平槿,他跟朱平楷是同胞兄弟; 他右边第一个,好像是什邡县主的夫婿宋建仁; 他右边的第二个,应该是金堂县主的夫婿林驿……” “宁……宁毅?你有没有看错?” “应该没有看错,就是林驿! 我去金堂县巡查蚕桑时,曾到城中采购过一批农具,偶然见过此人!” “宁毅!我去!撤!快撤!” 这,分明是王立的声音! 等到众人回过神,只能听到阵阵马蹄声。 没了王立的踪影。 …… 回到宁州卫的锦衣卫府,王立的全身早已湿透! 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双手仍在颤抖不止! 难道,这世上的穿越者,并非自己一人? 尼玛! 金堂县主的夫婿,那就是赘婿了! 赘婿也就罢了,偏偏,那家伙的名字叫宁毅! 这也太巧了! 宁毅啊! 小说中如雷贯耳的名字! 怎会在这里? 呜…… 要是惹上他,被他打脸啪啪响,那还是轻的! 搞不好,尸骨无存了! “厂公,我问过新都城外的百姓,你说的那个男子,名叫“韩沥”……” “韩……韩立……” 我去! 王立又是一阵哆嗦,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了! “韩……那个叫韩立的家伙,可是个修仙的?” “厂公,你怎么知道?” 宋哲满腹疑惑,紧盯着王立,缓缓说道:“这个韩沥,真是从青城山的道观来的! 据城外的百姓所说,几年前,朱平楷的小妾难产,眼看就要一尸两命! 恰巧那韩沥下山云游,给了朱平楷一枚仙丹; 那小妾服用之后,很快就诞下个胖小子! 母子平安! 自此之后,韩沥就成了朱平楷的座上宾! 百姓们还说,那个韩沥有很多的师兄弟,个个法力高强! 每年,他们都会到景福殿修仙渡劫!” 闻言,王立双眼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 尼玛! 我就说嘛,这家伙绝不简单! 没看到他的“眉头一皱”,却亲眼看到他“闪到众人身后”! 简直,就跟小说中修仙的韩立一模一样! 前面那个赘婿宁毅,已经够难对付了! 哪知道,又来一个韩立! 这就不是巧合了! 呜呜呜…… 这个大明,到底是什么样的大明? 小说中的两个狠角色,怎么都在这里? 难怪朱平楷敢杀锦衣卫! 而且,面对自己的“铁甲锦衣卫”,还能如此嚣张! 呜呜呜……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我遇见俩狠人? 还让不让我活了? 王立的惊恐,宋哲完全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王立惊恐的原因,却满脸不屑,安慰道:“厂公,据兄弟们的探查,景福殿只有四门老式火炮,不足为虑! 今夜,我就与宋义摸进去,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 就算他在府里埋了炸药,也伤不到咱们一丝一毫!” 看到宋哲的沉着和自信,王立稍稍镇定下来,细想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绝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宁毅和韩立,绝非等闲之辈!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暂时不要招惹他们!” “厂公……” “不用再说!听我的,绝不会错!”王立深吸口气,思虑许久,咬牙说道:“ 西厂在四川,只有你和宋义这两个硬手,几乎没有胜算! 马上飞鸽传书,让陈奏庭和朱可贞速速赶来! 新都的丝织二厂,暂时停工! 任何人,绝不能去招惹朱平楷! 等到准备充分,希望能一击成功! 就这样!” 王立被吓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王立如此谨慎,也是第一次! 渐渐地,宋哲也变得谨慎了! 少时,十几只信鸽腾空而起,分别向着东北和正南方飞去! 洗把脸,王立镇定了许多。 “宁毅”与“韩立”出现在这里,王立毫不怀疑! 因为,自己就是个穿越者! 自己能穿越,别人就不能穿越? 所以,没什么奇怪的! 庆幸的是,“宁毅”与“韩立”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成为绝世高手! 否则,朱平楷的几万亩土地,就不会以白菜价租给自己! 所以说,这俩狠人还在隐忍! 宋哲和宋义,确实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是,“打完小的来了老的”,这种自找死路的事情,我可不干! 要干,就给他来个王炸! 等到陈王廷和朱可贞赶到,再加上宋氏兄弟,应该可以一击致命! 反正,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对了,这个奇怪的大明,既然有“韩立”和“宁毅”,可能还有更多的狠角色! 被他们啪啪打脸的事情,我可不干! 趁他们羽翼未丰,早除后患! 那个谁,赶紧给我查一查,还有没有其他姓叶的,姓萧的,姓林的,姓秦的! 第147章 里外不是人 因为西厂的退缩,朱平楷越发嚣张! 新都的丝织二厂,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宋哲、宋义、曹鼎蛟和曹变蛟,屡次请求出战,都被王立制止。 “我说过,这段时间,别招惹朱平楷!” 王立态度坚决,几人只好怏怏离去。 盯着江面,王立暗自思索着。 丝织二厂,目前只建了个围栏! 所用的材料,不过是泥土夯成! 这样的豆腐渣工程,营造速度很快,却不够结实! 如果用条石做材料,坚固倒是坚固了,却又耗时耗力! 如果用水泥、沙石和钢筋做成“混凝土”,不仅建造速度快,而且比条石更加坚固! 只可惜,水泥是如何制成,我确实不知道! 福建那边研究了两年多,至今也没个音信! 让他们研究的迫击炮和后装线膛炮,也没个进展! 隔壁的那个谁谁谁,怎么一穿越就难造出了飞机大炮? 那是他们虾扯蛋呢,还是自己的能力不行? 唉! 人家造车造炮的,我就只能做肥皂,做木头麻将! “厂公,厂公!你让查的李香君,有点眉目了!” “哦?” 王立心头一喜,赶紧接过书信。 李……李香? 九岁? 年纪,应该差不多! 但是,我想找的是“李香君”,啥时候变成“李香”了? 哦,对哦,这个时代的“君”是个尊称! 就比如我王立,也可以被尊为“王立君”,很正常! “李香”出名之后,被人尊为“李香君”,这也说得过去! 可是,李香本姓“吕”? 去年,被媚香楼的老鸨李贞丽收为养女? 然后,今年刚刚改姓的“李”? 我去! 这个时代的人,名字怎么改来改去的? 媚香楼! 记得,前几年小有名气的“甄瑶”,就是出自媚香楼! 也是李贞丽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个老鸨,还有点本事嘛! 这么说来,在李贞丽的调教下,“李香”真有可能成为“李香君”! 什么? 赵倩想买下李香,已经出到二百万? 媚香楼还不卖? 唉! 这个赵倩! 你让其他人去买嘛,何必亲自出手? 咱天音阁能看上的人,不是花魁就是头牌! 你亲自去买,还出到那么高的价,傻子才卖! 罢了,送他媚香楼几首歌,先把关系拉近一点! 同行嘛,虽然彼此之间有竞争,也不用成为敌人嘛! 还有,把魏忠贤给我盯紧了! 不管“李香”是不是“李香君”,千万别落他手里! 还有,把侯方域那小子盯紧了! 他敢踏进媚香楼一步,给我敲断他的腿! 再塞进麻袋,填入石头,沉到秦淮河里! 出了事儿,由我担着! 嘿嘿! 我的秦淮八绝,已经出现五个了! 剩下的董小宛、马湘兰,和陈圆圆,你们又在哪里? 咱现在有的是银子! 不论你们在哪里,我都能帮你们赎身! 等到时机成熟,咱们一起坐着大船出海,浪迹天涯! 嘿嘿!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厂公,厂公……” “嗯?” 急促的声音传来,王立郁闷地睁开眼睛。 “厂公!咱们在松潘卫、龙安府、保宁府和夔州府的十几个养蚕作坊,被山贼给砸了!” 靠! 王立蹭地弹起身,拳头捏得咯咯响! 山贼? 谁会相信? 四川各地的三百多万“山贼”,全都下山开荒,正式登入黄册了! 各地的百姓,巴不得到处都是养蚕作坊! 他们砸了养蚕作坊,岂不是自断财路? 山贼! 好,就是山贼! 真的是山贼! 我亲眼所见! 哼!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韩立和宁毅,暂时惹不起! 我缩着还不行么? 咱惹不起狠人,还不敢教训小喽啰么?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哼! “松潘卫、龙安府、保宁府和夔州府,所有的亲王郡王、郡主县君什么的,全都给我洗劫一遍! 动手的时候,全都伪装成山贼!明白?” “喏!” …… 几个州府事端再起,张汉儒真的是欲哭无泪! 从他为官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是二虎相争,并且相持不下,最后受伤的绝对不是老虎,而是旁边观战的野鹿! 张汉儒,自然不愿成为野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双方召集在一起,尽力化解双方的矛盾! “张大人!本王一直呆在成都,从未去过川北!厂公的蚕坊被山贼洗劫,本王也很痛心啊! 本王与厂公之间,确实有些不愉快! 但,那是过去的事儿了! 如今,本王与厂公之间,哪什么矛盾? 张大人,你实在是多虑了!” “没错,蜀王所言甚是!” 王立呵呵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据西厂初步的调查,松潘卫、龙安府、保宁府和夔州府,确实有山贼作恶! 只可惜,本厂公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剿灭山贼啊! 张大人是四川巡抚,不去组织驻军剿贼,却邀本厂公与蜀王勾栏听曲儿,是否有些不妥?” 王立和朱至澍都拿“山贼”做挡箭牌,自然瞒不过张汉儒。 不过,张汉儒也不点破,强颜陪笑道:“厂公奉皇上之命推行新法,本意是造福四川百姓; 蜀王乃四川之主,自然希望蜀中百姓安居乐业; 从本质上来说,厂公与蜀王有着相同的目的和利益! 今,川北多省匪徒四起,祸害一方,闹得民怨沸腾! 想必,厂公与蜀王……不会坐视不理?” “张大人言之有理!本王就藩于四川,理当教化一方,绝不放任匪徒作恶!” 放下酒碗,朱至澍哈哈一笑,将几张银票拍在桌上:“这是两万两银票! 训练乡勇,清剿匪徒之重任,就拜托张大人了!” “啪!” 王立也不示弱,拍出三万两银票,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匪徒作恶乡里,民怨沸腾,本厂公实在痛心! 清剿匪徒之事,还请张大人多多费心了! 在送往朝廷的奏书上,我必会替蜀王和张大人多多美言! 本厂公公务繁忙,并且身份特殊,不宜多留于勾栏之中! 这就,先告辞了……” “厂公,厂公……” 张汉儒赶紧起身挽留。 然而,他没能拦住王立,朱至澍又趁机离开了! 五万两银票,就在桌上! 张汉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唯有独坐桌边,叹息不止! 唉! 两边都惹不起,里外不是人啊! 无奈之下,张汉儒只好命人取来纸笔,写了封请辞的奏书! 然而,他的奏书刚刚离开成都府,就被西厂给截住了! “呵!这老头如此可爱,咋舍得让他走嘛!” “那……厂公的意思是……” “不必管他!” 王立随手把奏书扔到江中,淡然一笑:“蜀王那边,也不必管他! 这次,算是给他个教训! 老老实实给我呆着,一切都好说! 再敢上窜下跳,敲断他的腿! 对了,我给你的图纸,刻好没有?” “呃……没那么快,估计还得两三天! 只要刻好,马上就有人送来!” 切! 刻几张麻将牌,竟然要四五天的时间!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实在是低下! 通讯不便也就罢了,交通更加不方便! 陈王廷和朱可贞,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我去! 那边的一群民夫,在吵什么吵? 大白天的不去种田? 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活该他们挨饿! “厂公,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正在卖身葬父!” 靠! 真特么愚昧! 这就是所谓的“孝”? 都穷成那样了,还装什么装? “孝”,应该是对在生父母的孝敬,而不是死后的风光大葬! 更不是装模作样地守孝三年! 都穷得卖身了,还不知道变通! 自讨苦吃! 死都死了,随便刨个坑埋了不行么? 朝廷不是发了律令,“三年守孝改为三个月”,而且“不提倡风光大葬”么! “厂公,三月守孝,指的是家中男子! 按以往和现在的礼制,女子不需要守孝,也不能守孝! 而且,那女子不是将亡父风光大葬,而是……想买一块墓地……” 靠! 差点给忘了! 蜀中九成以上的百姓,已经没有土地! 随便找个荒郊野岭,确实可以埋! 但是,官府不会承认! 如果死去的家人没有墓葬,官府不会注销其户籍! “既然她没了家人,那正好! 借她十两银子,帮他把父亲埋了!然后拉到丝织厂,让她做工还债!” “这……这也行?”宋哲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厂公,不让她签卖身契?不怕她跑掉?” “靠!你也穷疯了是? 几包烟的价钱,用得着签卖身契? 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毁我一世英名? 咱的丝织厂,不是正缺人手嘛! 没事儿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四处走走! 见到有卖身葬父的,全都拉到丝织厂!” “那……好……” 宋哲郁闷地领命而去,宋义又匆匆跑来: “厂公,朱平楷带着人去砸郫县的丝织三厂,被秦汉民一网打尽了!” 什么……么? 一……一网打尽? 王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的麾下,有两个狠人呢! 怎就“一网打尽”了? 如此不堪一击? 会不会有诈? “那个……那个修仙的韩立,还有那个……那个……入赘给什么县主的宁毅,也被“打尽”了?” “厂公,秦汉民办事,绝对放心!他说的一网打尽,肯定没问题!” “这个……真没问题?确定没搞错?不会有诈?” “厂公,应该不会有错!” “那……那就试试! 朱平楷,一刀砍了便是! 韩立跟宁毅,先留个活口! 给我敲断他俩的手脚,用粗壮的铁链锁好,马上送来!” “喏!” 宋羲领命而去,王立凝望着江面,一脸懵逼。 不过,很快又躺在太师椅上,哼起了小曲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总能成; 明天又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 …… 韩立与宁毅,这俩狠人若能为己所用,可以在大明横着走了! 两辆囚车缓缓驶来,王立身穿重甲,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不太放心。 望远镜中,看到囚车上的“韩沥”与“林驿”,王立彻底傻了眼! 我去! 这特么谁跟谁啊? 这不是玩儿我么? 原来是虚惊一场! 靠! 差点吓死宝宝了! 这俩垃圾! 招降个屁! 那个谁,别浪费车马了! 给我一刀剁了,扔锦江里喂鱼! “那……朱平楷的家眷呢? 还有新繁县“镇国将军”朱平槿的家眷,还有什邡县主和金堂县主……” “男的,扔到汉源去挖煤! 女的送教坊司……呃不,女的先留下,等到丝织厂建起来,全都送去纺纱! 再给张巡抚说一声,三万两的银票,不用还了! 但是,要给万岁爷上个折子! 就说……就说这些家伙聚众谋反,率军攻打巡抚驻地,全都死于混战中了!” 第148章 给天下的女人“洗脑” 经过这次的大杀特杀,朱至澍总算老实了! 那帮皇室宗亲,在百姓身上捞不到钱,又不敢招惹西厂,纷纷把目光转向富户乡绅! 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王立对此漠不关心! 反正,道路已经封死,所有消息都传不出去! 他们再怎么捞,银子始终留在四川! 早晚是自己的菜! 只要不找自己的麻烦,一切都好说! 真要跟朱由检翻脸的时候,只需天时间,就能把这些家伙全部摆平! 这会儿,随他们折腾去! 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五月,一支衣衫褴褛的明军,浩浩荡荡地开赴河南! 目送其远去,王立苦笑着摇摇头。 看到这支兵马,就像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大明! 唉! 朱由检,真够苦逼的! 他下拨的二十万两银子,就换来这么一支杂牌军! 只有五千来人! 武器和甲胄没有配齐也就罢了,连粮草都没有着落! 估计,走不到河南就会溃散! 这,还只是一个缩影! 去年,全国各地都在“闹灾”! 整整一年,上缴户部的税银,总共不到八十万! 因为手上有了银子,朱由检十分慷慨! 不仅免除了各省的赋税,还拨出二百多万两银子,用于全国的“赈灾”! 不必说,这笔银子必被贪得渣都不剩! 此时大明,想找一个不捞钱的官员,估计比登天还难! 就算有,也遭到同僚的排挤,郁郁不得志! 如果朱由检知道这些,必被当场气死! 这样的大明,这样的官场,神仙也难救! 所以,趁早捞钱,备好后路! …… 明清时期,应该是女子裹脚最盛行的时期! 由于各种各样的礼制束缚,这个时期,也是女性地位最低的时期! 本以为,丝织作坊的“招工”会困难重重; 没想到,在柳如嫣的运作之下…… 十二三岁的女娃,十六七岁的少妇,四五十岁的大妈,几乎是蜂涌而来! 仅仅半月时间,三万个“工位”全部招满! 无数的百姓,仍在拖家带口地赶来! 守在大门口苦苦哀求,不肯离去者多不胜数! 细细想来,这也是被生活所迫! 毕竟,老百姓卖个女儿,也才十来两银子! 在织坊做工,一个月就是一两银子! 还包吃住,纯收入! 在如此的待遇下,所有的礼制,都不重要了! 位于华阳的丝织六厂,已经在开足马力地生产; 新津的丝织五厂、崇庆的丝织四厂、郫县的丝织三厂,正在培训新的织工; 在高薪的刺激下,织工们学得非常努力! 纺织方面的东西,女人学起来非常容易,几乎是一点就透! 最多再过七八天,这三个织坊就能全面开工! 新繁和新都的两个工厂,再过一两个月也能投产! 本来嘛,用泥土夯筑墙壁,用麦秆和稻草铺设房顶,建起来非常快! 一切都井然有序,王立却暗叫不好! 因为…… 苏州和杭州的小作坊,每年出产的布料,刚好满足外销需求! 偶尔还能余下一些,正好销往国内! 如今,多出六个大型作坊! 一年的总产量,是往年的十几倍! 朝廷已经颁布律令,不再限制普通百姓的服装面料;但放眼整个大明,又有多少百姓穿得起绫罗绸缎? 一匹素织的纱布或绢布,两个熟练的织工,只需五天就能织成,售价大约三十两银子! 一匹厚实的素锦或素锻,至少半月才能织成,售价三百至五百两不等! 就以织坊的织工来说,她们一个月的工钱,可做一件夏日的薄裙;一整年的工钱,基本可做一件冬日的厚裙! 表面看起来,如果咬咬牙,她们还是穿得起绫罗绸缎! 但是,她们所得的工钱,并非自己独立支配! 很大一部分,需要上交给父母或丈夫,必须用于家庭的其他开支! 这,还是有着“高薪工作”的织女! 其他的普通百姓,只有等到过年过节,才能新添一件粗布麻衣! 还有很多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 想让他们穿绫罗绸缎,简直是做梦! 呜呜呜…… 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 这下可好,那么多的丝绸锦缎,全砸手里了! 柳如嫣理解王立的着急,试探着说道:“厂公,丝绸制品利润很高,咱们可以降价销售嘛! 比如,素纱素绢,降到五两银子一匹; 素色锦锻,降到三十两一匹; 这样一来,百姓们都买得起嘛!” “不行!绝不能降价!” 王立坚定地摇摇头,正色说道:“降价容易,再涨起来就难了!” “那……要不……咱们修几个大型仓库,把货囤起来,一点一点慢慢卖嘛!” “还是不行! 一年能赚的钱,分成十几年慢慢赚,我可没那耐心!” 王立态度坚决,柳如嫣就不再相劝,轻声离开。 没过多久,柳如嫣托着茶壶过来,却见王立在写着什么。 凑近一看,已经写了好几张! “买不起衣服的男人,不值得嫁!嫁过去必会受苦!” 念出纸上的字,柳如嫣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你与贵妇之间的差异,其实只有一件衣服!” “不懂得穿衣打扮的女人,拴不住夫君的心!” 我去! 这两张纸上的字,更是让柳如嫣瞠目结舌,三观尽毁! “厂公,你到底写的什么啊?” “咱们的织坊,不是有三万多织工嘛!”王立嘿嘿一笑,接过茶碗: “每隔六天,给她们放一天假; 放假之前,停工半天; 这半天的时间,教她们一些琴棋书画,顺便给她们洗个脑!” “洗……洗脑?” 柳如嫣又是一脸懵逼。 “没错!就是洗脑!” 哈! 王立能想到的,能扩大丝绸销量的办法,只能从女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女人的钱,最好赚嘛! 几百年后的某些女人,本身并不富裕! 但,她们为了买个名牌包包,为了买件名牌衣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种女人,正是被人洗了脑! 已经没有正确的价值观! 此刻,为了扩大丝织品的销量,就需要给女人洗脑,扭曲她们的价值观! 这个时代的男子,纳个普通的小妾,只需十来两银子! 只要有经济条件,男子都希望纳几个小妾! 但是,就算纳有十几个小妾的男子,也会经常流连于青楼之中! 这,是完全合法的! 就算是家中正妻,也没有反对的权力! 男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青楼中的女子有格调,有品味! 对于平民女子来说,如果懂一些琴棋书画,如果懂一些穿衣打扮,其身价必会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样的女子,作为正妻出嫁时的聘礼,或者委身于妾的彩礼,必会翻上十几倍! 说起这些,柳如嫣并不否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想嘛,不论是正妻还是小妾,都希望拴住夫君的心! 然而,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在他们的眼中, 再贤惠的女人,也比不上花枝招展的女人! 再怎么勤劳节俭的女人,始终比不上有格调、有品味的女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洗脑”,那些女子明白这些之后,必会想方设法地提升自己! 与此同时,她们的目光,就会变得挑剔! 不会随便找个男子就嫁了! 就算过了婚嫁年龄,她们也会耐心地等待! 至少,要嫁个买得起绫罗绸缎的男人!” “厂公,你说的这些……好像有些道理! 可是……大多数的男子,至少七八成以上的男子,荡尽家财也买不起绫罗绸缎啊! 如果天下女子都变得有格调、有品味了,她们就很难嫁出去了!” 柳如嫣的担心,王立却不以为然! “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的! 你可别忘了,对男子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为了娶妻生子,他们必会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就算暂时买不起绫罗绸缎,他们去偷去抢,或者去借,也会打肿脸充胖子! 至少在媒人面前,要置办好几身的绫罗绸缎,充充门面嘛! 他们给正妻的三书六礼,或者纳妾时,也会给妻妾准备几匹上等的布料嘛! 如果天下的女人都变成这样,咱们还得增加几十个大型作坊!” “可是……这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难啊!” 唉! 确实! 想让全天下的女人变成这样,确实很难! 但是,除了这个办法,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就这样,先试一试! 对了,那些熟练织工的薪酬,每月再加五百钱! 还有,分散在各州各府的养蚕作坊,尽量多地征招女子! 她们的工钱,每月也加五百钱! 嘿嘿! 女人的收入高于男子,她们就有了优越感! 谈婚论嫁的时候,她们就会越发挑剔! 对了,再给她们灌输一些“女人当自强”,灌输一些“女人要独立自主”的价值观! 她们对男子的依赖程度,就会大大降低! 在家里,她们就敢反对男子! 甚至,还要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 只要女人不看男人的脸色,只要她们手上有了银子,还怕她们不买布料? 还怕她们不做衣服? 嗯,就这么办! “厂公,你觉得……妾身跟赵姐姐,谁更有品味,谁更有格调?” “……” “厂公,你到底挣了多少银子啊?家里的账本……是不是……嘻嘻……” “……” “厂公,你别生气哦! 妾身又不是正妻,能跟在厂公身边锦衣玉食,已经很知足了……” 柳如嫣格格笑着离开,王立也淡然一笑。 却在突然之间,想起一些奇事: 在几百年以后,四川地区的女子,与其他地方的女子大不相同! 在四川,男女之间谈婚论嫁时,大多数的丈母娘,其实是不要彩礼的! 就算有,也不过是随大流,随便“意思”一下,图个彩头罢了! 这种行为,并没有降低女子的地位! 反而,嫁到男方家里的女子,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四川的男子,每月发了工资之后,大部分的收入都上交到了老婆手中! 自己,只留下少许的零花钱! 而且,四川地区的男子,很少有“打老婆”的现象! 四川的“耙耳朵”,可是全国闻名的! 这些不同寻常的现象,四川独有! 我去! 难道是因为,在明末清初的时候,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扭曲”了四川女子的价值观? 然后,这种价值观代代相传? 一直传了几百年? 靠! 绝不是我干的!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第149章 再撒一个“鱼饵” 丝织厂里,共有一千多个织工来自各地的青楼。 这批织工被买下的同时,已经脱离了乐籍。 但是,她们的卖身契还握在西厂手中。 做工满两年之后,她们就能取回自己的卖身契,成为真正的“平民百姓”! 所以,此时的她们,只是奴隶! 即便是奴隶,她们的衣着妆扮和言谈举止,与普通的平民女子大不相同! 因为,她们出身于青楼! 懂琴棋书画,懂穿衣打扮,有品味,有格调! 可以是富贵优雅的富家千金,也可以是气质超群的女中才俊。 给织工们“上课”和“洗脑”的重任,正好由她们负责! 织坊生产的第一批素纱和绢布,被染上鲜艳颜色做成衣裙,成为织工们的“工作服”! 女人的衣衫,由粗布麻衣换成高档的丝织面料,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每逢六天之后的假日,织女们成群结队地外出或回家,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无数的男女老幼,从几十里外赶到织坊门外,就为一睹织女们的风采! 经过青楼女子的简单培训,这些平民出身的女子,看起来就是个富家千金,或者名门贵妇! 每月一两半银子的高薪,相当于许多家庭一整年的收入! 能够为家里挣得银子,能穿上丝绸面料的衣裙,这些织工在家中的地位,简直是直线飙升! 有了自信和底气,那些粗布麻衣的平民男子,她们再也看不上了! 与此同时,分散在各州各府的“蚕妇”,也穿上了丝织面料的“工作服”! 引来无数双羡慕的目光! 这一切,都在王立的预料之中! 这个时代的生产效率很低,但“上六休一”的放假,却是必须的——就是要通过织女和蚕妇的言传身教,影响她们身边的更多人! 于是,小麦的采收、玉米和棉花的种植,让无数的男子挤破了脑袋,争先恐后地抢着服徭役! 建昌卫的铸铁建炉更加辛苦,却有无数的男子从千里之外赶来,就为挣取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这一切,正如王立所愿——蜀中的男女老幼,全都钻到了钱眼里! …… 菠菜,每斤一百五十钱; 黄瓜,每根十钱; 茄子,每根四钱; 大冬瓜,每个一百钱; 芹菜,每斤三百三十钱; 芹菜,芹菜! 嗯,还是不行! 蜀中百姓消费不多,而且不适合远距离运输! 王立摇摇头,又拿起一张果品的价格表。 鲜枣,每斤五十钱; 荔枝,每斤七十钱; 榛子,每斤二十三钱; 西瓜,每个一百钱! 一百钱! 唉,还是不行! 从四川运到南京,西瓜早就烂透了! 但是……唐朝时期的荔枝,从南方运到长安,就算快马也得好几天! 到底是怎么保鲜的? 在半路上,不会被震坏么? 唉! 四川的百姓,都舍不得买蔬菜水果! 南方的百姓有钱,距离又太远! 想做点蔬菜和水果生意,没什么指望了! 在四川,除了种点农作物,除了养养猪,除了挖点煤和铁,好像没什么赚钱的门路了! “厂公,建昌卫那边的铁锭随时可以生产,但没那么容易运出来! 承宣布政司境内,有一条泸水可通长江边的叙州府,但是很多地方江水太急,无法行船啊!” 泸水? 王立眉头微皱,苦笑着摇摇头。 泸水,不就是金沙江嘛! 江水的湍急,早就知道! 玩玩漂流还差不多! 确实不适合船运! 从成都府到建昌卫,一千二百多里的距离,几乎都在崇山峻岭之中! 要拓宽两地之间的官道,至少要征招三十万的徭役! 耗时,至少两年! 这笔投资,实在太大了! 再怎么算也得六百多万! 跟王立一亿多的身家相比,六百万算不了什么! 但要真金白银地拿出来,还是肉疼得紧! “厂公,其实……不必拓宽所有的官道! 泸水嘛……只有五莲峰至叙州府一线,长约二百里的地段水流湍急! 如果只拓宽这二百里的官道,多修两个转运码头,锭铁还是可以运出来! 如果有足够的火药,征个十来万徭役,估计半年就能搞定!” “哦?这么算来,最多六七十万就能搞定?” “没错!最多七十万!” 宋哲拍着胸脯保证,王立还是有些担心! 宋哲说的那一段,正是海拔急转而下的地方,全是高山峡谷! 这一段,也是拓宽道路最困难的地方! 就算是几百年后,那一段的国道线上,仍然保留着几十公里的挂壁公路! 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不足,很炸出“便捷”的挂壁公路,只能从相对平缓的地方绕行! 就算重点拓宽这一段,再怎么计算,还是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耗费的钱粮,不会低于一百万! 不过,一劳永逸嘛! 从长远来看,这条路还是有拓宽的必要! 不必太宽,能通行马车就行! 只要能运出铁锭,以四川地区廉价的劳动力,必会财源滚滚! 所以,咬咬牙,修! “对了,再去问问张巡抚,哪里能弄到硫磺和硝石!” “厂公,你想自己做火药?” “我去! 翻修那一段山路,所需的火药是天文数字! 如果全部从外面购买,还不赔光底裤?” “行,我这就去问问张巡抚!” 宋哲刚刚站起身,就有一名锦衣卫匆匆入殿:“厂公,蜀王在外求见!” 哦?蜀王? 朱至澍? 他来这里干嘛? 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 他能够安安分分地呆在府中,就是烧高香了! 王立和宋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脸懵逼。 …… “实不相瞒! 本王此次过来,是希望厂公高抬贵手,赏口饭吃!” 从表情来看,朱至澍不像说谎! 此时的四川,以朱至澍为首的皇室宗亲,再也不敢跟西厂公然对抗! 出川的道路被锦衣卫严密封锁,他们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若说“赏口饭吃”,实在有些夸张! 在朱至澍个人的名下,就有三十多万亩土地! 在前四年,王立给的租金是每亩五十钱。 仅此一项,朱至澍每年的收入,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蜀王府的两千多家仆和护卫,绝对不会饿死! 不过,他毕竟是蜀王!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十天半月才吃一次肉,实在有些为难他! 其实,也没这么惨! 他的府库中,必有存货! 最保守的估计,不会低于二百万! 跟朱由检彻底翻脸之前,王还没想过动他! 把他当猪一样养着,乖乖地别生事儿,对大家都好! 如果真把他逼急了,指不定又会搞出幺蛾子! 真要“赏他一口饭吃”,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提高每年的土地租金! 然而,这笔钱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 实在有些不舍! 给蜀王的“猪食”好一些,那其他的皇室宗亲呢? 各种各样的郡王、将军、县主、仪宾什么的,就是一万多人! 这些“猪”,是不是也要提高待遇? 又需要多少银子? 对这群“猪”,王立没什么好感! 就算施舍百姓一口肉,也不想多给他们一口汤! 不过嘛,堂堂的蜀王纡尊降贵前来,如果没点表示,好像也说不过去! 这个嘛…… 嘿嘿! “当年,蜀献王在位时,恪守“忠孝为藩”之宗旨,月食?一石,修心养性,教化蜀人; 然,后世的诸位蜀王全都骄奢淫逸,横征暴敛,使得蜀中百姓怨声载道; 自万历皇帝起,荒废田地、入山为寇的蜀中百姓,更是多达三百万之巨! 此,皆是王爷你,之功劳! 今,本厂公奉万岁爷重托,手执尚方宝剑入蜀,只求革旧除新,推立新法,以求造福万民! 本厂公与王爷之间,本无冤仇! 往日的诸多摩擦和误会,若能就此化解,也是利国利民之大事,本厂公求之不得! 王爷,我先敬你一碗!请!” 说罢,王立举起酒碗,面色和善。 王立的话语中,既表达出对朱至澍的不满,也表达出化解仇怨的意向。 朱至澍心头一喜,赶紧举起酒碗:“呃……请,请,厂公请……” “好说,好说!” 一碗酒下肚,王立满脸堆笑,稍稍靠到朱至澍耳边:“王爷啊,我手上正好有个赚钱的项目,你想不想试试?” “赚……赚钱?”朱至澍满脸懵逼,疑惑地瞪着王立:“厂公,你的意思是……” “王爷啊,你世世代代就藩于四川,若能拿出银子开渠引水、修桥铺路、造福百姓、教化万民,必是功在当前,利在千秋之壮举! 当然,你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在修桥铺路的同时,如果还能赚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王立这话,朱至澍越发地懵逼了! 修桥铺路,确实是造福万民之举! 但是,没人愿意掏出银子造福万民! 要想从中赚钱,绝对是天方夜谭! 正在疑惑,王立又说话了:“建昌卫那边的铁矿,西厂正准备大力开采! 如果能把铁锭运往江南,一年能赚多少钱? 然后,三年呢?十年呢?” 说到这里,王立故意停了下来。 朱至澍听到铁矿石,顿时来了兴趣:“这个……还请厂公明示……” “王爷啊,我已经算过了,拓宽一千二百里的官道,至少需要七百万两银子,至少耗时三年! 但是,在三年之后,每年的收益不会低于六百万! 我已经筹集了二百万的资金,正在想办法筹集更多的资金! 如果王爷也能拿出一笔资金,咱们可以按比例分账嘛!” “……” 听说需要那么大笔资金,朱至澍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若是几十万,咬咬牙,还是勉强可以挤出来! 可是,还差五百万啊! 如果按照投入银子的比例算分账,前景还是相当可观的! 只是,需要三年才能打通道路,变数实在太多! 而且,建昌卫那边是否真有铁矿石,还是未知之数! 王立这家伙,既阴险又残暴! 真要跟他合作,必被他吃得渣都不剩! 不行! 这件事不能急! 派人去建昌卫,打探清楚再说! 如果真有铁矿石,先想办法做掉这家伙,咱自己去挖! 花个年把路修好,也算得上一本万利了! 咱那么大家子人,一家出个十来万,凑个七八百万并不困难! 哼! 为何跟你合作? 我有那么傻? 第150:现代科学的拓荒者 因为历史和地理没有学好,四川的物产方面,王立只知道井研县的盐。 除此之外,就是汉源县的煤,以及攀枝花的铁! 张汉儒的“情报”果然没错:几百年后的“汉源”县,还真是黎州境内的“汉源”; 那里的煤矿,储量非常惊人! 已经在组织徭役开采! 然而,王立想找的的“攀枝花”,应该是隶属“四川承宣布政司”的“建昌卫”! 当年,万历皇帝的税监“指山收税”时,确实在那地方发现了铁矿! 从泸水这个参照点来看,后世的“攀枝花”应该在那里! 几百年之后,“攀钢”的大名,真的是如雷贯耳啊! 既然找到了“攀钢”,王立自然不会放弃! 即使交通不便,也志在必得! 反正,这个时代有的是劳动力! 就算朱至澍没有横插一脚,王立也会想尽办法开采,并将其运出来! 如今,七十来万就能搞定的工程,王立报出了七百万的天价! 然而,投资虽大,利润却很可观! 诱饵,已经抛给朱至澍! 如果他想赚钱,必会上钩! 他最终是否上钩,其实不重要! 当前,只要他安安分分做好蜀王,别到处生事,那就够了! “四川境内,真的有硫磺和硝石矿?” “张巡抚已经确认了,不会有假!” 哦,对啊! 后世的四川,被称为“硫磺之都”呢! 既然有硫磺和硝石,那就好办! “征召五万徭役,尽快组织开采! 炼制火药是头等大事,你亲自负责! 运输火药的牛马骡子,必须提前备好!” “厂公放心!百姓们整日都在衙门转悠,就等着咱们征招徭役呢! 百姓手里的牛马骡子,只需给一点一点银子,很容易就能征到几千头!” “报……厂公:前日,蜀王召集几十名朱氏宗亲!他们秘议之后,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于今日启程南下!” 哦? 南下? 这家伙,果然上钩了! 不必管他! 此刻,他是否拿出银子,跟自己的修路毫无关系! 还是那句话: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手里的银子,始终留在四川! 只要堵住出川的要道,银子早晚是自己的! 当然,那是跟朱由检翻脸的情况下! 此时,如果姓朱的愿意出钱,双手欢迎! 毕竟,距离翻脸的时间,还有十余年! 能用和平的方式,早早地把银子弄到手,又有什么不好? 说不定,通过这个诱饵,还能减轻蜀王对自己的敌视! 届时,请他上一封奏书,主动“澄清”几位郡王的死因,朱由检更没理由动自己了! …… 这日,陈王廷和朱可贞,竟然同时到达码头! 因为,陈王廷的到来,并非收到自己的调令,而是带来两个喜讯! 王立想要的迫击炮,已经做出样品! 福建军器局研究的水泥,陈王廷也带来了样品! 但是,也带来一个噩耗! 徐光启,病逝了! 在王立和后世的人看来,迫击炮的击发和引爆原理非常简单! 真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在这没有工业基础的时代,更是难于登天! 徐光启拖着年迈的身体,足足用了两年多时间,终于做出了一件样品! 在福建的试射,非常成功! 徐光启的病体,却再也支撑不住! 临终前,他将迫击炮的击发和引爆原理,以及后装线膛炮的击发原理,详细地告诉了孙元化! 对此,孙元化真的是又悲又喜! 匆匆办完徐光启的后事,马上就驾着大船出海了! “没搞错?孙元化真要去葡萄牙?” “厂公,孙巡抚也是没办法啊! 福建军器局的工匠,只能造点铠钾弓箭! 真要铸造红夷大炮,还得专业的红毛铸炮师!” “唉!” 王立叹了口气,深以为然! 这个时代的大明,没有铸造大炮的技术人员! 更没有铸炮方面的系统研究和工业基础! 徐光启翻译的那些东西,没几人能看懂! 眼前的这门迫击炮,完全是徐光启一手铸造! 想铸造更多的迫击炮和红夷大炮,只有去葡萄牙“引进”技术人员! 在当前,这是最快最省的办法! 唉! 想不到,明朝唯一的“现代”科学家徐光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厂公,孙巡抚乃戴罪之臣,不适合向朝廷报丧……” “没错! 徐光启曾任礼部侍郎、文渊阁大学士和内阁次辅,理当速速向朝廷报丧! 万岁爷是否追赠他的官职,是否荫封他的子孙,咱们管不着! 这会儿,就以西厂的名义……呃不,以福建军器局的名义,给他的妻儿送去白银十万两!” 说罢,王立又在叹息不止! 在这个科举制度盛行的时代,徐光启的诸多西学着作,很难普及开来! 明清时期第一次追赶西学、普及现代科学的机会,就这么遗憾地失去了! 自己,真的没能力改变历史! 哪怕,曾经试着去努力过! 柳如是的“死而复生”,吴三桂的“死而复生”,平白冒出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就是最好证明! 历史,或许真的无法改变! 但是,却能做点什么! “传令下去:在蜀中征招八至十四岁的孩童,专门研习徐光启的《几何原本》,男女不论,数量不限! 一年之后,本厂公亲自出题考试! 成绩优异者,赏银五万两! 再聘为数学讲师,月薪一千两!” “厂公,这个……我也看过《几何原本》,可是……真的看不懂啊! 你让八到十四岁的孩童去研究,又没有专门的老师引导,恐怕……” “谁说没有老师?我不是老师么? 孙元化带回的葡萄牙铸炮师,他们不也是老师么?” 对于教授《几何原本》,王立这个学渣,还是有足够的自信! 毕竟,《几何原本》是数学的基础! 只要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人人都能胜任! 王立的自信,陈王廷毫不怀疑。 在福建的时候,徐光启每次提起王立,都把他当成圣人一般! 确实是圣人! 徐光启和利马窦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翻译了六卷《欧几里德原本》! 而王立,仅用两个夜晚,就翻译了剩余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 不仅指出了前六卷中的错误之处,还指出了《欧几里德原本》的错漏之处! 迫击炮、后装线膛炮的击发和引爆方式,更是超越了葡萄牙和荷兰的铸炮理论! 其实,徐光启把王立尊为圣人的同时,王立也把徐光启尊为圣人! 因为,他是封建时期现代科学的拓荒者! 几百年以后,数学里用到的很多汉语词汇,都是源自徐光启的首次翻译! 现代科学的尽头,是数学! 现代科学的源头,也是数学! 徐光启为华夏大地带来了现代数学,可惜,没人懂得珍惜! 王立甚至觉得,清代的基础科学落后于世界,闭关锁国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关键原因,是没人掌握先进的基础数学! 罢了! 现代科学的先驱,已逝! 只要有继承者,这位先驱就不会留下遗憾! 只是…… 这位先驱铸造的迫击炮,为何如此笨重? 真的是傻大笨粗! 这架势,就算没有三百斤,也有两百七八! 四个强壮的炮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它从船上抬下来! 而且,这个炮丸……个头也太大了! 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尼玛! 这到底是迫击炮还是榴弹炮? 这么重的东西扔到炮管里,不会炸膛? 就算不炸膛,又能射出多远? “厂公放心,绝不会炸膛! 咱们在福建的时候,已经试射许多次了! 如果用四十五度的射角,能射出一百多丈!” “那就……试试! 河对岸的小土坳,看到了么! 大约二百米……呃……大约七十丈! 土坳上的那棵树,就是目标! 如果能射中,每人赏银五千两!” 我去! 五千两! 厂公出手,果然不同! 惊喜之余,四名炮手熟练地调整方向,测距,调整射角。 准备就绪,除掉弹丸首尾的限位木塞,缓缓将其塞入炮管。 “轰!” 出膛的炸声震耳欲聋,黑烟四起! 呼啸声中,炮丸越过锦江,准确落在土坳之上! “轰!” 爆炸声中,泥沙腾起好几丈高! 对岸的烟尘还未散尽,震耳欲聋的炮声再次炸响! 三炮之后,手腕粗的小树,终于缓缓倒下! “好!好!非常好!赏!” 王立欣喜不已,赶紧跳上小船,前往土坳上查看爆炸现场。 炸出的弹坑,竟然比箩筐还大! 王立沉默了! 尼玛! 迫击炮以杀伤敌方士兵为主,又不是用于破墙攻城! 要的是轻便灵活! 徐光启,为何把弹丸做得那么大? 爆炸后的威力,比京师城上的红夷大炮还猛! 炮管做得如此厚实,原来是有原因的! 如果不皮实一点,必会炸膛! “改!还得再改! 炮丸的重量,至少降低一倍! 整个炮身的重量,以两个人能抬动为宜! 射程嘛,能增加一些更好!” “厂公,你……如果早说如此,去年就能送来样品……如果要改,只能等孙巡抚返回之后了!” “改,必须改! 算我没说清楚! 迫击炮是近距离用的! 我要求一人一马就能携带,打完就跑! 明白?” “这个,其实很容易! 只要孙巡抚回来,很快就能搞定! 对了,这是你想要的水泥……这玩意儿确实好用!” 眼前的帆布袋里,青灰色的粉末,比王立想象中研磨得更细! 王立没有首先询问配方,而是问起研磨的方法。 “厂公,这不是一点一点用石杵捣磨的,而是徐大人发明的……很大很大的研磨装置! 这玩意儿,大约是三尺多的桶状,内部空心,装有几十个拳头大小的玻璃圆球! 这个铁玩意儿转动起来,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把各种颗粒磨成粉末! 非常细小的粉末! 一次,就能磨一袋!” 陈王廷的脸上,满是对徐光启的佩服之色。 王立也惊讶不已! 从陈王廷的描述来看,徐光启发明的研磨装置,应该是功能简单的“球磨机”! 球磨机结构简单,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完全能制造出来! 徐光启能有如此脑洞,实在让人佩服! 如果把玻璃球换成钢球,研磨的速度还会更快! 如果要扩大生产规模,还需要更大、更多的球磨机! 几百年后的水泥,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研磨,王立确实不知道! 不过,不要紧了! 暂且先用球磨机,以后再慢慢改进! “对了,这玩意儿的性能,你们试过了? 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厂公,徐大人走访了许多工匠,只试了几十次,就研究出了正确的配方! 其实很简单,主料就是石灰石、粘土和矿渣! 只要混合的比例合适,再按照你说的高温锻炼之法,很容易就能制造出来!” 很容易!? 呵! 想不到,古时候的人也挺聪明嘛! 一点就透! 这个时代国人,也不比外国人差嘛!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只有足够的时间,只要各方面的条件允许,再给他们容错的机会,也能做出划时代的东西! “甚好!赶紧找点沙石过来,马上试试!” 第151章 又一堆“空头支票” “厂公!那个水泥……简直太神奇了! 与水和沙石混合之后,很快就凝固了! 等个两三天,就会硬得像石头一样,锤子都砸不开!” “知道了! 你个大男人,虽然中气十足,也别那么激动嘛! 吵得我耳朵嗡嗡直叫!” 王立头也不抬,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 宋哲满腹疑惑,凑近看了许久,还是一脸懵逼。 “厂公,你画的是……大炮,还是新型战船……” “噗……” 王立刚喝的茶水,喷出一丈多远! 我没学过画画,但是,我画得那么差劲? 我画个蹲便器,怎么就成了大炮? 你还能想象成战船? 你的脑洞,我也是无语了! 要是我能设计新型战船,早就统领世界了! “那个谁……赶紧找几个泥瓦匠和陶匠过来,咱们又要征招徭役了!” 提起征招徭役,宋哲就特别兴奋! 每次征招的时候,他往高处一站,振臂一呼,百姓们无不感恩戴德! 差一点,就要把他与“九千九百岁爷”相提并论! 这架势,真有君临天下的感觉! 比西厂的二当家神气多了! 而王立,还是对“君临天下”没兴趣! 唯一的乐趣,就是捞钱! 当然,还有心心念念的秦淮八绝! 水泥被做出来,王立首先想到的不是修桥筑城,也不是修建宫殿,而是做蹲便器,做马桶! 这个时代的厕所,实在是……一言难尽! 冬天还好一些,一到夏天,只能呵呵呵了! 就如这六月的成都,茅厕里真是个酸爽! 臭气熏天! 蛆虫遍布! 苍蝇蚊虫漫天飞! 入一次茅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虽有夜壶或便桶,却总感觉拉不出来! 让婢女去倒夜壶或便桶的事,虽是天经地义的事,王立却做不出来! 总觉得,还是蹲着舒服! 没有网络和手机,捧一本《三国演义》蹲坑,也有些仪式感嘛! 虽然,里面的情节和对话早就会背了! 用水泥做成廉价的蹲便器和马桶,再用陶土做成高档的蹲便器和马桶,分别面向不同的人群,应该能卖出去! 魏忠贤那家伙,几个盘子销往海外,就能卖一两银子! 如果蹲便器和马桶销往国外,岂不得卖几百两银子? 陶土和上釉的高档货,四川这边没人会做! 但是,在王立的指导下,泥瓦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用水泥做出了蹲便器! 很是粗糙,没有“回水弯”,颜色也不好看,王立却很知足了! 至少,有模有样的嘛! 从卧房挖条排水沟通往茅厕,内部用水泥和沙石硬化,很简单! 盖上蹲便器,用水泥封堵缝隙,也很简单! 仅仅七天,一个现代化的“卫生间”,大功告成! 要是配上自来水管和冲水箱,那就更完美了! 不急,一步一步来嘛! “厂公,哪有茅厕装在卧房的啊! 这不是破坏风水么? 而且,在卧房里入厕……总觉得……有点……那个啥……” “美人啊,如果大冷的天,还要大老远上茅厕,你不冷么? 大热的天去茅厕,蚊子盯人不疼么? 满地的蛆虫不恶心么? 卧房里摆个夜壶或便桶,气味好闻么? 风水? 呵,我从不相信什么风水! 不过嘛……” 王立看看柳如嫣,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蹲便器的四周:“再买些青砖回来,咱们在这里,这里和这里,分别砌一堵墙,再装一扇木门! 这样一来,你就不会难为情了嘛!” “厂公,还是你想得周到!嘻嘻……” “那个谁,赶紧征招两万徭役! 按照陈奏庭送来的配方,给我不停地生产水泥!” 说罢,王立又找来泥瓦匠,继续指导他们制作马桶和浴缸。 同时,又招来宋哲。 “厂公,你真要在成都城里修一个“样版房”?” “修!必须修! 我有看走眼的时候么? 样板房的地面,必须用水泥抹得平平整整! 样板房的墙壁,必须用青砖砌成,内外用石灰抹得雪白雪白! 样版房的房顶,必须用琉璃瓦铺成! 地面以上两丈高的位置,必须用漆成白色的木板隔断; 站在室内,不能看到一个横梁和瓦片! 样版房的卫生间,主卧里必须得有! 茅厕的排水沟,必须用青砖和水泥加固,不得外露于地表! 样版房的公用茅厕,也要按主卧的标准修建!” 王立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宋哲虽然记下,却还是满腹疑惑: “厂公,如果按你说的标准,就算建个一堂四屋,再加围墙、院子、厨房、猪圈、鸡舍什么的,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 这样的房,有钱的人家看不上,普通百姓们又买不起,到底有啥用?” “靠!让你建你就建! 到底卖给谁,我自有打算! 对了,蜀中各地的砖瓦作坊,全都给我关了! 砖瓦坊里的工匠,全都给我集中到一块儿! 就在成都的附近的,给我建二十个大型的砖瓦作坊!” “这个……不太好? 前阵子,有的百姓想要自建砖窑,西厂已经同意了,而且还收了税的…… 咱西厂说出去的话,可从没有收回的……” “这个嘛……很简单:就像苏州和杭州的丝织作坊一样,稍稍给他们一点银子,全都收购过来!” “那……就按厂公的意思,我试试!” 宋哲领命而出,王立不屑地摇摇头。 呵! 谁说我的“样版房”是修来卖的? 我的样版房,只为了卖蹲便器、马桶、浴缸和水泥好不好? 有钱的人家,要改造成清洁又方便的“卫生间”,总得买蹲便器和马桶? 总得买青砖和水泥! 这些东西,全都是西厂在生产! 想不赚钱都难! 不过,这个样版房嘛,也不是不能卖! 对呀! 四川地区一半左右的百姓,已经没有土地,基本成了“雇佣工人”! 他们家里的破茅屋,能值几个银子? 那种破屋也能娶到老婆,简直太没天理了! 对嘛! 能引导百姓购买高价的绫罗绸缎,难道不能引导他们购买“样版房”? 其实嘛,样版房修得简单一点,百姓们的一家老小,凑个十来年的银子,还是买得起嘛! 就算一时半会儿买不起,可以提供“按揭”嘛! 咱西厂,有的是银子! 埋在岛上又不会生仔! 如果可以钱生钱,自然最好! 让百姓花几十年的时间,用两三代人的努力去买房,确实是赚钱的好办法! 可是…… 这个时代的人,不论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喜欢“存钱存粮食”,没有超前消费的观念! 让他们透支几十年的收入去买房,还得想想办法! 于是…… 各州各府的衙门门口,无数的百姓又在议论纷纷。 “凡在西厂不间……不间断服徭役达到二十年的百姓,每月可领取一两银子的“养老金”?” “我的妈呀!每月能领一两银子?简直……比养五个儿子还可靠!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怎么可能? 在西厂服徭役,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一家人的吃喝不愁了! 服徭役满二十年之后,每个月,真能领取一两银子?” “呵!如果是县太爷出的告文,或许还有假! 但是,这是西厂的告文! 西厂说过话,啥时候有假?” “告文没有假!但是,想“不间断”服满二十年的徭役,有几人可以办到? 二十年啊! 不能间断! 家里的田地怎么种? 房屋倒了怎么修? 谁能服满二十年?” “靠!你娃名字叫“张瓜儿”,还真是个瓜儿! 在西厂,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 既然吃喝不愁,还种个毛线的地? 你家那两间破茅屋,值得起半两银子? 你是花几个月翻修茅屋,还是住西厂的帐篷,继续服徭役拿银子?” “靠!你才是个瓜儿! 我在服徭役,确实可以住帐篷! 但,家里的老母咋办? 家里的妻儿咋办? 房子一塌,他们住哪?” “这个嘛……确实是个问题! 张瓜儿,你还是挺聪明嘛,想得周到!” …… 各地的衙门门口,百姓们的议论传到王立耳中,自然是欣喜万分! 对于二十年后“领养老金”的方案,百姓们还是非常期待的! 西厂出示的告文,他们还是相信的! 只要百姓没了后顾之忧,想在这个时代的四川做“房地产”生意,还是有戏的! 百姓们顾虑最多的,是“不间断服徭役”期间,家里的田地没人耕种,怕撂荒被罚款! 同时,也怕家里的茅屋倒塌,家人无房可住! 其实,“养老金”的推出,只是“房地产”的前奏! 此时,给百姓承诺的“养老金”,不过是黄口白牙,空头支票而已! 二十年,开什么玩笑? 十二年之后,李自成或皇太极打到四川时,我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你们的“养老金”,找李自成或皇太极要去! 不过嘛,百姓们的担心,正是推出“空头支票”的目的——让百姓无房可住,就算茅屋也不行! 同时,让百姓无地可种! 就算荒地也不行! 这样一来,他们只能依附于西厂! 为了一套“样版房”,为了今后的“养老金”,只能为西厂做十几年的苦力——直到皇太极攻入四川! 于是,没过多久,又有几张“暖心”的告文,贴在衙门门口。 “即日起,凡在西厂服徭役的百姓,家中田地可以用每亩二两银子的价格,暂时转让给西厂; 任何时候,可以用三两银子的价格,赎回自己的土地;” “即日起,凡在西厂服徭役满两年者,可获得一间临时宿舍; 服徭役满五年者,可获得两间临时宿舍; 不论服徭役多长时间,皆可用每月五百钱的价格,租住一间临时寝舍; 但,租住临时寝舍数量,不得超过两间!” 告文还特别提到,“临时寝舍”干净卫生,有门有窗,可透风,不漏雨! 还有西厂锦衣卫随时巡逻,随时维修,非常安全! 告文一出,各州各府的百姓,全都沸腾了! 百姓们的想法,非常简单! 只要有一人在西厂服徭役,不仅每月都有收入,还有房子住! 如果家中有两人在西厂服徭役,那就是两间宿舍! 一家老小都可以住在里面! 如果家人实在太多,还可以租住嘛! 最多能有四间寝舍,完全够用! 这样的寝舍还有西厂维修,比自家的茅屋强多了! 最关键的是,把手里的土地暂时转到西厂手中,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再不怕“二十年的徭役时间”被中断! 二十年以后,就能每月领取养老金了! 西厂,真是四川百姓的衣食父母啊! 第152章 被尊为“圣人”的资本家 其实,王立仔细地计算过! 当前,四川的十二府一百二十八县,登入黄册的百姓,共有六百三十余万; 经过百姓们半年多的开荒,抛去一些偏僻的零星荒地,四川辖域内可以集中耕种的土地,共有三千二百万亩; 平均下来,每亩土地,每年两季的粮食收入,大约是二两二百钱; 仅仅这笔收入,就是七千万! 这,还只是水稻和小麦的主粮收入! 不包括红薯、土豆和玉米的收入! 也不包括棉花和蚕桑的衍生收入! 将五成左右的主粮收入,以“薪酬”的形式发放给百姓,他们过得非常富足! 对西厂更是感恩戴德! 但,这只是表象! 平均算来,在每年的农忙季节,以三百万的青壮徭役耕种四个月,足以保证主粮的收入; 剩下的八个月,这些徭役可以纺纱、酿酒、开矿、烧砖烧瓦、制造肥皂、烧制水泥、修桥铺路、制造蹲便器和马桶、修建茅屋宿舍,等等, 这部分的“剩余价值”,才是自己的主要收入! 而这部分徭役的“薪酬”,已经从主粮的收入中付过了! 在王立的计划中,每月的薪酬,只是暂时放在百姓的衣袋里! 最终掏空他们钱包的,还得是“房地产”! 只不过,还不是祭出这个“大杀器”的时候! 还得等一阵子! 这个时代的百姓,真的很淳朴! 或许,他们被蜀王欺压得太久! 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全都卯足了劲地干活! 就连喝水吃饭或者上个茅厕,也是一路小跑! 每次六天后的“放假”日,才匆匆处理自己的私事和家事! 如此勤劳淳朴的百姓,绝对是世间罕有! 有几百万这样的百姓,想不发财都难啊! 由此看来,历代君王信奉的“国以民为本”,还真有道理! “厂公,妾身做的三千块肥皂,运到南都之后,不到十天就卖完了! 平均下来,每一块卖了六两银子呢!” “呵!现在知道好卖了? 本想拨你五千个徭役,你却只要三百个!” “厂公啊,妾身是怕给你亏本嘛…… 听说,已经登记、准备做足二十年徭役的百姓,已经有百余万,很充足嘛! 那么,现在,拨给妾身五千个可好?” “我给你八千个! 一月之内,把大型的作坊建好! 每月的肥皂生产量,不得低于一万五千个,可有把握?” “应该……没问题!” 柳如嫣眨眨眼睛,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厂公,丝织厂已经织出两万匹纱绫、三万匹绢和纱; 夏天马上就过了,是不是应该改织绸、锦和缎了?” “这个……明天我给你各种面料的数量,照着织就行!对了,把李高叫来!” “那……好……” 柳如嫣走出几步,却又回过头:“厂公,丝织厂有十六名织工怀了孕,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我去! 王立暗叫不好! 十几万个蚕妇和织工,已经签了“不间断服徭役二十年”的契约! 可是,却忽略了一件大事! 这时代的女子,在许许多多的家庭里,几乎就是生孩子的工具! 如果身体好,能接连生产七八个孩子! 很多女人,能一直生到四十多岁! 甚至,能跟自己的儿媳一起坐月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女子可以做工的时间,估计不到五年! 因为,挺着个大肚子“服徭役”,不仅效率低下,还有很多的不便和风险! 唉!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十几万的女子,已经跟西厂签了契约啊! 如果一有生孕就将她们赶走,西厂岂不是出尔反尔? 不过,还好! 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是平民百姓,没那么娇贵! 而且,她们签署的契约中,并没有“产假”方面的约定! 看来,这方面的东西,以后得特别注意了! “这样: 如果想回家养胎的,厂里不留,银子不发,每月给她们两斗米; 如果想继续做工的,可以做到八个月,薪酬照旧; 接下来的养胎和生产期间,同样是银子不发,每月只给她们两斗米; 生下孩子的两个月之后,如果不能回厂里做工,就算徭役中断!” 听了王立的安排,柳如嫣瞪大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试探着说道:“其实……妾身问过她们…… 她们的意思是……如果厂里能有一间屋子做产房,她们可以做到孩子生产…… 如果厂里允许,她们希望……能带着孩子继续上工……” 我去! 牛逼! 佩服! 这个时代的女人,为了几两银子,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因为,她们的夫君,在别的地方服徭役呢! 就算回到家里养胎,也没人照料啊! 而且,她们都说……在丝织厂里一点都不累! 有吃有喝,没有风吹雨打,跟养胎和坐月子没什么区别! 而且,每月一两半的银子,比男人都能挣钱! 若是回家休养,她们怕自己的工位被别人抢占,再也不能到厂里做工!” 柳如嫣的话,又让王立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丝织厂成了个“金饭碗”! 挺着大肚子或带着孩子做工,竟然成了织工们的奢望! 也罢! 一个熟练的织工,再怎么也比新招的好! 她们都不怕危险,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产房嘛,随便搭个窝棚就行! 产婆嘛,丝织厂里多的是! 这个时代,没有“碰瓷”的概念! 就算大人或孩子有什么不测,也没人找产婆的麻烦! 更不敢找西厂的麻烦! 无所谓了! 只要不耽误整体的生产进度,一切都好说! 不过嘛…… 丝织厂里的织工,以及分散在各州各府的蚕妇,本来就刻意提高了福利,做为引导百姓消费观念的突破口; 既然如此,给她们两个月的带薪“产假”,又有何妨? 不就几十百来两银子嘛? 我差那点钱么? “产假”的两个月里,她们穿着绫罗绸缎到处招摇显摆,岂不更好? “这样:挺着大肚子的织工,给她们安排稍稍轻松的工位; 生产前后的两个月,让她们好好地在家里休养,薪酬照发! 再加六十个鸡蛋,两斤白糖; 两个月后,可以带着孩子回厂,优先安排工位! 就这样!” “厂公啊,百姓们都说你是圣人下凡,还真没说错呢!” “哦?百姓们真的这样说?” “嗯!” 柳如嫣的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 我去! 圣人? 如果我都成了圣人,那刘瑾、和绅什么的,岂不成了大罗金仙? 这个时代的成年人,不论男女,全都是我赚钱的工具! 让女的带着孩子织布养蚕,耽误不了什么! 又不用我去照顾,还可以腾出一个青壮男子的手,继续给我挣钱! 对我有半点损失么? 对了,刚才,李高不是说,有要事上报么? “厂公,“金双喜”的香草券,咱们已经收了十八万张,平均的成本是一两二百钱!” 呵! 这么快? 想不到,自己略施小计,那些炒香草券的家伙,全都乖乖交出了筹码! 余下的两万张,到底在谁的手里,已经无所谓了! “金双喜”,是现有的十几种香草中,最为高档的一种! 不对,应该是售价最高的一种! 每一盒,售价五两银子! 全国各地的皇室宗亲、官员门阀和富户乡绅,若是遇上婚丧嫁娶的大事,“金双喜”必是首选,很有面子! 当然,他们之间的“勾通勾通”,“金双喜”也是首选,拿得出手! 想不到,比自己预计的收购数量,多了八万余张! 既然时机成熟,那就折现! “把消息放出去:前几批受潮发霉的“金双喜”,西厂正在召回; 新一批合格的“金双喜”,即将发往全国各地,数量十分有限; 如果没有及时兑换,只能等到明年的十月! 等价格涨到四两银子一张,咱们手上的“金双喜”香草券,必须尽快出手! 另外,再把消息放出去:售价在二两至四两之间的“青城山”、“都江堰”和“野熊猫”,全都受潮发霉了! 这三种香草券,也给我低价收购! 数量达到八成以上,立刻来报!” “那……其它几种廉价的香草券呢?何时开始操作?” “靠!那些券,一张才几文钱,贵的也就几十文! 总量三千多万张,总值也才百来万,劳神费力收来干嘛? 只需把价格高的几支操作好,这就足够了!去!” “喏!” 李高领命而去,宋哲笑呵呵地凑了过来。 “厂公啊,“金双喜”的一进一出,咱们至少能赚四五十万! 如此奇怪的赚钱方式,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物以稀为贵嘛,这还用说? 前年,咱们在山西的时候,稻米和小麦涨到多少钱一石?” “可是……那不一样啊! 当时的山西粮价飞涨,是因为受了灾,粮食供应不足嘛!” “我去! 有啥不一样? 任何一种商品,买的人多了,供给不足的时候,价格自然会上涨; 同理,任何一种商品,如果遭到所有人的嫌弃,它的售价自然会降低; 在这种一涨一跌的过程中,只要大胆地逆势而为,必会有钱赚!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胆! 所以,赚钱的只能是咱们了!”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宋哲啧啧惊叹,突然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厂公,你让找的陶匠,第一批的五百名已经到了!” 靠! 足足等了两个月,终于到了! 赶紧的,把咱的水泥蹲便器、水泥马桶给他们瞧瞧! 呵! 水泥做的蹲便器,我都能卖二十两银子! 水泥的马桶,我已经卖到五十两银子! 若能用陶土烧制,再覆一层雪白的釉面,岂不得卖几百两银子? 如果大批大批地卖到海外,利润岂不更高? 这个大明啊,简直遍地都是银子! 对了,再让他们想想办法,把“瓷砖”给我烧制出来! 有钱人家的地面,肯定要铺瓷砖的嘛! “厂公,厂公!蜀王在外求见!” 蜀王! 呵! 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派人去建昌卫考察了两个月,真的想通了? 七十来万的工程,给他报价七百万,我自己都提心吊胆! 他,还真敢跟我合作? 管他呢! 既然是送银子,就没理由拒之门外嘛! 不论他投多少钱,分期二十年,慢慢地返还给他! 就跟他说,这是采矿的收益! 只要银子不流出四川,迟早是咱的! 十二年后,李自成攻破京师之时,给他来个一锅端! 到那时候,谁能咬我? 皇太极兵强马壮,咱是惹不起的! 不过嘛,在他打进四川之前,咱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嘿嘿! 第153章 强龙与地头蛇 通过两个月的考察,朱至澍基本确认了,建昌卫那边确实有铁矿! 西厂征招的十余万徭役,正在沿线各处修桥铺路! 也就是说,王立没有说谎! 开矿铸铁的高额利润,朱至澍早就知道! 如果道路打通,一年赚个几百万,没有半点问题! 在高额利润的诱惑下,他很想把心一横,跟西厂来个鱼死网破! 然而,苦思几日,最终还是放弃了! 几位郡王的死,让蜀中的朱氏宗亲心惊胆颤! 既然西厂同意共同赚钱,又何必斗得你死我活? 要打通一千多里道路,工程实在浩大! 所需的银子,必是个天文数字! 据朱至澍的估计,不会低于一千万! 耗时,至少五年! 风险实在太大! 这样的工程,蜀中的朱氏宗亲,没有一人能胜任! 也没人有这样的魄力! 既然王立已经开了头,正好跟他合作! 在银子面前,就算是杀父之仇,也可以暂且放下! 何况,“共同开采”的计划,还是西厂首先提出! 很明显,西厂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怕承担风险! 既然如此,各出一笔资金分摊风险,利润共享,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因此,朱至澍再次光临锦衣卫府。 “厂公,你上次说的,只需七百万两银子,就能打通道路?” 只需? 只需七百万? 王立把玩着酒碗,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朱至澍。 这家伙的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以他为首的朱氏宗亲,似乎没把“七百万”放在眼里? 这群猪,还真是肥得流油啊! 本来,自己的报价已经够狠了! 哪知道,这家伙没当回事! 早知道,给他报到一千五百万! 不过嘛,现在加价,还来得及! “王爷啊,实不相瞒:七百万的银子,很难打通建昌卫至叙州府的道路! 唉!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想必,你已经考察过建昌卫的铸铁质量,也知道一千二百里的崇山峻岭,拓宽道路是多么的困难! 我上次说的七百万,其实,是怕吓着你! 王爷啊,其实,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建议,你最好等个年再说! 如果西厂没能打通道路,你再酌情接手,更为妥当嘛!” 王立的话,在情在理。 但是,这分明是欲擒故纵! 朱至澍,自然不愿等待年! 在他看来,以西厂的执行力和办事效率,三年之内打通道路,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道路打通,那就是一本成利了! 王立的意思,是不想跟自己合作了! 他想吃独食! 这咋行? “厂公,你说得没错!”朱至澍放下酒碗,自信满满地说道: “建昌卫至叙州府的道路,我派人勘察过了! 如果要拓宽至通行马车的标准,至少需要一千二百万的投入! 我也调查过,你的西厂,先期的投入,只有五十来万! 蜀中两千万亩土地的赋税,你全都分给了百姓,本王佩服! 但,正因为如此,你拿不出一千二百万的银子! 所以,你想把建昌卫的铁锭运出来,只能跟我合作!” “是么?” 王立云淡风轻地笑着,面露狡黠之色:“王爷,你太小看我西厂了! 在两年之内,我后续追加的投入,不会低于一千万! 况且,我已经跟东厂魏公公取得联系,他很快就会过来考察! 以东厂的实力,你认为我筹集不到一千二百万?” 王立这话,仍然是欲擒故纵,进一步表达出不想跟朱至澍合作的意思! 然而,朱至澍肯定不会放弃! 他更加不傻! 他的祖祖辈辈,全都就藩于四川! 子子孙孙,也会就藩于四川! 建昌卫的铁矿,始终是自己的! 而王立,只是西厂提督,随时可能被调走! 能在四川长年铸铁赚钱的,只能是自己! 眼下急需要的,只是西厂的执行能力! 毕竟,道路早一天打通,就早一天赚钱! 一劳永逸! 等到西厂放松警惕,再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要让西厂放松警惕,就要跟它成为朋友! 所以,先低调一点,猥琐一点! “厂公,此言差矣!” 朱至澍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九千九百岁爷的大名,确实是天下皆知! 九千九百岁爷的资金实力,本王从不怀疑! 但是,东厂树大根深啊! 你的西厂,才成立多久? 你在朝中,又有多少人帮你说话? 你敢跟东厂合作,不怕被吃得渣都不剩? 而本王,则不同! 本王就藩于四川,从未离开蜀中一步! 本王的麾下,只有一千多的护卫军,根本就威胁不到你! 本王的家世和宗亲,你也是知根知底的! 跟东厂相比,你跟本王合作,岂不更加稳妥?” 朱至澍轻易地上了钩,王立心头暗喜。 不过,却装出极度为难的模样,装作苦思了许久。 “啪!” 王立把酒碗猛拍在桌上,一字一顿地问道:“敢问王爷,你能投入多少银子?” 王立的松动,朱至澍自然大喜,缓缓伸出五个手指: “三个月之内,我能筹到五百万两银子! 我再派人去趟南都、浙江和福建,在半年之内,还能再筹五百万!” 朱至澍信心十足,不像在说谎! 王立装作苦思一阵,咬牙说道:“王爷啊,你可别玩我! 如果我推掉了东厂,必会跟魏公公结怨! 到时候,你拿不出一千万的银子,我岂不是被你坑死?” 这话一出,朱至澍更是大喜! 东、西二厂在私下里关系匪浅,他早有耳闻! 却没想到,自己横插的这一脚,无形中挑拨了东、西二厂的矛盾! 本来,如果是西厂参与了拓宽道路,每年都有几百万的收入! 如今,被自己一脚踢开了! 魏忠贤那死太监,必会恨死了西厂! 自己,就能趁机拉拢魏忠贤! 就算朱由检有意削藩,也可借东厂之力,拼死一搏! 所以,建昌卫的铁矿开采,必须踢开东厂! “厂公,你这话就见外了! 我说过,三个月之内筹集五百万! 真金白银投入资金的人,是我! 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亏钱的也是我! 你有什么担心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王立嘿嘿一笑,直直瞪着朱至澍:“王爷啊,总共一千二百万的投资,你就出了一千万! 如果……如果只让我分两成的利润,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厂公,咱俩明人不说暗话! 就算没有你的西厂参与,我也能筹到全部的资金,也能自己拓宽道路! 之所以跟你合作,是看中了西厂的执行能力! 放眼整个大明,能在三年里拓宽一千多里的山道,唯有东、西二厂可以胜任! 从出资比例上来说,你能分到的利润不到两成! 但是,我给你三成! 够仗义?” “好说,好说!”王立呵呵一笑,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既然王爷如此看重,那……就依王爷之意!” “厂公爽快!为咱们的合作愉快,干了!” “好说,好说……” 二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朱至澍又说话了:“厂公,一千万的资金,不是小数目! 本王说过,需要借助各方之力才能凑齐! 而且,共同开采的合约,也不是咱俩可以随意签署的! 至少,共同出资的鲁王朱寿鋐、邹平王朱寿镫、滋阳王朱以渶、东源王朱以源、信阳王朱弘福和秦王朱存枢等等,都得派人做个见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王立连连点头,心里却在疯狂怒骂! 好你个朱至澍! 存心想坑死我是? 我只看上你一点银子,你却想要我命? 还想借刀杀人? 你至于么你! 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 以为,拉上十几个藩王壮声势,就能弄死我? 你可别忘了,藩王不能拥有军队! 也别忘了,四川的特殊地型! 哼! 逼急了,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此时,王立在暗笑,朱至澍也在暗笑! 他确实是资金不足,这才拉上十四个“经常走动”的藩王! 同时,也是在拉拢盟友,壮大自己的实力! 在他看来,西厂敢在四川横行霸道,却无法以一己之力,同时与十几个藩王敌对! 或许,皇上不会相信某一个藩王的话! 但,三人成虎嘛! 十五个藩王同仇敌忾,人人递上一封奏书,也足够西厂喝一壶了! 所以,等到合适的时机,必能将西厂一脚踹开!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最多,三年! 道路基本修通之时,就是那王立的死期! 当然,也有可能……只需两个月! 哼! 此刻,“强龙”与“地头蛇”各怀鬼胎,暂时达成了一致意见。 然而,因为各自的局限性、视野、目的与魄力的不同,胜负早已注定。 最让王立欣喜的是,在几年之内,不用“分期返还”朱至澍的银子了! 因为,为了给西厂压力,朱至澍一再强调,必须尽快拓宽道路! 二人的初步协议上,利润的分配的起始时间,是从“道路打通”之日算起! 朱至澍,自始至终不知道王立的计划! 他从没打算拓宽所有的道路! 只打算拓宽五莲峰至叙州府的二百里山道! 这项工程,只要规划合理,只要人力充足,只要火药的用量能有保证,最多一年就能完成! 所需的资金,最多也就七十来万! 所以,可以在朱至澍的眼皮底下,将建昌卫的铁锭,源源不断地运送出川! 就算被他发现,又能如何? 把出川的道路一封,再强迫他给十四位藩王写封书信,就说银子不足,工程被迫停止了! 这样,一切就ok了! 嘿! 藩王,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 他们还能齐聚四川咬我不成? 联名上奏书? 弹劾我? 我去! 那可吓死宝宝了! 我连朱由检都没怕过,还怕你几封奏书? 逼急了,把你们十几个藩王的家,全都提前给抄了! 蜀中的各个郡王将军什么的,咱关起门来慢慢抄! 哼! “厂公,山西那边抽的铜线,以及各种各样的奇怪铸铁,全部送到了!” 好!好!好! 苦苦等了两个多月,可算送到了! 只要发电机制作成功,我就可以采遍全国的al矿! 有了精炼的al,就可以用cu置换出au了! 哈哈哈! 第154章 发电机的问世 呵!山西铸铁司的工匠,技术挺不错嘛! 不同粗细的铜线,竟然抽得如此均匀! “厂公,你需要的铜线比较粗,抽起来没什么难度! 你看,小婢衣服上的金线,就像头发丝一般! 这样的金丝,没点本事的工匠,绝对抽出来!” 呵! 金丝! 柳如嫣的衣服上,花瓣图案的周围,确实是金丝妆点! 本来,她的服饰是非常朴素的! 只因经常出入于丝织厂,为了改变那些织工的价值观,这才开始穿金戴银! 这两年,可能是大量的白银涌入大明,金与银的兑换比例,已经上升到一比十! 不少的织女,会用自己赚取的银子换成黄金,打造成耳环吊坠或戒指什么的。 相互间的攀比心理,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这样的女子,若是没个十两银子的聘礼,没个几件高档嫁衣,绝对不会出嫁! 当然,更多的女子虽有攀比之心,却还是比较理性的! 她们仍不在乎聘礼的多少,而是看重男子是否勤劳肯干! 此时的四川辖域内,随便找个作坊或工地服徭役,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纯收入! 夫妻二人,只要不乱花钱,两年时间就能存下四十多两银子! 这笔银子,也能打造成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 戴在身上,又不会减少! 也相当于存钱! 存,存! 大明的百姓,都喜欢存银子! 哼! 等你们存得差不多了,就是我祭出“大杀器”的时候了! “呼……” 王立长舒口气,终于站起身。 满头大汗! 三十多斤的铁制“硅钢片”,终于跟转子镶嵌成一个整体! 这个时代没有真正的“硅钢片”,只能用“生铁”充当铁芯! 效果或许比不上硅钢,却也差不了多少! 不同大小的磁石,早就打磨成圆弧状! 发电机的其它部件,早就组装好了! 甚至,巨大的水车也准备好了! 就屹立在锦江河边! 只差转子了! 然而…… 足足捣鼓了半个月,试过不同粗细、不同匝数的铜线,发电机仍然失败! 没有电灯,没有电压表或电流表,王立还是十足地肯定,确实是失败了! 因为,发电机输出端的两根铜线,就算全部叼在嘴里,也没有半点“麻麻的感觉”! 见鬼了! 发电机的原理和结构,应该是非常简单的! 我这个曾经的物理学霸,竟然搞不出发电机? 靠!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厂公! 朱大典、黄龙与吴三桂力克登州城! 毛承禄、陈光福、苏有功等人尽皆被擒! 不过,孔有德和耿仲明逃到了旅顺! 黄龙正在率部追击!” “靠!” 王立蹭地弹起身,满腹疑惑:“我一再叮嘱黄龙,要严密封锁海面! 这家伙,当耳边风了? 竟然,让孔有德给逃了? 到底干什么吃的?” 宋哲刚要回话,王立又问道:“这是啥时候的消息?” “额……这封信,是五月二十五日发出!” 呃…… 算算时间,距今已有一个多月! 像这种“不太要紧”的情报,一般是首先送往南都,然后累积半月,再一并送往四川。 这是因为,路程实在太远! 不值得为“不要紧”的情报浪费太多资源! 王立关心的,并非情报的延误,而是明军足足筹备了三个多月,这才围攻登州城! 若是换了自己,去年就攻下了登州! 哪容他孔有德如此嚣张! “厂公,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登州城的城墙,比京师的城墙还要坚固! 就算是最新的红夷大炮,也无法将其击垮!” 宋哲的解释,王立自然不信。 红夷大炮都击不垮,除非是厚实的铁板铸造! “厂公,你可别忘了:登州城的城墙,是孙元化担任巡抚的时候,特别加铸的!” 我去! 原来如此! 孙元化,本来就是搞大炮的! 各种大炮的破坏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亲自加铸的城墙,能够抵挡红夷大炮的轰击,并不奇怪! 靠! 我为何要生气? 孔有德那厮能渡海逃到旅顺,并且最终投奔皇太极,是历史的必然! 此时的生气,不过是明军“错失良机”罢了! 可是,如果没有“错失良机”,大明王朝的命运,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不,绝不可能! 历史不可能改变! 罢了! 朱由检去不去煤山,关我屁事? 还是赶紧做我的发电机要紧! “厂公,还有一封剿贼的情报……” “赶紧的,挑要紧的念!” 王立实在不想管那些破事儿,翻来覆去地查看发电机。 “呃……川军总兵邓玘,射杀义军首领王自用; 后,总兵杨遇春率军追击,中伏而死; 义军用其旗,诱杀川军各路兵马,致使川军全线溃败; 参将马凤仪被流贼败于候家庄,生死不明……” “罢了,知道了!” 王立随口回答着。 总感觉心烦气躁! 想排查发电机失败的原因,却毫无头绪! 确实是心烦气躁! 川军的溃败,其实早有预见! 这,不是出于历史的上帝视角! 川军的几位总兵,王立压根儿就没听过,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命运! 之所以预见到川军的溃败,是因为他们的装备实在太差! 朱由检拨来的二十万银子,被各级官员贪了个精光! 真正用在川军身上的银子,恐怕不到两千两! 此川军,非彼川军! 王立总觉得,如果自己做点什么,川军就不会溃败! 出征之前,甚至是出征的当日,如果给他们几千两的军饷,就不会败得这么惨! 可是,历史始终无法改变! 就算给他们十万两,甚至百万两的军饷,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对了,曹文诏有没有消息?” “有,有很多! 曹总兵一直在回报消息!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 流贼流窜于河南和山西之间,曹总兵总能所向披靡,大杀特杀!” 好! 只要曹文诏不出事,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些战五渣的流贼,还奈何不了他的铁骑! 只需在关键的时候,把曹文诏调回四川就行! 自己的麾下,有袁崇焕和曹文诏,有武艺高强的陈王廷和朱可贞,应该没人可以奈何自己了! 咦,不对啊! 如果没有自己,历史上的袁崇焕,早就化为冤魂了! 还有那个“水太冷”的钱谦益,也没机会投降清廷了! 历史,还是有一丝丝的改变嘛! 不过,就算保住了袁崇焕,他也没有上阵杀敌的可能了! 钱谦益虽被除掉,却敢变不了清军的入关! 所以,这些细微的改变,还不足以改变历史! 咦! 这些铜线…… 我去! 这些铜线,全都是“光溜溜”的! 绕上去之后它跟“硅钢片”之间,是完全导通的! 每一层、每一匝,彼此间也是短路的状态! 就算绕个几百几千匝,又有什么鸟用? 发电机或电动机的铜线,应该是外表绝缘的漆包铜线! 哈哈! 终于找到原因了! 物理学霸,果然不一样! 欣喜之余,搂着柳如嫣猛亲了一口! 不过,心里马上又凉了! 漆包铜线,应该怎么做? “厂公,你说的“漆”,是石漆还是油漆?” 呃…… 我哪知道什么漆? 这时代,都有些什么漆? 石漆……没听过! 油漆,见过! 许多高档的木制家具,全都涂上了一层油漆! 油漆! 有个“油”字! 想必,应该可以绝缘! 那个谁,把城里的木工工匠全部找来! 所有的铜线,全都涂刷一层油漆! …… 呵呵! 刷上油漆的铜线,就是不一样! 只绕了十几匝,舌头就有麻麻的感觉! 再绕十几匝,不敢用嘴巴去测试了! 绕到七八十匝,手上有麻麻的感觉了! 改用稍细的铜线,绕个四五百匝,不敢轻易用手触碰了! 估计,应该有三十六伏了! 只是,电流有多大,无法确定! 罢了! 换两个更大的磁石,换更大的铁芯,再用更粗的铜线! 绕个七八百匝! 你们几个,赶紧拉绳子,让转子转起来! 转得越快越好! 我去! 那个测试电压的勇士,叫什么名字来着? 真的叫不醒了么? 罢了! 给他的家人,发放两千两银子的抚恤金! 你们几个,赶紧把发电机抬到河边! 按我画的图纸,把它与水车组装在一起! 什么? 那个勇士醒了? 正好! 银子不用发了! 什么? 你们都没听过“铝矿”? 那种白白的,就跟银子差不多的,却又比银子轻得多的铝,你们都没听过? 靠! 没有铝矿,我怎么炼制高纯度的al? 又如何用al与cu置换出au? 对了,拿破仑! 历史书上说,拿破仑曾经用过铝碗! 那个谁,赶紧出海找找拿破仑! 我去! 不用去了! 拿破仑那家伙,要在一百多年后才出生! 呜呜呜…… 想置换出黄金,彻底没戏了! 花了三个多月时间,辛辛苦苦搞出的发电机,还能有啥用? 我可造不出电灯,那玩意儿要抽真空的! 留声机,电影,电话,电报,我全都不懂! 听说,要用到电子管或晶体管,我可造不出来! 雷达! 呵!连飞机都没有,造它干嘛? 再说了,我也不懂啊! 呜呜呜…… 这个废物,到底有啥用? 难道,只能用来电鱼? 我去! 我差那几条鱼么? 还是用钓的才有乐趣嘛! 电椅? 切! 那玩意儿,跟北镇抚司的诏狱相比,差远了! 电动汽车? 不行! 发电机的效率本就不高,电动机的效率也高不到哪去! 而且,这时代没有电池! 谁家的电动车,拖着电线满山跑? 要不,电解水,做个氢气球? 切! 我又不是小孩子,玩那东西干嘛? 氧气? 呵!我也没什么用啊! 哈哈! 谁说只能电解水? 我电解食盐的溶液,直接获取烧碱不行么? 从效率来说,总比用石灰水强得多! 石灰水中氢氧化钙的含量,实在不敢恭维! 对,废物利用嘛! 就用它做烧碱,看看效率再说! 第155章 就算烂掉也不降价! 卧勒个去!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用电解食盐的方式做烧碱,效率比以前高多了! 只需两天两夜,就能搞到一大缸的烧碱溶液! 这浓度,相当于以前的几十缸! 既轻松又省事儿! 肥皂作坊的徭役数量,可以省下八九成了! 只可惜,锦江的水流并不快! 顶大的水车,只能通过齿轮变速,勉强带动一台发电机! 如果造个更大的发电机,找个水流湍急的大河,电解食盐的速度还会更快! 嗯! 青城山那边的泯江,或者五莲峰那边的金沙江,水流非常湍急! 把肥皂厂搬到那边,必能事半功倍! 要不,把丝织厂也搬到那边? 脚踏织机的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如果改良一下织机,换成电动的,又会咋样? 反正,不用在乎电能的置换效率! 只要电动机转得足够快,那就够了! 丝织厂的生产效率,又能提高无数倍! 呃……估计不行! 那边的交通实在太差! 运点食盐和肥皂勉强还行,很难满足蚕茧、棉花和成品布料的运输! 还是锦江边更加方便! 锦江可通长江,水文环境非常好! 我去! 真个死脑筋! 把电动机改成蒸汽机,岂不更合适? 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造蒸汽机应该不难? 只是,只知道大致的原理,没见过拆装后的实物啊! 要不,把蒸汽机换成更简单的斯特林发动机? 嗯,这个也太简单了,效率应该不咋样! 要不,用锅炉产生蒸汽,再用蒸汽推动斯特林发动机? 用个,甚至七八个斯特林发动机,同时推动一个飞轮,转速和效率会不会更高? 大概,或许,可能,应该能行! 呵! 我真是个物理的天才! 不愧为中学的学霸! 反正,有的是时间! 画几个图纸,造出来看看效果再说! “厂公,真要把肥皂厂迁到青城山?” “怎么,不舍得啊?” “……” 从柳如嫣的表情来看,她真有些不舍! 能做出各种形状、各种颜色、各种香味的肥皂,她很有成就感! “其实嘛,搬到青城山那边,不用你整天盯着,可以轻松很多嘛! 你想到新的颜色或形状,可以做个样品,让厂里的人照做就行嘛! 而且,你还要安排丝织厂的琐事,已经很辛苦了! 你看你,这段时间瘦了一大圈,我很心疼的!” 安慰一番,柳如嫣的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那……新的肥皂厂建好之后,让吴小兰过去看管,可以么?” “吴……吴小兰?”这个名字,王立很是陌生:“吴小兰是谁?你为何要推荐她?” “厂公,你怎么给忘了? 半年前,在府外卖身葬父的女子,就是吴小兰嘛! 她学东西非常快,而且心灵手巧! 好几种形状的肥皂,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她还会雕刻木模,在每一个肥皂上烙出栩栩如生的花纹! 还有,咱们所有肥皂的包装纸盒,上面的花纹都是她设计的!” “既然你如此看好她,就按你说的办!” “多谢厂公!嘻嘻…… 对了,她在肥皂厂的时候,妾身给她涨到了每月五两银子!你不会怪罪?” “切!你说哪去了? 肥皂厂和丝织厂都是你在打理,本就该提拔一批能干的人帮忙嘛! 像吴小兰那样的能人,每月给她三十两都不过分! 厂里的一切,你看着办就行,无需向我汇报的!” 说到这里,王立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柳如嫣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几天前,你不是来红了么?这会儿,完了没有?” “厂公勿急!”柳如嫣轻手推开王立,妩媚一笑:“妾身这就去沐浴更衣,很快就过来伺候!” …… 在四川做土皇帝的日子,既舒心又惬意! 时间,转眼来到十二月! 如果是几百年后的隆冬时节,正是各家各户熏制腊肉香肠的时候! 各地养猪场的两万多头猪,早就出栏了! 挨到十二月时,最大的已经长到四百多斤! 稍小一点的,也有二百多斤! 按几百年后的消费水平,六百多万人吃两万头猪,三百比一的比例,应该供不应求了! 然而,王立却傻了眼! 除了那些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普通百姓很少有熏腊肉的! 两万头猪,估计很难卖出去! 要是继续养着,每天的食料是个天文数字! 就算全部喂红薯青草,囤积的食料也撑不了多久! 最可气的是,这时代的交通实在落后! 走最便捷的水路,到了南都也得一个月! 在路上,那些大肥猪全都要饿死! 全部杀掉做成腊肉,确实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问题是,四川地区的百姓,消费不了那么多! 四川之外的其它地方,都不喜欢烟熏的味道! 唉! 又砸手里了! 卖又卖不掉,养着又亏钱! 全部杀掉可省食料,猪肉却无法长期保存! “厂公,我认为……猪肉难以销售的原因,是价格太高了! 每斤五百钱的价格,富户们吃得起,但能吃多少? 对百姓们来说,两斤猪肉就是一个月的薪酬! 他们实在是买不起啊! 唉!如果蜀中的六百万百姓不买,咱们就只能亏本了!” “厂公,宋指挥使说得没错! 如果咱们降至一百钱一斤,应该很快就能卖光! 这个价格,咱们还能保本!” “厂公,事不宜迟啊! 如果再不降价,开了春之后更没人买,咱们真要亏钱了!” “不,绝不降价!” 王立摇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猪仔全部饿死,就算猪肉全部烂掉,也不能降价一个铜板!” “厂公,这样……似乎不妥?” 柳如嫣犹豫了许久,柔声劝道:“百姓们,早就把厂公当成了圣人! 如果咱的肉烂掉也不降价,百姓们都会说厂公“为富不仁”呢! 要是这话传到京师,恐被百官们借题发挥啊!” “厂公……” “不必再说!就算烂掉,就算全部掩埋,我也绝不降价!” 王立的态度坚决,众人虽不理解,却也不再劝说。 确实,不能降价! 这是个经济学问题,也是人性的问题! 这就像后世的“资本家”,宁愿把牛奶倒入河中,也不降价一样! 道理很简单:如果,今年因为销售不出去降价了,明年也会销不出去! 届时,百姓们都不会以市场价购买! 他们必会等待第二次的“因为难以销售而降价”! 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所以…… 不过,可以“按揭”嘛! “马上往各处的工地作坊派出快马,就说……凡是今年“不间断”服徭役的百姓,可以以二百钱的价格,不限量地“预购”猪肉!” “预……预购……” “没错,就是预购! 猪肉的价格,仍是每斤五百钱! 不论“预购”多少,只收一百钱! 余下的钱,明年服徭役时按月扣除!” 这话一出,几人全都傻了眼! 又惊又疑! 猪肉,还能这样卖? 细细想来,好像真的可以! 因为,马上就过年了,各处的工地和作坊,即将全面停工! 届时,家里还有茅屋或父母的百姓,都会回家过年; 卖掉了家中房屋和宅基地的百姓,都会拖家带口住在作坊的“宿舍”里!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工地和作坊不再提供一日三餐! 今年,“不间断”服徭役的百姓,大约有八十多万! 就算每人“预购”五斤,只也需付五百钱的“预付款”! 这价格,家家户户都买得起! 这批百姓,如果没有重大的变故,明年也会“不间断”地服徭役! 预购五斤,余下的二两银子,如果按十个月分批扣除,每月也才二百钱! 如果,这些“长工”们真的能每人“预购”五斤,那就是四百万斤! 按每头猪平均三百斤计算,那就是一万三千多头! 余下的七千头,就算全都饿死掩埋,也能赚回一百六十余万! 嗯,这主意好! …… 没错,这主意真的不错! 服徭役没有间断的百姓,有了“特殊福利”之后,纷纷帮助其他的百姓“预购”猪肉! 毕竟,价格“看起来”很便宜! 这个春节,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购买了猪肉做年货! 帮着杀猪的百姓,更是乐得喜笑颜开! 虽然没有工钱和“工作餐”,但所有的“猪下水”和边角料,全都低价处理给了他们! 转手卖掉,马上就能挣钱! 于是,蜀中各地,到处都是熏制腊肉香肠的青烟! 百姓们欢天喜地,王立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反正,每斤五百钱的价格,一个铜板都没少! 大不了,就亏点利息嘛! 咦? 不对啊! 蜀中各地的秸秆,都被百姓用作柴火烧掉了啊! 各州各府,全都在熏腊肉香肠啊! 为何一觉睡醒,仍是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 我去! 那些说焚香秸秆污染环境的砖家们,统统给我站出来! 看我不打死你! “厂公,还是有三千多头没有卖掉啊!” “好办!挑五百头最肥的,杀了! 让西厂的兄弟们过个好年! 剩下的二千五百头,也杀了! 下水、边角料和猪骨,你自己找地方卖掉! 能卖多少算多少,算作你女儿满月的红包! 剩下的肉,全部装在坛子里,运到南都去卖! 明年,养猪坊继续扩建! 争取出栏五万头!” “呃……多谢厂公!” 宋哲满脸欢喜,突然又眉头紧皱:“装……装在坛子里?厂公,你没有说错?” 宋哲一脸懵逼,王立却胸有成竹:“没说错! 按照我说的办法做成“坛子肉”,放个几年也不会坏! 而且,这种“坛子肉”没有烟熏味,就跟新鲜肉一个味道!” 说罢,将写有“坛子肉制作方法”的白纸递给宋哲,嘴角透着自信的笑容。 呵! 路途遥远又咋样? 交通不便又咋样? 运输时间长又咋样? 没有防腐剂又咋样? 我把猪肉做成坛子肉,照样可以卖往全国各地! “厂公,蜀王派人送来请柬……” “靠!” 听到“蜀王”二字,王立瞬间就不高兴了:“那狗日的还想咋样? 说好的“三个月投资五百万”,这都半年了,他才送来五十万! 把我当要饭的了?” 接过请柬,王立越发不悦了:“这狗日的,纳个妾还要大摆宴席? 他是在羞辱我,还是闲得蛋疼?” “厂公!” 身后传来朱至澍的声音:“本王亲自送来请柬,你也不给面子么?” 第156章 蜀王府的鸿门宴 朱至澍纳个妾还要大摆宴席,是否存着什么目的,不能怪王立多想! 因为,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真的不值钱! 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实在很低下! 纳个平民女子为妾,一般就十来两银子! 就算妙龄貌美的,也不过二三十两! 并且, 妾,是用“彩礼”买断的,就跟买个婢女没什么两样! 小妾在家中的地位,也只相当于婢女,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随时会被赶走或转卖! 就算小妾生了儿子,那也不过是“庶子”,要管正妻叫娘,只能继承很少的财产! 所以,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或者男子主动承诺了什么,很少有女子愿意给人做妾! 而家中的正妻则不同,那可是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娶回来,当众拜了天地父母的! 娶妻时大摆宴席,很正常! 拜堂大典上的宾客,要么是亲朋邻里,要么就是试图巴结的“下级”! 纳妾,从来没有摆酒宴的说法! 所以,朱至澍借纳妾为名邀请王立,或多或少都有羞辱的成分,不生气才怪! 最让王立生气的是,朱至澍承诺的一千万两银子,至今没有送到! 派人催了许多次,甚至送去好几封书信,朱至澍仍旧不闻不问! 此时,王立在生气,朱至澍也在生气! “厂公,你承诺的征招十万徭役,承诺的三年之内拓宽所有道路,进度如何了? 本王不是瞎子! 本王在矿区,也是有人的! 这半年里,你只招了五千徭役,只打通了矿区至渡口的二十里山道! 进度,不过六十分之一! 而本王承诺的资金,已经给了二十分之一! 你还敢向本王开口要银子? 本王派人问了无数次,你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就避而不见! 本王都没说什么,你还敢生气?” 朱至澍劈头盖脸一地责问,王立并不生气,呵呵笑道: “王爷啊,如果,你吃饱一顿饭需要五个馒头,那么,你是不是只吃第五个就行了? 前面没吃饱的四个馒头,是不是浪费了?” “……” 朱至澍正在回味这几句话,王立又开口了:“王爷啊,你只看到我打通了二十里山道,就没看到十几万斤的火药? 如果没有这批火药,再多的徭役进了山,又有什么用? 这批正在炼制的火药,不就是你没吃饱的前四个馒头? 还有,在道路没有打通的情况下,如果派十万徭役去往渡口,如何保证粮草的供给?” 这番辩白,有理有据,朱至澍哑口无言了! 此时的建昌卫,完全就是不毛之地! 山路的艰险,生活的困苦,绝非成都平原的人可以想象! 从五莲峰至叙州府一带,山路更加崎岖陡峭,几乎没有扎营的地方! 这一段路,距离矿区八百多里! 朱至澍派去的“监工”,绝不会前往巡查! 而是,整日窝在矿区附近的帐篷里! 每隔十几天,巡查个几十里,然后发一封“飞鸽传书”汇报进度,仅此而已! 所以,在朱至澍看来,王立只修筑了二十里的山路——从矿区至泸水渡口! 照此进度,一千多里的山道完全打通,估计得猴年马月! 他小心地扣着“工程款”,就在情理之中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从五莲峰至叙州府一线,已经拓宽了一百多里! 再过几个月,渡口至长江的道路就基本疏通了! 铁锭从矿区沿山路运往渡口,然后船运至五莲峰改走山路,到达叙州府再改水路! 虽然多了两次中转,但确实是疏通了! 王立好言解释,是因为,还没到跟朱由检翻脸的时候! 此时,没必要跟朱至澍翻脸! 和气生财嘛,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铁锭真正的运输路径,王立小心地隐瞒着! “那……如果按厂公所说,道路何时可以完全疏通?” “三年!” 王立伸出三个手指,沉着又自信:“三年时间,道路必能疏通! 前两年,我要准备足够的火药! 第三年,十万徭役马上进山,一路摧枯拉朽! 王爷啊,如此多的火药,掀翻几座山都没问题,你还担心道路不能疏通?” “原来如此,本王明白了!” 朱至澍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前两年准备火药,就相当于最先入腹的四个馒头,必不可少! 既然如此,炼制火药的工程款,本王给你加到二百万两! 余下的八百万两,等你摧枯拉朽之时,本王再按实际的疏通进度,准时支付给你!” 朱至澍的话,让王立哑口无言了! 想不到,这家伙挺狡猾的! 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一千万的工程款,就像挤牙膏一样慢慢给! 罢了,罢了! 能骗到二百万,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出入四川的道路严防死守,保证银子只进不出,迟早是自己的! “好说,好说,就依王爷之意!” 王立满脸堆笑,扬着手里的大红请柬:“王爷啊,你纳个妾也要大摆宴席,这不是让王妃为难嘛!” “唉!惭愧,惭愧啊!” 朱至澍轻叹口气,阴沉着脸:“就在上个月,王妃因病薨……已经入陵了,本王只好另续良配……” 我去! 原来,他是另续正妻啊! 他原配的王妃沈文君,竟然挂了? 她才四十来岁,不是挺硬朗的嘛,怎么就挂了? 关键是,怎么没人送来消息? “唉!王爷啊,你也真是的! 王妃因病而薨,你就没派人送个信? 没能参加王妃的葬礼,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罢了,罢了! 本王依照大明的新律法,把王妃的丧事从简办理了! 就算是朱氏的宗亲,本王也没有专门通知! 厂公不知此事,不足为奇!” “既然王妃因病而薨,还请王爷节哀! 爷王另续良配之吉日,本厂公必来道贺!” “能请到厂公捧场,本王荣幸之至!到时候,一定要多喝几碗“国窖1631”哦,哈哈哈!” 朱至澍大笑着离开,王立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这其中,问题多多啊! 大明会典里的规定,亲王娶妻的礼仪非常繁琐,好像是在皇宫里举行? 不对,蜀王就藩于四川,已经二百余年了! 在皇宫里娶王妃的,是就藩之前的各路藩王! 可是,还是不对呢! 按照明朝的礼制,亲王的正妃因病而薨,理当上报礼部,由朝廷追尊谥号! 朱至澍另娶王妃,也应该按礼制上报礼部,由朝廷赐予金册和封号! 这些,都没有! 自从“合作开矿”之后,因为筹集资金的需要,朱至澍与多位藩王来往密切! 蜀王府的人员出入四川,以及蜀王府的书信出入四川,再也没有严密封锁了! 然而,朱至澍丧事从简也就罢了,另娶王妃这种大事,也不上奏朝廷? 古怪!实在古怪! “沈文君之死因,其中必有古怪! 五日之内,务必调查清楚!” “喏!” …… 因为各自的利益,王立与朱至澍之间的仇怨,很难轻易地化解! 就算刚入四川之时,王立也刻意跟“姓朱的”保持着距离! 二人“合作开采铁矿”之后,因为有着共同利益,看起来一团和气了! 其间,朱至澍多次来到锦衣卫府,只带四五个随从,对王立非常放心! 然而,王立却时时刻刻提防着,从没进过成都城,更没去过承运殿! 在这年底之际,朱至澍适逢大婚,并且亲自送来请柬,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 但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这一刻,王立在调查蜀王妃的死因,朱至澍也在忐忑不安! “父王!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只能破釜沉舟了!” 朱平樘话音刚落,朱平樻接着说道:“父王!兄长说得对!只要将那死太监诱至王府,定叫他插翅难飞!” “没错!他有骑兵又如何?他人多势众又如何? 父王大婚之日,他能带多少人进城? 又能带多少人进王府? 这一次,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 朱至澍把心一横,拳头捏得咯咯响:“敢动我朱家的人,敢动我朱家的东西,他死得不冤! 平樘,王府的兵马部署,由你亲自负责,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父王放心,孩儿已经安排好了! 五百精兵全部伪装成家仆,没人会察觉! 只待戌时正点,礼炮鸣响之时,他们就一拥而上! 就算用死人去压,也能压死那死太监! 与此同时,各路郡王同时起兵,直奔宁王府! 只要干死了王立,锦衣卫再多,也将群龙无首! 事成之后,由张巡抚出面斡旋,必能平息事端!” “很好!”朱至澍点点头,冷冷一笑:“南都那边,也要部署得天衣无缝! 天音阁的那个……那个柳如是,除她之外,不留一个活口!” “父王放心,几位叔伯办事稳妥,必不会走漏风声!腊月二十八,两地一同起事,大事必成!” “甚好!” 朱至澍激动得猛拍桌子,愤愤骂道:“狗日的死太监!敢在本王头上动土,死得不冤!” …… “哦?那个蜀王妃,真的是因病而卒?” “确实如此! 她的肺痨,持续十多年了! 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了! 另外,听说,朱至澍的婚礼十分隆重! 除了张巡抚和十几位布政使、按察使、参政和主事之外,各州各府的官员和朱氏宗亲,都会前往恭贺! 不过……” 说到这里,宋哲话锋一转:“不过,婚礼的当日人员复杂! 为了安全起见,厂公……还是不要前往才好……” 宋哲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在朱至澍大婚的当日,王立不可能带领太多的锦衣卫前往! 能进入蜀王府的锦衣卫,更是少得可怜! 如果朱至澍趁机发难,很难全身而退! “厂公,宋指挥的担心不无道理!” 王立正在举棋不定,柳如嫣又说话了:“厂公啊,朱至澍在腊月二十八大婚,确实是个吉日! 但是,这个日子紧邻除夕啊! 从路程上来说,前往恭贺的各州各府官员,以及许多的郡王、将军、县主县君什么的,很难返家过年! 朱至澍如此着急,实在不太正常!” “没错,他急着大婚,确实不正常!蜀王妃确切的死因,还需继续深挖!” 王立神秘一笑,满脸自信:“其实,你们全都误会了! 我担心的并非朱至澍发难,而是除掉他之后,如何向万岁爷交待! 他好歹是个亲王啊! 还是万岁爷的叔叔辈! 就算有张汉儒的见证,咱们也不好下死手啊!” “报……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秉笔太监曹化淳、随堂太监高起潜、方正化和张彝宪, 奉万岁爷之命入蜀,巡查试点变法之诸多事宜! 属下前来汇报时,诸位公公已在奉节! 从路程上看,几位公公后天就能抵达成都府!” “我去! 万岁爷他……把我盯得也太紧了! 这才半年不到,又派人过来巡查了? 不过嘛,后天……” 王立心头一喜,突然放声大笑:“这几个家伙,来得太及时了!赶紧派车马去迎! 后天正午之前,务必将他们接到锦衣卫府! 此行,必须严格保密! 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喏!” 第157章 赶紧把白银换成黄金 朱由检远在京师,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四川,特别是曹化淳回京之后。 这不,不到半年时间,又派来了更高规格的“巡查组”——他最信任的王承恩和曹化淳,全都来了! 照这样下去,恐怕下一次的巡查,朱由检要亲自上阵了! 凑巧的是,在“巡查组”抵达成都府的前一天,魏忠贤也到了! 跟魏忠贤一同到来的,还有贸易大亨郑芝龙! “什么?倭国要海禁?” 王立心头一紧,郑芝龙也忧心忡忡:“据可靠情报,德川幕府即将颁布法令,禁止倭国人出国贸易,并且禁止海外的倭国人回国! 如果禁令正式实施,我的贸易额得减少五分之一!” 郑之龙刚刚说完,魏忠贤又忧心忡忡地说道:“从福、浙二省的商港来看,今年的出口贸易大幅下滑! 据言,西洋各国的冲突持续加剧,好几个国家打得昏天黑地! 大明与马尼拉的商品贸易,更是陷入全面停顿的状态!形势,不太妙啊!” 两人的话,让王立眉头紧锁。 按照往年的惯例,两处商港的贸易数据,要等到次年的一月份才会送到。 此时,王立对“贸易下滑”还一无所知! 对于倭国的“锁国令”,几乎闻所未闻! 然而,欧洲各国的“三十年战争”,王立还是略有耳闻! 那是公元1618年至1648年,由罗马帝国内战引发的欧洲各国大规模混战! 而大明对外贸易的“西洋诸国”,正是欧洲! 欧洲诸国的混战,是否由“小冰河期”引发,王立无从考证。 但是,却想起一个恐怖的名词:银荒! 据后世的史学家所言,大明“隆庆开关”之后的几十年,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白银,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大明! 这,还是大明朝廷严格限制贸易规模的情况下! 然而,这几年,福、浙二省的商港没有任何贸易限制! 大明输出到西洋各国的商品,以及流入大明的白银数量,比“隆庆开关”时期多了百倍不止! 欧洲诸国的“三十年战争”,就算与“小冰河期”没有关联,也与“银荒”有莫大的关系! 据说,同时期的大明,银荒现象更为严重! 想到“银荒”两个字,王立苦笑不已! 这个彻头彻尾的“各科”学渣,除了知道“银荒”二字,并不知道更多的金融知识! 只知道,大明不是产银大国,却稀里糊涂地以白银做了“货币”! 这个“学渣”也知道,当“银荒”现象发生之时,就相当于“货币供应不足”——以白银作为交易货币的国家,必会出现一系列的经济问题! 具体会出现什么问题,那就一无所知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只是对外贸易的下滑! 对此,王立只能摇头苦笑! 魏忠贤和郑芝龙不会知道“银荒”一词,也只能摇头苦笑——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寄望于明年的贸易了! 几碗酒下肚后,王立似乎想起了什么! 既然全球的白银大多数流入了大明,那么,大明又如何发生了银荒? 银荒,就是银子不足嘛! 具体来说,是市场上流通的银子不足! 呵! 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大明的官员和百姓,都喜欢“存银子”——只要银子到了自己手上,基本上只进不出了! 自己也一样! 一亿多两的白银埋在岛上,还在不停地往岛上埋! 这样一来,不闹银荒才怪! 此时的银荒,是全球性的问题! 史学家说的话,肯定是权威了! 只可惜,银荒会引发什么,真的不知道! 想来,应该是贸易下滑,钱更加难挣! 银子,就是现在的“货币”嘛! 同时,银子也是贵金属! 哪怕是几百年后,它仍然有自己的价值! 嗯,管他呢! 继续捞,继续埋,只要我不亏本就行! 不过嘛…… 好像,好像在几百年以后,黄金才是全球的“硬通货”? 我去! 光顾着埋银子,怎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个时代的黄金,还不是世界各国的货币! 之所以比白银值钱,是因它的稀缺性! 那么,是不是应该把银子挖出来,全部换成黄金? 嗯,这是必须的! 在自己穿越以前,一克黄金的价格,好像是四百元左右! 同时期的银价,不过八九块钱一克! 兑换比例,高达四十比一! 而现在的金银兑换比例,不过十比一! 要是在前几年,还有五比一,甚至二比一的超级实惠价! 还有啊,白银的密度太低了! 如果换成黄金,丁点大的一小块,就是好几斤哦! 存储黄金,比存储白银方便多了! 嗯,就这么办! 必须的! 那个谁,把我的银子全部挖出来,全都换成黄金! 赶紧的! 如果国内的黄金不够换,或者兑换起来不划算,就运到国外去换! 咱家的天音阁,优先收取黄金! 还有,咱家主打的丝绸、烧酒和白糖,运到国外的时候,尽量以黄金做交易! “厂公,你是疯了? 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了? 全都换成黄金? 那玩意儿,除了打些发钗、手镯、戒指什么的,还有个屁用?” “呃……没错,我就是喜欢黄金! 那句话咋说来着,“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书上可不是说的“白银屋”哦!” 王立呵呵一笑,轻易地糊弄了过去。 魏忠贤和郑芝龙,还以为他是喝醉了,没有当回事儿! 其实,王立很想向他俩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两百多年后的“鸦片战争”或“甲午海战”,国外向清廷索赔的东西,仍然是白银嘛! 自己把白银换成黄金,只因几百年以后,黄金是个“硬通货”! 而且,黄金与白银之间兑换比例更高! 仅此而已!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白银全都兑换成黄金! 还是要留个几百万两,购买材料、发放薪酬或者上缴赋税嘛! 而且,那么多的白银,没个几年,不可能全部兑换完成! 酒饭过后,郑芝龙领着人马,马不停蹄地参观酒坊,考察丝织厂,一刻也没有浪费。 魏忠贤则把王立拉到一旁,满脸堆笑:“王公公啊,你给我的几首歌,始终没能闯出名堂啊! 那个顾横波的嗓门,好像真不适合唱歌啊! 王公公,可否帮我再写几首新歌? 我想让寇白门试一试!” 呵!这就对了嘛! 在我的记忆中,顾横波本就不是歌妓嘛! 想让她唱歌为你挣钱,那不是痴人说梦? 可是,历史上的柳如是,好像也不是歌妓? 她唱出的歌,为何就能名震秦淮? 在柳如是之前的教坊司歌妓,不也名震秦淮了? 只不过,她们嗓门虽好,却很快就被人遗忘! 这,应该是“包装运作”和“时运”方面出了问题! 她们的几十首“成名曲”,被朱由检抢走版权之后,全国的青楼都在传唱! 比她们优秀的歌妓,比她们嗓门更好的歌妓,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这么一来,她们没能闯出名堂,就在情理之中了。 柳如是之所以名震秦淮,完全是靠天音阁“包装运作”和“时运”! 《厚德载物》、《月满西楼》、《不见故人来》和《周郎顾》,本就是给她量身打造! 而且,她的样貌本就清纯甜美! 几首歌只有她一人能唱,不出名才怪! 此刻,魏忠贤的眼中,既有对顾横波的失望,又有对寇白门的期待! 此时的寇白门,才九岁! 魏忠贤急着让她挣钱,这也太残忍了! 不过,那句话咋说来着,出名要趁早嘛! 九岁,也有九岁的优势! 寇白门精通音律,在歌唱方面的前影,应该比顾横波有优势! “魏公公,我可以帮你写一首歌! 能否让寇白门闯出名堂,我不敢保证!” “好说,好说! 那就有劳王公公了! 不过,以咱俩的关系,就别提什么独家授权了!” 魏忠贤满脸堆笑,王立眼珠一转,哈哈笑道:“就是嘛,咱俩之间还要谈银子,那就见外了! 你,给五十万两的黄金就行……” 提到黄金,魏忠贤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 王立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嬉皮笑脸:“如果魏公公不介意,可以把顾横波的卖身契转让给我嘛…… 如果魏公公慷慨,再加几幅名画……” “啪!” 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魏忠贤把心一横:“只要寇白门能闯出名堂,把顾横波送给你也无所谓! 至于名画嘛,你去我的府上随便拿,看上哪幅拿哪幅! 若说金子……王公公,你真不够朋友……” 魏忠贤不像在说谎,王立顺势说道:“既然魏公公把我当朋友,那就不要金子了! 你府上的名画,我这就找人去拿哦? 真的派人去拿哦……” 王立一直没提《清明上河图》,并且仔细地察言观色。 庆幸的是,魏忠贤对自己珍藏的画作,好像真的不在意! 或许,他早就忘了《清明上河图》! 又或许,在他的眼中,这幅画只值几万两! “我说过,你看上哪幅拿哪幅! 不过,如果寇白门不能闯出名堂,你就别想要顾横波的卖身契!” “好说,好说!” 王立陪笑着举起酒碗,心头却在暗自思索。 这会儿的寇白门,才九岁啊! 如果《厚德载物》由她首唱,必会像柳如是那样,一炮而红! 然而,她的年纪实在太小! 适合她的歌,恐怕只有“儿歌”! 找一首曲调简单、朗朗上口的儿歌,很容易! 然而,要用“儿歌”吸引众多风流士子的眼球,不容易! 不过嘛,在顾横波名震秦淮之前,能得到她的卖身契,花点心思也值了! 王立在冥思苦想,魏忠贤自然欣喜。 放下酒碗,若无其事地说道:“王公公啊,我在前往成都的船上,听说有人秘密潜入南都! 这些人的目标,恐怕是你的天音阁啊!” 我去! 你个好死不死的魏忠贤! 这么大的事儿,为何现在才说? 第158章 变法之后的新气象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 你留在南都的陈安俊,连司礼监和忠勇营的人都敢杀,确实是个人才! 有他看着天音阁,没人敢放肆! 况且,我收到消息之后,已令崔呈秀在天音阁的周边警戒! 所以,你不用考虑南都的事,安心给我写歌才是!” 从魏忠贤的眼神和语气来看,不像在说谎! 王立却在纳闷了! 在南都那边,有陈安俊和孙济仁两个“百户”; 再加上西厂的威名,普通人绝对不敢造次; 此时的朱由检正需要自己,他没理由动天音阁; 内阁首辅温体仁,也没理由动天音阁; 被革职还乡的周延儒,应该没那个胆; 南都的兵部尚书申用懋,曾与天音阁和东西二厂闹得很不愉快; 最有可能使绊子的,必是此人! 当然,与朱至澍关系密切的十几个藩王,也有这样的能量!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在明,敌方在暗! 魏忠贤虽有安排,却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别人手上! 来不及派遣兵马,至少可以提醒他们一下,以免措手不及! 于是,几只信鸽腾空而起! …… “巡查组”的到来,魏忠贤早就知道。 但是,魏忠贤秘密来到成都,“巡查组”并不知道。 明日的朱至澍大婚,魏忠贤毫无兴趣。 他来成都的目的,只是询问“贸易下滑”的应对办法,顺便拿到适合寇白门新歌。 对于谱曲配乐的过程,魏忠贤更没兴趣,在旁边看了没多久,人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两个时辰后,这家伙却匆匆跑回。 “王公公,锦江河边那些百姓,四人一桌玩的是啥啊?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麻将呗!” 王立淡然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那玩意儿不适合收税,你学了也没用!” “不!” 魏忠贤摇摇头,目光异常坚定:“那玩意儿可以收税!而且,还能收很多!” 切! 王立不屑地呸了一口,懒得跟魏忠贤讨论这个问题。 此刻,魏忠贤想把麻将移植到南方,然后想办法收税,这个想法的本身并没有错! 但是,想在南方普及开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其实,王立在四川推广麻将,确实是为了抽税! 只不过,不是现在! 河边的小麻将,一局也就几文钱的输赢,能抽多少税? 只有等它普及之后,将其搬入赌场,那才是抽税的时候! 此时的四川,正好滋生了“打麻将”的土壤! 因为,百余万的四川百姓,已经成为全职的“雇佣工人”! 他们手上有些银子,有稳定的收入,而没有土地的束缚! 每日做工六七个时辰,余下的时间,不可能全部用来睡觉! 不打麻将消遣一番,很可能聚众闹事! 这天寒地冻的,许多百姓却不顾严寒,故意把麻将桌移到河边,正是展示自己优越感! 因为,能有时间打麻将的人,能有钱打麻将的人,都是有稳定收入的人! 让那些起早贪黑,年底也不敢休息的“农夫”羡慕不已! 在麻将的刺激下,很多还在观望的百姓,纷纷将自己的土地转让给西厂,成为了“不间断”服徭役的“雇佣工人”! 刚到四川的时候,王立只想当个大地主。 不久之后才发现,自己不仅是个大地主,还是个资本家! 记得教科书上说过,国外的资本家将“农奴”变成“雇佣工人”,是用暴力驱赶的方式,强行收走农奴的土地! 这,是一个血腥暴力的过程! 而自己,在无意之间,竟然是用的和平方式,让百姓们主动出让自己的土地! 还被百姓们尊为圣人,感恩戴德! 所以说嘛,时也,运也! 赚钱的机会来了,啥都挡不住! 悠扬的乐声响起,魏忠贤仍在思索着如何抽税,并没有过多在意。 然而,歌妓婉转明快的唱腔和唱词,让魏忠贤的眼睛猛然一亮! “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 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能将夙愿偿; 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 这首从后世盗来的《兰花草》,就跟《厚德载物》一样,并没有青楼歌曲应有的脂粉味! 但它的配乐和唱词,却能让人心旷神怡,忘却世间的烦忧! 如果从九岁女娃的口中喝出,更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好,就这首! 王公公果然是神人啊,哈哈哈!” 魏忠贤激动得猛拍大腿,仿佛看到了天仙阁的财源滚滚! 确认唱词和乐谱没有错漏之后,魏忠贤一刻也不愿多留。 爽快地扔出一叠银票,带着乐妓和歌妓匆匆离开。 …… 明日,就是朱至澍的鸿门宴! “巡查组”的及时到来,让王立暗喜不已! 如果这家伙敢于攻击锦衣卫,就算不是谋反,也会触怒朱由检! 到时候,如果这家伙死于混战之中,很合理? 他的两个儿子也死于混战之中,也挺合理! 那么,按照大明的亲王继位顺序,朱至澍的蜀王之位,应该传给他的三儿子朱平棕! 这家伙才九岁,再也没了号召力和领导力! 蜀中的朱氏宗亲,就变得群龙无首了! 从此之后,他们只能乖乖地龟缩着! 只不过,前去迎接“巡查组”的锦衣卫,竟然没有接到人! 据说,“巡查组”在简阳县水域自行登岸了! 不必说,这些家伙又去百姓家里暗访了! 确实是暗访! 这群太监和忠勇营的侍卫,竟然伪装成行商的马队,兵分四路,前往百姓家里“问路”去了! “几位公子,你们想买丝绸,应该去成都城外的丝织厂!简阳这边只是蚕坊,不做纺织的!” 说话的是个妇人,大约三十几岁,只打开半尺左右的院门。 从她手上的木梳和红绳来看,应该正在给身旁的女娃扎头发。 王承恩注意到,妇人手上的红绳,竟然是鲜红的丝织面料! 更奇怪的是,妇人的茅屋破败不堪,她却身穿蓝紫色的绣花厚缎! 厚缎之内,又是土灰色的粗麻面料! 她身旁的女娃,大约七八岁年纪,外衣仍是高档的丝织面料! 这两人的外衣,少说也值六十两子! 与她们破败的茅屋,以及内层的粗麻布料极不相称! 奇怪,实在奇怪! 难道,他们外衣的布料,是仿制的丝织面料? 为何仿得如此逼真? “呃……这位娘子,这是你女儿?”王承恩上前两步,想看清妇人身上的布料。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妇人立刻警觉起来! 小心地堵在门口:“这位公子,你们想买丝绸,应该去成都! 奴家……奴家的男人马上就回来了……” 妇人眼看就要关门,王承恩赶紧别住房门:“这位娘子,请不要误会…… 我是听说……听说成都的丝绸做工不错……想看看你衣服的布料,是否出自成都府……” 说起衣服的面料,妇人的脸上多了几分自豪:“没错,这正是成都府的上等布料! 你们若是去成都府拿货,必能赚大钱!” 话音刚落,妇人趁着王承恩不注意,猛然关上了房门! 王承恩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想轻易放弃。 还想问话,却听得院内小女娃的声音:“妈妈,我又想吃土豆烧排骨了……” “哎呀,你的嘴巴怎么那么馋?不是昨天才吃过嘛!” “妈妈,你记错了,昨天吃的是蒜苗回锅肉! 那个肉好肥的,我想吃土豆烧排骨嘛……” “吃,吃!扎好辫子,妈妈这就给你做! 吃了这顿,不许再吃了哦,要给你爹留点! 要是过年没肉吃,得让邻家笑话了!” “好嘢……” 女娃发出欢快的笑声,乖乖坐在小凳上。 透过门缝,可见妇人慈祥地微笑着,熟练地给女娃扎头发。 让王承恩惊讶的是,妇人身后的屋檐上,还真挂着几块腊肉! 这架势,少说也有七八斤! 在这之前,王承恩走访的另外几户人家,也跟这户的情况差不多! 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有些丝织布料! 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猪肉! 王承恩实在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是四川的山区! 这样的生活水平,几乎抵得上京师的百姓! 一个时辰后,几路暗访的人马聚于县城,更加震惊了! 竟然,三成以上的百姓,身上的外套都是丝绸面料!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竟然比京师的百姓更加灿烂! “几位公公,你们亲眼所见了!我上次回京的预言,真的应验了!” 曹化淳满脸踌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三年期满,四川的大多数百姓,都穿丝织面料! 四川的百姓,不仅不会饿肚子,还能家家户户吃得起猪肉! 那时候,四川一省的赋税,每年不会低于一百万!” 王承恩点点头,方正化却有些疑惑:“曹公公,忠勇营的侍卫,曾经潜入许多百姓家中; 然而,好些百姓的家里,并无太多的余粮! 估计,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在麦熟之前,他们吃什么? 如此情形,你就不觉得奇怪?” “对啊,更奇怪的是,他们并不着急!”高起潜看看过往的百姓,更加疑惑了: “他们能穿丝织面料,为何不挪出点银子,将自家的茅屋翻修一下? 你看啊,好些百姓的住所,估计一年之内就会塌掉!他们为何不着急?” “你们不知道,我却知道! 这些百姓,只是过年期间回家居住一个月!”张彝宪手执一根冰糖葫芦,呵呵笑着进入茶馆:“ 正月十五过后,至少有一百多万的百姓,会前往各处的工地或作坊; 他们在那里有吃有住,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薪酬! 所以,这些百姓不在乎家里的茅屋有多破,更不会囤积太多的粮食!” “作坊?什么作坊?”王承恩一脸懵逼,赶紧问道:“什么样的作坊,能容纳一百多万的百姓?” “呵!你们只是走访百姓的家里,没去城西的砖窑看过么?” 张彝宪把剩下的三个糖葫芦全都含在口中,继续说道:“那个砖窑啊,是我见过的最大砖窑! 至少,能容纳两千多人! 我问过看守砖窑的百姓,蜀中各地,那样的砖窑就有五十多个! 除了砖窑之外,蜀中还有三百多个蚕坊、二十个火药炼制坊、三十多个水泥炼制坊、六个大型丝织坊、两个肥皂作坊! 在叙州府到五莲峰那边,延绵二百里的范围内,还有十万余人的筑路工地! 黎州府那边,也有两万多人的筑路工地、五万多人的大弄型煤矿! 这些工地和作坊,需要多少的百姓去做工? 沱江之上来往的货船,数量不亚于大运河! 再过个年啊,四川很可能比京师还繁华! 万岁爷力排众异,让王公公到四川变法,果然没有看错人! 如果变法成功,如果全国推广,不出十年,大明必将迎来崭新的盛世!” 第159章 不敢说实话 “巡查组”的几名太监,受朱由检信任的同时,对朱由检也绝对地忠心! 通过在简阳的山区暗访,了解蜀中的基本情况后,几人全都踌躇满志。 稍适休息,百余匹快马直奔成都府而去。 王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次日的正午,等到了“巡查组”的到来。 “蜀王大婚?”王承恩愣了愣,连连摆手推脱:“我等皆为太监,若去参加蜀王的婚礼,实在有些不妥! 而且,蜀王只邀请了厂公! 咱们若是贸然前往,有些于礼不合啊!” “不,不,不!” 王立也连连摆手,把几人强按在木桌前:“王公公,此言差矣! 自古以来,不论是皇上的成年大婚,还是各位亲王、公主的大婚,哪一次没有太监的参与? 再说了,几位公公都是来自司监,是万岁爷身边的心腹近臣! 若能参加蜀王的大婚,那是蜀王的荣幸才对! 难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几位公公往外赶? 而且啊,宫廷之外的大婚,不仅有歌舞乐妓的表演,还有民间杂耍的助兴,别有一番风味哦! 几位公公远道而来,一定要看看蜀中的“变脸”绝技,必会大饱眼福哦!” 王承恩还想推托,曹化淳却拉拉他的衣角,然后正襟危坐:“厂公啊,这事儿先不急! 咱们此次来川,是受了万岁爷的重托,不敢有半点马虎!” 说到这里,曹化淳举起酒碗:“我等沿途暗访,所见之百姓无不衣食富足! 想必,变法大成之日,我大明必能国富民强,威震四海! 此,皆厂公之大功! 这碗酒,就预祝厂公新法顺利,不负皇恩!” “呃……小奴奉万岁爷之命入川,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变法大计,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些,是小奴的本份! 今,诸位公公远道而来,我却没能亲迎,实在惭愧啊! 那就借这碗酒,为诸位公公洗尘了!” 说罢,几人各举酒碗,一饮而尽。 王立斟酒的同时,思索着如何将几人诱至蜀王府,张彝宪迫不及待地问话了。 “厂公啊,据我所知,蜀中六百余万的“佃户”完全脱离了土地! 蜀中三千二百多万亩的土地,都是临时征招的徭役在耕种! 如此做法,实在大胆! 可喜的是,蜀中主产的稻米和小麦,竟然比往年增产一倍有余! 如果此法全国推广,不知……如何保证每一亩土地不被撂荒? 又如何保证每亩土地的耕种质量? 也就是说,如何保证百姓们的耕种热情?” 张彝宪的问话,彻底把王立难住了! 自己去年入川,直到现在一年有余,从没有系统的变法计划! 可说是东一榔头西一铲!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捞钱的目的! 四川辖域之内,登记在册的土地是一千八百万亩; 改为雇佣徭役耕种之后,每个县只有一个“小旗”的锦衣卫督工巡逻; 然而,百姓的耕种热情和自觉性非常高,几乎没有撂荒的土地! 这此,应该归功于蜀中百姓的勤劳和纯朴!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么? 直到今日,蜀中各地,三百余万“流民”重新登入户籍,并且自发垦荒一千四百多万亩,还是跟我没有关系? 本来就是嘛! 那些废弃多年的土地和荒地,不会出产一粒粮食,也征不到一个铜板的赋税! 百姓们不顾一切地开垦出来,每亩还要上缴五百钱的赋税! 他们这是闲得无聊呢,还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说,这真是百姓们的自发行为,跟我毫无关系啊! 细细想来,百姓们主动垦荒,主动上缴五百钱的赋税,跟自己的“空头支票”有莫大的关系! 那个,当初,县衙门口的空头支票咋说来着? “自今日起,村民自主开垦的新土地,每亩赋税,每年不超五百钱; 十二年后,这些土地每年的赋税,不会超过二百钱,永不加赋!” 呵! 十二年后,我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后面的张献忠或者皇太极,他们加不加税,加多少税,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这真是我开的空头支票啊! 这些事情,能跟几位公公明说么? 敢跟他们明说么? 张彝宪的问话,不是在为难我么? “呃……这个……几位公公啊,这不是……马上就过年了嘛,咱们还是先喝酒,然后去城里听听曲儿! 这个空头支票……我去……这个开垦荒地的事情嘛,咱们酒后再说,哈哈,来,吃菜,喝酒……” 王立一个劲儿地劝酒,几名“巡查组”太监却不为所动! 看向王立的目光,变得无比凌厉! 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方正化又开了口:“据我等的暗访,四川一省的土地结构,与全国各省皆有不同! 就以几年前的陕西和山西来说,全省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是由百姓在租种! 而四川,厂公出面租种了六成左右的土地,然后雇佣徭役耕种! 百姓的耕种热情,超越了历朝历代的所有省份! 这,对充实朝廷和地方的府库极为有利! 不知,此法可否推广至全国?” 方正化的问题,王立更难回答! 或者说,不敢正面回答! 你说的“六成”,太保守了! 这只是现在,是百姓开垦荒地之后的数据! 在百姓垦荒以前,这个比例是九成以上! 那时候,登记在册的土地,全都在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的名下,由他们直接租给百姓耕种,再收取高额的赋税! 你们再怎么暗访也不会知道,这笔银子,简直就是巨款啊! 实在太诱人了! 我到了四川之后,投入了一千多万的银子“打金融战争”,不仅封锁了消息,还杀了好几个郡王! 好不容易,才得到土地的“独家租种权”和“低价租种权”! 这些事情,我能告诉你们吗? 我敢实话实说吗? 就算有九个脑袋,我也不敢说啊! 还有,全国各省,每亩土地的粮食产量、每亩土上缴的赋税,你们再怎么暗访,也得不到真实的数据! 因为,此时,几乎全国的所有百姓,都是租种别人的土地! 他们只知道,每亩土地缴完赋税和租金之后,自己的所得,只有二百钱至五百钱! 皇室宗亲、富户乡绅和各级官员,全都串通一气了! 他们,会断自己的财路? 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真实数据,岂不是痴人说梦? 朝廷里,每亩一百八十钱的税,他们都敢贪! 去年和今年,没有受灾的省份,各级官员也敢报灾,也敢请求免税! 他们,连朝廷下拨的军饷和赈灾款都敢贪,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还想全国推广? 你到底是做梦呢,还是想逼反所有的藩王? 而且,每个省,“独家租种土地”的人,又该是谁? 你能保证那个人,比我贪得更少? 当然,那个人,可以是朱由检! 要是他真敢这样,就算没有李自成,没有张献忠和皇太极,大明也要玩完! 而且,提前玩完! 所以,你的问题,让我如何回答? 此刻,所有人都在盯着王立! 而王立,只能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啪!” 曹化淳猛拍桌子,咬牙切齿,愤愤说道:“罢了,咱们不要逼迫厂公了! 连厂公都存有顾忌,可见,蜀中的各级官员有多狠! 罢了,咱们还是去蜀王的婚礼上看看!” 音落,几人默默地点头! 其实,“巡查组”的几人都不傻! 曹化淳把目标指向各级官员,却也委婉地指向了蜀王! 四川一省,官职最高的巡抚刘汉儒,不过是个三品官,跟“西厂提督”同级! 以西厂的行事作风,惧怕的不会是刘汉儒! 那么,能够让西厂惧怕,能让王立“不敢说实话”的,只能是蜀王! 上一次,曹化淳独自前来,没有去“打搅”朱至澍! 这一次,司礼监的“巡查组”来到四川,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几人,只忠诚于朱由检! 也只有这几人,才敢在朱由检面前说真话! 不过嘛,要去蜀王府,还有的是时间! 不急! 这个时代,不论皇家宫廷还是平民百姓,在大婚之前,男妇双方基本没有见过面! 不过,娶妻的礼仪极为繁琐!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六个环节,最少也要十几天时间! 宾客亲朋参加的婚礼,都是在夜晚的戌时——只是见证拜堂时的同牢礼、合卺礼和结发礼! 新人入洞房之后,再由家仆和侍婢,伺候宾朋的宴饮! 从提督府赶往蜀王府,快马不过半个时辰! 这会儿,距离戌时还早着呢! 所以,真的不急! 只要你们到了,我就放心了! 嘿嘿! 只要不谈变法之事,酒桌上立刻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王承恩满脸堆笑,神秘地凑过来:“厂公,不知……蜀中的香草……今年收成如何?” 听到这话,王立的心情就没那么愉快了! 我去! 原来,“巡查组”的到来,不仅仅是巡查“试点变法”啊! 竟然,还记挂着老子的香草! 你个好死不死的朱由检,还要不要脸了? 去年,你售卖香草券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 五百多万的“版权费”和“授权费”,你也花完了? 这还没有过年呢,又盯上今年的香草钱了? 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哼! 这会儿,咱是在四川! 再想从我的身上拔毛,没那么容易! “唉!” 王立重重地叹口气,眉头紧锁:“王公公啊,今年的香草遭了“黑胫”和“穿大褂”,产量不到去年的二十分之一! 就连土地租金和徭役的饷钱,我也付不出来啊!” 注意到几人怀疑的目光,王立带着哭腔,继续演戏:“利州卫那边的百万亩军田,我已经全部退给张巡抚了! 唉,这个香草啊,我是再也不敢种了! 谁想种,就拿去种好了! 希望他能赚到钱!” 叹气的同时,王立竟然挤出几滴眼泪! 这演技,比后世的小鲜肉强多了! 暗中的手势,宋哲注意到了! 悄无声息地离开! 王立的叹息,引得“巡查组”也不停叹息! “唉!想不到,风调雨顺的成都也遭了灾! 真是……天不佑我大明啊!” “唉!厂公,你是不知道啊,去年和今年,全国各地都在闹灾! 水灾、旱灾、蝗灾、鼠疫、霍乱,几乎从没间断! 特别是今年,各省上缴户部的赋税总额,还不到四十万两! 为了赈灾,万岁爷下拨各省的银子,已达二百万之巨! 万岁爷急得啊,吃不下睡不着,一半的头发都白啦! 还在大把大把地掉啊!” 唉! 听到这话,王立装作愁眉苦脸的同时,也在心底里为朱由检叫屈! 朱由检啊,你可真够苦逼的! 你的手上,好不容易有点银子,满朝文武都像恶狗一般盯着! 他们想尽办法,也要给你抠出来! 你斗得过他们么? 你派往各地的“巡查组”,实在太嫩了! 没本事查清各省的真实情况! 你派出的“巡查组”,是否与各地官员串通一气,我可不敢保证啊! 这么说来,还是我跟魏忠贤对你好啊! 从没在你的身上抠银子! 呃……不对! 在前几年,没寻到财路的时候,坑了你百来万的“议和”款! 去年,只坑了采购战马和大炮的钱! 呃,还是不对! 战马,曹文诏不是给了你一万匹嘛! 大炮的事,咱先缓一缓,又不是不给你! 这,严格说来不算坑钱? 退一步说,我虽在坑你的钱,但我给你的香草券,你也实打实地卖了二百万? 你从我手上盗抢的版税,也有五百多万! 总体说来,还是你在坑我呢! 而且,我和魏忠贤,每年交你手上的各种赋税,少说也有五六十万! 总体来说,咱们真的没有坑你啊! 比其他的官员好多了! 冤有头,债有主! 他日,你到了九泉之下,心里再怎么有怨,也不能怨咱俩啊! 咱俩真是是好人呢! 第160章 坚决不做“背锅侠” “巡查组”的几名太监,看起来有些稚嫩,但智商挺高的! 王立“发明”的四川麻将,几人一学就会! 天已黄昏,几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血战到底”,始终不肯起身! “哎呀,几位公公啊,咱们要准备出发啦!若是误了蜀王的大婚典礼,那可真是罪过啊!” “九万,慢着,我要碰!” 张彝宪头也不抬,打出一张“三条”,满不在乎地说道:“朱至澍的请柬是交给你的,可没邀请咱们任何一人!” “哎呀,张公公啊,你又说什么傻话? 中午喝酒的时候,咱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的嘛! 这局打完,赶紧把假胡子贴好,赶紧换衣服准备出发!” “唉!真是麻烦! 输了七十多两银子,就是你在旁边吵个不停!” 张彝宪嘴上说着不去,但还是接过了假胡子,熟练地贴在上下嘴唇之上。 对于贴上假胡子,伪装成锦衣卫指挥使的做法,几人全都赞同。 毕竟,太监出席地方上的藩王婚典,确实不怎么合适。 几人有意进城暗访,顺道去往蜀王府“蹭一顿饭”,以司礼监、忠勇营或者商旅身份,也不怎么合适。 既然锦衣卫受到百姓的爱戴,蜀王又给王立发了请柬,正好伪装成锦衣卫了! 反正,除了刘汉儒认识曹化淳之外,蜀王府里,没人认识司礼监的人! …… “厂公,今日的宴会……”宋哲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厂公啊,司礼监的公公全都换了衣服,你为何不换?” “很简单,担心认不出我嘛!” 王立淡然一笑,宋哲却越发不解:“沈文君虽有肺痨,但她尸体的颈骨被折断,而且全身的骨头发黑,非比寻常啊! 如果朱至澍真要动手,厂公的衣衫特别,必成主要的攻击目标!” “靠!我是担心混战的时候,你们认不出我!” “噗……” 宋哲彻底无语了! 咬咬牙,还欲再劝,王立却挥手阻止。 本来嘛,太监,真不适合出现在别人的婚典上! 用这个理由让“巡查组”伪装成锦衣卫,正好掩人耳目! 应该是,掩朱至澍的耳目! 如果朱至澍真敢乱来,必会疯狂地攻击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 管他是普通锦衣卫还是指挥使,照杀不误! 如果“巡查组”的几人遭到攻击,不论他们受伤与否,不论起因为何,都可以明正言顺地除掉朱至澍! 当然,如果“巡查组”的身份泄露,就会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去蜀王府,确实有危险! 但,这个险必须得冒! 没办法!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如果自己不现身,朱至澍就不会动手! 可是,深入虎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对了,我的这身西洋的锁子甲,真能挡住火枪弹和普通弓箭?” “厂公放心!只要头部不被击中,绝无性命之忧!” 靠!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担心了! 刀剑无眼啊! 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啊! 如果四肢被击中,如果碰巧发炎,不死即残! 再来个破伤风什么的,死得更快! 如果运气不好,命根子被击中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唉! 只希望,宋哲和宋义能保护好自己! 只希望,能第一时间搞定朱至澍! 至于“巡查组”的人,死就死! 不,至少要留下一个,帮我做个见证! 哈! 今日的朱至澍,还真是满面春风啊!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很忙的! 不用专门招呼,我随便走走! 话说,人到中年死老婆,你还真有福气! 咦,不对啊! 这个时代的男子,可以纳妾呢! 就算看上哪个小妞,也不用对原配夫人下死手嘛! 但偏偏,这家伙就这么干了! 颈骨折断,全身骨头发黑,够狠! 若说不是冲着我来的,只有傻子才相信! 我暂时没想动你,你却急着送死!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着我了! 哟! 蜀王府还真是气派啊! 台榭楼阁, 雕龙刻凤! 假山园林,郁郁葱葱! 家仆婢女,往来不息! 我去! 地上铺的,竟然是皇家御用的“金砖”! 每一块这样的金砖,是用专门的金黄色彩泥,经过二十一道工序,历时一年才能完成! 这样的金砖,整个紫禁城才六千多块! 蜀王府里,竟然满地都是! 哎呀,不是说了不用招呼嘛! 我只是个太监,哪能坐主宾席啊! 你们的拜堂典礼,太监也不适合参加啊! 所以,我坐在门口就好! 动手的时候,跑起来比较方便嘛! “既然厂公如此客气,本王就不再勉强! 常威、来福,厂公是王府的贵客,不能有丝毫怠慢!” “喏!” “好说,好说! 时辰快到了,王爷赶紧去拜堂! 喝酒的事嘛,随时都可以!” “那……厂公一定要多喝几碗哦!稍后大典礼成,本王马上就过来赔罪!” “王爷啊,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赶紧去,千万别误了吉时!” “好,好,好……” 寒暄一番,朱至澍终于去了内堂。 这一桌,因为王立的原因,满堂的宾客都不敢靠近,也不敢在附近的邻桌落座! 正好,清静! 如果动起手来,逃往殿外的通道畅通无阻! 不过,王立和五名“锦衣卫指挥使”刚刚坐下,却有一人满脸堆笑着走来。 这人,正是四川巡抚刘汉儒! “厂公啊,这桌还有空位,你不会介意?” 王立没来得及说话,刘汉儒已经坐在桌前! 并且,第一时间发现了“锦衣卫指挥使”曹化淳! 正要起身行礼,曹化淳却摇了摇头。 本想向曹化淳赔罪,突然发现坐次不对! 曹化淳,竟然屈居第二! 王立,竟然屈居第三! 王立跟四川巡抚,都是正三品,同级! 而曹化淳,分明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正四品! 这么说来,居于上坐的那位,权力肯定比曹化淳还高! 再一细想,更不得了! 能让曹化淳和王立屈居次席的,必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既然如此,屈居次席的其他几位,也是司礼监来的了? 我去! 这几位大佬,啥时候来的成都? 为何,没收到半点消息? 他们来成都的目的,又是什么? 瞒着蜀王和各级官员,必有大动作! 难道,是查贪腐? 呜呼…… 几乎在转瞬之间,刘汉儒已是满头大汗了! 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偏偏这时,曹化淳说话了:“巡抚大人,你是蜀王的贵客,应该内堂上坐才对啊!” “不敢……不敢……这个……曹……” 刘汉儒看看四周,没敢继续说话,只能不停地擦汗。 确实不敢说话! 因为,从衣着来看,几名司礼监的太监,都是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入府! 这,分明就是暗访! 此时的蜀王府,人多口杂,热闹非凡! 如果不小心说漏了嘴,罪过就大了! 司礼监太监,品级比不上“西厂提督”和“四川巡抚”! 但,他们是皇帝的近臣,掌握着“批红”和“盖印”大权,还经常奉密诏出宫办事! 就连一品的督师和首辅,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此刻,刘汉儒大汗淋漓,曹化淳却急着打听某些事情! “今日,咱们都是蜀王府的客人,不必拘谨! 我等赶赴成都府的路上,所见之百姓无不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此,皆厂公与巡抚大人之功! 万岁爷如果得知,必然欣慰! 蜀中的变法经验,若能全国推广,短时间内,大明必能税收丰盈,国富兵强! 不知,巡抚大人以为如何?” 曹化淳的问话,正是昨日方正化的问话! “能否全国推广”,是朱由检最关心的问题! 然而,司礼监的太监就跟朱由检一样,急于求成! 他们不会知道,蜀中“变法”的本质,是土地资源和土地收益的分配问题! 考虑到自身的利益,王立肯定不敢直言! “巡查组”便认为,王立心有顾忌! 在四川,能让王立心有顾忌的,只能是蜀王! 既然王立有顾忌,那就,顺便询问刘汉儒了! 然而,刘汉儒看看王立,再看看同桌几人,仍然战战兢兢,不敢直言! 曹化淳很是失望,脸色一沉:“巡抚大人,四川的成功经验能否全国推广,如此简单的问题,你为何不敢表态?” “呃……这个……下官认为……此事……事关重大……最好由皇上召集内阁重臣,慎重商议而行……” 说话的同时,刘汉儒的内衣内裤,已经完全湿透!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刘汉儒还真的不敢作答! 因为…… 四川的土地结构和收益分配方式,他非常清楚! 抛开遍布全省的各处工地和作坊,各州各府的粮食收入,至少五成分给了百姓! 剩下的四成多,进了王立的口袋! 余下的很小一部分,才以租金的形式分配给皇室宗亲! 这样一来,百姓的日子肯定好过了! 司礼监太监的暗访,只关注到了百姓的生活! 却不知道皇室宗亲、世家门阀和富户乡绅的反对,到底有多么激烈! 在四川,西厂以强势手腕斩杀几名郡王、将军、县主和仪宾之后,暂时是“变法成功”了! 自己点个头,非常容易! 然而,大明没有第二个西厂! 除了西厂,没人敢杀皇室宗亲! 就算京师里的朱由检,也要谨慎地掂量! 所以,真要全国推广四川的“变法经验”,天下必然大乱! 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点头同意”的人必成背锅侠! 如果运气好,还能留个全尸! 如果运气不好,九族必遭牵连! 老奸巨猾的刘汉儒,自然不敢做背锅侠! 他的恐惧,曹化淳完全看在眼里! 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能猜测是蜀王的压力! 罢了,罢了! 皇室宗亲的事,司礼监没有权力,也不方便插手! 只能向万岁爷建议,请蜀王进京面圣了! “对了,巡抚大人……利州府的百万亩香草,今年的收成如何?” “呃……这个……” 刘汉儒擦汗的同时,用余光瞥了瞥王立,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唉!今年的香草,“黑胫”和“穿大褂”实在严重,收成锐减啊!” 曹化淳眉头紧锁,正要进一步询问,蜀王府的家婢托着木碟,小心地上前。 诺大的木桌,很快就摆满酒菜。 等到侍婢退至一旁,曹化淳又要询问,突然传来阵阵炸响! 我去! 成都府的烟花,比京师的烟花更大! 炸响声,震耳欲聋! 夜空,被映得透亮! 喝彩声,此起彼伏! 如此震撼的焰火,让“巡查组”的几人也张大了嘴! “轰!” 又一个烟花炸响! 众人正在喝彩,王立却感觉身子一沉! “哗啦……” 好像是木桌被掀翻的声音! 王立已经意识到不妙! 本想冲到殿外,身子却万分沉重,无法挪动脚步! 慌乱中,只能听到无数的呯呯声! 这声音,王立不会陌生! 分明是火枪的齐射! “哎哟……” 痛苦的尖叫声,就在耳边! 这,好像是王承恩的声音! 第161章 蜀王必须死! 很快,王立回过了神! 两张木桌被掀翻,正好挡在自己的身前! 密集的火枪弹丸,砸在桌板上呯呯直响! 自己的背后,是一堵厚实的砖墙! 王承恩、曹化淳、方正化、张彝宪和高起潜,就像一堆烂肉,被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团,挡在王立的左右! 肉盾的外围,是几名身穿锁子甲的锦衣卫! 杂乱的枪声中,似乎还有金器碰撞的声音! 也有叫喊声和惨叫声! 渐渐地,殿内的枪声逐渐减弱,殿外又传来密集的枪声! 很快,耳边传来宋哲的声音:“厂公,几位公公,叛贼已被消灭! 你们可以出来了!” 音落,身前的木桌被人抬走。 殿内,一片狼藉! 横七竖八的尸体,至少六七十个! 身旁的几名“巡查组”太监,此刻仍在瑟瑟发抖! 隐约间,还有刺鼻的不明气味! “厂公,几位公公! 叛贼已被消灭,你们暂时安全了!” 沉着的话音之后,耳边突然传来高起潜的惊叫:“谁敢谋反?谁敢谋反? 呜呜呜…… 给我全部杀光! 给我诛他们的九族……” “对!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呜呜呜……谁敢谋反……我这就禀告万岁爷,诛他九族……” 耳边,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持续不断。 王立却检查了自己的全身,四处找寻朱至澍的身影。 很可惜,并未看到他的尸体! “可是蜀王谋反?” 王立的声音云淡风轻,王承恩的声音仍在颤抖:“不用问,肯定是他! 地上的凶手,全是他的家仆! 贼的同党,一个都不许跑掉!” “王公公放心,锦衣卫正在缉拿! 呃……王公公,你的肩膀在流血,是不是受伤了……” 听到宋哲的话,几名太监赶紧扭过头。 我去! 王承恩的右肩,湿了一大片! 手指上的鲜血,不停地滴落! “啊……” 王承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伤! 两眼一黑,眼看就要晕倒! 两名锦衣卫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将他扶稳。 与此同时,另一名锦衣卫顺手抓来木凳,将王承恩牢牢摁在上面。 “噗……” 王承恩的衣袍,被宋哲一把拉开。 “弹丸穿透了肩膀,不是什么大事儿!上点药,止了血,休息几日便好!” 处理伤口的同时,刘汉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没走出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城中的枪声,仍在继续! 数十名锦衣卫涌入大殿,将刘汉儒和几名太监塞入马车,匆匆离开。 “真的是朱至澍?” “没错,正是他!”宋哲点点头,小心问道:“已经缉拿归案,招认得非常爽快! 此刻,是押回提督府,还是……” “不是说好了,让他死于混战之中嘛? 怎么,还没死?” “厂公啊,如果……他真的死于混战之中,实在不好向万岁爷交待啊! 不如……暂且留他一命! 让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再交给万岁爷发落? 同时,随便留下几个活口,用来指正蜀王袭击锦衣卫的罪行!”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王立点点头,抬眼细看四周。 这座承运殿,越看越喜欢! “西厂提督府”,要是搬到这里就好了! “对了,你刚才说……还有十几路兵马,正在赶往宁州的提督府?” “厂公,不过两万来人,不足为虑! 我已令曹鼎蛟和曹变蛟控制好时间——几位公公回到提督府时,战斗仍在继续!” “好,非常好!你越来越上道了! 你和宋义,每人赏银一百万,好好干!” “多谢厂公!” “多谢厂公!” …… 宋哲留下朱至澍一命,确实很有必要! 亲王,是皇帝亲自册封的藩王,绝不是普通的郡王可比! 某个亲王,如果被流贼杀害,朱由检最多惋惜一阵子! 如果被朝臣或厂卫杀害,不论事出何因,朱由检必会追查到底! 朱至澍对西厂下手,其本质的原因,是西厂动了他的利益! 如果让朱由检查到,西厂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让他成为“植物人”,随便栽他个谋反的大罪,再交给朱由检定夺,既安全又稳妥! 其实,就算没有西厂的指证,朱至澍的谋反也是板上钉钉了! “巡查组”的几个太监,必会想尽办法弄死他! 至于谋反的原因,不再重要了! 朱由检的儿子还没成人,暂时不会封王! 就算册封,也不会封在四川! 那个谁,赶紧把承运殿打扫干净! 西厂提督府,尽快从宁州卫搬过来! 还有,朱至澍的银子藏在哪里,给我赶紧搞清楚了! 要是让王承恩抢了先,咱就白忙活了! …… 保宁王、潼川王、顺庆王、夔州王、简阳王、富顺王…… 还有七十多个“将军”和“仪宾”,集结两万多人攻打提督府,把“巡查组”的几个太监吓得不轻! 不过,还好! 在忠勇营和“铁甲锦衣卫”的阻击下,各路叛军丢盔弃甲,被斩杀者十有七八! 被簇拥着进入提督府,喝了几口酒,“巡查组”终于镇定下来! “蜀王为何要谋反?” 曹化淳眼神犀利,王立却满不在乎,命人抬上一具女尸。 刺鼻的腐臭味,熏得众人睁不开眼! 尸身已经高度腐烂,周身的黑骨隐隐可见! 王立用毛巾捂着口鼻,艰难地解释道:“这位,正是蜀王妃沈文君! 她身患肺痨十余年,却不是死于肺痨! 几位公公请看,她的颈骨碎裂,明显是被钝器击毙! 全身骨头发黑,应该是身中剧毒! 据蜀王府的家仆和婢女证实,蜀王妃暴毙的时间,是上月的二十五号! 蜀王妃还未入陵,朱至澍就在策划着另娶王妃,岂不古怪? 而且,朱至澍将婚典定在除夕之前,这就更加玄妙了!” “除夕之前?”高起潜眉头微皱,很快就恍然大悟:“每逢除夕,作坊停工,商人谢市; 就连各地的驻军也在筹备新年,只有少许的警戒人员! 想必,西厂锦衣卫也是一样!” “没错!”曹化淳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朱至澍动手的时间,确实经过了精心设计! 但,无法解释他谋反的原因!” 说到这里,曹化淳看看王立,又将目光移向刘汉儒:“巡抚大人,我等,很难向万岁爷解释啊!” 曹化淳想知道什么,刘汉儒非常清楚! 看看王立之后,谨慎地说道:“唉,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利州府的百万亩香草,朱至澍早就想据为己有; 只因厂公极力反对,下官又在中间努力斡旋,这才勉强拖到现在; 西厂在汉源开采的煤矿,以及西厂的肥皂作坊、砖瓦窑、养蚕作坊和丝织作坊,朱至澍屡次带着兵马上门找茬,要求上缴十之五的税款; 对此,厂公也是坚决反对; 几位公公,你们在暗访的过程中应该知道,蜀中出产的粮食和众多作坊的收入,除去应缴的税款之后,十之八九都分给了百姓! 正因为如此,蜀中的百姓才能衣食富足,安居乐业! 然而,以朱至澍为首的一众党羽,他们……他们……他们只想着中饱私囊,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 所以,蜀王与厂公之间的矛盾,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原来如此!”曹化淳猛拍桌子,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果然没有猜错! 各地官员的贪腐,万岁爷早有耳闻! 想不到,各个藩王对地方的百姓的压榨,实在令人发指! 只有民富,才能国强!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们难道不懂? 万岁爷如果得知,将是何等的失望!” 曹化淳直言怒斥,“巡查组”的其他几人也感到痛心疾首。 刘汉儒看看王立,然后试探着问道:“几位公公,朱至澍带头袭击提督府,是在阻挠皇上和厂公的变法大计啊! 可是……朱至澍毕竟是蜀王啊! 这封奏书,下官……应该怎么写?” 曹化淳正要说话,王承恩抢先开了口:“此事,不必麻烦厂公和巡抚大人,我会亲自向万岁爷禀报! 蜀王,就由忠勇营押解赴京; 其他各路叛贼,暂时交由厂公看管,等到万岁爷下旨,再依法处置!” “那就……有劳几位公公了……” …… 除夕将至,“巡查组”担心再遭围攻,一刻也不敢多留,匆匆踏上回京之路。 对于刘汉儒的配合,王立非常满意! 十万两的银票就在眼前,刘汉儒又惊又喜! “多谢厂公,多谢厂公!” 小心地收好银票,举起酒碗:“厂公啊,朱至澍虽被押往京师,但是……我听说……他借了十几个藩王的银子……” 刘汉儒的话,并非打听那笔银子的下落,而是担心那些藩王联名上书,为朱至澍求情! 如果朱至澍还能再做蜀王,他的巡抚之位必然难保! 此刻,朱至澍已经是个植物人,刘汉儒并不知道! 所以,王立自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尽管放心,朱至澍必然会死! 就算各路藩王帮他求情,他们的奏书也到不了万岁爷手上! 你也不想想,司礼监的公公差点死在他手上,他们会放过朱至澍? 就算万岁爷顾念亲情,朱至澍也回不了四川! 绝无可能再做蜀王! 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就可以精诚合作,共同造福四川百姓了!” “呃……对,对,对,厂公所言甚是!” 眼看王立又拿出一张银票,刘汉儒面色大喜,赶紧接过。 但稍一细想,还是有些担心:“厂公啊,如果皇上重新册封一位蜀王……” “不,不可能!”王立打断刘汉儒的话,自信一笑:“几位公公回京之后,万岁爷必会审视各路藩王的存在! 其他各省,我暂且不敢保证;但四川一省,必然永久削藩!” “如果真如厂公所言,自然最好!” 刘汉儒谄媚一笑,举起酒碗:“从今往后,下官必当鞍前马后,还请厂公多多提携哦!” “好说,好说,请,请!” 二人刚刚端起酒碗,宋哲匆匆赶来,递上一张字条。 王立接过,阅后勃然大怒,猛拍桌子: “特玛的!真敢碰我的天音阁?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厂公,此事牵涉甚广,不可鲁莽啊!” “我知道!”王立神秘一笑,低声说道:“那些家伙所在的省份州府,不是正在闹灾么? 去年和今年,万岁爷不是下拨了赈灾款么? 按大明的律法,“贪污赈灾物资”必是死罪! 那些狗日的! 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让他们脱层皮!” 第162章 皇宫刺客 “鸿门宴”之后,朱至澍被押解到京师,另有十几个郡王和将军被捕,生死不明! 其他的朱氏宗亲,总算龟缩在府里了! 就算热闹的除夕和新年,他们也大门紧闭! 没有敌人的日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不能这样沉沦下去! 所以,带着柳如嫣,去逛逛都江堰,爬爬青城山,再去峨眉山看看日出,生活还是多姿多彩的嘛! 王立四处游山玩水,京师城里的朱由检,却没有半点松懈! “万岁爷,率军攻打提督府的蜀王,已经押解回京,应该如何处置?” 朱由检仿佛没有听到,双眼微闭:“朝中的个别人事任免,是否问过厂公了?他是否发表意见?” “那份名单,小奴已经让厂公看过了,他并未发表意见!不过……” 王承恩稍稍有些犹豫,试探着说道:“ 对于陈奇瑜、卢象升、孙传庭等人的新职位,厂公没有发表意见; 不过,厂公认为,孙阁老卸任兵部尚书,稍稍有些不妥; 还有,厂公的意思是……毕自严卸任户部尚书,也有些不妥; 另外,熊文灿升任两广总督一事,厂公的反对意见,稍稍有些激烈!” “哦?” 朱由检猛地睁开眼睛,大惑不解。 因为…… 前段时间几个郡王和将军的谋反,以及这一次的朱至澍谋反,其中的真正原因,或许还需查证; 王立在四川是否有贪腐,具体贪了多少,朱由检并不是十分关心; 对于四川的变法成就,朱由检还是相当地肯定,并且寄以厚望; 他最担心的,是王立对“权力”产生兴趣! 去年下半年,朝廷里的主要的人事任免,让王立发表意见,其实是个考验! 孙承宗,跟他多有往来! 孙承宗的卸任,他表现出惋惜,这在情理之中! 然而,毕自严,曾经跟温体仁、周延儒一同对他使绊子; 毕自严的卸任,他也表现出惋惜? 跟他关系最好的熊文灿升任两广总督,他为何激烈反对? 这就有些奇怪了! “熊文灿的升任,厂公为何反对?” “这个……小奴询问的时候,厂公并未细说; 他只是说……熊总督有些好高骛远,有点名不符实,有点……有点爱面子,有点喜欢吹牛……” 王承恩的回答,朱由检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对于熊文灿的升赏一事,王立是打心眼里反对! 当初,是他建议五省统一指挥的! 任命陈奇瑜为五省总督,没有升他的兄弟洪承畴,他真的不反对? 由此看来,他没有拉帮结派的意向! 对于权力,他或许真的没兴趣! 也可能,是暂时没有兴趣! 至少现在,还可以信任和重用! 至于朱至澍,试图杀害西厂提督和司礼监众太监,并且指挥各路诸王攻打提督府,实属谋逆大罪,证据确凿,理当诛其九族! 但,他毕竟是朕的皇叔! 若是同宗相残,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罢了! “蜀王谋反之事,不必深究! 朱至澍,下狱待罪,永不赦免; 参予谋反的郡王、将军和仪宾,一律贬为庶人……” 朱由检的宽大处理,王承恩略有不满! 正欲劝说,高起潜匆匆跑来! “不好啦……不好啦……万岁爷……两位皇子和公主……被……被刺客劫走啦……” “刺……刺客?” 朱由检蹭地弹起身,厉声大喝:“京师各门立刻戒严!严密封锁各处要道! 忠勇营立刻入宫,务必保证各宫各殿之安全! 立刻派出骁骑营,全城追捕!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救还皇子和公主!” 下令完毕,朱由检这才感到阵阵后怕,满脸煞白! 忠勇营,是朱由检登基之后的第二年,令曹化淳组建的宫廷禁军,主要负责皇城之内的安全; 骁骑营,是去年九月新建的铁甲骑兵,由曹文诏送回的战马组建,主要用于京师城中的巡逻和警戒任务。 这两个营,兵力都是一万人,只听命于朱由检! 然而,两路禁军地毯式地搜查一整夜,却无半点消息! “皇后娘娘,潜入坤宁宫的刺客,到底是几个? 可否看清他们的面容? 具体的身形如何?” “皇后娘娘,据侍婢杜鹃所说,刺客临走之时,曾经跟你说过话? 刺客是何方口音?具体说了什么?” 王承恩和曹化淳急得跺脚,周皇后却面色淡然。 朱由检正要发问,周皇后却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呃……刚过未时……” “既然时辰已到,可派人去通州府以北的土地庙,慈烺和慈炯应该在那里!” “皇……皇后娘娘……” “不必再说!” 周皇后擦擦眼角,平静地说道:“当时,闯进坤宁宫的刺客是两个人,蒙面,看不清面容! 在一个时辰以前,又有刺客潜入坤宁宫,留下了一张字条!” “字……字条?什么字条? 一个时辰以前? 为何现在告诉朕?” “臣……臣妾……只有过了未时,臣妾才敢拿出来……否则……皇子和公主……很可能性命难保……” 话音未落,朱由检一把抢过字条。 阅后,气得浑身直抖! 这刺客,实在太嚣张! 竟敢威胁皇后! 竟敢挑衅忠勇营和骁骑营! 竟敢说,七年后的今日,亲自送还公主! 朱由检气得浑身直抖,却又无计可施:“立刻派人去通州!务必接回皇子和公主! 如果见了刺客,格杀勿论!” “诺!” …… 这次的刺客,简直是胆大包天! 在通州以北的土地庙,果然寻到了朱慈烺和朱慈炯,毫发无伤! 被劫走的坤兴公主朱徽娖,仍然下落不明! 土地庙,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消息传回京师,朱由检彻底放弃了! 本以为,在骁骑营的追捕下,刺客必被困在京师! 哪知道,刺客竟然带着三个孩子,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不仅到了几十里外的通州,还敢留下字条! 由此看来,想寻到坤兴公主的踪迹,绝对是难于登天了! 唉! 刺客能放回朱慈烺和朱慈炯,应该,不会伤害朱徽娖! 只希望,刺客能信守承诺! 能在七年后的正月二十五,送还公主! 此刻,朱由检和周皇后满脸愁容。 此刻,百里之外的大运河上,几艘商船正在顺流而下。 船头上,一个衣着华美、年约五岁的小女娃,正在嚎啕大哭。 朱可贞被吵得心烦气躁,却小心地守护着女娃,生怕她掉到河里。 一条小船疾速驶近,几名锦衣卫跳上大船,送来好几包零食和玩具。 “小娃!如果你不再哭鼻子,叔叔给你这个,好不好?” 朱可贞摇着手里的风车,小娃不屑地瞥了一眼,仍在放声大哭。 “小娃!你不再哭鼻子,叔叔给你这个,好不好?” 朱可贞摇着手里的糖葫芦,小娃扭过头,止住了哭声。 “你看,这是什么啊?想不想要?” “我知道,这是糖葫芦……” 小娃吞了口口水,小心地上前一步,却又后退了好几步。 “别怕,想吃就过来嘛!你看,叔叔长得像坏人么?” “像!” “呃……其实,叔叔不是坏人呢! 不会折你的脚趾,也不会用布条缠你的脚! 来嘛,吃了这串糖葫芦,叔叔马上带你去找母亲,好不好?” “好……好……谢谢叔叔……” …… 收到飞鸽传书,王立大喜! 想不到,如此容易就劫出了朱徽娖! “美人,女娃到了十二岁,真的不能缠足了么?” “不能!那时的脚部已经长大,再怎么缠也没意义了!” 说到这里,柳如嫣赶紧收起自己的“大脚”,满脸疑惑:“厂公,为何又问起这事儿?” “没事儿,我随便问问! 对了,一个五岁的女娃,如果走丢了……七年之后,父母能否认出自己的孩子?” “厂公,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这还用问? 如果女娃身上有明显的特征,比如胎记啊、肉痣啊、伤口什么的,肯定能认出来! 如果女娃带有特殊的信物,也能认出来!” 哦,对啊! 我怎么糊涂了! 那个朱徽娖,身上有明显的特征么? 朱可贞那糙汉子,劫走朱徽娖的时候,是否取得特殊的信物? 七年后送还的时候,朱由检不认她又咋办? 好像……直到现在,朱由检只有两个公主! 他应该很疼女儿才对! 七年后,他肯定会相认! 公主嘛,性格和气质,肯定跟平民女子不一样! 生于皇家,长于民间,再回皇宫,她的性格和气质,又会变成啥样? 女人嘛,有点个性固然最好! 但最重要的,还是应该贤惠一点! 只希望,朱可贞那家伙,别把她养得刁蛮任性! 我去! 山上那些黄橙橙的,好像是橘子! 早就熟透了! 为何掉在地上,烂掉了也没人捡? “厂公啊,四川的橘子实在太多,漫山遍野都是! 就算摘到城里去,也卖不了几个钱!” “是么?我记得……京师那边的橘子,好像五十钱一斤?品相可没四川的好哦!” “那是京师!是从附近运过去的! 四川的橘子品相和口感都不错,但本地实在太多,真卖不了几个钱! 若从四川运往京师或南都,路上全都要坏掉!” 唉! 这个时代的交通,实在不敢恭维! 想做点蔬菜和水果生意,实在太难! 想做点反季节的蔬菜和水果生意,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我为何要运橘子进京? 做成纯天然的橘子汁,等到夏天才拿出来卖,难道不行么? 靠! 还真不行! 这个时代,密封技术差,而且没有防腐剂! 如果,做成橘子粉,应该没那么容易坏? 夏天的时候,打一碗凉水,兑一碗酸酸甜甜的橘子汁,应该很诱人! 有钱的人家,应该会买? 第163章 名垂千古的最好机会 “厂公,属下按照你说的办法,只能得到粘稠的黄色糊糊,没法做成粉末啊!” “嗯!就那个糊糊,慢慢加入大豆粉或土豆粉,或者加点白糖粉,多试几次,应该能做成粉末!” “喏!” “报……厂公:一支流贼沿长江而上,即将抵达夔州府!” 流……流贼? 我去! 真有流贼敢来四川? 多少兵马? 是不是张献忠? 是不是? “呃……流贼的数量很多,一眼望不到头! 到底是“三十六营”的哪路兵马,还需查证!” “靠! 那个什么什么陈奇瑜,他不是五省总督么?流贼进入四川,他就不给个消息?” 报信的锦衣卫支支吾吾,宋哲示意其退下,然后说道:“厂公,从最近收到的情报来看,窜入四川的流贼,应该是老回回!” “哦?不是张献忠?” 王立显得有些失望,宋哲没有多问,命人取来一堆信函。 这些,都是“不太要紧”的情报,由专门的锦衣卫分类保存。 从已有的情报来看,在上个月,河南境内的流贼遭到多路明军的围剿,被迫分三路逃窜。 其中,李自成引兵窜入汉中,张献忠率部逃往信阳,老回回、过天星、满天星、闯塌天、混世王五大营窜入湖广! 从流贼的逃窜路线来看,正在窜往四川的,很可能是以老回回为首的“五大营”! 不过嘛,三路流贼分兵逃窜时,张献忠的路线是信阳,也有绕至四川的可能! 菩萨保佑,希望是张献忠! 这家伙,捞钱很有一套! 只要他来四川,定叫他有来无回! 曹鼎蛟和曹变蛟,赶紧引兵去往忠州! 如果遇上张献忠,一定要诈败,诱敌深入! 对了,还有个秦良玉! 她的部队,刚好扼守着忠州一线的长江水道! 赶紧的,给她送封密信! 请她,尽快搞清流贼的首领! 如果来者是张献中,一定要将他放进来! 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对了,那个陈奇瑜,我怎么没听过? 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很能打么? 为何能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军务? 听起来,这官职比洪承畴的“三边总督”还牛逼啊! “一个月前,王公公到成都的时候,请你对朝廷的官员任免发表看法,你怎么又忘了?” “哦,想起来了!这家伙也是出自延绥! 当初,他跟洪承畴分别担任左、右参政! 洪承畴升三边总督之后,陈奇瑜一直是个参政,去年才升的任右佥都御史!” “厂公,这位陈总督可不一般哦! 他不仅善于谋划,还是洪总督麾下的头号干将!” 宋哲面露敬佩之色,王立却不以为然。 明末清初的诸多人物,只听过魏忠贤、洪承畴、吴三桂和袁崇焕! 当然,还有徐光启、孔有德、耿仲明、钱谦益、朱国弼、侯方域、冒辟疆什么的, 就是没听过陈奇瑜! 想必,这人也不咋样! 当初,王承恩让我发表意见,我能说啥啊! 不认识的人,我能说什么? 我敢说什么? 对了,那个熊文灿,真的升任两广总督了? 这家伙,估计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为了十万两银子,当初是我劝降的郑芝龙,让他领了军功! 关键是,他还心安理得! 到处跟人吹牛皮! 这样的家伙,如果被委以重任,不出问题才怪! 不过,朱由检是否重用这家伙,跟我没什么关系吗? 已经注定的东西,还能逆天改命不成? 所以,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厂公,这是郑芝龙的信!” “郑芝龙?” 王立随手接过,没有拆开,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封。 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无利不起早!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的信,准没好事! 我去! 还真没好事儿! 竟然,向自己借兵! 而且,一开始就提借兵! 这时代,除了妻妾和银子之外,最不能借的就是“兵”! 借了就没有还的! 就如那洪承畴! 当初借了曹文诏,绝口不提还银子的事儿! 再说了,我的手上可没有兵! 那是锦衣卫呢! 这个……郑芝龙这家伙,想打鸡笼山? 这个鸡笼山……不是在安徽境内么? 关他郑芝龙屁事儿? “厂公,郑芝龙信中的“鸡笼”,是沿海渔民和商队的俗称;其实,那是福建东南的“东藩”,在万历时期改称“台湾”!” “索嘎!” 听到“台湾”二字,王立心头突猛然一紧! 光顾着捞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个时代的荷兰人,彪悍着呢! 活跃在大明的东南海疆,经常打劫各国商船! 还在台湾的南部,建立了贸易中转站! 然而,大明的东北和西北两面受敌,没有像样的水师,无暇顾及南边的宝岛! 此时此刻,荷兰人唯一惧怕的,只有郑芝龙的庞大舰队! 黑洞洞的炮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去年,郑芝龙跟荷兰人在金门大打一仗,打得荷兰舰队哭爹喊娘! 不过,既然,郑芝龙的舰队如此凶悍,为何向西厂借兵? “厂公,郑芝龙的船队成员,不仅有大明的商人,还有倭国和葡萄牙商人,很多人都会玩大炮! 如果在海上交战,郑芝龙不会惧怕任何人! 但是,若想登陆台湾岛,郑芝龙就无能为力了! 因为,他没有步兵和骑兵!” “这样啊……” 王立目光微闭,深吸口气,郑重地问道:“郑芝龙,是否还有其他的信函?” “有,有好几封,是去年三月至十月的来信,主要是商讨福、浙二港的关税,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已经处理过了!” “对,是这么回事儿!”王立点点头,还是觉得漏了些什么:“他的信中,是否提到台湾岛上的荷兰人数量?” “这个……有一次……好像提到过……” 注意到王立神色不对,宋哲赶紧命人取来郑芝龙的所有信函。 逐一拆看,果然提到了这件事! 竟然被宋哲给忽略了! 本想怒骂他一顿,想想还是算了。 这个二当家,本来大字不识的! 这几年跟着自己,勤学苦练,基本脱了盲。 不仅是贴身的保镖,还是唯一的“机要秘书”。 自己也说过,南方的事,只要不太要紧的,就由他“看着办”。 郑芝龙这家伙,在信中提到“五千荷兰人盘踞于鸡笼山,经常打劫各路商船”,其实是个试探! 这家伙,应该早就有了借兵的打算,只是没有明言! 他的几封信,确实不太要紧! 可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他曾经到过成都啊! 为何没有当面提出? 对了,肯定与倭国有关! 此时的倭国,好像……是战国、三国还是江户时代? 呃……在万历年间,倭国被明军和朝鲜击败后,丰臣秀吉没过多久就挂掉了! 去年,郑芝龙好像说过,这会儿的倭国,好像是德川家族掌权! 叫什么来着? 唉,管他呢! 反正,这会儿的倭国,应该是“德川幕府”时代! 今年,正式实施了海禁政策! 只在平户和长崎留下两个通商港口,只跟荷兰人做交易! 在这之前,郑芝龙与倭国的贸易往来非常活跃! 如今,再不能做生意了! 这笔损失可不小! 郑芝龙奈何不了德川家族,只能另辟蹊径——把荷兰人揍趴下,让它不敢跟倭国有贸易往来! 然后,倭国就只能跟郑芝龙做贸易! 这家伙,果然是个商人! 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不过嘛…… 此时的台湾岛上,只有五千荷兰人! 由郑芝龙的舰队开路,铁甲锦衣卫和普通锦衣卫登陆之后,应该,能把它们打趴下? 嗯,应该没问题! 据说,他儿子郑成功收复台湾时,只在城外放了几炮,荷兰人就乖乖投降了! 我去! 如此垃圾的荷兰人,竟敢当殖民者? 还有没有天理? 这个……这会儿的郑成功,还是个小屁孩! 如果我的锦衣卫收复了台湾,以后的历史啊,应该没郑成功什么事儿了! 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就是我王立了! 哈哈哈! 如今的四川,朱氏宗亲已经打趴下了! 老回回嘛,有秦良玉帮忙顶着,打不进来! 如果是张献忠过来,就算打不死他,我也能忽悠死他! 此时此刻,正是我王立收复台湾,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只是,四川距离福建实在太远,无法亲自指挥! 而且,这个时代的兵都是募来的,几乎没什么信仰——有饭吃就开工,有赏赐就嗷嗷叫! 锦衣卫也是这样,很难保证不出岔子! 不过嘛,千古扬名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花点银子算不了什么! “传令下去,本厂公奉万岁爷之命,即将派兵征讨红毛藩! 此次出征,每杀敌一人,赏银五百两! 其中的三百两,归杀敌的兵士所得; 余下的二百两,由各级指挥使自行分配! 战死或伤残者,抚恤金提高十倍! 铁甲锦衣卫和普通锦衣卫,采取自愿参加之原则,三日内做好出征准备!” 闻之,殿前的锦衣卫面色大喜,屁颠屁颠地传令去了。 宋哲更是惊讶不已,小心地问道:“厂公,你真要打荷兰人?” “怎么?不行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没有商船出海,去打荷兰人没什么好处?” “靠!这能用“好处”来衡量? 你可别忘了,台湾岛是我大明的疆土! 荷兰人在岛上修建中转站,屠我百姓,打劫商船,西厂岂能坐视不管? 这一仗,必须要打! 而且,必须打赢! 对了,飞鸽传书陈奏庭,让他准备好大炮和粮草! 等郑芝龙的船队一到,给我把荷兰人往死里打!” “厂公啊,四川这边应该没什么事儿了,要不,我也去一趟福建……” 注意到王立满脸愠色,宋哲赶紧改了口:“呃……我……还是不去了!” “就是嘛!给你的百万赏银,这么快就花完了?你到底纳了几个妾?” “……” 宋哲无言对对,王立笑呵呵地收起信函,猛然间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葡萄牙人租住的那块地方,叫啥来着?” “呃……那地方,好像是个临海的小村,隶属广州府的香山县! 厂公,你的意思是,打完荷兰人之后,再打葡萄牙人?没多少油水? 况且,葡萄牙人租住在那里,是经过朝廷的允许,不能轻易打啊! 再说了,孙巡抚还要跟葡萄牙人造大炮呢!” 香山县? 嗯,好像就是那地方! 这样啊……那就…… 先把铸炮师送往福建,关起来! 然后,把租住在香山县的葡萄牙人,悄悄赶走! 神不知鬼不觉! “噗……” 第164章 千里运送赈灾粮 其实,王立实在是多虑了! 这个时代的“募兵”没什么信仰,但西厂锦衣卫,跟各路边军和其它私军大不一样! 锦衣卫,特别是铁甲锦衣卫,这个身份就足够拉风了! 每个月,锦衣卫的俸禄已经涨到八两银子! “铁甲锦衣卫”的俸禄,更是涨到了每月十五两银子! 除此之外,每逢节假日,还有不同数量的犒赏! 行动成功或者杀敌的赏赐,经常超过好几年的俸禄! 所以,就算王立远在千里之外,麾下的锦衣卫也会尽心尽力办事,绝不会拖拖拉拉! 平日里,为了保持锦衣卫的战斗力,宋哲、宋义、曹鼎蛟和曹变蛟,无时无刻不在督促麾下将士的训练! 这一次远征台湾,就算没有高额的赏赐和抚恤,所有的锦衣卫都会踊跃参战!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蜀地叛军还是造反的流贼,也不管是红毛藩还是皇太极,全都成了“金娃娃“! 这样的机会,何其难得! 三日后,在宋义、曹鼎蛟和曹变蛟的带领下,五千铁甲锦衣卫、五千普通锦衣卫分乘百余艘大船,浩浩荡荡地沿江而下! 一路上,吼声如雷,口号震天! 途经忠州时,正在跟秦良玉交战的流贼,全都吓得尿了裤子! 生怕被锦衣卫截断后路,争先恐后,仓惶退回湖广地界了。 得到锦衣卫出征的飞鸽传书,郑芝龙乐得睡不着觉,连夜写来回信表示感谢。 只要驱逐了荷兰人,再抢得对倭贸易权,今年的对外贸易的总额,应该比去年差不了多少! 另一边,收到郑芝龙的回信,王立陷入了沉思。 此次,倭国闭关锁国的原因,竟是源自西方传教士的殖民活动! 从丰臣秀吉掌权至今,短短的几十年间,倭国境内爆发了十余次大大小小的“起义”活动! 这些“起义”,都是受到西方传教士的鼓动! 所以,击败并赶走荷兰人之后,郑芝龙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德川幕府,恢复倭国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往来! 王立更关心的是,同样是闭关锁国二百余年,同一时间“睁眼看世界”,倭国为何能打败北洋舰队? “厂公,你说的那种样板房,成本已经核算出来了!” “哦!” 王立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随手接过。 青砖,大约需要三万个,市场价每个五钱,计银一百五十两; 灰瓦,大约需要一万二千片,市场价每片两钱,计银二十四两; 水泥蹲便器两个,市场价三十两,计银六十两; 沙石、水泥、木材……呃……我去! 我是让你们计算成本,怎会给我报价五百两? 那是市场价好不好? 对我来说,所有“不间断徭役”的工钱,已经从主粮的收入中付过了! 砖瓦、石料、木材、铁器什么的,不过是就地取材,对我来说是零成本! 罢了! 既然市场价是五百两,那就加五十两的工钱,再加三十两的土地使用费,算个五百八! 不对,这个数字不太好听! 而且,只要不转卖,土地的使用权是永久的! 那么,报个六百八十八? 嗯,这个数字好! “秦汉民的厂房建得不错,样板房的建造就让他负责! 先在城中……呃不,在丝织厂附近的锦江边,先建两千套样板房!” “厂公,真要建那么多?要是卖不出去,岂不是浪费人力物力?” “靠!咱们生产那么多的青砖灰瓦,要是运到外地去卖,岂不更加浪费? 运出去一船的青砖,啥时才能卖完? 又能卖多少银子?” “可是……” “不必可是了! 拨他五万徭役,三个月之内建成,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了,白银换黄金的进度,更要抓紧! 另外,如果还有闲置的徭役,全部拉到城里来! 把成都府的城墙全部拆了,给我换成钢筋混凝土!” “钢……钢筋什么土?” “哎呀,这东西跟你说不明白,还是把秦汉民叫来!” “哦……” 宋哲怏怏离开,没过多久又返回,递来一封“八百里加急密信”。 我去! 这封信,竟然是朱由检的手书! 这家伙,没在自己身上捞到更多的“香草券”,竟然,看上了四川的储粮! 这家伙,心也太狠了! 开口就要二百万石,摆出了“全国赈灾”的架势! 用得着全国赈灾么? 你不是派出了“巡查组”? 哪个省真正地受了灾,你难道查不出来? 唉! 你手上那点银子,估计被坑得差不多了! 这次学聪明了? 不以银子赈灾,而是以实物赈灾了? 不过,你赈灾就赈灾嘛,为何让我出粮? 为何只让我出粮? 我在四川种的粮食,难道是大风刮来的? 这都穷得吃红薯了,也没舍得买一石粮食啊! 二百万石,那可是一百万两银子! 真把我当摇钱树了? “厂公,南方闹灾的省份并不多,无非就是粮食减产; 持续闹灾最凶的,还是陕西、山西、甘肃、宁夏与河南! 其中,河南是真正的颗粒无收,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啊! 陈王廷,若不是运了银子……” “慢着,慢着!” 王立赶紧打断宋哲的话,目光如炬:“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是说,河南的灾荒最严重……” “不是这句,下一句!” “唉……不就是陈王廷嘛!”宋哲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厂公啊,我这二当家不是傻子啊! 很多事情我没有经手,但还是知道的嘛! 比如陈王廷,比如袁崇焕,比如坤兴公主! 其实,你没必要瞒着我! 跟在厂公身边,每年有几十百来万的银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厂公放心,我的嘴很严的! 这些事情,我连宋义都没告诉他!” “真的?” “嗯!” 宋哲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从面色来看,不像说假话! 其实,他也没必要说假话! 罢了! 宋哲跟随自己六年多,若有加害之意,他早就告密或直接动手了! “没事儿了,继续说下去!” “呃……这个……刚才说到哪了?”宋哲挠挠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 “去年的年底,陈王廷派了一个百户的锦衣卫,运了十万石粮食和一万两银子去陈家沟! 如若不然,陈家沟的百姓早就饿死了! 厂公,你也说过,在清剿流贼的同时,必须辅以强有力的赈灾嘛! 否则,流贼永远也剿不干净!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或者任何一个“三十六营”的贼首,只需在河南振臂一呼,马上就能召集几万贼兵!” 王立点头同意,宋哲继续说道:“厂公啊,现在的河南,别说是普通的百姓,就连老鼠都吃不饱! 不论白天黑夜,成群结队的老鼠随处可见! 就连活人,也敢冲上去啃食几口! 唉! 如果再不赈灾,河南仅存的百余万百姓,要么全部饿死,要么全部变成流贼!” 这话一出,王立的脊背阵阵发凉! 稍一细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宋哲口中的“百余万”百姓,只是登入黄册的数量! 实际数量,应该不低于二百万! 如此庞大的饥民队伍,如果全部造了反,谁能抵挡得住? 再加上相邻的陕西、山西、甘肃、湖广,这个数量又是多少? 如果全部成为流贼涌入四川,自己的老巢很难保住! 前不久,因为“巡查组”的到来,朱由检已经知道四川的富足! 自己的身家,他大概也能猜到! 他没有开口索要银子,而是索要赈灾粮食,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信中是焦虑和乞求,而非命令或强征! 罢了,不就二百万石粮食嘛! 就当是,预付朱徽娖的聘礼! 不过,这笔物资只能由西厂督运! 只能运往西北! 并且,只能由西厂,直接发到各州各府的百姓手中! “厂公,咱们……刚刚抽调了一万精兵去往福建,实在没那么多人手啊!” 哦,对啊,怎把这事儿给忘了? 千里运粮二百万,至少需要好几万的徭役! 蜀中的徭役,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临时招募锦衣卫,肯定来不及! 西北的百姓,正在等着救命的赈灾粮! 如果晚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饿死! 也会有更多的饥民,放下锄头加入流贼的队伍! 可是,如果不是西厂亲自督运,这批粮食必被贪得一干二净! “厂公,从山西过来的五万徭役,是否记得? 当初,西厂给他们承诺的五年之期,马上就到了!” 哦,对啊! 这批徭役从山西出发时,西厂承诺了做满五年,可以护送他们回家的! 而且,还会报销路费! 既然如此,派出一个总旗的锦衣卫负责指挥,由这批徭役押运赈灾粮,刚好顺路! 成都这边,派两千铁骑护送到汉水,再转交曹文诏的铁骑护送,没人敢劫粮! 只是,粮食发往各州各府之后,还是需要很多的人手协助分粮! 也需要更多的锦衣卫维持秩序! 唉,西厂再也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厂公,要防止各州各府的官员贪污赈灾粮,其实不难!” 柳如嫣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盈盈笑道:“当初,厂公在山西的时候,是以红薯、土豆和玉米赈灾! 这样的粗粮,各级官员全都看不上,几乎没人会贪污; 如今,这些粗粮要留下养猪,还是以稻米和小麦赈灾更合适; 如果,这批赈灾粮中混有沙土,或者有轻微的受潮或霉变,结果会咋样? 小婢猜想,各级官员肯定看不上这样的粮食,饥民们却不会嫌弃,必能如数发到百姓手中!” 我去! 想出如此妙计的人,竟然是柳如嫣! 这妮子,脑袋挺灵光嘛! 竟能想到如此不要脸的办法! 我都没想到,她又是如何想到的? 不过,这个办法,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好像,出自哪个电视剧! 难道,柳如嫣这妮子,也是个穿越者? 我去!这还得了? “嗯,这个办法不错!”王立满意一笑,若无其事地盯着柳如嫣,随口问道:“奇变偶不变?” “鸡……鸡什么卷?”柳如嫣一脸懵逼,看看宋哲,又看看王立:“厂公,什么鸡啊狗的?你要用鸡鸭鱼肉去赈灾?” “没事儿,没事儿!”王立仍然云淡风轻地笑着,突然又问道:“how are you?” “耗……耗儿药?”柳如嫣大惊,直直瞪着王立:“厂公,四川人口中的“耗儿”,不就是老鼠么! 你要在赈灾粮中加老鼠药?” “不,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那个……说的是“好啊”,你听错了!” 王立随口回答着,终于放下心来! 哼! 要是这妮子答个“符号看象限”,再回答个“i a fe,thank you”,那可就逆天了! 第165章 为了卖房,操碎了心 时至今日,已经登入黄册的四川百姓,共有六百三十余万; 然而,签署了“不间断服徭役”协议的百姓,只有一百五十万; 很大一部分的青壮年,不想签! 因为在去年,很多人服过一段时间的徭役之后,逐渐发现了商机! 由于没有了土地的束缚,再加上西厂对“经商”和“自产粮食”的鼓励,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服徭役,虽然有吃有喝,虽有七天一次的假期,但不是很自由啊! 很多人还是喜欢自己开荒,自己种田,自己种桑叶,自己养蚕! 反正,吃不完的稻米、小麦、红薯、土豆和玉米,都可以卖给西厂的粮库! 自己出产的蚕茧,自己挖的硫磺和硝石,自己养的鸡鸭禽蛋,也可以卖给西厂! 去年,有的百姓自己养了大肥猪,转手卖给西厂,马上就获得二百多两银子! 这不,种橘子树的百姓又发了大财! 每斤橘子的收购价,西厂出到了三十钱! 有多少要多少! 如果人手不够,西厂还会派人自己摘取,自己运走! 只不过,收购的价格要低一半! 西厂收那么多的橘子,到底有什么用,能否运往外地销售,百姓们议论纷纷,却没有准确的答案。 对那些不想签协议的百姓,王立也不勉强。 毕竟,一百五十万的固定徭役,维持各个工地和作坊的运作,基本足够了! 集中农忙的几个月,稍稍加点银子,很容易招来几百万的临时徭役! “厂公啊,在丝织二厂的外面,又多了两家炒菜馆,生意好得不得了!” “厂公,锦江两岸的样板房建造工地附近,增加了好几个炒菜馆,还有十几家麻将馆! 每天晚上或者放假日,这些商铺的生意,那可是相当的火爆啊!” “厂公,锦江边的工地旁,有人正在大兴土木! 据调查,那是嘉定州镇国将军朱平槐,投资两万多开设的勾栏,一看就是低档的猖妓院!” “我知道了!”王立淡然一笑,若无其事地盯着浮漂:“西厂承诺的免税五年,必会言出必行! 这五年里,不论他们赚了多少银子,不论他们规模做得多大,绝不征收一个铜板的税款!” “厂公啊……” “哎呀,你干嘛那么猴急? 要想钓到大鱼,也要事先撒个窝子嘛! 想收商税,至少要等到商业兴隆的时候嘛! 唉! 照这个速度,恐怕再过二十年,锦江河畔也比不上秦淮河! 对了,我让你们盯着姓朱的,他们是否老实?” “呃……基本还算老实,不敢招惹西厂! 只不过,偶尔有吃饭不付账的,偶尔有逛勾栏不付钱的,也有个别强抢民女的……” “我靠!” 王立猛地站起身,直瞪着宋哲:“这年头,到处都是猖妓院,还有强抢民女之事?” “呃……其实,严格说来也不算抢,他们也是付了彩礼的,只是付得少罢了! 而且,这种事归由州府衙门管辖,兄弟们巡逻的时间,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你不是说过嘛,只要没招惹西厂,一切都好说的嘛!” “付了彩礼?呵!付了彩礼,就能强抓民女为婢?就能强纳民女为妾? 对了,丝织六厂的那个……那个叫吴小兰的,你应该见过? 像她那样的女娃,如果被强拉为妾,他们付多少彩礼?” “这个,像她那样的,大约十五两……” “我去!这帮狗日的,想搞坏老子的行情是? 像她那模样的民女,就算不懂琴棋书画,至少也得二百两! 马上去各州各府张贴告文:若有强抢民女的冤情,可直接向西厂告发! 已经发生的,也可向西厂告发!” “好,我马上派人去办!不过……唉……” 宋哲不明白王立生气的原因,心有忧虑,却支支吾吾着没有多说。 强抢民女这种事,确实不归西厂管。 然而,对王立来说,真的破坏了“市场行情”! 被抢走为婢为妾的女子,模样稍稍好看的,应该值一套样板房! 没错,确实是这样! 此时的蜀中各地,女子的地位稍稍提高了一些! 特别是丝织厂的女子,满身都是绫罗绸缎! 多多少少,学了些琴棋书画! 不管是做为正妻出嫁,还是委身某人为妾,她们的聘礼或彩礼,就该是一套样板房! 这批女子,正是自己的目标客户! 首批的样板房建在锦江河边,紧邻丝织六厂,正是为此! 如今,那些生得俊俏的女子,十几两银子就被人抢走,如何不让人生气? 大明会典中,不仅有略卖人口的律法,也有强抢民女方面的律法! “强良人女子为妻妾者,杖一百,徒三年”; “强良人女子为妓女者,杖一百,徒三年”; “强良人女子为奴婢者,杖八十,徒二年”; 然而,虽然“有法可依”,王立还是失望了! 各州各府的衙门门口,“西厂主持公道”的告文贴出一个多月,却没有一人前来告发! 细细想来,还是“贞洁”的观念在作祟! 这个时代,是被人调戏几句就“失贞”的时代! 既然被抢走为妻为妾,或者被强卖为妓,一般就破罐子破摔了! 某个女子,被强卖为奴婢妓女,就算只做了几天的,也少有男子愿意娶她! 这种事情,若是告到州府衙门或者西厂,必会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如果已成事实,没人会告到衙门! 唉!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美人儿,你带丝织厂的少女参观样板房,她们有什么想法?” “厂公啊,样板房既干净又整洁,比她们的茅屋漂亮多了,也比厂里的寝舍住着舒服! 特别是主卧房的卫生间,她们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她们买不起啊! 她们都说,只有富家千金才能住那样的房子! 平民女子,还是不要奢望了!” 我去! 这是什么话? 不就一套样板房嘛,有什么买不起的? 一家两口,服个十年的徭役,如果节省一点,不就有四百多两银子? 六百六十八一套的样板房,真的不贵! 如果省一点,夫妻二人,十五年准能凑够银子! 哦,对啊,她们一时半儿买不起,可以“按揭”嘛! 去年年底,猪肉的按揭非常成功嘛! 赶紧把风放出去! 锦江河畔,每套一堂四居室,带围墙、小院、独立厨房和双卫生间的样板房,只需首付六十八两银子! 余下的六百两,可在今后的二十年里,每月分期支付! “呃……如果是这样,每月支付的银子,算起来不到三两呢! 应该,有人会买?” “谁说不到三两?每月就是三两!咱们还要收点利息嘛!” “那……妾身去厂里试试……” “不是“试试”,你去找刚刚成婚的女子,帮她们算一笔账! 如果是小两口自己购买,肯定住不了四居室嘛! 余下的三间客房,可以租给其他人的住嘛! 你想想,多租一间厂里的寝舍,就是五百钱呢! 一间样板房的客房,少说也能租个一两银子! 如果三间全部出租,一月就能收租三两! 如果能租满二十年,那么,她们相当于出了六十八两银子,就买下了一套样板房! 而且,二十年之后,自己还能继续居住,继续出租嘛! 这样一说,是不是很划算了? 做包租婆,是不是很有面子?” “呃……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呢! 厂公放心,妾身准能卖出去!” 柳如嫣信心大振,一溜烟去了丝织厂。 那个谁,把样板房的“按揭购房”方式,赶紧送往各州各府! 只要卖出一套,给我敲锣打鼓地欢迎! 让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某人买了样板房! 还有,加派兄弟到处巡逻! 见到强抢民女的,不管是谁,不必多言,抓到西厂再说! “报……厂公:赵致礼、孙仁恒、陈保国、鲁祺琛四位小旗,已将叛将尚可喜押到! 此刻,正在府外侯见!” 尚……尚可喜? 我……我没有听错? 还以为,潜伏在黄龙身边的四个小旗,早就死在旅顺的混战中了! “厂公,黄龙殉国之后,四位小旗仍然潜伏在尚可喜的左右! 确定他有投靠建奴之意,这才出手将他拿下!” “好,好,非常好!立刻把尚可喜押来! 赏!重重有赏! 四位小旗,全部升任四品镇抚使,各赏银五万两; 其麾下之锦衣卫,全部升百户,赏银五千!” “喏!” 对于有功者的升赏,王立向来慷慨! 活捉了尚可喜,在欣喜的同时,却有着更多的疑惑。 已经注定的历史,真的不能改变? 柳如是“复活”了,钱谦益却没有“复活”! 张献忠和李自成冒出来了,朱国弼却没能“复活”! 早就该死的魏忠贤,好生生地活到了现在! 如今,孔有德与耿仲明投降了后金,尚可喜却没有那般好运! 也就是说,在某些事件的影响下,历史还是会改变! 只是,改变的幅度不同罢了! “尚将军,你还真是识时务啊! 去年,孔、耿二人的叛军攻陷旅顺时,黄总兵自刎殉国,慷慨壮烈; 你的家眷侍婢数百人投水殉国,血性可嘉,本厂公万分景仰! 然,你借元旦之会,逮捕东江副将俞亮泰、仇震泰;掳掠广鹿、大小长山、石城、海洋五岛万余百姓,试图向皇太极邀功! 不知,可有此事?” “厂……厂公啊,皆因孔、耿二人的唆摆,小的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还请厂公念在尚家满门忠烈的份上,给小的一次戴罪立功之机会!” “哎呦我去!你磕头省着点磕啊! 我这提督府的地板,可是宫廷御用的金砖! 让你磕得满地是血,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厂公饶命……厂公饶命啊……” “我去!你还磕?吵得烦不烦? 那个谁,把南洋进口的榴莲拿过来,请尚将军用他的额头,帮本厂公开一下!” 音落,殿前的锦衣卫果然抱来一个榴莲,强忍着笑。 看到如此奇特的怪物,尚可喜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磕头,只能不停地求饶。 “好!既然尚将军想戴罪立功,本厂公就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你就以老乡的身份,给孔有德和耿仲明写封信! 就说,就说你在投效的路上,被锦衣卫所劫! 然后,你买通了锦衣卫,不仅保住了性命,还暂投祖大寿的麾下! 信中还要告诉孔有德,等到时机成熟,再另约时间,里应外合拿下宁远城! 以此,作为投效皇太极的见面礼!” “厂公,这家伙反复无常,小心有诈,不可轻信啊!” “不,本厂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只要他写得合情合理,只要能骗过孔有德与耿仲明,本厂公必会给他活命的机会!” “多谢厂公,多谢厂公!” 尚可喜不敢犹豫,赶紧接过纸笔。 王立与宋哲对视一眼,暗自欣喜! 这家伙贪生怕死,稍加恐吓,马上就听话了! 第166章 “锦江新城”初见雏形 尚可喜写好信函,马上就被囚入狱中! 在诱杀孔有德与耿仲明之前,这家伙还不能死! 何时能诱杀这俩汉奸,还没有完整的计划。 反正,提前埋好陷阱,不会有错! “厂公,宁州府的学堂已经开了半年多,你……是不是抽点时间,过去上几节算术课啊!” “哎呀,咱不是说好了嘛,找几个先生,先教那些小娃认些基本的汉字,然后再教他们“一加一”的嘛!” “厂公,他们识得不少字了! 基本的加减法也会了,可是,普通算术跟《几何原本》大不相同,先生没法授课啊!” “唉,真是麻烦!” 王立嘴里嘟哝着,却跳上马车往宁州而去。 半年前,在高额“奖学金”的诱惑下,蜀中各地的几万个小娃,陆续汇集于宁州府。 不过,又被王立赶回了各州各府。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 而且,这些小娃全都不识字! 所以,只能在各州各府开办学堂,请当地的教书先生授课,先教他们基本的识字和算术。 宁州府的学堂,是二百多个学堂中的一个。 按年纪的不同分为三个“班级”,共有学生一百二十余名。 几间茅屋中,王立选择了年纪最大的一个班。 百以内的加减法,学生们基本都会。 王立的讲授,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王立在木板上画出“三角形”、“长方形”、“平行四边形”和“梯形”之后,茅屋里就大眼瞪小眼了! 半个时辰的唾沫横飞,这些十二至十四岁的小娃,仍然叫不出几种图形的名字! 要讲明白周长或面积的计算,没个七月,恐怕很难完成! 要讲到三角函数或者弹道学什么的,估计得好几十年! 摇摇头,扔下木炭,郁闷而出! 如此简单的东西,就算花一个时辰教一头猪,也应该能学会了! 几百个复杂的汉字,百以内的加减法,教书先生又是怎么教会他们的? 实在想不明白! “厂……呃……王先生,可能不是小娃们太笨! 我在后面听了半个时辰,我也没听懂啊!” “靠!说明你也是猪! 三角形三条边,长方形四长边,正方形四条边,你不会数数么?” “不是,王先生,你是教书先生,需要些耐心,不要轻易生气嘛! 你模样那么凶,上课的时候,学生们不敢发问啊! 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懂啊! 比如,三角形我能听懂,可是,长方形、正方形、平行四边形和梯形都是四条边,为何不统一称作“四边形”?” “靠!这些本就是四边形啊!我说了无数遍!” “可是,为何又要分长方形、正方形、平行四边形和梯形? 你不是说过嘛,一条线段就是一条边,为何不直接称为“三线段形”、“四线段形”…… ……呃……当我没说……” 看到王立的怒容,宋哲赶紧闭了嘴。 骑在马上,宋哲在郁闷,王立也在郁闷! 长久以来,四川被称为没有开化的“蛮荒之地”,几乎没有皇子愿意就藩,看来是有道理的! 从隋朝至今的一千多年,四川没有出过一位状元! 就连进士也屈指可数! 想要普及“义务教育”,培养适合自己的人才,任重而道远啊! 想让学生们研究《欧几里德原本》,更是天方夜谭! “厂公,要不……把各地的教书先生汇集于成都城,你先教会他们?” 呵! 这家伙,啥时候变得开窍了? 就这么办! “厂公,你是准备回提督府么? 丝织六厂外面,新开的“珍味坊”味道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不去!” “厂公啊,珍味坊虽是路边小店,但味道真的不错哦!他家做的麻辣水煮鱼,你一定会满意!” 听到“麻辣”二字,王立马上就动了心,口水直流! 来到四川一年多,得罪了不少人! 为了安全,从没在“外面”吃过东西! 不论宴请魏忠贤、郑芝龙还是京师来的“巡查组”,都是提督府的厨子做菜! 提督府的东西,虽然安全可靠,但早就吃腻了! 今日,因为要去宁州府授课,随行几人都是普通灰袍,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 既然不是太监或锦衣卫,去路边摊尝尝鲜也不错嘛! 况且,那么多的锦衣卫在路边小摊吃饭,也没见他们被人下毒嘛! 哇塞! 提督府从宁州卫搬到原来的蜀王府,好像没过多久! 从华阳码头至宁州府的锦江边上,热闹程度已经不亚于普通的县城! 江里的货船往来不止,运送物资的车马络绎不绝,样板房的修建工地热火朝天! 临近丝织厂的那一段,更是建起一条崭新的“商业街”,行人摩肩接踵,吆喝声不绝于耳! 我去! 光是青楼,就有四家之多! 咦? 不是说,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 街上,怎会有那么多的女子? 一个个的,绫罗绸缎,花枝招展! “厂公啊,这会儿不是正午嘛,丝织厂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就算不到外面吃饭,也会有很多织女外出购物!” 呵,购物? 这哪里像是购物? 成群的招摇过市,分明就是秀优越嘛! 如果不是有锦衣卫往来巡逻,这些莺莺燕燕的,不被强抢为妾才怪! 不过嘛,这正是我想要的! 如果女人全都呆在家里,还谈什么“拉动内需”,又从哪里“活跃市场”? 这个珍味坊,竟然是两层的土木结构,红墙碧瓦,看起来挺不错嘛! 这饭馆,绝不是普通百姓开得起! “哟,几位公子,今天吃点什么呢? 本店最拿手的“锦江鲢鱼”麻辣鲜香,每斤只需一百二十钱,要不要尝尝?” “一坛水井坊,五斤鲢鱼,两盘回锅肉,两盘折耳根,两盘花生米,暂时就这些!” “好嘞!几位公子一看就是教书先生,还是到二楼雅间慢慢品尝,只加八十钱!” “好!赶紧上菜!” 宋哲点好酒菜,引着王立往楼上走。 一看就是经常光顾,轻车熟路。 二楼的拐角处,两个彪形大汉,引起了王立的警惕! 这俩家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酒保! 不过,刚一照面,这俩大汉马上就面露笑容,引着几人去了包厢。 宋哲对此见惯不惊,王立稍稍放了心。 毕竟,这么大的饭馆,如果没有个壮汉做酒保,很难打发故意生事的客人! 酒菜,很快就上齐! 一大盆的水煮鱼,香味四溢! 迫不及待尝了一口,果然是麻辣鲜香! 好熟悉的味道! 好怀念的味道! 穿越过来好几年了,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正宗川味水煮鱼! 这坛水井坊,王立不会陌生! 成都城内水井街的这家酒坊,早就被西厂收归囊中! 几百年后,仅仅“水井坊”这三个字,应该就值好几个亿! “啊……” 女子的尖叫声突然传来! 尖叫声中,还有歇斯底里的骂声和哭喊声! 王立刚刚放下筷子,几名锦衣卫已经大步而出。 “实在不好意思,几位客人在闹事,打扰了!” 彪形大汉淡然一笑,拦住去路。 大汉身后的包厢里,扭打和哭喊声仍在持续! “闹事?” 宋哲明显不相信,瞥了瞥紧闭的大门:“既然是闹事,为何有女人在叫救命?” 话音刚落,大汉莫名其妙地退出好几步! 轰! 厚实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呯呯几声之后,三名大汉被扔出包厢,痛苦地蜷缩着,哼哼惨叫! 王立仍在嚼着花生米,锦衣卫低声报告:“王先生,隔壁是柳姑姑,另有三名丝织厂的织女!” 柳……柳如嫣? 她怎么在这里? 没有多想,王立夺门而出。 楼梯口,几名大汉手执棍棒,却惧怕几名“教书先生”的身手,没敢轻易靠近。 包厢里,柳如嫣和三名女子,全都埋着头低声抽泣,身体颤抖不止; 几人身上的衣衫,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因为包厢里全是女子,宋哲扔出三名壮汉之后,马上就退到楼梯口; 想到自己“教书先生”的身份,王立也赶紧退到门外; “如嫣,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王立的声音,柳如嫣猛地抬起头,又惊又喜,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厂……呜呜呜……他们欺负人……说我们吃了三十斤鲢鱼…… 呜呜呜……我们没吃那么多……我们刚要解释,他们就冲进来打人…… 还说,还说,要把我们卖到勾栏中为妓……” “厂公,桌上的四张卖身契,已经盖了手印!” 宋哲话音刚落,十几名衙役气势汹汹挤上楼梯,手中大刀寒光闪闪! “你们哪里来的?竟敢在宁州府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你们几个,赶紧束手就擒!” “你!就是说你呢!是不是强抢民女?” “我靠!他……他是在说我?” 王立一脸懵逼,宋哲双手一摊,无奈苦笑。 说时迟,那时快! 宋哲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柄大刀! 记得,出门的时候,没人携带兵器? 王立还在猜测大刀的来源,突然响起金器的碰撞声 紧接着,还有轰轰声和阵阵惨叫! 十几名衙役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纸片一般高高飞起,又像烂肉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 耳根,顿时就清静了! “王先生,要不要……先带柳姑姑回去?” “不必了!这些只是宁州府的普通衙役,他们做不了主! 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其中大有问题!” “那……王先生的意思是……” “悄悄疏散附近的锦衣卫,别让他们过来生事! 放一个衙役回去报信,让他把知县找来!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成都府强抢民女! 老子的女人都敢抢,胆子也太肥了! 嗝……水井坊跟“国窖1631”,各有千秋嘛! 这家的水煮鱼,确实不错!” 舔舔嘴唇,扶着柳如嫣去往包厢。 与此同时,两名“教书先生”身形如风,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如嫣,街边饭馆人多嘴杂!如果真想吃鱼,下次多带几个锦衣卫嘛!” “带着锦衣卫固然安全,可是多不方便啊! 厂公放心,以后,小婢再也不惹事了……” 说罢,柳如嫣投来歉意的微笑,匆匆出了门。 不必说,她是去往隔壁的包厢,安慰几名织女去了。 也对,能到织坊做苦工的,基本都是良家女子! 不仅挨了打,还差点被人卖到青楼,是该好好地安慰一下! 这种事情,只有柳如嫣才合适! 随她去! 刚吃了几口,楼道里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还夹杂着阵阵惨叫和呼救声! 刚要起身查看,宋哲却站在门口,面有惧色:“厂公啊,咱们蜀地的女子,啥时变得如此彪悍了?” 第167章 厂公断案 我勒个去,真的有点彪悍! 因为有人撑腰,几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下起手来可狠了! 又抓又咬,拳打脚踢,打得七尺壮汉鬼哭狼嚎! 打完一个,马上又围住另一个! 这架势,看得几名锦衣卫一愣一愣的! 在王立看来,这不是彪悍,而是长久压抑之后的集中爆发! 其实,蜀中的女子,都是“温婉贤惠”、“娇小可人”型的呢! 就算几百年以后,也是如此! 织女们打得正嗨,又有一群衙役杀到! 数量多达二百余人,将珍味坊围得水泄不通! 车轿停在门口,知县推帘而出,昂首挺胸,官气十足! 织女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赶紧在柳如嫣的授意下,躲到王立身后。 吏典官与掌柜细语一番,再到知县耳边低语一阵,然后怒指着宋哲:“大胆刁民!竟敢阻拦衙役办案?还不束手就擒!” 宋哲自然不惧这些衙役,刚要说话,王立却挤到前面:“吴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让你再做几年官,恐怕连万岁爷都不放在眼里?” 吴起桓正要说话,王立稍稍提高了嗓音:“吴大人,你身为宁州卫的父母官,没有为民请命也就罢了,竟然纵容恶霸强抢民女,还对仗义相助者倒打一耙? 你这八品知县,还想不想做了?” “嗯?” 吴起桓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王立,面色肃然:“本官已经调查清楚了: 四名宁州民女在珍味坊吃了三十斤鲢鱼,因为无钱付账自愿卖身! 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尔等殴打珍味坊酒保,袭击并且扣留县府衙役,已是死罪! 若能速速归还卖身契,再束手就擒,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若敢执迷不悟……” “吴大人!” 王立打断吴起桓的话,不紧不慢地笑道:“四个柔弱的女子,吃得下三十斤鲢鱼? 你是调查清楚了,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或者,你收了某人的银子,与之同流合污了?” “大胆狂徒!本知县查案,容不得你指手画脚! 四名女子狂吃三十斤鲢鱼,拒不付账,珍味坊掌柜、掌厨、酒保和杂役皆能证明!” “不,不,不!” 王立连连摇头,云淡风轻地笑道:“珍味坊掌柜、掌厨、酒保和杂役本是一家,他们的证词岂能当真? 知县大人以此断案,能堵住宁州百姓之悠悠众口? 若有人将此事上报巡抚,或者前往京师告御状,你是否考虑过后果?” 这话一出,吴起桓愣了片刻,从头到脚打量着王立。 眼前这人,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 说话不紧不慢,出言直击要害! 不仅动手打伤衙役,还对自己这个知县毫不畏惧! 莫非,他有着进士的出身? 不对,四川一省,几十年来从没出过进士! 四川一带的话语,这人能说能听,却夹着浓浓的京师口音! 他身边几人,更是高大威猛,目光如炬! 难道,他是云游至此的外省进士? 或者,是微服私访的朝廷命官? 想到这里,吴起桓心头一震,谨慎地问道:“这位公子,鲢鱼已被几名女子吃入腹中,并且有意赖账,她们自然不会承认! 那么,由珍味坊的掌柜、掌厨、酒保和杂役出面指证,难道不对?” “胡说八道!” 王立收起笑容,说话仍然不紧不慢:“本公子已经调查清楚了,这四名女子,只吃了不到四斤的鲢鱼! 你仅凭珍味坊伙计之言就胡乱断案,让宁州卫的百姓如何能信服?” 说到这里,王立再次提高嗓音:“吴大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断案的机会,好自为之!” 王立的话,充满了挑衅! 脸上,更是充满了杀气! 然而,吴起桓却没注意到这股杀气! 更不相信王立能“翻案”! 甩甩袖袍,哈哈笑道:“此案,本官已经调查清楚,容不得你巧言诡辩! 本官也给你最后的机会:交出四女之卖身契,束手就擒!” “啪!” 宋哲的出手,实在太快! 一记耳光拍在吴起桓脸上,原地旋转三百六度,这才勉强站定! “轰!” 一脚飞出,吴起桓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行的衙役反应过来,却不敢轻易上前! 因为,厚重的大刀,正好架在吴起桓的脖子上! 围观的百姓愣了愣,爆出阵阵欢呼! 王立上前几步,挥手示意,等到百姓们安静下来,然后说道: “在四川,一切的是非曲直,会有西厂主持公道! 四川的百姓,不论有任何冤情,都可以向西厂申诉! 今日,到底是四名织女吃饭赖账,还是珍味坊强抢民女,其实很好甄别!” 话音落下,王立接过竹篓,将其中的鱼骨倒在吴起桓面前。 然后,怒视着吴起桓:“吴大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这到底是三四斤鲢鱼之骨,还是三十斤鲢鱼之骨?” “这……这位公子,这个……据珍味坊酒保所言,几名女子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将大部分的鱼骨,一并嚼碎吞入腹中! 所以,仅凭她们吃剩的鱼骨,证明不了什么!”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 本来,挨了一顿打,吴起桓已经要服软了! 但看看围观的百姓,却又死硬到底了! 因为,事情闹得这么大,并无一名锦衣卫前来! 西厂入川一年多,除了大兴土木之外,从没过问各州各府的官员断案! 所以,眼前这位“教书先生”,必是借西厂的威名壮胆! 若是被打一顿就屈服了,以后,如何在宁州卫立足? 用不了多久,巡抚张大人必能得到消息! 以自己跟刘汉儒的交情,还惧他一个云游至此的进士? 如果他是微服私访的京师官员,那就更不能服软了! 只要珍味坊的伙计一口咬定,此案就能盖棺定论! 吴起桓的强硬,远超王立的预料! 不过,就算没有证据,也无所谓! 堂堂的西厂提督,杀一个小小的八品官,还需要证据? 开什么玩笑! “对,吴大人之言,确实有道理! 仅凭吃剩的鱼骨,不能证明什么! 不过嘛……” 王立扭扭脖子,瞪着吴起桓,呵呵笑道:“要证明四女吃了多少鲢鱼,其实并不困难! 只需,剖开肚子看一看就行了! 不知……知县大人以为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王立的脸上,完全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然而,正是这几句云淡风轻的话,惊得围观百姓面色煞白! 楼梯口的织女更是恐惧,一屁股瘫在地上! 眼前的吴起桓,也被吓得哆嗦不止! 这话,太吓人了? 自己身为八品知县,就算定了某个犯人的死罪,也要上报巡抚和朝廷复核,等到秋后才能问斩! 眼前这“教书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敢,当街剖开人腹“找寻证据”? 平民女子的死,轻于鸿毛,没人会在意! 但是,如果剖开她们的肚子,找不出足够的鱼刺,自己还能活命? “啊……” 织女的尖叫声响起,吴起桓的脑袋一片空白! 循着声音,颤颤巍巍地扭过头。 看清眼前的景象,面如土色! 血腥味扑鼻而来,嗓子眼阵阵作呕! 尼玛! 这家伙,真的剖开了某人的肚子! 不过,他不是剖开织女的肚子,而是剖开了一名酒保的肚子! “我去!你剖的时候吱个声嘛,溅得一地是血,怪吓人的!” 看看地上半死的酒保,再看看宋哲:“他的肚子里,有没有鱼骨?” “没有!” “没有?怎么会呢?那就,再剖一个看看呗!” “好勒!” 宋哲话音刚落,店里的掌柜、掌厨、酒保和杂役,全都扑通下跪,哭喊着不停求饶! 争先恐后地,把殴打、强迫织女卖身之事全盘托出! 也招认了行贿县府官员,以及数十起强抢民女之事! 王立拍拍袖子,再扭扭脖子,冷眼瞥着几名酒保。 话说,你们早说实话,不就啥事儿没有嘛? 我西厂办案,特别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真的不需要证据! 甚至,不需要审问! 直接砍了就行! 但此刻,略有不同! “宁州知县吴起桓,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判剥皮实草,即刻执行!” “珍味坊掌柜、掌厨、酒保、杂役十三人,三个月里强迫四十七名民女卖身为妻妾、妓女、婢女; 按律,每人累计杖责四千五百八十,徙一百三十四年,即刻执行!” 宣判结束,围观百姓欢声雷动! 听说有人为民做主,无数的百姓蜂涌而至! 嘲着已是“稻草人”的吴起桓,疯狂地吐唾沫! “啪啪啪”的杖责声中,十三人被打得皮开肉绽! 别说是四千五百八十杖,就算是二百来杖,打下来也没有活口! …… “九千九百岁爷”的称呼,不到半月就传遍了各州各府! 成都城外的合江亭边,王立躺在太师椅上,目光微闭。 “厂公,潼川府射洪县民户林信孚,因自家的腊肉被人翻墙盗走,一怒之下,在新做的香肠上涂抹砒霜; 几日后,同县民户陈珙再次盗走香肠,煮食后因砒霜中毒身亡; 该县知县,判民户林信孚投毒死罪,已经收押狱中,等待秋后问斩; 林信孚之妻不服,特来提督府申冤,请厂公主持公道!” “林信孚,在自家院里的香肠上涂抹砒霜,他的本意,是毒死盗取香肠之老鼠! 同县民户陈珙之死,乃是咎由自取! 此案,连过失杀人都谈不上! 本厂公改判:林信孚无罪释放; 再判陈珙之家人,返还盗走的四斤腊肉和三斤香肠,赔偿林信孚精神损失费三十两、误工费二十两!” “喏!” “厂公,龙安府江油县民户董时亮,携幼子路过富户钱至善家门口时,钱至善家的大狗冲出门外,将董时亮之幼子咬伤; 当日,钱至善以家狗牙齿崩断为由,将董时亮告至县府; 知县李大人判定:董时亮之子打伤钱至善家的狗,证据确凿,判赔白银五十两; 今,董时亮不服判决,特来提督府申冤,请厂公主持公道!” “知县李文奂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剥皮实草; 董时亮之子被狗咬伤,二十年内有患狂犬病之可能; 本厂公改判:钱至善退还董时亮白银五十两;另赔偿董时亮汤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总计五百两!” “喏!” “厂公:三日前,成都府眉州县民户陈炯仁,家中母鸡被梁德远的家仆盗走; 当晚,梁德远之妾服食鸡汤后小产; 昨日,梁德远的家仆闯入陈炯仁家中,强将其女陈芝莲拉走为妾; 陈炯仁连夜从眉州赶来提督府,请厂公主持公道!” “嗯?” 听到此案,王立猛地睁开眼睛! 此案,与其它案件大不相同! 因为,此前诸多的“强抢民女案”,从来没人主动报官! 这个陈炯仁,不担心女儿的名节受损? 不怕她永远嫁不出去? “其他案子暂缓,先把陈炯仁带来!” “喏!” 第168章 鸡生蛋,蛋生鸡 “厂公啊,草民年近五旬,妻室早故,就这一个女儿相依为命! 那梁德,远实在是蛮横霸道啊! 他不仅抢走为妾小女,还以其妾小产为由,让草民赔偿白银二百两! 如果不能赔付,他就要拿草民的十五亩粮田抵债! 眉州百姓全都知道,那梁德远是仪宾梁德成之胞弟,就连知县黄敬忠,也不敢对他大声说话! 还请厂公大发慈悲,为草民主持公道啊!” “你……是想接回女儿陈芝莲,还是,让梁德远给你足够的彩礼?” 此话一出,陈炯仁马上就愣住了! 本来,“九千九百岁爷”王公公,公正廉明,威名远播,蜀中百姓无不称赞。 陈炯仁无奈之下来到成都,一心只想着讨回公道,却没想过如何讨回公道! 陈芝莲年已十八,貌若天仙,引来无数的媒人登门拜访! 然而,这女娃却担心自己出嫁后,家中父亲无人照料! 这几年来,上门求亲的,不论是富家公子还是镇国将军,都被她逐一婉拒! 然而,陈芝莲是昨日被强行掳走! 此时的她,已经成了梁德远的小妾! 有“九千九百岁爷”主持公道,确实能将她接回来! 但是,接回来又能如何? 这件事,十里八乡的百姓,全都知道了! 她的名节,已经毁了! 再不会有人上门求亲! 可是,如果不接回女儿,又咽不下这口气! 那梁德远,是远近闻名的恶棍啊! 他还公开放出话来:眉州县的陈家庄,至少有一半的十岁以下小娃,是他梁德远的种! 女儿做了这种人的妾室,能有幸福吗? 此时的陈炯仁,既愤又无奈! 犹豫许久,终于开了口:“草民不要一个铜板的彩礼!只求厂公主持公道,能让那恶棍归还小女! 就算她再也嫁不出去,草民也认了! 草民辛苦一点,再养她十年绝无问题! 还请厂公详查此事,为草民做主,为眉州的百姓做主!” “既然你主意已定,本厂公必会查清此事! 你回眉州之后,代我转告眉州百姓:只要本厂公在四川一日,就不会容许半个恶霸祸害乡里!” 挥手示意,陈炯仁千恩万谢,老泪纵横。 对于四川境内各州各府的官员贪腐,王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对于强抢民女之事,绝对是发自内心地唾弃! 虽然,自己也曾经强抢了莽古尔泰的侧福晋,强抢了美艳动人的海兰珠! 不,那不是民女! 那是战利品,是奴隶! 四川的每一个女子,都是自己的目标客户! 只要为她们做主,就能卖出无数的丝绸,卖出无数的样板房! 女人的消费欲望一旦激发,强过男子千百倍! 丝织六厂,已有三十多个织工签署了购房契约! 其中的十几人,曾经,在不同的地方跟柳如嫣私下“谈心”! 这些女子,因为薪酬高,在家里占据着主导地位,其夫君就算有异意,也很难反对! 当然,还有无数的织工在跃跃欲试! 再有适当的引导和宣传,西厂的样板房必会供不应求! …… “厂公,已经查清楚了! 陈炯明所言基本属实! 另外,被梁德远强抢为妾,然后转卖到勾栏的女子,不下二百人!” 我去! 自愧不如! 我计划中的妻妾,一共也才十来人! 这家伙,竟然比我还有艳福! 连皇宫里的朱由检,都不能跟他比! 本来就是嘛! 你看那朱由检,除了周皇后和袁贵妃,只在去年新纳了一位田贵妃! 二百多人,就是二百多套样板房啊! 气死我了! 心,好痛! “既然事实清楚,该打多少杖,该徙多少年,你们都知道!” “知道!” “很好!在这之前,先判他送还陈炯仁之爱女,再判他赔偿白银一万两!” “呃……厂公啊,杖责和徙狱有法可依; 送还强抢的陈芝莲,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判赔白银一万两……如何能让百姓和知县信服?” “靠!我西厂办事,何须看别人的脸色?” “不是啊,厂公,你知道的,这些事情要张贴榜文,公告全川百姓的! 而且,那梁德远属于蜀王的外戚杂枝,如果张巡抚问起……” “靠!我怕他刘汉儒不成?” 王立实在有些生气,本来发怒,却又平静下来:“既然要动梁德远,那正好! 弄死他之后,顺便,把眉州的朱氏宗亲连根拔起! 他们的屁股,没一个干净的! 不论牵涉多少人,全部按律处理! 该杀的杀,该抄的就抄,绝不放过一个! 至于梁德远嘛,判他赔偿一万两白银,当然有法可依! 这家伙的宠妾,不是吃了陈炯仁一只老母鸡嘛! 你算一算,一只母鸡,一年能下多少个鸡蛋? 这些鸡蛋,又能孵出多少的公鸡和母鸡? 如此鸡生蛋,蛋生鸡,几年下来是多少? 只判他赔偿一万两,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王立的谬论,听得锦衣卫一愣一愣的! 把眉州的朱氏宗亲连根拔起,并不困难! 掘地三尺,竖斩所有的蚯蚓,摇散黄所有的鸡蛋,也不困难! 关键是,多少只鸡、多少个蛋刚好一万两,这可不好计算啊! …… 因为没有了蜀王,王立真的是放飞自我了! 这一次,西厂在眉州,算得上大杀特杀了! 上至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下至站堂、看管、守卫、催科、差役等等,共计五十余名官员被剥皮实草! 郡王之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和仪宾,按律被斩首者九十余人! 其家属的旁枝杂系,被罚做三年以下徭役者,多达两千八百人! 告文一出,各州各府的官员和朱氏宗亲,无不瑟瑟发抖! 于是,刘汉儒再次来到提督府,哭丧着脸。 “厂公啊,你再这样整下去,四川怕是要天翻地覆啦!让我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还有啊,你那鸡生蛋蛋生鸡的谬论,真让人大开眼界! 如果再有偷盗乡邻老母鸡的,是否也要按此处理?” 刘汉儒真的是一脸为难,王立仍旧满不在乎! “巡抚大人,皇上又没问起,需要你交代什么呢?”王立随手抛出鱼线,突然收起笑容:“乱世,就该用重典! 如今的蜀中,只要稍稍勤劳的百姓,都能吃得起猪肉和鸡肉! 如果还有偷盗抢劫者,一经发现,必罚得他倾家荡产! 今日,新的律令正在送往各州各府! 不论朱氏宗亲还是富户乡绅,凡有强抢民女者,限一月之内送还! 如果赔偿不能让被抢者的父母满意,如果有人向西厂告发,本公必会从重处理! 各州各府,各级官员所收之贿赂,一月之内上交西厂,可以既往不咎! 若有藏匿不报者,若有再行贪腐者,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剥皮实草! 重典之下,不出半年,蜀中大地必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王立目光如炬,刘汉儒心头一紧,小心劝道:“厂公啊,你不给别人活路,就是断掉自己的退路! 朱至澍,虽然从没离开过蜀地,但他人脉甚广……” “巡抚大人!” 王立打断刘汉儒的话,满脸不屑:“朱至澍的人脉,不就是十四个藩王郡王嘛! 这些家伙,敢对我的天音阁动手,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你看,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万岁爷也没有说什么嘛!” “唉!厂公不给自己留后路,老朽却想保住性命啊! 还请厂公大发慈悲,恩准老朽告老还乡……” “巡抚大人啊,你想辞官,应该向万岁上书才对嘛,找我干嘛? 再说了,你在四川干得好好的,急着辞官干嘛? 四川一省的赋税包在本厂身上,每年再给你五万两的辛苦费,已经很不错啦! 这样的好事儿,别人做梦都想不到呢! 所以,赶紧回你的巡抚府,督促好嘉定州和眉州的开渠引水,多多地百姓多谋福址,做个名垂千古的好官!” “唉!想要名垂千古,谈何容易? 你的银子,拿着实在烫手啊!” 刘汉儒重重地叹口气,无奈离开,生无可恋! 有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这几个月里,跟朱至澍共同出资的十四位藩王郡王,不仅没有拿回五百万两银子,还陆续遭到“流贼”的洗劫! 累计损失的银两,已达八百万之巨! 他们明知是西厂所为,却没有半点证据! 数十封奏书,全都石沉大海! 其实,这些弹劾王立的奏书,或者帮朱至澍说话的奏书,并没有送到朱由检手上! 还在司礼监,就被王承恩和曹化淳拦截了! 因为,王承恩肩膀上的枪伤,每逢下雨都会隐隐作痛! 任何人,想帮朱至澍说话,简直是白日做梦! 偏远贫瘠的四川,正在走向富庶,司礼监的众太监亲眼所见! 他们一致认为,可以复兴大明者,只有王立一人! 所以,任何弹劾王立的奏书,必是无端的抹黑! 绝不能让这样的奏书,动摇万岁爷的变法决心! 只不过…… 有司礼监太监的暗中帮忙,还是挡不住泼向王立的脏水! 这日的朝会上,兵部侍郎唐世济递上一封奏书:“皇上,据河南巡抚玄默、山西巡抚吴生生所言,西厂王公公送去的赈灾粮,不仅夹有沙石碎屑,而且受潮、发霉、腐烂者甚多! 王公公身受皇上的信任和重托,却以残次霉臭之粮赈灾,实在让人心寒啊!” 说话的同时,高起潜接过奏书呈上。 然而,朱由检却懒得多看一眼:“以残次粮食赈灾,厂公早就向朕禀报过! 朕也考虑过,以这样的粮食赈灾,才能保证所有的赈灾粮发到饥民手中! 否则,必被某些人贪得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朱由检冷哼一声,环顾殿里众臣:“山西、陕西、河南、甘肃四省,已经有厂公负责全力赈灾! 那么,同样受灾的湖广、南直隶、广西、江西、浙江、福建、贵州和云南诸省,谁又能以残次霉臭之粮食赈灾?” 话音落下,等候多时,殿里始终鸦雀无声! 朱由检失望透顶,眼看就要起身离开,副都御使张捷,终于开了口! “皇上!据可靠消息,山西总兵曹文诏,仗着剿贼有功,拒不听从陈总督之调遣! 他的三千关宁铁骑,始终留驻山西境内,从未参与河南之剿贼大计! 流贼冲破四方巡抚之合围,流窜湖广、四川与陕南等地,皆是曹文诏之过,论罪当诛!” 张捷话音刚落,内阁辅臣钱象坤紧随进言:“皇上,微臣也收到山西巡抚吴大人之弹劾奏书! 那曹文诏在山西,经常借着剿贼之名残杀无辜百姓,麾下士卒奸淫掳掠者多不胜数,引得山西民怨沸腾! 若不及时惩办,山西百姓很可能难受其辱,再次聚众反叛啊!” “皇上!据河南按察史刘令誉信中所言,秦良玉将军之媳马凤仪战败,皆因曹文诏不肯救援而起! 如此不顾大局、假公济私之逆臣,绝不可委以大任啊!” “皇上……据副都御使……” “不必说了!” 朱由检厉声呵斥,强忍怒火,揉了揉太阳穴。 对于曹文诏不听调遣的弹劾,他深信不疑! 因为,这人只听王立的调遣! 若要惩办此人,朱由检还得深思熟虑! 至少要想个万全办法,安抚好王立! 可是,三边总督洪承畴、山西巡抚吴生生的奏书,却说曹文诏作战勇猛,军纪严明啊! 此刻,在众臣的口中,曹文诏怎成了恃功而骄、残杀百姓、假公济私的逆臣? 到底,谁的话是真的? 安插在曹文诏军中的监军太监孙茂霖,为何没有消息回报? 到底是战死了,还是被曹文诏斩了头? “皇上!那曹文诏……” “不必说了!” 朱由检被吵得心烦意乱,脑袋嗡嗡直响! 索性,拂袖而去! 第169章 车厢峡之围 其实,众臣对曹文诏群起围攻,都是因为王立而起! 或者说,众臣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当初,王立在山西赈灾时,不到半年就拉起一支“铁甲锦衣卫”,实在让人眼馋! 去年,曹文诏在西剿贼的同时,又给朱由检拉起一支万人的“骁骑营”! 这些,正是源自山西得天独厚的优势——紧靠长城、有官市、与蒙古接壤、交通便利,有铁有煤! 这么大一块肥肉,让曹文诏横插了一脚,众臣自然不乐意! 曹文诏是王立的部曲,早就全国皆知! 如今,山西境内的流贼已被荡平,正是赶走曹文诏、削弱西厂的大好时机! 昨日的群起弹劾,并没有实质性的效果! 今日的朝会上,众臣自然不会罢休! “皇上,陈总督调集陕西、郧阳、湖广与河南四省兵马,已将流贼围困于车厢峡! 彻底剿灭流贼,指日可待! 相信,不日就有捷报传来! 然而,此战中,山西总兵曹文诏不顾大局、不听调遣,绝不可纵容姑息啊!” “皇上,据大同总兵满桂、宣化总督张宗衡、宣府总兵陈洪范、巡抚丁魁楚等人密报,曹文诏经常兵出长城,恐有勾结皇太极之嫌啊!” “报……皇上,边关急报: 皇太极西征察哈尔,追击林丹汗返回,突然兵分两路犯境! 本月六日,大同得胜堡陷落,参将李全自刎殉国;总兵满桂坚守镇羌堡、四城堡,大同一线军情紧急! 本月八日,上方堡陷落,宣府重镇旦夕可破!” 闻报,殿上众臣全都慌了神! 争辩多时,仍无应敌之策! 朱由检咬咬牙,目光移向温体仁:“首辅大人,北关军情紧急,依你所见,应当如何应对?” “呃……这个……皇太极西征察哈尔,追击林丹汗两千余里,大胜得还,士气正旺,意图不明,不可轻敌; 老臣以为,大同、宣府二镇应当誓死坚守,同时速拨援军!” 此言一出,朱由检失望透顶! 这家伙的话完全正确,但说了等于没说! 殿上众臣全都低头不语,朱由检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侯恂身上:“尚书大人,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应对?” 侯恂稍加思索,看了看温体仁,小心说道:“下官以为,宣化一线兵力单薄,难以久持; 可令宣化诸兵据城坚守,保留实力,拖延时间; 等到万不得以之时,可退守紫荆关和居庸关,以保京师无恙; 西线,满桂在死守镇羌堡与四城堡的同时,可派一支劲旅兵出长城,袭扰八旗军后方之粮道; 如此一来,皇太极就不敢引兵深入山西,又无法沿紫荆关和居庸关袭扰京师,只能无功而退!” “嗯!尚书大人之言,甚合朕意!”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却有着更多的忧虑:“如今,诸路兵马受陈总督之调遣,围困流贼于车厢峡,胜利在望,不可轻易抽调! 以尚书大人之意,何路兵马可以驰援大同?” “呃……” 侯恂瞥了一眼温体仁,试探着说道:“兵出长城,袭扰建奴,非骑兵不可为! 老臣以为,唯有抽调山西总兵曹文诏,方可不负使命!” 曹文诏! 又是曹文诏! 从侯恂的目光就能看出,众臣口中的“曹文诏不听调遣”,必是无端的抹黑! 否则,又何须用“抽调”一词? 对此,朱由检并不点破,面带忧虑:“如果曹文诏引兵北上,被困于车厢峡的流贼…… 如果有个万一,岂不是功亏一篑?” “皇上,车厢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流贼被围于此,必会以精兵把守险要隘口; 短时间内,我诸路大军很难攻破; 不过,就算抽走曹文诏,流贼亦不会知道,绝不敢全力杀出! 只要陈总督及时地调兵遣将,死死封堵各处险要,不出三月,流贼必然粮尽自溃! 为了稳妥,老臣斗胆恳请皇上,速调骁骑营前往河南助战! 只要各路兵马齐心协作,必能把流贼彻底剿灭!” “好!好!好!” 朱由检激动得面红耳赤,连声叫好! 在陕西和山西,曹文诏之所以百战百胜,皆因关宁铁骑的所向披靡! 而今,自己的骁骑营,其装备不亚于关宁铁骑! 数量,更是曹文诏的三倍之多! 曹文诏北上之后,他在车厢峡的防御空缺,正好由骁骑营填补! 只要剿灭了被围在车厢峡的流贼,持续数年的西北叛乱,就能永远地平定! 不过,骁骑营是自己的亲卫禁军,耗银八十多万组建而成! 每月俸禄,更是高达十余万! 绝不可轻易托予别人! 不过,剿贼之事不可草率! 要不,抽调六千骁骑营去往车厢峡,再以四千留驻京师? 如此部署,在关键时候还能驰援紫荆关和居庸关,岂不更加稳? 本来就是嘛! 曹文诏三千骑就能搞定的事,难道六千骁骑营还搞不定! “传朕口谕:令曹文诏速速引兵驰援北疆,伺机兵出长城,袭扰建奴之粮草后路! 六千骁骑营速速驰援车厢峡,听从陈总督之调遣!”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众臣齐声高呼,朱由检却冷眼环视,心头失望至极! …… 朝中大臣的脏水,以及皇太极犯境的军情,飞鸽传书至四川,王立隐隐有些担心了! 他担心的,并非曹文诏败于皇太极! 而是担心,曹文诏会被“自己人”所害! 这位百战百胜的猛将,原则性问题听从自己的指挥,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他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将! 说得难听一点,不过是个糙汉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面对朝中文臣的脏水,毫无还击之力! 自古以来,武将被文官所害的事例,比比皆是! 武将陷害文臣之事例,却少之又少! 此时的大明,自己看得上的将领,除了袁崇焕和曹文诏以外,再无别人! 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要经营好自己的老巢,少不了武将的大力支持! 舞文弄墨的文官,给我滚一边去! 老子一个也不要! 罢了! 四川有了“攀钢”和汉源煤矿,山西的煤和铁,老子不再稀罕了! 谁特么喜欢,拿去便是! 打完这仗,马上就把曹文诏调回四川! 远离是非,不跟你们玩了! 可是,好像不太对劲啊! 流贼不是多路分兵,四处流窜了么? 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几位大佬,怎会被围在了车厢峡? 这地方,我咋没听过? “厂公,车厢峡在陕西、四川与河南的交界处; 从地形上来说,车厢峡长约20公里,宽仅数丈,两侧奇峰突兀,怪石嶙峋! 在峡低仰望,只能看到“一线天”,地势十分险峻! 各路流贼被围车厢峡,绝对死定了! 如果站在峡顶,往下扔十个石头,必能砸死十个流贼! 所以,只要陈总督牢牢堵住几个出口,就算峡中屯有千军万马,也能将其一网打尽!” “是么?” 王立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几个月前,数十万流贼被洪承畴、左良玉、曹文诏和王朴围困,还不是逃出升天了? 历史,哪会轻易被改变? 想将流贼一网打尽,简直是做梦! 不过嘛…… 从宋哲描绘的地形来看,车厢峡真是个好地方! 十余万明军兵分五路,各自堵住出口,包围圈无懈可击! 可是,历史上李自成和张献忠,又是怎么逃掉的? 难道,是因为抽走了曹文诏? 不会啊! 曹文诏虽被调走,不是有六千骁骑营填补缺口么! 这个嘛…… 历史的大体走向,肯定无法改变! 如果只改一点点,还是可以的嘛! 就如,被做掉的钱谦益和朱国弼! 这次,如果能一举剿灭各路大佬,是不是可以多捞几年? 心动不如行动! 真想派遣一支锦衣卫,去往车厢峡助战! 只可惜,锦衣卫的主力去了福建! 余下的锦衣卫分布在全国各地,四川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行! 四川绝不能放松警惕! 那帮姓朱的,稍有松懈就要翻江倒海! 只希望,那位百战百胜的陈总督,千万别掉链子! 若能帮我多捞几年,一定忘不了你! “对了,我要的拦江铁锁,进展如何了?” “厂公,已经打好两条! 再过四个月,余下的两条也能打造完成!” 提到拦江铁索,宋哲就万分紧张! 这项工程,实在浩大! 建昌卫炼制的铁锭,源源不断运往夔州府巫山县,全都用于打造拦江铁锁了! 这种铁索,每一条都是婴儿的手臂般粗,长达九百多米! 每一条,几乎有万斤之重! 而王立想要的,是四条! 全都部署在巫山县的长江水域! 在下马滩至将军滩的位置,南北方向连拉四条,横断长江! 其实,在一千多年前的三国时代,吴国就打造了这样的铁索! 企图横断长江,阻止魏国战船顺江而下! 只可惜,那时的炼铁工艺实在落后! 魏将王濬以火船灼烧的方式,轻易烧断了吴国的拦江铁锁! 一千多年后的现在,王立想打造的拦江铁索,并非像吴国那样固定于特定的高度! 而是,随着南北两侧巨型绞盘的转动,可以调整铁索的高低位置! 当时的吴国,拦江铁索是防止敌船顺水而下;此时的拦江铁索,是防止敌船逆流而上! 从水流方向来说,更利于防守! 在平时,铁索沉于江底,不影响船只的通行; 在必要的时候,铁索升至水面以下三至九寸,既能拦停敌船,又能防止对方的火攻! 在王立的计划中,铁索两侧的下马滩和将军滩,还要修建“混凝土”为材料的坚固城池,并且要预留炮台位置! 城池的作用,除了保护巨型绞盘之外,既是囤积兵马和粮草的场所,更是阻挡敌方沿陆路而进的要塞! 在城池侧方的险要山崖上,还要依山修建几十处炮台,与城池互为犄角! 敌船来犯,被铁索阻断的同时,两岸必会炮火齐发! 纵然敌方有千军万马,纵然水陆并进,也无法突破坚固的巫山防线! 如此防守入川的门户,确实是固若金汤了! 只不过,要防备的“敌人”具体是谁,宋哲屡次追问,王立始终笑而不答。 记得在去年,还没有入蜀的时候,王立就问过四川的防御方向! 此时此刻,宋哲也是相同的回答:只要守好入川的三处险要,敌兵纵有百万也难攻破! 既然厂公早有计划,那就没必要关心“敌人”是谁,依令而行就是了! “厂公,按你的要求修建巫山工事,至少还需两年才能完成!” “无妨,慢慢修,一定要修好! 刚才,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催促的意思! 还有,我上个月上书建议,将陕西的汉中府划归四川管辖,万岁爷还没有回复么?” “呃……还没有……” “罢了,不等了! 我直接向洪承畴要,不怕他不给! 明天就派一支锦衣卫去汉中,拿着我的尚方宝剑,让当地的官员办理交接手续!” “喏!” “慢着!我看还是算了! 还是换成“流贼”的身份去办,给他来个一了百了!” “喏!” 第170章 人口大迁徙 这个时代的交通,实在落后! 四川的周围,更是“难于上青天”! 这样的地形防守起来,比平原地带容易多了! 在王立看来,三个方向的入川通道,只需守住东边的长江,以及北边的汉中就行! 东北方向的郧阳、白河一线,神龙架、武当山和秦岭山脉纵横交错! 唯一的羊肠小道,几乎在原始森林中穿行! 这条入蜀通道,秦汉时代的地图上就有! 然而…… 三国时候的襄樊之战,吴军切断长江水道之后,关羽从麦城方向往西北而行,就是想从这条路退回蜀中! 只可惜,他把这条路想得太简单了! 就算是几百年以后,有了飞机和坦克的倭国侵略者,也没能从此路攻入四川! 自始至终,倭国军队历经十四年,没能从任何一路攻入四川! 在明末清初的时代,以四川之险,加上钢筋水泥和大炮,防住皇太极轻而易举! 咦? 刚才,武当山以南,那片大山叫啥来着? 呃……好像……好像是神龙架! 我去! 就是神农架! 一直没找到的大熊猫,很可能在这里! 嗯,肯定有! 那个谁,赶紧到这个位置去找,必能找到大熊猫! “厂公,你老是想找大熊猫,到底有啥用啊?” “蚩尤大帝的坐骑,不就是大熊猫嘛! 有朝一日,本厂公也骑着大熊猫出征,岂不很拉风? 三国时代的诸葛亮,出征时坐的是四轮车! 四轮车跟大熊猫相比,哪个拉风?” “厂公啊,光是“拉风”有啥用?蚩尤和诸葛亮,不都败给别人了么?” “靠!” 王立满脸铁青! 宋哲见势不妙,赶紧寻个借口溜走了。 ……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如果历史没被篡改,后世的史书上可能会写到,在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的五到七月,发生了许多大事。 除了车厢峡围困流贼、皇太极第二次入关袭挠,还有一次史无前例的“人口大迁徙”。 这次的人口迁徙,纯属偶然! 几个月前,五万名来自山西的青壮百姓,押送着赈灾粮食,途经湖广与河南返回山西; 这是五年之约到期,西厂履行当初的承诺,允许他们返回自己的故乡; 这批返乡的百姓,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每一个都光鲜亮丽! 在他们的“现身说法”中,四川就是人间的乐土——没有流贼,没有高额赋税,徭役非常轻松! 最关键的是,人人都能吃饱饭,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俸禄! 二十年后,还能领取养老金! 这样的人肉宣传,山西的百姓,河南的百姓,湖广的百姓,全都无法淡定了! 没被围在车厢峡的部分流贼,也不淡定了! 听闻西厂的大船就在长江上,那些想要迁往四川的百姓,全都不淡定了! 从五月开始,百姓们就三三两两往长江跑,拉都拉不住! 到了五月下旬,长江边上黑压压的一大片! 全都等着乘船西行! 这样的聚集方式,与流贼没什么两样——数十万的百姓扶老携幼,全都没有路引! 这架势,把各省的官员和驻军吓得不轻! 消息传到王立耳中,乐得彻夜难眠! 当即派出百余艘大船,满载粮食去迎! 并要求沿途上行的船只,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尽可能的,把所有百姓速速迁四川! 在王立的眼中,四川啥都不缺,就是缺人! 廉价的劳动力主动迁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接到王立的奏书,朱由检欣然同意! 毕竟,迁走的多是西北的百姓! 这几个省天灾不变,流贼肆虐! 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有人主动把饥民接到四川“暂时安置”,自然是求之不得! 如果全都迁走了,也就没人作乱了! 反正,朱由检是这么想的! 最关键的是,没让朝廷拨付一个铜板! 站在“箩筐岩”的山崖上,俯视长江,王立都有些震惊了! 运送百姓的大船,一艘接着一艘往西而行! 从早到晚,没有一刻中断! 这架势,几乎要把大明完全“掏空”! “厂公,直到昨天,已有一百二十万百姓迁入四川,如果其中混有流贼……” 宋哲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无妨!” 王立吐出一口烟圈,满不在乎地笑道:“最大的几路流贼,不是被围在车厢峡嘛! 余下那些小打小闹的流贼,只要有一口饭吃,马上就会变良民! 四川有的是土地,养活两千万人都没问题! 即便有流贼混进四川,他们除了服徭役就是打麻将,没时间去造反了!” 宋哲的嘴角动了动,没有再劝。 不过,指着东北方向的巫县县城,宋哲又说话了:“厂公,为何把拦江铁索部署在“下马滩”? 如果往下游十二里,在“箜篌沱”和“羊圈子”截断长江,以临近的巫县做为据点,岂不更好?” “不!”王立摇摇头,自信一笑:“把巫县留给敌人囤兵囤粮,岂不更好?” 宋哲苦思多时,逐渐理解了王立的用意! 自巫县而下,九十五里之外才有一座“巴东”城! 这一段的长江两岸,山石陡峭,陆路难行,几乎没有囤兵之所! 这样的地形,不仅敌方无法囤兵,自己也无法囤兵! 如果要部署拦江铁索和城池炮台,需要无数的火药开山劈石,工程量实在太大! 如果在巫县的上游十几里,地势就大不相同了! 两岸地势平坦,依山修建防御工事容易多了! 更加宽广的巫县县城,百姓迁往奉节之后,原有的城墙已被炸毁,地势更加平坦了! 可以囤兵囤粮,却又无险可守,很容易遭到上游来船的偷袭! 这,分明是给敌人挖了个坑! “即将开过来的几条船,是不是从河南迁来的百姓?” 宋哲举起望远镜,看清船头的旗帜,点了点头。 “正好!就从河南和山西籍的百姓中,挑选三千名精壮百姓去往“将军滩”和“下马滩”; 同时,撤回原有的三千徭役!” “厂公,这两处的工事建造,不是已有三千徭役么?为何要更换?” “哎呀,四川籍的百姓,身体素质比不上河南籍的百姓嘛! 就比如身高,四川籍的平均要矮半个脑袋! 用河南或山西籍的百姓修筑城防工事,必能事半功倍!” 王立的这番谬论,宋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无法反驳。 举起望远镜,在无数的来船中寻了许久,突然激动起来! “厂公,到了,到了! 山西的铸铁工匠,终于到了!” 闻言,王立赶紧举起望远镜。 看清来船的旗帜,面色大喜,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崖。 王立已有召回曹文诏的打算,只不过,要等到皇太极退兵之后! 在这之前,原籍山西的铸铁工匠,被首先召了回来! 随同工匠入川的,还有一整船的“蒸汽机”和“发电机”零件! 王立来到“箩筐岩”,既是视察沿江工事的修筑,更是等待工匠的到来! 因为,山西的铸铁工匠,技术就是比四川的好! 在这之前,王立已经试过了! 本想铸造几个轴承,临时征召了一批四川籍工匠。 可是,以他们的技艺,连铁球都造不出来! …… 巫山上游几十里的奉节县,在三国时代又称“白帝城”或“永安”。 在这里,早就修建了铸铁作坊,并且准备了几千斤的铁锭! 只要工匠一到,马上就能开工! 山西籍的工匠,果然与众不同! 船上卸下的“蒸气锅炉”和“蒸汽输送管”,竟然采用了螺丝连接的方式! 套上牛皮做的“垫圈”,气密性非常好! 最担心的“气缸”和“活塞”,打磨得非常光滑! 气缸顶部的“进气口”和“排气口”,溜圆溜圆的! 这些部位,从肉眼看去,基本没有瑕疵! 组装完成,烧水通气。 失败! 意料之中! 活寒与气缸之间,排气口和进气口的铁柱与缸体之间,全都在漏气! 活塞与气缸之间的间隙,看起来只有头发丝大小! 工匠们打磨得非常细致,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工艺极限! 但,就是要漏气! 那么,问题来了! 被瓦特改良的蒸汽机,活寒与气缸之间,到底用什么方式密封的? 在活塞上套个环形的橡胶圈,应该可以保证气密性,不会妨碍往复运动! 可是,蒸汽机在欧洲广泛应用的时候,橡胶还没有被发现! 呜呜呜…… 隔壁的那个谁谁谁,穿越秦代的第二天,就制造出飞机和坦克了! 那才是牛人嘛! 我为什么就不行? 难道,就因为我是学渣? 可是,在初中物理方面,我不是学渣! “厂公,朱可贞到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欧也! 我的长平小公主,可算等到你了! 本想把你寄养在天音阁,后来想想,实在有些不妥! 堂堂的大明公主,若是在妓院里长大,如果让朱由检知道了,肯定不会与你相认! 四川的经济环境,或许比不上江南! 但是,这里有青山绿水啊! 而且,四川地区湿气重,没有京师的漫天风沙,对女娃的皮肤特别好! 在这里生活几年,必能把你养得水灵水灵的! 本想抱抱可爱的小公主,想想还是算了! 等她长大成人,再慢慢地抱! 这会儿,远远看上几眼就够了! “已经好几个月了,没有再哭鼻子?” “没有!” 朱可贞往船上挥挥手,然后笑道:“有拙荆带着她,又有年纪相仿的小女陪伴,早就习惯了!” “对了,有没有……跟周皇后相认的办法?” “厂公放心,我跟周皇后约了七年之期,并有她的发钗为信物,她不会忘记! 而且,拙荆给她洗澡的时候,注意到她的右臂有个红色的梅花状胎记,周皇后必会认得她!” “那就好!” 王立如释重负,郑重地说道:“我在青城山脚下修了一座大宅,有锦衣卫暗中保护,非常安全! 你们一家,可暂时住在那里!” “不必了!拙荆带着孩子去住就行!我……是返回京师,还是去往福建?” “福建那边有陈王廷、袁崇焕、曹鼎蛟、曹变蛟和宋义,已经足够了! 休息几日,你还是返回京师更好!” “就依厂公之意!”朱可贞点头应允,突然凑到王立耳边:“厂公,南方兴起的“复社”,你是否注意到了?” 复社! 什么复社? 难道,是第二个东林党? 唉,管他呢! 南方有魏忠贤呢! 他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一切的牛鬼蛇神,都只是浮云! 不用我操心! 第171章 差点气炸了! 明代末期的铸铁工艺,其实不亚于工业革命时的英国! 汉人,其实不比欧洲人和美洲人笨! 然而,明清时期的科技水平,真的是一言难尽! 王立觉得,汉人唯一缺少的,是基础科学的研究! 当然,还有“制度”方面的问题——百姓的思想遭到严格禁锢,而且生活困苦! 在这样的土壤之下,绝无可能诞生“发明创造”,更不可能发生工业革命! 王立很想“发明”蒸汽机和新式大炮,可惜实在没有耐心! 他只是草草地把蒸汽机组装好,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再把自己想要的结果告诉工匠; 最后,扔下一句“如果成功,重重有赏”的话,匆匆回了成都。 因为,他在关注着汉中! 陕西一省,此时的“秦王”朱谊漶,是朱元璋次子朱樉的十世孙,跟朱由检同辈! 要将“陕西汉中府”划归四川,洪承畴求之不得! 毕竟,四条古栈道实在难行! 对于关中之地来说,汉中府就像秦岭以南的一块“飞地”——食之无味,不如舍弃! 只不过,地域划分的大事,洪承畴不敢自作主张,只能上报朱由检; 洪承畴没想到的是,王立没等到朱由检的认可,早早地放飞自我了! 这月初,一股“流贼”闯入汉中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然而,秦岭山中的几条古栈道,实在难行! 除了“紫阳王”朱辅镫一家百余人,再无其他的朱氏宗亲逃回陕西! 其实,“流贼”故意留了朱辅镫一命——据汉中府的百姓所言,这位紫阳王性格敦厚,从不欺压百姓! 这几年的频频旱灾,朱辅镫先后三次开仓放粮,深得百姓爱戴! 紧接着,几股“流贼”封锁出川栈道的同时,四川“试点变法”的成功经验,在汉中府迅速推广开来! 有了“天府之国”的大粮仓,再加上“汉中平原”这个大粮仓,王立的底气更足了! 几处栈道防御工事的修筑,标志着“构筑老巢”的目标基本完成! “厂公,咱们在陈仓道、褒斜道和傥骆道都有修筑工事,为何单单忽略了子午道?” “子午道,距离西安最近嘛! 哪天我高兴了,可从子午道去往陕西,找我的洪大哥喝酒嘛!” 王立嘿嘿一笑,宋哲虽有不解,却也不再多问。 其实,王立故意不在子午道设防,其实大有深意! 在他看来,三国时代的蜀汉势力,始终没有封堵栈道出口,除了展示自己的北伐决心之外,工程浩大也是原因之一! 而此时的四川,登入黄册的人口已有九百多万,是三国时期蜀汉的十倍有余! 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再加上火药的开山劈石之力,以及水泥的快速建造能力,在栈道南端的适当地方构筑城池,简直是轻而易举! 再架上几门大炮,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然而,李自成、张献忠和皇太极,全都不是傻子——明知出口位置有城池和火炮,谁会傻傻地过来送死? 所以,留下一条“不设防”的栈道,把陕西方向的敌兵放进汉中来打,岂不惬意? 据锦衣卫的回报,子午道比任何一条出川通道更加难行! 别说是三国时代的魏延,就算是现在的锦衣卫,也无法“十日之内抵达长安”! 最关键的是,子午道的很多地方,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粮草、战马和攻击器械的运输,非常困难! 想将大炮从陕西运往汉中,更是比登天还难! 不论是谁,敢从子午道进兵汉中,必然兵疲马乏,粮草难继! 如果,敌兵进犯时,出口处恰好有一支铁骑,以逸待劳? 嘿嘿! 想起来就美妙! 就算敌军有百万之众,也只能排着队送人头! “报……厂公:贼首李自成自缚全身,在陈总督帐中痛哭流涕,磕头请降!” “什么……么……么……么……” 王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接过信函! “啪……” 一个耳光拍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去! 这不是做梦! 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自成,怎就投降了? 历史,真的改变了? “厂公,锦衣探子的情报,绝不会出错!” 宋哲接过信函,细看之后,略有忧虑:“如果……只要陈总督小心谨慎,仍有全歼流贼之可能!” 宋哲的担忧和态度转变,让王立更加疑惑:“我的二当家啊,对于全歼流贼,你前几天还信心满满!怎么这会儿,变得底气不足了?” “厂公,我前阵子说的是“全歼”,并非招降! 我的意思是,如果陈总督死死守住车厢峡,待流贼粮尽之时一举歼灭,必能平息贼乱!” 哦,对啊! 全歼和招降,完全是两回事儿! 记得,杨鹤担任三边总督的时候,陕西境内流贼,不是全都招降了么! 结果又如何? 所以,就算真要招降,也要砍掉所有的贼首,再谈招降的事! 此时的西北,不是正在赈灾嘛! 只要贼首一死,麾下的百姓领到赈灾粮,应该不会再反! 不对,谁也不敢保证! 杀了一个李自成,可能还有张自成、王自成! 只要小冰河期没有过去,只要还有灾荒和压迫,流贼必会再起! “厂公,这,只是一方面! 四个月前的那次合围,你难道忘了?” 四个月前? 王立又懵了圈! 因为历史无法改变,这阵子只顾着“审案”和捞钱,没怎么关注剿灭流贼的事! 只知道,数十万流贼被洪承畴、左良玉、曹文诏和王朴包围,却没能将其全歼! 紧接着,流贼兵分三路仓惶逃窜! 其中的一路,在夔州府遭到秦良玉的阻击,被远征台湾的锦衣卫吓得抱头鼠窜! “厂公,咱们可是西厂啊! 如果万岁爷深究此事,咱们或多或少都有责任!” 宋哲轻叹口气,无奈笑道:“当时,各路流贼被围,基本死路一条了! 没想到,他们向王总兵塞了银子,搞了一出假投降!” 靠! 王立蹭地弹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有这事儿? 你说的王总兵,是万岁爷钦点的那个,那个京师总兵王朴?” “没错!就是他! 他收了贼首几万两银子,以为招降了贼首,马上就可以回京邀功了! 没想到,贼首狡诈,玩了一出诈降! 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这其中,就有李自成和张献忠!” “我去……这狗日的王朴!连贼首的银子都敢收?真特么祸国殃民啊!” 王立气得直跺脚,拳头捏得咯咯响! 此时此刻,只有王立才会知道——王朴这该死家伙,到底误了什么大事儿! 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下油锅,挫骨扬灰,也毫不为过! 唉! 银子嘛,大家都喜欢! 收点贿赂,不是你的错,我也经常收! 可是,你收了银子之后,把李自成给一刀剁了,难道不行吗? 如果没了李自成,老子可以多捞多少年? 唉! 这狗日的,在京师的花花世界呆得太久,不知道外面的世道之险恶! 可是,这家伙……就算没见过世面,就算不知道有“诈降”二字,难道就没长脑子? 用脚后跟想一想嘛! 啥时候,投降还要行贿了? 哎呦,我勒个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儿! 快把肺给我气炸了! 过了许久,王立稍稍缓过气来。 “李自成自缚,痛哭乞降,是啥时候的事儿?” “呃……如果是南方的消息,并且是不要紧的消息,一般是送往南都,半月一次集中送来四川; 西北剿贼方面的消息,如果与曹总兵无关,那也是不要紧的消息; 这种信函,一般是送到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每隔七天集中送一次! 这封信上没有日期,应该是十一到十八天以前!” 听到宋哲的话,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想给陈奇瑜一封信,让他一刀剁了李自成! 从时间上看,应该来不及了! 派锦衣卫去往车厢峡,也来不及了! 因为,从车厢峡到成都府,快马需要四天左右! 这四天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只希望,那位善于谋划、百战百胜的陈总督,不要让自己失望! 如果剁了李自成,我以个人的名义,悄悄送你五百万! 说到做到! “报……厂公,这里又有一封信:十余万流贼逃离车厢峡,遁去无踪!” “啊?” “轰!” 王立的脑袋,几乎就要炸开! 一口气,差点没有缓过来! 估计,肺已经气炸了! 眼看王立六神无主,宋哲赶紧接过信函,扭头训斥道:“怎么一封一封地送来?赶紧的,把收到的信全部送来!” “呃……喏……” 唉! 全国各地,送来的信函实在太多! 有时候,一天就有两三百封! 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 不可能每封信都由快马专送,更不可能每一封都飞鸽传书! 只能分个轻重缓急! 送往成都的信函,真的很多! 王立实在拆不过来,就叫宋哲帮忙了。 然而,宋哲也拆不过来,只能亲自拆阅“要紧”的信! 那些“不太要紧”的信,就交给识字的锦衣卫帮忙了! 很快,十几封信逐一拆阅,基本弄清了流贼逃离的经过! 被围的流贼粮草耗尽,二十天时间就死去一大半! 有了王朴的前车之鉴,陈奇瑜本来是没打算招降的! 李自成请降时,他并不相信其诚意:“如果他真要投降,就把自己给绑了,亲自过来!” 没想到,李自成还真把自己给绑了! 在陈奇瑜的帐前痛哭流涕! 这位陈总督的仁爱之心,就此被点燃! 关键是,陈奇瑜麾下的将领,全都帮着李自成说情——锦衣卫探子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收了李自成的钱! 部下帮忙说情也就罢了,李自成还给陈奇瑜做出承诺:每接受一名贼兵投降,就送上五十两银子! 车厢峡内,李自成的麾下就有四万之众! 如果全部纳降,就是二百万两! 当年,杨鹤招降流贼,花了十几万银子! 此刻,自己招降流贼,还能赚二百万! 好事儿啊! 在银子和感情的双重攻势下,陈奇瑜彻底沦陷了! 当然,陈奇瑜对招降之事特别小心,也有足够的诚意! 他将一百个流贼编为一队,指派一名安抚官护送回乡; 发布檄文,要求途经的州县拿出粮草接济; 还发出命令,要求各地的将领不得拦截; 没想到,这次又是诈降! 离开车厢峡才几十里,几十个安抚官被杀得干干净净! 等到各路明军合围过来,流贼早就遁去无踪! 理清经过,王立眼前一黑,再也不能呼吸! 恍惚中,只能听到宋哲的惊叫! 好像,还在拍打自己的脸! 天,是不是黑了? 好困! “哗啦……” 王立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冰凉! 从头凉到脚! 想要起身,可惜全身无力! 连嘴巴都张不开! 我去! 这家伙,连泼两盆凉水也就罢了,还在按压老子的胸口! 本来就喘不上气,被你这么一按,更加喘不上气! 我去! 你小子倒是轻点啊! 按断老子的肋骨,你这二当家就别干了! 第172章 天不怕地不怕的曹文诏 自始至终,王立从没指望历史会改变! 始终认为,历史的大体走向不会改变! 但是,得知李自成逃出升天,还是急晕了过去! 因为不了解明末的历史,他确实是急晕的! 在他看来,大明失去了两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差一点点! 王朴和陈奇瑜,只要任何一人把握住机会,或许大明就有救了! 如果“自己没有参与的历史”也是如此,只能说,大明真的是气数尽了! 与此同时,远在京师的朱由检,得知流贼逃出包围圈,气得把桌子都踹穿了! 这几年来,朝廷耗费了无数的人力,耗费了无数的钱粮!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想想这几年的苦日子,朱由检快要崩溃了! 流贼已至死路,为何就能逃走?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万岁爷,陈总督有奏书送到!” “呃……” 有气无力地接过奏书,朱由检越看越生气! 据奏书所言,招抚本来已成功了! 只因练国事、嘉彦、孙鹏以及士绅百姓等五十多人,不顾大局,暗中破坏招抚大计,这才逼得流贼再反! 可恶,实在可恶! “给魏忠贤传令:破坏招抚之五十六人,速速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再令陕西、郧阳、湖广、河南、山西五省巡抚,谨遵陈总督之号令,各自把守要害地带! 若有失职者,绝不轻饶!” “喏!” 曹化淳躬身领命,却没有立刻离开。 稍加犹豫,试探着说道:“万岁爷,流贼再反,恐怕事出有因,还需谨慎而行啊!” 曹化淳的话很委婉,意思却非常明确: 不能相信陈奇瑜的“一家之言”,流贼复反之原因,还需详查! 朱由检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稍作思量,摇了摇头:“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去!” “喏!” 曹化淳轻叹口气,走出几步又返回:“万岁爷,西厂王公公能文能武,从没让人失望过! 小奴以为,若能将剿贼之事托付于他,大事必成!” “朕……早就想过厂公!” 朱由检郑重地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自始至终,厂公都是朕最锋利的尖刀! 但,他毕竟是太监,不适合统领千军万马! 眼下,流贼只剩五万余众,五省巡抚由陈总督统一号令,相信不日就能全部剿灭! 厂公在四川的变法成效显着,朕甚是欣慰! 此时此刻,正是试点变法的紧要关头,实在不宜让他分心啊!” 朱由检态度坚决,有理有据,曹化淳就不再相劝。 …… 陈奇瑜为了脱罪,不惜诬陷他人的消息传至成都,王立气得咬牙切齿! 本想奏他一本,或者直接将他做掉,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大明没几个“能打”的将领了! 五省巡抚以及洪承畴、曹文诏和左良玉,全都服从他的调遣! 他指挥的几十场胜仗,确实有过人之处! 如果谋划得当,全歼流贼并不困难! 要是换来一位新总督,不仅不了解敌情,五省巡抚和各路明军还可能阳奉阴违! 而自己,也可能卷入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不划算! 这两年远离朝堂的纷争,只管捞钱的大事儿,甭提多惬意了! 所以,很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对大多数人都好! 唯一吃亏的,恐怕只有朱由检! 只能说,那是他的命! 谁叫他是皇帝呢? 既然注定的历史无法改变,既然大明气数已尽,又何必逆天而行? 我去! 苍天有何错? 为何曾经看过的yy小说中,每个主角都在逆天? 王立在郁闷,驻兵四方堡的曹文诏也在郁闷! 如果军令是出战迎敌,没什么好说的,打就完了! 打不打得过,不重要! 但偏偏,进行的圣旨是袭扰八旗兵! 还特别注明,袭扰其后路或粮道! 哼! 到底是哪个狗屁军师,给皇上的建议? 八旗兵以骑兵西征察哈尔,几时携带粮车粮草了? 这次入关,人家只是西征返回,路过大同和宣府! 眼看天色正好,趁机打劫一番罢了,哪来的粮草和粮道? 出了长城,天宽地阔,他们的后路,又在何方? 我去! 我可从没听说过,骑兵在辽阔的平原上作战,还会有“后路”的说法! “曹总兵!八旗兵越过长城,奸淫掳掠不说,连百姓手里发霉发臭的粮食都要抢走,实在可恶! 咱们屯兵四方堡半月有余,也算是养精蓄锐了! 眼下,是不是该奉旨出战了?” 听到孙茂霖的话,曹文诏真想一刀砍死他! 这死太监,老是在身边指手画脚! 出战,很容易! 关键是,厂公发来的密信,要求我保存实力啊! 我能咋办? 若按圣旨,八旗兵没有粮道可劫,没有后路可扰! 若依厂公之令,只能固守城中! 这死太监,整天催着出战,在身边实在碍事! 要不,去长城之外转悠几圈? 如果遇上八旗兵,一刀砍了这家伙先? 然后,随便抓几个俘虏回来,就说孙茂霖战死沙场了? 嗯,就这么办! “皇上的圣旨上,要求我等择机歼敌,以袭扰八旗兵之后路和粮道为首要目标! 既然没有探得敌军之粮道,我等只好带足粮草,全军出城,择机歼敌!” 说罢,曹文诏大手一挥,率先杀出城外。 没想到,孙茂霖这家伙,实在是胆小如鼠,竟然没有跟来! 罢了,罢了! 没这家伙在身边,简直是天宽地阔! 长城以北,青草茵茵,确实是天宽地阔! 大军往东北方向行出二十余里,一队八旗兵终于追了上来! 手痒痒了! 可惜,只有百来人,实在不够砍! 自己虽是轻骑兵出城,但八旗兵这点人,真不够塞牙缝! 哼! “继续往北,引来更多的八兵!” 一声令下,万余匹战马齐头并进,直往土默特部落而去! 得知出城的明军是轻骑兵,并且一人三马,皇太极不太淡定了!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一支关宁铁骑讹了自己两千只羊,两千匹马! 在这之前,这支部队还深入蒙古千余里,袭击了科尔沁部! 仅凭这点就能断定,此次北上的明军将领,跟上次是同一个人! 此人实在大胆! 既然如此,此人绝不能留! 一个时辰后,皇太极亲率两万余骑追了上来! 闻之,曹文诏淡然一笑! 没打算迂回大同! 而是打算继续往北! 就算全部的八旗兵追上来,又有何惧? 咱是轻骑兵,一人三马! 就算打不过八旗兵,难道还跑不过他们? 皇上的圣旨不是说,袭扰八旗兵的粮道嘛! 他们的粮道,不就在东北方向嘛! 如果找不到,就一路杀奔过去找! 土默特、乌兰察布、察哈尔、科尔沁! 如果玩高兴了,从科尔沁南下沈阳绕一圈,再回大同! 哼! 跟我玩捉迷藏,你们还嫩了点! …… 本来,皇太极征讨察哈尔部,将林丹汗一路追到了青海! 返回的时候,一路收编林丹汗的残部; 路过大同,只是想随意打劫一番,并没有长期作战和攻城掠地的准备! 然而,大明的各级将领,并不知道皇太极的目的——无论如何,只要皇太极早早离开,那就万事大吉了! 引兵北上的曹文诏,也不知道皇太极的目的,更不知道八旗兵准备不足! 心里唯一所想,就是跟皇太极捉迷藏! 当然,也有一定的逆反和报复心理! 既然皇太极能攻打大凌河,能攻打锦州和宁远,明军为何不能主动出击? 既然皇太极能入关抢劫,明军为何不能出关,去抢劫臣服了后金的蒙古部落?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上至皇帝,下至兵将,全都被八旗兵吓傻了! 废物! 一群废物! 今日,本将奉旨袭扰八旗兵,那就袭给你们看看! 让所有人都知道,明军也不是吃素的! 厂公要求保存实力,我也可以办到! 只要避实就虚,谁能耐我何? 来啊,来追我啊! 大家都是蒙古马,大家都是粮草有限,咱就公平地较量一回! 哼! 谁怕谁? …… 三天,整整三天! 前方的那支明军,日行二百余里! 先后袭击了十几个蒙古村落! 抢得豆饼和粮草之后,没有半刻停留,一路向北! 照此路程,再过一日,明军就将抵达科尔沁部! 皇太极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海兰珠? 难道,明军的目标,又是海兰珠? 稍一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上次,他们抓走海兰珠,讹了一大笔物资! 这次,又想故计重施? 唉! 这位美人儿,回到科尔沁草原之后,每次提出合婚之事,她总是推三阻四! 好不容易说好了,这次回师盛京,马上就迎她入宫! 她终于同意了! 我去!千万别出乱子! 天色渐黑,追在身后的八旗兵战马,全都气喘吁吁了! 如果再跑几十里,必会口吐白沫! 八旗兵停下扎营,曹文诏也停下扎营! 始终与八旗兵保持着二十里的距离! 自己的战马还可以跑,但就是不跑! 故意让皇太极追不上,气死他! “曹总兵,皇太极派人,送来亲笔书信!” “哦?” 曹文诏满腹疑惑,接过了书信。 我去! 这个……真是皇太极的亲笔信? 汉字写得不错嘛! 比我写的还要好! 什么? 他让出通道,劝我返回大同? 这不是侮辱人嘛,开什么玩笑? 我曹文诏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看这孙子的脸色? 若不是厂公要求保存实力,半夜就过来劫你营帐! 科尔沁! 这里,已经属于科尔沁的地界! 想让我返回,你做梦! 不到盛京走一圈,不去扔几个炸弹,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记得,上次在科尔沁部劫获的蒙古美女,好像挺值钱的! 好像,她既是后金皇后的侄女,又是皇太极哪个宠妃的姐姐! 当时,皇太极亲自送来两千战马,亲自将她赎回去的! 这孙子,这会儿劝我回大同,实在有些玄妙啊! 难道,这个蒙古女人,还在科尔沁? 一定是! 呵! 若非这孙子不打自招,还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次,再让我劫了那美女,可不是两千匹马那么简单了! 至少,六千匹! 还要撤出大同和宣府! 不对啊,这孙子引大军追来,已经撤出大同和宣府了呢! 唉! 人都没抓到,操那么多闲心有个屁用? 管他呢,睡一觉再说! “注意警戒!三更之前把马喂饱,四更出发,直奔科尔沁!” “喏!” 第173章 海兰珠:千里入关 相距二十里的两支骑兵,经过一整天的追逐,到了夜里全都人困马乏。 扎营休整的同时,双方都在提防着对方的偷袭。 得知明军提前一个时辰起行,皇太极暗叫不好! 顾不上是否有埋伏,急率大军追了上去。 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正如曹文诏料想的那样,双方都是蒙古马,都是轻敌兵,怎么追? 然而,聚居的蒙古部落不像关内的明军,没有城池的保护! 如果遭到敌方的劫掠,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皇太极明知追不上,却又不得不追! 一路上,好几个科尔沁部的聚居地遭到洗劫! 不过还好,损失并不大! 被抢走的,多是豆饼和肉干,以及被杀死后分抢的牛羊! 没有奴隶和女人被掳走! 但,越是这样,皇太极就越发担心! 傍晚时分,果然,不出所料! “大……大汗……海兰珠不是被掳走的! 她……她听说来袭的是明军,主动迎了上去,主动报出姓名…… 然后,她主动骑着马,主动跟明军离开了……” 听到侍婢的话,皇太极顿觉五雷轰顶! 海兰珠,既是未过门的侧福晋,更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嫡福晋木布泰的亲姐姐! 自己虽是大金的大汗,却不能随意纳妃——想纳个心仪的福晋,只能是奢望! 因为,每纳一个侧福晋,都要考虑蒙古各部落的平衡! 经常是,看不上的必须纳,看得上的纳不了! 唯一看上的海珠,明明已经同意入宫,怎会主动跟随明军跑掉了? 有传言说,她上次被明军劫走,已经遭到多人的凌辱! 但是,从来就没有嫌弃她,甚从未提起此事! 她想吃汉人的烧烤羊肉串,我就给她找汉人掌厨! 她想学汉话,我就给她找汉人老师,给她安排汉人侍婢! 她想以汉人的礼仪嫁入盛京,我就放下身段,学汉人那样给她三书六礼,甄选吉日! 一切的一切,全都依着她! 她还想要什么? 为何要跟明军离开? 唉! 她上次被人劫走,已经够丢脸了! 这次,还主动跟人跑了! 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此事,任何人不得声张? 追! 就算明军有埋伏,也要追!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海兰珠追回来!” 音落,两万八旗兵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追向明军。 然而,这里是大草原,天宽地阔! 骑兵不受任何限制,可以随意驰骋! 明军往北跑出几十里,潇洒地绕了个圈,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傍晚,八旗兵的战马实在跑不动了,曹文诏也不急着返回,仍然在二十里外扎营。 “海小姐,你真要跟我去大明?” 曹文诏递上一块肉干,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海兰珠。 “这位将军,我不是姓“海”,我的蒙古名字叫博尔济吉特?乌尤塔;” 海兰珠咧嘴一笑,大大方方地接过肉干:“按你们汉人“姓”加“小姐”的叫法,应该叫我“博尔济吉特小姐”; 不过,这样叫起来很不方便; 你还是叫我蒙古语的汉话发音,海兰珠!” 海兰珠! 嗯,就是这个女人! 上次在大同城外,八旗兵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懂满语的士卒就是翻译的这名字! 只是,她应该是皇太极的女人! 为何主动跟自己走? 还想跟自己去关内? 难道,她想做建奴的细作? 不过,从她天真的笑容来看,不像是细作啊! 真要以女人做细作,皇太极必遭世人鄙视! 所以,绝不会! 可是,这个蒙古女人,为何要入关? 曹文诏正在疑惑,海兰珠递来一幅画像! 我去! 太监的装扮? 从画像的面部特征来看……应该是厂公? “将军,我去关内,是想找这个男人! 你一定认识他! 将军,能帮我找到他么?” “这人是谁?你为何要找他?”曹文诏顿时警觉起来,直直瞪着海兰珠:“这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很清楚……你们汉人都叫他“厂公”; 咽,是这个发音! 将军,你一定认识他! 帮我找到他,我要嫁给他!” “噗……” 曹文诏真的是喷了! 喝到嘴里的马奶,喷出好几尺远! 蒙古女人放荡不羁,不像汉人女子那般矜持含蓄,曹文诏早就知道! 这个海兰珠,主动说出想嫁给某人,不奇怪! 关键是,她想嫁的“厂公”,明明是个太监啊! 这女人难道不知道,汉人的太监,不是完整的男人么? 用这样的借口混进关内,太荒谬了! 可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说谎啊! 我去! 你眼睛怎么红了? 眼泪,怎么说来就来? 我曹文诏杀人不眨眼,却见不得女人掉眼泪啊! 何况,这么俊俏一个女人! “呃……这个……海姑娘……你是蒙古人,厂公不会娶你的……呃……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娶妻成家的……” “不,你骗不了我!” 海兰珠擦擦眼角,神情无比坚定:“三年前,在关内的那几晚,他……他对我很好! 他跟蒙古男人不一样,跟女真的男人也不一样! 走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有不舍,应该是喜欢我的! 我学汉话,就是要找到他! 不论如何,我都要嫁给他!” 海兰珠的话,把曹文诏雷得一愣一愣! 三年前,这女人的身份是奴隶,被王立拉去暖了几晚的床! 在城里的时候,她还跟王立削竹签,做烧烤! 他们听不懂彼此的话,却有说有笑的! 可是…… 这女人也说了,王立跟蒙古男人不一样! 跟女真的男人也不一样! 这话很对,却不准确! 应该说,他跟天下的男人都不一样! 当然,除了太监! 这就有趣了! 俩人只是暖了几晚的床,又不能那啥的! 这女人,怎么就粘上王立了? 我去! 我曹文诏,怎么就没这样的魅力? “曹总兵,你别怪属下多话哦!”一个参将把曹文诏拉到一旁,嘿嘿笑道:“属下听说,厂公的手上啊,有一大箱的秘密武器! 那些玩意儿啊,是从皇宫里,穆宗皇帝的寝宫顺来的!嘿嘿!” “其中的一个,属下亲眼见过哦!”又一名副将拉住曹文诏,激动得满脸通红:“西厂的宋指挥使,你是知道的! 在大同的时候,他把一个琉璃做的玩意儿,以五千两的价格卖给了满总兵!” 两人的话,把曹文诏雷得外焦里嫩! 看看满脸期待的海兰珠,再看看自己下属,曹文诏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们说的那玩意儿,我好像也听说过! 穆宗皇帝寝宫的各式壁画,我也听说过! 不过,那满桂都穷得叮当响了,哪有银子买那玩意儿?” “欠条,欠条啊! 曹总兵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满桂! 我听说,他给宋哲打了五千两的欠条! 然后啊,他还派出快马,把那玩意儿送往辽东,要求亲手交给他的夫人!” 三人一阵嘀咕,曹文诏恍然大悟! 那玩意儿,不就是琉璃做的嘛! 真有那么神奇? 能让一个蒙古女人放下矜持,不远千里入关寻夫? 我去! 不就五千两嘛,我也弄一个试试! 曹文诏越想越激动,想到蒙古女子跟汉家女子不一样,于是萌生了调戏一把的想法! “呃……海兰珠小姐,你……真打算嫁给厂公? 若是不能生孩子,不怕后悔一辈子?” 曹文诏的话,海兰珠基本听懂了,却不能完全理解话里的意思! 稍加犹豫,正色说道: “你们汉人的男子,就算有了妻室,不也可以纳妾么? 就算他有了妻室,我可以做妾啊! 就算不能给他生孩子,他还有其他的妻妾,不会绝后的,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去! 这是什么话?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嘛! 曹文诏正在郁闷,海兰珠又说话了:“你们汉人男子的妾室,就是女真人的侧福晋! 但是,如果嫁给皇太极做侧福晋,还可能被殉葬! 嫁给厂公就不一样了,他对女人真的挺好! 而且,你们汉人不是废除了殉葬制度嘛! 还有啊,按你们汉人的习俗,我如果嫁给皇太极,岂不是乱套了? 皇后哲哲,我应该叫她姐姐还是姑姑? 我的汉人老师说过,只有畜生和蛮夷,才会有如此混乱的关系!” “嗯,你说得没错!” 曹文诏深表赞同,再没管什么“牛头不对马嘴”,哈哈笑道:“大明乃礼仪之邦,后金建奴是没有开化的蛮夷! 你舍弃皇太极,转而嫁给厂公,必成千古美谈! 若是皇太极知道此事儿,不被气死才怪! 他连个太监都不如,凭什么觊觎大明的疆土? 好,非常好! 我就送你入关,送你去见厂公! 再给皇太极写封信,气死他!” 此话一出,军营中的笑声此起彼伏! 海兰珠感觉到曹文诏的恶意,却也没说什么。 自己,只是个女人! 能嫁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能嫁一个不打女人的男人,这就够了! …… 接到朱由检的信,王立有些懵圈了! 这个小皇帝,到底闹的哪样? 呃……不对,他已经长大了! 再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娃! 可是,他到底是发神经呢,还是病急乱投医? 竟然,让自己以监军的身份,全权负责西北诸省的剿贼事宜! 我去! 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厂公,难道不好么? 万岁爷信中说了,四川的试点变法仍然由你负责,不许任何人插手! 如今,厂公以监军的身份统领七省大军,比西厂提督威风多了哦!” 威风? 威风个屁! 他这是病急乱投医! 让个太监统领大军,他是疯了! 难道,朝中真的没人了? 陈奇瑜被人弹劾,马上就“解职听调”,我是怕怕了! 换了我王立,想弄死我的人更多! 是不是一有弹劾奏折,我也要被“解职听调”? 我在四川呆得好好的,钓钓鱼,听听听曲儿,打打麻将,甭提多惬意了! 调我去西北剿贼,不是存心想弄死我? 已经注定的事,我可没能力改变! 别说我不会打仗,就算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也不去! 不敢去,不想去,不能去,没必要去! 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罗汝才什么的,全都是亡命大佬! 明军之败,早就是命中注定! 任何时候,只要一有败仗,朝廷必会找人背黑锅! 这趟浑水,休想让我去淌! 另请高明! 不过嘛,朱由检毕竟是皇帝! 在没有撕破脸的时候,还是不要触怒他! 那个谁,代我写封奏书! 就说,就说我去山区视察的时候,不小心从崖上摔下来,把腿摔折了! 就说是大夫说的,想要完全康复,少说也得几年! “厂公,这么写不太妥当?万岁爷很可能派人慰问啊! 如果王承恩或曹化淳过来,岂不露馅了?” “这样啊,那就……吓得他们不敢来! 奏书中,就说四川正在闹瘟疫! 鼠疫、天花、霍乱、疟疾、埃博拉、禽流感什么的,怎么吓人怎么写! 反正,吓死人不用你负责! 就说瘟疫一过,如果我还有命在,必会立刻赴任!” “呃……厂公啊,你刚才说的埃……埃……埃什么拉?到底是什么鬼?” 第174:碰上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大明的皇帝我都看不上,何况一个挂着“监军”名号的总督! 对于当皇帝,王立真的没有兴趣! 躲在四川,远离朝堂,远离流贼,远离是非,绝不会有错! 就如那曹文诏,明明立了大功,却遭人弹劾了! 竟然,说他“引敌入寇”! 还有更不要脸的,说他“勾结皇太极”! 我勒个去! 那帮狗日的文官,简直比东厂和西厂还狠!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整! 整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 人家曹文诏,不惧危险,孤军深入科尔沁,把皇太极的大军引离长城一月有余! 这段时间,各路兵马没有支援也就罢了,至少可以加筑城防,积极地调兵遣将,做好应对措施! 一个个的,啥事儿都没做! 曹文诏完成诱敌任务,人困马乏,入关休整,很正常? 一个个的,竟然不开城门! 要不是满桂帮忙,曹文诏必被包饺子! 皇太极再次杀回,攻势如虹,各处城池接连沦陷,竟然也是曹文诏的错! 这样的官场,真的是无语了! 这世道,就算有白起和王翦,再加上张良和韩信,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如今,曹文诏被围在四方堡,没人能救他! 唯一可能的兵马,只有朱由检的骁骑营! 几经犹豫,只好给朱由检发了封飞鸽传说,陈以利害,希望骁骑营全力相助; 同时,又给曹文诏发了封飞鸽传书,让他等到骁骑营前来,再里应外合。 …… 半月前,海兰珠被带入关内,曹文诏并没有声张,就连王立也不知道! 计划着八旗兵退走之后,就将她交给锦衣卫送往四川。 然而,八旗兵不仅把四方堡重重围困,还在不断地增兵! 半月间,周边的十几座城池接连陷落,几百个村庄惨遭洗劫! 不过,还好! 大同府大多数的百姓迁去了四川,八旗兵能抢的东西并不多! “曹总兵!八旗兵就在城外,为何还不出战? 你还在等什么? 万岁爷怪罪下来,你可知道后果?” 孙茂霖厉声质问,曹文诏懒得多看他一眼。 没有吭声,冷眼瞥着城外。 若不是王立的书信,曹文诏早就杀出城外! 八旗兵再多又如何? 干就是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总兵!如果再不出战,本公公回京之后,必会如实禀报万岁爷! 怯战之罪,你承担不起!” “孙公公,如果你想回京,现在就可以走! 没人拦着你!” 曹文诏没给好脸色,孙茂霖气得吹胡子瞪眼! 要不是八旗兵围着四方堡,他在半月前就出城回京了! 看看城外,孙茂霖的心,凉了一大半! 不对,他的心,早就凉透了! 再不突围,小命难保啊! 可是,那曹文诏一味地死守,似乎没有突围的打算! 围城的八旗兵越来越多,外无援军! 城中粮草,总有耗尽的一天! 此城陷落,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突又突不出去,那该如何是好? “报……曹总兵:皇太极派人送来书信!” “哦?书信?什么信?皇太极想谈判?” 孙茂霖面色大喜,刚刚接过书信,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缓缓回过头,只看到曹文诏还剑入鞘! 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孙公公出城逃走,被八旗兵乱枪打死!明白?” “曹总兵放心!弟兄们没人乱说话!” “呵!耳根终于清静了!” 曹文诏冷哼一声,接过书信。 海兰珠? 皇太极这孙子大动干戈,是想接回海兰珠? 呵! 我信你个鬼! 如果半月之前来信,或许还会相信你! 如今,你抢不到东西,准备退回沈阳了,就开始假惺惺地谈判了? 海兰珠,是我家厂公的女人,哪能交还给你? 就不给你,不服气来咬我? “吴宗琛,代我给皇太极写封信! 就说海兰珠怀了本将的儿子! 等她生产之后,本将亲自送她去沈阳! 让他慢慢等着! 如果等不及,随时可以攻城!” “曹总兵,真要这么写?你故意激怒皇太极,希望他引兵攻城? 如果,他真的在城外“慢慢等着”,咱们又咋办?” “就这么写!” 曹文诏自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攻城也好,退走也罢,本将奉陪到底!” 曹文诏态度坚决,吴宗琛只好依令而行。 确实,城中有兵有粮,无需惧怕! 虽然只有三千兵马,虽然没有大炮,但有火枪、大刀和弓箭啊! 而且,城上兵卒满身铁甲,刀枪不入! 再多的八旗兵杀上城头,也能将其慢慢地击退! 没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 唉,不提也罢! …… 次日晨,皇太极又有书信送到! 看过书信,曹文诏暗自发笑! 这皇太极,果然有趣! 竟敢威胁我? 竟敢说,要将此战的前因后果,公告天下? 我去,怕你不成? 说本将抢了你的女人,谁会相信? 你自称大汗,连个女人都保不住,你还真有脸啊! 如果好意思,现在就拿着大喇叭,到处说去啊! 不敢说? 我帮你说! 曹文诏略加琢磨,编出一首打油诗: “ 白山黑水土生蛮, 烧杀抢掠为壮胆; 自家女人守不住, 有何面目称大汗; ” 很快,城上士卒齐声诵读,声如雷鸣。 诗中的挑衅之意,气得皇太极吹胡子瞪眼! 若是手上有大炮,必将这小小的四方堡夷为平地! 只可惜,大炮远在盛京,没个月很难运到! 看看束手无策的范文程,皇太极真是欲哭无泪! 这家伙不是说,汉人的将领都怕担责么? 不是说,只要把抢走海兰珠之事大肆宣扬,把此战的起因推到曹文诏的身上,他马上就会屈服么? 为何城上的曹文诏,不吃这一套? 他真的不怕,这事传到自己的皇帝耳中? 这下可好! 咱们还没有大肆宣扬,他倒首先宣扬起来了! 他这一喊,所有的八旗将士,所有的女真和蒙古部族,都知道自己的丑事了! 自己的女人两次被抢走,还不算丑事儿? 我这大汗,真特么丢脸! 好你个曹文诏! 本汗跟你没完! “传令:全军后撤三里! 海兰珠之事,谁敢到处宣扬,立斩不饶!” …… 苦思一夜,皇太极又有了新的主意! “这封信,立刻安排勇士送往四方堡,亲手交给曹文诏!” 范文程接过信函,阅后满脸狐疑。 “大汗,你想跟曹文诏讲和?” 皇太极冷声一笑,范文程恍然大悟,再也没有多问。 在信中,皇太极确实想讲和——只要曹文诏交出海兰珠,八旗兵马上就退走! 而且,还会给他五万两银子,三千匹上等良马! 这样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趁着银子和战马入城之机,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只要有一队八旗兵控制住城门,基本就大功告成了! 没办法! 那曹文诏又臭又硬! 既然“攻城”吓不倒他,“大肆宣扬”也吓不倒他,那就用银子和战马诱惑他! 不怕他不上当! 然而…… 两个时辰后,收到曹文诏的回信,皇太极再次气得脸色铁青! 这家伙,同意交换! 但是,他要求把银子和战马放在城外,还要求所有的八旗兵,退至长城以北二十里! 等到银子和战马全部入城,他才放回海兰珠! 靠!真当我傻啊! 这狗日的,明摆着想吃“霸王餐”! 哼! 想在本汗身上拔毛,没那么容易! “给曹文诏回信,就说,本汗同意他的交换方式! 但要告诉他,准备银子和战马需要时间,估计一个月时间才能备齐!” “大汗,你想玩缓兵之计?” “不,这不是缓兵之计,而是威胁! 放心,信中这样写,他必能看懂! 我就不相信了,四方堡的粮食和马料,足够九千战马吃上一个月!” …… 关于后金的兵马实力,王立早就跟曹文诏“闲聊”过! 女真和蒙古各部,总人口不到一百万! 除去老弱妇孺,除去牧马放羊的青壮男子,组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基本顶天了! 若逢大败,损失的战马可以很快恢复,兵士却不能! 每一场仗,只要有个千的伤亡,皇太极的心必会滴血! 所以,曹文诏的回信,全都是咄咄逼人的挑衅——只要连攻四方堡不克,皇太极必会退走! 问题是,皇太极狡猾狡猾的! 他只围不攻! 还想再来一次围点打援! 然而,八旗兵实在强悍! 五万八旗兵死死围着四方堡,任何一路明军都不敢救援! 皇太极猜得没错——四方堡内兵粮充足,城中却没有青草! 这一年来存储的豆饼,只够九千战马半月之需! 如果真的围城一月,城中战马必被饿死! 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士卒的生命! 没有战马的骑手,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还好! 还有坚固的城池! 必要之时,骑兵转步兵,也能守得住! 九千战马,膘肥体壮,训练有素! 实在可惜了! …… 曹文诏忧心忡忡,朝上众臣,仍在讨论“是否救援曹文诏”!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争吵! 朱由检的骁骑营铁骑,众臣全都看在眼里! 一致认为,派骁骑营救援曹文诏,是最节省、最有效的办法! 至于能否成功,伤亡如何,众臣并不关心! 王立的飞鸽传书,也提到了骁骑营! 然而,归根到底,曹文诏是王立的部曲! 曹文诏在剿贼的过程中屡立战功,但到了关键时候,却不一定听从调遣! 朱由检考虑最多的,是“值不值得去救”! 如果去救,成功率又有多少? 一万骁骑营与五万八旗兵死磕,难有胜算! 很可能全军覆没! 真是这样,再也拿不出银子组建骁骑营! 但如果不救,王立必会失望! 他在四川的试点变法,成果斐然,着实让人欣慰! 大明的强盛,只能寄望于他了! 思虑几日,朱由检终于下定决心:救! 可是,新的问题来了:由谁领兵? 殿内众臣,整齐划一地保持沉默! 没人是傻子! 领兵者如果猥琐不战,曹文诏必死! 救援不力和怯战的黑锅,绝对逃不掉! 落个“革职还乡”还算轻的! 如果硬拼,不仅没有胜算,还要搭上一条性命! 就算侥幸不死,一生的官运也到头了! 大同以南的西北战场,洪承畴、左良玉、卢象升、王承恩、练国事、贺人龙等等将领,全都能征善战! 然而,他们都有剿贼大任在身,不可轻易调动! 满朝官员的沉默,朱由检失望透顶! 正欲离去,人群后方的吏部主事孙传庭,大胆地上前请战了! 临危不惧,大义凛然! 言辞激昂,慷慨壮烈! 朱由检闻之,大喜! 正要册封,却有人出言反对! “孙大人,你把大明的朝堂,当成菜市场了? 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出言叽笑的人,正是内阁辅臣钱象坤! 闻言,孙传庭的脸,真的是一阵红一阵白! 第175章 孙传庭请兵 其实,钱象坤的话,并没有说错! 孙传庭,确实把大明朝堂当成了菜市场! 孙传庭,祖上于洪武年间迁居山西;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进士出身,初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稽勋郎中; 两年后,因不满魏忠贤专横跋扈,没经过吏部“上司”的同意的弃官回乡; 或许是朱由检的亲政让魏忠收敛了,在家“宅”了十余年的孙传庭,突然托人向朱由检呈上书信,请求官复原职! 就在去年,收到书信的朱由检,竟然奇迹般的同意了! 然而,听说,孙传庭觉得吏部主事“不好玩”,接二连三地托人向朱由检求情,希望可以领兵剿贼! 本来,孙传庭“带种”,朱由检自然欣喜! 只不过,他没有领兵经验! 几番权衡之下,朱由检并未同意! 此刻,朱由检万分失望之余,“带种”的孙传庭再次毛遂自荐了! 面对钱象坤的讥讽,孙传庭咬咬牙,并未与之计较,仍然坚持请战! 不必说,又引来阵阵嘲笑! 孙传庭只有一张嘴,吵不过满朝的众臣! 瞥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全身颤抖! 这模样,又引来无数的讥讽和嘲笑! 此时的大殿上,唯一没有发笑的人,恐怕只有孙传庭! 当然,还有龙椅上的朱由检! 这种阴阳怪气的嘲笑,让他无比心寒! 牙关紧咬,不想多说一句话! 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众臣,尽量保持着克制,这才没有发火! “孙大人,你考取进士十几年了! 直到今日,才混个小小的吏部“验封主事”,感觉丢老祖宗的脸了? 不过,为了升官发财,你也真够拼的! 刚才,你在大殿的最外层角落,是否听清了众臣的话? 八旗兵有五万之众,据说还在不断增兵! 你才一万兵马,真敢前去送死? 你死了不要紧,皇上的一万骁骑营,可不能打没了啊!” “只要……只要下官还有一口气,就不许八旗兵在关内猖獗! 骁骑营真要打没了,下官以死谢罪! 一日没救出曹总兵,下官一日不回京师!” “噗……” “孙大人啊,这大明的朝堂,真是你家的菜市场么?你真把皇上当成卖菜的了?想不回京就不回京?” “高大人,休得咬文嚼字! 下官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就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皱下眉头!” “对,对,对!孙大人高风亮节,本官着实钦佩! 不过,杀敌报国,可不是逞口舌之快! 你的命,能值多少银子? 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皇上重金打造的骁骑营重要? 你并非武举出身,又没有领兵经验,凭什么统领骁骑营? 皇上真把骁骑营托付给你,岂不是说我大明无人? 孙大人啊,别再好高骛远啦! 想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官劝你一句,还是回吏部好好干几年,争取升个“稽勋郎中”,也就差不多啦!” “对了,孙大人,你家夫人到了京师,好像在四处寻找便宜的住处? 杀敌建功,皇上确实有升赏! 可是,你拿皇上的骁骑营,去赚取一家老小的房租,是不是太过自私?” “张大人,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荒谬!”孙传庭再也忍不住了,环顾众臣,厉声喝道: “流贼祸乱西北,建奴兵犯疆土,为臣者岂能袖手旁观? 你等,一个个的,胸无剿贼退敌之策,只知道明折保身、中饱私囊,是否对得起一身的官服?” 此话一出,殿里瞬间就鸦雀无声! 如果眼神能杀人,孙传庭早就死了千百次! 关键是,龙椅上的朱由检面带笑容! 还在不停地点头! 这场面,让众臣的脸往哪里搁? “呃……这个……孙大人啊,你这话说哪去了?” 从未发言的温体仁,向朱由检拱手致意,然后转过身面向众臣: “建奴有五万之众,兵强马壮,这是事实! 骁骑营驻于京师,少经战阵,这也是事实! 如果骁骑营就这么打没了,岂不是千里送人头? 如果战败,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有威风?” 说到这里,温体仁转向孙传庭,一脸的诚恳:“孙大人啊,你也别生气! 刚才,众臣的话虽然难听,其本意却不是揶揄你,而是为皇上考虑,为大局考虑啊! 你看啊,众臣一致同意救援四方堡,皇上亦是亲眼所见! 此战,必须由百战百胜的将军领兵,才不会辜负皇上信任,才能打出大明的军威嘛! 所以,“明哲保身、中饱私囊”这样的话,从孙大人口中说出,实在有些不妥啊!” 温体仁和颜悦色的劝解,不仅顾及了朱由检的脸面,又为满朝的大臣脱了“罪”,还让孙传庭无话可说! 细细想来,朱由检也觉得,让孙传庭统领骁骑营,确实有些不妥! 可是,除了唯一带“种”的孙传庭之外,再无一人敢于请战! 唉! 放眼整个朝堂,哪里还有百战百胜的将军? 其实嘛,面对彪悍的八旗兵,能够以少胜多,能够保持不败的将军,曾经确实有一个! 只可惜,他通敌卖国了! 不,他没有通敌卖国! 西厂已经调查清楚了:忠勇营的监军太监被俘之后,皇太极故意找了会说汉话的狱卒看守; 这两人,一个叫高鸿中,一个叫鲍承先! 他们被锦衣卫捉拿之后,已经承认受了皇太极的密计:故意在两人的耳边,说出袁崇焕通敌的话! 另外两个女真籍的狱卒,宁完我与巴克什违海,也被西厂秘密拿获,证实了高鸿中与鲍承先的话! 唉,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再提起来,也没有意义! “孙大人,你此番请兵前往,应知责任重大! 难道,你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朱由检满心期待,孙传庭却摇了摇头:“皇上,下官远在京师,并不了解八旗兵之部署! 所以,具体的破敌之策,还需随机应变!” 察觉到朱由检的态度,孙传庭心头暗喜,赶紧上前请命:“皇上,只要微臣一息尚存,就会全力以赴! 就算微臣战死沙场,也要让建奴知道,我大明疆土虽大,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胆敢侵我一寸,必会负出沉重的代价!” “好!甚好!”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今,朕就赐你尚方宝剑,再把骁骑营全部交给你,全权负责与建奴之作战事宜!” “臣,遵旨!” 方正化接过尚方宝剑,郑重地交到孙传庭手中。 大事已毕,朱由检一刻也不想多留! 阴阳怪气的众臣,实在让人反胃! 走出几步,朱由检却回过头。 目光如炬! 哼! 文臣,个个皆可杀! …… 接到诏令的孙传庭,没有半刻耽误,几匹快马星夜前往居庸关。 同时发出军令,要求原驻紫荆关的骁骑营,以及暂归卢象升指挥的骁骑营,五日之内集结于沙埚县。 另一边,四方堡被重重包围,已有十日之久! 战马的草料,最多只够五日之需! “曹文兵,厂公虽在积极斡旋,但不可能有援兵赶到!要不,咱们杀掉一半的战马?” “没错!我杀掉一半的战马,至少在十日之内,可保骑兵之战斗力! 如果寻找机会突围而出,皇太极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追击太远,不出两日就会缓缓退走! 我进入河南境内,从卢总督处获得补给之后,马上就能回兵掩杀,以雪今日之耻!” “耻?哪来的耻?” 曹文诏瞥了一眼城外的八旗兵营帐,冷声一笑:“我曹文诏就算有耻,当日必雪,绝不会拖到次日!” 说罢,曹文诏半闭着眼睛,令道:“所有的粮食、草料和弹丸兵器,全都搬到空旷之处!” …… 当晚,三更! 四方堡内,突然火光冲天,战马狂嘶,杀声如雷! 天色微明,城中却安静下来。 但是,城中的滚滚浓烟,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众贝勒连连请战,皇太极仍旧稳如泰山! “那曹文诏虽是粗人,但工于心计! 我若攻城,必中其计! 哼! 若说城中有哗变,本汗绝不相信! 这才围了十天,他就沉不住气了?” “报……大汗:曹文诏射来书信,要求两日之内,运三万石粮草入城! 否则,否则,否则就把海兰珠全身扒光,然后吊在城头示众!” “不,他不会,也不敢!” 皇太极淡然一笑,接过书信。 阅后,自信地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粮草撑不了七日! 想要突围,却又不敢! 他以言语相激,不过是诱我攻城而已! 我不明白的是,这对他有意义么? 罢了,不必管他! 按原定计划,围他一月再说!” …… 四千骁骑营屯于沙埚县,孙传庭苦等三日,却没见河南方向的六千骑赶来汇合! 正要派人去催促,突有百姓来报:三日前,四方堡内火光突起,烟雾腾起数百丈高,十里之外清晰可见! 闻之,孙传庭心头一紧! 莫非,四方堡已被八旗兵攻破? 要是……曹文诏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朝中那帮文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自己在沙埚县屯兵三日,虽说是集结兵马,却免不了被人添盐加醋! 只希望,在城破之前,曹文诏能率众突围! 相信,以曹总兵的勇武,他必能突围出来! 若是如此,那么…… 孙传庭没有多想,赶紧率兵杀往四方堡方向! 这支骁骑营,看起来兵强马壮! 但是…… 骁骑营的骑手,平时都在京师抖威风,几乎没受过专门的训练! 骁骑营的战马,平时也没有“高能量”的豆饼喂养! 所以,部队只跑出十余里,全都累得气喘吁吁了! 无奈之下,孙传庭只好停下,稍适歇息! 就在这时,北边突然号角声声,尘土飞扬! 一支三千余骑的八旗兵,排山倒海般杀来! “布阵,赶紧布阵!方形阵迎敌!” “杀敌有功,擅退者斩!” “刷!” 孙传庭手起刀落,一名退后的骑手,被当场斩杀! 逃兵,暂时止住了! 骑手们跳上战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脸茫然! 布阵? 布什么阵? “方形阵”什么玩意儿? 有谁听说过? 骑兵,不就是放一轮火枪,然后见人就砍嘛! 对,火枪! 相互提醒之下,骑手们慌忙举起三眼火铳! 可是,双手抖个不停! 八旗兵即将杀到眼前,却没几人点燃火绳! 八旗兵,好像也太多了! 喊杀震天,排山倒海! 太特么彪悍了! 太特么吓人了! 逃兵,再也止不住了! 争先恐后地,往桑干河方向退走! 第176章 曹文诏VS孙传庭 或许是铁制品不足的原因,这支三千骑的八旗兵,只有千余骑是“重装铁骑”,其余的全是“轻骑兵”! 总体来说,其战马护甲和骑手装备,远远比不上骁骑营! 但是,两军还未接触,骁骑营就丢盔弃甲了! 兵败如山倒! 这样的兵,怎么打仗? 孙传庭又气又急,愤愤地拔出长剑,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杀向八旗兵! 或许是受到主帅的感染,或许是心有不甘,百来名骑手调转马头,紧跟在孙传庭身后! 然而,这场战斗的结果,不会再有悬念! 对于迎面杀来的百余骑,八旗兵并未放在心上,只分出百余骑迎击! 余下的八旗兵双眼放光,争先恐后地追杀逃兵! 骁骑营,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孙传庭毕竟是文弱书生! 被震落马下之后,全身的铁甲压得他站不起身! 但是,即便躺在地上,他也没有放弃! 紧握长剑,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一条马腿猛劈过去! 敌兵战马轰然倒地! 怒吼声中,倒地的八旗兵还没回过神,长剑透胸而过! 鲜血四溅,模糊了孙传庭的双眼! 草草擦了擦,正要寻找下一个目标,又一骑战马轰然倒地! 孙传庭两眼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孙传庭缓缓睁开眼睛。 秋风吹来,浑身冰冷。 “孙大人,你终于醒了!这么冷的天,还浪费我两壶清水!” 曹文诏嘿嘿一笑,将尚方宝剑递还孙传庭:“孙大人勇气可嘉,本将佩服!” 说罢,递来一块干肉。 孙传庭犹豫着接过,转头四望。 我去! 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遍地都是八旗兵的尸体! 数百匹八旗兵的战马,似乎忘了刚才的厮杀,正在悠闲地啃食青草! 大批明军和部分骁骑营的骑手,正在打扫战场! “曹……曹总兵?你是曹总兵?” 忆起曹文诏的画像,孙传庭又惊又喜:“曹总兵,你突出来了? 我……我本是前来助你,哪知道,反被你所救……唉……” 看看四周,孙传庭无奈地摇摇头,再次将目光落在曹文诏身上:“曹总兵,听说……四方堡内火光冲天,我还以为…… 对了,八旗兵把四方堡重重围困,你是怎么突出来的?” “切!” 曹文诏淡然一笑,满脸不屑:“八旗兵再多,总有睡觉的时候!等他们睡着了,我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城了!” 曹文诏懒得解释太多,翻身上马:“各部做好警戒,继续打扫战场! 一刻钟后,全军渡河!” 军令一出,各部忙而不乱! 所有的骑手,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跟骁骑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曹文诏突出重围,确实是“大摇大摆”走出来的! 三日前,曹文诏向皇太极索要粮草不成,再也沉不住气了! 当天夜里,城上号角齐鸣,一队明军嚎叫着杀出城外! 对此,八旗兵求之不得,从容地列阵迎敌! 然而,他们并未与八旗兵交战! 距离敌阵二百余丈时,突然偃旗息鼓,麻溜地撤回了四方堡! 权衡之下,皇太极并未追赶! 岂料,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一队明军从南门杀出,仍是气势汹汹地喊杀震天,但刚要接敌就匆匆退走! 济尔哈朗不愿放过大好机会,赶紧引兵追赶! 不过,只追出三百余丈,突然炸声隆隆,人仰马翻! 原来,明军见有八旗兵追来,纷纷把弹丸点燃扔出! 八旗兵追来,引线刚好燃尽! 伤了百余骑,皇太极勃然大怒! 严令围城的各路兵马,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营! 因为,皇太极十足地相信:明军此举,意在引诱自己攻城! 绝不中计! 稳住阵脚,再围他几日,必能轻易得胜! 接下来的两日,每到夜里,每隔一个时辰,明军必会准时杀出,然后退走! 对此,八旗兵习以为常,却没有半点放松,始终严阵以待! 不过,只要明军一退,八旗兵马上就松懈下来,倒头便睡! 今日三更,明军如法炮制! 然而,这一次,明军刚刚退走不到一刻钟,突然全军杀出! 悄无声息! 靠到八旗兵的营帐时,数百颗弹丸接连扔出! 隆隆的爆炸声,惊得八旗兵心惊胆战! 等回过神,明军早已远去! 皇太极终于意识到,明军的这一招,正是诸葛亮攻略汉中时的“挠敌之策”! 当初,曹操受不了刘备军的袭扰,连夜撤离了汉水! 而今,自己沉住了气,却百密一疏! 不过,皇太极并没有轻易放弃,令济尔哈朗引三千骑紧追不舍! 半个时辰后,再令豪格和多尔衮各领三千骑,在东西两路迂回追击! 然而,曹文诏的关宁铁骑,毕竟是久经战阵! 刚刚击退中路的济尔哈朗,突闻东边的沙埚方向喊杀震天! 曹文诏没有多想,立刻引兵来援! 正巧遇上多尔衮的部队,在追杀四散而逃的骁骑营! 经过半个时辰的战斗,多尔衮死伤千余骑,暂时退走! 打扫战场之时,顺手救下了孙传庭! 如若不然,孙传庭必被那匹战马压死! 或者,死于八旗兵之手! “曹总兵,这桑干河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渡船?” “没有渡船,我就不必过江!”曹文诏看看江面,轻声一笑:“正好,免得被人误解,以为我怕了八旗兵!” “呃……曹总兵刚胆勇猛,自然不怕八旗兵! 只是,这大同府的城池村庄,全都被八旗兵洗劫一空! 许多百姓的家中,就连混有沙土、又潮又霉的粮食也被抢走! 如不设法渡至南岸,你如何获得粮草补充? 如何获与八旗兵抗衡?” 眼看曹文诏默不作声,孙传庭继续试探:“要不,顺着桑干河往东北而行,绕至宣府如何? 我从居庸关过来之时,已令宣府总兵陈洪范筹集粮草,必能解燃煤之急!” “陈洪范?不认识!” 曹文诏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笑道:“要寻粮草,我何须去宣府? 北边二十里外,正在收拢残部的多尔衮,他不是带有粮食? 几十里外的大同城,不仅有粮食,还有足够的豆饼!” “可是……那边的得胜堡、镇羌堡和四城堡皆已陷落,大同城孤立无援啊! 再被八旗兵重重围困,谁还能救你?” “哼!只有我曹文诏救别人的份,我不需要别人搭救! 孙大人,你是等船渡江,还是退往宣府? 或者,随我去往大同?” “这个……” 一时之间,孙传庭很难抉择! 看得出来,曹文诏真的要去大同——他只信任大同总兵满桂,信不过宣府总兵陈洪范! 如今,从居庸关和紫荆关带来的四千骁骑营,虽得曹文诏相救,却只剩下两千余骑! 最关键的是,这支部队毫无战斗力! 如果跟随曹文诏去往大同,不仅帮不上忙,还只会添乱! 不如,暂且在此等候! 顺便练习排兵布阵,鼓舞士气,筹备粮草! 等到河南方向的六千骑赶到,再与曹文诏汇合于大同,共同杀敌! 嗯,就这么办! 于是,曹文诏引兵北还,顺便带走了千余匹俘获的战马! 而孙传庭,原地驻扎于桑干河边! 同时派人去往宣府,令陈洪范送粮草来援! 两人各自为战,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然而,想要击败多尔衮、抢夺粮草和战马的曹文诏,彻底失算了! 他引兵赶到时,多尔衮早就没了踪影! 不必说,他很可能回了四方堡,与自己的主力汇合——马上就要天黑,他不敢领着残兵四处乱转! 无人阻拦,正好! 天黑之前,刚好赶到大同! 一路向北,曹文诏畅行无阻! 然而,他轻看了多尔衮! 多尔衮残部,并未退回四方堡! 而是与济尔哈朗的残部汇合,往东去了许家庄方向! 与此同时,西路的豪格驻兵桑干河边! 在这三人看来,曹文诏突出重围引兵南退,再也不会北上寻死! 一时半会儿,曹文诏无法渡河,只能就地驻扎! 等到半夜,东西两路夹击,必能大获全胜! 三人的判断没错! 他们的夜袭非常成功! 只不过,遭到夜袭的不是曹文诏,而是孙传庭! 背水扎营,兵家大忌! 面对八旗兵的两路夹击,骁骑营仓惶应战,一败涂地! 兵出大同,一日两败,孙传庭悲愤交集! 正要拔剑自刎,却被几名士兵死死抱住! 连推带搡,跳入桑干河中消失不见! 孙传庭熟悉兵法,自然知道背水列阵的后果! 但,他还是背水列阵了! 在他看来,曹文诏浩浩荡荡地引兵北上,八旗兵必会追他而去,绝不会迂回到桑干河边! 三路八旗兵东西夹击,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哪知道,又遇上一只软杮子! 捏起来实在舒服! …… 大同城里,满桂又惊又疑! 这个曹文诏,到底闹的哪样? 四方堡虽然丢了,大同还在自己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好不容易冲出重围,为何主动回来送死! 你想送死也就罢了,来大同干嘛? 引来那么多八旗兵,你到底是带路党呢,还是想坑我? “怎么,吃你点军粮,还不乐意了?” 曹文诏嘿嘿一笑,抓起一块鸡腿,递给身旁眉清目秀的小卒。 然后,又抢过满桂手上的鸡腿,塞入自己口中。 “满总兵,你可别忘了! 你这两万兵士能吃饱肚子,能有兵器甲胄,全是我家厂公给你的银子! 对了,让你准备了一年前的豆饼和草料,应该没有偷懒?” “不就一万匹战马嘛,三个月毫无问题!” 满桂拍拍胸口,上下打量着那名小卒,又将目光移向曹文诏: “我说曹总兵啊,你想带女人在军中,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啊! 你就大大方方地带嘛,干嘛要遮遮掩掩? 怎么,怕我给你抢走?” “切!” 曹文诏不屑地呸了一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并未否认携带女人。 毕竟,明代的兵卒跟宋代差不多,不论边军和募兵,在作战、转移或者屯田的时候,都有携带家眷的传统! 很多时候,部队还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优先保证家眷的转移或撤退! 所以,带个女人在军中,没什么好隐瞒的! 咽下鸡腿,曹文诏打了个嗝,神秘一笑:“满总兵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满桂才仔细打量! 微弱的烛光中,细看许久,蹭地站起身! 我勒个去! 这女人好生面熟! 她,不就是给厂公暖床的那个,那个蒙古女人? 怎么,又落到曹文诏手里了? 那皇太极大动干戈,抢不到东西却赖着不走,难道是为了这女人? “没错,就是为了她! 或者说,皇太极拉不下脸,不好意思就此退走!” “那还等什么?”满桂面色大喜:“赶紧吃饱肚子,赶紧把她还给皇太极! 赶紧送走那瘟神,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不可能!” 曹文诏摇摇头,正色说道:“她说过,她不会回蒙古,更不会回皇太极的身边! 她,宁死也要嫁给厂公!” “噗……” 满桂实在忍不住,喷了一桌子的水! 曹文诏早有所料,及时抬手,护住了盘子里仅剩不多的鸡腿。 “瞧你那样!见过什么世面!” 曹文诏满脸不屑,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人,带厂公夫人去城中休息,好生伺候!” 说罢,一脸谄媚地凑近满桂:“满总兵,你……以五千银子,向宋指挥使买的那玩意儿……可否借来瞧瞧?” “噗……” 第177章 “卖保险”也能赚钱! 大同城里,几只信鸽腾空而起。 对于曹文诏突出重围后再回大同,王立并不十分担心,甚至还表示支持! 因为,大同城是山西的重要据点,城池坚固,粮草储备充足。 而且,因为山西连年受灾,大同府的百姓,十有七八迁到了四川,皇太极很难抢到需要的物资。 只要大同在明军的手中,皇太极就有后顾之忧——不论向陕西、河南还是宣府方向进兵,都会受到掣肘! 就算他想退回沈阳,也要担心曹文诏尾随追击! 获悉海兰珠“千里寻夫”,王立更是惊喜交加! 这个来自蒙古的大美人,今年应该二十五岁! 就喜欢这种成熟风韵、开朗知性、敢爱敢恨的女人! 不过,不急! 皇太极退兵之后再送她来四川,更加稳妥! 此时的柳如嫣比她小两岁,有那么些成熟的味道了! “厂公啊,你不是说过:生前不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么!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不想起床,至少得让妾身起床?” “急啥呢!” 王立嘿嘿一笑,拉过被子,又开始动手动脚了:“这几天相对安全,千万别浪费光阴啊!” “厂公啊……” 柳如嫣一脸娇羞,欲拒还迎:“妾身是心里急啊!郑芝龙的船队,在锦江码头等侯半月了! 丝织厂和肥皂厂的产能,始终无法提高! 有钱不能赚,妾身实在着急啊!” 提到肥皂厂和丝织厂,王立轻叹口气,顿时兴致全无! 肥皂厂还好办,多装几台发电机,多建几个电解食盐的“车间”,生产效率可迅速提高! 然而,丝织厂就不同了! 蚕茧和棉花的供应量,暂时还有保证! 只是,生产效率实在太低! 要扩大产量,只能多建作坊,多招织工! 两万多新招的织工,正在各个作坊实地学习! 等到丝织七厂、八厂、九厂和十厂建成,马上就能投入生产! 真的搞不懂,大明的丝绸和棉纱制品,怎就那么受欢迎呢? 只可惜,脚踏织机和手摇织机的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蒸汽机的使用,势在必行!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漏气”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王立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活塞与气缸的密接处使用橡胶! 然而,托郑芝龙去美洲寻找橡树和橡胶,至今没有回音! 这段时间,铁锭和煤炭的产量,也有下滑的趋势! 没办法,自己给自己埋了个“雷”! 刚开始,炼铁和挖煤工人若有伤残,一般是给予三百两的抚恤金! 在高额抚恤的刺激下,无数的矿工前赴后继,产量直线飙升! 但是,矿场的塌方、瓦斯爆炸、砸伤、摔伤、溺水,各种各样的事故,层出不穷! 几乎每天都有好几起! 从今年的一月至今,短短的九个月,已有两千多矿工伤残退出! 接二连三的安全事故,既让矿工们心生畏惧,也让王立肉疼得紧! 将近七十万的抚恤金,谁不肉疼? 王立在肉疼,矿工们也在肉疼! 因为,随着女人变得“值钱”,以及样板房的“横空出世”,三百两的抚恤金,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这个时代没有工程机械,全靠矿工们肩挑背扛,生产效率本就不高! 矿工们爱惜自己的身体,都怕伤残送命,生产效率就更低了! 其实,也不是生产效率低的问题,而是铁锭和煤炭的需求在加大! 全国各地,一半以上的铁锭和煤炭,都是由四川在供给,物美价廉! 如果产能不能提高,市场必被别人抢走! 工程机械,王立实在造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只有扩大规模,并且让矿工们没有后顾之忧! 就像刚开始那阵子一样,给我玩命地挖! 当务之急,只能提高抚恤金! 至少,要让伤者娶得起妻室,住得起样板房! 至少,让矿难死者的父母和遗孤,有生活保障! 真要这样,抚恤金至少需要七百两! 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但要真金白银拿出抚恤金,王立真的很肉疼! 这,就是自己给自己埋的雷! 唉! 早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抚恤金就只赔几十两! 早知道,过几年再推出样板房! 早知道,缓几年再推出“养老金”计划! “厂公啊,其实,不仅仅是矿场,肥皂厂、丝织厂、火药厂和各处工地,就连正在采收稻谷的徭役,或多或少都会发生安全事故! 这些徭役怕自己生病,更怕自己伤残退出! 干起活来啊,全都没以前那么卖力了!” 柳如嫣的话,让王立的心哇凉哇凉的! 二百余万百姓迁入四川,徭役增加了不少,生产效率反倒比不上以前,如何不让人心寒! 对了! 既然有“养老金”这样的“社保”措施,再推出个“医保”或者“意外保险”,不就解决了? 四川全省的黄册上,将近九百万的人口,基数何其庞大! 如果,每人每年,缴纳一两银子的“保险金”,那就是九百余万! 就算伤残数字提高十倍,这笔资金也足够赔偿了! 生病的草药,花不了几个钱! 还有赚! 不对,“意外保险”只管伤残,普通的生病买药,还得另买“医保”! 这个时代的百姓,对父母的孝顺和送终看得很重——如果家有父母者,一般不会自残或自杀骗保! 嗯,大大的有赚! 就这么办! …… 很快,各州各府的衙门门口,各个工地和作坊的醒目位置,贴满了“意外保险”和“医疗保险”的告文! “哟!如果矿难致死,没有购买意外保险者,只赔三百两银子;购买了意外保险者,可以获赔八百两?” “对啊,伤残退出者,如果购买了意外保险,伤残抚恤金涨到了五百两! 比以前的二百两,多出一倍有余啊!” “我去!每年只收一两银子的保险金,不买白不买!” “快看,这边还有呢! 每年购买了“医疗保险”的百姓,在西厂指定的诊所看病,可以不花一个铜板?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 不是骗人的?” “这位兄弟,你是从外地迁来的? 我可告诉你哦,只要是西厂出示的告文,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在咱们四川,西厂比县太爷还管用!” “要是这样的话……“医疗保险”和“意外保险”,每年才二两银子嘛,咬牙也要买! 至少,买个安心嘛!” “我去!才二两银子,用得着你“咬牙”购买? 告文上不是说了嘛,四川本地的百姓,只能一次性购买! 你是外地迁来的,如果想买可以登个记,分十二个月从薪酬中扣除!” “呵,还能这样啊! 你们都说西厂厂公是“圣人”,还真没有错! 这这就去登记,嘿嘿!” …… 西厂的说一不二,再加上王立为民谋利的“圣人”形象,“意外保险”和“医院保险”的参保百姓,一个月就达三百余万! 已经收入囊中的白银,多达五百万之巨! 不出意外,在未来的几个月,这个数字还会持续增加! 从这笔银子中拨付伤残抚恤金,才是真正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当然,能少支付一点,自己就多赚一点! 参保百姓的安全教育,以及各处工地的安全措施,不仅不能松懈,还要持续加强! “厂公啊,咱这刚刚有了“保险”,马上又让百姓们注意安全,岂不是自相矛盾?” “靠! 咱们的锦衣卫都有伤残抚恤金,谁又冒着炮火玩命了?” “厂公,你这话就不对了! 只要是出任务,兄弟们全都义无反顾,全都提着脑袋玩命呢!” “呃……这个嘛……话虽不错,但是……就以咱们西厂来说! 这个抚恤金的目的,是让兄弟们没有后顾之忧,并非鼓励大家去玩命! 就像这次出征台湾,至少,咱们先把大炮拖到岸上,先把荷兰人轰得满地找牙,再让兄弟们冲上去抢人头嘛! 活着比什么都好,你说是!” “好像……是有些道理……” “这就对了嘛! 你安排些能说会道的兄弟,深入各处的工地和作坊,尽快普及安全知识! 当然,这个“注意安全”的事嘛,应该换一套说辞! 就比如,“你有个伤残不打紧,至少能享受自己的“意外保险”赔偿金! 但是,如果你死了,别人就住你的房子,娶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还要享受你的赔偿金!” 这么一说,已经参保的百姓,都会注意安全了!” “可是……这不是……又回到以前了嘛!” “我去!这是一个平衡的问题! 咱们卖出的保险,只是在万不得已之时,让参保百姓的家人有个依靠,你明不明白? 谁特么不想好好活着?” “那……我派人去试试……” “这就对了嘛!” 王立点点头,“意外保险”的事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医保”问题了! 正常来说,百姓们有个伤风感冒啥的,抓几副药,一般就两三百钱; 很多时候,生命病百姓都是“能扛就扛”,实在扛不下去了,才会到诊堂看病! 有了医保看病,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没猜错,大大小小的病,都会往诊堂跑! 这样下去,每年几百万的“医保”资金,估计撑不了多久! 搞不好,得亏死! 说不定,还有狡猾狡猾的百姓,到熟识的诊堂“假看病”套取医保! 所以,只有在西厂指定的诊堂看病抓药,才能享受“医保”中的诊治! 我去! 四川的二百五十多个州县,至少要开设二百五十个诊堂! 哦,不! 估计,再加一倍才够! 这,也需要一个平衡,操作好了才能有钱赚! 常见的药材,可以批量购进后分发至诊堂,成本并不太高! 对了,西厂只有锦衣卫,没有诊病郎中啊! 没事儿! 五百个诊堂,聘请五百个诊病郎中,月薪给到十两银子,这才五千两! 一年下来,不过五万两! 对一个诊所郎中来说,每月十两银子的薪酬,比普通的徭役高出十倍了,绝对比经营诊堂来钱快! 如果有锦衣卫从旁监督,他们应该不敢乱来! 哼! 只要发现一个乱来的,马上砍头! 看谁敢乱来! 就这么办! 现在的问题是,到哪里找五百个郎中? “厂公啊,这还不好办? 每个州县都有四五家诊堂呢! 咱们寻找两个医技稍好的,将其收购过来,不就行了?” “好,就这办! 在成都城里找几个郎中,试试先! 慢着! 先让锦衣卫调查一下,看看他们自己开诊堂的时候,月收入大约多少!” 第178章 明代的“痔疮切除术” “惟愿世间人无疾,何惜架上药生尘! 厂公的好意,李某心领了,还是请回!” 碰了一鼻子灰,王立郁闷至极! 这个李仙居,世代从医,一家六口都在“济仁堂”坐诊抓药! 据说是成都城里医技最高的大夫,能让无数的百姓慕名而来,满意而归! 据锦衣卫顺来的收支账表来看,他们一家的收入,每月不过二两银子! 他们一家六口,如果成为西厂的“指定大夫”,每月就有六十两的收入! 如此优厚的待遇,竟然遭到拒绝! 王立实在想不通! 李仙居这架势,估计是不想跟西厂有任何瓜葛! 自视清高! 我呸! 不过,这样的大夫,我喜欢! “李大夫,你的两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 如今的成都城里,想娶到称心如意的姑娘,那可不容易哦!” 王立再劝,李仙居仍是淡然一笑。 捧着《本草纲目》细细查看,几乎视王立如无物! 王立自然不肯放弃,继续问道:“李大夫!如果你儿子娶不到妻室,你就不担心绝后? 不担心一身的医术,无人可传? 再看看你的长女和两个幼女,还穿着粗布麻料! 他们走在大街上,不会遭人白眼? 你就真的忍心?” “厂公,你不会明白,无需多言! 五年前,四川巡抚张论大人,两次举荐李某到京师做太医! 五百两的月俸,李某都一口拒绝了! 你认为,李某看得上你的月俸十两?” 靠! 这家伙,果然是又臭又硬,迂腐至极! 李仙居表达出送客之意,王立仍旧魏然不动,赶紧转移了话题。 “李大夫高风亮节,本厂公佩服之至! 不过,本厂公想问一问:既然李大夫心系百姓,你只守着济仁堂,又能救治多少的百姓? 如果遇到无钱诊病的百姓,你的济仁堂,又能送出多少副药材?” 这话一出,李仙居身体微颤,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神色泰然。 见他有所触动,王立继续劝道:“李大夫,你一身的绝世医术,不应该局限于小小的济仁堂! 医者仁心,不为名利,精神固然可嘉! 但,身为医者,就该安于贫困? 医者,救治更多百姓的的同时,赚取自己应得的报酬,难道很可耻? 如果,济仁堂成为西厂的“指定诊堂”,会有更多的百姓慕名而来! 那时候,你无需束手束脚,无需考虑百姓的银子是否足够,无需考虑药材的成本! 只需要,施展你的平生所学,为每一个百姓驱疾去病! 当然,西厂还会不定期地举办医者交流会! 全省的数百位大夫可以齐聚一堂,相互交流,共同提高! 如此一来,济仁堂就救治了更多的人! 同时,李大夫获得应得的报酬,难道有错?” 一番劝说,李仙居长叹口气! 放下《本草纲目》,正要说话,突有锦衣卫匆匆赶来! “报……厂公:城西康安堂的鲁济国大夫,因为误诊,被新都县奉国将军朱平械扭送成都府,判了秋后处斩! 其妻谢婉蓉,特来提督府申冤,请厂公主持公道!” 听说是城西康安堂的鲁济国,王立眉头一紧! 本打算,说服李仙居之后,马上就去游说鲁济国! “鲁大夫之妻何在?” “回厂公,谢氏本是去往提督府鸣冤,听闻厂公在济仁堂,所以……” 锦衣卫话音未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冲破锦衣卫的人墙,扑通跪在王立面前,声泪俱下! 据谢婉蓉之言,鲁济国为朱平械之母曹瑞雪诊病,好像真有误诊之嫌! 可稍一细想,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因为,曹瑞雪所犯之病,是痔疮! 鲁济国艺高人胆大,给她做了个痔疮切除手术! 只不过,曹瑞雪因为血崩不止,两日后一命呜呼了! 闻言,王立不由得菊花一紧! 自古以来,十人九痔! 在后世,轻微的痔疮可通过药物控制,严重的痔疮只能通过手术治疗! 然而,在这个时代,严重到脱出菊门痔疮,基本是束手无策! 万历年间,大名鼎鼎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就是因为痔疮“宿患虽除,而血气大损,数日以来,脾胃虚弱,不思饮食,四肢无力,寸步难移”; 忍无可忍之下,张居正大胆接受了痔疮切除术! “贱恙实痔也,一向不以痔治之,蹉跎至今。近得贵府医官赵裕治之,果拔其根。” 然而,这个时代没有麻醉药,也没有有效的止血药和消毒药! 术后的张居正,“衰老之人,痔根虽去,元气大损,脾胃虚弱,不能饮食,几于不起”,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 内阁首辅尚且如此,平民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忍无可忍之时,都是找艺高人胆大的大夫,签下生死契,然后一刀切之! 是生是死,只能各安天命了! “鲁济国为曹瑞雪做手术时,可曾签有生死契?” “回禀厂公,家夫为曹瑞雪切除痔疮,确实签有生死契! 只不过,当时,因为曹瑞雪不识字,生死契由其子朱平械代签! 前日,朱平械带着家仆闯入康安堂,不仅打伤民妇和家夫,还抢走了生死契! 到了知府那里,朱平械一口咬定,其母并没有签下生死契! 所以,家夫因误诊致人死亡,被判了斩立决! 三日后,就要押赴菜市口斩首示众!” 说到这里,谢婉蓉再也不能自已,一把抱住王立的腿,嚎啕大哭! “厂公啊,家夫行医十余年,不论富户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全都一视同仁! 得到家夫救治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今,家夫被人诬告判斩,民妇实在是有冤无处申! 恳请厂公明察秋毫,还家夫一个公道啊! 如果厂公都不能平冤昭雪,民妇只能……只能……” 话没说完,谢婉蓉晕了过去! 见状,李仙居赶紧起身,命女儿将其抬入后堂。 几针下去,谢婉蓉很快就苏醒过来,抽泣不止。 三日后才问斩,王立也不着急:“来人,把朱平械请到提督府,问清生死契之事!” 说罢,目光移向李仙居。 “李大夫,依你之见,脱出菊门难以复还的痔疮,应该如何诊治?” 期待的目光中,李仙居淡然一笑:“厂公,依你之见,鲁济国为奉国将军之母诊病,是误诊致人死亡,还是医者仁心?” “李大夫,你多虑了!” 王立拿起桌上的《本草纲目》,随意看了几页,随手放下,轻声说道: “如果朱平械确实代签了生死契,本厂公必能查出来,必能还鲁大夫一个公道!” “哦?那么,如果没有生死契,或者无法找到生死契,厂公又将如何?” “呵!这还用问? 朱平械那家伙,摆明了是个医闹嘛!” “医……医闹?” 这个从未听过的新词,让李仙居一脸懵逼! 王立懒得解释“医闹”二字,满不在乎地说道:“本厂公断案,虽然看重证据,但很多时候不需要证据! 此案中,朱平械的身份,是奉国将军! 如果他没有代签生死契,鲁大夫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为其母切除痔疮! 所以,就算没有签生死契,本厂公还是会还鲁大夫一个公道——朱平械诬告一代名医鲁大夫,情节恶劣,罪无可恕! 三日后,菜市口腰斩弃市! 当然,如果他能给鲁大夫足够的精神损失费,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不知,这样的判法,李大夫有何建议?” 音落,李仙居看看两个儿子,再看看谢婉蓉和三个女儿,犹豫了许久,开口说道: “对于脱出菊门、无法回位之痔疮,济仁堂有两种办法,一急一缓; 缓,即以细线捆扎痔体,以七日为限,日渐收紧,待其坏死后自然脱落; 此法出血较少,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但有太多的局限性! 很多时候,我也会要求患者签下生死契,采用速切之法; 不过,我的速切之法与鲁大夫略有不同: 鲁大夫切除痔体之后,是将患者倒吊起来,以凉水淋其胸,并且以手法辅助整个菊门复位,再施以草药止血; 如果换了我,我会以烧红的小刀烙死疮面,然后以相同的手法辅助菊门归位,再塞入浸有草药和猪油之纱布,进一步助其止血! 我与鲁大夫的切法略有不同,到底孰优孰劣,还需更多的试验和探讨,方能验证!” “不错,不错!” 王立谨慎地点点头,若有所思! 在他的了解中,后世的痔疮切除之法,与李仙居和鲁济国所用之法,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不同的是,后世有麻醉药、止血药和消炎药! 有了这三种药物,痔疮切除手术的成功率,几乎可达百分之百! 可以止血和消炎的草药,王立一无所知! 但是,说到麻醉药,或许有些办法! “李大夫,如果……华陀的麻沸散没有失传,或者本厂公的手上有类似“麻沸散”的配方,你想不想要?” “什么?麻……麻沸散?” 李仙居猛地扭过头,上下打量着王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厂……厂公,麻沸散失传一千多年,早就无迹可寻! 厂公,你乃皇上钦点的西厂提督,可不能妄言啊!” “本厂公绝无妄言!” 王立扭扭脖子,自信一笑:“只要济仁堂成为西厂的“指定诊堂”,麻沸散的配方,可在半月之内奉上!” 说罢,不顾李仙居的惊愕,大步离开。 麻沸散的正确配方,王立绝无可能知道! 但是,在他看来,蒙汗药与失传已久的麻沸散,应该有相同的功效! 麻沸散难寻,蒙汗药嘛,很容易! 天音阁的赵倩,她就有! 在这个时代,荒郊野岭杀人越货的黑店,以及秦淮河畔的各个青楼,哪个没有蒙汗药的配方? 本来就是嘛! 后世医院里用的麻醉药,不就是严格管制的蒙汗药嘛! 就算不是,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不大胆地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个谁,给天音阁发封飞鸽传书! 蒙汗药的样品和配方,八百里加急送来!” “喏!” “朱平械诬告大夫鲁济国一案,知道怎么判了?” “厂公放心,绝无差池!” 第179章 “赈灾彩票”与“剿贼彩票” 医技精湛、名望极高的李仙居和鲁济国,携自己的诊堂加入西厂,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随后,各州各县的诊堂大夫,争先恐后地加入“西厂指定诊堂”,成了拿月薪的“公办大夫”! 这一切的一切,顺利得难以置信! 稍加计算就能看出来,开办“公立诊堂”,推出“意外保险”和“医疗保险”,真的能赚钱! 至少在这个时代,的的确确能赚钱! 如果投保的百姓越多,那就赚得越多! 毕竟,这个时代的草药不值钱! 从魏忠贤手中成批采购,那就更便宜了! 捞钱嘛,永无止境! 银子嘛,永不嫌多! 这不,王立又捣鼓上了! “厂公,这个又是木球又是水泥球的,你到底在做啥啊?” 王立没有回答宋哲的疑问,拿起两个球,端详了许久:“如果刷一层红色的油漆,能否看出是木球还是水泥球?” “厂公,你没开玩笑? 两个球都是一样大小,刷上油漆后又是一样的颜色,仅凭眼睛看,如何能分辨出来?” “嗯,那就对了!” 王立嘿嘿一笑,继续问道:“如果,一个木箱里,有三十个水泥球和六个木球,你蒙着眼睛用手去摸,能否准确地摸出木球?” “应该……没问题!厂公,你到底在做啥啊!” “彩票!” 王立满脸坏笑,宋哲却懵了圈! 他听过各种各样的“票”,却没见过用水泥和木头打磨成的,圆滚滚的“票”! 明明就是球,为何又称为“票”? 其实,王立所做的,确实是彩票——赈灾彩票,三十六选六! 稍一细想,已经做好的木球,被王立扔掉了! 本来,在水泥球中混入木球,确实可以“出老千”——开出自己想要的“特等奖”号码! 但是,没这必要! 或者说,没法统计!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电脑! 各州各府的“销售数据”送往成都,想通过人工排查的方式,避免开出“特等奖”,难度实在太大! 没个十天,绝难办到! 不过,“三十六选六”中奖的概率实在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做假的必要了! 本来就是嘛! 第一次,三十六选一,中奖概率是三十六分之一; 第二次,三十五选一,中奖概率是三十五分之一; 第三次,三十四选一,中奖概率是三十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在三十六个球中选对三个球的概率,大约是四万三千分之一; 最终,选对六个球、买中“特等奖”的概率,大约是十四亿分之一! 相比起来,出门被鸟屎或陨石砸中的概率,可能比中特等奖稍稍大一些! 在四川,王立就是圣人! 在四川,西厂就是天,西厂就是地! 西厂的告文,就是金科玉律! 比县太爷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一夜之间,各州各府的大街小巷,所有的工地和作坊门口,布满了“西厂赈灾彩票”的宣传点和销售点! “三十六选六,选对即中,无需排序!” “每注只需十钱,最高可中五千两银子,从此改变人生!” “不限投注数量,请量力而行!” “特等奖:选中六个球,奖金五千两!” “一等奖:选中五个球,奖金五百两!” “二等奖:选中四个球,奖金五十两!” “三等奖:选中三个球,奖金五两!” “四等奖:选中两个球,奖金五百钱!” “幸运奖:选中一个球,奖金五十钱!” “每月八号、十八号、二十八号,在成都府准时开奖!” “开奖方式公开、公平、公正,接受所有百姓监督!” “亦可由到场的百姓,自己从木箱中取中六个球作为开奖号码,真实有效!” 因为识字的百姓不多,负责宣传和销售的锦衣卫,不厌其烦地解释着,重复着,嗓子都快冒烟了! 这个时代的四川,识字的人确实不多! 懂得概率计算的人,几乎没有! 就算有,他们也算不出来! 十四亿分一! 我去! 这个时代没有“亿”,只有“万万”! 概率学的方面事儿,除了我谁还能懂? 就算有,估计也没有生出来! 百姓们只知道,买一注号码只需十钱,就有机会中取五千两银子! 此时的四川,十个铜板,谁付不起? 五千两银子的诱惑,那可不一般哦! 夫妇二人,如果做普通的徭役,就算不吃不喝,一年也就二十四两银子! 如果中了特等奖,可以少做二百年的徭役! 就算中个一等奖,也可以少做二十年——可以按揭几十套样板房,躺着收房租了! 二等奖的奖金五十两,也足够吸引人了! 这可是一百斤猪肉哦! 如此巨大的诱惑,谁不动心? 西厂说的话,没人会怀疑! 彩票销售的火爆程度,远远超出王立的预料! 真的是万人空巷! 写号码的锦衣卫,累得笔都提不起来! 加盖专用印章的锦衣卫,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各个工地,各个作坊,被迫放假一天! 疯了!全特么疯了! 难以想象! 九百万的四川百姓! 就算只有一半的人购买,就算每人只买一注,那就是四万五千两! 不必说,远远不止这个数! 当然,这是第一天,销售火爆很正常! 以后的每一天,就算只有一万两的收入,王立也非常满足了! 毕竟,这是百姓们心甘情愿,争先恐后地给自己送钱,没有拒绝的道理嘛! 小钱钱,快到碗里来! 嘿嘿! “厂公!不好了!邛州府的奉国将军朱至渊,也带着人到处售卖“剿贼”彩票! 他的彩票,跟咱们的奖项设置、开奖方式一模一样,售价却比咱们的便宜一半! 直到现在,估计,已经售出两万多张!” 靠! 王立做梦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自己的“赈灾彩票”,竟然被人“克隆”了! “特玛的!敢抢我西厂的生意?不想活了?” 王立蹭地站起身,拳头捏得咯咯响:“备马,马上去邛州府! 那个什么什么朱至渊,我得会一会他!” …… 邛州府,在成都府的西南方向,辖域包含后世的大邑、蒲江和新津县的大部分地方。 王立一到邛州,朱至渊的几十个彩票销售点,马上就被锦衣卫掀翻! 这一举动,引来无数百姓的围观! 对于四川境内的朱氏宗亲,百姓们并没什么好感! 但是,朱至渊销售的彩票,完全就是模仿西厂! 无数的百姓,争相掏钱购买! 当然,一部分百姓其实知道,朱至渊销售的并非西厂的彩票! 然而,他的彩票价格低啊! 奖项设置,跟西厂完全相同! 所以,“剿贼彩票”被砸,许多百姓对西厂心生不满了! “厂公!” 朱至渊毫不畏惧,拱手行礼,然后质问道:“西厂的威名和手段,我早有耳闻! 不过,本将军从未触犯任何律法,也没触犯西厂的任何禁令! 就算是大明的律法,也允许“东厂”和“西厂”的并存,允许多位内阁辅臣同朝辅政,允许同一州县有不同的诊堂、勾栏或驿馆! 在四川,你卖你的“赈灾彩票”,我卖我的“剿贼彩票”,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今,你打砸我的彩票销售点,是否有法可依? 对于已经购买了彩票的百姓,你如何向他们交代?如何让他们信服?” “很简单!” 王立冷冷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因为,你销售的是“剿贼彩票”,西厂销售的是“赈灾彩票”!” 王立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没法让人信服! 已经购买的百姓不乐意,朱至渊更不乐意! 唏嘘声中,朱至渊正要说话,王立突然扯着嗓子大叫道:“ 在四川,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西厂销售的“赈灾彩票”,是经过了万岁爷的允许,有诏书为凭! 每一期,扣除中奖金额之后,如果还有剩余,每一两银子,每一个铜板,将会运往西北赈灾! 每一个购买“赈灾彩票”的百姓,如果没能中奖,那是为西北的饥民填饱肚子,贡献了自己的微薄之力! 这样的百姓,忧国忧民,情操何其高尚!” 说到这里,王立跳下马来,向围观的百姓拱手致意,慷慨激昂!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四川的百姓,全都是好样的! 在此,本厂公代表西北的几百万饥民,感谢四川百姓的慷慨相助! 谢谢大家!” 我去! 堂堂的西厂提督,竟然向百姓们鞠躬致意! 围观百姓,被雷得一愣一愣的! 很多人的脸上,洋溢着骄傲与自豪! 很多人的脸上,竟然热泪盈眶!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举右手,扯着嗓子高呼口号! 在这人的感染和带动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口号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这一切,全都在王立的策划之中,进行得非常顺利! 继而,口号声渐消,王立缓步走近朱至渊:“朱将军,你销售的“剿贼彩票”,是否经过万岁爷的同意? 销售彩票所得的银两,是真正用于西北剿贼,还是进入了你个人的口袋? 你,是不是,向百姓们解释一下?” 面对质问,朱至渊脸色铁青,没敢吱声! 王立淡然一笑,拿出一张准备好的诏书,在朱至渊的眼前晃了晃; 然后,又让锦衣卫托着诏书,向围观的百姓逐一展示! 这下,朱至渊彻底无语了! 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唉! 西厂是奉旨办事,不敢惹,不敢惹! 只能麻溜地,把近日的彩票销售所得,全都退还给百姓! 事情解决,王立也不想为难朱至渊。 毕竟,四川境内的朱氏宗亲,旁枝杂系实在太多! 就算改朝换代,也很难将其连根拔除! 西厂在四川,还是要奉旨办事,以理服人嘛! 呃…… 圣旨嘛,不就一张黄纸的事儿? 玉玺嘛,不就一个萝卜的事儿? 几年前,在西平堡跟皇太极议和的时候,我早就写过了! 想要什么样的圣旨,随时给你写! 包你满意! 给我记住了! 别在西厂的头上惹事,你好,我好,大家好! “慢着!” 朱至渊正要离开,却被王立拦住:“朱将军,你可真有本事啊! 短短三天时间,就能仿造西厂的“赈灾彩票”,果然是个人才!” “不敢,不敢……” 因为圣旨的原因,朱至渊变得唯唯诺诺了:“厂公宽宏大度,朱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这个……朱某这就回府,再不敢给厂公添麻烦……” “慢着!”王立再次阻拦,冷冷问道:“朱将军,我同意你走了么?” 闻言,朱至渊脸色大变,差点就要跪下来! “厂公……这个……朱某再也不敢了……还请厂公高抬贵手……” “好说,好说!” 王立上下打量着朱至渊,换了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敢问朱大人,如果,某人想稳中一注特等奖,需要买多少个号码?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 “如果答不上来,你今天休想离开!” “厂……厂公……” “这个……如果朱某没有算错,需要购买大约十四万万注! 大约,需要一百四十万两银子……” “我去! 人才,人才啊! 你竟然懂得概率计算,我果然没看错人!” 王立真的是激动不已,一把拉住朱至渊的手:“朱大人,成都府栖凤楼,本厂公做东! 今日,咱俩好好地喝几碗!” 第180章 民智的开启 在这个时代,随便认识几个文字,再懂得两位数乘法的人,足以做教书先生了! 懂得“三十六选六”概率计算的人,绝对是人才中的天才! 利马窦带到大明的《欧几里德原本》,没有涉及概率学方面的知识! 源于本土的数学,更没有相关的知识! 所以,王立对朱至渊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家伙,在邛州府做个小小的奉国将军,实在是闲得无聊! 竟然,通过上一任四川巡抚张论,搞到了徐光启翻译的六卷《几何原本》手抄稿! 经过几年的潜心钻研,竟然领悟了七七八八,几乎是无师自通了! “朱将军,让你做个小小的奉国将军,实在是屈才了! 本厂公这就向万岁上书,给你封个太子太师!” “厂公说笑了……” 朱至渊被逼着喝了几碗酒,酒劲上头,却还是唯唯诺诺:“厂公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朱某一马,已经感激不尽了! 朱某只是个奉国将军,能在邛州府白头终老,已经是厂公大发慈悲,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 你的一品太子太师头衔,包在本厂公身上! 只不过,藩王不能离开封地,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万岁爷也不敢违背! 所以,你这个太子太师,没法教太子读书了!” 说到这里,王立再灌了朱至渊一碗酒,继续说道:“朱将军,如果,你能教会教书先生《几何原本》中的知识,本厂公重重有赏!” 王立的表情不像说谎,朱至渊明显动了心,却还是婉言谢绝:“厂公又说笑了! 朱某实在是无所事事,既不喜欢吟诗作对,又不喜琴棋书画,这才找来《几何原本》打发时间,经常被堂兄弟们唾骂不学无术! 况且,教书先生们学的都是圣贤之道,他们教授给学生的,也是圣贤之道! 《几何原本》这种没用的西学,教书先生们全都不屑一顾!” “我可不管!我就是要你教!” 王立脸色一沉,耍起了无赖,却又抛出个诱饵:“《几何原本》的前六卷,你教会一人,我就给你一万两银子! 你教会一百个人,我给你一百万两银子! 最多,可以给到你二百万两! 绝不食言!” 说话的同时,王立掏出一叠银票! 数了数,总值大约两万多! 一股脑,全都推到朱至渊面前! “朱将军,这些银票,算是我给你的定金! 二百万两哦,你真的不想赚?” 看看眼前的银票,朱至渊终于动了心! 在邛州府,他只是个小小的奉国将军,封地不过几千亩,俸禄不过百来石! 在他的上面,还有辅国将军、镇国将军、邛州郡王和蜀王! 当然,这些大大小小的王侯将军,被西厂和“流贼”杀得所剩无几了! 这两年,由于地方税收的减少,朱至渊再也没领过俸禄! 靠着几千亩土地的微薄租金,以及将军府为数不多的库存支撑着! 在四川,所有的朱氏宗亲都知道:只要王立不走,只要西厂不走,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就算王立和西厂离开了四川,恐怕,还是没有翻身之日! 此时此刻,面对二百万两银子的巨大诱饵,朱至渊敢不动心? 苦思多时,咬咬牙,拳头紧握! “敢问厂公,你让更多的人学会《几何原本》中的西学,到底有何用意?” “你……研究了徐大学士的《几何原本》,是否研究过他的《崇祯历书》、《日缠历指》、《测量全义》、《泰西水法》、《选练条格》、《火攻要略》和《制火药法》? 在你看来,可以击败皇太极、可以让大明强盛不衰的,到底是诗词歌赋,还是《制火药法》? 或者,是《几何原本》中的三角函数?” “这个……不知……厂公的意思是……” “朱将军,你不该问!” 王立放下酒碗,面带苦笑:“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我奉万岁爷之命,来到四川试点推行新法,并非要跟蜀中的王公权贵为敌,而是寻求真正的富民之法、强军之法和强国之法! 今,新法推行已有两年,几乎每个百姓都能吃饱饭,几乎每个百姓的手里都有银子! 每逢过年过节,很多百姓还能吃上猪肉! 富民之法,已经初见成效,所有人有目共睹! 朱将军,你应该知道:只有民富,朝廷的税收才能丰盈,大明才能日渐强盛! 我在四川,确实杀了一些人,得罪了很多人! 但是,我的初衷,是为了你们朱家的大明! 是为了,不辜负万岁爷的雄心壮志! 很多道理,我一个太监都懂,难道你还不明白?” 王立掏心掏肺,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自己都忍不住鸡皮疙瘩! 朱至渊静静地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稍加思索,再次问出相同的问题:“厂公,《几何原本》与富民强军,似乎没什么关联?” 靠! 王立真的是无语了! 苦口婆心劝了这么久,原来是对牛弹琴! 《几何原本》中涉及的基础数学知识,早就应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很难发现,更没有系统地研究过! 就比如,以一架马车的轮子大小,测量成都府至邛州府的距离! 又比如,计算一堵城墙需要多少石料,计算一套样板房需要多少块青砖! 最直接的,就是用三角函数测量目标距离,再根据大炮的性能计算出大致的仰角! 如果结合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那就更不得了了! 在这个大明,王立首先要做的就是捞钱! 捞取很多很多的钱! 其间,偶尔想过改变历史,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自始至终,不认为历史可以改变! 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历史! 后世的专家学者都说了,朱由检继承的大明江山,神仙也难救! 自己只是凡人,不是神仙,没那样的能量! 不要好高骛远,更不要逆天而行! 况且,自己只是个学渣,屁都不懂! 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微不足道的改变! 比如,提前普通基础数学,在一定的程度上开启民智! 这样做,可能没什么意义,却也不枉穿越一场! 如果放眼世界,这个时代的英国和法国,已经有了“皇家科学院”! 再过七八年,大名鼎鼎的牛顿就将出生! 如果,万一,侥幸,最终守住了自己的老巢,就算不能挽救大明,至少可以跟皇太极分庭抗礼! 很多东西,王立略懂一些,但实在没有耐心去捣鼓! 就如那蒸汽机,原理很简单,但就是解决不好“气密性”这个小问题! 捣鼓那些玩意儿,太浪费时间,太浪费青春了! 只靠自己一个人,估计会早死几十年! 发明创造,只能寄望于民智的开启! 如果小有成功,汉人的科技水平必将突飞猛进! 就算不能超越西方,也不会落后太远! 至少,汉家的天下,不会错过即将到来的工业革命! 如果上天庇佑,还有机会领跑全球的工业革命,以及以后的科技革命! 如果历史无法改变,如果能做到这些,王立就非常满足了! 刚才列举的几个应用实例,特别是三角函数在大炮上的应用,让朱至渊恍然大悟! 不管是为了二百万的银子,还是为了朱家的天下,反正,他点头同意了! 王立如释重负! 上个月的“教书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从头到尾教授别人基础知识,真的没那耐心! 上了一次课,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就算先教会“教书先生”,也没那耐心! 让朱至渊去做,这就省事儿多了! 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捞钱,也能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妻妾们游山玩水!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所以说嘛,为了可以实现的目标而奋斗,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才是最快乐的! 其他的事,看天意,随缘! …… “厂公,第一批的两千套样板房,还需一个多月才能建成! 最后的一套,已经在一个时辰以前售出了!” “好,非常好! 赶紧找几艘大船,挂满彩旗和红灯笼! 把签了契约的“业主”请上大船,好酒好菜招呼着! 船队一定要敲锣打鼓,绕着府河、南河绕城巡游一圈! 再请勾栏的歌舞乐姬,在船头奏乐歌舞! 反正,怎么热闹怎么办,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办! 另外,“锦江新城二期”马上开建! 这件事,还是由你负责! 好好干!” “多谢厂公!” 秦汉民接过银票,乐得合不拢嘴,屁颠屁颠地去了。 “厂公,嘉定州二十多丈的巨大佛像,已经修补一新,并且涂刷了油漆,比以前更加壮观了!” “好,很好!两侧的木质栈道修好没有?” “回厂公,已经建好!” “好,很好!青城山和峨眉山的上山道路,也要尽快打通!” “厂公放心,在今年年底之前,必能打通!” “好好干!” 接过银票,锦衣千户刘冬满脸欣喜,乐滋滋地去了。 不论什么事儿,只要下面的人尽心去办,王立的赏赐非常慷慨! 足以让麾下的锦衣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随即,几只信鸽腾空而起! 如果路上没有耽误,天音阁的歌舞乐师和歌妓,将会乘坐画舫,在春节前夕抵达四川! 已经名震秦淮的柳如是,以书画见长的顾横波,以及从魏忠贤手上“借”来的小歌星寇白门,都在其中! 届时,将会有无数的风流才子,追着天音阁的画舫,不远千里来到四川! 乐山大佛,青城山,峨眉山,都江堰,三峡…… 这些名妓出现在哪里,那些富家公子和风流才子们,就会追到哪里! 新歌发布会、演唱会,书画展,景区门票…… 我去!想不发财都难! 顾横波,魏忠贤已经转卖给天音阁了! 这位书画名妓,真的是年少成名! 她十七岁时绘制的《兰花图》扇面,不是收藏在故宫博物院嘛! 到时候,我只收藏这一幅! 这会儿,她已经十五岁! 差不多,是给她铺路的时候了! 只需造一造势,她此时的书画作品,也能卖出天价! 仰慕她的风流才子们,坑死一个算一个! 哼! 这个时代歌舞乐妓,其实就是后世的明星! 就如那柳如是,让你们看几眼,又不少一块肉! 只能看,不能摸,我急死你们! 嘿嘿! 小钱钱,快到碗里来! 第181章 偏居一方,心谋全局 陈奇瑜被革职之后,朱由检并未取他性命,而是判了充军戍边。 得到消息,王立心头一喜:“派人过去,秘密把他捞出来,暂时安置在福建! 此事务必小心,不得走露半点风声!” 领命之后,宋哲大惑不解! “厂公,那陈奇瑜私受贿赂,致使流贼逃出车厢峡,就算判个剥皮实草,或者诛九族,也毫不为过! 只是,为何……为何要将他捞出来?” “这家伙,确实罪该万死!” 不过,这个大明啊,能打的将领实在不多了! 车厢峡之围以前,他的二十多场大战保持不败,其谋略不在洪承畴之下! 把他捞出来,将来的某一天,或许用得着!” “那……好!” 宋哲不再劝说,立刻命人去办。 王立端起茶碗,凝望着水中的鱼漂,心头思绪万千。 因为不了解明末的历史,他能叫出名字的将领,确实不多! 四川的防御工事初具规模,川内人丁兴旺,粮田众多,有铁有煤有火药! 将来的某一天,面对皇太极、李自成、张献忠或者围剿自己的明军,死守四川非常容易! 但,这只是自己的后路之一! 如果只着眼于四川,有什么意义? 总有一天,要打出去! 洪承畴,大名鼎鼎,可惜是个二臣! 这种人,不打算指望他! 能力再强,用着也不放心! 只可惜,不知道他是何时变节,又是因何原因变节! 至少在现在,他还是大明的顶梁柱,不能动他! 曹文诏,有勇有谋,确实是一员良将! 早早地将他收归旗下,何其幸运! 袁崇焕,对大明忠贞不二,文臣出身却敢打硬仗,面对八旗兵没有败绩,算得上一员良将! 只可惜,他不懂政治! 历史上的他,直到临死的一刻,可能也不明白自己的死因! 这人虽有缺点,有私心,但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委以重任! 至少比洪承畴用着放心! 陈王廷和朱可贞,如果不是较场的意外,应该是崇祯二年的武状元和榜眼! 这两人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并且读过兵书! 如果经过战场的历练,必能成为领兵将才! 陈奇瑜,以谋略见长,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虽有收受贿赂的行为,却不是什么问题! 本来就是嘛,,在大明官场,贪点银子算个屁! 况且,他贪的又不是军饷! 最多,是受不了银子的诱惑,让李自成抓住了机会! 这人,在关键时候,用得着! 把他捞出来,应该不会有错! 孙承宗老爷子,已经老了! 他忠心的,只有大明! 秦良玉,因为夫君之死,不喜欢跟太监打交道,暂时不要勉强她! 其他的将领,真的不了解了! 嗯,听说,在西北剿贼的卢象升也不错! 还有那左良玉! 名声不是太好,但打起仗来还是挺猛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朱由检那孩子的性格,确实有些缺陷! 脑子一热,只要是他看上的人,都可以得到重用,使劲儿地用! 但是,如果这人稍有失误,或者稍稍不合他的意,马上就翻脸! 袁崇焕,陈奇瑜,都是这样! 一个皇帝,不能这个样子啊! 不给别人容错的机会,不懂得笼络人心,如何能成大事? 或许,不完全是朱由检的错! 他是“半路出家”,没有受过儒家的“帝王心术”教育,只知道随着性子来! 而且,朝中的那帮文臣,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身边是这样的臣子,能干出什么大事儿? 距离朱由检去往煤山,刚好还剩十年! 这段时间,足以在四川练出精兵强将! 到时候,是“壮士出川”救大明于水火,还是以此为据点与皇太极分庭抗礼,确实没有想好! 很矛盾! 就算历史能改变,这个大明啊,救了也白救! 取天下,做皇帝? 我去!想都没想过!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家财万贯,娇妻美妾,逍遥天地,哪点比不上皇帝了? 在紫荆城中提心吊胆,面对一群离心离德、阳奉阴违的臣子,不被累死也要被气死! 做皇帝的事儿,真的没兴趣! 谁要是喜欢,拿去便是! 别在老子头上动土,井水不犯河水! 否则,分分钟把你赶下来! “厂公,据西北传来的最新消息,洪承畴被任命为兵部尚书、五省总督,全权负责剿贼之事; 在洪承畴、卢象升、左良玉、王承恩、贺虎臣等人的围剿下,流贼遁入荥阳一线; 大同方向,皇太极虽然重兵围城,但进无可进,退之不舍,两军仍在僵持!” “孙传庭呢,他在哪里?” “呃……还没有消息!估计,应该屯兵宣府一线,与大同的曹总兵遥相呼应!” “嗯,孙传庭!” 王立喝了口茶,懒得理会急速下沉的鱼漂,深吸口气:“如果,他带领的不是骁骑营,应该也是个人才! 四千骁骑营被歼,不是他的错! 朝廷的那帮文官,很可能借题发挥!” 说到这里,命人取来纸笔,准备给王承恩和曹化淳各写了一封书信。 确实,以朱由检的性格,很可能对孙传庭“秋后算账”! 真要这样,唯一能救他一命的,只有王承恩和曹化淳! 至少在现在,这两人会听自己的话! 两人虽是太监,但他们说的话,比内阁首辅还管用! 两人一同劝柬,朱由检必会动摇! “厂公,咱们的锦衣卫人手不足,是不是……再招募一批兄弟?” “再招人?” 王立停下笔,略加思索,摇了摇头。 几年前东厂,规模两万多人的锦衣卫,已经让朱由检茶饭不思了! 若非魏忠贤审时度势,及时收敛锋芒,及时送上急需的银子,早就被朱由检取了脑袋! 此时的西厂,已有一万七多千锦衣卫! 其中的七千,是“铁甲锦衣卫”! 若非自己躲到四川,早就被人弹劾了千百遍! 在四川新招锦衣卫,京师那边很难察觉! 但是,规模数千的世家公子和风流才子,正在乘船前往四川! 这其中,很可能混有朝臣的眼线——他们早就盯着四川了! 若在此时新招锦衣卫,很可能被人借题发挥! 死磕起来,自然不怕! 但,那是迫不得已的时候! 至少在现在,还没必要死磕! “不必了! 如果我没猜错,最多再有月,台湾岛上的红毛蕃必被赶走! 回师之后,咱们不会缺人!” 宋哲还欲劝说,王立却挥手制止:“我知道,这段时间售卖彩票,兄弟们都很辛苦! 暂时以半月一换,轮换着休息! 同时,每月再加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嘛,让兄弟们再坚持坚持! 过年的奖金,绝不会少! 今年过年,咱们拿出两千头肥猪,犒赏所有的锦衣兄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哲就不再劝说。 但人手,确实很紧缺! 只能咬咬牙,等到东征的大军返回! “报……厂公:位于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发来飞鸽传书! “十三家”、“七十二营”的流贼二十余万,在荥阳密议多日,三路分兵……” 报信者没有说下去,像是等待王立的裁决。 “嗯?” 王立眉头微皱,接过信函。 正常来说,与西北流贼相关的消息,都属于“不太要紧”的消息! 但这次,为何用飞鸽传书? 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志高统筹管理,从没出过差错! 飞鸽传书的成本,他应该知道! 每个月,要派专人把在成都筑巢的信鸽送往南阳,还要派专人看管喂养! 流贼可能三路分兵,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奇怪的是,哪路流贼被分到哪一路,流窜方向如何,信上并没有写! 为什么没写? 难道消息没有证实? 不对,这封信,应该没有写完! 还有一大片的空白! 飞鸽传书,绝不会这样! 为什么没写完? 从最近一阵子的消息来看,洪承畴的五省主力在河南,同时在陕西留有重兵! 流贼真要三路分兵,流窜方向无非是山西、湖广、四川、京师、山东或南京! 不过,京师和山东方向,流贼没有胆量犯境! 南京方向有重兵把守,流贼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应该也不敢去! 山西的北部,皇太极与曹文诏僵持于大同,太原、平阳、泽州、潞安等地是真空地带! 那么,湖广和四川…… 不怕! 虽然东征的大军未归,凭借长江之险,挡上个月毫无问题! 可是,如果流贼乘船而来,如果与天音阁的画舫相遇…… 不,也不会! 天音阁的船,这会儿已经到了荆州水域,不会跟流贼遭遇! 总觉得,李志高的信中隐藏了什么! “报……厂公:南阳指挥所的信鸽,已有二十多只飞回成都! 奇怪的是,这些信鸽的身上,都没有携带信函!” “遭了!” 王立心头一震,终于意识到不妙! 位于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很可能被流贼“一锅端”了! 情急之下,来不及撤离! 连写完信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关头,只能把信鸽全部放回,作为示警! 可是,还是不对啊! 部署在南阳的锦衣卫,全是搜集情报的得力干将! 流贼突袭指挥所,不可能事先没有消息! 应该,不是流贼所为! 难道,是“熟人”在背后下黑手? 那么,会是谁呢? 魏忠贤?朱由检?河南的藩王? 或者,驻扎在当地的洪承畴、左良玉、王承恩或者卢象升? 哼! 我管他是谁! 敢在西厂头上动土,休怪我心狠手辣! “南阳指挥所遇袭,必须彻查! 马上给京师飞鸽传书,让朱可贞去查!” “喏!” …… 临近年关的北方,寒风彻骨! 突入辽河平原的大凌河城,几乎成了冰雕玉砌的世界! 围着火炉,几名将领商讨半个多月,还是难以抉择! 大凌河的重要性,不必多说! 即使白雪皑皑,在大凌河堡外巡逻的八旗兵,仍然络绎不绝! 但是,西厂送来的情报却说,皇太极的老巢空虚? 西厂还建议,大举出兵,猛攻沈阳! “舅舅!我等奉皇上之命镇守辽东,只要守住大凌河、锦州和宁远,已经是大功一件! 西厂王二狗,远在四川,凭什么对辽东的军机指手画脚?” 何可纲刚要说话,吴三桂板着面孔,继续劝道:“舅舅,那死太监阴险狡诈,绝不可轻信! 今,外甥是戴罪之身,舅舅亦是戴罪之身! 若按那死太监之建议兵出沈阳,风险实在太大! 就算夺了沈阳,功劳是他西厂的! 要是有什么闪失,罪过是咱们关宁军的!”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 祖大寿郑重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何可纲:“何总兵,你以为呢?” “祖总兵,我觉得……可以派小股部队打探虚实,同时做好出兵准备! 如果沈阳真的空虚,咱们可在十日之内将其攻陷! 等到皇太极回师,木已成舟! 这天寒地冻的,他无力夺回沈阳,只能退回铁岭、抚顺和萨尔浒一线! 厂公不是说了嘛,只要关宁军攻下沈阳,他就有办法送来两万铁骑! 然后,我以沈阳为据点拖住八旗兵,趁机再分一军南下,攻取空虚的辽阳、鞍山、海州、盖州等地,可轻易收复疆土数百里! 祖总兵,如果厂公的情报属实,确实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不可错过啊!” “我……再慎重地……考虑考虑……” 第182章 一个敢想,一个敢干 王立身在四川,挖空心思捞钱的同时,仍然记挂着山西的曹文诏! 前阵子,八旗兵刚刚入关时,王立就已断定,皇太极并非要攻城掠地,而是顺道劫掠! 由于桑干河的阻隔,八旗兵的劫掠范围,只能局限于大同府以北的部分区域! 按常理来说,这一带的百姓大多迁去了四川,八旗兵抢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撤回沈阳! 为了万全起见,王立还是上了封奏书——说服朱由检,派遣骁骑营支援曹文诏! 如此一来,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曹文诏再次深入科尔沁,带走了皇太极的未过门的侧福晋! 这下子,就算那皇太极的肚里能撑船,也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原计划的“随意劫掠一番”,变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只不过,他在山西投入五万重兵,处境却有些尴尬! 既抢不到粮草,又难以攻陷大同,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在王立看来,把皇太极的主力拖在了大同,正是收复东北的大好机会——等到皇太极千里奔袭回到沈阳,黄花菜都凉了! 明军,就算不能以逸待劳给予痛击,至少能收复沈阳以南的大片土地! 王立向朱由检建议的同时,也给祖大寿发去书信! 同时,还给曹文诏发去书信,希望他想想办法,尽可能地把皇太极拖在大同! 可惜的是,满朝官员商议了半个月,竟然不了了之! 王立傻傻等了一个月,始终没等到祖大寿出兵的消息! 唉! 只希望,明天能有消息! 如果明天没有,后天应该有! 此时,四川的各州各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歌笑语,准备着迎接新年! 王立却高兴不起来! 总觉得,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即将失去第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一次,如果可以把握住,对后金的态势将是“转守为攻”,牢牢把握着主动权! 老天啊,你就开开眼! 如果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就算大明最终要亡,也会推迟些时日! 我就能再捞好些年了! “厂公,倩姐姐和表妹的船,到底啥时到啊! 她们能不能在成都过年啊?” “你……不冷么?” 王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柳如嫣刚要回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面颊微红。 “成都的冬天,比京师寒冷多了!不过,如果倩姐姐到了,妾身也该让着她嘛……” 王立未置可否,苦笑。 柳如嫣接着问道:“厂公,你不是老念叼着表妹嘛! 上次在南都的时候,倩姐姐安排她的梳拢之事,你为何要拒绝?” 再次提起柳如是,王立仍是淡然一笑,并未答话。 柳如嫣口中的“梳拢”,王立自然知道。 本来,勾栏中的妓女,如果是处子,头上都是梳着小辫; 接过第一次客人之后,发型就变成了“梳髻”; 妓女的发型,由梳辫到梳髻的转变过程,就称为“梳拢”; 上次在南都,是两年前了! 那时的柳如是,还不满十五岁! 或许是抱着感恩的目的,在赵倩的劝说之下,她同意了让王立为自己“梳拢”! 这个时代,十四五岁的女子,已经到了出嫁年纪! 但是,王立总觉得她还小! 实在下不了手! 马上过了年,柳如是就十七岁了! 在秦淮河两岸红得发紫! 排着队,想给她赎身或“梳拢”的风流才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最高的价格,已经出到二百万! 但是,都被赵倩挡在了门外! 听她抚琴唱歌,可以!给银子就行! 由她陪着吟诗作赋,游玩山水,也可以! 银子给够就行! 若有非分之想,或者敢于动手动脚,就算天王老子,也会被扔到秦淮河里! 所以,此时的柳如是,仍然扎着小辫! 十七岁! 十七岁! 记得,赵倩和柳如嫣给自己暖床的时候,就是十七八岁! 不过,还是喜欢成熟一点的,风韵一点的! 就如现在的赵倩和柳如嫣,以及二十五岁的海兰珠! 只可惜,这位风姿绰约,敢爱敢恨的蒙古大美女,此刻还在大同城里! 见到有锦衣卫来报,柳如嫣很自然地起身沏茶,回避开了。 “厂公,天音阁的画舫,此刻停在岷江之上! 紧跟而来的数十艘游船,也停在岷江之上! 瞻仰大佛,吟诗作对,写生绘画者多不胜数! 赵姑姑命人,在大佛侧面的栖霞峰搭台,准备今晚的新歌发布会!” 王立点点头,锦衣卫继续报告道:“据调查,跟随天音阁而来的三千多男子之中,至少有五百人是复社成员! 户部尚书侯大人的长子,侯方域也在其中! 他,也是复社成员!” “知道了!” 王立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示意锦衣卫退下。 “复社”,王立听说好几次了,但从没把它当回事儿! “蠲逋租,举废籍,撤中使,止内操”,这样的政治主张,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无病申吟而已! 规模几万人又如何? 不过是效仿东林党罢了! 科举登第、声动朝野的复社成员虽多,却没见多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嘛! 连魏忠贤都漠不关心的社团,想来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管他东林党还是复社,跟着天音阁的画舫游山玩水,听歌听曲,吟诗作对,写生绘画,我不反对! 只要银子给够,一切都好说! 若敢在西厂头上动土,逼得老子动起手来,不会比魏忠贤仁慈! 你们好自为之! 那个谁,把侯方域给我盯紧了! 哼! 只要别去招惹李香君、顾横波和柳如是,随你怎么疯! 你老爸是侯恂又如何? 东林党的新首领又如何? 你家的《千里江山图》,我必会搞到手! 暂时,存放在你家好了! “对了,记得安排一些咱们的人,混在那些纨绔子弟之中! 如果顾横波画了什么画,一定要大加赞赏,再以巨资收购!” “厂公,这个……恐怕不太好办?” 宋哲满脸为难,双手一摊:“厂公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锦衣卫都是些粗人,听歌喝酒还行,哪懂得品味书画啊!” 我去! 说得也是! 我收集了好几幅名画,那是因为拥有上帝的视角! 其实,我也不懂画啊! 别说是西厂锦衣卫,就算我想混进那群风流才子中,也会被人给揪出来! 罢了! 想把顾横波捧得大红大紫,还需从长计议! 风流才子,我呸! “风流”我相信,“才子”就算了! 实在搞不明白! 吟诗作对、书写文章有什么好玩的! 这跟安邦定国,有半毛钱关系吗? 但偏偏,科举就考这些! 历朝历代,以这样的人“才子”治国辅政,难怪逃不出三百年的宿命! …… 为了保密,王立给曹文诏的信中,并未提起关宁军有可能“趁虚而入”攻打沈阳,只希望他尽可能地拖住皇太极! 这段时间,皇太极把大同城重重包围,偶尔小规模地派兵攻城,曹文诏正好乐得轻松。 然而,年关将至,皇太极却准备着撤军了! 终于撤军了,满桂长松一口气! 曹文诏赶紧派出一队铁骑,把海兰珠送往四川! 但同时,眉头紧锁! 咱们汉人过年,关他皇太极屁事儿? 他们女真人,没有“过年”的说法? 那么,他急着撤军干嘛? 海兰珠,大美女哦,真不想要了? 至少,在大同稍稍暖和一些! 这会儿回沈阳,冻不死你! 不行,这孙子,不能就这么走了! 厂公有令,要尽可能地把他拖在这里! 虽不知道原因,但厂公肯定有他的计划! 围城嘛,又不是没被围过! 管他有多少人,管他围多久! 干就是了! 先想办法,把那孙子弄回来再说! 于是…… 皇太极刚刚退出十余里,突有一封书信从大同送来。 拆阅后,皇太极一脸懵逼,直愣愣地瞪着范文程:“单……单挑是什么意思?” “这个……大汗啊,你不是看过《三国演义》嘛! 里面的庞德与张合、赵云与文丑、关羽与黄忠,张飞与马超,他们在两军阵前单打独斗的情节,都属于单挑!” 听到范文程的解释,皇太极拍拍自己的胳膊,再看看自己的拳头,抡起长弓,满脸自信! 不就个曹文诏嘛! 竟敢发来战书,以海兰珠为赌注,跟自己单挑? 信上说,如果他输了,主动交还海兰珠! 如果自己输了,送上两千匹战马,再也不许觊觎海兰珠! 这买卖,应该是稳赚不赔! 我八旗将士,哪一个不是在马背上长大? 不论单挑还是群殴,怕过谁? 何时又怕过? “大汗,万万不可啊!” 看过书信,范文程大惊,一把拉住皇太极的马缰绳:“大汗,千万别中了曹文诏的奸计! 武将单挑,不过是《三国演义》中的戏说情节,万万不能当真啊!” “不!就算有诈,我也要试一试!”皇太极一把推开范文程,调转马头,大手一挥:“兵进大同!” 范文诏程还想再劝,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翻身上马,匆匆追了上去! 其实,如果真要公平地单挑,皇太极不惧曹文诏! 他有十足的把握打赢! 但是,他毕竟看过《三国演义》,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计划着,把曹文诏诱到阵前,再给他来个万箭齐发! 不对,这家伙满身铁甲,普通的箭矢伤不了他! 那么,不管他多少人,只要他敢于离开城池,我就马上攻打大同! 不惜一切代价,堵死他的回城之路! 上次,一时的大意,让这家伙从四方堡溜了! 这次,我早有准备,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用尸体去堆,也要堵死他! 只要他出了城,必死无疑! 临近正午,五万八旗兵重回大同! 列阵准备,鼓声震天! 本来,曹文诏是依照王立之命,想尽办法把皇太极留在大同! 本来,他准备了好几封信,有好几种办法把皇太极骗回来! 做梦都没想到,皇太极收到第一封“单挑”信,这么快就杀了回来! 呵,他还真敢来! 这孙子,不会是看《三国演义》看傻了?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脑袋,满桂真的是生无可恋! “我说曹总兵啊,人家真的回来应战了!那么……你……是出还是不出? 提醒你啊:就算你单挑砍下他的脑袋,恐怕也没命回城!” “这孙子有种!我还真的怕了他了! 不过,我有那么傻么?” 曹文诏不屑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跟他约战单挑,此事儿只有咱俩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仔细听听!城外的八旗兵,全都用汉话喊话呢! 现在,城上的明军全都知道,皇太极想跟你单挑! 如果不应战,岂不是太没面子?” “靠!单挑就单挑!怕他不成?” 曹文诏把脸一沉,咬牙说道:“射封书信过去,让他的大军退后五里! 午时三刻,他出营两里,本将也出营两里! 就问他敢不敢来! 那个谁,给我准备五杆三眼铳! 今日不取他脑袋,算他命长!” 第18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太极,自少年起就随父兄狩猎征战,骑射娴熟; 万历四十年(公元1612年),年仅二十岁的皇太极,随父出征海西女真乌拉部,连克六城; 而此时的皇太极,三十有六,身材魁梧,骑射更有精进; 或许真的是看《三国演义》走火入魔了,面对曹文诏的约战单挑,皇太极感觉十分有趣! 当然,他也不傻! 明面上同意单挑,暗地里却借单挑之名,想把曹文诏骗至城外,再一拥而上将其擒获! 八旗兵用汉话喊话,其实是怕曹文诏后悔,怕他不敢应战! 应该说,是怕曹文诏因胆怯而不敢出城! 自始至终,皇太极从没想过孤身上阵与人单挑! 那是自降身份,以身犯险! 不值得! 大同城里的曹文诏,也没想过与皇太极真正地单挑! 他的约战信,不过是把皇太极诱回大同! 没想到,皇太极真的率兵返回! 还让士卒在城外鼓瑟高呼,指名点姓要求单挑! 这样一来,曹文诏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从军二十余年,从辽东到山西,什么人都跟过,什么人都打过! 真要跟皇太极单挑,他也不惧! 但是,两军交阵,你死我活,一骨脑压上去就是了,搞什么单挑? 这不是闹着玩嘛! 哪有这样打仗的? 可是,八旗兵在城外的喊话,实在有些刺耳! 如果不应战,自己的面子往哪搁? 以后如何统领大军? 所以,给皇太极写封信——表面上同意单挑,实则提出苛刻的条件,让他知难而退! 这样一来,至少在气势上,自己占了上风! 毕竟,我不仅同意了单挑,还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如果,两人最终没能单挑,是皇太极没敢来嘛! 曹文诏还在暗喜,八旗兵竟然缓缓后退了! 就如信中所说,退到了五里之外! 这架势,有点不对劲啊! 难道,那孙子真要单挑? 不对,他不敢!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孤身出营! 曹文诏手里的望远镜,举起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 这个…… 如果,万一,那孙子的脑子真的锈逗了,真敢出营单挑,自己好意思不应战? 切! 不就个皇太极嘛! 怕他不成? 在两军之间,两里半的地方,我只需几息时间就能将他生擒! 等到八旗兵围追上来,我早就退回城里了! 不,他没那么傻! 他不敢来! 不过,要是他真敢来呢? 这个,确实是大好机会! 我离城一里的时候,立刻杀出一支轻骑! 这时候,那孙子也离自己的大营一里! 只要他眼神不好,只要我的速度足够快,应该能控制住他! 还是不对! 听说,女真人跟蒙古人一样,既擅骑射,又擅摔跤! 骑射,呵呵! 满射的铁甲,不怕! 既然他会摔跤,那就扬长避短,不跟他近战! 靠近的时候,先射他几火铳! 如果没有射中,两人刚一照面,就一刀将他斩于马下! 当然,如果斩不死他,那就死死地摁住他! 等到轻骑赶到,也能将他拖回城中! 嗯,问题不大! 就这么办! 对了,两人距离较近时,还得像《三国演义》中的关羽一样,挺起大刀,大喝一声! “我乃山西曹文诏也!谁敢跟我决一死战!” 不对,这好像是张飞的话? 咦,午时三刻已到…… “曹总兵,你快看!” 副将指着敌营的方向,曹文诏赶紧举起望远镜! 我去! 那孙子还真不怕死! 有种!佩服!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曹文诏激动得满脸通红,挺了挺大刀:“看我的手势,随时准备出城!” 音落,大步往城梯而去! 几名参将和副将见状,赶紧追上,苦苦相劝。 “曹总兵,小心有诈啊!” “曹总兵,单挑是小说中的情节,不可当真啊!” “就是,两军交阵的输赢,是看是双方士气、阵形、装备和士卒数量,何需孤身犯险?” “哼!我并非犯险,而是要生擒那孙子!你们不必再说,看我的手势行事!” 众将还欲劝说,曹文诏已经飞身上马! 城门缓缓开启,曹文诏越发激动,策马飞奔而出! 城头的满桂,亲眼目瞩这一切,被雷得一愣一愣的! 从望远镜中来看,八旗兵的大营中,确实有一骑拍马而来! 只可惜,距离实在太远! 就算有望远镜,也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皇太极的衣着和模样,众将士都没见过! 来人是不是皇太极,没人敢肯定! 我去! 八旗兵营中有诈! 至少二百余骑,风驰电掣般往曹文诏冲来! 没等到曹文诏发出手势信号,早就准备好的明军铁骑,第一时间杀出城外! 我去! 八旗兵那边,又有千余骑冲出大营! 明军这边也不示弱,或者说不敢让曹文诏孤身涉险,紧跟着杀出千余骑! 阵中,相向而行的两人,全都没有退缩! 望远镜中,只看到两骑刚刚靠近,曹文诏的大刀趁势劈出! 然后,马背上的八旗兵不见了! 曹文诏弯下腰,拾起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敌方的脑袋! 只是,曹文诏并未勒马回城! 而是,继续拍马猛冲! 冲向八旗兵最前方的那支小队! 身后的明军骑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此刻,只能拼命地策马猛冲! 那曹文诏,实在太莽撞了! 孤身犯险,不顾大局! 满桂实在看不下去! 正要下令收兵,却有兵士来报:东南方向黄沙漫天,遮云蔽日! 果然如此! 如此大的阵仗,必是骑兵! 望远镜中,从旗号来看,是大明的骑兵! 骁骑营! 对,就是骁骑营! 排山倒海,万马奔腾! 距离太远,看不清数量! 但能肯定,他们正在向八旗兵的侧翼冲锋! 满桂没有统领过骑兵,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大同方向的骑兵绝不能后退! 而且,还要继续增兵! 确实! 没等满桂下令,靠在城墙边的关宁铁骑,趁势发起了冲锋! “好你个曹文诏!果然阴险狡诈!” 皇太极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保持着理智:“东南方向杀来的明军,到底是哪路兵马?数量多少?” “呃……对方毫无征兆地杀来,没来得及探清数量!不过,明军部署在这一线的骑兵,很可能是骁骑营!” “不,绝不是骁骑营!” 皇太极摇摇头,目光如炬:“骁骑营绝不敢向我的大营冲锋! 阿济格、多铎、济尔哈郎,你等各领两千骑迎战,探清虚实!” “嗻!” “代善、多尔衮、阿巴泰,你等按原计划迎战曹文诏,绝不能让他返回大同!” “嗻!” “加强刺探!敌兵虚实,随时来报! 诸将随我坐阵大营,不可轻动! 否则,定斩不饶!” “嗻!” 众将领命而出,忙而不乱! 皇太极看似镇定,实则汗湿衣甲! 他惧怕的,并非曹文诏! 而是,东南方向杀来的另一支铁骑! 两军已经交阵,却不知对方的来路和数量,如何不怕? 然而,心虽所惧,大营却不能轻动! 一不小心,就会兵败如山! 此刻,从东南方向杀来的明军骑兵,确实是骁骑营! 但是,与上次那支骁骑营截然不同! 经过一个月的强化训练,这支骁骑营,已经脱胎换骨了! 虽然只有六千骑,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八旗兵,全都义无反顾,士气如虹! 这其中,既是孙传庭的训练得法,又与王立的“怂恿”密不可分! 确实是王立的怂恿! 上个月的首战,四千骁骑营全军覆没的消息,以及曹文诏返回大同的消息,同时传到四川! 王立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却又觉得,这是重创后金的大好机会! 如果辽东的祖大寿趁机攻打沈阳,皇太极必将进退两难! 虽是效仿“围魏救赵”,但也是个必杀局! 皇太极不得不回师! 真敢不回,老家就要被端了! 几百里的土地,几百座大小城池,就算不被明军占领,也会被洗劫一空! 但是,如果皇太极回援沈阳,很容易在中途遇伏! 同时,大同的曹文诏、宣府的孙传庭还会尾随袭扰! 行至沈阳附近,八旗兵面对的,将是三路铁骑的合围! 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在王立看来,这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只可惜,无权调动祖大寿和孙传庭! 只能怂恿! 没想到的是…… 祖大寿本来就行事谨慎,因几年前的“擅自撤退”,变得越发谨慎! 他的外甥吴三桂,更是对王立恨之入骨! 连番劝说之下,祖大寿按兵不动了! 对关宁军的怂恿,没能成功! 山西这边,对孙传庭的怂恿,成功了! 他首战失利,自己也意识到不妙! 朝中那帮阴阳怪气的文臣,必会借机弹劾! 必须想个办法,将功补过! 正在苦思将功补过之法,王立的急信,及时送到了! 信中,王立说得不错! 要想将功补过,只能是击退皇太极,解大同之围,救出曹文诏! 孙传庭深以为然! 然而,骁骑营的战斗力,实在让人失望! 但偏偏,跟王立的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十万的银票! 这笔巨款,孙传庭没想过克扣或私藏! 在银子的刺激下,骁骑营马上就脱胎换骨了! 军纪严明,训练刻苦! 听说要跟八旗兵作战,没有半点的恐惧,全都激动得嗷嗷叫! 皇太极抢不到东西,破城无望,粮草将尽,早就有了撤退之意! 这支骁骑营,一直活跃在桑干河一线,皇太极早就知道! 只不过,这支骑兵的战斗力实在太差,皇太极从未将它视作威胁! 今日晨,八旗兵大举撤退,去而复返,孙传庭明显察觉到异常! 八旗兵在城外列阵,却又后退五里,更加奇怪! 连番的兵马调动,孙传庭不知其因,却知道有可趁之机! 于是,骁骑营迫不及待了! 这个时代的普通士卒,少有“忠君爱国”的观念! 若说为了朝廷或皇帝而战,没人会拼命! 但是,如果有白花花的银子,那就不一样了! 在高额奖赏和抚恤的刺激下,骁骑营的战斗力直线飙升! 阿济格、多铎和济尔哈郎的六千骑兵,刚刚交阵就被冲散架了! 久经沙场的八旗兵,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打法! 骁骑营,是一支铁骑! 但为了行动方便,许多士卒没有穿铁甲! 只要有一个八旗兵跌下马,马上有三四个人,像饿狼一般围上去! 人都还没死,耳朵就被割掉了! 战马上的明军,更加恐怖! 看准目标后,竟然扔掉大刀和火铳,从马上高高跃起! 然后,死死箍住八旗兵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拉下马来! 这时候,又有人一窝蜂地围上去,连削带砍,哄抢耳朵! 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这样的打法,八旗兵真的是闻所未闻! 纷纷摸着自己的耳朵,心惊胆战! 就连阿济格、多铎和济尔哈郎,也吓得脊背发凉! 抬眼望去,还有更多的明军猛冲过来! 黑压压的一大片! 全都是右手大刀火铳,左手短剑! 这架势,分明就是来割耳朵的! 怕了,怕了! 你们不要命,我可要保住自己的耳朵! 反正,咱们是打探虚实! 没必要跟疯子死磕! 撤!快撤! 第184章 朱由检的元宵节噩梦 这场大战,双方的参战人数多达两万! 但是,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东南方向的阿济格、多铎和济尔哈郎,本来就是“打探虚实”,犯不着跟明军死磕; 况且,明军的打法实在残暴,暂时撤兵避其锋芒,并不违反军令; 八旗兵虽然撤退,孙传庭却气得脸色铁青! 骑兵冲锋讲究的是配合,必须冲散敌方阵型,迫使其首尾难顾而分兵作战,借机有效地杀伤敌兵! 此战中,骁骑营刚接战就冲散了敌阵,本来已经胜利了一半! 但是,没能抓住时机,没能有效地杀伤敌兵! 每个骑手都在奋勇拼杀,但是,都在一窝蜂地抢割耳朵! 因为,杀敌一人,赏银二百两,以左耳为凭! 八旗兵率先撤退,孙传庭十分庆幸,赶紧撤兵南去! 否则,再这么打下去,又要全军覆没! 孙传庭撤走,从大同杀出的关宁铁骑也不恋战,匆匆撤回了城中。 此时,八旗兵的大营中,二百多骑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哭得个鬼哭狼嚎! 好多人,不仅失去了左耳,还失去了右耳! 这些人,还算幸运的! 因为还有二百多人,没能撤回来! “那支明军如此彪悍,领兵者到底是谁?” 面对皇太极的询问,众贝勒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多尔衮试探着说道:“上月的骁骑营,领兵者是明军的吏部主事孙传庭; 这一次,虽是同一支部队,但士气和打法截然不同! 所以,很难判断敌方的主将是谁!” “不知道?”皇太极嘴角动了动,突然厉声大喝:“谁敢再嚎?扰我军心者,格杀勿论!” “嗻!” 很快,军营中再也没了哀嚎之声! 但是,皇太极仍旧愁眉不展! 此时正值隆冬,寒风呼啸! 长城内外,为数不多的野草,早就被啃得干干净净! 留下来,抢不到粮食! 大同城,又高又厚,难以攻克! 东南方向,还有一支铁骑虎视眈眈! 早就应该撤军了! 该死的曹文诏! 竟然中了他的圈套! 要是没有领兵返回,就不会徒增一千多的伤亡! 罢了!来日方长! 次日晨,豪格与阿巴泰引着五千骑,在大同城外鼓瑟叫阵,金鼓齐鸣! 城中的明军,自然是坚守不出! 然而,等到明军反应过来,八旗兵的大营已经人去一空! 孙传庭本想扩大战果,却不敢对骁骑营抱太大的希望,匆匆赶到大同城。 “我也想把皇太极拉回来,但他不听话啊!” 曹文诏两手一摊,再也没辙了! 确实没辙! 俘虏带去的几封信,全都石沉大海! 其中一封,以多铎抢了范文程的老婆大作文章,想借此激怒范文程,也没有成功! “孙大人,我是真没办法了!”曹文诏大倒苦水,同时不忘劝说:“孙大人啊,你也别追了! 大家都是蒙古马,怎么追? 而且,你的战马体力太差! 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咬一口,实在是划不来啊!” “唉!” 孙传庭重重地叹口气,无奈放弃! …… 几日后,八旗兵撤走的消息传回京师,朱由检稍稍松了口气。 孙传庭上书,希望继续统领骁骑营南下剿贼,朱由检不太情愿! 因为,这支骁骑营是他引以为傲的本钱,也是他的尖刀! 据情报所说,流贼被洪承畴打得鸡飞狗跳,正在兵分多路四散而逃! 用骁骑营去剿灭流贼,实在有些小题大做,还是撤回京师更加稳妥! 最关键的是,骁骑营损失了四千余骑,实在心疼得紧! 再有什么闪失,何时才能重新组建? 要想再建一支骁骑营,已经拿不出足够的银子了! 可是,多路明军正在追击流贼! 如果此时撤回骁骑营,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正在犹豫不决,孙传庭又有请战书送到! 唉! 这个孙传庭! 勇气虽然可嘉,但打仗也不咋样嘛! 你看那曹文诏,三千骑就杀得流贼鸡飞狗跳,就连八旗兵也奈何不得! 反观那孙传庭,两月不到就折了四千! 没找他算账,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竟然,还敢继续请战? 真把骁骑营打没了,是杀你呢,还是不杀你? “万岁爷,如果犹豫不决,可令孙传庭暂留山西,等到春假结束,再召众臣详加商议嘛!” 嗯,杜勋的建议不错! 曹文诏极力举荐,说此人足智多谋,果然没有看错! 罢了! 皇太极已经撤走,流贼旦夕可破,朕也趁着这个春假,好好放松一下! 春节,是汉人最为隆重的节日! 每逢春节,民间百姓都会放下手上的活,与家人团聚一堂,辞旧迎新。 自秦汉时期开始,朝廷和地方的大小官员,都会在春节期间享受休假。 这项制度,一直延续到唐代。 到了宋元时期,春假不仅没有取消,反而增加到一个月! 而且,除了春假、冬至和皇帝的诞辰,以及元旦、元宵、中元和中秋,官员也有不同时间的休假! 到了明清时期,官员每年的合法休假时间,已经增加到五十多天! 其实,皇帝比官员更希望休假! 巴不得每天都是休假日! 所以,只要是休假期间,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皇帝绝不会轻易地“打扰”大臣! 大家都乐得轻松! 坤宁宫,周皇后早早地筹备了一桌家宴。 从青楼中临时召回的教坊司妓女,正在连续演奏王立谱写的《贺新春》、《新年好》、《恭喜发财》等曲目,让人心旷神怡! 因为皇太极的撤兵,朱由检心情大好。 刚刚入殿,周皇后和三名嫔妃赶紧起身相迎。 “今日是新春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尽兴就好!”朱由检四下瞅了瞅,眉头微皱:“咦,怎么太后还没到?” “跟往年一样,臣妾已经三次派人去请,但两位太后都喜欢清静,不想过来! 等到吃过家宴,臣妾再分别过去请安!” 朱由检略有不悦,却也没有多说,更没有表现出来。 此时的皇宫里,有两位太后。 孝和太后,是熹宗皇帝朱由校的母亲; 孝纯太后,是当今皇帝朱由检的母亲; 或许是朱由校早崩的缘故,孝和太后始终郁郁寡欢; 宫里所有的庆典,她都以“喜欢清静”为由拒绝了; 或许是照顾“姐姐”的感受,宫里所有的庆典,孝纯太后也不参加; 对此,朱由检早就习以为常。 入座之后,本想问张嫣为何没来,看到端坐桌边的三个儿子,又想起了朱徽娖! 注意到朱由检脸色不对,周皇后赶紧递上一封书信。 “万岁爷,这是西厂王公公,托总管太监李德辉送来的信; 李公公特意叮嘱臣妾,一定要在新春的当晚,请万岁爷亲自启阅! 想必,应该是喜事儿!” 听到是王立的来信,朱由检面色大喜,赶紧接过。 这个王立,真是有心了! 每一年的春节,不论他身在何处,总会有书信送到! 每一次,都是喜事! “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 念出这个数字,朱由检果然大喜! 本来,四川的试点变法,朱由检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变法之初,就承诺了四川可以缓缴三年的赋税! 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缓缴,还一年比一年缴得多! 去年是三十万,今年增加了一倍多! 这些,不是上缴户部的赋税,而是直接交到自己手上! 除此之外,还有福、浙二省的关税二十万两! 有了这两笔银子,来年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万岁爷,这个,是厂公从四川送来的老腊肉,一定要尝一尝; 这个,是厂公从四川送来的香辣味和甜味香肠,也要尝一尝哦; 另外,五十坛水井坊、五十国窖1631也送到了; 对了,除了几只玄凤鹦鹉,还有几只模样乖巧的小狗……呃……这狗叫什么来着……” “泰……泰迪……” “呃,对,妹妹说得对,这狗就叫泰迪,实在是太可爱了……” 嫔妃们乐得合不拢嘴,朱的更是心情大好! 王立不在身边,却比王承恩和曹化淳更让人省心! 等他变法成功,回到京师之后,是不是,该让他担任司礼监的“提督太监”之职? 这位王公公,真是上天赐给朕的贤才! 有他在,大明何愁不兴! 四川酿造的美酒,果然与众不同! 入口香醇,回味悠长! 醉了,醉了! 几杯酒下肚,朱由检已经飘飘然了! 国泰民安,美酒佳人,无忧无虑,夫复何求!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元宵佳节! 这个春节,对朱由检来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惬意! 然而,就在正月十五的当晚……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突然打破皇宫的宁静! 睡梦中的朱由检,猛地坐起身! 面色苍白,汗湿衣衫! 全身颤抖,眼睛突得老大! “不要……不要……” 朱由检的喉咙,发出既惊恐又怪异的声响! 惊醒的周皇后还没回过神,朱由检突然踢开被子,翻身下榻! 脚步踉踉跄跄,就像无头苍蝇,在屋内四处乱撞! 这模样,既像在找寻什么,又像在躲避什么! “万岁爷……” 周皇后顾不上寒冷,更顾不上自己的衣衫不整! 纵身下榻,一把将朱由检死死抱住! 此刻的朱由检,就像中了邪一般,见人就抓,见人就打! 几拳下来,周皇后被打得鼻青脸肿,仍然死抱着不肯松手! “万岁爷,万岁爷! 别怕,别怕! 只是梦,只是梦啊…… 来人,快来人啊……”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一瞬之间! 几名太监匆匆入殿,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朱由检控制住! 但,此时的朱由检,仍在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他喊的是什么,没人能听懂! 看起来,仍然深陷梦魇之中,一直未醒! 无数的太监,无数的宫女围了过来,全都束手无策! 只能哆哆嗦嗦,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不过,还好,朱由检渐渐地平静下来! 揉揉眼睛,看看四周,看看周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满脸歉疚。 “钰儿,朕……是不是弄伤你了……” “臣妾不打紧,万岁爷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没,没有!万岁爷没事儿就好!” 周皇后挤出一丝笑容,接过婢女递来的长袍,赶紧给朱由检披上,再把火盆搬到他身前。 “万岁爷,先暖暖身子,千万别着凉了! 小翠,姜汤怎么还没送到,赶紧催一催!” “不必了!” 朱由检挣扎着站起身,顾不上满头的冷汗,死死抓着周皇的手: “钰儿,朕……好像做了个梦! 太可怕了! 实在太可怕了! 可是,梦里具体是什么呢? 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来? 对了,骁骑营! 赶紧,把骁骑营调回京师! 马上!” 喃喃自语中,朱由检又在哆哆嗦嗦! 面色惨白,虚汗直冒! 如此的惊恐和无助,哪里像个皇帝! 更像一个受到欺负的孩童,不敢哭喊,只能四处寻找母亲! 这情景,让周皇后又疼又怜! 第185章 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那场噩梦,朱由检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整个皇宫,笼罩在未知的阴影和恐惧之中! 四川的锦江沿线,却是另一番景仰! 天色刚刚放亮,锦江河边已是人头攒动,延绵十余里! 天音阁的画舫张灯结彩,自南向北缓缓驶来,围观人群阵阵欢呼! 码头边,莺莺燕燕们扶着船梯而下,欢呼声、喝彩声、敲打声和口哨声,响彻云霄! 其实,不仅仅是成都! 只要是天音阁画舫途经的州县,都会受到万人空巷的追捧和围观! 没办法,这就是“明星”! 秦淮河,天音阁,以及柳如是的名字,比“九千九百岁爷”和“万岁爷”更有影响力! 对很多的普通男子来说,远远看一眼天音阁的花船,花个几十两银子也值得! 若能近距离欣赏柳如是的风采,再听她歌唱一曲,就算死也无憾了! “麻麻,船上下来的大姐姐,她们的衣服好漂亮哦!” “哼!没啥了不起的!老妈再养几年的蚕,也能给你买!” “麻麻,那个红衫裙的大姐姐,手上抱的是什么啊!” “不就个琵琶嘛!你老爸再做二十年的徭役,也能给你买!不稀罕!” “把拔,等到英子长大了,也要大姐姐的琵琶!还要大姐姐相同的衣服!” “放屁!好的不学!只有没父没母的女娃,才会穿那样的衣服!” “呜呜呜……可是……那些大姐姐的衣服,真的好好看哦……” 看到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男子咬咬牙,正要劝慰,突然听得阵阵惨叫。 扭头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娃,被父亲拎着棍子猛抽屁股!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男子累得气喘吁吁,手里的棍子都快抽断,嘴里仍不停歇:“那是妓女!妓女!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你到底明不明白? 敢娶个妓女回家,老子敲断你的腿!” “父亲!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男娃紧咬牙关,不顾棍子雨点般落下,指着后方的十几条游船:“看看那些富家子弟,他们凭什么就能娶妓女?” 男娃的倔犟,进一步激怒了身后的男子! 木棍重重地砸在男娃身上,轰然折断! “你个不孝的畜生!真想气死我是不?”男子又气又急,几乎直不起腰:“你自己也说了,那些是富人家的娃! 人家娶妓女,是纳妾! 你倒好,想娶个妓女为妻! 什么是妻,什么是妾,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个不孝的畜生! 再敢想,老子……老子这就跳锦江……老子……老子真要跳……” “妓女又怎么啦?”男娃不顾父亲的反对,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大声狡辩道: “歌妓、舞妓和乐妓都不是猖妓,个个冰清玉洁!有什么不能娶的? 再说了,汉朝文帝刘恒的生母薄姬,不也是妓女出身? 她在嫁给刘邦之前,还是魏豹的妾室呢!” “你……你……你还敢狡辩……” 男子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脚踹在儿子身上:“老子辛辛苦苦做徭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拼命挤出银子供你读书,你到底读了些什么书? 你年纪大了是? 翅膀硬了是? 管不了了是? 你……你想娶妓女,你去娶好了! 从今以后,没你这儿子……” “啊……” “扑通……”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水里啦!” 嘈杂声中,数十人扑通扑通跳入锦江,岸边乱成一团! 这个时代的百姓,真的很淳朴! 没人顾及江水的寒冷! 临近的,只要会游泳的,全都下水救人! 很快,在众人的帮助下,男娃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把父亲推到岸上。 哆哆嗦嗦中,岸边另一个男子,一把拧住男娃的衣领:“我说贤侄啊,你老子身体本就不好,你还故意气他,真是不孝! 我看啊,你读书真的读傻啦! 既然如此,再去江里清醒一下! 啥时想通了,啥时再上来! 要是想不通,永远别上来!” 话音刚落,男子突然发力! 冻得脸色铁青、浑身哆嗦的男娃,真的被扔到江中! 这一幕,围观的百姓并未觉得不妥!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指着江里中的男娃,破口大骂! 消息传到王立耳中,被雷得外焦里嫩! “厂公,确实没什么不妥啊!古语有云,娶妻要娶贤嘛……” “是么?” 王立淡然一笑,打断宋哲的话:“我倒觉得,那小娃的话没有说错! 歌妓、舞妓和乐妓又不是猖妓,个个冰清玉洁,你怎么就断定她们不“贤”?”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娃的父亲没有说错啊!就算看上某个妓女,如果财力允许,完全可以纳她为妾嘛! 为何一定要娶她为妻? 谁真敢娶个妓女为妻,别说他的父母,就算他的整个宗族,也会因此而蒙羞!” “呃……好,你说得对,是这个理!” 王立懒得跟宋哲争论,拿起赵倩送来的“日程表”,随意看了看又放下。 唉,这个赵倩,何必那么拼呢? 从两个月前乘船起行,直到下个月的二十五号,每一天,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 或许,这就是当前社会的普遍共识! 自始至终,赵倩一直把自己当成“妾”,从没有成为正妻的“非分之想”! 她做了天音阁的老鸨,每月帮自己赚取的银子,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 她夜以继日,几年不休的辛勤努力,只为换取自己的认可——不要赶她走! 这又是何必呢? 这几年来,就算是身边的侍婢,王立也从没有主动赶人! 当然,她们几乎从不偷懒,从不犯错,不需要换人! 这个时代,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把“妻”和“妾”分得格外清楚! 同时,也把“嫡”、“庶”、“长”、“幼”分得格外清楚! 妻之子,是嫡子; 妾子之,是庶子; 就算嫡子是个脑瘫,就算妾之子是个精英,家业也只能由嫡子继承! 有这必要吗? 这样,真的合理吗? 皇位或爵位的继承,本来就分配不均,还真有这个必要! 嫡长子的继承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防止众多的儿子相互残杀,相互争抢! 但是,真的难防止吗? 就比如,二百多年前,抢了侄子皇位的朱棣! 至少,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不能安全防止,但皇家宗室的内部,有大把的权力和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嫡长子的继承制度确实有必要! 但是,普通的百姓,也有这必要吗? 家徒四壁,几亩薄田,有个屁的必要! 呵呵了! “嫡子”都不一定养得活,哪来的“庶子”? 普通的百姓,娶个妓女又如何? 只要不是猖妓,应该偷着乐才对! 难道,不是么? 青楼里的歌妓、舞妓、乐妓或者书画艺妓,虽然抛头露面,但人家都是扎的小辫,冰清玉洁! 而且,个个都能挣钱! 王立始终觉得,这种妓女都是艺术家! 地位很低,却凭自己的本事和才艺吃饭! 没什么可耻的! 如果自己是个平民百姓,能娶个柳如是那样的艺妓,睡着了都要笑醒! 要是再纳几十个艺妓为妾,由她们挣钱养着自己,简直不要太快活! 这个时代的人啊,不知艺妓的好,错把良家当成宝! 河边那愚夫,为了逼迫儿子放弃娶妓女的想法,不惜以死相逼! 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自己的家产,应该有三亿多了! 吃软饭的事固然美好,却用不着了! 呃…… 再捞个年,应该,可以赶超和绅的身家了! 那么,自己将来的“嫡长子”,又会是谁? 自己百年之后,继承家业的又会是谁? 这个嘛…… 反正,将来的正妻,一定是可爱的长平公主! 其余妾室的儿子嘛,这个,不能厚此薄彼嘛! 唉! 管他是嫡子还是庶子,一视同仁! 别人家的事,咱管不着! 咱家的事,别人没权力管! “厂公……” 赵倩送上一碗参茶,再递来一本厚厚的账本,欲言又止。 宋哲非常识趣,找了个借口悄然离开,随手带上房门。 王立抓过账本,随手扔到一旁。 然后,一把将赵倩揽入怀中。 “别太辛苦啊! 你看你,年纪轻轻就有黑眼圈了! 再这么下去,你的黑眼圈啊,比后院里大熊猫还严重!” “能得厂公收留,是妾身的福气!能为厂公办事,更是妾身的福气! 妾身之所求,惟愿厂公遵守当初的承诺,不离不弃!” “哎呀,你怎么又说这样的傻话?在成都的日程,赶紧改一改! 这大过年的,好歹休息几天嘛! 真要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在一个月前,详细日程发到了各个途经地点,所有的筹备工作已在进行! 如果要改,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哎呀,就算日程不能改,许多细枝末节的事,你也无需亲力亲为嘛! 我听说,林雪儿和徐彩凤被你调教得不错,她们早就可以独挡一面了! 你看看如嫣,她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自己轻松自在,有何不好? 既然林雪儿来了成都,你说什么也要休息几天! 周边十几个州县的巡回演出,就让她全权负责!” 王立态度坚决,一再劝说,赵倩实在拗不过,只好同意:“既然如此,妾身先去安排一下!” 走出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厂公,柳如是想见见你! 这一次,是她主动提出的,妾身并未强迫她! 要不……就安排在今晚!” “也罢,是该见一见她了!很有必要!” 确实,此刻,很有必要跟她聊一聊了! 因为,两年前的柳如是,已经名震秦淮! 慕名而来的风流才子,几乎踏破了天音阁的门槛! 其中,不乏一些家世显赫的追求者! 那时的柳如是,还不到十五岁! 为免夜长梦多,王立途经南都时,赵倩连哄带骗,让她同意了当晚的“梳拢”! 然而,妓女的“梳拢”,特别是头牌或花魁的梳拢,首先是两情相悦! 然后,还需要既繁琐又公开仪式,不亚于坊间的婚嫁流程! 那时的赵倩,并未准备这些! 王立的身份特殊,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流程! 为了让柳如是点头同意,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赵倩大胆告诉了她许多事情! 包括,天音阁数十首爆红歌曲的来源,王立的特殊身份,王立的权势和财力,等等。 在没有隆重梳拢仪式的情况下,反正,柳如是确实同意了! 只不过,那晚,王立没有去! 在这之后,王立一直在四川,再没提起此事! 但,天音阁毕竟是青楼! 纵然身后是西厂,却不能坏了秦淮河的规矩! 随着时间的漂移,柳如是越发地亭亭玉立,接触的风流才俊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她的性格也越来越独立,有了自己独特的志趣、喜好和审美观! 所以,赵倩就越发担心! 她虽是老鸨,可以借助西厂的力量,把无数的追求者挡在门外,却无法掌控柳如是的心! 王立对柳如是的追求和爱慕,以及其对其他七个女子的追求和爱慕,赵倩非常清楚! 在她看来,如果自己没有“照顾好”柳如是,如果让王立失望,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第186章 一代名妓,柳如是之节 赵倩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她本来就出身于勾栏,知道做为一个老鸨,应该如何跟自己的“女儿”们相处,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天音阁中每个妓女的成长,她只会善意地从旁引导,而不会强迫她们! 柳如是是天音阁的头牌歌妓,少不了与风流才子的接触! 对此,赵倩也只是加以引导,并小心翼翼地盯着! 有件事情,她记得非常清楚! 三年前,还在媚香楼的时候,苏迎夏来了一招“鱼死网破”:以二十万的价格,将柳如是转卖给几十个不同身份的男子! 这其中,就有状元出身,并且做过内阁辅臣的周道登! 当时,王立用了些手段,让天音阁得到了柳如是的卖身契! 在天音阁成为头牌之后,无数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慕名而来! 这其中,又有周道登! 在他的六十大寿时,柳如是与天音阁的众多妓女,曾到周府演出助兴! 一百二十万的包场费,赵倩没理由拒绝! 这次的包场,让周道登在江南出尽了风头! 演出结束,仍然兴致不减! 借着酒兴,以“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诗句,表达出为柳如是赎身,并且纳为妾室之意。 然而,柳如是却一口回绝,口气十分强硬! 当着数百宾朋的面,让周道登很难下台! 事后,赵倩旁敲侧击地询问,基本搞清了柳如是拒绝的原因! 她,并不嫌弃周道登的年纪大,也不介意做他的妾室! 反而,还因周道登的状元出身,精通诗词韵律,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但最终,柳如是还是拒绝了! 究其原因,竟是周道登的碌碌无为! 其实,柳如是认为的“碌碌无为”,源于世子之间流传的一个小故事: 据说,在周道登担任辅臣期间,朱由检对官员的贪腐和官官相护极度反感; 某次朝会,朱由检旁敲侧击地询问“情面”二字为何意; 满朝官员都猜到了朱由检的用意,全都含糊其辞; 周道登的回答竟然是:“情面者,面情之谓也。” 这样的回答,简直让朱由检哭笑不得! 借题发挥的目的,也没能达到! 这个传言,柳如是并不知道真假! 但就因为这个传言,她认定了周道登是个碌碌无为的庸臣! 还不止一次放出狠话:若是被迫委身这样的人为妾,她宁可去跳秦淮河! 就因这句话,赵倩连续几个月寝食难安! 妓女,地位低下,可能永无自由之身! 其中,却有许多性格刚烈者! 在秦淮河的两岸,因不肯委身某人而跳河的妓女,简直多不胜数! 赵倩十足地肯定,柳如是就是其中之一! 如何能不担心? …… “如是能有今日,全靠厂公和倩娘的悉心栽培,如是永生不忘! 一杯薄酒,实难表达感激之情! 然,如是身份低微,唯有借此薄酒,恭祝厂公圣体安泰,福寿无疆!” 柳如是恭敬地举起酒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王立淡然一笑,示意柳如嫣也举起酒杯:“你跟如嫣既是姐妹,那就无需客气!” “尊卑有别,如是不敢僭越!厂公,请!” “好说,好说!” 王立把酒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 总感觉,这样的气氛怪怪的! 或许,男女之间的第一次见面,特别是各怀心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柳如是朝着王立妩媚一笑,将酒斟满,然后转向柳如嫣: “杨爱自幼坠入章台,几经颠沛流离,挨打挨骂成了家常便饭,一度有了寻死之念! 就在绝望之时,是姐姐,让杨爱看到希望的署光! 杨爱能够活下来,能有今日之成就,与姐姐的关心和鼓励密不可分! 姐姐之恩,如同再造! 这杯酒,愿咱俩的姐妹之情密如双生,固如并蒂! 姐姐,请!” “呃……请……妹妹请……” 柳如嫣一向大大咧咧的,柳如是的客气让她很不习惯,赶紧举杯相迎。 只是两小杯的小酒下肚,她就以肚子不舒服为由,做贼一样匆匆离开。 本来,很多话,她可以跟柳如是私下交流,包括与王立之间的私密事情! 这样的场合,她本就不想来! 但是,王立生拉硬扯,说什么也要让她过来! 这下好了,虽然走得有些狼狈,却算是解脱了! 做电灯泡的事情,真的很难受! 柳如嫣借故离开,王立越发尴尬了! 因为,这场景,就像是谈恋爱! 偏偏,他没有谈过恋爱! 暖过床的几个女人,赵倩和柳如嫣,是她们自己主动的; 海兰珠和莽古尔泰的侧福晋,当时不过是奴隶! 这些都不需要谈情说爱! 眼前的柳如是,才貌双绝,美得让人窒息,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最为难的是,自己的心里所想,她一清二楚! 跟这样的女人谈恋爱,真的不会! 霸王硬上,那是对她的亵渎! 谈论诗词,别开玩笑了! 明朝以前的诗词,哪一个瞒得过她? 吟联作对,瞎扯! 网上抄来的几个经典对联,基本忘得一干二净了! 书法绘画,还是别打自己的脸了! 好多的字只会念不会写,书什么法啊! 正在尴尬,柳如是终于说话了! “厂公的那首《施氏食狮史》,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让无数的世家才子自叹不如! 如是以为,厂公之才,如果只用来作词谱曲,实在有些小题大作了! 如是斗胆,敢问厂公……有何志向?” “呃……若说志向,那肯定是赚钱嘛……” 话说到一半,王立猛然发现不妥! 在这之前,赵倩不是说过嘛,这妮子自侍才高,心高气傲! 并且,视钱财如粪土! 她能心甘情愿委身的人,既不是“碌碌无为”的政客,也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更不是贪赃枉法的权臣! 以自己的权势,得到她的身体并不困难!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 果然,王立口中“赚钱”的话,让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 不过,还好,柳如是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意! 因为她觉得,王立是故意欺瞒! “厂公才高八斗,若是通过科举为官,做上内阁首辅也不会太难! 如是不能理解的是,厂公为何隐藏自己的才学,为何以太监的身份混进皇宫?” 这样的问话,对王立来说,就像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这妮子喜欢有志向的男人,那还不容易? “唉!” 王立重重地叹口气,正色说道:“自万历皇帝以来,大明已现衰微之势! 关内天灾不断,民不聊生; 关外建奴虎视,屡挠疆境; 天启皇帝继位之后,朝中更是宦官酿祸,乌烟瘴气,大厦将倾; 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混进皇宫,见到了即将继位的崇祯皇帝! 在我看来,这是一位有雄心、有报复的皇帝! 为了扶大厦于将倾,为了救万民于水火,我趁势留在了皇宫! 几经努力,终于得到万岁爷的肯定与支持,被任命为西厂提督!” “如是这,果然没有看错,厂公确非凡人!”柳如是面露喜色,却有着更多的疑惑: “以如是之了解,天音阁每月之银两收入,绝不在百万之下! 但是,大明的国库连年亏空,致使边军四散,国弱兵疲; 厂公有辅国安邦之志,为何又心口不一? 就算将十之一的收入捐于朝廷,亦可募集兵马数十万,建奴哪敢挠我边境?” 从柳如是的神色来看,她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王立并未回答,只是轻哼一声,独自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念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如是姑娘身居勾栏,心忧天下,我佩服之至! 不过,我所做的一切,自然有我的原因! 以你的阅历和粗浅认识,很难明白其中的原委!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是刘瑾或魏忠贤那样的人,你还会陪我喝酒么?” “如果……如果……王先生真的胸怀天下,就算是个真正的太监,如是也愿意鞍前马后,略尽绵力! 如果厂公身居高位却以权谋私,纵然刀斧相加,如是亦不愿为伍!” “哦?你真不怕我?” 王立故意露出凶相,直直瞪着柳如是! “怕?有什么可怕的?”柳如是稍稍远离了一些,但又面不改色:“大不了,锦江或秦淮河边,多一缕幽魂而已!” “不错,不错!” 王立换了副人畜无害的面容,呵呵笑道:“赵倩说,如是姑娘情操高洁,心忧天下! 今日一试,果然应验! 喝过这杯酒,必给如是姑娘一个满意的回答!” “多谢厂公美意!” 柳如是起身行礼,却没有举杯:“请恕如是身体不适,不能作陪!” “哦?你不想知道答案?” “不!厂公心思缜密,深不可测,如是不敢轻信!” 稍加犹豫,柳如是坐回原位,面色坦然: “厂公的栽培之恩,如是永生不忘! 厂公的爱慕之心,如是亦能体会! 今夜,如是可将自己献给厂公,以作报答! 今夜之后,如是将削发为尼,永远不再献唱! 如果厂公执意逼迫,如是唯有以命相抵,还请厂公成全!” 这去! 这小妮子,咋就这么倔呢? 一言不合就要死要活的,你累不累啊! 如果我是钱谦益,我也会说“水太凉”! 我去! 你这是干嘛? 说得好好的,你干嘛脱衣服? 我馋你的身子,确实不假,我从没否认! 但至少,不是现在啊! 若是告诉你,我喜欢成熟一点的,喜欢风韵一点的,你可别自卑啊! 再说了,对于女人,我还是有基本的尊重嘛! 赶紧的,把衣服穿好! 别逼我改变主意! “唉! 如是姑娘,你只知道朝廷的财政亏空! 你又是否知道,为什么会亏空? 如果我告诉你,这几年来,我和魏忠贤交给万岁爷的银子,已经不低于一千万两,你是否会相信? 皇宫里的万岁爷胸怀大志,节俭到补丁重补丁了,他的银子还是不够用,这是为何? 就算我再给他一千万,又有何用?” 王立连番发问,柳如是半信半疑,思虑多时却无法回答。 于是,恭敬地举起酒杯:“还请王先生解惑!” 第187章 盖世神作,俘获芳心 自己是个贪官,处心积虑地捞钱,确实不假! 但扪心自问,王立从不认为自己有负于朱由检! 从朱由检身上,贪了九十多万的“议和款”,贪了二百万的“军购款”,王立从未否认! 但是,五百多万的“版权费”、二百万的“香草券”、每年上缴的“外贸关税”、加上这两年四川上缴的“田税”,少说也有一千万! 这些款项,每一笔都是朱由检亲自经手! 累计起来,已是大明朝廷三年多的全国财政收入! 放眼整个大明,除了自己,还有谁上缴了如此多的税款? 所以,若说自己有负于朱由检,王立宁死也不能认同! 只可惜,朱由检不会理财! 或者说,各级官员实在太狡猾! 朱由检的好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两年! 这不,他的“小金库”又见底了! 以自己的几亿身家,若想支援他一些银两,易如反掌! 然而,银子到了他手上,必会被朝臣以各种理由骗走! 所以,王立真的很为难! “柳姑娘身居勾栏,却对大明的财政收支和朝廷政务了如指掌,着实令人钦佩! 柳姑娘的忧国忧民,更是让朝廷官员和无数的风流士子汗颜! 然而,朝野各级官员的贪腐行为,柳姑娘又知道多少? 自崇祯二年至现在,万岁爷用于剿贼、赈灾和抵抗皇太极的银两,累计不下一千万之巨! 但是,又有何用? 这些银两,有多少落到了实处? 又有多少被人贪腐? 我这里有详细的账表,如果柳如娘有兴趣,我马上可以让人送来!” 王立的话,果然激起柳如是的兴趣! 在天音阁,通过流连于青楼的江南士子,了解到朝廷的政策和财政情况,并不困难! 但是,说到各级官员的贪腐,柳如是就一脸懵逼了! 此时的柳如是,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七! 忧国忧国,胸怀天下,却又单纯得可怜! 王立这么随口一说,她就对各级官员的贪腐深信不疑! 确实很单纯! “既然如此,王先生身为西厂提督,奉皇上之命监察百官,为何对官员的贪腐视若无睹? 据如是的了解,西厂的贪腐与朝野的官员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江南,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门阀世子,只要提起东西二厂,无不谈之色变,讳莫如深! 厂公若是真正地忠君爱国,又怎能……怎么心口不一,有负皇上之重托?” “柳姑娘,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如今的大明,朝野上下,很难找到一个清正廉洁的官员! 就如这四川,被西厂查获的、已经被剥皮实草的官员,已经二百有余! 然而,旧的官员刚刚被查获,新上任的官员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贪腐更甚! 这些,是一个西厂就能解决的? 所以,西厂监察百官,想从根本上解决官员的贪腐,只能上,比所有的官员更贪、更奸!” 王立的话,雷得柳如是呆若木鸡! 或许,她对王立的印象不是太差! 或许,王立的人畜无害和能言善辩,柳如是稍加思索,竟然相信了! 呵! 我就说嘛,十六七岁的女娃,看起来已经长大成人,但实在太稚嫩! 不论心理还是生理,都还不成熟! 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了她的三观! “王先生之言,或许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如是始终以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王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受皇上器重,身居高位,就该有匡扶宇宙之志! 如果只盯着朝野上下的贪官,而没能扶大厦于将倾,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哦?扶大厦于将倾?” 王立直直瞪着柳如是,似笑非笑:“在柳姑娘看来,大明将倾?” “没,没有!” 柳如是赶紧否认,面不改色:“大厦将倾,不是王先生刚刚说过的么?” 哦,对哦,确实是我说的! 我就说嘛,这妮子能接触的人,多是门阀世子或风流才子,哪会知道什么“大厦将倾”? 这妮子生得俊俏,确实有倾国倾城之貌! 身为女子,身处勾栏,性情刚烈,心忧天下,世间罕有! 想来,能被后世尊为“秦淮八绝”之首,不是因为她的样貌,也不是因她第一个“名震秦淮”,而是因为她的情操! 不论当世还是后世,能有这样的女子为伴,夫复何求! 不过,她的眼光实在太高! 她希望的,能为自己赎身的男子,竟然要“扶大厦于将倾”! 历史上的她,最终委身于钱谦益那个老不修,应该不是偶然! 钱谦益,可不是一般的男子! 能成为东林党魁首,能成为内阁首辅,嘴皮子功夫绝对不差! 哄得单纯的青楼女子心花怒放,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家伙,在朱由检自殉煤山之后,马上就见风使舵依附南明! 打着复国的旗号招摇过市,能让柳如是死心踏地,并不奇怪! 只可惜,一句“水太冷,不能下”,让这个单纯的女子大失所望! 女人,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是柳如是这种性情刚烈的女人,一旦付出,就不会轻易后悔! 即使钱谦益投降了后金,她仍在劝其“反清复明”! 这注定了是镜花水月! 到头来,她只能用三尺白绫,结束自己风雨飘摇的一生! 可敬! 可叹! 可怜! 不过嘛,钱谦益已经被做掉了! 眼前这女人,必将成为自己的女人! 不仅仅是她的身体!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 呵! 哄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娃,还不容易? 耍点嘴皮子,我还比不上钱谦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特么不会? “没错,是我说的!” 王立独自举起酒杯,小饮一口,淡然一笑:“柳姑娘实在高看了,我只会写几首歌,并无匡扶宇宙之志,更没有扶大厦将倾的本事!” 这话一出,柳如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但能看出,她眼中略微的失望! 就在这时,王立又说话了: “我能做的,只是以我的平生所学,在四川试点推行变法,以求富民之道! 若能变法成功,若能全国推广,不出十年,大明必能税收丰盈,民富国强! 真要扶大厦之将倾,还需内平流贼,外驱强寇! 此,非等闲之辈不能胜任! 大明开创崭新的盛世,虽是我之所愿,却非我能力所及!” 王立这话,其实是以退为进! 看似自贬,却处处透着“扶大厦将倾”的雄心壮志! 在同时,又处处留有“退路”! “若能变法成功”,“若能全国推广”,看起来近在眼前,实际上遥不可及! 这样的话,哄骗一个十六七岁的单纯少女,基本足够了! 看得出来,已经起效! 如果这是一场相亲或考验,柳如是对自己的认可,估计已有五六分! “此前对王先生多有误解,实属不该!如是自罚一杯,向先生赔罪了!” “柳如娘言重了!” 王立嘴上满不在乎,却没阻止她喝酒! 看柳如是饮酒,简直是一种享受! 难怪后世会有“名媛”培训班! 以袖遮面,矜持中不乏风雅! 桌前的小纸扇,精巧别致,与其他妓女的手扇截然不同! 趁着她在饮酒的时候,王立好奇地拿起! 扇面是白帛缝制,手工极巧! 寥寥几笔,竟然勾勒出秦淮河的春景! 题词是手写,字迹娟绣! “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 最是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 王立忍不住低声念出。 我去! 清丽别致啊! 美人?什么美人? 这诗,难道是某个风流才子所作? 我去! 一个男人作的诗,她竟然题写在扇面上,还随身携带? 到底是哪个家伙所作? 看我不弄死他! “真是抱歉,让王先生见笑了!” 柳如是轻擦嘴角,缓缓说道:“这诗,是与草衣道人游湖时即兴所作,本来已经忘怀; 此番前来成都,草衣道人多有不舍,所以将拙作题于扇面,托人送来; 如是不想辜负草衣道人之真诚,所以就随身携带了……” “草……草衣道人?” 她不停提起的这人,到底是谁? 道人? 这狗日的! 既然出家为道了,为何跟老子的女人眉来眼去? 还一同游湖? 我去,这还得了? 那个谁,马上查查这人! 见了他,给我装进麻袋,扔到秦淮河里! “对……正是草衣道人!”柳如是淡然一笑,脸上多有落漠之色:“她本是杭州香颂阁的名妓,能诗善画; 因不愿做楚王的妾室,自沉秦淮河; 被人救起后,为免楚王再次相逼,自毁容颜,遁入空门; 如是感其坚贞,多有敬佩; 时常邀其游湖,悉心开解,遂成好友……” “哦,原来,这草衣道人是个女的!” 王立恍然大悟,终于放了心! 不过,话说,江南一带的名妓,还真特么性情刚烈啊! 连楚王妃都看不上? 难道,一个个的想当皇贵妃? “王先生之诗词才华,天下无人可及! 如是之拙作,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该在王先生跟前班门弄斧! 如是不才,若能得到王先生提点,或许,在诗词方面会有些长进……” 我去! 王立一惊,酒杯差点掉落在地! 这妮子,不是难为我么? 她表面上是在自贬,实际上,想让我即兴作一首诗! 可是,我会个屁的作诗? 鹅鹅鹅还差不多! 唐诗宋词元曲,确实记得一些! 但现在,是明末清初啊! 若是借用几首,哪里瞒得过她? 若是改编一首,岂不是画蛇添足,自找打脸! 但是,这会儿是在相亲啊! 她对自己的认可,已经有了五六分! 突然露馅,岂不是功亏一篑? 得到她的身子,确实很容易! 但是,若她效仿那个什么什么道人,投水自尽,再来个自毁容颜,岂不可惜? 不行!绝对不行! 只差一点点了! 只要有一首诗,能把她哄得云里雾里,基本就大功告成了! 诗! 眼下,必须抄一首! 既然要抄一首诗,只能是清代的! 最好,是一首旷古绝今的神作! 震碎她的三观! 让她从此以后,不敢再在自己面前提起“诗词”二字! 诗,词! 你在哪里! 百度! 对了,百度,谷歌,搜狗,必应! 靠! 这个时代有“电”有“脑”,却没“电脑”啊! 我大脑中存储的诗词,你们在哪里! 我去! 这妮子,寸步不让啊! 直直瞪着我,让人家如何作诗? 你是个女人呢,矜持一点好不好? 我的小美人啊,别这样逼我啊! 美人! 对了,虞美人! 哈,有了! “柳姑娘倾国倾城,能歌善画,诗词歌赋也是一绝; 忧国忧民之心,更是让世间男子自惭形秽! 既然柳姑娘有兴致,我就以“美人”为题,即兴作诗一首,以助酒兴!” 说罢,王立装作愁眉苦思。 继而,摇头晃脑地念道: “孤楼倚梦寒灯隔,细雨梧窗逼。 冷风珠露扑钗虫,络索玉环,圆鬓凤玲珑。 肤凝薄粉残妆悄,影对疏栏小。 院空芜绿引香浓,冉冉近黄,昏月映帘红。 ” 念罢,王立独举酒杯,笑而不语。 柳如是低声重复念叨,眉头紧锁,明显不太满意! 因为,这不是首诗,而是一首词! 格律、对仗和平仄,并不完美! 即便是即兴作诗,这样的水平,很难通过柳如是的考验! 不过,王立并不着急! 喝过酒,浅笑道:“柳姑娘,刚才这首词略有瑕疵,容我将它完全倒过来,重新作一次!” 说罢,不顾柳如是的疑惑与震惊,自顾自念道: “红帘映月昏黄近,冉冉浓香引。 绿芜空院小栏疏,对影悄妆,残粉薄凝肤。 珑玲凤鬓圆环玉,索络虫钗扑。 露珠风冷逼窗梧,雨细隔灯,寒梦倚楼孤。” 念罢,柳如是再也不能淡定了! 惊得张大了嘴! 原本那双迷人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神作,简直是神作啊! 没有更改一个字,只是倒了过来,格律对仗更加工整,意境却无不同! 王先生此诗一出,恐怕再过三百年,也难有超越者!” 柳如是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几乎就要跪下来! “不,不,不! 我觉得,完全倒过来重做,还是有些瑕疵,还得再改!” 王立轻声一笑,轻摇着柳如是的小纸扇,摇头晃脑,喃喃念道: “ 孤楼倚梦寒灯隔,细雨梧窗逼冷风。 珠露扑钗虫络索,玉环圆鬓凤玲珑。 肤凝薄粉残妆悄,影对疏栏小院空。 芜绿引香浓冉冉,近黄昏月映帘红。 嗯,就这样! 改成七律诗,格律与对仗,稍稍好一些了!” “呯……” “哗啦……” 柳如是大惊,几近昏厥! 全身一软,整个的身体压在桌上! 竟然,把桌子给压翻了! 碟碗杯盏掉落一地! 若不是王立伸手扶住,她整个人都会摔在地上! “呃……妾身失礼,实在失礼……” “无妨,无妨!” 王立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示意锦衣卫全部退下。 然后,扶着柳如是坐好,笑道: “依我看来,用七律虽好,还是不太完美! 如果,把它再次倒过来,又会咋样? 红帘映月昏黄近,冉冉浓香引绿芜。 空院小栏疏对影,悄妆残粉薄凝肤。 珑玲凤鬓圆环玉,索络虫钗扑露珠。 风冷逼窗梧雨细,隔灯寒梦倚楼孤。 柳姑娘,不知,意下如何?” “……” 呵! 如何? 还能如何? 震不死你,算我输! 在我跟前,世间的所有才子都是蝼蚁! 从今以后,在我面前,看你还敢不敢提“诗词”二字! 哼! 第188章 尝试着去改变 王立实在不明白,诗词文章,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最可笑的是,两千年来,竟是科举考试的最大科目! 能吟诗作赋者,算是文人,王立并不反对。 但是,这样的人就能治国了? 开什么玩笑? 清代文人朱杏孙的《虞美人》,彻底震碎了柳如是的三观! 同时,也让她对王立的认可程度,提高到八九分! 她无意间多次自称“妾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姑娘忠君爱国,心忧天下,固然没错! 但是,不应该只盯着朝堂! 这段时间在四川,你可以放低视角,多看看平民百姓的生活! 唯有民富,才能国强!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眼看就要水到渠成,王立却扔下几句话,飘然离去! 只希望,她能好好琢磨这些话! 在将来,两人真正地朝夕相对时,别再让我说“水太冷”!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确实很低低! 但要“民富”、“国强”或“盛世”,真的不难! 历朝历代,只要没有战争和灾荒,最多十年之内,必会有一次“盛世”; 同时,如果朝廷能轻徭薄赋,官员能清正廉洁,盛世之下必能“民富”! 难道不是么? 就如这两年,天府之国的四川! 两年前,土地收入的九成以上,被世家豪强占有,百姓们整日劳作,却只能勉强温饱! 王立来到四川之后,以雷霆手段抢夺了世家豪强的利益,狠狠地捞了一笔! 在同时,为了获得足够多的“雇佣工人”,他将四五成的土地收入,以“工资”的形式发放给百姓,他们马上就变得富足起来! 虽然,很多百姓背着十几年的“房贷”,但他们并没有饿肚子! 还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并且引以为傲! 让柳如是“多看看百姓的生活”,其实是无奈之举——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君,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自己在四川,挖空心思捞钱,并非她心目中的“大志”! 能够证明自己的,只有百姓生活的改变! 让她看看百姓的生活,或许,能从根本上改变她的好高骛远! …… “妾身已经问过柳妹,她已经对厂公心有所属,不在乎有无梳拢仪式! 但为何,厂公一再拒绝她的伺候?” “这个……她的身份不同嘛,还是过阵子再说!” 赵倩第三次问起此事,王立仍是含糊其辞! 这个问题,很难跟她解释清楚! 因为…… 这个时代的婚嫁年纪,实在不大! 男子十五六,女子十四五,已经可以成婚了! 如果说,自己喜欢成熟一点,会不会被认为是变态? 还有啊,柳如是是天音阁的头牌! 如果她的头发梳了髻,慕名而来风流士子,必会少去八九成! 天音阁的收入,不得少去几百上千万? 如果是后世的明星,当然可以瞒着——仍旧以清纯玉女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 但在这个时代,这是大忌! 就算是妓女自己,也无法接受“既当裱子又立牌坊”的事情! 所以,这事儿,还是缓几年再说! 反正,她已经认定了自己! 而且,自己又不缺女人! 何必急于一时? “厂公,天音阁的画舫西游,引来数千士子的跟随;但从最近两月的收入来看,远远比不上南都!” “哎呀,这才休息几日,那么着急干嘛!” 赵倩刚要坐起身,又被王立拉入被窝:“我让天音阁的画舫来四川,其实,是想多陪陪你嘛!” 王立这话,暖到了赵倩的心坎里!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天音阁的画舫西游,收入确实比不上南都! 但是,王立想要的,并非这一点点的收入! 也不是宣传四川的名山大川! 而是,借那些风流才子之口,大肆宣扬四川百姓的衣食富足! 对王立来说,这非常重要! 因为,三年的“试点变法”,只剩下十个月! 司礼监的几位大佬,必会在朱由检跟前添盐加醋! 四川的“变法经验”,很可能推广到其他地方! 这,是王立最害怕的——哪个省敢于推广,那个省必然生乱! 朝中的官员,必会将黑锅推到自己身上! 三人成虎,朱由检必会相信! 翻脸,那是肯定的! 王立不怕翻脸,却想多捞几年! 所以,四川的变法成功,有司礼监太监的“作证”远远不够,还需要几千个江南世子的“作证”! 四川百姓的生活,普遍超越了富庶的江南! 这是事实! 刚刚上缴朱由检的六十多万两银子,是往年四川全省赋税的两倍,这也是事实! 这样一来,其他地方的推广失败,再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最多,是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合! 或者,是当地巡抚和官员的不作为! 不论怎么说,想让自己背黑锅,没门! 另外,大肆宣扬四川的富庶,还有另一层深意——吸引流贼,吸引皇太极! 自始至终,王立从不相信可以改变历史! 但是,总会忍不住去尝试! 这,确实很矛盾! 做掉钱谦益,做掉朱国弼,做掉吴三桂,试图开启民智,救下袁崇焕,救下陈奇瑜,这些都是慢慢地尝试! 经过风流世子的大肆宣扬之后,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注意力,会不会转向四川? 以四川的防御力,将他诱入四川加以全歼,并非不可能! 如果没能改变李自成,那么,可否将朱由检的注意力引到四川? 或者,软硬兼施,将他绑架到四川? 他这个大明皇帝,得位极正,全国认可! 只要他在四川,大明就不算亡国! 以四川的防御力和生产力,以川军彪悍的战斗力,皇太极还亡不了大明! 不被反杀,算他命长! 当然,自己能力有限! 这一切的一切,需要不停地尝试! 事在人为嘛! 所以,天音阁画舫西游的最终目的,很难跟赵倩解释清楚! 当然,没必要跟她解释! 女人嘛,都喜欢听顺耳的话! 这不,说出“想多陪陪她的话”,竟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其实,这妮子真不错! 既对自己忠心,又能帮忙赚钱! 而且,比柳如嫣更懂得伺候男人! 青楼出身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我喜欢! …… 这日,在一队关宁铁骑的护送下,海兰珠平安抵达成都! 为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蒙古美人,提督府也准备了一桌酒宴。 王立特别强调,这是家宴! 很小的家宴! 王立、海兰珠、柳如嫣、赵倩和柳如是,五人而已! 柳如是知道是家宴,收到邀请,欣然赴约! 还没有梳拢,但在她的心里,已经把自己看作王立的妾室! 一夫多妾,竟然其乐融融! 这个时代的男人,只要有了权势与银子,就是不一样! 几人正在谈天说地,宋哲突然闯进,满脸惊恐! 引得王立也紧张起来! 七年来,就算身处重围,也没见他如此惊恐! “厂公,刚刚收到消息:贼首张献忠,率流贼五万攻陷中都,掘了太祖皇帝的祖陵!” “凤……凤阳?中都?情报属实?” “属实! 正月十五,张献忠兵进凤阳! 两万多守军和百姓,悉数被斩! 总兵朱国正殉国! 凤阳知府颜容暄被俘,后遭张献忠处死! 皇陵被掘,数十万株松柏被砍! 截止情报发出,张献忠仍在皇陵原址大摆宴席!” “这……怎么可能?”王立还是不敢相信,蹭地站起身:“中都有五千多守军,兵强马壮啊! 怎么这么快,就被几万贼寇给全歼了? 就算战斗力再差,守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呃……信上说,流贼是在正月十五的当晚,趁夜突袭中都! 如果不出意外,中都的守军正在休假,放花灯,防守松懈! 而且,中都没有城墙! 流贼趁夜突袭,全歼守军并不奇怪!” “靠!我大明的中都,竟然没有城墙? 万岁爷再穷,这点银子都掏不出来? 就算筑不起条石的城墙,用黄泥垒一道土墙,能花几个银子?” “不是,因为……中都是太祖皇帝的祖陵,据说,如果修筑了城墙,会破坏祖陵的风水……” 我去! 我无话可说了! 真特么有种! 愚昧! 可是,情报里,说得有模有样!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结果,详详细细,要啥有啥! 估计,情报不会出错! 这么说,他老朱家的祖坟,真被张献忠给刨了? 这也太科幻了! 想震碎我的三观,是不? 自春秋战国至今,历朝历代,掘人祖坟之事常有发生,往往令人诟病! 在人们普遍的认识中,如果祖坟被挖,那是“死人受罪活人受累”的事! 皇室的祖坟,还被认为是龙脉! 龙脉一断,皇室也就不复存在! 当然,那些掘人祖坟的事,一般发生在改朝换代之后! 当朝皇帝还在,祖坟就被人给挖了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可能历史没有学好,真的是闻所未闻! 我去! 不好! 老朱家的祖陵被掘,朱由检一怒之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孩子的性格,本来就有缺陷! 一言不合,就要革杀大臣! 内阁首辅、兵部尚书、一品督师,想杀就杀,说杀就杀! 不留退路,不谋全局,不计后果! 恐怕,这就是,yy小说中的“杀伐果断”! 现在的问题是,朱由检这孩子,祖坟给人挖了! 他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找个人背黑锅! 参与剿贼的洪承畴、卢象升、王承恩、左良玉,等等,都有可能! 在山西,抗击皇太极的曹文诏,也有可能! 毛遂自荐的孙传庭,也有可能! 远在南都的魏忠贤,远在四川的自己,全都有可能! 只要认定了某人背黑锅,必会找出冠冕堂皇的借口! 就算没有借口,朝廷里那帮文官,也能帮忙找到借口! 那群疯狗,逮谁咬谁,比东厂和西厂还狠! 不行,这次是大事! 曹文诏,绝不能继续留驻山西! 真有人让他背黑锅,可以找出无数个借口! 让他成为第二个袁崇焕,我可不同意! 只是,调曹文诏入川,沿途必会经过河南与湖广! 这地方,全是流贼的活动区域! 进入贼区而不清剿,别人会怎么想?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别人又会怎么想? 如果洪承畴问起,应该如何作答? 这个…… 有点难办啊! “报……厂公:贼首闯塌天、混世王,再引数万流贼西来,已至巴东地界!” “好!好!好!真特么来得好!” 王立激动得猛拍桌子,哈哈大笑! 第189:瞌睡遇上枕头 这一次,真的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给大同飞鸽传书,令曹文诏即刻返川! 沿途,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有流贼窜入四川,烧杀抢掠,声势特别浩大! 他是奉了西厂提督之命,千里驰援,入川剿贼!” “喏!” 锦衣卫领命而出,王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面色肃然。 几名女子知道出了大事,却不知道王立所想。 脸上多有惊恐,都没有吱声,也没有动筷子。 “呃……没事儿,没事儿! 不就几个流贼嘛,进不了四川! 曹文诏一回,必会杀得流贼鸡飞狗跳!” 几女彼此看了看,似乎松了口气,举杯相迎。 不过,柳如是却说话了! “王先生,如是乘坐画舫,途经巴东与巫县一带时,但见长江两岸层峦叠嶂,滩边怪石林立,极难通行骑兵与步卒! 曹将军自山西而来,最便捷的路线,只能是通过水路入川! 流贼受阻于巫县防线,必会受困于江面,必以大船阻断巫县下游的江面! 那么,曹总兵如何入川? 他的骑兵,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我去! 这妮子,果然异于常人! 问的问题,真够刁钻的! 一针见血! 话说,你一个女娃,关心国家大事也就罢了,竟然还关心军中之事? 似乎,还懂一些行军作战? 看来,赵倩与苏迎夏之前的几个老鸨,把你培养得不错嘛! 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兵法布阵,竟然全都懂一些! 八绝之首,才色俱佳,历史果然没有记错! 莫非,真想通过自己的柔情与鞭策,让自己的男人建功立业? 你的志向,好像也太远大了! 这个问题,让我如何回答? 要是如实回答,你会不会认为我自私? 呵! 不就个小女娃嘛,懂点兵法又如何? 以我之才,骗不了你个丫头片子,岂不是白活了? “这股流贼,早就在觊觎天府之国! 半年以前,他们已经来过一次! 只可惜,那时的锦衣卫忙着东征台湾,主要目标是击败红毛蕃,收复大明的东南海疆! 所以,半年前,只是将流贼吓退,暂保四川的百姓不受其扰! 上个月,二十余万流贼聚于荥阳,推举高迎祥为闯王,兵分三路出击,军事素养极高! 前日,流贼张献忠部克中都,掘皇陵,嚣张至极,士气正旺! 今,闯塌天、混世王挥兵四川,来势汹汹! 我身为西厂提督,奉万岁爷之命在四川推行变法,亦有镇守一方之责! 此路流贼,唯有将其全歼,方能挫败各路流贼之锐气,重振大明军士之威风! 柳姑娘深通兵法,把巫县与巴东一线的地形了解得非常清楚,让无数须眉自愧不如! 你说得对,曹总兵的骑兵,确实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曹文诏入川,并非与流贼打水战! 而是,屯兵巫县以西,切断流贼之归路,关门打狗!” “原来如此!” 柳如是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举起酒杯: “王先生早有绸缪,思虑周详,如是实在是多虑了,不该在王先生跟前班门弄斧! 这杯酒,如是向王先生赔罪! 往后若有机会,还请王先生多多指点,如是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大家既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气!” 说罢,王立收起笑容,乘胜追击:“在这新春,一家团聚之际,咱们就借这杯酒,祭奠殉国的大明将士!” “好!祭奠殉国的将士们!” 柳如是站起身,面色凝重,慷慨激昂! 看向王立的眼神,少了一丝妩媚,多了一分敬仰! …… 中都遭袭,祖陵被掘的消息传至京师,朱由检犹遭五雷轰顶! 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嚎啕大哭! 嗓子都哭哑了! 哭累了,踉踉跄跄地跑到太庙,继续哭! 这一哭,就是整整三天! 滴水未喝,粒米未进! 随行的妃嫔、太监和宫女,也在太庙外嚎啕大哭! 惊闻大变,还在休假的满朝官员,纷纷赶回京师,跪在太庙外泣不成声! 七日后,在众臣的劝说下,朱由检终于返回皇宫。 只不过,他没敢穿皇袍,没敢去建极殿上朝,也不敢回乾清宫休息; 只能身着素衣,在年久失修的武英殿召集众臣,共议大事。 说是议事,其实什么也没议! 从早到晚,朱由检就像木雕一般坐着,既不吭声,也不问话! 嘴唇裂出道道血口,也不知道喝水! 奏书堆积如山,一封也没看! 朝臣的进言、争辩、弹劾、吵架,似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朝臣无奈散去,朱由检仍然呆呆坐着,面如死灰! 王承恩送上餐点,一句话也没说,无奈叹气。 他试过好多次了,说什么都没用! 不如不说! 直到深夜,朱由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皇后轻声走来,又疼又怜。 给朱由检披上袭皮大衣,静静地陪他坐着。 过了许久,试探着开了口: “臣妾不该妄议朝政,但是,有的话,臣妾不得不说: 万岁爷登基以来,勤俭节约,勤政爱民,外击建奴,内剿贼寇,未曾有一日懈怠; 然,剿贼五年有余,贼寇却越剿越多,越剿越烈,祸及天下,朝野震荡; 臣妾以为,剿贼之不利,非一人之过; 西厂王立,文韬武略,忠勇有谋,从未有一事让万岁爷失望; 若能将剿贼大事托付于他,不出三年,天下必安; 话已至此,万岁爷是否当机立断,臣妾绝不多问; 正月天寒,还请万岁爷保重龙体为要!” 周皇后的话,每一个字,朱由检听得极为真切! 其实,在去年,他就有了重用王立之意! 然而,四川的试点变法成果斐然,如果因此而中断,实在可惜! 但是,这与西北的流贼相比,又算不了什么! 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托他以大事! 大不了,让他辛苦一点——在督促剿贼的同时,远远兼顾着四川的变法! 让朱由检郁闷的是,王立视察筑路工地时,不小心摔折了腿! 派去慰问的太监,又因蜀中突发疫病,被迫中途返回! 好在,疫病得到及时控制! 在年底的时候,还上缴了六十多万税银! 周皇后的话,朱由检深以为然! 此时,此刻,是该启用这把尖刀了! 否则,流贼都要打到京师了! “有没有厂公的奏书?” 事隔二十多天,朱由检终于开口说话了! 闻之,王承恩感动得泪鼻涕淋! “万岁爷,自中都惊变之后,厂公确实有奏书送到!” 顾不得擦眼泪,赶紧把王立的奏书送上! 唉! 罪过,罪过啊! 中都惊变,已经够让人烦心! 怎么四川……也遭到流贼袭击? 情急之下,抽调曹文诏前往助剿,虽是先斩后奏,却也是当机立断! 曹文诏本就是他的部曲,就跟洪承畴的“洪兵”、卢象升的“天雄军”、秦良玉的“白杆军”一样,他想调就调,何需向朕上奏? 只希望,曹文诏调往四川之后,皇太极不要再来! 只希望,四川的流贼能速速平定! 不行,流贼猖獗,等不及了! “替朕似旨,请厂公速速平定四川流贼,两月之内回京复命!” “喏!” “此封圣旨,让曹化淳亲自去送! 如果厂公一日没有回京,他也别再回京了!” “喏!” …… “啪!” 五斤多重的鲢鱼扔到岸上,海兰珠乐得合不拢嘴! 刚要上去捉,柳如嫣的速度更快! 呯呯几刀拍出,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鲢鱼,马上就乖乖听话了! 柳如嫣麻利地刮着鱼鳞,海兰珠也没闲着,取来各式调料,升起柴火。 钓鱼、烤鱼、吃鱼,已经成了海兰珠的最爱! 如此美味,在科尔沁草原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只要有王立在,她永远也吃不够! 王立眼睛盯着鱼漂,心,却飞到了夔州府! 靠! 我就搞不明白了! 流贼剿了五年多,怎会越剿越多? 莫非,高迎祥、张献忠和李自成,开了外挂? 莫非,闯塌天和混世王,真的是浪得虚名? 名号,真特么的响! 五万多流贼,确实声势浩大! 吓得我,两个晚上没睡好觉! 可是,刚刚把他们放进夔州,遇上锦衣卫,怎么就一击即溃了? 我去! 在夔州,只用了两千步卒和一千骑兵呢! 还没等到曹文诏返回! 闯塌天和混世王,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宋哲给斩首了! 这家伙,那么猴急干嘛? 想立功,想疯了是? 好歹,在斩首之前,你得问清楚他们的真名啊! 秦良玉更是郁闷! 率领白杆军赶到时,流贼全都变成徭役了! “报……厂公:司礼监的曹公公,引着十余名公公前来宣旨! 巡逻的兄弟依照厂公之意,以蜀中流贼横行为由,将他暂时拦在巴东城!” “曹化淳?”王立眉头微皱,奇怪地问道:“宣什么旨?是否打问清楚?” “皇上有令,封厂公为正一品“剿贼提督”,全权负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之剿贼事宜; 请厂公速速剿灭四川之流贼,在五月五日之前赴任! 曹公公还说,如果四月五日之前不见厂公,就算四川的流贼再多,就算四川再发疫病,他也要奉旨入川! 就算是死,也要跟厂公一起死!” 呵! 这个曹化淳,还真够称职的! 朱由检,真想让我带兵打仗? 不能让我清闲几天? 靠! 我可是个太监呢! 哪有太监领兵征战的? 这大明,真的没人了么? 剿贼提督,正一品,专门为我定制的? 有趣! 管五个省,岂不是,比陈奇瑜和洪承畴还牛? 看起来,确实很牛! 但对我来说,真的不是明升暗降? 我在四川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跟个土皇帝没啥区别! 我若一走,我的老巢咋办? 那么多的工地和作坊,没了我又咋办? 当年在山西,挖煤铸铁,造锅换马,玩得风生水起! 结果呢,还不是被人抢了胜利果实? 五省总督,算个屁! 其他四省,我不稀罕! 四川一省,别再让人抢走,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去! 说什么也不去! 那个谁,把拦江铁锁升起来! 要是曹化淳敢硬闯,给我敲断他的腿! 随行的所有太监,全都装入麻袋,沉到长江里喂鱼! 全都记好了:如果,再有太监入川宣旨,就说没见过曹化淳! 哼! 朱由检! 想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 想抢我的四川老巢,没门! 第190章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柳如是?她不是去叙州府巡回演出么? 为何,这么快就赶回成都?” 看看咧嘴偷笑的柳如嫣和海兰珠,王立恍然大悟。 女人,真特么不靠谱! 特八卦! 相互之间,什么事都要说! 唉,同床共枕,相濡以沫,我的心中所想,你们怎就不明白? “厂公啊,五省剿贼总督是正一品,西厂提督是正三品,区别很大哦!” “就是,厂公拒绝接任总督,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海兰珠不会说话,只好跟如嫣妹妹商议,请能说会道的如是妹妹出马了!” 两人的话,让王立满脸黑线! 靠! 女人一多,真够烦的! 你们的男人官居三品,难道很丢脸? 在你们的眼中,一品官就那么重要? 流贼很凶猛的,你们知道不? 官场很黑暗的,你们知道不? 朱由检很阴险的,你们知道不? 为什么,都把我往火坑里推? 哪天,我一个不小心,让流贼的乱箭给射死了,你们很高兴是不? 难道,因为我没有正妻? 你们都等着我死,想瓜分我的万贯家财? 不会! 我可没亏待你们啊! 从没把你们当奴婢使唤? 银子随便花,衣服随便买,首饰随便打,酒肉随便吃! 想爬山就爬山,想划船就划船! 玩高兴了,还可以放几个迫击炮当烟花! 到了夜里,翻牌子的不是我,是你们呢! 我都瘦了好几圈,你们应该看得到啊! 身为女人,不论做妻还是做妾,谁能有你们幸福? 皇宫里的周皇后,恐怕也要羡慕? 但为何,你们还不知足? “王先生,蜀中的变法成功,百姓们衣食富足,如是亲眼所见! 数千的江南士子,也是亲眼所见! 他们都说,王先生之四川变法,其影响力之深远,足以与秦国的商鞅变法齐名!” 提到商鞅,王立浑身一个激灵:“呃……商鞅……好像是被车裂而死……” “……” 柳如是嘟着小嘴,满脸黑线! 稍作沉思,整理言辞,继续劝说: “王先生,如是始终以为: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依如是之所见,王先生之能,当今天下,无人可及! 若论文采,王先生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论治国,王先生之四川变法大获成功,足以载入史册,万古留芳! 若论谋略,王先生请君入瓮,关门打狗,依托有利地形,以三千锦衣卫平定五万流贼,着实让人惊叹! 今,流贼克中都,捣皇陵,天下震动,社稷累卵,苍生涂炭! 皇上慧眼识珠,以五省剿贼之大任相托,王先生应该当仁不让,挺身而出,为朝廷分忧! 若能建功立业,上不负皇上重托,下可安黎民百姓,远可以青史留名,近可荫妻妾子孙! 然,厂公却一口回绝! 如是实在不知其因,这才冒眛前来相问!” 唉! 这妮子,老是咄咄相逼! 你把我捧那么高,不怕我掉下来摔死? 对你来说,嫁个流芳百世的男人,真的那么重要? 你是不是小说看得太多了? 曾经买下你的老鸨,到底在你的脑子里,灌输了什么东西? 流芳百世! 我就呵呵呵了! 诸葛亮,武庙十哲,留芳百世了? 结果如何? 有司马懿活得逍遥么? 千年之后,还不是被某些人唾骂? 岳飞,抗金英雄,留芳百世了? 结果如何? 命都没保住,秦桧比他活得更逍遥! 几百年后,反而,骂岳飞的人不在少数,替秦桧翻案的人也不在少数! 于谦,力挽狂澜,留芳百世了? 结果如何? 英宗复辟,含冤遇害! 京师是保住了,自己又过了几天好日子? 传说中的杨家将,精忠报国,留芳百世了? 结果如何? 一群孤儿寡母继承遗志,活得人不如狗! 私通敌国的潘仁美,活得比他们逍遥! 想起这些,王立总会愤愤难平! 拳头紧握,脸上的肌肉也变得扭曲! 见状,海兰珠和柳如嫣,已经吓坏了! 不停地给柳如是使眼色,希望她赶紧道个歉,或者暂时离开! 然而,柳如是视若无睹! 眼看王立无动于衷,反而提高了嗓音! “人生天地之间,忠孝为立身之本! 厂公文韬武略,身负匡扶宇宙之能,却置朝廷君王于不顾,实为不忠! 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荫及子孙的机会就在眼前,厂公却沉迷于温柔厢,不思进取,实为不孝! 放任流贼祸乱天下,坐看世间生灵涂炭,造福四川却忽略全国百姓,实为不仁! 陈王廷、朱可贞、袁崇焕、陈奇瑜、曹文诏、宋氏兄弟,等等的英雄豪杰誓死追随,厂公却不顾他们的前途将来,实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如是却以终身相托,实在可笑! 厂公的培育之恩,如是永生不忘! 厂公要如是如何报答,悉听尊便! 如是已然心死,暂且告辞!” 音落,转身便走,态度决绝! 海兰珠和柳如嫣稍加犹豫,匆匆追了出去。 唉! 这妮子,咋就那么倔呢!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果然没错! 圣贤书读得太多,对女人来说不是好事! 曲解书里意思,更不是好事! 就如那洪承畴,杀降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就是曲解了圣贤之道!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呵! 点起一支“金双喜”,扪心自问! 在你眼中,我真是那样的人? 话说,我从没负过朱由检! 从他手上拿走的银子,早就加倍还给他了! 我挖空心思捞钱,想尽办法留条后路,自始至终没有出卖过大明,更没有勾结皇太极? 在你眼里,这就是不忠? 孝,什么叫孝? 穿越到此,我那便宜的老爹老妈早就入了土! 他们是谁,关我屁事儿? 避开“危险期”,不敢生儿育女,这是我身份特殊啊! 就算“无后”,这也是暂时的嘛! 按这个时代传统,在你眼中就成了不孝? 后世的专家、学者、史学大师都说了,朱由检面对的就是个必死局! 神仙都难救! 我只是个学渣,不是神仙! 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可以尝试着去改变! 真要扶大厦之将倾,这不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我病得不轻是? 在你眼中,这就是不仁? 跟随我的那些人,从未亏待他们? 在这乱世,保住一条性命,比什么都强! 我早就想过,现在也正在做,可以试着做些改变! 但这些事情前提,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麾下兄弟之性命! 在你眼中,我保住他们的性命,反倒成了不义? 你理解的忠孝仁义,跟我理解的忠孝仁义,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再说了,我玩命地捞钱,小心地守着四川,是为咱家的将来着想啊! 很多事情,我无法跟你解释! 可是,我的一番好意,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不明白? “报……厂公:柳姑娘投了府河,刚刚被救起!” 我去! 有没有搞错? 这么冷的天,投河? 换个死法不行么? 唉! 赶紧给她换身衣服,搬几个火盆,千万别冻坏了! 再派侍婢盯紧她,别让她再做傻事! …… “报……厂公:柳姑娘使劲拔自己的头发,说是要削发为尼,柳姑姑和海兰珠正在阻止!” 靠! 前阵子,不是说出家为道么? 这会儿,怎又削发为尼了? 头发嘛,用剪刀或匕首更方便,何必要拔呢? 拔起来,你痛不痛啊! 你那头及腰的长发,就像瀑布一般迷人! 拔掉了多可惜! 真要拔光了,难不难看啊! 多久才能重新长出来? 赶紧的,让侍婢日夜看好她,不能再掉一根头发! …… “报……厂公:柳姑娘不饮不食,说是终身托错了人,再也不想活了!” 哎哟,这妮子本来就瘦! 大约一米七的个头,体重不到一百斤! 实在不是成熟风韵的造型! 不过嘛,女大十八变! 这会儿,正是她长身体的年纪,千万别长残了! 赶紧劝劝他,再怎么着,也要吃东西啊! 实在不行,让侍婢撬开她的嘴! “厂公,如果某人真要绝食,只是撬开嘴,也灌不进东西啊!” 呃……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唉,这妮子,咋就那么倔呢! 不打紧,这才两天,饿不死! 让我想想办法先! …… “报……厂公:两千多士子围在提督府外,高声喧哗! 他们声称,如果再不见柳如娘,就要强闯提督府了!” 靠! 那帮脑残粉,哪个敢闯提督府? 借他们一万个胆! 我去! 不好! 要是让他们误会了什么,天音阁的生意,岂不要一落千丈? 这哪行? 还让不让我活? 罢了,我去看看她! “对了,宋哲啊,咱俩认识七年多了! 在你眼中,我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呃……厂公,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靠!你啥时变得这么啰嗦?” “这个嘛……其实……柳姑娘说得……说得很有道理! 私下里,兄弟们提及这些,都对厂公感到失望!” 呵! 我总算明白了! 这妮子,故意把事情闹大! 借着各方力量,在逼宫呢! 小看她了! 呵! 果然没猜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生龙活虎,红光满面,快活得不得了! 海兰珠、柳如嫣、柳如是、赵倩,四人刚好凑了一桌麻将! 顾横波支起画板,聚精会神地“记录”着这一切! 她的身旁,还倒扣着两张麻将牌! 这小妮子,竟然在“买马”! 她能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 这个赵倩,真是大胆! 不怕泄露我的秘密? 想玩死我是不? 罢了! 赵倩知道轻重,不会胡来! 只是,你们这样逼宫欺骗,真的合适? 你们知道我对女人心软,好欺负是不? 罢了! 女人,都是感性的,没法讲道理! 这几个女人,全都被柳如是洗了脑,跟她串通一气了! “咳……咳……” 王立清清嗓子,刚要说话,顾横波赶紧起身行礼! 继而,摇摇晃晃地离开! 这个…… 裹了小脚的女人,走起路来都是这样! 但这顾横波,摇晃起来,似乎更加别致! 古时的男人喜欢小脚,好像也有些道理! 她起身离开,说明,很多事情并不知道嘛! 那么,赵倩对她说了些什么? 我去,想哪去了! 还有正事要办呢! “呃……这个……我已在暗中调集兵马,不日就将赶赴湖广! 此番出征,不知何日能归! 军中乏味,多有寂寥,欲带随军夫人前往! 不知,哪位爱妃愿意同行?” 音落,海兰珠和柳如嫣,毫不犹豫,蹭地站起身! 赵倩和柳如是本已起身,却又缓缓坐下。 王立淡然一笑,示意两人坐下,正色问道:“刚才,我是说着玩呢! 战场,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我也想建功立业,上报皇恩,下荫家人! 不过,沙场征战,刀剑无眼,若是有什么不测……” “要是先生真有不测,如是第一时间过来陪你! 黄泉路上,阴曹地府,不离不弃,随身侍奉! 天地为证,绝不食言!” “厂公,妾身也来陪你!永生永世侍奉左右,绝不让厂公孤单!” “妾身也说过,只要厂公不弃,将永远侍奉左右!” “妾身……” “不必了,不必了! 你们一个个的,这么肉麻干嘛? 我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们看不见? 话说,这人世间的花花世界,我还没享受够,哪舍得有什么不测嘛! 打起仗来,我或许不行! 但跑起路来,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你们,继续玩,多赢点!” 说罢,王立大步往外走。 走出几步,突然扯着嗓子大叫:“宋哲!宋哲!后院的两头大熊猫,训练好没有! 我马上就要上阵杀敌,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噗……” “噗……” “噗……” “噗……” 第191章 捧杀!棒杀! 这几年来,“大熊猫”和“胖熊猫”牌香草风靡全国;大熊猫这种动物,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在四川寻了好几年,终于在去年,在神农架的原始森林中,找到了这种奇特的动物! 首批带回成都的,共有四只! 其中两只,饲养在华阳码头的“大熊猫展览馆”中! 四川本地的百姓,南来北往的客商,慕名追来的江南士子,都曾到展览馆参观! 这种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给世人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提督府的后院,也养了两只! 就算是做梦,王立都想骑着大熊猫征战沙场! 只可惜,这种动物看起来可爱,实际上无比凶猛! 在平时,只有饲养它的锦衣卫才敢靠近! 流贼窜至四川,王立首先想到的,就是骑着大熊猫去抖威风! 只不过,被锦衣卫拼死拦住了! …… 王立之所以接任“五省剿贼总督”,柳如是的劝说,只是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原因,是有利可图——流贼的战斗力低下,却有着不小的油水! 据锦衣卫的调查,除了“闯王”高迎祥之外,其他的各路流贼,多以锄头扁担作为武器! 装备低劣,几乎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行军时拖家带口! 闯入四川的两路流贼,正是如此! 遇上强悍的锦衣卫、曹文诏、洪兵或者天雄军,真的是不堪一击! 最关键的是,流贼四处流窜,打家劫舍,个个富得流油! 其中的精壮士卒或者中小统领,更是穿金戴银,风光无限! 这,并非讹传! 被宋哲斩首的闯塌天和混世王,随军妻妾竟有五十多个! 就这一仗,被锦衣卫斩获收缴的金银珠宝,总值就达三十多万! 而且,据可靠消息,不论是洪承畴还是左良玉,在与流贼交战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有“打活仗”的行为! 所谓打“活仗”,就是明军与流贼相遇时,并非出其不意发起猛攻! 而是,双方事先摆好阵列,高声喊话,再互派一人通讯联络——讲条件! 如果流贼能够给足银两,那么,此战最多就是“击溃流贼,致其多路逃窜”; 如果银两没有给足,或者朝廷给的压力太大,那就只好真刀真枪干一仗了! 最终能得多少银两,全凭运气! 在很多时候,明军还会故意追慢一点,故意放流贼一条生路! 让流贼去抢百姓,自己再抢流贼! 这就成了明军的合法抢劫! 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据说,唯一没有“打活仗”行为的,恐怕只有曹文诏! 因为,他麾下的三千关宁铁骑,全都来自辽东! 与西北的流贼语言不通,双方没法谈判! 经常是,流贼那边还在喊话,关宁军已经杀到阵前! 还没听清楚,或者还没听懂流贼的话,双方已经砍杀上了! 没办法,他率领的是骑兵,速度实在太快! 刀枪不入,流贼只有挨打的份儿! 为了逃得更利索,为了迟滞骑兵的追杀,流贼丢掉金银珠宝,就成了家常便饭! 所以,曹文诏没有“打活仗”,但他缴获的战利品,不比“打活仗”少! 由此可见,剿贼的同时也能发财! 只要打胜仗,收获绝对不少! 其实,王立敢于领兵剿贼,还因为有足够的底气——东征台湾的锦衣卫大获全胜,正在凯旋! 有了万余人的“铁甲锦衣卫”,再加上曹文诏的“关宁铁骑”,那就是一万三千铁骑! 符合王立要求的红夷大炮,暂时没能造出来! 但是,两个步卒就能抬动的迫击炮,已有八十门运抵四川! 如今的西厂,兵精粮足,装备精良,还有足够的财力支撑! 这样的部队,还怕打不过流贼? 不是开玩笑么? 对于老巢四川,王立已有妥善的安排! 陈王廷和袁崇焕,已经秘密调往四川! 本欲送往福建的陈奇瑜,也在中途改道四川! 福建军器局,也将逐步迁往四川! 如今的四川夔州府,已经被“流贼”完全攻占! 并且,“流贼”还扼守着长江防线! 在锦衣卫的“拼死掩护”下,天音阁的画舫,数千江南士子的游船,终于冲破“流贼”的重重封锁,侥幸逃至巫县以东的长江水域! …… 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四月。 盼星星,盼月亮,曹化淳终于等来了王立! 衣衫褴褛,满身是血,脚步踉踉跄跄! 这架势,可把曹化淳吓得不轻! “哎呦,厂公啊,你怎么这副模样?” “唉!收到曹公公的口信,本该第一时间过来领旨,奈何流贼实在猖獗,这才拖到现在! 还好,还好,经过锦衣卫的浴血奋战,暂时打通了长江水道,得以逃出四川! 唉,耽误了两个月,我也是没办法啊! 若是几千名江南士子折在四川,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曹化淳一个激动,差点就要跪下来! 王立冲出包围圈,着实让他放了心! 至少,可以向朱由检复命了! 只不过,一艘艘的大船,冒着滚滚浓烟驶离四川,曹化淳的心在滴血! 变法两年,即将大成! 天府之国逐渐富庶,百姓逐步丰衣足食,司礼监众太监亲眼所见! 数千的江南士子,也是亲眼所见! 然而,流贼实在猖獗! 陷中都,踞四川,千万百姓生灵涂炭! 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不过,还好,还好! 至少,王立冲了出来! 四川两年的试点变法经验,必在他的胸中! 跟西北几年的动荡相比,四川一省算不上什么! 被流贼所踞,应该只是暂时的! “厂公,万岁爷特意命人传话,请厂公在赴任之前,先往京师面圣!” “这个……似乎……不太合适?西北五省流贼猖獗,我哪敢浪费时间入京啊!” 王立支支吾吾,着实有些担心! 朱由检那家伙,最喜欢先装孙子,后摆架子! 当年,“城头风大,小心着凉”的话,把袁崇焕哄得云里雾里! 仅仅过了三天,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吓得祖大寿连夜逃往辽东! 这一幕,王立至今记忆犹新! 入京面圣,会不会羊入虎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自己在四川,前后杀了三千多朱氏宗亲,或多或少会传出消息! 若是朱由检动了杀心,很可能以“五省总督”为饵,让自己掉以轻心! 再以“入京面圣”为由,让自己羊入虎口! 而今,入川的要道已被“流贼”所踞,弹劾自己的奏书,必会雪片一般飞往京师! 不可不防啊! “唉!” 曹化淳重重地叹口气,紧握着王立的手:“厂公啊,你不该说“合不合适”的话! 流贼攻陷中都,距今四月有余,万岁爷不曾有一日安睡,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厂公啊! 自我暂留巴东城至今,万岁爷先后送来十几封催促诏书! 惊闻夔州府被流贼所踞,万岁爷他……一度打算,抽调洪承畴前来解围! 此次,任命厂公为“五省剿贼总督”,既是万岁爷之意,亦是满朝官员之期盼! 附议,并请求重用厂公的奏书,至今已有三千多封! 厂公此番面圣,既是安万岁爷之心,亦是安满朝文武之心,更安全天下百姓之心啊! 所以,剿贼大事虽急,厂公的入京面圣,更加不可草率!” 曹化淳言辞恳切,确实没有说谎! 王立稍加思索,郑重地点头同意! 没再逗留,匆匆跳上东去的大船! 确实,从逻辑上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朱由检不会动自己! 也没有理由动自己! 因为,朱由检的殷切期盼,满朝官员的三千封奏书,就是杀死自己的最锋利尖刀! 这,不是棒杀,而是捧杀! 就跟当年的袁崇焕,一模一样! 朱由检的期望越高,失望就会越大! 满朝的官员众志成城,团结一心,把自己捧上“五省总督”的高位,就是想亲眼看自己摔下来! 他们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他们的内心,鸡贼鸡贼的! 今天,捧杀自己的奏书有多少,他日,棒杀自己的奏书就有多少! 五省剿贼,只要有一点点的失误或不利,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不过,不怕! 四川的防御,绝对是固若金汤! 只要离开皇宫,没人奈何得了自己! 就算身在皇宫,有宋哲在身边,也没人奈何得了自己!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 大船,沿江而下。 过了荆都府归州水域,江面逐渐变得宽阔,王立的心却越发收紧! 因为,中都陷落,朱家祖陵被掘,朱由检心如死灰,却没找到适合背黑锅的人! 洪承畴、左良玉和卢象升等人,全都变得畏畏缩缩,生怕犯一点点的错误! 只要,流贼不在自己负责的地盘搞事,那就谢天谢地了! 偶尔,流贼闯入自己的地盘,他们也不是第一时间率兵清剿,而是派人送信! 求爹爹告奶奶,请他们离开自己的地盘! 如果流贼死赖着不走,那就只能领兵清剿! 然而,即便是清剿,也不过做做样子! 如果说,当初的杨鹤“养寇为患”,此时的洪承畴、左良玉和卢象升,全都在养寇为患! 罢了! 你们养寇,我也趁着入京面圣的时机,养一养贼寇! 养肥了再杀,收获更多! 还有,演戏,肯定要演全套嘛! 此时的四川,已被“流贼”占领! 那么,普通的官员、士子、百姓和细作,绝不能轻易来往于四川和湖广! 但在同时,又要保证商船的畅行无阻! 那么,四川的夔州府,必须由锦衣卫严格盘查! 与之接壤的湖广荆都府,也得由锦衣严格盘查! 一句话,荆都府不能有外人! “此时的荆都总兵,由何人担任?” “呃……此时的荆都府,除了知府陈彦文之外,并无常驻的总兵官!” 曹化淳略加思索,补充道:“自陈奇瑜渎职充军之后,万岁爷令洪承畴总督五省军务,湖广一省并无总督; 厂公既已接旨,五省剿贼就由厂公全权负责! 各省总督、提督、总兵、巡抚和知府等等,一切的官员任命,厂公无需请示任何人! 也无需请示万岁爷和吏部!” “既然如此,那么……” 王立心中大喜,却装出慎重而行的模样:“副千户陈世光听命!” “属下在!” “你率一个千户的锦衣卫驻于荆都,严密盘查河南、湖广二省之流民! 不得再放一条敌船、一个流贼入寇四川!” “喏!” “曹鼎蛟、曹变蛟!” “属下在!” “你二人引铁甲锦衣卫,暂时留驻荆都府,随时随地做好剿贼准备! 待时机成熟,务必将夔州之流贼全部歼灭!” “喏!” 三人陆续领命而去,曹文淳轻叹口气。 无奈地看看王立,痛心疾首。 但在同时,却不忘安慰王立。 “四川被流贼所踞,厂公痛心着急,万岁爷更加痛心着急啊! 可是,光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流贼盘踞夔州,牢牢扼着巫县水域,唯有强大的水师方可破敌! 然而,我大明海疆虽广,江河虽多,却无一支像样的水师! 唉……” 第192章 救命的稻草 从四川回京,沿着长江而下,过了南都再沿大运河北上,一路上都是乘船。 白日可欣赏沿途的自然风光,夜里还能睡个好觉——这是王立最想走的路线。 但为了争取时间,船队刚刚抵达宜都水域,曹化淳就建议改走陆路。 对此,王立是千百个不情愿! 流贼虽然猖獗,但还打不进京师,何必如此着急呢? 真要走陆路,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水泥路! 马车的轱辘是木质,没有减震弹簧和橡胶! 从宜都北上京师,一路上虽是平原地带,但要全程乘坐马车,简直是生不如死! 宁可骑马,也不坐车! 王立执意骑马,把曹化淳感动得热泪盈眶! 骑马很累,却可省下一个多月的时间! 三次去往四川宣旨,曹化淳都是骑马,风吹雨打,长途跋涉,累得全身酸痛! 一把老骨头,每次都差点折在路上! 此时的大明,阴霾密布! 王立执意骑马“节省时间”,曹化淳自然乐意! 大不了,舍命陪君子了! 行至傍晚,又累又饿! “该死的朱由检!怎把驿站给裁了?” 坐在简易的帐篷中,王立气得牙痒痒! 突然,想起自己读过的那篇文章,倒吸一口凉气! “裁撤驿站,压死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篇文章的名字,好像就是这个! 对啊! 据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李自成本名李鸿基,曾是银川驿站的驿卒! 朱由检为了节省开支,第一批裁撤的驿站就在西北! 李自成失业没了收入,又遇上连年旱灾,不造反只能饿死! 造反的风险虽大,却不一定会死! 唉! 朱由检啊,你砸谁的饭碗不好,怎就把李自成的饭碗给砸了? 只能说,你的运气实在太差! 如果没有记错,就在去年,大明失去了两次搞死李自成的机会! 还失去了重创皇太极的机会! 你的一生,能有几次机会? 不,还有一次!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自己从山西西渡黄河,恭贺洪承畴升任三边总督! 正巧遇上贼首王左桂,领着一群下属,向洪承畴投降! 那情景,王立终生难忘:十几个贼首正在吃饭,吃得正高兴,突然被洪承畴砍了脑袋! 其中一人,脑袋已经搬家,嘴里还衔着鸡腿! 据锦衣卫后来的情报,当时的李自成,就在王左桂的麾下! 只可惜,那时的李自成,只是个小头目! 没资格跟着王左桂一起吃饭! 时也,运也! 要是早知道这些,就没李自成什么事了! 就算是现在,最大的贼首,其实是闯王高迎祥! 张献忠和李自成,还只是二流角色! 不论洪承畴还是陈奇瑜,都把注意力放在高迎祥的身上! 正好! 咱这个五省总督,正式到任之后,就盯着他李自成打! 只要搞死他,大明应该有救了! 应该很容易! 呵呵! 挽救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是我王立才对! “我去!半夜三更,荒郊野岭的,怎么那么吵?” “厂公啊,这会儿才戌时,刚刚天黑,离“半夜三更”还早呢!” “靠!你老是关注这些细节!”王立郁闷地扒开帐帘,指着外面,满脸愠色:“那边怎么回事儿?” “哦,没什么!” 宋哲冷眼一瞥,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抓了个流贼的哨探,正要拉远一点斩首呢!” “流贼?哨探?” 王立明显不太相信! 这里是湖广的荆都地界,确实有流贼活动! 但是,几千“锦甲锦衣卫”声势浩大,流贼早就望风而逃了! 若说流贼知道使用“哨探”了,也就不可小觑了! 既然是哨探,那正好! 顺便问问李自成的活动方向! 只要找到李自成的踪迹,马上就派骑兵去招呼,给他来个一了百了! “刀下留头!把那哨探带过来,我亲自审!” “喏!” 不多时,哨探带到! 此人,大约五十岁年纪,身形佝偻,却又一副书生的打扮! 而且,还挑着一对箩筐! 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哨探! “厂公,就是这人! 没有路引,专门往咱们的营地而来!” 王立没管宋哲的话,上下打量着哆哆嗦嗦的男子:“你,没有路引?叫什么名字?” “这位公公,草民不是流贼啊!草民姓徐,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南直隶江阴人士……” “慢着,慢着!” 王立打断男子的话,眉头微皱:“你刚才说的,号……号什么来着?” “回公公,草民号霞客,霞客……草民不是流贼,更不是哨探! 公公,请详查,详查啊……” “我去!你……你就是徐霞客?” 王立再次打量着男子,然后,目光移向箩筐。 挥手示意,箩筐被抬到王立跟前。 除了些面饼、饮水和换洗衣物,余下的全是书稿! 已有十几本装订成册,封皮上的醒目位置,记录着每一册的起止时间; 另有许多装订成册的书稿,封皮上标注了地域加以区分! 浙江、福建、江西、浙江、南直隶、湖广…… 黄山、嵩山、五台、华山、恒山…… 箩筐里的书稿,被王立翻了个遍! “为何没有四川?” 王立眉头紧皱,轻声说道:“徐先生,如果不去一趟四川,你的游记就不算完美!” 没管众人的惊愕,王立捋着自己的假胡子,继续说道:“ 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 三峡天下险,剑门天下雄! 既然徐先生已到湖广,就该南下长江,然后乘船去趟四川!” 王立的话,雷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看看眼前的王立,似乎没有杀气! 于是,徐霞客稍稍镇定下来,面色多有为难:“不瞒公公,我本欲前往四川一行! 只是,听说,四川被流贼截断了长江,难以进入,这才临时改道北行!” “只要徐先生想去,我可以助你! 来人,给徐先生腾个帐篷出来! 明早,给徐先生一张通关文碟、五十两银子,再派人送他上船!” “厂公,这人的身份,实在有些可疑……” “靠! 你见过哪个流贼从浙江福建而来? 又见过哪个流贼能诗擅画? 就按我说的办! 必须把徐先生送上船,别让他被流贼给截了!!” “喏!” 锦衣卫没再多问,依命办事去了! 宋哲还想说话,王立懒得解释太多,钻入帐篷呼呼大睡! …… 或许是锦衣卫的名号太响,王立一路北行,从没遇到一个流贼! 半个月的颠簸折腾,抵达京师时,曹化淳几乎就要散架了! 估计再行一两日,很可能一命呜呼! 但,自始至终,他从未叫苦,从未吭过一声! 他对朱由检的忠心,着实让人钦佩! 由此看来,朱由检信任他,信任太监胜过文官,并非没有道理! 由于朱家的祖坟被挖,朱由检既惊恐又自责! 据来迎的王承恩所说,事隔好几个月,朱由检还是不敢回乾清宫居住,不敢去建极殿上朝! 不敢吃荤腥,不敢饮酒,不敢穿皇袍,不敢临幸嫔妃! 就连皇后的坤宁宫,也没敢踏进一步! 只怪张献忠那家伙,把事情做得太绝! 看把这孩子吓得! 唉! 眼看就到武英殿,碰巧,被周皇后拦住了! 一身素衣,满脸憔悴! 与周皇后同行的,还有皇嫂张嫣! 也是一身素装,神色黯然! 天然的绝色美女,就是不一样! 未施半点粉黛,美得不可方物! 成熟风韵,婉约绝色! “王公公,只有你,才能让万岁爷振作起来! 也只有你,才彻底剿灭流贼! 拜托了!” 王立突然觉得,能在半路遇到周皇后,应该不是巧合! 她知道自己回京,也知道自己从哪个门入宫,故意在此等候! 身为皇后,屈尊降贵,在半路等候一个太监! 由此可见,自己在朱由检和周皇后的眼中,确实是挽救大明的一根稻草! 可笑!可叹!可怜! “皇后娘娘言重了!为万岁爷分忧,是小奴应尽的本分!” 王立不敢多看张嫣一眼,赶紧拱手行礼:“小奴深受万岁爷和娘娘器重,定当尽力而为!” 周皇后点点头,极力掩饰着脸上的喜悦,正色说道:“我身为后宫女子,实不该过问朝中之事! 但是,当前的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国运难测! 在这个节骨眼上,万岁爷又一蹶不振,实在让人担心! 在私下里,我和皇嫂,已经说服了万岁爷! 厂公若能剿灭流贼,可获赐姓朱,列土封王!” 周皇后的话,说得极为郑重! 异姓封王,自朱棣之后的二百余年,从来没有先例! 看来,为了让自己全力以赴,朱由检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列土封王的事,我从来就没奢望! 更不在乎! 王爷有什么好玩的? 就算封在京师,封在洛阳或江南又如何? 不能拥有军队,终身不能离开封地! 我去! 让我终身呆在一个地方,不闷死才怪! 就算不被闷死,也不过是皇太极的待宰羔羊! 而且,朱由检这家伙,狡猾狡猾的! 封王?闹着玩是? 故意欺负人是? 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是! 明知我是个太监,还给我封王? 明知道我不可能有后! 几十年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削藩! 真特么无本生意! 哼! 我宁可做个三品的西厂提督! 封王的事,我真的没兴趣! 当皇帝都没兴趣,我会在乎一个“王”? 开什么玩笑! 不过,王立眼珠一转,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道谢! 如此一来,周皇后放心,朱由检放心,自己也放心! …… “厂公!朕可算等到你了!” 看到王立入殿,朱由检大喜,却又像要哭出来!! 踉踉跄跄地扑过来,一把抓住王立的手! “厂公,还记得在宁济宫的时候,你跟朕说过的话吗?” 王立一脸茫然,朱由检迫不及待地说道:“你跟朕说过,历朝历代的亡国,不外乎四个因素: 外有强敌! 内有强寇! 天灾不断! 君臣百姓离心离德! 朕发现,你说的四个因素,大明全都占齐了! 厂公,朕的大明江山,是不是真要亡了?” “呃……这个,万岁爷啊,你先别急,大明不会亡,绝不会! 其中的原因,容小奴跟你慢慢解释!” “呃……好,好,好,厂公请坐,请坐!” 王立刚要坐下,却被朱由检一把拉起! 还死死拧着王立的手腕,脸上肌肉颤动不止: “对了,厂公,朕还发现,太祖皇帝留下的预言,“始于东南,终于西北”的预言,是不是应验了? 厂公,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避免大明的亡国之灾? 厂公,朕不想做一个亡国之君! 厂公,你快告诉朕,朕应该做些什么?” “万岁爷,莫急,莫急! 先坐下,容小奴从头道来!” “好,好,好!” 朱由检赶紧放开王立的手,搬来一条木凳,坐在王立的身前! 这模样,就像求知若渴的学子,正在聆听老师的教诲! 王立甩甩胳膊,疼啊! 这家伙,使那么大的劲干嘛? 就算把我当成救命的稻草,也没必要用“掐”的嘛! 你看,我的手腕,都被你掐出血了! 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留那么长的指甲干嘛? 不是有婢女么?你又不用自己剥橘子,不用自己剥花生! 你告诉我,留那么长的指甲,到底想干嘛? 要是有个破伤风,或者有个狂犬病什么的,我上哪找特效药? 要是这么挂了,我找谁说理去? 第193章 再喂他一碗毒鸡汤 王立终于明白,朱由检数月寝食不安,并不是完全因为祖陵被掘! 而是,想起了亡国的四个因素,想起了太祖皇帝留下的预言! 呵,这下好玩了! 当初喂他的那碗毒鸡汤,终于显现出副作用了! 如果不能自圆其说,很难打开他的心结! 如果心结不能打开,他就很难恢复理智,很难恢复正常! 可是,让我自圆其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果推翻“四个亡国因素”的说词,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大明“始于东南,终于西北”的预言,据说是刘伯温测算的! 朱元璋和他之后的历代皇帝,全都奉为经典! 若要推翻刘伯温的预言,或者让朱由检不相信这个预言,还是难于登天! 看得出来,朱由检已在崩溃的边缘! 眼下,只能,再喂他一碗毒鸡汤了! 鸡汤虽毒,却能让人振奋精神,重拾希望! 至于以后的副作用嘛,暂时不要去考虑了! “这个……万岁爷啊,大明“始于东南,终于西北”的预言,确实没有错! 不过,不适用于现在的大明!” 这么一说,朱由检真的来了精神! 半信半疑,满心期待! 又想抓王立的手! 见状,王立很自然地拿起茶碗,躲开了! “拿地图过来!再拿一支笔!” 音落,王承恩和曹化淳微微一愣,赶紧取来地图和纸笔。 在朱由检期待的目光中,王立放下茶碗,蹲下身子,将地图铺在地上。 再一张一张地,在地图的四周铺上白纸。 然后,蘸些墨汁,凭着自己的记忆,在大明十三县的地图上,扩展出雄鸡的模样! 突然,觉得不妥! 于是,又在雄鸡的“背部”添了一大片区域! 再在雄鸡的“尾部”添加了一大片区域! 最后,在扩展出来的疆土上,写了个“大”字;在大明原有的京师附近,写了个“明”字! 这样看起来,“大明”二字基本在地图的中间! 众人正在不解,王立说话了:“万岁爷,我大明是驱逐鞑虏,代元而立,对?” 朱由检不知王立的本意,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 王立指着“雄鸡”背部的蒙古,又指着“雄鸡”头部的奴尔干都司,以及北方和西边的一大片土地,继续说道: “我大明代元立国,至今二百年有余,却没能收复如此大范围的疆土,实在可惜!” 说到这里,目光移向朱由检:“万岁爷,如果大明兵强马壮,雄师百万,你有没有收复疆土之志?” 这话一出,朱由检沉默了! 王立扩展出来的“疆土”,远在大明的北部和西部! 在常人看来,那里是塞外的塞外! 冰天雪地,黄沙漫天,草木难生,牲畜和百姓更难生存! 但是,眼前,硕大的“大明”二字,远超现有十三县数倍的疆土,又让朱由检心动了! 记得,文渊阁的元代地图上,确实有这么大的一片疆土! 好像,还不止这些! 见朱由检难以抉择,王立指着“亦力把里”位置的地图,郑重说道: “万岁爷,自汉代时起,这片土地称为“西域都护府”,汉朝廷置“都护”一职行使管辖权; 后来的大唐盛世,这一区域被土蕃所踞; 直到鞑子皇帝定都大都之时,这一带才分属钦寨汗国、伊尔汗国和察合台汗国; 在当时,鞑子皇帝忽必烈,是何等的威风! 东征倭国,万船齐发,是何等的壮丽! 我大明,自郑和下西洋之后,被称天朝上国,受万国之朝贺进贡! 但是,朝贺的西洋各国,只知道我大明代元而立,却不知我未复元代的疆土! 亦不知我东南沿海,遭到倭国袭扰二百多年,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我大明,有何面目自称天朝上国? 万岁爷,又有何面目,接受万国之朝贺?” “厂公……” “厂公……” 王承恩和曹化淳,不停地给王立使眼色! 朱由检自然注意到了! 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响! “没错,厂公所言甚是! 我大明代元而立,却没能承其疆土,不配接受万国之朝贺! 如果,我大明平定内乱,锐意变法,国力必然强盛! 真到了兵强马壮的一天,必复元朝时期之辉煌!” 朱由检这样说,王立的奸计终于得逞,呵呵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大明应有的疆土! 太祖皇帝驱逐鞑虏,代元立国之后,历代君王只知贪图享受,从没有万岁爷这般雄心壮志! 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二百年来,大明的疆土始终未复!” 说到这里,王立指着陕西、河南、湖广等地的位置,问道:“万岁爷,这些区域,在整个大明的国土之上,到底属于西北还是东南?” “厂公,你好生狡猾!” 朱由检明白了王立之意,并不生气,反而蹲下身子,欣赏着无比硕大的疆域! 放眼整个地图,陕西、河南、湖广等地,全都在大明的东南方向! “只要有厂公出马,流贼必能迅速平定! 大明“始于东南,终于西北”的预言,确实没错! 只不过,不是今天!” “啪!” 朱由检的手掌,重重拍在西伯利亚的位置:“这些地方,迟早是我大明的疆土! 只有我大明的子民,才能在这里牧马放羊,纵横驰骋……呃……” 看到眼前的烧鸡,朱由检愣了愣,顺手接过。 狼吞虎咽,大吃起来! 这孩子,确实是饿坏了! 心结稍稍打开,马上就有了胃口! 王立擦擦油腻腻的手,若无其事地问道:“曹公公,你我从湖广返回时,可见湖广受了灾? 据你的了解,南方各省,是否如奏书中所说,全都受了灾?” 王立的问话,云淡风轻! 王承恩、曹化淳和张彝宪,以及司礼监众太监,全都后背一凉! 朱由检意识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中透着杀气! “说实话!” “呃……这个……万岁爷啊,据小奴的走访调查,近两年来,南方各省并未受灾!” “没错!据小奴的暗访,南方各省并无受灾!”张彝宪咬咬牙,继续说道: “朝臣的奏书,不过是以受灾为名,希望获得赈灾钱粮,希望免缴赋税!” 两人说出实情,王承恩、方正化、高起潜、杜勋等人纷纷进言,齐声附和! 闻之,朱由检气得咬牙切齿! 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响,杀气腾腾! 见状,王立赶紧劝道:“万岁爷,此时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请以大局为重!” “唉!还是厂公考虑得周全!” 朱由检深吸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中的鸡腿,此刻,就像南方各省的官员! 狠狠地咬下去,喀喀直响! 和着骨头,全都吞入腹中! 这阵势,看得众太监心惊肉跳! 趁机,王立继续说道:“万岁爷,小奴跟你提过的“四个亡国因素”,确实是历朝历代的深刻教训! 然而,此时的大明,不过是臣子与朝廷离心离德而已! 大明受灾的辖域,不过是东南的河南、山西、甘肃而已; 南方各省,各自拨出一点点钱粮,足以赈济三省百姓! 同时,连年流窜闹事的流贼,也只在这一小块地方; 放眼整个大明的辽阔疆域,几乎不值一提; 小奴此番回京,准备妥当之后,定当速速发兵剿除,不足为虑; 另外,盘踞在辽东的皇太极,看似兵强马壮,实则外强中干! 去年南下犯境,曹文诏和满桂不到两万兵马,就能与之周旋数月之久! 最终,折了两千多兵马,无功而返! 所以,只要大明内乱一除,集中全国兵马,一战可平辽东!” “没错,朕详细打问过孙传庭! 他证实,皇太极在山西,面对骁勇善战的关宁铁骑,确实没捞到好处! 骁骑营折了四千骑,皆因训练不足之故,与孙传庭毫无关系! 厂公一席话,朕茅塞顿开,再无忧虑! 东南之流贼,确实猖獗可恨! 还请厂公详加策划,速调各路兵马,速速将其一网打尽! 朕,已经想好了:只要厂公剿灭了流贼,朕赐你姓“朱”,列土封王!” “小奴,谢万岁爷大恩!” 王立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千恩万谢,朱由检自然满意! “万岁爷,小奴前往督军之前,还有个不情之请!” 闻言,朱由检心头一沉! 尼玛! 千万,别找我要钱! 这段时间,朱由检不理朝政,却时刻关注着四川! 他知道,四川,已被流贼占领! 不必说,王立藏在四川的钱粮,皆被流贼所得! 他能逃出四川回京复命,已经是上天的庇佑! 他人是逃了,却也穷得叮当响了! 他的“不情之请”,必是要钱! 可是,我也穷得叮当响啊! 只要不是要钱要粮要兵,一切都好说! “厂公……需要朕做些什么?” “小奴想要的,只有万岁爷能给!”王立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流贼趁着春假时的守军松懈,偷袭中都,捣毁皇陵,引得天下百姓千夫所指! 但在同时,也让各路将领人心惶惶,生怕被万岁爷降罪革职! 如此束手束脚,很难全自身心地领兵作战! 小奴斗胆,请万岁爷下一道诏书,赦免各路将领之罪过,以安其心! 如此一来,各路将领深感万岁爷之恩,必以戴罪之身奋勇杀敌,以求再立新功!” “嗯,厂公所言,正合朕意!” 朱由检上下打量着王立,长叹口气:“若能早用厂公,又怎会剿贼七年,待劳无功!唉!” 痛心! 朱由检实在是痛心! 他口中的剿贼七年,其实,包括了杨鹤“招抚”的两年! 这七年来,朝廷先后投入了二十多万兵将,耗费了无数的钱粮,浪费了好几次绝佳的机会! 这七年来,不仅徒劳无功,还让流贼越来越多,越来越烈! 在朱由检看来,王立确实是有勇有谋,思虑周远! 不愧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不论任何事情,从没让人失望! 与皇太极的秘密和谈,成功了! 双方已经签署了条约! 只是,那皇太极实在可恶! 第二年就撕毁条约,兵犯京师! 在四川的试点变法,其实,已经成功了! 甚至,在变法的第一年,就已经成功了! 只可惜,五省总督洪承畴,只顾着剿灭陕西的流贼,忽略了湖广和四川的防御! 流贼兵进四川,并非厂公之过! 他能逃出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可以说,托付给他的大小事情,全都做得漂亮!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唉! 如果,当初,流贼刚刚在陕西作乱时,就大胆地重用他,又何须浪费七年的宝贵时光!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皇陵被毁,参与剿贼的各路将领,难辞其咎! 五马分尸,亦不为过! 但是,王立说得对! 如果惩办了各路将领,谁能领兵剿贼? 于是,朱由检强压愤怒,稍加思索,提笔写下一封诏书: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不期倚用匪人,边乃三入,寇则七年,师徒暴露,黎庶颠连。 国帑匮讪,而在调未已。 闾阎凋敝,而加泒难停。 中夜思惟,不胜愧愤。 今调勍兵留新饷,立护元元,务在此举。 惟是行间文武吏士,劳苦饥寒,深切朕念。 念其风食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宫。 念其饮水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 念其披坚冒险,朕不忍独衣文绣。 择兹四月二十八日,避居武英殿,减膳撤乐,非典礼事,惟以青衣从事,与我行间文武吏士甘苦共之,以寇平之日为止。 文武官,其各省愆淬厉,用回天心,以救民命。” 看到诏书,王承恩脸色大变:“万……万岁爷……这如何使得……” “不必说了! 流贼克中都、捣皇陵、陷四川,与满朝的文武百官,与所有的明军将士,毫无关系! 所有罪责,朕一力承担! 流贼一日不除,朕一日不出这武英殿! 此封诏书,立刻加盖印玺,下发全国!” “喏!” 第194章 要什么就给什么 “冯澄世?这人有何本事?你确定是他干的?” 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数十人先后遇害,王立极为重视! 然而,经过数月的明查暗访,朱可贞毫无头绪! “厂公,属下赶往至南阳之时,遇害的锦衣兄弟早已下葬,案发地点亦被夷为平地! 死者骨骼,无一不是脊椎与颈椎受损,一击致命! 天下能有此等手法者,除了属下与陈王廷之外,唯有冯澄世可以办到! 此人字亨臣,福建晋江人,出身于武学世家,早年受雇于郑芝龙,于崇祯二年无故离开,从此不知所踪! 不过,此事是否他之所为,又是受了何人指使,实在是无从查证!” 我去! 这个时代,还真有武林高手啊! 陈王廷、朱可贞和宋氏兄弟,应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那个冯澄世…… 对了,陈家沟! 就算在几百年以后,陈家沟仍然高手层出! 叶问的师傅陈华顺,是不是出自陈家沟? 对了,那个叫陈近南的家伙,是不是,也是出于陈家沟? “朱兄,你对陈家沟了解多少?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姓陈的高人?比如,有没有一个名叫陈近南的?” 刚问完,王立突然觉得不妥! 因为,这会儿的陈近南,应该是个小屁孩? 也可能,还没出生! 我去,想啥呢! 这家伙,是小说中的人物呢! “呃……上次跟陈兄闲聊,他曾经提到过,陈家沟有个叫陈鼎的武生,武艺高强,嫉恶如仇,曾在天启五年中过武举! 只不过,此人看不贯官场的腐败,毅然辞官,回了陈家沟! 如果我没猜错,前年的年底,陈兄送一笔钱粮到陈家沟赈灾,应该向陈鼎发了邀请! 陈鼎是否应邀出山,属下无从得知,只能向陈兄打听了!” “罢了,此事稍后再说!那个叫冯澄世的家伙,尽量查清底细!特别是,他受雇于何人!” “厂公放心,属下尽量去查!” 朱可贞刚刚离开,曹化淳马上就到! 送来一叠银票,总计八万五千两,算是剿贼的粮饷! 朱有检,也算是有心了! 不过,他送来银票是假,催促出征才是真! “对于东南几省的剿贼,不知厂公有何计策?” 对于曹化淳的问话,王立只能淡然一笑。 果然没猜错! 朱由检那孩子,太心急了! 我回京师不到三天,已经委婉地催了好几次! 计策? 我又不是军师,虽然读过几本兵书,却不求甚解,能有个屁的计策! 再说了,剿灭几个流贼,需要屁的计策? 曹文诏、曹鼎蛟和曹变蛟,领着铁骑一路横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就是计策! 再说了,我与郑芝龙合作收复台湾,也没用什么计策嘛! 大炮轰上几轮,骑兵都还没上阵,荷兰人就举着白旗投降了! 就算他们还不投降,大不了,大炮再轰一轮嘛! 当然,既然是朱由检派人询问,肯定不能如此敷衍嘛! 至少,要装模作样地策划一番! 至少,要让朱由检信服,觉得银子没有白花! 他日,若是剿贼没能成功,至少可以找人背黑锅——反正,我的计策没有问题! “呃……想必万岁爷也知道,此时的流贼兵分多路,湖广、河南和山西都有分布,很难将其一网打尽! 对此,我的计划是“两路夹击”! 具体说来,是将明军的主力分为两支,一支从陕西方向出击,把流贼往东南方向追赶; 另一支从湖广方向出击,把流贼往西北方向追赶; 如此一来,流贼将被合围至河南境内,陕西、山西、四川与湖广等地,从此可保太平; 届时,我会调集五省兵马,跟流贼来一场决定性的围剿,大事可成!” “厂公此举,着实有些新意! 既顾全大局,又着眼于细节,与洪总督和陈总督的剿贼方式大不相同!” 我去! 王立直瞪着曹化淳,真是无语了! 我这么随口一说,你用得着违心地吹捧? 到了万岁爷跟前,你还不把我吹上天? 到时候,如果剿贼无功,让我如何下台? 其实,说到剿贼,我也很想成功! 既能捞钱又能建功立业,谁特么不想成功? 不过,能否彻底剿灭流贼,只能看天意! 历史,哪会轻易改变? 只能说,这是我改变历史的一次大胆尝试! 想来,应该不难! 流贼的战斗力,着实不敢恭维! 你看那曹文诏和洪承畴,兵马不多,打起流贼却跟玩儿一样! 如今,我有一万多骑兵,又有迫击炮,也应该像玩儿一样! 而且,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各路兵马要听自己的调遣! 想不打赢都难! 不过嘛,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朱由检的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所以…… “唉!” 王立轻叹口气,装出有心无力的模样:“我毕竟是个太监! 久经沙场的洪承畴、卢象升、左良玉和王承恩,不一定听候我的调遣! 而且,从总体上来说,大明缺兵少将! 如果没有更多的官员和将领相助,如果大家不能齐心协力,计策再好,又有什么用?” “厂公,你实在是多虑了!” 曹化淳放下茶碗,正色说道:“万岁爷已经诏令诸路兵马,务必听从厂公之调遣! 万岁爷还特别声明,“五省剿贼总督”是正一品! 就算三边总督洪承畴,也要听从厂公调遣! 至于缺兵少将嘛,我可以马上向万岁爷建议:全国所有的官员,分驻各地的巡抚、总督、提督、总兵,等等,厂公可以随意调用!” 曹化淳说得极为郑重,王立却有苦说不出! 我刚才的话,不过是个借口! 只为剿贼无功之时,给自己留个退路! 你这家伙,竟然当真了? 真要这么做,让我如何下台? 王立郁闷至极,曹化经淳却迫不及待,急忙向朱由检做了汇报! “厂公做事稳妥,谋划周详,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朱由检没有半点犹豫,正色说道: “剿贼之事,刻不容缓! 替朕拟旨:朝中和地方的各级官员、九边以及各地驻军,务必听从厂公调遣!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张彝宪刚刚提起笔,朱由检补充说道:“朝中和地方官员,不论品级高低,不论官职大小,皆可推举贤能! 凡举才有功者,重重有赏!” …… 对于王立这把尖刀,朱由检寄予了全部的希望! 然而,诏令下发,苦等一月,竟无一名贤才被举荐! 而王立,整日呆在灵济宫! 既没有赴任的迹象,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这样一来,朱由检就有些纳闷了! 正一品的官职,已经给了,没有比这更高的! 尚方宝剑,早就赐给他了——官职再高的官员和将领,皆可先斩后奏! 剿灭流贼之后,赐予姓朱,列土封王,已经是二百年来臣子的最高荣誉和待遇! 他想要领兵之将,想要各级官员的全力配合,朕也下旨照办了! 他想要的“水井坊”、“皇家指定丝织品牌”、“川西第一火锅”、“皇家御用洗化用品”、“川西大开发”,等等,都给他亲笔题词了! 除了银子,自己能给的,全都给他了! 一直拖拖拉拉,他还想怎样? 我去! 难道,真是因为银子? 想到此处,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对自己有什么要求,从来都是憋在心里! 就如几年前,西厂刚刚组建的时候,他做事总是拖拖拉拉! 后来,试着把曹化淳调离西厂,他马上就干劲十足! 他多次说过,不喜欢权势,只喜欢银子! 如今的四川,被流贼攻陷,他变得一无所有! 给他送去的八万五千两银子,就算不是军饷,也不够他塞牙缝的! “万岁爷,小奴以为,厂公他……应该不是要银子! 可能,他在等什么时机? 或者,他真想等到以一挡十的将才?” “万岁爷,曹公公言之有理! 此时的厂公,并非一无所有! 他的天音阁名震天下,每月估计有几万两的收入,他应该不缺银子?” “不必再说!” 朱由检止住两人的话,深吸口气,咬牙说道:“剿贼之事,不宜再作拖延! 你们再去,探探他的口风! 不论他需要什么,只要朕能办到,绝无二话! 如果他要银子,朕可以给他一百万!” 闻言,王承恩和曹化淳脸色大变! 想要劝说,朱由检却挥手制止,二人只好作罢! 相互对视一眼,无奈地去往宁济宫! 其实,为了剿灭流贼,朱由检已经是全力一搏了! 此时此刻,他的“小金库”中只有一百万! 如果王立真想要银子,可以全部给他! 大不了,让周皇后与各位嫔妃辛苦一下——多绣几个荷包拿出去卖! 就算吃不上肉,至少饿不死! 相信,只要彻底剿灭了流贼,一切都会好起来! 没办法! 只有王立,才能担此重任! 洪承畴,左良玉,卢象升什么的,没什么指望! …… 灵济宫,京师的西厂提督府,丝竹声声! 在《春江花月夜》的琴声中,王立放下盖碗茶,拿起一封自荐信。 朱由检的圣旨下发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这是第二封自荐信! 山海关总兵,杨嗣昌? 这人,不就是前三边总督杨鹤的儿子嘛! 几年前,为了免除父亲的死罪,他以祖传的《唐宫仕女图》向自己行贿! 王立收下了这几幅图,却也没让杨嗣昌失望——给他献出“代父受死”之计,成功救了杨鹤一命! 看过自荐信,王立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年,不论文官还是武将,全都被流贼吓破了胆! 没人领兵剿贼也就罢了,就连那几个省的巡抚,也没人敢去上任! 每一个自荐前往的人,孙传庭,有种! 第二个,杨嗣昌,有种! 此时的大明,真的是缺兵少将! 在王立看来,将领的个人能力如何,其实不重要! 敢于领兵剿贼的,都是英雄! 在我“五省剿贼总督”的麾下,只要不是太严重的贪腐,一切都好说! 只要有种,这就够了! “厂公,属下按你的指示,邀请京师以及近郊的官员到翠红楼听曲儿,准备得差不多了!” “哦?这么快?是今天么?” “就是今天!厂公,你怎么给忘了?” “那……好!”王立看看天色,端起盖碗茶小饮一口,问道:“来了多少人?” “共有五百多! 按你的指示,上至内阁辅臣、六部、五寺、文渊阁、翰林院,下至县丞、主簿、典史等等官员,全都发了邀请函!” “嗯,五百多人,可以干票大买卖了!” 王立放下茶碗,狡黠一笑:“五十名懂算术的锦衣卫,到齐了没有?” “早就到齐了!暂时,安排在翠红楼外维持秩序!” “既然准备妥当,那就别再浪费时间! 备马,去翠红楼!” “喏!” 第195章 让他们尝尝“庞氏骗局” 这一个月来,王立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召集朝中和京师近郊的大小官员! 对于“西厂提督”和“五省剿贼总督”的邀请,没人敢不买账! 就连内阁首辅温体仁,也在约定的时间,早早赶到翠红楼等候! 这件事情,似乎与剿贼毫无关联! 所以,王立的动静闹得极大,朱由检却从没放在心上! 只是偶尔,有些好奇罢了! 王承恩和曹化淳赶到灵济宫,刚好几匹快马往翠红楼而去! 二人未加思索,拍马追了上去! 翠红楼,京师最大的青楼! 去年开业的时候,柳如是的新歌发布会,正是在翠红楼举行! 其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已经不难猜测——每次有人闹事,总会有西厂锦衣卫第一时间赶到! 其实,翠红楼的主人是谁,已经不重要! 进京备考的士子,入京面圣的官员,南来北往的客商,总会在翠红楼中听歌赏曲,并以此为荣! 此时的翠红楼,按照官职的大小,二楼包厢和一楼的大厅,全都挤满了人! 虽是,却没人欣赏歌舞,没人享用酒肉糕点! 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个“川西大开发”,真是皇上的题词?到底是什么鬼? 邀请函上说,只要加入了就能发大财? 还说,只要操作得好,最多两年时间,就能躺赚一千零四十万?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 如果,这邀请函不是出自西厂,没人会当回事儿! 但是,邀请函就是出自西厂! 板上钉钉的! “下官见过厂公……” “微臣见过厂公……” “老臣见过厂公……” 王立刚刚踏入,大厅的一众官员赶紧行礼,态度极为谦卑!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王立投以热情的微笑,不停地向众人挥手致意,大步往二楼走去。 一路上,谢过多人的行礼,来到正北面的春香阁门口,面向大厅,再次向众人挥手致意。 待到全场安静下来,拿起一个纸糊的大喇叭。 “今日,在这翠红楼,我不是三品的“西厂提督”,也不是一品的“五省剿贼总督”,而是,诸位同僚发大财的引路人!” 说到这里,几条巨大的竖卷打开,彩纸飘飞。 “川西大开发”、“躺赚一千万”的条幅,格外引人注目! 王立举着纸喇叭,扯着嗓子继续吼道:“我奉万岁爷之命,在四川的试点变法,已经获得成功! 两年的辛勤探索,我总结“投入六万九千八,两年躺赚一千万”的发财之道,已经在四川打造出两万多名千万富豪! 要不是四川被流所踞,等到今年的年底,四川必将诞生十万名千万富豪! 司礼监的几位公公,两次到四川明察暗访! 四川的变法情况,已经如实上报万岁爷! 大家请看,这两条“川西大开发”、“躺赚一千万”的题词,正是万爷亲手题写! 大家看清楚,既有大明国的印玺,也有万岁爷的印玺! 今日,我与诸位共聚一堂,只为把四川变法的成功经验,以及躺赚一千万的办法,倾囊相授! 诸位同僚,若是不想赚钱者,现在就可以离开! 若想躺赚一千万者,可仔细阅读小册上的赚钱之法!” 话音落下,上百名歌舞乐妓翩然而至,热情地向众人送上小册子。 顿时,翠红楼沸腾了! 王立在四川的变法,不会有假! 但具体“变”了些什么,外人很难知晓! “川西大开发”,“躺赚一千万”的条幅上,印玺应该不假! 应该是朱由检亲自题写! 赚钱,谁不想赚? 做官不为钱,不如回家种红薯! 六万九千八百两银子,谁还拿不出来? 就算暂时拿不出来,想办法凑一凑,挤一挤,那也差不了多少! 关键的问题是,投入六万九千八,只用两年时间,真能赚得一千万? 小册上的字,官员们全都认识! 但是,这些字连在一起,全都不认识了! “五级三晋制”,是个什么鬼? “实习业务员”、“组长”、“主任”、“经理”、“老总”,这些奇怪的称呼,又是什么鬼? “实习员提成”、“主任间接提成”、“三代高级业务员”,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什么鬼? 看起来很难懂,却又很高大上的样子! “厂公,你到底在搞啥?四川的变法是民富国强之道,可不是什么“川西大开发”啊!” “厂公,你召集众臣至此,真是传授赚取一千万的办法?可别唬人啊! 还有,万岁爷给你题的词,可不能随便乱用啊!” 面对突然出现的王承恩和曹化淳,王立并不惊慌! 趁着所有人都在研究小册子,赶紧把二人拉到一旁,嘿嘿笑道: “两位公公啊,我这不是穷得发慌嘛! 万岁爷的小金库,存银也不多了? 你们看啊,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富得流油! 赴任剿贼之前,不从他们身上掏点银子,实在是心痒痒啊!” 王立的嘻皮笑脸,让王承恩极度反感! 正欲出言劝阻,却被曹化淳拦住了:“厂公啊,赚钱的事儿,早晚都可以! 几省的流贼猖獗,万岁爷寝食难安! 既然万岁爷对你寄以厚望,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啊!” “哎呦,瞧你说的!”王立满不在乎地点起一支“金双喜”,从袖子中掏出几封信: “两位公公,剿贼之事,我可没有半点懈怠啊! 你们看,这是曹总兵发回的战报! 就在十天以前,关宁铁骑与天雄军联合围剿,歼灭流贼高迎祥部两千余人! 你们看,这是洪总督发回的战报! 七天以前,铁甲锦衣卫与洪兵联合作战,在平阳府冀城县大破张献忠部,歼敌一千七百余人! 你们再看看,这是左总兵发回的战报! 三天前,铁甲锦衣卫与左总兵合作,在湖广德安府重创流贼罗汝才部,歼敌一千五百余人!” “真……真的?” 王承恩不敢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抢过信函! 我去! 信上所言,每一战的过程非常详细!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一时之间很难确认,但王承恩相信,这些捷报不会有假! 厂公并未离开京师,竟然,一个月前就在调兵遣将了? 可是,既然有捷报,为何没向万岁爷报捷? 你是否知道,因为忧心着流贼之事,万岁爷茶饭不思,寝食不安啊! “哎呀,不过是几场小胜仗! 如果这都要报捷,岂不让万岁失望? 至少,活捉或全歼了高迎祥、张献忠和李自成,才能向万岁爷报捷嘛!” “厂公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 王承恩又惊又喜,收好信函就要离开,却被王立拦了回来! “王公公,如果你此刻离开,万岁爷的损失,没有三百万也有两百万! 孰轻孰重,你可要考虑清楚哦?” “罢了,咱们还是听厂公的!”曹化淳也拦住王承恩,正色说道:“报捷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就行! 厂公做事,从没让人失望过! 咱俩还是信厂公一回!” 好说歹说,王承恩咬牙留了下来! 对王立来说,这两人的到来,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这两人出现在翠红楼,基本相当于朱由检亲临! 拿朱由检做挡箭牌,在官员中实施自己的“庞氏骗局”,只是第一步! 等那些会算术的锦衣卫学会了,他们将马上去往南方,继续以相同的方式推广“庞氏骗局”! 大明的官员、宗亲、门阀富户多如牛毛! 想从这些家伙身上收点税银,或者让他们捐点军饷,简直比登天还难! 用“庞氏骗局”给他们洗脑,让他们乖乖地,大把大把地掏出银子,应该没什么不妥! 曹化淳不是说过,那日朱由检喝醉了酒,愤愤骂出了“文臣,个个皆可杀”的话! 那还怕什么? 就算出了事儿,在朱由检耳边吹吹风,再送他点银子,一切皆可摆平! 其实,曹化淳转述的那句话,王立深信不疑! 因为,历史上的朱由检,确实说过这句话! 没办法,满朝的文官,已经让朱由检伤透了心! 确实如此! 那些满腹经纶,开口经典闭口古训的家伙,从来就不干正事! 朱由检继位至今八年有余,他们率兵抵抗过流贼? 率兵抵抗过皇太极? 提出过有益的建议? 培养或举荐了什么人才? 朝廷留着这帮龟孙子,除了唯唯诺诺明哲保身,还有什么用? 地方上留着他们,除了玩命捞钱剥削百姓,还能有什么用? 本来就是嘛! 不论朝廷还是地方,能拿出六万九千八百两的官员,没一个是好货! 这样的垃圾,只会给朝廷和地方徒增负担,不会有半点用处! 既然如此,让他们掏点银子出来,又有什么不妥? 以这些家伙的猪脑袋,就算被榨得一干二净,也很难识破自己的“庞氏骗局”! 到头来,只能是幡然醒悟! 那又如何? 还能找朱由检还钱? 还能找我西厂还钱? 几个脑袋不够砍? “厂公啊,这册子上的“五级三晋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册子上列出的表格,看得下官眼花缭乱啊! 下官想问的是,如果发展了三个“实习业务员”,并且,他们每人缴纳六万九千八百两银子参加“川西大开发”,我就能获得一千万两银子?” “基本是这样!但是,你只说对了一半! 册子上写得非常清楚,具体的操作和晋升流程,我可以详细地解释一下: 你缴纳六万九千八百两银子,获得“实习业务员”资格之后,再也不用投入一个铜板! 具体说来,你发展三个“实习业务员”资格之后,可自动升为第二级的“组长”,并获得三笔“业务员提成”; 在你的指导和帮助下,你下面的三个“实习业务员”,每人发展三个“实习业务员”之后,他们就升级为组长,获得自己的“业务员提成”; 而你,自动升级为第三级的“主任”,可获得三份“组长提成”,以及九份“业务员提成”; 在这之后,你下属的九个“实习业务员”,在你和三个“组长”的指导和帮助下,各自发展三名“实习业务员”,他们就自动升级为“组长”; 你下面的“组长”,自动升级为“主任”; 而你自己,自动升级为第四级的“经理”,获得三份“主任提成”、九份“组长提成”,二十七份“业务员提成”; 当你下面的二十七个“业务员”,完成相应的业绩升级为“组长”之后,你就升级为第五级的“老总”; 最后,在你和下属“经理”、“主任”、“组长”的指导与帮助下,你下属的八十一名“业务员”升级为“组长”之时,你所获得的最终奖励,刚好是一千零四十万! 与此同时,你下属的“老总”、“经理”、“主任”和“组长”,也会按照与你相同的晋升方式,一步一步地升级,并最终赚得一千零四十万! 如果你的人脉宽广,根本就用不着两年时间! 或许,两三个月就能赚够一千零四十万“出局”! 具体的晋升流程,每一级的提成金额,册子上的表格写得非常清楚! 如果你看不懂,或者没学过算术,我不建议你参加“川西大开发”! 我能说的就是: 这次的“川西大开发”,仍然是小规模的试点! 有资格参加的,只限此次参会的五十位同僚! 能抓住这个机会发大财的,必是有志向、有报复、有远见的人! 而不是瞻前顾后,胆小如鼠的懦夫! 表格上写得非常清楚,自始至终,每个人只需投入六万九千八百两! 到最后,每个人,都能获得一千零四十万成功出局! “川西大开发”的躺着赚钱项目,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再强调一次:只有在十日之内,前五十位缴纳六万九千八的同僚,才能成为“实习业务员”,开启自己的躺赚之旅! 当然,能否抓住机会,能否挤进前五十,最终能否成为千万富翁,还需天时、地利与人和! 诸位同僚,我话已至此! 报名的期限,只有十天! 你们,且行且珍惜!” 第196章 是否出兵援朝 王立嘴上说着“话已至此”,但面对众人的询问,却不厌其烦地解释,耐心十足。 唾沫横飞,解释了老半天,就连王承恩和曹化淳都被哄得云里雾里,却没一人掏钱! 人已散尽,王立还愣在当场,一脸懵逼! “厂公,这下好了?酒菜钱赔了一千多两! 耽误翠红楼半日的生意,又赔了三千多两!” 王立本就郁闷,宋哲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独自喝着闷酒! 本以为,经过自己的巧舌如簧,把“川西大开发”的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必能收割一波脑残粉! 哪知道,那些家伙,全都狡猾狡猾的! 一个也没上当! 本以为,有朱由检作为挡箭牌,又有司礼监在现场“打掩护”,必能大赚一笔! 哪知道,一个铜板没捞到,还赔了几千两! 本想着,在几十个“锦衣业务员”跟前展示自己的推销技能,哪知道,自己打自己的脸! 此时的大明,各级官员,各地的皇室宗亲,各地的门阀世子,富户豪强,全都富得流油! 让他们深陷庞氏骗局,钝刀割肉,必能赚得盆满钵满——从逻辑上来说,应该没有问题啊! 可是,为什么没人上当?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报……厂公:京师着名的盐课商人鲍天琦,得知厂公在翠红楼饮酒,特来询问“川西大开发”的报名之法!” 哦? 有人主动找上门! 这是几个意思? 王立本以为自己喝醉了,或者自己听错了! 正在疑惑,又有人来报,京师栖凤楼的老鸨,也来询问“川西大开发”的报名之法! 紧接着,京师的药材商人,瓷器商人,皮货商人,酒庄掌柜…… 昌平的丝绸商,顺义的茶叶商,通州的陈铁匠,三河的赵掌柜,房山的陈瓦匠…… 来了,来了,争先恐后地,全都来了! 这架势,数量何止五十! 恐怕,两三百都不成问题! “赶紧的,把他们分流到各个包厢“详加考察”,一个都不要放过!” 宋哲一脸懵逼,王立却想到了其中缘由! 在西厂面前,在王承恩和曹化淳面前,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哪敢透露自己的身家? 只能借用别人的身份来参加,以保自己真实的财产不被发现! 幸好,王承恩和曹化淳早早地离开了! 要是他们看到这一盛况,朱由检又要想办法征税了! 这一晚,王立新激动得彻夜难眠! 只邀请了五百来人,却收割了七百多个脑残粉,累计收五千多万! 不必说,有人购买了两份,三份,甚至更多! 这样的捞钱速度,比几百年后的石油大亨快多了! 如果没有猜错,这还只是开始! 随着庞氏骗局蔓延到江南,蔓延到全国,脑残粉必将越来越多! 在“三次冥”的疯狂增长下,自己的财富,很快就能超越和珅,成为封建时期的头号富翁! 大明啊大明,遍地都是银子! 取之不尽! 对了,自己拉了多少脑残粉,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特别是朱由检! 赶紧的,让“锦衣业务员”通知自己的下线,就说……就说“川西大开发”的发财项目,现在只是试点! 如果参加的人数太多,很可能引起朱由检的妒忌,随时可能被叫停! 从今日起,“锦衣业务员”只能采取一对一的方式发展下线,绝不能像昨天那样公开聚会! 呵! 想不到,自己的庞氏骗局如此顺利! 这一个月,没有白忙活! 对了,自己在京师,逗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虽说没影响西北的剿贼,朱由检在心理上,始终不会舒服! 毕竟,没有哪个上司,喜欢自己的员工成天在办公室“吹空调”! 湖广的荆都府,有长江穿境而过,交通便利; 荆都北部的郧阳府和襄阳府,分别跟陕西与河南接壤,时常有流贼活动! 辖域内,沿江的巴东、归州和宜都,皆是扼守四川的重要门户! 将总督府设于荆都,不仅远离京师,而且进能攻,退能守! 既然孙传庭跟杨嗣昌有种,那就给他们几万两银子,分别到郧阳和襄阳,给我招兵买马! 正要起程南下,张彝宪却匆匆赶来,请王立到武英殿议事! …… “据闻,多尔衮、岳托等人领兵万人渡河,招降林丹汗部众于额哲; 林丹汗的妻子和儿子归降,已经交出可汗印信,向建奴表示臣服; 至此,蒙古各部,已经完全归顺建奴! 其势力的快速增长,实在不可小觑! 另外,就在上个月,皇太极派遣使者前往朝鲜,传达出称帝之意愿; 朝鲜国主李倧,拒绝向使者三拜九叩,可能已经激怒皇太极! 今,朝鲜国主李倧,正在命人加固城池,积极备战! 并派使臣送来奏书,请求我大明出兵相助! 不知,诸位有何建议?” 朱由检话音刚落,兵部侍郎唐世济立刻进言:“皇上,朝鲜只是我大明之藩属国,每年的进贡之物,远远不及大明的赏赐之物! 下官员以为,就算皇太极有吞并朝鲜之意,亦不值得大明劳师动众! 今,我大明外有强寇,内有流贼,兵力早就捉襟见肘,自顾不暇;不值得为个遥远的藩属国,进一步激怒皇太极!” “唐大人,此言差矣!” 监察御使张捷手持笏板,上前一步:“皇上,朝鲜虽是大明之藩属,却是拖住建奴之重要力量,更是威胁倭国的重要力量! 正所谓,唇亡齿寒! 朝鲜若在,辽东和朝鲜可同时出兵,对皇太极形成夹击之势; 朝鲜若亡,建奴将获得大批的物资钱粮,再次犯境将无后顾之忧! 微臣以为,我大明应该即刻发兵,援助朝鲜!” “御使大人之言,确实有道理!不过……” 内阁辅臣何如宠上前一步,表面上支持张捷的意见,却话锋一转:“下官认为,唐大人之言更有道理! 长久以来,朝鲜虽是我之藩属,却从未尽到藩属国之责任,简直是个巨大的包袱! 万历年间的朝鲜之役,我大明劳师动众远征朝鲜,耗费钱粮无数,终于击败丰臣秀吉,力保朝鲜不失! 然而,朝鲜国主不知感恩,反而以自己的地域优势,不停地向我要钱要粮,索取无度! 这样的藩属国,留之有何用?” “何大人,你身为内阁辅臣,目光为何这般狭隘?”户部尚书侯恂上前一步,指着何如宠厉声呵斥: “我与朝鲜既是宗藩,亦是唇亡齿寒之兄弟邻邦! 今,建奴平定蒙古各部,再无顾忌! 如果集中兵力南下,如果大明援助不及,朝鲜必亡! 此消彼长之下,建奴的势力将进一步增强! 再次犯我疆界之时,将再无后顾之忧! 早年,我万历皇帝虽然不问朝政,听说朝鲜遭到倭国入侵,却在第一时间发兵援朝! 由此可见,朝鲜若亡,我大明必危! 臣以为……”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温体仁满脸堆笑,打断了侯恂的话:“万历年间的倭国攻朝,与当前的建奴南下攻朝,其实大有不同! 倭国,东边之深海小国,以水师见长; 万历皇出兵援朝,其最终目的,是让朝鲜拖住倭国水师,使其不敢长驱直入犯我疆土! 尚书大人,你可别忘了:如今之建奴,并无水师! 不论他是否吞并朝鲜,要想举全国之兵犯我疆土,只能走山海关!” 说到这里,温体仁转向朱由检,继续说道:“皇上,如今之大明,既要抵御东北的皇太极,又要平定西北诸省之流贼; 两线作战,早已不堪重负,国力难支! 若要出兵援朝,将会面临三线作战之困境! 银子从哪里来? 兵马钱粮从哪里来? 况且,朝鲜,值得大明去救? 努尔哈赤起兵至今,二十年有余,两次越过长城侵我疆界! 其间,朝鲜是否有过一次出兵援助? 所以,臣以为,这样的藩属国,这样的兄弟之邦,不要也罢!” 温体仁说话的同时,朱由检的目光移到王立身上,充满了期待! 见状,王立赶紧低下头! 因为,对于是否出兵援朝,大臣们分成了鲜明的两派,各自的话都有道理! 对现在的大明来说,东边的倭国绝对是个威胁!因为朝鲜的战略位置特殊,所以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时此刻,对于北方也一样——如果朝鲜兵强马壮,如果与大明同心同德,确实可以两路出兵,对皇太极形成夹击之势! 然而,此时的朝鲜,就是一只弱鸡! 皇太极入寇大明,它只会远远地观望! 指望着朝鲜出兵援助,无疑是天方夜谭! 以当前的情形来看,温体仁、唐世济、何如宠之言,似乎更有道理! 不论朝鲜倒向哪一边,自始至终,皇太极都会威胁着山海关! 随时随地,都可以无拘无束地越过长城犯境! 所以,此时的出兵援朝,除了让大明陷入三线作战,毫无意义! 朱由检的目光中,充满期待! 很明显,他想出兵援朝! 确实,朝鲜臣服于大明,距今二百年有余! 若是改投了皇太极,他朱由检的面子往哪搁? 君王,考虑最多的还是政治! 或者说,是后世对于自己的评价! 但是,此刻援朝,确实得不偿失! 王立躲着他的目光,正是为此! 朝臣的争吵还未停止,趁着间隙,朱由检还是想听听王立的意见! “厂公,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应对?” 靠! 躲都躲不掉! 早知如此,就该称病不来! 不必说,朱由检已经做了决定! 只要自己点了头,他必会咬紧牙关,节衣缩食! 狠命拨出一笔银两,招兵买马,援助朝鲜! 然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援朝必败! 他日追究起来,同意援朝的人,必会背黑锅! 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干! 于是,王立眼珠一转,耍出一招“化骨绵掌”: “万岁爷,小奴以为,殿上众臣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不存在谁是谁非! 静观其变,是基于大明国情的现实考虑; 出兵援朝,是基于大明整体国防的考虑,目光长远,值得敬佩; 然而,攘外必先安内! 此时的大明,流贼未除,边关不固! 如果仓促出兵,两线作战,确实不妥!” 王立的话,朝中两派皆不得罪,却是一纸空文,毫无营养! 大臣们满意了,朱由检却有些失望! 正想表达自己的意见,王立又说话了:“依小奴之见,如果皇太极真有吞并朝鲜之意,我大明作为宗主国,绝不能坐视不顾! 但是,还是应该避免三线作战,不宜直接出兵朝鲜! 而应该,让关宁军做好“围魏救赵”之准备! 待皇太极南下攻朝之际,可派一军围攻沈阳,迫使皇太极从朝鲜撤军; 同时,再派一支劲旅伏于要道,给皇太极来个“以逸待劳”! 如此一来,我大明既保住了朝鲜,又能借机重创皇太极,还不会增加军费支出,实为一石三鸟之上计! 当然,此计并不成熟,还需诸位大人帮忙查漏补缺,将其进一步完善; 同时,还需关宁军诸将大胆出击,英勇奋战! 最终能否成功,变数颇多,还需天时、地利与人和!” “妙计,果然妙计啊!” 朱由检激动得猛拍桌子,满朝官员再也不分派别,一致赞成! 至此,王立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得罪任何一派的朝臣,自己的“庞氏骗局”必能顺利推进! 朱由检满意,朝臣满意,大家满意! 最终能否成功,我已经说了“变数颇多”; 此计纵有纰漏,只能怪朝臣们没有“查漏补阙”,或者关宁军不够“英勇大胆”,或者没有“天时地利与人和”; 反正,怪不到我的头上! 如果失败,休想让我背黑锅! 第197章 陷阱,一个接一个 在王立看来,明军牢牢扼守着山海关,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 大凌河防线的建成,让明军在辽河平原扎下一根钉子——随时可以威胁沈阳! 只要山海关和关锦防线还在明军手中,皇太极再怎么突破长城犯境,声势闹得再大,也只限于劫掠物资! 这时候,如果明军大胆地兵出大凌河,皇太极必会首尾难顾! 历史上,朱由检继位之后,明军的反击态势是否如此有利,王立不得而知。 他不懂兵法,但结合关锦防线的地形来看,不论皇太极出兵朝鲜还是从蒙古绕道犯境,明军都可以“围魏救赵”,再“以逸待劳”于中途设伏! 向朱由检献出此计,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跟两派朝臣搞好关系!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好计! 只要关宁军把握好机会,应该可以重创皇太极! 此消彼长之下,皇太极再想绕道蒙古南侵,必会慎重而行! 要想没有后顾之忧,皇太极只能拔掉大凌河与关锦防线! 然而,不是那般容易! 如此一来,皇太极必会束手束脚! 明军的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必将大为改善!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王立的献计,既获得朱由检的认同,也获得朝臣的一致认同! 建议升王立为“破虏总督”的奏书,雪片般地飞向武英殿! 即将南下的王立,被朱由检紧急召回! 曹化淳透露出诏回原因,王立真的是欲哭无泪! 对于明朝的太监来说,司礼监的“提督太监”,职权在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之上,是太监所能担任的最高职位! 在朱由检和众臣的共同“捧杀”之下,特设了五省剿贼的“总督”太监! 还真给自己面子啊! 满朝的官员,真想把自己逼入死地啊! “五省剿贼总督”,已经把我捧得足够高了! 再来个“破虏总督”,要我的命是? 大明的“兵部尚书”统领全国军事兵马,至少还有几个“侍郎”辅佐? 派驻各地的领兵将领,都会给兵部的面子? 即便如此,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 想让我兼任“破虏总督”,想玩死我是? 我手上有啥? 除了干劈情操,还有啥? 自朱由检继位至今,内阁首辅换了多少? 兵部尚书又换了多少?杀了多少? 既要我去剿贼,又要我应对皇太极,真把我当成千手观音了? 真要接了这个“破虏总督”,我的好日子啊,基本就到头了——不论东北还是西北,随便出一点点事情,弹劾的奏书必会接踵而至! 等待着我的,只能是万劫不复! 此时的朱由检,刚刚从皇陵被掘的阴影中走出来,信心满满,整天寻思着干一番大事! 因为朝臣的怂恿和捧杀,再加上他的先入为主,硬要把“破虏总督”扣在我头上! 其实,我对一品大官,真的没兴趣! 有个三品的“西厂提督”,这就够了! 可是,如果公然反对,确实有些不妥! 朱由检那孩子,不仅仅是刚愎自用,而是性格有致命的缺陷! 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很可能翻脸不认人! 所以,这孩子,得哄着! “承蒙万岁爷和朝臣的一致认可,小奴荣幸之至!;能够接任“破虏总督”,能够为万岁爷分忧,小奴求之不得! 只不过,此时的皇太极,并未出兵朝鲜,关宁军还需静待时机! 小奴即将远赴湖广剿贼,实在无暇顾及辽东之军情,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如果强行兼任此职,既可能错过剿贼的时机,也可能耽误辽东的军机大事! 要是辜负了万岁爷之期望,小奴的罪过就太大了! 所以,“破虏总督”一职,还需从长计议!” “厂公之言,确实有道理! 朕一时的心急,差点误了大事儿!” 朱由检后怕不已,自责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敢问厂公,大明东南之流贼,何时可以平定?” 这话一出,王立叫苦不迭! “东南”的流贼,是那么容易被剿灭的么? 李自成一天没有打进北京城,你就偷着乐! 东南! 呵,东南! 一月前,自己回京之时,为了让朱由检振作起来,给他画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地图! 想不到,他还记挂着此事! 每次提起西北几省的流贼,他都说是“东南”! 这碗毒鸡汤,虽然让他振作了起来,却也害人不浅! 在他的眼中,西北几省的流贼,似乎旦夕可破! 当年,袁崇焕“五年平辽”的承诺,让朱由检打了鸡血一般!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如今的自己,绝不能步袁崇焕的后尘! “万岁爷,剿灭几省的流贼,其实不难! 最难的是,将流贼彻底剿灭! 如今的东南几省,天灾不断,流民四起! 纵然一时之间剿灭了流贼,却很容易就“春风吹又生”! 所以……” “朕……明白!厂公,请尽力而为! 朕,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不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万岁爷如此信任,小奴定当竭尽所能! 就算肝脑涂地,也不敢让万岁爷失望!” 王立装作受宠若惊,赶紧谢恩。 心里,却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呵! 尽管提? 你说得倒容易! 我想要的银子,你给得了么? 除了一品的“五省剿贼总督”头衔,你给了多少兵马,给了多少钱粮? 若非有家财万贯,鬼才敢接这个总督! 你承诺的赐姓为“朱”,列土封王,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连皇帝都不想做,会看得上一个藩王? 对了,除了暂时的信任和期望,他还给了一把尚方宝剑! 呵! 若非我有家财万贯,这把尚方宝剑有何用? 说的是先斩后奏,其实,只限于一些小兵小将! 真要斩洪承畴、左良玉或者卢象升这样的高官,仅凭尚方宝剑远远不够! 我可不是袁崇焕! 我可不敢斩“总兵”! 所以,这把尚方宝剑,除了砍自己的脑袋,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有何用? 不过,这孩子毕竟是君! 心头虽有不屑,还是要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把他哄高兴了,一切都好办! …… 甩掉了“破虏总督”的陷阱,王立再不敢多留,匆匆离开! 耽误了些时间,却不妨碍今日的南下行程! 毕竟,今日是出征的吉日,不宜改期! 呃…… 自己的队伍前方,为何围满了百姓? 为何敲锣打鼓的? “众臣和京师的百姓,得知厂公今日出征剿贼,全都自发前来,夹道送行呢!” 靠! 有特么这样“自发”的么? 搞这么大的阵仗,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皇帝出行呢! 要是传到朱由检耳中,他会怎么想? 居功自傲? 恃宠而骄? 要是打了胜仗,基本还说得过去! 特么的,这是出征啊! 要是打了败仗回来,让我如何下台? 我去! 那个张大人和宁大人,不是御前的史官么? 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到底哪个家伙组织的? 想玩死我是不? 看我不弄死他! “厂公,首辅温大人也在其中!” “嗯,看到了!” 王立满脸堆笑,翻身下马,大步迎了上去。 这个温体仁,不论在皇宫朝中还是京师城外,不论遇到谁,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这种人,最阴险! 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比魏忠贤更加可怕! 至少,王立是这么认为! “厂公出征剿贼,京师百姓和文武官员夹道欢送,亘古少有啊! 厂公若能凯旋,想必,夹道欢迎的百姓会更多! 很可能,会从大运河一直排到承天门哦!” 本来,王立不想跟温体仁翻脸,可实在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 于是,挤出笑脸,低声问道:“首辅大人,今儿个真是让你破费了! 他日,要是本厂真能凯旋,还得首辅大人再次破费哦!” 王立直言点破,温体仁并不生气,呵呵笑道:“厂公啊,你这是哪里话? 流贼肆虐七年有余,捣皇陵,破四川,越来越烈,就连京师的百姓也浑浑噩噩! 厂公临危受命,责任重于泰山啊! 众臣和百姓自发前来送行,乃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啊! 厂公凯旋之日,本官必会设宴款待,第一时间为厂公庆功! 破费,就破费,应该的!” 温体仁的处变不惊,几乎让王立无言以对! 确实是无言以对,吃了个哑巴亏! 毕竟,这家伙是摆出笑脸,领着百官和百姓给自己送行的! 毕竟,这家伙希望自己“凯旋”而归! 这老狐狸,明知他笑里藏刀,明知他在捧杀自己,还只能笑脸相迎! 若要破口开骂,或者与之争辩,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老家伙! 要是在朝中与其共事,不被他害死,也要被他气死! 朱由检挑了这家伙做内阁首辅,不知是否心累! 今日,是出征的大好日子,不宜与人结仇,更不宜让自己不快! 于是,王立满脸堆笑,凑到温体仁耳边,几乎是掏心掏肺:“首辅大人啊,据我所知,何大人的胞弟,已经升到“老总”了哦! 人家眼看就要出局了,你还在浪费时间? 还不加把劲?” “哦?真的?” 温体仁心头一紧,再也不能淡定了! 朝中官员,以不同的身份做掩护参加“川西大开发”,或许能瞒过朱由检,却无法瞒过西厂! 何如宠那家伙,这么快就升到“老总”了? 难怪好几天不见人,原来在忙这事儿呢! 温体仁为官清廉,做了两年多的首辅,也不过几十万的身家! 一千零四十万,对他来说,对任何一个官员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这笔臣款,至少比贪污受贿来得正当! 不必担惊受怕,不担心被人弹劾! 温体仁也希望早日升到“老总”,希望早日“出局”,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厂公,此言当真?” 温体仁还是不敢相信,脸上却多几分嫉妒和不安! “哎呀,首辅大人啊,你真得加把劲儿了! 你看你,现在只是个“经理”! 何大人不仅升了“老总”,而且只差五十来份就“出局”了! 要是让他抢了风头,你这首辅的面子,该往哪搁啊?” 面子,面子! 此时的温体仁,真是有苦说不出! 再也笑不出来了! 为了升到“经理”,他已经想尽办法! 自己的远亲近邻,全都成了“主任”、“组长”或者“实习业务员”! 为了凑足每一级的晋升人数,他的家当,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中途放弃,他的钱,远亲近邻的钱,岂不打了水漂? 不,绝不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绝不能放弃! 何如宠,一个内阁辅臣,究竟如何升到“老总”的? 还差三十来份就“出局”,究竟是怎么操作的? 嗯,这可是大事! 赶紧向他请教请教! 于是,温体仁挤出笑容,给王立送上一杯壮行酒,匆匆离开。 而王立,只能强忍着笑! 某人升到“老总”,他的麾下,不过三个“经理”,九个“主任”,二十七个“组长”,八十一个“实习业务员”而已; 总共需要的资金,不过八百九十多万; 要想“出局”拿到一千零四十万,麾下的八十一个“实习业务员”,还需各自发展三个“实习业务员”,把自己升到“组长”! 所需的资金,还需另加一千七百万左右! 某人,如果能升到“老总”或“经理”,绝对是人中龙凤了! 到了这个级别,不可能轻易放弃! 必会挖空心思捞钱,帮助更多的“下级”发展下线,让自己成功“出局”! 嘿嘿! 小样! 玩不死你,算我输! 第198章 初征:“关门打狗”之计 众臣夹道欢送的时候,料想王立已经接任了“破虏总督”一职,全都暗自欣喜; 事后,得知王立婉言谢绝,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无数的奏书飞向武英殿,言辞恳切,有理有据! 看得朱由检心神荡漾,想入非非! 于是,朱由检又坐不住了! 已经南下的王立,收到朱由检的亲笔信,心里直骂娘! 这才离京十几天,还没抵达荆都府,那孩子又想闹哪样? 表面上,是在询问辽东的军事部署! 实际上,仍想自己担任“破虏总督”之职! 只能说,这家伙,真特么像个孩子! 此时,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一点也不稳重! 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脸色一日三变,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按兵不动,说得好好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不过比你大几岁,又不是你亲爹! 成天缠着我不放,有这必要么? 不过,细细想来,这孩子真够可怜的! 他深刻地认识到,皇太极真敢出兵朝鲜,确实是大明转守为攻,大破敌兵的绝好机会! 只可惜…… 朝中那帮文官,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这段时间,没人上书破口大骂,全都在分析辽东的时局,足以让他欣慰了! 然而,又有什么用? 孙承宗老爷子卸任之后,辽东再无能人主持大局! 官职最高的祖大寿,成天守着大凌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样的局面,他不操心才怪! 呵呵了! 光是操心,又有何用? 其实,我也想建功立业,我也想帮你彻底搞定皇太极啊! 可是,“五省剿贼总督”和“破虏总督”,全都是火坑! 朝中官员,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我! 他们的弹劾奏书,可能早就写好了! 我接任“五省剿贼总督”一职,勇跳火坑,已经是拿青春赌明天了! 辽东的破虏总督之职,我,真的是有心无力了! 就算,你真想干一番大事,还是另请高明! 想到朱由检那张充满期待,又无比可怜的脸,王立轻叹口气,把写好的书信揉成一团,扔到了滚滚的汉水之中。 因为,实在不忍心让朱由检失望! 纵观整个明朝,像他一样稍稍正常一点的,能够勤于政务,有雄心有抱负的皇帝,确实没几个! 几经思量,还是决定多多地安慰他,鼓励他! 而不是生硬地拒绝他,打击他! 于是,提起笔,歪歪扭扭地写下另一封信: “万岁爷明鉴,常言道: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今,建奴恃十万之重,妄图蝼蚁撼树,无疑是自取灭亡。 小奴远在湖广,为剿贼大事心力交瘁,实在不能为万岁爷分忧,实乃罪过; 此时此刻,还请万岁爷韬光养晦,积蓄实力,不急不燥,耐心等候; 他日,必有破敌良机。” 书信送出,宋哲赶紧凑上来:“厂公,咱们是沿汉水而下,还是继续骑马?” “说人话!” 王立没好气地回答。 “这个嘛……”宋哲嘿嘿一笑,送上一杯盖碗茶: “厂公啊,咱们一路上磨磨唧唧,你整天打听流贼的动向,又在襄阳停留了三日,已经很明显了嘛!” “不错,不错!你小子跟了我七年多,终于学会了揣摩上意,不错!” “本来就是嘛!流贼复入陕西,合兵二十万直逼西安,连营五十余里! 如果厂公仍到湖广坐镇,消息的传递和指挥多有不便,恐坐失良机啊!” “不错!” 王立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流贼主力汇于陕西,不用一个一个去抓,我正好求之不得! 传令下去,全军改道西进,直入武关!” 因为看过《三国演义》,而且有着“上帝视角”,王立对陕西的地形不会陌生! 陕西,关中之地,八百里秦川,地势平坦! 在这里,正是骑兵大展神威的最佳场所! 两月前,王立令洪承畴和卢象升两路夹击,再令曹文诏引骑兵镇守山西,其本意,是想把流贼往郧阳一带赶; 然后,几路兵马合为一处,继续把流贼赶向长江北岸,再调曹文诏的铁骑往返冲杀; 如果顺利,就算不能全歼流贼,也能损其大半兵马! 而荆都府的长江南岸,曹鼎蛟和曹变蛟的铁骑正在严阵以待! 纵有部分流贼渡过长江,即不敢东去南都,亦不敢在荆都地界久留,只能沿长江而上! 将其逼入四川,正好来个关门打狗!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洪承畴那家伙,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或许被流贼的声势吓坏了,或许是真正的失误,竟然让流贼潇洒地绕了个圈,移师他的大本营! 洪承畴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向自己的“义弟”请罪! 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对于洪承畴这位“义兄”,王立并未怪罪! 只是令各部兵马速速入陕,屯兵西安,力保秦王朱谊漶的府邸不被攻陷! 如此调动,流贼果然中计! 以为各路明军胆颤心惊,只敢死守西安! 高迎祥联兵二十余万,试图猛攻西安,正好在王立的预料之中! “厂公啊,其实,陕西的地形,与四川多有类似! 流贼的主力聚于关中,是不是也可以关门打狗?” “我也想关门打狗,可惜,时机不是太好!” “时机?” 宋哲满腹疑惑,赶紧问道:“厂公以为,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此时正值六月,恰逢关中麦熟! 就算将流贼困于关中,却很难饿死他们! 要跟流贼死磕,并非我之所愿!” 听到“死磕”二字,宋哲不由得脊背发凉! 李自成、张献忠、刘国能、罗汝才等部流贼,几乎全是步卒,用骑兵与之对阵,没什么难度! 然而,闯王高迎祥的麾下,竟然有三万多骑兵! 其中的一万多,还是铁骑! 真要跟高迎祥死磕,胜负很难预料! 而且,此时此刻,各路流贼的兵马总量,可能远远不止二十万! 因为…… 陕西,是各路贼首的老家! 聚众谋反的这几年来,战死的人不少! 但是,活着回来的人也不少! 一个个的,骑着高头大马,穿金戴银,搞得跟衣锦还乡似的! 在这样的人肉宣传下,无数百姓扔掉锄头,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造反大军! 据洪承畴送来的书信所言,此时的流贼数量,很可能有百万之众! 而聚集于西安的明军,总数不过七八万! 怕了,怕了! 不仅洪承畴、卢象升和左良玉怕了,就连王立也怕了! “咦,不对啊!” 宋哲似乎想起了什么,满脸欣喜地凑上来:“厂公,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六月,确实是关中的麦熟季节! 但是,陕西连年旱灾,今年更胜! 纵是麦熟季节,纵然关中之粮尽被流贼所得,其百万之众亦撑不了多久!” 我去! 王立猛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话果然不假! 若不是宋哲的提醒,真要误了大事! 唉! 自己只是个学渣,被迫指挥各路大军,实在有些勉强! 《三国演义》中不是说过么: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阴阳,不晓奇门,不观阵图,不掌兵势,庸才也! 庸才! 我真是个庸才! “速速传令:洪承畴、左良玉,退守武关,截断流贼窜往南阳之道; 卢象升、艾万年,退守潼关与黄河渡口,截断流贼窜往洛阳之道; 曹文诏、曹变蛟、曹鼎蛟,速领骑兵于洛阳集结; 孙传庭、杨嗣昌,暂停训练兵马,速往武关和潼关转运粮草! 另外,再给四川的陈王庭飞鸽传书,令他召集乡勇五千,速速前往子午道设伏!” 军令一出,宋哲大惊,赶紧拦住传令的锦衣卫! “厂公,真要弃守西安? 若是秦王朱谊漶被流贼所害,如何向万岁爷交待?” “呃……这个嘛,让洪承畴和卢象升多加注意,退走的时候,把朱谊漶顺手带走,不就结了? 剩下的郡王、将军、仪宾什么的,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咱们操心! 这事儿啊,就这么办!” “喏!” …… 骑着高头大马,王立容光焕发! 想不到,还真玩了一出关门打狗! 关中之地,虽然地势平坦,但它的周围关隘重重! 南边的大散关,没有明兵驻守! 流贼若敢经大散关入陈仓道,或者经褒斜道和傥骆道窜往汉中,必是死路! 困为,这三条入蜀通道已经被城塞堵死,万夫莫开! 若敢经子午道窜往汉中,也是死路——陈王庭在此等候多时了! 西北方向的萧关,没有明军驻守! 流贼若出萧关,迎接他们的将是崇山峻岭、塞外的漫天黄沙,以及臣服了后金的蒙古骑兵! 所以,这条路,也是死路! 当然,流贼可以继续往西,经荒凉的丝绸之路出阳关! 只怕,他们有命出去,没命没来! 最终,流贼在关中呆不下去之时,只能死磕潼关与武关! 这两关皆有明军重兵把守,正好求之不得! 一时之间,就算流贼不来死磕,至少将其关在了关中,山西、河南与湖广,再无流贼肆虐! 当然,等到曹文诏的骑兵就位,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骚扰流贼,使其坐如针毡,不得一刻安宁! 实在没有办法之时,他们只能选择北上,试图东渡黄河窜往山西! 届时,自己只需派遣骑兵巡逻,提前守住几个重要渡口,流贼只能望河兴叹! 所以说嘛,彻底剿灭流贼,搞死张献忠和李自成,好像不是很难嘛! 嘿嘿! 如果真是这样,又能多捞好些年了! “报……厂公:夔州府巫县铸铁局之技工……” “噗……” 报信的锦衣卫,摔了个狗啃泥! 王立的美梦被打断,满脸愠色:“毛毛躁躁的,急什么急嘛!” “厂公啊,一百万的赏钱,能不急嘛?”锦衣卫顾吐出泥土,满脸欣喜: “厂公!夔州府巫县铸铁局之技工,已经解决了蒸气机漏气的问题! 属下前来报信之时,那机器已经连续旋转了两天,达到了厂公的悬赏要求!” “哦?是么?” 王立眉头紧皱,脸上全是怀疑之色:“你倒是说说,几个阀门之间,气缸与活塞之间,是怎么做到不漏气的?” 第199章 围贼于关中 本来,王立信心满满,想做出一台实用型的蒸汽机! 就算不能引领世界的工业革命,至少可以提高丝织厂的生产效率! 蒸汽机的构造,其实很简单! 只是,因为进气阀、排气阀、活塞与气缸之间的漏气,样机没能成功! 在没有橡胶的情况下,要保证蒸汽机各个活动部件之间的气密性,实在是天方夜谭! 但是,在历史上,蒸汽机广泛应用之时,确实是发现橡胶之前! 肯定有解决办法,但王立懒得去捣鼓! 扔下百万的悬赏之后,匆匆回了成都! 一年多的时间,王立几乎忘了这事儿! 此刻,听闻工匠解决了漏气的问题,而且机器连续旋转两日之久,王立如何不疑! 然而,报信锦衣卫的回答,几乎颠覆了王立的认知! 竟然,是麻绳? 在活塞的头部磨出一个凹槽,致密地缠了一圈麻绳? 然后,在麻绳上浸满烧融软化的石漆?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细细想来,还真有可能! 麻绳,本身就有一定的弹性! 石漆,不就是溢于地表的粘稠石油嘛! 气缸内的高压蒸汽,其实不到一百度,既能保证石漆的柔软性,又不至于使其因高温而分解! 只要能保证七八成的气密性,足以推动活塞往复运动了! 而且,气缸的内壁,被打磨得非常光滑! 浸了石漆的麻绳往复摩擦,自身的损耗并不大! 连续使用天,应该不成问题! 最终能使用多久,还需进一步的验证! 不必说,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只要不停地尝试,应该能彻底解决! 从报信锦衣卫的描述来看,旋转速度和负载能力,远远达不到真正实用的要求! 不过,能让它动起来,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一百万,对我而言,不过是毛毛雨! 说到做到,赏! 为了加快旋转速度,为了增加负载能力,王立另绘了“四缸”蒸汽机的图纸! 当然,这只是给工匠们的建议! 不论他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达到自己要求,再赏五百万! …… 明军往潼关和武关退走,并没引起流贼的怀疑,全都沉浸在攻陷千年古都的喜悦中! 同时,洪承畴和几位总兵,全都心惊胆战! 他们的撤退,只是奉命而行! 但后果,他们全都知道——丢了西安,这个罪过可不小! “兄长啊,如果你还在西安,城外那么多的贼军,怎么找你喝酒嘛!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让你退守武关嘛!” 王立的嬉皮笑脸,很难让洪承畴相信他的退兵原因,一脸黑线! “我说弟弟啊,你惹下大祸啦……” 话音未落,一个四十来岁,满身锦衣的男子大步上前,怒指着洪承畴: “姓洪的,你不战而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本王这就向皇上奏明实情,取你狗命!” 这人的声音极大,中气十足! 震得洪承畴的耳朵,嗡嗡直响! 不必说,这人正是秦王朱谊漶! 洪承畴正要出言安慰,朱谊漶大步走到王立跟前,怒指着王立的鼻子:“你这死太监……” “啪!” 一记耳光,猛拍在朱谊漶的脸上! 旋转三百六十度,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敢出言不逊,取你狗命!” 宋哲的声音并不大,脸色阴沉得可怕,杀气腾腾! 见状,朱谊漶赶紧闭上了嘴,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与此同时,这一记耳光,惊得洪承畴和左良玉张大了嘴! 看看宋哲,再看看王立,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这“五省剿贼总督”,敢打秦王的耳光,不想活了是? 就算三边总督洪承畴,也要对他毕恭毕敬啊! 我去! 还有更恐怖的! 两个锦衣卫大步而来,架着朱谊漶的胳膊! 不容分说,直接拖走! 揉揉眼睛,洪承畴和左良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尼玛! 这是怎么回事儿? 五省剿贼总督,正一品高官! 但是,只是太监中的正一品! 在真正正一品的“总督”、“督师”或者“内阁首辅”跟前,还是要低人一等! 只因太监伺候在皇帝的身边,同级的官员会给他些面子罢了! 还有,就算是“总督”、“督师”或者“内阁首辅”,到了地方上,谁敢不给“王爷”的面子? 眼前的王立,他就敢! 他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从三品! 主子都没发话,他就敢摔王爷的耳光? 你虽是西厂,但也太嚣张了! 做事,真敢不计后果? 未战而撤出西安,本就是重大过失! 若是皇上追究起来,必是死罪! 再说了,丢了西安,就是丢了秦王朱谊漶的府邸! 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他从西安逃出来,没了豪华府邸,没了家人奴仆,而且身无分文!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不生气? 让他骂几句,又不少一块肉,忍一忍就过去了嘛! 你倒好,这一耳光拍下去,爽倒是爽了,神仙也难救了! 我去! 难道,这位五省剿贼总督,不认识朱谊漶? 嗯,应该是这样! 赶紧去道个歉,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唉,我的弟弟啊,那人可是秦王朱谊漶……” “这知道!这家伙,在我耳边聒噪得厉害!” 王立不屑一笑,仰望着城头:“兄长啊,我远道而来,不打算迎我入城?” “哎呀,那秦王朱谊漶……” “兄长!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王立打断洪承畴的话,脸上仍是不屑:“现在道歉有何用? 就算要跟他道歉,也该等到剿灭流贼,夺回西安城的时候嘛!” “……” 这话,着实让洪承畴无言以对,却又无从反驳! 稍一细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再一细想,还是不对劲! 流贼虽有数十万之众,要想攻克西安城,无疑是白日做梦! 那么,为何要放弃西安,然后再想办法夺回?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就是胡乱瞎指挥! 不过嘛…… 这个身为五省剿贼总督的弟弟,确实有些能耐,名声在外! 既然皇上下了诏令,要求听他的指挥,还是问清楚再说! “我说弟弟啊,流贼虽将西安城重重围困,但城中兵精粮足,守个几月毫无问题! 那么,你为何让大军撤出西安? 为何在撤出之前,要烧毁城中之存粮?” “我说兄长啊,你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 你和左总兵退守武关,卢总兵和艾总兵退守潼关和黄河渡口,流贼能否轻易攻陷? 如今的关中,连年旱灾,赤地千里,寸草难生! 你烧了西安城中之粮草,流贼还能到哪里弄到粮食? 他们饿极了,又能逃到哪里?” 王立连番发问,洪承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欣喜:“莫非,弟弟在汉中留有后手?” “没错!” 王立自信一笑,懒得再说废话,大步往城中而去。 随王立入城的锦衣卫,数量不过两三千。 然而,看到后方的五千多“铁甲锦衣卫”,洪承畴心头一阵狂喜! 这下子,彻底剿灭流贼,不再是奢望! 自从升任三边总督之后,洪承畴与流贼作战,几乎是百战百胜! 刚开始的几年,他从未将流贼放在眼里! 然而,最近的一两年,洪承畴有些畏惧了! 因为,流贼的数量,呈现出几何式的增长! 闯王高迎祥,还组建了自己的骑兵部队! 打心底里,洪承畴也想建功立业,也想彻底剿灭流贼! 但他知道,以自己手上的三万兵马,已经很难跟流贼抗衡! 跟流贼死磕,或者打败仗的结局,洪承畴自然知晓! 渐渐地,他学会了“打活仗”——既保留了自己的实力,又能“缴获”数量不等的物资,还能把流贼“请”出陕西地界! 他也知道,如果能一劳永逸地剿灭流贼,固然是好! 只可惜,不论是自己还是各路总兵,都没有那样的实力和兵力! 所以,流贼逃出车厢峡,捣皇陵,克四川之后,各路明军统帅又惧又怕,心头矛盾至极! 既想剿灭流贼戴罪立功,又怕拼光了手里的兵马,让自己失去存在的价值——朱由检的秋后算账,不是闹着玩的! 他前脚发出“罪己诏”稳定人心,紧接着就砍了凤阳巡抚,以及十几名地方官的脑袋! 如此反复无常的君主,谁不畏惧? 其实,自始至终,还真有一个人不惧! 此人,正是曹文诏! 从兵种来说,他率领的是关宁铁骑——就算打不过流贼,至少逃得掉! 从身份来说,他是王立的部曲——只要西厂不倒,他不用看朱由检的脸色! 如今,曹文诏来了关中,让洪承畴和左良玉吃了颗定心丸! 关中的包围圈,已经形成! 流贼能弄到的粮草,十分有限! 估计撑不过三个月! 再加上曹文诏的不停袭挠,彻底剿灭流贼,指日可待! …… 对于关中剿贼的形势,洪承畴信心满满,朱由检也是信心满满! 得知皇太极大举出兵朝鲜,朱由检再也按耐不住了! 以大明现在的兵力和国力,确实不宜三线作战! 但是,各路流贼,不是被围在关中了么? 在不调动关中兵马和将领的情况下,挑选一位能人去辽东的“围魏救赵”,应该能重创皇太极? 应该,算不上三线作战? 本来就是嘛,关宁军一直驻守在辽东,从未参与东南几省的剿贼作战! 机不可失啊! 祖大寿,何可纲,丘禾嘉,吴三桂…… 朱由检摇了摇头。 绸缪再三,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思来想去,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披星戴月抵达武关! 收到信,王立再一次欲哭无泪! 恨不得,一刀剁了那个猴急的家伙! 当然,还想一刀剁了皇太极! “围魏救赵”之计,如果策划得当,确实可以重创皇太极! 但在本质上,这个计谋是一种妥协,是一种推脱,极不成熟! 哪知道,皇太极那孙子,真的发兵朝鲜了! 早知道,那天上朝的时候,就该跟众臣一样沉默不语! 早知道,关中的剿贼形势,就不应该上报朱由检! 这下好了,引火烧身了! 他在信中没有明示,却表达出让自己担任“破虏总督”,统领关宁军的殷切期盼! 唉! 只要被他缠上,扔都扔不掉! 其实,我也想建功立业,我也想试着改变历史! 但是,我真的能力有限啊! 围贼于关中,确实是事实,但变数颇多啊! 如果,一不小心让流贼给逃了,我就是下一个陈奇瑜,甚至是下一个袁崇焕!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敢去辽东么? 要是关中出了纰漏,辽东再出纰漏,我真要万劫不复了! 再说了,辽东那鬼地方,既凶险又寒冷! 打死也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 现在的问题是,朱由检那孩子,把我盯得实在太紧! 总得想个万全之策,暂时应付过去! 第200章 由“围”变“堵” 皇太极已经出兵朝鲜,朱由检铁了心“围魏救赵”! 上次那种“等待时机”的托辞,再难糊弄过去! 在朱由检看来,如果要出兵,给关宁军发道诏令即可! 在王立看来,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真要出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关宁军的祖大寿和吴三桂,已经暗中投效了魏忠贤! 自始至终,他们的宗旨是保存实力! 如果没有魏忠贤的点头,就算关宁军奉诏出征,也只会阳奉阴违! 另外,关宁军的几个将领,只适合做将军,不适合做统帅! 要想成功地“围魏救赵”,还需一个深谋远虑的牛人做统领! 魏忠贤麾下的“五虎”和“五彪”,或许能得到祖大寿的认可,却没这样的能力! 朝中的文官,上至内阁首辅下至监察御使,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不把关宁军的军饷贪光,已经是烧高香了! 洪承畴长年与流贼作战,威望高,终究有些滑头,也不适合统领关宁军! 况且,西北几省的剿贼还离不开他! 不仅仅是洪承畴,正在剿贼的任何一个将领,都不能在此时离开! 思来想去,只有孙承宗最合适! 他是关锦防线的缔造者,熟悉地理环境和八旗兵的打法! 而且,他的威望极高! 连袁崇焕都对他毕恭毕敬,祖大寿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此时的孙承宗,已经七十有三! 他的身子可还硬朗? 能否适应辽东的严寒? 最关键的是,他是否愿意出山? 两年前,因为温体仁与周延儒之争,这位孙老爷子无故躺枪! 心灰意冷之下,这才愤然离职!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孙老爷子不去,还有谁能胜任? 几经思索,王立给孙承宗、朱由检和魏忠贤各写了一封信。 孙老爷子那边,从忠君爱国和民族大义的方面劝说,他不会拒绝! 只要朱由检的诏书一到,必会挺身而出! 魏忠贤那边,也很简单! 他是关宁军的幕后金主——如果关宁军能立下战功,他的腰杆就硬了! 他接到自己的信,必会运去大把大把的银子,祖大寿和吴三桂必然全力以赴! 朱由检那边,更简单了! 他收到自己的举荐信,不仅会给孙承宗以重任相托,还会送去自己的骁骑营! 如此协调之下,君臣一心,将士用命,粮饷充足,大事必成! 历史上,皇太极是否出兵朝鲜,朱由检是否支援,最终的结局如何,王立不得而知; 姑且,算是第二次“改变历史”的尝试! 最终的结局如何,只能看天命了! 毕竟,关宁军才五万步卒,一万铁骑! 就算加上骁骑营,也不到八旗兵的一半! 孙老爷子,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真能重创皇太极,历史必会发生细微的改变! 就算改变不了大势,我也可以多捞好些年了! 孙老爷子,一定要加把劲啊! 只要此战得胜,不论胜大胜小,我自己出钱,给你老人家修建生祠! 生祠的规模,绝对超过魏忠贤的任何一个! 绝不让你老人家失望! “王总督,我的部队啥时候出战啊?麾下的将士整天催促,我快要招架不住了!” 左良玉的请战,打断了王立的思绪。 端起盖碗茶,不紧不慢地问道:“不是说好了,你和洪总督严守武关,由曹文诏前去袭挠么? 再说了,你麾下的兵士都是步卒,瞎凑什么热闹?” “王总督,我的麾下虽是步卒,但个个能征善战! 就算打不了高迎祥,打打李自成、张献忠或罗汝才,还是可以的嘛!” “呵!” 王立明白了左良玉的心思,轻声一笑:“不是给了你三十万嘛,这么快就花完了?” “不是啊,我不是这意思……” 左良玉急得满脸通红,赶紧争辩:“王总督,你定下的“斩敌一人赏银五十”之规矩,总得一碗水端平? 你只让曹文诏杀敌领赏,将士们都有怨言啊! 你也看到了,流贼始终不来攻打武关,我和洪总督的步卒如何杀敌?” “再等等,应该会有机会! 到时候,你和洪总督的步卒,必会杀敌杀到手软!” “唉!你每次都这么说!” 左良玉无奈叹气,怏怏离开。 对此,王立也只能无奈叹气! 本来,洪承畴、左良玉、卢象升、艾万年全都收到朱由检的诏书,被要求听命于王立; 然而,王立却深深地知道,自己是个“空降者”! 即使有了朱由检的诏令,却杜绝不了各路兵将的阳奉阴违! 于是,他向洪承畴和几位总兵行贿了——按每人兵马的数量多少,给他们发放了三十至一百万两不等的“军饷”! 并且,还制定了“杀敌一人,赏银五十”的激励措施! 对王立来说,这点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搞死了李自成,再花十倍,百倍,千倍,甚至万倍十万倍,那也值了! 银子一到,人心倒是收买了! 各位总兵和他们麾下的兵将,全都不乐意了! 每隔几天,曹文诏、曹文耀、曹鼎蛟、曹变蛟和宋羲,都会带着几千只耳朵回来! 驻守在潼关、武关和黄河渡口的步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骑兵领赏! 求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驻守潼关的卢象升,驻守黄河渡口的艾万年,甚至送来了将士们请战的血书! 七万多明军的战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高涨! 然而,王立真的很无奈! 你们是步卒啊! 就算我让你们去砍人,又砍得了几个? 关中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要是遇上高迎祥的骑兵,你们还有脑袋回来? 你们死了不要紧,谁来守关? 要是让流贼给逃了,岂不浪费大好的时机? 历史上,是否也曾将流贼困在关中,王立不得而知。 但他能确定,这是全歼流贼、搞死张献忠和李自成的绝好机会! 所以,各路总兵,必须守好各自的关口! 暂时无法杀敌,我也没办法啊! 谁叫你们是步卒呢? 曹文诏是我的部曲,我从没否认! 但是,人家是骑兵啊! 只让他杀敌领赏,真不是我偏心啊! 唉! 既然几位总兵眼红了,那么,为了全军的团结与平衡,暂时把骑兵撤回来! 反正,骑兵只是袭挠! 最终的决胜,还是要等到流贼粮尽! …… “曹总兵,怎么这次……带回的耳朵那么少?” 左良玉这家伙,满脸坏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文诏不知其本意,愤愤骂道:“几路贼首,真特么活够了!他们在关中搞不到粮食,全部跑到甘肃去了! 我本想追上去砍,却收到厂公的军令,只好领兵返回!” “哦?流贼去了甘肃?” 左良玉半信半疑,与洪承畴对视之后,奇怪地问道:“甘肃的旱灾,比关中更加严重? 流贼去往甘肃,能找到粮食?” “我哪知道?”曹文诏两手一摊,跳上战马:“他们想去甘肃寻死,我也没办法!” 说罢,大手一挥,三千铁骑大摇大摆地进入武关。 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天后,几位总兵齐聚武关,一再请战! “不必再说!” 王立端着茶碗,胸有成竹地解释道:“甘肃那边旱灾更重,就连老鼠都吃不饱! 流贼去了甘肃,肯定搞不到粮食,一月之内必会返回! 能有十万人返回关中,就算是幸运了! 你们再怎么急着出战,也该在一月之后?” “呃……王总督行事稳重,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艾万年看看左良玉,继续劝道:“不过,王总督对流贼并不了解! 各路贼首此去甘肃,为了抢夺粮食,必会一路烧杀抢掠,还会要挟更多的百姓加入贼兵! 所以,流贼的数量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加更多!” “不错!”左良玉迫不及待,赶紧接过话茬:“我等困流贼于关中,如果坚持个四五月,确实可以不战而胜! 然而,关中的百姓可就受苦啦! 据探子回报,关中百姓领取的赈灾粮,十有七八已被流贼抢走! 如果放任其肆虐于甘肃和关中,就是置百万百姓于不顾啊! 别说是四五月,恐怕再过一个月,关中的百姓全都要饿死! 如果皇上追究起来,就算我等全歼了流贼,恐怕也难逃罪责!” 话音落下,王立心头猛然一颤! 左良玉和艾万年明显藏有私心,但他们的话确实有道理! 西北的连年旱灾与饥荒,使得人口大幅减少! 洪承畴任三边总督的这几年,为了方便救灾和赈济,把各地的百姓悉数迁到了关中! 所以,此时的关中赤地千里,但仍有一百多万的百姓! 月前,各路流贼绕回关中,振臂一呼,饥民们纷纷响应! 这阵势,着实吓人! 但是,这些新加入的饥民,只是为了有口饭吃! 幸好,流贼的手上也没有余粮! 跟随流贼去往甘肃的饥民,总数不过十来万! 留下来的百来万饥民,仍是良民! 为了彻底剿灭流贼,各路明军截断了关中与汉中、山西和河南的要道! 如果围上四五个月,确实能不战而胜,全歼流贼! 但在同时,关中的百余万百姓,必然饿死! 这不是在剿贼,而是在屠杀! 朱由检的性格,王立非常清楚! 秋后算账,那是肯定的! 理由,非常充分——彻底剿灭流贼之功,不足以弥补屠杀百姓之过! 朱由检的算账,王立并不惧怕,大不了翻脸! 但是,如果这会儿就跟朱由检翻了脸,剩下的九年时间,还怎么捞钱? 左良玉说得对,关中百姓手上的粮食,十有七八都被流贼抢走! 如果继续围困,他们撑不了一个月! 万幸的是,流贼去了甘肃! 围困关中的计策,是该做些调整了! 甘肃,甘肃! 看着桌上的地图,王立的眼睛突然一亮! 如果,在流贼返回关中之前,速速占领萧关,结果会咋样? 王立指着“萧关”的位置,洪承畴郑重地点点头:“流贼欲从甘肃返回,萧关是最为便捷的通道! 如果各路兵马移师萧关,兵力更加集中,足以堵死流贼返回关中之道,对剿贼更加有利! 趁机,可以赈济关中的百姓,两全其美! 如果再有骑兵四处巡逻,流贼就算插了翅膀,也难以返回关中!” “没错!”卢象升猛拍桌子,欣喜万分:“移师萧关,将流贼堵在甘肃境内,必能将其一举歼灭,比在潼关傻傻等待好多了! 王总督,赶紧下令!” 第201章 屯兵萧关,千里运粮 自古以来,萧关,是中原王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关隘! 对此,王立自然知晓。 然而,大军一到萧关,王立马上就后悔了! 看看手上的地图,再看看四周的地形,心头直骂娘! 特么谁绘的地图? 想坑死我是不? 站在“果儿山”堡寨之上,俯瞰着漏洞百出的“萧关”,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实在不敢相信,这也能叫“关”? 但在地图上,这里确实是萧关! 几路总兵也确认了,这里就是萧关! 欲哭无泪! 由于地势的原因,萧关与潼关、武关或者大散关截然不同! 在这片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有一道十几公里宽的豁口,地势稍稍平坦! 萧关,位于正中的土塬之上; 在它周围的土塬上,耸立着果儿山、玉皇山、城东塬、城子岗、沈家台、城东沟口等等堡寨; 这些零星的防御工事合起来,统称“萧关”! 在堡寨之下的几条崎岖小道上,敌我双方的骑兵无法展开! 在这里,双方都只能小规模冲杀,双方都只能使用添油战术! 不过,这种地形,对坚守的明军更加有利——只要抢先堵住要道,流贼的大队人马很难通行! 值得庆幸的是,小道的两侧土塬上,明军抢先占据着堡寨,可以居高临下施以攻击! 总体来说,萧关虽然漏洞百出,但流贼的骑兵和大队人马很难通过! 即便如此,还是缺了点安全感!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只希望,各堡各寨的明军别打盹儿,别让流贼从眼皮底下溜掉! 为了将流贼堵在甘肃,王立与洪承畴四处视察地形,亲自部署防御措施,一忙就是一整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左总兵啊,王总督又不是傻子,咱们这样骗他,实在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左良玉瞥了一眼艾万年,满不在乎地笑道:“他跟洪总督忙了一整天,正好说明,他没有识破咱们的计策!” “唉!” 艾万年轻叹口气,左良玉却满不在乎:“他用人为亲,洪总督和卢总兵虽有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而今,大军移师萧关,土塬纵横交错,地势狭窄,骑兵再无用武之地! 那曹文诏的骑兵,只能沦落成粮草运输队! 嘿嘿! 从今日起,杀敌领赏的好事,只能落到咱们步卒的身上! 这次,轮到他曹文诏干瞪眼喽!” “可是……如此算计王总督和曹总兵,终究有些不义啊! 而且,王总督待咱们不薄……” “放屁!” 左良玉厉声呵斥,打断艾万年的话:“算计?什么算计?你的话不要这么难听嘛! 大军移师萧关,虽是咱俩首先提出,却有着足够充分的理由啊! 况且,洪总督、卢总兵和王总督,权衡各方利弊之后,全都同意移师萧关! 这哪能说是算计? 再说了,这里的地形,确实不适合骑兵作战嘛! 由咱们步卒杀敌建功,既没有对不起朝廷,也没有对不起王总督,哪来的什么“不义”? 你啊,打仗是一把好手,就是脑袋转不过弯! 不必说了,咱俩,就等着杀敌领赏!” 说罢,左良玉没管艾万年的不满,哈哈笑着回了堡寨。 …… 粮草,粮草! 在移师之前,曹文诏的骑兵,已经运送了一批粮草! 只不过,这批粮草,只够七万大军半月之需! 明军驻于萧关,流贼在甘肃搞不到粮食,必会途经萧关返回关中! 然而,这个时间,可能是日,也可能是一个月,甚至更久! 所以,萧关明军的粮草供给,就成了个大问题! 确实是个大问题! 因为…… 明军主力移师萧关之后,孙传庭的新兵运粮队,从武关前突到了蓝田堡! 即便如此,从蓝田堡运粮至萧关,需要横跨整个关中平原,路程长达七百余里! 从蓝田堡到运粮的南阳,又是七百余里的崎岖山道! 一千四百多里的粮道,想想都不寒而栗! 孙传庭就算累死,也无法保证粮草供给! 就算加上杨嗣昌的新兵,总共也才四万余人,还是无法保证萧关明军的消耗! 而且,还有两万多匹战马! 这些大肚子的家伙,每一匹,每一日的豆饼消耗,就相当于二十个青壮步卒! 除了明军,还有百余万的饥民! 粮草的需求,是何等的恐怖! 所以,最合理的运粮方式,只能是孙传庭从南阳起行,途经武关,把粮草运至蓝田堡; 同时,北线的杨嗣昌从洛阳起行,途经潼关,把粮草运往黄河渡口; 最后,再由曹文诏的骑兵横跨整个关中平原,将粮草运往萧关! 由一线的作战主力转为运粮队,曹文诏着实有些郁闷! 用骑兵去运粮,王立更加郁闷! “曹总兵啊,只能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厂公啊,这不是“再跑一趟”的问题! 如果流贼不来,岂不是要一直运粮? 就算流贼到了萧关,还不是要一直运粮?” “哎呀,萧关的地形你也看到了,确实不适合骑兵作战嘛……” “谁说不适合?”曹文诏心头一急,打断了王立的话:“北出萧关二百五十里,正是流贼的活动区域! 那些地方,既是当年西夏骑兵的活动区域,也是当年匈奴骑兵的活动区域! 大军屯于萧关守株待兔,岂不让流贼有了喘息之机? 我主动深入甘肃去清剿,岂不更加合适?” 曹文诏战意昂扬,王立不想打击他的士气,好言安慰道:“深入甘肃,我也想过! 但是,如果骑兵深入甘肃,粮道又增加了三百余里! 一千七百多里的粮道啊,这是何等的危险! 如果你断了粮,谁还能支援于你?” “厂公啊,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他高迎祥都不怕断粮,我为何要怕? 再说了,我两次深入科尔沁,距离也有一千多里,何曾为粮草发愁?” “这个嘛……话是如此,但情况大不相同嘛! 你北出长城杀入蒙古地界,战马有青草可以充饥,又能从蒙古各部抢到粮食,无需粮草的后勤补给! 在萧关西北的甘肃,以及东边的关中平原,全都是赤地千里,寸草难生! 除了后勤补给,你还能到哪里搞到粮草?” 说到这里,王立拍拍曹文诏的肩,自信一笑:“我让你再跑一趟,那是真正的再跑一趟!只需跑一趟!” 曹文诏正在疑惑,看到王立递来的纸条,赶紧接过! 细看之后,面色大喜! 连声道谢,领着兵马,兴高采烈地去了! …… 就在曹文诏离开的三天之后,流贼浩浩荡荡地杀往萧关! 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法判断其数量! 在这里,一切的战术都是徒劳无功! 更玩不出什么计谋! 流贼冲过来,闭着眼睛放箭扔石头就行! 所以,倚仗着有利的地形,明军轻易打退了流贼的十几次进攻! 击毙敌方两千余人,自已却无一伤亡! 无奈之下,流贼只能退到几里外安营扎寨。 在这之后的几日,流贼偶尔小规模地杀来,还未接敌就匆匆撤走。 各路明军想要追击,皆被制止。 王立不懂兵法,只能看懂基本的地形,但不是傻子! 在这沟壑纵横、土塬交错的地方,处处皆可屯兵,处处皆可设伏! 流贼此举,分明是诱敌之计! 若是追上去,很容易遭到埋伏! 难道不是么? 流贼既然退来,说明他们在甘肃无法立足! 那么,坚守萧关,守株待兔,绝不会错! 当然,如果流贼不来,咱们也可以玩玩诱敌之计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几位总兵死守自己的城寨,流贼绝对攻不下来! 不出两月,再多的流贼也只能被饿死,或者被杀死! 当然,他们也可以沿着“丝绸之路”往西! 如果运气好,或许能像汉时的“北匈奴”一样,到西亚和欧洲去抖威风嘛! 只要不威胁到大明,只要不碍着我捞钱,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本总督绝不拦着! 如果,你们真想去祸害西亚与欧洲,我还能送你们些兵马钱粮! 至于火枪大炮嘛,只要我造出来了,可以无偿地送给你们! 你好,我好,大家好! 何必要杀得你死我活,是! …… “我去!” 看到浩浩荡荡的运粮大军,几位总兵全都傻了眼! 因为,运来粮草的主力队伍,并非曹文诏的骑兵,而是衣衫褴褛的关中百姓! 一个个的喜气洋洋,干劲十足! 力气大的,肩挑背扛! 力气小的老人、女人或孩子,两人配合着,也能抬个十来斤! 运粮队源源不断,一眼望不到头! 这阵势,估计得好几十万! 各路总兵,全都看傻了眼! 在这个时代,原有的“军户”不复存在! 各路明军的士卒,都是从百姓中“募兵”而来! “募兵”,各路总兵不会陌生! 但是,募集“运粮队”,他们还闻所未闻! 想来,也很正常! 只要有银子,只要舍得花钱,还有什么募不到? 几位总兵又惊又疑,王立却笑而不语! 关中的百万饥民,不能坐等朝廷的赈济! 朱由检给的那点银子,能赈济多少? 让我自己掏钱赈济,那不是痴人说梦? 所以,给个一日两餐,再随便给几个铜板,关中的饥民,只要还走得动路的,全都成了运粮队! 只需少许的骑兵巡逻,确保粮草不被偷偷藏起来,这就足够了! 八百里秦川又如何? 一千多里的粮道又如何? 在百余万的运粮跟前,一切都是浮云! …… “王总督!这几日,流贼再也没来攻城,有些不太对劲啊!” “怎么?你又想主动出击?” “不是,这不像流贼的作风!” 左良玉放下望远镜,指着几里外的贼兵营帐:“这几日,没见帐中有炊烟腾起,实在有些奇怪!” 我去! 王立心头一震,赶紧举起望远镜! 帐外站岗的哨兵,隐约可见! 但是,他们站得也太直了! 明军的哨兵,都没有那般标准的站姿! 没有炊烟,王立从没注意到! 正常来说,就算流贼断了粮,至少可以杀马煮肉! 连续几日没有炊烟,确实不太正常! “报……王总督:流贼帐中,早就人去一空! 帐门口的哨兵,全都是稻草人!” 靠! 被人给耍了! 王立气得咬牙切齿! 本想派兵去追,但稍一细想,还是放弃了! 不对劲! 稳住,暂且稳住! 第202章 狡猾的流贼 前几日,流贼的主力驻扎在萧关的西北方向,延绵几十里! 而流贼的先头部队,进攻受挫后,退至几里外扎营,与萧关遥遥相望! 几位总兵连番请战,都想趁夜前去袭营,却担心遭到伏击; 前去打探的士卒,先后死伤十几人,却没一人能靠近敌帐! 由此可见,流贼在沿途,设有许许多多的明暗哨卡! 于是,各路总兵再不敢提“夜袭”之事,小心地守着各处堡寨; 此时此刻,流贼的营寨人去一空,若不是假退诱敌,恐怕只有鬼才相信! 所以,众将一致认为,贸然追上去,必然中计! 此时此刻,王立却捧着一本《三国演义》,沉默不语。 《三国演义》,就是这个时代的白话文! 只要识字的人,几乎全都读过! 但是,他们的阅读次数,以及对中人物和事件的了解,肯定比不过王立! 锦衣探子曾经说过,高迎祥最喜欢看这本书嘛——他就跟皇太极一样,把它当成了兵书! 在《三国演义》里,留下几座空营的场景,多了去了! 诸葛亮就经常使用这一招! 不必说,高迎祥留下一座空营,肯定是从这本书里学来的! 不过,小说中,每逢诸葛亮以空营示人,那就是真正地退走了! 所以,此刻的高迎祥,也应该真正地退走了? 可是,还是不对劲啊! 如果真是这样,几十万的流贼撤回甘肃,没吃没喝的,除了饿死,还能干嘛? 若说他们去往西亚和欧洲,鬼才相信! 既然高迎祥熟读《三国演义》,应该计中有计! 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引诱自己追赶! 可是……这一带,方圆几百里的地形,都是土塬密布的高原——严格来说,四通八达! 如果,流贼狠下一条心往东走,完全可以绕过萧关! 只要他们的粮草充足,只要不走错方向,可以翻越关中北部的崇山峻岭返回关中! 甚至,还能越过黄河,一直绕到山西境内! 有这种可能么? 如果继续守在萧关,如果放跑了流贼,岂不是白忙一场? 如果贸然追上去,又可能中埋伏! 哎呀,想起这些,脑袋就疼! 古时的军师或者兵马大元帅,还真不是普通人可以胜任的! 本来嘛,我这个“五省剿贼总督”,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以我学渣的知识储备,担任这个职位,确实有点勉强! 可是,流贼不是很好打么? 曹文诏的三千骑兵,不是杀得流贼鸡飞狗跳么? 换了我来领兵,怎会打成这般模样? 追,还是不追? 这个嘛…… 其实,不必急于一时! 流贼的主力,真敢从纵横交错的土塬绕行,行军速度不会很快! 只要探清流贼的动向,曹文诏的骑兵,完全可以抢在前面加以截杀! 所以,不怕,不怕,不要自乱阵脚! 在几位久经沙场的总兵面前,特别是在洪承畴的面前,要表现出足够的自信! “再次派出哨探,务必探清流贼主力之动向!” “喏!” …… 在王立看来,暂且固守萧关,探清流贼主力的动向,绝不会有错! 然而,一直等了好几天! 竟然,没有一个哨探返回! 估计,要么被流贼的伏兵给杀了,要么就是被群狼给吃掉了! 也有可能,是迷路了! 没了流贼的动向,王立彻底没辙了! 既然,左良玉和艾万年连番请战,那么,让他们带一路步卒去追,也不是坏事儿! 如果摸索着前进,应该,没那么容易中埋伏! 去,去! 既然不怕死,既然想杀敌领赏,那就去追! 不过,以小队摸索前进,不用我教你们! 还有,你们的任务并非追击,而是紧跟! 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探清流贼主力之动向! …… 这一追,可把王立吓得不轻! 艾万年的部队,竟然中了流贼的埋伏! 左良玉匆匆前去营救,虽然击退了贼兵,自己也折了两千多兵马! 加上艾万年的本部兵马,共计损失一万余人! 并且,总兵艾万年,阵亡! 参将柳国镇,阵亡! 副将刘弘烈,被俘! 遭遇大败,王立心里慌得一逼! 身为统帅,还只能强装镇定! 这滋味儿,真特么难受! 从左良玉与艾万年的追击路线来看,流贼的主力退往固原之后,沿着彭阳、镇原往东南而行,应该想绕回关中! 这样一来,王立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关中平原,东西长约七百里! 不知道流贼何时南下,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南下,很难定点拦截! 就算知道流贼的行军路线,以自己的一万三千铁骑,也无法拦截所有的流贼! 而且,关中的百姓通过运粮,分到了数量不等的赈济钱粮! 如果再次退守潼关和武关,这些粮草必会被流贼抢去! 若想将关中的百姓全部撤离,明显不太现实! “弟弟啊,既然左总兵还尾随在流贼的身后,可速派曹总兵前往追击!只有他的铁骑,才不惧流贼的埋伏!” 王立未置可否,洪承畴继续说道:“流贼遁入崇山峻岭之中,大批的骑兵无法展开,但也不是无法行军! 既然高迎祥的骑兵能往,曹总兵的骑兵也能往! 只要击败了高迎祥,其余几路贼兵,皆不足惧! 如果再有迟疑,等到高迎祥复入关中,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洪承畴的建议,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思虑再三,王立终于作出决定:派曹文诏去追! 准确来说,是派曹文诏去拦截——从关中的乾县往北,就算不能截住高迎祥,至少离他不远! 如果沿着左良玉追击的路线,虽然相对安全,但是路程太远,浪费的时间太多! 在曹文诏截击的同时,曹文耀、曹鼎蛟、曹变蛟和宋羲,各领两千铁骑北上! 兵分五路,相互协同! 任何一路,只要发现了高迎祥,立刻通报其他四路! 与此同时,洪承畴和卢象升撤离萧关,在关中北部的麟游、永寿、淳县等地搜寻! 能在崇山峻岭之中拦截流贼,自然最好! 于是,各路明军分头而行,王立也带着两千骑兵和五千锦衣卫驻于礼泉,准备随时策应各部。 …… “唉! 流贼,不是那么容易被剿灭的!” 这几日,王立念叨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在他看来,各路总兵并非传闻中的“养寇为患”! 高迎祥能成为“闯王”,张献忠能建都四川,李自成能杀进京师,必有其过人之处! 虽遇大败,王立并未灰心! 仍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试着改写历史! 哪怕,只改变一点点! 哪怕,只能延长大明王朝几年的寿命! 至少,自己尽力了! 不枉穿越一场! “陈奇瑜和袁崇焕,怎么还没到?” “厂公啊,这才几天,哪有那么快啊!”宋哲指着地图,似笑非笑地解释道: “如果我没猜错,他俩应该沿着褒斜道或傥骆道而来,少说也得二十天!” 看看地图,王立无奈地摇摇头,端起盖碗茶。 此时的大明,确实是缺兵少将! 特别是,领兵作战的猛将! 以及,善于谋划的军师! 让袁崇焕和陈奇瑜前来助战,王立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领兵作战,并非自己的强项! 这一点,王立从不否认,很有自知之明! 前来助战的两人,都是朝廷的通缉犯! 不过,让他俩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隐藏在自己的身边出谋划策,就连洪承畴也不会发现! 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挺可靠的! 这几年,不论斩杀朱氏宗亲,还是在朱由检的眼皮底下阳奉阴违,从来没人告密! 任何一个下属,自己从未亏待过! 如果他们想告密,自己早就死了千百回! …… 在长武县的山间河谷,曹文诏首先发现了高迎祥! 没心思打探对方有多少兵马,不容分说,带着人马就杀了过去! 老样子,杀得流贼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其实,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月,高迎祥的精壮铁骑,早就溃不成军! 因为没有足够的青草和豆饼,战马全都瘦得皮包骨! 为了早日绕回关中,骑手们被迫丢掉了铁甲和护具! 而且,还杀了几千匹老弱瘦马充饥! 此时此刻,高迎祥的三万多骑兵,只剩下两万余骑,没有半点战斗力! 遇上曹文诏,最先逃跑的就是骑兵! 许多骑手为了逃得更快,甚至扔掉了又瘦又累的战马! 高迎祥一击即溃,曹文诏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一带的地形,骑兵无法展开,无法迂回包抄! 只能追在身后猛砍猛杀! 砍累了,就停下歇会儿! 吃些干粮,喝足水,继续追上去砍! 管他是高迎祥还是张献忠,管他是李自成还是罗汝才,反正都一样,追着砍就是了! 这一追,就追了好几天,追了百余里! 得知关中方向还有几路骑兵杀来,高迎祥吓得全身哆嗦! 再也不敢南下关中! 麻溜地,转向东北方向而去! “闯王,咱们这么逃命,始终不是办法啊!” “还能咋办?你告诉我该咋办?” 高迎祥啃着冷馒头,没好气地瞪着张献忠:“那邪魔带领的是铁甲骑兵,追得实在太紧! 如果不往山里逃,咱们死得更快!” “闯王啊,我的意思是,那曹文诏只有三千余骑,咱们为何要逃?” “舅父,黄虎的话不无道理!”李自成咽下冷馒头,伸伸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就三千骑嘛!咱们各路兵马集中起来,少说也有二十万! 就算咱们排着队,全都伸着脖子让他砍,也能累死他! 再说了,咱们能诱杀艾万年,也能诱杀他曹文诏! 这个邪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咱们寻个稍稍开阔的地方,备足兵马,跟他决一死战!” “没错!他手上才三千骑,咱们没必要逃跑! 寻个合适地方,就算用死人去堆,也要弄死这家伙!” 张献忠向李自成使了个眼色,再将目光转向高迎祥:“闯王,那曹文诏,是各路明军的主心骨! 只要拼掉这个邪魔,各路明军必然心惊胆战,再不敢玩命追赶!” “舅父,黄虎说得对!”李自成拿出地图,指着东北方向的一处山谷: “这里名曰湫头镇,我早年做驿卒之时,曾经到过此处! 那里地势低洼,四周的山上皆可屯兵! 咱们事先伏好兵马,再诱那邪魔入谷,以前军拼死挡住他! 然后,山上的伏兵一涌而下,截其退路! 不出一刻钟,必能将他重重包围! 他是铁骑又如何? 三十个脑袋换他一骑,还怕弄不死他?” “好!就这么办!” 高迎祥揣起馒头,拳头紧握:“我去挡住那邪魔,争取时间! 你等,速速前往湫头镇设伏,不得露出半点破绽! 三日之后,我诱那邪魔到此,跟他拼了! 这狗日的,追了老子那么多年,早就受够了! 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203章 有内鬼? 追在流贼的屁股后面砍,对曹文诏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这日,见到高迎祥的王旗,曹文诏就像发现了金矿! 三千铁骑顾不上吃饭,顾不上休息,沿着小道猛追猛打! 穿过一处峡谷,前方的地形突然开阔起来! 见状,曹文诏大喜! 如果从两翼迂回包抄,必能生擒高迎祥! 正要发令,突有一个锦衣信使,骑着快马匆匆赶来:“曹总督,厂公有令,速速撤兵!” “撤兵?” 曹文诏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看看唾手可得的高迎祥,百思不解:“为何撤兵?” “呃……厂公并未说明原因,还请曹总督恕罪!”说罢,信使递上一封书信。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并未说明撤兵原因! 曹文诏的嘴角动了动,实在难以抉择! 正在举棋不定,曹文耀咬牙说道:“兄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贼首高迎祥就在眼前,不可错失良机啊!” “曹总兵,闯王高迎祥就在眼前!若能将他活捉或斩首,赏银一百万啊!” “曹总兵,咱们打了五年多的仗,好不容易逮住一条大鱼,不可半途而废啊!” “罢了!” 曹文诏深吸口气,面色肃然:“既然是厂公之命,我等自当遵从!全军撤退!速回乾县!” “呃……喏!” …… 曹文诏撤兵了! 高迎祥百思不解,又气又急,差点晕了过去! 这几日,为了给李自成和张献忠争取时间,高迎祥豁出了性命,故意放慢脚步! 为此,白白牺牲了五千多条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把曹文诏诱进包围圈,他为何不追了? 靠! 这家伙,还真的不追了! 苦等两日,半个明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几个贼首,全都一脸懵逼! 情报不是说,共有五路明军压过来? 怎么这两日,一个也没见到? 难道,他们撤回了关中,继续守株待兔? 这个……还真有可能! 这一带的地形,本就不适合骑兵作战! 自己引以为傲的三万骑兵,此时,溃散得只剩万余人! 人困马乏,饥寒交迫,毫无战斗力! 躲在崇山峻岭之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要是去了辽阔的关中平原,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 绝不能去关中! 继续往西,翻越群山,去山西! …… 五路骑兵撤回乾县,王立也懵了圈! 是我下令撤兵? 开什么玩笑! 几路流贼躲到山中,粮草不济,正是痛打落水狗的绝好时机! 我怎么可能下令撤军? 几路将领递上信函,王立暗叫不好! 这,不是自己的笔迹,也不是宋哲的笔迹! 而且,信函上的印玺,明显有问题! 虽然模糊不清,虽然仿得逼真,但绝不是西厂的专用印玺! 这个时代,防伪技术实在太差! 只要提着脑袋,不论是传国玉玺还是西厂的印玺,都能伪造! 并且,很容易就能伪造,难分真假! 我曾经用萝卜伪造玉玺,已经够大胆了! 竟然,有人用萝卜伪造西厂的印玺,真特么是英雄啊! 前往传令的锦衣卫,早就不见了踪影!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捣鬼! 那么,谁能接触到西厂的印玺? 这样的人,不多! 只有送往福建孙元化的信、送往南都赵倩的信、送往成都陈王廷的信,送往京师朱可贞的信,才会加盖这样的专用印玺! 当然,升任五省总督之后,用于调兵遣将的信,也是加盖的这个印玺! 肯定,有内鬼! 赵倩,陈王廷和朱可贞,应该不可能! 孙元化,也不太可能! 那么,洪承畴,左良玉,卢象升? “报……厂公:左良玉部引兵追击流贼,再入流贼之包围圈,折损失马七千余人! 幸得洪总督出兵接应,这才杀退流贼,侥幸逃回! 今,流贼继续北上,方向不明!” 闻言,王立倒吸一口凉气! 从萧关出发之后,左良玉一直尾随在流贼身后! 他得到的军令并非追击,而是紧跟——随时掌握流贼主力之动向! 与他一同出击的艾万年,得到的也是相同的军令! 二十天前,艾万年中了流贼的伏击,或许是巧合! 那么,左良玉再中流贼的伏击,难道还是巧合? 真特么见鬼了! 那李自成,不过是个驿卒! 那张献忠,不过是个逃跑的边军! 闯王高迎祥,不过是个贩马商人! 罗汝才,刘国能,也不是兵家或文人出身! 能够两次伏击明军,这军事素养也太高了! …… 左良玉回到乾县,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 因为,左良玉是得到最新的军令,要求全力追击! 信函上说,前方有骑兵的接应,这才打消了左良玉疑虑! 正是这封信,让他信心大振——领着万余兵马,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流贼的包围圈! 如果没有猜错,二十天以前的艾万年,也收到了类似的信函! “厂公,左良玉是在湫头镇遭到伏击! 而洪总督的兵马,本是驻于麟游县! 此地,距离湫头镇一百五十多里……” 见到王立的手势,宋哲没有再说话。 宋哲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怀疑洪承畴背后捣鬼——用伪造的军令调回曹文诏,再让左良玉误入包围圈,自己再带兵去解围! 敢于“打活仗”的人,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立功,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王立却不这么认为! 三边总督,设于正统六年(1441年),本是正二品官制! 在这几年的剿贼过程中,洪承畴屡立战功,陆续兼任了“兵部尚书”、“左都督”等职! 所以,此时的洪承畴,已经是正一品的封疆大吏! 就算立下绝世功勋,他的晋升上限,最多就是内阁辅臣或者首辅! 但是,以洪承畴的眼光,绝对看不上“内阁辅臣”这样的京官! 就算是内阁首辅,他也不会正眼去瞧! 所以,他没必要用卑劣的手段陷害左良玉,也不需要担心曹文诏立下战功! 当然,他能接应一百五十里外的左良玉,并不奇怪! 他在陕西、延绥任职十余年,对辖域内的地形了如指掌,对流贼的战法也了如指掌! 而且,他的手上有三万多兵马! 他驻兵麟游,奉命打探流贼的动向,派出一支几千人的部队北上寻敌,确实不奇怪! 就如驻兵永寿的卢象升,麾下只有两万兵马,不也派出五千多人北上,四处找寻流贼的踪迹? 因为将来的洪承畴是个二臣,王立对他确实有成见和提防! 但在此刻,洪承畴是绝对忠于大明的! 皇太极,可能还没听过他的名字,也就谈不上招降了! 所以,洪承畴没理由陷害艾万年、左良玉和曹文诏! “厂公……我……这个……” “不必说了,我从没怀疑过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陈奇瑜和袁崇焕,即将抵达乾县! 如果不揪出身边的内鬼……若是二人的身份泄露,恐对厂公不利啊!” 王立点点头,宋哲满脸的自责和担心,继续说道: “西厂已经扩充至两万多人,但咱们身边的贴身兄弟,多是来自直二十六卫的元老,跟随咱们已经七年多! 如果内鬼出在身边,一定隐藏得非常深! 这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把它揪出来!” “其实,也不一定是内鬼!” 王立端起盖碗茶,轻轻拨去浮在面上的茶叶,若有所思:“去年,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遇袭,你还记得?” 这话一出,宋哲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厂公,你的意思……不是内鬼所为?” “贴身的兄弟,或者能接触到这个印玺的兄弟,全都跟了咱们七年多! 他们的官职,或许比不上朝中大臣,但个个都有几百万的身家! 而且,他们的一家老小都在成都,逍遥快活! 你认为,他们会拐弯抹角地伪造印玺? 我还是那句话:这些兄弟,知道咱们太多太多的秘密! 他们若有不轨,你我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所以,这个印玺的泄露,绝不是身边有兄弟!” 王立这么一解释,宋哲也觉得奇怪! 南阳的那件案子,至今没有找出真凶! 如果是流贼所为,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但是,据朱可贞所言,袭击者武艺高强,绝非泛泛之辈! 若说这样的高手落草为寇,没人会相信!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凶手袭击南阳指挥所的原因! 这几年来,西厂“提督府”从京师转到辽东,然后转到山西和成都,再转到如今的乾县; 不论在任何地方,“提督府”发往各地指挥所的信函,都是用的同一个专用印玺! 也就是说,除了赵倩、孙元化、陈王廷、朱可贞和几位总兵之外,还有人接触过西厂的专用印玺! 这人,就是袭击南阳指挥所的幕后真凶! 以此推断,这个真凶不可能是朱由检指派,也不是魏忠贤指派! 自己得罪的仇家实在太多! 虽然缩小了范围,但要揪出幕后主使,还是不太容易! 关中的连番败仗,京师那边并不知道! 如果,有人以此上书弹劾,还能进一步缩小范围! 庆幸的是,南都、成都、福建和京师,都有“飞鸽传书”的专用通道! 印玺很容易伪造,但飞鸽传书的通道无法伪造,这条信息通道还算安全! 所以,只需约定个简单的记号,可以继续使用已经被盗的印玺! 只要这个玺印再次出现,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可惜的是,就因为那个伪造印玺,轻易折损了明军万余兵马! 给朝廷的奏书,还真不好写! …… “厂公,据洪总督探得的消息,流贼的主力已至庆阳府,并且还在往东北方向移动! 其目的地,很可能是延安府或者延绥镇!” “曹鼎蛟,曹变蛟,各领三千骑兵去追! 不过,追赶的目的不是与之交战,而是把他们逼至黄河沿线!” 宋哲没有多问,如实传令去了。 他知道,洪承畴的兵马,正在往黄河渡口移动; 如有必要,可以牢牢扼守潼关,阻止流贼窜入河南; 同时,卢象升的兵马正在往山西移动! 他只有两万兵马,却有一千多锦衣卫同行! 这批锦衣卫,携带着八十门迫击炮! 由他们守在黄河东岸,流贼绝对进不了山西! 至此,不论流贼北上还是南下,自己的骑兵已经完成了合围! 延绥镇和延安府不是平原,却比关中北部的崇山峻岭平顺得多! 而且,这些地方的百姓,十有八九迁到了关中,流贼很难获得补给! 在骑兵的冲杀下,就算不能将其全歼,也能毙其大半兵马! 王立没有读过兵书,在没有参谋的情况下,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204章 心底的困惑 前阵子,由于某人假传军令,使得明军遭逢大败,折了万余兵马和一位总兵! 要揪出幕后黑手,绝不是一朝一夕! 平静的外表下,王立本来就心烦意乱;没想到,朱由检还火上浇油——竟然,派来了几位史官! 美其名曰,如实记录王总督剿灭流贼之壮举,以供众臣之效仿,以树后世之典范! 这样的借口,王立很难反对! 毕竟,史官不是监军太监,不参与任何的军机大事,只是如实记录! 总觉得,以朱由检的智商,绝对想不到派官前来! 很可能,是朝中那中那帮文官所为! 他们把自己捧得太高太高,做梦都期待着自己从高处摔下来,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最气人的是,洪承畴也在史官面前吹捧自己! 先前的“关中困贼”、“萧关阻敌”,被他吹得神乎其神! 上个月的惨败,被他说成“艾万年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这才中了流贼的埋伏!” 如今,黄河以东的包围圈初具雏形,又被洪承畴吹得天花乱坠! 就好像,已经活捉了各路贼首一样! “厂公啊,洪总督在史官跟前说你的好话,这不是应该的嘛,你为何要生气?” “靠!” 王立瞥了宋哲一眼,有苦说不出! 在他看来,洪承畴实在太狡猾! 朝中的文官吹捧自己,是为了置自己于死地;而洪承畴吹捧自己,是因为自己在帮他顶雷! 没错,就是帮他顶雷! 这家伙身为三边总督,剿贼六年多,贼寇确实杀了不少,却让贼寇越来越烈! 他日,如果朱由检回过神来,在合适的时候,很可能将他革职查办! 而今,自己是他的上司! 如果剿灭了各省流贼,他洪承畴可以借机沾光; 如果剿贼不力,朱由检首先要惩办的人,必是自己,而不是他洪承畴! 这,不是在帮他顶雷,又是什么? 对于帮忙的顶雷的人,他肯定不会说坏话了! 史官,虽在帐中不发一语,不议军机,却比监军太监更加难缠! 特别是,在这个看重气节的明朝! 就算在皇帝跟前,他们也敢“君举必书,不掩其瑕”——宁可被杀头,也要“直书其事”! 所以,要想贿赂一位史官,要让他们美言几句,简直比登天还难! 呜呼! 这下好玩了! 有史官在身边,如果再有什么闪失,自己就要遗臭万年了! …… “报……王总督:曹鼎蛟送来急信:追击流贼的骑兵部队,在洛川一线斩敌一千五百! 因洛川一线再无流贼活动,他们正在全力找寻!” 我去! 斩敌一千五之后,竟然,没有流贼了? 三十余万的贼兵,在山中转悠了一个多月,溃散得只剩一千五? 你们在玩我是不? 闻言,王立赶紧接过信函! 阅后,气得浑身直抖! 注意到帐中的史官,强自镇定下来,端起盖碗茶。 心头,直骂娘! 到底是曹鼎蛟和曹变蛟太笨,还是流贼太狡猾? 让你们沿途追击,把流贼往黄河方向赶,军令很清楚! 你们现在告诉我,紧随追击了那么多天的流贼,竟然不是主力? 你们中了流贼的奸计,竟然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真当我是傻子? 我勒个去! 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到底去哪了? 我在黄河沿线早早布下的包围圈,岂不成了笑话? “厂公,曹鼎蛟和曹变蛟英勇善战,遇敌则先! 但是,这俩人毕竟太年轻! 要不,让曹文诏入山搜寻?” “不必了!”王立摇摇头,看看帐内的史官,咬牙说道:“既然流贼躲到山中,各部仍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传令,让曹鼎蛟和曹变蛟扩大搜索范围! 一旦发现流贼之主力,立刻来报!” “喏!” 传令兵离开,王立端起盖碗茶,轻轻地喝了一口。 心里慌得一逼,却掩饰得极好! 表面看来,仍然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此时此刻,除了静观其变,还能咋办? 曹文诏的骑兵,巡逻于关中平原的北部,难道还能调走? 进山找寻,看起来是个好主意! 但是,敢让他们进山么? 七百多里的范围,只用三千骑警戒巡逻,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如果他进了山,流贼从某处复返关中,我哪有兵马去围剿? 此时,曹文耀在延绥一线,宋羲在澄城与合阳一线,更不能抽走! 否则,包围圈的南北方向就土崩瓦解了——再想将流贼赶至黄河东岸,无疑是天方夜谭! 该死的洪承畴! 在史官面前,把“黄河围歼战”的计划吹得天花乱坠! 这下好玩了! 流贼都不见了,围歼个屁! 现在的问题是,你让我如何下台? 唉! 这个“五省剿贼总督”,真特么是个坑! 为了多捞几年,也只能勇跳火坑了! “厂公……” 宋哲欲言又止,做出个隐晦的手势,王立心头一喜! 传说中,善于谋划的陈奇瑜,终于到了! 若能帮我力挽狂澜,赏你几百万又如何? 呃……如果实在办不到,帮我搞死李自成也行! …… “只怪我太贪心,一时大意,铸成大错,难以挽回!” 痛心疾首的同时,陈奇瑜的脸上,有懊悔,有不甘,有感激,有期待! “银子,就不必了;流芳百世,太过遥远!”陈奇瑜淡然一笑,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若能助厂公剿灭流贼,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了解到各路明军的部署,陈奇瑜又有失望:“厂公,请恕我直言:要想将流贼彻底剿灭,几乎没有可能!” “呃……应该……不会太难!”王立稍加思索,满不在乎地笑道:“我带来了八锦衣卫,另有一万铁甲锦衣卫! 再加上杨嗣昌和孙传庭的四万新兵,咱们也有十万二之众,算得上兵精粮足? 如此兵力,跟你去年剿贼时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流贼,在山中藏了两个多月,早就溃不成军; 高迎祥引以为傲的骑兵,也已溃散! 只要谋划周详,只要把握好时机,活捉各路贼首不会太难?”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陈奇瑜端起茶碗,却没有送到嘴边,直直瞪着王立:“厂公,你口中的“彻底剿灭流贼”,应该如何评判? 活捉或斩杀各路贼首? 或者,招抚或斩尽所有的贼兵?” “这个嘛……嘿嘿……” 王立暗自发笑,未置可否。 陈奇瑜轻叹口气,继续试探王立的态度:“以我看来,如果天灾持续不断,如果朝廷的赈济无法持续,流贼永远不会停止!” “陈总督,你的话确实不错!”王立点点头,似笑非笑:“如果说,斩杀了李自成就算剿贼成功,你会相信么?” “是么?我只是个犯官,不再是总督!” 陈奇瑜淡然一笑,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又无从开口! 或者说,不敢开口! 眼前的王立,实在有些神秘,让人心生畏惧! 听说,在七年以前,他就在找寻张献忠和李自成! 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连袁崇焕那样的朝廷钦犯都敢劫,他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四川的皇室宗亲,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到底谁给他的胆量? 四川境内并无一个流贼,他却向朝廷撒了个弥天大谎,真不怕掉脑袋? 以他的本事,如果想谋反,早就成功了! 但为何,又对皇上毕恭毕敬? 若说他为了一己之私,又为何记挂着辽东的战事?为何自掏腰包全力剿贼? 四川变法两年的丰硕成果,陈奇瑜亲眼所见! 难道,皇上真想大刀阔斧地变法? 难道,除掉四川的蜀王,是经过皇上的授意? 难道,“四川被流贼所踞”,是出于某种目的的掩人耳目? 疑问,实在太多! 罢了,自己只是个犯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就不错了! 许多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听! 陈奇瑜吹了吹碗里的茶叶,闻着浓郁的茶香,半闭着眼睛: “我还是那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果天灾持续不断,如果朝廷的赈济无法持续,流贼就不会停止! 李自成,不过是“十三家”贼首之一! 就算你擒杀了李自成,甚至擒杀了张献忠、刘国能、罗汝才和高迎祥,那又如何? 李自成之后,还会有赵自成,钱自成,孙自成,李自成……呃……对,就是李自成……” 陈奇瑜略有尴尬,没再往下说。 其实,王立并未在意这些细节! 对于陈奇瑜的话,王立完全理解,深表赞同! 但是,心里,始终很矛盾! 自己想擒杀李自成,不过是试着改变历史,争取多捞几年的银子! 最终的历史会走向何方,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真的很难预料! 因为…… 小冰河期,不知要持续多久! 就算投入巨资赈济五省百姓,就算彻底剿灭了流贼,甚至搞死了皇太极,那又如何? 以朱由检的性格,以大明的官场形势,天下就能长治久安了? 确定不会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争? 历史,确实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自己的逆天而行,谁能保证就是正确的? 想起这些,脑袋就疼得难受! 其实,我只是个学渣,没那么大的抱负和能力! 在这个乱世,我只想捞点银子! 只想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只想无忧无虑,逍遥一世! 只要完成这些理想,就不枉穿越一场! 做官,做王爷,甚至做皇帝,真的没兴趣! “报……厂公:镇抚使刘冬率领的锦衣卫,在延水关遭遇流贼主力! 他与卢总兵、曹文耀联兵追击,奋战三日,斩杀流贼两万余众! 今,流贼往西退入山中,各路总兵正在全力追击!” 哈! 真是天助我也! 想不到,流贼甩脱了曹鼎蛟和曹变蛟,却没逃出自己的包围圈! 王立强压着心头的狂喜,令道:“给洪承畴传令,让他速速领兵北上,全力助剿! 通报全军:取李自成首级者,赏银三百万两!” “喏!” 看过地图,陈奇瑜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王总督谋划周详,“黄河围歼战”大获成功,可喜可贺! 不过,这一带,是各路贼首的老家! 他们对地形特别熟悉,很难将其一网打尽! 以我看来,穷寇莫追啊!” 王立眉头微皱,陈奇瑜赶紧解释道:“在崇山峻岭中追击流贼,我军的粮草难以补给,而且很容易中其埋伏! 既然找到了流贼的主力,那就把守各处隘口与要道,将其团团围住! 他们在山里呆不下去,早晚会出来寻粮,我正好以逸待劳!” “陈总督所言甚是,我确实太心急了!” 王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召回传信兵,再指着地图,问道:“依陈总督之意,各路兵马应该如何部署?” 第205章 阶段性胜利 “闯王,咱们……今天晚上吃啥啊……” “要么吃草,要么吃肉!” 高迎祥愤愤地回答着,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打问的小统领不敢多言,怏怏离开。 二十余万的流贼,被明军围在米脂县北部的山区,已经半月有余! 对于贼兵来说,吃草或者吃肉,就成了个大问题! 粮食,早已断绝! 但,马肉还是有的! 只不过,全是腐肉! 没办法! 累死饿死的战马实在太多,兵卒们吃不过来,全都成了腐肉,闻着就想作呕! 实在饿得慌,烤着也能吃! 只不过,吃了之后,是否会上吐下泻,是否会全身发烧四肢无力,谁也无法保证! 活着的战马新鲜,却没人敢杀! 所以,能吃到青草,反而成了一种幸运! 只可惜,陕北一带连年旱灾,寸草难生! 就算没有旱灾,黄土高原上也没有多少青草! 吃草,说得很容易! 能否找到青草,那得看运气了! “闯王,你的脑袋,已经涨到三百万两;我和黄虎的脑袋更值钱,已经涨到五百万!” 听到李自成的话,高迎祥睁开疲惫的双眼。 上下打量着李自成,再看看身边的张献忠,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郁闷地闭上眼睛。 确实很郁闷! 我才是闯王好不好? 为何我的人头,还比不上李自成和张献忠? 刘国能和罗汝才更加郁闷! 自己也是响当当的首领,为何,自己的脑袋一文不值? “闯王啊,如果再不设法突围,下面的人可能会哗变啊!” 听到张献忠的话,高迎祥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兵士哗变,这不是闹着玩的! 唉! 明军的大炮,实在厉害! 只要一炸响,再多的人都要望风而逃! 明军有大炮也就罢了,竟然无耻地,又用出“高额悬赏”这一招! 当年的“带头大哥”王嘉胤,就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下面的人割了脑袋,以此投降了明军! 最可气的是,割掉王嘉胤脑袋的人,是他的妻弟张立位,以及最信任的部将王国忠! 张立位投降明军之后,不仅获得几千两银子的赏赐,还被封为宁夏左卫的副将! 那一次的悬赏,才几千两! 这一次的悬赏,竟然是几百万! 摸摸自己的脖子,高迎祥冷汗直冒! 生怕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外甥或张献忠割了脑袋! 此时的米脂县周边,西有洪承畴,东有卢象升,北有左良玉,南有曹文诏! 想要全军突围,几乎没有可能! 各部首领麾下的士卒,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万,如何突围? 就算突围成功,又能去往哪里? 又能跑多远? 更可气的是,新来的那个“五省剿贼总督”,据说是个太监! 这家伙心狠手辣,竟然不接受投降! 贿赂或者假投降,再也没有指望了! “闯王,据我几日来的观察,明军在无定河沿线,防御比较松懈——只有在每日的卯时和申时,才会有一队骑兵巡逻至此! 如果,咱们佯装四路突围,却集重兵于无定河一线,必能成功!” “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献忠咽下一大块腐肉,还打了个嗝:“闯王,咱们沿着无定河而上,去往延绥! 如果明军杀来,咱们就越过长城继续北上,去往蒙古的袄儿都司境内! 到了那里,我就不信明军还敢追来!” 闻到张献忠嘴里的腐臭味,高迎祥阵阵作呕,赶紧捂住鼻子! 稍一细想,往西北方向进入蒙古地界,看起来危险重重,实则有一线生机! 因为,蒙古各部跟明军打了二百多年,早就没了往日辉煌! 还听说,他们投靠女真人之后,一个个富得流油! 而且,女真人远在东北! 正好把袄儿都司的蒙古各部洗劫一遍! 等到女真人杀奔过来,那就躲到长城以南,坐看明军跟女真人两虎相争! 嗯,这主意好! 就这么办! …… 其实,故意放松无定河上游的防御,将流贼逼至塞外,是陈奇瑜的强烈建议! 王立苦思半日,欣然同意! 正如陈奇瑜所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流贼在山区活动,很难将其彻底剿灭! 如果把他们逼到长城以北,那就不一样了! 流贼会袭挠劫掠蒙古部落,这是肯定的! 皇太极引兵过来报仇,几乎也是肯定的! 真能如此,正好策应了关宁军的“围魏救赵”; 就算皇太极不肯回援,流贼的劫掠,或多或少也能削弱女真和蒙古的实力; 而且,长城以北地势平坦,自己的骑兵可以任意驰骋! 流贼再多,也只能被动挨打! 很可能,被明军、蒙古人和女真人轮番暴打! 最关键的是,流贼去了长城以北,大明的西北几省正好获得安宁! 嗯,这主意好! 就这么办! …… 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十一月。 二十余万的贼兵奋力冲杀,终于突破明军的包围圈,北出长城! 在延绥镇的保宁堡,王立登上长城,望着荒凉孤寂的塞北草原,心里哇凉哇凉的! 尼玛! 延绥镇,好歹,是大明的九边重镇之一! 这一带的长城,为何如此残破? 这样的城墙,挡得住蒙古人和女真人? 什么?甘肃、宁夏、延绥和太原一线的长城,全都这样残破不堪? 我勒个去! 为何没人提前告诉我? 这样的城墙,有个鸟用? 千余里的边塞,谁知道流贼会从哪里南下? “弟弟啊,你不必太过担心!”洪承畴指着长城以南的沟壑土塬,满不在乎地笑道: “皇太极两次从长城入关,何时选择过大同以西? 你看看这一带的地形,蒙古人和八旗兵,谁敢来? 恐怕,山还没翻过几座,他们的粮食就已吃完! 除了退兵,还能干嘛?” “听起来好像不错,可是……流贼跟蒙古人和八旗不一样啊! 长城以南的地形地貌,他们非常熟悉! 他们在塞外吃饱喝足了,随时会杀回来! 而咱们,不可能在长城沿线长久驻兵?” 王立满心忧虑,叫苦不迭! 洪承畴仍然不屑一顾,笑道:“长城的防御,是一个系统的工程,并非仅仅依赖几段土墙! 我在延绥和固原各驻一军,不论何时,敌兵都不敢轻易越过长城南下!” “嗯!” 王立谨慎地点点头! 稍一细想,这话不无道理! 洪承畴口中的“固原”,也是九边重镇之一! 与其它八镇不同的是,固原镇并非与长城连接,而是在长城以南二百余里! 即便如此,固原镇的防御范围非常广阔! 竟然,东起延绥镇,西达兰州与临洮,全长五百余里。 从战略意义来说,固原镇是甘肃、宁夏和延绥三镇的“大后方”! 如果在固原驻一支重兵,进可支援北方三镇,退可袭扰入侵敌军的后方! 蒙古人和八旗兵,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真不敢从此处入侵! 此时此刻,木已成舟,就算后悔也晚了! 只希望,流贼也不敢轻易南下! …… 塞北草原,地势平坦。 这里是蒙古人的控制区域,明军骑兵却没有止步,完全超出高迎祥的预料! 连续的追剿之下,曹文诏能带回的耳朵越少越少! 到了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的三月,诺大的塞北草原上,再也寻不到流贼的影子! 各路总兵欢天喜地,王立却担忧起来! 在他看来,没有寻到各路贼首,并不表示已将其全歼! 不知是洪承畴还是史官的上奏,反正,朱由检知道了“流贼被剿灭”的消息! 在朱由检和满朝的官员看来,流贼在寒冷的冬季被逐至塞外,又遭骑兵数月的剿杀,肯定全军覆没了! 再不济,明军也取得了阶段性的、决定性的胜利! 于是,催促王立回京的诏书,一封接一封地送来! 王立连番上书解释,朱由检始终置若罔闻,仍在不停地催促回京! 对此,王立把心一横,选择了视而不见! “厂公,万岁爷已经发来十二道诏书!如果再不回京,恐满朝的官员借题发挥啊!” “我也想回京,但这两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敢回京么?” “唉!” 宋哲轻叹口气,也是没辙了! 本来,二月的那场春雨,连降好几天! 几省的旱灾,已经有了缓和迹象! 为防新的流贼“春风吹又生”,朱由检按王立的建议,咬牙下拨了二十万的赈灾钱粮,并从全国调来一批农作物种子! 如果自己一走,这批赈灾物资,不知又会去往何处! 西北的乱局,其实并未结束! 二月十日,刚刚恢复驻守的九边重镇宁夏,兵变再起,饥兵群起围攻官署! 右佥都御史兼巡抚王楫,因不能措饷,被饥兵“鼓噪而杀之”! 兵备副使丁启睿率军赶到,捕获并处斩为首者七人,兵变总算被镇压下来! 三月,在西厂的眼皮底下,河南又发生了贪腐赈灾钱粮之事! 饥民无粮,树皮、草叶皆被啃食一空! “人相食”的惨状,再次上演! 数十位官员被剥皮实草,西厂紧急调来一批赈灾物资,却无法安抚全省百姓之心! 西北几省的乱象,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流贼必然再起! 王立很想力挽狂澜,却感到有心无力! 他只是“五省剿贼总督”,而不是“五省督师”——只管军政,无法管民政! 朱由检急催王立回京,其实也能理解! 因为,孙承宗老爷子的“围魏救赵”,确实调回了入侵朝鲜的八旗兵! 但在同时,因为孙老爷子的谨慎,关宁军并未取得预定的战果! 并因此激怒了皇太极! 此时的大凌河,被八万多八旗兵重重围困,形势万分危急! 在王立看来,以孙老爷子的谨慎,明军守住大凌河、锦州和宁远并不困难! 然而,朱由检和满朝的官员,并不这么认为! “不必管他!” 王立咬咬牙,把诏书扔到一旁,令道:“曹文耀、曹鼎蛟、曹变蛟、宋义,各率三千骑兵深入袄儿都司,务必取得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刘国能、罗汝才等贼首之首级!” “喏!” “陕西、河南、山西、宁夏、甘萧五省之巡抚,皆以“涉嫌贪腐”为由捉拿; 陕西之赈灾事宜,以及延绥、固原二镇之防务,由洪承畴全权负责! 河南之赈灾事宜,暂由左良玉负责; 山西之赈灾事宜,暂由曹文诏负责; 宁夏之赈灾事宜,暂由卢象升负责; 甘肃之赈灾事宜,暂由杨嗣昌负责; 此五省,再有贪腐赈灾钱粮,复耕不力之事发生,本厂公绝不轻饶!” “喏……” “王总督,宁夏与甘肃……” 左良玉话到嘴边,突然发现不对劲,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王立这个“五省剿贼总督”,其管辖范围不包括宁夏与甘肃! 更不包括几省之政务! 按律,几省巡抚,必须由朝廷指派! 王立自己指派总兵负责赈灾和民政,明显是僭越皇权,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刚才,王立并非自称“总督”,而是自称“厂公”! “西厂提督”,要捉拿一省巡抚或者地方官员,无需向朝廷上奏! 并且,王立的手上,紧握着尚方宝剑! 于是,洪承畴和几位总兵不敢违抗,纷纷领命而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果赈灾不力,流贼必会再起! 如果复耕不力,赈灾永无止境! 既然,剿贼之事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王立实在不想轻易放弃! 好不容易旱灾缓解,好不容易把流贼逼到了塞外! 如果把握得好,今年,必是延长大明国祚的绝好机会! 朱由检催促自己回京,应该是受了众臣的蛊惑! 只要详加解释,悉心开导,他应该会明白! 如果他还不明白,那就逼着他明白! 大不了,翻脸呗! 反正,西北诸省不平,自己绝不回京! 第206章 对朱由检失望透顶! 朱由检刚愎自用,但在很多时候,还是会听王立的解释! 就如这一次! 王立抗旨不遵,僭越职权,朱由检并未怪罪! 反而发来诏书,表现出充分的理解与支持! 君王如此,王立自然欣慰! 经过两月的赈灾与整顿,西北各省吏治清明,治安良好,漫山遍野的麦苗郁郁葱葱! 王立一度觉得,自己可以力挽狂澜了! 然而,好景不长! 时间刚到五月,朱由检催促返京的诏书,又到了! 这一次,大事不好! 就在上个月的十一日,皇太极改元崇德,改国号“大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州”,在沈阳正式称帝! 消息传至京师,朝野震动! 官员纷纷上书,痛哭流涕,一致建议任命王立为“破虏总督”,兴师讨伐皇太极! 蛊惑之下,朱由检再也不能淡定了! 天真地以为,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有王立出马,一切皆可成功! 横行十余年的流贼,不就被王立平息了么? 而且,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由他出马,必能击败皇太极! 至少,能解大凌河之围! 接到诏书,王立气得破口大骂! 那帮狗日的文官,真想弄死我是不? 以大明现在的国力,拿什么讨伐皇太极? 如果侥幸打赢了,你们继续当官,继续贪钱! 如果打输了,正好把老子除掉! 不论胜败,你们都不吃亏! 一群狗日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早就说过,辽东的那淌浑水,我是绝对不会去趟的! 我也想改变历史,我也想击败皇太极! 但是,现在,真不是时候! 这不是理想与期待的问题,而是国力的问题! 凭着关宁军那点兵马,贸然出兵讨伐,必败无疑! 这个简单的道理,朱由检和百官不会明白! 某些人就算明白,也会装作不明白! 正在苦思推脱的办法,好巧不巧,高迎祥那孙子,竟然领着各路贼首杀了回来! 得知此事,王立如释重负! 自己,不再是“瞎子”! 高迎祥敢于杀回来,至少,自己有了准确的进攻方向! 于是,赶紧向朱由检上书陈情——将高迎祥的两万兵马,夸大到了二十万! 很庆幸,再一次说服了朱由检! …… “王总督,流贼的数量并不多,但分散隐藏在平凉、庆阳和延安府一带的山区,灵活机动,神出鬼没; 我纵有十万大军山,亦难以将其彻底清剿! 以我看来,我大军还是应该屯于关中、萧关与黄河一线; 只要守好这三个方向,流贼就难以获得粮食,难以蛊惑各地的百姓,无法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 如此部署,最多两三月,各路流贼必然溃散!” 细细想来,陈奇瑜的应对之法略显被动,却是最佳的办法! 因为,西北诸省的小麦,再过一月就将成熟! 如果贸然进山清剿,小股的流贼很容易流窜各地,马上就能获得粮草补充! 所以,以重兵控制萧关、关中与黄河渡口,流贼的活动范围就只限于陕北的山区; 他们能获得的补给,无非就是草根与树皮! 不出两月,就能将其彻底剿灭! …… 明军的兵马调动,躲在山里的高迎祥并不知道! 但在此时,各路贼首长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为了躲避曹文诏的追杀,他们北上蒙古千余里,洗劫了百余个部落! 虽然,先后伤亡二十多万兵马,仍有两万多精锐壮卒活了下来! 正是他们的疯狂洗劫,彻底激怒了皇太极! 八旗兵重重围困着大凌河,皇太极仍然拨出三万兵马,由阿济格率领,气势汹汹地杀奔过来! 然而,这支久经沙场的流贼,竟然在草原上昼伏夜出,侥幸逃过了阿济格的追剿,成功逃回了长城以南! 捡回一条性命,各路流贼如何不激动! 他们还在期待着,阿济格一怒之下,会不会向明军发起进攻?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天助我也! 或许,上天听到了贼首的祈祷! 仅仅过了十几天,阿济格就兵分两路,从喜峰口与独石口大举犯境! 巡关御史王肇领兵抵抗,壮烈殉国,残余明军只得退守昌平! 大军压境! 此时的京师,有一万忠勇营驻守,但还是人心惶惶! 骁骑营被围在大凌河,难以回援! 惊恐之余,朱由检第一时间想到了王立! 接到诏书,王立真的是欲哭无泪! 仰天长叹! 这个大明,难道,真的是气数已尽? 在这清剿流贼的紧要关头,自己如何能轻易回京? 可是,明知八旗兵的目标不是京师,却不得不回——哪怕回得稍稍晚一些,也会触动朱由检最脆弱的神经! 我可不想成下一个袁崇焕! 京师,必须得回! 但是,各路总兵的兵马,绝不能轻易调动! 否则,奄奄一息的各路流贼,很可能绝处逢生! 匆匆安排好剿贼的各项部署,王立领着万余名“铁甲锦衣卫”,星夜兼程,直奔居庸关! 曹化淳,早就等候于此! 见到王立,喜极而泣,赶紧送上诏书! 靠! 阅过诏书,王立急得直跺脚! 愤愤地将诏书揉成一团,扔得老远! 这阵势,可把曹化淳吓得不轻! “王公公,你这是……” “那个王家桢,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凭什么接任“五省剿贼总督”? 还有,我动身回京之前,一再叮嘱万岁爷,西北几省的兵马不得调动! 他为何不听?为何不听?” 王立对朱由检的不满和指责,毫不掩饰! 曹化淳认识王立九年有余,从未见他如此生气! 也从未见他对朱由检有过半点的不敬! 想来,一定有什么误会! 惶恐之余,曹化淳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厂公啊,万岁爷是怕你分心啊! 怕你不能全身心地抗击八旗兵,这才让王家桢暂代“五省剿贼总督”一职; 等到击退了八旗兵,这个职位仍由厂公接任! 这个王家桢,乃是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进士,曾任刑部主事、户部郎中、德安知府、湖广布政司副使、陕西布政司参政、左佥都御史,甘肃巡抚等职; 王家桢暂代“五省总督”,朝臣和万岁爷一致认可,这个任命已经非常慎重了! 厂公,你也知道,万岁爷的骁骑营被围在大凌河,一时之间难以回援啊! 你在奏书中也说了,你只带回一万三千“铁甲锦衣卫”,很难跟八旗兵抗衡啊! 万岁爷担心你兵力不足,与朝臣共同商议后,考虑到京师的整体防御,这才将卢象升调任宣大总督,令他引麾下兵马回京防御! 所以……” “罢了!既然万岁爷已有安排,我奉命而行,尽人事就行!” 说罢,懒得跟曹化淳废话,匆匆往京师而去。 曹化淳不会明白,王立口中的“尽人事”,其实是对朱由检极度的失望! 动身回京之前,发给朱由检的飞鸽传书中,王立一再强调西北的剿贼态势! 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调动任何一路兵马! 同时,也在书信中一再阐明,阿济格兵犯京师,其根本的目的只是劫掠! 当时的朱由检,一口答应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变卦了! 不仅调动了卢象升的兵马,还重新任命了一位“五省剿贼总督”! 这样的君王,作为他的臣子,何其心累! 一不小心,还会有性命之忧! 这样的君王,值得为他效死命么? 这样的大明,值得自己去救么? “厂公,其实……万岁爷也是出于好意……你当着曹化淳的面扔掉诏书,还对万岁爷多有指责,确实有些不妥! 若是曹化淳如实禀报……万岁爷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他知道了又如何?京师附近的兵马,谁能阻挡我的“铁甲锦衣卫”? 再说了,我只是驻兵京师城外,不回皇宫,他能把我咋样?” “你牛!你的是“铁甲锦衣卫”,不是边军! 就算驻军城外,众臣也无法弹劾!” 身着指挥使官服的袁崇焕,向王立竖起大拇指,继续说道:“真跟皇上闹翻了,你确定麾下的兵马,全都听命于你?” “靠!你也是带过兵的,怎会问出如此低级的问题?” 袁崇焕满脸黑线,继续劝道:“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不到紧要关头,还是应该多加隐忍! 宋兄弟说得对,皇上的初心是好的,他只是太过心急,受了众臣的蛊惑,这才乱了方寸!” “靠!尽帮着外人说话! 当初凌迟的时候,就不该冒死救你!” 听到这话,袁崇焕只能无奈苦笑! 还想再劝,王立已经拍马冲到了最前方! 这一次,王立真的是失望透顶了! 如果,因为朱由检的兵马调动,或者王家桢策略改变让流贼逃出升天,王立再也不想逆天而行! 自己,已经尽力了! 真的心累! 不如,辞职回四川! 为了剿贼,浪费了一年多的宝贵时间! 到底少捞了多少银子? “西厂提督”这个职位,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翻脸就翻脸! 一万三千的铁甲骑兵在手,可以在大明横着走了! 银子,有的是! 骑兵和步卒,想募多少就募多少! 火枪和大炮,想要多少就造多少! 谁敢对我说半个“不”字? 谁敢? “报……厂公,不好啦……” “靠!不许说那个“不”字!” “呃……厂公:八旗兵已经攻陷昌平、良乡与顺义,正在大肆烧杀劫掠! 据报,顺义知县上官荩、游击将军治国器、都指挥使苏时雨等将领,尽皆殉国……” “哼!八旗兵有没有攻打京师?” “没……这倒没有! 属下来报之时,一路八旗兵正在宝坻、定兴、安肃等地大肆劫掠; 另一路在大城、雄县、安州州县劫掠!” “果然没有猜错!”王立冷冷一笑,令道:“曹文诏、曹文耀、曹鼎蛟、曹变蛟,你等各领三千骑兵,分头袭扰各路八旗兵!” “喏!” “慢着! 你们要记住,你们的目的是袭扰,并非与之硬拼! 十日后, 曹文诏,你将八旗兵诱往居庸关; 曹文耀,你将八旗兵诱往紫荆关; 曹鼎蛟,曹变蛟,你二人将八旗兵诱往遵化!” “喏!” 几人领命而去,王立淡然一笑,继续令道:“刘冬,我给你一千五百锦衣卫,二十门迫击炮,务必死守居庸关!” “喏!” “李纲,我给你一千五百锦衣卫,二十门迫击炮,务必死守紫荆关!” “喏!” “宋义,我给你一千五百锦衣卫,二十门迫击炮,七日之内赶往遵化城布防,八旗兵若来,务必死守!” “喏!” “其余诸将,随我速往喜峰口! 这一次,定叫那阿济格有来无回! 他抢到手的东西,休想带走一件!” 第207章 最后的礼物 因为拥有“上帝视角”,王立清醒地认识到:八旗兵的此次入寇,只为劫掠物资,而非攻占京师! 但是,为了不走袁崇焕的老路,王立仍在第一时间集结兵马,星夜兼程赶往京师; 这样做,只是为了给朱由检一颗“定心丸”,并且堵住众臣的嘴! 然而,朱由检重新任命剿贼总督,并且调回卢象升的兵马,让王立极度失望! 总有一种预感:大明,即将失去第五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失望之后,就是心死! 对于朱由检,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对于这个大明,也不再抱有希望! 真的,没必要逆天而行! 把自己搞得如此心累,还提着脑袋去剿贼抗金,实在不值得! 此时此刻的兵马部署,虽是出自陈奇瑜的计划,王立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由此可见,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放飞自我了! 大不了,翻脸呗! 众臣的弹劾,不在乎! 朱由检的忧虑、猜忌与怨恨,不在乎! 堵住出关的要道,想办法搞死阿济格,算是报答朱由检的知遇之恩! 此战之后,咱们一刀两断! 你在京师,做你的皇帝,继续风流快活! 我回四川,做我的流贼,也是风流快活!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 往后的路,咱们各安天命! …… 从居庸关进入京师地界,宋义和王立的队伍,经昌平、顺义、马兰峪一路往东。 消息报至京师,武英殿马上就炸了锅! “皇上!那王立领兵入关,路过京师而不入,大军一路往西,实在有些可疑啊!” “皇上!京师城外没有一兵一卒,城里只有一万的忠勇营! 如果八旗兵连续猛攻,京师必然危急! 微臣以为,应该速速诏令王立,令他立刻回京勤王!” “皇上!建州鞑子入关以来,在京师的周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王立领兵回援,却从京师以北绕过建奴大军,直扑山海关方向! 如此诡异的行动,不可不察啊!”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连番上奏; 朱由检始终板着脸,一语不发! 终于,内阁首辅温体仁忍不住了,上前奏道:“皇上!建奴大军入关以来,连克顺义、昌平、通州、香河等城! 其间,大肆烧毁百姓之住宅,大肆破坏百姓良田! 被建奴掳走的青壮百姓,已有八万之多! 被建奴掳走的牲畜,已经多达十万头! 那王立路过京师而不入,昼夜兼程赶往山海关方向,着实有些奇怪! 要是……要是那王立勾结建奴,这该如何是好? 而且,那王立,跟朝廷的通缉犯袁崇焕关系密切……” “首辅大人,休得胡言乱语!” 刚刚复任户部尚书的毕自严,厉声打断温体仁的话:“王立身为西厂提督,深谋远虑,有勇有谋! 他担任五省总督之时,不到一年就平定了西北各省之流贼,并且赈济百姓,恢复生产,劳苦功高! 获悉建奴入寇,他仅用十天时间就赶回京师,忠勇可嘉! 如此济世之贤才,岂容你肆意诬陷?” 毕自严话音刚落,殿上众臣纷纷上奏,皆言王立之深谋远虑和忠君之心,建议朱由检立刻派人,向王立了解情况。 朝臣的风向,朱由检稍稍宽了心! 其实,自始至终,朝上的风向从未改变! 每一个官员,就算对王立恨之入骨,但上奏时的用词却十分小心! 除了温体仁! 王立不知道的是,自从他去了西北,各级官员在奏书中,全是对他的歌功颂德! 因为,他们全都深陷“庞氏骗局”之中! 如果王立倒了台,他们发展的下线,投入的巨额资金,岂不打了水漂? 人人向往的一千零四十万,找谁去要? 而温体仁,似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自从升到“经理”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他发展的新“下线”不到十人! 亲手交到西厂手上的银子,已达三百万之巨! 即便如此,再过二十年也别想出局! 温体仁总觉得不对劲,朝野的官员却信心满满! 因为,第一个出局的何如宠,确确实实拿到了一千零四十万! 听说,他在南都购买的原“抚宁侯府”,总价高达一百多万,眼睛都没眨! 而且在南都那边,顺利出局的新富豪,有名有姓者,已有十七人之多! 如此迅速的捞钱速度,让无数的官员士绅前赴后继! 所以,王立,绝不能倒台! 但是,此时,朝上的歌功颂德,无法消除朱由检的恐惧与担心! 曹化淳的身影,从大殿的侧方一闪而过! 朱由检注意到了! 面色大喜! 不顾众臣的叽叽喳喳,独自离开! “曹公公!你在居庸关,应该见到厂公了? 如何击退八旗兵?他可有良策?” “万岁爷勿急!厂公说……哎呦……哎呦呦……” 曹化淳突然捂着肚子,大汗淋漓! 这架势,必是突发重疾! 朱由检再也无法问话,赶紧命人传来太医! 暂时糊弄了过去,曹化淳的心头,还是叫苦不迭! 如何向朱由检回复,成了个天大的难题! 四川的变法成果,曹化淳全都看在眼里! 将流贼赶往塞外,西北诸省获得平静,满朝官员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此时的大明,真正有济世之才者,唯独王立一人! 从居庸关返回京师,一路上,曹化淳始终处于矛盾之中! 王立扔掉诏书,对朱由检出言不逊,曹化淳亲眼所见! 如此张狂不敬的行为,如果传到朱由检耳中,那王立必死无疑! 出于对朱由检的忠心,以及对大明复兴强盛的愿望,曹化淳终于作出决定:王立的张狂与不敬,在朱由检跟前只字不提! 然而,当时的王立,扔掉诏书后愤愤离开,从未透露自己的退敌之策! 入关后的王立领兵东去,曹化淳已有耳闻! 他的心头,越发地忐忑不安! 如果王立与八旗兵有私通,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王立真去攻打山海关,又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的问题,曹化淳真没办法回答! 只好,继续装病! 等到朱由检离开,这才派出心腹太监出城东去! …… 田柾国,王立自然知道,他是曹化淳的心腹! 对于田柾国的问话,王立不痛不痒地说道:“八旗兵兵强马壮,我无法与之硬拼! 田公公,你应该记得:几年前的京师之围,袁督师是用“靠墙开炮”的战术,用了一个多月才拖到八旗兵撤退; 而今,我是堵死八旗兵的退路,将它困死在关内! 阿济格的人头,就是我送给万岁爷的最后一份礼物! 你回去转告曹公公,八旗兵的目的只是劫掠,绝不会攻打京师! 并且,京师有一万忠勇营的驻守,八旗兵也攻不下京师!” 田柾国还想问话,王立已经做出送客的手势! 在王立跟前,田柾国不敢造次! 虽然满腹疑惑,虽然有很多的话想问,却只能离开! 回京之后,王立的话,被一字不漏地转给曹化淳! 曹化淳也是满腹疑惑,又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朱由检! “最后一份礼物?这话什么意思?”朱由检也是满腹疑惑! 想起王立在居庸关的所作所为,曹化淳心头一紧,似乎明白了什么! “万岁爷,厂公在西北剿贼一年有余,虽有损兵折将,却将流贼赶出塞外半年之久! 今,流贼二十万复入延绥,其实在厂公的预料之中——他早早地调兵遣将,将其重重包围在荒凉的山区,即将大胜凯旋! 厂公在居庸关之时,对万岁爷的兵马调动略有微辞,生怕王家桢改变策略,致使剿贼大计功败垂成! 所以,厂公他……他没有签收册封“破虏总督”的诏书! 小奴在想,厂公他……是否萌生了请辞之意?” “请辞?” 这两个字,让朱由检浑身一颤! 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 细细想来,曹化淳口中“王立的微词”,绝不会那么简单! “最后一份礼物”,还真可能是请辞! 他多次说过,只喜欢银子,对权势不感兴趣! 这,分明是口是心非! 他为何生气? 为何有“微辞”? 为何要请辞? 还不是担心“获赐姓朱、列土封王”成为泡影! 厂公啊厂公,你又是何必呢? 流贼被围在山区,无粮补给! 不出两月,必被饿得精疲力尽,毫无战斗力! 西北的战事,胜负已分,你应该放心才对! 朕特意让曹化淳转告你,王家桢的“五省剿贼总督”,只是暂时代任! 就算他亲自剿灭了流贼,首功仍是你的嘛! 厂公啊,你是朕唯一的尖刀! 最后的尖刀! 更是唯一回京勤王的部队! 八旗兵有三万之众,入关之后攻城掠地,所向无敌啊! 而你的手上,只有一万骑兵,只有七八千步卒! 如果没有卢象升回来助你,你如何能退八旗兵? 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朕如何是好? 朕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 厂公啊,你有什么话,总喜欢憋在心里! 跟朕直言诉说,真有那么困难? 就连回京见一见朕,你都不肯? 朕赐你姓朱,列土封王的诏书,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你回京之时,这份诏书,就是朕给你的惊喜! 封地,暂时空着! 你收到诏书之后,自己填! 想封在哪里就封在哪里,朕绝无二话! “王承恩!” “万岁爷,请问有何吩咐?” “册封“破虏总督”的诏书,以及“御赐姓朱,列土封王”的诏书,你亲自送往遵化,亲手交到厂公手上! 立刻启程,不得有误!” “呃……万岁爷,这个……似乎有些不妥? 赐厂公朱姓,然后列土封王,并不违反祖制! 但是,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各位亲王不能拥有军队,更不能在军中担任要职! 所以,这封诏书与册封“破虏总督”的诏书有所冲突,也跟厂公“西厂提督”的职务有所冲突! 厂公忠贞不二,功勋卓着,确实应该大加升赏! 但如何升赏,还请万岁爷多加斟酌,慎重而行!” 王承恩的话,确实有道理! 细想之后,朱由检也有些为难! “御赐姓朱,列土封王”,是朱由检对王立的承诺,是臣子的最高荣耀! 哪怕他是个太监,也不违反祖制——至少,祖制上没有禁止赐太监姓“朱”! 给他送去诏书,既是对他剿贼有功的肯定,也能解除误会,收拢其心,使其安心抗敌! 既然跟他的职位有冲突,那么,朕给他写封信,把所有的误会解释清楚! 还有,京师防御空虚,他驻兵遵化,朕实在有些担心! 还是速速回京,严守各门更加稳妥! 第208章 心乱如麻! 收到书信,王立满脸的不屑! 朱由检,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御赐姓朱,以为我会在乎? 列土封王,以为我会稀罕? 带兵回京,拱卫京师,有个屁用? 阿济格真打算攻打京师,你还能活到现在? 生气? 我干嘛要生气? 你想多了! 调动剿贼大军,破坏包围圈的人是你,关我屁事儿? 如果李自成逃出升天,将来,自缢煤山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你倒是告诉我,我为何要生气? 带兵回京,这是不可能的!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弄死阿济格,全歼八旗兵的机会就在眼前,我可不会轻易放弃! 我说过,以阿济格的人头,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打完这一仗,咱们就两不相欠,各走各路! 王立的沉默与不屑,让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试探着问道:“厂公,你……打算何时领兵回京?” “这,得问阿济格了!” 王立的回答,漫不经心! 但这架势,又不像开玩笑! “这……厂公的意思是……” 王承恩的脸上,既有不解,也有惊恐! 只可惜,王立没有多作解释! 犹豫许久,王承恩再也沉不住气了,试探着劝道:“厂公,你可记得崇祯二年的京师之围? 当时的袁崇焕,就是因为勤王不及,这才使得万岁爷多有猜忌! 如今,八旗兵在京师的周边烧杀抢掠,厂公却在遵化隔岸观火,难保万岁爷不会生疑啊!” “呵!王公公,你还记得袁崇焕?” 王立点起一支烟,若无其事地说道:“京师的百姓皆言,袁督师勾结皇太极,卖国求荣! 在准备行刑的当日,听说许多百姓刑场围观,准备生啖其肉! 直到今日,京师的百姓提起袁崇焕,无不恨得咬牙切齿! 袁崇焕确实有过错,但他是否通敌卖国,万岁爷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既然王公公提起袁崇焕,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会走袁崇焕的老路!” “这个……”王承恩不想多议袁崇焕之事,赶紧转移了话题:“那……厂公的意思是……” “呼……” 王立吐出一口烟圈,懒得解释太多,上下打量着王承恩。 脸上的笑容很神秘,着实让人不解! 历史上,李自成打进京师时,朱由检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后来,得知朱由检自缢后,殉国的大臣、太监和宫女也不少! 自始至终,只有王承恩陪在朱由检的身边! 所以,对这位愚忠的太监,王立多了几分敬佩! 不过,这只是历史的传说! 很可能,是编修明史的张庭玉胡乱书写! 本来就是嘛! 几千年来,后朝编撰前朝的历史,都会有一番润色和修饰! 经常被改得面目全非! 真实的历史如何,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 而且在很多时候,就算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了解历史的真实全貌! 想起这些,王立一时兴起,随口问道:“王公公,如果阿济格打进京师,如果万岁爷遭遇不测,你会如何?” “这……厂……厂公……” 王承恩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停地磕头,声泪俱下! 我去! 王立猛然意识到,自己玩得太过了! 这几年来,王承恩对自己多有帮助,不该这么刁难他! 于是,赶紧把王承恩扶起,好言劝说,又哄又骗,甚至说出“三日之内回京”的戏言! 好说歹说,终于将他哄住,半信半疑地回了京师。 …… 王承恩对朱由检的忠心,绝不亚于曹化淳! 他在遵化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朱由检! 这样一来,朱由检再也不能淡定了,又惊又怕! 从王承恩的描述来看,王立承诺的“三日之内回京”,恐怕不太可能! 可是,扪心自问,朕待他不薄啊! 八旗兵就在城外,他为何置朕的安危于不顾? 他对王承恩说的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回京的时间要问阿济格,难道,他真有问题? 不想走袁崇焕的老路,又是什么意思? 朕处死袁崇焕之事,他始终心存芥蒂! 此事,朕早就知道! 就在袁崇焕刑场被劫的第二年,他抓获了高鸿中、鲍承先、宁完我与巴克什违海! 这四人,正是奉了皇太极之命,在被擒的忠勇营监军太监跟前,玩了一出“蒋干盗书”!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让自己给袁崇焕平反! 然而,这可能么? 要是给袁崇焕平了反,岂不是说,当时是自己错了? 你可别忘了,朕是君,他袁崇焕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再说了,那袁崇焕就真的就没有错? 擅杀总兵毛文龙,他经过朕的允许? 明知八旗兵有十万兵马,他只派赵率教的三千兵马回京,真想置朕于死地? 说好的“五年平辽”,第二年就让皇太极兵临京师城下,他还不该死? 自毁长城? 笑话! 他袁崇焕算什么长城? 想到这里,朱由检心头一紧! 南方的某些士人,私下里说朕“自毁长城”,难道,是王立在幕后指使? 在刑场劫走袁崇焕的狂徒,难道也是他? 不会,应该不会! 朱由检赶紧否认了这个猜想! 那王立,是朕最锋利的尖刀,对朕忠心耿耿! 这种欺君罔上之事,他绝不会做! 否则,他就不会说出“不想走袁崇焕老路”的话! 可是,还是不对啊! 他对朕忠心耿耿,为何屯兵遵化? 坐视八旗兵在京师的周边为非作歹,这是忠臣所为? 他说出“八旗兵攻破京师”,说出朕“遭遇不测”的话,也是忠臣所为? 就凭这两句话,足以诛他九族! 不,不行! 在京师的周边,能与八旗兵一战者,唯有他的“铁甲锦衣卫”! 如果他效仿祖大寿带兵离开,甚至带兵攻打京师,朕得英年驾崩了! “万岁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呃……不必了……” 朱由检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这才察觉到自己汗湿衣衫! “传令,忠勇营严守四门,不得有一刻松懈!” “喏!” “慢着!再给宣大总督卢象升传令,让他速速引兵入京,不得有一刻拖延!” “喏!” …… 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王立果然没有回京! 朱由检,已在崩溃的边缘! 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王立抗旨的原因! 在王承恩的建议下,一封措辞严厉的诏书送往遵化,王立仍然置之不理! 更让朱由检气愤的是,驻守在紫荆关和居庸关的锦衣卫,竟然以“防止奸细出入”为由,拦住了去往宣府的传旨太监! 也就是说,卢象升无法接到诏令,再也不可能引兵回京! 事已至此,若说王立没有通敌卖国,朱由检宁死也不会相信! 可是,又能如何? 就算想捉他回京问罪,也得有人手啊! 东厂的锦衣卫很得力,可惜魏忠贤在南都! 唉! …… 京师城外,随着更多的城池被八旗兵攻陷,官员们再也坐不住了! “皇上!建奴破我城池十二座,掳走百姓牲畜二十余万,实在嚣张! 那王立,始终在遵化坐壁上观! 他私通建奴,通敌卖国,可谓证据确凿! 如不速速惩办,后患无穷啊!” “皇上,那王立多次抗旨不遵,坐看八旗兵烧杀抢掠! 毫无作为,简直就是逆臣! 如不速速惩办,皇威何在?国威何在?” “皇上,据闻,那王立在成都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私藏白银多达三百万两! 身为西厂提督却以权谋私、贪污税银,实在嚣张! 若不将他剥皮实草,何以正国法?何以安百姓?” “皇上,那王立……呃……” 我去! 原本还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竟然拂袖离开! 满朝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郁闷地摇摇头,各自离开。 这两日,朝上风向突变! 因为,很多官员,在京师近郊的财产遭到抢劫;也有很多官员的父母妻儿,被八旗兵掳为奴隶! 相比起来,投入到“川西大开发”中的银子,就算不上什么了! 况且,“川西大开发”有朱由检的“背书”! 想必,弄死王立之后,朱由检应该会继续推进“川西大开发”? 于是,弹劾王立的奏书从无到有,逐渐增多! 朱由检本就心烦气躁,官员们对王立的弹劾,让他越发地愤怒! 只可惜,官员弹劾与争吵,解决不了本质问题! 就算那王立真的有罪,也不是现在去问罪! 京师附近,除了他的锦衣卫和卢象升的兵马,再也没有勤王的兵马! 可是,他是朕的尖刀啊! 真要问罪于他,还有谁能替朕办事? 可是,他为何抗旨? 唉! 幸好,他只是抗旨不遵,暂时没有公然造反! 而且,八旗兵没有攻打京师! 扪心自问,朱由检也想把王立敲打一番,甚至加以惩戒,可惜无从下手! 所以,此时此刻,只能忍! 如果忍无可忍,那就继续忍! “万岁爷,首辅温大人送来奏书! 据言,八旗兵押着十余万百姓和牲畜,谈笑风生,敲锣打鼓,正在浩浩荡荡地往京师方向开进!” 闻言,朱由检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不发一语。 见状,方正化继续说道:“万岁爷,监察御使范大人送来奏书! 据言,阿济格在固安县砍树,用汉文刻字,上曰:各官免送……” “嗯?” 朱由检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杀气腾腾! 见状,方正化再也不敢多言,试探着把奏书放在案上,小心退出殿外。 各官免送? 用汉文刻的? 靠!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朱由检手中的长剑,狠狠劈在案上!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朕待你不薄,你何故负朕? “万……万岁爷,蓟辽总督孙大人送来奏书:大凌河被围已近两月,城中粮草将尽,请万岁爷速拨援兵! 另外,孙大人还在询问,关宁军欠发的十五万军饷,何日可以运到?” “万岁爷,三边总督洪大人送来奏书:五省总督王大人进山剿贼,误中埋伏,身中流矢,折损兵马两万余; 今,王大人重伤昏迷不醒,各路总兵群龙无首,只能各自为战; 洪大人还询问,王公公何时能到西北复任……” “出去!出去!” 朱由检厉声大喝,飞起一脚! 身前的案椟,被踹飞一丈多远,重重地砸在地上! 近身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万岁爷,万岁爷!” 王承恩惊慌失措,匆匆入殿,俯在朱由检的耳边:“坤宁宫外的侍卫,刚刚擒获两名刺客! 从刺客身上搜到的信来看,很可能……很可能……是西厂派来的……” “轰!” 朱由检的脑袋,瞬间就炸开了! 两眼一黑,差点晕倒! 第209章 两颗人头 刺客刚刚被捕获就服了毒,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极像西厂杀手的行事风格! 刺客一无所获,朱由检却后怕不已! 想起下落不明的朱徽娖,朱由检脸上的杀气越发凌厉! 或许是看出了朱由检的心思,周皇后柔声说道:“万岁爷,臣妾以为,此事绝非西厂所为!” “哦?何以见得?” 朱由检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期待! “刺客身上的信件指向西厂,正好说明不是西厂所为! 真正的西厂杀手,又岂会如此容易被擒? 再说了,厂公掳走太子交给阿济格,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此事疑点甚多,朕自会详查!”朱由检满脸疲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朕还要处理些事情,不能陪你吃饭了!” 周皇后欲言又止,朱由检已经大步离开。 “万岁爷!” 曹化淳匆匆追了上来,谨慎地说道:“厂公他……他对万岁爷多有微辞,其实是“爱之深责之切”; 王总督贪功冒进,致使剿贼大军损兵折将,正是厂公最为担心的! 如今,果然应验! 另外,厂公的判断确实没错:自始至终,八旗兵从未攻打京师啊! 厂公不仅是万岁爷最锋利的尖刀,也是大明复兴强盛的希望所在,还请万岁爷勿听谗言,一如既往地亲之信之!” 朱由检未置可否,曹化淳继续说道:“一千四百多年前的三国时代,若是蜀后主能信任诸葛亮和姜维,就算不能光复汉室江山,也不会最先被曹魏所灭! 在小奴看来,厂公纵然比不上诸葛亮,至少是我大明的姜维!” “哦?”朱由检眉头一紧,怒视着曹化淳:“按你的意思,朕是那扶不起的阿斗?” “不敢,不敢!” 曹化淳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告罪。 “罢了,朕不过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朱由检轻叹口气,停下脚步:“厂公是个人才,朕也不想听信谗言! 然而,他口中“最后的礼物”,以及八旗兵打进京师的话,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朕,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多疑?” “这……可能有什么误会……小奴愿意再去一趟遵化,希望能解开所有的误会,还请万岁爷恩准!” “唉!” 朱由检无奈地摇摇头,面上再增了几分期待:“八旗兵正在北上,一路上多加小心!” “喏!” 曹化淳大喜,千恩万谢,匆匆出了皇宫。 …… 各路骑兵对八旗兵的袭扰,其实非常有限! 因为,八旗兵掳走了大批的百姓! 若是惹恼了他们,很可能大规模地屠杀! 王立相信,这种事情,八旗兵绝对干得出来! 所以,他临时改变主意,让各路骑兵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克制! 或许,正是明军骑兵的克制,阿济格越发地骄纵了——竟然写出“各官免送”的挑衅言语! 其实,阿济格的麾下有两千轻骑,一万铁骑! 入关之后,就算是兵分两路,他也没把明军骑兵放在眼里! 为了抢到足够多的奴隶和物资,这家伙,竟然没在遵化留守一兵一卒! 八旗兵押着二十余万的百姓和牲畜,浩浩荡荡地开往遵化,一路上确实是敲锣打鼓! 各路骑兵忍无可忍,屡次请战,皆被王立拒绝! 最夸张的是,八旗兵驻于遵化城南五里之时,各路骑兵,竟被要求开往山海关! 明军的懦弱避战,让八旗兵越发地骄纵! …… 这夜,遵化城中,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如雷! 阿巴泰正想领兵攻城,却被阿济格拦住:“大半夜的城门大开,必然有诈! 况且,驻于城中的明军,数量不到两千! 不论何时,我若攻城,旦夕可破! 况且,我为何要去攻城? 我绕着走不行么?” 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的第七子,虽被封为贝勒,却不在“八大和硕贝勒”之列; 所以,阿济格拒绝攻城,阿巴泰就不再多言,小心地戒备着; 天色微明,遵化城的喊杀声逐渐停止,城门依旧大开! 确实有些奇怪! 阿济格犹豫着是否攻城,突有一骑拍马而来,送上一封书信。 尚可喜? 遵化城中昨夜的混乱,是尚可喜在诛杀明军? 城中,有十万石粮食? 还有三千多杆火枪? 尚可喜邀自己入城? 尚可喜的名字,阿济格早就听说过! 他曾经给孔有德写信,表达出对大清的投效之心! 只因明军死死守着山海关和登州城的港口,这才没能成行! 可是,那尚可喜攻占了遵化,为何不到帐中面见,反而要求自己入城? 思来想去,阿济格还是觉得不妥! 于是,写了封回信,要求尚可喜到帐中面见! …… 收到阿济格的回信,王立郁闷地掏出一叠银票,仔细点算后,交到陈奇瑜手中。 “陈总督,算你赢了!阿济格那莽夫,竟然狡猾狡猾的!” “让厂公破费了,这咋好意思呢,嘿嘿!” 陈奇瑜没有半点拒绝,一把将银票揣入怀中,然后转向袁崇焕:“袁兄,你的呢?”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袁崇焕愤愤骂着,端起盖碗茶一口喝光! 嚼了几下,连着茶叶一同吞入腹中! 然后,扭头瞪着陈奇瑜:“不就两万两嘛!给我一千兵马,取了耳朵,三日后就还给你!” “袁兄,你这是无本生意啊!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哦!”陈奇瑜淡然一笑,又将目光转向王立:“厂公,袁兄已经穷疯了,你看着办!” “罢了!我这人逢堵必输,从来没有赢过! 我肚子里那点墨水,没法指挥大军作战! 三万个耳朵就在城外,你们看着分!” 王立的意思很明显——所有的兵马调动,全都交给陈奇瑜负责! 既然如此,陈奇瑜也不拒绝,连下了好几条军令! 半个时辰后,一支千余人骑兵出遵化北门,沿着正北峪往关外而去! 阿济格正在纳闷,又有一骑送来书信! 拆阅后,勃然大怒! 尚可喜这家伙,不就一个汉人降将,有什么了不起的?竟敢藐视本将? 你那千余匹战马,谁会正眼去瞧? 这点资本,就想面见我大清皇帝? “阿巴泰,你引一支兵马入城,速速清点物资!” 话音刚落,阿济格翻身上马,引着一军追向正北峪! 此处山谷,总长二十余里,并非通往关外的必经之道,却是最为便捷的通道! 几年前皇太极入关,以及阿济格的此次入关,都是沿着此处山谷南下! 气愤中的阿济格没有考虑太多,一头扎进了山谷! 大军行至北侧的磨山沟位置,竟然,被无数的石头和树木挡住了去路! 阿济格心头一紧,刚要下令退出山谷,突然听得一声炮响! 紧接着,又是无数的炮响! 炮弹落下时,还带有奇怪的啸叫声,让人胆战心惊! 就连征战多年的阿济格,此刻也惊慌失措! 只可惜,退路已被封死! 山谷上方,二十门迫击炮齐齐开火,弹如雨下! 谷底的八旗兵被炸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此战的结局,不会有悬念! 入谷的两千多八旗兵,全军覆没! 最后,还是根据衣甲的不同,好歹寻到了阿济格的尸体! 另一边,袁崇焕引着骑兵出谷之后,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谷东行,再沿着秋科峪绕回了遵化! 此时的阿巴泰,已被活捉! 让袁崇焕郁闷的是,原本驻于城外的八旗兵,全都不见了踪影! 被俘虏的十余万百姓,正在往蓟州方向逃离! 原来,陈奇瑜通过被俘的阿巴泰,伪造了一封书信,声称皇太极正在攻打山海关! 正是这封书信,将遵化城外的八旗兵,全都调去了山海关! 在陈奇瑜的计划中,重创八旗兵主力的伏击战,就在三日之后! 然而,袁崇焕却坐了冷板凳! “厂公,你这是何意?” “哎呀,袁兄啊,你的名头实在太响!若是一不小心露了身份,让我以后咋混嘛!” “可是……” “不必可是了!”陈奇瑜拍拍袁崇焕的肩,呵呵笑道:“厂公说了,你诱敌有功,两千个耳朵,每个给算十两银子,刚好两万两! 只不过,这笔银子刚好还账,我帮你收着了!” “靠!” 袁崇焕心头一急,竟然飙出一堆南方方言! 虽然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骂人的话! 看到陈奇瑜和王立一头雾水,袁崇焕这才换了北方话:“不是说好了三万个耳朵?这才不到一天,咋就缩水成两千?” 袁崇焕极为不满,还想请战,却闻曹化淳在殿外候见,只好暂时作罢; 麻溜的,跟陈奇瑜一起躲到了后殿。 …… “我就说嘛,厂公绝不会通敌卖国!” 曹化淳一个激动,竟然泪如雨下,朝着京师的方向连连拱手:“万岁爷啊,厂公没有让你失望啊! 自始至终,厂公都是你最锋利的尖刀,你不该怀疑他,不该怀疑他啊,呜呜呜……” “咚!” 两个西瓜样的东西,刚好滚到曹化淳的脚下! 定睛一看,吓得曹化淳连退数步! 哭声,马上就止住了! “曹公公,我说过,阿济格的人头,是我送给万岁爷最后的礼物! 至于这个阿巴泰,算是半买半送!” 王立再次提起此事,曹化淳心头一紧,赶紧说道:“万岁爷调动西北的兵马,完全出自对你的关心! 君王如此,为臣者不仅没有感激,反而横加指责,岂是为臣之道?” “为君者,不了解战场情况,不了解实际的兵马部署,越权调动军队,致使剿贼大事多生异变,岂是为君之道?” 这话一出,曹化淳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他没有跟王立争执此事,转而问道:“厂公啊,你只有一万三千的骑兵,如何跟八旗兵抗衡?” “此事不劳你费心,也不劳万岁爷费心!”王立瞥了一眼地上的脑袋,冷冷说道: “曹公公明知八旗兵开往遵化,仍敢孤身前来犯险,实在是忠心可嘉! 这俩人头,还请曹公公速速带往京师! 若是八旗兵追杀过来,我可保不住你的性命! 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忠心,不能当饭吃! 更不能强盛大明!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世事变幻无常! 凡事,不可强求!” “既然厂公去意已决,我也不再强求!” 王立似乎话中有话,曹化淳没时间细细品味,收拾好阿济格与阿巴泰的首级,大步离开! 刚出遵化城,几只信鸽腾空而起! 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曹化淳深吸一口气,喃喃叹道: “厂公若在,大明就在! 万岁爷啊,小奴能做的,全都做了! 最终的结局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第210章 去意已决! 从京师到山海关,一路上都是平坦地带! 这种地形,想打出漂亮的伏击战,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按照陈奇瑜的部署,曹文诏要打的并非伏击战,而是“以逸待劳”! 为了与皇太极“两面夹击”山海关,八旗兵昼夜兼程;距离山海关二十里时,全都疲惫至极! 并且,恰逢夜幕降临! 于是,八旗兵决定埋锅造饭,休整一夜,明晨再打山海关! 计划虽好,曹文诏却不会给他们机会! 早就等候在此的三千关宁铁骑,八千“铁甲锦衣卫”,排山倒海,猛然杀来! 八旗兵人困马乏,又累又饿,避无可避,只能仓促应战! 兵力悬殊,明军几乎是以一敌三! 但,这支明军不是骁骑营,而是装备精良、久经沙场的重甲骑兵! 在高额悬赏的激励下,明军将士士气高昂,人人抱着必胜的信念! 此战,从傍晚打到天明,再从天明打到傍晚! 两万六千多八旗兵,全军覆没! 直到这时,明军的将士才感觉到饿! 顾不上割取耳朵,狼吞虎咽地啃着面饼! …… 三日后,十几麻袋的耳朵送往遵化! 王立懒得细数,五百多万的银票,眼睛都不眨! 如此豪横,看得陈奇瑜和袁崇焕双眼发直! “厂公,你不是说过,我只要立了功……” “啪!” 一个耳光拍在尚可喜的脸上,王立冷冷喝道:“要么留下脑袋,要么回牢里,自己选!” 闻言,尚可喜脸色大变! 心有不甘却不敢多言,灰溜溜地退出殿外。 “厂公,咱们……真要去四川?” “你可以不去,我绝不阻拦!” 音落,王立抬起头,将洪承畴送来的战报递给宋哲,痛心疾首:“你自己看!我只想问问你,累不累?累不累?” 说罢,大手一挥! 锦衣卫抱来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王立深吸口气,郑重地说道:“就算在万岁爷跟前,我也是相同的话:我这人只喜欢银子,对官职和权势不感兴趣! 我也想建功立业,但实在很心累! 此战,我以少胜多,全歼三万八旗精锐于关内,是萨尔浒之后少有的胜仗,足以青史留名!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宋哲,你跟了我将近九年,咱们一直都是兄弟! 你跟我去四川,或者继续留在西厂,咱们都是兄弟! 这两千万的银票,是你应得的!” 桌上的木箱,宋哲并未多看一眼,正色说道:“厂公应该明白,咱们是同一类人! 九年前,我只是京师城里的卖艺小贩,整日遭人欺凌,却只能勉强裹腹! 我随你入宫,在万岁爷的殿前做侍卫,在西厂做二当家,本质上也是为了银子! 只要厂公不弃,我宋哲,永远是你的二当家,永远随侍左右! 不过,我的意思是……咱们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不妥! 至少,要给万岁爷一个交代?” “确实,万岁爷待咱们不薄!” 王立端起茶碗,轻啐了一口,云淡风轻:“阿济格和阿巴泰的人头,三万八旗兵的耳朵,就是我给他的交代! 这九年来,我从他手上拿了不少的银子! 但是,我交到他手上的银子更多,不低于一千二百万! 我不欠他什么!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 王立话锋一转,轻叹口气,再也不想多说。 …… 山海关大胜的消息传到京师,朝野上下一片欢腾,人人奔走相告! 然而,收到王立的奏书,朱由检就像一尊木雕,呆呆坐了许久! 自从萨尔浒惨败之后,放眼整个大明,能够战胜八旗兵者,唯有袁崇焕与王立! 刚刚获得一场大胜,他为何要请辞? 难道,就因为自己越级调动了卢象升? 不,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只可惜,曹化淳也没弄个明白! “万岁爷,王公公派人送回了西厂印玺,却带走了一万三千铁骑,带走了八千多步卒,带走了缴获的两万多战马,不可不防啊!” 王承恩话音刚落,高起潜继续说道:“万岁爷,王公公的辞呈上说,他引兵南下的目的,是去往四川剿贼,并继续之前的变法; 小奴以为,这话实不可信! 他交还了西厂提督的印玺,又以什么身份在四川推行变法? 若说他没有谋反之心,谁会相信?” “高公公,休得血口喷人!” 曹化淳实在看不下去,怒指着高起潜:“王公公的奏书,说得非常明白: 他此去四川,成功剿灭盘踞之流贼后,将继续推进变法! 他还做出承诺,四川每年上缴的赋税,绝不低于一百万! 高公公,你见过哪个谋反之人,每年还向朝廷上缴赋税? 再说了,王公公手上有枪有炮,有兵有粮! 如果他真要谋反,应该是率兵攻打京师,而不是去四川剿贼!” 说到这里,曹化淳将目光转向朱由检,面色肃然:“万岁爷,王公公绝无谋反之心! 或许,他是真的累了,想去四川休养些日子! 小奴以为,王公公的辞呈,万岁爷不仅不能批准,还应该给他送去印玺! 小奴恳请再去一趟遵化,必能劝服王公公!” “不!” 朱由检摇了摇头,目光如炬:“等你到了遵化,他已经离开了! 如果要去,应该去大运河,或许能截住他!” “万岁爷圣明!” 曹化淳刚要离开,却被朱由检叫回:“你去了也没用,朕亲自去!” …… 西北的流贼逃出升天,王立心有气愤,却没有憎恨朱由检,只是感到失望! 或者说,感到力不从心! 归根到底,西北的剿贼,其实是一次“改变历史”的尝试! 只可惜,历史,似乎无法改变! 既然如此,再也不必强求! 更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是执行自己的“b计划”,好好地经营四川! 等到兵强马壮之时,必能跟李自成和皇太极分庭抗礼! 如果还是失败,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带着自己的万贯家财,带着自己的妻妾儿女,远遁海外! 当然,这些计划,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 就算再亲近的人,也不可能告诉他! 朱由检赶往大运河,从早等到晚,却没见王立的一兵一卒! 原来,在今日的凌晨,王立已经离开! 而且,他不是走的水路! 得知此消息,朱由检沉默了! 普通的官员,就算是内阁首辅,不辞而别,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是,王立带走了大批的兵马! 这种行为,跟造反没什么不同! 即便如此,朱由检从未想过查办他! 当然,也没有能力去查办他!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或许,他的话没有错——他只喜欢银子,对权势没有兴趣! 曹化淳也说得对——如果他要造反,早就率兵攻打京师了! 看看案上的“西厂提督”印玺,朱由检有气无力地叹口气,颤抖着站起身。 “曹化淳!” “万岁爷,请问有何吩咐?” 曹化淳躬身倾听,见朱由检欲言又止,赶紧凑到他的身旁。 耳语几句后,曹化淳大惊! 本欲相劝,朱由检却挥手制止,只好领命。 曹化淳快马离开,朱由检来到船头,望着滚滚的大运河,拳头紧握! 四川的变法,是强盛大明的最后希望! 只要劝服了王立,他仍是自己的臣子,仍是自己最为锋利的尖刀! 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他还是自己的臣子,一切就有希望! …… 王立没有走水路,却是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 傍晚扎营时,他总喜欢站在帐门口,眺望着延绵十余里的营帐。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低级”问题:古时的某位将领谋反的时候,麾下的将士为何会听从指挥! 原来,“谋反”之事,只有上层的几个将领才知道;只需得到上层将领的支持,“谋反”真的不难! 而麾下的小卒,只要有一口饭吃,基本不会发生兵变; 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只要有这样的希望,他们都会听从上级军官的号令! 正如宋哲所说,在变法的那两年,小卒们的家眷,全都接到了四川享清福! 听说要回四川,无不归心似箭! 就算朱由检的大军杀来,自己只需稍加鼓动,士卒们都会义无反顾——纷纷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而不是保卫大明! 管他是朱由检还是皇太极,干就是了! 只要有银子拿,一切都不是问题! “王公公,将士们到了四川,应该换一身衣服?”宋哲拍拍自己的衣袍,眼中多有不舍:“这身蟒袍,还真舍不得换呢,嘿嘿!” “换,必须得换!”王立扭扭脖子,满脸的嫌弃:“这身衣服,穿着打仗实在不方便!” “王公公,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咱们不再是西厂的人…… 回到四川之后,咱们,也得有个响亮的名号? 就比如,洪总督的“洪兵”,卢总督的“天雄军”,秦将军的“白杆军”,以及以前的“戚家军”、“岳家军”或者“杨家将”什么的……” “这个嘛,确实是个问题……” “报……厂公:司礼监曹公公在营外求见!” “靠!这个曹化淳,还真是阴魂不散!” 王立愤愤地骂着,考虑到这会儿已经天黑,还是命人传他入帐。 只不过,曹化淳这家伙,今天有些特别! 言行举止,全在王立的意料之外! “能得王公公收留,感激不尽,感激不尽!”曹化淳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块面饼,伸伸脖子:“王公公不要误会,我只是奉万岁爷之命去一趟南都; 若非王公公仗义收留,我这几个太监,恐被流贼或狼群要了小命啊!” 没管王立的疑惑,曹化淳绝口不提其它事情,吃了个酒足饭饱,倒头便睡! 这家伙没有劝说,王立正好乐得自在,懒得去管他。 天明时分,大军正要起行,却有几条画舫靠在岸边! 一打听,竟然是魏忠贤的船! 不仅如此,还有一条天音阁的船! 魏忠贤北上京师,并不奇怪! 但是,天音阁的船,怎会在这个时候北上? 这段时间,天音阁并没有北上的安排,自己也没有得到通知啊? 王立满腹疑惑,曹化淳却未多言,讨了几块面饼和饮水,直奔南都而去! 第211章 太没面子了! 曹化淳这家伙,心机真够深的! 他料到了朱由检的心思,也料定自己无法劝服王立,就悄悄搞了点小把戏——七日前,他在遵化城外放飞的信鸽,其实是通知魏忠贤! 他相信,能够劝服王立者,唯有魏忠贤一人! 确实,曹化淳没有猜错:魏忠贤接到信函,当夜就乘船北上! 并且,他担心自己无法劝服王立,还说服了赵倩一同北上! 当然,王立对此事毫不知情! 曹化淳去南都的目的,更是无从得知! “王公公,你的银子,难道挣够了?”魏忠贤一脸奸笑。 王立猜到了他的意思,淡然一笑:“魏公公,你也太小看我了! 就算某人封锁了长江航道,我也有办法保证商路的畅通!” 闻言,魏忠贤心头一紧,仔细打量着王立。 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再也不喜欢打打杀杀! 换了自己,如果明军封锁了长江航道,还真没把握保证商路的畅通! 若说王立想造反,魏忠贤宁死也不相信! 但,王立为何要辞职,实在想不通! “王公公啊,我活了一把年纪,终于悟出一个道理: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前些年,我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现在我才意识到,只有“和气”才能生财……” “是么?”王立轻声一笑,俯在魏忠贤耳边:“这两年你没在京师,吏部、户部和礼部提拔起来的几位侍郎,全都是东林党哦!” “什么?” 魏忠贤心头一急,猛拍桌子,正要发飙,突然发现上当了,无奈地笑了笑: “王公公啊,就算你能保证长江航道的畅通,就不为自己的天音阁想想?” 我去! 提到天音阁,王立暗叫不好! 此时的四川,即便为“流贼”所踞,长江之上的货船仍然络绎不绝! 就算跟朱由检翻了脸,王立也能保证贸易的畅通无阻! 就算有些影响,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南都的天音阁,就没那么幸运了! 没了西厂提督的身份,凭借自己手上的兵马,仍可保证天音阁不被剿灭! 但是,如果朱由检想动天音阁,他无需派兵围剿! 只需动用朝中的“复社”成员,让他们稍稍作梗,天音阁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另外,如果自己成了逆臣或流贼,就算家财万贯,也无法获得“秦淮八绝”之芳心! 真要这样,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奋斗的目标? 还有,正在青城山脚下的朱徽娖! 如果她长大懂事了,知道自己跟她的父皇作对,不恨死自己才怪! 魏忠贤说得对,事情不能做得太绝! 至少在表面上,要有大明臣子的身份! 至少在朱由检眼中,要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忠臣、能臣! 可是,就在几天以前,刚刚向朱由检递交了辞呈! 在没有得到批复的情况下,大张旗鼓地引兵南下,这到底是忠臣还是谋反? 唉! 冲动真是个魔鬼啊! 后悔了! 可是…… 刚刚才说出去的话,没过几天就收回,那也太没面子了? 朝臣们会怎么看待自己? 悄悄地,哭哭啼啼地向朱由检求个官,这种事情可做不出来啊! 这狗日的魏忠贤,为何笑得如此阴险? 想吃掉我的天音阁,你还没这本事! 想看我的笑话?你怕是想多了! 哼! 明朝的士大夫有气节,咱也要面子是! 就算死,也不能让这老家伙看笑话! 于是,端起茶碗,轻轻地吹了吹,满不在乎地笑道:“魏公公,你怕是想多了! 我在四川赚了多少银子?我的“川西大开发”赚了多少银子? 这些能瞒过旁人,难道瞒得过你? 你认为,我会在乎小小的天音阁?” 轻啐了一口,王立继续装作满不在乎,笑道:“做万岁爷的臣子,真特么心累! 就算我不再是西厂提督,咱俩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不论什么情况下,魏公公都会罩着我的,是?” 王立这话,分明就是威胁! 不过,魏忠贤也满不在乎,咧嘴一笑:“王公公,你不用揶揄我了! 这几年来,我银子没赚多少,却把自己的屁股,洗得比脸还干净! 就比如,被万岁爷收买的王体乾,你是不是好些年没见他了? 当然,你说得没错,咱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罩你多久? 真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是我能罩得住的? 我年近七十,也算是活够了! 而你,可就亏大了!” 音落,魏忠贤端起茶碗,皮笑肉不笑。 王立,一脸黑线! 这家伙绕来绕去,还是想让老子复职! 其实,我也想复职啊! 关键是,面子上过不去啊! 真向朱由检低了头,往后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不行,不能服软! 特别是在魏忠贤跟前! “魏公公言之有理! 不过,你和万岁爷全都误会了! 我递交辞呈,不过想休息一阵子罢了!” “王公公,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这是化被动为主动! 或者说,是个苦肉计!” 魏忠贤扭扭脖子,自信一笑,继续说道:“西北几省的剿贼,我也听说了! 王家桢损兵折将,致使流贼四散而逃,论罪当斩! 可别忘了,他只是暂代的“五省剿贼总督”! 这事要是深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这么一请辞,谁还敢追究你的责任?” “魏公公果然是老谋深算啊,这都被你看穿了,佩服,佩服!” 王立满脸堆笑,心头却在骂娘! 我在你的眼里,就有那么不堪? 你这颠倒黑白的家伙,难怪能把东林党搞得服服帖帖! 朝中那些喷子再狠,也没敢把放跑流贼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罢了,罢了! 反正你不敢搞我,这就够了! 唉! 只要朱由检来请,我就勉为其难地复任! 咦,曹化淳那家伙,就这么走了? 难道,他真是去南都办事,不是来请我回京? …… 魏忠贤知道,自己已经劝服了王立,匆匆回了南都。 曹化淳那家伙,好像,真是去南都办事! 临走的时候,竟然,没跟自己打招呼! 王立正在郁闷,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进入船舱的人,正是赵倩! 送来一碗刚沏好的普洱茶,很自然地绕到王立身后,揉肩捶背! 力道,恰到好处。 王立就这么微闭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温存。 不过,赵倩的手上忙碌,嘴里却没闲着! “厂公剿贼一年多,卓有成效; 然后,风尘仆仆地赶往京师勤王,仅用一个月就全歼八旗兵,真可谓有勇有谋; 然,世人只看到厂公的人前风光,却不知厂公的艰辛劳累; 妾身也觉得,趁着这段时间,厂公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赵倩分明是话里有话,必然跟魏忠贤串通了口径! 碍于面子,王立算是默认了! “忙里忙外的,你也别累坏了!” 说话的同时,王立反手一抓,捉住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 再随手一拉,顺势将赵倩揽入怀中:“你看你,黑眼圈比以前更深了!” “哪有啊,那是妾身的眼影!”赵倩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妾身不敢久留,天音阁的很多事情,雪儿和彩凤没法处理!” 赵倩脸上的担忧,王立敏锐地察觉到了,随口问道:“怎么,谁敢找麻烦不成?” “京师与南都千里之遥,但京师的很多消息,南都次日就会知道!” 赵倩欲言又止,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顾横波的那幅“金顶佛光”,在天音阁拍出了二百万的天价; 其本质,是福王世子朱由崧,与桂端王世子朱由榔的争风吃醋; 获悉厂公上交了“西厂提督”印玺,两位世子整日在天音阁找茬生事; 幸得陈安俊不畏权贵,以及魏公公的仗义相助,他们没敢太过放肆; 妾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两位世子,毕竟是皇亲国戚……” 赵倩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她是在委婉地劝说王立,希望他尽快复任! 王立知道她的本意,嘴上没有说什么,却对她的话略有怀疑! 福王朱常洵,不是分封在洛阳么? 桂端王朱常瀛,不是分封在衡州么? 不是说,藩王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么? 他们的触手,怎么就伸到了南都? 赵倩为了诱骗自己复任,编的故事,好像漏洞百出啊! “厂公,朱由崧与朱由榔既是世子,又是两位王爷现存于世的长子; 他们继任王位之前,离开父王的封地,并不违反大明的祖制; 而且,那位朱由榔,这会儿才十三岁! 在秦淮河畔,他已经给几十个歌舞乐妓梳了拢! 这其中,也有好几个天音阁的歌妓! 然而,全都始乱终弃,转手就被他卖掉了!” 靠! 朱由榔那家伙,才十三岁? 难道,毛就长齐了? 已经祸害了几十个歌舞乐妓? 我去! 祸害别的妓女也就罢了,竟敢觊觎顾横波? 想起她的纤纤小脚,想起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风姿,王立越发生气! 朱由榔这狗日的,我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绝不能留! 不过,朱由崧的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这家伙,到底是谁? 他的老爹朱常洵,倒是大名鼎鼎——据说是李自成“福鹿宴”的男主角,王立对他老熟了! 据说,当年的万历皇帝,明神宗朱翊钧,特别喜欢这个儿子! 只可惜,朱常洵不是长子! 在太后和众臣的压力下,经过十几年的“国本之争”,朱翊钧被迫立了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自此之后,大明开启了二十八年的“万历怠政”; 几十年后,大清入关编撰《明史》时,张庭玉直言不讳地写道:明之亡,实亡于神宗! 话又说回来,现在的福王朱常洵,王立早就盯上他了! 在西北剿贼的时候,若不是各路总兵盯着,若不是时机不成熟,早就把朱常洵抄了家! 要真是这样,哪轮得到他的儿子在天音阁放肆! 朱由崧,朱由崧! 这家伙的名字,真的很耳熟呢! 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大事儿? 靠! 明知道我是历史学渣,怎么老给我出历史问题? 管他呢! 这俩世子,先弄死再说! 哦,对了,咱现在,不是西厂提督呢! 朱由检那家伙,真把我的请辞奏书当真了? 好歹,你装模作样地挽留一下嘛! 只要你开了金口,我也不好拒绝是! 到时候,咱就勉为其难地复任了嘛! 朱由检的诏书,怎么还没到? 不行,实在等不及了! 不论是谁,敢觊觎我的顾横波,绝不能留! “宋哲!” “大当家的,有何吩咐?” “马上派人去南都! 福王世子朱由崧,桂端王世子朱由榔,全都给我装进麻袋,绑上石头,沉到秦淮河里!” “大当家的,真要这么干?” “靠!我何时跟你开过玩笑? 曹化淳已经去了南都,你们要特别注意此人,尽量做得干净点!” “喏!” 第212章 真的不怕死? 天音阁的画舫,来得正好! 反正又不赶时间,王立索性选择了水路南下。 一天几天,船舱里燕语莺歌,酒色生香,好不惬意! 由于京师方向的“西厂提督府”已经撤销,王立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百余里,一支商队正在南下! 船头上,朱由检一身便装,踌躇满志! “万岁爷……” “嗯?” 朱由检闷哼一声,王承恩赶紧改了口:“王爷,你的身边没有骁骑营护卫,不宜仓促南下啊!” “有两千忠勇营做为护卫,谁敢动我?”朱由检一脸的不屑,脸上泛起阵阵杀意:“我倒想看看,流贼是否真的有三头六臂!” “可是……” “不必说了!”朱由检打断王承恩的话,脸上多有凄凉之色:“朕的诏书中,已经安排好一切! 此次南下,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正好求个解脱!” 说罢,朱由检打开手里的《坤舆万国全图》,喃喃低语:“你在奏书中,让朕睁开眼睛看看世界,朕就听你一次!” “唉!” 王承低声自叹息,无奈地守在朱由检身旁,不再相劝。 在王承恩看来,王立有勇有谋,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 然而,这人表面上放荡不羁,实则深不可测! 他请辞奏书中的“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就让朱由检定下了此次的南下之行! 据说有流贼窜入湖广,也没能改变朱由检的决定! 那王立,究竟有什么本事? 仅凭一句话,就让朱由检不顾自身的安危,毅然离开皇城? 还让朱由检留下诏书,安排了身后事宜! 王立那家伙,简直就是妖孽! 若有不轨之心,那该如何是好? 王承恩满心忧虑,朱由检却泰然自若! 打心眼里相信,王立不会谋害自己——他真有不臣之心,不会等到现在! 或许,曹化淳说得对:那王立是太过在乎自己,太过在乎大明,这才失望离开! 确实,正是自己胡乱调动军队,这才让流贼逃出升天! 让他一整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东汉末年,刘备三顾茅庐,三分天下有其一! 如今,自己就三请王立,只为强盛大明! 如果他还不肯复任,那就四请,五请,六请! 不在乎多少次,直到他复任为止! “报……万……王爷:三边总督洪承畴送来急信,据言,甘肃、宁夏、延绥、陕西、河南等地突发蝗灾! 漫山遍野,遮天蔽日,一夜间就能席卷万亩粮田! 西北五省,今秋之稻米,恐颗粒无收! 若不能强力赈灾,饥民又将四起!” 闻言,朱由检一把抢过奏书,嘴角抽动不止! 旱久必涝,久旱必蝗! 想不到,西北五省旱情缓解,侥幸躲过了大涝,却没躲过蝗虫! 捧着奏书的手,不规律地颤抖着! 朱由检的心,在滴血! 饥民一起,再有流贼稍加鼓动,西北五省必然大乱! 赈灾! 必须得赈灾,刻不容缓! 立刻,马上! “西北五省,各拨十万两赈灾款! 此事,由内阁首辅温体仁全权负责,不得有误!” “王爷……府库只剩九十万两银子,这一下子就去了五十万? 要是其他省份再有灾情,那该如何是好? 还有,关宁军的欠饷已有三月,皇太极的大军还围困着大凌河! 若是辽东再有兵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承恩苦言劝说,朱由检却态度坚决:“银子没有了,朕还吃得上饭! 要是朝廷不赈灾,五省百姓又咋办? 辽东还有山海关,可以暂挡皇太极,西北五省又有什么? 厂公说得对,攘外必先安内! 流贼一日不除,大明一日难安! 各路总兵全力剿贼,朕拨出银子全力赈灾,双管其下,必能彻底平息民变! 此时绝不能缓!就按我说的办!” “呃……喏!” …… 王立交还印玺的同时,各地的“锦衣卫指挥所”全都收到飞鸽传书,不再以“西厂”自居。 但是,除了京师之外,各地的“锦衣卫指挥所”并未撤销,而是转入地下继续收集情报! 在高额俸禄的激励下,各级统领和一线的锦衣卫并未离职,反而更加卖力了! 王立身在天音阁的画舫之上,日日逍遥,夜夜笙歌,却不忘关注着西北的蝗灾,关注着各路流贼的动向!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大明彻底失去了第六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短短的两个月,流贼不仅逃出升天,还略有壮大! 要想再次将其包围清剿,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唉!那个洪承畴,怎么老是不听我的话!” “大当家的,你是“五省剿贼总督”的时候,洪承畴自然听命于你! 但是现在,你的书信,他只会丢在一旁,不可能正眼去瞧! 再说了,高迎祥是各路贼首的老大,洪承畴死命地盯着他打,并没有什么不妥?” “弄死一个高迎祥,有个屁用? 我说过,张献忠和李自成不死,早晚会出大事!” “呃……大当家的,在八年以前,张献忠和李自成籍籍无名的时候,你就在找寻他们……” “我早就说过,我会占卜算卦!”王立知道,这样的解释很难让人信服,赶紧转移了话题:“躲在神农架的高迎祥,到底有多少兵马?” “这个……按照二十天以前的数量来看,应该不下四万! 你知道的,各路贼首逃出延绥之后,生怕再被包围,逃跑的速度实在太快! 兄弟们要想摸清具体的数量,实在有些困难!” “罢了,传令各部,速速撤至长江南岸!” “大当家的,你的意思是……想引诱驴高迎祥离开神农架?” “呵!你这次挺聪明嘛!”王立端起盖碗茶,满脸笑呵呵:“高迎祥躲在神农架,那里全是高山密林,绝不是延绥那边的小山包可比! 就算我手上有千军万马,也难以弄死他! 还有啊,如果他饿极了,把大熊猫全都杀了充饥,我可就亏大了!” 提起大熊猫,宋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服气! 他做梦都想不到,顾横波的一幅“熊猫抱竹”图,竟能拍出八十万的天价! 另一幅“熊猫酣睡”图,只能看到权叉上的熊猫背影,也拍出了三十万的高价! 无数的江南士子,听说有“食铁兽”现身蜀地,竟然不顾四川被流贼所踞,冒着生命危险,不远千里赶赴成都,只为一睹熊猫的真容! 想起,王立八年前就在寻找顾横波、柳如是和李香君等人,宋哲又是满腹的疑惑! 不必说,不用问,问了也白问,不如不问! 反正,知道自己的大当家是个奇人,这就够了! 跟在他的身边,不论做西厂指挥使还是做流贼,都能赚得荣华富贵! 一封密信送到,宋哲眉头紧锁:“大当家的,你剿灭高迎祥的计划,恐怕有变哦!” “哦?” 王立一脸狐疑,接过书信。 这个张凤翼,怎么有点耳熟? “厂公,这个张凤翼,南直隶苏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 在天启年间,历任户部主事、广宁兵备副使、右参政、右佥都御使等职; 崇祯二年,以右都御使、兵部右侍郎的身份,跟随孙阁老参加过收复关内四城之战斗; 崇祯七年,随登莱巡抚朱大典平叛有功,进封太子少保、兵部尚书; 随后,与朱大典一同围攻湖广地界之流贼,屡有战功; 只不过,去年年初的中都惊变之后,他担心遭到牵连,早早地辞官还乡了; 两月前,建奴兴兵犯境,咱们屯兵遵化之时,张凤翼被复用为南都兵部尚书,奉命起南都、湖广之兵马北上勤王……” “我去,这家伙真够聪明的!” 王立打断宋哲的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那么……张凤翼此时渡江北上,是前往京师勤王,还是去往湖广剿贼?” “那还用问?”宋哲不可置信地瞪着王立。 “呵!” 王立冷哼一声,实在忍不住笑:“八旗兵已被咱们全歼,他此时渡江北上,真会挑时间! 不过,他已经七老八十了,真的不怕死? 他才一万兵马,真敢去追剿高迎祥? 不过嘛……他要是真敢去,我正好求之不得,何来的计划有变?” “可是……高迎祥不是躲在神农架么?咱们的计划不是放空兵马,诱他出山么? 张凤翼一去,高迎祥还敢出山?” “切!” 王立再次表现出不屑,笑道:“他真去了神农架,不过是给高迎祥送人头! 他的兵马被歼之后,高迎祥必会屁颠屁颠地跳出来! 只可惜了,朱由检的兵马粮草! 他本就穷得要死,这下子,又要给一万士卒发抚恤! 唉!朱由检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哦!” 王立直呼朱由检的大名,宋哲并不惊讶; 稍加思索,继续劝道:“大当家的,咱们……真的不去南都?那边可是花花世界哦! 好不容易来一趟,过门而不入,岂不浪费光阴?”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王立放下茶碗,指着自己的帽子,苦笑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 “青……青楼……” 宋哲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马上就明白了,王立诗中的“青楼”就是“勾栏”! 确实,王立没了“西厂提督”的身份,但仍是一个太监啊! 太监上青楼,确实不太合适! 不过,他不是经常去勾栏听曲么? 而且,太监比普通的男人更加好色! 就如眼前的王立,又如七老八十的魏忠贤! 只要见到漂亮的妹子,全都眼睛发直,口水直流! 此时此刻,无事一身轻,有的是时间,他为何不去南都? 宋哲百思不解,王立慢吞吞地解释道:“曹化淳那家伙,不是抢在咱们之前去了南都? 福王世子朱由崧,桂端王世子朱由榔的死,必会全国震动! 我过南都而不入,一路去往四川剿贼,正好避嫌嘛!” “避嫌?”宋哲面带苦笑,不可置信地盯着王立:“大当家的,“避嫌”二字从你的口中说出,这不像你的办事风格啊! “爱信不信!” 王立懒得解释太多,起身去了赵倩的舱室。 其实,王立不想去南都,是担心见了柳如是之后,自己把持不住! 赵倩带来的画像上,十八岁的柳如是,越发地标致了! 要是她的头发梳了髻,追捧她的脑残粉必会消失,天音阁的收入必会大减! 所以,来日方长! 多赚些银子,绝不会有错! 另外,确实是为了避嫌! 隐隐觉得,即将有大事发生! 还是小心为妙! 第213章 在青楼包场的神秘人 南都的花花世界,着实让人向往! 然而,王立的“过门而不入”,让宋哲郁闷了好几天! 船队行至九江水域,收到一封急信后,宋哲心头大喜! 看过信,王立却眉头紧皱! 连续七八天,天音阁每日都“门可罗雀”? 按陈安俊的说法,是曹化淳在背后作梗? 稍一细想,通过某种必要的手段,曹化淳确实有这样的能量! 可是,他为何这样做? 在“春香居”包房的神秘人又是谁? 为何刚刚做掉了朱由崧和朱由榔,这人马上就到? 为何这人一到,天音阁的生意,马上就一落千丈? 连魏忠贤都在遮遮掩掩,实在有些古怪! 思来想去,基本排除了南都和京师的所有大佬! 刚刚想到朱由检,王立马上就否定了! 身为一国之君,悄悄地,偶尔逛一逛青楼,无伤大雅! 但是,他不可能在天音阁包房半年! 别的不说,仅仅包房半年的开销,他朱由检就承担不起! 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既然对方“先礼后兵”,那就去会一会他! 否则,他不会轻易离开! 当然,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天音阁这段时间的损失,必须得赔! 要敢不赔,给我丢到秦淮河里! “调转船头,回南都! 同时,尽快搞清那人的身份!” “大当家的,你还别不相信,那个神秘人啊,还真有可能是万岁爷!” “不,不太像他!” 王立摇摇头:“他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住在青楼里?一次性付了半年的包间费,这得多少钱? 他都穷得当底裤了,付得起?” “这个……在天音阁包房半年,只要不点柳如是和寇白门的歌,也就五十来万嘛!” “靠!” 王立白了宋哲一眼,懒得再跟他说话。 这家伙,有了两千多万的身家,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也就五十来万嘛”,我去,站着说话不腰疼! 自朱元璋立国至今,只要朝廷的税收丰裕,户部每年拨给皇帝“随便花”的银子,一般在八十万至一百万之间! 对于普通百姓、官员甚至藩王来说,这笔银子着实不少! 像明孝宗朱佑樘那种,只有一个老婆的皇帝,这笔银子可用百十年了! 对朱由检那种,让皇后嫔妃绣荷包拿出去卖的皇帝来说,这笔银子用得更久——当然,前提是,没有宫廷之外的其它开销,没有各级官员的虎视眈眈! 天音阁的包房,每一间,每一日的起步价就是三千两! 凡是住包房里的客人,相当于免了两千两的门票——再也不用排队入场,可在二楼欣赏歌舞乐妓的集中演出! 每个包房,有的好酒好菜,有的乐妓助兴;每日的集中演出时,还有一次“点歌”的机会! 对于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来说,这点钱算不上什么! 但是,要让柳如是、寇白门或者顾横波那样的名妓,到包房里陪酒助兴、谈论诗词书画或者单独演出,至少五万两起步! 因为王立与魏忠贤的亲密关系,柳如是和顾横波,经常到天仙阁和仙音阁“跑场”; 同时,寇白门也经常到天音阁“跑场”; 只要自己这边没有客人,几乎是随叫随到! 所以,只要不点名妓,只享受用固定的服务,包场半年的基本开销,就是五十四万两! 这笔银子,朱由检肯定舍不得! 而且,他拿不出来! 因此,王立基本断定:在“春香居”包房半年的神秘人,应该不是朱由检! …… 这家伙,确实很神秘! 包场十几天,从未出过房门! 的乐妓助兴,全都被他拒绝! 酒肉饭菜只能送到门口,由他的家仆送进房中! 哪怕柳如是在楼下献唱,“春香居”仍然大门紧闭! 赵倩和陈安俊想了无数种办法,也没能进到“春香居”一步! 想搞一张这人的画像,也变得难于登天! 不过,天音阁“门可罗雀”的原因,很快就找到了——整个江南都在传:王立已经辞去“西厂提督”之职,并且有谋反的嫌疑! 在这种传言之下,往日的脑残粉们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敢踏进天音阁一步! 无所谓! 想听柳如是唱歌,想跟顾横波探讨书法绘画,还可以去天仙阁或仙音阁嘛! 这样一来,魏忠贤乐得合不拢嘴! 回到南都之后,王立并没有马上回天音阁,而是去了天仙阁! 魏忠贤,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呼着。 “若不是曹化淳搞在作梗,那才是见了鬼!” 王立愤愤骂着,魏忠贤却满不在乎,甚至得意洋洋:“王公公啊,你赚了那么多的银子,是该休息一段日子嘛! 秦淮河两岸的几百家勾栏,你也不能斩尽杀绝,要给别人留口饭吃嘛!” “魏公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刚刚辞职,各地的指挥所正在调整,情报方面难免出现纰漏; 但是,你的东厂,并未受到影响? 在背后搞我的人,你真就查不出来? 真把我玩死了,你的仙音阁和天仙阁也活不长?” “哎哟,瞧你说的!” 魏忠贤满脸的无辜,两手一摊:“你天音阁的“春香居”住了什么人,查到了么? 呵! 你自己家里的事都查不出来,还能指望我?” 靠! 魏忠贤的推脱与诡辩,让王立无从反驳! 怪只怪,这人进入天音阁的当日,装扮实在普通! 就跟平常的世家公子一模一样,没人刻意关注他! 罢了,既然魏忠贤不肯帮忙,那就自己搞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务之急,先查出“春香居”中神秘人的身份! 只不过,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不能破坏! …… “春香居”位于正北方向的拐角处,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秦淮河。 然而,窗户从未打开过! 对面的几个“望远镜”苦等了半月,一无所获! 包间的内部是个套房,除了两扇窗户之外,只有一道木门可以出入! 宋哲和宋义,全都摇了摇头——闯进去很容易;要想悄无声息地进入,绝无可能! 那就,用蒙汗药! “不行!”赵倩脸色大变,赶紧阻止:“那人非常小心,酒肉必会让家仆先尝,绝不能用蒙汗药! 要是传了出去,天音阁再也无法立足于秦淮河!” “这个……如果蒙汗药不行,那在酒饭中加点泄药,这总没问题了?” “已经试过了!”赵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接连拉了三天三夜,却拒绝大夫进入,只是让家仆外出抓药!”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部做掉,趁夜扔到秦淮河里! 这样,应该神不知鬼不觉?” “厂公啊,你怎么出些馊主意?”赵倩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劝道:“咱们的天音阁,做的是合法生意,不是黑店啊! 要是传了出去,谁还敢进天音阁?” 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立也是没辙了! 突然间,想起一个细节:每次送酒饭到门口,出来迎候的家仆,全都蒙着面巾! 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个时代的男子,不论年纪大小,不论是否婚配,出入青楼合理合法,并非“见不得光”! 那人如此谨慎,遮遮掩掩,会不会,是朝廷的通缉犯? 或者,是自己熟悉的人? “是否熟人,暂时无法判断!不过,应该不是通缉犯!” 赵倩一口否认,接着解释道:“我已经请魏公公查过,那人是从福建北上的贡士,名叫钱嘉善,出示了朝廷颁发殿试凭证! 他出示的凭证,确实是真的! 但我总觉得,“钱嘉善”的真正身份值得怀疑! 此事,魏公公还在查,不知啥时候有结果!” 我去! 又是魏忠贤! 自从卸任“西厂提督”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十分暧昧! 在背后捅刀的事情,他暂时不会做! 但是,悄悄来点阴的,正是他的特长! 所以,他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靠! 这个时代,没有标点符号! 唉! 要是还有“西厂提督”的身份,查个福建的贡生“钱嘉善”,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曹化淳啊曹化淳,你到了南都,怎就不来劝劝我? 只要你开了口,我马上就复任了嘛! 对了,曹化淳到了南都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藏在楼上的神秘家伙,会不会是他? “应该不是! 此时的王公公只是平民,见不到曹化淳很正常? 再说了,他奉旨到南都办事,来去匆匆,魏忠贤也不一定见过他!” 赵倩的话很有道理,但王立还是觉得,此事跟曹化淳必有关联! 既然青楼有青楼的规矩,那么,总有些“不可抗拒”的意外? 嘿嘿! 我就不信了,你能在里面住一辈子! 那个谁,去“春香居”的隔壁放一把火! 我就不信了,把他逼不出来! “王公公,没搞错?真要去放火? 要是官府查起来,纵火可是大罪啊! 咱们没了西厂的身份,还是该万事小心……” “哎呀,你怎么死脑筋呢? 这大冷的天,在屋里烧炭取暖很正常嘛! 一不小心引发火灾,也很正常嘛……” “可是……现在是七月,南都这么热的天,谁会在屋里烧炭取暖?” “靠!隔壁的客人患了风寒,烧点炭火取暖,难道不行?让你去放就去放!” 王立态度坚决,宋哲不再迟疑,只好照办! 很快,“春香居”隔壁的“雅香居”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惊慌失措的喊叫和救火声中,“春香居”果然打开了房门! 五六个身穿灰袍,书生打扮,却又蒙着面巾的男子仓惶而出! 咦? 那几人的背影,好生面熟! 路过楼道时,其中一人猛然摔倒! 惊声的尖叫,听起来,那么的熟悉! 好像,这人是王承恩? 我去!还真特么像王承恩! 越看越像! 王立心头一喜,大步迎了上去 第214章 死要面子的朱由检 “哎哟,原来真是王公公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天音阁,真的是蓬荜生辉啊!” 看到王承恩身后的朱由检,王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万岁爷微服叫妓,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何必藏着掖着呢? 那个谁,赶紧的,把隔壁“春满园”的猖妓全都叫来,让万岁爷好生挑选嘛……” “嘘!小声点!你倒是小声点啊!” 王承恩赶紧把王立拉到一旁,满脸惊恐,低声说道:“万岁爷到南都有大事要办,日理万机,哪可能叫妓嘛……” “哎呀,王公公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万岁爷白天日理万机,晚上叫几个妹子帮忙暖床,这不很正常嘛! 王公公,不是我说你啊,你是个太监,万岁爷可是正常的男人哦!到了南都不叫几个妓,岂不白跑一趟?” “够了!” 朱由检一把扯掉面巾,强装镇定:“朕到南都,是有大事要办! 朕在天音阁短暂停留,乃是情非得已! 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人头落地!” “万岁爷,这天音阁人多嘴杂,很难保守秘密啊!对了,天音阁刚好有一场新歌发布会,万岁爷正好品鉴一番嘛! 那个谁,赶紧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万岁爷大驾光临天音阁……” “够了!” 朱由检急得吹胡子瞪眼,却强忍着怒火:“给朕安排一间上房,再来几个像样的酒菜! 要是再有不干净,朕要你的脑袋!” 说罢,朱由检径直转向南侧的楼梯,匆匆躲到了“秋香居”。 王承恩关上房门,王立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朱由检,好歹是个皇帝啊! 他在京师的时候,虽然穷得补丁重补丁,至少能吃到干净的饭菜! 到了南都天音阁,连续拉了三天的肚子,却不敢离开包厢一步! 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他来说,面子就那么重要? 他在天音阁的这段日子,是否叫了妓,真有那么重要? 反正,不论他叫没叫,在朝野官员的眼中,肯定是叫了! 大明的皇帝,曾经到青楼叫妓的,除了“混世魔王”朱厚照,竟然还有个朱由检! 不用说,必被骂得狗血喷头! 可是,人家朱厚照不在乎——除了在青楼叫妓,还在豹房里玩得昏天黑地! 而朱由检这孩子,面子薄! 被大臣们一番痛骂,会不会自寻短见? 嘿嘿! 这件事儿,足够吃他一辈子! …… 朱由检藏身天音阁的目的,王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朱由检提起“复任”之事,王立并不着急:“万岁爷,小奴多次说过,我不喜欢权势,只喜欢银子! 万岁爷住在这里的二十多天,天音阁的损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这笔账……” “王公公,你还真特么是个太监!”朱由检满脸黑线,厉声斥道:“在朝廷的大事面前,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女人? 朱由检提到“女人”二字,王立心头一紧! 难道,这个“女人”是赵倩? 我就说呢,朱由检住在天音阁,她身为老鸨会不知道? 还有那魏忠贤,难怪他推三阻四的! 身为东厂提督,耳目遍天下,会查不出“福建贡生”的身份? 靠! 原来,自己不仅被魏忠贤骗了,还被赵倩给骗了! 自始至终,他们全都知道朱由检的身份! 什么泻药啊,什么福建的贡生啊,全是他们编出来的! 朱由检预付了半年的包房费,想必,也是赵倩的欺瞒之词! 唉! 想不到,自己身边的女人,自己最信任的女人,竟然伙同外人欺骗自己! 不对! 以赵倩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做! 很可能,有柳如是在背后挑唆! 这妮子,让我怎么说你呢? 你身为女子,瞎关心什么国家大事? 自己的男人建功立业,千古留名,真有那么重要? 王立正在郁闷,朱由检又说话了:“王公公,朕知道你心里着急,但不必急着去四川! 江上来往不止的货船,你应该看到了,至少有四五成是去往四川!” 朱由检的话云淡风轻,王立心头又是一紧! “不必急着去四川”,这是几个意思? 朱由检打听过江上货船的目的地,难道,他知道四川并未沦陷? “王公公,让朕怎么说你呢!”朱由检轻啐了一口茶,露出满脸陶醉的神情,瞥了一眼王立: “你卸任“西厂提督”之后,搜集情报的本事,难道比不上曹化淳了? 盘踞在夔州府一带的流贼,早就被秦将军全部歼灭;出入四川的货船,早就畅通无阻了! 所以说,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我去! 朱由检口中的女人,原来是秦良玉? 曹化淳那家伙,收集情报的本事,果然不小! 只不过,他还是被骗了! “秦良玉剿灭了流贼,恢复了通往四川的航道”,是自己早就计划好的——如果“四川被流贼所踞”的戏无法继续,这就是最好的掩饰方法! 果然没猜错,曹化淳和朱由检,全都当了真! 滴水不漏! “万岁爷圣明!”王立装出心服口服的模样,弱弱地解释道:“其实,小奴急着去四川,是担心以前的变法难以持续! 万岁爷应该知道,流贼盘踞夔州府一年多,四川的百姓,肯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王公公!” 朱由检打断王立的话,眼中多有责怪之色:“与西北剿贼和抗击建奴相比,四川的变法确实轻松了许多! 王公公有经天纬地之才,是我大明中兴强盛的唯一希望! 如果局限于四川的变法,忽略了西北的剿贼和辽东的皇太极,实在不应该!” 王立听出了朱由检的弦外之音,巴不得马上就复职,却装出勉为其难的模样; 重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见状,朱由检也叹了口气,痛心疾首:“时也,运也! 洪总督和陈总督,有过好几次彻底剿灭流贼的机会,全都功亏一篑; 王公公的四川变法即将大成,却因流贼的窜入而中断,朕也十分痛心; 几月前,王公公围流贼于延绥,眼看就要一网打尽,阿济格那孙子又出来搅局! 幸得王公公足智多谋,以少胜多,灭了皇太极的威风,让朕出了一口恶气! 只可惜,西北的流贼…… 唉! 这几年来,几次三番的功败垂成,不仅仅是王公公心累,朕也感到心累! 王公公想休息一阵子,朕完全能理解! 朕也想休息一阵子,朕也想睡个三天三夜! 但是,天不遂人愿啊! 王公公,你的不辞而别,朕非常失望!” 说到这里,朱由检大手一挥,王承恩赶紧送上“西厂提督”的印玺。 “王公公,你的辞官申请,万岁爷从未批准!”王承恩看看朱由检,再将目光移向王立: “万岁爷此番南下,是为处理唐王拥兵自重一事,顺便给王公公送来印玺!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王公公,别辜负万岁爷的信任与重托啊!” “唉!” 王立继续装出勉为其难的模样,接过印玺。 欣喜之余,却将朱由检骂了无数遍! 这家伙,真特么好面子! 自己请辞卸任的原因,他应该知晓,却只字不提! 一句“时也,运也”,就把擅自调动兵马的过失,推得干干净净! 他藏身天音阁二十余天,竟然是“处理唐王拥兵自重”之事,竟然是“顺道”送来印玺! 呵! 唐王朱聿键的封地,不是在河南南阳么? 你真要“专程处理”那件事,应该去南阳才对,跑到南都干嘛? 再说了,朱聿键的“拥兵自重”,不是早就处理了么? 你好面子,想找个借口下台,也得找个合理一些的嘛! 话说回来,朱聿键那家伙,真够苦逼的! 阿济格大兵入境,朱聿键竟然集结了一千多家丁奴仆,浩浩荡荡地上京勤王了! 说来也奇怪,这家伙似乎忘了:藩王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更不能拥有军队! 即使他真的有心勤王,他的一千多家丁奴仆,在朱由检看来也是军队! 所以,他的“大军”行至真定府,获悉此事的朱由检如坐针毡! 不顾京师的危急,赶紧勒令其返回封地! 最终,朱聿键没能与阿济格交战,却在返回南阳的途中,与流贼打了几仗,被打得丢盔弃甲! 不仅如此,还遭到朱由检的清算——被废为庶人; 他的唐王之位,改由其弟朱聿鏼继任! 或许,可能是“藩王造反”的前车之鉴,触动了朱由检最脆弱的神经,他没打算就此放过朱聿键! 估计,已经被废为庶人朱聿键,小命不会太久了! 这,只是一件小事! 朱由检跑到南都“专程处理此事”,明显是好面子,找借口罢了! 王立不傻,不会傻到去拆穿他! “厂公,你想休息一阵子,朕确实能理解! 但是,你在山海关全歼了阿济格之后,皇太极势必攻取大凌河复仇,辽东的局势……” “报……万岁爷,蓟辽总督孙阁老送来奏书,皇太极兵撤大凌河,去向不明!” 闻报,本该欣喜的朱由检,竟然多有不悦! 阅过奏书,面色凝重,继续说道:“皇太极虽已撤军,辽东的局势仍不明朗,很可能卷土复来! 况且,闯贼高迎祥的主力窜入神农架山区,正是将其一举歼灭的绝佳时机! 厂公在继续四川变法的同时,还请不辞辛劳,继续兼任“五省剿贼总督”和“破虏总督”一职!” 朱由检一脸的诚恳,王立却彻底无语! 复任“西厂提督”,自然是好事! 但是,朱由检的信任与器重,“五省剿贼总督”与“破虏总督”,仍是一个天坑! 因为,历史,不会轻易改变! 无法彻底剿灭流贼,那是必然! 无法彻底击败皇太极,也是必然! 要是兼了这俩职,迟早被朱由检弄死! 正要婉拒,宋哲匆匆进入包厢,送上一封密信! 我去! 张凤翼那家伙,竟然病死了? 他带去的万余士卒,被打得落花流水? 早就知道他是送人头,哪知道送得这么快! 连几天都坚持不了? 靠! 我都没来得及调兵遣将,高迎祥那家伙,吃了一嘴之后,又躲进了神农架! 看过密信,朱由检脸色大变! “厂公!辽东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 闯贼高迎祥,实在太嚣张! 还请厂公当仁不让,勇挑重担才是! 大明的中兴与强盛,只能依靠厂公了!” 朱由检双眼血红,言辞恳切! 王立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要推脱,他可能又要哭鼻子! 罢了,罢了! 朱由检那么好面子的人,屈尊降贵送来印玺,实在不好拒绝啊! “唉,时也,运也! 既然高迎祥躲在神农架,小奴这就调集兵马,围他三个月再说! 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只要厂公出马,朕不需要你保证什么! 朕相信你! 不论结果如何,朕都会相信你!” 我去! 朱由检这家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说我欺负你呢! “那个谁,赶紧的,把隔壁“春满园”的猖妓全都叫来……” “呃……不必了,不必了!” 朱由检脸色大变,赶紧拒绝! 不过,突然,话锋一转:“厂公,你家天音阁的花魁柳如是,听说歌舞双绝,色艺俱佳! 听说……她还未梳拢……嘿嘿……若能请她前来……” 靠! 这家伙,竟然记挂着老子的女人! 你丫的,是不是活够了? 逼我把你沉到秦淮河里,是? 不,不行! 我王立只为家财万贯,只为妻妾成群,绝非弑君篡位之人! 此时的柳如是,其实不在天音阁,也不在南都! 如实说,朱由检肯定不会相信! 不仅不相信,还会觉得王立小气,或者不够忠心! “呃……这个……万岁爷啊,想让柳如是过来侍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万岁爷选妃,有选妃的规矩;勾栏女子的梳拢,也有勾栏的规矩; 既然万岁爷钟情于柳如是,小奴这就挑选吉日,广邀江南的名流士子,一同见证这次的梳拢仪式……” “呃……不必了,不必了!” 朱由检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戴好面巾:“既然大事已妥,朕自当早日回京! 呃……还有,朕从来没有到过南都! 更没有到过天音阁,明白?” 第215章 摁死那帮不听话的家伙 朱由检逛青楼的事,生怕被人知道! 连夜启程北上,麻溜地回了京师! 如此简单就吓跑了朱由检,赵倩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其实,朱由检住到“春香居”的二十几天里,赵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隐隐觉得,这人的来头不小! 考虑到王立的卸任,赵倩为了稳妥,安排柳如是、顾横波与一百多名歌舞乐妓,以“巡回演出”为名,早早地离开了南都! 所以,此时此刻,就算是王立,也无法见到柳如是! 罢了,不见更好,来日方长! …… 朱由检到过南都,除了王立、魏忠贤和司礼监太监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他前脚刚走,魏忠贤马上就来了天音阁。 “王公公,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敢对万岁爷放火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既然……万岁爷提前回京,那……剩下五个多月包场费,是不是……应该退还给我?” 魏忠贤一脸的严肃,不像开玩笑! 于是,王立越发愤怒:“魏公公,你这人真不够意思! 明知是万岁爷包的场,却对我遮遮掩掩! 还搞出个“福建贡生钱嘉善”,你在玩我是不? 还想着退钱?你至于么? 你可别忘了,那是司礼监方公公付的银子,我可没拿过你一个铜板! 再说了,万岁爷离开之时,他都没要求退钱,你瞎起什么哄? 就算要退钱,你也应该找万岁爷去要!” 一席话,把魏忠贤怼得云里雾里! 王立没有猜错,朱由检付不起包场费! 当然,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那半年的包场费,其实是魏忠贤帮忙付的! 此时的魏忠贤,有苦说不出,一脸的黑线! “王公公啊,你不在南都的这些年,我对你的天音阁多有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况且,我跟万岁爷的本意,是想让你回来复任,并非恶意欺骗? 多的不说,你退我四十万,给我留点棺材本,咱俩就两清了!” “不可能!这笔账,我只认方公公!”王立死不认账,眼看魏忠贤就要生气,赶紧换了副面孔,笑道: “魏公公,你在南方的这些年,捞的钱不少?你会在乎那点银子? 要不,这四十万,算是你加入了“川西大开发”,我直接升你为“经理”! 你看,如何?” 听到“川西大开发”几个字,魏忠贤竟然一阵哆嗦! 上下打量着王立,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一些! “我说王公公啊,你这把玩得太大了! 你去南都走一圈,好好打听打听,被你玩死的皇室宗亲、门阀士子和富户官员,到底有多少! 你骗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可得小心点! 我看你啊,迟早被人弄死!” “靠!” 王立顿时就不乐意了,猛拍桌子:“魏公公,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骗”? 你倒是说说,我到底骗谁了? 通过“川西大开发”成为千万富豪者,有名有姓的,已有三十多位? 内阁辅臣何大人,就是第一个出局的千万富豪,朝野官员全都亲眼所见! 他在南都买下的原“抚宁侯府”,一百多万的银子,眼睛都没眨?” “没错,你说得没错!”魏忠贤并不否认,稍稍凑近王立,低声问道:“不过,现在的“抚宁侯府”归何人所有,你可知道? 第一个出局的何大人,他现在的境况如何,你是否打听过?” 魏忠贤的连番发问,王立确实答不上来! 前段时间,从延绥赶到京师,又从京师赶到南都,一路上风尘仆仆,累得不成人形! 又遇上卸任后的人员调整,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情报,几乎没人去翻看! 甚至,很多情报还送错了地方,或者还在转送当中,至今也没收到! 若不是魏忠贤说起,王立还真不知道何如宠的境况! 那家伙,实在太贪心! 第一次出局之后,受不了一千零四十万的诱惑,竟然开始了第二次的“川西大开发”! 这一次,他没那么好运了! 人脉资源用尽之后,自掏腰包九百多万,却还在“老总”的位置徘徊不前! 要要出局,基本没有指望了! 被亲朋好友骂得狗血喷头也就罢了,上门讨债者,更是多不胜数! 无奈之下,只好辞职! 低价卖掉“抚宁侯府”,偿还了部分亲朋的人情债,然后消失无踪! 据说,他不敢回安庆府的老家! 就连魏忠贤,也不知他藏身何处! 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跟何如宠一样,先期出局的三十四个富豪,全都开启了第二次的“川西大开发”,全都亏得倾家荡产! 据魏忠贤最保守的估计,全国十有七八的富户豪绅,皆被王立“割了韭菜”! 按照三十四个“出局一人投入两千五百万”来计算,“川西大开发”的“总涉案金额”,已达八亿五千万之多! 这,还不包括成千上万的“未出局”者! 这个数字,着实让魏忠贤胆颤心惊! 如果每个受骗者呈上一封奏书,就算朱由检不去拆阅处理,也足以把王立压死! 因为还没有到年底,“川西大开发”到底骗了多少银子,王立也没法统计! 大致估算,应该不低于十二个亿! 魏忠贤吓得不轻,王立却满不在乎! 因为,很多人已经意识到被骗,却还在变本加厉,自欺欺人——还在期望着拉来更多的人,以保证自己的出局! “川西大开发”的美妙前景,拉人头时的诱人说辞,简直是花样百出,根本就不用王立去劳神费力! 银子,仍在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的腰包! 无数的人被割了韭菜,王立仍旧满不在乎! 除了弹劾抹黑,他们还能咋样? 连朱由检都对自己低声下气,他们能搞出什么动作? 吓唬谁呢? 不服气,来咬我啊! “嗯,魏公公提醒得好!”王立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川西大开发,估计还能做个年,但增速会逐渐放缓; 看来,是时候改头换面,推出“一零四零阳光工程”了! 对了,还有“白酒连锁经营”、“纯资本运作”、“西洋贸易集资”,还可以继续捞……” “噗……” 魏忠贤猛喷了一口,王立眼疾手快,及时捂住自己的茶碗。 “王公公啊,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跟万岁爷一同骗你了! 你要是没了“西厂提督”的身份,你横竖是个死,早晚是个死! 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要是死了,我也得跑路了!” “不,还不至于!” 王立凝视着魏忠贤,眼中略有失望之色:“魏公公,你可能真的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或者,顾忌太多,眼高手低! 你说你,在南方的这几年,除了抓几个小小的贪官,除了经营自己的天仙阁和仙音阁,除了做点海外贸易,你还干了些啥? 你明知征收商税会得罪人,也知道自己早就得罪了人,为何不大刀阔斧地去收? 收与不收,结果会有不同? 你真以为,自己的脸比屁股还干净了? 魏公公,不是我说你!你都一把年纪了,“东厂提督”的位子,你还能坐几年?” “王公公,你不必怂恿我!” 魏忠贤淡然一笑,半闭双眼,闻着诱人的茶香,缓缓说道: “你说得对,想弄死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是真的老了! 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 我手上的银子,够买棺材和墓地,这就够了!” “呵,这就对了嘛!” 王立嘿嘿一笑,赶紧接过话茬:“你已经有棺材本了,还盯着四十来万的包房费? 不是我说你,七老八十的人了,还点小钱也要跟我计较? 再说了,你那帮孝子贤孙,不需要你养活? 你的几个侄子侄孙,也不需要你养活? 你倒是告诉我,你一个太监,搞那么多银子,到底为了啥?” 魏忠贤被问得一脸懵,正要发怒,王立却挥手阻止,抢先说道: “魏公公,以我的本事儿,比你任何一个孝子贤孙都强? 要不,我帮你养老送终? 你,到时候,把手上的银子全都给我? 你放心,方圆三千亩的陵墓,依山傍水,绝对是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 金丝楠木的上等棺材,绝对比万岁爷的还要奢华! 当然,陪葬的金童玉女,绫罗绸缎,玉器古玩,绝对比万岁爷的还要上档次! 我还可以保证,至少在百年之内,绝对没人敢掘你的墓!” “你……你……你……你这话……” 魏忠贤急得吹胡子瞪眼,怒指着王立:“你……你也是个太监! 还是个,没有后辈亲属的太监,连我都不如! 你倒是告诉我,你捞那么多的银子,又是为了啥?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给你送终!” 魏忠贤真的是怒火攻心,王立却不生气,嬉皮笑脸:“哎呀,魏公公啊,我这不是还年轻嘛! 万贯家财,超越当年的大太监刘瑾公公,就是我的奋斗目标! 反倒是你,七老八十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是该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了! 江南的商税,你是没能力去收了! 不如,早早地让给我!” 这话一出,魏忠贤似乎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你想超越刘瑾,我也想超越刘瑾! 江南几省的反贪与商税征收,万岁爷是交给我在办理,你休想横插一脚!” “我去!魏公公,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每一年,你向万岁爷上缴的十来万“商税”,到底是不是商税,你瞒不了我! 我还是那句话,南方的税,我来帮你收!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俩一同向万岁爷解释,绝对能糊弄过去! 每一年,我以你东厂的名义,向万岁爷上缴三十万的商税! 然后,再分给你三百万两!如何?” “王公公,你……没有说笑?” 魏忠贤略微有些心动,直直瞪着王立:“王公公,咱俩福、浙二省的港口,每年不止这点钱? 咱俩的各式作坊,咱俩跟郑芝龙合作的海外贸易,也不止这点钱? 不是我说你,犯得着为了几百万,得罪整个江南?” “呵!” 王立又是不屑一笑,反问道:“魏公公,咱俩干的那些事,不止是得罪整个江南! 应该是,得罪了整个大明的官场和豪绅! 如果不把他们全部摁死,你认为,咱俩百年之后,真能得到清静? 我刚才说过,我给你养老送终,绝对比你的孝子贤孙,比你的侄子侄孙更加尽责! 我也说过,我可以保你百年的清静! 但是,百年之后呢? 谁来保你清静? 谁又能保我清静? 你别忘了,万岁爷家的祖陵都无法清静,又何况你我?” 王立的话,让魏忠贤彻底懵了圈! 沉思许久,谨慎地问道:“王公公,你到底想干嘛? 难道,你真想谋反?” “靠!” 王立费了那么多口舌,魏忠贤仍然不上道,气得牙关紧咬: “魏公公,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这世上,有特么太监谋反做皇帝的? 你倒是说说,你我谋了反,究竟有何用?” “其实嘛……嘿嘿……也不是完全没用……就比如我的本家,魏武帝,他不就是阉宦之后?” “靠!” 王立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指着魏忠贤,厉声大喝:“小时候让你多读点书,多识点字,你特么到处捉螃蟹! 你给我听清楚了:人家魏武帝是姓“曹”,不是姓“魏”! 而且,他的皇位是儿子追封的! 自始至终,他只是丞相,并没有取献帝而代之! 你也是的,七老八十才想着造反,脑子有病是?” 劈头盖脸的一番痛骂,魏忠贤并不生气,正色问道:“那……依王公公之意,咱俩百年之后,如何能得到清静?” “我去!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给你送终! 同时,再借着征税的名义,摁死那帮不听话的家伙,一个也不能留! 百年之后,谁敢对咱们不敬? 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可是,我越听越糊涂了! 王公公,你到底是想征税,还是想摁死他们?” “这,有区别吗?” “没区别吗?” “有吗?” “有!” “无所谓,你说有就有!” 第216章 几个倒霉鬼 这个时代的人,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不论富甲一方还是家徒四壁,都很在意自己的“身后事”! 都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不能被人“打扰”! 魏忠贤和王立,得罪了太多的人! 死后遭人掘墓,被人挫骨扬灰,可能还是轻的! 魏忠贤也知道,自己的孝子贤孙和侄子侄孙,全都靠不住! 在南都的这几年,他身为东厂提督,行事却相当的低调,就为了不得罪更多的人! 当然,除了东林党! 魏忠贤和东林党的矛盾,绝无可能化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王立承诺帮他“养老送终”,承诺他百年之后不被“打扰”,可谓正中下怀! 王立去了荆州之后,后近七旬的魏忠贤苦思三日,再也没了顾忌! 终于,在南都放飞自我了! 他最先做的,就是向朱由检上了一封奏书,声称:南方的试点征税,已经摸索出有效的方案; 全面征收商业税,缓解朝廷的财政危机,迫在眉睫; 并建议,对于各种偷逃商税行为的惩罚,可根据逃税金额的多少,分别判处罚金、充军、抄家和斩刑等等,共计分九等; 奏书呈往京师之前,抄录了一份送给王立。 不用猜也知道,朱由检正穷得发慌,巴不得马上开始征税! 只不过,魏忠贤的征税方式,王立实在不太满意! “厂公啊,我倒觉得,魏公公的征税方式没什么问题! 他在各州各府设立稽税司,根据各种商铺和作坊的规模大小,按月取数额不等的商税,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皇上批准之后,必会有相应的律法为依据;由东厂依法执行,谁敢抗税?” “不,商税,不是这样收的!” 王立端起盖碗茶,笑而不语。 其实,王立承诺给魏忠贤“养老送终”,不过是画了个饼,让他给自己挡枪! 这个承诺,并无第三个人知道! 此时的魏忠贤,七旬有余却身体健壮,再活个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按照约定,他死掉之后,几十年辛苦挣来的银子,将全部交给王立! 只不过,王立另有打算——到时候,就算把魏忠贤的尸身弃之荒野,也没法活过来咬人! 如果,侥幸,他活到了李自成打进京师的那天,也不怕! 那时候,自己很可能逃之夭夭了,更不需要遵守什么承诺! 最重要的,其实是现在:魏忠贤给自己挡了枪! 所以说,魏忠贤摊上王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或许,一直到死的那一天,他还蒙在鼓里! “魏忠贤想在南方征税,我也想在南方征税!只不过,真正开始征税的时候,必遭群起而攻!” “那……厂公的意思是……” “他那样子征税,累不累啊! 呵! 我对“征税”一事,从来就没兴趣!” 王立轻啐了一口,呵呵笑道:“湖广十六府一百零八县,每个县,给挑最好的地段,各建一个超大型的百货商场……” “百……百货商场?” “呃……对,就是百货商场! 不论锅碗瓢盆还是绫罗绸缎,不论香草美酒还是油盐酱醋,只要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百货商场必须应有尽有! 到时候,各种商品的销售的价格,只卖市场价格的八成!” “厂公,你没开玩笑? 这到底是征税,还是在扶贫? 真要这样,不出三个月,必然亏得底裤都不剩!” “靠!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照办就行!” “唉!” 宋哲满腹疑惑,可是王立不肯多作解释,只好照办。 扶贫? 王立冷哼一声,吐出一口烟圈。 我这不叫“扶贫”,而是“低价倾销”,你不会懂! 不过,你说扶贫就扶贫,我最多扶贫半年! 我售卖的商品,几乎全是从四川运来! 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商品,是四川的自家作坊生产! 以我的家财万贯,别说是扶贫半年,就算扶贫五十年,也不皱个眉头! 嘿嘿! 在我的低价倾销之下,湖广境内的商行和作坊,日子肯定不好过! 再有魏忠贤的“全面征收商税”配合,不出半年时间,必能倒闭一大半! 那些商行和作坊的经营者,可不是普通的商人,更不是辛苦种地的贫苦百姓! 他们的身后,或多或少,都有世家豪强的影子! 只要击垮一个,马上就白菜价收购一个! 要是低价倾销还击不垮,那就想办法把它搞垮! 谁敢不听话,我弄死他! 再把他的商行和作坊收归己有! 湖广,不过是积累经验,培养人才罢了! 只要搞定了湖广,接下来就是南都、江苏、浙江、广州、福建…… 最多两三年,整个江南,重要的物资生产和销售,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时的价格,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至于商税嘛,肯定是要交的! 咱西厂,不能知法犯法,是! 江南几省,每年通过魏忠贤,赏他朱由检百八十万的“商税”,必会乐得整夜睡不着! 这大明啊,遍地都是银子! 真的! 只要肯干,只要敢干,捞点钱确实不难! 宋哲离开不久,马上又返回,送来一封洪承畴的书信。 阅后,王立急得想骂娘! 这家伙,老是不肯听话,老是追着高迎祥不放! 居然还狡辩说,是在“擒贼先擒王”! 呵! 这下好玩了,高迎祥没抓到,还把李自成和张献忠给跟丢了! 这俩家伙,在哪里当山大王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剿? 历史,真特么的难以改变! 罢了,高迎祥就高迎祥,谁叫他是闯王呢! 不过,你们团团包围着神农架,却无法进山围剿,有个屁用? 那家伙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要是把熊猫给我吃光了,谁来负责? 所以嘛,想弄死高迎祥,绝不能像你们现在这样打,还是要把让他放出来! 自己重新担任“西厂提督”和“五省剿贼总督”,就算不能改变历史,至少要做做样子嘛! 若能搞死高迎祥那家伙,也不辜负朱由检的屈尊降贵嘛! 唉! 高迎祥那家伙自称“闯王”,却又不是李自成! 在这之前,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想来,应该很好搞死! 另外,西北几省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朝廷的赈灾物资拨过来,最好由自己把关,才能保证发到百姓手上! 要不然,这些百姓又会揭竿而起! 真搞成那样,如何搞死高迎祥? 不过,真要派西厂的人去把关,似乎不太现实,还可能被人诬告弹劾! 本来就是嘛,这点钱粮还不够自己塞牙缝,没必要搞得一身骚! 所以,还是让几位总督和总兵去负责! 至于兵马调动,就按陈奇瑜说的办! 神农架东南的辽阔平原,属于本总督的湖广防区,赶紧把曹文诏的兵马给撤了; 东北方向的河南防区,左良玉也给我撤了; 三边总督洪承畴,赶紧撤回他的延绥,把长城好好地修补修补; 至于宣大总督卢象升,回去好好地守卫宣抚和大同,别再让皇太极翻墙进来; 那孙子,真够烦人的! 还有孙传庭,他那点新征的兵马,剿个屁的贼! 不如去关中督促赈灾,废物利用! 这家伙不怕死,有胆识,想来也不会贪腐那点赈灾物资,相对来说比较放心! 至少,比洪承畴、左良玉和卢象升让人放心! 对了,陕西巡抚不是没人敢干么? 赶紧向朱由检上个折子,就孙传庭了! “厂公,好不容易围住了高迎祥,如果各路兵马全部撤走,岂不全盘皆输?” “靠! 他们包围着神农架一个月,除了那个送人头的张凤翼,谁找到了高迎祥? 我把他放出来,然后让曹文诏率骑去剿,岂不舒服?” 提起张凤翼,宋哲立马来了精神,简直是眉飞色舞! “厂公,我听说,那张凤翼自知命不久矣,出兵后每日服用大黄,最后是病死的! 你说,这家伙狡不狡猾?” “嗯,是挺狡猾的! 做官能做到他这份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确实,王立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凤翼这家伙,手上就一万兵马,竟敢大张旗鼓地渡过长江,北上勤王! 真要与八旗兵交战,还不够塞牙缝的! 只不过,他很会把握时机——兵马刚刚渡过长江,阿济格就被全歼了! 名声是赚到了,可惜没能立功! 于是,请旨改道往西,去神农架剿贼! 呵呵了! 人家洪承畴和左良玉的兵马,好歹是身经百战;他张凤翼的新兵蛋子,武器装备都没配齐,剿个屁的高迎祥! 但是,他还是自告奋勇地去了! 这家伙本就年老力衰,时日无多! 竟然,悄悄地每日服用大黄,把自己的死期,计算得分毫不差——刚到神农架没几天,碰巧“因公殉职”了! 这下好了,被高迎祥全歼的责任,算不到他的头上!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名声和朝廷的抚恤,一样都不少! 子孙后代的衣食,基本有着落了! 不得不说,朱由检摊上这样的臣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 这一个月来,王立坐镇荆州,整日忙着自己的“百货商场”; 剿贼之事,有陈奇瑜在幕后策划,自己只需把把关,提提建议,正好乐得轻松! 王立和陈奇瑜做梦也没想到,策划中的“骑兵围剿陈高迎祥”,并未实现! 但在不久之后,竟然,稀里糊涂地活捉了高迎祥! 只能说,高迎祥这家伙,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起来,这事真的是稀里糊涂: 因为包围圈不复存在,高迎祥灰头土脸地钻出深山老林,明军并未合围过来! 试探着窜入河南,明军也没有合围过来! 一打听,明军的部署实在奇怪! 竟然,全都聚集在关中平原的四周! 自己的活动空间大了许多,从来没有如此舒服! 难道,因为建州鞑子的“神助攻”,明军被打得精疲力竭,只能固守关隘躲着自己? 嗯,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在河南溜达了一阵,高迎祥的心态,再次膨胀起来! 以前,逢人便说,要打下南京当大王! 不曾想,在各路明军的围剿之下,只能当个山大王! 这面子,该往哪搁? 大王嘛,还是要当的! 眼下,明军守着关隘躲避自己,去往南京当大王,风险还是太大! 不如,去关中,打下西安当大王! 那地方,百姓众多——西北几省的百姓,大多被迁到了关中,不多才怪! 只要振臂一呼,兵马源源不断! 嗯,那地方虽然凶险,但真的不错! 距离自己的陕北老家不远,当了大王,正好光宗耀祖! 如果四周的明军合围过来,正好与之一战! 反正,他们已经兵疲力竭! 最关键的是,西安距离神农架,并不算远! 如果曹文诏那邪魔杀过来,可以随时躲到山里! 啊!西安,好山好水,十三朝古都,真是个当大王的好地方! 马上,就要变成十四朝古都了! 嘿嘿! 只是,从河南去往西安的几条路,全都有重兵把守,都不太容易! 第一条路,从河南的北部往西,死磕左良玉重兵把守的潼关! 第二条路,北上山西,再沿着黄河往西,死磕卢象升重兵把守的黄河渡口; 第三条路,从河南南阳出发,死磕曹文诏重兵把守的武关; 第四条路,从郧阳一线绕至汉中再往北,并没有明军重兵把守! 嗯,就走这条路! “舅舅啊,以我看来,从汉中北上,也不太稳妥啊! 听说,有个什么什么孙传庭的家伙,正在镇守关中呢! 如果他在大散关设下重兵,或者在褒斜道和傥骆道的北端围堵,咱们就要全军覆没啦!” “不怕,不怕!” 高迎祥自信一笑,放下《三国演义》:“那孙传庭只有几千兵马,哪能在四条古道全部设下重兵? 况且,陈仓道、褒斜道和傥骆道虽然好走,我却不会走这三条路! 他孙传庭,就算是诸葛亮或者司马懿,就算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走最难走的子午道! 我轻装前行,只需十到时间,就能兵至西安城下! 等他回过神来,我的大军早就攻占了西安! 他要敢杀奔过来,正好把他全歼! 哈哈哈!” 第217章 君臣之间离心离德 其实,各路明军退守关中,王立和陈奇瑜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如果高迎祥继续躲在神农架,就算明军再多,也无法搜遍那片原始森林,更别说集中兵力去围剿! 曹文诏的关宁铁骑,以及王立的“铁甲锦衣卫”,战力爆表,有目共睹; 按道理来说,撤走湖广、河南和山西的明军,把高迎祥诱出神农架,再派骑兵重兵围剿,大事必成! 所以,高迎祥走出神农架,在河南溜达的那阵子,曹文诏仍然“龟缩”在武关! 陈奇瑜的预测应该没错,高迎祥很小心——他虽在河南活动,却没有远离神农架! 这家伙,好像真的很小心! 曹文诏都还没动,他就突然转向西南,再次往神农架方向流窜! 这家伙,真喜欢在神农架当山大王? 王立一头雾水,却没心思去管他! 反正,只要西北几省没有流贼作乱,朝臣就没理由弹劾自己,朱由检也乐得自在! 你好,我好,大家好! …… 魏忠贤在南都的那几年,名义上是征收商税,其实是阳奉阴违——他每年上缴的“商税”,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挤出一点! 对此,朱由检并不知道! 建议“全面征收商税”的奏书送到京师,不出所料,朱由检乐得彻夜难眠! 只可惜,“全面征收商税”的诏书送到内阁,马上就被温体仁封驳了! 其实,温体仁不仅不是东林党,还对东林党保持着敌视! 但是,对于商税的抗拒,他跟众多的官员出奇地一致! 严格来说,朱由检和魏忠贤并非“全面征收商税”,应该是“全面加征商税”! 因为,从朱元璋立国至今,大明的“商税”已经存在了二百多年,并且是“无物不税”! 当时,因为商人的地位相对低下,工商业并不发达,朱元璋并没把商税作为朝廷财政的主要来源,只是笼统地制定了“三十税一”的征收比例; 尽管如此,“税课司”却制定了一系列的征税措施,一直延用至今: 大致说来,大明现有的商税,主要分为“住税”和“过税”: 其中,“住税”是官府在商品贸易过程中,对运销的商品或商人所征的税,包括各种交易税、营业税和落地税等等; “住税”,主要在本地市场上征收,故又称为“市税”;当然,有时也对部分商品的生产环节征税,比如对酒类和食醋的征税; 现有的“住税”名目,主要有“官店钱”、“市肆门摊钞”、“榻房税”、“牙税”等等; 而“过税”,是指商品运输过程中,官府在各处交通要道设立关卡,对通过的商品及运载工具征税; 其征收对象,主要是行商者或运输商品的船户、车主,主要有“钞关税”、“抽分税”、“门税“、“淮安四税”等等名目; 大明的商税名目众多,却始终保持着低税率! 就如正统年间,全国每年的商税,累计不过四万两; 到了中期的弘治年间,全国每年的商税,总共也不过八万两! 此时的崇祯时期,江南的工商业蓬勃发展,其税率仍然保持着“三十取一”; 由于“官商勾结”与朝廷的“不重视”,真正的商税税率远远不到“三十取一”,几乎就是免税经营! 如今,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朱由检和魏忠贤同时看上了商税! 他们所触动的,并不仅仅是江南东林党的利益,而是全天下官员、士绅、豪强和商人的利益! 以温体仁为首的内阁,封驳了朱由检的诏书,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由于魏忠贤的东厂“足够硬气”,朱由检的身板也足够“硬”! 只要圣旨有人执行,一切都不是问题! 官员不同意,无所谓! 内阁的封驳,也无所谓! 大不了像以前一样,绕过内阁! 你们有什么意见,找魏忠贤掰扯去! 如果魏忠贤都掰不过你们,我再加一个王立! 谁怕谁? 银子,不是万能的! 但是,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能! 哼! 文官,个个皆可杀! 把朕惹急了,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万岁爷……” 朱由检正在踌躇满志,王承恩面带忧虑,递上一封奏书。 哦? 孙阁老干得好好的,为何又要请辞? 他一走,辽东那边,岂不是群龙无首? 唉! 孙阁老七十有三,身体一直不好! 既然皇太极已经撤离大凌河,那么,不能再为难孙阁老了! 只是,孙阁老一走,辽东的大局,谁人还能主持? 唉,头疼! …… 接到朱由检的信,王立也头疼不已! 推荐人选这种事情,不是吏部的职责么? 朱由检那家伙,干嘛让我推荐人选? 满朝的官员,就没有一人主动请请缨,就没一人能胜任? 我去,还真的指望不上! 那群家伙,喷起人来一个比一个毒,整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说到捞钱,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遇上大事,一个比一个猥琐! 特玛的,又找上我! 上次,想让我担任“破虏总督”,明显是个天坑! 好说歹说,让孙老爷子出马挡枪,暂时逃过一劫! 这才安稳了一年多,又想推我入坑? 孙阁老威望高,资历厚,有远见,做事稳妥,本就是最好的人选啊,干嘛要辞职? 要说年纪,他只比魏忠贤大五岁嘛! 人家魏忠贤都在劳心劳力,他为何要辞职? “厂公,其实……孙阁老也是有心无力啊! 关宁军又在欠饷,他能怎么办? 皇太极围了大凌河那么久,没有发生兵变,全靠孙阁老镇得住! 只是,如今的辽东,不再是以前的辽东了!” 宋哲欲言又止,王立秒懂了他的本意! 就如几年前的西北,曹文诏成了自己的部曲,洪承畴身为三边总督,却指挥不动他! 此时的辽东,也是一样! 祖大寿和吴三桂,暗中成了魏忠贤的部曲! 孙承宗身为蓟辽总督,却指挥不动这俩人! 否则,当初的“以逸待劳”早就成功了! 孙承宗也真够聪明,以“年迈多病”为由辞职,没有得罪魏忠贤! 眼下,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朱由检不会罢休,必会死咬着自己不放! 早就说过,辽东那地方天寒地冻,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就算没有皇太极,就算不是个天坑,我也宁死不去! 现在的问题是,朝中官员的更迭,简直比换衣服还快,我又能推荐谁? 找人去填坑也就罢了,要是推荐去的人出了问题,我也要连带着遭殃啊! 不了解的人,我敢轻易推荐么? 我推荐几个仇人去填坑,人家敢去么,人家会去么? 那些家伙,全都贼精贼精的! 只有他们推我入坑的份,我想推他们入坑,简直比登天还难! 谁叫我这么老实呢! 唉! 如果,不想连带着遭殃,袁崇焕和陈奇瑜,都是合适的人选! 但是,我敢推荐他们么? 我到底有几个脑袋不够砍? 我手上的曹文诏,既喜欢银子又想立军功,并且不怕八旗兵! 可是,我在西北的剿贼,不能没有他啊! 而且,他也镇不住祖大寿啊! 这狗日的朱由检,你就不能安分点,干嘛老给我出难题! 做你的臣子,真特么心累! “厂公,我帮你推荐一个人,他应该不会拒绝!” 闻言,王立满腹狐疑。 宋哲却信心十足,一字一顿地说道:“杨嗣昌!” 呵! 若不是宋哲提起,差点忘了这人! 他担任山海关总兵好几年,似乎从未打过仗! 他的能力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让他去填坑,至少比那些文官强得多! 最关键的是,为了洗刷他父亲的耻辱,他有着强烈的立功意愿! 他愿意去填坑!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会听话! 几年前,若不是自己帮他出谋划策,他的老爹杨鹤,早就被朱由检咔嚓了! 至于祖大寿、何可纲和吴三桂,给魏忠贤打个招呼,让他们听从杨嗣昌的指挥就行,应该出不了乱子! 不必多想,就是他了! 那话咋说来着,“大孝之人必大贤”! 我推荐个大大铁贤才,朱由检必会满意! “厂公,孙总兵送来急信,询问高迎祥的动向!” “哦?” 王立眉头一紧,赶紧接过书信。 呵! 这个孙传庭,还真是个人才啊! 远在关中,竟然知道高迎祥的动向? “王总督,若说高迎祥退回神农架是假,悄悄从郧阳绕至汉中是真,还有可能!” 陈奇瑜面带忧虑,王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去年,陈王廷招募了一批精壮百姓,奉命屯于子午道南端的石泉,防止各路流贼窜入汉中; 后来,由于驱逐流贼于塞外,然后包围流贼于延绥,子午道再也没有守卫的必要,陈王廷就回了成都; 此时的汉中,除了少许维持秩序的锦衣卫,再无其他的兵马! 若是高迎祥窜入汉中,十几万的百姓岂不遭了殃? 汉中的二百多万亩稻田,即将收割! 汉中的砖瓦作坊、蚕桑作坊、丝织分厂、炼铁作坊,岂不全都要遭殃? 我勒个去! 陈王廷那点乡勇,哪里挡得住高迎祥? 就算他挡得住,从成都赶往汉中,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王总督,其实……高迎祥真去汉中,也不是坏事! 反而,只要曹文诏一动,还可以把他逼入汉中!”陈奇瑜稍加思索,继续说道:“ 各路明军皆在关中,可速速经栈道南下,把守各路隘口,防止流贼北上关中; 同时,曹文诏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经郧阳、白河、泃阳沿路追击,逼迫高迎祥进入汉中,同时防止他复入湖广; 另一路,汇同步卒沿长江逆流入川,然后兵分三路,沿金牛道、米仓道和荔枝道北上,可将流贼四面围困! 汉中的水稻即将收割,高迎祥虽能获得补给,却身处平原地带无险可守! 在我重甲骑兵的冲杀下,只能是待宰羔羊!” 细细想来,陈奇瑜的计划极为稳妥,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计划耗时日久,完全置汉中的物资于不顾! 富饶的汉中,物产丰富,可不比连年受灾的河南、陕西和山西啊!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高迎祥在汉中为所欲为,我的损失将是天文数字啊! 不行! 不能这么办! 曹文诏可以去追,但不能兵分两路! 而且,要马上去追,全力去追! 必须,杀得那高迎祥鸡飞狗跳,杀得他不敢动老子的物资! 同时,再令陈王廷速速招募乡勇,堵死金牛道、米仓道和荔枝道,防止高迎祥窜入四川! 八千锦衣卫,速速入川,协助陈王廷封堵要道! 关中那边的兵马,不必劳师动众进入汉中! 只需把守四条古道的出口,高迎祥就插翅难飞了! 王立的计划,在陈奇瑜计划的基础上稍加改变,激进了许多! 不过,结合汉中周边的险要地形,也能把高迎祥彻底围死! 所以,陈奇瑜并不反对。 不过,王立和陈奇瑜太过紧张,太过谨慎,全都高看了高迎祥! 或者说,没看懂高迎祥的战略目标! 第218章 古人诚不欺我也! 刚开始,高迎祥打算快速绕至西安,攻下这座千年古都,当大王,光宗耀祖! 然而,汉中金灿灿的稻谷,让高迎迟疑了! 如果稍缓二十来天,收割稻米之后再北上,那就是真正的“兵精粮足”了! 那时候,还怕在关中招不到兵马? 还怕不能与明军抗衡? 越想越心动! “哈哈哈!”望着一望无际的稻田,高迎祥乐得合不拢嘴:“张献忠那鸟人不听指挥,自己出去单干,这下肯定后悔了,哈哈哈!” “舅舅,还是要多加小心啊!从地图上看,汉中跟关中的地形差不多,四面皆是崇山峻岭! 如果明军四面合围,咱们要吃大亏啊!” “怕他作甚?” 高迎祥面露不屑,仍旧信心十足:“当年的汉高祖刘邦,正是得了汉中之粮,蜀地之兵,这才从“汉中王”摇身一变,得了整个天下! 而今,我就效仿汉高祖,先做汉中王,然后北上攻取西安 事成之后,封你为关中王,哈哈哈!” “舅舅,这汉中……好像无真的险可守,如果明军……” “哎呀,你到底会不会打仗?”高迎祥打断李自成的话,指着地图说道:“汉中之势,易守难攻! 你看啊,竟然有个个家伙,在陈仓道、褒斜道和傥骆道修筑了工事,真是天助我也! 我只需很少的兵马,就能轻易堵死这三条古道! 进可攻关中,退可守汉中,还能南下成都! 我去,咋忘了这个旱涝保收的天府之国! 要是早入四川,何必被人赶得鸡飞狗跳? 赶紧的,南郑、固城、洋县、石泉、紫阳、汉阴、兴安,全都给我攻下来,准备收割稻谷,以为长久之计,哈哈哈!” “报……闯王:曹文诏那邪魔,已经杀到了泃阳!如果不出意外,明晨就能杀到紫阳或汉阴!” “我去!这么快?” 高迎祥浑身一颤,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愤愤骂道:“这个邪魔,索命也太急了!” 看看一望无际的稻田,深吸了一口稻香,无奈地令道:“传令全军,速速沿子午道北上!刘哲,你引一千兵马断后!” “闯……闯王……”刘哲满脸惊恐,颤颤巍巍地争辩道:“那邪魔有一万多骑兵,全都是铁骑啊!我才一千兵马,如何能挡?” “不怕,不怕!”李自成嘿嘿一笑,安慰道:“你没看过《三国演义》?不知道子午道的地形? 我告诉你啊,只要进了谷,随便寻一处隘口,手上有几杆长枪就能守住! 所以说啊,那邪魔兵马再多,也奈何不了你! 闯王给你一千兵马,足矣,足矣,放心!” “既然这样,那……好……”刘哲半信半疑,担负起断后的重任。 其实,高迎祥和李自成都没有说错,只要大军进了子午道,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曹文诏气势汹汹地杀奔过来,沿着子午道追出五里多,再也无法追赶! 确实没办法! 许多狭窄的隘口,仅容一个人勉强通过! 几个贼兵人手一杆铁枪,重甲骑手只能望之兴叹! 罢了,这不是骑兵呆的地方,暂且退兵! 守在道口的南端,万一高迎祥又杀回来呢? 嘿嘿! …… “呼哧,呼哧……” 高迎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看看四周高耸入云的群山,看看手上的《三国演义》,把罗贯中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个遍! 魏延不是说,“给我五千精兵,轻装前行,不出十天就能抵达西安么?” 为何我走了将近一个月,四周还是崇山峻岭? 粮食都快吃完了,到底能不能到西安啊? 我是不是迷路了? 可是,应该不会啊,只有一条路呢! “舅舅,可能……是咱们走得太慢! 从地图上来看,子午道北起关中南部的周至县,南至汉中平原的石泉县,全长大约四百二十里; 按照日行四十里的速度,只用十天的时间,确实可以到关中! 但是,这会儿,不是正好遇上雨季嘛! 咱们的行军速度变慢,应该很正常?” “罢了!古人诚不欺我也! 魏延没能实现的“子午谷奇谋”,就由本王帮他实现!” 高迎祥重重地喘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扯着嗓子吼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打下西安之后,粮食、酒肉、银子和女人,应有尽有! 首先登上西安城墙者,赏银一万两!” 话音落下,原本精疲力尽的贼兵,全都打了鸡血一般! 行军速度加快了,高迎祥的心里,再次萌生了退意! 只不过,很快就打消了! 不能退,绝不能退! 曹文诏那邪魔,很可能守在石泉! 大军若退,必死无疑! 前方,很可能有明军挡路! 不过,不怕! 明军跟八旗兵交战之后,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近段时间,他们只敢在潼关、武关和黄河渡口蹲守,不是强弩之末又是什么? 况且,没人知道我从子午道进兵! 只要拿下空虚的西安城,秦王搜刮的银子、粮食和女人,全都是我的了! 西安的城墙,据说比京师的还要高,比京师的还要坚固! 到时候,我有兵有粮,踞城坚守,明军再多又能奈我何? 唉,早就该攻城掠地了! 举事的七年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被明军追得鸡飞狗跳,实在很累! 在高迎祥的激励中,四万多贼兵,跌跌撞撞地继续走了三天! 粮草已尽,精疲力竭! 很庆幸,终于抵达周至县境内! 一路上,没有半个明军在谷中设伏! 杵着一杆长枪,高迎祥激动得全身直抖! 只要过了前方的黑水峪,千年古都西安,就在眼前! 哈哈哈! 打下西安之后,我这个闯王啊,就正式更名为“关中王”或者“秦王”了! 想到当大王,高迎祥实在是激动! 不知哪来的力气,三两步冲到队伍的最前方! 就在这里,天空飘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 “哈哈哈!” 这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整个的队伍,瞬间愣在原地! 高迎祥也停下脚步,举目四望! 看看身旁的李自成,再再看看几名统领,一脸懵逼! 然而,大笑声还在持续! 或者说,在回荡! 可是,就是没见人! “无知闯贼!陕西巡抚孙传庭,在此等候半个月了!还不下马受死?” 闻声,高迎祥又在浑身发抖! 这一次,不是激动地抖,而是吓得抖! 孙……孙传庭? 这人是谁? 猴子请来的逗逼么? 陕西巡抚?啥时候上任的?怎么没听过? 我去! 这家伙,还真特么是个逗逼! 要是老子还有马,也不至于饿了两天两夜! 我如何下马? 靠! 管他陕西巡抚还是山西巡抚,只要不是洪承畴,不是曹文诏,不是左良玉,杀过去就是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高迎祥往高处一站,厉声大喝:“兄弟们!只要杀出这黑水峪,西安城就在眼前! 为了粮食,为了银子,为了女人,给我冲啊!” 话音落下,贼兵们个个精神振奋! 抄起大刀长枪,没命地往前冲! 个个如狼似虎! 突然,隘口两侧的山崖上,黑压压的全是明军! 落石和滚木,雨点一般砸来! 本就狭窄的出口,瞬间被堵死! 前方的贼兵正在迟疑,突然箭如雨下,遮天蔽日! 顷刻间,数百人中箭倒地! 哭喊声和惨叫声,响彻山谷! “遭了!还真特么遇伏了!”高迎祥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突有奇怪的啸叫声响起! 这声音,简直就是鬼哭狼嚎!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身边炸响! 人仰马翻! 气浪袭来,高迎祥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耳朵嗡嗡直响! “轰!” 人群中再度炸响,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尼玛!这是大炮! 高迎祥终于回过神! 踉踉跄跄,躲到巨石后方,大气也不敢出!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明军没有追来,高迎祥却退到几里之外! 怎么办? 怎么办? 明军太不要脸了,竟然搬来了大炮! 可是,大炮那么沉,孙传庭那逗逼,是怎么搬到关中来的? 呜呜呜! 孙传庭占据着有利地形,手上有大炮啊! 这仗没法打了! 呜呜呜! 没法打,还是要硬着头皮打! 粮草已尽,退兵就是个死! 就算没有曹文诏守在南边,也没人能退回汉中! 幸好,孙传庭的兵马,看起来不是很多! 冲,继续冲! 只要冲出黑水峪,我的“子午谷奇谋”就算成功! 我不是魏延,但孙传庭也不是张合,更不是司马懿! 一定能冲出去! …… “孙巡抚,贼兵昨日冲了几次,怎么今天还不来?要不,咱们今天只放箭,不放炮?” “孙巡抚,你怎么不说话?我昨天的两个右耳,真的不给我记上?” “孙巡抚,我给张二狗作证:那俩贼兵的左耳被炸飞了,没法割回来啊!那六十两银子,你不能赖账啊!” “靠!谁叫你的炮炸他脑袋?炸他的腿不行么?”孙传庭放下望远镜,满脸怒容:“以左耳领赏,这是军中的规矩,我已经说了几十遍! 你执意拿右耳领赏,我可做不了主! 这六十两赏银,你找王总督要去!” “孙巡抚啊,这段时间……你火气挺大的,是不是吃了火药? 我好好地跟你讲道理,怎么推三阻四的?” “少来这一套!规矩就是规矩! 如果你不想做炮手,现在就去运粮! 这半个月来,老子连饱饭都没上一口,能不火大? 你损失六十两,我也损失六十两! 各营各部的统领,也因为你损失了八十两! 这笔银子,找谁去要?” 孙传庭气得咬牙切齿,扔下这话,愤愤离开。 孙传庭,确实很生气! 高迎祥的脑袋,价值三百万! 如果活捉或斩首,自己作为主将,可以分到一百万两! 每个贼兵,王立给的赏钱是一百两! 如果俘虏或斩首,自己作为主将,每个贼兵可分到三十两! 然而,高迎祥丢下两千多具尸首,再也没有冲过来! 如何能不急? 如何能不火大? 在这里等了他半个多月,日晒雨淋的,就算菩萨也要生气! 高迎祥那鸟人,肯定断了粮草! 只可惜,除了运粮队和协助赈灾的士卒,自己还能动用的,只有三千兵马! 谷中地形复杂,处处皆可设伏! 贸然杀进去,肯定凶多吉少! 可是,要是放跑了高迎祥,要是放跑了几万贼兵,二百多万的赏钱,全特么泡汤了! 想起这些,谁能不火大? “报……巡抚大人,贼兵又来了!” 闻言,孙传庭心头一喜,赶紧举起望远镜。 “好家伙,可算等来了! 你们放炮的,给我瞄准一点! 每个耳朵三十两,千万别浪费了! 再把耳朵炸没了,你们这些放炮的,全都给我运粮去! 要是把高迎祥的脑袋炸没了,我第一个剁了你们!” 第219章 一句话,引发江南震动!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占据地形优势的一方,基本胜利了一半! 况且,这里是子午谷! 孙传庭的手上,还有二十门迫击炮! 高迎祥无路可退,只能冒死硬冲! 但在这时候,仅仅“不怕死”,没什么鸟用! 激战四天,呃……应该说经过四天的屠杀,高迎祥终于撑不住了! 丢下一万多具尸骨,带着残兵败将,无奈地撤军了! 这一撤,兵败如山倒! 无数的贼兵,高举双手,痛哭流涕前来投降! 若不是几路明军及时赶到,仅凭孙传庭的三千兵马,还不敢纳降! 得知高迎祥躲在山中,身受重伤,各路明军再也按耐不住了,不顾一切地进山搜寻! 终于,在斩杀贼兵统领黄龙、刘哲等人之后,孙传庭成了幸运儿! 竟然,活捉了高迎祥! 洪承畴、左良玉和卢象升,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不过,还有机会——李自成的脑袋,比高迎祥的更加值钱! 只可惜,搜山十几日,没人寻到李自成! 很可能,坠下万丈深渊死掉了! 也可能,被恶狼猛兽给叼走了! 不论哪种情况,基本是尸骨无存了! 不论贼兵还是明军,都这么认为! 只可惜五百万的赏钱,就这么没了! 对了,还有张献忠那鸟人,他的脑袋也值五百万! 让人郁闷的是,他没有跟随高迎祥进谷! 此时此刻,不知道躲在哪里当山大王! 几日后,“活捉高迎祥,歼敌两万多,平息贼寇”的消息,飞鸽传书至荆州,王立的脸上毫无波澜! 心底的失望,没人知道! 当然,该发的赏钱,一个铜板也没少! 没有搞死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是应该向京师报捷! 消息传至京师,朱由检宁死也不相信! 直到高迎祥被押解回京,朱由检才不得不相信! 呵! 王立出马,果然没让朕失望! 朕没有看错人,更没有用错人! 欣喜过后,朱由检竟然泪流满面! 过了许久,这才擦干眼泪,整理衣冠,跑到太庙,继续痛哭流涕! 苦熬十年,流贼终于平息,足以告慰历代先皇! 现在,只剩下皇太极! 然后,就是开疆拓土! 再给朕十年,大明必能中兴! …… 收到朱由检的诏书,王立的心头骂娘不止! 你遵守自己的承诺,关我屁事儿? 回京面圣领赏? 说得好听! 这不是为难我嘛? 我在乎那点赏钱? 在乎一个狗屁的藩王? 回京,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富贵生命! 不必说,领赏之后,没我的好日子! 杨嗣昌去了辽东填坑,听说表现得中规中矩,朱由检并不满意! 可是,你再不满意,也不用召我回京? 我又不是圣人,干嘛老是盯着我? 早就说过,辽东那地方,坚决不去! 说什么也不去! 打死也不去! “厂公,咱们的白纱和白绢,已经降到二十五两一匹;可是,城中的“黄氏绣庄”更狠,竟然降到二十四两半一匹!” “嗯?” 王立面露不悦,扔随手扔掉诏书:“查清楚没有,他们有没有偷漏税款?” “呃……至少黄氏绣庄,并没有偷漏税款;每月五两,绝对是按时上缴的!” “那……黄氏绣庄的货源,查清楚没有?” “唉,厂公啊,查他的货源有意义么? 咱们成都织纺生产的白纱和白绢,除去织女的工钱、蚕茧成本和运输成本,实际成本大约十两银子! 但听说,在江南一带,蚕茧成本和运输成本更低,织工的薪醉也更低! 咱们与黄氏绣庄,如果全都降到十两一匹,他们也能有钱赚! 当然,咱们可以继续降价,咱们财大气粗,亏得起! 如果这样,搞死黄氏绣庄的时间就太久了! 而且,这只是荆州城里的绣庄! 在湖广的各州各府,以及浙江、江苏、南直隶、福建等省的各州各府,又有多少个绣庄? 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闻言,王立沉默了! 荆州城里,除了黄氏绣庄之外,还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绣庄! 想把他们全部搞死,再由自己垄断经营,财力上有足够的支撑,可惜耗时日久! 没办法,人家的成本低啊! 而且,黄氏绣庄不单单售卖布匹,还招募了十几名绣工,承接了许许多多的刺绣活! 单从布匹的销售上动手,很难搞死它! 既然他们的成本低,那就想想办法,抬高他们的成本! 这办法,肯定比“价格战”更有杀伤力! “江南各地的绣庄,绣工的每月薪酬,大概是多少? 各地织坊的蚕茧收购价格、织工的薪酬,每月又是多少?” “这个……” 宋哲不知道王立的本意,略有迟疑。 查过几本账册后,面带忧虑:“厂公啊,咱们是集中种植桑树,集中养蚕,蚕妇的薪酬很高; 江南各地的织坊,是向不同的农户收购蚕茧,价格较低; 不过,如果平摊下来,两者的蚕茧成本基本持平; 只是……咱们在成都的织坊,织工的平均薪酬是每月一两半,上六休一,三餐; 江南各地的织坊,织工每月的薪酬大约是三百钱,整月无休,不包食宿!” 呵! 原来,门道在这里! 江南的织坊,全都是二三十人的小型作坊,织机普遍比较老旧,整体上的生产效率并不高! 特别是,成都的丝织六厂使用水车作为动力之后,生产效率提高了两倍多! 如果,大家的“用工成本”一样,江南的织坊肯定熬不过自己! 本来嘛,自己打“价格战”的本意,并非搞死各个销售门店,而是搞死对方的生产作坊! 不仅仅是纺织作坊,还要搞死各种各样的作坊! 提高他们的用工成本,直击要害! 想到这里,王立心头暗喜,赶紧给朱由检上了封奏书! 打着“以民为本,造福百姓”的幌子,建议颁布相应的律法,全面提高各种作坊的用工薪酬! 奏书刚刚发出,紧接着就伪造了一封诏书,要求抄送江南的各州各府! 这样做,是为了争取时间! 他相信,朱由检必会同意! 因为,提高工人薪酬的这笔支出,既不是出自地方财政,也不是出自户部,更不是出自朱由检的个人小金库,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厂公,真要这么搞,就是与整个江南为敌了!”宋哲拦下了正要去传令的锦衣卫,面带忧虑: “厂公啊,魏忠贤全面征税,每个作坊才收多少银子? 每个月,小一点的就二三两,大一点的就七八两! 而咱们呢? 让他们每月多出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支出! 这样一搞,表面是要了各个作坊的命,实际上,是得罪了整个江南的门阀士绅! 再说了,魏忠贤收税,是收到自己的包里,他可以玩命! 咱们这么搞,自己没捞到好处,还惹来一身骚! 厂公,咱们已经有了八辈子花不完的钱,又何必为了几个作坊,得罪整个江南? 甚至,得罪全天下? 为了一点银子,值得么?” “不必说了,就这么办!” 王立的态度非常坚决,宋哲无奈地叹气,继续劝道:“即使如此,也不应该伪造圣旨! 江南,可不比四川啊! 被人发现,告到京师,那是迟早的事!” 细细想来,宋哲的眼界太低,小富即安,但是办事稳妥! 他的话,不无道理!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风放出去! 就说万岁爷已经同意,即将颁布相关的法令! 先吓一吓他们! 反正,吓死了不用我埋! 趁着混乱,正好猛捞一笔! …… 西厂的办事效率,无人可及! “朝廷即将立法,制定作坊雇工最低薪酬”的消息,短短半月就传遍大江南北! 顿时,举国沸腾! 现有的雇工,激动得眼泪直流,彻夜难眠! 在王立的怂恿下,纷纷要求马上加薪! 无数的百姓走街串巷,纷纷打听各个作坊的雇工信息! 全国的官员士绅,豪强门阀,无不惊慌失措! 真要这样,还有活路么? 于是,每天都有几百封奏书飞往京师,全都坚决反对! 本欲下诏的朱由检,动摇了! 诏书没发,西厂的怂恿和造势,却没有停止! 此时,苏州府的“董家绣庄”,跟全国数以万计的大小作坊一样,陷入了无限的恐慌! 董家绣庄,二百多年的老字号! 因其做工精细,诚实守信,在苏州府小有名气,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但是,因为西厂的怂恿,绣庄里的伙计、绣工、杂工全都吵着加薪! 不加薪就罢工! 上游织坊提供的绫、纱、绢、帛和缎,全都涨价好几倍,概不赊账! 没钱进货也就罢了,绣庄里催货的客人,竟然一个接着一个! 焦头烂额之下,本就暴痢缠身的庄主董永寿,再次病倒了! 这日,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轻轻把汤药放在董永寿的床头,忧心忡忡! 见到母亲过来,少女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声泪俱下! “母亲,女儿这就去绣花! 女儿虽然绣得慢,但能绣一点是一点! 母亲,千万别像隔壁的沈家绣庄一样,千万别卖女儿啊……” “唉!” 中年妇人长叹口气,欲言又止。 这妇人,名叫白秀眉,出身于落魄的秀才之家; 其父郁郁不得志,闲暇之余,就将满腹的经纶传给了她; 嫁至董家后,白秀眉与董永寿一同经营绣庄,并生下一儿一女; 长女,名叫董白,字青莲; 很明显,这个名字,是源于其父母的姓氏; 此时的董白,天生丽质,花容月貌,眉宇间透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孤傲! 如果,把她卖到半塘的勾栏,少说也能卖个二百两! 董家绣庄解了燃眉之急,很可能在这场风波中挺过去! 白秀眉想到卖女儿,也是没办法! 绣工们说什么也不肯复工,绣庄无法交货,违约金是个天文数字! 这几日,债主生怕绣庄倒闭,催债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董永寿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如今,连汤药费都凑不出来! “唉!” 白秀眉再叹一口气,抚摸着董白的头:“这些年,你父亲执意让你学琴棋书画,花了不少的银子! 今,绣庄有难,你父亲又一病不起,这该如何是好?” “母亲!女儿知道,女儿知道!女儿这就去绣花,绣到天亮!” 董白拔腿就跑,却被妇人叫回:“青莲啊,你也知道,这不是个办法! 要不,你暂且去半塘……这个……等到绣庄缓过劲来,马上就把你赎回来?” “不,不行!不行!” 里屋,传来董永寿的咆哮声! 紧接着,又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母女俩大惊,赶紧进屋! 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把董永寿扶到榻上! “不!不!绝不能卖青莲!” 董永寿紧紧抓着妇人的手,面部因病痛多有狰狞,汗如雨下:“我这病,治不好的,不治也罢! 但是,绝对不能卖青莲! 如果绣庄缺钱,咱们可以去借! 要是钱庄不肯借,咱们可以找西厂去借,他们的月息才八厘! 而且,西厂可以赊给咱们一批丝帛! 他们的货,我看过,质量不比苏杭的差,价格却比苏杭的低! 只要绣庄能复工,咱们必能撑过去!” “夫君,我也想过找西厂借钱,我也想过找西厂赊点货!可是……” 妇人多有为难,看看身前的董白,咬牙摇了摇头:“可是,西厂杀人不眨眼啊! 借了钱庄的钱,如果还不上,最多就倾家荡产,卖儿卖女! 如果西厂的钱还不上,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我还听说,给雇工加薪的事,就是西厂挑起来的! 你说说,咱们能借西厂的钱么? 咱们敢赊西厂的货么?” 妇人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董永寿本就病重,本想与之争辩,却心头一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 白秀眉安顿好丈夫,又将董白叫到身边。 “青莲啊,你弟弟还小,父亲又病成这样,我这做娘的,真的没有办法啊! 上门催债的人,你也看到了! 可是,他们催得太急,钱庄又不肯借! 西厂的银子和丝帛,咱们是不能碰的啊! 你也知道,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银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是个女儿,但咱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咱们董家,不是王公贵族,但你仍是董家的千金小姐! 这十里八乡的女娃,谁不羡慕你? 青莲啊,为了这个家,为了董家绣庄,只能暂时委屈你啦! 你放心,只要绣庄稍稍缓过来,娘马上就把你赎回来! 到时候,你还是苏州董家的小姐! 要是没人愿意娶你,我这做娘的,就养你一辈子!” “母亲……我……” 董白咬咬牙,点了点头,泣不成声! 卖女儿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然而,白秀眉没想到的是,她赎回董白的计划,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就算她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价钱,也无法赎回自己的女儿! 第220章 到底谁写的历史? “姓董,名白,字青莲?会诗词?会奏琴?懂书画?” 老鸨半信半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娃,再绕着她转了几圈,越看越喜欢! 生怕白秀眉反悔,豪爽地付了五百两银子! 签了契书,老鸨终于松了口气! 隐隐觉得,这个女娃,就算比不上柳如是与寇白门,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董白这个名,实在不太好听! 青莲这个字,也有些庸俗,不太适合当前文人雅士的品味!” 老鸨略加思索,欣喜一笑:“要不,你入籍的名字,就改称“董小宛”!” 董小宛,刚刚入籍南都的教坊司,王立和魏忠贤马上就得到了消息! 这几年来,东、西二厂随时盯着教坊司,全国找寻几个特殊的名字,但都是在暗中进行! 教坊司的官员,各地青楼的老鸨,并不知道某些人在找寻这几个人,更不知道这些名字意味着什么! 见到董白的画像之后,王立百分百确定,她就是自己找寻的董小宛! 魏忠贤更是猴急——连画像都没看到,马上就派人去了苏州! 两方势力七拐八绕,各尽手段,都想买下董小宛! 于是,董小宛的身价,被“某些人”越抬越高! 短短几天,就涨到了三十多万两! 只能怪,王立和魏忠贤,全都太猴急了! 老鸨再傻,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身在苏州,她还是有些人脉! 稍加打听,很快就查到了买主的幕后身份! 天音阁、天仙阁和仙音阁,全都是秦淮河畔响当当的勾栏! 他们能看上董小宛,肯定有原因的! 于是,老鸨坚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狠下心,说什么也不肯转卖这棵摇钱树! 大不了,砸在手里呗! 反正,自己又不是活不下去,何不赌一赌? 如果赌赢了,苏州府的潇湘馆,就能与天音阁、天仙阁和仙音阁齐名了! 真是这样,岂不是财源滚滚? 老鸨有奇货可居,让王立和魏忠贤郁闷至极! 没办法! 东、西二厂权势滔天,却不能强买一个妓女的卖身契! 就如一国之君的朱由检,也不能随意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妃! 当然,朱由检在乎的是名声,王立和魏忠贤在意的,是青楼的规矩,以及自己的生意! 其实,这个时代的青楼,有着许许多多的规矩! 青楼的老鸨,可以随意买卖一个妓女,却不能强行要求某个妓女去接客,更不能决定她们是猖妓还是艺妓! 否则,遇上性情刚烈的妓女,只能鸡飞蛋打——秦淮河上,很可能多一具浮尸! 这种事情,几乎每个月都有发生! 最终蒙受损失的,只能是老鸨自己! “厂公啊,前面有个李香君,这会儿又来个董小宛!”宋哲也是郁闷不已,把心一横:“要不,咱们……把潇湘院的老鸨做掉? 几年前,逸香楼的老鸨苏迎夏,不就被人做掉了嘛!” “靠!亏你想得出来!” 王立把茶碗拍在桌上,愤愤地瞥了一眼宋哲。 当年的苏迎夏,表面上是自己投河,但本质上是被人做掉的! 当然,也可能,真的是自己主动投河! 她想通过自己的死,通过柳如是的“一人多卖”,挑起各方势力纷争,借此报复周延儒! 最终,她做到了! 薛国观与周延儒,全都倒了台! 天音阁能得到柳如是,正是因为苏迎夏“一人多卖”! 赵倩的手中,正好持有柳如是的买卖协议,也能出示苏迎夏收了银子的证据! 苏迎夏毁掉了柳如是的卖身契,但在魏忠贤的帮助之下,通过南都教坊司的查证,赵倩补办了一张卖身契! 这件事,魏忠贤的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他很阴险,很老辣! 柳如是的大红大紫,让他知道了几个特殊名字的意义! 他表面上没动声色,暗地里却抢在王立之前,搞到了寇白门、顾横波和卞玉京的卖身契! 暗中培养三人的同时,竟然开起了天仙阁和仙音阁! 不必说,此时此刻,潇湘馆的老鸨许凤仙,定然藏起了董小宛的卖身契!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藏在哪里! 她敢赌,就不怕死! 就算做掉她,也不可能像上次一样,不可能搞到董小宛的买卖协议! 罢了,反正董小宛才十三岁! 有的是时间,暂且顺其自然! 等到朱由检上了煤山,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那时候,天下大乱,南都的教坊司,我鸟他个屁! 媚香楼的李贞丽,潇湘馆的许凤仙,要是再不肯卖,大不了把她们做掉! 呃……没这必要! 咱西厂,不用打打杀杀的! 她们手里的李香君和董小宛,抢过来就是了,不用搞出人命嘛! 啊! 加上柳如是,寇白门,顾横波和卞玉京,秦淮八绝已经出现六位! 马湘兰和陈圆圆,你们在哪里? 为何没有半点音信? 找得我好辛苦啊! 提到马湘兰,宋哲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去临时的案牍库中找寻! 很快,送来几卷画作,还有一本手抄的《湘兰集》! 阅后,王立彻底傻了眼! 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你的意思是……马湘兰早就死了?” “厂公,从名字上来看,这位马湘兰确实是死了!” 见王立半信半疑,宋哲试探继续说道:“当然,很可能是重名! 可是,就算重名,这也太巧了! 这位马湘兰,生于嘉靖二十七年(公元1548年),卒于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8年),本名马守贞,字湘兰,又字月娇,小字玄儿,南都人; 最巧的是,据赵姑姑查到的资料,这位马湘兰幼年时家境贫寒,被迫入籍教坊司; 后来,与江南才子王稚登交谊甚笃……” 听到王稚登的名字,王立的脑袋,轰地一下,再次炸开了! 王稚登?有没有搞错? 这么说,秦淮八绝之一的马湘兰,真的死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明末清初的秦淮八绝,八位名妓,不该是同一个时期的人么? 特玛的! 到底谁写的历史? 嘉靖和万历时代的人物,也能归到“明末清初”? 不是瞎扯蛋嘛? 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历史常识? “厂公,因为……这个马湘兰……七十多年就从教坊司脱了籍,所以,一直没有查到她的名字! 赵姑姑查到的画卷和诗集,虽是署名马湘兰,但她也认为是重名; 所以,赵姑姑特别叮嘱,如果实在找不到几岁至十来岁的马湘兰,这才向你禀报!” “……” 无语,彻底无语了! 手中的《湘兰集》,足以看出那位女子的才情! 这张《墨兰图》,一看就是上乘之作! 这卷《马湘兰画兰长卷》,应该就是曹寅题词,收藏在故宫博物院的珍品! 只不过,这会儿,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应该还没有出生! 没了他的题词,这幅画流传到后世,应该值不了几个钱,更不可能收入故宫博物院! 罢了,画作先收好! 等到曹寅出生,赶紧让他题词! 唉,郁闷! 心心念念的秦淮八绝,竟然只剩七位! 如果早早地让他们查王稚登的名字,这个噩耗,不会等到现在! 罢了,罢了! 已经够幸运了! 要是穿越到嘉靖时期,岂不要错过七位? 对了,那位倾国倾城的歌妓陈圆圆,为何还没找到? 历史,应该不会记错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赶紧的,派人盯着吴三桂! 不行,只盯着吴三桂,远远不够! 还要盯着冒襄! 这家伙,不是个好鸟!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他跟陈圆圆和董小宛,都有点不清不楚! 很可能,两人都做过冒襄的小妾! 冒襄这家伙,嘴皮子功夫肯定了得! 六次都没考中举人,也能把董小宛和陈圆圆迷得神魂颠倒! 对了,除了冒襄之外,还要盯着田弘遇! 就是这家伙,把陈圆圆带进京师,想要献给朱由检! 只因朱由检自缢煤山,这才便宜了吴三桂! 可是,冒襄这人大致知道,田弘遇又是谁? “厂……厂公,你没有说错?真要找到田弘遇?还盯着他?” “怎么?不行?难道,你认识他?” “厂公,如果不是重名,你刚才说的田弘遇,正是当今国丈,田贵妃的父亲啊! 此时的田弘遇,正在京师! 挂了个游击将军的头衔,还挂了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整天无所事事,风光得不得了!” 闻言,王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身为国丈的田弘遇,脑子有问题是? 竟然老糊涂了? 千方百计地,要给自己的女儿增加一个对手? 不用说,历史又被人记错了! 不是瞎写就是抹黑! 就跟后世的新闻一样,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 当然,也可能被人胡乱篡改了! 罢了,那个田弘遇,不用去找了! 等他带走陈圆圆,黄花菜都凉了! 给我盯着冒襄就行! 他敢接近董小宛,给我敲断他的腿! 还有,他的身边,只要出现一个姓“陈”的,赶紧给我抢过来! 不对,这还不够! 还得派人去沈阳,给我盯着皇太极! 他不是有个儿子,名叫“福临”嘛!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这家伙,就是将来的顺治皇帝! 有野史说,清军入关之后,董小宛被人献给了顺治,他喜欢得不得了,当场就封了董鄂妃! 没过多久,又升级成了孝献皇后! “盯着……皇太极的儿子……福临?”宋哲一脸懵逼,不解地问道:“厂公,没有搞错?皇太极只有五个儿子呢!” “是么?没搞错?” 王立半信半疑,宋哲赶紧解释道:“绝对没有搞错,皇太极只有五个儿子! 长子豪格,现年二十七岁; 次子洛格,听说在十几年前就生病死了; 三子洛博会,也在几年前病死了; 四子叶布舒,现年九岁; 五子硕塞,现年七岁; 除此之外,皇太极再也没有儿子!” “这个……应该有!” 王立嘴上不肯松口,却放下了戒心! 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 宋哲的情报非常详实,应该不会有错! 那么,那个叫“福监”的家伙,应该还没出生! 对啊,福临是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呢! 他登基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屁孩! 而董小宛,比他大了十几岁! 等到福临成年,董小宛快到四十了! 这个时代,男人可以娶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女子;而女人,极少嫁给比自己小的男人! 哦,还有,满汉不通婚呢! 所以,董小宛,绝不可能嫁给顺治! 我勒个去! 正史被人记错也就罢了,野史更是张口就来! 半真半假,能忽悠几个算几个! 幸好我明察秋毫,辨明是非,没有中计! “厂公,这些事情可以放一放,万岁爷的第四封诏书又到了! 如果再不返京,众臣又要胡说八道了! 这次的事,不是小事! 东、西二厂搞的乱子,实在太大! 就连魏公公,也在三日之前回京了! 如果再不返京解释清楚,江南的乱局,只能算到咱们西厂头上!” 靠! 听到这话,王立忍不住再次骂娘! 做朱由检的臣子,真特么心累! 估计,只有等他上了煤山,自己才能清静! 不过,骂娘归骂娘,还是要从大局出发! 这一趟的回京,没法躲过去了! 第221章 群起围攻 “什么?没人向西厂借钱?也没人向西厂赊账?” “这个……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数量太少,可以忽略不计了!” “罢了!他们不肯借钱,不肯赊货,随他们去!既然他们想死,我也不拦着!” 愤愤中,王立端起茶碗,陷入了沉思。 郁闷! 别人家的穿越,造飞机造大炮,秒天秒地,一路装逼打脸,好不风光! 换了自己,连个蒸汽机都捣鼓两三年,还不能投入实用! 自己是个学渣,认了! 可是,学着人家开银行,应该很简单? 实际操作起来,咋就那么难? 吸收不到存款也就罢了,连贷款都放不出去! 我去,这是贷款啊!放不出去! 平时,商人们向钱庄的借贷,不是每个月一分二的利息么? 西厂才每月八厘,为何没人肯借? 不是说,大大小小的作坊,因为缺钱即将倒闭么? 便宜的贷款就在眼前,他们为何不借? “厂公啊,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宋哲稍加犹豫,试探着说道:“主要是因为,魏忠贤把“厂卫”的名声搞坏了! 特别是在江南,不论官员士绅还是普通百姓,只要听到东、西二厂的名字,全都瑟瑟发抖! 就连三两岁的小娃,只要听到魏忠贤的名字,马上就能止住哭声!” “靠!杀人不眨眼的,那是东厂? 咱们的西厂,何时抓过普通百姓?又何时杀过一个普通百姓? 再说了,我向万岁爷建议增加雇工的薪酬,百姓们不是拍手称快么?” “厂公啊,正是这个原因,才没人向咱们借贷啊!” “切!” 王立本想反驳,却猛然想明白了,赶紧闭了嘴! 宋哲的话,确实没有错! 拍手称快,对西厂多有好感的,只是普通的百姓和雇工! 这部分人群数量虽大,却没有借贷的需求,更没有富余的银子用来存款! 当然,这只是暂的! 当他们为成雇佣工人,手上有了银子之后,他们首选的存款银行,必是西厂! 当前,真正需要借贷的,恰恰是被自己逼入绝境的作坊主,以及大大小小的街边商户! 其实,那些街边商户,并非自己的打击目标! 最多,只是暂时的误伤! 自己的百货商场,让他们的生意受到影响,真的只是暂时的! 这个问题,牵涉甚广,我该如何解释? 他们不会知道,全国数以千计的百货商场,不可能由西厂独立经营! 等到整合了他们上游的“供应链”,街边商户可以以“加盟”的形式,成为百货商场的“分部”; 到时候,他们只要有资金需求,必会选择西厂! 只是,在这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啊! 他们的上游,各式各样的作坊主,其背后,十有八九都有门阀豪绅影子! 这,才是西厂打击的首要目标! 但是,并非把他们全部打死,而是以最低的投入去收购、整合! 只有这样,那些作坊和商户创造的利润,才能流入自己的口袋! 跟魏忠贤的直接征税相比,这笔利润多了几倍,甚至几十倍! 为了银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确实没办法! 四川试点变法控制“成功经验”,绝不可能全国推广!对于江南的商人,只能采取稍稍“温柔”的措施! 当然,这些只是第一步! 最终的目标,是控制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大明的经济和金融! 纸币,早就印好了! 只要获得认可并全国流通,无数的金子和银子,就能悄悄地流入自己的口袋! 计划虽好,却在第一步遇到了阻力! 最让人郁闷的,正是魏忠贤! 这家伙的征税税率并不高,没能起到转移视线的效果,没能帮自己挡枪! 看来,想成为最大的资本家,想控制全国的经济和金融,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必说,这次回京,又要跟朝臣们大吵一架! 那群家伙,不把自己推到辽东去填坑,绝不会罢休! “西厂提督”的位子,只要是自己在坐,他们永远也不会消停! 不过,跟他们吵架,简直浪费光阴! 懒得去吵,犯不着! 只要说服了朱由检,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 大运河码头,锣鼓喧天!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王立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阵仗,肯定是温体仁搞出来的! 表面上,是兑现诺言,迎接自己的凯旋! 实际上,是怕自己“跑掉”! 狗东西! 把我盯得那么紧,有必要么? 这会儿,迎接自己的是锣鼓喧天;下一刻,就是大殿上的千夫所指! 唉! 本想悄悄回到提督府,再趁着夜色悄悄入宫,现在看来,没指望了! 我勒个去! 就连英国公和成国公也在场,阵仗果然不小! 仅仅穿着朝服的官员,就有四五百人! 其中的一大半,全都不认识! “王总督,可把你等来了!”温体仁满脸堆笑,热情地迎上来:“王总督剿平流贼,除了我大明的头号心头大患,皇上正在建极殿等候,等着封赏你呢!” “王总督身为太监,却能御赐姓“朱”,列土封王,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可喜可贺啊!” “王总督为了大明,真的是劳心劳力啊! 九年来,未曾有一刻歇息,实为满朝官员之楷模! 今,流贼已平,天下大定,辽东的皇太极不足为惧! 王总督正好去往封国,享享清福,满朝官员谁不羡慕啊!”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 王立挤出笑容,连连拱手行礼,等到四周安静下来,这才呵呵笑道:“为国平寇,乃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可是,我只是个太监! 万岁爷“御赐姓朱,列土封王”的封赏,本厂公实不敢受,实不敢受啊!” 话音落下,四周鸦雀无声! 众官员的脸,简直比苦瓜还难看! 王立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要列土封王,只想做个三品的西厂提督! 这,正是众臣最为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无所谓! 他平贼有功,引出的乱子也不小! 到了大殿上,一人奏他一本,就够他受的了! 既然不想列土封王,那就弄死他! …… 大殿上,对于“御赐姓朱,列土封王”的封赏,王立委婉地谢绝了! 朱由检正要询问“要何封赏”,副都御使张捷首先发难! “皇上,近日,微臣收到左佥都御使史可法大人、总兵官牟文绶大人、刘良佐大人的密信; 他们皆称,王公公在陕西剿贼之时,曾对秦王大不敬! 竟然,当众搧打秦王的耳光,嚣张至极! 王公公此举,表面上,是搧打秦王的耳光! 实际上,是搧打所有王室藩王的耳光,搧打万岁爷的耳光啊! 不仅如此,王公公还让诸路兵马撤出西安城,致使秦王家眷五百多口,被流贼残忍掳杀! 如此逆臣,功不抵过! 若不严加惩治……” “张大人!张大人!” 王立提高嗓音,强势打断张捷的话:“你说本厂公搧打万岁爷的耳光,这不是凭空捏造嘛?” “你……大殿之上,岂容你巧言诡辩?” “张大人,你说得没错,本厂公确实搧了秦王一记耳光! 但是,那是军情紧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当时,秦王醉得不省人事,胡言乱语! 若非本厂公及时控制他的情绪,被流贼掳杀的就不是秦王家眷,而是秦王本人! 关于此事,秦王专程写了书信,向本厂公表达了歉意和感谢!” 说到这里,王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函,让方正化转交朱由检。 此举,完全出乎众臣的预料,全都瞪大了眼睛!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本来,可借此事,给王立来个一击必杀! 哪知道,他仅用一封信,就将杀招化之于无形! 这封信,确实是秦王朱谊漶所写! 本来,王立并不在意朱谊漶的死活,甚至还想借流贼之手,将他除掉! 只因洪承畴和几位总兵在场,这才有所忌讳,勉强把朱谊漶带到了武关! 当时的朱谊漶,因为明军放弃西安大发雷霆! 一记耳光下去,这家伙马上就老实了! 在锦衣卫的要挟与恐吓之下,只能委屈求全! 他知道,王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若敢向朱由检告状,西厂迟早会弄死自己! 所以,对王立表达歉意和感谢的信,他不敢不写! 史可法、牟文绶和刘良佐,是如何知道朱谊漶被打,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有了朱谊漶的信,朱由检可能会生气,但不会动自己,也不敢动自己! “嗯!不错!”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如释重负:“秦王的信,已将是非曲直说得非常清楚! 厂公的当机立断,不仅让秦王折服,也让朕佩服至极! 此事,谁也不得再提!” “皇上!” 内阁辅臣张至发上前一步,满脸肃然:“王公公假借皇上的名义,竟然向江南的各州各府抄送榜文,声称,朝廷即将设立雇工的最低薪酬标准! 王公公此举,不仅是僭越皇权,更让江南的百姓怨声载道,让无数的作坊停工停产! 也是因为王公公的榜文,无数百姓被逼得卖儿卖女,苦不堪言! 皇上,设立雇工的最低薪酬,绝对是祸国殃民之举,万万不可行! 这是江南百姓的万言书,有一千多个百姓的血书签名,还请皇上过目!” “哦?设立最低薪酬标准,好像是好事啊,百姓为何反对?”朱由检满腹疑惑,命人呈上万言书。 阅读的过程中,百思不解,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朝臣们就像受到某人的指挥,对王立群起而攻! 有的怒指着王立,横加指责; 有的面向朱由检,侃侃而谈; 有的跪倒在地,捶胸顿足; 有的成群聚在一起,群情激愤; 大殿上,再次成了菜市场! 这情景,朱由检彻底懵了圈! 前阵子,因为这件事弹劾王立的奏书,每日都有几百封之多,拆都拆不过来! 朱由检实在不明白,提高百姓收入的政策,真的是好事啊! 为何,天下的百姓都要反对? 没让户部和地方出一个铜板,为何满朝的官员,也要反对? 那段时间,只因王立没有回京,朱由检选择了视而不见! 当然,也没有强行发布诏书! 其实,朱由检也没意识到,自己对王立的态度,再也不像以前了! 特别是王立担任五首总督以前,朱由检对他寄予厚望,把他当成最锋利的尖刀,却又处处提防,处处怀疑! 而今,满朝的官员都在弹劾他,朱由检却选择了信任! 至少,要等他回京,等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厂公,西北的安定,就是我大明的安定;江南的繁荣,就是我大明的繁荣! 如今,朝廷以政令的形式,设立雇工的最低薪酬标准,本应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有那么多的百姓泣血反对?” “哦?反对?谁在反对?” 王立微微一笑,环视满朝众臣,反问道:“诸位大人,一本万言书,千余个百姓的签名,就能代表全天下的百姓?” 众臣正要开口,温体仁却挥手制止,走近王立,满脸堆笑,显得人畜无害: “哎呀,王公公啊,如果这都不能代表天下百姓,还有什么能代表呢?” “是么?” 王立淡然一笑,面向朱由检:“万岁爷,小奴也有一本万言书,可比诸位大人的厚多了! 诸位大人的万言书,才千余个百姓签名;而小奴的万言书,有几十万个百姓的手印和签名! 小奴,这就命人抬上来!” 闻言,众臣惊得手足无措! 还真有十几个锦衣卫,抬着好几个木箱上殿! 每个木箱里,全是巴掌大小的纸片,估计有几百斤之多! 关键是,每一张纸片上,全都歪歪扭扭地写着“设立最低薪酬标准,利国利民”的字样! 每张纸片上,还有签名百姓的详细住址! 每一张,应该不是伪造的! 郁闷!无语! 众臣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全都哑口无言了! 没办法! 反对此项政策的,是各地的作坊主和各级官员! 他们不方便以自己的名义反对,于是假借了“百姓”之口,堂而皇之! 而王立,也是借用了最底层的百姓和雇工之口! 这个数量,要多少有多少! 主要是,懒得跟那群喷子吵架! 这样最方便,最有说服力,最有震撼力! 郁闷之余,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在苦思应对之策! 没想到,王立又说话了! “最近的几年,因为天灾频频,流贼横行,百姓收入锐减,苦不堪言! 而朝廷和地方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征得多! 天下百姓皆言,万岁爷是“重征”皇帝!” 说到这里,王立故意停了下来,特别强调道:“万岁爷别误会,百姓口中的“重征”,是重复的“重”,征税的“征”!” 话音落下,朱由检微微一愣,气得吹胡子瞪眼! 而满朝的官员,却大喜! 当然,没人敢表现出喜悦,而是群情激愤! 赶紧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逮着王立,劈头盖脸就是一番痛骂! 什么大逆不道啊,什么欺君罔上啊,什么蛊惑百姓啊,有什么就骂什么! 反正,就是要把王立置于死地! 第222章 面子,里子! 生气归生气,朱由检还是比较理性! 出于对王立的信任,他强压怒火,静静看着众臣的指责与谩骂! 毕竟,王立是自己最锋利的尖刀,功勋卓着! 他只是“转述”百姓之言,何罪之有? 此时的王立,也沉得住气! 等到众臣骂累了,这才淡淡一笑,转向朱由检,不紧不慢地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天下的百姓,如何评价万岁爷,并非小奴可以决定,也不是诸位大人可以决定,而是由万岁爷决定! 百姓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一查便知! 所以说,设立雇工的最低薪酬,正是利国利民之壮举! 此项政令,没能改变百姓的税赋负担,却实实在在增加了他们的收入! 届时,天下百姓,必将对万岁爷感恩戴德! 要是有时间,万岁爷可去京师城里看一看,或者去江南各地看一看! 应该能看到,全国的百姓都在翘首企盼,等待着诏书的正式下发!” “嗯!厂公所言甚是!” 朱由检站起身,冷冷地环视众臣,面色肃然:“朕到底是“崇祯”皇帝,还是“重征”皇帝,很快就能见分晓!” 说罢,再次狠狠地环视众臣,拳头紧握,拂袖而去! “皇上!皇上!” 朱由检眼看就要离开大殿,礼部侍郎刘宇亮赶紧上前:“皇上,王立巧言善辩,不可轻信啊! 众臣皆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朝野官员,被他欺骗者不计其数! 累计受骗的金额,简直是难以估量啊……” “骗子?” 朱由检面露苦笑,耐着性子问道:“刘大人,你倒是说说,厂公如何欺骗了朝野的官员?” 刘宇亮刚要说话,温体仁却狠狠瞪了他一眼,抢先说道:“皇上,那王立确实是骗子! 他卖给朝野官员和各地富商的鹦鹉,每一只,竟然高达一万两银子! 价格虚高也就罢了,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十有八九的鹦鹉,喂养不到七日就死了! 重复购买鹦鹉的官员和富商,简直是多不胜数! 那王立如此卑鄙,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皇上……” 刘宇亮还想上奏,这才发现满朝官员都在瞪着自己,赶紧闭了嘴。 其实,刘宇亮口中的“骗子”,是指王立的“川西大开发”! 此时此刻,许许多多的朝臣意识到被骗,却不敢声张! 这是因为,满朝的官员,不敢让朱由检知道自己被骗! 不对! 应该说,满朝官员,没一个的屁股是干净的! 每人“被骗了多少银子”,没人敢公开! 若是捅到朱由检那里,他最先要查的,必是这笔银子的来源! 这笔巨款,谁能说得清楚? 自朱元璋立国以来,大明官员的俸禄,其实非常低! 就算正一品的内阁首辅,月俸才八十七石! 折算成银子,不到五十两! 而每一个“川西大开发”的人头,就是六万九千八百两! 仅靠俸禄,谁能拿出这笔钱? “川西大开发”捅到朱由检那里,可以弄死王立! 但是,满朝的官员,又有谁逃得掉? 并且,很多的官员还心存侥幸,希望能拿到一千零四十万“出局”! 若是弄死了王立,还怎么出局? 先前,官员们确实想弄死王立! 但,这只限于罢免他“西厂提督”的职务! 官员们的群起围攻,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们知道,以王立的功勋,以朱由检对他的信任,普通的罪责还弄不死他,最多就罢官! 然而,若是牵涉到贪腐问题,那就不一样了! 大明的“贪腐”,如果一经查实,如果数额稍大,必被剥皮实草! 这刑罚,想起来就瑟瑟发抖! 以王立的“贪腐”金额,就算功勋再大,也足以剥他一百次! 关键是,这家伙滑头得很! 他在全国有好几个“提督府”,却没有一座私人宅邸! 他捞取的银子藏在哪里,没人知道! 真把他剥了皮,满朝官员“投资”的银两,找谁去要? 所以,刘宇亮闭了嘴,满朝的官员却不敢放松警惕! 纷纷顺着温体仁的话,将“川西大开发”的骗局,改成了“高价贩卖鹦鹉”! 这样一来,朱由检就乐了! 在王承恩耳边嘀咕了几句,笑而不语。 很快,王承恩带着两只鹦鹉上殿了。 朱由检一脸的自信,轻吹口哨,这俩鹦鹉自然熟悉! 扑腾着翅膀,准确飞到朱由检的肩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噗……” 一坨鸟粪落在龙袍上,朱由检并不生气! 接过草纸,轻轻地擦去! 然后,笑呵呵地环视众臣:“厂公确实是骗子!他曾经告诉朕,这些鹦鹉都能学会说话! 可是,朕和皇后教了它们许久,只有一只学会了说话! 不过,朕和皇后还是挺满意的! 谁能寻来更加亲人的鹦鹉,朕可以再加一千两购买!” 这话,雷得众臣一愣一愣的! 然而,朱由检并未停止,继续说道:“这种鹦鹉,是从几千里外的南方运来,它们熟悉了澳州炎热的气候! 到了阴冷的京师,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适应! 如果不注意它们的保暖,最快两三天就会死掉! 朕一共养了四只,从没死掉哦! 哈哈哈!” 大笑声中,朱由检满脸自豪! 饶有兴趣地托着鹦鹉,大步离开! 此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王立已经尸骨无存了! 满朝的官员,对王立的态度,真的是矛盾至极! 既想搞走他,又怕要了他的命! 至少,在自己“出局”以前,他还不能死! 既然流贼已平,正好把他逼去辽东! 八旗兵的战斗力,绝不是几个流贼可比! 上次全歼阿济格,必是侥幸! 所以,他到了辽东,只要出了问题,“西厂提督”的职位再难保住! 同时,对于朱由检来说,王立是栋梁之材,是常胜将军,是他唯一的、最锋利的尖刀! 不用朝臣的上书和怂恿,他也想到了辽东! 而王立,有了天音阁的前车之鉴,终于意识到,自己跟大明密不可分了! 为了多捞几年的银子,再也不敢轻易地跟朱由检翻脸! 这才十一月,辽东那边,肯定是冰天雪地了! 想想都可怕! “万岁爷,贼首高迎祥虽被凌迟,但李自成、张献忠、刘国能和罗汝才,仍然下落不明! 西北几省,今年的旱灾缓解,但蝗灾又至,粮食颗粒无收! 若是赈灾不力,几路流贼很可卷土复来,不可大意啊!” 王立委婉地推辞,朱由检却记挂着那张超大的地图,尽量压制着心头的不满:“厂公,你实在是多虑了! 流贼之所以猖獗,正是因为首领的猖獗! 而今,贼首高迎祥已经伏法,余下的几个贼首,躲入山中生死不明! 就算他们侥幸活着,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既然内乱已除,就该速速除掉建州的心头大患! 朕相信,以厂公的神文圣武,皇太极蹦哒不了几日! 以厂公的治世之才,再有四川变法的成功经验,只需十年时间,大明必将迎来中兴盛世! 威扬四海,万国来朝!” 朱由检这番话,慷慨激昂! 不经意间,又红了眼眶! 王立意识到,自己的几碗“毒鸡汤”,让他中毒太深了! 若是浇他一盆冷水,很可能绝望到崩溃,实在是于心不忍! 以我的本事,别说击败皇太极,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让我去辽东填坑,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能翻脸,只能委婉地拒绝! 如果拒绝不成,那就只能用“缓兵之计”! “若能为万岁爷分忧,若能立下万世功勋,小奴求之不得! 然而,皇太极有十五万的骑兵啊! 我大明现有的军事实力,远远不及八旗兵! 小奴以为,当前的辽东,守有余而攻不足,贸然出击,难有胜算! 此时正是冬季,皇太极很难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咱们有杨总督坐镇大凌河,正好韬光养晦,积攒实力! 过个年,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小奴定当亲自挂帅,为国建功!” “厂公……所言甚是!”朱由检点点头,眼中的激情荡然无存,怏怏自语:“可是……积攒实力,这谈何容易啊!” 目光转来,王立赶紧低下头! 缓兵之计,已经奏效! 如果再有多言,必然中计! 眼看王立不说话,朱由检轻叹口气,自顾自地说道:“朕登基已近十年,财政紧缺,内寇不绝,外患不断,未曾有一刻安睡! 终于,内寇平定,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朱由检欲言又止,王立秒懂了他的意思,试探着说道:“四川被流贼扰乱许久,今年的税赋,肯定比不上去年! 不过,如果加上福、浙二省的关税,再加上魏公公收取的商税,应该会有一百万两! 当然,这只是小奴的估算,因为还差一个月才到年底,具体的数额还未统计!” “不急,不急!”朱由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话锋一转:“你在成都做的腊肉、香肠和坛子肉,朕和皇后非常喜欢!” “呃……能得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称赞,小奴荣幸之至! 从时间上来看,这会儿应该正在腌制;过阵子,小奴命人多送些入宫!” “好,好,四川的腊月,确实是人间美味!”朱由检吞了口口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宫里的几只玄凤鹦鹉,着实可爱! 只是,最近的这段时间,它们……好像不太喜欢北方的高粱和粟米! 要不,你帮朕从四川运些过来,它们应该会喜欢?” “万岁爷啊,四川只有稻谷和小麦,几乎不种高粱和粟米呢!” 王立如实回答,突然觉得不妥,赶紧补充道:“其实,玄凤鹦鹉除了吃高粱和粟米,也会吃果肉、杂草或菜叶; 特别是辣椒,切成一段一段的,它们特别喜欢!” “哦?真的?朕这就去试试!” 朱由检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满心欢喜地去了坤宁宫! 王立并未离开,更没有跟随,赶紧把王承恩拦住:“王公公,万岁爷的府库里,还剩多少银子?” “这个……呃……” 王承恩四下看了看,双手一摊,赶紧跟了上去! 唉! 王立的心头,叹息不止! 这个朱由检,太好面子了! 为了面子,竟然不顾里子! 先前在大殿上,竟然说,想要以一万一千两的价格,再买几只玄凤鹦鹉! 谁会想到,他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不仅吃不上肉,就连鹦鹉吃的高粱和粟米,都买不起了! 穷成这样,还在心忧天下! 皇帝做到这个份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怜,可悲,可叹! 每年,若是多给他几百万的银子,不用皱个眉头! 只可惜,他不会理财! 身边的大臣,一个比一个鸡贼! 再多的银子到他手上,也会被骗得一干二净! 罢了,罢了! 他都开口索要腊肉和高粱了,要是没点表示,实在说不过去! 叹息之余,王立突然想起了张嫣! 若说这个时代的氧气美女,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只可惜,是个苦命的女人! 两年多没有见她了! 她还是正宫皇后的时候,待自己和柳如嫣不薄! 朱由检和周皇后都穷成这样了,她在宫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反正都进了宫,要不,顺道去慈庆宫看看? 当初,把自己“借调”给朱由检的时候,她不是说过,随时可以回去的嘛! 柳如嫣不在身边,其实也无所谓! 咱是个太监呢! 去慈庆宫问个安,谁敢说三道四? 可是……就这么空着手去,好像不太妥当? 第223章 再一次,尝试着改变 前几年,王立出入皇宫是“刷脸”; 这几年,什么都不用刷! 不论在京师各门还是皇宫大内,就算是横着走,也没人敢拦! 即便如此,王立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时时处处保持着低调! 然而,西厂的车仗,实在有些打眼! 在宫外的时候,就有无数百姓和官员的围观,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车队入宫的路线,从午门改成了东华门! 没想到,车队刚入宫,又引来太监和宫女的围观! 不时的,还有人指指点点! “唉!我就运点布匹丝帛入宫,他们至于么!” “厂公啊,这会儿没到年底呢! 咱们八辆马车入宫,实在有些碍眼! 你知道的,西厂的车仗每次入宫,运送的不是税银就是贡品,引人围观很正常嘛!” “可是……唉!” 王立拉上车帘,有苦说不出! 因为,马车上装的既非贡品,也非税银! 若是运往乾清宫或坤宁宫也就罢了,偏偏是是运往慈庆宫! 本来,去见张皇后,拿个几千万把两的银票做见面礼,应该是最合适的,既隐秘又低调! 只不过,她折换银子或购买物品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其他的嫔妃很可能追问来源! 这样一来,很可能引来别人的嫉妒,甚至引来周皇后或朱由检的猜疑! 直接换成布匹丝帛,肯定比银票好得多! 至少,没有银子那么惹人注意! 没想到,弄巧成拙! 这才八辆马车,就引来那么多人的围观! 朱由检,不是有三个嫔妃嘛! 正好,不必藏着掖着了! 坤宁宫的周皇后、慈庆宫的张皇后、慈宁宫的袁贵妃,以及昭俭宫的王顺妃,每人送两车过去! “厂公,你怎么给忘啦,仁寿宫还有个田贵妃,咸安宫还有个方才人!” 我去! 这才八辆车,不够分啊! 电视剧里,后宫的女人全都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闲着没事儿干,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宫斗上了! 惹不起,惹不起! 若是对各位娘娘的孝敬不均,必被人认为别有用心! 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袁贵妃、田贵妃、王顺妃和方才人,她们的身份相对低一些,每人分一车! 周皇后和张皇后,每人分两车,应该没人说闲话? 然后,每人再孝敬些银票! 悄悄地,给周皇后和张皇后多孝敬一些! 嗯,就这么办! 事情定了下来,八辆马车分头而行,往不同的宫殿而去! 此时的慈庆宫,除了兰若梅之外,只有两个宫女; 张嫣,年纪刚好三十,优雅庄重! 多了几分风韵,也多了几分沧桑! 王立的到来,让兰若梅多有惊讶,赶紧入殿禀报; 而张嫣,似乎对一切事物都不关心; 能给她带来欢笑的,除了博美犬“傻妞”,就只有玄凤鹦鹉“小白”; 王立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却在她的身上不停游走! 但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看上几眼,足以让人身心愉悦,忘却一切的烦忧! 唉,朱由校那家伙,死得确实不值! “厂公有心了! 我在宫里有吃有喝,用不了那么多的丝帛; 还是劳烦厂公多走一段,将这些丝帛送去坤宁宫! 若是皇后娘娘用不了那么多,还可以分给她的姐妹,或者拿出去卖掉! 或多或少,能帮万岁爷解决些忧虑。” 张嫣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 看看王立,淡然一笑,脸上多了几分自豪:“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两件事,一是劝服熹宗皇帝传位给皇弟,第二件,就是向皇弟推荐了你!” “皇后娘娘谬赞了,小奴何德何能……” “厂公,你不必谦虚! 你的才能,并没有完全展现! 或者说,你心有顾忌,不肯展现自己的才能!” 说到这里,张嫣轻叹口气,神色复杂:“熹宗皇帝目不识丁,胸无大志; 对于大明来说,他的英年早逝,或许不是坏事! 皇弟胸怀大志,继位之后恭俭自律,勤政爱民,实为大明之幸,百姓之幸; 只是,皇弟性情急燥,很多事情难免出现纰漏,还请厂公时时劝诫,多进忠言。” “小奴能有今日,全靠皇后娘娘提携! 娘娘请放心,为万岁爷分忧,是小奴应尽的职责,不敢有丝毫怠慢!” 说起谎话,王立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这种生存的基本技能,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闻言,张嫣自然满意,长长地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车上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却是小奴的一片心意!来人……” 不顾张嫣的推辞,王立大手一挥! 锦衣卫也不含糊,麻利地把东西搬下车,整齐地堆在殿门口,宛如一座小山! 兰若梅和宫女,激动得满脸通红,喜笑颜开,手忙脚乱地搬入内殿! 几张银票放在桌上,等到张嫣发现时,王立已经飘然离去! “嫣儿啊,王公公是诚意送来东西,如果还要拒绝,岂不辜负他一片美意? 况且,我听说,周皇后和各宫的嫔妃,全都收到了王公公进献的礼物!” “唉!厂公他……真是有心了! 他的才能,若能全部用在军政大事上,大明何愁不兴?” …… 回到提督府,王立始终闷闷不乐!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那位温婉可人,庄重优雅的张皇后,八年后就将香消玉殒! 正宫周皇后也一样——在朱由检的要求下,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自缢身亡!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京师城破,清兵南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沃野千里的成都平原,将被屠得杳无人烟! 到底是张献忠还是清兵所为,已经不重要! 如果运气好,自己能救下四川! 但是,杨州呢?嘉定呢?江南呢? “二当家的,你觉得……八旗女子的衣装好看,还是我大明女子的衣装好看?” 宋哲不知道王立问话的原因,满脸鄙视:“这还用问?茹毛饮血的蛮夷女子,能跟我大明的女子相比? 她们啊,几年都不洗一次澡,闻着那股味儿就想吐! 别说是建奴了,看看海兰珠不就知道了? 她刚到成都的时候,穿得就像个要饭婆,又脏又臭! 洗个澡,换上汉人的衣裙,马上就貌若仙女了! 呃……厂公别误会啊,我不是说海兰珠长得难看,我的意思是……建奴和蒙古的女子的衣装,真不能跟大明的女子相比!” “嗯!” 王立随口应了一声,未置可否,继续问道:“如果,流贼真的被剿灭了,我需要多少兵马,才能跟八旗兵正面一战?” “厂公,你这是哪里话? 高迎祥已被凌迟,张献忠和李自成横尸山谷,流贼早就平定了,哪来的“如果”? 你知道的,我就一山野村夫,好不容易才识了字,哪懂调兵遣将? 真要跟八旗兵正面决战,这得劳驾陈总督了!” 几双眼睛盯着自己,陈奇瑜表现得很不自在:“哎呀,我早就说过,我只是朝廷的罪臣,不再是总督! 还请厂公和几位兄弟,别再这样折煞我了!” 说罢,眼看几人还在盯着自己,陈奇瑜稍加思索,正色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真要击败八旗兵,还需天时、地利与人和,还需各级将领和兵士的浴血奋战! 我军的迫击炮,可有效补充骑兵不足的困境,但我还是建议,从现在起,大力发展骑兵! 若能增至八万铁骑,想必,人人都有胜算!” 陈奇瑜表现得十分谦卑,说的话毫无营养! 当然,他增建骑兵的建议,王立深以为然! 不过,能否击败八旗兵,能否改变历史,王立始终处于矛盾之中! 从很多的事情来看,历史没,似乎无法改变! 就如张献忠和李自成,眼看就要被剿灭,却总能绝处逢生,每次都一样! 想必,这次也一样! 奇怪的是,也有另一些事情,偏偏就改变了! 就如自己的情敌——钱谦益和朱国弼,已经死好几年了,也没见他们活过来嘛! 罢了,事在人为! 只要不耽误捞钱的大事,再次尝试一下,又有什么不可? “厂公,想在这会儿增建骑兵,恐怕有些困难啊!” 王立眉头一紧,袁崇焕继续解释道:“如今的蒙古各部,全都归顺了建奴,再也不会向咱们出售战马!” “是么?”王立冷冷一笑,满脸的不屑:“他们不卖,咱们就去抢呗! 曹文诏艺高人胆大,两次深入蒙古全身而退,想必,不会让咱们失望!” “嗯,厂公所言甚是!”陈奇瑜紧握拳头,满脸期待:“这会儿正是冬季,蒙古部族的聚居程度非常高,正是抢劫物资的大好时机! 而且,皇太极陈重兵辽阳和沈阳,似有东取大凌河或者南取朝鲜之意; 不论他的目的如何,只要我军袭扰蒙古各部,皇太极必会回师救援! 这样,我就有机可趁了!” “可是……我想要的只是战马……”王立嘿嘿一笑,目光转向陈奇瑜:“如果皇太极回师救援,岂不坏我大事儿?” “呃……抢劫战马与拖住皇太极,其实并不矛盾!主要是看,皇太极如何取舍!” 陈奇瑜欲言又止,王立隐隐感觉到,他已经有了计策! 稍加思索,试探着问道:“陈总督,你的意思是……让关宁军主动出击,配合曹文诏的行动?” “其实……这只是初步的计划!如果顺利,不仅能抢得战马,还有机会削弱皇太极! 当然,要实现这个计划,厂公必须获得关宁军的指挥权! 若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后果不堪设想!” 陈奇瑜的担忧,王立完全理解! 就如前两次,八旗兵翻墙南下之时,如果关宁军能果断出击,皇太极必将首尾难顾! 只可惜,因为祖大寿的怯懦,因为孙承宗的稳妥,失去了两次大好机会! 不过嘛,就如陈奇瑜所说,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只要关锦防线在明军手上,随时都有机会! 所以,关宁军的指挥权,必须在自己的手上! 问题是,刚刚拒绝了“破虏总督”之职,这会儿又去找朱由检要,岂不是自己打脸? 这种事情,我可不喜欢! “报……厂公……” 因为殿门紧闭,报信的锦衣卫只能在门口待命; 宋哲取来信函,阅后,殿内几人无不欣喜! 皇太极那孙子,竟然兵出朝鲜了! 整整十二万大军啊! 这也太巧了!机会说来就来! 机会稍纵即逝,王立不敢迟疑,匆匆入宫请命! 此时的朱由检,竟然板着脸! 王立顿时就疑惑了:难道,他获得军情的速度,能够超过西厂? 应该,不太可能? 第224章 言官们,颤抖吧! 多虑了,多虑了! 阅过几封奏书,终于明白了朱由检生气的原因! 看到满桌子的奏书,王立也有些怕了! 甚至,对朱由检新增了几分怜悯! 这段时间,没有了流贼作乱的消息,朱由检却过得并不轻松! 各地官员送来的奏书,要么是弹劾王立与魏忠贤,要么就是辱骂朱由检! 反正,没一个干正事的! 唯一的正事儿,可能就是请求赈灾钱粮! 整天面对这些奏书,正常人不发疯才怪! 说到赈灾,王立也是无语了! 西北几省确实遭了灾,但长江以南,有个屁的灾? 朱由检早就发现不妙,暗中派了司礼监太监前去巡查,并诏回地方巡抚或者按察使入京对质! 这一对质,可把朱由检气得半死! 河里漫出一点水,竟能说成“江河决堤”; 下了一会儿的雷雨,竟能说成“连降暴雨,洪涝严重,无数的粮田和百姓住所被毁”; 要是连续几日晴空万里,又会变成“数月干旱,粮食大范围欠收”; 这些家伙,还是人么? 为了一点赈灾钱粮,什么话都敢说! 朱由检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朝中和地方官员的欺骗! 忍无可忍,果断处理了一批虚报、瞒报的官员! 但是,新上任的官员不仅没有收敛,虚报瞒报之风反而更甚! 司礼监的太监,毕竟人数有限,不可能派往全国的各州各府去巡察! 到底受没受灾,真实的灾情如何,朱由检很难核实,毫无头绪! 看看朱由检的白头发,王立既无奈又可怜! 摊上这样的臣子,就算他不上煤山,估计也多活不了几年! 当然,那些臣子全都是小打小闹! 跟自己比起来,他们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自己也在欺上瞒下,但好歹干了些实事! 至少,自己剿灭了高迎祥,让他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几日; 至少,自己全歼了阿济格的部队,让他在朝臣面前扬眉吐气了; 至少,每年给了他百万两银子,没有盯着他的小金库; 至少,自己是给他排忧解难,没给他添麻烦! 这么一对比,朝廷和地方的那群垃圾,真特么不是东西! 最可恶是,他们拿了钱不办事儿! 这不是坏了规矩嘛! 相比起来,自己真的比他们高尚! 反正,王立是这么认为! “万岁爷,辽东的探子报来消息,十二万八旗兵大举攻朝,已至丹东附近!” 朱由检眉头一紧,王立继续说道:“小奴曾说过,以我大明现有的兵力,无法与八旗兵一战! 不过,若能抓住时机,如果指挥得当,“围魏救赵”之计还是有可能成功! 如果上天庇佑,还能削弱皇太极的实力!” 王立没有明说,却表现出请战的意向。 朱由检稍稍放了心,长松了一口气:“破虏总督之职,唯有厂公可以胜任! 不过,关宁军成分复杂,唯有得到所有朝臣的认同,特别是得到魏忠贤的认同,方有胜算!” “那……万岁爷的意思是……” “你可以先行准备,明日殿议之后,朕再下诏出征!” 朱由检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已经成熟了许多! 对此,王立并不反对。 正欲离去,却被叫回。 “厂公,你的西厂……每日收到的情报数量,应该不比朕的奏书少! 朕想要知道的是,你如何处理那些情报?” “这个……奏书嘛……其实也算是情报,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王立随口回答,言语间小心谨慎,并没有半点僭越。 察言观色,足见朱由检疲惫至极! 看得出来,他很想像万历皇帝那样想撂挑子,却又不敢,怕被骂! 在平日里,每天送至京师的奏书,少则几十封,多则几百封! 这段时间,随着“全面提高雇工薪酬”的诏书下发,反对和谩骂的奏书,就像雪片一般飞来! 数量实在太多,拆都拆不过来! 司礼监的太监会首先“过滤”一遍,将“最要紧”的奏书放在前面,等到朱由检批阅之后,再帮忙加盖印玺,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所有的奏书,最终还是会送到朱由检手上! 天天看这样的奏书,没有病也能气出病来! 然而,“让司礼监或内阁帮忙批阅奏书”,这样的话,王立打死也不敢说! 毕竟,批阅奏书,是皇权的象征! 勤于政务的朱由检,不会把这项权力交给太监或内阁,他不放心! 既然这样,那就…… “万岁爷,其实,经常很多无效的奏书,根本就不值一读!正是这样的奏书,浪费了万岁爷和司礼监大量的时间!” 朱由检点点头,略有警惕之色,王立敏锐地察觉到了! 不过,王立话锋一转:“若是各级官员尽心尽力地办事,少上一些无效的奏书,万岁爷肯定能轻松许多!” “不错,不错!”朱由检嘴上称是,心里并不满意,揉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这只能是奢望了!” “呃……其实,只要略施小计,这并非奢望!” “哦?”朱由检瞬间来了精神,抬头看着王立:“敢问厂公,到底有什么办法?” 王立微微一笑,递上一封刚刚看过的奏书:“万岁爷,像这种辱君谩骂的奏书,根本就不该呈上来!” “难啊,难啊!”朱由检面带苦笑,随手将奏书扔在一旁,叹息不止。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因为,这些奏书多是来自都察院御使,或者六科的给事中。 这些人,正是明朝特有的“言官”! 他们品秩不高,政治上的权力却不小! 这是因为,朱元璋立国之初,就赋予了言官广泛而重大的职权——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等等!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跟“厂卫”有些类似,从朝廷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平民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之内! 所以,言官的独特身份和特殊职权,对明代的皇帝有很大的威慑作用! 本来,按照朱元璋的要求,言官要有崇高的道德品性和政治素养! 一个言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必国而忘家,忠而忘身”,“正派刚直,介直敢言” ,“学识突出,通晓朝廷及各方政务”; 也就是说,言官都是“高风亮节,直言敢谏,不怕死”的忠臣! 既然高风亮节的忠臣在进谏,那么,肯定是皇帝有错在先,皇帝就得改正错误! 如果皇帝马上改正了错误,那么,皇帝就成了虚心纳谏的“唐太宗”,言官就成了“魏征”! 如果皇帝执迷不悟,相互间的矛盾就产生了! 矛盾一出,言官的进谏言辞,就会越来越激烈,甚至变成谩骂! 骂得越凶,越能证明这个言官的高风亮节! 骂得越凶,越是不怕死忠臣! 就如万历十五年,朱翊钧“偶有微疾”没有上朝,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就上了一本《酒色财气四箴疏》,把朱翊钧骂了个狗血淋头! 朱翊钧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没有处死忤逆不尊的雒于仁,只是赏了他一顿板子! 因为,按照朱元璋的评判标准,雒于仁是个忠臣! 一个“好皇帝”,既不会革忠臣的职,更不会杀害忠臣! 历史上的明朝,在二百多年的统治中,被下狱或处斩的文武官员不计其数,却少有言官被处斩或下狱! 实在把皇帝逼急了,最多就赏一顿板子,然后革职还乡! 对于言官来说,这样的处罚不痛不痒! 反正,一个六七品的小官,每月没多少俸禄! 被皇帝革职还乡,还落了个“直言改谏”的好名声! 反正又不会杀头,没什么可怕的! 这样一来,言官们越发地肆无忌惮了! 万历皇帝二十八年不上朝,正是躲避言官们的辱骂;当然,这些事的起因,是源于立太子的“国本之争”! 在万历之后,朱常洛只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夜夜笙歌,不在乎言官的辱骂; 朱常洛之后,朱由校醉心于木工活,所有的辱骂被魏忠贤挡在门外了; 现在的朱由检,勤于政务,特别好面子,更担心后世对自己的评价! 就算被骂得哭鼻子,也只能默默地忍受! 如果言官们不再上奏书,不再挨骂,他睡着了也会笑醒! 只可惜,言官制度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就算是朱由检,也不敢轻易改变! 正在失望之时,王立说话了! “万岁爷,如今的朝廷财政吃紧,无效的奏书送往京师,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特别是无端谩骂的奏书,或者明显不合理的奏书,万岁爷可将其公之于众,再将上奏书者痛打一顿,然后革职还乡! 小奴相信,只要处理几个典型,言官们必会收敛!” “没这么简单!” 朱由检摇了摇头,目光突然一亮! 对啊,将奏书公之于众! 言官们其实都怕死,都在意自己的名声! 如果浪费了朝廷和地方的资源,只上了一封无端骂街的奏书,百姓们必不会答应! 他们,不是在乎名声么? 上这种奏书的官员,简直就是个泼妇,能留下什么好名声? 王立的话,还真有些道理! “万岁爷,其实,很多奏书都可以公之于众! 就比如,那些反对雇工最低薪酬的奏书,以此辱骂万岁爷昏庸的奏书,请求加派赋税的奏书,为贪官鸣冤的奏书,等等! 这些,都可以用“不尊圣上”、“不恤百姓”、“与贪官为伍”等等理由,将其公之于众! 特别是,在上书官员的老家公之于众,使其颜面尽失! 然后,赏他们一顿板子,打得他们屁股开花,坚决地革职还乡! 这样一来,必能震慑那些混日子的昏庸之徒,无效奏书的数量必会大减!” “厂公啊,你果真是文武全才!”朱由检由衷地佩服,上下打量着王立,竟然面露惋惜之色: “只可惜,你是个太监! 唉! 如果你能做内阁首辅,朕的大明江山,必能长治久安,延绵万世!” “万岁爷谬赞了!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小奴的职责,荣幸之至!” “好,好,甚好!”朱由检满脸欣喜,想起辽东的军情,却又心头一懔:“厂公啊,这会儿正值年底,各地的税银还未入库,关宁军的欠饷……” “万岁爷放心,辽东军情紧急,绝不能因欠饷动摇军心! 据小奴的了解,欠饷其实并不多,好像只有二十来万; 小奴想办法筹点银子,先行垫上便是!” “好,好,好!有厂公坐镇辽东,朕可以高枕无忧了!” 朱由检连声称赞,心里却在骂娘! 这家伙,身家应该不下一千万! 搞了那么多银子,帮朕出个百八十万,这都舍不得? 垫付?垫付? 你这家伙,竟然说得出口! 罢了,罢了! 与满朝的文武相比,他和魏忠贤,已经是最忠心的臣子! 前几日,他送给各位嫔妃的丝帛,估计能换个万把两银子,可以撑到过年了! 对了,他还给周皇后和张皇后各送了五千两银子,过年不会太愁了! 第225章 左右为难 朝鲜的地理位置,对大明的国土防御,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年的万历皇帝不问政事,一旦听说倭国入侵朝鲜,马上就出兵救援! 这场耗时六年的“万历朝鲜战争”,最终是大明获得胜利! 但是,众多的官员却褒贬不一! 有的朝臣认为,明、朝联军击退丰臣秀吉,维护了大明与朝鲜的宗藩关系,维护了大明的国土完整。 也有朝臣认为,这场战争耗资巨大,是一笔亏本生意; 并且,因为这场战争无暇顾及东北,让努尔哈赤趁机统了一女真各部; 萨尔浒之战时,如果女真各部仍在彼此攻伐,明军就不会惨败! 持有这种观点的朝臣,不在少数! 确实,朝鲜只是个小弟,弱鸡! 大明若有危难,不论来自哪个方向,这个小弟只知道隔岸观火! 所以,这样的小弟,不值得大明去救! 其实,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不遗余力地攻打蒙古和朝鲜,并非为了开疆拓土,而是有自己的战略考量! 从地缘上看,萨尔浒之战后的大明,如果能够北联蒙古,东联朝鲜,将对后金形成三路合围之势! 这,是努尔哈赤不能允许的! 不过,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全都多虑了! 大明,天朝上国,可以跟蒙古人做贸易,却不可能与之结盟! 而朝鲜那个弱鸡,完全指望不上它! 大明的朝野,几乎全是这种观点! 特别是萨尔浒之战后,主张放弃朝鲜的呼声,此起彼伏! 因此,在年初的时候,得知皇太极意欲攻朝,许多的大臣不建议出兵,就连王立也不建议出兵! 朝臣们的做法,让朱由检很不高兴! 因为,自朱元璋开国以来,朝鲜一直是大明的藩属国! 若是朝鲜转认后金为宗主国,他朱由检的面子,应该往哪搁? 在这即将过年的时候,皇太极准备充足,真正地向朝鲜进军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满朝官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全都建议出兵朝鲜! 并且,一致推荐,由王立担任“破虏总督”之职! 王立假意推托了一番,勉为其难,接过了重任! 如此一来,大臣们高兴,王立高兴,朱由检也高兴! 君臣一心,其乐融融! 本来就是嘛,和谐社会,犯不着彼此算计! 嘿嘿! 辽东那地方,冰天雪地的,冷就冷点! 大不了,再抓几个福晋暖床! 当然,身上不能有马奶味儿,这是必须的! …… 上次,全歼阿济格之后,曹文诏俘获了两万余匹战马! 关宁铁骑的数量仍是三千,“铁甲锦衣卫”却由原来的一万,扩充到了一万五千人! 按曹文诏的建议,为了保证“一人三马”的配置,只能扩充到一万五! “铁甲锦衣卫”开赴大凌河,曹文诏却引着关宁铁骑,越过居庸关,直奔大同! 十日后,八旗兵已经杀至平壤一线! 而明军,仍在大凌河按兵不动! 其实,王立担任了“破虏总督”之职,却从未建议援助朝鲜! 他和陈奇瑜,更没有救援朝鲜的计划! 至于朱由检的态度,不需要担心! 就算皇太极把朝鲜打趴下了,就算李倧转投了后金,也没什么要紧的! 因为,一支两万余人的水师,正从福建沿着海岸线北上,三个月后就能抵达登州港! 皇太极那孙子,不可能永远地驻兵朝鲜! 他前脚撤走,水师后脚就在朝鲜登陆,只需两三天就能杀到汉城! 届时,李倧那家伙,敢不叛金归明? 敢不向大明纳贡称臣? 如果有必要,水师还可以在朝鲜的周边游荡,让皇太极不敢轻易地撤走! 毕竟,王立和陈奇的计划,是把八旗兵的主力拖在朝鲜或者大凌河,给曹文诏创造更多的机会! “铁甲锦衣卫”开赴大凌河,不可能逃过八旗兵的哨探! 而王立,并没打算保守秘密! 于是,已经抵达平壤一线的八旗兵,全都按兵不动了! 对于皇太极来说,此时的明军骑兵,已经不可小视! 祖大寿的麾下,有一万的关宁铁骑! 再加上一万五千的“铁甲锦衣卫”,以及关宁军的四万精锐步卒,足以让皇太极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毫无办法! 确实没办法! 不论攻打大凌河、锦州还是宁远,明军全都死守不出! 围了大凌河将近一年,明军仍然死守不出! 刚要攻打朝鲜,明军马上就增兵! 不仅增了骑兵,还从锦州和宁远调来两万多步卒! 明军的目的很明显,想趁自己攻打朝鲜的时候,去想偷袭盛京(沈阳)! 肯定是这样! 可是,如果撤出朝鲜,明军又会死守城中! 让朝鲜臣服大清的计划,不知要拖到何时! 当然,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攻打朝鲜,一路在大凌河的附近警戒! 可是,这并不稳妥! 能否让朝鲜臣服,不是最重要的! 明军的骑兵,特别是那支铁甲锦衣卫,竟然全歼了阿济格的三万大军! 如此战斗力,绝不能等闲视之! 所以,兵分两路,只能是迫不得已! 此时的皇太极左右为难,王立却悠然自得! 整天坐在温暖的炕上,剥着花生米,喝着小酒,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反正,只要八旗兵没有北上蒙古,他们爱去哪就去哪,想打哪就打哪! 随时随地,奉陪到底! “厂公!” 宋哲递来一封信,王立懒洋洋地接过。 我去! 朱由检那家伙,手脚挺快的嘛! 短短半月时间,就处理了七十多个言官! 这下子,他的耳根倒是清净了,我和魏忠贤就惨了! 朝野的官员不敢直接上书弹劾,竟然暗地里发动百姓! 一个个的,竟然,把东、西二厂描述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无所谓,咱清者自清! 只是,咱的百货商场,商品比市价低了两成,竟然无人光顾! 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了“抵制”的说法! 呵呵了! 我就不信了,天下的百姓,难道个个都有钱? 难道,他们不在乎自己的钱袋? 无人光顾,是因为优惠的力度还不够! 那就,再降一成! 慢着,不能这样降! 咱的纸币,不是早就印好了么? 趁着即将过年,咱搞个全国性的“年货采购节,让利大酬宾”! 用纸币在百货商场购物,可享七折优惠! 加上原来的折扣,几乎相当于市价的一半! 优惠的力度很大,却亏不了多少! 就算亏,咱也亏得起! 嗯,就这么办! 什么?百姓的手上没有纸币? 我去! 说你是死脑筋,你还不相信! 百姓手上确实没有纸币,但可以在西厂的银行,兑换嘛! 一两银子换“一元”纸币,十个铜板换“一分”纸币,这还用我教? 赶紧的,飞鸽传书! 赶在年底之前,通令全国! 纸币的兑换方法,使用纸币的优惠幅度,必须宣传到各州各县! 年货采购节,必须办得漂漂亮亮! 纸币能否迅速推广,就看这一次了! 啊……啊切! 辽东这鬼天气,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皇太极那孙子,怎就没有冻死他? 王立很想到户外,体验一把“泼水成冰”,可惜实在没有勇气! 还是炕上呆着舒服! 如果再有个美女暖床,那就更舒服了! …… 拖了几日,明军毫无运作,皇太极率先沉不住气了! 一支三万余人的骑兵,浩浩荡荡杀到大凌河城外! 叽哩哇啦的,从早喊到晚! 搞不懂他们在叫什么! 这大冷的天,呆在炕上不好么? 就算你们没有火炕,在军帐里生个火炉,也比在城外挨冻强? “王总督,八旗兵在城外叫阵,骂得实在难听!要不,咱们趁着天黑,冲他一冲?” 这,是吴三桂的第几次请战,王立也不记得了! 魏忠贤打了招呼之后,祖大寿和吴三桂,对自己这个总督,还算毕恭毕敬! 每个耳朵二百两的高价,全军上下,无不磨拳擦掌! 此时的吴三桂,二十五岁年纪,高大威猛,英姿勃发! 确实是一表人才! 如果往勾栏一站,可能,会有无数的美女为之尖叫! 说不定,还会给他打个折,甚至! 只不过,因为陈圆圆的原因,王立对他一百个不顺眼! 总感觉,这家伙的城府,应该深得可怕! 几年前的京师之围,自己陷害吴襄通敌卖国,给他判了个诛灭九族! 若不是魏忠贤从中作梗,吴三桂这家伙的坟头草,早就三尺高了! 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不可能不知道! 若说他不想弄死自己,只有鬼才相信! 但是,自始至终,他从未表现出怨恨,似乎完全不知道! 不必说,肯定是装出来的! 总而言之,于公于私,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家伙除掉! 最好,让他死在战场上,死在八旗兵的刀下,再追赠他一个官职!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对魏忠贤也有个交代! 此时的城外,八旗兵整日叫阵,应该只是表象! 应该,是皇太极在打探明军的态度! 如果明军杀出城外,八旗兵必会撤走,皇太极必会全军回援! 反正,陈奇瑜是这么说的! 唉,想借刀杀人做掉吴三桂,得另寻时机了! 眼下,就按陈奇瑜所说,继续按兵不动,让皇太极继续左右为难! 只不过,祖大寿和吴三桂整日请战,实在吵得心烦! “不必管他!”王立放下小酒杯,呵呵笑道:“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嘛! 若是将士们有什么伤亡,实在不划算啊!” “那……王总督的意思是……” “哎呀,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啦! 大家伙当兵,不就是为了银子嘛! 如今,多发了两个月的军饷,将士们正好安安心心、平平安安地过年! 大家想拿人头,想立功,再怎么也要等到正月十六以后嘛!” “这样啊……” 吴三桂很是失望,与祖大寿对视一眼,怏怏地离开了。 其实,王立口中的“正月十六以后”,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在他和陈奇瑜的计划中,只要八旗兵的主力没有北上蒙古,明军就不会出城! 如果八旗兵返回盛京或大凌河,明军又会回到城中! 毕竟,明军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及八旗兵! 真要跟他们火拼,实在不划算! 只有皇太极疲于奔命,露出破绽之后,明军才有机可趁! 所以,不论八旗兵如何叫阵,明军就是闭城不出! 当然,这只是原则上的计划! 如果条件允许,如果时机得当,还是可以主动出击!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嘛! 两军就这么远远地对峙着,一直对峙了五天! 最终,还是皇太极挨不住了! 有消息传来,原驻于平壤一线的八旗兵,竟然大举南下,直奔平汉城而去! 在陈奇瑜的怂恿之下,王立也按捺不住了,赶紧召来几位总兵! “什么?出击?现在就出击?” 吴三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瞪着王立:“王总督,不是说好了正月十六以后?” “怎么?你不想要银子了?” 王立嘿嘿一笑,上下打量着吴三桂:“你小子,是不是夜夜笙歌,拿不动大刀了?” “不……不是……末将只是觉得,事发突然……” 吴三桂的目光闪烁不定,说话吞吞吐吐,王立敏锐地察觉到了! 若说这家伙没有问题,只有鬼才相信! 第226章 初战告捷 若不是何可纲说起,王立还不知道,吴三桂是如此的风流! 竟然,在大凌河、宁远和锦州置办了三处宅邸,豢养的小妾不下二十人! 跟着魏忠贤混,果然是吃香喝辣啊! 不过,你才三处宅邸,算个屁! 睁大眼睛看清楚! 跟着我混的宋氏兄弟和曹文诏,哪个不比你富有? 再说那孙传庭,做了我几个月的部下,就得到三百多万的赏钱! 别说是三处,置办三十处宅邸也够了! 当然,我说的是普通宅邸! 如果是抚宁侯府那么壮观的宅邸,少说也得一百万! 不是我说你,不就养几个小妾嘛,有必要如此紧张? 再说了,关宁军是边军,家属本就随军! 对于“总兵”一级的将领,带着几个小妾在营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这个“西厂提督”啊,此次过来是打仗,不是查贪腐! 你是魏忠贤的人,就算查贪腐,也查不到你的头上嘛! 等找到机会弄你,咱再慢慢地抄! 呃……所以嘛,你不必紧张! “可是……王总督啊……城外有三万八旗兵,全都是重甲铁骑! 咱们一共才两万五,如何能敌?” 吴三桂再次劝说,王立有些不悦了! 上下打量着吴三桂,一度怀疑,历史是不是又写错了! 史书上不是说,降清之前的吴三桂,是一员难得的猛将么? 怎么这会儿,变得畏首畏尾了? 魏忠贤不是给他打过了招呼,怎么变得不听话了? 难道,成了吴家的独苗,变得惜命了! 或者,知道自己是弄死吴襄的元凶,想在背后使绊子? 应该,不会? 这家伙的城府,不是挺深的么? 前几日,他不是连番请战么? 罢了! 可能是到了年底,将士们有所放松,确实不适合打仗! 不过嘛…… “不必担心!”王立放下茶碗,正色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城外的领兵之将是代善和济尔哈朗,勇猛有余却计谋不足! 况且,我今日出战,并非与之硬拼! 你等出城之后,若是八旗兵没有追来,那就兵分两路,佯装攻打广宁和西平堡! 若是八旗兵紧追过来,那就合兵一处,直扑辽阳! 总之,你们要尽可能地吸引八旗兵! 计成之后,再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王立这么一解释,吴三桂终于放了心,当即与何可纲各领五千骑杀出城外,声势浩大! 本来,陈奇瑜已经计划好一切! 城外八旗兵的反应,却出乎陈奇瑜的预料! 王立也百思不解! 正常来说,八旗兵的主力去了朝鲜,回兵三万牵制大凌河的明军,其后方应该十分的空虚! 不论明军杀往广宁、西平堡还是辽阳,代善和济尔哈朗都应该紧追不舍! 刚开始,八旗兵确实去追了! 可是,并没有追出多远! 等到天亮,竟然,全部撤回了大凌河! 然后,全部驻于营中,就像没事儿一般! 三天后,出城明军携带的粮草耗尽,被迫返回; 经过八旗兵营帐时,代善和济尔哈朗,竟然视若无睹! 这就有些奇怪了! 广宁和西平堡,是八旗兵进攻大凌河的前哨站,屯有大批的粮草物资! 明军杀来,竟然不管不顾? 这个……女真人和蒙古人,好像没有“过年休假”的说法? 放任自己的后方不管,胆子也太肥了? 郁闷! 本想趁着八旗兵的主力在朝鲜,咬下代善和济尔哈朗的一块肉,哪知对方不上当! 罢了,不上当就不上当! 这大过年的,八旗兵没有威胁到曹文诏,我也乐得清静! 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立懒得去费神,陈奇瑜却不这么想! “厂公,广宁和西平堡各有三千守军,咱们的骑兵没有攻城装备,也就没什么威胁! 代善和济尔哈朗没有上当,只怪我策划不周了!” “无妨!有的是机会,下次再取他狗命!” 王立漫不经心的回答,陈奇瑜并不满意:“八旗兵按兵不动,是因为广宁与西平堡,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威胁!” “呃……对,应该是这样!” 王立随口回答,似乎没有再次出兵的打算。 陈奇瑜犹豫片刻,继续说话了:“厂公,如果……咱们真正地攻下广宁或西平堡,代善和济尔哈朗,还敢按兵不动?” “噗……” 王立猛然一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出好几尺远! 你想攻下广宁或西平堡? 开什么玩笑? 真要攻城,肯定需要大批的步卒! 不仅要兵临城下,还要运送大批的攻城器材! 再不济,至少得有几十架竹梯! 最关键的是,广宁距离大凌河八十多里,西平堡更远! 步卒出征的难度和风险,你想过么? 前几日,你怂恿我出兵,那是骑兵对骑兵的“游击战”,意在撕扯八旗兵的防线,伺机歼灭一部分敌军! 这种“游击战”,不需要与八旗兵硬拼,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撤兵,没什么风险! 这会儿,你,竟然,怂恿我派步卒去攻城? 也不想想,那么远的距离,冰天雪地的! 步卒真敢出城,必被八旗兵追得鸡飞狗跳! 除非,派出足够的骑兵去掩护! 真要这样,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上了,与八旗兵的决战在所难免! 八旗兵若败,最多就损失三万兵马,无伤大雅! 明军若败,损失的就是全部精锐! 接下来,就整个关锦防线的土崩瓦解! 若是山海关再丢,朱由检就要提前上煤山了! 如此大的风险,想想都可怕! 你想立功受赏,我却想多捞几年呢! 玩命的事情,我可不干! 不过,陈奇瑜接下来的话,让王立的态度瞬间转变! 这个…… 既然他有必胜的把握,试一试也不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就,再干他一票? 于是,傍晚时分,明军骑兵再次出城! 跟几天前一样,领兵者是吴三桂与何可纲! 重甲,兵力大约一万! 因为收到了“内线”的信,代善悠闲地喝着小酒,根本没把明军当回事儿! 反正,那个死太监是虚张声势,何必被他牵着鼻子着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死太监真够阴险的! 几年前,明军修筑大凌河的时候,那死太监就是用的这一招——趁着自己的主力兵马外出,然后夜袭军营,造成好几千人的死伤! 前几天,要不是内线的消息及时送到,要不是及时地撤兵回营,很可能又要中招! 死太监!大冷的天也不消停! 不过,不要紧! 只要集中兵马于营中,小心戒备,以不变应万变,那死太监就无机可趁! 可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骑兵出城之后,并未往东疾驰,而是摆出防御阵形,缓缓前行! 我去! 步卒也出城了! 竟然带着攻城梯! 好像,还抬着大炮! 可是,哪有那么小的大炮? 如果不是大炮,也没那么大的火铳啊! 我去!几十辆大车也出城了! 正常来说,车上装的要么是粮草,要么就是炮丸! 阵仗不小啊! 到底搞什么鬼? “报……贝勒爷,营外有人送来急信!” 闻言,代善心头一喜,赶紧接过。 什么? 这次的军令是分批下达,内线也不知情? 这就有些郁闷了! 难道,自己的内线被怀疑了? 不应该啊! 他身为总兵,怎会轻易被怀疑? 罢了,暂且按兵不动,免得再次中计! 大不了,他们就是去攻打广宁或西平堡! 那么大的雪,带着那么多的物资,一个夜晚走不了多远! 只需派人跟着,时时掌握动向就行! 什么?你想出营去袭扰? 不行,绝对不行! 这时候去袭扰,岂不是弄巧成拙? 嘿嘿! 那死太监以骑兵掩护步卒,看起来四平八稳,其实是找死! 等他们走出几十里,自己再全力压过去! 那时候,他的骑兵敢不应战? 若是骑兵逃了,正好虐杀步卒! 呵! 一万骑兵,五千步卒! 一个也逃不了! 这次,肯定要立功了! …… 积雪,实在太厚! 两日下来,明军只走出三十余里! 从方向来看,目标是广宁! 差不多,是时候动手了! “济尔哈朗!” “贝勒爷,你说怎么打?” “我给你留一万骑,务必死守大营!” “可是……” “不必可是! 那死太监,真以为我不敢出战? 他以步卒为饵诱我出战,我成全他便是! 尽管放心,我击败明军之后,马上就返回大营! 在这之前,不论明军有何动作,必须坚守不出!否则,必中其计!” “那……就依贝勒爷之意!” 济尔哈朗,是和硕庄亲王爱新觉罗·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是八大铁帽子王中唯一的非帝王直系子孙! 代善,虽与皇太极多有嫌隙,但毕竟是努尔哈赤的长子! 领兵回大凌河之时,皇太极一再叮嘱,要听从代善的指挥! 所以,济尔哈朗虽有不同意见,也只能服从军令! 对于骑兵来说,几十里的距离不算太远! 即便积雪难行,代善也在傍晚之前,追上了明军的队伍! 明军才一万骑,而自己是两万骑! 而明军的步卒,在骑兵面前就是废物! 更是拖累骑兵的包袱! 绕着明军的“方圆阵”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防御漏洞! 就算没有漏洞,也无所谓! 精锐的八旗勇士兵力占优,兵分四路,冲就是了! 歼灭或吓退骑兵之后,再一个一个地屠杀步卒,就这么简单! 明军的阵形,确实有漏洞! 明军的兵力,确实比不上八旗兵! 此战,应该没有悬念! 然而,两军刚刚交阵,八旗兵就挨了一通炮火,被炸得七荤八素! 冲到一半的代善,彻底懵了圈! 赶紧勒停战马,小心地观察敌情! 我去! 明军也太大胆了! 两军相距六十余丈才开炮,来得及么? 可是,空中还有奇怪的啸叫声,简直是鬼哭狼嚎! 这声音,到底是什么鬼? 我去!两军的距离已经缩至十几丈,明军还在开炮! 不对! 除了圆圆的大炮炮丸,明军骑兵还在扔另一种奇怪的东西! 他们把它往马背上一磕,就这么扔过来了! 然后,就炸开了! 难道,那东西也是炮丸? 没有点火,竟然也能炸? 可是,那就是炮丸! 而且,在骑兵的缝隙中,除了无数的火铳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步卒,也在磕那种奇怪的炮丸! 漫天的浓烟中,代善抬眼一看,更是吓得全身哆嗦! 不得了,不得了! 天空中,炮丸密如雨点,还在不停地落下! 这火力,几乎十倍于锦州和宁远! 再多的八旗兵冲上去,也被炸得人仰马翻! 几十丈的范围,全都笼罩在炮火之中! 无数的八旗勇士,被炸得人仰马翻! 代善从军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 终于意识到,明军的步卒并非要攻城,而是引诱自己前来! “报……贝勒爷:我在大凌河的营寨,已经被明军攻陷! 济尔哈朗贝勒,正引着兵马往此处退来!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万多明军骑兵紧追不舍!” “嗯?” 代善心头一懔,一把拧住信使的脖子:“济尔哈朗有一万铁骑!我的大营固若金汤!怎会轻易被攻陷?” “回贝勒爷,这是因为……因为……明军的炮火实在太猛,少说也有几百门,弹如雨下! 如果再不弃营,就要全军覆没啊!” 闻言,代善无力地松开信使脖子,汗如雨下! 信使的话,肯定不假! 问题是,明军哪来那么多的大炮! 天空中,凄厉的啸叫声,还在持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尼玛! 这仗没法打了! 要是尾随济尔哈朗的明军赶到,自己岂不要全军覆没! 别说是全军覆没了,哪怕伤个千,也很难向皇上交代! 他本就对自己不满,正好有了借口! 自己战功赫赫又如何? 莽古尔泰和阿敏,难道不是战功赫赫? 他们的结果又如何? 撤!撤!快撤! 第227章 除夕夜,微服私访 双方的交战,不到一刻钟就结束。 代善扔下八百多伤兵,匆匆往广宁方向退走。 王立和陈奇瑜的估计,确实没错! 纵然八旗兵全身重甲,也挡不住迫击炮的轰击! 八百多的伤兵,看起来没有外伤,但全都七孔流血! 很明显,是被炮弹的爆炸震伤的! 不必说,这些伤兵,全都被明军补了几刀,扒光了铁甲! 另一边的大凌河城外,被宋义攻陷的大营,八旗兵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阵炮火下来,济尔哈朗死伤一千多人,狼狈而逃! 接过几张银票,陈奇瑜激动得满脸通红! 在厂公的身边出谋划策,银子也太好赚了! “厂公,既然八旗兵全都撤至广宁,那么,咱们这就去攻打广宁!” “这个……打广宁或西平堡,全都不是问题! 只是,需要的炮弹和粮草实在太多,恐怕运输跟不上啊! 若是八旗兵袭我运输队,那可大事不好!” “可是……如果不给广宁足够的压力,如何调回皇太极的主力?” “不急,不急!”王立淡然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击退城外的八旗兵,已经胜了一阵,还是让将士们休整休整,过个平安年! 至于,攻打广宁和西平堡,还是等炮弹运到之后,再从长计议!” “厂公,不能“从长计议”啊! 此刻趁胜追击,八旗兵绝对不敢出城!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再难扩大战果了!” “好,好,既然你有胜算,那就按你的办法,先行准备!” “厂公放心,这一次,绝不让你失望!” 陈奇瑜心头大喜,给宋哲和袁崇焕使了个眼色,嘀嘀咕咕地去商议去了。 剥着花生,王立肉疼得紧! 此战,吴三桂与何可纲歼敌八百多,虽是小胜,却是关宁军难得的大胜仗! 特别是迫击炮的使用,让全军上下士气高涨! 似乎,过几天就能攻下沈阳! 似乎,三两月就能收复所有的失地! 然而,所有的将士并不知道,王立库存的炮弹,已经不多了! 这是因为,炮弹的消耗,远远超出王立的预料! 四十里外的那一仗,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用掉了两千多枚! 宋义攻打八旗兵大营时,也用掉了三千多枚! 这样的消耗速度,想想都可怕! 照这样估算,真要攻下广宁城,岂不得几万枚? 我勒个去! 炮弹不要钱是? 没让你们掏钱,但也给我省着点用啊! 像他们那样没命地扔,就算八旗兵招架得住,我的库存招架不住啊! 而且,运输队也招架不住!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炮弹是从福建和成都运来! 这些花费,从来没让你们掏钱!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肉疼,是? 再说了,那么大的雪,那么重的车辆,要护到广宁城外,难度着实不小! 就算没遭到八旗兵的袭扰,估计,也得七八天时间! 罢了,罢了! 打仗这种事情,本就不是我的特长! 只要原则上没有问题,我就不用瞎掺和了! 既然陈奇瑜和袁崇焕有信心,那就,让他们捣鼓去! 有宋哲帮忙上传下达,正好乐得轻松! 只可惜,没个美女暖床,实在有些寂寥! 如果真的攻下了广宁,应该能俘虏一批蒙古或女真奴隶! 说不定,能寻到几个模样俊俏,并且身上没有马奶味儿的女人! 嘿嘿! …… 桌上,几寸长的奇怪炮弹,让代善和济尔哈朗惊恐不已! 二人甚至怀疑,自己被内线给坑了! 否则,为什么这会儿才送来情报? 我去!别乱碰啊! 内线说得很清楚,这玩意儿不用点火,一碰就炸! 如果用几尺长的“铁铜子”发射,能射出七十多丈远! 如果“铁铜子”的数量不够,或者距离较近,还可以去掉卡位的木塞,然后“磕一下”就扔出去! 不用点火的炮丸,着实神奇!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会相信? 对了,那个投奔过来的孔有德,不是会造大炮么? 赶紧送一枚过去,让他捣鼓捣鼓! 听说,明军带着大批的炮丸,正在往广宁城靠近! 太特么恐怖了! 广宁失守,应该是早晚的事! 赶紧的,把剩下的一枚给皇上送去! 让他见识一下,明军新式大炮的威力! 如果真的城破,希望他不要怪罪! …… 十年了,整整十年! 继位之后的第十个春节,朱由检百感交集! 过去的九年,过得实在辛苦! 差一点,就要撑不下去! 还好,总算挺过来了! 九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至少,剿灭了流贼! 至少,通过四川的试点,摸索出了富国强军之法! 至少,辽东战场,推进到了大凌河一线! 虽然还是艰难,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给朕十年时间,大明必能中兴强盛! 啊! 这个春节,与以往大不相同! 流贼已经平息,不用挂念着西北! 辽东有王立坐镇,可以高枕无忧! 言官们再也没敢无端辱骂,心情舒畅! 东、西二厂上缴的税银,足有一百一十万两之多! 这笔银子存于自己的府库,但没有乱花,基本上,全部用于填补财政的亏空了! 唯一担心的,还是朝廷的入不敷出! 四川的欣欣向荣,所有人都看得见! 但是为何,厂公老是不同意全国推广? 怀着满腹的疑惑,朱由检轻叹口气,裹紧衣衫,缓步来到园中。 “万岁爷……” 王承恩欲言又止。 今夜,是除夕! 按照礼制,朱由检应该跟皇后共渡良宵,而不是独自来到园中! 除非,他的心情不好! 又或者,他跟皇后吵架了! 作为臣子,王承恩只能小心地提醒,而不能询问太多。 京师的夜空,被漫天的焰火映得通红! 今年的除夕,确实跟往年不一样! “朕听说,京师的“富民商场”热闹非凡,彻夜不息?” “确实如此!因为……因为“富民商场”正在打折促销;所有商品的价格只到平时的一半,百姓们全都抢疯了!” “哦?只到平时的一半?” 朱由检也来了兴趣,跃跃欲试,王承恩赶紧阻拦:“京师的富民商场,是西厂王公公开的! 他特意选择过年的时候降价,说是惠及全国的百姓! 万岁爷身份尊贵,实在不宜抛头露面! 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小奴让人买来便是!” “全……全国的百姓?”朱由检惊得张大了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全国各地,都有厂公的“富民商场”?” “这个……也不完全是……小奴听说,只有人口超过四万的州县,厂公才开有商场; 如果按这个标准,全国上下,应该有一千多个富民商场!” “一千多个?” 这个数字,把朱由检震得瞠目结舌! 一千个的富民商场,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每个商场都有价值一万两的物资,那么,厂公的身家就是一千万! 这,还只是他的商场! 这么一算,朱由检再也不淡定了,说什么也要去商场看看! 王承恩劝说许久,没有半点作用! 没办法! 朱由检认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只好,挑了十几名精壮侍卫,换上普通的锦衣,化妆成富家公子出了宫! 今年的京师,除夕夜,确实比以前热闹! 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处处欢歌笑语! 传说中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应该就是这样! 不,这只是京师! 如果全国的百姓都是如此,应该,就是大明的盛世! 厂公说过很多次,只要没有战乱和灾荒,只要朝廷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必有盛世到来! 所以,只要辽东平定,朕的大明盛世,不会等待太久! “万……万公子,前面就是富民商场了! 只是……商场里鱼龙混杂,实在不宜前往啊!” 王承恩话音未落,朱由检已经大步上前! 不顾自己“富家公子”的身份,扒开汹涌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挤了进去! 我勒个去! 这个富民商场,还真够大的! 至少,抵得上好几个乾清宫,灯火通明! 人潮涌动,来往不止! 各式商品,琳琅满目! 锅碗瓢盆、米面油盐、丝帛布匹、香肠腊肉,简直是应有尽有! 这里的商品,价值何止十万? 朱由检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厂公的身家,到底有多少? 这十年来,多次有人弹劾他贪腐,全都查无实据! 那么,他的银子,到底从何而来? 咦? 那些购买商品的百姓,付账的时候,为何不是用的银子或铜板? 他们手上,花花绿绿的纸片,好像不是银票? “万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富民商场啊,如果用银子或铜板付账,只能享受八折优惠! 如果把银子兑换成纸币付账,就能再打两折! 所以,百姓们进入商场之前,全都兑换了数额不等的纸币!” “纸币?” 朱由检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用银子或铜板直接付账,或者兑换纸币之后再付账,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最终,都是用的银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享受的折扣不同! 厂公搞得这么麻烦,实在想不通! 不过,就算再傻的人,也会选择麻烦一点,先行兑换纸币! 当然,如果富得流油,也可以“有钱任性”! 咦? 那边,好像有丝竹之声! 好像,还有人唱歌! 这声音,着实动听! “万公子,因为富民商场是新开的,厂公为了吸引人气,特意请了怡红院、被看阁、回春阁、翠红楼和栖凤楼的名妓,在商场里连续不断地奏乐演出! 我还听说,等到大年初二的时候,天音阁的名妓,也会过来助兴! 到时候,必定是人山人海……海……哎哟……” 王承恩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必说,正是曹化淳所为! 吃痛之后,王承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这几年来,只有朱由检的贴身太监才知道,他对天音阁的柳如是,始终念念不忘! 乾清宫的书房中,柳如是的画像,已经有了十几幅! 从十三岁的豆蔻年华,直到十七岁的亭亭玉立,全都是那样的迷人! 每当心情烦闷,他总会端详着那些画像! 有时候,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身为皇帝,如果爱慕一个良家女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给点彩礼,派人接到宫里便是! 然而,他爱慕的柳如是,并非良家女子! 一入勾栏,终身为妓! 就算脱籍从良了,她曾经的妓女身份,必会遭人鄙视一辈子! 身为帝王,就该维护皇家的声誉,绝不能沾染勾栏女子! 只可惜,曹化淳的提醒,来得太晚了! 王承恩自责不已,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天音阁?南都的天音阁?” 朱由检赶紧转过身,眉飞色舞:“天音阁的名妓,真的会到京师?那个柳如是,是否也会到京师?” “哎哟,这位公子,眼光不错啊!” 旁边,一个身穿锦衣,大腹便便,油头粉面的男子凑上来,上下打量着朱由检:“这位公子,外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说话间,几名侍卫小心地围过来,却被朱由检的手势阻止。 “呃……对,我从保定府过来的,刚刚赶到……”朱由检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敢问公子,天音阁的柳如是,大年初二,真会到富民商场献艺?” “这还能有假?”锦衣男子扬起纸扇,满脸的自豪:“不过,她最多在商场里献唱一两首歌,然后,马上就会回翠红楼!” 说到这里,锦男子满脸神秘,凑到朱由检的耳边:“我听说啊,那位柳如是姑娘,将在翠红楼以诗会友! 我还听说,如果能被她看上,当日就可以举行梳拢仪式! 不过,这位公子,你这会儿才来,黄花菜都凉啦! 翠红楼的门票,半月前就被抢光啦! 我也是花了三万两的高价,这才买到一张二手的黄牛票! 现在的黄牛票,恐怕,已经涨到五万一张了! 翠红楼,你是进不去喽! 不过嘛,你可以买个望远镜,在商场里远远地看她一眼! 至少,不枉你从保定赶过来嘛!” 说罢,男子鄙夷地瞥着朱由检,大笑离开。 愣了许久,朱由检终于回过神! 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皇家的颜面,确实需要维持! 但是,可以用“万公子”的名义去翠红楼嘛! 几月前,在天音阁小住二十多天,也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嘛! 同样,今晚在京师走了一圈,也没人认出自己嘛! 这段时间,官员们全都回家过年了! 所以,就算去了翠红楼,也不会有人认出自己! 嘿嘿! 若能得到柳姑娘的赏识,若能与她共渡春宵,也不枉此生了! 如果,另有男子敢动她…… 我去! 想到这里,朱由检拳头紧握,牙关紧咬:“翠红楼的门票,不论价格多少,必须搞到一张!” “万……万公子,这……不太妥当?” “不必再说,必须搞到!” 说罢,拂袖而去! 朱由检态度坚决,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王承恩和曹化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的是欲哭无泪! “啪!啪!啪!” 王承恩猛摔自己几个耳光,赶紧跟了上去。 第228章 再次涌动的暗流! 除夕夜的京师,寒风凛冽! 角落里,王承恩和曹文淳冻得瑟瑟发抖,嘴上却没闲着! “万岁爷一时糊涂,咱们可不能犯错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也知道,万岁爷对柳姑娘的爱慕,不是三两天了!” “要不……咱们派出亲信侍卫,把那妮子给做掉?” “我去!你不想活了是?要是动了天音阁的人,厂公能放过咱们?” “靠!谁叫你大白天的去?我是说,悄悄地把她做掉! 这样的事儿,我又不是没做过! 只可惜,那一次没能成功!” “别说傻话了!也不想想,一件杀人案,西厂会查不出来? 真动了柳姑娘,厂公怨恨的不仅仅是咱们,还会怨恨万岁爷!” 王承恩这番话,让曹化淳心头一震,后怕不已! 可是,如果不能把柳如是做掉,那就只能让朱由检对她死心! 能让他死心的办法,只能是晓之以理,好言相劝! 然而,此事实在丢脸! 不能让朝臣们知道,只能是几个近身太监出面劝说! 问题是,朱由检的双眼已经被蒙蔽,几个太监劝得动他么? 唉,实在不太好办啊! 商议至天明,二人把心一横,使出一招“借力打力”——既然太监劝不了朱由检,那就请出周皇后! 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她必会尽心尽力地劝说; 这样一来,此事就成了朱由检的家事,不会闹得满朝风雨! 并且,所有的后宫嫔妃中,只有周皇后敢直言相劝,甚至敢跟朱由检吵架! 所以,有她出面,大事必成! …… 崇祯十年,正月初一。 一大早,朱由检携各宫嫔妃和皇子公主,浩浩荡荡地到太庙祭祖; 返回乾清宫时已近正午,一切都风平浪静; 不多时,周皇后携贴身宫女来到乾清宫,并且遣散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 皇帝与皇后在乾清宫独处,这很正常! 然而,殿里很快就传出朱由检的咆哮声,并伴有茶碗坠地的破碎声! 继而,又有朱由检的怒骂声,以及推搡和摔打声,还有女人低声的抽泣! 太监和宫女既担心又惊恐,却不敢轻易入内,全都不知所措! 不过,还好,内殿的争吵没有持续多久! 大约一刻钟后,周皇后引着宫女离开! 从她的仪容来看,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偷偷看去,朱由检气定神闲,静坐桌旁! 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发生! 即便如此,王承恩与曹化淳,还是忐忑不安!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朱由检越是平静,越有大事发生! 朱由检,不是傻子! 他应该会想到,皇后能知道此事,必是自己告的密! 他最讨厌被人欺骗,最讨厌被人出卖! 不必说,这顿板子,肯定是逃不掉了! 不过,能让朱由检回头是岸,挨一顿板子也值了! 唉! 大过年的挨板子,不是好兆头啊! 二人战战兢兢了许久,朱由检并未召见,始终坐在桌边发呆!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二人犹豫了许久,正想进殿探查虚实,却见几十个宫女往这边走来! 我去! 这阵仗,还真不小! 领头的,是正宫周皇后和懿安张皇后! 在她们的身后,是袁贵妃、田贵妃、王顺妃和方才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正殿而来! 然后,齐刷刷跪倒在大殿门口! “万岁爷再要执迷不悟,臣妾与众妃,只能长跪不起,以死相谏!” 闻言,王承恩大惊! 这才注意到,几名嫔妃全都身着素衣! 大过年的穿成这样,实在不吉利啊! 正要入殿禀报,张皇后却挥手制止,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入殿! 她跟朱由检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她的话很有效!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朱由检就站起身,来到殿门口。 手上,拿着几张柳如是的画像! 当众,撕得粉碎! 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朕一时糊涂,幸得皇嫂、皇后和众妃晓之以理,终于让朕大彻大悟! 翠红楼,朕不去便是!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理应阖家团聚; 还请众妃先行移步坤宁宫,朕随后就到!” 说罢,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承恩和曹化淳,拂袖而去! 王承恩和曹化淳心头一紧,不顾一夜没睡的疲惫,赶紧跟了上去。 乾清宫的这场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日之间就传遍整个皇宫! 当然,太监和宫女们只是私下议论,并未传到宫外; 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并没有! 次日上午,田贵妃在她的寝宫,与父亲田弘遇见了一面! 按照明朝的礼制,在节假日的时候,嫔妃与自己的直系亲属会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况且,田弘遇还有着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出入皇宫就更加方便了! 闲聊间,田弘遇问起昨日之事,田贵妃自然是全盘托出! “这么说,皇后娘娘先跟皇上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张皇后和各宫嫔妃,前往乾清宫逼宫了?” “逼宫?” 田贵妃重复着这个词,稍一细想,还确实是逼宫! 皇后和各宫嫔妃以死相谏,这样的逼宫,也算绝无仅有了! 不过,已经劝服了朱由检,田贵妃就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而田弘遇,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个大胆的计划蹦了出来! 朱由检与周皇后看似和睦,其实经常吵架! 如果,因为某件事被逼急了,以朱由检的性格,一怒之下废掉周皇后,并非没有可能! 朱由检喜欢青楼女子,正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如果,悄悄地把柳如是送进皇宫,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么,柳如是很可能被封为贵妃! 然后,被朱由检夜夜宠溺,周皇后逐渐遭到冷落,那是必须的! 只要稍加挑拨,废掉周皇后并不困难! 然而,柳如是的勾栏出身,注定成不了皇后! 那么,已经诞得两位皇子,并且再怀龙嗣的田家女儿,就是新皇后的最佳人选! 然后,内阁首辅或者一方督师,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嘿嘿! 这样的好事儿,想起来就美滋滋! 女儿温婉贤淑,在宫里与世无争,暂且不要告诉她,以免坏了大事儿! 嗯,就这么办! 现在,马上,赶紧的,悄悄地,把柳如是带进皇宫! 田弘遇的“游击将军”头衔,确实是个空架子,只是为了堂而皇之地领取俸禄! 然而,他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却不是空架子! 他的麾下,还是有千余名锦衣卫! 锦衣卫,洪武十五年(1382年)由朱元璋设立,初始职能为守卫值宿、侦察逮捕与诏狱; 而东缉事厂,是在永乐十八年(1420年)由明成祖设立,成员大多来自锦衣卫中的精英,由宦官担任提督,一直持续到现在; 成化十三年(1477年)成立的西缉事厂,本质上与东厂一样,权势一度比东厂还大; 自此,东厂锦衣卫、西厂锦衣卫与原有的锦衣卫,并称为“厂卫”; 只不过,没过多久,西厂就被废除了; 如今,王立重建西厂,功勋卓着! 魏忠贤多有收敛,每年进献了大把的银子,重获朱由检的信任! 所以,此时的朱由检,只信任东厂和西厂! 当然,还有他自己组建的忠勇营和骁骑营; 这样一来,田弘遇麾下的这支锦衣卫,基本沦为了守卫值夜的普通侍卫,几乎被人遗忘了! 这夜,二百多锦衣卫蜂拥而出,声势浩大,却没引起忠勇营的注意! 本来嘛,锦衣卫办事,没人敢多问半句,哪怕忠勇营也不行! 大约一刻钟后,锦衣卫抵达翠红楼! 本以为水到渠成了,没想到,田弘遇亮明身份,门口的护卫并不买账! “翠红楼,只认门票! 没有门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 “哟!胆子还不小!”田弘遇冷冷一笑,仰望着头顶的红灯笼,再看看拦路的护卫,满脸鄙视: “我知道,能在京师立足的勾栏,背后肯定有人撑场面!不过,你们的后台再硬,能硬得过田贵妃?” 说罢,大手一挥:“我只要柳如是!谁敢挡路,给我往死里打!” “喏!” 锦衣卫齐声领命,刚要动手,却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未落,一个衣着华美,满脸妩媚的女子挡在门口:“这位指挥使大人,你可要搞清楚,我翠红楼可是合法经营哦!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哦! 你砸我的翠红楼之前,问过西厂王公公了么?” 说话的人,正是林雪儿! 这一次,柳如是、寇白门、卞玉京和顾横波等人进京,以及进京后的日程安排,正是林雪儿负责协调护送! 柳如嫣、林雪儿和徐彩凤三人,被张嫣借调给王立,是在天启七年的年底; 之后,这三人很少再回皇宫; 天音阁成立之后,林雪儿与徐彩凤去了南都帮忙,一呆就是好几年! 而田贵妃和袁贵妃的入宫,是在崇祯元年的春季; 所以,林雪儿和田弘遇,不可能认识! 至于他口中的“田贵妃”,林雪儿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的身后是西厂王立! 就连皇帝都要给几分面子,谁会在意一个贵妃? 林雪儿提到西厂,田弘遇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难道,京师的传言是真的? 眼前这翠红楼,真是西厂王立的产业? 那家伙,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所有赚大钱的生意,都有他的影子! 不过嘛,是他王立的又如何? 得罪了他又如何? 今日,我代表的可是皇上! 只要把柳如是带回皇宫,必得皇上欢心! 等那王立从辽东赶回,黄花菜都凉了! 那时候,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敢把我怎么样? 死太监,功勋卓着又如何? 为了个勾栏女子,他敢得罪皇上不成? 管他那么多,干就是了! 于是…… “王公公?没听过!”田弘遇不屑一笑,右手高高举起,厉声喝道:“识相的,马上交出柳如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 林雪儿毫不畏惧,上下打量着田弘遇:“这位指挥使大人,果然有趣! 敢于放言打砸翠红楼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再奉劝你一句,请三思而后行! 这大过年的,如果你执意寻死,我也不拦着! 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手袖一挥,转身便走,婀娜多姿! 此时的田弘遇,正在气头上,哪管什么婀娜多姿! 身为国丈,连朱由检都要好言相待! 没想到,竟被一个勾栏女子鄙视,如何不让人生气? “给我砸!” 话音落下,几名锦衣卫没有犹豫,大步上前! 眼看就要跨过门槛,几人的身体,突然凌空飞起! 然后,轰然落下! 田弘遇还没回过神,突然身子一沉,紧接着两眼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田弘遇缓缓睁开眼睛。 挣扎着站起身,发现,自己位于一片垃圾堆之中! 臭气熏天! 随同的锦衣卫,横七竖八,也躺在这片垃圾堆之中! 痛苦的惨叫声,不时地随着寒风传入耳中! 这里的具体方位,并不清楚! 自己怎么到的这里,也不清楚! 带去的二百多锦衣卫,是否全部在这里,还是不清楚! 反正,这一切的一切,全都稀里糊涂的! 刚刚迈开腿,腰间突然一阵剧痛! 田弘遇身子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直到天色微明,寒风袭来,众人这才全部转醒! 围在田弘遇的身边,不停地叽叽喳喳! “田大人,那翠红楼有高手啊!” “田大人,那人真是高手啊! 属下看得很清楚,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出手!” “田大人,出手那人的模样,我总觉得有点面熟!” “对啊,田大人,我也觉得有点面熟! 特别是他的背影,跟菜市口劫走犯人的通缉犯,特别的神似!” “犯人?什么犯人?” “田大人,你怎么忘了?几年前,在菜市口劫走袁崇焕的通缉犯啊? 两个人就劫走了袁崇焕,这样的高手可不多啊! 我记得很清楚,其中一人的背影,跟昨晚那人的背影,特别的神似!” “甚好!不管他是谁,查清楚再说! 这次得放聪明点,别再让人给揍了……哎哟……我的腰啊……好像真的断了……” 第229章 无奈退兵 田弘遇的出现,没有对翠红楼的生意造成任何影响。 柳如是、寇白门、顾横波和卞玉京,如约在翠红楼集体现身。 没有传说中的“对联择婿”,却也没让高价买票的才子们失望。 寇白门的新歌《你笑起来真好看》,卞玉京的新歌《听我说声谢谢你》,以及柳如是南方方言的新歌《片片枫叶情》、《念亲恩》和《爱拼才会赢》的首发,让无数的风流才子连声惊叫,好评如潮。 正午过后,天音阁的画舫在大运河起航南下,又引来数十艘大船的跟随。 田弘遇躺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恨得牙痒痒,却没敢派人拦截。 不过,他麾下的锦衣卫,也算得上人才辈出! 其办事效率和能力,几乎与东西二厂不相上下! 短短半天时间,就绘制了翠红楼“行凶者”的模拟画像! 基本确定,这人正是劫走袁崇焕的重犯! 据目击者称,在皇宫劫走朱徽娖的刺客,应该也是此人! 顺藤摸瓜,又有重大发现! 在刑场劫走袁崇焕的另一个男子,正是在武举较场行凶、在较场外刺杀朱由检的陈王廷! 联系到王立跟袁崇焕的暧昧关系,以及江南各地的流言,田弘遇心头大喜! 这一次,王立那家伙死定了! 然而,面对田弘遇的奏书和诸多证据,朱由检却摇了摇头! 若说王立监守自盗、窝藏刺客,或者意图不轨,朱由检宁死也不相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与袁崇焕关系密切,确实不假! 但是,跟孙承宗或韩邝相比,这点关系又算不上什么! 若说他窝藏刺客陈王廷,那就更扯蛋了! 当时的校场之外,陈王廷行刺之时,若不是他舍身挡了一剑,自己早就驾崩了! 若说他派刺客皇宫行刺,意图不轨,朱由检更不相信! 因为,刺客得手的时候,周皇后和年幼的皇子朱慈烺,就在旁边! 刺客舍弃皇子而劫走公主,这是哪门子的“意图不轨”? 如果真是王立所为,他会派出那么傻的刺客? 若说劫走公主是为了勒索钱财,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的财政状况,他比谁都清楚! 每一年,都是他在主动上缴赋税,主动掏钱赈灾,并没有勒索朕一个铜板! 你倒是告诉朕,他劫走公主有何用? 是他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刺客的脑子有问题? 或者,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这件事,到此为止! 从今以后,不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诽谤厂公! 否则,休怪朕翻脸不认人! 被痛骂了一顿,田弘遇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没有放弃! 因为,搞死王立与掳走柳如是,在本质上并不冲突! 甚至可以说,只有搞死了王立,才能带走柳如是! 朱由检说的是不能“诽谤”王立,那还不简单? 所谓“诽谤”,不过是暂时没有证据罢了! 没有证据,那就去寻找证据! 终有一天,必能弄死他! …… 田弘遇暗中的动作,王立和朱可桢并不知道! 此时的朱可桢,正忙得不可开交,完全顾不上那些小鱼小虾! 因为,此时的王立在辽东——全国各地的情报,需要送往京师分类汇总,再挑最要紧的送往大凌河; 全国的各州各府,“银子兑换纸币”的所有事务,也需要朱可桢在幕后统筹指挥; 对于一个武夫来说,做这些事情,确实有些勉强! 不过,还好,有一批来自成都、懂得数学计算的锦衣卫协助,整体的进展还算顺利! 广宁前线实在太冷,王立是宁死不去的! 若是不小心身中流矢,那可不划算! 还是呆在大凌河城的炕上,喝点小酒,剥点花生米,既暖和又安全! “厂公,你不是说,炮弹会源源不断地送来么?怎么没了消息?” “哎哟,我的陈总督啊,这两年制造的炮弹,总共一万多枚,全都拨给你了啊! 就连孙传庭剩下的几百枚,也在马不停蹄地送来! 你想再要一万枚,恐怕要再等一年!” 王立的话,让陈奇瑜从头凉到脚! 现有的五千多枚炮弹,已经全部送往广宁城外! 你这会儿才告诉我,所有的炮弹都在这里了? 这可是攻打广宁城! 这点炮弹,远远不够啊! “厂公,你不是说过,“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么? 你不是也说过,“没什么是一轮炮火解决不了的,如果没有解决,那就再打一轮”? 这才五千多枚,打一轮都不够啊!” 我去! 王立从头到脚打量着陈奇瑜,既震惊又失望! 刚才的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不是说,你这家伙精于谋划么? 战前不是说,有九成的把握攻下广宁城么? 怎么到了现在,变得不会打仗了? 给你五千多枚炮弹,却告诉我数量不足? 刚才的话,我没有听错? 足足五千多枚,还不够你打一轮的? 炮弹不要钱是? 没让你掏钱是? 你以为,火药的生产很容易? 你以为,炮弹的生产很容易? 你知不知道,炮弹从福建和成都运到这里,已经跨越了整个大明? 几千里的运输线,你以为很容易? 越想越气,王立实在忍不住了,大怒道:“炮弹没有!要命有一条! 已经兵至广宁城下,三万多只耳朵就在眼前! 是战是退,你自己决定!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个耳朵二百两,我说一不二!但是,如果己方伤亡一人,我要倒扣五百两!” “那……我再斟酌斟酌……” 陈奇瑜也是郁闷至极,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怏怏离开。 按照战前制定的赏赐标准,一个八旗兵的耳朵是二百两! 可是,在炮弹不足的情况下,想要收割足够数量的耳朵,还真不容易! 如果与八旗兵大规模地火拼,可以收割更多数量的耳朵,却很难避免己方的伤亡! 一不小心,还要亏本! 伤亡一个就要扣五百,这也太黑了! 可是,人家是总督,是金主,只能按他的规则办事! 总而言之,不能与八旗兵硬拼! 不过嘛,按照战前制定的规则,如果攻下一座城池,将有另一笔赏钱! 就如眼前这广宁城,如果能够攻占,除了割取耳朵的赏赐之外,另有三十万两的破城赏钱! 在广宁东南的西平堡,城池更大,更坚固,破城的赏钱是五十万! 最值钱的城池,恐怕就是沈阳了——如果攻克此城,赏赐高达五百万! 最值钱的人头,并不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五百万,而是皇太极的八百万! 这笔天价,想想就心动! 虽是天价,但上至总兵下至士卒,从来没人怀疑! 就如孙传庭活捉高迎祥,三百万的赏钱,王立眼睛都没眨,核实之后马上就兑现! 孙传庭那书呆子,运气也太好了! 竟然,在子午谷一战成名! 还悄悄地,成了个大富豪! 罢了! 三百万,五百万,八百万,那些太过遥远! 攻下广宁城,拿个三十万应该不难! 顺便割取万把个耳朵,收入也不错嘛! 想起这些,陈奇瑜就口水直流! “陈总督,丘总兵的步卒已经就位,特意派人询问,何时可以攻城?” 宋哲的话,把陈奇瑜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现有的炮弹,实在太少! 如果能有两万枚,嘿嘿! 唉,别做梦了! 炮弹不足,又想降低伤亡,只能去一趟广宁,亲临城下指挥! 关宁军认识袁崇焕,却没人见过我! 把帽子压低一点,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厂公那边,也没什么问题! 他整日窝在房间里,如果不是肚子涨得受不了,绝对不会下炕! 自己离开个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就这么办! …… 为了银子,陈奇瑜不顾漫天的风雪,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瞒着王立,悄悄离开了大凌河! 广宁城外,六十丈的距离,二百门迫击炮一字排开! 预料得没有错,自始至终,八旗兵没敢出来袭扰! “先打一轮,一千枚!” “喏!” 随着令旗的挥动,早就准备好的炮手纷纷就位! 刹那间,阵前震耳欲聋,烟雾缭绕! 鬼哭狼嚎的啸叫声响起,城头上火光四溅,地动山摇! 几息之后,炮声停止! 陈奇瑜郁闷地看看城头,然后转向宋哲:“怎么回事儿?炮怎么停了?” “呃……陈兄,你不是说一千枚嘛,已经打完了!” “啊?” 城头,依旧完好无损! 陈奇瑜,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去!这么快?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就是一千枚! 每门炮才打五枚,肯定是轰轰一下就完了呗!还不够撒泡尿的时间! 对了,要不要马上攻城?” “不必了!” 陈奇瑜郁闷地摇摇头,要来纸笔,写了一封恐吓信:“来人,把这封信射入城中,看看情况再说!” “喏!” 很快,在木盾的掩护下,弓箭手准确地把信函射上城头。 并且,亲眼看到八旗兵拾走。 接下来,就是焦急地等待。 然而,城里的代善和济尔哈朗,却不屑一笑! 因为,广宁的城墙虽是泥土夯筑,却因为泼水成冰,坚如磐石! 迫击炮射速很快,能把骑兵或步卒炸得哭爹喊娘,对城墙的破坏却微乎其微! 并且,根据内线提供的最新情报,明军的炮弹只有五千余枚! 刚才的几百发炮弹打过来,只炸伤了百余名守城士卒,城墙却纹丝不动! 所以,明军想要轰垮城墙,基本没有可能! 那个姓陈的指挥使,明显是口出狂言! 竟敢说,第一次打一千枚,第二次打两千枚,和,第三次打四千枚,第五次打八千枚! 呵!吓唬谁呢? 真有本事儿,你就全部砸过来,我接了便是! 要不,咱们打个赌? 我赌你,打完这一轮就得哑火! 不就仗着有几发炮弹嘛! 你真敢全部打完,我马上就杀出城来! 杀得你屁滚尿流,杀得你全军覆没! 哼! 你不想打完,我还逼着你打完! 来啊,找个会写汉字的人过来,告诉那个指挥使:他的迫击炮,连一只鸡都炸不死! 少特么拿着鸡毛当令箭! 有本事就全部射过来,有本事就杀上城头,别特么磨磨唧唧的! 半个时辰后,收到回信,陈奇瑜沉默了! 本以为,十日前的一战,代善已经吓破了胆! 本以为,射了一轮炮弹,再加上那封恐吓信,代善会弃城而走! 哪知道,那家伙如此顽强! 唉! 剩下的四千余枚,再也不敢轻易射出了! 前来攻城的步卒,只有丘禾嘉麾下的五千人! 负责掩护的骑兵,只有一万骑! 而城中,不仅有三千步卒,还有两万八千多铁甲骑兵! 兵力悬殊啊! 就算炮火之后爬上城头,就算打开了城门,也不可能全歼守军,更不可能占领城池! 可是,如果不能速取广宁,八旗兵很可能袭扰自己的运粮队! 要是断了粮,那就危险了! 而且,这里冰天雪地的! 将士们长期驻于城外,过不了几日,就会心生怨言! 如果就此退兵,没了面子倒是其次,八旗兵很可能追杀过来! 真要这样,这支明军就得全军覆没了! 唉! 现在搞得,进不能进,退不敢退! 真特么骑虎难下了! 咋办?咋办? 谁能告诉我,现在该咋办? 正在烦躁不安,吴三桂满脸堆笑,凑了上来。 “陈指挥使,咱们只剩四千发炮弹,还能不能攻下广宁啊?” 这样的问话,让陈奇瑜越发郁闷! 甚至有些生气!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想说话,吴三桂又开了口:“陈指挥使,咱们出发的时候,王总督说过会“全力支持”的; 咱们下一批的炮弹,何时才能运到? 数量,大约有多少啊?” “有多少? 我特么也想知道有多少!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有!多得很! 有个球! 有个屁! 有个锤子! 有个铲铲! 有个毛线! 有个鬼!” 几句倒洋不土的四川话,说得非常快! 再加上怒火攻心,声音有点大,把吴三桂彻底地镇住了! 一旁的宋哲,听得极为真切,又好气又好笑! 本想跟吴三桂解释一番,可实在憋不住笑! 本来,陈奇瑜是山西太原保德人; 在四川呆了一年多,又经常在王立身边出谋划策,因此学会了很多四川话! 有时候,还能用四川话跟王立交流! 刚才一急,不经意间蹦出的四川方言,让吴三桂彻底懵了圈! 还想再问,陈奇瑜却钻进帐篷,并且拉上了门帘! 不得不说,如果发起火来,或者骂起人来,相比于全国各地的语言,四川话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看看一脸坏笑的宋哲,吴三桂满脸郁闷,怏怏地离开了。 察觉到陈奇瑜的怒火,宋哲生怕他意气用事,稍作犹豫,钻进了帐篷。 “撤兵?真的要撤兵?” “不错!为了万全起见,只能撤回大凌河!”陈奇瑜既有无奈,又有不甘,尽量平静地说道: “为了全军平安撤退,从现在起,每个时辰,向城上发射三十至一百枚炮弹,直到明晨的卯时! 今夜的月光若隐若现,步卒在酉时撤走,骑兵在明晨的寅时撤走,八旗兵很难发现! 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敢轻易追来! 赶紧的,马上向大凌河求援,请厂公派骑兵前来接应!” “陈兄,你你……确定要撤退? 你知道的,大凌河实在太冷,养活的信鸽并不多,咱们只分到两只,只能传递十万火急的消息!” “关宁军输不起,厂公也输不起!就这样,马上飞鸽传书! 明日正午,如果宋义的骑兵还没到,我军很难全身而退!” 另外,你得注意一下:在发布撤军命令之前,最好保守秘密! 否则,很容易动摇军心!” “陈兄放心,我明白!” 第230章 南辕北辙 两只信鸽腾空而起,盘旋几圈后,准确地往大凌河方向飞去! 没有被射杀,宋哲终于松了口气! 回过头,突然感觉不对劲,猛地一拳挥出! “我去!” 若非撤拳及时,必会打掉吴三桂的门牙! “怎么是你?”宋哲看看四周,再看看吴三桂:“吴总兵,你难道是鬼?这么厚的积雪,走路为何没有声音?” “谁说我是鬼了?不是一直咯吱咯吱的么?”吴三桂呵呵一笑,看看空空的鸟笼子,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仗都还没开打,就急着向王总督报捷了?” “那是必须的!”宋哲嘿嘿一笑,提起笼子就往回走:“我西厂,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哦?难道,陈指挥使真有胜算?”吴三桂面色一喜,快步追了上来:“迫击炮的炮弹,不是只剩四千枚么? 八旗兵两倍于我,又有城池可以坚守,陈指挥使如何取胜?” 吴三桂的刨根问底,让宋哲很不舒服,随口含糊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有陈指挥使的神机妙算,再多的八旗兵也是蝼蚁! 去年的喜峰口一战,陈指挥使只用了两百多枚炮弹! 当时,我只有一万五千的“铁甲锦衣卫”,不也全歼了阿济格的三万铁骑?” “哦,我明白了!” 吴三桂恍然大悟,满脸堆笑,试探着问道:“宋指挥使,你向大凌河发信息,是请“铁甲锦衣卫”前来增援?” “没错!明日正午之前,宋义和祖大寿都会赶到!到时候,很可能有一场苦战! 对了,既然你在这里,我就不去骑兵营帐了! 你与何可纲的骑兵,现在就准备休息! 但要记住,在明晨的丑时正点,必须把战马喂饱! 等到卯时,陈指挥使会有秘密指令!” “哦?这么说,兄弟们又能领赏钱了? 宋指挥使,能不能透露一点点,让大家有个准备,提前高兴高兴嘛!” 吴三桂连番的发问,彻底把宋哲惹恼了! 因为王立的原因,他对吴三桂并无太多的好感! 只因同是明军,又要负责帮陈奇瑜传递军令,这才耐着性子稍加解释! 愤愤中,宋哲指了指西边:“看看,我能透露给你的,就这么多了!” 说罢,大步往军营走去! 其实,宋哲所指的,正是西边即将落坡的太阳,提醒吴三桂赶紧休息!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今夜的酉时,步卒将先行撤离,骑兵继续留在广宁城外,负责断后和警戒; 同时,还要继续向城头开炮,把八旗兵拖在城中; 几个时辰后,等到步卒撤出十几里,骑兵再悄悄地撤退,迅速与步卒汇合; 如果八旗兵察觉并追来,必是一场生死之战! 从路程上看,宋义和祖大寿的骑兵,最快也要明日正午,才能赶来汇合! 如果真是这样,吴三桂与何可纲的骑兵,必须坚持到明日正午! 所以,留给骑兵的休息时间,确实不多了! 宋哲回了军营,吴三桂仍然在寒风中呆呆站着,一脸懵逼地望着西边! 苦战?什么苦战? 八旗兵死守城中,哪来的苦战? 真有苦战,也应该是攻城的丘禾嘉? 跟我的骑兵有什么关系? 休息?这不是扯蛋么? 晚饭都还没吃,哪有这么早就休息的? 对了,祖大寿与宋义,不是镇守在大凌河么? 铁甲锦衣卫在明日正午赶来,又有什么仗可打? 难道,因为步卒的兵力不足,让骑兵丢掉盔甲和战马,扛着竹梯去攻城? 不,绝不可能! 可是,他指的这方向,没什么东西啊? 他刚才透露的,到底是什么? 光秃秃的枯树? 刚刚路过的飞鸟? 正在落山的太阳? 朦胧的晚霞? 我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后续的炮弹数量,到底是多少? 一个“球”,具体是多少? “铲铲”和“鬼”,具体的数量又是多少? 竟然,还有个“毛线”? 想必,应该很多? …… 收到内线送来的信,代善和济尔哈朗也懵了圈! 明军会攻打西平堡? 开什么玩笑? 狗屁的内线,一点也不靠谱! 刚开始,明军装备了迫击炮,他没有及时送来情报,让自己损失了两千多人马! 紧接着,送来“明军拥有数发万发炮弹”的情报,可把人吓得不轻!一连好几天,只敢躲在广宁城里瑟瑟发抖! 随后,明军兵临城下,又送来“明军只有五千发炮弹”的情报,让人难辩真假! 这会儿,又说“明军的炮弹难以计数”; 还说,明军可能拥有威力更大的炮弹; 还有更夸张的,竟然说,明军的骑兵倾巢而出,应该以西平堡为饵,试图围点打援! 这就纳闷了,换了个死太监领兵,明军就变得如此大胆? “轰!” “轰!” 城头再次传来爆炸声,代善越发的烦躁不安! “大贝勒,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若说明军的目标是西平堡,还真有可能! 你知道的,在大凌河,明军还有一万多步卒! 他们战斗力最强的“铁甲锦衣卫”,也驻于大凌河,兵力多达一万五千! 而此时,我在西平堡只有三千老弱残兵,防御十分的空虚! 如果,大凌河的明军倾巢而出,西平堡岂不是一击即破? 你看啊,在这广宁城,明军只用一万骑兵和五千步卒,就牵制了我军三万多兵马! 难道,这不是个圈套!” 分析了两军形势,代善仍然难以抉择,济尔哈朗继续说道:“每个时辰,明军都向城头射来炮弹,让我一刻也不得安宁; 如果我没猜错,那死太监的本意,是想把我拖在西平堡! 如果,明军攻陷西平堡之后,再调转马头包围广宁,我可要进退无路了! 皇上的兵马远在汉城,咱们是指望不上了!” “别再说了,让我静一静!” “大贝勒……” “暂且出去,我再斟酌斟酌!” “唉!” 济尔哈朗长叹口气,无奈离开。 从头到尾,把内线的书信再看了一遍,代善只感觉脊背发凉! 如果内线的情报准确无误,西平堡真的危险了! 济尔哈朗说得没错,明军攻陷西平堡之后,很可能以骑兵包围广宁,再以精锐步卒直逼盛京! 难道,信中提到的“明军准备好了一场苦战”,正是为此? 我去! 真要这样,自己很可能全军覆没! 盛京也可能失守! 大冷的天,代善的额头上,竟然冷汗涔涔! 稍一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根据哨探得来的消息,驻于大凌河的明军步卒,并未出动! 他们赶到西平堡,就算是急行军,少说也要两天时间! 也就是说,明军不可能攻打西平堡! 呃…… 不对,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从大凌河赶到西平堡,确实需要两天!但是,如果从广宁赶到西平堡,那就只需要一天! 信中所说,大凌河的骑兵,将在明日正午抵达广宁? 从路程上来看,完全有可能! 嗯,这就对了! 攻打西平堡的步卒,必是来自广宁! 如果,广宁城外的步卒悄悄撤走,他们的目标必是西平堡! 死太监,果然阴险!胆子还真不小! 既然广宁城兵精粮足,不如,派一支骑兵沿途追杀? 不行! 他们有火枪,有大炮,还有骑兵掩护! 真实的炮弹数量,现在是“难以计数”! 上次的损兵折将,正是如此! 那就,提前出城? 出其不意地,在半路截杀? 就算截杀不成,或者明军炮火太猛,还能抢先撤往西平堡布防! 咦,不对啊! 我怎么那么笨? 既然知道了死太监的计划,为何还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想偷袭西平堡,我可以将计就计嘛! 如果运气好,还能全歼关宁铁骑! 这支部队,让皇上伤透了脑筋,简直是恨之入骨! 只要将其全歼,明军的主力骑兵,就只剩下那支铁甲锦衣卫,不足为惧! 皇上一回师,马上就能直捣山海关! 嘿嘿! 此战之后,皇上和众贝勒,再不敢对我指手画脚! …… 王立不喜欢呆在辽东,除了天寒地冻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不习惯这里的时间! 就算是冬季,每日的寅时刚到,太阳就懒洋洋地升起;下午的申时刚过,天色就逐渐暗淡下来。 此时的广宁城外,正是申时! 距离步卒撤离的时间,只剩一个时辰! 让陈奇瑜不解的是,自己还没有撤军,一支万余人的八旗兵,竟然首先撤军了! “八旗兵出东门?往东南方向而去?” “确实如此,应该,是代善领兵! 从方向上看,应该是去往西平堡! 不过,广宁的四周地势平坦,他们可以在中途随意改道,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所以,我军探马报回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及时! 如果,代善在我步卒的撤退方向截杀,那可就危险了!” 宋哲的话,确实有道理! 把陈奇瑜惊出一身冷汗! 没想到,代善那家伙,真的是能征善战! 辽河平原,四通八达,正是骑兵的用武之地! 暴露在野外的步卒,如果没有骑兵的掩护,那就是砧板上的肉! 计划好的撤退方案,再也不敢实施! 此时此刻,只能按兵不动! 同时,派出足够的哨探,死死盯着代善所部的去向! 宋义和祖大寿,一定要准时赶到啊! 否则……唉…… 惴惴不安中,陈奇瑜食不甘味,夜不敢寐! 亥时时分,哨探分批报来代善所部的位置,让陈奇瑜更加不解! 代善这家伙,难道是闲得无聊? 或者,觉得城里呆着不舒服,想去雪地中凉快凉快? 直到现在,他还在往西平堡方向移动,到底是为何? 如果,他想迂回到自己的身后,这个迂回圈也太大了! 若说他分兵回防西平堡,好像,也没这必要? 西平堡空虚,确实没错! 但是,广宁都没拿下呢! 就算借我一万个胆,也不敢打西平堡的主意啊! 罢了,想不通就不用去想,反正不是坏事儿——他去了西平堡方向,天明之前无法返回! 也不可能在正午之前,绕到自己的身后! 不论他的目的为何,撤退的整体计划不变,只需稍加更改! “攻城?”宋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听错了:“陈兄,你说的是攻城?攻打广宁城? 可是……就算攻破了城门,又能如何? 城中仍有两万守军,咱不是自寻死路?” “不,不 不,我只是佯攻罢了!”陈奇瑜连连摆手,解释道: “我佯装攻城的同时,以骑兵绕到广宁的东南方向,做出追击代善,或者阻拦代善回援的架势,再故意让城中的守军发现; 此时是夜晚,城中的济尔哈朗,只有两种应对办法:要么以一部分骑兵远远尾随,要么继续坚守城中; 不论他如何应对,都被我拖在了广宁城的周边; 在西门,我步卒佯攻一阵再悄然退走,他必不敢追; 等到丑时时分,我骑兵再折返往西,迅速与步卒汇合; 如此一来,济尔哈朗更不敢追! 只要坚持到正午,坚持到援兵赶到,我就能高枕无忧,全身而退了!” 稍加思索,陈奇瑜的计划确实完美,宋哲便不再质疑:“既然陈兄绸缪在胸,那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传令!” 第230章 南辕北辙 两只信鸽腾空而起,盘旋几圈后,准确地往大凌河方向飞去! 没有被射杀,宋哲终于松了口气! 回过头,突然感觉不对劲,猛地一拳挥出! “我去!” 若非撤拳及时,必会打掉吴三桂的门牙! “怎么是你?”宋哲看看四周,再看看吴三桂:“吴总兵,你难道是鬼?这么厚的积雪,走路为何没有声音?” “谁说我是鬼了?不是一直咯吱咯吱的么?”吴三桂呵呵一笑,看看空空的鸟笼子,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仗都还没开打,就急着向王总督报捷了?” “那是必须的!”宋哲嘿嘿一笑,提起笼子就往回走:“我西厂,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哦?难道,陈指挥使真有胜算?”吴三桂面色一喜,快步追了上来:“迫击炮的炮弹,不是只剩四千枚么? 八旗兵两倍于我,又有城池可以坚守,陈指挥使如何取胜?” 吴三桂的刨根问底,让宋哲很不舒服,随口含糊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有陈指挥使的神机妙算,再多的八旗兵也是蝼蚁! 去年的喜峰口一战,陈指挥使只用了两百多枚炮弹! 当时,我只有一万五千的“铁甲锦衣卫”,不也全歼了阿济格的三万铁骑?” “哦,我明白了!” 吴三桂恍然大悟,满脸堆笑,试探着问道:“宋指挥使,你向大凌河发信息,是请“铁甲锦衣卫”前来增援?” “没错!明日正午之前,宋义和祖大寿都会赶到!到时候,很可能有一场苦战! 对了,既然你在这里,我就不去骑兵营帐了! 你与何可纲的骑兵,现在就准备休息! 但要记住,在明晨的丑时正点,必须把战马喂饱! 等到卯时,陈指挥使会有秘密指令!” “哦?这么说,兄弟们又能领赏钱了? 宋指挥使,能不能透露一点点,让大家有个准备,提前高兴高兴嘛!” 吴三桂连番的发问,彻底把宋哲惹恼了! 因为王立的原因,他对吴三桂并无太多的好感! 只因同是明军,又要负责帮陈奇瑜传递军令,这才耐着性子稍加解释! 愤愤中,宋哲指了指西边:“看看,我能透露给你的,就这么多了!” 说罢,大步往军营走去! 其实,宋哲所指的,正是西边即将落坡的太阳,提醒吴三桂赶紧休息!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今夜的酉时,步卒将先行撤离,骑兵继续留在广宁城外,负责断后和警戒; 同时,还要继续向城头开炮,把八旗兵拖在城中; 几个时辰后,等到步卒撤出十几里,骑兵再悄悄地撤退,迅速与步卒汇合; 如果八旗兵察觉并追来,必是一场生死之战! 从路程上看,宋义和祖大寿的骑兵,最快也要明日正午,才能赶来汇合! 如果真是这样,吴三桂与何可纲的骑兵,必须坚持到明日正午! 所以,留给骑兵的休息时间,确实不多了! 宋哲回了军营,吴三桂仍然在寒风中呆呆站着,一脸懵逼地望着西边! 苦战?什么苦战? 八旗兵死守城中,哪来的苦战? 真有苦战,也应该是攻城的丘禾嘉? 跟我的骑兵有什么关系? 休息?这不是扯蛋么? 晚饭都还没吃,哪有这么早就休息的? 对了,祖大寿与宋义,不是镇守在大凌河么? 铁甲锦衣卫在明日正午赶来,又有什么仗可打? 难道,因为步卒的兵力不足,让骑兵丢掉盔甲和战马,扛着竹梯去攻城? 不,绝不可能! 可是,他指的这方向,没什么东西啊? 他刚才透露的,到底是什么? 光秃秃的枯树? 刚刚路过的飞鸟? 正在落山的太阳? 朦胧的晚霞? 我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后续的炮弹数量,到底是多少? 一个“球”,具体是多少? “铲铲”和“鬼”,具体的数量又是多少? 竟然,还有个“毛线”? 想必,应该很多? …… 收到内线送来的信,代善和济尔哈朗也懵了圈! 明军会攻打西平堡? 开什么玩笑? 狗屁的内线,一点也不靠谱! 刚开始,明军装备了迫击炮,他没有及时送来情报,让自己损失了两千多人马! 紧接着,送来“明军拥有数发万发炮弹”的情报,可把人吓得不轻!一连好几天,只敢躲在广宁城里瑟瑟发抖! 随后,明军兵临城下,又送来“明军只有五千发炮弹”的情报,让人难辩真假! 这会儿,又说“明军的炮弹难以计数”; 还说,明军可能拥有威力更大的炮弹; 还有更夸张的,竟然说,明军的骑兵倾巢而出,应该以西平堡为饵,试图围点打援! 这就纳闷了,换了个死太监领兵,明军就变得如此大胆? “轰!” “轰!” 城头再次传来爆炸声,代善越发的烦躁不安! “大贝勒,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若说明军的目标是西平堡,还真有可能! 你知道的,在大凌河,明军还有一万多步卒! 他们战斗力最强的“铁甲锦衣卫”,也驻于大凌河,兵力多达一万五千! 而此时,我在西平堡只有三千老弱残兵,防御十分的空虚! 如果,大凌河的明军倾巢而出,西平堡岂不是一击即破? 你看啊,在这广宁城,明军只用一万骑兵和五千步卒,就牵制了我军三万多兵马! 难道,这不是个圈套!” 分析了两军形势,代善仍然难以抉择,济尔哈朗继续说道:“每个时辰,明军都向城头射来炮弹,让我一刻也不得安宁; 如果我没猜错,那死太监的本意,是想把我拖在西平堡! 如果,明军攻陷西平堡之后,再调转马头包围广宁,我可要进退无路了! 皇上的兵马远在汉城,咱们是指望不上了!” “别再说了,让我静一静!” “大贝勒……” “暂且出去,我再斟酌斟酌!” “唉!” 济尔哈朗长叹口气,无奈离开。 从头到尾,把内线的书信再看了一遍,代善只感觉脊背发凉! 如果内线的情报准确无误,西平堡真的危险了! 济尔哈朗说得没错,明军攻陷西平堡之后,很可能以骑兵包围广宁,再以精锐步卒直逼盛京! 难道,信中提到的“明军准备好了一场苦战”,正是为此? 我去! 真要这样,自己很可能全军覆没! 盛京也可能失守! 大冷的天,代善的额头上,竟然冷汗涔涔! 稍一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根据哨探得来的消息,驻于大凌河的明军步卒,并未出动! 他们赶到西平堡,就算是急行军,少说也要两天时间! 也就是说,明军不可能攻打西平堡! 呃…… 不对,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从大凌河赶到西平堡,确实需要两天!但是,如果从广宁赶到西平堡,那就只需要一天! 信中所说,大凌河的骑兵,将在明日正午抵达广宁? 从路程上来看,完全有可能! 嗯,这就对了! 攻打西平堡的步卒,必是来自广宁! 如果,广宁城外的步卒悄悄撤走,他们的目标必是西平堡! 死太监,果然阴险!胆子还真不小! 既然广宁城兵精粮足,不如,派一支骑兵沿途追杀? 不行! 他们有火枪,有大炮,还有骑兵掩护! 真实的炮弹数量,现在是“难以计数”! 上次的损兵折将,正是如此! 那就,提前出城? 出其不意地,在半路截杀? 就算截杀不成,或者明军炮火太猛,还能抢先撤往西平堡布防! 咦,不对啊! 我怎么那么笨? 既然知道了死太监的计划,为何还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想偷袭西平堡,我可以将计就计嘛! 如果运气好,还能全歼关宁铁骑! 这支部队,让皇上伤透了脑筋,简直是恨之入骨! 只要将其全歼,明军的主力骑兵,就只剩下那支铁甲锦衣卫,不足为惧! 皇上一回师,马上就能直捣山海关! 嘿嘿! 此战之后,皇上和众贝勒,再不敢对我指手画脚! …… 王立不喜欢呆在辽东,除了天寒地冻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不习惯这里的时间! 就算是冬季,每日的寅时刚到,太阳就懒洋洋地升起;下午的申时刚过,天色就逐渐暗淡下来。 此时的广宁城外,正是申时! 距离步卒撤离的时间,只剩一个时辰! 让陈奇瑜不解的是,自己还没有撤军,一支万余人的八旗兵,竟然首先撤军了! “八旗兵出东门?往东南方向而去?” “确实如此,应该,是代善领兵! 从方向上看,应该是去往西平堡! 不过,广宁的四周地势平坦,他们可以在中途随意改道,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所以,我军探马报回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及时! 如果,代善在我步卒的撤退方向截杀,那可就危险了!” 宋哲的话,确实有道理! 把陈奇瑜惊出一身冷汗! 没想到,代善那家伙,真的是能征善战! 辽河平原,四通八达,正是骑兵的用武之地! 暴露在野外的步卒,如果没有骑兵的掩护,那就是砧板上的肉! 计划好的撤退方案,再也不敢实施! 此时此刻,只能按兵不动! 同时,派出足够的哨探,死死盯着代善所部的去向! 宋义和祖大寿,一定要准时赶到啊! 否则……唉…… 惴惴不安中,陈奇瑜食不甘味,夜不敢寐! 亥时时分,哨探分批报来代善所部的位置,让陈奇瑜更加不解! 代善这家伙,难道是闲得无聊? 或者,觉得城里呆着不舒服,想去雪地中凉快凉快? 直到现在,他还在往西平堡方向移动,到底是为何? 如果,他想迂回到自己的身后,这个迂回圈也太大了! 若说他分兵回防西平堡,好像,也没这必要? 西平堡空虚,确实没错! 但是,广宁都没拿下呢! 就算借我一万个胆,也不敢打西平堡的主意啊! 罢了,想不通就不用去想,反正不是坏事儿——他去了西平堡方向,天明之前无法返回! 也不可能在正午之前,绕到自己的身后! 不论他的目的为何,撤退的整体计划不变,只需稍加更改! “攻城?”宋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听错了:“陈兄,你说的是攻城?攻打广宁城? 可是……就算攻破了城门,又能如何? 城中仍有两万守军,咱不是自寻死路?” “不,不 不,我只是佯攻罢了!”陈奇瑜连连摆手,解释道: “我佯装攻城的同时,以骑兵绕到广宁的东南方向,做出追击代善,或者阻拦代善回援的架势,再故意让城中的守军发现; 此时是夜晚,城中的济尔哈朗,只有两种应对办法:要么以一部分骑兵远远尾随,要么继续坚守城中; 不论他如何应对,都被我拖在了广宁城的周边; 在西门,我步卒佯攻一阵再悄然退走,他必不敢追; 等到丑时时分,我骑兵再折返往西,迅速与步卒汇合; 如此一来,济尔哈朗更不敢追! 只要坚持到正午,坚持到援兵赶到,我就能高枕无忧,全身而退了!” 稍加思索,陈奇瑜的计划确实完美,宋哲便不再质疑:“既然陈兄绸缪在胸,那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传令!” 第231章 稀里糊涂,攻下了广宁城! 陈奇瑜的计划,是让步卒先行佯攻,然后往西撤走,使得守军不敢追来。 然而,宋哲传出的军令,却是“全力攻城”! 在宋哲看来,传达“全力攻城”的指令,没有错! 这是因为…… 九年前,宋哲习得一身的武艺,却因生活所迫,只能在京师卖艺为生; 被王立一阵忽悠,稀里糊涂入宫做了御前侍卫; 然后,又稀里糊涂做了西厂的“二当家”,并兼任王立的保镖; 在这之后,被王立逼着学会了认字,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厂“二当家”,深得王立信任; 为了对得起“二当家”的身份,宋哲也是奋发图强,囫囵吞枣阅读了大量典籍; 甚至,还阅读了好几本兵书! 风靡全国《三国演义》,早就被他翻了无数遍! 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能像真正的将军那样领兵杀敌,为国建功! 在阅读《三国演义》的过程中,宋哲发现,罗贯中肯定没有读过兵书! 就算读过,也是一知半解! 因为,《三国演义》中有许多常识性的错误! 就比如,“佯攻”之事,绝不能让麾下的士卒或普通将领知道! 因为,如果士卒知道了是佯攻,他们必会惜命! 交战时,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奋勇向前,更不会奋不顾身地爬上城池! 试想,如果攻了老半天的城池,只是鼓瑟一阵装装样子,甚至没有一人伤亡,这也能叫攻城? 敌方的兵将,又不是傻子! 难道,看不出这是在“佯攻”? 所以,两军交战时,只能是全军上下“全力攻城”,然后因为“伤亡惨重”或者“攻城不克”,由主帅下令暂时退走,这才是没有破绽的“佯攻”! 当然,既然是佯攻,宋哲也不希望有太大的伤亡! 战斗一开始,他就在城下观战,试图找寻最合适的退兵时机! 然而,他既非将军又非谋士,更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 几轮炮火下来,夜空被映得通红! 寒风中,城上本就不多的守军,被炸得人仰马翻,抱头躲避! 烟雾还没散尽,几十把竹梯就架在了城墙上! 无数的明军争先恐后,嗷嗷叫着爬上城头,疯狂地抢割耳朵! 看清这一切,宋哲忍不住拍手叫好! 但很快,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我去! 我只是让你们全力攻城,没让你们打开城门啊! 谁特么打开的城门?还不赶紧关上? 也不想想,城里那么多的八旗骑兵! 要是一窝蜂冲了出来,咱们岂不要全军覆没? 尼玛! 前面闹得最凶那人,好像是丘禾嘉? 我去!还真是他! 这家伙,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你好歹是个总兵啊,就算身先士卒,也不用带着人杀进城门嘛! 你想寻死,也不要拖累全军啊! 这个…… 身边的传令兵和钟鼓手,怎么也跟着冲上去了? 你们走了,退兵的指令由谁下达? 对了,军中的退兵,好像是鸣金! 可是,这乌漆麻黑的,只看见几个大鼓! 靠! 几个该死的传令兵,是不是把“全力攻城”理解错了? 竟然,背着金鼓铜锣,冲到城里去了! 妈妈呀! 一个耳朵,分到你们手上也就一百两银子,真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现在的问题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退兵的指令,如何才能下达? 没办法,只能去城中下令了! 我去! 我是在佯攻啊,有特么这样下令的? 往城门方向冲了一段,宋哲却停下脚步! 因为,此时的吴三桂与何可纲,领着骑兵去了城外的东南! 几乎所有的步卒,已经冲进了城中! 营中的指挥帅帐,只剩下陈奇瑜和少许的警戒士卒! 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或者被发现了身份,那该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看清来者,宋哲赶紧迎了上去:“陈指挥使,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金鼓被人带到城里去了……无法发出退兵指令……现在弄成这样,你看咋办?” 淡淡的月光下,陈奇瑜的脸上,全是无奈和担心! 看看宋哲,颤颤巍巍地说道:“佯攻啊,我要的是佯攻! 这乌漆麻黑的,你让一部兵马去攻城,余下的四部驻守大营,八旗兵也不会察觉啊! 你……你……唉!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五部兵马全都压上去了?” “可是……陈指挥使啊,五部兵马全部压上,是丘总兵下的令,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 现在搞成这样,应该咋办?” “咋办?还能咋办?”陈奇瑜急得直跺脚,却又毫无办法: “这黑灯瞎火的,城中喊杀震天乱成一团,就算发了退兵金鼓,也没人听得见! 赶紧的,把吴三桂与何可纲召回来! 如果运气好,还能给关宁军留下一点香火! 唉! 搞成这样,我这颗脑袋,不可能保住了! 我也无颜回去见厂公了!” 说罢,陈奇瑜拔出长剑,拍马就往城中冲去! 眼看就要冲到门口,却又折返回来! “陈兄,你回到大凌河之后,还请在厂公跟前美言几句,就说我是战死的! 只希望厂公大发慈悲,不要迁怒我的一家老小!拜托了!” 说罢,头也不回,拍马冲进城中! 宋哲早就乱了方寸,却还知道轻重! 令几骑护卫赶紧传令吴三桂,然后,紧跟着冲进城中! 就算全军覆没,至少,得救出陈奇瑜和丘禾嘉! 以自己一身的武艺,应该不难! 只要吴三桂及时返回,退回大凌河应该不难,哪有陈奇瑜说的那么严重? 最坏的结果,不就损失五千步卒嘛,用得着要死要活的? 再说了,去年,厂公能全歼阿济格的三万铁骑,也是你陈奇瑜的功劳嘛! 厂公重情重义,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 追上陈奇瑜时,他正在懵圈!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就在明军攻城之前的一刻钟,济尔哈朗竟然领着骑兵出城,浩浩荡荡往东南方向去了! 此时的丘禾嘉,正在指挥着肃清城中残敌! 闻言,宋哲也大惑不解! 那个济尔哈朗,是爱新觉罗·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是努尔哈赤的侄子! 代善领兵出城后,他的麾下,还有两万铁骑! 如果他驻于城中,再多的明军冲进城里,也只能是送人头! 可是,他偏偏就出城了! 他为何放弃广宁城? 难道,他悄悄地弃暗投明了? 也不对啊,如果他弃暗投明,为何又领兵出城? 唉,这家伙的心思,实在搞不明白! 就像厂公经常说的,这家伙的脑回路有问题! 罢了,赶紧肃清残敌,严守四门! …… 宋哲和陈奇瑜做梦也不会想到,代善领兵出城后,效仿《三国演义》中的情节,给济尔哈朗留下了“锦囊妙计”! 济尔哈朗领兵出城,正是代善的锦囊妙计——弃守广宁,全歼关宁铁骑! 只可惜,济尔哈朗按部就班地依计而行,却没能合围关宁铁骑! 甚至,没看到关宁铁骑的影子! 这下子,代善就郁闷了! 本想截击明军的步卒,再全歼随后赶来的明军骑兵,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难道,自己的锦囊妙计出了问题? 不应该啊? 从内线的情报来看,广宁城外的明军步卒,必会趁着夜色,悄悄去往西平堡! 那死太监工于心计,想玩一出“暗渡陈仓”,必会掩饰自己的计划! 在半夜的时候,他很可能佯装攻城,借此拖住广宁城的骑兵,使其不敢支援西平堡! 当然,还需进一步的印证——如果明军攻城的前后,关宁铁骑突然转往东南方向,必是掩护步卒去往西平堡! 这时候,济尔哈朗就应该大胆地弃守广宁,与自己两面夹击,一举歼灭关宁铁骑! 济尔哈朗全军出城,那是必须的! 因为,明军步卒携带着“难以计数”的炮弹,只有集中优势兵力,才能将其全部歼灭! 至于攻城的步卒,那肯定是佯攻! 三千步卒足以守住,不足为虑! 只要集中兵马全歼关宁铁骑,那就胜利了一半——大凌河的铁甲锦衣卫午时赶到,也就成了孤军! 战斗力再强,又能如何? 才一万五千人,拿什么跟自己麾下的八旗勇士抗衡? 若敢不撤,只能是死! 而自己,正好趁胜追击! 能歼灭多少,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胜负已分,大局已定! 这一切的计划,是如此的精密! 就算《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周瑜和司马懿在世,也要敬佩三分,倾倒拜服!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关宁铁骑四条腿,来无影去无踪,济尔哈朗在夜里跟丢了,基本说得过去! 问题是,明军不是要攻打西堡么?他们的主力步卒去哪了? 济尔哈朗一路追来,怎么一个也没看见? 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大贝勒,你留下的锦囊,已经全部应验了! 所有的八旗勇士亲眼看到,关宁铁骑确实追向你的方向! 我领兵出城的时候,明军确实在佯攻广宁啊! 可是,我一路追来,确实没看到半个明军啊!” “糟了!广宁城!” 代善终于回神,心头一紧,怒吼声地动山摇! 顾不得一夜没睡,顾不得又冷又饿,没命地往广宁奔去!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城外,守城步卒的尸体,全都被割去了左耳! 四面的城头,早就挂满了明军战旗! 怎么会这样? 代善一头雾水, 宋哲和陈奇瑜,也是一头雾水! 八旗兵主动撤出广宁城,或许有他们自己的计划;问题是,这才半日时间,为何全都回来了? 倚在城头,宋哲扯着嗓子高喊道:“喂!那个姓“济”的贝勒,赶紧过来答话! 尽管放心,在问清缘由之前,我绝不开炮!” 连喊几声,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城外的八旗兵,竟然呼啦啦地撤走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哲和陈奇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一脸懵逼! 本来,代善和济尔哈朗气势汹汹地返回,是想养足精神,再跟明军决一死战! 哪知道,广宁城已经被攻陷! 知道情况不妙,心头瞬间凉了半截! 由于距离较远,再加上寒风呼啸,代善和济尔哈朗,并没听清宋哲的话! 两人学得的汉语并不多,也不可能完全听懂宋哲的话! 但是,“开炮”二字,两人听得极为真切! 本来,八旗兵的距离,在明军迫击炮的射程之外! 然而,奔波一夜的代善,已经乱了方寸! 听到“开炮”二字,马上就浑身哆嗦! 别说是开炮,就算城中杀出几千铁骑,八旗兵也无力一战! 又冷又饿,人困马乏,确实无力一战! 更恐怖的是,如果内线的情报没有错,明军的铁甲锦衣卫,很快就要到了! 再不撤军,留下等死不成? 唉! 广宁和西平堡,不仅是粮草的存放站,更是攻打大凌河的前哨站! 广宁一丢,必是死罪! 看在同宗兄弟的份上,死罪,应该能免! 要是再丢了西平堡,那就罪无可恕了! 第231章 稀里糊涂,攻下了广宁城! 陈奇瑜的计划,是让步卒先行佯攻,然后往西撤走,使得守军不敢追来。 然而,宋哲传出的军令,却是“全力攻城”! 在宋哲看来,传达“全力攻城”的指令,没有错! 这是因为…… 九年前,宋哲习得一身的武艺,却因生活所迫,只能在京师卖艺为生; 被王立一阵忽悠,稀里糊涂入宫做了御前侍卫; 然后,又稀里糊涂做了西厂的“二当家”,并兼任王立的保镖; 在这之后,被王立逼着学会了认字,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厂“二当家”,深得王立信任; 为了对得起“二当家”的身份,宋哲也是奋发图强,囫囵吞枣阅读了大量典籍; 甚至,还阅读了好几本兵书! 风靡全国《三国演义》,早就被他翻了无数遍! 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能像真正的将军那样领兵杀敌,为国建功! 在阅读《三国演义》的过程中,宋哲发现,罗贯中肯定没有读过兵书! 就算读过,也是一知半解! 因为,《三国演义》中有许多常识性的错误! 就比如,“佯攻”之事,绝不能让麾下的士卒或普通将领知道! 因为,如果士卒知道了是佯攻,他们必会惜命! 交战时,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奋勇向前,更不会奋不顾身地爬上城池! 试想,如果攻了老半天的城池,只是鼓瑟一阵装装样子,甚至没有一人伤亡,这也能叫攻城? 敌方的兵将,又不是傻子! 难道,看不出这是在“佯攻”? 所以,两军交战时,只能是全军上下“全力攻城”,然后因为“伤亡惨重”或者“攻城不克”,由主帅下令暂时退走,这才是没有破绽的“佯攻”! 当然,既然是佯攻,宋哲也不希望有太大的伤亡! 战斗一开始,他就在城下观战,试图找寻最合适的退兵时机! 然而,他既非将军又非谋士,更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 几轮炮火下来,夜空被映得通红! 寒风中,城上本就不多的守军,被炸得人仰马翻,抱头躲避! 烟雾还没散尽,几十把竹梯就架在了城墙上! 无数的明军争先恐后,嗷嗷叫着爬上城头,疯狂地抢割耳朵! 看清这一切,宋哲忍不住拍手叫好! 但很快,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我去! 我只是让你们全力攻城,没让你们打开城门啊! 谁特么打开的城门?还不赶紧关上? 也不想想,城里那么多的八旗骑兵! 要是一窝蜂冲了出来,咱们岂不要全军覆没? 尼玛! 前面闹得最凶那人,好像是丘禾嘉? 我去!还真是他! 这家伙,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你好歹是个总兵啊,就算身先士卒,也不用带着人杀进城门嘛! 你想寻死,也不要拖累全军啊! 这个…… 身边的传令兵和钟鼓手,怎么也跟着冲上去了? 你们走了,退兵的指令由谁下达? 对了,军中的退兵,好像是鸣金! 可是,这乌漆麻黑的,只看见几个大鼓! 靠! 几个该死的传令兵,是不是把“全力攻城”理解错了? 竟然,背着金鼓铜锣,冲到城里去了! 妈妈呀! 一个耳朵,分到你们手上也就一百两银子,真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现在的问题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退兵的指令,如何才能下达? 没办法,只能去城中下令了! 我去! 我是在佯攻啊,有特么这样下令的? 往城门方向冲了一段,宋哲却停下脚步! 因为,此时的吴三桂与何可纲,领着骑兵去了城外的东南! 几乎所有的步卒,已经冲进了城中! 营中的指挥帅帐,只剩下陈奇瑜和少许的警戒士卒! 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或者被发现了身份,那该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看清来者,宋哲赶紧迎了上去:“陈指挥使,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金鼓被人带到城里去了……无法发出退兵指令……现在弄成这样,你看咋办?” 淡淡的月光下,陈奇瑜的脸上,全是无奈和担心! 看看宋哲,颤颤巍巍地说道:“佯攻啊,我要的是佯攻! 这乌漆麻黑的,你让一部兵马去攻城,余下的四部驻守大营,八旗兵也不会察觉啊! 你……你……唉!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五部兵马全都压上去了?” “可是……陈指挥使啊,五部兵马全部压上,是丘总兵下的令,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 现在搞成这样,应该咋办?” “咋办?还能咋办?”陈奇瑜急得直跺脚,却又毫无办法: “这黑灯瞎火的,城中喊杀震天乱成一团,就算发了退兵金鼓,也没人听得见! 赶紧的,把吴三桂与何可纲召回来! 如果运气好,还能给关宁军留下一点香火! 唉! 搞成这样,我这颗脑袋,不可能保住了! 我也无颜回去见厂公了!” 说罢,陈奇瑜拔出长剑,拍马就往城中冲去! 眼看就要冲到门口,却又折返回来! “陈兄,你回到大凌河之后,还请在厂公跟前美言几句,就说我是战死的! 只希望厂公大发慈悲,不要迁怒我的一家老小!拜托了!” 说罢,头也不回,拍马冲进城中! 宋哲早就乱了方寸,却还知道轻重! 令几骑护卫赶紧传令吴三桂,然后,紧跟着冲进城中! 就算全军覆没,至少,得救出陈奇瑜和丘禾嘉! 以自己一身的武艺,应该不难! 只要吴三桂及时返回,退回大凌河应该不难,哪有陈奇瑜说的那么严重? 最坏的结果,不就损失五千步卒嘛,用得着要死要活的? 再说了,去年,厂公能全歼阿济格的三万铁骑,也是你陈奇瑜的功劳嘛! 厂公重情重义,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 追上陈奇瑜时,他正在懵圈!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就在明军攻城之前的一刻钟,济尔哈朗竟然领着骑兵出城,浩浩荡荡往东南方向去了! 此时的丘禾嘉,正在指挥着肃清城中残敌! 闻言,宋哲也大惑不解! 那个济尔哈朗,是爱新觉罗·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是努尔哈赤的侄子! 代善领兵出城后,他的麾下,还有两万铁骑! 如果他驻于城中,再多的明军冲进城里,也只能是送人头! 可是,他偏偏就出城了! 他为何放弃广宁城? 难道,他悄悄地弃暗投明了? 也不对啊,如果他弃暗投明,为何又领兵出城? 唉,这家伙的心思,实在搞不明白! 就像厂公经常说的,这家伙的脑回路有问题! 罢了,赶紧肃清残敌,严守四门! …… 宋哲和陈奇瑜做梦也不会想到,代善领兵出城后,效仿《三国演义》中的情节,给济尔哈朗留下了“锦囊妙计”! 济尔哈朗领兵出城,正是代善的锦囊妙计——弃守广宁,全歼关宁铁骑! 只可惜,济尔哈朗按部就班地依计而行,却没能合围关宁铁骑! 甚至,没看到关宁铁骑的影子! 这下子,代善就郁闷了! 本想截击明军的步卒,再全歼随后赶来的明军骑兵,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难道,自己的锦囊妙计出了问题? 不应该啊? 从内线的情报来看,广宁城外的明军步卒,必会趁着夜色,悄悄去往西平堡! 那死太监工于心计,想玩一出“暗渡陈仓”,必会掩饰自己的计划! 在半夜的时候,他很可能佯装攻城,借此拖住广宁城的骑兵,使其不敢支援西平堡! 当然,还需进一步的印证——如果明军攻城的前后,关宁铁骑突然转往东南方向,必是掩护步卒去往西平堡! 这时候,济尔哈朗就应该大胆地弃守广宁,与自己两面夹击,一举歼灭关宁铁骑! 济尔哈朗全军出城,那是必须的! 因为,明军步卒携带着“难以计数”的炮弹,只有集中优势兵力,才能将其全部歼灭! 至于攻城的步卒,那肯定是佯攻! 三千步卒足以守住,不足为虑! 只要集中兵马全歼关宁铁骑,那就胜利了一半——大凌河的铁甲锦衣卫午时赶到,也就成了孤军! 战斗力再强,又能如何? 才一万五千人,拿什么跟自己麾下的八旗勇士抗衡? 若敢不撤,只能是死! 而自己,正好趁胜追击! 能歼灭多少,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胜负已分,大局已定! 这一切的计划,是如此的精密! 就算《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周瑜和司马懿在世,也要敬佩三分,倾倒拜服!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关宁铁骑四条腿,来无影去无踪,济尔哈朗在夜里跟丢了,基本说得过去! 问题是,明军不是要攻打西堡么?他们的主力步卒去哪了? 济尔哈朗一路追来,怎么一个也没看见? 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大贝勒,你留下的锦囊,已经全部应验了! 所有的八旗勇士亲眼看到,关宁铁骑确实追向你的方向! 我领兵出城的时候,明军确实在佯攻广宁啊! 可是,我一路追来,确实没看到半个明军啊!” “糟了!广宁城!” 代善终于回神,心头一紧,怒吼声地动山摇! 顾不得一夜没睡,顾不得又冷又饿,没命地往广宁奔去!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城外,守城步卒的尸体,全都被割去了左耳! 四面的城头,早就挂满了明军战旗! 怎么会这样? 代善一头雾水, 宋哲和陈奇瑜,也是一头雾水! 八旗兵主动撤出广宁城,或许有他们自己的计划;问题是,这才半日时间,为何全都回来了? 倚在城头,宋哲扯着嗓子高喊道:“喂!那个姓“济”的贝勒,赶紧过来答话! 尽管放心,在问清缘由之前,我绝不开炮!” 连喊几声,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城外的八旗兵,竟然呼啦啦地撤走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哲和陈奇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一脸懵逼! 本来,代善和济尔哈朗气势汹汹地返回,是想养足精神,再跟明军决一死战! 哪知道,广宁城已经被攻陷! 知道情况不妙,心头瞬间凉了半截! 由于距离较远,再加上寒风呼啸,代善和济尔哈朗,并没听清宋哲的话! 两人学得的汉语并不多,也不可能完全听懂宋哲的话! 但是,“开炮”二字,两人听得极为真切! 本来,八旗兵的距离,在明军迫击炮的射程之外! 然而,奔波一夜的代善,已经乱了方寸! 听到“开炮”二字,马上就浑身哆嗦! 别说是开炮,就算城中杀出几千铁骑,八旗兵也无力一战! 又冷又饿,人困马乏,确实无力一战! 更恐怖的是,如果内线的情报没有错,明军的铁甲锦衣卫,很快就要到了! 再不撤军,留下等死不成? 唉! 广宁和西平堡,不仅是粮草的存放站,更是攻打大凌河的前哨站! 广宁一丢,必是死罪! 看在同宗兄弟的份上,死罪,应该能免! 要是再丢了西平堡,那就罪无可恕了! 第232章 心态膨胀了 攻占了广宁城,全军上下欢欣鼓舞,王立却闷闷不乐。 此战的详细过程,他并不关心,也懒得去询问。 总觉得,这几十万的赏钱,给得实在太冤! 罢了,毕竟是场胜仗,我也不想泼冷水! 你们认为应该向万岁爷报捷,那就代我写个折子! 天太冷,实在不想动手! 除非是剥花生! 对了,你不是说,俘虏了一批奴隶么? 别再杀掉,也不要浪费了! 赶紧的,男的扔到山海关去运粮,女的带回大凌河洗衣做饭! 如果是汉人,每月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吃饱喝足;如果愿意迁回关内,咱们也不阻拦,可以发点路费; 至于蒙古人或女真人,绝不能放他们入关!每日给几个大饼,饿不死就行了! 还有,别忘了正事儿——给我挑几个模样好看的,不会说汉话的女真或蒙古妹子过来! 别忘了,身上不能有马奶味儿! “厂公啊,你这就有些奇怪了!就算模样再好看,不会说汉话有啥用?” “靠!暖个床而已,又不是谈情说爱!” “呃……好……” “还有,我说过好几次了,广宁城的物资,必须尽快运回大凌河! 西平堡,辽阳和鞍山,千万别去惹! 如果不信,咱们走着瞧——等到皇太极的大军返回,广宁必丢!” “厂公,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呢?” “别废话,赶紧去办!” “唉,好……” 看看宋哲的背影,王立摇了摇头,不敢发笑! 不就个广宁城嘛,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有什么可以膨胀的? 陈奇瑜那家伙,不是精于谋划么? 他就没看出来,他现在的位置有点尴尬? 广宁城,已经超出“关锦防线”的范围,他真的看不出来? 自京师往东北,山海关、宁远、锦州和大凌河,西临大山,东靠大海,地势狭长,一直延伸到辽河平原; 只要守住了大凌河,锦州就无忧; 只要守住了锦州,宁远就无忧; 只要守住了宁远,山海关就无忧; 只要守住了山海关,大明的京师就无忧; 这几年来,八旗兵三次翻墙而入,两次打到京师城下,却只能是劫掠一番! 其本质的原因,不是大明兵强马壮,也不是八旗兵兵力不足! 而是因为,明军还扼守着关锦防线! 而长城一线的地势,注定了八旗兵只能小打小闹! 现在的问题是,广宁城深入到了辽河平原! 往东北,可长驱直入攻打沈阳; 往东南,可攻西平堡、辽阳、鞍山等地,还能继续往南收复几百里的国土; 这样的军事要地被明军占领,皇太极会坐视不管? 等到十几万的八旗兵返回,广宁城必陷腥风血雨! 如果再不做好撤军准备,到时候,就等着哭! 没错,广宁城距离大凌河,只有八十余里,骑兵半日便到! 但是,皇太极可以围点打援! 这是他喜欢的招法,屡试不爽! 真要这样,明军如何应对? 八旗兵重重围困广宁城,驻于大凌河的兵马如何支援? 需要多少的骑兵和大炮,才能冲破八旗兵的包围,才能将援兵和物资送入城中? 所以说嘛,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广宁城就是个烫手山芋! 骑兵,我也想有几十万的骑兵! 曹文诏,不是正在抢劫战马么! 只希望,这一次能有更大的收获了! 迫击炮,确实是个好东西! 虽然烧钱,但我有的是银子!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消耗得实在太快! 多招募些人手,多建几个作坊,过个两三年,造个十来万发炮弹,应该问题不大! 若要攻城,还得依靠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后装线膛炮! 让孙元化和葡萄牙人熬熬夜,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应该能搞出来! 所以,再忍忍! 等我兵强马壮了,必会找皇太极掰掰手腕! 如果掰不过他,如果历史的车轮无法阻挡,只能启用自己的后路了! 捞钱的事儿,得抓紧了! 我去! 江南商会,这是什么鬼? 魏忠贤和赵倩,提起它好几次了! “厂公啊,你在炕上窝了一个多月,不仅四肢退化了,连脑子也退化了!” 宋哲嘿嘿一笑,递来一叠书信:“咱们的一千多家富民商场,在过年期间一炮而红,让很多人眼馋了呗!” 扔下书信,宋哲再也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他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因为,他与陈奇瑜、袁崇焕制定的作战计划,被坚定地否定了! 只能说,明军占领广宁城之后,上至参谋总兵,下至普通士卒,全都变得膨胀了! 王立的分析和解释,没人听得进去! 全都以为,王立吝啬自己的赏钱! 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用自己的“总督”身份,以军令的形式阻止他们攻打西平堡、辽阳和鞍山等城! 同时,再让他们做好撤兵准备! 只能这么办! 因为,他们几人都在怄气,都在膨胀,再多的解释也没有意义! 阅过书信,王立也变得膨胀了! 自己的富民商场,竟然招来“全国人民”的敌视! 两千多大小官员、世家豪强、地主门阀联合起来,成立了“江南商社”与自己作对! 好家伙,阵仗还不小嘛! 名义上是商社,其实,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下辖四百多家钱庄,两千多个大小作坊! 还准备效仿我的富民商场,在全国开设同等规模的“江南百货”! 呵呵了! 怕你们不成? 你们联合起来,那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地去抓! 不过,江南商社还没有形成气候,现在动手也太早了! 等到“江南百货”遍地开花,等到他们的资金深陷其中,再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对了,只有我的西厂,才能在全国发行纸币! 用小纸片换银子的好事,谁敢过来横插一脚,我就剁他的手脚! …… 攻占广宁城的消息传到京师,朱由检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的心态,也因为这一场胜利,变得极度膨胀了! 十八年前,萨尔浒之战的惨败,让明军失去了主动进攻女真人的实力! 十五年前的广宁之战,明军再次惨败,王化贞与熊廷弼退守山海关,再失千里国土! 自此之后,辽东的形势急转直下! 孙承宗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打造了关锦防线,终于稳定了局势,让明军与后金在辽东进入相持阶段! 之后的“宁远大捷”与“宁锦大捷”,袁崇焕守住了关锦防线,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后金的实力,却没能收复一寸国土! 等到王立出马,辽东的形势就大不相同了! 几年前,他以监军的身份督建大凌河,大获成功,将关锦防线延伸至辽河平原! 如今,他以大凌河为基地和后援,一举攻占广宁城,剑指西平堡! 想必,用不了几年,他就能收复整个的奴儿干都司! 朱由检心态膨胀,满朝官员全都看在眼里,不停地火上浇油! “皇上,王公公神文圣武,不愧是国之栋梁!眼下,建奴的主力骑兵深陷朝鲜战场,正是我收复沈阳的大好时机!” “皇上,首辅大人所言甚是! 我军一战得胜,士气高涨,建奴后方空虚,机会千载难逢! 王公公畏首畏尾,只能错失良机! 还请皇上当机立断,诏令王公公直取沈阳,以雪萨尔浒之耻!” “皇上,王公公与建奴交战,从无败绩! 坊间百姓皆言,王公公是皇太极命中的“克星”,是治世之能臣! 微臣以为,只要身后有皇上的大力支持,王公公必能百战百胜!” “皇上,微臣今日上殿之前,偶遇了一位高人! 其言,袁天罡的《推背图》早有预言,我大明全歼建奴,收复国土,正在今年! 皇上,切勿错失良机啊!” “好,好,甚好!” 众臣的吹捧与鼓噪,朱由检听来特别顺耳, 脑子一热,哈哈笑道:“厂公之才,世间罕有! 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有厂公出马,只要有朕的支持,大事必成! 高起潜,替朕拟旨:京师总兵王朴,速引骁骑营至大凌河,然后听候厂公差遣! 再给厂公传令,请他抓住战机,速速发兵扩大战果,复我奴儿干都司!”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众臣的齐声称赞,朱由检越发地飘飘欲仙了! 然而,几日后的大凌河,王立的心头又在骂娘! 若不是高起潜还在殿里,这封诏书,必被扔到火炉中! 这个朱由检! 还真是好大喜功,贪得无厌! 好好做你的皇帝,别再到处添乱,很困难么? 收复广宁城,一场无足轻重的胜仗,就让你膨胀到裂开了? 就算你送来六千骁骑营,我手上的骑兵也才三万多,不到皇太极的三分之一! 这点兵力,就想收复奴儿干都司? 你确定没有做梦? 你啊,真把我当成战神了,还是把皇太极当成了弱鸡? 再说了,你的骁骑营何其金贵,我敢让他们上战场? 骁骑营,听说这名字就生气! 一群垃圾,不拖我的后腿就不错了! 不必说,又是那群小人进的谗言! 罢了! 为了多捞几年的银子,我忍了! “还请高公公转告万岁爷,辽东一线敌我兵力悬殊,军情复杂,我必会权衡利弊,三思而行!” 王立的话含混不清,高起潜很难向朱由检复命,自然不太满意; 但是,又不好拿圣旨向王立施压,只好硬着头皮,旁敲侧击: “厂公,万岁爷和满朝文武,全都对你寄予厚望,可别让人失望啊!” “还请转告万岁爷,我必会审时度势,尽力而为!”王立继续打着太极,突然话锋一转: “率领骁骑营前来助战的那个……京师总兵王朴,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呃……确实如此!” 高起潜不知王立的本意,耐心解释道:“这位王总兵啊,就跟司礼监王承恩公公和临洮总兵王承恩一样,重名罢了! 其实,我大明立国至今,已有好几个名叫“王朴”的官员! 在洪武十八年,有一位进士出身,官至御史,直言敢谏的王朴大人; 在武宗正德十年,有一位举人出身,官至“大理通判”,有才气、识大体、除逆党的王朴大人; 两年前,也有一位大同总兵名叫王朴,因在剿贼的过程中收受贿赂,被万岁爷革职查办了; 今日,引骁骑营前来助战的王朴,乃前广宁城守备王威之子,骁勇善战,受兵部侍郎陈新甲大人的举荐,暂代骁骑营指挥使一职。” “哦?王威? 就是那个……在萨尔浒之战中,跟杜松一同殉国的王威?” “没错,厂公果然是博古通今啊! 王指挥使获悉厂公东征建奴,好几次向万岁爷请命出征,希望能报父仇、雪国恨、建功业! 万岁爷派他引骁骑营前来助战,既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厂公的信任和大力支持! 厂公啊,辽东的战局,千万别让万岁爷失望啊!” 绕来绕去,高起潜再次绕回进兵之事! 正在想办法忽悠过去,宋哲匆匆入殿,呈上一封书信! 阅后,王立心头一紧! 李倧那家伙,这么不经打? 才两个月不到,就向皇太极俯首称臣了? 十二万八旗兵即将返回,这可不太妙啊! 还有就是,李倧那个弱鸡的投降,绝不能让朱由检知道! 至少,逼迫李倧重新归附大明之前,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于是,王立没动声色,小心地把书信收好,正色说道:“万岁爷将破虏大事托付于我,定当以全局为重,不敢有半点草率! 还请高公公转告万岁爷,朝中小人当道,还需明辩是非忠奸,切不可听信谗言!” 这话一出,高起潜基本确定了王立的态度,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不再相劝。 然而,他不仅没有回京,反而冒着风雪与严寒,去了一趟广宁城! 拉都拉不住,可把王立气得不轻! 弃守广宁城的打算,基本瞒不住了! 没办法,人家是司礼监的太监,不是监军却胜过监军! 想来也是,这大老远的,如果只是简单的宣旨,朱由检不会派他过来! 罢了,无所谓! 监军就监军,不必鸟他! 大不了,给朱由检上个折子,详细分析一下辽东的形势! 因为皇太极即将回师,广宁城的物资转移速度更快了! 正因为这样,高起潜越发地不乐意,甚至让王立心生厌恶! “厂公,你不肯进兵也就罢了,为何要弃守广宁?这件事的性质与后果,你是否仔细地考虑过? 弃守广宁之后,如果大凌河有什么闪失,如果锦州和宁远有什么闪失,如何向万岁爷交代? 你可别忘了,当年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正是因为弃守广宁城,致使明军一败涂地! 难道,你想效仿熊廷弼,被“传首九边”?” “伟首九边?你在威胁我?”王立瞬间就火了,却尽量保持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现在的辽东,敌我兵力悬殊,整体形势复杂,不可轻言进退! 其中原委,我自会向万岁爷解释清楚!” “解释?你说得轻巧!这可是丢弃国土的大罪!”高起潜打断王立的话,失望地摇摇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万岁爷解释!” 第232章 心态膨胀了 攻占了广宁城,全军上下欢欣鼓舞,王立却闷闷不乐。 此战的详细过程,他并不关心,也懒得去询问。 总觉得,这几十万的赏钱,给得实在太冤! 罢了,毕竟是场胜仗,我也不想泼冷水! 你们认为应该向万岁爷报捷,那就代我写个折子! 天太冷,实在不想动手! 除非是剥花生! 对了,你不是说,俘虏了一批奴隶么? 别再杀掉,也不要浪费了! 赶紧的,男的扔到山海关去运粮,女的带回大凌河洗衣做饭! 如果是汉人,每月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吃饱喝足;如果愿意迁回关内,咱们也不阻拦,可以发点路费; 至于蒙古人或女真人,绝不能放他们入关!每日给几个大饼,饿不死就行了! 还有,别忘了正事儿——给我挑几个模样好看的,不会说汉话的女真或蒙古妹子过来! 别忘了,身上不能有马奶味儿! “厂公啊,你这就有些奇怪了!就算模样再好看,不会说汉话有啥用?” “靠!暖个床而已,又不是谈情说爱!” “呃……好……” “还有,我说过好几次了,广宁城的物资,必须尽快运回大凌河! 西平堡,辽阳和鞍山,千万别去惹! 如果不信,咱们走着瞧——等到皇太极的大军返回,广宁必丢!” “厂公,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呢?” “别废话,赶紧去办!” “唉,好……” 看看宋哲的背影,王立摇了摇头,不敢发笑! 不就个广宁城嘛,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有什么可以膨胀的? 陈奇瑜那家伙,不是精于谋划么? 他就没看出来,他现在的位置有点尴尬? 广宁城,已经超出“关锦防线”的范围,他真的看不出来? 自京师往东北,山海关、宁远、锦州和大凌河,西临大山,东靠大海,地势狭长,一直延伸到辽河平原; 只要守住了大凌河,锦州就无忧; 只要守住了锦州,宁远就无忧; 只要守住了宁远,山海关就无忧; 只要守住了山海关,大明的京师就无忧; 这几年来,八旗兵三次翻墙而入,两次打到京师城下,却只能是劫掠一番! 其本质的原因,不是大明兵强马壮,也不是八旗兵兵力不足! 而是因为,明军还扼守着关锦防线! 而长城一线的地势,注定了八旗兵只能小打小闹! 现在的问题是,广宁城深入到了辽河平原! 往东北,可长驱直入攻打沈阳; 往东南,可攻西平堡、辽阳、鞍山等地,还能继续往南收复几百里的国土; 这样的军事要地被明军占领,皇太极会坐视不管? 等到十几万的八旗兵返回,广宁城必陷腥风血雨! 如果再不做好撤军准备,到时候,就等着哭! 没错,广宁城距离大凌河,只有八十余里,骑兵半日便到! 但是,皇太极可以围点打援! 这是他喜欢的招法,屡试不爽! 真要这样,明军如何应对? 八旗兵重重围困广宁城,驻于大凌河的兵马如何支援? 需要多少的骑兵和大炮,才能冲破八旗兵的包围,才能将援兵和物资送入城中? 所以说嘛,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广宁城就是个烫手山芋! 骑兵,我也想有几十万的骑兵! 曹文诏,不是正在抢劫战马么! 只希望,这一次能有更大的收获了! 迫击炮,确实是个好东西! 虽然烧钱,但我有的是银子!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消耗得实在太快! 多招募些人手,多建几个作坊,过个两三年,造个十来万发炮弹,应该问题不大! 若要攻城,还得依靠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后装线膛炮! 让孙元化和葡萄牙人熬熬夜,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应该能搞出来! 所以,再忍忍! 等我兵强马壮了,必会找皇太极掰掰手腕! 如果掰不过他,如果历史的车轮无法阻挡,只能启用自己的后路了! 捞钱的事儿,得抓紧了! 我去! 江南商会,这是什么鬼? 魏忠贤和赵倩,提起它好几次了! “厂公啊,你在炕上窝了一个多月,不仅四肢退化了,连脑子也退化了!” 宋哲嘿嘿一笑,递来一叠书信:“咱们的一千多家富民商场,在过年期间一炮而红,让很多人眼馋了呗!” 扔下书信,宋哲再也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他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因为,他与陈奇瑜、袁崇焕制定的作战计划,被坚定地否定了! 只能说,明军占领广宁城之后,上至参谋总兵,下至普通士卒,全都变得膨胀了! 王立的分析和解释,没人听得进去! 全都以为,王立吝啬自己的赏钱! 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用自己的“总督”身份,以军令的形式阻止他们攻打西平堡、辽阳和鞍山等城! 同时,再让他们做好撤兵准备! 只能这么办! 因为,他们几人都在怄气,都在膨胀,再多的解释也没有意义! 阅过书信,王立也变得膨胀了! 自己的富民商场,竟然招来“全国人民”的敌视! 两千多大小官员、世家豪强、地主门阀联合起来,成立了“江南商社”与自己作对! 好家伙,阵仗还不小嘛! 名义上是商社,其实,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下辖四百多家钱庄,两千多个大小作坊! 还准备效仿我的富民商场,在全国开设同等规模的“江南百货”! 呵呵了! 怕你们不成? 你们联合起来,那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地去抓! 不过,江南商社还没有形成气候,现在动手也太早了! 等到“江南百货”遍地开花,等到他们的资金深陷其中,再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对了,只有我的西厂,才能在全国发行纸币! 用小纸片换银子的好事,谁敢过来横插一脚,我就剁他的手脚! …… 攻占广宁城的消息传到京师,朱由检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的心态,也因为这一场胜利,变得极度膨胀了! 十八年前,萨尔浒之战的惨败,让明军失去了主动进攻女真人的实力! 十五年前的广宁之战,明军再次惨败,王化贞与熊廷弼退守山海关,再失千里国土! 自此之后,辽东的形势急转直下! 孙承宗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打造了关锦防线,终于稳定了局势,让明军与后金在辽东进入相持阶段! 之后的“宁远大捷”与“宁锦大捷”,袁崇焕守住了关锦防线,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后金的实力,却没能收复一寸国土! 等到王立出马,辽东的形势就大不相同了! 几年前,他以监军的身份督建大凌河,大获成功,将关锦防线延伸至辽河平原! 如今,他以大凌河为基地和后援,一举攻占广宁城,剑指西平堡! 想必,用不了几年,他就能收复整个的奴儿干都司! 朱由检心态膨胀,满朝官员全都看在眼里,不停地火上浇油! “皇上,王公公神文圣武,不愧是国之栋梁!眼下,建奴的主力骑兵深陷朝鲜战场,正是我收复沈阳的大好时机!” “皇上,首辅大人所言甚是! 我军一战得胜,士气高涨,建奴后方空虚,机会千载难逢! 王公公畏首畏尾,只能错失良机! 还请皇上当机立断,诏令王公公直取沈阳,以雪萨尔浒之耻!” “皇上,王公公与建奴交战,从无败绩! 坊间百姓皆言,王公公是皇太极命中的“克星”,是治世之能臣! 微臣以为,只要身后有皇上的大力支持,王公公必能百战百胜!” “皇上,微臣今日上殿之前,偶遇了一位高人! 其言,袁天罡的《推背图》早有预言,我大明全歼建奴,收复国土,正在今年! 皇上,切勿错失良机啊!” “好,好,甚好!” 众臣的吹捧与鼓噪,朱由检听来特别顺耳, 脑子一热,哈哈笑道:“厂公之才,世间罕有! 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有厂公出马,只要有朕的支持,大事必成! 高起潜,替朕拟旨:京师总兵王朴,速引骁骑营至大凌河,然后听候厂公差遣! 再给厂公传令,请他抓住战机,速速发兵扩大战果,复我奴儿干都司!”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众臣的齐声称赞,朱由检越发地飘飘欲仙了! 然而,几日后的大凌河,王立的心头又在骂娘! 若不是高起潜还在殿里,这封诏书,必被扔到火炉中! 这个朱由检! 还真是好大喜功,贪得无厌! 好好做你的皇帝,别再到处添乱,很困难么? 收复广宁城,一场无足轻重的胜仗,就让你膨胀到裂开了? 就算你送来六千骁骑营,我手上的骑兵也才三万多,不到皇太极的三分之一! 这点兵力,就想收复奴儿干都司? 你确定没有做梦? 你啊,真把我当成战神了,还是把皇太极当成了弱鸡? 再说了,你的骁骑营何其金贵,我敢让他们上战场? 骁骑营,听说这名字就生气! 一群垃圾,不拖我的后腿就不错了! 不必说,又是那群小人进的谗言! 罢了! 为了多捞几年的银子,我忍了! “还请高公公转告万岁爷,辽东一线敌我兵力悬殊,军情复杂,我必会权衡利弊,三思而行!” 王立的话含混不清,高起潜很难向朱由检复命,自然不太满意; 但是,又不好拿圣旨向王立施压,只好硬着头皮,旁敲侧击: “厂公,万岁爷和满朝文武,全都对你寄予厚望,可别让人失望啊!” “还请转告万岁爷,我必会审时度势,尽力而为!”王立继续打着太极,突然话锋一转: “率领骁骑营前来助战的那个……京师总兵王朴,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呃……确实如此!” 高起潜不知王立的本意,耐心解释道:“这位王总兵啊,就跟司礼监王承恩公公和临洮总兵王承恩一样,重名罢了! 其实,我大明立国至今,已有好几个名叫“王朴”的官员! 在洪武十八年,有一位进士出身,官至御史,直言敢谏的王朴大人; 在武宗正德十年,有一位举人出身,官至“大理通判”,有才气、识大体、除逆党的王朴大人; 两年前,也有一位大同总兵名叫王朴,因在剿贼的过程中收受贿赂,被万岁爷革职查办了; 今日,引骁骑营前来助战的王朴,乃前广宁城守备王威之子,骁勇善战,受兵部侍郎陈新甲大人的举荐,暂代骁骑营指挥使一职。” “哦?王威? 就是那个……在萨尔浒之战中,跟杜松一同殉国的王威?” “没错,厂公果然是博古通今啊! 王指挥使获悉厂公东征建奴,好几次向万岁爷请命出征,希望能报父仇、雪国恨、建功业! 万岁爷派他引骁骑营前来助战,既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厂公的信任和大力支持! 厂公啊,辽东的战局,千万别让万岁爷失望啊!” 绕来绕去,高起潜再次绕回进兵之事! 正在想办法忽悠过去,宋哲匆匆入殿,呈上一封书信! 阅后,王立心头一紧! 李倧那家伙,这么不经打? 才两个月不到,就向皇太极俯首称臣了? 十二万八旗兵即将返回,这可不太妙啊! 还有就是,李倧那个弱鸡的投降,绝不能让朱由检知道! 至少,逼迫李倧重新归附大明之前,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于是,王立没动声色,小心地把书信收好,正色说道:“万岁爷将破虏大事托付于我,定当以全局为重,不敢有半点草率! 还请高公公转告万岁爷,朝中小人当道,还需明辩是非忠奸,切不可听信谗言!” 这话一出,高起潜基本确定了王立的态度,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不再相劝。 然而,他不仅没有回京,反而冒着风雪与严寒,去了一趟广宁城! 拉都拉不住,可把王立气得不轻! 弃守广宁城的打算,基本瞒不住了! 没办法,人家是司礼监的太监,不是监军却胜过监军! 想来也是,这大老远的,如果只是简单的宣旨,朱由检不会派他过来! 罢了,无所谓! 监军就监军,不必鸟他! 大不了,给朱由检上个折子,详细分析一下辽东的形势! 因为皇太极即将回师,广宁城的物资转移速度更快了! 正因为这样,高起潜越发地不乐意,甚至让王立心生厌恶! “厂公,你不肯进兵也就罢了,为何要弃守广宁?这件事的性质与后果,你是否仔细地考虑过? 弃守广宁之后,如果大凌河有什么闪失,如果锦州和宁远有什么闪失,如何向万岁爷交代? 你可别忘了,当年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正是因为弃守广宁城,致使明军一败涂地! 难道,你想效仿熊廷弼,被“传首九边”?” “伟首九边?你在威胁我?”王立瞬间就火了,却尽量保持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现在的辽东,敌我兵力悬殊,整体形势复杂,不可轻言进退! 其中原委,我自会向万岁爷解释清楚!” “解释?你说得轻巧!这可是丢弃国土的大罪!”高起潜打断王立的话,失望地摇摇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万岁爷解释!” 第233章 大军围城 高起潜这家伙,表面是宣旨,实际上就是一个监军! 反正,王立是这么想的! 这就很有趣了,军中的将领讨厌太监,自己身为“太监”,竟然也讨厌太监! 那群家伙,除了阴阳怪气搬弄是非,除了端屎端尿倒马桶,还能干些什么? 撤出广宁的消息瞒不过他,真的无所谓! 向朱由检解释清楚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他不想再啃冷馒头,只要他想吃腊肉香肠,他就不会动自己! 李倧投降后金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水师一到,那家伙只能叛金归明! 否则,要他的小命! 当然,在这之前,还是要瞒着朱由检,以及朝中的那群喷子! 那群家伙,想起就来气! 整天无所事事,比太监还讨厌! 朱由检摊上那群家伙,实在是命苦! 本来,跟那群家伙同朝为官,各取所需,无冤无仇,没必要斗得你死我活! 哪知道,我看上你们一点银子,你们却想要我的命,一刻也不消停! 你们至于么? 给你们几分颜色,还真想开染房了? 可得搞清楚,我不是动不了你们,是压根就没想动你们! 一群蝼蚁,不值得我出手! 狗日的,怂恿朱由检大举进兵,不就想弄死我嘛! 真够可怜的,你们也只剩这点能耐了! 奉劝你们,给我悠着点! 真把我逼急了,管你是一品首辅还是七品言官,全都沉到大运河里! 哼!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 在王立的坚持与催促之下,广宁城的物资悉数运抵大凌河! 临走前,还损毁了四面城墙和城中房舍! 所以,皇太极引兵返回时,广宁城只剩下一片焦土! 身为一方大汗,皇太极如何受得了这种气! 未做休整,十二万大军气势汹汹,直奔大凌河而来! 老战法,围! 在优势骑兵的掩护下,在大凌河的四周,挖出四条深深的壕沟! “皇上,我打听得非常清楚:大凌河只有五千步卒,三千关宁铁骑; 明军的铁甲锦衣卫和更多的关宁铁骑,已在五日之前撤至锦州和宁远,那死太监……” “嗯?” 皇太极冷哼一声,代善再也不敢多言。 惶恐中,济尔哈朗试探着说话了:“皇上,我军驻于壕沟之外,可以躲避明军的新式大炮; 但是……但是……那死太监劫了我广宁之粮,至少可以支撑一年! 我围而不攻,这也不是办法啊! 况且,那死太监,可能早就不在大凌河了!” “不,他肯定在大凌河!” 皇太极满脸自信,并有一丝狰狞:“那家伙实在可恶!不将其活捉斩首,我绝不撤兵! 他的粮草足够支撑一年,我就围他两年!” 怒声中,皇太极面露杀气! 代善和济尔哈朗心头一紧,生怕他提起丢失广宁之事! 好在,多尔衮又说话了:“可是……有消息称,一支数千人的明军骑兵,半月前袭扰了科尔沁部,接着又转向脱木河一带! 如果没有猜错,这人必是曹文诏! 再不以重兵围剿,我军的后方寝食难安啊!” “围剿?怎么围剿?” 皇太极不悦地问道,心里的无奈和不甘,全都写在脸上! 对皇太极来说,最熟悉的明军将领,必是曹文诏! 最让他恐惧的明军将领,也是曹文诏! 这几年来,每次遇上曹文诏,从没讨到半点好处! 没错,他只有三千兵马! 但是,想包围并歼灭这支部队,无疑是痴人说梦! 延绵几千里的大漠和草原,骑兵无拘无束,任意驰骋! 就如那察汉浩特,不堪一击的孛儿只斤?丹巴图尔! 追了他六年多,累计辗转几万里,也没能将他的残部彻底消灭! 若不是他得了天花而死,其子至今也不会归降自己! 曹文诏那家伙,比丹巴图尔罕狡猾百倍! 既有胆识又通兵法,来无影去无踪! 纵然十几万八旗勇士全力追剿,也只能是竹篮打水! 不过,不要紧! 据内线的情报所言,曹文诏是那死太监的部曲! 只要擒住那死太监,不怕曹文诏不降! 暂且,让他再疯狂一会儿! “报……皇上:大凌河的明军,出……出城了……” “嗯?” 皇太极满腹狐疑,匆匆来到帐外。 举起望远镜看了许久,还是一头雾水! 没错,大凌河城的明军,确实出城了! 不过,他们手上,拿着的不是火铳大刀,也不是炮弹长筒,而是锄头与铁锹! 观察半日,皇太极终于明白了——原来,明军在挖壕沟! 大凌河的四周,距离城墙两里的位置,八旗兵不是挖了四条壕沟么? 明军新挖的壕沟,距离城墙仅有几十丈的距离! 这就奇怪了! 自己挖壕沟,是想困死城中的明军! 可是,明军挖壕沟干嘛? 难道,他们想困死自己? 听说过,明朝的太监不是完整的男人,具有极强的变态或报复心理! 他们的心头所想,绝不能以常人度之! 这种“作茧自缚”的事儿,一个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罢了! 反正,我也没打算攻城! 反正,他们多了一道壕沟,更加难以突围! 咦,不对啊! 我不是说,要活捉那死太监么? 曹文诏那厮还在北方猖狂,这事儿可不能等啊! 问题是,大凌河的城头上有大炮啊! 就算冲到城下,他们还有弓箭火枪,还有“难以计数”的迫击炮啊! 罢了,围城肯定是没有错的,先给他写封信,劝降一下! …… “厂公啊,八旗兵野战还行,攻城就是个弱鸡!咱们城中有兵有粮,有枪有炮,用得着挖护城河么?” “厂公啊,你想大量地消耗八旗兵,就得激怒他们,吸引他们过来攻城嘛! 可是,八旗兵不是傻子? 如果,咱们真的挖好了护城河,八旗兵还敢过来么?” “呵,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王立摇头晃脑,嘿嘿一笑:“咱们都知道是护城河,我却担心皇太极不知道啊! 其实嘛,我挖护城河是假,吸引皇太极过来攻城才是真! 咱们那点人手,真要挖出一条护城河,恐怕得猴年马月了! 我这么劳师动众,也是没办法啊! 十几万的八旗兵就在城外,却远远躲着不敢攻城,皇太极那家伙,胆子也太小了? 咱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物资,却连八旗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岂不是白忙一场?” 王立满脸期待,高起潜却板着脸,不悦地哼道:“你死守城池的这股劲头,为何不用在广宁城?” “当!” 王立随手一扔,一根一尺多长的凿子落在高起潜脚下,吓得他连退好几步! 正想开骂,王立却嘿嘿一笑:“高公公,这把凿子我借给你,给你一天的时间,把城墙凿个洞给我看看?” 高起潜一头雾水,宋哲赶紧向王立摇摇头,然后满脸堆笑,向高起潜解释道: “高公公,你应该知道,孔有德投靠皇太极之后,不仅献给他四十多门大炮,还在仿造更多的大炮! 你上次也看到了,广宁的城墙是泥土夯筑,一炸就塌! 而大凌河的城墙是条石筑成,可以抗击八旗兵现有的任何火器之进攻! 八旗兵常用的凿城手法,更不可能毁坏大凌河的城墙! 所以,厂公将防御的重点放在大凌河,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你是说,广宁的城墙一炸就塌?” 高起潜冷哼一声,对宋哲的解释极不满意:“我早就问过丘总兵,你休想唬我! 一月前,一千多枚炮弹落在城头,怎么没把城墙炸塌?” “高公公啊,咱们的迫击炮为了携带方便,弹头做得很小! 它的爆炸威力,可以有效地炸伤八旗兵,却不足以破坏冰冻的城墙啊! 八旗兵所拥有的大炮,就跟京师城上的大炮差不多;一发炮弹砸过来,再厚的冰也支撑不住啊!” 宋哲的解释,高起潜仍不满意,厉声质问道:“大炮?大炮?我怎么没见八旗兵的大炮? 前阵子,你们不是说,广宁城的地形不适合防守么?怎么到了这会儿,又成了大炮的原因?” “呃……厂公,你放在炕底的红薯,估计快烤糊了,我得去看看!” 说罢,不等王立的回应,麻溜地跑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立苦笑着摇摇头,懒得多看高起潜一眼,大步离开。 对于高起潜这个监军,王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在八旗兵围城之前,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将他赶走! 这些天,整日在耳边叽叽喳喳指手划脚,实在让人心烦! 有时候,跟陈奇瑜和袁崇焕商议点事情,这家伙,不敲门就敢闯进来! 若不是宋哲从中斡旋,早就把这家伙做掉了! 只可惜,大凌河被重重围困,朱由检的圣旨送不进来! 想必,自己给朱由检的解释,他应该能理解? 或许,他早就有了诏回高起潜之意! 希望如此! “厂公,你看!” 宋义指着一骑八旗战马,面无表情地问道:“要不要放箭?” “不必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要是将其射杀,咱们也无法向皇太极传信!” 说话间,快马已至城下! 来者,竟然会说汉话! 耀武扬威,扯着嗓子喊道:“我大清皇帝有令:三日之内,开城投降,可保尔等之高官厚禄! 若是冥顽不灵,城破之日,必屠尽城中所有男丁! 这是我大清皇帝之手书,尔等阅后,速速回复!” 音落,搭弓开箭,一支箭羽呼啸而来! 高起潜大惊,赶紧躲到城剁后面! “放箭!快放箭啊!”高起潜又惊又怕,怒指着王立:“这厮胆大包天,忤逆犯上,你为何不放箭?为何还不放箭?” 高起潜的怒吼,王立已经完全免疫了! 懒得多看他一眼,更不想解释什么,接过信函。 我去! 不是说,皇太极那厮精通汉语么? 他的字,怎么写得比我还丑? 什么什么“忠顺已久,忽将我二祖无罪加诛”,什么什么“同是外藩,事一处异”,这是神马玩意儿? 下面,还有什么什么“约伤毁,勒要十夷偿”,我去,这到底写的是啥? “七大恨,老调重弹罢了!耳朵都起茧了!”宋义吐出一口烟圈,不屑一笑:“皇太极想攻大凌河,总得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哦?七大恨?” 眼看王立满脸疑惑,宋义继续解释道:“当年,努尔哈起兵反叛,正是以“七大恨”为借口; 想不到,事隔这么多年,皇太极再次提出“七大恨”,实在可笑!” 第233章 大军围城 高起潜这家伙,表面是宣旨,实际上就是一个监军! 反正,王立是这么想的! 这就很有趣了,军中的将领讨厌太监,自己身为“太监”,竟然也讨厌太监! 那群家伙,除了阴阳怪气搬弄是非,除了端屎端尿倒马桶,还能干些什么? 撤出广宁的消息瞒不过他,真的无所谓! 向朱由检解释清楚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他不想再啃冷馒头,只要他想吃腊肉香肠,他就不会动自己! 李倧投降后金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水师一到,那家伙只能叛金归明! 否则,要他的小命! 当然,在这之前,还是要瞒着朱由检,以及朝中的那群喷子! 那群家伙,想起就来气! 整天无所事事,比太监还讨厌! 朱由检摊上那群家伙,实在是命苦! 本来,跟那群家伙同朝为官,各取所需,无冤无仇,没必要斗得你死我活! 哪知道,我看上你们一点银子,你们却想要我的命,一刻也不消停! 你们至于么? 给你们几分颜色,还真想开染房了? 可得搞清楚,我不是动不了你们,是压根就没想动你们! 一群蝼蚁,不值得我出手! 狗日的,怂恿朱由检大举进兵,不就想弄死我嘛! 真够可怜的,你们也只剩这点能耐了! 奉劝你们,给我悠着点! 真把我逼急了,管你是一品首辅还是七品言官,全都沉到大运河里! 哼!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 在王立的坚持与催促之下,广宁城的物资悉数运抵大凌河! 临走前,还损毁了四面城墙和城中房舍! 所以,皇太极引兵返回时,广宁城只剩下一片焦土! 身为一方大汗,皇太极如何受得了这种气! 未做休整,十二万大军气势汹汹,直奔大凌河而来! 老战法,围! 在优势骑兵的掩护下,在大凌河的四周,挖出四条深深的壕沟! “皇上,我打听得非常清楚:大凌河只有五千步卒,三千关宁铁骑; 明军的铁甲锦衣卫和更多的关宁铁骑,已在五日之前撤至锦州和宁远,那死太监……” “嗯?” 皇太极冷哼一声,代善再也不敢多言。 惶恐中,济尔哈朗试探着说话了:“皇上,我军驻于壕沟之外,可以躲避明军的新式大炮; 但是……但是……那死太监劫了我广宁之粮,至少可以支撑一年! 我围而不攻,这也不是办法啊! 况且,那死太监,可能早就不在大凌河了!” “不,他肯定在大凌河!” 皇太极满脸自信,并有一丝狰狞:“那家伙实在可恶!不将其活捉斩首,我绝不撤兵! 他的粮草足够支撑一年,我就围他两年!” 怒声中,皇太极面露杀气! 代善和济尔哈朗心头一紧,生怕他提起丢失广宁之事! 好在,多尔衮又说话了:“可是……有消息称,一支数千人的明军骑兵,半月前袭扰了科尔沁部,接着又转向脱木河一带! 如果没有猜错,这人必是曹文诏! 再不以重兵围剿,我军的后方寝食难安啊!” “围剿?怎么围剿?” 皇太极不悦地问道,心里的无奈和不甘,全都写在脸上! 对皇太极来说,最熟悉的明军将领,必是曹文诏! 最让他恐惧的明军将领,也是曹文诏! 这几年来,每次遇上曹文诏,从没讨到半点好处! 没错,他只有三千兵马! 但是,想包围并歼灭这支部队,无疑是痴人说梦! 延绵几千里的大漠和草原,骑兵无拘无束,任意驰骋! 就如那察汉浩特,不堪一击的孛儿只斤?丹巴图尔! 追了他六年多,累计辗转几万里,也没能将他的残部彻底消灭! 若不是他得了天花而死,其子至今也不会归降自己! 曹文诏那家伙,比丹巴图尔罕狡猾百倍! 既有胆识又通兵法,来无影去无踪! 纵然十几万八旗勇士全力追剿,也只能是竹篮打水! 不过,不要紧! 据内线的情报所言,曹文诏是那死太监的部曲! 只要擒住那死太监,不怕曹文诏不降! 暂且,让他再疯狂一会儿! “报……皇上:大凌河的明军,出……出城了……” “嗯?” 皇太极满腹狐疑,匆匆来到帐外。 举起望远镜看了许久,还是一头雾水! 没错,大凌河城的明军,确实出城了! 不过,他们手上,拿着的不是火铳大刀,也不是炮弹长筒,而是锄头与铁锹! 观察半日,皇太极终于明白了——原来,明军在挖壕沟! 大凌河的四周,距离城墙两里的位置,八旗兵不是挖了四条壕沟么? 明军新挖的壕沟,距离城墙仅有几十丈的距离! 这就奇怪了! 自己挖壕沟,是想困死城中的明军! 可是,明军挖壕沟干嘛? 难道,他们想困死自己? 听说过,明朝的太监不是完整的男人,具有极强的变态或报复心理! 他们的心头所想,绝不能以常人度之! 这种“作茧自缚”的事儿,一个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罢了! 反正,我也没打算攻城! 反正,他们多了一道壕沟,更加难以突围! 咦,不对啊! 我不是说,要活捉那死太监么? 曹文诏那厮还在北方猖狂,这事儿可不能等啊! 问题是,大凌河的城头上有大炮啊! 就算冲到城下,他们还有弓箭火枪,还有“难以计数”的迫击炮啊! 罢了,围城肯定是没有错的,先给他写封信,劝降一下! …… “厂公啊,八旗兵野战还行,攻城就是个弱鸡!咱们城中有兵有粮,有枪有炮,用得着挖护城河么?” “厂公啊,你想大量地消耗八旗兵,就得激怒他们,吸引他们过来攻城嘛! 可是,八旗兵不是傻子? 如果,咱们真的挖好了护城河,八旗兵还敢过来么?” “呵,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王立摇头晃脑,嘿嘿一笑:“咱们都知道是护城河,我却担心皇太极不知道啊! 其实嘛,我挖护城河是假,吸引皇太极过来攻城才是真! 咱们那点人手,真要挖出一条护城河,恐怕得猴年马月了! 我这么劳师动众,也是没办法啊! 十几万的八旗兵就在城外,却远远躲着不敢攻城,皇太极那家伙,胆子也太小了? 咱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物资,却连八旗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岂不是白忙一场?” 王立满脸期待,高起潜却板着脸,不悦地哼道:“你死守城池的这股劲头,为何不用在广宁城?” “当!” 王立随手一扔,一根一尺多长的凿子落在高起潜脚下,吓得他连退好几步! 正想开骂,王立却嘿嘿一笑:“高公公,这把凿子我借给你,给你一天的时间,把城墙凿个洞给我看看?” 高起潜一头雾水,宋哲赶紧向王立摇摇头,然后满脸堆笑,向高起潜解释道: “高公公,你应该知道,孔有德投靠皇太极之后,不仅献给他四十多门大炮,还在仿造更多的大炮! 你上次也看到了,广宁的城墙是泥土夯筑,一炸就塌! 而大凌河的城墙是条石筑成,可以抗击八旗兵现有的任何火器之进攻! 八旗兵常用的凿城手法,更不可能毁坏大凌河的城墙! 所以,厂公将防御的重点放在大凌河,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你是说,广宁的城墙一炸就塌?” 高起潜冷哼一声,对宋哲的解释极不满意:“我早就问过丘总兵,你休想唬我! 一月前,一千多枚炮弹落在城头,怎么没把城墙炸塌?” “高公公啊,咱们的迫击炮为了携带方便,弹头做得很小! 它的爆炸威力,可以有效地炸伤八旗兵,却不足以破坏冰冻的城墙啊! 八旗兵所拥有的大炮,就跟京师城上的大炮差不多;一发炮弹砸过来,再厚的冰也支撑不住啊!” 宋哲的解释,高起潜仍不满意,厉声质问道:“大炮?大炮?我怎么没见八旗兵的大炮? 前阵子,你们不是说,广宁城的地形不适合防守么?怎么到了这会儿,又成了大炮的原因?” “呃……厂公,你放在炕底的红薯,估计快烤糊了,我得去看看!” 说罢,不等王立的回应,麻溜地跑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立苦笑着摇摇头,懒得多看高起潜一眼,大步离开。 对于高起潜这个监军,王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在八旗兵围城之前,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将他赶走! 这些天,整日在耳边叽叽喳喳指手划脚,实在让人心烦! 有时候,跟陈奇瑜和袁崇焕商议点事情,这家伙,不敲门就敢闯进来! 若不是宋哲从中斡旋,早就把这家伙做掉了! 只可惜,大凌河被重重围困,朱由检的圣旨送不进来! 想必,自己给朱由检的解释,他应该能理解? 或许,他早就有了诏回高起潜之意! 希望如此! “厂公,你看!” 宋义指着一骑八旗战马,面无表情地问道:“要不要放箭?” “不必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要是将其射杀,咱们也无法向皇太极传信!” 说话间,快马已至城下! 来者,竟然会说汉话! 耀武扬威,扯着嗓子喊道:“我大清皇帝有令:三日之内,开城投降,可保尔等之高官厚禄! 若是冥顽不灵,城破之日,必屠尽城中所有男丁! 这是我大清皇帝之手书,尔等阅后,速速回复!” 音落,搭弓开箭,一支箭羽呼啸而来! 高起潜大惊,赶紧躲到城剁后面! “放箭!快放箭啊!”高起潜又惊又怕,怒指着王立:“这厮胆大包天,忤逆犯上,你为何不放箭?为何还不放箭?” 高起潜的怒吼,王立已经完全免疫了! 懒得多看他一眼,更不想解释什么,接过信函。 我去! 不是说,皇太极那厮精通汉语么? 他的字,怎么写得比我还丑? 什么什么“忠顺已久,忽将我二祖无罪加诛”,什么什么“同是外藩,事一处异”,这是神马玩意儿? 下面,还有什么什么“约伤毁,勒要十夷偿”,我去,这到底写的是啥? “七大恨,老调重弹罢了!耳朵都起茧了!”宋义吐出一口烟圈,不屑一笑:“皇太极想攻大凌河,总得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哦?七大恨?” 眼看王立满脸疑惑,宋义继续解释道:“当年,努尔哈起兵反叛,正是以“七大恨”为借口; 想不到,事隔这么多年,皇太极再次提出“七大恨”,实在可笑!” 第234章 无赖遇上无赖 因为不了解明末的历史,王立并不知晓众多的将领,更没听过努尔哈赤的“七大恨”。 这封信函,皇太极再次以“七大恨”为开篇,表达出被逼造反之意,然后软硬兼施,试图劝降王立。 详细了解“七大恨”的来龙去脉之后,王立对努尔哈赤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 听说过无数的无耻之徒,却没想到,努尔哈赤的无耻,竟然如此的圆润,竟然如此的有风度! “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将我二祖无罪加诛,恨一也。” 如果袁崇焕说得没错,努尔哈赤口中的“无罪加诛”,距离努尔哈赤建立“大金”反叛,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家伙,还真够牛逼的! 忍了三十多年才提起此事儿,还真是忍者神龟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努尔哈赤口中的“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这事确实不假! 作为臣服大明奴儿干都司的女真部落,向朝廷进贡,难道不是应尽的本分? 对大明“忠顺已久”,那家伙还真说得出口? 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阿台与明作对时,李成梁进攻古勒寨,觉昌安、塔克世和努尔哈赤,为何正巧在古勒寨中? 他们到底是干啥去了? 因为年代久远,恐怕,只有李成梁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若说觉昌安不放心自己的孙女婿,或者说去劝阿台不要与明军为敌,这也不无可能! 觉昌安与塔克世死在乱军之中,李成梁不仅交还了尸首,还保住了努尔哈赤性命,想必,应该是误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不论什么原因,努尔哈赤的“第一恨”,基本说得过去! 可是,“我与北关同是外藩,事一处异,恨二”,这就让人呵呵了! 竟然说明军优待“北关”叶赫部,欺压建州女真,努尔哈赤那家伙,是小妾争宠? 就算大明厚待叶赫部,那也是大明自己的事儿,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想师出有名,总得找个像样的借口? 这一恨,你自己相信么?你的族人相信么? “汉人私出挖参,遒约伤毁,勒要十夷偿,命恨三”,这就更有趣了! 汉人有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汉人的天下,汉人在山里挖了几根人参,你就把人家几十人全部杀了? 我勒个去,这特么还有王法么? 就算挖了你的人参,就算是汉人理亏,也该由官府裁决? 你私自把人杀人,还特么有理了? 官府让你交出杀人犯,难道有错? 努尔哈赤那家伙,蛮夷就是蛮夷! 脑回路,还真是精奇啊! 你想多凑几条“恨”,也不该拿这件事打自己的脸? “北关与我,同是夷,卫彼拒我,畸轻畸重,恨四。” 我去! 看到这条,我都快笑出猪叫声了! 大明与叶赫部共同对付你,这特么不就是第二条嘛! 你是没学过汉语,还是没学过数学? 你想凑数,也不用这般无赖? “北关老女,改嫁西虏,恨五”,这特么更扯蛋了! 叶赫部的首领布扬古,允诺将其妹嫁给你老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过了二十多年没能成婚,改嫁另一个蒙古头领莽古儿大,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 这样的“夺妻之恨”也算在大明头上,你是不是智商欠费了? “逼令退地,田禾丢弃,恨六”,你特么有病是? 你的部下侵占别人的土地,在别人的土地上放牧、耕种,违反了大明的土地法令,被勒令退出,这不是很正常么? 你抢人家的东西不还,还真特么有理了? 唉,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萧伯芝大作威福,百般凌辱,恨七。” 看到这条,我又要呵呵呵了! 你跟萧伯芝有仇,不管儿时打架还是抢了你的棒棒糖,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萧伯芝做了大明的官员,那是人家的本事儿? 大明任用任何一个官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觉得萧伯芝趾高气昂欺凌于你,你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以你那无赖德性,别说欺凌于你,是个人都想杀你! 我勒个去,今天长见识了! 如果没见这封信,还不知道努尔哈赤起兵的理由,是如此的无赖! 想回封信反驳一下,都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唉! 无赖,真特么是无赖! 皇太极旧事重提,就没想过创新一下? 就没想过寻找更合适的理由? 呵呵,这也太为难他了! 他老爹用了三十多年时间,用尽各种无赖,这才勉强凑够了七条出兵理由,让他如何创新? 那就,只能继续无赖下去了! 其实嘛,换位一想,这也不能说是无赖! 如果我是皇太极,也不会去创新“七大恨”——想打你就打你,哪需什么借口? 给你个“七大恨”,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怎么,不服? 那就来战啊! 唉,可怜的朱由检! 被俩无赖纠缠了十几年,打又打不过,想议和又拉不下脸面,真够苦逼的! 朝中再摊上一群无所事事、欺上瞒下的臣子,不被气死才怪! 煤山自缢,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不过嘛,遇上我这么尽职尽责的臣子,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轻叹口气,继续阅读皇太极的信,王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家伙,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你想招降我,总得拿出点诚意啊! 简单的“高官厚禄”四个字,就想忽悠过去? 真当我傻是不是?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大明的“王爷”和“皇位”我都不在乎,会看上你的高官厚禄? 若是给个十来亿的银子,或许,我可以考虑引兵离开! 大凌河,让给你便是! 喜欢就拿去,我不在乎! 可是,不给银子就想我投降,还在信中威胁我,你到底咋想的? “来人,替我给皇太极回封信! 两日之内,肉袒素面,牵羊来降,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如果再给几千万的银子,我可以试着说服万岁爷,册封他为大明的“东北王”!” “厂公,真要这么写?你也太欺负他了? 人家好歹有十五万大军,会向咱们投降?” “靠!十五万大军很多么?我大明那么多的人口,募兵一百万很难么? 他女真二十来万的人口,就想鲸吞我大明,脑子没问题?” “厂公啊,你的话是不错,但是……打仗不是看人多啊!” “靠!我不是跟你讨论人口多少的问题,也不是讨论士兵多少的问题,而是让你给皇太极写封信,就按我说的写! 送信回去的时候,再给他送二两银子,就说是大明朝廷给他的安家费!” “厂公,你真想气死他么?人家好歹是女真可汗……呃不,人家已经称帝了! 你这样羞辱他,真的合适么?” “羞辱?你竟然说是羞辱?”王立扑哧一笑,却很快就变得一本正经:“你也说了,他好歹是个皇帝嘛! 想招降他,二两银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他不是有“七大恨”么? 赶紧的,去城中药房挑几根干人参,再挑几个四十岁的蒙古女人,一同给他送去! 这不,七大恨就去掉两条了嘛,其余的可以继续商量! 对了,再告诉他,海兰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如果他投降于我,可让这婴孩认他做兄长,哈哈哈!” “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怒皇太极,让他引兵来攻?” “明白就好,赶紧去写!” “喏!” …… 宋哲猜得没错,王立确想激怒皇太极! 二两银子、几根干人参、东北王、海兰珠、四十多岁的蒙古女人,都是想激怒他!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皇太极不是傻子! 收到回信,众贝勒气得咬牙切齿,皇太极却出奇地冷静! 知道大凌河的粮草充足,炸弹众多,他哪敢引兵攻城? 既然大凌河城池坚固,那就绕过大凌河,去打锦州! 于是,皇太极兵分两路,以六万八旗兵重重围困大凌河,再亲领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扑向锦州! 获悉此事,王立并不畏惧! 因为,驻守锦州城的,是丘和嘉的五千步卒,以及吴三桂率领的三千铁骑! 在锦州西南的宁远,又有杨嗣昌引领的五千步卒,以及何可纲麾下的三千铁骑! 其余的骑兵和步卒,全都驻于山海关待命! 这样的部署,完全是依照陈奇瑜的建议! 因为,从山海关到大凌河,足有四百里的距离,粮草的运输压力重重! 这,还是在没有八旗兵袭扰的情况下! 只有适当地减少驻军,才能缓解运输的压力! 当然,各个城中现有的储粮,足够支撑半年! 八旗兵擅长野战却不善于攻城,不足为惧! 反观八旗兵,要在冰天雪地中保证十几万大军的粮草供应,他能支撑多久? 估计,用不了三个月,光是后勤保障就能拖死他,只能乖乖地撤走! 他前脚撤走,明军马上就尾随其后,不停地袭扰,休想引兵北上! 不就十几万大军嘛,能奈我何? 嘿!给曹文诏创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就是这么简单! 确实,这种打法有点无赖! 但是,我是没办法啊,谁叫那八旗兵人多势众呢? …… “哦?明军的炮弹,总共不到四千枚?各城能分到的炮弹,只有一千余枚?” 看到内线提供的最新情报,皇太极虽有欣喜,却不敢轻易相信! 因为,这几个月来,明军的炮弹数量,始终是个谜! 甚至怀疑,内线故意提供了假情报! 广宁城失守的根本原因,就是假情报! 难道,不是么? 事到如今,皇太极最关心的,不是明军炮弹的数量多少,也不是攻下任何一城,而是新式炮弹的制造方法! 不用点火,一磕就能炸,实在太神奇了! 只可惜,号称大炮专家的孔有德和耿仲明,全都一无所知! 若说这炮弹是那死太监的发明,皇太极深信不疑! 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那家伙确实是个人才! 既然这样,还是暂且退兵! 想想办法,从那死太监的身上下手! 如果搞不到制造之法,那就弄死他!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想在战场上弄死他,或许很困难! 但是,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上,不是什么难事儿! 内线不是说,有个监军太监正在大凌河么! 两个死太监有矛盾,或许可以利用! 嗯,就这么办! 第234章 无赖遇上无赖 因为不了解明末的历史,王立并不知晓众多的将领,更没听过努尔哈赤的“七大恨”。 这封信函,皇太极再次以“七大恨”为开篇,表达出被逼造反之意,然后软硬兼施,试图劝降王立。 详细了解“七大恨”的来龙去脉之后,王立对努尔哈赤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 听说过无数的无耻之徒,却没想到,努尔哈赤的无耻,竟然如此的圆润,竟然如此的有风度! “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将我二祖无罪加诛,恨一也。” 如果袁崇焕说得没错,努尔哈赤口中的“无罪加诛”,距离努尔哈赤建立“大金”反叛,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家伙,还真够牛逼的! 忍了三十多年才提起此事儿,还真是忍者神龟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努尔哈赤口中的“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这事确实不假! 作为臣服大明奴儿干都司的女真部落,向朝廷进贡,难道不是应尽的本分? 对大明“忠顺已久”,那家伙还真说得出口? 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阿台与明作对时,李成梁进攻古勒寨,觉昌安、塔克世和努尔哈赤,为何正巧在古勒寨中? 他们到底是干啥去了? 因为年代久远,恐怕,只有李成梁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若说觉昌安不放心自己的孙女婿,或者说去劝阿台不要与明军为敌,这也不无可能! 觉昌安与塔克世死在乱军之中,李成梁不仅交还了尸首,还保住了努尔哈赤性命,想必,应该是误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不论什么原因,努尔哈赤的“第一恨”,基本说得过去! 可是,“我与北关同是外藩,事一处异,恨二”,这就让人呵呵了! 竟然说明军优待“北关”叶赫部,欺压建州女真,努尔哈赤那家伙,是小妾争宠? 就算大明厚待叶赫部,那也是大明自己的事儿,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想师出有名,总得找个像样的借口? 这一恨,你自己相信么?你的族人相信么? “汉人私出挖参,遒约伤毁,勒要十夷偿,命恨三”,这就更有趣了! 汉人有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汉人的天下,汉人在山里挖了几根人参,你就把人家几十人全部杀了? 我勒个去,这特么还有王法么? 就算挖了你的人参,就算是汉人理亏,也该由官府裁决? 你私自把人杀人,还特么有理了? 官府让你交出杀人犯,难道有错? 努尔哈赤那家伙,蛮夷就是蛮夷! 脑回路,还真是精奇啊! 你想多凑几条“恨”,也不该拿这件事打自己的脸? “北关与我,同是夷,卫彼拒我,畸轻畸重,恨四。” 我去! 看到这条,我都快笑出猪叫声了! 大明与叶赫部共同对付你,这特么不就是第二条嘛! 你是没学过汉语,还是没学过数学? 你想凑数,也不用这般无赖? “北关老女,改嫁西虏,恨五”,这特么更扯蛋了! 叶赫部的首领布扬古,允诺将其妹嫁给你老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过了二十多年没能成婚,改嫁另一个蒙古头领莽古儿大,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 这样的“夺妻之恨”也算在大明头上,你是不是智商欠费了? “逼令退地,田禾丢弃,恨六”,你特么有病是? 你的部下侵占别人的土地,在别人的土地上放牧、耕种,违反了大明的土地法令,被勒令退出,这不是很正常么? 你抢人家的东西不还,还真特么有理了? 唉,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萧伯芝大作威福,百般凌辱,恨七。” 看到这条,我又要呵呵呵了! 你跟萧伯芝有仇,不管儿时打架还是抢了你的棒棒糖,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萧伯芝做了大明的官员,那是人家的本事儿? 大明任用任何一个官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觉得萧伯芝趾高气昂欺凌于你,你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以你那无赖德性,别说欺凌于你,是个人都想杀你! 我勒个去,今天长见识了! 如果没见这封信,还不知道努尔哈赤起兵的理由,是如此的无赖! 想回封信反驳一下,都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唉! 无赖,真特么是无赖! 皇太极旧事重提,就没想过创新一下? 就没想过寻找更合适的理由? 呵呵,这也太为难他了! 他老爹用了三十多年时间,用尽各种无赖,这才勉强凑够了七条出兵理由,让他如何创新? 那就,只能继续无赖下去了! 其实嘛,换位一想,这也不能说是无赖! 如果我是皇太极,也不会去创新“七大恨”——想打你就打你,哪需什么借口? 给你个“七大恨”,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怎么,不服? 那就来战啊! 唉,可怜的朱由检! 被俩无赖纠缠了十几年,打又打不过,想议和又拉不下脸面,真够苦逼的! 朝中再摊上一群无所事事、欺上瞒下的臣子,不被气死才怪! 煤山自缢,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不过嘛,遇上我这么尽职尽责的臣子,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轻叹口气,继续阅读皇太极的信,王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家伙,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你想招降我,总得拿出点诚意啊! 简单的“高官厚禄”四个字,就想忽悠过去? 真当我傻是不是?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大明的“王爷”和“皇位”我都不在乎,会看上你的高官厚禄? 若是给个十来亿的银子,或许,我可以考虑引兵离开! 大凌河,让给你便是! 喜欢就拿去,我不在乎! 可是,不给银子就想我投降,还在信中威胁我,你到底咋想的? “来人,替我给皇太极回封信! 两日之内,肉袒素面,牵羊来降,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如果再给几千万的银子,我可以试着说服万岁爷,册封他为大明的“东北王”!” “厂公,真要这么写?你也太欺负他了? 人家好歹有十五万大军,会向咱们投降?” “靠!十五万大军很多么?我大明那么多的人口,募兵一百万很难么? 他女真二十来万的人口,就想鲸吞我大明,脑子没问题?” “厂公啊,你的话是不错,但是……打仗不是看人多啊!” “靠!我不是跟你讨论人口多少的问题,也不是讨论士兵多少的问题,而是让你给皇太极写封信,就按我说的写! 送信回去的时候,再给他送二两银子,就说是大明朝廷给他的安家费!” “厂公,你真想气死他么?人家好歹是女真可汗……呃不,人家已经称帝了! 你这样羞辱他,真的合适么?” “羞辱?你竟然说是羞辱?”王立扑哧一笑,却很快就变得一本正经:“你也说了,他好歹是个皇帝嘛! 想招降他,二两银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他不是有“七大恨”么? 赶紧的,去城中药房挑几根干人参,再挑几个四十岁的蒙古女人,一同给他送去! 这不,七大恨就去掉两条了嘛,其余的可以继续商量! 对了,再告诉他,海兰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如果他投降于我,可让这婴孩认他做兄长,哈哈哈!” “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怒皇太极,让他引兵来攻?” “明白就好,赶紧去写!” “喏!” …… 宋哲猜得没错,王立确想激怒皇太极! 二两银子、几根干人参、东北王、海兰珠、四十多岁的蒙古女人,都是想激怒他!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皇太极不是傻子! 收到回信,众贝勒气得咬牙切齿,皇太极却出奇地冷静! 知道大凌河的粮草充足,炸弹众多,他哪敢引兵攻城? 既然大凌河城池坚固,那就绕过大凌河,去打锦州! 于是,皇太极兵分两路,以六万八旗兵重重围困大凌河,再亲领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扑向锦州! 获悉此事,王立并不畏惧! 因为,驻守锦州城的,是丘和嘉的五千步卒,以及吴三桂率领的三千铁骑! 在锦州西南的宁远,又有杨嗣昌引领的五千步卒,以及何可纲麾下的三千铁骑! 其余的骑兵和步卒,全都驻于山海关待命! 这样的部署,完全是依照陈奇瑜的建议! 因为,从山海关到大凌河,足有四百里的距离,粮草的运输压力重重! 这,还是在没有八旗兵袭扰的情况下! 只有适当地减少驻军,才能缓解运输的压力! 当然,各个城中现有的储粮,足够支撑半年! 八旗兵擅长野战却不善于攻城,不足为惧! 反观八旗兵,要在冰天雪地中保证十几万大军的粮草供应,他能支撑多久? 估计,用不了三个月,光是后勤保障就能拖死他,只能乖乖地撤走! 他前脚撤走,明军马上就尾随其后,不停地袭扰,休想引兵北上! 不就十几万大军嘛,能奈我何? 嘿!给曹文诏创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就是这么简单! 确实,这种打法有点无赖! 但是,我是没办法啊,谁叫那八旗兵人多势众呢? …… “哦?明军的炮弹,总共不到四千枚?各城能分到的炮弹,只有一千余枚?” 看到内线提供的最新情报,皇太极虽有欣喜,却不敢轻易相信! 因为,这几个月来,明军的炮弹数量,始终是个谜! 甚至怀疑,内线故意提供了假情报! 广宁城失守的根本原因,就是假情报! 难道,不是么? 事到如今,皇太极最关心的,不是明军炮弹的数量多少,也不是攻下任何一城,而是新式炮弹的制造方法! 不用点火,一磕就能炸,实在太神奇了! 只可惜,号称大炮专家的孔有德和耿仲明,全都一无所知! 若说这炮弹是那死太监的发明,皇太极深信不疑! 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那家伙确实是个人才! 既然这样,还是暂且退兵! 想想办法,从那死太监的身上下手! 如果搞不到制造之法,那就弄死他!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想在战场上弄死他,或许很困难! 但是,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上,不是什么难事儿! 内线不是说,有个监军太监正在大凌河么! 两个死太监有矛盾,或许可以利用! 嗯,就这么办! 第235章 朝野上下,风起云涌 皇太极撤兵了,没有任何征兆! 在王立和陈奇瑜看来,那这家伙做事儿颠三倒四的! 不是么? 凶神恶煞地杀到大凌河,劳师动众挖了四条壕沟,还放言要围城两年! 几日前,气势汹汹地杀向锦州,放言不破此城不回盛京! 这才没过几天呢,怎么就撤兵了? 当初的豪言壮语哪去了? 当初的威武霸气哪去了? 如果我是你啊,实在没脸见人,早就挖个坑躲进去了! “厂公啊,皇太极撤兵是假,想让我放松警惕才是真! 你看啊,皇太极的主力驻于西平堡,如果是轻装骑兵,只需半日就能杀回大凌河!” “呃……对,你的话很有道理! 不过,无所谓! 只要他没有引兵北上,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奉陪到底!” “对了,厂公,皇太极在重新修筑广宁城,我觉得是个机会啊……” “高公公,高公公……” 门外突然传来宋哲的声音,陈奇瑜和袁崇焕郁闷至极,赶紧躲到内殿。 “呯!” 房门被高起潜一脚踹开,怒指着王立:“王公公,你为何不出兵?还要等到几时? 皇太极欺压我汉人百姓,你为何无动于衷?” “呼,呼,呼……” 王立自顾自吹打着红薯,懒得多看高起潜一眼! 于是,高起潜越发生气,大怒道:“万岁爷派来的史官,马上就到,你看着办!” 音落,重重地摔门而去! 王立的脸上,一丝杀气一闪而过! “呃……厂公啊,其实,高公公没什么坏心思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对了,八旗兵撤走,积压了一个月的信函马上送到,数量肯定不少,我得去清理一下!” 寻了个借口,宋哲满脸堆笑着离开。 很明显,他仍在左右斡旋,试图化解两人的矛盾。 其实,对于司礼监的几个太监,王并不讨厌或敌视他们! 前几年的很多时候,他们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在朱由检跟前说了许多自己的好话! 这些事情,王立从未忘记! 他之所以讨厌高起潜,只因他是个监军! 如今,八旗兵撤走了围城兵马,没等到诏回高起潜的圣旨,却等来了史官! 实在让人郁闷! 好像,朱由检很喜欢派史官! 上次围剿流贼的时候,也是如此! 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全部记入史册,流芳百世!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问题是,你就不考虑我的感受? 让我流芳百世,你嘴上说说,或者做做样子就行,派史官过来干嘛? 到底是监视我还是束缚我? 不必说,在我的身边安插史官和监军,都是那群喷子在作梗! 狗日的,一刻也不让我安宁,简直是得寸进尺! 等我回过头,把你们一个个全部做掉,全部沉到大运河里! “厂公,厂公,大事不好!” 宋哲匆匆入殿,递上一封信函:“四川巡抚刘汉儒,被万岁爷诏回了京师! 同时,陈士奇,被任命为新的四川巡抚!” “靠!” 王立大叫不好,赶紧接过信函! 阅后,气得浑身直抖! 刘汉儒,前兵部左侍郎李松的外孙,进士出身,在朱由检还是“信王”的时候,做过他的老师! 崇祯四年,刘汉儒被调往四川任巡抚,一直持续到现在! 四川“试点变法”的那两年,王立封锁了出入四川的道路,彻底地放飞自我,巧立名目,先后杀掉了一千多朱氏宗亲! 其间,刘汉儒一直在左右斡旋,试图缓和王立与蜀王系的矛盾! 司礼监太监巡查四川时,刘汉儒并没有乱说话! 在他的口中,四川的烟叶“确实”遭了虫灾,大面积减产绝收!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刘汉儒始终很听话! 离开四川的这两年,他从没有向朱由检上书告状! 所以,王立从没想过动他! 没想到,随着朱由检的一纸调令,刘汉儒即将回京任职! 这可不得了! 他一回京,自己在四川的所作所为,再也瞒不住了! 仅仅是杀害朱氏宗亲,或者在四川的偷税漏税,死一百次都不够! 不论如何,一定要把刘汉儒留在四川! 或者,想办法让他闭嘴! 还好,还好,朱由检的调令,是半月前发出! 新任的四川巡抚陈士奇,也是在半月前离京! 等他赶到成都,做好交接工作之后,刘汉儒才能启程返京! 还有时间! 赶紧飞鸽传书,让陈王廷到巫县拦截圣旨和陈士奇,还来得及! 宋哲的速度很快,几只信鸽,马上就腾空而起! 王立稍稍放了心! 但很快,又升起一个疑问! 陈士奇到四川任职,到底是谁的主意? 对方的目的,除了想搞死自己之外,还想窃取四川的变法成果! 这家伙,真够狠的! 通过这几年的建设,四川百姓虽然背了不少的债务,但整体上衣食富足,对西厂感恩戴德! 沿河而建的“锦江新城”,已经建设到二十四期! 每日的华阳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慕名而来的才子游客,络绎不绝! 成都城南的繁华程度,快要赶上秦淮河了! 每年几千万的收入,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朱由检的调令和新任巡抚,可以拦截一次,却不可能无休止地拦截! 如果是朱由检的意思,那还好办! 就怕是,某些朝臣的主意! “厂公,根据已有的资料,这个陈士奇,字弓甫,号平人,福建漳浦人,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进士出身,时任中书舍人;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升任礼部主事,不久后迁任广西提学佥事; 次年,因父丧回乡丁忧; 半年后,丁忧期满,迁任重庆兵备、贵州兵备; 几个月前,陈士奇屡获升迁,从贵州学政跃升为兵部左侍郎、右佥都御史!” “嗯,果然有问题!” 王立点点头,冷冷说道:“陈士奇不过是小鱼小虾,提拔他的人才是幕后黑手,赶紧查! 这家伙,敢把触手伸向四川,胆子还真不小! 不管他是谁,先弄死再说!” “呃……好……” 宋哲连连点点头,继续递上两封书信:“厂公,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出湖广,与左金王、革里眼等部汇合,很可能流窜安庆; 另外,李自成自凤翔渡过渭河,在宝鸡击败王承恩部,继而甩开洪承畴的包围,进至泾阳、三原等地,与过天星、蝎子块两部贼兵汇合,方向不明!” “是么?” 王立淡然一笑,似乎早有预料,随手接过信函。 流贼再起,朱由检肯定得到了消息! 奇怪的是,他为何没有诏我回京,还派来监军和史官? 难道,他认为,流贼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也太天真了! 又或者,他认为辽东的战局更为重要,怕自己分心? 如果真是这样,朱由检那孩子,也挺体贴人的嘛!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报……厂公:蓟辽总督杨嗣昌,派人送来信函,请厂公速速批示!” “杨嗣昌?” 闻言,王立赶紧接过信函。 这个……朱由检诏杨嗣昌回京,到底是几个意思? 去年,孙承宗卸任之后,为了推脱“破虏总督”之职,王立向朱由检举荐了杨嗣昌,做为自己的挡箭牌; 只不过,杨嗣昌在辽东的表现没能让朱由检满意,又逢皇太极兵进朝鲜,“破虏总督”还是落到了王立头上; 到任后,王立并没有对杨嗣昌委以重任,而是让他驻守在后方的宁远城; 而今,朱由检诏杨嗣昌回京,到底是为何? 罢了,无所谓! 杨嗣昌的“大贤”,本就是自己吹捧出来的! 他要回京,让他回去便是! 他走之后,正好提拔曹变蛟和曹鼎蛟! 这两人加上何可纲,宁远城定然无忧! 不过嘛,杨嗣昌手握圣旨,临行前却向自己请示,足以说明他处事的八面玲珑! 既然他给我面子,那就不必为难他! 签了杨嗣昌的离任申请,宋哲再递上一封信。 阅后,王立表面上未置可否,心里却怒骂不止! 这个朱由检,怎么老是不听劝? 上一次,你提拔熊文灿为“两广总督”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人不可重用! 你为什么不相信? 为什么任命他为“湖广总督”? 对了,张献忠那厮在湖广! 熊文灿这家伙,千万别坏事儿! 想到这里,王立心头一紧,赶紧抓过纸笔! 奏书写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不对! 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一般来说,朱由检诏某人回京,必是委以重任! 先有一个刘汉儒,这会儿又来一个杨嗣昌,再加一个熊文灿! 若说这两人是因为自己赏识,或者与自己有“交集”被诏入京,那么,熊文灿呢? 自始至终,极力反对提拔熊文灿的人,好像只有自己! 可以确定的是,这三人都与自己有关联! 而且,这三人的升迁,必是经过内阁的同意! 这就有些玄妙了! 温体仁! 这个笑面虎,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查! 赶紧的,把温体仁查个底朝天! “报……厂公:城外来了好几百个百姓,全都是汉人,是从广宁城逃过来!” “不,不能让他们入城!” 王立蹭地弹起身,恰逢高起潜破门而入:“厂公,那是我大明的百姓,为何不许他们入城?” 说罢,大步往里走! 跟随高起潜入殿的,还有两名史官! 王立眉头一紧,嘴上仍然寸步不让:“没那么多“为何”,我说不许就不许!” “厂公,你可要考虑清楚,那是我大明的百姓,是从广宁城逃过来的,追兵就在身后! 如果这批百姓遭到屠杀,你如何向万岁爷交待?” “交代?没问题!” 王立嘿嘿一笑,将被子裹在身上,缓缓往外走:“高公公,咱们去城头上看个清楚,我马上就给你交代!” 高起潜一脸懵逼,稍加犹豫,赶紧跟了上去。 城头上,寒风凛冽! 城外,数百名百姓衣衫褴褛,踉踉跄跄地翻过壕沟,呼天抢地,不顾一切地往城门口奔来! 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八旗兵弃掉战马,越过壕沟,扬着明晃晃的大刀紧追不舍! 见状,祖大寿连番请战,高起潜喋喋不休,城上的明军群情激愤! 王立却面带笑容,冷冷看着这一切! 哼! 前些天,八旗兵押来一批汉人奴隶,试图重建广宁城,确实不假! 但是,广宁城距此八十余里! 这冰天雪地的,那些百姓手无寸铁,如何能从广宁城逃到大凌河? 八旗铁骑,全都是吃素的? 追了八十多里,追不上几个百姓? 所以嘛,若说百姓中没有细作,鬼才相信! 呵! 我倒要看看,我不开城门的情况下,那些追兵如何收场! 第235章 朝野上下,风起云涌 皇太极撤兵了,没有任何征兆! 在王立和陈奇瑜看来,那这家伙做事儿颠三倒四的! 不是么? 凶神恶煞地杀到大凌河,劳师动众挖了四条壕沟,还放言要围城两年! 几日前,气势汹汹地杀向锦州,放言不破此城不回盛京! 这才没过几天呢,怎么就撤兵了? 当初的豪言壮语哪去了? 当初的威武霸气哪去了? 如果我是你啊,实在没脸见人,早就挖个坑躲进去了! “厂公啊,皇太极撤兵是假,想让我放松警惕才是真! 你看啊,皇太极的主力驻于西平堡,如果是轻装骑兵,只需半日就能杀回大凌河!” “呃……对,你的话很有道理! 不过,无所谓! 只要他没有引兵北上,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奉陪到底!” “对了,厂公,皇太极在重新修筑广宁城,我觉得是个机会啊……” “高公公,高公公……” 门外突然传来宋哲的声音,陈奇瑜和袁崇焕郁闷至极,赶紧躲到内殿。 “呯!” 房门被高起潜一脚踹开,怒指着王立:“王公公,你为何不出兵?还要等到几时? 皇太极欺压我汉人百姓,你为何无动于衷?” “呼,呼,呼……” 王立自顾自吹打着红薯,懒得多看高起潜一眼! 于是,高起潜越发生气,大怒道:“万岁爷派来的史官,马上就到,你看着办!” 音落,重重地摔门而去! 王立的脸上,一丝杀气一闪而过! “呃……厂公啊,其实,高公公没什么坏心思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对了,八旗兵撤走,积压了一个月的信函马上送到,数量肯定不少,我得去清理一下!” 寻了个借口,宋哲满脸堆笑着离开。 很明显,他仍在左右斡旋,试图化解两人的矛盾。 其实,对于司礼监的几个太监,王并不讨厌或敌视他们! 前几年的很多时候,他们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在朱由检跟前说了许多自己的好话! 这些事情,王立从未忘记! 他之所以讨厌高起潜,只因他是个监军! 如今,八旗兵撤走了围城兵马,没等到诏回高起潜的圣旨,却等来了史官! 实在让人郁闷! 好像,朱由检很喜欢派史官! 上次围剿流贼的时候,也是如此! 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全部记入史册,流芳百世!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问题是,你就不考虑我的感受? 让我流芳百世,你嘴上说说,或者做做样子就行,派史官过来干嘛? 到底是监视我还是束缚我? 不必说,在我的身边安插史官和监军,都是那群喷子在作梗! 狗日的,一刻也不让我安宁,简直是得寸进尺! 等我回过头,把你们一个个全部做掉,全部沉到大运河里! “厂公,厂公,大事不好!” 宋哲匆匆入殿,递上一封信函:“四川巡抚刘汉儒,被万岁爷诏回了京师! 同时,陈士奇,被任命为新的四川巡抚!” “靠!” 王立大叫不好,赶紧接过信函! 阅后,气得浑身直抖! 刘汉儒,前兵部左侍郎李松的外孙,进士出身,在朱由检还是“信王”的时候,做过他的老师! 崇祯四年,刘汉儒被调往四川任巡抚,一直持续到现在! 四川“试点变法”的那两年,王立封锁了出入四川的道路,彻底地放飞自我,巧立名目,先后杀掉了一千多朱氏宗亲! 其间,刘汉儒一直在左右斡旋,试图缓和王立与蜀王系的矛盾! 司礼监太监巡查四川时,刘汉儒并没有乱说话! 在他的口中,四川的烟叶“确实”遭了虫灾,大面积减产绝收!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刘汉儒始终很听话! 离开四川的这两年,他从没有向朱由检上书告状! 所以,王立从没想过动他! 没想到,随着朱由检的一纸调令,刘汉儒即将回京任职! 这可不得了! 他一回京,自己在四川的所作所为,再也瞒不住了! 仅仅是杀害朱氏宗亲,或者在四川的偷税漏税,死一百次都不够! 不论如何,一定要把刘汉儒留在四川! 或者,想办法让他闭嘴! 还好,还好,朱由检的调令,是半月前发出! 新任的四川巡抚陈士奇,也是在半月前离京! 等他赶到成都,做好交接工作之后,刘汉儒才能启程返京! 还有时间! 赶紧飞鸽传书,让陈王廷到巫县拦截圣旨和陈士奇,还来得及! 宋哲的速度很快,几只信鸽,马上就腾空而起! 王立稍稍放了心! 但很快,又升起一个疑问! 陈士奇到四川任职,到底是谁的主意? 对方的目的,除了想搞死自己之外,还想窃取四川的变法成果! 这家伙,真够狠的! 通过这几年的建设,四川百姓虽然背了不少的债务,但整体上衣食富足,对西厂感恩戴德! 沿河而建的“锦江新城”,已经建设到二十四期! 每日的华阳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慕名而来的才子游客,络绎不绝! 成都城南的繁华程度,快要赶上秦淮河了! 每年几千万的收入,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朱由检的调令和新任巡抚,可以拦截一次,却不可能无休止地拦截! 如果是朱由检的意思,那还好办! 就怕是,某些朝臣的主意! “厂公,根据已有的资料,这个陈士奇,字弓甫,号平人,福建漳浦人,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进士出身,时任中书舍人;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升任礼部主事,不久后迁任广西提学佥事; 次年,因父丧回乡丁忧; 半年后,丁忧期满,迁任重庆兵备、贵州兵备; 几个月前,陈士奇屡获升迁,从贵州学政跃升为兵部左侍郎、右佥都御史!” “嗯,果然有问题!” 王立点点头,冷冷说道:“陈士奇不过是小鱼小虾,提拔他的人才是幕后黑手,赶紧查! 这家伙,敢把触手伸向四川,胆子还真不小! 不管他是谁,先弄死再说!” “呃……好……” 宋哲连连点点头,继续递上两封书信:“厂公,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出湖广,与左金王、革里眼等部汇合,很可能流窜安庆; 另外,李自成自凤翔渡过渭河,在宝鸡击败王承恩部,继而甩开洪承畴的包围,进至泾阳、三原等地,与过天星、蝎子块两部贼兵汇合,方向不明!” “是么?” 王立淡然一笑,似乎早有预料,随手接过信函。 流贼再起,朱由检肯定得到了消息! 奇怪的是,他为何没有诏我回京,还派来监军和史官? 难道,他认为,流贼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也太天真了! 又或者,他认为辽东的战局更为重要,怕自己分心? 如果真是这样,朱由检那孩子,也挺体贴人的嘛!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报……厂公:蓟辽总督杨嗣昌,派人送来信函,请厂公速速批示!” “杨嗣昌?” 闻言,王立赶紧接过信函。 这个……朱由检诏杨嗣昌回京,到底是几个意思? 去年,孙承宗卸任之后,为了推脱“破虏总督”之职,王立向朱由检举荐了杨嗣昌,做为自己的挡箭牌; 只不过,杨嗣昌在辽东的表现没能让朱由检满意,又逢皇太极兵进朝鲜,“破虏总督”还是落到了王立头上; 到任后,王立并没有对杨嗣昌委以重任,而是让他驻守在后方的宁远城; 而今,朱由检诏杨嗣昌回京,到底是为何? 罢了,无所谓! 杨嗣昌的“大贤”,本就是自己吹捧出来的! 他要回京,让他回去便是! 他走之后,正好提拔曹变蛟和曹鼎蛟! 这两人加上何可纲,宁远城定然无忧! 不过嘛,杨嗣昌手握圣旨,临行前却向自己请示,足以说明他处事的八面玲珑! 既然他给我面子,那就不必为难他! 签了杨嗣昌的离任申请,宋哲再递上一封信。 阅后,王立表面上未置可否,心里却怒骂不止! 这个朱由检,怎么老是不听劝? 上一次,你提拔熊文灿为“两广总督”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人不可重用! 你为什么不相信? 为什么任命他为“湖广总督”? 对了,张献忠那厮在湖广! 熊文灿这家伙,千万别坏事儿! 想到这里,王立心头一紧,赶紧抓过纸笔! 奏书写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不对! 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一般来说,朱由检诏某人回京,必是委以重任! 先有一个刘汉儒,这会儿又来一个杨嗣昌,再加一个熊文灿! 若说这两人是因为自己赏识,或者与自己有“交集”被诏入京,那么,熊文灿呢? 自始至终,极力反对提拔熊文灿的人,好像只有自己! 可以确定的是,这三人都与自己有关联! 而且,这三人的升迁,必是经过内阁的同意! 这就有些玄妙了! 温体仁! 这个笑面虎,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查! 赶紧的,把温体仁查个底朝天! “报……厂公:城外来了好几百个百姓,全都是汉人,是从广宁城逃过来!” “不,不能让他们入城!” 王立蹭地弹起身,恰逢高起潜破门而入:“厂公,那是我大明的百姓,为何不许他们入城?” 说罢,大步往里走! 跟随高起潜入殿的,还有两名史官! 王立眉头一紧,嘴上仍然寸步不让:“没那么多“为何”,我说不许就不许!” “厂公,你可要考虑清楚,那是我大明的百姓,是从广宁城逃过来的,追兵就在身后! 如果这批百姓遭到屠杀,你如何向万岁爷交待?” “交代?没问题!” 王立嘿嘿一笑,将被子裹在身上,缓缓往外走:“高公公,咱们去城头上看个清楚,我马上就给你交代!” 高起潜一脸懵逼,稍加犹豫,赶紧跟了上去。 城头上,寒风凛冽! 城外,数百名百姓衣衫褴褛,踉踉跄跄地翻过壕沟,呼天抢地,不顾一切地往城门口奔来! 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八旗兵弃掉战马,越过壕沟,扬着明晃晃的大刀紧追不舍! 见状,祖大寿连番请战,高起潜喋喋不休,城上的明军群情激愤! 王立却面带笑容,冷冷看着这一切! 哼! 前些天,八旗兵押来一批汉人奴隶,试图重建广宁城,确实不假! 但是,广宁城距此八十余里! 这冰天雪地的,那些百姓手无寸铁,如何能从广宁城逃到大凌河? 八旗铁骑,全都是吃素的? 追了八十多里,追不上几个百姓? 所以嘛,若说百姓中没有细作,鬼才相信! 呵! 我倒要看看,我不开城门的情况下,那些追兵如何收场! 第236章 急需一笔天价军费 王立本想看一出好戏,可惜天不遂人愿! 因为,吴三桂出来搅局了!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吴三桂是奉王立之命,引锦州城的骑兵至大凌河待命! 刚至城外,恰逢八旗兵在追杀百姓! 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砍,没留下一个活口! 见了八旗兵,关宁铁骑就是这么强悍! 其实,关宁铁骑之所以强悍,除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赏赐丰厚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关宁铁骑的兵源,几乎全是关外的辽东人! 抢走他们土地和财产的人,正是八旗兵! 杀害他们亲人的罪魁祸首,也是八旗兵! 刚才,被八旗兵追杀的汉人奴隶,或许就是他们的亲人! 只是,你们砍人就砍人,不要这么心急嘛! 这下好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所有的猜测再难验证! 问题是,这批汉人百姓之中,肯定混有八旗兵的细作! 哭爹喊娘,苦苦哀求,让我怎么处理才好? 如果再不出手相救,不仅高起潜有怨言,满城的士卒更有怨言! 问题是,怎么救? 如果送他们到锦州、宁远或者山海关,实在不敢放心! 如果让他们运送物资或修筑城池,更不敢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暂且把他们安置在大凌河城,让宋哲暗中盯着他们! …… 时间,转眼来到三月底。 刚刚收复的广宁城转眼就丢,众臣群起弹劾王立的“不作为”,朱由检始终视而不见! 因为,王立的奏书所言,朱由检深以为然! 此时此刻,确实不宜突入辽河平原! 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能够守住大凌河,已经非常不易了! 由此可见,孙承宗与杨嗣昌并非能力不行,而是行事稳重,顾全大局! 那么,王立举荐的杨嗣昌…… 呃,就连温体仁也认他的才能,那就诏他入宫,朕亲自试一试! 如果真有才能,可将剿贼之事全权委托于他! 这样一来,辽东有王立,剿贼有杨嗣昌,朕就高枕无忧了! “哦?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朱由检对这个词很感兴趣,满脸期待地盯着杨嗣昌:“若是采用你的计策,真能彻底剿灭流贼?” “呃……皇上,微臣所说的四正六隅,其实源自厂公的剿贼之法,只是稍加改进! 回想剿贼之初,洪总督在延绥与陕西,杀得流贼鸡飞狗跳,却因当时的山西无人负责,才让流贼有了喘息之机; 在这之后,流贼从山西窜入河南,再从河南窜入湖广,眼看就要被剿灭,却每次都获得喘息之机; 后来,厂公建议设立五省总督,在陕西、延绥、山西、河南与湖广各设总兵,既归属总督之调遣,又各自负责本省之剿贼大任; 此计一出,流贼被杀得无处可逃,只得遁入山中; 而今,流贼变得更加狡猾,流窜范围不再局限于五省,大有全国蔓延之势! 因此,流贼可能会窜逃的各省要地,必须常备一支剿贼大军! 微臣以为,陕西、河南、湖广、江北官为“四正”,各设巡抚,分剿而专防; 同时,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同设巡抚分防而协剿; 如此“四正”加“六隅”,合为“十面张网”,必让流贼无处可逃!” “嗯,杨总督之言,甚合朕意,恨用卿晚啊!”朱由检连连点头,却又眉头一紧! 自从擒杀了贼首高迎祥,半年多的时间里,各路流贼销声匿迹! 以为天下大定了,朱由检神采奕奕,雄心勃勃,整日筹划着击败八旗兵,收复大片大片的疆土! 哪知道,王立的预言再次应验! 获悉各路流贼复起,朱由检第一时间想到了王立! 经过慎重考虑,终究还是放弃了! 毕竟,王立以微弱之兵与八旗兵抗衡,已经非常不易! 再让他兼任“剿贼总督”之职,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若有顾此失彼,只能是得不偿失! 幸好,经吏部和内阁的一致推荐,从宁远诏回了杨嗣昌! 一试之下,果然是大才! 只是,真要采用“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那得多少的兵力? 又需要多少的银子? “皇上,微臣以为,除现有的五省兵马之外,还需新征十二万大军,计银一百九十二万九千余两!”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一百九十二万,那是什么概念? 天启年间直至自己继位之初,全国各省,每年上缴户部的税银,维持在三百五十万左右! 这个数字看起来庞大,实则捉襟见肘! 因为,全国各地,需要财政拨款的地方实在太多,军队的欠饷随处可见! 事关生死存亡的辽东,关宁军的军饷也不能准时、足额的发放! 九边重镇,更是形同虚设! 皇太极那家伙,有事儿没事儿就趁虚而入,翻墙抢劫! 人祸也就罢了,老天爷也跟自己对着干! 这十年来,西北几省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流贼四起,军费的支出一年比一年多! 而上缴户部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少! 去年,上缴至户部的税银,只有可怜的八十来万! 若不是东、西二厂的百万税银,自己这个皇帝,恐怕早就饿死了! 然而,再怎么省吃俭用,再怎么补贴财政的亏空,银子还是不够用! 唉! 如今,流贼再起!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势在必行! 在杨嗣昌的计划中,二十万军队,每年一百九十万的饷银,确实不多! 从忠勇营和骁骑营的开销来看,这笔银子真的不多! 除了必要的兵器甲胄之外,剩下的银子分摊到每一个士卒,每月还不到一两银子,勉强填饱肚子都难! 即便如此,这笔银子仍是天价! 让杨嗣昌暂且退下,朱由检陷入了沉思! 大明的每一亩土地,每年的产出折算成银子,大约是一两半至二两半; 太祖皇帝立国之初,田税始终保持在一百二十钱左右,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二百多年! 从万历三大征开始,田税猛涨到如今的一百八十钱! 可是,田税涨了,财政收入应该增加才对,为何越来越少? 在正德年间,大明登记在册的土地,不是有五万万亩之多么? 直到现在,土地数量没有减少? 每亩征收一百八十钱田税,应该有九千万两的入账才对! 就算遭了灾,再除去部分军屯之田,就算只收到十分之一的税银,也该有九百万才对! 为何,这几年上缴户部的税银,从来没有超过一百万? 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为何就收不上来? 按大明现有的土地数量,每亩土地加收四个铜板,就足以凑出二百万的军费! 但是,据厂公和王承恩、曹化淳等人所言,这笔钱不能再加了! 每一亩,朝廷只加收四个铜板,真的不多! 但到了地方上,就会变成四十钱,四百钱,甚至更多! 届时,百姓又会骂朕是“重征”皇帝! 搞不好,又会逼得百姓铤而走险! 唉! 我大明的官员,到底是怎么了? 东、西二厂每年都在抓贪腐,每年都有几百人被剥皮实草,贪官怎就越抓越多? 到了最后,竟然,连东、西二厂都不敢再抓了! 唉!银子,银子! 急需的军费,朕该如何筹集? “万岁爷,内阁首辅温大人到了,正在殿外候见!” 王承恩低声提醒,朱由检抬起沉重的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请他进来!” “喏!” 温体仁进殿,刚要参拜,朱由检急忙挥手阻止,迫不及待地问道: “首辅大人,你举荐的杨嗣昌,朕已经试过了,确实是位大才! 他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朕甚是满意! 想必,他前来觐见之前,已经跟你提过?” “皇上圣明! 本来,这个杨嗣昌,微臣并不了解! 只因厂公连连举荐,微臣这才私下派人核实,发现他确实是个大才,这才大胆地举荐给皇上!” 温体仁的回答,让朱由检大为失望! 本来,朱由检的问话是“抛砖引玉”——只要温体仁给出肯定的回答,就能顺势问起军饷之事! 哪知道,温体仁打了个太极! 他的毕恭毕敬,他的言辞恳切,让朱由检再难开口! 无奈之下,朱由检只能硬着头皮,开门见山了! “杨嗣昌的剿贼之策,甚得朕意! 只可惜,如果采纳他的计策,需要的饷银实在太多,每年高达二百余万! 以首辅大人之意,这笔饷银,如何才能凑足?” “呃……这个嘛……” “不得加征田税!” 温体仁本就支支吾吾,朱由检却抛出了“终极杀招”——只要不加田税,一切都好说! 期待的眼神中,温体仁犹豫多时,试探着开了口:“皇上,厂公在四川的变法卓有成效! 四川一省,百姓衣食富足,税收丰盈! 若能全国推广,不出五年,大明必能国库充裕,兵强马壮! 只可惜,皇上每次提到“全国普及”之事,厂公总是闪烁其词! 呃……微臣曾建议,将四川巡抚刘大人诏还入京,商讨全国变法之事……” “首辅大人!” 朱由检略有不悦,打断了温体仁的话:“全国之变法,势在必行! 但是,这是一项长期的国策,需要慎重而行! 而且,以变法增加税收,需要好几年才能奏效,难解燃眉之急! 既然厂公有所顾虑,肯定有他的原因,此事还是暂缓! 朕最关心的,是急需的二百万两饷银,如何才能马上凑齐!” “呃……这个……这个二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微臣以为,还需召集众臣共同商议,对,共同商议……” 温体仁继续打着太极,朱由检并不满意! 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如果没有满意的回答,此事很难善了! 此时的朱由检,明显是逼着公鸡下蛋! 可是,除了这样,他实在是无计可施! 户部拿不出银子,那就只能找温体仁! 谁叫他是内阁首辅? 其实,朱由检也知道,让温体仁马上给出解决办法,只能是天方夜谭! 但是,只能如此! 因为,流贼复起,大有蔓延之势,必须迅速清剿! 只有给内阁足够的压力,他们才会想出解决办法! 本来,迅速解决军饷之事,朱由检是没抱希望的;哪知道,温体仁稍加思索,竟然凑了上来! “皇上,西厂王公公的天音阁,日进斗金,他的富民商场更是遍布各州各府,富可敌国! 微臣的意思是,如果军饷要得太急,可试着向王公公开口……借钱! 呃……只是……若是他不肯借……” “借……借钱?”朱由检蹭地弹起身,满脸怒容:“你说什么?你说的是“借”?你让朕向厂公“借”钱?” “不,不,不!” 温体赶紧否认,却又满脸堆笑,神秘地说道:“皇上,这个“借”字嘛,其实……这个……既然是皇上借钱,王公公应该不会拒绝! 因为,他……他不敢做个逆臣! 如此一来,急需军饷的燃眉之急,不就解决了? 最关键的是,皇上随口说个“借”字,王公公敢让皇上打借条么? 他敢让皇上还钱么? 他真敢大逆不道,不仅满朝的官员不会答应,全天下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不知,微臣的意思,皇上是否明白?” “不,不行,不行!”朱由检连连摆手,眉头紧锁:“这样做实在不妥,容朕再考虑考虑……” 第236章 急需一笔天价军费 王立本想看一出好戏,可惜天不遂人愿! 因为,吴三桂出来搅局了!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吴三桂是奉王立之命,引锦州城的骑兵至大凌河待命! 刚至城外,恰逢八旗兵在追杀百姓! 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砍,没留下一个活口! 见了八旗兵,关宁铁骑就是这么强悍! 其实,关宁铁骑之所以强悍,除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赏赐丰厚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关宁铁骑的兵源,几乎全是关外的辽东人! 抢走他们土地和财产的人,正是八旗兵! 杀害他们亲人的罪魁祸首,也是八旗兵! 刚才,被八旗兵追杀的汉人奴隶,或许就是他们的亲人! 只是,你们砍人就砍人,不要这么心急嘛! 这下好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所有的猜测再难验证! 问题是,这批汉人百姓之中,肯定混有八旗兵的细作! 哭爹喊娘,苦苦哀求,让我怎么处理才好? 如果再不出手相救,不仅高起潜有怨言,满城的士卒更有怨言! 问题是,怎么救? 如果送他们到锦州、宁远或者山海关,实在不敢放心! 如果让他们运送物资或修筑城池,更不敢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暂且把他们安置在大凌河城,让宋哲暗中盯着他们! …… 时间,转眼来到三月底。 刚刚收复的广宁城转眼就丢,众臣群起弹劾王立的“不作为”,朱由检始终视而不见! 因为,王立的奏书所言,朱由检深以为然! 此时此刻,确实不宜突入辽河平原! 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能够守住大凌河,已经非常不易了! 由此可见,孙承宗与杨嗣昌并非能力不行,而是行事稳重,顾全大局! 那么,王立举荐的杨嗣昌…… 呃,就连温体仁也认他的才能,那就诏他入宫,朕亲自试一试! 如果真有才能,可将剿贼之事全权委托于他! 这样一来,辽东有王立,剿贼有杨嗣昌,朕就高枕无忧了! “哦?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朱由检对这个词很感兴趣,满脸期待地盯着杨嗣昌:“若是采用你的计策,真能彻底剿灭流贼?” “呃……皇上,微臣所说的四正六隅,其实源自厂公的剿贼之法,只是稍加改进! 回想剿贼之初,洪总督在延绥与陕西,杀得流贼鸡飞狗跳,却因当时的山西无人负责,才让流贼有了喘息之机; 在这之后,流贼从山西窜入河南,再从河南窜入湖广,眼看就要被剿灭,却每次都获得喘息之机; 后来,厂公建议设立五省总督,在陕西、延绥、山西、河南与湖广各设总兵,既归属总督之调遣,又各自负责本省之剿贼大任; 此计一出,流贼被杀得无处可逃,只得遁入山中; 而今,流贼变得更加狡猾,流窜范围不再局限于五省,大有全国蔓延之势! 因此,流贼可能会窜逃的各省要地,必须常备一支剿贼大军! 微臣以为,陕西、河南、湖广、江北官为“四正”,各设巡抚,分剿而专防; 同时,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同设巡抚分防而协剿; 如此“四正”加“六隅”,合为“十面张网”,必让流贼无处可逃!” “嗯,杨总督之言,甚合朕意,恨用卿晚啊!”朱由检连连点头,却又眉头一紧! 自从擒杀了贼首高迎祥,半年多的时间里,各路流贼销声匿迹! 以为天下大定了,朱由检神采奕奕,雄心勃勃,整日筹划着击败八旗兵,收复大片大片的疆土! 哪知道,王立的预言再次应验! 获悉各路流贼复起,朱由检第一时间想到了王立! 经过慎重考虑,终究还是放弃了! 毕竟,王立以微弱之兵与八旗兵抗衡,已经非常不易! 再让他兼任“剿贼总督”之职,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若有顾此失彼,只能是得不偿失! 幸好,经吏部和内阁的一致推荐,从宁远诏回了杨嗣昌! 一试之下,果然是大才! 只是,真要采用“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那得多少的兵力? 又需要多少的银子? “皇上,微臣以为,除现有的五省兵马之外,还需新征十二万大军,计银一百九十二万九千余两!”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一百九十二万,那是什么概念? 天启年间直至自己继位之初,全国各省,每年上缴户部的税银,维持在三百五十万左右! 这个数字看起来庞大,实则捉襟见肘! 因为,全国各地,需要财政拨款的地方实在太多,军队的欠饷随处可见! 事关生死存亡的辽东,关宁军的军饷也不能准时、足额的发放! 九边重镇,更是形同虚设! 皇太极那家伙,有事儿没事儿就趁虚而入,翻墙抢劫! 人祸也就罢了,老天爷也跟自己对着干! 这十年来,西北几省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流贼四起,军费的支出一年比一年多! 而上缴户部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少! 去年,上缴至户部的税银,只有可怜的八十来万! 若不是东、西二厂的百万税银,自己这个皇帝,恐怕早就饿死了! 然而,再怎么省吃俭用,再怎么补贴财政的亏空,银子还是不够用! 唉! 如今,流贼再起!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势在必行! 在杨嗣昌的计划中,二十万军队,每年一百九十万的饷银,确实不多! 从忠勇营和骁骑营的开销来看,这笔银子真的不多! 除了必要的兵器甲胄之外,剩下的银子分摊到每一个士卒,每月还不到一两银子,勉强填饱肚子都难! 即便如此,这笔银子仍是天价! 让杨嗣昌暂且退下,朱由检陷入了沉思! 大明的每一亩土地,每年的产出折算成银子,大约是一两半至二两半; 太祖皇帝立国之初,田税始终保持在一百二十钱左右,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二百多年! 从万历三大征开始,田税猛涨到如今的一百八十钱! 可是,田税涨了,财政收入应该增加才对,为何越来越少? 在正德年间,大明登记在册的土地,不是有五万万亩之多么? 直到现在,土地数量没有减少? 每亩征收一百八十钱田税,应该有九千万两的入账才对! 就算遭了灾,再除去部分军屯之田,就算只收到十分之一的税银,也该有九百万才对! 为何,这几年上缴户部的税银,从来没有超过一百万? 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为何就收不上来? 按大明现有的土地数量,每亩土地加收四个铜板,就足以凑出二百万的军费! 但是,据厂公和王承恩、曹化淳等人所言,这笔钱不能再加了! 每一亩,朝廷只加收四个铜板,真的不多! 但到了地方上,就会变成四十钱,四百钱,甚至更多! 届时,百姓又会骂朕是“重征”皇帝! 搞不好,又会逼得百姓铤而走险! 唉! 我大明的官员,到底是怎么了? 东、西二厂每年都在抓贪腐,每年都有几百人被剥皮实草,贪官怎就越抓越多? 到了最后,竟然,连东、西二厂都不敢再抓了! 唉!银子,银子! 急需的军费,朕该如何筹集? “万岁爷,内阁首辅温大人到了,正在殿外候见!” 王承恩低声提醒,朱由检抬起沉重的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请他进来!” “喏!” 温体仁进殿,刚要参拜,朱由检急忙挥手阻止,迫不及待地问道: “首辅大人,你举荐的杨嗣昌,朕已经试过了,确实是位大才! 他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朕甚是满意! 想必,他前来觐见之前,已经跟你提过?” “皇上圣明! 本来,这个杨嗣昌,微臣并不了解! 只因厂公连连举荐,微臣这才私下派人核实,发现他确实是个大才,这才大胆地举荐给皇上!” 温体仁的回答,让朱由检大为失望! 本来,朱由检的问话是“抛砖引玉”——只要温体仁给出肯定的回答,就能顺势问起军饷之事! 哪知道,温体仁打了个太极! 他的毕恭毕敬,他的言辞恳切,让朱由检再难开口! 无奈之下,朱由检只能硬着头皮,开门见山了! “杨嗣昌的剿贼之策,甚得朕意! 只可惜,如果采纳他的计策,需要的饷银实在太多,每年高达二百余万! 以首辅大人之意,这笔饷银,如何才能凑足?” “呃……这个嘛……” “不得加征田税!” 温体仁本就支支吾吾,朱由检却抛出了“终极杀招”——只要不加田税,一切都好说! 期待的眼神中,温体仁犹豫多时,试探着开了口:“皇上,厂公在四川的变法卓有成效! 四川一省,百姓衣食富足,税收丰盈! 若能全国推广,不出五年,大明必能国库充裕,兵强马壮! 只可惜,皇上每次提到“全国普及”之事,厂公总是闪烁其词! 呃……微臣曾建议,将四川巡抚刘大人诏还入京,商讨全国变法之事……” “首辅大人!” 朱由检略有不悦,打断了温体仁的话:“全国之变法,势在必行! 但是,这是一项长期的国策,需要慎重而行! 而且,以变法增加税收,需要好几年才能奏效,难解燃眉之急! 既然厂公有所顾虑,肯定有他的原因,此事还是暂缓! 朕最关心的,是急需的二百万两饷银,如何才能马上凑齐!” “呃……这个……这个二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微臣以为,还需召集众臣共同商议,对,共同商议……” 温体仁继续打着太极,朱由检并不满意! 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如果没有满意的回答,此事很难善了! 此时的朱由检,明显是逼着公鸡下蛋! 可是,除了这样,他实在是无计可施! 户部拿不出银子,那就只能找温体仁! 谁叫他是内阁首辅? 其实,朱由检也知道,让温体仁马上给出解决办法,只能是天方夜谭! 但是,只能如此! 因为,流贼复起,大有蔓延之势,必须迅速清剿! 只有给内阁足够的压力,他们才会想出解决办法! 本来,迅速解决军饷之事,朱由检是没抱希望的;哪知道,温体仁稍加思索,竟然凑了上来! “皇上,西厂王公公的天音阁,日进斗金,他的富民商场更是遍布各州各府,富可敌国! 微臣的意思是,如果军饷要得太急,可试着向王公公开口……借钱! 呃……只是……若是他不肯借……” “借……借钱?”朱由检蹭地弹起身,满脸怒容:“你说什么?你说的是“借”?你让朕向厂公“借”钱?” “不,不,不!” 温体赶紧否认,却又满脸堆笑,神秘地说道:“皇上,这个“借”字嘛,其实……这个……既然是皇上借钱,王公公应该不会拒绝! 因为,他……他不敢做个逆臣! 如此一来,急需军饷的燃眉之急,不就解决了? 最关键的是,皇上随口说个“借”字,王公公敢让皇上打借条么? 他敢让皇上还钱么? 他真敢大逆不道,不仅满朝的官员不会答应,全天下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不知,微臣的意思,皇上是否明白?” “不,不行,不行!”朱由检连连摆手,眉头紧锁:“这样做实在不妥,容朕再考虑考虑……” 第237章 不敢填坑的熊文灿 朱由检嘴上说着“不行”,手脚却很麻利! 温体仁刚刚离开,马上就给王立写了一封信——不是圣旨! 毕竟,自己有求于王立,只能用商量的口吻,不能用命令式的圣旨! 为了面子,朱由检还有意无意地提到,“借钱”是内阁成员的一致建议,并非自己的本意! 三日后,书信快马加鞭送至大凌河,王立气得吹胡子瞪眼! 前不久的奏书中,我已经委婉说过不喜欢高起潜,你不仅没把他诏回,反而派来史官! 让我如此不愉快,还好意思向我借钱? 两百万,不多也不少! 你借来做军饷,那就注定了打水漂,还会还给我? 就算你打了借条,有什么用? 你还不上钱,我又能把你怎么样? 若说是朱徽娖的聘礼,我早就用“香草券”的形式付了! 难不成,我还能搬到皇宫里住下,赖着不走? 又或者,让你签个抵押紫禁城的协议? 开什么玩笑! 不是我说你,满朝官员个个富豪,让他们每人凑一点,或者向他们每人借一点,难道不行? 逮着我一个人坑,你还要不要脸了? 真把我当提款机了? 郁闷之余,注意到信中的“内阁成员”几个字,对温体仁的厌恶又增了几分! 这个笑面虎,几次三番找麻烦! 不弄死他,我的“王”字倒过来写! 我去! 曹公公,你横眉弄眼的是干嘛? 你可要搞清楚,不是我欠他朱由检的!看你这架势,拿不到银子就赖着不走? 身边有个高起潜,我已经够烦了,现在又多一个曹化淳! 你们还让不让我活? “呃……曹公公,二百万的银子不是小数目,既然是万岁爷开口借钱,我自当遵从! 只是,八旗兵的主力就在西平堡,我不敢轻易回京啊!” “厂公愿意慷慨解囊,大明就有救了!”曹化淳面色大喜,却又有些疑惑:“辽东的形势瞬息万变,厂公确实不宜离开! 可是,你只需写封一信,派人送上银两就行,不需要亲自回京?” 曹化淳这话,气得王立咬牙切齿,却不敢表露出来! 你口中的“慷慨解囊”,到底是几个意思?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二百万,对我来说九牛一毛! 借给朱由检,完全不是问题! 到时候,他还上钱,我也没打算逼他卖紫禁城,更没想过逼他卖儿卖女! 但至少,要给我打张借条? 不仅要他亲笔写,还要盖上传国玉玺! 这张借条,就是我的传家之宝了! 过个几百年,肯定比《清明上河图》还要值钱! 所以嘛,如此重要的事情,我能不亲自回京? 不过,八旗兵看起来强大,其实是外强中干! 有祖大寿、宋义和曹变蛟镇守大凌河,完全可以放心! 回趟京师,最慢也就十来天,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再说了,身边没了高起潜指手画脚,耳根也能清静几天! 所以,抽空回趟京师,算是给自己放几天假! …… 不知朱由检交代了什么,王立的亲自回京,曹化淳并未表现出反对,反而有一丝庆幸! 出于对王立的敬仰,所有的问题,曹化淳全都如实作答! 知道了朝中的某些事情,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 自古以来,戍边的武将斗不过文官,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是个太监,算不上武将! 但是,自己在外的这些时日,以温体仁为首的那帮文官,简直无法无天了! 基本可以确定,熊文灿的升迁,杨嗣昌的升迁,陈士奇的升迁,以及高起潜和史官的到来,全是温体仁搞的鬼! 只可惜,其中的具体详情,曹化淳也不知情! 乾清宫里,问起熊文灿的升迁之事,朱由检并不隐瞒,如实说出! 明白了其中原委,王立只能呵呵呵了! 可笑的是,至关重要的朱由检,至今也被蒙在鼓里! 其实,一切都是因为“酒”,也是因为王立! 前年,高起潜到福建巡视,身为巡抚的熊文灿,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呼着! 一整坛的“水井坊”下肚,熊文灿那家伙,再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竟然口出狂言,洪承畴、曹文诏和左良玉,全都是废物!如果让他去剿贼,天下早就大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熊文灿不过是酒后乱语,高起潜却当了真! 想来也是,熊文灿能摆平郑芝龙,本事肯定不小! 这样的大才,朝廷就该重用! 于是,回京后,高起潜不停地在朱由检耳边吹风,把熊文灿吹得天花乱坠! 那段时间,“五省剿贼总督”王立节节胜利,捷报频传,朱由检就没想过换人! 但是,他不仅记住了熊文灿的名字,还将其升为两广总督! 上个月,流贼复起! 朱由检几经犹豫,不敢让王立分心,于是想到了熊文灿——升他为湖广总督,全权负责湖广地界的剿贼重任! 再次升官,本是一件大好事! 然而,熊文灿却不淡定了! 流贼作乱的那几个省,哪个不是坑? 陕西的巡抚之职,空缺了多少年? 除了头铁的孙传庭,还有谁还敢去上任? 山西的巡抚之职,又空缺了多少年? 直到现在也没人敢去? 湖广的巡抚已经是个坑,湖广总督更是个天大的坑! 自己有几斤几两,能瞒过高起潜或朱由检,却瞒不过王立啊! 就算他守口如瓶,湖广总督的位子,也是万万不敢坐的啊! 王立能打得流贼鸡飞狗跳,那是人家有钱有粮,有兵有马,还有洪承畴这位大哥的支持! 这一切,自己有么? 朱由检给的那点银子,能招几个兵? 平日里,酒后吹吹牛,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要去湖广剿贼,还不是九死一生? 绞尽脑汁,以“五难四不可”极力推脱,朱由检还是不肯换人填坑! 还让不让人活了? 灵机一动,熊文灿找上了高起潜! 为了不去湖广上任,甚至赌上了身家性命:冒着剥皮实草的危险,把招降郑芝龙的前因后果,如实告诉了高起潜! 包括向王立行贿十万两之事! 不得不说,熊文灿的这次赌博,非常大胆! 看起来九死一生,其实有惊无险! 因为,他行贿的对象是王立! 他确信,朱由检不会处治王立! 顺带着,也不会处治自己! 大不了,革职还乡而已! 这样的结果,正是熊文灿梦寐以求的! 然而,熊文灿只赌赢了一半! 行贿和欺君之事,朱由检确实没有追究! 但湖广总督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没能扔掉! 没办法,不敢去填坑啊! 思来想去,熊文灿又找上了温体仁,再次说起自己的行贿和欺君之事! 反正,朱由检已经知道了,并没做出处罚! 也就是说,让更多的人知道,最多丢点面子,却能保住性命! 然而,熊文灿又失算了! 温体仁,不仅自己上书举荐,还发动内阁成员和吏部官员,不停地上书举荐! 这么一来,熊文灿彻底无语了,欲哭无泪! 温体仁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熊文灿没有治兵之能,那正好! 在奏书中,把他与王立描述得亲密无间,再利用他剿贼过程中的失职,把王立拖下水! 而朱由检,并不知道温体仁的目的,却在几番权衡后认定了,湖广总督之职,唯有熊文灿可以胜任! 因为…… 在朱由检看来,王立满腹经纶,功勋卓着,满朝文武无人能及,是自己最锋利的尖刀! 既然熊文灿跟王立关系密切,那么,他的欺君和行贿,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如此! 招降郑芝龙的功劳,王立愿意送给熊文灿,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行贿嘛,这个确实是死罪! 但就事论事,又好像不是行贿,更像是他俩之间的礼尚往来! 对,就是礼尚往来! 王立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嘛! 十年前,他就向朕坦白过,他不喜欢权势,只喜欢银子! 而且,他的贪腐,朕在几年前就默认了! 就算他贪了几百万上千万,那也是他应得的! 如果,朝中有十个像他那样的臣子,自己早就高枕无忧了! 很可惜,只有他一个! 所以嘛,让熊文灿去湖广剿贼,身为朋友的王立会坐视不管? 至少,兵马钱粮不用自己拨付! 至少,王立会主动关注湖广的剿贼之事! 这样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 …… 厘清其中的因果,王立的嘴角,露着不可察觉的笑容。 没有拆穿温体仁的阴谋,也没拆穿朱由检的小心思。 那句话咋说来着,人艰不拆嘛! 送上一叠银票,满脸堆笑:“万岁爷多虑了,小奴唯一收过的贿赂,只有熊文灿的十万两! 小奴现在的那点家当,全都是辛辛苦苦,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起来的! 万岁爷借钱,是为了筹措军饷,小奴自当全力支持!” “厂公啊,你不远千里送回银票,真是有心了!朕,还真不知道如何奖赏你!” 朱由检感动得双眼通红,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是,再没有更多的表示! 还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王立的目光! 这下子,王立就郁闷了! 刚才,送上银票的时候,自己故意加重了那个“借”字! 朱由检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装傻? 难道,你收了我的银票,不该写张收契,再加盖传国玉玺和你的“崇祯”印玺? 我去! 你就静静地坐着,想要糊弄过去? 呃……这个收契的事儿,真要我说出来,大家都没面子好? 你虽是皇帝,总得有个诚信? 我去! 已经等了一刻钟,你还真不打算写? 难道在这个时代,欠钱的人已经是大爷了? 不,不可能! 杨白劳还不上钱,不也逼着拿女儿抵债么? 所以说嘛,欠钱是大爷的事儿,不可能发生在这个年代! 喂!你这家伙,真要我把话挑明了,你才高兴是? “呃……万岁爷,这笔二百万的银子……这个……这个……小奴攒得很是辛苦……” “厂公啊……其实呢……朕也知道……只是,这件事儿……是首辅温大人的意思…… 这个……那天的朝会上,满朝官员都在建议,让厂公大力支持这笔饷银……所以……朕也很为难啊……这个……” 听到“温体仁”的名字,再也没注意朱由检后面的话! 此时此刻,只想弄死那温体仁! 只可惜,那家伙做事严谨稳重,丝毫不露马脚! 而且,人家是内阁首辅! 在朱由检的麾下,已经做了好几年的首辅,树大根深! 姚希孟、罗喻义、文震孟、郑鄤、倪元璐、黄景昉、陈子壮等等大臣,想要扳倒他都没能如愿,反而遭到革职或下狱! 这家伙,还真的是老奸巨猾! 不敢跟我正面硬刚,只知道在背后捅刀,绝逼小人! 不弄死他,迟早生出祸端! 只是,普通的弹劾,很难弄死他! 直接把他绑到西厂诏狱,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本来就是嘛,朱由检,可不是不问政事的朱由校! 要不,想想办法,栽他个通敌叛国,诛他九族? 嗯,这样好! “通敌叛国”这个王炸,不论一品督师还是内阁首辅,不论王公贵族还是朱氏宗亲,没人可以生还! 哼! 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办! 问题是,皇太极已经称帝,以前伪造的后金印玺,再也不能用了! 不过嘛,这个事儿嘛,也不是很困难! 只要回到大凌河,稍加运作,弄到“大清国”的印玺,确实不算难! 嗯,这事儿得抓紧了! 于是,顾不上连日赶路的疲惫,更顾不上辽东的天寒地冻,赶紧向朱由检辞行! 如此的尽职尽责,把朱由检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237章 不敢填坑的熊文灿 朱由检嘴上说着“不行”,手脚却很麻利! 温体仁刚刚离开,马上就给王立写了一封信——不是圣旨! 毕竟,自己有求于王立,只能用商量的口吻,不能用命令式的圣旨! 为了面子,朱由检还有意无意地提到,“借钱”是内阁成员的一致建议,并非自己的本意! 三日后,书信快马加鞭送至大凌河,王立气得吹胡子瞪眼! 前不久的奏书中,我已经委婉说过不喜欢高起潜,你不仅没把他诏回,反而派来史官! 让我如此不愉快,还好意思向我借钱? 两百万,不多也不少! 你借来做军饷,那就注定了打水漂,还会还给我? 就算你打了借条,有什么用? 你还不上钱,我又能把你怎么样? 若说是朱徽娖的聘礼,我早就用“香草券”的形式付了! 难不成,我还能搬到皇宫里住下,赖着不走? 又或者,让你签个抵押紫禁城的协议? 开什么玩笑! 不是我说你,满朝官员个个富豪,让他们每人凑一点,或者向他们每人借一点,难道不行? 逮着我一个人坑,你还要不要脸了? 真把我当提款机了? 郁闷之余,注意到信中的“内阁成员”几个字,对温体仁的厌恶又增了几分! 这个笑面虎,几次三番找麻烦! 不弄死他,我的“王”字倒过来写! 我去! 曹公公,你横眉弄眼的是干嘛? 你可要搞清楚,不是我欠他朱由检的!看你这架势,拿不到银子就赖着不走? 身边有个高起潜,我已经够烦了,现在又多一个曹化淳! 你们还让不让我活? “呃……曹公公,二百万的银子不是小数目,既然是万岁爷开口借钱,我自当遵从! 只是,八旗兵的主力就在西平堡,我不敢轻易回京啊!” “厂公愿意慷慨解囊,大明就有救了!”曹化淳面色大喜,却又有些疑惑:“辽东的形势瞬息万变,厂公确实不宜离开! 可是,你只需写封一信,派人送上银两就行,不需要亲自回京?” 曹化淳这话,气得王立咬牙切齿,却不敢表露出来! 你口中的“慷慨解囊”,到底是几个意思?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二百万,对我来说九牛一毛! 借给朱由检,完全不是问题! 到时候,他还上钱,我也没打算逼他卖紫禁城,更没想过逼他卖儿卖女! 但至少,要给我打张借条? 不仅要他亲笔写,还要盖上传国玉玺! 这张借条,就是我的传家之宝了! 过个几百年,肯定比《清明上河图》还要值钱! 所以嘛,如此重要的事情,我能不亲自回京? 不过,八旗兵看起来强大,其实是外强中干! 有祖大寿、宋义和曹变蛟镇守大凌河,完全可以放心! 回趟京师,最慢也就十来天,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再说了,身边没了高起潜指手画脚,耳根也能清静几天! 所以,抽空回趟京师,算是给自己放几天假! …… 不知朱由检交代了什么,王立的亲自回京,曹化淳并未表现出反对,反而有一丝庆幸! 出于对王立的敬仰,所有的问题,曹化淳全都如实作答! 知道了朝中的某些事情,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 自古以来,戍边的武将斗不过文官,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是个太监,算不上武将! 但是,自己在外的这些时日,以温体仁为首的那帮文官,简直无法无天了! 基本可以确定,熊文灿的升迁,杨嗣昌的升迁,陈士奇的升迁,以及高起潜和史官的到来,全是温体仁搞的鬼! 只可惜,其中的具体详情,曹化淳也不知情! 乾清宫里,问起熊文灿的升迁之事,朱由检并不隐瞒,如实说出! 明白了其中原委,王立只能呵呵呵了! 可笑的是,至关重要的朱由检,至今也被蒙在鼓里! 其实,一切都是因为“酒”,也是因为王立! 前年,高起潜到福建巡视,身为巡抚的熊文灿,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呼着! 一整坛的“水井坊”下肚,熊文灿那家伙,再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竟然口出狂言,洪承畴、曹文诏和左良玉,全都是废物!如果让他去剿贼,天下早就大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熊文灿不过是酒后乱语,高起潜却当了真! 想来也是,熊文灿能摆平郑芝龙,本事肯定不小! 这样的大才,朝廷就该重用! 于是,回京后,高起潜不停地在朱由检耳边吹风,把熊文灿吹得天花乱坠! 那段时间,“五省剿贼总督”王立节节胜利,捷报频传,朱由检就没想过换人! 但是,他不仅记住了熊文灿的名字,还将其升为两广总督! 上个月,流贼复起! 朱由检几经犹豫,不敢让王立分心,于是想到了熊文灿——升他为湖广总督,全权负责湖广地界的剿贼重任! 再次升官,本是一件大好事! 然而,熊文灿却不淡定了! 流贼作乱的那几个省,哪个不是坑? 陕西的巡抚之职,空缺了多少年? 除了头铁的孙传庭,还有谁还敢去上任? 山西的巡抚之职,又空缺了多少年? 直到现在也没人敢去? 湖广的巡抚已经是个坑,湖广总督更是个天大的坑! 自己有几斤几两,能瞒过高起潜或朱由检,却瞒不过王立啊! 就算他守口如瓶,湖广总督的位子,也是万万不敢坐的啊! 王立能打得流贼鸡飞狗跳,那是人家有钱有粮,有兵有马,还有洪承畴这位大哥的支持! 这一切,自己有么? 朱由检给的那点银子,能招几个兵? 平日里,酒后吹吹牛,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要去湖广剿贼,还不是九死一生? 绞尽脑汁,以“五难四不可”极力推脱,朱由检还是不肯换人填坑! 还让不让人活了? 灵机一动,熊文灿找上了高起潜! 为了不去湖广上任,甚至赌上了身家性命:冒着剥皮实草的危险,把招降郑芝龙的前因后果,如实告诉了高起潜! 包括向王立行贿十万两之事! 不得不说,熊文灿的这次赌博,非常大胆! 看起来九死一生,其实有惊无险! 因为,他行贿的对象是王立! 他确信,朱由检不会处治王立! 顺带着,也不会处治自己! 大不了,革职还乡而已! 这样的结果,正是熊文灿梦寐以求的! 然而,熊文灿只赌赢了一半! 行贿和欺君之事,朱由检确实没有追究! 但湖广总督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没能扔掉! 没办法,不敢去填坑啊! 思来想去,熊文灿又找上了温体仁,再次说起自己的行贿和欺君之事! 反正,朱由检已经知道了,并没做出处罚! 也就是说,让更多的人知道,最多丢点面子,却能保住性命! 然而,熊文灿又失算了! 温体仁,不仅自己上书举荐,还发动内阁成员和吏部官员,不停地上书举荐! 这么一来,熊文灿彻底无语了,欲哭无泪! 温体仁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熊文灿没有治兵之能,那正好! 在奏书中,把他与王立描述得亲密无间,再利用他剿贼过程中的失职,把王立拖下水! 而朱由检,并不知道温体仁的目的,却在几番权衡后认定了,湖广总督之职,唯有熊文灿可以胜任! 因为…… 在朱由检看来,王立满腹经纶,功勋卓着,满朝文武无人能及,是自己最锋利的尖刀! 既然熊文灿跟王立关系密切,那么,他的欺君和行贿,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如此! 招降郑芝龙的功劳,王立愿意送给熊文灿,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行贿嘛,这个确实是死罪! 但就事论事,又好像不是行贿,更像是他俩之间的礼尚往来! 对,就是礼尚往来! 王立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嘛! 十年前,他就向朕坦白过,他不喜欢权势,只喜欢银子! 而且,他的贪腐,朕在几年前就默认了! 就算他贪了几百万上千万,那也是他应得的! 如果,朝中有十个像他那样的臣子,自己早就高枕无忧了! 很可惜,只有他一个! 所以嘛,让熊文灿去湖广剿贼,身为朋友的王立会坐视不管? 至少,兵马钱粮不用自己拨付! 至少,王立会主动关注湖广的剿贼之事! 这样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 …… 厘清其中的因果,王立的嘴角,露着不可察觉的笑容。 没有拆穿温体仁的阴谋,也没拆穿朱由检的小心思。 那句话咋说来着,人艰不拆嘛! 送上一叠银票,满脸堆笑:“万岁爷多虑了,小奴唯一收过的贿赂,只有熊文灿的十万两! 小奴现在的那点家当,全都是辛辛苦苦,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起来的! 万岁爷借钱,是为了筹措军饷,小奴自当全力支持!” “厂公啊,你不远千里送回银票,真是有心了!朕,还真不知道如何奖赏你!” 朱由检感动得双眼通红,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是,再没有更多的表示! 还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王立的目光! 这下子,王立就郁闷了! 刚才,送上银票的时候,自己故意加重了那个“借”字! 朱由检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装傻? 难道,你收了我的银票,不该写张收契,再加盖传国玉玺和你的“崇祯”印玺? 我去! 你就静静地坐着,想要糊弄过去? 呃……这个收契的事儿,真要我说出来,大家都没面子好? 你虽是皇帝,总得有个诚信? 我去! 已经等了一刻钟,你还真不打算写? 难道在这个时代,欠钱的人已经是大爷了? 不,不可能! 杨白劳还不上钱,不也逼着拿女儿抵债么? 所以说嘛,欠钱是大爷的事儿,不可能发生在这个年代! 喂!你这家伙,真要我把话挑明了,你才高兴是? “呃……万岁爷,这笔二百万的银子……这个……这个……小奴攒得很是辛苦……” “厂公啊……其实呢……朕也知道……只是,这件事儿……是首辅温大人的意思…… 这个……那天的朝会上,满朝官员都在建议,让厂公大力支持这笔饷银……所以……朕也很为难啊……这个……” 听到“温体仁”的名字,再也没注意朱由检后面的话! 此时此刻,只想弄死那温体仁! 只可惜,那家伙做事严谨稳重,丝毫不露马脚! 而且,人家是内阁首辅! 在朱由检的麾下,已经做了好几年的首辅,树大根深! 姚希孟、罗喻义、文震孟、郑鄤、倪元璐、黄景昉、陈子壮等等大臣,想要扳倒他都没能如愿,反而遭到革职或下狱! 这家伙,还真的是老奸巨猾! 不敢跟我正面硬刚,只知道在背后捅刀,绝逼小人! 不弄死他,迟早生出祸端! 只是,普通的弹劾,很难弄死他! 直接把他绑到西厂诏狱,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本来就是嘛,朱由检,可不是不问政事的朱由校! 要不,想想办法,栽他个通敌叛国,诛他九族? 嗯,这样好! “通敌叛国”这个王炸,不论一品督师还是内阁首辅,不论王公贵族还是朱氏宗亲,没人可以生还! 哼! 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办! 问题是,皇太极已经称帝,以前伪造的后金印玺,再也不能用了! 不过嘛,这个事儿嘛,也不是很困难! 只要回到大凌河,稍加运作,弄到“大清国”的印玺,确实不算难! 嗯,这事儿得抓紧了! 于是,顾不上连日赶路的疲惫,更顾不上辽东的天寒地冻,赶紧向朱由检辞行! 如此的尽职尽责,把朱由检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238章 差点被搞砸 西厂人才济济,如果要刻意模仿温体仁的笔迹,并不困难! 但是,温体仁毕竟是内阁首辅,朝中重臣! 想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又要让他无法翻盘,还需周密筹划,谨慎而行! 当然,若能顺手歼灭一批八旗兵,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于是,一封神秘的信函,被射入西平堡城中。 收阅后,皇太极大喜过望! 想不到,自己的细作没有送回消息,却意外等到了尚可喜的消息! 更让人欣喜的是,尚可喜的手中,竟然有明军迫击炮的制造图纸! 他的信中还说,只有派兵接应,还能送来几门迫击炮!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实在没理由拒绝! 然而,皇太极正要回信,却被孔有德拦住了! “皇上,还需慎重啊! 三年前,奴才的这位山东老乡,确实写来一封信; 当时,他说暂投在祖大寿的麾下,将与奴才里应外合,谋得宁远城献予皇上! 然而,奴才试着联系他好几次,始终没有回音! 后来,奴才派人暗中打听,奇怪地发现,祖大寿的麾下并无此人!” 闻言,皇太极心头一紧,收起笑容:“哦?你是说,这封信有诈?” “不,不,不!”孔有德赶紧否认,试探着说道:“奴才探得的消息不一定准确,还是谨慎一些才好!” “罢了!朕叫你过来,只是确认尚可喜这人的身份;其他的事,我自有主张!”皇太极收好信函,脸上略有鄙视之色: “朕说过,只要你造出二百门大炮,助朕攻下关锦防线,朕就封你为王! 你自己看看,已经过了三年多时间,你才造了多少大炮?” 察觉到皇太极的不悦,孔有德赶紧叩头认罪:“皇上啊,奴才的手上,可用的铁锭实在太少……” “嗯?” 皇太极冷眼一瞥,厉声喝道:“朝鲜国主已经臣服大清,很快就能送来铁锭! 到时候,你再造不出足够数量的大炮,朕只能封尚可喜为王了!” “皇上放心,皇上放心,只要铁锭足够,奴才绝不让皇上失望!” “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嗻!” 孔有德颤颤巍巍地退下,皇太极再次细读来信,陷入了沉思。 迫击炮的威力,着实恐怖! 若能获得一批迫击炮,再获得制造图纸,八旗兵必能如虎添翼! 不过,嫉贤妒能也好,小心谨慎也罢,孔有德的话确实有道理! 如果这封信中有诈,派往大凌河接应的八旗兵,必然中计! 风险虽大,皇太极却不肯错失机会! 咬咬牙,还是给尚可喜写了回信,约定了大致的接应时间; 但在同时,又给自己的内线写了封信,让他调查整件事情的真伪。 …… 前不久,皇太极送来的劝降书信,上面并没有“大清国”的印玺; 这一次,王立以尚可喜的口吻,给皇太极写信,正是想骗取“大清国”的印玺; 哪知道,回信上仍然没有! 看来,想骗取印玺,还得“国家大事”才行!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议和”才行! 瞒着朱由检,再假借他的名义假装议和,并没有什么问题! 大明的各种印玺,自己有的是! 只要骗来皇太极的国书,温体仁就死定了! 问题是,如何让皇太极相信大明的议和! “厂公,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宋哲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咱们啊,就以温体仁的口吻写封信! 信中说,大明连年天灾,国弱兵疲,实在无力一战;为了两国的百姓免遭涂炭,大家暂且罢兵议和! 在我看来,这样写很正常嘛!” “好像,应该能行!”王立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说辞,于是把心一横:“就按你说的办! 以温体仁的名义写一封信,派最可靠的人送往西平堡! 皇太极提出的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 只要骗来他的印玺,就算大功告成! 不过,一切的行动要格外小心,绝不能让高起潜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厂公放心,我让林则安去办! 由他假冒成温体仁派来的议和使者,绝无问题!” 眼看宋哲信心满满,王立也就默认了! 林则安,现年二十三岁,四川人,是朱至渊培养出的第一个“天才”! 四书五经,兵法谋略,谈论起来头头是道; 几何原本,测量全义,一点就透; 西厂下属的第一个迫击炮营,也就是与丘禾嘉协同作战的那个营,炮手全都是他培养出来的! 让他伪装成议和使者,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然人选有了,议和的理由也有了,那就给他配几个能说会道的锦衣卫,赶紧干! …… 两日后,议和使团的到来,皇太极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使者送来的国书上,跟以往的印玺比对之后,基本没什么问题! 基本可以确定,大明确实想议和! 太好了! 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被王立拖在西平堡,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实在是寝食难安! 议和之后,深入蒙古的曹文诏必然退兵,后方再无忧虑! 只要孔有德造出了大炮,再有足够数量的炮弹,大凌河、锦州、宁远和山海关,还不是一击即破? 所以,大清现在急需的,是稳定的发展环境和时间! 不过,既然是大明主动议和,那么…… “要议和也可以,朕没有意见!但是,朕很难向诸位贝勒交代!”皇太极表现得极其傲慢,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十二弟阿济格,是被王立所杀! 如果你们真有议和之意,先把他的脑袋给朕送来,咱们再慢慢谈!” 皇太极故作此态,分明是漫天要价! 正常来说,明军很难同意这个条件,必会坐地起价! 否则,如果使者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有诈! 事情,跟他预料的基本一样! 林则安不卑不亢,摇了摇头:“既然大汗没有议和之心,外臣只能如实向温大人禀报,告辞!” 说罢,林则安躬身行礼,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 皇太极的嘴角动了动,很想把他叫回,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他读过的《三国演义》中,两国谈判的时候,类似的议和场景非常多! 首先示弱的一方,必会在谈判中处于下风! 所以,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示弱! 可是,过了一会儿,皇太极发现不对劲儿! 大明的使团成员,好像真的走了! 如果再不把他们叫回,马上就要出城了! 怎么会这样? 好歹,你们还个价啊! 只要开了口,我肯定会松动的嘛! 你们一声不吭就走,让我很没面子啊! 我去,你们还真走啊! 那个谁,多尔衮,赶紧把他们请回来! “皇上,既然是议和,那就是有来有往,唇枪舌战,不能急于一时! 此时此刻,我八旗勇士剑指大凌河,明显是占了上风! 反观他们,他们的皇帝主动议和,必是国内出了什么问题! 咱们只需耐心等待,他们还会再来!” “可是,话虽如此,长久地拖下去,始终对咱们不利啊!” “皇上,你就听我一回,绝不会有错!” “那……好……” …… 林则安离开西平堡,缓缓走出十余里,皇太极果然没有追来! 于是,使团成员有些不淡定了! “林千户,厂公命我代表首辅大人议和,说是所有的条件都能答应! 可是,皇太极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咱们没有议和成功,是不是……有负厂公所托啊!” “你也说了,是厂公派咱们去议和! 他们想要厂公的脑袋,分明是故意刁难! 身为大明使者,要是答应了如此苛刻的条件,岂不有辱国体?” 此话一出,马车上再也无人说话! 本来,林则安出发的时候,宋哲并没告诉他是假议和! 因为,只有伪装成真正的议和使团,才能骗来皇太极的国书! 如果林则安知道是假议和,如果什么条件都答应,皇太极必会看出异常,就不会轻易地出示国书! 对此,王立深以为然! 然而,西厂锦衣卫办事,只问“时间、地点与何人”,不会多问一句! 林则安也是一样! 为什么让自己代表朝廷议和,他心有疑惑,却从未相问! 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是假议和! 同时,因为读过四书五经,他深深地知道,“议和”是国家大事! 割地、献城或者赔款,不仅仅是大明的耻辱,更是自己这个议和使者的耻辱! 皇太极那家伙,想要西厂厂公的脑袋,那就更不能同意了! 回到大凌河,林则安如实回报; 王立和宋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无言以对! 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被搞砸! 几天前,以尚可喜的口吻欺骗皇太极,也被搞砸了! 这就有些郁闷了! 是皇太极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 或者说,温体仁那家伙命不该绝? 不,不可能! 王立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历史,却不相信什么“命不该绝”! 就算搞不死李自成或张献忠,就算搞不死皇太极,还搞不死一个小小的温体仁? 开什么玩笑? 罢了,才搞砸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试试其他办法,应该可以成功! 两人正在苦思,突有锦衣卫来报,皇太极派来了议和使团! 这个……几个意思? 联想到林则安的禀报,王立恍然大悟! 古往今来的议和或者谈判,应该都是“拉锯战”,哪有一次就成功的? 赶紧的,把皇太极的使者迎进来! 可是,还是不对啊! 自己派出“议和使团”,是悄悄地进行! 除了宋哲之外,没人知道! 而皇太极的议和使团,是大摇大摆地来到大凌河! 这不是坏我大事嘛! 要是让高起潜知道了,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勒个去! 赶紧的,把使者悄悄地迎进来! 不对,很难瞒过高起潜! 自己身为总督,哪能与敌国使者私下会面? 赶紧派人,把他们轰走! 我去!来不及了! 高起潜,已经把他们迎进来了! 这家伙,不是在耳边叽叽歪歪,就是在城头整天巡视! 那么冷的天,病得不轻是? 呃,还好,还好! 就算使者说漏了话,也只会扯上温体仁,跟自己毫无关系! 宋哲,赶紧去看看! 不能让高起潜跟他们接触太多,以免节外生枝! …… “哦?是首辅温大人派来的使团?还有万岁爷签发的国书?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高起潜又惊又疑,几名使者也一脸懵逼! 就在此时,宋哲大步入殿! “高公公,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咱们借一步说话!” 宋哲满脸堆笑,右手暗自发力,就像拎着一只小鸡! 不容分说,轻易地把高起潜拖出大殿! 大门刚刚关上,一掌击在他的后脑! 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宋哲长舒一口气,扭过头,却见祖大寿和吴三桂,也站在门口! “呃……宋指挥使,你这是……” “万岁爷和首辅大人特别交代,议和之事必须秘密而行! 高公公高声喧哗,破坏议和大计,理当押回京师,交由万岁爷处置!你们,是否明白?” “呃……明白,明白……” “宋指挥使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我……我……我这就去巡城……” 祖大寿与吴三桂没有多问,匆匆离开,宋哲终于松了口气! 第238章 差点被搞砸 西厂人才济济,如果要刻意模仿温体仁的笔迹,并不困难! 但是,温体仁毕竟是内阁首辅,朝中重臣! 想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又要让他无法翻盘,还需周密筹划,谨慎而行! 当然,若能顺手歼灭一批八旗兵,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于是,一封神秘的信函,被射入西平堡城中。 收阅后,皇太极大喜过望! 想不到,自己的细作没有送回消息,却意外等到了尚可喜的消息! 更让人欣喜的是,尚可喜的手中,竟然有明军迫击炮的制造图纸! 他的信中还说,只有派兵接应,还能送来几门迫击炮!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实在没理由拒绝! 然而,皇太极正要回信,却被孔有德拦住了! “皇上,还需慎重啊! 三年前,奴才的这位山东老乡,确实写来一封信; 当时,他说暂投在祖大寿的麾下,将与奴才里应外合,谋得宁远城献予皇上! 然而,奴才试着联系他好几次,始终没有回音! 后来,奴才派人暗中打听,奇怪地发现,祖大寿的麾下并无此人!” 闻言,皇太极心头一紧,收起笑容:“哦?你是说,这封信有诈?” “不,不,不!”孔有德赶紧否认,试探着说道:“奴才探得的消息不一定准确,还是谨慎一些才好!” “罢了!朕叫你过来,只是确认尚可喜这人的身份;其他的事,我自有主张!”皇太极收好信函,脸上略有鄙视之色: “朕说过,只要你造出二百门大炮,助朕攻下关锦防线,朕就封你为王! 你自己看看,已经过了三年多时间,你才造了多少大炮?” 察觉到皇太极的不悦,孔有德赶紧叩头认罪:“皇上啊,奴才的手上,可用的铁锭实在太少……” “嗯?” 皇太极冷眼一瞥,厉声喝道:“朝鲜国主已经臣服大清,很快就能送来铁锭! 到时候,你再造不出足够数量的大炮,朕只能封尚可喜为王了!” “皇上放心,皇上放心,只要铁锭足够,奴才绝不让皇上失望!” “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嗻!” 孔有德颤颤巍巍地退下,皇太极再次细读来信,陷入了沉思。 迫击炮的威力,着实恐怖! 若能获得一批迫击炮,再获得制造图纸,八旗兵必能如虎添翼! 不过,嫉贤妒能也好,小心谨慎也罢,孔有德的话确实有道理! 如果这封信中有诈,派往大凌河接应的八旗兵,必然中计! 风险虽大,皇太极却不肯错失机会! 咬咬牙,还是给尚可喜写了回信,约定了大致的接应时间; 但在同时,又给自己的内线写了封信,让他调查整件事情的真伪。 …… 前不久,皇太极送来的劝降书信,上面并没有“大清国”的印玺; 这一次,王立以尚可喜的口吻,给皇太极写信,正是想骗取“大清国”的印玺; 哪知道,回信上仍然没有! 看来,想骗取印玺,还得“国家大事”才行!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议和”才行! 瞒着朱由检,再假借他的名义假装议和,并没有什么问题! 大明的各种印玺,自己有的是! 只要骗来皇太极的国书,温体仁就死定了! 问题是,如何让皇太极相信大明的议和! “厂公,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宋哲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咱们啊,就以温体仁的口吻写封信! 信中说,大明连年天灾,国弱兵疲,实在无力一战;为了两国的百姓免遭涂炭,大家暂且罢兵议和! 在我看来,这样写很正常嘛!” “好像,应该能行!”王立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说辞,于是把心一横:“就按你说的办! 以温体仁的名义写一封信,派最可靠的人送往西平堡! 皇太极提出的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 只要骗来他的印玺,就算大功告成! 不过,一切的行动要格外小心,绝不能让高起潜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厂公放心,我让林则安去办! 由他假冒成温体仁派来的议和使者,绝无问题!” 眼看宋哲信心满满,王立也就默认了! 林则安,现年二十三岁,四川人,是朱至渊培养出的第一个“天才”! 四书五经,兵法谋略,谈论起来头头是道; 几何原本,测量全义,一点就透; 西厂下属的第一个迫击炮营,也就是与丘禾嘉协同作战的那个营,炮手全都是他培养出来的! 让他伪装成议和使者,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然人选有了,议和的理由也有了,那就给他配几个能说会道的锦衣卫,赶紧干! …… 两日后,议和使团的到来,皇太极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使者送来的国书上,跟以往的印玺比对之后,基本没什么问题! 基本可以确定,大明确实想议和! 太好了! 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被王立拖在西平堡,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实在是寝食难安! 议和之后,深入蒙古的曹文诏必然退兵,后方再无忧虑! 只要孔有德造出了大炮,再有足够数量的炮弹,大凌河、锦州、宁远和山海关,还不是一击即破? 所以,大清现在急需的,是稳定的发展环境和时间! 不过,既然是大明主动议和,那么…… “要议和也可以,朕没有意见!但是,朕很难向诸位贝勒交代!”皇太极表现得极其傲慢,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十二弟阿济格,是被王立所杀! 如果你们真有议和之意,先把他的脑袋给朕送来,咱们再慢慢谈!” 皇太极故作此态,分明是漫天要价! 正常来说,明军很难同意这个条件,必会坐地起价! 否则,如果使者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有诈! 事情,跟他预料的基本一样! 林则安不卑不亢,摇了摇头:“既然大汗没有议和之心,外臣只能如实向温大人禀报,告辞!” 说罢,林则安躬身行礼,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 皇太极的嘴角动了动,很想把他叫回,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他读过的《三国演义》中,两国谈判的时候,类似的议和场景非常多! 首先示弱的一方,必会在谈判中处于下风! 所以,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示弱! 可是,过了一会儿,皇太极发现不对劲儿! 大明的使团成员,好像真的走了! 如果再不把他们叫回,马上就要出城了! 怎么会这样? 好歹,你们还个价啊! 只要开了口,我肯定会松动的嘛! 你们一声不吭就走,让我很没面子啊! 我去,你们还真走啊! 那个谁,多尔衮,赶紧把他们请回来! “皇上,既然是议和,那就是有来有往,唇枪舌战,不能急于一时! 此时此刻,我八旗勇士剑指大凌河,明显是占了上风! 反观他们,他们的皇帝主动议和,必是国内出了什么问题! 咱们只需耐心等待,他们还会再来!” “可是,话虽如此,长久地拖下去,始终对咱们不利啊!” “皇上,你就听我一回,绝不会有错!” “那……好……” …… 林则安离开西平堡,缓缓走出十余里,皇太极果然没有追来! 于是,使团成员有些不淡定了! “林千户,厂公命我代表首辅大人议和,说是所有的条件都能答应! 可是,皇太极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咱们没有议和成功,是不是……有负厂公所托啊!” “你也说了,是厂公派咱们去议和! 他们想要厂公的脑袋,分明是故意刁难! 身为大明使者,要是答应了如此苛刻的条件,岂不有辱国体?” 此话一出,马车上再也无人说话! 本来,林则安出发的时候,宋哲并没告诉他是假议和! 因为,只有伪装成真正的议和使团,才能骗来皇太极的国书! 如果林则安知道是假议和,如果什么条件都答应,皇太极必会看出异常,就不会轻易地出示国书! 对此,王立深以为然! 然而,西厂锦衣卫办事,只问“时间、地点与何人”,不会多问一句! 林则安也是一样! 为什么让自己代表朝廷议和,他心有疑惑,却从未相问! 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是假议和! 同时,因为读过四书五经,他深深地知道,“议和”是国家大事! 割地、献城或者赔款,不仅仅是大明的耻辱,更是自己这个议和使者的耻辱! 皇太极那家伙,想要西厂厂公的脑袋,那就更不能同意了! 回到大凌河,林则安如实回报; 王立和宋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无言以对! 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被搞砸! 几天前,以尚可喜的口吻欺骗皇太极,也被搞砸了! 这就有些郁闷了! 是皇太极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 或者说,温体仁那家伙命不该绝? 不,不可能! 王立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历史,却不相信什么“命不该绝”! 就算搞不死李自成或张献忠,就算搞不死皇太极,还搞不死一个小小的温体仁? 开什么玩笑? 罢了,才搞砸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试试其他办法,应该可以成功! 两人正在苦思,突有锦衣卫来报,皇太极派来了议和使团! 这个……几个意思? 联想到林则安的禀报,王立恍然大悟! 古往今来的议和或者谈判,应该都是“拉锯战”,哪有一次就成功的? 赶紧的,把皇太极的使者迎进来! 可是,还是不对啊! 自己派出“议和使团”,是悄悄地进行! 除了宋哲之外,没人知道! 而皇太极的议和使团,是大摇大摆地来到大凌河! 这不是坏我大事嘛! 要是让高起潜知道了,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勒个去! 赶紧的,把使者悄悄地迎进来! 不对,很难瞒过高起潜! 自己身为总督,哪能与敌国使者私下会面? 赶紧派人,把他们轰走! 我去!来不及了! 高起潜,已经把他们迎进来了! 这家伙,不是在耳边叽叽歪歪,就是在城头整天巡视! 那么冷的天,病得不轻是? 呃,还好,还好! 就算使者说漏了话,也只会扯上温体仁,跟自己毫无关系! 宋哲,赶紧去看看! 不能让高起潜跟他们接触太多,以免节外生枝! …… “哦?是首辅温大人派来的使团?还有万岁爷签发的国书?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高起潜又惊又疑,几名使者也一脸懵逼! 就在此时,宋哲大步入殿! “高公公,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咱们借一步说话!” 宋哲满脸堆笑,右手暗自发力,就像拎着一只小鸡! 不容分说,轻易地把高起潜拖出大殿! 大门刚刚关上,一掌击在他的后脑! 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宋哲长舒一口气,扭过头,却见祖大寿和吴三桂,也站在门口! “呃……宋指挥使,你这是……” “万岁爷和首辅大人特别交代,议和之事必须秘密而行! 高公公高声喧哗,破坏议和大计,理当押回京师,交由万岁爷处置!你们,是否明白?” “呃……明白,明白……” “宋指挥使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我……我……我这就去巡城……” 祖大寿与吴三桂没有多问,匆匆离开,宋哲终于松了口气! 第239章 演技高超 宋哲搬出朱由检和温体仁的名字,再加上自己的西厂身份,轻易镇住了祖大寿与吴三桂。 可稍一细想,王立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正常来说,皇太极的使者来到城下,由高起潜迎入城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作为司礼监的太监,再加上监军的身份,他有这个权力! 从他的问话来看,他对议和之事持有怀疑态度,这是好事一件! 可是,宋哲为了不露破绽,当着后金使者的面把他拖出大殿,然后将其击晕,这就有问题了! 等到高起潜醒来,必认为是西厂在议和! 这样一来,嫁祸给温体仁的计划,岂不落了空? 宋哲也意识到不妥,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高起潜做掉? 至于万岁爷那边,很好办:就说他在城头督战,不小心中了敌军流矢,不治身亡!” “若在平时,这样做可以糊弄过去!”王立摇摇头,面色肃然:“可你别忘了,皇太极的使者是大摇大摆地入城! 不仅祖大寿和吴三桂知道,万岁爷派来的史官也知道! 大凌河并无八旗兵攻城,高起潜如何中流矢身亡? 难道,把史官也一起做掉?” “不就两个史官嘛,做掉就做掉呗!”宋哲仍然满不在乎,嘿嘿一笑:“大不了,就说大凌河战况激烈,高起潜和史官全都中了流矢!” “不行!” 王立还是摇了摇头,表现得相当谨慎:“城上的士卒并非锦衣卫,他们的口风不紧! 如果按你的办法,早晚会出事儿!” “可是……唉!” 宋哲也没了办法,稍加思索,试探着问道:“那……依照你的意思,应该咋办?” “林则安正在跟使者商谈,不论结果如何,把皇太极的使者全部杀掉!” “啊?” 宋哲惊得张大了嘴,赶紧劝说:“厂公,你没有说错?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如果咱们杀了来使,跟皇太极的和议和就只能中止,如何拿到国书嫁祸温体仁?” “就按我说的办,我自有办法!这边你先盯着,我去看看高起潜!” …… 土牢中,高起潜很快就醒来。 全身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被塞了破布。 他知道击晕自己的人是宋哲,所以怒视着王立,喉咙里不停地哼哼着。 听不懂他的话,却能感觉到是在骂人! “嘘!” 王立做出息声的手势,缓缓解开高起潜的手脚,显得人畜无害。 “高公公,如果宋指挥使没有击晕你,就很难把朝中的奸党连根拔起!” 闻言,高起潜停止了哼哼,眼中的怒火缓缓消散。 见他的情绪缓和下来,王立除掉他嘴里的破布,继续说道:“根据西厂的绝密消息,温体仁假传皇命,试图跟建奴议和! 这件事,西厂一直在秘密监视! 你先前的莽撞问话,差点坏我大事,你知不知道?” “温体仁?内阁首辅温体仁?他会跟建奴议和?”高起潜满脸疑惑,明显不相信王立的话:“他跟建奴议和,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刚才也说了,他是秘密跟建奴议和! 既然如此,建奴的使者,又怎会公然来到大凌河?” “这件事,西厂一直在跟进!”王立神秘一笑,完全除掉了高起潜身上的麻绳:“只要你别乱说话,跟我全力配合,很快就有答案!” “厂公,你这话什么意思?”高起潜更加疑惑了,揉揉酸痛的肩膀,目不转睛瞪着王立:“此时的大殿上,正在跟建奴会面的人,到底是谁?” “既有温体仁的亲信党羽,也有西厂锦衣卫!”王立递上一杯温酒,然后坐到火炉旁边,缓缓说道: “我抓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只能跟西厂合作! 我现在要查的,正是温体仁假传圣旨的目的! 同时,我准备来个将计就计! 如果上天庇佑,或许有机会重创八旗兵! 所以,你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你一定要记住,此事水落石出之前,千万不要给万岁上书,以免打草惊蛇! 你知道的,万岁爷性子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你,是否明白?” “哦……明白,明白……” 高起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 …… 城头上,王立与高起潜并肩走来,祖大寿与吴三桂满腹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众目睽睽中,几名使者大摇大摆走出城门,坐上马车缓缓离开。 突然,几骑铁甲锦衣卫拍马出城,紧追不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清国使者皆被砍杀! 在众将士看来,王立此举,实在有些奇怪! 终于,吴三桂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王总督,先前议和的时候,建奴使者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想杀他们,完全可以在城中动手? 为何把他们放出城外,然后再派人追杀?” “呵!” 王立淡然一笑,看看身旁的史官,扭扭脖子,说道:“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 建奴使者远道而来,定当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尽地主之谊,没有诛杀之理! 不过,他们一旦出了城,使者的使命就算完结;我此时斩杀他们,不算斩杀来使?” 众人一脸懵逼,总觉得王立的话有问题,却又无从反驳。 反倒是史官面色淡然,心如止水,如实记下所有的一切。 至此,在高起潜看来,西厂再无通敌之嫌。 还有太多的话想问,可惜王立已经离开。 …… 先前的议和,还是由林则安出面。 只不过,在议和之前,宋哲向他交了底! 知道是假议和,林则安仍然演技十足!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双方初步达成了停战协议:明军召回曹文诏,主力撤出大凌河;与此同时,八旗兵的主力也撤出西平堡和广宁。 如果没有“追杀使者”这件事,双方马上就能签署议和国书! 然后,再由高起潜向朱由检禀报,除掉温体仁易如反掌! 只是,现在看来,这事儿没指望了! 宋哲惋惜不已,王立却信心满满:“再派林则安去一趟西平堡,这一次,必能签署国书!” “厂公啊,咱们杀了皇太极的特使啊! 你是把他当成傻子了,还是多喝了几杯,变得人事不省了? 如果林则安去了西平堡,皇太极会放过他? 还想签定国书,你没开玩笑?” “不,没你想象中那么恐怖!”王立嘿嘿一笑,目光转向林则安:“万岁爷与温体仁的议和,西厂并不知道,明白?” “呃……” 稍一细想,林则安竟然点了点头! 因为,王立的话很有道理! 不论以前的历朝历代,还是此时的大明与后金,朝中都存在着争权夺利与派系之争! 所以,两国之间的议和,在正式签订国书之前,只有极少数的高级官员才知道! 如果,温体仁真的代表朱由检前来议和,只能是秘密进行,必须瞒着西厂和军中将领! 然而,皇太极的特使,大摇大摆来到大凌河,岂不让议和之事天下皆知? 在没有签署国书的情况下,西厂对此事并不知情,为了维护大明的国体,误杀了后金使者,这很正常嘛! 既然皇太极有议和的意愿,到时候稍稍做些“让步”,作为误杀使者的赔偿,这事儿不就完了嘛! 而林则安,因为要送回双方的议和国书,皇太极纵然怒气未消,也不会对他下手! 所以,他再去西平堡,必然平安无事! …… 这夜,林则安悄悄地再去“议和”,王立也派出锦衣卫赶赴京师,秘密捉拿温体仁的家眷! 只不过,他约见高起潜时却哭丧着脸,另有一番说辞! “唉,都怪我气愤难消,一时没忍住杀了建奴使者,再难拿到温大人的通敌证据!” 高起潜似乎早有所料,正要说话,王立又开了口:“高公公,你给万岁爷上奏书的时候,千万别提温大人的名字! 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绝不能随意诬陷朝中重臣!” “厂公,你不是抓了温体仁的特使么?由他们出面指证,难道还不算证据?” “不,不行!” 王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正色说道:“温大人是内阁首辅,仅凭几个小人的一面之词,这还远远不够! 我西厂办事,历来讲求证据! 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在温大人动机不明的情况下,仅仅因为“嫌疑”就上书万岁爷,很可能诬陷忠良! 要是引起朝廷的动荡,我于心不安啊! 所以,抓获的几个议和使者,我已经全部斩首!这件事,到此为止!” “厂公果然谨慎!” 高起潜连连点头,嘴里虽在称赞,却没有完全认可王立的说法! 刚开始,对于温体仁的通敌卖国,高起潜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 最大的疑点,就是温体仁的动机——他不是一个七品小官,而是大明的内阁首辅! 皇太极要拿出什么样的官位,才能贿赂他? 若说他有通敌之心,没人会相信! 但是,王立建议“到此为止”,高起潜却不肯轻易罢手! 万一,温体仁真的通敌卖国呢? 建奴使者入城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可不是小事! 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对得起万岁爷的信任? 只是,这件事应该从何查起? 高起潜正在为难,宋哲匆匆入殿:“厂公,厂公!我在巡城的时候,发现了细作!” “哦?细作?” 王立随口回答着,突然发现,这不是事先演练的说辞! 宋哲的脸上,竟然,露出少有的恐惧之色! 意识到不对劲,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猛地站起身:“细作?什么细作?” “呃……确实是细作!”宋哲看看高起潜,再看看王立,犹豫着说道:“两个细作,壕沟边,正在跟女真人交换消息!” 说到这里,宋哲停了下来。 眼看王立没打算瞒着高起潜,这才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女真人已被击杀,并且,我击伤了其中的一个细作! 只可惜,另一个细作武艺高强,我追了好几里也没追上; 等我返回时,被击伤的细作已经服毒身亡,什么也没问出来! 不过,我跟逃走那人交手的时候,他无意间掉落了这个!” 看到宋哲呈上的东西,王立心头一紧! 猛然间,脸上变得杀气腾腾! 眼前这东西,竟然,是西厂传递消息的专用印玺! 只不过,是伪造的! 这件事,查了三年,毫无头绪! 没想到,在大凌河遇上了! 几乎可以肯定,幕后的主谋,一定在军中! 注意到王立脸色不对,高起潜试探着问道:“宋指挥使说的细作,可是温体仁所派?” “不,应该不是他! 我西厂办事讲求证据,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说这话的时候,王立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脸上的表情和杀气,一看就是秉公执法的正人君子! 所以,高起潜做梦也不会想到,正在伪造证据陷害温体仁的人,正是他眼前的正人君子 第239章 演技高超 宋哲搬出朱由检和温体仁的名字,再加上自己的西厂身份,轻易镇住了祖大寿与吴三桂。 可稍一细想,王立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正常来说,皇太极的使者来到城下,由高起潜迎入城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作为司礼监的太监,再加上监军的身份,他有这个权力! 从他的问话来看,他对议和之事持有怀疑态度,这是好事一件! 可是,宋哲为了不露破绽,当着后金使者的面把他拖出大殿,然后将其击晕,这就有问题了! 等到高起潜醒来,必认为是西厂在议和! 这样一来,嫁祸给温体仁的计划,岂不落了空? 宋哲也意识到不妥,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高起潜做掉? 至于万岁爷那边,很好办:就说他在城头督战,不小心中了敌军流矢,不治身亡!” “若在平时,这样做可以糊弄过去!”王立摇摇头,面色肃然:“可你别忘了,皇太极的使者是大摇大摆地入城! 不仅祖大寿和吴三桂知道,万岁爷派来的史官也知道! 大凌河并无八旗兵攻城,高起潜如何中流矢身亡? 难道,把史官也一起做掉?” “不就两个史官嘛,做掉就做掉呗!”宋哲仍然满不在乎,嘿嘿一笑:“大不了,就说大凌河战况激烈,高起潜和史官全都中了流矢!” “不行!” 王立还是摇了摇头,表现得相当谨慎:“城上的士卒并非锦衣卫,他们的口风不紧! 如果按你的办法,早晚会出事儿!” “可是……唉!” 宋哲也没了办法,稍加思索,试探着问道:“那……依照你的意思,应该咋办?” “林则安正在跟使者商谈,不论结果如何,把皇太极的使者全部杀掉!” “啊?” 宋哲惊得张大了嘴,赶紧劝说:“厂公,你没有说错?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如果咱们杀了来使,跟皇太极的和议和就只能中止,如何拿到国书嫁祸温体仁?” “就按我说的办,我自有办法!这边你先盯着,我去看看高起潜!” …… 土牢中,高起潜很快就醒来。 全身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被塞了破布。 他知道击晕自己的人是宋哲,所以怒视着王立,喉咙里不停地哼哼着。 听不懂他的话,却能感觉到是在骂人! “嘘!” 王立做出息声的手势,缓缓解开高起潜的手脚,显得人畜无害。 “高公公,如果宋指挥使没有击晕你,就很难把朝中的奸党连根拔起!” 闻言,高起潜停止了哼哼,眼中的怒火缓缓消散。 见他的情绪缓和下来,王立除掉他嘴里的破布,继续说道:“根据西厂的绝密消息,温体仁假传皇命,试图跟建奴议和! 这件事,西厂一直在秘密监视! 你先前的莽撞问话,差点坏我大事,你知不知道?” “温体仁?内阁首辅温体仁?他会跟建奴议和?”高起潜满脸疑惑,明显不相信王立的话:“他跟建奴议和,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刚才也说了,他是秘密跟建奴议和! 既然如此,建奴的使者,又怎会公然来到大凌河?” “这件事,西厂一直在跟进!”王立神秘一笑,完全除掉了高起潜身上的麻绳:“只要你别乱说话,跟我全力配合,很快就有答案!” “厂公,你这话什么意思?”高起潜更加疑惑了,揉揉酸痛的肩膀,目不转睛瞪着王立:“此时的大殿上,正在跟建奴会面的人,到底是谁?” “既有温体仁的亲信党羽,也有西厂锦衣卫!”王立递上一杯温酒,然后坐到火炉旁边,缓缓说道: “我抓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只能跟西厂合作! 我现在要查的,正是温体仁假传圣旨的目的! 同时,我准备来个将计就计! 如果上天庇佑,或许有机会重创八旗兵! 所以,你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你一定要记住,此事水落石出之前,千万不要给万岁上书,以免打草惊蛇! 你知道的,万岁爷性子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你,是否明白?” “哦……明白,明白……” 高起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 …… 城头上,王立与高起潜并肩走来,祖大寿与吴三桂满腹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众目睽睽中,几名使者大摇大摆走出城门,坐上马车缓缓离开。 突然,几骑铁甲锦衣卫拍马出城,紧追不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清国使者皆被砍杀! 在众将士看来,王立此举,实在有些奇怪! 终于,吴三桂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王总督,先前议和的时候,建奴使者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想杀他们,完全可以在城中动手? 为何把他们放出城外,然后再派人追杀?” “呵!” 王立淡然一笑,看看身旁的史官,扭扭脖子,说道:“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 建奴使者远道而来,定当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尽地主之谊,没有诛杀之理! 不过,他们一旦出了城,使者的使命就算完结;我此时斩杀他们,不算斩杀来使?” 众人一脸懵逼,总觉得王立的话有问题,却又无从反驳。 反倒是史官面色淡然,心如止水,如实记下所有的一切。 至此,在高起潜看来,西厂再无通敌之嫌。 还有太多的话想问,可惜王立已经离开。 …… 先前的议和,还是由林则安出面。 只不过,在议和之前,宋哲向他交了底! 知道是假议和,林则安仍然演技十足!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双方初步达成了停战协议:明军召回曹文诏,主力撤出大凌河;与此同时,八旗兵的主力也撤出西平堡和广宁。 如果没有“追杀使者”这件事,双方马上就能签署议和国书! 然后,再由高起潜向朱由检禀报,除掉温体仁易如反掌! 只是,现在看来,这事儿没指望了! 宋哲惋惜不已,王立却信心满满:“再派林则安去一趟西平堡,这一次,必能签署国书!” “厂公啊,咱们杀了皇太极的特使啊! 你是把他当成傻子了,还是多喝了几杯,变得人事不省了? 如果林则安去了西平堡,皇太极会放过他? 还想签定国书,你没开玩笑?” “不,没你想象中那么恐怖!”王立嘿嘿一笑,目光转向林则安:“万岁爷与温体仁的议和,西厂并不知道,明白?” “呃……” 稍一细想,林则安竟然点了点头! 因为,王立的话很有道理! 不论以前的历朝历代,还是此时的大明与后金,朝中都存在着争权夺利与派系之争! 所以,两国之间的议和,在正式签订国书之前,只有极少数的高级官员才知道! 如果,温体仁真的代表朱由检前来议和,只能是秘密进行,必须瞒着西厂和军中将领! 然而,皇太极的特使,大摇大摆来到大凌河,岂不让议和之事天下皆知? 在没有签署国书的情况下,西厂对此事并不知情,为了维护大明的国体,误杀了后金使者,这很正常嘛! 既然皇太极有议和的意愿,到时候稍稍做些“让步”,作为误杀使者的赔偿,这事儿不就完了嘛! 而林则安,因为要送回双方的议和国书,皇太极纵然怒气未消,也不会对他下手! 所以,他再去西平堡,必然平安无事! …… 这夜,林则安悄悄地再去“议和”,王立也派出锦衣卫赶赴京师,秘密捉拿温体仁的家眷! 只不过,他约见高起潜时却哭丧着脸,另有一番说辞! “唉,都怪我气愤难消,一时没忍住杀了建奴使者,再难拿到温大人的通敌证据!” 高起潜似乎早有所料,正要说话,王立又开了口:“高公公,你给万岁爷上奏书的时候,千万别提温大人的名字! 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绝不能随意诬陷朝中重臣!” “厂公,你不是抓了温体仁的特使么?由他们出面指证,难道还不算证据?” “不,不行!” 王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正色说道:“温大人是内阁首辅,仅凭几个小人的一面之词,这还远远不够! 我西厂办事,历来讲求证据! 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在温大人动机不明的情况下,仅仅因为“嫌疑”就上书万岁爷,很可能诬陷忠良! 要是引起朝廷的动荡,我于心不安啊! 所以,抓获的几个议和使者,我已经全部斩首!这件事,到此为止!” “厂公果然谨慎!” 高起潜连连点头,嘴里虽在称赞,却没有完全认可王立的说法! 刚开始,对于温体仁的通敌卖国,高起潜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 最大的疑点,就是温体仁的动机——他不是一个七品小官,而是大明的内阁首辅! 皇太极要拿出什么样的官位,才能贿赂他? 若说他有通敌之心,没人会相信! 但是,王立建议“到此为止”,高起潜却不肯轻易罢手! 万一,温体仁真的通敌卖国呢? 建奴使者入城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可不是小事! 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对得起万岁爷的信任? 只是,这件事应该从何查起? 高起潜正在为难,宋哲匆匆入殿:“厂公,厂公!我在巡城的时候,发现了细作!” “哦?细作?” 王立随口回答着,突然发现,这不是事先演练的说辞! 宋哲的脸上,竟然,露出少有的恐惧之色! 意识到不对劲,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猛地站起身:“细作?什么细作?” “呃……确实是细作!”宋哲看看高起潜,再看看王立,犹豫着说道:“两个细作,壕沟边,正在跟女真人交换消息!” 说到这里,宋哲停了下来。 眼看王立没打算瞒着高起潜,这才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女真人已被击杀,并且,我击伤了其中的一个细作! 只可惜,另一个细作武艺高强,我追了好几里也没追上; 等我返回时,被击伤的细作已经服毒身亡,什么也没问出来! 不过,我跟逃走那人交手的时候,他无意间掉落了这个!” 看到宋哲呈上的东西,王立心头一紧! 猛然间,脸上变得杀气腾腾! 眼前这东西,竟然,是西厂传递消息的专用印玺! 只不过,是伪造的! 这件事,查了三年,毫无头绪! 没想到,在大凌河遇上了! 几乎可以肯定,幕后的主谋,一定在军中! 注意到王立脸色不对,高起潜试探着问道:“宋指挥使说的细作,可是温体仁所派?” “不,应该不是他! 我西厂办事讲求证据,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说这话的时候,王立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脸上的表情和杀气,一看就是秉公执法的正人君子! 所以,高起潜做梦也不会想到,正在伪造证据陷害温体仁的人,正是他眼前的正人君子 第240章 终于搞死了温体仁 “冯澄世?” “没错!我能想到的高手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冯澄世;从他的出招路数来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冯澄世的名字,王立并不陌生。 三年前,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数十人先后遇害,朱可贞也怀疑是冯澄世所为。 只不过,没能寻到这人的蛛丝马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年前,王立在萧关剿贼时,有人用伪造的西厂印玺假传军令; 那件事,查起来毫无头绪,仍然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王立留了个心眼! 不动声色,仍然使用已经泄密的印玺! 转而在信纸上,用巧妙的手法作出记号,用于分辨真正的西厂指令! 这样做,正是为了引蛇出洞! 然而,在这之后的两年时间,从未发现假传指令之事! 差一点,王立都要忘了这事儿! 如今,这人突然在大凌河现身,竟然跟女真人联系! 可是,他假传军令破坏剿贼大事,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若说皇太极跟流贼有联系,很难让人相信! 眼下,基本可以肯定,这人藏身于军中! 很可能,就在自己的身边! 很可能,他知道许许多多自己的秘密! 然而,这人藏得实在太深! 要在几万士卒中找出此人,着实有些困难! 凑巧的是,自己刚要动温体仁,他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莫非,此人跟温体仁有联系? 或者说,他听命于温体仁? 想到这里,王立心头又是一紧! 赶紧的,派人去接应林则安! 如果能追上他,暂时不要去西平堡! “厂公,从路程上看,想要阻止林则安,恐怕来不及了! 为了稳妥,我让宋义去接应他!” “嗯!如果拿回了议和国书,必须小心收藏,暂时不要对温体仁动手,先看看再说!” “明白!” 宋哲郑重地点点头,传令去了。 …… 两日后,林则安从西平堡返回,成功带回议和国书。 或许是宋义的同行,一路上,林则安并没遭到截杀或袭扰。 这封议和国书,如果交到朱由检手上,温体仁必死无疑! 然而,神秘的高手再未现身,王立始终忐忑不安,只能按兵不动! 因为,如果诬陷温体仁之事成为事实,自己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前程难料! “厂公,温体仁的家眷,要不要暂且放了?” 宋哲的提醒,又让王立心头一紧! 真要诬陷温体仁的时候,秘密抓走他的家眷,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这一步,已经在实施了! 如果议和国书再不跟上,必然生乱! 可是,如果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又有点不舍! 一连好几天,王立始终举棋不定! 这日,数万八旗兵再临大凌河! 一群会说汉话的士卒,在城外齐声鼓躁,嚷着要求明军撤离大凌河! 这一举动,王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喜:“前日夜晚,你跟那人交手的时候,他是入城还是出城? 最终,他是往哪个方向逃走?” “出城!” 宋哲略加思索,十分肯定地说道:“他是从东门出城,我追到壕沟的位置击伤其中一人,然后追出好几里,一直是往东而行!” “往东,那就是西平堡了!” 王立淡然一笑,稍稍松了口气! 基本可以确定,因为女真细作被击杀,他还得向西平堡传递消息! 还可以确定,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至少,不知道自己诬陷温体仁之事! 因为…… 温体仁派来议和特使,以及他的特使被擒被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那个细作,身手虽好,却不知道此事的真伪! 否则,皇太极的大军在三天前就到了! 也就是说,皇太极并不知道自己签了一份“无足轻重”的国书! 他派出兵马喊话,要求明军依照协议撤出大凌河,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如此,弄死温体仁的计划,继续! 赶紧的,伪造几张温体仁与皇太极的秘函! 再派出人马到城楼上,跟八旗兵对骂! …… 这几日,高起潜闭门不出 八旗兵兵临城下,他也表现得漠不关心,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然而,听到城头上的骂声,高起潜再也忍不住了,满腹疑惑地登上城头。 王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高起潜却顾不上这些,问道:“厂公,八旗兵口中的“不讲信用”、“依照协议撤出大凌河”,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连番追问,王立长叹口气,终于说话了:“我也不希望是他,但偏偏,就是他!” “哎哟,厂公啊,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说话扭扭捏捏的,想要急死人啊?” “唉!” 王立再叹口气,拿出几张信函,并且拿出了议和国书! “高公公,我太小看温体仁了! 他的爪牙,早就遍布军中! 西厂擒获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跟皇太极的联系,在半年前就开始了! 在我斩杀建奴使者的当晚,他的另一批使者去了西平堡! 并且,跟皇太极签定了丧权辱国的议和协议! 城外的八旗兵,正是要求我等依照协议,全军撤出大凌河!” 这话一出,惊得高起潜脸色煞白! 颤抖着阅过书信,气得咬牙切齿! 温体仁那家伙,真的通敌卖国了! 为了几百万两银子,竟然伪造大明的传国玉玺,与皇太极签了议和协议! 而且,还伪造了诏书! 若非西厂事先察觉,大凌河的驻军,必会因为伪造的诏书与议和协议,全军撤回锦州城! 这家伙,简直是胆大包天! 出卖大凌河之后,还计划着出卖锦州、宁远和山海关! “厂公,你还在等什么啊? 赶紧的,给京师飞鸽传书! 稍有延误,他的家眷就逃去无踪了!” “高公公啊,大凌河这气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地送来的信鸽,过不了一月就得嗝屁!” “哎呀!” 高起潜急得直跺脚,生怕下面的人误了大事! 把心一横,翻身跳上一匹战马,从西门而去,疯狂地往京师而去! …… 这几日,温体仁和一众大臣整日哭诉,把朱由检烦得要死! 因为,温体仁的家眷,失踪了! 包括府上的婢女奴仆,小猫小狗,全都在一夜之间失踪了! 身为内阁首辅,府上几百人失踪,不是小事! 对此,朱由检相当的重视! 忠勇营和锦衣卫全部出动,搜遍了京师的每一间房舍,每一条水井,甚至每一条臭水沟! 几年前,朱徽娖被刺客掳走时,京师也没这么大的动静! 然而,连搜三日,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能做的都做了,朱由检也是没辙了! 于是,京师流言四起! 有人说,温体仁是坏事做尽,担心遭到仇家的报复,自己转移了家眷; 有人说,在半夜的时候,温体仁的家眷悄悄离开京师,登上大船南下了; 也有人说,温体仁通敌叛国,担心家眷遭到牵连,已经出了山海关; 反正,各种各样的流言,没有一个是“正面的,积极的”; 这种情况下,温体仁如何能忍? 可是,找不到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发动百官,没日没夜地在朱由检耳边哭诉,希望能动用东、西二厂的力量,全国搜寻! 开什么玩笑? 这可能么? 王立在辽东,是在打仗! 魏忠贤在南都,是在收税! 此时的东、西二厂,随便乱动一个,都可能要了大明的命! 朕已经全城搜寻了,已经尽力了! 东、西二厂,是万万不轻动的! 你想请个长假,你想自己去寻,那就去寻! 只要别再烦朕,一切都好说! 高起潜半夜入宫,叫醒了温柔厢中的朱由检! 阅过十几封通敌信函、伪造的诏书和议和协议,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 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我就说呢,京师戒备森严,堂堂内阁首辅的家眷,怎会在一夜之间消失! 原来,坊间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这匹夫! 为了四百万两银子,竟敢出卖朕的江山! 凌迟他一百次,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这匹夫! 也不睁大眼睛瞧一瞧! 朕的厂公,亲自镇守在辽东呢! 你那点小把戏,能瞒过西厂的耳目? 不对,这匹夫,已经意识到事情败露! 不仅转移了家眷,还以请假搜寻为由,悄悄地跑路了! “给田弘遇传令,速速捉拿温体仁! 再给王公公和魏公公传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寻到叛臣之家眷,死活不论!” “喏!” 看着传令而去的高起潜,朱由检突然打了个寒战,赶紧裹紧睡袍。 四月的京师,天冷,心更冷! 细细想来,继位至今十年有余,内阁首辅换了十几个! 唯独温体仁,在任的时间最长! 八年! 自己最满意的首辅,竟然为了一己之私,通敌叛国了! 这些年,京师的百姓皆言,“崇祯皇帝遭了瘟”; 坊间的百姓,为何能看出温体仁的不轨之心?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为何就看不出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昏君? 不,不是! 朕既非荒淫无道之君,又非奢靡残暴之君,更不是坊间传言的“重征”皇帝! 朕是君,却非圣人! 朕可能做错了很多事情,但都是庸臣误朕! 唯独厂公,内可进忠言,外可御强敌! 既得朕心,又得民心! 只可惜,他是个太监! 否则,由厂公做大明的内阁首辅,朕的天下必能国泰民安,延绵万世! 罢了,罢了! 厂公不能做自己的首辅,却举荐了治国之贤才! 嗯!既然有贤才,朕自该重用! “来人!” “万岁爷,请问有何吩咐?” “传旨:加封熊文灿为兵部尚书,总督五省军务; 加封杨嗣昌为兵部左侍郎,入阁辅政! 还有,厂公上次提到的史可法,加封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 至于内阁首辅,令吏部速速举荐合适人选!” “喏!” 第240章 终于搞死了温体仁 “冯澄世?” “没错!我能想到的高手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冯澄世;从他的出招路数来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冯澄世的名字,王立并不陌生。 三年前,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数十人先后遇害,朱可贞也怀疑是冯澄世所为。 只不过,没能寻到这人的蛛丝马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年前,王立在萧关剿贼时,有人用伪造的西厂印玺假传军令; 那件事,查起来毫无头绪,仍然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王立留了个心眼! 不动声色,仍然使用已经泄密的印玺! 转而在信纸上,用巧妙的手法作出记号,用于分辨真正的西厂指令! 这样做,正是为了引蛇出洞! 然而,在这之后的两年时间,从未发现假传指令之事! 差一点,王立都要忘了这事儿! 如今,这人突然在大凌河现身,竟然跟女真人联系! 可是,他假传军令破坏剿贼大事,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若说皇太极跟流贼有联系,很难让人相信! 眼下,基本可以肯定,这人藏身于军中! 很可能,就在自己的身边! 很可能,他知道许许多多自己的秘密! 然而,这人藏得实在太深! 要在几万士卒中找出此人,着实有些困难! 凑巧的是,自己刚要动温体仁,他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莫非,此人跟温体仁有联系? 或者说,他听命于温体仁? 想到这里,王立心头又是一紧! 赶紧的,派人去接应林则安! 如果能追上他,暂时不要去西平堡! “厂公,从路程上看,想要阻止林则安,恐怕来不及了! 为了稳妥,我让宋义去接应他!” “嗯!如果拿回了议和国书,必须小心收藏,暂时不要对温体仁动手,先看看再说!” “明白!” 宋哲郑重地点点头,传令去了。 …… 两日后,林则安从西平堡返回,成功带回议和国书。 或许是宋义的同行,一路上,林则安并没遭到截杀或袭扰。 这封议和国书,如果交到朱由检手上,温体仁必死无疑! 然而,神秘的高手再未现身,王立始终忐忑不安,只能按兵不动! 因为,如果诬陷温体仁之事成为事实,自己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前程难料! “厂公,温体仁的家眷,要不要暂且放了?” 宋哲的提醒,又让王立心头一紧! 真要诬陷温体仁的时候,秘密抓走他的家眷,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这一步,已经在实施了! 如果议和国书再不跟上,必然生乱! 可是,如果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又有点不舍! 一连好几天,王立始终举棋不定! 这日,数万八旗兵再临大凌河! 一群会说汉话的士卒,在城外齐声鼓躁,嚷着要求明军撤离大凌河! 这一举动,王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喜:“前日夜晚,你跟那人交手的时候,他是入城还是出城? 最终,他是往哪个方向逃走?” “出城!” 宋哲略加思索,十分肯定地说道:“他是从东门出城,我追到壕沟的位置击伤其中一人,然后追出好几里,一直是往东而行!” “往东,那就是西平堡了!” 王立淡然一笑,稍稍松了口气! 基本可以确定,因为女真细作被击杀,他还得向西平堡传递消息! 还可以确定,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至少,不知道自己诬陷温体仁之事! 因为…… 温体仁派来议和特使,以及他的特使被擒被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那个细作,身手虽好,却不知道此事的真伪! 否则,皇太极的大军在三天前就到了! 也就是说,皇太极并不知道自己签了一份“无足轻重”的国书! 他派出兵马喊话,要求明军依照协议撤出大凌河,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如此,弄死温体仁的计划,继续! 赶紧的,伪造几张温体仁与皇太极的秘函! 再派出人马到城楼上,跟八旗兵对骂! …… 这几日,高起潜闭门不出 八旗兵兵临城下,他也表现得漠不关心,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然而,听到城头上的骂声,高起潜再也忍不住了,满腹疑惑地登上城头。 王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高起潜却顾不上这些,问道:“厂公,八旗兵口中的“不讲信用”、“依照协议撤出大凌河”,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连番追问,王立长叹口气,终于说话了:“我也不希望是他,但偏偏,就是他!” “哎哟,厂公啊,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说话扭扭捏捏的,想要急死人啊?” “唉!” 王立再叹口气,拿出几张信函,并且拿出了议和国书! “高公公,我太小看温体仁了! 他的爪牙,早就遍布军中! 西厂擒获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跟皇太极的联系,在半年前就开始了! 在我斩杀建奴使者的当晚,他的另一批使者去了西平堡! 并且,跟皇太极签定了丧权辱国的议和协议! 城外的八旗兵,正是要求我等依照协议,全军撤出大凌河!” 这话一出,惊得高起潜脸色煞白! 颤抖着阅过书信,气得咬牙切齿! 温体仁那家伙,真的通敌卖国了! 为了几百万两银子,竟然伪造大明的传国玉玺,与皇太极签了议和协议! 而且,还伪造了诏书! 若非西厂事先察觉,大凌河的驻军,必会因为伪造的诏书与议和协议,全军撤回锦州城! 这家伙,简直是胆大包天! 出卖大凌河之后,还计划着出卖锦州、宁远和山海关! “厂公,你还在等什么啊? 赶紧的,给京师飞鸽传书! 稍有延误,他的家眷就逃去无踪了!” “高公公啊,大凌河这气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地送来的信鸽,过不了一月就得嗝屁!” “哎呀!” 高起潜急得直跺脚,生怕下面的人误了大事! 把心一横,翻身跳上一匹战马,从西门而去,疯狂地往京师而去! …… 这几日,温体仁和一众大臣整日哭诉,把朱由检烦得要死! 因为,温体仁的家眷,失踪了! 包括府上的婢女奴仆,小猫小狗,全都在一夜之间失踪了! 身为内阁首辅,府上几百人失踪,不是小事! 对此,朱由检相当的重视! 忠勇营和锦衣卫全部出动,搜遍了京师的每一间房舍,每一条水井,甚至每一条臭水沟! 几年前,朱徽娖被刺客掳走时,京师也没这么大的动静! 然而,连搜三日,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能做的都做了,朱由检也是没辙了! 于是,京师流言四起! 有人说,温体仁是坏事做尽,担心遭到仇家的报复,自己转移了家眷; 有人说,在半夜的时候,温体仁的家眷悄悄离开京师,登上大船南下了; 也有人说,温体仁通敌叛国,担心家眷遭到牵连,已经出了山海关; 反正,各种各样的流言,没有一个是“正面的,积极的”; 这种情况下,温体仁如何能忍? 可是,找不到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发动百官,没日没夜地在朱由检耳边哭诉,希望能动用东、西二厂的力量,全国搜寻! 开什么玩笑? 这可能么? 王立在辽东,是在打仗! 魏忠贤在南都,是在收税! 此时的东、西二厂,随便乱动一个,都可能要了大明的命! 朕已经全城搜寻了,已经尽力了! 东、西二厂,是万万不轻动的! 你想请个长假,你想自己去寻,那就去寻! 只要别再烦朕,一切都好说! 高起潜半夜入宫,叫醒了温柔厢中的朱由检! 阅过十几封通敌信函、伪造的诏书和议和协议,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 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我就说呢,京师戒备森严,堂堂内阁首辅的家眷,怎会在一夜之间消失! 原来,坊间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这匹夫! 为了四百万两银子,竟敢出卖朕的江山! 凌迟他一百次,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这匹夫! 也不睁大眼睛瞧一瞧! 朕的厂公,亲自镇守在辽东呢! 你那点小把戏,能瞒过西厂的耳目? 不对,这匹夫,已经意识到事情败露! 不仅转移了家眷,还以请假搜寻为由,悄悄地跑路了! “给田弘遇传令,速速捉拿温体仁! 再给王公公和魏公公传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寻到叛臣之家眷,死活不论!” “喏!” 看着传令而去的高起潜,朱由检突然打了个寒战,赶紧裹紧睡袍。 四月的京师,天冷,心更冷! 细细想来,继位至今十年有余,内阁首辅换了十几个! 唯独温体仁,在任的时间最长! 八年! 自己最满意的首辅,竟然为了一己之私,通敌叛国了! 这些年,京师的百姓皆言,“崇祯皇帝遭了瘟”; 坊间的百姓,为何能看出温体仁的不轨之心?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为何就看不出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昏君? 不,不是! 朕既非荒淫无道之君,又非奢靡残暴之君,更不是坊间传言的“重征”皇帝! 朕是君,却非圣人! 朕可能做错了很多事情,但都是庸臣误朕! 唯独厂公,内可进忠言,外可御强敌! 既得朕心,又得民心! 只可惜,他是个太监! 否则,由厂公做大明的内阁首辅,朕的天下必能国泰民安,延绵万世! 罢了,罢了! 厂公不能做自己的首辅,却举荐了治国之贤才! 嗯!既然有贤才,朕自该重用! “来人!” “万岁爷,请问有何吩咐?” “传旨:加封熊文灿为兵部尚书,总督五省军务; 加封杨嗣昌为兵部左侍郎,入阁辅政! 还有,厂公上次提到的史可法,加封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 至于内阁首辅,令吏部速速举荐合适人选!” “喏!” 第241章 命中的克星 高起潜回了京师,王立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再也没人在耳边叽叽歪歪,再也不担心某人突然闯入! 只可惜,面对宋哲千挑万选的蒙古美女,王立实在提不起兴趣! 面色发黑,皮肤粗糙也就罢了,一个个的全身邋里邋遢,连发头上的虱子都没捉干净! 据宋哲所说,寻不到美女只能怪自己! 因为,几年前,偷袭西平堡得手之后,临近大凌河的几座城池,再也不是后金的贝勒的封地! 城中驻扎的,只有军队和普通百姓! 想寻些模样俊俏、干净整洁的贵族的女子,恐怕只能去沈阳了! 沈阳! 王立苦笑着摇摇头。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没希望进沈阳城了! “厂公,不要妄自菲薄嘛,八旗兵也就十几万的主力! 咱们再造几百门迫击炮,再有个四五万的骑兵,不出半月就能攻克沈阳!”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王立冷哼一声,悚得解释太多。 “呃……厂公啊,如果你实在寂寞,可在城中寻几个汉人女子暖床嘛! 虽说比不上柳姑姑和海姑姑,好歹头发里没有虱子嘛! 我就不明白了,自从在成都见过海姑姑,你对蒙古女子好像特别感兴趣!” “靠!” 王立满脸黑线,赶紧转移了话题:“一说起找人暖床,你把正事全给忘了!几天前,闯进土牢的细作,到底抓到没有?” “呃……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闯进土牢的细作,必是上次在城外遇上的高手! 在大凌河城中,能够打伤十几句锦衣卫再全身而退,除了他还能有谁?” 提到城中的高手,王立忍不住全身哆嗦! 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而是吓得哆嗦! 大凌河的城墙又高又厚,那人却能躲过城上的守兵随意出入,实在有些恐怖! 如果他想刺杀自己,估计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这段时间的王立特别谨慎! 再也没敢随意外出,殿外也增加了五十名锦衣护卫! “牢里的尚可喜,再也没什么用了,今晚就把他剁了!” “剁了?为什么要剁了? 皇太极跟他约定的接应时间,不就在两日之后么? 如果把他给剁了,拿什么吸引八旗兵过来攻城?”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剁了才好! 这件事不能出现差池,你亲自去剁!” “那……好!” 宋哲扭扭脖子,大步往土牢而去。 在王立看来,尚可喜确实没用了! 前不久,本想借尚可喜的书信骗来清国玺印,可惜没能实现; 而今,那个神秘的细作潜入过土牢,定然知道尚可喜被囚牢中; 此时的皇太极,肯定知道书信是假,再也不会引兵接应; 能否歼灭一批八旗兵,其实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尚可喜不能留! 斩了他,历史上的清朝“三藩”就只剩下两个! 再寻个机会,堂而皇之地除掉吴三桂,“三藩”就只剩下耿仲明! 至少,自己改变历史的尝试,又做了一些努力! …… 王立的料想没错,皇太极没有上当——围困大凌河的八旗兵,再一次撤回西平堡! 本以为此事已经结束,哪知道,皇太极再次派来议和使臣! 王立更不知道的是,皇太极此举,其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诚意满满! 或者说,皇太极是迫于无奈! 没办法,王立的作战方式太过奇特,让八旗兵很难适应! 结合细作的情报来看,皇太极甚至认为,王立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因为…… 自朱由检登基之后,八旗兵与明军有过五次交锋! 除了崇祯二年攻打京师的那一次,其余四次全都遇上了王立,从没讨到半点好处! 崇祯二年的年初,王立率军突入辽河平原,奇袭西平堡; 再加上之后的几次小规模战斗,八旗兵死伤两千余人,损失并不算大; 但是,因为莽古尔泰的侧福晋遭受欺凌,始终耿耿于怀,成了兄弟反目的导火 索; 崇祯四年,明军修筑大凌河城,统帅祖大寿与万余明军被围城中; 眼看城池将破,却不想,王立以监军的身份前来督战; 几次交战,八旗兵死伤六千余人,损失粮草辎重无数,被迫退兵; 正是大凌河城的筑城,明军在辽河平原扎下了钉子,让皇太极如刺在喉; 崇祯四年,又是那王立,派遣麾下部将曹文诏深入蒙古,抢走战马万余匹,并且掳走了海兰珠; 为了赎回海兰珠,又损失了四千多牛羊马匹; 崇祯七年,八旗兵第二次从长城入关,兵进大同; 还是那王立,派遣部将曹文诏深入科尔沁; 这一次,损失的不仅仅是牛羊马匹,还有两千多八旗精锐,以及即将过门的海兰珠; 去年,阿济格引兵入关,眼看就要大胜而归,却不想再次遇上王立; 这一战,王立只用一万骑兵,就全歼了三万八旗勇士;阿济格和阿巴泰,还被削首示众; 去年年底,八旗精锐攻打朝鲜,那王立再次趁虚而入! 几次交战,不仅损失了两千多兵马,还被他攻入广宁城,抢走了大批粮草军械! 此战持续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 数倍于明军的八旗兵,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曹文诏还在北边肆虐,自己却进不能进,退不敢退! 本以为,与朱由检签订了议和协议之后,八旗兵可以获得富贵的喘息时间; 哪知那死太监胆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不遵协议,不肯退兵! 据细作的情报综合分析,朱由检的议和,很可能是他的阴谋! 他就是想拖延时间,打一场消耗战——把自己的主力拖在西平堡,让曹文诏毫无顾忌地劫掠! 同时,拖垮自己的运输线! 皇太极意识到这一点,可惜没有应对之策! 大凌河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城上还有大炮和迫击炮,实在是攻不下来! 围而不攻,直到其粮草耗尽,然后围点打援,确实是个好办法! 然而,从时间上来看,八旗兵拖不起! 八旗兵,擅长的是劫掠和运动战,几乎不需要后勤补给! 而今,十几万大军聚集于此,每日的粮草耗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才四个多月,屯于西平堡的粮草即将耗尽! 女真部族本就人丁稀少,需要多少人的运输队,才能保证十几万大军的粮草补给? 想想都可怕! 既然攻不下大凌河,又围不死大凌河,那就引兵北上? 可惜,还是不行! 皇太极知道,自己在马背上长大,身经百战,却无法赶走北方的曹文诏! 在浩瀚的草原与大漠,骑兵无拘无束,任意驰骋;别说是赶走曹文诏了,就算找到他的位置都难! 除非,十几万八旗精锐全部北上,没日没夜地围堵! 然而,王立的大军,正在大凌河虎视眈眈! 他的手上,还有威力具大的迫击炮! 他的作战方式,比孙承宗与袁崇焕更加大胆! 他善于守城,更善于进攻! 而且,在兵力不如自己的情况下,他敢于大胆地进攻! 所以,八旗主力一旦北上,盛京就岌岌可危了! 就算分兵守住了盛京,南方的几百里土地,几十座城池,又暴露在明军的铁骑之下! 唉!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八旗兵经历了宁锦和宁远两场败仗,不仅没有伤筋动骨,还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 而今,战争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王立手上! 八旗兵被拖在大凌河,真的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了! 更可气的是,他的水师已经登陆朝鲜! 刚刚臣服大清的朝鲜,还没上过一次贡品,马上就转投了大明! 即将运到的铁锭,竟然被装上大船,不知运到了何处! 回首这十年,只要遇上王立,八旗兵从没讨到任何好处! 这不是巧合! 用汉人的话来说,那个死太监,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被搞得心力交瘁,只能试着议和! 据细作所言,那死太监手握重兵,还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让朱由检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只要他同意了议和罢兵,八旗兵就能获得喘息时间! …… 对于王立来说,皇太极想议和,那就议呗! 反正闲得无聊,找点乐子也不错! 当然,既然是找乐子,千万不能落人口实! 也就是说,找乐子的全部过程,军中将领都要在场! 否则,要是被人参上一本,懒得跟朱由检解释! “我这个四川人啊,实在受不了辽东的严密,早就想回家了! 不过,既然是皇太极提出罢兵止战,那就要拿出诚意嘛!” 王立高坐殿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头上包着厚厚的裘皮,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模样十分滑稽。 看他这架势,确实受不了辽东的严寒! 使者心头一喜,试探着说道:“王总督所言甚是! 罢兵止战,两国的百姓都能获得休养生息! 我大清皇帝的意思是……” “慢着,慢着!” 王立打断使者的话,嘿嘿笑道:“我只是个太监,而皇太极,不过是奴儿干都司建州左卫的乱党! 他自称“大清皇帝”的事儿,我家万岁爷非常生气! 不过,我刚才说过,我只是个太监! 称呼上的细节,我不想跟你计较! 既然你们想议和,那就,先送个几百斤小龙虾过来! 只要我吃得舒服了,马上就退兵锦州!” “小……小龙虾?” 突然出现的这个词,让明军众将一脸懵逼! 几名来使,也是一脸懵逼! 他们的汉语说得不咋样,但翻译了好几次! 竟然,还是一脸懵逼? 于是,王立也一脸懵逼了! 他记得很清楚,几百年后的小龙虾,是成都百姓最喜欢的美食! 价格便宜,麻辣鲜香! 大热的天,光着膀子,再配上几瓶冰镇啤酒,甭提多惬意了! 直到现在,那个味道仍然记忆犹新! 只可惜,成都没有,南都没有,京师也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这道美味! 记得,小龙虾腥味甚重,应该是大海里物产! 记得,书上说,女真人好像是“渔猎民族”! 既然是你的专业,帮我捞点小龙虾,应该是举手之劳! 你们看啊,既没让你们割地赔款,又没让你们称臣纳贡; 只让你们送几百斤小龙虾解解馋,真的算不上大事? 当然,我吃了之后,肯定不会退兵滴! 我不是说了嘛,吃得舒服了才会退兵! 这鬼地方,连冰镇啤酒……呃……连啤酒都没有,我咋会吃得舒服? “王总督,你说的是……小龙虾?” “对,对,对,就是小龙虾! 当然,如果你们诚意满满,送些大一点的小龙虾过来,我马上就兵退锦州!” “呃……这个小龙虾……大一点的小……对……对虾……应该不是太难! 我这就回去禀报皇上,尽快给王总督安排!” “好说,好说!” 使者被送出城外,王立赶紧寻来辣椒、花椒、大葱、胡椒等物,寻思着做一锅麻辣鲜香的美食! 突然,身子一震,冰凉的感觉透心而入! 缓缓低下头,胸口上,竟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呼吸变得急促走来! 渐渐地,两眼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第241章 命中的克星 高起潜回了京师,王立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再也没人在耳边叽叽歪歪,再也不担心某人突然闯入! 只可惜,面对宋哲千挑万选的蒙古美女,王立实在提不起兴趣! 面色发黑,皮肤粗糙也就罢了,一个个的全身邋里邋遢,连发头上的虱子都没捉干净! 据宋哲所说,寻不到美女只能怪自己! 因为,几年前,偷袭西平堡得手之后,临近大凌河的几座城池,再也不是后金的贝勒的封地! 城中驻扎的,只有军队和普通百姓! 想寻些模样俊俏、干净整洁的贵族的女子,恐怕只能去沈阳了! 沈阳! 王立苦笑着摇摇头。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没希望进沈阳城了! “厂公,不要妄自菲薄嘛,八旗兵也就十几万的主力! 咱们再造几百门迫击炮,再有个四五万的骑兵,不出半月就能攻克沈阳!”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王立冷哼一声,悚得解释太多。 “呃……厂公啊,如果你实在寂寞,可在城中寻几个汉人女子暖床嘛! 虽说比不上柳姑姑和海姑姑,好歹头发里没有虱子嘛! 我就不明白了,自从在成都见过海姑姑,你对蒙古女子好像特别感兴趣!” “靠!” 王立满脸黑线,赶紧转移了话题:“一说起找人暖床,你把正事全给忘了!几天前,闯进土牢的细作,到底抓到没有?” “呃……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闯进土牢的细作,必是上次在城外遇上的高手! 在大凌河城中,能够打伤十几句锦衣卫再全身而退,除了他还能有谁?” 提到城中的高手,王立忍不住全身哆嗦! 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而是吓得哆嗦! 大凌河的城墙又高又厚,那人却能躲过城上的守兵随意出入,实在有些恐怖! 如果他想刺杀自己,估计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这段时间的王立特别谨慎! 再也没敢随意外出,殿外也增加了五十名锦衣护卫! “牢里的尚可喜,再也没什么用了,今晚就把他剁了!” “剁了?为什么要剁了? 皇太极跟他约定的接应时间,不就在两日之后么? 如果把他给剁了,拿什么吸引八旗兵过来攻城?”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剁了才好! 这件事不能出现差池,你亲自去剁!” “那……好!” 宋哲扭扭脖子,大步往土牢而去。 在王立看来,尚可喜确实没用了! 前不久,本想借尚可喜的书信骗来清国玺印,可惜没能实现; 而今,那个神秘的细作潜入过土牢,定然知道尚可喜被囚牢中; 此时的皇太极,肯定知道书信是假,再也不会引兵接应; 能否歼灭一批八旗兵,其实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尚可喜不能留! 斩了他,历史上的清朝“三藩”就只剩下两个! 再寻个机会,堂而皇之地除掉吴三桂,“三藩”就只剩下耿仲明! 至少,自己改变历史的尝试,又做了一些努力! …… 王立的料想没错,皇太极没有上当——围困大凌河的八旗兵,再一次撤回西平堡! 本以为此事已经结束,哪知道,皇太极再次派来议和使臣! 王立更不知道的是,皇太极此举,其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诚意满满! 或者说,皇太极是迫于无奈! 没办法,王立的作战方式太过奇特,让八旗兵很难适应! 结合细作的情报来看,皇太极甚至认为,王立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因为…… 自朱由检登基之后,八旗兵与明军有过五次交锋! 除了崇祯二年攻打京师的那一次,其余四次全都遇上了王立,从没讨到半点好处! 崇祯二年的年初,王立率军突入辽河平原,奇袭西平堡; 再加上之后的几次小规模战斗,八旗兵死伤两千余人,损失并不算大; 但是,因为莽古尔泰的侧福晋遭受欺凌,始终耿耿于怀,成了兄弟反目的导火 索; 崇祯四年,明军修筑大凌河城,统帅祖大寿与万余明军被围城中; 眼看城池将破,却不想,王立以监军的身份前来督战; 几次交战,八旗兵死伤六千余人,损失粮草辎重无数,被迫退兵; 正是大凌河城的筑城,明军在辽河平原扎下了钉子,让皇太极如刺在喉; 崇祯四年,又是那王立,派遣麾下部将曹文诏深入蒙古,抢走战马万余匹,并且掳走了海兰珠; 为了赎回海兰珠,又损失了四千多牛羊马匹; 崇祯七年,八旗兵第二次从长城入关,兵进大同; 还是那王立,派遣部将曹文诏深入科尔沁; 这一次,损失的不仅仅是牛羊马匹,还有两千多八旗精锐,以及即将过门的海兰珠; 去年,阿济格引兵入关,眼看就要大胜而归,却不想再次遇上王立; 这一战,王立只用一万骑兵,就全歼了三万八旗勇士;阿济格和阿巴泰,还被削首示众; 去年年底,八旗精锐攻打朝鲜,那王立再次趁虚而入! 几次交战,不仅损失了两千多兵马,还被他攻入广宁城,抢走了大批粮草军械! 此战持续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 数倍于明军的八旗兵,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曹文诏还在北边肆虐,自己却进不能进,退不敢退! 本以为,与朱由检签订了议和协议之后,八旗兵可以获得富贵的喘息时间; 哪知那死太监胆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不遵协议,不肯退兵! 据细作的情报综合分析,朱由检的议和,很可能是他的阴谋! 他就是想拖延时间,打一场消耗战——把自己的主力拖在西平堡,让曹文诏毫无顾忌地劫掠! 同时,拖垮自己的运输线! 皇太极意识到这一点,可惜没有应对之策! 大凌河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城上还有大炮和迫击炮,实在是攻不下来! 围而不攻,直到其粮草耗尽,然后围点打援,确实是个好办法! 然而,从时间上来看,八旗兵拖不起! 八旗兵,擅长的是劫掠和运动战,几乎不需要后勤补给! 而今,十几万大军聚集于此,每日的粮草耗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才四个多月,屯于西平堡的粮草即将耗尽! 女真部族本就人丁稀少,需要多少人的运输队,才能保证十几万大军的粮草补给? 想想都可怕! 既然攻不下大凌河,又围不死大凌河,那就引兵北上? 可惜,还是不行! 皇太极知道,自己在马背上长大,身经百战,却无法赶走北方的曹文诏! 在浩瀚的草原与大漠,骑兵无拘无束,任意驰骋;别说是赶走曹文诏了,就算找到他的位置都难! 除非,十几万八旗精锐全部北上,没日没夜地围堵! 然而,王立的大军,正在大凌河虎视眈眈! 他的手上,还有威力具大的迫击炮! 他的作战方式,比孙承宗与袁崇焕更加大胆! 他善于守城,更善于进攻! 而且,在兵力不如自己的情况下,他敢于大胆地进攻! 所以,八旗主力一旦北上,盛京就岌岌可危了! 就算分兵守住了盛京,南方的几百里土地,几十座城池,又暴露在明军的铁骑之下! 唉!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八旗兵经历了宁锦和宁远两场败仗,不仅没有伤筋动骨,还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 而今,战争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王立手上! 八旗兵被拖在大凌河,真的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了! 更可气的是,他的水师已经登陆朝鲜! 刚刚臣服大清的朝鲜,还没上过一次贡品,马上就转投了大明! 即将运到的铁锭,竟然被装上大船,不知运到了何处! 回首这十年,只要遇上王立,八旗兵从没讨到任何好处! 这不是巧合! 用汉人的话来说,那个死太监,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被搞得心力交瘁,只能试着议和! 据细作所言,那死太监手握重兵,还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让朱由检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只要他同意了议和罢兵,八旗兵就能获得喘息时间! …… 对于王立来说,皇太极想议和,那就议呗! 反正闲得无聊,找点乐子也不错! 当然,既然是找乐子,千万不能落人口实! 也就是说,找乐子的全部过程,军中将领都要在场! 否则,要是被人参上一本,懒得跟朱由检解释! “我这个四川人啊,实在受不了辽东的严密,早就想回家了! 不过,既然是皇太极提出罢兵止战,那就要拿出诚意嘛!” 王立高坐殿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头上包着厚厚的裘皮,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模样十分滑稽。 看他这架势,确实受不了辽东的严寒! 使者心头一喜,试探着说道:“王总督所言甚是! 罢兵止战,两国的百姓都能获得休养生息! 我大清皇帝的意思是……” “慢着,慢着!” 王立打断使者的话,嘿嘿笑道:“我只是个太监,而皇太极,不过是奴儿干都司建州左卫的乱党! 他自称“大清皇帝”的事儿,我家万岁爷非常生气! 不过,我刚才说过,我只是个太监! 称呼上的细节,我不想跟你计较! 既然你们想议和,那就,先送个几百斤小龙虾过来! 只要我吃得舒服了,马上就退兵锦州!” “小……小龙虾?” 突然出现的这个词,让明军众将一脸懵逼! 几名来使,也是一脸懵逼! 他们的汉语说得不咋样,但翻译了好几次! 竟然,还是一脸懵逼? 于是,王立也一脸懵逼了! 他记得很清楚,几百年后的小龙虾,是成都百姓最喜欢的美食! 价格便宜,麻辣鲜香! 大热的天,光着膀子,再配上几瓶冰镇啤酒,甭提多惬意了! 直到现在,那个味道仍然记忆犹新! 只可惜,成都没有,南都没有,京师也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这道美味! 记得,小龙虾腥味甚重,应该是大海里物产! 记得,书上说,女真人好像是“渔猎民族”! 既然是你的专业,帮我捞点小龙虾,应该是举手之劳! 你们看啊,既没让你们割地赔款,又没让你们称臣纳贡; 只让你们送几百斤小龙虾解解馋,真的算不上大事? 当然,我吃了之后,肯定不会退兵滴! 我不是说了嘛,吃得舒服了才会退兵! 这鬼地方,连冰镇啤酒……呃……连啤酒都没有,我咋会吃得舒服? “王总督,你说的是……小龙虾?” “对,对,对,就是小龙虾! 当然,如果你们诚意满满,送些大一点的小龙虾过来,我马上就兵退锦州!” “呃……这个小龙虾……大一点的小……对……对虾……应该不是太难! 我这就回去禀报皇上,尽快给王总督安排!” “好说,好说!” 使者被送出城外,王立赶紧寻来辣椒、花椒、大葱、胡椒等物,寻思着做一锅麻辣鲜香的美食! 突然,身子一震,冰凉的感觉透心而入! 缓缓低下头,胸口上,竟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呼吸变得急促走来! 渐渐地,两眼一黑,再也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