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悍妻:王妃升职记》 第1章 重生 午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破旧的房屋内,两个衣着光鲜的女子站在榻前,望着榻上昏睡不醒的白衣女子。 “四妹,这回你可是玩得太过了。” “这怎么能怨我?谁知道这傻丫头居然去跳湖,二姐姐,这事你也有责任,你我可都别往外说,否则外人知道实情会骂咱们的。还好在她福大命大,没被淹死。”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而她们才离开,便有一道轻盈的红影从窗子掠进了屋内,身影快得像风,到了榻边,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 榻上的女子眼皮子动了动。 刚才是谁在说话? 怎么脑袋一阵一阵地疼,又像是被火燎一般的热? 她记得自己被一枪打中了后心,应该是要去见上帝的,但她现在还有知觉,难道没死? 迷迷糊糊之间翻了个身,却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指腹似乎触碰到什么冰凉滑嫩的物体,触感很好。 像是人的皮肤? 许苏立即睁开了眼。 而这一睁眼,却让她有些瞠目结舌。 身边不知何时睡了一个人。 眉目如画,毫不夸张地说,好看得像一幅画。 双目紧闭,鼻梁挺翘,那精致细腻的五官浑然天成,仿若一尊美玉一般无暇。他好看的不像个人,倒像是一尊能工巧匠砌成的,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他身穿一件镂着半月图纹的织锦衣袍,银冠束发,此刻正侧对着她躺着,从这个角度,她能看清他的睫羽卷翘,侧颜弧度完美,那肌肤欺霜赛雪,连她这个女子都要自叹不如。 尤物。 何止是尤物。 如斯美人竟然还是个男的! 许苏已经许久没有看一个人看到发愣了。 她见过的美男美女不在少数,她自以为对美色有足够的抵抗力了,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着实好看到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这睡美男是从哪儿来的呢?怎么会躺在她身边?而且穿的衣服竟然十分复古,莫非他有异装癖?喜好古装? 现在这年头除了拍戏的,哪还有人穿古装?一层又一层,也不嫌累得慌。 她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指腹触碰到的,其实就是他的脸庞。 此刻,她的手依然停留在他的脸上。 轻轻摩痧着他的脸庞,只觉得这肌肤的触感,当真可比丝绸了。 不对,她这是在调戏人。 许苏将手收了回来,从榻上坐起了身。 这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身边,不得不让她怀疑。 美色当前,但也要保持清醒。 余光瞥见被风扬起的床帐,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让她吃了一惊。 什么地方? 一个简陋的屋子,陈设都有些旧,十分复古。 她是在做梦吗? 她低下头,正好看见自己的双手,白细又细腻,她原来的手哪有这么好看?这双手分明不属于她。 许苏心中震撼,想到一个可能性,当即掀开了被子,要下榻去照镜子,想看看自己是否换了一张脸。 越过了睡美男跳到地上,她迅速跑到了梳妆台边上,望着铜镜里的人。 果真,不是她原来的脸了。 镜中那人,琼鼻挺翘,星眸清冷,乌发如绸缎一般散在肩后,肤色白皙如雪,只是脸颊上有些不正常的泛红,唇色也有些苍白。 看着像是发烧了? 许苏抬手摸了一下额头,当真挺烫的。 而就在下一刻,她忽然觉得脑袋有一瞬间的抽痛,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断—— “三姐,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司徒公子呢?” 繁华热闹的街道边,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将一个荷包递给面前的白衣少女,“今天是乞巧节,你若是喜欢他,就告诉他,把这个荷包送给他,告诉他你想嫁给他。” 白衣少女眸中闪烁着天真的光芒,“嫁给他?” “对,去吧!”粉衣少女将荷包往她手中一塞,将她推向人群。 白衣少女拿着荷包穿过人群,走向前方搭着的一个木棚,那儿正在猜灯谜,是文人墨士的聚集之地。 人群中,有一人十分显眼。 那人一袭淡蓝色锦衣长身玉立,英姿挺拔,和煦的日光散落在他身上,流转着一片柔和。 在那一大片人群中,属他最耀眼。 她迈着步子,挤进了人群中,到了那蓝衫男子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递出一个荷包,道:“司徒哥哥,我能不能嫁给你?”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哈哈,真是有趣,傻姑娘都知道送人荷包了。” “司徒公子,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这荷包这么丑,是三姑娘你自己绣的吗?司徒公子你倒是给个答复啊!” 那司徒公子对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喜欢你,你回去吧。” 白衣少女失落地离开,走出了人群,看见之前那鼓励她去送荷包的粉衣少女走近了,对她说:“三姐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吗?“因为你是个傻子!又蠢又呆又好骗,没有人会喜欢傻子的,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傻,司徒公子才讨厌你的。” 白衣少女被数落着,哭出了声。 粉衣少女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白衣少女哭着跑开,边哭边跑,完全没有方向意识,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湖岸边,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没能看清脚下的石头,由于跑得太急,被石头一绊,就整个人摔了出去,直接跌进了湖里…… 许苏伸手扶了扶脑袋,甩了甩头。 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是哪来的? 那白衣少女的模样,和此刻镜子里的少女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许苏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大难不死,眼下看来,她是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这显然不是她原本所在的地方,这具身体……就是那白衣少女的。 以前从来不信那种借尸还魂的故事,只听来当乐子,但是现在……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她抬起手,朝自己的脸庞抽打了一下,想打醒自己。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她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的脸。 好疼。 第2章 戏弄四小姐 她该清醒了,这不是梦境。 回想起她昏迷时迷迷糊糊听到的对话,还有脑海中属于白衣少女的片断,大概能理清思绪了。 这姑娘原先是个弱智,却会他人的怂恿,给那男子送荷包,想必是看那公子哥长得俊俏,心动了,这姑娘虽然傻,但知道欣赏美男。 而被那公子拒绝之后,失魂落魄地离开,却遭到姐妹的嘲笑与讥讽,她伤心哭泣,哭着跑开,却发生了意外。 她虽然被捞了上来,但很显然已经没命了,只剩一副皮囊,这具躯体里如今的灵魂是她许苏。 那落井下石的妹妹可真不是个东西,她得为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出一口恶气才行。 才这么想着,却听到屋子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其中还伴有一道蛮横的女子声音—— “二姐姐,春儿说看见有野男人进了那傻丫头的屋子,她吃亏是小,我君家的名声受到玷污那可不得了呢,也不知那丫头醒了没有,整天就会胡闹,明明脑子不清楚,还为了司徒公子去跳湖,她都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她呢。” 许苏听见这话,神色微微一变。 那女子口中的傻丫头自然是她,口中的野男人,是那睡美男?要是那睡美男被搜到,她恐怕会被说成是伤风败俗。 许苏想将人藏起来,但发现,这简陋的屋子根本没地方藏人。 算了,躲不掉的话,就装傻,夜里找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想到这儿,她回到榻边,扯过被褥,往那睡美男身上一盖,将他整个人罩住,又把他挪到了床里侧,将所有被褥全压了上去。 远看就像一堆被子。 屋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苏走到房门后,将门打了开,正迎上一堆人。 “哟,你醒了呢,让开。” 说话的女子,约莫十六七的年纪,身着桃粉色衣裙,一头乌发顺着双肩垂落在胸前,眉若柳黛,面如桃李,五官秀丽若出水芙蓉。 许苏望着她,眸底迅速划过一丝冷芒。 这个女子,就是记忆里那个戏弄傻丫头的嚣张少女。 再看她身后的女子,年纪似乎稍长她一些,个头也高些,华美的紫色衣裙裹着玲珑的身段,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起,发上珠翠闪烁,肌肤如雪,五官细致,柳眉之下的一双明眸难掩傲然之色。 这位应该就是刁蛮少女口中的二姐姐,君家的二姑娘? 比起这两位君姑娘,自个儿身上的衣裳倒真是显得寒酸又单薄了。 “君离苏,咱们府里闯进了一个野男人,你看到么?”粉衣少女开口,语气娇蛮。 许苏故作茫然,一脸无辜。 粉衣少女见此,翻了个白眼,“算了,问你有什么用,你们几个,去给我搜!” 随着刁蛮少女的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丫鬟仆人们便都走进了屋子,显然准备搜人了。 许苏见此,由着他们去了。 眼见着那些下人四处乱翻,有人走到了床边,将榻上的被褥一把掀开! 除了被褥与床单,什么也没有。 许苏见此,心下暗暗一惊。 人呢? 那睡美男竟然跟鬼似的,出现与消失都那么诡异。 他是何时离开的?是在她去开门的时候?那他本事还真大,她竟然没有听见一点儿动静。 许苏垂下了眼,不经意间,瞥见脚下的沙土里钻出一只蜘蛛,个头不大,铜钱般大小。 望着那蜘蛛,她心生一计。 大家闺秀,应该很怕这玩意吧? 趁着众人在搜屋子,没人注意她,她弯下身子,将那蜘蛛抓在手心里。 “二小姐、四小姐,什么都没有啊。”下人们搜完屋子之后,一无所获。 被称为四小姐的女子眉头一拧,转头望着身边的丫鬟,“春儿,你这死丫头,年纪轻轻就眼花了?野男人在哪呢?害我白费一番功夫,真是欠打!” “算了梦蝶。”紫衣女子声线温和,“咱们回去吧。” 然而君梦蝶并没有听她的,扬起手便要抽那丫鬟。 许苏见此,快步走到一名下人身后,手肘在他的背后一顶,让他撞向了君梦蝶。 君梦蝶身形纤弱,没有防备,被这么一撞,险些跌倒! 许苏连忙上前去扶她,右手在众人看不到的视角里,将那小蜘蛛迅速放进了君梦蝶的后衣领,而后扶住她的肩。 在众人看来,她只是好心去扶君梦蝶的。 “走开,不用你扶!”君梦蝶不领情,将许苏推开,“你看你一身邋遢,裙子上那么脏,别靠近我,省得弄脏了我的衣服。” 她正说着,忽然觉得背后很痒。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 “好痒,什么东西……”君梦蝶想去挠,然而隔着衣裳,那东西会动,她挠不到。 “二姐姐!你快来给我看看,我衣服里掉进了什么东西,痒死了!”君梦蝶的脸拧成了一团。 君若芙闻言,走到她身后去,将她的后衣领稍稍掀开,往里看了一眼,看清之后,也吓得后退一步。 “是蜘蛛,我不敢抓。” “啊?蜘蛛?!”君梦蝶十分怕虫子,无论是蜘蛛蟋蟀甲虫,平时见到都要叫下人打死了清理干净的,此刻听到一只蜘蛛在自己身上爬。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君若芙不敢帮她抓,她只能瞪了一眼身前的春儿,“过来帮我!” 春儿怯怯地缩了一下头,她不敢说她也害怕。 而就在这时,许苏走上了前,天真无邪道:“四妹,姐姐帮你捉,这蜘蛛多可爱,它是想很你玩呢。” 君梦蝶一脸嫌恶,却没再推开许苏。 她需要一个人帮她,男人自然是不行,这傻子竟然敢,那就让她来。 但她没想到,许苏将手伸进她的后衣领,忽然大力地拉扯她的衣裳,露出光滑的肩头。 众人怔住。 三小姐这是要扒了四小姐的衣服?! “君离苏,你作甚!”君梦蝶气恼不已,斥道,“你敢扒我的衣裳?” 下一刻,她又朝着周围的下人怒吼,“转过身去!你们不想要眼睛了么?” “四妹,我捉到了呢!”许苏并不在意君梦蝶多么恼怒,依旧天真地笑,将那只小蜘蛛捏了出来,在君梦蝶面前晃了晃,“你看,在这。” 君梦蝶连忙整理好衣裳,瞪视着许苏,“你这个傻子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我衣服,信不信我让你……”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许苏便趁着她张口时,将手中的小蜘蛛扔到了她口中,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所有人见此情形,目瞪口呆。 第3章 诡异的睡美男 君梦蝶更是吓得僵住。 “哈哈,四妹妹,它就喜欢跟你玩,你别咬死它,看它多可爱……”许苏依旧笑得天真烂漫。 而君梦蝶吓出了一身冷汗,都没来得及将蜘蛛吐出来,便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四小姐!” 下人们回过了神,当即手忙脚乱地扶着君梦蝶离开了,没人去管站在一旁的许苏。 许苏见此,唇角轻扬。 看这君梦蝶嚣张跋扈的,还以为她顶多会气得跳脚,却没想到她怕虫子,竟然吓晕了。 算是抓到她的一个弱点了。 眼见人都走光了,许苏抬眼望着眼前的景象。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有些荒凉的小院子,杏黄色的高墙下杂草丛生,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这君家是个气派的家族,三小姐却住在这么偏僻又杂乱的地方,可见有多么不受待见了。 君离苏,挺好听的名字,也将会是她以后的名字。 初来这个世界,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如就先呆在这君府,想方设法站稳脚跟。 等入夜了出门去逛逛,熟悉一下这附近的街道。 …… 一晃眼便到了夜里。 君离苏站在杏黄色的高墙之下,手中拿着一根麻绳,绳子的尾端绑着挂钩。 将挂钩朝上一扔扣住了墙头,她抓紧了绳索,迅速攀爬上去,轻轻一跃,翻过了高墙。 她这破院子原本就偏僻,守大门的自然是瞧不见她爬墙。 君离苏跃下了墙头,在大街上散心。 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时代,不过,她必须要学着适应。 夜间本就比白天冷清,她极佳的听力在夜间更为敏锐,这个点街上的行人没几个,她却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前方的巷子里,有打斗声。 君离苏心中有些好奇,便想走上前去看看。她不爱多管闲事,但看个热闹总不为过。 君离苏正想着,忽然察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君离苏蹙了蹙眉,再走了几步,那血腥味也更浓重了。她心想,巷子里的厮杀这么惨烈? 经过巷子时,一个黑色人影朝她压了过来,君离苏本能地后退一步,那黑色人影却直接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死了一个? 君离苏终于没忍住好奇心,朝巷子里望了一眼。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可谓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目测数量有二十几人,此时巷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影在晃动。 两个黑衣人,夹击着一道红影,那红影想必就是他们要杀的人了。 他们的速度很快,君离苏能看到的就是交缠在半空中的身影。 又一个黑衣人倒下了…… 君离苏心道一句,这红衣人可真厉害。 而此时,巷子里仅剩的两人也止住了身形,那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子,被那红衣人掐在了手中。 天色很暗,微弱的光线洒在巷子里,虽说君离苏在夜间的视力也极好,但远远地想看清一个人的面貌是不可能的。 那红衣人似是没有看到君离苏,掐着手上黑衣人脖子的手在收紧、收紧…… 而红衣人接下来的动作却令君离苏惊奇了—— 就在那黑衣人快被掐死的那一刻,他突然低头咬在那黑衣人的脖子上! 那黑衣人也从最初的微弱挣扎,到后来的一动不动…… 此时的周围一片寂静,君离苏隐约能听见空气中有吞咽液体的声音…… 他是在,喝血? 直觉告诉君离苏这个人不好惹,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君离苏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耳边风声一紧,身后响起衣裳翻飞的声音,下一刻,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扣住了她的肩。 “往哪跑。”一道清冷却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膜。 这声音十分好听,犹如玉石撞击,泛出圈圈涟漪,却也莫名地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君离苏极少遇见能让她感觉到有压力的人,但身后这个人,还没见到脸,却已经带给她危机感。 她直觉,逃不过要完蛋。 干脆拼了! 想到这儿,她迅速抬手拔下自己发上的簪子,一个利落的转身,朝着身后那人刺去! 那人反应很快,迅速握住了她那支发簪,手掌心却不慎被发簪划破了。 他将那发簪夺下甩到一旁,手掌心的血液也甩到了君离苏的脸上。 有一滴溅在她的唇上。 君离苏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大为惊讶! 睡美男! 在月色的照耀下,他的容颜仿佛笼罩上一层轻纱,肌肤如雪如玉,光洁的额头下,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狭长的眼角斜挑,若黑珍珠一般明亮而深邃的凤眸中,好似聚着一池深潭,妖娆,潋滟。 他的唇上,还沾着殷红的血液,使他看起来,又危险又魅人。 当真是最迷人的最危险。 这睡美男白天睡觉,半夜出来杀人喝血,难道有什么怪病? 想到这儿,君离苏连忙道:“你听我说,我不是你的敌人。” 然而,睡美男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目光落在她唇角的那滴血液上,呢喃了一句,“我还要喝。” 说着,他便俯下头,一口咬上了君离苏的唇。 君离苏瞪大眼,犹如被雷劈。 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那般清晰,此刻似乎有一缕细细的电流从唇部蔓延至全身,游过血液,扩散在四肢百骸之间—— 君离苏只觉得脑袋似乎‘嗡’的一声炸了。 上辈子到这辈子,还没被人亲过呢。 在这么个地方,和这个诡异的家伙,发生了一出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的情形。 而且,这人显然不是在占她便宜,论美貌此人不知胜过自己多少,被他吃了豆腐也不算亏。 但是—— 他在咬她! 似乎将她的唇当成食物一样,撕咬。 口中倏然尝到了一点腥甜的味道,她的目光一沉。 这睡美男抓着她肩膀的力度不小,她挣脱不开,都被他咬破了唇,她即便挣扎了出来,也是她吃了亏,倒不如——还回去! 如此想着,下一刻,她抬手迅速地勾住男子的脖颈,而后,她猛地张口迎上了他的啃咬,那原本被肆虐的唇挣开了他齿间的束缚,她的利齿狠狠地咬上他的下唇—— 睡美男的身躯似乎一僵。 乍一分神,下唇猛然一疼,利齿入肉,君离苏同样把他的唇咬出了血,唇间的肉本就细嫩,清晰的痛觉在二人唇间席卷。 第4章 竟然要杀她? 这是一场牙与牙之间的较量。 君离苏趁着他分心,双手迅速抵上他的双肩,将他狠狠推开! 推开之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逃出了巷子,脚下生风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 幸好她的身体素质强大,一双飞毛腿带着她,片刻的时间就奔远了。 睡美男并没有追上来。 君离苏奔到了街道上,轻喘着,拍着胸膛顺气。 看那睡美男杀人的速度,她若是跟他打起来,完全不可能胜出,只是被虐杀的份。 虽说吃了点亏,好在已经逃出险境了。 那人当真诡异极了,她见过他两次,都没有与他有言语上的交流,但她能肯定,他很危险。 君离苏稍作休息,而后转身往君府的方向走去。 左右现在无处可去,先在君府呆着吧。 …… “该死的傻子,竟敢给我吃蜘蛛!”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宽敞雅致的屋内,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面色阴沉。 白天那傻丫头将蜘蛛扔到了她口中,吓得她六神无主,醒来之后,那蜘蛛自然是被丫鬟处理掉了,但她现在还觉得口中有一股子怪味。 一想到曾经有只蜘蛛在她嘴里爬,她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即使对方是个傻子,她也做不到对其宽容。 君梦蝶愈想愈不甘心,起身出了房门,往她母亲的院子里走去。 远远地看见她母亲的屋子灯火未熄,君梦蝶上前去敲门,“母亲,你睡了么?” 她并不知,此刻屋内她的母亲赵氏有些神色慌张,推搡着身侧的一名中年男子,悄声道:“梦蝶来了,可不能叫她看见你,快躲起来!” 那中年男子当即利落地下了榻,钻进了床底下。 赵氏前去开门,望着站在屋外一脸气愤的君梦蝶,道:“这是怎么了呢?谁惹你不高兴了?” “母亲,你都不知我快被那傻子气死了,白日里她将蜘蛛扔到我口中,我如今一想起这事,饭都吃不下,母亲你是当家主母,就不能寻个理由把那傻丫头赶出去么?或者把她找个村夫嫁了得了,总之我不想再看见她!” 赵氏一向疼女儿,听闻这话,想了想,道:“好,母亲给你想个办法,处理了那个傻子,你消消气吧,赶紧回屋睡去。” “谢谢母亲!”君梦蝶见赵氏答应了,便转身离开。 赵氏将房门关上栓好了,转过身时,床底下的男子已经钻出来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紧张,被梦蝶发现也无妨,告诉她事实,我才是她的父亲……” “不行!”赵氏打断他的话,“梦蝶不会轻易接受的,只要君乾还活着,君乾就是她的父亲,这话你要牢记。” “罢了罢了,依你就是,你们方才的谈话我听见了,想解决北院那个傻子是么?这不难,交给我便好,把她处理了,让梦蝶高兴高兴。” “好吧,此事交给你去办。” 这一边二人在谋划着,另一边,君离苏已经回到了屋子内,上榻睡觉。 她并不知一场阴谋即将降临。 第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大早地便有人来敲君离苏的房门。 君离苏下了榻,将房门打了开,站在门外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丫鬟,那丫鬟冲她笑得甜美,“三小姐,奴婢给你梳洗一番,咱们上街去玩如何?” 君离苏当即察觉到不对劲。 看这丫鬟的衣着打扮,穿得比自己这个小姐还要好看几分,显然是个有地位的丫鬟,比这府里寻常的下人高了一等。 这样的丫鬟,绝不会服侍自己这样的‘傻子’。 出去玩?呵呵。 只怕玩乐是假,想作弄自己是真的。 君离苏心中戒备,面上还要装着天真,“去玩,好啊!我们去哪儿玩?” 丫鬟唇角的笑意深了些,“去了你就知道了。” 君离苏愈发肯定这丫鬟不安好心。 会不会是君梦蝶身边的呢?昨日自己喂她吃了蜘蛛,那丫头一定是怀恨在心,寻思着要报复。 且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接下来的时间里,丫鬟帮君离苏梳洗了一番,带着她出了府。 君离苏一路跟着她走,二人走过了繁华的街道,那丫鬟将她带入了一个窄巷,愈走,愈是清冷。 君离苏道:“我们要去哪儿?” “去好玩的地方。”丫鬟说着,忽然捂住了肚子,“三小姐,我有些腹痛,你且在这儿等等我,我去上个茅房便回来。” 丫鬟说完,便迅速转身跑开。 而就在下一刻,君离苏听见了空气中的破空之声。 她迅速回身一看,目光一沉。 两名持着刀的男子正往她的方向走来,面上浮现出的杀意,让她意识到这两人是来取她性命的。 她只不过是给了君梦蝶一个小小的教训,那丫头竟然要雇人杀她? 不对,也不能肯定是君梦蝶,看来只能等她自己回去查清楚了。 眼见迎面一把大刀砍来,君离苏迅速撤开身,扣住了那男子持刀的手。 那男子一惊,想不到眼前的小女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就这点本事,想杀你姑奶奶?”君离苏冷笑着道了一句,手上力道一紧,扣着男子的手腕一个翻转,将他手中的刀转了个方向狠狠地抹了他自己的脖子! 第5章 你的血好喝 她的动作快而狠,男子到死都未回过神。 另一名杀手见此,大感震惊,当即觉眼前这个小女子不好对付,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物,点燃了。 “咻——” 一道烟火蹿上了天际。 君离苏见此,便猜到了他是在求助。 他那东西似乎叫信号弹,许多团伙都有特制的信号烟花,用来传递消息。 “还敢叫人?”君离苏目光一冷,只见那杀手冲了上来,眉头也不动一下,身体一个旋转,一脚踢飞了他手上的刀柄,大刀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她将手伸到发上,取下发上的簪子,迅速到了那人身前,直刺咽喉—— 杀手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君离苏冷哼一声,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前方出现了许多人影,她抬头去看,这一看,让她微微一惊。 “我靠!” 这帮手来得还真快,更要命的是,一来七八个! 两个人她应付起来自然是不难,七八个…… 跑为上策! 她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跑。 脚下生风一般地跑出了窄巷,挤入热闹的人群中。 那些杀手也都穿着正常的平民衣服,自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他们作为练家子,脚步自然也很快。 她现在拥有的这副身子并不算很健康,生病也才好,跑了片刻,便觉得有些累了。 再这么下去,不成,还是会落到杀手们手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她喘着气,只觉得快没多少力气了。 大庭广众,总是能阻拦杀手们的脚步,但他们人多,自己总是干不过。 君离苏正想四处观望有无藏身之地,抬头却见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边角装饰着琳琅珠翠,金红色的布帐上头绣着五彩凤凰,分外耀眼。 君离苏眸子一眯,眼见马车近了,她打量了一眼马车四周的仆从,却发现他们个个脸色沉稳,唇角紧抿。 一看就不是平凡的仆人。 一个大胆的想法划过脑海。 马车内的若是门阀士族,这些杀手绝不敢上前去得罪。 她大不了得罪一个贵族,讨一顿骂,告诉对方自己是君家小姐,没准那人看她也是贵族,就不跟她计较了呢。 如今只能一搏。 状似漫不经心地走过马车,却在经过车窗时忽的一个转身,袖内簪子划出,伤了一名随从,将他一把推了开,一跃上车掀开布帐便钻了进去,“这位贵人,请帮我一个忙,小女子不胜感激……” 然而,未说完的话,在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哽在了喉咙里。 “什么人胆敢冒犯我家公子!”外头响起男子冰冷的呵斥。 “退下。”马车内的男子开口,声音清凉又好听得紧。 而君离苏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有些木讷地望着眼前的人。 一袭红衣,神态懒倦。他眉目如画,美若玉雕,眉眼之间一派清凉淡漠,五官细腻精致到令人嫉妒,束起的发上斜插着一枝青玉簪,有几缕青丝随意披散著垂在肩头,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轻雾凤眸,天生携带着了一丝魅惑与清冷,令人无法探知其中情绪。 睡美男……怎么又是他! 君离苏这会儿忽然后悔上车了。 上车之前觉得这车里一定被外面安全,上了车,发现自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左右都是面临着危险的。 而就在她心思百转千回时,睡美男开口了,声线慵懒而漫不经心,“能闯进来,有两下子。” 他的属下有几斤几两他最清楚,这女子却能避开他属下的阻碍闯进来,可见有点儿本事。 君离苏见他似乎没有生气,心里觉得怪异。 这睡美男昨夜还在大开杀戒吸人血,这会儿又变得如此泰然自若,一点杀气也没有,这让她不禁怀疑眼前的人跟昨夜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人。 昨夜的他,嗜血、妖娆。 此刻的他,清冷、淡然。 气质相差甚多,难道他人格分裂? 那他是否还记得昨夜的事?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呢?”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君离苏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道:“外头有七人追杀我,我也是无奈之下,才打扰了你,看你这马车华丽,心想是哪位贵族,又有这么多护卫,那些歹人一定不敢上前来冒犯。” 睡美男悠然道:“喔,那七人什么特征?” “清一色深灰布衣,手上藏着刀。” 睡美男闻言,唇角挑起一丝笑意,朝着外头的人道:“金玄。” 外头的一名护卫道:“公子有何吩咐?” “人群里有七个杀手,深灰布衣,持刀,给你一盏茶时间找到他们。”他的语气依旧慢条斯理,毫无波澜,“全杀了。” 君离苏望着他,一时无言。 叫属下去杀人就像叫人家去杀鸡那么简单,还规定一盏茶这么短的时间。 “为何帮我。”君离苏冷静道。 睡美男望着她,唇角的笑意有些清凉,“因为你的血好喝啊。” 君离苏头皮一麻。 他记得?! 第6章 你的血味道不错 “你……”君离苏望着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面对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但她面上却很是镇定。 气氛在这一瞬间有些凝固,君离苏开口打破寂静,“昨夜的事,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睡美男是有什么怪病,正常人哪会吸人血呢? 而且昨夜的他嗜血冷然,像是一个没有感情,只懂杀戮的鬼魅,此时的他显然是神志清醒的,总不会比昨夜危险。 如此想着,君离苏也就淡定了。 而睡美男听着她的话,笑出了声,“小姑娘,你这脑子倒是好使,我还未警告威胁你,你就先提出要给我保守秘密,是觉得你这么说我会放过你?” 君离苏淡淡道:“现在是我落在你手中,想让我死还是活,只在你一念之间,也许是我君离苏活该倒霉,刚跳出一个坑,却掉进另一个坑,唉。” 她故作轻松,心中却明白这睡美男应该是不会杀她的。 她在他那双深邃的凤眸中看出了点点笑意,有这样的眼神,他必定没有起杀心。 但他或许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此人一看就知是贵族,她无意中看见他残忍的一面,那样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必定不好,他不会允许有人将他的秘密泄露。 如果他不杀她,应该会……控制她。 就在君离苏猜想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时,睡美男终于出了声,“君离苏?这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呢。” 君离苏道:“君家的三小姐君离苏。” 那睡美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凤眸眯起,“那个传说中的傻子?” 君离苏:“……嗯。” 睡美男望着她片刻,忽然笑了,他原本就生得标致,这一笑如同春日雪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好看。 虽然是个黑心肝,但不可否认,他真的是很赏心悦目。君离苏如此想着。 “真是让人意外,传言里的傻姑娘,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睡美男说着,忽然凑近了她一分,“原本,我是不应该放过窥视我秘密的人,不过,你这小姑娘蛮有趣,杀了可惜……” 君离苏心知干不过对方,自然不会大放厥词,只等着他说完话。 “再有,你的血味道不错。”睡美男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如果我说,放了你的代价是你要提供血液给我,你答不答应?” 君离苏道:“可以。” 这种时刻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这么干脆。”睡美男轻笑一声,“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怕。” “流个血有什么可怕的。”君离苏道,“连这点儿疼都扛不住的话,还怎么在这世道混?” 睡美男闻言,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去吧。” 君离苏就盼着他说这句话,当即掀开了马车车帘跃下了马车。 车夫漠然地望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驾驶着马车。 眼见着那辆马车行驶远了,君离苏转身往君府而去。 那睡美男看起来很不简单,想摆脱他,多半是艰难。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或许也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睡美男不杀她的原因,当然不是对她感兴趣,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喜欢她的血? 既然如此,她在他眼中,与食物无疑了,既然她对他有点儿用处,他应该不会容许别人来害她,摧毁他的食物。 她看得出他的傲慢,傲慢的人,一旦将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认定为自己的,就会下意识不让别人去碰。 没准将来她能利用他来做一些事情。 与魔鬼周旋……注定是一件艰难的事,但她不能退缩。 君离苏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回到君府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那个将她骗出去的丫鬟。 那丫鬟见了她,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的,便恢复了笑脸,“三小姐,您回来啦?奴婢不是故意丢下您的,奴婢上完茅房以后回到原地,没见着三小姐,找了一圈没找着您,奴婢就自个儿先回来了。” 君离苏懒得去揭穿她的假面目,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独自回屋。 而她身后的丫鬟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一时间没能回过神。 她方才是不是眼花了?那个傻子竟然会冷眼看人。 一个傻子……怎么会有那种眼神? 她是如何平安回来的? 简直匪夷所思。 君离苏一路往屋子走,路上遇见了两名丫鬟在扫院子的丫鬟,便停了下来,淡淡道:“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儿吃的送来。” 那两名丫鬟闻言,怔住。 三小姐怎么会用这样命令的口吻说话? 记忆中的她,总是呆呆傻傻的,但此刻的她,却一本正经。 “没听见我说的话?”君离苏斜睨了一眼二人,“我这三小姐还叫不动你们?去!” 她忽然的冷厉,吓得那两名丫鬟后退一步,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是她们原来的那个三小姐? 在君离苏的冷眼下,二人道:“听见了……” “动作麻利点。”君离苏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她不打算再装傻,她要做正常人,不让任何人看低了她。 而她离开之后,那两名丫鬟当即丢下手中的扫把,第一件要做的事自然不是去给君离苏准备饭菜,而是……四处宣扬。 “不得了了,三小姐恢复正常了!” “你们是没看见她方才的那个脸色,又严厉又正经的,一点都不傻!” “此事当真?” “当真!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她怎么突然就不傻了?” “谁知道呢……”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君离苏恢复正常的消息便在君府内传开了,很快传到了君家家主君乾的耳中。 “三小姐不傻了?”书房内的君乾乍一听这消息,颇为惊讶。 “是的老爷,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事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 简陋的小屋内,君离苏躺在榻上,等待着有人上门。 她不傻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 而她等候了片刻,意料之中的,屋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一道高挺的身影迈进了屋子,男子身着墨色锦衣,将近五十的年岁,神色严谨,眉宇间带着些冷傲,正是君家的家主君乾。 他的目光落在榻上的女子身子。 君离苏此刻正在装睡,寻思着一会儿醒来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她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过去的却一无所知,仅仅知道的,只有她临死前的一些散碎的画面。她想制造出一种君离苏恢复了神智,却失忆了的情形。这么一来,她作为一个正常人,是不是能受君家人待见? 她想着,先在君家站稳脚跟。 “父亲,是不是该把她叫醒?”君乾身后走近一名粉色罗裙的少女,正是君梦蝶,“她都傻了这么多年,哪会突然就恢复正常?没准一会儿醒过来,还是傻的。” 第7章 不再天真 “父亲,还是让大夫给三妹看看罢。”随着一声柔和的女音响起,一道浅紫色的倩影迈入屋中,来人正是君若芙。 君乾闻言,朝一旁背着药箱的大夫道:“你上前去看看。” “是。”那大夫应了一声,随后走到榻前,将手搭上了君离苏的手腕。 把了一会儿脉,他捋了捋胡子,道:“三小姐脉象并无异常……” 就在他说话时,榻上的君离苏蓦然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直接坐了起来。 她这忽然一坐,榻前的大夫也受了些惊吓,迅速后退一步。 君离苏缓缓转过头,目光淡扫了一遍众人,轻飘飘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儿?”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了愣。 君离苏见没有人回答,又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众人见此,一时心中浮现各种猜测。 君离苏从前痴傻,没事就爱傻笑,心智似乎一直停留在三四岁,而此刻的她却如此平静,言语之间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傻子。 莫非她真的变成了正常人? 君乾望着她,忽然迈出了两步,望着榻上的人,“这是哪儿你都不记得,连为父也不记得了吗?” 君离苏静静地望着他,道:“你是……父亲?” “这是君府,你是君家三小姐。”君乾望着她,忽然笑了,“竟然正常了,甚好,你这一清醒,可是帮了为父的忙。” 君离苏闻言,眸底迅速掠过一丝疑惑。 这君老爷的话是何意?她恢复正常了能帮他什么忙? 君离苏忽然便是有了一种感觉,这所谓的父亲不在意她。 他喜悦,不是因为她恢复了神智,而是因为她恢复了神智后,有了利用的价值。 虽然她不明白这价值是什么,但现在显然不适合问。 “离苏。”君乾的声音传入耳膜,“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下人们说,你出了一趟门,回来就恢复了神智,你若不记得事,怎么记得回府的路?” “有人看见我,喊我君三小姐。”君离苏道,“还给我指了路,我就走来了。” “原来如此,你不必忧心,回头为父会让人告诉你你的过去,让你了解你的家人们。”君乾说到这儿,转过头朝着身边的君若芙道,“芙儿,你去挑两个机灵的丫鬟给你三妹,给她置办几件衣裳,她如今不傻,自然得过得体面一些。” “女儿明白了。”君若芙点头,“依我看这间破屋子也不适合三妹住了,不如将南边那个落梨院收拾一下给她住吧。” 君乾道:“也好。” 两父女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君梦蝶则是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榻前,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恢复正常了?呵,看起来还是没多机灵。” 言罢,她转身离开。 君离苏冷眼望着前方君梦蝶的身影,嗤笑一声。 落井下石,骄横跋扈,这四姑娘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那二姐姐和所谓的亲生父亲……似乎不把自己当自家人看待。 …… 午间的时候,君若芙带着两名容貌端正的丫鬟来了,到了君离苏身前,淡淡一笑,道:“三妹,这两个奴婢以后就给你使唤了,你的新住处正让人收拾着,过一两天就能搬过去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君离苏故作茫然道:“你是谁?” “我是你二姐姐若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这两个奴婢。”君若芙说着,拿起了君离苏的手,将一袋银两塞到她手中,“这里头是五十两银子,给三妹你当零花,二姐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君离苏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将钱袋打开。 五十两不算少,但对于贵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她可没忽略那君若芙说话时,眼中的轻蔑之色。君若芙比起那娇蛮的君梦蝶,多了些大家闺秀的端庄,也多了些心机。 君离苏望着那两名丫鬟,道:“我什么都不记得,有许多疑问,我问你们答,把你们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丫鬟点头,“是。” 接下来,君离苏便从丫鬟口中得知了许多事。 原来这君家非一般的贵族,君老爷名唤君乾,是太子太傅,官居一品。他膝下有三女一男,长子君子谦,是太子伴读,二女儿若芙与四女儿梦蝶是一母同胞,四个儿女来自于三位夫人所生,如今两位翘辫子了,现在的当家主母便是君若芙和君梦蝶的母亲。 难怪那君梦蝶气焰嚣张。 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惹她?她总会讨回来的。 …… “父亲,今日三姐清醒了,您为何说她清醒了是帮了您的忙?”书房里头,君梦蝶将刚煮好的莲子羹端给君乾,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君乾笑道:“刘家公主刘云鹤,你可曾听说?” 君梦蝶闻言,怔了怔,“刘家公子?就是那位双腿瘫痪了,靠着一把轮椅行走的刘家大公子刘云鹤?” “不错。”君乾点头点头,“前几日,刘大人对我说,他的长子刘云鹤看上了离苏,离苏之前虽心智不全,但不可否认她容貌美丽,刘公子不介意她痴傻,为父自然是答应了,要知道那刘公子残疾,不会有贵女愿意嫁他的,而刘大人也不想找个平民女子做儿媳,总要挑门当户对的。” “门当户对的贵女们哪里愁嫁?条件好的贵公子多得是,谁会看上他一个半残废。”君梦蝶翻了个白眼,“寻常人家的女子才会冲着他刘家的钱与权去呢,父亲大人,我总算了解您的心思了,您要与刘大人结交,三姐原本虽然傻,但毕竟是贵族出身,傻子配残废,那刘大人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三姐正常了,趁她还不懂人情世故,将她嫁过去,那刘大人必定高兴,能有个神智正常的贵女做儿媳。”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君乾道,“为父将自己正常的女儿嫁给他的残疾长子,这往后刘大人必定记着为父的人情呢,事事总得帮衬着,为父要挑个近一些的黄道吉日将你三姐嫁了,否则等她知晓了人情世故,只怕她也不愿意嫁,现在嫁过去,以后反悔也来不及,她只能认了。” 君梦蝶笑道:“父亲英明。” 嫁给半残废?她君离苏也就只配嫁个半残废,说来也不算亏,至少那刘家有钱有权。 …… 此时的君离苏自然不知自己被人安排了一场亲事,正躺在榻上午休。 此刻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忽的,从窗子外掠进了一道蓝色的影子,那人落地之后,朝着榻上的君离苏走去。 司徒念宇望着榻上的白衣女子,眉头微拧。 外人都说这傻姑娘是被他拒绝之后才想不开去跳湖,他却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得问个清楚才行。 司徒念宇脚步轻缓,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离君离苏至少还有五尺距离的时候,却见她蓦然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转过头望着他,目光中浮现防备之色,“你是什么人?” 她在浅眠的时候,有人靠近便会惊醒她,这是她上一世的本能。 望着此刻站在榻前的男子,她觉得有一丝眼熟。 是了!这男子是她记忆碎片中的那人。 初来这个世界,占了君离苏的躯体,那时脑海中有一些残存的记忆,她依稀记得原来的君离苏是怎么死的。 被眼前这个男子拒绝后,遭到了君梦蝶的嘲笑,那傻姑娘便哭着跑开,经过河边没看清脚下的路,被石头绊倒跌进了湖中。 这男子,似乎是姓司徒? 而此刻,司徒念宇望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惊愕。 这是君家的痴傻三姑娘君离苏么? 为何此刻,她的目光里不再是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警觉? 第8章 要将她嫁给谁? 司徒念宇试探般地道:“你不傻。”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本能地反嘲一句,“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傻子?” 司徒念宇惊愕之后,很快恢复了镇静,“君家三姑娘是傻子的事,整个帝都的人们都晓得,现在看来,你之前是装的。” 君离苏下了榻,道:“我没装,只是今日清醒了,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从丫鬟口中得知原来自己从前是个傻子。” “是么?那么君三姑娘,你告诉在下,若是你不记得曾经的事,为何你的警觉性那么高?是谁教你的呢?”司徒念宇显然不信君离苏的话,他更相信她之前是装傻,“如今外面的人们都说你是被我拒绝之后才去寻死觅活,君姑娘,你其实不喜欢我吧?” “没错,我对你没有半点儿好感。”君离苏望着司徒念宇,双手环胸,“就你这风流不羁的姿态,看起来薄情又多情,会伤女人心,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司徒念宇闻言,眯了眯眼。 从来都是女人跟在他身后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子嫌弃他。 “既然对我如此不屑,那为何要给我送荷包呢?又为何要去跳湖?”司徒念宇道,“还请君姑娘你解释清楚,否则外人都说是在下的绝情将姑娘你害得差点没命。” “我说了,我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你,司徒公子还是莫要再逼问,请回吧。” 君离苏说着,便转过了身。 司徒念宇生平甚少被人如此敷衍,一听对方下了逐客令,心中有些不畅快。 赶他走? 他哪是那么好打发的? 司徒念宇唇角轻扬,迅速上前,伸手要去抓君离苏的肩膀。 今日必须将话问清楚,这女人对他究竟有什么想法。 但他没想到,君离苏背对着他,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便快速出手迎接他的袭击。 司徒念宇大感诧异,眼见她发起攻势,来势凶猛,眼角微微一挑,却也很及时地躲避了开,而后再次出手。 眼见他一拳袭来,君离苏唇角一勾,一个微微侧身,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小臂一收,手肘直顶他肩头,将他逼得后退了一小步。 司徒念宇目光中浮现惊讶之色。 这女人看上去弱柳扶风,力气这么大? 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想到这儿,他目光中浮现一丝玩味,再度逼近了她,一拳挥出,君离苏冷哼一声,一个拳头扬起直接挡了回去,提膝,直顶他腰间盘骨! 司徒念宇连忙一个侧身避了开,但没有想到君离苏那一下只是个假动作,趁着他躲开,她同一时间快速蹲下了身子,右腿利落地朝他脚下一扫,他跃起,险险地避了开,她趁着这个时候,单手撑地抬脚直飞他膝盖—— 司徒念宇不可抑制地再度被逼退了一步,神色微僵,但眼底却有些雀跃。 他真是小瞧了她,想不到近身打斗,竟然拿不下她? 司徒念宇望着君离苏,道:“你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你还是女人吗?” “力气大跟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君离苏慢条斯理道,“千万别随便小看女人,小看女人的男人往往容易栽在女人手里,在我眼里,你还是嫩了一点。” 司徒念宇闻言,面色一沉。 她的年纪分明比他小,为何说话这么老成?敢说他嫩?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可比前几日那个天真无邪给他送荷包的傻姑娘,更有吸引力。 分明是同一个人,给他的感觉却那么不同。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司徒念宇追问道,“那你的功夫是哪儿学来的呢?” “我也不晓得,或许这是一种本能。”君离苏敷衍道,“看见你袭击我,我下意识就想还手,我也不知自己的功夫哪儿来的。” 这明显敷衍的话,让司徒念宇心中不舒畅。 但君离苏什么也不说,他也没辙。毕竟此刻是在君家的地盘上,他又能怎样呢? 他本打算再说些什么,可君离苏已经回到榻上躺下,钻进了被褥里,显然不想搭理他。 司徒念宇见此,目光一沉。 罢了,不跟她计较,来日方长,他还有正事没办呢,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想到这儿,他道:“君离苏,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走到了窗子边,一个轻跃便蹿了出去。 君离苏回过头时,司徒念宇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人,一点都不讨喜。 傍晚时分,君离苏的屋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把东西放下,都出去罢。” 君梦蝶领着一群下人进屋,带了些新衣裳与胭脂水粉,而后便将下人打发出去了。 君离苏望着她,道:“四妹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是呢,来告诉姐姐你一个好消息。”君梦蝶笑得愉悦,“姐姐你过些日子就要嫁人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梳妆打扮吧?等会儿让丫鬟教你,作为贵女,出嫁可不能太寒碜了,这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都要用上的。” 君离苏闻言,微讶。 嫁人? 能够主宰她婚事的人,只有君乾。 要将她嫁给谁? 想到这儿,她问君梦蝶道:“四妹能不能告诉我,我要嫁何人?” 君梦蝶冲她淡淡一笑,“刘家的公子,刘云鹤,那是尚书公子,条件好着呢,三姐姐你就安心地等着出嫁吧,父亲给你准备的嫁妆不会少的。” 君离苏望着君梦蝶的神色,便觉得事情不简单。 若是男方家当真那么好的条件,这君梦蝶哪会笑得一脸嘚瑟? 看她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君梦蝶走后,君离苏招来了丫鬟,问道:“刘家公子刘云鹤,你可知道?” 第9章 她的血很美味 丫鬟听着她的问话,便大致将刘云鹤的家世说给她听,君离苏听过之后,目光一沉。 刘云鹤,刑部尚书的公子,年少患有重病,双腿瘫痪不能行走,虽然家世好,但也不会有几个贵女愿意嫁他。 出身高贵的女子不愁嫁不到好儿郎,没有谁愿意嫁一个半残废,带出门都觉得面上无光,又容易遭到其他贵女的嘲笑。 而那刘大人自认高贵,不想随便找个普通民女将就着当儿媳,一定要寻门当户对的。 于是乎,在她还未占领君离苏的躯体时,君乾就已经和刘大人商量好了,将君离苏嫁过去。 人是呆傻了点,出身高贵就行,而且傻子也不会嫌弃他的残废儿子,傻子配残疾,那可不正是天生一对么? 她自然不会甘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眼下看来,她是被君乾当成货物一样交易,用她的婚姻,来结交刘家。 想得倒美。 …… 月明星稀,坐落在帝都城南的府邸依旧有几处地方灯火通明,府门之外树影婆娑,在寂静的夜里显出几分阴森之气。 一道窈窕的黑影落在高墙之上,以脚尖点着墙头维持着身体平衡。 嗯,这个地方没有守卫,十分有利于逃跑。 “三小姐,你这背着包袱是要上哪儿去?你,你快下来……”忽然间身后传来女子的低呼,下一刻君离苏觉得背上的包袱被人拉扯住了。 她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人,正是君若芙派给她的丫鬟迎春。 被迎春逮到了,君离苏不急不躁,“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出来我要离家么?” “离家出走?不行。”那丫鬟一听就急了,“三小姐,你和刘家公子的婚期将近了,你不能这个时候离家啊,你快下来!” “放手,你别拉我。” 君离苏原本是可以跳出墙头的,可包袱里装的都是盘缠她实在舍不得扔下,就只能连人带着包袱被迎春从墙上扯了下去,落地之时勉强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摔个大马趴。 君离苏抡起包袱,转头望着迎春,不温不火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装作没看见回去睡觉,要么脖子伸过来让我劈晕。” “小姐,我奉命监视你,若是没看住你,夫人会打断我的腿!”迎春哭丧着脸,“小姐你果真不想嫁刘家的公子么?” 君离苏又思索了片刻,随即转身往回走。 她早就知道君若芙派给她的丫鬟不会对她忠诚,她回屋也并不是体谅那丫鬟,只是…… 那刘家是个官宦之家,她想逃婚恐怕没那么简单。太傅和尚书的势力,对她逃婚是一种阻碍,正所谓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离开这君府是不难,要躲避之后捉拿她的人,可就不简单了。 不能就这样贸然地出走。 她出走无非就是为了躲婚事,盘缠总有用光的时候,若能摆脱了这婚事还能不用出走这才是妙计,毕竟她一天是三小姐,君家还得养她一天。 “三小姐你不离家出走了?”迎春见她不走了,自然是欣喜,“太好了,这下不怕夫人打我了。” 君离苏道:“回去睡觉罢。夫人那里你先什么都别透露,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若是站在我这边,我给你更多的好处,你自个儿看着办。” 迎春也是个机灵的,想了想,道:“三小姐放心,我什么都不说。” …… 帝都城西。 月色下的宅邸充满着沉静的光辉,琉璃瓦下的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前方虚掩着的红漆大门上,黑色匾额书“齐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齐王容浅,是当今陛下的第七个皇子。 装潢华丽的屋子里焚香缭绕,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紫色的身影侧卧,男子一头如墨的发丝绾起一部分嵌在玉冠里,剩余的随意披散在肩头,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抵着额头,似乎是在小憩。 他肤白似雪,眉如墨画,眼角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组成一副浑然天成的精致五官。下颌如玉雕成,有几缕乌发顺着脖颈垂下,遮住了晶莹锁骨。 忽然有人靠近,他缓缓睁开了眼。 “殿下,查到了。”来人正是他的下属,“那君离苏据说是天生呆傻,自小傻到大,心智一直只有四五岁,前两日乞巧节,在街上给司徒家的公子司徒念宇送荷包表明心意,被拒绝之后,竟去跳湖了……今日属下去君府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她落湖之后性情大变,如今已然不呆傻,恢复了常人的神智。” “乞巧节上跟司徒念宇表明心意?”容浅听着这话,凤眸轻眯,“本以为那小丫头挺特别,却没想到眼光如此之差。” 司徒念宇……这家伙身上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是被君离苏所欣赏的? 软榻前立着的男子道:“殿下对那君离苏……” “嗯?”容浅斜睨了他一眼。 对方当即噤了声,不再言语。 容浅不咸不淡道:“只是觉得她的血很美味罢了。” “她的血美味?”榻前的男子听得有些不明白,“殿下,莫非这君离苏的血,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人的血味道不是都差不多么……” “人血的味道都差不多?”容浅轻瞥他一眼,“你那么懂,你很经常喝?” “属下没喝过……” “没喝过就不要自作聪明地猜测。”容浅不疾不徐道,“也不知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灵药,她的血液相较于其他人,很不同,至少她的血能让我更快地恢复清醒,缓解我发病时的躁动,能让我……更容易镇静下来。” “当真有这样的效果?殿下,不如将那君离苏捉来,琢磨她的血液究竟有什么奥妙,没准能治愈殿下的病。” “先不要如此急迫。”容浅的语气毫无波澜,“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这小丫头已经答应随时给我供血,我看她倒也挺有趣,先放她自个儿去玩吧。” 第10章 当真讨厌 一夜转瞬即过。 第二日,君离苏醒来时,迎春正好过来敲门,“三小姐,你起了么?大公子来探望你了呢。” 君离苏闻言,便下了榻去开门。 君家大公子君子谦,据说是个挺正派的人物,能文能武,器宇轩昂,是太子伴读的同时,也是几位公主的夫子。 君离苏开了门,抬眼便看见正对面有人走来。 来人一袭黛蓝色锦服,如墨的发丝有部分仅用一根蓝色玉带扎起,剩余的任由微风吹得轻扬而起,他的眉极细长,眼瞳漆黑如墨。俊美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严峻。 到了君离苏面前,他道:“三妹,你记得大哥么?” 君离苏摇了摇头。 君子谦道:“罢了,你能恢复神智最好,别怪大哥没提醒你,以后不要与那个司徒念宇来往,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以后那种为了男子寻短见的事可别再做了,传出去丢人,若不是乞巧节那天我经过落霞湖听到路人的惊呼把你捞上来,你或许小命都没了。” 君离苏闻言,温顺道:“大哥说的,我记住了。” 原来那傻姑娘落湖之后是被君子谦捞上岸的,可惜君子谦的举止并没有帮到她多少,后来她还是因为落水感染了风寒没有及时救治而离世了。 不过该谢还是要谢。 “三妹,谢过大哥。”君离苏朝着君子谦俯首道。 “自家人就不必说谢了,希望三妹以后多注意着些。现在三妹随我去看看你的新住处。”君子谦说着,转身离开。 君离苏望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另一边的屋子内,君梦蝶与君若芙正在喝茶聊天。 “二姐姐,你说她怎么就忽然恢复正常了?”君梦蝶始终不理解为何君离苏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不过就是出了一趟门,难不成半路上还碰见神医治好了她的傻病? 君若芙道:“谁知道呢,兴许是她运气好吧,她怎么变正常的你不需要管,反正很快她就要嫁到刘家,离开了我们君家,你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我的确是很讨厌她……” 君梦蝶的话还未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一声仆人的惨叫,而后是一阵霹雳啪啦的声响,其间伴随着男子带着怒意的声线,“我说过几回了?这狗的性情凶残,要好好管教,方才又险些咬伤了人,再这样下去,我便要将它扔出府去!” 君若芙听闻这声音,当即道了一声,“不妙……” 而君梦蝶已经起身走向了房门,伸手将门一拉,望着几丈之外的一幕,一张俏脸顿时沉了,“大哥,你在做什么?” 前头,几名家仆与婢女跪在地上,几人身后不远的梨花树下,一只黑白毛发相间的小牧羊犬趴着不动,它的身侧,正站着君子谦。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瓜果,想必是小狗追下人时下人不慎打翻的。 显而易见,牧羊犬被君子谦教训了。 君梦蝶的目光投向了那小牧羊犬,面上立即起了心疼之色,迈步过去便将它抱了起来。 “看好你的狗,要是看不好,我不介意找条链子把它拴起来。”君子谦望着她冷声开口。 “你将它怎么了?”君梦蝶抱着那小牧羊犬几步到了君子谦跟前,面色愠怒,“大哥,你好不讲理……”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四妹,我忍你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你若是再一直惯着这只狗,总有一日你要闯祸的,现在它就敢随便逮着婢女咬,哪天要是冲撞了客人,有你好看。”君子谦神色冷然。 他在外一向以公正闻名,在家中同样严苛,无论是谁犯错都要教训,他从不偏袒哪个妹妹,与哪个都不亲近。 “胡说,这小狗很聪明,也只会追着下人玩罢了,你忘了连父亲都夸它机灵?”君梦蝶说到这儿,斜睨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婢女,冷嗤,“没用的废物,自己端个盘子都端不好,竟还将过错推到狗的身上。来人,将她……” “谁也别动!”君子谦低喝一声,吓得一旁的家仆顿时僵了身子。 “将她拖到柴房里去!”君梦蝶也喝出了声,毫不退让。 “我看谁敢!”君子谦的声线自然是比她高。 “不按我说的做,明日将你们统统赶出府。”君梦蝶朝着身旁那几名家仆冷冷一笑,随后看向君子谦,“大哥你之所以维护这个贱婢,不就是因为看我的狗不顺眼?大哥我可告诉你了,我这小狗是品种高贵的西域牧羊犬,就算搭上这贱婢的一条贱命又如何,谁让她生来低贱。” 君子谦听闻她此话,眸光骤然一冷,才想要发作,却见一抹雪白的影子走到了君梦蝶的身后。 正是君离苏。 “众生皆平等,不论是人是狗都是一个道理。”君离苏开口,在君梦蝶耳畔轻声道,“狗的品种再高贵还是狗,人的身份再低贱那也还是人,何必分什么高低?四妹,我说的可对?” 君梦蝶没有察觉有人到了身边,倏然回头,正对上一张俏丽容颜,脸色有一瞬的僵硬,而后很快恢复,“我当是谁跟鬼似的走路没声呢,原来是三姐,三姐方才说的话,未免也太好笑了。人若不分贵贱,那这世道可不就乱了?若是如三姐所说,那么皇帝陛下岂不是也与我们平等了,可笑。三姐姐这话可不要出去乱说,省的招人笑话。” 她不明白君离苏是怎么说出‘众生皆平等’的话。 一个才恢复神智没多久的傻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话,这种话一般也就只会从和尚口中说出来。 君梦蝶自然是不屑。 而君子谦听着君离苏的话语,面上浮现出一丝赞同之色,“三妹说得有理,即便是下人,也不该随意轻贱,下人做错事处罚是应该的,但这一回分明不是下人的错,若是还要处罚,倒显得我君家的家风不正,四妹,你该好好反省。” 君梦蝶面色一沉,“我……” 她心中不爽,却又不敢去顶撞君子谦。 君子谦在家中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俗话说长幼有序,在这个大哥面前,做妹妹的自然是不能太嚣张。 于是君梦蝶只能将火气咽下去,冷冷地看了一眼君离苏,抱着小狗转身离开。 这君离苏,当真讨厌! 第11章 多管闲事 “这四妹的脾气当真要改。”君子谦望着君梦蝶的身影,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了一眼君离苏,道,“还是三妹懂事些,你才恢复神智,难得有一颗宽容之心,四妹整天无故打骂下人,三妹可千万不能学她。” 君离苏点头,“大哥放心,我会和善待人。” “甚好,这样吧,大哥挑一名聪明伶俐的丫鬟给你,你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她都会教你,作为正统的大家闺秀,礼仪廉耻、琴棋书画这些都要好好学,不知三妹愿不愿意学?” 君离苏闻言,心道,这不等于要将她培训成窈窕淑女么? 这大哥还真会操心。 不过他三观倒是正,总比其他两个姐妹看上去顺眼。 于是乎,君离苏答应了下来,“多谢大哥。” 接下来,君子谦便带着她去看了新住处,比原来的宽敞雅致得多了,原来那小破屋何其简陋。 看好新屋子后,君子谦便调派了一个侍女给她,名唤银杏,据说是丫鬟当中的翘楚,相貌秀气,多才多艺。 君离苏领着银杏,以及之前君若芙派给她的婢女迎春与牡丹,将旧屋的一些东西搬去了新屋子。 这天夜里,君离苏领着银杏出门散步。 君若芙给的两名婢女,自然是不会比君子谦给的好,于是君离苏便选择跟银杏亲近些。 “三小姐,明日奴婢要教您才艺,琴棋书画,三小姐想先学哪个?” 君离苏闻言,笑道:“琴。” 琴棋书画,除了琴,其余三样她上辈子就会了。 她从前就爱好书法与绘画,尤其是画,素描写生、油画水墨画都是不在话下的。 上一世作为一名特工,要学不少东西,文要会写会画,武要散打射击,对了,还有歌舞。 出入各种高级会所,没有才艺傍身哪能进的去?歌舞是必不可少的。 而乐器,也擅长不少,钢琴口琴大提琴……可惜与这个时代不符,这个时代的人们口中的琴,是古筝。 说到古筝,她也并不是一窍不通,算是略懂,但并没有深入学习,上一世很喜欢几首古风名曲,她只单单记了那几首是怎么弹的,多的就不会了。 “好,那奴婢明日便教您琴……” 银杏的话才说到一半,倏然间从前方巷口蹿出三名地痞模样的男子。 那几名男子显然是见色起意,揉搓着双手望着跟前的两个美人,笑嘻嘻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呢?” 银杏见这阵势隐约猜到是什么人,面上浮现出一丝紧张。 地痞流氓? 君离苏见此,挑了挑眉,往前迈一步,挡在银杏跟前,望着对面三人,笑吟吟开口,“三位大哥这是要陪同么?” 对付流氓可不难,但若是直接开打有些没意思,倒不如,逗一逗这几个流氓。 而地痞们一听君离苏的话,嘿嘿笑道—— “当然当然。” “嘿嘿,美人姓甚名谁,多大了呀?” “离苏,芳龄四十七。”君离苏懒洋洋地开口。 四十七…… 银杏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三个地痞也颇觉得不可信。 “美人真会说笑,看着怎么像十七呢?” “嗯。”君离苏阴阴一笑,“死那年十七。” 此时日头已落,狭窄清凉的小巷,美人红衣,风拂墨发,笑容妖娆诡异,低低阴笑声令人头皮发麻,“原来已经过了三十年了呢,好久没吃人了。” 三名地痞都怔住,不知为何,看着君离苏的笑容觉得有些背后发寒。 “噗!”上顶上空,响起一道喷水声。 天色虽暗,君离苏却依旧能看见前头有不明液体自空中散下,尽数落在了三个地痞的身上。 “他大爷的,是谁!” “谁敢把水泼老子身上?” “哪个混账东西,出来!” 君离苏见有人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她倩女幽魂的吓人方式,原本诡异的气氛被这么一闹霎时便消散了,顿时也没了整人的兴致,抬眸往前方上空望去—— 一名身着黑衣,头遮斗笠的男子曲腿侧躺在屋檐之上,一手搁在膝盖之上,另一只手拎着酒坛子,模样分外惬意,显然已经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了。 “兄台,旁观多久了?”君离苏出声道。 “许久了。”那人抬着下巴仰望天空,开口声线轻描淡写,无比清越,“原本是不想出声的,但实在……” 没忍住笑。 从方才听到那句‘死那年十七’他便已经有些想笑,直到君离苏最后的那一句,终是让他没忍住。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人了。 寻常女子,温柔些的,碰上地痞会失声尖叫,野蛮些的,会英气蓬发直接干架,胆小些的,许是会吓得抽泣,他倒从未见过,与地痞谈笑,甚至试图营造恐怖气氛吓人的。 “兄台是觉得我的话好笑?”君离苏轻描淡写道。 “不错,你当真很有趣,让本公子笑了,我便帮姑娘你扫了这些蝼蚁。”言罢,男子朗声一笑,曲着的腿一伸,一个轻旋已然从屋顶跃下,这般跃下,依旧是拎着酒坛子,且落地之时,没有漏出一滴。 君离苏本想看清他的模样,却只见他一落地便是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向那几个地痞发起攻势,他身形极快,不出片刻的功夫便将三人尽数撂倒在地,而后背对着君离苏,仰头饮下一口坛中酒。 那男子本以为能听到身后人一句谢,未想到,对方出口竟是轻飘飘四个字,“多管闲事。” 他一口酒险些呛了喷出,却还是闭着口往下吞,但饶是咽了下去,喉中却还是起了些许的灼热之感。 今日遇见身后的女子,他喷了一次呛了一次。 “我手痒痒正打算拿几个不识趣的来玩玩,你却给我全解决了。”君离苏望着前头的人,眉头微蹙。 黑衣男子霎时无言。 今夜才知,原来英雄救美也会是错误。 “那么在下真是对不住姑娘两次了。”一次,他喷笑破坏气氛,再一次,他多管闲事解决她要整治的人,算起来可不就是两次。 “罢了,不与你计较。”君离苏挥了挥手,“以后有些眼力劲就好。” 第12章 再次相遇 那男子听闻君离苏的话,低笑了一声,“姑娘你当真很有趣,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那男子笑着转身离开。 君离苏望着前头渐行渐远的身影,微一挑眉,也不在意,转过身见银杏似是还有些没回神,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已经没事儿了。” “三小姐,你的胆子当真大。”银杏回过神后,如此道。 她望着君离苏,目光中有些不可思议。 在高门宅邸中混日子,她已经具备了机灵与镇静,然而在外遇见地痞流氓,作为一个柔弱的女子自然还是会紧张不安。 她没料到君离苏竟然丝毫不慌张,甚至还想与流氓干架。 三小姐恢复了神智之后,性情也大变了,从前软弱,如今却是有些彪。 “银杏,你还是先回府去吧,我想接着去逛逛,听说这条路不是很太平,遇上流氓不奇怪,这往后走兴许还会遇上,你就不用陪着我了,我自个儿能解决。”君离苏说完,也不等银杏回应,转身便走。 才迈出几步,忽听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然不多了,马蹄声便分外清晰,从前头传来,好似很是急切,君离苏便抬头去看。 那是一名年轻的男子驾着马车而来,马鞭子抽打在前头的黑色骏马之上分外用力,从大街之上呼啸而过。 君离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也没多在意,可就在下一刻,身后传来女子的尖叫与一声马儿的嘶鸣,她连忙一回头,竟是银杏摔在了路旁,马蹄卷起尘土而起,那年轻男子勒马停车后,侧过身子便朝着银杏呵斥,“你没长眼么?” 君离苏算是明白怎么回事,银杏八成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要躲时马车呼啸卷起的风让她没站稳跌到了一旁,真是好险。 君离苏走了过去将银杏扶起,随后看向那年轻的车夫,“道歉。” “可笑。”男子冷嗤,“她不长眼,倒还怪我。” 君离苏眯眼,“不长眼骂谁?” “不长眼骂她!” “没错。”君离苏笑,“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在骂她。” “你……”那车夫一时被呛得脸色铁青。 “火玄,不得无礼。”忽的,有男子清冽而缓慢的声线响起,丝丝入扣,分外好听。 君离苏立即望向马车,她确定那声音是里头的人发出来的。 这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 下一刻,那遮挡着马车的布帘内,忽的伸出了一只手,似是要将马车的布帘撩开。 那只手,指节修长莹白如玉,彷如汉白玉雕成的艺术品一般。 君离苏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布帘。 终于帘子被掀开了大半,将里头那人的面目完全展现出来,她目光霎时一滞—— 天色虽是有些暗,却依旧让她看清楚了。 何为眉目如画,何为颜如舜华? 一袭紫色镂着祥云图纹的织锦衣袍,广袖银边,他一手正撩起布帘,宽大的衣袖垂泄,隐隐能看见袖袍下的肌肤若白玉一般干净无瑕,他另一只手自然搁在了膝上,端坐姿态优雅而高贵。 漆黑的发丝如缎,一半高高束起嵌在一只银冠中,余下则是散在了肩后,光洁的额头之下,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狭长的眼角斜挑,墨色似夜的眼瞳中好似聚着一池深潭,妖娆而潋滟。 琼鼻高挺,薄唇轻抿,看似柔和却仿佛又有些难以靠近。 清雅与魅惑的交织,雅的是气质,魅的是眼眸。 关键不在于他长得多么祸水。 而是—— 又他娘的是变态睡美男! 总能巧合地遇上他…… “你还好么?” 睡美男开口,声线柔和悠漫,虽是在浅笑,眸光之中却没有半丝笑意。 君离苏在那一刹那的惊讶过后,很快便是镇静了下来,朝着那马车里的人轻勾起了唇角:“我无碍。” 面对此人,她可不能太气焰嚣张了。 容浅望着她片刻,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一分,“那就好。” 说完之后,他又放下了布帘,隔绝了君离苏的视线。 君离苏猜不到他的心思,便只是站着。 这个男子,又神秘又让人看不透,他分明在笑,笑容也似乎不带半点儿感情。 君离苏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与他硬杠上没有好处,便索性保持沉默。 下一刻,空气中再次响起他的声音,“赶路罢。” 车夫闻言,便又继续驾起了马车。 君离苏眼见着马车行驶而去,挑了挑眉。 难得睡美男这次不刁难人,前两次碰上他,都是徘徊在死亡边缘,这一回的见面不过寥寥两句话,或许他有急事,没功夫搭理她? 君离苏回过头,只见银杏依旧愣愣地望着睡美男离开的方向还未回神。 君离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她才回过神。 “三小姐,方才那个男子……”银杏顿了顿,道,“真好看。” “好看,但是危险。”君离苏淡淡道,“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也是,那公子一看就不是平凡人,虽然他前后只说了两句话,可他的姿态,却很是清冷傲然。”银杏说着,转头朝君离苏道,“三小姐,咱们这就回去吧,别再晃悠了。” 君离苏道:“也罢,回吧。” 第二日,君离苏起了个早,原本是打算今日要跟着银杏学琴的,却没想到,银杏来到她的屋子里,第一句话便是:“三小姐,快整理一下仪容,刘家的公子来了呢!” 刘家公子…… 君离苏微一挑眉。 她那残疾未婚夫? 人都亲自上门来了,是该出去见见。 君离苏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齐,出门去见那位素未谋面的刘云鹤。 出了屋子,抬眼便见前方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着淡蓝色的锦衣,肤色宛如温玉,容貌称不上多么令人惊艳,但也称得上俊秀。 他的黑发如绸,只用一个小巧的玉冠束起,眉眼间一派温润。 看上去是个温文尔雅好相处的模样,但只是看上去而已。 真正的性格如何,还要接触了才知道。 第13章 刘家公子 君离苏走到他身前,有礼道:“刘公子。” “君三姑娘。”刘云鹤望着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果然与我上一次见你不一样了。” “那是一定的,虽然我不记得上回见公子是什么时候,但我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个傻子。”君离苏浅笑道,“承蒙公子不嫌弃。” 二人说着话,身边的下人便都很有眼力劲地退开了。 刘云鹤唇角的笑意依旧,“我自然是不会嫌弃君三姑娘,我倒是想着,君三姑娘会不会嫌弃我呢。” 君离苏悠悠道:“公子多虑了,你温润如玉,仪态优雅,我哪能嫌你不好呢?只是,你我才相识,你当真觉得,这么快定亲,合适么?” 刘云鹤听闻她的话,才想开口,君离苏却忽然奔上前,抓住他的轮椅,将他拉到一旁,“当心!” 此刻的树荫下,一条翠绿色的蛇爬行而来,那蛇身的颜色几乎与青草融为一体,要不是她眼尖,也许注意不到。 ‘嘶’青蛇吐着长信,黄色的瞳孔与她对视,蛇头高昂,好似要进攻。 君离苏眸光一冷,右手抬起拔下发髻上银步摇,疾射而出直插腹部七寸。 那青蛇被步摇袭中,蛇身当下一个轻微痉挛,但君离苏却并不放过它,上前一脚正中蛇尾,随后她蹲下了身子,右手抓起蛇头使其腹面朝上。 “竹叶青啊,难得。”她嘀咕了一句,却不难听出心情很好,此刻她的注意力在手中的蛇上,因此也没有看见,身旁的男子正静静垂眸看着她的动作,目光中浮现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有些许笑意。 青蛇被她掐着,扭动着身子挣扎,她扣着蛇头的力道更紧了几分,而后,另一只手伸出触上蛇颈,用大拇指由上而下轻轻触摸,直到摸到一个稍微坚实、且有滚动感的圆形物,她眸色一喜,将那扎在七寸的银步摇取出,戳在那圆状物周围。 到了这一步,她后知后觉身边还坐着那温文尔雅的男子,不禁微微一囧。 他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自己当真他的面杀蛇也就算了,再剖胆……真是有损淑女形象。 “咳,那个……”她抬起头,对上刘云鹤俯视而下的墨玉瞳仁,淡淡一笑,“刘公子,接下来的画面有点血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看得好。” “你要做甚?”刘云鹤似是从惊讶中回过神,疑惑问道。 “剖胆。”君离苏道,“听人说,蛇胆是很好的东西呢。” 她刚才宰杀的这条是白唇竹叶青,它的蛇胆是入药的宝贵原料,性凉,味苦微甘,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 还有……可调补人的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延缓机体衰老,她犹爱调理容颜,蛇胆吃了不少。 但是这些她不会告诉刘云鹤,省得对方觉得她怪胎。 君离苏想到这儿,转念一想,这刘云鹤方才很惊讶,必定是想不到她看似柔弱实则彪悍,不如她就表现得更彪一些,且看看这刘云鹤会不会觉得她太生猛,难以驾驭,生出退婚的念头。 他若是嫌弃她,那可就太好了。 像他这般温润的男子么,应该是喜欢窈窕淑女才对? “蛇胆的确是好东西。”刘云鹤望着君离苏的手,眼神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君离苏见他丝毫不想回避,又问道:“刘公子,当真要看我取蛇胆?” 刘云鹤道:“为何不看,我觉得挺有意思。” 听他这么说,君离苏笑了一声,随即低下头,用步摇将蛇腹剖开来,白皙的手探入—— 身旁的刘云鹤看着她的动作,眸中划过一丝兴味。 真是意外,这传说中的傻姑娘,恢复正常之后竟然性情变得如此生猛。 他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了兴趣。 他甚至怀疑……君离苏从前的呆傻,是不是装的? 君离苏本打算展示自己的彪悍将刘云鹤这文弱公子吓跑,可事实却是……刘云鹤竟然毫无反应。 刘云鹤眼看着君离苏将蛇胆剖了出来,再取出来袖子里的帕子包好,而后小跑到了湖边,将双手伸进湖水里清洗。 白皙的双手从水中拿起,帕子被她拿去包蛇胆,此刻已经没有能擦手的了,君离苏本想对着空气甩几下,却听身后响起了轮子滚动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是刘云鹤自己摇着轮椅上来了。 他伸出手,给她递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她微微一怔,而后将那方手帕接了过来,朝刘云鹤客套一笑,“多谢刘公子。” 手中的帕子质地柔软,手感相当好,她擦拭过手之后,看着它考虑该不该还回去。 这是人家的东西,但是她用过了,再还回去似乎不大礼貌吧? “这方手帕我还未用过,君三姑娘就留着吧。”正在她犹豫时,刘云鹤柔和的声线传入耳中。 君离苏听闻,也不矫情,“那好,反正我用了也不好再还你,下次再碰上你,还一块新的给你。” 她的这句话,让刘云鹤低笑一声,“不过是一块手帕,姑娘不用在意。” 君离苏望着他,试探般地道:“刘公子,我方才杀蛇,吓到你了么?” “一开始是有点儿惊吓,但,君三姑娘如此勇敢,倒是与那些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不同。”刘云鹤道,“我觉得君三姑娘你很独特。” 君离苏:“……” 原本是想吓跑这文弱公子,谁知这家伙竟然如此淡定,还夸她? 真是失策。 看来这婚没那么好退了。 君离苏心中不爽,表面上还是与刘云鹤客套,“刘公子过奖了,我哪有公子说得那么好,我会的东西当真很少,琴棋书画都还未学,与多才多艺的贵女们相比,差了何止一点。” “君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刘云鹤笑道,“这些东西慢慢学就好,姑娘不必急于求成,也不用拿自己与他人比较。” 君离苏呵呵一笑。 二人又随意聊了两句,期间刘云鹤总是温和地笑,而君离苏则是不断地客套。 终于将刘云鹤送走之后,君离苏呼出了一口气。 原本想给这未婚夫留些不好的印象,只盼着他嫌弃她,如今看来,她没有成功。 第14章 找乐子 “三小姐,跟刘公子谈得怎样?”银杏走到身前,满脸挂着好奇之色,“看刘公子的神情,似乎是挺愉悦的。” “也就那样吧。”君离苏淡淡道,“银杏,我忽然没什么心情学琴艺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怪闷的,出去逛逛,你告诉我这帝都内有什么好玩的。” 银杏想了想,道:“好玩的地方啊,有,听说街心那里,原本的那家牡丹坊被人收购了,现在改头换面,更名为凤鸣阁了,小姐,可有兴趣去看看?” “银杏啊,你怎么会想起要去那种地方?”君离苏偏头望着银杏,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是不是因为小姐我没有给你找婆家,你就开始寻思着找乐子了?难道这牡丹坊改头换面后,添了几名俊俏的小倌?你若是有兴趣,咱们一同去看看,但这事莫要跟外人提起。省得外人笑话咱们不正经……” 牡丹坊原本是青楼,里头卖笑的都是女子,没有男子,兴许是现在那青楼老鸨意识到世道的混乱,只有姑娘已经不足以招揽嫖客,这才又添了小倌? “小姐,你胡说什么呀!”银杏闻言,嗔道,“什么找乐子,那牡丹坊,不,凤鸣阁,如今已经不是青楼了!而是一个买卖各类奇珍异宝的文雅之地,不再是烟花之地了!什么小倌,三小姐,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词汇呢……” “不是青楼?”君离苏撇了撇嘴,“凤鸣阁,这名字起的也是那种风花雪月的调调,能不让我想歪就怪了,这楼子的新老板绝对是个风骚的主儿。” “小姐你就说去不去吧?据说是挺好玩的。”银杏面上浮现一抹向往之色,“那凤鸣阁,算是个贵气的地方,里头买卖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而且还不是想要就能要的,需要竞价,当然,客人若是有奇珍异宝,也可以卖出,能进去的客人非富即贵,我平日里好奇但进不去,今日小姐在,这下子我就可以去见识一下了。” “听你这么说,倒也有点意思。”君离苏笑道,“也罢,去看看有什么好宝贝。” 说走就走,二人一同出了府,一路迈着悠闲的步子去往街心,但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远远地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店门外堵满了人,那些人的衣着个个不平凡,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将那店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君离苏稍稍抬高了视线,便可以看见众人头顶上的牌匾,书写着‘凤鸣阁’三个大字。 那庞大的楼房有四楼之高,层层边角铺设的琉璃瓦在日光之下,染上耀眼的光芒,不仅如此,最边上的琉璃瓦还挂有银色的小铃,泛着半透明的光泽煞是好看。每一层,皆可以看清那最边上四根支撑着楼层的红色支柱,刻有鲜明而斑斓的龙飞凤舞图。 果然非一般的青楼可比拟。 但是……堵成这样可怎么进去? “我前几日买菜路过这儿的时候,这门槛也就是人来人往,还不至于拥挤,今日怎么就堵成了这样?”银杏望着前头的情景,有些瞠目结舌。 君离苏眉梢一挑,“也许今日这里面出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或者在办什么庞大的活动吧。” “那小姐,咱们现在该如何进去?”银杏撇了撇嘴,“看他们这样,我们想必是挤不进去了。” 君离苏垂下了眸子。 她也好奇。 “容我想想办法。”君离苏摩痧着下巴,一边说着,一边朝凤鸣阁走去了。 不管是酒楼,青楼,茶楼,只要是个楼,总有后门吧? 这前门堵成了这样,后门……也许会是个途径。 而就在君离苏考虑着要从后门进楼的时候,倏然间身后响起一道温雅的女子声音,“这位姑娘,可是想上去?” 君离苏闻言,转过了身,只见面前站着的女子一身绿衫,相貌姣美,面上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我是这凤鸣阁里的侍女,替二楼雅间的司徒公子传话,他说,姑娘您若是想进去,那么就请随我来。” 君离苏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客套般一笑,“那就有劳姑娘带路。” 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凤鸣阁旁边的空地上过了。 君离苏跟在她身后走,有些意外。 司徒念宇……这厮瞄到了她在楼下,竟还好心让人带她上楼? 这下子……可就真的是走后门了。 前门堵的水泄不通,可后门却是冷冷清清的,通常未经允许从后门入内是小贼的行为,因此前头的那些达官贵人们都碍着脸面不敢走后门,要是没个好点的功夫,潜入时一个不慎,被凤鸣阁的人逮到,那可就尴尬了呢。 那绿衫女子将君离苏带进了门,便上了楼。 “姑娘,我能否问问,为何今日凤鸣阁会如此热闹?”君离苏朝她问道,“可是因为有什么稀世珍宝要竞价?” “苏姑娘说对了一半,今日,我们凤鸣阁阁主拿出了自己最珍贵的藏品,才引得如此多人前来,我们这楼里的位置都坐不下了。”那绿衫女子道,“这二楼的雅间都是贵宾席,提前七日就要预订并且竞价,价高者得,而一楼的普通席位,是先到先得,今日早就没有座位了,好在司徒公子方才在二楼凉台瞥见了姑娘的身影,这才把姑娘请上来。” 君离苏闻言,心道一句这老板好会经营。 一群多金的贵族们买个座位都要花大价钱,那么那所谓的阁主珍藏品可不得炒到天价? 但这凤鸣阁能引得这么多人来,这阁主的本事也不低。 侍女很快就将她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屋子前,抬手敲了敲房门道:“司徒公子,您请的客人来了。” 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房门被人打了开,露出司徒念宇的脸庞,眉眼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君三姑娘,几日不见了。方才在凉台,看见你在凤鸣阁的人群外,便猜你是想来凑热闹,好在我眼尖,否则姑娘可就错过了观赏珍宝的机会了。” 第15章 稀世珍宝 “司徒公子,别来无恙。”君离苏朝他礼仪性一笑,“多谢司徒公子的邀请。” “君姑娘不用拘礼。”司徒念宇侧开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君姑娘请进来坐罢。” 君离苏踏进了屋子,银杏关了门,跟在她的身后。 大公子可是提醒过三小姐不要与司徒公子来往的,三小姐这会儿显然没想起来。 而这样的时刻,她作为丫鬟也不能出声,只能等离开这凤鸣阁后再提醒小姐了。 “君三姑娘是第一次来凤鸣阁吧?”司徒念宇坐到了椅子上,伸手将窗户开的更大些,方便看见楼下的风景。 “是第一次来这儿。”君离苏坐到了他的正对面,目光望向楼下,只见一楼的正中央搭建了一个台子,而台子周边,五尺之外的地方——东西北三个方向都坐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到了后边,几乎都有人站着了。留下南面的一个方向,自然是给上台的人当通行道的。 “我说,阁主的珍藏品究竟是个什么宝贝?”君离苏面有疑惑,“能引这么多人前来?” “说起这珍藏品,我也只有耳闻。”司徒念宇道,“听闻,是一串项链,用千年的寒铁打造成的,这材料如今是有钱也难买了,吊坠是以夜光石雕刻,可这吊坠的模样偏偏刻成了骷髅头,这还不算,骷髅头的两个眼眶里还镶着祖母绿的宝石,到了夜里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晃眼,看上去有些瘆人,却又令人觉得神秘与奇异,堪称稀世之宝,至少目前,这样的宝贝我还没见过,当真是看一眼都奢侈,这贵宾席是我花了十颗南珠才得来的。” 君离苏闻言,目光中也浮现了些许兴趣。 骷髅头吊坠?有意思。 而就在君离苏思索之间,司徒念宇的声音传入耳膜,“君姑娘,你看。” 君离苏闻言,当即朝着一楼望去。 一名身着杏色罗裙的女子正迈着轻缓优雅的步子,走向一楼正中央的台子,而她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的东西被一条红绸盖住了。 “诸位,今日我们阁主拿出了自己的藏品,来给大家开开眼界,想必在座的各位也知道今日夺取宝物的方式了,今日我们不竞价,而是比歌舞,我们阁主喜好歌舞,今日在这赛台上比试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获胜者,便是这宝物的主人,比试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新颖,只要能得了我们阁主的赏识,那便是胜者。现在,让诸位先看看这宝物。” 那女子的话音落下,她便抬手将托盘上的红绸布掀了开。 霎时,坐席之上一阵哗然。 那绸布之下,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支架,支架的顶端,指甲般大小的框架里,放着骷髅头模样的吊坠,吊坠上两颗祖母绿的宝石在暖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闪烁着动人的色泽。 君离苏听司徒念宇说的时候,便能想象出那东西长什么样,此刻亲眼看见,只觉得比想象中更好看。 约莫栗子那样的大小的千年寒铁,卖到天价,一点儿都不过分。 那姑娘刚才说什么来了?凭借才艺?歌舞?只有一个要求——要新奇,能入他们阁主的法眼。 他们阁主品味又是怎样的? 君离苏正想着,台子上那姑娘已经将红绸布盖了回去,柔声道:“现在就请各位,准备好歌舞的,上来展示一番吧。” “君姑娘,心动么?”司徒念宇的声音传入耳膜,“在下今日前来,并没有准备什么曲子,而且在下不管是琴艺还是吹笛都不太擅长,难登大雅之堂,只寻思着,最后谁能得到这项链,我再以高价买下,碰碰运气吧。” 君离苏想了想,道:“请问司徒公子,有古筝,或是琵琶么?” 司徒念宇闻言,微微惊诧,“你要这些作甚?弹奏?” 她竟会乐器? 不过他很快也就释然了,他一度怀疑君离苏之前的呆傻是伪装,实则扮猪吃虎,深藏不露,她会乐器,也算不上奇怪。 “不错,我想试着竞争那条项链。”君离苏对那宝物喜欢得紧,便也不在乎被司徒念宇怀疑,反正他一早就怀疑她了。 “要乐器还不简单?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将琵琶琴箫全备上。”司徒念宇淡淡一笑,而后起身,走向屋子外。 “小姐,你会乐器?”君离苏身后的银杏颇为不可思议,“奴婢都还没教您呢。” 君离苏敷衍道:“昨夜做了个梦,是仙人托梦,梦中听到了一首十分动听的曲子,便记了下来,也是奇了,今儿醒来竟然还记得,就试着献丑一下喽。” 银杏一怔,“梦中听曲,这……靠谱么?” “随便试试,无妨。”君离苏说着,望向了一楼,已经有姑娘上台起舞了。 那女子乌发水眸,五官美丽,玫瑰色的双颊看上去分外清纯可人。 她的舞步婉约,腰肢如柳,舞了几圈,便稍稍弯下身子,将手对着虚无的空气一抓一捻,反复几次,君离苏便看明白了。 这应该是……采茶舞。 婉约柔美,但这种舞并不算新奇,美则美矣,却很常见。 身后忽然响起了好几人的脚步声,君离苏回过头,只见三名男子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不同的东西。 琴、箫、笛、箜篌、琵琶、二胡。 君离苏:“……” 她哪里需要这么多,这司徒念宇准备得还挺齐全。 “君姑娘看喜欢什么便拿什么用吧。”司徒念宇坐下来时,一楼赛台上的女子已经退场了。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名蓝裙美人,所展示的才艺是抚琴,琴音袅袅,悠然宁静。 一曲结束之后,叫好声倒是不少,那女子下台之后,又有人接着上了。 一连看了好几场歌舞下来,君离苏发出了一声轻叹。 老套。 水平都不低,奈何太多见,没半点儿新意。 下一刻,一楼忽然发出一阵哗然声。 君离苏连忙向着一楼望去。 但见四名眉清目秀的女子抬着一个大型的花苞而来,那整个花苞都是以丝绸制作,大概有四五尺那么高,除去那四个女子和她们所抬的大花苞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在座众人稍稍一想,便知此次要献舞的女子多半就是藏在这花苞里了。 同一时,响彻在耳畔的丝竹之声倏然间转了个调子,下一刻便见那丝绸所制作的大花苞绽放了开,绽放开的花,是一朵浅紫色的莲花。莲花正中央,蜷缩着一人,随着音律的流转,缓缓起身,她面遮轻纱,身形曼妙。 第16章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 众人忽然便是觉得眼前一花,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一道如轻烟般的窈窕身影一跃而起,浅紫的舞衣衣摆在半空之中划过优美的弧度,随着那些花瓣落下,那道身影在紫莲花的中央缓缓起舞。 一袭淡雅又不失明媚的紫色舞衣包裹着她婀娜的身材,她的领子微微敞,脖颈之下的锁骨被乌黑的长发遮着,只能看到部分雪白肌肤,以及她脖颈上挂着的紫莲花形状的项链。 那女子像是一个在紫莲花中起舞的精灵,华美的舞衣摇曳之间裙摆晃动煞是好看。 众人看着此舞,纷纷赞不绝口。 “这女子果真是下了功夫的。”司徒念宇望着那大型莲花中的身影,啧啧道,“比起前面那些,这出场方式可不一般,看来她对这项链是志在必得,君姑娘,你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展示出一番新奇的才艺表演,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与此同时,位于二楼北面最中央的雅间里—— “花中起舞,这个出场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倚靠在窗台边的黑衣男子,身形修长矫健,头戴黑色轻纱斗笠,此刻望着下方,斗笠下传出一声低笑,“不过类似这样的舞,我过去那些年倒也见过几回,并不能引起我太大的兴趣。” “爷,目前为止所有的表演,就没一个您能中意的么?”身后站着的随从叹息一声,“那依属下看来今日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别扫兴。”黑衣男子开口声线低沉,不疾不徐,“继续往下看吧,没准真有合爷心意的呢?这些个姑娘们,无论是唱歌跳舞,在我看来,都是娇滴滴的,唱歌的,都像那出谷的黄莺,跳舞的,都像那花间的蝴蝶,看来看去都一个样。” 护卫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爷就是喜欢与众不同的,可偏偏,这众多的美人中,却没有人能一枝独秀,如此多各色各样的表演,在爷的眼中似乎都变得平凡无奇。 一舞很快便结束了,在众人的鼓掌叫喊声中,那轻纱掩面的美人缓缓退场。 四名清秀侍女抬着那大型莲花离开了赛场,那红衣女子便从莲花上跃下,带着四名侍女上了二楼。 原来她不仅仅是来表演的女子,同样也是买了贵宾席的。 “公主,今日的这些个表演中,就属公主您的呼声最高了,想必这项链,最终一定是公主的了。”入了雅间,红衣女子的侍女们便都开始夸赞起她来。 “可惜了咱们公主不能暴露身份,若是摘下面纱,可得把所有人都惊住呢。” “就是,依我看今日这第一名非我们公主莫属。” “好了,看你们一个个的,信心比我还大。”红衣女子听着侍女们的话,面纱下的唇角轻扬,“且往下看吧,没准还有更厉害的呢。” 一楼的赛台上,又是一名身材婀娜的黄衫女子上台了,她端坐在台子正中央,将一把古琴置于膝上,玉手轻抬指节微曲,拨上琴弦,起音之间,启唇吟唱起优美的小调。 清灵若出谷黄鹂的声线萦绕耳际,悠悠韵律伴随着女子的低声吟唱,众人观那端坐于正中央低眉抚琴的女子,不禁又开始称赞,而二楼靠窗的黑衣男子却将视线挪了开,一副没兴致的模样。 如此这般婉转的歌声,早已经听多了,真是……让他觉得没有多大兴趣? 难道如今这世道的歌舞都只有这个水平了么?一个亮眼的都没有。 那女子下台之后,便轮到了君离苏。 原来就在她决定演奏的时候,司徒念宇不仅去帮她准备了乐器,还给她报了名。 但他并未报上她的大名,只报了‘君姑娘’上去。 这种富人玩乐的地方,很多贵族女子都不太愿意抛头露面,有的会戴面纱,有的则用化名,他自然也就没用上君离苏的大名。 “君姑娘,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上台,可以带面纱的。”司徒念宇说着,朝君离苏递出一块轻纱。 “司徒公子考虑得挺周到,我也不大想抛头露面,多谢了。”君离苏挑了挑眉,接过那块轻纱。 “许多贵女来这样的地方都要遮遮掩掩的,方才表演的姑娘中,也有那么两三人遮面。”司徒念宇笑道,“见怪不怪。” 君离苏抱着手中的古琴,下了楼。 其实她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不过……试一试总还是可以的,又不亏。 君离苏在众多陌生的目光下到了台子的中央,席地而坐。 “铮——” 莹白的指尖拨上了琴弦。 如山泉流水般旋律缓缓从指尖流泻出,缓徐低回。 弹奏片刻之后,琴声不复最初的低缓,由如从天际倾泻而下的清梵雅律,幽幽绵长,带着回旋的荡漾,高声好似要扬透了长空,未几,再次转音,曲调悠悠清然。 这变化节奏极快的琴音,让二楼的阁主终于起了兴趣,当即朝着楼下望去。 台子正中央,身着浅白衣裳的女子,以白纱遮面,正拨弄着琴弦。 下一刻,有歌声从轻纱下逸出,回荡在空气中——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 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 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 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问谁能借我回眸一眼 去逆流回溯遥迢的流年 循着你为我轻咏的上邪 再去见你一面 在那远去的旧年 我笑你轻许了姻缘 是你用尽一生吟咏上邪 而我转身轻负你如花美眷 那一年的长安飞花漫天 我听见塞外春风泣血 …… 在座众人一时怔住。 想不到这畅快的琴音还伴有歌声,且这歌声有些忧郁,忧郁之中又不乏一丝英气。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词这样美,却透着一丝悲伤,但并不压抑,令人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雅间内,司徒念宇万分惊愕。 同样惊愕的还有银杏。 谁也没料到,君离苏唱曲如此好听。 第17章 缘分奇妙 而台子中央,君离苏的吟唱还在继续—— 轻嗅风中血似酒浓烈 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 火光里飞回的雁也呜咽 哭声传去多远 那首你咏的上邪 从此我再听不真切 敌不过的哪是似水流年 江山早为你我说定了永别 于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笺 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 飞花又散落在这个季节 而你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 你启唇似又要咏遍上邪 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 随着话音落下,她指尖琴音再度变化,一个颤音泻出,那快意回旋的曲调渐渐放慢了节奏,不消片刻便是又变的悠远绵长如溪水潺流…… 琴声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她双手一收,呈放在了膝上。 众人回过神后,都拍掌叫好。 场上的掌声经久未息。 君离苏自然是不知,此刻二楼的几处贵宾间里的人都在关注着她。 北面雅间。 凤鸣阁阁主望着她,朝身后的随从道:“将她请上来。” 南面雅间。 司徒念宇从震惊中回过神,望向君离苏的视线不禁玩味。 西面雅间。 某位公主秀气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本以为凭借着花上起舞能够夺得第一,现在看来,这个唱曲的女子是她一大对手。 东面雅间。 “真看不出来。”一袭雪白锦衣的男子坐在窗子边,望着一楼台子中央的人影,似笑非笑,“她竟有一副好嗓子。” 这男子便是容浅。 虽然底下那女子遮住了脸,但他知道那就是君离苏。 方才就有属下来报,说是君离苏也来凑热闹了,并且进了司徒念宇的雅间。 她当真喜欢如司徒念宇那样劣迹斑斑的人? 这个丫头,眼光差极了。 想到这儿,他轻嗤一声,朝身边的随从道:“回府罢。” 君离苏回到了雅间之后,还没与司徒念宇说上话,忽听外头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男子低沉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敢问,方才弹唱的可是雅间里的姑娘?我是阁主的护卫。能否请姑娘开个门?” 君离苏听闻此话,朝身后的银杏点了点头,银杏便走到了门后,将门打了开,门外站着一名面色刚毅的年轻男子。 银杏道:“请问,找我们家小姐何事?” 那男子道:“我家阁主请姑娘去相见,也在这二楼,姑娘,请吧。” 银杏闻言,转身望向了君离苏,而君离苏这会儿已经走上来了。 凤鸣阁阁主要见她?看来那项链有戏了。 随着那年轻男子去了阁主的雅间,雅间的门正大敞着,君离苏一进门,便见窗台边上站立着一抹修长矫健的身影,男子一袭黑色锦衣,头戴黑纱斗笠,让人看不清样貌。 而在他的身旁,是一张白玉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以红绸布盖着,可不就是最初那盛放着项链的托盘么。 “阁主,人请来了。”君离苏身前的年轻护卫朝着黑衣男子道。 黑衣男子闻言,转过了身,望着站在身前的君离苏,斗笠下的眉头微微一挑。 虽然她遮了面纱,可面部大致的轮廓还是看的清的,肤白胜雪,眸若星辰,眼神浮动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清冷。 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婉,难怪能弹唱出那样的歌曲。 “阁主邀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君离苏眼见对方不说话,便率先开口。 凤鸣阁阁主答非所问,“姑娘今日的弹奏,令在下欣赏,此曲旋律轻快,词美,却透着忧郁,但结合在一起并不觉得违和,令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却又有些——意犹未尽。整首曲子从唱到结束,不过短短的时间,比起那些婉转动听如黄莺的曲子,总让人觉得还有些不过瘾。” 得到对方这样的评价,君离苏笑道:“阁主只将我邀请来,想必我的曲子是入了你的耳了,不知道阁主说话算不算数,今日歌舞比试,得胜者便可以得到那串项链。” “本阁主一向言而有信。”男子说着,他偏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护卫,“去楼下,告诉在座的宾客,项链已经有主,就是方才弹奏的这位姑娘,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让他们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凤鸣阁的门槛。”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谢过阁主了。”君离苏朝他客套一笑,“我原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夺第一,得阁主的赏识,荣幸之至。” 对方道:“姑娘不必言谢,不过拿东西前,本阁主也有一个要求,请姑娘让在下看看你的真面目,姑娘,不介意吧?” 君离苏想了想,道:“这要求倒不算什么,若是我不答应,岂不是显得小气了。” 说着,她便揭下了面纱。 对面的男子望着她的容颜,斗笠下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兴味。 果然是她。 那个在夜里装女鬼吓流氓的小姑娘。 刚才她进门,他便觉得此女的神态似乎在哪儿见过,此刻看见真容,让他顿觉得缘分奇妙。 她应该想不到眼前站着的人就是昨夜被她呛到喷酒的人吧? “姑娘果然爽快。”他冲她低笑一声,道,“这寒铁项链,归姑娘你了。” 君离苏闻言,将托盘上的红绸布揭了开,拿起了那串项链。 手中的项链正对着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那两颗作为骷髅头双眼的祖母绿宝石荡漾着亮晶晶的反射光,十分晃眼。 今日之行,收获还真不小。 君离苏将那项链拢入掌心,朝着斗笠男道:“谢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迈步离开。 同一时间,一楼赛台上,一名面容刚毅的年轻男子上了台,扬声道—— “诸位请安静下来,听在下宣布一件事,寒铁项链已经有主,获胜者便是方才弹唱的这位姑娘,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诸位便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凤鸣阁的门槛。”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比试这就结束了么?” “其实我觉得方才花上跳舞的那姑娘也十分出色,胜者难道不是她?” “这就结束了?后面还有些人没上场呢!” 第18章 仙人托梦? 台上的男子听着周遭的议论,冷声道:“寒铁项链我们阁主已经赠予那位姑娘了,诸位若是谁有不服,请去门外叫嚷,不得在我凤鸣阁内喧哗!想必大家也该知道凤鸣阁的规矩才是。” 此话一出,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君离苏回到了雅间,听着楼下的动静,轻一挑眉,“这凤鸣阁的阁主,看来是有大靠山的。” 底下坐着多少达官贵人,而作为阁主手下的男子说话腰板也能挺得那么直。 “可不是么。短短的时间崛起,一时间闻名帝都,据说,背后的势力是皇亲国戚。”正对面,司徒念宇道,“故而,连这凤鸣阁的护卫以及侍女在人前的腰杆也是挺直的,不卑不亢,尤其是跟在阁主身边的随从,都有高人一等的错觉。达官贵人们也不会轻易得罪这凤鸣阁阁主。” 君离苏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了。” “还没恭喜君姑娘取胜。”司徒念宇说着,迟疑了片刻,道,“君姑娘能否将寒铁项链借我看看?” “当然。”君离苏从衣袖中取出包着寒铁项链的手帕,放置在桌上,“要不是司徒公子邀请我进这凤鸣阁,今日我可拿不到这东西了。” “这倒不用谢我,关键还是靠君姑娘自己的本事。”司徒念宇将帕子掀了开,捻起帕子中央的项链,啧啧称奇,“还好是君姑娘取胜了,我还能碰上一碰,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可没机会碰。起初我还想重金从获胜者手上购买,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性不高,这么稀有的寒铁项链,谁得到了会愿意卖。” 君离苏但笑不语。 她可不会卖。 这一头君离苏心情十分好,而另一头,西面正中央的雅间里,紫衣女子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几乎都要泛白。 精心准备的一场表演,竟然还是败了。 “真是岂有此理,那首歌哪里好听了?我觉得不怎样。” “就是,与我们公主的表演比起来,差得多了,公主的舞难度可是极大的,那首曲子怎么就能得了阁主的赏识?真是可气,这第一名原本该是公主才对。” 紫衣女子身后的侍女们纷纷鄙夷,而后有一人到了她身后道:“公主,刚才那名弹唱的女子,进了司徒念宇公子的雅间,该不会……是他的哪位红颜知己?” “进了司徒念宇的雅间?”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去查,我要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君离苏得了寒铁项链,便也不打算继续在凤鸣阁逗留,便跟司徒念宇告辞。 “我这就要回君府了,今日多谢司徒公子。”君离苏说着,起了身。 司徒念宇见她起身,道:“君姑娘且慢。” 君离苏疑惑地望着他。 “君姑娘,对那寒铁项链有多喜爱?”司徒念宇迟疑了片刻,开口道,“若是姑娘愿意割爱,可以与在下交换,姑娘你可以将这项链开个大价钱卖给我,或者……你想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只要我有,都能给你。” “看来司徒公子也对着项链很感兴趣。”君离苏冲他歉意一笑,“真对不住公子,我也十分喜欢呢,不太舍得割爱。” “既然这样,在下就不强求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司徒念宇道,“若是君姑娘你哪一日愿意将项链割爱了,再来找我。” 君离苏道:“好。” 与司徒念宇告辞离开之后,君离苏带着银杏往回府的方向走。 半路上,银杏没能忍住好奇心,问道:“三小姐,今日弹的那首曲子,当真是仙人托梦?” 君离苏之前说自己所弹唱的曲子是梦里听来的,这话听上去……总觉得不靠谱。 “是呢,也许我注定要得到这串项链。”君离苏悠然道,“银杏不信我说的话么?” 银杏道:“奴婢不敢。” “我知道你不太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君离苏颇为认真道,“银杏,昨夜我做的梦里,听到了三首琴曲,我在梦中听得如痴如醉,醒来之后竟然全记得旋律与弹法,梦中的那位仙人,十分慈爱温柔,与我有那么点儿像呢,她看起来是个成熟又有韵味的女子,不似我这样的黄毛丫头。” 银杏闻言,一怔,“小姐,该不会是您的母亲,王夫人托梦?” 君离苏眼见快忽悠成功了,便继续忽悠,“你也知道我不记得从前的事儿,连母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不过,或许我梦见的就是母亲从前的模样,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坊间传闻过世亲人托梦的事儿不少,君离苏这么一解释,银杏也就差不多信了。 常听说有人亲人过世后入了梦,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诡异,反而见怪不怪。 “三小姐别太过伤感,日子总要继续的。”银杏这会儿也不去怀疑那梦境的真实性,而是忙着劝慰君离苏。 君离苏心想,银杏是君子谦派遣来她身边的,大概会将一切实情都告诉君子谦吧? 她不怕君子谦知道,君子谦若是问起来,一句亲人托梦敷衍过去,他又能如何? “三小姐,你都会弹琴了,那咱们还学琴吗?” “当然要学,我也就只记得梦中听到的曲子,说白了,在这一方面我只是略懂,自然还要学精了才行,否则难登大雅之堂。” 君离苏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 君离苏下意识回过头,正对上一张冷酷的男子脸庞。 这男子她不陌生,变态睡美男的属下之一。 “君姑娘,不知你可还记得与我家主子的约定。”那男子望着君离苏,不温不火地开口。 君离苏当即明白了这男子的意思。 约定…… 她与变态睡美男的约定就是,给他提供血液。 那一日被追杀,睡美男帮她除掉了追杀她的敌人,并且也对她稍稍威胁了一番。 睡美男放她一条生路,她必须要为他保守秘密,并且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自己的鲜血给他饮用。 这事目前是赖不掉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想到这儿,君离苏应道:“我自然是记得,那么你家主子在何处?” 第19章 他在沐浴! 男子道:“请姑娘上马车,随我走一趟。” “好吧。”君离苏应着,转过头朝银杏道,“你先回府去,若是有人问你我在何处,你就推说不知道。” 银杏望着马车上那男子冷酷的神色,面上隐隐浮现担忧,“三小姐,你要去见谁?” “没事的,不必担心,见一位朋友,你先回吧。”君离苏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 …… 马车一路驶到了齐王府外,君离苏下了马车,抬眼望着眼前王府的牌匾,微微一怔。 王府。 变态睡美男竟是个王爷? 她很快回过了神,原本也猜到睡美男身份不一般,这会儿知道了,倒也不觉得稀奇。 皇家的米粮养出的人啊,也难怪他那么妖孽。 君离苏一下了马车,便被王府的下人迎了进去。 “君三小姐,请跟奴婢来书房。”被一名丫鬟带领着到了书房,又上了茶,“三小姐请等候片刻,殿下一会儿就来。” 君离苏点了点头,待那二婢退下,书房里仅剩她一人。 他的书房十分宽敞,且简洁雅致,她在书房里随意逛了一会儿,却还没见他来,她便走动着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书可看。 沿着书柜走,手指滑过一本本书册,看见了一本野史,想着看会儿书打发时间,便伸手去拿,却没想到这一拿,看见了书下的木板凸起一处。 什么玩意? 她下意识伸手一按。 下一刻,听得一声“笃——”,整个书柜开始向左挪移,直到挪出来一个能由两人通过的通道。 君离苏微微讶异,密道? 他的书房里莫非藏了什么? 忽然起了好奇之心,想着要不进去看看? 此刻这周围也无人,悄悄看看,不打紧吧?快点出来就是了。 于是她迈进去了,一开始密道还有些黑暗,不到十步便开始亮堂起来,她快步走出,没想到走到了尽头,是另一个空间。 眼前有一片的氤氲轻雾,让她看不清周围景物,她晃了晃头,往前走了几步,等那轻雾有些散开了,入目的是一排的假山石。 什么地方? 她忽然眼尖地看见一处石缝有着手指那么宽的缝隙,便凑过去看—— 水雾缭绕,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纯白的水汽袅袅上升飞散开来,有人静静地半浮在湖面上,温热的湖水在他身周微微荡漾,他侧对着她,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瘦削的肩头若玉雕般雪白,他长睫卷翘半磕着眼,静谧地让人不敢打扰。 君离苏险些喷鼻血—— 他在沐浴!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无意间在他书房发现的暗道,竟然是通往温泉湖的。 不得不说,睡美男当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平日里若是在书房打理政务或是阅书疲惫了,走几步就是机关,过了短短的密道就能洗个热水澡,轻松又省时。 美男沐浴呢……难得一见。 不过她这样偷窥别人沐浴真的好么? 君离苏如此想着,眸光却还停留在他的侧颜上。 静谧的他垂着睫羽的慵懒模样比平日里更具诱惑力,抿着薄唇,精致的下颌到耳后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度,这个角度隐隐能看见脖颈下的锁骨。 这个温泉处于一个暗室,周遭假山石环绕,尤其左右和后方山石叠得最高,整个室内的光亮全靠着假山石上雕饰的夜明珠照映出来,而他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便如同白玉雕成的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白皙而光滑。 君离苏觉得此刻想要移开眼神真真是太难了。 虽说是室内,但并不算寂静,只因为湖中不时有白色的气泡冒出,在静谧的空气中‘啪’地一声裂开。 君离苏听着水泡的声音,心道这温泉水该有多热?他磕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君离苏心下暗叹一声,还是不要被此人的外表迷惑,他本质其实是个变态。 罢了,男色再惑人又如何?她并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 想到这儿,君离苏收回眼神,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自然是不知道,温泉湖中的容浅瞥了一眼她所处的位置,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君离苏一路回到书房,她将书柜上的机关启动,等到柜子重新归位之后,将那原来掩盖机关的书放了回去,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她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茶。 不多时,听得一声‘吱——’房门被人从外打开,她抬眸,不意外地看见容浅。 他已经绾梳整齐,头发不知被他用什么方法弄干了,君离苏猜想大概是用功力或真气要不然也没有别的可能,他身着雪白镂着半月图纹的织锦衣袍,广袖银边,举手投足之间,一股雅与魅的交织。 他此刻的衣着清新淡雅,但他的容颜,并不匹配这四个字,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最吸引她的永远是他那双眼睛。 他穿紫衣也很好看,华贵又冷艳。 不过此刻这样雅致和妖娆的结合版看着也很赏心悦目,就像雪白的狐王,一身纯净的白,却拥有最妖娆的眼。其实说的庸俗一些,就是人长得太好看怎么打扮都好看。 “齐王殿下。”她起了身,微微垂首行礼。 她所在的是齐王府,睡美男毫无疑问就是齐王。 “没有外人,就不用太讲规矩了。”容浅淡淡一笑,而后迈步到她对面落座,“还没有告诉离苏我的名字,容浅,深浅的浅。” 容浅…… 君离苏心中腹诽,这名儿起得不错,听着挺清新,可是这人……就太重口味太怪胎了。 第20章 你是我的美食 她正腹诽着,便听容浅道:“坐吧。” 君离苏便大方地坐下了,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很随意地开口,“殿下找我来,是否因为要犯病了?” 容浅闻言,倒茶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笑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好笑呢。” “难道不是么?”君离苏道,“殿下的怪病需要饮人血,也不知这量需要多少,殿下你看我这身板也不丰满,血或许不多,也不知,被殿下吸几回血我是否就要见阎王爷去。” “那倒是不至于。”容浅悠悠道,“总会给你时间缓一缓的,不瞒你说,你的血是我迄今为止,喝过的最美味的鲜血。” 容浅说话时,目光紧盯着君离苏,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也就只有他,能把一件残忍的事儿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君离苏自知逃不掉,压根没打算抗议,眼儿一闭,道:“来吧。” 容浅见她态度如此干脆,笑道:“你过来。” 君离苏:“……” 他大爷的,要吸她的血还得要她自己走上去给他吸。 也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说什么呢。 容浅啊容浅,不咬死我,我迟早要报复你的。 君离苏心中低咒着,面上毫无表情,抬步到了容浅身前。 容浅伸出手,十分轻柔地攀上了她的肩膀,凑近了她。 下一刻,他头一低,牙已经落在了君离苏的脖颈上。 君离苏蓦然觉得脖颈一疼,却哼也没哼一声。 这吸血鬼……不知道他一次要喝多少。 她等会儿会不会没力气走路? 君离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血液被一点一点地抽离身体的感觉。 片刻的时间过去,容浅松开了她,抬手拂过自己沾染着鲜血的唇瓣,道:“味道还是和上次一样好。” 君离苏暗骂一句变态,淡淡道:“那么,我现在能否回去了?回去太迟,只怕家里人要怀疑。” 还好容浅没有没有让她大出血,大致算了算血量,是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但是次数一旦多了,也会撑不住吧? 她正这么想着,容浅道:“我会让人送些滋补的丹药给你,你需要补血,血量充足了,才好继续提供。” 君离苏皮笑肉不笑,“多谢殿下的体贴。” “这是应该的。”容浅也冲着她笑,笑意不达眼底,“你是我的美食,我总要对你好一点的。” 君离苏呵呵一笑,“殿下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便告辞了。” “本王正要出一趟宫。”容浅见她要离开,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了桌子上,“马车会经过君家,离苏你便随本王一起吧。” 君离苏淡淡道:“乘坐殿下的马车,只怕容易引人误会。” “这么怕被人误会你我的关系?”容浅微一挑眉,“也罢,将你放在君府附近,尽量不让熟人看见,如何?” 君离苏闻言,不再推拒,“有劳殿下。” …… “殿下要去哪儿?”二人坐在驶出王府的马车上,君离苏状若随意地问了一句。 原本找不到话题要说,只是再这样不大的空间里,两个人坐的这么近,肩与肩之间只隔了大概两个拳头的距离,一路上若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气氛也安静地太过诡异。 她坐在他身旁,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淡香,不似花香,浅淡的虚无缥缈,无端让人心旷神怡。 那是沐浴之后的味道么,如此一来,不说话周遭的气氛则愈发有些诡异的暧昧,君离苏实在没忍住就先开了口。 容浅并没有回答她要去哪儿,而是道:“你今日在凤鸣阁赢得了寒铁项链,是否觉得心情很好?” 君离苏闻言,微讶,“殿下怎么知道这事儿?” “恰好本王也在贵宾席。”容浅轻描淡写道,“你可知,你赢了这条项链,也惹了麻烦。” 君离苏道:“此话何解?” “你还记得那名花上起舞的女子么?” 君离苏道:“自然是记得,那姑娘的舞姿着实不错。” “没觉得有多好。”容浅不给面子地评价了一句,又道,“但她自以为很精彩,因此,败给了你她觉得不甘心,在你离开凤鸣阁之后,派了人尾随你,也不知是不是想抢你的项链。” “那殿下可是帮了我的忙了,你的属下那会儿正好来接我去王府。”君离苏笑道,“胜败乃常事,这姑娘运气不好不被凤鸣阁阁主欣赏,怎么能怪在我的头上?她若是想硬抢东西,那我可真看不起她了。” 输不起,还想整幺蛾子,当她君离苏那么好欺负? “你看不起她,却奈何她不得。”容浅不紧不慢道,“那人正是我的皇姐,当今四公主,萧贵妃的女儿,很是强势呢。” “公主?”君离苏微微惊诧,随即笑道,“那又如何?我的东西,就是公主也别想轻易抢夺。” 容浅闻言,低笑出声,“真是个暴脾气呢。”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儿责怪的意思,丝毫不介意有人冒犯他的皇姐。 君离苏猜想,他与他那四姐多半关系也不好。 “离苏是个暴脾气,本王那四姐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你们二人掐起来,对你可不利呢,以你的身份,怎能叫板一个公主?”容浅不疾不徐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愁,本王是会帮着你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我的美食。”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君离苏朝他扯出一抹笑,“您忽然这么体贴,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呢。” 第21章 意外的吻 她说的随意,容浅也回的云淡风轻,“怎会不真实?你以为本王对谁都那么体贴?” 君离苏闻言,依旧轻描淡写,“这个我就不知了。” 容浅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君离苏不经意地抬眸,撞入他幽深的眼瞳之中,微微一怔。 里面倒映着她的容颜,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情绪,她一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与容浅接触愈多,她发现自己愈发看不懂他。 他留给她的印象不仅仅是个变态,他像一个谜团,神秘却又让人想要深入,她时常在思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凶残得想恶鬼,有时又温柔地像天使。 但不管怎样,面对他,不能表现出畏惧就是了,强者往往看不起畏惧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她大方地迎视他的目光,却没想到车身忽然朝左一个颠簸,她正坐在最左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直朝着左侧的车壁撞去。 君离苏瞪眼—— 脑袋左侧以不可挽回的趋势正要与车壁来一个亲吻,她想要仰身起来却抵抗不过颠簸的力度。 车身剧烈倾斜,翻车的危险也大。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做好脑袋要多出一个包的准备,不料右手的手腕忽然一紧,那撞向车壁的力度被往后拉回,眼见自己的脑袋与车壁的距离拉远了,她松了一口气。 脑袋算是躲过一劫。 但还没完,车身又是一个剧烈撼动,这回是朝着右边,她听见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而后整个人又往右栽去,这一回她有了防备,伸手想抵住车壁防止撞上,不料手伸到一半,却触到柔软的衣袍,而后整个人跌到身边的人怀里,更准确地说是撞,肩撞上了肩,唇也撞到了一个微凉而柔软的物体上—— 君离苏豁然瞪眼。 近在咫尺的脸庞,这般近距离看他的容颜还是第一次,双眼相隔不过一寸,她看见了他眸子里的情绪,和她一样——惊讶。 鼻尖相抵,唇齿相依,她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中。 她知道自己刚才没有撞上车壁是因为他拉了她一把,但这样的意外,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把她拉回,因为惯性她必然会朝他那边栽倒。 但是栽到怀里也就算了,这还正常,怎么好死不死的脸都能撞一块! 而且—— 唇上柔软的触感,微微凉,好想,咬一口。 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对方的睫毛都能数的清。 但是理智战胜了思想,此刻二人都跌在角落,容浅在最里侧,是她压着他,到底忍住了没有咬一口,她用自由的那一只手,撑上了马车的车壁,将二人的唇,分开。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她扯出一丝笑容,而后将眼睛别到了一边不去看容浅的脸,“你可别怪我,问问车夫刚才是怎么回事。” 但不等容浅开口问,马车已经被勒停,车外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方才马车颠簸,并非道路不平,而是东面有人袭击马车,属下看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是谁出的手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轻喘,可见方才的意外他也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倾斜四十五度以上的确有翻车危险,他人在车外,想要让马车平稳的可能性太难,刚才耳边那‘啪’的一声,应该是容浅施力将失去平衡的马车往右带,那是击打车壁发出的响声,而马车恢复了平衡,外头的车夫才能勒马停车。 什么人胆敢偷袭王府的马车? “继续。”耳边,响起容浅不咸不淡的声音。 他也没有说要下车查查是谁,这么一会儿功夫,想来暗处的人早就溜了,就是下车,也查不到什么了,干脆不去浪费那些时间。 马车继续前行。 君离苏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更古怪了。 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 她的手腕还在容浅手里? “殿下。”她转过头,朝他扯出一丝微笑,“多谢刚才殿下拉了我一把。” 容浅望着她,伸手拂上了自己的唇。 他的动作似乎在提醒君离苏,他们之间发生了一次意外的‘碰撞’。 君离苏回想起刚才不小心亲到他,眼角微微抽动,“殿下,我当真不是有意的,方才情况紧急,我也没想到……” “本王没说要责怪你。”容浅放开了他的手腕,不咸不淡道,“知道你不是故意,意外罢了。” 容浅心想着,如果身边的人不是君离苏,他会怎么做。 他应该……会将那人的嘴巴剁了,用针缝起来。 他不喜欢旁人触碰他,除非是他自己主动去触碰他人。 不过,是君离苏的话……勉强原谅她。 谁让她是他的美食呢。 “多谢殿下宽容。”君离苏道。 容浅不计较,或许是因为不在乎? 作为皇家的子弟,这家伙应该没少碰过女人,说不定后院妻妾成群,一个意外的亲吻,他懒得小题大做罢了。 “殿下,前面就是君府了。”外头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停车。”容浅道。 马车停了下来,君离苏便掀开车帘,跃下了车。 容浅没有再说什么,君离苏便转身离开,走向君府去。 …… 君离苏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正要推开屋子的门,忽听身后响起一道淡漠的男子声音,“三妹。” 是君子谦的声音。 君离苏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人,“大哥有何事?” 君子谦缓缓走近,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左手手腕,另一只手扣上她的肩,将她的左臂拧到身后,制住了她。 君离苏眼见着君子谦袭击她,原本下意识要还手,但转念一想,君子谦并不是恶人,相反还算正派,应该是不会害她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试探?或者是怀疑她的身份? 银杏是君子谦派来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银杏多半是将她的怪异举止全汇报给了君子谦,君子谦听了之后,不起疑就怪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可就算君子谦起疑,她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你不是三妹。”君子谦冷漠的声线传入耳膜,“就算三妹恢复了正常不再是个傻子,她也不会有你这个能耐,三妹从来就没有学过半点儿才艺,你却会弹会唱,还拿什么仙人托梦作为借口,你当我那么好骗?你到底是何人要冒充三妹?!” 第22章 邀请她入宫? 君子谦语气冷凝,君离苏却不慌不忙,“大哥,你当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离苏,不是外人。” “你还在狡辩!”君子谦冷哼一声,扣着君离苏的肩膀将她抵在墙边,伸手在她脸上乱揉。 有一种技艺,叫易容术。 有一种东西,叫人皮面具。 他此刻就怀疑眼前的女子是易容成君离苏的样子混进君家,图谋不轨。 “大哥,你在作甚?疼……”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以为你易容成三妹的模样,就能骗过我?” “什么易容?我这是真脸!真脸!” 君离苏被揉着脸,有些哭笑不得。 这君子谦还真是个糙爷们,对姑娘一点都不体贴,下手也真不轻,揉的她脸疼。 君子谦原本想撕下眼前女子的假面具,便一直试图去寻找面具的边缘。 然而,良久,他都没能找到所谓的‘人皮面具’。 “你……当真是离苏?”君子谦终于停了手,有些怪异地望着眼前的人。 “大哥,我只是不傻了而已,你怎么就不信我?”君离苏叹息一声,“我当真是离苏。” 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道:“大哥,我的背后有个蝴蝶形状的胎记,我也是偶然间沐浴发现的,姑娘家的胎记长在背后,这种事儿不会有几个人知道,若是有人要冒充离苏,未必会知道那个胎记的准确位置,你可以找个大夫来,验证我背后的胎记是否是真的。也可以去找以前伺候我母亲的丫鬟,她必定知道胎记的准确位置。” 君子谦望着君离苏认真的眸光,静默了片刻,道:“抱歉,三妹,是为兄错怪你了。” 君离苏闻言,笑道:“大哥也是为了君家着想,我不怪大哥,或许是我自己的行为太古怪,大哥这么敏锐,怀疑我也是应该的。” “三妹,你在凤鸣阁弹奏的曲子,当真是从梦里听到的么?”君子谦望着君离苏,目光中带着审视,“我相信你是三妹,但我不得不怀疑,你从前是否装傻?或许你原本就深藏不露?你装傻是为了哪般?” 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大哥,你为何跟那司徒念宇一样?都觉得我在装傻?我分明是从小傻到大,大哥觉得,刚出生的孩子懂得装傻么?我只是最近总做些怪梦,常常梦见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子,但她却很成熟,很有风韵,或许那是母亲。” 说到这儿,君离苏面上呈现出失落之色。 君子谦见此,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罢了,你是三妹就行。”君子谦淡淡道,“为兄不要求你太多,只盼着你循规蹈矩,不要闯祸。” 言罢,他转身离开。 君离苏见他离开,面上的失落之色一扫而光,转变为一丝笑意。 她占着君离苏的躯壳,君子谦不信也得信。 君子谦都相信她是真的君离苏,其他人若是再起疑,就将君子谦拉出来为她做证。 如此想着,君离苏转身进屋。 转眼,又是第二日。 这一日,君离苏醒来,从银杏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今日是皇帝陛下的生辰,夜里宫中要举办夜宴,朝臣们都要参与,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眷入宫。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君离苏淡淡道,“你小姐我从前是个傻子,如今才恢复神智没多久,外人必定觉得我还不懂礼仪,不懂人情世故,父亲大人也不会带我入宫,以免我给他丢人。” 银杏笑道:“小姐,老爷的确没说要带你,可你却有请帖。” 君离苏微讶,这才发现银杏自然垂落的那只手上,握着一张帖子。 君离苏道:“谁给我下的帖子?” “齐王。”银杏将请帖递给君离苏,“小姐,你是何时认识齐王殿下?他竟然专门派人来给你送帖子。” 君离苏接过了请帖。 容浅那个变态邀请她入宫?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呢。 眨眼间便入夜了。 夜色深沉,繁华美灿的皇宫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宫里宫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卫兵屹立,成列的禁卫军来回巡视,严密守护皇宫安危。在月辉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君离苏随着君乾一同入宫,同行的自然还有君梦蝶、君若芙与君子谦。 君离苏出府的时候,便接收了君梦蝶好几个白眼。 很显然,她能被邀请入宫,让君梦蝶十分不能理解。 “二姐姐,她怎么就能进宫?她现在虽然不傻,可她什么都不会,礼仪想必也不懂,父亲带着她入宫,她当真不会给君家丢脸么?” “少说几句吧,你即便看不顺眼她,也无权将她赶回去。”相比较于君梦蝶的不屑,君若芙显得淡然多了。 君梦蝶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进了宫,君乾领着众人去了御花园,此时御花园内聚集了多人。 御花园里来来往往的宫婢太监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着美酒,这偌大的百花环绕的宴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还未开宴之前,众人都是可以随意走动的,朝臣们凑在一起谈笑,而贵女们也都凑在一起赏花,贵公子们同样扎堆客套。 君离苏站在一处花圃前,不与任何人交谈。 她压根就没几个认识的人。 一眼望去,也没发现容浅的身影。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身影已经落进了宴席上的一双眼睛里。 司徒念宇没有料到君离苏会来。 君离苏在君家是不受重视的,君乾竟会将她带来? 而她似乎很无趣,一个人在赏花。 司徒念宇见此,便走到了她身后,“君姑娘,又见面了。” 君离苏闻声回头,朝司徒念宇客套道:“司徒公子,别来无恙。” 司徒念宇淡淡一笑,“最近你我似是挺有缘……” “呵,司徒公子,好久不见。”忽的,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君离苏闻声,偏过头望向右侧,几步之外的地方,站着一名身着杏色曳地宫装的女子。 那女子的年纪约莫十八上下,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成了髻,斜插着几枝精致的步摇,她的肤白如雪,眉如柳黛,此刻一双秋水剪瞳正望着司徒念宇,唇角勾着一丝笑容。 君离苏莫名觉得那一丝笑容有点阴阳怪气,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个女子不是纯打招呼的,没准下一秒就能蹦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而果然不如她所料—— “在本公主的印象里,司徒公子你结交的大多都是才色双绝的贵女,什么时候你交友的条件降低了这么多呢。” 第23章 殿下请自重 君离苏是猜到了她会说不好听的话,却没想到那中枪的人竟然是自己。 司徒念宇和她交朋友成了降低水准了? 看来这位公主是听说了她之前是傻子的事儿,才会如此不屑。 “八公主,在下请你说话之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什么身份。”司徒念宇望着容锦瑟,面无表情,“堂堂公主一出口就是这么俗不可耐的攻击语言,是否有些不妥?” “大胆,本宫是你能教训的么?”容锦瑟冷嗤一声,冷眼看君离苏,“一个在君家没半点地位的三小姐,一个形同虚无的存在,值得你为了她与本宫争执?” 原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君离苏会气怒,毕竟带有羞辱意味,可容锦瑟没想到,君离苏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唇角轻勾,“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三公主是将我当做了情敌……三公主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让我离司徒公子远一点?其实您大可不用来找我麻烦,三公主你大约不知道,我对他当真没意思。” 君离苏说的毫不避讳,而她身侧的司徒念宇闻言,脸色微僵。 “你在瞎胡扯些什么!”容锦瑟低斥一声,“本公主何时说过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他?”君离苏这就纳闷了,“那公主为何无故来找我麻烦,我还以为你是将我当做了情敌。” “这你可真的误会了。”司徒念宇忽的趴到了君离苏耳边,低声道,“她喜欢的可不是我呢,另有其人。” 君离苏道:“原来如此。” “还不进去,磨蹭什么。”忽有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比熟悉。 君离苏转过头,只见君子谦正立在身后几步之外。 “可不是我们不想进去,而是有人挡着路着呢。”司徒念宇并未指名道姓,却很明显是在说容锦瑟。 容锦瑟闻言,沉声道:“本宫何时挡着你们了?” “公主,我家三妹头一次入宫,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公主见谅。”君子谦走近了,朝着容锦瑟淡淡一笑,“我回去会好好教导她。” 他是太子伴读,又是几位公主的夫子,面对娇蛮的公主们,他素来也是不卑不亢的,连皇帝都赞赏他的性格。时间一长,公主们对他这位夫子也有些忌惮,最怕他到皇帝面前去状告她们念书时偷懒不用功。 “我只是……和司徒公子打个招呼。”容锦瑟面对君子谦这位夫子,嚣张的气焰倒是降下许多,“本公主可没有刁难夫子的妹妹呢,夫子别多想。” 君子谦正要说话,却在下一刻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在了手背上。 他忙看了过去,同时,听到耳畔阵阵人声—— “竟下雨了?” “哎呀这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呢?” “这下可如何是好……” 所有的轻呼声里当属贵女们的声音最多,眼看着雨点一滴一滴落了下来,终于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 “陛下有旨,请诸位离席前往观月台!” 众人闻言,便都朝着同一个地方而去。 君离苏跟着君子谦一起走,步出了御花园,上了一条花栏小道,这一刻,众人几乎都上来了。 众人撤离的速度十分快,加上雨点小,倒也没淋多少,不至于乱了形象,君离苏走动之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脚上绊了一下! 那应该是一个人的腿。 这毫无预兆的一下,让她整个人倾身出去,而以她的本事当然摔不到她,本来想以手落地,借地面施力起身,可没想到,耳边响起了一声—— “姑娘当心!” 于是她本来可以自救的,却在下一刻听见耳边衣衫翻飞的声音,随后,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 “多谢。”被人救了还是得道谢的,她抬眸,一张男子脸庞落入眼帘。 他一身青色锦服,胸前是蟒的刺绣,面容俊逸,紫金冠束发,有几缕墨发顺着脖颈垂到胸前,他看着她,一双墨眸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君离苏也看着他,淡淡道:“能不能让我起来先?” “当然可以。”对方朝她笑了笑,“姑娘,我既然救了你,你光说谢可是没用的,为了报答本王,明日与本王一同去泛舟可好?” 君离苏难得呆滞了。 救人还提如此唐突的要求,这哪来的奇葩? 还是个王爷?第一次见面就要约她泛舟游湖? “您可以试着再把我摔出去一次。”她很快回神,眼睛微微眯起,“且试试看,我不需要你救,能不能自救。” “景王殿下,请您松开手,这么多人在,影响不好。”忽有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正是出于司徒念宇。 下一刻君离苏就察觉到腰间的那只手一松,她迅速站起了身,转过头—— 这一转头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众人,望着她脸色各异,有惊讶,也有些微妙。 那出手救君离苏的男子,正是景王容琛,当今陛下的三皇子。 传闻,景王容琛,多情风流,玩世不恭,易伤女人心。 因此,这位景王英雄救美还不忘调侃姑娘一把,倒也不算奇怪了。 “三妹!”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下一刻君子谦走到了她的跟前,面色微沉,“刚才是怎么了?” “无妨,有人绊了我一下。”君离苏蹙了蹙眉,“但是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其实她心中是有怀疑的对象的。 刚才行走的时候,在她周围的就有君若芙君梦蝶姐妹二人。 君若芙一向保持着温婉淑女的形象,那么,伸脚绊人这种事,倒更像是君梦蝶这种野蛮的性子会做出的。 “姑娘没事就好。”君离苏对面的容琛冲她一笑,“原来姑娘你是君家的小姐?之前怎的没见过。” “殿下,这位姑娘是有主的。”司徒念宇望着他,淡淡开口,“她与刘家公子可是有婚约,在下好心提醒殿下,招惹旁人去吧。” “你又不是她未婚夫,少管闲事。”容琛自然是懒得理会司徒念宇,朝君离苏笑道,“原来你有婚约了?这样吧,你踹了你那未婚夫,跟本王如何?本王以我王府中财产和本王的权力发誓,此生一定对你好,你跟了本王,可就是王妃了,总比跟你那未婚夫强多了。” 君离苏:“……” 望着那容琛眼里的笑意,她看得出,他不是真心的。 这个容琛,初次见面就这么示好,有何目的?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想与此人有牵扯。 于是,她道:“殿下请自重。” 第24章 滚下阶梯 这种风流多情玩世不恭的男子,可不是她的菜。 “本王哪里不自重了?”容琛笑道,“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么?” “景王,你身为皇子说话怎可如此轻浮?”司徒念宇在一旁道,“你竟还拿权力与金钱这般庸俗的事物发誓,你这分明是在侮辱君三姑娘。” “司徒念宇,你就别跟本王卖弄文雅了。”容琛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要是无钱无权,你还指望姑娘跟着你不成?本王最不喜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人,要知道,钱,权,缺一不可。你说这两样东西庸俗,那你还做什么尚书公子,蹲去路边当叫花子多好?” “景王殿下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司徒念宇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这两样不能作为婚姻的筹码,君三姑娘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你跟她说这些,以为她会放在心上么?” 君离苏在一边听着,只觉得今天的主角要是换了别人没准还真被司徒念宇这话给感动了。 可惜她对此依旧无感。 有一类人就是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最初对他的看法,诚如司徒念宇,不管他再怎么说她好话,再怎么给她脸上贴金,她心中也毫无波澜起伏。 “本王只是拿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来起誓,你在这儿瞎捣什么乱!”容琛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父亲平日里没有教你礼仪?谁准你这样以下犯上的?” “景王殿下是因为说不过我,恼了?也好,我就问问君三小姐,看她对你的起誓,动不动心。”司徒念宇低笑一声,随后望向君离苏,“你怎么说?” 君离苏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暗骂司徒念宇,竟然把这种问题丢给她。 说不在意谁相信?约莫有人要骂她虚伪,而说在意,又有人会说她贪婪。这家伙难道就看不出来周围好些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吗? 这司徒念宇情商倒是真不怎么高。 君子谦望着这样的局面,皱了皱眉。总觉得此刻的气氛似乎不太正常。 于是乎,他开口打破了寂静,“大伙都杵在这儿做什么?都忘记了今夜是来干什么的了?陛下设宴观月台,咱们不可再磨蹭,还是快些上去!” 君子谦说着,抓起君离苏迅速离开,理也不去理容琛和司徒念宇二人。 容琛同司徒念宇眼见君离苏离开了,自然就没有了继续争论的心思,便都跟着众人一同前往观月台。 穿过花栏小道,要去月台的路上有一段阶梯依旧是露天的,没有任何遮挡雨滴的物体,众人踏上阶梯都稍微加快了步伐,君离苏走动之间,余光瞥见一道杏色的身影似乎被人群挤了过来,她悄悄勾起唇,右脚伸出,在那人裙子下迅速一绊,再迅速伸回—— 她伸脚绊的这个人,正是之前嘲讽她的八公主。 她可是爱记仇的,这八公主不分青红皂白找她麻烦,不报复怎么行?面对无缘无故找麻烦的人,就该给点儿教训。 “呀!”一声惊呼响起,容锦瑟一脚没踩稳,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抑制不住地朝后仰倒。 她身后人正是容琛,眼见前头有人倒了下来,他第一反应不是伸手去扶,而是下意识往边上避开,由着那人滚下了阶梯。 “啊!”容锦瑟的惨叫声再度响起。 “八妹?”容琛这才看清了那摔下去的人是自己的八皇妹,皱了皱眉,要下阶梯去看她摔成什么样,却没想到,踩下阶梯的时候,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让他一下子站不稳也跟着栽到了下去—— “啊!” 下雨天本就地滑,他摔在了阶梯上自然是和容锦瑟一样的下场,滚了几滚,他伸手扣在了一层阶梯上迫使自己的身体不再往下滚,勉强停下来了,他迅速起身低吼一句—— “哪个不要命的敢伸脚绊本王!” 结果自然是没有人会承认的。 司徒念宇透过身后的人群看着那摔下去的容琛,唇角轻轻勾起。 容琛就是他绊下去的。 刚才没有人看见,这容琛即使能怀疑到他的头上也没有证据不是么? 他只是往后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以免引容琛的怀疑,他跟着人群一步步迈上阶梯,却没想到在快要走完阶梯的时候,小腿似乎被身后的人给踢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头朝后看去,这么一停顿差点让身后的人撞上,与此同时,脚背似乎又被谁踩了一脚! 他又迅速转过头,还没看清前面是什么人,右腿被人狠狠一踢,让他直接撞上了旁边的人,这还不算,他还来不及站稳,右脚又被人迅速一绊—— 这连环的偷袭,就算他稳得住,身边身后跟着的人也稳不住了。 “啊!” “呀!” “谁推我!” “谁踩我!” 一连六七人被互相带着推着踩着摔倒在滑溜溜的阶梯上,纷纷滚进了雨水里,这其中当然包括司徒念宇。 他本是可以勉强站稳的,可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揪了一下他的衣服似乎是想稳住自己,却没想到雨天路滑稳不住,一摔带两,最后连环效应导致了好些人跟着一起滚了下去。 司徒念宇迅速站起身,咬牙切齿。 哪个混账?竟然没看清楚。 君离苏踩上了最后一格阶梯,转过身望着下方打滚的人,觉得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 这些个人是怎么走路的?竟能摔成这样。 她只记得她绊了容锦瑟一下,怎么就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君离苏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不善。 就是这个君离苏,在凤鸣阁夺走了她看中的寒铁项链。 紫衣女子转头望了一眼司徒念宇的方向,冷哼一声。 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当初君离苏原本挤不进凤鸣阁,是司徒念宇请她上去的。 司徒念宇若没有那么多事,那串项链也就不会落在君离苏手上。 如今,司徒念宇算是教训完了,君离苏,决不能让她太轻松了…… 第25章 宴席上的刺杀 君离苏并不知容琛与司徒念宇也是被人绊了摔下去的。 身旁的君子谦回头看了一眼,拧了拧眉头,觉得有些怪异。 雨天路滑,但不至于摔得如此狼狈吧? 而他并不想多管,便朝着君离苏道:“三妹,我们走罢。” 那些摔倒的人,自然会有人去扶。 君离苏紧随在君子谦身后去了观月台,到了之后才知,观月台原是一幢高楼,竟有七层楼之高。 终于爬到了第七楼,君离苏抬目,看清了这里头的视野十分宽阔。 这观月台极大,一个与寻常宫殿的大殿不相上下的占地面积,能容纳百余人,正门是入席的时候进的,与正门相对的地方又开了一扇门,走出去,就能站在栏杆之后,低头饱览御花园的美景,抬头可以观赏漫天的日月星辰。 但她此刻可没心思去想是看风景还是看星星,因为宴席上此刻已经有大半的人入座,而正前方最高的首座之上,坐落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是如今这天辰国的君主。 约莫四十好几的年岁,那繁琐的帝王冕冠之下,是一张沉稳的面容,剑眉之下,一双墨眸漆黑深邃,他只那么坐着,天生的贵气与王者风范展现无遗。 他的下方左右两边各坐着两名宫装女子,左边端庄贵气一身金红色外袍刺绣凤凰翱翔,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成了髻,斜插着几枝精致的步摇,发上一顶凤冠,象征着高贵身份,这女子必然是当今皇后,右边一袭浅蓝色宫装,看似娴雅恬静的约莫是哪位宠妃。 众人朝着座上的三位双手交叠跪拜行礼,君离苏有样学样,行过礼后,皇帝便叫众人落座。 君离苏与君子谦坐在一起,君子谦在她耳畔提醒道:“三妹,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莫要多话,目光不要四处乱飘,好好坐着便可。” 君离苏道:“大哥放心就是。” 君子谦生怕她犯了错给君家丢脸面,处处提醒,真可谓是个尽职的管家婆…… 在场的众人她方才已经扫了一遍过去,这一排从首位开始依次是王爷公主们按照年纪排序,再往下就是官员们按照官职排列下来,由于父亲的官衔高,她与君子谦排得还算靠前。 方才滚下阶梯的容锦瑟等人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也都落座了。 此刻她心中有个疑问。 为何这种场合看不到容浅? 那家伙邀请她来,他自个儿却没来,那他吃饱撑的请她来作甚? 正想着,耳旁忽的响起了丝竹之声,一段曲调悠漫的音乐缓缓响起,随后,大概十余名身着浅白舞衣的女子缓缓踏步而来,到了正中央最宽阔的场地上,扬袖起舞…… 君离苏看了那歌舞片刻,觉得有些无趣,便低下头给自己斟酒。 而就在下一刻,蓦然听见耳边传来利器破空声,伴随着女子一声娇喝—— “容崆,拿命来!” 君离苏闻声,连忙随着声源看去,那正中央跳舞的十余名女子中,为首的那人手持利剑,身后的众女也从腰间藏着的流苏里纷纷取出贴身软剑,朝着上座的皇帝冲过去。 宴席上顿时一片慌乱,不会武艺的贵女们失态尖叫,朝臣们纷纷起身呐喊护驾。 正门轰的一声被人撞开,闻声赶来的侍卫们纷纷入场…… 君离苏见此场面,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反正没她什么事儿,女刺客们都是冲着皇帝去的。 这骤起的惊变引发连连的惊呼声,那为首的白衣女子势如闪电的利剑已经逼近了前头帝王的身影。 皇帝不慌不乱,迅速跃身而起避开了那一剑,持剑的女子见此,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身形极快,剑尖差一点就要划到那明黄色的衣角,下一刻却被横生而来的一把剑挑开。 这人正是君子谦,望着女刺客,冷喝道:“好个狂徒,奉劝你快些束手就擒!” 那女子闻言,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接着冷笑一声,摘下挂在腰间的香囊,打开,一个旋身将香囊里的香料尽数洒出。 在她的这一动作之后,其余的女子也纷纷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香囊。 君子谦见此,当即觉得不妙,低喝一声,“闭气!” 这香囊里装的,应该是迷香一类的玩意。 “没用的。”为首那女子冷冷一笑,“这九香散是西域一带最厉害的迷魂香,只要你不慎吸入一点,就会全身疲软没了力气,乖乖地放下兵器别妄动,我们的目标只有皇帝一人,其他人等我都可以放过。” 她的话音落下,顿时齐刷刷凶狠的目光射向那说话的女子,但因为那散在空气中的迷魂香,没有人敢开口说话,生怕不小心吸入肺腑。 “阿嚏!”一声喷嚏响起,君离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这九香散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君离苏吸了吸鼻子,望着那为首的女子,“我都吸了不少了,还是很有力气,你这劣质的迷香是打哪儿弄来的?你买的时候看生产日期了么?兴许放太久变质了。” “什么?这,这不可能!”那女子微微一惊,连忙捡起地上的香囊,闻了一闻,这才察觉味道不对,惊讶道,“怎么回事?!” 这不是她事先准备的迷香! “自然是因为,被本王掉包了。”一声慢悠悠的语调响起,最外围的一层侍卫忽然分开了一条道,随后,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缓缓迈入,手持一柄十六档乌木折扇,一边走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扇子轻轻击打着手心。 银冠束发,眉目如画,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藏着一分道不出的慵懒,目光流转之间,无端乱人心魄。 如此风骚,不是容浅是谁? 第26章 这家伙脾气这么大? 君离苏望着那人缓缓走动的身影,只觉得唰唰唰一阵目光汇聚在那人身上,多半是出自在场的贵女们。 君离苏觉得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家伙,十分贴切:行走的荷尔蒙。 此人所过之处,总有人痴迷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而他面对这些目光,无喜无怒。 兴许是他早已经习惯了。 “你掉包了?”为首的女刺客闻言,望向容浅的神情几乎难以置信,“怎么会?你何时找到的机会掉的包?” “要怪,只能怪你们偏偏从本王身边经过了。”容浅轻描淡写道,“西域盛产奇花异卉,本王前几年就从西域商人手上买了一些栽植到后院,很不巧,其中正好有制作九香散的关键花材,对这些花草的气味我已经太过熟悉,半个时辰前你们在乐馆门前集合,与你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后院那些花卉的熟悉气味。” 女刺客道:“单凭这些花草的味道就让你起疑?” “不止,我还特意去问了礼部的人,了解到当初筛选舞娘的时候,前来报名的女子来自五湖四海,而你们这一批人身上却都带着同样一种气味,这种花香味除了制作迷香,根本派不上其他用处,且也很稀有,除非你们这群人刚从本王的后院出来。试问,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身上的香气为何一模一样?这怎能不让人怀疑?也怪本王的鼻子太好使了,寻常人还不一定闻得出来。”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微一挑眉。 原来是因为闻见了那些花卉的气味让他产生了怀疑,看不出来他还是个花草的行家。 容浅,一直就是这么敏锐又多疑。 “从来没有外人能近我们的身。”为首的女刺客眸子几欲喷火,“你是如何掉包迷香的!” 容浅望着她,不紧不慢道:“想知道么?偏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看。” 君离苏差点儿笑出了声。 他悠然淡漠的语气让一众刺客恼怒不已,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干什么!”一声嘹亮的女音在空气中响起,正是皇帝身后的皇后,“将这一伙女刺客拿下!” 眼见宴席再度陷入打斗,不会武的朝臣和女子们只能再度远离,愈来愈多的侍卫从正门涌入,将帝后与众人护在一边,女刺客一伙数十人,数量在逐渐减少。 胳膊拧不过大腿,十个人对上无数侍卫,自然是落败了。 容浅站在一旁,并不动手。 君离苏知道,一旦容浅动手,必定是血流成河。 当初他可是在巷子里一个人屠杀好几十人。 但容浅显然不想让人看见他暴戾的一面,因此,他选择了站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最终是君子谦将女刺客首领拿下了。 皇帝见此,道:“留活口。” 而他的话音才落下,只见女刺客的口中忽然涌出鲜血,而后两眼一闭,咽了气。 君子谦微微一惊,掰开女刺客的嘴,原来她口中藏着毒药,一旦行动失败,就服毒自尽。 眼见着女刺客们死得一个不剩,君子谦道:“陛下,这些刺客都是死士,即使逮住了,她们也会自杀,看她们的模样,不像是本国人,兴许是他国的死士混进来的。” “真是该死。”皇后冷哼一声,“将这些刺客拖出去,挂到城门上去风干,若真是他国的刺客,正好拿此举示威,告诉他们我天辰国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侍卫们依言照做,将场地速速清理干净了,宴会便继续。 而接下里的气氛也并不和谐。 “老七,你竟然早就怀疑这群舞女不简单,为何不早早处理了她们,反而还让她们到这宴席上来,惊扰了陛下?” 说话的人正是皇后,此刻她望着容浅所在的方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怪。 容浅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凉,“皇后娘娘这是在埋怨我了?” “本宫说错了么?”皇后道,“你明明可以早些处理……” “我可以选择不处理,我冷眼旁观,又有谁知道?”容浅打断她的话,毫无退缩地望着她,语气丝毫不恭敬,“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谢我反而怪我,我欠你的?” 容浅此话一出,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 早知齐王脾气不大好,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顶撞当朝皇后。 君离苏也颇为诧异。 这家伙脾气这么大?不怕被处罚? “你!”皇后被他顶撞,只觉得失了脸面,正要发怒,一旁的皇帝却道,“皇后,此事过了,不必再提。” “可是陛下,他……” “皇后连朕的话都不听了?”皇帝瞥了她一眼,目光中暗含警告。 皇后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敢忤逆皇帝,冷冷地望了容浅一眼,不再说话。 “母后不必气怒,这件事儿,是您没想明白,不是七弟不愿早处理。”忽有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说话之人一身黑色锦衣,面容英挺俊逸,正是太子容钧。 皇后闻言,看了过去,神色疑惑,“钧儿此话何解?” “七弟自己也说了,他爱摆弄花草,鼻子比寻常人灵敏,闻到了舞女身上的气味便心生怀疑,可他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总不能胡乱杀人,因此他选择不打草惊蛇。” 容钧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之后七弟找机会掉包了舞女们的香囊,已经算是有了证据,却依旧没抓她们,自然是因为人手不足,七弟刚才说了,在乐馆偶然遇见她们,乐馆那地方都是伶人歌姬呆的地方,守卫稀松,这伙女刺客武艺不低,只怕抓不住她们,她们四处逃窜只会更麻烦,还不如等她们入了这宴席再动手,这宴席上有百官与父皇,守卫密集,逮些女刺客不在话下,况且她们的迷药都被掉包了,自然只有落败的份,并不具备太大杀伤力。” 容钧此话一出,有好几人附和。 “太子殿下此话有理。” “皇后娘娘,臣也认为太子的分析是正确的。” 君离苏听着这些话,心中感叹,这太子脑洞太大,想象力丰富。 看容浅那嚣张的德行,显然不像是会为别人考虑的,更不可能是那种默默无闻做好事,被冤枉还不为自己辩解的人。 容浅是什么人?一个怪胎,他没有高尚的品德。 像容浅说的,他又不欠谁的,救了你就算是好心,凭什么要他处处为人着想? 她倒是觉得,容浅故意不早处理女刺客,就是为了让女刺客们出来吓唬人,扰乱宴席,惊扰众人。 她宁可相信他是恶作剧,也不相信他是真的如太子所说,考虑周到。 若是如太子说的那样,那就不是她认识的容浅了。 第27章 展示才艺? 太子乐于给容浅找理由,容浅自然也不开口去反驳。 “母后,此事还请莫要再怪罪七弟了。”太子冲皇后笑道,“算来七弟并没有错,有的是功劳,若不是七弟敏锐,我们便会中了这些女刺客的迷香,后果将不堪设想。您说是不是?” 皇后闻言,神色缓和了许多,淡淡道:“钧儿所言有理,是本宫没去细想,罢了,陛下都说此事已过,不必再提,以免影响了兴致,诸位,继续谈笑吧。” 太子打了圆场,气氛总算不至于太僵,很快的,宴席上又热闹了起来。 而君离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容浅固然是有功劳的,可他顶撞皇后也是事实,竟然无人站出来说他对国母不敬。 容浅作为一个皇子,按照礼仪,是不能忤逆皇后的。 但他即使态度恶劣,也不被皇帝责怪,这其中……是什么原因呢。 莫非是因为皇帝疼爱他?他才如此张扬。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那位一直很安静,沉默了许久的贵妃终于开口了,“诸位,咱们光是喝酒谈笑似乎不算尽兴,总要有点儿东西助助兴吧?今日来了这么多的贵女,本宫瞅着每一位似乎都很出色,不如挑几位贵女出来展示一下才艺,如何?” 贵妃此话一出,附和的人自然是甚多。 君离苏听着这话,瞥了一眼邻桌,君梦蝶的面上跃跃欲试,那模样好像就怕抽不到她去表演似的,而君若芙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君离苏知道,她也很想表演。 今日在场这么多年轻才俊的公子,还包括太子与王爷们,贵女们自然是恨不得表演一番,能入才俊们的眼。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这种场合,岂不等于变相相亲?等会儿要是哪个王爷看上哪位小姐,没准过段时间那小姐便是王妃了。 她不喜欢玩这种勾引和被勾引的游戏。 “萧贵妃的建议不错。”皇帝出了声,“那就依贵妃的意思。” 萧贵妃淡笑着道:“陛下若是不介意的话,让臣妾点几位来表演可好?” “点吧。”皇帝显然不介意。 “听闻太傅家的二小姐是位才女,不如就让她来表演。”萧贵妃说着,目光望向了君若芙。 君若芙被点了名,当即起身,温婉道:“有幸被贵妃娘娘挑选出来表演,那臣女就献丑了。不过臣女今日这衣裳太繁琐了,恳请娘娘允许臣女去准备一下,换身轻便的舞衣来。” 萧贵妃点头笑道:“去吧。” 君若芙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宫人来报,“娘娘,君姑娘已准备好,可以奏乐了。” 萧贵妃道:“奏乐吧。” 下一刻,宴席上奏起了琴瑟之声,紧接着,五名身形曼妙的女子缓缓入场。 正中央的君若芙被其余四人簇拥着,她身着一袭浅紫色曳地舞裙,领口微微敞,晶莹的锁骨若隐若现,精心上妆后的容颜艳若桃李。 悠扬清澈的丝竹之声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撩过席位上众人的心湖,在众多的目光投注下,那五名女子缓缓起舞…… 最外围四人皆是蓝衣广袖长裙,在乐声响起之时,忽然都向边上撤离了一步,将广阔的空间留给正中央的君若芙。 琴音渐响,君若芙一个旋身一跃而起,向后一扬,长长的水袖抛出两道紫缎,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身体也随着韵律翩翩起舞…… 那华美柔软的浅紫舞衣,在摇曳之间裙摆晃动煞是好看,三千发丝随着舞动也跟着飞舞起来,发上一朵浅紫色的蔷薇珠钗,衬得她越发明艳动人。 此舞,确实好看。 众人的目光大多停留在君若芙身上,但也有那么几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比如容浅。 他颇为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君若芙的舞蹈,便收回了视线。 而司徒念宇也只是最初的时候看了一会儿,之后目光一转,便落在对面席位的君离苏身上了。 容浅与君离苏是同一排的,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司徒念宇的视线,这让他目光微凉。 这个家伙,对君离苏似是挺感兴趣? 同一时,与容浅相隔了两桌的四公主容紫怡与景王容琛边欣赏歌舞边交谈。 “三哥觉得这舞如何?”容紫怡朝容琛问道。 容琛虽是在看,目光中却并无赞赏,“挺好。” 这两个字一出,容紫怡便觉得有些敷衍。 “挺好是多好?” “就是尚可。”容琛笑道,“美则美矣,缺乏新意,看多了也就没多少感觉了。” 说到这儿,他不禁想起了那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女子。 那个在窄巷里试图扮女鬼吓流氓的女子,那个在凤鸣阁中一曲惊人的女子。 他生平极少见到这样的……奇女子。 比起那些娴雅的大家闺秀,另有一种美感。 他对君离苏的印象颇为深刻,但,他之前与君离苏两次见面都没有露脸给她看,因此,她根本认不出来他。 这世间少有人知道凤鸣阁阁主与景王容琛是同一人。 “看来三哥并不是很欣赏这位君二姑娘。”身旁的容紫怡淡淡道,“不过无妨,接下来,会有好戏看的。” 容紫怡的话让容琛顿时有些好奇了,“四妹这话何解?” 容紫怡答非所问,“三哥觉得母妃下一个会点谁来表演?” “这个为兄哪能猜得到。”容琛笑道,“莫非四妹知道萧贵妃下一个会点到谁?” “不知道呢,等着看吧。”容紫怡唇角轻扬。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事先与母妃商量好了,要点君离苏。 那丫头在凤鸣阁夺去了她看中的项链,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玩意,就没有拿不到手的。 君离苏既然擅长弹唱,那么等会儿点到她,无论她选择什么乐器,宫人递给她的,都会是动过手脚的乐器。 她等着看君离苏出丑。 第28章 本王的佩剑借你用 很快地,随着乐曲的渐渐放慢,君若芙的一舞也结束了,定格在一个优美的动作上。 这一舞毕,得到了周围众人的称赞。 “太傅的这位二女儿,当真是难得的才女。” “可不是么,听闻她能歌善舞,今日一见,这舞艺果然好,传言非虚。” 君若芙听着众人的夸赞,面上并未露出半点儿得意之色,而是颇为优雅有礼地朝帝后的方向福了福身,“臣女献丑了。” “妙极了。”皇后笑道,“本宫所见过的舞也不少了,舞姿能比你好的还真找不到几个。” 君若芙道:“谢皇后娘娘称赞。” 君离苏见她模样谦虚,挑了挑眉。 被皇后这么一夸,虚荣心都要溢出头顶了罢?表面上还要装作宠辱不惊,憋得可真辛苦。 君若芙回到座位上后,萧贵妃的目光扫过了众多女子,最后在一人身上定格住了,“君家公子边上坐着的那位是君家哪位小姐?本宫看她模样怪讨喜的,不如也出来展示一番。” 君离苏瞥了一眼身边的君子谦。 君家公子边上坐着的那位……不就只有她君离苏么? 靠,这也能被点到。 被贵妃点到了,君离苏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便站起了身。 同一时,无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担忧的、嘲讽的、好奇的、看好戏的…… 担忧的自然是君乾,在她这位父亲眼中,她才从傻子恢复成正常人,多半是没半点儿本事,就怕她给君家丢人。 君子谦倒不是太忧心,之前听君离苏解释过亡母托梦,他知道他这位三妹是有才艺在身的,既然被点到了名,弹唱一首也就是了,应该不会下不了台,不至于给家族丢颜面。 至于那些嘲讽与看好戏的眼神,大多来自其他的贵女们,有些人识得她是君家那呆傻了十几年的三姑娘,便觉得有好戏看。 “娘娘,臣女是君家三小姐,君离苏。”君离苏朝着萧贵妃有礼道,“有幸被娘娘点名,臣女就献丑了。” “君家三小姐?”萧贵妃似是怔了一怔,随即道,“喔,本宫听说你前几日才生病过,方才点你只是看着你顺眼,不知你是那三小姐,你这身子骨多半还没康复,回你的位置歇息去吧。” 萧贵妃此话一出,宴席上发出几道窃笑声。 君离苏自然知道那些人在笑什么。 这贵妃方才说‘本宫听说你前几日才生病过,你这身子骨多半还没康复’这话听上去是没毛病,但聪明人都知道,她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本宫听说你从前是个傻子,多半是没什么才艺,就不为难你了’。 萧贵妃这话倒像是故意为她找借口,在知道她从前是个傻子后,立马叫她回座位上去坐着别丢人。 呵呵。 这萧贵妃当真一开始不知道她是君家三小姐么? 君离苏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萧贵妃是故意的。 那微妙的神情,似乎有意让在座宾客嘲笑她这个‘傻丫头’,再给她个台阶下,反倒显出贵妃自个儿的善解人意了。 君离苏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座位上,便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女身体无碍,可以表演。” 君离苏此话一出,许多人感到意外。 萧贵妃有意给她个台阶下,让她回座位上去,她怎么却坚持要表演? 难道这傻子才正常了几天,就学会才艺了? 萧贵妃听着君离苏的话,微一挑眉,“那好,你需要什么乐器,本宫命人拿来给你。” 君离苏望着萧贵妃唇角的笑意,心中暗笑。 迄今为止,知道她有才艺的人有几个呢? 容浅、司徒念宇、君子谦、凤鸣阁的阁主、对了,还有一位……据说是当初跟她一起争夺寒铁项链的公主。 容浅曾提醒过她,她夺得第一拿走了项链,那位表演花上起舞的公主十分不爽,因为那位公主也颇为喜爱那条项链。 犹记得容浅当时的话—— “那人正是我的皇姐,当今四公主,萧贵妃的女儿,很是强势呢。” 萧贵妃的女儿…… 所以,萧贵妃这是帮着女儿整人呢。 君离苏心中想明白了,面上却维持着优雅笑意,“娘娘,臣女不表演乐器。” 她留了个心眼儿。 这贵妃想整她,先是让众人笑话她,接下来一定还有其他的招。 她怎么敢用萧贵妃提供的乐器,万一做了手脚…… 这次,就放弃乐器好了。 而她这话一出,萧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那你,需要什么?” 事情发展出乎了预料,萧贵妃心中不舒畅,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她一开始就没说指定要表演什么,表演才艺这种事儿素来都是由着表演者的兴趣来,她哪能强迫君离苏一定要表演乐器?那有点说不过去。 同一时,容紫怡也没料到君离苏会说,不用乐器。 这女子之前在凤鸣阁弹琴不是弹得挺好么,怎么今儿不用乐器……那她表演什么?跳舞? 跳舞也无妨,等她去换舞衣,给舞衣做手脚,照样让她出丑。 可容紫怡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因为君离苏说—— “请娘娘允许我用剑便好。” “剑?”萧贵妃拧了拧眉,“刀剑无眼,你这姑娘家的,要剑做什么?” 君离苏道:“臣女要表演,娘娘放心,臣女敢开口,就不会伤到人,若是伤人了,臣女任由娘娘处罚。” 萧贵妃正要说话,却有一道声音抢在了她前头,“用剑表演,这倒是新奇,本王很有兴趣一看呢,君姑娘若是不嫌弃,本王的佩剑借你用。” 说话之人,正是景王容琛。 第29章 剑舞! “朕也有些好奇了。”皇帝也开了口,语气平淡,“君离苏,那你就展示一番吧。” “是。”君离苏应着,伸手接过容琛的佩剑,道,“多谢王爷。” 容琛淡淡一笑,“君姑娘不必客气。” 他想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君离苏手持佩剑到了场地中央,将手抬起,拔剑。 作为特工,她必须全能,武术,尤其不能懈怠。 一个特工,若是连打架都不拿手,怎能称优秀的特工。 除了散打拳击,她也酷爱中华武术,西洋剑术,她一直就很欣赏古人那行云流水的剑法,好在上一世也学了点剑术,今天才敢拿出来表演。 剑从鞘出! 她手中的长剑光润冰冷,剑光挥洒,剑花带起点点银芒,彷如天降霜点,回旋之间行云流水,剑花划过空气的道道劲风分外清晰,雪白广袖之下的手腕不断地翻转,却能极好的控制着剑身的力度。 这套剑法轻快中带着一丝柔美,许是因为舞剑之人的轻盈翩然,看着只令人觉得连心情都能随着那变化的柔和剑花而变得愉悦轻松。 众人看得都有些呆了。 司徒念宇的目光追随着君离苏的身影,只觉得对她的赞赏又多了一分。 容琛望着君离苏,心中赞叹,却并不觉得多惊奇。在他看来,奇女子就应该是如此奇特,他早就知道她是特别的。 而容浅,望着那天地之间彷如只剩那一人的剑光影舞,凤眸中划过些许笑意。 这个君离苏,还真是懂得怎么气人。 萧贵妃变着法儿想让她出丑,她却偏不,且很聪明地拒绝了萧贵妃提供乐器,改为耍剑。 看多了老套歌舞的众人们看着她耍剑,必定会觉得耳目一新。 她非但不会出丑,反而能嘚瑟一番,萧贵妃面上虽然维持着镇定,这心里,恐怕是要气炸了罢? “二姐姐,这……这怎么可能?”宾客席上的君梦蝶望着那在场地中央舞剑的人,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君若芙自然也大感惊讶,但她很快便回神了,道:“兴许……是大哥教她的吧,大哥与父亲都很看重君家的脸面,大哥也许是怕她出门在外会丢人,这才教了她一点儿东西。” “可她恢复神智才几天?耍剑就耍得这么利索?” “谁知道呢?除了大哥,还有谁会教她这个?” 君梦蝶自然是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了。 再看场地中央的君离苏,依旧在翻转着手中的长剑,忽的,轻快的身影变得缓慢,转化为柔美的舞步。 剑舞合一,刚柔并济,有一种十分独特又张扬的美感。 坐在容琛边上的容紫怡见此,衣袖下的拳头悄然握紧。 原本是想让君离苏出丑的,却没料到让她出风头了! 真是可气。 而就在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时,君离苏蓦然将剑势一收,持剑的手背到了身后,朝着帝后的方向行了一礼,“陛下,臣女的表演结束了。” 众人有些意犹未尽。 才看得兴起呢,竟然就结束了。 “啪啪” 空气中响起了拍掌声,正是来自于皇帝。 皇帝都带头鼓掌了,众人们自然也鼓掌表示赞赏。 “真是不错,君离苏,你这套剑法是谁教你的?”皇帝冲她道。 君离苏一本正经道:“回禀陛下,是臣女的大哥教的,臣女愚钝,多亏了大哥耐心教导。” 君子谦:“……” 他什么时候教过她剑法了? 君离苏有意将功劳归在他身上,当着众多人的面,君子谦自然不会站出来否认,便选择了沉默。 “难怪你舞得这么好。”皇帝瞥了一眼君子谦的方向,“你大哥是出了名的有耐心呢,给公主们当夫子时朕就看得出来,朕知道他能文能武,却不知道他的剑术也这么好。” 说到这儿,皇帝笑了笑,“君子谦,即日起,你就是皇子师了,公主们学得也差不多了,无需你再教她们,小皇子们倒是缺个师父,以后,就由你教他们习武,他们有些顽劣,但朕相信你可以的。” 君子谦闻言,当即恭谨道:“谢陛下抬爱!” 不用给公主们当夫子,他求之不得。 公主们大多娇气,打不得又骂不得,有些还爱哭闹,弄得他头疼。平日里她们偷懒,他也未必能管得住,只能去皇帝那儿告状。 可小皇子们就不一样了,男孩子虽然顽皮,但总不会像女儿家那么矫情,总不会跟他哭闹。 从公主的夫子变成皇子师,对他而言,可是轻松了。 算来还是君离苏帮他这个忙了。 再说君乾,原本还担心君离苏会丢人,却没想到她能获得皇帝的赞扬,心中喜悦,但同时也有些疑虑。 这丫头当真有那么好的天赋么?才清醒了几天,竟能学会这套流利的剑舞。 同样纳闷的,还有许多人。 听闻君太傅家的三姑娘从小就傻,前些日子落水之后莫名其妙恢复了正常,这人虽然正常了,但应该什么都不会才对,今日一见,不但仪态好,还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真是令人觉得惊奇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贵妃又随意点了几个贵女表演,每一位的才艺都不差,却都比不上之前君离苏带给众人的惊艳。 宫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了。 君离苏没机会与容浅搭上话,宫宴结束后,便随着君家人一同回府了。 回到了君府,君乾将君子谦与君离苏二人喊到了书房。 “谦儿,今日陛下又夸你了,这当皇子的武术师父,可比给公主们当夫子强多了,与公主们总得保持些距离,但与皇子们,你可要拉近些距离,在宫里当差,人脉有多重要,不需要为父提醒了吧?”君乾望着君子谦,笑道。 君子谦道:“父亲的话,我自当牢记。” “那就好。”君乾拍了拍君子谦的肩,转头望向君离苏,“今日离苏的表现也非常不错,真是让为父意外,原本还担心你下不了台,可你竟也被陛下夸赞了,想不到你天赋异禀,短短的几天就学会了一套剑舞。” 君离苏笑道:“都是大哥教得好。” 第30章 你竟敢骂我 君乾点了点头,道:“才艺一定要勤于学习,作为大家闺秀,没有才艺是走不出去的,知道了么?今日被陛下夸赞,也不能太得意忘形。” 君离苏道:“父亲放心,离苏不会让您失望。” “那就好,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君离苏与君子谦离开了书房,便同行了一路。 “三妹,你那套剑舞……” “大哥,能否不要过问?”君离苏转头望着君子谦,“我今日把功劳归于大哥身上,不是为了让大哥记住我这人情,而是因为大哥待我好。” 君子谦顿时无言。 是呢,今日君离苏是帮了他了。 他分明没教她什么东西,她却说他教得好,让皇帝夸赞了他一番,摆脱了给公主们当夫子的差事。 现在她不让他过问,他似乎也不该再追问下去了。 “哟,我当是谁大半夜的还在晃悠,原来是三姐姐,三姐姐,今日那场剑舞真是令人惊艳,看不出来三姐的天赋如此高。” 寂静的夜中忽然响起君梦蝶的声音,阴阳怪气。 君离苏闻言,看也不看君梦蝶,“是大哥教得好。” “大哥教得好是原因之一,三姐有天赋也是一大原因。”君梦蝶悠然道,“三姐如今果然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一言一行都透着大家闺秀的仪态,让四妹我好生敬佩,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山鸡始终变不成凤凰。” 原以为对方听了她话中的讽刺会生气,但君离苏只是朝她淡淡一笑,“四妹好口才。” 说到这儿,君离苏忽然捂住了肚子。 “哪里,四妹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三姐捂着肚子作甚,不舒服么?”君梦蝶不温不火道。 君离苏淡淡一笑,“不是,只是四妹实在太过厉害,三姐每每见你都被一股深深的贱气所震伤,肝儿都震疼了。” 被剑气震伤? 君子谦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方才,没见谁拔剑啊…… 同样疑惑的自然还有君梦蝶,“四妹身上又没有佩带刀剑,三姐何以有此一说?” “此贱非彼剑。”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我说的贱,可不是刀剑的剑,四妹显然聪慧不足,理解不了,那便慢慢想吧。” 君梦蝶眉头一皱,片刻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君离苏的水眸瞪大,“你,你竟敢骂我……” “我骂你什么了?你若非要自己对号入座,那我也没办法。”君离苏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而后转身离开。全然无视了在身后横眉毛瞪眼睛的君梦蝶。 君梦蝶本想出声喝止她,却听一旁的君子谦道:“四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妹何时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嘲讽她?” “大哥觉得她无辜是么?你未免将她看得太简单了。”君梦蝶冷哼一声,“她看起来无害,实则心机不浅,今日宫宴上,景王殿下好心借她佩剑,她却与殿下眉来眼去,勾引的意味十分明显,殿下怎么会看上她?她以为自己是谁。” “原来四妹是因为这事儿才针对三妹。”君子谦面无表情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三妹勾引景王?她的言行分明很正常,四妹看她不顺眼,就将她想象得如此不堪,未免有些好笑。” “我……” “四妹,你平日里处事太过咄咄逼人,还是好好反省一下罢!”君子谦留下一句冷淡的话,便转身走开。 君梦蝶一肚子火,看着前头不远处君离苏的背影,眸光之中划过一抹阴鹜,随后转身迈回自己的房屋。 屋子前,一袭浅粉色衣裙的女子站立着,正是君若芙。 她正好经过,就听见了君子谦在训君梦蝶。 “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姐姐你也不帮我!”君梦蝶快步走到君若芙身前,神色愠怒。 “君离苏有大哥帮着她,你认为与他们正面对上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你敢与大哥叫板么?”相较于君梦蝶的气愤,君若芙很是淡然,“你还是学不会冷静,君离苏能巴结上大哥,就说明她本事不低了。” “我,我就是气不过!那个傻子恢复了神智后怎么变得如此心机叵测?二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得替我出气……”君梦蝶听着君若芙的话,也觉有理,便低下了头开始扯着她的袖子撒娇。 “好了,要对付她,可不能明着来,得在暗地里下功夫,这样,我与八公主殿下相约两日后在宫里见,她要我教她跳舞,这是个机会,要知道八公主可是出了名的骄横,而不久前公主殿下欠下我一个人情,说是要还,不如,就让她去整整君离苏。” “姐姐此法可行,咱们不能明着针对她,八公主若是想教训她还怕没有理由么,呵呵。” …… 眨眼间,又是一夜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醒来,才穿戴整齐,便听屋子外响起了脚步声。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银杏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你起了么?” 君离苏道:“起了。” 说着,便去开门。 “小姐,宫里来人了呢,说是八公主殿下邀您进宫一趟。”银杏道。 “八公主?” 君离苏想起来了,就是昨夜那嘲讽她,而后被她悄悄绊了一跤的容锦瑟。 昨夜雨天路滑,上台阶的人那么多,容锦瑟应该不知道是被谁绊的才对。 君离苏想了想,道:“我现在就去。” 不管容锦瑟喊她去是做什么,这一趟都要去。 若是推脱,岂不是显得胆小懦弱了? 第31章 公主的计谋 君离苏随着前来传话的宫人进了宫,便被带到了容锦瑟的住所,锦绣宫。 容锦瑟原本坐在藤椅上喝着茶,眼见宫人把君离苏带开了,便将茶搁下,抬眼打量着她。 纵然容锦瑟不喜君离苏,却也不得不承认,君离苏的样貌很标致。 肤白若雪,黛眉星眼,琼鼻挺而小,她长发及腰,一部分的头发梳到头顶盘了一个髻,剩余的任由着披散在肩头,柔软顺滑。那漆黑如墨的发,衬着雪白的肤色,只觉得她的肌肤愈发晶莹。 君离苏望着容锦瑟,优雅一笑,“见过八公主殿下。” “免礼。”容锦瑟不咸不淡道,“昨夜的宫宴本宫看到了你的表现,你舞跳的很好?” 原本以为这君离苏什么也不会,经过昨夜,才知道是自己低估她了。 君离苏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见她眉目里似乎有挑衅之色,便笑道:“公主为何忽然这么问?” 在她看来,这八公主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使性子娇惯,也不难应付。 “本宫这么问,自然是想知道你几斤几两了,你昨日的剑舞,虽然得了父皇的夸奖,但本宫并不是很喜欢舞刀弄枪,这刀剑易伤人,姑娘家还是少碰刀剑。你会跳像你二姐那样柔美的舞蹈么?那才适合女子。” 容锦瑟说到这儿,昂起了下巴,“本宫很想见识见识,你的舞姿,比起你二姐君若芙,能好上几分?” “二姐的舞自然也是极好,我与她,不能说谁跳的更好,她喜欢婉约温柔的舞,而我更偏好利落硬气的刀剑之舞。”君离苏唇角的笑意依旧淡淡的,“这二者原本就各有千秋,若是要一较高下,一定要分出个高低,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这话回得很巧妙,既不谦虚也不高傲,意在把自己和君若芙放在同一水平线上,不贬低捧高他人,也不贬低捧高自己。 这个八公主故意要拿她与君若芙一较高下,很显然是偏向君若芙的。 容锦瑟听着她的话,轻笑一声,“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嘛。” 君离苏朝着容锦瑟笑了笑,“我知道公主还是更欣赏二姐的,我那二姐姐确实是个可人儿,生得楚楚动人,她很出色,偶然间我听到一些贵公子们赞扬二姐,说她像是那九天上的仙女误落凡尘,那么高雅又不食人间烟火。” 说完这句话,她装作漫不经心,观察着容锦瑟的表情,却见那娇俏的小脸上,顿时拧起了眉毛,显然对她说的话很不爱听。 容锦瑟即便是与君若芙有交情,也不爱听人总夸奖君若芙,她容锦瑟可是堂堂公主,自然不甘愿一个臣女总是比自己光彩夺目。 不过容锦瑟到底忍住了没反驳,只冷硬道:“你说的有理,不过你的长相倒也不输她,只是不知你的才艺能否比得上她。” 君离苏见此,眸底迅速掠过一丝笑意。 原来这八公主与君若芙也不是多好的闺蜜,听不得人总是赞扬君若芙,她才这么点年纪,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就算掩饰得快,也没来得及逃过自己的眼睛。 “本宫要和你学跳舞。”容锦瑟道,“本宫也会舞,但只是略懂,不算精通,你教教本宫,我要在母后的寿辰上给她一个惊喜,你不会拒绝的吧?” 君离苏道:“公主孝心,我若是拒绝,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那你就是答应喽?”容锦瑟闻言,二话不说便起了身,“那好,跟我来,你先跳给我看看。” 说着,拉着君离苏便往外走。 君离苏由她扯着走。 她倒是想看看这八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御花园的凉亭内。 “景王殿下,八公主请您去她宫里一趟。” 容琛原本与君若芙在对弈,一听内侍的话,便抬起了头,“八公主可有说是什么事?” “八公主说新学了舞,准备在皇后娘娘寿辰上给她一个惊喜,想让您去看看,她说您要是不去,她一个月不理您了。” 容琛闻言,轻笑一声,“这个八妹,就爱使小性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站在一旁观棋局的君梦蝶闻言,笑道:“景王殿下,不去看看么?” “当然得去了。”容琛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扔下,起了身,“君姑娘,这盘棋咱们回头再下,先去看看八妹的舞蹈。” 君若芙自然是应下来了。 …… 锦绣宫的某间小屋内,两名宫女低声交谈。 “大的这套舞衣,记得要把背后的线拆的松一些,腰间的布料剪坏了,缝得也要松一点,要确保没跳几下就能散。” “八公主殿下这是想作甚?好好的舞衣偏弄成这样,莫不是想整什么人?” “照着做就对了,主子的事可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同一时,容锦瑟将君离苏带到了一个宽敞的庭院内,开始要求她教自己基础动作。 “这几个动作倒也不算难,看来本宫还是有点天赋的。”容锦瑟正学着君离苏教她的几个起步动作,余光瞥见送舞衣的宫女来了,便停了下来,“咱们的衣裳穿的都太繁琐了,还是换上轻盈一些的舞衣吧。” 君离苏道:“也好。” “我让宫人准备好了呢。”容锦瑟道,“之前没有问你的尺寸,不过看起来你与四皇姐的身形差不多,之前宫里绣娘按着四皇姐的身形做了好几套舞衣,有一套没用上,你应该穿得上。”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望着那舞衣,眸中闪烁着丝丝笑意。 君离苏啊君离苏,这一回,看你怎么丢人现眼。 第3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君离苏闻言,瞥了一眼走过来的宫女手上捧着的两件舞衣。 容锦瑟只到她的鼻梁高,便挑了右边那件小的,将左边的舞衣递给了君离苏,而后拿着自己的那一套回房换去了。 君离苏拿着舞衣也到了偏殿的屋子里,而后将舞衣展开平放在桌子上。 这件舞衣确实很好看,天蓝色,腰间还有道道流苏。 不过,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开始检查这件舞衣,翻来覆去,从领口到腰间,伸手拂开那流苏,看见了几条缝制精细却松垮的丝线。 “呵,这招还挺狠。” 舞,腰的扭动是必然的,缝制舞衣,腰间是关键,不得太紧不得太松,太松不显身形,太紧阻碍舞动,还极容易出洋相。 在腰间做手脚,将原来的线拆了,换上极细的同色丝线,用流苏掩饰,针线缝得倒还好看,真是有点高明。 穿上这样的舞衣,没扭几圈就该春光乍泄了。 看来小看了这八公主。 她分明是铁了心的要自己出洋相。 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清凉的笑意,伸手摘下两只耳环,将耳坠扯下,用勾耳坠那细细的银钩子穿过了舞衣的腰间,而后将钩子掰成一个圈固定住,另一只耳环,用同样的方式,固定在腰间…… “我看你一会儿出不出丑。”另一边的容锦瑟换好了舞衣之后,嘀咕了一声,而后走出了房间,几步走到了与君离苏约好的空地上,却发现她已经等在那儿了。 她身上穿的正是自己给她准备的舞衣。 容锦瑟心下暗笑,面上不动声色,她与君离苏面对面,瞥见了她身后,容琛正带着君若芙与君梦蝶两姐妹朝这儿走来,前头还有太监领路,心中暗笑。 此刻在周围看着的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够她丢人哭一回的了。 “换好了,那便开始吧。”她朝着君离苏道。 君离苏朝她笑了笑,而后缓缓起舞。 容锦瑟一边学着一边有些纳闷,怎么见她跳了一会儿那舞衣还好好的?皇兄他们都快走过来了,莫非是那两个宫女没弄好。 此刻没反应,多跳几圈,想必那衣裳就该掉了吧? 她才这么想着,忽的听君离苏道,“八公主,你怎的心不在焉的?这个动作不对,你的手应该再高一些……” 君离苏停了动作,朝她走去,一只手帮她调整姿势,另一只手放上她的肩,“这一边的肩要放低一些,这样动作方能优美。” 她此刻依旧是背对着容琛,从容琛的角度看,她只是在帮容锦瑟调整动作。 然而,她收回放在容锦瑟肩上的那只手时,却趁势一滑,指间多出了一根小而薄的刀刃,轻轻划开容锦瑟那件舞衣,脖颈与背中缠绕而上的其中一根线。 公主们的舞衣,背后所用的丝线自然是坚韧,且大多也繁琐,可以根据身形来调整松紧的程度,而她只要破坏其中的一根线,就能产生连锁反应,虽然不会马上松开,但随着摆动,舞衣滑落是迟早的事。 容锦瑟不是想整她么?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了,就这样。”她退开两步,温声道,“八公主,请你重新来一遍。” 容锦瑟撇了撇嘴,见君离苏教的认真,倒也没好意思耍脾气,眼见容琛已经在前头,正好奇地看着自己这一边,却没再往这里走,那模样显然是以为自己在练舞,不想过来打扰,只想静静地看。 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看,君离苏似乎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想不到八妹也会有如此认真勤奋的时候。”不远处,容琛笑了笑,下一刻,却见容锦瑟脖颈后方的舞衣忽然崩开,她还没来得及发觉,正转着圈儿。 君若芙与君梦蝶见此,顿时一惊。 只见容锦瑟舞衣的背后朝着两边裂了开,随着她的转动,肩头两边的衣裳向外滑落。 站在周围的宫人们都瞪大了眼。 容锦瑟忽然间感受到脖颈与肩头处一下子灌进了冷风,终于反应了过来,下意识惊呼一声。 “啊——” 同一时刻,眼前一道轻盈的身影闪过,下一刻,一双手印入眼帘,将她肩上正往下滑落的衣裳拉上去并拢住,如此一来,也不至于春光乍泄。 容锦瑟回过了神,抬头一看,这帮她拉好衣服的人竟是君离苏。 “公主殿下,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君离苏面有疑惑之色,“这背后怎么会忽然崩开了?你穿舞衣的时候,没发现这衣裳不对劲吗?” 君离苏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没打算让她真的出大丑。 反正春光也泄了一点了,她在关键时刻帮助容锦瑟,没准这公主殿下还会记着她的人情。 看在容锦瑟还只是个无知少女的份上,难改顽劣本性,这次就原谅她了,若是再有下次…… 她君离苏可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 “我……不知道这衣裳怎么回事。”容锦瑟回过神来,纳闷地拉好衣服,转头就朝周围的宫人呵斥,“谁给本宫准备的舞衣?滚出来认罪!” “八妹,吃一堑长一智啊。”一道悠然的男音在身后响起,正是容琛,“你方才险些丢脸丢大发了,若不是君姑娘反应快,你这会儿只怕是要无地自容,幸好此地人不多,你真该好好谢谢君姑娘。” “殿下言重了,我既然看到了,自然要帮公主了,何须言谢。”君离苏淡淡一笑。 容锦瑟闻言,撇了撇嘴,还是道了一句:“谢了。” 容琛说得不错,若不是君离苏反应快,自己这会儿多半无地自容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让宫女在君离苏的舞衣上做手脚,为何倒霉的反而成了自己? 之前听信了君若芙那两姐妹的话,说这君离苏刁钻狡猾心眼不好,今日一看,似乎言不符实,这君离苏还算好心了,自己原先嘲讽过她,她却没记仇,还来帮自己。 容锦瑟暗想,以后再也不轻易听信君若芙那两姐妹的话了。 第33章 殿下不曾娶过妻妾 “公主恕罪,这舞衣是奴婢们准备的,可奴婢们之前检查过了,当真没发现舞衣有问题啊……” 有两名宫女颤抖着双肩走上前来,冲容锦瑟跪了下来,“公主息怒,这舞衣是尚衣局送来的……” “你们拿来的时候就不知道好好检查么?差点儿害惨了本公主。”想到刚才舞衣背后的线崩开了,被不少人看到了光裸着的后背,容锦瑟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当真是两个愚蠢的奴婢,来人!” 两名婢女吓得哭喊着求饶。 “慢着。”君离苏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八公主,请听我一言,你这舞衣之所以崩开,只是因为后背缠绕着的一根丝线断了,可你之前跳的时候却没断开,这说明那根线原本是不太牢固的,但坏得又不太明显,想要注意到这样的细节,除非去一根线一根线地检查,可这么检查着实费时间,又太钻牛角尖,并不是谁都跟公主一样聪慧细心,宫女们愚笨了些,您这次饶了她们,下次她们必定长记性了。”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那两名宫女又连连求饶。 “奴婢们愚笨,公主您这次饶了我们,奴婢们再也不敢粗心了!” “公主,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长记性了。” 容琛见此,笑道:“八妹,这事就算了吧,你就当给君姑娘一个面子。” “你倒真是好心极了。”容锦瑟瞥了君离苏一眼,道,“也罢,这次是你帮了本宫,你都开口为她们说话了,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不罚她们了。” 君离苏冲她淡淡一笑,“多谢公主。” “本宫这就去换件衣裳,你们自便。”容锦瑟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拢着衣裳走了。 “锦瑟的脾气是差了些,但心地不坏,让君姑娘见笑了。”容琛冲君离苏笑道,“君姑娘这身手倒真是利索,反应快极了。” 他指的自然是君离苏帮着容锦瑟拉衣服的那一瞬间。 “殿下过奖了。看公主心情不佳,今日应该是不想再练舞了。”君离苏面上始终挂着优雅又疏离的笑意,“离苏还有点儿事,就先告辞了。” 容琛见君离苏要走,道:“君姑娘想去哪儿?本王正好要出宫,可以顺带捎你一段路。” “不用麻烦殿下了。”君离苏微一挑眉,“殿下,可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两位姐妹,你若是把她们撂下了,送我出宫,这似乎不大合适。” 她不知这容琛为何要献殷勤,只管拒绝了就是。 容琛闻言,只好笑道:“既然如此,那,君姑娘慢走。” 站在二人身后不远的君梦蝶见二人有说有笑,不禁磨牙,“混账东西,又妄想与景王殿下套近乎,殿下哪能看上她那样的玩意。” 一旁的君若芙道:“小点儿声,一会儿在殿下面前,可别耍小性子,否则你在仪态这一方面就输给君离苏了。” 君梦蝶闻言,只得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道:“八公主殿下不是说要整她么?怎么反倒弄得她自己出洋相,咱们应该去问问八公主。” 二人正说着话,君离苏已经走过来了,二人当即停止了交谈。 君离苏走近了,道:“二姐四妹,我要回去了,你们呢?” “你要走就走呗,我们继续玩。”君梦蝶不冷不热道,“景王殿下与姐姐的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那我这就走了。”君离苏冲二人笑了笑,越过二人走了。 “装什么装。”君梦蝶嘀咕一声,“之前还与我吵嘴来着,这会儿又笑脸相对,真是虚伪。” 君若芙用手肘顶了一下她的肩,“少说几句,别让外人觉得你小心眼了,在家中吵归吵,在这外面可不能随便耍脾气,让人笑话了去。” 君梦蝶撇了撇嘴,“知道啦。” 君离苏离开之后,容琛便走回了二人的身前,道:“君姑娘,方才那盘棋还没下完,我们继续吧。” 君若芙浅笑着点头,“嗯。” …… 君离苏踏出了锦绣宫,抬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名内侍走上前来,冲她道:“君三小姐这是要出宫么?请随小的来。” 君离苏闻言,道:“你是何人?” “小的听从齐王殿下的安排,在这锦绣宫外等着君姑娘。”那人笑道,“请姑娘随我来吧。” 君离苏道:“去齐王府么?” 对方点了点头。 “那走吧。” 君离苏心中猜测,该不会是容浅那个变态又发病了? 坐上了去往齐王府的马车,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君姑娘,到了。” 君离苏掀开车帘,一抬眼,便看见一名身着黑衣、面容刚毅英挺的男子从王府内走出,到了马车前,朝她道:“君三姑娘,在下金玄,是殿下身边的随侍,姑娘随我来。” 君离苏下了马车,便跟随着金玄进了王府。 “齐王殿下身边的近侍还真是一个赛过一个英俊。”君离苏悠悠道,“金玄,这王府内我怎么就没见着一个夫人呢?” 金玄道:“殿下不曾娶过妻妾。” “什么?一个妻妾都没有?”君离苏听着金玄的回答,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容浅那家伙也二十出头了,这个年纪按理说早该娶妻了,可他竟然连个侍妾都没有。 不过……像他那样的人,服侍他的也算倒霉了,还算他有点儿良知,没有随便祸害姑娘家。 “难怪我说这王府内怎么男多女少,也就遇上几个丫鬟,满眼望去都是爷们,个个相貌俊俏,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王殿下有断袖之癖。”君离苏笑道。 “君姑娘莫要胡言。”金玄拧起眉头,神色透出几分不悦。 她竟然怀疑殿下断袖…… “开玩笑,别当真。”君离苏轻笑一声,“齐王殿下在何处?” 第34章 你就不担心我杀了你? 金玄道:“殿下出门了,还未回府,还请姑娘等等,在见殿下之前,姑娘先随我去藏珍楼吧。” 君离苏有些疑惑,“藏珍楼?” “里头有殿下要送你的礼物。”金玄淡淡道,“那是殿下收藏珍宝的地方,等会儿进了藏珍楼,姑娘莫要乱跑。” 君离苏闻言,有些意外。 容浅要送她礼物? 这算是吸她的血给她的补偿么…… 君离苏道:“我能否问问,那礼物是什么?” “殿下说,姑娘擅音律,要将他珍藏的一支白玉笛赠予姑娘。” 君离苏挑了挑眉。 擅长音律?也不算多擅长…… 不过容浅送的东西,必定高大上。好东西她自然是不会拒绝。 二人一同去了藏珍楼,金玄带着君离苏到了一间摆放着乐器的屋子,便开始找寻那支白玉笛,找了一会儿无果,金玄道:“怎么没找到,明明在这,难道是我记错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四处翻找,片刻的时间过去,金玄道:“当真是忘了,君姑娘你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询问整理乐器的人。” 说完,也没等君离苏回答,转身离开了。 君离苏眼见屋子一团乱,她等着也没事干,干脆帮忙收拾一下。 迈步走到了一个摆放着古筝的柜子旁,她忽然便是觉得鼻翼间有一股奇异香气,但似乎不是从柜子里面传来的,而是从旁边传来的。 刚才还没闻到,怎么这会儿…… 耳畔似乎有异动,君离苏蓦然察觉不对劲,想也不想,往旁边一避,然后迅速回头—— 正对面,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着那人颀长的身影,男子低沉的声音从面巾后逸出,“反应倒快,可是,也来不及了呢。” 君离苏闻言,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连带着眼前也开始晃…… 下一刻,她就感觉腰部一紧,身体忽然腾空了,那人在她耳边低笑,“不知道擒了你,能不能引容浅上钩,我们来试一试好么?” 君离苏神识模糊,却还是磨了磨牙,“松开你的蹄子。” “……” 君离苏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反抗不了,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是刚才在柜子边闻到的异香所导致。 她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是这人在金玄翻箱倒柜的时候还能避免不被发现,不得不说确实有两把刷子。 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有清凉的风灌入脖子,让君离苏原本混沌的脑子得以清醒了几分,她费力地睁开眼皮,却发现已经被带进一个树林子了。 掳她的这个人之前说了什么来着?哦,试试看用她能不能引容浅上钩? 看来是容浅的对头来的。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我是谁,和他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就认为你抓我能引他来?”君离苏冷笑了一声,“你若是想要一个诱饵,怎么不抓金玄?好歹那还是容浅的心腹之一,总比我一个小女子有用。” “金玄我未必有把握。”那人悠然道,“容浅身边的金木水火四人,属金玄的武艺最高,我这个人,不爱做没把握的事,你看起来比金玄好下手多了。” 君离苏没料到此人对容浅身边的人还有这样的了解,看来铁定仇大了去了。 她晃了晃依旧昏沉的脑袋,“你对他那么了解,应该也知道他不近女色吧,我一个跟他非亲非故的人,你还真以为抓我能有用?” 黑衣人笑道:“我不敢肯定拿你当诱饵一定有用,我原来不是说了么?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抓了你也不亏本,如果有用那就最好,要是没用,那你就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你就会放了我?那我倒要祈祷容浅千万不要大发慈悲来救我。”君离苏冷哼一声。 “你错了。”那人慢悠悠道,“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断魂崖,你要是没有利用价值,那你就等着魂断崖底喽。” 魂断崖底,说得难听点儿就是扔到崖底下去。 “我去你***。”君离苏直接爆上粗口,“你说你抓了我不亏,那难道你放了我就亏本了?你做人这么草菅人命,就不怕我变成鬼半夜趴你床头?” “……”那人寂静了片刻,而后道,“想不到看上去文静的姑娘居然这么粗野,你说得对,放了你我也不亏,可容浅他要是不来,我这心情就十分恶劣,我心里不舒服,就要找个人发泄一下,那么你便只能自认倒霉。” 君离苏冷冷一笑,“您还真是毫不掩饰您的贱人本性啊。” “……”又是片刻的沉默,那人忽然轻笑一声,“你这丫头都自身难保了还嘴上不服输,你就不担心我杀了你?” 还没等君离苏回答,他又道:“不过你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中了迷魂散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不晕,还骂人骂得如此起劲,如果不是因为要利用你,兴许我会看上你。” 君离苏眼角微微一抽。 她这是碰上了精分病人外加智障么? 前一句说我心情不好想杀你泄气,下一句说你好有意思我可能会看上你,这难道不是精神分裂么? 此人多半有病。 接下来君离苏都不愿再和他废话,一路被他带着飞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模模糊糊之间看见了一处山崖的边缘,那里候着好几十名黑衣人,必定是这男人的属下了。 这群人多半是布置了什么阴谋在这儿等着容浅。 容浅未必会来救她,但也未必不会救她。 容浅不救她的话也算正常,这怪胎的家伙又不是什么好人,可不会正义心爆棚化身护花使者,毕竟他的丧心病狂她是见过的。 但是要救她的话也有可能:那厮说过,他喜欢她的血液。 没准他会为了自己的‘美食’,前来营救呢? 说不准,还是要看容浅的心情了。 第35章 黄泉路上不寂寞 下一刻,君离苏忽的觉得自己双脚着地了,耳边的风声停了,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她此刻就如同案板上的咸鱼翻不了身,此刻能指望的就是容浅会来,或者这黑衣人能放过她。 这黑衣人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与这样的人周旋,只能碰运气。 通常反派角色就喜欢与人对着干,你表现出紧张恐惧,他便愈想折磨你,而你若表现出生无可恋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反而偏不让你死。 “喂。”她知道那掳她来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便道,“都是习武之人,要动手的时候就痛快一点。” 话音落下,耳畔传进一声低笑。 “别这么消沉,也许你不会死呢?”黑衣男子道,“你如此不怕死,对这世间就没有一丝留恋么?” “留恋还真的没有,目前还没有哪个人值得我惦记,但是,我有遗憾。”君离苏道,“我没能看见你面巾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样的,当真有点儿不甘心,你是俊得惊天动地还是丑得惨绝人寰?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 黑衣人眼角微抽,“介意,不能让你看。” “那我就默认你长得很丑,你别解释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君离苏不咸不淡道,“虽然没能看见你的脸,但你那獐头鼠目的气质我却是能看得出来,你与容浅作对,想必是嫉妒他长得比你美。” “我嫉妒他个鬼!”男子的声线终于有了一丝怒意,“那厮除了长得能看,一无是处!” “你的意思就是承认自己不如他好看了?你果然是个丑男。” “……”身后那人又陷入了沉默,不多时,竟然笑出了声,“小丫头,你可真是伶牙俐齿,想膈应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看你如此有趣,我当真不舍得杀你了,容浅他要是不来,你就给我做通房丫头。” 君离苏觉得头顶一万只CNM 呼啸而过。 此人不是多半有病,而是一定有病。 不过……她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才这么想着,忽的耳畔传进一道男子声音,“主上,容浅来了!” 君离苏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 容浅来了?!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缓缓而来,行走之间衣带轻跃,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表现出气定神闲的模样。 容浅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原本她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真的听见他来的时候,内心深处竟萌生出一丝喜悦之情。 这家伙还是有点儿人性。 “容浅,你当真来了。”一声冷笑响起,来自掳她的那个男子,“看来你对这丫头当真是不同的,你可知这姑娘刚才还与我说,想杀她要给个痛快,她颇为视死如归,是已经做好你不来的准备了,现在看来,她似乎低估了自己。” 君离苏虽然此刻无力,但还是很想翻白眼。 这个黑衣人头目当真是啰嗦极了,她今天要是成功逃脱,将来有一天此人落在她手上,定要将他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你直说引本王来这儿做什么就是了。”轻描淡写的语调,如玉石作响泛着圈圈涟漪的熟悉声音,正是容浅的。 “你当真是一人前来么?”黑衣男子的声音响起,“我很好奇,你当真自信到不带一个侍从?” “我也很好奇。”容浅淡淡道,“你引本王出来还遮着个脸,到底是因为相貌太丑还是怕我认出你是谁?” 君离苏此刻虽然中了药,可笑的力气还是有的。 容浅跟她还真是有点儿默契,都在笑话那蒙面人丑。 而她的笑声也似火上浇油一般,让原本听了容浅的话就恼怒的黑衣人头目怒意更上一层楼。 “引你来这做什么,除了要你的命,你认为还有其他原因么?”黑衣人头目冷笑一声,朝着周围的一众属下打了一个手势。 下一刻,众人蜂拥而出,横剑扬刀,准备围攻容浅。 “你想好了,让这么多人来送死?”容浅不慌不忙道,“有个词叫寡不敌众,但这个词在我这儿是失效的。” 黑衣人头目拧着一双剑眉,朝着容浅道,“你莫要试图跟我耍什么诡计,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这小丫头的安危么?” “她与本王非亲非故,本王原本可不用来的,可本王心地善良,见不得有人因本王而死,所以特赶来搭救,能救到最好,不能救也没办法,她能活,是运气,不能活,本王便替她报仇,拿你们在场三十六颗人头陪葬,相信她也是很乐意的。”容浅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 “乐意乐意。你尽力吧,能有这么多陪葬的也够本了,黄泉路上不寂寞。”君离苏此刻自然是附和着容浅,让一众人坚信容浅是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的。 只有让敌人的顾忌变多,他们才能取胜,一旦敌人没有任何顾忌,那取胜才是真的难。 “……”黑衣男子面巾下的脸几乎青黑一片。 这两个人还真讨厌,真是很懂得怎么气人! 而就在黑衣人气愤之时,忽听一道破空声响起,他立即抬眼去看,只见迎面一支飞镖朝着他的脸射来! 他这周围都是他的属下,这支飞镖竟然直直穿过了人与人之间空隙,朝着他这个首领袭击过来。 这放暗器的人还真有两下子!没有精准的射击技巧与眼力是做不到的。 他自然想也不想地,朝着旁边一躲! 那飞镖命中了他身后的一人,那人躲都来不及躲。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黑衣男子分心的这一刻,容浅的身影呼啸而过,一眨眼到了地上的君离苏身边,将她拎起。 黑衣男子为了躲避那枚飞镖,与君离苏自然拉开了距离,也就给了容浅可趁之机。 “混账!”空气中响起黑衣男子的一声咒骂。 容浅果然还是带了帮手来,而那帮手躲在暗处,伺机偷袭,这才给了容浅救那小丫头的机会。 君离苏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落在了一个萦绕着淡香的怀抱里…… 第36章 你松手吧 她还没抬起头,就觉得唇上一凉,有一个什么东西抵住了唇瓣,她低头一看,一双莹白的手闯入视线,指间捏着一颗药丸。 容浅压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清心丸,吃下去,可解你体内的迷药。” 君离苏没有犹豫,将那颗药丸吃下。药丸入喉,一片清凉,很快地,她发现无力的身体竟然渐渐有了力气。 “接下来,自己管好自己。”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刻,她察觉那只揽着自己的手一松,身侧似乎有一阵清风拂过,容浅的身影已经迅速蹿了出去。 刀剑的破空之声在周围响起,是黑衣人们对容浅发动攻击。 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君离苏唇畔勾起一丝冷笑,将指节捏得嘎吱嘎吱响。 马勒戈壁,让无辜的她躺枪来当诱饵,她要是不把这伙王八羔子教训一下,说得过去吗? 她已经做好了该出手就出手的准备,却没想到忽的听见大片脚步声从前头响起,她抬头一看,数几十道黑色身影腰挂佩剑整齐而一致地从远处奔来,最领头的那人正是金玄! 君离苏微微挑眉,她就想,容浅怎么真的就一个人来了,现在看来,是为了让这伙黑衣人放松戒备,才独自出现,不过她很好奇,他的援助信号是怎么发出的?她当真是没看见任何信号,他们是怎么掐准时间出现的? 身后忽有破空声传来,君离苏眸光一冷,一个侧身避开,同一时对着那人一脚踹出! 别看她外表纤弱,这一踹竟也把人踹出了好远,对方直接撞上了树,惨叫一声。 容浅此刻周身有数十人围攻,他的余光却还是瞥见了君离苏的动作,眼见她打起架来干脆利落,不由得眉头高挑。 援兵已到,那么他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他不遗余力地回击周围的人,可他的身影却是缓缓地向悬崖边移去。 与他打斗的黑衣人也不知为何打着打着离崖边愈来愈近,这悬崖深不见底,要是不慎跌落可真是要命,如此一来,也都谨慎了几分。 再度避开正对面一剑,容浅的身形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他朝下瞥了一眼,唇角轻勾。 同一时,君离苏看见他这边的情形,微微惊诧。 容浅这厮搞什么鬼?站得离悬崖边那么近,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可不得死无全尸? 但是看容浅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性。 君离苏蹙了蹙眉,从打斗中抽开身,迅速奔向容浅的方向—— 容浅身边的敌人太多了,她得去帮他。 这厮来救她,她可不就欠了他的人情了?她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而就在她快要到他身边时,容浅足下一个打滑,似乎是不慎失去了平衡,瞬间从崖边坠下—— “容浅!”君离苏一惊。 “殿下!”身后响起金玄等人的喊声。 说时迟那时快,君离苏几乎没有多想,一个跳跃直接扑到了悬崖边,伸手正拉上容浅的右手手腕! 猛然下坠的力道让她的手臂瞬间有些抽痛,然而她却握得更紧了。 “喂,容浅,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君离苏此刻趴在悬崖边,咬着牙,手上施力。 容浅虽然纤瘦,身形却高挑修长,自然不算轻,她一只手腕拉着他,也觉得十分吃力。 身后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着,容浅的下属们都在阻挠着敌人们逼近悬崖。 君离苏这会儿忍不住唏嘘,幸好金玄等人出现得及时能拖住黑衣人,否则这样的形势她和容浅早该让人推下去了。 “你不用管我。”容浅在此刻忽的抬起了头,一双魅人的凤眸正对上君离苏的眸子,开口的语气竟然是十分云淡风轻,“你松手吧,无妨的。” “你开什么玩笑?”君离苏眉头一蹙,听他那淡然的语气,只觉得他是脑子抽风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么?你知道这悬崖有多深?” 容浅不疾不徐道:“你不拉我,我也死不了。” “去你妹的。”君离苏毫不客气地反驳,“狂妄自大也要有点儿谱,你让我松手,莫非你有自信从这儿跳下去不受伤?你当你是孙猴子么!” 容浅道:“孙猴子是何人?” 君离苏气笑了,“这种节骨眼我没时间跟你聊天!”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容浅往上拉。 她现在可以肯定,容浅脑子有病。 这家伙本来就有怪病,但她一直以为他的怪病只是需要喝血,却没想到他这病犯了连人都变成了智障。 “君姑娘,请你千万抓紧了!”身后传来金玄的声音,“你能将殿下拉上来么?拉不上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来帮你。” 身后的刀剑破空声一刻不停,双方人数差不了多少,都在互相牵制着,黑衣人们试图过来推一把却被容浅的手下们缠着,而金玄试图来救人却又被黑衣人缠着。 “你看上去似乎很吃力。”容浅望着君离苏,再次道,“这么辛苦,不如松手吧。” “我不想跟你这个智障说话。”君离苏咬牙切齿,“你让我松手,我且问你,你哪来的自信……” “君姑娘,小心!”身后蓦然响起金玄的一声低喝。 君离苏微微偏头,正瞥见一把长剑迎面砍下,她右手拉扯着容浅,左手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使上劲将那把剑挑开! 她的右臂已经用了大半力气,身子又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敌人的进攻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再说那人,一下没砍中,冷哼一声,迅速伸脚便要踢人,但没想到,脚还没挨上君离苏的衣服,就被一枚飞镖直接刺穿。 敌人惨叫一声,握着剑的手一松,剑落在地上。 君离苏一看那飞镖,想也知道是金玄百忙之中出手,她当下毫不犹豫长臂一伸夺过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剑,将那长剑一掷,直接在敌人的胸口上捅穿了一个窟窿。 因为黑衣人的阻扰,君离苏又没能将容浅拉上来,解决了那人,她正要再拉人,下一刻却蓦然感觉肩后一疼。 君离苏闷哼一声,偏过头,就看见刚才插着黑衣人大腿的那支飞镖此刻正插在她的肩上! 第37章 落下悬崖! 这飞镖,是敌人临死之前射上来的。 这王八羔子,都要咽气了,还不忘垂死挣扎给她来这么一下,当真是让她想骂娘了。 左臂一个翻转伸到肩后,够到了那支飞镖,她咬牙一拔,而后手腕一个翻转将那支飞镖刺入地面!剩下一半攥在手心,靠着这一支撑点用来稳定不断往前滑的身体。 如果她不能把容浅拉上来,那么就会随着他往前滑落。 她受伤的肩膀没有处理,便不断溢血,早已将肩膀的衣料染红了,容浅抬眸望着君离苏肩上那一抹刺眼的红,难得怔愣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君离苏会这么执着地想要救他上去。 都受伤了,还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那么固执又倔强。 “你为何要这么费劲地救我?”他望着她,凤眸之中浮现些许迷惘,“我若是掉下去摔死了,对你也没有害处,你受我牵制给我供应血液,你心中分明是不甘心的,你难道不想摆脱这样的处境?你不怨恨我,反而要救我?” 他之前吸食她的血液来治病,他知道她不甘心,她只是没有能力抗议,才选择了隐忍,一旦她有机会,必定会摆脱他,并且给予报复吧? 她看上去也那么纤弱,受伤流血却也只是皱皱眉头,连疼也不喊一声。她明明已经耗了很多力气,那只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他不知道她是哪来的执着。 这么奋不顾身地救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之前救了我,此刻换我救你,再正常不过了。”君离苏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欠任何人的人情,虽然看你不顺眼,但你之前救了我却是事实,我的良心让我不能冷眼旁观你掉下去。” 容浅望了一眼她的肩头,“疼吗?” “还好。”君离苏一边回答,一边继续使劲把他往上拉。 受了伤之后,就更没力气了。 可她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 “不用拉我上去了。”容浅忽的朝着她笑了笑,道,“你相信我么?” 君离苏一怔。 相信他么?这个时候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然而君离苏还没从他那句话回过神,却见容浅已经伸出了另一只手,拉上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君离苏就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力气是把她往下扯的,而她根本也抵御不住,只是一瞬,便被扯了下去。 “啊!” 她一声惊呼。 整个人从崖边被拖了下去,身体呈极速坠落的状态,耳边掠过的风声大力地刮着她的耳垂,吹得她脸颊生疼。 “殿下!” 金玄的喊叫声似乎隔得很远。 君离苏想,估计悬崖上的人以为是她拉不住容浅,顺带还把自己给摔了,哪里会有人想到其实是容浅把她扯下来的呢? 莫非她没死在那欠揍的黑衣人头目手上,反倒死在她要救的人手上了? 然而下一刻,她便察觉到腰间一紧,有一双手骤然将她环住,下坠之中将她拥进一个带着清越淡香的怀抱中。 “容浅,你真的智障了吗……”君离苏在下坠之中抬起头,正对上容浅精致的下颌,然而崖下风太大让她眼睛很难全睁开,连她的声音都被风声压小,“你这是作死!自己作死还拉着姑奶奶!姑奶奶还不想死,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 “放心,死不了的。”容浅此刻的语气依旧是不焦不躁的,颇为认真,“下面是河,我说不会死,就不会死,抱紧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下意识伸手环紧了他的腰,将整个头埋进他的怀里,如此一来,脸颊也不会被风吹的那么疼了。 容浅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望了一眼,入目是她乌黑浓密的发。 以往他是不爱和人触碰的,尤其是女子,头一次和女子有这么近的接触,还是在这样的紧急时刻,他只觉得一股陌生的感觉忽然袭上了心头,但又似乎——并不反感。 他望了一眼下方的河流,已经愈来愈近。 他将全身真气汇聚在右掌掌心,左手依旧是紧紧揽着君离苏的腰肢。 这样的坠落速度,冲击力太大,只有在接近河面时,用掌风拍打河面,借力化去一部分下坠的力量,才能确保让伤害达到最小。 此刻容浅在计算着离河面的距离,而君离苏则是依旧埋头在他怀里,设想着最糟糕的后果。 今天真要是摔死了或者淹死了,也得让这厮当垫底的。 她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会和容浅抱在一起跳悬崖。 真像是一场古怪的梦……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厮为什么不让她拉他上去,而是选择了拖着她一起下来。不过此刻与他紧紧相拥,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心安。 她想这大概是身高差的缘故,容浅个头高了她不少,和高个儿一起,总是有点安全感的。 耳边的风刮得愈发的猛,二人坠落的速度也愈发得快,君离苏依稀听见有河水翻腾的声音,果真如容浅所说,崖下是河。 所以这是到了么?这么砸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内伤? 可她还没思考完,只听耳边一声巨大的破水声—— “啪——!” 似乎是什么东西将河面上的水激起,她并不知道,那是容浅的掌风。 同一时间,坠落的速度似乎是得到了缓冲,耳边的风声也减小,她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了,二人相拥的身影便已经重重地砸落在滚滚河水之中—— “扑通!” 落下的重量带得水花飞溅而起,洒落在无人的岸边。 第38章 容浅,醒醒 君离苏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因为受伤的肩头传来的痛感那般清晰。 死人是不会有疼的感觉的。 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绿色,她的脸颊此刻正贴在柔软湿润的青草上,她抬起脸晃了晃脑袋,这一刻只觉得身上有些疲惫,但是除了那本来受伤的肩膀,其余的地方都不疼。 按理说,两个人的体重加在一起,坠落的速度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砸进水里多半是要内伤的,可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只是疲惫?身体里也没有一丝不适,她有些不敢相信。 对了,容浅呢?是否也安全?她记得掉下来的时候那家伙是抱着她的,她好似被他护在怀中,他给她当了垫背的。 趴在地上她觉得脖子都有点僵了,于是转了个头,可就是这么一转,正对上一张美如画的脸庞。 卷翘的长睫上沾着水滴,他双目紧闭,抿着薄唇,乌黑如墨的发散在脸颊上,显得恬静而无害。 这么看着他,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了。 初来这个世界,第一眼就看见他这个人间尤物,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清醒的时候和睡着的时候,真是有极大的差别呢,尤其是那双惑人的凤眼,睁开的时候那般潋滟深邃,眼波流转不经意间能摄人心魄,而闭着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可爱。 君离苏想到这儿忽然恶寒了一下。可爱,这个词放在容浅身上也太违和了吧?怎么就想到那去了。 他一点都不可爱,反而很可恶。 对,可恶,不能被他纯良的外表给骗了。 好在他也算不上狼心狗肺,掉下来的时候还安慰她说,不会死的。而结果也真的如他所说。 将视线一转,落在他脸颊上,她伸出手将他脸上那一缕湿发拨开,触手光滑而莹润的肌肤让她的指尖微微停顿。 肌肤胜雪滑如丝绸,连她这个女子都觉得自愧不如,可他的心灵偏偏没他的外表这么美好,有时阴险狠绝到令人发指,这样的一个人,上天却待他不薄。 绝世的容貌,高贵的身份,难以攀附的家世,站在何处似乎都光芒万丈,也难怪他的性格恶劣,喜欢作弄人。 都说相由心生,为何他这么恶劣的人能有如此美貌? 虽然这厮保证了她的安全,但是他把她扯下来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不爽。 “容浅,醒醒!”她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心想要是他醒了知道自己的脸被她摸了还拍了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容浅对于她的喊叫没有反应。 “容浅!”轻拍不管用,她索性用捏的,“醒醒!” “……”容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君离苏察觉到了不对劲,忙从地上起了身,按着他的肩膀轻晃,“容浅……” 糟,该不会是呛水呛晕了吧? 二人此刻身上的衣物都是湿淋淋的,君离苏下意识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发现他额上的温度不是很高,排除发烧的可能性,也许真是水呛多了。 君离苏望着他紧闭的眸子,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一个念想。 人工呼吸…… 这个时候,应该给他做个人工呼吸吧? 罢了,他既然保证了她的安全,那她就不吝啬再救他一回。 如此想着,她望了一眼容浅的面容,视线落在他浸染着水的唇上,她张口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低头。 她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容浅的唇上,一刹那之间,似有一小股电流从心中激起,蔓延在四肢百骸。 君离苏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天雷勾动地火?不就是做一个人工呼吸么?为何她会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难道她对容浅有感觉了? 不可能,她绝不会看上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容浅这种性格,不在她的喜好范围之内。至于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触电感觉,多半是因为她这是头一回亲吻别人,不适应所导致的。 应该是如此吧,在从前的日子里,她从没亲过谁。 不对,人工呼吸而已,连亲吻都不算的,这只是一种救人措施,她实在是犯不着这么纠结。想到这儿,她也就释然了。 君离苏想开了,便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二人的唇瓣紧紧相贴,君离苏将唇微微分开,将一口气渡进容浅口中。 由于浸染了水,使得他的唇有些冰凉,却不失柔软,湿润的唇瓣相贴在一起,君离苏只觉得当真滑腻柔软极了。 渡了几口空气迅速撤离之后,她双手交握,以掌心向下按压着容浅的胸膛,试图能让他把呛下的水吐出来一些。 而君离苏没有想到的是,容浅根本没有吐出水。 如此一来她有些疑惑了,她将脸趴在他的胸前,用耳朵聆听着他的心跳声,竟然十分平稳,不急促也不缓慢,按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才对? 或者说,是人工呼吸做的太少了? 也罢,反正做过几次了,再加几次也没什么要紧的。 有了前一回的渡气,接下来也就不那么困难了,她按照先前的方法深呼吸一口气,而后轻轻捏着容浅的鼻子,低头,覆上他的唇,将空气渡进他口中。 反复两三次之后,君离苏觉得大概足够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后一次渡气完,她准备撤离的时候,身下的人那双紧闭着的双眸倏然间睁了开来。 那双凤眸里的警惕和冷冽让君离苏微微一愣。 这样的眼神,她并不陌生,这是常常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才会有的神态。在特工身上是很常见的,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都是浅眠,在寂静的地方,一旦周围有异动,她们的双眼就会倏然睁开来,一睁开就是警惕的模样。 她知道容浅身手好,警觉性必然高,却不知道他在昏迷的时候,醒来的那一瞬间身体也是如此的高度警觉。 而她与容浅对视着的时候,她的唇已经撤离了,望着他眸光里的冷冽,她竟然都忘记了起身。 “你在干什么?”容浅的凤眸危险地眯起。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 第39章 原来不是占我便宜 君离苏望着他那表情,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看你昏迷不醒,心想你或许是呛水呛多了,才给你做些急救措施,刚才以唇渡气,那叫人工呼吸。” 做人工呼吸被容浅给捕捉到了,她竟然有些紧张。 她不应该紧张的才对,又不是偷亲他,怕什么?一紧张岂不是显得心虚。 如此想着,君离苏便淡定了。 “人工呼吸?”容浅坐起了身,伸手抚上自己的唇,“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样救落水者的措施?”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趁你昏迷占你便宜?那你未免把我君离苏想的太龌龊了。”君离苏为了避免他误会,再次解释道,“这是一种心肺复苏术,用来对溺水者施行的急救措施,以口对口吹气的方法,将新鲜空气渡进溺水者口中,你没听说过,但不代表没有这样的方法,反正我绝不是趁你昏迷吃你豆腐。” 容浅闻言,微一挑眉。 “原来不是占我便宜啊……”他轻描淡写道,“看来是我误会离苏了。离苏你要知道,本王洁身自好,一向不爱与女子亲热,不过看在你的解释还算合理的份上,就不生你气了。” 君离苏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自然是误会我了,若不是看你昏迷不醒,我才不用这种方式,殿下您觉得自己吃亏了么?我听金玄说,您不曾娶妃也不曾纳妾,那你总不至于还没接触过女人吧?” 容浅闻言,不紧不慢道:“本王最不喜欢被人随便触碰,除非我主动愿意碰人。” 君离苏闻言,怔了怔。 这话的意思是,容浅没碰过女人? 不会吧? 这家伙作为一个皇子,长这么大没碰过……甚至没接触过女人? 作为一枚古代的高富帅,双十的年华竟然没接触过异性,要知道有多少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染指了无数女子,甚至娃都能有好几个。 容浅当真算是一个奇葩了。 君离苏想,大概是这家伙性格傲慢,他从没接触过女子多半是因为他太挑剔看不上,又不愿意随便染指别人,更不愿意被别人染指,长久的单身贵族生活导致了精神洁癖。 如此想着,君离苏道:“殿下,不会怪我冒犯吧?” 容浅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从前可曾有这样救过别人?” “那倒没有,因为我从没和人一起落水过,和你是头一回。”君离苏道。 容浅闻言,又问,“那你可有被别人用这种方式救过?” “更没有。”君离苏眉梢一挑,“因为我懂水性,我没有溺水过。” 容浅没有回答她,继续问,“那你既然在我之前没这么救过人,也没这么被人救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这是常识,简单来说,就是我听过也见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我刚才就那么一试,想不到真的有用。”君离苏说着,不解地望着他,“殿下问这些到底是作甚?” “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碰过别人的而已。”容浅的神色淡定从容,“若是你碰过别人,再来碰我,我会很生气的。” “……”君离苏望着她,抽了抽唇角。 她的嘴巴要是碰过别人的再去碰他他会生气……看他这话说的,多么容易引起人的误会。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听着这话,八成要以为他对她有强烈的占有欲,不容别人染指她呢。 但是她打心里明白,他这是洁癖,高度精神洁癖。 所以她刚才要是说这种方法她对别人用过,他是不是就要暴跳如雷,拿刀砍人? 如果挑起了他的怒意,她必定是打不过他的。 君离苏叹了一口气,好在她的回复还算让容浅欣慰,否则这是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再说容浅,瞥了一眼君离苏无奈的模样,心里知道她多半是在腹诽自己,他也不介意,只道:“我刚才并非是呛了水,我原本也懂水性,只是,从上而下坠落的冲击力太大,落水的时候被河水冲得暂时昏迷而已。” “只是昏迷?”君离苏闻言抽了抽唇角,敢情是自己多事了,还弄什么人工呼吸。 “当然,我已经把下坠的速度减到了最小,但是不可避免还是会受点伤。”容浅淡淡道,“此刻我全身仿佛散架,功力应该不足五成了。” “嗯?”君离苏闻言微微诧异,“这……我们明明是一起的,且你的功夫比我还好,为何我没你这么严重?” “你当然是不会比我严重。”容浅的语气不咸不淡,“发力的是我,落水的那一刻我下你上,垫底的也是我,对你的身体影响完全不大。” “原来如此。”难怪她醒来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适,没想到竟是容浅保护周到。 “我原本也昏迷了,就是比你早醒。”君离苏顿了顿,继而道,“你是明知道会伤及你自己,还给我垫底?” “怎么。”容浅听闻她的话,淡淡一笑,“不信是么?觉得我不像是这么好的人?” 君离苏撇了撇嘴,不予回复,算是默认了。 以他的性格,确实不太像是会为别人考虑的人,即使会,也绝不可能是非亲非故的她。 “之前我在崖边就已经说明了,要你信我。”容浅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话我都放出来了,你的安全自然也就成了我的责任,既然是我拖着你下来的,自然得顾及着你。这崖下虽然是河水,可这河水根本不深,淹不死人,以你我坠落的速度,如果在落水之前我不发一掌施力于河面,你我摔进去,后果可能是五脏六腑俱碎。” 君离苏听闻他的话,怔了一怔,“所以……你靠着掌力对河面施力,必然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对。”容浅挑眉,“所以你觉得,我受伤比你严重算奇怪么?” “不算。”君离苏唇角微微一抽,随后笑道,“你在坠落的过程中还能估算风的阻力与离河面的距离?殿下当真精明,我敬佩你。” 第40章 把上衣褪去 容浅听着她的说法,难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得知这个?” 他记得那一会儿她是闭着眼睛埋头的。 “我能自行脑补那个画面,想象得到。”君离苏随口敷衍着,她当然不会承认是根据物理学。 其实古人也有许多懂得物理化学的道理,只不过他们对于这些的理解比较粗略,根本不会细细研究,甚至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容浅带着她跳崖的这一过程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跳下来?”君离苏问出了这个她最不能理解的问题。 “你是疑惑我为何要拉你下来吧?”容浅站起了身,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抬头迎上天际那一抹日光,“因为最初我的落崖,就是我刻意为之,但是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你扑上来拉了我一把。” “你故意落崖?”君离苏闻言,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之前她拉着容浅,容浅朝她说的那一句话——放手吧,无妨的。 那时候生死关头,她当然不理会他这句话,现在想想,容浅带着她落崖都能保证二人的安全,那么如果他一个人落崖,少了她这么一个累赘,结局可能比现在还要好。 也许他还不会受伤,更不至于像他说的身体如同散架一样,因为没有人拖累他的话,他一个人能更轻松。 “看来反倒是我拖累你了。”君离苏说到这儿,眉头一跳,“但是正常人基本都想不到你坠崖是故意的好么?现在那伙黑衣人八成以为咱们两个凶多吉少。” 容浅道,“我这么做,正是为了揪出这幕后人,这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与我作对。我不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自然要将这人揪出来。” “朝中的人?”君离苏想会和他为敌的多半是朝廷里的人,俗话说树大招风,加上这家伙那不可一世的性格,着实很找抽。 “你故意落崖是为了诈死,让幕后的人放松警惕,然后更有利于你查明这个人究竟是谁,你死之后他又想干些什么。”君离苏继而道,“是这样么?” “你这脑子转的倒快。”容浅唇畔勾起一抹淡笑,“其实,我心里已经有几个怀疑的人,不过,我想再确认一下而已,至于我为何还要把你扯下来,原因有二。” “第一,你拉着我在上边终究不安全,你不放手的后果就是一直有人想暗算你,你肩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第二,你随我一同落崖,众人便也以为你凶多吉少,你趁这个机会人间蒸发一段时间,让刘家的人以为你不在人世,将你和刘云鹤的婚约解除,解除之后你再出现,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届时,借口很好找,你说你是养伤也好,失忆也好,他们又能拿你怎样?” 君离苏听得眉头高挑,“殿下知道我被婚约所困扰?” “刘云鹤残疾,你看不上他也正常。”容浅道,“你为我献血,我便也帮你解决了这个烦恼。” 君离苏闻言,笑道:“殿下,我佩服你的头脑,更佩服你的胆量。那么高的悬崖,你真的就有把握,你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不等她说完,容浅便道,“我如果连安全也不能保证,你觉得我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从小到大,我身边潜伏的危险不曾停止,我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说话了。” “你……碰到过许多次危险么?”君离苏一边问着,一边要起身,这时周遭忽然就起了风,冰凉的风掠过肩口的伤处,让她“嘶”了一声。 君离苏下意识捂上了肩膀。 容浅望向她的肩,有一抹鲜红。 他差点就忘了,她肩上还有伤。 “坐下。”他迈步到了她身前,轻描淡写道,“把上衣褪去。” 君离苏:“这……” “你这伤也算是因救我受的,我不给你包扎,这个位置你自己包的到?”瞥见君离苏的神情,容浅有些似笑非笑,“莫非你还担心被我占了便宜?” 君离苏:“……” 她自然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是有些没回过神。 这个素来喜欢在人前展现自己高贵冷艳的家伙,竟然愿意屈尊降贵帮她包扎伤口,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我这个人素来公平,你是为我受的伤,自然不会放着你不管。”容浅说着,从衣袖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君离苏,“在医者的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且我觉得你身上自有一股洒脱之气,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拘泥小节,才提出来要帮你包扎,当然,你要是介意,你可以试着自己来。” 君离苏伸手接过了容浅递过来的小瓷瓶,耳畔回想着他说的话,心道他这是在夸她吧?是吧? 他觉得她性格洒脱,故而提出要帮她包扎伤口的时候,才不觉得唐突。 同一时,容浅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她。 君离苏望着手上的瓶子,瓶口被塞子堵得实实的,所以在落水的时候也不担心里面的药会混了水。 她将手伸到了领口处,小心翼翼地把衣裳朝着左肩褪下,直到露出了雪白的肩头,肩后的血红触目惊心。 她没有及时消毒包扎,再加上伤口沾了河水,要是再不尽快处理很有可能感染。 她拔去了小瓷瓶的瓶塞,将里头的药粉倾倒了一点在右手的掌心之中,她微微偏过头,试图用右手去够到左肩后的伤口,却发现,够是够到了,但是她根本无法自己涂抹均匀,便只好将掌心里的药粉一下子全盖了下去。 下一刻,刺激的烧灼感顿时从伤口上传来,无比清晰,让君离苏咬了咬唇。 我靠,这金创药还真够酸爽的。 但是涂完了药还不算完,还需要包扎,往后看了一眼受伤的部位,她发现伤在肩后脖颈下两寸的那个地方,要靠着自己来包扎,着实不容易,只因为她的左臂不能有大幅度动作,否则很容易牵引到伤口。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果然靠自己是不行的,这时候她只能求助容浅,“我办不到,左臂不好动,还是请殿下帮我。” 第41章 不讨厌你的触碰 “确定吗?”容浅的语气云淡风轻。 君离苏道:“确定,包扎个伤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还会担心被殿下你占了便宜么?。” 她的话音落下,容浅便转过了身,望了一眼她裸露的肩头,神色无波地迈步到了她的身后。 “药。”他在她身后道了一句。 君离苏偏过头,将药瓶递给了他,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多了一方干净的手帕,他将手帕折了几折,而后接过了药瓶子,倒了一些药粉在帕子上。 “眼下没有纱布,且先用这个代替。”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去后拆下来再换。” 君离苏没料到他竟还随身携带着干净的手帕。 “殿下,你是不是真的有洁癖?”她偏过头问他。 “还好。”容浅一边回答着,一边将手帕贴近了她受伤的部位,将有药粉的地方覆盖在伤处。 君离苏听着他简便的回答,继续道:“还好是何意?我有些不明白。” 身后容浅的语气轻描淡写,“你对我的事就那么好奇么?” “是有些好奇。”君离苏回答得直接,“殿下这等奇人,是我生平仅见。” 她原本想说奇葩,但是想想容浅正在帮她包扎,这要是听得不高兴,没准给她下个重手…… 这像是容浅会做的事儿。 “我不喜欢有人随意碰触我。”身后的容浅悠然道,“若没有我的许可,也不喜有人靠我太近。” “殿下说,你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你,那么敢问殿下,你要是被别人触碰了,你该如何?”君离苏笑问。 容浅不温不火道:“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万一呢?”君离苏追问。 “我很介意此事,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容浅忽然笑了,“我可以选择,把对方触碰我的那个地方剁了,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君离苏闻言,眼角微微一跳。 他帮她上药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她心里有那么一瞬感叹着,容浅竟也有这样温和的一面,可现在呢?几句话的功夫,又暴露了冷酷的本性。 不愿意伤害自己,就把别人碰他的地方给剁了。 她碰了他好几回,还没被他剁了,是否该因此觉得幸运? 算是幸运了吧,如果他真的想剁了她,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她打不过他。 耳畔忽然响起容浅的声音,“伤你的人下手极狠,留下将近半寸的长度,你的伤口将近一寸深,他必定很用力,险些伤了骨头。” 说话间,他手上那条包扎用的手帕正小心翼翼地绕过君离苏的腋下,围着她单薄的肩头绕了一个圈,在她肩后打了一个结。 “我知道。”君离苏道,“瞧这些蒙脸的小人也不像什么好东西,真疼死人。” “既然疼,为何还忍着?”容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寻常的女子难以忍这种程度的伤痛,你这样的,倒像是经过什么特训。” 君离苏闻言心下微微一惊。她没想到容浅能联想到那一点去,莫非他对她的身份有些起疑了? 君离苏稍稍抬眸望了一眼容浅的脸色,但见他神色与平常无异,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刚才的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她不知她的表现是不是真的让他怀疑到什么,但她知道,只要不与他为敌,他是不会闲着没事干去拆穿她,因为她对他起不到任何影响。 君离苏挑了挑眉,道:“喊疼也不会有人心疼,喊不喊又有什么要紧。” 容浅闻言,道:“即使没有人心疼,也犯不着太压抑自己。” 君离苏不语,只是笑了笑。 容浅帮她包扎完后,站起了身,“奇了怪了,离苏,我竟然不讨厌你的触碰。” 君离苏听闻此话,静默了片刻,道:“殿下不是总说,我是你的美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你对我才比对其他人稍微宽容了一些。”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忽然间头上笼罩下一道阴影,君离苏抬眸,正对上容浅的视线,而他的视线落在…… 她的唇上。 他的目光有些古怪,这让君离苏瞬间警戒了起来。 这家伙洁癖那么严重,该不会又在介意之前那个人工呼吸? 不至于吧?他不是已经不怪她了么? 容浅见她眉眼间有防备之色,不禁低笑一声,而后俯下身,“紧张什么,我之前说了,此事不怪你。不过,你要记住……” 他说着,忽然伸出了手,莹白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瓣,“这个地方,以后可不能让别人再碰了。” 指尖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君离苏如同触电一般往后一躲,拉开和他手指的距离。 容浅望着她的反应,微微挑眉,“听清楚了么?” 君离苏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殿下,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古怪么?我原先答应了你为你提供鲜血,但这不可代表你能支配我的人生,你我,还是要各走各的路。” “可本王已经被你亲过了。”容浅不悦地瞅了她一眼,“因此,我不准你再去亲其他人,否则便是对我的不尊重了。” “你……”君离苏实在不知如何跟他交流,冷哼一声,道,“敢问殿下,你如此较真,那么我可否也跟你提一个要求,你我第一次相遇,你也强行亲吻了我,你要我尊重你,那么也请你尊重我,从今往后,你也不准与其他女子亲热,否则就是不尊重我,做人,要公平。” 狡辩谁不会。 他那么苛刻,她自然也不会轻易妥协。 容浅望着她,笑了,“你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君离苏道:“自然是合情合理的,这世上可不是只有殿下你有洁癖,你将话说得那么霸道,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我对你原本就比对其他人好。”容浅淡淡道,“目前为止,你这个美食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君离苏磨了磨牙。 容浅不止一次说过,她的血很美味。 所以,她能理解为,容浅始终都只把她当成一味解药? 第42章 我又不是王妃 也许他心中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她的作用就是:在他发病的时候,帮他缓解症状。 这么一想,君离苏面色顿时冷淡,“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彻底摆脱你这怪病,不需要我再给你继续供应血液,这样,你我也就不用再有交集了。” 一个只把她当成解药的男子,她根本就不想与他来往。 最好能桥归桥路归路。 而容浅闻言,神色有些不悦,“你想要摆脱我?” “我又不是受虐狂。”君离苏冷笑,“除了受虐狂,没有哪个人会甘愿总是被另一人吸血,还要答应对方各式各样的无理请求,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甘愿受虐的人,那这人一定是犯贱。若不是因为老娘势力没你大,武功没你好,你早让我砍死了。” 君离苏的直言不讳,让容浅有些惊讶。 而惊讶的同时,却也觉得有趣。 有意思。 身为他的美食,还敢这么和他叫板。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便也不跟他对着干,但她也不愿逆来顺受,她表明了她的意思:她心里很不甘愿,若是她能耐比他大,她早就拿刀砍人了。 “离苏,你敢这么说话,就不怕我不高兴,将你的血吸干么?”容浅笑意盈盈道。 君离苏面无表情,“大不了一死,我都看开了,我生平最不屑逆来顺受的窝囊废,打不过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但你别想要我忍受你的无理取闹还要不吭声,那你干脆给我个痛快。” 面对容浅,不能表现出一丝怯弱。 容浅的性格她也算是了解了一点,这厮睚眦必报,你若是与他对着干,绝没有好果子吃,可你若是一直忍着不发,他便以为你好欺负,难免会将你看低了几分。 所以,该抱怨时就抱怨,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得让他知道,老娘也是有脾气有个性的,打不过你,还不允许发个脾气么。 她心里清楚容浅对她还是有点儿宽容的。 不得不说,君离苏这个脾气发得恰到好处。 容浅当真没生气,反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离苏,你生气的样子好像一只小野猫,张牙舞爪的,一点儿都不斯文。” 君离苏冷笑道:“斯文能当饭吃?能当钱花?” “迄今为止,当真没有几个人敢在我面前叫嚣说想砍我的。”容浅忽然伸手摸了摸苏惊羽的发丝,那动作像是在给发脾气的小猫顺毛,“离苏原来这么想砍我。” 君离苏不语。 “我给你一个砍我的机会。”容浅忽然笑道,“离苏,愿不愿意搬去我府上?我住在王府里,常常觉得无趣,没有人陪我解闷。不如你来,没准你能找到砍我的机会。” 君离苏闻言,微一挑眉,“无人解闷?你那么多属下……” “他们对我太恭敬,不敢冒犯,跟木头似的,没意思。”容浅道,“你比他们有意思多了,他们当中可没有一个人敢冲我发脾气。” 君离苏:“……” “请恕我不能答应殿下。”她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搬去王府,外人会怎么看待我?只怕这闲话要说得满天飞,我可是丢不起这个人,我又不是王妃。” 君离苏一时口快,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一愣。 我又不是王妃……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她想当王妃似的。 她可没有那个想法,只是一时口快罢了。 而同样怔住的还有容浅。但只是一瞬,他便回过了神,随后望着君离苏,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行。”片刻之后,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着实让君离苏惊了一下,“你说什么?” “听不懂么?”容浅眉梢轻挑,“本王说,如果是你想做王妃,倒是可以。” “为……为什么……”君离苏发现自己有点结巴了。 她愿意拿节操担保,容浅说这话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上她。 容浅道:“本王今天也二十有二了,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皇祖母念叨过好几回,说是父皇这个年纪的时候,皇子都有了好几个,而我身边却没有一个妻妾。” 说到这儿,他淡淡一笑,“我方才想了想,如果一定要娶一个王妃,这个王妃必须要合我的心意,绝不能矫揉造作,也不能弱不禁风,更不能愚昧,而离苏,你勉强符合这些要求。将你娶进门,总比娶一个不了解的陌生女子好。” “嫁给你么?”君离苏的语气淡淡的,“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娶我,不过是为了应付你祖母的催婚,且你觉得以我的性格多半不会纠缠你,你成婚了之后还能和原先一样自在,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么?” “可以这么说。”容浅并不否定她的想法,“离苏并不会让我觉得厌烦,这就够了。” “恕我直言,殿下,你这想法不大好。”君离苏叹息一声,“你太草率了,你以为娶妻是儿戏吗?” 容浅闻言,眸中划过了些许思索。 “怎么就是儿戏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已到了婚配年龄,再不娶王妃,只怕祖母要亲自帮我挑了,若是要娶别人,我宁可娶你。” 君离苏:“……” 这一头的二人在商议着‘终身大事,’另一头,蜿蜒崎岖的山路之上,十几道黑色的身影迈步行走,为首那人身形颀长,黑色夜行服裹着他劲瘦却不失矫健的身躯,此刻黑色面巾之上的剑眉拧成一团,隐隐有怒意。 身后跟着的下属道:“主上,那容浅……” 黑衣人首领道:“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我还不信他能长了翅膀,真是想不到,如此难以对付的人竟然能在打斗中跌落山崖,总觉得不真实。” 说着,他略一思索,又道:“派些人,下崖去找他和那女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剩下的人随我回去,注意别碰上金玄那帮子人,脑子放灵光一点,我们的人这次已经折损不少。” “是,主上。” 第43章 要你留在身边 河岸边,君离苏依旧不太能理解容浅。 总觉得他像是个恋爱白痴,明明就不懂情,还想着娶妻。 娶回家了不知道疼爱媳妇,那岂不是耽误人家么? 容浅竟然想娶她,真像是个梦境。 不想再议论这个问题,君离苏换了个话题,道:“殿下,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总不能就呆在这崖底吧?” “这地方吃住都成问题,自然是不能呆在这儿了。”容浅悠悠道,“等天黑了,咱们回王府去。” “回去?”君离苏挑眉,“殿下不是说要诈死么?” 容浅道:“所以趁夜悄悄回去,不惊动外人,至于我的心腹,我自然是要告诉他们的,你先随我回王府,我会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这几日你都不要出府,让外人以为你死了,刘家便会与你解除婚约。” 君离苏想了想,道:“好。” 天色很快便暗了,容浅便带着君离苏回到了齐王府。 但不是走回去的,而是飞回去的。 君离苏将手环在他的腰间,听着耳畔的呼呼风声,心中赞叹这高明的轻功。 古人的轻功绝学如此厉害,脚下生风,那种在空气中飞跃的感觉,当真不错,犹如空中飞鸟那么自由恣意。 容浅没有走正门,而是带着她走了后门,直接翻过了王府的高墙。 他们落地的时候,耳畔响起一声低喝,“什么人!” 容浅转过身,望着说话的人,是他的手下金木水火四大暗卫之一的火玄。 “殿下?”火玄微微一惊,随即一喜,“殿下你没事?” “当然没事。”容浅悠悠道,“不要声张此事,去给君姑娘准备一件干净宽敞的屋子。” 火玄看见容浅身后的君离苏,颇为惊讶,但什么也没多说,应了声,“是。” 火玄离开后,容浅带着君离苏去了书房。 “饿了么?等会儿让人送些吃的来。”容浅说着,转过了身,“我去吩咐点儿事,你在这儿先坐着。” 说着,他便走出去了。 才走出书房,便有四道人影聚了过来。 正是金木水火四人。 “金玄,你去找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身形与我和君离苏差不多,找到了便丢在崖底,制造出被野兽吞食的假象,让敌人误以为我们死亡。” “木玄,你派人去帝都内散播流言,就说是君三姑娘被歹人劫持,齐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与歹人打斗途中,两人都不慎跌入悬崖。” 一旦流言传到刘家,刘家与君离苏的婚约自然解除。 “水玄,你去准备些吃的,送到书房去给君离苏。” “火玄,去取血来。” 容浅吩咐完,转身回自己的卧房。 他隐隐觉得又要发作,很想饮血。 这一次,却不想去吸食君离苏的血。 她肩上的伤还没好,身上也有不少擦伤的地方,就放过她好了…… 容浅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对君离苏心软了。 …… 君离苏在书房内坐了一会儿,水玄便将饭菜送来了。 “君姑娘,久等了。”水玄将手上的托盘放在君离苏身前,“这些菜,可是我水玄亲手做的呢,殿下也夸奖过我的手艺的,不忙碌的时候,我便会下厨,君姑娘尝尝吧。” 君离苏望着水玄,道:“谢了。” 容浅身边的暗卫还真是贤惠啊…… 连做饭都会…… 君离苏吃了几口,果真觉得美味。 “水玄,你的手艺可真好。” 容浅这王府里根本就不需要女人啊……男人什么都会。 “君姑娘,过奖了。”水玄笑道,“殿下对姑娘,不一般。” 君离苏道:“是么?” “当然了,从前殿下不喜欢女人,这王府里男多女少,跟和尚庙似的,仅有的那么几个丫鬟都是面无表情,跟雕像似的,她们也是接受过训练的,不敢对殿下有一丝非分之想,如果没有这几个丫鬟,这府里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水玄笑道。 君离苏闻言,眉眼弯弯,“水玄,你看起来很好相处嘛,不像金玄木玄那么冷酷。” “那当然了,我们四个人中,我可是脾气最好的呢。”水玄笑得优雅。 君离苏:“……” 说实话,她真的不信容浅身边的心腹脾气能有多好。 但目前看来,水玄算是不错的了,是个聊得起来的人。 …… 与水玄聊了不少,君离苏尽量避开了一些忌讳的隐私话题,使得水玄对她印象也好了起来。 殿下带回来的这个女子,果然有些特别,没有寻常贵女的扭捏,颇为洒脱。 水玄这般想着,笑道:“君姑娘,你这样的性格,挺讨喜的。” “是么?”君离苏挑眉。 二人说话间,书房外有脚步声响起。 “兴许是殿下来了。” 水玄的话音才落下,容浅便推门而入。 水玄退了下去,容浅走到了君离苏身前,道:“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屋子。” “有劳殿下。”君离苏笑道,“殿下手下的人,还挺可爱,连厨艺都那么好。” “是么?”容浅见君离苏额前的头发有些乱,便伸手帮她打理,“若是觉得满意,不如就留下来。” 君离苏不习惯他这亲密的举止,下意识要避开,却被容浅抓住了手。 “你躲什么?”容浅笑道,“要不要考虑做王妃呢?” 君离苏淡淡道:“我对你而言,只是你发病时的解药,可还有其他的用处?你若是想娶王妃,还是慎重考虑吧,娶一个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多好。” “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容浅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旁人我不要,就要你。” “抱歉,齐王殿下。”君离苏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答应为你提供鲜血,但并没有签卖身契给你,也不欠你什么,我可以拒绝你的求亲。” “可我就是要你留在身边。”容浅莞尔一笑。 他虽是笑着在说,目光却泛上丝丝冷意。 他中意的人,自然是要留在身边。 想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离苏,跟着我,就那么不情愿么?”他又道,“我从不亏待跟在自己手下的人,更不会亏待我的王妃,你为何就不点头呢?” 第44章 有多喜欢? 君离苏想告诉他,因为没有情。 对她好顶什么用,她又不是真的那么稀罕锦衣玉食,想过好日子,她自己也能过,何必与一个脾气古怪的人捆绑在一起。 容浅对她根本就不是爱,只是一时感兴趣,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厌烦她? 这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家伙,他懂爱吗? 而就在她思考之时,容浅忽然咳嗽了一声。 君离苏转过头,望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裳,下意识道:“殿下还是去添一件衣服再说,这衣裳太薄了。” “怎么?你怕我着凉?”容浅眼角轻挑,目光盈着几许笑意,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一丝奇异的妖娆。 君离苏挪开了目光,不想被他那人畜无害的小脸再欺骗,淡淡道:“你我毕竟是老熟人,嘘寒问暖也无可厚非,换做其他人,我也会嘱咐人家添衣。” 容浅闻言,顿时敛了笑意,“你对其他人也都这么关心么?” 君离苏望着她笑容里的冷意,道:“殿下何必这么较真。” 容浅如今对她,不是情,倒像是一种占有欲。 对待喜欢的事物,就要牢牢攥在手心里的那种占有欲。 谁能想到,这看似优雅无害的人,如罂粟般美丽,却有毒。 “你与司徒念宇之间是否不单纯?”容浅想到君离苏与司徒念宇之间的来往,顿时不悦,“莫非你真的喜欢他?这个家伙有什么过人之处么?你若是看上他,眼光未免太低了。” 君离苏闻言,眼角微挑,“第一,我没有看上他,与他也只是寻常朋友罢了。第二,我看上谁是我自个儿的事,不应该由殿下来干涉,即使那个人不如你俊美不如你强悍,你也无权抨击,更无权笑我眼光低。” “怎么?你在帮他说话?”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眸中划过一丝锐利的寒意,忽然走近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上君离苏的下颌,“我知道你认识他比我早,但……因为他,你要与我翻脸吗?” 君离苏只觉得他指尖触感太过冰凉,让她十分不舒服,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我似乎没说过要跟你翻脸,而且,我再说一次,我对司徒念宇没有男女之情,没有!你生的什么气?” “没有最好。离苏,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从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容浅朝君离苏逼近一分,二人的脸庞近的都能呼吸相闻,他轻启唇,声线温润轻柔,“离苏,真的不打算留在我身边?” “殿下,一个人的感情是很难强迫的。”君离苏淡淡道,“或许你对我有点兴趣吧,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人家逼我,殿下要强迫我留在你身边?你不觉得这对我不公平?甚至有点残酷吗?” “对待你,我何时残酷了?”容浅轻声开口,吐气如兰,“我说了,绝不亏待你,然而就算这样,你还是想离开我,你才是残酷的那一个,你明白吗?” “不要说得像是在告白。”君离苏唇角轻抽。 明明就是新鲜感,还非要说得深情款款。 就算他俊美、家世好、甚至不风流不乱搞男女关系,但这就能成为她留下的理由么? 她与他之间,缺少了男女之情。 “你为何一定要我?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吸引你的人。” “我不管以后,我只看现在。”容浅悠悠道,“我坚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君离苏。” 君离苏:“……” 眼见君离苏不回答,容浅的指尖在她脸上摩痧,“我想要留住的人,一定逃不了,就是死,也逃不了。” 君离苏闻言,顿时怒起。 ***,什么叫死了都逃不了? 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吗? 君离苏正想发火,蓦然唇上一凉,被他柔软却带着微冷的唇覆上,熟悉的浅浅馨香再一次窜入鼻翼间。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不仅手凉,连脸庞和唇瓣都是凉的…… 他大爷的,不经她允许占她便宜,真当豆腐是好吃的了! 君离苏抬手要拍开他,容浅却在同时松开她了,蜻蜓点水般的吻,不过片刻就结束了。 “离苏,我喜欢你身上的气息。”容浅望着她,眸光一片澄澈,“忍不住想靠近你。” “你他大爷说的话总像情话,但事实全是瞎话!”君离苏冷眼看他,“你懂得尊重人么?吃我豆腐之前是不是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觉得,你不会跟我计较这个的,毕竟也不是头一次了。”容浅歪着头看她,似乎对她忽然来的火气表示不理解,“你很不高兴么?大不了让你亲回来就是了。” 说着,他朝她笑了笑。 望着他无害到堪称温柔的笑容,如莲花般纯洁,君离苏悄悄磨了磨牙。 她不会再相信他了,这朵伪装成莲花的曼珠沙华。 真当老子的便宜是好占的。 “好啊。”她忽然就笑了,朝着他伸出手。 容浅虽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握上了她的手。 这丫头绝不会那么好说话,也不知她想做什么。 他很好奇呢。 她的手很柔软,握着的时候,感觉倒是不错。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君离苏缓缓靠近了他,“殿下,你是不是真的挺喜欢我的?” 容浅听着她忽然柔和的声音,显然不对劲,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有多喜欢?”君离苏继续问。 容浅想了想,道:“这个,就说不上来了,我从前可没喜欢过人呢。” 君离苏心道一句真你妹的情商低。 把新鲜感当成了喜欢而已,连多喜欢都说不上来。 “原来这么喜欢呢。”她呵呵一笑,忽然倾身扎进容浅怀里,“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了,我的殿下。” 容浅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垂下眼,看见的是她漆黑的发,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翼间,竟莫名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他想伸手回抱上她,却蓦然察觉背后一麻,他身体一僵。 “殿下,我用的是什么,你想必不陌生。”君离苏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水玄常用的迷魂针,能将人的内力暂时克制,无法运功,使人感到疲软,力不从心。方才与他聊得挺愉快,找他讨了几根防身,他很大方地给了,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了。” 第45章 要学会尊重人 容浅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能成功暗算到我的,目前也就只有你君离苏了。” 他方才失神的那片刻,竟让她得手了。 他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但是他还是选择和她亲近。 “殿下的镇定真让我钦佩。”君离苏放开了他,将他一把按在了椅子上,他暂时内力全失,被她一按就按下去了。 “殿下不妨猜猜,我想做什么?”君离苏笑问。 “抽我几下,踹我几脚?”容浅依旧云淡风轻,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担心。 她的性子他也算清楚,恩怨分明,他只不过吸了她几回血,对她也不算差,她想必是不会害他的。 要比起狠毒,她可不如他。 “殿下有时候对我也算温柔,我自然是不会伤害你的,可你占我便宜,这让我不爽。”君离苏冷笑,“殿下说,我该怎么治你?” 容浅倒是真的想不出来她会怎么治他。 眼见她扬起了手,他闭了闭眼。 这野蛮的丫头,若是敢扇他巴掌的话,看他回头怎么收拾她。 但下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君离苏那一掌不是为了扇他,而是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颈,“我的殿下,你也知道我恩怨分明,要说论美色,你不知超过我几倍,你占我便宜,我当然是占回来了,我怎么舍得扇你?这么好看的脸扇肿了多可惜,我今日是要告诉你,要学会尊重人。” 话落,她低头,张口狠狠咬在他唇上。 容浅全然没料到,闷哼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占便宜?那怎么也不能用咬的才对,下口真狠。 君离苏可不管他有多疼,她思想可不古板,都亲过几回再多一回也不算事了,但这一次,主动权在她手上。 以往看见的情人们之间是怎么亲吻来着?不管了,下口要狠,力道要重,蹂躏死他,没错。 唇瓣被厮磨的生疼,容浅下意识都想转开脸,但君离苏可不依他,勾着他脖子的手转到他的下颌,死死扣住。 君离苏的亲吻带着报复性的撕咬,很快尝到了血腥,容浅挣扎的力度愈来愈小,唇瓣微张,君离苏鬼使神差地,探了进去。 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占便宜,你那只是雕虫小技。 容浅已经开始轻喘,显然是累的。 疼死了…… 腥甜的味道,是血么? 从前可没有与人如此激烈的亲吻,在情事这一方面,他也只是入门而已。 君离苏很快也累了,察觉到容浅放松了挣扎,便也放开了他。 “殿下,你肺活量不行啊,都快踹不过气了你。”君离苏抹了抹唇边的血丝,瞥了一眼容浅,他的脸色有些潮红,想来是憋也给憋红了,如玫瑰般的薄唇上沁着血丝,额上也有薄薄的汗,一双凤眸望着她,带着些愠怒。 “你也会生气?”君离苏这一刻忽觉心情好了许多。 她当然不会真的将容浅怎么样,他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若是揍他,事后她必定也要吃亏。 所以,她选择用这个方式来治容浅。 以他那傲慢的性子,这事儿他心里一定不爽。 她也不担心事后容浅会修理她。 她看得出,容浅目前对她还是兴趣很足的。 “殿下,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儿,我就先告辞了。”君离苏见容浅一语不发,只是拿那双漂亮的凤目瞪她,不由一笑,“不服是么?起来咬我啊!” 容浅:“……” “殿下,我想通了,这件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吧,太不愉快了。”君离苏轻呼一口气,随后走到容浅身前,帮他固定好有些松散的发冠,那是刚才挣扎时弄松的。 “殿下,被人占便宜的滋味怎么样?你看你憋气憋得脸都红了,我都比你熟练呢,在这一方面,你还是输给我了。”君离苏自顾自说着,帮他整理好发冠之后,转身离开了。 容浅望着她的背影,难得磨了磨牙。 赏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君离苏,真有你的。 好在这迷针对他来说并不算厉害,只能压制住他片刻的内力,其实他本可以强行使力,只不过那么一来会导致气血不稳,发力之后会感到身体不适,所以他选择了安静等待药效失效。 毕竟,他笃定君离苏不会做什么,要是她真的敢揍他,下次他也会找机会修理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 “唔,好香。”忽然一声男音在前方响起,容浅抬眸,水玄正懒洋洋地走过来,手上端着一叠点心“殿下,这是属下给你做的宵夜,属下自己尝了,颇为好吃……殿下,你怎么了?” 丹田中的内力在这一刻恢复过来,容浅一下子站起了身,随手抄起身边的茶杯朝水玄扔过去,“吃你的头!这般蠢,谁让你给她迷针的?谁让你给的!罚你明日不准吃饭!” 水玄没料到容浅忽然就炸毛了,印象中,殿下若是不高兴多半是冲人凉凉地笑,极少像这样砸东西骂人的。 他堪堪躲过砸来的茶杯,只觉得无辜极了,却还是道:“殿下说的是我给君姑娘的迷针吗?她管我要我就给了……” 几根针,算什么大事儿?何来这么大火气? “殿下,清宁宫来人了!”忽然从屋外外响起了金玄的声音,在此时无疑是救了水玄。 果然,下一刻容浅便恢复了常色,望向屋子之外,金玄正带着一名宫女缓步而来,那宫女朝容浅行了一礼,道:“齐王殿下,太后娘娘让奴婢来,请您去清宁宫。” 容浅闻言,淡淡道:“好,这就去。” …… 清宁宫中四处充满着沉静的光辉。 琉璃瓦下的墙头砌成了高低起伏的波浪状,装潢华丽的内殿里,有焚香缭绕在空气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阿浅啊,看你今日,似乎不大开心啊。”望着正对面坐着的人,老太后面上浮现一丝疑惑,“是不是有心事?” “阿浅哪里像是心情不好?”容浅望着她,扬唇一笑,“皇祖母多虑了。” “别忽悠皇祖母,你看你这手,在茶杯上搓来搓去,茶都凉了,还有你这眼神飘来飘去的,你神游到哪儿去了?” 第46章 该成家了 容浅闻言,下意识松开了手,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这事儿,是小事,您就别问了。” “罢了,从小到大,你不想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太后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望了一眼桌子中央的一碟山楂干,朝他推了过去,“这是彩霞今早晒的,你不是挺喜欢吃这个的么?” 容浅望着一眼那盘山楂干,伸手捏了一个,放入口中,咬下去的那一刻,脸色微变。 唇上被君离苏咬破的地方,沾到酸的,顿时只觉得一小阵刺痛感袭来,让他想也不想直接吐了出来。 “呀,怎么了?”太后不解,等容浅将脸转过来时,更是微微一惊,“阿浅,你怎么吃个山楂连唇都破了,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皇祖母不用担心。”容浅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咬到了。” “那你可不能再吃酸的东西了,不然刺激了伤口可不好。”太后忙将那盘山楂干挪了回来,“你看看你,怎么都咬出血了,就算是不小心,也不至于把自己咬成这样啊……” 说到这儿,她细细看着容浅的唇,蹙了蹙眉,“阿浅,你这伤,是方才刚咬到的么?总觉得不像……” 她刚才是看着他拿起山楂干直接放入口中的,咬到舌头还说的过去,咬到唇就有些奇怪了。 容浅拿起桌上凉了的茶灌了一口,将唇边的血丝舔去了,这才道:“皇祖母,这伤口是来清宁宫之前的,吃栗子不小心磕破了,一不留神就弄了个伤口出来,孙儿方才一时没想到,看见山楂干就吃了。” “你这孩子,下次要小心些。” “知道了。”容浅淡笑着点头。 太后望着他,忽然道:“阿浅啊,皇祖母今日找你来,是想要与你商议一下你的婚事。你今年二十有二了,但你府中却没有一个妻妾,皇祖母想,是该找个懂事体贴的女孩照顾你了。” “皇祖母,此事不急。排在我前面的好几位皇兄都还未娶妃,我的婚事,晚些再说吧。”容浅说着,又喝了口水,将唇上又溢出的一点儿血丝抿了,心中暗骂君离苏狠心。 下那么重的口,现在还疼着呢。 那个凶丫头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不想娶其他人。 他再给她一点儿时间,若是她还不答应,他就……逼婚。 只盼着她能在他逼婚之前答应了他。 耳畔又响起太后的声音,“那皇祖母先帮你物色一些人选,你先看看满意不满意,这总行吧?” 容浅这一次没有拒绝,轻点了点头,“好。” 太后闻言,面露和蔼的笑容,“你放心,皇祖母的眼光,那可是极好的。” 容浅不语。 届时,他全说不中意就是了。 皇祖母的眼光极好?呵呵,他的要求也是极高。 …… 景王府内,容琛正坐在鲤鱼池边喂鱼,倏然间有下人来报,太后宣他进宫。 容琛道:“好,本王这就去。” 一刻钟后,进了宫见到了太后,看见太后身边放着的一大摞画像,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选妃? “阿琛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看看这些画像,这些姑娘,可有你中意的?这个,是吏部尚书的小女儿,这个,是御史的堂妹……” 容琛望着那一叠画像,轻呼了口气。 “皇祖母,孙儿不想看画像挑人,孙儿只想凭着感觉走,这些画像,您可以塞去给太子皇兄,或者七弟啊,他们也都还未娶妃,您怎么就把矛头对准我了呢?” “你以为哀家没和他们提过吗?太子的婚事不用哀家操心,皇后会帮他操心的,但你与阿浅都没有母妃,哀家当然要操心了。”太后说着,轻叹一声,“你们觉得自个儿年纪还小么?都二十多啦,早该成家了。” 容琛听闻此话,脑海中灵光一闪,“皇祖母,这样吧,先给七弟选,我虽然还未娶妃,但我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了,我就不急了,你看七弟那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样儿,府里连丫鬟都不多,一眼望过去都是俊俏的随从,外人都开始议论说他兴许有断袖之癖呢。” “什么?”太后微微一惊,随即拧眉,“荒谬!谁这么说的?” “人言可畏啊皇祖母。”容琛叹息一声,“还是先给七弟选,皇祖母,不如先这样,我先拿画像去七弟那儿,试试看,他会对哪家姑娘有好感?没准他有看上的呢。” “那好吧。”太后点头,“那就这么办,你认真记下,听他夸了谁,然后告诉哀家。” “孙儿遵命。” …… “稀客,什么风把皇兄给吹来了?”齐王府内,容浅望着坐在前头的人,悠悠道。 容琛笑道:“七弟,我今儿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是皇祖母交代的事儿。” “任务?”容浅瞥见容琛搁在椅子上的一叠画像,漫不经心地一问,“这些是……” “这些,是拿来给七弟你过目的,皇祖母操心你我二人的终身大事,硬是要我们看这些画像,我已经看过了,现在给你看看。” 容琛说着,将那一摞画像搁在了容浅面前,“就当是给皇祖母面子,看看吧。” 容浅闲的无趣,顺手拿了过来,翻了几张,每张都认真地看了看。 容琛观察着他的神色。 “这些画像,和真人有差异么?”容浅看了一会儿,问道。 “都是上等画师所画,与本人相差无几。”容琛道,“怎么了?” “那我就不客气地点评了,这个,额头太高,下巴太尖,看着别扭。” “这个,脸儿太瘦,长得真小家子气。” “这个,脸太圆润了,这长相次了点儿。” “这个,眼睛太小,看着多没精神。” “这个,额头窄,鼻梁低,一脸的尖酸刻薄像,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容琛听着他对一个个画中女子的评价,从最初的面不改色,到后头,愈听眼角抽动的愈厉害。 脸圆不行,脸瘦也不行,眼小就是没精神,额头窄成了尖酸刻薄…… “七弟。”容琛抬眸望他,面无表情,“你就不能挑一个来夸夸么?” 第47章 他长了翅膀不成? 容琛早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有想到,容浅说话竟会如此不客气,将这些姑娘都评价得那么…… 差劲。 “挑一个来夸?”容浅听闻容钧的话,挑眉一笑,“行吧,那我再看看。” 话落,他又低下头翻了一遍画像,从第一张翻到了最后一张,随后抬眸,慢条斯理道:“不是我不愿意夸,而是我找不到什么好词儿来夸。” 他原本就不擅长夸奖人,更何况要他夸奖这些他毫不相识的女子。 容琛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行了行了,我晓得了,看来今儿是白来一趟。” 容琛说着,将容浅手中的画像拿回。 得将那些姑娘评成那样,真是嘴上不积德。 他压根就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选妃。 “皇兄慢走。”容浅淡淡道,“不送。” 容琛离开了之后,容浅便将金木水火四人召来了。 “殿下,不是说要诈死么?怎么……”水玄面上挂着疑惑之色。 殿下假意摔下崖底,趁夜回府没有被外人知道,还让金玄找个两具尸体去当替身,按理说,他应该会在府中藏几天才对。 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太后的接见?刚才景王又来了,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还活着呢。 “水玄,你这脑子转弯不够快。”容浅唇角轻扬,瞥了一眼金玄,“金玄,你来告诉他吧。” 金玄道:“殿下诈死,并没打算诈多久,殿下落崖的事儿也只有那群黑衣人和我们知道,宫里人自然都不知道,殿下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但不能确定,于是,我便带了几个人去探一探真相。” 水玄道:“殿下怀疑谁?” “景王、太子、四公主。”金玄道,“景王笑里藏刀,看似随和,实则冷酷;太子更是表里不一,表面与殿下和睦,心中对殿下却很有成见;四公主心眼最小,性子阴狠,殿下跟她有过节,她也有嫌疑。那黑衣人首领,极有可能就是听命这三人当中某一人。” “那你查到是谁了么?” “按照殿下说的,找了一男一女两句尸体,身形与殿下和君姑娘差不多的,扔在了崖下,那群黑衣人必定会到崖底去找,确认殿下与君姑娘是否死亡,我埋伏在崖底,趁机掳走了一个人,其他人察觉到同伴消失,找不到,便速速离开了,我远远地跟着,他们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我跟到了天泉酒楼外,跟丢了。” 水玄闻言,明白过来,“必定是躲进天泉酒楼了。天泉酒楼的幕后老板是……” “我没有打草惊蛇,一直守在酒楼外,观察着出入的客人,直到我注意到一个男人,脚步轻盈,一眼就能看出是习武之人,且耳朵上有一颗痣,巧的是,去崖底找尸体的黑衣蒙面人中,有一人耳朵上也有痣,我就一路跟踪着他,没让他发现,结果,他去见了太子。” “哇,这人这么倒霉,就那么一颗不太明显的痣,就暴露了身份。”水玄抽了抽唇角。 难怪殿下不诈死了。 他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从落崖到此刻,都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那被跟踪的人绝对想不到,金玄眼那么尖,就因为耳朵上那颗痣,那么不起眼却都注意到了。 “很不巧,我记得那颗痣的位置,总不可能同一家酒楼里两个人耳朵都有痣,且都长在同一个位置吧?那男人一出现,我就怀疑他了。”金玄面无表情道,“太子才接到殿下与君姑娘掉崖摔死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殿下就进宫去见了太后,活生生的,太子必定觉得晴天霹雳,白高兴一场。” “哈哈,还没高兴两下呢,得知想要害死的人根本没死,他倒是要气死了。”水玄笑得幸灾乐祸,“真好奇那位太子殿下此刻是什么心情。” 容浅悠然道:“原本我是想多消失几天的,但我并未料到,金玄动作这么快,既然这样,那好,就让太子先高兴高兴,接着我又活生生地出现,让他空欢喜,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通。” “可不是么,跟耍猴似的,先是大喜,还没缓过来,再是大惊。”水玄笑道,“殿下这招高明,不过,殿下您不是要帮君姑娘摆脱婚约么?将她的死讯都散播出去了,您这么快‘复活’,那君姑娘……” “我活了,她还是死的。”容浅道,“将她藏在这王府里,谁能知道?若是有人问起,本王就说,英雄救美失败了,本王自己掉崖活了下来,君姑娘却不知所踪,兴许被野兽吃了,兴许溺死了,只要她君离苏不出现,刘家总要解除婚约。” 容浅说着,唇角轻扬。 君离苏那么想解除婚约,就多‘死’几天好了。 等刘家放弃她,她再活过来。 她诈死,他也有理由将她留在王府里。 …… “当真没有一个他中意的么?”清宁宫内,太后望着桌子上的一叠画像,面上似有一丝愁容。 “皇祖母,他非但不中意,反而还对着这些姑娘的面相嫌弃了一番。”容琛想起容浅当时的评价,无奈一笑。 “罢了,哀家有想过,此事不会这么顺利,只是让你去探探口风。”太后说着,沉吟片刻道,“再让他逍遥一阵子吧,等今年过了,再给他选,至于你……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听闻你最近跟君家的两位小姐有来往,你是看上哪一个了?” “皇祖母,孙儿中意的不是她们。”容琛笑道,“孙儿先跟您保密。” 太后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去刁难?” 容琛挑眉,“自然不是,只是,那姑娘与孙儿也才相识,孙儿不想这么急迫,再等等吧。” …… “啪!” 寂静的宫殿内,响起一声茶杯碎裂之声。 “岂有此理!”容钧将手中的茶盏打碎,依旧难已平息怒气。 手下的人来报说是容浅与君离苏落崖身亡,他还当真以为除掉了容浅,结果……这才不到一天!不,不到半天,容浅又好好地出现,一点儿受伤的模样都没有? 那么高的悬崖,他长了翅膀不成? “太……太子殿下……”身前跪着的属下声音发颤,“我们,我们真的想不到……” “废物。”容钧冷声道,“人都没死!你们会不会办事?” 第48章 死讯? 容钧面前的下属低头道:“请殿下责罚。” 容钧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松开了拳头。 “罢了,容浅狡诈,本宫早该猜到他没这么短命。”容钧冷声道,“他故意找了两具尸体扔在崖底诈死,他的目的……或许是要找出想害他的人。” 容浅猜到会有人去崖底确认他的死活,或许就派了人在崖底盯着,一旦发现找尸体的人,只要能跟踪得上,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主谋了。 想到这儿,容钧道:“你们从崖底回来的时候,有人跟踪吧?” 若是被容浅怀疑到了什么,那可就不妙了。 “有,不过对方的武艺太好,我们不知道他是在什么位置跟踪我们的,便速速撤离了,幸好还是将跟踪的人甩开了。太子殿下放心,我们还没有暴露。” “甩开了就好,失败一次无妨,绝不能让容浅查到本宫的头上。”容钧摆了摆手,“退下吧。” …… 这两日,帝都内都在流传着一件事。 齐王容浅在断魂崖边救助一名被歹徒劫持的女子,与歹徒打斗的途中,与那名女子不慎跌落山崖。 百丈悬崖,跌落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但令人惊奇的是,不到一天的时间,齐王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传言的真实性。 茶楼酒肆的人们,议论纷纷。 “那断魂崖又高又险,摔落下去,怎么还能有活路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下面是水,崖边还有枝干延伸,也许是齐王殿下运气好,落崖的时候挂在树枝上,这才没事。” “那齐王殿下运气可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运气几人能有,皇家的子孙,果然是受上苍庇佑的啊,那与齐王一起掉下去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那姑娘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据说没再出现过,八成是死啦。” “谁家的姑娘那么倒霉啊?” “听说……是太傅家的三小姐,就是从前那个傻子,后来莫名其妙不傻了,这当回正常人还没几天,就落了这么一个下场,红颜薄命啊,这君姑娘当真也是可怜人了。” 酒楼内的人们对这一新鲜事议论纷纷,某一桌座上的蓝衣公子脸色却颇为差劲。 “公子,菜都凉了。”身旁的随从提醒着他,“不是您说想吃这几道招牌菜么?菜都上了许久了。” 司徒念宇依旧阴沉着脸,不语。 君离苏落崖死了? 不,她怎么那么容易死…… 他不信她就这么突然死了。 司徒念宇忽然站起了身,道:“去一趟齐王府,我要去拜访齐王。” 君离苏到底死没死,恐怕只有齐王知道了。 他不能听信百姓的传言。 …… 另一边,刘府内。 “什么,她死了?”轮椅上的温润公子听着下人的汇报,怔住。 那个明媚又特别的女子,就这么突然死了? “公子,外面都这么传的。”下人叹息一声,“据说当天君三姑娘是进宫了一趟,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歹人给劫持到了断魂崖边,那断魂崖是险峻之地,一般人都不爱路过那地方,也不知那些歹人意欲何为,后来齐王出现了,也没能救下君姑娘。” “齐王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刘云鹤若有所思。 齐王容浅,见过那么两三面,没能与这位殿下说上话,但他却能用四个字来概括这位殿下。 深不可测。 一个有城府的人,很难被人猜透。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齐王为什么出现在断魂崖边,重点是——齐王活下来,君离苏却死了? “公子,小的去街上打听了一番,听说,齐王殿下落崖的时候,被崖边的树枝勾住了,也就受了点儿皮外伤,几乎没什么事,但那君姑娘就没出现过了,有人说,可能落水了被冲走了,或者被山中野兽吃了,如果是落水,活的可能性也不大。” 刘云鹤面上浮现一丝不确信,“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还是不信她死了。 “公子,老爷听说了这事,也是颇为遗憾。”下人道,“原本君三姑娘是许配给公子的,现在她不在了,那这婚事就不作数了,不过老爷说,请公子放心,他会为公子再择佳偶。” 刘云鹤淡淡道:“不必再择佳偶,婚约也先不解除,君姑娘落崖到现在才多久?没准她还在世,再等几日。” 话音落下,刘云鹤无奈一笑。 君离苏啊君离苏。 希望你活着。 难得,我看你顺眼。 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 夜色深沉。 君离苏躺在床榻上,回想着前两日的夜里,与容浅在书房的情形。 她暗算了容浅,还占了他便宜。 这两天她都呆在这件屋子中,容浅没有出现过,似乎不打算计较她的冒犯,她也没有出府,水玄每日都来送饭菜,告诉她,现在街头巷尾已经在传她的‘死讯’。 就等刘家跟她解除婚约了。 这一刻,容浅与她的对话,在脑海中回响。 “你为何一定要我?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吸引你的人。” “我不管以后,我只看现在。我坚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君离苏。” 在听到容浅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其实是有一点儿悸动的。 容浅不近女色,与大多数风流的皇室子弟不同,他洁身自好,因此他不会玩弄女人的感情才对,他若是认真起来,应该也会是个专情的人吧? 但是,他对她,是认真的么? 她可不敢确定,到底是认真,还是新鲜感,到底是喜欢,还是纯粹的占有欲? 容浅的那句话,让她感到生气。 “我想要留住的人,一定逃不了,就是死,也逃不了。” 这话说得太狠,让她忍不住想揍他。 就算喜欢她,也该尊重她的想法吧?牛不喝水强按头,这叫喜欢吗? 君离苏翻了个身,磨了磨牙。 容浅啊容浅,若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能多点耐心吗? 她不吃霸道总裁那一套,她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一件事。 对容浅,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也就那样吧,起码有心动过,还不至于多么上心。 第49章 是梦? 君离苏决定不再想他,便合上眼睛,进入梦乡。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 不仅仅是梦,也是她上辈子生命结束的最后一段画面。 …… “嘭——”随着一声声炸响,有道道烟火以动人心魄的绚丽姿态依次窜上了夜晚的天空,在无垠的黑色幕布上恣意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你找我来,是为了看烟花?”上海的某一条小吃街街头,身穿黑色简约衬衫的年轻女子转头看向身旁着黑色风衣的英俊男人,目光带着询问。 男人回过头淡淡一笑,“我要给你一个惊喜,要不要猜猜看?” “猜不到,不猜,我可不喜欢玩这种猜谜游戏。”女子耸了耸肩,“李奚,我不认为你会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好,不卖关子了,接下来就是重点了。”男人轻笑了一声转过头,英俊斯文的脸庞在烟火的照映下更显好看,他抬起手指了指天空,“多点耐心。” 她见他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有笑容,便顺从了他的意思,望向天空。 “嗖——”忽的不知从哪里炸出一道绚丽醒目的蓝色烟花窜上天际炸开,犹如千万缕蓝色光辉瞬时释放,耀眼而刺目。 接下来是数十声“轰隆隆”声音响起,一排烟花在同一时刻窜上夜空,宛如汹涌澎湃的瀑布那样壮观,深蓝色的烟火在空中赫然摆成了几个大字—— 许苏,嫁给我好么? 望着那烟火形成的字,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愕。 这是……告白。 不,应该说是求婚,比告白还要简单粗暴。 几秒之后,她回过了神,刚想开口问身旁的人,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打开的戒指盒子,里头躺着一颗亮闪闪的钻戒,在街灯的映照下,华丽而耀眼。 男子朝她优雅地笑,目光中带着温柔。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李奚,你……”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是,她根本不喜欢他。 她与他性格不合,跟他一点儿都不来电,只是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而已。 “许苏,答应我好吗?”男子笑了,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会惊讶,“我知道你低调,所以今夜这小吃街的街头只会有我们两个人,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刻。” “李奚,我似乎早就说过了,我与你不可能。”没有接那戒指盒,她很是干脆地转过了身,“我们是伙伴,但不是恋人,我这样直接了当地拒绝你,你是不是该放弃了?” 说完,没有看那握着戒指盒的男子,她直接走开,但才走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人伸手拽住。 “为什么不可能?”李奚在笑,但是那笑里分明带着冰冷,“这么久以来,我为你做的事还少么?我对你这样认真,你却一点儿都不感动?你说我们不合适,那还有谁比我了解你?我对你这么上心,你怎么就能如此冷漠?” “感情的事,说不准的,当不成恋人,还是朋友。”她挣脱开他的手,拿下扣在衬衫领上的黑色墨镜,“李奚,放弃吧。” 毫无商量的口气,令男子斯文的脸霎时泛起怒意,“站住!” 伸手要拉她,却在下一刻,看到了她朝他举起了枪,他愣在原地。 “不要再纠缠我,不爱就是不爱,我只是顺从内心。”冰冷的话从她的唇里吐出,见对面的男人沉默,她收了枪转身离开。 但愿这次无情的拒绝,他会放弃吧。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也快了几分。 “回来,许苏。”身后响起李奚的声音,“你急着离开我,是为了去找那个人?我们相认识多年就不如一个你才认识了几个月的外人?” 她脚步一顿,冷笑了一声继续前行。 李奚说的那个人,是她另一个朋友。 很显然,李奚误会了。 但是她懒得解释,她的人际关系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李奚并不是她男朋友,她没有必要告诉他太多。 “许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我身边来。”李奚依旧在她身后喊着。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停下脚步。 莫名其妙的人,如此固执又野蛮,她真是不想理会。 “砰——”忽有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夜格外清晰。 她的瞳孔放大,目光中是难以置信。 她捂着胸口,后背穿心的疼痛,在这一刻遍布全身。 她几乎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对她开枪。 她猜到他会生气,但猜不到他会这样对她。 “许苏,我给你机会了。”皮鞋踏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奚的声线传入耳中,“如果我不能与你在一起,只能杀了你,我不能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里。” 李奚看着地上轻颤的人,蹲下身,将她的肩膀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真的喜欢你,你知道么?可惜,你却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你离开我,是为了找那个人么?许苏,我记得很早就跟你说过,我得不到的,我宁可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哪怕,我再喜欢……”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李奚的神情有些恍惚,以致于没注意到,怀里的人,右手摸到腰上。 “砰——”又是一声枪响。 “那么喜欢我是么?那就一起死吧……”许苏听到身后男人的闷哼声响起,放下拿枪的那只手。 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脑海里的意识渐渐抽离…… 这样死掉,真他大爷的不甘心。 求而不得,宁可毁掉,李奚就是这样的人。 意识越来越模糊,李奚的脸庞也渐渐模糊了。 而就在下一刻,本该是李奚的那张脸,忽然变成了容浅! 君离苏蓦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心里沁出了冷汗,是梦? 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上辈子,确实死在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李奚手上。 这一刻,难免想到容浅。 容浅说过的那句话,与李奚的那句‘得不到的,宁可毁了’有什么区别? 我想要留住的人,一定逃不了,就是死,也逃不了。 两句话不一样,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一样的。 容浅,你也是李奚那样的人吗? 如果你也是,那么…… 我们就不可能了。 第50章 有什么好玩的? 她不了解容浅,现在下定义还是为时过早了。 罢了,顺其自然。 君离苏平复了心情,便又闭上眼睡了。 …… 第二日的傍晚,容浅总算是出现了。 “现在外头都在说你死了。你知道么?司徒念宇那家伙竟来求见我,很迫切地想要了解你的情况,我自然是不想见他,将他打发走了。” “喔。”君离苏听着他的话,面无表情,“随你高兴,反正我与此人也没什么关系。” 容浅见君离苏态度冷淡,笑道:“你藏在这儿,是否很无趣?” “是挺无趣。”君离苏道,“不过,为了解除婚约,我也只好这么无趣,又不能出门。” “谁说不能出门了。”容浅挑眉,“我猜你闷得慌,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让水玄带你出去玩的,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乔装一番就好,你扮男装,面貌稍作修饰,就不怕人认出你。” 君离苏闻言,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容浅似乎忘记了那一夜不愉快的事,她也不会去提起。 今日这么好心要放她出去玩? 那就出去吧,她确实闷。 “我还有些别的事,你随意玩。”容浅说着,起身离开,“早些回来。” 容浅离开之后,水玄便带着一包袱东西来了。 “君姑娘,这里有一套新的男装,你穿上,我这儿还有易容用的物品,给你面貌稍作修饰,将你打扮成一个男子。”水玄笑道,“这个点,黑市热闹着呢,咱们去那儿玩。” “黑市?我还真没去过呢。”君离苏道,“那地方想必是鱼龙混杂了。” 见不得光的市场,治安应该不好。 “自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了。”水玄道,“城南那家黑市虽说才崛起不久,但却是有人管着的,在里头做生意的有些规矩还是得遵守,地方是乱了点,但很少有纠纷,也不会有人刻意闹事。” “这样。”君离苏点了点头,又道,“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个嘛……”水玄拖长了音,挑眉道,“市场里会拍卖各类奇珍的异宝,伶人小倌、奴隶保镖、奇花异草,刀剑兵器,应有尽有,回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君离苏点头,“那走吧。” 水玄带着男装打扮的君离苏出了府,前往黑市。 黑市的入口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一间破旧的木屋之后。 水玄敲了敲门,下一刻门便开了,探出一个脑袋。 “哟,公子,您又来了?欢迎至极。”开门的是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望着水玄笑得欢,而后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您今日还带了朋友?” “嗯。”水玄应了一声,而后从袖间拿出一锭金子交给那男子,那男子拿在手中垫了垫,笑道,“公子每次都这么大方,倒是让小的不好意思。” 小厮面上挂着谄媚之色,水玄也不大搭理他,接下来小厮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根金线,交给了水玄,而后将身子一侧,给他们让开了路。 水玄将一条金线交给君离苏,边走边道,“绑在手臂上,这是这里的规矩,客人分三六九等,按进门所交银子的数量发的线,最寻常的是黑色的线,而后是银色的,最高的是金色的,里面的人看见了态度会好些。” “还有这样的规矩?有意思。”君离苏接过了线,将线接过绑在了手臂间,悠悠道,“水玄你果真是个老油条。” “这个世道,就是看钱看权的,不同的身份阶级,当然待遇是不同。”水玄笑道,“门口那看门的,给铜板得黑线,银子得银线,金子得金线,以后若要来,记得准备金子给他。” 君离苏挑眉,“看来齐王殿下发给下属的工钱很高,水玄你这么有钱,以后我若是来定要带上你付钱。” 水玄抽了抽唇角,“君姑娘,你是贵族出生,莫非比我穷?” “我在家中不得宠,零用钱没多少,能少花就少花,能不花就不花,当然,你要是舍不得银子,咱们绑个黑线进来也是可以的。” 水玄:“……” 罢了,殿下教导过,出门玩的时候,决不能寒颤,不能丢齐王府的脸。 二人从路口进去,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拐角处,待拐过了那地方,霎时灯火通明,一片敞亮。 因为这黑市是个地下市场,白昼的光照不进来,所以这里的灯火从来不熄。 “这里,还真是大,也真有点吵。”君离苏与水玄二人在地下黑市走着,经过一些摆着小摊的地,总有摊主朝着他们或笑或招手,这便是金线客人的待遇。 “啪!”忽有皮鞭的破空之声自不远处响起,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二人同时朝那地方看过去。 那是一名虎背熊腰的汉子,拿着皮鞭在抽打一名衣衫和发丝均有些凌乱的女子。 这是黑市里对付不听话的伶人奴隶的惯用手段。 努力伶人不愿听从主子的安排,便打到他们屈服为止。 “这般殴打姑娘家,着实不懂怜香惜玉。”水玄的话语虽然带着叹息,眼神却是冷漠。 齐王府的人,从不多管闲事。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碰到一个去拯救一个岂不是要累死。 水玄冷眼旁观,君离苏的想法却与他不同。 她望着那大汉扬起来的鞭子,那每一鞭抽下去,都会皮肉翻卷,而那鞭子下的女子却连叫都不叫一声,她抬起了头,君离苏能清楚地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却黑得耀眼 那噙着冷笑的嘴角,是任何皮鞭都抽不去的倔强,黑色的碎发被鞭子的力度抽得扬起,若是换成一般的姑娘,早就哭哭啼啼了,但这个女子却不哭不闹,所展示出来的只有冷漠。 当那汉子的皮鞭再次扬起,君离苏几个箭步冲了上前,提起脚便狠狠踹向那人的背,那大汉根本没有想到会忽然被人袭击,身体一个前倾就是狠狠一摔,且,正好摔在此刻经过的一名锦衣公子身上。 那锦衣公子显然不是个简单的,眼见有人袭来,想也不想地,将那人抬手直接撂开了! 第51章 好,我跟你走 大汉遭受第二重攻击,便瘫倒在地上了。 君离苏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名男子,她方才是没有注意到有人经过,这才不小心将大汉踹到他那,毕竟是自己先错,自然要致歉。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在下不是故意的。” 锦衣公子看似也就二十五六,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狭长的羽睫半垂着,却遮不住那乌黑深邃宛如黑珍珠的眸,眉眼之间,颇为玩世不恭。 面对君离苏的致歉,上官白并未回应,也不生气,目光在君离苏身上只停留了小片刻,便挪开了眼,视线移向那名被抽打的女子,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后,他俯下身子,对那女子勾唇一笑。 君离苏望着他的态度,就知道这厮八成是看中了这个倔强的女子。 于是,君离苏当即开口,“这位兄台,这姑娘是我先看上的。” “哦?”上官白转头望了君离苏一眼,“我也想买她,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水玄望着这一幕,有些好笑。 君离苏一个女人,在和一个男人,抢另外一个女人。 “姑娘,我买你如何?你是要跟我,还是要跟这位公子?”上官白朝着那女子问话。 “我先看到的。”君离苏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兄台,先来后到。” 上官白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问地上那女子,“你说呢?” 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看了君离苏一眼,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移开了眼,视线转到上官白身上时,也没有表情。 她似乎在考量。 女子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了一会儿,而后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一言未发,又低下了头。 她似乎谁也不想选择。 “若是在我们之间选择,她只会跟我走。”君离苏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白。 “哦?”上官白失笑,“你如何这么肯定?” 君离苏笑而不语,只是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凑到那女子耳边轻语了一句。 “你……”倔强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有些错愕地看着对自己淡笑的君离苏,而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上官白:“……” “这就对了。”君离苏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着君离苏的动作,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伸出,放入君离苏掌心。 君离苏站了起来,顺势将她从地上一扯,扯入自己怀中,而后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揽着她绕过了上官白。 “敢问这位兄台,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低沉的男音自二人身后响起。 “无可奉告。”君离苏脚步未停,边走边凉凉地扔出了四个字。 哪知走着走着,身旁却掠过一阵风,君离苏脚步一顿,望着眼前挡路的人,笑道:“兄台这是做什么?可是不服气?” “不是我不服气,而是你似乎不大懂这里的规矩。”上官白嘴角噙笑,悠然道,“这地下黑市中的奴隶,自己是没有权利选择跟哪个买主走,得看她主人的意思。” “哟呵,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要与我们竞价了么?”眼见君离苏揽着女子的肩头,水玄心知君离苏是打定主意要买人了,见上官白拦着路,便笑道,“看来你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她一旦打定主意决定跟从一个男人,便不会轻易更改,这要是换了自己不喜欢的,心中定有万般抱怨,这位美人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水玄说着,转头望向君离苏身旁的女子,“姑娘,你可是会改主意?对面这位公子对你也很有兴趣呢。” 那女子听闻水玄的话,抓着君离苏的衣袖,道:“不改主意,只跟这位公子。” 意味十分明显,就是要选择君离苏。 “兄台,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君离苏望着对面的男子,勾了勾唇,“是愿意做个好人成全我们,还是,按规矩竞价?” 见君离苏一派胸有成竹,上官白忽的便是笑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没必要执着了,告辞。” 他忽然表现出的的大方与洒脱让君离苏稍稍意外了一下,而后便也还以一笑,“多谢成全,慢走。” 上官白不再言语,只是弯了弯眉便转过身离开了,步伐一派行云流水。 背对着君离苏等人,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么好说话?”君离苏身旁的水玄有些讶异,随即道,“这倒是省事了,否则起了争执也麻烦。” 这地下黑市有个摆在明面上的规矩,外来人员不得在这里闹事斗殴,就连恶霸来到这里处事也会谨慎三分。 君离苏虽是与那名男子和平协商了这姑娘该归谁,但君离苏原先动了粗去踹人,为了防止日后的麻烦,水玄走到那晕乎乎的大汉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原本君离苏那一脚是不至于将他弄成这样的,主要原因还是那锦衣公子将这大汉撂了开,当时应该是用了内力的。 水玄拍着地上那人的脸,好在这大汉很快就醒了,转过头望向了君离苏与她揽着的女子,正想蹬鼻子上脸骂人,却被水玄一把砸下来的银票堵了嘴。 大汉没有再计较那一脚,乐哈哈地转身走开了。 君离苏同水玄又在黑市里头逛了一会儿,却没再发现其他感兴趣的东西,水玄摇了摇头,“还是有拍卖会的时候热闹些,咱们等下回这里举行了拍卖会再来。” 君离苏也觉得今日除了她身旁的这位姑娘,其余的皆不大有吸引力,便点了点头,“回吧。” 二人离开了黑市,君离苏便带着那女子去了衣店,挑选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换上,只因她身上的衣衫多处破烂,因为被皮鞭抽打的缘故,身上道道红痕露在空气中,显得狼狈。 换好衣衫以后,三人走出了衣店,去往王府。 “你叫什么名字?”一路缓步行走,君离苏朝身旁的女子问道。 女子离开黑市后,倒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面上也似乎有活力了许多,她转头看着君离苏的侧脸,道:“叫我相思好了。” 君离苏转过头对上她,“相思,现在你摆脱了那阴暗的地方,那些阴郁的情绪就抛开吧,人最重要是活在当下,你如今自由了,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干涉。” 相思闻言,脚下步子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君离苏,“你救我出来,愿意无条件放我走?” 第52章 不要总是骂我变态 水玄也对君离苏的行为感到意外。 他以为,君离苏是欣赏这女子有骨气,想留在身边做丫鬟的。 “很多时候做一件事情不需要理由,想做便做了,只是看着你那隐忍却倔强不服输的性子,有些欣赏,便救你出来了。”君离苏说出了心中所想。 在看见相思被抽打的时候,那双黑得耀眼的眸子无悲无喜,似乎没有感觉到痛,神情那么倔强,多么像——许久以前的自己。 做特工的时候没少吃过苦,于是乎,看到这样硬气的女子,心中欣赏。 不想这样的姑娘沦为他人玩物,仅此而已。 平时她也不爱管闲事,可碰见欣赏的人,自己又有能力,便想管一管了。 相思看着君离苏,目光中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我如今已没有地方可去了,姑娘你让我脱离了那每日皮鞭之下的生活,我便给你做下人,报答你。” 在黑市里的时候,遇到想要买她的男人,她自然不屑。 男人买她,不就是想买回去当玩物的么? 但女人买她,那就不一样了。 被女人买,顶多是为奴为婢,总不会要她牺牲躯体。 君离苏跟她说的悄悄话就是——我是女子,跟我走,不为难你。 于是,在那种情况下,她当然选了君离苏。 “你不要自由之身了?”君离苏听着她的话,失笑,“跟着我,未必是什么好事,今日救你全凭心情,没打算要你回报什么。” “姑娘,你就收留我吧。”相思冲她道,“我已不愿意再过在外流落的日子,若能有一个栖身之地,哪怕以后遇上再多的困难,也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话说到这儿,她漆黑的眸子望进了君离苏眼中,“希望姑娘成全。” 这一刻,君离苏仿佛觉得,初见她那会儿的倔强又上来了,见她眸光极为坚定真诚,终是叹了一声,“好,给我办事,决不会亏待于你。” 原本她真没打算让相思留下服侍她,可相思既然愿意留下,那么她也乐意。 她确实需要一个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下属了。 君子谦之前派了丫鬟银杏服侍她,银杏也是个机灵懂事的,但毕竟是君子谦的人,不是向着自己的,不能给予太多信任。 这个相思,她目前是挺满意的。 打定主意收留了相思,三人便回到了齐王府。 被君离苏带到王府,相思似乎有些意外,望着君离苏道:“姑娘你……你是王妃吗?” 君离苏轻咳一声,“不是不是,只是齐王的朋友。” 相思闻言,不再多问。 “水玄,请你帮个忙。”君离苏转过头,朝水玄道,“带相思熟悉一下王府,有什么忌讳的有什么规矩都告诉她,以免日后犯错。” “君姑娘放心。”水玄冲她一笑,领着相思离开了。 君离苏正打算回房,抬眼却看见前头不远处的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远远地望过来,她挑了挑眉,走上前去问候。 今天容浅放她出去玩,让她有了收获,此刻,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殿下,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容浅眼见着她走近了,便伸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刚才随意散步,就走到这儿来了,正好你回来了。今日出门,玩得可高兴?” “还好。”君离苏依旧不习惯容浅亲昵的动作,下意识要避开。 “别躲。”容浅的目光有些不悦,声线一派平静,“我是洪水猛兽么?这么想躲?” “殿下不是洪水猛兽,不过,男女有别。”君离苏悠悠道,“殿下还是少动手动脚。” “又想叫我自重?”容浅不温不火道,“司徒念宇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似乎不会这么冷淡啊。” 君离苏闻言,翻了个白眼,“好好的提他做什么?这个人我压根和他没多熟悉,你为何就觉得我跟他关系好?” 无缘无故就提到司徒念宇。 那个家伙……她跟他也不是很熟,最多算是普通朋友。 “没多熟悉?”容浅忽然笑了,“可是你对他的态度,比对我还好一些呢。” “齐王殿下,你真是想多了,我只是跟他客套,他从不动手动脚,我自然也不会跟他摆脸色。”君离苏忽然有些无奈。 容浅道:“跟他不熟?那就最好,他应该没占过你便宜吧?” “没!有!”君离苏冷然道,“除了你,谁还占我便宜?你以为谁都跟殿下你似的,不晓得尊重人,被你看上的姑娘可真是倒霉……” 君离苏话还还未说完,面前的人便是一个俯身,薄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下巴忽的一疼,被他冰凉的手扣住了,动弹不得,唇上的力度也有些重,似是携带着一丝怒意。 他将她抵在了树边,辗转啃咬着她的唇瓣。 君离苏觉得唇间传来清晰的疼痛感,而她挣脱不开容浅,只能被迫承受着。 片刻之后,她放弃了抵抗。 懒得抵抗了。 而容浅察觉到她的安静,唇间的力度轻了些,好片刻之后,终于放开了她。 君离苏瞥了一眼周围,好在现在天色黑了,这周围也无人经过,否则让人看见多不好。 在容浅面前,她的力量确实小,似乎都快习惯被他吃豆腐了。 “君离苏,你给我听着。”耳畔响起容浅有些清冷的声音,“我可以只对你一人好,给你一段时日习惯我,你要记得,除我之外,不可与其他男子亲近。” “我跟谁亲近了?你脑子有坑坑里有水水里养鱼吧?”君离苏横了他一眼,“还说要给我时间,一言不合就要强吻,蛮不讲理,变态似的。” 容浅闻言,面上并没有出现怒意,只淡淡道:“给你时间考虑做我的王妃,我亲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君离苏白他一眼,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喜欢?新鲜感?占有欲? 算了,她自个儿都分不清。 “不要总是骂我变态。”容浅在她耳畔低笑一声,“这话听得让人不高兴,没准哪天,我真变态给你看看?” 第53章 有些可惜 君离苏:“……” 此刻望着容浅,她当真想说:你都已经这么变态了,还想怎么个变态法? 但此话说出来无疑会惹恼了容浅,还是不说的好。 容浅见君离苏不语,笑道:“离苏,三皇兄今日让人送来了江南上等的茶叶,要不要品一品?” 君离苏闻言,淡淡道:“好啊。” 喝茶,她不排斥。 容浅见君离苏应得爽快,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一分,“那走吧。” 说着,拉过君离苏的手腕便迈出了步子。 君离苏自然没有甩开他的手。 都被吃了那么多豆腐了,牵个小手也无所谓了。 …… 夜凉如水,齐王府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月辉的清光洒在琉璃瓦顶之上,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王府内的守卫们依照往日那样巡逻,佩剑悬于腰际左侧,左手虎口紧搭剑鞘,神色冷峻。众人整齐而一致的脚步声在夜间响起,分外清晰。 但,无人发现,一抹魅影从暗处蹿出,落地无声,身形几个移动迅速潜藏于大树之后,只待巡逻的守卫们走过,便悄然掠出,黑色的夜行衣,与暗夜融为一体。 装潢雅致的大堂内,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方桌,桌子旁,水玄摆上了一副紫砂茶具。 他提起了一壶才烧好的水烫着杯,而后将取出的茶叶浸润在杯子中晃动,动作格外娴熟。 没过多久,便有茶香溢了出来,沸水浸着的茶中升腾起淡淡的轻雾,飘散在空气中。 房梁上趴着的黑色身影闻到茶香,面巾下的鼻子动了动,悄悄探出了头,黝黑的眸望向正下方,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怅然。 这般高郁的茶香,定然是十分肥壮的茶叶,只可惜此刻不能翻身下去。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趴在横梁之上,又过了好片刻之后,像是终于闲不住了,将黑色的面巾扯了下来,一手取下挂在腰间的小酒葫芦,抵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他动作随意,却也小心,并没有让底下的水玄察觉到什么。 忽的,有脚步声自大殿之外响起,且不止一人,他抬眸望去,所见到的便是一袭修长的身影迈入大殿之中,那人雪衣织锦,镂着细致的祥云图纹,广袖银边,银冠束发。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他完整的面容与神情,只能看见他步步走近,步履缓慢。 在他之后,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紧随其后。 这二人正是容浅与君离苏。 房梁上的黑影微微挑眉,动作稍微收敛了些,酒壶的口慢慢地移动到唇边,清凉香醇的液体缓缓灌入口中。 底下那可是容浅,不能被他发现了。 “殿下,茶已沏好。”下方,响起水玄的声音。 “嗯。”容浅轻轻应了一声,走进了桌子,坐了下来。 修长白皙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抚上了那紫砂茶杯,却没有端起,只轻声开口道,“水玄啊,有客人在本王前头到来,你怎么也不晓得招呼一声。” 这么一句话,顿时让横梁上的黑影微微一惊。 客人…… 容浅发现他了? 而下一刻,水玄开口说的话,却让他险些连酒葫芦都掉了—— “回殿下,不是属下不招呼客人,而是客人自己不愿意出来,属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啊。” 君离苏听着这主仆二人的话,当即明白了,有人在暗处。 她不懂这个时代的内功,因此听觉不比容浅和水玄敏锐,她心中暗暗想着一定要学这个时代的功夫。 “你说得有道理。”容浅低笑一声,随后悠然道,“他不愿意现身,你将他请出来如何。” “是。”水玄应了一声,而后身形一个起跃从下方猛然窜起,直奔横梁之上。 横梁上的黑影见此,腾出右手便朝着他的头顶一拍。 他爷爷的,这王府里怎么连个暗卫都是人精! 黑影自然不知道,水玄在王府暗卫当中,属于人精中的人精。 黑影那一拍,并没有将水玄拍下地去,水玄在空中直接一个仰身避开了一袭,伸腿勾上了横梁边缘。 黑影再接再厉,抬腿踹去,丝毫不手下留情。 两道身影在横梁之上搏斗,底下的容浅与君离苏却是淡然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头也不抬。 交手过程中,黑影急急收了酒葫芦挂在腰间,却不慎洒下了两滴,他的余光瞥见这一幕,无比心疼。 这可是西域上好的玫瑰醉啊,一滴都很贵。 而那两滴酒落下之后,并不是落在了地上,而是落在了容浅雪白的袖子上。 容浅微微垂下了眸子,视线扫过衣袖,目光顿时变得凉薄。 这混账玩意,弄脏他的衣裳了。 “来人,全部上。”他缓缓开口,声线柔和平静,“将此人捉下来,给本王洗衣裳。以后这王府里的衣服全让他洗。” 容浅的话音才落下,门外便又奔进了几道人影,纷纷腾身跃起,直逼横梁之上。 君离苏望着那三道人影,微一挑眉。 金木水三人协力,这位夜闯王府的人,只怕是讨不到好处。 “爷不跟你们玩了!”黑影低咒一声,似是有些咬牙切齿,余光瞥见几道影子纷纷袭来,立即撤开了手上的攻势,毫不恋战,转身便逃。 他今夜来这齐王府,其实目标很单纯,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就是今日在黑市里跟他抢着买女奴的那位姑娘。 他轻易地就看出了那姑娘是女扮男装,面部做了修饰,虽然英姿勃发,但那姑娘的乔装依旧没能躲过他雪亮的眼睛。 其实,他对那个女奴根本没有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女扮男装的姑娘。 那姑娘出了黑市,他便远远地跟着,直到看见她进了齐王府。 又是容浅的女人? 上官白心中叹息着,怎么容浅身边的女人一个两个都那么有趣呢?之前是那个姓君的小妞,现在又来了个喜欢扮男装的…… 等等。 这几日街上传闻容浅掉崖却没事,可与他一起掉崖的姑娘却运气不好地死了…… 乍一听这消息,上官白心中还觉得有些可惜。 那个妞多有意思啊,牙尖嘴利的,很有胆识,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 第54章 让他吃亏去吧 而今日在黑市里遇上的那个乔装成男人的姑娘,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有些感兴趣,想要探究一番那女子的身份,她却进了齐王府,再想想之前的君离苏,对比之下,这两人竟然有不少相同点! 眉眼间的英气,一般女子少有,身形似乎也差不多,眼神……都一样地清冽。 上官白当即得出结论,女扮男装的那女子就是君离苏! 君离苏根本没死,容浅却没让君离苏现身,听到外头关于君离苏的死讯,也不做解释,容浅打的什么主意? 他到底喜不喜欢这女子? 管他容浅喜不喜欢,反正他上官白感兴趣了。 上官白一向乐意为了美人探险,便下定了决心要夜齐王府。 哪料到这齐王府之内高手如云,光是攻击他的这几个暗卫的身法都非一般快,一人他还应付的过来,此刻是三个却让他力不从心了,且本事最高的容浅还坐在下面喝茶,这让他如何取胜?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上官白没有过多思考,他立即便向着大殿之外奔去,不料连门槛都还未迈出,迎面便有一把大刀横劈而来,他骤然一惊,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却依旧被那刀锋斩断了几根飞扬的乌发。 持刀的男子,正是火玄。 金木水火四人齐了。 上官白勉强站稳了身形,他也无暇去看来人是谁,依旧脚底抹油般朝着最空旷的方向开溜,好不容易超过了那扛着大刀的人,却听得后面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而来,脖颈骤然察觉到丝丝凉意,他立即往下一蹲! 抬眼,便见一把大刀从头顶呼啸而过,插到前方一丈以外的地面之上,深入少说五寸以上。 这力气大的令他有些汗颜。 ‘嗤’‘嗤’,还来不及站起,身后响起道道破空之声,随后便觉双脚被不明物体缠上,他低头一看,竟是两条铁索。 来不及多想,他一个转身要以掌力劈开那铁索,却被迎面而来的道道银光险些闪瞎了眼。 下一刻,数道破空之声划破了气流而来,他睁开眼睛,八支长剑插在他双腿旁大约一寸之外的地方,将他整个人围在里头。 四道轻盈的身影掠来,分别落在他前后左右。 片刻功夫,已成案板上的鱼,周身四把刀围着,他若是想妄动一下,怕是要被切成块。 “从此刻起,你便是齐王府的洗衣仆了,殿下心慈,不计较你过去的身份与你来的目的,如此发落你,还不谢恩?”前方水玄的声音温和清雅,传进他耳中,却让他额上青筋一跳。 “殿下那件雪白的织锦衣袍上滴了你的酒,你要负责洗干净,那可是流云锦缎,西域进宫的丝绸,若是洗坏了,就把你扔到青楼当小倌卖身挣钱来赔。” 上官白险些没背过气。 洗不干净,卖去青楼当小倌? 而就在下一刻,后心处忽然一疼,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大半,他心下一惊,却听得一人声音在身后响起,“中了我的迷药,你现在可不要想着跑了,乖乖干活去吧。” 下一刻,他已然被人抬了起来,眼神所对,正是空中那一轮皎月。 他堂堂凤鸣阁的二当家,竟然沦落洗衣仆? 心想着,要不干脆和那容浅和平协商一番算了。 幸好容浅没认出他是当初掳走君离苏到断魂崖边的黑衣人首领,否则…… 只怕是要被大卸八块。 其实,他与容浅并无怨仇,只是他原本做的就是拿钱办事的生意。 上官白心中思虑着,还是先隐忍,等寻到机会再跑,否则说出自己是凤鸣阁二当家的身份,只怕是会被趁火打劫。 …… 同一时刻,景王府。 “殿下,二当家今夜去了齐王府,到现在还没出来。” 容琛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微微诧异,“他去齐王府做什么?好好的,怎么去招惹容浅?” “二当家傍晚去了一趟黑石,夜里回凤鸣阁的时候,笑得一脸荡漾,兴许是又看上哪个姑娘了,这两天的账本他也没看,夜深了又出门去了,一问才知是要去齐王府,这都去了一个时辰了,还没出来呢。” 容琛闻言,伸手扶了扶额,“他以为齐王府是什么地方,只怕是被容浅给捉了。” “殿下,这可怎么办?齐王会不会对二当家严刑逼供?” “容浅的行事风格一向古怪,本王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容琛说着,状若叹息道,“上官这个冒失鬼,怎么就想着去夜探齐王府,难道里面有什么宝贝不成。” “殿下,属下有件事要汇报……”面前的下属说着,忽然犹豫了。 容琛见他说话吞吞吐吐,道:“有什么事就说。” “前两日街头巷尾流传的,君家姑娘被歹人劫持到山崖边的事件,这里面的歹人……其实就是二当家带头,属下也是今天才知道。” “什么!”容琛站起了身,“这是怎么回事?上官为什么抓君离苏?” 这传言他是知道,但他却不知道是自己阁里的人干的。 他是阁主,但他却不能将一门心思都放在阁里的生意上,他身为王爷自然还有别的要紧事,就将凤鸣阁暂时交给二当家上官白打理,没想到这家伙胆子大到去招惹容浅? 还害得君离苏落崖!至今下落不明。 “二当家接了一笔大生意,客人说,若是能成功刺杀齐王,便奉上万两黄金,西域美女十名,还有珍藏百年以上的西域玫瑰醉十坛。” 容琛闻言,冷哼一声,“这客人是太子?” “是……” 容琛冷声道:“到凤鸣阁来买凶,奉上黄金是基本要求,后面的西域美女和玫瑰醉却是针对上官的喜好,太子跟上官这么熟了?连他喜欢什么都知道,如此诱惑,难怪他敢接这一单。” “太子与二当家,也就才认识个把月……殿下,二当家若是被齐王捉了,那该如何是好?殿下您要去救他出来么?” “救什么救,让他吃亏去吧。”容琛面无表情道,“这混账把我看上的女人害得坠崖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指望我救他?我盼望着容浅将他折磨得半死不活。” 第55章 来一个杀一个 好不容易有个欣赏的女子,却被自己人给害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火大? 上官白啊上官白,是该给你个教训。 这一次,别指望我救你。 …… 齐王府内。 “殿下,怎么不审问一下那黑衣人闯王府是为了做什么?”君离苏喝着茶,悠悠道,“您难道就不好奇么?” “好奇。”容浅轻描淡写道,“但他必须先给我把衣裳洗干净了,洗完之后再慢慢审也不晚。” 君离苏:“……” 容浅果真是有严重的洁癖的。 不先关心那神秘人来此的目的,反而先去关心他的衣裳。 同一时,王府的后院。 “阿黑,你怎的坐着一动不动,衣服到现在还未洗好,你是要找打?”水玄双手环胸望着此刻低着头看洗衣盆的上官白,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殿下十分爱干净,这衣裳你要是洗不好,可能……会被剥皮哦。” “从前没洗过衣服,不会洗!”上官白冷嗤一声,将放置在跟前的洗衣盆抬脚一踹,“你们谁先给我示范!” “呵呵。”火玄最是暴脾气,当即威胁道,“王府之内不留废人,你若是不服气,想解脱此刻的困境,就只有一个办法。” “死?”上官白挑眉,“若真想杀我,也不会留我到现在了,你们主子抓了我怎的也不问问我夜探王府有何贵干?” “先把衣裳洗干净,其他的事再说。” 上官白磨了磨牙。 洗衣服,让他洗衣服,这种事他哪里会做! 大男人沦落到帮人洗衣服,这简直是……耻辱。 还被这几个该死的暗卫起了个阿黑这样又土又俗的名儿。 上官白正暗自低咒着,却忽听身后的金玄道:“又有不速之客。” 就在刚才,他看见远处有四道黑影闪过。 水玄接过话,“今夜的王府,还真是热闹。” “里面有个女刺客,身姿还挺曼妙。” “四个刺客,正好,我们一人收拾一个,阿黑,赶紧洗衣裳,我们晚些检查。” 上官白:“……” 下一刻,他身边四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抬眼,扫了一遍四周,这是王府较为偏僻的一处,甚少有人来,那金木水火四人能放心离开,必然是不怕他跑。 这王府里高手众多,他此刻身中迷药,约莫是没有可能逃出去的。 让他在这儿给人洗衣服?真是可笑。 容琛啊容琛,现在,只能盼望你来解救我出去了。 上官白自然是不知,他所指望的人,压根就不想来救他。 …… 焚香袅袅的卧房之内,四名黑衣刺客双手被缚,跪在光滑的地面之上,每人口中堵着白色布团,以防咬舌自尽。 这四个人,自然是敌不过金木水火四人。 四人目光冷凝,似乎颇为硬气。 “死士。”君离苏没想到喝个茶的功夫也会有这么多事。 先是神秘的黑影趴在横梁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再是这四名刺客闯入来送死。 容浅的敌人果然是不少。 “的确是死士。”容浅悠悠道,“看他们,都那么视死如归呢。” “殿下,如何处置这四人?” “殿下,把他们交由我,我有法子能问出幕后主使。” “殿下,把他们给我玩可好?我新研制的药,想找试验品,这几个刺客不错。” 容浅听着身后几人的话,并不回答,而是站起了身。 他缓缓迈动步伐,走到唯一的那名女刺客前,那是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见他走近,眸中起了一丝警惕。 他将她的情绪看在眼中,只浅浅勾唇。 那女刺客微微怔了怔。 “做刺客,有什么好,整日刀口舔血,不如,留在本王身边?本王护你?”他温声开口,语调柔和令人醉心。 君离苏见此,有些意外。 容浅这是作甚?想策反那女刺客?诱那女刺客说出主谋? 而那女刺客闻言,眸中划过一丝讶然,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迷惘,片刻之后,目光似是有些挣扎。 齐王容浅,是无数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虽是死士,偶尔,也会想要挣扎麻木的人生。 “你若是愿意,点头即可。” 容浅的语气温柔无害,唇角的笑容似是在诱使她同意,魅人的凤目之中,点点柔和泛出。 女刺客有些痴然,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容浅见此,满意地笑了,随后转过了身,轻描淡写道:“无趣,一点骨气也没有,本王可不要这样的奴才。” 女刺客闻言,当即瞪大了眼,只觉得是被人戏耍,眸中泛起怒意。 “噗嗤” 水玄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原来死士也会生气,我还以为都会像木玄这样面瘫呢,木玄,你觉得她生气起来的样子好看么?” “容貌一般,眼睛好看。”木玄冰冷的声线响起,若冰雪一般。 水玄道:“这么巧,我也觉得她眼睛好看。” “你们都喜欢她的眼睛?”容浅开口,柔和轻漫的声线若羽毛一般拂过人的心房,下一句,却又让人心惊。 “那便送你们,挖下来,一人分一只。” 君离苏正喝着茶,听到这话,险些呛着。 “咳!” 还以为容浅是想策反那女刺客,她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容浅。 这厮最大的爱好就是戏弄人,折磨人。 对于想害他的人,拿下之后,先给人家一丁点儿希望,又迅速地掐灭,宣判死刑。 这就是容浅的行事风格。 黑暗、血腥、变态。 你很多时候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离苏,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容浅见她差点呛到,冲她笑了笑,笑容颇为温柔,“怎么,我的话吓到你了?” “不至于被吓到,只是,有点意外。”君离苏道,“殿下你就不先审问?” “不问了,本王敌人那么多,一个一个来,这种毫无水平的刺客,不值得本王去费心思,这主谋多半也没什么脑子。”容浅悠悠道,“我这王府里的花草那么多,缺花肥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埋一双,全拿来做花肥,这花儿,必定开得灿烂。” 君离苏:“……” 第56章 离苏,你不怕我 “水玄,动手吧。”容浅道,“你与木玄,一人分她一只眼睛,你不是喜欢吗?” “谢殿下。”一声低笑响起,水玄的身影一闪,下一刻,已然到了女刺客跟前。 黑衣女刺客望着眼前的俊秀男子,见他笑的温柔而肆意,竟不自觉起了一阵危机感,身体下意思向后挪了挪。 水玄见此,依旧在笑,步步走近,白皙的手伸到衣袖中,取出了一支飞镖,另一只手倏然伸出,扣上那女刺客的下颌! 望着女刺客眸中浮现的惊恐之色,水玄只是冷哼一声,持着飞镖的手毫不留情直戳那女子左边眼球! “呜!”女刺客嘴是被布塞着的,喊不出声音,只能闷哼一声,神色万分痛苦。 “诶,本来看着是挺好看的,可惜挖出来就不好看了。”水玄将飞镖举到眼前,望着上头鲜血淋漓的东西,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拿回去洗洗,做个装饰品。” 说着,他转过头,朝着一脸神色漠然的木玄道,“木玄,我的已经拿了,你的呢?需要我帮你取下来么?” “我不要了。”木玄将眸光挪了开,淡淡道,“都是血,脏,不要靠我太近。” 君离苏望着这一切,心道一句,水玄也是个变态。 之前与水玄相处得不错,并没有察觉到他这么残忍的一面。 容浅身边的人,果真……也很怪胎。 金玄稳重,木玄冰冷,水玄温和,火玄暴躁,四人脾气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残酷。 看起来那么好脾气的水玄,挖人眼睛竟是笑嘻嘻的。 她该庆幸现在容浅喜欢她,所以他身边的人在她面前都那么好脾气。 “离苏,想什么呢?”耳畔响起容浅清凉的嗓音。 君离苏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总喜欢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我真是愈发看不懂殿下了。” “本王对敌人一向不仁慈。”容浅笑着伸手,勾起君离苏的下巴,“离苏,觉得我很残酷?” “还好吧。”君离苏淡淡道,“这世道弱肉强食,残酷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容浅的残酷程度有些高…… 杀人之前还要折磨人,这样能让他感到快乐?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容浅想与君离苏独处,便将其余的人都遣退了出去。 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离苏,你不怕我。”容浅望着她,目光中似乎有点点笑意,“有不少女子倾心于我,但如果,有人看见我的残酷手段,便会对我产生恐惧了。” 君离苏道:“或许是我胆子大吧,殿下又不会伤害我,我为何要怕你?” 容浅显然很满意君离苏的回答,“那就最好。” 他不希望,君离苏怕他。 好在,君离苏不怕。 忽有凉风从半敞着的窗子里灌入,君离苏望着容浅身上单薄的衣袍,道:“殿下,天有点儿凉,你还是去添件衣裳,或者,早点歇息。” 她想打发容浅去睡觉,因为她也想睡了。 但容浅显然会错意了。 “离苏,你发现了么?”容浅望着她,轻挑眉梢,“你是关心着我的,这是否说明,你也有些喜欢我了呢?” 君离苏闻言,无言以对。 她哪里是关心他,只是想打发他去睡,不想和他聊了而已。 容浅总表现出喜欢她的模样,可她,却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情。 尤其是容浅这样喜怒无常的人。 但她总不能直说,我不关心你,只是客套而已。 这么说出来,只怕容浅那性子,会炸毛。 “殿下对我好,我关心殿下也是应该的。”君离苏继续说着客套话,拿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既然关心我,那么你若是离开了我,我就不习惯了。”容浅忽然起了身,走到君离苏身侧,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离苏,你就陪着我可好?莫要想着摆脱我了,留在王府里,给我做王妃有何不好?我可不是说笑的。” 他的指尖微凉,君离苏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住,抽不回。 而且不知为何,她觉得脑子有点儿蒙,他的话在耳旁回响,他似乎很认真。 “来,离苏,站起来,看着我。”容浅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注视着自己。 他望着她,淡樱色的薄唇轻启,“告诉我,你也是挺喜欢我的,是不是?我对你比对其他人都好,你总该……有点儿心动吧?” 他的声线无比轻柔悠漫,似乎带着一丝丝奇异的魅惑。 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的淡淡馨香,很浅,却很好闻,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然而下一刻,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有点儿晃,脑子有点儿晕,他的脸庞竟然有些模糊。 “容浅。”她下意识喊了一句。 “我在。”容浅应了一声,见她似乎站不太稳,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 “离苏,你说,喜不喜欢我。”容浅轻抚着她的脸庞,动作颇为温柔,目光游移到了她的唇上,毫不犹豫地,倾头,将唇覆上。 “唔——”君离苏被他突然的一吻弄的愣了,下意识想推开,却被他紧紧揽着腰,扣着下巴,她没力气挣开。 耳畔回想起他的话,他曾说,他可以只娶她一个人,他有洁癖,不愿意与太多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个人,也不算很可恶么。 他的亲吻很温柔,辗转摩痧,慢条斯理,却又让她避不开,她忽然停止了反抗,推着他胸膛的手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脖子。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回应。 可当他撬开她的牙关,准备更深入地探索时,她有些迷糊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她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讨厌容浅,但也不至于会如此主动,她哪会被那么轻易的迷惑。 她忽然使劲推开了他,转身扶着一旁的椅子,咬了咬唇,使劲甩了甩脑袋。 唇间的疼痛让她霎时清醒过来,睁开眼,入目的是桌子边缘的半杯茶,那是她刚才喝过的。 第57章 我不是你的王妃 对了,她就是在喝过这杯茶之后,才开始思绪朦胧。 这茶……绝对有问题! “哦,我在茶里下了点儿东西,是西域一种迷情药,中药的人,会暂时神志朦胧,眼中脑中只剩下自己意中人的模样,会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错看成自己的意中人对待。” 耳畔响起容浅柔和的语调,慢条斯理,“放心,我可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想确认你心中喜欢的人是谁,想让你在恍惚的时候念出他的名字,从药效发挥到现在,你只喊了我一人的名字,君离苏,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说着,他将一颗药丸递给了君离苏,“这是解药,服用之后,便会清醒了。” 君离苏接过容浅递来的解药,吃了下去,果真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不再恍惚了。 她抬起头,望着容浅凉凉一笑,“喜欢你么?抱歉殿下,我刚才眼前一片模糊,看到的并不是你,我从来不曾喜欢过任何人,没有什么意中人,殿下你用这样的手段,不觉得有些卑劣么?” 迷情药…… 这家伙给茶里下这玩意,目的就是为了窥探她内心喜欢谁么? 若她真的有意中人,药效发挥后,将容浅当成喜欢的人,口中也许会不自觉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如此一来,容浅就能得知她喜欢谁了。 这样会造成的后果,想必挺严重。 容浅是绝不会允许她喜欢上别人,他之前竟还怀疑她和司徒念宇关系好。 容浅倒是多虑了,她心里那块地方,目前还无人触及。 “你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么?”容浅望着她,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那么为何要叫我的名字?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只喊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他心情还是很好的。 “喊出你的名字能说明什么?”君离苏淡淡道,“我那会儿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险些都没站稳,我身边只有你一人,我下意识喊你的名字很奇怪么?我其实想说的是:容浅,我头晕。” 她觉得,那个下意识念出来的名字根本不具备什么意义。 幸好不是其他人的名字,否则只怕那人要领会一下容浅的手段了。 “可你还是只喊了我一人,没有念出其他人的名字。”容浅似乎要与她争辩到底,“你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却还记得喊我,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我在你心中地位与其他人不同?” “你和我计较这个有什么意思?”君离苏的语气终于不负平淡,有些冷硬,“牛不喝水你强按头么?在我看来,那一声并没有意义,我还不曾喜欢过谁,要我说几遍你才肯信?殿下何必强迫我说喜欢你?” “那只能说明,你对我的喜欢还不够深刻。”容浅望着君离苏的态度,也不恼,轻描淡写道,“也许你对我的情感,你自己没有发觉到罢了,或者,你不愿意承认。” “你若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你就这么认为吧,总之我不承认。”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原本我对殿下还是信任的,可没想到,殿下你却在茶里下什么迷情药,你可知我在你王府里吃东西从没有提防过?因为信任,所以对入口的东西很放心,可殿下你今日的行为让我有些不爽。” 容浅道:“离苏,你应该信任我,我虽然在茶里做了点儿手脚,但不是为了害你,你必须清楚,无论我害谁,都不会害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话我是搁在这儿了。” “那么殿下,以后能不能不再做这种事了?”君离苏正视他,语气一派平静,“若是我刚才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你要如何?” 容浅闻言,轻挑眉头,“当然是让他消失啊,我怎么能允许其他人跟我抢我的王妃?” 君离苏面无表情,“我不是你的王妃。” 容浅道:“迟早的事。” “殿下这么有信心?” “我对自己向来很有信心,但你,却对我有质疑。”容浅莞尔一笑,“你是觉得我对你还不够认真么?我哪里表现出是在开玩笑?我若认真起来,很吓人的。” 他的语气十分悠然,一点儿也不张狂,可就是能让人听出一股子傲慢的味道。 君离苏不再接话。 容浅是个固执的人,与他争辩,也没什么用,他的思想可不是轻易会改变的。 那就随他怎么去想吧。 她从前不曾体会过情爱,若要选择,也会很慎重,她一直认为,发展一段感情,需要眼缘,以及感觉。 她不可否认,容浅是有独特的魅力的,但,她不喜欢容浅的霸道与强硬,容浅太傲,总是不顾她的意愿。 她原本就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容浅也是,他们的性格无法互补,总是容易争执。 “时辰不早了,回屋歇息去吧。”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若是觉得闷,可以随时来找我解闷。” 君离苏闻言,淡淡道:“殿下也早点歇息,失陪了。”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君离苏走远了,容浅才出了门,道:“金玄。” 下一刻,一道黑影落在身前,“属下在。” “去把相思带来。” 金玄退下了,没过多久,就领着相思来了。 “殿下。”面对容浅,相思的神态颇为恭谨,“按照殿下的主意,属下果真引起了君姑娘的注意,被君姑娘买了下来,君姑娘没有丝毫怀疑。” “离苏是个很敏锐的人,现在不怀疑你,不代表以后不怀疑你,本王将你安排在她的身边,做她的心腹,但不能让她知道这是一场安排,否则她这心里就不舒坦了,觉得你忠于本王,而不是她。” “殿下放心,属下会谨慎,不会露馅的。” “想不露馅也简单,你只要在任何场合将她放在第一位就是了,对其他人少搭理,包括对本王,也要表现出陌生,本王不会常常传召你,你只需要记得服侍好她就成,若是照顾不周到,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自尽谢罪。” 第58章 给他塞个媳妇吧 相思听着容浅的话,面上始终保持着恭谨的神色,“属下领命。” “退下吧。” 相思离开之后,容浅转头望向金玄,“刘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还未解除婚约。”金玄顿了顿,道,“那刘大人听闻君姑娘的死讯,表示遗憾,是有解除婚约的打算,但是那刘家公子,似乎还不想解除婚约。” 容浅闻言,冷笑一声,“呵,这刘云鹤想必是还抱着什么希望。” 按理说,若是刘云鹤不在意君离苏,君离苏的死讯一旦传出去,他便会很快解除婚约,不会有什么顾虑。 可如今他爹都想解除婚约了,他却还不乐意,莫非…… 他也喜欢君离苏?这才不愿意接受君离苏‘死’的事实,跟个死人还维持着婚约。 容浅想到这儿,心情便很不舒畅。 君离苏啊君离苏,惦记着你的人可在多。 一个司徒念宇还不够,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竟然也不放弃你。 “殿下,属下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刘云鹤与君姑娘的关系,他们二人除了一纸婚约之外,并没有几次来往,应该彼此都还不太熟悉,依属下之见,这刘云鹤应该不会对君姑娘……” “那可不一定。”容浅打断他的话,“有个成语,叫一见钟情。离苏原本就是个奇特的女子,有男子对他一见倾心,算怪事么?” “殿下,那姓刘的若是一直不愿意解除婚约,咱们就要一直这么拖延下去,让君姑娘不见人么?” “不,时间一长,只怕会把离苏憋坏的,让她终日藏在这王府里,她想必也不太乐意。”容浅说着,唇角轻扬,“那就想个办法,让刘家能快些解除婚约,刘云鹤他不是很缺媳妇么?他一个半残废,门当户对的大多看不上他,他爹又傲慢的很,不愿意找小门小户,那就帮他一把,给他塞个媳妇吧。” 金玄疑惑道:“殿下想找谁?” 容浅悠然道:“城南王家有个大户,虽然没有在朝做官,但是个庞大的生意世家,钱财多,势力就大了,可惜,那富商唯一的女儿却得了怪病,有一日上山不知道被什么毒物给叮咬了,长得满头包,遍寻名医都没治好,如今那脸肿得像是猪头,外人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都在笑话她,那小姐扛不住外人的嘲笑,前两天差点悬梁自尽。” 金玄闻言,顿时明白了容浅的心思,“殿下,您是想……” “那富商放出话,只要谁能治好他女儿的怪病,愿意给出三成的家产作为酬谢,如果对方相貌端正且年轻,可以给他做女婿,分享他的家产。”容浅轻描淡写道,“你让水玄去治病,不要泄露了身份,成功之后,提出条件,要那女子嫁给刘云鹤,另外,去一趟刘府,给刘大人说亲,刘大人应该不会拒绝。” 这世道,世人将钱权看得最重要,钱够多或者权够大,可是没几个人会拒绝呢。 依刘尚书那势利眼的性格,绝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殿下好主意。”金玄道,“属下这就去办。” …… 一晃眼,便又是三天过去。 “二姐姐,前两天走在街上都还能听见人议论君离苏呢,今天就没什么人说了。” 君家的庭院内,一粉一蓝两道身影坐着饮茶。 “这事儿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过了那个新鲜劲,自然就没什么人说了,再有,频繁议论死者显得对死者不太尊重。”君若芙淡淡道,“既然死了,就让她安息呗,不去提了。” 君梦蝶冷哼一声,“这个臭丫头,之前总跟景王殿下眉来眼去的,我正想着要怎么去教训她,现在倒好,这人直接没了,省事。” “四妹,你胡说什么!”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呵斥,让君梦蝶受到了点儿惊吓。 “大哥,你怎么忽然在我背后吼一声,吓死我了。”君梦蝶拍着胸脯,有些不满道。 君梦蝶的身后,君子谦阴沉着脸,“怎么?还觉得我对你太凶了?四妹,做人要有点儿良知,你们平时再怎么不和睦,她还是你的姐姐,她身上流的还是君家的血,她是我们君家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惋惜也就罢了,还在这儿落井下石,你到底是人,还是牲口?” “你,你骂我牲口?”君梦蝶瞪眼,“我不就是那么一说?我也是你妹妹,那君离苏有多好?你总是向着她。” “三妹的心可没你这么歹毒,只有牲口才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四妹,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些对三妹不尊敬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君子谦说完,转身愤然离去。 “这……可恶!”君梦蝶磨了磨牙,“居然骂我骂得这么难听,他以为他自己是谁。” “大哥一直就是这么正义凛然的,现在君离苏是死者,死者为大,你当然不能再乱说话了,大哥很得父亲的器重,我劝你不要去惹他。”君若芙轻瞥了一眼君梦蝶,“跟他硬碰硬没什么好处,你何不顺着他的意思?以后,我们还有事情需要这位大哥帮衬呢,别和他作对。” 君梦蝶撇了撇嘴,“明白了,我下次说话小心点就是了。” 君若芙淡淡一笑,“这才对。” 把自己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是愚蠢的行为。 …… 落英缤纷的庭院内,身着墨色锦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望着眼前的柳絮飘扬。 又过去了三四天了,君离苏依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街头巷尾,人们对她的议论也少了。 仿佛已经遗忘了这个人。 帝都之内的新鲜事,维持热度基本不会超过七日。 以后这世上,少了一个叫君离苏的人。 刘云鹤叹息一声。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那个女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却很深刻。 她的死亡,让他觉得颇为惋惜。 “公子。”身后传来了随从的声音,“老爷给公子张罗了一门新的亲事,对方是城南王家的小姐,家财雄厚,是城南最大的富商,那姑娘也是个俏佳人,公子您应该会满意的。” 第59章 解除婚约 “城南王家的小姐?”刘云鹤想了想,道,“听说过,之前不是传闻她毁容了吗?” “那是之前,她父亲寻了很多名医给她看病,都没作用,那小姐无法忍受丑陋的自己,不堪被外人嘲笑,想要一死了之,她父亲便放话出去,谁能治好小姐,对方只要是相貌端正的年轻男子,就可以给他当女婿了。公子,老爷当然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的,咱们刘家有权,他们王家有财,权财结合,有何不好?” 刘云鹤淡淡道:“话虽如此,但我又没治好那小姐,怎么当她的夫婿。” 随从道:“救她的是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老爷之前不是找了不少媒婆吗?有媒婆听说了这事,找到那个大夫,跟那大夫商量着,就说是您派去给那小姐治病的,治好了,这小姐就归您,正好那大夫有意中人,不想娶王小姐,就答应了,索要了五万两白银,便将救好王小姐的功劳套在公子您头上。” “呵。”刘云鹤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父亲为了给我寻一门亲事,还真是煞费苦心,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 “公子,这门亲事不亏,那王小姐比之前的君三小姐气派多了,君三小姐在家中地位不太高,可这王小姐是独女,论品性与身份,都高过君三小姐了。” 刘云鹤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我看得上君离苏,是因为她特别,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有个性的女子。” “可是君三小姐她已经……唉,公子,你们是有缘无分了,还是听老爷的吧,去瞧瞧那王姑娘。” “父亲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刘云鹤面无表情,“随父亲高兴吧。” 如果注定和君离苏没有缘分,那么,最终还是只能娶别人。 君离苏。 为何,要走得这么突然? …… 齐王府内。 “殿下,事情都办好了。”水玄笑嘻嘻道,“那王家姑娘是被一种毒虫咬了,这才面部肿大,还流脓,看着怪瘆人的,难怪想寻死觅活,她爹那么有钱,找的都是些庸医,那病对属下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呢。” 容浅悠悠道:“刘家解除婚约了?” “解了。”水玄道,“我找到了之前被刘大人请过的媒婆,跟她说了那王姑娘的事,那媒婆果然眼睛都亮了,要帮着刘云鹤说亲,让我将那王姑娘让出去,我故作为难,那媒婆带我去见了刘大人,我讨了五万两银,殿下您看。” 水玄说着,将怀中的银票掏了出来,抖得哗哗响。 “办得好。”容浅唇角轻扬,魅人的凤眸含笑眯起,“这五万两是你自己赚的,我再额外赏你五万两。” “谢殿下!”水玄当即乐得眉眼弯弯,“我又能去银月赌坊过过手瘾了。” 身后金木火三人朝他投去凉飕飕的视线。 十万两,花起来很多,寻常百姓一生都见不到这笔数目,而水玄拿着去赌坊,运气不好,一天就能输光。 “三位兄弟,别妒忌,我请你们喝酒,要不一人分一千两,嘿嘿嘿……” 听着水玄的笑声,三人齐齐扭过了头,不想理睬他。 容浅也起了身,去往君离苏的住处。 要告诉君离苏这个好消息。 …… “什么,解除婚约了?”君离苏听着容浅带来的消息,面上浮现喜色。 “当然,我比你更期盼这婚约解除。”容浅微一挑眉,将事情的经过叙述给君离苏听。 君离苏听过之后,笑道:“殿下啊,您这脑子可真好使。” “怎么,你不高兴么?”容浅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梁。 “我自然是很乐意,我与那刘云鹤不熟悉,可不愿意这么随便就嫁人。” 她并不反感刘云鹤,也绝不是看不起他残疾,只是,她对他没有感觉,又不了解,自然不乐意嫁。 现在好了,刘家解除了婚约,刘云鹤,也就有了新的归宿。 “你与我很熟悉了吧?”容浅伸手打赏她的肩,笑得温和,“需要多熟悉,你才愿意嫁?” 君离苏挑眉,“殿下这么快就没有耐心了?” “当然不是。”容浅悠悠道,“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刘家跟王家已经订亲了,离苏,过两日你就能出去见人了,要是这时候出去,难免有逃婚的嫌疑,还是等几日吧。” 君离苏道:“好。” 两日的时间一眨眼而过。 君离苏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王府。 复活的理由都想好了,落崖之后掉进了河里,被河水冲远了好几里,冲到河岸边被好心人救去,之后又偶遇齐王,就被带回王府养伤。 反正只要能编,怎么编都行。 “离苏,今日带你去踏青。”容浅吩咐人准备了马车,道,“十里外有个桃花坞,景色很美,带你去看看,野炊如何?” 君离苏应下,“好。” 但君离苏没有料到的是,要上马车的那一瞬间,遇上了一个人。 “三……三小姐?”银杏睁大眼望着面前活生生的君离苏,难以置信。 她今日是出来采购,正好要买的东西得经过这齐王府,却没想到,一个转头就看见了君离苏。 三小姐竟然还活着? 而且,还与齐王在一起? 不是听说只有齐王一个人活着吗? 银杏心中十分疑惑。 君离苏也没料到这么快与她见面,便道:“银杏,先别问,回头跟你说。” “抓起来,带她一起走。”容浅冷淡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省得她回去汇报,君家人来找你,岂不是扰了兴致,等我们玩高兴了,回来再让他们知道也不迟。” 现在他要带君离苏出去玩,不希望这中间出什么岔子来打扰他。 君离苏知道容浅的脾气说一不二,便道:“银杏,你上马车里来,不要违背齐王殿下的命令。” 银杏自然不敢不听,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银杏也不敢多问。 容浅也在马车内,她就是疑问再多,也不敢抛出来。 皇家的规矩是,主子没说话的时候,下人不能多嘴。 银杏只能沉默。 “银杏,别紧张。”君离苏看出她的不安,笑道,“齐王殿下又不凶,有些事情,我回头跟你解释。” 第60章 跟她客气什么? 银杏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了桃花坞,众人便下了马车。 银杏跃下车的时候,有个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滚远了。 大伙正好站在下坡路,那东西便越滚越快。 银杏当即慌了,追着那东西跑了出去。 君离苏依稀看得出,那是一颗珠子? 而就在银杏追着那东西跑的时候,君离苏却发现不远处有马车行驶过来,银杏跑得快,马车行驶得也快,更巧的是,两边似乎要撞上! 银杏眼里似乎只有那滚动的东西,没有顾及其他的。 “银杏!” 一声惊呼响起。 正是君离苏发出的,眼见银杏正要撞上前头的马匹,她连忙追赶上去,可她脚下的步子再快,却也似乎赶不上…… “吁——”那马匹上的男子看着前方的女子没看路就朝着自己奔来,连忙使劲一拉缰绳,试图将马勒停下来。 而他勒马之时,马儿的前蹄高高抬起,此刻的银杏离马蹄的距离不足一尺! 电光火石之间,忽有一条细细的丝线穿过空气中,以凌厉之势直向着那马蹄而去,在那马蹄高昂差点蹬上银杏的时候,将其紧紧缠住! 下一刻,马儿的嘶鸣之声响起,那丝线将它的蹄子一瞬间勒出了血,而马匹之上的男子,连人带马被丝线带着往右边一拐,这一瞬他只觉得自己被马背狠狠一震,立即保持不住平衡,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同一时,那黑色的马儿被人扯着蹄子往那丝线射来的方向狠狠一扯,马身轰然倒地。 银杏惊魂未定,站在原地轻喘着气。 她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枚明珠。 “银杏,没事儿吧?”君离苏跑到了银杏跟前,蹲下了身,见她面上似乎还有点儿愣,显然是还没缓过神。 “银杏,你可知刚才有多危险?你这耳朵是白长的吗?那么大的马蹄声你没听见么?你还往上撞!你掉了什么东西有那么重要,不能等会儿捡么?” “三小姐,对不起,让你担忧了。”银杏握紧了手中的明珠,低声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当然不能有下次!”君离苏将她扶起,“再有下次,都不知道谁能救你。” 方才要不是容浅出手快,那马蹄子都能把她蹬飞了。 君离苏身后,容浅瞥了一眼银杏,神色不悦。 离苏的这个丫鬟还真是不灵敏,弱柳扶风的,看着就没什么用。 若不是怕离苏担心,他可懒得出手救人,他安排了相思跟在离苏的身边,果然是正确的。 君离苏自然不知容浅在想什么,转身去看那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男子,那男子此刻正捂着手腕,那模样显然是摔倒的时候擦伤了。 下一刻,另有一名男子上前来,询问他的伤势。 二人身后,那匹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下一刻,有低沉的男子声线从马车内传出—— “外头发生了何事?” “回主子的话,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险些撞到了一个女子。”那摔落马背的男子朝着马车内的人道了一句,而后望了一眼右边的黑马。 而那匹黑马依旧倒在地上,一只带血的前蹄微微抽搐着。 君离苏望着那黑马,隐隐觉得它应该伤得不轻,容浅出的手,且还用了那么大的劲儿,这马蹄能不废都算是幸运的了。 君离苏走到了那男子身前,温声开口,“很抱歉,我的丫鬟冲撞了你们,你看这样如何,这匹马我就买了,你的医药费,也全由我出,算是赔礼。” 那男子听着君离苏的话,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蓦然身后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女声—— “黑云,你在外头磨蹭什么!” 这声音声音清脆如出谷的黄莺,好听之余,却又有一些跋扈。 “小姐,马匹受伤了。”那名唤黑云的男子转了个身,朝着马车内的人道,“方才一个女子迎面而来,属下勒马的时候来不及,险些撞到那女子,有人出手将马儿的前蹄缠住,现在马儿的蹄子伤了,小姐,请容许属下查看一下马儿的伤势。” “什么?是谁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本小姐的马车,你这蠢货竟还让着她?”马车内的女子一声冷哼,声线中似含着一丝愠怒,“既然是对方不长眼自己撞上来的,你还跟她客气什么?” 君离苏原本因着银杏的莽撞想和人家赔不是,却没想到这马车里坐着的主人竟是如此蛮不讲理,不由得眸光一沉。 人家都不和她客气,她还客气个什么? “敢问马车里的那位姑娘,你考虑过他人的性命么?”君离苏冷笑一声,“你骑着马见到旁人不慎撞上来,你难道还不及时勒马么?”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片刻,随后笑出了声,再度开口,声音依旧骄横,“这要是我骑着马的时候,有不长眼的人自己撞上来,我才不勒马呢,勒疼了我的手多不值得,既是旁人自己撞上来的,那便是自作自受,撞死了撞残了,与我有何关系?只怨她自己倒霉。” 此话一出,君离苏磨了磨牙。 看来是个坏脾气的千金大小姐了。 想到这儿,君离苏双手叉腰,朝着那马车低喝一声,“你出来!我们谈谈!” “你算是个什么玩意。”马车里的女子声音懒洋洋的,“你说说,你是个什么身份,看值不值得本小姐下来看你一眼。” “是个什么身份?”君离苏冷冷一笑,“倘若我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女子呢,是不是就没有资格来见您老人家了?” “老人家?!”马车内的人听着这话,似乎咬了咬牙,随后低喝一声,“黑云,给我把外头那贱婢捆起来!” 君离苏身后,银杏拧了拧眉,当即开口,“什么贱婢!我家小姐才不是,你说话放尊重点儿!” “小姐,这……”马车外头,黑云面色犹豫。 他看君离苏的打扮穿着,绝不是个平民家的女子,兴许也是个富贵的小姐。 此刻,容浅倚靠在树旁,若无其事地听着耳畔的闹剧,凤眸寒冷。 看来,离苏要跟人吵架了。 他就看看,离苏要怎么对付马车里的泼妇。 第61章 泼妇一个 “磨蹭什么!让你捆人你就去捆!我还就不信了,这外头是我捆不起的人,马上给我捆了!”一声娇喝自马车里头传出,不难听出那女子已经动怒。 君离苏眯了眯眼。 这马车里的人是个什么身份,竟敢放出这样的话,她既然有本事这么说,便是在昭示着她的身份绝不简单,也许并不是寻常贵女。 同一时,马车内—— 红衣妖娆面容艳丽的女子,此刻正偎依在一名男子的怀中。 男子身着黑色绣蟒锦衣,发上一顶紫金冠,正是太子容钧。 他怀中这女子,是丞相之女柳霜月,也是他将来的太子妃。 对于她的野蛮行径,他并不阻拦。 他知道她脾气不好,就随她去了。 而下一刻,外头响起一声女子的冷喝,“马车里的,给我滚出来!这是我第二次喊你,你躲在里头不出来,莫非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 这一声低喝,让容钧蹙了蹙眉。 外头这女子今儿可真不走运。 “这个贱婢,这般放肆,决不能对她客气了。”容钧怀中的女子磨了磨牙,随即道,“殿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君离苏眼见马车内的人还不下来,耐心已经用尽了。 她迈出了步子,直朝着前头的马车去,却被马车前的两名男子拦下,“没有主子的命令,不得靠近!” “我管你主子是谁。如此嚣张跋扈之人,是仗着身后有靠山还是自诩身份高贵?”君离苏冷冷一笑,“且让你家主子滚下来,姑奶奶还就不信我的靠山不够硬。” 说到这儿,她回头瞥了一眼容浅。 容浅冲她挑了挑眉,那意思似乎在说:你随意。 敢骂他的离苏是贱婢。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玩意。 先让离苏出出气,若是他直接动手,那就不好玩了。 想到这儿,他冲君离苏道:“离苏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出了事,我给你罩着。” 容浅此话一出,马车内的容钧怔住。 他当然是听得出容浅的声音。 容浅怎么也在外头?方才外面那个叫嚣的女子,难不成是容浅的女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好找他理论了。 “殿下,怎么了?”容钧怀中的柳霜月见他神色不对劲,连忙问道。 容钧道:“刚才说话的男子是我七弟,齐王。” “齐王?”柳霜月怔了怔,随即冷哼一声,“那又怎样?齐王不比您大,您是长兄,又是太子,外面那女人太放肆了,想必是齐王的姬妾,齐王会为了一个女人与殿下您闹矛盾么。” 容钧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本宫与齐王有什么交情?你以为他是好对付的么?虽然本宫是太子,但他可不怕本宫。父皇对他一向很纵容,本宫不能跟他闹得太难看。” 柳霜月怔了怔,“那……怎么办?” 容钧道:“看他是什么态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马车外头,容浅也已经失去了耐心。 马车里的人磨磨蹭蹭不敢出来见人,他可没那么多耐性。 如此想着,他抬起了手,广袖之下,一条丝线倏然掠出,直接射向了身后的马车—— 柳霜月的两名随从见此,微微一惊。 二人并不认得容浅的身份,看容浅衣着不凡俊美无俦,只当是哪个贵族子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在太子殿下面前放肆。 二人几乎没有多想,踏出一步便要上前阻挠容浅,却被容浅一句话定住了脚步。 “谁若敢来阻挠,死。”容浅朝着二人淡淡一笑,可那笑容却分外冷然。 二人接触到他深如寒潭般的双眸,仿佛蕴藏着一池冰凉,一时间竟被震慑住。 他的眼神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凌厉,似是久居高位的人,一个眼神便足以震慑人。 他们在他眼中,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君离苏望着容浅此刻的模样,竟也有些怔然。 自从这家伙开始追求她之后,对她大多数都是和颜悦色的,几乎不曾露出这样阴冷的表情。 见惯了他漫不经心慵懒散漫的样子,险些就忘记了他本性阴暗,他原本就是一个很不好惹的人,他看似高贵优雅,风华绝代,实则如同带刺的玫瑰,美丽却危险,一旦触怒他,他身上的刺就能将人扎死。 他说他喜欢她,于是乎,不允许别人招惹她。 他就是这么护短的。 “离苏,你想和人家讲道理,人家却缩在里头不出来,真是浪费时间,以后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能动手就直接动手,咱们尽量不和人家吵,浪费口舌。”容浅朝着君离苏这般说了一句,眼神瞥向了那已经穿入了马车木板的蚕丝,将内力透过了指尖,直接附在了蚕丝上。 下一刻—— “咔” 原本结结实实的马车,被蚕丝穿过的地方忽然裂出了一条缝,且那缝隙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扩大…… “啪!” “嗤啦!” 哗啦啦的木板震裂之声响彻耳膜,君离苏看着那华丽的马车四分五裂,隐隐露出了里头的两道身影。 而下一刻,一道欣长的黑色身影裹着一道红影从那马车里头一跃而起,跃到了马车的上空,随后缓缓落在了地面,让君离苏看清了那一男一女的面容。 那男子的面容十分俊逸,浓眉鹰眸,鼻梁高挺,他肤色宛如温玉一般,三千青丝绾梳端整,以银冠嵌住。 而他怀中的女子,一袭束腰红衣妖娆似火,将她的身形勒的前凸后翘,愈发显得那腰细长如水蛇一般。她脖颈之下的肌肤莹白,隐隐可见锁骨,柳眉杏目,美艳非常。 君离苏望着这二人,眯了眯眼。 这男子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在宫宴的时候。 太子容钧。 他怀中的女子,是他的姬妾? 同一时,容钧望着君离苏,也有些惊讶。 这君离苏……没死? “原来是皇兄啊。”容浅望着容钧,轻描淡写道,“你怀中这女子可是丞相之女柳霜月?原先见过一两次,仪态不怎么样,今日见到真本性,竟是泼妇一个。” 第62章 你是个什么玩意 容钧闻言,并未生气,只淡淡道:“七弟,还在为方才的事儿生气么?你身边的这位是君三姑娘吧?脾气也不太好呢,她们女子之间起了点儿小冲突,我看不必太在意。” 容钧说着,伸手揽过了柳霜月的肩,“月儿,今儿这事,就算了吧。” 君离苏闻言,心下冷哼一声。 原来竟是丞相的女儿,且跟太子如此亲密,难怪能放出那样猖狂的话。 这相爷千金一看便觉得骄横刁蛮,唇角的弧度也那般的傲慢……等会儿,她的眼睛在看哪儿? 此刻正被容钧揽着肩的柳霜月,那双秋水明眸里满含惊艳之色,君离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出所料正是看的容浅。 君离苏眸光微微一眯。 被太子搂着,还如此花痴地看着容浅…… 容浅这家伙魅力还真是不小。 “就这么算了?皇兄说得可真轻巧。”容浅看也不看正对面的女子,似乎全然没感受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只对着容钧道,“她方才骂我的女人是贱婢,还想捆起来,皇兄觉得这事能这么算了?” 容钧闻言,面上浮现些许不悦,“七弟,我方才说了,女子之间的小争执而已,月儿随口说的,你何必当真?” “是么。”容浅闻言,朝着容钧淡淡一笑,“你的女人骂我的女人是贱婢,你若想要平息此事,就让离苏也骂她几声贱婢,她不准还口,如此一来这骂人的事且算扯平。” 捆人的帐他等会儿还要继续算。 容浅此话一出,容钧的脸色当即一变。 而被他揽着的柳霜月,原本正惊艳于容浅的相貌,听他这么一句话,顿时回过了神,当即蹙了蹙眉,“齐王殿下,你……” “闭嘴。”容浅凉凉地瞥她一眼,“你是个什么玩意,本王在和太子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柳霜月听着容浅如此不屑的口气,面上也起了怒色,“齐王殿下,你这一开口便如此明显地针对我,难道不觉得有失男子的风度?” “风度?”容浅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词,转过头望向了君离苏,伸手撩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离苏,你听见了么?她说我没风度呢。” “不,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有风度的人了。”君离苏此刻自然是十分给容浅面子,朝他淡笑着道,“一个专情的男子,只需对着一个女子展现他的风度便够了,倘若对谁都有风度,那他要么就是太老实要么就是个花心种子,而这两种人我都不喜欢。” “你这样的说法,听着有好笑。”一声冷哼自前头响起,正是出自柳霜月,“只对着一个女子展现风度?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齐王殿下是皇家子弟,怎会只娶你一个女子?你说这话倒是让人觉得你善妒而霸道,将来齐王殿下若是迎娶侧妃,你回想起你自己今日的话,必然自己都觉得好笑。” 说到这儿,她转头朝容钧道:“殿下,将来我做了你的正妃,你若迎娶侧妃,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可不会有半点儿怨言呢,纵然我心里会难过,却也不会阻扰你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不像有些妒妇,那般心胸狭隘。” 说到最后,她甚至是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君离苏。 君离苏看着她那眼神,好似在说: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温婉宽容的女子,不是你这个妒妇可以比的。 呵呵。 这位太子妃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取悦太子,二来是为了体现自己宽容,三来是为了嘲讽她…… 说出这么一段话也委实不太容易,不过听着还是假。 女子哪有不善妒? 虽然这个时代的女子从小接受着男子三妻四妾的观念,却也不可能真的在夫君迎娶他人的时候,可以笑颜相对毫不介意,否则怎么解释后宫与高门宅邸里头那些女子的争宠之说? 同一时,容钧听着柳霜月说出这段话,只沉默以对。 他不得不承认,若柳霜月嘴上说的如同心中想的,那么他自是会欣慰的。 “你这话听着挺好听的,不过对于本王与离苏而言,毫无用处。”容浅看也不看柳霜月,只依旧把玩着君离苏的头发。 “齐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霜月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本以为她说出这番话,能让容浅意识到自己比他身边的女人宽厚了多少倍,甚至她希望这段话能让他身边那女子无法接,却没有想到,那二人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位泼妇。”君离苏双手环胸,朝着正对面的柳霜月笑得一派友好,“齐王殿下向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他曾说,他若动心,那便只对一人好,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太洁身自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他身上蹭的。” 君离苏此话一出,柳霜月唇角的笑容顿时僵了,“你……” 素闻齐王洁身自好,府中没有一个妻妾,难道……他真的只娶一妻不纳妾吗? “别不相信,我们齐王殿下就是如此高洁的。”君离苏斜睨了她一眼,“你嘲讽我善妒也是无用的,因为不用我阻止,他本人就不愿意纳妾,所以你大可好好做一个不善妒的贤妻良母,我如何善妒就不用你关心了。” 君离苏说这话的时候唇角的笑容同样是带着嘲弄的。 就如同柳霜月嘲讽她一样。 柳霜月再宽厚能如何?作为太子妃,她必然是要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子成为太子的侧室,作为储君的容钧,自然不会只娶一妻。 想到柳霜月之后便会经历夫君被人分享的悲剧,君离苏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了。 虽然她还没有答应容浅要嫁他,但在外人面前,她乐意给容浅留面子。 容浅对她是很不错,她总要说说他的好话。 “我原本也没打算关心你,太子殿下,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柳霜月此刻的神情已然从惊讶恢复到了正常,似乎并未将君离苏的话放在心上,可她眸底却呈现复杂的情绪。 身为皇室子弟,齐王可以承诺一个女子一辈子只娶她一个人。 这样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人? 那样高贵的身份却只在一个女人身旁停留。真是让人不太能相信呢。 第63章 以下犯上 柳霜月瞥了一眼身边的容钧,这个男子做得到专一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身为储君,容钧自然是不可能一心一意地对待一个女子。 她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未来天子,以后等待着她的就是和成堆的女子争宠,但她只要能巩固自己正妃的地位,她觉得她是不在乎的。 今日一见君离苏与容浅,她发现她的思想已经在与君离苏的对话中,悄然改变了。 抬眸看了一眼正对面的容浅,眉目如画,容颜倾世,莹白如玉的手指把玩着身边那人的头发,唇角微微勾起的笑意,荡漾着一股世所难及的风华。 何为风华绝代,便是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一举一动都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样的男子,他身边的女子何德何能能拥有他? 柳霜月眸底划过一丝不甘心,但她深知她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容钧就在她的身边,她不能让他察觉到她的异样。 如此多的想法在她脑中浮动仅仅片刻的时间,很快她便收起了不该有的情绪,扯着容钧的袖子,“殿下,你说了要带月儿去城北玩的,眼下似乎没什么事儿了,不如咱们便去吧?” “也好。”容钧朝着她浅笑着点头。 可容浅并不愿意就这样放两人离开。 招惹他的离苏,说走就走?想得倒美。 “事情还没完呢,皇兄,虽说这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但你也不能为了袒护她就借口开溜。”容浅的语气不咸不淡,目光清冷如霜,“难道因为我的离苏比不上太子妃的身份高,便能任由着她欺负?欺负完了什么也不说就走人?” 君离苏将容浅的话听在耳朵里,暗暗一笑。 他果然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 对方是太子又如何?照样对着干。 她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被人骂成贱婢,自然是要讨回来。 可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要讲理自然不容易,容浅既然愿意出马,挺好。 容浅这个靠山,果然够硬。 “齐王殿下你……一定要如此计较吗!”柳霜月见容浅不愿意善罢甘休,愠怒道,“方才我并不知道马车外的人与齐王你是什么关系,只以为是哪个胆大妄为的野丫头,难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错,也要被你们这般揪着不放么?” “话太多了,果然还得动手。”容浅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下一刻,袖中蚕丝掠出,直接缠上了柳霜月的手腕,将她微微一扯,便扯过来了。 容钧见此,立即便伸手要将柳霜月拉回来,一伸手却是抓了个空,容浅那一下子猝不及防,连他都未反应过来。 “容浅,休得太过分!”终究是没忍住朝着容浅的方向低斥了一声,容钧的眉头拧紧。眸光阴沉。 他的太子妃,被容浅当着他的面欺负,他若还不发怒,那么还哪有太子的威严? 然而他的低喝声对容浅依旧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他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止,用蚕丝将柳霜月扯到了君离苏眼前一尺的距离,这才停止了拉扯,让柳霜月站稳了些。 “什么东西缠着我的手腕,放手,疼……”柳霜月咬着牙,眼见自己的手腕被那丝线勒出了血丝,眼泪差点儿流出来,当即朝着身后容钧求救,“太子殿下,救我,我好疼!” 容钧眉间怒气浮动,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个随从。 “你们这两个蠢货还愣着做什么!” 那两名随从回过了神,立即便要上前救柳霜月,却在走动之间,一人忽然觉得膝盖一疼,一人忽觉得脚背一疼,齐齐闷哼一声。 二人同时低头一看,受伤的地方正被一支发簪插住,那发簪是女子的款式。 二人一人伤在脚背,一人伤在膝盖,伤处均是十分影响行走的部位,二人只得停了下来。 同一时,君离苏将手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发式,朝容浅道:“殿下,替我看看头发乱了没有。” “没乱,还是和原先一样好看。”身后响起容浅的一声低笑,随后他道,“离苏,人就在你面前,快骂。” “骂什么?贱婢?”君离苏望着正对面在挣扎的柳霜月,她手腕上此刻已是血迹斑斑。 “对,就这么骂,别太客气。”容浅轻描淡写道,“她方才是怎么骂你的,你便骂回。将她拖到了身前来骂,或是揪着她的耳朵骂,随你怎么开心怎么骂便好了。” 君离苏闻言,有些好笑,“这样……难道不会太泼妇了么?” “这怎么能算是泼妇呢。”容浅在她身后悠悠开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们太过分了!”柳霜月挣脱不开手上的蚕丝,越挣扎只觉得越疼痛,望着从手腕上淌下来的血迹,她怒视着正对面二人,“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说到这儿,她瞪着君离苏,“你想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是么。”君离苏身后,容浅倏然低笑一声,“嗯,没错,太子妃这个头衔似乎是蛮高的,比我家离苏高……” 顿了顿,他继而道:“倘若你做不成这个太子妃,那你是否就没有资格说出以下犯上这四个字了?” 容浅的语气云淡风轻,却是让柳霜月心下一惊。 倘若她做不成太子妃…… 不,这事儿怎么可能发生。 柳霜月望着君离苏,冷声道:“你现在图一时痛快教训我,难道不怕日后我整治你么?” 君离苏朝着柳霜月淡淡一笑,“原本我还真没打算将你如何,可我这人就是有一个臭毛病,我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嚣张,我便越想挫你的锐气,你说以下犯上是吧?你都如此说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似乎都不太对得起这四个字,你给我听好了。” 君离苏说着,伸手一把揪过她的衣领子,稍稍一使劲便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冷笑一声,张口冲着她就骂—— “你这贱婢贱婢贱婢贱婢贱婢!你才是贱婢,我就以下犯上了,怎么着!” 第64章 你到底放不放人! 她的声线一点儿也不小,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了。 容钧面色阴沉,对君离苏不悦的同时,也对柳霜月感到失望。 这个女子,这个时候怎么就没气势了? 再看那君离苏,论气势与胆色,还真是丝毫不输给柳霜月,眉眼之间的傲气藏都藏不住。 对于君离苏,他也只是有点儿印象,上一次宫宴就觉得这女子的剑舞给人印象深刻,后来听说她与容浅一起落崖,外界都说她死了,现在看来,她是被容浅藏起来了吧? 容浅没死成,君离苏没死也就不奇怪了,看来容浅当真是很喜欢这个女子,能让容浅看上的,果然不一般。 而柳霜月被君离苏这么一吼,整个人直接呆滞了,望着君离苏的眸光有些木讷,好似没有料到她真的就这么骂了出来。 且还是被她扯着衣领子拽到面前,如此不给面子地骂! 从小到大,何曾有人如此对待自己? “你……”柳霜月好半晌说不出话,因为此刻自己的衣领依旧还被君离苏揪在手里,而手腕也依旧是被容浅的蚕丝勒着的。 回过神来,她当即道:“你放肆!” “你又不是才知道我放肆。”君离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随后微微偏过了头,朝着容浅道,“殿下,我要是将她捆了,你会不会有麻烦呐?” “你尽管捆就是了。”容浅悠然道,“这样吧,将她捆了,绑在咱们的马车后头,让马车拖着她跑,你觉得如何?” “容浅,你简直胡闹!”一声低斥自对面响起,来自于容钧,“本宫的女人你说捆就捆,你是当真觉得自己如今有多了不起,连本宫你都不放在眼里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对,本王就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不服是么?”容浅望了一眼容钧,凤眸轻眨,“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以男人的方式来一决高下如何,你说,咱们怎么个打法?是赤手空拳,还是抄家伙?由你决定。” “你简直无法无天!”容钧此刻已然被激怒,迈出了步子。 容浅眸色一凛,将勒在柳霜月手腕之上的蚕丝飞快收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容钧,如此一来,容钧不得避开。 “太子殿下!”柳霜月见禁锢着自己手腕的蚕丝终于抽离,连忙就要挣脱君离苏那只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却没有想到,她的手才碰到君离苏的手,便被对方的手一瞬间狠狠地扣上了自己的掌心,随后捏着她的手掌,整个手臂往后一拧! “啊!”一声吃痛声响起,柳霜月整只胳膊被君离苏反扣在了身后,如此的动作让她整个人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君离苏,难以动弹。 “太子殿下救我,啊……”柳霜月试图挣扎,君离苏便将她的手臂再往后一扳,这一刻,她疼得只觉得整只手臂仿佛都要被人卸下来一扳,顿时就不敢再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挣扎只会被对方更加恶劣地对待。 柳霜月背对着君离苏,秋水明眸中划过一丝阴狠。 从未被人如此粗鲁对待,今日被身后这女子又是骂又是拧,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屈辱。 且还是被这么多人看在眼中,只让她觉得恼怒不已,心下只想把身后的人凌迟成一片片。但她无论再如何痛恨,此刻也动弹不得。 因此,她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正对面的容钧。 容钧面色阴沉,“容浅,你若是再不放人,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容浅方才那一下袭击是在提醒他,他打不过容浅。 他的功夫不差,但容浅的功夫,在他之上。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是不是我的对手。”容浅站在君离苏身后,伸手替她打理着头发,将修长的指插入她的乌发间梳理着,连眼都不抬,“我们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那头只有你一个能打,你后面那两个废物就不用算进来了,你是想一打二?” 容浅此话一出,君离苏‘噗嗤’笑出了声。 如同容浅这样子说话,对面那位太子定然又要气的半死了。 容钧原本情绪便十分愤怒,容浅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他一张脸几乎黑沉无比,“容浅……你如此过分,当真要与我作对?” “太子殿下,究竟是谁无理取闹,您心里应该清楚吧?这会儿要怪齐王殿下过分,也不想想,这柳大小姐一开始是怎么说话的,你把她的恶劣言行都忽略了?就只看得到我们行为过分了……恕我无礼,你是为了看起来显得高才长着脑袋么?”君离苏斜睨了一眼正对面的容钧,语气漫不经心。 为了看起来显得高才长着脑袋? 容钧鹰眸一眯,这话不明显就是在讽刺他没脑子么? 真不知道这君离苏哪来的胆子,说话竟如此不知轻重,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如今面对着的人是谁,还是说此女被容浅纵容惯了,早已经不知天高地厚。 容钧望着君离苏,冷然一笑,“本宫久居宫中,许久未出来走动,竟不知道这帝都里什么时候出现了如你这般目无王法的女子。” “目无王法?”容浅眸子轻抬,凉凉地扫了一眼容钧,“难道你眼中的王法是,身为太子便能不讲道理?是你的女人先惹我的女人,又是骂又是要捆人,那么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好?我要捆她,错了么?” “月儿是骂了人,但她哪里捆人了?”容钧低斥一声,“她不过是口上说着,气话而已,你哪只眼睛真的看见她去捆人?” “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是真想捆人,而捆不到人便只能说明是她自己没本事而已,只怪你自己的女人太没用想整人反被人整,你怨得了谁?”容浅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身旁的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很是想笑。 但此刻的气氛有些严肃,她不能笑。 “容浅!”容钧此刻眸子里已经是盈满了怒意,“你到底放不放人!” 第65章 不准下水 “放啊。”对于他的怒意,容浅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等我们捆完了就还给你。” “你!” “算了殿下,咱们是出来玩的,可没有带绳子。”君离苏微微偏过头,朝容浅道,“再找个绳子来也麻烦,干脆这次就算了罢?咱们心慈,就不计较这事了。” “算了?”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眉眼间划过一丝笑意,“既然离苏都这么说了,那便算了,咱们……下次再捆。” 容浅话音落下,君离苏扣着柳霜月的手一松,让她成功挣脱开她的钳制,几乎是连头也没回的奔到了正对面容钧的身边,随后才转身怒瞪君离苏:“今日的帐,我记着!”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君离苏瞥她一眼,“你该庆幸今日我们出门都没带绳子,否则……” “你!”柳霜月咬着牙低骂了一声,随后低下头,望着自己还在淌血的手腕,朝着身边的容钧道,“殿下,我的手好疼。” 那娇柔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只让人听着便想好生安慰她几句。 然而容钧面上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抓着柳霜月的胳膊直接转过了身,“衣裳撕一块下来先裹着,回宫再找御医给你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中不带一丝心疼,分外淡漠,这让柳霜月的眸光顿时一紧。 太子还是头一次对她如此冷淡…… 是因为她方才被那粗野的女子钳制而毫无还手之力么?这才令他对她失望?亦或者是他只是因为方才被容浅嘲讽而心情不好,故而才用这样的语气? 柳霜月深知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容钧的心情不好,她若是在这时候博取他的心疼,只会让他对她反感。 想到这儿,她只能低声道:“好,我自己回马车里裹一下伤口就是了。” 说完之后,她便率先迈开了步子,朝着马车走去。 容钧站在原地,眼见她进了马车里,这才转过了头,朝着容浅冷冷地道了一句。 “容浅,咱们来日方长。”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马车里。 君离苏眼见他们将马车掉转了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行驶回去了。 想想也是,原本出来玩,却半路碰上了这么扫兴的事情,换成谁都没有心情再想着去玩了。 君离苏眼见那马车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这才转过身朝容浅道:“殿下,咱们玩咱们的吧,不能被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兴致。” 容浅悠然道:“嗯,让木玄去捉几条鱼回来烤,他烤鱼的本事是极好的。” 君离苏听容浅这话,这才想起了同行的还有木玄。 今日只有木玄跟着来了,充当车夫,其余的金水火三人都有任务在身,君离苏发现木玄的话当真很少,惜字如金,果然对得起名字里那个‘木’字。 容浅没叫他做事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当风景,跟个木头人似的,一言不发,不像水玄那么欢脱。 “木玄会烤鱼?”君离苏望着容浅,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殿下,这附近有河流么?” “有,再走一小段路就是了。”容浅说着,迈出了脚步。 君离苏跟上了他,才走了一会儿,果真见到一条清澈的溪流。 容浅选的这个地方当真不错,风景好,一边吃着烤鱼一边看风景,倒是很惬意。 “银杏,去捡点儿柴火回来。”君离苏吩咐着银杏,而后俯下身,准备将裙摆打个结,挽起裤管下水去捉鱼。 容浅瞥见她的动作,当即拧起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下水抓鱼啊。”君离苏笑道,“若是就这么直接踩进去,鞋子与裤管都会湿,自然要挽起来。” “放下,成何体统。”容浅面色不悦,“捉鱼的事儿就不用你了,你坐着就好。” “为何不让我去?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下水抓鱼了。”君离苏说到这儿,目光浮现些许追忆,“光着脚丫下水捉鱼,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一边捉鱼一边玩水,可是其乐无穷呢。” “光着脚丫?”容浅不悦地眯了眯眼儿,“身旁有无他人看见?是男子还是女子?” 君离苏道:“有男也有女,一群朋友下水一起玩。” “谁允许你光着脚与男子一起下水捉鱼!女子的裸足只能给夫君看,外人不能看。你能不能有点姑娘的样子?”容浅语气冰凉,“不准下水,把裤管放下,要是此时有外人经过,看到你的裸足,我就把他眼睛挖了。” 君离苏:“……” 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封建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人们思想迂腐,女子光着脚丫出门,那可是伤风败俗,要是露胳膊露腿的,那会直接被人当成是青楼花娘了。 也难怪容浅忽然就来了脾气。 她偶尔会忘记,她如今所在的时代不一样了,不是现代。 这个时代,良家女子永远裹得那么严实,就连大夏天都是长袖长裙的,热得满头汗也不能脱,真是……好苦逼。 君离苏放下了裤管,悠悠道:“殿下别生气,我说和一群人下水摸鱼,那是十岁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可没想太多。哪个刚出生的小孩不是被人看光的?十岁前根本不晓得男女有别。” 容浅闻言,阴沉的面色缓和了些,“现在不是小孩了,别做小孩会做的事,以后出门外面,不要随便挖起裤管,不要随便脱鞋,否则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君离苏挑眉,“行了,我记下了。殿下不让我下水,可我又想体会捉鱼的乐趣,这可如何是好呢?” 她挽了一下裤管,容浅就那么凶,她可不愿意就那么妥协了。 她若是一定要抓鱼,容浅会怎样? “离苏这是在给本王出难题?”容浅不紧不慢道,“那好,我就让你抓。” 话音才落下,他就转过身,朝着那平静的湖面上拍出一掌! “哗”的一声,河水被掌风激起一阵水花,水花飞溅出好几丈,可见这掌风的猛烈。 与此同时,有数只活鱼连带着水花被一同震起,掉落了一部分在水面上…… 缺了水的鱼儿们挣扎,扑腾…… 第66章 不舍得咬你 君离苏抽了抽嘴角。 “好了。”容浅望着那一地扑腾的鱼儿,云淡风轻道,“你不是想抓鱼玩么?我给你打上来了,现在你就不用下水了,可以直接去捉,那鱼儿垂死挣扎,鱼鳞兴许有些硌手,离苏你捉的时候小心着些,别伤了手。” 君离苏:“……” 好吧,她败给容浅了。 他这样一掌拍飞鱼儿,一点儿享受过程的乐趣都没有。 而且那一掌也不知打死了多少鱼,他们就四个人,吃得了那么多么?误伤生命,这鱼活得也不容易啊…… 君离苏心中腹诽着,却没有说出来。 容浅那臭脾气,还是别说了。 君离苏将那些挣扎的鱼儿拾起,堆在一处,数了数,有十几条。 “殿下,下次就别这样了,咱们吃不完,打死这么多,很浪费的。”君离苏悠悠叹息一声,“下次我绝不会再提下水捉鱼,您也别下这么重的手。” 容浅没有回答,唇角却轻轻扬起。 看着君离苏无奈的模样,还挺可爱。 银杏捡了一些木柴回来,生了火,火玄折了些树枝下来串鱼,便开始烤了起来。 说是出来野炊,自然带了些烧烤用的东西,有油,还有不少的调味剂。 君离苏坐在河岸边,望着潺潺水流,吹着小风,嗅着空气中浮动的浅浅的烤鱼香味,觉得十分惬意。 真应该感谢容浅了,来到这世界这么些天,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天当真是最悠闲最安宁的。 这一刻的惬意,让她觉得,若是以后厌倦了红尘俗世,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很不错。 容浅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可真不错。”君离苏说着,将手伸进了清凉的河水里,晃了晃。 好清澈又干净的水,果然是个好地方。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块这样的地。”容浅漫不经心道,“不是什么难事。” 君离苏笑道:“不用了,太破费,偶尔来玩玩就好了。” 容浅轻挑眉头,正要说话,蓦然觉得喉中一片干涩,一股凉意从胸膛里蔓延开来。 不好,他那该死的病症又要发作了。 每当发作,必须饮血。 他将手伸入衣袖间,想要去摸索装着血液的瓶子。 出门在外的时候,为了防止这种状况,他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装着血液的瓷瓶。 容浅将身上藏着的几个小瓶都拿了出来,唯独没有装血的小瓶。 容浅拧了拧眉头。 今儿出门竟然忘记带了? “你翻这么多瓶子出来作甚?”君离苏瞥了一眼地上的瓶瓶罐罐,微一挑眉,“原来殿下身上藏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瓶子虽不少,但也就只有拇指那么大,带着也没多少重量。 她好奇这里头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五毒瘴……这是毒药么?”君离苏抬起头,正想询问,却见容浅的脸色不太对劲。 似乎比刚才显得苍白了一些。 “殿下,你怎么了?”君离苏见他不太正常,又想起他翻了这么多药瓶出来,该不会是要吃药? 对了,他有怪病。 她一直知道他有病,病一发作就要喝血,其实他这病也不难缓解,有新鲜血液就行。 他或许是发作的,可他此刻无动于衷,难道是这里面没有他需要的血液? “你该不会是忘记带了吧?”君离苏问他。 容浅道:“去把木玄叫来。” 君离苏:“……” “快去。”容浅催促着。 原本金木水火四人都给他提供过血液,他们也都是心甘情愿。 君离苏并没有去叫木玄,而是撩起了衣袖,将自己的手腕递了出去,“给。” 容浅怔住。 “金木水火又要给你办事,还得被你吸血,我觉得他们太辛苦了些,既然我这么游手好闲,献血的事,就交给我吧。”君离苏颇为大方道,“喝吧,不用客气。” 容浅忽然就静默了。 从前他是把君离苏当解药的,刚认识她那会儿,就是为了吸她的血。 可如今,对她的感觉不一样了,竟然觉得不忍心。 容浅转过头,道:“不用你,去叫他。” 君离苏伸手,扳过容浅的肩,“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从前不是还觉得我的血好喝?现在让你喝,为何要拒绝,我看你也挺难受的,就别跟我客气了。” 她不吝啬这点儿血,正好鱼有营养,等会儿多吃两只烤鱼补充能量不就好了么? 容浅原本就难受,被君离苏这么一拖延,只觉得更难受了些,君离苏又不愿去叫木玄来,他终于是忍不住,一个倾身将君离苏扑倒在地上! 下一刻,君离苏觉得脖颈一疼,容浅已经咬上来了。 他每回都是咬在脖子侧面,与肩的连接处,虽然疼了些,但这个位置并不危险,止血也快。 君离苏这回倒是甘愿让他喝血的。 从前受容浅的逼迫,她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容浅不忍心喝她的血了,她却自个儿要送上门。 人啊,就是不喜欢被强迫,只要自己愿意,那就不觉得吃亏了。 君离苏轻轻叹息一声。 其实,她如今也不忍心看容浅发病难受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病呢? 银杏与木玄此刻背对着他们烤鱼,再加上距离有些远,也就没有看见他们此刻的行为。 容浅喝了君离苏的血之后,很快就缓解了症状,不再难受。 他松开了牙,望着君离苏脖子上被自己咬出的伤口,便又将唇覆了上去,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 君离苏察觉到有柔软滑润的东西拂过伤口,很快猜到了那是什么,便要推开容浅。 给他喝血就好了,不想再被吃豆腐。 可容浅并没有放开她,将她伤口上的血舔舐了片刻,这才起了身。 “离苏,我原本不想咬你。”容浅道,“我现在,似乎不舍得咬你了。” 君离苏闻言,道:“这没什么,你现在对我挺好,这一回我是自愿,殿下不必愧疚。” “擦点儿药吧。”容浅说着,顺手从旁边一堆瓶子里挑出一个,撒了些药粉在指尖,涂抹在君离苏的脖子上。 第67章 我还是清白的 擦了药,君离苏的伤口果然很快就止血了。 “殿下,能否告诉我,你这病是怎么回事?”君离苏好奇道,“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挺好奇,忘了问殿下,有一天我一觉醒来,看见你躺在我身边,又是怎么回事?” 她初来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容浅。 她一直纳闷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榻上。 容浅闻言,道:“离苏,这个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以后再告诉你,今天是出来玩的,就不谈这些。” “好吧。”君离苏耸了耸肩,“那就等殿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 下一刻,身后不远处响起银杏的叫喊声,“小姐,齐王殿下,烤鱼好了!” “走把殿下,吃鱼了。” 君离苏说着,便起了身,走向那火堆。 她要多吃两头,补充营养。 吃过香喷喷的烤鱼之后,君离苏便提议先回一趟君府。 “殿下,现在银杏和太子都知道我还活着,再隐瞒下去似乎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是该回家里去报个平安,省得过几天街上的人又要传,君家姑娘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却不给家中报信,让家人担心等等,传着传着我就成了不孝女。” 现在这街头巷尾的人们可不是一般的八卦,有的没的都乱传,她还是先回家里去,随便编个故事忽悠君家人。 容浅知道她打定了主意,也不阻拦,“好,去吧。” 不能总把她关在王府里。 让她逍遥一段时间,过些日子,他就去王府提亲。 …… “三小姐,那齐王殿下,是不是喜欢小姐?”回府的路上,银杏终于敢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小姐,你这些日子都呆在齐王府么?之前大家都说你摔下悬崖了,那么高的山崖,小姐是怎么躲过一劫的?小姐……” “银杏,你问题太多了。”君离苏笑道,“大街上就别问了,回府再告诉你。” “喔。”银杏应了一声,忽的,瞥见君离苏的脖子,顿时瞪大了眼,“三小姐,你的脖子!” 说着,她忽然就红了脸。 “脖子?”君离苏听着她的话,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脖子,瞬间就明白银杏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脖子上有咬痕。 被容浅吸了血,留下咬痕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银杏显然是误会了,可能当成是吻痕……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这咬痕不是片刻就能消下去的,虽然上了药止血了,但痕迹还在。 “三小姐,你……你和齐王殿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银杏低声问道,“这齐王殿下怎么那么粗暴呢?这痕迹看上去好用力。” 君离苏知道银杏已经误会大了,便解释道:“齐王殿下是想与我发展点什么,但我并没有同意,作为大家闺秀,我很清楚我应该守礼,便制止了他,他虽然在我脖子上留下了痕迹,但我们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清白的。” 银杏松了口气,“还好,三小姐,你这衣领虽然高,但是这痕迹还是时不时会露出来,应该拿个东西遮一遮。” 君离苏道:“有道理,去买一条丝巾来。” 银杏东张西望,很快发现了一个小摊,“小姐,那儿有丝巾!” 君离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了一个卖丝巾的小摊,便走了过去。 君离苏一眼就看中了挂在最中央那条浅白的丝巾,她上前一步,伸手抚上了那条丝巾,“老板,这条……”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忽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闯入了眼帘,将她看中的那条丝巾一下子扯走了,“咦,这条丝巾不错,老板,这条多少钱?我要了。” 君离苏闻言,额头一跳。 先来后到,她的手分明都已经先碰到了,后来的这一个竟还抢她的。 君离苏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身旁的女子一身湖绿色罗裙,身段窈窕,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发分成两缕,在脖颈后扎成了两条麻花辫子,看起来挺俏皮。 浓眉大眼,鼻梁挺翘,朝着摊主微笑的时候,脸颊旁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着实是个娇俏又灵动的姑娘。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身后站着的男子,一身蔚蓝色锦衣,唇角噙笑,相貌俊朗,眉眼间一抹玩世不恭,此刻正朝着那女孩柔声道:“绿袖喜欢的话,便买下来吧。”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景王容琛。 旁边这女子,是景王的哪个姬妾? 君离苏原本还想着,将那条丝巾争回来,只因她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是她先来便该由她先得,但此刻,却又不大想去争了。 跟景王也算是认识,这景王对她也挺客气,还是给几分面子吧。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整排的丝巾上,想找到其他自己喜欢的颜色。 “君三姑娘?”容琛一个抬头看见了君离苏的侧脸,顿时惊讶,“你……你没事?” 看到君离苏此刻好好地站在面前,他先是惊讶,随即就是喜悦。 她没事……可真好。 君离苏转头看了容琛一眼,朝他淡淡一笑,“没想到景王殿下还记得我呢。” “当然记得。”容琛笑道,“君姑娘,你这些日子在哪儿?本王还以为你……” “殿下以为我凶多吉少?”君离苏挑了挑眉,随后看了看他身边那明显不大高兴的姑娘,很是识趣地转过了身,“落崖之后的事,说来话长,殿下既然有佳人相伴,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随意瞥了一眼摊子上的丝巾,正要伸手去拿一条淡蓝色的,却没想到,还没触碰到,便又有一只手伸来,将她那条丝巾夺去,“老板,这一条我也要了。” 君离苏眸光一沉。 这第一次和她抢,也许是因为真的出于喜欢,这第二次和她抢,不是明显找茬么? 她倏然回头,清凉的目光望向了容琛身边的女子。 此女莫名其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因为自己与容琛说了几句话,便惹得她不痛快了么,真是个醋坛子。 “绿袖,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等君离苏说话,容琛便伸手将绿袖手上的丝巾夺了回来。 第68章 别叫我王妃 “你方才就抢了一回君三姑娘的,但她不与你计较,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你这回作甚又要去抢?这摊子上丝巾那么多,你就不能另外挑?” “景王殿下,你为了她凶我?”绿袖听着容琛的责备,咬了咬唇,随即转头瞪了一眼君离苏,将手上两条丝巾全扔回摊子上,“不就是两条破丝巾么,谁要和你抢?你若喜欢,你就拿去吧。” 说完,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绿袖!”容琛望着她跑开的身影,开口叫她,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君三姑娘,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大好,见笑了。”容琛回过头,朝着君离苏微微一笑,“君姑娘这会儿有空么,之前听说了你落崖的事,本王心中还觉得遗憾,如今看见你,你没事便好了,我想听你说说你落崖之后的事。” “三两句话说不完的,我今儿没空,我还要去回家中去报平安,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活着,景王殿下,咱们下次再说吧。”君离苏不咸不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而后还是买下了那条白色的丝巾,付了钱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容琛见她似乎不太愿意提,也就不再多说了。 君离苏绑好的丝巾,遮住了脖子上的咬痕,便带着银杏往君府的方向走去。 但君离苏没有想到,一拐过去,便撞上了一个人。 就是方才跟在容琛身边的绿衣姑娘,绿袖。 银杏见此,蹙眉,“这位姑娘,你怎么老是找我家小姐麻烦?我家小姐怎么惹你了?” 绿袖闻言,笑道:“我跟你们家小姐有话要说,请你回避。” 银杏自然是不乐意。 “银杏,你站远一些吧。”君离苏悠然道,“我倒要听听,这位姑娘要跟我说什么。” 君离苏这么说了,银杏自然退开了些。 绿袖见此,双手环胸,笑望君离苏。 君离苏眼见对方神采飞扬,很明显是在堵她,便挑眉一笑,“怎么,这位姑娘,看我不顺眼么?就因为我与景王寒暄了几句?我告诉你,我对你们家那位景王殿下毫无兴趣,如果你是来挑衅我的,那么你可以离开了,找错人了。”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对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妃果然是个妙人,说话如此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还真是爽快啊。” 君离苏听着她那声‘王妃’,顿时眼眸一眯,“你是什么人?为何这么称呼我?” 这女子与她仅仅见过一次面,刚才还横眉冷对的,这会儿却又笑脸迎人,尤其那一声‘王妃’,听起来令人疑惑。 绿袖见君离苏眉眼间的疑惑,不禁一笑,“王妃不必提防我,我是齐王殿下的手下,刚才冒犯您,还请您见谅。” 君离苏诧异,“你是齐王的手下?” 容浅手底下的人,却跟在容琛身边。 君离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绿袖,是容浅安排在容琛身边的眼线。 想通了,君离苏便道:“别叫我王妃,我与齐王,还不是那种关系,这一声王妃我是担不起的。” “好,君姑娘。”绿袖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四周,“君姑娘,这儿说话不太方便,咱们借一步说话。” 君离苏点头,“好。” …… 茶楼雅间。 “君姑娘,方才在摊子边有些冒犯了,还请君姑娘别放在心上,我故意那么做,是给景王看的,我平时在他面前的表现就是爱争风吃醋。”绿袖一边说着,一边烫杯,取茶,将茶叶拨到了紫砂壶里,这才拎过了一边烧开了的水,缓缓倒进茶壶中。 片刻的时间,雅间里已是茶香四溢。 “齐王殿下让我接近景王殿下,是为了打探关于景王的一些秘密,景王看似随和,其实从不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绿袖顿了顿,道,“且,他看似风流潇洒,也很谨慎小心,与他交往的女子,他是必然都要查到对方的底细才放心来往。” 君离苏道:“那你的身份是什么呢?” “齐王殿下要将我安插在他的身边当然不容易,为了让我能有机会接近景王,我费了不少心思去钻研厨艺,景王是个挑剔的美食家,我就在黑市里摆摊卖各种美味佳肴,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得到了他的赞赏,他就将我带回了王府,对我百般好,因为是他自个儿注意到我,并非我去主动找他,这样能让他对我打消很多疑虑。”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显得不那么刻意。”君离苏淡淡一笑,“景王身上有很多秘密?” “有,跟凤鸣阁有关。”绿袖道,“我还在调查,今日来告诉君姑娘您这些事,也是给您提个醒,若是我以后再冒犯您,希望君姑娘您见谅。” 君离苏道:“我与景王也不算熟悉,你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来往,不至于再起冲突吧?” “君姑娘,别怪我直言。”绿袖歉意一笑,“景王殿下对您似乎也很特别,起码是很有好感的,而我只不过是他的厨娘而已,虽然他看起来很纵容我,但也只是暂时的,等什么时候我做的东西不合他胃口,没准就被一脚踢开了呢。” 君离苏有些好笑,“不至于吧?他怎么就对我有好感了?” 容琛跟她,说话是挺客气的,那应该是他表现出的风度,与好感无关。 绿袖道:“旁观者清,我相信景王是对你有好感的,因此,以后再碰面,我为了装作在乎他,还得演争风吃醋的戏码,难免就会得罪姑娘你了。景王一直认为我是喜欢他才总去接近他,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去打探他。” “好吧。”君离苏耸了耸肩,“如果只是言语上的冒犯,我可以不在意。” 绿袖道:“谢君姑娘,我不能跟您聊太久,这就告辞了。” 君离苏点头,“请便。” 绿袖离开之后,君离苏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这个绿袖,虽然是容浅的手下,却是不卑不亢,不仅如此,眉眼间还有一丝丝傲慢。 绿袖之前称呼她王妃,后来她让绿袖改了称呼,她没有错过绿袖眼中的一抹喜悦。 绿袖叫她王妃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儿不甘愿呢? 第69章 不敢纠缠殿下 这个绿袖不同于金木水火,那四个人是容浅的心腹,在王府里地位也是高的,算是容浅众多属下中的头儿,可在她君离苏面前,还是挺恭敬的,因为容浅在追求她,他们自然不敢不尊敬。 可绿袖的态度十分随意,似乎没多恭敬,说话时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觉得与她是平起平坐,眉眼间的傲慢一点儿都没收敛,绿袖嘴上叫王妃叫的好听,心里压根就不认可吧? 君离苏心想,绿袖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或者,绿袖爱慕容浅? 君离苏抿了一口茶,心中想着,绿袖爱慕容浅的可能性是多少。 容浅那个家伙,不止相貌讨女人喜欢,个人魅力也是很大的,他身上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气质非一般好。 容浅啊容浅。 喜欢你的女子一抓一大把,可你怎么偏偏就看上我了呢。 君离苏心中叹息着。 有时候觉得自己与容浅性格不合,有时候却又觉得容浅待她很好,这让她迷茫了。 要不,跟容浅试试? 还是凭着感觉走吧。 …… 君离苏回到府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惊讶的。 “三妹?”君子谦望着眼前的人,十分惊愕。 “是我。”君离苏冲他淡淡一笑,“让大哥担心了。” 君子谦当即道:“你前些日子坠崖……” “其实,我与齐王殿下都躲过一劫了。”君离苏面不改色地扯谎,“传闻我们坠崖,是真的,当时齐王殿下与歹人打斗,山崖险峻,他一个不慎打滑险些掉下去,我下意识就拉住了他,结果可想而知,齐王是男子,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么拉的住,我们便一起掉下去了。” “之后,我们的运气都算不错,那崖边长出的枝干很多,我们中途被枝干挂住,减缓了下落的重力,可树枝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最终还是掉下去了,幸好底下是河流,我与殿下被河水冲散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间木屋里,是被一户靠打渔为生的好心人家所救。” 君离苏说到这儿,叹息一声,“小妹伤得不轻,无法下榻行走,也就不能跟家里报平安了,只能等伤养好了才能回来,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了。” 君离苏编的故事逻辑顺序通顺,君子谦并没有起疑,只是松了口气,“三妹不用自责,活着比什么都好,你快随我去见父亲,将具体情况也告知他。” 君离苏点头,“好。” 被君子谦带着去了书房,见了君乾,君离苏便将故事又叙述了一遍。 “父亲,不会怪离苏回来太晚吧?”君离苏面上挂着歉意的笑容。 君乾沉声道:“你没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你若是能再早两天回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被刘家退了婚。” 原本想靠着联姻与刘家拉近关系,可出了君离苏落崖这档子事,刘家以为她死了,这婚约便也不作数了。 君乾觉得颇为头疼。 君离苏若是能早两天回来,该有多好? 君离苏听着这话,装作讶异道:“刘家解除婚约了么?也是,我消失了这么久,也难怪刘家放弃我了,父亲,是我不对,那现在我回来了,我愿意登门致歉,父亲您看……” “晚了!”君乾面色不悦,“刘尚书托人另外找了一门亲事,那姑娘是城南王家富商的独女,人家的仪态与学问都胜过你,陪嫁丰厚,家财万贯,刘尚书那样的势利眼,自然是很满意的,你如今回来,也跟刘家结不了亲了。” 君离苏听着他状若责备的话,垂下了头,“对不起,父亲。” 君子谦在一旁道:“父亲,此事,也怪不得三妹。” 君离苏面上装作失落,内心却在冷笑。 这君乾知道她活着也没多惊喜,似乎她这个女儿对他来说只是个利益工具,用利用价值就对她好些,没有利用价值就爱搭不理,冷漠相对。 说刘尚书势利眼,他自己何尝不是势利眼? 不过,她还不能正面和他抬杠。 君乾这么注重利益,应该让他了解一下她的重要性,看看他是不是会换一副态度? 想到这儿,君离苏道:“父亲,还有件事儿,女儿没告诉您,齐王殿下受伤比我轻很多,回府之后便派了人出来寻我,得知我还活着,他很高兴,将我带到了王府内养伤,我当时身体还没恢复,脑子不太清醒,没想着来通知家里,殿下也忘了派人来告知一声……” 君离苏的话音还没落下,君乾的目光似乎一亮,“怎么,齐王殿下待你很好?” “是呢。”君离苏悠然道,“齐王殿下对我颇为关怀。” 这话一出,君子谦也怔了,“齐王?” 印象中,这位齐王孤高冷傲,难以接近,外头更是传言他不近女色,王府后院连个姬妾都没有。 没想到,他竟然对君离苏如此不一般? 君乾道:“离苏,齐王殿下对你……是否有意?” 君离苏装傻充愣,“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殿下对我好,但并没有明确表达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敢揣测。” 可不能告诉君乾容浅跟她求婚过,省得君乾得意忘形。 她就是看不顺眼他那势利眼的模样,等着他态度大转变,看他还敢不把她这个三女儿放在眼里。 果然,君乾的语调立即柔和了许多,“离苏,你听为父说,齐王殿下他没有说明白话,但不代表他心里不喜欢你,这位殿下一向不近女色,陛下对他也十分纵容,你看他顶撞皇后,皇后也不能将他如何,这位殿下能耐不小呢,离苏,你要抓紧机会啊。” 君离苏面上浮现一丝犹豫,“可是,离苏不敢纠缠殿下。” “诶,你这孩子,没准殿下中意你,你却没看出来。”君乾道,“为父与丞相素来不和睦,现在丞相之女要嫁太子了,这往后,丞相兴许更得寸进尺地打压为父,你若是能拉拢齐王殿下,那再好不过了,太子虽然是储君,但齐王也很得陛下喜爱,这将来没准还有变数,我看这太子未必就能一直得意下去。” 第70章 给你一个机会 君子谦闻言,顿时诧异,“父亲,太子是皇后亲生,如今帝后和睦,太子也很得陛下器重,父亲怎么就觉得齐王殿下有机会与太子争呢?” “这你就不懂了。”君乾悠悠道,“太子的生母虽是皇后,但陛下最爱的却是齐王的母妃淑妃,可惜淑妃红颜薄命,走得太早了,否则谁当太子还不一定,齐王还是有机会的,不仅齐王有机会,景王也是有机会的,景王与朝中几位大臣关系很不一般,他的人脉当真是好,景王也很不简单呢,有些事情不是板上钉钉,难免有变数,如今的太子,一定是将来的帝王么?难说。” 君离苏目光一沉。 王爷们与臣子们的关系错综复杂,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这些王爷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人人都有雄心壮志,没准背地里都想着搞垮太子。 如今的太子,谁能说一定就是将来的王?确实难说。 太子能立,也能废,更倒霉些,被搞死也是有可能呢。 君乾与丞相不和睦,丞相与太子是一派,于是,君乾自然要找个王爷来组队了。 找容浅? 容浅看不看得上他还不知道呢,容浅追求她,不代表他就看得起她这所谓的父亲。 君离苏可不管这些朝堂恩怨,只想自己过得快乐。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于是,她颇为顺从道:“父亲,下午我就去一趟齐王府,感谢齐王之前对我的照顾。” “这就对了,记得备上一份礼去,顺便试探一下殿下对你的意思。”君乾笑道,“如果殿下对你有那个意思,你可千万抓紧了。” “明白了,父亲。” …… “容琛啊容琛,你怎么还不来,你再不来,小爷我都要被虐待死了……” 齐王府的某个角落里,上官白一边搓衣服一边咒骂。 他就不信了,容琛会不知道自己来了齐王府。 他进了齐王府这么久出不去,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是被容浅给抓了,容琛明知道他在这儿,都不来搭救他么? 真是气煞他。 容琛不救他,谁给那厮管理凤鸣阁! 上官白正埋怨着,蓦然一抹雪白的衣袍闯入眼帘,他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容浅。 容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洗衣服好玩吗?” 上官白道:“一点都不好玩。” 容浅是来审他的吧? 闯入容浅的王府,被逮了,直接被叫来洗衣服,还没被审问呢,现在容浅想起他了,准备审问他了? “本王的衣服洗干净了是吧。”容浅轻描淡写道,“那你就可以上路了。” “上路?”上官白疑惑,“上什么路?” 容浅优雅一笑,“黄泉路啊。” 上官白倒抽一口冷气。 还没审呢,直接要弄死? 容浅这什么脑子!抓到人难道不应该审问一番吗? “等等等等……”上官白连忙道,“你都还没问我来意,还没问我身份,你就要弄死我?” 容浅道:“本王敌人太多了,能派出你这种水平的,想必这敌人也没什么本事,本王不想在无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胡说!”上官白反驳,“你手下四个人打我一个,我怎么打得过?我怎么就无能?你让他们找我一对一单打,小爷还不信自己会输呢!” “他们四人被派出去做事了,不得闲,没法跟你斗。”容浅轻描淡写道,“你还是去死吧。” “别!”上官白连忙道,“齐王殿下,我当真不是你的敌人,我潜入王府,只是冲着美人来的,并没有什么其他嫌恶目的。” “喔?”容浅挑眉,“冲谁来的?” “就是那一日去黑市,遇上了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上官白笑道,“真的只是为了看她来的。” 容浅闻言,目光当即一凛,“敢惦记本王的女人,你找死……” “她真是你的女人?”上官白眼见容浅起了杀意,当即道,“等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说她是你的女人,可我看她与你也并不是很亲密,对你也不热情,齐王殿下,你还没搞定她吧?” 此刻,为了活命,上官白只得与容浅周旋,“在下别的本事没有,搞定女人最有一套,多么难对付的女子,我都有办法征服,我敢说,十个美女,我能搞定九个。” 容浅闻言,总算有了点儿兴趣,“喔?这么说,你能帮本王?教本王如何搞定她?” 上官白点头,“我有信心,你不妨试试,按我说的做,她准会被你打动,要不要试一试?” 不得不说,上官白的条件很有诱惑力。 “好,给你一个机会。”容浅轻描淡写道,“你若是能帮本王这个忙,饶你不死,若是帮不到本王,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好啊。”上官白笑道,“按我说的做,必定有效果!” 日头将落的时候,君离苏带着礼品前来齐王府,按照君乾说的,来……感谢齐王殿下对她的照顾。 进王府的时候,下人见了她都十分恭谨,一名丫鬟道:“君姑娘,殿下此刻正在厨房么,吩咐我们不得靠近。” “你们不能靠近,我能靠近吧?”君离苏挑眉,“殿下在厨房做什么呢?” “奴婢不知,不敢靠近。” “那我去看看。”君离苏说着,便朝着厨房去了。 下人们不敢去,她敢。 还未迈进厨房,就听见里头传出一声无奈的男子声音—— “齐王,你难道不知道,打鸡蛋的时候,要一手扶着碗,另一只手不断搅动么,还有,最重要的是,蛋壳掉进去了你为何不拿出来?你见过有人拿蛋壳炒蛋的吗?” 君离苏听这声音,脚下的步子一顿。 容浅在厨房做菜? 容浅下厨…… 脑海中浮现这厮平日里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且他还有严重的洁癖,厨房这样的地方,他能呆得下去吗? 且,另一个人说,容浅打鸡蛋的时候不慎将蛋壳掉进去也没捞出来,她开始怀疑他煮的东西能不能吃了。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第71章 火上浇油! “拿出来?”容浅悠然的语调响起,“本王不敢拿,看着有点儿恶心,难道本王平时吃的炒蛋一开始都要这么乱搅一通么……” 看着碗里粘稠的、黄色的液体,他真觉得胃里不适应。 “哪里恶心了?”厨房里头,上官白抬手揉了揉眉心,“鸡蛋打出来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其实下锅炒之后就会好看多了,不过蛋壳可不能搅进去,铁定不能吃了,干脆这碗不要了,再换个鸡蛋吧。” “本王觉得,还是你来打吧。”容浅淡淡道,“下锅炒的时候本王亲自上便好了。” 上官白眼角抽了抽,“你一开始不是说,从头到尾你都要自己下手么?” 他给容浅出的主意是,俘获一个女子的心,可以先俘获她的胃。 这世道大多是女子掌厨,若是男子也愿意为心仪的姑娘掌厨,姑娘哪会不感动? 尤其还是容浅这样养尊处优的男子。 但是他看着家伙就不像是会下厨的,果然,结果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糟糕。 容浅不会打鸡蛋,也不知道事先要先磕一下,于是乎直接用双手将那蛋掰开了,这样掰的结果自然是导致了蛋壳碎了不少,掉了几块在蛋清里,而容浅本人的指尖也沾上了一些蛋清,那一刻他面上的神情几乎是嫌恶的,一下子将手中剩余的蛋壳扔了出去。 然后……他将那被蛋清沾染了的指尖洗了不下数十遍。 这样的人,哪来的勇气下厨? 看来那君离苏在他心中的地位当真不低。 “或者本王能不能不学炒鸡蛋。”容浅拧了拧眉,“做其他的菜不行么,炖汤不行么?” “齐王,并非是我不愿意教你。”上官白唇角轻轻一扯,“学做菜,炒鸡蛋是最基础的,你连这个最简单的都学不会,你还想学什么?” “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红烧茄子。”容浅淡淡道,“你先教本王这些。” 上官白无言以对! 要不是因为这个家伙是王爷,要不是因为打不过这个家伙,他真想敲一敲这家伙的脑袋。 走路都还没学会,就想学会飞了? 他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他听不懂人话?炒鸡蛋都不会,还想什么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红烧茄子…… 做梦去吧。 同一时,君离苏站在厨房外,听着容浅报上的那些菜名,眉头轻轻一挑。 那些菜,可不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么? 容浅都打探到她的喜好了,他屈尊降贵来厨房,难道就是为了下厨做菜给她吃? 虽然知道容浅可能做不出什么好菜来,可这一刻她的心情却是有些莫名的好。 容浅对她,似乎真的是……很认真。 厨房之内,上官白平复了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才朝容浅道:“齐王,你方才说的这些菜都十分有难度,不大好学,在下并不太建议你学这些,不如这样好不好,咱们先学个炒菜。” 容浅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后道:“也好,那你便在一旁替本王指导。” 上官白道:“好,这碗蛋清可以直接不要了,你觉得这个恶心,就丢一旁吧。炒青菜倒不会太难,先倒一些油入锅加热,你旁边那菜篮子里的菜已经是洗过了的,只要将菜切碎,等油足够热了便可以下锅炒。” 容浅闻言,瞅了一眼边上的油罐子,没有多想,伸手拿过,拿到了铁锅的上方,一股脑儿便往下倒! 上官白在一旁大喊一声,“倒太多了!” 喊出来,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下一刻,正热着的锅浇了一大把油下去便是噼里啪啦地溅了出来! 容浅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后退数步,望着那溅开的油,眉头拧了起来,二话不说,到了水缸边便要舀清水。 “等会儿,油不能用水来灭!那一瓢子水不顶用!”上官白大叫。 容浅手上动作一顿,望着那噼里啪啦滋滋响个不停的油锅,冷哼一声,抬起手掌,便是朝着那油锅轰了一道掌风! “哗” 将油锅轰碎了的后果便是所有的油全都四散开来,落在了灶台下头的火堆里,一时间火势大涨—— “我的天!”上官白望着眼前的情景,一时间额头跳个不停。 这家伙果然是长这么大没进过厨房么!这是火上浇油啊! “你们两个,还不快出来!”一声低喝骤然响起,正是来自于君离苏。 她猜到容浅下厨的后果会很糟糕,但实在没想到,他会烧了厨房…… 容浅望着那火势渐大,眉头轻挑,随后看了一眼厨房外头的君离苏,朝着她淡淡一笑,“放心,没事儿的,这么一点儿火还烧不着人,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水缸,拿起边上的水瓢舀了一大勺清水,下一刻,跃身而起,在半空之中一个轻旋,将水瓢里的水洒出,接下来,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被洒出来的水花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环绕在了容浅的周身,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圈,不多时,那水圈竟渐渐凝成了冰状物…… 君离苏望着这一幕,微微吃惊。 这是哪门子武功?看起来……好帅气…… “咔” 下一刻,那结成了冰的水圈忽然裂开了道道细缝,迸裂开来,成了一块块冰凌,朝着那燃起的大火悉数打去! ‘呲’ 但凡是冰凌所过之处,所有的火苗瞬间熄灭,不过是一瓢清水,容浅竟用来消灭了一半以上的火苗,剩下的那些便和原本没着火的火势差不多大,用容浅之前的话来说:这么一点儿火,还烧不着人。 君离苏与上官白齐齐松了一口气。 君离苏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被水圈缭绕在正中央的容浅,只觉得那一个场景望上去当真是酷毙了。 若是她能有容浅这样高超的功夫,她便不会轻易被人算计了,在现代那一世,她也算是难逢敌手,可到了如今这个世界,她碰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奇葩,功夫也是一个比一个好,她便真的觉得自己的本事不够用了。 想学容浅的功夫,应该很难吧? 第72章 我们试试吧 “离苏,我原本是想烧几道菜给你尝尝,我以为做菜并不难。刚才的失误,只能怪指导的人太笨。”容浅说着,瞥了一眼上官白,“还自称是什么烧菜的行家,也不晓得提醒本王放油的量是多少。” 要不是因为水玄被拍去做其他的事,他也不会找这个蠢材学烧菜。 上官白:“……” 好个容浅,自个儿学不会烧菜还全赖在他头上了! 上官白磨了磨牙,却又不敢反驳。 他现在是阶下囚,又身中迷药使不上功力,要是惹恼了容浅,容浅一掌就能拍死他了。 还是少说两句话,由着容浅骂吧。 如此想着,上官白便保持了沉默,趁着容浅不注意,偷瞥了一眼君离苏。 果然是这个妞。 容浅看上的女人,确实很不一般。原本还想着能跟这妞发展一段情缘,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了。 连容浅都搞不定的女子,其他人想搞定她,可不容易。 上官白原先夜探齐王府,为了不暴露身份,不仅遮面,还戴了人皮面具,如此一来,就算摘了蒙面的黑巾,依旧是一张假脸。 君离苏自然没能认出这人是在黑市见过的,只当是容浅喊来教他做菜的厨子。 “殿下,不必恼怒。”君离苏低笑一声,走到容浅面前,十分给面子地说道,“真是想不到殿下你竟会来亲自下厨,虽说这下厨的结果不大好,但刚才目睹了殿下的功夫,当真是高明。” 他竟然能将水凝结成冰来灭火,不可否认,真的很高明。 容浅闻言,面上有了一丝笑意,“离苏不会笑话我连个菜都炒不好吧?” “当然不会。”君离苏道,“我烧菜的手艺也很不好的,刚学做菜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的。” 这话是真的。 容浅是厨艺白痴,因为他从前没做过这种事。 而她年少的时候,刚学做菜也是将厨房弄得乌烟瘴气,时间长了才学得好。 容浅冲君离苏无声一笑,转头面对上官白时,脸色又变得冷淡,“滚出去。” 上官白巴不得离他远点,听他这话,自然是赶紧走了。 等厨房里仅剩容浅与君离苏时,君离苏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必因为我来厨房这种地方,你那么爱干净,呆在这儿这么久,闻这厨房里油烟的味道受得了么?走吧,别在这儿呆着了,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就是了。” 君离苏说着,便把容浅往厨房外头推。 再来一次,只怕这厨房不保了。 虽然容浅施展的那一手冰凌灭火十分威风,但是走水这种事儿还是太危险了,要是极大的火,恐怕那样的灭火方法也是不够用的。 离开了厨房,二人便漫步在庭院中。 “殿下,你……”君离苏想了想,道,“怎么忽然就想学烧菜了呢。” 容浅道:“还记得之前你我在喝茶时抓的那个黑衣人么?就是方才教我烧菜的那人,原本我不打算让他活命, 但这家伙有点儿小聪明,便先留他一命,他提议,想要感动一个女子,可以为她烧菜。” 君离苏微微一怔,“殿下,就这么想打动我?” “怎么?不行么?”容浅颇为认真地望着她,“我从前不曾与女子来往过,因为我也不晓得怎样才能哄一个姑娘开心,你总在质疑我是否认真,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骗子?” “不是。”君离苏摇头,“不是觉得你像骗子,只是,我从来不敢随便相信一个人。” 上一世,她的合作伙伴也喜欢她,对她百般好,可就是因为她的拒绝,最终她死在了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手上。 这一世遇到容浅,容浅对她虽好,可她不知道他有多少耐心,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因为她的不服从,而杀了她? 容浅傲慢、强势、手段凌厉,他不喜欢被人拒绝。 但是细细算来,她也拒绝过他几回了,他似乎依旧有耐心。 “你可以尝试相信我。”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只不过是想对你好,将你留在身边,仅此而已,不再当成是解药……” 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柔声细语地对一个女子说话。 他发现,对待君离苏,他还是挺有耐心的。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沉默了片刻,低笑一声,“殿下,我发现,你在我面上,都不自称本王了。” “我不想摆王爷的架子,你这样的性格,必定很不喜欢有人跟你摆架子,我只是将你我放在同等的位置,并不觉得自己高你一等。”容浅淡淡道,“我很小的时候,母妃说过,身份上的悬殊不算什么,只要不摆架子,也就不会有人觉得你高高在上了。” 君离苏不语。 容浅对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面对她的时候,就想起母亲的话了? 君离苏不得不承认,容浅的话取悦她了。 他不觉得她低他一等,这一点倒是极为难得,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会如此好脾气呢。 “以后不要称呼我殿下了,这样的称呼,有些疏离。”容浅道,“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容浅,或者……阿浅。” “这……”君离苏有些好笑,“外人听了,会说我不敬重你呢。” 在皇家,就算是做王爷的正妻,也得恭敬地唤一声殿下。 若是允许王妃直接喊姓名的,当真是包容了。 “管外人怎么说,谁若敢多嘴说你放肆,我会收拾他的。”容浅悠然道,“我不想你与我太疏远,那些破规矩,就算了吧。” 君离苏发现,容浅也是个不爱受规矩束缚的人。 他很随意,做事全凭喜好,礼仪什么的,压根就不重视,一点儿也不死板迂腐,他少年时期必定很叛逆。 “容浅。”君离苏望着他,忽然莞尔一笑,“我们试试吧。” 容浅闻言,目光中浮现一丝意外。 “我说,我们试试吧。”君离苏道,“我若是不给你机会,倒是显得过分了,你对我不摆架子,又屡次包容,那么我就直说了,我还不能这么快同意给你做王妃,不过,我们可以交往,我尝试着……喜欢你,可以么?” 第73章 谁绑架她? 容浅闻言,怔了片刻,随即一笑,“好。” 他这一笑,让君离苏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这个妖孽,笑起来真的……特别勾人。 君离苏赶紧挪开视线,怕自己被他勾去了魂儿,轻咳一声道:“容……阿浅,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别再去厨房了,能让我开心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亲自烧菜,你还是放过厨房吧。” 容浅心情颇为愉悦,笑道:“好,依你所言。” 想不到,那个被他罚去洗衣服的家伙还真有点儿本事。 说能帮他搞定离苏,还算是做到了。 君离苏虽然还没同意下嫁他,但很明显,已经对他颇有好感,或许再过一段时日,真的就能拿下她了。 想到这儿,容浅牵过君离苏的手,道:“我言而有信,既然中意了你,就不会再去中意其他女子了,这一点,你莫要质疑。”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不曾怀疑,你从前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君离苏挑眉笑道,“不过,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子,只怕外人要说我是妒妇。” “谁敢说?那个姓柳的?”容浅冷笑一声,“我差点忘了呢,丞相之女柳霜月,那嘴巴可真是让人讨厌,她骂你那些话我记着,我会找人收拾她的。” 容浅说到这儿,便喊来了一个下人,道:“去给我把那个洗衣服的叫来。” 上官白被叫到容浅面前时,心中腹诽着容浅又想怎么折磨他。 他出的这个烧菜的主意,容浅没成功做出菜来,但是看君离苏的态度,他这主意似乎也不算失败。 君离苏明显还是有点儿感动的。 “洗衣服的,本王交代你一个任务,若是能办好,就放过你了。”容浅望着上官白,轻描淡写道,“之前看你与本王的四大暗卫交手,你的功夫还算可以,那么,本王要你潜入丞相府里,去教训丞相的女儿,柳霜月。” 上官白眉头一挑,“教训?” “你有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就用上吧。”容浅道,“先给你解了你体内的迷药,再喂你服毒,等你把事情办好之后再来找本王拿解药,否则……” 上官白翻了个白眼,“明白了!算我倒霉。” 遇上容浅,真他大爷的倒霉。 …… 君离苏又跟容浅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天色快黑了,便回了君府。 她现在活着的消息应该也散播出去了,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在王府过夜,否则闲言碎语的要烦死人。 原本想把黑市救出来的相思带回来,可相思身上的伤痕实在太多了,还未恢复,她便先将相思留在王府养伤,水玄是个厉害的大夫,应该不会亏待了相思。 带回君府,整个府里大半的人都是小人,养伤不一定方便。 很快入了夜,君离苏便想出门逛逛夜市,拒绝了银杏的陪同。 一个人的时候,方便她想事情。 今天跟容浅提议要试试交往,说出来之后心情真的放松不少。 对容浅,她是有心动的感觉的,虽然对他的喜欢还不深刻,但尝试着喜欢,也未必不好。 难得皇家的男儿里出了这么一个奇葩,看他其他几个兄弟,都是风流多情的,唯有他,专一。 专一,是一种可贵的品德。 “君姑娘。”忽然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君离苏抬头一看,是水玄。 “水玄?”君离苏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准备去给殿下买梅子糕。”水玄道,“殿下喜欢吃那种酸甜的糕点,例如枣泥糕、梅子糕、我最近训练一批新的暗卫,有些忙碌,就没时间亲手给殿下做糕点了,这附近有一家糕点做得挺好的铺子,我就来买了。” “你可真贤惠啊。”君离苏挑眉。 容浅的口味跟她还有点儿像。 她也喜欢酸枣和梅子,酸甜可口,不腻。 或许,她也可以尝试给他做。 水玄的声音传入耳膜,“那家铺子生意好,我得过去排一排,一时半会儿还买不到。” “那你去吧。”君离苏笑道,“我在这附近逛逛,我可是不喜欢那种人挤人的地方,水玄你买的时候给我也买一份呗,辛苦你了。” 水玄道:“好,包在我身上。” 水玄离开了,君离苏便找了棵树靠着乘凉。 耳边有清风拂过,这个点儿夜市的许多摊主已经开始收摊子了,君离苏静静依靠着树干,半磕着眼眸。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一道身影,在她身后悄悄靠近,一步、两步、三步……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后,只要稍微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 而那人也果真伸手了,朝着君离苏的背后挥出袖子,洒出一阵轻盈的粉末。 君离苏缓缓栽倒。 那人一步上前,将她往肩上一扛,瞥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这边,扛起君离苏便往身后的小巷子奔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本该晕倒的君离苏,在被他扛着奔跑的时候,抬头打了个哈欠。 这被人扛着跑的感觉还不错啊……且这人速度还挺快的,在这样清凉的夜里,让她很有在兜风的感觉。 其实她老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且那人小心翼翼,脚步轻缓。 如果是要她的性命,那么用不着靠那么静,隔着远距离就能直接动手了,若是有携带兵器一类的,挥舞的时候必然有破空之声,什么武器都不带,还那么鬼鬼祟祟,看上去就像是专门绑架人去的。 会是谁想要绑架她呢?这手段一点儿也不高明,绝非大人物的作为。 绑架她的人也没什么能耐,都让她察觉到了,那她就看看,自个儿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她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她袖子里藏着水玄前几日送给她的蛊,用来当防身的。 君离苏被一路扛着跑了许久,终于在清冷的巷尾停了下来。 她瞥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个点儿,这样的地方,当真连半条人影都没有。 “人带来了?”忽有一道清脆中略带着些傲慢的声音响起,君离苏听着这声音,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似乎前不久才听过? 第74章 简直不可理喻 她认识的女子并不算很多,大多都能记得住声音,但这个声音,一时间却没有想起来。 “回小姐的话,带来了。”扛着她的男人如此说了一句,而后直接将她放下来,往地上一扔。 君离苏当然不会放任着自己摔倒,落地之际,单手撑在地面上,一个挺身便站了起来。 她这一举止,自然是让周围的人大感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冷厉的女音响彻耳膜,是从背后响起的。 君离苏转过身,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女子一袭束腰的红衣妖娆似火,肌肤雪白乌发如墨,柳眉杏目,貌如出水芙蓉一般。 这女子,可不正是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柳霜月? 君离苏望着她,眉头微挑。 这柳霜月看来是真记恨上她了,将她绑到这儿来,是想怎么着? “敢问柳姑娘,深夜让人绑我过来,所为何事?”君离苏双手环胸,神色没有半分惊慌,语气一派悠然。 她扫了一眼柳霜月身后的七八道人影,心里有些好笑。 出个门还这么多人保驾护航,以为这么多人就能唬住她君离苏? 她哪里是那么好吓唬的。 柳霜月见君离苏神色毫无慌张,心中纳闷。 自己这边人这么多,君离苏就一个人,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还有,按计划君离苏应该是昏迷的才对,派去的人是带着迷香去的,怎么没能放倒君离苏? 柳霜月想到这儿,一张艳丽的面庞上泛着薄怒,眸光越过君离苏,望着她身后的人,“怎么回事?不是迷晕了带来的吗?” “回小姐的话,属下分明是看着她晕倒了才掳来的。”那人显然也很纳闷。 “诶,柳姑娘,你别怪下人,不是他的错,是我自个儿早有防备。”君离苏笑道,“没办法,现在这世道坏人太多了,总是爱使用些拙劣卑鄙的伎俩,动不动就得吃迷魂香,不可不防啊。” “君离苏,你既然已经站在这儿了,咱们索性将话挑明了说。”柳霜月冷笑一声,随即朝着周身的随从喝道,“全都给我背过身去!” 她的话音落下,一众属下纷纷转过了身。 她这才迈步走到了君离苏跟前,当着她的面将衣袖撩了起来,脸色阴沉,“君离苏,你很好,你敢叫人如此对我,此刻我要你看清楚我身上这些伤疤,今夜我会加倍奉还!” 她的语气冷如寒冰,身躯因为气愤在颤抖。 君离苏垂眸,看向她撩起的手臂,这一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白皙娇嫩的手臂之上,从大臂延伸到手腕的地方,刻着血红的四个大字——吾乃贱人。 “你可以慢慢笑。”柳霜月似乎也料到了君离苏会有此反应,便掀开了自己另一条胳膊,“你现在可以笑,等会儿你会比我更惨。” 君离苏听着她的话,视线一转落在她另一条胳膊上,每个字都与另一边是同样的位置,这一回上面刻的是:人尽可夫。 “哈哈哈!”君离苏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谁这么有才?这两条胳膊上的字可组成一副对联了,对了,有没有横批?其他地方还有刻字吗?” “君离苏!”一声怒喝,柳霜月抬手一个巴掌便挥了过去,却被君离苏抬手截住。 君离苏笑道:“别生气嘛,有话好说,别的地方到底还有没有?比如腿上,或者背上?” “你这贱人还敢再笑话我,我让你笑!”柳霜月眼见一只手被制住,便又挥出了另一只手,君离苏这一回不制住她了,一个侧身偏开让她打了个空。 柳霜月由于使力过大,一个趔趄险些朝前栽倒! 幸好还是勉强站稳了脚跟,没被摔个脸朝地。 君离苏望着她此刻狰狞万分的脸,再回想一下方才那两条白花花的胳膊上刻着的字,只觉得肚子都要笑疼了。 对方是想要折磨自己的人,君离苏这会儿自然不会同她客气,有多好笑她便要笑得多大声,笑的岔气也要笑,人这一生,能有多少次笑的这般开心的时候。 而柳霜月这会儿早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全身连同肩膀都在颤着,连同此刻伸出来指着君离苏的手也在抖动。 “你给我闭嘴!死到临头你还敢笑的这么开心!” “不好意思,实在是太久没碰上这么开心的事儿了。”君离苏笑出了泪,此刻抬手抹着眼角的泪花,“我说,你那胳膊上的字是刻在血肉里的吧,那应该很难消掉。” 这伤疤一旦落下了,极有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且还是在手臂那样的地方,八个字占了那么多的面积,这女子往后若是嫁人,新婚之夜,她夫君发现她被人在身上刻了那样的字…… 啧啧啧。 再往下的事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有多扫兴了,刻字的人这招当真是要把柳霜月整死呢。 她猜得到这人是谁。 不用细想,肯定是那个被容浅罚去洗衣服的男子,白日里容浅又派他去整治柳霜月,想不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前后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天呢。 君离苏暗想,那家伙也是个人才了。 他整人的手段很是不简单,在一个女子身上刻下那样的字,将人这么折腾,真是要把人整疯,也难怪柳霜月这会儿这么狰狞的要来加倍奉还。 柳霜月是相府贵女,何时受到这样的屈辱? 在受到这样的整治后,柳霜月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君离苏。 “君离苏!你现在很得意是么?”柳霜月这一会儿已经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冷冷地望着正对面似乎还没笑够的女子,“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我,今夜我要是不搓下你一层皮,就和你姓!” “这似乎不太妥当。”君离苏笑的够了,便恢复了平淡的神色,悠悠道,“君霜月,好难听呢。这姓氏还是搭着我自己的名字好听点。再有,你吃的这些亏与我实在是没什么关系,你想将这账算在我头上?简直不可理喻。这个锅我可不背。” 第75章 恬不知耻 “到了此刻你还要狡辩。”柳霜月冷冷一笑,“一直都找不准机会来教训你,今日总算是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你敢说我身上这些与你没有关系?在我身上刻字的那人,一边刻一边低喃着说:谁让我惹了不该惹得人,就活该我吃不了兜着走。” 君离苏闻言,笑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那人又没指名道姓,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与他有关系?证据呢?”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柳霜月低斥道,“我白日才与你起了争执,到了夜里我便遭受了如此的对待,还用再想么?到了这一刻就不用抵赖了,那男子必定是你勾搭上的情郎!天底下怎么会出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今夜任你再如何拖延时间,我都要你尝尝厉害,来人……” “慢着,你这话还是不对啊。”君离苏叹息着道,“你说你白天与我争吵,晚上你就遭人虐待了,我想问这算是哪门子理由,也许你早就和某个人积怨很深,只不过那人隔了些日子才来报复你,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总该听说过吧?” “莫要诡辩!君离苏我告诉你,即便不是你,就凭你今日笑成那副模样,就凭你看见了我这副样子,我也绝不会放过你,来人,给我将她……” “你奶奶个腿!你这是说的什么歪理?什么叫就凭我笑成那样,就凭我看见你那样……我笑都不能笑了?嘴巴长在我身上,你有权利来管我?” 君离苏说着,冷笑一声,“你自个儿坏事做多了被人修理,这心里不平衡了吧?你受到如此羞辱,再回想起我白日的风光无限,于是你对我各种羡慕嫉妒恨,晚上被人修理了就把过错扣在我头上,其实你无非就是为了找个理由来整我。你敢否认么?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了,你当姑奶奶那么好欺负?” 君离苏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炮语连珠就吐出来了这么一段话,直听得人目瞪口呆。 “可惜了此刻没有镜子,真该让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狰狞的表情,要多丑陋有多丑陋,你一直便是在嫉妒我,故而,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就连你遭遇不幸也要赖我,同为女子,我奉劝你一句,这个时候你应该做的是如何掩饰你身上这些缺陷,傻子。” “你教训了我又能如何?你看看你自个儿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我给你支个招吧,多做点儿好事行善积德,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听过么?你看我对你这么好,被你恐吓还要帮你出主意,你是不是该和我道个谢?” 君离苏说了一大段话,只觉得喉咙里有些干涩,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却见此刻众人都是有些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眼角隐隐还有些抽筋。 原本要抓她的人这会儿也没有动作,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从未见过如此能说的女子。一张铁嘴一开口就是如此顺畅的一大段,中间几乎没有停歇,从头到尾都是在讽刺或者笑话人…… 他们听着也有点想笑,但作为柳霜月的手下,死死憋着也不能笑出来。 “君离苏!”柳霜月这会儿气的已经称得上歇斯底里,丝毫不顾及形象在原地便蹬起了脚,“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我与你说了那么多的好话,你还是要骂我,还是想教训我,朽木不可雕也。”君离苏冷笑一声,余光瞥见身旁围上来的男子,当即想也不想地旋身避了开来,那些人不依不饶的缠了上去,君离苏只得与他们动起了手。 柳霜月的随从总共有七八人之多,君离苏一人应付着三个,不过打了片刻便意识到了这些人都不是好解决的。 柳霜月是丞相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身边必然有护卫跟随,就此刻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功夫不低的练家子。 以寡敌众,不太划算。 想到这儿,君离苏快速撤开了手上的招式,后退了好几步,从袖子里掏出了之前从水玄那儿拿来的泣血蛊,朝着正对面一众人道:“聪明点的都别过来,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眼见她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瓶子,原本要上前的人便齐齐步子一顿,似乎有了几分顾忌。 “都愣着做什么?不就是个破瓶子,还将你们的胆都吓破了不成?都是干什么吃的?”柳霜月冷喝一声,“你们这么多人还惧怕她?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别被她忽悠了!给我上去拿下她,谁若违抗本小姐的命令,回去有你们好看!” 柳霜月此话一出,原本还有顾忌的护卫们不得不迈出步子上前。 君离苏自然也料到了放几句狠话唬不住这些人,便冷笑一声,伸手拔开了瓶塞,“泣血蛊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蛊虫入体,便要吞噬宿主鲜血,一旦被吸血,则是痛不欲生,且中了此蛊,还不能行房事呢,你们都是光棍吗?有谁家中有娇妻美妾?失去正常男人的能力,你们当真不介意吗?” 众人顿时无言。 柳霜月望着君离苏,也目瞪口呆。 先不说对方手里那什么蛊毒是不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厉害,就光是她那几句豪放的语言,都让她有些难以想象。 一个太傅小姐,出生贵族之家,说出那样的话怎么就能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她还是个女人么? “君离苏,你简直不要脸!如你这样无耻的女子,怎么会有男子看得上你?” 君离苏原本还是满目笑意的,在听见这样的一句话,顿时敛起了笑容,连带着脸色也沉了下来。 “没有男子看得上我?”她望着柳霜月,冷冷一笑,“你明知看上我的是谁,还这么说,你是在自欺欺人么?真正无耻的只怕是柳小姐你,你的眼睛总时不时地盯在我家齐王殿下身上,连太子站在一边你都不晓得收敛,当真恬不知耻! 柳霜月冷眉一皱,“住口!” 第76章 我就是过分,你能怎样? “怎么?心虚了?且不说你家太子殿下长得不如我家齐王殿下俊俏,就连气质与头脑都比不上齐王殿下,在我君离苏看来也不过是杂草一株,你自诩你是太子妃有多么了不起?你这样的女子,就是送上门来给齐王殿下提鞋,他也看不上。” “你,你放肆!竟然说太子殿下是杂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柳霜月将她的话听在耳中,面上怒意更甚,朝着周围低喝一声,“你们这群废物,别理她手上那破瓶子,快点给我去抓人!” 君离苏眸光一凛,不再多做考虑,伸手拔开了瓶塞,将瓶子里的泣血蛊连带着药粉通通洒向了众人。 这样的动作,让蜂拥而来的众人慌张了几分,纷纷避了开来。 无一人沾染到那些液体,众人便以为自己都可相安无事,便毫无顾忌地朝君离苏而去了。 君离苏见此,唇畔勾起一丝阴凉的笑意,望着正对面迎上来的众人,足下一点借力跃起,袖子里藏着的竹筒滑落手中,她取下塞子,将竹筒中装着的引蛊的药粉尽数挥向了前头的众人,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到老远。 药粉飘零在空气之中,又是迎着众人而去,每人身上少不得都要沾上一点,这是无法避免的。 就让这些蠢货尝试一番水玄炼制的蛊。 下一刻,还未冲到君离苏跟前的众人纷纷身子一滞,瞪大了眼,随后,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君离苏望着一个个倒下的身影,眸光浮现些许笑意。 水玄这家伙,果然不愧是行医用毒的行家,养的这些蛊倒是好用,见效也快。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快给我起来!”眼见自己带着的随从纷纷倒地不起,柳霜月神色有些慌乱。 “他们起不来的。”前头响起君离苏的声音,不紧不慢,“我不是没有警告过哟,没人听,那就不能怪我了。” 柳霜月磨了磨牙,心中却有些紧张,抬头望着几丈之外的君离苏,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这让她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她的人都倒下了,她还能斗得过君离苏吗? 由于药粉扩散的范围并不大,因此退离及时的君离苏与站得较远的柳霜月都没有受到波及。 “我早说了别来与我斗,谁让你们不信呢。”君离苏踩着悠漫的步子,瞥了一眼地上,月光照耀在地面上的一小滩水上,里头依稀还有类似于蚂蚁一样的小虫子在爬。 “哟,这里还有一只呢。”君离苏挑了挑眉,蹲下身看着那只‘小蚂蚁’,笑道,“真是浪费,一下子用了一整瓶,可怜的小家伙,是不是没地方可去呢?不要紧,这儿还有一个千金小姐呢。” 君离苏所指的自然是柳霜月,而这么说,只是为了恐吓她的。 把这泣血蛊种在人的体内需要引蛊粉,而引蛊粉她刚才已经撒完了,这会儿没有了,她也不知该怎么将这东西种在柳霜月体内,不过这一点,柳霜月是不知道的。 柳霜月只知道,君离苏方才的确是用了一个瓶子里的东西制服了她的属下们,那东西就是那些跟蚂蚁似的小虫子。 且听着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一只要用在自己的身上? 柳霜月快步后退,几乎是想也没想转身便跑。 那如同蚂蚁一样的小虫子若是进了她的身体……想想都让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心底下产生的惧意让她想要快速逃离,但是她没有想到,下一刻,她的后衣领就让人揪住了,而后是轻飘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柳大小姐,别急着走嘛,不是说要好好教训我么?” “你放开我!”柳霜月转过身,要挣开揪着自己的那只手,却在出手的那一刻,被对方扣住了胳膊一甩!直接甩到了墙边。 “唔!”脸庞撞上了冰冷的墙面,让她闷哼出声。 她背对着君离苏,眸底浮现出怨恨之色,而转身的时候,却换上了一副惊惶的神情,“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过就是当初骂了你几句,你有必要这样对我?我今夜来教训你,也不过是为了报复你让人在我身上刻字,我都这么倒霉了,你还想怎样?”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我成了恶人了?”君离苏轻嗤一声,“也不知刚才是哪个泼妇叫嚣着要搓下我一层皮。” “我,你……你现在反正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还想把我怎么着?”柳霜月面色愠怒,“做人不可太过分了!” 君离苏:“……” 到底是谁过分? “对,没错,我就是很过分,你又能怎么样?”君离苏呵呵一笑,“也是,我似乎没什么损伤,吃亏的都是你,但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衰,你笨,你怨得了谁?若我今夜放了你,你会不会去找你的太子殿下诉苦?” “这么丢人的事儿我哪里有脸与太子说!”柳霜月咬牙切齿,“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与太子说一个字,不告你的状,行吗?” “也是,就你手臂上刻的那几个字,你多半不好意思开口。”君离苏斟酌了片刻,随后道,“这样吧,放了你可以,不过你这群护卫你别想带回去了,他们要全留下,我好好调教一番,以防止你哪一天又想来找我报复,我就让你这群属下将今夜的事儿都说出去,让你颜面尽失。如何?” 柳霜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堆还在地上打滚的人,神色有些有些愤恨,却是答应了下来,“好!” 此时此刻,除了妥协,还能怎样。 “这就对了嘛,以后好好做人。”君离苏淡淡一笑,“滚吧。” 柳霜月压抑着心底的怒意,转身跑开。 那飞奔的模样,活像是身后有狗在追。 君离苏,走着瞧! 君离苏望着她的身影,冷哼了一声。 原本想给她种泣血蛊,可惜没有引蛊粉,算她走运。 下次再来找麻烦,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君离苏踱着步子到了那些躺在地上的护卫身边,每人均是捂着肚子佝偻着背,面上神色似是痛苦非常。 “怎么样,被泣血蛊上身的滋味还好受么。” 第77章 有何贵干? “你们的主子为了自保已经舍弃了你们,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君离苏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护卫们,“第一,将你们留在这儿,说实话,这泣血蛊发作规律我是不知道的,也不晓得你们能撑多久,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你们以后将会欲哭无泪,别说是娶媳妇,就是逛青楼都成了奢求,这么一想,还挺可怜的。”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这第二个条件么,就是换个主子,以后你们就跟在我的身旁,为我效力,我绝对不会比柳大小姐刁蛮,你们自个儿拿主意吧,我数三二一,你们给个话,三……” “愿意追随君姑娘!”不知谁先开口说了一声,声线低弱,再这样清冷的巷子里,却足够让人听清。 “愿意追随君姑娘。” “我也愿意。” “还有我。” “好说好说。”君离苏悠悠道,“孺子可教也,跟着我就对了,好好听话,就不会苦了你们。不过这泣血蛊我不知道怎么解,你们得先和我走一趟齐王府。看你们此刻似乎没有力气爬起来,这样吧,你们在这儿躺一会儿,我去街道上雇一辆车来拉人。” 要解开泣血蛊,还得去找水玄。 “……” 君离苏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出小巷的时候,抬眼正看见站在前头东张西望的水玄,不用猜,一定是在找她。 君离苏朝着水玄喊了一声,水玄闻声看过来,眼见君离苏走近,忙问道:“君姑娘,去哪儿了你,我到处找你呢。你要的梅子糕与酸枣糕,都给你买好了。” 水玄说着,将两个纸包递给了君离苏。 “辛苦你了,我刚才去解决了点儿私人恩怨。”君离苏接过了水玄递来的糕点,轻描淡写道,“水玄,王府里缺人手么?” “君姑娘问这个做什么?”水玄听着她这话,面上有不解之色,却还是回答了,“殿下自然是不缺人手的。” “不缺……那介不介意多几个人?”君离苏笑眯眯道,“我这儿有几个新人,让金玄他们调教调教呗。” “新人?你哪来的新人?”水玄诧异之后,有些好笑,“君姑娘是想培养些自己的人手?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殿下对你好,属下们也任你差遣,你若有吩咐自当听从,且王府挑选护卫十分严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得上,事先要受许多的考验与训练。” “这你且放心,我挑的这几个,即便不优秀,也绝对是合格的。”君离苏朝他淡淡一笑,“并不是对金玄他们有偏见,只不过么,没什么大事不想劳烦他们,日常小事交给新人来做就好。” 水玄道:“好吧,你想带进王府里便带吧,不过你得确保这些人可靠。” “关于这一点你放心便是,他们都中了泣血蛊,可听话了。”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而后道,“对了,现在这个时辰还能不能雇到马车?” “雇马车要做什么?”水玄疑惑,“你把泣血蛊用在谁的身上了?” “说来话长,先帮着找辆马车,回头再和你解释。” “……” 夜色深沉。 装潢华丽的卧房内,逶迤倾泻的珠帘之后,一声女子的低斥响起,“废物,全是废物,滚!” “小姐息怒。”有女子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小姐,这字是雕刻在血肉之中,想要遮掩,除了用衣裳挡着,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哪里是没有办法,分明就是你们不中用!”柳霜月坐在软榻之上,撩起袖子,望着上头的字便觉得十分刺眼。 用衣裳遮掩,她哪里会不知道……可这字体若是没法子去掉,那么她岂不是永远都不能将手臂裸露出来。 她是要做太子妃的,若是让容钧知道了她手臂上的这些字…… 她几乎不敢去想。这是她的耻辱,同时也是容钧的耻辱。 “小姐。”低弱的声音自身前响起,那跪在地上的侍女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不如请个大夫来……” 柳霜月闻言,思索了片刻之后,才道,“这样吧,你试着去民间找一个大夫来,打听一下哪里有医术好的大夫,替我悄悄带进府来。” “是。”跪在地上的侍女应了一声,退下。 …… “唔,这个时辰找不到马车了,有推车也好么,这么一大堆黑漆漆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运煤灰的。”君离苏望着前头推着六七人的小推车,轻笑一声。 一群穿着夜行衣的,看上去可不就是像煤堆么。 这个时辰也就只能找得到这样的运菜车了,七八个人横躺着叠在一起倒也勉强能放得下,只是那推的人可就吃力了。 “君姑娘,要随我去王府看看殿下么?这个时辰还不算晚,你若是跟我去,殿下应该挺高兴。”水玄说到这儿,余光忽然瞥见街道正对面的炒瓜子在收摊,朝君离苏道,“君姑娘,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些瓜子啃。” 君离苏点头,“去吧。” 眼见水玄的身影跑到了对面,君离苏便又靠回了树边休息,远远地看着水玄买了一包炒瓜子,才拿到了手上,倏然间有一道人影快速地朝水玄身侧掠过,在水玄转身之际,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炒瓜子! 君离苏望着这一幕,眼角微微一抽。 大半夜被人抢劫,还是抢的炒瓜子? 这年头的贼真是没追求,连个瓜子都不放过。 “大胆小贼,敢抢你大爷的东西!”远远地依稀听清了水玄的低喝,在君离苏的注视之下,水玄拔腿追上前头的黑影! 君离苏摇了摇头。 水玄那样的性子,一包炒瓜子是小,不过才几文钱,抢他的东西才是大,他必然要揪住那小贼狠狠教训。 君离苏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先离开,便只能继续站在原地等,然而不多时,耳畔似乎又有异响。 君离苏蹙了蹙眉,今夜还有完没有了? 这一个个偷偷摸摸地靠近她,还自以为瞒过了她的感官……这第一次她愿意陪着人家玩玩,再来第二次可就是挑战她的耐性了。 想到这儿,她回身便斥道:“鬼鬼祟祟想干什……” 什么两字还未说出来,便哽在了喉咙中。 正对面,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站立,三千青丝绾梳端整,以银冠嵌住。他的面容十分俊逸,肤若温玉,浓眉鹰眸,鼻梁高挺。 君离苏沉默了片刻,朝着正对面的人微微垂首,“臣女见过太子,不知太子有何贵干?” 第78章 你的胆子很大 容钧望着正对面的人,此刻低垂着眉目,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卷翘的长睫,漆黑如墨的发丝从双肩倾泻至胸前,顺带也遮挡了她修长的玉颈。 这个女子,狡诈又大胆。 “君三小姐,可有时间与本宫谈谈?”容钧开口,声线低沉没有一丝起伏。 君离苏抬眼,面无表情道:“想不到太子殿下也喜欢玩这种老土的把戏,方才和水玄抢瓜子的那个小贼,可是殿下的人?” 派人将水玄调虎离山,为的就是现在站在这儿,和她说悄悄话? 君离苏不知他的目的,却知道他定然不安好心。 “不错,你倒是机灵。”容钧望着她,淡淡一笑,“有些话,外人在场不方便说,本宫只能将他支走。” “那么殿下便直说吧。”君离苏将背往身后的大榕树一靠,双手环胸,气定神闲道,“殿下若是不能保证你属下的速度比水玄快,就快些说,否则水玄该回来了。且这个时辰,水玄即使追不到估计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他应该没忘记我还在这儿等。” 容钧望着她漫不经心的闲散模样,眸光微微一怔。 他还当真没见过有哪个女子与他说话的时候是这个态度的,一点儿也不严谨,仿佛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份之间的差距,好似他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此一来,反倒让他的眸光里多出了一丝笑意,“君离苏,你的胆子很大。” “臣女的胆子很大?”君离苏听闻他这话,面上似有不解,“这话怎么说?” “原来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容钧说着,朝她迈进了一步,“敢将本宫比喻为杂草的,你还是第一人。” 君离苏听闻此话,目光一紧。 将他比喻成杂草……是她之前讽刺柳霜月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这会儿却让容钧知道了? 柳霜月应当是不会说的,那白痴今夜丢了脸,哪里好意思说给容钧听。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与柳霜月在巷子里的举动,都在别人的视线里。包括她们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落进了别人的耳中。 是容钧本人听见的,还是他的手下传达的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容钧全都知晓了,那么柳霜月被人在身上刻字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 “你不必紧张,本宫与你说这些,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容钧似乎并不生气,神色依旧温润,“霜月她总是喜欢闯祸,故而本宫派了心腹盯着她的举动,她所做的事包括她说的话,我自然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今夜她将你绑了的时候,我便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从宫里出来,自然是怕她不知分寸伤了人,不过幸亏你无事,反而把她教训了一顿。” “所以太子你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君离苏望着他,眼眸微微眯起。 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替自己的女人讨说法,那么他来究竟是干什么? “本宫原本就不是很满意她,她的性格太张狂跋扈,且如今她被陌生男子在躯体上刻字,娶这样的太子妃,对本宫来说无疑是一个耻辱。她顶多也就只适合做一个侧室了。” 容钧这么说着,又朝君离苏迈进了一分,“君离苏,此刻本宫想知道,你愿意跟着七弟,是真心倾慕他么?” 他的靠近,使得君离苏往后挪了挪,“臣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我跟着齐王,自然是真心,难道还是假意?” “七弟本人的确有值得女子倾慕的地方,俊美睿智,风华绝代。”容钧话音一顿,倏然间伸手挑起君离苏的一缕头发,“但,天辰国的将来,只会把持在本宫的手中,与七弟无缘,本宫今夜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做齐王妃,还是想做——太子妃?” 君离苏听闻此话,一时竟忘记躲开容钧的靠近,只拧着眉头,眉眼间一副不可思议,“太子殿下,你这笑话可不好笑。” 先不说她在君家混的不怎样,这太子若只是单纯想拉拢朝臣也不该找她才是,君若芙君梦蝶他找谁不好,个个都比她地位高。 再则,她之前将他比喻成杂草,他不兴师问罪,不伺机报复,反而跑来发神经似的问她是想做王妃还是太子妃? 他的脑子是给驴踢了不成? “本宫没有闲情逸致与你开玩笑,本宫再重复一遍,齐王妃与太子妃,选择其一,你更喜欢哪个?”容钧低笑一声,又朝着君离苏凑近。 君离苏并不让他靠近,一瞬间跳离他好几尺远,眉头微拧,“太子殿下,你什么原因都没说,就问我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请问你是为何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决定?我身上有什么可值得你利用的地方么?你要舍弃柳霜月而选择我?” “本宫方才不是说了么?她不适合做正妃,无论是她的性格,她的头脑,都不够资格。”容钧朝着君离苏轻勾唇角,“但你却不一样,你有胆识,你没有她那么飞扬跋扈,却不容忍别人欺你半分,你并不狠辣阴毒,却很不好惹,如你这样机灵讨喜八面玲珑的女子,本宫中意你有什么不对么?” 君离苏听着容钧的夸赞,唇角微微一抽:“殿下,我们似乎不太熟吧?” 机灵讨喜八面玲珑,那些优点他都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这厮夸起人来功夫还真好,那嘴甜的…… 但这样的迷魂汤,还灌不晕她。 “不熟又如何?”容钧朝她笑,“本宫此刻就告诉你,你若愿意跟着本宫,今后必然有你想不到的惊喜,你若还是要跟七弟,那么你必然会后悔,他是臣,本宫是君,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今夜告诉你这番话的含义。” 君离苏闻言,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这厮今夜来此,说了一大堆诱惑她的话,该不会只是想让她离开容浅,以此给予容浅一个打击? 君离苏在心里叹息一声——天真。 第79章 恼羞成怒 “没有爱,没有情,你想让我跟着你?太子殿下真当我是垂涎权势富贵的人么?”君离苏神色无波。 “本宫知道你不是贪慕名利的人。”容钧道,“你想要感情,这不难,我们往后可以培养。” “不必了。”君离苏颇为直接道,“不想与你培养,更不想与你有什么牵扯,我劝您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在我看来,太子您没法跟容浅比。” 君离苏会说出这样的话,容钧自然是没有想到。 从他出生到如今,何曾被女子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 “你……”容钧阴沉着脸,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庞这会儿已经是乌云密布,君离苏的话,让他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君离苏背着他贬低他也就罢了,他难得宽容地不与她计较太多。他料到她没有那么好引诱,也料到她也许会拒绝,却没有料到她那么直接地说他比不上容浅,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作为太子,何曾遭受这样的冷遇。 君离苏望着他明显沉怒的脸色,自然明白自己的一番话对他影响不小,然而她却并不后悔。 “殿下在气什么呢?是气我对你的不尊重,还是在气我说话太过直白,说的全是事实,让你有些恼羞成怒?” 君离苏摆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并未觉得自己的话会得罪当朝太子,“即便你是太子,即便你身份高贵,但你也不能剥夺我说实话的权利,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我吗?我看不出来呢,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在欺骗一个纯洁的少女。若说我是绵羊,那您就是恶狼啊。” 容钧将她的话听在耳中,简直气笑了,“好一个君家的三小姐,伶牙俐齿,胆色过人,你这般嘲讽本宫,当真是仗着有容浅毫不畏惧么?”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要扯上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看他不顺眼。”对于容钧的怒气,君离苏毫不在意,只悠悠道,“就凭太子殿下你这样,还想引诱别人家的媳妇红杏出墙?您这点道行,回去再练个十年八年吧,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殿下你不比阿浅俊美不比他机敏,就仗着自己是当朝太子便觉得充满优越感,你说人家姑娘凭什么就看得上你?” 她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其实她还真就挺纳闷,容钧三句话不离容浅,分明比不过还就是要比,且他比来比去想要表达的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将来容浅是臣,本宫是君,天辰国的江山是本宫的,容浅再厉害又能怎么着?将来本宫坐拥天下,绝不会姑息他,他倒霉,你跟着他就必然一起倒霉。 容钧的话翻译的直白一些,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估摸着他唯一的优越感,就是这君臣之分,如此一来,他就算现在不如容浅,将来登基了,也是容浅的顶头上司。 君离苏当真很是想笑,然而现在这样的气氛,还是严肃一些好。 她抬眸望着正对面的人,容钧脸色阴郁,目光冷然。 君离苏心知自己八成是惹毛这个太子了,不过她当真是看不顺眼这人。他的女人先来找她麻烦,完了之后他又想来插一脚,她就弄不清楚他究竟是由多闲,倘若他当真看容浅不顺眼,那么就该像个男人一样当着容浅的面直接宣战,何必背地里搞这些事情? 容浅心里八成也知晓自己惹容钧不痛快,总归都是要撕破脸,迟早的问题。 眼见容钧不言语,君离苏只当他是气的太过,便又开口道:“殿下,我现在便奉劝你一句,是个男人,就像男人一样干脆一些,阿浅看你也与你看他一样不顺眼,如你们这样,站在高处的人,就应该是明面上的交锋,而不是背地里撬人家意中人,你这样的行为着实有些无耻下流,换成阿浅,他根本不屑于这么做……” “够了!”容钧低斥一声,而后倏然间看向君离苏,眸光冷冽中携着一丝阴鹜,“你敢说本宫不是个男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论是以什么方式胜利,胜利了便是王者,何须管什么手段够不够光明正大!” “我没说你一定要光明正大,你们若是有朝堂上的争斗,你们想玩什么阴谋阳谋,那都是你们大人物做惯了的事,殿下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靠着女子来取胜,你不觉得有些太无耻了么?” 君离苏说着,笑了笑,“你大半夜来引诱我做你的太子妃,其目的该不会只是单纯想要报复阿浅,让他遭受打击,让他看着自己的意中人离开自己投入他人怀抱?这招式真不是一般的老土,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你不喜欢我请你离我远一些,你若真对我有意思你何不与他光明正大竞争呢?” 她这话也就是说说,即便容钧真的对她有点意思,与容浅竞争也是白费力气。 但她至少不会看不起他。 “你将话说的这么绝对,你当真以为自己在容浅的心里有多少分量?”容钧冷冷一笑,“成大事者,有几人能将女人放在心上?” “就凭你这句话,你还指望我当真跟了你?”君离苏同样冷笑,“前一刻你还说我想要感情,以后可以培养,这一刻你又说,成大事者不用将女人放在心上,殿下你说话还当真是前后矛盾,你这意思是为了成大事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女人?” “这怎么能算是自相矛盾?本宫想要江山,亦想要美人,本宫的正妃,本宫自然也是要对待她极好的,本宫所说,成大事者不将女人放在心上,是针对于国家社稷而言,自然是比个人感情要重要得多。” “哦,我大抵是明白殿下你的意思了。你爱美人,更爱江山,江山美人,前者更重要,是么?” 君离苏说着,笑出了声,“这个观点,自古以来许多帝王都有,我也不多做评价,但我要说的是,倘若阿浅有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与他在一起了。你问我,我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那么臣女明确告诉殿下你,我自认为还是很有分量的,我不怕因为这句话而将来自打嘴巴,因为我就是如此信任他。” 第80章 陪我看一出戏 虽然她还没有答应嫁给容浅,但凭心而论,比起太子容钧,容浅不知道好了多少。 容钧,一个傲慢自负的男人。 在容钧面前,她很乐意给足容浅面子。 容钧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见君离苏嘴角的笑意时,怔然了。 一个女子,究竟是要多么相信一个男子,才会这么说。 “君离苏,今日可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不同于寻常贵女的风姿。”容钧忽然就不生气了,唇角的笑容却有些讥讽,“你现在说的这般坚决,也许将来有一日,你会后悔你今日所言,本宫会向你证明,本宫比容浅更强,总有他失败的那一日的,你且看着吧。”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等君离苏回话,转过身径自走开了。 留下君离苏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冷嗤一声。 大晚上的发神经一会儿试图利诱她,一会儿又试图挑拨她与容浅,他就真以为她那么蠢,让人家随便说几句就动摇自己的心。 两个人在一起,小打小闹小情绪都不算什么,唯有相互信任,坚信对方在感情上的忠诚,才能长久走下去。 倘若因为外人几句话,便开始猜忌,开始摇摆不定,那还过什么日子。 耳畔忽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君离苏循声望去,便见水玄已经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包炒瓜子。 他果然还是抢回来了。 容钧忽然离开,是因为远远地看见了水玄的身影么? “那小毛贼腿脚倒还挺快,追着他跑了一条街。”水玄一边嗑着瓜子吃,一边走到了君离苏跟前,“君姑娘,让你久等了。” “还好,我早知道以你的性格会追上去的,你哪会允许旁人抢走你的东西。”君离苏笑着从水玄手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把炒瓜子,一边嗑一边转身,“时辰真的不早了,我随你去王府看望殿下,一个时辰后就回府,唔,这家的炒瓜子不错,下回多买一点。” 君离苏与水玄到了齐王府,水玄道:“君姑娘,你自个儿去找殿下,我还有些事没做完呢。” 君离苏点了点头,剥着自己手上的炒瓜子,一路走向容浅的卧房。 要不要告诉容浅,今夜在巷子里碰见太子的事儿? 还是说吧,让他有个提防。 君离苏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容浅的门外,里头还亮着烛火,容浅是不会这么早休息的。 君离苏抬手敲了敲房门,道:“阿浅,我来了。” 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容浅到了门后,伸手将门拉了开,趁着君离苏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揪到了屋子里。 “别这么野蛮……”君离苏嘀咕着抱怨了一句,下一刻便被容浅压在了门板之上。 接着,下巴便被人捏着抬了起来,随后他的唇便压了下来,也不给她准备好的机会。 君离苏手上还抓着一把瓜子,没舍得扔,也就腾不出手来回抱他。 容浅的亲吻,温柔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 之前都被他吃过好几次豆腐了,如今确定了要和他试试交往,君离苏自然更加不会抗拒。 片刻之后,容浅撤开了她的唇,道:“想不到夜里你还会来找我,想我了?” “有点儿吧。”君离苏笑道,“夜里出去散步碰上了水玄,就想着来看看你。” “你若是能天天来,或者就与我住在一起,更好。”容浅说到这儿,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离苏,我邀你陪我看一出戏,如何?” “看戏?”君离苏微讶,“这个点儿哪里还有戏看?你请了戏班子来?” “你与我来便知道了。”容浅朝着她淡淡一笑,而后牵起她便往屋子外头去,才踏出房门之外两步,便有两道黑影降落在二人的跟前,那是容浅的暗卫。 君离苏将不解的眼神投向容浅。 “开始吧。”容浅朝着正对面二人道,“将你们看见的演示出来便是了。” 君离苏不知容浅在打什么哑谜,正疑惑着,忽然便听得正对面的黑衣人开口了,第一句话便让她直接瞪眼—— “君三小姐,可有时间与本宫谈谈?” 那人的话音才落,站在他对面的黑衣人回应道:“想不到太子殿下也喜欢玩这种老土的把戏,方才和水玄抢瓜子的那个小贼,可是殿下的人?” “不错,你倒是机灵。有些话,外人在场不方便说,本宫只能将他支走。” 君离苏听着正对面二人一人接一句,抬手扶额。 这两个暗卫此刻的对话,完完全全便是在还原巷子里头她与容钧的对话。 记性可真好,她与容钧在巷子里头的交谈,全让这二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且回来之后,还一句不差地全演出来给容浅看。 容浅啊容浅…… 真有你的。连我你竟也让人来监视么…… 君离苏想到他竟派人跟踪监视自己的举动,便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开口训斥他,而正对面那二人已经表演到了高潮之处—— “君离苏,此刻本宫想知道,你愿意跟着七弟,是真心倾慕他么?” “臣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我跟着齐王,自然是真心,难道还是假意?” “七弟本人的确有值得女子倾慕的地方,俊美睿智,风华绝代。但,天辰国的将来,只会把持在本宫的手中,与七弟无缘,本宫今夜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做齐王妃,还是想做太子妃?” 君离苏望着那两人的表演,抽了抽唇角。 这还原度还真高啊,这么多词儿都能记下,真是专业的窃听高手。 而容浅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目光中的笑意很是明显。 “好一个君家的三小姐,伶牙俐齿,胆色过人,你这般嘲讽本宫,当真是仗着有容浅毫不畏惧么?”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要扯上阿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看他不顺眼。就凭太子殿下你这样,还想引诱别人家的媳妇红杏出墙?你这点道行,回去再练个十年八年吧,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殿下你不比阿浅俊美不比他机敏,就仗着自己是当朝太子便觉得充满优越感,你说人家姑娘凭什么就看得上你?” “好了好了,别演了!”君离苏打断了那两人的表演,转过头瞪着容浅,“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第81章 是你的,别人不能碰 这厮拉着她出来再观赏一遍当时的情景,为的是什么?嘚瑟么? 毕竟面对容钧的时候,她霸气侧漏地将对方从头到脚批了一遍,而说到容浅的时候,则全是称赞的话语。 容浅此刻唇角噙笑,似乎在昭示着自己愉悦的心情。 “离苏问我到底知道多少……”容浅想了想,而后悠悠开口,“从你出君府之后,到你与水玄回王府这段时间里的事,我都知道了。” “容浅。”君离苏磨了磨牙,“让人监视我很好玩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身边还真是人才辈出,看一遍听一遍就能记得住,这技能用来偷窥人果真是极好用的。 “从何时开始?”容浅望着她的神情,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她在气什么,便朝着她浅浅一笑,“你以为我一直让人监视你?” 说到这儿,他抬手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我早知以你这样的性子,必然不愿意自己的日常行为落在别人的眼里,我派人暗中跟着你,不是要监视你,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只要你有危机,他们一定会出现,若是有什么混账东西骚扰你,他们自然会跟我禀报。”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 主要目的是暗中保护,不是监视……这个理由勉强能听吧。 “离苏,你今夜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不过,我派出去的这两个笨蛋犯了个错,他们回来向我禀报的时候,很是诚实地承认了错误,他们说,在看见你被柳霜月的手下包围时,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出手帮你,目的只是为了想看看你的本事,关于这一点,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容浅话音落下,正对面两道黑影齐齐单膝跪下—— “请君姑娘责罚!” “身为暗卫,是要为主子分忧解难的,别动不动请罚,起来。”君离苏朝着二人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的,那一会儿,我还不至于处于危险状态,一开始我让人掳走你们并未马上出手,多半也是想追上去看看幕后之人吧?这倒是不怪你们,之后我让柳霜月围攻,那一群人我倒也能自己轻松解决,我问你们,倘若我身处危险之际,你们可会出手?” “自然是会!”二人异口同声道。 “那不就是了。”君离苏悠悠道,“不到危险,你们可不用出手,让我自己经历一些磨练也好,也不是什么错,起来吧。” 通过今夜,容浅的下属应当是认同她了。 “离苏不罚你们,你们就退下吧。”容浅摆了摆手。 当屋子内仅剩君离苏与容浅时,君离苏轻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用鼻子哼了一声,“对于我面对利诱时而不动摇的忠诚之心,您还满意么?” 听着君离苏有些阴阳怪气的调子,容浅忍不住笑出了声,“自然是满意,满意极了,赏你个吻,可好?” 话落,他伸手扳过了君离苏的肩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君离苏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还真是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 “离苏,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我心中可是真的高兴。”容浅伸手抚了抚她乌黑的发,“尤其是当容钧说,男人永远将大局看的比女人重要时,你说的话,你说你对我就是那么信任,你可还记得?” “虽说你这人脾气是不太好,但确实还是值得信任的。”君离苏望着他,唇角轻扬,“我说那句话,倒也没有夸大的成分。” 容浅低笑一声,随即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离苏,带你去看看你的嫁衣可好?那是我重金招来的十名西域出名的绣娘赶制的,你一定会喜欢。” 君离苏听闻此话,微微一怔。 嫁衣…… 容浅已经在准备嫁衣了? “容浅,咱们说好的,先不成婚。”君离苏道,“你不是愿意给我时间考虑么?怎么就准备嫁衣了。” “放心,我不会逼婚。”容浅挑眉一笑,“我只是先做点儿准备而已,我说过了,对你,我还是挺有耐心的,我先准备着嫁衣,等你何时愿意嫁了,就可以试穿了,你若是还没想好,那就一直放着,反正也不可能给其他人穿了。” 君离苏想了想,道:“好吧,那就先看看。” “跟我来。”容浅低笑一声,牵着她走了出去。 走过了长廊,二人到了王府内专门收藏珍宝的地方:藏珍阁。 容浅带着她上了二楼尽头的一间屋子,推开了房门。 君离苏抬眸的那一瞬间,怔住了。 在屋子的正中央,搁置着一个庞大的银质衣架,而衣架上,挂着一件火红的衣裙。 那是一件抹胸襦裙,广袖金边,衣袖是层层叠叠的红纱,看似不薄不厚,火红的抹胸上绣着盛放的红莲,虽都是红色,却有深有浅,叠在一起也十分赏心悦目。 那一针一线都格外精细,可见绣娘赶制过程中的用心。 再往下看,深红的腰封上束着红绳,看似繁琐却又编制得十分精美,腰封边缘缀着道道流苏,长短不齐,分布的却极其有规律,这样的流苏,随着新娘的走动摇曳,必定十分好看。 再往下,火红的裙摆上,是以颜色更为深沉的丝线勾勒着大片的祥云图腾,左右各绣一对戏水鸳鸯,寓意极好。 这件嫁衣,用高贵奢华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只知道,这件嫁衣,第一眼就让她惊艳了。 “喜欢吗?”耳畔响起容浅的声音,“这是你的,你随时想穿都可以。” 君离苏静默片刻,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一天我们合不来了,若是分道扬镳,那嫁衣是否就浪费了……” 容浅打断她,“我不觉得会有这么一天。” 君离苏继续问,“我说了,是万一。” 她此刻也不敢肯定,她能与容浅携手一生。 “总之这件是为你准备的,你若是不喜欢,也不会给别人。”容浅伸手环住了她,在她耳畔笃定道,“你若不要,那就一直搁着,是你的,别人就不能碰,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第82章 真会撩拨人 君离苏听着耳畔容浅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对她的承诺……如果这件嫁衣她不要,那也不会给别人。 容浅曾说,他不懂得怎么与姑娘相处,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不曾喜欢过谁。 可他一旦喜欢了,就是一心一人,十分认真对待。 容浅的认真,她看得出来。 可惜她如今对容浅的喜欢依旧不够深刻,若是她特别喜欢他,没准就脑子一热,答应嫁了。 如果容浅一直对她这么好下去,没准不久的将来,她就真的嫁了。 “阿浅,谢谢你。”君离苏道,“这嫁衣很漂亮,我也喜欢,不过,现在还不想穿。” “我知道。”容浅道,“我不急。” 只要她开始有点喜欢他了,他就不着急。 迟早都会是他的王妃,何必太急迫。 他原本带她来只是让她看看,可没指望她马上就穿,他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不容易被打动的人。 带着君离苏离开了藏珍阁,容浅道:“去我屋里,再陪我说说话。” 君离苏道:“只能再呆一会儿了,否则太晚回府可不太好。” 这个世道人们迂腐得很,未出阁的女子太晚回家免不了要被说三道四。 容浅笑道:“好,就一会儿,我府中有邻国盛产的香梨,味道很好,让人削几个给你尝尝,你应该还没吃过。” 君离苏道:“好啊。” 异国的香梨,她这土鳖当然没吃过。 “离苏,你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多疑又谨慎,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才行。”容浅状若漫不经心道,“我挑个人专门跟随你好么?” 君离苏道:“不用了,我自个儿有人呢。” 容浅轻挑眉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送你的人,必定是效忠于我,而不是你,对么?我的人给你用,你还担心背叛不成?” 君离苏轻咳一声,“阿浅,这是肯定的,你送的人,再怎么好,还是将你当主子啊,我顶多排个第二。” 她就怕容浅派给她的人回头什么都跟容浅汇报。 她不喜欢那种被人盯着,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另一个人听的感觉。 即使喜欢容浅,彼此之间也该留一些隐私空间。 容浅听着她的回答,心中暗想,果然,不能告诉她相思是他的属下。 否则,只怕相思她都不用了。 他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试探,看看君离苏的态度,很显然,君离苏并不想要他派给她的人。 “我想起来了,你从黑市买了个女子当丫鬟,那个女子似乎还在我府中养伤。”容浅道,“希望是个聪明能干的,否则,我不介意让金玄他们调教一番。” 君离苏笑道:“我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谢谢阿浅的一番好意了。” 谢我做什么。”容浅轻描淡写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字。” 君离苏发现,相处愈久,便会觉得容浅愈来愈好说话了。 回了屋后,容浅便吩咐下人上了果盘。 “离苏,尝尝。”容浅道,“我这府中许多水果都是异国产的,你若是喜欢,下次我让人多买一些。” “好。”君离苏笑了笑,将手伸向了果盘,拿了一块切好的香梨,咬了一口,果然清甜。 耳畔,响起容浅的声音,“好吃么?” “好吃。”君离苏随口应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香梨,“你也吃啊。” 而她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容浅的手便搭上她的双肩,将她扳了过来,面向着他。 君离苏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那若美玉一般无暇的脸庞靠了过来,凑近了她,与她呼吸相闻。 他望着她,薄唇轻启,“好,我也尝尝。” 他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君离苏的心跳在这一刻莫名地加快了几分。 她抬眼看他,撞进他那双魅人的凤眼里,里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下一刻,他的脸孔压了下来,随后她就感觉唇上一软。 她有些怔然地眨了下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容浅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见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闭上。 他轻柔的吻让她的心莫名有些悸动。 从前被他亲吻几乎没什么感觉,因为好几次不是自愿,可现在,竟然有心动的感觉了。 而就在她愣神之间,牙关被撬了开,紧接着,口中那块还没来得及咬下去的香梨就被他卷了去。 下一刻,容浅的唇就撤开了,咬着那块从君离苏那抢来的香梨,悠然道:“味道不错。” 君离苏有些无语地望着他,“果盘还有那么多,为何就要从我这儿抢?” “我就是要抢你的。”容浅望着她,眸光中似有笑意闪烁,“你若是不满,也可以从我这儿抢,我不会有意见的。” 君离苏:“……” 君离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索性不说话了。 这容浅,还真是会撩拨人。 又吃了些水果,君离苏眼见时间不早了,便与容浅道别,离开了王府。 君离苏离开之后,水玄便进了卧房,手中捧着几本小册子。 容浅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道:“这些是什么?” “殿下,这是属下专门给您找来的书。”水玄笑着,走上前,将书搁在了桌子上,“殿下您有空的时候就瞅瞅吧。” 容浅有些好奇,便随手拿了一本,翻来开的一瞬间,眉头轻挑。 这书上画的男女都是赤裸的,进行着一些不雅的行为。 水玄给他的这几本书,原来都是……春宫图。 容浅瞥了一眼水玄,“你觉得本王需要这个?” “殿下,您以前都不找女人,像和尚似的,想必在这一方面,懂的还没属下多。”水玄笑道,“属下找这些书给您看,也是为了您着想啊,难得殿下有喜欢的人了,哪天找君姑娘试试呗。” 容浅闻言,凤眸眯起,“你觉得她会同意?” “她现在不同意,将来也会同意的。属下相信殿下是可以摆平她的,这些书殿下一定用得上。” “离苏要是听见你这些话,一定饶不了你。”容浅悠悠道,“出去吧。” 第83章 我很抱歉 君离苏离开齐王府后,便往回君府的路走去,但她没有想到,路上被人拦截住了。 “君三姑娘,我家公子在客乡居等您,请您前去见一面。” 拦她的人是个年轻男子,说话十分客气。 君离苏闻言,道:“你家公子是?” “与您曾经有过婚约的刘家公子。” “喔?是他。”君离苏想了想,道,“好,随你去见。” 前未婚夫要见她,还是去见见,说清楚更好。 …… 客乡居的雅间内,刘云鹤坐于轮椅之上,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陷入了沉思。 君离苏没死。 坊间传闻她与齐王一起落入水中,却被河水冲散,漂到了下游,被打渔的人家所救。 真是这样的吗? 也有人猜测,君离苏根本没有受重伤,迟迟不回君家,并不是为了养伤,而是故意拖延着时间,让世人以为她死去了,这么一来,就可以摆脱她那残疾的未婚夫,等着刘家主动退婚,她就自由了。 人的猜测总是各式各样的,其中有一种说法他觉得挺可信。 那就是……君离苏其实与齐王容浅产生了情愫,为了容浅,自然要甩了他这个‘不中用’的未婚夫。 “公子。”屋外响起了随从的声音,“君姑娘来了。” 刘云鹤道:“请进来。” 下一刻,房门被推了开,君离苏踏了进来。 “刘公子。”君离苏上前,道,“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了。”刘云鹤淡淡一笑,“君姑娘坐吧。” 君离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刘公子,我很抱歉。” 刘云鹤开口,声线温润,“道什么歉呢,我原本就是个不完整的人,君姑娘不中意我也是人之常情。” “别误会,关于你身体上的缺陷,我倒不是很在意。”君离苏道,“我看人,只凭感觉,若是看对眼了,即便是残疾人也不嫌,若是看不对眼,再出色也是无用的,刘家虽然与我解除了婚约,但你我二人依旧可以是朋友。” “朋友?原来君姑娘一开始只拿我当普通朋友而已。”刘云鹤无奈一笑,“在下初见姑娘,就对你颇有好感,看姑娘也并不排斥在下,还以为,你我能结百年之好,我必定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你,但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 “刘大人不是又给公子寻了一门亲事么?”君离苏道,“莫非那王家的姑娘不好?” “也不是不好,她端庄得体,善解人意,可惜,我对她并不动心。” 刘云鹤说着,颇为认真地望着君离苏,“你喜欢齐王是么?传闻齐王不近女色,对待女子一向很冷淡,可他对你却好,想想也是,这世间有几个女子面对他能不动心,看来离苏也不能免俗。” “我不否认,我对他动心了,刘公子你就当我也是个庸俗之人吧。”君离苏笑了笑,“我觉得我们还能成朋友,若是刘公子不想要我这个朋友,离苏也不强求了。” 刘云鹤道:“君姑娘说笑了,在下怎么会不认你这个朋友,既然你我没有缘分,那自然不强求了,以后,还是朋友。” “你是个有风度的人。”君离苏笑道,“或许,将来我们会是好友。” 刘云鹤温润一笑,“时辰也不早了,君姑娘回府去吧,省得家里人担心了。” “好,告辞。” 君离苏离开了客乡居,无声一笑。 这个刘云鹤,倒是不烦人,三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真是挺省事。 君离苏回到君府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她的两位姐妹。 “三姐,你是未出阁的女子,可不能总是溜达到这么晚才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晚上干什么去了。” 几天不见,君梦蝶的态度依旧是不太友善,“连个丫鬟都不带,独来独往的,三姐是怕下人知道些什么?” “四妹,不许胡说。”一旁的君若芙呵斥一声,随后抬头冲君离苏笑道,“三妹,别怪四妹,她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以后不要这么迟回家了,出门在外,最好带一两个下人跟随。” 君离苏闻言,淡淡一笑,“多谢二位姐妹的关心,我下次自当注意。” 说完,便转过身走开了。 那两姐妹一个刁蛮一个笑面虎,她不爱与那两人多说话。 君离苏走开之后,君梦蝶冷嗤一声,“二姐,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觉得用在君离苏身上倒是挺合适的,今夜去书房给父亲送点心的时候,父亲竟然告诫我以后对她要客气一些,说她可能将来是齐王妃?开什么玩笑呢,齐王怎会看上她。” 君若芙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父亲可不会乱说话。她若是跟齐王走到一起,也就不会妨碍你跟景王了,不是么。” “二姐姐,我以为你对齐王殿下有好感呢。”君梦蝶小声道。 君若芙道:“那又如何?齐王殿下根本就不认得我。齐王殿下性格冷漠不好接近,爱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能记得几人?君离苏运气倒是不错,这样也好,我正愁着没有理由接近齐王殿下,若是齐王殿下真看上她了,迟早也会认识我们的。” 君若芙说到这儿,唇角勾起一丝清凉的笑意。 她可不是急性子的人。 君离苏运气好,无妨,作为君离苏的姐姐,过不了多久,她也能认识齐王,与之来往。 想要靠近他,总得先认识他。 再慢慢将君离苏挤到一旁去。 她有耐心,慢慢来…… 一夜转瞬即过,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这一天,君离苏收到了一份请帖。 今日是景王容琛的生辰,皇帝要设宴御花园,邀请群臣参与,有一部分的宾客名单,可以由容琛来决定。 容琛邀请了她。 “三小姐,据说,太后也给不少贵女发了请帖。”银杏在一旁笑道,“今天的宫宴,不单单是生辰宴呢,或许要给景王殿下选妃。” 君离苏微一挑眉。 容琛的生辰宴,她没兴趣。 不过请帖都发来了,不想去也得去。 随便备一份薄礼吧,就当是去简单地吃顿饭好了。 第84章 酒有什么问题? 夜凉如水,繁华美灿的皇宫中灯火通明。 宫里宫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卫兵屹立,成列的禁卫军来回巡视,严密守护皇宫安危。 御花园中,一盏盏宫灯高挂于树枝之上,照映着下方的花团锦簇,许多不知名的花儿竞相开放,衬得周围的凉亭楼阁美轮美奂。 来来往往的宫婢太监开始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上美酒穿梭于园中,酒席遍布还伴有悠悠琴曲,好不热闹。 君离苏兄妹四人被宫女领着到了为他们安排好的座位上,君离苏自然是与君子谦同席,君梦蝶与君若芙坐在邻桌。 君离苏扫了一眼到场的众人,并未发现容浅的身影。 容浅、容琛、容钧这三人都还没到。 耳畔传进了君子谦的声音,“三妹,你在找什么人?” 君离苏正要说话,忽有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有点儿耳熟,“君三姑娘,又见面了,来,我们喝一杯。” 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端着白玉酒杯递到了君离苏的跟前。 君离苏抬头,望着来人,一袭红色宫装妖娆似火,肌肤莹白,眉如柳黛,面如桃花。 柳霜月。 君离苏眯了眯眼。 柳霜月跟她敬酒……想要言和? 不,这女子不会这么好心的。 大庭广众之下,柳霜月必然不敢下毒,但谁知道这酒里会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为防万一,还是不喝。 君离苏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没有接,只淡淡道:“这位姑娘,我似乎不认识你。” “君姑娘,我没有听错吧?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柳霜月面上维持着笑容,“君姑娘这记性还真是不大好啊,还是说,你就那么讨厌我,这才要假装不认识?” “柳小姐。”君离苏身旁的君子谦看出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且他也听说这丞相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便出声道,“我家三妹说了不认得你,或许是你认错人了,就快开席了,柳小姐还是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柳霜月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笑道:“君大公子,我可没认错人呢,分明是你家妹子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既然只是来敬酒的,那么在下可以帮三妹喝这杯酒。”君子谦道,“三妹不太会喝酒,给我吧。” 君子谦说着,伸手便要去拿柳霜月手上的杯子。 然而柳霜月却不等君子谦的手触碰到杯子,微微一侧身就避开了,“酒量再差,一杯也是倒不了的吧?君三姑娘,这么不给面子?” “我为何要给你面子?”君离苏毫不客气地回话,“我与你不是朋友吧?你现在跟我假客套什么?我都说了不喝,你还死赖在这儿不走,看上去就像是不怀好意,你让我给你什么面子?” 君离苏此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委婉,让柳霜月当即拧起了眉头,“君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当我要害你不成?这么多人在,我敢对你做什么?” 柳霜月执意要敬酒,君子谦愈发觉得有问题,他当即伸手夺过柳霜月手里的酒杯。 柳霜月见此,心中一紧。 这君子谦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可不能被他发现什么问题。 君子谦正要将那杯酒端到鼻子下闻,却没想到,柳霜月快速上前一步,伸手将那杯酒打翻在地上。 白玉制的酒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连带着里头的酒水也全溅了出来。 “柳小姐。”君子谦望着柳霜月,目光里带着审视,“你打翻酒杯做什么?难不成这酒有什么问题?” “君大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杯酒可没有问题呢,我不过是想将酒杯拿回来,不一小心将它碰翻了。”柳霜月说着,望了一眼地上,“且,你看这地上,没有一点儿痕迹,要是这酒里有毒,早该将地面腐蚀了,我总不会傻到光明正大地来害你三妹吧?” “柳小姐,我可没说这酒有毒。”君子谦面无表情,“或许是没有毒,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放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里面?” “君大公子若不信,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去检测吧!”柳霜月面上浮现一丝恼怒,冷声道,“你若真的能查出什么东西,我自然会跟你认罪。” 二人说话间,已经有不少人走到了君离苏的桌子前,早在杯子被打碎的时候,众人便都注意到了这儿的动静,眼见丞相家的小姐与太傅家的小姐似乎要争执起来,便都围上前来看。 “柳姑娘,怎么回事?” 有人问,柳霜月便答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之前跟君三姑娘发生了点儿不愉快的事,今日想来言和,却被拒绝了,或许,君三姑娘不想原谅我吧。” 君离苏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很是平静,“你可以当作我不想原谅你,现在酒杯也摔了,我看就这么算了,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吧。” 先不管那杯酒有什么问题,不能再和这姓柳的纠缠下去,她分明是有备而来。现在就应该先将她摆脱,等宫宴结束后再查清楚。 君子谦在一旁,蹙了蹙眉。 他与君离苏都在猜忌那杯酒有问题,可看柳霜月的神色那么轻松,很显然不怕被查。 若是他们说出来,却查不到什么,反倒是成了他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周围有人看热闹,柳霜月态度那么温和,真是不好指责她什么。 “我承认,我从前是与你有过节,但我如今想通了,想来与你和解了,这难道不行么?我给你敬酒言和,想与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你却觉得我不安好心。”柳霜月轻叹一声,“君姑娘,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柳霜月此话一出,当即迎来了很多的附和声。 “原来柳小姐是为了和解而来,如此一来,倒是君姑娘不通情达理了。” “君姑娘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啊。” “君姑娘,柳小姐态度这么客气,你也该稍微宽容些吧,难道你们真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第85章 疼不疼? 君离苏听着周围的人多数是帮着柳霜月说话,眸底迅速划过一丝冷意。 这柳霜月是丞相小姐,虽然品德不怎么样,但以她的身份,多的是人想巴结她,她的人脉应该也是不错的。 再加上她这会儿故意摆好态度,围观者自然大多数站在她那边了。 这年头,身份高一些的人免不了要占一点儿优势,比如此刻,柳霜月的人际关系便体现出来了。 十个人里,少说七八个是要帮着柳霜月说话,自己这个太傅家的三小姐,显然不占优势。 好个柳霜月,昨天夜里被整得求饶,今夜立马就来趁机报复,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怕自己说出她手臂上的秘密。 那被人刻在手臂上的几个大字,她可是记忆犹新。 不对。 君离苏仔细一想,对方不可能笨到被她掌握着把柄还要来得罪她,或许…… 柳霜月找到了什么办法已经消除了手臂上的字体,或者是掩藏起来了,这才那么有恃无恐。 君离苏思索之间,柳霜月身侧又有人低声道:“我知道为何君三小姐不给柳小姐面子了,听闻君三小姐跟齐王殿下走得很近呢,以齐王殿下的势力,君小姐腰板自然要挺直几分,傲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太傅与丞相关系不太和睦,两位大人的女儿不和睦,又有什么稀奇呢。” 君离苏听闻此话,心中暗骂不知道哪个纨绔子弟,真他娘的不会说话。 有些大臣德高望重,家中的子女却被宠坏了,出门在外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儿都不怕被人找麻烦。 而下一刻,另有一名想要讨好柳霜月的公子道:“这君三小姐脾气这么大,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齐王殿下真的会看上她么?别是传言有误吧?” 君离苏自然是听见了,当即冷笑一声,“齐王殿下看上我怎么了?谁不服?滚出来说,别躲在人群里叽叽喳喳,不满意,等齐王殿下来了,上他那儿去叫板啊。” 说她脾气不好?行啊,那她就耍脾气。 她要告诉这些人,传言没有误,容浅就是看上她,碍着谁了? 有些场合装一装淑女是有必要的,可现在这样的场合,她就偏不装文雅,总要让人知道,她君离苏不是好惹的。 容浅想跟她交往,就得给她当靠山,给她摆平麻烦。 若是嫌她麻烦不想交往了,也成,说一声,以后什么事就她自己解决,绝不找她。 要跟她处对象,就得罩着她! 君离苏那一声低斥,周围有几名女子当即被吓得退了几步,望着她的目光愈发不善。 被无数女子爱慕着的齐王殿下,竟然看上脾气如此差的女子。 “好了,大家不必多说了,我今夜就不该来敬酒的。”柳霜月叹息一声,“君姑娘,你还是消消气吧,他人说的也没错,你脾气不好,在自己家里发泄倒是不要紧,可如今在外头,这么多人,还是应该收敛收敛,你这性子确实要改……” 柳霜月看似语重心长地劝着君离苏,然而,话还没说完,脸颊就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顿时让周遭的人都愣了一愣。 望着君离苏收回的手,就连君子谦也有些错愕。 他没有料到,君离苏竟然甩柳霜月耳光! 如此一来,她这边可就真的没理了。 君子谦目光一沉,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找出柳霜月心怀不轨的证据,对了,那杯酒…… 要是真的有问题,也就证明了柳霜月才是阴险卑鄙之人。 君子谦这般想着,便将旁边的人拨开,去看刚才被打翻的那杯酒。 酒虽然被打翻了,但要是拿布吸一吸酒水,还是能吸起来的。 “你!你竟敢打我!”柳霜月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君离苏,“我长这么大没被人抽过耳刮子,连我父亲都没有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怎么了?你说我脾气差,我哪里好意思装温柔?”君离苏气定神闲道,“有本事你就打回来啊,我就站在这儿,你过来打,我要是走开一步,我君离苏就跟你姓了。” 这样挑衅的话语说出来,柳霜月的眸光划过一抹狠厉,当即上前一步,抬手朝着君离苏挥去! 敢打她,哪能不讨回来! 君离苏的脚纹丝不动,眼见柳霜月的巴掌挥了过来,她左手迅速抬起,截下柳霜月挥过来的手,紧接着抬起右手,直接朝着对方的脸颊另一边又是一个耳刮子抽过去! “啪!” “看吧,我说了,我要是走开一步,我就跟你姓了,我的脚半分也没挪动,却还是打到了你。”君离苏朝着她淡淡一笑,“齐王殿下之前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忽然间听见耳畔有衣衫翻飞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容浅的身影正好落在了身旁。 君离苏道:“阿浅,我……” 容浅瞥了一眼她抓着柳霜月手腕的那只手,朝她道:“放开她。” 君离苏见容浅脸色不太好,放开了柳霜月。 容浅看到了么?他会说什么? 她今夜故意这么张狂,的确是想试探容浅的态度,想知道容浅会如何处理,容浅,是不是真的值得依靠? 柳霜月眼见容浅来了,上前一步道:“齐王殿下,你看见了吧?是否该评一评理?” “本王自有定夺。”容浅瞥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朝君离苏道,“为什么打她?” “她惹我。”君离苏淡淡道,“你觉得我打她不对是么?” “她惹你是她不对,但是你为何要扇她的巴掌?一次又一次?” 容浅此话一出,众人当即觉得,他是站在柳霜月那边的,毕竟是君离苏众目睽睽之下先动手打人,自然没占理。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眸底浮现失望之色。 容浅不帮着她,是否怕围观这些人议论他?让他脸上无光?他此刻教训她不该动手打人,外人便会觉得齐王容浅是个讲理的人,是非分明。 男人总是爱面子,最不喜欢被人说三道四。 君离苏叹息一声。 但她没想到,容浅下一刻竟牵过她的手,摩痧着她的手心,语气轻柔,“疼不疼?她脸皮很厚吧?她惹你你为何要一直扇她?你忘了你是有武功么?就该一脚踢飞,打到你自己手都疼了,她还好好站在这儿,这样不行的,有点吃亏呢,下次不要这样了。” 君离苏傻眼。 第86章 公平何在? 刚才还以为容浅要在众人面前保持公正的好形象,却没想到,容浅竟然这么么明目张胆地帮着她。 她错怪容浅了。 容浅不让她动手打人,竟然是怕她打疼了手。 “齐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柳霜月从惊愕中回过神,有些愠怒了,“是她先动手,所有的人可都是看见了的,我原本还以为殿下是个公平的人,分得清是非黑白,可殿下你却这样明目张胆地包庇她,不觉得这样对我有些不公平吗?” 她是丞相之女,又有太子可以做靠山,面对容浅自然就不愿意低声下气。 被君离苏甩了巴掌,必须讨回公道才行。 面对柳霜月的质问,容浅悠然道:“你先招惹她,她打你有何不可?你不服气是么?那这样吧,你们二人当着众人的面打一场,点到为止,谁输谁赢就看各自的本事,其他人不许帮忙,这样公平了么?” 柳霜月蹙眉。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打得过君离苏那个泼妇?君离苏可以轻而易举甩她两个巴掌,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还不得被打个半死? 容浅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她。 “齐王殿下,你明知道她比我能打,你这不是为难人么吗?公平何在?”柳霜月捂着脸颊,此刻依旧觉得脸颊有些火辣辣地疼。 “既然你认怂了,那我们也就暂且不与你计较。”容浅不温不火地道了一句,牵过君离苏的手便走开。 柳霜月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当即跟了上去,“齐王殿下,你不能这样对待我,这事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相信陛下会为我做主……” 柳霜月话音还未落下,容浅已经颇为不耐烦,转身衣袖一扬,用内力将她甩开。 这女人,当真是烦死人。 容浅的手虽然没有触碰到柳霜月,但无形的掌风却不容小看,柳霜月原本就不会武,被掌风一甩,整个人便直接飞了出去。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飞出数丈之外,面上的表情是惊愕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容浅竟会对她出手。 原以为,容浅最多也就是护着君离苏替她开脱而已,但万万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 而惊愕的自然不只是柳霜月一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众人更是惊奇。 本以为君家三小姐已经够蛮不讲理,没料到齐王竟比她更不讲理。 齐王容浅素来冷淡少言,不太爱与人交流,今日难得见他多说了几句话,却没想到他的脾气如此差,且极为护短。 眼见柳霜月的身子正要撞到一根粗壮的榕树上,众人都有些不忍观看,而就在紧急时刻,一道黑色的身影急速闪过,将那险些撞到树上的柳霜月一扯,卷进自己的怀中。 下一刻,两人安稳落地。 众人见此,顿时松了一口气。 齐王出手可真不轻,这要是没人出来搭救,柳家小姐必定撞在树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众人看清了那出手的人,身着一袭黑色锦服,面容冷峻,浓眉鹰眸,鼻梁高挺,可不正是太子容钧么。 柳霜月惊魂未定,抚着胸口微微喘息,抬眼一看自己身边的人,便有些委屈又气愤道:“太子殿下,幸好有你,殿下你给我评评理……”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惹来的只是容钧冷漠的一眼。 只这么一眼,让她没说完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从容钧眼里,看不到心疼与安慰,只有冷淡。 容钧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向了前头的容浅。 容钧一路走来,众人都向两侧退了开,给他开了道,眼见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了容浅身前,在离容浅三尺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就那么站立着对峙,一人白衣似雪,云淡风轻,一人黑衣冷傲,神情冰冷。 旁观的众人无人敢出声,只静静地看着。 “七皇弟。”容钧率先开了口,语气冷凝,“柳家小姐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愤怒,以致于对她下如此重的手?方才若不是我出现及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你,考虑过么?” 柳霜月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人,容浅对他的人出手,他若是不站出来说话,太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考虑什么?我容浅想要出手教训一个人,从来就不需要多想,柳家小姐做了什么好事,该去问她才对,本王只知道他惹了离苏,那就该教训。”容浅的语气慢条斯理,面上一副悠闲的模样。 容浅这样的理由,自然是让周围的人都有无言以对。 连对方做了什么都还不知,就兴师问罪,他的理由就给了一句‘惹了离苏,就该被教训’,也不问究竟是谁对谁错,这么一听还当真是蛮不讲理。 而他这一句话出来,果真也触怒了容钧,“容浅!你既然连事情的起因经过也不了解,就不该出手伤人!柳家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千金,身份不低,你就这样蛮不讲理地直接动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并不心疼柳霜月,但他必须杀一杀容浅的气势。 “王法?我眼里怎么就没有王法了?”容浅淡淡一笑,“这天辰国是父皇的,父皇就是王法,你说我目无王法,难道是觉得我眼里没有父皇?那这样吧,一起去父皇面前说说理。” 容钧目光一凛。 又把父皇搬出来。 满朝上下有几个人不知,论器重,皇帝最器重太子,论纵容,皇帝最纵容齐王。 他和容浅闹矛盾,父皇还不一定帮他呢。 想到这儿,容钧心里有些不甘心。 也不知为何,父皇对容浅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容浅这么目中无人,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父皇对他太疏于管教了,就连他顶撞母后也不曾责骂过他。 君离苏见气氛有些僵了,伸手捏了捏容浅的手心,道:“殿下,还是先回座位上吧,等会儿宴席要开始了呢,我与柳小姐的私人恩怨,还是先放一放吧,陛下为国事操劳,这种小事不应该劳烦陛下处理。” 第87章 只在意你的看法 君离苏此话一出,柳霜月暗骂她无耻。 先动手打人,这会儿又装作自己深明大义,想要化解两位殿下的矛盾,到头来吃亏的只有她柳霜月一人。 更倒霉的是,今日她的父亲卧病,母亲在家照看着,双亲都没能来宫宴上,只有她自个儿来赴宴了,父亲若是在,一定会出来为她做主。 “七弟,你能不能讲点儿理?有些事不用劳烦父皇出面,趁现在父皇母后他们还未到,咱们自个儿将事情解决了吧。”容钧压下心底的怒火,而后转头朝着周围几个女子问道,“你们方才都看见经过了吧?柳小姐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么?究竟是谁先不对?” 那几个被提问的贵女们闻言,便一人一句地给出了回答。 “柳小姐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是君三小姐先动手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我方才只看见柳小姐来给君三小姐敬酒,似乎二人之前有过矛盾,柳小姐想来言和,君三小姐不喝,柳小姐只说,让君三小姐给她一个面子,君三小姐却很不客气地问自己为何要给柳小姐面子,说她不怀好意,之后二人便吵了起来。” “七弟,听见了么?”容钧望着容浅,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容,“柳小姐只不过来敬个酒,君三小姐先动手打的人,她哪里占理了?所有人都看见她不讲理。” 容浅闻言,轻挑眉梢,“所以皇兄你的意思是,离苏不肯喝柳小姐敬的酒,就是她的错了?不给面子怎么了?做人可不能太好脾气,不愿意给面子是离苏的自由,谁也不能干涉。” “本宫没说不给面子是错了。”容钧眉头微蹙,“本宫是说,君三小姐先动手打人,这才是错。” “离苏很有修养,向来讲道理,你没听她说么,柳小姐无故敬酒,是不怀好意,离苏说话太过直接,不爱耍阴谋诡计,因此她对柳小姐是什么印象她就说什么话,这点还望你们莫要介意。”容浅唇角挑起一抹淡笑,“太子不妨让你的柳小姐来解释解释,为何来敬酒吧。” 容钧听着容浅一番话,脸色几乎都是青黑的。 君离苏很有修养?很讲道理? 容浅简直睁着眼说瞎话。 周围众人听着容浅的话也觉得汗颜。 君三小姐很讲道理?这个恕她们眼拙,真没瞧出来。 虽然大多数人不认可容浅的话,但容浅与容钧之间的矛盾,没有人愿意出来插手,众人谁也不愿意得罪其中一方,便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看着就行。 眼见容钧脸都黑了,容浅淡淡一笑,“皇兄不服是么?那你就证明一下你的柳小姐是不是存着好心来的,离苏打了她,这其中说不定有些事情是眼睛看不出来的呢?本王首先要问柳小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没事跑来敬酒干什么?不要怪离苏觉得你没安好心,因为连本王也这么觉得。” 容钧身后的柳霜月听闻此话,俏脸阴沉,“我……” 不等她说话,忽有一道悠然的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十分清晰,“本王的想法与七弟差不多,唉,方才在后面默不作声听了一遍过程,只觉得这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君三小姐多半是直性子,加之疑心太重,于是便觉得柳小姐不安好心,有句话怎么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君离苏没想到忽然有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帮自己说话。 这声音她听得出来。 景王容琛,今日生辰宴的主角。 她抬头看,只见迎面走来一个身着蔚蓝色锦衣的男子,面容俊逸,紫金冠束发,有几缕墨发顺着脖颈垂到胸前,他正看着她,一双墨眸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容琛的到来,让容钧眉头拧的更紧。 又来了个帮着君离苏的。 这君离苏本事还不小,明明就是她不对,这一个两个王爷全都帮着她说话,难怪打了人还那么理直气壮。 这个女子,果然不能小看。 之前没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那就没必要对她再客气了。 “景王殿下,我当真没有害人之心,你们有证据证明我不怀好意么?”柳霜月此刻的脸颊微微红肿,眸光沉怒,“没错,我以前是与君离苏有过不愉快,可我如今想与她和解,不去计较过去那些事,如果这也算是我的错,那我当真无话可说。” 说着,她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旁,神色愤恨带着不甘,只让人觉得,她当真是因为被冤枉而气的。 “你想和解是你的事,她不原谅你也是她的自由,同样的,她不喝你的酒,也是理所应当。”容琛轻描淡写道,“今日是本王的生辰,皇兄与七弟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计较这事了?我看这事就先这么算了吧,各回各的位置,都是自家兄弟,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当然不会。”容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淡淡道,“三弟都开口了,皇兄就不说了,就这样吧。” 言罢,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个容浅就够不讲理了,又来了个容琛,两个人忽然就一个鼻孔出气,他哪里说得过? 再说今天是容琛的生辰,在他的生辰宴上闹得太难看也不好,显得多不给他脸面似的。 柳霜月心知今夜讨不到什么公道了,便也不再说话,转身走开了。 可她心里对君离苏的憎恨更多了些。 “多谢景王殿下。”君离苏朝容琛道了声谢。 “不客气。”容琛简洁地回了这么一句,便转身走开。 背过身的那一刻,他唇角的笑意收起。 君离苏…… 竟然被容浅捷足先登。 如何才能把你抢过来呢? 君离苏自然不知容琛的想法,转头朝容浅低声道,“阿浅,我今夜似乎给你添麻烦了,现在大家都觉得你是个不讲理的野蛮人。” “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谁也管不了我。”容浅道,“我只在意你对我的看法。” “其实,我今夜故意这么张狂,有大部分原因是想要试探你的态度。”君离苏叹息一声,“阿浅,对不起。” 第88章 还是你重要 容浅听着她的话,挑眉,“试探我?” “你曾说过,但凡是对我不利的人,你都会收拾。”君离苏道,“今夜柳霜月的确惹恼我了,我原本可以不用出手打她,等事后再算账,可我依旧选择了动手,我知道这么做会被周围的人指责,而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处理此事。” 容浅若是帮她,必然会给人留下不讲理的印象。 若是不帮她,或者训斥她,外人便会觉得他是公正严明的。 她承认她有点想为难容浅,让容浅做出选择,是选择帮她,还是选择维护他自己的良好形象。 “我好像确实很不讲理。”君离苏坦白道,“阿浅,如果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你可以选择跟我分开,以后我绝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容浅闻言,抬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胡说什么呢,我怎会觉得你麻烦,试探就试探吧,你这个人总是那么多疑,我也没指望你能对我完全信任,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娶你,自然要包容你,你这么坦白,好像不怕我生气?” “你当真一点儿都不生气?”君离苏有些意外,“我是故意给你找麻烦,你晓得吗?今夜的事被这么多人看在眼里,他们都会觉得你这个人是非不分,蛮不讲理,毫无风度。” “他们算什么,他们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妨碍不到我半分。”容浅道,“若是我名声坏一点,能换来你对我的信任多一分,那就让我的名声坏下去吧,面子跟你比起来,还是你重要一些。” 君离苏心中一动,轻声道:“阿浅,我以后不会再随便给你添麻烦了,下不为例。” 容浅对外脾气那么大,面对她的时候,却像是没了脾气。 原来,真的在意一个人,是可以有这么大的包容心的。 他不在乎外人对他评价有多不好,只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这一次,她确实错了,但她也确实看出了容浅对她有多偏袒。 “三妹。”身后蓦然响起君子谦的声音。 君离苏转过头,君子谦便递上了一条手帕,“这帕子上吸了刚才被打翻的那被酒水,也许我们可以查一查。” 君离苏闻言,当即接过了那条帕子。 对,酒虽然打翻了,但是酒水没那么快干,拿布料去吸水,还是可以吸的。 “这就是柳霜月给你敬的那杯酒?”容浅凤眸眯起,拿过了那块帕子,道,“拿回去给水玄研究,相信会有结果的。” 君离苏点头,“好,你先回自己的位置去,晚些宫宴结束了,我们再说。” “好。”容浅应了一声,走开了。 君离苏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个君离苏,能耐越来越大了。”邻桌,君梦蝶小声道,“丞相千金都敢打,两位殿下还都帮着她,她可真风光。” “别说了。”一旁的君若芙低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儿人多。” 君梦蝶闭了嘴,心中却十分不开心。 景王对君离苏似乎也不错呢。 这个君离苏,当真讨厌极了。 …… 两个时辰后,宫宴结束了。 从宴席开始到结束,没有人向帝后提起君离苏与柳霜月发生的矛盾,柳霜月本人心里不甘心,却也不敢提。 宴席散了之后,众人各自回府,君离苏却没有回君府,而是被容浅接去了齐王府。 “父亲,齐王殿下就算对她有意思,她也不能大晚上的去王府吧?还没嫁呢,传出去多不好。”坐在回君府的马车上,君梦蝶嘀咕着。 “离苏说了,齐王殿下只是想询问她一些事,关于今夜她与丞相千金的矛盾,去一会儿就好,有什么要紧的。”君乾悠悠道,“离苏会出手打人,为父也想不到。柳丞相跟为父一直不和睦,今夜我的女儿教训了他的女儿,为父这心里还觉得挺畅快,离苏有齐王殿下帮着,出不了什么事,你看殿下今夜的态度,很显然就是要偏袒离苏。” 君梦蝶道:“父亲您觉得三姐会当上王妃么?” “会的。”君乾笑道,“一定会。” …… 君离苏与容浅回了王府,将那吸了水的帕子交给水玄。 “水玄,琢磨一下这帕子上的酒水有没有问题,给本王琢磨仔细了。” “好的殿下,交给我吧。” 水玄拿着帕子走开了。 没有外人在,容浅便伸手环住了君离苏,道:“放心,想对你不利的人,我一定会收拾她,毫不手软。” 君离苏无声一笑,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不经意间,瞥见软榻上角落里的一小叠书。 看见书原本是不值得奇怪的,但君离苏看见了那书的封面,眼角忍不住一抽。 封面是一个裸着肩的女子,摆出风情万种的姿势,这种书通常是:小黄书。 这小黄书有个文艺的名字,叫春宫图,专门描画一些男女结合的不雅画面。 君离苏走了过去,伸手捞过最上面那本书,翻开一看,果然…… 和她想象的一样,各种令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画面。 特别污。 “阿浅,你竟然看这样的书?”君离苏转过身,望着容浅,扬起手上的书,神色有些不可思议。 她是真没想到容浅看这个……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值得奇怪,毕竟是成年人了。 容浅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书,“从前不看的,这两天才偶尔看看,水玄给的,说是为了我好,让我闲时多看看。” 君离苏:“……” “离苏,你对这书感兴趣么?”容浅淡淡一笑,“你若是有兴趣,也带两本回家去看。”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书本随手丢到角落。 “我才不看呢。” 容浅望着她,面上浮现一丝疑惑,“离苏,你为何看着那些画面不会脸红心跳?按理说,姑娘看到这种书都会脸红。” 君离苏道:“我没认真看,而且,我这人脸皮也不薄。” 春宫图算什么,上辈子她都看过真人版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跟容浅说。 “离苏,你还是看看吧。”容浅低笑一声,“以后用得上呢。” 第89章 我是说笑的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你都学会打趣人了,水玄教你的么?” “离苏,我不是开玩笑。”容浅唇角轻扬,“我是认真的呢。” 君离苏:“……” 容浅似乎变得愈来愈不正经了。 “你自己留着看吧。”君离苏丢给他这么一句。 春宫图,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不上真人版的刺激呢。 而容浅也绝对不可能带她看真人版,所以,干脆还是什么都不说好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屋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是水玄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那帕子上的酒水的确实有问题,但是具体有什么作用,属下还在检查,需要点时间才能判断,大概明晚之前就会有结果了。” 容浅闻言,道:“好,那你就慢慢琢磨吧。” “既然暂时看不到结果,那我就回府去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儿我再来。”君离苏说着,冲容浅笑了笑,“阿浅,我失陪了。” 容浅面无表情道:“有时候真希望,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你在王府过夜。” 君离苏轻叹一声,“你我之间已经很经常见面了,总是呆在一起,你不觉得会腻?” 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 “一点儿都不腻。”容浅望着君离苏,有些不满,“莫非离苏不喜欢跟我呆在一起?” “不是这个意思。”君离苏笑道,“要不这样,你武功这么好,半夜溜进君家如何?悄悄溜进我闺房里,不让外人知道,这个主意怎样?” 君离苏原本只是说笑,她心中觉得容浅不会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儿。 但她没想到,容浅竟一口答应,“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呢,可以试试。” 君离苏唇角一抽,“阿浅,我是说笑的,你可别当真了。” 容浅道:“我当真了。” “要是不小心让人看见,当成了采花贼,岂不是丢脸?” “放心,就你们君家那些守卫,在我眼里,跟饭桶没什么差别,怎能拦得住我?” “……罢了,随你高兴,我先回去了。” 君离苏拿他没办法,便也不再试图劝说。 他会不会真的大半夜偷溜进她房间? 难说了。 ……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生月儿的气了?” 东宫之外,柳霜月扯着容钧的衣裳,开口的语气有些委屈,“我当真不是想给太子殿下添麻烦的,殿下,能否原谅我这一次?” 容钧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跟本宫说实话,宴会之上为何要去招惹君离苏?你敬给她的那杯酒,到底有没有问题!” 容钧冷厉的语气,让柳霜月身躯一颤。 她能感觉到,容钧真的生气了。 那么,她更不能承认。 “殿下,那杯酒真的没问题,月儿怎么会傻到众目睽睽之下去害她?月儿承认,我不是真心要和君离苏言和的,只是想让她对我放下戒心,将来再修理她……” 柳霜月说到后面,低下了头,“太子殿下,我知错了。” 她若是说要和君离苏和解,容钧必定不会信。 但她也不能承认那杯酒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半真半假地回答吧。 “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容钧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迅速走开。 原本真想骂她,可想想自己和丞相的交情,还是忍着没骂。 若不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真想让她滚得越远越好。 “殿下……” 柳霜月望着容钧离开的身影,咬了咬牙。 君离苏,都是拜你所赐。 我绝不会一直败给你,迟早有一天,要加倍讨回来! …… 夜里,君离苏躺在榻上,心想容浅会不会真的半夜来钻她屋子? 君离苏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心想要不给容浅留个窗户吧?窗户扣太紧他也进不来。 不对,进来了要睡哪儿?只有一张床啊。 都睡榻上?不行……只怕容浅手会不老实的,不能被揩油太多。 让容浅睡地上? 也不知他会不会不乐意呢。 君离苏的脑子这会儿就开始想着容浅若是真的来了,该如何…… 而她想着想着,便耐不住袭来的困意,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君离苏醒来时,瞥了一眼紧扣着的窗户,眼角一挑。 昨天竟然睡着了? 容浅没来。 若是来了,应该会敲窗户的吧? 果然是被忽悠了…… 到了下午,君离苏想着去一趟齐王府,水玄昨日说柳霜月那杯酒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今天就能知道,她得去了解一下。 …… 君离苏如今进齐王府可谓畅通无阻,来去随意,还未走近容浅的卧房,便碰见了金玄。 “君姑娘,您来了。” “嗯,你们殿下在么?” “在,不过,不在卧房里,君姑娘随我来。” 君离苏闻言,便随着金玄走,金玄带着她走过一条长廊,到了一间阁楼前,道:“君姑娘自己进去吧,前面那个木门,推开就行了。” “好。”君离苏应着,走了过去。 按着金玄说的到了那红木制的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一条不宽不窄的密道便呈现在眼前。 君离苏轻挑眉头,抬步走了进去。 密道并不长,约莫也就两丈,前面又是一道关德并不紧实的门,透过门缝,君离苏可以看见里面一缕亮光。 这是个什么地方?看着像是密室呢。 走到了门后,君离苏抬手推开了门,只见眼前有一片的氤氲轻雾,让她看不清周围景物,她微微一怔。 这地方,似乎有点儿眼熟。 又往前走了几步,等面前的轻雾有些散开了,她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怪不得她说眼熟呢,她见过的。 刚认识容浅的时候,有一回进了他的书房,误打误撞打开了书房的一条密道,她好奇地走了进去,结果窥到容浅在沐浴,就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这个浴室,和容浅的书房,是连在一起的,中间隔着密道。 刚才金玄带她走的是正门,书房那条密道应该是没几个人知道的。 脚下又走了几步,眼前一片水雾缭绕,几尺之外是一个很大的温泉湖,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纯白的水汽上升着飞散开,有一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 那是容浅。 第90章 我不介意被你看 温热的湖水在他身周微微荡漾,他正对着她,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他长睫卷翘半磕着眼,静谧地让人不敢打扰。 浴池周围有假山石环绕,山石上嵌着三颗拳头大小夜明珠,整个室内的光亮全靠着这几颗明珠照耀,明珠散发出的光晕柔和,明亮却不刺眼。 容浅此刻似是惬意地闭目养神,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便如同白玉雕成的艺术品,白皙而光滑。 君离苏愣神了好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不忍去打扰,便转过身,想要悄悄离开。 这个金玄! 容浅在沐浴,还让她进来。 这齐王府里的人还真把她当准王妃了,丝毫不介意他们的殿下被她看光。 “离苏,站住。”身后响起清凉而悠然的语调,君离苏脚步一顿,回过了身。 容浅也在同一时睁开了眼,迎上君离苏的视线。 君离苏见他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狭长的眼角斜挑,凤眸若黑珍珠一般漂亮而深邃,让人都要移不开眼。 真是个妖孽。 君离苏轻咳一声,“阿浅,我……我并不知道你在沐浴,我去外头等你,你洗好了叫我。” 说着,她便要转身,却被容浅叫住,“回来。” 君离苏眼角微微一抽。 这样的情况下,还叫她回头…… 她可没急着把他看光。 君离苏努力平复着心境,而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阿浅,我还是出去吧。” “过来。”身后,响起容浅不紧不慢的声线,“陪我说说话,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着,且,我不介意被你看。” 君离苏道:“这……” “离苏,你是不好意思么?”身后,响起容浅的一声轻笑,“这浴池里的水很舒服呢,我从中午泡到现在,不舍得出来,你想不想试一试?等我出来,你进来呗,你若是不允许,我不偷窥你。” “中午泡到现在?你这也泡太久了吧?”君离苏眉头抽了抽,随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沐浴太久对身体不好么?泡在水里久了,皮肤会泡皱的……” “是么?我倒是没感觉。”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将浸在水中的手臂抬了起来,肌肤依旧白皙而莹润,并没有像君离苏所说的,泡皱了。 “我这浴池里的水,可不是寻常的水,我特地加了草药的,这是药浴,对练功有好处的呢。”容浅悠悠地说着,而后盯着君离苏的背影,“离苏,你为何要背对着我?你就这么怕看我?” 君离苏闻言,终于不再呆站着,转过身便快速地走到了容浅的身后。 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叫她过去,她若是还不过去,岂不显得她古板没情趣了? 况且容浅的目的也十分简单,让她过去说说话,没让她洗鸳鸯浴。 君离苏低下头,望着泡在浴池里的容浅,这才发现这浴池里的水有些偏白,并不透明,如此一来,泡下水下的部位便都看不见了。 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儿失落。 君离苏蹲在岸边,望着他两个雪白的肩,以及他手臂的线条,轻挑眉梢。 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挺瘦的,但现在看来,也是肌理分明,清瘦,却结实。 想想也是,毕竟是练武的身子,身材看起来很不错。 “离苏,我背后有点儿痒,你帮我抓抓可好?”容浅道。 “好吧,哪儿痒?”君离苏没想太多,伸手就要触摸他的背,可她没有想到,容浅就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一个不稳,险些就能栽到水里!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揽住了容浅的肩,借着他的肩膀做支撑点,避免自己落到水里去。 于是就导致了她直接趴在了容浅的肩上,容浅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君离苏磨了磨牙,“你干什么呢?” 容浅只觉得肩头一沉,不禁低笑一声,“离苏,你平时看上去挺纤细的,想不到,整个人压在我肩上,也挺有重量的。” 君离苏不满了,“嫌我重?那你好好的扯我做什么?松开手。” 要不是毫无防备,也不会被他扯个正着,这要是一头栽在水里,那可就……尴尬了。 “离苏,这药浴真的很舒服,我觉得,你也下来试试吧。” 容浅的话音落下,握着君离苏的手狠力一扯,这回是真的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水里,干脆又利落。 君离苏一个不防,加上容浅的力道不小,顿时失重,被他一扯就扯进浴池,呛了一口水。 口鼻间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味,那是这池水的味道。 跌进水里,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避免眼睛进水,而下一刻,一双手便握着她的双臂,将她从水里拎了起来。 君离苏瞬间便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正准备睁开眼,却忽觉得唇上一软。 微凉又湿润的触感,如此熟悉。 君离苏微微一怔,睁开眼,入目是容浅近在咫尺的脸庞,二人呼吸相闻,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容浅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腰间,环住。 唇上柔软的触感,携着怀中人浅淡的香气,让容浅觉得这一刻心情很舒坦。 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扣着她的腰身的手不禁加紧了一分,身子稍稍一倾,为了防止君离苏躲避,带着她一个旋身,见她直接压在了浴池边上,让她的背抵着浴池的边缘,无处可躲,含住她的唇,辗转吮吸。 他现在亲吻她已经很熟练了。 君离苏愣了好片刻才回过神,眨了眨眼。 又不是不喜欢他,亲近亲近又何妨? 只是,此刻在这浴池里,他又没穿衣服,终究有些不大合适。 她觉得这发展有点快了,虽然能看出容浅身材很好,但是,还不想这么早看光啊…… 是不是应该提醒他穿好衣服,上岸再继续卿卿我我? 如此想着,君离苏一偏头避开了他的亲吻,“阿浅……” 而容浅并不知道她此刻是怎么想的,见她躲开,只以为她想抗拒,凤眸微微一眯,有些不满,不等她说完,右手扣上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扳了回来,又将唇压了上去。 第91章 嫌命太长 君离苏没说完的话再次被堵了回去。 容浅这一回的动作不比之前温和了。 他以为,君离苏还是不喜欢他的亲近。 她明明就喜欢他,作甚还躲着他?这让他十分不能理解。 水玄早说过,女子都是奇怪的,明明有时候对你很喜欢,却也不会主动与你亲近,也许是因为她们内心终究是有些保守的。 君离苏这样的,则是明显的迟钝,若是他不主动,她这迟钝的脑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开窍。 他试图撬开她的唇齿,而她这一回倒也没有很固执。 舌尖触及她那躲无可躲的舌,有些强硬地深吮,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 君离苏忽然觉得喘气有些困难。 她当然无力再推开他,便干脆安静了下来,而他扣着她下巴的力道也明显松了。 趁着这时,她终于将头偏了开,从他的气息下挣脱出来,“阿浅,你让我喘口气……” 容浅见她有些轻喘,湿润的唇瓣也有些红肿,不禁笑道:“离苏,别总想着躲我。”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我方才不是想躲,我想说,你能穿好衣服吗!”君离苏将目光从他白皙的胸膛上移开,“你看看你现在这样……” “我又怎么了?”容浅瞥她一眼,“不就是沐浴么?有什么不敢看的,你以后是会与我一起过日子的,迟早都要看,现在只是让你提前习惯而已。” 说到这儿,他唇角轻扬,将头凑到了君离苏耳畔,轻声道:“离苏,我只允许你一个人看的,懂吗?” 君离苏莫名觉得耳朵一热,下意识避了开,抬手揉了揉耳朵,“懂了,你就当我是不好意思呗,现在能让我上岸了么?” 容浅还是那么自信能把她娶到手呢。 他说,以后要和她一起过日子。 听到这话,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儿暖的。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淡淡一笑,放开了她。 他也就是逗逗她,真的没想把她怎么样。 感情这种事儿,得慢慢来。 要是太急切了,以君离苏的性格,是极有可能发飙的。 “阿浅,我的衣裳都让你给弄湿了,你说,我等会儿怎么出去?我刚才也让你吃了豆腐了,我是要面子的,这样出去我只怕是要被人笑。”君离苏白了他一眼,而后爬上了岸。 容浅道:“不用担心,我用功力帮你将衣服弄干了,咱们再出去。” 君离苏听闻此话,便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容浅已经穿好了衣裳走到她的身后,朝她道:“很快的。” 说着,便也在她身后坐了下来,而后抬起双手抵上了她的背,内力运于指掌之间,隔着衣物传递到君离苏的身上。 湿衣贴在身上原本是有凉意的,可当容浅的手贴在身后时,君离苏便觉得顷刻间有暖意席卷了全身,连带着身上的湿衣也有渐渐变干的迹象。 没过多久的时间,君离苏身上的衣物便干了,君离苏转过身时,只见容浅那一头原本应该湿润的乌发不知何时也干了。 这招技能真不错。 越来越想学容浅的武功了…… 未绾发的容浅,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显得妖冶魅人。 君离苏心中又道了一句妖孽。 “阿浅,我觉得你长得比我这个女子还好看。”她道,“我还挺妒忌你的。” “又胡说。”容浅听着她的话,无奈一笑,“要是外人说我比女人好看,我会生气的,离苏,我是男子,以后可别拿我跟女子比。” “好吧。”君离苏耸了耸肩,“我下回不这么说了,衣裳干了,咱们就出去吧。” 容浅起了身,道:“离苏,我方才说的是真的,那药浴当真很舒服,对人体也十分有好处,若是习武之人,益处更多,你当真不考虑去泡一下么?能祛除疲惫,神清气爽。” 君离苏想了想,道:“还是改天吧。” “你怕我偷窥?”容浅笑道,“离苏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呢。” “不是怕你偷窥。”君离苏道,“我今儿洗过澡了,还是不泡了,一天沐浴那么多次作甚?下次我一定来泡。” “也罢,随你高兴,这个地方你随时都能来。” …… 二人离开浴池回到了卧房,容浅又吩咐人上了果盘。 果盘里有上次君离苏夸赞的邻国香梨。 “这个香梨好吃。” 君离苏吃着梨,忽然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 “殿下。”水玄的声音传了进来,“昨天研究的那酒水,有结果了。” 容浅道:“进来说。” 水玄推开了门,端了个盘进来,盘子里是那吸了酒水的帕子,和一只死掉的白鼠。 那白鼠还被水玄破开了腹部,腹部里面一片漆黑。 君离苏望着那小白鼠,道:“有毒?” 按理说,柳霜月不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人。 若是真的有毒,想必这个毒很不一般了。 “殿下,君姑娘,这个酒里,掺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喝下去并不会马上出问题,但它有一个致命之处,那就是不能与其他的酒混合饮用,否则十个时辰之后,五脏六腑衰竭而死,这小白鼠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狠毒。”君离苏拧起眉头,“也就是说,如果不喝其他的酒,那么就没事了?” “对。”水玄点头,“但是,酒这个东西在宴会上是无法避免的,若有熟人敬酒,总是要喝,君姑娘若是喝下了这杯毒酒,身体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异常,你自然不会知道这酒有什么问题,宫宴上的酒种类很多,要是再喝下其他的酒,二者相混合,那就致命了,且,还是十个时辰后致命。” “果然卑鄙,若是离苏真的喝了,十个时辰之后,宴会早已结束了,届时,就算是怀疑到柳霜月的身上,也没有证据了。”容浅目光中浮现一丝寒光,“毕竟都过去了十个时辰,任谁都有理由开脱,再说御医院的那群废物,就算是把那打翻的酒拿给他们检查,多半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这个柳霜月,真是嫌命太长。” 第92章 刺杀! “阿浅,做好人果然是没什么回报。”君离苏轻叹一声,“这个柳霜月,我之前还对她手下留情了一回,结果,她对我反而更憎恨了,现在竟想要我的命。” 原本还想着,那女人若是以后收敛一点,也就不去搭理了。 可是,有些人就是那么不识时务,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离苏,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容浅说着,唇角勾起一丝寒凉的笑意,“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她。”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阿浅,我得回去了。” 容浅面上有些不满,“这么快?” “阿浅,我在你这呆了也挺久了,总不能不回家吧?”君离苏笑道,“我走了,别郁闷,我又不是不来了。” 每次她要离开时,容浅都会不舍。但不舍归不舍,她还是得回君府的。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迂腐,男未婚女未嫁,不能住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干,外人也会说三道四。 若不是顾及那些流言蜚语,她也愿意住在这王府,容浅又不会逼着她滚床单,住一起不睡一榻,怕什么呢? 容浅虽然喜欢吃她豆腐占她便宜,但还是很有分寸的,点到即止,她若是不愿意更进一步,他必定会尊重她的,正如他所言,他对她是很有耐心的。 可惜,生活在迂腐的时代,就要遵循男女之间的那套规则,大家闺秀夜不归宿,像什么样? 所以……天没亮就回家呗,不至于被人说。 离开王府后,君离苏并未马上回家,而是去糕点铺里买了些甜食。 出了店门,她瞥了一眼明媚的阳光,抬起手臂遮挡那刺眼的光芒。 今儿的天气倒是有些热,这大下午的,很容易晒出汗。 她素来很怕热,不愿在日头下行走,便雇了一辆马车,将烈日隔绝在了外头,她便很惬意的靠着马车的车壁闭目养神。 倏然间马车外头响起‘扑通’一声,让她瞬间惊醒了,她一撩马车的布帘,朝着车夫道:“怎么回事?” “姑娘,没事儿,刚才是街边的摊子倒了呢。”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眯了眯眼,望着他的背影,倏然打出一拳! 虽然衣服与身形和原来她雇的那个车夫差不多,但声音却不一样,她刚才听到的那‘扑通’一声,八成是原本的车夫被人打落了,现在驾马车的这个,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能肯定,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再说那车夫,分别是背对着她的,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边上一避,避开了君离苏那一拳。 “你是什么人!”君离苏低斥一声,望着路边的情景,这条路不是去君府的路。 该死。 正想将那假车夫一脚踹出去,却在探头的那一刻,余光瞥见好几道黑色身影逼近。 她定睛一看,全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人。 她眸光一冷,朝着前头那车夫一脚踹出!随后自己占了车夫的位置,驾起了马车。 有衣衫翻飞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知道,身后正有一大波人在追赶她。 是要抓她?还是要杀她? 马车的速度快,黑衣人的速度也不慢,眼见有两人已经冲了上来,君离苏一个后仰回到了马车里,躲开了那两人砍过来的剑。 现在她能确定了,果真是来杀她的。 这些黑衣人下手并不留情,要是抓人,哪会这么狠? 此刻她没有大的武器,不过还好腰间还有一把匕首,这是她一直携带着的,作为防身。 她将匕首抽出握在掌心里,一把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双手扣上了车窗子,下一刻,整个人蹿出了车窗! 同一时,木板碎裂之声在身后响起,是由于大力冲击导致,君离苏落地的那一刻,双手迅速搭上地面就地一个翻滚,减缓跌落造成的重力。 那车窗子小了点儿,她要跳出来还真不容易,此刻身上恐怕多处擦伤。 “嗤啦”身后响起利器刺入马车的声音,她回身去看,多支冷箭刺入了车壁。 她刚才要是没有及时出来……后果可以想象。 那么多箭能把她射成刺猬了。 君离苏此刻无暇顾及身上的擦伤,对方人多,以寡敌众太不划算,只能走为上计。 她脚下生风一般,身后的人自然紧追不舍。 但君离苏没有料到的是,一个抬头,前头忽然闪出四道黑色身影,携着一张像是黑绳所编织的巨大的网当头罩了下来,细看那网,是绳索粗大的麻绳编织。 他姥姥的! 君离苏很想爆粗口。 这幕后主使者为了整死她,还真费不少的心思。 这样的网,很是锋利坚固,单凭手上这把小匕首,恐怕是很难破开。 那四人的速度十分快,一眼就能看出训练有素,四人携着大网朝着君离苏俯冲而下,势不可挡。 千钧一发之际,君离苏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蓝色身影急速掠来。本来以为又是一个来害她的,但看见那人面孔的一瞬间,君离苏微微讶异。 是他? 此刻来助阵的,不是别人,正是容琛。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个帮手。 容琛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只见容琛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其中一个牵着大网的黑衣人身旁,趁着那人没反应过来,擒住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他的弯刀,随即一脚飞出! 还是朝着另一个黑衣人的方向踢出去的,如此一来,便导致两人都倒下,四人所牵着的大网,少了二人的牵扯力,自然也就罩不下来了。 君离苏脱离了险境,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四人中剩下的另外两人抹了脖子。 四个黑衣人联手的力量大,但单独解决起来,还是挺简单的。 “没事吧?”容琛转过头,朝她这般问了一句。 “没事。”君离苏摇了摇头,望向容琛的身后,“小心,他们来了!” 就在他们二人说两句话的功夫,黑衣人们已经全数冲了上来,如此情况下,二人只能背靠着背,迎接敌人不断的袭击。 第93章 本王一直挺欣赏你的 “多谢。”君离苏在容琛身后道,“景王殿下功夫很不错嘛。” “过奖了,你也不赖。”容琛说着,眼见一人长剑刺过来,便用手中的弯刀迎了上去,将那人的剑砍开,朝着那人下腹狠狠一踢,将他撂到。 君离苏同样没有放松,专心应付着身前的敌人。 原本还处于险境,容琛的出现,让她增添了几分信心。 君离苏打斗之时,不经意间瞥见容琛一人在对付着好几个敌人,便转身一个箭步上前砍杀一人,让容琛能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可同一时间,容琛也看见君离苏身后一人逼近,便也迅速上前,朝着那黑衣人飞踹一脚,却没留神旁边刺来的剑。 君离苏眼明手快,将那把长剑挑开,却依旧让那剑尖划破了容琛的胳膊。 右臂传来的疼痛感让容琛蹙了蹙眉,随后冷喝一声,“不用管我,顾好你自己!” 清冷的暗巷,这一刻血流遍地,尸体横陈。 两人联手,敌人的数量愈来愈少。 终于将最后一个敌人摸了脖子,容琛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飞起道道血花。 “终于完事了。”君离苏喘着气将手中的长剑一扔,随后转过身望向容琛,“你怎么样?” 容琛道:“还好。” 君离苏挑眉,“可你受伤了。” 容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抬眸朝君离苏淡淡一笑,“就这点儿皮肉伤,不要紧。” “虽然是皮肉伤,但也不能不重视。”君离苏说着,走到容琛身侧,蹲下身来,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手绢,“小伤也有感染的可能性,还是先包扎一下。” “等会儿。”容琛道了一句,而后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君离苏,“麻烦你了。” 君离苏接过了瓶子,打开瓶塞,往里一看,装的是液体。 她将鼻子凑到瓶口嗅了嗅,便觉得有一股奇异的清香在鼻尖萦绕,似乎带着点儿淡淡的酒味。 “这是活血药酒,对外伤管用。”容琛道。 “难怪我觉得有酒的醇香。”君离苏在他的伤口上洒了点儿药酒,道,“景王殿下,今日多亏了你,否则那么多刺客,我吃不消。” “无须客气,毕竟你我也相识,本王自然不能冷眼旁观。”容琛道,“今日若不是你遇刺,换上别的女子,本王也会搭救,那么多男人打一个女人,未免有些无耻。” 君离苏闻言,道:“景王殿下你是个有风度的男子。” “过奖了。本王觉得,你是个很勇敢的女子,有胆有识,有貌有才。”容琛望着君离苏,面上似有笑意,“离苏,其实,本王一直挺欣赏你的。” “殿下说话还真是直接。殿下是个风流潇洒的男儿,能被殿下欣赏,也是离苏的福气,离苏知道殿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就斗胆把殿下当成朋友了。”君离苏颇为客套。 她不傻,她看得出来,容琛对她……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而她如今跟容浅在交往,因此,对于其他男子,她便采取疏离客套的态度。 “离苏,你虽然是在夸奖本王,但是,你这话说得也太客气了。”容琛无奈一笑,“果然你只把本王当成是普通朋友,你对待七弟可不是这么冷淡的,本王好奇,你跟七弟他……” “我与齐王殿下,如今算是两情相悦。”君离苏回答得很直接。 容琛试探般道:“你想过要嫁给七弟做王妃么?” “景王殿下,现在考虑这个有点儿早了。”君离苏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咱们先不谈,殿下,今日你受了伤是因为我,改日离苏给殿下你备一份谢礼,殿下可别拒绝。” “离苏不必太放在心上,离苏,你好好想想,自己最近得罪了哪些人,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人,应该都是拿钱办事的杀手。”君离苏想了想,道,“我的确是得罪了好几个人,有麻烦找上门也不奇怪,以后出门,我得小心谨慎了。” “是该小心着些。”容琛冲她笑了笑,“本王还有点儿别的事要去办,先失陪你,你这姑娘家以后出门还是带几个护卫吧。” “多谢提醒。”君离苏回以微笑,“殿下慢走。” 与容琛分别之后,君离苏回了府。 今日的刺客,是谁雇的呢…… 君离苏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块布,低头看着那块布上的鹰头刺绣。 这是从一个刺客的衣服上割下来的布料。 今天打斗的时候她发现了,刺客们肩膀上都有一个这样的刺绣,是某个团伙组织的象征吧? 回头得去查一查。 …… 是夜,冷月高悬。 丞相府内,柳霜月沐浴洗漱完毕后,躺在榻上,准备入睡。 屋内仅有她一人,而就在这样寂静得几乎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声响的气氛中,有什么物体爬行的声音格外清晰。 柳霜月原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却没料到,片刻之后,那声音似是越来越近,“窸窸窣窣”像是在衣物之类的东西上爬行…… 柳霜月只觉得一瞬间这屋子内的气息有些诡异,那东西爬行的声音却没有消停。 会是蜘蛛蟑螂之类的东西么?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柳霜月甚至觉得有东西就在自个儿身后爬行,她挺起了身便要唤人进来,却有一道慵懒又寒冷的声线先传入了耳中—— “别喊,你若是叫出了声,我可不保证你背后的东西不咬你哦。” 柳霜月顿时一惊,望向声源的方向,被纱帐遮挡住的身型修长又瘦削,来人离她约有两丈之远,是个男子。 是谁? 这相府守卫森严,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刚想抬手掀开床帐,那月白色的纱却无人自动飘起,柳霜月定睛一看,那纱帐被掀起的地方,有极细的丝线穿过,丝线一头连着不远处那个男子,丝线的另一头,却是连着……她的脖子。 下一刻,忽然有冰凉的触感贴上了脖子,她一点一点地偏过了头,看清了那脖子上的小东西,吓得险些叫出了声! 第94章 有话好说 蝎子! 这东西有毒! 刚才就想着,那奇怪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还以为是蜘蛛老鼠类的玩意,但万万没想到,是蝎子。 “柳姑娘,你在宫宴上不是很嚣张么?那么胆大无畏,怎么此刻又变得胆小如鼠了。”男子的声线慢条斯理,却紧揪人心,“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听话,别叫,否则,你脖子上的东西会咬你。” 柳霜月咽了一下口水。 她知道对方绝不是在跟他说笑,若是轻举妄动,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被蝎子咬上,必定要中毒的,她还如此年轻,她还要嫁给太子光耀门楣,可不想这么早就见阎王去。 不能慌,不能慌……那男子说不能喊叫,那她便不喊叫。 她稍稍冷静下来,这才开始想那人是谁。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再看这身形…… 柳霜月望着那身影,想到了一个人,顿时一惊,“齐……齐王殿下?” 不远处,那人应了一声,“嗯,猜对了。” 柳霜月瞪大了眼。 真是齐王? “齐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她迫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刻意忽略那停留在脖颈处,时不时动两下的黑蝎子。 现在怕也无用,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容浅谈。 容浅是为了君离苏来的么? 一定是的,君离苏必定是又跟容浅抱怨了一番,看容浅在宫宴上的态度,那么偏袒君离苏,君离苏若是想收拾自己,容浅一定会出手。 柳霜月心中气愤,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就不要跟本王装蒜了,你心里应该清楚本王为何要这么对你。”一声冷笑从容浅唇中逸出,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无端地让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齐王殿下,咱们有话好说!” “有何好说。”对面那人轻描淡写道,“招惹本王的离苏,你是嫌自己活得太轻松了。” 柳霜月闻言,心中更恨君离苏,此刻却怒不敢言,面对容浅,只能摆出好的态度。 “殿下,我与她之间的,只是姑娘家的小吵小闹,不劳烦殿下出马,以后,我不招惹君姑娘就是了。我当真没想对她不利……” “既然你不愿坦诚,那就别怪本王用些手段了。”容浅说话间,手指的丝线微动,牵动着柳霜月脖颈上的小蝎子,一点一点的游移—— 柳霜月脸色一僵。 “齐王殿下!别……”柳霜月正开口,却在同一时,脖子忽的一疼,她吃痛地便要喊出声,双手却极快地捂住了嘴。 若是此时她喊叫出声惊动了下人,下人听到了动静进来,未必能救她,说不准容浅一个不高兴,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容浅这会儿想杀她真的是太容易了,他那么轻易地闯入相府,将她杀了再逃出去那也是轻松的事儿。 “别喊。”容浅不咸不淡道,“本王用药养的蝎子,听话的很,我若不让它用毒,你便不会死,方才,只是让它问候你一下而已,你若是再不坦白,本王可就没耐心了……” 柳霜月意识到了容浅的可怕强势,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心中想着,容浅一定是发现什么了,此刻谎话也编不下去,那就只能如实交代。 “齐王殿下,我实话告诉您,宫宴上的那杯酒是有问题的,但并不是我想害君姑娘,而是四公主!我与四公主有来往,谈起君离苏几句,才知道四公主记恨着她,四公主说,君姑娘抢走了她喜欢的一串寒铁项链,她曾经有派人去跟君姑娘商量着要买,可君姑娘不给面子,这才惹恼了她……” “四公主?”容浅凤眸眯起,“寒铁项链?” 他想起来了。 当初在凤鸣阁内,有一场歌舞比拼,第一名的奖赏便是一串极为稀有的寒铁项链。 他的四皇姐看上了,可这项链她没能抢到,被离苏赢去了。 “齐王殿下,我说的是真的,您可以去调查,那杯酒里有毒,毒药是四公主给我的,公主殿下要我办的事,我自然得帮她办,我知错了,齐王殿下,请饶恕我……” 容浅悠悠道:“信你一次。” 他看得出,柳霜月这次没有说谎。 柳霜月见他终于信了,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然而她的庆幸还是早了点。 脖颈上的小蝎子忽然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下巴,而后又极慢地往上,一点一点地爬…… 柳霜月当即吓得不敢出声,更是抿紧了唇,目光中携了几分恐惧,瞪向对面的人,却在望过去的一瞬,愣了一愣。 容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床前约莫半丈的距离,皎皎月光通过窗子洒进来,让她稍微能看清容浅此刻的神情,那双凤眸深邃又冰冷,光是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便觉得有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样俊美如神的一个男子,眼神却是这么可怕。 唇上忽的一疼,柳霜月闷哼一声,随即感觉有冰凉的什么物体,探入唇间…… 那蝎子是想爬进她的嘴巴里? 这个念头一出,她乍然一惊,条件反射般的咬紧了唇。 “别和它对着干,它要是不高兴了,会咬烂你的嘴巴。”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听在柳霜月的耳中,却仿如恶鬼催命。 难道她不反抗,要由着那蝎子钻进去? 把蝎子吃进肚子里,那还能活多久! 紧咬牙关的后果,便是下一刻被更剧烈的痛充斥在口腔中。 柳霜月念头再坚定,也终是抵不过嘴上的剧烈疼痛,蝎子撬开了她的牙关,便滑了进去…… “呕!”柳霜月顾不得疼,一手扒住了榻沿,一手勒着自己的自己的脖颈,而后,又将指弯起,塞进口中直往喉咙里抠。 “咳!” “别白费力气了,吐不出来的。”容浅垂眸望着柳霜月又咳又吐的样子,眉眼间划过一抹嫌恶,“你有没有脑子?本王若是要杀你,直接给你来上一刀,哪里需要牺牲一只蝎子,你以为养这东西很容易么?本王用这东西控制你,自然是要你做事,你还有活路,怕什么?” 第95章 赏心悦目 “请殿下……明示……”柳霜月又惊又怕,此刻自然选择听从,“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今夜发生的事,不准向任何人透露。”容浅的语气颇为清凉,“四公主与太子那儿,更是不许你泄露一个字,你若是敢再耍阴招,就让你体验一下肠穿肚烂是什么滋味。” “殿下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柳霜月回答得十分爽快,“此事说出去也丢人,我必定守口如瓶……请殿下放心。” “太子对本王的离苏,似乎有点儿意思,你与太子亲近,可惜你却没本事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如今他大概是嫌你太愚笨总是惹麻烦,就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本王的女人身上了,呵,本王觉得,你心中应该也是不乐意的,这样吧,你若是发现太子对离苏有什么企图,就来通知本王,若是你的情报准确,本王会考虑让你少受一点儿苦。” 柳霜月应道:“好,我一定注意。” 她还不希望太子对君离苏有企图呢,容浅若是阻拦,也等于是帮了她的忙了。 “四公主那里,也要多加注意。”容浅悠悠道,“总之,你所知道的任何对离苏不利的因素,都要来通知本王,若是让本王知道四公主或者太子又悄悄对离苏出手,那就是你办事不利,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 “齐王殿下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柳霜月连忙接过话。 容浅的威胁,总是很瘆人,她连听的勇气也没有。 她是相府千金又如何?面对一个得皇帝宠信的王爷原本就没底气,如今性命又被拿捏,除了暂时服从,还能怎样? 想要摆脱这困境,只能等她嫁了太子再说了。 容浅、君离苏……我绝不会一直被你们愚弄。 …… 同一时,君府。 “三小姐,您还没睡吧?”一名仆人站在君离苏屋外,望着里头的烛火,试探般地问了一句。 “还没。”君离苏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什么事,说。” “三小姐,刚才齐王府的下人过来捎口信,说是齐王殿下邀请您明日正午去街尾新开的那家望江楼,品尝楼里的招牌菜。” “好,我知道了。” 屋内,君离苏应了一声。 仆人离去之后,她便也宽衣歇息了。 一夜很快便过去。 …… 第二日,君离苏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瞥了一眼窗子外的日光。 今日,艳阳高照。 她下了榻,穿戴整齐之后便出了门,唤来了银杏。 “银杏,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三小姐,都快正午了。” “什么?我今日睡这么迟?” 君离苏惊讶,想不到今日睡过头了。 容浅约了她正午时分去望江楼吃饭的!这会儿去,都迟到了。 这个时辰,他可能已经在等了吧? “三小姐,睡迟了有什么要紧?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君离苏道:“齐王殿下邀我去望江楼,说是让我尝尝那儿新的招牌菜。” 银杏瞪眼,“啊?三小姐,您昨日应该提醒奴婢今儿早点叫你的,现在赶过去也晚了,齐王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他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我自个儿不好意思。”君离苏道,“备马车,我现在就过去。” 她也没料到今日睡那么晚…… 再有下次,一定要提醒银杏喊她早起了。 君离苏到望江楼的时候,算算时间,迟到了约莫不止一刻钟。 才进了楼,便有人上前来招待。 “君三姑娘,请随我上二楼。” 君离苏被带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前,领路的人道:“殿下在里头等候姑娘多时,姑娘自个儿进去吧。” 君离苏伸手轻轻推开门,抬眸就看见桌子旁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过……他此刻正闭着眼睛,以手撑着额头,像是睡着了。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容浅等她等得都打瞌睡了? 她关上门,迈着轻缓的脚步到了他身旁,而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他没醒。 他的睫毛很好看,长而卷翘,此刻正闭合着,他的睡颜有一种十分静谧的美,让人看着心里舒坦。 在外人面前,他的姿态很高冷,会让人觉得他不好相处,可睡着的时候,十分无害,仿若一幅美好的画卷,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君离苏的眸光稍稍往下移,落在他轻抿着的薄唇上。 此刻似乎有一种无声的诱惑,促使她一点点凑近他。 而就在她的唇与容浅的唇仅仅只隔着一个指头的距离时,容浅的眼皮却忽然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眸子。 君离苏见此,立即将头往后一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醒得还真是及时,差点就偷亲到了。 他睡着的样子太美好,十分诱人犯罪。 与他相识以来,她几乎不主动亲他,每次都是容浅主动,今天难得想偷香一回,他却醒了。 他这一醒,她反而没那个心思了…… 再看此刻的容浅,眼里有初醒时的慵懒,很快便恢复了清明,转头看向她,“离苏,你来了。” “我来迟了,下次不会了。”君离苏道,“今天是我睡晚了……” “无妨,我也没等多久。”容浅冲她淡淡一笑,“离苏,你刚才凑我那么近,想做什么?” “你……眼睫毛上有灰。”君离苏面不改色地胡说,“我想帮你吹吹。” 容浅听闻此话,微一挑眉,“那你躲什么?为何我看你有点儿心虚呢?” 像个偷糖吃的小孩被大人发现时一样心虚,又像是那种像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睫毛上有灰,想帮他吹吹? 这个理由有点儿烂。 “我哪里心虚了。”君离苏面不改色,“我只不过是条件反射,看见你醒了,下意识躲开了。” 她想,如果她偷亲上去的那一刻,容浅醒了,那她可就无法狡辩了。 “以你我如今的关系,哪里还需要躲?”容浅低笑一声,“那现在我睫毛上还有灰么?” 君离苏闻言,伸出了手指,在他眼睫之上轻轻拂过,而后道:“没了。” 容浅:“……” 第96章 她的主动 君离苏见容浅眉眼之间似乎有些无奈,便轻咳了一声,随后转移了话题,“阿浅,不是说要请我吃招牌菜的么?” “当然,我吩咐了手下,你一来,这楼里的厨子就开始做。”容浅道,“等候片刻就好了。” 二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没过多久,招牌菜就上桌了。 君离苏望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七八道菜,咽了一下口水。 糖醋排骨、红烧牛肉、鱼香肉丝……这些招牌菜还真的是很合她的胃口。 怎么这么恰好,招牌菜都是她喜欢的? “阿浅,这望江楼的招牌菜几乎都合我的胃口。”君离苏吃着菜,道,“我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这些招牌菜是你设定的吧?” 容浅淡淡一笑,“这家望江楼,是我的产业之一,所以,这些招牌菜,都是因为你喜欢才存在的,我重金聘请的异国名厨,比宫廷御厨做的还好吃,也只做给你与我吃,一般客人,用的是本地的大厨,比不上你我专用的厨子。” 君离苏一怔。 果然…… “特别好吃。”她道,“我很喜欢。” 容浅闻言,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就好。”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君离苏看着他,忽然道,“阿浅,过去的日子,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你现在对我太好,以后,我就无法适应你的冷淡,若是我们真的要在一起,你会担保永远对我温柔相待?对待感情,也许我很苛刻,你若是哪天对别人也这般好,我想……我会很介意的。” 他的好,他的纵容,他的迁就,的确让她动容。 她原本只是想,对他的喜欢并不深刻,也许很容易就能抽身离开,但是现在她开始怀疑,真的那么容易吗? 为什么忽然开始设想,他要是有一天也对另一个人这样温柔相待百般迁就,她不能忍受。 “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容浅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是不是与我相处,让你觉得我脾气太好?你认为我对谁都脾气好?君离苏,你记着,我的好脾气只针对你。” 君离苏闻言,笑道:“我知道了。” 二人吃过之后,容浅道:“我下午有些事要处理,等会儿,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到府门口。” 君离苏道:“好。” “对了,阿浅,你是否有办法查到这个标志是来自哪个团伙?”君离苏想起一件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衣料,上面是鹰头刺绣。 之前被杀手刺杀,她注意到杀手们身上这个明显的标识,割了一块这样的衣料下来,可她却不知道要去哪里问。 现在她最相信的人,就是容浅了,此事,还是告诉容浅。 而容浅看到那衣料上的刺绣,目光一凛,“白鹰教?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 “白鹰教?”君离苏道,“这是个什么帮派?杀手团伙么?” “有名的一个杀手窝。”容浅握紧了君离苏的手,“你遇上了白鹰教的人?” 君离苏将遭遇刺杀的经过说了一遍,省略了之后与容琛的一些对话。 容浅爱吃醋,若是知道她和容琛聊那么多,必定不高兴。 听完了君离苏的叙述之后,容浅伸手将她按进了怀里。 “离苏,此事怪我。”容浅道,“当初派了两个属下暗中跟着你,后来,你跟我说你不喜欢被人监视,我便让他们回来了,早知道你会遇上危险,我就不该将他们召回。” “别自责,这可不能怪你。”君离苏道,“我只是觉得,被人盯着一举一动,太缺少隐私空间,但细细一想,你也是为了我好,毕竟他们起到了保护作用。” “回头我让水玄再给你一些毒药防身。”容浅道,“或者干脆将水玄派给你使唤。” “别了,我这又没什么要紧事,金木水火四人是你的心腹,平时应该挺忙碌?派给我岂不是大材小用,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君离苏说着,笑了笑,“我从黑市买来的那个女子,相思,还在王府吧?她的伤好了么?你若是不介意,我想让她跟着水玄学习一些医术毒术,我挑人的眼光是不错的,这个相思一定够机灵。” 当初把相思留在王府是为了方便养伤,水玄是个高明的大夫,相思交给水玄,她还是放心的。 容浅道:“也好,那就让她跟着水玄学习一段时间。” “阿浅,我想学你的武功。”君离苏笑道,“你能腾出空教我么?” “想学我的武功?”容浅笑了笑,道,“好,这个月我有些忙碌,下个月开始,我教你。” 把她教成武学高手,这以后她出门在外他也放心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君离苏搭上了容浅的马车,前往君府。 马车行驶到了君府之外,停了下来。 “到了,我回去了。”君离苏朝容浅道,“你自个儿也多保重。” 容浅轻轻‘嗯’了一声,而后看着她起了身要去掀马车的布帘。 他以为她就要跳下车回府了,但没想到,她才伸手掀开了马车的布帘,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了手,而后迅速地转回身,坐回到了他身边。 在他有些不解的目光下,君离苏忽然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她忽然这么主动地贴近他,让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阿浅,我忘了告诉你,其实,今日在望江楼包间里,你睡着的时候,我不是想给你吹睫毛上的灰来着,我是想……”君离苏说着,渐渐凑近他,与他鼻尖相抵。 容浅怔住。 平时都是他主动,她甚少这样主动地凑他这么近,他甚至可以猜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君离苏望着他,低笑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眸,将头稍稍往前一倾,贴上了他的唇。 如同想象中一样的柔软清凉,只可惜她在这一方面有些缺少经验,没什么技巧可言,便只是简单地贴着他的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亲吻这件事,貌似还是容浅比较擅长吧?平时都是他主导着她…… 第97章 无师自通 她之前有一回气愤地强吻他,用牙胡乱咬了一通,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有气势的。 但是此时此刻,想要认真地亲吻,却有些不太会了。 在这一方面,还是不太熟练啊…… 君离苏眨巴了一下眼,轻启牙齿,轻轻啃了一下容浅的唇,力道一点也不重。 她这一动作,是在提醒着容浅,该主动了。容浅在这一方面,显然比她天赋高。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只是做了这么简单一个动作之后,容浅的身躯竟微微一僵。 她与他贴的很近,她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僵硬,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她的主动出击换来的就是他这么点反应?平时不是挺在行的吗?现在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不喜欢她主动,觉得这一切太让人惊奇么? 君离苏想到这儿,便撤开了唇,闷闷道:“算了,我不太擅长……” 未说完的话,隐没在了唇齿之间。 容浅把她又揪回了身前,一个低头以唇堵住了她的唇,同一时,她也察觉到腰间一紧。 唇上的气息原本还是带着些许凉意的,但很快随着辗转温热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唇齿间都是清幽的气息,引得她随着他一同纠缠起来。 果然,还是需要容浅的带领…… 牙关没有丝毫防备,被他探入,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可他却一点也不急促,动作轻柔无比,十分地温柔细致。 然而,那紧密的气息与腰间的力道,却又让人察觉到一丝霸道。 她的双手攀附着他的脖子,渐渐沉溺其中。 他一点点辗转在她的檀口之内,呼吸渐渐有些灼热,而后忽然推开了她,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又按回了怀里。 纵然他很不舍,但是他知道,要点到即止,否则,她又会觉得他太急切了。 有时候与她太亲密,心中的渴望会被勾动,他意识到,她真的很轻易就能让他动情。 他从前不与女子亲近,觉得男女之事有些污秽,可如今与君离苏亲近,却真的让他心生欢喜,总是忍不住想更贴近一些,那种感觉,他不太会形容。 君离苏很安静地靠在他怀中,伸手抚上了唇,似乎还有他残余的气息。 这家伙不仅美貌腹黑,口中的气息都很清新,让人……欲罢不能。 他是天生的尤物,似乎没有一个地方不吸引人,刚才,她几乎沉沦了。 男色惑人,唉。 “我本来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主动呢。”君离苏不想让气氛太过沉寂,便率先开口,“阿浅,你的态度也太奇怪了,起初跟木头似的僵硬,还是说你反应迟钝?” “我哪里会想到你能主动亲近我。”容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才确实是没反应过来,你就当我是受宠若惊吧,你平时几乎不主动,我难免会觉得惊讶,不过……我喜欢。” “你喜欢我主动?”君离苏从他怀里抬起头,挑了挑眉,“可我应该很少会主动,得看我的心情。” “你不主动也无妨,我主动也可以。”容浅听的笑了,“离苏,我忽然不舍得放你回去了。” “不用舍不得,反正我们常常见面。”君离苏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阿浅,你说过,在我之前你从未喜欢过别的女子。” 容浅道:“是。” “严格意义上说,我是你的初恋情人。”君离苏眸光一亮,“你是这帝都内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郎,能当你的初恋情人,我觉得挺有成就感,不过我有个问题,阿浅,你亲吻的技巧很好,跟谁学的?” 容浅闻言又有些无奈了,“没有人教。” “那为什么你好像很在行的样子?”君离苏有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我熟练多了,难道是你小黄书看多了?就是那些春宫图……” 容浅无言了小片刻,而后道:“天赋异禀,亲吻你的时候,无师自通。” 君离苏闻言,瞪了容浅一眼,“还天赋异禀呢……” 要说平时她瞪人都是挺有杀伤力,对方一下便能察觉她不高兴,可这一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瞪容浅的那一眼,几乎能称之为娇嗔。 这种在她身上向来很少出现的情绪。 容浅微微一怔,望着她难得显露出的娇俏少女模样,眸中划过一丝惊艳之色。 她平时看似洒脱恣意,英气勃发,可不经意间,却也能妖娆到撩动他的心房,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你总说我好看,其实你才好看。”容浅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儿,浅笑道,“越看越好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一个人顺眼,自然看着就好看了。”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世界美丽的女子何其多,就拿我们君家其他两位姐妹君梦蝶和君若芙来说吧,她们原本也长得很美,光看脸是这样,可我与她们有过节,就忽略了这一点,而你心里只有我,不喜欢其他人,理所当然觉得我好看。” “她们两?从没觉得她们美过。”容浅云淡风轻道,“庸脂俗粉而已,完全入不得我的眼。” 君离苏:“……” 庸脂俗粉? 容浅眼光敢不敢再挑剔一点。 那两姐妹惹人厌这一点先不说,单说那脸蛋,就绝对与庸脂俗粉一点不沾边,可他就是这么说了,还说的理所当然。 不过心里为什么觉得那么舒畅呢。 “谢过阿浅的夸奖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该回府了。”君离苏笑道,“我这就下马车了。” “好。”容浅朝她笑了笑,而后又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般。 “记得有空就常去齐王府看望我,若是等不到你,我便来看你。”容浅又叮嘱了她这么一句,这才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让她起身。 “放心,我会想念你的。”君离苏说完,忽的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而后轻笑了一声,掀开马车的布帘跃下马车。 容浅掀开了窗子的布帘,看着她进了府,这才对着马车外的车夫道:“回吧。” 第98章 到底经历过什么? 君离苏才踏进了府,便遇到了一个人。 正是她的大哥,君子谦。 “大哥,这是要去哪?”她淡淡一笑。 “有点儿事要出门。”君子谦说着,瞥了一眼前方那走远了的马车,道,“那马车看上去好华丽,是齐王府的马车么?” “嗯。”君离苏点头,“今日被齐王殿下邀请去望江楼吃了饭,吃过之后,他送我回来的。” “三妹,有件事,大哥也不知该不该说。”君子谦望着她,似乎有些犹豫。 君离苏道:“大哥想说什么便说吧,不用顾虑。” “齐王这个人,深不可测,且……手段也有些阴暗呢。”君子谦低声道,“大哥听过不少人这么说他,他是个肆无忌惮的人,又喜怒无常,这样的人太危险,三妹,你若是要跟着他,可得想好了呢。” 君离苏闻言,淡淡一笑,“大哥是怕我吃亏么?” “三妹,大哥说的是心里话。”君子谦叹息一声,“齐王是个危险的人物呢,相反,景王倒是随和,不似齐王那么阴暗。” 君离苏闻言,眯了眯眼,“大哥,与景王很好么?很了解他么?” 容琛比容浅好? 不见得。 容浅这个人,性格孤傲,的确给人的印象不太好,脾气古怪又不讲理,而容琛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更为高大一些。 但是,她不管这些。 “三妹,我……” “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君离苏道,“大哥不是还有事么?去吧,我回屋了。” 言罢,不等君子谦接话,便转身走开了。 总感觉君子谦是给容琛当红娘来的…… …… 晚饭过后,君离苏被君乾叫到了书房。 “离苏啊,听闻齐王殿下有收藏珍宝的嗜好,在府里建了了一座藏珍阁,是么?” “确有此事,父亲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为父近日得了一块稀有的血玉,心想着,也许齐王会喜欢,你帮为父带给他吧。” 君离苏闻言,挑了挑眉,“好的。” 她爹要跟容浅套近乎,让她多亲近容浅,为的是利益。 而大哥却要她谨慎考虑,是出于好心。 这整个君府,也就只有君子谦是个正人君子呢…… 君离苏接下了血玉,道:“晚些,我交给齐王殿下。” 正好用这个理由夜里过去找容浅玩。 …… 到了夜里,君离苏便带着血玉去了齐王府。 容浅见到她,自然高兴。 “喏,我那父亲大人送你的玩意。” 君离苏把装着血玉的盒子丢给容浅。 容浅笑道:“岳丈大人这是在跟我套近乎么?”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岳丈。” 这时候就管她爹叫岳丈,早了点吧? 二人正说着话,容浅忽听屋外有异响,当即目光一凛,身影一闪迅速到了窗子边,伸手拍开了窗户,正对上一道黑影。 黑影眼见自己暴露了,忙转过身欲跑。 容浅见此,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掠出窗外,身影如鬼魅一般迅速,一眨眼到了那黑衣人身后,朝着他的背后打出一掌。 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从地上迅速爬起了身,正准备还击,却没想到背后忽然一寒,他察觉到危机,立即转过头,正迎上一把利剑迎面劈来! 这手持利剑之人正是金玄,这携带着内力的一剑劈下,竟是将黑衣人从头往下,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顷刻间,鲜血四溅,惨不忍睹,落下一地的血花。 君离苏见此,微一挑眉,“好猛……” 一招毙命,还没留全尸。 不愧是容浅手下武艺最高的一人。 金玄解决了黑衣人之后,正准备处理尸首,却听容浅道:“慢着。” 君离苏闻言,疑惑,“怎么,留着这尸体还有用?” 容浅眉头轻挑,“离苏看到这么血腥的一面,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受到惊吓。” 他知道君离苏胆子大,却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 面对被劈成两半惨不忍睹的尸体,竟然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正常女子,不该是这么平静的反应。 他愈发好奇君离苏过去的经历了。 没有经过磨炼的人,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的。 “这有什么好惊吓的。”君离苏低笑一声,“阿浅,这些血腥的场面,我见过很多了。” 她又不是没杀过人,哪里会怕死人。 虽然今夜这黑衣人死得的确恐怖了些,但不至于让她惊吓。 “离苏,你从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容浅颇为认真地询问,“你也是贵族出生,即便在家不得宠,也不会接触这些血腥的事儿吧?可为何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你经历过不少磨炼?” 寻常贵女看见死人都要惊吓一番,若是看到此刻地上那死状如此凄惨的人,多数会吓得六神无主。 但是君离苏却太平静了。 面对容浅的疑问,君离苏笑道:“阿浅,有些事,我慢慢再告诉你。” 跟他说自己是借尸还魂? 这种事,听起来就像是编故事,他不一定信吧? 容浅听着她的话,不再追问,“也罢,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他相信,她迟早会告诉她的。 君离苏冲他笑了笑,转头望向地上的死尸,道:“今夜的这个黑衣人……是干什么来的呢。” 容浅不紧不慢道:“容紫怡派来的。” “四公主?”君离苏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难知道,刚才我逼近这个黑衣人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香料,西域那一带的石楠香,这种香料点在香炉中,有助于睡眠。”容浅唇角挑起一抹淡笑,颇为寒凉,“这香料可不便宜,上个月有个小国进贡了这香料,父皇赏给了容紫怡,这香料不算有名,整个皇宫,应该也就只有她有,而我对香料一向有兴趣,正好认识此香。” “喔,我想起来了,你的鼻子很好使。”君离苏笑了笑,“那就应该没错了,应该是她在屋子里点了这个香,吩咐这黑衣人做事的时候,黑衣人刚好在屋内,身上就沾染了这味道。” 第99章 有点儿变态 “这一味香,的确很容易融入衣裳内。”容浅悠悠道,“不管是不是容紫怡,总之她的嫌疑最大,或许其他人也偶然得到了这香料,但我能想到的只有她,刚好她想对你不利,这黑衣人或许只是她派来打探消息的。” 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我这位皇姐,极为小肚鸡肠,且曾想出手害你,你说,我若是不给她回点儿礼,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我看她最近有些消瘦了,不如给她送点儿补品吃。” 一听他这话,君离苏挑了挑眉。 容浅口中的‘补品’,吃下去只怕会倒大霉。 “阿浅想要送她补品?那这样吧,我记得前段时间,水玄无聊时养了些蚂蚁,具备毒性,封在小瓶里,原本他打算拿小白鼠试试作用的,依我看,这次就让小白鼠歇着吧,用那毒蚂蚁入汤,给四公主殿下补补身子。” 她原本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对方是公主又如何,照样要报复。 且,容浅愿意帮着她,何乐而不为? “那毒蚁留着做调料便好。”容浅悠悠道,“四皇姐派的那人不就是最好的汤底么,已经被金玄给一剑劈成了两半,骨头都露出来了,直接捡了去炖汤多好。” 君离苏:“……” “还有,这骨头入了汤,肉也不能浪费呢。”容浅想了想,道,“洗净之后泡久一些,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辣椒,可除去腥味,最后用小火焖煮,出锅后,便是一道美味了。而水玄养的毒蚁,适当加些就好,用多了怕浪费,水玄养的那些东西可不便宜。” “阿浅这是清炒虾仁的做法?”君离苏唇角轻抽。 “水玄擅长厨艺,这道菜可以交给他来做。”容浅慢条斯理道,“我想,四皇姐会喜欢的。” 君离苏:“……” 这样对待一个已死之人,真是有点儿变态啊。 不过想想,还有点儿莫名的兴奋,毕竟是敌人,不用心疼。 难道她也被阿浅传染了,心性也开始要变态了? …… “这肉洗净后要记得泡久一些,先用少量的油热锅,放下调料,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丝儿,再放点儿辣,最后记得用小火焖煮,骨头炖的汤好了么?若是好了,就先端到橱柜里去。” 油烟弥漫的厨房之内,水玄指挥着下人们‘做菜’。 君离苏闲得无趣,在一边旁观。 鼻翼间隐隐有香气浮动。 这是人做成的汤啊…… 好香。 但是她不会尝,她还没那么变态。 瞥了一眼水玄放在灶台上的小罐子,里头装的是毒蚁。 君离苏走上前,打开盖子凑上去看了一眼。 与普通的蚂蚁看上去差不了太多,不过,头上有两个小点儿红红的,貌似是眼睛? 红眼的蚂蚁,果然是变异的。 “水玄,这玩意会死人吗?”她问道。 “死是不至于的。”水玄道,“但是……应该很折磨人。” “这样啊,那就放几只试试吧。”君离苏笑了一声,走到了锅前,望了一眼快要沸腾的汤,将瓷瓶中的毒蚂蚁倒了一点儿进去。 毒蚁入锅,漂浮在汤面上,像极了某种调味料。 感觉空气中的肉香味更浓郁了。 “真香啊,其实我也很好奇,人肉是什么味道的……”君离苏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太重口味,受不了。” 正说着,忽然瞥见有一只毒蚂蚁落在手背上,她微微一惊,当即一甩手将那蚂蚁抖下来! “水玄,刚才不小心让毒蚁掉手上了,会不会有事?” “啊?”水玄也惊诧了,“君姑娘,快,把手洗干净,多洗几遍,没被咬到吧?若是被咬了,会感觉到疼。” “不疼,应该没事。” “你们,先将汤盛起来。”水玄指使着下人,将人炖好的汤乘入盅内,盖上瓷盖之后放入橱柜里,自己则是带着君离苏去水缸边打水给她洗手。 不大不小的厨房之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一道人影,趁着所有人忙碌之际,溜到了橱柜边,伸手将那罐盛好的汤一捞,再迅速闪出厨房。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不过片刻时间。 此人正是上官白。 上官白自然不知道,此刻在厨房忙碌的众人烹饪的其实是人肉。 他只当这是君离苏做的汤。 自从被容浅关在这王府里做洗衣仆之后,他就没吃过多好的东西。 容浅完全把他当下人使唤,虽然给他解了体内的迷药,但又给他喂了毒药,每隔十二个时辰就要去金玄那儿领解药,没有容浅的命令根本出不了王府。 “容浅啊容浅,想我堂堂凤鸣阁的二当家,被你当下人一样地呼来喝去,让我给你办事,还不给我吃饱,当真是黑心人啊,小爷我只能沦落为贼了。”上官白低喃着,捧着那罐汤窜到旁边的树丛里,伸手揭开盖,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真香啊。”上官白深吸一口浮动在空气里的肉香味,有些感叹。 这么香的肉汤,一定是要做给容浅享用的。 容浅如此可恶,偷他的汤,让他没得吃,还查不到。 上官白这么想着,便捧起了汤,准备享用。 咦,汤的表面上好像浮着一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灰尘吧? 上官白细细地看,又觉得像是调味料。 不管了,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几天都没有肉吃,这肉汤里就算是掉了灰尘,他也吃下去。 太久没吃肉,也无所谓这汤干不干净了。 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汤,他端到了唇边,饮下一口。 “不愧是做给容浅喝的,果然美味,这家伙养了一群好厨子,也不知是什么肉炖的,真香。”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又慢条斯理地喝下了第二口。 咸鲜而浓郁的汤汁流淌过喉管直入腹中,这让上官白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喝着喝着,忽听不远的厨房里传出水玄惊讶的声音—— “汤呢?橱柜里的汤怎么不在了?你们谁看见了?” 上官白听着那喊声,躲在草丛中偷笑。 第100章 真是个倒霉鬼 他偷汤的动作那么快,不会有人知道的。 上官白一边悠闲地喝着汤,一边听厨房里的动作。 厨房里头,君离苏望着橱柜上本该摆着汤的位置,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记得就是放在这儿的,怎么就给凭空消失了? “明明放在橱柜里的,怎么转个身的时间就不见了?是不是你们谁偷偷藏起来了?别闹了,谁藏的快交出来,这是要送去宫里的。” 君离苏心想着,该不会是哪个家伙想要尝试一下人肉汤,故而偷了汤? 容浅府里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就算重口味也能理解。 关键是,重口味没什么,可是那汤里是加了毒蚁的……偷汤的家伙不知道? 人骨汤配上毒蚂蚁,简直是重口味黑暗料理,这要是给吃下去了,铁定受罪。 而众人的回应皆是没看见。 “不是我,我刚才切菜。” “不是我,我在烧火。” “我也没拿……” 听着厨房里杂乱的议论声,躲在树丛内的上官白看了一眼手里的汤。 送去宫里的? 这不是给容浅准备的? 管它是给谁炖的,喝都喝了,他总不能跳出来承认。 “怎么回事?”熟悉的清凉声音传入耳中,上官白探头一看,是容浅走近了厨房,正站在厨房门口。 上官白忙缩回了头,不敢再动。 容浅的警觉与敏锐绝非一般高手可比,不能让容浅知道自个儿躲在草丛里偷吃,否则肯定要吃苦头。 “阿浅,刚做好的汤,不知被谁偷拿了。”君离苏站在灶台前,望着门口的容浅,有些无奈。 “什么?”容浅眉梢轻挑,“这个汤竟然还有人偷……谁偷的?” “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转了个身,那一会儿厨房里其他的人都在忙着手上的事,不知是谁偷的汤啊……”君离苏撇了撇嘴,“动作还真快,真适合做贼。” 容浅抬眼扫了一遍厨房内的众人,轻描淡写道:“本王不管你们谁偷的,也并不是吝啬到要跟你们计较这个,本王提醒你们,这汤并不只是单纯的人肉骨头汤,是加过料的,可别因为一时的贪嘴而吃亏,把毒蚂蚁喝进肚子里去。” “毒……蚂蚁?”有人惊讶。 “嗯,毒蚂蚁。”君离苏摸了摸鼻子,“刚才没有提醒大伙,那汤里我放了毒蚂蚁,我也不知道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水玄说,应该吃不死人,但是,一定会受罪,你们若是对人骨汤那么好奇,应该事先跟我说,我难道还会不给你们尝尝?” 众人:“……” 与此同时,躲在草丛中喝汤的上官白身体一僵,如遭雷击。 原本还暗中欣喜终于吃到一顿好的,可听了厨房里的谈话,便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头顶,劈得他外焦里嫩。 这这这! 上官白望了一眼手中的汤,端着汤的手都在发颤。 人骨汤?毒蚂蚁? 天呐。 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儿痒。 上官白将汤搁下,伸手去挠后背。可挠了后背,胸膛前又开始发痒。 上官白便又将手伸到胸膛前抓。 没过多久,脖子痒。 紧接着,胳膊痒、大腿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官白在树丛中费劲地抓痒,自然是发出了声响。 容浅站在厨房外,忽的听到耳畔有剧烈的树叶抖动声,窸窸窣窣,立即转头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一眼看见不远处的树丛,目光一凛,低斥一声,“谁?” 下一刻,他身影一闪而出,眨眼之间到了那树丛前,俯身伸手,将树丛里躲着的人拎出来。 “痒死了痒死了!” 上官白眼见暴露了,索性也不躲,在空地之上蹦蹦跳跳。 总觉得肌肤上似有什么东西在爬,弄得他奇痒难耐,不禁想跳,试图将身上的东西抖下来。 容浅望着他的模样,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原因。 他的视线落在树丛中那一罐还未喝完的汤上,眉头耸动。 真是个倒霉鬼。 “偷吃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容浅望着上蹿下跳的上官白,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一次,你是自找的。” “好痒好痒,啊啊啊啊啊!”上官白鬼哭狼嚎,“为什么这么痒!齐王,有没有解药!” 容浅淡淡道:“没有解药。” “不会吧?”上官白面若菜色。 制毒的人难道不应该把解药一起做出来么! “可我真的好难受……”上官白哭丧着脸,“你给我想想办法啊!你不会忍心看着我活活被折磨死吧?你还要让我给你办事的!” “是他偷的?”君离苏走上前来,望着上官白,无奈叹息,“吃亏了吧?你知道那是什么汤么?人骨汤!汤里还加了水玄养的毒蚁,那东西体型极小,暗黑色,煮开了就像是汤面上的一层调味料,你……真倒霉。” “我再也不偷吃了!”上官白瘫倒在地上,已经将自己挠得全身都是红痕。 “原来毒蚁的效果是这样的,长见识了。”君离苏轻叹一声,“水玄养了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试验作用,自然也就没研制出解药。” “怎么会这样……” 上官白由于费力地抓挠着自己,他这会儿已经没力气了,素来爱干净的他也不介意地板上有灰尘,直接躺下了。 “好难受……”上官白轻喘着,“我该怎么办……” “你只能去求助水玄了。”君离苏道,“让他给你看看。” “看来只能这样了……”上官白翻了个身,“我现在特别想吐……呕!” 君离苏唇角轻抽,“你要是能吐出来倒也好,将毒蚁呕出来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想吐,可是吐不出来……呕!” 上官白一个劲儿干呕,却没能吐出东西。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觉得他有些可怜,便朝容浅道:“阿浅,让水玄给他看看吧,我瞅着他也怪可怜。” 这上官白也是之前夜探王府的不速之客,不过,看上去倒并不是很坏。 如今被容浅暂时收服,还有不少利用价值,就不折磨他了。 第101章 恨得牙痒痒 “既然离苏这么说了,那就放过他。”容浅转过身,冲水玄道,“去给他看看,能不能治。” 水玄应了声是,便走向了上官白。 “真是个倒霉家伙。”君离苏道,“还好那毒蚁吃不死人,否则,真是悲剧了。” 水玄说过,那毒蚁不是养来杀人的,而是养来折磨人的,既然是折磨人,自然不可能吃了就死。 原本想拿这汤去教训四公主,看看效果如何,却没有想到,上官白自己送上门来当小白鼠。 现在他们知道了,原来这毒蚁是可以致使人全身发痒,且还是难以忍受的那种程度,会让人禁不住去抓挠自己的皮肤,若是不适时拯救,说不定要抓下自己一层皮。 “那汤里,你放了多少毒蚁?”容浅问道。 “不算多,也就十只八只。”君离苏道,“我也不清楚用量,随便放的,看刚才上官白的举止,若是放多了,只怕会自己把自己挠死。” “这毒蚁的作用倒是不错。”容浅唇角轻扬,“晚些,是该让我那四皇姐尝尝厉害。” …… 夜凉如水。 容浅带着一罐加了料的汤进宫了。 一路走向了容紫怡所住的紫云宫,容浅朝着守门的宫人道:“去通报四皇姐一声,本王要见她。” “齐王殿下请稍候。” 那宫人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便出来,朝容浅道:“四公主还未休息,齐王殿下请进去吧。” 容浅提着食盒走进了容紫怡的寝殿。 进了寝殿,容浅抬眼,便看见了容紫怡端坐在白玉石打造的桌子旁,身着一身杏色宫装,姿态颇为端庄。 容紫怡眼见他走近了,冲他优雅一笑,“今夜是什么风把七皇弟吹来了?” “东南风。”容浅说着,走到了容紫怡身前,将手中的食盒搁下,“听闻四皇姐你最近睡眠不太好,七弟我略懂一些医术,叫府中的厨子给皇姐做了碗药膳汤,可以有效缓解头昏脑涨的症状,皇姐不如试试,保证给你提神醒脑。” 容浅一紧这寝殿,便能闻到空气中飘荡的石楠香的味道。 这焚香就是拿来有助睡眠的,容紫怡最近的睡眠果真是不太好。 “是么?那真是太劳烦七皇弟了。”容紫怡面上在笑,望着那食盒的目光中却浮现一丝狐疑。 她心中很清楚,容浅不会那么好心的。 也不知这容浅玩的什么把戏,他带来的东西,能安全么? 容紫怡心中警惕,表面上的客套还得维持着,打开了食盒,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有些食指大动。 汤中有肉香,还夹杂着些许药香。 药膳汤,有汤自然也得有药,容浅为了体现出这药膳汤的真实性,又加了些中药进去,哦,还有那么一丁点儿香灰。 谁能料到,这看似色香味俱全的汤药,里头加了多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用离苏的话来说,那就是:重口味黑暗料理。 而容紫怡自然不知这汤有什么名堂,光是看表面,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她依旧不愿意喝,轻描淡写道:“七弟,这汤放这儿就行的,我等会儿喝,七弟你可以回去了。” 容浅唇角的笑意渐凉,“可是,我想看见皇姐喝下去。” 容紫怡看见容浅唇角那抹凉薄的笑意,愈发肯定汤里有问题,便站起身,“我现在不想喝……”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容浅倏然间扬手一拍桌,用了不小的力度,桌面重重一震,使得汤飞溅而起。 容紫怡自然没料到容浅会有这样的举止,那汤溅了出来,直接糊在了她脸上,有几滴还溅到了眼皮上。 她本能地闭上了眼,担心那汤汁入眼,伸手欲抹脸,容浅已经到了她身后,趁她还没站起来,一手拍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指缝里,夹着一支银针,银针入体,可以令人有一段时间的无力,相当于是中了迷药。 容紫怡猛然惊觉自己中招,想要抵抗,却是来不及了,只能抬眸怒视容浅,“七皇弟!这可是在我的地盘,你怎么就敢跟皇姐直接动手?”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自个儿多了不得?你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的女人,就不允许我来收拾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咱们的太子皇兄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呢。”容浅冷笑一声,松开了按着容紫怡肩膀的手,改为钳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抄起了食盒里的那碗汤,对着容紫怡的口就灌下去! “咳!”容紫怡想要抗拒,可下颌骨被容浅捏着,闭不上嘴,由于仰着头,只能被迫做着吞咽的动作。 容浅给她灌下了大半碗汤,这才松开她,“放心,死不了,我可不能在你的地盘上杀你,你若死了,对我的名声可不好呢,我也没法跟父皇交代,这碗汤,只是对你的惩戒。” 这是在皇宫,他当然不能杀他的皇姐。 但是,他敢毫不顾忌地整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子……”容紫怡咬了咬牙,伸手想要抠嗓子。 “呕——”想要将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是汤已入腹,哪能轻易就呕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吐出来,你的腹中也会有残留。”容浅在她对面坐下,悠悠道,“接下来,会很难受的,你感受一下吧,这滋味定会让你毕生难忘。” 容紫怡听着他的话,脸色黑如锅底。 她没有想到,容浅敢在她的地盘上这样对她。 她知道容浅不是跟她开玩笑,也不是吓唬她。 因为她已经感受到身体的异常。 痒…… 后背。 不对,是腰。 不对,是脖子、是前胸、是胳膊、是腿…… 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 哪里痒她就抓哪里,但她只有两只手,有些部位就顾不上了。 “我敢来整你,自然就不怕你说出去。”容浅径自倒了一杯茶,拿在手中轻晃着把玩,慢悠悠道,“皇姐,你若是想让人来欣赏你此刻的丑态,那你就叫人吧。” 容紫怡恨得牙痒痒。 第102章 她会心痛 她现在抓痒的样子她自个儿可以想象,必定滑稽狼狈,哪里敢叫人进来观看? “容浅,我是你姐姐!”她低斥。 “你又不是我娘生的,我为何要认你这个姐。”容浅淡淡一笑,“在咱们皇家,亲情原本就很凉薄,你又何必跟我摆出姐姐的态度?” “你……”容紫怡气极。 她此刻真是难受得要死,都想在地上打滚了。 不能再跟容浅叫板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七弟,你放过我吧。”她咬牙求饶,“皇姐以后不会再去对付君离苏了,只是皇姐太喜欢她那串寒铁项链……” “你自己没本事拿到,还好意思跟离苏去要?”容浅冷眼看她,目光如箭,“皇姐,你知道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么?” “七弟,皇姐知错了,皇姐保证,再也不犯,看在你我姐弟一场,你放过皇姐吧。” 容紫怡此刻也不申辩,一个劲儿求饶,“你相信皇姐这一次,七弟,你饶了我吧。” “皇姐最好记住自己的话。”容浅轻描淡写道,“我可没带解药来呢,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种方法,你去冷水里泡上两个时辰,应该就好了。” “两个时辰?”容紫怡面如菜色。 泡冷水两个时辰,只怕是会着凉风寒。 “爱试不试。”容浅嗤笑一声,转身离开,背对着容紫怡,悠然道,“你可以去告诉你母妃我是如何教训你的,且看看她会如何还击,你们大可来惹我,呵呵……” 容紫怡听着他那猖狂的话,牙咬得更紧。 容浅。 我不会放过你的! …… 夜已深沉,君府之内,此刻已是四处熄火,没有亮堂的屋子了。 君离苏躺在榻上,才要入睡,忽听窗子外似是有响声,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击,在这样清冷的黑夜里,无端地令人觉得诡异。 她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下榻。 她可是胆子极大,自然不怕有窃贼什么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窗子外一道人影,顿时戒备起来。 她缓缓走向窗子,而那窗外的人似是听见了动静,道:“离苏,快点开窗,外头冷。” 君离苏听着这声音,顿时一惊,忙快步上前开了窗子,望着窗外的人,“阿浅……你怎么会来?” 以他的本事,悄悄潜入君府自然不是难事,她惊讶的是,夜里这么凉,他竟真的大半夜从王府溜过来了? “来夜探你的闺房。”容浅爬进了窗子,扔给她一句简洁明了的话。 君离苏:“……” 这话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之前他说夜里要溜过来找她,还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 如今他真的来了,她心中其实……满高兴的。 “离苏,你这屋子一点儿都不大。”容浅扫视了一眼四周,道,“比起我的卧房可是差远了,你若是去我府里,无论是衣食住行哪一方面,我都会给你安排最好的。” “对于住的屋子,我当真不是很在意大小。”君离苏笑道,“舒服就好,我跟你的情况哪能比?我不过就是个太傅三小姐,你是高贵的齐王殿下。” 容浅道:“我……” 未说完的话,忽然哽住。 一股凉意从胸膛蔓延开来,喉咙忽然变得干涩…… 容浅暗道一声糟。 今夜一时兴起要来找离苏,竟然没有备一瓶血液来,这个时候发作,真令人烦恼。 “阿浅,你怎么了?” 君离苏自然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要去扶他。 容浅一个后退避开她的触碰,道:“离苏,你等我片刻,我等会儿再回来。” 说着,便要转身。 这府里那么多人,随便抓一个人来喝血就好。 而他还没踏出步子,就被君离苏扯回。 “阿浅,你的怪病是不是发作了?”君离苏拧眉,“别出去找人,一个不慎会引起恐慌的,你吸我的血就好。” “不。” “不什么不?”君离苏扳过他的肩,“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很怕疼,况且,失去那点儿血也不会怎样,回头吃点补品就补回来了,你不准出去乱咬人,万一让人发现了,对你很不利。” 容浅甩开她的手,“放心,以我的能耐,不会让人发现。” “万一呢?凡事都有个万一,被人看见了,传出去说齐王殿下是个吸血的怪物,岂不是很麻烦?”君离苏又凑到他身旁,“阿浅,答应我,别出去随便咬人,你咬我吧。” 容浅不愿意再听她说话,身影一闪到了窗子边。 难受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他现在急需血液来缓解。 “站住!”身后响起君离苏一声低斥,“你要是敢出去,就再也别回来!” “你!”容浅转过头,望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明知道他不愿意伤她,为何要这么逼他? “阿浅,我真的不怕。”君离苏走近他,“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看法,我知道你这怪病是无法控制的,我不会责怪你半分,每次看你难受的模样,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容浅,我告诉你,我现在确实是喜欢你了,所以,我不能看着你痛苦,而你,别跟我客气!” 话音落下,她伸手勾住了容浅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肩上压来。 她的力度不小,容浅顿时便趴在了她肩上,他心中感慨离苏的力气为何如此大。 他比她高了很多,因此,压在她肩上,她自然会觉得有些沉。 但是她的身躯纹丝不动。 “阿浅,咬吧。”耳畔响起她的声音,轻柔低缓,仿佛带着蛊惑,“被你咬一下有什么要紧的呢,顶多就是点儿皮肉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可是看着你难受,我这心里也难受,我更愿意承受皮肉上的疼痛,而不想心痛。” 看见容浅宁可痛苦也不愿意伤害她的模样,她承认……她会心痛。 初识容浅的时候,他把她当成解药,但现在她知道,他是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愿意伤她半分了。 他一心为她着想,而不顾自己的怪病发作。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牺牲一下? 第103章 你耳朵红了 失去的血,很快就能补回来。 容浅此事已经忍受不住,再加上君离苏不断的怂恿,便张口咬在她白皙细嫩的脖子上。 君离苏察觉到了疼痛,心中却觉得满足。 容浅总是变着法子对她好,而她却不知道有什么能给他,此刻能给他缓解他的怪病,总算是也给了他一点儿回报。 她并不是一个只知索取不懂报答的人。 她伸手抚上了容浅的乌发,似乎在无声的安慰。 希望他不要自责。 容浅吸食着她的血液,片刻之后,觉得全身舒坦了许多。 他立即松开了牙,舔舐着君离苏的伤口。 “不准道歉。”君离苏的话响在耳畔,“你要是敢道歉,我就把你轰出去。” 容浅:“……” “容浅,你要记住,能帮你缓解你的痛苦,其实我是高兴的。你没必要觉得自责,我们现在在一起了,相互付出也是应该的。” 容浅听着她的话,抱紧了她,“以后出门我一定记得带一瓶血液。” 忘记带的后果就是,他的离苏被他咬伤了。 “能记得最好,要是不小心忘了,也不要紧,找我就好,别随便逮着别人就咬。”君离苏冷哼一声,“尤其不准咬女人!” 咬男人她倒是不太介意,咬女人的话……总觉得心里别扭。 虽然知道他只是为了找解药咬人,但就是不希望他咬女人,那种情景……会让她觉得暧昧。 “我从来不咬女子,在与你相识之前,我不爱接触女子,连吸血也不会找女子。”容浅道,“我需要新鲜的血液,要是我随身带的血液超过六个时辰,那就不大新鲜了,有的时候金玄他们就直接割破了手腕,放血给我喝。” 君离苏叹息一声,“你这病真愁人,有没有一劳永逸的解法?” “解法是有,就是药材太难找了。”容浅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没事儿,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好。” “需要什么药材?” “灵虚花,找了很久了,还未找到。” “确实没听说过……” “来,离苏,坐到榻上,我给你上药。”容浅拉着她到了榻边坐下,从身上拿出了金创药。 出门在外可能会受伤,这金创药是必带的。 他用指尖占了药抹在君离苏的伤口上,道:“疼么?” “还好。”君离苏挑眉。 容浅垂眸,道:“离苏,若是我这病一直不好……” 然而君离苏并不给他机会说完,揪上他的领子,抬头,唇瓣压上了他的薄唇,让他把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 什么叫一直不好?她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容浅微微一怔,随后,闭上了眼眸。 唇瓣相贴,紧密的无一丝缝隙。 君离苏的手环着他的脖颈,辗转厮磨,交换的气息愈发的缠绵悱恻。 容浅缓缓将她压在榻上。 君离苏躺倒的那一刻,微微一怔。 都滚上榻了,会不会…… 如果要跟他滚床单,好像……还是愿意的。 而就在她微微走神的这一刻,唇上的力度忽然撤离了,她顿时觉得身子一轻,压着她的容浅不知怎么的起了身,坐在了榻边,垂眸不语。 君离苏见此,也坐起了身,“阿浅?” 君离苏见他呼吸似乎不太平稳,拧着眉头,以为他身体不适,忙凑上前,“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容浅闻言,偏头望了她一眼,不语。 “到底怎么了?说啊?”君离苏见他不说话,顿时沉下脸,“你可别又瞒着我什么,我要知道你的一切状况,你不可糊弄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浑身都不舒服。”容浅幽幽地道了一句,“我适可而止,就是想控制自己,别扒了你的衣裳。”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君离苏有些松散的领口上,那是刚才亲热的时候弄散的。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当即明白了。 好吧,不是什么病,是最原始的欲望。 君离苏瞥见容浅的耳朵,这一刻竟然有些泛红。 君离苏承认这一刻她真的想笑。 “阿浅,你耳朵红了。”君离苏望着他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浅,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他毕竟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所以,初尝情欲,应该也挺茫然的吧? 不过他定力当真是极好的,刚才她都差点儿沦陷了,他竟然能适可而止,说白了,还是尊重她。 “离苏,不要动我。”容浅拿开了她捏着他耳朵的手,开口的语气有些沉闷,“我刚才差点就想对你做那种事,不过,我还是希望,等你嫁给我那一日再那么做,你曾说,你希望被人尊重。” 君离苏望着他片刻,忽然笑了,“阿浅,忽然觉得,你愈来愈讨喜了。” 容浅没有实战过,动情的时候竟然还红了耳朵? 这个外人面前高贵冷艳的齐王殿下,在男女之事上,懂得还真是少。 他顶多也就是翻了几页春宫画,而她,却是看过真人版动作大片的,算来她的经验可能要比他丰富一些。 这么一比较,忽然觉得她有点儿龌龊了…… 都说男人大多数是下半身思考的,但是容浅却不是这样的,情事哪一方面,他还是嫩了点。 他对待敌人时,狡猾的像只狐狸,什么阴招损招都能想得出来,不择手段又冷血凶残。 可在她面前,有些时候她会觉得他有点儿……可爱。 很快的,君离苏因为这个想法恶寒了一下。 阿浅可爱吗?不,这个形容词还是不太适合他。 总觉得眼下气氛些诡异,阿浅再怎么强悍,在情事上都算是个菜鸟了,关于那方面的事,他还是需要人教导的。 但是她不能教导他,否则显得她特别……猥琐。 君离苏轻叹一声。 阿浅怎么比她还纯洁呢? 应该找水玄给他上上课,水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单纯。 “离苏,你在想什么呢,还叹气。”耳畔忽然响起容浅略带疑惑的声线。 君离苏闻言,转过头去看他,这会儿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 耳朵也不红了,看来他已经把情绪恢复好了…… 第104章 邻国公主 “阿浅,你可真是好定力。”君离苏挑眉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让你睡榻上了。” 容浅闻言,微讶,“睡榻上?” 他半夜过来,已经做好了睡地上的准备了,他猜测离苏不会让他上榻的。 他自然不喜欢睡地上,但和君离苏共处一室,他便迁就着她,睡地上也能接受。 但是她这会儿却说,要他跟她同榻而眠? “你又不会随便碰我,我当然放心你睡榻上了。床分你一半,一人一张被子。”君离苏说着,便下了榻,去衣柜里拿被褥。 既然容浅尊重她,那么让他睡床又有什么不可以? 就算真的被他揩油了,也不吃亏…… 她可不能狠心赶他去地上睡。 “阿浅,你我一起同榻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明早天还没大亮你就得溜出去,别让人发现了。” 容浅闻言,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自然不能坏了你的名誉,我绝不会让人发现的。” 君离苏道:“那就来睡吧。” …… 今夜君离苏倒是睡得安稳,容浅却是到了后半夜还未睡着。 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他的唇角轻扬。 她还真是放心他啊…… 今夜她让他上榻,他的确是很意外。 他感觉得到,她对他的喜欢比从前深刻了一些。 希望接下来,他们的情路能愈来愈顺利。 他翻了个身,轻轻撩开了君离苏的被褥,凑了过去,试探般地伸手搂住她。 她没有醒。 容浅吻了吻她的发丝,便也闭上了眼。 …… 第二日,君离苏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不见了容浅的身影。 一大早他就溜走了。 她无声一笑,下榻穿衣。 …… 今日的君府之内,下人们大多都在议论一件事。 “你们听说了么?今早南夏国的公主到了帝都城外,景王殿下亲自前去迎接呢。我一大早卖菜的时候看到了,那排场还不小呢。” “听说这南夏国公主此次过来就是来联姻的呢,也不知道是哪位王爷娶她,景王殿下那么俊朗,这公主会不会看上他呢?” “听说是陛下让他去迎接这公主的,太子殿下不是一直跟丞相千金走得近么?而齐王殿下又喜欢咱们三小姐,就剩景王殿下的终身大事没有着落,说不定这南夏国公主就是他的正妃了。” “公主做他的正妃?那咱们四小姐可怎么办是好?四小姐爱慕景王殿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小点声,可别让四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听见了,否则咱们都得倒霉,散了吧,各做各的事去!” 众人聚得快,散得也快。 “这些低贱的下人,连嘴巴都是不干不净的。”庞大的树影之下,君梦蝶咬牙切齿,“他们竟敢在背后议论这种没有依据的事,刚才那几个人,我要让人拔了他们的舌头。” “四妹,你又想干蠢事了?你拔得了这几个人的舌头,能拔了千百个人的舌头?”君梦蝶身边,君若芙淡淡道,“你也说了这事毫无依据,结果怎么样还不一定呢,景王殿下出城迎接南夏国公主,未必就是说明公主会与他联姻,下人们随便嚼舌根,你犯得着在意么?” “可是我……”君梦蝶有些愤懑,“我几次遇见景王殿下,他都对我好冷淡,我原本想着,殿下若是要娶妃,必定会娶朝中大员的女儿才是,咱们父亲大人官居一品,我还是有希望争一争,可现在忽然杀出一个邻国的公主,我哪能比得过公主呢?” 君若芙道:“你怎么就知道这景王一定喜欢公主?再说了,就算娶了公主又如何,你还是能嫁他,只不过,做不了正室了。” “我……不想做侧室。”君梦蝶咬了咬唇,“我不比那公主体面,就算嫁过去,只怕也得受欺负。” “妹妹,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做侧室又怎样?还是有争取的机会,你若真的喜欢景王,就先别在意那么多。”君若芙悠悠道,“就像我,我明知齐王会娶君离苏做正室,我也不心急,我如今只想着先接近齐王,以后的事再慢慢来,人生长着呢,就算是做妾又有什么好伤心的?能从妾爬到正妻的位置上,这过程算得了什么。” 君梦蝶怔住。 “好好想想姐姐的话。”君若芙拍了拍她的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另一边,关于邻国公主到来一事,银杏也告知了君离苏。 “三小姐,我今儿在府里听这事都听了好几遍了,都说这景王殿下和南夏国公主可能有一段姻缘,这话要是传到四小姐耳朵里,只怕她会气得吃不下饭了。” 君离苏道:“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是正常的事,有什么好气的,要怪,就怪她自个儿没本事咯。” 这个君梦蝶,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容琛的爱慕之心,但容琛却没有那个意思。 容琛看似风度翩翩,但似乎并没有与哪个女子特别亲近,他似乎多情,又似乎无情,且……眼光挑剔。 君梦蝶那样骄纵的性格,入不得容琛的眼,也是正常的。 “还是三小姐有本事。”银杏笑道,“让齐王殿下一心只惦记着你。” 银杏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听说那公主相貌很美呢,就算景王殿下不喜欢,也会有其他殿王爷喜欢的。” “南夏国公主。”君离苏挑眉,“我倒是有点想见识一下了。” 天辰国如今成年的皇子不多,她可不认为这一次容琛去迎接那公主,两人就能凑一对。 她想起了阿浅,就阿浅那样的姿容,绝对是招蜂引蝶的类型。该有的危机感她还是得有的。 一晃眼到了正午,君离苏受到了一张帖子。 君离苏还没打开帖子就能猜到又是要去宫宴了,想必是皇帝为这邻国公主接风洗尘。 打开帖子一看,果然。 邻国公主到来,朝中大员便要携带家眷去参加宫宴,以示本国对异国来宾的尊敬。 正好,她也挺好奇那邻国公主是个什么模样。 第105章 不给面子 夜色深沉,皇宫之内,四处灯火通明。 御花园内,莲花池在灿烂的星月之下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与星辰,岸边的树上,一盏盏华丽的宫灯透出魅人的光芒,映入水中反射出星星点点。 御花园中有一处最空旷的地方用来设宴,今夜便是作为天辰国给南夏国公主接风洗尘的地点。 来来往往的宫婢太监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上美酒穿梭。 君离苏依旧是和君子谦坐在一起的。 “三小姐,这是齐王殿下为您准备的。”忽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她转过头,便见一名宫女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她喜欢吃的酸枣糕。 君离苏唇角轻扬。 阿浅想必是知道这宴席上没有东西合她的胃口,便专门给她准备了她爱吃的。 真细心。 她抬眸扫过全场,眼神定在某一个位置上。 容浅正坐在那儿,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今夜他身着一袭雪白的锦衣,银冠束着一部分的发,狭长的眼角斜挑,墨色的眼瞳中汇聚着点点柔光,见她看来,朝她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一刹那间,周遭响起好些抽气声,原本耳边还有杂乱的女子说话声,此刻也停了下来。 容浅一笑,可谓……艳惊四座。 惊艳当然的远远不止君离苏一人。 她磨了磨牙,朝容浅开口,不出声,只做着口型:不准笑。 他笑起来就是在撩人。 容浅读懂了她的口语,顿时敛起了笑意,拿过桌子上的酒杯挡在唇前。 君离苏这才满意了下来。 “皇上,皇后娘娘嫁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声响起,宴席之上的氛围顿时寂静了下来。 一道明黄的身影携着一道金红的身影落在首座之上。 “南夏国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首座之上,皇帝开口道,“使者来我天辰,大可不必拘谨。” “谢陛下。”回话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二十六七的年纪,面容俊俏,态度谦和,“我南夏国此次派烟萝公主前来联姻,有意促成两国交好,望陛下能成全。” “朕已看了贵国国君传递来的书信,心中也是欢喜,听闻烟萝公主是贵国最为出色的公主,朕的皇子们,想必也想一睹烟萝公主风采。” “陛下过誉了。”那使者微微躬身,“烟萝公主今夜准备了一支我们南夏国的舞蹈,要献给贵国作为见面之礼。” “好。”皇帝道,“那便请烟萝公主。” 那使者有礼一笑,而后朝着身边的仆人吩咐了一身。 那仆人当即退下,不多时,宴席上奏起了乐声,而后,有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缓缓入场。 她一身火红的紧身束腰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衣领处绣着精致的牡丹花,以红纱遮面,面纱之上一双秋水明眸,她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以深红色的珠花雕饰。 轻纱掩着她的面容让人看不见,但也似乎能想象得出这女子一定极美,再看轻纱之下,锁骨晶莹,隐隐可见胸前的沟壑。 君离苏望着这女子,顿时想到了一句词。 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公主一双含情目真是水波荡漾,挺勾人的。 而且……她胸大,有沟。 君离苏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 跟那公主比起来,自己显得真……平。 好吧,其实也不是太平,只是算不上大。 阿浅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个的吧? 耳畔,悠扬清澈的丝竹之声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 在众人的眸光下,那烟萝公主缓缓起舞。 琴音渐响,只见她一个旋身一跃而起,向后一扬,长长的水袖抛出两道长缎,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身体也随着韵律翩翩起舞…… 那华美柔软的舞衣,在摇曳之间裙摆晃动煞是好看,她的身姿原本就妖娆曼妙,一起一跃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这舞,确实好看。 柔中带着一丝野性,比起天辰国那些纯温婉的舞,确实令人有些耳目一新。 场上众人似乎都看得有些入迷。 这一刻,君离苏忽然很想看容浅的反应。 不知他是不是会欣赏这舞姿? 她抬眸望向了容浅的座位,这一看,不禁挑起了眉。 容浅此刻正以左手撑着额,手肘置于桌子上,半垂着头,右手则是在翻阅一本小小的书册,压根就没看烟萝公主在跳舞。 他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满座都在欣赏,从太子到容琛都很给这公主面子,连帝后都看得津津有味,他宁可看书,也不看美人跳舞? 君离苏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下却又有些欢喜。 阿浅果然对其他美人毫无兴趣,烟萝公主这样的尤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不过君离苏欢喜的同时,却有人不高兴了。 南烟萝本是在舞,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睫毛低垂掩下眸中的傲然之色。 有这样的情景其实在她的预料之内,不仅仅是在这天辰国,在南夏国,她依旧是最夺人视线的,她的舞姿,原本就万人之中难挑对手。 她面纱之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然而一个转身,眼眸轻抬,面纱下的那抹笑意却蓦然一僵。 离她不远不近的宾客席上,有一雪白锦衣的男子,竟在……看书? 这样的丝竹之声,这样的舞,他却是毫无兴趣。 南烟萝不仅仅是惊讶,惊讶之余,又有一丝怒意升腾而起。 国与国之间为了表示客套,但凡是有皇室成员展示才艺,异国的宾客都要观赏,以示欢迎。 尤其是她的舞姿如此出众,这男子却一点儿也不给面子?这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且看他坐的席位,应该是一位王爷。既是作为皇室成员,他更应该表现出该有的风度才对。 使者才说了她是南夏国最为出色的公主,舞姿无人能比过,连帝后与太子都给她几分薄面,这个王爷却完全忽略了她?那本破书比她还好看? 他这么做,有心人看见了,会怎么笑话她这个公主? 第106章 有什么奖赏给我? 南烟萝原本信心满满地跳舞,却在这么一会儿忽然有些力不从心,也不知是被气还是觉得伤自尊,脚下的动作慢了半拍,险些没追上乐声的节奏。 不过好在她自小练舞,这样的小小失误,只需后面加快一下节奏就能掩饰过去,反正在场也没有人熟悉南夏国的舞蹈,想必是看不出来。 但是天辰国的人看不出来,南夏国的使臣却是有几人能看出来的。 这一舞名唤‘万紫千红’,是他们看过许多遍的,自然就知道烟萝公主刚才出了岔子。 不过幸好天辰国的人没有看出来,都沉浸在她的妖娆之中,加上两国的舞蹈本就有差异存在,这一下的失误其实算不得什么。 烟萝公主失误,莫非是因为太紧张了? 此时此刻,容浅依旧在悠然地看书。 他的坐席是单人的,无人同席,而左右两侧的坐席与他隔了大概三尺的距离,就算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书上的内容,除非站起来。 他看的书是……房中秘术。 水玄给他准备的春宫画。 他不担心被人看见,这周围没有哪个人反应能比他快。 这宴席之上的乐声尚且可以,至于那什么烟萝公主跳的舞…… 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宫廷夜宴之舞,看了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他早已腻味,无论多么新奇,他都已经没有兴致。 “陛下。”坐在首位之上的皇后瞥见这一幕,朝身侧的皇帝道,“陛下您看老七,这个时候他看什么书呢,他这样是否不妥?要是被邻国使臣看见了,会觉得咱们天辰国的皇室子弟不给面子。” 皇帝原本也在观赏舞蹈,忽听皇后说了这么一句,便朝着容浅看了过去。 “原本臣妾也是不好说什么的,这要是在平日里,他这样倒也无妨。”皇后道,“可这是在给异国的使者接风洗尘,他这样忽略人家,有些无礼吧?” “他一向不爱歌舞,随他去吧。”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坐在他身侧的皇后,眸底划过一抹不甘之色。 似乎无论容浅做什么,他都很是纵容着,即使有时候过分了,他依旧是不去过问。 她如今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却没有得到多少他的关心,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惦记着容浅的母妃。 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他怎么就能念念不忘。 也许容浅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容浅就是仗着陛下的纵容,都敢跟钧儿叫板,钧儿是太子,很多时候却都奈何不得容浅。 她望向容浅,眸中浮现恼恨之色。 而容浅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一惊,忙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避开他的视线。 容浅见此,眸中划过一抹讥诮笑意,而后若无其事地偏过了头。 这个皇后,总是看他不顺眼。 他看她,也很不顺眼呢。 一舞终于结束。 乐声一停,南烟萝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同一时,四周响起如潮水般的掌声,夹杂着赞叹声。 南烟萝一舞完毕,同首座上的帝后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缓缓退下。 “南夏国的舞姿果然特别,朕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皇帝朝着南夏国的使臣道,“既然烟萝公主献舞了,那么我天辰国也不能吝啬表演,接下来就请南夏国的使者,看看我国贵女的才艺。” 这话一出,便是提醒着众女该做好表演的准备的。 君离苏一点儿也没兴趣表演。 她觉得接下来的宴会还很漫长,于是朝着身侧的君子谦道:“大哥,我不慎饮多了酒,腹中难受,要先离席片刻,等会儿若是有谁问起来,你这么回就是了。” 宫宴上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是可以先行离席的,大声嚷出容易扰人兴致,悄悄退离便可。 这么漫长的一个宴席,要是不出去走走,还真是难受。 君子谦闻言,没有多疑,只道:“那你去吧。” 君离苏离了席,径自走到了一处湖边,蹲下了身,伸手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只觉得舒服很多。 她酒量确实好,所以其实她说喝多了不是扯谎,而是真的挺多,只是根本不到难受的程度,这么一把清水洗面,顿觉神清气爽。 她将脸上的水珠抹去,站起了身,还不等她转过身,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而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离苏是不是觉得闷,这才先跑出来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我呢。”君离苏自然知道身后的人是容浅,对他忽然出现感到有些意外,“我前脚才离开,你后脚跟着出来,不觉得这样太明显了么?” 有脑子的人可能都猜到他是出来找她的。 容浅悠然道:“我从来也没想掩饰对你的情意,让所有人知道又如何。” 君离苏低笑一声,“拿你没办法。” “你是不是喝酒了。”容浅忽然伸出手抚上她的脸,觉得有些发热,便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在月光下,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好似扑了一层极淡的胭脂,很好看。 可她的眼神却很清明,完全没有一点儿醉意。 “离苏。”容浅轻轻勾起唇角,“你酒量不错。” “还好。”君离苏轻笑着,伸手勾上他的脖颈,“刚才在宴席上你看的什么书?人家邻国公主在献舞,你太不给面子了,那位公主若是看见你的态度,一定不高兴。” “原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看是我的自由,难道她还想管么。”容浅顺势揽住她的腰,“我要是跟别人一样,看的入神了,你不生气?” “也许会不开心。”君离苏实话实说,“所以你的反应我还是挺满意的。” 容浅挑眉:“那可有什么奖赏给我?” 君离苏淡笑,“阿浅想要什么奖赏?” 容浅唇角一勾,而后低下头,朝她的唇贴近。 君离苏闭上眼眸。 下一刻,他的唇贴了上来,与她的辗转厮磨。 “原来齐王殿下中途离席,是为了与姑娘在这无人的湖边卿卿我我,你们这样可不合规矩呢,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一声带着讥讽的女声在二人身后响起,让二人顿时动作一顿。 不过,容浅并不在意,也没打算被人撞见这一幕就停下来,继续吮着君离苏的唇瓣,理也不理身后的人。 第107章 将她忽略 君离苏原本是想停下来的,因为她不喜欢和容浅亲热时有人旁观。 被人看见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便伸手抵上了容浅的肩,要把他轻轻推开。 但容浅似乎不愿意与她分离,勾着她腰的那只手反而收紧了一些,那意思很明显:继续。 他似乎在无声表达着他的心思:我们继续我们的,关外人什么事,人家想看,就让她看。 君离苏无奈。 好吧,他果然是一点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他似乎更用力地吮着她的唇,不让她躲开。 君离苏自然不再抗拒了。 二人身后,南烟萝望着这一幕,眼角抽动。 那两个人还真是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怎么就还能那么肆无忌惮地卿卿我我? 今夜她献舞结束之后,特意记住了容浅的位置,去问使臣那个位置上坐的是哪个王爷。 对她丝毫不感兴趣的男子,她反而有了那么点儿兴趣。而他的身份,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齐王容浅,天辰国皇帝第七个皇子,传言,孤高冷傲,喜怒无常。同时,坊间少女们对他的评价极高:俊美如神祗,清冷如霜雪,天辰国的第一美男。 南烟萝对他更加好奇。 宫宴之上,她在跳舞,他在看书,她没能仔细看清他的长相,因为他是低着头的。 后来他离席了,她便跟出来看看,想见识一番。 但是没想到,跟着他出来后,看到的却是……他抱着一个女子在亲吻。 原来他已经有意中人了?难怪看也不看她一眼。 再说河岸边,君离苏这会儿真的有些喘息困难,便拍了拍容浅的肩。 容浅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便松开了她。 两人停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转过头去看刚才打扰她们的人。 身后约莫七八尺之外,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裙,轻纱遮面,红衣衬得她肤白若雪,在月色的照耀下,身段愈发显得妖娆。 此人可不就是烟萝公主。 “真是无礼。”容浅道,“撞见了别人在亲热,难道不该回避么?” 他的语气散漫,却带着一丝凉意,音色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听。 君离苏感觉到他的心情不佳,一猜也知道是因为这烟萝公主的出现。 而南烟萝在这一瞬看清了他的面容,忽然就怔了,连话都忘了回。 此刻的距离,足够她看清容浅的相貌。 传言果然一点儿都不夸张。 俊美无俦,神态孤傲。凤眸深邃,乱人心魄。 月辉之下,他周身仿佛镀了一层淡淡光辉,若神祗一般,让人想移开目光都难。 君离苏望着南烟萝的反应,眼睛微微一眯。 她也是女人,自然看出了南烟萝的情绪。 她当初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不过想想也对,南烟萝又没瞎,初见容浅,怎能无动于衷? 南烟萝回过神后,淡淡一笑,“齐王殿下,并非是本公主有意挑刺,咱们两国相邻,是友谊之邦,我初来贵国,夜宴献舞,你们的帝后与太子爷都愿意给我几分薄面,或者说,给我们南夏国几分薄面,而齐王殿下你却将我忽略了,这于理不合。” 她不是代表她个人,而是代表她所属的国家。 “本王一向不爱遵循这些破规矩。”容浅漫不经心道,“本王虽没有欣赏你的表演,但也没惹你,你何必专程来说教?非要本王吐出心里话,说我在宴会上看的那本书比你跳的舞好看?” 南烟萝眉头一拧,“你……” 君离苏憋着笑,伸手在容浅手臂上捏了捏,示意他不要说得太过,点到即止。 明知那公主自尊心甚强,何必还要说些更讽刺的话。 回头要是惹恼了这南夏国公主,没准她真的去找皇帝陛下告状,可能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看来,本公主是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舞蹈了。”南烟萝眉目之间浮现愠怒之色,“想必齐王你平日里看的舞蹈定然极好,胜过我的舞姿数倍,可见天辰国的贵女才艺非凡,不知殿下身边这位如何?能得殿下青睐,想必不一般?” 君离苏微一挑眉。 说了一大堆废话,不就是想问自己的才艺如何,能不能与她一拼。 现在这么问,没准接下来就是挑战了。 而南烟萝也确实有这个心思。 她自小练舞,对于自己的舞艺还是极有信心。这齐王说话刻薄,是因为他根本就没认真看。 而他身边的女子,能博得他的好感,莫非真有什么惊人才能? 南烟萝想试探君离苏有几斤几两,但容浅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才艺有何用?但凡是贵族女子有哪几个是没有才艺的?才艺的比拼,无非就是歌舞,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容浅淡淡开口,“烟萝公主说的极对,她确实不一般,她有好身手,精通十八般武艺,刀剑骑射无一不会。” 君离苏立即就明白了容浅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说她能打。 而且他这话就好像是说,会唱会跳都太俗了,没有一点创意,问她哪里特别,她特别能打,你不服气,和她打一架试试。 君离苏望向烟萝公主,见她眉头微微一抽,竟没有接话。 即使是蒙着一层面纱,君离苏也能才想这位公主面纱下的脸色一定十分不好看。 跳舞,她行,打架,她不行? 不过说的也是—— 君离苏的视线掠过那烟萝公主的胸脯,只觉得这样的女子连起武来想必很吃力…… 舞蹈和武功,一柔一刚,两样都要吃苦,但学武术却比学舞蹈多了一个难度,寻常人如果身体的负担太大,动作会滞留许多。这负担,可以指多余的赘肉与脂肪,比如……胸。 烟萝公主胸器太亮眼了,要是习武,嘿嘿…… 君离苏停止了想象。 “齐王真是说笑,烟萝只会一些拳脚功夫,上不得台面,若你边上这位姑娘是个高手,那烟萝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南烟萝心中不悦,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开口也是不急不躁的。 第108章 她哪里胖? “既然是上不得台面,那本王也就不为难公主你了。”容浅慢条斯理地回了这么一句话,而后牵着君离苏的手转过身便走,不再看南烟萝一眼。 南烟萝愣在原地。 她表现出谦虚与客套,他又很不给面子地随口打发她了。 他还真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他对自己的态度,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南烟萝觉得自个儿这辈子从没被人这样看待过。 看到容浅的第一眼,她自然是惊艳的,而到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感兴趣了。 过去遇到的男人们从来都只会赞美她,变着法子地讨她开心,而那些人,都入不得她的眼,她看中的男子,应该是很特别的。 她从小被华丽的光辉笼罩,从来就没碰上一个对她如此不屑一顾的人。 她眯了眯眼。 现在他对她不理睬,总有一日,她要他对她另眼相待。 …… “阿浅,其实你说话可以不用那么刻薄啊。”君离苏被容浅一路牵着走,悠然道,“原本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跟她犟嘴就是了,你又何必去挖苦她?她这样的人,像是自小被追捧着长大的,你刚才那样说,她会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质疑,说不定她就记仇了。” “我实话实说而已。”容浅漫不经心道,“我原本也不想多跟她说话,可她挑衅你,我怎能不让她知难而退?这种自以为是的女子,我当真不敢恭维。” “公主有公主病也很正常。咱们天辰国有几位公主不也挺自以为是?” “有些人没什么本事却要自以为是,不像我的离苏,从不刻意哗众取宠地展示自己。” “阿浅你这么看得起我?”君离苏轻笑一声,“不过说句实话,她的舞蹈确实不错,一定有很强的功底,柔中一分野,妖娆中一分内敛。” “那是她的事,与我们有何关系。”容浅忽然凑近了她,与她鼻尖相抵,“我不需要你能歌善舞,也不需要你多才多艺,你只做你自己就好了。” 君离苏心下划过一股暖意,面上笑道:“我脾气很差你不怕?一句不合我就动手,我打人手劲还大,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贤惠,这你也不在意?”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容浅挑眉,道,“太温柔贤惠的女子只知道相夫教子,我也知道娶妻娶贤,可我就是喜欢你的真性情,其他人再好,我也不愿意去欣赏。” “也就你觉得我这么好了。”君离苏略有些感叹。 情人眼里出西施。 其实她自个儿知道,她没有那么完美,但容浅却是觉得她最好。 “对了阿浅,烟萝公主跳舞那会儿,你一直低头看书,看的到底是什么书?” “春宫画。” “什么!”君离苏微微一惊,随即有些哭笑不得,“拜托,我的殿下,那种场合,人那么多!你竟然那么明目张胆地看……” “这有什么。我想看,那是我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 “可是……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那不是很没面子么?那种书通常是私底下偷偷看的,哪有在公共场合看的?幸好陛下不知道,否则铁定教训你。” 宫宴上看春宫画,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多没面子的事儿。那种淫秽书籍,许多思想迂腐的人接受不了,只觉得有伤风化。 “世人就是太虚伪了。敢做,还不敢看吗?”容浅轻描淡写道,“明明大多数人都做过那种事,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感觉害臊?看那种书又怎么了?水玄说大多数男子都看过的,甚至做过,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看春宫画的人?” “可是……”君离苏抽了抽唇角,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浅的话,竟然无法反驳。 幸好没被人抓到啊……不然还是丢面子。 虽然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她不想听见有人指责他。 “阿浅,我只是不像听别人指责你,以后那种书,在你自己王府里看就好了……” “离苏放心,我敢看,就不会被人发现。”容浅笑道,“只要有人靠近我,我都会有所察觉,若是有人好奇问我在看什么书,我就说是医书,我当然不会让自己落人口舌。” 君离苏撇了撇嘴,“没被人发现最好。” “离苏,我觉得画春宫图的画师技艺不太好。”容浅这会儿响起自己看的那些画面,悠悠道,“隐秘部位倒是画得很认真,可惜,四肢与容貌画得有差了些,有些人看上去可真丑,我觉得有些膈应。” 君离苏再次无语。 要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议论这个…… 春宫图,所要体现的也就是姿势与情色画面,至于人物的外貌,根本就不是重点啊,有些春宫画的人物的确一般,画师的笔墨,都费在重点部位上了。 “勉强看吧,人的身材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丰腴有些纤瘦,各种各样的人物,不可能个个都入你的眼,不要在意太多细节了。”君离苏道。 容浅闻言,将君离苏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笑道:“离苏的身型,我还是挺满意的。” “你觉得我身材好么?”君离苏挑眉,“我倒是觉得,刚才那烟萝公主身材是真好,前凸后翘的,我这身型,没什么特色。” 她稍微瘦点儿,没什么料。 难得容浅还觉得她身材好…… “那公主身型有什么好的?”容浅微微蹙眉,“你不觉得她太胖了么?” 君离苏一怔,“她哪里胖?” 南烟萝那身材可是极好的,不胖不瘦,却很有料。 阿浅怎么就觉得她胖…… 容浅道:“她也就腰细点儿,其他地方,都胖。” 君离苏抽了抽嘴角,“胸大臀翘那不叫胖!很多男子就喜欢那样的。” “胸前肉太厚,看着碍眼。”容浅说着,瞥了一眼君离苏的胸膛,“离苏的虽然看上去平了点儿,但比她好看多了。” 君离苏闻言,眉头一拧,“你觉得我平?” 她只是不大而已,又不是平! 容浅见君离苏不高兴,疑惑道:“平有什么不好?不会觉得累赘,轻飘飘的,多灵活。” 君离苏无语,“我不是平,只是没她那么大……” 容浅闻言,试探般地道了一句,“我能不能……看看?” 第109章 换个地方咬可好? “不行!”君离苏当即拒绝。 容浅挑眉,“我只看看而已,不会动你。”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君离苏道:“我不乐意。” 虽然挺喜欢容浅,但他忽然突兀地提出这种要求,她还是……不太好意思。 她脸皮虽然不薄,但也不至于厚,总不能豁达地回答他:来吧,我不介意。 那种话她说不出口……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是在室内,他跟她亲热的时候,有暧昧的气氛烘托的情况下,她可能……同意吧。 但是现在他这么正儿八经地问她,她肯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她还是挺含蓄的。 “你不乐意,那就罢了。”容浅悠悠叹息一声,“离苏,平一些真的没什么不好,不要与人家比,她那样的,我还不稀罕呢,我当真喜欢你这样平的……” “容浅!”君离苏磨牙。 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平胸! 她明明没有那么平…… 只是她衣裳保守,领口没有烟萝公主开得那么低,从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有一点儿平吧。 “嗯?”容浅不太明白君离苏为何生气,疑惑道,“离苏怎么不高兴了?” 他这话一出,没听见回应,于是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儿,“生气了?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么……” 话未说完,被君离苏一口咬上了唇。 容浅闷哼一声。 君离苏原本只是泄愤,却没想到竟不慎咬破了容浅的唇,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她才反应了过来自己下口太重。 赶紧松开了牙关,想看看被咬得严重不严重,哪知道,她才撤开唇,一只手便扣上她的头,将她压了回来。 容浅也不在意自己唇上的疼痛,辗转在君离苏的唇上不肯松开,君离苏感觉到口中腥甜气息的蔓延,便不再动弹,由着容浅。 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让他攻城掠地,他的气息,紧密的不容逃开。 一个炙热却又带着血腥气息的亲吻。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看着她嫣红的唇瓣,道:“你都把我的唇咬破了。” 君离苏抽了抽嘴,“我不是故意的,疼么?” “你说呢?” “让我看看。”君离苏捧起他的脸,借着月色,看清了他因为亲吻而红润的唇瓣,下唇上一道咬痕,还在溢出血丝。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刚才真的咬太重? 下次下口要轻一点了。 君离苏眼中的心疼之色被容浅看在眼中,他朝她安抚般笑笑,“无妨,也还好,过一会儿就不疼了,以后如果生气,换个地方咬可好?” 君离苏:“……” “以后可以咬这里。”容浅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咬唇上,不好挡,吃东西容易刺激到伤口,咬这儿,可以用衣服挡。”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若是哪天我火气太大,咬到喉管,把你咬死了呢?” 她说这话只是开玩笑,容浅听在耳中,面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淡定。 “没那么容易死。”容浅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也不会怪你,死在你手上,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住口!”君离苏呵斥一声,“以后不要随便说这个字,简直晦气。” “离苏别恼,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容浅冲她淡淡一笑,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离苏,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君离苏闻言,拧着的眉头又舒展开了,“什么?” “你应该会喜欢。” 容浅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物,递给君离苏。 那是……一把木扇。 君离苏望着眼前那把做工精致的木扇,伸手接了过来,细细观察。 木扇她见得多,可是这一把,却不寻常。 一看就能看出是上等木质雕琢的,十八节扇骨上清晰可见的打磨与镂空雕刻,摊开在眼前,是一朵绽放的红莲,十分好看。 “这是我用沉香木为你而雕刻的扇子,喜欢么?”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亲手雕的?”君离苏有些讶然,抬头看他,“你还会做这个?” 他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烧个菜厨房差点儿就没了,他会雕刻? “我会做这个,很值得奇怪么?”容浅望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莫非离苏觉得我是那种除了身份地位其他一无是处的人?我雕个扇子送你,都能让你如此吃惊。” “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这是你雕的。”君离苏忙解释道,“只是我看你十指莹白如玉,有些难以想象你会雕木。” “你想不到的事可还不止这一件。”容浅笑道,“我喜爱莲花,便将莲花雕在扇子上送你,在我心中,你也如同莲花一般美好,这把木扇,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完成,没有任何人协助,这是定情信物,你可要收好了。” 君离苏闻言,心中泛起丝丝喜悦。 “定情信物么。”看着手里的木扇,君离苏朝着容浅笑道,“好,这定情信物,我收了,一定好好保管着。” 他亲手制作的礼物,意义非凡,极有诚意,她自然很喜欢。 她也喜欢莲花。 “我的呢?”容浅见她笑了,勾起了唇角,“你可有准备定情信物要送我?” 君离苏闻言,唇角的笑意僵了僵,“这……我也正准备着呢,需要时间,你再等等……” 说着后头,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在容浅的注视下渐渐低下了头,没能再看容浅的眼神。 愈发显得她心虚。 谁知道他会突然亲手制作礼物送她…… 也不知道做这样一把扇子得花多少时间,看上头的莲花的那么精致,通常镂刻越精细的东西难度越大难,要用刀子一点点的抠,做这把扇子有一定的难度系数。 她的确也应该送他一件礼物才对。 容浅见君离苏将头埋得低,一眼便看出了原因,沉默了好片刻,只能叹息一声,“罢了,我也猜到了,我要是不先送,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想起送我。” “阿浅,别不高兴。”君离苏连忙道,“我也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第110章 救人要紧 话音还没落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寒铁项链……阿浅应该会喜欢吧? 她这个人手工做得不太好,上辈子几乎也是在打打杀杀中度过,没做过什么精细活。 她自然是没有大多女孩子那么心灵手机,工艺品那些对她的特工生涯没有半点儿用处,所以,若是要她亲手制作一件礼物,估计上不得档次吧? 她所拥有的物品里,最珍贵的要属那串寒铁项链,把那东西送给容浅,也算是她的心意。 想到这儿,她抬头,冲容浅一笑,“阿浅,我想到要送什么给你了,你且等着吧。” 那项链她藏在卧房里,没有随身携带。 容浅倒也不急,冲她淡淡一笑,“好,等着。 君离苏也笑了笑,将容浅送她的扇子收入衣袖中。 “今夜宫宴上的菜似乎不合你胃口,明日正午我在望江楼等你。”容浅说到这儿,微一挑眉,“这一回不会再迟到了吧?” 君离苏道:“放心,明日我一定准时。” “宫宴咱们就别回去了,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好。” …… 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睡醒的时候,与容浅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君离苏吩咐着银杏去备马车。 今日她出发得早了,会不会赶在容浅之前到达呢? 然而,这次依旧不顺利。 马车原本正行驶得好好的,君离苏忽然间就听见了银杏的惊呼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声响,伴随着几声惊呼。 君离苏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连忙掀开马车车帘,“银杏,怎么了?” 同一时,银杏勒停了马车,“三小姐,前方似乎有打斗,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刀呢,路人们都吓得跑开了。小姐,咱们绕路吧?” 君离苏蹙眉。 大街上的持刀打架?这伙人还真是胆子够大,这要是被官府抓了那就直接下狱。 算算时间,就算绕路也是不会迟到的。 君离苏原本想说绕路吧,别人打架她可没兴趣看。 然而,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幕,她目光一眯。 前头那一段路的百姓们吓得都跑开了老远,银杏说是一群人持刀打架,但很明显,那不是纯粹的打架。 那一个个的黑衣蒙面,这叫打架? 那叫刺杀! 谁这么倒霉大街上的遇到杀手?还是大白天,引发民众的恐慌。 那一群黑衣人的目标很明显,是另外两个与他们衣裳颜色不同的身影。 其中的一个男子锦衣华服,倒像是贵族子弟。 而那人转过头的一瞬间,君离苏一怔。 竟然是……容琛? 而这时候,银杏正准备将马车掉头,君离苏却道:“停下。” 银杏闻言,有些纳闷。可还不等她问,君离苏的身影已经出去了。 正是冲着那一群打斗的人去的。 银杏见此,顿时一惊,“三小姐!” 那么危险的情形,别人见了都是躲,她怎么反倒往那冲? 银杏拦都拦不住。 而君离苏的身影逼近了一名黑衣人,朝那人背后狠狠一踹便偷袭成功,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刀。 之前她被刺杀的时候,若不是容琛忽然出现帮她,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现在风水轮流转,容琛这家伙也倒霉地遇上了刺杀,她自然得帮他一把,还了之前的人情。 她君离苏从不爱欠人情。 君离苏一边对付着敌人,一边心中叹息着。 跟容浅约会又得迟到一次。 因为她不喜欢一直活在别人的视线中,因此拒绝了容浅要派给她的暗卫,只把相思留在了王府里跟水玄学本事。 这也就导致了她每次要跟人打架的时候,都没人帮得上忙。 果然培养一两个有能耐的心腹是有必要的。 君离苏的出现,让容琛讶异,“离苏?” “景王殿下,这一次,我是还了你的人情了。”君离苏说着,发现容琛手臂上有好几处伤口,还在淌血。 容琛今天身上挂彩有点儿多啊…… 容琛那边原本两个人还能勉强支撑,这会儿多了个君离苏当帮手,解决起刺客来也就快多了。 一场打斗终于结束之后,三个人都有些劳累。 君离苏望着满地的黑衣人尸首,把手上的刀一扔,道:“景王殿下,我还有其他事,先失陪,你身上的伤赶紧去找个大夫看……”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容琛便朝后一仰,直接晕倒了。 “殿下!”容琛身边的人神色焦灼。 君离苏见此,拧了拧眉。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是景王殿下的随从,姑娘,你不如救人救到底,与我一起扶景王殿下回王府吧?我此刻恐怕也没多少力气……” 那男子说着,正要扶着容琛起来,还没站稳,就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君离苏眼明手快的扶住容琛的肩,才没让他脸着地。 很显然,这主仆二人的情况都不太妙,刚才那场打斗已经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力气了。 君离苏叹息一声。 现在去望江楼,也是迟到了吧? 没办法了,只能回头去跟容浅道歉。 总不能把容琛这主仆两丢在这里,容琛身上挂彩很多,拖延下去只怕也不妙。 “三小姐!”身后不远的银杏跑上前来,“三小姐,你刚才怎么就冲出去了?吓死我了……” 她现在都有些没回过神。 她知道君离苏彪悍,却还是第一次看她杀人…… 三小姐杀起人来,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不是景王殿下吗?”银杏认出了容琛,又是一惊,“景王殿下看样子伤得不轻,三小姐,咱们是不是该马上送他们去王府?那齐王殿下那儿……” “救人要紧。”君离苏道,“扶他们两人上马车,立即送他们回王府。” “好!” 将容琛主仆二人扶上了马车,银杏便驾驶着马车前往景王府。 景王府倒也不远,赶马车片刻的时间就到了,君离苏与银杏将受伤的两人扶下了马车。 送进王府之后,就没她们两什么事了,反正王府里总有好的大夫。 君离苏将二人交给王府的下人之后,正准备离开,转身时,却忽然觉得脑门一阵眩晕,便也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昏迷前,依稀还听见了银杏的惊呼声。 第111章 有人在等我 望江楼内。 容浅坐于雅间中,听着手下绿袖的汇报。 绿袖,是他安插在容琛身边的眼线,作为容琛的厨娘。 “殿下,属下为您感到不值得。”绿袖面无表情道,“您在这儿等着君姑娘,她却在景王府里,甚至没有让人来通知您一声,若是属下不来,殿下你要等到几时?” 容浅神色淡漠,“你什么意思?” “属下不敢欺瞒,今日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听到下人们说,景王吩咐了要给君姑娘炖个补品,属下觉得纳闷,君姑娘这时候怎么会在景王府?只因属下今早在街上买菜偶遇了水玄,水玄谈起君姑娘,说是殿下您中午要和她在这儿用饭……” “离苏为何在景王府?” “属下跟下人一打听,才知道,景王在外受了伤,是被君姑娘扶着回来的,君姑娘也昏迷了,据说是照顾景王累的,是君姑娘太好心,还是她不在意殿下你的感受?她来不了,大可派身边的丫鬟前来报个信,也不必让您一直干等着,再说了,景王多的是人照顾,她又为何那么关心?看见景王受伤,就把殿下您忘了吗?” 容浅面色阴郁,“住口。” “殿下,属下是为您觉得不值得!”绿袖叹息道,“君姑娘若是真的在乎您,怎么会把您遗忘?景王受伤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很熟悉么?难道她不照顾景王,景王就没人救了?她觉得救景王比跟您吃饭重要……” “本王让你闭嘴。”容浅再次开口,语气漫上一丝寒意。 绿袖当即闭了口,垂下了头。 容浅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他不信君离苏会不在意他。 …… 君离苏再次醒来时,距离她昏迷已经将近半个时辰。 她睁开眼,一下子坐起了身。 “醒了?”身旁传来容琛的声音。 君离苏转过头,发现自己此刻是躺在榻上的,容琛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此刻他身上的伤口也都处理好了。 “大夫说,你也是太累了才会晕倒,幸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容琛道,“离苏,这次多亏了你。” “没什么,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君离苏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榻。 容琛道:“你这么急着要去哪儿?” “我还有事。”君离苏道,“我昏迷了大概多久?” “快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 “你有什么要紧事?” “有人在等我。” 说着,便要走出去。 然而,容琛拉住了她的手腕,“容浅在等你?” 君离苏转过头,“景王,请你松手。” 她的语气有些冷淡,容琛见此,无奈一笑,却没有松开手。 “离苏,容浅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能不能也给本王一个机会?” “不能。”君离苏掰开他的手,回答得颇为干脆,“在我和容浅交往期间,我无法接受其他男子的追求,就算是给个机会,也不行。” “你说他在等你,等你干什么?” “吃饭。” 容琛闻言,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吃饭有那么重要么?你才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应该很累,还要在赶去他那儿?你都迟了这么久,他想必也不会再等你了。” “他会等的。”君离苏道,“这点耐心,我相信他还是有的。” 言罢,她转身又想离去,容琛却直接挡在她身前。 “让开。”君离苏道,“景王殿下若是不让开,休怪我无礼了。” 容琛闻言,又有些无奈,“本王想要一个与七皇弟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的话音才落下,忽听身后‘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伴随着男子冷冽的嗓音,“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容琛闻言,蹙了蹙眉,转过身,便看见容浅大步走来。 他这王府,容浅说闯就闯。 容浅进屋后,看也不看容琛,伸手就将君离苏扯走。 他的步子很快,君离苏便也加快了步子,跟在他后头。 容琛见此,并未阻拦,目光却是一沉。 来日方长…… 不急于这一时。 “阿浅,你听我解释。”君离苏边走边道,“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但是我……” “三小姐!”身后响起银杏的声音,银杏也跟了上来,“三小姐,您昏迷着,奴婢也不敢离开去告诉齐王殿下,若是留您一个人在景王府,就怕外人乱说话,有奴婢陪着,奴婢就可以作证您只是昏迷了暂呆此处,不怕有些人乱嚼舌头。” 齐王与景王,都是这帝都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如今三小姐跟齐王情投意合的事几乎大家都知道,若是又和景王牵扯不清,只怕要被人说闲话了。 “回去再说。”容浅淡淡地抛出这四个字。 君离苏听着这话,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阿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罢了,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他解释。 景王府与齐王府并不远,坐马车也就是片刻的时间。 到了王府内,容浅将君离苏扯进了屋子。 刚才路上,他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说吧。”他开口,语气平静。 君离苏知道他心中恼火。 容浅爱吃醋,她一早就知道。 当初她挽起裤管要下水抓鱼的时候,他说,若是被哪个男子看见她的裸足,就要把人家眼睛挖了。 今天他会生气倒也不奇怪。 “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也想快些去找你,但是容琛他伤得很重……” “他伤得重你就可以不管我了?”容浅打断她的话,这一刻只觉得心中极为火大,“我竟不知道你有那么好心,还是你跟他有多熟?你知道我在望江楼等了你多久?我可以原谅你迟到,只要你的理由足够合理,但我不能谅解你为了救他忘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就忘了你了?”君离苏拧起眉头,“在你看来,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当时我跟银杏都忙着,怎么通知你……” “你原本就没有多在乎我。”容浅冷声道,“这些日子,你我相处,我对你何其认真?什么都依你,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有多认真?容琛那混账东西受伤了,你就那么着急?” “容浅!”君离苏呵斥一声,“我对你哪里不认真了?” 第112章 惩戒之吻 她承认,他的付出,要比她多些,因为他对她感情深一些。 可他凭什么说她不认真? “君离苏。”他平静地望着她,“你是否爱我?” 君离苏道:“我……” 她对待感情,不会太快下定义。 她喜欢他,也是最近才动心的。 在她看来,并没有上升到……爱。 爱是很深刻的喜欢,而她动心,比他晚了很多。 “水玄说,喜欢与爱不同,喜欢,可以说是有好感,或者动心了,而爱,是很多很多的喜欢累积而成,到了一种不可挽回也不能抽身离开的地步。”容浅的语气毫无起伏,“我可以确定,对你是爱,而你,不爱我。” 君离苏无法反驳。 她对他还没那么爱,她不会骗他。 而她的沉默,让容浅冷笑一声,“你对我只是动心罢了,根本不敢承认是爱,那一点点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你对容琛那个家伙,有没有一点儿动心?” 君离苏闻言,顿时怒起,“动你大爷的心!” 还个人情而已,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还动心,动个屁! 而她这一怒,便朝着容浅踹出一脚。 她原本也是个暴脾气,被容浅误解,自然藏不住怒气。 容浅见她一脚飞来,也不闪不躲,那一脚到了他跟前,他伸出手俯身顶住了她的膝盖,只是稍稍使力,她便再也前进不得一分。 她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舍不得打她的,但也不能让她打。 今天这事他原本就没错。 君离苏见用腿不行,改用拳头,收回了脚,一个倾身便是一拳挥出,而容浅见此一个迅速侧身避了开来,右手极快的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君离苏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果然,对上他还是没有胜算。 见君离苏的招式有所凝滞,容浅掐着她腰的手一个翻转,改用成勾住她的腰,右臂稍稍使了点劲,便将君离苏勾到了怀中。 武艺上的优势与出手的迅速,让君离苏反应不及,便撞进了他怀里。 他在笑,笑容却不带一丝温暖,正如同真实的他,让人不可捉摸。 她意识到,他也是真的怒了。 他原本脾气也就不好,对待她已经很收敛,今天的事情,让他根本收不住脾气。 君离苏冷声道:“放开我。” 两个脾气同样差劲的人,一旦争执,便是谁也不让谁。 “我若不放呢?”容浅道了这么一句,下一刻便是迅速出手,探到她的身后。 君离苏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了开,容浅手极快地一个翻转,扣上了她的肩头,就要把她的身子扳过来。 君离苏的力气与功夫都不敌他,但却不愿意认输。 就算打不过他,也决不让他! 他的手此刻正搭在她的肩头,她便低下了头,张口咬上了那莹白如玉的手! 她尖利的牙齿,嵌入了他的肌肤,尝到了他血液的味道。 容浅觉得手背骤然一疼,他怔了一瞬后,便是脸上忽然起了笑意,也未见他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道:“离苏,你还挺狠。” 正啃着他的手的君离苏听闻他这么说,口间未松,心下冷哼。 他胡乱猜测她对容琛有好感,她怎么能不生气? 她原本要跟他解释一番,哪知他脾气那么大,老是打断她。 才这么想着,下一瞬,忽然感觉口中咬着的肌肤在一瞬间降了温度,她微微讶异,再接着,只感觉唇齿所触及的地方愈来愈冷,渐渐地竟冰冷得彷如结了冰,令她牙齿都有些忍不住打颤,口中不自觉松了几分。 怎么回事? 对了,她想起来了,他有将水凝结成冰的本事。或许是他练的某一种上等武功。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他抽回了手,扣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胸前狠狠一带,力道之大,让她的鼻子撞上了他的肩。 他本就长得比她高,二人这么一撞,疼的自然是君离苏的鼻子,有些恼火地要抬头,容浅那只被她咬伤了的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他的凤眸里倒映着她唇上还残余的血渍,他忽的轻轻一笑,惑人的凤眸眯起,温柔而危险。 “你……”君离苏才想说话,忽然觉得那扣着她肩的手又滑到了她的腰间,她才想着挣脱,那手便收紧了几分,带着她整个人一个翻转。 身体被人带着旋了好几圈,而后只觉得又被人带着整个人往下一倒,坐到了一片柔软之上,紧接着,雪白的身影罩了下来,她抬眸,正对上他的眼。 容浅一手环着她,一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往后一推,把她按在了榻上,让她的背正抵着床壁。 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咬起人来,还真疼。”清凉的语调响起,他倾身过来,俊美的脸庞靠到了她面前,与她鼻尖相抵,“让我尝尝,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她微微一怔。 下一瞬,他的唇落下,附在她的唇上,辗转几番之后,他伸出舌尖,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顺带也将她唇上的血渍悉数舔去。 腰肢被牢牢地钳制住,她抬手想要推开身前人,但对方虽瘦削她却仍是一分也推不动,身体反抗不得,她便将头别到一边。 跟她吵架还想亲她?想都别想。 容浅自然不愿意让她躲,钳住她肩头的手再次扣上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扳回来,唇又压了上来。 “走开……”君离苏的话还未说完,便又被夺去了呼吸。 她不乐意。 这个亲吻一点都不温柔,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也不反抗了,张开口想咬他,容浅觉察到了她的意图,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他凤眸一眯,搂着她腰的手往上一移,指尖触到她的乌发,勾住了几根,往下一扯。 君离苏本是要咬他的嘴巴,哪知头皮乍然一疼,顿时敛起了眉头,被迫仰着头,这一下让她分了神,如此便给了容浅机会撬开了她的唇齿,舌尖触及她那躲无可躲的舌,强硬地深吮。 一个并不温柔而又带着惩戒意味的吻…… 第113章 我错怪你了 良久,容浅撤开了唇,让她得以喘息。 但他并没有放开她,依旧是压在她身上,将她禁锢在胸膛里,一只手轻柔地抚过她的脸庞,又缓缓游移到了锁骨处。 他冰凉的指尖,让君离苏有些颤栗。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把你吃干抹净了,你是否就能对我死心塌地。”他开口,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我是个小心眼的人,所以……不容许你心里还想着别人。” 说话时,他冰凉的手忽然探进了君离苏的衣襟内。 君离苏神色冷漠,“你可以试试啊?” 把她吃干抹净就想让她死心塌地? 想多了。 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思想可不迂腐,容浅就算占有了她又能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她只会……失望。 那种事情,应该是水到渠成,而不是在这种他猜忌她的情况下发生,那样意义就完全不相同。 容浅望着君离苏冷漠的神色,忽然就放开了她,转身坐在了床沿边。 “像你这样薄情的人,就算强行占有了你的躯体又怎样,也得不到你的心。”容浅的语气没有波动,“你跟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还是不一样,你若是被人逼着做一件事,心中一定会有怨恨,并且事后会打击报复,想靠着夺取你的清白来得到你的心,只怕会适得其反。” 君离苏不语。 知道就好。 她薄情吗? 并不是……只是她很难被打动罢了。 而容浅也很偏激,看见她与容琛在一起便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她好几次想要解释,都让他打断。 愤怒中的他根本就不听她说话,心中笃定是她对不起他,把他忽略。 难得现在平静下来,是个解释的好机会。 而她还没开口,容浅便又道:“喜欢我的女子那么多,为何我却偏偏要看上你,若是看上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累了。” 君离苏闻言,心中一沉。 “后悔了吗?”她问道。 容浅静默片刻,道:“只不过感慨一番罢了,再重来一次,也许我依旧会这么选择,费劲心思地去打动你,我所想的,只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对我一心一意。” 君离苏闻言,叹息一声。 她刚才居然有些害怕,怕他说出后悔二字。 听到他说不悔,她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她一个倾身,伸出双手,从容浅身后环住他的腰,将头抵靠在他背上。 “阿浅,我是喜欢你的,虽然不比你对我的感情深刻,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容浅一怔。 “今日的事,确实是你误会了,也怪我刚才脾气太暴躁,没有心平气和地跟你解释,谁让你说我对容琛有意思的?这句话一出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恼火?我救他,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在乎他,而是他前不久才救了我一次,这个人情我必须得还,否则我心里不安……” 接下里,君离苏便将事情的始末说给容浅听。 说完之后,并未得到容浅的回答。 “阿浅,你还在怪我吗?”她问。 容浅回过了神,转身抱紧了君离苏,“不是怪你。方才没有回过神,我应该跟你致歉,是我错怪你了……” 原来,她对容琛并没有那个意思。 原来,她是为了还人情,而她迟迟不来,是因为打斗疲累而昏迷了…… 他一开始不应该那么恼火,应该听她解释才对。 想到这儿,他目光乍然一寒。 绿袖…… 竟在他面前胡言乱语,让他误会了君离苏。 “别道歉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君离苏拍了拍他的背,“以后不要再说我对谁有意思了,我君离苏的感情可不是那么随便给的,如果连你都不能入我的心,那其他人就更没有可能了。” 哪怕她不爱他,也不会那么随便爱别人。 “以后不会了。”容浅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望江楼那顿饭没吃成,我有点儿不甘心。”君离苏道,“我们再去一趟望江楼吧。” “好。” …… “阿浅,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景王府的?”二人坐在马车上,君离苏忽然响起这个问题。 容浅道:“我在容琛身边安插了眼线,她来告诉我的。” 君离苏闻言,很快想起一个人,“绿袖?” “离苏认得她?” “之前遇见过,她跟我坦白身份了。”君离苏道,“这个绿袖,对我似乎不太满意。” “我中意的人,轮不到她一个属下说不满意。”容浅轻描淡写道。 君离苏笑了笑,“阿浅,想把我们分开的人不少,咱们……可得提防。” 容钧、容琛、还有上官念宇…… 绿袖算不算呢? “离苏,看我不顺眼的人很多。”容浅微微侧过了身子,将君离苏直接揽进怀里,让她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而后将头搁在了她的肩头上,“皇宫之中,朝堂之上,想算计我的多了去了。” “是你平时脾气太差,得罪的人太多了呢,还是你压根就没招惹他们,他们单纯的嫉妒?”君离苏微微侧过头,拿起他垂落在胸前的一缕乌发,学着他把玩着自己头发时的模样,也将他的头发拿在指尖缠绕着。 毕竟容浅那么得皇帝陛下的纵容,是个皇子心里都会不爽吧? 容浅瞥见她的动作,低笑一声,“二者都有吧,不过这么些年来,他们也没能将我如何。” “你素来自信,我也不好说你什么,不过你也要知道,身边豺狼虎豹太多了终归是不好。”君离苏顿了顿,道,“我问你,你在朝堂里,或者是在皇宫里,有没有结交好友?” “结交朋友作甚。”容浅淡淡道,“你是希望我能找些人来站在我这一边,成为我的党羽是么?不需要。” “你果然很高冷。”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阿浅,其实交朋友也不错的,你看看你那几个皇兄,都有结交权贵做朋友吧?平时要是无趣了,也有人玩乐,而你呢?朋友也不结交,你无聊的时候,都找不到一个解闷的人。” 第114章 调戏容浅 如容浅这样的身份,想要巴结奉承他的人必然不少,兴许他看不上那些人,但整个帝都总该有那么几个不俗的人,总不可能所有权贵子弟都是小人吧? 虽然贵族中不乏奸诈小人,但也总有几个人品好的。 她忽然便是想起来与容浅在一起,几乎看不见他身边有什么朋友出现,那以往的那些日子,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是他自己去解决么? “现在不是有你在么,我又怎么会闷。”一声低笑自头顶响起,“我闷的时候,若有你陪我解闷,那也就不闷了。”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我的意思是……在遇到我之前。” “倒也不是我不愿意交,而是我所见到的人,没有几个看顺眼的。”容浅悠悠道,“且,目前还没人能对我造成什么损伤,我即使没有朋友,也过得不错。那些看我不顺眼的,有谁能治得了我呢?” 君离苏:“……” “幸好我不是你的对立方。”君离苏挑眉,“倘若我是你的敌人,兴许还没与你斗上个来回,就能被你气死了。” 容浅低笑一声,不语。 君离苏有些感慨。 幸好她跟他不是敌人…… 否则,她真没信心斗得过他。 “离苏,想什么呢。”忽然间脸被他捏了一下,君离苏的思绪回笼。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你我这段缘分挺奇妙。” “是挺奇妙。”容浅揽着她的脖子,随后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刚与你相识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你动心。” “我之前也在想,我为何会对你这样的人动心。”君离苏挑眉,“虽然你对我当真很好,可一开始我并不太喜欢你这性格,你我都是暴脾气啊。” 性格一点都不互补。 “喜欢一个人,似乎不需要理由。”容浅朝她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喜欢你的,曾经想过原因,离苏,说句实话,无论是文是武,你都及不上我,你的相貌虽说不差,但与我相比,也是比不过的,就算你样样不如我,我还是只中意你。” “容浅。”君离苏磨了磨牙,“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 不如他腹黑貌美,也不及他的武艺高强……这是事实,但他就不能给点儿面子? 她冷哼一声,便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但是他不让,一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肩头,如此一来她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出去。 容浅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离苏,我说笑的,莫要生气,这话题可是你自己先提出的。” 君离苏斜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怪我,别恼。”容浅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忽然便侧了个身将她压在了马车车壁上,让她再也不能乱动,“我的离苏也是很机灵很有胆识的姑娘。” 君离苏望着此刻的姿势,挑了挑眉。 他是不是太习惯压着她了? 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压她…… 她忽然便是一个倾身,一手扣上了容浅的肩头,而后整个人朝着他狠狠一压,将他直接压在了身下—— 随后伸出右手的手掌,抵在了容浅耳边。 “看来这种把人压在身下的感觉很不错,是吧,我的殿下。”此刻的她上他下的姿势,勉强让她找到了些优越感。 总是她被容浅压着,能压他一回,倒也是不错的。 “离苏,我好意外。”容浅被君离苏压着,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窘迫,反倒是盈满了笑意,“是在讨回我之前压你的那几次?接下来,是不是要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君离苏听着他这么说,眼角抽了抽。 被他这么一说显得她很放荡不羁……还有,这家伙现在是被压的那一方,他能表现些尴尬的情绪么?为何还是这样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好似被人压他还挺开心。 “怎么,难道你压上来的那一刻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么。”这马车里头原本就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狐裘,容浅躺在上头,倒也十分惬意,“若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并不是很介意,相反,乐意配合,我现在便躺在这儿,任你为所欲为,也许这样,你心里会觉得满足。” 君离苏:“……” 君离苏脑子里原本可没有这么流氓的想法。 容浅却把她想成了流氓。 “离苏,压都压了,为何还发愣?我此刻这般乖巧,你也无动于衷么?”容浅云淡风轻的话再度传入耳中,听得君离苏眼眸一眯,伸手捏上了他的下巴。 忽然发现,调戏容浅也挺有意思的。 “不错,就是该有这样的气势,我之前怎么对你的,此刻,你该全讨回来。”容浅朝她淡淡一笑,“继续吧,接下来,想如何?可以激烈一些,我不介意。” 君离苏眼角抽了一抽,“继续?那你说说看,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 “离苏,你这样心平气和就没意思了,在我看来,完全不占上风。”容浅状若叹息般的道了一句,“现在是你上,我下,你拿出点气势好么?” 君离苏有些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而后邪笑一声,将手缓缓伸向了容浅的衣领,“是你让我拿出气势来的,你说,我要是现在扯了你的衣服,到了望江楼外,你还敢不敢下车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揪上了容浅的衣领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希望能看到一丁点儿紧张的情绪。 但是容浅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丝毫不担心被她扯掉衣裳,“你扯吧,我不反抗。” 君离苏闻言,冷哼一声。 故装淡定。 这厮一定是心想着她是恐吓他。只敢说不敢做,所以才能保持着那一分淡定。 那么她还跟他客气什么。 君离苏像是忽然来了气势,捏着他下颌的那只手也滑落到了他的衣领上,随后双手揪着他的衣领子,两边同时往下大力一扒! 将容浅雪白的外袍扒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白色的中衣。 君离苏心想,要不要继续呢…… 第115章 你就这么有自信? 容浅似是没料到她真的敢扒他衣裳,凤眸中划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依旧勾着唇角朝君离苏道:“你这气势还是不够,太慢条斯理,你可以试着再强势点,用撕的。” “你还想不想走出这马车了!”君离苏眼角剧烈一跳,低声斥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回头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我多么饥不择食么,你给我起来。” 调戏容浅的念头,就此终结。 容浅无耻起来,她也有点儿招架不住。 她将容浅的衣裳重新给他扯了回去,只不过因为容浅是躺着的,即便是她把衣领归位了依旧看起来有些不整齐,皱巴巴的模样,让容浅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才被人摧残过一般。 对此她很是无语。 “就知道你拿不出气势。”容浅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眼见君离苏已经坐起了身,似乎是不想搭理他,他忙伸手将君离苏的肩膀一扣,又将她按回了自己身上。 君离苏猝不及防,整个人又压了回去,额头直接撞上了容浅的额头,连同鼻尖与唇自然也撞在了一起—— 二人同时闷哼一声。 “离苏,没事儿吧?”容浅第一反应是伸手揉了揉君离苏的鼻子。 “没事儿。”君离苏道,“你不也挺疼的么。” “我不要紧。”容浅笑道,“只怕撞疼了你。” “还好啦。” 二人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随即是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望江楼到了。” 二人一同下了马车,君离苏一个抬眼,瞥见了望江楼外一道火红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 那人……是烟萝公主。 真巧,她竟然也来了望江楼。 而下一刻,南烟萝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也瞅见了君离苏和容浅,先是怔了怔,随即淡淡一笑,朝二人走了过来。 “齐王,君姑娘,好巧。”南烟萝冲二人淡淡一笑,“据说这家望江楼的菜很不错,今日我们有缘在这儿碰见了,我想邀请二位一同入席,不知二位愿不愿意赏脸?” 容浅才想拒绝,君离苏抢先道:“烟萝公主邀请,我们自当给面子。” 这南烟萝似乎对容浅挺中意,今日要是拒绝她,改天她没准又要想别的办法纠缠,倒不如就跟她吃这一顿,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容浅眼见君离苏答应了,便也没说什么。 虽然不想与这南烟萝一同吃饭,但离苏既然答应了,那就依着她吧。 二人对面,南烟萝笑道:“君姑娘,本公主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先借一步说话?” 君离苏闻言,轻挑眉头,“好。” 如此说着,她朝身旁的容浅道:“阿浅你先进去坐着,我与烟萝公主说几句话。” 容浅闻言,凤眸微微一眯,随即道:“好。” 不知这南烟萝想搞什么鬼,既然离苏想陪她耍耍,那就奉陪了。 君离苏同南烟萝走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君离苏道:“公主有什么要问的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南烟萝望着她,唇角似有笑意,“只是想问君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菜色,我回头叫人去准备。” 君离苏闻言,微一挑眉,“原来就为了这事儿,在食物方面,我并不是很挑剔,公主随意准备就好,不用太在意了。” “那好。”南烟萝微一点头,又道,“那么齐王殿下喜欢什么?莫非他也和你一样不挑剔?我看不见得。你们二位作为客人,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照着你们的喜好布菜,君姑娘你说是不是?” 君离苏闻言,心中暗笑,原来南烟萝的目的是这个。 如此拐弯抹角地说话,不就是想问容浅喜欢吃什么?理由还挺光明正大,自己若是不告诉她,还显得小心眼了,毕竟她也先问过了自己,再问容浅,显得她多善解人意。 而君离苏不过迟疑了片刻,南烟萝便低笑一声,“怎么?君姑娘需要想这么久么?莫非你也不知道,或者……你并不希望我知道?” “公主。”君离苏眸底的笑意清凉,“您似乎很关心我家殿下?” “你家殿下?”南烟萝面上依旧保持着优雅从容的笑意,语气却有些冷淡,“话可不要说得太早,是不是你家的,以后才知道。” “看来公主是下定决心要接近他了。”君离苏的声线毫无波澜,“我跟你直言,阿浅对我是一心一意的,凭烟萝公主你的优势,你可以寻找一个更好的良人,为何盯着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子?你难道不想成为某个男子心中的唯一?我劝你,还是找一个在意你的人最好。” “你就这么有自信做齐王心中的唯一?”南烟萝唇角的笑意有些凉,“你的想法,好天真。我倒想问你,你是何来的信心,坚信着齐王心里只有你一人?男子的心有多大,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真心可以维持多久,你也算不到,就算我不与你争,他日也会有其他人来与你争夺。” “然后呢?”君离苏淡淡一笑,“公主你今日是要挑衅我了?你对我家殿下有多喜欢?是沉迷于他的容貌,还是别的什么呢?” “我的确是被他的容颜所惊艳。”南烟萝道,“但我也欣赏他冷傲的性格,与平日里总夸赞我的凡夫俗子完全不一样,他很特别,不知为何,我心中生出一种想要了解他的想法,他身上的确有很吸引人的地方,本公主想接近他,有何不可?难道以我的身份,还配不上他么。” “你欣赏他,我无权反对,因为我不能控制你的思想。”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弧度,“但我却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与他,不可能。爱慕他是你的自由,拒绝你是他的自由,你若是聪明人,就该学着放弃,否则,苦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 “我与齐王不可能?”南烟萝挑眉一笑,“你这话未免也说的太绝对了些,你不过一个太傅之女,当真有自信与本公主一较高下?” 第116章 抢男人的问题 “呵呵,说到身份这事儿,我的确是比不上公主高贵。”君离苏莞尔一笑,“不过我家殿下不是俗人,挑意中人从来不看身份的,你若是想靠着身份获取优越感,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公主又如何?别说是个公主,就算是个女皇,以阿浅的性格,未必就会多瞧一眼。 南烟萝听着君离苏的话,唇角的笑意一滞。 君离苏望着她郁闷的模样,心情大好,“公主,我可是跟你说得很直白了,你若还是要与我一争高下,那就……好自为之。” “君姑娘以为这么说就能让我放弃了?那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南烟萝很快便恢复了常色,“我不想与你争辩太多,如今只想与你分析一下利弊,我们南夏国与你们天辰国是友好之邦,若是结亲必定更有利于稳固关系,我身为赤南国最得帝后最宠爱的公主,若是入了齐王府的门,必定能对齐王在朝中的地位有所提高,本公主可不是说大话,我能为他带来许多的利益,你信是不信?” “我信啊。”君离苏一挑眉,“以你的身份,你所拥有的东西必然是比我多,不过,这并不能作为筹码来要求阿浅跟你亲近,你觉得你能用利益蛊惑他?那你未免把他看得太低了。” “这不是看低,我只是有心要给他提供帮助。”南烟萝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皇家的男儿,怎会没有雄心壮志?你怎么就敢确定他会拒绝我给他带来的利益?” 君离苏轻瞥她一眼,“即便他心中真的有什么雄心抱负,我也会与他并肩战斗,不需要公主你提供帮助,他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凡事都会率先考虑我的感受,你想说我心胸狭窄也罢,说我妒妇也罢,我家殿下就是我一人的,我相信,面对利益与我,他只会选择我。” “看着你这么自信满满的,为何我觉得好笑。”南烟萝目光中浮现讥诮之色,“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越是坚信他只对你专一,将来他眼里有了别人,你就愈发会觉得原先的自己天真。” 南烟萝说着,冷哼一声,“容浅这样的男子,无论走到哪儿,都不会缺少仰慕者,做他的女人,注定别想安稳,因为你会有数不完的情敌,他无心招桃花,桃花却会自己落在他身上,你可信?” “那又如何?”君离苏冷嗤一声,“来一个我就挡一个,来多少挡多少,容浅想跟我过日子,就要无视他身边所有的桃花。” “你!”南烟萝拧起眉头,“你这样霸道的性格,你不担心终有一日会被他厌弃?” “我一点也不担心呢,更不劳公主你担心了。”君离苏悠悠道,“你还是莫要再试图说服我什么了,我就是如此顽固不化。” 南烟萝眉头拧得更紧。 没有想到,君离苏说话这么不客气。 “烟萝公主,你不觉得咱们聊天的时间有点儿太久了么?”君离苏笑着道,“你说要设宴款待我与殿下,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吩咐厨子准备菜肴了?你我再这么说下去,天都要黑了,殿下也要久等了。” “君姑娘说的有理,咱们确实说的也够久了,进去吧。”南烟萝努力平复了心情,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恼怒。 她确实因为君离苏的话而恼,但……还是不跟她浪费时间了。 “君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齐王殿下喜欢吃什么了吧?你总不会连告诉我这个的勇气都没有,难道吃顿饭还能把他拐走么?” 君离苏得知她还不死心,甚至愈挫愈勇,也懒得再同她讲道理,只漫不经心道:“殿下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青椒与笋,所以这两道菜不要出现在饭桌上,至于荤菜,他喜欢瘦肉,肥肉是不碰的,他不爱吃辣,尤其讨厌蒜,故而,做菜的时候,最好别放蒜,甜品的话,酸枣糕就成,我说的这些,公主你可记好了。” 君离苏的话说完,便转身朝着望江楼内去了。 南烟萝望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而后随手招了一名下人来。 “吩咐望江楼的厨子,晚宴多做些蔬菜,要有青椒与笋,荤菜要肥多瘦少,每道菜最好做的稍辣一些,辣的开胃,蒜也适当放一些,记住了么?” “记住了!”下人应道。 南烟萝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这个君离苏,心胸狭窄,善妒,毫无自知之明,抵触任何试图接近容浅的人,她报上来的那些关于容浅的喜好,一定不会是真的。 她那么不想让自己接近容浅,自然会设法让容浅厌恶自己,故意将容浅的喜好说反了,回头上菜的时候,若是按照君离苏说的,容浅必定会不满意。 所以,反着来才是对的。 君离苏进了望江楼,便被南烟萝的下人请到了二楼的雅间,容浅已经坐在那儿了。 此刻,他正给自己斟酒,眼见她走近了,便朝她淡淡一笑,随即斟了一杯递给她。 君离苏接过了酒杯,拿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只觉得甘甜香醇,夹杂着梅花的清香。 “梅花酿?”君离苏舔了舔唇,“味儿不错。” 容浅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的椅子坐下,“你们说了那么久,都聊了些什么?” “我与南烟萝聊的……自然是抢男人的问题。”君离苏挑眉道,“阿浅看不出来这烟萝公主对你有意思?你无意中又给自己招了一朵桃花呢。” 容浅一看就是招桃花的体质,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容浅听着她的话,神色无波,“她对我什么意思那是她的事,我懒得看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说自个儿地位多高本事多大,跟她抢男人是自不量力呗,不过阿浅你大可放心,任凭她如何自吹自擂,我都没落了下风。” “这才是我的好离苏。”容浅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用搭理她,若是她对你不利,我会收拾她的。” 第117章 自作聪明 “我早说过了,公主都会有公主病,她觉得自个儿高人一等,倒也不奇怪。”君离苏耸肩,“她觉得她能为你带来利益,而我,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 容浅闻言,冷嗤一声,似是不屑,“自以为是。” 君离苏笑道:“别恼了,随她说去吧,我自然是对你有信心的。” 二人又坐着闲谈了片刻,直到南烟萝的身影迈进了雅间,二人方才抬头去看。 “齐王殿下,久等了。”南烟萝迈着轻缓的步伐,走到了二人对面坐下。 面对容浅,她自然就没了面对君离苏时的盛气凌人,变得优雅端庄了许多,“这家望江楼虽然才开了不久,生气却很好,客似云来,今日在此巧遇了二位,莫非二位平时也很常来?” 君离苏淡笑,“是挺常来的。” 她当然不会告诉南烟萝,这望江楼是容浅的产业之一。 “初来贵国,对贵国的帝都自然是不太熟悉,不知帝都内有什么地方好玩,齐王能否跟我说说?”南烟萝将问题抛给了容浅。 “喔,这个我知道。”君离苏又答上了,“我们天辰国好玩的地方自然是不少,容我跟公主说说,例如地下的黑市,还有凤鸣阁……” 南烟萝眼见容浅都不说话,一直是君离苏在接话,心中有些恼。 这个君离苏,怎么就那么喜欢抢话,生怕容浅跟自己说话? 明明就没问她,还非要急着回答。 而君离苏望着南烟萝郁闷的样子,心情大好。 忽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而后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菜肴已备好了。” 南烟萝道:“那就上菜罢。” 片刻的时间过去之后,门外又多了些脚步声,们被下人打开了,有端着托盘的伙计们鱼贯而入,将托盘里的菜肴摆上了桌。 君离苏扫了一眼呈上来的菜肴,险些笑出了声。 青椒炒肉丝、蒜泥炒笋丝,麻辣豆腐,葱炒五花肉,牛肉拌笋条,蒜泥土豆…… 从头扫到尾,几乎所有的菜都是不合容浅胃口的,尤其是青椒与笋,他几乎到了讨厌的地步。 南烟萝这下子,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或者应该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认定了自己跟她说的是假话,于是便都按自己说的反着来了。 这下子别说是容浅,即便不太挑食的君离苏,看见这一桌子菜,也没什么胃口。 她也讨厌蒜啊。 而南烟萝自然是不知容浅此刻的心情,只朝着对面二人笑道,“齐王殿下,君姑娘,动筷吧。” “动筷?”君离苏轻挑眉头,“虽说今日是公主你做东,我们是客人,理应客随主便,但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公主你喜欢的菜色是这样的,殿下是个挑剔的人,恐怕没胃口。” 南烟萝闻言,眉头轻拧,视线从君离苏身上挪开,落在容浅面上,只见他此刻面无表情,低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烟萝心下暗道一声糟。 难道真的弄巧成拙? “齐王。”南烟萝试探般地开口,“这些菜肴,你不喜欢?” “公主觉得本王喜欢这些?”容浅抬眸,唇角牵起一丝凉薄的笑意,“你听谁说的呢。” 蒜头、青椒、笋……这几个玩意,他只有一个评价:嫌恶。 南烟萝听着容浅的回答,顿觉尴尬。 君离苏同她说的那些喜好……竟都是真的? “离苏,我没有胃口了。”容浅望着桌子上的菜肴,目光接触到那些蒜泥,只觉得十分倒胃口,便想也不想地起了身,轻瞥了一眼南烟萝,“抱歉了公主,本王闻着蒜的味儿都怕,不想用膳,你自个儿慢慢享用吧。” 话音落下,拉过一旁椅子上的君离苏,转身离开了雅间。 宽敞的雅间内,仅剩南烟萝一人面对着满桌子的菜肴。 她垂下了眼眸,目光扫过那一道道菜肴,磨了磨牙。 下一刻,她伸手往桌子上一扫,将那一盘盘菜肴全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响起一阵瓷盘碎裂之声。 南烟萝冷哼一声,站起了身。 气煞她了! …… 容浅带着君离苏离开了南烟萝的雅间,便去了自己专用的那个包间,点了些二人都喜欢的菜色,又让伙计上了一壶茉莉花茶。 想起刚才南烟萝准备的那些菜,依旧觉得很倒胃口,不得不喝点儿花茶来压一压胃里的不适感。 “阿浅,你还好么?”君离苏挑眉。 容浅饮着花茶,道:“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她竟会以为那些玩意是我喜欢吃的?” “这一次可要怪她自作聪明了。”君离苏耸了耸肩,笑道,“她问我你喜欢的菜色是什么,我跟她说的可都是实话,是她自己不信的,这就是太多疑造成的后果,弄的这一顿饭谁都吃不成。” 她可是清楚明白地跟南烟萝说容浅讨厌什么,可南烟萝非要反着来…… 南烟萝是认定她不好心,不会说实话。 这样也好,跟她一起吃饭还不自在呢。 二人等了没多久,酒楼的伙计便将二人点好的菜呈上来了。 君离苏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笑道:“这才是让人有胃口的菜肴啊。” 她立即动筷吃了起来,而容浅也夹了几筷子鱼肉到碗里,却不急着吃,而是在挑刺。 君离苏低着头啃排骨,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忽然间一只碗闯入了视线,君离苏一看,碗里是几块已经被挑出刺的鱼肉。 她怔了怔。 容浅将那些无刺的鱼肉拨到她碗里,道:“你喜欢吃这个,但我看你吐刺麻烦,帮你先挑掉鱼刺,吃起来会不会更轻松些?” 君离苏:“……” 他看似很随意的动作,却让她心里起了波澜。 容浅仿佛觉得没什么,一边吃着菜,一边继续帮她挑着鱼肉里的刺。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 君离苏却是记在心里了。 一个人是不是在意你,从细微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一个随意的动作,随意的一句话,不经意间就能让人觉得心中温暖。 第118章 公主的心思 容浅体贴地帮她将鱼刺都挑了出来,让她吃上了鲜美的无骨鱼肉,她这心里自然喜悦,连唇角都带着笑意。 一边吃着不需要吐刺的鱼,一边欣赏着容浅垂眸专注挑鱼刺的模样。 秀色可餐。 到了此刻,发现这个成语当真一点儿都不夸张,看着这样丰神如玉的一张面容吃饭,当真也算是一种享受。 容浅虽是在低头,但也能察觉到君离苏的视线,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啊。”君离苏笑道,“看着你的模样,特别下饭。让我想到一个词儿,秀色可餐。” 容浅闻言,眉梢轻挑,“离苏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这话说得还真是好听,他很受用。 “这怎么就叫油嘴滑舌了,这是肺腑之言。”君离苏白了他一眼。 眼见他又要把剔了刺的鱼肉端过来,君离苏伸手制止了他,“别都给我吃,你自个儿都没吃呢。” “我喜欢自己吐刺。”容浅说着,固执地将碗中的鱼肉倒给君离苏,“没刺儿的我不喜欢,你吃。” 君离苏:“……” 喜欢吃有刺的? 这么烂的借口都能拿来用。 他还不如直接说:我就是要将剔了刺的鱼肉给你吃,表现出我的温柔体贴风度翩翩。 很多时候,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他不屑于用语言表达,都是以行动证明。 君离苏心中偷着乐,趁着容浅凑过来将碗中的鱼倒在她碗里时,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偷香了一口。 容浅被君离苏偷香了,怔了怔,随即抬手抹了抹脸颊上被亲的地方,拿到眼前一看。 有点儿油。 “离苏。”容浅望了她一眼,挑眉,“能不能把唇上的油渍擦干净了再来亲?” 君离苏闻言,笑出了声,“我忘了,阿浅你有洁癖。” 容浅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示意她,把唇上的油渍擦干净。 然而君离苏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偏不答应,“我就不,来,阿浅,再来一次。” “不行。”容浅将椅子挪了挪,挪远了一些,“别来第二回。” 虽然他人挪远了,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君离苏亲他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还是不喜欢脸上油腻腻的感觉…… “我偏要来第二回。”君离苏起了身,蹿到容浅身前,伸手捧起他的脸颊,将头凑了上去。 容浅挣扎,“离苏,别……” 那一盘黄焖鱼肉可油腻了,他可不想让君离苏把油蹭到他脸上。 可君离苏存心要逗他,偏要凑上来,容浅无奈,将手中的帕子直接贴在她脸上。 君离苏:“……” 罢了,那种肌肤上有油渍的感觉确实不好,她只不过是故意想捉弄容浅罢了。 拿手帕将唇角的油腻擦拭掉,君离苏回到了桌边坐下。 容浅见此,道:“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没心情了。”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我方才心情好的时候,你躲躲闪闪的,现在我的兴致没了,你求我亲我都不亲,吃饭!” 容浅:“……” 由此可见,君离苏也是很爱使坏的。 “好了离苏,好好吃饭,别等菜凉了。”容浅说着,继续夹鱼肉挑鱼刺。 其实,他挺喜欢君离苏使坏的模样,他希望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那么娇俏,不像在外人面前那么清冷疏离。 …… 君离苏与容浅二人在包间内吃得开心,南烟萝却是怀着气恼的心情回了宫。 皇宫有一处专门给异国使臣暂居的行宫,太平阁。 南烟萝回到太平阁后,便坐在荷花池边的小亭里生闷气。 正好有两个使臣经过池子边,看见南烟萝闷闷不乐的模样,顿时疑惑。 “公主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听说公主去宫外玩了,昨日还说对这天辰国的帝都好奇,想出去见识一番呢。” “既然是去玩的,应该高高兴兴才对,为何现在如此不开心,莫非公主在宫外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两人猜测着,便走向了小亭。 “公主,您怎么了?” 南烟萝听见身后传来的问话,转过头。 “原来是王大人和李大人。” “公主,您从宫外回来后便闷闷不乐,是怎么了?” 南烟萝沉默了片刻,道:“二位觉得,哪位殿下与我联姻合适?” “依下官看来,能与太子联姻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天辰国的陛下似乎无意让公主与太子相配,据说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 “太子的话就不用想了。”南烟萝面无表情道,“皇后中意的是相爷家的女儿,父皇递来的国书上也写了,让我与王爷联姻。” “王爷当中,属齐王与景王风头最甚。” “下官觉得景王甚好,风流儒雅,齐王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不是公主良配。” “你们都觉得景王好?”南烟萝笑了笑,“我倒是不觉得,别看景王似乎笑脸迎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我瞅着很不真实,这样的人,看似多情又无情,他要真是个儒雅的君子倒好了,就怕是笑面虎。而齐王虽然冷漠,却并不让人觉得虚伪,传言他十分洁身自好,不似其他王爷那样处处留情拈花惹草。” 南烟萝身前的两人听着这话,陷入了思索。 “难道公主您中意的是齐王?可他那样的怪脾气,只怕公主您会忍受不了,下官不希望公主受了委屈,再说那齐王不是也有意中人么?传言他只对那个女子好,其他女子他连理都不愿意理,公主可得三思。” “我已经考虑得够多了。”南烟萝站起了身,“我若是想嫁齐王,二位大人能为我想想法子么?” 容琛,她可不喜欢。 她想要的,是容浅。 对父皇而言,她除了是女儿之外,也是个联姻的工具,难得她可以自己选择联姻的对象,为何不选喜欢的呢? 哪怕过程艰难了些,只要结果是好的,都值得她争一争。 不过,横在她和容浅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君离苏。 只要有这个女子在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不利的。 她该怎么对付这个君离苏呢? 第119章 王爷还会下厨? 君离苏与容浅在望江楼用过饭后,又四处闲逛了许久,临近傍晚时分,君离苏才回了府。 还没走到自己的住处,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三姐。” 君离苏听着这道声音,脚下的步子一顿。 在这君府里,会叫她三姐的只有君梦蝶一人。 难得君梦蝶今天的语调不是阴阳怪气的啊。 君离苏转过了身,就看见君梦蝶站在她身后,一脸的面无表情,有点反常。 平时的君梦蝶娇蛮跋扈,可不会这么地平静啊。 君离苏觉得有些不对劲,才想问,对面的君梦蝶却先开口了,“三姐,有空聊聊么?” 君离苏闻言,微一挑眉,“你想和我聊什么?” “有件事要跟你说,但我不想在家中说,我们找家酒楼坐坐吧。”君梦蝶淡淡道,“三姐愿意么?” 君离苏自然是不怕君梦蝶耍什么诡计,欣然应允,“好啊,走吧。” 君梦蝶这丫头就算再怎么讨厌她,也不会蠢到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更何况,君梦蝶不是她的对手。 她且听听君梦蝶要说什么。 二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定下了雅间,进了雅间之后,便坐下来了。 “四妹有什么话想说,非要在外面,而不能在家里说?”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就听见屋外响起了成片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敲门声伴随着女子的嗓音传了进来,“君姑娘,菜好了。” 君离苏有些意外。 这菜……上得也太快了。 君梦蝶道:“端进来吧。” 下一刻,房门就被人推了开,君离苏循声望去,是一群侍女端着菜肴上来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她们进了雅间之后都还没点过菜。 奇的是,这些菜肴里绝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 君梦蝶怎么知道她的喜好?而且这么贴心地按着她的喜好上菜……有古怪啊。 若不是心怀鬼胎的话,那就是有事相求? “菜来得还真快。”君离苏眉头一挑,“咱们这才坐下来没多久呢,四妹,这是你提前定好的?” “不错。”君梦蝶点头,“三姐,尝尝吧。” 君离苏听闻此话,抬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支发钗,将银质的钗尾对着每一道菜都扎了一遍。 这银针试毒一样的方法,让君梦蝶脸色瞬间黑了,“三姐觉得我会这么蠢,在这种地方公然下毒害你?” “四妹别介意,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毕竟你我从前的关系挺僵硬,三姐防着你,似乎也不稀奇吧?不防着你才是古怪。”君离苏云淡风轻地收回了银钗,这才拿起筷子吃菜。 然而一口下去,她动作一顿。 这一家酒楼的菜……还真不赖啊。 跟着容浅,她可是吃多了珍馐美味的,望江楼里有容浅的专用大厨,她很有口福地尝到了过去那些年没吃过的美味,她的口味都被养刁了。 然而今日君梦蝶请的这一顿,说实话,味道还真好。 她不像是要算计自己,莫非是真的有事相求?才忽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君离苏正想着,君梦蝶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三姐,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君离苏不吝啬地夸奖道:“不,很合胃口,这酒楼的厨子手艺很好……对了,你约我来此,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君梦蝶答非所问,“你且先吃着吧,我忽然有点儿腹疼,去一趟茅房再回来说。” 君离苏筷子一顿,愈发觉得不对劲,但还是道:“去吧。” 这君梦蝶究竟想耍什么把戏?叫她来酒楼请她吃一顿好的,半天不说正事? 她倒是不怕君梦蝶害她,毕竟这么多人见过她们两了。 这回她倒是真的看不透君梦蝶了。 君梦蝶离开之后,君离苏又吃了好几道菜,吃着吃着,忽听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眸朝着门口处看去,然而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却让她微微一怔…… 来人面容俊逸,肤色温润如玉,眉眼间有些玩世不恭,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容琛……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家伙会在这里出现的。 而且……他挽着衣袖,手上还端着一盘菜是怎么回事? 堂堂王爷瞬间变得有点儿像酒楼的伙计了,这不得不让人觉得纳闷。 “离苏,这些菜肴如何?还合胃口吧?”容琛说着,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上前来,将手中端着的一盘鱼香肉丝往君离苏面前一放,“尝尝这个,鱼香肉丝,也是你喜欢的。” 君离苏:“……” 看了看容琛那挽起的衣袖,联想起他端盘子的样子,再瞅了瞅满桌的菜肴,君离苏脑海中迅速浮现一个想法—— 莫非这满桌子美味佳肴,是出自他的手? 这么一想之后,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做菜呢。 他可是个王爷啊,王爷还会下厨? 但下一刻,容琛说出的话却是肯定了她的猜想—— “本王素来喜爱美食,也乐于学着做美食,做的菜从未让旁人吃过,只有我自己吃过,我想,应该不差才是,离苏,你和容浅在一起这么久,他有没有为你下过厨?” “怎会没有?多了去了。”君离苏深呼吸一口气,将这桌菜是容琛做的这一事实消化完毕,这才道,“你这么好心请我吃饭?君梦蝶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见你?她竟然会愿意帮着你来约我?” 君梦蝶爱慕容琛这件事可不是秘密啊。 “本王是王爷,以她的身份,自然要听从我的吩咐了,就让她帮我约你,因为我知道,若是我自个儿约你,你必然不会搭理我的。”容琛说着,朝君离苏微微凑近,“其他的我不敢说,厨艺,容浅一定不如我,对么?” 君离苏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已经快速朝后一仰,与他拉开乐距离,“非也,阿浅厨艺也很好,你不要自信过头了。” “是么。”容琛淡淡一笑,“什么时候让我尝尝。” “这个太难了。”君离苏摇了摇头,“你想吃他做的菜,似乎不大可能。” “离苏,你继续自欺欺人吧。”容琛笑出了声,“容浅他根本就不会烧菜。” 第120章 你比不上他 君离苏眯了眯眼,“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要和他抢女人,我便要付诸行动。”容琛挑眉道,“离苏,我并不是每样都不如容浅,其实我比他强的地方有很多,你要不要,试着了解我呢?” “试着了解你?”君离苏状若随意地笑了笑,“了解景王殿下你,对我而言能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儿我可不干呢。” “离苏,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容琛的神情似是很认真,“我需要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人一点儿都不风趣幽默。”君离苏敛起了笑,面无表情道,“要我认真回答你?也罢,那我就直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想了解你,我对殿下你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若是觉得单凭你的厨艺就能说服我,那你未免太天真了,你烧菜是比容浅好,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没用?”容琛挑眉,“民以食为天,在你看来,会烧一手好菜是没用?” “我并不是说会烧菜没用,我的意思是,你想在这一方面和容浅比个高低,没用。”君离苏悠悠道,“我只要饿不死,即使再难吃的菜我都能将就,阿浅烧菜是不好吃,但只要他有心,我不介意他把菜做得很糟糕。对于入口的食物,我并不是太挑剔,但是在容貌这一方面我是万万不能将就的,长得不合我意,我实在是相处不来啊。” 君离苏不打算给容琛任何希望,便很不给面子,“景王殿下,我这个人缺点很多,尤其特别以貌取人,我非常注重一个人的皮相,所以么,看容浅看久了,我真的很难对你再产生兴趣,抱歉了。” 容琛:“……” 好片刻的沉寂过后,容琛勉强扯起一抹笑,“难怪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他相处久了,你也变得这么会嘲讽人了……难道在你看来,本王长得就那么难以入眼?你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自我懂事以来到现在,从未听人贬低过我的长相,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你是随便找的借口,我不信你是以貌取人之人。” 她以为他会生气么?那她未免有些天真了。 他明知道她是故意挖苦,不想给他机会,自然就不会因为这话而恼怒。 “景王殿下,我确实是以貌取人之人,别把我想得太好。”君离苏叹息一声,“容浅的相貌是无可挑剔的,这您也知道,当然了,景王殿下您长得也不错,但是跟他一比,你敢说自个儿比他俊美?” “离苏,别刻意挖苦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子,你为何要故意把自己说得那么糟。”容琛无奈一笑,“若是你先对我动心,容浅即使相貌再好,你也不会被迷惑吧?本王只能怪自己太晚对你表达心意,被他抢先一步了。” 君离苏斜睨了他一眼,“景王殿下倒真是看得起我,罢了,咱们就不说容貌的事,说说生活习性吧,殿下你风流不羁,看似多情又似无情,你身边美人环绕,一定有过不少女人,但容浅他洁身自好,这一点,你也比不上他。” “离苏觉得本王风流?你以为,如今这世道,如我这样身份显赫的男子,有几个不曾风流过?”容琛轻叹一声,“在没有遇上心动的女子之前,所有的花心风流都不该算是错误,离苏若是愿意跟了我,我便不会再风流,你可信?” 君离苏低笑一声,“景王殿下,我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若是你的风流史只有两三个女子,那倒也无伤大雅,谁没有几个前任呢,可你身边曾经美人无数,多得一双手也数不清,而容浅只有我一个,这就是差距。” 容琛顿时又无言。 他是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一方面栽跟头的。 或者说,他从未遇见像君离苏这样的人,那么计较他从前的风流事,从来只有女子守身如玉,就没听说过男子也必须清心寡欲的。 像容浅那样不近女色的男子,原本也就没几个。 “那么,遇见你之前的事且算是我做的不对,若我可以担保,今后不再风流呢?”容琛道,“你若是愿意试着和我相处,我可以担保不再接触其他美人,要不要试试?” 君离苏怔愣了一瞬,而后道:“那你还是继续风流吧,做回从前的你便好。” 容琛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离苏,我已经让步很多了,你还想怎样?” 君离苏抬眸,望着容琛眸光里溢出的丝丝不悦,呵呵一笑,“该是我问你,你想怎样?景王殿下,你若是要跟我做普通的朋友,那自然是可以的,朋友不嫌多,至于其他的……请恕我不想考虑。” 容琛闻言,静默片刻,道:“罢了,本王不该如此急切的,今日主要是想请你尝尝我的手艺,也没指望能与你发展写什么,你好好吃吧,咱们……改日再叙。” 容琛说完,朝君离苏展露一个浅笑,而后转身离开了。 容琛离开之后,君离苏继续吃菜。 她一向不会和食物过不去,虽然不喜欢容琛,但他的菜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都说了是请客,不吃岂不是浪费。 君离苏吃饱喝足了之后,便离开了雅间。 一路下了楼梯走出酒楼之外,原本想直接回府的,却没有想到,一个抬眼,就被正前方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给惊到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就站在街角的一棵榕树下,双手环胸靠着树干,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君离苏加快了脚步走上前,“阿浅,你怎么来了?” 虽然容浅并没有表现出怒色,但他绷着的脸已经证明了他此刻心情不佳。 “离苏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了。”容浅的语气淡淡的,毫无起伏,“怎么?还没到饭点你就饿了么?吃饱了么?” 君离苏眼角微微一跳,总觉得容浅这时候出现在这儿太突兀。 而下一刻,容浅说出的话让她眼角跳的更厉害。 “在里头呆了那么久,看样子是饱得很。”容浅朝着她唇角轻扬,笑意有些微凉,“他做的菜,好吃吗?” 第121章 想玩什么花招? “阿浅,你听我说,我是吃了没错,但我一开始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他烧的菜!我只以为是这酒楼里的厨子做的。知道真相后我也很吃惊。”君离苏连忙解释道。 容浅只平静地望着她,再一次问道:“那么,他做的菜到底好不好吃?” 容浅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执着。 “不好吃。”君离苏回答得颇为干脆,“没有望江楼的招牌菜好吃,我还是最欣赏你请来的西域大厨的手艺,没有其他人及得上。” 此刻容浅心情不好,她自然要说些能让他心情好的话。 而容浅听闻她的回答,面色总算是有点儿缓和,“他在酒楼里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希望我能多了解他。”君离苏并不想隐瞒容浅,如实说了,“我拒绝他了,我很直白地告诉他,我与你在一起,不会再考虑跟其他男子来往。” 容浅闻言,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我信你,我不是怀疑你,只不过我一想起他亲自给你下厨,便觉得恼火。” “别恼了,反正我与他没什么关系,你信我就好。”君离苏说着,想到了一个问题,“阿浅,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是谁给你报的信?” 容浅道:“是有人隔着远远的距离用飞镖传信,将绑着字条的飞镖钉在王府的柱子上。守卫自然抓不到人,纸条传到我手上,我打开一看便立马赶过来了,你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我也是才到这儿,还没见着容琛的影子。”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蹙眉,“很显然,是有人刻意让你来的。这个人的目的显而易见,让你来将我和容琛抓个正着么?虽然只是吃顿饭,但你若是不够信任我,就会误会是我与他幽会了,这给你报信的人存心想让你误以为我和容琛之间有点什么。” “嗯,不过这事儿,应该和容琛没关系。”容浅道,“他都已经发话说了要与我抢女人,如此明目张胆,必定不会再做这种偷偷摸摸报信的事,不是他,你还能想到谁?有谁知道你和他吃饭的?” “君梦蝶。”君离苏当即想到了她,眸底划过一丝冷意,“我忘了告诉你,我是被她约来的,除了她之外,我可是想不到别人了,兴许就是她派人去给你报信,但我若是去质问她,以她的性格,必定不会承认的。” “她约的你?”容浅有些讶异,“她帮容琛约的你?她给你们二人创造机会?这似乎有点儿古怪。” “是容琛托她约我,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但容琛是王爷,君梦蝶为了不惹容琛生气,自然要答应他。若是容琛本人相邀,我才懒得搭理,因为君梦蝶相邀,我想听听她要和我说什么,便去了。她心中对我有怨气,便去跟你报信,想让我被你误解,我不好过,她就解气了。” “你这个四妹还真爱耍诡计。”容浅伸手捋了捋君离苏的头发,悠然道,“这种跳梁小丑,不用花费太多心思去对付她,略施小计就好,你等着看吧,她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阿浅又想出了什么整人的好法子?” 容浅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 这一日,君离苏回府后,没有再遇见君梦蝶。 一夜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二日。 这一天的中午,君梦蝶受到了下人带来的消息。 “四小姐,司徒家二小姐的丫鬟刚才登门,说是司徒小姐有事儿找您,在客乡居订下了位子。让您午膳过去去与她吃。” “这时候有事?”君梦蝶虽有疑惑,却还是道,“让她等一会儿,我换件衣裳就来。” 司徒家的小姐,是司徒念宇的妹子,与她有些交情。 同一时,景王府内。 “殿下,齐王的随从方才登门,带了一封齐王殿下的亲笔信来。” “齐王的信?”容琛微一挑眉,眼见下人将信递了上来,他伸手接过。 将那封信打了开,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午时,城南客乡居见。 容琛望着纸条上的字,目光中浮现思索。 容浅邀他?会是为了离苏么? 眼见着午时要到了,他将纸条揉成了一团,朝着下人吩咐道:“备马车,去客乡居。” …… 马车驶出了王府,直到客乡居的门外停了下来。 容琛才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一名年轻男子迎上前道:“景王殿下,请随我上楼来。” “齐王先到了么?”容琛淡淡问道。 “齐王还未到,不过齐王早已定下了包间,景王殿下请先随我来。” 容琛闻言,便也不再说话,在那男子的带领之下,一路上了二楼的房间。 他才到了屋里坐下,便有一名仆人从房外进来,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搁着两盏茶,他将一杯放在了容琛身前,一杯放在了正对面,“殿下请先用茶,齐王过一会儿就来了。” 容琛自然不知道,那二人离开了他的屋子之后,在走廊的尽头站定,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酒楼大门外的情景。 “诶,火玄你说,那君梦蝶怎么这么慢,景王府离这儿可比君府远一些呢,景王都来了她还不来,拖得久了,一会儿雅间里的景王要是怀疑了可怎么办?”扮作仆人的水玄一边望着楼下一边嘀咕着。 他身边的火玄闻言,道:“别嚷嚷了,你看,那不就来了么?” “来了?看来我眼神不好使。”水玄顺着火玄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一道粉色身影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往酒楼里走来。 水玄朝身边的火玄笑道:“去给她带路吧。” …… 君梦蝶下了马车便走向了客乡居,还没踏进大门,便见一年轻男子迎了上来,冲她客气道:“是君四姑娘么,楼上请,我家小姐订好了房间。” 君梦蝶虽不认识眼前的人,但想想便知道应该是司徒家的下人,她去过司徒家几次,应该是有不少下人认得她的。 她朝着眼前的人道:“你家小姐等了很久了么?” “不,我们家小姐还未到,还得请君四姑娘等一会儿了。” 君梦蝶跟着他走上了二楼,被他领到了一间雅致的房屋里,一进屋她便嗅到一阵浅淡的香气,正是房屋角落的小茶几上燃着的焚香所释放的。 这香气闻着倒是让人神清气爽。 她才坐下,便又有一人进了屋子,给她上了一杯茶,又在她的对面摆上了一杯。 “这是我们家小姐最喜欢的碧螺春,君四姑娘您先用,小的去看看我家小姐来了没有。” 君梦蝶‘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望着面前摆放着的茶,她没有多想便端起来,轻抿了一口。 她身后的水玄火玄二人看在眼中,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退了出去。 “殿下还真是英明,这焚香也就对这君梦蝶管用了,若是点在景王的屋子,没准景王会察觉。不过景王中不中招无所谓了。”走廊外,水玄嘿嘿一笑,“反正今儿主要是教训那君梦蝶。” 接下来的时间,水玄便负责在两个雅间之间走动,在容琛与君梦蝶二人之间周旋。 他要拖延会儿时间,等到君梦蝶药效发作才可。 “君四姑娘,请再等一等,没准我家小姐一会儿就到了,等会儿她自己会和您解释的。” …… “景王殿下,齐王殿下再一会儿就到了。” “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本王已经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了。”容琛眸里的笑意不达眼底,“别等会儿忽然与我说有急事又不来了吧?” 容浅刻意把他晾在这儿究竟是想玩什么花招? 第122章 中计 “景王殿下可别误会,齐王一定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小的再去帮您看看他来了没有。”扮作下人的水玄说着,便又转身退了出去。 时间掐得也差不多了,水玄便回到了君梦蝶所在的雅间。 这个时候,药效差不多快发作了吧? “你家小姐怎么还不来?”君梦蝶此刻坐在椅上了,语气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不仅如此,连呼吸也有几分不顺畅。 水玄眼见她耳根处已经泛着点点潮红,似乎要蔓延到脸庞上,便知药效很快要发作了,连忙道:“君四姑娘可别误会,其实我们家小姐早就来了,只不过是是小的将房间搞错了,刚才正碰上我家小姐走出了房门,小的这才反应过来了,君四姑娘,真是太对不住了,你现在便随我来。” “房间弄错了?难怪我说怎么等了这么久……”君梦蝶拧起眉头,低斥,“你这奴才脑袋还真不机灵,连房间都能弄错。” “是是是,都是小的不对,请君四姑娘息怒,随我来。” 君梦蝶低咒一声,起了身,随着水玄离开了屋子。 也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浑身有些燥热,喝了一整杯的茶下去依旧口干舌燥…… 不知不觉随着水玄走到了另一间紧闭着房门的雅间前,水玄直接将那门推开,而后绕到了君梦蝶的身后,将她给推了进去。 君梦蝶此刻已经有些神志模糊不清了。 她并不知,这一间屋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司徒家的小姐,而是景王容琛。 容琛的座位正是背对着房门的,此刻听着身后的动静,便转过了身,而这一转身,却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君梦蝶?她来这儿做什么? 来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容浅,或者容浅的随从么?怎么会是她? “你是……”君梦蝶这一刻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有点儿晃,看不清对面那人是谁,便下意识朝着他走近了一些,这才看清了他的轮廓。 “景王殿下?” 吃惊之余,身上的燥热感也越发浓烈了。 容琛一眼就看出了君梦蝶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下一刻,他忽然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顿时冷冽。 他被容浅给耍了。 容浅信上说着邀他前来,而容浅本人根本就不打算来? 望着君梦蝶此刻有些茫然的神情,容琛自然是看出了,她也是上当的一方,她大概也是被容浅用同样的手段骗过来的。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先前是自己利用君梦蝶邀请君离苏,将君离苏给忽悠去了酒楼,而后他容浅倒也学了自己这一招,分明是以他本人的亲笔信邀请,前来赴约的却成了君梦蝶。 君梦蝶之所以会来,必定也是容浅假借其他人的名义相邀。 且,君梦蝶还被下了药。 眼见君梦蝶面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容琛问道:“你从来到现在,有吃什么东西没有?” “我,我……”君梦蝶呼吸越发急促,望着眼前的人,这一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将眼前的人抱住。 眼前是她喜欢的容琛啊,她此刻只想靠近他,拥抱他…… 而她果真也这么做了,她的手接触到容琛衣裳的那一瞬间么,只觉得凉快极了。 梦寐以求的意中人,从前那么遥不可及,这一刻,她和他的距离竟然这么近了…… 被药物控制的君梦蝶已经将礼仪与矜持忘到了脑后,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 而下一刻,她忽然被一股子力量狠力推开! 她原本就迷迷糊糊,被人一推也就没站稳,撞在了桌子边缘,她吃痛地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桌子,借此稳住了自己的身躯。 君梦蝶抬眸迷茫地望着容琛,此刻意识不清晰,她自然看不出容琛眉眼间的嫌恶鄙夷之色。 渴望渐渐盖过了理智,她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再度上前,伸手要攀上容琛的胳膊。 “殿下……” 不等她靠近,容琛再一次将她甩了开,径直走向房门外,低喝一声,“来人!” 很快地,便有人奔上前来,“殿下有何吩咐?” “打一大桶凉水来,将里面那女子扔进去,直到她解除了药效为止。”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大步跨了出去,徒留君梦蝶在屋内。 容琛咬牙切齿地离开了客乡居,心中暗骂容浅无耻。 君梦蝶中的那是催情药,药效一发作,就是淑女也会变得孟浪,想要解除药效,就得行男女之事。 还有个方法,泡冷水,用冷水纾解药性,时间长一些,就能让药性失效了,不过,这个法子有个缺点就是容易着凉导致生病。 他可不管这些,他并不会去怜惜君梦蝶。 即使她知道君梦蝶也是上了当的,他依旧不会去怜惜她,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对这姑娘没有好感。 而容浅还偏偏要给君梦蝶下药,让她来纠缠他。 容浅…… 可真有你的。 …… “殿下,事情的发展果然与您预料的差不多。” 齐王府内,水玄将客乡居雅间内发生的事儿说给容浅听。 “君梦蝶中了药之后,属下将她带到了景王的屋子,那君梦蝶抵抗不住药效,自然是缠上去了,而景王也没占她的便宜,将她推开了,还吩咐下人准备冷水去给君梦蝶解除药性,看来景王对这君四姑娘是挺嫌弃的。” 容浅闻言,淡淡一笑,“容琛这厮,眼光也是挺高的,他中意了离苏,那么君梦蝶那样的庸脂俗粉自然就入不得他的眼了,他也不愿意去碰,他会觉得自个儿吃亏了。” 他料到容琛不会接受君梦蝶的,也没指望把这两人凑成一对,今日这事,主要还是帮离苏报复了那君梦蝶,至于容琛,只不过是拿来利用的。 或者说,教训君梦蝶的同时,也把容琛耍了一通。 “殿下,那君梦蝶对君三小姐不利,就这么整她,似乎还是不够狠。”容浅身后,火玄道,“应该再给她下点儿毒,或者上些酷刑,咱们齐王府的酷刑,必定能让她鬼哭狼嚎。” 第123章 恨不得一头撞死 “啧啧啧,火玄,你看看你,这暴脾气,就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咱能不能文雅点儿?”水玄笑道,“你觉得上酷刑更有用?这你就不懂了,对女人来说,心中的创伤远远比躯体上的更难愈合,你给她上酷刑,不嫌麻烦吗?还得用一大堆刑具,疼过之后她也不一定长记性,而我们今天的这一计策,是为了让景王对她产生厌恶,有什么酷刑能比被自己的意中人讨厌来得更残酷?” 火玄闻言,一时也觉得接不上话。 有道理。 躯体上的痛,愈合之后很容易就忘了,而心里的痛,却是久久不能愈合,使人精神受创。 折磨人的身躯固然有用,但折磨人的心却更有用。 “还是水玄机灵。”容浅淡淡一笑,“本王乐于打击任何试图对离苏不利的人,这君梦蝶是太傅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傲慢又刁蛮,若是她清醒后想起自己中药时那副模样,再加上被容琛所厌弃,只怕会羞愤欲死,她若去自尽了倒是省事了。” “景王殿下被耍了一通,心中想必很气愤。” “让他气愤去吧,有本事,他也找个机会来耍本王。”容浅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容琛啊容琛。 跟我抢女人,门都没有。 …… 是夜。 望江楼的某个雅间内,一红一粉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公主,你的计策似乎并不管用,哪怕让齐王看见君离苏吃了景王做的菜,他也没有多生气,可见他有多么信任君离苏,不仅如此,他今日还将我算计了一通!” 君梦蝶望着对面的女子,俏脸阴沉。 此刻在她对面坐着的,正是南烟萝。 也不知这异国公主从谁那里知道她跟君离苏不和睦,派人找到了她,跟她谈话,谈话内容是,一起对付君离苏。 南烟萝很是直接干脆地说明了目的,想要将齐王与君离苏拆开。 正好容琛邀请君离苏去酒楼,并且亲手烧菜给君离苏吃,君梦蝶将这消息告诉南烟萝,南烟萝便说,可以设法通知容浅过来,让容浅误以为君离苏一心二用水性杨花,对君离苏彻底失望。 可万万没想到,容浅并没有与君离苏吵架。 “本公主的确是失策了,想不到齐王对君离苏如此信任。”南烟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你说齐王算计你,他算计你什么了?” 君梦蝶将白天发生的事儿说给她听。 她白天中了药,丧失了理智,去拥抱容琛,却被容琛毫不怜惜地推开,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容琛当时看着她的眼神,是不耐烦与鄙夷。 他心中必定失望透顶,觉得她明明是贵族出身,却像个青楼女子似的不知羞耻。 之后他走了,却还是吩咐了下人备了一桶凉水给她泡,让她身上的药效慢慢地失去了作用。 清醒过来后,想起了过程,她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好好的怎么就中了那种药? 她想起自己进客乡居之后,一直到药效发作,这中间她什么都没吃过,就只喝了一杯茶,或许就是那茶有问题。 容琛虽然对她不屑,但也没真的丢下她不管,还派了个下人看着她,等她清醒了,她去问下人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被司徒家的小姐邀请的,怎么莫名其妙会进了景王的房间? 那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说了,容琛之所以会去客乡居,是被齐王邀请,然而,齐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君梦蝶仔细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是被司徒家的小姐邀请的,而容琛是被容浅邀请,结果,请人的那两位都没来,而被请的两位反而撞在了一起……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司徒家的小姐跟她无冤无仇,甚至是有交情的,自然没理由害她,也不会故意约了她自己又不来,想来想去,这一切都只是容浅的阴谋罢了。 想整她,也想整容琛,容琛如今对君离苏有意思,而她又与君离苏不和睦,容浅这么算计他们,是想把他们凑一对,不再去打扰他和君离苏吗? 可结果却是:她被容琛嫌弃了! 这下子,想要容琛喜欢她,就更难了。 君梦蝶想要这儿,只觉得又恨又气又恼,又……想哭。 都是君离苏惹出来的事儿,凭什么受苦的是她君梦蝶! 南烟萝听着她的讲述,叹息一声,“君四姑娘,这一次你确实吃了不小的亏,看来,你并不是君离苏的对手呢,君离苏手段太高明,你之所以被齐王整治,想必也是君离苏煽风点火,齐王如今对她那么好,你跟她不和睦,自然会吃亏了,看来,你我想要联手对付她,可不太容易呢。” “真是看不出来,她这人如此阴险。”君梦蝶咬牙切齿,“害我被景王殿下嫌弃,她这心里满意了吧?这个贱人,一边缠着齐王殿下不放,一边又要去招惹景王,哪有她这样的女人,无耻至极。” 君梦蝶自然是不敢去惹容浅,便将自己受的苦全算在了君离苏头上。 要不是君离苏,她也不会如此倒霉。 这一刻她忽然希望,南烟萝能将容浅抢走,让君离苏也尝尝失去意中人的滋味。 至于容琛那边……她一定要去解释清楚,告诉容琛,她之所以在雅间里那么放肆,是因为她中了药,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是被人算计的。 她一定要让容琛对她的印象有所改变,一想到他那不屑的目光,她只觉得揪心的疼,心中更加痛恨君离苏。 不过,她又想起了个事儿。 她的二姐姐,君若芙,似乎也钟情于齐王。 二姐姐曾说,欣赏齐王容浅的风姿卓越,欣赏他的洁身自好,欣赏他那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气息,像是神祗一般,有些遥远,但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现在这异国的公主也看上了齐王,二姐姐还能有希望吗? 二姐姐曾说,不急于求成,哪怕是做妾,她也愿意,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做妾又怎么样,并不代表着,妾不能争取爬上妻的位置…… 第124章 最近变得好不正经 这年头妾爬到妻头顶上的事儿也不少,只要手段高明,目光长远,不怕困难,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儿。 君梦蝶正想着,南烟萝的话又响起,“君四姑娘,本公主要先回宫了,你与君离苏同住一屋檐下,要多多注意她的情况,若是想到了对付她的方法,别忘了来告诉本公主,你既然与本公主站在一起,就是本公主的朋友了,看着你吃亏,本公主也心疼,本公主有心帮你报复君离苏,你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啊。” 君梦蝶道:“我会加把劲的,公主慢走。” 眼见着南烟萝离开了,君梦蝶冷哼了一声。 这南烟萝哪里当她是朋友,只不过刚好与她都看君离苏不顺眼而已。 这烟萝公主口蜜腹剑,说白了,也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但毕竟对方是个公主,君梦蝶表面上自然要客客气气,可不能轻易得罪了南烟萝,以免又吃亏。 …… 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这一天,君离苏从榻上醒来,穿戴整齐了之后,将房门打开,便看见几名下人正端着几个花盆进了院子。 君离苏走了过去,看见银杏也在,便好奇道:“银杏,这些是谁买的花?” “大公子让我买的,说是小姐您这儿有点儿冷清,要拿些花草来衬托。”银杏接过了话,“这是他让我五天前在城西订下的盆景,让人修剪到满意的程度才往家里搬,小姐您看看这些花草如何?水仙、文竹、小叶紫檀、绿萝、还有梅。” 说着,她又朝那几名下人指挥着,“你,把花盆往那边放,对就那里,靠近窗子一点。” “三小姐的卧房不许进去,绿萝放在纱窗外头就好,记得按时浇水就是了。” 下人们按着银杏的要求将花草全摆好了,这才退下。 君离苏看着放在纱窗外的那一盆绿萝,走上前,触摸了一下叶子,笑道:“这绿萝长得倒是不错,大哥真是有心了。” 人们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虽然她那父亲大人是个阴险的势利眼,但她这位大哥却是一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整个君府,也就这一个君子了。 最近正值春季,多雨,天气又有点儿潮,这让她与容浅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少了些,容浅总是叮嘱她,下雨天就不要出门乱跑了,以免湿了身引起着凉。 这两天雨势有点大,于是她也就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想念容浅。 忽然发现,两三天没看见他就觉得不太习惯了,好像生活中缺了点什么。 习惯真是可怕,她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思念过…… 容浅。 忽然就想你了呢。 这一日的下午,雨终于停了,君离苏没有多想,带着银杏出门了。 去了齐王府,路上碰见了水玄,那厮冲她笑道:“君姑娘,这几天没看见您,咱们殿下的心情都不好了呢,脸上也没见一丁点儿笑容。” 君离苏挑眉道:“这不能怪我啊,怪雨,一大早上的就下个不停,一出屋子裙角就被打湿了,我倒是想长了翅膀飞过来啊。” “哟,您这么想念殿下?赶紧去跟殿下说啊,他这心里估计就乐开花了。” “水玄,你这么会调侃人,喜欢你的姑娘一定不少,我的手下相思不是跟着你学本事么?你可别把她给勾走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不敢不敢,勾搭谁也不敢勾搭君姑娘的人,再说了那相思也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您就别担心我去勾搭她了。” 君离苏笑了笑,转身去往容浅的卧房。 银杏自然不会不识趣地跟上去,便在庭院内转悠起来。 君离苏到了容浅的屋子外,抬手敲了敲房门,“阿浅,我来了。” 屋子内响起了脚步声,很快地,门被打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将她拉了进去,又将门关上了。 “可算是来了。”屋内,容浅双手搭着她的腰身,将她抵在门上。 此刻二人的脸庞靠得很近,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离苏,我想你,你这两日可有想起我?” “我也想你。”君离苏毫不扭捏地承认,主动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见到容浅的感觉,真好。 一吻过后,正准备撤开,容浅忽然抬手扣上了她的后脖颈,将唇又压了回去。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不息,厮磨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微凉的唇此刻也有些暖意了。 容浅的亲吻,温柔中带着些许不容抗拒的霸道,不同于他清冷的外表,他的亲吻很热烈。 君离苏很快便有些恍惚了,下意识地张口迎合着他的亲吻,由着他将她的牙关撬开,在她口中探索。 呼吸相闻,愈发缠绵悱恻。 良久,君离苏有些喘息不稳,容浅才放开了她,与她额头相抵。 这一刻,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暧昧。 容浅触碰到君离苏的手,有些冰凉,当即道:“手怎么这么凉?衣裳也不知道穿得厚实一点,回头再添一件。” 君离苏笑道:“我真不冷,衣裳穿多了也是累赘啊。” “穿多了累赘?”容浅笑出了声,“那不如别穿了,我这屋里子不冷,很暖和。” 君离苏闻言,撇了撇嘴,“阿浅,你最近变得好不正经……” 小黄书看多了?这人比不上以前那么纯洁了啊。 容浅道:“外人面前,我很正经,但是对你,我何必假正经?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说真话的,我很坦诚。” 君离苏:“……” 以前的阿浅不会这么爱调侃人,该不会是跟水玄那家伙学多了男女方面的知识,变得风趣了? 有可能。 “阿浅,那些春宫图册以后还是少看点儿,看多了也不好啊,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书是不太正经,但是,用得上啊,我若是不多看看,只怕自己以后什么都不懂,让你笑话。” “我才不会笑话你呢……”君离苏的话正说到一半,蓦然觉得头有点儿晕。 不对,不是晕,准确来说,是疼。 起初是有点儿眩晕,紧接着就是一抽一抽地疼,让她瞬间有些站不稳。 容浅看出了她的异常,立即伸手扶稳了她,“离苏,你怎么了?” 君离苏也抓紧了他的衣袖,“阿浅,我……我头好疼……” 第125章 解毒 容浅见此,立即伸手握上她的手腕,给她号脉。 她的脉象……好乱,完全不正常。 “阿浅,我……” 君离苏话才出口,蓦然觉得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离苏!” 容浅的神色顿时紧张,没有多想,将君离苏打横抱起,走到了榻边,轻轻放下。 离苏……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 “殿下,她这是中毒了,这毒还真挺厉害,属下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可以确定的是,四肢和五脏六腑都不是毒素聚集的地方,她昏迷之前说了头疼,那么毒素的聚集地是在头部。” 水玄望着躺在榻上的君离苏,道:“殿下,她来的时候,没什么异常举止吧?” “没有。”容浅道,“与平时无异,她见到我的时候,很是高兴,可还没说上几句话,忽然就喊着头疼。” “看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中毒,若是知道,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殿下,她应该是被人算计了,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误服了毒,幸好是在王府内昏迷的,若是在其他地方,咱们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去救。” 容浅闻言,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方法。” 水玄知道他是在问解毒之法,叹息一声,“殿下,咱们还有最后一颗玄清丹,可解百毒,只不过这丹药太烈,会伤人的筋脉,只有高手才适合服用,可君姑娘她没有内力,体格不够健朗,只怕吃下去后会扛不住药性落下病根,一会儿我用银针替她针灸,再配上药浴,殿下要是不想她被丹药所伤,只能将自身的内力输给她,护住她的筋脉,帮她抵抗药性,不过……” 水玄说到这儿,有些犹豫。 容浅道:“不过什么?” “那药浴是不能少的,是辅助玄清丹用的,能将毒素更快地逼出来,身上不能留一点儿布料,必须裸身,而殿下你要在那时候给她输送内力,自然也得进药浴里,属下可以确保能解了她的毒,可殿下你会因此受内伤,需要调理十天半个月的。” 容浅闻言,干脆利落道:“那就开始吧。” 能帮君离苏解毒,他什么也不在乎。 水玄很快将药浴准备好,替君离苏针灸过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雪白的丹药。 这就是玄清丹,高手服用,有利无害,而寻常人服用,有利又有害。 将玄清丹给君离苏吃了,水玄便退了开,只留容浅与君离苏在屋子里。 容浅将手伸向她的腰带。 去了外衣和中衣,他犹豫了一瞬,解开了君离苏的肚兜绳结。 望着眼前白皙的躯体,他这个时候自然是什么邪念也没有,将君离苏抱起,走向屋子中央的浴桶。 把君离苏放进了浴桶里,容浅自己也褪去了衣裳,进了浴桶,双手伸出抵在了君离苏的背部,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给她。 他练的武功很阴寒,内力打进君离苏体内,她会觉得冷,不过这对解毒并没有影响。 他要护住她的筋脉不被那丹药伤害,只能委屈她冷点儿了。 君离苏背对着容浅,肌肤原本是温热的,经过容浅的手掌输送内力,没过多久,肌肤就变得凉了。 容浅的内力寒凉,这让昏迷中的君离苏都忍不住颤了颤。 “阿浅……”君离苏忽然嘟哝了一声,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叫出他的名字。 容浅闻言,回应道:“我在。” “好冷……” “离苏,再忍一会儿就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容浅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将手收了回来,可过度消耗的内力让他有些疲惫。 “阿浅,阿浅……” 君离苏还在唤她。 半睡半醒中,她的脑海里似乎只记得这个名字。 好难受…… 容浅见她又出了声,连忙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轻声应着,“我一直在。” “阿浅。”君离苏依旧在叫着他的名字,含糊不清道:“我冷……好冷。” 容浅听闻此话,伸手抱紧了她,“离苏,忍一忍,很快就好。” 他的内力还在她身体里,她当然冷。 但是离结束还差一点儿时间,她只能冷,他不能帮她驱散她体内的寒冷。 “冷……”君离苏又嘀咕了一句,虽然此刻神智朦胧,可鼻翼间却有着熟悉的淡香,那是她十分熟悉的气息,她下意识地便想找寻那气息。 那气息仿佛来自身后,她便转了个身,整个人往容浅怀里钻,脸颊贴着他光滑的胸膛,无力的双手努力地想要去拥抱他。 她的动作莫名地带上了依赖感,容浅见此,眸光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温柔。察觉到了君离苏的意图,他拿起她的手圈住了自己的腰,双手将她抱在怀中。 她的肌肤素来都是温暖的,但此时此刻却比他的还要冰凉,抱着她就仿佛在抱一个冰雕,但他丝毫不介意。 “唔。”怀中的人忽然难受地嘀咕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紧锁,仿佛此刻身体极度不适,一张脸都绷了起来。 容浅见此,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 “离苏,忍一忍,就快好了。”他在她耳畔重复着,“再一会儿就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君离苏吐出了一口黑血! 玄清丹的作用发挥了,将她体内的毒全清除了,这口黑血喷出来,就代表着解毒已经完成。 容浅紧绷着的神经也舒展了。 可他自己的情况却不太好。 喉咙间忽然察觉到了腥甜的气息,那股气息似乎要涌出来…… 下一刻,他也喷出了一口血。 好久没有这么消耗过了…… 不过幸好,他的离苏没事了。 将君离苏从浴桶里抱了出来,放在了榻上,容浅给她吃了颗驱寒的药丸,君离苏的体温与脉象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而她身后,容浅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此刻气息有些不稳,丹田之中内息乱窜,手脚竟然都有些虚弱无力了。 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累得想睡觉。 而他果真也在君离苏身边躺倒了,用仅剩不多的力气,给她和他盖上了被子…… 第126章 不要说谢,我不是外人 下一刻,他便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二人这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君离苏先醒了过来。 费力地撑开了眼皮,只觉得一觉醒来浑身的经脉似乎都舒畅了,她记得她昏迷前头特别疼,疼得都快炸了。 之后她就神智涣散,头晕目眩,昏迷的时候,依稀能听到容浅与水玄在说话,虽然不是听得很清,但是‘中毒’这两个字还是听见了。 这么关键的两个字…… 之后还有什么丹药,解毒……水玄似乎在和容浅讨论要怎样救她。 她竟然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人下了毒? 他爷爷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平时很小心谨慎,除了对容浅不防备,对谁都防,谁能有本事给她下毒? 幸亏在容浅府里毒发,这儿有个高明的大夫水玄,否则,没人救她她会怎么样?真难说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能感觉到,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的气息很熟悉,必是容浅。 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浑身又冷又难受的,朦胧之中有一只手把她抱得很紧。 君离苏将眼睛全睁了开,眼里的倦意渐渐散开了,这才看清了,此刻所处的地方正是容浅的卧房,那么她躺着的也是容浅的床榻。 现在她浑身舒畅,没有一点儿不舒服,是解了毒了? 如此想着,君离苏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这才察觉到,有一只手正放在她的腰上。 她一个转头,看见了身旁还未醒的容浅,他的乌发半掩着他静谧的容颜。 君离苏并没有介意自己跟他睡一起,反正顶多被占点儿便宜她都习惯了,他又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眼见他的被子只盖到了肩上,她便伸手,要将被子扯高一些,而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伸手,她便看见了自己光滑而白皙的手臂。 君离苏顿时愣住,她的衣服呢? 她连忙低下了头,便见自己浑身一丝不挂…… 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对了,她迷糊的时候,似乎泡在水里。 容浅帮她沐浴? 不对,她都中毒了,他才不会发神经地帮她洗澡。 仔细一想,她平静了下来,她知道容浅绝不会无缘无故脱了她的衣裳的,她处于危险的时刻,他才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吃她豆腐。 平时他占她便宜也是很有分寸的,绝不会太过分。 被脱了衣裳,也许是解毒过程需要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如此想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她这人又不迂腐,人家救她她总不能还有意见。 她将自已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眼睛向周围一扫,便看见了榻边的小桌上,放着她的衣裳。 君离苏轻手轻脚地下了榻,伸手捞过了那小桌上的衣裳。 将衣裳穿了回去,系好了腰带之后,她便转过身,而这么一转身,也让她眉头忍不住耸动了一下。 榻上的容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而君离苏却忽略了他的那抹笑意,因为此刻,她敏锐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过分苍白。 “阿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她到了榻边坐下,捧起了他的脸。 “没什么。”容浅冲她笑了笑,“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比如,你的衣裳怎么就给没了?” 君离苏唇角抽了抽,“我觉得这应该是解毒需要,我都中毒了你肯定不会对我耍流氓……你何时醒的?” 方才他是否在她身后观赏了一遍她是如何穿衣裳的? “才醒过来。”容浅朝她淡淡一笑,“离苏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衣裳穿了,是害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傻?你若想对我做些什么,多的是机会。” 容浅低笑了一声。 而君离苏望着他,蹙眉,“阿浅,别岔开话题,你老实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明明是我中毒,你看起来比我还虚弱,怎么回事?” 容浅知道骗她不容易,便道:“解毒过程有点儿麻烦,需要给你输内力,我脸色不好,是因为消耗了功力。” 君离苏闻言,有些担忧,“那你要不要紧?” 容浅道:“没什么要紧,损了点儿内力,调息几天救好了,不用担心。” “真的?”君离苏眯了眯眼。 “离苏不信我?”容浅轻叹了一声,“真的,不要紧……对了,我要穿衣裳,离苏,你要不要转过身?” 君离苏望着他光裸在锦被外的白皙肩头,抽了抽唇角,转过了身。 看见了前面几尺外的浴桶,她走上前,看见桶里的水是褐色的,水面上似乎有草药漂浮,好奇道:“阿浅,你是把我泡在这里面么?” “嗯,这药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身上不能有任何阻碍物,所以,必须光裸着身子才行,泡药浴的同时,我要将内力输给你作为辅助,有利于帮你把毒逼出来。” “阿浅,我到底中了什么毒?” “这毒不一般,我与水玄可没时间去琢磨是什么毒,只用了最快的方法帮你解毒,幸好我还剩一颗能解百毒的丹药,可惜你没有习内力,那药会损伤你的身子,我将内力打进你体内,你就不会被伤到,等你将一口黑血吐出来便等于解毒了,那黑血留着,水玄可以琢磨出来你中的毒到底是什么。” 君离苏沉默了片刻,道:“阿浅,那颗丹药……应该很贵重吧?” 能解百毒的东西,听起来就不一般,总不可能满大街都是。 容浅听着她的问话,笑道:“你面临着危险,我哪能舍不得一颗丹药?别太在意了,用在你身上我可真不心疼。” 君离苏转过身,快步奔到榻边,伸手一把抱住了容浅,“阿浅,谢谢你……” “不要说谢,我不是外人。”容浅拍了一下她的肩。 “阿浅,你总是一直在帮我,可我似乎并没有为你做些什么。” 容浅很强,许多事他都能自己解决,根本就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别胡言,我帮你自然是应该的,若是不管你,那还叫什么喜欢?”容浅说着,伸手抚上她的发丝,“别多想,离苏,也别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只要你一直与我相伴,那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第127章 谁人下毒? 君离苏闻言,不再说话,将头靠在了容浅的肩上。 从前她还觉得她自个儿挺有能耐,但是今天她发现,她不够强悍,竟然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容浅…… 一直以来,她都在两个地方游走,齐王府与君府,在王府内她几乎没有和容浅分开,没人有机会害得了她,而在君府……就不一样了。 这个给她下毒的人,必定在君府之内。 君离苏的目光变得寒凉。 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 临近傍晚时,君离苏离开了王府,却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而是带上了水玄。 “君姑娘,你喷出的那口黑血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取了一部分用水化开,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有点儿像草木之香,我猜测,你之所以中毒,或许不是因为吃了什么东西,而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吸入了有毒的香气,毒香入鼻,游近了头部,你才会觉得头疼。” “有毒的香气?” “不错,树木的香味往往让人疏于防范,君姑娘,你的卧房附近都有什么植物?” 君离苏想了想,道:“有几棵树,对了,前两天大哥买回了几株盆景,说是我的院子里太冷清,摆一些花草会显得更好看。” 水玄闻言,当即道:“先去看看那几株花草。” “因为是大哥送来的,我自然是毫无顾忌地收下了。”君离苏道,“整个君府内,谁都可能想算计我,但是他不会。” 水玄道:“他送来的,不一定就是他做了手脚,或许是有人在送来的途中做了手脚,或者送来之前,又或者趁你不注意,各方面原因都是有可能的。” 二人到了君离苏的住处,水玄一眼就扫到了院子里的几株花草,最终目光停留在纱窗外的那盆绿萝上,走了过去。 伸手摘下绿萝的一片叶子,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果然…… 下一刻,他转过头看着君离苏,“君姑娘,你这盆绿萝有问题。” “有问题?”君离苏蹙了蹙眉,“有什么问题?” 水玄道:“第一眼我就注意到它了,这是离你最近的一株植物,也是嫌疑最大的,而现在,我能确信这绿萝是被动过手脚的。” 君离苏道:“以你的本事,可以查出此毒具体是什么吗?”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盆绿萝除了花草之香,还有一种其他的古怪香气,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查到,不过我们可以先做一件事,调查这盆花到底经过谁的手。” 君离苏道:“也就经过下人的手而已,我的院子通常很少有人靠近,再说了院子外有门栓,我和银杏都不在的时候,门是锁着的,这绿萝就摆在我的纱窗外,如果有人靠近,我应该不会毫无察觉。” 说实话,这君府内又不像齐王府内那样高手如云,想在她眼皮子底下靠近她的卧房,不那么容易。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水玄忽然道,“不排除在送进君府之前就被下毒的可能性,君姑娘可知这几盆花草是从哪儿买的?咱们可以先去那家店铺里看看,要是找不到线索,再从君家的人开始排查。” 君离苏道:“好。” 将银杏找来问了一遍这些花草的来源地,君离苏就与水玄往那家店去了。 那店铺在城西,规模还挺大,几乎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了,二人找到了店铺之后,便踏了进去。 这店铺是第一个调查的地方,而现在离买花已经过了好几日,君离苏也不抱什么希望能查到线索,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猜想罢了。 二人才走进了店铺,一名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走上前来,“二位是要买花么?我是这儿的老板,二位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便好了。” 君离苏道:“老板,我是君家小姐,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君家的下人来你这儿买的几盆花?” 店主闻言,道:“记得,当然记得,君大公子也喜欢养花草,也是我们的常客了,他吩咐了下人过来取花,还特别吩咐过要修剪成什么模样的。” “我正是君大公子的三妹。”君离苏笑道,“不过,大哥买回去的几盆花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我想问……” 她的话未说完,店家的脸色有些紧张,“君姑娘,如果是君大公子买回去的花出了什么问题,小店愿意更换赔偿,还请不要怪罪……” “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君离苏笑出了声,“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从大哥买花那一天,到你们将花修剪好送到君府的那一天,都有什么人接近过那几盆花?请您务必想清楚了,这很重要。” “那几盆花,是我亲自修剪的,似乎没有什么人接近过吧。”那店家说到这儿,忽的一顿,“不过,大公子买花的第二日,也就是我正在修剪的时候,有一位姑娘来店里看花,一眼就看中了我正在修剪的那一盆绿萝,她上来就说要买,我当时说了不能卖,这是有人先订下的,那姑娘听了似乎有点不高兴,转身就走了,我也没挽留,毕竟做生意得分个先来后到。” 君离苏闻言,眸光一沉,“那姑娘长什么模样?她有没有碰触过花?” “她就摸了一下绿萝的叶子,至于她的模样……她是带着面纱的,因此我对她印象比较清楚,而她的模样那肯定是不知道的。” 君离苏连忙追问道:“那你能不能记起她的衣着,或者是她的其他特点?” 那店主闻言,开始仔细回想那女子的特点,“她的衣着不俗,家境应该是不错的,个子大概比您要矮上一些,对了,她凑近的时候,我能看见她手腕上带着红玛瑙手镯。” 说着,那店家比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盖,“手镯上的玛瑙,大概是这么大的,很漂亮。” “多谢店家。”君离苏朝他道了谢。 线索,已经有了。 二人走出了花店,水玄道:“君姑娘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第128章 你身边桃花真不少 “下毒的那女子戴着面纱,个子不高,手上戴着红玛瑙手镯。”君离苏说到这儿,笑了笑,“这么看来,她人也不太聪明,真正想做坏事的人,会把自己伪装得很好,不会给人留下那么明显的特点,她以为戴着面纱蒙住脸就谁也猜不到是她了?天真。” 做坏事光蒙着个脸有什么用,其他的特点也要善于隐藏。 “如果是君府内的人,君梦蝶的嫌疑最大。”君离苏道,“君梦蝶与君若芙两姐妹与我不和睦,但是君若芙脑子可聪明多了,君梦蝶却不一样,她办事,总是容易留下破绽。” 水玄闻言,道:“我虽不敢自称是神医,但也算见识了世间千百种毒,可这抹在绿萝上的毒香从前当真没有见过,是一种稀有且不常见的毒,我真好奇从哪儿能搞来这种毒。” “这么稀奇的东西,君梦蝶怎么会有。”君离苏想了想,道,“你对这毒药感兴趣?等我们完全确认是君梦蝶下的手,自然能叫她把毒药交出来,送给你回去琢磨。” 水玄挑眉,“好的,君姑娘放心,敢害你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君离苏无声一笑。 是呢,对于害她的人,容浅比她还要痛恨,容浅又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如果真是君梦蝶所为,那么…… 她的下场几乎可以想象。 君离苏正与水玄走着,忽的身后响起一道男声,“离苏?” 这声音不陌生。 君离苏转头一看,喊她的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司徒念宇。 这个家伙,真的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 此刻,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相貌俏丽,柳眉杏目,眉眼间与司徒念宇有六七分相似。 君离苏猜想,那女子大概是司徒念宇的妹子。 “司徒公子,好久不见了。”看见了熟人,招呼还是要打的。 司徒念宇走上前来,面上挂着优雅的笑意,“是呢,许久不见……这位是我家小妹,司徒莹儿。” 司徒念宇说着,转头朝身边的妹妹道:“小妹,这位是君家三姑娘,君离苏。” “听说过。”司徒莹儿冲君离苏笑了笑,“第一次见到君姑娘,果然如传言里的一样。” 君离苏听着这话,顿时挑眉,“传言?” 关于她,能有什么传言? “传言,君三姑娘是个绝代佳人,也是个妙人,深得齐王殿下的喜欢。”司徒莹儿笑道。 君离苏正要接话,身侧的水玄抢先了,“这传言一点儿都没错,多谢夸奖,我们家殿下与君姑娘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希望这大街小巷多流传点儿他们二人的佳话,听着耳朵也舒服。” 君离苏:“……” 这个水玄,一点都不知道低调。 而水玄的话音落下后,对面的司徒家两兄妹脸上的笑意都有点儿僵。 水玄心中冷哼一身,不愿意再与二人又过多的谈话,便朝君离苏道:“君姑娘,该回府了,天要黑了,这会儿回去吃晚饭正好,将你送回君府,属下再回王府。” “好吧。”君离苏应了一声,冲对面两兄妹道,“二位,失陪了。” 说完,便与水玄离开了。 身后,司徒念宇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 她跟了容浅…… 自从知道这事后,他心里一直不太好受。 他也是对君离苏动了心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君离苏的目光从来不在他身上。 容浅那么强势的人,他若是想与容浅争,只怕是不容易啊。 可难道因为君离苏选择了容浅,他就应该放弃么? “大哥,你是喜欢她的吧?”身边响起司徒莹儿的声音,“我从大哥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大哥对她颇有好感,可惜,大哥不敢说。” “大哥不是不敢说。”司徒念宇道,“只是说了也白说,她与齐王的事你也听说了,你觉得大哥跟一个王爷抢姑娘,能有几分胜算?” “原来大哥是怕了齐王。”司徒莹儿淡淡道,“如果大哥没有勇气与齐王一争高下,那还是尽早放弃吧,省得自己闹心。” 司徒念宇眉头一拧,“你少说两句,大哥不用你教。” 怕了容浅? 不,他不是怕容浅,只是……畏惧皇权。 他的父亲是臣,容浅的父亲是君,这就注定了他矮了容浅一截。 但他不会认怂的。 …… “君姑娘,司徒家那公子显然对你有点儿意思。”回去的路上,水玄阴阳怪气道,“一口一个离苏叫得那么好听,这要是被咱们殿下知道了……” 君离苏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打住,水玄,这等小事儿就别跟你们殿下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殿下那暴脾气。” 阿浅爱吃醋谁都知道,就是个醋坛子,很容易就打翻了。 水玄悠悠叹息一声,“君姑娘,你身边桃花还真不少的啊,景王殿下算一个,这司徒公子又是一个,还有其他的吗?哦对了,太子殿下算不算?” “不算!太子对我可不是真心,之前想来利诱我去跟了他,只是为了打击阿浅而已,他有个狗屁的真心。”君离苏嗤笑一声。 容钧还不如容琛呢。 她能看出容琛是真的对她有意思,而太子容钧,只不过是想把她当成棋子,一颗打击报复容浅的棋子,那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真心,他看中的永远是利益,和那把帝王的座椅。 太子这样自以为是又爱欺骗女人感情的男人,真是不想多看一眼。 “水玄,你别老说我桃花多,你家殿下的桃花也不少,你看他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性格,还有无数女子对他倾心,说白了这就是个看脸看钱看权的世道。” 容浅若是没有那一张俊美如神祗的脸,没有王爷的身份,没权没势,就他那样的性格……恐怕……早就让人打死了吧…… 哦不对,他还有高深莫测的武功,一颗睿智的头脑。 这么一想,他除了脾气差小心眼外加心狠手辣,好像没什么其他的缺点了…… 第129章 忽然变得好贤惠 “君姑娘,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我算是了解殿下的性格了,我从没见过他对谁像对你一样好,对你,殿下当真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与对待其他人全然不同。”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我知道。” 她看得出来,容浅对她最好。 这家伙以前没有感情经历,她是他的初恋,他忽然体会到了那种过去二十年来没有体会到的情感,所以,他很认真对待。 容浅的认真,她都看在眼里的。 “君姑娘,有件事,殿下不让我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水玄忽然顿住了脚步,道:“你应该记得自己中了毒,醒来之后,你觉得殿下的脸色如何?” “很不好。”君离苏道,“他脸色苍白,看上去似乎很疲惫,我询问他原因,他说,是因为给我输了内力,所以气血有些不平稳……莫非他没说实话?” “殿下说的不错,但是,他没有把事实全告诉你。”水玄一本正经道,“为了帮你解毒,他消耗了很多内力,变得虚弱,且还吐了血,这是内伤,得修养一段时间才行,这绝对是他近几年来最虚弱的一次,但是这些他不愿意让你知道,是不想你内疚。” 君离苏闻言,怔住。 他还吐血了? 她醒来后问他脸色为何苍白,他只说有点儿消耗,过几天就好,说得那么轻松,跟个没事人似的,她还就真的信了。 他故意把自己的情况说得轻了许多,是为了不让她忧心? 如果不是水玄告诉她这些,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殿下要是知道我告诉你这些,我多半是要挨罚了。”水玄无奈一笑,“但我要是不说,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君姑娘,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郁闷,我只求你能对殿下多关切一些,我想让你知道殿下对你究竟有多好,希望你能记着他对你的好,殿下头一次认真地对待一个姑娘,我们这些属下,只希望他能开心。” 君离苏垂下头。 阿浅…… 对不起,对你关心太少。 “水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好了,你不会被他罚的。” 水玄闻言,笑道:“我可不怕被罚,不过能免罚自然是最好不过……嘿嘿,君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去君府抓那个给你下毒的家伙?” “不急,我与她同住一屋檐下,还怕收拾不了她?再说了,也不能十成十确定是她,只是她嫌疑很大。现在不忙着抓那个下毒之人,我们先回一趟王府,我必须得去看看你们殿下了。” 阿浅的虚弱是因为她,这时候自然是看他最重要。 至于下毒的那家伙,晚点再抓,没有比容浅重要。 君离苏与水玄回了齐王府,直奔容浅的卧房。 这次君离苏连门都不敲了,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容浅正卧在榻上看书,猛地听见房门被人推开,抬头一看是君离苏,有些意外地挑眉,“离苏……你连门都不敲,也太粗鲁了。” “我一直这么粗鲁。”君离苏将门拍上,走到容浅榻边坐下,“阿浅,你为何要隐瞒我实情?给我解毒的时候,你吐血了对不对?你明明就很虚弱,还骗我说很快就能好?” 容浅闻言,眉头一拧,“谁告诉你了?水玄那家伙?” “你不许罚他,我还得谢他,要不是他,我还真就蒙在鼓里。”君离苏说着,伸手抱上了容浅,“阿浅,以后有事别再瞒我了,你这样隐瞒我又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不知道实情,都不晓得关心你,你应该告诉我的。” 容浅伸手抚上她的背,“你总是爱跟我道谢或者道歉,我要是说出实情,你又要自责,还是不说最好。” “阿浅……我……” “不要说谢,也不要说抱歉。” “放心,不说,我只是想,给你做点药膳汤补身子。” “离苏忽然变得好贤惠了呢。” “不许笑。” “好,不笑。”容浅挑了挑眉,“让水玄陪你去查下毒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有线索了,不过还是来看你比较重要,其他的事不急,我去给你做药膳,你好好歇着,你若是对下毒的事好奇,问水玄就是了。” 君离苏说完,将脸庞凑上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即转身朝着屋外去了。 在她身后,容浅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眉眼间浮起淡淡的笑意。 不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起了身,走到了屋外,不远处,金玄与水玄二人正在练剑。 容浅将二人喊到了身前。 “水玄,下毒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水玄闻言,便将调查的过程说给容浅听。 容浅冷笑一声,“若真的确定是那个女人,你就设法让她生不如死,动手的时候别让外人知道。” 水玄道:“属下明白,对了殿下,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司徒念宇……” “遇上了他?”容浅听着司徒念宇的名字,冷笑一声,“本王差点就把这个情敌给忘了。” “殿下,这司徒念宇对君姑娘绝对是有想法的,不过殿下放心,君姑娘对他很平淡,他一厢情愿罢了。” “一厢情愿?本王还是不高兴,此人必须给点儿教训,让他知难而退。这样,从你们手下的暗卫里,挑出几个貌美的,送到司徒府上。”容浅淡淡道,“这是本王送给司徒念宇的第一份礼物。” 水玄闻言,嘿嘿一笑,“殿下,您这是……” 容浅瞥了他一眼,“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 水玄闭了嘴。 一送就是好几个,也不知那司徒念宇能不能吃得消啊…… 是夜。 月已高悬,司徒府内人声寂寂,唯有坐落北面的一间屋子依旧亮着烛光。 房门前,树影婆娑带上了几分阴森之感,屋子里,有身着浅蓝色锦衫的男子借着烛火在看书。 忽的,他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轻缓杂乱,显然来人不止一个。 司徒念宇稍稍抬起头,下一刻,只听得敲门声响起,而后是女子娇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司徒公子,开开门。” 司徒念宇听着这声音,微微一怔。 门外的是谁?声音好陌生。 第130章 请你们自重 “司徒公子,奴婢们是二小姐派遣来的,二小姐亲手炖了滋补的汤药,让奴婢们给您送过来呢。” 听着房门外的声音,司徒念宇觉得不对劲。 莹儿派来的?不对,这外面少说有三四个人。 只是送一碗汤,派这么多人来,显然不合常理。 司徒念宇眯了眯眼,而后朝着门口的人道,“那便进来罢。” 他这门根本没栓,外面的人想进来很容易,他就看看这些女子是干什么来的。 吱呀一声,古朴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有四名容貌秀美的女子鱼贯而入,领头的女子手上的托盘之上是一个小巧的紫砂锅,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三人。 司徒念宇淡淡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司徒公子现在想必很是疑惑,等会儿奴婢会给您解释的。”那带头的女子将手中的托盘搁在了司徒念宇的书桌上,“公子先将这补汤喝了吧。” 司徒念宇望着那紫砂锅,伸手揭开了盖子就闻到一阵清透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对这几个女子的身份感到怀疑,但并没有立即暴跳而起,只是想看她们玩什么花招,也并不打算喝她们送来的汤。 可他没想到,他就闻了一下这汤的香味,立马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汤他都还没喝上一口,只是闻着香气就觉得身躯忽然有些燥热…… 那流淌在四肢百骸之间的热意,尤其是通向小腹的地方,感觉最是清晰…… 糟糕! 司徒念宇顿时眉头一皱,正准备动手,倏然间听到几声衣裳抖落之声,他一个抬眼,就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惊。 此刻眼前的四个女子,竟纷纷褪去了身上的外衣,她们原本是穿着婢女的服饰,可外衣之下却是极为露骨的衣裳,每人的胸前只有一片薄薄的抹胸,裙子也只到了膝盖处,雪白的肩头与锁骨格外晃眼,不仅如此,四人竟还朝着他步步走来。 “你们做什么?”司徒念宇站了起身,“你们竟然能有本事进我司徒府……” 四名女子不语,依旧笑得温柔,朝他步步走近。 “出去!”司徒念宇心里头意识到了自己中计,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紫砂锅里的汤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药,而是…… 半夜让女子来他房中,还一来就是四个,这幕后人玩的什么鬼把戏? 他平时也是清心寡欲的,从来不出入烟花之地,有美人送上门他也不稀罕,尤其还是一些来历不明的女人,他只想将她们轰出去! 他已经下了逐客令,然而那四个女子根本不听他的,依旧步步迈近,她们衣裳各有不同颜色,亦各有不同风情,或是楚楚动人,或是淡雅如菊,或是清纯可人,或是妖娆妩媚,她们唇含浅笑望着他—— “司徒公子,你既然中了媚魂香,那么反抗亦是无用了。” “司徒公子,让我们姐妹四人服侍您可好?” “请你们自重!”司徒念宇说话间,将一手背于身后,一支银针自袖中滑落而出到了指间。 “自重?哎哟,您也太不解风情了。”领头的女子浅笑吟吟道,“公子中了药应该不好受吧?让我们帮您不好么?” “用不着!”司徒念宇磨了磨牙,指间银针已经刺入腰际,司徒念宇轻旋着银针,一点一点刺入,由于他还站在桌子后边,手腕位于桌下,因此他的动作没被四女察觉到。 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他虽然没有钻研医术,但是他对巫蛊之术感兴趣,对于迷药、毒药等偏向于邪派的一些东西,自幼好奇。 他并不是刻意要用这些东西害人,只是他觉得了解这些东西能在关键时刻自保。 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偶然在一本邪派秘籍上看到一种解媚药的方法,能够让他在这样的时刻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对这四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更不想碰! “能溜进司徒府,看来你们真有点儿能耐。”司徒念宇抬眸望向四人,此时目光清明,没有一点儿迷离之色,连本来蔓延到耳根子的潮红之色也缓缓退去,他神色如常,淡淡开口,“还真以为本公子能任你们宰割?” 四女望着司徒念宇此刻的脸色,心中疑惑,为何他中了药这么久还能保持着如此正常的脸色? 难道他天生就定力好? 原本以为不近女色的男子只有殿下一个,现在看来,这司徒公子倒也挺清心寡欲的,送上门的女子都不要。 她们今天来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强了司徒念宇。 殿下对此人十分有意见,打定主意要教训他,而此人平时也算是个正经的,像极了那种洁身自好的翩翩公子,要是被四女强上,对他来说想必也会是一个打击。 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她们回去没法交代。 想到这儿,她们又打起了精神,领头的女子眼见离司徒念宇近了,上前便用双手揽上他的臂膀,“公子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么?晚点儿告诉你呗。” “司徒公子,您不用不开心,这药性可不是那么好抗拒的,强忍着多难受,不如好好享受。”说话间,又有一女靠了上来。 司徒念宇冷笑一声,“无耻。” 这样的话一出来,靠近他身边的二女相互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他都中药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算他定力再好,也没理由脸色与身体一点变化也没有。 哪怕是和尚中了药都不会这么镇定吧? 难不成…… 司徒念宇左侧的女子水眸低垂,忽然便伸手,朝他的小腹探去! 可还不等她的手碰到司徒念宇的身体,就被司徒念宇眼明手快地擒住了。 “还真是不能对你们太客气了。”司徒念宇低沉而不悦的声线响起,下一刻,他抓着女子细嫩的手腕,狠厉拉扯着朝着屋外而去,到了屋外,一个扬手便将手中的美人丢了出去! 第131章 暖床? “想用媚药对付本公子,想得倒美!”司徒念宇说着,回到卧房内,将剩下的三个女子同样粗鲁地打出门外去。 凭他的功夫,这四个女子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来人!”到了空旷的庭院内,他高喝一声,“将这四个女子给我打出府外!” 中了药的时候没力气喊人,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丑态,这会儿他自己解除了药性,自然无所顾忌。 他将这四个女子打出去,再派人远远地跟上,他倒是要看看这几个女子要去什么地方,看看她们究竟是听谁的命令。 …… 君离苏为容浅炖好了药膳,盛进了罐子里,一路走向了容浅的卧房,哪知道才走近,就听见里头响起女子微颤的声音—— “奴婢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殿下,我们分明是看着他中了药的,谁知道他却不受影响。” “你们的意思是,媚魂香对司徒念宇没有一点作用?”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地幽柔清凉,“本王还真是太低估他的能耐了,不过你们四个人联手竟还都拿不下司徒念宇一人,算不算是废物?” “愿凭殿下处罚!”整齐而一致的声音。 下一刻,容浅的声音再度响起,“金玄,将她们……” “咳!”屋外,君离苏一声轻咳,将屋子内容浅的话打断。 君离苏走进了屋内,看到的便是容浅悠闲地倚靠在软榻上,而榻前跪了四个女子,个个穿红抹绿身形玲珑。 听方才他们的谈话,她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了。 这几个女子都是容浅的属下,没有完成容浅交代的任务,就要被处罚了。 容浅手下的人通常不胆小,可她还是能从她们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颤抖,看来她们所面临的处置会挺严重。 容浅平日里对她百般好,对手下们,却当真是严厉,处置起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听他们刚才的话,阿浅要对付的是司徒念宇?还给他下什么媚魂香,听名字就觉得不正经。 君离苏心里好奇,也就问了,“阿浅,媚魂香,该不会是……” “媚药。”容浅悠悠道,“司徒念宇他不是挺缺女人的么?我好心送他几个。” 君离苏唇角一抽,“他缺女人?” 容浅笑道:“他要是不缺女人,为何要惦记我的女人?” 君离苏:“……” 她算是明白了,应该是阿浅派这四个女子去给司徒念宇下药,然后要把他给…… 真是没想到他整人的方式这么奇特…… 而司徒念宇并没有真的被整,而是把这四女给打回来了。 “离苏,为何总有人惦记着你。”容浅眼见君离苏走到榻前,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那几个惦记着离苏的混账东西眼光倒是真好…… 君离苏的特别之处,被许多人看在眼中,欣赏她的男子,远不止他一个。 “阿浅,你也犯不着气,他人对我有好感就随他去吧,我又不回给予回应。”君离苏将头靠在他肩上,“你这四个手下也不容易,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们,要说这司徒念宇对那药没反应,八成是……” 她顿了顿,道:“可能那方面有问题?” 媚药这东西是很厉害的,和尚都没辙,司徒念宇竟然没有反应?这就古怪了。 如果是那方面有问题,那就说得通了。 容浅听着她的话,眼角一跳,“会么?” “这意思便是指缺乏欲望,也就是在男女之事那方面提不起兴趣,与不举差不多。”君离苏这般说着,好似未察觉这话说出来有多么令人惊奇,只自顾自道,“这是病,得治,算是隐疾,医书上说过,这病的病位在心、肝、脾、肾;气血不足,不治不行啊……” “不许说了。”容浅见她说的起劲,有些哭笑不得,“男子的病,你了解那么多作甚。” 她一个姑娘家,说出‘不举’两字还一本正经的,面不改色……一般女子听着这话该羞愧了。 “我无意间看见便记住了。”见容浅有些无奈的模样,君离苏微一挑眉,“不然,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罢了,既然离苏替她们说话了,那我就不罚她们。”容浅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名女子,“退下。” 等屋内仅剩君离苏与容浅时,君离苏将药膳汤递到他面前,“把这个喝了。” 容浅挑眉,正要接过,又听君离苏道:“我喂你?” 容浅有些意外。 他知道君离苏一向不是温柔的女子,自然也就没想到她会忽然变得体贴…… “别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君离苏撇了撇嘴,用调羹舀了一勺汤,递到容浅唇边。 容浅面含笑意,张口吃下。 难得离苏体贴,他当然是乐意接受。 吃完了药膳,容浅发现君离苏的手有些泛红,便伸手握上她的手,这一握,让他眉头一蹙,“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都被冻红了,为何不添衣呢?” 君离苏不在意道:“还好,也没多冷,可能是来的路上被风吹凉的。” “上来。”容浅将她直接扯到了榻上,将被褥盖在了她身上。 君离苏挑眉一笑,“阿浅这是要给我暖床?” 还真别说,这被褥里挺温暖的。 “暖床?”容浅听着这两字,眯了眯眼,“若是离苏你不介意在这儿过夜,我也就不介意给你暖床。” “别那么快走,陪我说会儿话。”容浅说着,抱紧了她。 二人又聊了好片刻,或许是榻上太暖和太舒适,君离苏竟睡着了。 “离苏?”容浅喊了一声,听不到她的回答,便无声笑了笑,也闭上了眼。 正准备睡,而下一刻,他的身躯却僵了一僵。 只因脖子上的肌肤被什么利物嵌入,那东西应该是——牙。 他缓缓垂下了眼帘,正对上君离苏黑漆漆的头顶。 空气中还有均匀的呼吸声,可见她睡得还挺安稳。 那为何在睡梦中会咬他? 她咬的力道不重,对他来说像是在挠痒痒,他想,他大概是梦见了什么吃的,把他当成食物啃了吧…… 第132章 给点赔偿 容浅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君离苏的脸。 抵在他脖子上的牙齿不再动了。 容浅眉眼间划过一丝好笑,不忍吵醒她,由着她贴在他身上睡,好在她接下来没有再咬人。 这种能够抱着她入眠的感觉,很不赖。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嘤咛,埋在他脖颈上的人悠悠转醒,黑发正摩挲着他的下颌,柔滑如丝绸一般。 君离苏朦朦胧胧间,觉得睡得不大舒服,想要调整一个姿势,哪知翻身之际,却觉得有点儿艰难,上半身翻过去了,下半身却似乎被卡着翻不过去。 她还没有意识到是容浅的一只手勾着她的腰。 她下意识腰肢用了点劲一甩,终于翻了个身。 “扑通” “离苏!”耳边似是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低笑。 容浅没想到,君离苏醒来第一件事是自己从床上滚了下去。 “唔……”一声吃痛,君离苏终于清醒,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身下的赫然是冰冷的地面。 “怎么回事?”她脸色一沉,偏过头却看见容浅在笑。 “你一醒来,就自己滚地上去了,我想拉你一把都来不及。”容浅挑眉,“离苏,你睡个觉还真不老实,一会儿咬人,一会儿又翻床底下去。” “什么?”容浅的话让君离苏有些惊讶,“我……咬你?” “不信?”容浅挑了挑眉,将脖子稍稍向后一仰,指上自己脖颈上的一处,“证据确凿,这里就你我二人,不是你难道还是我自己?” 君离苏一时语塞。 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容浅与她争抢糖葫芦,他恶意地将糖葫芦举高了,不让她够着,像逗小孩似的,一会儿拿低一会儿抬高,每每她要够着了,他就再次举高,最后她火了,一把拽下他的手咬了上去。 真是个荒唐的梦境。 她与阿浅都喜欢吃那种酸酸甜甜的东西,难怪会梦到糖葫芦,酸甜的山楂最是可口。 “我梦见自己与一只恶兽搏斗,最后关头咬了它一口,原本以为铁定赢,哪知道醒过来滚到地上了。”君离苏望着容浅,语气一本正经。 她自然是不会告诉他她真的梦见了什么,怕被她笑。 于是,她只能将梦境描述得威武一些,总不能说是梦到吃的,显得特别幼稚。 “是么?”容浅望着她,挑眉,“原来你是把我当恶兽咬了,那恶兽长什么模样?” 君离苏道:“长得挺凶残呢……” 顿了顿,她又道:“阿浅,我有没有咬疼你?” “你说呢?”他望着她,凤目之中带着淡淡的控诉。 “额,那个,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太介意……” “一句道歉就想撇清了?”容浅悠悠道,“给点赔偿。” 君离苏未想到他会这么说,冷哼一声,大步迈向床头坐了下来,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赔偿什么?” “让我咬回一下便好。”容浅说着,倏然抬手勾上她的脖子,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君离苏不防,被他一下子拽了过去,反应过来之时,二人已是鼻尖相抵。 容浅张口轻轻啃咬上她的唇,力度丝毫不重。 君离苏睁大了眼,本能地要将脖子缩回去,却被容浅伸手扣上了腰肢,动弹不得。 她的手抵在床沿,没有倒在容浅身上,片刻之后她就觉得弯着腰的姿势是有些累的,而就在下一刻,腰际的那只手忽然掐了她一下。 她瞬间没有了再支撑下去的力气,撑着床沿的手臂一软整个人直接栽到容浅身上。 有些愤懑地抬眸,却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 君离苏懒得再与他较劲,索性动也不动。 亲吻了许久,容浅抬手触上她的发,以指为梳轻柔地梳理着,开口声线悠漫,“离苏,现在咱两扯平了。” 她咬他脖子,他咬她嘴巴,这账也就算清了。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阿浅,我得回去了,不能在你这儿过夜。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还好醒了,不然明早回去我就得面对一群人的异样眼光。” 容浅喜欢她谁都知道,但他们也算是守礼,她也从不在王府过夜,外人也就没法胡说八道。 一听她要离开,容浅勾着她腰肢的手一紧,“不想放你回去。” 君离苏挑眉,“我明天会再来的。” 容浅叹息一声,放开了她。 再舍不得也得放她回去,未婚女子在男子家中过夜不合礼数,就算他不在乎这些礼仪教条,也要尊重君离苏的意见。 “我让水玄送你回府。” “好。”君离苏在他脸庞上落下一吻,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容浅的屋子,没走几步君离苏就看见了银杏。 银杏看见了她,连忙跑过来,“三小姐,很晚啦,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在王府里……” “过夜?”君离苏挑眉,“想多了,咱们回去吧。” 银杏点头,“嗯!” 水玄将她们二人送回了君府,君离苏带着银杏朝自己的住处走去,而坐着走着,她听见了不远处响起的啜泣声。 这么晚了,谁在哭? “银杏,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银杏仔细听了听,道:“有,好像有哭声?” “咱们悄悄去看看,别出声。”君离苏说着,与银杏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来源处去看。 哭声是从假山后传出来的,君离苏走近了,悄悄探出了头。 假山边的树下,一粉一蓝两道身影站着,正是君梦蝶与君若芙姐妹二人。 “梦蝶,别哭了,咱们回屋去吧。”君若芙柔声安慰着面前哭泣的君梦蝶。 “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君梦蝶泣不成声,“从前景王殿下还愿意与我打招呼说话,现在看也不看我一眼,今夜在街上遇见他,我冲他问候,他明明看见我了,却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难道我真的这么惹人嫌?” 君离苏听到这儿,翻了个白眼。 她想说:对,你就是惹人嫌,惹人烦,刁蛮跋扈心中狭隘,没有自知之明。 为了个完全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哭成这个熊样,这就是当今世道女子的悲哀,都不懂什么叫敢爱敢恨。 天涯何处无芳草?整天惦记着一个容琛拼了命地想要去讨好他,结果人家容琛压根不愿意搭理她,男子通常对主动送上门的女子不会有太大的兴趣,皇家的男儿眼光更是挑剔……就像容浅曾说过,君梦蝶在他看来就是寻常的庸脂俗粉。 君离苏正腹诽着,另一边君若芙还在劝着君梦蝶,“你就算哭也于事无补,他不理你未必是讨厌你,或许他当时心情不好呢?别太快下结论,把眼泪擦擦。” 君梦蝶抽泣着,抬起袖子给自己拭泪。 而她这么一抬手,让暗处的君离苏目光一冷。 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见君梦蝶那只衣袖下的手腕,戴着个红玛瑙的手镯,手镯中央最大的一颗玛瑙,有大拇指指甲盖的大小,与花店老板描述的神秘女子所戴的手镯一模一样。 在绿萝上下毒的人,果然是她…… 君离苏一早就怀疑她,但并没有下绝对的定论,此刻确定了是她,心中冷笑一声。 君梦蝶,看来,咱们真的是水火不容了…… 第133章 利用 “二姐姐,我当真还能有希望吗?”君梦蝶抽噎着,此刻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哭声明显小了很多。 君若芙耐着性子安慰她,“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焉知就没希望了?别胡思乱想了,回屋歇着去吧,在这儿哭,被下人经过看见了多不好。” 君若芙说着,便拖着君梦蝶离开了。 躲在假山后观看的君离苏与银杏走了出来。 “呵,这个四小姐,总算是尝到苦头了。”银杏冷哼一声,“就四小姐这样的脾气,能被景王殿下看上才是怪事呢。” 君离苏笑道:“银杏很讨厌四小姐?” “三小姐,不单单是我不喜欢四小姐,咱们这府里,有几个人受得了她?她常常无故打骂下人出气,她自个儿不开心,手底下的人都要遭殃,伺候四小姐的下人们是苦不堪言,小心翼翼。”银杏嘀咕道,“幸好我不是伺候她的,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最盼望的无非是能有个好主子。” “银杏觉得我是好主子么?” “当然了,三小姐是讲道理的人,明辨是非。” 君离苏笑了笑。 其实,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也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恶人。 姑且算是亦正亦邪,时好时坏吧。 “银杏,我们也回屋吧。”君离苏说着,迈出了步子。 已经确认了君梦蝶是下毒之人,这心中的疑团也就解开了。 同住在一屋檐下,多得是机会报复君梦蝶。 不过,她并不想采取武力,也不想借用任何毒药,这些东西虽然害人,却难以让人体验到痛苦,无法满足她的报复心。 给予心灵上的打击报复,似乎能让报复者的心情更畅快一些。 君梦蝶不是喜欢容琛么? 外人给予君梦蝶伤害,不会比容琛给予的伤害来得更强烈。 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容浅为了她消耗太多功力,如今卧在榻上,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她心里难受。 这笔账,必须记在君梦蝶头上。 …… 第二日。 君离苏起了个早,带着银杏出了门。 这次不是去齐王府,而是去景王府。 “三小姐,今儿怎么想起来找景王了?” “找他有点儿事。” 君离苏到了景王府外,朝着守卫道:“劳烦通传景王殿下一声,君太傅之女君离苏求见。” …… 景王府内有个颇大的鲤鱼池,此刻,容琛正坐在池边的椅子上给鱼儿投食。 忽有下人来报,“殿下,君府的三小姐求见。” 容琛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请她进来。” 下人离去,没多久,就把君离苏带来了。 “景王殿下。”君离苏客套地朝他施了一礼。 容琛淡淡一笑,“离苏不必多礼,来找本王,有何事?” 君离苏面无表情道:“殿下,想必您也知道我中意的是齐王,殿下之前对我表明心意,这让我感到抱歉,殿下对离苏虽好,可离苏却没法给殿下任何回应。” 容琛唇角的笑意一僵,“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本王知道你中意他,但是,本王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殿下说得倒是深情款款,换做其他女子,必定很感动。”君离苏淡淡道,“我原本也以为殿下对我是真心的,可殿下你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又要去招惹我的四妹,殿下,你作何解释?” 容琛闻言,蹙眉,“本王什么时候招惹君梦蝶了?” 说到这儿,他目光一凉,“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找你麻烦了?” 君梦蝶爱慕他,他是知道的。 可君梦蝶那样的性格与头脑,入不得他的眼,他可从没想过要跟君梦蝶发展一段情缘,那女子的小心眼与骄纵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君梦蝶若是知道他看上了君离苏,找君离苏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就是那样一个矫情又坏脾气的女子。 “离苏今日前来不是跟殿下诉苦的,只是想告诉殿下,四妹是真的对殿下你很上心,殿下若是不喜欢她最好说清楚,以免得她心中还抱着虚幻的想法,若是喜欢她,那就别辜负她了。”君离苏的语气很平淡。 容琛面色一沉,“本王对她没那个意思!你说,她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这个不劳殿下关心,我自己能解决,离苏的话说完了,告辞。” 君离苏言罢,转身就走。 “离苏!”身后的容琛唤住她。 君离苏并不停下,十分不给面子地走了。 这一次,算是利用了容琛,不过这并不会给容琛带来什么损失,她不会因此内疚。 很多计策,是需要有人被利用才能施行。 她知道这么做不厚道,但是,做了就是做了,事后告诉容琛自己利用了他,也许,他能对她失望透顶,死心了呢。 君离苏身后,容琛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寒凉。 看离苏的态度,很显然是在指责他,指责他招来的烂桃花给她添了麻烦。 君梦蝶若不是因为喜欢他,也就不会去针对君离苏。 那个蠢女人究竟对君离苏做了什么?是否已经伤害到君离苏的安危了? 想到这儿,容琛不禁更厌恶君梦蝶。 这个女子,必须要给一个沉重的教训。 …… 君离苏离开了景王府,自然就去了齐王府。 容浅虚弱的这几日,她每天都会做药膳给他吃。 今日君离苏进厨房的时候,瞥见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一身粗布麻衣,相貌俊朗,一张俊脸绷着,此刻双手正抖着一件才拧干的衣服,挂在晾衣架上。 君离苏见此,有些好笑。 这家伙正是上官白,因为半夜闯入这齐王府,已经被容浅罚着当了快半个月的洗衣仆了。 对待寻常刺客,容浅从不会心慈手软,逮到了基本就是杀无赦,不过这上官白算不上刺客,容浅说这家伙武功很不错,且身份也不一般,杀了有点可惜,不如留着当下人使唤,偶尔还能派他出去做事。 他武功好,却逃不了,因为容浅给他吃的毒药,一天需要服用多次解药,若是这家伙想逃,可能半路上就毒发了,因此,他不敢逃,也逃不远。 看他那不甘心的模样,显然是不习惯给人做下人。 君离苏走近了他,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看你这模样似乎也是个少爷级别的人物?不如去跟阿浅坦白了你的身份,没准你有希望摆脱这样的苦日子。” 上官白望着君离苏,挑眉,“关于我的身份,我不想说。” 说自个儿是凤鸣阁二当家?以容浅那样的性格,极有可能趁火打劫,做出对凤鸣阁不利的事。 盯着凤鸣阁的人太多了,凤鸣阁作为帝都有名的宝库,他这个二当家一旦落入小人手里,那人必定要打凤鸣阁的主意。 在他看来,容浅也是个小人,还是个十分阴险狠辣的小人。 他只能将身份隐瞒到底。 话说回来,容琛那个家伙怎么还不来救他! 太没良心了…… 君离苏见他坚决不愿意透露身份,也就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 上官白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浮现出些许忧郁。 当初就是为了看这个美人才闯入齐王府,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儿亏…… 呆在齐王府的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憋屈了,他必须想个计策,逃出去! 第134章 很吓人么? 一晃眼又是好几天过去,这一日,君离苏来齐王府的时候,正遇上金玄水玄牵着马匹往外走。 君离苏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去?” “君姑娘,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灵虚花在幽冥鬼楼,事不宜迟,今天我们就要动身去找,传言那地方危险,殿下要亲自前往,我们二人只是随行。” 君离苏闻言,顿时一喜。 灵虚花…… 阿浅那吸血的怪病太愁人,要治这病,灵虚花是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 “就你们三个人去么?” 水玄道:“金玄是暗卫中功夫最好的,而我是医术最高的,火玄木玄还有别的事要做,不与我们同行,不过,殿下还带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私闯王府被罚为洗衣仆的家伙,那家伙功夫也很不错。” 君离苏道:“我也要去!” “不准。”身后蓦然响起容浅的声音,“离苏,那地方危险,你不能与我们同行。” “我不畏惧。”君离苏转过头,望着走近的容浅,“阿浅,我一定要跟你们去,你都说了是险地,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冒这个险?” 容浅道:“不行。” “阿浅,我的拳脚功夫与反应能力也是不差的,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不是怕你拖后腿,而是那地方不安全。” “我还是要去。”君离苏颇为坚持,“人这辈子,总要冒几次险。” 容浅望着她倔强的脸庞,终究是妥协了,“好,那你要紧跟着我。” 君离苏笑了笑,“好。” 一行人说出发就出发。 骑马速度比马车快,容浅便决定骑马去往那幽冥鬼楼,与君离苏共乘一匹马。 “阿浅,远吗?”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过有这几匹快马,一两个时辰能到。” “那还好,我还以为要几天呢,幽冥鬼楼这名字倒是挺唬人的。” 容浅挑眉,“离苏会怕么?” “怕什么怕,我可是胆大包天。” 这一路上,君离苏与容浅说笑着,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几尺之外的上官白一路策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且十分沉默寡言。 望着他那堪称忧郁的神色。君离苏心想上官白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上官白,我看你似乎一副很惆怅的模样。”原本君离苏并不想找他搭话,可一想到,上官白的惆怅极有可能和他们此行有关,便没忍住问了,“你对那幽冥鬼楼有什么忌惮的么?” 上官白抬眸望了一眼君离苏,眉梢轻挑,“我能有什么忌惮。” 君离苏道:“你眉眼间一副惆怅的样子,你当我看不出来么?” “君姑娘真的想听?” “快说。” “好吧,是这样的,在今日之前,我就听说过幽冥鬼楼的不少传说了……”上官白说到这儿,面上浮现一抹纠结之色,“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传的人多了,应该也就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传说,很吓人的么?”君离苏慢悠悠地道,“要不和我说说呗?正好这一路上闲的无趣,诶,阿浅,马速不用那么快,风刮得有点大,说话都听不太清楚了。” 容浅听闻君离苏的话,渐渐放慢了马速。 “有点儿吓人。”上官白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又道,“君姑娘,你对于幽冥鬼楼,当真就那么好奇么?” “很好奇,特别好奇。”君离苏将头靠在容浅的后背上,侧着脸对着上官白,“你说,我听着。” “君姑娘,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听了。”上官白状若叹息般道,“女孩子家家的,听多了这种故事,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怕你夜里会不敢睡觉。” “当真那么可怕?那就说来听听。”君离苏还未接过话,容浅倒是先她一步开了口,“我倒是很好奇,你说的故事,能不能吓着人。” 其实他让上官白说恐怖故事的目的,是想看看离苏的胆子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她听了之后,晚上不敢睡觉了,那么是不是会抱着他睡呢? “我看还是算了吧。”眼见容浅与君离苏好似都起了兴趣,上官白反而不想说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了再说。” “上官白,你这就没意思了,你吊了我们的胃口,却不说话了,你是逗我们玩呢,还是说……其实是你自己怕了?不敢去回想那些事儿?” 君离苏这话说出来原本只是为了逗一逗上官白,或者也可以说是激将法,她只以为上官白是故意吊人胃口,但她没有料到的是,上官白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面上竟出现一抹不自然,连带着开口说话都有些不顺溜。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怕?有什么好怕的!我才不怕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上官白此话一出,连容浅都有些讶异地瞥了他一眼。 “你……”君离苏听着他那语气,只觉得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看着他的眼神不禁有些玩味,“原来,你竟怕人说鬼么?我看你这样八成是说不出什么来了,要不我给你说说我听过的如何?故事呢,是这样的……从前,有一堆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组成了团伙去盗墓,你知道的,贵族的墓地里是有很多值钱的东西的,这些人好不容易下了墓,忽然有个人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转头一看,你猜他看见了什么?是一个没有脚的白影,也没有脸,一头漆黑的长发……” “停停停!”不等君离苏说完,上官白便叫唤了起来,“咱们现在在赶路,你别说故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真的只是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么?”君离苏眯了眯眼,“但阿浅似乎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呢。” “他是他我是我,他不受影响不代表我也不受影响,总之你别说了就是!” “哦,好好好,不说,等回头咱们下了马,路上无聊的时候我再与你说吧。我和你说一个叫聊斋的故事,里头各种鬼怪,很有意思的,挖心啊换头什么的,好刺激的。” 君离苏说完这话之后,余光瞥见上官白拉着缰绳的手似乎是颤了一下…… 第135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确定自己没看错,当真是颤了一下。 君离苏几乎在心里头笑翻了。 这个上官白的反应还真是有些可爱…… “上官白,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别去了吧。”君离苏朝上官白笑着道,“你若是真的怕去那种地方,你不如不要跟着我们。” “谁说我怕?我说了几遍,我不怕!”上官白转头看君离苏,低吼一声,“你若是再说我怕,可别怪我翻脸!” 他倒是想走啊,可他还中了容浅的毒,每天得吃好几趟解药,这要是回去,可能路上就得毒发了。 再有,君离苏的话也确实是刺激到他了。 恐怖故事都是人们编出来的,他应该能克服,堂堂男子汉,哪能听信一些鬼神传说? 可君离苏嘴巴依旧没闲下来,道:“这样吧,我说一个不太吓人的,故事是这样的,在一座深山里,住着一个专门靠着吸人血而存活的黑山老妖……” “我不想听!”上官白头不等她将话说完,便策马拉远了与他们马匹的距离,直奔着水玄等人的马匹去了。 “就这胆子,还想与我们去幽冥鬼楼,死要面子活受罪。”君离苏叹息一声,“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他鬼哭狼嚎的那个场面了。” “离苏,我早就料到你胆子大,却不没有想到,在鬼怪这方面,你胆子竟也这么大。”身前传来容浅的一声低笑,“不怕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最好不过,若是怕了,可记得要将我抱紧了。” “假的有何好怕。”君离苏将额头抵着他的背部,“虽然是假的,但我还是建议,去了那地方,可千万别落单了,一群人在一起,也许还能壮壮胆子,这要是一个人,即便是男子,恐怕也会给吓到。” 虽然说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但惧怕的人也是不在少数。 上辈子钻过鬼屋,明知道里面的全是假的,可还是能吓到不少人。 “我自然是不会落单,因为我总得抓着你一起的。”容浅的声线在前头响起,“若是只有我们二人,去探探险,倒也是不错。” “原来你也喜欢刺激。”君离苏笑出了声,“甚好。” 一行人策马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幽冥鬼楼所在的小镇。 “殿下,这座小镇好清冷。”水玄四处东张西望,然而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从正南方向走来的一名壮汉,那男子赤膊着上身,十分魁梧。 水玄见此,当即上前,朝男子道:“兄台,请问,幽冥鬼楼这儿多远?” “你们要去幽冥鬼楼?”那男子听着这话,便抬起了头,视线将所有的人扫视了一遍,随后道了一句—— “想必你们都是外来人吧?” “不错”君离苏朝着男子笑了一笑,“还劳烦大哥给指个路。” “往前一直走,会出现两条岔道,选最靠右的那一条,幽冥鬼楼现在虽有些陈旧,但光看外表,还是这镇子上最好看也最高的房屋,你们拿周围的屋子和它的比比,一看都能看得出来。”那男子说着,似是叹了一口气,“外地来的人,总是诸多好奇心,闹着要去要凑热闹,结果有的把命搭上了。有的把脑子搭上了。” 众人明白他所说的‘把脑子搭上’是指人给傻了,不禁都有些半信半疑。 “这幽冥鬼楼,当真这么诡异么?”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们这镇上,人少,但家家户户可都知道幽冥鬼楼的厉害,这几年可再没有人敢进去试了,话我说到这了,还要不要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那汉子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哪有这么神乎其神,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水玄挑眉,望了一眼君离苏,“君姑娘,你毕竟是女儿家,那种地方……” “我也要进。怎么,看我是女子,担心我也吓傻了?”君离苏唇角挑起一抹淡笑,“类似的恐怖地方,我去过,你们不必担心我。” “有我看着,自然不必担心。”容浅对君离苏的胆量并不质疑,只是轻瞥了一眼上官白。 “看我作甚?以为我不敢进去么?笑话!”上官白冷哼一声,“走吧!” 君离苏眉头高挑,说实话,其他人她都不太担心,还真就担心上官白。 这家伙要是等会儿一路鬼叫,那可有的受了。 众人依着之前那汉子的指路,果真找到了幽冥鬼楼。 楼房外头都是以白砖砌成,但因年代久远,白砖都有些泛黄了,从外头看,的确是有些陈旧,众人走到了楼房的大门之外,看到的就是门外一层的蜘蛛网,门前一地的灰尘,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汉子说幽冥鬼楼是镇上最豪华的宅子,倒也不假,不仅是最豪华的,还是最大的,远远地便能看见五层的高楼,在一众比它矮小了许多的屋子当中,显得鹤立鸡群。 容浅作为一行人当中武艺最高的,走在了最前头,到了门前抬腿就把大门给踹了开,连带着踹死了门口正在织网的蜘蛛。 众人往门里看去,里头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阿浅,小心有机关。”君离苏道,“里头好黑,我们需要照明。有谁带了火折子?” 这么大的楼房竟然都没有窗子,如此一来,阳光只能透过大门洒一点儿进来,再往前是什么就看不清了。 “君姑娘,没有火折子,不过我身上有颗夜明珠。”说话的人是水玄,他的话音才落下,原本还阴暗的鬼楼之中忽然便有了亮光,众人只见他手上一颗莹白的明珠,只有葡萄那么大。 “虽然小了点,但看清周围几尺的景物不是问题,君姑娘,这珠子你带着吧。”水玄说着,将珠子递给了君离苏。 而就在下一刻,众人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响,纷纷转头去看,是鬼楼的大门自动关了上。 “怎么回事?”上官白眉头一拧,奔到了门后,试图要伸手将门打开。 这门之前才被容浅踹开,应该也不怎么结实才对,但他却没有想到,不管他怎么使劲扒,门竟然都扒不开一点儿,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一起。 第136章 你出息么? “我还就不信了。”上官白抬手一掌轰向了大门,用了不小的劲,然而门却依旧牢牢地关着,一点儿没破。 “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之前那指路的汉子就提醒过我们了,这是个危险的地方,哪能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肯定得有点儿玄机,现在我们除了往前走,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你明白么?”君离苏朝着上官白淡淡道,“回来吧,不用试了,你要是怕的话,跟在我们身后别落单就好了。” “谁怕了!我只是气不过,被别人困在这儿!”上官白一甩袖子,朝着众人走过来,到了水玄跟前,问道,“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夜明珠?” “没有。”水玄轻瞥他一眼,“这一颗,只是出门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它掉在地上,怎么说也是个值钱的东西,就顺手捡起来了。我们这一行人中,只有君姑娘是女子,自然给她。” 上官白听闻此话,撇了撇嘴。 “上官白,你现在没得选择,带你进来练练胆,不是挺好的么。”君离苏笑着挑眉。 “……” 接下来,一行人便往鬼楼里头而去了,君离苏与容浅并排着走,一只手举着夜明珠照明,另一只让容浅牵着,而金玄水玄一脸淡定地走在二人身后,上官白则是紧紧跟在君离苏身后。 他虽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走在他后头的金玄水玄却都在暗笑。 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害怕这样的地方,平时倒是看不出胆子小。 众人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前方一道朱红色的小门紧闭着,君离苏见此,沉声道,“大家警惕一些,也许那道门之后,就是真正的危险了。” “你怎么知道?”身后响起上官白的声音。 “女人的直觉。”君离苏淡淡道,“不信的话,你去开门?” 此话一出,上官白当即不说话了。 等众人走到了那一扇门前,君离苏伸手要开门,却被容浅拦住,将她的手按了回去,由他来开门。 君离苏见此暗笑,却也没说什么。 容浅将门打开了,君离苏抬高了手里的夜明珠,众人一看门里,顿时一怔。 这门开启之后,竟是一条十分窄的通道,窄到最多只能容纳一人前行。 上官白道:“这门怎么如此窄小……” “殿下,我们先去前头探探路。”金玄如此说了一句,便率先走近了那小门里,水玄随之跟了上去。 这条通道也不过两三丈长,二人走到尽头发现并无机关,便朝着身后的众人道:“殿下,这条路还算安全。” 容浅等人闻言,也迈了进去。 本以为经过金玄水玄的验证,这条通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让众人想不到的是—— “啊!”一声惊呼响起,上官白一脚踩了空,脚下的地面不知为何忽然镂空,致使他整个人直接掉了下去。 “上官白……啊!”君离苏下意识喊了一声,不料自己也倏然一脚踩了空,整个人猝不及防下坠,她的一只手还被容浅牵着,容浅原本是该跟着她一起下坠,却在身子一倾的那一瞬被人从身后扯住,将他一下子扯了回来,忽如其来的一下,让他没有抓紧君离苏的手。 “离苏!”容浅一惊,想要俯身去看,然而那块空了的地面却在这一刻合上去了,他试图用掌拍开那块地,却是无济于事。 眼见拍打不管用,他起身,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人,语气寒凉,“谁让你扯我的?” “殿下,我不将你扯回来,难道看着你让君姑娘扯下去么。”水玄垂下头,“属下是万万不能看着殿下身陷险境的。” “你将我扯上来了,她怎么办!”黑暗中,容浅眸光森然,显然是气怒。 “殿下,属下愿意受罚……”水玄正说着话,倏然间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与上官白和君离苏一样的,毫无预警地从地面上坠落了下去。 “水玄!”容浅上前一步,伸手欲抓,那块空了的地面却在水玄落下的那一刻瞬间合上。 “殿下,这……怎么回事?”一向镇定的金玄此刻也讶异了。 之前过来的时候,可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的。 “这机关是有人操控。”黑暗之中,容浅声线清凉,“我们就站在这儿等着。” 他等着他脚下踏空的那一刻。 …… “靠,机关竟然在通道上……”君离苏趴在冰凉粗糙的稻草上,嘀咕了一声。 下坠并没有让她摔个脸着地,反而是摔在了一片稻草上,倒也不疼。 可见这道机关不算什么关键,只不过是让人掉进另一处地方罢了,但这么一来的话——容浅岂不是和她分开了? 他明明是牵着她的,但她往下掉的那一刻,她隐约看见容浅身后有人将他狠力扯了回去,没让他掉下来,那人应该是水玄。 君离苏有些哭笑不得,想必这会儿水玄在上面,得被骂惨了。 余光瞥见前方一抹光亮,君离苏抬头去看,水玄给的夜明珠随着她一起掉了下来,正掉在前头,于是她起了身,要去捡那颗夜明珠。 走近了那夜明珠,君离苏俯身将夜明珠拾起,正要照明前头的路,却忽然听见一声高扬的尖叫—— “啊啊啊!” 君离苏抬手捂上耳朵,拧了拧眉头。 这惨叫声…… “君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余光瞥见一道男子身影急速而来,正是上官白,那奔跑的模样活像是背后有狗在追,直奔到了她的面前,这一刻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你在,我不用独自一个人了。” “你看见什么了?喊成这样。”君离苏白了他一眼,“鬼哭狼嚎的,你出息么?” “你若是看见了你也得吓着!”上官白瞪了她一眼,“方才一掉下来,才站起身就仿佛看见一道白影飘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一个抬头,又是那道白影迅速飘过,快到我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影子,我只知那道白影,披头散发的,没手还没脚,身上的白衣还有斑斑血迹,只那么一瞬,就给没了,而后我就看见了你,这白影怎么跟你说的恐怖故事里的那么像呢……” 第137章 白骨如山 上官白一边轻喘气一边说,似乎有些惊魂未定。 “得了吧,我看只是有人装神弄鬼,你这胆子果然小。”君离苏翻了个白眼,“罢了,你跟在我身后便好。” 上官白这回倒是没再逞英雄,老老实实跟在君离苏的身后。 君离苏将夜明珠举高了些,看清了这是一处挺宽敞的地方,似乎像是仓库,桌椅木柴杂乱无章全堆在一起,一眼看过去怎一个乱字,前方大概一丈之外的地方,又有一道朱红色的小门。 “这前面不会又踩空吧?”上官白跟在君离苏身后,头几乎都要贴上她的后脑勺了。 他此刻就担心与君离苏分开,要是他独自一人,那就有些可怕了。 “你怕也没用,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往前走。”君离苏不慌不忙道,“这个鬼楼的设计很不一般,你看,咱们分明是从一个通道上掉下来的,距离最多不过几尺,但掉下来却能能相隔这么远,这说明什么,通道之下可能设了两个分叉口,我方才就觉得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滑下去,而后再次悬空,你有这个感觉没?” “有有有,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全掉下来了,也可能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想到这儿,上官白抓紧了君离苏的腰带,“君姑娘,我抓着你的话,再有机关,我是不是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那你也别抓我腰带成么?”君离苏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抓我的腰带可好?”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说这几句话的时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那扇朱红色小门之前,君离苏才伸手将门打开,迎面一样什么东西照着脑门就飞了过来,她没有多想往边上一躲,好在上官白反应也挺快,敏锐地避了开。 门里飞出的东西掉落在二人身后,二人定睛一看,竟是半具骷髅。 上官白见此,松了一口气。 白骨而已,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影子,当真一点都不吓人。 二人已经踏过了那道朱红色的门,所见的像是一个废弃仓库,空气中浮动着尘埃与腐朽的气息。 这一回倒没有什么东西再飞过来,可就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铃……’ 在如此阴森的地方,这样的声音无端显得有几分诡异。 “第一次觉得铃铛的声音这么难听……啊啊!”上官白原本是好好的说话,忽然间又是大叫一声。 “你喊什么!”君离苏转身叱他一句,“我没被鬼楼里的东西吓死都能被你吓死,声音又高又尖,再乱叫我堵上你的嘴。” “我刚才看见一道影子飘了过去!真的!”上官白道,“我发誓,这一次是红影,啊!” 话说到一半又是一声大叫,“刚才又变成了黑影!你回头!” “什么白影红影黑影……”君离苏嘀咕着将身子转了过去,果真看见前方一道黑影,在明珠照耀处看它,如黑色轻烟一般掠了过来,可这黑影过来,开口就是一声骂。 “吵什么吵!我就说远远地听见什么刺耳的声音,原来是你在鬼叫,你是个男人吗?” 会说话的黑影使得上官白松了一口气。 这黑影原来是水玄……自己果真太草木皆兵。 “水玄,你也掉下来了?”君离苏一见水玄,连忙问道,“阿浅呢?” 水玄道:“我掉下来的时候,殿下他们还全在上面,不知道他们等会儿会不会也掉下来。” 君离苏闻言,轻叹一声,“好吧,但愿咱们还能全聚在一起。” “啊啊啊!又是红影!”君离苏和水玄说话的功夫里,上官白又是一声惊叫,这一回直接抓上了君离苏的肩,颤声道,“我发誓,他真的没手没脚,面目惨不忍睹!” 水玄斜睨了一眼上官白,“你眼花了吧?” 上官白闻言,磨牙,“我眼睛没毛病!你们不信便罢了,回头有你们吓的!” 水玄与君离苏并没有被吓唬到,但都提高了警惕。 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本事一定不赖,起码他速度很快,才会飘忽来飘忽去的让上官白捕捉不到影子。 三人此刻的警觉性都很高,时不时望一眼四周,然而,原本还隐隐约约在响的铃铛声消失了,接下来响起的却是一阵‘嘎啦嘎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相互摩擦着,那声音听得也很吓人。 三人齐齐顿住了脚步。 “这声音是从哪来的呢?”君离苏嘀咕着,忽然一抬头,“头顶!” “哗”同一时间,三人头顶上空忽然有大批白色物体往下掉落,面积庞大躲无可躲,尽数落在了三人的身上,脚下。 时不时被砸到头,有些疼,三人便都抬手护住了头部,再低头一看,那掉下的东西竟是成片的白骨,四肢与颅骨都有,此刻,还在不停地从头顶落下,片刻的功夫这些白骨已经堆到了小腿那么高。 上官白虽说不怕骷髅,但成片成片地看上去,那感觉也是让人头皮发麻。 “不行,我们不能再继续呆下去,赶紧离开这儿!”君离苏一声低喝,迈起了步子,借着手中夜明珠的光芒扫视了一遍周围,终于看见了右侧方向一扇朱红小门。 “去那儿!”说话的时间里,那森森白骨已经堆到了大腿那么高,让三人奔跑有些困难,将腿从骨堆中抽了出来,踩着坑坑洼洼的骨堆,一路朝着那小门而去。 终于到了那小门前,君离苏伸手将门一拉,手中的夜明珠抬高一照,抬眼一看,只见正前方架着的一个梯子旁,一道白影快速闪过…… 那白影果真没有双脚,好似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的白衣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东西存在,但只是一瞬间,便闪没了。 “啊——” “啊——” 这一回,君离苏听到的是两声尖叫。 她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不禁抬手捂住了耳朵。 这一次,连水玄都被吓到了…… 第138章 鬼哭狼嚎 下一刻,左右两边的胳膊同时一紧。 “君姑娘,刚才你看见了么……”水玄的声音也有些不平稳,抓着她胳膊的手瑟瑟发抖。 君离苏:“……” 她是看见了,但是她仍然坚信是有人捣鬼。 “君姑娘,我都说了有,你就是不信,看吧,水玄自己也给吓到了,他还好意思说我不是个男人……”上官白也紧紧抓着君离苏的胳膊不松开,“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都不怕,你还是女人吗?” 君离苏看了一眼左边紧张兮兮的上官白,又看了看右边面如菜色的水玄,眼角一抽。 容浅若是看见她现在‘左拥右抱’的这个情形,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不是我不怕,而是以前类似的地方我来过,我总觉得,这些都不是真的。”君离苏摇了摇头,“刚才那白影是没有脚,但也许那只是一个布偶呢?咱们离得远,他又披头散发的,是不是人还不知道呢……连脸都没见着,着实不可信。” 君离苏说着,迈出了步子,拖着一左一右两人继续行走。 上官白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已经不敢再四处乱看,然而,他忽然便是觉得背后让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过头,这一回头,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破碎不堪的脸,额头上可见森森白骨,面上挂着带血的碎肉,上下眼睑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双狰狞的青色眼球呆滞的镶在眼眶里面,他的左边脸颊已经没有了皮,发黑的肉渣还粘在颧骨上面,唇部似乎也破掉了一半,甚至可以透过他牙齿之间的缝隙看到那里面发黑的舌头。 上官白当即双目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君离苏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抓着胳膊的力道松开了,上官白整个人软倒在地上,顿时惊讶。 “上官白?” 她抬目四处看,并未发现有什么东西,这家伙怎么忽然晕倒了? “上官白!上官白!”君离苏抬脚试探着踢了踢上官白的腿。 “啊!”倏然间耳边又响起一声喊叫,离得很近,听得君离苏差点腿软没站稳…… 还以为水玄胆子不小呢,想不到也能被吓得大喊大叫。 “你们是要吓死我么?”君离苏无奈道,“这个幽冥鬼楼,我倒还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但你们二人若再是这么叫下去,我恐怕都得被你们吓出心脏病。” “君姑娘,这地方真的好诡异……”水玄脸色不大好看,抓着君离苏胳膊的手愈发收紧,直掐得君离苏眼角抽搐。 “水玄,你真的怕?” “君姑娘,你总说是假的,但……你能解释一下那些影子为何会飞得那么快?如果是有人装神弄鬼,那么为何那人连双脚都没有?再高明的武功,没有双脚也飞不动。” “那你想过没有?也许那只是轻飘飘的布偶,有人在暗中操控着,布偶原本就很轻盈,速度快有什么好稀奇?越轻的东西越好施力。”君离苏很是淡定。 这种把戏,她依稀能猜到原理。 像吊威亚一样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品都能吊起来四处飞,或许他们头顶就有机关,那些‘影子’可能身上绑着丝线与机关连在一起,这种把戏也就只能靠着机关来施展了。 这个鬼楼的主人,很有整蛊人的聪慧。 水玄有些半信半疑,“君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在整我们?” “当然了,别当真,当真你就输了。”君离苏笑了笑,而后蹲下了身,伸手去拍上官白的脸,“上官白,醒醒!” 拍打了几下上官白的脸,只见他眼睫毛似乎颤了颤,君离苏见此,再接再厉地伸手去捏他的脸,用的力气不小,捏得上官白拧着眉头睁开眼。 费力地将眼皮睁了开,入目是君离苏的脸庞,让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下一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朝着周围扫了一圈过去,借着视线又落在君离苏身上,伸手便抓上君离苏的胳膊,“君姑娘,我,我刚才看见了,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君离苏白他一眼,“白影红影还是蓝影黑影紫影绿影?跟你说了那些东西都不是真的,你就是不信,且你竟然还能给吓晕了,我说,你的男子气概哪儿去了?” 上官白:“……” 若是人人都像君离苏这么淡定……这鬼楼也就唬不住人了。 “我跟你们说真的,我刚才看见了一张很吓人的脸,那脸都烂了,你没看见么?”上官白说起这话的时候,唇都是在颤的,同一时间,抓着君离苏胳膊的力度也紧了几分,“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害怕么?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一切当成假象的?” 君离苏的淡然却让他觉得怪异,同时又有些钦佩。 她实在太镇定了,还是说,她压根就不相信,因为不信,所以不怕呢?她明明都看见了,死活就是不信。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羡慕她,因为他没法像她那么淡然。 “你说的那玩意,听起来像丧尸。”君离苏撇了撇嘴,“想知道我为何不怕?我教你们一个诀窍,那就是,别信。我怀疑根本就是有人在整蛊我们,也许,此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中,人家看着你吓成这幅模样,没准在暗地里开怀大笑,设计这座鬼楼的人,一定很丧心病狂。” 古人迷信,且信风水,这座鬼楼被传为不祥之地,一传十十传百的,再加上那么多人的失踪,也就使得这个地方愈发扑朔迷离。 君离苏想,那些进来了却没出去的人,应该有很多是被吓死的。 据说有几个出去的,人却给傻了,那是被吓傻的。 “君姑娘,我佩服你能这么安慰自己……哇啊!”上官白说着,又大嚎一声。 “你又怎么了!”君离苏转头去看他,而这么一看,却让她也微微一怔。 她终于明白为何水玄和上官白会吓疯了…… 第139章 装神弄鬼 此刻在她眼前的,可不正是一张形同丧尸一样的脸庞么?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经历过现代的那些鬼屋探险地,看见这样的东西,难免会吓得腿脚发软,或者吓到昏厥。 “我天!”君离苏右侧的水玄瞪大了眼,抓着君离苏的手臂,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两个笨蛋家伙,姑奶奶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装神弄鬼!”君离苏冷笑一声,伸手要去抓正对面的那东西,而那东西却极快的朝着左侧闪了开,君离苏依稀能见到那东西脖颈之后挂着了一根丝线,被夜明珠照耀着,流淌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光泽,那白影很快就给闪没了。 果然。 这些玩意是有人在操控的。 “这,怎么回事……”上官白望着眼前的一幕,这一刻,好奇心忽然便盖过了恐惧感。 “君姑娘,我怎么感觉那东西怕你?你要去抓它,它还跑了。”回想起自己方才被那东西吓晕,君离苏这会儿却将那东西吓跑,上官白有一种自己真没出息的感觉。 君离苏实在是胆大包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抓鬼的道士。 “不是它怕我,而是因为,这幕后人看出来我不怕,担心我毁了这些东西呗。”君离苏低笑一声,“刚才那东西是假的,背后吊着一根十分细的丝线,不认真去看,根本看不出来。” “真是这样?”上官白发现自己这会儿没那么害怕了。 是已经被吓多了没感觉了,还是被君离苏的勇气给感染了?又或者是君离苏的话太有说服力? “当真只是吓唬人的,我方才想要出手毁掉它,来和你们证明我的话,但是它溜得太快,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意图,。”君离苏伸手摩痧着下颌,悠悠道,“我一旦找到机会逮到它,我一定会……” 话未说完,她忽然眸光一凛,转身,正对上一道漂浮的红影! 这次她想也不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快准狠地抓住了那红影的上半身,她的手透过红影身上的红衣,竟能直接穿进那红影的身体里。 上官白与水玄目瞪口呆。 下一刻,他们看见的便是…… 君离苏原本那白皙的双手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她正在用极大的力道,她的手就扣在那红影的胸膛里,下一刻,便听得‘哧啦’一声。 红影整个被她徒手撕成了两半! 然而,什么东西也没有掉出来,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有,只有那两半被撕开的红衣掉在了地上,君离苏冷哼一声,就把手上的东西抛给了上官白,“好好看看这让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上官白这会儿自然是不怕了,接触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他额头似乎跳了一下。 粗糙的肌肤质感,材质也有些硬邦邦的,分明就是半具镂空仿真的躯体,摸起来像极了人皮面具的手感。 还有那张把他吓到魂飞魄散的脸……做的倒是挺逼真,但伸手去触摸,却发现竟然全都是用胶粘上去的! 就是这么个破玩意,把他吓晕了? “这就是你说的红影,其他的影子估计也是这样的构造,只不过外面换了衣服的颜色而已。”君离苏悠悠道,“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如何?有没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想想自己鬼哭狼嚎的模样,是不是挺好笑的?” 上官白:“……” 见他似乎是说不出话,君离苏也知他这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便也不搭理他,转头望向水玄,道:“水玄,据说医者胆子都比较大,可你……” 水玄轻咳一声,“我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君姑娘见笑了,可别告诉殿下他们啊……” 君离苏挑了挑眉,忽听身后响起“哧啦”一声,她转身去看,只见是上官白将那原本就只剩半个的假人再撕成了两半,面上一抹气急败坏—— “老子竟然被骗了!真他娘的混账,敢骗本大爷!” 君离苏耸了耸肩,“现在都不怕了是吧?不怕了那便继续走吧,接下来别再嚎叫了,我这耳朵可受不了。” 说完之后,她便率先迈出了步子。 上官白虽说气怒,却也只能迈步跟上。 接下来的一路上,三人倒是没再碰上什么诡异的东西,自从君离苏将那红影撕烂了之后,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 “前方怎么又是朱红色小门,还没完没了了。”君离苏望着前面不远处那扇门,蹙了蹙眉头,抬眸扫了一下四周,忽然便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上官白。”君离苏抬起手肘撞了一下身旁人的肩,“你看这个废弃仓库,与我们之前走过的是不是一样?” 君离苏此话一出,上官白也认真观测起了周围,随后道:“还真是有点儿像。” “不是像,压根就是一样。”君离苏淡淡道,“我怀疑,这儿根本就没有出口,不对,准确地说,我们找不到出口,感觉像是在绕路,这个仓库进口是右边,出口是左边,下一个仓库,我们去看看。” 君离苏说着,打着手上夜明珠的亮光朝着那道门而去,伸手打开了那门,踏进之后,夜明珠一照,这个仓库的门,长在最前方。 “下一个地方。”君离苏轻挑眉头,“咱们再去看看如何?” 说着,她又走近了前面那道门,伸手将门打开,果然—— “是什么?”上官白上前去看,只一眼,额头跳了一跳。 正是那个白骨堆积的仓库。 君离苏道:“我们所经过的这些屋子都是相连的,应该能组成一个圈儿了。” “所以我们真的是在绕圈子么?”上官白磨了磨牙,“这里的门都不是出口,一直这么走下去,只会重复经过这些废弃仓库,难道出口长在头顶上?” “有可能。咱们不就是从头顶上掉下来的么?”君离苏顿了顿,道,“如今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咱们去掉下来的地方寻找出口的位置,二,那就是等阿浅他们来救。” 上官白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找找出口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君离苏点了点头,“阿浅他们没有掉下来,说明这鬼楼的主人存心不想咱们聚在一起。” “真是吃饱了撑的耍这么多花样。”上官白低咒一声,又道,“我有点儿饿,你们谁有带吃的么?” “没有。”君离苏叹息一声,“干粮似乎在金玄那呢,就他背着包袱。” “那咱们必须尽快出去,否则就算没危险,也会给饿死了。” 上官白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心中把容浅狠狠骂了一通。 要不是容浅硬揪着他来这地方冒险,他哪至于这么倒霉?丢面子还是小事了,出不去被困死在这儿才是大事。 前面又是一扇门,上官白心中烦躁,便很不客气地将门一脚踢开! 然而,门打开的那一刻,有大片的白烟散了出来…… 水玄一见那白烟,顿时警惕,“不好!快闭气!” 他是行医用毒的行家,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诡异的烟雾,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烟雾有问题,要么是迷烟,要么,就是毒烟……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不妙! 他喊得快,上官白反应过来却是太慢了,闻了那白烟,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水玄也没时间管他,拉着君离苏转身便往回跑。 然而,令人无奈的是,下一个房间打开也是烟雾弥漫。 看来,所有的房间都释放了迷烟。 两人闭气闭了一会儿,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君离苏叹息一声,“算了,我可不想憋死……” 与其憋气憋死,还不如闻这烟雾呢。 她说话的时候,水玄已经先倒下了,而她也将烟雾吸进了肺腑,很快就觉得晕头转向,两眼一黑也昏了过去。 昏迷之际,她依稀感觉有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 第140章 各退一步 谁在摸她的脸? 会是阿浅吗? 那只手的动作很轻柔,指尖暖暖的,然而,有一处指节却很冰凉…… 不对,那不是指节,因该在套在手指上的东西,类似戒指一样的物体。 容浅的手上没有戴过戒指,不是他。 那是谁! 君离苏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却敌不过脑子里的昏沉感,还是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的眉头还是拧着的。 手的主人倒是很贴心,用指腹将她的眉头抚平。 眉头拧得这么紧,是不甘心被困在这个地方么? “君离苏……”空气中响起男子清润的嗓音,“你还真的是很有趣呢。” 多少人被吓死在这鬼楼里。 那仓库里面成堆的白骨,就是曾经走进这鬼楼,却没有出去的那些人。 他原本想把容浅一行人困死在这个地方。 看到容浅带来的人被吓得六神无主,他自然是觉得好笑。 他将那些鬼影做得那么逼真,就是为了吓人,而这些人的反应,也让他很满意。 可君离苏却让他意外了。 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冷静对待的呢? 一个女子,在这样阴森的地方毫无畏惧,亲眼所见那些吓人的东西,非但不躲,反而想毁掉。 他好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怕? “君离苏,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没人听得见他说话,他却低喃出声。 “若是容浅知道他喜爱的女子失身给了别人,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放心,我会温柔对待你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药丸,塞到了君离苏口中。 她处于昏迷之中,就像一条死鱼似的,他自然不会有兴趣。 这颗药丸,是可以点燃她的欲望,让她主动来迎合他的。 他将她横抱起,走向了另一扇门。 到了那间白骨堆积的屋子,他按下了墙上的一处机关,只听‘笃’的一声,墙面上开了一条缝,墙向两边移开,墙后竟是一条密道。 踏入密道,几步之后就是蜿蜒而上的阶梯,从这儿走,便可以离开这个地下仓库,回到一楼。 他抱着君离苏出了密道,忽的,瞥见前方不远处火光闪烁,他一怔。 那是…… 着火了! 他这楼内怎么可能着火? 难道是…… 容浅他们怎么可能有本事进那间屋子! 那个方向正是他的一间密室,准确地来说,是机关室,若是那间机关室被毁了,机关便全都报废了,那么他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这所谓的幽冥鬼楼,没有那些机关,就唬不住人了。 想到这儿,他当即放下了君离苏,迅速前往那间机关室。 决不能被容浅他们毁了他这鬼楼! 奔到了那间机关室门外,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机关室的门是开着的,原来是柜子被点着了,柜子里有他的衣裳,用来点火倒还真是挺合适…… 他磨了磨牙,有些想不明白容浅是怎么进这间密室的。 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响,他回头一看,两道修长的身影正掠上前来,他微微一惊,想也不想地躲进了密室,迅速将密室的门关上! 关上以后,他没忘了从里面把门栓扣上。 容浅他们能打开他这密室的门,这让他十分惊讶,幸好这门内还加了一道锁,外面的人就算摸到机关也进不来,若是没有这道锁,那这门就拦不住容浅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耳边‘轰’的一声,密室的门被人从外头轰了一掌,不过这门用的是极为坚固的玄铁,用蛮力是打不坏的。 虽然打不坏,但依旧能让密室里的人有震感。 他目光一沉。 容浅就在外面…… 他这会儿可不能出去,单单是容浅一个人他就有些拼不过,更何况还多一个金玄呢。 用机关他还能有办法困得住容浅,拼武力,恐怕还是有些难。 更让他恼火的是,这室内的柜子在着火,原本还能把着火的柜子拎出去扔了,可现在门一开就得被容浅攻击,这门是开不得了。 这柜子的火灭不掉,这密室就得毁了。 这间密室是有一条逃生通道的,通向鬼楼之外,可他若是就这么走了,他这些精妙的机关……他的那么多心血,就会被这一把火烧没了。 他恨恨地盯着密室的门,似乎要透过门,把门外的那人瞪穿。 容浅…… 还真有你的。 忽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走到了门后,冲外头的容浅道:“容浅!你有时间在这儿堵我,倒不如去看看你的君离苏,她就在你身后不远处,直走就是!” 今日他无论如何也占不到君离苏的便宜了,虽然失策,但他要保住这间机关室。 门外的容浅听着他的话,拧眉。 这人的鬼话能信么? “殿下,他肯定有阴谋。”身后的金玄道,“君姑娘明明落到了这地下的陷阱里,他想骗我们。” 密室内的男子眼见火势愈来愈大,低喝道:“骗你们作甚!你们就这样与我耗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各自退让,我被困在密室内,你们也被困在我的鬼楼内,不如这样如何,我放你们离开。” “你是没本事打过我们才这么说吧?”金玄冷笑,“我们可以选择不离开,等着你困死在这密室里,看着火把你这鬼楼给烧了,烧出几个窟窿我们不是照样能离开?还需要你放?” “你们想跟我耗,恐怕君离苏没时间耗!”密室内的人冷声道,“她中了我的药,容浅,你若是愿意跟我耗时间,那你就耗着吧!别管你的离苏了。” 容浅目光一寒,“你找死。” “还有两个人在地下室,我可以开机关让你们找到他们,你们滚吧!若是不走,别怪我放毒烟毒死他们,我被困在这儿,你们也别想好过!想好了,要跟我鱼死网破?” 容浅当机立断,“各退一步。” “这才对嘛。”密室内的人笑了一声,“你们赶紧滚,我这火势快扛不住了!地下室的机关已经开了,就在君离苏旁边。” 第141章 你的心跳,好快 容浅道:“金玄,你去找他们两,我带离苏先行。” “是。” 说走便走,容浅的步伐很快,一路前行,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很快便发现君离苏躺在墙角边,当即将她抱起。 金玄钻进了君离苏身旁的密道,去找水玄与上官白。 “离苏?”容浅唤了一声怀里的人。 “阿浅……” 君离苏此刻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燥热,一触碰到容浅的身躯,便将手探进他的衣裳里,“阿浅,我难受……热……” 容浅身躯一僵。 他此刻能感受到,君离苏那只手的温度不低。 是什么让她如此燥热? 该死! 那个混账东西居然给她下那种药。 眼前忽然闯入一抹光亮,是鬼楼的大门开了,容浅没有多想,抱着君离苏迅速离开。 金玄一个人扛着两个昏迷的人出了密道,在容浅之后离开了鬼楼。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大门又关上了。 同一时,密室内的男子开了门,将那着火的柜子拎出了密室,一路拎着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搁下,慌忙去打水。 今日没能整到容浅,还险些毁了密室,真是得不偿失。 …… 容浅怀抱着君离苏离开鬼楼之后,便开始寻找水源。 现在,只有凉水能缓解她身上的燥热了。 “阿浅……”君离苏面色通红,手不规矩地在容浅的衣裳里蹭着。 容浅的呼吸有些不平稳,“离苏,别乱动……” 在鬼楼耗费了不少时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容浅原本想着找家客栈投宿,却没想到这个荒凉的小镇连个客栈也找不到。 远远地看见了一条河流,他并未多想,抱着君离苏便去往那条河流。 君离苏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只觉得容浅的体温贴着她恰到好处,如此一来便渴望得到更多,她伸手抱上容浅纤瘦的腰,道:“阿浅,你好凉快。” 他练的武功有些阴寒,体温一直比正常人要偏低一些,如今她觉得热,自然更乐于贴近他,脸也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脖颈。 容浅凤眸微微一沉。 他自然知道这是她这是中了药之后才会有的反应,平时的她可不会这么热情,但她的主动贴近却依旧让他心底一柔,若不是出于依赖和信任,她也不会这么自然而然地贴近他,她的脸就埋在他的肩上,呼吸喷洒带着热意…… 有风声掠过耳际,君离苏也不知容浅是在跑还是在飞,风的力度似是越来越猛,君离苏的神识逐渐模糊,手依旧紧紧地抱着容浅,头滑到了容浅的胸口处,如此也能清晰地听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阿浅,你的心跳,好快。”小声地嘟哝了一声,君离苏只觉得脸上与耳朵越来越热。 她此刻也明白自己是中了药了。 正常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这样…… 那鬼楼的主人还真是脑子有问题,居然给她下这样的药,幸亏此刻抱着她的是容浅,她倒不觉得亏了,忍不住就想占容浅便宜。 究竟是她定力真的太差,还是因为容浅在身边,使得她过于依赖? 她倒希望是后者,如此一来,容浅在身边的时候,她就依靠他,容浅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便靠自己,她需要有与他并肩而站的资格。 想到这儿,狠狠咬了咬唇,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使自己恢复一些神智,而后抬眼,望着容浅,“阿浅,放我下来吧……” 话未说完,她却被自己的声音给愣住了。 她的声音平日里清朗,可不会像此刻这样的……娇软。 对,就是软,跟没吃饭似的。 这声音仿佛软到骨子里,直让她想咬舌头。 容浅显然也有些错愕,抱着君离苏的手微微一僵,但很快的,他便恢复了正常,只柔声道:“离苏别出声了,就快到了。” 君离苏自然也不想再说话,便将头靠回了他的胸前,闭上了眼,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里的热意,直到耳边传来了流水声,这才睁开了眸子。 幸好这破镇子上还有条河…… 容浅抱着君离苏走到了河边,这才将她放了下来,他才将她扶稳,却没想到君离苏竟自己一个纵身跳入池水中,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溅起的水花直接洒落在容浅的头发与衣裳上。 虽然被淋湿了,他却也不介意,眼见水中的君离苏扑腾了两下,而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池水深处,池面上瞬间便没有了她的身影。 容浅眉头一蹙,如今君离苏神智应当还没恢复,只不过是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冰冷的东西缓解身上的热意,这才会将整个人钻了进去。 他当然不放心她这么做,便将外衣解下,也跃入了水中! 如同君离苏一样,扎进了水底,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水中搜寻了好片刻,竟没有寻到君离苏的身影。 容浅顿时有些忧心,又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她,他一仰头出了水面,喊到:“离苏!” 忽然间,听到身后有破水之声响起,伴随着女子的大笑,而后他便感觉脖子一紧,被人从身后搂住,“阿浅,你水下功夫还不如我呢,我就藏在水里那大石头后面,离你很近呢,你都没发现我。” 容浅闻言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让我担心,很好玩是么?” “生气了?”此刻泡在冰凉的池水里,君离苏只觉得周身缭绕的感觉舒适至极,将身上的热意缓解的很好。 这使得她原本因为媚药而绯红的脸颊褪去了些许红晕,她轻吁了一口气,神智又恢复了清明,听出了容浅语气里的不悦,笑道:“阿浅,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难得你如今这样的处境还有闲心思与我开玩笑。”容浅转过了身,眸光沉沉。 他抬手,抚上君离苏还泛着热意的面颊,冰凉的指尖划过脸上的细嫩肌肤,使得君离苏才静下来的心又掀起了一丝波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渴望似乎又被他这一个小动作给弄得升腾起来,她连忙扯下他的手。 第142章 你的定力比我还好 下一刻,容浅整个人靠了上来,见她面色比桃李还红,湿润的墨发贴在脸颊两侧与脖颈上,竟分外妖娆。 他目光一紧,伸手勾起君离苏的一缕发缠在指尖,随即将脸庞凑近,朝她浅浅一笑,开口,声线温柔如丝:“离苏,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君离苏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心中渴望更甚,咬了咬牙将头往后一仰,与他隔开了一小段的距离。 容浅倒是不介意她的躲避,只挑了挑眉,便又凑了上来,君离苏只得继续朝后退了几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她咬牙切齿,“你离我远些!” “为何?”容浅闻言,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随后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身前,轻声道,“离苏刚才不是还抱我抱得挺紧的么?现在有了凉水帮你缓解药性,就觉得我无用了,想将我推开了?” “今日的事是意外。”君离苏别开了脸,不去看眼前那勾魂摄魄的面容,“你都带我来到这个地方了,显然是不想占我便宜,你也觉得时机不对吧?” 她平日说话看起来奔放,遇上这样的事,也是有羞怯之心的,而容浅显然看出了她的窘迫,才把她带到此处。 容浅的确没想趁着她中药把她吃干抹净,他所想的,是希望与君离苏成婚之后再完成洞房大事,因为君离苏曾说过,喜欢被人尊重。 所以他并不着急,只要君离苏的心在他这里,他可以等。 但他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轻描淡写道:“是我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若是真的与离苏成了好事,总感觉是吃亏了。” 此话一出,君离苏先是一怔,随即咬牙切齿,“你说谁吃亏。” 容浅笑道:“我。” “去你的!”君离苏抬手挥起一大把水泼向了容浅。 她还以为是他不想趁人之危,却没想到他是觉得他会吃亏。 靠,这种事怎么轮得到男方吃亏? 她与他同床共枕过,他一直很规矩,除了亲吻拥抱便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一直觉得容浅为人还算纯洁,却没想到他今天会说这么一句话。 “你说,你怎么就吃亏了?当初是你先追求我的!如果你今天把我那什么了,那是我吃亏好不好?”君离苏说着,冷哼一声,伸手一把将容浅的脖子勾住,低下头张口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容浅身体微微一僵,感受到身前的君离苏埋头啃咬着他的肌肤,那样的力度不轻不重,并不让他疼痛,却是让他觉得有些许的酥麻。 君离苏原本是想狠狠咬一口,可一触及他脖颈上的柔滑如丝绸般的肌肤,便又不大忍心,下口之时力道就不自觉松了几分。 君离苏还想着继续,却忽然被一只手抵上了她的肩,将她与他稍稍分开,君离苏抬眼看容浅,又被他按回了他的怀中。 容浅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道:“离苏,别乱动。” 他的声音竟有些失了镇静,浅浅的气息喷洒在君离苏的耳畔,让她觉得连皮肤都颤栗了起来。 容浅抱着君离苏不动,可中了药的君离苏却不能像他一样镇定,抱着他便让她心底生出了渴望。 她忽的伸手勾住容浅的腰,趁着他没有防备,几个旋身,带着他到了池水边缘,而后将他抵在了岸边。 君离苏的眸子撞进容浅那带着惊讶的凤眸之中,她勾唇笑了笑。 此刻她两只手臂撑在容浅两颊边,稍稍俯身,带着淡淡清香的墨发便从肩头滑落散下。 君离苏眸中含着笑意,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颜,两人呼吸相闻,身上的体温仿佛要透过薄衫传到对方的身上。 容浅的眸子幽幽一沉,“离苏……” 话未说完,身前的君离苏一个倾身,吻上他。 唇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辗转不息,容浅没有料到君离苏会有这样的动作,怔愣之时,只觉得脖子又被她的手攀上。 他一时忘了回应,君离苏有些不满,唇上的力道加重,甚至用牙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 容浅凤目一紧,一手搂紧她的腰启唇回应,唇齿交融的感觉使得君离苏有些晃神,只觉得四肢百骸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炙热,想要索取得更多,却忽然被身前的人推开了。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容浅,唇瓣微微红肿,眸色还带着些许迷离。 “就到这里。”容浅说话间有些微微的喘息,他伸手将她的肩扳了过去,“要是再继续下去,我可不保证能不能控制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有些……草率。”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冰凉的泉水又将身上的热意去了一些,她才有些生硬地道:“阿浅,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忍,你的定力……比我还好。” 容浅道:“比你得到你的人,我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走进你的心里。如果只是得到你的人,却走不进你的心里,那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若是已经走进你的心里,你这人迟早也是我的,我又何必太着急?” 君离苏:“……” 这话说的是很有道理。 可他还是太淡定了。 寻常男子在这种节骨眼,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吧? 反正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中了那种药一定不好受,不如我直接帮了你,我两促成了好事,从此也就更加亲密无间……这才是大多数人面临这样的情况时该有的想法吧? 可容浅的思想却似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你那啥实在太草率了,一点儿都不浪漫,洞房大事就应该留在我两成亲的日子,庄严又美好。 “阿浅,看不出来,你是个浪漫主义者。” “浪漫?”容浅听着这陌生的词汇,道,“这是何意?” 君离苏笑道:“这是一种很美好的心境,一种很美好的形象,只有对诗情画意敏感的人才能体会到,你这个人看起来高冷,内心却是个浪漫绅士,不错,我喜欢。” 容浅听着君离苏最后说的那三个字,唇角轻扬,“喜欢就好。” 第143章 还是要选择齐王? , 君离苏又在凉水里泡了许久,将体内的药性解除之后,容浅连忙将她抱上了岸,用内力将二人身上的衣裳烘干。 “阿浅,我们原本是来找灵虚花的,结果东西没找到,反而吃亏了。”君离苏靠在他怀里,叹息一声。 “我怀疑,灵虚花在幽冥鬼楼只是个假消息。”容浅抚着君离苏的乌发,道,“有人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让我手下的人知道,因为我需要这东西,所以我们就会来,进了那幽冥鬼楼,也就进了圈套。” 君离苏冷哼一声,“这年头卑鄙小人还真不少,对了阿浅,你是怎么将我带出来的?我记得自个儿在地下室昏迷了。” 容浅道:“你们三个掉进地下室后,我与金玄也没闲着,我们原本希望也掉下去与你们相聚,可惜机关没有再开,我们留在了一楼,一直操纵机关的那个家伙绝对想不到,我也略懂机关术,虽然可能没他那么精通,但也摸索着开了他一间密室,算我运气好,那间密室正是机关室,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他人不在,我就拿打火石,往他柜子里放了把火。” 君离苏闻言,顿时笑了,“他一看见机关室着火,应该急死了吧?” “他当然着急,可惜没能看清他的脸,他是没信心打赢我的,因此躲在机关室里不出来,可他的柜子着火了,他必须出来,于是我们各退一步,他放我们,我也放过他。他若不放人,就等着机关室被烧个干净,而我若是不放过他,他就要放毒烟把水玄他们毒死,这种情况下,只好互相放过了。” 君离苏:“……” 真蛋疼,白来一趟。 “离苏,我们回去吧。”容浅扶着她起身,“虽然白来了一趟,但所幸没有损失。” 君离苏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了王府,容浅让厨房给君离苏煮了碗姜茶。 “今天泡在凉水里太久了,喝姜茶暖暖身。” “好。”君离苏接过了姜茶。 “对了,告诉你个事儿,刚才火玄带来的消息,说是南烟萝被指婚给了容琛。” “嗯?他们两怎么凑一起去了?” “似乎是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跟父皇议论着,说是皇后已经为太子选了丞相女儿,而我又看上了你,就剩下容琛孤身一人,倒不如将那异国来的公主许配给他,父皇没反对,这事就成了。”容浅说到这儿,目光中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君离苏:“……” 容琛跟南烟萝……好不搭。 算了,跟她无关。 容浅倒是挺高兴,他正好看容琛和南烟萝都不顺眼,这两人凑一起,他觉得不错。 …… 又迎来了一个清晨。 “李大人,本公主与景王殿下的婚事是定在什么时候?”装潢雅致的房屋中,有杏色的身影倚在纱窗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人问着。 “禀公主,下个月初八就是了。”南烟萝身后的使臣回道,“算算时间,还剩半个多月,公主该做好准备了。” “李大人,本公主的来意是联姻,但是父皇似乎没有指定要联姻哪位王爷。”南烟萝望着窗子外的景色,不咸不淡道,“是否只要联姻成功,哪个王爷都可以?” “公主,这……”她身后的李大人微微敛眉,“臣知道,公主也许不喜欢景王殿下,但是婚期已定,恐怕不能更改。” “若是能呢?”南烟萝忽然回身,望着身后的人,“或许,本公主可以想办法更改婚事……” 李大人眸光一紧,“公主是想做什么?” “本公主答应前来联姻,但是人选本公主要自己决定。”南烟萝语气笃定,“本公主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李大人只需在本公主需要你的时候出力就行了。” “公主可有想过,君无戏言,公主已经指给了景王殿下,还有什么能更改的?”李大人轻叹一口气,“公主,为何不能试着接受景王呢,下官瞅着那景王是挺不错的?” 南烟萝道:“若是本公主心里无人,自然是可以试着与景王殿下一起,但本公主心里有人,李大人,本公主能保证不会连累到你们,你成全本公主又能如何?” “公主,您还是要选择齐王?” “不错,这齐王殿下虽然脾气古怪,可他高深莫测,是个有能耐的人,本公主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或许,他还能跟太子一争高下,李大人在官场呆了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太子都能成为帝王。” “可是那齐王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么?他若是不接受公主,公主总不能去纠缠。” “本公主自然有办法能让他接受。” 李大人静默好片刻,才出声,“臣想知道公主的计划。” 南烟萝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李大人仁义,坏人只能由本公主来做了,大人只需出些薄力,本公主记得,咱们使臣团里有两位御医,偶然间我听到他们的一次谈话,提起一种药物叫‘春风五度’?” “这药……”李大人听着她的话,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公主想要这药做什么。” “这药用处可大了。”南烟萝道,“大人去帮我拿来就是了,不瞒你说,景王也喜欢那个君家姑娘,齐王与景王这两兄弟为了那姑娘都反目了呢。” 她当然知道容琛也喜欢君离苏。 那就成全他们两个好了……这么一来,她与容浅才能有希望。 “公主当真决定好了么?”李大人眸光紧紧锁定着南烟萝的脸庞,此刻已经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了。 “本公主已经想好了。”南烟萝低垂着眉眼,笃定道,“此事必须要做,景王今早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喊他来正好。” 李大人静默,不再言语。 南烟萝走到房门外,出声道:“来人,去将景王殿下请过来。” 说完之后,转头望了一眼李大人,“李大人,本公主刚才跟你说的那药,可以准备了。” 第144章 阴谋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南烟萝坐在桌边等候着,直到门外响起婢女的声音。 “公主,景王殿下来了。” 南烟萝道:“请景王殿下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蔚蓝色的修长身影从外头迈了进来。 容琛抬眸望向屋子里的女子,淡笑着打招呼:“公主殿下,喊本王来此有何事?” 南烟萝望着容琛,淡淡笑道:“景王殿下,坐。” 容琛闻言,上前几步,到了南烟萝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景王殿下,烟萝这次请你前来,是有一事想问你。”南烟萝说着,提起茶壶替他倒了茶,而后移到了他的跟前。 “不劳公主,本王自己来便好了。”容琛淡笑道,“公主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那烟萝就开门见山了。”南烟萝说着,抬眸正视着他的脸庞,“对于你我二人的婚事,景王殿下有什么看法么?” 容琛唇角的笑容顿了一顿,随即挑眉,“公主为何忽然有此一问?” “景王殿下只需要正面回答即可。”南烟萝望着他神色认真,“烟萝想要听实话。” 容琛面色平静,并无太多表情,“既然是父皇做的决定,本王自然需要遵从。以烟萝公主的姿容才艺,本王自然是欣赏的。” 容琛说的一本正经,自然只是作为客套话。 他没有料到南烟萝让他来是来讨论这个问题,对他们的婚事有何看法?他的看法自然是……不满意。 目前为止,除了君离苏,他还真没看得上谁。 其实他与容浅的有些观点是相同的,但凡是贵族出身的女子哪个不是才貌兼备?这烟萝公主其实并没有多特别。 而君离苏不同,她身上有许多一般女子没有的东西。 “景王殿下过奖了。”对面,南烟萝笑得优雅,“烟萝也欣赏殿下你,但仅仅是欣赏,这门婚事的确不太合适,景王殿下已经心有所属,根本就不喜欢烟萝。” 容琛闻言,有些意外,“公主是如何觉得本王心有所属?” “景王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虽然这是贵国陛下定的婚事,但殿下心里没有烟萝的位置,烟萝不想勉强殿下,也不想亏了自己。”南烟萝说到这儿,望了一眼身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李大人,“李大人,可否帮本公主带一壶茉莉花茶来?” 李大人望了一眼南烟萝,心中了然,起身离开。 容琛见李大人离开了,便猜这南烟萝将他支走,是要与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 “若是烟萝没猜错的话,景王殿下中意的是那位君三姑娘吧。” 容琛闻言,眼眸眯起,“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景王殿下不必担心,烟萝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有件事烟萝必须告诉殿下,烟萝心中其实也早有意中人,殿下,你我二人既然心中都有他人,如何能共结连理?”南烟萝垂下了眼眸,神色似是忧愁。 容琛微一挑眉,“原来如此,公主心里也没有本王呢,你我都不太赞同这门亲事,不过,这事可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他倒是希望这门婚事给吹了,但他暂时想不到理由说服皇帝。 “烟萝今日找殿下,只有一事相求。殿下可否助我逃走?烟萝对这皇宫的格局并不熟悉,使臣们看我看得严,想走可不太容易,若是景王殿下愿意相助,烟萝感激不尽,事后查起来,殿下可对外宣称我是自己逃走的,一切与你无关,不会牵连你。” 容琛闻言,面上起了一丝兴味,“公主要逃?” 南烟萝的话让他意外,原本还以为她会服从皇命,可没想到,她居然起了逃婚的心思,还很直白地与他说明。 “是。”南烟萝语气笃定,“一切后果,烟萝自己承担。” “本王明白了。”容琛悠悠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帮了公主这个忙。” 南烟萝笑着点头,“多谢景王殿下成全。” “是本王该谢公主才是。”容琛回以一笑。 正在这时,门忽的打开了,李大人提着一壶茶进了屋子,到了桌边,给南烟萝与容琛各自倒上一杯。 “这花茶不错,是我从南夏国带来的,殿下尝尝。”南烟萝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清淡,饮一口回味无穷,好茶。” “景王殿下要是喜欢,回头烟萝让人送一些到景王殿下宫里。” 容琛道:“公主还真是客气了,若公主没有其他事,本王便告辞了。” “景王殿下,慢走。”南烟萝淡淡一笑。 待容琛离开了之后,南烟萝笑容一敛,“李大人,这事本公主希望你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其余使臣。” “公主请放心。”李大人道,“方才那花茶按照公主所言,添加了春风五度,与千欢散相融合之后,就会发作。” 春风五度是药,而千欢散是引,药加上引,才能发挥药效。 而这‘引’还没给容琛下,还不到时机。 南烟萝淡淡勾唇,“现在,就差君离苏了。” …… 君府。 “今儿的天气可真好啊。”君离苏靠在藤椅上沐浴日光。 正值下午,日光明媚又不太炙热。 银杏在一旁笑道:“三小姐今日不去找齐王殿下了么?” “他今日有事要忙,明日再去。” 君离苏正说着,忽然间有一个下人跑上前来,道:“三小姐,齐王府来人了!” “嗯?”君离苏睁开眼。 阿浅不是说今天有事么? 这才中午,忙完了? 或许是吧……他常常一闲下来就要找她,果然时刻都在想念她。 君离苏从藤椅上起了身,朝院子外头走去,一路走出了君府,到了府门口,果真见一年轻的男子驾着马车来。 是齐王府看门的一个守卫。 “三小姐请,殿下在望江楼等你。”车夫朝她笑道。 君离苏上了马车。 …… 同一时刻,景王府。 “景王殿下,王府外头有一名婢女求见,说是烟萝公主派来的。” 容琛听着下人的话,道:“领她进来。” 这南烟萝早上才找了他,下午又来,是要跟他商量逃婚的事? 第145章 找死! 片刻之后,下人领着一名清秀的女子进来了。 容琛淡淡道:“你们家公主让你来找本王,什么事?” “景王殿下可还记得与我们公主的约定?”那婢女道,“公主想见殿下,请殿下走一趟望江楼。” “本王当然记得。”容琛起了身,“带路吧。” …… 君离苏到了望江楼之后,便被带到了一个雅间。 不过奇怪的事,不是容浅的那个专属包间。 她一时好奇,但也没问,反正这儿的包间都很宽敞干净这,这种小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君姑娘请稍候片刻,殿下很快便来了。”那车夫这般说了一句,而后转过身离开了。 君离苏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一向是敏锐的,如果说换了包间只是小问题,那么容浅的态度又是一个问题。 容浅几乎不会让她等他,基本上相约,都是他等候她的。 君离苏起了身,正想出去看看,却见有两名婢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茶具,这二人她见过几次,正是齐王府的婢女。 “君姑娘,请来这儿稍坐片刻。”那二婢说着,走向了君离苏,“殿下才忙完手上的事,一会儿就来了。” 那二婢说着,便给君离苏沏茶。 “原来如此啊,看来他今天是挺忙。”君离苏挑了挑眉,望向了左边的婢女,“我见过你,你的厨艺似乎不错,上回水玄还夸你来着,水玄的厨艺可是顶尖的,能被他夸可真不容易,你现在还在厨房打下手么?” 那婢女闻言,怔了一瞬,随后低头道:“君姑娘真是过奖了,君姑娘若是想吃奴婢的菜,下回奴婢给您做,君姑娘可以告诉奴婢您的喜好。” “不急不急,下次再说吧。”君离苏说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今儿是什么茶?” “茉莉花茶。”那婢女笑了笑,提过茶壶给她倒上了一杯,“君姑娘可以先尝尝,殿下都说这茶好呢。” “好。”君离苏浅笑着接过了那茶杯,唇角才碰触到,抬眼,就看见了那二婢眼中的期待之色。 “好像是有点烫。”君离苏说着,将茶杯递给了左边那人,“你替我吹吹吧,烫了我不敢喝。” 那婢女又是一怔,而后道:“是。” 说着,伸手去接君离苏手上的茶杯。 君离苏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在那婢女的指尖才要碰上她的时候,她忽然伸出另一手擒住对方手腕,将她狠狠往自己这儿一扯! 紧接着,拿着茶杯的那只手,将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磕! 茶杯顿时碎裂,君离苏拿着手中锋利的碎片抵在那婢女的脖子上,开口声线冰冷,“老实点,否则,我割断你的喉咙。” 那婢女顿时不敢再动。 “君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另一个婢女见此,似乎被君离苏突然的动作惊吓到,忍不住后退一步。 “做什么?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你们不是齐王府的婢女,却冒充齐王府的人,这么明显的不怀好意,我怎么能对你们客气。” “君姑娘,我们是齐王府的婢女啊。”对面那婢女惊讶道,“您为何说我们是冒充的?” “因为你们扮演得并不好,这两位婢女我见过,对我虽然恭敬,但她们的性格是冷冷清清的,因为在齐王府那个地方训练出来的婢女,都不会嬉皮笑脸。而你们既然是冒牌货,我随便一试探你们就露馅了。” 君离苏说着,手中的茶杯碎片有意无意划过那女子的脖颈,“告诉你件事,你扮的这位婢女,她会不会厨艺我可不知道,我也没有吃过她做的菜,水玄更没有夸奖过她,你却不知道否认,不是冒牌货还能是什么?” 君离苏话音落下,对面的那女子终于不再伪装,目光一冷,伸手便朝她袭来。 君离苏冷冷一笑,手中的碎片直接迎上,另一只手上掐着的人也没有松开。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君离苏手中的碎片将对面那人逼退了,她开口,不咸不淡,“否则,可比怪我不客气,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对面那女子显然不听,手背到身后掏出了一把短刀,直接冲了上来直逼君离苏。 “找死!”君离苏呵斥一声,直接将手上掐着的那人用碎片抹了脖子,扔向对面那人! 她没必要心慈手软,杀了一个再活捉一个就好,她要知道这两人是谁派来的。 对面那婢女眼见自己的同伴被抛了过来,侧身一躲,君离苏趁她躲避之际,拔下头上的玉簪直朝那人射去—— “嗤” 玉簪没入肩头,那婢女僵了一刻,再度提着短刀冲了上来。 “不自量力。”君离苏冷哼一声,一个跃身而起,一脚扫过那女子头顶,将她直接撂倒在地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君离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若是不说,我就挑了你的手脚筋送去齐王府,王府里的酷刑不少,想不想试试?” “别!我说,我说……”那婢女喘息着道了一句,悄悄将手伸进袖子里,“其实,我是……” 话说到一半,下一刻忽然就迅速出手,朝君离苏抛出一把粉末! 君离苏眸色一冷,立即向后一仰,翻了个跟头避开那粉末。 她躲得挺快,却还是吸入了一些到鼻中,顿时,脑子里有些眩晕了。 她咬了咬舌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同一时,那倒地的婢女站了起身,再度来袭。 君离苏没了耐心,拾起桌子上的碎片,一把投掷了过去! 杯子碎片正中那婢女的咽喉,她身形一滞,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君离苏身形晃了一晃,而后伸手扣上了桌子,撑住自己的身体。 人是解决了,但是这样她又查不出幕后指使者了。 那婢女朝她扔的是迷药,且这迷药当真是厉害,她咬着自己的舌竟然还在晕眩,她要是再咬重一些,舌头估计都会废了。 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她总觉得有阴谋…… 第146章 别碰我! 想到这儿,她支撑着身子要走出包间,哪知草走出两步,就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外响起—— “你们公主还真是会挑地方,这望江楼的好菜,可是闻名帝都的呢。” 这是……容琛! 容琛怎会来此?莫非是他算计她? 应该不会,这家伙是有脑子的人,喜欢她应该会博取她的好感才对,不会这样设计她。 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包间外出现容琛的身影,她终是敌不过脑子的晕眩感,软倒在地。 “离苏?”容琛一眼看见包间里头的君离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顿时惊诧。 他此刻注意力在君离苏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婢女,朝着他耳边淡淡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开了包间,顺带把门轻轻关上了。 她吹的是……千欢散。 正是春风五度的‘引’。 “离苏,你怎么了?”容琛眼见君离苏情况不太对劲,上前扶起她,“你为何坐在地上?” “我头晕。”君离苏晃了晃脑袋,“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来这儿,是因为……”容琛正说着,却在下一刻,身体蓦然一僵。 一股陌生的,难以言喻的燥热感忽然从下腹升腾而起,很快就蔓延至全身。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然有那种感觉? “你怎么了?”君离苏见他脸色古怪,问道,“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她的话才说完,容琛忽然伸手抱上了她,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干什么!”君离苏一惊,身体本能反应将他推开,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几分。 她用的力气可不小,那一推容琛竟也真的被推到了一旁。 “容琛,你搞什么鬼?”君离苏蹙眉,“你……” 话未说完,在看清了容琛脸色的那一瞬间,哽在了喉咙口。 容琛那俊逸的面容此刻泛着一丝潮红,素来都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有些迷离之色,呼吸也有些不平稳。 君离苏看他的反应,倒像是被人下了那种药? 真他娘的有缘啊,她昨天也中了招,今天换容琛中招了。 刚才带容琛前来的那个婢女怎么也不在了? 此刻,头脑虽然昏沉,但坚定的意识让君离苏理清了一些线索。 先是她被带来了望江楼,碰上假扮齐王府婢女的两人,将那二人解决后,正要离开,却偶遇了被下药的容琛。 不,那不是偶遇! 回想起容琛来时说的话—— “你们公主还真是会挑地方,这望江楼的好菜,可是闻名帝都的呢。” 公主…… 哪个公主? 容琛并不是自己要来,而是受约前来。 而她也是受约前来。 而且,此刻她中了迷药,容琛中的是媚药,连一个能帮他们的人都没有。 今日发生的这些,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个人的目的似乎很明显。 真卑鄙。 君离苏几乎是瞬间就怀疑了一个人。 南夏国公主,南烟萝。 “离苏。”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容琛不平稳的声音,“你赶紧走,下楼去喊人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如果强迫了君离苏,只怕她会恨他。 “你看我现在,像是能有力气走出去么?”君离苏有些没好气地道了一句。 她走不动了,那迷药实在厉害,她感觉自己都快晕了…… 爬出这个门都困难。 想到这儿,她伸手狠狠拧着自己胳膊上的肉,拧到她都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这才勉强支撑着意识要站起来。 但她没想到,下一刻腰间一紧,是容琛靠了上来,呼吸喷洒在她耳旁。 “别碰我!”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要把他甩到一边。 君离苏发现自己真的很不适应除了容浅之外的男子触碰她,但她心中还是信得过容琛的人品的,这个家伙想必也是被药效折磨得太难受了。 容琛想要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去抓君离苏。 “松手!”君离苏低喝一声。 话才说完,眼前的场景忽的一晃,下一刻,她整个人又倒回了冰冷的地面之上,而后她感到身上一沉。 君离苏冷声道:“你给我起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她到这个时候已经是真的怒了,可身上的人却好似没有察觉,君离苏抬头怒目而视,正迎上容琛迷离的眼眸。 此刻,空气中似乎浮动着浅浅的暧昧气息。 君离苏心下一惊,他快失去神智了! 君离苏此刻被他压着,一边试图抵抗脑子所带来的昏沉感,一边要将容琛推开,但这种情况下,容琛身为男子个头高,本就占据一定的优势,加上她头晕目眩,一时间竟也不能将他推开。 面前的容琛伸出了手指,轻抚上她的面庞,低声道:“离苏,离苏……” “走开!”君离苏一声怒喝,伸手要拍开他的头,手伸到半空中却被他擒住,下一刻,他的脸庞一沉,薄唇压了下来。 君离苏瞪大了眼,立即将头别到了一边,让他落了个空,趁他抬头的时候,她一个仰头,用自己的额头撞下他的下巴! 同一时,双手并用,猛力一推! 容琛再一次被掀到一边去。 君离苏立即起身要远离他,可此刻连站起来都那么困难,她便只能坐在地上一点点挪,越挪越远。 要不是她力气大,她又怎么能在这样头晕目眩的情况下摆脱容琛? 她心里固然生气,却也明白这事不能怪在他头上。 她是讲道理的人,她知道容琛也是被算计的,他的反常,都是药效所致,并不是他的本意。 她可以不怪他,但不允许他靠近她! 这一出阴谋,分明是要她身败名裂! 将她和容琛二人同时骗到这儿,为了上演一出活春宫吗? 且这望江楼还是容浅的地盘……要是她真的和容琛莫名其妙发生了关系,传出去,她的名声臭了,她跟容浅的关系也会破裂。 君离苏咬了咬牙。 “离苏……”身后,容琛依旧在呢喃着,“是我大意了。” 君离苏道:“容琛,今日你我二人若是逃不过去,就得臭名远扬了你知道么?” “南烟萝。”容琛含糊道,“是南烟萝……” “还真的是她……贱人。”君离苏咬牙切齿,一阵又一阵困意袭来,让她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但是她不能倒下。 咬了咬牙,她伸手拔下自己头上一根发钗。 之前杀那婢女拔了一根钗子,这次又拔了一根,君离苏的发式此刻已经凌乱了。 她握着那发钗,反手往自己肩头一刺—— 清晰的疼痛感席卷而来,刺激着大脑,让她又能清醒几分。 真他大爷的疼啊……不过用这样的方式能保持头脑清醒,她倒是不介意。 而她身后,容琛望着她倔强的模样,脑海中的欲望这一刻褪去了一些,转为对她的心疼。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勇敢,又狠心。 对自己都能那么狠,那一下捅得不清,必定很痛。 为了保持清醒,她竟然选择自残。 他很想拥抱她,但是,她不愿意…… 忽的,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殿下,应该是这一间。” 君离苏听着外头的声音,笑了。 水玄,是水玄的声音。 且……容浅也来了。 南烟萝原本是想让她与容琛发生关系,让容浅亲眼看见吧? 想得倒是美! 第147章 解决该解决的人 君离苏将染血的发钗收进袖子里,但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肩上的伤。 这一刻,她忽然怔了。 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想着该怎么和容浅解释,而是想着,怎么不让容浅发现她受伤。 她潜意识里,认定了容浅是相信她的,绝不会怀疑她和容琛有什么。 君离苏想到这儿,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容浅……我都这么相信你了,你呢? 脚步声愈来愈近,她也放下了心,任由脑子里的昏沉感席卷而来,渐渐闭上了眼睛。 有容浅在,她是不是可以安心的睡下了…… 迷糊之际,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然后,她觉得有一双手将她抱起,靠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终于将头一偏,彻底陷入黑暗中。 …… 君离苏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入目的是雪白的床帐。 她认得这床,这是容浅的床。 回想起昏迷前那个熟悉的怀抱,果真是他,不是梦境。 但是之后的事情怎么样了?容琛那家伙又怎么样了?被人下了那种药,若是任由他躺在那儿,那后果…… 君离苏轻叹一声。 容琛也是够倒霉的。 她被设计陷害倒是不足为奇,喜欢容浅的女子都有可能来算计她,但容琛为何会卷入这次的事情里? 难道他得罪了南烟萝?或者是……南烟萝看出了他对自己有意思。 若是南烟萝的计划成功,便有理由甩开容琛,理由可以是:容琛荒唐,败坏礼教。 容琛是王爷,自己是名门贵女,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未婚发生那种关系,确实荒唐,更何况她和容浅的关系那么明显,要是再和容琛不清不楚……显得她多水性杨花。 君离苏未曾想到南烟萝会用这样的方式同时设计他们两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想害她名誉扫地?这仇要是不报,她就不姓君。 君离苏想到这儿,便要起身下榻,却没想到才一个挺身,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忘了自己肩膀上有伤了,这么一挺身便牵动了伤口,可真疼。 君离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肩头,此刻已经包扎上了。 意识到自己是伤员,君离苏便也不再乱动了,只安静地躺着,也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让她整个人有些疲惫,她躺着躺着,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忽然察觉唇上一软,接着,有一股苦涩的液体被渡入了口中。 君离苏原本就没有完全睡着,唇上传来的温润感让她醒了过来,一睁眼,对上一双魅人的凤眸。 是容浅在以唇渡药…… 君离苏将容浅渡过来的药汁咽下,口中苦涩难当时,他撤开了,将一颗蜜饯塞进了她嘴里。 君离苏将蜜饯吃下,口中总算不苦了,这才道:“阿浅,我……” 话还没说完,被容浅直接用口堵上。 凶猛的亲吻携带着一丝怒意,他勾着她的脖子,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处。 良久之后,他放开了她的唇,将她按进怀里。 “阿浅,别生气了。”君离苏靠在他怀里,轻叹一声。 容浅不语。 他不是生她的气,也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他推开门看见容琛那不正常的反应,让他火大。 如果他再晚点儿到,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又是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君离苏再次开口,“容琛怎样了?他被人下了药。” “关我何事。”容浅语气冷淡。 君离苏唇角抽了抽,“他没对我做什么,他其实也是受害者不是么?他被人下了药……” 容浅打断她的话,“水玄把他扛走了。”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道:“他那样的情况,用凉水泡,应该是能解决问题的吧?” “可以。”容浅悠悠道,“所以,把他扔到河里是最好的方法。” 君离苏:“……” “你好好休息。”容浅松开了她,替她掖好被角,而后起了身。 见他要走,君离苏道:“你去哪儿?” 容浅头也不回,只淡淡道了一句,“解决该解决的人。” 该解决的人? 君离苏怔了一怔,而后叫住他,“阿浅,此事,我想自己解决……” 她喊的声线不小,可容浅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下脚步。 君离苏眼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先是眼角一抽,而后便是叹息一声。 她不愿什么事都是容浅帮着解决,这一次南烟萝算计她,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容浅这次气得不轻,莫非他已经想好怎么回敬南烟萝了? 君离苏寻思着要下榻,才把被子掀了开,忽然又犹豫了——容浅刚才叫她休息不要乱动,她下床走动要是被他发现他是否会不高兴?毕竟这次他的态度已经在表达着他心情有多糟糕。 就在君离苏犹豫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线从屋子外响起,“君姑娘,殿下让我来看着你,你可不要下床走动。” 是水玄。 水玄说着,已经从屋子外头走进来,瞥见来不及盖好被子的君离苏,先是怔了一怔,随后眼角微微一挑,“果然殿下让我来看着你是正确的,君姑娘,你这好动的性子,要是没人看着,指不定就到处乱跑了,你要清楚,你现在是伤员,可否不要任性?” 君离苏脸儿微微一抽,而后盖好被子,“水玄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下榻倒一杯水喝,不是要乱跑。” 她是想去找容浅,告诉他,她要自己对付南烟萝。 “哦?君姑娘真的只是口渴想倒杯水喝么?”水玄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显然看出了这是她的借口。 “罢了,我不与你争辩了。”君离苏扶了扶额,“你们家殿下心情不大好,我想去看看他。” “殿下的心情何止是不好?简直遭透了呢,所以君姑娘你若是不希望他心情更糟,就乖乖休息,等到你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殿下的心情自然就好了。”水玄走上前来,朝她笑道,“至于今日在望江楼发生的事儿,我们自然是会帮君姑娘讨回公道。” 第148章 他的报复 君离苏道:“我知道阿浅对我好,但是,我希望有些事我自己处理,亲自报复,这心里才能过瘾。” 南烟萝是笃定了容琛事后不会找她算账,才敢这么算计容琛? 或许她心里觉得,这么做是帮了容琛了,现在虽然她的计划失败,但也没有确切证据指控她这种无耻行径,连证人都没有,就算他们都知道是南烟萝,南烟萝也能不承认。 因此,最好的方法不是和南烟萝明面上互撕,而是暗地里斗。 “君姑娘,你确定你现在有体格去报复?”水玄瞥了一眼她才包扎好的肩,“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肩膀上的伤可不轻,你难道不知道,女子都很在意自己身上肌肤完好么?可你却不不好好爱惜,你拿钗子戳自己不疼么?若不是王府里有灵药,你这伤好了就得留下丑陋的疤痕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君离苏无奈挑眉,“我中了迷药,昏昏欲睡,那种情况下,我只能用疼痛刺激自己,让自己能清醒,若不这么做,我早就抵抗不住迷药了。” 水玄叹息一声,“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狠,可以使劲掐自己,又疼,还不会留疤呢。” “这我试过了,不够疼,没用的。”君离苏道,“还是拿利器戳进血肉里管用,一戳下来,保证就神清气爽了。” 水玄:“……” 真佩服她的勇气。 …… 装潢雅致的书房内,金玄立于桌前,望着书案后面色阴郁的容浅,垂下了眼。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容浅如此生气了。 平日里殿下姿态清冷,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可今日,那双冷若寒潭的双眸实在锐气逼人,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殿下心情不好,就必然有人会倒霉。 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终于,容浅再度开口,语气平静:“最近朝中的事务,似乎挺繁琐的吧。” 金玄不知他为何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却还是接过了话,“据属下所知,边境似乎出了些问题。” “哦,边境出了问题?”容浅的语调轻描淡写,似是漠不关心,“那么父皇应该很是心烦吧?” “陛下近日是有些疲惫。”金玄道,“听说最近这几日也没睡好。” “是么。”容浅轻描淡写道,“宫中不是有一处华清泉么?所引的是天然泉水,让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提醒一下他,疲惫的时候去泡一泡温泉,对了金玄,水玄研制的药中,似乎一味能让人消除疲惫,配合温泉使用的安神露,捎一瓶去给父皇用。” 金玄微微一怔,随后道:“是。” “还有。”容浅继续道,“让人密切注意父皇是何时去泡温泉的,而后,以太后娘娘的名义,邀请烟萝公主前去华清泉,说是想与未来孙媳妇聊聊天。” 金玄闻言,眸色一震。 容浅道:“明白了么?” 金玄沉吟片刻,才道:“是。” …… 君离苏受了伤,容浅自然不让她回君家,只派人去君家给君太傅捎口信,说是君离苏病了,行动不便,要在王府修养几日,让贴身丫鬟银杏来照顾君离苏起居。 君离苏自然是没意见。 一晃眼就是第二日,这一日的中午,君离苏与容浅一起用了午膳,容浅有事先走开了,君离苏便自己出门去转悠。 王府的灵药不少,她的伤口只要不拉扯到,就没觉得多疼。 在宽敞的庭院内漫步,忽然就听到了谈笑声。 君离苏顺着声音走去,原来是上官白跟水玄在说话。 话说回来,上官白也算是阶下囚了,容浅的四大暗卫金木水火,除了水玄搭理他之外,其余三人几乎不爱理会他,说来,四大暗卫中当属水玄脾气最好。 “那什么公主成了陛下的妃子,也真是可笑。” “这是她应有的报应,殿下整人的手段一向厉害,想必你也有体会。” “我给你们王府都当了这么久的下人了,什么时候放我走?” “看殿下的心情。” “水玄,咱们算不算哥俩?你能不能放我走?或者去跟容浅求求情,我感激不尽。” “不行,我肯跟你聊天已经属于仁义了,我只听殿下一人吩咐,如果他要我杀了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别跟我套近乎。” “……” 君离苏听着二人的交谈,有些好笑,但也捕捉到了重点。 他们刚才说……那什么公主成了陛下的妃子? 君离苏脑海中有了猜测,便走近二人。 水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君离苏,笑道:“君姑娘,伤好点了么?” “好多了,我刚才听你们说话,说到……某位公主。”君离苏淡淡一笑,“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水玄道:“烟萝公主,如今是陛下的妃子了。” 言罢,他满面含笑地看着君离苏,期待着她能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君离苏很平静。 上官白见此,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给点反应啊倒是,我听水玄说了,那个害你的异国公主原本是指婚给景王容琛的,现在变成皇妃了。” 君离苏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第一反应是:容浅的报复果然别致。 南烟萝自己当然是不可能愿意跟皇帝,且她与容琛的婚事还是皇帝指的,皇帝是绝不可能跟自己的儿子抢女人。 所以这其中必有隐情。 她不知容浅玩了什么阴谋,但她知道,他为人十分记仇。 打击人的手段……的确高明。 “我也觉得挺好笑。”上官白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是这样的,皇宫里头呢,有一处华清泉,皇帝陛下近日因为边境的事儿有些心烦意乱,所以昨日就去华清泉沐浴消除疲惫,却没想到,一进去烟萝公主就在温泉里沐浴呢。而且他还是下了池以后才发现的。这两人身上都未着寸缕,你说南烟萝还能嫁给景王么?” “南烟萝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君离苏挑眉,“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华清泉那个地方,是帝后与宫妃才能去的吧?她一个异国的公主,出现在那儿,不觉得奇怪么?” “是啊,那的确是皇帝陛下和各位娘娘们用的温泉,”上官白说到这儿,忽然嘿嘿一笑,“外人或许觉得,是烟萝公主看上了陛下,故意去华清泉那儿引诱他……” “这说法也就忽悠外人,我可不信。”君离苏翻了个白眼,“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景王年轻英俊得多,且南烟萝还是指了婚的,你认为她会冒着被人唾骂、被南夏国的使臣们斥责的风险,去引诱陛下,为了当娘娘?” “没准呢?”上官白挑眉笑道,“这就是烟萝公主高明的地方,这是她的第一步,先当上皇妃,然后呢,她就仗着年轻貌美,将其他半老徐娘的娘娘们斗下去,一步一步往上爬,她的最终目标就是皇后的宝座,想不到她有如此野心啊。”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傻好骗?她要是想做皇后娘娘,为何不选择引诱年轻的太子?设法做了太子妃,不也可以是将来的皇后娘娘?” 当今陛下配上南烟萝,那真是老牛吃嫩草。 虽然这个时代老牛吃嫩草不算罕见,但是更多女子还是会选择年轻的男子。 第149章 她还是败了 南烟萝那么喜欢阿浅,会为了当皇后娘娘去引诱陛下?真是个冷笑话。上官白就知道嬉皮笑脸地忽悠人。 “这事分明是阿浅从中作梗。”君离苏淡淡道,“不然你们给我解释一下,为何陛下进华清泉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他南烟萝在里面?要是有人告诉了他,他还可能进去么?再有,华清泉是陛下和娘娘们用的,南烟萝进去的时候怎么就没人阻拦?难道华清泉竟无人看守?没有人告诉她那华清泉是什么人才能进的,若是有人提醒她这些,以她的头脑,她还会傻傻地进去么?” “好吧,骗不过你,不错,这就是齐王的计谋。”上官白悠悠道,“具体什么过程,你可以去问问他。” 君离苏挑了挑眉。 以南烟萝的骄傲,变成妃子心中必定不甘愿,但她也只能接受,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的清白那么重要,被一个男子看光,这男子还是九五之尊,一句话下来,这女子就不能抗议了。 后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南烟萝年轻貌美,必然成为不少宫妃攻击的对象。 以容浅的性格,恐怕不仅仅是将她变成妃子,没准,这以后还有苦头等着她吃。 阿浅啊阿浅,你的动作还真是快…… …… “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有婢女端着茶盏,望着此刻坐在桌边面无表情的女子,“公主,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明明都快到了和景王殿下的婚期,怎么一瞬间就成了皇妃了。 南烟萝坐在桌边一言不发,明艳的脸庞上此刻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上前来,道:“公主,李大人求见。” 南烟萝闭了闭眼,平复着心情,道:“让他进来。” 婢女退了出去,很快地,那李大人进来了,到了桌边,望了一眼南烟萝的神色,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大人想说什么。”南烟萝开口出奇的平静,“大人,此刻回想起我们商议的事,再看看本公主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觉得挺可笑的?” “公主。”李大人轻叹一口气,“下官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南烟萝忽然提高了声线,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愤怒地站起了身,脸色狰狞而冷然,“事实就是,本公主让人算计了!现在成了天辰国皇帝的妃子之一,本公主现在就像一个笑话!” “公主,请你冷静些。”李大人上前一步,道,“公主莫要冲动,其他使臣那儿,臣会想法子安抚的。” “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下来!”南烟萝满面寒霜,“我南烟萝本是南夏国最出色的公主,服从父皇的命令来和亲,我喜欢齐王,天辰国皇帝却把我指婚给景王,而现在我连景王都嫁不成了,成了皇帝的妃嫔!谁稀罕做皇妃了?” “公主!”李大人见她情绪激动,低声道,“公主小心隔墙有耳!” 南烟萝顿时噤了声,虽然气怒,但她也是知道轻重的。 “公主,还是先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李大人叹息一声,“臣也是今日才知道,那华清泉竟是天辰国皇帝与宫妃们用的,公主你出现在那儿,的确是遭人算计了。” “我当然不知那华清泉是他们用的。”南烟萝冷声道,“太后娘娘派人邀我前去,我以为那不过是一般的浴池罢了。” “太后娘娘?”李大人惊诧,“太后娘娘她对公主分明很满意,怎会算计公主?” “自然不会是太后。”南烟萝道,“只是有人借着太后的名义罢了,且华清泉平时都是有宫女守着的,可我进去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提醒我,而天辰国的皇帝进去之时,显然也没有人告诉他我在里头!” “那位邀请公主去华清泉的宫女呢?”李大人眉头一紧,“那宫女有问题。” “再也找不到那宫女了。”南烟萝冷硬道,“似乎从我出了华清泉之后,那宫女就彻底消失了,之后我也让人找过她,可却再也找不到,就像是宫里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果真是有人故意算计公主你的。”李大人道,“且这人应该还对宫中的格局很是熟悉,公主应当查一查天辰国皇帝身边的人,除了他身边的人,怎会有人知道他要去华清泉沐浴?对方借着太后娘娘的名义将公主骗了过去,是早就知道天辰国的皇帝也会去了。” “这件事情,本公主绝不会善罢甘休。”南烟萝握紧了拳头,“算算我来天辰国所认识的,一共就那么几人,此事定然和君离苏脱不了干系!” 除了君离苏,她还得罪过谁? 她算计君离苏和容琛没有成功,君离苏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竟然还是败给了君离苏…… “公主。”李大人见她神色又开始激动,忙道,“如今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公主怎知一定与她有关?” “不用说了!”南烟萝冷声道,“本公主自有主意,至于其他使臣那儿,就劳烦李大人帮着解释了。” 说完,她转过了身,望向了窗头的景色,眸光阴冷。 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说。 就是那华清泉的泉水,也让人做了手脚,她进了浴池之后,还没有泡多久就开始浑身虚软,那温泉很大,热气氤氲,她也不知道身后有人来,直到有人进了温泉弄出了动静她才反应过来,她想爬上岸,但没有力气……只能看着那道人影缓缓逼近……近了才知道那是天辰国的皇帝,他看到她似乎也很震惊,但是很快他的面色变得潮红,眼眸迷离,她一眼就知道他是中了药。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能在皇帝身上下药。 在那样的节骨眼下,她想要反抗根本来不及,中了药的人哪能指望他神志清醒?她没有力气逃离,只能让那天辰国皇帝夺了她的清白。 事后,皇帝说,会给她一个名分。 她不稀罕,但也无可奈何…… 第150章 大胆狂徒 她与皇帝分析了原因,天辰国皇帝也是历经沧桑的人物,自然明白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是他却十分平静,也没有大怒。然后他说,下旨封她做柔妃。 柔妃,呵呵。 “君离苏,你一定很得意,你以为我做了妃子,你就能得到容浅么。”南烟萝自语着,声音清凉,“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更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 君离苏在王府养伤养了五日,第六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以养病的名义在王府住,他那太傅老爹也允许了,现在好得差不多了,自然得回家。 离开王府之时,容浅为她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披风,“外头风大,可别着凉了。” 君离苏笑道:“在马车里呢,有风也吹不到我。” “反正你披着就是了。”容浅说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养伤的这几天很闷吧?改天带你出去玩。” “好。那我回去了。” 与容浅分别之后,君离苏搭上马车回君府。 一路与银杏说笑着走回住处,中途却看见她的大哥君子谦靠在一株梨花树下,愁眉不展。 君离苏很少看见这么忧郁的君子谦,便走上前道:“大哥,有心事?” 君子谦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什么事。” “大哥拿我当外人?” “三妹言重了。” “那大哥为何有心事不说,是觉得就算说了我也帮不上忙?你说出来,至少心里好受些。” 君子谦望着她,叹息一声,“父亲很早前便警告我们,不要和柳家的人来往,咱们君家与柳家不和睦,可我却还是将父亲的话抛之脑后了。” 君离苏闻言,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 “柳丞相家有两女一子,最小的儿子还没十岁,应该与大哥没什么来往,那么,就是柳家小姐了?长女柳霜月与太子亲近,大哥你该不会是……” 看上了柳相家的二女儿? 那还真是棘手了。 君子谦苦笑一声,“三妹,我不想让父亲气怒,但我也忘不了柳家小姐。” 君离苏:“……” 长辈之间的矛盾,影响到后代,这种事最麻烦。 “三妹,希望你帮大哥保密。”君子谦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君离苏看出他的无奈,也就不再追问。 她忽然好奇,柳家二小姐是什么样的。 夜凉如水。 坐落在帝都以北的相府中依旧有几处地方灯火通明,府门之外树影婆娑,在宁静的夜里显出几分阴森之气。 一道黑影落在高墙之上,以脚尖点着维持着身体平衡。 嗯,此处没有守卫经过,有利于翻墙。 君离苏低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月色洒在高墙下的地面之上,这儿的青草已经生了好几寸长,周围一朵花也没有,碎石的数量多得数不清。 君离苏轻轻勾唇,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竟然正好挑到了柳府一座废弃的后院。 不过她并不熟悉这儿的地形,这要是翻进去找人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君离苏正想跃下墙头,却忽听到不远处有破空之声,那是刀剑划过气流的声音,声声清晰,且那声音还愈来愈近了。 是什么人这半夜在练剑? 君离苏挑了挑眉头,这人还真是跟她一样会挑地方,这废弃的后院练剑自然不会有人打扰,且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别人的休息。 那刀剑挥砍声越来越近,可见那人很是勤奋,君离苏自然不继续蹲墙头,轻身一跃,便稳当落地。 原本是不想让人发现的,可当她正转身欲走时,却忽听身后响起一声女子的低喝,“站住,何人敢闯相府!” 君离苏眸色一凛,没想到那人这么快便就发现她了,看来不可小看。 不等君离苏转身,她便听到身后一道破空之音朝着背部而来,君离苏本能地朝右一个侧身避了开,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对方的剑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君离苏见此,眸中划过一丝兴味,再避开一剑,直接冲到那人身前,伸手朝着那人的脸就打。 对方的反应倒是快,一个后仰就避开了,但那人没想到君离苏忽的伸脚,往她脚后跟轻轻一绊,她惊呼一声,直接向后栽倒,君离苏低笑一声,伸手勾上她的腰肢,将她托住不让她摔倒。 “姑娘,功夫很不赖嘛。”君离苏将她扶稳,想好好看看她长什么样,却没想到,下一刻对方抬起没有拿剑的那手就朝她脸上呼过来! “大胆狂徒!” 君离苏一挑眉,连忙将头往右边一躲,同时迅速伸手截住对方那只打来的手,抬眸,正看清对方的脸。 真是个美人。 君离苏勾唇,依稀猜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许是为了练剑方便,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束修劲装,不同于一般贵族女子那些繁琐的华美衣裙,眼前的女子装扮简单却不失美丽。 一头漆黑的长发上并没有太多装饰品,而是梳成一束漂亮的马尾,以蓝色的发带缠绕。柳叶般的眉下,一双明眸顾盼流转之间,带著若有若无的清冷。 “柳家二小姐柳冰雁?”君离苏开口,语气似是疑问,目光却是肯定的。 柳相的女儿只有两个,眼前的女子一看气势分明就是小姐级别的人物,此女必定是柳冰雁了。 大哥看上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有点见识。”柳冰雁冷睨她一眼,“三更半夜鬼鬼祟祟闯入相府,究竟有何目的?要是你今夜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让你出不得这相府!” 君离苏挑了挑眉,对于柳冰雁的话并不感到慌张。 “二小姐要理由是么?其实是这样的,在下听闻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且姿容绝色,故夜探柳府前来拜访以解相思之苦。”君离苏朝柳冰雁淡淡一笑,此刻的确是起了逗弄柳冰雁的心思。 她忽然发现自己说这些风花雪月的话很顺溜,最能引诱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要是生为男子,估计也能红颜知己遍布天下。 但柳冰雁显然不吃这一套,登时怒目而视,语调冰冷,“你这狂徒当真无耻!你方才哪只手碰了我的腰?让我剁下来便放你走。” 第151章 被抹黑了? “我两只手都碰你了。”君离苏眨眼,笑道,“二小姐想要剁我的双手?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言罢,她爽朗一笑,而后,转身,拔腿便溜。 大哥看上的这妞也不太好惹啊,有个性。 “站住!”身后柳冰雁低喝一声,提着剑就追上。 君离苏的速度快,柳冰雁的也不弱,眼见二人一追一跑只剩半丈不到的距离,柳冰雁正要出手,哪只君离苏忽然一个回身,抬手朝她一挥袖! 迎面一阵粉末朝着脸而来,柳冰雁眉目一凛,只当是迷药屏住了呼吸,却没想到那药粉扑面而来,飞了一些进她眼睛里,让她顿时察觉到一股辛辣疼痛感,差点呛出了眼泪。 这不是迷药,是辣椒粉! 眼睛酸疼到不行,柳冰雁顿时没了力气再追赶君离苏,伸手便要揉眼,同时又有不少进了鼻子里,即使屏住呼吸,也忍不住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 柳冰雁恨极,只觉得对方当真太狡猾,她不怕迷药,但这辣椒粉进了鼻子与眼中却是难受的让人想落泪。 君离苏见此,眉毛一抽。 “糟了,本来是要用迷药的,怎么错洒了辣椒粉。” 其实她想把这姑娘迷晕了带出去跟她大哥相见。 明明两情相悦,却要因为家族矛盾而不相见,她看在眼里,觉得不爽。 君太傅和柳丞相不和睦谁都知道,难不成因为这事,君子谦与柳冰雁就该被棒打鸳鸯? 反正她看不下去,大哥对她不错,总得帮一把。 而柳冰雁自然不知君离苏在想什么,只以为君离苏是登徒子,而自己又被对方暗算,只觉得心里实在气恼。 眼睛进了辣椒粉,太难受了。 下一刻,她揉眼睛的手被君离苏一把拉了下来,“你别揉,越揉眼睛只会越难受,前面有口井,过去用清水洗一洗,你忍着点。” “……” 柳冰雁此刻眼睛睁不开,她也只好任由君离苏带着她走路,边走还边听她道:“我本来要给你用迷药的,一个不慎用错了,太抱歉。你功夫确实好,你输就输在你太实诚,你不够狡猾,其实许多时候做事情不能太光明磊落,尤其是打架,就该乘其不备偷袭对方。” “……”柳冰雁无言了好片刻,才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人不是登徒子,如果是的话,早就可以占她便宜了。 “这个保密。”君离苏自然是不会告诉她,带着她到了井边,打起一桶水放在她身边,“用清水洗洗就好,记住了,以后再被胡椒粉迷住眼睛千万不要揉……” 君离苏的话还未说完,身后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君离苏忙回头,就见几十人打着火把朝她们的方向而来,速度还挺快,一群人中只有领头的白衣女子没有举着火把,那女子的面容清秀,头发扎成两缕麻花辫垂落在胸前,看衣着打扮,显然是丫鬟。 君离苏眯了眯眼。 一定是她与柳冰雁的动作太大,惊扰了府里的人,她们两不知不觉追着打着已经出了那废弃的小院了。 “二小姐,你一会儿可得帮我。”君离苏转过头望着正在洗眼睛的柳冰雁,“一会儿他们若是说我是贼人,你可得替我解释,你若是趁机报复我,我便也把你也拉下水,说我是来与你私会的。” 柳冰雁:“……” 君离苏见她不说话,显然是答应了,便也放松了下来,等着那伙人的靠近,可没想到等他们走近了,领头的丫鬟惊呼一声,“二小姐,你竟半夜与这陌生男子私会,这简直太……” “二小姐,此事你该怎么解释?” “果然是个俊美的公子,也难怪二小姐半夜来与他私会了……” 君离苏唇角一抽。 哪有下人一上来不听小姐一句解释就开始胡乱冤枉人的?这哪还有下人该有的样子?现在的下人胆子都这么大么?柳冰雁是二小姐,这些胡乱说话的下人莫非没有考虑到后果? “不劳烦你拖我下水,我们已经一起倒霉了。”耳旁,传来柳冰雁的声音。 “你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君离苏斜她一眼,忽的,察觉了不对劲。 柳冰雁怎么会任由人诬陷还能不急不躁?难不成是被人诬陷惯了,故而雷打不动? 是了,这些个下人腰板挺的这么直显然是身后有人在撑腰,而柳冰雁这个二小姐在柳家不一定有地位,毕竟大家族的明争暗斗是一直都存在的。 在柳家,最气派的小姐应该是柳霜月。她总把她自个儿当太子的女人,而太子也确实与她走得最近,全府上下不都得捧着么? 耳畔,响起刘冰雁的声音,“你现在逃或许来得及,反正我已经被抹黑了。” 君离苏:“……” 被抹黑了? 也对,名门贵女半夜私会来历不明的外男,听上去确实不成体统。 但那又怎样,她君离苏是个女人,若是她证明这一点,那么柳冰雁私会男子这事就不成立了,但是如果这样,她该怎么解释她女扮男装来相府?这些人看见她的样子,要是以后被认出了是君家的小姐,君柳两家的矛盾更深了。 君离苏的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呵,我就纳闷着,二妹经常半夜不在房里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私会俏公子呢。”一声悦耳的女子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讥诮,下一刻,又变得温婉,“让太子殿下看了笑话,是我们柳家的过失。” “言重了,不过本宫觉得,应该听二小姐解释一番。”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君离苏神经一紧。 靠,容钧也在? 容钧只怕是会认出她。 原本她今晚就是特地看柳冰雁的,扮成俊美的男子,自然是不能遮脸,她将头发全扎起来在头顶,用发冠嵌住,穿上高领的黑色锦衣,喉咙处扣上了变声锁,那是一种特制铁片,能让声音变得低沉。她还将自己原本柳叶般的眉描粗了一些,打扮好之后站在铜镜前欣赏一番,还算满意。 她原本就不是柔弱的女子,言行举止也不扭捏,她有信心不会让人看出她的真实性别。 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能把柳冰雁给带出去,却没想到她们两人被当做半夜私会的男女,她正思考着怎么解释,偏偏又杀出了容钧,让她的思维顿时混乱。 她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瞒过容钧的眼睛。 若是此刻她想跑,也不是跑不掉,但若真的这么做了,柳冰雁必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君离苏心想干脆坦白?反正不能害她这未来嫂子。 “太子殿下,不是我不想给二妹解释的机会,实在是她平时的作为都很怪异,府里早就有人议论着,二妹常常半夜出门……罢了,还是听殿下的,给二妹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么二妹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听着柳霜月这阴阳怪气的调子,君离苏只觉好笑。 先是说了柳冰雁行事怪异,暗示众人她极有可能早就与男子私会,后面半句话要让柳冰雁解释,显得她多么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似的,即使柳冰雁解释了又能怎样,这么多双眼睛,如何辩解。 第152章 为何要帮我? 名门望族的家规大多森严,未出嫁的女子在没有双亲的同意下悄悄与男子私会,这在外人看来是不知礼仪廉耻的行为。 “敢问柳大小姐,你如何能证明我与二小姐私会呢?”君离苏回身,轻描淡写道,“难不成你看见我们有什么动作了?我们分明循规蹈矩。” 她这一抬头,柳霜月身边的容钧看清了她,眼眸微微一眯。 柳霜月望着眼前的男子,觉得有一丁点儿眼熟,但又想不起来,索性也懒得去想,冷哼一声,“被人抓包了,你们当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谁知道在没人的情况下你们都做了什么。” “嗯,柳大小姐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君离苏低笑一声,“这样吧,咱们打一个赌,如果我无法证明我与二小姐是清白的,我就死给你看,如果我能证明我与二小姐是清白,那么柳大小姐你就给二小姐当场下跪磕头道歉,谁让你小人之心呢。” “你……”柳霜月眉头一拧,“本小姐为何要跟你赌这个?” “不敢赌?”君离苏抬眸,微一挑眉,“我若输了,输的是命,你若输了,只是下跪磕头而已,这你都不敢?” 柳霜月有些恼了,她并不想让身边的众人看了笑话,便应了,“好,赌就赌,那你如何证明?” 君离苏闻言,唇角一勾。 柳霜月,不过如此。 这女人一直以来就没什么脑子……这么容易就被人下套。 君离苏才想将头上的玉冠摘了,却没想到,容钧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好了,都别争了,李苏,还不快些给两位柳小姐赔个不是。” 君离苏动作一滞。 李苏? 李苏,离苏…… 给两位柳小姐赔个不是……聪明如她,很快就明白容钧是什么意思了。 容钧这时候说这样一句话,摆明了是告诉众人他与自己认识,如此,解决这事能简单不少。 李苏,是他临时编的一个假名字。 容钧这家伙竟然愿意帮她解围?真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 “月儿,这个男子是本宫的一位朋友,为人洁身自好,就是脾气有点儿暴躁,刚才他一直背对着本宫,故而本宫没认出来。”容钧的声线云淡风轻,说完之后,又看向了君离苏,他没有再开口,但意思很明显,接下来你自己编吧。 君离苏暗笑一声,而后垂首,一本正经道:“殿下,我今天是有要事来找你的,听闻你在相府就过来了,你也知道我性子急,懒得等通传,就自己翻墙进来了,却被柳二小姐逮住了,她以为我是贼人,不等我解释就要砍我,二小姐果真骁勇,我平生难逢对手,没忍住多过了几招。” 君离苏说着,叹息一声,“也怪我太野蛮,不慎将袖子里的胡椒粉洒出来,迷了二小姐的眼睛,太子你看,这水井和水桶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柳大小姐不信,可叫一名大夫来查看二小姐的眼睛,是不是又红又肿,那是被胡椒迷住用手揉眼所致,现在你还觉得我与二小姐私会吗?” 柳霜月听着君离苏一席话,再看了看身旁的容钧,动了动唇,好半天没开口。 君离苏心想,柳霜月此刻恐怕连牙都想咬碎了。 因为自己证明了柳冰雁的清白,那么按照赌约,柳霜月必须下跪磕头。 这对柳霜月来说,是很伤面子的一件事。 “你这人也着实无礼,就算是太子的朋友,也不该半夜翻墙进我相府,一点儿礼仪都不懂,我方才质问二妹,你也不立即解释。”柳霜月看着君离苏,几乎咬牙,“好好的作甚袖子里放胡椒粉……” “防身啊,这是我个人习惯,不接受你的批判。”君离苏淡淡道,“在下翻墙,的确不对,但大小姐你也别跑题了,赌约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柳霜月听闻她一席话,面若菜色。 其实此刻她心中有百般疑问。 太子说此男子是他的朋友,起初因为背对着他才没有认出来,那么之后呢?他为何能任由他的朋友戏耍她,还打了那样的赌,眼前的这个男子既然是他的朋友,与柳冰雁动过手,那么私会的事就不成立,太子心里也应该清楚这一点,怎么还由着这人胡闹? 现在她明显是输了,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柳冰雁下跪?要是今夜真做出如此丢脸之事,她以后还怎么在下人面前立威? 而同样有疑惑的,不止柳霜月一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没有一个人敢去质问太子。 “柳大小姐不说话,就是没话说了?”原本鸦雀无声的氛围被君离苏的声线打破,她笑意吟吟地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柳霜月,随后又视线一转,落在一旁的柳冰雁身上,她此刻已经清洗好了眼睛,双眼红肿,这么一来也就证实了她们之前的确是打架。 此刻,柳霜月转过脸看着容钧的侧颜,她不相信,容钧会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如此大的丑,就算这私闯相府的男子是他交情很好的朋友,他也不会让她难堪才是。 柳霜月的所有反应君离苏都看在眼里,不禁暗笑。 “无意伤了二小姐,是我的过失。”君离苏转头朝柳冰雁道,“二小姐想要如何,随二小姐就是了,在下愿意让你打回几拳。” 容钧帮她帮的这么明显,柳冰雁若是聪明,应该不计较才是。 而果然如她所想—— “是我先动的手,否则你也不会为了防身伤了我,我们也不至于闹误会,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太子殿下,臣女要回房了,先行告退。” 柳冰雁走得十分干脆,似乎对柳霜月最后会不会下跪磕头一点兴趣也没有,君离苏心道,单凭这份心胸和气度,还真没几个人有。一看就知道跟柳霜月不是一个娘生的。 唉,柳冰雁怎么就不追究了呢。 要是逼着柳霜月下跪磕头就有趣了。 不过想想也是,君子谦看上的姑娘,哪能是小人…… 并不是谁都像自己这样睚眦必报,换成是她被人冤枉,她非要讨回公道,管对方是自己姐姐还是妹妹,不是一个娘生的给什么面子? “没什么其他事了,本宫也要回宫了,李苏,你说你有要事找本宫,那就跟上来吧。”容钧的声音传入耳畔,君离苏望过去,便见他已经转过身迈步离开了。 君离苏挑了挑眉,只能跟上。 二人身后,柳霜月目光冷然。 幸好打赌一事柳冰雁没提,否则她得多难堪?她今夜吃了亏,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霜月冷哼一身,转身离去。 “今夜的事,多谢太子。”君离苏跟着容钧出了相府,心想容钧八成要问她原因了。 果然,下一刻,容钧道:“你半夜溜进相府做什么?还这么一身打扮。” 君离苏道:“您果然一眼就认出我了,为何要帮我?” 容钧挑眉一笑,“本宫要是不帮你,你不一定走得出相府,你们君家与他们柳家关系一向不好,你觉得柳丞相会轻易放过你么?” 君离苏回以一笑,“太子帮了我,我自然该道谢,不过,您可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您不帮我,我也未必就倒霉了,我还有容浅。” 容钧闻言,唇角的笑意僵了一僵,“能不能不提他?” 第153章 您还真看得起我 “为何不能提他?”君离苏挑眉,“太子殿下就这么讨厌阿浅?讨厌到了即使听他的名字都觉得心里不爽?” 容钧不咸不淡道:“本宫与他不和睦,你心知肚明,看在本宫今夜帮了你的份上,请你不要提他的名字。” 原本想与君离苏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哪知道她又提容浅。 “好,那咱们就不说他。”君离苏笑了笑,“我还是想知道太子你帮我的原因,那柳大小姐不是与您很亲近么?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戏弄她,你竟然不恼?” “本宫有什么可恼的,原本这事也是她无理取闹,那二小姐柳冰雁,本宫知道她是清白的,柳霜月刻意为难她,本宫看在眼里,你既然要帮那二小姐出气,那就随你,柳霜月的性子的确是该吃点亏。” 君离苏闻言,低笑一声,“看不出来太子您还如此深明大义。” 瞧他说的,好像他十分公正似的,帮理不帮亲。 其实,他只是懒得管罢了,柳霜月在他眼里,也就只是一枚能够利用的棋子而已。 容钧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女子真心。 “看不出来本宫深明大义?莫非在你眼里,本宫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人?”容钧望着君离苏,面色浮现些许不悦。 君离苏道:“哪里哪里,太子言重了,我只是觉得意外,你竟然会帮我。” 他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了,这话想想就好,不说出来,毕竟他今天确实帮了她,她总得客套一下。 “君离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虽然你与容浅亲近,但本宫不得不承认,还是欣赏你。”容钧望着她,这一刻的神色竟然很认真,“本宫并没有多喜欢柳霜月,但她是丞相之女,丞相一直是本宫这边的人,他能帮本宫很多,因此,这柳霜月,本宫是得娶,若要问本宫真正看得上的人是谁,也就只有你君离苏了。” 他欣赏她的胆识,欣赏她的聪慧,以及欣赏她的个性。 可惜,她偏偏选择了容浅,不选他。 若是她能离开容浅,跟着他,他想,他应该会对她好。 可看她的态度,她显然不愿意离开容浅。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成了容浅的王妃,那么,他也就不会再怜惜她了。 他的时间不能浪费在女人身上,这个君离苏,得不到也就罢了,他想要追求的是这片锦绣河山,谁若阻拦,就将谁清除。 “太子殿下,您还真看得起我。”君离苏呵呵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容钧、容浅、容琛…… 这三兄弟不和睦,可眼光与品位怎么就那么近似呢,全都中意她?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她甚至觉得她也就只是个小人,比她好的姑娘太多了。 她心里只有容浅,她多么希望容琛与容钧看不上她,她也落个清净。 “君离苏,你还没回答本宫,大半夜来相府究竟是为何?还要女扮男装?” 听着容钧的问话,君离苏如实道:“其实,我今夜当真是为了柳家二小姐来的,至于为何扮男装,自然是为了翻墙方便,女子的衣裳太累赘了,男人的衣服就轻便多了,再有,乔装成男子,我就算倒霉地被人发现了,人家也认不出我是君家小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太子你这样的火眼金睛。” “那你找柳二小姐是为了什么?” “带她出去见我大哥,我想,我若是直说她不一定愿意去,于是我想将她迷晕了带走,却不一小心把辣椒粉当迷药撒出去了,之后闹了误会。”君离苏耸了耸肩,“二小姐从头到尾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没明说,我猜她是与我大哥发生了什么矛盾,若是我明说了,可能会被她赶走。” 容钧微一挑眉,“柳冰雁跟君子谦?” 看君太傅和柳丞相那势同水火的关系,君家人想与柳家人结合,可不容易。 “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无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事例太多,可叹,因此,人要学会珍惜眼前人。”君离苏难得好声好气道,“太子殿下,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或许不懂真情可贵,你所看中的只是权势,所以,你我真没什么共同语言了,今夜多谢你的解围,告辞。” 君离苏不再多言,道了谢便转身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她身后,容钧望着她的背影良久。 真情可贵? 可惜,他所追求的,不单单是一份真情,他有更想要的东西。 君离苏说他不懂真情可贵,难道容浅就很懂? 难道容浅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呵。 他不信。 …… 君离苏回到了君府,想想在丞相府发生的事儿,觉得有些不甘心。 今夜没能把柳冰雁带出来见大哥,算是白跑一趟。 不对,也不能说白跑一趟,至少她知道了,这柳冰雁在柳家过得并不开心。 有一个柳霜月那样的姐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日子不会太平,看柳霜月那嘴脸,平时是否会找柳冰雁麻烦? 若是君子谦能娶了柳冰雁就好了,做君家的少奶奶,断不会委屈了她。 可惜,这门婚事不太好办…… 不知道阿浅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 第二日,君离苏洗漱吃过早点之后,便往齐王府跑。 君离苏踏进容浅所居住的院子时,抬眸那一刻,怔住了。 眼前是个宽敞的庭院,而院子中央的空地上,一道雪白修长的人影在舞剑。 他手中的长剑冰冷,剑光挥洒而出,彷如天降霜点,回旋之间行云流水,剑花带起点点银芒,划过空气的道道劲风颇为清晰,雪白广袖之下的手腕不断地翻转,却能极好的控制着剑身的力度。 许是因为舞剑之人的轻盈翩然,使得这套剑法轻快中带着一丝柔和,看着只令人觉得连心情都能随着那变化的柔和剑花而变得愉悦轻松。 虽柔,却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君离苏望着那天地之间彷如只剩那一人的剑光影舞,眼眸之中划过毫不掩饰的惊叹之色。 那点点的星芒映在她眼中,包括容浅那如空中飞燕一般的轻盈身影。 真真正正的身轻如燕啊。 以前还真没见过他拿剑,今儿忽然看见了,只觉得惊艳。 君离苏看得正津津有味,容浅却忽然收了剑势,面向着她,缓步而来。 “阿浅,你这身段,真好啊。”君离苏瞥了一眼他的腰身。 阿浅腰力真不错,虽然看上去瘦削,却怎么也抵挡不住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劲道。 “你这套剑法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君离苏毫不吝啬地称赞。 容浅冲她笑了笑,“这剑法有些难度,你若是喜欢,改天我教你。” “好啊。”君离苏笑了笑,忽然想起了正事,便又一本正经道,“阿浅,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好,那咱们去屋子里,边喝茶边说。” 进了容浅的屋子,容浅吩咐下人上了茶,便开始听君离苏说话。 君离苏所讲的事,正是关于君子谦与柳冰雁的。 “离苏,你倒是很关心他人的婚事。”容浅听她说完之后,轻瞥了她一眼。 君离苏轻咳一声,“大哥不是外人,他对我很不错了。” 她知道容浅那个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像在说:你那么关心别人的婚事,怎么不关心自己的。 第154章 容浅,我们成婚吧 “此事不太好办。”容浅悠然道,“还得容我想想。” 他一向不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可若是那人是未来大舅子,他倒是可以勉强费点儿脑力去想想办法。 “阿浅。” 耳畔忽然响起君离苏的声音。 “阿浅,有情人因为种种因素不能在一起,那种感觉,应该很无奈吧?” 家庭的因素,心里的压力……各方面原因堆积在一起,让两个人之间始终无法真正走近。 就像君子谦和柳冰雁。 君子谦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于是他便会很纠结,一边放不下柳冰雁,一边又觉得愧对了父亲。 君家人跟柳家人,想要结合,那可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心,毕竟两家家主的关系那么差。 君离苏忽然觉得,命运对她已经很好了。 遇上容浅这样的怪胎,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随心所欲地喜欢一个人,倾尽温柔,毫无压力地对一个人好,因为他的强悍与睿智,他总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个人魅力极为突出,哪怕他脾气差,阴狠冷酷,喜怒无常,他几乎算是一个恶人,可他还是那么光芒万丈…… 当然了,无论他在外人眼中如何可恶,在她心里,他只是阿浅。 那个一心一意对她好,从不让她受委屈的阿浅。 容浅望着君离苏,见她忽然有些多愁善感,淡淡一笑:“我不管别人的情感经历是怎样的,我想,我们是可以终成眷属的,没有什么人能阻拦我们,如果有,那就扫除。”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颇为坚定,语气也极为傲慢。 他的情路,谁也别想阻挡。 他的离苏,谁都不许来抢。 君离苏望着他,怔了片刻,忽然冲他粲然一笑,“阿浅,你之前说要娶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我何时对你说话不算数了?为何忽然这么问?” “既然这样……”君离苏冲他挑了挑眉,“那你何时去我府上提亲?” 容浅怔住。 他是否听错了? 直到君离苏再次开口,他才回过神。 “我想了许久,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从前我也曾抱怨命运的不公,但遇见你之后,我忽然发现,命运对我还是不错的。”君离苏说着,起了身,到了容浅的身前,颇为认真地望着他。 “有句话说得好,珍惜眼前人。” “容浅,我们成婚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除了惊讶,还有欣喜。 下一刻,容浅站起了身,伸手将她按进怀里,紧紧拥住她。 君离苏咳嗽一声,“阿浅,我要被你勒死了。” 容浅闻言,手臂的力量放松了些。 “离苏,我很高兴,真的。”容浅在她耳畔道,“礼单与嫁衣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同意,明日一早,聘礼就会送到你君府。” 君离苏笑了一声,“好。” 下一刻,容浅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使得她抬头。 他俯下头,吻上她的唇。 君离苏闭上眼,伸手攀上他的肩。 缠吻了许久,二人才分开。 君离苏将头靠在容浅肩上,道:“阿浅,今儿我就不回君府了,夜里就在你这住。” 容浅自然乐意,笑道:“好。” …… 是夜,冷月高悬。 皎洁的月辉透过纱窗,打在冰凉的地面上。 榻上,君离苏躺在容浅的臂弯中,听着身后容浅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容浅还真的就打算抱着她睡一夜了,就不想干点别的什么事么? 她以为她白日里的暗示很明显了,先是同意了与他的婚事,再是提出夜里要留宿,这意思分明就是:咱们的关系已经定下了,可以滚床单了。 但是容浅竟然没能听出来……他的智商分明很高啊,怎的就没理会这意思? 可能是他太纯洁了? 这么一来,君离苏觉得自个儿有些流氓了。 他倒是睡得安稳,可她此刻却是睡不着了。 君离苏在容浅怀中拱了拱,试图把他弄醒,按理说容浅是很敏锐的,她若是有个什么动静,他应该能醒过来才是。 但容浅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醒过来。 君离苏顿觉疑惑,是她动作太小,还是容浅睡得太沉? 对了,他之前因为救她受了内伤,虚弱了好几天,如今可能还没恢复过来,敏锐程度自然比不过原来。 虽然武力还没恢复过来,但体力应该还是有的,看他白天练剑练得那么行云流水,这身子骨应该还好。 这么想着,君离苏便在他怀中翻了个身,黑暗中与容浅面对面,此刻虽看不清他的脸庞,却可以感受到那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有浅浅的淡香在鼻翼间流连,那是属于容浅的气息,好闻的同时又让人莫名的感觉到安心,此刻周遭的空气十分寂静,静得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君离苏在这一刻觉得,若是以后的每一日都能如此,倒是极好地。 每一日都能与容浅相见,每一夜都与他同榻而眠,如此近的距离,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入眠。 黑暗中,君离苏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抚上容浅的脸庞。 听着呼吸声,隐约可以辨别他鼻子的位置。 她的指尖拂过他的鼻翼,脸颊,缓缓在他脸上游移着,游移到了他的唇上,是一种柔软又冰凉的触觉。 每次亲吻起来,都有点儿难舍难分,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很喜欢啃他嘴巴。 黑暗中,君离苏舔了舔唇。 真想凑上去啃一口。 容浅这样还不醒? 君离苏并不知道的是,黑夜中,容浅那双闭了已久的凤眸颤了颤,缓缓睁开。 其实他已经醒了,就在君离苏抚摸他脸颊的时候。 他不出声,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才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与感觉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湖微微荡开。 鼻翼间有熟悉的馨香萦绕,是他喜欢的气息,唇瓣被君离苏辗转轻吮着,他伸手,扣住了她的腰身。 黑暗中,君离苏眸光里掠过一丝笑意。 总算是醒了? 第155章 我想珍惜你 她的手臂环上容浅的脖子,唇瓣厮磨,此刻两人身上都只穿着雪白的中衣,那薄薄的布料,若想褪下,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 容浅揽抱着君离苏,一个翻身将她压住了,而后唇瓣稍稍撤离,“离苏,你半夜不睡觉想做什么?” 容浅的语调依旧如往日一样慢条斯理,但君离苏还是敏锐地能察觉到一丝不平稳和压抑。 此刻她和容浅已经如此亲密的抱成一团滚在榻上,容浅为何还要故作镇静呢? 君离苏不知道的是,容浅并非是故作镇静,而是……此刻他当真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总觉得身体似乎又开始不正常了,这种感觉,只有对着君离苏时,才会有。 容浅敏锐地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升温…… 他的手此刻正握在君离苏的肩上,中衣的布料较薄,这让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把这衣裳扒下来。 这个想法让他心下暗暗一惊。 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放浪了? “阿浅,刚才我梦见了自己在吃糖葫芦,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就就贴到了你身上,可能是你的唇又凉又软,我没忍住就啜了一口。”黑暗中,君离苏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阿浅,再让我啃一口可好?” “离苏……”容浅才开口,话还没说完,又被堵上了嘴。 然后,他便觉得君离苏带着他整个人在榻上翻滚了一圈,下一刻就觉得身上一沉,是君离苏压了上来。 “离苏。”黑夜中容浅的凤眸浮现意外之色,“你的力气怎么就这么大……唔” 君离苏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再次封上了他的口,紧接着,她伸手抓上了容浅的衣襟,试图要将他的衣领扯开。 她心底深处的流氓因子蠢蠢欲动,既然容浅那么不解风情,那么就让她做流氓做得彻底一些吧。 她的思想可不迂腐,喜欢就是喜欢,主动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君离苏扒衣裳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她的手腕便被容浅冰凉的手掌握住,借着,她只觉得腰间一紧,被底下的容浅一个翻身,又压了回来,变成他上她下。 君离苏:“……” 好吧,看来阿浅还是十分强势的,在榻上坚决不愿意被她压。 要她被他压?也好,她没意见。 “离苏,你今夜是怎么了?”头顶上空,容浅的声音似是带着点儿喘息,“你这样,会让我……” “让你如何?是不是让你难以自持了?这很正常,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同榻而眠哪能没有非分之想?阿浅,你是男子,在男女情事方面,也太青涩了,你平日里的凶狠霸道哪去了?”君离苏的视线已经习惯了黑夜,这会儿,依稀能看清头顶容浅的身影,她伸手绕过了他的脖子,想要翻身,可肩膀却被容浅的肩死死压住。 “离苏。”容浅虽看不清君离苏的脸色,却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取笑之意,不由得眯了眯眼,“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阿浅,你以为你看几页春宫图,就觉得自己很懂了?拉倒吧,纸上谈兵,不如实战啊。”君离苏无奈叹息一声,“我可真失败,本想诱你,却忽然发现我竟然没有这个本事,你不愧是世人口中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神人,连对待我都能有这么好的定力,我真的不用担心你婚后找小三小四。” “离苏,你说什么?”容浅只将重点放在了那个‘诱’字上,其余的倒没有心情多想,“你说你想……” “你没听错。”君离苏的指尖摩痧着他的腰际,“你的心我已经得到了,还差你的人。阿浅,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我?其实婚礼只是一个形式和过程,真正关键的,是洞房大事啊。” “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容浅只觉得腰间那只手太不安分,让他觉得心绪难平,他连忙握住了君离苏的爪子,阻止她乱动,“离苏,原来你白日里提出要留宿,是想把你自己给我么?” “不然呢?你还真是没能听懂我的暗示啊。”黑暗中,君离苏眸底浮现一丝奇异的温柔,“我只想与你珍惜以后的每一日,容浅,你是我君离苏第一个想要珍惜的人,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 容浅怔住,胸腔里素来镇定的心,此刻跳动得很快。 君离苏如此简单明了的表明心意,毫不委婉,这让他惊讶的同时,也欣喜。 “你又何尝不是我最想珍惜的人。”容浅俯下身,抱紧了她,“离苏,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但水玄曾说过,倘若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就得把这女子娶到手,给了名分,这才算是表达出了诚意,女子都是在意名分的,而我早已有了娶你的心思,今日,你总算答应了。” “我要是再不答应,那也太薄情了。”君离苏埋头在他肩上,“我如今已经很明白自己的感情,除了你,可能不会再有谁能让我心动了。” “离苏的话我记住了,你也是我唯一心动过的女子。”容浅伸手,在黑暗中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痧着,“你想要给我的,先欠着吧,明日我去你府上提亲,等你成了王妃,你欠我的,我再向你讨要。” 正是因为想要珍惜她,所以要等到成婚的那一天,等他们共结连理的那一刻。 话音落下,他在君离苏额上落下一个吻,“睡吧。” 君离苏:“……” 她是在意名分啊,但他们要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又何必那么循规蹈矩。 不解风情! 把阿浅吃掉的计划失败,这让她有些挫败。 看容浅平日的做派,也是个阴险小人,高冷霸道小心眼爱记仇,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不被礼仪教条束缚,为何在她面前,变得这么君子了? 就因为她曾经说了一句话‘希望被尊重’,他就牢牢记在了心底。 可她今夜不想被尊重,他还非要尊重她不可。 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流氓。 君离苏叹息一声,将头埋在容浅怀里,闭眼睡觉。 第156章 下聘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金色的晨辉透过半敞着的纱窗,打在榻上熟睡的女子身上。 另有一道修长的雪白身影坐在离床头不远处的椅子上,背对着她。 桌子上放着一副紫砂茶具,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茶匙,将茶盒里的茶叶慢慢地拨到茶壶中,而后拿过一旁的水壶,将不久前才烧开的水倒入茶壶。 很快,便有清新的茶香从壶口中散发出来,浮动在空气之中。 床上的人眼皮子颤了颤,鼻子也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片刻之后,那闭着的眸子便缓缓睁开…… “什么味儿,好香。”君离苏嘟哝了一句,睁开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正对着房门,看见前头的那道背影,淡淡一笑。 “阿浅,大清早地这么有兴致泡茶?” 容浅背对着她,悠悠道:“离苏以为现在的时辰还早么?都巳时了。” “我又睡这么迟?”君离苏挑了挑眉,下榻穿衣。 走到了容浅身旁,她看见桌子上摆着杏汁燕窝与一些精致的糕点。 “把早点吃了吧。”容浅道,“吃好了之后,我与你一同去君府。” 说到这儿,他转头望着君离苏,唇角轻扬,“下聘礼。” 君离苏眉梢轻挑,拿过一块糕点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阿浅,你要娶我这件事,征求过陛下的同意么?” 按照礼数,王爷娶亲,需得皇帝批准,不是自己上门提亲就算成了的。 容浅闻言,悠悠道:“这你放心,我想娶的王妃,我自个儿满意就好,至于其他人满不满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了,以你太傅之女的身份,做王妃还是够格的。” 君离苏道:“如果我只是一介平民呢?” “那也简单,找个有权势的臣子认你做义女,你照样能摇身一变成贵族,谁敢说什么?只要是我容浅想娶的人,谁也不能有意见。”容浅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目光却隐隐透出凌厉。 他便是如此,给人不怒自威之感,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彰显权威。 很多时候他是这样的,只不过在君离苏的面前,他收敛了太多气势,只余下温柔。 君离苏自然是能感受到这一点,他对待外人的态度与她全然不同,对外,他一直是那个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齐王殿下。 君离苏吃完了早点之后,容浅便吩咐人备马车,与君离苏一同前往君府。 …… 这一日,有人欢喜有人愁。 君府之外,装潢华丽的房屋内,传出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 “嘿嘿……” “嘻嘻……” 这笑声听上去虽然悦耳,但笑声的主人却不正常。 她缩在屋子的角落里,手上把玩着一株小草,分明已经是个十六七的姑娘,此刻脸上的笑容却像是五六岁那样天真又……呆傻。 不错,就是呆傻。 她眼神涣散无光,只知道傻笑,似乎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交流能力。 此刻,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位紫衣女子,望着她的模样,眉头紧锁。 “梦蝶……”紫衣女子叹息一声,“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的身后,一名丫鬟开口,“二小姐,四小姐从昨夜就开始有些不正常了,一个人在屋子里笑,起初奴婢还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便也没多管,哪知一早起来要给她送早点,她还是在傻笑,奴婢喊她,她也不理,看四小姐如今的模样,分明就是……傻子。” “住口。”君若芙呵斥一声,“四小姐除了昨晚开始傻笑之外,还有其他的异常么?” “没……没有啊……就是从昨晚开始才这样的……已经去禀报老爷夫人了。” 君若芙望着角落里有些痴呆的君梦蝶,蹲下了身子,“梦蝶,你还认得姐姐吗?” 君梦蝶望着她,眼睛里一派天真,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将另一只手上的草拿到君若芙脸上去挠,“嘿嘿,陪我玩……” 君若芙起了身,目光冷凝。 昨夜才出的问题,之前没有任何异常……好好的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给傻了,必定是有其他原因。 或许是人为。 君若芙瞬间便怀疑一个人。 会是君离苏吗? 不对,据说前几日君离苏受伤了,在齐王府养伤好几日没回家,这两天更是跑齐王府跑得勤快,昨夜又是夜不归宿,当真大胆到不怕外人说闲话。 而父亲也并不苛责她,看父亲那模样,似乎巴不得君离苏与齐王生米煮成熟饭,以齐王对君离苏的喜爱,迟早娶了她。 父亲那么势力的人,很乐于这样的事发生。 看君离苏这几天挺忙碌,应该是没时间浪费在对付君梦蝶身上。 那么会是谁? 除了君离苏,还能有谁…… 君若芙思虑了片刻,蓦然想到一个人。 容浅?会是他么? 她看得出容浅对君离苏的好,当初在宫宴上,容浅能为了君离苏与太子大吵,并且对未来太子妃动了手,一点儿也不忌惮,他这人便是如此随心所欲,任性又傲慢。 外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了他,奈何梦蝶头脑太简单,明知君离苏有容浅撑腰,还非要与君离苏作对,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被容浅收拾了?变成现在这副傻样。 君若芙握紧了拳头。 君离苏,且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照顾好四小姐。”君若芙朝着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才踏出了君梦蝶的房门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一群下人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君若芙便走上前去听。 看下人们的举止,倒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君若芙走近了,方才听清了下人们议论的是什么。 “齐王殿下竟然登门下聘了,想不到如此快啊!” “我早说了嘛,三小姐是很得齐王喜欢,齐王妃这个位置是跑不掉了,但没想到,这好事这么快就到了呢。” “从前都是远远地看见这位殿下,今日难得距离近了些,方才殿下从我身边走过,我还以为仙人来了呢,齐王殿下果真是风华无双,三小姐有福了。” 第157章 那你咬回来吧 君若芙听着这些议论,唇角勾起冷冽的笑意。 君离苏的好事,来的这么快呢…… 同一时,容浅与君离苏已经坐在君家大堂内,而大堂的中央,搁着好几个上等红木质的大箱,边角以红绸带装饰。 水玄将一张帖子递到君乾身前,道:“君太傅,这是礼单,您过目。” 君乾瞥了一眼礼单,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心中一震,表面上却还得云淡风轻地将帖子合上,搁在了桌子边,“小女能嫁殿下,自然是她的福气。” 他猜到容浅出手不会小气,却没想到那么大的手笔。 “岳父大人这是应允了?”容浅淡扫他一眼,一声岳父叫得十分顺口。 而君乾自然是没有半点异议,回以一笑,“殿下是人中龙凤,老臣自然乐意将离苏托付殿下,只是殿下,此事,陛下可知?” “父皇那里,本王去说一声便好,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会更改,本王已经择了最近的吉日,就在下个月初八,届时会来迎娶离苏,岳父大人,此事既然定了,本王就不多做停留了。” 言罢,就站起了身。 君离苏暗笑。 容浅提亲,哪需要征求人家的同意,他今日来其实也就是通知一声,客气客气。 君乾见他要离去,便也起了身,“殿下不多坐会儿么?” “不了,本王昨日跟离苏说好了,今日要带她出去玩。”容浅说着,牵过君离苏的手便要离开。 而就在下一刻,一道紫色的倩影踏入了屋子,正是君若芙。 见到容浅,她自然是行了礼,“见过齐王殿下。” 容浅淡淡‘嗯’了一声,不打算多理会。 君若芙倒也没多言,只走到君乾面前,神色焦急道:“父亲,梦蝶她……您快去看看她吧,她现在是神志不清的,又呆又傻像个三岁小孩儿。” “什么?”君乾微微一惊,迈开了步子。 容浅可不管他们,带着君离苏便往府外走去,就当没听见那两人的议论声。 “阿浅,你刚才听到了对吧?”走在路上,君离苏小声道,“是你干的好事么?” “我让水玄把当初君梦蝶给你下的毒喂她自个儿吃下去而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容浅轻描淡写道,“这么做哪里过分了?哦对了,我让水玄多扎了她几针,都是挑最疼最细嫩的部位扎,准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君离苏:“……” 喂毒,扎针……那人怎么就给傻了? “不过我也好奇,我让水玄做的这些事,应该是让她中毒,而不是变傻。”容浅思索起来,“可她竟然给傻了?莫非是被扎针受了刺激?不对,疼痛不至于让人脑子坏掉,我猜兴许是别人也对她动手了,看来,想教训君梦蝶的人还不止我一个呢。” 君离苏一怔。 君梦蝶如今是中毒外加痴傻了,而中毒是容浅所为,痴傻会是谁所为? 对了…… 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容琛。 她当初想报复君梦蝶,不仅仅是给予躯体上的打击,也想给予心灵上的打击,于是,她找了容琛,有意无意向容琛透露了君梦蝶找自己麻烦的事,好让容琛去收拾君梦蝶,让君梦蝶体会什么叫痛。 君梦蝶给她下毒在先,容浅为了救她消耗功力,还吐了血,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于是她便选择利用容琛来打击君梦蝶,而容琛当时的态度似乎也挺明显,对君梦蝶更加厌烦, 所以……君梦蝶变傻的事,是容琛所为吧? 而阿浅也不愿意放过君梦蝶,于是这就导致了君梦蝶被容琛容浅两兄弟一起整治。 双管齐下,让她如今变成那个鬼样子。 君离苏心下冷哼一声。 她一点都不内疚,她原本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阿浅,不瞒你说,另一个教训君梦蝶的人,极有可能是容琛。”君离苏并不打算隐瞒容浅。 容浅听着她的话,有些微讶,“何出此言?” “说白了,这也是我间接造成的……”君离苏把自己去找容琛诉苦一事叙述给容浅听。 容浅听她说完之后,面色颇为不悦,“你想教训君梦蝶,何必要找他?难道我不会帮你出气么,你犯得着去找他?” “就知道你不高兴,但我还是不想瞒你。”君离苏悠悠道,“谁让君梦蝶喜欢容琛?我就是要容琛自己出马去打击她,我就是要这样报复她。” “总之以后不准找容琛。” “你别恼啊,我与他,也就是普通朋友,特别普通的那种。” “最好连朋友都不是,别和他来往。” “阿浅,你这样就有点不讲理了……唔” 未说完的话,被他直接用嘴堵上了。 他的唇瓣柔软而微凉,覆上她的唇之后很快便有了温度,这一回的亲吻不比从前的轻柔,像是惩戒似的,他辗转着她的唇瓣,忽的就是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君离苏吃痛,伸手将容浅推了开,“你咬我?” “疼么?”容浅抬手捧起了她的脸,再一次将唇覆了上去,舔了舔她唇上被他咬出痕迹的地方,声线又变得温柔了,“这一下,是对你的惩罚,记住以后有事别找他,找我就成。” “那你能不能别咬我嘴巴?咬嘴巴很疼的。”君离苏白他一眼。 容浅淡淡一笑,“那你咬回来吧。” “你以为我不敢咬?”君离苏眯了眯眼,伸手一把勾住了容浅的脖子,抬头咬上他的唇瓣。 然而,她也并不忍心咬得太重,只是想稍作惩戒罢了,谁让他咬她。 就在她想松开的时候,马车忽然间毫无预警地颠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压着容浅倒向了一边,一时没控制住牙关的力度,狠狠一磕…… 她倒是没事儿,容浅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君离苏尝到萦绕在口中的血腥之气,当即松开了牙,捧起容浅的脸庞,“阿浅,没事儿吧?” 望着容浅唇上沁出的鲜血,君离苏伸出手,用指腹抹去血迹,面上呈现一丝歉意,“阿浅,我真不是故意的。” 刚才车身一震,应该是车轮遇上了不平的路段,于是导致她下口太重。 容浅并不恼,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离苏,你这牙可是越来越利了。” 第158章 寡不敌众 君离苏干笑一声,“我真不是故意,疼不疼?给你吹吹可好?” 容浅正要回答,忽然身躯一僵。 一股凉意从胸膛蔓延开来,分明在提醒着他,又要发病了。 不过无妨,他如今出门在外都会备上一瓶新鲜血液。 君离苏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很快想到了原因,神色顿时焦急,“阿浅,你是不是又发作了?” “不用担心。”容浅抚了抚她的头发,下一刻,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瓶,“今日我带了药了。” 君离苏眼见着他将那瓶血液饮下,唇角沾染了点血渍,她伸手,帮他将那抹血渍拭去。 容浅见此,眼神一柔,握住她的手,“我从不愿让外人知道我有这样的怪病,因为我不愿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待,幸好,你能容忍我这样的状况。” 君离苏挑眉,“我胆子一向大,再有,你也是受害者,我怎会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别说是喝血,就算是吃人肉,那又能怎么样?” 容浅听得笑了,“我若是真的吃人肉,你也能接受么?” “如果是治病需要,为何不能接受?把你我的敌人抓来宰了给你当药,多好。”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目光却是认真的。 既然接受了他,那么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她都不会介意。 喝血又如何?吃人肉又如何?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心中一动,伸手拥紧了她。 而就在下一刻,马车的车身又是一个剧烈震动,君离苏正靠着车壁,一不留神就撞了头。 “哎哟!” 而容浅刚才发病,才刚刚缓解过来,敏锐程度与反应能力比不得原来强,没能稳住身形,也给撞了一下。 君离苏揉了揉被马车震得晕乎的头,连忙扶稳了身旁的容浅。 “阿浅,你还好么?” “无妨。”容浅应了一声,只觉得耳中似是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顿时凤眸眯起,“离苏,你听,外头什么声音?” 容浅的话音才落下,马车顿时停滞不再前行。 外头响起水玄的声音,“殿下,有情况。” 君离苏目光一凛。 阵阵衣衫翻飞之声颇为清晰,显然是有人涌了上来。 难不成还给他们遇到抢劫的了? 这么想着,君离苏当即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所见的便是一道道人影蜂拥上来,清一色的黑衣劲装蒙面,分明是来者不善。 君离苏这才发现此刻马车所驶过是一条偏僻之路,还未驶进人口集中的集市。 从王府到君府,是有这么一个清冷路段,还真是个适合抢劫杀人的好地方…… 今儿出门是没看黄历么?先是阿浅发病,还没缓过来又半路杀出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容浅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若是要硬拼,估计吃亏。 这要是在平时,以他那暴脾气,早就大开杀戒了。 “黑衣人数量太多,殿下,我们只怕是要吃亏。”水玄望着眼前几乎半百的人数,眉头紧锁。 容浅道:“未必,看着不像是刺客。” 若是寻常刺客,一出现几乎就是直接开打一句废话也不说,然而这群蒙面人并没有直接动粗,而是将他们包围起来,看着,倒不像是杀人来的。 敌众我寡,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以他此刻的身体状况,硬拼不是良策,且先看看情况。 就看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了。是杀人还是抢劫,亦或者绑匪? 下一刻,正前方领头的黑衣人开口了。 “马车里的二位,我们家主子想与二位见上一面,特意吩咐我等不要随便动粗,不知二位是乖乖地跟我们走,还是我们用不和平的方式将二位请去?” 君离苏闻言,胸腔里那颗吊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直接杀人来的。 只要不动手,他们就还有机会智取逃脱。 想到这儿,君离苏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朝着外头的黑衣人道:“还是和平点吧,马车就在这儿,想把我们带去哪儿,随你们高兴。” 说完,便将车帘放下了。 水玄也被赶进了马车内。 “还不算倒霉透顶,只是劫持。”君离苏坐在马车里头,车窗被黑衣人给封上了,因此看不到马车外的情景。 黑衣人们显然不想让他们记住路线。 马车行驶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停下来了,君离苏便知是目的地到了。 果然,下一刻,车帘被一名黑衣人掀开,那人道:“三位,请吧。” 君离苏与容浅水玄下了马车,抬眼,入目的便是一个石洞,石洞上方,以金色的漆书写着四个斗大的字——别有洞天。 看这名字,倒像是个神秘的地方。 三人由着黑衣人带领,踏入了石洞。 空气中浮动着潮湿与尘埃的气味,石壁两侧每隔一丈左右的距离就挂着一根燃烧的火把,明黄色的火光映照着整个石洞。 这个石洞颇为空旷,有十几丈长,尽头是一道石门,君离苏眼见着一名黑衣人走到了石门边上,将手伸到墙上某处按压了一下,石门应声而开,石门之外,竟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君离苏踏了进去,有一瞬间的惊讶。 踏进来,才知道空间有多大,丝毫不输给宫殿的占地面积以及陈设,这山洞虽然不见天日,但四壁随处雕饰着约莫葡萄大小的夜明珠,一颗颗明珠荡出柔和的光晕,足以照亮这巨大的山洞。 随处可见的明珠,当真是满目璀璨,君离苏随口道了一句,“这石洞的主人多半是个大财主。” 不仅如此,山壁之上每隔一丈左右的距离就有一道石门,总共八道门,这让人不禁好奇石门之后是怎样的。 “不是说你们的主子要见我们?他人呢?”君离苏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黑衣人问道。 “主子还不得空,请三位在此稍候片刻。”领头的黑衣人沉声道,“这石洞之内的每一处地方三位都可以随意走动,唯独这八道门,三位请不要去动,否则,要吃亏的。” 君离苏听闻此话,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不动就不动,她好奇心没那么重。 黑衣人们全退了下去,诺大的石洞之内,顿时便只剩下三人。 第159章 倒胃口 “阿浅,会用这种劫持方式的,你觉得会是谁?”君离苏说着,随手便拉了一把石椅坐下,没料到落座的那一瞬间,竟觉得身上一暖,从背到腿,蔓延着丝丝暖意,这让她觉得有些惊奇。 如今正值二月天,天气还是较冷的,尤其这石洞内更显阴冷,可坐在这把石椅上,竟觉得暖和? 她顿时发出一声感慨,“怎么会有这样的椅子,能给人取暖?” “这石椅的材质颇为特别,也极为昂贵稀有。”容浅已经站在了她身旁,伸手触摸石椅的把手,思索片刻,道,“像是玉暖石,书中曾有记载,这玉暖石要从很深的地下挖掘而出,坊间有传闻,玉暖石打造的床,人睡在上面时间长了,可根治许多寒性疾病,例如风寒、落枕、腰。” “有意思,真是好东西。”君离苏一听这话,忙起了身,将石椅整个搬了起来,掂量了一下重量,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容浅的视线在石洞内随意地扫了一圈,便估算出了石洞内物品大概的价格。 他望着四壁悬挂的明珠,道:“葡萄大小的明珠,按照市场价,是一颗千两左右,而这些明珠的珠身通透,光晕亮而不刺眼,应该都是上等的,价格是寻常明珠的五到十倍。” 说着,他三两步走到了石洞内仅有的一张石桌前,伸手抚了抚桌面,轻描淡写道:“果然还是玉暖石,这张桌子,少说上百斤重。花个上百万两都买不下来。”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啧啧称奇,“真有钱呢,阿浅,咱们现在可以猜测一下这人是谁了,帝都内,有这样财富的人,能有几个?” 水玄率先想到了一人,“帝都内如今最有名的一位财主,是凤鸣阁的阁主,颇为神秘,极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且坊间也打听不到他的名字。” 容浅垂下了睫羽,“嗯,他的嫌疑很大。” 凤鸣阁阁主,呵。 “凤鸣阁的阁主?”君离苏挑眉,“我对此人有印象,当初还与他近距离交谈过,不过,他头戴黑纱斗笠,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的确神秘。” 容浅悠然道:“或许,是一位老熟人呢。” “嗯?”君离苏道,“莫非阿浅知道这阁主是谁?” 容浅冲她笑了笑,“别急,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也是,或许等会儿就能见到了,话说回来,我与他无冤无仇,莫非是阿浅你跟他有什么矛盾?”君离苏靠在石椅上,轻轻叹息一声,“好像快到饭点了,不知道这阁主会不会给我们饭吃。” 她此刻真的是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也不知大喊一声会不会有人理她。 而就在下一刻,忽听‘笃’的一声,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君离苏转身一看,是石门开了,有黑衣人鱼贯而入,人手端着一盘菜肴。 君离苏见此,顿时一挑眉,“原来有饭吃。” 可当她的视线扫过他们手上那一盘盘菜肴时,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抽。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 黑衣人们将一盘盘菜肴摆上了桌,道:“三位慢用。” 君离苏起了身,迈步走到了石桌边,冷眼看一桌菜肴。 一盘盘红的白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满桌的菜肴几乎都是以这两种颜色为主,且都有些面目全非。 精通厨艺的水玄扫了一眼满桌的菜,唇角一抽。 没有一道菜的名字他能叫的出来,他甚至都看不明白那盘子里的一团团原料是什么。 这些菜真的能吃么? 君离苏抬步走到了桌边,指着一盘红色的,看上去黏糊糊的,可能是肉的东西,问黑衣人,“这是什么玩意?”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君离苏指的那盘菜,淡淡道:“这一盘,叫皮开肉绽。” 君离苏:“……” 皮开肉绽,真是个好名字……别说是让人吃了,让人连动筷子的想法都没有。 那黑衣人说完,指向另一盘菜,那一盘带骨带肉,他道:“这个,是剥皮拆骨。” 话音落下,他指向了正中央,红通通的一盆汤,道:“此汤,名唤血流成河。” 说着,黑衣人又指向另一盘子,上面一坨白花花的像是豆腐脑的东西,道:“脑浆迸裂。” 紧接着,指向旁边那盘,切成片片的碎肉,道:“凌迟处死。” 君离苏:“……” 皮开肉绽,剥皮拆骨,血流成河、脑浆迸裂、凌迟处死…… 如此重口味的菜色与菜名,让人觉得十分倒胃口。 不过好在她的胆子一直很大,这些看似恐怖的玩意吓不着她。 “就这些?为何没有清蒸人心,油炸人头?”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嗓音,容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君离苏身侧,二话不说拿起筷子,伸向了最近的那盘皮开肉绽。 君离苏听闻他的话,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石洞主人存心想要作弄他们,他们可不能让他如意,想恶心死他们?呵,未免太小看他们的承受能力了。 大不了就坐下吃,就算是真的人肉又能如何? 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时候,人肉也能吃。 如此想着,君离苏也坐了下来,悠悠道:“我们有三个人,你这些菜不够吃的,再上几道。” 水玄附和道:“碎尸万段和五马分尸怎么不端上来?” 黑衣人:“……” 原本以为这几道菜端出来很能膈应人,却没想到,这几个人都不惊不乍的。 怎么就不能给点儿反应呢? 而就在这时,容浅的筷子已经从那盘‘皮开肉绽’中夹起了一块肉,凑到了鼻翼前嗅了一下,再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 “人肉不是这个味。”容浅尝过之后,转身朝着众黑衣人道,“你们家主子,也就只会唬人的把戏。” 黑衣人的眼角似乎抽了一下,“既然三位喜欢,那就请慢用吧。” 说完,黑衣人们便都转身离开了。 等到石门再度被关上的那一刻,君离苏才转过头望向容浅,“阿浅,你倒还真吃得下?” 第160章 男女有别 在她的印象中,容浅对入口的食物要求极高,颇为挑剔,桌上这些看着就让人没胃口的东西,他是怎么做到不皱眉头地吃下去? “为何吃不下?”容浅转头,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离苏,挑剔也是要分场合的,平时我想如何挑剔都好,但如今落在别人手中,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逃脱,对入口的东西反而不能那么在意了,还有,这些看上去红彤彤的东西,其实都是糖浆制的,虽然看上去让人很倒胃口,吃起来还是勉强能吃的,不信你尝尝?” “糖浆制的?”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唇角轻抽,再度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 好吧,就是卖相看起来太糟了,只有红白两种颜色,视觉上给人诡异的感觉。 听容浅那么一说,心中倒是没那么膈应了。 如此想着,君离苏拿起筷子朝着那盘‘剥皮拆骨’伸去,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好像是糖醋排骨?”君离苏吃过了之后,挑了挑眉,又试了别的菜。 全尝过一遍之后,她发现这些菜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这石洞的主人倒也不是真的刻薄,只是故意变着法子来戏弄他们罢了。 皮开肉绽是猪肉,剥皮拆骨是排骨,凌迟处死是牛肉,血流成河是红糖拌枣泥,脑浆迸裂是甜豆腐脑。 原材料都算是比较正常的,但能把菜做得这么难看,也是人才。 罢了,能吃就行,除了这些东西,还真没有其他的食物了。 怀着无奈的心情填饱了肚子,吃过了之后,君离苏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了。 “阿浅,我有点儿困。”君离苏朝着身侧的容浅道。 “困么?那就趴在我肩头睡一会儿。”容浅说着,朝君离苏挪近了些,以便于让她倚靠。 而君离苏也果真一个倒头靠在了他肩上,闭上了眼。 二人对面的水玄似乎也有点儿倦意,缓缓地瞌上了眼。 朦朦胧胧之间,君离苏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架了起来,被带着走了一小段路,还依稀能听到耳畔有人在交谈。 “这苗疆的迷药就是好用啊,我只下了一点点的量在菜里,这三人一吃完就倒下了。” “你还真不能小看那一点点迷药,那可是能放倒十头牛的。” 君离苏:“……” 能放倒十头牛的迷药,至于么? 君离苏也不知自己是被带去哪儿,但她心中觉得,石洞的主人想必是不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如果一开始对方就想动粗,也就不会一直这么客气了。 如果真的像水玄猜测的一样,是那凤鸣阁的阁主,应该更不会找她麻烦才对。 她与他毫无恩怨,姑且算得上相识,虽然没有见到对方的真脸,但她可以确定,那阁主当初应该是挺欣赏她的。 真不是她自恋,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架着她的两名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将她缓缓放平在冰凉的地面上。 君离苏正神志模糊着,忽然有一股奇异的清香蹿入鼻中,让她模糊不清的神智逐渐清醒。 君离苏原本就处于半昏睡半清醒的状态,此刻闻着鼻翼中的香气,她只觉得眼皮子不那么沉重了,便缓缓地睁了开来。 这股奇异的香气,应该就是迷药的解药了,闻过之后就让人神清气爽,不再疲倦。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石壁,很显然,她如今所在的地方依旧是一个山洞,周围似乎没有人。 就在君离苏考虑着要不要喊一声确定有无人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低沉悠漫的男子声音——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请你来。” 君离苏听着这个声音,怔了怔。 下一刻,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迅速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这一看,却让她又是一怔。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个温泉山洞。 眼前一片水雾缭绕,热气氤氲,有纯白的水汽在空气中散开,不远的前方,有一道人影半浮在水面上,倚靠着池壁,他正背对着她,被水浸湿的乌发倾泻在身后,光滑的臂膀上线条分明,肌理紧实。 看着这个背影,就能想到这男子身材应该很有料。 不过君离苏没空欣赏他,轻描淡写道:“这位仁兄,你很喜欢让人来观看你沐浴吗?你要找我说话,你好歹穿上衣裳再说话啊,你不知有个词叫男女有别么?” 她忽然想起之前看到容浅沐浴,容浅的身型也极好,肌肤白皙如玉,虽然偏瘦了些,但一点儿也不柔弱,反而多了一丝美感。 温泉内的男子此刻背对着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抱歉,我忘了之前吩咐属下要带你来的事了,一时兴起想要沐浴,洗到一半他们忽然带你过来,我如今泡得舒坦,不想起身,咱们就这样说话,你不介意吧?” 君离苏:“……” 总觉得这人想耍她玩。 这个时代,寻常女子看到陌生男子在沐浴,通常都会受点儿惊吓,或者面红耳赤,可她君离苏原本就是一个异类,上辈子光着膀子的汉子见过不少了,不觉得有什么好害臊了。 别说光膀子了,动作大片里光全身的都有,早就免疫了,如今不过一个裸背,也确实没什么好介意的。 可她并没有兴趣欣赏那男子的裸背,于是转开了头,轻描淡写道:“有什么事直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你似乎有点儿不耐烦?”背对着她的那人叹息了一声,“你看看你这口气,好像我是你仇家似的,我何时得罪你了?并没有吧?相反,我还赠予了你一条寒铁项链。” “你果然是凤鸣阁阁主。”君离苏并不感到意外,淡淡道,“我就说呢,这一个石洞可是要耗费巨资的,若不是财主,谁又能打造得起。还有,那串项链我不是白拿的,当初凤鸣阁举办比赛时就说好了,才艺比拼夺得第一就能拿到那项链,这么说来,我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嗯,对,你是凭本事拿到的。”背对着她的那人笑了一声,“但东西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你好歹对我客气点。” 第161章 你想对他不利? “对于一个劫持我的人,我实在拿不出太好的态度,见谅。”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你把我们抓到这儿,给我们上了一桌倒人胃口的菜肴,又在菜里下了迷药,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点?你若想见我,直接喊我来不就成了?我们都已经被你困在这儿了,想怎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对方笑道:“直接喊你来,以容浅的性格,必定想方设法阻挠或者捣乱,我可从来没有低估过他的能耐,为了省去不该有的麻烦,我还是决定下迷药将你们放倒,再将你单独带来,容浅这会儿指不定睡得多香呢。” “阁主大人,你真以为我们那么毫无防备?不知道菜里有迷药?”君离苏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我没本事识别出来,以水玄和阿浅的本事,也是能识别出来的,我们明知菜里有迷药,还是吃了。” “哦?这是为何?”男子的声线带着疑惑。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饿晕,二,被迷药迷晕,横竖都是得晕,我们自然是都选择了后者,填饱肚子至关重要,因为即使我们晕了,你也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你若想杀我们,就不会如此客气,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石洞内根本没有其他能食用的东西,他们只能吃那些诡异的菜肴来充饥,别无选择。 有迷药又怎样?不吃也是要饿晕,还不如选个舒坦点的方式晕,至少肚子饱了不难受。 “果然都是聪明人,知道如何权衡利弊。”男子背对着她打了个哈欠,悠悠道,“我的确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容浅,他难得倒霉了一回,落在我手上,我要是不趁机修理他一下,还真不符合本阁主的性格。” 君离苏眯了眯眼,“你跟阿浅有什么矛盾?你想对他不利?” “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是这样的,本阁主有一个喜好,就是修理那些本事不输我的人,我一向喜欢对那些能力出众的人下手,这样会让我体会到优越感。” 君离苏:“……” 又是个怪胎。 喜欢对那些能力出众的人下手,体会那种成功的优越感? 有病。人家又没招惹他,他反倒要去先招惹人家。 怪胎做事果然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且他挑的日子还挺好。 正赶上容浅功夫还没恢复,而且才刚发病,还没缓过来…… “这位阁主,恕我直言,你这个人太无聊了。” “正是因为无聊,所以才想找乐子。”那人背对着君离苏,悠悠道,“我想修理容浅,你心疼了是么?那这样吧,你代替容浅陪我玩玩如何?” “玩什么?” 那人笑了一声,笑里带着玩味,“玩一出鸳鸯戏水?” 他说着,抬起了光裸的臂膀,去拿放在岸边的酒杯,端到了唇边轻抿着。 他很好奇她会是什么反应,愤怒,还是羞赧? 但他没有想到,她很干脆地应下了。 “好啊。想玩鸳鸯戏水是吧?我去买一对鸳鸯来跟你戏,你这附近哪有卖?真看不出来,阁主你沐浴还有这样的特殊癖好,竟然想要动物与你嬉戏,啧啧。” 她这话一出,对方‘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酒喷了个干净。 早知君离苏有一副伶牙俐齿,却没有想到,她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找一对鸳鸯来陪他戏?亏她想的出来。 “你啊,还真是有气人的本事。”男子轻笑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听说今日我的属下去劫持你们,你们居然很配合,这让我有些意外呢,原本在我预想中,至少要折损一半的人手才能把你们带回来,可你们竟然不反抗,这有点不像容浅的作风,难不成他受了伤或者身体出了什么情况?除此之外,我可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君离苏闻言,心下暗惊:莫非这家伙想趁火打劫? “你不用否认或者试图忽悠我,我猜他一定是受伤了,或者身体不适,否则,他不可能老实。想不到容浅也有倒霉的时候呢。” 听着对方话里的幸灾乐祸,君离苏冷哼一声,“谁还能没个倒霉的时候,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问你,容浅真有那么好么?或许在你看来,容浅是最有能耐的,可如今他也落在我手里了,你是否还觉得他厉害呢?他此刻昏迷不醒,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保护你?他若是真的厉害,就立即出现揍我一拳,让我看看他的能耐有多大……” 他话音还没落下,忽然间便是觉得而后袭来一道劲风,他霎时目光一凛。 他都来不及回头,便觉得被人一脚蹬上了肩,将他直接踹进水里! 随着他摔落在水中,水面上激起一层水花,发出‘哗’的声响。 温热的水灌入口鼻中,让他呛了一下。 “你觉得自己很能耐是不是?”身后响起一道冷若冰凌的声音,夹着一丝冷嘲,“你以为本王就那么好对付?你那点迷药,顶多让本王打个小小的瞌睡罢了,在菜里下迷药,你还真客气呢,你怎么不下毒呢!嗯?” “容浅……”一声咬牙切齿的男子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被容浅踹进水中的男子已经冒出了水面。 他将光裸的手臂从湖里抬起,将岸边那件蔚蓝色的衣裳一扯,而后随着巨大的落水声响起,他破水而出,君离苏只看见了一阵水花飞扬而起,水花之中一道矫健的人影跃到了岸边,站稳之时,那件衣裳已经披在身上了。 他长身玉立,脸上戴着一块银质面具,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颜。 君离苏见此,挑了挑眉。 她来的时候,这位阁主依旧惬意地泡着温泉,没见他急着穿衣裳,阿浅一来,他反倒知道害臊了? “现在知道穿衣裳了?”容浅望着他,冷笑,“是担心本王将你提起来扔出去,被你的属下们看到你一丝不挂的样子么?本王刚才真不应该急着踹你,应该先撕毁了你的衣物,让你光着身子跑出去。” 第162章 拿赎金来换 “……” 君离苏听得笑出了声。 果然,容浅从来就不是好惹的。 二人对面,面具男子额头似乎跳了一下,“容浅,我让人在菜里下的是苗疆的上等迷药,你竟然还能清醒?你可真是个怪胎。” “是你的手下废物。”容浅嗤笑一声,“下药的本事也太差了” 面具男子听闻此话,顿时眯了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一桌子菜,每道菜都被下过迷药,不过,下在这些菜中的迷药分量却都不均匀,有多有少。”容浅漫不经心道,“比如那一盘‘皮开肉绽’,吃了好几口都不会让人有眩晕感,而那盘‘血流成河’只需要尝上一口,很快就觉得眼皮沉重,可见这两道菜迷药的分量相差太多,只能说下药的人太笨,我们既然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自然挑迷药分量少的菜吃。” 面具男子:“……” 连迷药下的分量有多少都能尝的出来,容浅竟有这能耐? “我还真是太小瞧你了。”面具男子瞥了一眼容浅。 “这位阁主大人,咱们说正事吧,你将我们捉来,却又对我们客气,看上去倒像是有事相求?或者说,你想跟我们谈什么条件?”君离苏双手环胸,云淡风轻道。 面具男子笑了一声,“不错,我是要跟你们谈条件。” 容浅道:“本王是个记仇的人,你今日将我们请来,还真就不担心哪一天我就带人去掀了你的凤鸣阁?” “齐王殿下,我要是没有把握,也就不会劫你们来了。”面具男子悠悠道,“帝都内敢得罪你的没几个,而我既然敢,自然就不担心你把我的地盘掀了,咱们开门见山直说了吧,我派人将你们请到这儿来,也没有恶意,只是我有一位朋友如今困在齐王府内出不来,还请齐王你高抬贵手放过他。” 君离苏闻言,当即就想到了一个人,“上官白?” 除了这家伙,她想不到还有谁被困在齐王府。 “不错,正是他。”面具男子点了点头,“只要齐王答应放了上官白,我就放了你们,这很公平。” “这个家伙半夜闯入王府,原本就是他自找不痛快,本王抓了他,难道错了?”容浅轻描淡写道,“放了他也成,拿赎金来换。” 面具男子目光一沉,“殿下,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还跟我谈条件?” “本王若是出个什么好歹,上官白也会毒发身亡。”容浅淡淡一笑,“他服了毒,解药只有本王有,这么说吧,你放了我们,而我也可以放了他,至于解药,你得买,当然了,你不买也成,有本事你自己去给他解毒吧,本王有时间跟你耗,就是不知道上官白有没有时间了。” 君离苏闻言,暗笑。 这凤鸣阁阁主只怕是得大出血一次,以阿浅的性格,极有可能狮子大开口。 而面具男子显然也不想再与容浅继续争下去,“你开个价。” “看来上官白对你还是挺重要的。”容浅笑道,“这样吧,我看你那个玉暖石做的椅子不错,我家王妃喜欢,你把那椅子拿来,换上官白的解药。” 面具男子眸底浮现一丝冷光,“齐王殿下还真是会做生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 那玉暖石价格不菲,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石材太稀有了。 能买到这东西,完全靠的是运气,他如今的确有万贯家财,但玉暖石可不是随时想买就能买到的,容浅倒真是会抢劫。 君离苏有些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凤鸣阁的阁主都心疼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东西,那玉暖石做的椅子她的确很喜欢,但她还真没想过搬回去。 容浅却想到了。 “怎么?舍不得?”容浅挑眉,“看来上官白对你来说也不那么重要,还比不上一个身外之物……” “罢了,给你就是!”面具男子冷哼一声。 “那好,现在你就送我们回王府,顺便把这椅子一起带上,到了王府之外,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上官白,本王说到做到。” “……” …… 与面具男子谈判好了之后,君离苏、容浅与水玄三人便被放出了石洞,当然了,那把玉暖石做的椅子也给带出去了。 回王府的路上,马车两边的窗帘依旧是封着的,容浅似乎也没兴趣了解那石洞的地形。 面具男子的手下将三人送到了王府后,容浅便派水玄将上官白的毒解了。 不过,在放上官白离开之前,容浅让水玄悄悄在上官白的衣裳里塞了一包粉末。 “哈哈哈,我终于可以离开了,永别了,齐王府!” 上官白离去之时,仰天大笑。 齐王府这个地方,这辈子也不想再来一趟了。 眼见着上官白离开了,君离苏问容浅道:“阿浅,你让水玄偷偷塞在他衣服里的那包药粉,是什么?” 容浅虽阴狠,但也是信守承诺的,与凤鸣阁阁主说定了的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不过,他显然还是要恶作剧,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放走上官白。 “那包药粉,是痒粉。”容浅转头朝君离苏淡淡一笑,“那包痒粉包得不太紧实,只要动作稍微大点就会洒开了,例如沐浴更衣的时候,抖在身上,能让人浑身发痒,无药可解,一个时辰后失去药效。” 君离苏:“……” 他果然很坏。 放了人还不忘把人修理一番。 …… 再说上官白,被凤鸣阁的人用马车接到了石洞外—— “二当家,到了。” “终于自由了……”上官白发出一声感叹,跃下马车,走进石洞内。 在齐王府好几天洗不了一次澡,他都快受不了了,得赶紧泡个温泉享受享受。 然而,走着走着,听到空气中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上官白,为了救你这笨蛋,搭上我一把玉暖石椅!” 上官白一听这声音,抽了抽唇角,回头,便看见一个拳头朝着自己脸打来。 他连忙避开,惊呼一声,“容琛!你一见面就跟我动手?” 对方冷哼一声,也不回话,再次逼上前来。 上官白无奈,只能还手,一个转身,忽然觉得胸前散开一阵粉末,那粉末飘零在空气中,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第163章 想对你好,仅此而已 “什么东西!” 上官白站稳了脚跟,一时觉得纳闷。 刚才那粉末是什么? 而下一刻,身上传来的痒感让他瞬间暴跳而起。 “他大爷的,怎么这么痒!” 那粉末一沾上皮肤,就令人有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他忍不住伸手去挠。 而他身旁的人也沾上了一些,顿时低斥一声,“你这蠢货,定是又上了容浅的当了!有人把东西偷藏进你衣裳里你都不知道!你的警觉性怎么能如此差!” 说着,他也忍不住开始挠手臂。 该死的,那药粉还真痒。 “我哪知道?这也能怪我!”上官白磨了磨牙,“这容浅当真是太小人了,我好不容易离开王府那个鬼地方,他还不让我安心,气煞我也,他敢这么修理我,我一定要报复。” “就你这驴脑子,还想对付他?你能活着离开就该给你祖宗烧高香。这次若不是我救你出来,你就等着在齐王府做一辈子奴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容浅整死了。” “你还骂我?显得你有多聪明似的,有本事你去对付他,都是皇帝的儿子,他的脑子怎么就比你好使?” “住口!”容琛呵斥一声,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俊美无双的脸庞。 他不愿让世人知道景王容琛与凤鸣阁阁主是同一个人,因此作为阁主,总是遮脸见人,连声音也要有所改变,正是因为这样,熟人都认不出他。 而上官白,与他相识多年,算是损友,也是左膀右臂。 若不是看在和上官白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才不会费心思去救这个家伙。 “痒死了痒死了,我不跟你多说,我要去泡个澡,没准这样就不痒了,有什么事晚点说!”上官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飞快地跑开了。 留下容琛在原地,独自思考。 他真的就比不上容浅么? 不,他可不认输。 这一次,是容浅小胜了。 手臂上传来的痒感让他拧了拧眉。 看来,他也得去泡个澡才行…… …… 是夜。 自容浅去君家下聘定下婚事之后,二人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地整日呆在一起,到了夜里,容浅又将君离苏留在了王府内。 容浅的卧房外,君离苏靠坐在玉暖石椅上,望着夜空的星辰,发出一声感慨,“阿浅,这椅子冬天坐着真是太舒坦了,暖暖的。” 这样的石材,真是让人喜爱呢。 “喜欢就好。”容浅站在她身侧,道,“以后这椅子就归你了。” “话说回来,阿浅,你真的挺适合去打劫,从那阁主那里抢了这玉暖石椅,听他当时的口气,想必很肉疼。” “我可不管他的想法,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必定想方设法给你拿来。”容浅垂眸望着她,语气平静,目光却极为认真。 君离苏仰头望着他,“阿浅,我想不清楚,我到底哪点好?”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值得他如此待她。 从前,没有人对她如此好。 容浅望着她,悠悠道:“离苏,我还真说不上来你有多好,只是,我想对你好,仅此而已。” 君离苏垂下头,“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让我接不上来了。” 容浅不同于外面那些花花公子的油嘴滑舌,他说好听的话时神态十分认真,一点儿玩笑的成分也没有,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想怀疑他的诚意都难。 有些人说好听的话,会让人觉得只是随口说来,没有诚意。 而有些人的话,看似随意,却饱含真心。 容浅望着她,伸手抚上她的乌发,“离苏,时辰不早了。” 君离苏打了个哈欠,“那么,歇息吧?” “好,这就回房睡觉。”容浅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转身回到了房里,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刻,他道,“离苏,关门。” 他此刻两只手都在抱着君离苏,自然是没有手再来关门了。 君离苏在他的怀中,伸出了手,将门关上了。 容浅这才抱着她到了床榻边,将她放了上去,随后将脸庞凑近了她,鼻尖相抵,“困了吧?” 君离苏一沾上床,便觉得真有些困倦,于是轻声道:“嗯。” 方才坐在门外看夜空,被清风吹着,便不觉得困倦,这会儿回到了屋子只觉得屋里暖暖的,望着容浅近在咫尺的容颜,没来由的一阵安心,她渐渐闭上了眼。 容浅将她挪到了床的里侧,给她盖上了被褥,自己则是躺在了外侧。 望着君离苏恬静的脸庞,他伸出了手,指尖描绘着她的五官,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唇畔。 “离苏,我要娶了你呢,真好。” 他知道她睡着了听不见,但他还是很想说出来。 从前,不曾对谁动心过,觉得男女之情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意思,但没有想到,会让他遇见一个君离苏,动心了,就再也放不开了。 她会是他唯一的王妃,唯一的。 他望着她的睡颜,屋子里的明黄色的烛火跳动着,映在她的脸庞上,煞是好看。 容浅无声地笑了,而后低下了头,亲吻君离苏的唇,轻柔又眷恋。 原本他动作放得很轻,不想将君离苏吵醒,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君离苏会忽然张开唇,咬住了他的唇瓣。 他怔住。 像是以为自己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似的,君离苏啃咬着他的唇,她人却未醒,依旧是在睡梦中,也不知道她到底梦见了在吃什么,容浅只觉得他的唇被她撬了开,他这会儿已经忘记了动作,由着她探入,吮着他的唇部。 容浅着实想不到,君离苏在睡梦中的吻技,竟然比平时好…… 他原本还在隐忍着,这会儿因为君离苏的主动,呼吸已经有些乱了,很快便反客为主,与她辗转纠缠。 这样她还能不醒? 容浅只觉得这一刻当真有些佩服君离苏,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在吃什么好吃的了么? 她睡着了,倒是轻松自在的很,他却……觉得心底深处忽然升腾起某种渴望。 但是他不想扰她的美梦,也不急于把她吃干抹净,他只是很想亲近她,但这亲近的程度也仅限于牵一牵手,抱一抱,亲一亲了。 想要进一步的关系,那就等下个月初八,婚礼那天。 虽是这么想着,可他此刻却又舍不得放开君离苏,不知何时,他的唇已经移到了君离苏的脸颊上,接着是下巴,而后是雪白的脖颈。 这一刻亲吻着,他才发现,想要放开,还真是难。 “唔。”君离苏嘤咛了一声,在这一刻,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容浅的眸光一深,呼吸愈发乱了。 但下一刻,君离苏却直接伸手,拍上了他的脸,将他直接朝着边上一推—— 容浅被她这么一打有些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君离苏早已翻了个身,拿着自己的背部对着他,睡梦中,她还嘀咕了一句。 “阿浅,帮我打蚊子。” 蚊子…… 容浅暗暗磨牙,起了身,下了榻,直接朝着房门外走去。 看来今夜,还是不要与她睡在一起了。 容浅拉开了房门,抬步踏了出去,而后关上了门,几步到了阶梯边上。 屋子外头的凉风将他的燥热吹散了几分,他磕上了眼眸,静静吹了一会儿风,才觉得体内的渴望渐渐平息了下来…… 第164章 举手之劳 而君离苏自然是不知自己在睡梦中撩拨了容浅,依旧睡得十分安慰。 良久之后,屋子外的容浅终于心如止水了,这才又回到了屋内。 榻上,君离苏依旧是保持着他离开时的睡姿,背对着他。 容浅走上前,躺在床榻的外侧,竟不敢搂她到怀里。 君离苏睡觉时偶尔不安分,喜欢翻来覆去拱来拱去,有时被她蹭着,他就觉得心中难以平静。 为了避免半夜化身为狼,还是不去触碰她了。 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她吃掉,拆吃入腹。 想到这儿,容浅便又释怀了。 他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眸。 …… 第二日,君离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她伸手一摸被褥,还有点儿温度,看来容浅也才离开不久。 下一刻,房门被人敲响了,“王妃,起了么?该用早饭了。” 君离苏:“……” 不知道这是第几回被叫王妃了。 明明都还没嫁,却总是被人这样称呼。 从前她还会反驳,强调自己不是,如今已经跟容浅定亲了,那么别人爱叫就叫吧,反正很快就是了。 想到这儿,君离苏道:“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一道浅绿色的人影踏入,君离苏望着来人,面色微喜,“相思。” 相思,她从黑市买来的那个姑娘。 当初因为相思伤得太重,君离苏便把她留在了齐王府养伤,顺便跟着水玄学本领,容浅说过,齐王府不养废物。 算算时间,相思呆得也挺久了,一个多月了。 相思刚来那会儿,她和容浅还未定情,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和容浅都快成亲了。 从相识到定亲,前后算起来,竟然不超过三个月? 真快啊…… 明明相识没多久,却总觉得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 “王妃,从今日起,我可以跟在你身边了,下个月你就嫁来王府了,到时候我有的是机会跟王府里的高手们学本事,也就能贴身保护你了。”相思道,“我希望自己能成为王妃的心腹。” “其实,我对你一直挺满意的,有骨气,有勇气,有毅力。”君离苏笑道,“多学些本事的确好,而且,这王府里的暗卫们一个个的都那么俊俏,以后的日子里,没准有你看对眼的?” “王妃又在说笑了。快将早点吃了吧,殿下已经出去了,说是办点儿事,今早您只能自己玩了,吃过早点后想做什么,我陪着您去。” “那就去街上逛逛吧。”君离苏道,“许久没有逛街了呢。” 用过了早饭后,君离苏便带着相思出门了。 一路闲逛,在经过街道的拐角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线高昂。 君离苏下意识循声去看,这一看,也微微一惊。 一辆疾驰的马车正驶过街道,而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却不知死活地从马车前奔过。 那是……一只猫儿。 君离苏没有多想,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王妃!”相思反应过来时,君离苏已经飞快地穿过街道,抄起那只横冲直撞的猫儿。 相思目光一紧,眼见马车要撞上君离苏,正想冲上前去将拉车的马拍开,君离苏却很快地一个打滚,顺利避开了车轮。 同一时,马车擦着她的衣角,驶过街道。 一切只在顷刻之间,路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相思松了一口气,立即走到君离苏身前,“王妃,就为了一只猫,你竟然犯险?殿下要是知道,定要生气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跟阿浅说了,可不是我好心,而是我喜欢猫儿,要是换成鸡鸭猪羊,我就冷眼旁观了。”君离苏说着,给怀里的小猫顺毛。 相思瞥了一眼君离苏怀里的猫,“这只猫也是笨,敢跟马车拼速度,差点儿就被车轮碾了。” 君离苏笑道:“动物的脑筋不会转弯,你不能指望它跟人一样聪明。我既然敢救,自然是有把握的,没把握的事我可不爱做。” 正说着,余光瞥见一道杏色的身影走到了身旁,“多谢这位姑娘救下我的猫,感激不尽。” 君离苏转过头望着来人,微一挑眉,“司徒姑娘?” 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司徒念宇的妹妹,司徒莹儿么? 司徒莹儿这才看清君离苏的模样,微微一怔,“君姑娘?” “不用谢我,你的猫还给你,下次要看好了。”君离苏说着,将怀里的小猫还给司徒莹儿。 “莹儿!”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下一刻,司徒念宇出现在了二人身前,望着司徒莹儿,呵斥一声,“不是让你不要乱跑么?你的病昨日才发作,母亲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你当耳边风了?” “小白丢了,我着急,就跑出来找了。”司徒莹儿低下头,“刚才小白差点被车轮子给压了,多亏了君姑娘出手救下小白。” 司徒念宇抬头,望着君离苏,怔了一怔,道:“离苏,我妹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君离苏淡淡道,“令妹生病了还跑出来找猫?看来与这小猫感情真好,你还是别训她了。” 司徒念宇叹息一声,“不是我对她太严厉,而是她这病不好医,是寒疾,隔一段时日就要发作,比起一般的风寒要严重,她这已经是落下病根了,不能再让她这病恶化下去。” 君离苏闻言,道:“那是挺麻烦的,听说这民间多名医,难道就没人能医好这病么。” “病是有法子治的,只是缺个重要的药材,不好找。”司徒念宇道,“不过已经有消息了,我准备明日就动身去找。” 君离苏道:“什么药材?我回头去齐王府的药房找找看,没准能有,也省得你去找了。” 司徒念宇也算是她的朋友之一,她这人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小事还是乐意帮一帮的,举手之劳便能救人的事,她一向不吝啬。 司徒念宇闻言,道:“这药,恐怕齐王府都不会有。” “是什么?” “灵虚花。” 君离苏闻言,微微一惊,“灵……灵虚花?” 这玩意,也正是容浅需要的一味药材! 司徒莹儿的寒疾要用到灵虚花,容浅的怪病也要用到灵虚花,而司徒念宇说,有关于灵虚花的消息…… 第165章 一起冒险 君离苏当即问道:“灵虚花在什么地方?数量多不多?你明日就要去找么?介不介意多两个同伴?实不相瞒,我和容浅也在找灵虚花。” 司徒念宇怔住,“你也在找?” 君离苏点头。 司徒念宇道:“灵虚花在朦胧峰,位于帝都十八里之外,是个有点儿邪门的地方,此山峰被雾色环绕,进了山很容易便会迷路,且山中多毒虫野兽,毒花毒草,被人们称为一大险地,甚少有人去那座山峰,许多猎户都不敢踏入山里打猎,据说,那是无忧老人的地盘,而无忧老人,是一位厉害的毒医,二十年前声名显赫,之后隐居了,朦胧峰就是他的地盘,山上的毒物,应该都是他养的。” “听上去倒是刺激,果然,有灵药的地方都很不一般。”君离苏道,“你明日何时出发?” “明日巳时出发。”司徒念宇道,“我有地图。” “好,我们结伴同行。” 君离苏说完,便带着相思走回府。 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阿浅。 …… 回府之后,容浅果然也回来了,君离苏便将与司徒念宇说的事告诉容浅。 “阿浅,我们明日跟他一起去吧?那地方很多毒物,咱们不要带太多人去,带个水玄足以,他不是精通医术么?” 容浅叹道:“我管辖的一块封地上出了事,闹瘟疫,报到我这儿来了,要我上报朝廷,其实皇宫里那些庸医不顶用,我嫌麻烦,直接将水玄派过去,给他三天时间,让他把瘟疫这事给我解决了,若是报给朝廷,十天八天都解决不了。” “这么说水玄走不开了……”君离苏叹息一声。 司徒念宇特别强调那地方毒虫野兽多,高手带多了也不顶用,那种情况下,大夫最有用。 “离苏,不用着急,我独自去就好。”容浅轻描淡写道,“水玄不在,我也不打算带其他人拖后腿,我自己去一趟朦胧峰。” “不行,我也要去。”君离苏拧眉,“阿浅觉得我会给你拖后腿么?别说什么不让我冒险的话,我没那么差劲,总之我不让你一个人去,要冒险,那就一起冒险吧。” 容浅知道她脾气倔,笑道:“也罢,那就带你一起,保护你,我还是有信心的。” 君离苏唇角轻扬,“这才对。” …… 第二日,巳时,容浅与君离苏乘坐马车到了司徒府外。 “离苏,我只保护你一人。”马车内,容浅淡淡道,“若是司徒念宇那边的人有什么危险,我可不去管。” 君离苏耸了耸肩,“阿浅,如果是举手之劳,咱们还是可以帮的,如果危险系数大,那咱们管自己就好,看形势而定。” 容浅:“……” 片刻的时间过去,司徒念宇跟司徒莹儿从府内走了出来。 君离苏看到司徒莹儿,有些意外。 司徒念宇会带她去冒险? 但很快的,君离苏就知道原因了。 “我家小妹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医术不赖,朦胧峰那地方多毒物,功夫高并不一定躲得过,但医术好却是极有用的,小妹执意要跟来,我只好同意。” 司徒莹儿道:“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虽然我还没能治好自己的寒疾,但我也学医了十年,此行,我应该能帮上忙的。” 君离苏道:“那咱们开路吧。” 说走便走,一行四人上了前往朦胧峰的马车。 马车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众人下了马车,抬眼所见到的便是大片杂草丛生的山壁乱石,乱石边上有一条以石板铺成的阶梯蜿蜒而上,这是通往朦胧峰山顶的路。 此刻他们站在朦胧峰的山脚下,依稀可见半山腰处一片雾色茫茫,花草树木均是看不清。 无忧老人的地盘,寻常人若是踏进去,凶多吉少。 山脚下附近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十分荒芜,可见人们对朦胧峰的忌惮。 “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仙人居住的地方,雾气缭绕的。”君离苏仰望着那被白雾遮挡了视线的山顶,悠悠道,“或许山上有美景。” “君姑娘似乎毫不畏惧。”司徒莹儿在一旁道,“君姑娘倒是好胆色。” 君离苏悠然道:“过奖了。” 说完,便率先踏了出去。 然而她才迈出了一步,便被身后的容浅给扯了回来。 “怎么了阿浅?”君离苏转过头,不解地望着他。 “有风险的地方,怎能让你走在前头。”容浅朝她勾唇浅笑,“跟在我后面,我走前头。” 说着,他便握上了君离苏的手,踏了出去。 君离苏望着前头他的背影,唇角不禁弯起。 容浅,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护卫她的人。 这一头君离苏的心情大好,而跟在她身后司徒念宇面色却不大好看,望着前方二人紧紧交握的手,只觉得心中很不舒畅。 四人一路顺着阶梯往山上走,山腰处的白雾也愈来愈近了。 “咦,那是什么花儿?”司徒莹儿不经意间瞥见前方的一处,不禁伸手指了过去。 众人停下了步子,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片片火红的不知名花朵,形似杜鹃花,却又不太像。 “我也从未见过。”司徒念宇轻拧眉头,“小心着些,认不出来的植物最好是不要靠近它们,这朦胧峰上毒物遍布,花花草草很多都带着毒性,咱们避开那些花就好。” 司徒念宇的话,得到众人一致的认可。 然而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拐了个弯,看见的便是—— 那火红的不知名小花随处盛开着绵延看不到尽头,只因尽头处被阵阵白色雾气遮挡住,那一丛丛的花宛如十里红尘,微风掠过之时,那一片大红随风轻颤,好似万丈红浪翻滚。 “竟有这么多。”司徒念宇神色微讶,“这花儿也不知是有毒还是无毒,若是有毒,那行走起来可就困难了许多。” 而就在他说话之时,容浅已经迈出了步子,到了一处花丛前,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时,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针,他将针尖扎进了那红色小花的花蕊中,片刻后,拿了出来,银针的末尾竟是黑色的。 第166章 独处的机会 “果然有毒。”君离苏目光一凛,“等会儿行走的时候,得避开这些花儿,千万小心着些别给摔了。” 得知红色小花有毒,众人一时间都警惕了许多,直到要接近那半山腰的白雾时,司徒莹儿惊呼了一声,“阶梯没有了!” “这阶梯只搭到了半山腰处。”君离苏望着前头的路,竟都是坑坑洼洼的草丛与乱石,再没有脚下这样一步一个阶梯轻松了。 “都说了这儿是险地,谁还愿意往上搭路。”司徒念宇道,“幸亏我早有准备。” 说着,他从身上背着的包袱中掏出了两条绳索,抛了一条给君离苏,“这接下来的山路太崎岖,又窄又不平,牵着走也不方便,尤其是你们两个姑娘要多加小心,为了防止你们会跌倒,等会儿这两条绳子分别捆在你们腰间,我与齐王殿下一人手持一条,一旦发生危险,你们也不至于脱离了队伍。” “也好。”君离苏接过了绳索,将绳索绑在了腰间,将绳索另一头递给了容浅。 容浅将那绳索缠在手心中,转身继续朝前。 有一点司徒念宇说的倒也对,山路太崎岖,有些地方太窄小,已经不容许两人牵着手走了。 “被这么牵着走,我怎么有种在遛狗的感觉。”君离苏嘀咕了一声。 不对,应该说,她是被遛的那一个。 她的话虽小声,其余的三人却是听见了,不由得轻抽眼角。 心里这么想也就罢了,为何嘴上还要说出来…… 离山腰处的白雾愈来愈近。 众人愈发小心翼翼。 真正的危险,或许就要来了。 “阿浅,小心点儿。”君离苏望着走在最前头的容浅,出声提醒道,“咱们可以慢一点儿,但脚下一定要踩稳了。” 那火红的毒花长得漫山遍野,着实令人焦灼。 容浅的身影已经触到了白雾。君离苏紧随其后,此刻全身警戒,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紧张与害怕。 反观司徒莹儿,此刻额上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汗,只能强自镇定着,踩稳了每一步。 不能输给君离苏,君离苏不畏惧,她也不能畏惧。司徒莹儿心中如此想着。 然而四人都踏进了白雾之后,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危险到来。 “为何没动静。”司徒莹儿说着,随处扫了一眼四周,但凡是两丈之外的情景都是看不清的,然而她低下头,却意外地发现脚下的路竟是平坦的了。 “你们看,路变得好走了。”她道,“莫非这山上危险的只有那些红花而已?” “我看没那么简单。”君离苏不紧不慢道,“我总觉得方才那些毒花只是个小小的开头,真正厉害的还没来呢,愈是平静愈不能放下戒备。” 她的话音才落,容浅便道:“你们听,什么声音?” 其余三人顿时都噤了声,屏息静听。 嗡嗡嗡…… 像是什么东西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抄家伙。”君离苏低声道了一句,而后弯下腰抽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 司徒念宇兄妹二人见此,便也拿出了随身匕首警戒。 “离苏,紧跟着我。”容浅低语了一句,而后再度迈出了步子。 在原地等候危险,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他一手紧握着绳索,另一手持着匕首,在白雾中探索着。 嗡嗡嗡…… 那声音愈来愈近。 倏然间,君离苏的余光瞥见一样黑色不明物体迎面而来,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扬起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将那不明物体斩落在地。 低下头的那一刻,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她额头一跳。 我靠! 长得像蜂一样的玩意,却比一般的蜂要大上一倍的体积。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碰不得。 “那是什么?”司徒莹儿看清了君离苏脚下的东西,颇为惊诧。 从未见过个头那么大的蜂。 “这山上毒物太多,这蜂必定是变异了。”君离苏沉声道,“大家小心些。” 话音才落下,便听得耳边几道‘嗡嗡’声,下一刻,便见迎面无数只蜂飞来,四人立即纷纷挥起了手上的匕首,朝着那些蜂斩去。 司徒莹儿是四人当中功夫最低的,此刻自然很是焦灼,才斩落了一只蜂,便见迎面又是一只飞扑而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朝着右边那袭白影身后躲。 她跑的过于急促,以致于司徒念宇一不留神就让绳索脱离了手,想要再去抓的时候,司徒莹儿已经躲避到了容浅的身后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的白雾似乎更浓了。 方才是两丈之外的东西看不清,这下子倒好,三尺之外都男女不辨了。 如此浓厚的雾,很适合做一些小动作呢。 司徒念宇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此刻容浅与君离苏在作战,自然是无暇去顾及司徒莹儿,也分不出时间关注他这儿。 司徒念宇斩落了一只迎面飞来的蜂,随后瞥了一眼身后的君离苏,趁着她注意力全集中在蜂群上,身形一晃到了她身后,抓住那根被容浅牵着的绳索,狠狠一扯。 他的力度不小,容浅又猝不及防,霎时就让绳索脱了手,掌心被磨得生疼。 “离苏?”容浅一惊,想要回头,却被蜂群缠的脱不开身,只能先抵抗蜂群。 由于他一瞬间的分神,使得一只蜂飞扑到了他的脖颈上,下一刻他便察觉脖颈处一疼,顿时闷哼一声。 司徒念宇见此,目光中多了几许笑意,身形一闪便换了一个位置,确保容浅与君离苏都看不见他。 而君离苏此刻自然不知绳索的另一头换了人,司徒念宇仅仅是拉扯容浅那一边,她这边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听着容浅那声呼唤,她回了一声,“我在!” 下一刻,她蓦然察觉腰间一紧,绳索的另一头正拉扯着她。 她正要说话,司徒念宇的声音在不远的身后响起,“咱们全聚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蜂愈来愈多,干脆兵分两路罢,去山顶会合。” 君离苏听闻此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忙道:“阿浅,咱们往右,司徒念宇你们往左。” 君离苏自然看不到此刻的容浅已经有些神智涣散,被那只黑蜂一咬,他此刻已觉得力不从心,头昏目眩,听见君离苏的话,下意识想要回答,却敌不过脑子里的昏沉。 “离苏……”他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却十分细微,声线低的让人根本听不见。 不过奇的是,那只咬了他的毒蜂,在那一咬之后,便从他脖颈上掉了下去,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君离苏此刻的视野里看不见任何人,她只觉得绳索的另一头把她往右边一扯,她只以为是容浅,便跟上了他的步子。 司徒念宇握着手中的绳索,无声微笑。 他把君离苏带走,让莹儿与容浅能有独处的机会。 他知道,莹儿也是爱慕容浅的。 “阿浅,这雾似乎又散开了一些,你看。”君离苏走动着,察觉到身边的浓雾愈发淡了,便朝着前头的人说了一声。 但她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阿浅?”君离苏顿时站定,伸手一扯绳索,将另一端的那人扯过来,此刻雾色不浓,她依稀能看清,对面那人一身浅蓝色锦衣。 她目光霎时一凛。 不是她的阿浅。 “司徒念宇!”君离苏顿时怒喝一声,“怎么是你?” 第167章 我帮殿下包扎可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浓雾中,容浅正无力地坐在地上,伸手抚着脖子上被毒蜂咬过的地方。 他咬了咬唇,使得自己清醒一些,看见地上的蜂群尸体,凤眸轻眯。 毒蜂毒到了他,他却也毒了这毒蜂。 他原本就身中奇毒,靠着饮血才能缓解毒发,他的体质一向异于常人,体内的血液早已变异,想不到他的血刚好能治这些毒蜂。 所以……这算两败俱伤? 浓雾渐渐散开了一些,空气中的毒蜂也不见了踪影。 就像是河水涨潮一般古怪的现象,浓雾一出毒蜂出,浓雾一散,毒蜂也如退潮的水一样退散了。 “离苏?”他喊着君离苏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敏锐如他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魅人的凤眸渐渐漫上一层寒霜。 刚才牵着君离苏的绳索从手中脱离,似乎听见了君离苏说要兵分两路,她本该与他一路,此刻却不见踪影,那么……必定是和司徒念宇一路了。 司徒念宇,竟然有胆子在这种情况下拐走他的离苏? “齐王殿下……”身后忽然想起一道细弱的女子声音,“这儿,就剩我与殿下你了,你脖子上有伤,我带了药箱来,让我给殿下包扎一下可好?” 容浅身后的司徒莹儿说着,便缓缓走向了容浅。 “站住。”容浅看也不看身后的司徒莹儿,开口语气慢条斯理,“你若敢靠近本王三尺之内,明日此处就会多一座坟。” 容浅身后,司徒莹儿面色泛白。 靠近他三尺之内,明日让此地多一座坟? 他就这么不待见她?她只是好心要帮他包扎伤口。 “齐王殿下,莹儿不知何时得罪了你,让你如此排斥?”司徒莹儿道,“我想为殿下处理伤口,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你为何……” “不需要。”不等她将话说完,容浅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线依旧毫无起伏。 说完之后,他站起了身,转了个方向行走。 除了君离苏,他不适应任何女子的靠近。 被毒蜂咬了一口,丹田中的内力似乎流失了一些,短时间之内不能再消耗功力了。 也不知司徒念宇那个混账玩意把离苏带到哪儿去。毒蜂来袭之时白雾浓厚,三尺之外完全看不清人影,离苏想必不知道绳索的另一边换了人,这会儿浓雾散开,她应该是发现了与她一路的人是司徒念宇。 但发现了又如何?处在这在的雾色中,辨别方向是一件很难的事。虽然他与她只走散了片刻,但想要再相遇,也不太容易了。 容浅如此想着,眸光愈发森凉。 早知那司徒念宇不是好东西,但他没有想到,在毒蜂来袭的时候,那家伙竟还有心情来捣乱。 他早知司徒念宇对君离苏有男女之情,但他以为,司徒念宇应该知难而退了,且今日主要的目的是找灵虚花,谁能想到他还整这一出幺蛾子。 这混账东西,恬不知耻地想要介入他和君离苏之间,倒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是司徒念宇敢动君离苏一根头发丝,他可不管那家伙的爹是朝中大员,定要将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下,你可是在气我大哥带走了君姑娘?”身后响起司徒莹儿的声音,不远不近,“之前情况紧急,大哥想必是牵错了绳子,不是故意的。” 容浅听闻此话,压根懒得回。 牵错了绳子?呵。 “殿下不信么?”司徒莹儿继续道,“毒蜂来袭时场面太混乱,你与大哥都是一不留神让绳索给脱手了,而那会儿白雾浓厚,牵错了绳子也不奇怪,再说了,牵错了人又能如何?我们四人迟早都要会合的,殿下您又何必太耿耿于怀?” 容浅依旧沉默。 是呢,迟早都要会合。 关键是他只想同他的离苏一起,不要这司徒莹儿跟在身后。 跟她说话他都觉得费劲,更别提跟她同路了。 “齐王殿下是在担心君姑娘么?”司徒莹儿见容浅不说话,轻叹一声,“这个殿下倒是不用担心了,我大哥是有风度的男子,若是他们遇到危险,大哥定会护卫君姑娘的。”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话?”容浅终于顿住了脚步,开口声线幽凉。 司徒念宇会保护君离苏?呵,他不觉得司徒念宇本事能有多大,兴许他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谈什么保护君离苏。 司徒莹儿听出了容浅话里的不耐烦,面色一僵。 他就真那么不待见自己,以致于说两句话都要让他嫌么? 在帝都内,她司徒莹儿也算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这还是头一次连说话都要遭人嫌。 遭人嫌弃的感觉可真不好。 可对方是个王爷,她又能有什么意见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司徒莹儿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不声不响地跟在容浅身后,保持着好长一段距离。 容浅似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旦司徒莹儿走快了些,与他距离拉近了一点,他便加快了步伐,势必要离司徒莹儿远远的,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司徒莹儿将容浅的冷漠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甘心。 她不觉得自己比君离苏差了多少,除了胆子不如君离苏大,她到底还有哪儿输给君离苏,为何容浅对君离苏百般温柔,对她司徒莹儿就如此不屑一顾? 说句心里话,她甚至觉得君离苏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姿态,不文雅也不温柔,像个男人似的。 难道容浅就喜欢那种性格的么? 司徒莹儿走着走着,不知为何觉得脑子愈来愈昏沉,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浅浅的花香浮动,她忽然就感觉全身的力气缓缓被抽离,眼前也开始模糊不清了。 “齐王殿下……”她出声喊了一句,接着眼前一黑,脚下虚浮,那感觉就像是坠入了深渊。 “莹儿。”忽然间有一声清凉如霜的男子声音传入耳膜,云淡风轻,十分好听。 司徒莹儿被这一声惊醒。 这声音她不陌生,是容浅特有的声音。 容浅愿意跟她说话了? 第168章 我用不着你保护 司徒莹儿心中一喜,抬眼,就看见容浅修长的身影朝她缓缓走来。 他一身雪白锦衣,衣袖随风浮动,三千青丝被清风扶起,彷如九重天上的谪仙。他缓缓踏步朝她而来,微风掠过他身后的杜鹃花海,那一片大红花海随风轻颤,他站在花中,朝她勾唇浅笑。 这一瞬间,四周的杜鹃花似乎全成了他的陪衬,只他一人,遗世独立。 司徒莹儿一时间有些愣了。 因为那俊美的男子正对着她笑,接着朝她伸出了手。 司徒莹儿眸底划过一丝难以置信。 前一刻连听她说话都厌烦的容浅,这一刻竟愿意对她伸出手? 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此刻司徒莹儿没有心思去想这其中原因,她的目光落在容浅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握住他的手。 其实,她一直也渴望被他青睐,齐王容浅,帝都少女有几人能抵抗他的风华? 她司徒莹儿也不能免俗,也想被他温柔对待。 这么想着,司徒莹儿怀着紧张又喜悦的心情伸出了手,眼见就要触碰到容浅的手…… “愚蠢,还不清醒?”忽然间一声讥讽的冷笑传入耳中,接着司徒莹儿便感觉脑门一疼。 司徒莹儿伸出的手还来不及触碰到容浅的手,便见眼前的容浅在一瞬间化成万千粉末,散在了空气中,连个影儿都不剩了。 “不要!”司徒莹儿惊呼一声。 下一刻,冰冷如雪的男子声音再度传入耳膜,“再不清醒,你就死在这幻境中吧。” 幻境? 刚才那朝她伸出手的容浅,对着她笑的容浅,只是幻觉? 对,那是幻觉,只有幻觉,才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瞬间化成了粉,就像是做梦一样。 司徒莹儿咬了咬唇,觉得脑袋疼,伸手抚了抚后脑勺,再次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容浅面无表情地站在三尺之外。 “齐王殿下。”她道,“刚才怎么回事?” “你陷入了幻境,本王用松果击打你的头部,将你唤醒。”容浅冷眼看她。 原本不想管这司徒莹儿,但转念一想,这女子与他在一起,也算是个人质,司徒念宇若是敢动君离苏一根头发,他就把这司徒莹儿抓到司徒念宇面前,迫司徒念宇就范。 既然是人质,自然不能让她死了。 司徒莹儿摸着发疼的后脑勺,一时间也无言。 比起死在幻境中,被容浅打了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他为何要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来唤醒她?竟一点儿都不怜惜她。 “齐王殿下。”她望着前方容浅的背影,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让人产生幻觉呢?” “那些红色的毒花散发出的香气很不一般,或许具有迷幻的作用,且这身上的白雾也有些诡异,或许就是这二者相结合,人闻久了就难以避免地产生幻觉,只要有欲望,就深陷幻境中难以自拔。” 司徒莹儿垂下了眸子。 刚才在环境中所看见的,正是她所期盼的。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幻觉。 遗憾的是,纵然陷入了幻境,她都没能触到容浅的手。 “一旦有欲望就会深陷幻境?”司徒莹儿轻拧眉头,“那为何齐王你能保持着清醒,难道,你无欲无求?” 除了佛门弟子,谁还能没有七情六欲。 而她的问题问出来,容浅却不再接话了。 并非他没有欲望。只是能让他有欲望的君离苏不在身边而已。 他怎么可能无欲无求?此刻君离苏不在,他只觉得心烦,心情不好,又怎么会胡思乱想些其他的。 但是这些他懒得跟司徒莹儿解释。 司徒莹儿没听到容浅的回答,便知自己又被忽视了。 这一头司徒莹儿憋屈着,另一头,君离苏同司徒念宇也正较劲着。 “司徒念宇,为什么我会跟着你走?是你趁乱从阿浅手里夺过了绳子么?”君离苏双手紧扯着腰间绳索,不让司徒念宇继续拖着走。 “离苏,你误会了。”司徒念宇淡淡道,“当时情况混乱,我原本是牵着我家妹子的,后来一个不慎绳索从手中脱离了,也许容浅也不小心松开了绳子,于是,我们都牵错人了,你倒也不必恼,若是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 “我用不着你保护。”君离苏面无表情,“我们马上回去找他们。” “离苏,你似乎不太情愿与我相处。”司徒念宇道,“你讨厌我么?” 君离苏斜睨他一眼,“我好好的讨厌你作甚?你跟我又没仇,只是我心中挂念容浅,跟他在一起才能安心。” 司徒念宇垂下眼,“与我在一起就不安心么?” 君离苏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安心?” “我也能保护你,或许我不如容浅武艺高强,但若是遇到危险,我也能挡在你身前,这样,你还觉得不安心么?” “你是我什么人,为何遇到危险要挡在我身前?你我顶多是普通朋友,若是遇到危险,你可以自己跑掉,我又不会记恨你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咱两这点交情,我可不敢要求你舍命护我。”君离苏淡淡道。 司徒念宇叹息一声,“离苏,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么?” 君离苏拧起眉头,“我不想听你说了,我们马上回去找他们,立刻,马上。” 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司徒念宇对她有意思。 但她有了容浅,对于其他追求者,自然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 “离苏,你听我说完,我是尚书公子,而容浅是王爷,在身份上,我的确不能与他比拟,但我知道你并不是看重权势的庸俗之人,若是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司徒念宇,你别傻了。”君离苏打断他的话,“你明知道自己身份低他一级,为何还要跟他叫板?你就一点儿都不畏惧皇权?跟他竞争,你完全是自讨苦吃,我敬佩你有这个勇气,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机会,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聪明些,别去惹他。” 第169章 他绝不会背叛我 司徒念宇听着君离苏的话,静默了片刻,道:“离苏,你是真心喜欢他么?” “当然真心。”君离苏瞥他一眼,“难不成还是假意?我告诉我,我心中,只有容浅一人,容不下其他男子,也不想与其他男子有太多纠缠,希望你明白。” 君离苏本以为,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能让司徒念宇想通了,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司徒念宇的神色开始有些不对劲了,目光也有些涣散…… “司徒念宇?”君离苏试探般地叫了他一句,“你怎么了?” 然而很快的,君离苏发现自己的脑子也有些晕乎了。 鼻尖有一丝淡淡的香味萦绕,她忽然便是觉得脚下有些虚浮。那种飘忽的感觉,仿佛置身云端。 “离苏……”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低缓幽柔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那是容浅的声音。 “阿浅,你在哪儿?”君离苏面上浮现喜悦之色,抬眸四处寻找着容浅的身影。 “阿浅,你在哪?出来!”她叫唤了一声,再次一个转身,便见对面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一身白衣随风而动,一张容颜美若神祗,不正是她的阿浅? “阿浅!”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奔上去,正准备往他怀里扎,却忽然一怔。 眼前的这个容浅,不对劲。 他身上没有她熟悉的气息。 容浅身上有独特的、浅浅的淡香,曾经她还取笑过他,身为男子居然有体香,不过那淡淡的香气真的很好闻,很清新。 而她面前的这个容浅,身上没有那种气息。 她记得他们是走散了的,她记得,她在和司徒念宇说话的时候,头脑有一瞬间的昏沉,脚下虚浮。 莫非是做梦? 不对,司徒念宇当时的脸色也很不正常,目光涣散。 难道……是幻觉?对了,这朦胧峰上的雾气很古怪,空气中的异香也不寻常。 君离苏狠狠咬了咬唇,再伸手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用的力气不小,指甲都要陷进皮肉里,她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有疼痛来刺激她,她觉得觉得脑子清醒一些了,这一刻,什么也不去乱想。 再次抬眼,看清眼前的情形,君离苏几乎是没有多想,朝着对面的人脸上打出一拳! 上一刻还是容浅的脸,这一刻就变成了司徒念宇,吓得她险些没站稳脚跟。 好险关键时刻她恢复了神智,否则将司徒念宇错当成容浅,想想都让人寒毛直竖。 险些就被占了便宜了。 而她那一拳挥出去之后,司徒念宇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君离苏只以为他是晕了,一把扯过了还被他抓在手里的绳子,转身往回走。 这朦胧峰果然很邪门!竟然还能引人陷入幻境,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引出人内心的欲望,一旦心中有欲望,有向往,就很容易产生幻觉,迷失在环境里。 要是陷进去了,那还能活着离开吗? 陷在幻境中只要陷个三四天就能饿死了,并且死的时候做的一定是个美梦,因为幻觉是由欲望产生的,通常很美好,这么说来,就是醉死在幻境中了? 那些进了朦胧峰却没能走出去的人,想必有很多就是被幻境给困死了吧? 没把水玄带来真是亏大了。但也没办法,谁让水玄被派去治瘟疫了呢。 君离苏正走着,忽然间察觉到耳畔风声一紧,夹杂着衣抉翻飞声,便知道是身后的司徒念宇追上路了。 那一拳竟然没能打晕他。 “离苏,你就真那么讨厌我么?”司徒念宇追赶上她,目光中似有无奈,“你想一个人走?会有危险的,还是与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找灵虚花。” “可以啊。”君离苏淡淡道,“但现在我要找容浅,你要么跟我一起去找,要么咱们分道扬镳,你若是再阻拦我,那就别怪我跟你不客气了。” “除了回去找他。”司徒念宇道,“除了回去找他,其他的都可以依你。” “凭什么不让我回去找他?除了他,我什么也不想要。”君离苏冷眼看司徒念宇,“你刚才陷入了幻觉,若不是我迎面挥你一拳,你这会儿还不能清醒过来呢,为了感谢我的恩德,你别来缠我行么?” “在幻境中,我看见你对我露出笑颜,张开双臂要拥抱我,我正欢喜着,却被你一拳打醒,扰了我的美梦。”司徒念宇淡淡道,“你得赔偿我才是,我要求也不多,只想与你独处两日,离苏,你未必打得过我,还是依了我吧。” “你脑子有问题?”君离苏冷笑一声,“这朦胧峰中险境重重,你还要浪费精力跟我动手?回头我们两都没体力了,再有毒蜂来袭,可就抵挡不了了,你最好不要与我起冲突。” “说到毒蜂,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司徒念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就在我们四人对付那些毒蜂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容浅不慎被毒蜂咬了一口……” “什么?他被咬了?”君离苏顿时一惊,随后便是怒声道,“你当时都看见了,为什么不说!可恶。” 君离苏话音落下,当即转身往回走。 她现在很担心容浅,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那毒蜂是明显的变异物种,又生在这遍布毒物的山上…… 阿浅此刻是否中毒了? “离苏,你确定你要回去么?”身后,司徒念宇跟了上来,“你没理由怪我当时不出声,情敌落难,我能做到冷眼旁观已经足够宽宏了。” 君离苏懒得搭理他,趁着白雾不浓,她要快点儿回到原本走散的地方。 而司徒念宇还在她身后道:“你可别忘了,咱们刚才陷入了幻境,应该就是山上的毒花和白雾产生的,而这两样东西山上随处可见,我们都中招了,他们自然不会幸免于难,此刻没准我家小妹与容浅都陷在幻觉中,容浅中了毒,心志或许不坚定,若是把我家小妹当成了你,也不是没可能的。” 君离苏眉头一拧,继续忽略司徒念宇。 她不想听司徒念宇说话。 “离苏,你不用装没事人,承认吧,你心中也很焦灼。”司徒念宇道,“莹儿本就心仪容浅,若是容浅陷入幻觉,把莹儿当成了你,与莹儿亲热,莹儿自然不会抗拒,若是容浅跟莹儿发生了什么,自然要对莹儿负责,莹儿是尚书之女,容浅身为王爷,也得给个说法的。你现在回去,想好了怎么面对他们了么?” “他绝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君离苏偏过头朝着司徒念宇怒喝一声,“你能不跟鸟似的聒噪么!” 第170章 你还撑的住么? “离苏,你在用愤怒来掩饰你内心中的担忧么?”司徒念宇挨了骂,却并不恼,只一派云淡风轻地开口,“你那么笃定他不会与莹儿发生什么,但其实你并不敢确定,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不错,容浅的确对你很好,但前提是在他清醒的时候,他若是真的陷在幻境里,把莹儿当成了你,你也不能怪他不是么?” “我说了信他,就是相信他。”君离苏冷笑,“区区幻境就想困住容浅?你也太小看他了,他的定力万中无一,你永远望尘莫及。” 容浅的定力有多强,她是深有体会的。 “随你怎么说。”司徒念宇不咸不淡道,“只怕你终究会失望。” 君离苏不再理会司徒念宇,脚下步伐迅速,在白雾中找寻着回去的路。 她相信容浅。 这区区幻境连她都困不住,又怎么能困住容浅。 “离苏,你确定你此刻走的这个方向是正确的么?”司徒念宇跟在她身后,道,“这山上白雾弥漫,你根本就认不准方向的,你想往回走?或许你现在就已经偏离了,也或许他们已经不在原地了。咱们之前说好了去山顶会合,倒不如直接去山顶,你为何执着于寻找他们?” 君离苏一言不发,只继续朝前走着。 她就是要找容浅。 然而走着走着,君离苏却发现空气中的白雾又逐渐变浓,起初两丈之外的画面还能看得清,此刻却是三尺之外的情景都开始模糊了。 “离苏,你看白雾又浓了。”司徒念宇眉头一拧,“只怕毒蜂又要出现了。” 君离苏脚下步子一顿,屏息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蜂群的出没和雾色的浓淡有关,白雾淡的时候连它们的影都看不见,可白雾浓厚之时,毒蜂便成群结队地出动。 那蜂群就像海水涨潮退潮一般,来得快,退得也快。 离上次的蜂群来袭仅仅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么算起来,一天还得抵挡许多次毒蜂袭击么? 这无忧老人……还真是知道怎么整人。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果真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耳畔依稀传来‘嗡嗡’声,那是蜂群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司徒念宇与君离苏几乎是齐齐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蓄势待发。 嗡嗡声逐渐逼近。 下一刻,便见迎面黑压压的一群物体飞来,正是蜂群。 君离苏磨了磨牙,扬刀就上。 一想到容浅被毒蜂咬了,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怒意,手起刀落,动作快准狠,片刻之后,地上便落了一地的蜂群尸体。 君离苏面无表情地杀毒蜂,走动之间,踩碎了不少毒蜂的尸体。 有的蜂群飞的低一些的,她直接便可以抬高脚,往下狠狠地踩。 光踩还不算,她甚至拿靴底狠狠地碾着那些毒蜂的碎尸。 她这样的泄愤方式,让司徒念宇看得额角青筋直跳。 “离苏,你不觉得这样太恶心了么?”司徒念宇望着她那发狠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你这样,鞋底都脏了。” “我乐意!”君离苏冷笑一声,“我这个人本来就记仇,但凡是对我不利的,不管是人还是飞禽走兽蛇虫鼠蚁,我都想报复,怎么样?像我这样小心眼的女子,你还喜欢么?” 司徒念宇:“……” 君离苏把自己说得这么差劲,是为了让他死心? 君离苏还在继续杀蜂碾尸,司徒念宇只分心了一瞬间,便有一只毒蜂扑腾到了他脸上。 下一刻他便觉得脸颊一疼,发出一声闷哼。 司徒念宇几乎是没有多想,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啪!” 毒蜂被打落,司徒念宇吃痛,伸手捂上了发疼的脸颊。 君离苏见此,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 空气中的毒蜂愈来愈少,而司徒念宇被毒蜂袭击了之后,察觉到丹田中的内力在流失,因此,他想要再使力气都觉得力不从心。 他竟然步了容浅的后尘。 抬眸望了一眼此时站在他身前孤军奋战的君离苏,他又有片刻的失神。 君离苏就像一把锋利的刃,那么地狠辣利落。这便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她那纤弱的身躯内,却有着强悍的能力。 “离苏。”他望着君离苏的身影,忽然开口道,“若是我能早一点明白我的心,是否你我就不会错过了,若是我赶在容浅之前对你阐述心意,是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安静点么?”不等司徒念宇说完话,君离苏便开口低斥道,“你现在中了毒已经帮不上我什么忙了,你若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拿你喂毒蜂,信不信?” 司徒念宇:“……” 这一头君离苏同司徒念宇遭到毒蜂的袭击,另一边的容浅二人同样没能躲过。 “齐王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司徒莹儿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望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容浅,只见他面色苍白,却还镇定地斩落着来袭的蜂群。 “齐王殿下,你还撑的住么?”司徒莹儿望着他的脸色,心下暗惊。 这些毒蜂必定是有毒的,容浅之前被咬过一口,这会儿大概是强撑着,若是连他都倒下了,那他们二人岂不是都要葬身在这朦胧峰了? 看容浅的脸色,以及他愈发力不从心的动作,司徒莹儿便知道,他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但司徒莹儿没有料到的是,容浅忽然身影一闪,快速后退了几步,趁着毒蜂还没冲到他面前,他伸出了左手,右手持匕首,用刀锋划破了左手的掌心,立即便有血液淌了出来。 司徒莹儿见此一怔,他这是想做什么? 而就在她分神的一瞬间,立即察觉手腕一疼,司徒莹儿顿时惊呼一声。 糟了,她也被毒蜂咬了一口…… 只一口,她便感觉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些,脑袋有些沉了。 司徒莹儿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清醒。 而睁开眼的那瞬间,看见的一幕却让她愣住了。 五尺之外,容浅的身影站立,数不清的毒蜂全朝着他涌了过去…… 第171章 果然不能指望你 或者应该说,是涌向了他的左手。 容浅的左手中握着一根树枝,此刻那根树枝上却流淌着丝丝血迹,那是他划破自己掌心抹上去的鲜血。 毒蜂见了血,仿佛饿虎扑食一般全凑上了前,不过才片刻的时间,便一只只全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司徒莹儿望着容浅的眼神颇为震惊。 他的血,能毒杀这些毒蜂? 容浅望着那些飞来的毒蜂,唇角勾起冷冽的笑意,下一刻,他把手中的树枝狠狠一掷,插在了土地中。 周遭的毒蜂全扑向了那根染血的树枝,结果自然是如同飞蛾扑火一样,灭亡的下场。 树枝上的血液渐渐干涸了,容浅见此,再次抬起了受了伤的手掌,紧握成拳,让血液从掌心中滴落,落在那根树枝上。 一地死亡的毒蜂,看着也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司徒莹儿看在眼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只想作呕。 容浅却依旧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那些毒蜂走向灭亡。 他的血也属于异类,但他没想到,竟是这些毒物的克星。 空气中的白雾渐渐淡了,原本成群结对的毒蜂死了大半,剩余寥寥数只,都随着浓雾的退散一同消逝了。 而容浅的眼皮也愈来愈沉重。 “齐王殿下,你还好么?”耳畔传来司徒莹儿隐含担忧的声线,“我扶你到一旁坐下可好?” 容浅听闻此话,顿时神智清醒了几分,当即朝旁边一避,避开了司徒莹儿伸来的手。 他如此抵触的动作,让司徒莹儿咬了咬唇,“殿下为何总是喜欢拒绝他人的一片好意?” 容浅闻言,并不回答,只是转过了身,继续走。 体力不支加上被毒蜂咬了一口,毒性未除,容浅脚下的步子便愈发不稳。 他知道自己此刻很疲倦,但是,还未见到君离苏,他不想倒下,也不能倒下。 容浅身后几尺之外,司徒莹儿同样情况不乐观。 “齐王殿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坐下来可好?”司徒莹儿朝着前头的容浅道,“我试着用针灸解毒,试试看能否缓解毒蜂的毒性。” 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足够让容浅停下脚步了,可容浅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依旧行走着。 司徒莹儿有些恼了。 她可以试着先给自己针灸,可她若这么做了,等她针灸结束,容浅早就走得没影了。 在这样潜藏危险的地方,她不敢独自一人行走。 可容浅若是不停下来,再这么走下去,她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殿下,你就不能先停下来休息片刻么!”司徒莹儿终于忍耐不住,呼喊出声,“再这么走下去,还能撑多久?” “本王问你,你的医术有多好?”容浅终于转过身,凉薄地瞥了她一眼,“就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迅速解了自己身上的毒,本王就信你一回,不过,本王的耐心不多,你动作要利索。” 司徒莹儿闻言,当即坐下身,打开药箱,替自己针灸。 片刻的时间过去,头昏脑涨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容浅望着司徒莹儿苍白的脸色,轻描淡写道:“果然不能指望你。” “在殿下眼中,我是不是很没用?”司徒莹儿道,“殿下对君姑娘的情意,我十分感动,不过,我要提醒殿下你一件事,你可莫要对我动怒。这朦胧峰会制造幻境,殿下你心志坚定没有陷进去,还打醒了我,但是殿下你想过么?我大哥与君姑娘在一起,若是他们都陷入了幻境,无人叫醒他们,那会发生什么?” 容浅闻言,唇角浮现一丝冰凉的笑意,“你想说什么?” “殿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司徒莹儿垂下头,“幻境勾起的是人的七情六欲,殿下应该知道我家大哥对君姑娘也有爱慕之情,而君姑娘此刻最想的是殿下你,若是他们陷入了幻境,君姑娘错将我大哥当成你……”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本以为会看到容浅焦虑,但司徒莹儿没有想到,容浅只冷笑一声,又转过身走了。 他相信,即使陷入幻境,君离苏也能区分开他和司徒念宇。 他相信君离苏有这个能耐。 他的离苏,不是一般人……即使真把司徒念宇错当成他,也不会与其发生什么,她一向洁身自好。 若是司徒念宇敢占她便宜,他有的是手段对付司徒念宇。 司徒莹儿的话,所能起到的唯一的作用,便是让自己对她更讨厌了几分。 若不是要拿她当人质,他真想叫她永远闭上那张烦人的嘴。 行走之间,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 容浅扶了扶额头,莫非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不能倒下,他还要找他的离苏。在找到离苏之前,他怎么能倒下。 容浅,撑住。 他克服不了脑海里的倦意,便握紧了受了伤的左手,将指尖狠狠压入伤口之中,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 但是,疼痛是感受到了,可身体里的力气却并没有恢复一丝。 头脑一沉,容浅终究还是站立不稳,身子朝后倒下。 耳畔响起一声司徒莹儿的惊呼声。 恍惚之间,容浅感觉到,有一双手扶住了他倒下的身躯,他眉头一紧,以为是司徒莹儿。 但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 “殿下,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殿下莫急,我立即帮你解毒。” 这声音是……水玄。 容浅彻底失去了意识。 水玄在容浅身侧坐了下来,伸手搭上了容浅的脉搏。 听金玄说殿下来这朦胧峰寻找灵虚花,只带了一个君姑娘,其余的人都不带一个,怕拖后腿。 其实殿下此举是正确的,朦胧峰这样的地方,只有医术高明的大夫顶用,而武艺高强的人,也未必扛得住。 至于为何会带君姑娘来,想必是君姑娘非要跟来吧。 “你是?”忽然间一道女子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丝丝惊讶。 司徒莹儿望着忽然冒出来的水玄,有些疑惑。 “我乃殿下的随从,水玄。”水玄转过头望向司徒莹儿,“君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第172章 会合 “君姑娘她……跟我们走散了。”司徒莹儿说着,也晃了晃身子,接着,一头栽倒在地上。 水玄见此,猜到她应该也是中毒了。 虽然不知这女子是谁,但她跟着殿下,应该还是有用的吧? 也罢,那就顺手一起救了。 …… 另一边。 “他大爷的,累死了。”君离苏眼见着蜂群再次退散,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 司徒念宇瘫坐在地上,听着君离苏爆出的那句粗口,无奈一笑。 君离苏明明是个姑娘家,为何总是彪得像个爷们……不过她的言语并不会影响到他对她的好感。 在他看来,她虽不文静,但也是真性情。 他之前被毒蜂咬上了一口,只觉得此刻脑子昏昏沉沉。 若是蜂群再出动一次,岂不是又要君离苏一人抵御? “司徒念宇。”君离苏淡淡道,“你还能不能走了?我要回去找他们,你若是不能走,我可不管你。” “走倒是可以,只是我被毒蜂咬了,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司徒念宇叹息一声。 “若是能走,就起来走吧。”君离苏面无表情道了一句,迈出了步子。 司徒念宇也缓缓站起了身,迈开步子时,又觉得头有点儿晃。 君离苏见此,随手折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丢给他,“你可以拿这个拄着当拐杖用,你最好能撑到我们找到他们会合为止,你若是半路倒下,我可懒得管你。” 司徒念宇接过了树干,拄着树干跟在君离苏的身后。 二人走了许久,一路无话。 最终还是司徒念宇开口打破了寂静。 “君离苏,我并不想惹你反感。”司徒念宇走着走着,只觉得愈发头重脚轻,却还是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清醒着继续走,“我只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下,我与你刚相识的时候,你与容浅还并未产生感情,没有赶在容浅之前对你表明心意,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 司徒念宇愈说,声线愈小。 因为他觉得,他快要走不动了。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君离苏头也不回,“我与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早些醒悟吧,对于想要介入我和阿浅之间的任何人,我都不会有好感。” “离苏……”司徒念宇还想再说话,却觉得眼前一晃,脚下一个没踩稳,险些摔了。 好在还有一根粗树干支撑着,他勉强稳住了身形,望着前方君离苏的背影,司徒念宇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抵抗不住倦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君离苏听到身后响起‘扑通’一声,转头一看,是司徒念宇昏迷了。 下一刻,她听到远远地传来几声呼喊。 “君姑娘!” “君姑娘,你在哪儿?” 这声音,是水玄? 君离苏面色一喜,水玄找来了? 水玄的出现,意味着多了个帮手。 “水玄!”君离苏高喊一声,“我在这儿!” 眼下雾色淡淡,近一些的景物能看清,远的却还是看不清。 而君离苏回应了之后,水玄顺着声音来源处寻过来了,很快便找到了君离苏的身影。 “水玄,你还真行,居然给你找到这儿来了。” “君姑娘,咱们赶紧去与殿下会合,这白雾眼看着又要浓了。”水玄道,“我率先找到了殿下,帮他先解了毒,然后寻思着在附近找一找你,还好,你离我们不算远。” “你率先找到了阿浅?”君离苏面色一喜,“那阿浅现在情况怎样?” “我赶到的时候,殿下已经昏迷了,我帮殿下解毒了,不会有什么大碍,跟殿下在一起的那个女子也让蜂群袭击了。”水玄说着,瞥了一眼晕倒在一旁的司徒念宇,“这位司徒公子,殿下一直看他不大顺眼,我看干脆就把他丢在这儿可好?” “将他一并带走吧。”君离苏道,“看在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终究是不能看着他丧身此处,带回去一并治了,事情办好后就分道扬镳,就这样吧。” “罢了,那就听君姑娘的。”水玄耸了耸肩,随即俯下身,抓起了司徒念宇的腰带,直接拖着走。 水玄的动作有些野蛮,像是拎着只鸡,他边走便埋怨着,“可真重,还是咱们殿下更轻些。” “你怎么知道阿浅更轻?”君离苏眉头一挑。 “我赶到的时候殿下正好倒下,让我扶住了。”水玄说着,冷哼一声,“哪像这司徒公子,拎着他就跟拎只猪似的。” 君离苏:“……” 好吧,只要是阿浅不喜欢的人或事,他的手下们绝对会帮着一同贬低 的。 再次开口,君离苏言归正传,“咱们还要走多远?” “并不大远。”水玄道,“能这么快找到你,也在我意料之外,喏,前面那不就是了?” 就在说话间,前方两丈之外的白雾中依稀显出人影。君离苏面色一喜,抬脚便飞奔上前。 看见平躺在地上昏厥的容浅,君离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阿浅…… 看着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只觉得心中有些许酸楚。 好在她这么快就能与他会合了。 好在水玄及时赶来。 此刻,容浅的额上,脖颈上正扎着数根银针,脖颈上一道浅紫的小伤口,只有黄豆般大小,那是被蜂群咬过后留下的痕迹。 司徒念宇的脸颊被蜂群咬过后留下的是紫黑的伤口,而此刻容浅脖颈上的伤口颜色却浅了很多,显然是毒素快被清理干净了。 “君姑娘不用担心,殿下很快会醒过来的。”水玄安慰道,“只是需要些时间。” “那就让他好好休息罢。”君离苏蹲下了身,握上了容浅冰凉的手,“再有蜂群来袭,我们护卫他就是了。” 君离苏说着,忽然察觉手心里有粘腻感,便将容浅的手翻转过来,这一看,让她微微一惊。 容浅那白皙的手掌心有一道不浅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血干涸了,可依旧有血液缓缓地流淌出来。 “水玄,他这手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竟没发现。”水玄望着容浅手心里的伤口,怔了怔,随即道,“是我疏忽了。” “无妨,你的注意力想必是放在蜂群制造的伤口上,哪会注意到手心呢。”君离苏忙不迭道,“纱布递过来,我给他包扎。” 第173章 踩上两脚 替容浅处理好了掌心的伤口之后,君离苏这才发现,天色将暗了。 且,白雾又开始变得浓厚。 “这朦胧峰,满山都是毒。”水玄道,“你看看这雾,回头那些毒蜂又要出来了,我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能克制它们,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我们即使再多人,也会体力不支的。” “克制它们……”君离苏低喃一句,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水玄道,“现在就你我二人是闲着的了,咱们赶紧去找些柴火来,生火!” “生火?”水玄眸子轻眨,“嗯,是该生火了,天要黑了,君姑年,我想起来了,我上山来的时候,带了两只烧鸡来,等会儿咱们热着吃……” “我的意思不是要吃饭。”君离苏眼皮子跳了跳,“我是想着解决那些毒蜂,咱们立即去捡柴火,愈多愈好,多搭几个火堆。” 说着,她起了身,捡木材去了。 水玄见此,忙跟上,“君姑娘,搭那么多火堆作甚?” “昆虫有趋光性,在黑暗的时候,它们天性喜欢寻找亮光,我们搭建火堆,会将毒蜂引过来,且蜂群只敢在附近徘徊,不敢靠近炙热的火焰,到时,我们就在火堆后,用火把对付蜂群,一挥火把就能烧死一群,我还就不信它们不怕火。”君离苏道。 水玄闻言,微微一怔,回过神后,望着君离苏的目光中多了些敬佩,“君姑娘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当真聪明。” 君离苏笑道:“行动吧!” 在山上最不缺的便是柴火,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拾着柴火,回到原地时,又将周围的杂草粗略清理了一番。 做完这些事后,空气中的白雾已经很浓了,君离苏估算着蜂群差不多要来了,连忙道:“差不多了,蜂群应该要出动了,点火!” …… 夜幕降临,数十个火堆燃起熊熊火焰,摆成了一个圈,将君离苏等人围了起来。 君离苏与水玄手持火把站在火堆之后,用浸了水的湿毛巾掩住了口鼻,以防止被烟呛着。 寂静的夜中,忽然有了异响。 “它们来了。”君离苏朝着身侧的水玄道,“你前我后。” 而就在君离苏的话音落下,前方黑压压来了一群黑色物体。 君离苏见此,冷笑一声,眼见蜂群涌了上来,便将手中火把挥出,火焰所过之后,蜂群四处逃窜。 “果然怕火。”君离苏眉头一挑。 以火攻,杀伤力是大规模的,比用利刃省事得多,不过片刻的时间,空气中的蜂群数量便少了大半。 君离苏与水玄坚持了一会儿,等到空气中的浓雾散开了,蜂群便又消逝得无影无踪,只剩一地被火烤焦的僵硬尸体。 “君姑娘的法子果然好用,还不费劲。”水玄将火把一扔,笑道,“君姑娘,现在闲下来了,咱们来吃烧鸡可好?” 听他这么一说,君离苏也确实有些饿了,便道:“好,这么多火堆气味太呛,留下一个,其余暂时熄灭。” 两人将其余的火堆扑灭了,这才坐了下来。 “我来之前,就猜到这朦胧峰上不会有什么东西吃的,很有先见之明地买了烧鸡带上来。”水玄说着,打开了包袱,将已经凉了的两只烧鸡拿出来,叉在了树枝上,伸到火堆上空烤。 没过多久,便有一股子肉香漂浮在空气中…… “我们来之前,只带了一些干粮点心,没带肉,嫌累赘。”君离苏耸了耸鼻子,有些感慨,“累的时候,闻着这味儿可真是亲切。” “莫急莫急,很快就好。”水玄道。 君离苏望着烧鸡上那层油光细腻的皮,一时间有些怔。 忽然肩头一沉,接着一道熟悉的幽柔嗓音传入耳膜,“离苏……” 君离苏听着这声音,当即回神,转过头,便对上容浅近在咫尺的脸庞。 初醒的魅人凤眸里带着丝丝懒倦,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摄人心魄。 “阿浅。”君离苏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上,“你可算醒了。” “嗯。”容浅抬手轻抚着她的背,“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原本还很困倦的,朦胧中似是闻到了香味,便醒了。” 容浅的话让君离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朦胧中被香味给勾醒了,这还算是水玄的功劳了? “阿浅,现在感觉如何?”君离苏望着容浅脖颈上的小伤口,此刻已经是正常的浅红,这表示着蜂群的毒素已经完全清干净了。 “感觉尚可,力气都恢复了。”容浅唇角轻扬,抬手屈指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你是自己找回来的么?” “殿下,你可算是醒了呢。”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水玄的声音,下一刻,便有一只手从身后乍然出现,携着一根烧鸡腿闯入了眼帘。 “殿下,吃个鸡腿。” 容浅接过了水玄递来的鸡腿,却没吃,而是递到了君离苏唇边。 君离苏只觉得一缕香浓的肉香味在鼻尖流连着,颇为勾人食欲。 她张口就咬了一口,道:“阿浅,你也吃。” 这鸡腿当真外皮酥脆,油而不腻。 “真的是多亏了水玄及时赶来。”君离苏舔了舔唇,道,“若不是他赶到,咱们可得倒霉了,阿浅,回去后你得给水玄涨工钱。” “他的赏金素来就是最多的。”容浅说到这儿,顿了顿,随即沉声道,“对了,那姓司徒的将你拐走。可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这个你放心吧,他没做什么,只是说了一大堆我不爱听的话。”君离苏悠悠道,“我知道你很厌烦他,不过,这司徒念宇曾经帮过我,所以我还是决定这一次救他,以后,就不与他来往了。” “你能原谅他,我却不能原谅,我可以饶他性命,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容浅说着,站起了身,“趁他昏迷,将他踩上两脚。” 说着,他狠狠地撕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仿佛撕咬的是司徒念宇的血肉。 他迈步走向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司徒念宇。 君离苏咬着鸡腿,无声叹息。 司徒念宇,我为你默哀。 眼见着容浅走到了司徒念宇身侧,抬起的靴子踩在司徒念宇的手上…… 第174章 消气了么? 容浅将他的手踩进泥里,外加狠狠地碾了两下。 力道不小,但又确保不会碾碎司徒念宇的筋骨。 接下来没准还会有危险,这司徒念宇功夫尚可,留着他的手脚,也能用来帮着抵抗危险。若是踩断,那可就成了个帮不上忙的废物了。 踩完司徒念宇的手之后,容浅又在司徒念宇的脸上留了几个鞋印。 这司徒念宇的行为太过无耻,他都不要脸了,那么踩他的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山上雾气缭绕,空气有些潮,土地便也湿润,每个人的靴底都会沾上泥,司徒念宇被容浅踩踏了几脚,脸上身上自然留了不少泥印子。 君离苏见此,默不作声继续啃鸡腿。 容浅对待敌人素来狠辣,此番踩司徒念宇发泄,没有断其手脚,已经算是难得的宽容了。 踩过几下子泄愤了之后,容浅便又踏着轻缓的步子回到了君离苏对面坐了下来。 “消气了么?”君离苏朝他挑眉。 “没呢。”容浅不咸不淡道,“哪有那么容易消气,我怕踩他的力道太重会断了他的筋骨,便没往死里踩,他若是废了,回头遇到危险就少了一个人抵御。对了离苏,你可有陷入幻境?” “有。”君离苏冲他淡淡一笑,“只有那么片刻,我很快就回过神了,没让司徒念宇占到一丝便宜,你大可放心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容浅唇角扬起一丝淡笑,“就像我不会把他人错认成你一样,你同样不会把他人错认成我。” 彼此的感觉,彼此的气息,早已牢记心中,哪能轻易被他人代替。 君离苏同容浅在这一刻都唇含笑意,四目对视,眸中尽是对方的模样。 “唔。”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嘤咛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君离苏循声望了过去,原来是司徒莹儿醒了过来。 “好晕。”司徒莹儿低喃一声,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色的火光,她怔了怔,而后缓缓坐起了身。 摇了摇有些意识涣散的大脑,司徒莹儿抬眸扫了一遍火堆边上的人,看到君离苏和司徒念宇时,她微微讶异。 在她昏迷的时候,他们也回来了? “我记得,我中了毒。”司徒莹儿开口,声线平静,“但此刻我感觉我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一些,想必是解了毒?” 说到这儿,她望向了水玄,“这位公子……” “姑娘不必太客气,我是齐王殿下的随从,唤我水玄就行。”水玄淡淡地道了一句,眼睛却不看司徒莹儿,只看着手中的烧鸡。 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女子是司徒念宇的妹妹。 若是知道,他就不会那么干脆地帮着她解毒,应该先问过殿下的意见才对。 司徒莹儿道着谢:“多谢水玄,你的医术,让我自叹不如,我想请问,我大哥何时能醒?” 水玄闻言,只平淡地抛出两个字:“很快。” 他神色淡漠,司徒莹儿便也不再说话,而是起身走向了司徒念宇。 而走到司徒念宇身侧,低头的那一瞬间,却叫她怔了怔。 司徒念宇的脸上,有泥,不仅是脸上,手上也有。 莫非他不小心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忽的,司徒念宇的手指动了动。 “大哥。”司徒莹儿蹲下了身,唤了他一声,“你醒了?” 司徒念宇眼皮子又动了动,片刻后睁了开,望着头顶上方的司徒莹儿,他道:“莹儿……这是哪儿?” 司徒莹儿道:“这就是我们原来被蜂群袭击的地方,现在已经入夜了。” “竟然回来了。”司徒念宇低喃了一声,而后缓缓坐起身。 脸上怎么好像有东西,还有点儿疼? 司徒念宇想伸手去抹,抬起手的那一刻,竟觉得手背也疼得厉害。 他记得他是被蜂群咬了脸,脸疼也就罢了,手怎么还会疼? 司徒念宇将手伸到脸上,抹了抹脸,拿到眼前一看,是泥浆。 怎么回事? 他自然想不到,是被容浅踩的。 “大哥,你还是别拿手抹脸了,越抹越脏。”司徒莹儿道,“还是拿水洗洗吧。” 说着,司徒莹儿便转身去行李中掏水袋,将水袋递给了司徒念宇,“大哥这是怎么摔的?” 司徒念宇自然回答不上来。 空气中只有他们二人的交谈声,其余的人都很静,司徒莹儿望向了君离苏等人,她的视线落在水玄手中的烧鸡上,不禁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司徒念宇洗过脸之后,瞥见司徒莹儿的神情,自然猜得到她想什么,便道:“莹儿,我们也拿些干粮出来吃吧。” “好。”司徒莹儿应了一声,回身去拿干粮,然而,当她走到了药箱边上时,却拧起了眉头。 那包着干粮的袋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干粮上掉落了好几只死去的毒蜂。 这还怎么吃…… 司徒莹儿走回司徒念宇身侧,道:“大哥,咱们的干粮不能吃了,干粮上掉了毒蜂。” 司徒念宇顿时无言。 怎的就那么倒霉呢。 鼻翼间嗅着浓浓的肉香味,腹中的饥饿感又增加了好几分。 同一时,背对着二人的水玄,唇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贵族出生的果然事多,掉了毒蜂的干粮不吃,可真爱干净。 毒蜂最毒的地方是牙齿,已经死掉的毒蜂不能咬人,是不带毒性的。 “这位兄台,我们的干粮被毒蜂糟蹋了,能否从你那儿买一些来?”身后响起司徒念宇的声音。 “毒蜂毒在牙,只要不被咬,是死不了人的。”水玄背对着二人,悠悠道,“那干粮没沾上毒。” 司徒莹儿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干净。” 水玄背对着二人,翻了个白眼,“要么饿死,要么吃干粮,就看你们怎么选了。” 没毒的东西都不愿意吃,太矫情了。 真到了饿肚子的份上,看他们是否还那么多讲究。 司徒念宇听着水玄的话,便知水玄不想分食物,他自然不强求。 “莹儿,这种情况下,还是将就吧,外头不比家里,咱们还是别嫌弃这些干粮了。”司徒念宇说着,将落在干粮里的毒蜂拣了出来。 第175章 蛇群出没 司徒莹儿望着那些死去的毒蜂,心中觉得作呕,但眼下,似乎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充饥了。 之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她又怎么能指望水玄将食物分给她和大哥,大哥甚至提出要买,水玄并不乐意。 望着司徒念宇递来的面饼,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众人解决了温饱问题后,便开始谈论睡觉与守夜的问题。 君离苏道:“蜂群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出现一次,以火攻,两人合力只需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咱们五人两组,一组守夜,另一组组便休息,后半夜再换人,如此,大家没有意见吧?公平起见,所有人都要轮流休息,我们必须确保有足够的精力继续前行。” 君离苏此提议一出,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君离苏道,“前半夜,我与阿浅守夜,其余人睡吧,水玄,你最辛苦,准你去休息。” 水玄道:“君姑娘,我不累。” “你是我们所有人当中医术最好的,你可不能累趴下,你赶路过来,又给我们轮流解毒,想必是乏了,让你睡就睡。”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容浅瞥了一眼水玄,示意他听从君离苏的话。 水玄不再有异议。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便粗略地搭了三个帐篷。 坐在帐篷里,君离苏头一歪,倒在了容浅的肩上,嘀咕一声,“阿浅,此刻,没有人打搅咱们了。” 说着,她抬眸望向容浅的脸庞。 他那若白玉般的肌肤在微弱的月光下有一种朦胧之美,衬着他精致的五官,分外惑人。 似是察觉到了君离苏的视线,容浅也转过了脸,垂眸望她。 那双凤眸如寒潭一般的深邃,吸引着君离苏仰头朝他凑近,凑近…… 原本是她主动的,但容浅似乎比她更主动,抬手,如玉的指尖一勾君离苏的下颌,一个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君离苏伸手攀上他的肩,厮磨着他的唇瓣。 难得其余的人都在睡觉,不得趁这个机会好好亲热一番。 良久的时间过去,二人才分了开,君离苏靠回他的肩上,望着眼前稀薄的雾色,轻声道:“阿浅,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离上一次的蜂群出动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这雾色竟然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按照规律,现在应该变浓了。” 雾色每半个时辰转换一次,算算时间,这时候毒蜂应该出来活动了。 “蜂群不来岂不是更好。”容浅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或许蜂群只在白日里出来祸害人,到了夜里,就消停了呢?” 半个时辰就要变化一次的白雾,还有那些随着雾色浓淡而出没的蜂群…… 如此严谨的规律,原本就是人为。 “这朦胧峰是天机老人的地盘,莫非他只在白天作怪,到了夜里,也选择了休息,这才使得夜里会如此宁静?”君离苏问道。 容浅道:“或许吧,他总不能半夜还要隔半个时辰放一次蜂群,他倒不嫌累得慌。” “是呢,要是他这一天到晚就算着时间放毒蜂,那他都睡不了安稳觉了。”君离苏道,“明日咱们就登上山顶,探个究竟!” “嗯。”容浅应了一声,伸手环过她的肩,“这夜里想必不会再有什么突发状况了,安心睡吧。” 君离靠在他肩窝上,闭上了眼,“嗯。”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君离苏便被容浅叫醒了。 “离苏,趁着现在时辰尚早,咱们直接登上山顶去。” “唔,好。”君离苏抬手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 一整夜都没有被蜂群打扰,还真是好事啊。 “阿浅,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去叫他们。” 君离苏说着,便走向了那三顶帐篷,将还在睡梦中的三人叫醒。 “君姑娘,什么时辰了?”水玄被喊醒,朦胧之际看见帐篷外一片灰蒙蒙的亮,好似是白天,神智瞬间清醒了不少,“天居然亮了?我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我们也一觉睡到了天亮啊。”君离苏悠悠道,“说了你或许觉得惊奇,昨夜一整夜都平静得很,一只毒蜂的影子也没见着,现在是卯时,趁着天色还没大亮,咱们赶紧登上山顶去吧。” “一整夜没有蜂群?莫非它们晚上都不出没?” “咱们边走边说。” …… “我与阿浅昨夜分析过了,白雾和蜂群都是无忧老人操控的,而他只在白日里操控这些东西,到了夜里他也选择了休息,否则岂不是累得慌?因此我们才会早早把大家喊醒,这时候天色还未大亮,无忧老人兴许还未醒,趁着现在,咱们得赶紧登上山顶,且看看毒蜂是从什么时辰开始出没。” 君离苏边走着,边朝着众人解释,“到了山顶后,大家更要提高警惕。” 一行五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空气中的白雾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这无忧老人起得也不早。”君离苏笑着道了一句,忽的,耳旁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她唇角的笑意一敛。 不仅是君离苏,其余的人也都听见了异响,纷纷止住了脚步,全身警戒。 这一次听见的不再是嗡嗡的蜂群扑腾翅膀的声音,而是—— “嘶” 类似于蛇类吐信子的声音。且数量不少。 “大哥,是蛇群的声音么?”司徒莹儿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若是蛇群来袭,那可比蜂群来的可怕。蜂群数量虽多,但攻击性并不强,一刀就能斩杀,而蛇的攻击性不知胜过毒蜂几十倍。 “好像真是。”司徒念宇应了一声。 “大家准备。”君离苏低声道了一句,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接下来可能有一场恶战。” 众人望着前方浓密的树林,脚下步子渐渐放慢…… 而就在下一刻,四面八方的树木与草丛中忽然爬出数不清的蛇,蛇的个头有大有小,颜色各异。 数量之多,竟然数都数不清。 这一下,纵然是医术高明的水玄也抽动了眉头,“殿下,这情况……对我们似乎很不利。” 第176章 不管他人死活 他们就五个人,而蛇的数量…… 成千上百。 几乎是一瞬间冒出来的,似乎它们很早就隐藏在四周,只等有人靠近,便出现。 君离苏见此,也是神色一紧,握上了容浅的手,“阿浅,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差不多也了解这朦胧峰的危险程度了,不如先回去,做好准备,改日再来。” 容浅当机立断,“撤吧。” 他是善于权衡利弊的人,此刻情况太不妙,硬闯无疑是自讨苦吃,这种节骨眼,可不能铤而走险。 这一次前来朦胧峰,就当做是历练了,下一次来,便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想到这儿,容浅伸手环住了君离苏的腰,一个转身,足尖轻点,身影迅速掠出。 “水玄,走!” 水玄连忙跟上,临走之际,还不忘朝着空气中投掷了一物。 “嘭”的一声,那东西炸了开,霎时烟雾弥漫。 那是他自制的迷烟球,一旦在地上炸响就会散发出迷烟,与迷魂香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迷香可以放倒人,能放倒……蛇吗? 水玄抽空转头望了一眼。 蛇群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些,接触到迷烟的蛇也都打转了起来,但只是片刻,蛇群又恢复了正常,吐着信子在地面上继续游动。 看来,迷烟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不过,只有那么一点儿作用,药效持续的时间也太短了。 水玄想着,回去后,或许可以将迷烟改良,一定要研究出对付蛇群的方法。 刚才目光所见就有成千上百只,谁知道更远的地方还有没有……这么一想,只觉得令人头疼。 灵虚花果然不是那么好采的。 司徒念宇也扯着司徒莹儿一路狂奔下山,然而司徒莹儿脚下的动作稍慢了一些,被一只小花蛇在小腿上叮了一口! 司徒莹儿当即惊呼一声。 司徒念宇一惊,转头朝那小蛇打出一掌! 将那小蛇打飞了几尺远,他立即背起了司徒莹儿,追赶前方容浅等人的脚步。 “阿浅,司徒莹儿似乎被蛇咬了一口。”君离苏被容浅按在怀里,双手正攀着他的双肩,感受着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 容浅抱着她在运功疾跑,二人身后便是水玄,再往后两丈之外,就是司徒家那两兄妹。 那两兄妹竟然落下了那么远的距离?难怪司徒莹儿会被蛇叮了。 “我可不管他人死活,我只管你。”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么,“若是他们兄妹二人倒霉被蛇群追上,那也是他们的事儿,离苏,不要理会他们。” 君离苏不语。 容浅说的不错,人在危机关头的时候,首先要想着自保,有能力之人,或许还能保住自己所在意的人,至于其他人……当真没时间管,也没那个心思去管。 一行人不知跑了多久,到了半山腰处,终于将蛇群甩开了。 君离苏从容浅怀中跃下,抬手替他擦拭额头的汗。 此刻,司徒家那两兄妹不知在何处了。 容浅的速度当真是少有人能超越,不仅仅是甩开了蛇群,就连那两人也给甩出去很远的距离了…… 君离苏心道,那兄妹二人是否会出事? “离苏,你觉得他们能平安离开么?”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只是死的方式各有不同,有些人是病死,有些人是老死,有些人是意外身亡,而有些人,是因为没本事而死,他们兄妹二人若是葬身在这个地方,也就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本事了,你不用有什么感慨,类似这样的事,要学着看开一些。” “是啊,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有时候敌人不一定是人,可能是动物。人类不敌某些动物,变成食物,似乎也是自然规律。”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年纪轻轻……” “君姑娘,你不必感慨了,他们还没有那么倒霉。”水玄忽然开口打断了君离苏,手指指向了前方,“你看。” 君离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司徒念宇正背着司徒莹儿飞奔而来。 他们只是速度慢了些,并不是葬身蛇口。 不过……司徒念宇看上去精神还可以,可他背后的司徒莹儿,则是歪着头靠在他的背上,显然是精神不振,或者……已经昏厥了? 司徒念宇将司徒莹儿从背上放下来的那一刻,司徒莹儿紧闭双眼,唇色已经变成紫黑色。 司徒念宇脸色有些煞白,“莹儿!” 早就料到司徒莹儿可能情况不妙,毕竟这山上的生物大多有毒,但此刻看到司徒莹儿毫无生机的模样,还是让司徒念宇心底一沉。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颓靡,而是立即望向了水玄,目光中带着恳求,“水玄,能不能请你救莹儿?我知道你有办法,毒蜂的毒你能解,毒蛇的毒,同样难不倒你。” 水玄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容浅。 容浅冷眼看司徒念宇,“本王从来就没欠过你什么,凭什么要对你有求必应?且,你惹怒本王在先,没将你废了已经算是对你极为宽容,现在你妹妹有难,本王为何要施以援手?你当我容浅是善男信女,那么好说话?” “恳请殿下允许水玄救我妹妹。”司徒念宇垂下头,“只要殿下同意,事后,殿下想怎么修理我,我都承受。” 君离苏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 她想看看,容浅到底会怎么做。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好兄长。”容浅冲司徒念宇淡淡一笑,“如果本王说,愿意救你妹妹,条件是,废你一身武艺,你答应么?” 司徒念宇神色一震。 废他一身武艺? 废去武功,有许多种方法。可将人身上的筋脉打断,可将人的手筋脚筋挑断,可将人几大要穴打伤,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只有一个……变成废人。 被废了武功的人,体质可能会连正常人都比不上,习武之人,被废武艺,几乎就是被要了半条命。 “考虑得如何?”容浅的声音再度响起。 司徒念宇抬头望着他,开口,声线压抑,“好,那就按你说的,救莹儿吧。” 容浅见此,笑出了声,“看来,你身上还算有个优点,也罢,离苏说你曾帮过她,看在离苏的面子上,本王让水玄救你妹妹,也不废你的武功,不过,从今往后,你与离苏再也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不可再与她有任何来往,更不能再有一丁点儿企图,否则,不但废你武功,你司徒家也等着遭殃吧,本王说到做到。” 司徒念宇闻言,微微一怔。 容浅说要废他武艺,只是试探么? 不能再与君离苏有半点儿来往……所以,这意思便是,连朋友都做不得,只能形同陌路? 第177章 带你去个地方 司徒念宇望向君离苏,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之色。 君离苏迎视着他的目光,眼神并无波澜。 容浅提那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司徒念宇望着她淡漠的态度,收回了视线。 他是当真喜欢君离苏,原本还想要争取一番的,但是此刻容浅在逼着他放弃君离苏。 司徒莹儿此刻危在旦夕,必须马上施救,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想到这儿,司徒念宇闭上了眼,似是做出了决定。 “请齐王殿下救我家小妹吧,殿下的条件,我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话一出,就意味着他与君离苏再无可能,若是他再去纠缠,那就成了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了。 “水玄,救人吧。”眼见司徒念宇答应了,容浅便也言而有信,吩咐着水玄去救治司徒莹儿。 “是。”水玄应着,蹲下身,打开了药箱。 水玄的动作十分利索,在司徒莹儿身上扎了数针,约莫一刻钟之后,司徒莹儿吐出了一口黑血。 水玄道:“还好此毒在我看来不算难事,现在她体内的毒素清得差不多了,回家修养个把月,定能痊愈。” “咱们立即下山吧,否则一会儿蜂群该出动了。”君离苏观察着空气中的雾色,道,“你们看,白雾又要变浓了,此地不宜久留。” “撤吧。”容浅说着,抓上君离苏的手,转身离开。 司徒念宇背起司徒莹儿,跟上。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山,由于上山时已经走过一遍路,下山时自然就容易了些。 赶在蜂群出没前离开了朦胧峰,君离苏呼出一口气。 “此行,还真是没有收获啊。”水玄感叹道。 “不,还是有点儿收获的,至少我们摸清了朦胧峰上的一些规律,对这地方有了些了解,下次再来,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来。”君离苏道,“这一次,就当是历练了,虽然收获不大,所幸没有损失。” 容浅闻言,笑着抚上君离苏的头发,“离苏所言不错。” 回到帝都之内,君离苏等人便与司徒家的两兄妹分道扬镳。 “离苏,那家伙以后想必不会再纠缠你了。”马车内,容浅把玩着君离苏的头发,“他若是再敢犯蠢,跑去烦你,我必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他眸中寒光闪烁。 司徒念宇,希望你能学会聪明。 否则…… “好了阿浅,咱们不提他了。”君离苏挑了挑眉,道,“等会儿马车路过君府,我便要下马车了。” 容浅闻言,有些不悦,“为何要回君家?反正你我的婚事都定下了,你就算住在王府又能如何?还怕外人说闲话么?” “当然不是,现在我可不管别人怎么说了。我想回家去整理一些东西,我的卧房里可藏了宝贝呢,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想着把宝物交给你保管。” “嗯?什么宝物?”容浅顿时好奇了。 君离苏却不给他解惑,神秘一笑,“晚些你就知道了,阿浅,你先回去,傍晚我去找你,你在山上中了蜂毒,回府后让水玄好好给你调养。” 容浅挑眉道:“也罢,那就依离苏所言。” 马车到了君府外,水玄便将车勒停了。 君离苏跃下马车,走进君府。 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君离苏走到了柜子边,打开柜子,蹲下身,将压在最底下的一件衣裙拿了出来,从衣裙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锦盒。 这里面,就是那串寒铁项链。 阿浅必定是会喜欢的吧? …… 眨眼间就到了傍晚,眼见着日头落下了,君离苏便要去齐王府,哪知还没走出君府大门,就听下人来报,齐王府的马车来了。 君离苏望着府外的马车,驾车的人是水玄。 本以为只有水玄来接她,但她没想到的是,马车的车帘被一只莹白的手掀开,容浅的头探了出来,冲她淡淡一笑。 “阿浅?”君离苏有些意外,“我不是说了吗?我去找你,你又何必亲自来接我去齐王府?” “咱们不回王府。”容浅道,“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君离苏闻言,上了马车。 “咱们要去哪儿?”君离苏好奇。 容浅并不直言,只淡笑着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阿浅,你这样让我更加好奇了。” 难不成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等着她? “离苏,稍安勿躁,很快就到了。” 看着容浅故作神秘,君离苏便也不追问了。 马车行驶了不算久,便停止了前行,车外响起了水玄的声音,“殿下,到了。” “离苏,下车看看罢。”容浅说着,抬手掀开了车帘。 君离苏从马车里探出头,望着前方的场景,一时怔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大的……桂花林。外围砌着高墙,此刻在她眼前的,是数不清的桂树,满地落花,一眼望去,这情景怎一个美字能形容。 这是一个相当清新淡雅的环境,空气中全是浅浅的桂花芬芳,沁人心脾。 桂花,是她喜欢的一种植物。 “离苏,我知道你喜爱桂花,也爱桂花制的甜点,所以,我找到了这一片园林,已经买下了,喜欢么?”容浅的一声低笑传入耳膜,“你说,这个桂林,在若干年后,作为你我的墓地怎样?等将来有一天你我都白发苍苍,便在这儿相伴也不错。虽然还没把你娶到,但我已经在构思多年后的日子,现在看着你年轻的容颜,多年后,看着你老态龙钟的模样,我们的人生,便算是很完美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一时怔住。 不知为何,眼眶里微微湿润了。 因为容浅的那句话—— 现在,看着你年轻的容颜。多年后,看着你老态龙钟的模样。 这是承诺吧? 承诺要和她携手白头。 才这么年轻,竟然就找了将来颐养天年的地方,真是让她哭笑不得,却又感动万分。 而就在她发愣之际,容浅忽然牵起了她的手,“离苏,之前去君府下的聘礼,是给你父亲的,有个聘礼,是单独给你的。” 君离苏回过神来,望着容浅。 单独给她的聘礼? 容浅见她好奇,眸底掠过一丝笑意,左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是伸进了怀中,取出一只……手镯。 那只镯子大概有小拇指那般粗细,镯身似有冷光流动,上头雕刻的纹路十分精简清晰,有层次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镯子上镶嵌着三颗黄豆般大小的蓝色菱形宝石,宝石之间的间距相同,看上去可真是精简又不失奢华。 容浅执着她的手,将那只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178章 惊喜 镯身有些微微的凉意,君离苏抚上镯子,意识到这镯子的材质恐怕不一般。 不像是金银铜铝,摸起来有点像铁,但又不全像。 不比铁厚重,手感也极好。 “离苏在纳闷这镯子的材质么?这是寒铁,你对寒铁总该有点儿了解吧?当初在凤鸣阁你不是赢了一串寒铁项链么?这镯子的材质与那项链是一样的,寒铁世间稀有,极为坚固,连火焰都不能吞噬它。至于这镯子上的蓝宝石,是母亲留下来的,母亲虽不在了,但我想,她是很乐意的我将这宝石送给她的儿媳。” 容浅摩痧着君离苏的手,道:“离苏,这镯子你可得收好了。”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阿浅放心。”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手指摩痧着镯子,感受它的质感。 冰凉又光滑,精简又好看,还不失大气。 “阿浅,我也有嫁妆。”君离苏说着,低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了装着寒铁项链的盒子,递给容浅,“送你的,我还欠着你定情信物呢。” 容浅接过那盒子,打开,怔了怔。 盒子里躺着一条项链,链条细致光润冰冷,吊坠是骷髅头的模样,两个眼眶中镶嵌着祖母绿的宝石,闪烁着晶亮的色泽。 “阿浅,你我可真默契啊,你送我寒铁制的镯子,我送你寒铁制的项链,这可是我所有家当中最值钱最宝贵的玩意了。你喜欢么?” 听着君离苏的话,容浅唇角扬起,“当然喜欢……”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面前的人抱了上,接着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在鼻尖流连,是君离苏特有的气息。 君离苏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唇瓣。 这样的环境、这样温情的时刻,就不应该多说废话,卿卿我我才是正确的。 容浅见她颇为主动,凤眸中不禁笑意闪烁,伸手环上了她的腰肢,反客为主。 良久的时间过去,两人都有些喘息,这才结束了漫长的亲吻。 君离苏将头埋在容浅怀中,低笑道:“阿浅,你总是能给我惊喜,让我意想不到。” “那是自然。”容浅的手抚上她的发,“我总是得给你最好的,让你深刻地记着我的好才行,这么一来,你就会觉得这世上再无人比我更好,就会对我死心塌地了,不是么?” 君离苏原本还感动着,听着容浅,这话又有些哭笑不得,“看你说的,难道你不给我惊喜,我就会红杏出墙么。” 容浅挑眉,“那可说不定……” 话音未落,又被君离苏一口咬上了唇。 …… 时光总是迅速,悄然从指间流逝。 这几日,君离苏跟银杏学起了女红刺绣,偶尔与容浅玩乐,水玄则是在琢磨着有什么药物能对付朦胧峰上的毒蛇。 很快地,迎来了初六。 这一日,容浅去了景王府,拜访容琛。 “什么风将七皇弟吹来了。”容琛靠坐在椅子上饮茶,望着对面的容浅,语气淡淡。 他与容浅早就闹了矛盾,如今相见,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容浅自然知道容琛不待见自己,只淡淡一笑,“皇兄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是因为我与离苏要成亲了,所以你才萎靡不振么?” 容浅此话一出,容琛当即目光一沉,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了桌子上,开口语气阴凉,“容浅,如果你是来炫耀的,那么你可以离开了,不送。” 他看得出君离苏对容浅的情意,自然也猜得到君离苏会嫁入齐王府,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容浅与君离苏想顺利成亲?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搞出点了麻烦,怎么符合他容琛的性格? “皇兄不必这么急着下逐客令,我今日来此,当真不是来跟你炫耀的。”望着容琛不善的态度,容浅不甚在意地挑眉,“我是来给皇兄送请帖的,希望大婚当日,皇兄能赏脸来喝杯喜酒。” 容琛望着容浅递来的喜帖,笑了一声,伸手接过。 “我会去的。”容琛道,“我必定会给七皇弟备上大礼,你且等着吧。” 他当然要去。 去搞破坏。 给容浅备上一份难忘的‘大礼’。 “我期待皇兄的大礼。”容浅起了身,正要离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又停顿了一下,“对了皇兄,喜帖里写了些注意事项,皇兄你可以详细读一读,免得到时候尴尬了。” 容浅说完,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容琛望着容浅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视线又落在了那张喜帖上。 容浅说,里面写了些注意事项? 作为宾客,还有什么劳什子该注意的? 容琛将桌子上的喜帖拿起,摊开。 而就在他打开帖子的那一瞬间,似乎嗅到了一股子奇异的香气…… 容琛当即觉得不妙。 再一看喜帖上写的内容,他险些咬碎了牙。 皇兄,听说过三日迷魂醉么?这迷药一闻便能让人持续三天三夜昏昏欲睡,说不清话,睁不开眼,三日之后不药而愈。我将此药下在墨水中,书写在帖子上,你打开帖子,墨香混合着迷香吸入肺腑,能让你睡个好觉,我与离苏的大婚你就不必来了,欠我们的贺礼,等你醒来再送上吧,好好歇息,不必言谢。 容琛只觉得眼前一晃,有些晕眩。 他竟然中了容浅的诡计! 容琛十分想骂人,却敌不过脑海中的困倦,眼皮子愈来愈沉…… 容浅……混账! 同一时,容浅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唇角扬起清凉的笑意。 今日是初六,大婚是初八,等容琛清醒,那就是初九的事了。 容琛,这次看你如何捣乱。 …… 一晃眼的时间,初八来临。 这一日,是齐王与君家三小姐大婚的日子。 作为陛下喜爱的皇子之一,他的大婚自然颇为隆重。 正是清晨,王府内便有来来往往的婢女挎着花篮,将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花瓣挥洒在王府各处,远远望去,清风卷着花瓣,条条长廊上遍地花开。大红的双喜对联张贴在府门的两侧,王府的匾额上,红绸轻扬…… 第179章 成亲 焚香缭绕的卧房里,绣着鸾凤的大红被褥堆满榻前。正红色的床帐向两侧撩开,被两条红绸带捆绑在床柱之上,箱笼框桌亦贴上了大喜剪纸,卧房中央的桌上,立着两支双龙喜烛。 卧房内,贴墙而立的金框铜镜前,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双臂侧着张开,由着身后的两人替他整理衣襟。 容浅望着镜中的人,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褪去了平日里最喜穿的雪白锦衣,由着金玄水玄换上了正红色的锦服,正红色的衣领衬着他眉目如画的面貌,显出了几分妖冶,也增添了一抹高贵的魅惑。 平时穿白衣的时候,离苏赞扬他像天外谪仙。今日穿红衣,不知离苏会怎么评价? “殿下,你穿红色也颇为俊美。”身后,水玄一边给他束着发冠一边感叹着。 “哦?”容浅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莫非平时穿白衣就不好看了?” “当然不是,白衣显得翩翩出尘,而红衣则显得妖娆……”水玄话说到一半,头就被金玄敲了一下。 “少贫嘴了,妖娆那是形容姑娘家的,别拿来形容殿下,真是不会说话,快些给殿下整理好衣裳。”金玄数落了水玄一句,而后帮着容浅束好腰带。 容浅唇角轻扬,难得好心情地不去训斥水玄。 离苏,等我。 …… 另一边的君府内,同样被一片喜庆弥漫着。 府门前的牌匾上红绸飘扬,大红双喜字张贴在门前两侧,府内下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银杏,小姐的白玉耳环在哪儿?快去找来!” “这发髻上还少一朵珠花,这两朵,哪朵好看些?” “小姐你看,齐王殿下差人送来的凤尾钗可真好看呢。” “小姐,这件嫁衣也太好看了!我以前也见过不少新娘子,没有哪个新娘穿的嫁衣比这件好看。” “别嚷嚷了,你们怎么比我这个新娘还亢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要嫁人。”君离苏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中看身后站着的银杏与相思,不禁失笑。 今日她身上所穿戴的一切东西,从头到脚,都是容浅为她准备好的。 君离苏抬眼,望着镜子中的女子,她头一次发现,原来盛装打扮之下的自己,也是如此明媚动人。 当真不是她自恋。 镜中的女子,眉若柳黛,眸光清凉,鼻梁挺而翘,唇上抿了深红色的口脂,使得她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妖娆,精心装扮后的容颜,当真艳若盛放红莲。 她身上穿着那件容浅送她的,异常华美的嫁衣,深红色的衣领微微翻卷,下方锁骨若隐若现,肌肤欺霜赛雪。这身嫁衣衬着她原本就不俗的面貌,愈发妖娆无双。 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好发式的银杏,正从相思端来的托盘上拿起绣着鸳鸯红盖头,轻轻盖在了君离苏的头顶上。 这红盖头是蚕丝织的,轻薄柔软,不像市面上寻常大红盖头那样厚重,君离苏透过红盖头也能隐隐看清路,不至于完全遮挡了视线。 “齐王殿下当真好有心,什么都准备好了,这些首饰真是太好看了。”银杏为君离苏盖好了盖头,笑道,“好了小姐,你且先坐一会儿,就等齐王殿下来了。” “他还没来,不急着遮盖头。”君离苏说着,将盖头掀起一半,挂在头冠上,随即站了起来,转过身。 银杏与相思见此,齐齐怔住。 今天的君离苏当真很美。 那一件独一无二的精美嫁衣,穿在她身上着实合身,衬着那精心装扮的容颜,宛如一朵盛放的红莲,冷艳逼人,令人无法忽视。 君离苏平日里从不爱打扮,出门在外颇为随意,但她打扮起来却是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就在二人愣神之际,屋子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接着是丫鬟的呼喊声传了进来—— “齐王殿下来迎亲了!” “齐王殿下来了,小姐,快盖上盖头,咱们出去吧!” 在相思和银杏催促下,君离苏整理好盖头。 相思和银杏抄过了椅子上的花篮。一左一右扶着君离苏从屋子中踏了出去。 按照天辰国的风俗,名门贵女出嫁时,陪嫁的丫鬟需要将牡丹花瓣叶剪碎了装在花篮子里,走在新娘身侧一路挥洒着,寓意是:牡丹花开富贵常在。 银杏与相思一左一右走在君离苏身前,一路上挥洒着篮子中的花瓣,领着君离苏走向府外。 府外,一辆大红的华丽马车正等候着,马车顶上四角悬挂着琳琅红绸,车帘上以金红丝线绣着展翅翱翔的凤凰,富贵又张扬。 街道两侧此刻都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人人面上洋溢着笑意,观望齐王娶亲。 君乾领着君家人们正到达府门外,抬步走到马车跟前,拱手道:“恭迎齐王殿下。”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随着一声幽凉又轻曼的男子声线自马车内响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了车帘。 下一刻,车帘之内探出一道身影。 那人走出来的那一刻,四周顿时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红衣如火,俊美无俦。 以俊美来形容他远远不够,用倾世之貌来形容或许更恰当些。 倾世容颜这样的词大多用来夸赞女子,本不该用来形容男子,然而用在这位齐王殿下身上,却是一点也不夸张。 齐王容浅,原本就有一种雌雄难辨的美感,无数美女在他面前,都要自愧不如。 平时,他喜着白衣,投手投足间云淡风轻,翩若谪仙。今日,他一身正红色锦服,妖冶无双,令众人无不惊叹。 容浅此刻无暇顾及众人的惊叹,只因他看见君府之内一道红影缓缓走来,他望着那人,凤眸中浮现惊艳之色。 漫天飞扬的牡丹花雨中,君离苏款步而来,一袭火红的曳地嫁衣,裙摆在地面之上拖曳着,脚下踏着片片牡丹花瓣,朝着他走来。 轻薄的红盖遮着她的容颜,外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他却依稀能透过那红纱,看到她的唇角扬起的浅浅笑意…… 第180章 合卺交杯 若说容浅的出现引发了一阵惊艳,君离苏的出现,无疑又是引发一阵惊奇。 四面八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赞叹。 名门贵女出嫁大摆排场是常有的事,但君家姑娘身上的这件嫁衣当真华美至极,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就在众人感叹时,君离苏已经走到了容浅身前。 容浅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红盖头下的红唇轻扬,君离苏将手自衣袖下伸出,放入容浅的掌心中。 容浅牵着她上了马车。 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离开君府,朝着齐王府的方向而去。 “父皇和皇祖母也要来。”容浅说着,伸手环住了君离苏的纤腰,“成婚的流程很繁琐,结束后你想必会很累,这会儿,你可以先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下。” “嗯,好。”君离苏一个侧身靠在了容浅的肩上,将头上沉重的头饰也压了上去。 贵族成亲的礼仪缛节颇多,尤其是皇家,破规矩更是一大堆,皇子成婚还要请个大师来诵经祈福,一听就是大半天,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这些,她都不介意,一辈子就成亲一次,再繁琐的过程,都要走完。 容浅揽着君离苏,唇角扬起愉悦的笑意。 终于等到了今日,君离苏成为他王妃的这一日。 此后,君离苏便真正属于他容浅一人。 …… 大婚的流程果然很繁琐,君离苏头上顶着沉重的饰品,与容浅上香、祷告、听祈福,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君离苏只觉得自个儿快睡着了。 临近酉时,大婚的所有流程都结束了,君离苏终于松了一口气,被相思银杏扶着进了新房。 至于容浅,还得留在宾客席上,与皇帝陛下和太后以及宾客们说些该说的客套话,少不了要被敬酒,君离苏作为新娘,可率先回新房等候。 君离苏被银杏二人扶进了新房时,才沾到了椅子,便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感慨。 “终于结束了,可把我累惨了,头上的这些钗钗环环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银杏,你给我弄些吃的来,我快饿死了,相思,帮我一起拆了这些饰品。” 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头顶上的饰物拆卸下来。 “小姐,你别这么快拆啊!”银杏见此,当即道,“殿下还没来呢,你怎么就自个儿把盖头给掀了……” “无妨,我与他都这么熟悉了,不用守着这些虚礼,早在马车上他就对我说过了,若是嫌身上的东西太沉,回来便可以全部拿下来,你们两个,来帮我一起拆。” 银杏:“……” 一晃眼,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君离苏拿掉了身上所有厚重的首饰,只觉得一身轻松,趴在桌上很快便犯了困,她便想着小睡片刻,哪知一睡,就睡到了容浅回来。 容浅平日里冷情,并没有结交几个朋友,因此,没有人敢闹他的洞房。 容浅踏进新房时,望着趴在桌子边的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柔和又宠溺的笑意。 早知道离苏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像个端庄淑女一样坐在榻边等他,这不,已经自己先睡了。 也好,他原本也不舍得君离苏太累,大婚结束了,她现在想必是浑身疲惫,那些首饰确实沉重,婚礼也繁琐,让她歇一歇也好。 不过,不能让她睡太久了。 新婚之夜,拿来睡觉岂不是浪费?这会儿先让她养养精神,到了后半夜,才不会犯困。 容浅关上了新房的门,抬步走到了桌边,桌上的双龙喜烛早已被点燃,烛芯上明黄的火光跳跃,点亮这一室的喜庆。 桌子中央放着一壶酒,两只玉杯,这是合卺交杯酒。 他提起了酒壶,将两只酒杯都倒满了,这才走到君离苏身后,伸手抚上她的乌发,俯下身,将唇凑到她的耳畔,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离苏,别睡了,该醒了。” “唔……”君离苏恍惚之中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随即就觉得耳朵一痒,接着,腰也被人掐了掐。 “离苏,醒醒。”容浅的声音再度传入耳膜。 听到容浅的声音,君离苏蓦然清醒,想到今夜是大婚之夜,顿时睡意全无。 君离苏猛地抬头,正对上喜烛上跳动的烛火,“阿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不晚。”容浅在她身后低笑一声,拉着她起了身,“离苏,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容浅说着,他端起了桌子上的两只酒杯,将其中一只递给了君离苏。 君离苏伸手接过,抬眸,对上容浅魅人的凤眸,不禁扬唇浅笑,举着杯子的那只手臂绕过了容浅的手臂,与他缠绕在一起。 下一刻,两人同时将酒杯端至唇边,一饮而尽。 饮过交杯酒后,将杯子搁回了桌上,容浅伸手将君离苏勾到了身前,凤眸落在君离苏的红唇上,她的唇瓣被酒水浸染了一番,更加鲜艳,引人采撷。 容浅目光一紧,毫不犹豫,一个倾身,覆上她的唇瓣,辗转厮磨。 君离苏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牙关轻启,热烈回应。 漫长的亲吻维持了良久,容浅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床榻。 君离苏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环上容浅的脖子,抬眼,对上他的眸子,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此刻带着毫不掩饰的炙热。 将君离苏放在床褥上,容浅的身躯便压了上去,白皙的手移向了君离苏的腰带,解开。 君离苏任由容浅褪去她的衣裳,很快地,她身上便只剩下深红的肚兜与亵裤。 其实,她早就盼着能跟容浅修成正果了,真正要达到目的的这一刻,她还真有些莫名紧张了。 容浅凑上前来,一手勾住了她光裸的腰身,稍稍一低头,便与她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妻了。”容浅开口,声线颇为柔和。 君离苏轻轻应了一声,“嗯。” “离苏,今夜我可不放过你了。”容浅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第181章 洞房花烛 这一刻,君离苏心跳如擂,面色也变得绯红。 容浅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目光变得灼热,凤眸中似乎有一小簇火苗跳动,他紧紧地盯着君离苏,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容浅的吻落在她唇上,又游过脸颊与下巴…… 他将头埋进君离苏的颈窝间,炙热的吻蔓延过肌肤,在她雪白的肩上留下湿润的红痕,君离苏不自觉轻轻喘息着,由着容浅的吻渐渐游移着向下…… 君离苏闭上了眸子,感受着他的呼吸。 “离苏,别紧张。”容浅察觉到君离苏有些绷紧的身躯,柔声哄着,冰凉白皙的指游移到了她的背后,触上她肚兜的绳结,轻而易举地解下。 霍然间察觉身上一凉,君离苏低下头,只见上身最后的一件遮蔽物已经被褪下,整个雪白上身便呈现在容浅面前。 不知何时,容浅身上的衣裳也尽数除去了,两人光裸的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容浅的呼吸愈来愈急促,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的肌肤上。 胸口处忽然传来湿润感,君离苏禁不住仰起脖颈,逸出一声低吟。 这种陌生却又令人战栗的感觉,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发热。 而她的低吟声,听在容浅耳中,让他的眸色更加暗沉炙热。 他伏在她身上,一个挺身,嵌入她的身体中。 下身蓦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君离苏顿时弓起了身子,闷哼了一声。 他大爷的……痛! 容浅见此,顿时心中一紧,眉头拧起,“离苏,很痛吗?” “没,没事……”君离苏伸手环住容浅的背,眼眸中此刻泛着氤氲雾气,差点儿就要落下泪。 容浅望着她的模样,动作当即止住,目光中泛上丝丝心疼。 这一刻,欢愉的是他,痛苦的是她。 “阿浅,没关系的,没关系……”君离苏轻喘着,虽然觉得此刻双腿发软几乎无法动弹,但心中却是喜悦的。 她如今只是经历每个新娘都要经历的事。 容浅拥着她,轻吻着她的眼,她的唇。 片刻的时间过去了,君离苏适应了他,低声道:“阿浅,我没事了,你不用太多顾忌。” 听着她的话,容浅目光一暗,张口吻住了她,凶猛又缠绵,辗转吮吸,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拆碎了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君离苏双手环着他的腰,感受着他起伏的动作,破碎的低吟从口中逸出,娇软而柔媚。 她紧紧地攀附着容浅,丝丝痛楚夹杂着更多的欢愉席卷了感官…… 明黄色的烛火,映照一室旖旎。 新房外夜风凛冽,屋内却是一片温情缠绵。 …… 一夜过去,当清晨的阳光闯入屋内,君离苏醒来之时,只觉得身上的疲惫感十分清晰。 她费劲地撑开了眼皮,想要翻身,却觉得浑身酸痛,竟如同要散架了一样,她干脆就不动了。 她偏过头,正对上容浅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 容浅还未醒,此刻,她正枕着他的一只手臂,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搁在她的腰上。 他的手臂被她当成枕头枕了一夜,可会酸痛? 这么一想,君离苏下意识想要抬头,要将容浅的胳膊挪开,可她才微微仰起了头,便觉得一阵无力。 腰部以下那不容忽视的酸痛之感,让她实在起不来身,头又砸了回去。 这么一砸落在容浅的手臂上,使得睡梦中的容浅眼皮子动了动。 君离苏撇了撇嘴,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那双魅人的凤眸此刻是闭着的,然而她可以看见容浅的眼睫轻轻颤动,这分明就是要醒过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容浅紧闭着的双眸便缓缓地睁了开,初醒的他眸中带着丝丝懒倦,一睁眼对上君离苏的脸庞,面上瞬间浮起了笑意。 “离苏,昨夜睡得还好么?” 容浅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替君离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将散落在她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去。 而容浅的这一举动,自然要将手臂自被褥中伸出来,不经意将被褥撩高了,如此一来,君离苏便也看清了锦被下他雪白的肩与白皙的胸膛…… 他与她,如今依旧是一丝不挂的。 容浅的肌肤当真如雪如玉,白皙又莹润,君离苏看着,竟觉得有点儿羡慕。 “离苏,昨夜还没看够么,现在又想看?”耳畔忽然传进一声低笑,君离苏立即回过了神,视线从容浅的胸膛上挪开,一抬眸便见容浅又凑了上来,薄唇轻启,“离苏,今日不用急着早起,不如,我们再来?” 君离苏望进容浅的眼中,似有点点火苗闪烁,瞬间明白了容浅在想什么,当即道:“不来!我现在浑身酸疼着呢,你还想压我?” “离苏,我以为自己已经很温柔了。”容浅轻叹一声,双手环住了君离苏的腰身,带着她一个翻转,让自己在下,她趴在自己胸膛之上,“我不压着你,让你压着我吧。” 君离苏:“……” 二人此刻身上都是一丝不挂,一个不小心又得干柴烈火。 她现在可没体力了。 才这么想着,君离苏便察觉身下压着的肌肤开始变得温热。 君离苏顿时一惊。 肌肤升温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的身躯又动情了么? 君离苏这一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翻转从容浅身上翻回榻上,迅速躲到了床的最里侧,伸手狠狠地揪紧了身上的被子,与容浅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她真的没有力气再跟容浅翻云覆雨了。 “离苏为何这样躲我?”容浅眼见君离苏的反应,微一挑眉。 君离苏道:“阿浅难道不知我为何躲你吗?你自己说说,你现在脑子里想的什么?” “想什么?”容浅轻挑眉头,而后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我想……与你做昨晚那事儿。” 君离苏:“……” 他还真是诚实。 “离苏,我有这样的想法,很奇怪么?”容浅望着她,一派云淡风轻道,“我的话很诚实,身躯更诚实,对你,我一直就是如此真诚的。” 第182章 想让你好受点儿 君离苏:“……” 容浅的话,她当真接不上来。 话很诚实,身体也很诚实…… 她能说什么?说他无赖么?不成,他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他再怎么耍无赖耍流氓那都是合理的。 余光瞥见床单上一抹落红,似乎在提醒着她,她跟容浅如今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以后容浅占她便宜,可以更加肆无忌惮顺理成章。 “离苏,你不必躲那么远,虽然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我也心知你很疲惫,自然不会再勉强你。”容浅悠悠叹息一声,随即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君离苏有一瞬间的犹豫。 “让你过来。”容浅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我说过了,不会折腾你,离苏不信我么?” 君离苏这回倒是真信了,便朝着他挪了过去。 容浅见她靠近了,便伸手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前,抬起了手,将掌心贴到了她的后背上。 下一刻,君离苏便察觉背部传来一阵暖意,是容浅将内力透过手掌传递到她的身上。 她有些不解,“阿浅,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你疲惫,输些内力给你,可以帮着你驱散体内的疲惫,让你精神好点儿。”容浅在她身后道,“你安静地坐着便是了。” “别,我没什么要紧的,这种事儿不需要浪费内力,你给我收手。”君离苏转身拍开容浅的手,“多大点事儿,男欢女爱又不是受伤,哪需要你消耗内力为我驱散疲惫,你让我在榻上安静地躺着就好了。” 容浅道:“我只是想让你好受点儿。” “我又不难受,只是觉得身上酸痛,我不要你的内力。”君离苏道,“你去帮我拿点儿吃的来可好?” 容浅见她如此,便依着她了,将手从她背上挪开,却并没有收回来,而是游移到了她的腰际,环住。 他的胸膛紧贴着君离苏的背部,唇凑到了她的耳边,“离苏想吃些什么呢?我让水玄去做。” “随意吧,清淡一些就好了。”君离苏感受着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而下一刻,容浅的手便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头一倾吻上了她的唇瓣。 君离苏:“……” 真怕这一亲下去又一发不可收拾,两人都是一丝不挂的,容浅这年纪又气血方刚,会不会等会儿又抓着她翻云覆雨? 应该不会吧?她都说了累。 而容浅果然也没打算再压她,除了亲吻她其余的倒也没干,良久之后又,容浅放开了她的唇,双手扣着了她的肩,将她按到榻上,再伸手一扯被褥,替她盖上。 他俯下头,在君离苏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好歇着别着凉了,我这就去给你拿早点来。” 说完,他转身下了榻去穿衣裳。 君离苏望着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容浅离开之后,她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当真……难以描述啊。 破身之痛她记得清晰,当时差点儿就哭出来了,不过她的身子给了容浅,她自然要受着。 为了不让容浅心中有负担,她便说着没事儿,让他不用顾忌,到了后来,疼痛果真也减轻了些,容浅还是很照顾她情绪的,她看得出他欲望高涨时,动作也是温柔,生怕她疼,于是乎,他就发泄在唇间,吻她的时候很用力,怎么形容呢,上半身不客气,下半身却很柔情。 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他根本就不知足吧…… 只是,他看出她体力不够,还是放过她了。 但是这以后,她适应了男欢女爱,他还能放过她么?毕竟破身之后就不会再有那种痛楚了。 容浅的体力着实好啊,这以后在榻上只怕不轻松。 君离苏想着想着,只觉得脸颊都发烫了。 …… 君离苏这么一躺便是躺了一个上午。 临近晌午,君离苏才有力气从榻上爬起来。 她下了榻,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裙,走出新房。 君离苏迈出了门槛,一抬眼,便看见前方桂花树下的两道身影。 那树荫下的玉石桌边,一白一青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那道雪白的影子自然是容浅,而他正对面那道青影是——她大哥君子谦。 君离苏见此,不禁失笑。 大哥果然是最关心她的,在她新婚第二天就来探望她。 而这会儿,君子谦的余光也瞥见了君离苏的身影,便转过头看了过来。 君离苏冲他笑了笑,“大哥,早。” “三妹,不早了,都晌午了。”君子谦一向正儿八经的脸上难得有了笑颜,“三妹,自打与齐王相识之后,你看上去似乎欢乐多了。” 君离苏走近了,听着他这话,挑眉,“是么?” “不错,从前的三妹,大多的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如今的三妹变得爱笑了,笑容更真实,想必是齐王疼爱你,这才使得你一直持有好心情。”君子谦道,“三妹应该多笑笑,原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君离苏闻言,果然也笑了,“多谢大哥夸奖。” 跟容浅在一起之后,她的笑容多了? 或许吧…… 从前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后来与容浅在一起,发现有人相伴的感觉更好。 被人呵护,被人爱,被人在乎的感觉……当真很好。 体会了这种感觉之后,她自然再也不希望回到从前那种独来独往的状态。 有句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说从前独来独往的日子是‘勤俭’,那么现在与容浅在一起的日子便是‘奢侈’,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如何愿意回到勤俭的时期? 她只想一直这么奢侈下去就好。 “大哥,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会夸的。”容浅慢条斯理的声线响起,“不劳大哥来夸奖了。” 君子谦怔了怔。 君离苏抬眼望天。 其他男子夸她,容浅不乐意也就罢了,毕竟他原本就是醋坛子,她哥夸她还不行? 想到这儿,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阿浅,你也太小气了,大哥又不是别人,夸我一两句怎么了?” 第183章 轻薄你 “他也是男子。”容浅挑眉,“你想听什么好听的,我说给你听就好。” “也罢,是我冒失了。”君子谦听着容浅的话,低笑一声,“既然齐王殿下不给夸,那么以后我便不随便夸三妹了,殿下对三妹的感情,当真深厚。” “大哥,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君离苏到了容浅身侧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桌子脚下竟放着一个大箱子。 这想必是君子谦带来的礼品。 君离苏顿时好奇,“大哥,这里头是什么?” “送三妹的一些补品。”君子谦道,“虽然这齐王府内什么都不缺,但大哥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好送的,与其送些金银首饰当摆设,倒不如送些实用的。” 君离苏道:“珠宝首饰能看不能吃,补品却是补身体的,大哥有心了,小妹自然收下。” 君子谦听闻此话,笑了笑,而后起了身,“我还是不在这儿打搅三妹与殿下了,我家中也有些事儿要去处理一下,先行告辞了。” 容浅闻言,悠悠道:“大哥慢走。” 待君子谦离去了之后,君离苏瞥了一眼容浅,“阿浅,我大哥和柳家二小姐的事儿,至今还没有什么进展,有两家父母阻拦着,只怕他们是很难走到一起,咱们难道不该帮一把?” “离苏,此事可急不得。”容浅轻抚着她的发丝,“你这么想帮你大哥,我自然是要成全你的,不过,离苏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不爱管闲事,也不白白做好事,我帮他,你该如何答谢我呢?” 君离苏笑道:“阿浅希望我怎么答谢你?” “看离苏你的表现了。”容浅轻挑眉头,“若是我满意了,自然什么都好说。离苏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谢礼。” 君离苏自然是听出了容浅的暗示,撇了撇嘴,“阿浅啊,是不是以后我只要有事请你帮忙,就得出卖身体啊?” 她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容浅却正儿八经地回答了,“离苏,你这样形容不恰当,夫妻间的男欢女爱,被你说得像是在做买卖?” “难道不是买卖?我请你帮忙得要肉偿,你又不是无条件地帮助我,这就是买卖呐。” “不许这么说。”容浅白了她一眼,“你是我的王妃,那么我满足你的要求是应该的,我是你的夫君,你满足我的要求也是应该的,如此公平的事,才不是买卖。” “开个玩笑而已,你为何如此严肃呢?”君离苏伸手去掐容浅的脸,“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又爱钻牛角尖,还不知幽默风趣。我为何要帮大哥,因为他是正人君子,这个世道正人君子太少了,大多是伪君子,大哥对我是真的不错,因此,我这可不叫多管闲事,毕竟是自家人,不是外人。” “他是正人君子,那么我呢?”容浅任由君离苏揉着自己的脸,不紧不慢道,“我在离苏心中又是怎样的形象?” 君离苏闻言,笑道:“这个……” “我要听真心话。”容浅道,“说说你最真实的想法。” 君离苏:“……” 要说实话? 实话肯定是不好听的。 不过,他既然那么想听,那就实话实说吧。 “阴险狠辣、喜怒无常、脾气古怪、睚眦必报、笑里藏刀……”君离苏摇了摇头,“若要问阿浅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我还真说不完呢。”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眼角似是抽了一下。 “以上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性格,不过,在我眼中,你对我百般迁就,温柔细致,无可替代,还有……秀色可餐。”君离苏说着,嘿嘿一笑,摸了摸容浅的脸,“我的殿下,人无完人,以后就不要问我类似的问题了,没有谁是完美的,你莫要拿自己和其他人相比,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只需知道,我对你很满意就是了,在这世间没有谁可以超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懂么?” 君离苏几乎是饱含深情地读出这一段她在心中迅速打好的草稿。 她数完他的缺点,后面自然得马上接着说他的好话,如此一来,不算撒谎,且还能稳住他,让他不至于不高兴。 而事情的发展,也果真如同君离苏想象的一样,容浅听完后面那段话,眉眼间浮起点点笑意,抚着她的发,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离苏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那是自然。”君离苏也伸了手,指尖摩痧着容浅的脸颊,“情人眼里出西施,听过么?” “看来离苏对我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容浅望着她,魅眸中一片温柔笑意。 君离苏望着容浅的笑颜,有些晃神,手不自觉攀上了他的肩,另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颌,轻声道:“阿浅,笑一个?” “离苏,你这番姿态有点儿像流氓无赖。”容浅望着她,凤眸轻眯。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窈窕淑女,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君离苏收回手,起了身,悠悠道,“阿浅不乐意被我调戏么?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你吃我豆腐还吃得少么?” “说的也是,如今你我成亲了,吃豆腐都是顺理成章的。”容浅瞥了她一眼,“过来。” 君离苏闻言,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还是依言挪了过去。 才凑近了容浅,容浅便迅速伸手将她拉进了怀中,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下一刻,白皙修长的手就直探进她的衣襟里…… 君离苏顿时觉得胸前一凉,打了个哆嗦,“阿浅,你……你做什么?” 容浅唇角扬起一丝幽凉的笑意,“轻薄你。” 君离苏:“……” 她只不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他却…… “怎么,这难道不是离苏所希望的?”容浅放在君离苏衣襟里的手动了动,冰凉的指尖摩痧着她柔软滑腻的肌肤,引得君离苏身体一僵。 君离苏立即抬眼望向四周,幸好这会儿四周无人,不会被人看了去。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那也太伤风败俗了…… 第184章 让他记恨去吧 这是在屋外!不是在屋子里! “不会有人的,放心。”衣襟里的手摩痧着她温热的肌肤,容浅甚至有些恶劣地在衣襟内鼓起的柔软之处轻轻捏了捏。 君离苏险些惊呼出声,连伸手擒住了容浅的手腕,将他的手拿了出来,“阿浅,万一有人看见……” 君离苏说着,立即拢紧了自己的衣襟,警惕地望着容浅。 她现在有些怀疑眼前的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从前那个纯洁的容浅。 从前的容浅,跟她亲热的时候,身子一动情连耳根子都会红,因为他不精通男女之事。 后来,春宫图看多了,那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他从来不曾实战过,在这一方面,是挺青涩的。 为何才过了一夜,他就变得如此擅长撩拨人。 君离苏下意识问道:“阿浅,你昨夜真是头一次?” 容浅凤眸眯起,“难不成在你之前我还碰过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容浅有生之年只睡过你这么一个女人。”容浅凉凉道,“其他人不配。” “阿浅,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熟练?”君离苏道,“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是水玄把你教坏了?” “这种事哪需要人教?遇上你,我可以无师自通。”容浅慢条斯理道,“离苏难道不喜欢么?如果我像根木头一样不解风情,只怕你又要嫌我愚笨了。” “你从前本来就不解风情。” “并非我不解风情,而是没娶你之前,舍不得碰你,你以为我当真那么君子?错了,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既然你心中有我,我就能克制自己晚点儿把你吃干抹净,如今你我共结连理,我为什么要对你客气呢?离苏。” 君离苏被堵得无言。 容浅笑道:“过来,别躲那么远。” 君离苏道:“不要,现在是白天,你正经点儿。” “白天又如何?只要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何必那么在意时间呢。”容浅说着,眉眼间浮现一丝揶揄的笑意,“怎么,离苏不好意思了?我记得,还没成亲之前,离苏就想献身给我了,为何经过昨夜之后,你忽然变得古板了?” 君离苏:“……” 哪里是她变得古板! 她再怎么豪放,也不至于豪放到在朗朗晴天下,在这个庭院里跟他那什么。 “罢了,既然离苏不好意思,那么我尊重你的意愿。”容浅悠悠道,“等夜里吧。” 君离苏再次无言:“……” …… 夜幕降临时,容浅与君离苏才用过晚饭,水玄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殿下,一个时辰前,景王清醒了,在王府内大发雷霆,卧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下人送去的饭菜也被他一袖子扫了个干净,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发脾气,据说这会儿一个人关在卧房里,谁也不见。” 容浅闻言,淡淡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君离苏这才想起来,这两天都没有看见容琛。 容琛也中意她,必然不乐意看她嫁给容浅,他之所以不出现,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么? 不对。 水玄刚才说:一个时辰前,景王清醒了。 那么他在清醒之前干什么去了?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容浅望着君离苏疑惑的神情,便和她解释了一番,告诉君离苏他在给容琛的喜帖里下了‘三日迷魂醉’。 “难怪他不出现,原来不是他自个儿不想出现,而是……被你下迷药了。”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容浅怕容琛捣乱,直接让他在自个儿的王府里昏睡几天。 容琛是中了迷药而昏睡,王府里的下人若是发现了不对劲,找大夫去看,多半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没病没灾的,大夫兴许只会说:景王殿下没大碍,只是太疲惫,睡几天就好。 当真是睡几天就好,这么一睡,她与容浅的大喜之日都给睡过去了。 容琛清醒之后大发雷霆,恐怕已经把容浅诅咒了千八百遍。 “离苏觉得我此举妥当么?”容浅悠悠道,“让他无法捣乱你我的大婚。” 君离苏道:“此举妥当,我也不希望咱们大喜之日出什么意外,不过,这么一来,他必定记恨你了。” “那就让他记恨去吧,且看看他想怎么对付我。难道我还怕他出损招么?” “阿浅,有句话说了你或许不高兴,不过,我还是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君离苏摇了摇头,“我看容琛并非奸恶之人,你与他,若是能井水不犯河水,那就最好,何必撕破脸呢?” 虽然她嫁了容浅为妻,但说句公平话,容琛对她也是极好的,她不能回报什么,只盼着容琛哪一天能寻到一个好的王妃,对她彻底死心,也不必再与容浅闹出矛盾,否则,这两人一旦掐起来…… 难以想象。 她心里清楚,在她出现之前,容浅和容琛的关系并不恶劣,顶多算是没有交情,相安无事,可现在却变得水火不容了。 说到底,还是她惹出来的。 “离苏觉得,我与他还能和睦?”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讨厌有人觊觎我的东西,更何况还是我最宝贵的王妃呢?哪怕是我养的小猫小狗,都不允许外人来争夺,更别说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谁若敢来抢,那就别怪我无情。” 容浅说完,瞥了君离苏一眼,“离苏刚才说他不是奸恶之人,对他的评价还真不错。” 君离苏:“……” “你不必多言。”容浅语气冷凝,“我自有分寸,许多事情我可以听你的,但有些事情,由我自己决定。” 对待情敌,何必客气。 兄弟又如何?又不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自小就不亲近的兄弟,何必放纵。 “阿浅,别气恼了。”君离苏将头抵在他的背上,“他人喜欢我,我也无法阻止,但,我心中只有你,你该明白的。” 容浅听着身后君离苏的低喃,心中的气消散了不少。 第185章 一起沐浴? “离苏心中,永远都只会有我一个么?”容浅开口,语气慢条斯理,却是颇为认真的问话。 就算娶到了君离苏,还是想听她说,此生她心里只会装着他一人,不会有别人。 “那是自然,只会有你。”君离苏说着,白皙玉手从容浅的腰间缓缓往上游移,游到了衣领处,将手探了进去,触上他冰凉光滑的肌肤。 想让容浅消气,简单。 轻薄他便行。 他不就是喜欢被她轻薄么? 而事情发展,也果真如君离苏预料的一样,容浅抓住她作怪的那只手,迅速转过身,另一只手勾上她的纤腰,带着她旋了两圈。 站定的时候,他已经将君离苏压在墙边。 君离苏的背抵靠着墙,望着容浅,眉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阿浅……” 君离苏才开了口,容浅便俯下了头,薄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君离苏忽然觉得下巴一紧,被容浅冰凉的手扣住了,唇上的力道也有些重,容浅辗转啃咬着她的唇瓣,将她的牙关撬开,进行更深一步的探索。 这个吻,并不温柔,相反,还有些野蛮。 容浅吻咬着她的唇瓣,忽然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直到血腥味萦绕在两人口中,他才微微松开君离苏的唇。 即便感觉到了疼,君离苏也并不抗拒,反而欣然接受。 被咬一下就能让容浅消气,那就让他咬吧。 良久之后,容浅的唇撤离,唇瓣上还沾染着殷红的血渍,为他惑人的容颜更增添了一抹妖冶。 君离苏舔了舔唇,只觉得口中有腥甜的味道。 她不生气。 容浅不高兴的时候亲人就是喜欢咬,似乎这样他的心情就能好一些,同理,她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咬他。 眼见容浅伸手要擦拭唇上的血渍,君离苏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容浅见此,不解地望着她。 君离苏淡淡一笑,踮起脚,双手攀上了他的肩,凑了上去,将他唇上的血丝舔舐干净。 容浅:“……” 君离苏只是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心底所有的不悦霎时烟消云散。 他气她太过吸引人,无意中就能招蜂引蝶,但他知道,这也不能怪她。 “高兴点了么?”君离苏在容浅唇上香了一口,朝他笑道。 容浅道,“一点点吧。” “就一点点?”君离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撇了撇嘴,“还以为你气全消了呢。” “若是没有全消呢?”容浅唇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离苏想怎么做?” 君离苏瞥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悠悠道:“天色暗了,咱们去沐浴吧,泡个温泉舒坦舒坦,然后去歇息。” 容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起沐浴?” 君离苏:“嗯。” …… 是夜。 王府的温泉内,水雾缭绕。 温泉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纯白的水汽袅袅上升飞散开来。池边怪石磷峋,树木参差,遮住了大半个温泉湖,四周一片静谧。 有两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温热的湖水在二人身周微微荡开。 君离苏望着身侧的容浅,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白皙而光滑。 从这个角度看,容浅的侧颜弧度颇为赏心悦目,浓密的睫毛卷翘若羽扇一般,当真是美男如画。 君离苏的手搁在容浅的肩上,轻点着,“阿浅,你这皮肤,可真好。” 容浅道:“离苏也不赖。” “可是我觉得自己长得没你好看啊……” 君离苏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阵水花迎面扑来,夹杂着容浅悠然的声音,“别再说我比你好看的话了,身为男子,长得太好看有什么用。” “你敢泼我……”君离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磨了磨牙,伸手捞起浴池里的水,也朝着容浅泼回去。 容浅被泼了一头,不甘示弱,自然回击。 原本两人鸳鸯浴洗得好好的,这会儿却变成了打水仗。 君离苏玩得不亦乐乎,忽然间用力过猛,脚下一滑就一头栽进了水里,激起了阵阵水花。 容浅见此,连忙游了上前,将君离苏从水里捞起来,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水花,“离苏,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然而,不等他的话说完,君离苏趁势捞起一把水,‘哗’的一下全拍到他脸上。 容浅:“……” 君离苏笑得愉悦,“阿浅,兵不厌诈。” 而就在她得意忘形之时,腰间忽然一紧,是容浅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按。 二人在水中自然是一丝不挂的,这般肌肤相贴,十分亲密,彼此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 “离苏,你跟我使坏?”容浅搂着君离苏,将她抵在浴池壁边无处可躲,头一倾,封住她的唇,辗转不息。 片刻之后,一吻结束了,容浅抚着她的脸庞,“既然如此,那我也要使坏了。” 说完,他俯下头,埋头在君离苏白皙的脖子上啃吻,力道不轻不重。 君离苏:“……” 原本还平静的心,因着容浅的动作而变得有些躁动。 任由容浅的吻从脖颈上渐渐游移着向下…… 其实,早在她说要和他一起沐浴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随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容浅承诺过只娶她一人,既然他能一心一意对待她,那么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她当然不能亏待他。 “阿浅。”君离苏道,“咱们说好了啊,如果我累了,你要放过我。” “好。”容浅应得干脆,“你莫要紧张,这以后就不会像昨夜那么疼了,你可以慢慢适应。” 君离苏道:“我知……” 未说完的话,转变成一声惊呼。 他忽然贯穿而入,当真让她没有防备,下意识攀紧了他的肩。 “离苏,别绷紧身躯。”容浅的轻笑声在耳畔响起。 君离苏面上一红,被他这么一说,便也放松了些,试着迎合他。 然而,容浅的进攻,还是让她抑制不住地喊出声。 容浅抱紧了她,吻上她,将她的喊叫声吞下。 一室旖旎。 事后,容浅为她清洗身子,将她抱上了榻。 “阿浅。”君离苏嘀咕道,“我……好累。” 第186章 你喂我吃可好? 容浅望着她眉眼间的疲惫,自然知道她累,便冲她笑了笑,“离苏,我说话算数,你累了,我就放过你了。” 君离苏闻言,白了他一眼,“是么?我之前喊累的时候也没见你放过我,我今晚喊了几次累,你数过了么?还觉得自个儿说话算数,分明就是言而无信。” 她大致算了算,喊了有五六回。 前面几回容浅完全忽略了,或者说,不是忽略,而是无视了。 他其实听在耳中,但是他压根儿就不愿意停下来。 现在她还能依稀回想起一些片段。 “阿浅,我累。” “我看你精神还好,离苏,你这声累,喊得有点儿假。” “阿浅,我真的累。” “我看不出来。” “阿浅,我好累,休息吧。” “你这不叫累,而是困,困与累是两码事,你想犯懒而已,你若是真的那么想睡,就趴在我肩上睡一会儿。” “阿浅,我……” “别喊了,乖,等会儿就让你歇息。” 诸如这样。 她说累压根没用,直到她当真疲惫不堪,动都懒得动一下时,容浅才相信了她的那句‘累’。 原来在他眼里,累是那么理解的。 到了虚脱无力,翻身困难时,那才能叫累。 “离苏,对不住了。”容浅躺在了她身旁,将她拥进怀中,“明天夜里,让你少受点儿累,这一次我当真说话算数。” 他轻吻着她的发丝,目光中笑意闪烁。 他愿意宠惯她,疼爱她,满足她所提出来的要求,而他也不要求她如何回报,只要她肉偿。 此生想要睡的人,仅一个君离苏而已,若是在榻上还要让着她,岂不亏大了? 君离苏也懒得数落他,静静地窝在他怀中。 她从容浅这儿得到太多了,她自个儿知道,在榻上受点儿累,其实也没什么。 其他王爷三妻四妾的,每夜都能睡不同的女子,再旺盛的精力也不愁无处发泄,容浅就她这么一个,她可不得累点儿么。 只求他能偶尔放过她就好。 “离苏,你也不必太惆怅了,或许你还没试着习惯。”容浅在她耳畔轻声道,“等时间长了,你会习惯的。” 君离苏:“……” “睡觉。”她嘀咕了这么一句,便闭上了眼。 …… 一夜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又是躺了大半天才起来,容浅让水玄送了补汤来,君离苏吃过之后便又神清气爽。 “水玄,你这厨艺可真妙啊,有空要跟你学学。”君离苏说着,忽然有些心血来潮,想去下个厨。 “感觉好久没进厨房了,也不知这厨艺会不会生疏了,真想去炒两个菜。” 言罢,君离苏果真也朝着厨房去了。 “殿下,王妃今日忽然想去下厨了。”卧房内,水玄朝容浅笑道。 “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吧。”容浅悠悠道,“景王府那些有什么动静么。” 自从听说容琛大发雷霆乱摔东西之后,容浅就盼望着容琛能有点儿什么动作,好让自己有理由去修理他一顿。 但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殿下,说来也奇怪,景王府那边风平浪静,景王殿下自从大发雷霆之后,这两日又跟没事人一样。” 容浅闻言,冷笑一声,“假正经罢了,他这心里没准把本王骂了千八百遍。” “没准景王殿下真的放弃了呢?王妃如今是咱们齐王府的了,他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 “容琛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难得看上一个女子,即使那女子是有夫之妇,也不见得他就会死心了。说白了,离苏还是太招桃花了,本王的情敌,还不止容琛一个呢。” “殿下倒也不必恼。”水玄劝慰道,“王妃心中只有殿下一人,不是么?即使她身边的狂蜂浪蝶再多,她也不会被吸引了去,这一点,属下对她倒是有信心的。” 水玄的话,让容浅的神色略有缓和,“这倒是,但那些个蜂蜂蝶蝶终究是碍眼的,没准时不时出个幺蛾子,所以么,本王以为还是应该清扫一番的。” 二人交谈之间,忽听卧房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眸一看,君离苏正端着个托盘缓缓走来,托盘上搁置着好几碟热气腾腾的菜肴。 “阿浅,我给了烧了几个菜,红烧鱼和糖醋里脊,你喜欢的。”君离苏走到桌边,将托盘放在了桌上,随后望了一眼水玄,“水玄,一同吃么?” “不不不,王妃,属下已经用过晚膳了。”水玄笑吟吟地边说边往后退,“殿下与王妃慢用,属下还要办别的事去,先行告退。” 水玄的话音落下,当即转身走开了。 君离苏见此,微挑眉头。 水玄有没有真的吃过饭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就算他没吃过,他都会说吃过了。 原因无他,谁让对面坐着容浅呢?容浅那种霸道的性格,不允许她烧菜给别人吃,哪怕是他的心腹也吃不上。 “阿浅,趁热吃吧,别等菜凉了。”君离苏说着,将筷子递到了容浅跟前。 容浅望着眼前那只白皙玉手,唇角扬起一丝淡笑,他伸出了手,却并不去接君离苏的筷子,而是擒住了君离苏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君离苏猝不及防,被容浅一扯就扯了过去,跌进了他的怀里。 容浅的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抱了个满怀。 “阿浅,吃饭的时候就安分点行不行?”君离苏本想起身,奈何容浅的手臂箍得太紧,她根本起不来。 “离苏,我手酸着呢。”容浅云淡风轻道,“昨夜我的胳膊给你当枕头枕了一夜,今早起来又酸又麻的,这会儿没力气拿筷子了,你喂我吃可好?” “胳膊还酸么?谁让你拿自己胳膊给我当枕头的?哪儿酸,我给你揉揉。”君离苏听着他的话,本想帮他捏一捏酸疼的部位,而她一低头,唇角却抽一抽。 她真是天真了,怎么就信了容浅的话。 哪有一边喊着胳膊酸疼一边把人抱的这么紧的?他这像是有半点儿酸疼的模样? 第187章 知道错了么? “阿浅,你这分明是无病呻吟。”君离苏淡淡道,“让我起来,你没力气拿筷子,还有力气抱我呢?” “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有力气抱你。”容浅悠悠道,“我的胳膊当真是酸疼,且,筷子的吸引力不如你大,故而我没力气动筷子,你得理解我一下。” 君离苏顿时无言。 容浅总有让她接不上话的本事。 论狡辩,在外面她可谓是随口就能道来,遇不上几个对手,可在家里,却说不过容浅了。 是真的说不过,还是懒得与他争,她也不知道。 “罢了,你想吃哪个菜?”君离苏终究还是妥协,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几道菜,伸手捞过了饭碗,随手夹了一块肉到碗里。 而君离苏没料到的是,耳畔忽然有浅浅的呼吸喷洒,下一刻,容浅特有的轻曼声音传进耳中,“我想吃你,可以么?” 君离苏差点儿手一抖,把饭碗掉地上。 “离苏听得太开心,连碗都拿不稳了?”身后的容浅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丝丝揶揄。 君离苏:“……” 容浅如今还真是随时逮着了机会就调戏她,还不分白天黑夜。 “罢了,看离苏你这呆样,可真不经逗。”容浅瞥了一眼君离苏的神色,有些好笑。 “你说谁不经逗了?”君离苏回过神后,白了容浅一眼,冷哼一声,不甘示弱道,“不知是哪个家伙,从前跟我亲热的时候很容易就红了耳朵,不精通男女之事,只能从春宫画上学习,如今竟还笑话我不经逗。” “离苏这是在取笑我么。”容浅看似漫不经心道,“笑我从前太单纯青涩?” “允许你笑话我,还不允许我笑话你么?”君离苏将碗搁到了一旁,一只手臂绕过了他的脖子,轻描淡写道,“说句实话,我觉得从前的阿浅比现在的阿浅可爱多了。” “莫要用那个词来形容我。”容浅凤眸轻抬,淡扫她一眼,“那个词用来形容女子是夸奖,用来形容男子,你不觉得别扭么?” “哪个词?可爱?”君离苏轻挑眉梢,“说你可爱怎么了?这个词用来难容男子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吧?” “反正我不爱听。”容浅继续强调,“你可以找些别的词来夸奖我,但是不要用这个词。” 说他可爱,说他长得好看,这些溢美之词,他不喜欢听。 那都是形容姑娘家的,形容男儿,听着可真不舒心。 只有那些小倌馆里那些娘兮兮的男宠才乐意被女人这么形容吧? 君离苏望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庞,笑道:“我若是再说,你还能跟我发飙不成?也许在外人看来你是冷漠无情的,但在我看来,你确实可爱啊。”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她相信她的阿浅不会发飙。 然而君离苏才这么想着,便忽觉得身子一个凌空,被容浅打横抱在了怀中,而后,走向了床榻。 “阿浅你做什么?饭都还没吃呢……”眼见他横抱着她走向了榻边,君离苏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莫非把阿浅给惹毛了? “还吃什么饭?我这会儿不想吃饭,就想吃你。”容浅说着,已经走到了榻边,将君离苏一把甩上了榻。 这床榻是柔软的,容浅的动作虽然不温柔,但君离苏也并不感到疼。 容浅望着榻上的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幽凉的笑意,“离苏,我不喜欢听那样的夸奖呢。” 话音落下,他俯下了身,压向了君离苏。 白皙如玉的手伸向君离苏的衣领,毫不迟疑地扯下,修长又冰凉的指尖游移过她的肌肤,引起她的丝丝颤栗。 君离苏身上的衣裳被扯乱,连忙道:“阿浅,我不说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呢,你可别当真,下次当真不说了,我还没吃饭!” 君离苏不仅觉得饿,昨夜实在被容浅折腾得累,今早躺了许久,这会儿都觉得还没恢复过来,要是容浅真的被她惹毛了,还不得再折腾死她。 她可是吃不消了呐。 “现在知道错了么?”容浅听着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悠悠道,“方才怎么就不听呢,这会儿急着认错,是怕自己下不来榻?” “阿浅,你就别跟我计较这个了。”君离苏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冲他扯出一抹笑颜,“你不是素来很迁就我爱护我?怎么被我调侃几句,就不乐意了?” “我体贴你,你却不晓得不体贴我。”容浅凤眸微沉,“我希望自己在你心中是高大的,可以让你依靠的,你却非要说我可爱?总拿些形容女人的词来夸赞我,你觉得我听得会高兴么?” “随便说说,别当真了。”君离苏挑了挑眉,“你在我心中的确如同天神一样高大,以后我再也不说你可爱了。” 容浅闻言,凤眸中掠过一丝狐疑,“当真?” “当真。”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从榻上坐了起来,扯好了自己的衣裳,轻呼一口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君离苏话未说完,便又被容浅按回了榻上,狠狠堵上了唇。 一个凶猛的吻,辗转不息,外带啃咬。 良久后,容浅放开她,坐在床沿边上,慢条斯理道:“这一回我就原谅你,不可再有下次了。” 君离苏撇了撇嘴,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 “阿浅,你还说我不经逗,你又多能经得起逗?” “你不是说饿了么?”容浅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将她又从榻上揪了起来,走向桌边,“菜还没凉,快些吃。” 二人回到了桌边,这会儿容浅倒是没有再叫她喂饭了,而是拿起了筷子,优雅地夹着菜。 君离苏吃了几口,只觉得脸颊上的热意还没褪去,这一刻很想出门去透透气。 她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了?被容浅轻薄几下,脸就热乎了。 她一直认为她还是挺无耻的……哪能这么容易脸红? 想到这儿,君离苏起了身,“阿浅,我不想吃了,我突然想去做个点心,你慢慢吃着。” 说完之后,便奔出了卧房。 第188章 他还真有能耐 君离苏当然不是真的想做点心,只是找个借口出去透气,把脸上的热意给散了,否则……又要被容浅笑话了。 她喊来水玄,让他做了盘点心,而后端着那点心回到卧房。 “阿浅,给你做的点心,水晶桂花糕。” 君离苏将手中那一碟子桂花糕搁在了桌子上。 这水晶桂花糕是她喜欢的,容浅也很喜欢,糕点通身玲珑剔透,能清晰地看见里头的桂花花瓣,不仅吃着好吃,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容浅望着那盘桂花糕,伸出手,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悠悠道,“不是离苏亲手做的。” 君离苏望着他手上的桂花糕,明眸轻眨,“阿浅怎么知道不是我亲手做的呢?” 这水晶桂花糕是和水玄学的,两人做出来的味道其实是差不多的,即使有一点点偏差,那也是糖放多放少的问题。 即使是一个人做出来的糕点,也不能保证每次糕点的味道完全一样,容浅怎么吃一口就确定了不是她做的? “没吃之前我就知道不是你做的了,你做的桂花糕,会习惯性地将细碎的桂花花瓣都放在糕点的中心,而此刻我吃的这个桂花糕,花瓣是分散开来的,做的人将花瓣撒得很均匀,花瓣的分量放的不比你多。”容浅顿了顿,又道,“还是离苏做的好吃,把桂花馅包在中间,比均匀地撒开味道更足。” 君离苏:“……” 他还真有能耐,这样的细节都能被他看出来。 容浅所说的,她自己倒是都没发现。 “阿浅,你可真行。”君离苏低笑了一声,随后,伸手到盘子中捏了一块糕点出来,自己品尝。 不是她亲手做的,但说句实话,比她做的好吃啊。 君离苏吃着糕点,视线落在了容浅脸上,看着他吃东西。 秀色可餐。 他吃东西的模样很优雅,如果忽略他嘴角的糕点渣……看起来更赏心悦目。 “阿浅,你的嘴角沾了些花瓣泥。”君离苏星眸中带着点点笑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容浅拭去了唇角的糕点渣。 容浅感受着她指尖的暖意,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唇角轻扬,悠悠道:“这糕点,虽不如你做的好吃,却勉强可以下咽。” “水玄要是听见你这话,肯定要委屈死了,这桂花糕还是我和他学的呢。”君离苏有些失笑。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味道,他非要挑刺…… 还是说,他只是为了吃她亲手做的,才刻意贬低水玄做的糕点? 容浅吃糕点总是时不时沾到唇边,在君离苏面前,他倒也不顾及形象,只等着君离苏帮他擦拭。 两人终于将桂花糕全吃完了,君离苏凑到他面前,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容浅抬眸,看到的就是君离苏近在咫尺的容颜,她的唇落在他的唇角边,帮他将嘴角的花瓣渣悉数舔去。 容浅凤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搂住君离苏的腰。 而君离苏帮他清理完糕点渣之后,又在他唇角香了一口,“阿浅,我们去荡秋千吧。” 容浅轻挑眉头,“好。” 原本这王府里是没有秋千的,但是君离苏喜欢,她提出来了,他自然会满足她的要求。 在王府里放一个秋千架,对他来说,能算什么难事? 他让人打造了一个紫藤花秋千架,就放在庭院里,君离苏想去荡秋千便随时都能去。 而他,也乐意陪着她一起玩。 …… 这一边两人去荡秋千玩了,另一边,王府之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将车帘掀开,从马车内探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一身华美的湖绿色衣裙裹着玲珑的身段,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发上珠翠闪烁,肌肤如雪,五官细致,柳眉之下的一双明眸难掩清高之色。 正是君家二姑娘,君若芙。 君若芙走向了齐王府,才刚上了阶梯,身侧便有一道人影闪过。 君若芙脚下的步子一停,望向来人,那是个年轻男子,五官清俊,衣着不俗。 “这位,是君家二姑娘?”水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君家人他大多有印象,这位君二姑娘也见过那么几次,虽然不比君四姑娘君梦蝶那么野蛮,但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君二姑娘看似端庄又清高,平日里与君离苏也没有什么交情,今日来王府,会是来做什么的? 君若芙眼见水玄与自己先打了招呼,便优雅一笑,“我正是君家二小姐,不知你是……” “我是殿下的近侍之一。”水玄道,“君二姑娘来王府,是来找王妃?” “正是。”君若芙点了点头,“不知你可否带我进去见三妹?若是需要通传,我也可以在此等候。” 水玄笑了笑,“君二小姐,您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王妃是您的三妹这不错,但如今王妃嫁入齐王府,是咱们殿下的人了,殿下虽是君太傅的女婿,太傅也得尊称一声王爷,见了我们王妃娘娘,也得称一声王妃,皇家的规矩严苛,以后称呼王妃莫要直呼名字,在人前,您也不能称她三妹了。” 君若芙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地,便恢复了常色,“是我一时记性不好,下次自当注意,多谢你的提醒了,我想见王妃,劳烦你通传一声。” 水玄望着她的模样,心中暗笑。 其实,君子谦来王府的时候,称呼君离苏也是‘三妹’,并没有谁刻意提醒他要换个称呼。 虽说皇族的礼仪严苛,但私底下自家人之间的称呼也不一定就要按照规矩来,关系好的,直呼名字也并没有什么要紧,这样的事儿不值得小题大做。 就像殿下与王妃之间,王妃叫殿下,从来都是喊阿浅。 换成其他的王爷,大多是不会允许妻妾直呼自己名字的,人前人后都得尊称一声殿下。 他的确是看这位君二姑娘不太顺眼,才提醒她对君离苏要尊敬,提醒着她君离苏如今的地位。 齐王的王妃,与君家的三小姐,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189章 令人羡慕 “君二姑娘既然是来找王妃的,那么王妃想必也会见您,无需通传,请随我入内吧。”水玄冲她淡淡一笑,便转身踏进了齐王府。 君若芙跟了上。 跟着水玄走了一段路,拐了个弯,君若芙抬眼,入目的是一座宽阔的庭院。 “君二姑娘,进来罢。” 水玄领着她进了院子,穿过了一条长廊,君若芙忽听一声熟悉的女子声音在不远的前方响起。 “阿浅,再推高一些!” 这道声音是…… 君若芙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这一看,却是怔住。 前方约莫三四丈之外的地方,屹立着阁楼那么高的假山,假山周围绿树环绕,棵棵树上结满了青涩的小果实,阳光打在绿叶上,绿油油地泛着暖暖的光。 假山前,有一座以紫藤花架打造的秋千,此刻正有一道浅紫色的身影坐在上面晃悠着,那女子琼鼻樱唇,眉目如画。 那不正是君离苏么? 大多时候,她都是素面朝天,今日同样不施脂粉,一头如缎的乌发上没有厚重的首饰,她如此简单的装扮,给人一种清新淡雅之美。 她天生肤白,身着一条浅紫色罗裙,裙摆随着秋千晃动,华美翩然,宛如山中精灵。 而她晃悠着的秋千旁,站着一道修长挺直的身影,那男子的容颜好看得不似凡人,从眉到眼无一处不精致,忽有清风拂过,拂起那人雪白的衣袖轻轻摇曳,宛若九重天上的谪仙。 君若芙望着他,一时有些痴了。 齐王容浅,看他一眼,当真就能陷进去了。 而容浅此刻,正望着坐在秋千上晃荡的君离苏,凤眸中一片柔和笑意,唇角的弧度似是带着愉悦。 “还要再推得高一些么?”容浅望着君离苏,笑问。 “不用了,让它晃着吧。”秋千上的君离苏笑着回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朝他道,“阿浅,你也上来坐。” “好。”容浅轻挑了挑眉,望着那荡回来的秋千,伸手稳当地抓住了树藤,一个起身跃起,在秋千荡到最高点时,坐到了君离苏的身侧,一起一跃动作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秋千从始至终保持着原本的速度,不曾慢下来。 “阿浅,你这身手可真好。”君离苏低笑一声,而后将头一歪,靠在了容浅的肩上。 这么一来似是有点儿晕了。 “离苏,荡秋千的时候莫要歪着头。”容浅伸手将她的头推开,“好好坐,坐稳了,以免晃得你头晕。” 说到这儿,他轻笑一声,“你最近是不是吃的有些多了?似乎重了点儿。” “嫌我重了?要不咱两比比,是你重还是我重?你个子这么高,再瘦也不可能比我更轻,你平日里还总喜欢把我往榻上压,我都还没嫌你重呢。”君离苏白了他一眼,而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往他身上压。 看他还敢笑话她重。 然而,在秋千上做这样的举动,是有些风险的。 “离苏,你给我安分些,一会儿摔下去万一脸着地了你可别哭。”容浅唇角的笑意似是有些无奈,君离苏坐姿不正,他不得不伸手紧紧地勾着她的腰身,以防止她一个不稳跌落下去。 “阿浅若不在我身边,我是很安分的,可你一坐我旁边,我就不想安分了,这可如何是好?”君离苏伸手环上了容浅的脖子,低笑一声,“我知道阿浅你必定是不会让我摔下去的,所以,我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容浅眼角微微一挑,“若是我抓不稳你,让你跌下去了,那可怎么是好?” “你会抓稳我的,我信你。”君离苏望着他,眸中闪烁着笑意,“阿浅难道不觉得这样挺刺激的?你要抓稳了哦,若是你掉下去,我们两会一起掉下去的,呵呵……” 听着君离苏最后那几声笑,容浅察觉她又想恶作剧了,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警惕。 然而,君离苏并没有捣乱,只是将头凑了上来,吻上了他的唇。 君离苏一手抓着秋千藤,一手勾着容浅的脖子,此刻紧贴着容浅,相当于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容浅紧抓着秋千藤,勾着君离苏腰肢的手同样不敢松开半分,一边稳着二人的身子,一边还得回应着君离苏的亲吻。 君离苏主动与他亲热,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是乐意接受的。 唇瓣厮磨之间,有那么一瞬间,容浅险些忘了抓秋千藤。 “好了离苏,你不用如此急不可耐,回头我抓不住秋千藤,你我就一起掉下去了。” “这掉下去又摔不死,无妨的。阿浅,听过一句话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出了点儿什么意外,能抱着你一起,那似乎也不亏啊。” “又在胡言乱语,坐好了。” “我觉得这样挺刺激的啊,好玩,阿浅你不觉得好玩?” 容浅:“……” 他自然是觉得好玩,但若是君离苏要跟他在这秋千藤上亲热,那当真是有些危险的。 他还是更喜欢去屋子里亲热。 不过,看此刻的君离苏这么开心,他也不想打断她。 现在的她当真与刚认识那会儿不一样了,刚认识她那会儿,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对谁都充满了防备,好不容易把她娶回来了,在他面前这只小猫终于收起了爪子。 她也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偶尔在他面前闹一闹,真好。 这样的君离苏,更有人情味,在他面前她似乎收敛起了所有的防备,这让他心中很满意。 想到这儿,他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殿下与王妃,看起来很开心呢。”长廊上,水玄望着秋千上的那二人,似是感慨,“看着他们这般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对么?君二姑娘。” 说到这儿,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君若芙。 “是呢,真令人羡慕。”君若芙从那两人柔情蜜意的一幕中回过神,眸光一沉。 回想起刚才秋千上的那一幕,她觉得君离苏有些不知廉耻。 朗朗晴天之下,那般肆无忌惮地对齐王上下其手,若是刚才她一个不稳摔下去,那该有多可笑。 君离苏那般轻浮又野蛮的性格,为何就能获得容浅的疼宠? 第190章 二姐登门 君若芙心里不痛快,表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只转过头朝着水玄道:“看齐王殿下与王妃玩得这么高兴,我也不好上前去打扰,水玄,我还是先去大堂坐着等吧,等他们何时玩好了,麻烦你跟王妃说一声,我有事找她。” 君若芙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她不想再去看君离苏与容浅卿卿我我的模样。 虽然她一直将目光放得长远,不急于求成,只想先与容浅熟悉了再说,其他的不多想,可一见到容浅与君离苏那如胶似漆的画面,还是觉得心中很不舒畅,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 君若芙提醒着自己,不能失态。 她又不像梦蝶那么冲动愚笨,梦蝶喜欢一个男子,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整日都想黏上去,这么一来,往往适得其反。 女子太过主动,男子未必喜欢。 她君若芙若是喜欢一个人,决不会表现得太刻意太热情,随时都要保持礼仪得体端庄优雅,最好是能吸引那人的目光。 君若芙原本打算去大堂里等着,可君离苏余光瞥见了两道人影,看了过去,是水玄……和君若芙? 君若芙来找她? “看什么呢?”容浅顺着君离苏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君若芙的身影。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那个是你二姐?水玄可真是爱自作主张,还未通传就把人给带进来了。” 容浅自然认得出君若芙,而在他的印象里,君若芙与君离苏并没有交情。 因此,他不觉得需要太客气。 他大致了解了君离苏的人际关系,在君府之内,也就君子谦与她交情好了,她这二姐君若芙与四妹君梦蝶乃是一母所生,君梦蝶总想着害离苏,虽然这个君若芙还不曾做过伤害离苏的事,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阿浅,你也别怪水玄了,他那不叫自作主张,应该算是脑子机灵了。”君离苏笑道,“君若芙好歹也是我二姐姐,我与她之间,不像和君梦蝶那样矛盾深刻,君若芙来求见我,我是要见一见,听她想说什么。” 容浅道:“现在就要去见么?” “现在去吧。”君离苏道,“秋千玩够了,咱们去听听我那二姐姐想说什么。” “好,依你。”容浅抱着她,一个轻跃而起,下一刻,稳当落地。 君离苏牵着他往前走,边走边喊着前面的人,“二姐姐!” 君若芙听到了君离苏的喊声,转过了头,眼见她与容浅携手走上前来,便施了一礼,“见过齐王殿下,王妃。” 君离苏挑了挑眉,客套道:“二姐姐,都是君家姐妹,怎么如此客气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并没有要去扶君若芙的意思,只道:“二姐不用多礼了。” 君若芙站直了身子,道:“如今三妹是齐王妃了,是皇家的儿媳,我虽是二姐,也得守皇家的礼仪。” 君离苏笑道:“我向来不是很在意这些虚礼,二姐不用太较真。” 虽然不喜这君若芙,但她若是让君若芙免了这些虚礼,对外也能获得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她素来乐意多攒点儿好名声的。 而君若芙听着她的话,便也顺着她的意思接话了,“既然三妹如此亲和,那二姐就听三妹的。” “二姐找我什么事儿?”君离苏说到这儿,笑了笑,“还是去大堂说吧,站着说多累,边喝茶边说。” 君若芙道:“也好,三妹还没喝过我沏的茶吧?若是三妹不嫌弃,等会儿我便沏一回茶给三妹品。” “好啊。”君离苏欣然应允。 虽然不知君若芙的目的,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容浅一直站在君离苏身后不插话,在他看来,除了君离苏之外,其余的女子……无话可说。 三人到了大堂坐下,君若芙便开始沏茶。 君若芙也是个品茶的行家,只见她颇为熟悉地烫杯,取茶叶,晃杯使茶叶充分浸润,那熟练利落的动作,君离苏看得不禁挑眉,“看不出来,二姐姐是个懂茶之人。” “过奖了。”君若芙笑着盖上了茶壶,“此时,茶香高郁,不能品饮,然恰是闻香的最好时候。” 又过了片刻,君若芙才将茶壶提起,倒了两杯,分别递给容浅与君离苏。 容浅并未说话,却是接过了茶,抿了一口。 尝过之后,他将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给出了评价,“味较涩,与本王从前喝的不大相同,这像是碧螺春,却又不像。” 容浅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君若芙心中起了波澜。 这是在与她说话了? “这是我随身带的茶叶,我爱好茶,便常常备一些带在身上,碧螺春里加少量的炙甘草,味道自然会变。”君若芙冲容浅淡淡一笑,“适当在碧螺春里添加些甘草,可以清热去火,但甘草滋腻,也不可服用过多。” “二姐懂的倒是不少,我记下了。”听着君若芙的话,君离苏饶有兴致道,“今日我倒有兴趣听听这茶的学问了,二姐不妨继续说。” 君离苏面上在微笑,心中在冷笑。 同样是女人,她怎么会看不破君若芙的细微表情。 虽然君若芙表现得不明显,但她依旧能看出君若芙对容浅的态度,与对别人不同。 君若芙清高,很多时候都是笑得疏离又客套,但是,她对着容浅笑的时候,笑容是愉悦的。 君若芙听着君离苏的问话,怔了怔,随即笑道,“茶的学问,是讲不完的,最基本的便是:第一泡的茶汤,尚余三分之一,则可续水。此乃二泡。如若茶叶肥壮的茶,二泡茶汤正浓,饮后舌本回甘,齿颊生香,余味无穷。饮至三泡,则一般茶味已淡。” 君离苏听着君若芙的话,淡淡道:“原来还有这学问,二姐学识渊博,三妹我及不上。” 这君若芙的确是才女,她得承认。 不但是才女,还擅长不经意地卖弄自己的学问,看起来多高雅多么清新脱俗。 “三妹过奖了,并非我学问多,只是我喜欢茶,所以关于茶,便懂得多。”君若芙说着,望向容浅,“殿下,这茶合不合胃口?” 第191章 你也会吃醋 “尚可。”容浅轻描淡写道,“你来府上,莫非只是为了来喝茶?” 君若芙闻言,当即道:“殿下说笑了,我今日来访,也是家父的意思。” 君离苏接过话,“父亲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三妹你也知道,咱们的四妹梦蝶脑子不正常了,从前那么活泼娇俏的姑娘,如今变得疯疯癫癫,且还身中奇毒,我与父亲母亲都很是担忧,昨日一起用饭的时候谈到这个问题,父亲说,齐王殿下府上似是有一名神医,希望能请殿下帮个忙,让这位大夫去看看四妹的情况。” 君离苏闻言,觉得好笑。 君梦蝶为何脑子不正常了?是被容浅与容琛这两兄弟一起整的,这事做得隐秘,于是乎君梦蝶的怪病就成了谜。 容浅派出去的是水玄,君梦蝶身上的毒是拜水玄所赐,他自然是能解决的,如今这君若芙把君老爹搬出来,邀请水玄去给君梦蝶解毒……岳丈求女婿帮忙,女婿要是不帮,显得似乎不近人情。 派水玄去给君梦蝶治病,对容浅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若是拒绝,外人只会觉得这齐王殿下实在小气,连王妃的娘家姐妹死活都不管。 她作为君家的女儿,在这件事上,更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她们姐妹不合的事外人也不会知道,怎么说也是一个爹生的,小小的忙都不帮,在外人眼里显得人品太差。 想到这儿,君离苏道:“阿浅,咱们府上有神医么?水玄的医术虽然不错,但是神医这两字未免也太抬举他了,也不知四妹那病是怎么来的,我看水玄也未必有把握,不过,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就让水玄去一趟吧。” 容浅笑道:“既然是举手之劳,那本王自然要帮着,这样吧君二姑娘,等会儿就让水玄跟着你去,不过,本王可不保证水玄真有本事治好君四小姐。” 水玄的医术的确是很高明的,不过他们不愿张扬,可以将他的本事说低一点,这么一来,就算治不好,与他也无关,毕竟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他们当然不能让水玄治好君梦蝶。 君若芙一听容浅答应得干脆,便优雅一笑,“多谢齐王殿下。” 容浅不语,起了身,走到门外,看见前方不远处正在和金玄练剑的水玄,便将他叫了过来。 “你随君若芙去一趟君家,把君梦蝶身上的毒给解了。” 水玄听着容浅的话,微讶,“帮她解毒?” 这君梦蝶曾经意图谋害王妃,帮她解毒岂不是便宜她了。 容浅淡淡一笑,“只帮她解了毒便好,其他的不用管,别忘了,是容琛把她的脑子整出问题的,你就算解了她的毒,她脑子还是有问题,一个傻子而已,什么也做不了,你这一去,能让本王那岳父欠本王一个人情,至于君梦蝶,就让她做一辈子傻子吧。” 水玄闻言,笑道:“属下明白了,殿下英明。” 解了君梦蝶的毒,也等于救了她的命,这救女之恩,君乾可不得记着么。 君梦蝶已经是个傻子,那么是死是活对殿下与王妃而已都无关紧要。 水玄进了大堂内,朝君若芙道:“君二小姐,咱们走吧,我去看看君四小姐的情况。” 君若芙起了身,“好,有劳你了。” 君若芙与水玄离开后,君离苏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句,“阿浅,你还真是魅力四射啊。” 听着君离苏的语气,容浅笑着搂住她的腰身,“离苏为何这么说?” “阿浅看不出来,我那二姐姐很欣赏你么?” 容浅挑眉,“没看出来。” “真没看出来?”君离苏瞥他一眼,“在你面前,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平时就没见她笑那么开心。” “她喜欢怎么笑那是她的事,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容浅不咸不淡道,“容琛看见你的时候,还两眼放光呢。我容家的兄弟倾慕你,不是你的错,所以,你君家的姐妹倾慕我,也不是我的错。” 容浅说到这儿,笑了笑,“这样吧离苏,我能做到完全不理会你那二姐,不与她说一句话,你能否也能完全不理会容琛,再也不与他交流?” 君离苏道:“人家若是跟你打招呼,总得回个话吧?” 容浅道:“为何一定要回?装作看不见听不到就不行么?直接忽略了就是。” “那样显得很没有礼貌,旁人会觉得你这人毫无修养。” “我原本就没有什么修养。” “……” 眼见君离苏不说话了,容浅低笑一声,将唇凑到她的耳畔,“其实,我这心里还是高兴的,原来离苏你也会吃醋。” 君离苏挑眉,“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就在刚才,你可别不承认。”容浅道,“从前总是我在吃醋,如今终于轮到你了,离苏,现在你是否能体会我的感受了?” 君离苏:“……” 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下一刻,君离苏忽然察觉自己被身后的人推开了。 君离苏顿时有些讶异,回过头,“阿浅?” 而她这一回头,却是一惊。 容浅一手捂着胸口,脸色隐隐泛白,一双魅人的凤眸透出丝丝嗜血冷光。 君离苏一看他这症状,就知道是他那怪病作祟,当即上前,“阿浅,你……” “出去。”容浅望着她,开口难得有些凌厉,“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君离苏一怔,“你不是要喝血么?” “离苏,快点出去。”容浅的气息有些不平稳,“把门带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听话。” 君离苏心中十分纳闷,而容浅眼见她站着不动,竟然快速上前几步,拎着她直接到了大堂外,将她推远了。 君离苏回过头时,大堂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阿浅,你没事吧?”君离苏到了门前,想推门却推不开。 而就在下一刻,里头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声,有瓷器碎裂声,桌椅板凳发出的撞击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几个人在打斗。 但其实里面只有容浅一人。 君离苏心里一沉。 原本以为容浅的怪病只是需要吸食血液,现在看来,不止这么简单。 第192章 夜探相府 而他不愿跟她多提怪病的事,是为了不想让她担心,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君离苏叹息一声。 想要进去看看他,但是想起他之前说的话—— 把门带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听话。 很显然,此刻的容浅在里面发狂,他不想让她进去,是怕伤了她? 她要是这时候进去,会不会给他添乱? 君离苏在门外坐了下来,听着里面的动静,将头倚靠在门上。 阿浅…… 我到底该如何帮你。 君离苏在门外坐了良久,直到水玄回来。 “王妃,你怎么坐在门口?”水玄走上前,原本正疑惑着,忽然听见门内传出的动静,顿时脸色一变。 他依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君离苏眼见水玄回来,站起了身,“水玄,你告诉我,阿浅他到底怎么回事?” 水玄轻叹一声,“殿下的病,不是光靠着吸血就能解决的,每隔三个月会发狂一次,平日里靠着吸血是可以缓解症状的,可一旦到了他发狂的时刻,他就很难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会变得嗜血,见人就想宰,一看到活物便想动手,哪怕是他最熟悉的人,他可能都认不出来,我与金玄木玄火玄曾经被伤了一回,后来殿下说,他发狂的时刻,把他关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便好,不允许外人靠近。” 君离苏听着这话,顿时响起了一件事。 大概三个月之前,她曾亲眼目睹容浅在一条巷子里大开杀戒,一个人杀了好几十人。 那时候的他,似乎没有理智,只是一把杀人的利刃。 那时候,她和他才相识,她都差点儿丢掉小命,幸好跑得快。 她起初以为那些死的人都是刺客,容浅杀光刺客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而他吸血只是为了治病,至于他为何想杀她,想必是把她当成了敌人。 现在听水玄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那一夜恰好他发狂,那些刺客很倒霉地,都惨死在他手上。 难怪,他刚才急着赶她出来。 “水玄,有什么办法能稳住他?” 水玄听着君离苏的问话,犹豫了片刻,道:“原本是有的,玄清丹,在殿下发狂之后,等他稍微静下来时给他服用,能让他迅速恢复正常,不过,就在上个月,最后一颗玄清丹没了,那时王妃你中毒了,玄清丹恰好是一副良药,殿下就给你吃了。” 君离苏面色一白。 容浅没有告诉她,给她吃的丹药也是他的药。 他总是不想她担心,也不知隐瞒了她多少事。 “上哪里能找到这玄清丹……”君离苏低喃着,“灵虚花找不到,玄清丹又没了,阿浅该怎么办呢。” 君离苏觉得十分无奈。 “王妃,先别急。”水玄顿了顿,道,“这玄清丹虽然很珍贵,但并不像灵虚花那么罕见,灵虚花是难得一遇,玄清丹还是有办法能拿到的。之前凤鸣阁有高价拍卖出玄清丹,而我们收到消息时已经太晚了,玄清丹都卖出去了,凤鸣阁的规矩是卖出去的东西不反悔,哪怕我们出再多的钱,也没用。” 君离苏连忙问道:“谁买走了?” 水玄道:“柳丞相。” 君离苏眉头一拧,“居然是他……若是找他买,他多半不乐意吧?阿浅这病咱们也不能往外说,随便找个借口跟柳丞相收购这玄清丹,他能愿意么?” “我看难。”水玄道,“我觉得,明着来不行,咱们还是得暗着来。” “有理。”君离苏点头,“夜里一到,咱们去偷。” 水玄一怔,“王妃,还是我和金玄去吧,你在府里等着便好。” 君离苏道:“相府我去过一次了,我熟,你们没去过,不熟悉格局,这样吧,不要太多人,人一多不好办事,就你和我去,要是受个伤什么的,你也能处理。” 水玄应下,“也罢,咱们试试。” 冷月高悬,位于帝都以北的丞相府外,守卫如雕塑般屹立不动。 四处灯火通明,在这样寂静的夜,耳边最清晰的便是那细细的风声。 “唉……”在这寂静的夜,相府门前高大的榕树上忽的传出轻轻一声叹息。 这声音极小,并未惊动府前的任何守卫。 树上的君离苏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这些守卫警觉性竟如此之差。 自从她上次翻墙进这相府见柳家二小姐后,这相府的守卫就多了些,还记得那天夜里被柳霜月给逮住了,是容钧帮自己解围了。 虽然那次成功脱身了,但是柳丞相显然对自己府上的防卫不满意,自打那天之后,就加强了守卫,连废弃的破院子都有人轮流巡逻。 这么一来,想悄无声息地进去可就不容易了。 倒不如制造点儿混乱,趁乱进去。 她与水玄已经商量好了,调虎离山。 君离苏的目光轻飘飘地望了一眼相府的大门,面巾下的唇角一勾,而后…… 一个深呼吸提起一口气,往府门的方向猛地一咳! 这声音一点儿也不低,足够惊动守卫了。 “什么人!”府前的守卫闻声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蓄势待发。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有极淡的清香窜入鼻间,片刻的功夫,好几名守卫轰然倒地。 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快到守卫们来不及反应。 “擒住他!” “擒住他!”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耳边响起,相府大门打了开,更多的人朝府门前涌来,君离苏见此,在心底冷笑一声,转身轻轻一跃,便如魅影般融入了夜色里。 “追!”不知谁喊了一声,许多人朝着君离苏消失的方向追去。而这些守卫也不是无脑之人,追君离苏人只是他们全体一半左右的数量,剩余的人则是留下来继续守着相府。 “原来,不止我一个。”夜色中,另一棵大树后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看了一眼君离苏离开的方向,再回过来看丞相府,露在黑色面巾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今夜的相府,还挺热闹。” 第193章 无论如何也要抢回来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丞相府的守卫们便再次依序站好,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他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甩掉了大批守卫的君离苏很快折了回来,望着相府的方向,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君离苏转过身,对着身后大树上的水玄道:“水玄,当心着点。” 一直静候着的水玄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窜了出去,他本就身手不凡,从众守卫眼前掠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立刻就躁动了起来。 “什么人!” “刚才有人吗?是你眼花了吧?” “你才眼花,老子分明就看见了!” “都不要乱!”随着一声大喝响起,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沉着脸从府内走出,众人霎时就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平日里严厉苛刻的管家。 “不过几个宵小之辈,不用太过慌张。”中年男子沉声道,“看你们这毫无秩序的样,也不怕惹外人笑话……”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矫健的黑影便从他身后蹿过,众人只觉得黑夜中有一抹寒光闪过,心下一惊。 中年男子眼中有厉色闪过,迅速转身一脚踢开了来人的匕首,欺身上前伸手便扣住了来人的肩膀。 众守卫一看,他们的管家仍然好好地站在原地,而他的右手正擒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挺高的个子,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黑色夜行衣裹着纤瘦的身材,一看便知是男子,即使被人制住,也不见他眉眼间有焦急之色。 中年男子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伸手就朝着他的脸袭去。 水玄见此,头迅速朝后一仰,避开了那只大手,欲挣脱开,而那管家扣着他肩膀,右手一个用力便让将他挣扎的力道划去,左手继续袭击他的头部。 电光火石之间,从黑夜间飞出一支飞镖,伴随着细小的破空之声朝中年男子飞去! 中年男子显然是察觉到了,收回袭向水玄的手欲侧身避开,而不等他有动作,被他制住的水玄忽然腾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中年男子一惊,空着的左手朝水玄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袭去! “哧!”利物穿过皮肤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伸出的左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高大的身形轰然倒地。 水玄挣脱了束缚,转了个身便要逃离。 王妃的反应果然快,与她配合,当真轻松。 这管家是相府里难得的高手,眼神阴鹜,杀气浓烈,除掉他,算是清除了一个麻烦。 这一切只在片刻之间,所有的守卫反应过来时,他们的管家已倒在了地上。 “大胆狂徒!抓住他!” 随着离水玄最近的一个守卫的喊声响起,大把的人向水玄蜂拥而至。 水玄只是往前跑了一会儿,见那群人追了上来忽然便是回过身,迅速捡起了先前被踢落在地上的匕首,看着蜂拥而来的人群就迎了上去。 原本有一部分人是要死守相府的,可管家一死,那些人顿时就急了眼,也不再管什么命令就纷纷冲了出去。 丞相府前,乱成一团。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窈窕的身影从躁动的人群闪过,直接翻过了丞相府的高墙。 “追,绝不能让那狂徒逃了!”君离苏刚落地不久,便听到高墙外的守卫怒号森森。 看来水玄已经安全脱身了,君离苏听着身后的躁乱勾了勾唇。 想想齐王府的防卫,再看看相府,对比之下,这些守卫还真是酒囊饭袋居多。 灵敏地避开丞相府内的守卫,君离苏向着东面的书房而去。 通常,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只有两个,卧房与书房。 要找东西,便先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夜色中,君离苏的身形极快,所过之处没有惊动任何的守卫,而就在她快要接近沁春阁时,一道比她只快不慢的黑影从她眼前迅速闪过。 什么人? 君离苏眼中冷光一闪,大脑迅速反应过来,看着前方的魅影,抬手,蚕丝出袖! 与容浅在一起的日子,她也不是天天闲着,她原本就擅长近身打斗,容浅说要教她轻功内力,她是有基本功的,学起来自然不会困难。 容浅教了她几招防身杀敌之法,还将他自个儿的武器分了她一半,作为防身。 西域冰蚕丝,细小,柔韧。 君离苏的动作快,那人反应也快,夜色中隐约可见前方的人一个旋身,伴随着他的身影有一抹寒光闪过,直击那袭去的蚕丝。 君离苏见此,勾唇一笑。 这西域冰蚕丝岂是凡品,不是一般利器可以割断的。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料到君离苏用的竟是蚕丝,手中匕首对它一点用处也没有,索性不再考虑直接收了匕首,右手拽住蚕丝狠狠一扯! 这样的动作是君离苏完全没料到的,方才见他走的急切,这会儿竟是不急着离开反而跟她的蚕丝较上了劲,那蚕丝是连着她的手腕的,被他猛地一扯她淬不及防一个惯性身体前倾险些摔倒,反应过来后的君离苏有些气恼,想也不想的也伸手拽住蚕丝,和对面的人互相拉扯了起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是个不服输的,竟也停留下来和君离苏扯了起来。 黑夜中的两人皆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蒙面,互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正在二人拉扯间,南面的方向忽然大亮,正在拉扯蚕丝的二人同时抬眼去看,只见大批的下人与守卫举着火把朝他们这方向奔跑过来,二人同时怔了一下,接着很有默契地一同转身开溜,奔跑之时,还都不松开手中蚕丝。 二人一路向北面飞奔,直到看到一座废弃的宅子,而背后也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了下来。 君离苏见对面的人依旧紧紧地拽着她的蚕丝,面巾下的俏脸一沉。 她的东西岂是能让别人抢去的?更何况还是容浅送的,无论如何也要抢回来才是。 “滴答” 不知何时,君离苏的掌心已被勒伤,那细细的蚕丝陷入皮肉里,有鲜血从她的掌心淌出,滴落在地上。 第194章 不改无耻本性 虽然掌心受伤了,君离苏却好似无知无觉,她原本就是受过特训的人,这点疼痛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看着对面那抹身影,君离苏有一种把那人往死里揍的冲动。她不是不想冲上去,但她知道自己未必是对手,所以她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僵持。 “松手。”她率先开口。 对方的身手应该也是极好,可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跟自己耗着也没见他动手,可见他对她并没有恶意。 对面的人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疼不疼?” 君离苏闻言,眯了眯眼。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 “你这手不疼么,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了呢。” 那人云淡风轻的口气听起来一派悠闲,令君离苏不爽到了极点。 同一时,她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若说疼,你会松手么?”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作响。 “呵呵。”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水墨般的眸子看向她,眼底光芒微闪,“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考虑松手。” “有病。”君离苏的眼神幽幽地沉了沉,下一刻,她冷笑道,“上官兄还是不改无耻本性。” “这样就被你知道了?”对面的男子怔了怔,随即拂了拂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将蒙脸的黑巾扯下,露出了一张俊俏的脸,“离苏,是怎么认出我的?” 君离苏道:“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容浅的四大心腹当中,我跟水玄最熟,我能认出水玄,自然就认出你了。”上官白挑眉,“我之前躲在暗处,看到水玄对你的态度恭谨,就猜到是你了,除了你君离苏,没有哪个女子能让容浅的心腹态度这么好。” “原来如此,要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也简单。如果上官兄能不笑,我可能认不出来。”君离苏淡淡道,“普天之下会笑得那么贱的,当属你上官白。” 被君离苏这般说,上官白依旧笑脸以对,“离苏啊,你说话总是这么不客气,咱们好歹相识一场,就不能给我个好脸色?” “给你点颜色,只怕你会开染坊。”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上官白这回倒是没有再与君离苏对着干,松开了手。 “离苏,我松手可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而是我心疼你的血,只怕再抢下去你这手就得被蚕丝割坏了。”上官白瞄了一眼君离苏的手。 这个妞还真狠啊……手都被蚕丝勒得流血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疼? 这蚕丝还真是她的宝贝。 君离苏收起了蚕丝,悠悠道:“上官兄夜探相府,是干什么来的?” 上官白道:“不瞒你说,这相府里有我看上的宝贝,这个柳丞相啊,平时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中饱私囊的事儿也没少干,他官这么大,贿赂他的人也不少,他这相府堪称一座藏宝库呢,我看上了一颗血琉璃,非常漂亮,心痒难耐,就想着夜里再来看看。” 君离苏笑了笑,“原来上官兄是做贼来的。” “离苏不也是做贼来的吗?”上官白眉眼弯弯,“你是来偷什么的?说说呗,没准我还能帮的上忙。” 君离苏道:“来偷玄清丹。” 此话一出,上官白怔了怔。 玄清丹……前些日子凤鸣阁高价卖出去的东西。 玄清丹是稀有丹药,是按照百年前的一位神医留下的医书残本上的配方炼制,价格十分昂贵,凤鸣阁每年都会卖出一定数量的玄清丹,因为凤鸣阁内有人会炼。 炼玄清丹所需的药材很多,过程又复杂,每年也就炼制一两回,阁里自己留一些,剩下的拿出去竞价,价高者得。 今年似乎就是被柳丞相买走了一盒…… “离苏要那玩意干什么用?”上官白道,“那东西似乎不太适合你吧?玄清丹可解百毒,只不过这丹药太烈,会伤人的筋脉,只有内功高手才适合服用,一般人买回去也是只能看不能吃,只怕吃下去后会扛不住药性落下病根,离苏,你是内功高手吗?” 上官白望着君离苏的眼神有些狐疑。 不见得吧?她的反应能力与拳脚功夫是挺不错的,但是……她的内功……应该……不咋样。 从刚才抢蚕丝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如果她有深厚的内功修为,她可以直接通过蚕丝把他震伤,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靠着蛮力跟他硬抢。 “我当然不是内功高手,我偷这东西,不是为了自己。”君离苏淡淡道,“少说废话了,抓紧时间办正事吧。” “你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容浅吗?我猜到了,一定是为了他,他受伤了么?如果不是他受伤了,你怎么会跟水玄来这相府偷药?容浅若是安然无恙,绝不会让你来这儿冒险才对,哈哈,他也有今天,是哪位英雄把他伤了?”上官白的语气一派幸灾乐祸。 君离苏冷眼看他,“你可以闭嘴吗?” 上官白依旧在笑,“容浅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把我关在王府里当下人使唤,现在他倒霉了,我笑他一两句难道不应该吗?” 君离苏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上官白,转身离开。 “离苏生气了?行行行,我不说了,反正我笑不笑他都是倒霉,我心里笑就行了,不出声膈应你了。”上官白说着,跟上了君离苏,“咱们去书房找找吧,你找玄清丹,我找血琉璃,如果我找到玄清丹就给你,你找到血琉璃,就给我,成不成?” 君离苏淡淡‘嗯’了一声。 君离苏与上官白并肩而行,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原本是走得好好的,哪知头顶正上方忽的传来‘砰’的一声脆响,而后便是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头顶上传来的异动,夹杂着物体划破气流的声音,君离苏不用思考便知要躲开,脚下迅速做出反应向后退开,同一时,身后的上官白也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迅速后退好几步。 第195章 你当真能帮我? 下一刻,前方便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君离苏站稳了,抬眸望去,是两扇窗户砸落在地上,夹杂着凌乱的花瓶碎片。 如此多的东西,若是砸到了人自然会头破血流。 上官白的反应很灵敏,她只比他慢了一点。 君离苏原本是可以自己躲开的,但上官白却非要拉她一把,他倒是好心得很。 然而,从天而降的东西似乎还没完。 “你滚!”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吼,紧接着,便是一道杏黄色的身影从头顶上跳了下来。 是跳,而不是掉。 那道身影落在了地上,显然是由于落地急切没能承受住重力,有些没站稳,却是很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碎片。 君离苏望着她,眯了眯眼。 柳霜月,又是她。 一共就闯了两次相府,每回都能遇上这讨厌的女人。 不过还好,柳霜月并没有发现她和上官白。 因为她与上官白躲得快,与柳霜月隔开了些距离,再加上此刻是黑夜,黑色的夜行衣自然不容易暴露。 柳霜月原本就是三脚猫功夫,从二楼跳下来都没能站稳,此时她抬起了头,想要说话,却没想到,又从天掉下一个花瓶—— 君离苏望向那投掷花瓶的地方,是在前面那楼台二楼的窗口处,显然之前的那些东西也是二楼的人扔下来的。 柳霜月看见那花瓶,一惊,急急避了来开,然而,下一刻,头顶正上方又落下一个花瓶。 不对,是一个接着一个。 “砰” 一声。 “砰”“砰” 两声。 “砰”“砰”“砰”…… 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 君离苏与上官白被那掉下的数不完的花瓶堵住了前头的路,有些无奈。 大晚上的,谁火这么大,这些花瓶看上去也值不少钱…… 如此暴躁地一个接着一个地砸东西,真不知与柳霜月有多大仇,那从二楼窗子里砸下来的东西竟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 终究是让那在一地碎片中躲闪的柳霜月抓狂,再次躲开一个青瓷瓶,她朝头顶上空大喝一声,“柳冰雁,你有完没完!” 而就在下一刻,她瞪大了眼。 这一次从天而降的不再是什么花瓶瓷器了,从底下往上看只见那窗口露出一截浅蓝色的衣袖,女子白皙的双手端着一整盆的水便直接对着窗外泼洒而出,动作之快根本不给柳霜月反应的时间—— 一整片清透的银色从头顶上空落下,将站在一地碎片中的柳霜月浇了个透心凉。 君离苏望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 真巧啊,半夜来做贼赶上柳家两位小姐在争吵。 早就看这个柳霜月不顺眼了。 君离苏与柳冰雁有过一面之缘,那女子性格较爽朗,一点儿也不娇柔,虽然在相府地位不如柳霜月么,但也不会逆来顺受,且也不是小心眼。 能把她气成这样,可见柳霜月是做了什么极为过分的事把她刺激到了。 “你竟然拿水浇我!”柳霜月被浇得像只落汤鸡,气得几乎浑身发抖,“柳冰雁,你不但执迷不悟,还如此对待我,你就不怕我去父亲那儿告状,让你挨罚么!” “你去吧。”二楼传出一声冷笑,“我难道还怕你告状不成?” “好,你给我等着,以后有的是你求我的时候!你敢跟君家的人来往,分明就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也不知你与那君子谦是否私定终生了,你且看看,父亲会怎么教训你!” 柳霜月放出一句狠话,便甩袖离开。 身后不远处,君离苏眉头紧锁。 柳冰雁与君子谦的事,被柳霜月知道了? 这可不妙。 君柳两家水火不容,柳丞相若是知道这事儿,柳冰雁铁定要挨罚了。 君离苏正想着,上官白忽然一扯她的衣袖,“快走,有人来了!” 他听到脚步声了。 君离苏下意识跟着他走,二人才转身,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女子的低喝,“什么人!” 这声音是……柳冰雁。 原来,她从楼上下来了,那双眼睛倒是尖,一下子就看见他们了。 君离苏索性也不躲了,转过身道:“柳二小姐,又见面了。” “你们是何人?”柳冰雁面上带着防备之色,走近了些,望着君离苏,道,“你我认识么?” 这个蒙面的女子说……又见面了。 “当然认识了,你还骂过我是无耻狂徒呢。”君离苏摘下了面巾,冲她笑道,“一别多日,别来无恙?” 柳冰雁怔住。 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点儿眼熟。 她说,自己曾经骂她是无耻狂徒…… 忽的,柳冰雁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诧地看着君离苏,“你就是上次夜闯相府的那个……” “不错,就是我,上次女扮男装,乔装了一番。”君离苏道,“我上次登门拜访,并没有恶意的,只是来看看我未来嫂嫂。” 柳冰雁一听她这话,又是一怔,“你是……他的妹妹。” “我是他三妹,君离苏。柳二小姐,你与我大哥的事,我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柳冰雁听着君离苏的话,静默了片刻,道:“罢了,你能有什么法子,你们君家与我们柳家,势同水火,单凭一个你,又能改变什么,你也不要叫我嫂嫂,我与他之间或许该结束了,多谢你的好意了。” 君离苏闻言,顿时不乐意,“你这么容易放弃?” “不是我想放弃,即使我能鼓足了勇气去找你大哥,君太傅也是不会接受我做他儿媳的,令尊与家父之间的矛盾,你也该明白,我与你大哥在一起,根本不合适。”柳冰雁淡淡道,“既然你是他妹妹,我就不计较你私闯府邸的事了,你走吧。” “柳二小姐,别这么悲观。”君离苏无奈一笑,“凭我一人之力,想要扭转这个僵局是有点儿难度的,不过,谁让我有帮手呢?柳二小姐难道不知道,我除了是君三小姐之外,还是齐王妃?你父亲与我父亲,都是朝中大员,但是论身份地位,谁又能高得过我家殿下?这个世道就是拼势力的啊,谁在陛下面前的分量大,谁说话就管用。” “齐王殿下?”柳冰雁怔住,“齐王殿下怎么会管我们这档子事……” “他一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摊上一个事多的王妃,其实我这也不算管闲事啊,大哥不是外人。”君离苏笑了笑,“别那么容易放弃,我说了能帮你们,就要帮你们,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我家殿下?” “我只是……觉得惊讶。”柳冰雁惊讶之后,目光中浮现些许希冀,“你当真能帮到我?若是你能帮我们解决问题,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也不用太大的谢礼,我就想要令尊的一点东西。”君离苏眼见柳冰雁被说动了,趁热打铁,“我家殿下得了一种怪病,我们不愿意宣扬,需要玄清丹治病,令尊是太子那边的人,太子与我家殿下不和睦,令尊想必也不愿意帮我家殿下,于是,我无奈之下,只好做贼来了,你若是能帮我找到那丹药,我家殿下岂不就欠下你一个人情?这世上能让我家殿下欠人情的可不多,你若能帮这个忙,我家殿下势必也要还你的人情,帮你解决你的难题。” 第196章 阿浅,是我啊 “玄清丹?”柳冰雁怔了怔,“原来你今夜来我府上是为了偷东西来的。” 难怪一身夜行衣蒙面。 君离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你说的玄清丹,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柳冰雁想了想,道,“不过,我知道父亲喜欢在书房藏东西,他书房里有几个暗格。” 君离苏闻言,面色一喜。 “先别忙着高兴。”柳冰雁道,“书房到夜里是锁着的,没有钥匙进不去的。” “这个好办。”在一边许久没有说话的上官白终于逮着机会插话了,“在下不才,会点儿溜门撬锁的本事,只要柳二小姐同意我们拿东西,我就能进那书房。” 柳冰雁瞥了一眼上官白,“溜门撬锁?” 君离苏笑道:“这位是我朋友,他就这德行,你别介意。” “既然是为了齐王殿下,那么我可以帮你们。”柳冰雁思索了片刻,道,“你们只是为了偷这丹药么?应该没有其他企图了吧?” 上官白道:“其实……” “对对对,只是为了丹药来的,没有别的企图,其他的东西,我们都不会碰的,你放心。”不等上官白说完话,君离苏便打断他。 上官白:“……” 他要血琉璃! 不过,他也知道君离苏的顾忌。 说是来偷丹药救容浅,是情有可原,那柳冰雁愿意帮忙,自然是因为容浅也能帮她和君子谦。 若是再说还想偷血琉璃,那就显得有些过分了,毕竟他想要血琉璃只是纯粹的喜欢,柳冰雁没有任何义务帮他,说出来还招人讨厌,觉得他这人不地道。 上官白只能暂时放弃了。 来日方长…… 今夜这趟相府倒也不算白来,起码摸清楚了地形。 他只是觉得不甘心。 之前被容浅那样欺负,现在他还得帮着撬锁,就为了让君离苏去偷玄清丹,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有,好处全被容浅拿去了。 “上官白,我知道你不甘心,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齐王府也有不少价值连城的珠宝,回头我挑一样拿来送你。”君离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上官白冷哼一声,“你真以为我穷啊?金银珠宝我一点都不缺,一般的珠宝我可看不上,我喜欢血琉璃,是因为那玩意我没有,图个新鲜罢了,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也挺欣慰的,帮了你这忙,以后咱两就算熟人了?” 二人窃窃私语着,柳冰雁在前头带路,自然也就没听见。 君离苏听着上官白的话,道:“多谢了。” 柳冰雁将二人带进了书房,上官白便展示了自己的撬锁本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竟然真给他撬开了。 “挺能耐啊,这本事偷香窃玉太好使了。”君离苏笑着,踏进了书房。 “我记得墙上有几个暗格。”柳冰雁说着,借着月光走到了墙边,在墙上摸索着。 片刻的时间过去,只听‘咔咔’两声,从墙上弹出了两个暗格。 柳冰雁将手探入,摸出了两个锦盒,“看看有没有你们要的。” “我看看。”君离苏拉着她到了窗子边,借着月色,打开了两个盒子。 第一个盒子打开,霎时一片亮光溢出,竟然是一排夜明珠。 “不是这个。”君离苏盖上了盖子,心中叹一声这柳丞相还真富裕。 那夜明珠有拳头大小,可不多见啊。 打开了第二个盒子,盒子中划分出十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躺着一颗雪白的丹药,共十颗。 君离苏面色一喜,“就是这个了!” “那好,你们赶紧走吧。”柳冰雁道,“君三小姐,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不敢忘,你放心吧。” …… 君离苏与上官白离开相府的时候,府门前的守卫还是一片混乱,也不知这些人被水玄耍了几圈了。 “一群饭桶。”上官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摔。 “嘭”的一声,那烟雾弹炸了开,弥漫出一片烟雾。 二人趁着烟雾弥漫,迅速离开。 跑远了些,君离苏从怀中掏出了信号烟花,原本想通知水玄,却听上官白道:“不用通知他了,你抬头看。” 君离苏下意识抬头,迎面一道矫健的人影飞奔过来,到了她面前,“王妃,还顺利么?” “拿到了。”君离苏道,“咱们回府吧。” 水玄瞥了一眼她身后的人,目光疑惑。 哪里又冒出来的一个人? 上官白扯下面巾,冲他一笑,“水玄,是我啊。” “居然是你。”水玄眼角一跳,“你来干什么?” 君离苏道:“说来话长,回去再说。” “你们回去吧,我可不跟你们回去,齐王府那个地方,我这辈子不想去第二次!”上官白说着,转身离开,“后会有期。” 君离苏与水玄自然不管他,一同回了王府。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容浅已经被金玄等人扶到卧房里去了。 “殿下这次又发狂了许久,大堂里的东西基本全被砸烂,我们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便闯进去,火玄与木玄上前去吸引殿下的注意力,而我趁机用迷针偷袭殿下,这才让他平静了下来。”金玄道。 “你们不用担心,玄清丹我已经拿到了。”君离苏道,“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接下来,我照顾他。” 金玄等人闻言,便都退出去了。 君离苏坐在榻上,望着躺在榻上的容浅,将藏在怀中的盒子掏了出来。 但君离苏没想到的是,才把盒子打开,榻上的容浅忽的睁开了眼! 君离苏怔了怔。 此刻的容浅……依旧不正常。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一片肃杀之气,除了杀气,再无其他情绪。 糟糕,他还没缓过来! 君离苏下意识起身躲远了些,而同一时,容浅也从榻上坐起,一双凤眸盯着君离苏,毫无感情。 君离苏试探地叫了一声,“阿浅……” 容浅并无回应,而是迅速下了榻,一个闪身到了君离苏身前,出手袭击。 君离苏原本就有防备,见他出手,往后迅速一躲,“阿浅,我是离苏!” 容浅愣了愣,但只是一瞬间,面上的杀气又恢复了,身形如鬼魅一般逼近君离苏身前,手掌扣上了她的肩。 君离苏功夫不比他好,没能躲过这一下。 容浅根本认不出她,现在的他就像是着魔了似的,简直六亲不认。 不对,她刚才叫他的时候,有一瞬间他愣住了,或许,他的神智也在试图和心魔做抗争。 水玄说,容浅的症状像极了走火入魔,这个状态的他,神智是被心魔操控的,只知道杀戮。 君离苏想着,或许可以铤而走险? 想到这儿,她非但不挣扎,双手反而抱住了容浅,凑到他面前,一口咬上他的唇。 容浅怔住。 目光中的杀机似乎褪去了一点儿,有一丝神智渐渐回笼。 君离苏见他忽然就安静了,松开了牙,轻声道:“阿浅,是我啊。” “离……苏……”容浅缓慢地吐出她的名字。 君离苏面色一喜。 他还能喊出她的名字,是不是快清醒了。 而容浅也确实清醒了一丁点,或者说,是半清醒半疯魔的状态。 君离苏正要再说话,却没想到,容浅忽然抓紧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到了榻边,将她直接甩到了榻上! “阿浅?” 君离苏抬头。 高大的阴影罩下,容浅的身躯,压了上来。 弟197章 离苏,对不起 君离苏望着容浅的眼神,此刻依旧是冰凉的,与平日的他不一样。 平日,他对外人冷漠,对她却是柔情的。 但是此刻,他依旧没有清醒过来,还是着魔般的状态,看她的眼神都如此没有温度。 这一点都不像她的阿浅。 “离苏……”他还能喊出她的名字,似乎是认得她的,可他的神态让她觉得陌生。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躲避他。 她知道,他也很辛苦。 他有那样的怪病,原本就很辛苦。 就算他真的伤了她,她也不会怪他,因为她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 “阿浅,你认得我的,对不对?”君离苏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我是你的离苏……” 她说着,另一只手试图去拿榻边的玄清丹,可容浅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忽然就俯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君离苏闷哼一声。 平时的容浅,宁可自己忍着痛苦也不舍得咬她。 此刻的容浅,神志不清醒,只是凭着身体本能的需求来咬她。 他想喝血,他需要新鲜的血液。 君离苏并不反抗,反而抱住了他。 她的肌肤被他咬破了,他趴在她肩窝上吸食着她的血液,她都能听见他喉咙中吞咽血液的声音。 容浅终于停了下来,从她的肩窝抬起头望着她。 他的唇角还有血液,君离苏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他擦拭。 但是她的手却被容浅擒住。 “阿浅……” 她叫着他,而他却是忽然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丝毫不温柔,或者可以说,这不是吻。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摧毁一切他所看到的活物,一个不留。 然而,眼前的女子一口一声阿浅阿浅地叫着他,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他很烦躁,想要堵住她的口,撕咬她的唇瓣,让她不要再出声来烦他! 此刻的容浅像是一头暴躁的兽,根本认不清身下的女子是谁,只是本能地想要蹂躏她,让她发不出声音。 君离苏被他咬着下唇,他的力度很重,把她的唇咬破了。 很快她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身上的容浅不同于平日的温柔,十分暴虐,原本只是想堵上她的嘴,可唇齿交融时,他却又觉得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只是咬嘴巴似乎不过瘾。 于是乎,他的手下意识地摸索着君离苏的衣裳,觉得隔着几层布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舒畅,索性直接撕扯开! 君离苏的衣裳被他轻易地撕坏,雪白的身躯便呈现出来。 容浅粗暴的吻,从唇上移到了脖子上,再渐渐往下…… 真的……很粗暴。 连吻带咬,像是一只寻找猎物的兽一般,而她就是他的猎物,对待猎物根本不需要温柔,只需要想着,怎么将猎物吞噬。 容浅虽然神志不清醒,但身体本能的欲望还是能被君离苏轻而易举地激发。 身下的躯体,他似乎很熟悉,很……眷恋。 君离苏从未被他如此粗暴地对待,自然觉得很不适应。 不过她也记住这个教训了。 下次容浅发狂的时候,她得回避了。 她刚才真不应该那么快把金玄他们遣退的,应该让他们看着容浅服下玄清丹,让他们与她一起看着容浅清醒之后再让他们走的。 对了,玄清丹…… 君离苏转头看了一眼床沿的那盒丹药,努力伸手想要去拿。 然而下一刻,下身忽然闯入的异物感让她身躯一僵。 身上的容浅一个挺身而入,毫不留情地将她贯穿。 君离苏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太突然了,她还没适应。 平时,他不会这么急着就这样……他总是很照顾她情绪,等她进入状态了才会进攻。 现在她当然不能指望他照顾她的情绪了,他根本就不清醒,这一次,只能随他了。 由着容浅在她身上动作,君离苏伸长了胳膊,终于够到了那盒玄清丹。 她抠了一颗丹药出来,握在手中。 抬眸望着此刻的容浅,精致的面容上带着绯红之色,目光迷离带着情欲,身上的衣袍松散,更显妖冶惑人。 但是,他太野蛮了。 他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起伏,有些过分粗暴的动作,让君离苏竟然有点儿想哭。 她不是伤心,她只是觉得被他蹂躏得疼了,身子的不适让她拧起了眉头,眸光里也泛上了朦胧的水雾。 真他娘的感觉像是被强暴。 君离苏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破碎的呻吟从口中溢出,伏在她身上的容浅动作毫不停歇。 如此野蛮的欢爱,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君离苏将玄清丹含在了口中,双手攀上了容浅的脖子,吻住他。 容浅并不抗拒,张口迎合她,君离苏趁机将玄清丹喂到他口中,舌尖将丹药一顶,让那丹药滚入他的喉管。 容浅下意识地吞下那颗丹药。 片刻之后,他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脑海中有神智逐渐回笼,目光中的迷离之色也渐渐褪去,转化为清明。 君离苏疲惫地闭上了眼。 好累…… 而就在君离苏昏睡之后,容浅也恢复了清醒。 恢复过来的第一刻,他便惊住了。 他在干什么! 身下的君离苏浑身遍布青紫痕迹,还有不少牙印咬过的痕迹,唇角也溢着血…… 那疲惫的脸色,以及身上那些清晰的痕迹,都在提醒着他,他之前做过些什么。 容浅脑海中掠过一些细碎的片断。 他粗暴的吻,君离苏的一声声呼喊,君离苏那憋在眼眶里,差点流出来的眼泪,以及这一场激烈又野蛮的鱼水之欢…… 他太粗暴了。 容浅此刻回想起来,面色有些煞白。 他最想呵护,最想珍惜的人,被他那么野蛮地蹂躏。 胸腔里的那颗心忽然有些沉重,他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君离苏。 离苏。 对不起。 对不起…… …… 君离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温水里。 温热的水,让她身上的疲惫感减了不少。 身后,似乎有人在帮她擦背。 她此刻,正是靠在容浅光裸的肩上。 君离苏回过头,看见的便是容浅拿着一条毛巾,在帮她温柔地擦拭身体。 “阿浅。”君离苏道,“你恢复过来了?” 第198章 手感还行 容浅的动作一顿,抬眼望着君离苏。 君离苏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愧疚、自责、以及……心疼。 君离苏想起来了,昏睡之前,他还在蹂躏她。 他清醒之后,必定是内疚了。 “阿浅,不用难过,我没……” 才想说没事,容浅却忽然抱紧了她,声线似乎有些颤抖,“离苏……” “不要道歉。”君离苏轻拍着他的背,“没关系的,那不是你的本意,不怪你,我也没受什么伤,无须自责。” “可我那么粗鲁地对你……”他想起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么多咬痕。 她一定很疼吧? 还有她肩上的伤口,是被他咬的,又被他吸了血。 “无妨,也不是很痛。”君离苏安慰道,“别太往心里去,我只有一个要求,把这事儿忘了吧,别再想了,省得闹心,说了不怪你,就是不怪你,别想了,好么?” 容浅静静地拥着她片刻,道:“听你的。” 下不为例。 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下次再发狂,一定要让君离苏离他远远的。 一定。 …… 接下来的几日里,容浅都在忙于做一件事情。 做桂花糕。 君离苏喜爱桂花,也爱桂花糕,尤其是水玄做的水晶桂花糕,被她夸了不知多少回。 容浅知道自己不擅长厨艺,炒个菜能把厨房烧了,便不再试图去碰柴米油盐,而是把目标放在了糕点上。 做糕点,不用接触油烟,他有耐心。 虽然君离苏再三强调他不要记着发狂那天的事,他却还是想着弥补些什么。 亲手给她做一份她喜爱的甜点,她应该高兴吧? 事实证明,容浅一旦认真地学起一样东西,那便很容易成功。 “殿下,属下敢担保,这一盘,绝对万无一失。”水玄望着容浅手中的糕点,道,“王妃定会喜欢。” 容浅端着糕点进屋的时候,君离苏正在刺绣。 君离苏听见脚步声,抬头。 容浅走近了,冲她轻挑眉梢,“尝尝我做的桂花糕味道如何。” 容浅说着,拿了一块桂花糕,递到君离苏唇边。 君离苏张口吃下,瞬间一阵香甜的味道席卷而来,蔓延过舌尖。 她知道容浅这两日在学这个,但没想到,他能做得如此好。 “好吃!”君离苏毫不吝啬地夸赞,“甜而不腻,阿浅,你也尝尝看。” “按着水玄教的做,我料到味道不会差的。”容浅低笑一声,自己尝了一口,味道果真不错。 再次拿了一块递到君离苏唇边,君离苏一口咬下,叼着那块糕点,凑向容浅的脸庞。 容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凤眸中笑意浮动,俯下头,去咬君离苏唇间的那块糕点。 这样的时刻,清凉的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暖意,温馨又暧昧。 …… 第二日,君离苏悠悠转醒之时,双目睁开,便对上容浅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 容浅的睡颜静谧又无害,十分赏心悦目。 君离苏不禁伸出了手,指尖落在容浅卷翘的长睫上,而后游移到他的鼻尖,他的唇。 下一刻,容浅紧闭着的双眸便缓缓地睁了开,初醒的他眸中带着丝丝懒倦,一睁眼对上君离苏的脸庞,面上瞬间浮起了笑意。 “醒了?”容浅伸出手,替君离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去。 君离苏冲他笑了笑,“是不是该起了?” “嗯,起吧。”容浅挑唇笑道,“等会儿带你去桂花园玩玩可好?有些日子没去了呢。” “好啊。”君离苏笑了笑,起身穿衣。 二人穿戴整齐,用过早膳之后,便出府,坐上了前往桂花林的马车。 君离苏倚靠在容浅的肩头,惬意地闭着眼睛,此刻马车正经过集市,空气中似有甜甜的香味透过马车的车帘,传入鼻翼中。 “阿浅,我似乎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了。”君离苏动了动鼻子,睁开了眼,“让水玄停下车,买一袋路上吃可好?” 君离苏说着,掀开了马车窗帘,目光落在卖糖炒栗子的摊贩上。 与糖炒栗子相邻的摊子卖的是糖人。 “糖人也好久没吃了。”君离苏高声道,“水玄,停车!” “离苏,你最近甜点似乎吃得太多了。”君离苏身侧,容浅轻挑眉梢,“最近几日你总是在吃,很少运动,也没见你练功,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胖。”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就你吃不胖,现在敢嫌我胖了?” 谈到长胖的问题,君离苏心中不爽。 容浅平日里吃的零嘴也不少啊,别看他挺瘦削的,吃的东西还挺多呢。 但即使吃得多,他依旧瘦削。 她可不敢学容浅那样肆无忌惮地吃,只能偶尔解解馋,毕竟她没有那种吃不胖的体质…… “离苏羡慕我了?”容浅笑得眉眼弯弯,“我从小就胖不起来。” “作为一个正常人,若是连自己的食欲都要控制,那还能活的潇洒么?”君离苏道,“我虽然吃多了会长胖些,但我若是想减下来也是不难的。” 容浅悠悠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忧心这个,即使离苏你长得圆滚滚,我也不会嫌弃你,这反而还让我省心了,你若是圆滚滚,就少有俊男能看得上你,这么一来,那些纠缠你的家伙也会被你吓得退散了,你还是多吃些吧,吃得圆润才好。” 君离苏:“……” 原本闻到糖炒栗子和糖人的香味,勾起了不小的食欲,她是很想买来解馋的,可这会儿听着容浅的话,想吃的欲望顿时消减了几分。 即使她长得圆滚滚,容浅也不会将她抛弃,这个她是相信的。 但……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圆滚滚! “离苏,我说句实话,你可别恼。”容浅说着,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总感觉最近你脖子上的肉多了点儿。” 容浅说着,另一只手掐了掐君离苏的腰,“这腰肢也长了点肉,没以前那么纤细了。不过还好,手感还行。” 君离苏瞪眼。 真的胖了? 这段时间,她真的是被容浅圈养起来了,究竟是比从前胖了多少? 腰围涨了。 体重增了。 君离苏顿时觉得有些郁闷。 她如今已经达不到瘦美人的标准了么? “离苏,别难过了。”容浅望着君离苏的神情,悠悠叹息一声,“怪我,原本只是想与你闹着玩的,想不到让你发现了自己长胖的事实,不要紧,无论离苏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接受,想吃什么就买吧,不用克制。” “不吃了!还吃个鬼!”君离苏冲他低斥一声,“不吃了!什么也不吃了,继续走!” 第199章 还生我气呢? 凭什么! 她吃的还没容浅多,容浅一点儿都没胖,她却长胖了。 君离苏愈发觉得上天不公平。 她竟然不知不觉地胖了,若不是阿浅提醒,当真没能察觉出来,她还依旧自我感觉身材不错。 “离苏,生气了?”耳畔忽然传来容浅的气息喷洒,随即君离苏感觉脖子一凉,是容浅的手搁了上来。 “其实,离苏你大可不必太恼,长肉不是什么坏事,关键是要看长在哪儿。”容浅说着,白皙修长的手探入君离苏的衣襟,游移过她温热的肌肤,在那鼓起的柔软之处轻轻捏了捏。 君离苏身子一个激灵,当即拍开他的手,“阿浅,你……” 每次都猝不及防地对着她上下其手。 夜里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关键现在是白天呢。 容浅收回了手,凤眸含笑,“只是想告诉你,你最近虽然稍微胖了一些,但该长肉的地方也长了,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说到这儿,他的视线落在君离苏胸前,“其实,这么大也够了,可以不用再长了,这个地方肉要是太多,练武会影响灵活程度,如今的大小,我挺满意……” 容浅话音未落,便觉得脚背一疼。 君离苏终究是恼了,一脚踩上了他的脚背! 容浅额上的筋跳了跳,“我说错话了么?” 君离苏冷笑,“我要减肥。” 说着,凑近了容浅,低声道:“把胸也给减了!最好是平的,这样练武岂不是更灵活?” 容浅连忙道:“不行,这个地方不许你减。” 君离苏冷哼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君离苏都不再搭理容浅。 马车到了桂花林外停了下来,君离苏率先跳下马车踏了进去,并不等容浅下车。 若是在平时,无论他们去哪儿,几乎都是携手一起的。 容浅望着君离苏的背影,悠悠叹息一声,“都说夫妻之间要坦诚,我却是太坦诚了,看来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呢。” “殿下,恕属下多嘴,我方才在马车外,依稀听到你与王妃的对话。”水玄在一旁道,“是不是殿下说王妃最近胖了些,她有些气恼?” 容浅闻言,轻瞥了一眼水玄,“那么你觉得呢?” 除了他,谁也不能说君离苏一句不好。 水玄望着容浅冷冽的眼神,立即附和道:“殿下说的自然是对的!王妃的确是比从前胖了些,胖还不让人说,女人嘛,总是得哄着的。” 容浅闻言,顿时凤眸一沉,一脚朝水玄踹出去,“你敢这么说她!” 水玄着实没料到会挨容浅这一脚,顿时“哎哟”了一声。 “殿下,怪我多嘴!”水玄揉着被踹的地方,连忙改口道,“其实王妃一点儿都不胖,她如今的身形还是很好的,属下方才是故意附和殿下你的说法,没想到说错话了。” 他怎么就给忘了。 王妃是胖是瘦,是好是坏,从来只能由殿下来评价,其余的人,哪能说王妃一句不好。 “在本王身边这么久,竟还如此愚钝。”容浅斜睨着水玄,“以后,该附和的附和,不该附和的就不要附和,本王调侃王妃的时候,你们决不能帮腔,若实在不会说话,就闭嘴。” 水玄闻言,当即点头,“属下明白!” 容浅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桂花林内走去了。 离苏必然是生他的气了。 本以为夫妻之间是可以畅所欲言的,现在看来,有些话还是不应该说得太直白了,他不过随口说离苏长胖了,她就开始郁闷了。 她竟是那么在意体型啊…… 原来,女子所敏感的问题,不仅仅是年龄之外,还有胖瘦。 容浅一路悠闲地踏进了桂花林,抬眼看见君离苏迎面走前,他便朝她轻轻勾了勾唇,正想开口说话,君离苏却已经绕过他走向别处,并未停留。 容浅伸手抓上君离苏的胳膊,“离苏,还生我气呢?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君离苏悠悠道,“我想去准备点儿午膳,这桂花林内风景如此好,在这里用饭,不也是一种享受么?。” “让水玄去准备便好了。”容浅道,“虽然我想吃离苏你做的菜,但我是舍不得让你去忙活的,怕你累着。” 先前说离苏长胖算是得罪了她,这会儿自然要说些好听的给她听。 “我没那么娇气,忙活忙活也好,就当减肥了。”君离苏不紧不慢道,“在王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总是只吃不做,我担心自己总有一日变得圆滚滚。” 容浅道:“那又如何?我是不嫌弃的。” “你是不嫌弃我啊,可我自个儿怕丢人。” 君离苏说着,扒拉开容浅的手,径自朝着厨房去了。 容浅望着君离苏的身影,伸手摩痧着下颌。 若是早知离苏如此在意胖瘦问题,他就不说那些话逗她了。 ……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容浅终于明白,君离苏为何要去下厨了。 她并不是为了活动筋骨减肥,而是……为了惩罚他。 望着满桌子的素菜,容浅启唇,悠悠叹息一声。 炒青菜,炒豆芽、炒白菜,卤豆腐、葱花炒木耳,就连汤都是玉米蘑菇汤。 这一桌子菜看上去还挺寒碜的。 满目素菜,一个荤的都没有,甚至找不到一点儿肉丝。 “阿浅,怎么不动筷子呢?”君离苏轻描淡写的声线传入耳膜,“是饭菜不合胃口么?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菜么?” “离苏,为何全素,没有一样荤菜?”容浅轻挑眉梢。 “要减肥的人,不应该吃太多肉,吃素就挺好的,还健康。”君离苏悠悠道,“接下来,我多半是要戒好长一段时间的荤腥了。” 容浅静默片刻,才道:“那我怎么办?” 君离苏闻言,眸光中似有笑意浮动,“阿浅何出此言?莫非我做的菜你吃不下去么?我倒不觉得自己的厨艺有那么烂。” “我不用减肥。”容浅轻叹一声,“我已经足够瘦削了。” “那就陪我戒荤腥吃素咯。”君离苏莞尔一笑,“反正你吃多少都不长肉,吃了也是白吃,不如就陪着我吃素,你看如何?” 第200章 对着你才会幼稚 容浅:“……” 得罪离苏,竟是这样的下场。 没肉吃了。 君离苏心知容浅是不爱吃全素宴的,暗自窃笑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大把青菜到了他碗中,“快吃,趁热多吃点儿,别等菜凉了。” 容浅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之色,伸手拿起了筷子。 两人用过饭后,容浅便牵着君离苏在桂花园内散步,走到园子角落的一处小溪边,容浅道:“离苏,你方才说想减肥,我倒是有个主意。” 君离苏道:“什么主意?” 她话音才落,容浅便逸出一声轻笑,而后他的手伸向了腰后。 下一刻,那只手挥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细响,空气中划过了点点银芒,一柄通身银白泛着冰冷光华的剑握在了他手中。 君离苏见此,微一挑眉。 虽然她对刀剑并没有研究,但容浅手上那把剑,用眼睛看就觉得不一般。 “离苏,你不是喜欢看我舞剑么?”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容浅抬起魅人的眸子看向她,唇角勾起,“我再舞一次给你看。” 言罢,手腕微微一翻旋,剑身在空中挽起了一道剑花,容浅一个利落地转身,白衣墨发,挥洒自如。 流烁的剑光随着他轻盈的身影搅动着周遭的气流。 身后,君离苏站立着不动,望着容浅那雪白身影带起的银芒星点,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容浅手中的长剑光润冰冷,剑花划过空气的清脆细声,伴随着潺潺的溪水流动声,宛如一首自然而悦耳的曲韵,剑光在回旋之间似能千变万化,剑花带起点点的银芒,彷如天降霜点,却不带一点戾气。 这套剑法看似极快却十分柔美,加上容浅那轻盈翩然的身姿,看着只令人觉得连心情都能随着那变化的剑花而变得愉悦轻松。 身轻如燕。 真真正正的身轻如燕。 君离苏望着那天地之间彷如只剩容浅一人的剑光影舞,眸中浮现惊叹之色。 那点点的星芒坠落在她眼中,包括那人一袭白衣翩然而华美的轻盈身影。 其实,他无论是刻意还是不经意,他的风华都足够惊艳看他的人。 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不是第一次看他舞剑,但每一次看都让她觉得惊艳。 “啪嗒”君离苏怔愣之间,忽有水滴迎面打到脸上,她只觉得面上一凉。 正是容浅收了最后一个动作,一个旋身到了溪流边,以剑尖沾着那溪水,手腕轻旋,剑尖一划,那水滴又朝着君离苏面上打来。 这次君离苏躲开了。 “阿浅,你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人?”君离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磨了磨牙,“你再拿水浇我一下试试看!” 他有时候真像个贪玩的孩子,喜欢恶作剧。 “离苏,别恼。”容浅听闻她的话,轻笑一声,很识趣的不再惹她,剑身一旋收起,而后缓慢地走向她,“与你逗着玩。”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用衣袖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幼稚。” 容浅道:“即便是幼稚,也是对着你才会幼稚,你见过我对外人如此么?” “罢了,看在你这剑舞好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容浅的剑舞惊艳,君离苏自然也不吝啬赞赏。 “离苏喜欢就好。”容浅依旧笑的柔和,走到君离苏身前,撩起她的一缕发,“这套剑法是好看,不过名字有点酸不溜丢的,叫……春花秋月。” 君离苏笑出了声,“还好还好。” 容浅唇角轻勾,没有言语,下一刻,他一手勾住君离苏的腰将她勾到了身前,将另一只拿着剑的手绕到她垂着的右手下,将剑柄往她手心一送。 君离苏诧异地转过头看他,“阿浅……” “教你练,这套剑法你若是熟练了,能轻易取人性命。你之前嚷嚷着要减肥,练剑就是个不错的法子。”容浅在她耳畔轻语,浅浅的呼吸喷洒,“来。” 桂花林内,两人的身影随风而动,手中剑芒挥洒,划过空气带起点点银芒。 君离苏持剑的手被容浅的手握住,他带着她舞起剑花。 他们衣衫翻飞,墨发飘扬,青丝交缠。 容浅手把手地教她,手中感受着细腻的触感,君离苏十分认真地配合着他的动作。 他也十分专注于手中的动作,轻揽着君离苏的腰,带起她旋身,银剑划过气流以二人为中心划出一道优美的剑花,剑芒飞洒,容浅的思绪,在这一刻回到了多年之前…… 在一片宽阔杜鹃花海中,一名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持剑起舞,她的身后不远处,身着白衣的少年站着观看。 “小浅,这套剑法看起来挺柔和,但你却不能小看。”那女子收了最后一个动作,轻盈落地,转身朝着身后的白衣少年走去,“这套剑法舞起来有些难,你得控制着点力度,要学会迅速变换剑法的招式,动作一定要快,一气呵成。你练习一遍我看看。” 白衣少年接过女子递来的剑,神色疑惑,“娘,我也要学着你一样起舞?这看起来会不会很古怪?” 在他看来,只有女子才会舞。 “舞剑怎么了?这套春花秋月剑法就是这么练的,用来防身极为好用。”女子说道这,轻笑了一声,“尤其这套剑舞,女子使起来极为好看。” 白衣少年听着这话,面色呈现无奈之色,“娘,你都说了,这是女子练起来好看,我是男儿……” “谁说这是专为女子创的了,娘的意思是,婀娜的少女使起来更好看,不过,我家小浅的相貌又哪里比女孩差了?”说到这里,她见少年的唇抽了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拿他和女孩比了,他铁定不乐意,连忙笑道,“娘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你像女孩,你若实在不喜欢,学会了以后,教给你喜欢的女孩就是了,好了,快来练习。” 少年无奈,持剑走到前方那空旷之处,回想起她舞剑的招式,便也照着来。 “叮——” 忽然一声脆响将容浅的思绪扯回,容浅望向那银剑,是在一个转身时不慎用力过大才使剑身颤动,原来是怀中的君离苏不小心乱了节奏。 第201章 去迷惑一个人 “力度要小,速度要提,手别太使劲了。”容浅握着她的手腕,带动她整个人旋了一圈,君离苏果真也收了些力道,他见她学得快,唇角轻勾。 “收。”容浅一声轻语,松开了搁在君离苏腰间的手,君离苏从他的怀中脱离出来,最后一个剑花挽出,收起银剑,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离苏,你挺有舞剑的天赋。”容浅走到她面前,抬手将她额前凌乱的发拨到耳后,“再多多练习,便会熟练了。” 君离苏挑眉,“知道了。” “这是母亲教我的。”容浅云淡风轻道,“不外传的,母亲说,只能传给她儿媳。” 听容浅提起母亲,君离苏叹息一声,“若是阿浅的母亲还在世就好了,我必定会好好孝敬她。” 容浅轻抚着她的发丝,“母亲在天之灵知道我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必定欣慰。” 说完,他牵着君离苏的手便走,“咱们出来玩也许久了,回府吧。” “阿浅,如今你我二人算是美满了,可我家大哥的婚事还愁人呢。”君离苏道,“我去相府的那天夜里,若不是那柳冰雁帮忙偷了玄清丹,我也不会那么快得手,我可是答应人家了,一定要帮她与我大哥。” 容浅道:“欠他人的人情,自然是要还的,这两日我想了想,你们君家和他们柳家的矛盾注定是不能化解的,想要两家人心平气和地谈这一桩婚事自然不可能,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逼着他们同意,即便两家家主不愿意,也得让他们愿意。” “逼着他们同意?”君离苏挑眉,“怎么个逼法?” “办法是有,不过,柳冰雁要受点儿苦。” “怎么说?” “我让水玄去给她下毒,水玄手上有一味厉害的毒药,三日之内不解便会一命呜呼,先让柳家人着急两天,等到最后一天,让君子谦出马。此毒不一般,解毒过程颇为暧昧,就像上次你中毒,你我一丝不挂地泡在浴桶里,我输送内力给你,这样的场面,让君子谦和柳冰雁也去试试吧,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能加深些感情,离苏你以为呢?” 君离苏眼角一抽。 这个时代女子将名节看得极为重要,若是解毒过程那么暧昧,事后,被解毒的女子必然要嫁给帮她解毒的人。 君离苏道:“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柳冰雁身为丞相之女,她若是性命垂危,她爹必定要遍寻名医帮她治,阿浅,你能保证水玄下的这个毒,帝都内没其他大夫能解开么?”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一定的把握。”容浅唇角轻扬,“放心吧,救柳冰雁的人只能是君子谦,若是真有人想抢在君子谦前面,我也能阻拦,总之,离苏你等着看吧,再过两日就能看到结果了。” 君离苏点头,“好,那咱们就等着看结果,哦不对,等着喝他们的喜酒。” 两人乘坐马车回到了王府之后,才下了马车,便听水玄连续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水玄,你是不是着凉了?”君离苏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就是大夫,你可不能病了啊。” 水玄揉了揉鼻子,“无妨,就是觉得鼻子有点儿堵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多谢王妃关心。” 君离苏道:“鼻塞?那就是风寒的前兆了,还是给自己开点儿药吃吧。” 水玄笑道:“是。” 水玄断然不会想到,这一次的着凉,会给他带来麻烦。 …… “唔,许久没有见到如此上等的美人了,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东宫之内,身着墨色绣蟒锦衣的男子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双眼望着此刻站在身前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约莫十八九的年华,肌肤温润而莹泽,柳眉之下,是一双水盈盈的含情目,漆黑的瞳仁好似能溢出水一般。双颊艳若桃李,鼻尖微微挺翘,唇瓣泛着红月季一般的色泽,娇艳而有些丰润。 她一身火红的紧身束腰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衣领处各自绣着一朵绽放的牡丹,如她带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朵盛放的妖艳牡丹花。 是个尤物。 她抬眼望着容钧,妖娆一笑,“回太子殿下,奴家来自苗疆,名唤媚姬。” “妩媚的媚?”容钧笑了笑,“果然配得起这个名字,听说你迷惑男人很有一套,你来到本宫身边效力,本宫自然是不会亏待你,本宫就问你,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媚姬笑道:“奴家行走江湖多年,入幕之宾不在少数,太子殿下,奴家可不是跟您吹嘘,哪怕是和尚,奴家都能有法子迷惑。” “当真?”容钧面上似有狐疑之色,“那么,本宫让你去迷惑一个人,你若是能成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大可开口。” “殿下要我迷惑谁?” “齐王容浅。” “齐王?”媚姬闻言,眼中顿时亮了,“帝都第一美男,奴家早就有仰慕之情,很想一睹风采。” “那你且去睹一睹吧。”容钧淡淡道,“容浅不是什么善茬,他的王妃君离苏也不是好对付的,本宫这次让你去迷惑他,主要目的,是要你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 君离苏嫁给容浅,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心中还是很不痛快。 “奴家领命。”身前的媚姬笑道,“奴家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言罢,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 日头落下,帝都街道上的摊子收了许多。 一道浅蓝色的修长身影在街道上晃荡,长吁短叹。 “唉,好不容易看上个美人,转眼就嫁为人妻,都没给我一点儿机会呢。” 此人正是上官白。 上官白对君离苏原本就颇有好感,在齐王府时由于是阶下囚,没胆子表明心意,再之后,听说君离苏嫁了容浅,心中有些郁闷,遇见君离苏,便也不好意思再诉说心意。 纠缠有夫之妇,会不会很无耻? 但是,要他马上死心,似乎也有点儿不容易。 天涯何处无芳草?若真是能再碰上一个君离苏那样有趣的女子的就好了。 上官白正想着,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看了过去,顿时笑了。 “水玄!”他朝那人喊了一声。 水玄闻声看向他,眉头一挑,“又是你。” “水玄啊,齐王府那么多人,我就只跟你有点儿交情。”上官白凑了上去,“容浅那种人,脾气那么差,喜怒无常小心眼又心黑手毒的,跟着他混,你不嫌累得慌?还不如跟我呢,我脾气不比容浅好多了么?你何必要追随他,莫非是签了卖身契?” 第202章 中计 “住口!”水玄呵斥他,“上官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刚才那话我全当没听见,若是再让我听见你批判殿下,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水玄便转身走向身后的客乡居。 原本是来帮王妃买她喜欢吃的麻辣烧鹅腿,哪知碰上了上官白那个无耻家伙。 上官白望着他走的方向,顿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便也跟了上去,“等等我!” “你跟上来做什么,我不想与你说话。”水玄不冷不热道。 “谁让你要来这家,本公子喜欢的也是这家。”上官白指着酒楼牌匾上‘客乡居’三个大字,“这家客乡居里的烧鹅,是帝都最美味的。” “这个我承认。”水玄淡淡道。 这烧鹅比他做的好吃,君离苏也喜欢吃。 原本他是可以学了这手艺回去做的,但君离苏说,何必什么菜都要去学会?偶尔自己出门买些来吃,省事,若是样样都会,出去吃饭就没新鲜感了。 水玄走近了酒楼内,上官白也紧随而上。 二人自然是不知,正对面的街角处,一道的曼妙的火红身影站立,目光追随着二人的身影,眼见着他们进了酒楼中,她唇角轻轻扬起。 “今儿可真是没白出来一趟。”媚姬双手环胸,目光中浮现浓浓的笑意。 许久没有外出猎艳了。 这帝都她从前也没有来过,机缘巧合之下到了容钧手底下做事,一来是太子爷出手阔绰,赏金丰厚,跟着他吃香喝辣。二来,听闻这帝都内俊男美女颇多,她想见识见识这帝都的俊男比起家乡的能好多少。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就碰见顺眼的了,且还是一次两个。 那蓝衣男子俊美中带着玩世不恭,想必是放浪不羁的性格。而那黑衣男子五官很是俊秀,令人心动。 这二人各有千秋,她都很是喜欢。 “小姐,您看上了哪一个?”媚姬身后的婢女是跟着她许久的了,眼见媚姬的目光追随着二人,立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咱们要跟上去么?” “跟,当然要跟。”媚姬低声笑道,“今儿我就要来个一箭双雕。” 先逮住这两个俊男尝尝鲜,事后,就该去找齐王容浅了。 …… 宽敞干净的雅间里,肉香四溢。 “唔,好吃。”上官白扒拉下一根烧鹅腿,一边大口啃着一边称赞。 水玄同样拿着烧鹅腿在啃,懒得理会上官白。 这厮想说服自己跟着他去混,门都没有。 他水玄生是齐王府的人,死是齐王府的魂。 二人吃着吃着,忽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女子清脆的嗓音传了进来,“两位公子,我能入内么?我们老板的叫我来给二位送酒。” “酒?”上官白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两坛酒,道,“我只点了两坛酒,没有多要,你送错地了吧?” “二位的确只点了两坛酒,多出的这一坛,是我们老板赠与的。”屋外的女子说着,轻笑一声,“我们老板见公子长得格外俊俏,一高兴,便想多送一坛酒来,与公子交个朋友。”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上官白轻挑眉头,冲水玄道,“这客乡居老板是个年轻女子,相貌一般,一定是看见了本公子心生爱慕,这才想要送酒来讨我开心,唉,长得太俊俏就是如此,走哪儿都讨女人喜欢。” “自作多情。”水玄嗤笑一声,“她也没说是哪个公子,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说的是你?我不比你俊俏多了么?说的多半是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且问问这酒到底送谁。”上官白说着,朝着门外的女子道,“进来说清楚,你们老板的这坛酒究竟是送给谁的,是给我还是给他?” 上官白的话音落下,房门便被打开,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子捧着一坛子酒进来了,到了二人身前,将酒坛子搁在桌子上,笑道:“二位慢用。” “你先别走,说清楚,这酒是给谁的?我还是他?你们老板的是说我俊俏还是他俊俏?”上官白冷哼一声,“不说清楚,就别走了。” “这……”送酒的女子迟疑了片刻,而后道:“两位公子的相貌都是极好,难分胜负。” “这回答本公子不爱听。”上官白道,“我若是非要叫你分出了高低,你怎么分?” “上官白,你这是在恐吓她。”水玄不屑地笑,“她即便是选了你,也是迫于无奈,有本事,你别瞪她啊。” “二位公子,就别为难我了。”那女子轻叹一声,随后又道,“这样吧,你们二位拼酒,我们老板可是很能喝的,欣赏酒量好的男子,你们谁能喝,那就是谁更胜一筹,相貌固然重要,气势更能体现出一个男子的魄力。” 她说着,将带来的那坛子酒的封口拆了,给二人分别倒上了一碗。 “喝就喝,我就不信喝不过你。”上官白冷笑一声,抬手击桌,道,“敢不敢比?” “比就比,你当我不会喝酒?”水玄冷眼看他,不甘示弱,“与我拼酒,喝趴你。” “谁要是喝输了,就在自己的脸上写下丑八怪三字。”上官白挑眉,“敢不敢赌?” “赌便赌。” “来!” 二人说比就比,端起面前的酒碗便一饮而尽。 他们对这客乡居的女老板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他们拼酒,拼的是男儿气势。 然而,二人不知的是,就在他们各自灌下一大碗酒水时,身旁站着的女子唇角轻扬。 这么简单就放倒这二人,简直是毫不费劲。 “来,再来!”水玄喝下一碗,正想倒第二碗酒,眼皮子却开始不听使唤,愈来愈沉。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脑子越发混沌。 糟糕……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酒内有问题。 他是行医用毒的行家,原本不应该上这样的当,奈何他今日着凉了鼻子不好使,没能闻出酒中的异样,更想不到在客乡居这样的地方,会有人对他下手。 他终究还是两眼一翻,晕倒了。 “哈哈哈,你就这点酒量啊,还跟我吹嘘……”上官白望着倒下的水玄,朗声大笑,然而,只笑了几声,他便也脑子一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真是想不到,这么俊俏的相貌,头脑却如此天真。”随着一道轻缓柔和的女子声音响起,一道艳红的身影踏入屋内。 “小姐,这两位如此轻易就放倒了,还真是令人意外呢。”婢女眼见媚姬走近了,笑道,“今夜,小姐想必能开心。” “初来帝都,就有这样的收获,自然开心。”媚姬说到这儿,笑道,“将这两位公子扛上我的马车。” 第203章 劫色? 装潢简洁的房屋之内,一蓝一黑两道身影被捆绑在一起,背抵着背。 上官白费力地撑开眼皮,只觉得浑身被束缚着似是不好动弹,便晃了晃脑袋,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微微一怔。 这什么鬼地方?如此陌生。 上官白想要站起身,蓦然察觉自己使不上劲,便垂下了眼,看见自己身上捆着的麻绳,面色骤然一冷。 “他娘的,谁捆本大爷!” 上官白低喝一声,无人回应。 他左顾右盼,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割开绳子的利器,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背部与人相抵时,他无需多想,便知道那人是水玄。 “水玄,醒醒!”他将头往后一仰,撞上水玄的后脑勺。 水玄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后脑一疼,睁开朦胧的双眼,嘀咕一声,“谁打我头?” 他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只能坐着,根本没有起身的力气。等他悠悠转醒过来,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被捆着的! “醒了?”身后响起上官白的声音,“看清眼前的状况吧,咱们让人给绑了,不用猜,肯定是那个送酒的小娘们干的好事,真是想不到,我上官白也有今天。” 水玄从惊讶中回过神,细细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切,他是与上官白拼酒,然而,一碗下去便神志不清了。 “我们喝的那酒被人下了药。”水玄道,“都怨你,若不是你非要跟我拼酒,哪里至于发生这档事。” “这也能怪我?若不是你非要与我整个高低,我又为何要与你拼酒?”上官白反唇相讥,“作为齐王府医术最好的大夫,亏你还说自己是行医用毒的高手,连酒里下了迷药你都察觉不到!” “若在平日里,我必定能察觉到!”水玄反驳道,“可今日我着凉了,鼻子像是被什么堵了,失去了敏锐。” “你自己就是大夫,你就不能给自己治吗?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大夫。” “我原本想晚些回去给自己煎一副药的,哪知会被人暗算。” “唉,看来这次真是注定倒霉。”上官白叹息一声,“现在只能等着绑我们的人过来了,那人留着你我二人的命,没准是想勒索财物,既然你我能活着,总有办法出去的。” 说到这儿,他冷哼一声,“敢绑架本公子,就要付出代价,看我托身后不把这绑匪的头拧下来炖汤。” 而就在他说这话之时,屋子外头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被捆绑着的两人听到了这声音,当即不在交谈,齐齐望向房门之外。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了开,一道红艳艳的曼妙身影迈入房中。 上官白望着进门的女子,她身着一身张扬的红色衣裙,身段极好,再看相貌,明眸皓齿,面若桃李,倒也是个姿色上等的美人。 这女子看上去着装倒也很华贵,身上佩戴着的首饰看上去也不俗,若只是图钱财,似乎有点儿说不通? 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穷呢。 “你们两,饿不饿?”媚姬望着二人,粲然一笑,“需要我让厨房去准备些吃的么?” “你是何人?”上官白望着她,神色平静,“连本公子都敢绑架,还真是够胆量,今儿也算是本公子倒霉了,被你一坛酒轻而易举地药倒,事到如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钱?”媚姬听闻此话,顿时掩唇而笑,“你可真会说笑呢,你竟然问我要多少钱。” 这俊男以为自己绑架他们来是为了勒索财物? 上官白冷眼看她,“笑什么。” “你真是太有趣了。”媚姬又是朗声一笑,随即走到上官白身前,蹲下身,“你以为我图你的钱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想勒索你?” 上官白听闻此话,顿时眯了眯眼,“那你想如何?” 这女子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究竟想图他什么? “不是劫财,莫非还是劫色么?” 上官白这话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媚姬竟笑道:“这回你倒是说对了,本姑娘绑你来,就是看中了你的样貌。” 上官白闻言,一时惊愕。 真是要劫色? 他上官白纵横情场多年,向来只有他调戏人,从没有让人调戏的时候。 今日竟让他碰上如此大胆豪放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俊男,还要占便宜。 “怎么,你不信么?”媚姬说着,伸手要去触摸上官白的脸颊。 上官白眉眼间浮现一丝冷色,迅速将头朝边上一偏,避开她的触碰,“别拿你的爪子碰本公子。” 他风流多情是他的喜好,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让人随意轻薄他。 还是被绑着……这让他很不爽。 媚姬见此,倒也没恼,只笑道:“你的脾气不太好呢,不过无妨,我多的时间陪你玩,我看上的男子从来不会失手,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可笑至极!”上官白嗤笑一声,“本公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人,我可不是好惹的。” 上官白眼下极为恼火,而他身后的水玄,却是安静多了。 事到如今,发脾气又能顶什么用呢。 “你如今人在我手上,气焰竟还如此嚣张,本姑娘若不放你,你又能拿我怎样?”媚姬轻哼一声。 “你一个姑娘,行为却如此不堪,厚颜无耻,好比荡妇。”上官白唇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你同时将我们两人都绑了来,难不成你还想一对二?” “说我是荡妇?”媚姬挑唇一笑,“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若是不荡一荡,还真对不住你给的评价了。” 媚姬如此说着,便站起了身,将手伸向了衣领处,将外罩的红纱衣褪去,露出白皙的双肩。 “他大爷的,你还来真的了!”上官白见媚姬毫不避讳地在两个男子面前宽衣解带,当即斥道,“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若是那么想男人,何不去青楼卖身?你别脱了!” 他虽是见惯了风月,也算是个多情的性格,但媚姬这样的女子还是头一次见。 第204章 疯女人 他上官白一世放荡不羁,今儿难不成要被这妖女占便宜? “下贱。”他继续贬低媚姬,“本公子看你这德行,实在觉得倒胃口,你这女子长相还看得过去,行为却如此不检点,自甘下贱,简直无药可救。”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辱骂本姑娘,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媚姬冷笑一声,忽然转过身,快步走到了屋子角落的柜子边上,伸手拿下一瓶药,回到了二人身前,空着的那只手钳制住上官白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而后将瓶子里的药粉倒了进去! 媚姬的动作十分野蛮,药粉灌入了上官白口中,呛得他直咳嗽,他想吐出来,药粉却迅速溶在了口中。 给上官白喂完了药,媚姬又转身到了水玄身前,以同样的方式将药倒入他口中。 “咳!”水玄同样被呛得咳嗽,想要反抗却反抗不得,只能由着那药粉在口腔里融化。 水玄在心中低咒着上官白。 若不是上官白惹怒了这女子,他也不至于受牵连。 “混账,你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上官白眉头拧得死紧。 但很快的,他便察觉身体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以他情场老手的经验,他很快就知道了媚姬给他们喂的是什么药。 该死的…… 竟是媚药! 媚姬笑得妖娆,并不急着占两人的便宜,而是转身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朝外头的婢女吩咐道:“准备蜡烛与鞭子。” 她身后,上官白与水玄二人面色一变。 她究竟想怎样? …… 同一时,齐王府内。 君离苏与容浅正坐在庭院内对弈,忽然间余光看见一道人影慌慌张张地跑来,君离苏转头一看,竟是银杏。 “银杏,何事惊慌?”君离苏望着她,疑惑道。 “王妃,不好了,水玄他们……”银杏边喘着气,边道,“出事了。” “水玄他们?”君离苏神色不解,“对了,水玄说出门去客乡居买烧鹅腿,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我只以为他或许还在闲逛……他出了什么事了?除了他还有谁?” 银杏道:“他们被人抓走了,除了他,还有那位上官公子,就是之前被齐王殿下囚在王府里那位,我亲眼看见他们晕着被人抬上了马车,只觉得事情不妙,又不敢跟上去。” 容浅眉头轻拧,“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回殿下,我是在水玄之后出门的,想买明日的菜回来,哪知经过客乡居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人昏迷着被两个女子扶了出来,那两个女子扶着他们,边走边说,我家夫君酒量可真不好,外人还以为是他们两的媳妇送醉酒的夫君回家呢,可是水玄分明没有娶妻,哪来的媳妇?” 君离苏道:“被两个女子带走?凭水玄与上官白的本事,想打败他们可不简单。他们定是被人盯上了,将他们用迷药放倒了,那两个女子自称是他们的媳妇,光明正大地把他们扶出酒楼,外人看着也不会觉得奇怪……真是怪事,水玄是用毒的高手,竟会被人药倒?难不成是什么厉害的药……” “离苏,你还记得么?水玄今日连打了几个喷嚏,说是自个儿鼻子堵塞,着凉了。”容浅接过话,“他的鼻子素来敏锐,有许多药是能闻出来的,他太不把自己的风寒当回事,这才导致了出门在外被人算计,他必定想不到自己如此倒霉。” “是挺倒霉的,也不知那两个女子抓他们是干什么。”君离苏说着,又看向银杏,“马车是朝哪个方向去的?” 银杏道:“我猜那两个女子本事不小,不敢惊扰她们,眼看着她们的马车是一路朝着南面去的,也不知是去哪里,不过,其中有一个红衣女子相貌十分妩媚漂亮,我甚少见到那么美艳的女子。” “这算是一个明显的特点。”君离苏望向容浅,“阿浅,咱们立即派人去打探,今日这附近几条街上是否出现过那么美艳的红衣女子。” 容浅起了身,“嗯,这一次,且算是给水玄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怠慢自己的鼻子。” …… “你这个疯女人,本公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如你这样无耻的女痞子。”雅致的房屋内,上官白的声音夹带着丝丝喘息。 “是你们太不听话,非要逼我如此对待你们。”媚姬望着面前的二人,悠悠道,“乖乖听我的,少受点儿苦,不好么?” 此时此刻,上官白与水玄两人均被扒掉了上衣,且还被分别绑在了两张椅子上,两只手臂用麻绳束缚在椅子的两边扶手上。 两人都是光裸着上身,身上仅剩一条裤子。不仅如此,两人光裸着的双肩上,分别立着两截红烛,明晃晃的火光跳动着,映照出二人潮红的脸庞。 那蜡烛与肩连接的地方,是把蜡油滴在肩膀上,让油稍稍凝固,才能把蜡烛粘上去不倒下来。 这么一来,两边的肩头自然会有部分肌肤被烫伤。 上官白觉得自己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生气了。 蜡烛的温度,灼得他难受,可他自然是不愿意跟媚姬屈服。 红烛边缘的油正在缓慢地流淌,迟早会流淌在肩膀的肌肤上,且,他和水玄若是不挣扎还好,一旦挣扎,烛芯中央的蜡油便会溅开,难免溅在肌肤上,滚烫得令人疼痛。 两人的正对面,媚姬身上仅穿着肚兜亵裤,正靠在椅子上,眉眼含春,嘴角带笑,俨然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 “这滋味不错吧?你们想必从未感受过。”媚姬望着两人通红的脸颊,笑道,“有没有觉得身上更热了?想不想纾解一番?那就开口求我吧,若是我开心了,自然就让你们好过,这就是你们惹怒我的下场,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从了我多好?” “就你这破鞋,本公子可不敢穿!”上官白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被上官白形容成破鞋,媚姬当即恼了,站起身拿过一旁桌子上的鞭子,往地上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响。 第205章 不入流的庸脂俗粉 “想尝尝皮鞭的滋味么?”媚姬唇角携着一丝冷然的笑意,“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回应她的,只是两声齐齐的冷笑。 “真是不知好歹。”媚姬目光一凛,扬手,皮鞭就要落下—— “啪!” 而这一声,并不是皮鞭落下的声音,而是房门被人踹开的声音。 媚姬转头去看,这一看,却微微一惊。 乖乖,为何忽然出现如此多的俊男? 此刻,她房门外立着三人,一人面无表情,从容镇定;一人眼神冷漠,宛如寒冰;一人眉头紧拧,眼带怒气。 水玄望着这三人,自然是神色一喜。 金玄木玄火玄。 “大胆妖女,敢掳我齐王府的人,饶你不得!”火玄脾气最是火爆,当即提剑冲了进去。 媚姬轻笑一声,这会儿也没功夫欣赏俊男了,迅速后退几步,扬手朝着火玄洒出一把粉末! 火玄见此,连忙后退几步避开那粉末。 同一时,又有一道人影迈入屋内,来人一身雪白锦衣,身形修长,银冠束发。 正是容浅。 掳走水玄的女子相貌太过招摇,据路人说,见过一名十分妖娆美艳的红衣女子,正居住在街尾的杏园内,那女子所经过的地方,总有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路人说,她美若天仙。 容浅凤眸轻抬,望着前头那只穿着肚兜亵裤的女子,只见她媚眼流转,朱唇殷红,肌肤胜雪,风情万千。 媚姬同样再看容浅,目光中迸发出惊艳与痴迷。 这世间有男子相貌如此好看?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但此刻,站在门口的这个男子,她看着他,觉得自己都被他比了下去。 若说容浅是仙人之姿,那么美艳的媚姬与他相比,便成了……凡夫俗子。 前者高雅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后者身上风尘味则浓烈了些,鲜艳过头。 容浅望着媚姬,开口,吐出冰冷的字句。 “就这还美若天仙?分明是庸脂俗粉,不入流。” 也不知那些路人是何等眼光,这等货色竟能赞为美若天仙? 天仙若是都长成她这德行,那未免太可笑了。 媚姬被容浅这么一贬低,回过了神,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庸脂俗粉?”她俏脸一沉,“你竟如此说我,你……” 不等她说完,容浅出声打断,“敢动我齐王府的人,该杀。” 话音落下,他当即抬手,细小的蚕丝从衣袖下掠出,直朝着媚姬袭去! 媚姬一惊,往边上迅速一避,险险地避开了,却还是被那蚕丝划破了胳膊,立即便有血流了出来。 这男子的武功如此高? 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敢动我齐王府的人…… 齐王容浅?他就是容浅? 如此风姿,难怪是天辰的第一美男,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此刻不是痴迷他的时候,她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下属,若是要打,她铁定完蛋。 打不过,只能——逃! 想到这儿,她冲容浅讨好般地笑,“原来是齐王殿下,奴家不知自己绑的是你王府内的人,请殿下看着奴家不知情的份上,就饶恕了奴家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挪到了墙角边,手摸索到一块地方,迅速按下! 下一刻,她脚下的地面便塌陷下一块,她迅速坠落,在众人眼前消失。 谁也没料到,这件屋子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逃生机关。 金玄等人冲了上去,想要看清楚,可媚姬掉下之后,那地面便迅速恢复原样。 “罢了,不用看,她既然给自己留了这样一条后路,想去追就没那么容易追到了,不必浪费时间。”容浅说到这儿,瞥了一眼被绑住的水玄与上官白两人。 从他一进门,就明白了,那女子分明就是要占他们便宜。 把他们整成这样,她自个儿又穿着暴露…… 他若是晚来一会儿,这两人想必就被她强了。 那个女子掳他们来,竟只是单纯劫色? 金玄等人帮上官白与水玄解开绳子,让两人坐在地上,两人依旧面色潮红,倚靠着桌子喘息。 “殿下……属下惭愧。”水玄说着话,眸光中透出些许迷离,“属下……今日如此丢人……让殿下见笑……” “你也知道自己丢人。”容浅淡淡道,“下不为例。” “是……” 金玄望着两人的反应,道:“殿下,看他们二人的反应,很明显是中了媚药,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容浅道:“泡冷水,将他们两找个水池扔进去,泡上个把时辰。” “是。” …… 齐王府内,君离苏倚靠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阿浅带着人去找水玄了,并没有带她去,只让她在府中歇着。 忽然间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君离苏睁开了眼,看见的便是容浅迈着轻缓的步子朝她走来。 “阿浅。”君离苏站起了身,“怎么样了?” “水玄带回来了。”容浅将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君离苏听得惊奇,“他们两竟然差点被女子强上?这……” “怪他们蠢。”容浅道。 “上官白怎么会跟水玄一起被抓?” “两人一同在客乡居拼酒,被人下了迷药,水玄鼻子不好使,没察觉出来。这个姓上官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脑子也不灵光,水玄跟他来往竟变笨了,我罚了水玄做杂务半个月,禁荤腥一个月。” 君离苏:“……” “不说他们了,扫兴。”容浅说着,一手勾住了君离苏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回了屋子。 “离苏,良辰美景,我们一同去沐浴。” …… 东宫。 “太子殿下,奴家原来的住处住不得了,想要换一个新的宅子。殿下能否再赐个新的地方给我?” “好好的,怎么就要换地方了?”容钧望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媚姬垂眸,“近日总被老相好骚扰,兴许是奴家太招摇过市了,再换个地方,奴家出门在外会蒙着脸,以免招惹麻烦,行事低调些好。” 容钧闻言,倒也没多想,道:“也罢,换就换,行事别太张扬是对的。” “谢太子殿下。” 她当然不敢跟容钧承认,要换住处是因为原本的住处不敢回去了。 之前信誓旦旦地跟容钧说,她有把握迷惑容浅,今日见到那容浅,方知他与那些庸俗的男子丝毫不一样,非但不为她的美色所动,反而贬低她了。 是因为她抓了他的属下,把他给得罪了。 回想起他的风姿,媚姬只觉得心中澎湃。 对这位齐王殿下,真是愈发感兴趣了。 这一次与他闹得不愉快,下一次,一定不能再失手。 正这么想着,容钧的声音传进耳中,“对了媚姬,吩咐你的事你没忘吧?见到容浅了么?” 第206章 你喂我 媚姬听着容钧的问话,只道:“远远地看见了齐王殿下,还没有寻到机会靠近他,太子殿下请放心,奴家会想办法的。” 她自然是不会告诉容钧,自己已经在容浅那碰了一回钉子。 “媚姬,本宫的耐心并没有太多。”容钧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道,“五日之内,希望能听到你带来好消息,给你五日的时间去接近他,这时间不紧迫吧?” 媚姬道:“奴家明白,奴家自当尽力。” …… 又迎来了一个清晨,这一日,君离苏醒来时,榻上只有她一人。 她下了榻穿戴整齐,开了门,相思正站在门外,冲她道:“王妃醒了?我服侍您洗漱一番再去大堂,殿下准备了美食呢。” 君离苏闻言,自然起了兴趣,洗漱之后就带着相思前往大堂,一迈进门槛,便见容浅正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摆放着一盘肉和一盘菜,君离苏上前道:“阿浅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那盘肉似乎是鸡,被切成了片,那盘菜是切成片的黄瓜,下方还垫着薄饼。 两个大盘子边上还有小碟子,里头装的应该是酱汁一类的。 “之前咱们在望江楼用饭,你说喜欢吃招牌菜里那道蜜汁烧鸡,我今日想出了另一种吃法。”容浅说着,拿出了一片薄饼,用筷子夹起鸡肉沾了汁放入薄饼中,再放上一片黄瓜,将薄饼包了起来递给君离苏,“试试看这样是否好吃。” 君离苏见此,只觉得容浅想出来的这吃法像极了北京烤鸭的吃法,便朝着那薄饼一口咬下。 霎时有肉汁溢出,外酥里嫩,配合着黄瓜片儿和薄饼……味道真是好极了。 “很好吃。”君离苏称赞道,“阿浅,你也吃。” “自己包自己吃,没什么意思。”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线悠然。 君离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抬眸朝他淡淡一笑,“好,我也包给你吃。” 说着,君离苏伸手拿起了一块薄饼在掌心里,学着容浅之前的动作,将肉与黄瓜包了进去,而后递给他,“吃吧。” 容浅单手抵着下颌,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你喂我。” 君离苏轻挑眉头,将薄饼拿到了容浅的唇边,看着他启唇轻咬了一口,一双魅人凤目望着她,含笑眯起。 有一类人,无论他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一颦一笑,在外人看来都是那般养眼。君离苏即便已经和容浅相处久了,不经意间,依旧会被他所惊艳。 君离苏愣神之际,容浅微微倾身凑了上来,“好看么?” 君离苏立马回了神,反应过来他那句话是问他的容貌好不好看,顿时唇角一抽,“好看。” “离苏,都成婚这么久了,还会盯着我发呆呢?” “我的殿下,你越来越臭美了。” 吃完早膳之后,容浅说是有事要办,便出门去了,君离苏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再过几日,阿浅的生辰就要到了。 他的生辰……该送什么给他才好? 思索了片刻,君离苏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唇角轻轻勾起。 拿出了笔墨纸砚,她执笔在白纸上作画。 阿浅想必会喜欢这礼物的。 约莫一刻钟之后,君离苏迈出了房门,喊上了相思一同出府。 “王妃来这家珠宝铺,是要买新的首饰么?” “并不是置办首饰,王府的首饰都那么多了,哪里戴得完,我是来订做东西送人的,你站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好。” 相思道:“是。” 君离苏在珠宝铺子内晃悠,望着柜子上陈列的一系列银饰,将掌柜的招到了跟前。 “姑娘,您看中什么了?” “这个手镯的图案不错。”君离苏将柜子上摆放着的一只银镯子取了下来,摩痧着镯子上的图纹。 那掌柜的闻言,笑道:“这只银镯子是能工巧匠所制,姑娘的眼光可真不错,这镯子价格昂贵了些,但您戴着一定好看。” “我看中的只是这上面的花纹,不是镯子。”君离苏道,“按着这样的花纹,我要再重新订做,但不要镯子,要的是指环,我这儿画好了我想要的指环图样,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君离苏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图纸递给掌柜的,“我先给你付上定金百两,三天之内,能不能做好?” 掌柜的只看了一眼,便笑道:“这个不成问题,但是姑娘,你这图样上画的宝石,我上哪去给你找来?” “宝石我自己准备好了。”君离苏伸手,将右手掌心摊了开,里头赫然躺着两粒海蓝色宝石,“掌柜的你要记得三日之内必须完成,尺寸我今夜派人来告诉你。” 交代好了一切之后,君离苏才离开了铺子,带着相思又在大街上逛了片刻,等到正午时才回了王府。 二人回府时,容浅依旧还未回。 君离苏才回到了卧房内,忽然便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转头一看,来人正是容浅。 君离苏迈步到了桌边,倒了杯茶递给他,“你一大早出门,现在才回来,做什么去?” 容浅接过她递来的茶,朝她淡淡一笑,“秘密。” 君离苏闻言,便也不再问了,瞥了一眼容浅搁在桌子上的右手,她伸手过去,将他的右手牵到了身前,“你的手借我玩玩。” 容浅听着这话,顿时觉得好笑,“手有什么好玩的?” “觉得你的手很好看。”君离苏的指尖摩痧着他无名指的指节,状若叹息般道:“阿浅的手,比我的都好看。” 容浅听闻此话,只是浅浅的勾起唇角,“原来离苏还会欣赏人的手呢,我还以为你看人都是只注重面貌的。” “阿浅是在笑话我以貌取人么?”君离苏白了他一眼,朝他微微倾身,道,“阿浅你猜,若你长得不是如此俊俏,我还会不会心仪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发丝垂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容浅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微微眯眼,“这我还真不知道呢,离苏自己说,会不会呢。” 第206章 我为她逼毒 “很难说。”君离苏悠悠道,“如果阿浅相貌十分难看,没准我就不会喜欢……” 未说完的话被容浅用唇堵了上。 君离苏眸中含着笑意,启唇回应着容浅的亲吻。 容浅此刻并没有察觉到,君离苏一只手牵着她自个儿的发丝,绕过了他的无名指指节,直到两边发丝相接,她双手稍稍使劲将那几根头发掐断了,纳入掌心。 这几根发丝的长度,就是阿浅手指的尺寸了。 测量好了,君离苏便伸手抵上容浅的肩,但此刻容浅已经不容许她逃开,依旧在她唇上辗转厮磨。 君离苏见此,忽然也不想推他了,双手就那么搭在容浅的肩上,不再施力。 好片刻之后,她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便将头给侧了开,“阿浅,我喘不过气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被他打横抱起。 她抬眼看他,只见那双惑人的凤眸里染上了些许迷醉之色,这一刻,君离苏也微微怔愣了。 他的眸,当真能让人沉沦。 君离苏愣神之间,容浅已经抱着她到了床榻边。 等她完全回过神来,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扒得差不多了。 “阿浅,我说笑的,哪怕有一天你忽然变丑了,我也是不嫌弃的。” “嗯,信你。”容浅说着,压了上来。 “阿浅,天还没黑……” “不管。” 君离苏挑了挑眉,攀上他的脖子。 …… 一晃眼,两日过去。 这一日,水玄带来了消息,柳家二小姐柳冰雁身中奇毒,奄奄一息,丞相悬赏黄金万两遍寻名医,相府门槛每日都有百来人踏过,但没有一人能为柳二小姐解毒。 “今儿是最后一天了。”水玄道,“差不多也该轮到属下出马了。” “阿浅这计谋,当真算是一出好计。”君离苏笑了笑,“我那大哥什么反应?” “君大公子已经在相府外站了两日了,但柳相始终不愿意放他进去,君大公子也铁了心的不走。” “我家那位大哥也是个痴心人。”君离苏道,“咱们这就去帮他一把。” 君离苏身后,静默了许久的容浅道:“水玄,备马车,咱们这就去一趟相府。” …… 相府之外,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如雕塑般站立着。 “君公子,我们相爷是不会见您的,请回吧。” “君公子,你即便是进去了,也帮不上忙,您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柳家的下人们试图劝离君子谦,君子谦却不言语,仿佛没听见。 耳畔忽然听到了马蹄声,下一刻,一辆华丽的马车便停在了相府之外。 驾着马车的水玄冲相府外的人道:“烦请通报丞相大人一声,齐王殿下登门拜访。” 君子谦闻言,当即转过了身,正看见容浅与君离苏从马车上下来。 君子谦冲容浅拱手道:“见过……” “这些虚礼就免了。”容浅打断他。 君子谦道:“殿下与三妹怎会来此?” 君离苏道:“听闻柳二小姐身染奇毒,而我们府上恰好有一个高明的大夫,便走这一趟,能帮则帮。” 君子谦闻言,并不觉得喜悦,反而叹息一声,“我在这府外站了许久,不知见到多少大夫进去,都没能救治她。” “大哥也不必太消沉,天无绝人之路。” 正说着,只见相府的大门内迈出几道身影,站在最前头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衣,面色严谨,这便是柳相。 “不知齐王殿下上门,有失远迎。” 听着柳相的问候,容浅淡淡道:“本王听闻令爱身染恶疾,本王府上倒是有个厉害的大夫,不如给令爱瞧瞧。” 柳相闻言,自然讶异。 这齐王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不爱管闲事,跟他从来没有半点交情,今日怎么如此好心? 柳相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齐王妃是君子谦的三妹,莫非,是君子谦求助他们的? 并没有多想,他冲容浅道:“既然如此,臣先谢过殿下,殿下与王妃请入内。” 君离苏道:“柳大人,我家大哥可否随我们一同进去?” 柳相心中不悦,可当着容浅的面,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道:“君公子,也请入内吧。” 一行人被迎进了大堂,水玄被下人带去给柳冰雁医治。 容浅与君离苏才与柳相说了几句客套话,水玄便回来了。 “水玄,柳二小姐的毒,你是否能解开?”君离苏问着。 水玄笑道:“回王妃,二小姐中的这毒,属下还真有办法,只不过,这解毒过程,有些让人难以启齿。” 柳相闻言,连忙追问,“有什么办法?你且说说!” “这……”水玄似是犹豫。 君子谦也发问了,“你为何吞吞吐吐,救人如救火,既然有办法,你便快些说出来。” 水玄无奈一笑,冲柳相道:“相爷,是这样的,二小姐身中奇毒,这毒素是可以逼出来的,我为她施针,将毒素聚在一处,不过,必须得有一名内功高手将自身功力引进她体内,用内功将毒逼出,等她吐出一口黑血,就成了。” 柳相道:“如此简单?” “相爷,这过程虽不算难,但事关二小姐的名节,帮她逼毒的人与她身上不能有半点儿衣料,隔着衣料是没有效果的,二小姐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最多撑不过一炷香了。相爷这府上有哪个婢女是内功高手么?我看不大可能,这世间懂武艺的女子原本就不多,相爷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这……”柳相拧起眉头。 听着水玄说的解毒之法,说得直白点就是,为柳冰雁解毒之人要做她未来夫婿。 他这府上没有哪个女子是内功高手,手下倒是有几个护卫武艺不弱,可出身低贱,若是她女儿的身躯被他们看去了…… 他要把女儿嫁给低贱的下人么? “柳大人。”君子谦忽然开口,“大人,事态紧急,关系着冰雁的性命,大人,不如我为她逼毒?我定能救她。” 柳相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 柳家跟他们君家水火不容,他的女儿,怎么能嫁君家人。 第208章 生辰礼物 柳相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起身望着容浅,道:“齐王殿下府上如今只有一位正妃,殿下要为皇室开枝散叶,想必也是要娶侧室的,小女如今性命攸关,殿下你文武双全,若是愿意为小女逼毒,臣便将小女许给殿下做妾,殿下您看……” “柳相大人,本王才新婚不久,你当着本王和王妃的面提这事,是不是不太合适。”容浅冷眼看他,“让君家公子为令爱解毒为何不行?君家大公子无妻妾,令爱与他婚配必定是正妻,你宁可将她许给本王做妾,也不愿给君大公子为妻?难道君大公子的身份入不得你的眼?” 容浅此话一出,便很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而水玄又在催促着,“相爷,如今火烧眉毛,您还是快快做决定,再拖延下去,只怕二小姐半个身子就踏进鬼门关了。” 君子谦闻言,面色当即煞白,“大人,请你允许我……” 不等他说完,柳相便烦躁地一挥手,“去吧去吧!” “谢大人!”君子谦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迅速离开。 柳相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手握成拳。 若不是情况紧急,当真是不愿意让君子谦救他女儿。 …… 众人在大堂内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君子谦便从柳冰雁的房中出来,一脸疲惫,显然是功力消耗所致。 君离苏见他出现,连忙问道:“大哥,怎么样?” “她没事了……”君子谦话音未落,便两眼一翻,昏倒了过去。 身后的水玄扶稳了他倒下的身子,道:“王妃不必担心,他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日便能恢复了。” “等会儿将大哥送回君府吧。”君离苏说着,转头朝柳相道,“既然柳二小姐没事了,那我们便也告辞了。” 柳相起了身,道:“今日多谢了齐王殿下与王妃,若不是你们带了神医来,小女未必能保住性命。” “大人不必太客套,举手之劳。”君离苏笑道,“等柳二小姐与我家大哥都恢复好之后,咱们再来谈谈他们二人的婚事。” 柳相:“……” 他一点儿也不满意柳冰雁与君子谦的婚事。 但今日之事过去之后,恐怕不会有哪家贵公子愿意娶他的女儿了。 当真……烦躁! …… 夜已深沉,君离苏躺在榻上无法入睡。 从相府回来之后,宫里便有人传容浅去赴一场宫宴,她原本也应该出席,但她实在不喜欢那种场合,容浅便说,让她留在府中歇息就好。 此刻夜已深了,他还未归。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夜已经习惯了身侧有一个人的存在,他说了去赴宴,为何这么晚还没回来? 过了子时,就是他的生辰了。 君离苏从榻上起了身,下了榻迈步到了桌边,将烛火重新点上了,望着跳动的火光,拿出了藏在自己袖子里的锦盒。 这里面装的正是她在珠宝铺子订制的宝石戒指。 她想了想,又起身回到了床边,将锦盒压在了容浅的枕头底下。 如此一来,他夜里躺下的时候,应该就能察觉到了吧? 君离苏才这么想着,忽听屋子外响起了脚步声,在这样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君离苏立即回到了榻上躺好,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的人踏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了上。 容浅迈着轻缓的步子到了榻边,望着榻上背对着他的君离苏,笑道:“离苏,别装睡了。” 君离苏闻言,装不下去了,坐起了身看他,“阿浅怎么知道我没睡?” 容浅道:“听呼吸声,你若是睡着了,呼吸是均匀的。” 君离苏:“……” 听呼吸声便知道她有没有装睡。 “没有我陪着,你竟睡不着?”容浅低笑一声,忽然俯身将君离苏压回了榻上。 君离苏躺下的那一刻,‘哎哟’了一声。 容浅突然压上来,她枕到的是他的枕头,他的枕头下可是被她压了戒指盒子的,原本想着,容浅一躺下应该就能察觉到,并且掏出来,却没有想到此刻被戒指盒子铬到的却成了她。 君离苏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头。 “怎么了?”容浅听着君离苏的喊声,眼见她伸手揉着后脑,不由问道,“枕头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眼见瞒不住了,君离苏道:“你猜。” 容浅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枕头下的东西应该是君离苏放上去的,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自己枕上去的那一刻有所察觉,他当下明白了那是什么,“是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么?” “是。”君离苏点了点头,“不过眼下还没过子时,还不是你的生辰,过了子时才是。” “不差这么一会儿。”容浅说着,要去掀枕头,却被君离苏反应极快地按住了手,“现在不能让你看,谁说不差这么一会儿?过生日,差的就是这么一会儿。” 君离苏说着,趴在了枕头上,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塞到了最里侧的被褥之下。 “好,不看就不看。”容浅望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那现在还有这么多的时间,你说该干什么呢?”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将头一抬,“我觉得咱们要不然还是睡……唔。” 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湿润触觉让君离苏微微一怔,鼻翼间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口中……有丝丝酒香之气。 她闭上了眼眸,伸手环上了容浅的脖颈,主动迎合。 …… “子时过了么?”热情散去之后,君离苏枕在容浅的胸膛之上,如此一问。 “早该过了。”容浅道,“离苏现在是不是该给我看看礼物是什么了?” “嗯。”君离苏翻了个身,在床的最里侧摸索了一番,摸到了锦盒便攥在手心,拿到了容浅的跟前,“喏,你自己打开。” 容浅接过了盒子,将盒子打开,由于他此时是躺着的,打开的那一瞬间,里头的东西便直接当头砸下,砸中了他的鼻子。 君离苏笑出了声,拿起掉落在他脖颈边的指环,凑到他跟前,“喜欢么?这是情侣指环,把手给我。” 第209章 因为,有你陪我 容浅望着君离苏手上捏着的指环,指环的部位雕刻着精细的纹路,指环正中央一粒小小的海蓝色宝石上似有流光浮动,好看得紧。 他看了这么一眼,给出了评价,“这个指环的做工倒真是很别致,哪个珠宝工匠做出来的?” “珠宝工匠固然有功劳,但你难道不觉得,设计此款指环的人更有才能么?”君离苏朝着他轻挑眉头。 “你?”容浅难得有些讶异,“离苏还懂这个么?” “你不信?你可知道,此款指环绝对独一无二么,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君离苏白了他一眼,“还不快把手给我。” 容浅闻言,轻挑了挑眉,将手递给了君离苏。 君离苏将指环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尺寸正好。 他的手原本就修长白皙,带上蓝宝石戒指,更是优雅中透着贵气,简单又不失奢华。 “你是何时知道我手指的尺寸的?”容浅望着自己手上的指环,笑问。 “想知道你手指的尺寸还不简单么。”君离苏撇了撇嘴,“你总以为自己很敏锐,但你连我什么时候偷量了你的手指尺寸你都不知。” “你是与我最亲密的人,我不需要对你设防,自然也就没注意了。”容浅轻描淡写道,“认识你之前,我从来都不会如此相信一个人,你应该感到欢喜才是。” “是是是,我很荣幸。”君离苏说着,又将头贴回了容浅胸膛上,“好了,不与你废话了,我要睡了。” “睡吧。”容浅伸手抚了抚君离苏的头发。 “嗯。”君离苏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容浅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将她拢紧了些,随后也闭上了眸子。 …… 一夜好梦。 这一日是容浅的生辰,二人清晨醒来,君离苏便提议要去桂林玩。 容浅欣然应允,“知道你喜欢那个地方,今日我们就去那儿烤肉吃。” “好。”君离苏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离苏如此喜爱桂花,回头我在这王府里给你建个小桂花园,比不上那个桂花林大,但供我们散步还是足够的。” “不必了,总觉得有些浪费,反正那桂花林也不远,又有马车代步,何必再费心思弄个园子,麻烦。” “只要是你喜欢的,那都不算麻烦,我意已决。” 君离苏:“……” 她没话说了。 容浅吩咐水玄备好了马车,君离苏喊上了相思,一行人便往桂花园去了。 到了桂园内,水玄与相思去准备食材,君离苏与容浅坐在藤椅上,悠闲地沐浴日光。 “阿浅,你说要烤肉,那么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都让水玄他们烤。” 容浅道:“我不擅长厨艺,水玄既然擅长,那就让他……” “阿浅,虽然咱们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但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坐着等着,不如自己行动。”君离苏道,“今儿咱们一起动手吧,其实,烧烤这种事儿,自己动手也挺有意思的。” 容浅闻言,笑道:“依你。” 而事实证明,容浅当真是碰不得油烟的。 他洁癖素来严重,当烤肉用的调味剂蹭到他雪白的锦衣上,当烤肉过程中迸出来油溅到了他的手上,他便拧着眉头迅速退开了好几步,望着自己身上脏了的衣裳,脸色难看。 君离苏则是笑得愉快,“阿浅,就脏了那么一丁点儿地方,你能不能别一副吃了黄连的模样?” 容浅道:“你们先烤着,我去沐浴更衣。” 君离苏:“……” 玩玩闹闹,一晃眼便到了夜里。 “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在这桂园内休息,屋子都是很干净的,我命人常常来打扫,毕竟是你我玩乐的地方,总要雅致干净。”容浅牵着君离苏到了一间雅致的卧房内,道,“离苏,陪我喝几杯如何?” 君离苏挑眉,“这儿有酒么?” 容浅笑了笑,转身从柜子上拿出了一坛桃花酿,道:“这园子内的东西都很齐全,美酒自然也是不可少的。” 君离苏笑道:“好,我们一起喝。” 容浅撕开了酒的封口,空气中很快便有酒香浮动。 “这是桃花酿。”容浅说着,倒上了两杯。 二人对饮了几杯之后,容浅朝着君离苏伸出手,“离苏,离我近些。” 君离苏原本坐在他对面,听他这话,便起了身,走到他身前。 容浅一抓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母妃离世后,每一个生辰我都过得孤单,我不喜欢庆祝,不允许府里人为**办生辰宴,这些年来,只有今年的生辰我是过得最开心的,因为,有你陪我。” 容浅说话时,浅浅酒香从唇中溢出,拂过君离苏的鼻子。 君离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以后你的每一个生辰都有我陪你。” 容浅望着她,忽然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君离苏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亲吻,唇齿交融间,带着桃花酿的味道。 缠绵的吻持续了良久,直到容浅的手探入君离苏的衣襟内,君离苏感受着他的指尖在她肌肤上游移,忽的,她身躯一僵。 身下似乎传来一阵粘稠感,连带着小腹有点儿不舒服,她连忙抓住了容浅的手,道:“阿浅,我……我似乎来了葵水……” 容浅闻言,身躯也是一僵。 葵水…… 女子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方便,他忽然想起来了,这两天离苏的确是差不多要来葵水了。 在这种时期,是不能翻云覆雨的,即便他此刻很想将她压在榻上,他也不会付出行动。 想到这儿,他将君离苏轻轻推开,叹息一声,“离苏,我一时没想起来。” “不怪你,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君离苏有些哭笑不得,“我若是早点儿想起来,就不会跟你腻歪了,阿浅你,难受么……” 刚才两人都是情动时,容浅此刻想必不太好受。 欲望一旦被勾起,得不到纾解是很难受的。 “离苏,你先睡吧。”容浅起了身,道,“我去沐浴,你不必等我。” 第210章 来者不善 君离苏:“……” 泡澡的确能舒坦些。 容浅离开了卧房,去往浴池。 一天之内,他沐浴了两次。 沐浴过后,身上那点被君离苏挑起的燥热感褪去了,他穿戴好,却并不急着回卧房,而是去了水玄的屋子。 “水玄,离苏这几日身子不方便,你记得炖补药给她。” 水玄怔了怔,反应过来后道:“属下明白了,殿下放心。” 容浅淡淡‘嗯’了一声。 水玄道:“今日有些晚了,王妃想必是睡了,明日开始,我便每日给她送汤药。时辰不早了,殿下去休息吧。” 容浅正要离开,转身之时,望向了屋子外,顿时凤眸眯起。 方才天气还好好的,这会儿忽然便是起了一阵朦胧的白雾,将夜色遮盖了。 这个时辰,这个天气,会起雾? 而且这白雾并不像是自然的雾,而像是——人为的烟雾。 水玄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面上起了警惕之色。 这桂园比不得王府,王府内高手如云,桂园则是没有防卫的,有宵小之徒潜入,倒也正常。 看来,是有客人来访。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白雾中渐渐显出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 空气中忽然便是多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馥郁芬芳,吸入肺腑中,无端地令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水玄甩了甩脑袋,盯着那道烟雾中的身影,目光锐利。 “春风散的味道。”水玄面色一变,“殿下,来者不善。” 话落,水玄从衣袖里掏出了帕子,捂住了口鼻。 这空气中的浓香,他不陌生,虽然他手上没有这东西,但他是认得此香的。 春风散,是来自西域的淫靡之香,为迷情药中的极品,吸入肺腑中容易使人心猿意马,醉在这香气里,仿佛置身天堂之中,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令人难以把持。 此香,能给男女之事增添乐趣。 终于,那白雾中的人影渐渐走出了白雾,朝着寝殿内而来—— 她一身火红的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上衣只及腹部,裸露着一截细长若水蛇般的腰,下身的裙子只达膝盖,余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头。再看脸上,一张红纱遮面,面纱之上的一双秋水剪瞳带着说不清的妖娆妩媚。 她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发上深红色的珠花雕饰,轻纱掩着她的面容让人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出这女子一定极美,再看轻纱之下,隐隐可见胸前一条沟壑。 水玄的脸色憋的微红,捂着口鼻的手不曾松开半分,他瞥了一眼椅子上容浅,但见他眉头紧锁,目光凌厉。 两丈之外,媚姬望着容浅的身影,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起。 再冷漠的男子又能如何,闻了她这春风散,一准让这位齐王殿下把持不住,很快他就会心猿意马。 很快,他便会起身,拥她入怀。 媚姬缓缓走近。 她以为容浅此时在与春风散对抗,她却不知,容浅此刻真实的感觉却是——难受。 他只觉得空气中的靡靡香气实在过于浓郁刺鼻,吸入肺腑中,胃里似是在翻腾着。 他转身拿过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将胃中的不适感压了下去,而后,手中的空杯携带着内力朝着媚姬投掷而出! 媚姬微微一惊,险险避开。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容浅抬眸,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水玄,目光冰冷,“行医用毒的行家,竟还受这下三滥的迷情药影响,你立即去给我修理那不知死活的女子!” 水玄脸色憋得通红,听着容浅一席话,哭笑不得,“殿下,这春风散的效果堪比媚药,属下……” “终究不算媚药,媚药若是口服,药性散发开,便会在人身躯内作怪,令人难以把持,而这香气虽然容易吸入,但散得也快,你若是定力足够好,就能够抗拒这香气,什么也别乱想,去将那女子拿下!” 媚姬听着容浅的话,只觉得难以置信,愣在原地都忘记了继续走。 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的状况。千娇百媚如她,竟然在男子面前碰了这样的钉子。 这春风散是西域顶级的迷情香,容浅能够抵抗,一来是定力绝佳,二来也与他的武功高强有关。 她实在难以相信,他怎么会有如此好定力? 看来今夜注定是不能成功了,容浅已经能够抗拒春风散的香气,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诱惑得了他。 同一时,水玄已经咬牙迫使自己从春风散中清醒过来,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而后屏住了呼吸,冷着脸朝正前方那女子冲了过去。 此女带着春风散而来,又衣着如此暴露,目的实在太过明显了。 殿下岂是那么好引诱的? 媚姬心知今夜不会有结果,自然不想再多做停留,正准备撤离,没料到水玄忽然便是朝她冲了过来,那来势汹汹的样,分明就是要拿下她。 媚姬冷笑一声,面对着水玄的攻势,快速侧身避了开,回眸时朝着水玄眨了一下眼,“这位哥哥,要打奴家么?” 水玄原本就受到了春风散的影响,此刻听着媚姬酥软入骨的话,只觉得眼前又有点儿眩晕,手上的攻势顿时就有些力不从心。 该死的…… 比起殿下的定力,自己果然有点儿没用,竟会被这女子影响。 容浅冷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这一身难闻的气味熏着了我的桂园,拿下她后,莫要留情。” 水玄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更加清醒些,而后抬腿,毫不留情的踹向了媚姬! 媚姬见他极力隐忍,眸底划过一丝惊讶。 容浅不受春风散的蛊惑,已经让她很惊讶,而容浅身边的下人,虽然被春风散影响了,却依旧能迫使自己清醒来和她打斗。 连他手下的人都有如此能耐,难怪他更加难靠近了。 要不是因为有春风散束缚着与她打斗的水玄,光是靠武力,她是敌不过他的。 媚姬不想与水玄纠缠太久,手中的招式快速一撤,往桂园外退去。 今夜注定是没什么收获了,可不能被他们逮住…… 第211章 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水玄自然不会轻易放媚姬离开,便追了上去。 媚姬听到身后衣衫翻飞的声音,眉眼间掠过一丝不耐烦,一个转身,朝水玄洒出一把香粉。 水玄哪里还敢闻,连忙屏住了呼吸,快速往后退去,避开那香粉犹如避蛇蝎。 春风散的作用万万不能小看。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水玄的止步,让媚姬有了时间撤离,眼见追不上了,水玄也不再追。 “让她跑了么?”身后传来一道悠然而寒凉的声音。 水玄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容浅,垂首道:“殿下,是水玄无能,没能拿下那个女子。”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忽然间一道清朗的女子声音响起,容浅转过头一看,是相思。 相思原本想去茅房,却没想到一出门竟看见水玄在与人打斗,那人溜得很快,她离得远,想追自然难追。 “你早些出现多好。”水玄望着相思,没好气地道,“早些出现,你与我联手,定能逮住那个无耻妖女。” “妖女?”相思面上划过一丝不解,动了动鼻子,忽然闻到空气中一股奇异的香气,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丝酥麻之感,连带着脸庞也有些热意,她脸色微微一变,“空气中,似是有迷情香?” 如此明显的身体反应,让她一猜就猜出了这香气的来历。 这个时辰夜色已深,竟有人闯入这桂园放这种淫靡香气,难道是为了…… 这目的实在好猜,来人是女子,那必定是冲着殿下来的。 水玄道:“是春风散。” “本王闻着那味道着实浓烈得想作呕,不想靠近那女子。”容浅眉头轻拧。 他实在不想靠近那人,否则,又怎么会让她逃了。 那种龌龊又放浪的人,靠近她都会觉得十分反胃。 相思叹息一声,“是我出现晚了,否则必定要拿下那妖女,对了,那妖女有什么具体特征?” 水玄想了想,道:“穿着暴露,腰若水蛇一般,十分放荡,脸倒是没看清,用面纱蒙着,显然是怕暴露了身份,进殿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地黏在殿下身上。” 水玄说到这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这个蒙面妖女,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容浅道:“正是前几日绑了你和上官白的那个女子,眼神是一样的。” “属下……方才也怀疑是她。”水玄想起上一次差点儿被那妖女占了便宜,脸色有些青,“想不到这妖女如此无耻,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殿下的身上了。” “她应该还在这帝都内。”容浅目光阴凉,“暗中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一旦发现,便立即捉拿,捉回来是死的也好活的也好,总之,不能轻易饶了此女。” “是。” “还有,此事不必告知王妃,省的她听了闹心。” …… 夜凉如水。 “砰!” 雅致的房屋内,响起茶杯破碎之声。 “嘶”因为用力打碎茶杯牵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媚姬吸了一口凉气。 这胳膊上的伤口,正是前几日初见容浅的时候被他的蚕丝割伤的,那蚕丝实在是锋利,到现在伤都还没好。 今夜行动失败,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愈想愈不甘心,觉得气恼,便摔茶杯泄气,可她忘了自己胳膊上的伤还没全好,牵动了伤口,自然觉得疼。 下一刻,紧闭的窗子外响起了几声细微的敲击声。 媚姬转身走向窗子,开了窗,淡淡地望了一眼窗外的男子,转身回到桌边坐下。 来人正是容钧的贴身随从之一。 “媚姬姑娘,知道今夜你要行动,太子殿下命我来问你,你可是得手了?” 那男子望着媚姬阴郁的脸色,再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打碎的。”媚姬淡淡道,“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今夜我忽然感觉有些头晕,就没行动,而且我前几日与人争执胳膊上受了伤,活动受限,有些不方便,过两日再说吧。” 那男子闻言,道:“既然如此,媚姬姑娘好好歇息,在下告辞。” 媚姬眼见着他离开,冷哼一声。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行动失败了,否则,容钧会质疑她的能力。 容浅那么难以摆平,究竟要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接近他呢? …… 另一边,桂园内。 容浅回到卧房时,君离苏已经睡下了。 空气中,有她的呼吸声。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能看见君离苏正睡在了床的中央,如此一来,剩下的位置就不够他躺上去了。 他无奈一笑,迈着轻缓的步子走上前,解下了外衣。 君离苏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了身旁有人拉开衣带的声音,似乎有熟悉的清浅香气萦绕在鼻尖,而后,有人坐在了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往里挪了挪。 她下意识主动朝床的里侧拱了过去,给容浅让出了半张床。 容浅见此,无声一笑,躺在了她身侧,一手环住了她的腰。 君离苏很快便又安心地睡了下去。 黑暗中,容浅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便也闭上了眼。 …… 第二日,容浅与君离苏醒来用过早点之后,便回了齐王府。 “阿浅,我昨夜睡得沉,不过你回房的时候我醒了那么一瞬间,也不算全醒,你是何时回房的?” “沐浴过后便回房了。” 两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漫步交谈,正要走过长廊的拐角,君离苏听见了前头不远响起水玄与相思的说话声。 “平日里我就觉得你这人不太正经,果然,你那么容易见色起意,昨夜那妖女的音容笑貌,你想必还记得清楚吧。”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见色起意的人么?那妖女用的是迷情药,我若是没反应,那才是稀奇。” “少狡辩了,殿下都把持得住,哪像你,一张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 “我自然是不如殿下,但也绝不像你想的那么猥琐。” 水玄与相思争执着,自然不知君离苏此刻正从走廊的拐角出来。 君离苏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转头看容浅,眯了眯眼,“阿浅,昨夜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我竟然不知道。” 第212章 没有一点儿规矩 容浅闻言,便知瞒不住了。 水玄与相思那两人怎么刚巧就在议论昨夜的事,被君离苏听见了,她自然会好奇。 “阿浅,你似乎有事瞒着我。”君离苏追问道,“能不能告诉我?” 容浅望着她,无奈一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怕你闹心。” 容浅说话的同时,水玄与相思两人看了过来,两人都是愣了愣。 殿下与王妃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他们刚才说的话,都被听了去? “你们二人,话还真多。”容浅瞥了一眼二人,“王妃很好奇昨夜的事呢,你们跟她说吧。” 二人闻言,垂下了头,只好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君离苏。 君离苏听了之后,叹息一声,“我早知咱们殿下是招桃花的体质了,发生这样的事儿也不奇怪,你们其实不用隐瞒我,又不是殿下红杏出墙,某些野女人自个儿想送上门,也不能怪咱们殿下,被我知道又如何?我又不会冲着殿下发火。” “只是怕王妃您不高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已经在追查那妖女的下落,一旦找到,决不轻饶。”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转头冲容浅道:“我的殿下,你的表现还是挺不错的,竟然把持得住。” 容浅闻言,伸手挑起君离苏的一缕发,“除了离苏,还有谁能让我把持不住。” 君离苏:“……” 水玄与相思站在一旁,憋着笑。 “对了殿下。”水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正经,“派出去打探的人来报,柳家二小姐与君家公子,经过那场暧昧的解毒之后,两人之间又亲近了不少,君太傅与柳相爷都不赞同这门婚事,可柳二小姐与君公子的事在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人人都说君家公子是个痴心人,柳二小姐既然与他裸身相见了,除了嫁他之外,嫁不得其他男子了。” “那是自然,事情关乎她的名节,她若是不嫁给大哥,恐怕要惹人非议。”君离苏道,“两家大人不高兴又能如何?人言可畏啊,大哥若是不娶她,那就是负心汉。” 水玄笑道:“不错,殿下这一计狠,他们二人若是不在一起,那流言蜚语就要满天飞了,只怕两位大人也受不了,君公子看了柳二姑娘的身子,必须负责才是,否则柳二姑娘还能嫁哪个男子呢?他们二人结亲,便是天经地义的。” “这婚事自然是跑不了了,柳相与君太傅不合,但为了脸面,只能将女儿嫁过去,否则,他的女儿被人耻笑,他不也跟着丢人么。”容浅不疾不徐道,“此事一出,我那位太子皇兄,多半气个半死。” 朝廷内谁人不知,太子与柳相是一派,而齐王娶了太傅家的女儿做王妃,齐王自然是与太傅一派。 如今太傅家的公子又要娶相爷家的女儿,君柳两家成了亲家,太子必定十分不满。 属于自己的党羽,和齐王的党羽结亲,他若能不气那才是稀奇事。 “阿浅,你这一计,还是一举两得呢。”君离苏笑道,“不但成全了大哥与柳二姑娘,还调拨了太子与柳相的关系,那太子总是看你不顺眼,膈应他一回,让他难受难受。” 容浅挑眉,“不错,我就是故意要气他。” “君公子与柳二小姐这婚事算是定了,这过程也算是不容易。”水玄叹息一声,“柳家那大小姐柳霜月,未来的太子妃娘娘,昨夜据说在府中大闹,与相爷争执,说是不让柳二小姐嫁入君家,怕此举会坏了柳家与太子爷的关系,柳二小姐自然也跟她吵了起来,说是嫁不成君公子宁可去死,柳相可谓一个头两个大。” 君离苏闻言,拧起眉头,“这柳霜月,当真讨厌死了,看她不顺眼许久了,之前与我有矛盾,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想再去翻旧账,她那样的性格入了宫迟早有人收拾她,可我差点儿就忘了,在柳家她总是想去欺负我那未来嫂子,如今又想阻挠大哥与未来嫂子的婚事,真是……讨人嫌。” 容浅闻言,目光中掠过一丝寒光,“离苏放心,我自有办法修理她,那柳霜月曾经欲害你,被我喂了毒蝎子,如今她又开始不老实了,这一次,定要叫她尝尝厉害。” …… 午时已过,柳府之内走出两道身影。 “小姐,你慢点儿走,莫要摔了。” “父亲真的是老糊涂,竟然要与君家结亲,太子殿下必定恼怒,我得去安抚殿下一番。备马车!” 家仆将马车牵来之后,柳霜月便上了马车。 “小姐,老爷也挺无奈的,二小姐若是不嫁君家公子,那还能嫁得出去么?” “她嫁不嫁得出去与我何干?因为她,太子殿下会对我们柳家不满!我绝不能让这一门婚事顺利……” 柳霜月话音未落,背后靠着的马车忽然间一个剧烈晃动,颠得她险些从座椅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柳霜月坐稳了身子之后,朝着马车外的车夫轻斥一声。 “路有些不平,让小姐受到了惊吓,真是抱歉。”马车外的男子声线悠然,不紧不慢。 柳霜月微微拧眉。 这悠然的语气当真没有诚意,哪有半点儿抱歉的意思! 身为自己府上的家仆,对她这个小姐说话丝毫不恭敬,当真是皮痒。 “你就不能往平的地方走么!”她朝外头的人说着,语气恶劣,“若实在绕不过去,也该提醒一声,你是新来的么?没有一点儿规矩,看我回去不罚你。” “小姐,您可真矫情。”外头的人语气中似带着点点嘲弄,“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备马车颠簸一下难道还会散架不成?” “你这下人敢如此与我说话!”柳霜月听着对方的回话,顿时有些恼了,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正对上一个伟岸挺直的背影。 柳霜月当即怔住。 一刻钟之前,家仆牵来了马车,她记得那家仆是个有些发福的男子,而此刻背对着她的这人身形却很是健硕,腰板挺直,与之前那家仆分明不是同一人! 这人是何时被更换的? 第213章 自讨苦吃 柳霜月微微惊诧,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抬眸望向四周,这一看,更是让她一惊。 马车不知何时驶进了一条窄巷里,这巷子清冷破落,几乎看不见行人,这哪里是去皇宫的路? “你是何人?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她当即叫喊出声,“停车!停车!” 而那背对着她的车夫似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叫喊,只继续驾着马车,马车行驶愈来愈快,他背对着柳霜月,悠悠道:“抱歉,柳大小姐,我这马车不到目的地是不会停歇的,柳大小姐你若是想下车,我也不拦着。” 柳霜月听闻此话,气的直咬牙。 不到目的地不停歇,她若是想下车,他不拦着?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若是有本事,就自己跳下去? 柳霜月望了一眼周遭飞快后退的景色,耳畔风声凛凛,就她学过的那点儿花拳绣腿,哪里敢跳? 这样的车速,她若是强行跳下车,必定会伤筋动骨,脸着地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儿……这人分明就是刻意在戏耍她! 他想把她们带去哪儿? “小姐,这怎么回事……”身后响起丫鬟慌张的声音。 柳霜月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咬唇道:“这人极有可能是绑匪。” “绑匪?”丫鬟一惊,方才柳霜月与车夫的对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她心中也猜测着多半没好事,可听柳霜月说出‘绑架’二字,还是禁不住发颤,“小姐,他绑架我们做什么呢?” “谁知道。”柳霜月思索片刻,磨牙道,“这必定是有所预谋的,否则这车夫怎么会半路换了人,咱们这马车可是一路上都不曾停过的,谁晓得他是何时来的。” 能在马车行驶途中换人的,想必是武艺好的人。 “若是绑架,无非就是图钱财。”柳霜月思索片刻后,伸手掀开了马车布帘,望着那驾车的男子道,“如今落在你手里,我倒也无话可说,爽快点,你要多少?开个价!” 若当真只是图钱财,那倒是好解决了。 怕只怕,此人不是图钱财。 “开个价?”背对着她那人朗声一笑,而后道,“柳大小姐倒是爽快,若是我要你全部家当,你给不给?” 柳霜月面色一沉。 这绑匪倒是贪心。 “好,那你且先停一停车,价钱都好商量。”柳霜月开了口,同一时,手伸到了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一只金钗子,朝着前头人的后背便刺过去—— “啊!” 柳霜月的钗子还未近那人的身,便被一股无形的劲道弹了开,震得她整个人往马车里一摔,后背重重的撞到车板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痛呼过后,她一歪头,晕了过去。 马车外,那车夫摇头叹息,“跑不掉了,何必挣扎,自讨苦吃。” …… “殿下,人给你带来了。” “嗯。” 柳霜月隐约之间似是听到两名男子的对话,她费力地撑开了眼皮,只觉得身下一片冰凉,指节动了动,背后的酸疼感还未消,她终于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入目是光滑的白玉石地面。 视线再往前挪动,便看见一身质地上好的雪白锦衣,她的视线顺着那衣袍逐渐往上,游移过那雪白的腰封,雪白的领口,最后定格在那人的脸庞上。 看清身前人的样貌,她微微一惊—— 眉目如画,俊美无俦。 他有着白皙如雪到令女子都自叹不如的肌肤,三千青丝被一顶银冠束起,散落了一部分自然垂在肩后,光洁的额头下,一双凤眸深邃而银两,望着这样的一双眸子,让人有些背后发寒。 “齐王……殿下?”柳霜月回过了神,眸底掠过震惊之色。 他为何要抓她?她最近也没惹君离苏…… 容浅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她的眼神,仿佛神祗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那么不屑。 这让她心中很堵,她很不喜欢被人以这样似是鄙夷的目光注视着,在过去的十几年岁月里,几乎是没有人拿这种目光看着她的。 容浅望着她,唇启,声线幽凉,“今日请你过来,很简单,算账。” “算账?”柳霜月从地上坐起了身,望着容浅,目光中一派不解之色,“我何曾欠过齐王殿下的账?我之前与王妃有些不愉快,但最近我并未去惹她,殿下想找我算什么账呢?” 容浅把她‘请’来这儿,必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粗略一想,多半与君离苏有关,除了君离苏,她实在想不到她何曾得罪过容浅。 容冷眼看她,挑唇一笑,“本王不喜欢有人在本王面前装蒜,你虽是丞相之女,但本王想整死你,也不难。” 柳霜月闻言,心中怒气滔天,却不敢发作。 性命都捏在人家手上,她凭什么发火? “殿下,我装什么蒜了?” “我家王妃的大哥,与你二妹的婚事,你为何再三阻拦?” 柳霜月闻言,怔了怔,道:“殿下是为了此事?我阻拦他们并不是没有原因!君家与柳家结亲,太子殿下会生气!” “那就让他气,反正也气不死。”容浅语气冰凉,“就为了让他不生气,你要棒打鸳鸯?柳大小姐,你为了让太子不生气,便不顾及你二妹的终身幸福,你明知道女子看名节比性命还重要,你不让你二妹嫁君子谦,这就是在逼她去死,你还真是个恶毒姐姐呢。” “我……”柳霜月面色铁青,“君柳两家不和睦,她早该知道!她原本就不该与君子谦牵扯不清,我阻止他们,是为了我柳家着想,并非全是为自己,齐王殿下,与其说我恶毒,倒不如说是您不讲理。” “本王原本就不讲理。”容浅轻描淡写道,“本王只做本王认为对的事,你的行为妨碍了我家王妃的大哥,王妃很是不满,本王自然是要让王妃高兴的。” 柳霜月闻言,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君离苏…… 为何这个君离苏总要与她作对! 还敢说是自己妨碍了她,分明是她妨碍了自己! 第214章 咄咄逼人 将柳霜月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在眼里,容浅清凉一笑,“你不甘心是不是?别忘了本王曾经给你吃过的东西。” 柳霜月闻言,当即一惊。 容浅曾经给她吃过的东西…… 蝎子! 她当然记得自己腹中有一只蝎子。 而下一刻,容浅的声音再度响起,“水玄。” “属下在。” “催动她体内的蝎子,让柳大小姐尝尝是什么滋味。” “是。” 听着那主仆二人的对话,柳霜月惊诧,“不,齐王殿下……” 她的话还未说完,水玄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支笛子,横在唇边,吹了起来。 柳霜月腹中的蝎子是用药养的,以特有的笛声为指令可以催动蝎子,让蝎子在她身体内躁动。 笛声一响,柳霜月当即觉得腹部一疼,惊呼一声。 水玄可不管她,继续吹着,柳霜月疼得在地上打滚,额头上沁出了汗。 “别吹了!别吹了!齐王殿下,我不会再阻止二妹与君子谦的婚事了!” 听着柳霜月的求饶,容浅面无表情,“你这样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本王对你可是一点儿都不放心呢,只怕你这毒妇以后还会出些损招……” “齐王殿下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么!” “本王也没说要杀你呢,你着急什么?也罢,离苏说过,做人要适当仁慈些。”容浅忽然低笑一声,话锋一转,“那这样如何?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将此物给容钧服下,本王就放过你了。” 说到这儿,容浅朝着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纸包。 同一时,水玄的笛声也停了,让柳霜月能喘口气儿。 柳霜月轻喘着,汗流浃背,抬眸望着容浅递来的纸包,顿时警惕,“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容浅说,要将此药给容钧服下? 若是毒药,岂不是要她谋害亲夫? “放心,不会是毒药的。”容浅唇角的笑意分外无害,“保证不死人。若是毒药,太子中毒了你必定会被宫里的人拿下扣押,到时候把本王招供出来,本王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这里头绝不是毒药。” 柳霜月依旧不敢接。 即便不是毒药,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怎么能去害容钧?容钧可是她未来夫婿。 “不接?”容浅淡淡一笑,“你对太子竟如此情深?看来,你是不想让本王放过你了。” “齐王殿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柳霜月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头皮有些发寒。 容浅折磨人的手段,她也算是体会过了…… “你可知道,你腹中那只小蝎子有多厉害么?” 容浅说到这儿,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若是明日之前你不能将此药给容钧服下,你会面临的下场可能是……肠穿肚烂,那种死状很是凄惨呢,无比痛苦。当然了,你可以选择去父皇那里告发本王的恶行,本王已经想出了无数说辞为自己开脱,你觉得,陛下信你,还是信本王?” 柳霜月瞳孔豁然一缩,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也不知是被惊的还是被吓的。 早就听闻齐王容浅喜怒无常,脾气古怪,却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毒辣的心肠,以那般云淡风轻的口气,说着如此残忍的话语。 肠穿肚烂而死…… 那么痛苦的死法。 终究柳霜月还是颤抖着伸出了手,要去接容浅手上的那个纸包,可还不等她的手触碰到容浅的手,容浅便将那纸包朝她一扔,像是生怕她触碰到他的指尖似的。 如此明显的嫌恶,让柳霜月咬牙切齿,万分怨愤,却又敢怒不敢言。 “要记住,你只有一日的时间。”容浅望着她,悠悠道,“明日的这个时候,你若是还不得手,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话音落下,他转过了身,“水玄,送客。” “是。”水玄应了一声,随后面含淡笑,走向了柳霜月。 到了柳霜月身前,他扬起了手,对着她的脖颈直接劈下! 此处正是桂园,而不是王府,只因将人掳到王府怕是会引人注目,便将马车直接驾到了桂园内,而殿下自然是不想让柳霜月知道此处。 柳霜月只觉的颈窝处一疼,两眼一翻,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周身一震接着一震,费力地撑开眼皮,便见自己坐在宽大的马车中,仅她一人。 她当即想起容浅吩咐她做的事,忙伸手掀开了窗帘。入目的是繁华热闹的街道,周遭人群流动,再看前方,是去皇宫的路没有错。 车夫呢?车夫是哪个? 她掀开了前方的布帘,印入眼帘的是之前那个健朗挺直的背影,这让她眼角微微一跳。 又是这个水玄。 “醒了?”水玄背对着她,悠悠开口,“柳大小姐,回头在太子殿下面前可别乱说话,他救不了你的。” “不劳提醒!”柳霜月冷笑一声,放下了布帘。 …… “咳咳!”东宫之内,倚靠在檀木椅上的容钧止不住的咳嗽。 这两日天气阴寒,一不留神着了凉,便时不时地咳嗽,一咳便是好片刻停不下来。 “咳咳!” “殿下,你都已经咳了许久了。”耳畔倏然间传入一道熟悉的声线,容钧抬眸,柳霜月正迈近寝殿中,她手中正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置着一个白玉小碗。 “殿下,你定是着凉了,我方才吩咐御厨给你煮了一碗姜茶,你快些趁热喝下。”柳霜月说着,将姜茶端到了他跟前,柔声道,“喝了这姜茶,想必是可以缓解的。” 容钧闻言,淡淡道:“月儿有心了。” 柳霜月垂眸道:“这是月儿应该做的。” 容钧道:“你父亲还是执意要将你二妹嫁给君子谦?” “殿下,我当真劝过父亲了。”柳霜月神色无奈,“父亲也不满意这门婚事,可我二妹与君子谦已经不清不楚,街头上的人们都知道君子谦为我二妹解毒,碎嘴的人总是多,这事传开了,二妹若是不嫁君子谦,她也嫁不出去了,她甚至在家中放了狠话,说自己名节已经有损,要是不嫁入君家,不如让她去死算了,父亲怎么舍得她去死?无奈之下,也只能嫁了君家。” 容钧冷笑一声,“你们柳家和君家做了亲家,置本宫于何地?” 柳霜月道:“殿下莫要生气,先把姜茶喝了吧,否则该凉了。” 容钧望着眼前微冒热气的姜茶,伸手拿过了那小碗,温度倒也不是很烫,适宜入口。 他将碗端至唇边。 柳霜月望着他的动作,隐在袖子下的指尖微微发颤,背后也依稀有些冒冷汗。 容钧此刻喝的这杯姜茶,里面她下了药,正是容浅给她的药,也不知容钧喝下去会如何…… 容浅说,不是毒药。 那会是什么? 第215章 装蒜装够了没有 容浅说,他给的药是死不了人的。 若是等会儿容钧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被捉拿,她便只能把容浅给招供出去。 若不是性命捏在容浅手中,她万万不敢做对容钧不利的事儿。 她不敢告诉容钧,就像容浅说的,即使告诉容钧,容钧也没本事救下她,就算是告到皇帝那儿,容浅也大可拒不承认,他早已想好了千百种为自己开脱的方法。 她只能冒一冒险下药,来求得性命无忧。 许是因为太子的膳食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东宫的厨房一直都是有人盯着的,她无法悄无声息地进去,便只能光明正大地进去,也不知容浅给她的究竟是什么药,但她知道,容钧若是喝下姜汤之后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是她。届时,他若是质问起来,她也就只能争辩一番了。 就在柳霜月站立不安之时,容钧已经将那碗姜茶喝了下去。 姜茶入腹,容钧顿时只觉得腹中似是起了一阵暖意,原本倒是挺舒畅的,但他没有料到的是,片刻之后,下腹倏然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之感忽然间在血液间游走,流淌过四肢百骸。 那种感觉……十分难以启齿。 容钧顿时一惊。 只不过是半碗姜茶入腹,何至于有这种燥热难耐的感觉? 燥热的感觉很快遍布了全身,容钧顿时有了想要找人纾解的冲动。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瞥了一眼手中的碗,而后,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面前的柳霜月。 柳霜月端过来的茶,是她做的手脚? 敏锐如他怎么会不清楚那姜茶里下的是什么药。 有这样明显的身体反应,当然是……媚药。 除了柳霜月之外,会有什么人在姜茶里下那种药?若是有人想陷害她,大可以下毒不是么?何必下这等淫邪之药。 “太子殿下,怎么了?”柳霜月迎视着容钧的目光,心中慌张的很,面上却努力地维持着淡然的神色,“为何这般看着我?” 眼见柳霜月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容钧当即站起了身,端着手中那碗还未喝完的姜茶,到了她身前,“这姜茶味道倒是不错呢,且这般寒冷的天气,喝姜茶很暖身子,月儿,不妨也来一口?” 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将手中的碗端到了柳霜月唇边。 柳霜月霎时一惊,望着容钧阴沉的眸子,此刻,即使再想故作镇定,也不可抑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容钧虽是在笑,可他那抹笑意太冰凉。 他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不敢喝?”容钧嗤笑一声,“本宫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有人想陷害你呢,你若是真无辜,必定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茶里的药若不是你下的,你为了证名清白自然会喝下去,可你如此惊慌失措,分明是心虚了。” 柳霜月张了张口,“殿下……这茶里,是什么药?” 容钧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可见这茶里的药当真死不了人。 容钧不出事便好了,若是出事,恐怕她逃不了干系。 但是,容钧为何用如此冰冷的眼神望着她?他的眼中,不仅仅是冰冷,还夹杂着一丝嘲讽,一丝厌恶。 “是什么药你还会不晓得?你装蒜装够了没有!”容钧将茶碗朝桌上重重一摔,而后伸手捏起柳霜月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怎么?你自以为讨了母后的欢心,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献身了?你如此害怕太子妃的位置坐不住?你以为你这般做,本宫就会怜惜你爱护你么?你这样只会令本宫厌恶你鄙弃你!不知廉耻!” 话音落下,容钧捏着柳霜月的下颌,将她整个人往旁边一甩,柳霜月顿时站立不稳,跌在地上,头正巧撞在了一旁的椅子脚上,撞的生疼。 容钧原本就因为君柳两家结亲家而在气头上,柳霜月的做法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必定是担心他因为柳相的做法而迁怒于她,她担心太子妃的位置保不住,于是便想生米煮成熟饭,将她与他彻底捆绑在一起么? 母后虽然对她很满意,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意见。 当初与柳霜月亲近,原本就是为了笼络柳相,让柳相彻底变成他的党派,如今柳相要与君家结亲,君家是容浅那派的人,这亲要是结了,柳相还能对自己忠心不二么?若是被君家的人挑拨,拉到容浅那边去,那简直是……气煞他。 容钧愈想便愈是觉得火大。 “柳霜月,最初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本宫才接纳了你,本宫看他对本宫颇为忠诚,这才想着给你一个名分,正好母后中意你,就遂了母后的心。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东宫就全当多养了一个人,太子正妃的待遇必不会少,而你,太叫本宫失望,你的父亲,页让本宫失望。”容钧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吐字冰凉。 柳霜月摇头,“不,太子殿下,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你敢说自己用的手段不够下三滥?本宫最恨被算计。”容钧冷笑一声,“本宫想给你的,你自当接受就是,但若本宫不愿给你,你也不能强求,你今日若是直接躺在本宫榻上,本宫倒还不至于这般生气,可你下药是个什么意思?这般下贱放荡的事你都敢做!” “殿下,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想……”柳霜月摇着头,伸手想去抓容钧的衣袍。 她万万没有想到,容浅给她的药,竟是——媚药! 难怪,难怪容钧会有这般反应。 相爷千金为爬上太子的榻,急不可耐地给他下媚药,如此荒唐的行为要是传出去,岂不让她身败名裂? 她十分想要解释,但脑海中又想起了容浅的话。 若是她招供出容浅,事后,会肠穿肚烂而死? 她相信容浅做得出来。 再有,这个时候把容浅说出来,只会让容钧的怒火更上一层楼,觉得她与容浅勾结,更不会原谅她。 容钧此刻最不想听到的,想必就是‘容浅’二字。 第216章 退婚? 她若是绝口不提容浅,不把容浅牵扯进来,起码不会得罪了容浅。 她已经把容钧给得罪了,要是再得罪容浅,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柳霜月想着,不如跟容钧诚恳地认错吧?没准还能有一丁点儿希望。 她的手正要触碰到容钧的衣袍,容钧却抬脚将她蹬了开,按耐住身体中的燥热感,开口语气冷酷,“敢给本宫下药,就要知道后果,柳霜月,你不顾本宫的意愿,本宫宁可去泡冷水澡纾解,也不会碰你,否则岂不是遂了你的意!你且等着本宫将此事上报父皇,看他如何处置。来人!将这女人给我赶出宫去!” “太子殿下,你听我解释……” “滚!”容钧冷笑一声,转身甩袖离去,不愿在听柳霜月多说一句话。 泡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冷水澡,总算是把身上的燥热感压下去了,容钧便寻思着,去御书房找皇帝将与柳家的婚事给退了,平日里这个时辰皇帝都会在御书房。 柳相让他生气,柳霜月也让他生气,他们还指望他娶柳霜月为妃?做梦。 容钧去了御书房,却被宫人告知,皇帝去了太后的清宁宫,与太后品茶。 容钧便前往清宁宫。 …… 清宁宫内,容浅与皇帝太后一同品茗。 容浅想起好些日子没来看望太后,便挑了今天来请安,与她闲聊了良久。 “皇祖母,孙儿这就回府了,离苏近日身体不适,改日再带她来探望您。” 君离苏来了葵水,这几日精神不大好,他便让她呆在府里休息。 太后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陪你的王妃。” 容浅起了身,朝边上坐着的皇帝道:“儿臣告退。” 皇帝微一点头。 容浅转身离开,快要踏出清宁宫的门槛时,抬头便看见正对面一道人影缓步而来,容浅望着那人,目光泛起一丝凉意,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些,等着那人走近。 来人,正是容钧。 容钧自然不曾看见容浅眸光中的情绪,走近之时,只是轻瞥了容浅一眼,便要从他身旁越过,却没想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容浅忽然毫无预警地朝着他左肩一顶。 似乎不轻不重的力道,可容钧却顿觉得浑身一麻,从肩膀似是传来一股子冷意,让他血液都有些发颤,他毫无防备,被容浅这么一击,只觉得整个肩膀都要发麻。 然而他更多的是心惊。 这一下,靠的不是蛮力,而是内功。 如此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能让他如此疼痛,分别是容浅借着肩膀的撞击,用内力来袭击他。 早知容浅功夫好,却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一些。 容钧抬眸,森冷的目光直射向容浅—— 而同一时,容浅的身子朝后一倒,似是要摔倒,同一时,他伸手急忙扶住了身后的门框,才勉强站住了脚跟,而他的身子依旧是歪斜的,那模样倒像是……被人撞倒一般。 容钧顿时目光一紧。 这家伙什么意思? 而下一刻,容浅抬眸望着他,眉眼间一派疑惑,“皇兄,好端端的你为何撞我?你如此大力,莫非是七弟我何时得罪了你?” 容钧当即眼角一跳。 他自个儿这肩膀还疼着,容浅竟还恶人先告状? 简直无耻…… 而下一刻,前方的殿内传出太后的声音。 “钧儿,你在干什么?走路就好好走,撞你七弟做什么?你们二人是不是又有什么矛盾了?” 容钧听着这话,磨了磨牙。 刚才那看似不经意的碰撞,在其他人的眼里,必定看不出是容浅主动撞上来的,更何况此刻倒在门框边的人也是容浅,如此一来,倒像是自己把他撞开的…… 容浅的身躯比他瘦削一些,他还能怎么申辩?说是容浅撞疼了他么? 这话若是说出来,父皇和皇祖母都不一定相信吧? 容浅那么擅长诡辩,若是因为这事跟他争起来,都不知道要争到几时。 眼下显然不是争辩的时候,这个哑巴亏,只能暗暗吃了。 “皇祖母息怒,孙儿方才走得太急,这一不小心才撞上了七弟,并非刻意。”他容钧试图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开口声线很是平稳。 在太后与皇帝面前与容浅起争执,显然是自找不痛快,他是储君,父皇与祖母对他总是更严格些,容浅年少就没了母妃,太后难免偏爱一些。倒不如就认了这个错,将这事当成书页快点儿翻过去。 “皇兄不是故意,七弟我自然也不会计较,七弟要回王府去了,告辞。” 容浅说着,已经迈出了步子,越过容钧身旁时,朝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声线压的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 “皇兄,肩膀可还疼?若想报复七弟我,大可放马过来,呵呵。” 最后那声笑,轻柔地令人无端觉得脊背发凉。 容钧目光一沉。 如此挑衅般的话语…… 这容浅当真是要跟他作对到底! 回过神来,容浅早已经从他身旁走开了,他转过头去,只能看见容浅离开的背影,那一抹单薄的雪白身影,看起来倒是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可就是这样一道单薄的身影,却能把自己撞个措手不及,到了此刻,左肩上还在隐隐作痛。 并且还……有苦说不出。 “钧儿,你这般急忙地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前方的殿内传出一道沉稳的声线,容钧当即回过头,转身踏进寝殿内。 “父皇,皇祖母。”朝着殿内的二人见过礼后,容钧便沉声道,“钧儿此番前来,的确有要事,想要恳求父皇,退了与柳家的那门婚事。” “你说什么?”茶桌之后,皇帝拧了拧眉头,“退婚?” “不错,退婚,最初这是母后为儿臣定下的婚事,儿臣原本是想依着母后的意思,但如今,实在是不满意,儿臣不得不说了。”容钧面无表情道,“柳家大小姐柳霜月,放荡轻浮,儿臣认为,她不配做太子妃。” “柳家小姐放荡轻浮?”皇帝听着这话,眉目间划过一丝不解,“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第217章 吃亏的是她 “具体的过程,儿臣实在难以启齿。”容钧说到这儿,似是有些迟疑,然,终究还是叹息一声道,“也是儿臣当初看错了人,本以为柳霜月会是个贤良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也学花街柳巷的那些放荡女子的招数,兴许是为了博儿臣好感,又或者是她自以为儿臣与她迟早要成夫妻,这还未大婚,她便想……” 皇帝听到这儿,眉头拧的愈发紧。 说到这个份上,他岂会不明白容钧要说什么。 “她与你只有一纸婚约,还未有夫妻之名,就想有夫妻之实么?” 身为皇家的儿媳,如此行为,的确是不守礼数。 被太子与皇后中意,也算是福气,可那柳家小姐竟然急不可耐地想要与太子提前行夫妻之实,倒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贵族女子一向矜持守礼,她身为相府千金,怎么就那么荒唐呢? “事情不仅是如同父皇想的这般简单。”容钧垂下了眼,“她并未主动与儿臣提及此事,连一丝商量也没有,便直接在儿臣喝的姜茶中下了催情之药,这让儿臣十分震惊……” “你说什么?”容钧话音还未落,一旁的太后便出声打断,面上的神色有些愠怒,“在你的姜茶里下药?荒唐!这岂止是不守礼数,简直是不知轻重,无耻放浪!这般自毁前程之举,我皇家怎能要这样的儿媳?” “皇祖母且息怒。”容钧沉声道,“孙儿心中也很是气愤,但我与她有着婚约,如今想要退婚,也得需要父皇再下一道退婚旨意。回头我自行与母后解释,母后必定也很失望。” “哀家也觉得该退婚。”太后附和着。 此刻皇帝面上的神色自然也十分难看,可眉眼间却似在思索着什么,听闻太后问话,沉吟片刻后道:“柳霜月此等行径,的确失徳,钧儿既然将此事翻了出来,朕自然是可以下旨取消了这门亲事,但是钧儿,你与朕说实话,你是否根本就不喜欢那柳霜月?” 说到这儿,他的眸光望向了容钧,眸中带着审视,“你若真喜欢柳霜月,她做了这样不知轻重的事儿,你大可以替她隐瞒下来不说,你与她若真是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朕也不会知道,你大可不必来清宁宫告状,或许你从一开始就不满意皇后给你挑的这个太子妃,此番借着她下药的事,正好退了婚。” 容钧闻言,一时语塞。 好片刻后,他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儿臣的确不喜欢她,可母后对她满意了,儿臣自然也就不提意见,与柳霜月相识以来,儿臣自认为待她不薄,也不曾为难过她,可她今日的行为,的确令儿臣大感失望。” 皇帝道:“行了,你犯不着多说,这个婚,退便退,不过柳相是朝中重臣,总要给他留点儿颜面,这退婚的原因就不必宣扬了。” “这一点父皇放心,儿臣不会宣扬。” 皇帝摆了摆手,“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你便先退下吧。” “是。”容钧垂眸道,“儿臣告退。” 容钧离开之后,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似是累了。”太后望着他的模样,叹息一声,“若是累了,便多抽些时间休息。你每日下朝后就是在御书房呆着,一看奏折就是大半天,难免要累。” “国事上还不至于劳累,只是皇儿们太不省心。”皇帝垂下了手,道,“钧儿今年年纪已经不小了,大婚不宜再等候,近期,又得再给他选一位正妃。原本以为,皇后为他选的妃子是不差的,如今却叫我们失望,母后您觉得,还能挑谁?” 太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哀家也拿不定主意了,你还是抽空找皇后商议商议吧。” …… 日头将落,容浅与君离苏坐在一起用晚膳。 二人正吃着,相思端了一盘水果上来,随即笑道:“殿下,王妃,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柳大小姐被太子退了婚,原因不详。” “被退婚了?”君离苏吃着菜,眉头微挑。 容浅听闻这个消息,倒是没有说什么,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君离苏瞥见他那抹笑容,当即道:“阿浅,此事必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不错,是我促成的。”容浅悠悠道,“离苏,我说过要帮你修理她。” “我还以为,你会派水玄去给她点儿教训……” “离苏与我在一起这么久,还不了解我么?比起用酷刑折磨人的身躯,我更乐意折磨人的心灵。”容浅道,“柳霜月被我喂了毒蝎子,性命都在我手上,我原本是可以直接杀了她,不过,我想利用她,让容钧与柳家的关系彻底崩掉。” “怎么说?” “我要挟柳霜月去给容钧下药,并且再三强调不会是毒药,柳霜月不敢忤逆我,怕死在我手上,便只能选择给容钧下药,离苏你可知道那药是什么?媚药。虽然柳霜月是皇后给容钧挑的媳妇,但容钧并不是真心喜欢她,若是喜欢她,两人自然水到渠成,反之,容钧会因为柳霜月的举止而暴怒。” “我明白了。”君离苏接过话,“我们君家与柳家成了亲家,容钧已经十分耿耿于怀,柳霜月给他下药这举动无疑是更激怒了他,柳相惹他生气,柳霜月又去惹他,容钧那暴脾气,应该是翻脸了,谁让他是太子,那么高高在上,只允许他主动去拉女子上榻给他暖床,不允许女子在不经他同意的情况下,设计他上床。” “正是。”容浅淡淡一笑,“柳家与容钧的关系,差不多崩了。” “阿浅就不担心柳霜月将你供出来?她性命在你手上,自然惶恐,可她被退婚,沦为笑柄,万一她不甘心,狗急跳墙……” “那就让她跳,她若是想告发我,让她去说,我偏不承认,她又能如何?此女只不过是我手中一枚棋子,看她有点儿用,这才留着她,若是她敢与我叫板,那么,吃亏的是她,可不是我呢。” 第218章 难以把持 君离苏挑眉,“阿浅好智谋。” 让容钧与柳家闹崩了,容钧如今是一肚子气没处发。 容浅冲她柔和一笑,“你大哥与柳家二小姐的婚事,一定会顺利的,任谁也阻拦不了,这是我答应你的事儿,我必定要办到。” “阿浅,你办事我总是很放心,我大哥与嫂嫂若不是有你帮着,只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他们心中必定感激你。” “感激就不必了,我是为了让你开心,与他们又没什么交情。”容浅轻描淡写道,“你总说你大哥对你好,那么我便设法成全他一桩心愿,这人情不用他记着,离苏你来帮他还便好。” “阿浅想让我怎么还?” “你说呢?”容浅望着她,唇角扬起的笑意有些暧昧。 君离苏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阿浅,我葵水还没完……” “我知道,我不介意多等几日,一想起以后的每个月我都有几日不能与离苏共度良宵,便觉得心中有些郁闷呢。” 君离苏:“……” 每天都想滚床单?他体力还真好…… 一晃眼又是好几天过去,君离苏这个月的例假总算是结束了。 这一日,容浅说要带着君离苏去看看桂园中新建的温泉池。 相思驾驶着马车,一行三人进了桂园内,相思便去厨房准备饭菜了。 “洗浴之后差不多该到中午了,我们便在桂园内用午膳,我让相思去准备了。” “嗯,温泉池在哪儿呢?”君离苏东张西望。 “快到了。”容浅带着她穿过一条走廊,指向前方,“在那儿。” 君离苏抬眼望去,怔了怔。 露天的温泉池。 那温泉池边怪石嶙峋,花圃紧凑,而在离温泉池周围六尺之外的地方,设有一圈怪石堆砌而成的墙,正中央有一扇石门,此刻门是敞开着的,能让人看清里头的陈设。 把那石门一关,便能遮挡里面的风景,享受露天温泉了。 真是个不错的设计。 “离苏,试试新建的温泉?”容浅淡淡一笑,拽着君离苏进去,随后伸手在石墙边摸索着,触到一个凸起处,往下一按。 “笃”的一声,石门便关上了。 “原来机关在这儿。”君离苏望着容浅碰触的那一块凸起处,轻挑眉头。 容浅转身到了浴池边,俯下身触碰池中的水,是温热的。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有些偏热,照得这池水升温,温度适宜。 君离苏走到他身侧,也伸手碰了下池水,道:“阿浅,这水温挺正好的……” “是呢,所以……”容浅低笑一声,忽然毫无预警地将君离苏往池下一推,“下去吧。” 君离苏没有料到他会有此动作,‘扑通’一声栽进池水里。 这个阿浅! 君离苏从水里钻出了水面,再看岸上,已经没有了容浅的身影。 对了,方才落水时依稀也听到‘扑通’一声,阿浅应该也跳下来了。 忽然一道破水声在身后响起么,君离苏转了个身,便看见容浅正钻出了水面,一头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有水滴缓缓淌下,卷翘的睫羽之上,也挂着点点水珠。 那一双凤眼深邃如一池寒潭,无论在何时,都惑人心神。 君离苏有一瞬间的晃神。 不得不说,容浅的相貌真的……太让人难以把持了。 “离苏,看着我发呆作甚?”容浅迎上了她的视线,他忽然游近了她几分,到了她的跟前,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脸上的细嫩肌肤,唇角轻轻勾了勾,轻描淡写道,“与我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时不时看着我发愣。” 君离苏坦然道:“我的夫君好看,我心中自豪的很。” “我的王妃,也不赖呢。”容浅捏了捏她的脸颊。 君离苏握住了他的手,亦朝他凑近了一分,与他鼻尖相抵,“再好看,也比不上阿浅你好看啊。” 容浅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香,目光一紧,伸手勾起她的一缕发缠在指尖,随即将脸庞凑近,朝她浅浅一笑,薄唇轻启,声线温柔如丝—— “离苏,你的心跳似乎快了。” 君离苏听着他这话,只觉得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是刻意调侃自己,君离苏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好调侃我的?这样的情况下,心跳不加快才古怪。” 说着,她野蛮地扯开了容浅的衣领。 昨日例假就完了,今日跟容浅来鸳鸯浴,自然不会是单纯泡澡。 “离苏好野蛮。”容浅由着她扯,漫不经心道,“如此就等不及了……” 未说完的话,被一声闷哼取代。 原来,君离苏听着他的调笑,恼了,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总是调侃她,该咬。 容浅感受到身前人埋头细细地啃咬着他脖颈,那样的力度并不至于让他疼痛,却是让他觉得有些酥麻。 君离苏本想狠狠咬一口以示威,然而,触及容浅脖颈上的柔滑如丝绸般的肌肤竟是又不大忍心,下口之时力道不自觉便松了几分,唇齿啃咬着,到最后竟不想离开了。 君离苏还想着继续,却忽然被一只手抵上了她的肩头将她与他稍稍分离了开,君离苏抬起眼眸之际,迎上的是容浅的唇。 他伸手紧紧勾着她的腰身,一个旋身带着她到了池子边缘将她抵在了岸边,与她缠吻着,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随后闭上了眼。 此刻容浅倾身将君离苏压在岸边,肩部以下的地方依旧是泡在湖里,墨发从肩头滑落散下,落在她的肩上,与君离苏的乌发交缠。 唇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辗转不息,缠绵悱恻。 二人沉浸在美好的气氛中,一时间没有发觉到,石墙之外,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石墙的缝隙看里头的场景。 温泉湖外围的石墙是由一块块的怪石凑在一起,给人一种参差不齐的残缺美感,本该是紧密而无遗漏的,可或许是修墙工人的疏忽,墙面上有几块石头粘的不够紧,露出一个约莫手指那么大的缝隙。 君离苏与容浅起初没有细细观察石墙,自然是没有发现。 此刻的石墙之外,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立着,目光穿过缝隙,看着浴池之内的二人。 第219章 淫邪妖女 媚姬先前引诱容浅失败,原本就觉得不甘心,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这桂园虽然也是容浅的地盘,但他只是偶尔来,并没有专程派人来看守,只因这原本就是个看风景的地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只是在大门外加了两道锁。这么一来,想要进去倒也不难。 今日她心血来潮想潜入这桂园内逛逛,远远地却看见大门没锁,心想着,是不是容浅来了? 她悄悄闯入,在桂园内走动着,不经意间就看到一个被怪石包围起来的地方,里头依稀有人声。她怀着好奇心走过来,步子很轻,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听着容浅与君离苏的几句对话,她就知道这里面原来是个浴池。 容浅与他的王妃在这里面鸳鸯戏水? 她绕着怪石走了一圈,竟然给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空隙,她就将眼睛凑了上去,果真可以窥视到里面的情形。 与她所想果然一样。 容浅怀抱着一个女子在亲热,平日里清冷的容颜在面对那女子的时候,罕见地柔和。 见到容浅几回,他都是冷漠地令人难以靠近,今日看见他柔情的一面,媚姬只觉得胸腔里的心悸动了。 她的目光落在容浅身上,只见肌肤若冬日的雪一样洁白,乌发散在肩后,紧贴着肌肤,他原本就俊美无俦,此刻湿发贴着脸颊,更显出几分妖异惑人。 那种惊艳真是无法言说。 媚姬只觉得,若是能被容浅抱在怀中疼爱一回,当真是死都值得了。可气的是,此刻在他怀中的却是别的女人。 正郁闷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厉女音—— “你是什么人!怎会在此处?” 相思做好了饭从厨房内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温泉池,当即也走了过来,正看见那女子往石头缝隙里看,那模样分明是在偷窥。 媚姬一见被人发现,自然是转身要逃。 相思不容她逃跑,上前就与她动起了手。 相思的那一声呵斥,自然是让池子里的容浅与君离苏听见了。 两人均是一惊,没想到外头有人,容浅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过一旁的外衣,破水而出。 等他离了水面站立在岸上之时,衣裳已经穿好了。 该死的,有人接近,竟然没发现。 搅了他的好事,看他如何收拾那混账东西。 容浅目光中盈起杀气,身影一闪到了石门边,将机关打开。 石门开启,他抬眼就看见了与相思打在一起的红衣女子,看这红衣女子的穿着,有些眼熟。 他瞬间想起了,这红衣女子不就是前几日见到的那个淫邪妖女么? 这女子倒真是不怕死,今日还敢来。 容浅冷笑一声,身形迅速闪出,到了媚姬身前,扬起了手,伸出两指,直直袭向她的双眼! 敢用那么淫邪的目光看他,非挖了这双眼睛不可。 媚姬望着容浅的动作,分明是要挖她眼珠子,顿时惊得朝后一仰,险险避开。 容浅的武功极高,跟他打几乎是没有胜算。 想到这儿,媚姬迅速将手伸进衣袖里,再次出手,朝着容浅飞出三支银针! 容浅朝着边上一避,很是轻而易举地避了开,可站稳之时,媚姬已落荒而逃。 这妖女溜得倒是快。 一旁的相思道:“殿下,属下去追。” “嗯,不必惊动她,本王想知道她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是。”相思应着,转身离开。 容浅回到了温泉池边,君离苏依旧泡在浴池内,没有起身。 “听着外头的动静,不速之客应该只有一个,我想着以你的本事再加上相思,是吃不了亏的,便没有出去凑热闹。”君离苏悠悠道,“是谁闯入?”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淫邪妖女。”容浅略一思索,道,“原本我想着,也许那好色的妖女只是独来独往,但仔细一想,为何这妖女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来接近我?究竟是她自己想这么做,还是她背后有人指使呢。” “又是她,早知道我就出去看看。”君离苏冷哼一声,“阿浅,或许她背后无人指使,她就是纯粹想占你便宜,没占到不甘心。” “我让相思追出去了,若是她背后有主子,我一定要修理那个家伙。” 容浅说着,目光瞥到石壁上的某一处,眯了眯眼,“离苏,别洗了,上来吧,这温泉池的石壁没修好,你看。” 君离苏顺着容浅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看到有个地方开了一条小缝隙。 “我靠,刚才你我鸳鸯戏水,不会被人看见了吧?” 幸好这水面的高度有到肩膀,可以遮住重点部位,否则…… 那妖女也是女子,自己被她看了倒是没什么,可她不愿意容浅被那女子看了去。 容浅抚了抚君离苏的头,道:“放心吧离苏,她顶多看到我的肩膀,我的躯体,是给你一个人看的。” 君离苏:“……” “上来吧离苏,回头我叫人将这石壁修建好,连根针都穿不进来,这样你我洗浴才能安心,咱们这就去吃了午饭,回王府去吧。” “好。” 二人吃了饭,便回了王府,容浅原本想陪着君离苏下棋,他所管辖的封地上又出了些问题,便又不得空了。 “阿浅,你去忙吧,我自己带着银杏去逛逛街就好。” “也罢,那你们早些回来。” …… 君离苏带着银杏出门,采购了些东西,二人走着,忽然间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甜香味。 那是糖人的香味。 “王妃,那儿有糖人!”银杏笑道,“我去买两根来可好?” “你个馋猫。”君离苏笑了笑,“去吧,多买几根。” “好勒。”银杏笑着奔向了那糖人摊子,而就在这时,她身后有一名女子走过,忽然毫无预警地伸出手,指间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了银杏的后脑。 银杏顿时两眼一晕,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身后的女子伸手扶住了她,“妹妹,你没事儿吧?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第220章 你是王妃又怎样 那女子说着,扶着银杏便走。 路人只以为是两姐妹,自然无人去管。 君离苏原本随意地扫视着街道两边的东西,想着还有什么要买的,一个抬头,看到银杏被一名女子带走,顿时目光一凛。 看银杏倒在那人的肩上,显然是被拐的! 君离苏没有多想,追了上去,而那个女子虽然带着一个人,速度也没落下。 君离苏猜想着,那掳走银杏的女子,若不是银杏的仇人,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总不能丢着银杏不管。 君离苏追着那人,已经离开了人口集中的市场,到了一处荒凉的郊外。 “站住!”君离苏冲前头的人低喝一声,“你是刻意将我引来的么?” 她并不慌张,因为她身上带着防身用的东西,水玄给的毒粉,以及烟雾弹。 “呵呵,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呢,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女,竟然一路追了过来。”身后忽然又响起一道娇媚的女音,君离苏转过头。 身后那女子一身红衣,面貌妖娆,一双秋水含情目,很是妖媚。 她顿时想起了一个人。 阿浅和水玄口中的‘淫邪妖女。’ “你就是齐王妃君离苏?”媚姬望着正对面的女子,细细地打量起来。 君离苏漠然地望着她。 掳着银杏的女子一手掐着银杏的脖子,慢慢地挪到了媚姬身后,道:“小姐,这婢女如何处置?” “喂了毒,先丢到一边去。”媚姬悠然说着。 君离苏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 媚姬打量了君离苏半晌,淡淡道:“长得还凑合。” 她表面上平静,心中却不平静。 之前在桂园偷窥到容浅抱着一个女子在浴池内亲热,那女子的长相看得并不太清楚,此刻一看,自然是看清楚了。 对面的女子身形高挑又曼妙,一张脸不施脂粉都那么好看,身上也并未戴几件首饰,可就是给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一种简单之美。 媚姬自然是不想承认君离苏的美丽,便只能给出了一个不冷不热的评价。 君离苏冷笑一声,“你应该就是勾引我家殿下的妖女了。” “那又如何?你相信我,我迟早能勾引到齐王殿下的,失败一次两次,不算什么。” 媚姬不紧不慢地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笛子,而后冷冷地望了君离苏一眼,将笛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下一刻,悠扬绵长的笛声响起,媚姬吹着手中的短笛,望着君离苏的目光中带上一丝狠厉。 君离苏望着她的动作,顿时提高了警惕。 媚姬这样的举止,似乎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 相似的举止,她曾在水玄那儿见识过一回,水玄也养了许多蝎子蜈蚣之类的毒物,都是用着笛声来控制,这是江湖中一种少见的本事。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媚姬这会儿是在召唤着什么毒物来了……原来她并不是只懂勾引男子,还是有些技能在身的。 必须打断她的吹奏才行! 如此想着,君离苏的身形掠出,直逼向了正在吹笛的媚姬,而媚姬身后的婢女自然不会让她阻挠媚姬,上前,迎上了她的袭击。 二人在一旁打斗着,媚姬的吹奏不曾停歇,她此刻心中坚定着一个想法:今日要让君离苏的性命交代在这里! 她的婢女拖住君离苏,给了她时间,她便聚精会神地吹奏着,直到余光瞥见前方一抹巨大的黑影,顿时笑弯了眼,而后停止了吹奏。 笛声停止,君离苏心下一沉:莫非这妖女真的招了什么东西来了? 如此想着,她撤了招式,快速抽身离开,结束了与那婢女的打斗,而那婢女也并不冲上去纠缠,而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君离苏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眼见媚姬与那婢女望向自己的身后,她也忙回过了身。 抬眸的那一瞬间,她当真惊了一惊。 正前方三丈之外,一个庞大的影子缓缓而来。 那是——一只黑蟒。 一只体积十分大的黑蟒。 君离苏敢肯定,这只黑蟒若是张开血盆大口,能把自己给一口吞了。 “齐王妃,吓着了么?”身后倏然响起媚姬的一声低笑,夹杂着点点冰冷,“莫要太小看了本姑娘,姑奶奶我也是有本领在身的,这黑蟒个头够大么?我告诉你,它一天要吃几十只活鸡才能吃得饱,今天它还不曾吃过东西呢,现在想必饿得慌,齐王妃你若是不想做它腹中的食物,立即给我下跪求饶,学几声狗叫,若是我听得开心了,就饶你一条性命。” 君离苏闻言,转过头扫了她一眼,“要本王妃跪你这个贱婢,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 虽然如今她处在下风,但她若是拿出防身用的那些东西,还是有逃离的把握。 若是她逃脱了,银杏的命多半就保不住了。 她现在要瞅着机会,看能不能对这个妖女下手,若是能成功,还有希望保住银杏,若是不能成功,只能舍了银杏了。 “你是王妃又怎样!”媚姬笑了一声,“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查不到我的头上,你以为你王妃的身份能唬住我么?你别天真了,我将你引到这个地方来,不会有人看见我对你做了什么,朝廷的人抓不到我,你的齐王殿下也救不了你了。” 君离苏眸中掠过一丝冷意,才欲张口说些什么,余光忽的瞥见前方一道雪白的身影如轻烟一般掠来,速度快得令人惊叹。 君离苏目光被那抹雪白的身影瞬间点亮,“阿浅!” 她是没有想到容浅会在这个时刻出现。 他怎么会找来的? 不过,他这么一来,她的危险便减少了许多了。 但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事儿却让她整个心都吊起来—— 容浅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直奔着那黑蟒而去,只见他足尖一点踩在了那黑蟒头顶上,黑蟒顿时被激怒,仰头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君离苏着实被吓着,眼见容浅的身影就要落进黑蟒口中,还来不及惊呼,却见下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那黑蟒的口中,让黑蟒那弓起的身子瞬间就耷拉了下来,蟒身开始在原地胡乱的扭动了起来,摇头摆尾,仿佛十分难受。 同一时间,容浅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君离苏霎时松了一口气。 “你……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你给我的黑蟒吃了什么东西!它为何会这样?”媚姬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类似于癫狂了的蟒蛇,这会儿已经不能再攻击任何人,只能在原地难受地扭动着身子。 她实在没想到,容浅会在这时候出现。 方才看着容浅踏上蟒头,惹怒黑蟒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那一刻她也有点儿心悸。 她是不希望容浅死的,都还没能得到他,这心里也不甘心。 但事实却是……容浅非但毫发未损,还弄的黑蟒陷入癫狂的状态,暂时失去了攻击人的本领。 刚才那一瞬间,他扔给黑蟒吃的是什么玩意? 此刻容浅自然是不理会媚姬,只走到了君离苏身侧,抬手替她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开口语气幽柔,“离苏,身上可有哪里伤着了?” 第221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并未受伤。”君离苏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阿浅,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我以为,如此荒凉的地方,不会有人经过。” “是相思的功劳。”容浅道,“今日上午,这妖女闯入我们的桂园,后来侥幸逃脱,我便让相思去追她,却不惊动她,目的是想看看这妖女背后有没有主子,相思跟了她一路,果真没有惊动她,也因此打探到了,这妖女与容钧的随从有来往,是容钧手底下的人。” “容钧手底下的人?”君离苏拧眉,“难怪她那么费尽心思地想邀勾引你,其目的是想挑拨你我二人的感情么?” “不管是什么目的,总之就不是个好东西。相思打探到她的落脚点,并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回来通知了我,我便亲自出马,想要修理这个妖女,而这妖女刚好出门,我原本猜测她可能是去找容钧,便跟了她一路,没让她发现,我没想到她是要来这个地方算计你,我看见她招来了黑蟒,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便去采集了能克制黑蟒的草药,此处虽然是郊外,却正好有那种草药。” 听闻容浅的话,媚姬当即问道:“什么草药?” 她自个儿养的蟒蛇,她都不知道有什么草药能克制它,容浅竟然会知道。 而她这一问,容浅自然不会给她答案,“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想知道,本王偏不说。” 容浅说到这儿,轻抚着君离苏的发丝,开口的声线也颇为轻柔,“但凡是欺负离苏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无论是人还是畜生。” 说到这儿,他的凤眸轻抬,望向那还在原地扭动的黑色大蟒,目光中漫上一丝寒冷杀机。 不过就是一只块头大的畜生而已。 “齐王殿下,大话可别说的过头了。”媚姬听着容浅的话,冷笑一声,“我这黑蟒的本事你还不曾见过,虽然我不知你给它吃了什么鬼东西,但我想它依旧会听从我的命令。” 话音落下,她又拿起了手中的笛子,横到唇边,正欲吹奏,却听前方的容浅冷笑一声,再次开口,声线慢条斯理—— “大话?那便让你这妖女看看,本王是不是在说大话。” 话音落下,容浅的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转身望向一丈之外的黑蟒。 君离苏抓着他的衣袖,“阿浅,当心。” “离苏,你这句话本可以不用说的。”容浅拍了拍她的手背,悠悠道,“做有压力的事才需要当心,无压力的事儿,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话音落下,容浅忽然一个跃身而起,身形如风一般掠向了那只黑蟒!这一次依旧是踏在它的头顶上,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刀锋寒光凛凛,直直刺入黑蟒头顶! 匕首没入两寸,容浅暗道一句,这畜生皮还挺厚。 黑蟒被人挑衅,自然是怒极,拼命地摇晃着头部,想将头上的容浅给甩开,但它每一次甩头,容浅都跳跃了起来,趁着它低头休息的时候,又落在了它的头顶上,反复数次,惹得黑蟒愈发癫狂。 容浅对黑蟒一次次的挑衅,让媚姬与君离苏都十分惊讶。 逗猫逗狗的见过不少,就没见过这么逗蟒蛇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岂不是就要变成蟒蛇的腹中餐? 然而容浅本人却乐此不疲,无论黑蟒如何癫狂,他都兴致勃勃地拿它的头踩着玩。让君离苏觉得,容浅分明就是在拿脚下的蟒蛇当猴耍。 媚姬生平从未见到如此诡异的画面,一时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容浅的举止,在她看来无疑是从虎口里拔牙,简直胆子太肥! 而她还未回过神来,忽听得身后传来了异响,她忙回过头,这一回头,却让她惊了一惊—— 原来是君离苏趁着她走神前来偷袭,一支明晃晃的发簪,差一点儿就要插进她后背! 媚姬急忙躲闪开,低喝道:“你想趁我不备偷袭我,哪那么容易?别忘了你的丫鬟还在我手里,小桃,去把那个丫鬟拎过来!” 名唤小桃的婢女闻言,当即奔向了银杏,而君离苏自然不会给她机会,手中的发簪袭向了她! 那婢女一个后仰避开,同一时,君离苏冲她飞出一脚! 那婢女惊呼一声,被踹出好几尺远,跌在地上。 “还真有两下子。”媚姬望着君离苏,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救下你那丫鬟?早在刚才我的婢女就给她下了毒了,不管这丫鬟会不会落在我手中,她都难逃一死。” “我已经尽了力,若是最后救不了她,那也不能怪我。”君离苏面上并无紧张的神色,只淡淡道,“我的丫鬟对我忠诚,我自然也会对她好,但那必须是在不关乎我自身安危的前提下,我这个人一向很公平,对待下人,可不会随便轻贱,下人也是人,所以,我看到她被掳走,我会追上来。但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可不是个无私的人,你若想拿我丫鬟的性命来要挟我,想多了。” 她想救银杏,但不会为了银杏牺牲太多,这是她的理智。 若是最后终究保不住银杏的命,她会为银杏报仇,用这妖女的血,来祭奠银杏在天之灵。 媚姬本以为君离苏很看重那丫鬟的性命,此刻听君离苏这么一说,似乎也不看重了? “还以为你有多善良,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媚姬冷笑一声,再度逼近君离苏,出手攻击。 君离苏自然回击,“我可没说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我自认为比你这个贱婢还是高尚多了,至少我不会勾引人家相公,我原本以为太子的眼光是蛮挑剔的,没想到,他手底下还有你这样的下贱之人,他眼光也就这样了。” “住口!”媚姬被君离苏一番话说得恼了,手中的动作更狠。 容浅与蟒蛇斗在一起,瞥见君离苏与媚姬在打斗,目光一凛,靴子狠狠地踩了一下蟒蛇头部,趁着蟒蛇低头,迅速抬手抽下头顶上固定发冠的簪子,射向媚姬! 媚姬正与君离苏打着,忽然听到身后有破空声,转身时已经来不及,容浅射出的簪子狠狠地插进她的背部,让她气血翻涌…… 第222章 你我要相约白头 君离苏眼见容浅袭击了媚姬,自然是想趁热打铁再给媚姬加上一击,但她没料到,之前那名被她踹出去的丫鬟此刻已经爬了起来,从脚下的短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掷向君离苏! “离苏小心!” 容浅出声提醒的同时,身躯也迅速闪出! 君离苏听到容浅的提醒,反应过来想要躲开,下一刻便觉得腰间一紧,容浅已经到了她身边,抱着她往旁边一躲。 同一时,匕首的刀锋划过了容浅的胳膊,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阿浅!”君离苏一惊,“我已经听见你的提醒了,你为何还要过来!” “那女子在你背后偷袭,我怕你来不及躲。”容浅抱着她,道,“我无事,不用担心。” 君离苏连忙去看容浅的伤口,却见那伤口发黑,显然是那匕首淬了毒。 君离苏目光豁然一冷,眼神如剑一般射向那投掷匕首的丫鬟。 那丫鬟接触到她泛着杀机的目光,也微微惊了惊,朝后挪了几步,然而,君离苏已经迅速冲到她身前,单手掐上了她的喉咙。 “解药在哪?说!” 那丫鬟被掐得喘不过气,道:“我没……没有解药……” “那你就去死吧!”君离苏冷笑一声,手上稍微一使劲,将那丫鬟直接掐死了。 丫鬟断气了,君离苏便将她的尸首往边上一扔,转头望向媚姬,“解药呢?” 媚姬已经退到了黑蟒边上,道:“我给你们解药,但你们必须放了我!我是打不过容浅,但他此刻中毒,若是消耗太多功力,只会加快毒发的速度!” 君离苏当机立断,“好,让你走,把解药留下,否则,我们就与你来个鱼死网破,横竖都是死,拉着你一起死。” 媚姬没有多言,从袖中迅速掏出一个小瓶,扔给君离苏。 君离苏接过了那小瓶,走到容浅身边。 同一时,媚姬也转身迅速逃离,那只黑蟒依旧在原地癫狂地自己转着圈。 媚姬心中明白,容浅中了毒,就没有能耐杀黑蟒了,而君离苏显然也不会去主动招惹黑蟒。 君离苏此刻懒得去管媚姬,将那小瓶打开,忽然又有些犹豫。 那妖女狡猾,不知这解药是不是真的? “不吃她的解药,她不可信。”容浅开口,语气有些无力,“离苏,我还能坚持片刻,我们速回王府。” “好。”君离苏将媚姬给的解药暂时收起来,转身去看昏迷的银杏,俯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儿。 她将银杏扶起,与容浅迅速离开了。 那只黑蟒,自然是没空去理了。 三人到了集市后,君离苏雇了一辆马车,三人乘坐马车很快便回到了王府。 水玄给容浅处理了伤口,检查了媚姬给的解药,得出的结论是:解药没问题。 “想不到那个妖女居然还给真的解药。” 水玄笑了笑,将解药给容浅服下。 君离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或许她舍不得阿浅死。” 那妖女实在好色,或许是觉得阿浅这等美男子死了可惜,便给出了真解药。 然而那解药阿浅也没吃,而是坚持着回到了王府。 “其实,就算那妖女不给解药,殿下也不会那么容易毒发身亡。”水玄道,“殿下原本就身染怪病,血液早已异于常人,殿下的血,能够与一些毒物相克,哪怕身中剧毒,毒素也会被血液吞噬一部分。” 君离苏道:“这怪病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处。” 严格来说,阿浅是个变异人了…… “对了水玄,银杏怎么样?”君离苏问水玄。 水玄道:“王妃放心吧,死不了,幸好回府及时,毒素还没侵入她的五脏,再晚点儿就很难救了。” 君离苏点了点头,“那就好。” 结果不算差,大家都能平安。 水玄离开后,屋子内便只剩下容浅与君离苏二人。 “阿浅……” 君离苏才开口,容浅便打断她的话,“不要训斥我,当时情况危急,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想护你周全。” 君离苏叹息一声,“若是我能再快一些避开,你也就不至于受伤了。” “怪不得你。”容浅轻抚着她的头,笑道,“我怎么能指望离苏你的武功跟我一样好呢,毕竟我习武多年了,反应总是更敏锐些,或许那时你也能避开,但我还是担心有意外发生,你不用难过,我此刻不也是好好的么?” 君离苏垂下眼,“看见你中毒那会儿,我确实吓到了,那会儿水玄不在身边,我怕你撑不住。” “不必担心,我没那么容易倒下。”容浅望着君离苏,淡淡一笑,“我若是倒下了,谁来保护我的离苏。” 君离苏闻言,一头扎进他怀中,“明白就好,所以你得给我好好活着,你我要相约白头。” 容浅听闻此话,伸手抱紧了君离苏,良久不语。 在认识君离苏之前,他一点儿也不惧怕死亡,因为在这世间他并没有什么很留恋的东西。 可如今,他却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活着,照顾此刻他怀中的人。 犹记得第一眼见到君离苏的时候,他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只是觉得她比普通人有趣了一些。 他当然想不到,君离苏会变成与他相恋的女子。 二人相拥着良久没有说话,直到君离苏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容浅才知,她睡着了。 容浅低下头,下巴正好抵在君离苏的头顶,君离苏在睡梦中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像只小猫似的动作,却带着明显的依赖。 容浅唇角轻扬,无声一笑,随后也闭上了眼。 …… 二人这么一睡便睡了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日头将落之时,二人才相继醒了过来。 “阿浅,咱们竟然躺了一个下午。”君离苏坐起了身,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这么一来夜里可能就睡不着了。” “夜里睡不着?那不是很好。”容浅凑了上来,开口声线幽柔,“白日里睡得足了,夜里就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儿,你说对么?离苏。” 第223章 能者多劳 君离苏闻言,抽了抽唇角。 白日里睡得足了,夜里就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儿…… 他所指的有意义的事儿,自然是人类最原始的运动。 “阿浅,你能不能别闹了。”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今夜你就别想了,睡不着咱们就出门去赏赏月,直到困了再回来睡。” “夜里大好的时光你要拿去赏月?”容浅唇角的笑意一凉,“简直是虚耗光阴。” “我这是在考虑你的伤势!”君离苏眼角一抽,“你这胳膊上还有伤,伤口不浅,想要伤口早些愈合,你自然要安分地修养,别想着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事了,一不小心碰到伤口,岂不是疼死。” “离苏。”容浅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君离苏的脑袋,“我怀疑你这儿有问题。” 君离苏面色一沉。 他怀疑她脑子有问题? “我受伤的地方是在胳膊上,属于上半身。”容浅朝她淡淡一笑,“翻云覆雨,只需要动下半身。你想拿我受伤这个理由来逃避,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君离苏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离苏,不用担心我。”容浅不咸不淡道,“我说行,自然能行,我胳膊上的伤,丝毫不会妨碍你我……” “但是总会不小心碰到!”君离苏道,“翻云覆雨,受伤的时候原本就不适合进行,我并不是要逃避,我只是纯粹为你着想,想让你安分地休息,你一两个夜晚不做那档子事就不行么!” “你让我夜里拥着你却什么都不能做,这太残酷了。”容浅幽幽叹息一声,“别的王爷们妻妾成群,每个夜晚都有美人在怀,而我只有一个妻子,在我眼中她胜过这世间任何女子,我只需要她陪着我便足够,她可以一个人包揽每一夜陪睡的活,这叫能者多劳,离苏,你说是不是?” 君离苏顿时无言。 能者多劳…… 她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他只娶了她一个,他不能找别人。 “阿浅,你说的有道理。”君离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但是我心疼你的伤,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牵扯了伤口,那可不妙,因此,我还是要拒绝你,等你好了,你想如何就如何。” 容浅:“……” 君离苏太执着,他还能说什么呢。 夜里,君离苏要沐浴,而容浅的伤口不能碰水,她便将容浅赶出了屋子,吩咐下人抬了浴桶,直接在卧房内沐浴了。 容浅便去了水玄的住处,让水玄帮着换了药,回屋时,君离苏已经沐浴完毕了。 满室的氤氲热气,夹杂着淡淡的清香窜入鼻翼,不禁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容浅踏入屋中,将门栓栓上。 君离苏已经躺在被褥里了。 容浅挑了挑眉,走上前,坐在了床沿边,将手伸出,探入枕头上那一堆乌黑浓密的发中,感受着那柔软的发丝从指间滑过。 君离苏转了个身,望着他,笑道:“这么迟了,该睡了。” “原本是挺想睡的。”容浅挑了挑眉,“但这会儿,却不想睡了。” 君离苏有些疑惑了,“为何?” “嗅到你沐浴之后的香气,精神百倍,哪还有半点儿困倦?”容浅说着,低笑一声,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君离苏的两侧,凝视着她。 乌黑如缎的发丝从他肩上滑落,落在君离苏的脸上,有些痒。 君离苏伸手将容浅的发丝从脸上拨开,而拨开发丝的那一瞬间,印入眼帘的便是容浅那双魅人的凤眸。 他与她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阿浅……” 君离苏才开口,唇便被封住。 唇瓣相依,毫无间隙,发丝缠绕,愈发缠绵悱恻。 亲吻之余,容浅的手落在了君离苏的衣领上,白皙的指尖熟练地拨开了衣领…… 沐浴过后躺在榻上的结果,自然是被吃干抹净。 君离苏原本是不同意容浅受伤了还要滚床单的,可衣裳都被扒了,也就只能随他了。 大不了小心点,别碰到他的伤口就是了。 …… 后半夜,君离苏躺在容浅的胸膛上,半眯着眼儿,半睡半醒之间,察觉到容浅的手游移到了她的腹部上。 本以为容浅又要动手动脚,正想让他停下,哪知,下一刻,却听他道:“离苏,我在想,若不是因为吃了药,就以你我这样每夜的努力,你这肚子里早该有个种了。” 君离苏听着这话,睡意顿时消了大半,睁开了眼,抬头望向容浅。 “阿浅,你想要孩子么?” “如今还不想。”容浅回答得毫不犹豫,“若是有了孩子,孩子便会分走你大半的注意力,你的爱也会分成两份,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再则,你我这年少轻狂的时候,应该多多享受属于你我二人的时光,多个孩子,岂不是添乱?” 君离苏想了想,道:“好像……是有点早。” 她与阿浅自成婚以来,可谓是如胶似漆,再加上年轻气盛,男欢女爱有时都不分白天黑夜。 如此频繁地滚床单,要是不服用药物,早该怀了吧。 当初是阿浅提出的安全措施,以水玄的医术,研制出毫无副作用且又靠谱的避孕药物,是轻而易举的。 其实她也偏向于过二人世界,与容浅新婚也就个把月,他们都还如此年轻。 思来想去,还是先不怀的好。 “阿浅,我觉得咱两还是太嫩,你这年纪还是小鲜肉呢,等什么时候你成了腊肉,咱们再考虑生娃吧。” “小鲜肉,腊肉?”容浅轻挑眉头,显然不太能理解这两个词的意思。 “小鲜肉就是二十上下的岁数,三十岁以后就是腊肉了。”君离苏悠悠道,“俗话说,男子三十是最有责任感的时候,且这个时期,也是最有魅力的时期,最成熟稳重的时期。” “你的意思是再过十年才准备生?”容浅顿时笑出了声,“不成,那也太迟了点,依我之见,还是五年之内。你太活泼了,总是招蜂引蝶,也许,等你肚子里多了一块肉,你便会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贤妻良母,不会再给我招惹情敌了。” 第224章 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难道在阿浅的眼中,我不是贤妻么?他人喜欢我我也是管不着的,总不能因为有人看上我你就觉得我不贤良了,那我可要不高兴了。”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 容浅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这世道最不缺娴静淑女,你这活蹦乱跳的性格倒是少见,或许正是因为你的特别给我招来了情敌,按理说是不能怪你,可谁让为夫就是个醋坛子,一想起我还有几个情敌,便觉得心里不舒坦。” 容浅说到这儿,笑了笑,“若是你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便将你圈养起来,不准你到处去溜达。” “圈养?”君离苏的眼角剧烈一抽,“等我怀上了要把我圈养起来?你以为是养猪么!还圈养?原来你竟有这样的打算。” “安宁舒适的环境最是利于养胎,远离了外界的喧喧扰扰,离苏你会愈发白嫩健康的,相信我。”容浅道,“我总是为你着想,照顾有孕的女子,原本就是像养猪一样,有孕在身你就不能再疯癫,需戒掉焦躁,吃了睡,睡了吃,便是很好的养胎之道……” “你别逗我了。”君离苏抽了抽唇角,“我这还没怀呢,你就开始计划了,等我怀上了,你是否要罗列一大堆的规矩给我遵守?” 容浅笑道:“有可能呢。” 君离苏懒得再与他争辩,磕上了眼皮,“我太困了,睡了。” “我精神还好着。”容浅说着,冰凉的指尖游移到了君离苏的腰际,摩痧着她的肌肤,慢条斯理道,“离苏,当真这么快就要睡了?” “爪子拿开!”君离苏磨了磨牙,一把将他的手扯开,从他的胸膛上翻下来,翻到了床的最里侧,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拿后背对着容浅。 容浅:“……” 看来,她是真的累了。 也罢,今夜就不再折腾她了。 第二日,二人都起得挺晚,君离苏用过早饭后,又打了哈欠。 “离苏,你似是有些困倦。”容浅偏过头,望着君离苏,“昨夜没睡好?”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我有没有睡好,你还能不知道么?” 昨夜与他巫山云雨之后,已经是很晚了,今日虽然起得也晚,但算算睡眠时间,她睡得并不多。 以后滚床单也不能太迟了,否则十分影响睡眠。 可容浅却比困倦,反而精神极好,冲她笑道:“既然你没睡好,回屋子补个觉如何?” “嗯。”君离苏靠近容浅怀中,双手环上了容浅的脖颈。 那意味很明显,不想走,要他抱。 容浅见此,低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迈出几步之后,他道:“离苏,好像轻了点儿了。” 君离苏原本正闭目养神,听闻容浅这话,当即睁开了眼,“真的?” 阿浅的意思是……她瘦下来了。 这世上最好听的三个字,除了我爱你,就是……你瘦了。 “真的。”容浅望着她欣喜的模样,笑道,“真的瘦了。” 君离苏顿时乐了。 容浅将她一路抱着穿过了花栏小道,君离苏抬眸望向不远的前方,那儿建有一座雪玉楼台。 以堆砌起的玉石为阶,这间阁楼光看外表便很是大气,阶梯周遭摆放着一盆盆奇花异草,远远地看去便已经很赏心悦目。 这是王府内的藏珍阁,里头值钱玩意多着呢。 君离苏笑道,“阿浅,你虽然富裕,却不张扬。” 光看容浅的外表,装扮颇为简洁,全身上下仅有的饰物便是发上的银冠。 但与容浅走得近的人就知道,容浅对吃穿用度都十分讲究,卧房装潢雅致,每一样物品都是价值不菲,所用的杯碗都是软玉质地,衣裳也是私人订制没有同款,布料选用上好的流云锦缎,但凡是他拿出来送她的饰品,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容浅很奢侈,但从来不臭显摆。 低调奢华有内涵。 “自我年少时就明白了,钱财这个东西,还是很重要的,有人说钱乃身外之物,但如今的世态所告诉我们的道理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富裕走遍天下,贫穷寸步难行。钱财可以支撑起许多人脉,达到许多目的。富裕和贫穷,当真是两个极端的比较。” 容浅的声音不疾不徐。 君离苏笑道:“早在很久之前,我还未与你相识的时候,梦想便是做个阔太太,享受生活,如今算是梦想成真了,阿浅,不介意的话,把你府上的账本都给我看看?我想知道你有多少财富。” “只是要账本?”容浅垂眸看她,淡淡一笑,“要不要房契地契以及银票储藏室的钥匙都上缴给你?” 君离苏闻言,当即目光一亮,“都给我?” “不就是钱财么,你若要尽管拿去。你想要的,只要我有,你大可开口。”二人说话间,容浅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屋外。 他双手抱着君离苏,君离苏自然就负责推开门,踏入屋中,她便一甩手关上了门。 “阿浅,我说笑的,我只要你这个人就足够了,只要你人在我手上一天,你的房契地契不也都是我的,何必上缴给我。”被容浅放在榻上的那一刻,君离苏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按到榻上,而后迅速往他身上一压。 容浅见此,凤目含笑眯起,“离苏,你不是困了么?” “原本是挺困的,一听你说要将家财全部上缴,顿时就有精神了。”君离苏笑了两声,而后倒头枕在他胸膛上,悠悠道,“你今日应该没什么事吧?不如陪我一起躺着。” “离苏,你可真是越来越坏了。”容浅伸手扣上了她的腰,一个翻转便将她压回在身下。 “你还说我昨夜折腾你太晚,我原本抱你回屋想让你补个觉,你却偏要来撩拨我。”容浅伸手捏上她的鼻子,“怎么办?大白天的,我又想压你了。离苏,在遇见你之前,我都不需要女人的,与你成婚之后,竟总是想抱着你在榻上滚,你总是不让我尽兴,轻易就喊累。” 君离苏听着这话,有些汗颜。 她不让他尽兴? 分明是他太不知足! 由于被捏着鼻子,君离苏便无法拿鼻子呼吸,只能张口呼吸着空气,而她一张口,容浅便俯下头吻了上去。 唇上传来清凉柔软的触感,紧接着便是柔软的舌尖探进口中,与她辗转厮磨。 君离苏挑了挑眉,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热烈回应。 漫长的亲吻维持了许久,容浅揽着她后腰的手渐渐移到了她的腰封上,解了下来。 君离苏的手环上他的脖颈,由着他褪下她的衣物,主动攀附着他,与他纠缠。 这还是白天呐…… 第225章 真没白疼你 罢了,谁让她自己去撩他,如今自然得负责。 …… 而事实证明,即便是白日,容浅也是很有兴趣的,体能丝毫不亚于在夜里。 热情褪去之后,君离苏躺在他的臂弯中,额上淌着细汗。 “好好补个觉。”容浅亲吻她的发丝,“我考虑考虑,今夜放过你。” 君离苏:“……” 这一补觉,便又是补了半个时辰。 君离苏醒来时,不见容浅的身影,一问府里下人才知,容浅去了水玄的住处。 君离苏便也去了,一进水玄的屋,竟发现容浅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褪去了他平日里穿的雪白锦衣。 君离苏有些纳闷地上前询问,“阿浅,你这是……” 容浅道:“乔装一番,去东宫拿点儿东西。” 君离苏一听这话,便知容浅是要去东宫做贼。 扫了一眼桌上的两张人皮面具,他这分明是要乔装一番,去偷容钧的东西。 君离苏好奇道:“阿浅要去拿什么?” 容浅道:“拿几封书信,对容钧来说很机密的东西,若是能到手,以后拿来对付容钧便轻而易举。” 君离苏无言。 皇家的兄弟之间,原本就是明争暗斗的,得知容浅要去阴容钧,她自然不觉得惊奇。 “阿浅,要不要带上我呢?”君离苏冲他淡淡一笑,“做贼,听起来似乎挺有意思的,我身手也算敏捷,想必不会给你拖后腿。” 她只是内功不高,这与本身的灵活程度无关,想当初,她也是成功闯过相府的。 容浅闻言,笑道:“也罢,反正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既然离苏有兴趣,那就带你一起去。换上衣服,戴上人皮面具,咱们一起行动。” “好。” 二人乔装了一番,乘上马车去往皇宫。 马车到了宫外,二人下了车,容浅手中还带着一个木箱子。 由于经过了伪装,宫门外的守卫自然没能认出二人,容浅亮出了象征齐王身份的腰牌,道:“我们是齐王殿下的随从,殿下吩咐我们带些补品进宫给太后娘娘。” 守卫一见腰牌,自然放行。 容浅对宫中自然是熟悉,带着君离苏到了一处隐蔽的假山内,打开了木箱,木箱上层装的是一些补品药材,下层却是两件太监衣裳。 二人将衣裳换了上,又重新换上了另外两张人皮面具,将换下来的衣裳与面具藏在木箱子底层,退到了黑暗的角落里。 容浅探出头,眼见周围无人,这才揪着君离苏出去了。 “阿浅,咱们这换身份可够迅速的。”君离苏笑道。 容浅道:“若是这世道每一个做贼的人都懂得迅速变换身份与脸孔,那这世上的贼会愈来愈多的。” “那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像阿浅这么有本事的。” 容浅难得谦虚道:“谁也不是天生就有本事,经历的多了,学的多看的多,自然也就懂的多。” 君离苏微一挑眉,“难道阿浅不是从小就聪明?” 容浅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每个人都曾有过冲动莽撞的少年时期,如今我们已经过了那个时期,做事学会考虑更多的利弊,我曾经也年少轻狂过,自从母妃离世后,我这性子才愈来愈冷淡。”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很好奇你那少年时的模样。”君离苏轻叹一声,“若是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她多想填补他母妃离开之后那几年的孤寂时光。 那段时间,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阿浅常常怀念他的母亲,想也知道他母亲必定是个慈母。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容浅望着君离苏的神色,道,“跟你说这些,反而让你惆怅了。” “我很乐意做一个倾听者,听你说你的故事。”君离苏说着,伸手挽过了他的胳膊,“作为能够永远伴在你身侧的人,我希望了解你的一切,你的快乐、你的忧愁,我都想与你一起分享,也很好奇你的过去,夫妻之间本该如此坦诚,不是么?” 容浅闻言,抬起手,指尖轻点了一下君离苏的眉心,“真没白疼你。” 君离苏挑眉一笑,“你我都是没有母亲的人,与父亲也都不太亲近,咱两凑一起,倒也不孤单。” “有你这个开心果在,我自然是不孤单的。”容浅轻挑眉头,“离苏你如此贤惠,为夫真的很欣慰。” “我是当之无愧的贤妻。”君离苏颇为大方地接受了容浅的夸赞,“你只要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与你站在一起,你开心的时候,我就陪你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哄你开心。” 世人大多都觉得只有姑娘才需要哄,但其实,男子也会有脆弱的时刻,该哄的时候也是得哄。 就如阿浅这样,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高贵冷傲,如同刺猬一般难以接近,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却会卸下所有的防备,收起身上的刺,展示出柔情似水的一面,只要在不开心的时候好生安慰他几句,一切都会好的。 容浅的喜、怒、哀、乐,在她面前几乎都是展露无遗的。 同一时,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讶异之余,便是欢喜。 他开心的时候,她陪他开心,他不开心的时候,她哄他开心…… 这句话,听着就让人开心呢。心中好似划过一丝暖流,温暖而舒畅。 君离苏果真是他的开心果,只是听着她的几句话,便让他的惆怅烟消云散了。 容浅与君离苏兴许是忘了此刻他们正是穿着太监的服饰,相挽着说话显得颇为亲密无间。不远处的几名宫人看见了二人,面上都呈现出一瞬间的茫然。 君离苏瞥见前方几道人影,抬眸望去,只见那几人都拿异样的目光望着自己,顿时想起来,她和阿浅如今扮的是太监。 太监跟太监手拉手的,简直太诡异。 君离苏忙松开了容浅的手,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然而,经过那几个宫人的身侧时,君离苏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议论—— “两个太监还玩起了断袖呢,真是少见。” 第226章 潜入东宫 “兴许是因为模样长得不好看,找不到可以对食的小宫女吧?呵呵呵。” “也是,看他们那平平无奇的长相,哪会有小宫女喜欢?如我这样秀气的,才讨小宫女的喜欢呢,这年头长得不好看的太监也就只能两两断袖去了。” “是呢,这年头太监要是长得好看,主子也喜欢,虽然身体缺了个物件,但要是俊俏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呢。” 君离苏将这些话听在耳中,无言:“……” 这年头宫里的人还真是开放,什么不雅的话都敢说。 想想也是,皇宫原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太监的三观不正常,能理解。 二人一路迈着轻缓的步子,终于是晃悠到了东宫之外。 殿门之外,有两名面容冷峻身姿挺拔的护卫站立着看守。 二人此刻正隐在东宫两丈之外的树后,并未让护卫们发现。 “离苏,东宫偏殿的屋瓦之上有一处天窗,我们从那儿潜入。”容浅说着,迈开了步子,绕过正殿。 君离苏紧随了上去。 殿门之外的护卫只以为他们是经过的,自然没去搭理。 东宫的房屋原本就多,正殿供太子居住,偏殿供太子的妻妾居住,容钧原本就没有娶妃,只有几个侍妾,偏殿的宫人数量较少,很好避开。 君离苏同容浅绕到了偏殿后,此刻四周无人,容浅抬目望着大殿屋顶,一个轻跃而起,跃到了屋顶上方,稳稳地踩在了屋瓦之上。 君离苏紧随其后,也蹿了上去,落定之时,不慎踩滑了一片屋瓦,眼见屋瓦要滑落到地上去,容浅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捞,将屋瓦捞回,盖了回去。 君离苏抚了抚胸口,“好险没落下去,幸好你手快。” 从这么高的殿顶上砸下去的屋瓦必定会发出不小的响声,一个不慎就可能引来人,没准他们就会被侍卫追的四处躲了。 东宫作为太子的居所,自然要修建得很气派,虽比不上皇帝的寝宫气派,却也比一般的宫殿都高了一大截,没点功夫还真是跳不上殿顶。 “我的功夫若是不能比你好,还谈什么保护你。”容浅抬手,屈指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 君离苏抚了抚额头,撇了撇嘴。 “离苏,跟在我身后。”容浅说着,便缓缓地挪到了天窗口,朝着里头望了一眼。 这天窗口下是一间空荡荡的卧房,此刻无人,正好能潜进去。 容浅试着要打开天窗,却发现窗户里侧被人扣上了,如此一来,便只能从殿内打开,从外头是扒不开的。 容浅见此,只是轻挑眉头,将手掌紧贴着窗户边缘,正对着里侧的扣子,将丹田中的内力汇聚于掌心,猛一发力,从外侧直接震裂里侧的锁扣。 随即,他将窗户扒开了。 “啧啧啧。”君离苏望着他,不禁感慨,“阿浅啊,你这撬窗户的手法一流,采花大盗和飞贼要是能学得会你这一招,那可真会让人防不胜防。” 用来偷香窃玉或是偷鸡摸狗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想学这一套,练个十几年内功,也就差不多了,当然了,这与本身的练武天赋也有关,有些人根骨不好,悟性差,练个几十年功夫也就那样。”容浅轻描淡写地说着,而后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房梁之上。 君离苏挑了挑眉,也紧随着他跳下去。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浅如今的能耐,都是磨炼出来的,她自然是没资格去眼红。 反正容浅都是她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她的。 这么一想,君离苏便觉得颇为自豪。 二人跳到房梁之下,确认了卧房内无人,这才跳到了地面上。 但二人没有想到的是,才落地,便听到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靠,这人早不来,害我们跳下来还得蹦回去。”君离苏埋怨了一句,只能与容浅再度跳上了房梁。 好在这宫殿建得较高,横梁也就选用较为宽大的,足够遮挡两个人的身影。 脚步声已经到了屋外,下一刻,房门便被人推开,一名身着藏青色衣裳的男子踏入屋内,面容冷峻。 来人正是容钧。 而容钧走进来之后,一道女声从屋外飘了进来,声线十分柔媚。 “殿下,你是不是生奴家的气了?” 君离苏听着这娇柔的声音,有些恶寒。 这声音听上去当真嗲,且也有点儿耳熟。 下一刻,一道曼妙的身影也踏了进来。 那女子一身火红的紧身束腰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衣领处各自绣着一朵绽放的牡丹。 君离苏望着她,眯了眯眼。 那个妖女! 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大清楚那女子的长相,但听声音,看装扮,君离苏可以确定这女子就是那个企图勾引容浅的放荡妖女。 相思打探的消息果然可靠,这妖女是容钧手下的人。 “媚姬,本宫要是没记错,你曾说过,没有男子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容钧在桌边坐了下来,语气淡淡,“可事实却是,你也没什么能耐,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你可以诱惑容浅……” “齐王殿下的确与寻常男子不同。”媚姬连忙解释道,“当初的确是奴家太自以为是了,不过太子殿下您也莫要动怒,殿下您总想着修理齐王,但也拿他没辙,殿下您都做不到的事儿,奴家又怎么能轻易做到呢?太子殿下应该再多给我一点儿时间的。” 媚姬说着,缓缓靠近了容钧,伸出娇嫩的小手,触上了容钧的肩膀,“殿下,您就消消气嘛……” 君离苏觉得自个儿快听吐了。 她果然十分讨厌这种动不动就嗲里嗲气的女子,可这世间的许多男子还偏偏就喜爱这种类型的。 她瞥了一眼身边容浅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额角隐隐有些抽,看上去似乎也十分嫌恶。 君离苏正恶寒着,下方的容钧忽然将媚姬的手甩开,冷声道:“不要随便触碰本宫,别把本宫当成你那些裙下之臣,记住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第227章 你来行刺为兄? 媚姬被容钧甩了开,依旧没有收敛,而是像牛皮糖似的再度缠了上去,抓着容钧的胳膊轻轻摇晃,像个娇憨的姑娘在对情郎撒娇一般,柔声道:“媚姬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只是太子殿下您众多属下中的一个罢了,但奴家对太子殿下的心却是极为真诚的,奴家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只想尽力为殿下分忧。” 二人头顶的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这媚姬貌美如花又怪会撒娇的,风情万种又放浪淫邪,难怪能勾搭上那么多男子。 媚姬那样的撒娇方式,她君离苏是学不会了。 而面对媚姬的姿态,容钧只是淡淡扫她一眼,“你当真如此为本宫着想?” “可不是么,奴家对太子殿下的心,日月可鉴。”媚姬连忙道,“太子殿下您可以质疑奴家的能力,却不能怀疑奴家的忠心,奴家虽然听从殿下的命令去诱惑齐王,但奴家心里装着的,当真只是殿下你啊。” 她一番话说得十分情真意切,一双白嫩的手再度攀上容钧的肩。 这一次,容钧没有再把她推开。 君离苏在房梁上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眼见媚姬的手从容钧肩上游移到发上,再从发上游移到肩上,那只手摸来摸去,却半天没进入正题。 床就在边上,为何还不滚上去? 并不是她猥琐地想看这两人滚床单,而是她觉得在这房梁上蹲着实在太累,若是底下那两人滚上榻了,她与阿浅就可以在他们兴致高昂的时候,蹦下去,先把那妖女抹了脖子再说。 至于容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趁着他没穿衣裳,他们便迅速开溜,否则等容钧喊人来,他们想逃又难了几分,容钧必定不敢裸身跑出去,肯定要先穿件衣裳再出门喊人。 他穿件衣服的时间,她和容浅早就跑远了。 容浅今日来此,原本是为了偷机密文件的,哪知道这么不巧,才潜进来就遇上容钧与媚姬也进了这屋子,这间屋子,想必是容钧安排给媚姬住的? “太子殿下,奴家也想得到殿下的怜惜呢……”耳畔又响起媚姬娇柔的声音,君离苏冷眼看着底下的两人。 在她看来,容钧也是搞过不少女子的,不差再搞一个媚姬,而媚姬搞过的男子应该也不少,这样两个不干不净的人凑在一起,哪能不乱搞? 君离苏盼着那两人去乱搞,可偏偏他们只是暧昧来暧昧去,尺度并不算大。 君离苏都觉得自个儿快没耐心了。 听着那无耻女子说话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还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勾引阿浅,真想……弄死她! 弄不死她也要整死她。 而就在君离苏恼火之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转过头,正对上容浅平静的脸庞。 容浅朝她淡淡一笑,随即做着口型:稍安勿躁。 君离苏撇了撇嘴。 阿浅倒是淡定,雷打不动的淡定。 他知不知道她气的是什么?气媚姬肖想他。 若是阿浅看到有其他的男子在肖想她,心中想必也会像她一样暴躁。 而就在君离苏如此想着的时候,房梁下的二人终于有了进展。 只见媚姬的那只手滑到了容钧的衣领处,顺着衣襟渐渐往下…… 君离苏见此,心道:好极了,赶紧滚上榻! 然而,事情发展却让她有点儿失望。 容钧竟伸手擒住了媚姬作怪的手,开口的语气平静无波,“媚姬,本宫事务繁忙,不想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 君离苏见此,心道一句:假正经。 都已经搞过那么多女子,为何这时候却要拒绝媚姬? 或许,是容钧嫌弃媚姬? 有可能。 这年头,男子睡过再多的女子,也不会让人嫌弃,而女子要是有许多老相好,就容易遭人嫌。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不公平。 房梁上,君离苏叹息一声。 蹲久了,腿都快麻了。 干脆现在下去与他们大干一架? 君离苏才这么想着,却不料,头顶的天窗之上忽然有一缕阳光打下来,正照在她的头顶上。 君离苏觉得脑门上一热,转头去看,对上了刺眼的阳光,立即将头转回去。 今儿的天气好,阳光明媚。大下午的,太阳的光线正好挪到了天窗之上,她选的这个位置,可真是不太好。 由于阳光是斜着的,被横梁挡去了大半,却依旧有光线打在了地面上,而君离苏处于横梁之上,于是乎,地面上的日光里多出了一块阴影。 君离苏暗道一声不妙。 那个阴影就是她,若是她动一动,地面上的影子自然也会跟着动,如此一来,媚姬与容钧会很轻易地发现有人藏在房梁之上。 君离苏磨了磨牙,只觉得头顶被日光照的发热,有汗珠从额上流淌下来,她并未抬手去擦汗。 “滴答” 汗珠从她脸颊上滑落,正滴落在媚姬的头顶上。 “什么东西?”媚姬察觉到有液体落在头顶上,下意识伸手去摸。 君离苏自知会被发现,索性也不隐藏,伸手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地面上的阴影晃动了,媚姬立即发现,目光一凛,抬眼望向房梁,“什么人!” “你姑奶奶!”君离苏冷嗤一声,从房梁上跃下,一刀挥向了媚姬! 媚姬连忙躲闪,给予反击。 容浅紧随君离苏之后,跃到地上,匕首早已握在掌心中,袭向了一旁的容钧! 容钧见迎面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刺来,想也不想朝边上一躲! 他迅速后退几步,呵斥道:“你们是何人!” 容浅同君离苏此刻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容钧自然是没认出来。 而容钧没认出来,媚姬却是认出来了,“君离苏?” 君离苏闻言,冷笑一声,抬脚踹她! 媚姬以手肘挡住攻击,虽没让君离苏踹到。却也被逼的后退了几步,与容钧站在了一起。 “什么?你说那是君离苏?”容钧望向正对面的女子,微微讶异。 媚姬道:“不错,他们带了人皮面具,改变了样貌,奴家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易容术也略知,他们脸上戴的这个人皮面具制作不够精良,能看出破绽,至于我为何会认出君离苏,因为不久前才与君离苏曾经动手过,对她的招式也有些了解。再看她这身姿,以及口气,我能肯定,这女子就是君离苏。” “这个是君离苏,那么另一个……”容钧的视线从对面的女子身上挪开,游移到了男子身上,回想着这男子刚才利落的招式与攻击,再看那一双凤眸清凉深邃,这样的眼神不陌生,他很快猜到是谁了。 容钧望着那男子,笑道:“七弟,你是来行刺为兄?” 第228章 你说谁是破鞋 不等容浅回答,君离苏抢过了话,“太子皇兄说笑了,我们可不是冲着你来了,今日来你这东宫,目的只有一个,确认一下勾引阿浅的贱婢是不是你的人而已,顺便收拾一下她,没想到刚才闯入这屋子,听到了皇兄你与这贱婢的对话,敢问皇兄,要这贱婢勾引阿浅,是有什么企图呢?” 容钧眼见事情败露了,也不狡辩,轻描淡写道:“本宫的企图很简单,本宫知道弟妹你心性高傲,眼里揉不得沙子,派这媚姬去引诱七弟,让七弟冷落了你,这样,本宫才有机会接近弟妹你啊,本宫对弟妹你一直很有好感。” 容钧毫不委婉的话,自然是惹恼了容浅。 “混账。”容浅冷笑一声,逼近容钧,再次动手。 君离苏也听得眼角一抽,“有病……你想破坏我与容浅的关系,好歹也去找个极品美人家世清白的来跟我争一争,我也就没什么好嫌弃的,可你偏偏找个破鞋来,这是对我们的侮辱么?” 媚姬咬牙切齿,“你说谁是破鞋!” 君离苏冷眼看她,“怎么,不好意思承认么?你倒也知道害臊,说你是破鞋难道还冤枉你了?也不知被多少男子穿过的破鞋。” “你再骂一句破鞋试试看!”媚姬望着君离苏,目光几乎能喷火。 “本王妃骂你这个贱婢,难道还骂不得?理亏还不让人说,无耻还不让人骂?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女子倒是少见了。” “住口!”媚姬低喝一声,二话不说,冲到君离苏身前欲打。 君离苏见此,冷冷一笑,匕首朝着她头上挥去。 媚姬与君离苏斗在了一起,容浅容钧也正打得起劲,可片刻的时间过去,容钧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面对容浅的攻击,他一直便是在躲避,想要反击都寻不到机会,这么看来,果真是打不过了。 容钧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忙高声喊叫,“来人——”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容浅便已经闪到了他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将他蹬到墙上去! 容钧欲抵挡,接触到容浅肢体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内力传了过来,他无法抵御,便只能被容浅一脚蹬飞。 砸在墙上又落到地上,容钧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 同一时间,君离苏和媚姬也难分胜负,君离苏擅长近身攻击,身法灵活敏捷,媚姬擅长暗器,但面对君离苏频频攻击,她没机会使出来。 眼见君离苏又一刀挥向了自己的头顶,媚姬终于找到了时机,扬手将君离苏的匕首挥开,一掌打向君离苏。 君离苏急忙朝着边上一闪,躲开媚姬那一掌。 然而,就在君离苏还未站稳脚跟之时,媚姬冷笑一声,一挥衣袖便是两枚飞镖袭出,君离苏躲开了其中一枚,却来不及躲另一枚。 “哧啦”一声,飞镖划破了君离苏的衣袖,与她的胳膊擦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媚姬见此,还来不及高兴,便有一道身影闪到身前,明晃晃的匕首直击她的腹部! 来人正是容浅。 媚姬下意识要挡容浅的攻击,却没想到,容浅那一击只是个假动作,趁着媚姬双手护住腹部之时,容浅已经扬起了另一只手,指间一支银晃晃的银针,朝着媚姬脸上一划! “啊——”一声高昂的女子的尖叫响彻房屋。 媚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庞,她的手触摸到了脸颊上粘稠的液体,鼻翼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将手拿到眼前一看。 血! 媚姬颤着手,几乎不敢相信。 她的脸,她的脸!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竟被划伤了! 且,很快媚姬就感觉到了,伤口不但火辣辣的,另有一股刺痛感竟渗入了肌肤,蔓延在血肉之间。 如果只是被划伤了一道口子,顶多只是脸皮疼,哪会有这么强烈的疼痛感!此刻魅姬几乎觉得整张脸都在疼,疼的她想掉眼泪。 媚姬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容浅那支银针上有毒! 如此想着,媚姬抬眼,怨恨的目光直直射向容浅,眸中似有火焰燃烧。 她之前对容浅已经算是客气了,可容浅竟下得了狠手划伤她的脸!且还在银针上淬了毒。 “离苏,疼不疼?”此时的容浅自然没心思去搭理媚姬,而是急忙去查看君离苏的伤势。 君离苏的胳膊被媚姬的飞镖划伤,当时他距离有些远,来不及去截下飞镖,眼见那飞镖伤了君离苏,他自然是怒了。 媚姬敢在君离苏的胳膊上划一道口子,他便在她脸上划一道口子。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君离苏不利,谁伤了君离苏,他都会讨回来。 于是乎,他毫不留情地拿淬了毒的银针去划破媚姬的脸蛋,让她无脸见人。 “阿浅,我……”君离苏被容浅扶在怀中,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道,“我倒没觉得有多疼,只是……” 身上的力气似乎在被抽离,让她有些乏力。 媚姬那枚飞镖上,应该也是抹了什么药物的。 容浅的视线正落在君离苏的胳膊上,原本细嫩的肌肤被飞镖划出了一道伤痕,伤口周围竟隐隐有些泛紫。 容浅见此,凤眸漫上一层寒霜,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媚姬。 媚姬同样在看着他,面色冰冷,“齐王,一直以来对你我都是笑脸相待,而你呢?你伤我哪儿不好,偏偏要伤我最重视的相貌!还在银针上淬了毒,呵,你以为就你会下毒么?我的飞镖上同样有毒,你我双方都没讨到好处,不如各自退让一步,换取解药。” “好啊。”容浅唇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先把她的解药拿来,待她解毒之后,我再将解药给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媚姬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墙边虚弱的容钧,道,“如今这是在太子殿下的地盘上,我没喊人来便已经对你们很是客气,你还想忽悠我先交出解药,给她解了毒之后,你还会管我么?你先交出解药来!否则,我便要喊人来了,要是让陛下知道齐王殿下欲害太子殿下,不知陛下会如何发落你?” 第229章 毁容 “那你喊人啊,本王既然敢来,还怕出不去?”容浅慢条斯理道,“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没有解药的话,很快你整张脸都会萎缩发皱,到了后期还会逐渐溃烂,你可以想想那个画面。” “你……”媚姬气的瞪大了眼,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解药在这,你的呢?既然你不愿意退让我也不愿意退让,那这样好了,我数到三,我们同时把解药扔向对方,谁若是不扔就天打雷劈!” 容浅望着她眉眼间的焦急,心中冷笑一声。 这个贱婢倒真是爱惜皮囊,从最初的气焰嚣张到此刻的妥协,可见她是真的急需解药,就怕毁容。 想想也是,女子素来爱惜容颜,更何况还是媚姬这样成日勾三搭四的女子,若是没有一张好皮囊,她哪有脸面出去猎艳? “成交。”容浅轻描淡写地应着,随即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解药在这,数到三,同时扔。” “好!”媚姬沉声应着,开始数,“一、二、三!” 媚姬的话音落下,二人同时将解药抛向了对方。 然而,容浅却多了个心眼,扔瓶子的时候故意将瓶子甩高了,以致于媚姬没能接住,由着那瓶子从头顶掠过—— 媚姬吓得急忙回身去捡瓶子。 那可是瓷制的瓶子,若是摔碎了可不好。 而容浅稳稳地接住了媚姬丢来的瓶子,放入怀中,随即打横抱起君离苏,一个轻跃蹿上了房梁,足尖一点,破窗而出! 同一时,媚姬也捡起了掉在门板后的瓷瓶。 幸好这瓶子落地时封口的瓶塞正砸到地上,这么一来,瓶身没有破碎。 媚姬此刻自然是无暇顾及逃走的容浅和君离苏两人,在她看来,此刻最重要的事便是解毒,解毒之后,她要设法将脸上的伤痕修补好,不能留下任何的瑕疵。 可当她看清那瓶身上写的字时,顿时脸色一变。 上面写的赫然是:痒粉。 容浅给她的根本不是解药,而是随便摸了个瓶子扔给她! 这简直……卑鄙无耻! 媚姬恨极,却无可奈何。 容浅与君离苏早就跑远了,这时候喊人去追,无疑是晚了。 对了,容钧…… 媚姬转过身,看见墙边有些晕乎的容钧,连忙上前去扶他,“太子殿下,您还好么?” “蠢货……”容钧磨了磨牙,“传御医!” “是是是。”媚姬捂着脸,磨着牙,转身出门去喊宫人传御医过来。 御医很快赶到为容钧把脉。 “太子殿下气血不稳,受了些内伤,所幸不是很严重,老臣回头开个方子,太子殿下这段日子务必要注意修养,不要有过激的运动。” 御医给容钧看完了伤势,媚姬连忙拉着他给自己看脸,“您看看,我这脸还有没有得救?” 御医瞧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姑娘,你这伤口染了毒性,老夫是没辙了。” 媚姬咬牙切齿,转头望向容钧,“太子殿下,这可怎么办?我实在没想到他们如此狡猾,说好的交换解药,竟然不给我真的解药,简直言而无信,阴险卑鄙!” 容钧冷眼看她,“你给他们的解药是真?” 媚姬道:“是真的,奴家又不能早早预知今日的情况,身上也就那么一瓶解药,想拿假的解药都找不到个瓶子来代替,我解毒心切,一再退让,哪知却得到如此对待……” 也不知容浅身上到底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药,随手摸了一瓶就扔给她。 此刻她只觉得脸颊又是隐隐作疼,不禁伸手抚上了脸庞,转过头望向了容钧,“太子殿下,我的脸好疼,是不是很丑?镜子……镜子在哪儿?” 容钧懒得搭理她。 这女子……太笨了! 这会儿要是下令抓刺客,应该也抓不到那两人了。 容浅太狡猾,还是易容来的,如今又跑了,他没有证据证明容浅就是那个伤他的刺客。 人证只有一个媚姬,根本不顶用,物证也没有,回头要是去父皇那儿告状,以容浅的性格,必定抵赖不承认。 到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 容钧捏紧了拳头。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同一时,媚姬神态一片焦虑,起身奔到了梳妆台前,拿起铜镜照自己的脸。 右边脸上有一道大概手指那么长的伤痕,血液已经有些干涸凝固了,伤口周遭泛着淡淡的黑紫色,这是很明显的中毒迹象。 媚姬捏紧了拳头,几乎要将指甲嵌进肉里。 她原本美貌无双的脸庞上多了这样一道伤痕,简直丑死了! 她不允许自己脸上有这样的瑕疵,否则她该如何出门见人? 若是不能解毒,她根本就没脸见人。 媚姬想起容浅的原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泛凉—— 若是无法解毒,整张脸都会萎缩发皱,还会逐渐溃烂……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也真是倒霉透顶了。 该怎么办呢…… 这一边媚姬在为毁容的事儿发愁,另一边,容浅已经带着君离苏一路奔远了,回到了之前他们藏匿的假山内,直接躲了进去。 将怀中的君离苏放下,让她靠着山壁坐着,容浅拿出了媚姬给的解药,取下了瓶塞朝里望去,装着的都是雪白的药丸。 媚姬给的解药,他这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分辨出是真是假。 或许那妖女和他一样狡猾。 容浅瞥了一眼君离苏的脸色,此刻有些微微的苍白,神色倦倦,看上去很疲惫无力。 再这么拖下去可就不妙了,必须尽快给她解了毒才行。 容浅垂下眸子,从瓶子里倒了一颗药丸在掌心中,从衣袖中取了一枚干净的银针试毒,针尖刺入药丸中,再度取出,针尖没有丝毫变化。 药丸无毒。 容浅见此,将药丸直接吃下。 先试试,吃下去会有什么异常。 反正他原本血液就异于常人,一般的毒奈何不了他。 “阿浅,你这是干什么?”君离苏望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惊,眉头轻拧,有气无力道,“药怎么能乱吃呢,一不小心会吃出毛病的……” 第230章 她活该 “银针试过我再试,确保万无一失。”容浅慢条斯理地说着,而后倚靠着君离苏坐下。 君离苏听闻此话,眉眼间浮现些许无奈之色。 片刻的时间过去,容浅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又倒出了一颗药丸,递到君离苏唇边,“没问题了,吃吧。” 君离苏张口将药丸吃下,药丸入腹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恢复过来。 “好多了。”君离苏道,“媚姬给的解药是真的。” “那种情况下,她只想快点儿恢复容貌,大概是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了,解药正好在身上,她便干脆地拿了出来,试图换取我的解药,然而……”容浅说到这儿,低笑一声,“我给她的却不是真的解药,她现在想必是气死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顿时笑出了声,“那你给她的是什么?” 容浅道:“我身上藏了好几个药瓶子,怀里藏着的是痒粉,当时也没有多想,随手扔给她了。” “噗嗤!”君离苏闻言,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她活该。” 媚姬身上或许就那么一瓶解药,那那紧急情况下,想要找假的来代替都没时间。 而阿浅身上好几个药瓶子,刚好可以耍赖。 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讲信用也是要分人的,如媚姬那样的人,当真可以跟她耍赖。 “话说回来,阿浅,你给媚姬下的毒……”君离苏的面上浮现好奇,“当真会导致肌肤萎缩发皱,乃至烂脸?你是故意说的那么夸张吓唬她,还是真的?” 媚姬那么臭美的人,若是那张漂亮的脸蛋给萎缩了,她是否会活不下去? “不是夸大,而是真的,此毒乃是水玄闲着无聊时的即兴之作,只有一小瓶。”容浅说着,眉头轻挑,“这瓶药可是价值不菲呢,此药虽恶毒,但选用的药材可都极为珍贵,我不轻易使用。在我看来,正常的敌人我还舍不得用这么贵重的毒药,但碰上媚姬这样的,压箱底的毒药都得拿出来用了,谁让她伤了你?我自然不能让她好过。” 君离苏闻言,颇为赞同,“这媚姬,算是我目前最讨厌的女子。” 一想起媚姬对容浅起的龌龊心思,君离苏便气不打一处来。 喜欢容浅的女子何其多,大多数也是家世清白的女子,要么有地位,要么有才华,类似这样有点儿资本的姑娘要跟她抢还是情有可原,可媚姬她……怎么说呢,有些过于无耻放荡,根本毫无资本,又自以为是,卖弄风情,真是想想就让人气的牙根发痒,恶心得慌。 “她会得到教训的,等她脸上的肌肤开始萎缩,她就尝到厉害了。”容浅说着,轻抚着君离苏的发丝,“今日来东宫原本是为了偷容钧几封机密书信,可偏偏一潜入就倒霉地遇上了他们,伤了他们,咱们也得急着跑,那些书信今日注定是拿不到了,只能改日再来。” “也是,容钧这会儿想必已经发动侍卫在搜捕我们了,话说,你今儿踹他的那一脚,想必不轻罢?” “少说也将他踹成内伤,不修养一段时间别想康复。”容浅不紧不慢道,“谁让他说那些混账话,他竟敢说对你有好感,那不就是找打么?原本我想狠狠修理他,可当我看见媚姬用飞镖伤你之时,便没有时间再管容钧,而是去媚姬脸上划了一刀给你解气,之后从她手中拿到解药,当然要带着你赶紧开溜,找个安全的地方解毒,教训容钧的事儿,只能等下次。”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其实你已经教训到了。” 容浅道:“还不够。” 君离苏:“……” 阿浅果然很小心眼。 “那个妖女最是该死,好几次想杀了她,没能杀成,她可真是命大。”容浅提起媚姬,目光又变得寒凉。 “虽然没杀了她,但她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轻松,那妖女的脸会一天比一天难看,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折磨。”容浅说着,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君离苏道:“阿浅,我的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好。”容浅起了身。 二人正要离开假山,却忽然听见外头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们的说话声。 “你们去那边搜,你们几个,随我去南面搜。” “太子殿下有令,逮住刺客,连升两级!” 容浅与君离苏齐齐拧眉。 这些侍卫动作倒是真快。 君离苏吃个解药的功夫,他们便追出来了。 她服用解药后总得过会儿才能见效,她当然不能让容浅抱着她或背着她出去,只能等她自己恢复了力气再走,没想到这些侍卫竟然搜到这儿来了。 “阿浅,躲在这儿,迟早要被发现的。”假山之内,君离苏靠在容浅的胸膛上,由于他们躲在石洞之中,周围的光线较为昏暗,只能通过石缝看到一点儿亮光。 若是在假山里被逮到了,那真是无处可逃,只能硬拼。 “无需担心。”容浅清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我会护着你的。” “我知道。”君离苏有些哭笑不得,“我担心的可不是自己啊,担心的是你,要是咱们被逮住了,人皮面具一扒下来,带到了陛下面前,容钧指认你我二人是伤他的刺客,到时候想抵赖也难啊。” 没被抓到可以随意抵赖,爱怎么抵赖都行。 “离苏,不必太忧虑。”容浅抚着君离苏的发,“没事的,即便被侍卫们发现,我也能设法带你逃出生天,相信我吧。” 二人在假山之内悄声说话,而假山之外,侍卫们来回奔走,脚步杂乱。 君离苏抱紧了容浅,黑暗中,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容浅心跳的频率依旧很正常,并没有加快,可见他真的十分冷静,毫不慌张焦虑。 容浅一向有这样临危不惧的魄力,大多时候他都能保持冷静,只让人觉得与他呆在一起,很是安心。 忽的,有脚步声逼近了假山…… 第231章 我这是不拘小节 侍卫搜捕刺客,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搜到假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容浅一手揽着君离苏,另一手已经抬起,指间夹着数根银针。 “这假山里应该不会藏人吧……”侍卫的声音在假山外响起。 另一人接过话,“里头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拿剑直接捅一捅不就知道了么。” 君离苏听着侍卫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抬眸,依稀可见容浅手中银光闪烁。 他是想和他们拼了? 君离苏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念头,想也不想地,伸手将容浅那只抬起的手按了回去。 黑暗中,容浅眸底掠过一丝讶异。 离苏这是想做什么? “阿浅,别动。”她靠近他的耳畔,悄声道,“他们说了,拿剑捅一捅就知道有无人,咱们别让他们捅到就是了,未必要跟他们正面干上。” 她的话音落下,已经有几名禁卫军执剑探了进来。 君离苏的话让容浅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将君离苏推到了石洞角落,挡在她身前,拎起地上那只箱子,双手扣在箱子的边缘,作为盾牌。 来时带的这个箱子,竟然也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二人屏住了呼吸。 石洞里漆黑一片,安静地只能听见脚步声。 两名侍卫已经走了进来,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但能依稀看清两抹银光,幸好这石壁能稍微透一丁点儿光线进来,正好能看到那两把挥舞的剑。 两人的剑胡乱刺了过来,容浅以箱子抵住刺来的剑尖,动作利索,迅速变换位置,剑往哪捅就往哪里挡,这么一来,侍卫们刺到硬邦邦的东西,只以为走到头了,刺的是石壁。 君离苏听着空气中利剑挥舞的声音,心道一句好险。 那两名侍卫胡乱挥舞了几下之后,确定了没人,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君离苏轻呼了一口气,“没事了。” 外头的侍卫还有许多,因此,他们只能在这个又潮又黑的假山里暂时藏匿了。 君离苏站的累了,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阿浅,你站的不累么,坐下。”君离苏伸手,在黑暗中扯了扯容浅的衣袖。 “离苏,这假山里头是长期无人清理的,少不了有蚂蚁蜘蛛一类的玩意,地上也脏得很,又湿又潮。”容浅道,“还是站着好了。” “阿浅,不是我说你啊,你有洁癖也得挑时间挑地点吧,你此刻也没穿华贵的衣裳,有什么好嫌弃的?你现在穿的是太监衣服,又没多值钱,脏了就脏了呗,有什么要紧的。”君离苏撇了撇嘴,握上容浅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扯将他扯到身边坐下,“这衣裳出了宫之后咱们就不要了的,犯不着那么讲究,回去之后还要沐浴更衣的。” “爱干净习惯了。”容浅的语气带着些许笑意,“我可不像离苏你,如此随意,邋里邋遢的。” “我邋里邋遢?”君离苏顿时瞪眼,在黑暗中找寻到容浅脸庞的位置,伸手一掐,“我怎么邋遢了?我平时分明也很爱干净!我这是不拘小节,你会不会说话?” “轻点儿。”容浅无奈一笑,“你捏的是我的脸,不是面团,捏重了我也是会疼的,能否稍微控制一下你的力度。” 君离苏冷哼一声,“谁让你说我邋遢?是你自个儿臭毛病太多了,身娇肉贵,我可没你这么事多。” 容浅闻言,轻叹一声,“离苏,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自从嫁给我之后,你可是越来越野蛮了。” “我野蛮?”君离苏磨了磨牙,非但不松手,反而掐的更用力了些,“外人怎么评价我都可以,但你不行,你是我的夫君,跟我说话时,你必须要挑好话说,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你说句好话来听听。” “说些虚伪的话你觉得听得舒服么。”容浅低笑一声,“离苏想用野蛮的举止让我改变说辞,却改变不了我心底的想法。” 君离苏闻言,顿时泄气了,松开了容浅的脸颊,“阿浅,你说我变了,你才是变了。” “嗯?”黑暗中,容浅看不清君离苏的神情,却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失落。 虽然这失落听上去就像是装出来的。 “你从前不会这么说我的,从前,我凶恶的时候你会说我是真性情,我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你总是很让着我,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总会拿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这些都是咱们成婚之前的事了,自从成婚之后,你夸我的话愈来愈少,嫌弃我的话倒是愈来愈多了。” 君离苏说到这儿,唇间逸出一声叹息,“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喜欢这样,成婚之前,能将姑娘夸到天上有地下无,夸到她心花怒放,娶到手之后,就开始毫不留情地损她,把她的毛病全挑出来说。” “又在胡言乱语了。”容浅唇角的笑意有些无奈,“一时半会儿我们也出不去,我是看你困在这里太无趣了,才故意找个话题,跟你斗斗嘴,你真以为我在嫌弃你么?你这脑子也太不灵光……” 容浅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忙止住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句话不就是在损我?你说我脑子不灵光,这算不算是一句嫌弃?”君离苏唉声叹气,“你以前可不会这样,我依稀还记得当初跟我一直央求我嫁给他时那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阿浅,现在却看不到了。” 容浅闻言,伸手揉了揉眉心,“离苏,别闹了,我对你何时不温柔了?” “你刚才就是嫌弃我了,别抵赖。” “那只是我随口说说而已,我挑出你的毛病,并不是嫌弃你。” “可你从前都不曾挑过。” 容浅:“……” 他此刻很想翻白眼,但他知道,即便翻了君离苏也是看不到的。 “阿浅,你无话可说了是么。”君离苏说着,伸手攀上容浅的肩,笑道,“原来你也有词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多么能言善辩。” 第232章 疼就直接说 “对待外人,我的确能言善辩,但对你……我不想与你争,总是得让着你。”容浅的语气中似透着一股无奈的笑意,“这算不算是对你好?” “算吧。”君离苏说着,伸手将容浅的脖颈一勾,转头在他脸庞上香了一口。 容浅低笑一声,抬手准确无误地捏住君离苏的下颌,一个俯头覆上她的唇。 君离苏:“……” 打情骂俏,是他们日常必不可缺的事。 如果不是在这潮湿黑暗的假山中,一定更加美好。 忽的,外头响起了侍卫的声音,“此处全搜查过了,你们,随我去那边。” 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侍卫们都撤离了。 “他们走了。”容浅道,“我们换回齐王府侍卫的打扮,光明正大地出宫去。” 来时,伪装成齐王府的人,悠然地进来,之后闯东宫才换了太监的行头,这会儿趁机再次改装,出了假山,不会有人认得他们。 事实证明,做坏事的时候,乔装一番,是可以避开许多麻烦的。 …… “我的脸……好疼……快,快去给我拿镜子来!” 装潢华丽的房屋之内,身着艳红色衣裳的女子正蜷缩在床榻之上,面部表情很是痛苦,她双手捂着脸颊,朝着一旁的婢女道:“快点拿来!我要看看我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婢女连忙去给她拿了镜子,望着她叹息道:“姑娘,你看了也是难过,为何还要看呢?依奴婢看,不如多请几个御医来瞧瞧,看看是否有可以挽救的办法。” “这宫里的御医也没多大本事!一般的病还能看看,遇到厉害的毒药也是束手无策,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这个毒的来历,根本无法对症下药。”媚姬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痕让她咬牙切齿。 容浅……她绝不会放过他的!若是她这张脸真的被容浅毁了,她也非要毁了君离苏的容貌泄恨不可! 让君离苏也尝尝她曾经尝过的痛,这对容浅而言,也算是一种惩罚。 容浅给她下的毒当真是厉害,每每间隔一段时间她的脸颊就会发疼,疼痛持续一段时间便又会消失,过会儿又开始疼,反复发作。 且,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已经开始有些凹陷了,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竟然觉得左右两边的脸颊有些不对称。 这对爱美如命的媚姬来说,真是莫大的折磨。 “好疼……”媚姬一边嚎叫一边喘息着。 而就这样过去了片刻,她终于停止了叫喊,蜷缩着的身子也舒展了开。 熬过了那段发作的时间,她便可以安宁了。 但她知道,差不多再过半个时辰,她又会再度陷入这样的痛苦里。 反反复复,简直是莫大的煎熬。 她真的不想再面临这样的痛楚! “姑娘,或许你可以去一个地方碰碰运气。”身旁的婢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姑娘可曾听说过,这帝都内有个凤鸣阁?这地方名气不小呢,凤鸣阁的阁主据说十分有本事,他阁里的东西,金银珠宝,珍贵药材,简直应有尽有。” 媚姬怔了怔,“凤鸣阁?” “是啊,许多王孙贵族都喜欢去那儿,这凤鸣阁里总有拍卖会,无论是珍宝还是丹药都有卖过,外人拿钱财与他们做交易,疑难杂症也是能治的,只要钱财够多,就能进去。” 媚姬垂下了眼,“终究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碰碰运气得了。”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无论什么办法她都想听一听,只要有希望,她都想尝试。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无休止地痛苦下去,她不知道她的脸最后会毁成什么样。 凤鸣阁…… 希望能帮到她。 …… 午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的梨花树树叶,在树下的白玉石桌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唔,阿浅,轻点……” “我很轻了。”容浅将金创药涂抹在君离苏受伤的胳膊上,动作颇为轻柔,“你虽然吃了解药,但这伤口也必须上药包扎,这金创药挺有效,刚涂上去会有些刺痛感,忍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从宫里回来之后,容浅自然是第一时间帮君离苏处理伤口。 幸好媚姬扔出的那飞镖造成的伤口不深,用水玄的独门金创药,只需几日就能恢复好,且不会留下疤痕。 君离苏感受着伤口处传递而来的凉丝丝的刺痛感,不禁‘嘶’了一声。 “很快就不疼了,再忍耐一会儿就好。”容浅望着她倒吸冷气的模样,不禁笑道,“离苏,我记得你从前受伤可都是不喊疼的,你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只是皱皱眉头而已,如今却这么怕疼了。” 君离苏闻言,白了他一眼,“以前不喊疼,是因为喊疼了也没人疼。” 遇到容浅之前,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以前她受伤,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瞎嚷嚷。 “阿浅,你或许不懂,有些女子独立太久了,即使是受伤了,痛了,也不会嚷嚷,久而久之,这样的女子就成了女壮士,女儿身却有着男子的气概,受伤了不喊疼,并不是真的不疼,只是想告诉外人,她很厉害很坚强很牛逼。” 容浅微一挑眉,“原来如此。” 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你以为我真的受伤了不疼么?我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钢筋铁骨,我也会疼。在嫁给你之前,我都是这么坚强的,从不愿在男子面前呈现柔弱,受点儿伤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容浅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以后疼就直接说,说给我听就好。” 他能理解她。 她独身一人的时候,不爱依靠外人,受伤了更不愿意喊疼来博取他人的疼惜之情,这是她的傲气。 像她说的,明明是女儿身,却活出了男子的气概。 但之后,她遇见他,与他成了一对有情人,时间一长,她在他面前的那股男子气概,似乎逐渐减退了,变得终于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当然只说给你听了。”君离苏说着,拍了拍容浅的肩头,“今儿要不是你给我上药包扎,换其他的男子,我绝不喊疼,我依旧会像曾经那样牛气地说一句: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不需要其他男子的怜悯和疼惜,晓得不?我只需要在你面前彰显柔弱。” “晓得了。”容浅听着君离苏一席话,只觉得心情颇为愉悦,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你继续喊疼吧。” 君离苏:“……” 老实说,这会儿倒是真的不怎么疼了。 “放心吧离苏,那妖女的疼,会比你超出十倍不止的。”容浅悠悠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她的脸会毁到什么程度,只可惜,不能目睹了。” 第233章 最听不得女人哭 “就依那妖女臭美的性子,她必定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她的丑样子,出门想必要遮着脸。”君离苏冷哼一声,“等到她的脸烂到不能看的程度时,她是否会在心中懊悔当初不该肖想有妇之夫。” “如她那样的女子,就算是付出惨痛的代价,或许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容浅不咸不淡道,“你指望一个荡妇从良,倒不如想象一下母猪上树。” 君离苏挑了挑眉,“也是。” 忽的,君离苏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阿浅,你给她下的这个毒,除了你手上的解药,还会有人能解的开么?”君离苏问道。 容浅道:“应该不会,这是水玄的即兴之作,除非这妖女能找到一个比水玄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有可能获救,再有,解药的药材也很难寻,就算有好的大夫,找不到药材,那也是无可奈何啊。” 君离苏点头,“这么看来她想解毒还是挺难的,那我就放心了。” …… 夜色凉如水,帝都的街道上已是一片清冷。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凤鸣阁内依旧灯火通明,琴音袅袅。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逶迤倾泻的珠帘后,传出男子低沉而悠漫的嗓音,“姑娘有什么难处需要在下提供帮助么?” 说话之人,正是凤鸣阁二当家上官白。 容琛那家伙也不知最近抽什么风,有些意志消沉,好几日都没有来阁里了,自己一个二当家,简直比他那个大当家还忙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凤鸣阁是他上官白开的。 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那就是,他做成功的生意,不管大生意小生意,都能抽三成的利润,这不,今夜就来了个大生意,珠帘外的红衣女子看上去倒是个富婆,一出手便是十万两白银,且还放话,事成之后,再给上十万两。 二十万两银子的生意,想必不会简单。 上官白正想着,那女子道:“听闻凤鸣阁可为人排忧解难,二当家,不知你们阁内可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为小女子治脸?” 上官白道:“脸怎么了?” 正对面,媚姬道:“毁容了,且毁我容貌的利器上有毒,希望二当家能治好我的容貌,小女子感激不尽。” 上官白闻言,便派人找来阁内医术高明的几位大夫给那女子看脸。 “姑娘,你这伤口呈现紫黑色,显然是剧毒,脸庞凹陷发皱,有溃烂迹象。” “这毒药,看上去倒有化尸水的成分,此物腐蚀肌肤很是厉害。” “姑娘,我们需要至少三日的时间来琢磨此毒。” 听着大夫们的议论,媚姬惊慌道:“还要三日?我觉得自己一日都快受不了了,你们阁里有什么好药材就给我用上吧,多么昂贵我都能接受。” “姑娘,药不可乱用,再好的药,也可对症下药。” “你所中的毒十分厉害,你就是搬来金山银山,我们也不能立即为你解毒啊。” “再过三日,等你们议论出结果了,说不定我这脸就烂了……”媚姬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 三天,她等得了么? 珠帘后,上官白听着媚姬的哭声,翻了个白眼。 最听不得女人哭了。 “姑娘,在下倒是还有个办法。”上官白道,“既然你是被人下毒,那你总该记得是谁害你,你直接将那人姓名报上,告诉我们他在何处,我们阁内派人去给你将解药抢过来就是了,没准一天之内就能得手。” 媚姬闻言,怔了怔,道:“只怕你们是没本事去抢解药,给我下毒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呢。他是……齐王容浅。” “齐……齐王?”上官白一听容浅的名字,有些头疼。 这女子,怎么偏就惹了容浅! 容浅那个家伙,这帝都里敢惹他的人还真的没几个。 “二当家,没有办法是么?”媚姬哭喊道,“二当家,如今小女子也就指望您救我了,我若能康复,我愿意所有家财都给你!” 上官白摸了摸下巴。 从容浅手上抢东西,那是自找不痛快。 抢、偷……都是下下策! 不如……去跟他谈? …… 夜色正浓,齐王府内灯火未熄。 装潢雅致的卧房里,容浅正坐在床沿,为君离苏换药。 他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上的纱布拆下来,重新上药之后,又拿了新的纱布包扎伤口。 君离苏由着他包扎,将背倚靠在床壁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好了。”容浅替她包扎好,望着她困倦的样子,笑道,“把外衣脱了再睡。” 说着,便将手伸向了她的衣领,要帮她褪去外衣。 然而,下一刻,容浅的动作便一顿,转过头,凤眸如箭一般射向窗外,“谁?!” 他的这一声低喝,成功惊醒了正要睡着的君离苏。 “怎么了阿浅?”君离苏忙坐正了身子,霎时睡意全无。 “窗户外有人。”容浅说着,下了榻,一个闪身掠到了纱窗之下,一掌拍开窗户,望向窗外。 窗外伫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黑纱斗笠。 黑影看见他拍开窗子,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模样,仿佛就是想光明正大来见他的。 “齐王殿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在下呢。”玩世不恭的嗓音传入了耳膜,携带着笑意,让容浅顿时眯了眯眼。 “上官白?”容浅望着眼前的人,几乎一瞬间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我若是不出声,你未必认得出来吧。”上官白说着,摘下了头顶的斗笠,正视着容浅,唇角轻扬,“几个月前闯了一次齐王府,付出不小的代价,不过在这王府里呆了一段时间,我对格局也算是熟悉了,浣衣院那边守卫最松懈,我从那儿翻墙进来,离你这卧房也近,我今日来,是要跟殿下你说个正经事。” 容浅唇角的笑意有些清凉,“你想拜访本王,就该让人通传,经过本王允许才可入王府,你这般直接闯入,分明毫无诚意,你是想再让本王抓你一次?再当几个月的下人?” 第234章 你脑子坏了? “诶,不是,你这王府大门都锁上了,我敲了几下实在没人理我,我就只好自作主张进来了。”上官白轻叹一声,“再说了,我此番来当真不是偷鸡摸狗,而是真心实意要跟齐王殿下谈事的。” 容浅依旧冷眼看他,“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事好谈。” 而就在两人说话期间,君离苏已经走到了容浅身后,望着窗子外的人,微一挑眉,“上官白?你怎么来了?” 许久未见这位老朋友了。 上官白望着容浅身后的君离苏,淡淡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是遇到了难题,才……” 容浅打断他,“少说废话。” “阿浅,还是听他说说吧,站着说话太累,进来坐下谈。”君离苏朝上官白道了一句,便转身去开门。 容浅见此,双手环胸,虽一言不发,却目光清冷。 这个上官白,最好不要占用他们太多时间。 上官白进了屋子之后,便到了桌子边坐下,径自倒了一杯茶。 “齐王殿下,我说的这事儿,你或许会不高兴。”上官白开门见山道,“不瞒你们说,凤鸣阁今夜来了一位客人,出手阔绰,她毁了容,脸部凹陷快要溃烂,据说,是因为得罪了您才变成那模样,她实在走投无路了,便只能来求助我。吼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凄惨癫狂。” 容浅与君离苏闻言,齐齐拧眉。 那个妖女,竟然找上了上官白? 上官白见二人脸色不太好看,连忙道:“莫非她跟你们有深仇大恨?不瞒你们,她出价二十万两要治脸,齐王,你看这样如何?你将解药给了我,我去救那个女子,拿了钱财之后,你我五五分,若你实在讨厌她,再给她下一次毒,那也与我没什么关系啊,我只做生意,不牵涉任何恩怨纠葛。” “上官白,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君离苏望着他,只觉得好笑,“你忘了那个妖女当初是怎么对你和水玄的?你难道忘了,你和水玄被那妖女抓走,险些被她强了,现在你却帮着她来求解药?你是想钱想疯了,还是你脑子失忆了!” 上官白闻言,愣了愣,“妖女?” 君离苏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是谁?就是上次轻薄你和水玄的那个淫邪妖女。” 上官白顿时瞪眼,“是她?竟然是她!” 他真没认出来啊! 他与那个妖女也就只见过一次,今夜再见,隔着一道珠帘,听着那女子哭哭啼啼他觉得十分烦躁,他没有认真去打量那女子,临走之前透过珠帘瞥了她一眼,半张脸都凹陷发皱了,实在难看。 他真没看出来珠帘外那丑女是之前那个妖女…… 而那妖女也没认出他,压根就没见着他的正脸。 所以……他竟然是在和当初差点儿轻薄自己的人谈生意? 上官白忽然觉得很膈应。 君离苏望着他的反应,叹息一声,“上官白,你可以再笨一点。” “我……我真没认出来是她!”上官白一拍额头,“今夜就瞅了她一眼,实在丑陋,而之前绑架我和水玄的妖女相貌美丽,两者前后相差太大,我竟没认出来。” “那你现在还要帮她求解药么?”君离苏淡淡道。 上官白想了想,道:“真没想到,这妖女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没认出我,我也没认出她,上次那笔账我可是记着呢,既然她这么倒霉地又碰上我,我绝不能饶了她!” 君离苏笑道:“这就对了,我和阿浅好几次想杀她,都没能杀成,如今正有个机会在眼前,杀她的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上官白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杀她之前,我得把她手上那二十万两拿来,她之前试图轻薄我,已经对我的心灵造成损害,必须赔偿,这二十万两,就当做她赔偿我的,我先把钱财骗到手,再取了她狗命。” 君离苏点头,“这办法倒是可以。” “慢着。”容浅忽然出了声,“上官白,先别急着杀她。” 上官白闻言,有些疑惑,“她还有什么用?” 容浅笑了笑,“有用。我会把她的解药给你,你回去之后,先给她吃一半,能缓一缓她的毒性,然后,你告诉她,想要另一半解药,就去设法偷太子与兵部尚书的几封信件,若是偷不到,就不给她治了。” 上官白怔住,“那妖女居然和太子有关系?”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他们原本就是主仆关系,这媚姬是容钧手下的人,在东宫可以随意出入,让她去偷东西,比我们自己去偷简单多了。” “这是她仅剩的最后一个作用,利用完了,就可以解决她了。”容浅轻描淡写道,“不过,就她那脑子,不知道能不能办好这事,上官白,你多帮着她点,尽快将拿几封书信偷来。” “我?”上官白眼角一抽,“齐王,你跟太子之间的矛盾,关我何事?偷几封信还得牵扯上我?” “你夜闯本王王府,这是对本王大不敬。”容浅望着他,唇角笑意清凉,“本王若是现在喊一声捉贼,你觉得会怎么样?凤鸣阁二当家,你是想自己丢脸再带上整个凤鸣阁一起丢脸?” “你……”上官白磨牙,“你这摆明了是在坑我。” “是你自己不够聪明。”容浅悠然道,“本王想给你安个罪名,一点都不难。” 上官白:“……” 容浅说的不错。 要是自己没有夜闯王府倒还好,可偏偏闯进来了,若是容浅逮着他不放,非要说他是刺客贼人,他又能怎么抵赖? 上官白万分后悔,作甚又来这齐王府! 这齐王府简直克他,每次进来都没有好事,上一次进来被逮住了当下人,这一次进来又被容浅坑。 上一次怪自己,这一次……怪那妖女! “想好了没有。”容浅的声音传入耳中,“本王没什么耐心,你若是还没想好,本王要喊人了,或许你可以试着逃跑,看看我齐王府能不能困住你?” “算你狠。”上官白咬了咬牙,“答应你就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被你坑!” 第235章 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可能是最后一次吧,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容浅不温不火道,“若是你运气不好,那就很难说了。” 上官白唇角一抽,“我以后再也不来你的王府了。” 容浅道:“那最好,本王也不想跟你这种脑子不好用的人打交道。” 在他眼中,上官白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物,除了功夫还算好点儿之外,再无其他优点。 上官白:“……” …… “啊——疼!疼死我了……” 宽敞的宅院内四处一片漆黑,唯有一间屋子依旧是亮堂的。 屋内点着烛火,明黄色的火光跳动着,榻上,身着红衣的女子翻来覆去。 更准确地说,是疼得在打滚。 此处是媚姬在宫外的落脚点,她和凤鸣阁的人说好了,一旦得了解药,就来此处找她。 她伸手捂着右边的脸颊,脸皮已经凹陷了下去,与左边有着十分明显的不对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畸形。 且,脸颊凹陷的地方好似被火焰燃烧一般疼,使得她在阴凉的空气中还有一种置身火场的感觉。 忽冷忽热,反复折磨。 忽然间,房门外头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便是有人敲门,“小姐,凤鸣阁的人来了。” 榻上的媚姬听闻此话,精神顿时好了几分,“快,快请进来!” 丫鬟将人请了进来,媚姬抬头一看,来人一身淡蓝锦袍,脸上带着半块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此人正是上官白。 为了不让媚姬认出自己就是她当初抓过的人,怕引起她的疑心,他便戴上了面具,让她认不出来。 媚姬望着他,道:“你是……” 上官白道:“二当家。” “原来是二当家。”媚姬面色一喜,“二当家,有办法救我了么?” “姑娘,我可是被你害惨了呢。”上官白开口,语气冰凉,“为了赚你那二十万两银子,我到齐王府内去行窃,我本以为自己本领高强,却没想到被容浅逮个正着,喂了毒药,无奈之下,只好把你供出。” 媚姬一惊,“什么?他……他知道我在这儿?” “这个我没说,他也没问,你先不用惊慌,他没想对你赶尽杀绝。”上官白说着,朝媚姬伸出了手,摊开手心,里面是半颗雪白的药丸,“这是一半的解药,你先服用,吃下之后,可以缓一缓毒性,你不会那么疼,脸暂时也烂不了。” 媚姬有些不敢信,“这解药……他给的?” “不错,他说,可以饶你一条性命,不过,你必须为他做一件事,哦不对,说错了,应该是,我们必须为他做一件事。”上官白淡淡道,“容浅给我服了毒,三日之内,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还有你的脸,这半颗解药也缓不了几天,若是不快点儿办好他交代的事,你的脸会继续烂。” “他要我们做什么事?” “去偷太子和兵部尚书的来往书信,我想,那几封书信应该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媚姬显然没回过神。 上官白冷眼看她,“姑娘,在下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为了赚你的银子,也被拖下水了。” “这个齐王,简直阴险至极。”媚姬咬了咬牙,伸手接过上官白递来的半颗解药,吃了下去。 吃下解药没多久,脸上的疼痛果然得到了缓解。 为了她的脸,为了她的命,她只能……背叛容钧一次了。 媚姬将上官白直接带进了东宫,面见容钧。 “太子殿下,奴家知道自己让殿下失望了,如今奴家中毒毁容,也帮不了殿下什么了,这位是奴家的师兄,偶然遇见,与他闲聊了几句,师兄最近手头很紧,我跟师兄商量着,不如投奔太子殿下,在殿下手底下做事,是少不了赏金的。” 媚姬说着,将上官白扯到容钧身前,“奴家这位师兄,本领比我只高不低。” 上官白朝容钧行了个拱手礼,“见过太子殿下。” 容钧瞥了他一眼,“本宫是爱惜人才的,你若是有本事,且绝对忠心不二,本宫给你的好处必定不会少。” 上官白笑道:“殿下有什么任务,请吩咐。” 容钧悠悠道:“前几日让媚姬去引诱容浅,不但失败了,自己还吃了个大亏,本宫的确是太高看她的能力了。你是媚姬的师兄,想必比她厉害点儿,这样吧,只要你能有办法伤了容浅,就算你有本事。” “这……是有些难度。”上官白顿了顿,道,“在下尽力就是。” “本宫只问你,你何时能得手?”容钧轻瞥他一眼,“本宫等着看结果呢。” 上官白笑了笑,“太子殿下,齐王殿下……不是好对付的,在下也不敢夸下海口。” 容钧道:“那总该有个时限才对,你若是一年半载都无法完成任务,难不成还得本宫等上你一年半载的?本宫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那就……十日之内吧。”上官白悠悠道,“我尽量在十日之内向殿下证明我的能力。” 容钧点头,“好,就给你十日。” “对了,太子殿下,你这东宫,能否让我逛一逛?”正对面,上官白忽然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容钧闻言,低垂着的眸底迅速掠过一抹锐光。 逛他的东宫? “是这样的,殿下,在下走南闯北多年,什么好地方都游玩过了,细细想来,也就皇宫没能好好逛上一逛。”上官白说到这儿,似是有些感叹,“我们江湖中人,性情洒脱,却也是挺向往来这样的地方转悠转悠,但我心中也明白,没生在名门望族之家,也没个一官半职,想来宫里玩不太容易,如今想要投奔太子殿下,便大着胆子向殿下您提出这么一个请求。” 容钧闻言,面上似是有笑意,“你若真想逛,本宫又岂会小气?也罢,这东宫,你随便转悠就是了,除了书房,其余的地方,你都可以去。” “如此。就多谢太子殿下了。”上官白笑吟吟地站起了身,而后往殿外而去。 上官白并不知,在他离开之后,容钧唇角的笑意便隐了下去。 他望着上官白的背影,目光森凉。 媚姬站在一边,手心里有些冒汗。 太子……会不会怀疑到了什么? 正想着,容钧便出声了,“媚姬,你这师兄,可靠么?” 媚姬闻言,笑道:“殿下,他就是穷酸,一进宫就跟乞丐见了钱似的,他是庸俗之人,就喜欢华丽的事物。” 容钧道:“看起来倒像是这样。” 上官白那番话看似合情合理。 一个江湖草莽,向往着来皇宫这种华丽的地方转悠,的确是说得通,这就好比穷人向往着富裕。 兴许是平日里太谨慎多疑,容钧总觉得媚姬这师兄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便试探了对方一下。他说,除了书房,其余的地方都可以随意转悠,便是试探。 若此人当真只是纯粹想转悠,那么他必定不会去书房才对,只因自己交代了,书房不可进。 书房是他平日里最重要的议事地方,里头放着不少他与人的书信来往以及一些重要物件,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的。 一个投奔他的江湖人,还不完全算是他的属下,在他看来,自然属于闲杂人等。 这个人若是目的不那么单纯,应该就会潜入他的书房了…… 容钧想到这儿,眸底幽光闪烁。 第236章 逮了个正着 “不让进书房?呵,我还偏要进了。”上官白站在离书房三丈之外的梨花树下,望着前头那紧闭着的屋子,冷哼一声。 在这东宫里晃悠了一会儿,就让他找到了书房的位置。 书房是许多人摆放重要物件的地方,尤其是当官的与那些贵族家的人物,书房中常常都是隐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老实说,当他想到要偷书信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地点便是书房,而容钧那家伙却偏不让他进书房。 不让进?这让他更加好奇了。 太子爷的书房中,不知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玩意? 如此想着,上官白的视线朝着周遭扫了一圈,此刻周围无人,正好是个机会。 上官白身影一闪,迅速到了书房门前,还不忘朝着周围瞥一眼,眼见依旧无人,这才放心地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细小的金属管子,插入锁眼中…… 飞檐走壁撬锁撬窗,他可是行家。 ‘喀’ 掌心大的金锁不过片刻便被撬开,上官白开了门,迅速蹿了进去。 一进书房便直奔书案上,上官白以最快的速度四处翻找着,终于在书案下的抽屉了发现了几封信件。 他将那几封信件瞧了瞧,并没有任何署名,不过每一张信封的左下角,都写着一个‘张’字。 兵部尚书,正是姓张。 这几封,想必是太子和那尚书的信件往来了。 先拿了再说。 上官白将信件迅速装入袖中,直奔屋外。 整个盗窃过程不过只有片刻,他惊喜于这些书信竟如此轻易就得手,这下好了,这事办好之后他就摆脱了容浅那家伙。 以后再也不私闯齐王府,他就不信自己还能被容浅坑上。 上官白没有想到的是,他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门外竟并排站了三名黑衣人,眼见他开了门,直接扬手朝着他撒了一把粉末! 上官白当即倒退两步,却还是不慎吸入了一下到鼻中,顿觉得脑子有些眩晕,他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清醒,回过神来时,三个黑衣人已经近身,朝着他抓来。 上官白心中一紧。 糟糕,莫非被发现了? 这几个黑衣人,倒像是暗卫死士。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上官白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闪避了开,直朝着屋外而去。 这些黑衣人出现在书房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容钧已经怀疑他了! 东宫不能再留,他要赶紧溜出去,至于媚姬那妖女,他可不管了。 他是以媚姬师兄的名义,被媚姬引荐给容钧,若是他偷东西跑了,媚姬自然是难逃罪责,容钧不会放过她。 这样也好,最好容钧能一怒之下杀了那妖女。 上官白本以为靠着绝佳的轻功甩脱了三个黑衣人就算完事了,可他没有料到,夺门而出的那一刻,抬头所看见的让他直接傻了眼。 约莫一丈之外的地方,一袭墨色锦衣负手而立,正是容钧。 他长身玉立,神色冷峻,身边围着数十名弓箭手,箭在弦上,齐齐对准了自己。 上官白眼角剧烈一跳。 身后三个死士已经不好对付,身前又一堆人,还都是抄家伙的。 这能闯出去,除非他长了翅膀。 容钧,果然阴险。 “你果然有问题,本宫随意一试探,你就露馅了。”容钧望着他,嗤笑一声,“是要本宫用刑,还是你自个儿老实招了?” 上官白:“……” “你这个人,还真是心急,就算你不怀好意,你也该耐心地等上一两天再行动,你才刚来没多久就如此急切地行动,你可知有一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容钧冷笑一声,转头朝着身侧的弓箭手道:“上去,给本宫搜他的身,看看他偷了什么。” …… 这一边上官白被容钧给拿下了,另一边的王府内,君离苏与容浅自然不知道,相拥在榻上睡得安心。 一夜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醒来时,容浅正坐在前头的桌子边上,一边沏着茶,一边嗑瓜子。 君离苏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想必又是睡到很迟。 容浅想必也是觉得时辰不早了,就在这屋子里煮了茶,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常常都是闻着茶香起床的,心情十分愉快。 “离苏,去洗漱一番,水玄去集市上买了炒瓜子,知道你喜欢这个,我就帮你嗑了。” 他嗑着瓜子,并不吃,而是拿了个茶杯在身前,嗑开瓜子皮后,便将瓜子仁捏出来,搁在茶杯里。 君离苏下了榻,穿衣洗漱好后,眼见容浅嗑下的瓜子仁已经差不多要装满整只茶杯,她便上前去,拿过了那茶杯。 “阿浅,你可真是给我提供方便了。” 她都省得自己吐壳了。 瓜子仁的淡香窜入鼻翼中,君离苏一时忍不住,便将那杯瓜子端到了唇边,仰头直接倒下了半杯在口中。 一口气嚼几十颗瓜子仁,那味道果真很不错,这样的吃法,很过瘾。 “香。”君离苏砸吧砸吧嘴,很想再来一口,但要是再吃下去,阿浅恐怕就没得吃了。 想到这儿,她便又将杯子递给容浅。 然而容浅却并不接,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她,“你喜欢,全吃了吧,不用给我留了。” “你费劲给我嗑了这么多,我哪能自私地全享用了?你一半我一半,正好。”君离苏将茶杯往容浅手里一塞。 容浅挑眉,不再多言。 门外忽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水玄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早饭准备好了。” 容浅道:“进来。” 水玄推门而入,将端来的托盘搁在了桌子上,清粥小菜,最是适合当早点。 “殿下,有个不好的消息。”水玄道,“殿下让上官白去东宫办事,可他非但没把事情办好,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不会吧?”君离苏微微讶异,“这才不到一天呢,他就露馅了?容钧竟然如此警觉。” “与其说是太子警觉,倒不如说是上官白那家伙太鲁莽。”水玄接过话,“咱们安排在宫里的眼线说,太子宫中昨夜闹贼了,那贼人据说还是太子手下人引荐的,半夜溜去书房偷东西,被逮了个正着。” 第237章 用刑 君离苏听着水玄的话,一时有些无言。 上官白……太小看容钧了。 失败,往往是因为掉以轻心。 君离苏叹息一声,“上官白被捉拿了,这可不妙,若是容钧严刑逼供,他应该会全招了的。” “我觉得,不用严刑逼供他就会直接招了。”水玄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他跟咱们也没多么深厚的交情,又不是咱们齐王府内的人,他落在容钧手上,容钧稍微恐吓一下,没准他就什么都说了。” “让他说吧。”容浅轻描淡写道,“他说了又能如何?容钧依旧没有任何物证指认我派人去偷他的东西,光是抓了一个上官白顶什么用?有本事他就告到帝后前去,我照样能抵赖,说那上官白只是他请去演戏专门用来诬陷我,你们想想,上官白是媚姬引荐的,媚姬原本就是容钧手下的人,与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撇个干净。” 君离苏想了想,道:“这倒是,单单凭着抓一个上官白,容钧是奈何不了我们的,他想必也不会贸然就去帝后面前告我们的状,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容钧想怎么对付我们,我担心的是,上官白的性命。” 毕竟上官白是被阿浅坑去办事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这心里过意不去。 容浅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道:“虽然他太过愚笨,不过毕竟是替我做事才被逮住的,我会设法营救他,你不必想太多。” “太子虽然逮住了他,但,暂时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还要留着他来对付殿下呢。”水玄在一旁说着。 “经过这两天的事,容钧的警惕性必然很高。”君离苏道,“现在想闯东宫救人是不太可能的了。” 容浅面色依旧平静,“等着容钧自己来找我们吧,我们可不能心急。” …… 东宫。 火光暗淡的地牢中,潮湿与尘埃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墙面之上,有明黄色的火把悬挂,为寂静的牢房点燃一丝暖意。 上官白费力地撑开眼皮,入目是冰冷的墙面,他正身处一个暗室里,双手被绑在木架之上,口中塞着一团布,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依旧虚弱无力。 “醒了?”身前响起男子低沉冰冷的声音,“你是乖乖地自己全招了呢,还是本宫对你用刑,逼你招?” 上官白抬头一看,前方五尺之外正搁着一个火盆,火盆上放着的烙铁被火烧得又红又亮。 那是用来……烫人的。 酷刑中的一种,将烧红的铁印在人身上,保证立即皮开肉绽。 容钧正坐在火炉旁,一双冰冷的鹰眸盯着上官白。 “来人。”容钧再次开口,“把那个贱婢给本宫拖上来。” 上官白一听,便望向了牢房外,只见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架着媚姬进来了,将她粗鲁地扔在了地上。 容钧淡淡道:“用刑。” 一名侍卫闻言,伸手拿过火盆上的烙铁,将那烧红的铁片往媚姬的背后戳。 “啊——” 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滋滋’的皮肉被火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瘆人。 那细皮嫩肉一遇上烙铁,便也很快焦黑了,皮肉翻卷。 望着媚姬凄惨的模样,上官白挪开了视线。 比起这样折磨人,他更乐意一刀给人个痛快。 “你这贱婢,本宫平时是亏待你的,还是怎么着?你竟伙同外人欺骗本宫,当真该杀。”容钧说着,起了身,从身后侍卫的剑鞘中抽出了长剑,直刺媚姬胸口! 媚姬瞪大了眼。 容钧抽出了剑。 媚姬的身影,缓缓倒下。 “将这贱婢拖到花园的树下埋了,做花肥正好。”容钧吩咐完,便又坐了下来,冷眼看上官白。 上官白叹息一声,“我全招,行了吧。” 容钧在他面前杀了媚姬,显然是为了恐吓他。 上官白心中想着,反正容浅那么有能耐,他招了,容钧也害不到容浅。 容钧与容浅不和睦也不是一天两天,过去的岁月里,都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可见容钧的能耐还是比容浅差了些。 想到这儿,上官白道:“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 一眨眼,入了夜。 “离苏,睡吧,上官白的事,这两天应该会有进展,容钧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不会一直这么跟我们耗着。”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在他怀里蹭了蹭。 担心也是无用的,倒不如,安心一点。 …… 一夜转瞬即过。 第二日,君离苏悠悠转醒,入目是一片光亮。 她微微侧头,容浅静谧的睡颜映入了她的眼帘,耳畔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唇角扬了扬。 视线落在容浅的脸上,那双魅人的凤眸是闭着的,她可以看见他的眼睫轻轻颤动,似是要醒过来。 果然,下一刻,容浅紧闭着的双眸便缓缓地睁了开,初醒的他眸中带着丝丝懒倦,一睁眼对上君离苏的脸庞,面上瞬间浮起了笑意。 “离苏,昨夜睡得可好?” “当然了,我的睡眠一直挺好。”君离苏挑了挑眉,“时辰不早了,起么。” 容浅道:“再陪我躺会儿。” “阿浅,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君离苏道,“上官白是凤鸣阁的人,还是二当家,凤鸣阁内的人是否知道他出事了?他们阁里的人会设法营救他么?不如,咱们去见见那阁主,跟他商量商量。” “不用去找那阁主。我看那阁主也未必有办法。”容浅似是不太在意。 君离苏有些疑惑,“为何这么说?我觉得,那阁主是个有能耐的人……” “有能耐?”容浅笑了笑,“能比我有能耐么?若是没有,还是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何必找他。” “阿浅,你对那阁主似乎有些反感。” “离苏,不要提此人了,也不必与这人有什么来往。” 凤鸣阁阁主。 一个看不顺眼的老熟人罢了。 君离苏见容浅似乎有些不高兴,便也不再多说,伸手勾上他的脖颈,在他脸庞上吻了一下,笑道:“好,不提就不提。” 容浅伸指轻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随即站起了身,走到屏风边上,将君离苏的衣裙拿下,回到床榻边,为君离苏更换。 穿好衣裳之后,他将君离苏拎到了梳妆台前,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俯身拿起了铜镜前的木梳,探入君离苏那乌黑柔软的发丝间,替她梳理着一头青丝。 君离苏靠着椅背,星眸注视着铜镜中的一对男女,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阿浅,这么看镜子里的我们,还真是般配。”君离苏笑道,“你说呢?” 第238章 你就这点儿胆量 “那是自然的,我们原本就是天生一对。”容浅慢条斯理地说着,继续为君离苏梳头。 水玄将早点送来时,又带了一个新的消息。 “殿下,据眼线回报,昨日太子处置了手下的一个女子,一剑穿胸,埋在了东宫后花园的树下做花肥了……”水玄顿了顿,又道,“那女子,正是媚姬。” 容浅闻言,神色淡淡,“就这么死了?真是无趣。” 原本还想着,利用那妖女盗窃书信,可她终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上官白的身份一暴露,媚姬自然也就无处可逃,容钧绝不会允许手下的人欺瞒他或是背叛他,如若发现,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容钧果然狠心,一点儿机会也不给她,就这么干脆地杀了。”君离苏道,“不知上官白会被怎么对待,容钧就算不杀他,也不会绕过他。” “他杀媚姬,是因为媚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上官白对他来说应该还有些价值,再怎么处罚都会留着一口气的。”容浅说到这儿,笑了笑,“离苏,我猜,容钧应该很快会让人传信过来,以上官白为筹码,约我们去某个地方谈条件,并且……会给上官白服毒。” 君离苏挑眉,“你为何这么肯定?” “容钧最喜欢威胁人,这是惯用的招数,且喜欢牵制人质,但凡是他手上的人质,都免不了被下毒控制,就算我们将上官白救了回来,他依旧不算是摆脱危险,这种时候,就要考验水玄的医术了。”容浅轻描淡写道。 君离苏撇了撇嘴,“你可真了解容钧……” “若是他约我们在某地见面,一定要多带些烟雾弹,必要的时候,有助于逃脱。”容浅补充道,“他很喜欢设埋伏,而且,他虽贵为太子,却不是金口玉言,言而无信的事没少干,所以,与他谈话,他的话最多信五成就够了,信多了就吃亏。” “他人品这么不好?” “离苏以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是劣迹斑斑,卑鄙无耻。” 君离苏:“……” 其实阿浅也很卑鄙无耻啊…… 容家的这几位皇子,就没有谁是光明磊落的。 眼见君离苏不说话,容浅眯了眯眼,“怎么,离苏不信我的话?” 君离苏干笑一声,“阿浅你设想了他的许多手段,万一这次他有了新的花招呢?咱们需要慎重。” “不必太焦虑,他的招数都是那么老套的。无非就是威胁、埋伏、下毒。” “万一超出你的想象呢?”君离苏望着容浅淡定的模样,径自倒了杯茶喝,边喝边道,“阿浅,虽然淡定是好事,但也不能过于轻敌啊。” 容浅淡淡一笑,“离苏似乎不太信我,这样吧,咱们打个赌。” 君离苏道:“赌注呢?” “赌注……”容浅正视着君离苏,凤眸中一派笑意闪烁,“若是我的猜测不准,那么我便输了,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但若是我的猜测准确,那便是我赢了,我的要求是,我们把鸳鸯集里所有的姿势都尝试一遍?你意下如何……” 君离苏正抿着茶呢,听闻容浅这话,当即噗的一声喷了。 且,由于她是正对着容浅的,就导致了她这一喷茶喷了容浅一脸。 容浅:“……” “对不起,阿浅,我实在没忍住。”君离苏连忙掏出了袖中的手帕,帮容浅将脸上的茶水擦拭干净,在他幽凉的目光下开口,“你别恼,我喷茶这得怪你啊,以后我喝茶的时候,你可别说些太惊人的话,以免我喷了。” 他刚才说的鸳鸯集,是……春宫图册。 “惊人?”容浅不咸不淡道,“我说什么惊人的话了?” 君离苏道:“这个话我就不重复了,你自个儿心里有数。” 说着,她瞥了一眼容浅身后站的水玄,此刻正望着窗外,一副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模样,好似压根没听到容浅与她的对话。 想必在水玄的心中,容浅说什么都是对的。 “阿浅。”君离苏轻叹一声,“我不反对你偶尔说些情趣话,但是,你能否分场合说?” 有他人在的情况下,他咋还能肆无忌惮地说呢。 “被水玄听了去,也没什么关系。”容浅倒是显得很不在意,“他会当作没听见的,且,他也不会说出去的。” “殿下,王妃,你们继续说。”水玄转过头,朝君离苏淡淡一笑,“大家都不是小孩了,无需羞愧,属下也不会将殿下与王妃的谈话外传。” 君离苏:“……” “离苏,考虑得如何了?”容浅忽然伸出手,捏起她的下颌,凑近了她,“要不要赌?” 话音落下,他还轻启唇,朝君离苏呵了一口气。 一缕浅浅的茶香扑面而来,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馨香,耳畔听着他幽柔清凉的嗓音,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 君离苏险些就没出息地点了头。 但她依旧回过了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轻咳了一声,“不赌了不赌了,我相信阿浅,阿浅的猜测一定是准确的。” 跟他打赌,算了吧。 没把握的事儿她不干,万一赌输了…… 把鸳鸯集里所有的姿势都尝试一遍……她一点也不想尝试。 那本书她曾无意中瞄过几眼,对于里头所描画的各种姿势以及各种道具,她完全没有想试的念头…… 以后要杜绝阿浅看这些破书,以免他时不时萌生出一些邪恶的念头。 “离苏,你退缩了。”容浅不咸不淡道,“原来你就这点儿胆量。” “是是是,我不敢赌,没胆量。”君离苏颇为大方地承认,“你这赌注下的摆明了就是在坑我,还有一点,我要跟你严肃地说明,以后那些没营养的不雅书籍可别再看了,你都娶妻了还看什么春宫图?那都是给没娶妻的光棍看,用来填充寂寞空虚的,至于阿浅你,无需看这样的东西来污染眼睛。” 她不怕容浅看,就怕他看了还想试。 “我倒并不觉得是污染眼睛。”容浅眉眼弯弯,“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既然有那样的心思,又何必掩饰呢?离苏,你已为人妻,当着为夫的面,又何必装正经?” 第239章 落崖 君离苏:“……” 她装正经? 她分明是真的正经。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屋外有脚步声,君离苏转过去看,是王府看门的护卫。 “殿下,刚才有人远远地射了这只飞镖在柱子上,飞镖上钉着字条。”护卫说着,将字条呈上。 容浅接过了字条,瞅了一眼,冷笑,“离苏,看吧,我说对了。” “字条上写的什么?”君离苏拿过了字条,看了一眼,眼角一抽。 字条上只有一行字。 若要救人,白云峰山崖边见,逾时,便将人质扔下山崖。 “备马车吧。”容浅轻描淡写道,“自酿苦果自尝,当初我高看了上官白那家伙,本想要他帮我,如今却反倒要我救他,也算是我自找的,此番救下这人,再也不用与他有什么来往了。” …… 容浅并没有带太多人,除了君离苏之外,便只有金木水火四人。 在他看来,人带多了反而会折损,与其带一群人去,倒不如带几个有能耐的,金水水火四人,能抵上几十人了。 原本不想带君离苏去,但君离苏偏要跟,容浅也没辙。 跟就跟罢,他总是能护着她的。 到了白云峰山腰处,马车无法再行驶了,只因前面的路段不平,众人便下了车。 前头就是约定的地点了,众人走上前,已经处于戒备状态。 容浅牵着君离苏,忽的,脚下的步子一顿。 清凉的风中,似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 容浅眸光骤冷,右手自宽大的衣袖下伸出,修长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银针,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射出! “扑通”几声,是人体落地的声音。 埋伏在暗处的人被银针袭击,以致于从树上掉落下来了。 “有埋伏!”容浅身后的水玄等人顿时警戒。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阿浅说的,关于容钧的惯用招式,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啊。 威胁、下毒、埋伏……百用不腻。 反正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而就在下一刻,密林之中奔出了几十来道黑色身影,携着长剑涌上前来。 对方的人数是自己这边的好几倍,君离苏望着那汹涌而来的人,眸光冷然,却听耳边一声脆响,下一刻一把软剑到了她跟前。 是阿浅的软剑,出门之前,他扣在腰间的。 “离苏,这个你用。”容浅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君离苏伸手接过了那软剑。 容浅将剑递给君离苏之后,便从腰际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鞭子,迎上了敌人的利刃。 他早就料到要打斗一番,他擅用剑也擅用鞭,索性两个兵器都带上。 山崖边,一场恶战。 刀剑相砍,长鞭游走,因着激烈的打斗,尘沙走石乱飞…… 君离苏手中的剑花在空中挽过,收割个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她的身旁,雪白衣衫翻动,容浅与她靠的极近,令她觉得心安。 忽的,余光瞥见了一抹人影被人逼至了悬崖处,君离苏转过了头,便见水玄正应付着三四个人,她眸光一冷,提剑上前去助他,抹了一人脖颈,却见前头一道银光破空而来,是敌人的一柄长剑飞过,那方向竟是朝着一旁的火玄而去,君离苏几乎没有迟疑,抬腿将火玄一脚踹开。 “闪开!” 君离苏这么一踹,火玄是躲开了,可她却因为踹人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还没站稳脚,对面的黑衣人又提剑砍来。 君离苏心下一惊,后面是断崖不能再退,本能的反应让她抬剑一挡,而这样的动作给了旁边的敌人机会,手中的长剑提起,直接刺向她的眉心,君离苏被逼得后退一步,后脚跟到了崖壁,一个打滑—— “王妃!” 耳边响起的是火玄水玄惊恐的喊声。 而就在君离苏身体往后仰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见了一条雪白的鞭子迅速朝她挥过来,顷刻之间,长鞭的尾端卷上了她的腰肢,及时地勒住了她向后坠的身体。 出手的人,自然是容浅。 火玄水玄见此,松了一口气。 还是殿下的反应快。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多久,只因身侧的敌人们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容浅抓着长鞭的手稍稍使劲,想要将君离苏扯回来,而就在同一时,容浅身后也有黑衣人逼近了。 君离苏看得清晰,急忙喊道:“阿浅小心背后!” 然而,这样的时刻,容浅已经无暇回头,明知身后有敌人靠近,却还是长臂一使劲,将吊在崖边的君离苏率先扯回来。 时间不等人,他若是还击或者躲避,其余的敌人便有机会去攻击君离苏,容浅在那一瞬间做出的决定,便是先将君离苏扯到安全地带。 君离苏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力度带着,从崖边回到了地面上,离山崖边好长一段距离,几乎没有风险。 而就在君离苏抬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一幕却令她胆战心惊。 容浅正将长鞭收回,顺道想要甩开身侧的敌人,可他身边已经围了多人,那凌厉的鞭子只来得及甩开两三人,有一人险险躲开了鞭子,朝着容浅的后背打出一掌! 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容浅的身影便从崖上飞出,直直飞出崖外,坠下。 君离苏等人离他距离并不近,来不及阻止,更来不及接住他的身躯,眼见着他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下崖底,顿时一惊。 “殿下!” “阿浅!” 君离苏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同一时,迅速抹了身边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以极快的速度奋力奔到了崖边,伸手试图抓住容浅…… 然而,她却连容浅的一片衣角都没能摸到。 眨眼之间,容浅的身影已经坠落,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阿浅!”君离苏嘶喊着,心中骤然一痛,一个倾身便也想要跳下去。 而就在下一刻,君离苏忽然察觉腰间一紧,有一股力道拉扯住她,将她拖回了崖上,远离了山崖。 君离苏只以为会是水玄他们,便奋力挣扎—— “别拉我!我要去找他!” 第240章 还有希望 “从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你认为他还能有活命的希望么?”身后响起男子的声音,低沉又冷然。 君离苏听着这声音,怔了一怔。 不是火玄水玄木玄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声音。 且……还有那么一丝久违了的熟悉。 君离苏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人,一袭黑衣,蒙着脸,露在面巾外的鹰眸锐利又冰冷。 “是你把他打下去的。”君离苏望着眼前的人,目光中杀意毕露,“我杀了你!” 一声低吼过后,她扬起手中的软剑刺向身前的人。 而对方闪避的速度倒也很快,避开了君离苏那一剑之后,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物,朝着地上一扔。 “嘭”顷刻间便有烟雾从地上升起,模糊了君离苏的视线。 “撤!”只听那黑衣男子喊了一声,君离苏便隐约看到周围的黑影都在这一瞬间齐齐撤离。 “想走?哪那么容易!把命留下!”君离苏冷笑一声,迅速冲出了烟雾,截住了两名速度较慢的黑衣人,当场抹杀。 然而,领头的那黑衣人速度最快,早已经撤远了。 “王妃,别追了!” 水玄等人从烟雾中冲了出来,望着前头距离颇远的黑衣人,道:“现在已经追不上了,不能跟他们浪费时间,我们去崖底找殿下!” 君离苏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马车奔去。 水玄等人急忙跟了上。 一行人驾着马车返回到山下,还未等马车停稳,君离苏便从车上跃了下来,奔了出去。 到了崖底,引入眼帘的全是乱石草堆,偶有几朵野花冒出,这样的地方,人若是摔下来,几乎没有生还的几率。 君离苏心中升腾起凉意,一点一点从心底蔓延到全身。 阿浅……绝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的。 君离苏不断前行,所经过的地方都要认真看一看,走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容浅的身影,心中不禁又生出一丝希望。 这样的时刻,找不到他更好,找不到,说明他活着。 若是找到,结果或许反而会令人绝望。 耳畔有潺潺的流水声,君离苏顺着声音走,很快发现了一处溪流。 水流的速度不快不慢,然而,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较大的漂浮物,更别说是个人了。 这悬崖不足百丈,此处溪流就在崖底边上,但并不对应着头顶上方的山崖,溪流与山崖上有较小的倾斜角度,今日风大,人从崖边坠落,不排除会掉下溪流的可能性。 即使真的掉进溪流里,也不可能没有伤害的。 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有一定的冲击力,造成内伤是很有可能的。 还记得很久之前,阿浅抱着她跳崖过一次,他计算着山崖的高度与下坠的速度,在离水面很近的距离时,朝水面拍出一掌,减缓了下坠的冲击力。 那时候他之所以信心满满,前提是因为他做好了准备,且精力充沛。 可今天…… 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偷袭的。 他没有准备,挨了敌人一掌,他已经受伤了,还能有力气自救么? “王妃,我们在陆地上没有找到殿下,他有没有可能落在水中?”水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是掉在水里,还有希望。” “阿浅的水性不错,若是他掉进水中没有受伤,他一定会自己游上岸。”君离苏说到这儿,眸光有些湿润,“但是,他被偷袭了,他已经受伤了,或许没有力气游水,极有可能漂流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 更糟糕的后果,她不敢去设想。 “就算殿下漂到某个角落,只要他醒了,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水玄的声线中带着些许的落寞,却还是尽力安慰自己,安慰其他人,“兴许过两天,他就回来了呢……” 君离苏的目光依旧不死心地四处张望,倏然间,落在了崖壁上的一根树杈上,她怔了一怔。 约莫三丈高的崖壁上,枝节横生,上头挂着一条雪白的鞭子。 就是容浅今日用的那条鞭子。 君离苏迅速奔到了崖壁下,一个跳跃而起,足尖点着崖壁到了那一根树杈上,伸手将挂在上面的鞭子取下。 跃回了地面上,君离苏望着手中的鞭子,攥紧。 挂着鞭子的树杈,正对应着下方的溪流,兴许是阿浅在坠落的中途,甩出鞭子勾上了崖壁的树杈,借此来减小坠落的力度,减小重力会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这是殿下的鞭子。”木玄望着君离苏手中的长鞭,沉吟片刻,道,“殿下是带着鞭子坠落的,鞭子却挂在崖壁的树杈上,必定是殿下甩上去的,如此一来可以减小损伤,那树杈离水面不过三丈的距离,以殿下的本事,若是真的减轻了坠落力度,应该也就受点磕碰伤才是。” 君离苏垂眸不语。 木玄说的不错。 才三丈的距离,对阿浅来说,不算什么。 这么高的悬崖上坠落,在离水面三丈的地方阿浅若是能刹住,以他的本领,最多受点皮外伤…… 要是换成别人掉下来,她不觉得生还的可能性多大,可若是阿浅,她却相信他能生还。 阿浅是所有人中功夫最好的一个,掉下来的时候手中带着鞭子,以他的能力,这鞭子绝对可以成为救命稻草。 他只要能用鞭子缠住崖壁上的树杈,就能增加一半的生还率。 可是他们依旧找不到他,是因为这中途还有什么意外发什么? 君离苏已经无法推测了。 但她确信,容浅还在。 “容钧……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君离苏攥着鞭子的指节泛白,手背上的筋几乎都要暴起。 领头的那个蒙面人,是容钧没错,那声音,那眼神……除了容钧不会有其他人。 是容钧害的容浅。 可她知道又能怎么样?能去皇帝面前说,太子害了齐王么?口说无凭,容钧完全可以抵赖。 阿浅最是喜欢耍赖了,而容钧……在耍赖这一方面,也是不差的。 “王妃,今日打斗,若不是属下疏忽,差点儿被敌人袭击,王妃你也就不会因为踹开我而险些被逼到坠崖,殿下也就不会因为救你而被敌人袭击。”君离苏身旁的火玄忽然跪下,道,“都是火玄的错,将殿下害成这样,火玄愿以死谢罪。” “事到如今,说这些没用的话干什么?你以死谢罪了阿浅就能回来么?”君离苏呵斥一声,“若是真要追究起责任来,还轮不到你来认错,再有,我踹开你那一下,是本能的反应,没有经过思考,而阿浅救我,同样是本能的反应,这说明我们是团结一心的,这能怪谁?” 第241章 跟他相约,生死相随 众人噤声。 “都别想着怪谁了,谁都没有错。”君离苏冷声道,“为了阿浅我们都不怕死,但我们无论谁死了,阿浅也不会回来的,懂么?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人。不要犯个错就想以死谢罪以死谢罪,是谁教你们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不值钱?阿浅有说过犯了错就要去死吗?” 金木水火四人齐齐低下头。 君离苏道:“什么也别多说,找人吧。” 水玄想了想,道:“王妃,我们买一艘船,顺着河流去找么?” 君离苏正要回答,火玄忽然看向她的身后,“上官白?” 君离苏闻言,当即回过头。 不远处,一袭蓝衣,满身伤痕,蓬头垢面的有些狼狈,可不正是上官白。 他逃出来了。 想想也是,打斗的那会儿那么乱,容浅坠崖之后,容钧也不再恋战,迅速投掷了烟雾弹便撤了。 上官白想必是趁乱逃出来的,落在容钧的手上,他受了不少罪,看他如此狼狈就能猜到了。 “你们打斗的时候,容钧派了两个人看住我,将我的双手捆上了,我躺在地上装晕,趁着看守我的人不注意,用碎石割破了绳子,趁乱逃走,我中了毒,不能动用内动,否则会加快毒发,容钧撤离的时候知道我跑了也不管我,想必是觉得我中毒了活不久,再有,他的目的达到了,我也就没什么用了……” “都怪你这蠢物!”火玄原本就脾气最暴躁,眼见上官白出现,当即怒起,“此番上山,还不是为了救你!若不是你笨到落入太子的手里……” “若不是容浅坑我去办事,我又怎么会被太子抓?太子又怎么能威胁他?你们非要把责任全算在我头上么!”上官白因为奔跑而有些喘息,“不错,我是鲁莽了些,太掉以轻心,才会落在太子手里,容浅愿意救我,算是他讲义气,他知道我是为了帮他做事才倒霉,容浅掉下悬崖,我这心里也没比你们好受!虽然我看他不顺眼,但……你们是为了救我才来,不管怎样,我算是欠下你们的人请了。” 火玄依旧没能消气,“谁要你的人情,你……” “都别吵了!”君离苏低喝一声,神色严厉,“水玄,立刻帮上官白解毒,上官白,你们凤鸣阁内应该有不少人手,你也喊上一批人来跟我们一起找阿浅,都别拖延时间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君离苏说着,带上金木火三人沿着岸边去寻找,水玄与上官白则是先回去喊人来,顺便……去准备船只。 水玄与上官白回去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回来了。 水玄带着五六十人去了容浅坠落的崖底,上官白带着凤鸣阁的人分成十几个小队分别乘船,在溪流的另一边游来,与君离苏等人会合。 上官白喊了君离苏上船,他坐在船尾四处观望,“离苏,你确定齐王落水么?我们刚才从另一边游过来,路上也顺便在找,别说是个人,稍微大点儿漂浮物都没有。” 君离苏道:“陆地上找不到人,鞭子挂在崖壁上,正对应的下方是溪流,落水的可能性很大。” “这溪流好长,也不知他会被水冲到什么地方去。”上官白叹息一声,“若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那我就一直找。”君离苏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寻找,无论多久我都会坚持。” 上官白又道:“那要是,找到了,却……不是活的呢?” “上官白,你住口!”一旁的水玄斥道,“你这乌鸦嘴!再胡说我就拿毒药把你这嘴巴毒肿!” 上官白道:“你别激动,我只是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而已,我也希望容浅活着,但我们谁又能确定他一定活着?” 水玄气得横眉竖目,君离苏却十分平静,“我早就跟他相约,生死相随。”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众人都噤声了。 君离苏同容浅的情感,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她会说出‘生死相随’这样的话,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也并不让人质疑。 “离苏,我不是乌鸦嘴,我只是设想一下最糟糕的后果,我自然是希望齐王健全,但若是事与愿违,你当真就要生死相随么?”上官白的神情难得的正经,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齐王他怎么会允许你这么做,他在的时候将你视同珍宝,即使他不在,他也会希望你好,无论怎样,你都应该活下去才对。” “阿浅若是不在,我就无牵无挂了。”君离苏淡淡道,“我如今都已经寝食难安,若是阿浅真的出个什么事,我必定夜不能寐,觉得人生了无乐趣,与其让我颓废又迷茫地活着,倒不如早早地解脱去陪他。” “你怎么就无牵无挂了?你还有亲人,还有朋友,难道这些人都不能让你有点儿活下去的动力?”上官白走到君离苏身前,正视着她,“若是齐王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跟着他走了,你可想过,在乎你的人会如何难过?其中包括我,包括你的家人,也包括金木水火他们,在乎你的人还是不少的,离苏,齐王不在,我也可以照顾你,他对你多好,我也能做到。” “上官白,你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水玄当即站起了身,眉头紧拧,朝着上官白呵斥道,“原来你心中打的是这个主意?你该庆幸火玄不在这艘船上,否则以他的脾气,绝对将你打烂了扔下河喂鱼!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代替殿下来照顾王妃?你拿什么跟我们殿下比?” 上官白闻言,瞥了水玄一眼,“你激动个什么劲?我与你们一样希望齐王没事,但若是齐王不在,我不能照顾离苏么?难道你们当真希望离苏生无可恋去殉情?我的确没有齐王的智慧,也没有他的魄力,但我有诚意,也有真心。” 他原本就是喜欢着君离苏的,可他终究不愿意毁人姻缘,君离苏嫁了容浅,他是想着放弃的。 但现在……也不知容浅还在不在世,以后还能不能照顾君离苏。 水玄阴沉着脸,“你有诚意有真心又如何?终究不能替代我们殿下!你问王妃,她同意吗?” “不同意。”君离苏在船尾坐了下来,目光望着湖面上的水流,语气平淡,“这个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少,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取代阿浅,永远没有。” 上官白闻言,静默片刻,才道:“我知道我比不上他。” 离苏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他并不觉得意外。 明知可能被拒绝,却还是想说出口。 第242章 你到底在哪里?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天色已经快黑了。 然而,君离苏的这一艘船上,并未有人提出要休息。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二当家,这天都黑了,大晚上的光线不大好。找人可不好找,不如歇一歇养养精神,明日一早再继续?” 是凤鸣阁的人冲着上官白喊叫。 上官白闻言,淡淡道:“谁说夜里不好找?打个灯继续找。谁若是累了,便直接趴在船上睡吧,其余的人随我继续寻找。” 上官白此话一出,众人静默。 “让他们歇吧,大家都不是铁打的,哪能不眠不休?”君离苏转过头,道,“我请你们阁里的人来是帮忙的,不是要奴役他们,你手下的人说的对,夜里找人不好找,即使打着灯笼,光线也是没有白日里好,夜里不歇,白日哪有精神?歇吧。” 上官白闻言,便吩咐众人将船只靠岸歇息,远一些的船只,用信号烟火来提醒。 船只靠岸后,众人就近找了客栈夜宿。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凤鸣阁的众人们自然是睡得安好,而君离苏这一边的人几乎都没有睡意。 金木水火四人坐在桌子边集体保持着静默,君离苏则是倚靠在窗子边,望着空中的那轮明月,回想起与容浅一路走来的时光。 往事历历在目,这一刻空气仿佛寂静了。脑子里如同幻灯片一样播放着一个又一个画面,都是与容浅相处的种种。 兴许是和容浅在一起的日子太过舒适,以致于她没有去想他不在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容浅常常说,他总会护着她,而他也确实做到了,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果然护住了她,可惜,他却没能护住自己。 今日在悬崖边,落崖的人本应该是她。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容浅的鞭子拯救了她,同一时间,容浅背后也有人在偷袭着他。 容浅的功夫有多好,她是知道的,容浅的敏锐又有多高,她也是知道的。救她的那一刻,容浅分明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要偷袭他,可他却偏偏不躲避,因为他知道,在那样的时刻,他一旦躲避了,她就有可能陷入危险。 为了救她,他宁可自己陷入危险。 容浅从崖底跌落的那一瞬间,她何尝不是从天堂跌落谷底? 他果真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他曾说,无论在何种危险情况下,只要有他在她身边,他都会护她。而他今日正是用他的性命在保护她。但这不是她乐意看到的结果。 很久以前,在还没有认识容浅的时候,她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并不感到孤寂。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但若是现在让她一个人过日子,她却……实在是过不下去的。 人一旦投入到更好的环境中去,再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几乎是没有几个人愿意接受的。 有句俗语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容浅,是她生命中最奢侈的奢侈品,奢侈到可以带着进棺材。 一个不经意的低头,她看见了自己手腕上套着的镯子。 镯身似有冷光流动,上头雕刻的纹路十分精简清晰,有层次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镯子上镶嵌着三颗黄豆般大小的蓝色菱形宝石,宝石之间的间距相同,精简又不失奢华。 这只镯子,是阿浅与她大婚前,给她的聘礼。 她忽然想起他与她约定携手白头的那一天,他将她带到桂花林内。二人周身是数不清的桂树,满地落花,一眼望去,那情景怎一个美字能形容。 在那片桂园里,他说—— “离苏,我知道你喜爱桂花,也爱桂花制的甜点,所以,我找到了这一片园林,已经买下了,喜欢么?这个桂林,在若干年后,作为你我的墓地怎样?等将来有一天你我都白发苍苍,便在这儿相伴也不错。虽然还没把你娶到,但我已经在构思多年后的日子,现在看着你年轻的容颜,多年后,看着你老态龙钟的模样,我们的人生,便算是很完美了。” 君离苏想起容浅说的这番话,眼眶不禁微微湿润了。 说好的携手白头,他绝不能抛下她。 执子之手,无论是走向繁华人间,还是黄泉奈何。 君离苏蓦然觉得脸上有点儿冰凉,伸手抹了一把脸颊,摸到了冰冷的液体。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流泪了。 君离苏连忙将眼角的泪珠擦拭干净。 阿浅只是失踪了,还活着呢,她不应该哭。 或许阿浅只是受伤了,力气没有恢复,不能来找他们。又或者,他被路过的人救了,此刻正在某一处养伤。 君离苏抹泪珠的动作被水玄等人看在眼中,四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打扰。 时间过去了良久,水玄才道:“王妃,时辰不早了,该歇着了,你若是一整夜不睡,明日岂不是没精神?只有夜里休息好了,白日里才能有精力继续寻找。殿下若是回来,一定不想看见你无精打采的疲倦样子。” “好,过会儿就睡。”君离苏应着,“你们都各自回房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 众人闻言,便不再多言,都各自回房去了。 君离苏也熄了灯,宽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却也不能入眠,只觉得毫无睡意。 明明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却怎么也合不上眼,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容浅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样在乎他了呢。 许久之前,还不认识阿浅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一个人躺在榻上度过每一个日夜,独自霸着一张床,感觉很不赖,睡得也安稳。 但现在,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阿浅。 你到底在哪里? 第243章 面圣 一夜无眠。 …… 第二日,水玄来给君离苏送早点的时候,发现门是敞开的,走近一看,君离苏正站在窗台边。 有一缕清风拂过她耳畔的发丝,将她的头发吹得飘动起来,她的侧颜看上去冷淡又落寞。就连她的面色也缺乏红润,该不会是一夜未眠? 水玄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走上前,“王妃,吃点儿吧。” 君离苏并未拒绝,转过头随意捞了两块糕点往口中塞。 虽然没有食欲,但也不能不吃,她得留着精力找阿浅,决不能有气无力。 她朝水玄道:“你们都用过早点了么?” “用过了。” 君离苏道:“那走吧,咱们回府。” 水玄惊讶,“回府?” “对,告诉上官白,他可以带着凤鸣阁的人回去了,我要进宫面圣。阿浅毕竟是个王爷,他落下悬崖这事怎么能不让人知道?与其我们自己这帮人漫无目的的寻找,倒不如让更多的人帮着我们一起去找。” 凤鸣阁的人手再多,也比不上皇帝的一张悬赏令。 …… 玉阳宫中四处充满着沉静的光辉。 琉璃瓦下的墙头砌成了高低起伏的波浪状,装潢华丽的内殿里,有焚香缭绕在空气之中。 皇帝正坐在书案之后翻阅书卷。 忽的,虚掩着的红漆大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人是一名清秀宫女,“陛下,齐王妃求见。” 皇帝道:“让她进来。” 宫女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君离苏带了进来。 “臣媳见过父皇。” “免礼。”皇帝抬眸看君离苏,瞥见她不太好看的脸色,问道,“你怎么看上去不太精神?是夜里没睡好还是身体抱恙?” “是没睡好,谢父皇关心。”君离苏道,“父皇,臣媳有一事要说。。” 皇帝见她神色严肃,道:“说吧。” “臣媳想请陛下在帝都里发一道悬赏令,帮臣媳寻齐王殿下。” “找老七?”皇帝面上浮现一丝疑惑,瞥见君离苏不太好看的神色,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便问,“老七怎么了?莫非是失踪了?” “比失踪还要严重些。”君离苏道,“他坠落悬崖了。” 皇帝听闻此话,顿时一惊,“你说什么?” “阿浅他……坠落悬崖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他怎么会坠入悬崖?什么时候的事儿?”皇帝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君离苏垂下了眼。 此刻她自然是不能说出事实。 他明知容浅是被容钧所害,却也不能告诉皇帝。 容家的男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如同上次阿浅将容钧打出内伤,容钧却不能去皇帝那告状。只因为没有证据,口说无凭,根本无法在一个人头上安罪名,所以这次,容钧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山崖边设下埋伏,总算是让他暗算成功了一次。 若是她此刻在皇帝面前揭发容钧的罪行,没有任何证据,容钧绝不会承认,因此说了也是白说,倒不如先不浪费那些时间,将重点放在寻找容浅便好。 至于和容钧的帐,只能往后再算,许多帐根本无法放到明面上,容家的兄弟相互斗也不是一两次,在表面上谁都没有留下罪证给对方,因此也就无法互相揭露,他们都那么喜欢暗里斗。 “陛下,我们昨日出门游玩,去了白云峰,因为天气热,去山崖边吹风,很倒霉地遇上了刺客,阿浅一个不慎,被敌人暗算掉下了山崖,而就在阿浅坠崖之后,敌人也毫不恋战地撤退了。我们当时急疯了,去山崖下寻他,没有寻到,崖底有一条溪流,便猜想他是落水了,我们找了整整一夜,当时一心只顾着寻找阿浅,实在是忘了来向父皇禀报此事。臣媳人手不够,只能求助父皇,只要父皇的悬赏令一旦发出,民众们便都会帮忙留意,这样更有助于我们尽快找到他。” 她只能这么说。 皇帝听着君离苏说完一番话,面上浮现了怒色,“竟敢在朗朗乾坤之下暗算皇室子弟。这些刺客委实也太猖狂了些!若是让朕知道是谁买凶,必要将这幕后人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君离苏不语。 若皇帝知道这背后人其实是太子,他又怎么会将他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皇帝发怒过后,神色又有些颓然,“朕自然是要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寻找他的,也会在民间颁下悬赏令重金悬赏。可是……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又能有多少生还的几率呢?” 君离苏道:“父皇切莫太过伤心,阿浅应该还是活着的。” 皇帝道:“你如何判定他还能活着?” “请父皇相信我,他一定还活着。”君离苏语气笃定。 皇帝闻言,问道:“为何这么确定?” 君离苏道:“我们在与敌人打斗时,阿浅所用的的武器是鞭子,而他坠崖的时候也带着鞭子,之后,我们迅速去崖底寻找他,虽然没有找到他的人,可我们在溪流上方几丈的地方看见鞭子缠在崖壁的树杈上。” 皇帝拧着的眉头依旧没舒展开,“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们分析着,那一定是他坠落的途中甩上去的,否则鞭子应该跟着他一同落水才对。他这么做,是借此减小重力所造成的损伤,这么一来,掉落水中就不至于受太重的内伤。否则,从山崖上坠落水中,五脏六腑一定会受到压迫,即便水有浮力,人也可能因为冲击力太大而亡,若是中途能减速,便可以提高生还的可能性。”君离苏解释着。 皇帝听着她的解释,觉得有些道理,道:“朕这就派人出去寻他,下午就将悬赏令贴出去。” 君离苏道:“那么臣媳就告退了,我还要去继续寻找阿浅。” …… 午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的梨花树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齐王府的大堂之内,君离苏同水玄等人正在用饭。 君离苏扒着碗里的饭,吃在口中,味同嚼蜡。 明明桌上的菜都色香味俱全,她却是没有心情吃了。 第244章 你给我回来 若是换做平时,这些,可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水玄自然是看出了她低落的情绪,叹息一声道,“王妃没有胃口吧?属下们也没有胃口,但我们若是不吃饭,又哪来的精力去寻找殿下,所以还是请王妃勉强着多吃几口吧。” 君离苏点了点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然而,吃着吃着,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晕,忍不住伸手扶了扶头。 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太疲惫了吗?她可不能倒下,她还要继续寻找阿浅。 君离苏晃了晃头,咬了咬唇,想要迫使自己清醒,然而,耳边却忽然响起了水玄的声音,“王妃,对不住,我在饭菜中下了些迷药,只想让你好好休息,找殿下的事交给我们吧,我们吃完了饭就继续去寻,至于你,你一夜未合眼,还是去榻上躺着好好睡一觉吧。” 水玄的话音落下,君离苏便也一头倒在了桌子上。 …… 一眨眼,又是夜幕降临。 月已高悬,树影婆裟。 这一夜,君离苏梦见自己回到了桂花园内。 满院的桂花树开着花,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桂花芬芳,有身着雪白衣裳的男子缓缓踏步朝她而来,那人眉眼如画,美若妖孽。 天际有几许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格外好看,微风掠过之时,他身后的桂花树随风飘扬,满院落花,他站在花中,朝她勾唇浅笑。 这一瞬,四周的桂花好似全成了陪衬,她的眸中看不见其他,只他一人,遗世独立。 “阿浅,你回来了?”轻轻地唤了一声,她朝着那人伸出了手。 这是她的阿浅,没错。 “离苏。”容浅并不再走近,只站在原地,朝她道,“等我回来找你……” 他那悠远的声音好似从天际传来,那么虚无缥缈不真实,让她一时怔住了。 他就站在不远处,离她不过就几尺的距离而已,她迈步想要朝他飞奔过去,脚却如同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半分。 “阿浅,你过来!”她朝他伸手,神色焦急。 而对面的容浅像是看不到她的急切,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而后,在她期待的注视之下,缓缓地转过了身,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 “阿浅!你别走!你给我回来!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几乎是咆哮般的朝着那远去的身影吼着,可饶是她怎么喊叫,那人也像是没有半分留恋般地离去了。 “阿浅,你去哪里!我让你回来,你听到了没有?” “阿浅!”君离苏忽然大喊一声,睁开双眼,鲤鱼打挺一般从榻上坐起了身。 她的额上,冷汗连连。 原来是做梦。 她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抹掉额上的一层细汗,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的梦境。 阿浅在梦里跟她说…… 离苏,等我回来找你。 阿浅…… 我们何时再见? 做过一场梦之后,君离苏睡不着了,便将被子掀开,下了榻。 水玄的迷药着实厉害,她竟然一睡就睡了大半天,不过她并不会因此而怪罪水玄,她心知水玄也是为了她着想,他们想必是看着她太疲倦了,才希望她去好好睡一觉。 也罢,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去找阿浅。 君离苏打开了房门,在浓黑的夜色中漫步。 阿浅不在的这两日,让她真真正正感觉到了何为孤寂。 才两日,她便已经如此低落,时间一长,她会如何? 她也不知道。 倏然间听见耳畔风声一紧,她当即警戒起来,迅速转过头,“谁?!” “离苏,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从黑夜中走出一道人影。是上官白。 君离苏放下了戒备,望着来人,道:“这么晚不睡,作甚?” “你不是也没睡么?”上官白走到一旁的台阶坐下,“别怪我又私自闯入王府,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想不到一进府,四处都熄了灯,我才察觉时辰已经不早了,以为你们都睡了。” 君离苏道:“我是睡着了,做了个梦之后便醒了,再也睡不着,出来走走。” “做噩梦了?” “不是,我梦见了阿浅。他说,让我等他回来。”君离苏道。 君离苏此话一出,上官白静默了。 梦境而已,哪能成真? 但这话他不会说出来,若是说了,当真扫兴。 “离苏,你可会怪我?若不是我太过鲁莽,被太子捉住,你们也就不会因为救我前来赴约,容浅也不至于落下山崖。” 听着上官白的话,君离苏道:“上官白,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呢,我君离苏虽说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若不是因为阿浅让你去太子府上偷东西,你也不至于被太子捉住,再有,阿浅坠崖是为了救我,我又有什么理由怪到你头上去。” “离苏,我……”上官白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齐王不在,我想帮着他保护你,并不是想要取代他,你不接受我也无妨,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离苏,早在很久之前,我便对你很有好感,你也应该知道,可惜,我没能赶在容浅之前认识你,我这人可不喜欢做毁人姻缘的事,看到你成婚后过的开心,我便也想要放弃。可如今,容浅不在,我怕你无人照顾。我不想看你难过,也不能阻止你难过,但我,可以陪你难过。” 君离苏:“……” “上官白,你回去吧。”君离苏转过了身,“你不用陪我一起难过,你是随性的,洒脱的,你有什么好放不开的?我都已经嫁为人妻,你应该放手了,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以你的条件,难道还怕找不到好姑娘?不管能不能找回阿浅,我都不会接受你。因此,我拒绝你的好意,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我可不能耽误你的大好青春。” “容浅还未找回来,我放心不下你,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找姑娘。”上官白神色失落,“我会帮着你们继续找的,你说你不想耽误我,我不觉得陪着你是耽误,我只做我乐意做的事,谁能管得着呢?” “不错,你想怎样就能怎样,谁也管不着。”君离苏淡淡道,“我可跟你说明白了,除了阿浅之外,我心中容不下其他人了,你对我再好也是无用的,所以,你还是走吧。” 第245章 殿下,你终于醒了 上官白将君离苏的话听在耳中,那么笃定,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上官白垂下了头,“也罢,我原本就没想着你能接受,只不过是将我的心意跟你说明白了,憋在心中也憋的难受,如今说出来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这心里都舒畅了许多。” 话音落下,他便转过了身,“时辰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歇着了。” 说完之后,他便迈步离开了。 …… 夜已深沉,白云峰山脚下,却有一间房屋灯火未熄。 屋内的陈设颇为简陋,且也不算干净,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站在床榻前,望着榻上的白衣男子,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忧愁之色。 他在这榻上已经躺了整整两日,脉搏正常,呼吸也挺顺畅,可就是一直不曾醒来。 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迈进了屋内。 下一刻,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芙儿,时辰不早了,你先歇着去吧。” 君若芙依旧站在原地,道,“母亲,看他的脉搏与呼吸都很正常,脸上也并无发热发烫的迹象,可就是迟迟醒不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又落了水,能保住性命已经很是不容易,昏迷几天倒也不算稀奇事,且看着吧,应该会醒来的。”说话的人正是赵氏,君家的当家主母,君若芙与君梦蝶的生母。 说来,她们二人能救下容浅,也确实是巧合。 前两日,二人闲着无事出门踏青,在河岸边散步,远远的就看见岸边躺着一人,一身白衣。 她们二人好奇之下便走了上去,那人趴在河岸边上,显然是昏迷状态。 君若芙将他的肩膀扳了过来,仔细一瞧,却吃了一惊,原来,此人竟是齐王容浅。 他怎么会昏迷在这河岸边?看他全身都湿透了,倒像是被水冲到岸边的。 君若芙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呼吸还是顺畅的,兴许是呛多了水,才导致昏迷。 恰逢是在郊外,离市集有些远,若是要喊大夫,来来回回的也要耽搁不少时间,君若芙正发愁着,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却看见了不远处有一木屋,于是便没有多想,跟母亲赵氏一同将容浅扶进了屋子内。 说来也巧,屋内四处遍布蛛网与灰尘,倒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他们将这作为暂时的落脚点,不会有人打扰,也并不打扰别人。 容浅浑身的衣裳都湿了,可当下又没有可换洗的衣物,于是乎,二人便直接在屋子内搭了个火堆,天气原本就有些炎热,容浅身上的衣裳没多久便干了。 君若芙坐在一旁,静静地端详着容浅的容颜,冲着旁边的赵氏道:“母亲,我这也算是对齐王殿下有了救命之恩吧?” 赵氏道:“算是吧,他若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自然也得跟你道声谢,虽然说咱们也没帮上他多大的忙,但若是不将他捡回来,就将他留在了河岸边,只怕没有人照料他,让野兽叼走了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是郊外,一整天下来,也未必会有一人经过河岸。” 赵氏说着,瞥了君若芙一眼,“芙儿,你对这齐王殿下,是有想法的吧?” 君若芙道:“我对他,当真可以算是一见倾心,只不过愁于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他而已,这位殿下平日里很是冷漠高傲,若是刻意的去接近他,反倒惹得他厌恶,想要博得他的好感可是不容易。” “此番你也算是救了他,想必能对你有些好感。”赵氏说着,叹息一声,“若是你能嫁给这位殿下,那自然是好事,可惜他已经娶了君离苏为正妃,你若是想要嫁他那便只能做侧室了,再说了,君离苏那臭丫头不一定容得下你。” “她自然是容不下我的,但我若是过门了,她也未必拿我有办法,女儿心中有着长远的计划,起初自然不能只盯着正妻的位置,这第一步是要接近齐王殿下,这第二步那便是过门,再之后,才是想着要怎么与君离苏去争。” 赵氏听着君若芙的话,沉吟片刻,道:“娘倒是有个法子,先不将这位殿下送回王府,总要让他知道是谁救的他,若是送回了王府,以君离苏的性格,未必会让你在王府久留,随口道句谢,就将你打发走了,殿下醒来之后也看不到你,你与殿下都未必能有机会说得上话。” “母亲的意思是,就将他一直放在这儿?那他若是醒来,询问我们为何不将他送回王府,我们又该如何回答。” “这还不好解释么?就说你我母女二人迷了路,这原本就是在郊外,你我辨识不清方向也很正常,正好此处有一个无人居住的木屋,便在这先落脚,直等有路人经过,为我们引路。” 赵氏说着,顿了顿,又道:“齐王府中的人多半都在寻找他,他这么一失踪,必定会上报到陛下那,陛下自然是会派出人来寻找的,让他们先着急几天,等这位殿下醒了,咱们再将他带回去,如此一来,所有人便都知道是你救了齐王殿下。就让殿下欠下你这么个人情,他总会记住你的。” 君若芙闻言,点头,“母亲说的是。” 于是乎,三人便在这郊外呆了两日。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迎来了黎明。 这一天的上午,容浅终于醒了。 君若芙也才睡醒,这两日都与赵氏趴在桌子边睡着,自然是睡得不舒服,便醒的很早。醒来之后走到了床榻边,只见容浅的眼皮子动了动,这让她面上顿时一喜,“殿下,你终于醒了。” 容浅费劲地撑开了眼皮,依稀看到眼前有女子的身影在晃动,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离苏……” 君若芙唇角的笑意僵了僵,但很快的,便又继续维持着唇角的弧度。 容浅将眼全睁了开,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女子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着的离苏,而是君家的二姑娘,君离苏的二姐,君若芙。 再看了一眼周围,十分破旧的陈设,他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第246章 我回来了 “殿下,你可算是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两日。”就在容浅疑惑的时候,君若芙开口了,“两日前,我与母亲来郊外踏青,不知怎么的就迷了路,我们沿着河岸走,竟然发现殿下你昏睡在河岸边,幸好这附近有个木屋,虽然是破旧了些,但好歹还能有床给殿下你歇着,我与母亲不知该如何辨别方向,便想着,等有人经过此处为我们引路。” 容浅闻言,望了她一眼,“是你救了本王?” “这原本就是若芙应该做的,殿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君若芙冲他淡淡一笑,“殿下醒来便好了,殿下饿不饿?这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幸好还有野果可以充饥。” 容浅并未说话,只想起身,可他一坐起来,便觉得浑身没有多少力气,险些又躺了回去。 君若芙见此,想要搀扶他,容浅却避开了她的触碰,淡淡道:“既然是你救下了本王,那么本王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以后你若是碰到了什么难题,便来齐王府知会本王一下,本王给你解决了就是。” 君若芙垂下了头,“我方才说了,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采集野果回来的赵氏。 赵氏眼见容浅醒了,微微怔了一怔,随即笑道:“殿下可算是醒了。” 容浅面无表情道:“待本王休息会儿,恢复了些力气,咱们便离开这个地方。” 君若芙道:“殿下,此处是郊外,我们未必认得路。” 容浅道:“没准我认得。” 君若芙不再言语。 一个时辰之后,容浅觉得身上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些,便下了榻,走向屋外。 瞥了一眼外头的环境,他当即道,“巧了,此处本王曾经经过,正是白云峰山脚下那条溪流的下游,顺着溪流往上走,便能走到白云峰。” “那可是太好了。”君若芙自然是摆出了一副欣喜的模样,“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郊外了。” …… 今天的天气依旧是炎热的。 齐王府内,金木水火四人围桌而坐,正吃着早点,吃过早点之后,他们还要继续去找人。 水玄正啃着包子,一个抬眼,便看见远远的走来一道修长的白影,一瞬间瞪大了眼。 那道身影是……殿下? 他没有眼花么? 坐在水玄对面的火玄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有些疑惑,“你看见什么东西了?这副模样……” 说着,他便也转过了头,而这么一看,他的反应与水玄一样的,有些难以置信。 金玄与木玄二人同样愣了。 容浅迎视着四人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道:“眼睛瞪这么大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大白天的见了鬼了。” “殿下,真的是你?看到你毫发无伤地回来,我当真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水玄望着正对面的容浅,脸上的喜悦之情依旧未褪,“殿下,你这几日在何处?可叫我们一阵好找。” 容浅道:“说来话长,等会儿再说。”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周遭,不见君离苏的身影,问道:“离苏呢?” “王妃应该是睡了。”水玄说到这儿,轻叹一声,“自打殿下坠崖失踪,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整日忙于寻找殿下,寝食难安。昨夜想必也是彻夜无眠,今早看她眉眼之间似是有些疲倦,我们便劝着她睡了,她说,补个觉,养足了精神,夜里还要去寻你。” 容浅闻言,当即转过身朝着屋子走去了。 到了屋子前,他抬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进了屋之后,抬眼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君离苏,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前,在床沿坐下。 才几日不见,君离苏的脸色都不红润了。 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太过疲倦,以至于他进屋竟然没有将他她吵醒,若是换在平时,以她的敏锐,想必也应该醒了。 虽然她的脸色差了些,可在他眼中,她的睡颜也依旧静谧而赏心悦目。 容浅伸出了手,指尖落在君离苏的睫羽上,而后游移到她的鼻尖,她的脸庞,她的唇。 水玄说她彻夜无眠,寝食难安,若不是当真疲倦极了,她也不至于睡得这么熟。连他的靠近和触碰都不能让她醒来。 容浅俯下身,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君离苏的额头上。 因着他这番动作,发丝散下,落在君离苏脸颊上。 君离苏在睡梦中觉得脸上有点儿痒,下意识伸手挠了挠,抓到一缕发丝,她的眼睫颤了颤。 容浅见她似是要醒了,便将自己的发丝扯回来,顺便伸出手,帮君离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君离苏的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脸庞,如记忆中那样俊美无俦,她怔了一怔,随即道:“阿浅,我又梦见你了,这一次,你离我竟这么近。这一次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么?上次无论我怎么喊叫,你都不曾停留。这一次,你可不能再撇下我了,你要去哪?便带上我一起去。” 还记得不久前做过一个梦,就在那片他们常去的桂林,她看到了阿浅,可他离她很远,让她触摸不到。他只留下了短短一句话:离苏,等我回来找你。之后便离开了。 可这一次,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颜,她几乎伸手就能触摸了。 君离苏坐起了身,伸手抚上容浅的脸庞,触感竟十分真实,“阿浅,上一次梦到你,你让我等你回来,那这一次,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想和你说……我回来了。”容浅握住君离苏的手,指尖轻柔地摩痧着她的手心。 君离苏又怔住。 这个梦境,为何如此真实? 他的话那么真实,他的容颜也那么真实,就连此刻的触感,都那么真实。 她差点以为这不是在梦境中了。 “离苏,你还没睡醒么?我当真回来了,你不是在做梦。”容浅握着君离苏的手拿到唇边,将她的指尖含住,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第247章 这不是梦 “嘶”君离苏察觉到痛感,望着容浅,僵住。 “离苏,我再说一遍,这不是梦。”容浅又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你可要看清楚了,我是真的,不是幻影。” 君离苏依旧僵着,显然是没回过神。 “还不信么?看来你当真是还没睡醒。”容浅柔声说着,倾下了头,与君离苏鼻尖相抵,右手伸到了她的腰间,缓缓往上游移,到了衣领处,将手探了进去,用自己冰凉的指腹摩痧着她的肌肤。 想让离苏回过神来,那便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好了。 “停!”君离苏蓦然回神,当即擒住容浅作怪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扣上容浅的腰,将他直接往榻上一捞。 容浅:“……” 他的离苏果然不同凡响,才睡醒,力气便如此之大。还如此主动,这不禁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容浅本以为君离苏会说些什么,但君离苏却只是压了上来,一言不发。 “离苏……” 容浅才开了口,君离苏便俯下了头,唇压了下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容浅有些许的怔愣,反应过来后,不禁挑了挑眉。 唇上的力度有些重,君离苏辗转啃咬着他的唇瓣,将他的牙关撬开,动作丝毫不轻柔。 这个吻,像是宣泄着思念一般,君离苏辗转着容浅的唇瓣,忽的就是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直到血腥味萦绕在两个人口中,她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即便感觉到了疼,容浅也并不抗拒,反而欣然接受。 良久之后,君离苏的唇撤离,唇瓣上还沾染着点点腥红,为她不施脂粉的容颜增添了一丝艳色,看上去竟很有诱惑力。 容浅舔了舔唇,只觉得腥甜的味道萦绕在舌尖。 离苏下口还挺狠的。 离苏有一点与他很像,不高兴的时候,亲吻就喜欢咬,所有的情绪都能借此发泄。咬过之后,心情便会好许多了。 容浅抬手,要擦拭唇上的血丝,君离苏伸手擒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容浅见此,轻叹一声,“离苏,对不住,这几日让你担心了。” 君离苏不说话,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再度低下了头,脸庞凑了上去,将他唇上的血丝舔舐干净,动作缓慢又轻柔。 容浅:“……”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坠崖给君离苏带来不小的打击,这一点他心中自然是很清楚,一连几日找不到人,她必定心急如焚,如今见到他,她或许不敢相信,才会采取这样粗暴的亲热方式来证明此刻是真实的,而不是幻境。 而且,看她此刻的动作,便知道她是心疼了。 “你真的回来了。”君离苏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上,双手紧紧地拥抱他的身躯,开口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哽咽,“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你素来是说话算数的,答应过我的,绝不会食言。即使在梦里也不会,在梦中,你对我说,让我等你回来,果然没让我等太久,我方才还以为自己在梦境,真怕我一睁开眼,你又没了。” 容浅闻言,伸手抚着她的背,“放心,我是真实的,你若不信,再咬我试试?或者,我咬你试试?” “我信了。”君离苏抬起了头看他,眼眶里还有些湿润。 容浅伸手抚着她的眼角,“如今这是喜极而泣?” 君离苏也不否认,“对,我就是太高兴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又回到我身边了。还是如此活生生的。” “无论我在何处都记挂着你,哪能不回到你身边?我若是晚回来一天,你便要多难过一天。”容浅说着,在君离苏唇上香了一口,朝她笑道。 君离苏将头枕回了他的肩上。 “听水玄说,这几日你都没睡一个好觉,难怪我看你脸色不好,一点也不见红润,现在还困么?”容浅搂紧了她。 “看见你回来就精神了,哪还睡得着。”君离苏说着,在他肩上蹭了蹭,“我有好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呢?等会儿再问,这几日我都睡不安稳,颇感疲倦,阿浅你捏肩的手法甚好,给我捏捏。” 容浅唇角挑起一抹笑意,“好。” “还有,为了找你,我当真是不修边幅,我好几天没洗头了。”君离苏道,“你给我洗。” “好。”容浅应得颇为干脆,“离苏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君离苏想了想,道:“暂时没有了。” “那就边洗边说。”容浅下了榻,“看你精神不佳,去泡一泡温泉,驱除疲惫,再加上我给你捏肩,精神会好很多的。” 君离苏欣然应允,“嗯。” …… 水雾缭绕,温泉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 有两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温热的湖水在二人身周微微荡开。 君离苏望着身侧的容浅,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白皙而光滑。 但君离苏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欣赏美色上。 “阿浅,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身上就没有伤么?”君离苏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目光在容浅的身躯上巡视着。 “身上倒是没有伤。”容浅道,“但……头上撞了个包。” “哪呢?我看看。”君离苏听着这话,眉头拧了起来,连忙凑到他的头顶上去看。 “在这个位置。”容浅抓着她的手放在头部右侧的某一处。 君离苏果真触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眉头微拧,“还肿着呢,疼不疼?” “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儿肿而已,不用担心,过几日应该就好了。”容浅朝她安抚般的笑了笑,“说起来我这次大难不死,多亏了当时手上的那把鞭子。” 君离苏道:“果然与我们猜想的一样,我们去崖底找你,看到了挂在悬崖边上的鞭子,便猜想着,你是用这鞭子自救的,若不是你把鞭子甩了出去,鞭子不会挂在悬崖上,应该是会同你一起落水才对。” 容浅笑了笑,道:“我从山崖上飞出的那一刻,便知自己凶多吉少,但我并未因此而心灰意冷,我知道悬崖峭壁边上一定有树木横生,因此,我算着自己坠落的速度与离地面的距离,试图用这鞭子为自己再博得一线生机,当我发现崖底有水流,我便知道自己能躲过这一劫。” “不错,当时,那鞭子挂在崖壁的树杈上,离水面的距离不过三丈,你及时甩出鞭子勾住树杈,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容浅点头,“嗯,不过,还是有点儿倒霉,头磕到了崖壁边,疼得晕过去了,结果自然是落水了。” “这么一磕不会脑震荡吧?我给你揉揉。”君离苏说着,伸手触碰到他头顶肿的那个部位,轻轻的揉着,道:“等会儿让水玄给你看看,抹点膏药,兴许能快点好。” 容浅见她紧张,不禁失笑,“放心,不碍事的,现在也不觉得疼了,过两日应该就消了。” “撞到了头致使昏迷……太危险了。”君离苏嘀咕着。 容浅道:“别忧心,真的无碍,不疼。” “你可知我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不是指疼不疼。”君离苏撇了撇嘴,“撞了脑袋怎么能是小事呢?撞出个脑震荡什么的已经够让人操心了,万一撞傻了,或者撞失忆了,岂不是更倒霉?” 第248章 当真是贤惠 “就你想得多。”容浅屈起指,轻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撞成傻子和失忆都能想得出来,你果真是听茶楼说书的说多了那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桥段,我若是真的撞傻了,或者失忆了,你难道还会因此而不要我么?” 君离苏闻言,略有些无奈道:“要是会要,但,我一定会十分难过的。” “放心吧,为了跟你过好日子,我会保护自己的性命,以及我这珍贵的头脑。”容浅悠悠道,“离苏要相信我的本事,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也要为你而活,你想想,从悬崖掉下落地能有多长的时间?那么短暂,我还不是很快想到了补救的办法么?那会我就在想,一定要活着回到你身边。” “亏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呢。”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换做常人,落崖的瞬间不应该是懵逼状态么?即便不会惊恐,也应该是茫然的。 面对忽然降临的危机,有几个人能像阿浅这样迅速地做出反应?更何况还是在摔落悬崖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大脑一片空白才是正常人的本能反应。 “也亏了我有一身好武艺,否则,脑子再好使,再镇定也是不管用的。”容浅说着,到了君离苏的身后,莹白修长的手落在了她肩上,帮她揉捏着肩。 “阿浅,还是我来给你捏捏肩好了。”君离苏道,“我觉得你比我更累。” “我不累。”容浅继续帮她捏着肩,捏了一会儿之后,双手又挪到了她的头部两侧,帮她按压着头部的穴道。 按了好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离苏,你将头往后仰一些。” 君离苏依言,稍稍仰了仰头,便觉得容浅的双手探入她的发间,给她轻轻抓挠着。 这是在……洗头。 对了,她之前说她好几天没洗头…… 忽的感觉有冰凉丝滑的东西抹在了头顶上,君离苏抬眼一看,看见的是容浅的手,那莹白漂亮的指尖上有一团雪白的膏体,那是水玄的得意之作,雪花膏。 这雪花膏原料是十几种花瓣混合,香气十分清新不浓烈,用来洗浴后香气许久不散,长期使用,肌肤愈发白嫩。拿来洗发,发丝也会柔顺光滑。 她依稀能看见自己额头上有泡沫,是雪花膏搓出来的,快要滑落到眼角了。 下一刻,容浅的手闯入眼帘,将那泡沫抹开了以免渗入她的眼。 “离苏,闭上眼睛。”容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君离苏依言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这几日的疲倦,似乎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为君离苏洗好了头之后,容浅伸手扣上了君离苏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离苏,这几日,我很想你。” “我也是。”君离苏抬起眼眸,迎上的是容浅的唇。 容浅伸手紧紧勾住她的腰身,将她抵在了温泉池边,一双魅人的凤眸撞进她漂亮的眼眸之中,他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随后闭上了眼。 容浅的墨发从肩头滑落散下,落在君离苏肩上,与她的乌发交缠。 唇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辗转不息,愈发的缠绵悱恻。 …… 激情褪去之后,君离苏伏在容浅的胸膛上,听得容浅道:“离苏,有件事我方才忘了与你说,此番回来,倒不是我一个人回来的。” 君离苏听闻此话,稍稍抬起了头,“是了,方才就只顾着跟你闲扯,都忘了问你,你失踪的这两日,都是在什么地方?你说你回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那么你还带了谁,能被你带回王府的,想必是你的恩人?” “这一次坠崖虽然没受重伤,但却不慎呛了水,我当时落进水里,费力地游到了岸边,之后,终究是撑不住昏迷了,我这一昏睡就是睡了两日,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木屋之中,离苏你猜,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谁?” 君离苏挑眉,“猜不出来,是我认识的人么?” 容浅道:“正是你的二姐,君若芙。” 君离苏闻言,眯了眯眼,“竟然是她,是她将你捡了安置在木屋中?她为何不把你送回王府?难道她猜不出来你这一坠崖有多少人心急如焚。” “我原本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可还不等我问出来,她便说,她与母亲赵氏外出踏青,到了郊外,竟迷了路,辨识不清方向,恰好遇见我被水冲到河岸边,且附近有一座无人居住的木屋,便将那木屋作为临时的落脚点,只等有人经过,为她们指引方向。”容浅道。 君离苏听闻此话,静默。 君若芙那番话说得倒是没毛病。 “虽然她们也没帮上多大的忙,但毕竟也算是帮了,若不是她们遇见你将你捡了,你就一直晕在那河岸边,无人管你,风吹日晒的,只怕也会落下毛病。”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我最是不喜欢欠下人情,哪天找个机会把这人情还上,咱们跟她们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也是如此想的。”容浅轻抚着君离苏的发丝,“她们二人与我在郊外呆了两日,都是吃着野果充饥,一路走回王府,她们看上去都十分疲惫,于情于理,都该留着她们吃一顿饱饭,再派人将她们送回君府。” 君离苏点了点头,趴回了容浅的胸膛上,耷拉着眼皮。 “困了?”容浅见君离苏慵懒的模样,不禁失笑。 “嗯。”君离苏应着,伸手环上容浅的脖子,在他怀中蹭了蹭。 然而就在这样温馨的时候,忽有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谁?”容浅拧了拧眉头。 “殿下还未睡么,您回来也有大半个时辰了,什么东西都还没吃,我便给您炖了一碗红枣莲子羹。”门外响起女子柔婉的嗓音,“殿下吃一点吧。” “是君若芙。”君离苏微一挑眉,压低了声音,“阿浅你看,我这二姐姐当真是贤惠,身为名门贵女,却还有着一手好厨艺,不过,能让她亲自下厨的人可没几个,除了双亲之外,想必是没有其他人了,你也说了,她们与你在郊外呆了两天,这两天吃的不好,睡的不好,想必很是疲惫,她却还有精力为你做一碗红枣莲子羹,对你可是真好。” 容浅:“……” “离苏,我不爱吃这个。”容浅道,“我让她回去。” 他岂会看不出来,离苏不高兴了。 君离苏小声道:“别浪费了人家一片好意,让她进来看她想要表达什么?我心中多半也能猜到她对你是个什么想法,你不要告诉她我在此处。她若是知道我在,有些话必定不敢说。” 第249章 烂桃花 君离苏说着,直接转身上榻钻进了被褥之中,还将床帐给放下来了。 容浅见此,便下了榻,走到了桌边坐下,朝着外头的人道:“门还未锁,直接推进来吧。” 门外的君若芙闻言,推门而入。 “殿下,这莲子羹要趁热吃,若是凉了可不好吃。”君若芙说着,瞥了一眼床帐,“三妹在不在呢?若是她也在,这一碗红枣莲子羹可是不够吃的,我去再盛一碗过来。” “不用再去盛一碗,离苏此刻正在温泉池沐浴,还未归来。”容浅道。 “原来是这样。”君若芙笑得优雅,将那碗莲子羹又朝着容浅推了推。 君若芙好几回见君离苏,看她都是素面朝天,便猜测容浅多半是喜欢淡雅的女子,不喜浓妆艳抹。今夜她便也只做素雅的装扮,在面上略施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清雅极了。 然而容浅并没有注意她的妆容,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托盘上,“想不到,身为贵女的君二姑娘,姐懂得下厨。” 君若芙道:“我的厨艺算不上大好,不过我喜爱甜品,于是乎,在甜品这一方面下了功夫,父亲母亲都夸我的甜品做的好,这红枣莲子羹,也不知合不合殿下的胃口。” 容浅垂目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红枣莲子羹,“看起来倒是不错。” “殿下不妨试着尝一尝。”君若芙唇角的笑容依旧优雅。 “你倒是很有心。”容浅的语气毫无波澜,“味道如何暂且不去管,本王只问君二姑娘你一个问题,你半夜帮本王做这红枣莲子羹送来,你就不担心离苏知道了,心中会不高兴。” “这……三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不高兴?”君若芙面上似有疑惑之色,“我做这一碗莲子羹,纯粹是出于好意呀。” “你难道不知离苏善妒么?”容浅眸底面上的表情很是平淡,“你兴许不知道,你此番行为虽然是好意,可在她看来就是逾距了,没准她会怀疑你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而刁难于你。” “殿下……您这话是吓唬我的吧。”君若芙面上似是有惊惶之色,“三妹可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我不信因为这么件小事儿便会令她不高兴,我对殿下……的确有景仰之情,却并无非分之想。” 床帐里头,君离苏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 有景仰之情,却并无非分之想,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逗。 “你对离苏的印象倒是不错。”容浅依旧面无表情。 “三妹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却不是小心眼的女子,我对她的印象自然是好。”君若芙说话时,面上一副恬静的神情,“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儿,我便走了。” 容浅淡淡‘嗯’了一声。 眼见着君若芙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容浅便起身到了门后,将门拴上了。 转身之际,他便撇见躲在床榻上的君离苏已经将床帐掀开了,下了榻走到桌边坐下,望着桌子上那碗红枣莲子羹,阴阳怪气地道:“阿浅,你真是命犯桃花啊。” “你以为你自己又比我好多少?”容浅悠悠道,“我记得,我也是有情敌的。” “别又给我岔开话题。”君离苏斜睨了他一眼,“你回来到现在也确实没吃过什么东西,既然有人做了点心送来,你便吃下去吧。” “我才不吃呢。”容浅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描淡写道,“我若是吃其它女子做的东西,只怕你心里头不舒坦。” “我有什么不舒坦的?吃一碗点心又不是偷情,你也听她说了,送点心来只是纯粹的一番好意。”君离苏轻一挑眉,“让你吃你就吃。” “我说了不吃,就是不吃。”容浅将碗推到了君离苏跟前,“我从来就不爱吃这东西,若是你亲手做的,我倒还能勉强吃的下去,其他人做的,我看着就没胃口。” “不吃拉倒,我吃。”君离苏冷哼一声,舀了一勺正要往嘴里塞,却让容浅制止了—— “小心烫,还冒着热气。” 说着,他从君离苏手中拿过了汤匙,轻轻地翻搅着莲子羹的最上边的一层,让它能够冷却。 他的动作看的君离苏心中一暖,唇角也勾了起来。 “阿浅,你如何评价我那二姐?”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问话,只简单的回了四个字:“表里不一。” “她的话句句都说的好听,对我的评价也挺好,是因为她明白,在你面前若是说我的不是,只会惹得你反感,因此么?就挑好听的说了。只让人觉得这个姑娘心眼可真好,如山野中盛开的一朵白莲花,纯洁无害。” 君离苏说到这儿,呵呵一笑。 “不必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总归与我们是没有关系,来,羹凉了,可以吃了。”容浅笑着舀了一勺到了她的唇边,“相较于吃醋,还是莲子羹好吃一点。” “谁吃醋了?了解你的为人,我有必要吃醋吗?”君离苏白了他一眼,将碗从他手上夺了过来。 “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会看不出你二姐对我的心思。”容浅悠悠道,“虽然她这一次帮了我,但并不能因此改变她在我心中的印象,此女虚伪,我平生最不喜虚伪的人,即便是与人来往,宁交真小人,不交伪君子。” 君离苏道:“那么,应该如何断了她的念想?毕竟她也是我君家姐妹,再有,这一次,她也的确帮了你,对她总得客气点。” 容浅道:“跟这样的人说道理是行不通的,只能用点小手段,比如,吓唬她。” 君离苏听着这话,有些好奇了,“那么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让人去办的。”容浅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君离苏闻言,便也不追问了。 也罢,他的烂桃花,就由他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 傍晚时分,君若芙在王府的鲤鱼池边走动着,给池里的鱼儿投食。 用过晚饭之后,她就得离开这齐王府了。 原本以为这一次能与容浅之间有点儿进展,想不到,还是没有多少收获。 第250章 不会让你煎熬太久 不过,这种事倒也不能急于一时。 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她回过头一看,是王府的婢女,朝她道:“君二小姐,王妃邀请您去温泉池。” 君若芙有些意外。 君离苏邀请她去洗浴? 君若芙道:“带路吧。” 温泉池并不远,二人没走多久,远远地便看见了前方一处宽大的洞口周遭挂有紫藤花条,里头似是热气氤氲。 到了洞门口,带路的婢女福了福身道:“君二小姐,前边就是了。” “嗯。”摆手挥退了宫婢,君若芙踏了进去,只觉得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氲蕴的热气缭绕周身,漫弥着一洞云烟。 君若芙抬步便往里走去,直到前头出现了一口巨大的温泉浴池,池边似有曼妙人影晃动,再走近一些,便清晰地看到了如羊脂玉凝般的肌肤,在热气蒸腾之中,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只觉得如梦似幻。 君若芙道:“三妹邀我前来,不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邀二姐姐来么?”浴池内的女子转过了身,朝君若芙淡淡一笑。 君若芙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虽然嘴上不大想承认,但她的确没法否认一个事实。 君离苏不施脂粉的模样,都能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由于浸浴的原因此时湿润地贴在了肩头,双颊被热气熏得微红,鼻尖微微挺翘,秀丽的螓首之下是一段粉嫩的玉颈,浴池中的水漫到了胸口之上,裸露的肌肤温润而莹泽。 君若芙淡淡一笑道:“三妹有何事不妨直说吧。” 君离苏轻笑一声,抬起了纤细的手臂,白皙的指挑起肩头一缕发,缠绕在指尖打转—— “二姐姐你就当我是闲的无聊,想跟你说说话,这温泉里我今日放了异国进贡的香露,是前些日子陛下赏给殿下的,用这样的水沐浴,保准肌肤又白又嫩。” 君若芙见君离苏泡澡泡得欢快,只觉得自己站着显得尴尬,便也褪下了衣裳,迈进池子里。 她倒是不担心君离苏耍什么花招,毕竟自己如今也算是容浅的客人。 君离苏仰头靠在浴池边缘,悠悠道:“二姐姐这身段可真好,我看得羡慕。” “三妹说笑了。”君若芙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咸不淡道,“与三妹比起来,我还是逊色的。” “诶,二姐姐就不要故作谦虚了。”相思轻描淡写道,“你若是没有天大的自信,就不会想着去纠缠有妇之夫了。” 君离苏此话一出,君若芙当即目光一沉,“三妹这话什么意思?” “这儿又没有外人,咱们说话还是实诚点吧。”君离苏笑道,“我怎会猜不出你那点儿心思,敢于追求是好事儿,可你追求的却是毫无希望的一个人,你不觉得这么一来有些愚蠢么?以你这风华正茂的年纪,多的是贵公子看得上你,你又何必执着于齐王殿下?” 君若芙算是明白君离苏邀她来此的目的了。 是来跟她说教,提醒她有多么自不量力。 “三妹,你的话当真说得有些过了。”君若芙掬起一捧水拍在自己肩上,享受着温泉带来的舒适,并不在意君离苏接下来会说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贬低的话罢了。 “我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罢了。”君离苏瞥了一眼君若芙,“贬损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点——安分点,老实点,日子才会过得顺畅。” 君若芙目光一凛。 “我想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三妹来说教。”君若芙不冷不热道,“三妹今日若是来警告我的,那么真是劳你费心了,难道就因为我对殿下有景仰之情,你就看我不顺眼,想要来对付我了么。” “二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岂是那种阴险恶毒的人。”君离苏笑了一声,“对了,我要放阴招,不必等到以后,现在就可以了。” 君若芙听闻此话,心下一紧。 不必等到以后,现在就可以? 她下意识地四处观望,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但是,渐渐地,她发现身体上有些不对劲。 之前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忽然觉得从脚下往上升腾起一丝丝无力感,那种感觉似乎正在蔓延,扩散到身体各处。 这温泉水……有问题! 她蓦然望向君离苏,“你在这池水里做了什么手脚?” 她是容浅的客人,容浅就算是再宠爱君离苏,也不会允许她太过放肆吧? “呵呵。”君离苏笑得温柔,忽然抬起了手,升到了脸颊的边缘,而后,在君若芙的注视下,揭开了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你……你不是她!”君若芙望着眼前那张陌生的容颜,颇为惊诧,“你是谁?” 面前这女子倒也是个清秀佳人,只是唇角的那抹笑意太过不怀好意。 相思悠悠道:“君二小姐你不认得我,我只能借着王妃的名义邀请你前来,才显得不唐突。” “你到底想干什么?”君若芙磨了磨牙,只觉得此刻的情况有些不妙,便想要张口唤人。 “你最好不要喊叫出来,否则就是让王府众人们欣赏你的丑态了。”相思提醒道,“你若是不介意的话,那你就喊吧。” 君若芙这会儿即便是想喊,似乎也喊不出多大声了。 热…… 力气被一点一点抽离,身躯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了莫名的渴望。 渴望冰凉。 燥热的感觉很快遍布了全身,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这种感觉……怎么像是中了媚药? 君若芙禁不住用手挠着自己的身躯,想要缓解一下那难受的感觉,却没想到,下一刻,相思游到了她身侧,手中拿着一物。 那是……手铐。 君若芙瞪她,“你想干什么你!” “你觉得呢?”相思柔柔一笑,随即将手铐铐上了君若芙的双手。 君若芙此刻所剩的力气不多,自然挣扎不过,只能任由着双手被缚,身上某些地方觉得很不适,却也没法用手去抓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相思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一条链子,穿过了她双手的手铐,接着,竟然将那链子绕过了她的脖颈,缠住。 将双手与脖颈捆绑在一起,这么一来君若芙的动作就十分受限了,上半身可以说是难以动弹。 “你到底要干什么……”君若芙气得瞪眼。 给她下了药,又束缚着她的行动,这分明是想要折磨她。 “不瞒君二小姐,我也是这王府里的客人,闯荡江湖多年,正义凛然,我最是看不惯那些试图破坏他人姻缘的第三者。”相思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放心吧,这药效一个时辰就过了,不会让你煎熬太久的。” “放开我!”君若芙有气无力地喊着,脸颊已经呈通红色,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被气的。 “啧啧啧,现在是你处于下风,我劝你态度还是不要太恶劣。”相思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再次抬手,手中多了一只刷子。 “说说,哪儿难受?我用这刷子给你刷刷。”相思晃了晃手中的刷子,“这玩意挺好用的,我经常拿来给我最喜欢的那只小毛驴洗浴用,每回它都十分欢快,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呢?” “滚开!”君若芙呵斥。 “要我走开,你可是想好了?”相思眨巴着眼,“那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呢,我若是走开了,你难受可就没人帮你……” 第251章 如此自觉地送上门 “走开!”君若芙咆哮着,一张脸早已胀得通红。 “偏不。我这个人嘛,脾气可是不太好,就喜欢与人对着干,你若是对我客气一些,我倒还能考虑放过你,可你态度如此恶劣,我若是不修理你,这心里总觉得不舒畅。”相思说到这儿,低笑一声,将手中的刷子抬起,朝君若芙身上狠狠一刮。 君若芙顿时惊呼一声。 相思面上笑得欢快,“怎样,好受多了吧?还有哪不舒服,给你刷刷?” 君若芙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个疯女人……” 她竟然用如此无耻的方式来作弄她…… 对于君若芙的谩骂,相思并不大介意,轻描淡写道:“骂吧,我只当你这句话是对我的夸奖。” “……” …… 将君若芙用刷子修理了一遍后,相思便爬出了温泉池,穿戴整齐完毕,她才转过身,望着水池里仰躺着如同死鱼一样的君若芙,悠悠道:“君二小姐,困倦了么?在水里睡觉可不好啊,你这药效差不多过了,还是爬上岸穿衣吧,温泉虽好,泡久了肌肤也会皱的。” 君若芙开口,依旧有气无力,“你还没解开我身上的链子!” 她素来都是温婉淑女的模样,难得想要抛开素养去骂一个人,但此刻,她力气尚未恢复,连骂人都显得有些吃力。 “哎哟,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您解开铐子了。”相思低笑一声,随即走到君若芙的身后,将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解了开,解开之后,看着君若芙那被枷锁扣住的地方被勒的有些发红,啧啧叹息道,“君二小姐,你挣扎得有些太狠了,将自己的肌肤都勒成这样,看着真让人有些心疼呢。” 她此刻的语气虽柔,君若芙却听得身上竖起寒毛。 此刻只觉得,眼前这女子是个变态。 莫非是个女断袖不成? 对自己下了那样的药之后,还用刷子在自己身上胡乱的刷着,原本就中了药的身子,经过那么一折腾,只觉得更加燥热难耐,药效发作的这一个时辰可谓煎熬。 且她还笃定自己不敢叫喊,她所使用的手段,何其卑鄙无耻? “我猜想,此刻君二小姐你心里可能在骂我来着。”相思悠然道,“莫怪我卑鄙,要怪,只能怪你太不懂事了,我这人就是如此的真性情,看不惯的人别想去修理,君二小姐,希望你以后能学着懂事点,否则,我还有些手段是你没尝过的,虽然你我的年纪差不了几岁,但论人情世故,你还比我嫩得多。” 君若芙冷笑,“你是在跟我炫耀你多有能耐么?” “我可不是在跟你炫耀,只是在警告你罢了。”相思应道,“若是你比我聪明,你现在就不至于有气无力地跟我叫板。” “你得意什么?让你整了一次又如何?在这个地方,你无法对我的性命造成任何的威胁。”君若芙试图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冷冷道,“我是齐王殿下的客人……” “客人又如何?你敢去殿下那告状,告诉他我是如何修理你的么?只怕你是拉不下那个脸的。不错,我的确不能在此处伤了你,但我觉得,侮辱你比伤你更有意思。”相思说着,伸手抓过搁在岸上的那把刷子,在君若芙的脸庞上又刷了一把。 “滚开!”君若芙欲将刷子打开,相思眼明手快地迅速收手。 “就知道你是没有那个胆量,你何其爱面子,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自然是不会往外说。”相思笑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我这就要走了,临走之前给你留个纪念品,就是这把刷子。以后沐浴的时候,没事自个儿给自个儿刷刷。” 君若芙脸色铁青。 当真看不出来,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擅长使用那种不入流的整人方法。 这对她君若芙而言,简直是——侮辱。 今日的这笔账,她将来一定要跟此女算。 “告辞了君二小姐,你若是觉得今日的游戏好玩,下回可以再找我。”相思笑着,转身走向温泉湖外。 君若芙爬上了岸,望着相思留下的那把刷子,气得咬牙切齿。 今日这个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王府的客人,她心中却不是太相信…… 她怀疑,这个女子压根就是君离苏找来修理她的。 君离苏…… 可真有你的。 君若芙一边咒骂着,一边将衣裳穿戴整齐,整理好仪容后,这才走出温泉池。 …… 这一夜,月明星稀。 君离苏沐浴好了之后,推开屋子的门,容浅正倚靠在床壁边看书。 君离苏走近了容浅,一把抽起他手中的书扔到角落里,而后在床沿边坐下,躺进他怀中,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下颌,“良辰美景,看什么书呢,不如做些有意义的?” 君离苏的声音十分低柔,一双眼眸正锁定着容浅的脸庞,顾盼流转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 彼此靠的极近,她此刻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了容浅的身躯微微僵了一僵。 她在容浅怀中,二人的脸庞隔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她自然是十分清楚他的情绪变化,她十分清晰地察觉到他胸腔里头心跳的频率加快了几分,连带着喷洒在她头顶上的呼吸也沉了一些。 君离苏笑道:“阿浅,我难得主动一些,你不珍惜?” “真是奇了,你今日如此自觉地送上门。”容浅望着她片刻,唇角忽然轻轻勾起,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脸上的细嫩肌肤,“确实难得,莫不是想跟我提什么要求?” 说着,伸手勾起她的一缕发缠在指尖,头微微一倾,与她鼻尖相抵,淡樱色的唇轻启,声线温柔如丝—— “想提什么要求,说吧。” “提你个头的要求,我没要求,你失踪了两天,我便也想了你两天。正是因为这短暂的分别,才让我明白,你在我心中究竟是何等重要。” 话音落下,她的唇也随之落下。 容浅目光一紧,扣着君离苏的腰身,一个翻身,顿时将姿势互换,君离苏成了下头的那一个。 第252章 王妃当心 容浅的墨发从肩头滑落散下,落在君离苏的肩上,与她的乌发交缠。 唇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辗转不息。 唇齿相依,口中清透的气息萦绕,愈发的缠绵悱恻。容浅轻柔的吻渐渐游移到她的面颊之上,而后是脖颈…… 二人厮磨了片刻,容浅倏然抬起头,正在君离苏纳闷他为何忽然停止的时候,容浅将她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太靠近床沿了,容易滚下去。” 君离苏:“……” 容浅朝着她笑了笑,随后顺手将床帐扯了下来。 眼见容浅的头倾了下来,唇上传来的温润之感令她不由自主张开了口,有柔软的一物探进了口中,她眨了眨眼,张口启齿轻轻咬了咬。 而她这般动作,引得唇上的力道加剧,轻柔无比却又分外霸道。留在容浅衣裳里的手,无意识地移到了他的脖子上,轻轻环住。 鼻翼间容浅的气息,那么近,令人安心,又眷恋。 容浅的手不知何时游移到了君离苏的腰际,将那腰带轻易扯了开,解了下来…… 轻纱浮动,遮挡了一室旖旎。 屋外凉风作响,屋内却是一片暖意。 万籁俱寂的时刻,凤鸣阁内依旧灯火通明,琴音袅袅。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上官白坐在白玉制的桌边自斟自饮。 忽有脚步声响起,上官白抬眼一看,来人正是他的一名属下,朝他道:“二当家,齐王已经回到了王府,据说,身上只有一点轻伤,并无大碍。” “什么?”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上官白的脸色有些泛红,目光却是清醒的,“他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竟然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属下道:“的确是如此,这倒真是挺令人纳闷,那山崖下是河流,兴许那齐王真的的武艺高强,又或者他是运气好?” 上官白闻言,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容浅竟然回来了…… 也好,他这一回来,君离苏就不会总想着要与他生死相随。 想到这儿,上官白起了身。 迈出了房门,上了二楼,走到容琛所在的屋子外,伸手推开了房门。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容琛正坐在椅子边,正在翻阅一本经书。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容琛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听属下说,你是在借酒浇愁,怎么?你的愁已经浇完了吗?” 上官白道:“你头都没抬,怎么就知道是我?” “这还用看吗?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这么没规矩,不敲门便进我的屋子。”容琛不咸不淡道,“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你。” 上官白不语,走到桌子旁坐下,径自倒着茶喝。 容琛瞥了他一眼,望着他的神色,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你近几日似是有些反常,从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如今却变得有些忧愁,这让我看着觉得不太适应,莫非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 上官白摇了摇头。 容琛悠悠道:“你分明是有心事,你的心情全写在脸上了,你以为旁人看不出来么。” 上官白这安安静静的模样委实令人不太习惯。 上官白听着容琛的话,只道:“别聊我的心事了,说说咱们阁里的生意吧,你倒也好意思说我最近反常,你前几日不也意志消沉么,阁里一堆事你全都丢给我,也不知你自己躲哪逍遥去了。” 容琛翻书的动作一顿。 不错,他前段时间的确心情很不好。 中意的姑娘嫁人了,且自己还没能去婚礼上捣乱,事后便觉得很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罢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提了。咱们来说说明天的拍卖会。”容琛道,“明日压轴之物是玄清丹,这东西原本就昂贵,却还很是抢手,如今我打算将它的价格再翻一倍,你意下如何?” 上官白怔了怔。 玄清丹…… 君离苏似乎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 明日既然有拍卖会,不如去通知她一声。 想到这儿,他道:“阁主是你,自然你想如何就如何,你想涨价那便涨吧,总还是会有人买的。” 反正君离苏也是不缺钱的,玄清丹涨价,对她而言应该没有多大影响。 ……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今儿这天气倒真是不错,出来逛街正合适呢。” 繁华热闹的帝都街道上,君离苏带着相思慢条斯理地走着,一双眼在街道两侧的摊子边瞅来瞅去。 “王妃,你瞅什么呢?”身后响起相思的声音,“看您走了一路了,都在东张西望,您是想买什么东西?” 君离苏道:“我想买些零嘴来吃,比如糖炒栗子啊糖葫芦,许久没吃了,觉得馋得慌。” 君离苏说话时,正走过街道的一处拐角,一个抬头,便看见三丈之外有个卖糖葫芦的摊子。 “糖葫芦!”君离苏面上一喜,奔了过去。 卖糖葫芦的摊主见着她奔来,冲她讨好一笑,“姑娘,买几根吧,我这糖葫芦可好吃,这山楂又脆又甜。” 君离苏道:“来两根。” 她说着,便走上前一步,才从糖葫芦杆子上摘了一根下来,却不想,下一刻,变故陡生—— 那原本是冲她讨好地笑着的中年男子,忽然笑容一敛,从摊位下瞬间抽出一把长刀,横刀挥出,杀意凛凛。 君离苏听得利器破空之身,一个侧身迅速避开,她这一下躲得快,那中年男子的刀也不慢,刀锋将她雪白的衣袖给划破了。 同一时,相思的惊呼声也在不远的身后响起,“王妃当心!” 下一刻,只听耳畔传来打斗之声,君离苏转过头,便见相思已经与几个市民打扮的人打斗了起来。 君离苏没有料到,今日这一出王府就遭到行刺了,她最近似乎没有得罪谁吧…… 这次的杀手竟全是扮成了寻常的百姓,一时之间有路人连连惊叫着跑开,君离苏一眼便大致看出了数量,竟有十来人。 虽然这十个人对她和相思来说也不算多麻烦,但解决起来还是需要点儿时间。 第253章 又入凤鸣阁 下一刻,只听耳畔传来打斗之声,君离苏转过头,便见相思已经与几个市民打扮的人打斗了起来。 君离苏没有料到,今日这一出王府就遭到行刺了,她最近似乎没有得罪谁吧…… 这次的杀手竟全是扮成了寻常的百姓,一时之间有路人连连惊叫着跑开,君离苏一眼便大致看出了数量,竟有十来人。 虽然这十个人对她和相思来说也不算多麻烦,但解决起来还是需要点儿时间。 耳畔又有破空之音传来,君离苏眸中划过一丝冷光,将刚摘下来的糖葫芦叼在嘴里,空出了左手截住了刺客握着长剑的手,手指紧扣,指甲狠狠刺入那刺客的皮肉中,趁着那刺客有瞬间的吃痛,右手干脆利落地掐上了他的脖子,狠狠一拧! 此刻的身影轰然倒地。 然而,还不等君离苏喘口气,对面又是一把大刀挥来,君离苏朝边上一闪,将叼在嘴里的糖葫芦一口咬下两颗山楂,露出了锋利的竹签头,嚼着酸甜的山楂,身影如风一般掠过,手中的竹签直直刺进了敌人的咽喉! 那刺客瞪大了眼,而后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君离苏才得以喘息,一左一右又冲来两刺客,她便只能继续应付着,此刻附近的行人早都跑光了,七八个人影在杂乱的摊子周围打成一团。 说来也巧,上官白正准备去王府找她说拍卖玄清丹的事儿,经过街道便看到行人逃窜,远远都看见几道人影打成一团,他原本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他看着人群中那道女子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稍微走近了些,方才看清了那正是君离苏。 “离苏?”他微微惊了一惊,没有多想,立即冲了上前,帮着君离苏一起抵御敌人。 有了上官白的加入,打斗自然是加快进度,约莫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刺客们便全数倒下。 上官白留了一个活口,掐着他的脖子,冷声道:“说,何人指使你们?” 那刺客并不回答,下一刻,却见他嘴角溢出了血丝,且,血还是黑的。 相思见此,当即判断道:“这是死士,若是任务失败,落在了敌人的手里,他们就会自我毁灭,不会给敌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死士执行任务,大多都是会提前服毒的,一旦被捕,就算他们想要求生,也是十分困难。” “真是些倒霉的东西。”眼见着最后一个刺客咽了气,上官白走到了君离苏身前,道:“你可有受伤?” 君离苏摇了摇头,“我无大碍,多谢你出手相助了。” “都是熟人了,还谢什么谢,显得多见外。”上官白道,“你最近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人?” 君离苏道:“我也正纳闷着呢,最近我分明没有与谁发生过矛盾,也许是曾经的敌人,那我也猜不到是谁了,毕竟我与阿浅的敌人加起来,还是有好几个的。” “罢了,既然猜不到,也不用浪费脑子去猜了,我方才正要去齐王府寻你,跟你说点正事。” 君离苏闻言,道:“什么正事?” “我记得,你对玄清丹是很有兴趣的。”上官白道,“你之前不是还说,齐王得了个什么怪病,玄清丹恰好对他有所帮助,今日午时过后,阁内就要拿此物来拍卖,作为压轴,我特意来通知你,就是为了不想让你错过。” “你们阁里的人又制出这丹药了?”君离苏面上一喜,“我自然是感兴趣的,不过今日我出门身上没有带太多的钱,我能否竞价?一旦我竞价成功,你们阁里的人便跟我去王府取钱。” 上官白道:“自然可以。你身为王妃,我难道还怕你赖账么。” 君离苏笑道,“那走吧。” “王妃。”身后响起了相思的声音,“午时过后才开始拍卖,殿下想必还在府中等着你回去一同用午饭,您看是不是应该跟殿下说一声?” 君离苏脚下步子一顿,“对,这事是应该通知阿浅,不如这样吧,相思你先回去,告诉阿浅,我要去一趟凤鸣阁,有二当家同行,不会出什么事儿,等我竞价竞到了玄清丹,我便回去了。” 相思道:“这……” “姑娘,我以为你们殿下王妃都算是熟人了,你还如何不放心的?”上官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走开了。 “相思,你就照我说的先回去吧。”君离苏说着,便转身跟上了上官白的脚步。 二人一同去了凤鸣阁,上官白道:“算算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你不如先坐下喝杯茶。” 君离苏点了点头,“也好,多谢你的招待了。” 上官白笑了一笑,“不必总是这么客套。” 上官白领着君离苏到了客房坐下,才沏好一杯茶,忽听到屋外有脚步声走近,二人抬眼。 来人是凤鸣阁内的婢女。 “君姑娘,我家阁主请您上一趟三楼。”那婢女朝着君离苏优雅笑道。 上官白闻言,挑了挑眉,“阁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我这才把人带进来,茶都还没喝上一杯,他便听到了消息,要来我这请人了。” 婢女笑道:“阁主说了,有事要与君姑娘单独商量,二当家你就不必上去了。” “我不能上去?”上官白顿时拧起眉头。 “既然如此,那你便在这坐着吧,我随她上去就好,我也好奇你们阁主有何事要找我谈,他总不会为难我的,你不必担心。”君离苏朝上官白说着,便跟着婢女离开了屋子。 被婢女一路带领着上了楼,到了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屋子前,婢女道:“姑娘请自行进去,阁主就在里头。” 君离苏闻言,推开了房门,抬眸,视线率先接触到的便是一道珠帘。 她迈步踏了进去,悠悠道:“阁主,有段日子没见了,别来无恙啊。” “君姑娘大驾光临凤鸣阁,在下有失远迎。”珠帘后传出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 君离苏道:“阁主不必说的这么客气,我只是你的客人之一,难不成你叫凤鸣阁里每个客人都能劳你亲自相迎?”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珠帘后的人道,“能让我想要亲自相迎的,也就只有君三姑娘你了。” 第254章 你在与我开玩笑? 君离苏干笑一声,“呵呵,阁主真是客气了。” “你刚才说你也是我的客人之一。那么你这次前来,是为了要买何物?还是单纯的想要来拍卖会凑热闹?” 君离苏道:“实不相瞒,我是为了今日拍卖会的压轴物而来。” “原来是为了玄清丹。”对面传来男子的一声低笑,“那恐怕要让君姑娘失望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便做出了决定,今日这丹药不卖了。” 君离苏怔住,“为何突然就不卖了?” “在下有一位亲属要过生辰,在下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宝物可送,金银珍宝显得太过俗套,但是这玄清丹,又珍贵又实用,于是乎,我便想将这玄清丹送给他,自然就不想拿来拍卖了。” 对面那人说到这,笑了笑,“我并未让人透露出今日拍卖会的压轴物是什么,想必是上官白自作主张告诉你的,我若是不卖,客人们也不会说我什么,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今日的压轴物是要卖什么。” 君离苏拧了拧眉头,“看来我是白跑一趟,其他东西我并无兴趣。” “其实,也不算是白跑一趟。”对面的人悠悠道,“我还未许诺我那位亲属会送他什么,若是君姑娘真的那么想要……” 君离苏道:“你愿意直接卖给我么?” “不是卖,是赠与。”男子的声线慢条斯理,“在下对君姑娘仰慕已久,若是君姑娘愿意让在下一亲芳泽,便将这丹药送你十颗。” 君离苏在这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阁主,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珠帘后的人道:“本阁主是十分正经的在跟君姑娘谈条件,寻常的客人来我凤鸣阁,买东西需提供金银,但若是君姑娘你,我倒是愿意分文不取,只问你,你是否愿意用一个亲吻来换十颗丹药。” 君离苏眼角抽了抽。 “阁主,你还是收钱吧,若本姑娘不是名花有主,倒还真愿意考虑考虑你的要求,毕竟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可如今我已为人妻,应该自重些,也请阁主你自重一些。”君离苏扬了扬眉毛,“换个条件成不成?” “我像是在说笑?”珠帘后的人悠悠道了一句,而后便站起了身,朝前迈出。 “你确实很像是在开玩笑。”君离苏敛起了笑意,望着珠帘后那道颀长的身影,“如此古怪的条件,请恕我不能接受。” 她觉得这阁主提出这个条件根本就是为了寻她开心。 “这条件哪里古怪?”容琛伸手撩开了那道阻挡着他视线的珠帘,朝着君离苏走近。 珠帘再次落下,发出一阵清脆的玉珠撞击声,在这样静谧的屋子里,分外悦耳。 “这条件哪里不古怪?”君离苏望着走上前来的男子,只见他上半张脸戴着一块银色面具,薄唇上挑,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眸色浓黑,暗沉如夜。 君离苏眼见着他走近,怔了怔。 之前见到他,他都是带着轻纱斗笠,完全遮掩了容颜,这次见到他,他却戴着面具,并未遮住整张脸,看着他的轮廓,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她与这阁主也不过才见了几面,按理说是不熟悉的,可为何,此刻会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我与你好像并不算很熟,第二,我不觉得你对我有意思,故而,你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没理由。”君离苏望着他,忽然眯了眯眼,“难不成阁下是个风流情种,就喜欢占上门女客人的便宜?” 君离苏正说着,倏然间察觉手腕一紧,被人往前一跩。 她猝不及防,被跩着硬生生往前踏了一步,入目的是容琛玄色的衣袍,而后,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察觉额头上传来温热的感觉。 那是……容琛的唇。 君离苏霎时一蹦三尺高,“放肆!本姑娘是王妃,你竟敢……” 若是换成平日,她倒真的不是很喜欢端出王妃的架子,可如今心中恼火,便觉得,这层身份是可以拿出来压一压人的。 这句“放肆”,她喊的很有底气。 “我怎会不知你是王妃呢?”容琛转过身,笑了笑,“不过是亲吻了一下你的额头而已,也没算占了你多大便宜,再有,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又没有外人,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既然已经占到了你的便宜了,在下自当说话算数,十颗玄清丹,立即吩咐下人拿给你。” “罢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君离苏抬手抹了抹额头,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 虽然被吃了豆腐,让她有些恼火,可她毕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计较便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就当是这阁主冒犯了自己,那十颗丹药,便算是他的赔礼。 “希望阁主言而有信,告辞了。”君离苏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走开了。 容琛回过了头,眼见着君离苏的身影踏出了房门,并未开口说什么。 他知道,此刻他已经没有理由能留住她了。 君离苏…… 你我之间的缘分,当真就如此浅短么…… …… 君离苏下了楼,回到了之前上官白招待她的那间屋子,一进门便看见上官白坐在桌边,正喝着茶。 “回来了?”上官白眼见君离苏进来,便又倒了一杯茶,朝她的方向推了推,“阁主与你说了什么?” “说的正是玄清丹的事,我与你们阁主原本就是老相识,于是乎,他打算给我开个后门,让我直接跳过了竞拍购买十颗丹药。”君离苏自然不会说出那阁主占自己便宜的事,只道,“我在这儿等着他派人来将玄清丹给我,他同意我先赊账。” 上官白听闻此话,顿时惊诧,“那家伙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竟然愿意给你开后门……他是不是还开了什么别的条件?” 君离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没别的条件了,反正他就是愿意卖给我。” 第255章 参观药房 君离苏这么说了,上官白便也不再追问。 君离苏并没有等待多久,一杯茶才下腹,便有一名婢女将一个锦盒送到了她的手上,道:“姑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多谢。”君离苏接过了盒子,打了开,看清了盒子里头躺着的十颗雪白的丹药,又将盒子给盖了回去。 “东西既然拿到了,我便也不多做停留了,我家殿下还在王府中等着我回去呢,若是回得晚了,只怕他会不开心。”君离苏将盒子收进宽大的衣袖里,朝上官白道,“告辞。” “茶都还未喝上两杯,便要走了?”上官白也起了身,道,“不如我送你一段路?” “不劳烦,我又不是记不得回去的路。”君离苏淡笑着拒绝,转身离开了。 …… 君离苏带着丹药回到了王府,正是午时,还赶得上吃午饭。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正迎上了要迈出门的容浅。 “阿浅,我回来了。”君离苏冲他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锦盒,“你猜我把什么给带回来了?” “我正要去凤鸣阁寻你,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回来了。”容浅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锦盒,脸上浮现些许疑惑之色,“玄清丹么?不是说午时之后才开始竞拍么,这才到了午时,你竟把这东西拿回来了?” “按照凤鸣阁的规矩,的确是午时之后开始竞拍,不过,我跟那凤鸣阁的阁主谈了些话,他竟然很是好心的让我跳过了竞拍,直接卖我了。” 容浅闻言,凤眸中划过一丝狐疑,“如此好说话,这倒让人有些不太敢信,难道他没有开什么其他的条件?” 君离苏道:“没有呢,或许他是看在跟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的份上,难得好心了一回吧,反正东西既然已经到手了,就不用想那么多。” 君离苏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在思索着,莫非这凤鸣阁阁主的人品如此不好?这一个两个都怀疑他不会这么好心,上官白还是他那边的人,都不太敢信他会开后门。 其实他也确实不是无条件给的,不过那件事她跟谁都没敢说,是被阿浅知道了,只怕会立即提刀杀到凤鸣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容浅虽然心中觉得疑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若非必要,还是不要跟那人有什么牵扯。” “知道了,知道了。阿浅,我有些饿了,我们一同去吃午饭吧。” 听着君离苏这话,容浅淡淡一笑,“厨房早已将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 “阿浅,来吃个猪蹄吧。”桂花树下的石桌边,君离苏正将一块红通通的猪蹄夹到容浅的碗里。 容浅瞥了一眼碗里那红通通油腻腻的玩意,眉眼间浮现一丝无奈,“离苏,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我不爱吃肥肉,只要瘦肉。” 君离苏瞅了一眼那块猪脚,“那是皮,不算是肥肉吧。” 容浅道:“油腻,与肥肉有多大区别?” “皮与肥肉还是有差别的,肥肉才是真油腻,这皮一口咬下去,有嚼劲的,还能美容养颜。”君离苏试图劝说容浅吃下,“阿浅啊,你太瘦了,只吃瘦肉当真没有多少营养的,这世上最好吃的肉是五花肉啊,半肥半瘦的,其次就是这个带皮的肉,当真好吃,不骗你。” 容浅道:“胡言,我从未听说鬼吃肥肉能美容养颜的,倒是听过多吃些瓜果蔬菜有助于美容养颜。” “阿浅是不信我的话么?我刚才已经说了,皮与肥肉不同。”君离苏再次强调,“你就吃一口,吃一口。” 她不要求容浅能长得圆润一些,只希望能再长几斤肉就好,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瘦削。 容浅望着君离苏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去。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那块猪蹄,他拿筷子夹了起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拿到唇边,咬了一口。 可真油腻…… 让他觉得有些反胃了。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吃呢…… 然而,在君离苏面前,容浅还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而后把那咬过一口的猪蹄夹回君离苏碗中,“你说让我吃一口,我给足了你面子,吃了,你喜欢这个,给你吃。” 容浅说完之后,便迅速舀了一碗清汤,仰头一口气喝完。 君离苏看他那样,便知道他是真的吃不下去了,不由得笑道:“好了,好了,不勉强你,你吃你喜欢吃的瘦肉去吧。” 用过饭后,容浅便说天气有些炎热,想去沐浴一番,让君离苏自个儿回屋休息。 君离苏闲得无趣,也不觉得困倦,便不想回屋,沿着长廊一直走下去,这么悠闲的散着步,竟然就走到了药房附近。 药房,是水玄的地盘。他平日里钻研药物都在这个地方。 不如去看看他此刻在干什么。 君离苏走到了药房外,推开门的那一瞬,入目的尽是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整齐而有致地摆放在柜子上,而角落的桌子边,水玄正坐着在磨药粉,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东西。 水玄听见推门声,抬眸一看,一见是君离苏,便道:“王妃有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儿,我就是闲得无趣了,来随意转转,你忙你的。” 君离苏说着,便开始参观药房里的陈设。 走近了第一个柜子,这才看清了那瓶瓶罐罐上都是有标注的。 然而依次将那些药瓶子从头看到尾,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雪花膏、兰花香露、玫瑰香薰、桂花香粉…… 这些个名字一看上去就知道是……洗浴用品。 毕竟她是个那么喜欢保养的人,王府里自然不会缺这些东西,她的肌肤用这些鲜花制的膏护理一番,便会愈发水嫩。 君离苏离开了第一个柜子,迈步到了下一个柜子。 这一回,从头到尾依次摆放的药是:百草玉露丸、百花活血丹、天山雪莲露…… 这些都是……治病良药吧? 再往下…… 蝎蛊、冰蛊、蜈蚣蛊、蛇蛊、泣血蛊…… 第256章 劳烦王妃帮我擦 都是害人用的。 君离苏随手将那标记着‘冰蛊’的瓷瓶拿了下来,打开了瓶盖,在看见里头的东西时,挑了挑眉。 冰蛊长得有点像蚕宝宝,只是周身裹了一层淡淡的冰晶,这么一看,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君离苏有些好奇,问水玄道:“水玄,这冰蛊有什么用?” “顾名思义,治冰。”水玄道,“若是种在人体内,这人便会全身寒冷,如同在冰窟里一般,很是难受,在王府里,这玩意通常用来惩罚犯了错的下属。” 君离苏道:“原来如此,这小东西长得倒是蛮可爱,我可以拿一瓶去玩么?” “自然是可以,王妃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你若是想要拿来整人用,便在人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划开一个小口,将里头的冰蛊取出一只,冰蛊闻到了血的味道,便会去追踪,自然而然地就钻进人的身体里了。解法也不难,口服一两藏红花蕊即可。” “我记住了。”君离苏淡淡一笑。 这个药房里,还真是各类东西都应有尽有。 君离苏走向了水玄,见他专心致志地在磨着某种药粉,笑问:“又在捣鼓什么呢?” “一时心血来潮的发明而已,还没有成品,让王妃见笑了。”水玄道。 “你是个天才。”君离苏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这药房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你琢磨出来的么?” “也不全是。”水玄道,“有许多是依着殿下的想法制的,咱们的殿下虽然不喜钻研医术,但他过目不忘,识得许多药物,偶尔会给我提些建议,比起殿下,我算不上什么天才,只是我较为努力罢了。” 君离苏笑道:“你太谦虚了。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你看看宫里那些太医,一把年纪了,医术还不比你精湛。我说你是个天才,又有什么不对呢。” “他们的确是平庸了些。”水玄笑道。 “所以,你们不用什么都找你们殿下比,跟他比,是很难找到自信的。”君离苏悠悠道,“要比,就应该与正常人比,阿浅这样的怪胎,世间的确少见。” “殿下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水玄手上的动作一顿,“殿下不爱学医,但他爱好机关术,而机关这种东西,光靠努力是研发不出来的,若是没有睿智的脑子,再努力也是无用,王妃见识过殿下设计的机关么?光是你现在踩着的这一处地方,就有许多你不知道的机关。” 君离苏闻言,微微讶异,“这间药房很多机关?” 水玄道,“不错,一眼望去似乎一切东西都尽收眼底,但这周围其实藏有很多暗格,只是王妃你看不见罢了。” 水玄说到这儿,起了身,脚步轻抬,到了君离苏身后,低头望了一眼柜子脚,抬脚就在柜子脚边上的地方轻轻一踩。 ‘咔’的一声,二人身后的一处空旷的墙壁上弹出了一个暗格。 君离苏闻声,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这藏药的本事倒是不错啊……这里头都是些什么药?” 她走到了柜子边上,随手拿起了两瓶,分别是‘西域媚梦香’、‘春风五度’、‘桃花朵朵’。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这些都是……催情药物。 “有些较为无耻的药物都藏在暗格里。”水玄的声音在声后响起。 君离苏轻咳一声,“不错,藏起来好,被外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王妃,我把这整个药房的暗格机关都告诉你。”水玄道,“有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在最后一个柜子的横板下,你将手伸过去,能摸到一个轮廓,按下去就是了。” 君离苏依言走到了最后一个柜子边,伸手在横板下,摸索了一会儿,果真有类似于细缝一样的触觉,她往上轻轻一按,脚边‘咔’的一声,弹起了一块地砖。 墙边有暗格,地下也有暗格,当真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水玄又给她指出了约莫十来处藏着东西的地方,最神奇的一个暗格竟然就在头顶上,机关在墙上,按下之后,头顶的横梁上弹出了一小块木板,有一物连着一根细绳坠下,被吊在半空中。 那玩意是个瓶子。 “厉害了,这头顶上还设了一个。”君离苏走上前,见那瓶子没有贴标注,好奇道,“这一瓶又是什么?” 水玄轻咳一声,“避孕所用。” 君离苏:“……” 原来她之前服用的,都是这个。 她屋子里就有一瓶,据说是一年的用量,这儿还备着一瓶…… 他与阿浅都不想太早养孩子,于是就服用了这个东西,以水玄的医术,可以做到对女子的身体完全无害。 想到这儿,君离苏问道:“这药物,你总共备了几瓶?” “避孕所用之药,大多对女子的身体有些不同程度的伤害,若要完全无害,自然要更费时间精力与珍贵药材,属下到目前为止也就才弄出了两瓶,只因药材不够了,不过无妨,隔壁的药园子里还种着呢,立夏就能收了,就看王妃你想吃多久了。” 君离苏干笑一声,“先吃着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保不准哪一天就不吃了。” …… 君离苏离开药房,回到屋子的时候,推开门,发现容浅已经沐浴回来了。 他的头发未干,没有束发,一头墨发散在身后,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有水滴缓缓淌下,那一双凤目魅人深邃如一池寒潭,与其对视,但真能让人醉在里头。 容浅望着她,笑道:“去哪儿了?” 君离苏踏入屋内,笑道:“随便出去走走,刚才走到了药房,与水玄聊了会儿天。” 君离苏说着,走到了容浅的身前,下一刻,便被容浅拉住了手腕,轻轻一拽,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君离苏挑起他的一缕头发,道:“头发这么湿,也不知道擦擦,水都滴到衣裳上面了。” 容浅闻言,挑了挑眉,长臂一伸从身后的屏风上扯了一条毛巾,递给君离苏,“那劳烦王妃帮我擦擦。” 第257章 纵火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拿过毛巾为他擦拭湿发。 容浅望着她的专心的模样,目光中划过一丝奇异的温柔。 气氛似乎变得温馨了起来。 良久之后,君离苏觉得容浅的头发干了七八成,这才道:“好了,再给风吹一吹,想必很快就干了。” 说着,将手中的湿毛巾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抬眼,正对上容浅柔和的目光。 “阿浅看什么呢?”她笑道。 容浅悠然道:“看我的王妃好看,便移不开目光了。” 君离苏失笑。 “你啊,现在可是愈来愈会说话了。”君离苏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正准备撤开,容浅抬手扣上了她的后脖颈,将唇又压了回去。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不息,厮磨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微凉的唇此刻也有些暖意了。 君离苏双手攀着他的肩,迎合着他的亲吻。 良久的一吻结束,容浅道:“晚些,我受了大理寺卿的邀约,在客乡居用饭,谈些无聊的公事,你必定是没有兴趣的,若是觉得无聊,便带人出门逛逛吧。” 君离苏点头,“好。” …… 容浅离开了之后,君离苏便也带着相思出了王府。 途经一家张氏糕点铺,君离苏停了下来,望着铺子外排队的一群客人,略有些感慨,“这家铺子的酸枣糕最好吃了,可惜就是常常要排队。” “王妃,以您的身份需要排什么队?若是您想吃,这些人不都得给您让开道么。” “还是别了,我历来不喜欢摆王妃的臭架子,再说了,吃个糕点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儿,分个先来后到,也是应该的。” 相思听着君离苏的话,笑道:“那这样吧,我去排队,王妃,您就坐在那家酒肆门口的桌子边等我就好。” 相思说着,指了指不远处。 君离苏笑道:“也好。” 相思排队买糕点去了,君离苏正准备走向那家酒肆,忽听头顶上传来一道男声,“离苏?” 君离苏闻言,抬头一看,正看到旁边酒楼二楼雅间的窗口,探出一个人头,是上官白。 “离苏,这家的香辣烤鸭十分美味,我点了两只,上来尝尝可好,我请客,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君离苏闻言,想了想道:“好吧。” 相思正在排队买糕点,她干等着,也闲的无趣,既然上官白做东请客吃烤鸭,倒是能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君离苏上了楼,到了上官白所在的雅间,推开门,便闻到一阵香气扑鼻。 “离苏,趁热吃。”上官白朝她笑着,已经撕下了一个鸭腿。 君离苏到了他对面坐下,并不拘谨,也撕下了一个鸭腿来啃。 上官白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我就喜欢你这不拘小节的模样,若是寻常的名门贵女,必定是要樱桃小口,十分拘谨的在吃,我看着都觉得她们吃得累。” “欣赏我就好了,可别喜欢我。”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有句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上官白悠然道:“今日咱们就只单纯的吃肉喝酒,不谈那些情情爱爱的话了。” “那自然是最好。”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雅间外边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伙计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您要的女儿红来了。” 上官白道:“进来。” 伙计推门而入,走上前来,将一坛子酒放在了桌边便退下了,临走时,也不忘了带上门。 上官白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君离苏,“你性格洒脱,但不知你酒量如何。” “酒量不差。”君离苏淡淡一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唔,还真是不差呢。”上官白挑了挑眉,也将杯中酒饮下。 而就在下一刻,正对面的君离苏忽然脸色一变,“上官白,这酒……” “怎么?”上官白正疑惑着,忽然觉得全身乏力,顿时一惊,“怎么回事?这酒里头下了迷药了,难不成咱们今天这么倒霉,进了一家黑店?” 君离苏拧眉,“不对,这家酒楼也是有点名气的,生意做到这么大,怎么会是黑店,你我八成是让人给算计了。” “该死的。”上官白低咒一声,“离苏,你先在这儿坐着,我下趟楼。” 上官白说着便朝着门外而去,然而他伸手开门的那一刻,却惊讶地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儿?”上官白抬手想一掌把门轰了,打出去疼的却是自己的手。 这要是换在平时,他这一掌早就将门拍烂了。 但这会儿,他根本没有力气。 上官白身后的君离苏见此,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将他们反锁在这里面的,必定是刚才进来的那个送酒的伙计。 才这么想着,忽然听见窗子外头响起了慌乱的叫喊声。 “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走水了!” 走水? 君离苏与上官白对视一眼,齐齐一惊。 君离苏连忙从椅子上起了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将窗户打了开,往下一看,却见明黄色的火舌正往上卷。 “楼下着火了!有人纵火!”君离苏眸色一沉,“你我算是被人盯上了,也不知这人是要害你还是害我……” 他们的这间屋子也被反锁了,这时候总不能期盼着有人会帮她们开锁。 “上官白,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跳窗了,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这火苗愈来愈旺,与其指望他人来救我们,倒不如自救,等楼下的人灭火,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君离苏目光望着楼下,燃起的火舌已经快蹿到窗户上来了。 “离苏,等会儿。”上官白听着她的话,连忙走到了她的身旁,踉跄了一下,才扶稳了窗台,“这层楼离地面的高度,普通人摔下去定会缺胳膊断腿,你我如今身中迷药,都使不上功夫了,这么跳下去……” “摔残了也比被烧死强,再不走等会儿要走都来不及!”君离苏说着,已经十分果决地爬上了窗台。 第258章 火烧眉毛 但君离苏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忽然便觉得手腕一紧,是身后的上官白将她一扯,从她的背后拥住了她。 “你说的不错,摔残了也总比烧死了。一起跳吧,我给你当垫子,一个人残,总比两个人残好,抱紧了。”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先是懵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立即就将他的手挣脱开。 拿他当垫子?减少她自己的损伤? 这种缺德的事她可是干不出来。 “上官白,我承受不起你这大恩。” 要是让上官白因为她受伤,那么这人情当真欠大了,这层楼的高度,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没有一点功夫的情况下,单独跳下不可避免会受伤,要是坠楼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当垫子,那么当垫子的那个可就伤大了。 她即便是自己摔成了残废,也绝不承上官白这个恩。 “离苏,不要固执了,快来不及了!”上官白一把扯过了君离苏,费尽了力气将她往窗台边上拖,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要给她当垫背。却没料到,底下升腾而起的火苗‘嗖’的一下便蹿了上来,直奔着二人的脸而来,二人齐齐被惊得往后一仰。 上官白首先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连带着君离苏也一起摔了。 外头的火苗愈来愈高,眼见已经燃到了窗户上了。 楼下路人与街坊的喊声也愈来愈高,众人都真心恐后地提起了水桶往大火中浇,然而人手一时间不够多,杯水车薪,完全阻止不了火势的加大。 “不行了,我们快点冲出去!”君离苏望着那燃着火的窗台,低喝一声,“往下跳!这时候也只能拼一拼了。” 虽然楼下也是一片大火,他们这么跳进去可能正砸进火海,但能落地也好过被困在这里。 君离苏说着,便已经站起了身,却不知身后那被反锁着的门已经有要被燃开的迹象。 “离苏不要跳!你看,门被烧开了,这儿困不住咱们了,咱们将门给撞开,一路冲下去。”上官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合我们二人之力,想必能将那门冲开,一路冲下楼,即使中途被火烫伤,也比跳下去来的损伤更小一些,快。” “好,事不宜迟。”君离苏觉得上官白的话确实更有道理一些,左右前后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倒不如选择伤害可能性小一点的。 二人奔到了房门后,朝着那被火舌席卷的房门狠狠一撞! “啪”的一声,门被轻而易举地撞开了,半边的门还半挂着,而另外半边的门却掉下,朝着二人当头狠狠砸下! 千钧一发的时刻,上官白眼明手快,将君离苏朝着前方狠狠一推。 君离苏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那半边门正砸在上官白的后背上,将他直接砸倒在了地上,令他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上官白!”君离苏大惊,连忙到了他的身前,要伸手去将压在他身上的门板挪开,然而因为中了迷药的缘故,她的力气此刻根本就搬不开那块门板。 “离苏,迷药限制了我们的力气,你搬不动的。”上官白在这一刻神情倒是很淡然,抬眸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眸中带着一丝不舍,“离苏,这个时候你就别管我了,你现在冲下去,还来得及。” 君离苏听着他这话,当即拧起了眉头,“别说这没用的废话!方才我们两人合力都能撞开门,现在再合力,将这块木板搬开,应该也是可以办到的。你使劲啊……” “离苏,别坚持了,没有用的,你也知道我上官白一向是个洒脱的人,既然已经是死路一条,何必再垂死挣扎,而你与我不一样,你还有逃生的机会,我可不能把你耗在这与我一起等死。快走吧,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别说话了,我这人最怕欠人人情,若是今天你烧死在这,只怕我出去后会愧疚死。”君离苏咬牙去推压在上官白身上的门板,咬的下唇都出血丝了。 “离苏,不要管我了,我一人烧死也就罢了,犯不着再搭上你一个,快走,别白费力气了!”上官白望着她,面上浮现一丝焦急,“你为何如此固执?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管我?不要总是想着自己欠我的人情,我即便是烧死在这儿,也与你君离苏没有半点关系。我让你别推了,有力气你还不如出去,找到今日害你我二人的家伙,将他杀了,给我报仇,我死也瞑目了,你走!” 君离苏手中的动作一顿。 并不是她有舍己为人的精神,而是……她真的做不到把上官白丢在这,她要是走了,那可就是欠了他一条命啊。毕竟门板掉下的那一刻,是上官白将她推开的。 君离苏望着前头的火光,在这一瞬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了,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君离苏嘀咕了一句,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冰蛊,水玄养的冰蛊,种在人的体内,便会全身冰寒,如置身冰窟之中,正好,上官白,如今我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君离苏说着,扣住了上官白的手腕,用锋利的指甲将他的手腕划破,霎时便鲜血流淌出来,君离苏从小瓶中倒出了一只冰蛊,冰蛊一察觉到血的味道,一瞬间便钻进了上官白身体里。 接着,君离苏也用长指甲狠狠也嵌进自己的手心中,直到溢出了血丝,抓出另一只冰蛊,让冰蛊钻进自己的身体呢。 “离苏,这是……” “冰蛊,是齐王府用来惩罚做错事的下属专用的东西,我也是今日进了水玄的药房,才知道有这个东西,拿走了一瓶,原本是想着以后可以拿来整人玩,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上官白原本觉得身子被火苗烫的热烘烘,忽然间就凉快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结上了一层薄薄冰霜,冰霜迅速向着胸膛蔓延…… 水玄养的东西,关键时刻竟然可以救命。 第259章 阿浅,别生气 君离苏道:“有这一层冰霜,我们暂且不用担心让火燎伤,只是这火势迟早要将冰霜都化了,我们必须保留着双腿不能结冰,这样方便等会儿下楼。快,现在有时间了,你使点儿力啊,我们一起将你身上这块门板挪开。” “好,我使劲儿……”上官白咬了咬牙,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低吼一声,身子一拱就将那木板拱的挪开了一些,君离苏趁此机会,费劲将那门板狠狠一推到了门框边,上官白趁机朝外滚了一圈,同一时间君离苏也支撑不住那快门板,手一松。 门板再次砸到了地上,离上官白仅仅两寸而已。 君离苏一喜,“快走!” 趁着身上冰蛊结出的冰霜还在,二人连忙朝着楼下而去,大火燃到了二人的头发以及裤脚,却没有燃到他们的身上。 眼见着楼梯就要到底了,二人却没有想到,头上‘嗤啦’一声,横梁已经被大火烧断,直接掉落了下来,砸在了楼梯上,瞬间就将二人的路给挡了。 望着横梁下的空处,君离苏正准备钻进去,脚下踩着的楼梯又‘嗤啦’一声,塌了。 君离苏一个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朝前栽倒,眼见头就要撞到那块正在燃烧着的横梁上。 完了!要破相了! 而身后的上官白根本反应不过来要去拉她,只因他和君离苏踩着的楼梯是同一层,他整个人陷进楼梯板里,往后一坐。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影忽然间迎面闪来,在君离苏的脑袋即将撞到横梁的那一瞬间,一伸手顶住了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撑起,不让她再往前倾倒一分。 君离苏望着眼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看来人的雪白衣袍,一瞬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抬眼的那一刻,几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 “阿浅……” 他此刻出现,当真如天神一般。 容浅此刻浑身都湿得在滴水,冲进火场的那一刻,他夺过了路人手中的一桶水,举起便朝自己照头浇下,这才冲了进来。 “先出去再说。”容浅抬手,一掌将眼前挡路的横梁狠狠一劈,横梁断开之后,他将君离苏捞进怀中,瞥了一眼前面被烟呛得正咳嗽的上官白,伸手,直接揪起了他的衣领。 他看似瘦削,却一手抱着君离苏,一手像拎小鸡似的拎着上官白,足下一点,朝着大门外头直接闪出—— 君离苏只觉得被容浅带着飞的时候脚下热乎乎的,像是踩着火出去的,一个晃神,眼前便是一片明亮,落地的那一刻,她真正地松了一口气,累得将整个人的重心朝着容浅肩膀一压。 容浅勾着她的腰肢,将上官白扔在了空地上。 君离苏呼吸着新鲜空气,嘀咕道:“阿浅,别生气……”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容浅扣着君离苏的肩,将她拎到了身前,面上浮现毫不掩饰的怒气,“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你可知道我要是来得迟了,你有把握离开火场么!” 他很少对君离苏这般严厉,这一次,显然是气得不轻。 君离苏心知自己惹得他担心了,只能垂下了眼,“阿浅,对不……” “道歉的话就不要说了,回府!”容浅一把揪着她就要离开,丝毫不顾一众路人诧异的眼光。 “阿浅,等等,上官白他救了我。”君离苏伸手一扯容浅的衣袖,让他能停下步子,“他帮我挡了被火烧坏的门板,否则你现在看到的我就不是如此健康了,他背后一定有烧伤,好歹把他带回去上药吧?” “好,既然他有恩于你,我们不欠他的人情。”容浅这回倒是应得干脆,朝着身后的人道,“水玄,将上官白一并带回王府。” 君离苏这才注意到水玄正站在容浅的身后,一身狼狈,脸颊上也沾着漆黑的灰尘。 水玄望着君离苏,无奈道:“王妃,这一次当真是好险,若不是我与殿下经过糕点铺子,相思惊恐地喊叫着,我们都不会知道你身处火海。我们远远地看见了你站在二楼窗口,似乎想要往下跳,便想冲过去接着你的,但你后来又返身回去了,我与殿下飞身上去的时候,窗台的框架都被火烧塌了,却看不见你的身影。” 君离苏:“……” 那会儿眼前一片火雾,她只能依稀看见楼下有人在拿水桶救火,哪里看的清人群中的阿浅与水玄? 容浅看了水玄一眼,“让人仔细盘查是怎么回事,着火的原因,以及走水时候的情况,我都要知道。” 水玄应了声是,低下头将上官白扛在了肩上。 上官白被他扶起的那一刻,已经昏迷不醒,水玄的手无意间触到上官白的背后,摸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似乎还有点儿冰凉,他往上官白背后一瞧,微微一惊。 上官白背后的衣裳已经成了红黑色,混合着血液,一大片被烧伤的地方模糊不清,血肉和衣裳都已经粘到一起了。 但是他的血,竟然是凉的。 同一时间,容浅也看见了上官白身后的伤口,目光一紧,此刻君离苏正靠在他肩上,眼眸半磕,似乎很疲倦。 容浅当即横抱起君离苏,先行一步。 要是让离苏看见上官白的伤,八成又会觉得自己欠人家许多,而后……那家伙以后兴许会仗着君离苏对他的内疚,继续来纠缠不休了。 真是烦人…… 但那家伙既然救了君离苏,那么这个人情,自己与君离苏一起背。 容浅带着君离苏一路回了王府,中途触摸到君离苏的脊背,发现竟有些凉意。 “离苏,你从火中出来,身上竟是冰凉的?” “我给自己和上官白下了蛊。”君离苏倦倦地道,“水玄养的冰蛊,可以制冷,我今日在药房看见的,觉得有新鲜感,便拿了一瓶,本意是想拿去整人玩的,想不到关键时刻竟能救命……” “算你机灵。”容浅冷哼一声。 君离苏靠在他肩上,不予争辩。 本来就是她理亏,随他怎么说自己都应该接受的。 第260章 刁民一个 回到了王府之后,容浅横抱着君离苏一路快步地前往浴池。 于是,王府中的下人们便看见,他们的殿下抱着一个灰不溜秋浑身脏兮兮的、似乎是人的东西飞快而过,将他身上雪白的衣裳都给弄脏了,素来最爱干净的殿下却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冷着一张脸。 众人当即明白,殿下抱着的那人是王妃,只是不知为何王妃会弄得如此狼狈? 君离苏一直安静地靠着容浅,听着耳畔的风声,自然猜到容浅会带她去哪里。 阿浅带她回来,第一件事是洗澡,第二件事想必是是教训。 才这么想着,君离苏便察觉到耳际的风声停了,容浅将她松了开。 下一刻,君离苏便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温暖的水域中,由于她的落下,导致浴池的水花四溅而起。 “一个你,就可以将这整个浴池都染黑了。”容浅冷硬地道了一句,伸手从池子里鞠了一捧水直接浇在了君离苏的头顶上,将她头上那一部分被火烧得焦黑的的头发抹过去,就已经搓下了一层的黑灰。 将手在水里荡了荡洗干净了,容浅又掬起一捧水朝着君离苏的面上抹去。 君离苏察觉他的掌心大力地摩痧着自己的脸颊,忍不住道,“阿浅,能不能……轻点?” “你叫我担心的要死,还指望我下手能有多温柔?”容浅口中的语气依旧是恶劣的,手上的动作却轻了几分。 “背对着我别乱动,给你洗头,脏死了。”容浅将君离苏的肩膀扳了过去,而后拿起浴池边上搁着的雪花膏抹在了君离苏的头顶上。 君离苏不动了。 他知道容浅在气头上,此刻想着应该如何安慰他? 容浅虽然依旧怒气未消,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将君离苏的一头乌发洗净了之后,才将她从浴池里拎了起来。 然而,洗一遍自然不算完事,他将浴池里的水放光了,重新再将浴池注上水。 片刻的功夫水又注满了,容浅将君离苏的衣裳扒拉下来之后,又把她丢了进去,“好好洗洗,我去看看那混账的伤势,省得他死了,你又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阿浅,等等。”君离苏见他要离开,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容浅转身望着她,“做甚?” 他的脸色依旧是阴沉沉的,任谁也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君离苏朝他勾勾指头,“你过来一下。” 容浅的凤眸微微眯起,却还是朝着君离苏凑过去。 君离苏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道:“我知道自己让你担心了,你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离苏以为献点殷勤我不就追究了?你为何与那个家伙在一起?回头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容浅冷哼一声站起了身,给了君离苏一个斜眼,“我要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 话落,容浅转身迈步离开,留给君离苏一个背影。 君离苏在他身后,目送着他离开,直到容浅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才有些惆怅地呼出了一口气。 阿浅啊阿浅,面上气的半死,心中却又万分柔情。 他一次又一次极尽耐心地保护着她,她却总是让他担心,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这一次,的确是她警觉性太低,当真是吃了一个惨痛的教训。 下不为例。 …… 容浅离开了浴池,便一路行至给上官白安排的房间,上官白这会儿已经有点清醒了,他进屋的时候,正听见上官白对水玄的问话—— “这是王府么?离苏在哪儿……离苏怎么样了?她可有受伤?” “离苏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会将她照顾的很好,这就不劳烦你担心了。”容浅迈进了屋子里,漫不经心地说着,悠然地走近上官白的床边,“听离苏说,是你救了她,那么这个人情,本王和离苏一起担着,你背后的烧伤不轻,本王可以让水玄帮你处理地不留一点儿疤痕。” “容浅,离苏没受伤吧?”上官白对这个问题依旧很执着。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她的情况可比你好多了。”容浅冷笑一声,而后在上官白的注视之下,上前伸手一把扣上了他的肩,将他整个人朝着床的里侧翻了个身。 容浅这忽然的一下,让上官白猝不及防,又躲不开,触碰到了背后的伤,让他‘嘶’的一声。 “容浅,你做甚……” “自然是帮着你处理伤口,如今你是病人,理应配合,帮你治伤你还这般态度,一点儿修养也无,刁民一个,难怪离苏看不上你。”容浅嗤笑一声,而后朝着身后的水玄道,“给他上药。” “我怎么就成了刁民了?论脾气差修养低,齐王殿下,我哪能比得上你。”上官白口中说着嘲讽的话,却因为疲倦劳累而声音不大,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容浅听着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不要以为你在火场救了离苏,就可以对本王大不敬了,你救离苏是一码事,冒犯本王,又是另外一码事,你是何身份?本王又是何身份,说你是刁民,难道还说错了么?” “在下是比不上齐王殿下你身份高贵,但撇开身份不谈,在下并不觉得自己的修养与人品,输给了殿下你……” 上官白正说的起劲,却不防身旁的水玄忽然一拍他的背部,他的背部被烧伤的地方再一次感受到了痛楚。 他的余光瞥见了水玄的身影,磨了磨牙,“水玄,你做什么这么大力?我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非要雪上加霜么?” “上官白,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哪是在雪上加霜,我分明是在给你的伤口上药。很疼是吧?抱歉,这个药就是这样子的,对伤口会有刺激,不过却有利于伤口愈合,你应该多敷一些。”水玄说着,再度撒了一把药粉在手上,对着上官白的背后一拍。 上官白总是跟殿下叫板,自己作为殿下的下属,自然是要帮着殿下的。 上官白闷哼一声。 第261章 别自作多情 “水玄,你他大爷的能下手轻点吗……”上官白说话有气无力,却依旧粗言野语。 “你再骂一句你大爷试试看,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受伤的时候,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大夫么。”水玄的语气不咸不淡。 容浅见此,唇角微勾,“上官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点,别多话。” 既然上官白是因君离苏而受伤,而自己也答应了君离苏要帮上官白治伤,那么他言出必行。 但他守信用,却不代表他能容忍上官白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放肆。 同一时间,上官白听着容浅话语中的冷凝之意,心知自己一定是惹着他了,静默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抬头正视着容浅,悠悠地开口:“怎么,齐王殿下听我的话听的不顺耳,便想要虐待我这个病人了?殿下觉得挑这种时候整治我,很大丈夫么?” “你可以随意打听打听,本王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有何人能在本王面前放肆。”容浅说着,清凉地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不老实,还要跟鸟似的叽叽喳喳说些不好听的话,本王并不介意,给你疗伤的时候也顺带修理你一番。” 上官白:“……” “快点儿,趴好了。”身旁的水玄道,“看在咱俩也算老熟人的份上,我已经忍受你说了许久的废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还治不治?殿下大发善心来帮你治伤,是为了还王妃欠你的人情,但你若是自己不领情,殿下也会当这个人情已经还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缠着王妃,我可要你好看。” 上官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牙,“治!为什么不治,离苏对我的关心,我怎么能不领情。” “离苏只是觉得自己对你有些亏欠,你可别自作多情。”容浅冷笑一声。 他现在将上官白治好,是为了守自己给君离苏的承诺,但他将这厮治好了之后再整他,也不算是不守信。 上官白,真是离苏的一朵烂桃花。 上官白将容浅的话听在耳中,磨了磨牙,却是忍着不再发作。 在他看来,容浅是个暴脾气的疯子,要是真的将他惹得炸毛了,他发起了疯,自己如今这个境况可不是他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就让这个疯子将自己治好。 接下里的时间里,上官白很是安分地没有再说话。 “趴好了,千万别乱动。”水玄说着,继续帮上官白上药。 容浅望着眼前安静的上官白,眸底划过一丝讥讽。 这家伙刚才还口齿伶俐,这会儿忽然这么安分,他以为自己猜不到他心里想的什么? 这家伙无非是想,现在先忍着不吭声,等水玄将他治好了,他伤好了之后,便又有力气来缠着离苏了。 容浅只觉得可笑极了。 这上官白确实是个麻烦的家伙……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都没有在说话,直到水玄将上官白的伤口做了基本的处理,才起身与容浅离开了屋子。 出了屋子,容浅朝着他道:“这家伙的伤势,似乎还挺严重,你要尽力将他治好了,这是本王答应离苏的。” “属下明白,必定是要将他治好的,不过……殿下真的就这么便宜他么?”身为跟着容浅多年的心腹,水玄对他的性格自然有所了解,只觉得,容浅不会治好了上官白就这么算了。 “你觉得呢?”容浅转过身,淡淡一笑,“本王虽然并不是很喜爱钻研医术,但也算是懂得不少。今日的伤口,你只是做个基本的处理,到了明日,需要再次处理,到时候可不是上药包扎就能解决的,要用刀将他身上烧伤的地方割去,将烧焦的肉割了,新肉才能长出来。说来本王也不算是趁机报复,他自己要是不介意背后留块碗大的疤,可以选择不割肉。” 水玄:“……” 果然,就知道殿下不会那么好说话的。 “好了,这几日他就交给你了,饮食么,给他吃咸菜萝卜就好了,病人就应该这么吃。”容浅吩咐完之后,便转过了身离开。 一路走回了屋子,容浅推开了房门,只见君离苏坐在床榻边,显然是已经洗浴干净了。 容浅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君离苏仰头看着他,道:“阿浅,对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容浅忽然俯下了头,双手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一个十分野蛮,又带着惩戒般的吻。 君离苏十分安静地任由她吻着,她知道他此刻心绪不宁,需要发泄。 亲吻过后,容浅扣着君离苏的肩,狠狠的按进了自己怀里。 “你可知,我得知你在火场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容浅紧紧地抱着她,声线中似乎有一丝颤抖。 君离苏伸手回抱着他,静默了片刻,道:“我能猜到,就像我看见你坠落悬崖,那一刻的心情,当真是无法言说。” 惊恐、愤怒、焦虑……等复杂又压抑的心情。 容浅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君离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叙述了一遍。 “阿浅,我当真只是嘴馋了一回,上官白让我去吃烤鸭,我便去了,也不知这纵火的人,究竟是要害他还是要害我。我们也的确是大意了,着实想不到吃个饭也能那么倒霉。” “离苏,以后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他人给的酒水或是茶,都要谨慎。”容浅怀抱着她,道,“你若是真的那么管不住嘴巴,至少找个人帮你试吃。” “明白了,我会注意,下不为例。”君离苏这会儿自然只能顺着容浅的话说,顿了顿,又道,“对了阿浅,上官白的伤势怎么样了?” “不轻,他背后大片烧伤,但我说了能不留痕迹,就能做到。”对于君离苏的询问,容浅这一刻倒没有表现出不满,“现在他在休息,你还是不要看望他了,明日水玄要给他做彻底的伤口处理,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他。” “彻底的伤口处理?”君离苏疑惑,“这是何意?” “切皮割肉。”容浅唇角勾起一丝无害的笑,“不是说好了,不能给他留下疤痕么?那么,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要将烧伤的皮肤切除,否则,烧伤的印迹永远去不掉。” “这动刀子的范围很大么?”君离苏抽了一下眼角。 “还好吧。”容浅道,“也就一个碗那么大而已,不严重的部位可不切,用水玄的药膏便可,但若是严重的地方,灵丹妙药也没办法。” 君离苏:“……” 碗那么大,那已经算是很大了…… 第262章 哪能不挨刀 君府。 装潢雅致的卧房内焚香袅袅。 “当时的火势十分猛烈,眼见着已经烧到二楼了,本以为那两个人必定没有命逃出来,哪知他们如此好运气,小的也没有料到齐王殿下会经过那酒楼。” “当时,齐王妃带着的贴身侍婢就在酒楼的对面排队买糕点,隔着不大远的距离,她看见了齐王妃出现在酒楼二楼的窗口处,当即惊慌地呼喊,齐王与他的随从听见了她的喊声,便连忙赶到了酒楼外,齐王用凉水将自己浇了一身,便冲进了火场。” 君若芙原本是坐在桌边饮茶,听着手下的人汇报酒楼失火的情况,听到容浅冲进了火场内,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洒了几滴出来。 “齐王殿下竟然也冲进了火场?那他可有出事?”君若芙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面前的男子道:“二小姐不用如此紧张,齐王殿下没事,虽然火场危险,但齐王殿下武艺高强,不仅平安地出来了,就连齐王妃也一同救了出来。” “遇到失火这种事,哪个人不是拼了命的要往火场外赶?他却要往里冲,那个女人对他竟如此重要……”君若芙一改往日的温婉,此刻说话有些咬牙切齿,“那君离苏呢?君离苏被困在火场内那么久,身上没有烧伤么?” “这件事儿,小的也觉得很是纳闷,按理说,就算不死也该有烧伤的,可齐王殿下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只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身上却并无伤。”男子说到这,顿了顿,又道,“跟她在一起的那位蓝衣公子倒是伤得不轻,背后大片烧伤,被齐王殿下一同带回府了。” “这君离苏,真是命硬。”君若芙目光清凉,“买凶杀她,没能伤着她一分一毫,放火烧她,也没能让她受点儿伤,全是白忙活了。” 身前的男子叹息一声,“二小姐,夫人早就说了,这齐王妃不是好对付的,不可操之过急呀。” “我自然也没指望一两次就能要了她的命,失败了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她查出什么来。”君若芙沉声道,“失败不算什么,怕就怕,会让他们查出蛛丝马迹,所以,你们做事一定要干净利落些,不能留下线索。” “二小姐请放心,纵火之前,小的是蒙着脸,带着杀手们进那酒楼,我们并不张扬,客人们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我们将那掌柜的与伙计威胁了一番,让他们将客人全都赶走了,只说是家中有急事,要提前打烊,让伙计把下过药的酒送到了齐王妃所在的雅间内,杀手们领了钱都已经回去了,而小的从头到尾也没有露过脸,任凭王府的人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那些杀手可靠么?” “绝对可靠,杀手团伙都是拿钱办事儿,从来不过问关于雇主的任何事,且,不出卖雇主是基本诚信,他们一年要接无数的任务,根本记不住咱们这一桩。” “那就好。”君若芙摆了摆手,“退下吧。” 君离苏。 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二日。 这一日,容浅带着君离苏,进入了上官白的房间。 “离苏?”上官白在见到君离苏的那一刻, 面上浮现一丝欣喜,“从昨日离开火场之后就没有见到你,你还好么?” “我没什么事儿,倒是你,烧伤挺严重的。”君离苏道,“关于茶楼失火的事,阿浅已经派人去查了,回头要是抓到了那人,必定要好好修理他一番。” 上官白朝着君离苏挤出一丝笑容,“我也没什么大碍,皮肉伤而已,你不必担心,人在这世道上混,哪能不挨刀。” 君离苏无言。 她岂会不知道上官白是在强颜欢笑。 虽然他受的是皮肉伤,但这皮肉伤委实也算不轻了,人都是血肉之躯,怎会感觉不到疼痛?他说他无大碍,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放心罢了。 看不出来,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倒还挺会为人着想。 容浅此刻显得十分平静,因为他心里清楚,上官白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对着他的王妃笑得那般灿烂,即便是强颜欢笑,也让他心中觉得不顺畅。 “上官白,今日,要给你背后动刀子了。”容浅的声线慢条斯理,“本王在这儿和你保证,康复之后不会留疤,不过么,这个动刀子的过程有点儿难熬,本王先问你,是否需要将你打晕?若是你疼醒了,再将你打晕,一直到结束,这么一来,不会让你痛苦太久。” “动刀子?你昨日怎么没和我说这事儿?”上官白惊诧。 昨天水玄给他上药的时候,可没说要动刀子啊,他还以为,凭着水玄的医术,外敷加口服药物,便能痊愈。 想不到居然还要动刀子? “这还需要本王特意提醒么?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烧伤不可能不留下伤疤的,且你这烧伤还算是严重的,背后结痂结的那么丑,不割下来,怎么不留疤痕,本王以为你知道的,原来你不知道。”容浅语气淡淡。 上官白闻言,看了水玄一眼,“是这样的么?” 他此刻有些怀疑,容浅是在忽悠他,也许要借机报复。 “殿下说得没错,你这皮肉伤有些严重了,不动刀子不行,若是不把你背后那些烧焦的肉给割了,天气潮湿之时,伤口遇水便很容易发炎,处理不妥当简直后患无穷。”水玄面无表情道,“要你动刀子也是为了你好,哪怕我是神医在世,也不可能光靠着敷药就能让你痊愈。” 水玄说道这儿,顿了顿道:“这切肉的过程必定会很疼痛,你应该可以想象的到,你这伤原本就挺麻烦的,今天就要给你做一个彻底的处理,你若是怕疼,我就将你打晕了。” “……”上官白静默片刻,看了看容浅身侧的君离苏,冷哼一声,“动刀子就动刀子,不就是切个肉么?这么点儿事还需要打晕我?你们着实太小看我了,话不多说,直接来切吧!” 第263章 一头倔驴 上官白的语气一派轻松,似乎无所畏惧。 “既然如此,本王尊重你的意见,回头你可别怨本王和水玄。”容浅唇角牵起一丝弧度,朝着一旁的水玄道,“开始吧。” 水玄应了声是,在上官白和君离苏的注视之下,将刀囊展开了,手指拂过一把把小刀,最终停留在最后一把上,将刀柄利落地抽出。 水玄拿着那把小刀,走到了桌边,点上了蜡烛,将刀锋拿到烛火上烤。 上官白见此,咽了一下口水。 眼见明黄色的火光燃烧着那刀锋,使得刀面看似愈发光滑,上官白心中不禁想着,水玄该不会趁这个机会教训他?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水玄首先是容浅的属下,其次才是一名医者,容浅看自己不顺眼,让水玄在动刀子的时候趁机下手重点,水玄必定也是会听从的。 要真是这样…… 他似乎也没法子,毕竟他不想在背后留下那么一大块疤,丑死了。 正如同水玄说的,烧伤不处理妥当,后患无穷。 上官白磨了磨牙。 这样的时刻,离苏居然还在场,那么他可不能表现出一点儿怂样,等会儿即便是真的疼死,他也得忍。 不就是疼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可他万一没忍着嚎了出来,还是很丢人…… 忽的,上官白脑海中灵光一闪。 “离苏,一会儿动刀子的话,你还是不要看了吧,女孩子家,看这些鲜血淋漓的,不大好。”上官白望着君离苏道,“你不如回避一下?我怕恶心着你。” 君离苏闻言,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上官白的心思。 一来他是不想自己看见他背后丑陋的疤痕,二来,他爱面子,既然让水玄直接上刀子,那么她要是在一边看着,他只会忍的更辛苦,他怕嚎出来丢人。 其实她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因为疼痛而喊叫,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因此而看扁了上官白。 可他希望她回避,那么她就依着他的意思好了。 “好吧。”君离苏耸了耸肩,“我去门口等着你们。”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同一时,水玄也将那把小刀烤好了,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了上官白。 “我给过你少承受疼痛的机会,是你自己要逞强的,那么就怪不得我了。”容浅望着上官白,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 “谁怕谁。”上官白冷哼一声,“离苏就在外面,我不信你真敢拿我怎样,容浅,你莫非要趁着这个时候报私仇?” 眼见上官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容浅只轻描淡写道:“这动刀子的过程原本就十分难熬,本王又何必要让水玄再给你加大痛苦,水玄会尽一个大夫的本分,至于什么私仇不私仇的,咱们事后再说。” “那便最好。”上官白将上衣褪至腰间,而后趴在了榻上。 水玄将上官白身上的纱布拆下时,上官白背后的伤口果真已经大片结痂,血液也都凝结起来了。 上官白的皮肤也属白皙,背后的这片疤痕占了整个背部将近三成的面积,确实很难看。 水玄将小刀放在了一旁,右手将搁在一边的药箱子打了开,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摆在榻边,最后又取出了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戴在了双手上,这才又将那小刀拿起了。 他右手握着小刀,视线落在上官白背后那块疤痕的边缘,利落下刀—— “啊……嘶!” 上官白终是没忍住痛呼出声,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咬紧了下唇,将呼声吞了回去,改为倒吸冷气。 不能喊不能喊,离苏就在门口,要是让离苏听见他受点疼就鬼叫,指不定会以为他多软弱。 他也不能在容浅这混账面前丢人。 “疼就喊,憋着,容易出内伤。”水玄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手中的刀再度落下,切下一块痂,连带着被烧坏的皮。 上官白又是一声闷哼,紧紧咬着牙,险些都把舌头给咬了。 水玄感受到他背部的僵硬,手臂上的肌肉几乎都绷在了一起,叹息一声,“上官白,你放轻松一些,你越紧张,对伤口越不好,紧张容易导致血液不流通,肌肤绷在一起,很不利于我进行手术。” 上官白磨了磨牙,呼出一口气,将身子放松,“水玄,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帮着容浅来整我,故意让我受这种罪。” “你这人怎么如此小人之心?”容浅站在榻边望着他,唇角的笑意凉薄,“我们事先问过你,是否需要将你打晕,保持清醒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可以选择现在陷入昏睡,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本王对着你照头一棍子敲晕如何?” “我用不着!绝不能让你们看扁了我。”上官白恨恨道,“继续!” “你这个人,还真是一头倔驴。”水玄说着,再次下刀。 上官白又是一口倒吸冷气,直接将手握成拳放在口中咬,牙印狠狠地嵌进皮肉里,让他又是一声吃痛。 “继续……” 君离苏站在房门外,却依稀可以听清里头的动静,上官白起初叫的那声她也听见了,但之后便没有再传出声音,原本以为他真的可以忍受,这会儿听见他的语气似乎带着隐忍,想必是忍痛忍得难受。 君离苏终究还是站不住,转过身推门而入,同一时间,上官白又是重重的一声闷哼。 君离苏的视线落在上官白的背部上,眼角也是一跳。 乖乖啊。 皮肉分离,这场面果真还是少看一些比较好。 虽然她见惯了血腥,但这么一看,她还是可以想象到上官白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在保持着清晰意识的情况下,要感受着背部传来一刀又一刀,他还死死地忍着不叫,她看着都不忍了。 “离苏……你怎么进来了……”上官白此时此刻说话都有点儿没力气。 容浅见君离苏踏入,转头看了她一眼,“离苏,你说他是不是够傻的,分明可以少受些痛苦,他却非要保持清醒,来感受这份痛苦。” 第264章 皇兄很失望吧? “看着都疼,上官白,你何必那么倔呢?若是我,我选择陷入昏睡,在睡梦中将这手术挺过去,我有点儿担心你会自己的舌头咬掉了。”君离苏说着,目光在屋子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桌上的一块毛巾上,那应该是之前给上官白处理伤口用的。 君离苏走上前,将那毛巾放入清水中过了一遍,而后拧干了,走到上官白的床头前蹲下,将毛巾递到他嘴边,“咬着。” 上官白:“……” 果然还是被离苏看见了他脆弱的一面。 外头阳光明媚,上官白却觉得天好像黑了。 离苏现在心里多半是觉得,原来他这么弱,一点都不大丈夫……容浅这厮想必心里已经很得意了。 “我不用。”上官白将下巴一抬,“不就是一点点疼么,用什么毛巾……啊!” 水玄倏然一刀下来了,让他一下子没忍住叫出了声,君离苏趁机将毛巾塞进了他的口中。 “呜……”上官白死死地叼着毛巾,这一刻忽然觉得嘴里有个东西咬着还是不错的。 但他看向君离苏的目光却变得有些无奈。 离苏,看见他这样,当正不会稍微把他看扁一点吗…… 而君离苏接下来说的话,在他原本被刺激的心上又补了一刀—— “你说你,逞什么能,你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钢铁打的,疼就承认呗,何必压抑着呢?现在有没有稍微好受一点?我要是不给你叼个毛巾,只怕你好了背又丢了舌头,那可亏大发了,水玄医术虽然高明,但应该不会帮人接舌头,你呀,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固执。” 上官白:“……” 容浅听着君离苏说话的口吻,语重心长,仿佛大姐姐教训小弟似的。 上官白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离苏,我看你还是先出去吧。”容浅倏然开口道,“你在这儿,妨碍手术的进行。” 君离苏唇角轻抽,却还是顺着容浅的话转身离开。 然而等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只听得身后又是‘呜——’的一声吃痛,君离苏终于没忍住,转过身快步走到榻边,抬手,一个手刀落在上官白脖子上,将上官白劈晕了。 上官白白眼一翻,一头栽在枕头上。 “虽然是他救的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他忍受这样的疼,真是自己作的。”君离苏望着晕倒的上官白,“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这么把他打晕了,等于是违背了病人的意愿。”容浅淡淡道。 “这时候还管他什么意愿,换做是我,我宁可你将我拍晕也不愿受罪。”君离苏冷哼一声,“水玄继续吧,我外边等你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倒真是安静得很。 上官白昏迷了,便再也听不见他的鬼哭狼嚎。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君离苏听得门后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君离苏转过头,正对上容浅的脸庞。 “怎么样了?”君离苏问道。 “很顺利,水玄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容浅道,“再给他包扎一下就好了,让他修养个几日,等他自己能下榻了,立马叫他滚蛋。” 君离苏想了想道:“阿浅,他毕竟有恩于我,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对他客气些吧,让凤鸣阁的人过来将他接回去就是了。” “我的离苏,是个记恩的人呢。”容浅笑了笑,伸手抚上君离苏的发丝,“依你。” …… “离苏,皇祖母听说了你被困在火场的事儿,很是担心,差人来王府中问候你,我告诉前来的宫女说你没有大碍,思来想去,我们也好一段日子没进宫了,不如今日就去宫里看望看望皇祖母。” 正值中午用膳的时候,容浅便向君离苏提出了进宫的事。 君离苏道:“好啊,那咱们用过饭之后就去吧。” 容浅笑了笑,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 两人用过了午饭后,便走出了王府,王府门前,下人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 容浅牵着君离苏,正要上前,余光却瞥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正行驶过来。 容浅望着那辆马车,眯了眯眼。 “东宫的马车。”容浅冷笑了一声,转过头,朝君离苏道,“离苏,你先上马车,我去找我那太子皇兄聊聊天。” 同一时,驾驶着马车的东宫下人也看见了王府外容浅的身影,朝着马车内的人道:“太子殿下,前面就要经过齐王府了,齐王殿下与齐王妃就在前头……” 马车内的容钧闻言,道:“停下吧,遇到七弟与弟妹,本宫自然是要问候一下的。” 车夫闻言,将马车停了下来。 容钧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探出头便看见了容浅与君离苏二人,淡淡一笑,“七弟与弟妹这是要上哪儿去?” 面对容钧的笑脸,君离苏目光冷冽。 前些日子还害得阿浅坠了崖,如今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与他们打招呼,好似曾经那些缺德事都不是他做的,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亲切的兄长。 这容钧,脸皮够厚。 虽然暗地里斗着,但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维持的。 “我们正要去皇宫看望皇祖母。”容浅轻描淡写道,“看皇兄你走的这方向,想必也是要回宫吧?” 容钧点头,“不错,正是要回宫。” “正好,七弟我有些事想要与皇兄谈谈,我便坐皇兄的马车吧,离苏独自乘坐一辆跟在我们身后,皇兄不介意吧?”容浅的声线一派平静。 容钧心中警惕,面上却还是笑道:“自然是不介意的,七弟有什么要说的,便上来说吧。” “离苏,你坐咱们府里的马车吧。”容浅朝着君离苏说完,便转过了身。 君离苏眼见着他上了容钧的马车,虽然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阿浅应该是吃不了亏的,她不担心。 “皇兄,你是何居心,本王看的很明白。”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容浅望着对面坐着的人,眸光中似有冰凉笑意浮动,“我没有摔死,皇兄应当很失望吧?” 第265章 你可认输? 容钧答非所问,“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再说出来。对了,东宫先前听说离苏身陷火场,是有人蓄意谋害,离苏可有事?” “有本王在,又怎么会让离苏出事。”容浅不咸不淡道,“再有,还请皇兄不要将我的王妃称呼得那么亲切。以免让外人听见了生出一些误会,你还是称呼她弟妹比较好。” 一口一个离苏叫那么好听,他这心里何其不舒畅。 容钧闻言,悠悠道:“都是一家人了,称呼得亲切一些,又有什么要紧?七弟真是太小气。” “是七弟我小气呢,还是皇兄你太不懂得自重。离苏是我的王妃,你就算有些什么想法也最好莫要表现出来,省得惹人笑话。”容浅冷笑道,“皇兄你当真犯不着老是惦记着别人家的媳妇,你自个儿年纪都不小了,还打着光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天辰国的太子娶不到媳妇。就算我那一日坠崖摔死了,或是淹死了,离苏也轮不到你来照顾。” “七弟,你知道么?你是为兄见过最命硬的人。”容钧皮笑肉不笑,墨眸中的笑意同样冰冷。 容浅迎视着他的目光,吐字冰凉,“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卑鄙无耻下贱之人,父皇若是知道你的德性,想必不敢将我天辰国的江山交付于你。” “你给我闭嘴。”容钧终究是听不下去了,抬手便袭向容浅。 “这就要动手了?”容浅一个侧身躲开了容钧的袭击,唇角泛起一丝阴凉的笑意,“我还就担心皇兄你不动手呢,既然你先动了手,那么回头本王即使将你打成猪头,也不是本王的错了?”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容钧冷眉一皱,抬腿便扫向了容浅。 马车内的空间用来打架着实不够,两人都不能好好施展身手,你一拳我一腿的,大概过了十几个来回,终于是齐齐一跃而起,冲破了马车的车顶—— “啪” 装饰着琳琅珠翠的马车车顶被一分为二,落在街道上发出了两声闷响。 赶车的东宫下人原本还没有察觉到马车内的动静,只因行驶在街道之上,耳旁有许多嘈杂的声音,足以淹没马车里二人的争执,可这会儿车顶都被掀了,发出了巨响足以让他惊觉。 他一个回头,望着半空中的两道人影,当即怔住。 此刻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可不正是两位殿下? 这二人竟当街动起了手,且还掀翻了马车的车顶! 此刻街道两侧的路人听见了动静便都转过头来观看,半空中那二人身影着实很快,压根看不清他们的相貌,直到有人认出了容钧的相貌。 “那是太子殿下。之前有幸见过两次。” “难怪,看这马车雕龙画凤的,一看便知是皇宫里的东西,原来是东宫的马车啊。” “太子殿下这是与谁在打架?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他动手?” 众人议论纷纷,随后便有愈来愈多的人围了上来,仰头观看着半空中打斗的二人。 君离苏所乘的马车原本就跟随在容钧的马车后不远,此刻见到前方的打斗场景,车夫当即勒马停车—— 马车内坐着的君离苏被剧烈晃了一下。 君离苏伸手扣上了窗户边缘,朝着外头的人道:“怎么回事?” “王妃,是咱们殿下和太子打起来了!”外头的人道,“您看,连马车顶都给掀了。” “什么?” 君离苏伸手撩开了车帘,抬眸便看见前方的半空中两道身影在交手,一来一往毫不退让,而就在他们的下方,早已聚集了许多路人。 太子与齐王当街开打,连马车顶都掀了,也算是八卦一件了。 “这二人,还真是任性。”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好歹都是皇室子弟,声名显赫,大街上直接动起了手,岂不是失了仪态,他们倒真是毫不顾及形象,成何体统。 如此想着,君离苏便毫不犹豫地跃下了马车,身形势如闪电一般朝着前方打斗的那二人去。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她都还未靠近那二人,便见容浅身形一闪,以一种颇为诡异的速度绕到了容钧的身后,一个手刀扬起照着容钧的后肩一砍—— 容钧立即坠落而下,千钧一发之际,以手扣上了失了车盖的马车边缘,借力一个翻身回到了马车里。 若不是紧急之下找了个东西抓,这会儿想必是脸着地,四脚朝天了。 君离苏见此,微微一怔。 方才他们两人的交手看似分不出高低,在半空中打了十几个回合似乎谁都没占便宜,她正纳闷着,阿浅是不是有所保留。 然而下一刻她便看见容钧落败,毫无预警地忽然落败。 如此看来,阿浅先前果真是有所保留的,并没有出全力。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容钧低估他,而后趁其不备下狠手么? 同一时间,容钧坐在马车里侧,呼吸有些急促。 容浅方才绕到他背后,以手刀砍他的那一下,砍得他气血翻涌,完全无法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若不是他反应快,在落地之时抓到了救命稻草,这会儿都不知道是脸着地还是后脑勺着地了……他堂堂太子,若是在大街上被人打趴在地上,委实丢人,他还有何颜面去面见父皇母后。 他与容浅起初分明是难分高下的,但就在容浅绕到他身后的那一刻,那速度与身法却让他很吃惊。 容浅从一开始就并未尽全力,只是那最后一下才忽然爆发的,否则何至于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他早就知道容浅的功夫比他好,但容浅前几日才坠崖回来,怎会毫发无伤?他以为容浅身上至少应该带点伤,这么一来,今日的打斗也就未必会输给他。 “皇兄,如何?”头顶响起容浅云淡风轻的声音,“你可认输?” 容钧听闻此话,眸光一沉,抬头之时,便见容浅此刻正稳当地站在马车的边缘,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与此同时,周遭响起了不少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种声音,似是感概,似是赞叹。 此刻无数目光凝在了那双手环胸站的挺直的容浅身上。 但见那男子一袭雪白锦衣,身形挺直修长,眉目如画,一双凤眸冰凉,眉眼之间亦是一派淡漠,如雪莲一般高傲冷艳。 如此风姿卓越之人,看似单薄瘦削,身手却着实好的令人赞扬。 今日过后,百姓们便都知道,原来齐王殿下的功夫比太子殿下要好。 容钧此刻的心情可谓糟糕透了。而容浅此刻的目光也让他内心颇为恼怒。 但见那双凤眸带着丝丝寒凉,丝丝轻蔑,这是在看不起自己? 第266章 切磋切磋 容钧抬手朝着马车车板打出一掌,试图将容浅打落下来。 站的那么高俯视着着自己,他哪来的资格? 他们同是皇室子弟,容浅是王爷自己是太子,容浅还是低了一截,仅仅只是武艺高了一些,有什么好得意忘形的?竟敢摆出如此蔑视的眼神。 可笑。 容钧这一击出手,容浅立即便一个跃身跳下,落进了马车里侧,随后慢条斯理地在容钧对面坐下。 少了一个马车车顶,这般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下倒也很舒适惬意。 “皇兄,你又有什么话想说的?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容浅端坐优雅,开口的语气一派淡然。 容钧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容浅一番话再度挑起波澜,“你……” “你心中想必很疑惑自己为何会忽然落败吧?”不等容钧开口,容浅再度出声将对方的话堵了回去,“起初你我难分胜负,之后你忽然一招落败,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差点儿脸着地,你是否好奇这其中原因?” “你是想说,你的武艺有多么高强么。”容钧冷笑一声,“你一开始并未尽全力,有所保留,是打算在我放松警惕之时,忽然发力打我个措手不及……” “你算说对了一半。”容浅莞尔一笑,“我一开始不尽全力的原因,并不只是想让你放下戒心那么简单,皇兄可知,我起初只用了七八成力,结果竟能与你打成平手,之后便又加了两成力左右,果然你就顶不住了,与你的这番打斗,我从始至终未用全力,只能说,你太差劲了。” 容钧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当即脸色一沉,“你!” “皇兄摆出这副凶恶的模样,莫非是想与我再较量一场?”容浅冷眼看他,“我倒是不介意呢,只是不知道,下一场皇兄会输得如何难看,你若是愿意在这大街上丢人,我便成全你。” 容钧暗暗磨牙,虽然心中气愤难平,却也不打算再与容浅动手。 容浅原本也只是打算教训一下容钧,顺带取笑他一番,并未打算跟他在这大街上闹得太难看,否则进宫以后也不好跟皇帝解释。 “阿浅。”身后响起君离苏的声音,“你们……” 容浅从马车内站起身,跃到了地上,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我与皇兄不过是切磋切磋,如今切磋完了,离苏,我们回自家的马车内,继续前行罢。” 他说着,便牵过了君离苏的手,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后,君离苏便发问了,“阿浅,你们为何要选在大街上动手?此事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你们俩都是免不了要挨一顿训斥的。” “离苏不用担心这个,是我激他先动的手,即便他落败了,他也没有理由告我的状,这口气,他只能憋着了。”容浅笑着抚了抚君离苏的头。 “原来是他先动手。”君离苏笑了笑,“那他的确是没理由告状。” 马车再度驶向皇宫。 而容钧的马车被掀了车顶,显得滑稽可笑,他便只能将马车弃了,吩咐下人就近再去买一辆新的来。 眼见着齐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容钧磨了磨牙。 容浅…… 走着瞧! …… 容浅同君离苏进宫问候了太后,寒暄了个把时辰,才回了王府。 傍晚时分,二人一同在卧房内用饭。 正吃着,忽然间房门被人敲响了,外头响起女子的声音,“殿下,府里新进的下人们的底细已经全部查好了。” 容浅闻言,动作顿了一顿,最后道:“进来。” 房门被人推了开,一名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子踏进了屋里,正是王府中管理所有丫鬟的秀姑。 君离苏望着容浅,微一挑眉,“府里的人手不够是么?” “王府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整顿下人,府里的每一个下人,底细都会有记录,他们家居何处,家庭情况都是有去核实的,来历不明之人决不能进王府做工。” 君离苏点头,“也对。” 容浅道,“前几日,秀姑的院子里发现有两个丫鬟手脚不干净,便让她们卷铺盖走人了,包括做事不勤快,不检点,都是不能留在王府中的。旧人出去了,新人自然就得进来。” “王府中对下人的要求很严格么?”君离苏伸手托腮,眸光里含了笑意,“是怕有奸细混进来么?需要查的这么严。” “即便是没有奸细,齐王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王府内除了需要家世清白的,也需要办事能力好的人。通常能在王府里留四五年以上的,算是较为可信的。”容浅说着,筷子敲击了一下她的碗,“快吃,光顾着说话,连饭都没动。” 君离苏撇了撇嘴,埋头继续吃饭。 容浅这才将视线转到秀姑身上,“新进的这一批人,没问题吧?” 秀姑道:“回禀殿下,经过筛选,这五个都是没有问题的,四人都是寻常人家里出来的,生活所迫。有一个新人的情况倒是特殊了些。她原本是出生富人家,家中经商,后来家道中落。这在王府的下人当中,还是头一例,不过也确实符合府里收下人的规矩,殿下您看,这人留还是不留?” “不留。”容浅轻描淡写道,“家道中落的商家小姐,难免娇气,就算通过了筛选,想必在府里也留不长。” “阿浅,你这话就不对了,富贵小姐就娇气了?我出生大臣之家,你看我娇气么?你这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似乎不太好吧。” 君离苏说到这儿,眉头高挑,“人家既然肯下决心来做下人,也符合条件,收了就收了吧,给人点活路,富贵之家落魄出去给人做工的最是凄惨了,比平民之家凄惨得多,因为他们所要接受的环境的巨大改变,换位思考一下,若是阿浅你有一天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之际,让你去给富人家当仆人,喂马擦地扫茅房,你行么?你不行吧?” 容浅:“……” 身后的秀姑听得直憋笑,想笑而不敢笑。 第267章 让你包养可好?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巴。”容浅眼角似乎是抽动了一下,随后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且不论我的家世如何,以我本人的能力,也断然不会有穷困潦倒的那天。” “啊对,以阿浅你的姿色,即便是穷困潦倒了,你也可以……”君离苏说着,眼见容浅眸光一寒,她当即打了个寒颤,继续低头吃饭。 不能说了,再说阿浅可得炸毛。 她最近总是喜欢和他斗嘴,然而有时候说的有点离谱了,他就会用他那双漂亮的凤眸瞪死她。 “可以怎样?”容浅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以出去小倌馆里当个花魁公子是么?” “当然不是,我的思想可不会那么龌龊。”君离苏道,“呵呵,开个玩笑,当我没说,吃饭吃饭。” “既然离苏那么同情她,也罢,就将她留下,我且看看她能呆多久。”容浅轻瞥了一眼身旁的秀姑,“那丫鬟叫什么?” 秀姑道:“叫梨香。” “方才王妃替她说话了,那就给她一个机会。”容浅不咸不淡道,“对了,给她安排的活儿,也按着王妃刚才说的,喂马擦地扫茅房,且看看这富家小姐出生的能坚持多久。” “我何时说过要给她安排这个工作了?”君离苏瞪眼,“我方才只是举个例子,还是针对你的,我哪有说……” “就这么办吧。”容浅打断她的话,朝着身后的秀姑摆了摆手,“你可以下去安排了。” 秀姑应了声是便退下了,直到屋子里又仅剩二人,容浅才朝着君离苏道:“竟敢幻想着我穷困潦倒了去做花魁公子,嗯?” “哪有?阿浅你可误会我了,我方才话都还未说完,我的意思是,以你的姿色,你可以找个女富豪包养着你的。” “包养?”容浅眉梢斜挑,倏然勾唇一笑,“让你包养可好?” “别逗了,我可不是富豪呢,我如今的一切不也都是你给的么,应该说是你在包养着我。”君离苏轻咳了一声,“吃饭吧。” “离苏既然知道自己是被包养的,那么你就该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离苏你被我养着,就要付出点什么。”容浅悠悠道,“一会儿吃完了饭过来给我捏捏肩膀,还有胳膊。” “胳膊?”君离苏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昨夜他拿胳膊给自己做了一夜的枕头,当即问道,“我今日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是枕着你的胳膊睡的,你胳膊是不是真的麻了?” “你太小看我了。”容浅朝她淡淡一笑,“只是有一点儿酸而已,等会儿你帮我捏舒服了,夜里才能继续给你枕不是?” 君离苏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可以不要这个枕头么?” “可以,如此一来我还轻松了呢,但你还是得给我捏捏肩,否则以后这个位置,就不给你靠了。” “……” 午膳用过了之后,君离苏便也真的帮容浅捏了一刻钟的肩膀。 “手软了么?”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容浅笑着问了她一句。 “那倒不至于。”君离苏道,“若每天都捏上这么一会儿,我是可以坚持的。” “下午天气不错,你可以补个觉。”容浅慢悠悠道,“曾几何时,我看到你把黄瓜切成片敷在脸上,说是能美容养颜,今早王府的下人出去买菜,我特意吩咐他们多买两根新鲜黄瓜回来,就在厨房内,你可以好好美容养颜了。” “行了,我知道了。”君离苏应了一声,随后像是发觉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说这些,像是让我打发时间,你要出门么?” “不错,我确实要出门与人谈事,下午便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玩。”容浅伸指轻弹她的额头。 “好吧。”君离苏伸手抚了抚额头,“你去吧。” 容浅离开之后,她便也离开了屋子准备去厨房。 容浅要是没提起,她都忘了偶尔应该保养一下肌肤。 不过这美容嘛,得找个伴儿。 找相思一起吧。 君离苏如此想着,便走出了容浅的庭院,远远地看见梨树下的桌子边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那是水玄。 君离苏走上了前,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水玄,要不要我与我一起去敷黄瓜?你是大夫,应该知道这玩意能养颜吧?我看你这小脸也挺水嫩的,平日里很注重保养吧?不像金玄木玄他们,都是糙汉。” 水玄闻言,有些好笑,“王妃可别拿我打趣了,我倒也不是特意要去保养,只不过,大夫么,总是懂得如何养生,自然而然的,就这么白嫩了。” 君离苏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倏然听见前方响起‘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了。 君离苏循声望去,果真是一名丫鬟将水盆给打翻了,这还不算,那丫鬟自个儿也摔在了地上,还正好摔在了打翻的水里,把衣裳给弄湿了。 此时她身边有两名丫鬟走过,瞥了她一眼,低声道—— “看她,笨手笨脚的,还跟秀姑挺直了胸膛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干好活。” “连个水盆都端不动,真是娇气的很,安排她喂马扫茅房这种事儿,她想必做不来,我看她,是呆不了多久了,呵呵。” “她根本就不像是来做事的,听说以前是个小姐出生呢,后来不知怎么的,家里落魄了,便来咱们王府做丫鬟,身子弱还那么努力地想留下来,别是为了勾搭咱们殿下来的吧?想勾搭咱们殿下的女子太多了……” 那二女说笑着从那丫鬟身边走过,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君离苏与水玄二人,似乎惊了一下,接触到君离苏清凉的双眸,直接站定在了原地,都忘了行礼。 “在齐王府做事多久了?秀姑没有教过你们规矩么?”君离苏面无表情道,“胡言乱语,你们又以为你们可以呆多久?” 君离苏此话一出,二女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 “还请王妃饶了我们这一回。” 第268章 命硬 “这两个丫鬟,看着有些面生。”水玄随意瞥了一眼二女,收回了视线,“应该是新进府的下人,能通过秀姑那关进来,想必也是手脚麻利的,只是这嘴巴……” 水玄说到这,转头看了一眼君离苏,“王妃你看,如何处置?” 勾搭殿下这种话都能随口说,这不明显的,自找不痛快么。 听闻水玄这话,一名丫鬟连忙道:“素闻王妃宽容和善,一定能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下次再也不敢口没遮拦。” “你还真笃定呢。”君离苏不咸不淡道,“也罢,念在是新人的份上,饶过你们这一次,下不为例,明白么?” 那二人闻言,忙欣喜地道—— “谢过王妃。” “虽然说话有些口没遮拦,但很会卖乖,口齿伶俐。”君离苏眼见着那二人走远了,悠悠道,“名门望族府中的下人,太老实的,在人看来不大聪明,容易被忽略。而刚才那个,懂得讨好主子,这样的人,往上爬的速度会比一般人快。而那边那个……” 君离苏瞥了一眼前头那才从水里站起来的女子,淡淡道:“软弱可欺,注定只能活在尘埃中。” 说到这儿,君离苏朝着那丫鬟道:“你过来。” 那丫鬟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一抬头,也让君离苏看清了她的相貌。 乖乖,难怪说是贵人落魄,这长相倒真是不赖,足以从齐王府里一大片丫鬟中脱颖而出。 浓眉大眼,鼻尖挺翘,唇似桃花。是个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肤色白皙,纤腰盈盈,看上去真的有些弱不禁风。 君离苏道:“你就是那个家道中落的姑娘?你这么柔弱,是怎么通过秀姑那一关的?” “回王妃,梨香虽然柔弱,但愿意吃苦。”那女子低声道,“秀姑出了几道题目让我们比试。大致就是拿一些活来考验我们,看谁做得多又快,梨香拼尽了力气做,终于还能坚持到最后一轮。秀姑问我们各自擅长什么,梨香便说是沏茶,并且示范了一遍,秀姑就让我通过了,后来我才知道,殿下与王妃都喜欢喝茶,府里泡茶手艺好的下人没几人。” “这不奇怪,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必很精通茶道。”君离苏笑了笑,“为何那么努力要留在王府里?你要知道,你如此弱不经风,呆在这儿是比较难的,难道别的贵族家里没有人招下人?” 梨香静默了小片刻,随后道:“这儿的工钱高,梨香拿了工钱,可以养得起母亲……” “这话倒是没错。”水玄道,“齐王府内不仅是工钱高,碰上节庆日还另有打赏。你这理由倒也说得通。” 梨香道:“王妃若是没有其它吩咐,我要喂马,打扫马厩去了。” “喂马?扫马厩?”水玄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工作怎么会落在你身上的?这些活通常是男子做的。” “这是秀姑安排的。”梨香垂下了头,“做完了这些,还要打扫茅房。” 君离苏:“……” 好吧,若不是她调侃阿浅,这梨香也不至于这么苦逼的。 阿浅原本就是古怪的脾气,从来不知晓何为怜香惜玉,除了对她君离苏好,对外人相当冷漠。 “奇怪了,秀姑虽然严厉,但应该不会这么刁难新人的。”水玄有些不解。 君离苏望着梨香,道:“你不适合做这些事,还是交给原来的下人去做吧,回头我让秀姑另外给你安排其他的事儿做,否则你呆不住几天或许就会被赶出府了。” 就眼前女子的身板……君离苏当真怀疑她能不能坚持到把今天的活做完。 梨香听着君离苏的话,有些受宠若惊,“王妃,我当真可以不用干这些粗活吗?” “这些活原本就不是女子干的。”君离苏说着,笑了笑,又道,“你说,若是不给你换其他的事情做,就你目前做的,你能坚持多少天?” “梨香不知道。”梨香摇了摇头,“总之梨香会努力的,就算梨香身子弱,为了母亲也会努力做的,多做些活,身子就不会这么弱了。” 君离苏闻言,淡淡一笑,“冲你这份孝心,那些脏活不用你做,现在交代你一个简单的任务,去厨房选两根新鲜的黄瓜,去了皮切成片儿端过来。” 梨香听闻此话,愣了愣,随后道:“谢王妃,王妃的恩德,梨香没齿难忘!” 说完之后,她立即起身,跑去厨房了。 “这姑娘适应的倒是快。”水玄眯了眯眼,“从富人家的小姐到丫鬟,如此大的环境改变,得需要怎样的心性才能这么快适应,王妃,你会不会觉得奇怪了点?”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君离苏道,“回头,得找人盯着她点,另外,去将她的底细再落实一遍。” …… 梨香一路跑去了厨房,踏进厨房的那一刻,厨房里仅有一名厨子站在灶台前。 这会儿不是饭点,厨房中的人手自然不多。 梨香走近灶台,冲厨子问道:“这位大哥,厨房有新鲜黄瓜么?王妃吩咐我来切黄瓜……” “哎哟,总算有人来了,否则我可该憋死了……你过来帮我看着锅里,这是王妃吩咐煮给上官公子的药膳汤,你看着别走开,我去趟茅房很快回来!黄瓜就在边上那堆菜里,你自己找一下吧!”那厨子说着,便捂着肚子奔出厨房。 看他那模样,很显然是闹肚子,就等着有人来接替。 此刻厨房里仅剩梨香一人。 她迈着缓慢的步子,到了那炖着汤的灶台前,站立了片刻,忽然发出一阵细小的低笑声。 “真是世事难料啊,君离苏,你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回来找你的吧,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想不到呢。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可我偏偏就是命硬,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自然是要找你们好好算账。” 她盯着锅里的汤,眼见汤沸腾了,这才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湿布,包起炖锅边缘的两侧,将锅子端起放到了一边,随后转身去菜篮子里找黄瓜。 第269章 真是矫情 这锅汤并不是君离苏要喝的,那么她自然不会做手脚,否则出了事众人必然先怀疑到她的身上,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把君离苏吩咐的黄瓜切好片儿。 梨香从菜篮子里挑出了两根新鲜的黄瓜,削黄瓜皮都费了她不少的劲儿。 曾经,削果皮这种事儿哪里需要她动手。 头一回打扫肮脏的马厩,是在这齐王府,天知道她忍着不吐究竟有多难受。 头一次挨骂,看人脸色,亦是在这齐王府,回想着从前的时光,何时这么低贱过。 不仅仅是做脏活累活,供人使唤,还要听着某些贱婢对她指手画脚,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 这些她都会记住。 既然老天爷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那么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冲动莽撞,她能进的来这齐王府,全靠着一个‘忍’字。 终于将两根黄瓜的皮削好了,梨香拿起了一边的菜刀,有些生疏地切着黄瓜。由于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有些不熟练。 她现在应该学着做许多她从前不会做的事儿,这样才能在这齐王府内呆下去。 终于将黄瓜片儿全切好了,装进了盘子里,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纸包。 君离苏,你的运气向来很好,这次,就让我看看,你的运气是否还会和从前一样好。 此刻她手里的药,名唤断肠散,是一味很特殊的毒药,遇酒才能催发出药性,如果都不沾酒,药性便会一直拖延着不发。 此药最忌讳的就是与酒相融合,君离苏不嗜酒,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喝到那玩意,最好是迟一些再喝。这么一来,自己便可以在她毒发之前,寻着机会逃跑了。 将药粉撒了些许在黄瓜里,梨香拿起筷子将黄瓜翻了好几遍,确认药粉已经融合进去了,且看不出痕迹,这才端起了盘子,准备离开厨房。 才踏出厨房,那去茅房的厨子也回来了。 “炖锅里的汤方才沸腾了,我已经端起来了。”她朝着那厨子淡淡一笑。 厨子道了声谢,便进厨房去了。 梨香端着盘子一路朝着来时的方向去。远远地看见了梨花树下的二人,她整顿好了情绪,走上前将那盘子黄瓜片儿搁在了桌子上。 “王妃,照着您的吩咐切的,您看这样行么?” 君离苏瞥了一眼盘子上的黄瓜片儿,“梨香,头一次拿起菜刀,想必很不习惯吧?” “一开始是有点儿不习惯,切得不大好,但切第二根黄瓜的时候,已经比第一根熟练了不少。”梨香垂下了眼眸,“王妃,我会努力学的。”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用惶恐。”君离苏见她一副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模样,挑了挑眉,“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虽然切的有些不均匀,不过倒也不影响使用。” “使用?”梨香面上微有疑惑,“王妃难道不是拿来吃的么?” “不是,我若是想拿来吃,怎么会让你直接切片了端来,起码再加点酱油葱蒜吧?”君离苏道,“你大概不知道它另一妙用,美容养颜,这个黄瓜片儿,是拿来敷脸的。” 君离苏说着,垂眸捏起了一片黄瓜,而就在这一刻,她没有看见身前的梨香眸底泄露出一丝紧张。 敷脸…… 梨香心中微微一紧。 据她所知这药物具有轻微的腐蚀性,遇酒之后会扩散数倍,才会导致人吃下以后,五脏六腑被侵蚀。 没有与酒相融合,虽然不能触发药性,但脸上的肌肤那么细嫩,总是会有所察觉的。 万一要是君离苏发现了不对劲…… 她当真是没有想到君离苏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来拿……敷脸用的。 眼见君离苏已经提起了一片黄瓜,梨香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脑子飞快地运转,试图想出办法来。 然而她没有想到,就在下一刻—— “来人!上官公子晕倒了!” 忽然也不知附近的谁喊了这么一声,让君离苏动作一顿,随后将那片黄瓜随手一扔,站起了身。 “什么情况?他不是已经止疼了么?怎么还会晕倒?” 之前水玄给上官白烧伤的后背做了切肉处理,由于上官白忍不住疼,便将他给打晕了,手术做好了之后,将他唤醒了,给他上了药,水玄说那金创药可以迅速止疼。 这会儿怎么又给晕了呢? 同一时,坐在一旁的水玄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君离苏说着,便与水玄一同离开了。 眼见着二人离开,梨香松了一口气。 …… 君离苏与水玄一同去了上官白的屋子,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却见上官白趴在床榻上,半眯着眸子,眼见二人进来了,朝着君离苏道:“离苏,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晕过去了。” 君离苏见此,眼眸微眯,“上官白,你不是昏迷了吗?敢情你是装晕啊。” 听下人说他昏迷了,还以为他又怎么着了呢?原来竟是装模作样。 “离苏,这可不能怪我啊,我若是不装晕,哪能见得到你?”上官白道,“你们王府里的下人太苛待我了,在王府里休养,连顿好的都吃不上,给你们下人提意见,他们都不理会我,只说是按照齐王殿下的吩咐做事,你看,容浅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咸菜萝卜,这是给病人吃的东西?我说想要见你,下人们也都忽略了,我一个病人又动弹不得,除了装晕,还能如何?” 水玄闻言,挑了挑眉,“身为病人,原本就是该吃些清淡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吃得油腻腻?那根本不利于康复。” “水玄,你这是胡扯。”君离苏瞥了一眼搁在桌子上的饭菜,当真是咸菜萝卜白粥,不禁伸手揉了揉眉心,“吃得清淡,与吃得粗糙,根本就是两个意思,清淡是少油少肉,而不是粗茶淡饭,毫无营养,水玄,你是大夫,明明懂得这些道理,却还要帮着阿浅来欺负上官白这个病人?” 连个像样点的菜都没端上来,说是苛刻也没错。 蔬菜、蛋类、豆腐、菌菇类也算是清淡,适合病人食用,至于咸菜萝卜,可就太寒酸了。 水玄轻咳了一声,垂下了头,“王妃,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么得寸进尺,之前好心帮他疗伤,他却说一大堆不好听的话来膈应殿下,殿下还是很宽容地让我为他处理了伤,这些粗劣的伙食,也不过就是给他的一个小小惩罚,以殿下的脾气,这已经不算过分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能说你们谁对谁错,把上官白的伙食换了吧,换得像样点。” 君离苏吩咐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离苏……”上官白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水玄给打断。 “行了,行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不用再去找王妃说了,省得殿下又不高兴。” 上官白道:“给我加碗鸡汤。” “你事真多。” “我是病人。” “堂堂七尺男儿,总是拿这个说事,真是矫情。” “……” 这一边上官白与水玄又在争执,君离苏已经回到了梨花树下。 本想继续拿黄瓜敷脸,走回桌子边时,却发现那盘黄瓜片儿不见了。 君离苏见此有些疑惑,刚才不还在这儿么? 第270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她抬眸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梨香也不在。 看样子,黄瓜是让她给端走了。 “王妃,您在找这个么?”身后响起了女子的声音,君离苏回头,正看见梨香手上端着那盘黄瓜,朝她道,“刚才王妃匆匆离开,还以为您不要这盘黄瓜了,我正想端回去呢,没想到这么快,您又返回来了。” 得知君离苏拿黄瓜片是敷脸而不是食用,梨香自然不敢再端出下了料的黄瓜片,趁着君离苏与水玄离开,便又去重新切了一根。 君离苏道:“端回来吧,对了,厨房里的那锅药膳汤,盛上一碗送到上官公子的房间去。” 梨香应了声是,将那盘黄瓜搁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君离苏…… 又让你躲过了一次。 …… 申时过后,容浅外出归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离苏,与你说件事。” 君离苏望着他不太高兴的模样,道:“怎么了?你看上去似是心情不太好。” “你且听我说,父皇年轻时,外出游历,与北燕国的国君相识,二人成了好友,可互相隐瞒了身份许久,好几年之后二人才互相坦白,说开之后,便也都不互相责怪。” 容浅说到这,顿了顿,道,“我们天辰国与北燕国交好多年,自然是因为两国的国君有交情,他们二人好几年未见,昨日,那北燕国的国君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将他最宠爱的三公主派来天辰,说是联姻,还命人递一封国书给父皇,说是中意我。” 君离苏闻言,静默片刻,道出了一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陛下是什么看法?” 齐王容浅的名声素来响亮……传到友国也不奇怪。 “父皇看上去似乎还挺乐意,那三公主昨日已经到了帝都,暂居在宫中,据说,今日便会来我们府上做客。” “来就来呗。”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我又不怕她来。” 容浅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回头你我一同设法将她赶跑了就是了,我对此女当真没有半点兴趣。” 君离苏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不用强调。” “殿下,王妃!”忽然间,身后响起了女子的喊声,二人转头去看,只见一名婢女小跑了上来,道,“方才有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停靠在王府门口,奴婢上前一问才知,来人竟是北燕三公主。” “都杀上门来了啊,这速度还真是快。”君离苏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阿浅,咱们出去迎接一下吧,否则只怕人家要说,咱们齐王府待客不周。” 君离苏说完,便直接迈步走了出去,容浅见此,眉目间划过一丝笑意,抬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悠闲地走到了王府门口,只见正前方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边角装饰着翠玉金珠,棕红色的布帐上头绣着龙凤呈祥图,可见马车主人的奢华。 马车外头候着两名清秀的丫鬟,一见君离苏二人,视线转到容浅身上,当即一呆。 君离苏眼见那二人愣神,心知阿浅这相貌又让人惊艳了,遂翻了个白眼,“两个小丫鬟,怎的一点儿都不机灵,还不扶你们公主下马车,呆站着做甚。” 君离苏这一声,让那二人顿时回过了神,心想这齐王妃看上去还挺不好惹。 不过无妨,她们的公主,身份总是比她过门前尊贵了不少,过门之后,定然压得住。 一名丫鬟将马车的布帘掀了开,另一名丫鬟站到了车前伸出了手。下一刻,有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搭着那丫鬟的手,马车里那人,被丫鬟搀扶着下了车。 她约莫十七八的年岁,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脸庞是十分标准的瓜子脸,如雪般的肌肤,衬着标志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傲然的眸,一身浅紫色衣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段。 容浅不太想理会这位公主,只是随意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余光瞥见旁边一棵桂树桂花开得正好,走上前去欣赏。 世间美人在他眼中,不比这盛开的鲜花好看。 容浅不愿意打招呼,君离苏作为王府的女主人,便走上前去问候。 “三公主。”君离苏朝着马车内走出的女子淡淡一笑。 楚兰裳一个抬眸,正对上君离苏投来的视线。 “齐王妃?”楚兰裳将君离苏打量了一番,随后笑道,“是个美人胚子,不过齐王妃,本宫的到来你不穿的得体一些,穿的一身素白出来迎客,是否有点儿不大合适啊?” 君离苏没料到这位三公主第一句话直接上来找茬,很显然是一个下马威。 白色是纯洁的颜色,但某些时候,也是不太吉利的颜色。 不过,一般的场合,穿素白的衣裳是没什么好挑刺的。 这三公主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找的什么破理由……穿白衣迎客还成了不周到? “我不知北燕那儿的民风是怎样的,也许白色在贵国不吉利,但是三公主,在我们天辰国,从来不排斥白色,你既然来了天辰,不妨多了解一下我们这儿的民风,就犯不着把北燕国的习俗带过来了。”君离苏皮笑肉不笑,“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公主不懂?” “大胆!本公主需要你教本公主怎么做事么?”楚兰裳冷眉一皱,目光锁定在君离苏的面容上,“你口齿倒是伶俐,但你给本公主记住了,即便你今后与本公主平起平坐,本公主还是北燕的公主,比你这个太傅小姐大,轮不到你来教训。就是你们齐王,也得给本公主三分面子。” “是么,看来公主还真不了解我天辰,本王除了给陛下面子以外,从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倏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楚兰裳这才察觉到君离苏身后不远处还站了一人,只因最初是君离苏与她说话,她都不曾注意那男子。 抬眼的那一瞬间,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眸光立即惊艳。 这个人想必是……齐王容浅? 传言,齐王容浅,俊美无俦,风华卓然。 第271章 来者不善 撞进他那双凤眸中,清凉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这眼神有些冷漠,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位想必就是齐王殿下?”楚兰裳望着容浅,眉眼间浮现丝丝笑意。 原本父皇安排她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她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听宫中的宫女说,齐王容浅如何风华无双,料想也不是空穴来风,她便前来齐王府先看一看,见到容浅,才知那些奴才果真不是胡说的。 传言在天辰国,容浅的名字比当今太子还要响亮一些。 知道了这些,她便也接受了。 见过太子容钧一面,如今再见这容浅,只觉得传言果然是有依据的。 “齐王,不请本公主进去坐坐么?”楚兰裳心下对容浅满意,面上便也盈满了笑意。 “本王并未打算请公主进去坐,只因本王和王妃一会儿就要出门逛街游玩,再带你进府一趟,来来去去的岂不是浪费时间。”容浅走到君离苏身侧,伸手环过了她的肩,“三公主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本王时间宝贵。” 楚兰裳全然没料到容浅如此不给她面子,她曾几何时被人这么对待,顿时敛起了眉头,“齐王这态度,是不打算接纳本公主了么?要知道,你我的婚事,可是贵国陛下与我父皇商议下来的。” “那又如何?”容浅不咸不淡道,“他们商议是他们的事,并未经过本王的允许,本王不接受是本王的意愿。” 楚兰裳脸色一沉,“你……齐王,本公主之前惹过你么?你这样对我。” “你一上来便对本王的王妃如此不客气,本王还想问你,王妃是何时惹过你?公主你这样的客人,我齐王府不接。”容浅唇角的笑意冷然,“你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容浅,你知道你如此对我的后果是什么么?”楚兰裳听着他的话,气得发抖,“你父皇要你好好待我,你要违抗你父皇的命令么?” “本王想对一个人如何,从来不是任何人可以决定的。”容浅轻描淡写道,“与你说这些,也是让你趁早断了念想,本王着实不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公主还是另外择夫婿吧,再有,如你这般跋扈的性子,本王着实看不上。” “你……看不上我?”楚兰裳从容浅那番话里回过了神,此刻不仅咬牙切齿,连眸光中也隐隐泛上泪光。 君离苏也没料到她竟被气哭了。 也许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人如此不给她面子,遇上容浅这样的脾气,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本王若是你,就不站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容浅似是没看见那双水眸里的氤氲,只淡淡道,“本王原本就不是个太有风度的人,更不知何为怜香惜玉,让公主失望了。” “你……你……”楚兰裳指着容浅的手指都在颤着,好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终究只能重重地冷哼一声,狠狠一甩袖子。 “齐王,走着瞧!” 楚兰裳咬牙切齿的说完,便转过身,回到马车上。 眼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离开了,君离苏眉头高挑,朝一旁的容浅道,“阿浅,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非但不客气,还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果然是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狂妄的。 “不过,这楚兰裳是异国公主,和亲关系到两国的联盟,你这么对待她,只怕也不妥。”君离苏蹙了蹙眉,“其实,咱们明面上不能做的太过了,如果她实在过分,背后整一整倒是可以。” “她一上来便给你下马威,难道你就不气恼么?”容浅撩起君离苏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允许他人欺负到你头上。” “其实,这位三公主是被宠坏了,看上去头脑并不精明。”君离苏思索了片刻,道,“她显然是瞧上了,你今日跟她说了这样一番话,只怕她这心里不甘心,会闹出点什么事。” “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子,我平生也见多了,压根不想理会。”容浅微一挑眉,“我将话说得难听一些,不也是为了将她赶跑么。” “这位公主虽然骄横跋扈,却是个爱哭鬼,玻璃心,看来不是个多么坚强的人,既然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心思不精明,想必这心坏不到哪去。”君离苏思索着,倏然间灵光一闪,“阿浅,立即派出十个暗卫,半路截杀她。” 容浅听闻此话,颇为诧异地看了君离苏一眼,“你想做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君离苏不可能杀楚兰裳的。 “这公主此次来见你,只带了一个车夫两个婢女和两名侍卫,这些人很好解决,随便打晕即可,届时她一个人面临险境,我要在那种时候,出手救她。”君离苏唇角轻勾,“让她先欠着我的人情,她那么傲慢的性格,若是欠了人情,应该会记着吧。” “你想如何都随你吧,若是你解决不了她,再告诉我。”容浅朝她淡淡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的乌发。 …… 午间日头正高,正是最炎热的时候。街道上许多摆着摊子的小贩收了摊,使得原本拥挤的街道变得宽敞了许多。 “今日这天真热,早知道就不出来,平白还受了一肚子气。”楚兰裳坐在马车里头,伸手撩开了马车窗帘,此刻马车已经行驶到了街尾,这一路上行人不多,摆摊的更少,她原本想让丫鬟买点解暑的茶,却都没见到有人在卖。 “公主在看什么呢?”耳畔响起了丫鬟的声音。 楚兰裳道:“没什么,让车夫速度再快一些,今儿的天有些热,本公主想尽快回宫消暑。” 那丫鬟应了声是,才想起身,忽然听见有破空之声传入耳际,顿时面色疑惑,“公主,您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 “什么声音?”楚兰裳正不解,倏然间听见身后似乎有东西划过气流,不禁拧眉,“似乎是有声音……” 然而话音未落,倏然间听得‘嗤啦’一声,马车的车壁上竟插进了一把利剑,这一下顿时将马车里的三人都惊住了。 来者不善! “公主,有刺客!”马车外头响起了侍卫惊慌的声音。 楚兰裳脸色一白,身侧的丫鬟朝着马车外的车夫喊着,“快点!” 然而下一刻,这丫鬟便吓得一声惊呼缩回了马车里,只因为一道黑色矫健人影正落在车夫旁边,一掌将那车夫打下了马,随后一拉缰绳,使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车里的三人又是一惊。 “护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楚兰裳惊慌之际,大喊出声。 第272章 打狠点,别太留情 “护卫?美人,你觉得就你那两个脓包护卫,能挡得住我们么?”马车外的黑衣人嘿嘿一笑,撩起了布帘便探头进来。 楚兰裳当即扬起巴掌就要打下,那黑衣人显然是晓得了她的意图,迅速出手,擒住了她的手腕。 楚兰裳脸色一沉,当即低喝,“放肆!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是谁?!” 她语气虽凶,眸中却有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 而那黑衣人自然不会被她这一声斥吓到,反而是笑了,“大爷我管你是什么人!反正你是逃不掉了。” 话音落下,黑衣人抬手朝着楚兰裳身边两个丫鬟一人一个手刀砍晕了,将楚兰裳一把拎着,直接从马车里给拎了出来。 将她有些粗鲁地扔到了地上,面巾之下又发出了不正经的笑声。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你……你们别乱来!”楚兰裳原本以为歹人只有几个,哪知道下了马车才知道,这一伙人竟有数十人! 如此多的人,她逃得过么? “你问我们想干什么?”正对面,一名黑衣人冷笑道,“自然是劫财劫色!” “你大胆!”楚兰裳低斥出声,然而当她发现对方无所畏惧步步紧逼,她吓得连连后退,“我是公主!你们不可胡来,放了我,想要多少银子,本公主给你们就是了。” “竟然是个公主?那就更不能放。”为首那黑衣人似乎思索了片刻,而后道,“放了你,我们都是杀头的罪,你若不说自己是公主,兴许我们还会考虑放了你。若是现在将你给放了,事后你必定打击报复。” “别过来,你若放我,事后我绝不会再追究,我保证回宫后,什么都不说……”楚兰裳步步后退,冷不防身后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头,她惊得一个回身,又是一名黑衣人。 如此场面从未见过,顿时吓得流泪了,“你们,别过来……” 然而她的哭喊,惹来的却只是众人的白眼。 她自然没听见,最后 几个黑衣人的嘀咕声—— “这公主也就看上去高傲了些,其实还是挺怂包的。” “撇开她公主的身份,但真没什么能耐,也难怪咱们殿下看不上他,比起王妃的气魄,这位公主也就只算个小人物。” “王妃何时来?咱们只恐吓不动手,恐怕这公主再蠢也该怀疑了。” 话才说完,众人忽的就听见远远地有马蹄声传入了耳膜,抬眸望去,只见一匹黑色大马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人,一身白衣随着清风晃动,。 那女子策马到了众人几丈之外的地方便勒马跃下了马车。 为首的黑衣人见此,沉声开口,“看来是来救人的,弟兄们,上!”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众人蜂拥而出。 君离苏此刻已经抽出了随身携带的软剑,直接挑开了迎面刺来的利剑,与那人挨得近了,这才小声道:“打狠点,别太留情,差不多就可以撤了。” 离得近的几人都听见了她的吩咐,便也按着她的意思与她动起了手。 早就听闻王妃身手也极好,平时都没怎么见识,今日做的这一出戏,正好借着机会和王妃切磋上。 这一头君离苏一人应付着许多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楚兰裳被黑衣人头领扣着肩头动弹不得,看着前头君离苏的身影,顿时怔愣。 这个齐王妃,不知怎的,忽然就冒了出来。自己先前给了她下马威,她现在倒还能不记着仇来救她? 望着那一抹白色身影如轻烟一般,楚兰裳看的眼也不眨。 过去的日子里,见到的能打的男子有不少,会打架的女子倒是很少见,贵族女子多数养在深闺里,自然极少有习武的。 这齐王妃倒是厉害,怪会打架的,只是,她一人打得过那么多人么? 君离苏此刻与暗卫们打架倒也觉得是在活动筋骨,然而打是打的爽了,可无人受伤这在外人看来就太奇怪了,想到这儿,她轻声道:“摔出去,别让那位公主殿下起疑。” 话音落下, 她朝着两侧的人一人一掌打在胸膛上,看似发力狠,其实没使上太大力,而那二人反应到也极快,身子直直朝后飞出七八尺,好似受到不小的力度冲击。 楚兰裳见此,下意识低喃一句:“好厉害……” 她身后的黑衣人差点儿笑出了声,却忍着没笑。 这位公主的反应倒也有趣,此刻身处困境,还能光顾着看人打架,活像是头一次进城的村姑看见了什么新鲜事一般,显然把自己的危险都给忘了。 君离苏眼见打得也差不多了,便后退了数步,从衣袖里拿出一物,迅速一扯—— 下一刻,一道烟花窜上了天际,在蔚蓝的空中炸了开来。 君离苏慢条斯理道:“我的援兵马上要到了,你们还要继续打么?给你们个机会马上走,若是等我的帮手到了,想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小妞,算你走运。”楚兰裳身后的黑衣人一掌拍上她的后背,让她摔了个狗啃泥,而后朝着周围众人呼喊一声,“撤!” 一群黑衣人来得快,撤的也快,楚兰裳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对上君离苏的面容。 “公主,没事儿吧?来,起来。”君离苏扶着楚兰裳的双肩让她起身了,还替她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尘。 “你怎会出现在此处?看到我落难,为何要救我?我以后可是要和你争抢齐王的人,之前对你说话还不太客气。”楚兰裳望着君离苏,这会儿又恢复了高傲的姿态,“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了。” 君离苏看着楚兰裳那泛着水雾的眸子,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想必头一次有这样的经历,方才一定吓得不轻。 这会儿风平浪静了,她却要来强装镇定? “公主,你可真是想多了,我需要你感激我做什么?你要知道,我若对你之前那些话耿耿于怀,我大可以不必救你,你被这些歹徒弄死了,我又不吃亏,甚至受益了。” 第273章 冰释前嫌 君离苏说到这儿,抹了抹楚兰裳脸上的灰,“公主,我奉劝一句,以后出门多带点人,你看你,一点儿功夫都不会,不多带点护卫,难免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不会每次都会有人刚好路过出手相救。” “你是真心想救我?”眼见君离苏和善的态度,楚兰裳垂下了眸子,“我是公主,公主怎么能和男子似的习武呢,我们要会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些个东西只能当兴趣来学,关键时刻,你能靠着吟诗作对来活命么?有才情的女子满大街都是,会保护自己的能有几个?” 君离苏说着,叹息一声,“你身在异国,已经不同于生养你的皇宫,任你以前如何呼风唤雨,又有什么用?我听说你在北燕国格外受宠,但天辰国不是北燕国,你若是受了欺负,你父皇母后那么大老远还能尽快给你做主么?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楚兰裳面上有一丝动容,“你当真就一点儿也不介意我之前对你的态度?” “说句实在话,你真的喜欢阿浅,还是一时的迷恋?你是对他情根深种了呢,还是被他的容颜所惊艳?”君离苏呵呵一笑。“倾慕容浅的女子,有九成以上都是痴迷于他的外表,如果一个男子有绝世脱俗的容貌,高贵的家世,高深的城府,但是他一辈子都不会看上你,也不会对你好,甚至第一次见面就厌恶你,嫌弃你,这样的男子,你还要?” 君离苏说完,挑高了眉。 “他有那么讨厌我?”楚兰裳眉头微微一拧,“也是……他那么看不上我……这个齐王,第一眼看上去优雅高贵的,张口的话却那么不给面子,没有多少风度,也是啊,本公主为何要选他为夫婿,嫁他,可不得天天受气。” “不错,我告诉你,他是出了名的毒舌,就连我也常常让他损的,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可他毕竟是我的夫婿,他的这些毛病我便也只能忍了。”君离苏说着,叹息一声,“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难伺候,我若不是因为跟他感情久了,兴许也受不了他。” “果真是这样?”楚兰裳有些半信半疑。 “我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他脾气差,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随意打听都能打听到,公主若是不信,派人去坊间打探一下,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君离苏朝楚兰裳笑道,“你不奇怪我为何忽然出现么?正是因为他之前说话太难听了,我特地追上来帮他向你道个歉,别放在心上。” 楚兰裳磨了磨牙,“他说话难听没有风度,他自己为何不来?凭什么让你来帮他道歉?” “他放不下面子,男人么,最是看重脸面,身为他的王妃,我便来帮他道歉。我原本就不想与公主你结怨,或许我道个歉你能消气呢?幸好我来了,否则后果可不堪设想。”君离苏淡淡一笑,“好了,你快些回宫吧,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你,你送我回去吧。”楚兰裳转过了身,“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回去与你们陛下商议一下,不嫁齐王了,我父皇那儿,我自己会去说的。” “三公主,该是我多谢你才对,其实公主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君离苏笑道,“我这便送你回皇宫吧,你看你的侍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下次挑几个身手好点的保护你。” “那几个废物,本公主不要他们保护了!”楚兰裳一甩衣袖,“回宫吧。” 事情如君离苏意料般顺利,楚兰裳果真愿意放弃容浅,一路将楚兰裳送回了宫,离开之际,楚兰裳却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 “齐王妃,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听着楚兰裳的问话,君离苏回过身淡淡一笑,“君离苏,离合的离,复苏的苏。” …… 与楚兰裳冰释前嫌后,君离苏便回到了王府,水玄与相思见到她,一前一后地上去问情况。 “王妃,怎么样?” “我办事,你们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君离苏笑道,“一切顺利。对了,阿浅在何处?” “殿下似乎在书房,这个点儿也该用膳了。” 相思说到这儿,朝着前方不远处扫地的女子道,“梨香,你去书房,请殿下去大堂用膳。” 梨香应了声是,将扫把搁在了一边,便转过身朝着书房去了。 “这梨香,怎么总感觉唯唯诺诺的,安静得很。”相思望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句。 “经历过家庭衰败的波折,内向点也正常。”君离苏道,“许是才来不久,还不够熟悉吧,等她自己适应过来便好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大堂去了。 梨香一路走向了书房,到了书房门口之后站定了,抬眼,望向书房里头书案之后的那人。 一袭雪白锦衣,银冠束发,俊美无双。他此刻正埋头提笔书写着什么,神色专注而静谧,让人看着——很是心动。 纵然让人心动,她却也深刻地记得,这个男子,曾经也伤害过她,险些就要了她的命。 不过她一直以来都十分不解,君离苏那样的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会让容浅这样冷血的男子如此宠爱她,那样专一的感情,是每一个女子都期盼的。 曾经以为男人都是风流多情的,然而看见容浅对待君离苏的态度,才知何为专情,那样无所顾忌的宠爱,独一无二的感情,她君离苏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 “谁?”忽然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正是从前头传来的,让梨香一下子回过了神。 梨香当即低下了头,恭谨道:“殿下,该用膳了,王妃在大堂等着您呢。” 容浅听闻此话,便又低下了头,漫不经心道:“你回去转告王妃,让她不必等本王,本王迟一些再过去。” 说完这话,他便将笔搁到了一边,将手伸到了砚台上,开始磨墨。 “可是……王妃让奴婢来催您快一些去,若是晚了,菜该凉了。”梨香说着,有些试探性地道,“殿下,还是按时吃饭好些,不如您快些完成手里的事,奴婢来帮您磨墨吧?” 第274章 少了一个情敌 容浅手上的动作一顿,淡淡道:“也罢,你过来磨墨。” 说着,他将砚台推到了一旁。 他的确是想快点解决手上的事,好去陪君离苏用饭,磨墨便又要消耗些时间,此刻正好有下人在一旁,算是给他省时了。 梨香见此,唇角展露一丝淡淡的笑意,迈着优雅缓慢的步子走上了前,到了书案之后,素手轻抬,扶着砚台开始磨墨。 容浅似乎很是专注,压根没有时间搭理她,她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的磨了一会儿墨,觉得有些无趣,便瞥了一眼容浅正在写着的东西。 然而容浅头也不抬,开口的声音却格外冰凉,“新来的,秀姑没有教过你规矩么?主子在办事的时候,眼睛别四处乱瞟,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后果可不小。” 梨香一惊,当即将视线收回,再也不敢乱瞟。 容浅原本还在书写,鼻翼间嗅到了一股子花香,蹙了蹙眉,“什么味儿?” “殿下说的是花香味么?”梨香望着容浅,面上端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是梨花,百合,玫瑰的混合花香,还加了些药材,闻着能令人神清气爽,消除疲惫。” “出去。”容浅的声线清冷如玉石,“秀姑难道不曾告诫过你们,不得浓妆艳抹,身上不得有过分的气味么?” 梨香听闻此话顿觉得不解,她身上的香气分明不重,且这种混合花香很是好闻,为何容浅似乎很厌恶? 然而她自然是不能问出来了,此刻作为下人,她只得跪下,“殿下恕罪,奴婢是新人,不懂规矩,请殿下不要将我赶出王府。” 容浅看也不看她,径自起了身,将桌子上的白纸黑字一收,纳入袖中,“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书房里的气味除干净了,若是本王进来还能闻到一点儿味道,你就离开王府。” 话音落下,他便迈步离去了。 留下身后跪在地上的女子,手握成拳。 …… 容浅走近大堂的时候,君离苏正坐着等他,满桌的美味佳肴,她却还未动筷子,只是饮着茶,眼见容浅到了,冲他淡淡一笑,“来了?” “满桌都是好菜,你这馋猫竟没有先开动。”容浅走到她身旁坐下,唇角轻扬,“一定要等着我来才开吃?” “那是,就你面子大,若是换成他人,我可是不等,这一桌好菜早让我风卷残云了。”君离苏说着,将筷子递给了他。 容浅挑了挑眉,接过筷子,“你说要派人去劫杀那北燕国的公主,紧急关头,你再出手相救,你做了这样的一出戏,她对你的态度可有所转变?” “我与她,已经和解了。”君离苏笑了笑,“对付那种被过度保护又被宠坏了的孩子,你就是要让她身陷困境一次,让她晓得这世间处处有危险,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磨练,而在这样的危险关头,搭救她的人,自然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嗯,离苏将这事处理的挺好。”容浅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轻描淡写道,“恭喜王妃,又少了一个情敌。”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就会耍贫嘴。” …… “梨香,我去前面的摊子买些瘦肉,你去挑些新鲜的青菜。” 每日,齐王府的下人们都会早早地出门采购,府内的下人们轮流着买东西,今日便轮到了梨香与另外一名婢女。 梨香应了声好,便与那婢女分开了。 才走到卖菜的摊子前,余光就瞥见身边多了一道黑影,她转过头,正对上一张英俊又熟悉的脸庞。 此人是太子容钧的属下之一,也是当初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人。 若不是这个男子,她早已命赴黄泉了。 “跟我过来。”男子拉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走到了一株大树之后,关切地问道,“你这两日过得如何?” 梨香道:“还好,虽然进王府的过程有些波折,但总算还是顺利留下来了。他们都没有怀疑我什么。” 男子道:“虽是顺利留下来了,也不可放松警惕。齐王府内高手如云,你办事一定要格外小心慎重,齐王是个警惕心十分重的人,且心狠手辣,若是被他察觉出异样……” “你放心,我行事格外慎重,绝不会露出破绽。”梨香打断他的话,“倒是你,今日怎么如此闲了?有空到这大街上来逛,经过太子的允许了么?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还是和我少见面为好,对你对我都好。容钧同样是个狠角色,他当初要杀我,你却瞒着他悄悄救吓我,就是被他知道我还活着,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叛徒了。” “他不会知道的,我今日出来,原本也是有要务在身,事情办完了,顺道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无需担心我。”梨香道,“我要去买菜了,若是消失久了,只怕王府的下人要起疑心,你回去吧。” 男子望着她,叹息一声,“媚姬,我……”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了,在容浅和容钧的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我叫梨香。好了,不和你多说了。” 话音落下,她便转过身走开了。 …… “殿下,王妃,来尝尝我新做的点心,烧饼卷酥肉。” 齐王府内,水玄将一叠点心端上桌,笑道,“这是我研发出来的新品,属下担保,绝对美味。” “是么?”君离苏挑了挑眉,伸手拿了一块,放在口中一咬,霎时,烧饼的香味融合着酥肉的肉汁席卷过舌尖…… “唔,真的挺好吃的,水玄,你可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君离苏说着,递了一块给容浅,“阿浅,你尝尝,这味道不会让你失望。” 容浅见此,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却并未伸手接过,而是微微张开了口。 君离苏见此,将手中的烧饼直接塞到他嘴里,“我不喂,你自己吃。” 容浅::“……” 水玄在一旁看着,憋着笑。 这边三人正相处得轻松愉悦,另一边的府门外,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 第275章 杀机 布帘被车夫掀了开,从车里下来一名身着浅紫色罗裙的女子,她一下来便直奔王府,却被王府外头的守卫拦了下来。 “认识这个东西么?你们谁能拦得住我。”女子冷哼一声,从衣袖中拿出一块金牌,在守卫面前晃了晃。 守卫一见那金牌,当即恭谨地朝两边让了开,不敢再拦。 那是皇帝陛下的金牌,持有它,无论走到哪都能畅通无阻。 这女子虽是公主,但身份也不比殿下高,若是想要硬闯,他们还是可以拦得住,可她出示了陛下的金牌,见金牌如见陛下,便没有人能够拦她。 楚兰裳轻哼了一声,朝着府里走去。 今早与天辰国的皇帝陛下在御花园中碰面,她便向他埋怨这齐王容浅不近人情,不通情达理,甚至连进他的王府都不容易,她就那么随口一抱怨,皇帝陛下便借了她这块金牌,有了这块金牌,容浅还敢不给她面子? 昨日与君离苏冰释前嫌,她是没打算再与她争抢容浅,她亮出这块金牌的目的,不过就是希望自己在这王府中,能被像客人一样对待。 今日来此,只是为了找君离苏,想起她昨日打斗时威风凛凛的模样,很是羡慕,若是想跟她学功夫,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这齐王府如此大,哪里才是她的住处……应该找个下人带路。”楚兰裳正走到的假山边上,望着周围的景物,柳眉微蹙。 从来没来过这王府内,她自然是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如此想着,她便一边走一边四处瞟,试图找到王府的下人来问路。 此时此刻,梨香正把今日洗的衣服晒完,路过假山旁,看到楚兰裳的身影,脚步一顿。 这女子是谁?之前没有见过,想必不是王府里的人。 看这女子的衣着打扮,是个身份不低的人物,此时左右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梨香走了过去,才迈出两步,楚兰裳也刚好看了过来。 “诶,你过来一下。”楚兰裳朝着她招了招手。 梨香走到了她的身前,满目疑惑,“请问姑娘你是……” “本公主是北燕国的三公主,也是你们齐王妃的朋友。”楚兰裳道,“不过我头一回来你们府上,不认得路,齐王妃此刻在府上么?” 梨香闻言,当即惶恐地行礼,“奴婢不知是公主殿下,见过公主。” “免了。本公主问你,齐王妃在何处?” 梨香道:“王妃此刻就在府上,应该正和殿下在一起。” 楚兰裳一听,道:“那就好,你带我去找她。” 梨香望着她,眸中浮现些许思索。 这位北燕国的公主看上去似乎不太精明。 梨香脑海中迅速划过一个想法。 “公主……王妃与殿下正在面见重要的客人,商议大事,我等也不好去打扰,公主您若是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可否稍等一会儿呢?” “商议大事?那我忽然打扰确实不太合适。”楚兰裳并不好奇他们商议什么大事,只觉得这种时刻她的确是该回避。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现在带我去齐王妃住的院子里等她吧。” “好,公主随我来。”梨香说着,便转过了身带路,一路带到了君离苏居住的院子,到了君离苏的房间前,门是锁着的,于是她便走到了相邻的一间空房。 这间空房由于是没人住的,也就没上锁。 梨香将房间门打开了,朝楚兰裳道:“外边日头大,公主进屋里休息吧,奴婢给您沏壶茶,齐王妃用过膳之后便会来了。” 楚兰裳‘嗯’了一声,便走到了屋子内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梨香见此,便将桌子上的茶壶拎起,走出了屋子外。 梨香再度回来的时候,袖中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此时无人经过,梨香便踏进了屋子,将门关了上了。 “你关门做什么?”楚兰裳听见了动静,回头疑惑地望着梨香。 “今日艳阳高照,日光全照进来了,刺眼的很,怕公主不舒服。”梨香说着,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公主请喝茶。” 然而楚兰裳却是起了身,道:“用不着关门,关着门有些闷了,还是开起来吧……” 然而,楚兰裳话音还未落下,梨香已经快步上了前,一手伸到了楚兰裳脖颈上将她掐着,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将匕首迅速刺入了楚兰裳的后背。 楚兰裳闷哼一声。 梨香一把将匕首抽出,松开了手,任由楚兰裳的身躯软倒在了地上。 “北燕国三公主死在齐王妃隔壁的屋子里,这个消息要是传了出去,看她君离苏还怎么设法脱身。”梨香举起匕首,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匕首,唇角的笑意凉薄。 “你……是谁,为何要……害……害本公主。”楚兰裳气若游丝,脸色惨白一片。 “我是谁?公主殿下,我即使是告诉了你,你也不认得我啊。”梨香蹲了下来,朝她淡淡一笑,“我与公主你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杀公主你呢?因为我要利用你的死亡给他们找麻烦。要怪,只能怪公主你太倒霉了。公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地下寂寞的,我很快让君离苏下去陪你。” “你,你这个贱婢……”楚兰裳瞪大了眼,眸光惊怒。 “是呢,奴婢是贱婢,公主您却是高贵的皇女,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比我这个贱婢短命。”梨香淡淡道,“我身份虽不高,老天却待我不薄呢,等你们这些高贵的人一个个都咽了气,我依旧能活在这世间。” 容钧、容浅、君离苏……她都不会放过。 楚兰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似乎没有力气。 “你还有什么遗言?”梨香瞥了她一眼,“算了,即便是你有,我也懒得听了,公主殿下,你好好地去吧,至于君离苏那个贱人,你放心,她的下场一定比公主你惨,你做了厉鬼可别来找我,害你的人是君离苏,我杀你,都是因为他们。” 第276章 遇刺 “你,你……”楚兰裳此刻唇色发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梨香蹲下了身,伸手去探楚兰裳的鼻息,已然没有呼吸了。 梨香起了身,朝着门后而去,开了门,跑了出去。 梨香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逃走了之后,那原本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的楚兰裳,又缓缓睁开了眼睛,抬了抬手指,艰难地将手指伸到了唇边,张口咬破了指尖,再缓缓移到了地面之上。 用尽力气写下了两个字:丫鬟。 提醒前来为她收尸的人,害她的人正是这王府内的丫鬟…… 大堂之内的几人依旧在谈笑着吃点心,直到一名守卫奔来,到了大堂门口道,“殿下,宫里来了人,请北燕三公主回去,说是皇后娘娘找三公主有事相商。” “北燕三公主?”容浅微微拧眉,“三公主在府里?本王怎的不知她来了。” 守卫怔了怔,“那三公主难道不是来找殿下与王妃的么?她是一刻钟前来的,拿着陛下的金牌进来,我等不敢阻拦……” “三公主竟来的悄无声息。”君离苏挑了挑眉,“我们可真不知她来了,你们也真是的,放她进来也不给她领路,她从没来过王府,兴许是迷了路。你们快帮着找找,看看她逛到哪里去了。”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周遭的下人们便都四散了开来,去寻找楚兰裳的踪影。 容浅淡淡道:“她来做什么。” “阿浅不必担心,她肯定不是来纠缠你的。”君离苏笑道,“她昨日说了,你看不上她,她也不稀罕你,她可不想天天受气,这姑娘倒也挺洒脱,今儿来王府,多半是找我来的。” 君离苏说着,拖着容浅起了身,“阿浅,我吃的有些撑了,咱们别坐着了,出去走走吧,顺便找找她。” 容浅由君离苏牵着,走过长廊,忽的,听见不远的前方响起好几名丫鬟的尖叫声。 “啊——” “怎么回事?”君离苏闻声,眉头一拧,快步朝着声音来源处而去。 那声音,似乎是从自己屋子的方向传来的。 直觉告诉她,没好事。 君离苏一路奔向住处,远远地,就看见了与自己相邻的一间空房外头,有三名婢女站立在门口,房门是开着的,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她们竟吓得花容失色。 君离苏连忙上前去,然而一看屋子里的情形,顿时一惊。 楚兰裳倒在血泊中,面无血色。 “公主!”君离苏奔进屋中,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探楚兰裳的鼻息。 探不到一丝的呼吸,君离苏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视线一转,落在了楚兰裳的手上,她的食指指尖破了,手掌下似乎有用血写成的字,君离苏将她的手挪了开。 丫鬟。就这两个字。 对她动手的人,是王府内的某个丫鬟? 君离苏望着楚兰裳苍白无生气的面容,这一刻心中很不好受。 这个丫头其实心眼并不坏,只是性子傲慢了些,脾气臭了点儿。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君离苏缓缓偏过头,“阿浅,这次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容浅望着屋子内的情形,并未说什么,朝着身后跟来的水玄道:“去看看。” 水玄走上前,蹲下了身,伸手探上了楚兰裳的脉搏,又看了看她背后的伤口,松了一口气,“应该还能救。” “还有救?”君离苏听着他这话,眸光一亮,“你是说她还没……” “她还没死透。”水玄顿了顿,道,“不过伤口刺中了后心,应该很深,这个位置没有正中要害,如果不是发现得早,或者伤口再偏右一分,那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能救那便最好。你们三个,进来搭把手,将公主扶到床榻上。”君离苏朝着外头三名婢女道,“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三公主遇刺的事儿?” 婢女们摇了摇头。 “此时万不可声张,否则,你们便不用留在王府。听清楚了么?”这一刻,君离苏神情冷凝,“一会儿要是有人来问你们为何尖叫,你们就说是看见了一条蛇,被蛇吓到了,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君离苏的话语,让三人立即齐声应道:“奴婢明白!” 而君离苏预料之内的,惊叫声果真把附近的下人引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就是刚才屋子里有条蛇,吓死我们了。” “蛇,蛇在哪?” 婢女们堵在门口,外头的人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形,想要伸头去看,却对上了君离苏毫无表情的脸。 “都没事干了是么?蛇已经解决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将循声而来的人打发走了,君离苏朝着婢女们道:“接下里的时日,就由你们照看三公主。” “在这个屋子恐怕是不行。”身后响起水玄的声音,“得把她转移到药房,立刻。” 水玄说着,将方才那会儿时间扎在楚兰裳身上的银针收回,“王妃,我有法子让她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能不能醒的过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她的伤如何了?” “这在寻常大夫看来基本算是没救,于是,我便死马当成活马医,铤而走险,下一剂猛药来保住她的命,不过这猛药有副作用,会麻痹全身。只有头脑不会处于麻痹状态。” “就是说,她动不了,但是也许她能有意识?”君离苏拧了拧眉头,“那她何时能醒?” “这个不好说,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好几年……”水玄淡淡道,“没人能帮她,看她自己的造化。” 君离苏沉默。 楚兰裳这样的状态,说的清楚一些就是——活死人。 “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呢?”君离苏嘀咕着。 “离苏,事到如今,也不必想太多。”容浅的声音传入耳中,“顺其自然吧。生死有命,就像水玄说的,看她的造化。” 君离苏闻言,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阿浅,楚兰裳在我们府上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们必定是要给一个说法的,她不明不白遭人杀害,我们逃不了干系。此事关系到两国的友好关系,处理不当,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容浅道,“让我想想,如何从这个麻烦中脱身。” 第277章 假冒 “阿浅。”君离苏静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哦?离苏有什么法子?” “由我来扮演楚兰裳几日。”君离苏冲容浅笑了笑,“至于阿浅你的任务呢,那就是将我易容成她,寻常人是无法识破易容换颜之术的,我先去宫里应付从北燕国来的使臣,楚兰裳的语气与性格,我大致也了解了,模仿起来不难。” “应付完那些人之后呢?”容浅道,“水玄都不能保她何时能醒,若是她迟迟不醒,你该如何?你想扮演她多久?” “这个并不难。”君离苏道,“我早已想好了,留一封书信在楚兰裳所居住的寝宫中,就说自己想出门去闯荡江湖,多见见世面,让宫里那帮子人找去吧。如此一来,众人便只会以为她是玩失踪,而不是遇刺。” 容浅思索片刻,道,“此法可行。刺杀楚兰裳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二人制造麻烦,楚兰裳若是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幕后那人……说不定就能被引出来。” 君离苏道:“将那人引出来岂不更好?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为了防止这敌人耍阴招,我会跟随在你身侧护卫你。” “你要贴身跟随,我自然是同意的。”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挑了挑眉,“不过我扮成楚兰裳,你想怎么个跟随法?男女授受不亲啊。除非……你扮成小丫鬟。” 容浅听闻此话,一双凤眸微微眯起,“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想看我扮成小丫鬟?” “我可没说。”君离苏轻咳一声,“你这身高也不允许啊,你见过丫鬟长这么高的么?” “离苏怎么忽然就变笨了。”容浅的语气轻飘飘的,“你忘了么,有一种人,叫做死士,可贴身跟随主人,不论性别。” “死士也不能进女主人的房间吧?”君离苏笑道,“还是小丫鬟好。” “我可不扮小丫鬟。”容浅瞅了她一眼,“进来易容吧。”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朝着药房里去了。 身后的君离苏满目笑意地跟了上去。 看来是看不到阿浅扮小丫鬟的模样了……有点遗憾。 跟着容浅到了药房里坐下,君离苏闭上了双眼,由着容浅在她脸上鼓捣着。只片刻的功夫,便听容浅在耳畔道:“好了。” 君离苏睁开了眼睛,望着铜镜中那张与楚兰裳一模一样的脸孔,挑眉,“阿浅的手,可真巧。” 容浅笑道:“你如今扮成了她,我不便和你一同出府,你只能独自出府了,和宫里来的人一同回去,路上我会跟踪你们的马车。” 君离苏点了点头。 走出了药房之后,君离苏独自一人前往王府外头而去,如今得知楚兰裳被刺的几个丫鬟尽数封了口,眼下就得靠着她的演技隐瞒过去了。 说来也算是个苦差事,毕竟她与楚兰裳相识不长,但愿北燕国那些使臣别问些她不会回答的问题。 正走着,忽然听见耳畔‘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在地上,君离苏回过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名丫鬟打翻了果盘,正低着头在捡碎瓷片。 平日里若是看见这样的情形,君离苏必然会叫那丫鬟拿根扫把来打扫,省的割了手,但如今她扮演楚兰裳,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她自然不能理,便转回了身,继续朝着往府外去了。 君离苏身后那原本低着头的丫鬟,在她离开之后抬起了头,正是梨香。 梨香望着前头那抹身影,眉头微拧。 她亲手捅了楚兰裳一刀,楚兰裳绝不会如此生龙活虎的,这必定不是真的楚兰裳! 君离苏与容浅终归还是早早地发现了,并且应该是将看见楚兰裳遇刺的下人封了口,如今用一个冒牌货假扮楚兰裳暂时顶替,省的惹麻烦。 该如何把这冒牌货揭穿呢? 若是揭穿不成,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那便得不偿失。 只盼着这冒牌货瞒不过那些使臣的眼睛了,毕竟要模仿一个人的神态,是不太容易的。 …… 君离苏扮作楚兰裳的模样进了宫,被带着去见了太子容钧的生母皇后,那皇后一见着她就嘘寒问暖,百般关切。 君离苏心中觉得好笑。 这皇后平日里严厉,且有些不近人情,对待楚兰裳的态度却一改常态,这意图实在过于明显,是想要这楚兰裳做儿媳妇。 楚兰裳是北燕国国君但掌上明珠,而那位国君又与本国国君交情匪浅,皇后中意这楚兰裳,倒也合情合理。 北燕国那位国君,一开始中意的可是容浅啊…… 不过,若是楚兰裳不愿嫁容浅,那位国君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与皇后闲扯了一番之后,君离苏便又被宫人带着去见使臣们。 “三公主,可有中意的夫婿人选?那齐王殿下到底如何?” “那位殿下对他的王妃很是专一,本公主着实不想去打扰他们二人,便不考虑齐王殿下了。择夫婿的事再缓一缓吧,各位大人难道还担心本公主嫁不出去?” “三公主,臣等不是这个意思,臣等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三公主可择太子,如今,太子妃之位还是空缺着的,三公主,不妨考虑一下……” “听起来似乎不错呢,不过这太子殿下与本公主仅有一面之缘,婚姻大事不可操之过急。”君离苏朝着对面一众使臣大翻白眼,终于明白了楚兰裳这个三公主也不太好当。 以那个丫头的性格,听着这群人唠唠叨叨,想必会跳脚。 于是乎此刻的她表现得也十分不耐烦。 “公主此言差矣,天辰和北燕的联姻关系着两国的友好关系,公主若是能与太子成婚,那么对于北燕而言,自然是极好的,使得两国的关系好上加好。”坐在正对面的中年使臣笑呵呵地道,“公主是否听得不耐烦?公主,您就听臣一句劝吧……” “各位大人,先打住吧。”君离苏一甩衣袖,“本公主想再考虑考虑,你们别总是念叨着了,让本公主自己清静一会儿吧。” 第278章 强行掳走 “既是如此,臣等就不打扰公主了。”中年使臣说着便起了身,连同他身后站着的四人也随着他一同出了寝殿。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 一来就是五六人,话唠就有两三个,看这几个人的意思,是要让楚兰裳择太子容钧了。 北燕实力雄厚,差不了天辰多少,娶北燕的公主,以容钧那种看重权势之人,必定不会拒绝北燕的提议。 楚兰裳已经放弃了容浅,至于她能不能看得上容钧,那就不得而知了。 君离苏正想着去桌边倒杯茶喝,却忽听身后风声一紧,显然是有人进入,君离苏快速回过身,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淡淡一笑,“阿浅,这身打扮……还不错。” 正对面一袭修长的黑色身影,紧束的袖口,黑色的面巾蒙住了他的容颜,只能看到他那双清冷的凤眸。他左手一把佩剑,十足的护卫风范。 头一次见容浅做这样的打扮,展示出一派冷峻的气息。 “不错么?”容浅面巾之下逸出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比起平时的我,如何?” “各有秋千,阿浅穿什么都好看。”君离苏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回答地十分利落。 这让容浅眸光中掠过一丝笑意,随后道:“劳烦王妃给我倒杯茶。” “啧啧啧,你瞧瞧,做着护卫的打扮,还没点护卫的样子,竟让女主人给你倒茶。”君离苏嘴上埋怨着,人却已经走到了桌子边上,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端起来正要给容浅,却忽听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君离苏抬眸望去,是楚兰裳的贴身宫女来了,眼见寝殿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愣在了原地。 君离苏轻咳一声,“无须惊讶,这是本公主的死士,你有什么事?” 那宫女回过了神,朝着君离苏道:“回禀公主,秦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君离苏朝那宫女说着,眼见那宫女离开,才朝着容浅道,“使臣之中是有一个姓秦的,叫秦皓,方才也在,他去而复返,没准有什么要紧事。” 容浅道:“这帮人什么时候离开天辰?” “应该也就在这几日吧。”君离苏说着,那宫女已经将秦皓带了过来。 秦皓在这几个使臣中,算是比较沉默寡言的一个,同时,也是最年轻英俊的一个,之前并没听见他说几句话,君离苏心想这人应该不是个啰嗦之人。 “见过公主。”秦皓朝着君离苏行了一礼,随后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她身侧的黑衣人。 “本公主的死士,自己人。”君离苏道,“秦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臣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对公主说,只能让公主一人知道。”秦皓面色严肃,“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听到为妙。” 君离苏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是真的有要紧事,便只得朝着身后的容浅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容浅听闻此话,只得一点头,转身离开了寝殿。 “好了,有什么事儿便说吧。”君离苏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径自倒了一杯茶喝。 秦皓望着她,静默了片刻,才道:“兰裳,你真的想嫁给太子么?还有那个齐王,你是否对他也颇有好感?” 君离苏听闻此话,差点一口茶呛在喉咙里。 听着这姓秦的语气,和兰裳有着不为人知的感情? 不对。 虽说兰裳现在不喜欢阿浅了,但是初见阿浅的时候,显然是动过心的,如果她心里有别人,怎么会对阿浅动心,那么应该只有一个可能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位秦大人,大概是单相思的那一方。 想到这儿,君离苏便轻咳了一声,道:“这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方才你们一群人在那里商量着,让我嫁太子。我是北燕的公主,理应为了北燕做点什么,终身大事,最终还是要父皇母后做主。” “我并未参与他们的讨论,因为我原本就是不同意的。”秦皓上前几步,到了君离苏面前,“兰裳,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强迫自己接受,我带你逃走如何?” “你让我跟着你亡命天涯?”君离苏淡淡道,“你这样的想法有点天真,我们若是被抓到,你可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兰裳,不瞒你说,我早已经找到一处世外桃源,且我也有不少的积蓄,你若是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吃苦,只要你愿意跟着我走。”秦皓说到这儿,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明知我对你有思慕之情,我什么也不惧怕。活在后宫之中的女子十分可悲,即便是皇后也未必好,兰裳,我不想看你成为其中的一人,跟我走,好么?我这辈子只会对你一人好。”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将他的手扯开,“我不能答应你,秦皓,你放弃吧,我不想让北燕国成为笑柄。公主和臣子私奔,传出去像什么样?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难道你就要把自己的终生幸福葬送在后宫里?”秦皓沉下了脸,“兰裳,今日我如何如何都会带你走,你跟我走,将来不会后悔的。” 话音落下,他立即伸手抓向了君离苏。 君离苏当即一个闪身避了开来,正要回击,却忽然转念一想,要是回击,那可不就暴露了身份了么?楚兰裳可不会武功啊。 且看这个秦皓,出手快而狠,显然是打算强行打晕将人带走,真要动起手来,未必是对手。 “兰裳,你哪里来的功夫?”秦皓望着君离苏,目光中满是惊讶。 “来天辰拜了个师父,她教的。”君离苏冷哼一声,“秦皓,你竟想对本公主动手?” “兰裳,我是为了你好。”严皓目光一沉,下一刻,身形一闪,迅速到了君离苏跟前,手中不知何时藏了一把粉末,朝着君离苏面上挥洒。 君离苏低咒一声。 原本怕暴露了身份,不想与这姓秦的大打出手引来宫人,想着这姓秦的要是想拿手刀砍晕她,她挨那一下装晕就是了,再寻机会暗算他,却没想到这厮竟然用迷药! 第279章 活得不耐烦 作为一个臣子,他也忒放肆了点。偏执得有些可怕,做事又不顾后果,楚兰裳若是真的跟了这样鲁莽的人,也未必是件好事。 “你……简直太放肆……”君离苏说话间,只觉得脑子一阵昏沉感袭来。 趁着她神志不清,秦皓上前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到了窗子边,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君离苏听到耳畔有呼呼风声,身后似有衣抉翻飞之声,必定是容浅追上来了。 君离苏咬了咬唇,用疼痛迫使自己能清醒一些,同一时,她似乎听见了身后有不小的动静,转头一看,竟是大批侍卫追了上来。 这下可好了,侍卫们都会得知公主被掳走,回头她设法脱身,让众人以为楚兰裳失踪了,这么一来,就与齐王府没有半点儿牵扯。 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屋顶之上,前头就是高高的宫墙,秦皓一手抓着她,一手朝前举起,衣袖间有丝线飞出,似乎还带着锋利的钩子,那钩子勾上了高墙,借着丝线带着她迅速掠出了宫墙外。 君离苏回头望着容浅,容浅离她还有两丈之远,由于他轻功本就极好,很是轻易地直接飞出了宫墙。 就快追上了…… 君离苏已经将下唇咬出了血。 然而就在她以为容浅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了数十道黑色影子,立即去堵截容浅。 君离苏这一刻又很想爆粗口。 那些人,必定是这秦皓的手下。 十个人打一个人,足以拖延很多时间了。 但君离苏没有料到的是,秦皓带着她停了下来,落地之时,他将她松开了,让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君离苏忽然摔倒,有些吃痛,想不到这姓秦的如此粗鲁,不知怜香惜玉。 “你不是兰裳。你是何人!”秦皓的声线自头上响起,十分冷然,“你将兰裳藏到了何处?你假扮兰裳有什么目的?” 君离苏闻言,有些讶然地抬头。 这姓秦的竟然发现了? 这家伙对楚兰裳倾心,必定对其有一定的了解,这也难怪她会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你的语气与态度模仿得都很像兰裳,我一开始并未怀疑你,你可知自己是何时露出马脚?就在你躲开我的那一下!兰裳从来都不懂武功,她不会有如此敏锐的反应。” “而你的轻功却不错,你本能的反应和速度出卖了你,习武之人都知道,轻功是不能速成的,兰裳才来天辰半个月,即使她开始学武功了,也就只能学些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而已。”秦皓说到这,语气骤冷,“说!兰裳在何处?” 眼见被识破了,君离苏便也不再继续伪装,坦然道,“你让你的人都停手,我就告诉你兰裳在何处。但我此刻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如果你是一厢情愿,就算真的楚兰裳站在你面前,她也不会跟你走。” “没见到兰裳之前,我不会让他们停手的。”秦皓说着,瞥了一眼正前方,这么一看,却是让他惊住了。 他训练有素跟随许久的护卫们,此刻竟然已经倒下了一半。 那个与他护卫打斗的男子是什么人? “住手!”秦皓此刻双目喷火,这些人是他精心培训,要是死光了,他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秦皓说着,蹲下身,一手掐上了君离苏的脖颈,朝着前方的容浅吼道,“想要她活命,你最好老实告诉我,楚兰裳如今在何处?” 容浅的身形当即一顿,望着正对面的二人,目光落在秦皓的脸上,开口的语气同样冷酷,“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儿,我就把楚兰裳的尸体送到你面前。” “你敢!”秦皓咬牙道,“你究竟想不想要这女子的命了?想要的话,我给你个机会,第一,将楚兰裳完好无损送到我的面前,第二,你斩下自己的一条胳膊,为我死去的护卫陪葬。” 秦皓说着,一只手已经触上了君离苏的天灵盖,朝着容浅冷笑,“想要这女子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阿浅,别听他的。”君离苏冷声道,“楚兰裳在我们手上,他不敢拿我怎样。” “放了她。”容浅朝着秦皓开口,声线冷漠,“我带你去见楚兰裳。”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秦皓冷哼一声,“你们来路不明,我若是轻易相信了你们,岂不是中了你们的诡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将兰裳带来见我,否则,别怪我对这个女子不客气!” 容浅听闻此话,目光一寒,“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同一时,秦皓身旁的君离苏重重一咬舌尖,靠着剧烈的疼痛来抵抗迷药的药性。这一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空闲着的手从头上迅速拔下一只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秦皓胸口! 秦皓也没料到她中了迷药还能有力气捅人,被她一刺,顿时喉间一甜,眼见她快速抽出了发簪,似乎想再来一下,他几乎想也不想,将她一掌拍开了。 君离苏的身子飞了出去,被容浅眼明手快地接住。 君离苏被秦皓那一掌打得气血翻涌,在容浅怀中咳出了一口血。 容浅用指尖擦拭着她唇角的血液,将她轻柔地放下,抬眼望着对面的人,目光中尽是杀机,“敢伤她,在我眼中,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话音落下,容浅的身影迅速闪出。 秦皓见他来势汹汹,此刻手中再也没有筹码与他谈判,忙不迭便要转身逃离,然而,他才迈出了一步,便觉得身侧有一道身影迅速闪过,他想也不想,抬手便要袭击。 望过去的那一刻,眼眸接触到了刺眼的银光,他下意识眨了一下眼,便觉得喉管忽然一疼。 容浅手中的软剑已经迅速抹过了他的脖颈,血液喷洒而出,在地上染出了朵朵血花。 他瞪大了眼。 倒下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锋利的剑锋,还在淌血。 容浅将他一剑抹了脖子之后,便转身走回到君离苏身旁,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 “离苏,我们回府。” 君离苏此刻觉得很是疲惫,便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第280章 遇袭 二人回到了王府,容浅让水玄开了副药方为君离苏调养身子。 “王妃受的是内伤,幸好不算太严重,也没有打到要害处,安心休养一段时日定能康复。” 听着水玄如此说,容浅也就放心了。 夜里,君离苏枕在容浅的臂弯上,道:“阿浅,楚兰裳那边如何了?也不知北燕国的那几个使臣得知公主被掳走后是什么反应。” “楚兰裳的情况依旧不算乐观。至于北燕国的使节,他们还能如何?那姓秦的将你拐走时,宫中的侍卫们可是看在眼中的。如今,众人只知使臣之中那姓秦的夜拐公主,也不知中途遇上了什么事,姓秦的没命了,公主也失踪了。” 容浅说到这儿,笑了笑,“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事,与我们齐王府自然是没有半分关系,他们如今多半正愁着怎么找三公主,使臣掳走公主,传出去丢人的是他们。” “我扮成楚兰裳被掳走,之后又失踪,正好能将楚兰裳在王府被刺的这一事很好的遮掩过去。”君离苏道,“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时间她不出现也不要紧了,等她醒来,咱们再编一套说辞解释就好了。如今最大的谜团是,行刺楚兰裳的究竟是何人。” “我很早便怀疑王府里头有内奸。”容浅说着,眉眼间划过一丝冷凝,“外人想要进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倘若是外人潜了进来,在短暂的时间里杀了楚兰裳且安全逃离,那么我这齐王府是不是也太好进好出了?楚兰裳之所以会在你隔壁的房间被刺,很显然是有人将她骗到那儿去的,总不能是凶手杀了她一路拖进去的,大白天的这么做,岂不是自找麻烦。” “所以……当真是潜伏在王府里的人?”君离苏眉目微动,“也是,楚兰裳之前没有进过王府里,那一次,也是她仅有的一次进来,多半不认得路,这时候要是忽然有个人给她带路,忽悠她说去找我们,她也就毫不怀疑地跟着去了。她的头脑原本就不精明,不知中了人家的阴谋诡计。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写下丫鬟两字,意图告诉我们,谋害她的人是王府里的丫鬟,只是咱们王府这么大,丫鬟都有好几十人。想要一一排查,不容易。” “总归是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容浅轻描淡写道,“这个凶手有点儿不太好捉,如今众人皆知楚兰裳被使臣掳走后就失踪了,不知她被刺杀一事。所以凶手知道失踪的楚兰裳是有人假扮,凶手必定以为楚兰裳已死,那么,接下来若是有楚兰裳出现,在凶手看来一定是冒牌,不足以让她着急,也就不好引诱她出来。” “然而正主又暂时回不来。”君离苏翻了个身,“让我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将凶手引出来,楚兰裳若是死在我的院子里,且就在我隔壁,那么第一个有麻烦的必定是我,谁这么想找我麻烦呢……” 容浅轻吻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莫要多想了,睡吧,时候不早了。” 君离苏“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容浅早早地醒了,因着公事要出一趟王府,君离苏便在屋子内休息。 忽的,有下人敲响了房门,道:“王妃,君府的人来了,说是大公子的生辰到了,派人来接您过去,共赴家宴。” 君离苏闻言,这才想起了今日是君子谦的生辰。 瞧她这记性,连大哥的生辰都给忘了,还要人提醒。 君离苏道:“知道了,叫上相思,与我一同去吧。” 屋外的人道:“相思姐出门采购去了。” “罢了,我自己去。”君离苏下了榻,梳洗一番,穿戴整齐,便朝着府外去了。 反正有人接送,这段路也没多远,带不带侍女都好。 大哥的生辰,原本想叫阿浅一同去的。 可阿浅一大早出府了,必定有他自己的事,那她便连同他那份礼物一起备上。 出了府门,便见正前方一辆马车等着,车夫是君府内一个眼熟的下人,冲她道:“王妃请上车吧。” 君离苏上了马车。 马车驶过了街道,经过一个不太热闹的路段,君离苏正倚靠着车壁休息,忽听到外头传来一道锐利的破空之声,好似携着一道劲风而来,天生的敏锐让她顿时戒备起来—— “嗤!”下一刻,马车的车壁被一支冷箭刺穿。 君离苏眸光一冷,掀开马车的窗帘便朝外看去。 此刻正好出了王府一段距离,刺客选择在这样的路段动手,倒真是好时机。 君离苏没有料到,从齐王府到君府这一段短短的路程,竟也会碰到有人来行刺。 这背后下黑手的人,莫非知道她今日的行程? 君离苏的余光忽然瞥见好几道黑色身影提着长剑而来。 君离苏见此,朝着马车外低喝一声,“停车!” “王妃,马车停不下来了!”马车外响起君府下人惊慌的声音,“马儿竟然不听使唤,停不下来……” 君离苏蹙了蹙眉,只觉得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马车是君府的马车,来时乘坐没有问题,回去的途上却发生了问题,只有一个可能。马车停靠在王府外时,被人做了手脚。 耳边有衣抉的破空之声划过,君离苏心知,正有一波刺客前来取她的性命。 是谁要她死? 最近的事情颇多,先是楚兰裳被刺杀,如今又换成了她,也不知这两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同一人。 君离苏抬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支银钗,作为防身之用,一把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将银钗子藏入衣袖中。 下一刻,她双手手掌扣上了车窗子,整个人从车窗外迅速蹿出! 这一冲撞坏了马车窗帘,木板碎裂之声在耳边响起,君离苏听着耳边冷风呼啸的声音,双手搭上地面就地一个翻滚。 “嗤啦?”身后响起利器刺入马车的声音,君离苏回身去看,七八支冷箭在她蹿出马车之后刺入了车壁。 她刚才要是没有及时出来的话…… 第281章 保护殿下 必定要被射成刺猬。 君离苏此刻无暇顾及身上的擦伤,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此处正是一条暗巷,方便动手,她必须往人多的地方去。 人越多的地方,对杀手的限制便越多,会让他们乱了分寸,敌多我寡,她没有像样的兵器,只能走为上策。 君离苏脚下生风一般,身后的杀手们自然紧追不舍。 君离苏心中明白,这帮子人就算是想杀她,也没胆在集市里放箭引起百姓的恐慌,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 “咻” 还未到集市,就听到身后的冷箭呼啸而来。 君离苏向右一个侧身,避开那冷箭,这么一避,那箭便直接擦过了她的衣袖,射在前方一辆马车的车轮子上。 君离苏这才看见,前方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身似是紫檀木质,四角悬挂着金珠翠玉作为装饰,这是贵族才会用到的马车。 君离苏再看那马车周围那几名抱剑而立的护卫,面容冷峻,脑中当即灵光一闪。 前方正是拐角处。 身后的那帮子人依旧紧追不舍。 君离苏身形一拐,接着,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击打不远处那华贵马车前的马儿的蹄子。 马儿被这么一击,顿时一声长啸,惊动了马车周围的护卫,让护卫们瞬间警戒。 “什么人!” 护卫一声低喝,转身见数十名黑衣刺客而来,顿时面色一冷,横剑而起。 “保护殿下!” 五六名护卫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剑,迎上了那伙黑衣刺客。 君离苏眼见两方人打在了一起,微微挑眉。 这帮子刺客原本与这些护卫没有任何关系,这些护卫倒是被她利用了,帮她杀敌。 护卫们只以为,这帮刺客是冲着他们的主人来的。 对了,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说……保护殿下? 马车里的是哪位殿下? 君离苏下意识抬头看去。 同一时刻,马车的布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撩起,车内探出男子俊美的面庞,他跃下马车之后,朝后望了一眼,瞥见那一伙打斗的人,敛起眉头,眸光顿时冷厉。 君离苏见此,挑高了眉。 景王容琛。 这位老朋友,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而且他出现的也正是时候,她正愁没人帮她打架,自己一个人应付也累,有他身边的护卫帮忙顶着,甚好。 君离苏蹲下身,捡起几枚石子,打算关键时候来个救场,能让容琛的人也少些损伤。 “何方歹人胆敢行刺景王殿下?”容琛的护卫们一见那些黑衣男子的打扮,心中认定了这些是刺客。 刺客们将护卫的话听在耳中,顿觉疑惑。 这些人……难道不是他们要杀的那名女子的帮手? 前头这辆马车的主人竟然是景王? 黑衣刺客们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我们不是刺杀景王殿下的。”黑衣人中一人开了口,“我们是要杀……” 君离苏眸色一冷,手中的石子当即掷了出去,直击那黑衣人的喉管处—— 她当然不能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而那人被暗算,顿时开不了口,说话说了一半没说完,容琛的护卫也不管他说的什么,认定了他是刺客便不需要客气,抬剑朝着他直接劈下。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总归这打扮很显然就是来行刺的,谁管他说什么。 君离苏把玩着手中的石子,勾了勾唇。 马车外头,容琛察觉到有人暗中出手,往石子打来的方向看去—— 君离苏眼见容琛朝她这边看来,立即便敛起了眉眼中的笑意,改为微微的惊讶。 那模样活像是才走到这儿,才看见这一场恶战。 不得不说,君离苏的神情还是恰到好处的。 容琛果真如君离苏所想,以为她是正从那个方向而来的。 君离苏这个时候当然不会选择逃开,而是站在了原地,观测着前头那一场恶战。 “咻” 一颗石子自指间掷出,正弹在一名黑衣刺客要落下的刀锋上,那刺客顿时只觉得虎口一麻,刀被弹了开,容琛的护卫躲过一劫,反手就将他捅了。 君离苏挑了挑眉,觉得这样的游戏挺好玩。 现在那伙黑衣刺客被容琛的人缠住,根本无暇分心来注意她这里,这么一来偷袭便方便许多了。 “咻” 又是一颗石子弹出,击打在一名黑衣刺客的膝盖之后,那人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击直接单膝跪了下来,正撞在对面护卫的刀上。 君离苏就这样乐此不疲,反复来回用石子暗算了黑衣刺客五六人。 容琛只是站立着不动,将君离苏的动作看在眼中,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他这次出门所带的护卫都是精英,五六人对上黑衣刺客十几人,再加上君离苏的暗中协助,很快便也将那伙黑衣刺客解决了。 容琛望着一地横陈的尸首,吩咐着护卫们清理,而后迈步走向了君离苏,“离苏,你这袭击人的手法倒是巧妙,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你的协助。” 石子击打而出的力度,以及方位都是需要准确的判断,就好比之前君离苏从刺客的刀锋下救下他的护卫,那石子要是偏了半寸打不中那剑,那护卫便会被刺客给一刀剁了。 “景王殿下太客气了。”君离苏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真实的情形,只朝着容琛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景王殿下与我也是老朋友了,景王殿下有麻烦,离苏自当出手相助了。” 君离苏心想,即使她不帮忙,容琛估计也不会少根头发。 容琛本身也是功夫高强的人,他的护卫在打斗,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她充其量也就是帮他减少了伤亡。 容琛的护卫帮她省了力气,她却还要接受容琛的道谢,这让她觉得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说出实情的话,似乎更不好意思。 幸好容琛的护卫一个都没少,否则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不管怎样,本王还是得谢谢你的。”容琛的面容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君离苏道:“景王殿下,当真不必客气了。” 第282章 有惊无险 君离苏觉得,如今打斗已经结束,杵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才想着告辞离开,却不料,忽有一名护卫走来,到了容琛的面前道,“殿下,今日这一伙黑衣刺客,出现得古怪……” 君离苏立即认出,这名护卫就是她从刀锋下救出的那一人。 也是刺客说“我们不是来行刺景王殿下”时,对着的那人。 她可不能让容琛察觉到什么异样,否则还真觉得有些难为情。 “诶,你的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不要紧么?”君离苏不等那护卫把话说完,上前一步就拎起他受伤的右手,只见那手背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君离苏当即道,“这么深的伤口,得赶紧包扎处理才好。” 那护卫看着君离苏,再看了看被她抓着的手,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之后,他当即便要行礼,“参见齐王妃……” “不用,不用,受了伤就不必行礼了。”君离苏说着,另一只手扯下腰间的一方干净手帕,帮那护卫包扎起来。 容琛站在一旁,见此情形,道:“你真该多谢齐王妃,方才你险些被刺客砍了,若不是齐王妃暗中偷袭的那刺客,用石子将他的剑弹开,你早已被那刺客一剑劈了。” 那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竟是这貌美纤弱的女子救了他一命? 这位尊贵的王妃,此刻正低垂着头,替他包扎着流血的手背,那方手帕在他那只受伤的手上缠了两圈,很快便被染红了。 护卫惶恐道:“我怎敢劳王妃帮我处理伤口……” “这都处理到一半了。”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不过就是件小事,犯不着太在意。” 二人身边,容琛望着君离苏替护卫包扎的这一幕,眸色微闪。 君离苏,原本就不同于寻常的贵族女子,不比她们娇气,性子不拘小节,区区一个护卫受伤,她都愿意亲自包扎,也不觉得是自降了身份。 容琛望着君离苏专注的侧颜,这一刻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亲和力,让人感觉平易近人。 “好了。”包扎好之后,君离苏朝那护卫道,“这两日最好不要持剑,需记得,忌酒忌辛辣。” 那护卫看了看裹着自己手背的帕子,朝君离苏道:“多谢王妃,只是……可惜了王妃这白净的手帕了。” 君离苏道:“无妨。” 她原本就是为了不让这护卫说出刺客的异样,才借着帮他包扎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的。 “景王殿下,我此番要去君府,就先告辞了。” 容琛闻言,道:“君府里此处也不大远,可需要本王送你?” “不用劳烦景王殿下了。”君离苏笑道,“原本就不远,我自己走去就是了,景王殿下,告辞。” 言罢,她转身离开,挽起了袖子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几处擦伤,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蹿出马车车窗,落地后不慎擦破的。 可不能让容浅看见啊…… 今日,可算是有惊无险。 …… 君离苏不愿自己被行刺的事让君府内的人知道,否则,依照大哥那性子,必定又要唠唠叨叨。 于是,她便照着原路返回,好在那名负责接送她的下人没有遇害,只是受了惊吓,有些惊魂未定。 想想也是,刺客的目标是她,谁会去管一个区区下人。 君离苏朝着那车夫道:“没事了,刺客们都已经被景王殿下的人解决了,与我回了君府之后,你什么也不要多说,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徒增烦恼,明白吗?” 那人点头,“是,小的明白,王妃,那马车……” “无妨,我出门带了些银钱,再去买一辆就是了,你切记,回府之后不要多嘴。” 再三嘱咐了那下人,让他去买了一辆新的马车,二人便去了君府。 到了君府,君离苏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参加了家宴,饭后又与君子谦闲谈了许久,送上了生辰礼物,临近中午时才离开。 君离苏不知的是,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不远处的梨花树下,君若芙望着她的背影,眸光阴凉。 君离苏,你的命还真硬。 …… 君离苏回到王府之后,便去找了水玄,问他要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水玄,这膏药擦上去,见效能有多快?” “得三四天左右,有几处擦伤还蛮严重,王妃是为何会受伤?” “得三四天?这还挺久的,我还以为,凭你的医术,伤口可以更快些愈合呢。” 水玄闻言,有些无奈道:“王妃啊,你这是擦伤,这么长的一道血痕你总得等它结痂,我这膏药绝对不会留下疤痕,但是你要它马上涂马上好那是不可能的事,对付这种程度的擦伤,没有膏药是立即见效的。” “那可怎么办。”君离苏磨了磨牙。 总不能三四天都不与阿浅亲近吧?可若是与他亲近了,他必定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伤。 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遇刺的事儿,不愿他心烦,也不愿他担心。 这两日夜里,找借口拒绝他的亲近就好了。 君离苏心想,不如穿个束着手腕的衣裳吧?不要袖子宽大的那种,那种衣裳一不小心露出手腕,就能看见擦伤了。 打定了主意,君离苏便也安心了。 下午,君离苏果真换了一身束腕的衣裳。 “相思,帮我把这手腕处的扣子扣上。” 这件衣裳手腕处缝有精致的盘扣,只有将扣子全扣上了才不至于把袖子撩上去。 “王妃,今日为何要穿这一身?” 君离苏将自己受伤的手告诉了她,并嘱咐道:“这事你不许往外说,我不想让阿浅知道,所以才穿这样一身衣裳,不把袖子扣得紧实一点,我不放心。” 相思闻言,有些无奈,“王妃觉得自己能瞒得过殿下吗?” “试试看能不能瞒的过吧。”君离苏道,“对了,今夜是花灯节,前几日他就和我说了今夜要起一去看花灯。” “王妃,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相思道,“这种衣裳的款式,是你我平时练剑才会穿的,紧束袖子的款,颇有女侠风范,穿成这样与殿下去游玩,有点儿怪……” 第283章 小貂 君离苏轻挑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么穿很难看?” 相思轻叹一声,“倒也不能说是难看,只是,这身衣服与王妃你平日里穿的衣裳相比,实在不怎么好看。” “管它衣服好不好看,我人不难看不就得了。”君离苏轻描淡写道,“咱们殿下总不能因为我穿的没以前好看,就嫌弃我。” 相思:“这倒是……” …… 转眼间,到了夜里。 晚饭时,容浅注意到了君离苏的衣裳。 “离苏,你今儿穿的衣裳……”容浅微一挑眉,“似乎有些特别。” “很难看么,我觉得挺好看的呀。”君离苏语气看似随意,心下则在叹息。 他还真的就一眼注意她的衣服了…… “不是难看,只是特别。”容浅低笑了一声,“你喜欢便好了。”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 幸好阿浅没怀疑什么。 用过晚饭之后,君离苏便拉着容浅出王府了,“走吧,大街上的花灯已经开始放了呢。” 与容浅相携着走在大街上,由于今日是节庆之日,且,赏花灯要在夜里看才看得明白,于是乎,花灯节的夜晚,街道上便会十分热闹。 这个时辰,已是人潮拥挤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容浅紧紧攥着,这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浅,你抓得这么紧作甚,我又不会跑了。” “不是怕你跑了。”容浅道,“我担心的是,我若抓不紧你,这汹涌的人潮兴许会把你我二人分开,故而,只有紧紧抓着你,我才能安心。” 紧紧抓着,才能安心…… 君离苏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玩味,“阿浅,真看不出来,你还跟个孩子似的,缺乏安全感么?” “嗯,很缺乏。”容浅悠悠道,“所以,你应该多给予我一些安全感,不是么。” 君离苏被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用这种语气说缺乏安全感莫名有些违和。 其实她觉得,阿浅是会给予人安全感的,而不是缺乏…… 二人闲逛了一整晚,回到王府中时,身上都出了汗,容浅便提议一同去沐浴,君离苏却道:“我只不过是额头上出了些汗而已,洗把脸就好了,我今日实在是太累了,想早些睡,一晚上不沐浴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当然不能与他共浴,否则受伤的事儿岂不是要穿帮。 容浅闻言,笑道:“也罢,那你先歇着。” 于是,这一夜,君离苏成功地隐瞒了过去。 …… “相思,今儿咱们练哪套剑法?”这一日的上午,容浅一早便出了府,偌大的庭院里,君离苏喊相思一同练武。 她受伤的手是左手,并不影响右手的发挥。 她与相思每回练剑,穿的都是束腕的劲装,君离苏总算理解了,昨日她这么穿着和容浅去逛街时,相思为何说这衣裳穿出去古怪。 这种打扮太有女侠风范,她说的对,穿出去幽会的话,当真是磕碜。 可是她手腕上的伤到如今都还未好,便不敢穿袖子太宽的衣服。 君离苏总盼着快点好起来,可当她发现伤口慢慢结痂,便又开始郁闷了。 这等结痂,再等脱落,好到完全看不出来,恐怕三四天的时间是不够的。 她轻叹一口气,想着要不干脆骗容浅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王妃,开始么?”正对面,传来相思的声音。 “开始吧。”君离苏应了一声,提剑朝着相思挥了过去。 勤于练习果然是有收获的,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她的剑术已经比从前提升了很多。 相思提剑反击,一时间,空气中都是利剑挥舞的破空之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君离苏察觉到有些疲惫,便朝着相思道:“歇一歇吧。” 相思听闻此话,立即收回了攻势,然而,君离苏收剑之时却没站稳,一个趔趄便要摔倒,她下意识的用手支撑,却忘了自己的左手是受过伤的,一下子没撑住,反而与地面摩擦而过,她瞬间便觉得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嘶”君离苏抽了一口冷气。 “王妃,怎么了?”相思连忙上前询问状况。 “我的左手有点疼。”君离苏说着,将束袖的盘扣解开,撩起了衣袖,这才发现,原本要结痂的地方,因为刚才与地面一番摩擦,又给伤了,且还溢了血。 “王妃,这……”相思愣了愣,随即叹息一声,“都怪我,早知王妃身上有伤,就应该阻止你练剑。” “这哪能怪你,分明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君离苏说着,起了身,“走,去药房,找水玄给我包扎一下。” …… “王妃,不是属下埋怨你,你可真的不让人省心,虽然只是小伤,但也不该如此活泼。”水玄帮着君离苏上药包扎,轻叹道,“这下,伤口又要迟几天才能好了。” “怪我怪我,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安分,你们也不用再唠叨了,对了,莫要把这事透露给你们殿下知道,否则,呵呵呵……” 二人听着君离苏那状若威胁的笑声,无言以对。 …… 时至中午,容浅回来了,回来之时,手上还提着一个笼子。 笼子里,是一只通身雪白的……貂。 “小貂?”君离苏望着笼子里的小动物,眸光一亮,“阿浅,你是从哪弄到的这小东西?” “回来的路上捉的。”容浅挑唇一笑,“这小东西原本还挺凶的,见着人就想咬,被我驯服了,之后又喂了些肉给它吃,这会儿倒变得乖顺了许多。” “蛮可爱的。”君离苏笑道,“正好咱们从未养过宠物,养一头也能增添些乐趣。它通身雪白,就叫它小白好了。” “依你。”容浅说着,敛起了笑意,“离苏,我有些饿了,府外的饭终究不如自己家中的好吃。” “水玄若是听到你这话,想必会很欣慰的,你难得夸了他一回。”君离苏笑道,“你先回屋中去休息,我给你做糕点吃?” 容浅笑道:“有劳了,我的王妃。” 第284章 小伤而已 君离苏叫了相思一同去厨房做点心,做了容浅喜欢吃的酸枣糕,端进屋子时,却发现容浅已经在软榻上半卧着睡着了。 那只小白貂也被他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正老老实实地缩在他的身旁,趴着歇息。 君离苏见此,不忍心打扰,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桌旁,脚步很轻,将手中的糕点搁在了桌上,而后缓步到了榻边。 她在空着的地方坐了下来,本来不想吵醒容浅,却没料到,他身旁的小白貂忽然动了动,而后睁开了眼,一双黝黑的眸子望向了君离苏,忽然就迈出了爪子,要钻进君离苏的衣袖里。 君离苏见此,忙站起了身。 这头小貂,阿浅说在驯服它之前,它是挺凶残的,且还会咬人,想必对血腥味很敏锐?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想要钻进她的袖子里? 她的手腕受了伤,流了血,虽然已经包扎了,但依旧会有一丝很淡的血腥气吧,人不容易闻出来,可动物的感官一向敏锐。 哪怕只是一点点,如此近的距离,这小貂都能察觉了。 君离苏伸出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按着小白貂的头,不让它再前进一分。 “小白,老实点。”她俯下头,对着小白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虽然她知道她此刻的举止有些幼稚,但……这小家伙要是往她袖子里钻,容浅不怀疑就怪了。 君离苏想着,干脆把这只小貂拎出去得了。 于是,她伸手将它抱了起来,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缓慢而低柔的声线,夹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 “离苏……” 君离苏抓着小貂的手一紧。 兴许是她的动作不够温柔,小貂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表达它的不满。 “离苏,你这是要做什么去?”身后又响起容浅的声音,慢条斯理。 “我看阿浅你方才睡得安稳,不忍心打搅你。”君离苏回过了身,朝容浅笑道,“我一来,小白便醒了,我担心它吵醒你,正准备将它拎出去,想不到,还是惊动你了。” 容浅闻言,低笑了一声,那双魅人凤眸中的睡意未散,有些许微乱的发丝贴着他的脸颊两侧,无端地有些……魅惑。 君离苏心中跳了跳,心道了一句,这个妖孽。 “我已经醒了,不需要管它了。”容浅坐直了身子,朝着君离苏道,“将小白放一边吧,离苏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君离苏听闻此话,将小白放在了地上,抬脚将它往殿外拱去,随后朝着容浅笑道:“我给你做了酸枣糕。” “是么?”容浅轻挑眉梢,“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一番再回来。” 话音落下,容浅便下了榻,朝着殿外而去了。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望着地上的小白,趁着容浅还没回来,君离苏一把抓起小白,走到了殿外,走远些才将它放下,而后快步地回到了寝殿之内。 她走到了桌边坐下,不多时,容浅便回来了,换上了另一套雪白的锦衣,发冠也盘好了。 君离苏正朝着他扯出一个笑容,不料余光瞥见白色的一小团又奔回了寝殿内,直朝着她而来。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这小家伙,怎么就那么难缠呢。 宠物太淘气有时也很让人烦恼,比如此刻——那只小貂正跳到了她的腿上,伸出爪子挠她的袖子。 君离苏将它一把按住,不让它动弹,随后抬眸朝着容浅道:“阿浅,吃糕点吧。” 只希望这只小东西的动作不会让容浅察觉到什么才好。 然而容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好糊弄过去,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之色,“离苏,你今日,有些不太对劲。” “我?”君离苏朝他挑眉,面上似是不解,“我哪儿不对劲了?” “表情上是看不出来。”容浅凤眸微眯,随后站起了身,“但小白的表现不对劲,而你对待它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古怪。” 话音落下,容浅俯下了身,将君离苏按着小白的手拿了开,他的发丝垂落下来,摩痧着君离苏的脸颊。 小白貂是他亲手驯服的,他对什么最敏锐,他很清楚。 君离苏眉眼间浮现一丝无奈之色。 没有了她的压制,小白便行动自由了,当着容浅的面,挠了挠君离苏的衣袖。 容浅没有犹豫的,拿过了君离苏的左手,将她袖子上的盘扣解开,把衣袖掀了开。 气氛一瞬间便沉寂了。 君离苏此刻有一种周遭空气都要凝结的感觉,仿佛气温倏然间下降。 这便是容浅的气场,不怒自威。 他发怒之时,不会面色狰狞,却总让人有一种血液发凉的感觉。 “怎么回事?”容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缓柔和,与平日无异。 但君离苏却能真切的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紧了一分。 “阿浅,你莫要生气,这是我自个不小心弄的。”君离苏收回了手,“也没什么大碍,上药包扎之后,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了,你不必担心。” “原因?”容浅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上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让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告诉我经过,是怎么伤的?不要试图忽悠我。” “阿浅为何觉得我会忽悠你?我若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会相信么?” “若真是个意外,你会藏着掖着不说么?你起初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心虚,不敢让小貂靠近,小貂对血腥味很敏锐,让它发现的那一刻,你本能地想要逃避,你说,你不是心虚?”容浅的手指摩痧着君离苏的脸庞,“说,是谁?即便是你自己弄伤的,也有个起因,谁害的,谁来负责。” “放心吧,伤我的人并没有什么好下场,你如今想找他们算账也来不及了,他们都已经见阎王去。”君离苏将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我就是太清楚你的脾气了,怕你训我,又不想叫你担心,这种小伤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小伤?不算什么?”容浅抽回了手,冷哼一声,“你果然不懂爱惜自己。” 第285章 副作用 “阿浅,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让你徒增烦恼罢了。”君离苏叹息一声,“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昨日是大哥的生辰,白天你出门去了,君府的下人便来接我去家中共赴家宴,途中遭遇了一批刺客,我逃出马车时,不慎蹭伤了,其实我也没吃什么亏,不过就是几处擦伤,那些个刺客全都殒命了,这么算起来,也没什么好气的……” 容浅道:“刺客有多少人?是你一人全解决的么?” “不是……”君离苏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给容浅听。 容浅听过之后,怒火依旧未消,“往后出门多带几个了,再让我知道你独自出门,我要关你禁闭了。” “好啦好啦。”君离苏伸手撩起容浅的一缕发,在指间把玩着,“我也没想到自个那么倒霉,从王府到君府也就那么一小段路,这才让我疏于防范。” “莫要跟我嬉皮笑脸的。”容浅白了她一眼,“这几月就好好呆在府中休养吧,伤没好之前哪都不许去,除非,有我同行。” 君离苏耸了耸肩,“依你就是。” “我去找水玄谈些公事,你想做什么都好,但切记要顾忌着伤口。” “好好好。” 容浅离开了屋子,朝着药房的方向去了。 推开药房的门,容浅便无法维持平静的模样,捂着胸口,道:“水玄,拿瓶血液来。” 水玄望着他的反应,顿时便明白应该是他的病症又发作了,连忙道:“殿下稍等,这就来。” 容浅服食了新鲜血液,又服用了一粒玄清丹,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殿下,您发作这事儿,王妃想必不知道吧?”水玄试探般的问道。 容浅摇头,“她不知,你莫要在她面前多嘴。” 水玄无奈道:“属下何时多嘴过?” “是,你不多嘴,很守得住话。”容浅抬眸,凉凉地望了他一眼,“所以,王妃受伤的时候,你便也帮着她隐瞒了,不告诉本王是么?” 水玄顿时语塞。 “属下有错。不过,请殿下晚点再惩罚属下。属下钻研医术这么多年,倒也不是白看了那么多的医书,最近终于找到了一个法子,兴许能帮着殿下,将您这怪病的时日,再延缓得更长一些,让殿下长期不用受这怪病的折腾。” 容浅闻言,挑眉,“那便试试吧。” “此方法需要配合药酒,待属下去把酒温一温。” …… 是夜,月色凉如水。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三人围桌而坐,桌边置着一个小炉子,温着酒。边谈天边针灸。 容浅只身着一件中衣,由着身后的水玄将银针扎入身上各个要穴。 “殿下,属下有九成的把握,能将发作的期限延长一些。” “水玄,你果然是好样的。”君离苏眸中浮现喜悦之色。 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到容浅发作了,她心知肚明,容浅发作了却并未告诉她。 正如她受伤了,不愿让他知道。他病症发作,也不愿让她知道。 水玄又道:“王妃先别忙着夸属下,我方才说的,是好消息。” “嗯?”君离苏面上浮现一丝不解,随即又有些忧虑,“莫非还有坏消息?这针灸治疗有副作用?” “当然有副作用,不过这副作用,对人体并无伤害。”水玄犹豫了片刻,道,“但恐怕会影响殿下的心情。” “副作用是什么。”容浅开口,语气平稳,“莫要吞吞吐吐的,直说便是。” 水玄道:“副作用就是……接下来挺长的一段时间,不能行男欢女爱之事。” “嗯?”君离苏抽了抽眼角。 水玄这套针灸法施用之后,不能滚床单? “原因在于我所用的一味药,会对男子的身体产生影响。”水玄叹息一声,“这影响便是,让男子暂时对男女之事不能产生反应,殿下,你不会打死我吧……” “你开什么玩笑。”容浅头顶数根银针,开口的声线带着丝丝凉意,“什么叫,对男女之事不能产生反应……” “殿下,话何必要说的那么明白呢?咱们心里清楚就好了。”水玄说着,又将一枚银针扎进容浅的脖颈,“殿下啊,这世上许多事,有得必有失,属下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水玄……”容浅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这三个字。 发作时期得到延长,但他也碰不了离苏了? 每夜与她躺在同一张榻上,只能抱不能吃? 这见鬼的副作用。 “殿下,其实也不用煎熬太久,属下估摸着,也就一个月。”水玄再一次将手中银针对着容浅的后脖颈一刺,“殿下,为了您的健康着想,您就……听属下的吧。” 容浅:“……” 心中有气,但此刻并不适合发泄出来。 针灸时,需要平心静气,不得躁动。 君离苏瞥见容浅隐忍的神色,轻叹一声,随后伸手搭上他的肩,安抚般的道:“阿浅,水玄说的不错,他也是为了你着想,听他的吧。” 不就是暂时不能滚床单了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殿下啊,大家都是年轻人,属下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水玄不疾不徐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精力充沛,在床笫之间需求也多,但是殿下……” 容浅打断他,“闭嘴。” 如今他心情不好,不愿再听水玄婆婆妈***唠叨。 他还能说什么? 即便说‘不’,也已经来不及了,水玄针都下了,药效便开始发作了。 真是令人无奈至极。 半个时辰之后,针灸结束了。 水玄撤回了针,道:“殿下感觉如何,可有觉得浑身的经脉舒畅了许多?” 容浅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有一股舒畅的感觉游走在经脉血液之间,那感觉很不赖。 可一想到这针灸所带来的副作用,他便没法子开心起来。 同一时间,君离苏见他似是不高兴,给他斟了酒,“夜里凉,喝点温热的酒,暖身子。” 君离苏的话,容浅自然是听的,便端起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都要像个和尚似的清心寡欲? 第286章 我没醉 “殿下可别小看了我这酒,是补身子的药酒。”水玄的声线传入耳膜,“喝这个药酒,不能牛饮,要慢慢品,殿下你可以多喝一些,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容浅轻瞥了一眼水玄,不语。 “补身子的药酒?”君离苏饮了一口杯中酒,砸了砸嘴,“此酒又香又醇,还能补身,倒真是个好东西,阿浅,你再饮一杯。” 说着,她便又给容浅斟满了一杯。 容浅又一次将酒饮尽了,只觉得眼前有些晃了。 这什么鬼酒,劲还真是挺大的。 他酒量不浅,不过这药酒的后劲,倒真是厉害,两杯下去,已是有些晕乎。 虽然晕乎,身子却是暖洋洋的,可见这药酒还是有点儿用。 如此想着,容浅便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抬起酒杯抵到唇边时,耳畔响起了水玄的声线,“殿下,你早些歇息吧,再饮就要醉了。” 容浅酒到唇边,哪里还会听他的,酒杯一仰便又饮尽了。 “阿浅,别喝了,我看你真是有些醉了。”君离苏搁下了手中的酒杯,将容浅扶起,“我扶你去歇息。” 水玄道:“属下也回房了。” 水玄离开之后,容浅由君离苏扶着走向榻边,他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子,伸手抓紧了君离苏的胳膊,揽着她的腰,一个转身便将她抵在榻边的衣柜上。 “离苏,我没有醉。”容浅凑近了君离苏,喷洒的鼻息带着淡淡的酒香,低语道,“我还能看得清你的面容,你是我的离苏,我怎么会醉……” 君离苏见他白皙的容颜上泛着明显的潮红色,便知他是真的醉了。 起码也半醉了。 “好好好,阿浅没醉。”君离苏柔声道,“不过现在的确很晚了,咱们去榻上歇着可好?” “好,去榻上……”容浅轻笑一声,将唇覆下,印在君离苏唇上,辗转吮吸。 “阿浅,你可别忘了水玄说过的话,针灸过后不能行房。”君离苏无奈叹息一声,“去歇着去,说你醉了你还不信呢。” 说着,她拽着容浅到了榻边,替他宽衣之后,将他按在了榻上,正准备给他盖上被子,手腕却被容浅一扯,他稍稍用力,将她直接扯向他怀中。 君离苏脚下一个不稳,跌在容浅身上。 她抬眸,望着他有些绯红的脸庞,魅人的凤眸中似是漫上一层朦胧雾色,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酒醉后的阿浅,倒是比平日里可爱了几分。 忽的,容浅的手游移到了君离苏的衣襟上,试图将她的衣裳扯开。 “阿浅,住手。”君离苏一把拍开他的手,“我说你有些醉了,你还不信?这么快就将水玄的叮嘱给忘了,依我看,接下来的日子,你我就穿着衣裳睡,省得你想入非非。或者,干脆分榻而睡,在房间里多摆上一张床。” 容浅:“……” “阿浅,你还是老实点吧。”君离苏伸手掐了掐容浅的脸庞,触手肌肤如丝绸般光滑,她不禁多捏了几下,“看来水玄这药酒的后劲挺大,你方才应该慢慢品,而不是一饮而尽,那可不是水呢。” “我没醉。”容浅嘀咕着,伸手继续扯君离苏的衣襟。 他似乎很执着于将君离苏的衣领扯开。 “阿浅,我再说一遍,老实点,水玄的独门针灸法是有副作用的。”君离苏按住容浅不安分的手,阻止容浅继续扯她的衣裳,“水玄说过,针灸过后,不能行男欢女爱之事……” “我看他是皮痒了,啊。”容浅虽意识朦胧,头脑昏沉,可‘水玄’二字他听得清晰,顿时嗤笑一声,“他为何在针灸之前不说副作用,这个家伙,亏我平日里待他不薄。” “阿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君离苏眉眼间浮现一丝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像水玄说的,有得必有失,难不成他在针灸之前告诉你副作用,你就不针灸了?” 不等容浅接过话,君离苏又道:“我告诉你,我若是事先知道针灸的副作用,还是会叫你乖乖让水玄扎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有好几回你怪病发作都瞒着我,我们手上,玄清丹的数量不过就剩下十几颗,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如果丹药全都吃完了,咱们又要另想办法了,水玄好不容易找到能将发作的间隔时间延长的达子,他也是用心良苦啊。” 容浅静默。 “阿浅,一段时间不滚床单有什么关系,你过去的二十几年不也都是清心寡欲的么?为何如今你就做不到了?” 容浅不语,只是望着君离苏。 过去的二十几年清心寡欲…… 她这不是废话么。 从前他对男欢女爱了解甚少,自然不会有什么渴望。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已经感受过了其中的乐趣,想要他戒掉,哪是那么简单的。 “好了阿浅,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觉。”君离苏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再不安分睡觉,我便要敲晕你了。” 兴许是酒劲真的上来了,容浅的眸子渐渐瞌上了。 不多时,他均匀的呼吸声便响起了。 君离苏见此,便躺到了他的身侧睡下。 …… 也许是那药酒的后劲真的不小,第二日,君离苏醒来,穿衣洗漱完毕了,容浅还依旧未醒。 若是在平时,她发出点动静,他就该醒了。 君离苏坐在榻边,见容浅的睡颜静谧,呼吸均匀,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 还是没醒。 君离苏低笑一声。 也罢,让他继续睡。 君离苏低下头,在容浅的唇上偷香了一口,这才起身,往屋外去。 用早点的时候,没有见到容浅的人影,相思有些疑惑,“怎么不见殿下一同来用早饭?” 君离苏道:“还睡着呢,昨夜喝了水玄为他酿的药酒,那药酒的后劲不小,今早起来,我看他睡得甚是安稳,不忍心叫他起来。对了,相思,等会儿陪我出门。” “出门?”相思道,“王妃,你忘了?殿下昨日还说,你手上的伤还未好,要老老实实呆在王府,哪都不准去。” 第287章 如此落魄 “那不过是他赌气与我说的话,你们当真以为他忍心将我关在王府里?他最是了解我的性格,若是被关了禁闭,那与笼子中的金丝雀有何区别?”君离苏笑道,“他并不是真的让我哪都不能去,他只是气我,出门没多带几个护卫,所以,等会儿你跟水玄陪我一同出门吧。” 相思闻言,道:“那我现在就去叫水玄。” 君离苏点头,“去吧。” 吃过早饭之后,君离苏便带着两人出府采购,逛了约莫一个时辰,便要回府。 “水玄,我难得看到阿浅睡得那么沉,你昨天晚上给他喝的药酒确实厉害,也不知道他这会儿醒了没有。” 水玄听着君离苏的话,笑道:“此酒的确有助于睡眠。” “大胆狂徒!你们可知我家小姐是何身份!” 君离苏三人正走着,忽闻左侧一道惊慌的女声传入耳膜,“你们莫要乱来,否则迟早叫你们后悔!” 君离苏闻声,扭过了头去看,这一看,却让她微微挑起了眉头。 真是巧,给她碰上了地痞调戏姑娘的场面。 且,更巧的是,那姑娘还算是个老相识。 “你们这群无赖,本姑娘岂是你们可以招惹的!”那有些狭窄的巷子里头,一身桃色碎花罗裙的女子朝着对面的五名男子怒喝。 那女子生得面若桃李,娇美无比,肤色白皙。一头乌发如瀑,唇色似樱桃,此刻瞪着美目,显然是生气,但即使是生气,她也只是躲在丫鬟的身后,不敢直接站上前面对着那五名男子。 那五名男子俨然是地痞流氓一类,她自然有所顾忌。 而她身前的婢女也在瑟瑟发抖,望着那五人,眼神又惊又惧。 “柳霜月,好久没见过她了,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君离苏看着巷子里的一幕,忽然也不走了,好整以暇地看戏。 这个柳霜月,之前与她可是有过节的。 且,矛盾还不小。 不过,她们之间的那些矛盾,说来也抵消得差不多了。 这女子被阿浅狠狠修理过,她原本应该是有希望做上太子妃的,之后却落了个被太子退婚的下场,街道上也传了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大抵是说她放浪轻浮不知廉耻之类的话……据说如今已经没有权贵之家上门提亲了。 这些,应该都是阿浅对她的报复,她的确应该为昔日的恶行买单。 曾经风光无限的柳大小姐,如今……倒真是没几个年轻才俊愿意搭理她了。 之所以如此落魄,也全怪她自己作的。 “竟然是她。”水玄望着前头的那一幕,冷哼一声,“真是一出好戏。” “这位柳大小姐长得凑合,就是看着太没用了。”相思望着那一幕,也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绣花枕头一个。” 水玄道:“人家曾经可还是与太子殿下定过婚约的女子。” 相思面无表情,“咱们就在这看着吧,看着她会被如何?现在这年头,地痞流氓可都不懂怜香惜玉,碰上美人都是强硬来的,若她毁在这些个地痞的手上,那也算是咎由自取。” “不错,我也想看看这朵娇花被欺凌是什么模样的,呵呵,地痞强迫女子的事我听过,没见过,今天却碰上了,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看着她怎么被欺负,等被欺负完了再出去笑话笑话她,没准她因此就无脸见人,直接一头撞死那不是更好……” 听着身边两人的话语,君离苏抽了抽唇角。 看真人版实战?五男两女窄巷里做不可描述之事? 她知道水玄与相思没有所谓的正义之心,但是没想到他们口味这样重。 君离苏道:“这个女子确实很不讨喜,因此咱们可以冷眼旁观,不过,我与她之间的账,许久之前就已经算完了。既然算账都算完了,那就没有什么谁欠谁的说法,所以嘛,现在她对我而言,只能算是一个不熟悉的人罢了。我总不能把一笔账记上一辈子,因此,咱们也不必要太落井下石。” “王妃一向是个明算账的人。”水玄笑道,“那王妃你的意思是……咱们不看了,这就回府去?” “其实我真的不想管。”君离苏叹息一声,“可是,她是柳冰雁的姐姐,若冰雁不是我嫂子,我是可以袖手旁观,冰雁与她这个大姐相处得不算融洽,冰雁有一身好武艺,若真的容不下她这个大姐,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选择暗杀都可以除了她,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冰雁大气,重亲情,柳霜月有这样的一个妹妹,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平日里竟还给她妹妹脸色看。” 水玄道:“难道王妃要看在柳二小姐的面子上帮她?” “贵族女子把名节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她若是真的被侮辱……罢了,我平时就见不得流氓强迫女孩,我心中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玷污姑娘清白的色狼,这种人活在世上真是没什么意思。”君离苏笑了笑,“但是,我帮她可不是白帮,我得收酬劳,敲她一笔。相思,去买三条丝巾来,咱们蒙脸。” “你这小妞还挺嚣张的。不过,爷就是喜欢你这个性格,嘿嘿——”小巷里,五名男子中为首的那名中年汉子渐渐逼近,“美人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哥几个快活快活。” “你们这些刁民,你们敢动本姑娘一根汗毛试试看!”柳霜月咬唇,面色愠怒,“你们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爷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儿就要你留下了。”为首的地痞大喝一声,身后有两地痞立刻上前,制住柳霜月的婢女。 “你们,你们不许过来,我是柳家的大小姐,柳相之女,你们不能对我无礼!”柳霜月见地痞们似乎失去了耐心,也开始慌了,“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 她是相府千金,身份尊贵,若是被流氓地痞侮辱,她以后还怎么好出去见人,她会被多少人耻笑。 第288章 三十万两 这些地痞嚣张,她不会与他们继续叫板,看他们的衣着,应该不富裕,如果用银子能解决,那么她就先放软态度,否则惹怒了他们,恐怕真的躲不过。 自小养尊处优的柳霜月,看着地痞们的嘴脸就一阵恶心,但是她现在要忍。 “放了我的话,你们可以过上好日子,我可以担保,只要你们放了我。” “怎么?想给钱打发我们,小美人倒是有点头脑,这也不是不行,这样,你要是能拿得出三千两,就让你离开。”为首的地痞打量着柳霜月,似在思索着她身上会不会有钱。看她的穿着打扮,的确是贵族家的小姐才对。 三千两?柳霜月闻言稍稍放下了心,区区三千两,于柳家只是小事情,贱民果真是贱民,为了一点银两什么都做得出来,待她解脱后,她定要叫父亲将他们挫骨扬灰。 “小芸,你身上有没有三千两?”柳霜月朝着自己的婢女问道。 “小,小姐……我们身上只有五十几两了。”丫鬟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哽咽,“今日出门,并没有带多少银子。” “什么?那,那我先给将我有的给你们,你们放了我,去柳府,找管家要银子。”柳霜月试图与地痞们打着商量,“定然一文不会少。” “笑话!五十几两?还找你们家管家?万一找着你家人了,他们不给我们钱,说不定还找人教训我们,你当老子是笨蛋?既然没钱,那还废什么话!” 地痞们似乎真的完全失了耐心,若是见了这女孩的家人,见了他们的模样,报了官,那他们等着玩完。 “滚开!救,救命!”眼见对面几人直接逼了过来,柳霜月连连后退,水眸中一片惶恐。 她不要,不要在这个地方…… 地痞们差一点就要扑上她—— “住手。”忽的,轻飘飘的的两个字在众人身后响起,声音不大,却还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什么人?”地痞们转过身,看着身后出现的三名蒙面人,看打扮,似乎是二女一男,当即粗声道:“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想行侠仗义?没事一边去,别管闲事!” “我可没管闲事啊。”君离苏慢悠悠开口道,“你们身后那女子欠了我的债,我是讨债来的,你们抓了她,我找谁拿钱?” “你是何人?我什么时候欠你了你的债?”柳霜月听闻她的话,下意识就反驳起来。 记忆里她从未找人借过钱,这女子却说自己欠了她的债,简直荒谬。 “没欠我的债?”君离苏挑了挑眉,“这个节骨眼,你竟然还否认?那我还救你干什么,后会有期。” 她道完,很利落地转过了身。 “老大,就这么放走她们?”地痞中的一人,看了看蒙面人中两名女子的身段,忽然生出歹心,“这原本才两个,哥五个人还不够分,再加上那两个,这不挺好的么?” “别走,别走!”柳霜月见那三个蒙面人转身要离开,立即意识到了眼下的处境危险,唯一能救自己的恐怕就是那三人,想到这,她连忙对着前方君离苏的背影喊道,“姑娘!我才想起来了,我确实欠了你的债,不是要赖账。你救我,我便还你。” “哦,想起来啦?那就行,救你好说,可你身上才五十几两,你可欠我三十万两,你如今怎么还啊?”君离苏转过身,悠然道,“我也不强人所难,你身上没那么多钱,那么等我救完你,你写封信捎回你府上,带着三十万两来。” 救她很简单,分分钟的事儿,不过,这酬劳她必须给,今天坑她没商量! “三十万两?这小妞这般富裕?”这样庞大的一笔钱财,让地痞们惊愕。 而不止他们,柳霜月也愣了。 三十万两?眼前的这个女子果然是在诳她,以三十万两为条件救自己。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落在她手中,可比落在地痞们手中好得多。 同一时,君离苏身边的二人,差点乐晕了。 就说王妃不会那么好心的,白救人这事绝不可能。 一开口就是三十万两,一笔大数目。 “对,三十万两,我事后还你,你快些帮我解决这些人。”柳霜月边说着边往后退,将五名地痞全留给君离苏。 这一笔钱财,换她的名声,全当是破财消灾了。 只是——她很不甘心这样被人敲一笔钱。 待她解脱了,以后若是不碰上这女子便罢了,若是碰上,定不饶。 “那好吧,看你也挺识趣的。”君离苏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就是,这五人,我很快帮你解决了。” 可君离苏这一番云淡风轻的话,无疑激怒了地痞们,当下便对着她大骂—— “哪来的猖狂女子?你算哪根葱,敢处理我们?说话也不怕闪着了舌头!” “老子一巴掌就可以抽死你了!” 君离苏见着眼前的阵仗,双手环胸,朝身侧的两人悠哉地道,“上吧,要活的。下手别太重了。” 话音刚落,身边两道人影当即窜了出去。 “啊——” “啊——” “啊——” 众人只觉得眼前两道黑影闪过,便有三声凄厉的叫声传入耳膜。再定睛看地上,三名男子的双腿脚筋已经全被挑断,每人膝盖上一处刀伤,血流不止。 他们身后一尺外的地方,两名蒙面人迎风站立,右手均是持着锐利的短刀,滴答滴答地滴着血珠,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三人瞄了眼自己的腿,白眼一翻,吓晕了。 君离苏垂着眸子看着倒地的三人,眼神淡漠。 对待这种轻薄女子的色痞,挑断脚筋倒也不算过分。试问连腿脚都不利索,跑都跑不快,还怎么再去强迫人家姑娘家? “小姐,这还有两个怎么办?”相思转过身,看了一眼对面吓得面色发白的两名男子,询问着君离苏的意思。 “扑通” “扑通” 那两名男子同时跪了下来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姑娘,我们有眼无珠,姑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姑娘,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君离苏看着地上二人的熊样,轻笑道:“怕成这样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拿你们怎么样,他们三个的下场你们也看见了,你们敢发誓从今以后都不再调戏过往女子?” “我们发誓绝不再犯!”二人几乎连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下来。 “很好,那么我也就不挑断你们的手脚筋了。”君离苏好脾气的笑笑,就在二人以为她愿意放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哪知她又慢悠悠开口,“把这两个人抓去报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衙门会好好调教他们的。” 二人当即没晕死过去。 相思也不给他们再讨价还价的机会,一手拎起一个,便离开了窄巷。 君离苏面巾下的唇角勾了勾,而后收回视线走到仍然脸色苍白的柳霜月面前,轻描淡写道,“姑娘,你答应我的事呢?是不是该兑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柳霜月眼见地痞们被尽数解决了,总算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便抬头问君离苏。 “救你的人,其他的你不用知道太多。”君离苏道,“我这人不喜欢拖拖拉拉,你快些把我的酬金付了,咱们分道扬镳。” 第289章 拍卖会 柳霜月见她态度轻描淡写,以往的日子可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不禁沉下了脸,“你可知我是谁!” 君离苏一听这话,立即就笑了:“你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知道?还是那句话,我的酬金呢?” “你……”柳霜月眸里划过一丝愠怒,似是想发火,可余光瞥见身边的两个蒙面人手中的刀子还滴着血,还是将要斥人的话生生忍了回去。 虽然摆脱了流氓的纠缠,可她依旧不算是真正解脱,性命安危,还被这蒙面的女子掌握着,要是惹得这女子不高兴……对自己而言,可没有半点好处。 还是先想法子脱身。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就会办到。”柳霜月道,“这样吧,你现在跟我回府,在府外等着我,我让管家把银子给你就是。” “姑娘,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糊弄的么?”君离苏望着柳霜月,眸光里似有玩味,“跟你去府上在门口等,然后等着你府里的下人来围殴我,或者悄悄去报官把我抓了?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嘛,你不嫌事多么?你觉得我要你三十万两,要多了?” “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心里所想被人拆穿,柳霜月连开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更是将眼睛挪开,避开君离苏的视线。 这蒙面女子虽然救了她,但也未免太过贪心,且又野蛮。 “你,回府去拿本姑娘的酬金。”君离苏瞥了一眼在一边被忽略了许久的小丫鬟,冷声道,“三十万两,一两都不能少。来这巷子里交给我之后,再带着你家小姐回去,你若是想和我耍什么花样,或者带什么人过来,我可很难保证你家小姐能健全。” “你……”柳霜月咬了咬唇,思虑再三,瞪了一眼身旁的丫鬟,“没听到这位女侠的话么?还不快去!” “是!”那丫鬟惶恐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过身便跑出了巷子。 “希望你那丫鬟能聪明些。”君离苏悠悠道,“我只图财,钱这个东西,对于你们这种大户人家而言,应该是不缺的吧?” 柳霜月:“……” 大户人家自然是不缺小钱,可问题在于她要的数目压根就不是小数目! 不过是行侠仗义,竟还漫天要价,委实不厚道。 君离苏自然是不去理她想什么。 等了一会儿,柳霜月的那名婢女去而复返,她果真什么人也没敢带,手上攥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女侠,您要的银子都在这儿了。”丫鬟将银票递给了君离苏。 君离苏接了过来,清点了一下数量,笑道:“不错,果然是刚好三十万两,你们可以走了。” 柳霜月就等着她这句话,当即转身,快步地离开了窄巷。 “小姐,你慢点,等等奴婢……”柳霜月的婢女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王妃,想不到,今日出了一趟门,收获颇丰。”水玄笑道,“有钱人的银子果真好诳。” “三十万两呐,若是阿浅知道我一天之内挣了这么多钱,会不会夸奖我呢。”君离苏笑道,“就凭我这套敲诈人的手段,我很快就能暴富的,百万富婆,千万富婆,都不是梦。” 相思闻言,抽了抽唇角,“嫁给齐王殿下,不就已经什么都拥有了么?王妃又何必再做暴富的美梦?” 君离苏道:“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如今的衣食住行当真都是倚仗着咱们殿下,说白了,也就是个吃闲饭的,我当然要存些私房钱了,你们不懂,存私房钱的感觉,相当好……” 水玄与相思无言。 私房钱…… 即便是让殿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殿下又不会去抢王妃的钱…… 君离苏带着两人回了府,容浅正好酒醒了,眼见着君离苏出门归来,凤眸微眯,“离苏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伤没好之前最好哪都不准去,可我当真是在府里闷不住了,你大可放心,我不是独自出门的,带了左右护法呢。” “相思与水玄?”容浅淡淡道,“你总算是机灵了。” “不许嘲讽我。”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不就受了一回伤么?你老计较这事!” “我怎能不计较?”容浅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晚些带你去凤鸣阁玩,有拍卖会。” 君离苏神色一喜,“好勒!” …… 傍晚时分,用过饭之后,容浅便带着君离苏去凤鸣阁,水玄相思跟随其后。 一行人行至街心,远远地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幢楼外堵满了人,均是衣着不凡的客人,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将那楼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凤鸣阁作为帝都贵族们最喜爱的玩乐地之一,自然是不缺客人,有权势的贵族们在凤鸣阁内早有预定贵宾席,而一些小官商贾的儿女们虽家境殷实,但到底不上档次,买不到贵宾席,便只能早早地来往里挤。 “好在殿下有先见之明,白日里就让我来见这凤鸣阁定下了贵宾间,咱们可不用跟他们挤。”水玄笑道。 “这年头,金钱与权势果真是缺一不可的。”君离苏感慨了一声,随即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吧。” 一行人行至二楼的贵宾间坐下,通过窗子望着楼下热闹的情形,可真是人声鼎沸,宾客们都在争拍卖场周边的坐席,那是次于贵宾席的位置,才片刻的时间过去,便已经人满为患。 有一名中年男子走到了拍卖台上,高声道:“诸位客人,请静一静,我们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稍安勿躁,莫要吵闹,太过喧哗不利于拍卖会的进行。” 中年男子此话一出,人群果然安静下来不少,只余些许窃窃私语之声。 “玄清丹据说是一个月最多只卖一回,今天这拍卖会肯定是买不到的。”君离苏道,“下个月的玄清丹,我势在必得。” “离苏不用太操心这个。”容浅的声线传入耳膜,“我那还余十几颗。” 第290章 竞价 “我还是嫌少……”君离苏正说着,一道清朗高昂的男子声音自楼下的拍卖台上响起—— “诸位客人们,我们的拍卖会,立即开始。” 君离苏闻言,朝着楼下望去。 君离苏看向了那拍卖台,圆形的台子之上摆放着一个方形桌子,桌上的物品用红绸盖着,而那站在桌子后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他抬手掀开了那层红绸,这次竞拍的,是一座一尺高的雕成山状的红珊瑚。 君离苏懒懒地瞥了一眼,没有兴趣。 这东西看上去华美珍贵,皇宫中也许都没有这么好看的红珊瑚,但这玩意买回去一点用都没有,她是不会竞价的。 那中年男子道:“本件物品起拍价,三万两,每回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两。” “三万一千两!” “三万五千两!” 一声高过一声的竞拍,直到有人呼喊了一声“五万两!”周围霎时寂静。 凤鸣阁的拍卖会,素来是不缺富豪的,有人乐于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 那一声之后再无其他回应,台上的中年男子一敲定音,红珊瑚当即归了那喊价五万两的男子。 接下来的几样物品,或是稀有或是价值连城,君离苏一声也没喊过价,而这些东西都无一例外地卖出了高价。 “阿浅,今日卖的这些珍宝,我倒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君离苏说着,抿了一口茶。 容浅道:“原本就是带你来玩的,也不指望你能看上什么,毕竟咱们府中的珍宝那么多,再往下看看,你若是有喜欢的,我便帮你买下来,没准会出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容浅的话音才落下,楼下拍卖台中央的男子再次发声,“诸位客人,我们凤鸣阁呢?素来都是拍卖奇珍异宝,但今日,却要拍卖几个人,是几位相貌上等的俊男,因生活所迫而求助于我们凤鸣阁,诸位若是喜欢,便竞价吧。这第一位俊男,名唤月色,起价三千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两。” 君离苏正饮着茶呢,听闻此话,险些呛到。 卖男宠? 还以为这凤鸣阁是多么正经的地方,想不到也会效仿青楼楚馆似的拍卖美色。 这个世道,偶尔也会有些男子有断袖之癖。 君离苏往楼下看去,只见那位被拍卖的俊男身着一身红衣,相貌竟是楚楚可怜,生得眉清目秀,水润动人。 看着那神态,君离苏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词:娘炮。 “做男宠,非要这么娘吗……不上档次。”君离苏吐槽了一句,“没准还真贵妇喜好那种调调的。” “也不一定是贵妇呢。”身后的水玄冒出一句话,“有可能最终买下他的人会是男子,如今这世道,大户人家家中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就连咱们朝中大员,都有个别好男风,人在家中养着小白脸,只是不外传罢了。” 君离苏额头微微一跳,“咱们天辰国,国风倒也开放。” 而接下来,喊价的人倒也是不在少数,最终以万两白银成交。 果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要长得好,无论什么德行,都不担心没人开价。 红衣男子下台之后,紧接着上台的是一名温文尔雅,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子。 竞价的宾客之中,女子占七成男子占三成。 来凤鸣阁的女子有许多不愿抛头露面,便会掩着面纱入席,即便是买走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其真实身份,这也是许多女子敢大胆来凤鸣阁的原因之一,凤鸣阁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不错,若是客人不愿意透露身份,凤鸣阁绝不会泄露隐私。 接下来上台的俊男,倒是一个比一个上档次,有清新脱俗的、眉清目秀的、妖娆冷艳的、各式各样的俊男,一个个地下了台,再往后,又陆续有人上台被拍卖。 “不晓得这些因生活所迫的男子?是为何要去给人当小白脸。”君离苏轻叹一声,“莫非是觉得靠着双手劳动太累?发财太难,便想着去吃软饭,毕竟贵族的钱最好赚” “人总有各自的选择方式,有些人活得高傲,有些人也愿意活得卑微,个人追求不同,离苏你叹什么气。”耳畔响起容浅清凉的嗓音,“这么多男宠,离苏可有看上哪个?我买回来。” 君离苏闻言,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胡话呢,我能看上谁?我看上了,你还愿意买回来给我?我竟不知阿浅你的胸襟何时这么宽广。” “买回来,炖了给你吃啊。”容浅唇角的笑意有些阴森,“人肉很补身子的,且,比动物的肉更加鲜嫩美味。” 君离苏:“……” 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宽宏大量。 就在二人交谈之间,楼下负责拍卖的男子又道:“下一位俊男,夜阑,起价五万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两。” 下一刻,君离苏听见隔壁贵宾间有人喊价,“六万两!” 君离苏闻声,笑道:“又是个出手大方的富婆,一加价就是一万两,还真是舍得呢。” 话说回来,之前卖了那么多的小白脸,几乎都是楼下的客人们在喊价,这二楼的贵宾间还无人喊价呢,只因这二楼的贵宾都是颇有权势的人物,见多识广,可见这些宾客的眼光也是极高的,之前卖的那些,入不了他们的眼。 君离苏正想着,又是两声。 “七万两!” “八万两!” 这声音,都是从二楼传出的,而且喊价的速度快,一次加价的价码也高,让楼下的宾客们几乎都来不及插话。 君离苏心想,能引得二楼的宾客们争相竞价,难不成是个礼品美男? 君离苏立即望向了楼下的拍卖台,而这一看,也让她怔住了—— 一袭蔚蓝色锦衣包裹着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形,那男子的肤色宛如温玉,一头乌发绾梳端整,以银冠嵌住,高雅卓然。饱满的额头之下,一双墨眸晶亮的如天上星辰,鼻梁高挺,此相貌很不赖,实属上等。 然而,这些并不是引起君离苏重视的主要原因。 第291章 给我解释 她之所以发愣,并不是被此男子的容貌惊艳,在她看来,这男子虽好看,却不及阿浅的一半好看。 她惊讶的是……这男子的长相。 那么熟悉又亲切。 而就在她发怔之时,那男子的身价已经被抬到十万两之高。 “十一万两!” “十二万两!” 眼见价格愈来愈高,君离苏便也没有犹豫,高喝一声,“二十万两!” 这一声喊,全场寂静了一瞬。 一楼坐席上的客人们,不少望向了声音来源处——二楼的正东面的一间贵宾席。 数万两的价码,客人们加价大多一万一万地往上加,已经属于奢侈,甚少有这样一口气将价格快要翻上一倍的。 听闻二楼的贵宾席闲人是进不去的,都是给极有身份的贵族们所准备,若是他们开高价,倒也不算太稀奇,只能说,这拍卖的俊男太招人喜爱了。他的风头可是远远胜于前面几位。 同一时间,君离苏所在的雅间内,气氛冷凝。 坐在君离苏身侧的容浅面色阴沉,开口的声线清冷如玉石,“我的王妃,你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呢?” 当着他这个正牌夫君的面,买小白脸,败的还是他的钱。 她本人哪能有二十万两的积蓄?自打她嫁给他之后,她的一切开支,都是由他承包,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君离苏平日不会挥金如土,即便是会,他也是乐意包容她的,他从来不会过问她买什么东西,只要她乐意,他不会管钱财是怎么花出去的。 但并不代表,她可以拿他的钱去……买小白脸。 他相信君离苏不是看上了那男宠的姿色,先不说这男宠并没有自己这个正牌夫君好看,君离苏本身也不是多情风流的性子,且似乎不太看得起吃软饭的男人,她忽然要买这个小白脸,一定有她的理由。 可容浅依旧心情不好,希望君离苏能给出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君离苏正想解释,隔壁贵宾间的女子再度加价,“二十五万两!” “好阿浅,我回头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但是现在来不及,我先买下来再说!”君离苏朝容浅匆匆说完,再次朝着窗口外喊道,“三十万两!” 今日从柳霜月那儿坑了三十万两,原本这心里还高兴着终于有了一笔私房钱,真正意义上算是她本人赚到手的,想不到这钱还没捂热,就得拿出来了。 “三十五万两!”有人将价格提到了这个价上。 二楼贵宾席的人,便是如此财大气粗。 此刻,全场仅剩下三人在喊价。 从最初的五万两身价,被抬到此刻的三十五万两之高,大多人已经放弃了竞价。 男宠虽好看,也不能败掉太多金钱,几十万两这样的大价钱,也就只有权贵世族才喊得起。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买下他了。”君离苏身侧的容浅冷哼一声,“我可以帮你买下来,但若是你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事后我绝饶不了你。我的财富随意你怎么花都好,但是拿来买男人,那可就是踩着我的底线了。” 君离苏得知容浅是在气头上,连忙道:“其实我……” 而就在她话说到一半时,负责拍卖的男子出声了,“三十五万两!若无人加价,便成交了!” 君离苏闻声,磨了磨牙,一狠心,道:“五十万两!” 这一声喊出,总算是无人再竞价了。 君离苏没听到有人再喊价,便知与她竞价的对手们对这个俊男的估价上限大概就是三五十万两,超过了,他们便觉得不值得。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 “五十万两!若无人加价,便成交了!”拍卖台上的男子说着,眼见无人加价,便高喊一声,“成交!这一位俊男,是三号贵宾间客人的了。” “现在,你能否给我解释了?”容浅正视着君离苏,唇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为何要买那个小白脸?花我这么多银子,那人莫非你认识?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值得你去买他。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我回头就把他抓去炖了,吃人肉。” “阿浅,咱们能和平点么?”君离苏撇了撇嘴,“咱们又不是野兽,宰人吃肉这种事儿还是算了吧。”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是野兽。”容浅冷笑一声,“我要听原因。” “我买下那个男子,并不是看上他的姿色,更不是被他所吸引,这一点你要信我,你该知道,我的心中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你,哪能容得下其他人。”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道,“我之所以要买他,是因为他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容浅听闻此话,凤眸轻眯,“故人?哪位故人?跟你什么关系?” 他与君离苏认识以来,君离苏认识的人他几乎也都认识,而今日君离苏花高价买下的这个小白脸,他却是没有一点儿印象。 那么,君离苏口中这位所谓的‘故人’,多半是他与她相识之前,她的熟人了。 就在君离苏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前世的事之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紧接着是女子清脆的声音传入,“客人,您买下的货物送来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便知是那名小白脸被带过来了。 “请进。”君离苏朝着门外的人道。 来的正好啊,打破了她与阿浅之间的僵局。 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了,眉清目秀的侍女将君离苏买下的那名男子领进了屋子,随后朝着君离苏福了福身,“姑娘,夜阑以后便是你的人了,这是他的卖身契。” 侍女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君离苏,“请您过目。” 君离苏接过那张卖身契,摊开来,粗略看了一遍,随即朝着侍女道:“行了,这没你的事儿了。” 侍女笑着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你叫……夜阑?”君离苏望着眼前的男子,淡淡一笑。 名唤夜阑的男子闻言,同样唇角轻扬,“正是,从今往后,我就是姑娘你的人了。” 第292章 恕我愚钝 君离苏身后,容浅眸光森凉。 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若是敢来纠缠君离苏,他非要狠狠收拾不可。 君离苏望着夜阑唇角的笑意,总有丝若有似无的邪气,与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有些不符。 这男子,其实也就是看着老实,真实的性格如何还有待考究。 他刚才说‘姑娘,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这句话说出来,她依稀可以猜到容浅的心情。 多半是很想杀人了吧……却还忍着,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 若是她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这名唤夜阑的男子必定要倒大霉。 “我买你来,不是要留你在我身边做男宠,你也千万别说自己是我的人。”君离苏说着,将手中的卖身契递给了夜阑,“拿着吧。” 夜阑见此,顿时有些疑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子花下五十万两的大价钱买下他,现在却要将他的卖身契还给他。 她的意思是……不要他? 若是不喜欢他,她为何要花大价钱买下他?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自然是要还你自由之身,不要你侍候。”君离苏见他不接,索性将卖身契直接塞到他手中,“我与这拍卖会其他的客人不同,他们买你回去,是消遣的,我买你,是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 夜阑闻言,轻挑眉头,“重生的机会?” “你觉得做个吃软饭的男宠有何意思?以一个面首的姿态卑微地活着,这是你想要的么?你卖身给凤鸣阁的那一刻,你的头顶就已经扣上了玩物这顶帽子,我花五十万两,不要你出卖尊严,不要你奉承讨好,只要你摘掉这个帽子,重新做人,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货物了。出了这凤鸣阁,你便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这算不算是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君离苏悠悠道,“你可以走了。” 夜阑:“……” 耗费五十万两,不要他出卖尊严,不要他奉承讨好,只想让他不用沦为贵族的玩物,让他以后可以活得有自尊,不再卑微? 这女人是脑子进水,还是故意在逗他玩?又或者是嫌钱太多没地方花,做慈善做到这凤鸣阁来了。 “姑娘,恕我愚钝。”夜阑晃了晃手中的卖身契,淡淡一笑,“凭什么?我与姑娘你素不相识,你也不欠我什么,为何如此帮我?你若是说你没有半点儿目的,恕我难以相信。我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何特别优秀的地方,值得你花五十万两买我自由,且还不要半分回报。” “我钱多,不差这五十万两,在你看来这是巨资,在我看来,不算什么,你委实不用太过感激。”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帮你,自然是有原因,你的相貌神似我的一位亲人,因此,我才不忍心看着你被当成货物买卖,你知道做贵族的玩物有多可悲吗?如此想着,我这心里总是不舒畅,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几乎将你的脸与他重合,这才忍不住出手将你买回,你若要谢,不必谢我,就谢你这张脸吧。” 夜阑听闻此话,沉默了片刻,道:“姑娘的那位亲人,不在了吧?” 君离苏闻言,想了想,道:“算是吧。” 她与那人都不在一个时代了,可不就等于他不在了么。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留下我?”夜阑说着,将手中的卖身契递回给君离苏,“你挂念他,我又与他长得如此相似,你怎么就舍得赶我走?将我留在身边,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 “正是因为你与他神似,我才尊重你,要让你重新开始。”君离苏眯了眯眼,“难不成你还乐意当个吃软饭的?” “我当然乐意。”夜阑轻笑一声,“当小白脸又不用辛苦地去挣钱,只需要取悦主人,主人一开心,我自然能过好日子,若是不当小白脸,做个有自尊的人,那我就得起早贪黑地去辛苦挣钱,何必呢?没什么比当一个小白脸更轻松的了,我为何要放弃?就为了那点儿可笑的自尊?” 君离苏:“……” 这人是什么三观,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不想滚是吧。”君离苏身后的容浅终究是无法保持寂静,冷笑一声,“好心要让你当个正经的人,你却偏要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你骂谁呢!”夜阑瞥了一眼容浅,眸光有些恼怒,“都是小白脸,有什么好得意的,比我早进门几日,就想耀武扬威了?话说的如此难听,毫无素养,如你这样蛮横不讲理,焉能在姑娘身边呆的长久?我看你是嫉妒我了吧,见不得妻主纳新宠。” 君离苏闻言,眼角一抽。 这年头,贵妇私下里养男宠,男宠管贵妇叫‘妻主’。 在天辰国,这不算是什么罕见的事,虽然没有搬到明面上,但较为熟悉的人之间,彼此都心知肚明。 夜阑这是把阿浅当成她养的小白脸了? 想想也是,没有哪个女子会当着正牌夫君的面去买小白脸,所以在夜阑眼中,她俨然是女主人。 他以为阿浅没有发言权。 而容浅听闻夜阑的话,并未暴怒,只是唇角勾起一丝嗜血笑意,“相思水玄,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剁了!” 相思水玄听闻容浅的话,当即上前,要将夜阑拿下。 他们二人也认为这名唤夜阑的男子着实没有眼力劲。 殿下虽然生得面若冠玉,比女子还要精致一些,他的气势却是摆在那里,怎会忍受自己被人误会为是吃软饭的? 夜阑眼见二人阴沉着脸逼上前来,显然不是开玩笑,顿时后退一步。 “你们想干什么?莫要乱来!”他急中生智,一个转身,快步躲到了君离苏身后。 他相信,这个女子既然买下了他,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姑娘救我!他们想对我动粗。” 说话间,夜阑的目光越过了君离苏的肩头,投向了容浅,冲他挑了挑眉,那志得意满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第293章 罢了,说不过你 容浅见此,依旧不恼,只是凤眸中的寒意加深了一分。 在他看来,这男子只不过是只跳梁小丑,只会依靠着别人生存的窝囊废。 这样的废物,怎能值得他气恼。 可离苏却说,这小白脸长得像她一位不在世的亲人…… 她一向重感情,也难怪她会买下他。 “姑娘,你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对不对?”君离苏身后,夜阑警惕地看着水玄与相思二人。 而接下来,君离苏也果真伸手拦下了相思水玄,“住手。” “阿浅,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不会将他留下来,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就当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君离苏眉眼间浮现一丝无奈之色,“我现在就让他离开,不让他再惹你了,可好?” 说着,她转过了身,望着夜阑,“你走吧,我说了不留你,就不会改变主意,买下你,只是遵从我的内心,想赋予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权利,我本以为,你们选择了卖身,有不少是生活所迫,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排斥这个行业,既然如此,那你今后想何去何从,都与我无关了,随你想怎样便怎样。” “我到底哪儿不好了?”夜阑听着君离苏赶人的话,眉眼间浮现些许祈求之色,“将我留在身边服侍你不好么?我心灵手巧,细心体贴,善解人意,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诶,这可是你说的,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君离苏打断他的话,“那我现在让你走,出门右拐别回头,做得到么?” 夜阑:“……” “拒绝我,总该给我一个理由。”静默片刻之后,他道,“是你花大价钱买下我,如今却要赶我离开,离开你,我依旧要去给人做男宠,你那么想帮我,为何不让我做你的男宠?我一定会叫你满意的。” 君离苏闻言,顿时笑出了声,“你忘了我买下你的理由了么?你的相貌神似我的一位亲属,你觉得,有哪个女子会将自己的兄弟当成小白脸看待?我可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再有,我可不是风流多情之人,我不需要有男宠傍身,只需要一个夫君,那就是我身后的这位,他可不是小白脸,你记住了。在我们家中,他是男主人。” 夜阑听闻此话,瞥了一眼君离苏身后的容浅,“看他这番容颜,我还以为与我是同行呢。” 水玄呵斥一声,“放肆!你……” “好了,水玄。”君离苏打断他的话,转头朝夜阑道,“你走吧。”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你看不上我,若不是我与你那位家属相似,你多半不会搭理我。”夜阑叹息一声,转过了身,“既然我厚着脸皮也无法获得呆在你身边的机会,那么,告辞了。” 话音落下,他抬步走向了房门外。 “等等。”身后的女子忽然叫住了他。 他面上一喜,以为她回心转意,哪知,回过头时,却见她走上前来,递给他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应该够你用好长一阵子时间。”君离苏说着,将银票塞给了他,“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点赠予,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别老想着不劳而获,做这种吃软饭的事,你可以拿这些钱做点儿生意,当然,你若是还要选择这个行业,我也没辙,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夜阑怔了怔,随即收了银票,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活到今日,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眼见夜阑离开了,君离苏转过身,冲身后面无表情的容浅笑道:“我将他送走了,现在,能原谅我了么?” “不容易呢,终于赶走了。”容浅开口,语气清凉,“若是下一次再见到此人,他又深陷困境,你是否打算继续帮他?” 君离苏听闻此话,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问道:“阿浅,你心中可有挂念着的亲人?” “有。”容浅道,“母妃不就是?母妃不在人世多年,我却从未忘记过她的音容笑貌。”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君离苏道,“倘若有一日,你遇上一个神似母妃的女子,她正处于困境,你能在她的身上看到母妃的影子,那么,你会不会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帮她一次?” “不会。”容浅慢条斯理道,“母妃只有一个,其他的人,再相似,也不是母妃,既然只是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外人,我为何要去搭理,我没有义务搭理。我可不比王妃你这么好心。”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碰上这样的事情罢了。”君离苏叹息一声,道,“我与我那位兄弟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如今碰上一个与他相似之人,难免勾出心中的回忆,我认为这是一个正常人该具备的情感,若是看到与他神似的人,我却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那我都要佩服我自个儿的镇定了。” 容浅闻言,冷哼一声,“起初你说要赎他,我并未阻止你,可你也看见了,你对那家伙的恩惠,让他想要缠着你,他现在虽离开了,但他已经记住了你这个人,以后若是有机会遇上,难免会再来缠你,你帮了这个人,却是给我多招了一个情敌,你说,我难道不该因此气恼?” “阿浅,话可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世界这么大,不一定有机会再遇到了,你就当此人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君离苏轻挑眉头,“无需在意他。” “罢了,说不过你。”容浅淡淡道,“下不为例。” 君离苏闻言,便知他是不恼了,当即走到他身前,笑道:“我就知道,阿浅最是体贴我了。” “现在知道我体贴了。”容浅轻瞥了她一眼,“若是我还恼你,你是不是该觉得我不通情达理了?” “不会,对于我,阿浅你一直都很通情达理。”君离苏握住了他的手,眉开眼笑。 容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有时候觉得她着实油嘴滑舌,哄人很有一套。 第294章 出手相助 这不,原本还心情欠佳,被她奉承讨好几句,让他心中的不悦逐渐消弭。 君离苏可真是他的克星。 …… 凤鸣阁的拍卖会结束之后,君离苏一行人便也离开了凤鸣阁。 “许久没有去望江楼了。”容浅朝君离苏道,“中午便去望江楼用饭吧,点你最爱吃的那些招牌菜。” 君离苏欣然应允,“好。” 到了望江楼,进了容浅的专属包间,才坐下来,便听得雅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齐王殿下,我家杨大人想邀殿下与王妃一同入席,他做东,想当面敬殿下一杯酒,答谢殿下上回帮他的忙。”雅间外的人道。 君离苏闻言,有些好奇的望着容浅,“这杨大人是谁?你帮了他什么忙?” “大理寺卿,总想与我套近乎,前些日子,他在宫里与容琛发生了口角,我不过是帮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其实我心中并不是真的有意帮他,只不过是看容琛不太顺眼罢了。”容浅轻描淡写道。 君离苏耸了耸肩,“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人家有意答谢你,你过去喝杯水酒也好,给点儿面子,没准以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王妃说的有些道理。”容浅淡淡一笑,“也罢,我过去喝了他敬的那杯酒,再回来陪你用饭。” 君离苏笑着点头。 容浅起身离开了雅间。 不多时,望江楼的伙计也将招牌菜端进来了,摆上了桌。 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君离苏拿起了筷子开动。 正吃着菜,忽听窗子外有喧哗声,君离苏一时好奇,伸长了脖子去看。 什么事儿这么吵闹? 而当她将头凑到窗子边,往下看时,却眉头一拧。 五六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围着一个相貌姣好的蓝衣男子,那男子正是被她买下来,却又赶走的夜阑。 夜阑身边的那几名男子显然是找他麻烦的,手中还持着棍棒,看样子像是地痞流氓,市井打手。 夜阑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罢了,还是不管,若是管了,被阿浅知道,他这心里不高兴了,又该说她多管闲事。 如此想着,她转过头,不去看楼下的情景。 而这么一转头,正对上走近的相思与水玄。 “又是那小子,王妃,你是不是想帮他?”水玄双手环胸,道,“幸好这会儿殿下不在,否则心中又要不爽。王妃你若真想帮他,我与相思去出手,你就莫要出面了,别让那小子看见你,我们不想殿下气恼,但,也不想你为难。” “你们竟愿意去帮他?”君离苏听着水玄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被阿浅所厌烦的人,你们不落井下石便很好了,哪会出手相助。” “若是一般人,我们还真要落井下石,可此人身份较为特殊,王妃也说了,他与你那位不在世的亲人相貌相似,若是去欺负他,你这心里能顺畅么。”水玄扬唇浅笑,“王妃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是那小白脸真的让人打了,难保你不会一时心软出手相助,与其你出面,倒不如我们出面去帮他摆平,而你,就莫要和他碰面了。” 君离苏闻言,顿时失笑,“水玄啊水玄,你可真懂事呢。” 水玄轻挑眉头,“只希望王妃你不要再与那小子见面,殿下的脾气,你最是了解,他若是知道了,定会气恼。”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也不想惹阿浅炸毛。”君离苏说着,再度转身,望向楼下。 夜阑已然被那几个地痞流氓推到地上,那几人正挥舞着手中的棍棒,眼看就要落下。 相思水玄见此,相继翻窗而出,跃到了地上。 以相思水玄二人的功夫,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将那几个地痞流氓收拾了,直打得他们在地上翻滚,不敢反抗为止。 地痞们吃了亏,自然不敢再久留,从地上爬起之后便都飞也似地跑开了,领头的那人边跑还边嚷嚷着,“走着瞧!” 水玄见此,只是不屑冷哼一声。 几个小混混,解决起来三两下的事,这个名唤夜阑的小白脸竟然没点儿功夫防身,真是没用极了。 “诶,有事没事?”水玄朝夜阑问着,语气并不大和善。 “无事,只有点儿皮外伤。”夜阑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相思水玄二人道谢,“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一点点儿擦伤,不难处理,随便自个儿抹点药就好了。”水玄说完,便转过了身,朝着相思道,“我们走。” 然而,他才踏出了一步,便听身后的夜阑道:“二位且慢!能否允许我问问,你们二位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受了你们家小姐的吩咐吗?” 不久前在凤鸣阁,与相思水玄有过一面之缘,他自然记得他们是跟在君离苏身侧的。 而水玄在听闻此话之后,翻了个白眼,转身望着夜阑,道:“莫要自作多情,那是我们家夫人,她才没功夫理会你呢,今日之所以救你,纯粹是我们二人路见不平,你若是真的感恩,就莫要惦记着我们家夫人,你们这些在风月场所里打滚的小白脸,我们夫人最是不屑一顾。” 夜阑闻言,垂下了眸子,“我明白了,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二位相助。” 相思水玄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二人身后,夜阑望着二人的身影,眯了眯眼。 纯粹路见不平来帮他? 他才不信这话呢。 这二人会出手相助,必定是那个女子的意思。那个女子终究是心软的,见他有难,不忍冷眼旁观,只不过又怕他纠缠,这才不自己出面,选择让手下的人出面。 …… 同一时间,君离苏倚在窗台之后,将方才楼下的情景尽收眼底,眼见着夜阑离开,松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再见到此人为好。 不想再被他那张神似故人的脸影响了。 阿浅有句话说的对,再相似,终究不是本人。 “那夜阑果然还记挂着王妃。”屋外响起了水玄的声音,“幸好我聪明,主动提出要去搭救他,否则,一旦等王妃出手,只怕就要纠缠不清了。” “水玄,你会不会说话?”君离苏转过身,眼见着水玄入内,白了他一眼,“我在你看来,就那么喜欢与人纠缠?若不是因为他那张脸,你以为我乐意去搭理他。” “王妃不想与他纠缠,可耐不住他脸皮厚啊,啊。”水玄悠悠道,“他是小白脸,卖笑的,做的是皮肉生意,殿下最是厌烦这类人,话说回来,咱们刚才救了那小白脸的事可不能被殿下知道,否则殿下这心里必定不舒服。” 水玄的话音才落,屋外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清凉嗓音,“何事不能让本王知道?” 第295章 是在挑衅我? 屋内的三人听闻这道男声,面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君离苏抬眼就看见,容浅的身影已经迈入了屋内,不禁抽了抽唇角。 当你不想让某个人知道某件事的时候,偏偏你正在议论此事,且还正好被那人听见,可谓是一种尴尬的局面。 容浅已经走到了桌边坐下,不咸不淡道:“我方才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谁来给我说说呢。”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君离苏自然是不会把水玄与相思推出去,便主动开口,将两人救下夜阑的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本以为容浅会不高兴,可出乎君离苏意料,容浅并未指责什么,只漫不经心道:“下次若是再碰上此类事,希望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们齐王府不是开慈善堂的。” 此话一出,意思便是: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下不为例。 君离苏啜了一口茶,“好。” 众人用过饭后,容浅道:“我与隔壁雅间的那位大了还有点事要谈,王妃对我的公事想必是不感兴趣。相思水玄,你们二人先送王妃回府罢。” “好,那你也早些回来。”君离苏说着,起了身,带着相思水玄出了望江楼。 “不用急着回王府,咱们在这街上再逛逛吧,顺便遛遛食,助于消化。” 漫步在街道之上,君离苏带着二人开始闲逛,眼尖的她忽然遥望到一处轻烟袅袅的摊位,那是:烤串摊子。 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特色美食,望江楼边上的街道,烤串很是有名。 君离苏带着相思水玄,到了烤串摊子边坐下,问二人,“我们一刻钟前才用过了饭,这会儿,你们还能吃下多少?” “王妃,咱们还不知道他们这烤串好不好吃,就别点太多了,先随意点个十几二十串就好。”水玄笑道,“若是好吃,咱们再继续啊,属下的胃口一向不小,吃得下,吃得下。” 君离苏:“……” 都已经用过饭,还点个十几二十串……这胃口还真不算小,正常人估计最多也就只能吃这些了吧。 “那就依你吧,那摊子上有各式各样的口味,你们去挑选,我不挑食,随你们吃。”君离苏道。 相思水玄闻言,当即起身奔向了摊子,开始挑选着喜欢的烤串。 君离苏望着二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无奈一笑。 别看这二人平时办事不赖,谨慎稳重,一接触到美食,就欢脱得像小孩儿。 跟她一样,都是美食家。 君离苏如此想着,伸手掐了掐腰间的肉。 还好,最近身材保持良好,没胖起来,可以放开了吃。 而就在这个时候,君离苏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有一物滚动而来,以略快的速度滚到了她的脚边。 君离苏低头一看,是一颗色泽莹润的红玉珠子,约莫李子大小。 看上去是上等的红玉玛瑙,这是谁不慎掉落的? 而下一刻,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女子声音,“喂,那个谁,帮我把那红玉玛瑙捡起来。” 君离苏听闻此话,转过了头,只见约莫一丈之外的街道边上停靠着一辆华贵马车,马车的帘子正被车夫撩开,马车里头,一位衣着华贵的绿衣女子正望着她,那女子容貌美丽,眉目之间依稀可见傲慢之色。 眼见君离苏望了过来,她道:“说的就是你,把珠子捡起来,拿过来。” 君离苏见她如此鼻孔朝天的架势,唇角轻扬,笑道:“本姑娘有什么义务帮你捡东西?你是自个儿没长脚?” 若是对方语气客气一些,文雅一些,她倒真的不介意帮着捡东西,可对方态度极差,冲她发号施令,就这态度还指望人家给她捡东西? 君离苏心想,多半是个身份不低的名门贵女。 身份高的人通常不屑于吃街边摊,自己此刻坐在烤串摊子边,想必是被当成平民了,贵族对待平民,是否都喜欢拿鼻孔看人? 倒也不奇怪,素来很少有贵族懂得尊重平民百姓,但如此嚣张蛮横,可真是惹人反感。 “你说什么?”那绿衣女子听闻君离苏的话,顿时拧眉,“你敢这样无礼地对我说话,你知道本小姐是谁么?” 君离苏答非所问,“你敢如此傲慢地指使我帮你捡东西,你又知道我是谁么?” “你还能是个什么身份。”绿衣女子冷哼一声,“说出来我听听呐,看能不能吓得住我。” “本姑娘不屑于对小人物自曝身份。”君离苏悠悠道,“我混迹帝都这么久,没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物,你倒是报上名号,让我看看有多么了不得啊。” “你!”绿衣女子柳眉一拧,当即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快步行至君离苏面前。 君离苏眼见她走上前,抬脚将脚边的红玉玛瑙珠子一蹬,顿时将它踢出一丈远。 “你什么意思!”绿衣女子当即恼了,“敢踢我的东西,是在挑衅我?” “是呢,我就是挑衅你。”君离苏双手环胸,轻挑眉头,“你能将我怎么样?” “混账。”绿衣女子开口斥了一声,扬手想要打人。 然而,不等君离苏躲开,那绿衣女子的手在半空中,已经被人擒住了手腕。 “这位姑娘,你太不讲理了。”清朗的男子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当街动手,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 “要你管!你算什么……”那绿衣女子低斥一声,转头望向来人,看清来人面容的那一瞬间,怔了一怔。 同样有些发怔的还有君离苏。 不为别的,因为此刻阻止绿衣女子动粗的人,正是不久前被她赶走的夜阑。 又是他。 世界还真小,有时你不想见一个人,上天却偏偏要安排你们相遇。 绿衣女子初见夜阑,倒是被惊艳了片刻,将夜阑打量了一番,见他衣着普通,并无贵气,便冷哼一声,伸手将他推了开,转头继续叫板君离苏,“敢挑衅我,你倒很有胆量,你今儿若是不亮出一个有用的身份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296章 你这泼妇 “那你想怎么收拾我?”君离苏斜睨着她,不慌不忙,“要跟我打架么?那正好,姑奶奶最近手有点痒,你若想打架我一定奉陪,时间地点由你挑选,输了可别哭鼻子,我这个人,下手可是不轻的。” “就凭你,还想把本小姐怎么着?”绿衣女子冷笑一声,伸手袭向君离苏的面门。 君离苏颇为轻松地抬手一挡,随即朝那女子笑道:“就这点儿本事。” 绿衣女子气恼,磨了磨牙,抬腿要踹向君离苏,君离苏见此,眼明手快地伸手抵住她的膝盖,让她的腿不能再前进一分。 “可恶!”那绿衣女子低咒一声,伸手拔下发上的一支珠钗,刺向君离苏肩头! 君离苏想要躲开这一下自然不难,但君离苏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她躲开,一旁的夜阑已经扑了上来,将君离苏推开,“小心!” 君离苏被夜阑推了开,同一时,绿衣女子的钗子尖端从夜阑的手腕上划过,这一划,直接从手腕处划过手肘到达小臂,造成了一条约莫四五寸长的口子。 珠钗的尖端有些锋利,夜阑吃痛,收回了手,霎时便有鲜血从伤口中溢出。 “你真是多管闲事。”绿衣女子回过神后,朝夜阑骂道,“好端端的凑什么热闹,非要自个凑上来,被误伤了也是活该。” 君离苏见此,冷眼望向那绿衣女子,“你这泼妇。” 话音落下,君离苏迈出了脚,迅速到了那绿衣女子身前,在那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伸手扛起她的胳膊,拿自己的腰对着绿衣女子的腰际一顶,将她直接摔了出去! 这绿衣女子原本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她原本想跟对方多过几招,就当是耍猴,却没想到,夜阑会插手此事,还为了救她而被误伤。 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夜阑的帮忙。 但夜阑出于好心,她自然不能责怪夜阑,并且,还得给他付医药费,带他去处理伤势才行。 再说烤串摊边的相思水玄两人,只顾着低头挑选烤串,起初没有注意到君离苏那头的情况,直到水玄的余光瞥见一道绿色身影被甩飞,正甩到自己身后,这才好奇地去看。 绿衣女子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望着君离苏的方向,咬牙切齿,“我记住你了,你等着,我饶不了你!敢伤我,咱们走着瞧!” 水玄见此,顿时拧起眉头。 该死的,方才只顾着和相思挑吃的,竟都没有注意到王妃与人争执。 此刻,君离苏正检查夜阑的伤势。 “痛吧?”君离苏望着夜阑手背上那条细长的口子,不深不浅,可伤口较长,血流不止。 君离苏低下头,从衣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在夜阑的小臂上粗略捆了两圈,随即道:“这附近有医馆,这伤口得快些处理了,若是处理不及时会留疤。” “一点皮肉伤而已,我还守得住。”夜阑朝君离苏淡淡一笑,“能得姑娘的关心也值了,虽然被那绿衣女子伤了,但我并不后悔将姑娘你推开,再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的。” “离我们家夫人远些!”水玄奔到二人的身侧,将夜阑推开,与君离苏拉开了些许距离,“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走哪儿都能见着你,我家夫人好心给你赎身,又给你银两,我们给你的好处还不够多么?好心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纠缠不清,做人要识时务。” 夜阑道:“我……” “水玄,这回你可真不能责怪他。”君离苏见水玄语气不善,解释道,“这一回可是他帮了我,方才我与人产生矛盾,对方是个泼妇,想拿猪钗伤我,是夜阑将我推开,自己反而被误伤,这么一来,咱们是不是该谢谢他?” 水玄闻言,这才注意到夜阑的伤口,他的手腕正被一条手帕裹着,鲜血已经渗透了那雪白的帕子。 水玄见此,恶劣的神色有所收敛,却依旧不太友善,“我们夫人功夫好着呢,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泼妇,多管闲事被伤了,那也是自找的,我们没欠他的,再说了,我们原先对他有过恩惠,这一次就算扯平了,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水玄,我知道你对夜阑有些偏见,但你不可否认他是一片好意,咱们为人处事总该讲点道理吧。”君离苏面无表情道,“我原本也不想与他有牵扯,可既然他因我受伤,总不能不谢他。” “倒也是,那属下负责送他去医馆可好?”水玄不冷不热道,“烤串我们都点好了,让那摊主给咱们包好,夫人你与相思先回府可好?” 君离苏闻言,道:“好,就依了你。” 水玄就怕她跟夜阑有牵扯。 水玄是担心她被夜阑的举止打动么?真是太小看她了。 她并不是一个好打动的人,为她受点儿伤,根本打动不了她。 记忆中,只有容浅才深深打动过她。 君离苏无奈一笑,转身,喊上相思一同离开。 “姑娘。”身后响起夜阑的声音,“恕我冒昧,能问姑娘你的姓名么?即使以后见不到面了,我也想记着姑娘你的名字。” 君离苏听着夜阑的话,只淡淡道:“姓君,既然萍水相逢,相忘也好。” 水玄不想听夜阑再多话,朝着夜阑道:“莫要啰嗦了,我领你去医馆。” 说着,他便强行将夜阑扯走了,以免他继续和君离苏套近乎。 而君离苏同相思则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与夜阑的距离愈来愈远。 一路上,君离苏都并未开口说话,最终还是相思先出了声,“王妃,水玄的确是偏激了些,但我认为他并没有错,不管那个夜阑人品如何,是真的好心还是怀揣着某种目的,王妃都不应该与他牵扯过多。” “你也想说教了是么。”君离苏悠悠道,“你们以为,我想与夜阑有牵扯?你们究竟是有多不信任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不要与他牵扯过多,我倒是希望不用再见到他,省得你们总是在我耳畔念叨。” “王妃,我们并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担心这个夜阑想要刻意接近你。”相思道,“此人对你有好感,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出身卑微,胸无大志,若是只想求钱财,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怕就怕他阴魂不散,总想来博取王妃你的关注。” “我明白你们的忧虑,无非就是怕阿浅知道了会气得跳脚。”君离苏说到这儿,笑了一笑,“其实,最初我会救他,自然是看在他与我那位亲人相似的份上,更何况,我也并未糊涂到真的把夜阑当成那人。” 第297章 因为你理亏 君离苏说着,笑了笑,“我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帮夜阑,全是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我知道,以阿浅的性格,一定会介意,可关键是,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值得他吃醋。” 许多时候,她觉得阿浅以及他身边的下属太过偏激。 她一旦与除了容浅之外的男子有来往,他们就会表现得十分不悦,直接将对方纳入敌人的范围内。 他们根本就没去解析一番,她对待人家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寻常朋友,还是一个过客,他们都要耿耿于怀。 何必呢。 君离苏摇头叹息。 君离苏带着相思回到王府的时候,容浅竟然已经回来了。 “我让你们先离开望江楼,却还是比你们先回来,我便猜到你们又在外面逗留了。”容浅看似不经意地道,“为何只有你们二人回来,不见水玄?” 容浅此话一出,并未得到答复。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见相思低垂着眼,似是在斟酌着怎么回答。 容浅见此,顿时敏锐地眯了眯眼。 回答水玄在哪儿还需要犹豫? “水玄带夜阑去看大夫了。”君离苏道,“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夜阑?”容浅眉头轻拧,“怎么又是那个家伙?好端端的,带他看什么大夫?你们离开望江楼之后,发生了何事?” 他不在的这会儿,离苏又与那吃软饭的碰面了? 君离苏并没有打算隐瞒容浅,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我寻思着,夜阑是因我而被误伤,理当带他去看大夫才是。于是,水玄自己提出要带他去医馆,我与相思便先回来了。” “一个中午碰见他两回,真巧呢。”容浅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些寒凉,“他被地痞流氓殴打,正好在我们用饭的望江楼下,之后你带着水玄相思去吃烤串,他又正好在场,你就丝毫不怀疑此人的动机?” “动机?”君离苏闻言,轻挑眉头,“夜阑被流氓围殴的那次,我可没去见他呢,是相思水玄不愿我为难,主动要求去相助的,第二次在烤串摊边会面,那只能算是偶遇吧?是那绿衣女子挑起的事,与夜阑没有什么关系,阿浅,你为何要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行,就当是偶遇。”容浅不温不火道,“那么他为何要出手帮你?你与绿衣女子发生争执,与她打斗,那绿衣女子只有三脚猫功夫,你教训她简直易如反掌,正常人也能判断出谁处于优势才对,他却非要上来帮你,去撞那钗子尖,显然是多此一举,目的,只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阿浅,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但有时候,你未免把人心想得太过复杂。”君离苏顿了顿,道,“很多时候,帮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只要看人家顺眼,出手相帮就是合情合理的事,至于你说夜阑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力……你以为,就凭夜阑这样的举动,就能打动我么?我的心还不至于那么柔软,大多时候,还是较为坚固的。” “就你理由多。”容浅冷哼一声,“你以平常心待人,可他的目的却并不单纯,他分明是想接近你,与你套近乎,试图留在你身边,你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风月场所里出来的人,不骨气,无志气,就属鬼心眼多,你一旦对他好,他便自以为你对他有好感,烦人的很。” “夜阑若是想跟我套近乎,那是枉费工夫。”君离苏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他留在身边,甚至……并不想与他见面。” “那便最好。”容浅淡淡道,“下一次若是再让我碰见那家伙,可别怪我心狠。” 容浅此话一出,君离苏眉头微蹙,“阿浅,你讲点儿理成不成?夜阑与我们没有恩怨,顶多也就是个缠人的家伙,下次再碰到,不理会他就是,何必找人家的麻烦?我们都在这帝都之内,或许下一次还会偶遇,若只是偶遇,你也要去修理人家?原因呢?” “有些人,不给教训他根本不知轻重,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纠缠,这种风月场所里出来的人,满脑子风花雪月,最是有耐心,你若是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压根不知收敛。”容浅语气悠凉,“怎么,你还想帮他说话不成?我之前说要找他麻烦,或许只是气话,但现在我一听你帮他说话,这心里就不舒畅,气话,恐怕成真话。” “容浅,你究竟是对他气恼,还是对我不信任?”君离苏听着容浅冰冷的语气,顿时也恼了。 “从我与你成婚以来,你管得还不够严格么?我的所有行踪你都要掌握地一清二楚,就连我随便与哪个男子来往,你都耿耿于怀,从容琛容钧到上官白,哪个的醋你没吃过?我就问你一句话,我与这些人有什么亲密关系么?我除了跟他们说几句话,还干过什么别的事?” 容浅不语,面色却阴沉着。 “说不上来了吧?因为你理亏。”君离苏面无表情道,“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对于除了你之外的男子,我也适当保持距离。而你似乎并不了解这一点,一旦我对哪个表示关心,你就十分不悦,你懂友谊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吗?友谊本是人性最质朴的交流。我自认为对得起你,可你的占有欲有时强得令我透不过气。” 容浅望着她,依旧无言。 原来,他给予她的爱,会让她觉得透不过气? “你本性霸道、强势。时常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脾气,就比如今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让你与我产生争执,夜阑于我而言只是人生中一个过客,这样的过客,值得你如此动怒么?” 君离苏的话音落下,一室寂静。 相思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你可曾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容浅开口,语气毫无波澜,“我将你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可你呢。” “我也是。”君离苏当即接话,“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爱情、亲情、友谊,本不能相提并论。 前者只能针对于一个人,后面的二者,则是可以针对许多人。 爱是唯一的,正如容浅在她心中占据的那个重要位置,根本不可能再装下其他人。 “那好,回答我一个问题。”容浅的语气慢条斯理,却十分清凉,“我可以为了你,回避世间所有的女子,连一个异性的友人都不需要。而你,能做到为我回避着世间所有的男子么?你做不到。” 君离苏:“……”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只能说,没有意义。 他们二人的成长历史不同,容浅自年少起,个性就孤高清冷,甚至可以说他的性格冷酷阴暗。他可以不需要朋友,但是她需要。 她一向用有乐观的心态,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结交各路朋友,在她看来,爱情、亲情、友谊都拥有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好端端的,为何要做出选择?这三者本就概念不同,哪能用来做选择。 “我就知道你回答不上来。”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若不是今日跟你争执,我竟不知,原来长久以来,你对我有诸多不满。” 第298章 真的很巧 他的语气无喜无怒,让君离苏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阿浅,我并非对你不满,我只是……”君离苏说到这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说。,索性转过了身,“不想与你起争执,我们还是各自静一静吧。” 话音落下,君离苏转过身,迈步离开了屋子。 “殿下,这……”相思原本守在屋外,眼见着君离苏出门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上她。”容浅道,“无论她去哪,都跟着。” 相思闻言,当即跟上了前头的君离苏。 君离苏踏出了王府,一路朝着街道走去,相思也一路跟着,与君离苏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王妃离开的时候说了,想静一静,那么,就不该上前去打搅她了。 君离苏拐进了一家茶楼坐下,转身之际,相思也溜到了角落去坐下,随口点了一壶碧螺春。 然而,相思没料到的是,她不想去打搅君离苏,倒是有别人想去打搅了。 君离苏本是点了一壶普洱茶喝,垂着头在回想着与容浅之间的对话,忽的,一道清润温和的男子嗓音传入耳膜。 “看姑娘拧着眉头,似乎是心情欠佳?” 君离苏一听这声音,当即伸手揉了揉眉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时候她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夜阑,可偏偏,又被夜阑遇见。 君离苏不禁怀疑,夜阑是否真的总想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可就在君离苏这么想着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走近,君离苏望了一眼,来人是个中年妇人,正走到夜阑面前,朝他笑道:“夜阑,这姑娘是你朋友么?” “是的,叔母。”夜阑朝那中年女子有礼一笑。 “既然是你朋友,那我就不收这姑娘的茶钱了,再给你们送盘点心来。”那妇人说着,笑呵呵地走开了。 君离苏:“……” 叔母? 夜阑称呼这茶楼老板娘为叔母,莫非,是真的碰巧在这儿? “姑娘,真的很巧。”夜阑朝君离苏淡淡一笑,“叔父叔母在帝都里开茶楼,我从外地迁来这帝都 ,没有好去处,便暂时借住在叔父这儿,他们挣点钱也不容易,我不想拖累了他们,才会去凤鸣阁拍卖了自己……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的事你想必也没兴趣听。你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君离苏闻言,挪开了视线,不去看夜阑。 还好阿浅没跟上来,否则,看见她与夜阑再次偶遇,恐怕要直接上来撕人了。 她如今所在的这家茶楼是夜阑的落脚点,如此一来,她还真不能以为夜阑是来套近乎的,毕竟是她自己指导着一双腿走到他家亲戚的地盘上。 同一时,茶楼角落里的相思见此情形,磨了磨牙。 这夜阑果真如水玄所言,阴魂不散。 光是半天的时间就与他偶遇三次?至于这么好的缘分么。 最可恶的是,这茶楼还是他家亲戚开的,是他如今的落脚点,如此一来,总不能在他的地盘上训斥他吧?若是骂了,自己反而是理亏的那一方。 “君姑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不妨跟我说说?”夜阑在君离苏对面坐了下来,朝她温和一笑。 “跟你说能有什么用,你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君离苏径自倒了一杯茶,淡淡道,“我原本就是出来散心,恰好就走到了这茶楼,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有心情与他人聊天,你还是换一桌坐吧,莫要来打搅我。” “君姑娘是没有心情与人聊天,还是没有心情与我聊天?”夜阑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 君离苏听闻此话,倒是觉得好笑,“难道你不是人?” 夜阑闻言,察觉自己的问话有些滑稽,连忙解释着,“在下的意思是,君姑娘你只是不想与我说话吧?换作其他人,或许你愿意与之闲聊。” “为何这么说?”君离苏道。 “我虽不算聪明人,但自认还是会看人脸色的,君姑娘很显然是想与我保持距离。”夜阑的唇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姑娘曾说,我长得神似你的兄弟,是否因为这样,造成了姑娘你的困扰?你我明明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但你总是在我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你不忍心看我受人欺凌,可你却又有些排斥我的靠近,因为我是风月场所里的人,不配与你来往,对么。” “我排斥你,与你的出生背景没有任何关系。”君离苏轻描淡写道,“虽然我不出入那种风月场所,但我并不歧视你们这类人,入这一行的,大多是生活所迫,想要衣食无忧,这才选择出卖身体。只能说,你们有一种惰性,不想踏踏实实勤勤恳恳过日子,想着靠利用美色迅速致富,虽然我很不提倡这种挣钱方式,但我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瞧不起你们,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作为一个外人,不该多加干涉。我交朋友,只看性格,不在意家世背景。” 夜阑闻言,顿时有些疑惑,“既然不是因为我做小白脸而排斥我,那君姑娘,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排斥我?” “我排斥所有试图介入我婚姻的人。”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夜阑,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你对我有好感,但是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我对你的恩惠已经引起我夫君的强烈不满,甚至我们还因此起了争执,所以,我并不想与你碰面。” 夜阑听闻此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君姑娘,请恕我直言,你家那位夫君,未免也太没有胸怀了,你只是对我施了些恩惠,并没有打算将我留在身边呢,他就要试图与你翻脸?” “这不奇怪。”君离苏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我已经习惯了,我与他,小吵小闹,终归还是会和解的。” “你们二人感情果然不错。”夜阑笑了笑,站起了身,“既然姑娘想一个人静一静,那我便不打扰姑娘了。” 说完之后,夜阑便转身离开,剩君离苏一人坐在桌边继续饮茶。 第299章 来了两个找死的 夜阑走开之后,便一路朝着茶楼后院而去,后院的面积颇为宽敞,他行至一间屋子门前,推门而入。 屋内此刻正有个丫鬟在收拾屋子,眼见夜阑踏入,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朝着夜阑福了福身,“公子。” 夜阑迈着轻缓的步子到了桌边坐下,悠悠道:“让你去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那君姑娘与她的夫君,到底是何身份?” …… 一晃眼,便是到了傍晚时分。 君离苏喝着茶,听着说书的人说了几段戏本子,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不止。 饭点到了,不知道阿浅是否已经用过了晚饭。 君离苏正想着,忽然间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走近,君离苏抬眼望去,是这茶楼里的伙计,此刻正将两碟子点心送了上来,搁在君离苏的桌子上,“姑娘,这是我们老板娘请的,姑娘慢用。” 君离苏道:“多谢。” 这茶楼的老板娘,是夜阑的叔母。 这两盘子点心,还是沾了夜阑的光吃到的。 然而,她并不想沾这个光。回头结账的时候,得把这点心钱也一起算了。 …… 这一头君离苏喝着花茶配着花饼,另一头的王府庭院内,容浅正坐在桌边,望着满桌的菜肴无动于衷。 原以为,君离苏出门散心,散心之后会回来用午饭,可他已经等得菜都凉了,她都还未回来。 离苏是不想这么快与他和好么?想多冷落他一段时间。 也不知她在外头是否有用餐。 “殿下,菜都凉了。”身后响起水玄的声音,“王妃可能不回来用饭了,将这些凉菜撤了吧,让厨房再上一桌热菜。殿下你倒也不用担心王妃,有相思看着呢。” 水玄说到这儿,叹息一声,“或许,他们晚上就回来。” 他将夜阑送去医馆包扎伤口之后便回来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进殿下屋子的时候,气氛安静地诡异,君离苏和相思都不知所踪。 硬着头皮询问了殿下原因,殿下只给出了一个简短的答案:王妃与我起了一番争执,出门散心去了。” 起了争执……他想象不到他们二人能闹出怎样的争执。印象中他们一向很和谐,即便是真有起争执了,也不至于到了饭点还不聚在一起吧? “王妃说本王管她实在太多,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容浅的声线忽然在耳畔响起,语调颇为平静,“水玄,你以为呢?她说本王时常不分青红皂白就发脾气,你有这样的感触么?” “属下不觉得。”水玄连忙道,“殿下,王妃那都只是气话罢了,或许她心中并不是如此定义你的,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会将一些偏激的言语脱口而出,当不得真。” “是么。”容浅淡淡道,“本王倒是觉得,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本王的脾气差,许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本王自个儿从来不去反思。本王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不理会旁人的看法。” 容浅说到这儿,顿了顿,道:“他人的评价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值得重视,可我却很在意她对我的看法是怎样的。” 外人怎么说他,他听听也就罢了,几乎不会放在心上。 而君离苏教训起他时,他却很认真地在听,无法当成耳旁风,但凡是君离苏说的话,他总是很轻易地记住,难以忘却。 他一直以为他对离苏足够包容,却忽略了,其实长久以来,离苏也总是在包容他的,他不是一个喜欢承认错误的人,很多时候,错了也不愿意认。 君离苏也一向不太计较他的小心眼。 直到夜阑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和平的生活现状。 他对夜阑颇为讨厌,可君离苏却一次次对夜阑表示关心。他心中不顺畅,放出狠话,扬言再见到夜阑必要收拾此人,此话一出,换来的就是君离苏的一番教训。 她曾说过,他的占有欲极强,太过强势霸道,就会令人觉得不太舒服。 是占有欲吗?那分明是爱。 爱也包括占有欲,但爱却比占有欲更复杂,拥有占有欲的人,不一定愿意懂爱,但懂爱的人,总会有占有欲。 “水玄。”容浅再次开口,声线冷然,“给本王提几坛子酒过来。” “殿下,这……”水玄面上浮现一丝犹豫,“几坛?这会不会太多了些,饮酒过多伤身,要不咱们只点一小坛子,属下陪你喝?” “让你去你就去。”容浅斜睨了水玄一眼,“别磨蹭。” 眼见容浅心情欠佳,水玄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出门拿酒去了。 不多时,他便回来了,双手拎着两坛子酒上来,坛子不大,却也不算小。 他估摸着,喝这些就差不多了,借酒消愁的人,喝少了消不了愁,喝多了伤身。 容浅见此,倒也没说什么,拎过一坛子酒,开了封口,给自己斟上了一碗。 水玄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还是不陪他喝的好。 他保持着清醒,还能照顾殿下。 水玄忽然很是期盼着君离苏快些回来。 容浅的情绪,寻常人安抚不了,恐怕只有君离苏出面才能安抚下来了。 容浅斟满了一碗酒,端至唇边一饮而下。 冰凉的酒水到了腹中,竟是觉得有些畅快。 君离苏的好,他只想自己留着品味,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他甚至不愿意有外人注意到君离苏,所有对君离苏有兴趣的男子,都被他纳入敌人范围之内,绝不给一丝好脸色,能踩则踩,能整则整。 情敌,原本就是拿来找麻烦的,对待情敌,需要给什么好脸色? 他就是这么偏执。 几碗酒水下腹,容浅依旧觉得自己太清醒,便不间断地继续喝。 “殿下,慢点喝……”水玄在一旁看着,拧着眉头。 容浅自然不拿水玄的话当回事,只是依旧给自己灌酒,直到一坛子快空了,终于有了醉意。 “殿下,差不多了,别再饮酒,饮些茶可好?”水玄说着,便伸手去拎桌子中央的茶壶,哪知茶壶空了,他瞥了一眼容浅微醺的脸庞,道,“殿下,我去给你沏茶,很快回来。” 说着,他拎着空的茶壶,快步走出了屋子。 容浅则是趴在了桌子上,缓缓闭上眼。 然而,水玄自然是不会想到,他前脚才走,后脚便有两个男子潜进了容浅的房屋。 “他似是醉了?” “想不到与公子作对的人竟然是齐王,这王府内高手众多,你我能潜入已经很是不容易,也不知能否把这位殿下带出去……” “试试吧,都闯进来了,难道还要空手回去吗?若实在带不走,再将他丢下。” 一人说着,走到了容浅的身侧,正准备将容浅扛起,却没想到,那趴在桌子上本该睡着的容浅倏然间睁开了眼,凤眸中一片寒意闪烁,夹杂着些许醉意。 那走近的黑衣人,被这样凛冽的眼神震慑得后退了一步。 不是醉了么?眼神还能如此冷冽? “来了两个找死的,连本王的府邸都敢擅闯。”容浅冷笑一声,扶着桌子站起了身,望着对面两个男子,道,“你们口中的公子是谁?” 他虽然有些醉意,但神识依旧带着高度的警觉性,就凭这两个混账玩意,还想将他带走? 第300章 半醉半清醒 对面的两个男子眼见行动暴露,便也不再多说,不约而同地朝着容浅袭去。 但二人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容浅身影一闪,如鬼魅一般倏然出现在一人身后,伸手直接扣上了那男子的咽喉,指尖扣在喉管处。 只要狠狠按下去,顷刻间就能要了一条人命。 “说,你们的主子是谁?”容浅的声音慢条斯理却幽凉无比。 那黑衣人听闻容浅的问话,并未回答,而是牙关一咬,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 由于容浅是从身后扣住他的喉管,便没有发现他的这一动作,直到面前的人身躯一软,容浅这才发觉了不对劲。 容浅抽回了手,那黑衣人便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唇角溢血,一看便知是服毒自尽了。 死士。 只有死士,才会在被敌人擒获之后服毒自尽,以防泄露出主人的秘密。 而就在容浅走神的这一瞬间,另一名黑衣人迅速闪出了房门外,显然是准备逃离。 容浅目光一凛,转身欲将那人抓回来,而那人也的确没机会逃走,因为他才逃出房门,正撞上了沏茶回来的水玄。 水玄见到那黑衣人惊慌逃跑的模样,便知来者不善,一个闪身堵在了那人的面前,伸手袭击。 那黑衣人被逼的后退一步,身后的容浅正追上来,伸手扣住了他的肩。 前后夹击,已是无路可退。 他正准备效仿同伴的方式服毒自尽,却没想到,容浅并不给他死的机会,而是扬手,一个手刀落下,将他直接击晕。 “殿下,这……”水玄望着地上来路不明的人,神色疑惑。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家伙,胆子不小。”容浅原本还有些醉意,与人打斗了一番倒是清醒了几分。 他望着地上被打晕的家伙,朝着水玄道,“这两人是死士,来之前,口中就藏着毒药,若是无法逃走,便会服毒自尽。幸好还留了一个活口,将他的毒药取下来,本王要知道他的幕后人究竟是谁。” 水玄闻言,蹲下了身,将那黑衣人的嘴掰开,果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毒囊。 将毒囊取出来扔了,他这才起身道:“能用得起死士的人,想必不是一般人。这两人能悄无声息地闯入,倒也不是废物。” 容浅垂下眼。 熟悉他的敌人,通常不会派人贸然闯入王府,因为潜入王府的后果,大多是有来无回。 只有不熟悉的敌人,才会大着胆子整这么一出。 这两个潜入的黑衣人一进门便在嫌着他酒量差,之后还说要将他扛走交给‘公子’发落,这么一来,排除是刺客的可能性。 若是刺客杀人,通常不需要多说废话,直接手起刀落便可。 他怀疑夜阑,因为,夜阑完全有派人来的动机。 这个混账对君离苏有意思,却被君离苏拒绝,他并不想这么容易放弃,可他连君离苏的底细都不知道,君离苏一旦离开,他想找可不就困难了么,因此,了解君离苏的来历是很有必要的。 一旦查探出来历,想要找人便不那么困难,至于这两个黑衣人为何想将醉酒的自己扛走,多半是想带回去给夜阑出气? 这帝都内的人,有几个敢惹齐王容浅。如此大胆,想必是外来人,不熟悉他的行事作风,才敢如此冒犯他。 容浅将自己心中的猜忌告诉了水玄。 “这个夜阑,真是愈来愈惹人厌了!”水玄磨了磨牙,道,“原本还以为,他就只是个纯粹吃软饭的,现在看来他的身份不太简单了,真是可恶。” “这个家伙倒是很自以为是。”容浅说着,转过了身,步履缓慢地迈向了床榻,悠悠道,“死的那个黑衣人处理一下,活着的那个绑了,别让他自尽了。” 水玄应了声是,瞥了一眼桌子上剩余的那坛酒,他走上前将酒坛子拎起,趁着容浅转身,藏到了客房的角落里。 幸好殿下没有将酒全喝光了,否则只怕要醉到不省人事,被人抓走都无法察觉。 好在殿下半醉半清醒,这才有力气收拾了潜入屋内的人。 …… 君离苏回来之时,推开了紧闭着的门,看见的便是水玄趴在桌子上睡,而容浅则是躺在榻上和衣而睡。 君离苏怔了怔。 这个时辰也不算晚,怎么就睡上了?不太符合阿浅平日的作息。 不对…… 君离苏动了动鼻子,只觉得空气里似乎有淡淡的酒味。 同一时刻,浅眠中的水玄听见了推门声,很是警惕地醒了过来,抬眸望向房门外,眼见是君离苏回来,绷着的情绪顿时放松了。 “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你脸色如常,不像是喝酒了。”君离苏走近了水玄,瞥了一眼桌子上空着的酒坛子,“阿浅喝的?” 水玄闻言,眉眼间浮现些许无奈之色,“我劝过殿下,可他根本不理会我,殿下歇息了,我便在这屋子里守着,一不留神也睡下去了。” 身为训练有素的暗卫,他虽睡着,却是浅眠,睡梦中也具备高度警觉性,若是有人推门入内,定能惊醒他。 君离苏道:“他就喝了这一坛子?” 水玄点了点头。 “那还好,酒这玩意不能多喝。”君离苏望了一眼榻上的容浅,“他这酒量也没多好,不能喝还爱喝。” “王妃,这是属下酿制的酒,比一般的酒要烈些。”水玄说着,拧了拧眉头,“王妃可知殿下因何而醉?你与殿下起争执,出府去散心,为何迟迟不归?殿下等着你回来用饭,等得菜都凉了,饭菜一口没吃,还叫属下拎两坛酒来,借酒消愁这种事,有一天竟也发生在殿下身上,而王妃你此刻却还要嘲笑殿下酒量不好。” “他一口饭菜没吃,就光喝酒了?”君离苏讶异。 “不错。”水玄道,“王妃在外面想必吃得挺开心?” 君离苏听闻此话,抬手一拍水玄的脑门,“你这个家伙,怎么说话的。好了,这儿有我照顾着,你也回自己屋歇着去吧。” 第301章 舍得回来了? 水玄闻言,应了声是,随即一言不发地走出屋外,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水玄离开之后,君离苏望向了榻上的容浅,轻叹一声。 她没有想到,容浅会因为她的迟迟不归,连饭都不吃了。 他不用饭也就罢了,竟还灌自己酒,学人家借酒消愁?真是不知道让她说什么才好。 不就是小小地闹了个矛盾,也不是多大小事,他至于愁到那个份上么?俗话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容浅却想不通这一点。 果然是因为过去的那些日子与他过得太和谐了,这吵个小架,他就要惆怅到借酒浇愁。 君离苏走到床榻边,望着榻上脸庞微醺的容浅,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 容浅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庞,因为醉意染上些许红润,这么看上去倒还真是比平日可爱了几分。 君离苏将被子掀了开,想要替容浅解下外袍。心想着他这么穿着几层衣裳睡觉不难受么? 将外衣接下来,睡得也更舒适些。 然而,她的手才触碰到容浅的衣领,便被容浅一把扯住了手腕。 君离苏以为容浅是要醒了,哪知容浅只是扯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甩开,而后翻个身,继续睡。 君离苏:“……” 她再次伸出了手,探向了容浅的腰带,迅速扯了下来! “走开。”榻上的容浅忽然开口,语气慵懒中带着一丝恼意,“有本事就在外面过日子,别回来了。” 君离苏闻言,抽了抽唇角。 容浅说这话,是梦话,还是清醒的话? 就在君离苏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容浅又呓语道:“为何你总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思……为何要跟我冲突,还是为了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我要弄死他,整死他……” 君离苏:“……” 好吧,他这是梦话。 什么叫……她为了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跟他吵架?这话说的,像是她在外面养了男人一样。 然而事实是,她与夜阑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容浅这话听得她心里不爽极了。 “什么臭脾气,别以为你醉了就可以跟我随便发火。”君离苏说着,将腰带朝着容浅一甩,“说的好像我负心薄幸似的,再跟我闹腾,我就去外面包养一群小白脸,回来气死你,气到你七窍生烟。” “离苏……”榻上的容浅忽然又放软了语气,“别走……别离开……” 君离苏听着这话,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又不是离家出走,为何容浅表现得像是个被始乱终弃的人? 君离苏只觉得十分无奈。 容浅对外是颇为强势的人,身为皇室子弟,看多了阿谀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环境早已养就了他的生存本能,因此,他很难被打败,与他为敌,大多只有吃亏的份,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遇事不慌不忙,身处困境也毫不畏惧,他明明是一个那么强悍的人,可今日却被她三言两语弄的惆怅,用上了借酒浇愁这么俗气又老土的解闷法子。 君离苏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了。 曾经听到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易给你伤害的人,恰恰是你最亲近的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容浅可以丝毫不放在心上,而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他却那么在意。 君离苏叹息一声,到了床沿边坐下,继续替容浅宽衣。 之前与容浅争执,一时情急说出的那些指责他的话,现在想想,的确是有点儿重了。 “离苏……”容浅又呓语了一声,声音虽小,却颇为清晰,“你回来了是么?” 君离苏一听这话,便知这回不是梦话了,而是他有些清醒了。 “是,我回来了。”君离苏轻声道,“我听水玄说,你喝了一坛酒,头还晕么?我去让水玄煮一碗醒酒茶来给你喝可好。” 君离苏说着,便要起身。 而她才站了起来,手腕便被容浅抓住,阻止了她的前行。 “舍得回来了?”容浅说话时,眸光中依旧带着初醒的朦胧之色,可见到君离苏的那一刻,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却迟迟不回来,到了饭点见不到你的人,这让我很没有胃口。” “是,我回来了。”君离苏转过身,望着容浅,面无表情道,“阿浅,我觉得,我很有必要与你约法三章,你给我听好了。第一,夫妻之间起争执闹点儿小矛盾是十分正常的事,争执,有时候也是生活的调味剂,争吵不代表分离,因为这个世上很难有人做到不与伴侣争吵,是人,总有脾气的,总会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不要因为你我之间小吵一架,你就自以为在我心中不重要,这可就大错特错。” 容浅听闻此话,并不接话,似是在等着君离苏继续往下说。 “第二,我要你牢记一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要因为我与你争执了,你一不高兴就亏待自己的胃。以后我若是再与你起争执,你也要给我老实吃下一日三餐,你可以发脾气,但不能绝食,不吃不喝,其实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 “第三,酒这个东西,小酌怡情,大酌伤身。请你尽量别做借酒浇愁这样的事儿。你以为酒是个好东西吗?这玩意偶尔尝尝倒是没什么关系,可你若是为了解愁而拼命灌,只会伤身。你想发脾气,我允许你砸东西,毕竟我们齐王府有的是钱,你可以买一堆东西来摔,人在怒意高涨的时候,摔东西是一种很好的泄气发式,而喝醉并没有什么用。伤肝伤胃。” 君离苏说完之后,伸手拍了拍容浅的肩,“阿浅,记住我说的话了么?” 气氛静默了片刻,容浅终于开口,“我有些饿了。” “现在知道饿了?”君离苏冷哼一声,“先喝下醒酒茶再吃些东西,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了糕点铺子给你买了些你爱吃的酸枣糕回来,我这个人就是如此,只要我在意你,哪怕是和你有了矛盾,也不会亏待你。” 第302章 不是善茬 她不急着让容浅答应她的三个要求。 因为她知道,容浅即便嘴上不答应,也会将她说的话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君离苏让水玄煮了醒酒茶来给容浅喝下,而后将买来的糕点拿给容浅吃。 “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客房潜入了两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容浅边吃着君离苏给他买来的糕点,边道,“我怀疑这事与夜阑脱不了干系。撇开我对他的厌恶,用理性的分析来说,他很有动机。” 君离苏闻言,怔了怔,“那两个黑衣人呢?可有拿下?” “有一个黑衣人被我擒住,当场就服毒自尽,另一个逃脱不成,也想一死了之,我赶在他自尽之前将他打晕,那水玄将他绑了,回头审问他。”容浅说到这儿,顿了顿,道,“离苏相信我的判断吗?” “相信。”君离苏想了想,道,“撇开你对夜阑的成见,用你理性的分析能力,你猜测的结果往往很准。我对你的头脑从来不曾怀疑过,且,关于夜阑这个人,我与他并不熟稔,不清楚他的为人,我当然不会盲目信任他,他可能是善,也可能是恶,可能是平凡人,也可能是深藏不露,总之,皆有可能。” “这话我爱听。”容浅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质疑我,而会选择无条件相信我。” 君离苏冷哼一声,“废话,我与你是什么关系?若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信不过,那还有谁值得我信任?” 这一刻,二人之间的氛围又如同平日那样轻松和谐了。 冰释前嫌,有时候只需要那么三两句话。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回答,只觉得半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轻挑眉头道,“潜入我屋子的那两名黑衣人,并不是刺客,因为他们并未直接动手,他们潜入屋子的那会儿,我正喝得有些晕乎趴在桌子上,他们以为我醉倒,想要将我扛走,给他们的‘公子’发落。离苏你想,若是与我熟悉的敌人,哪会做这么冒失的事情,必定是不会轻易派人来府里,因为,擅闯王府的,大多有来无回。所以,这幕后人,必定与我不熟悉。” “夜阑的确可疑。”君离苏想了想,道,“夜阑对我有意,而他是外地迁往帝都的,他并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便派人暗中查探我们底细,这是有可能的。” “不错,他的动机很简单,只是为了查探我们底细,毕竟我们一直没有对他公开身份。可惜了,他的属下脑子不太灵光,自作聪明以为我醉酒,想要将我带走,反倒落在我手里。” 容浅说到这,冷笑一声,“夜阑的嫌疑太大,若是我们的猜测属实,那么,我们必须要重新衡量一下这个家伙的身份了。那两名黑衣男子是死士,区区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能用得起死士的?拥有死士,还需要卖身凤鸣阁,等人花钱买他么?” “倘若我们的猜测属实,那么,男宠这个身份,只有可能是夜阑的一个假面具,面具后,他可能另有一层身份。”君离苏说到这儿,叹息了一声,“这年头,随便遇上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且有些人还总爱伪装自个儿的真实身份,这动机还是真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看吧,这年头,你随便碰上一个外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甚至不拿真实身份与你来往。”容浅冷哼一声,“你还是呆在我身边最为安全有保障,别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家伙,也许内心十分阴险狡诈,对你不怀好意。” 君离苏闻言,撇了撇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别说教了,我先去沐浴更衣,我看你这脸色还是挺红润的,酒还没全醒,早点歇着吧。” 容浅道:“快去快回。” 君离苏起身离开了,容浅并未老实的躺下,而是下了榻,伸手捞过了挂在屏风上的外衣,披上,朝着门外走去。 …… 月明星稀。 宽敞的王府庭院之内,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月辉之下悠然行走。 “殿下,今日王妃与你发生争执之后,只去了一个地方,便是街角的茶楼。”说话的人正是相思,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似乎是有些迟疑。 “然后呢?”容浅询问道,“王妃就只是坐着喝茶么,没有发生什么事?或者遇见什么人?” 相思听闻此话,只能如实相告,“王妃她……又遇见了夜阑。” 相思说这话时便在想:提起夜阑这两个字,殿下没准要变脸了。 果不其然,容浅听到夜阑的名字,面色顿时显露出几分阴沉,“又是他?” 这夜阑阴魂不散的功夫可谓不是一般的高超。 先是在望江楼之外被地痞围殴,引起了离苏的注意,再是烤串摊子边偶遇了离苏,为帮离苏,被一泼妇划伤了手,如今,连离苏随便找家茶楼喝个茶都能遇上他,这还不是刻意套近乎? 一回两回是巧合,三回四回还能是巧合? 那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得太离谱。 “我原本也想,这家伙是刻意要跟王妃套近乎,但后来,我竟听见了夜阑管那茶楼老板娘叫叔母,这么一来,那他与王妃的碰面倒不像是他安排的了。因为王妃是自个儿踏进他的落脚点。殿下你说,这一回,咱们似乎怪不得他了?” 容浅闻言,冷冷一笑,“你为何就没有考虑到一个可能性呢,也许那茶楼老板娘与夜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在离苏进了茶楼之后,收了夜阑的好处,配合夜阑演戏而已,夜阑的目的,便是为了接近离苏,无论离苏去哪家茶楼,结果都会是一样的。这看似偶遇的几回相遇,或许都是他刻意安排的计划。” 相思闻言,稍稍讶异,“殿下您的意思是,打夜阑的地痞流氓,划伤夜阑的泼妇,以及那茶楼的老板娘,都极有可能是收了夜阑好处的?他们都在演戏?他们的出现都是夜阑所安排的?” 第303章 信,为何不信 “本王没有说一定是我所猜测的这样,但……想必八九不离十,这个家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浅轻描淡写道,“为了证实本王的这些推测,你可以去找到这些人查探一番,那地痞流氓与那伤人的泼妇可能不是那么好找到,但那茶楼老板娘想必是不难找,你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夜阑的事。” “好,殿下,我这就去。”相思点了点头,“趁着夜深人静,我去潜入那茶楼中,定能将那老板娘惊吓一番,趁着她惊魂未定,我会将关于夜阑的事儿问出来,若是她回答不上来,那这个所谓的叔母,便是假的了。” “去吧。”容浅道,“谨慎着些。” 相思应了声是,转身离开,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容浅回到屋内的时候,君离苏已经沐浴更衣回来。 “阿浅,我还以为你已经歇着了,这么晚了又去哪?”君离苏说着,钻进了床的里侧。 容浅在床榻坐了下来,悠悠道:“你与我争执过后,出门散心,又遇上了那个夜阑,这事,你没有告诉我。” 君离苏闻言,道:“一提起他你就要不高兴,那我还提这个人做甚?我与他也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话,并没有交流多久,就这么芝麻大点事,还用跟你汇报?” “芝麻大点的小事可以不必汇报,倘若是大事呢?”容浅说到这儿,伸手捏上君离苏的下颌,正视着她的双眼,“离苏,我可以不再过问夜阑这件事,知道你对他没有好感我也就放心了,但,除了与他有关的事之外,你可还隐瞒了我其他的,嗯?” 君离苏怔住。 除了关于夜阑的事之外,她的确还有事瞒着容浅。 关于她来自异世这件事,她一直不曾与人说明,其实她早想告诉容浅,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种事有些匪夷所思,说出去,会有几个人相信呢? “离苏怎么不说话了。”容浅的声线再度传入耳膜,“莫非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阿浅,我……”君离苏迟疑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阿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离苏,你不是真正的君离苏,对么?”容浅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探究,“离苏,你到底是什么人?” 君离苏怔住。 “真正的君家三小姐,背后有个蝴蝶形状的胎记,你背后也有,作为你的枕边人,这一点我自然是很清楚的,可原来的那君离苏是个傻子,从婴儿时期就傻,有一天却忽然恢复了正常,变得聪明伶俐,外人只以为是她的傻病好了,可我,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个傻子,或许在机缘巧合之下脑子可以恢复正常,可就算她变成了正常人,也不会懂多少人情世故,更不会忽然变得聪慧,她依旧会是个单纯的人,她可以通过念书学习使自己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但她却不能像你这样,有独特的性格,又有灵敏的头脑。” “离苏,我很早便怀疑了,但我一直不曾质问过你,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自己跟我主动坦白。”容浅说到这,松开了捏着君离苏下颌的手,扣上了她的肩,将她压向自己怀中,“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从何处冒出来的,总之你记住,你从今往后都是与我容浅捆绑在一起的,无论何时,你与我都要对彼此不离不弃,这是我们成婚当天就说好了的。” 容浅的话传入耳膜,让君离苏许久没有回过神。 “阿浅,我……”君离苏斟酌了片刻,道,“如果我说,我不是原来的君离苏,但我的躯体确实是君离苏的躯体,只是这副皮囊里的灵魂换了一个人,我原本不属于你们的这个世界,我这么说,你能信吗?” 容浅静默了片刻,道:“信,为何不信。”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你都愿意信?”君离苏从容浅怀中抬头,眸光惊愕,“阿浅你不觉得这样的事很荒谬么?我以为,你不会信这种古怪的说法,说出去压根不会有几个人信,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原本并不想隐瞒你,但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我想,我说了,你会觉得我是胡言乱语。” 他是如何会相信这种说法的? “原本,我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容浅望着她,浅浅一笑,“但,我曾经在你睡梦中,研究过你背后的胎记,确实是真的胎记,而不是仿造的。再说那原本的君离苏,从始至终都傻,落水之后,被救上了岸,再次清醒的她,变得活泼机敏,桀骜不驯。你与寻常女子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你极有主见,总有自己的想法。你的肌肤与容颜并没有经过任何的伪装,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也是君离苏,躯体是,魂魄却换了。” “你当真信了?”君离苏唇角浮起一丝欢喜的笑意,“我当初就是怕你不信我,这才没说,我原以为,能与你好好过日子便好了,这件事,说与不说又有什么要紧的。” “只要是你说出来的话,我就信,与你相处这么久,我总该了解你的为人,你会欺骗他人,却不会欺骗我的。那么在你那个世界里,你是什么样子的?”容浅的手抚过她的乌发,“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说起我们那个世界,与你们这里,差别太多,多到说不完了。”君离苏的目光不禁浮起一丝追忆,“关于服装与建筑,各方面都很不一样,最关键的是,我们那个世道,讲究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若是有第三者的出现,那必定是人人喊打的。男子若三心二意,在我们那儿,会被人说三道四,在你们这儿似乎就显得平常。 君离苏顿了顿,又道,“我们的世界,相对来说和平一些,没有严格的主仆之分,更没有贵族可以随意欺压平民的事,阿浅,若是像你这样的,到我们那个世界,那想必是混黑道的了,就是你们常说的邪派。” 第304章 当真不会离开我? 说到后头,君离苏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 容浅见她说着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似乎对另外一个世道的时光很是怀念,顿时凤目微沉,“离苏,你似乎很喜欢你原本那个世道。” “那是自然的,那个世界的好处你不懂,阿浅,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的代步工具颇为神奇,我跨越两个国度,只需要买张票子,乘坐一种能飞上天的庞然大物,只需要短短几个时辰就能到了,哪像你们这儿,去个远一些的地方,乘坐马车颠个十几天都到不了,我们那交通十分便利,娱乐活动也不在少数,国人也不会封建迂腐,不像这个世道……” 君离苏的话还未说完,便察觉到容浅扣着她肩的手紧了一紧,“别说了!你真那么想回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倒是有趣,可我闻所未闻,你还能找得到那地方吗?你还有能耐回得去?” 听着耳畔响起的低斥,似是有些恼火,又似是有些惊慌,君离苏当即回过神。 她方才怀念上一世,说得有些忘我了,沉浸在对那个世界美好的回忆中,容浅在一旁听着必定心里不舒服了。 他对她,患得患失。他怕她离开? “离苏,我对你这般好,难道不足以让你留在我身旁?”容浅望进君离苏的眼里,目光中似有怅然之色,“若是给你个机会,让你能回到你的故乡,你会舍了我,回去你所怀念的那个地方么?” “不会。”君离苏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阿浅,你想什么呢你?我是因为知道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回去了,这才怀念一下,我哪有那能耐回去?再说了,就算哪天真的给我个机会回去,我也是舍不下你了,因为我一旦离开,就意味着要失去了你,所以,我只能对着过去道一声永别,把握当下才是正经的。” 君离苏说到这儿,叹息一声,双手环过了容浅的肩膀,抚慰似的拍了拍,“阿浅啊阿浅,对我有点信心可好?也对你自个儿的魅力有点信心,那个世界虽好,但如你这样的男子,也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我好不容易寻觅到一个,自然得牢牢抓住了。” 容浅握住她的手,“当真不会离开我?你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若是哪一天你离开了我,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逮回来。” “你莫要质疑我,我素来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君离苏捧着容浅的脸颊,“你可有听过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既然是我最看重的人,离开了你对我而言有何益处?” 容浅的面上总算有了笑意,“有你这番话,我便安心了。” “你安一百个心吧。”君离苏冷哼一声,一口啃上了容浅的唇。 容浅抱紧了她,加深了这个吻。 修长的手,不知不觉间游移到了君离苏的衣领处,正想扯开,却被君离苏及时制止。 “阿浅,不行。”君离苏不让他继续扯自己的衣裳,“你忘了之前针灸的时候,水玄说过的话了?到这个月底,你我都不能……” 容浅目光一沉。 险些忘了,那针灸的副作用,是不能行房。 “离苏,你可真是个不正经的。”容浅收回了手,面无表情道,“明知道那针灸的副作用,不能行鱼水之欢,你却还非要来撩拨我,撩拨了之后才提醒我,你不觉得自个这样有些流氓?” “是呢,我就是个流氓。我一直都不太正经的,尤其是在你面前。”君离苏冲容浅淡淡一笑,“我这人,若是跟你不熟的话,我碰都不会多碰你一下,但要是和你共结连理修成正果了,我便想如何就如何,占你便宜那也是天经地义,谁让你是我夫君。” “以前不曾发现,离苏如此爱耍流氓。”容浅的眉眼间似有笑意,“让你占便宜,可以,但,你只能占我一人的便宜。” “那是必须的!这一点哪还用你强调?”君离苏眸光里也有了笑意,望着容浅,轻扬起唇角,“阿浅,再让我占一占便宜?” 话音落下,君离苏便伸手又搭上了容浅的双肩,又朝着他的唇下嘴了。 不能滚床单,亲亲总还是可以的吧。 容浅望着君离苏热情的模样,眉目之间多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才松开了牙关,准备迎合君离苏,没料到忽然间便有人推门而入,“殿下……” 水玄见屋子的门半掩着,便没有多想,推门而入了,哪知道一抬眼就看见—— 王妃,把殿下压在床壁边上? “殿下王妃恕罪,属下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我先去外边等……”水玄岂会不知自己打扰到了二人,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响起君离苏一声低斥。 “回来!” 君离苏舔了舔唇,有些意犹未尽,但此刻被这么一打搅,顿时也没有兴致了,看水玄的模样,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说说,有什么事儿?” “现在说么?”水玄回过了神,眸中的玩味藏不住,“属下可以在外头等殿下与王妃亲热完了再说,不急。” “找抽呢你,竟来调侃我们了。”君离苏白了他一眼,“回来,有事说事。” 水玄轻咳了一声,踏进屋内。 “殿下,请恕属下多嘴,殿下可别忘了,前两日才帮你针灸过,属下是告诉过殿下了,这针灸的副作用,殿下与王妃,可适当亲热,但……” 水玄的话还未说完,被君离苏的一记眼刀打断。 “说正事!我与殿下自然有分寸,犯不着你再提醒。” 水玄干笑一声,随即一本正经道:“方才相思回来了一趟,带回来一个消息。关于之前与王妃起了争执的那名绿衣女子,也就是将夜阑误伤的那一位,并不是什么名门贵女,而是江湖上混的打手,容貌尚可,相思原本要揪住她追问一番,却被她给跑了,属下猜测,那就是个收了夜阑好处的江湖人士罢了,刻意伪装成贵女的气派去找王妃的麻烦,这的确是夜阑安排好的一出戏。” 第305章 有夫之妇 水玄说到这,顿了顿,又道:“王妃,如今可真不是我们冤枉他了,这个家伙实在诡计多端,刻意接近你,相思这会儿又去王妃白天与夜阑巧遇的那家茶楼了,说是要去追问那老板娘,究竟是不是夜阑口中所谓的叔母,依属下之见,多半也是个收了钱的。” “我知道了。”君离苏道,“我信得过你们的判断,以后,我会对此人有所提防,或者应该说,不与此人来往。” “看来我的判断始终是对的。”容浅撩起君离苏的一缕头发,“离苏,以后再也莫要随意相信外人,切记。” “阿浅放心,只有对你,我才会给予全部的信任。”君离苏窝进容浅的怀中,慵懒道,“准备歇息吧。” …… 夜已深沉,悦和茶楼的后院内有一处房屋灯火未熄。 “公子,派出去的二人并未归来。属下猜想,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夜阑半卧在榻上,听着榻前婢女的汇报,轻描淡写道:“不过就是让他们去打探一下那君姑娘和她夫君的身份,竟然就一去不复返了,我猜想他们可能也没什么好下场。” “公子,那眼下该如何?” “让我想想吧,你先退下。”夜阑朝着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我要歇着了。” 婢女见此,朝他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开了门准备出去,一踏出门槛,便见迎面走来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 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庞,怔了一怔,回过神后,当即行礼,“见过阁主。”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面上带着半块银色面具,外罩一件黑色斗篷,斗篷内是同色的黑色锦衣,这是凤鸣阁阁主惯有的打扮。 容琛淡淡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踏入门内,望着榻上慵懒侧躺着的夜阑,不咸不淡道:“我来了你都不起身迎接一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夜阑听闻此话,依旧未起身,只是轻挑了挑眉,“这屋子里有不少椅子,您自个儿找一张坐吧,我乏了,就不起来迎接了。” 容琛闻言,白了夜阑一眼,却也没有再叫他起身,而是拉了一张椅子到软榻前坐下,道:“你乏了?你干什么大事了?你素来游手好闲玩乐人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有什么事值得你累的?” “不是身躯乏了,是心乏了。”夜阑悠悠叹息一声,“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姑娘却看不上我,不仅没看上我,反而还有些排斥我,这年头如我这样的俊男,竟然也会屡吃闭门羹,真让人难以理解啊……” “是拍卖会上出了五十万两买走你的客人?”容琛问着。 夜阑轻轻‘嗯’了一声,“就是她。” “那倒是有些奇怪了。”容琛慢条斯理道,“五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呢,那女子舍得花这大价钱买你,竟然会看不上你?她看不上你还买你作甚?钱太多了没处花?” 说起拍卖会这件事,起因倒也好笑,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赌约而已。 夜阑是混迹在江湖中的人,与上官白结交为友,两人为友,却常常斗嘴,时不时要吵上几句,上官白常常笑话夜阑长得像个小白脸,夜阑便反嘲上官白,笑他相貌不如自己英俊,想要被富婆养着都没有机会。 关于相貌这件事争不出个所以然,那便只好用身价来测,夜阑偏要跟上官白打赌,上官白笑他卖不到十万两,结果,他最终的身价却被喊到了五十万两。这么算来,夜阑跟上官白打的这个赌,是夜阑赢了,原以为拍卖会结束之后,这事就算完了,却没想到,夜阑竟然看上了那个买他的女主子?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买走夜阑的人是何身份。 他虽为阁主,但若是客人有意要隐瞒身份,他也不会刨根究底,毕竟凤鸣阁只是做金钱交易,对于打探客人的隐私,可没什么兴趣。 当然了,若真的有心打探,也是能打探出来的。 “我当初被拒绝的时候,可是纳闷极了。”夜阑轻哼了一声,“我起初也以为,人家愿意为我花五十万两,必定是看上我了,这女子倒也挺讨我喜欢的,我不介意跟她发展一段情缘,可你猜结果怎么着?” “猜不到。”容琛道,“别卖关子。” “人家对我压根没半点儿心思,她买我,只是因为我像她一位兄弟,而她的那位兄弟已经不在了。她的原话是:她在我身上看见了那人的影子,不忍心看我被当成货物买卖,不忍心让我沦落为贵族的玩物,这才愿意花大价钱赎我,目的,是想让我踏踏实实地重新做人。” 夜阑说到这儿,又是一声叹息,“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儿被打动了,她买我的目的与其他人不同,是为了拯救我,你说是不是挺有趣的?”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挺有趣。”容琛笑了笑,“她多半是将你当成她兄弟的替身了,或者说,仅仅是看在她兄弟的面子上才买下你,这么一来的话,你想与她发展情缘的可能性不大,人家最多将你当成兄弟看待,你却想跟她谈感情?” “我也纳闷着呢,为何偏偏是兄弟,就不能是别的什么?比如寻常朋友,再或者梦中情郎,随便哪个都好,最可恶的就是神似亲人,如此一来,我哪还能指望她对我动心思。”夜阑说着,揉了揉眉心,“更可恶的是,她竟然是个有夫之妇,她那夫君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我十分不顺眼,我派去打探他们底细的人,也是有去无回,或许他们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你说,我是否该放弃?” “你连那女子是个有夫之妇都不介意,看来是真的动心了。”容琛轻笑一声,“这么看来,阻碍你的因素有两个,一是她那位夫君,二是你这张神似她兄弟的脸,想要清除这两个阻碍,都不太容易。首先,你得让她将你这张脸和她的兄弟区分开……” 第306章 各凭本事 容琛说到这儿,低笑一声,“人的相貌有相似,但这性格与行为处事总不会相似,你与她多相处一段日子,她必定能区分开的,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等你们熟悉了,她看到的就不仅是你的容颜,还有你的性格,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你时不时去她面前晃悠一下,至于她的那位夫君,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争得过他了。” “有道理。”夜阑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多谢提醒。” 容琛自然不会想到,多日之后,每每回想起今夜这一番谈话,都会觉得哭笑不得。 他无意中,又帮自己多树立了一个情敌。 …… 一夜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从容浅的臂弯中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 容浅也早醒了,朝着她淡淡一笑,“离苏,咱们起来都可以直接用午饭了,你中午想吃些什么?” 君离苏想了想,道:“烧鸡。阿浅,我知道有一家酒楼……” “不用去酒楼了。”容浅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想吃,我们自己来烤。” 君离苏闻言,挑了挑眉,“好啊。” 二人穿戴整齐,洗漱过后,容浅叫人直接在屋子外头的空地上生了火,备好了烧烤用的物品,摆上了两张石凳,而后将下人挥退了。 “水玄的厨艺是最好的,不过,今日就不叫他了,我们自己动手,想必也不会差劲。”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容浅与君离苏二人,他牵着君离苏出了房门,坐在了石凳上,而后在君离苏的注视下,将下人们串好的鸡放在了烧烤架子上,拿过了一旁的油刷在了鸡的身上。 “阿浅,你不是素来最讨厌触碰油烟?”君离苏望着他的动作,有些不可思议。 “为了王妃你,有些事我总要学着克服。”容浅说着,朝她淡淡一笑道,“我素来不愿意为了任何人而改变,但若是那人是你,倒没有什么不可以。” 君离苏一怔,随即笑道:“你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说的自然是心里话。”容浅一边同她说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没停,将一瓶又一瓶的佐料分别撒了上去。 “阿浅,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胡椒,香料,都是水玄捣鼓出来的。如何?闻到香味了么?” “香,难怪你说没有水玄我们也能自己动手,这材料果真是齐全啊。”君离苏嗅着空气间的烤肉香,只觉得心情颇为畅快。 同一时间,被这肉香吸引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离苏原来喜欢吃烧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上官白望着君离苏与容浅烤鸡的那一幕,撇了撇嘴。 而他身旁的夜阑,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竟然是王妃……这简直太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你也认识离苏?”上官白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夜阑一眼。 之前背后受了伤,在齐王府里养伤养了几天,伤好了一些,便被容浅赶出来了,这两天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便想着过来看看君离苏,哪知道半路上遇见了老朋友夜阑,夜阑便说,想来看看他上官白看上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的。 结果此刻……夜阑的表情竟然有些古怪,让他有点读不懂。 “上官白,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我看上的,竟然是同一个女子,这十分不利于你我之间的情谊啊。” 夜阑此话一出,上官白怔了怔,回过神后,整张脸都拧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莫要告诉我,你也中意了君离苏!” “在今日之前,我一直不知她的身份,我也是此刻才晓得,她是齐王妃君离苏……你的表情何必如此狰狞?你都能看上,为何我就不能看上了?既然如此不巧,那就各凭本事。” “你大爷的……” “你这脏话骂得没理,我看上她又怎么了?你又不是她的正牌夫君,跟我生个什么气?你我二人对她而言都只不过是外人罢了。你我共同的敌人,应该是那位齐王殿下。” 夜阑与上官白二人此刻正趴在王府墙头的外围,双手抠着墙,双臂紧贴着墙头,吊挂在外墙上,只露出肩部以上。 二人争执了几句,目光一致落在前头容浅与君离苏的身影上,均是有些咬牙切齿。 “容浅不就是会烤个鸡么,离苏有必要笑得那般开心么。”上官白嗅了嗅空气中浮动的香味,嘀咕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只等容浅走开了,我也能烤。” “真是奇了怪了,这厮身为王爷,按理说是养尊处优的,没想到还会这个。”夜阑嘀咕了一声,“原来她喜欢烧鸡……看上去似乎也不难,火堆一堆,烧鸡一串,再抹点儿油,应该没有难度,上官白,要不咱们也试试看?” 上官白这回倒是和夜阑想到一块去了,转过头与他对视一眼,“也好,我定然烤的比你好。” “谁烤的好还不一定呢。”夜阑又将容浅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发现烤来烤去便是那几个动作一直重复着不变,挑了挑眉头,从墙头跃回了地面之上。 在他之后,上官白同样落地。 二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开前往集市上去,等回来的时候,手上各自拎着一只鸡。 “上官白,你耍赖!”夜阑手上拎着的是一只已经去过毛掏过内脏清洗干净的鸡,却没有想到,上官白直接买了一只烧鸡回来! “这怎么能是耍赖呢?我只不过是节省时间罢了,方才走在路上忽然想起来,我作甚费那个劲去烤鸡?容浅那笨蛋,明明集市上到处都有卖,他还非得自己亲自动手。”上官白嗤笑一声,“还是我聪明些。” “笨的人分明是你。”夜阑横了他一眼,“亲手烤的才有意义,你这买来的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烤的,这你这榆木脑袋,不解风情,还想追求君离苏?” “小子,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了?” “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吵,我要再看看过程,确保万无一失。”夜阑说着,已经又跃上了墙头,却没想到这一跃,鼻翼间嗅到的香气更浓烈。 齐王府的墙很高,墙外基本闻不到什么味道,然而攀上了墙头,一阵肉香迎面而来,夜阑顿时就觉得饿了。 一路过来,什么也没来得及吃,容浅这厮烤出来的东西,倒还真叫人很有食欲。 下一刻,上官白也跃上了墙头,闻见了浓烈的烤肉香,顿时一怔,“这香气怎么比之前还浓了许多……为什么他烤的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得到,而我买的,这么近还没他烤的香?真是稀奇了。” 第307章 自然是要还给你 上官白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莫非容浅那家伙,烤个鸡有什么独门秘籍么? “还真别说,闻着这香味,我都饿了,我半天没吃东西了。”夜阑说着,瞥了一眼上官白手里的烧鸡,十分不客气地扯下了一只鸡腿便咬。 “你!”上官白本想骂人,眼见夜阑吃的正香,遂问道,“好吃吗?” 夜阑只道:“别问我,你自己吃吃看。” 上官白闻言,望了一眼手里的鸡,扯下了另一个腿,放入口中,狠狠的撕咬。 “还真别说,味道确实不错。”上官白此刻显然已经忘了,手上的烧鸡原本是给君离苏买的。 “再给我个翅。”夜阑说着,又从上官白手中的烧鸡上扯下了一只鸡翅膀,闻着迎面而来的烤肉香,吃着自己手上的鸡翅,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两人都十分不想承认被容浅手上的烧鸡所吸引,便只能吃着手上现有的,一边啃着,一边观测着院子里的动静。 “也不知他会跟君离苏呆在一起多久,他若是一直不离开,那么今日多半不能与君离苏见面了。”夜阑望着前头容浅的背影,几乎要将他瞪穿一个洞,“咱们趴在墙头上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潜进去?” “你说的倒轻松,你可知这齐王府,进去容易,出来难。看着像是没什么人,其实多的是人,你若是不相信你就大可去试,且看你会不会吃亏,你一人功夫再好能如何?面对大批守卫,最终还是讨不到好处,且不说容浅身边金木水火四大暗卫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那四人神出鬼没,我曾经就吃过他们的亏。你若是不听劝,你大可去,我才不奉陪。”上官白冷嗤一声。 夜阑闻言,笑道:“原来上官兄你曾经落在这位齐王手里,你若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有那么落魄的时候。” 上官白将夜阑的话听在耳中,面色当即一沉。 罢了,现在就不与他争执,晚一些再收拾这厮。 二人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前方在烤肉的君离苏与容浅二人。 而被他们看着的那两人似乎也没有察觉。 “离苏似乎快等不及了是么,别着急,就快好了。”容浅翻动着手上的烤鸡,眼见君离苏的目光钉在了上面,不禁笑了一笑。 片刻的时间过去,容浅伸手拿起搁放在一边的匕首,削了个鸡腿下来,又拿起一片荷叶包住了,感觉不那么烫手了,这才递给君离苏,还不忘提醒着,“慢点吃,有些烫。” 君离苏接了过来,才啃了一口,便听容浅道:“离苏你先在这儿吃着,我离开一会儿就回来。” “去哪儿?你莫非还有什么事没完成?”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动作一顿,抬眸疑惑的看着他,“多久回来?” “没什么要紧事,我只是走开一会儿,我只是去一趟厨房,因为忽然想起,还有个佐料没拿来,你就在这儿等我便好。”容浅说着,朝她淡淡一笑。 君离苏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快些回来。” “好。”容浅很是干脆的应下了,而后起身离开。 容浅的离开,自然是让那趴在墙头上的二人一喜。 这个时候走开,当真是极好的。 眼见着容浅走远了,偌大的庭院之内仅剩君离苏一人,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跃起,跳下了墙头。 君离苏原本是低着头吃鸡腿吃得认真,忽然便是听见了极快的脚步声而来,她只以为是容浅,便抬头朝着来人道:“阿浅……” 话没说完,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哽在了喉咙里,原本脸上浮起的笑意,也在瞬间收了起来,“怎么是你们?” 如此巨大的态度反差,让夜阑与上官白二人的心情都有些糟糕。 君离苏以为来人是容浅的那一刻,是那么明显的喜悦之色,一见来的人是他们,立马变脸,这对他们而言,还真算得上是个打击。 “离苏,我来看你。”上官白自然是第一个冲到了她的身前,君离苏见此,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夜阑在一旁看得想笑,有了上官白的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太靠近君离苏,只上前一步道:“君姑娘,我……” “你们二人竟然相识?”君离苏望着面前的两人,眯了眯眼,视线最终停留在夜阑身上,“夜阑,你倒是挺会演戏的,之前我让你骗了那么久,你这心里,会不会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夜阑怔了怔,心中明白,此刻若是再胡言乱语,君离苏说不定从今往后就真拿他当一个骗子看待,便实话实说,“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也并非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我……” “既然不是有意的,那就罢了。”君离苏打断他的话,“若是没有阴谋诡计,我倒还能勉强不计较,不过,我当初花了多少钱买你,你应该还记得,既然从头到尾你都在伪装,那么,那五十万两,你是不是该还给我?” “还!自然是要还给你。”夜阑连忙道,“我将钱还给你,再对你坦白一切,你就不计较我骗你的事了么?你我可以重新再认识一回,我的名字是真的,我也并非吃软饭的小白脸,我从商,与凤鸣阁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我是个正经人,之前欺瞒于你,的确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从今往后,我会对你坦诚,绝不再欺骗。” “是么。”君离苏听闻此话,面上一抹半信半疑,而后又看了看上官白,“既然你们二人是认识的,那么,夜阑欺骗我的事,上官白你是否知晓?” “我?我知道个屁呀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家伙居然与你相识,他若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与我可没有半分关系。”上官白说着,朝君离苏笑道,“离苏,你喜欢吃烧鸡是么?我也会烤。” “离苏,我也会烤。”夜阑也迈近了几步,“而且,我烤的定然不比齐王的差,你可信我?” 第308章 脸皮的厚度 君离苏望着两人,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一句,这两个人,追求姑娘的方式,十分……幼稚。 三人对峙了片刻,望着正对面二人期待的眼神,君离苏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上官白手上的纸带上,“你这也是烧鸡?” “是呢,离苏,这可是我专门买来给你吃的!”眼见君离苏朝着自己说话,上官白便笑着迈出了一步,将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了她,“虽然这烧鸡有些缺胳膊少腿,不过味道还是极好的。” 一旁的夜阑见此,抬手揉了揉眉心。 吃成那个模样,他竟还好意思拿来送……没准就会遭到君离苏的嫌弃了。 而在夜阑意料之中的,君离苏果真不领情,“看着就不好吃,比起阿浅的差远了,阿浅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们还不走?若是被他看见你们,发起火来,我可是劝不住的。”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倏然有细小的破空之声划破了气流而来,上官白听着那声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容浅来了! 想到这儿,上官白几乎是本能地后撤了一步,他闪的极快,险险地避开了那条蚕丝,直接朝着院子外头去了。 他的身影如轻烟一般掠到了高墙之后,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离苏,我改日再来看你!” 此刻若是不走,那简直是自找虐。 “阿浅。”望着来人,君离苏挑了挑眉,眼见他落在了自己的身边,她笑道,“你回来了。” 容浅朝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同一时间,手中蚕丝缠上了夜阑的胳膊。 夜阑不知容浅有几斤几两,也就没急着跑,才打算出手,那知胳膊才抬起来,便被蚕丝给缠住了。 “这什么玩意儿!”夜阑挣脱不开,眼角微微抽了抽。 “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敢来撬本王的墙角,就要做好吃亏的准备了,离苏的拒绝那般明显,你们却不晓得离她远点。”容浅望着正对面还试图挣扎的夜阑,冷冷一笑,“屡次被离苏拒绝,你却还这么死缠烂打的,你这脸皮的厚度倒是让本王挺佩服的,你难道不知,正常人失败了这么多次,只会选择知难而退,而不是再接再厉。” “你大可继续嘲讽我。”夜阑同样冷眼看他,“你说得对,我就是有着坚持不懈的信念,怎么着?你虽身为贵族,我却也是不怕你的。” 容浅唇角的笑意愈发冷冽,开口,朝着空气道了一句,“来人,将这厮押进地牢去。” 容浅的话音落下,身后不远处便窜来一道黑影,落在了夜阑的身边,扣着他的肩膀便将他押走了。 夜阑总算信了上官白的话。 这齐王府,进来倒是不算难,离开却是不容易呢。 那家伙倒是溜得够快的,希望他能有良心来搭救自己…… 容浅将蚕丝一收,这才转身望着君离苏,朝她浅浅一笑,伸手轻弹她的额头,“离苏表现得不错,对待他们就该是冷漠的。” 君离苏揉了揉被他弹过的地方,悠悠道:“你方才不是说去厨房拿佐料了吗?为何你两手空空地就回来了?” “其实,我哪儿也没去,只是站在暗处观察你们的举止而已,我早也听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动静,也猜到有两个烦人的家伙在注视着我们,我便如他们所愿,走开一会儿,看看他们面对你,都会用些什么蠢招式。”容浅眉梢轻挑,“事实证明,他们果真很蠢,不过离苏你的的态度,很值得夸奖。” “原来阿浅是不相信我。”君离苏不咸不淡道,“你以为我会和别人跑了?” “自然不是。”容浅笑道,“我只是想看那两人在你这碰钉子,若是你的一席话能让他们知难而退,我便也不会将他们修理得太难看。若不是念着上官白在火场里救过你,我也不会轻易地让他离开。” “不说这两个家伙了。”君离苏坐回椅子上,“吃鸡。” …… 是夜,君离苏躺在容浅的臂弯里,轻唤了他一声,“阿浅……” “嗯?” “将那个夜阑放了吧,他不过是个闲人,或者该说,就是个喜欢玩乐人间的纨绔子弟,将他关在王府里也没什么意思。” 容浅眼也不睁,“放了他,让他再来烦你不成?关他几日,饿他几日,让他发誓,再也不敢来纠缠你,我便发发善心放了他。” “……”君离苏静默片刻,道,“其实,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所以,我并没有资格去指责他,还是将他放了吧,我会和他说清楚,让他死了心。” 容浅睁开眼看她,“罢了,就依你,不过离苏,你该知道,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若是他再被我逮到一回,可就不会这么便宜他了。” 君离苏轻轻‘嗯’了一声,凑到容浅的脸庞前,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阿浅可真是比以前好说话了一些。 他牙关松懈,她轻易地撬了开,在他口中探索。 漫长的亲吻结束之后,君离苏趴在容浅颈窝上,闭眼睡觉。 …… 第二日,君离苏是被脸上的一阵痒痒感弄醒的。 她费劲地撑开了眼皮,便看见有毛茸茸的一物在她的脸颊上挠着,她只以为是容浅拿什么东西捉弄她,嘀咕了一声,“阿浅,别闹。” 一边说着,一边要将容浅的‘手’推开。 而这一伸手,便摸到毛茸茸的一物,那触觉十分像……动物的爪子。 君离苏当即睁开了眼,从榻上坐起了身,看到的就是……正趴在她胸前的小白貂,眼见她醒过来,便拿一双黝黑的瞳孔注视着她。 君离苏眼角跳了跳,刚才……这小貂是在拍打她的脸颊叫她起床? 她当即抬手抹了一把脸,果然,抹下了几根雪白的小貂毛发。 君离苏甩手要将手心里的白毛抖干净,蓦然察觉胸前似有东西,她一低头,小白的爪子还挂在她中衣上,她当即斥一声,“笨貂,给我下去!” 说着,抬手抓起它的身子,将它放到地上去。 第309章 男子气概 而小白自然是不知究竟哪里惹了君离苏,被君离苏丢下了榻,朝着她瞪眼。 “你瞪什么眼,你还生气了不成?”君离苏朝它说着,抓过一旁的枕头,作势要朝它丢。 小白飞一般的蹿出了屋外。 同一时,容浅正好踏进了门槛,眼见地上掉落的枕头,不由疑惑,“这是怎么了?” “我要洗脸!”君离苏眼见容浅走近,撇了撇嘴,“小白拿爪子拍我的脸也就罢了,还掉毛,它方才还趴我胸口上,你看,好多白毛。” 容浅闻言,当即凤目一沉。 “等着。”他沉声道,“我这就叫水玄拔了它一身的毛。让它成秃毛貂。” “诶回来回来,不用了,那就是只貂,不用如此较真。”君离苏下了榻,道,“我换身衣服便好了。” …… 洗漱用过早饭之后,容浅便说有事要出府,吩咐下人将夜阑放了,叮嘱君离苏不许与夜阑交流太久,便离开了。 夜阑被放出来时,浑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是被容浅叫人下了迷药,以防止他出鬼点子。 “夜阑,我不知你的住处在哪,也不是很想知道,这样吧,送你回凤鸣阁便好。” 君离苏说着,吩咐人准备了马车。 “离苏,齐王怎么会放我出来?是你跟他求情么?”马车前往凤鸣阁的路上,夜阑如此问君离苏。 君离苏淡淡道:“阿浅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这一次能放过你,算是他少见的大发善心,若是下一次你再擅闯王府,我可就没把握能再说服他放了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闯王府这种事了。” “我……”夜阑顿了顿,道,“我饿了,你能同我吃一顿饭么?我做东,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君离苏想了想,道:“也好,去望江楼。对了,这是迷药的解药,你吃下,力气会慢慢恢复,不过,一日之内动不了武。” “齐王府的迷药,果然厉害。” 夜阑服下了解药,总算觉得身子不那么虚软了。 马车到了望江楼外,停了下来。 夜阑率先掀开了布帘跳下了车,只等君离苏将布帘撩起,他站在马车边上,将手伸向了君离苏。 然而君离苏并没有搭着他的手下去,只是自己轻轻一跃下了马车。 夜阑只得收回了手。 …… 君离苏点了一桌子招牌菜,上菜时,夜阑瞥了一眼满桌的菜肴,道:“辣菜还真不少。” 君离苏道:“方才我让你点菜,你却非要我点,我便全点招牌菜,一开始你并未跟我说你不吃辣。” “原来你喜欢吃辣。”夜阑说到这儿,顿了顿,“无妨,我也能吃辣,即便吃不惯,我也会学着吃惯。” 君离苏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他有必要这样迎合自己的爱好么? 不喜欢吃的东西,不应该勉强自己吃。 而就在君离苏这么想着的时候,夜阑正将夹起的一块鸡肉放入了口中,嚼了一下,里头的辣汁溢出,席卷过味蕾,让他额头微微一跳。 好辣…… 夜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愿让君离苏看出什么不对劲,很是平静地嚼着口中的肉。 君离苏看着他,有些怔然,“你不是吃不惯辣么,这会儿怎么吃起来了,也有不放辣的菜肴,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夜阑正想说什么,一口辣汁入喉,这一瞬间只觉得喉咙好似被火燎了一般,让他还是没忍住重重一咳。 “咳咳!” “没事吧?”君离苏见此,起身倒了一杯茶,眼见茶是冒着热气的,她道,“不行,被辣椒呛着喝热水只会更难受,你扒一口饭试试,大口一些,或者吃这个糖醋里脊压一压……” “咳咳……!” 夜阑依着她的意思扒了几口饭,这才缓住了。 由于咳嗽了一番,此刻他已是面色通红。 君离苏望着他因为被辣椒呛到而有些红润的脸色,抽了抽唇角。 “既然好多了,那就多吃点饭吧。”君离苏道,“你不适合吃辣,我再帮你叫几个甜点来,吃甜的有助于缓解。” “方才那只是意外。”夜阑道,“我是不小心才呛着的,等我缓过来了,我还能吃许多。” “你就别勉强自己了成么?”君离苏拿起筷子伸向了饭桌最中央那盘辣子鸡,将最上头的鸡肉拨到了一边,从最底下通红的辣椒聚集处里找出了一块,夹了起来,在夜阑的注视之下,她将那块肉放入了口中咀嚼,随后面不改色的咽下。 “好像味道不是很足,中辣程度。”君离苏云淡风轻道,“你无法到我这样的程度,就别说自己能吃辣,我真的不需要你刻意来迎合我的爱好,也不需要你改变你自己的喜好,你改了反而不像你了,夜阑,你追求姑娘的方式……当真挺幼稚。” “你觉得我幼稚,是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吗。”夜阑垂下了眼睫,“我的身子不够结实也不够强壮,上官白常常笑话我,长得像个小白脸似的,现在,更是连区区一盘辣椒也克服不了,难怪你瞧不上我。” “吃一盘辣椒就能体现男子气概了么?你这说法完全不靠谱。”君离苏抽了抽唇角,“男子气概这东西,与外表无关,并不是说你强壮结实就够了,即便你身板瘦削,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例如你有势力,有手段,有城府,你能守护你想守护的,那就是男子气概,要知道当今世道,看上去猛男壮汉的其实也有不少人胆怯,看上去瘦削文静又无害的,有许多都很有本事呢。” “例如齐王容浅是么?”夜阑面无表情地看着君离苏,“我怎么觉得你所形容的就是他?他一点儿不强壮一点儿不威猛,但他在你心里就是个男子汉,那么我在你心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定义?” 眼见夜阑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君离苏摇头叹息了一声,“你总是想和阿浅比,究竟有什么意义,就算你比他有能耐那又如何?我若是离开阿浅选择你,那叫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第310章 修理了两回 “你是个专一长情的女子,这一点也正是我所欣赏的。”夜阑顿了顿,又道,“难道,我当真就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容浅么,在你眼中,我就一无是处?”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还是有一点好的,你脾气比他好些。”君离苏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我家殿下的坏脾气,是众所皆知的,他性格可谓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过,这都是对外的。对我,他容忍之心是很大的,他现在的脾气可比从前要好上一些,我知足了。” “我只有脾气较好这一个优点么?”夜阑撇了撇嘴,“这算哪门子优点。” 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每个人都有自个儿好的地方,何必总爱与人比较。好了,不用执着于这个问题了。赶紧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君离苏说着,也不再管夜阑了,拿起筷子便夹着菜吃。 夜阑眼见君离苏吃的津津有味,额头耸动了一下,也拿起了筷子。 罢了,他没指望这么快就超越容浅在她心里的地位,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女子。 他的筷子夹起了一块排骨,放入了君离苏的碗中。 因为他注意到了,君离苏喜欢吃糖醋排骨。 君离苏怔了一怔,抬眸看夜阑的时候,夜阑已经低垂下了眼皮,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和碗里的一块麻辣鱼片作斗争。 他就不信他吃辣吃不过她。 君离苏见此,只能摇了摇头。 真是固执,顽固不化。 罢了,随他。 反正她好话已经说够了,他若是不听,她也没辙。 用过了饭之后,二人出了望江楼,君离苏道:“我不知你家住何处,你也不需要告诉我,既然你身上的迷药药性已经解除,你便可以自己走了,我们二人就在此处分道扬镳吧。” 君离苏说着,便转过了身。 “离苏……”夜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见君离苏转身了,伸手便搭上了她的肩。 “夜阑!你的蹄子往哪儿放!”倏然间一道冷厉的男子声音在前方响起,这声音一点儿都不陌生。 君离苏听着这声音,几乎是立即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迎面一袭雪白的修长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来,同样一起来的,还有一根银白的细小蚕丝,蚕丝所对的地方,正是夜阑扣着她肩膀的那只手。 “他大爷的,又是这根破玩意!”夜阑眼见那蚕丝离自己不过几寸的距离,连忙迅速松开了君离苏手,侧身避开,在他看来,那根蚕丝当真是他的克星。 昨日,这根蚕丝将他捆了,让他举步艰难。 吃过了蚕丝的亏,此刻自然很是忌惮。 真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将容浅用这根丝线缠起来,吊挂在城门外几天几夜,好好修理他一番,再当着他的面,将那根破丝线烧毁了。 那玩意内力震不开刀也劈不断,火总该能烧掉吧? 不过这想法,着实不太好实现。 就在夜阑这么想着的时候,容浅的身影早已到了他的跟前,二话不说,手中的蚕丝朝着他的脖子就勾了过来。 “是个男人能不能好好打架?别用暗器!”夜阑低斥一声,一边骂一边忙着躲开,此刻他身上一样兵器也没有,容浅无疑是占了优势的,那蚕丝不依不饶,如同蛇一般灵活,让他只能不断地躲闪,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给容浅回击。 “是个男人就别怕对手用武器。”容浅朝着夜阑冷笑一声,“有本事你也用,本王又不是不让你用。” “你说的倒是好听,哪有武器给我用?” “不是本王不允许你用,是你自个儿运气太背没得用,那可就怪不得本王了。”容浅说这话的时候,蚕丝的尾端正好勾住了夜阑的一缕头发,狠厉一扯。 “啊!” 君离苏望着那缠斗在一起的二人,抽了抽嘴角。 阿浅还是跟上来了,是不放心夜阑? “你卑鄙,你扯我头皮!” “扯头发怎么就成了卑鄙了?本王是光明正大地在扯。” “你!这撮头发我不要了!”一声低喝响起,夜阑将被容浅蚕丝勾着的那一缕头发往回扯,而后咬了咬牙,将内力灌输在手掌之上,一个手刀朝着自己那撮头发劈下! 蚕丝最终只勾走了那撮头发的一半。 夜阑一脸阴沉,望着容浅冷嗤,“今日扯头发的这笔账,加上之前的囚禁那笔账,我可是记住了,莫要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会怕你,将来有机会我必定要一一讨回来!” “原来你都记得你自个被本王修理了两回了。”容浅望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也不知道离你第三次被修理的那一天还远不远。” “你!”夜阑磨了磨牙,随即恨恨道,“走着瞧!” 言罢,他冷哼一声,转身迅速离开,不再多做停留。 “这个家伙也就只会放大话而已。”与容浅同来的水玄笑道,“每回吃亏的都是他,他竟然还不长记性。” “去桂花园。”容浅淡淡地道了一句,牵过君离苏的手,上了马车。 水玄与赶车的车夫坐在马车外,驾着马车朝着桂花园行驶而去。 “阿浅……”君离苏的话才出口,便察觉脖颈一疼。 是容浅埋头在她脖颈边,咬了她一口。 “你咬我……”她磨着牙,想要抗拒,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知道他并不是发病,而是纯粹地惩罚她。 他若是怪病发作要喝血,必定会离她远远的,唯恐伤了她。 所以,他真正会咬她的时候,只有在他生气的时候。 “不咬得重一些,你又怎么会长记性,我早就告诉过你,对待他,无需理会,你亲自送他一程也就罢了,还与他在酒楼里聊了那么久,结果呢?他依旧不死心。” 容浅松开了口,望着君离苏白皙的脖颈上的印记,唇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我的王妃,我可告诉你了,今后,你若是惹我不开心了,我便在你的脖子上咬一口,你说,这次数要是多了,你还敢出去见人么?” “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君离苏捂着自己的脖子,咬牙道,“我怎么就不敢出去见人了?你以为牙印是会一直存在的么?顶多两三日就能消得掉,你想让我没法出门见人,除非你一天咬我个七八趟。” 说到这儿,她冷哼了一声,“阿浅我告诉你,对你我会收敛一些我的脾气,算是回报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纵容,但我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你以为就你牙齿利?惹急了我,我也会咬人的。” 第311章 想逃走?可没那么容易 “我没有说过离苏你不能咬我。”容浅朝她淡笑着,“但前提是,离苏你得打得过为夫才行,谁能咬谁,关键在于,谁制的住谁,若我让你咬,那一定是我谦让你的。” 君离苏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跟醋坛子多说无益。 马车已经行驶出了集市,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桂花园,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忽然毫无预警地传来‘嘭’的一声炸响,那一声炸响之后,周遭便被一阵浓烈的白色烟雾笼罩,半丈之外的的景物,根本完全看不清了。 容浅掀开了马车窗帘,目光冷然,“怎么回事!” “殿下,有人投掷了迷雾弹!”水玄道,“必定是来者不善。” “阿浅,我们下马车吧。步行较为安全。”君离苏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手腕一紧,容浅已经掀开了马车的布帘,将她拖到了马车外头,一手勾住了她的腰,跃下马车稳当落地。 周围的迷雾愈来愈浓,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连身边一尺之外的景物都看不清了。 君离苏被容浅牵着,却只能感受到他的肌肤,连他的脸都看不见了。 “阿浅,这下如何是好?”君离苏一开口说话,不慎吸入了一点迷雾,呛得直咳嗽。 “别说话。”容浅抓紧了君离苏的手,拉着她迈开了步子。 君离苏由他牵着她走,却忽然听见身后有好几道衣衫翻飞之声,来人的数量不算少。 容浅牵着她还在走,身后似乎落下了一人,容浅正要转身,君离苏却先了他一步,一个后踢直踹向来人,可在下一刻就被那人直接抓住了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扯! “靠!” 君离苏低咒了一声。 但那个人并没有成功将君离苏扯走,只因为容浅此刻正牵着君离苏的手,感知到了有人的靠近,他抬手一掌朝着身后打去,迫使那人为了躲避开他的攻击,不得不松开君离苏。 君离苏平稳落地没多久,耳畔听见似乎又有人逼近,同一时,她只觉得一直牵着她的那只手松了开,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退后五步。” 君离苏心知容浅是要专心应付敌人,牵着她不利于施展身手,便依着他的意思往后退了五步,听着耳边的衣抉破空声,显然是两人在交手。 君离苏这会儿自然是看不见战况,眼前一片迷雾遮挡,很快的,打斗之声似乎停了下来,有人落在了她的身侧,握住了她的手转身便跑。 君离苏低头看见雪白的衣角,便也没有多想,一路被牵着跑,在这样迷雾缭绕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眼前的景物渐渐明朗,似乎快要走出迷雾了。 然而君离苏却怔住了。 只因她看见,前方那人的衣裳,虽然也是白色,却与容浅的衣裳样式不同。 君离苏额头一跳。 气煞她! 原以为抓着她跑的那人是容浅,她只以为是容浅解决了敌人。她实在是想不到,抓着她跑出迷雾的人竟是……夜阑! 君离苏海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迷雾……该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制造的吧? 这厮竟能在容浅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 那会儿迷雾太浓厚,她看见来人雪白的衣裳,也就没怀疑什么。 “怎么,离苏这会儿是否心里很失望,我不是你的阿浅。”夜阑背对着君离苏,声线里似乎携带着一丝笑意,“原本还真没想过,容浅在场的时候,还能将你从他身边带走,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想必容浅本人也很难以相信吧。” “夜阑,你究竟是想搞什么?”君离苏蹙着眉头,“这迷雾是你捣的鬼?” “不错,就是我。”夜阑低笑了一声,“一开始靠近你们的那人就是我,之后,与容浅打斗的那人也是我,我知道你在一旁等着,而我独自一人不是容浅的对手,好在我的属下很快就赶到了,帮着我一起对付容浅,否则,我又怎么会有机会来带走你。” 夜阑说到这,笑了一笑,“容浅功夫虽然是极好的,可我属下人数多,四五个人联手好歹能拖住容浅一会儿,毕竟雾色浓厚,一尺之外的景色几乎都看不清,趁着容浅手忙脚乱,我便摸索着你的位置,靠近你的时候,我能听见你的呼吸声,我抓起你就跑,那时候,你应当以为我是容浅吧。” “玩阴的你倒是很在行。”君离苏嗤笑一声,“夜阑你可知,拐走王妃,是多大的罪名?你以为我是一般人,你想拐走就拐走?” “你是王妃又怎样?你以为我会忌惮这一点吗?我若是个胆怯的人,必定早早的就放弃了,可我不是胆小之辈,就算我知道了你与容浅二人的身份,我依旧不会轻易放弃的,拐走王妃的罪名是不小,不过,我自认为有信心能躲开朝廷的追捕,我是江湖中人,对朝廷并不畏惧。”夜阑笑道。 君离苏冷眼看他,“你若真喜欢我,就不能尊重我么?我不想再与你纠缠,你莫要惹怒我。还有,你若是敢把阿浅怎么着,我绝不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谋害皇室是死罪!就算你不是朝廷的人,也不该如此猖狂。” “我当然知道,我可没想去谋害他,我只是纯粹的想拐走你而已,你大可不必担心容浅,我的属下们奈何不了他的,我只交代了属下们拖住他。”夜阑的声线慢悠悠的,“有人总拖着他,让他没法子快点来找你,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走吧。” 夜阑的话音落下,便是忽然转过了身,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君离苏面前,抬手欲抓,君离苏自然不如他的愿,急速后退了几步,又返回到迷雾之中。 她不是夜阑的对手,不能硬拼,当然只能……跑啊! 夜阑见她往回跑,唇边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想逃走?可没那么容易,一切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夜阑身影一晃,掠进了迷雾里—— 南面方向有脚步声,很急促。 君离苏的方向,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312章 你别欺人太甚 夜阑足尖一点,一个起跃,往那个方向而去。 君离苏脚下不停地在跑,听着身后的衣抉翻飞的声音,便知道是夜阑追上来了。她忽然就顿住了脚步,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钗子,握在了手心里,而后转过身,将钗子的尖端对准了前方,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就算夜阑的耳朵再好使,看不清景物的情况下,他怎么会知道前方有东西正等着插他? 夜阑的速度很快,浓雾之中,就算逼近的时候他能看清楚,那么快的速度下,他恐怕也是来不及收住脚的。 对了,她可不能干站着不动,否则夜阑怕是会起疑心。 他要是有了提防,她想下手可就不简单了。 想到这儿,君离苏脚步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后退着,制造依旧在奔跑的声音。 而夜阑听着耳畔的声音,如君离苏所想,只以为她还在逃。 夜阑并没有太多兴趣再陪着君离苏耗时间,只担心容浅会追上来,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听着前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抬手就要去抓那人。 却没想到,他这么一伸手,有什么东西,直直擦过了手掌的边缘,那东西十分锐利,夜阑几乎在一瞬间感到了从手掌上传来的疼痛,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右手手掌左侧有一道长达一寸多的伤口,不是很深,此刻正流淌着鲜血。 “离苏,你还真狠。”夜阑的声音里有磨牙的意味,“这幸好只是划破了点儿皮,这要是穿过了我的手,你是想让我疼死么?” 话音落下,夜阑几乎是立刻弯下了身子,身体几乎与地面贴在了一起,朝着前方一个快速的滑铲—— 如此,可以避免再被君离苏的利器伤到。 君离苏伤了夜阑之后便又转过了身继续跑,却没有料到,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从身后蹬了一脚,让她一瞬间根本把握不住平衡,猝不及防往后直接仰倒。 但是君离苏却没有摔着,只因一双手在她身后扶上了她的双肩,而后,夜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离苏,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虽然很好说话,但惹急了我,我也是会不耐烦的,离苏你若再想与我耍花招,我就将你打晕了带走,现在我让你自个选择,是乖乖地跟着我走,还是让我打晕了扛着走,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君离苏听闻此话,咬了咬牙。 这混账玩意,还真不是好甩开的,她防住了上身的袭击,却没想到去防脚下的袭击。 “算你狠。”君离苏冷笑一声,“我自己能走。” “那你最好乖乖的,一旦我发现你有异,我可就不客气了哦。”夜阑将唇凑近了她的耳畔这般说了一句,而后低笑一声,抓起了她的胳膊就带着她往迷雾外头走去。 夜阑脚下的速度很快,君离苏被他抓着胳膊,只觉得跟着他跑都累。 没过多久,夜阑便带着她走出了迷雾,望着眼前一片明朗的景色,他忽然开口道:“其实将你打晕了扛走是最保险的法子,既能避免你耍花招,还能更省时间,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让你清醒么?因为你说过我的脾气好,所以,我就自然要尊重你的选择。” “感情你这就叫尊重啊。”君离苏呵呵一笑,“跟你说话还真是费劲,你知道什么叫尊重,我不想跟你走,你放了我,这才叫尊重。你让我选择,是被你打晕扛走还是老实跟着你走,这算哪门子尊重?扯淡。” “看离苏如此不甘心的态度,那你清醒着,只怕你会出什么幺蛾子,我还是打晕你吧……” “夜阑!”君离苏低叱,“你有完没!说你幼稚你还不信,请问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怎么像个小孩似的难以沟通?” 夜阑怔住。 君离苏一二再再而三的说他幼稚,他真有那么幼稚吗? 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会儿功夫,一条银白的蚕丝划过了气流,在浓厚的雾色中识别出了他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上了他的胳膊! 夜阑微微一惊,低头看着胳膊上缠着的丝线,抬起了另一只手将要将那丝线挣断,然而蚕丝的主人不给他这个机会,内力通过手指灌输在蚕丝之上,狠狠一扯,直接将夜阑整个人扯到了身前。 夜阑大惊。 容浅这厮……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连本王的王妃都敢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夜阑听着容浅的话,拧了拧眉,下意识回过头,正对上了一袭白衣。 容浅将他朝后一甩,他的身影便不可抑制地飞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摔倒,而是被人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呵呵,跟我们耍花招,你还真以为自个多有能耐啊。”水玄紧扣着夜阑的肩,“不想吃亏,就老实点。” 夜阑正欲开口,却没料到,下一刻,一根绳子直接从身后套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作甚!”夜阑大怒,“你们怎么能用这种对待牲口的方式对待我!” 想要控制他的行动,找人看着他就是了,用绳子套着他的脖子,对他来说简直是侮辱。 他又不是驴马牛! “你现在是俘虏了,捆着你已经算是对你客气,你该庆幸我们没有虐待你。”夜阑身后,水玄晃着手上的绳子,悠闲道,“要知道,平日里若是有人落在我的手里,不折腾的死去活来,都不符合我的作风。” “我再与你说最后一遍。”夜阑面色阴寒,“换个方式对待我,你如此羞辱我,我若逮到机会,必定要报复你。” “那我等着您哪天羞辱回我。”水玄嘿嘿一笑,“真有那么一天,也算我倒霉,我等着。” “你!”夜阑瞳孔一缩,余光瞥见容浅的身影,一转头,看到的又是不顺眼的一幕。 君离苏这会儿正背对着他,容浅亦背对着他,在君离苏身后,替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应该是之前奔跑造成的。 这一幕外旁人看来好不温馨,在他看来无疑是让火气飙升。 “容浅,你别欺人太甚!”他朝着那修长的背影一声低吼,“你让你的属下套着我的脖子,这么做你很得意是么?” 第313章 他很满意 夜阑即便是知道君离苏回过身会看见他的狼狈模样,他也不得不吼出声。 要是当真隐忍着不发,这一路被人拉着脖子走,可谓是被践踏尊严。 无论对方比他强大多少,他也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这是他作为一个男子该有的尊严。 夜阑的那声低吼声线高昂,君离苏想不听见都难。转过身就看见套在他脖颈上的绳索,再看了看容浅。 容浅迎上她的视线,面上毫无表情。 “阿浅,是你吩咐水玄这么做的么?”她问。 容浅闻言,只将视线挪了开,不语。 用绳子套夜阑的脖子,并不是他吩咐水玄这么做的,但夜阑这么一喊,离苏自然只会以为是他吩咐的。 他并不觉得水玄的做法有错,也就没有必要解释了。 君离苏见容浅一言不发,垂下了眸子,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迈着步子走到了夜阑的跟前,在夜阑的注视之下,将他脖子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朝水玄晃了晃绳子,道,“水玄,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你需要懂得。夜阑终归不是与我们为敌的敌人,犯不着如此羞辱他。” 水玄抽了抽眼角,随后应了声,“是。” “离苏,你似乎训错人了。”夜阑揉了揉自己那被绳子勒得有些难受的脖颈,朝着容浅的方向瞥了一眼。 数落水玄做什么,依他看,应该数落容浅才是。 “不是阿浅吩咐水玄这么做的,这事儿,应该是水玄自已的主意。”君离苏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吩咐的,他说了不是他么?”夜阑顿了顿,继而道,“我又一次在他手上吃了亏,你是否觉得我很没用?” “但凡是阿浅做过的事情,一定会承认,但我刚才问他,他没有认,那就不是他。”君离苏说到这儿,有些好笑地看了夜阑一眼,“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是想着要和阿浅比呢?” 以容浅的性子,若真的是他吩咐水玄用绳子套夜阑的脖子,她问起来,他一定会冷酷地回她一句‘是又怎样?’或者‘怎么,离苏有意见’? 容浅那高冷的性子,吃起醋来,语气大多时候是恶劣的。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选择了静默,一副生闷气的模样,显然就是否认,且懒得回答。 “因为你从来都觉得我比不上他。”夜阑望着君离苏,眸光带着些许的复杂,“一次又一次吃了他的亏,每回都在你面前丢脸,这样的我,你看不上倒也正常。” “夜阑啊,你是不是以为,我择意中人都是靠着两两相比,比出来的?若是这样,那么以后要是出现了一个比阿浅还优秀的,我是不是该移情别恋了?” 君离苏说着,摇头叹息一声,“所以我觉得你幼稚,你也是个二十好几的男子了,一点都不沉稳。我现在简洁明了的告诉你吧,我看中他,只是看中他这个人,哪怕他不是尊贵的齐王殿下,我依旧不会舍他另选别人,你真的犯不着拿自己和他比。今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可听过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若是一味的想要博取我的好感,那你未免太没出息了,你就不能目光放远一点么?天辰国这么大,就没有好女孩么?吊死在一棵树上有何意义?你出息么?” 君离苏长辈般教育的口气,顿时让夜阑整张脸都黑沉了。 然而有人和他的心情是完全相反的。 容浅虽是背对着二人,但君离苏所言,他是一字不差全听在耳中,不禁唇角轻勾。 君离苏的话,让他很满意,很满意。 尤其是在情敌面前如此夸他,灭他人威风,甚好。 众人一路行至桂花园,容浅与君离苏踏入园子后,水玄便将铁门一关,将夜阑隔绝在了外头。 “做人,脸皮不要太厚。王妃说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若是再有下次,你还敢再纠缠王妃,定不饶你。都说事不过三,你先是假意扮柔弱博取王妃同情,再是擅闯我们齐王府,之后又试图拐走王妃,这三次错误,我可是记着,再有第四回,呵呵……” 水玄留下了一串冷冽的笑声,便转过身,不再理会夜阑。 夜阑垂下了眼,转身离开。 …… 容浅牵着君离苏走到露天温泉边上,开启了机关。 “今儿天气不错,温度适宜。”君离苏轻挑眉头,“很适合泡露天温泉。” 王府内的浴池是处于封闭的室内,要论空气清新,还是这桂园内的更胜一筹。 容浅道:“这露天的,的确比封闭的空间好些。” 二人褪下了衣物,踏入了温泉池中。 “离苏,我原本是不想放过那个夜阑的,不过,你夸赞我的那些话,让我听得很舒坦,既然你灭了他的志气,那么我便也不与他多计较,不过一个小人物而已,并不值得你为我费心。”容浅伸手抚着君离苏的乌发,“你说的不错,只要你心里始终有我,多几个情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除了让我糟心一些,并不能影响你我二人。” 君离苏笑道:“阿浅明白就好。” 容浅轻笑了一声,伸手勾住了君离苏的腰肢,勾到了自己身前。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君离苏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她很快便清醒了,道:“阿浅,别忘了水玄帮你针灸的时候说过,我们不能……” 这个月内不能滚床单,她可是记得很牢。 “我知道,不劳王妃再提醒,我有分寸。”容浅低笑一声,稍一倾身便将唇覆了过去。 唇上忽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令君离苏微微一怔,容浅这般亲近她,她自然不推拒,伸出双手攀上身前人的脖颈,让彼此靠的更近了一些。 容浅也一手揽过君离苏的腰身,却只是抱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唇齿交缠,呼吸相闻,好似有一缕温馨从二人身上渐渐弥漫开,萦绕在周身,经久不散。 第314章 你我心知肚明 除了亲吻拥抱,的确做不了其他事了。 容浅只盼着这个月早些过去,清心寡欲的日子,可不好过。 …… 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这一日,君离苏从榻上醒来时,只有他一人,她伸手摸了摸边上的被褥,是冰凉的,可见容浅比她早起了许多。 君离苏下榻穿衣,才走到了房门后,还未打开房门,就听到屋子外响起水玄与相思的交谈,声音不算近,但勉强也能听清。 “这太子殿下也不知脑子是抽了什么风,放着贪官污吏不去整治,整日盯着咱们殿下做什么,找麻烦也不用找到如此明显。” “也不能说是明显吧,毕竟附和的臣子们不在少数,太子美名其曰,忧国忧民,因此,他找咱们殿下麻烦,也是拿得出理由的。” 君离苏蹙了蹙眉,打开了门。 容钧找阿浅麻烦?具体也不知是什么事,得问清楚才行。 君离苏踏出了房门,水玄与相思看见了她,并停止了交谈,朝她问候。 “王妃。” “王妃起了,我去给您拿早点。” “先不忙着吃早点,你们告诉我,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阿浅现在在何处?太子找什么麻烦了?” 相思闻言,犹豫了片刻,道:“是关于封地的事,每位王爷都是有封地的,咱们殿下所管辖的青州,两个月前闹出了瘟疫,殿下将水玄派去解决了此事,时隔两个多月,瘟疫又降临了,这还不算,青州那地方水寇猖獗,前两日,对着靠河的居民打砸抢烧,今日早朝时,太子殿下就拿出这两件事,来弹劾咱们殿下,说咱们殿下游手好闲,管理不善,任由青州乌烟瘴气,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无论是瘟疫还是水寇,都是近日才发生的事,我们都还来不及处理,甚至才刚听到点风声。”水玄道,“蹊跷的是,水寇的存在已经半个月以上,然而,我们齐王府并没有收到消息,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说,当地的县令派人来给殿下送信,送了两回都没送出去,信使都在中途发生了意外。殿下此时应该在杨大人府中,与他谈论这件事。” 君离苏闻言,眯起了眼。 属于阿浅的封地,发生了这些事,送信的信使连着两次出现意外,这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巧合,总觉得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阿浅的封地上发生的事,我们齐王府都还没收到消息,太子却比我们更早知道,呵呵……”君离苏冷笑一声,“他还真是神通广大,不是他管的地方,他比我们还操心。” 相思道:“可不是么,依我看来,此事与太子逃不了干系。” “最近我倒是也挺闲,可以来会一会这太子殿下了。”君离苏说着,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抬头朝水玄道,“水玄,我需要一种药,不知道你有没有?” 水玄疑惑道:“王妃需要什么药?” 君离苏呵呵一笑,“咱们去药房说。” …… 东宫。 容钧正坐在书案之后翻阅书籍,忽听宫人上前来报,“殿下,齐王殿下邀您申时在望江楼相见。” 容钧闻言,唇角扬起一丝清凉的笑意,“知道了。” 容浅邀他去望江楼,会是想跟他发飙么? …… 申时,望江楼。 二楼的雅间里,有身着雪白衣裙的女子靠窗而坐,头微微侧着望向窗户外的情景,有微风吹起三千青丝飞舞,侧颜静谧又姣美。 容钧被小二带到雅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饶是见惯美人的他也不得不赞叹,窗边那人的容颜气质当真无双。 微微怔了神之后,容钧朝那坐着的女子笑道:“离苏,许久不见,为何只见你不见七皇弟?不是他邀请为兄来的么。” 君离苏闻声,转过了头道,“太子皇兄,请先坐。” 容钧也不与她客气,噙着笑容便在君离苏对面落座。 在他坐下之后,君离苏道:“上菜。” 门口的小二当即转身朝楼下喊道:“上菜!” 有数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便是一个个酒楼的伙计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皇兄,用菜吧。”君离苏淡淡地道了一句,而后率先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 容钧望着她,微一挑眉,将筷子伸向了一盘牛肉。 “离苏,七皇弟是不打算来了吗?”容钧道,“又或者说,邀请本宫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你?” “皇兄,你我虽然算是一家人,但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若我直接邀请你来聊天,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于是,我便以阿浅的名义邀请你。” 容钧笑道:“离苏邀请本宫来,竟然只是为了聊天?让本宫猜猜,离苏所为何事,该不会是为了本宫在早朝的时候数落七皇弟不务正业那事?” “阿浅若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对你而言难道不算好事?他若是心系天下,忧国忧民,你才应该为此担忧。我若是你,就不去管他,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而不是总想着去抹黑他人。”君离苏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以为,你耍些手段,我们看不出来?弟妹我虽然不敢说自己聪明绝顶,但我这脑子可不傻。” 容钧淡淡道:“弟妹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本宫只是指出了七弟的错误,难道他错了还不让人说么?” “究竟错的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君离苏唇角的笑意冷然。 容钧唇角挑起一抹淡笑,“离苏你说是我刻意抹黑他,证据呢?” 君离苏懒得理会他。 证据,她当然没有证据。 她今日邀请容钧来,真正的目地可不是为了要跟他理论,也不是为了来跟他发飙,而是……呵呵。 现在就让他先得意片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厉害了。 随意地吃了几口之后,君离苏起了身,“多说无益,弟妹我要回府了,皇兄你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吃。” 君离苏转过身的一瞬,眸光里泛着一抹得逞的笑意,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雅间。 第315章 药不能乱吃 容钧一直目送着君离苏出了门,君离苏也不知在她走后,容钧那双原本来平静的眸子逐渐冷冽。 片刻的静默之后,寂静的雅间里响起了容钧的低笑之声。 “君离苏啊君离苏,等我击垮了容浅之后,你就会明白,你当初选择他,是错误。” …… 君离苏一路还算心情不错地回到了王府,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更准确一些应该是总觉得有丝想要呕吐的感觉。 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在望江楼的时候,她也没多吃东西,因为那桌饭菜被她下了料,她自然是不敢多吃。 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吩咐王府下人端一些平日里她喜欢吃的菜上来,待下人们做好了菜呈了进来,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到唇边,还没张口闻着那味道便觉想吐。 扔下了筷子有些难受地捂住了喉咙,正在此时相思踏了进来,见到君离苏的模样,立即惊讶地上前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喉咙不适有些想吐,且没有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君离苏敛了敛眉,“去将水玄过来。” “是。”听君离苏说起了症状,相思也有些心急,急忙去药房找水玄。 然而,走在半路上时,相思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王妃……不会是怀了吧? 不对……这个可能性不大。 作为君离苏的贴身侍女,她知道君离苏长期服用避孕药。 殿下与王妃目前似乎不太想要孩子,水玄所制的避孕药物不会失效,且对人体无害。 相思用很快的速度赶到了药房,将君离苏的情况说给水玄听。 水玄本是在药房里替一盆花修剪枝叶,乍一听相思所言,立马就变了脸色,“遭,莫不是她也吃了那春风无度。” 搁下了剪子,随着相思来到了君离苏的卧房,只见她脸色十分不好,水玄立马上前道:“王妃,你莫不是吃了我给你的那味药?” “望江楼是咱们的地盘,我将地点选在那,自然是为了方便下手,那一桌子菜端上来之前,就被我下了药,为了打消容钧的防备,我自然是先尝了的。”君离苏一只手捂着喉管处,只觉得那不适感愈发强烈,“有什么问题么?” “谁让你也吃了……”水玄眉眼间闪过无奈之色,“王妃你下了多少的量?” “你不是说男子吃了可以导致不举的么,我吃了又能有什么关系,下了大概半瓶的药量,只为给容钧一个教训。”君离苏说到这儿眼角一抽,“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主要作用是让男子不举,还有副作用呢,王妃你怎么不问我一声就吃了。”水玄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春风无度对女子的副作用就是呕吐不止,会令人食欲不振,且……我还没能研制出解药。” 君离苏当即脸色一僵,“为何你早些时候没说……” “我又怎知你竟然会也吃了。”水玄略为苦恼地看了君离苏一眼,“王妃你且这儿忍一会儿,我去给你开副药缓解一下你的恶心感,这发作厉害起来会吐到你头晕眼花。” 君离苏咬牙,“赶紧的。” 水玄唇角一抽,转身便离开了。 “王妃,你先歇息,我去告诉殿下。”相思见君离苏难受,便要起身离开去告知容浅。 “别,可不能告诉阿浅。”君离苏抓住了相思的手腕,“被阿浅知道,怕是又会数落我,相思你去给我端个盆来,我快吐了。” “是……”相思无奈之下,转身去端盆。 …… 一柱香一后,君离苏躺在软榻之上闭目浅眠,喝下水玄的药之后情况算是好了一些,但由于先前吐得太严重,此时还是有些昏沉。 果然,饭可以乱吃,药不能乱吃。 谁能想到那明明是专门针对男子的药,女子吃了还能有这样的副作用? 她以为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忽听一阵的脚步声朝着她这里而来,君离苏懒得睁开眼睛。 下一刻,熟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王妃可在屋子里?” 君离苏眼皮一跳。 还是被容浅知道了。 她连忙将被子拉了起来盖到头部以上,整个人钻了进去。 “王妃在里头休息呢。”屋子外头传出相思的声音。 “吱”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容浅踏进了屋子,将门顺手关上,而后抬眸,一眼便看见了那榻之上的一团。 窝在被子里的君离苏心道,阿浅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明明吩咐了水玄与相思不许说…… 哦对了,她之前奔到了门口干呕,应该是有其他下人看到了,也难怪容浅会知道的这么快,想必是其他人告诉他的。 君离苏心想,这会儿要是掀开了被子没准会被教育一番,故而没有动弹,只躲在被子里装睡。 而事实证明,君离苏不掀开被子是对的,此刻容浅站在榻前,俊美无俦的脸庞一片阴沉,站了片刻之后依旧见君离苏半分动静也没有,倒是淡定了,他的面色恢复了平静,俯下了身轻轻捻住将君离苏包起来的那叠被子,而后…… 往下狠狠一扯! “离苏,还要装睡吗?”幽凉的声线自优美的薄唇里逸出。 身上乍然袭来的凉意令君离苏打了个冷颤,而后坐起了身,望着站在榻前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容浅,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笑道:“阿浅怎么来了?” 容浅闻言浅浅一笑,语气柔和,“你说呢?” 这声音无端地让君离苏背后一寒,明眸轻抬,有些无奈地望了跟前的人一眼,“这又是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容浅一言不发,凉凉地望了她片刻,而后上前一步到了榻上坐下,忽地伸手搂过君离苏,一个狠力按进了怀里,将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听说离苏你乱吃药了,嗯?” “……” “嗯,的确是不慎吃了。”脸微微抽了抽,下一刻腰间的那只手骤然一紧,容浅直接将她腰际的肌肤狠掐了一下。 “嘶”君离苏吃痛,倒抽一口冷气,转过头磨牙,“阿浅你干什么捏我?” “怎么,离苏还想跟我发脾气不成?”容浅冷哼了一声,张口又将她耳朵咬了一口,莹白的手抚上了君离苏那因为呕吐还微微苍白的脸庞,开口语气有些气怒,又带着心疼,“身体不舒服不愿告诉我,吐得昏天黑地不让我知道?水玄的药哪能随便吃,你最近怎么就笨成了这样?” “……”他的话听得君离苏禁不住咬牙,抬手捂了捂有些疼的耳朵。 他说她笨?鬼知道那不举的药还会有副作用! 第316章 本王给你清理清理? 阿浅生气,是气自己没告诉他? “还不是怕你跟我闹。”君离苏知道容浅是出于关心才数落她,连忙安抚道,“好了,现在没事了,阿浅不生气了,嗯?” 容浅轻瞥了她一眼,“让你长长记性也好,以后你就不会如此不小心。” 春风无度,顾名思义,没春宵可度。 此药的用途便是拿来修理人,主要针对男子,但女子若是服用,也会产生些许副作用。 “水玄也真是愚蠢,给你药的时候,竟然不将药效具体说明。”容浅的语气清凉,“你们就没一个脑子精明的。” 一听容浅这语气,君离苏顿时明白他这又是想找水玄算账了,连忙道:“此事怪不得水玄,只能怪我自个儿,这主要是针对男子的药,我自然也就没想太多,好在,对身体也没有太大损害,就当是吃了个教训,要知道,真正倒霉的还是容钧呢,跟容钧比起来,我这点副作用倒是不算什么。” 容钧被她如此修理,定能让他气炸了。 春风无度的药效可维持百日,容钧在百日之内,都……举不起来。 想到这儿,君离苏的心里就畅快了。 “离苏担心我去惩罚水玄吗?”容浅望着君离苏,唇角挑起一抹浅笑,“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长记性了。”君离苏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阿浅,我想睡一觉。” 容浅闻言,挑了挑眉,扶着她脸庞的手改成了掐,“吐了那么久,不觉得饿么?” “腹中是有些不舒服,可实在是吃不下东西了……没有胃口。”君离苏道,“估计还得缓一缓。” 容浅听了,只道:“不吃便不用睡了,空着肚子多难受,吃点再睡。” 君离苏哭笑不得,“真的没有胃口……” “那就吃得清淡些,我去给你煮粥,我亲自动手,你总该吃下去。” 言罢,容浅站起了身,迈步走出了房屋,留下身后的君离苏,有些怔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煮……煮粥? 阿浅一向最讨厌厨房那样的油烟之地,如今却要煮东西给她吃了…… 君离苏望着容浅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才在心里赞叹了一句:阿浅不仅脾气比从前好了一些,连人也变得贤惠了。 当然,针对她才如此。 对待外人,依旧是那个喜怒无常的齐王殿下。 齐王府厨房里头所有的人被赶了出去,原因无他,殿下占了厨房,连个打下手的也不留下。 众人都狐疑,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的殿下怎会忽然对做饭有了兴趣。但谁也不敢问,只按着他的意思走得远远的。殿下素来说一不二,说了不让人靠近厨房,大伙便也真的远离了。 但世上往往有不怕事的胆大人。 半掩着的窗子外头,有眉清目秀的婢女悄悄地向里头张望着,看着厨房里那名绝色男子的侧颜,不禁有些苦恼。 秀珠有些不安的握着双手,敛了敛眉。 若是换成寻常的厨子多好,偏偏是殿下在里头,那么,娘娘交代的事该如何办?今日可是最后的期限了,若是事情再办不好,她将面临的惩罚是她承受不起的。 罢了,等吧。 秀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厨房里头容浅的身影,只等待着他背过身那一刻,才能找到时机好下药。 秀珠本是在等着容浅能背过身,哪知看着看着,视线便渐渐地移到容浅的侧颜上。 乌发如墨,精致的下颌若玉雕成,他长睫卷翘,抿着那双淡色的薄唇。 秀珠有些晃神,只觉得这位殿下好看得那么不真实呢。 正看着,只见厨房里头的容浅忽的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而后微微蹙了蹙眉头,搁下了手中的筷子,背过了身。 秀珠顿时回神,好机会! 将手中包着药粉的纸包拆了开,秀珠捏着那纸包的手悄悄探入了半掩着的窗户,瞅准了那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白菜瘦肉粥,将手里的药粉倒了进去,再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身子一个旋转以背抵着墙。 做完这一切,秀珠便是松了一口气。 据说里头这位殿下武功高强,她却背着他下了药,想到这儿,也不禁觉得自己的胆子真是大。 秀珠将药包揉起来,胡乱地塞进了袖子里,她迈出了步子,哪知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丝细小的声音,秀珠下意识地回头,却被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原本还在厨房里头的容浅已经站在了门口,而那细小的声音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袖子里出来的一根蚕丝。 那蚕丝划破了气流以无可抵抗之势朝秀珠而来,秀珠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转身要逃,哪知下一刻,脖子一紧,那条细小的蚕丝缠上了她的脖子,而后,她便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往后扯,险些要勒死她。 “本王早就怀疑,这王府内混进了阿猫阿狗,果然,今天就逮到了一个。”身后响起了容浅特有的清冷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原来是个小丫鬟,年纪轻轻,胆子却不小。” 缠着脖子的蚕丝愈发的紧,秀珠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那蚕丝,哪知下一刻,脖子一松,身后的容浅忽的将那蚕丝收了回去,秀珠得到了瞬间的放松,还没来得及喘气,脖子又是一紧。 这次,换成了容浅莹白修长的手。 这种被束缚着,才得到放松,紧接着又被束缚上的感觉几乎能令人奔溃。 容浅将秀珠拖到了自己跟前,只见秀珠此刻正用一双水雾眸子望着他,眸光里头尽是乞求。 “怎么?眼睛里水太多了,要本王给你清理清理?”容浅凤眸轻眯,开口的语气似是为难,“这可怎么弄呢……有了。” 原本还苦恼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不如挖出来,将水擦干净了,再装回眼眶子里如何?嗯,就这么办。” 容浅说得柔声细语,却让面前的秀珠听得身子轻颤,脖颈被掐着,她抬眸望着眼前明明是在笑,却说要挖她眼睛的男子,艰难地摇着头道:“不……” 第317章 有胆子害王妃 “呵呵。”望着她惊恐的模样,容浅依旧笑得温柔,一只手掐着她,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白皙修长的指,触上了秀珠的眼角。 “不要,不要……”秀珠在他手里不断挣扎,“齐王殿下饶命!饶了我,你要听什么我都实话实说……啊!” 凄厉的女音,响彻厨房门口。 掐着脖颈的力道瞬间消失,然而右眼处却是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秀珠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颤抖着手,捂住右眼处,却发现眼眶子里头已经少了什么东西。 余光瞟到了不远处一颗血红的东西,秀珠用还能看清景物的左眼去看,这一看,差点又尖叫出声。 “再鬼喊鬼叫的,连舌头一起割了。”耳旁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语气虽轻柔,却是令秀珠霎时止了声。 她明明已经说了愿意招供,齐王却还是挖了她的眼睛,此等做法何其无情残忍。 “原本,本王也不想如此残忍,可谁让你毁了本王给王妃做的菜,本王难得下厨一回,还让你给捣乱,你觉得本王对你的处罚还算严厉么?”容浅轻描淡写地开口,“无论是谋害本王还是王妃,都是死罪,不过想来你也不是主谋,倒还能留你一条生路,挖你一只眼睛算是略施惩戒,至于另一只留不留,还得看你的回答能不能让本王满意。” 说到这儿,容浅稍作停顿,望着跟前瑟瑟发抖的少女,“说吧,谁让你来的。” “是……四公主殿下。”秀珠颤着声道。 “哦?”容浅挑了挑眉,“你是四公主的人?” 容浅这会儿想起来了,他的四皇姐容紫怡,许久之前与君离苏有点矛盾,起因是因为一串寒铁项链,容紫怡看中的项链,落在了君离苏的手上,她心中便一直不甘愿,颇有怨气。 他的这四姐,原本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不过……方才秀珠回答的时候,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闪躲,也不知她说的话,可信程度有几分。 秀珠点头道:“奴婢的主子正是四公主,来给王妃下药的事,本来奴婢是没有胆子做的,但四公主苦苦相逼,奴婢家人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中,奴婢这才不得不做。” “原来是这么回事。”容浅说的平淡,眸中却掠过一丝狠戾,“继续说,你刚才下的,是什么药?” 秀珠又犹豫了一刻,才道:“是……绝子之药,不致死,但女子服用了之后,便会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 秀珠愈说,声音愈小。 容浅闻言,眉眼中浮现一丝杀机,以及……狐疑。 他愈发觉得,这幕后的主使者,不是四公主容紫怡。 容紫怡与君离苏之间的矛盾,并不深刻,容紫怡若是要害人,大多情况下会选择干净利落的手法,害得君离苏不能生育,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容紫怡当初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那串项链,这事与君离苏生不生孩子没有半点儿关系,难道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寻求一点打击报复的快感? 他不觉得容紫怡会这么无聊。 害得女子不能生育这种事……是后宫妇人们的手段,几乎是情敌之间才会使用的招数。 容紫怡为了区区一串项链,用这样的招数,不太合理。 会用这种手段的人,应该是恨极了君离苏的人才对,或者恨极了他。 他那四姐容紫怡,对离苏顶多算是讨厌,谈不上恨。 容浅眸色幽凉地望着跪在身前的秀珠,“你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一遍给本王听。” “是……”秀珠哑着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说了出来。 “奴婢曾听四公主说,她十分讨厌齐王妃,奴婢作为下人,自然是不敢过问主子的事,直到有一日,奴婢犯了个错,惹得公主殿下生气了,公主殿下原本是要处死奴婢的,却给了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奴婢混进齐王府做下人,刚好前些日子王府招了新的下人。” 秀珠说到这,有些泣不成声,“四公主她还以奴婢宫外头全家老小的性命要挟奴婢,找个时机将绝子药下在齐王妃的菜里,如果成功了,便可以回到她身旁伺候,奴婢没办法,这才来给王妃下药,今日已经是最后期限了,再办不成事,奴婢的家人们就保不住了。” 秀珠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委屈,但容浅却无一丝怜惜之情,只不咸不淡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四公主逼迫你的,本王念在,你是为了家人,也就不处死你了,但本王也不能轻易放过你,这样吧,你将那一碗下了绝子药的粥端回去给四公主食用吧,能让四公主吃下,本王便不与你计较,至于用什么方法,那就看你自己。” 秀珠泣声道:“殿下,这……奴婢不……不敢……” “怎么?有胆子害王妃,没胆子害公主?你要么按本王说的做,要么,留下你另一只眼睛。”容浅望着她,淡淡一笑,“难不成,你以为本王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固然有你的理由,但本王也有本王的脾气。你去不去?” “奴婢……去就是了。”秀珠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咽下,起了身之后,问出了脑海中的疑惑,“殿下,奴婢那么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你抓了个正着……你既然早已发现了奴婢,为何还要让奴婢将药下在粥里?正常情况下,您不是应该在奴婢动手的时候,就阻止么……” 容浅听着她的问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怪本王了?” “不敢……” “为何一早不阻拦你……告诉你也无妨。”容浅见她恐慌,朝她淡淡一笑,“当一个人在因自己成功而庆幸沾沾自喜的时候,下一刻突然的变故便会给他造成不小的打击。能看着对方喜悦后惊愕,惊愕后又痛苦的那种模样,这便说明了你打击的力度足够大,比一开始就出手阻止有趣多了,本王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这其中的乐趣也许你不明白。” 第318章 杀人灭口 秀珠听着容浅的话,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竖,就在方才她体会了这种感觉,没想到自己的恐惧在对方看来不过是取乐。 见秀珠发颤,容浅继续笑,“还愣着做什么呢?” 这一声霎时让秀珠回过了神,连忙道:“是,奴婢……奴婢这就去。” 秀珠言罢,急急忙忙地起了身,到了厨房,端起那碗下了药的粥,找了个罐子乘着,便飞也似地跑开了。 秀珠自然是没有看到,在她走了几步远之后,身后的容浅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秀珠所说的话,在他看来,可信度不足五成。 眼见着秀珠的身影走远了,容浅抬眸,看到了不远处正在与下人说话的金玄,将他喊到了身前。 “金玄,跟着秀珠,莫要让她发现。” 秀珠离开齐王府时,已是大汗淋漓。 她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雇了马车便回宫。 …… “翠姑,求您了,让奴婢见见柔妃娘娘,奴婢不敢回齐王府了。”华清宫前,容貌秀丽的宫婢跪在地上,抓着站立在身前妇人的衣摆,但见她一张面容楚楚可怜,面上唯一不美观的,便是少了一只右眼。 名唤翠姑的中年妇人望着她的脸庞,眉眼间划过一丝厌恶,开口的声线亦是带着冷嘲,“任务没有完成,还有脸说要见柔妃娘娘?柔妃娘娘忙得很,哪里有闲功夫来管你这等小人物,至于齐王府,你为何就不敢回去了?你这只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奴婢怕回去后……再也没有命出来了。”秀珠泣不成声,将下药被擒以及遭受容浅胁迫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容浅的面前说谎,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四公主容紫怡。 “奴婢现在已没有别的要求,只求能见柔妃娘娘一面。”秀珠咬唇道,“求翠姑您成全。” “你说,你让齐王发现了你,且你将过错全推给了四公主?”翠姑眯了眯眼,“齐王殿下就没怀疑什么?你怎么就敢报出四公主的名号?你觉得你说出的话,在齐王那里,可信程度有多高?” “奴婢自然是不会供出柔妃娘娘的,至于为何要让四公主背黑锅,自然是因为四公主与齐王妃曾有过矛盾,奴婢在服侍柔妃娘娘之前,在四公主的寝宫里呆过一段时间,关于四公主的事,也算是知道一点,据说,四公主心中一直对齐王妃颇有怨言,且她与齐王殿下关系也不大好,因此,将这事推给四公主,齐王殿下应该是信了。” 翠姑呵呵一笑,“你倒是有点头脑,难怪当初柔妃娘娘选了你混入齐王府,这脑子转得倒是挺快,你确定,你没有泄露关于柔妃娘娘的半点消息?” “绝对没有,关于柔妃娘娘,奴婢一个字也不曾提起。”秀珠道,“奴婢只提起过四公主一人,编了一番说辞,也十分合情合理,相信齐王殿下不会起疑,他若是要找人算账,想必会找到四公主头上,绝不会想到柔妃娘娘。” 离二人不远处的一株榕树后,金玄望着几丈之外一站一跪的两人,距离有些远,他听不到那二人的对话,也不能靠得太近,容易被察觉。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却都是看在了眼中。 那个中年妇人,回头打听一下是谁宫里的人,幕后主使者,自然水落石出。 “很好,看来你对娘娘很是忠心。”翠姑朝秀珠笑了笑,“真是可怜人,任务失败也就罢了,竟然还赔了一只眼睛,回头让娘娘给你发些赏银,犒劳犒劳你。” “谢翠姑……”秀珠低着头,犹豫了片刻,再次开口,“烦请翠姑转告娘娘,奴婢可以不要任何赏赐,只想从这水深火热之中解脱……我答应了齐王殿下,要将那碗下了药的粥端给四公主,但这事我根本做不到,我如今已经不是四公主寝宫的宫女,冒冒失失地端一碗粥给她,这岂不是自找麻烦?齐王殿下那我交不了差,四公主我也是不敢得罪的,奴婢只想离宫回老家过踏实日子,希望娘娘成全。” “看来,你怕了。”翠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嗤笑一声,“也罢,你起来吧,我会让你解脱。” “当真?”秀珠面上一喜,起了身,道,“多谢翠姑!” 秀珠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话音才落下,站在她身前的妇人忽的便是面上浮现一抹冷笑,而后伸手掐上了她细嫩的脖子! “我方才说了,会让你解脱,让你再也不必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用再提心吊胆这颗脑袋还能挂在脖子上多久。”翠姑掐着手中女子的脖颈,也不管她面上的哀求,只不咸不淡道,“你死了不就解脱了么,好好的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言罢,翠姑手中一个使劲,便将秀珠细嫩的脖颈拧折了。 金玄隔得距离较远,自然是来不及阻止,眼见秀珠的身子软倒,眸光一沉,转身悄然离去。 …… “死了么?猜到了。”装潢雅致的屋子内,容浅眸色温柔地望着软榻之上正在喝粥的君离苏,朝身后的金玄淡淡道,“那妇人是谁宫里的人。” 金玄道:“那妇人名唤翠姑,柔妃宫中的人。” “知道了。”容浅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儿了,你先退下吧。” 金玄退下之后,君离苏不解道:“阿浅怎就猜到了秀珠会死?” 方才听容浅说了一遍他修理奸细的过程,说那小丫鬟脑子还挺机灵,满嘴胡说八道,还让四公主背黑锅,可惜,就她那点道行,终究是骗不过容浅。 “对了阿浅,柔妃娘娘……那不就是南烟萝么!” 君离苏忽然想起来,这位南夏国的公主,当初用尽诡计想要嫁给阿浅,最终也没能成功,反而被阿浅设计,成了皇帝的妃子。 南烟萝……太久没见到这人,都快把她忘了。 这女人消停了许久,还以为吃了教训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哪知道又出诡计! “作为奸细,暴露了身份,回去后八成是没有活路的,你想,这幕后人给你下绝子药,这是何等阴毒,如此阴毒之人,自然做得出杀人灭口的事,这是后宫妇人的惯用手段,不足为奇。” 容浅说着,稍作停顿,继而道,“在深宫之中,主子发火,烧着的往往都是手下的人,皇宫原本就是个十分阴暗的地方,如秀珠这样暴露了身份的奸细,若是碰上了阴毒的主人,终究是难逃一死,除非她走运,碰上的是好人,离苏你觉得,宫里能有几个好人。” 第319章 弟妹,真巧 君离苏怔了怔。 “皇宫原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顿了顿,道,“那秀珠倒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容浅悠悠道,“若是她能再聪明一些,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早早地将所有计划全盘托出,我倒还能放她一条生路,如今落了个被杀人灭口的下场,作茧自缚。” 君离苏不语。 阿浅原本就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说出这样一番风凉话,倒也不奇怪。 “对了,阿浅,封地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君离苏想起青州百姓受瘟疫和水寇的困扰,不仅问道。 容浅道:“这两件事急不得,先处理疫情,我等会儿再去跟手下们商量,你就不用操心了,歇着吧。” 君离苏轻挑眉头,“不如我们抽个时间去青州看看?毕竟那是你的地盘。” 容浅笑道:“再说吧,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去。” 眼见着君离苏把粥喝完了,容浅这才起身离开。 君离苏在榻上躺了一个时辰,觉得精神足了,便下了榻。 出门遇到相思,君离苏问道:“相思,阿浅此刻在做什么?” “殿下还在书房,与金木水火四人商量着青州那边的麻烦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打搅他们了,咱们出府去走走吧。” 她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官兵,治瘟疫抓水寇这样的事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君离苏带着相思出了府,二人并未察觉到,在她们出府之后,又有一道身影从齐王府内走出,尾随着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跟着她们的人,正是梨香。 梨香手上挎着个篮子,一副要出门采购的模样,王府守卫自然是不会怀疑她什么。 梨香的目光一直不曾从前方的二人身上移开。 君离苏,我作为媚姬的时候,在你这吃了不少亏,如今作为梨香,潜伏在这王府中,就不信寻不到报复你的机会。 想到这,梨香的目光中浮现丝丝冷芒。 险些死过一回的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鲁莽的媚姬了。 梨香正走着,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走近,转过头望着来人,笑道:“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来这大街上溜达?” “太子殿下出宫了,作为殿下的随从,自然是跟着,殿下此次出宫是为了招呼一位客人,没我什么事,便四处走走,正好看见你,就过来与你说说话。”黑衣男子顿了顿,道,“你似乎在跟踪齐王妃她们?” “你来得正好,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我不好下手,需要将她们俩人分开,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 君离苏与相思正走着,相思忽然察觉裙角被人一抓,低头一看,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正哽咽着道:“姑娘,一看你就是个好心人,可怜可怜我吧,给几个铜板……” 相思闻言,垂下了头,从衣袖里掏银子。 君离苏原本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腰间一紧,低头一看,挂在腰间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 什么人?偷东西敢偷到她身上! 君离苏抬头,便见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呼啸而过,顿时冷哼一声,追了出去。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她不乐意被人偷! 相思转过身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君离苏的身影,她顿时眉头一蹙,抬头,看到的却是拥挤的人群。 王妃呢? 边上有路人经过,告诉她:“刚才与你在一起那姑娘抓贼去了,有人偷了她的钱袋就跑,她追上去了,两人速度都挺快的呢。” 相思:“……” 再说君离苏,追着那小偷追了半条街也没追到,心中感叹,这年头做贼的功夫竟如此好。 但君离苏没有想到的是,前头那奔跑的贼人,忽然毫无预警地转身,朝她打出一掌! 君离苏一惊,反应极快地闪避开,却还是被掌风扫到,右肩一疼,摔倒在地面之上。 黑衣男子见此,本欲再动手,可他一个抬头,目光越过了君离苏,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微微一惊,不敢再多做停留,急忙一个转身飞也似地离开。 君离苏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容钧。 他虽然用一条黑巾遮住了脸孔,可作为容钧的随从,自然是怕被容钧看到了认出来。 权衡利弊,还是赶紧溜比较好。 再说君离苏身后的容钧,今日的心情可不太好。 原因无他,白日里与君离苏在望江楼用过饭之后,他回了宫,这两日刚收的一名姬妾见他回寝殿便迎了上来,被姬妾撩拨了一番,他便也不抗拒姬妾的热情,哪知才起了兴致,却发现自己……不行了。 作为男子如何能不恼火,尤其还是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在自己妾室面前。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君离苏。 他怀疑望江楼的那顿饭有问题,除了那顿饭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可怀疑的了。 可他怀疑她,却并没有证据。 就在他心情颇为烦躁之时,手下的人提醒他,今日傍晚该去与刑部尚书家中的女儿见面,他便又出了宫。 他在宫外建有府邸,马车在府外停了下来,他下了马车,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看见了有意思的一幕。 一道白影追着一道黑影跑,那白影怎么瞅着就那么熟悉呢? 容钧的注意力只放在了君离苏身上,没有过多关注君离苏前面的黑衣人,自然也就没能认出那是自己的属下。 他也跟了上去,与前头的二人保持着距离不让他们发现,经过了一个拐角后,他抬头就看见最前面的那道黑道一个提速便闪得没影了,而黑影身后的白影不知怎的就掉下来了。 是累着了,亦或者是体力不支? 黑衣人袭击君离苏的时候,容钧恰好拐过一个拐角,也就没能看见那一幕。 望着前方的君离苏,容钧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走上前道:“弟妹,真巧,又见面了,你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容钧忽然冒出来,君离苏有些讶异。 可对于容钧的话,君离苏不想去理会,不料,下一刻,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肩头。 第320章 我看上鬼都不会看上他 君离苏的眸中泛着些许冷意,他她不着痕迹看似轻灵的一个旋身,从容钧的手中挣脱,而后朝着身后的男子道:“太子皇兄,请自重。” “离苏倒是说说,本宫哪里不自重了?”容钧逼近了一步,唇角的笑意又冷了一分,“本宫对弟妹你一直算是客气,可弟妹你又是如何对待本宫的?白日里望江楼的那一顿饭,弟妹你做了什么手脚?” 君离苏闻言,不温不火道:“太子皇兄的话是何意?我没听明白。” “装糊涂?”容钧轻描淡写道,“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本宫,弟妹,你倒也是挺阴险的呢。” 容钧说着,再度伸出手,要搭上君离苏的肩。 君离苏目光一凛,“皇兄,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对于君离苏状似威胁的话语,容钧只笑道:“你我二人,若是动起手来,离苏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 君离苏眸光一沉,“皇兄的意思,是真的要跟我动手……” “君离苏,你不必装了。”一声低笑响起,容钧已经到了君离苏跟前,“以你这种性格,若是不耐烦了,定然不会顾忌本宫的身份,你原本就是个胆子极大的,一点都不怕会得罪了本宫,这次你却极有耐心,你是受伤了是么……” 容钧的话未说完,君离苏冷笑一声,便伸手袭了过来。 容钧见此,挑了挑眉,抬手接下了君离苏的攻势,虎口处感受到的压力让他一怔,原来君离苏的内功倒也不弱,莫非是他方才猜错了。 想想倒也正常,容浅是个内功高手,君离苏与他在一起这么久,必然也学了不少。 容钧一个抬眸,对面的君离苏依旧神色淡漠,可那原本应该是冰冷的眸子里,竟颤了一下。 容钧见此,鹰眸一眯,气运于掌,一个反手将君离苏的手腕钳制住,而后一个旋身,将她的手直接反扣到了身后。 “本宫还以为弟妹有多大的能耐,想不到,只是虚张声势。你强行忍着,本宫险些就上了你的当。” 容钧说到这儿,低笑一声,“你该是受了不小的伤?” 君离苏磨了磨牙。 “受伤了就该安分着点,何必要强迫自己出手呢。”容钧轻叹了一声,下一刻,一个抬手,劈上了君离苏的脖颈,将君离苏击晕。 “睡一觉吧,本宫带你去个好地方。”看着那双冰冷的明眸不甘地闭上,容钧笑出了声。 “容浅,让你尝尝心急如焚的滋味可好?” …… 日光透过半敞着的窗,映照着屋内的雅致装潢,有细细的风拂过室内软榻上的身躯。 铺着狐裘摆着玉枕的榻上,乌黑如墨的发丝垂泄,半掩着静谧精致的女子面容。 床上的君离苏眼皮动了动,不多时,便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一个挺身,直接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目光轻扫了一遍四周,陌生的房间使得她的瞳孔沉了沉。 她深刻地记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她是被容钧带到这来的。 此刻身上依旧没有什么力气,之前在街道边上袭击容钧,只为了打消他的怀疑,让他以为自己的状态还是很好,如此一来,他才不会轻举妄动。可她那时身子已然处于虚弱,终究还是被容钧察觉到了。 忽然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而后是女子的惊呼之声—— “月夫人,您不能进去。” “哦,为什么?”接过话的是另一道娇柔的女声,“本夫人进去看看,你也敢拦?” “奴婢不敢,只是太子殿下吩咐了,说这间屋子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故而月夫人您……” “让开!”门口那名月夫人似是听不进那婢女的话,不顾她的阻拦,直接将门一把推开。 月夫人……君离苏沉寂的眼眸泛起寒凉之色。 听称呼,似乎是容钧的妾? 君离苏微微抬眸,便见门口一道窈窕的身影扭了进来。 说是扭进来的,一点也不为过。 眼前的女子约莫双十年华,打扮十分妖娆,水红色的束胸长裙将她的身型勾勒得前凸后翘。那雪白的脖颈之下,亦是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再往下看,是一截细长若水蛇般的腰,她省得柳眉杏目,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月夫人的目光,在君离苏的面容之上停留了好片刻不曾收回,眼中是毫不隐藏的惊艳之色。 这就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女子? 那就难怪太子殿下会被她迷惑了。 也不知这女子是个什么身份,看这打扮,倒像是富贵人家的。 月夫人的眸光一直未曾离开,君离苏似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眸光平静,而后凉凉地扔出了一句话。 “看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未过门,态度就如此恶劣,我不过是看了你几眼,你就给我摆着一张冷脸,你是想说自个有多高贵呢?真不是个懂事的。”月夫人冷哼一声,“过了门之后,按照礼仪,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你现在就给我摆脸色,是不是太早了些?” 君离苏扫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姑娘是被容钧抓来的,谁说要给他当妾室了?这一声姐姐,你受不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月夫人眯了眯眼,“你说自己是被太子殿下捉来的?这么说来,你是不喜欢殿下了?” 君离苏淡淡道:“我看上鬼都不会看上他。” 她这会儿心情十分不爽,自然不会考虑到要给容钧留脸面。 “你……简直放肆!”月夫人听着君离苏的话,低斥一声,“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太子殿下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在言语上却对殿下如此不敬重?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你们这些妾室眼里,他的确是香饽饽。可我君离苏却不同于你们这些肤浅的妇人,他容钧除了是太子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欣赏的地方?”君离苏呵呵一笑,“本姑娘不跟你们争,没兴趣,你也少来烦我,滚出去!” 第321章 果然脾气很冲 “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说话如此不知轻重,你当本夫人是好惹的?”月夫人嗤笑一声,道,“你对殿下大不敬,我罚你便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来人……”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喊人来,倒霉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面对月夫人的骄横,君离苏不紧不慢道,“你可知本姑娘是何身份?一个区区贱婢对齐王妃如此大呼小叫,我是否也可以说你是大不敬?不过是个太子的妾室,竟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齐……齐王妃?”月夫人被这三个字惊了一惊,随即又笑道,“你若是王妃,那便是太子殿下的弟妹,他怎会把你掳来这个地方?你是想吓唬我呢,又或者说,你在做着当王妃的春秋大梦,这么看来,你中意的是齐王殿下,而不是太子殿下?” 君离苏冷眼看她,懒得接话。 既然对方不相信她的话,那么多说无益,不如不理。 君离苏保持了静默,月夫人却不打算就此消停,只慢悠悠地道:“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吧?还自称是王妃,真是做梦做糊涂了,再说了,即便你是王妃又如何?齐王算什么,不就是个王爷么,太子殿下才是未来的君王,这齐王殿下到了太子殿下面前,也就只是个小人物。” 君离苏闻言,眸光乍寒,“你够胆再说一遍?” 月夫人接触到她阴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这女子面前怂了,磨了磨牙,又往前迈出一步,挺直了胸膛,道:“你以为本夫人会怕你?我说,齐王殿下不过一个小人物,比不上太子殿下,我这说法有何错?” 对面的君离苏听闻,竟朝她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你过来。” 月夫人眯了眯眼,“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太子殿下么?”君离苏悠悠道,“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太子殿下的秘密,对你很有好处,不过你要答应我,事后你要设法放我出去,我若走了,不就没人与你争宠了?” 月夫人面上浮现狐疑之色,“此话当真?我告诉你,这可是在太子殿下的府邸,你莫要耍什么花招。” 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不想听就算了。” 月夫人心中依旧没有打消警惕,但君离苏的话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便走上了前,道:“什么秘密。” “我怕隔墙有耳,你靠近些。” 月夫人心中笃定君离苏不敢耍花招,便将头凑上前。 君离苏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我跟你说……” 月夫人正准备认真地听,就在下一刻,蓦然瞪大了眼。 脖颈之处传来的痛感,清晰地席卷而来,她能感觉到有温热而粘稠的液体自脖颈之处流淌而出,想说话,张了张口,却发现已然发不出声音。 月夫人抬起了头,她这才看清了,君离苏的齿间,衔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利刃,上头带着丝丝血迹。 身体抑制不住地向后倒去,月夫人不甘地瞪大了眼眸,只见君离苏起了身,素白的手抬起,取下了唇间的刀片,清冷的眸子望了过来,唇轻启,逸出的声线温柔而冷酷—— “容钧算是什么东西,在我眼中,容浅比他好千倍万倍,岂是你区区一个贱婢可以贬低,我既然被抓到这府邸中,又惹上了你这么一个泼妇,那么你的存在,只会给我增添麻烦而已,送你归西,我还能落个清静。” 君离苏望着那脖颈依旧在不断流血的月夫人,冷笑一声,“好好的去吧,下辈子别给贵族人家做妾室,毫无尊严。” “……” 月夫人发不出声音,脖颈处冰凉而刺痛的感觉愈发强烈,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却无力挽回,只能怨毒地瞪着前头的君离苏。 终究还是咽了气。 君离苏迈步走向了房门,将门打了开,而后一个侧身慵懒地靠在门边,朝着门口正看过来的婢女轻描淡写道:“帮我带一句话给你们太子殿下,再不看好他的妾室们,休怪我将他的夫人们杀光。月夫人就是前车之鉴,再有来撒泼的,下场,与月夫人一样。” 那守门的两名婢女听得一惊,猛然想起方才月夫人闯了进去,二人对视了一眼,下一刻立马越过了君离苏迈进房门,如君离苏意料般的,下一刻,屋子里响起了女子惊恐的叫声—— “月夫人!” “快,快去禀报太子殿下……” 容钧此时正在大堂之中招呼客人,心中却想着也不知君离苏醒了没有,而下一刻,便有婢女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带来的正是关于君离苏的消息。 “太子殿下,您带回来的姑娘杀了月夫人!” 容钧闻言,怔了好片刻,而后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君离苏……竟这么快就醒了么。 杀了月鸯?若他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分明是受了伤的,还有力气杀月鸯……又为何要杀月鸯? 前来禀报的婢女道:“太子殿下,那姑娘还说了……” 话未说完,便见容钧抬起了手,示意她停下来。 “一会再说。”朝那婢女道了一句,容钧转过了身,朝着此刻正坐在椅子边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黄衣女子道,“真是不好意思,刘姑娘,本宫的这府里出了点私事需要处理,回头再招待你,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吩咐下人即可。” 黄衣女子听闻容钧的话,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有事便先去忙吧。” 容钧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跟前来通报的那名婢女离开了。 “月夫人不知是从哪里听说了您带了一位姑娘回来,硬是要进那间房,奴婢们劝不住还被她推了开,而后她自己便进了房间,而那位姑娘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开了门便说,说……” 容钧淡淡道:“继续。” “说,您若是不看好夫人们,再有哪个夫人去撒泼,她便通通送她们归西。”那婢女几乎是紧绷着一颗心将话说完的。 “哦?她竟是这么说的。”容钧听闻,竟也没有多意外,只叹道,“早就知道她是只小刺猬,果然脾气很冲。” 第322章 人渣 说话间,已经到了君离苏所在的那间屋子,容钧见那虚掩着的门,挑了挑眉,推开了门,而后迈步踏了进去。 容钧才进屋子,便觉得鼻翼间流连着一阵的血腥味。 君离苏面无表情地坐在软榻之上,见容钧进来,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容钧的余光瞥到一抹横在地上的红影,转过头看到的便是那脖颈涌血,已经断了气的月夫人,鼻尖血腥之气萦绕,让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而后朝着身后的婢女沉声道:“人都咽气了,还留在这屋子里头做什么,弄得房间里的气味难闻得很,还不去处理干净?” 容钧的语气只有不耐烦,并无半点怜惜,似是毫不念及死去的是伺候了自己一段时日的妾室,听者只觉得这话当真无情。 身后的婢女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不多时,来了两名仆人将月夫人抬了下去,心中暗道,太子殿下平日里不是挺喜爱月夫人的,怎么这会儿一副死了不关他事的模样,看他平日里对夫人们似乎个个都挺好,想不到,死去的竟得不到他半点怜惜与心疼,甚至不多看一眼。 要说多情,太子殿下也算是多情,毕竟有这么多的夫人,要说无情,也当真无情。 而这些,众人只敢在心里腹诽,没人敢当着容钧的面说出来。 “离苏,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宫理由么?”眼见着月夫人被人抬了下去,容钧望着软榻之上的君离苏,毫无半分责怪之意,只问道,“月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动怒?” 君离苏闻言,只淡淡道:“看她很是不顺眼。” 无需其他的理由,只一句看她不顺眼,听起来倒是蛮横不讲理到了极点。 然而,这看似随意的理由,却听得容钧笑出了声,“本宫猜,是月鸯对你太无礼,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教训你,这才惹怒了你,被你杀了。” 君离苏闻言,轻扫了容钧一眼。 看容钧此刻的态度,分明就是表示他不责怪她杀了他的妾室。 对于容钧的好脾气,君离苏好似故意没有察觉,或者说不领情,开口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我让婢女带给你的话,你可是听到了?” “听到了。”容钧道,“不就是要本宫看好夫人们,别让她们来你这撒泼么,离苏放心,本宫会吩咐下去,不让人来打搅你,当然了,若是有人还不知轻重地要擅闯,那么你即便杀了人,本宫也是不会责怪你的。” 容钧这话一出,冷静淡漠如君离苏也稍稍意外了一下,终于抬眸正眼看他,唇角的笑意有些清凉,“太子殿下倒真是舍得,亦或者说,您就是这么喜新厌旧的,死了几个夫人对你而言算不得大事,毕竟您身边是不缺美人的。” “有什么好不舍的,就算你不动手,本宫迟早也会腻了的,对于本宫而言,被本宫舍弃过的,跟死了也没有差别,反正是不会再看她们一眼的了。”容钧说着,勾唇笑道,“不过离苏有句话说的可不对,本宫并非喜新厌旧,而是从一开始就不算喜欢,她们都是主动送上门的,本宫自然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在本宫眼中,所有的美妾都及不上弟妹你。” 君离苏听得眸光一冷。 这容钧当真难缠,如此薄情之人,果真是将女子都当成了玩物,真是……人渣。 她如今身上带伤,不是容钧的对手,不能与他硬拼。 有一点让她十分纳闷,那个在大街之上偷她钱袋的黑衣男子,偷钱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伤她,当时她没能躲开那黑衣人的一掌,那人完全可以再次发起攻击,却不知为什么,飞快地溜走了。 再之后,就是遇上了容钧。 莫非那黑衣人是看到了容钧才急忙逃走的? 这么说来,容钧倒是无意中帮了她一个忙? 但她不会感谢他。谁让他不安好心。 君离苏正想着,容钧的声音传入耳膜,“离苏,晚上想吃些什么。” 君离苏淡淡道:“没胃口。” “怎么,看着本宫就没胃口了?”容钧淡笑着道。 君离苏倒是很诚实地点头,“没错。” 哪怕是早已料到了君离苏会说出不好听的话,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让容钧的眸子一沉。 这女子对他几乎从来就没有一丝好脸色,始终都没有将他的身份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是个倔强的性子。”容钧忽然也不生气了,依旧好脾气地笑,“不止如此,还带着刺。” 君离苏听得冷笑,“皇兄倒是不怕有一天刺到了你。” “怕,怎么不怕,不过本宫还从没被刺刺到过,倒也有点想试一试。”容钧说着,抬手想要触上君离苏的脸庞。 哪知还未触及,便见君离苏的眸光若寒冰一般地射了过来,那好似要将他凌迟一般的目光,冷到极致,这让容钧的手也不由得一顿。 容钧鹰眸眯起。 真是个坏脾气又倔的性子,如君离苏这样性格的女子少见得很,不过却很合他的胃口。 刺猬身上的刺总是不少的,无所谓,慢慢磨。 “弟妹,本宫不喜欢强迫人,以前有那么多美妾,也没有一个是强迫来的。”容钧收回了手,“你别看本宫收纳了不少的美人,那些美人可全都是自愿,而本宫也素来没有对哪一个如此上心的,对于离苏你,本宫耐心颇多,更不会强迫,你且放心,早晚有一日你会明白,你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君离苏闻言,不语。 早知道容钧对她有点意思,却没想到他会把她掳来,关在他建在宫外的府邸中。 她冷淡的反应容钧看在眼中,倒也不恼,挑了挑眉,“你先休息吧,本宫回头再来看你,先让厨房给你做些滋补的汤,总觉得你近来消瘦了些,真是让人看了都不忍。” 容钧说完之后,便转过身离开了。 君离苏望着他的身影踏出了房门,冷哼了一声。 第323章 别怪我得罪了 方才其实很想说那句话,但考虑到自己如今的状况,还是莫要和容钧太冲了,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不过现下容钧不在了,君离苏无所顾虑地说了出来。 “你就算想要强迫我,也得举得起来才行。” 容钧嘴上说着不强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是真的……他确实,不行。 水玄那味药的药效可持续百日。 虽然并不担心容钧对她做什么,可她依旧很烦躁。 还要在这鬼地方呆上多久。 君离苏一个仰身倒在软榻之上,手无意间触碰到了手腕上戴着的镯子,便拿到眼前看。 这是阿浅送的,她一直戴着。 这一刻,星眸之中的冷意散去,转化为一抹柔意,随即又有些无奈。 也不知阿浅得知自己失踪了,会有多着急。 …… “刘姑娘,那前头是花园,再之后便是茶园,您若是有想观赏的地方,奴婢领您过去。”华贵的府邸之内,花栏小道上,相貌清秀的婢女领着一名衣着华丽的黄衣女子走着,到了一处房门前,那女子却停了下来。 “为何这一间看守的人这么多?”刘云湘有些不解地望着正对面的那间屋子,两名婢女两名守卫,这通常一间房门一两个人看着也就够了,这一下子这么多人倒是让她有些不解。 那婢女闻言,只道:“刘姑娘,那是太子殿下划出来的禁地,故而,把守的人多了一些。” 刘云湘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既然是太子划出来的禁地,她也不方便多问了,正要转身离开,却没想到下一刻,那房门‘吱’的一声,自己开了。 刘云湘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看,这么一看,让她微微一怔。 这所谓的禁地,还以为里头藏了什么东西,原来竟是藏的一个美娇娘。 也不知这女子与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这边刘云湘打量着君离苏,同一时君离苏也淡淡抬眸,望着刘云湘,轻描淡写道了一句,“看什么看。” 刘云湘闻言,眉头微蹙,“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有必要跟你汇报这些吗。”君离苏望着她,忽然便是淡淡一笑,“你也是太子殿下的夫人之一?” “才不是。”刘云湘昂起了下巴,“本姑娘是太子殿下的客人。” 君离苏闻言,眸中迅速划过一抹思索。 容钧的客人,看样子身份比妾室高多了,也许可以利用这个女子逃出去。 但首先,必须制造矛盾冲突,能与这个女子有机会说上话。 想到这儿,君离苏刻意摆出一副轻蔑的神情,“长相如此歪瓜劣枣,难怪做不成殿下的夫人。” 歪瓜劣枣这四个字,听在刘云湘耳中,直接让她愣了。 歪瓜劣枣? 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 刘云湘当即呵斥道:“你说谁歪瓜劣枣!” “说你呢。”君离苏望着对方气恼的模样,挑眉,“这么明显的问题竟还要再问,你不仅是歪瓜劣枣,脑子也不太好使。” 君离苏言罢,也不再搭理刘云湘,直接便转过了身回到屋子里头,还不忘了把门带上。 若在平日里,她绝不会吃饱了撑的主动去找人麻烦,可如今,她被困在这个地方,光靠着自己的能耐,恐怕是逃不出去的,必须有人帮她才行。 这黄衣女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她不是容钧的人,便不会一直呆在府邸里,若是能让她把消息带出去就好了。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被君离苏言语贬低了一番,刘云湘一下子便恼火了,挣开了身后婢女的阻拦,一股脑冲向了房门,而后颇为暴躁地一脚将门踹开,这速度快得连一旁的守卫都有些反应不及。 这太子殿下的贵客,怎么如此……暴躁易怒。 不容他们多想,刘云湘已然闯进了屋子,冲着君离苏喊道:“你今天若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本姑娘和你没完!” 此情此景,倒是叫门口的几人犯愁了。 太子殿下吩咐了,此地不能让人擅闯,但此刻闯入的这位是贵客,太子殿下也吩咐过,不得怠慢,如此一来,倒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刘姑娘,您先别生气……”有婢女笑着要上前去劝,却被刘云湘直接将门一甩隔绝到了屋子外头,那力道之大,险些夹到了婢女的鼻子。 屋子外头的人想要推门而入,刘云湘却将门栓直接给拴上了。 刘云湘可不管外头的人怎么喊,她只知道眼前这女子无缘无故地骂了人,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身为刑部尚书的女儿,甚少有人敢如此得罪她,莫名其妙被人骂成歪瓜裂枣,怎能让人不火大。 君离苏要的就是眼下这个效果。 “姑娘你如此冲动,倒是遂了我的意了。”对于刘云湘的反应,君离苏轻挑眉头,而后走到了刘云湘跟前,似笑非笑地道,“我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你还真的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得罪了,刘姑娘。” 君离苏说着,唇角弯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刘云湘望着君离苏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不知为何背后有些发麻。 “你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姑娘今天……”刘云湘话未说完,便被君离苏伸手扣住了下巴。 刘云湘见此,先是一惊,随即开始挣扎,“你放,放开……” “原本我受了伤,是没多少功力的,但对付你这娇滴滴的小姐,只需蛮力便够了。”君离苏轻笑了一声。 “乖乖地别挣扎,一会儿就放了你。”轻描淡写的语调自君离苏唇间逸出,她扣着刘云湘下巴的手稍一使劲,便将齐云湘的嘴巴捏得张开了,而后,另一只手抬起,指间赫然握着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 刘云湘看清了那物体,吓得险些瞪出了眼珠子,才想着要挣扎开,却被君离苏眼明手快地将那东西喂进了口中。 紧接着,君离苏一拍她的后脖子,让她瞬间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咳,咳……你竟然,你竟然给我吃那种东西!” 第324章 乖乖听话 君离苏一松开刘云湘,刘云湘便使劲地用手抠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吃下去的东西抠出来,但,忙活了半天依旧没有什么用,刘云湘已是脸红脖子粗,望着君离苏,忽然鼻子一抽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你好狠毒!我与你无冤无仇,是你先得罪我的,如今你又给我吃蜈蚣,我,我要去告诉我爹!我活不长了,呜……”刘云湘说着,便直接蹲下了身子哭了起来。 君离苏:“……” 其实……那只蜈蚣是假的。 真的蜈蚣,她根本也不敢带在身上,前两日去王府的药房,看见了柜子上趴着几只蜈蚣与蝎子,一动不动的,她走近一看,才发现都是些假的,摸起来类似于人皮面具的材质,是水玄无聊时的杰作。 她看着觉得有意思,便顺了几只去玩,想着没事拿来吓唬身边的人也蛮有意思。 水玄一贯喜欢做些东西来吓唬人,他那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给刘云湘吃的假蜈蚣,对她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只是那玩意儿不太好消化就是了。 君离苏望着被吓到了的刘云湘,淡淡开口道:“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我只是要你帮个忙而已,只要你肯帮,这蜈蚣自然伤害不到你。” “你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么?要我帮忙何必喂我吃那个东西!”一听不会要了命,刘云湘起了身,神色又开始凶神恶煞。 “若是不拿点东西威胁你,你又岂会乖乖听话?回头告到了容钧那里,只会为我的逃跑增添难度而已,以防万无一失,只能先委屈你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能守得住秘密。”君离苏道,“我被容钧那个混账囚禁在这儿,我需要借你的帮助出去。” “你竟敢骂太子是混账?你开什么玩笑,你想要出去我能有什么办法,连我进来都是需要他亲自带领的!”刘云湘擦干了泪水,冷哼道,“这府邸之内有不少机关,就算是太子的几位夫人也只能在规定的地方走动,你想出去,难如登天。” “你可以再凶一点。”望着刘云湘,君离苏浅笑,“我说了,要不了你的命,但若是你不配合我,我便要修理你,你不妨想想,一只蜈蚣一直呆在肚子里的感觉,连晚上睡觉都能感受它在爬……” 君离苏将尾音拖得很长,刘云湘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瞪着对面的女子,却是再也不敢凶她了。 “你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刘云湘咬牙切齿,“你觉得我有能耐把你带出去?” “我几时说了要你带我出去?你这般鲁莽,带我我都不放心。”君离苏轻瞥了她一眼,道,“我只需要你画出一张这府邸的分布图,在图纸上标出我所在的位置,而后,将这张图纸送去齐王府,其他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送去齐王府?”刘云湘怔住,“你是齐王殿下的什么人?” 君离苏并不想与她解释太多,只道:“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你提出的要求,我可以尽力去办,我肚子里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取出来?”刘云湘纵然心里有气,却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眼下除了答应君离苏,似乎没有别的法子可供选择。 “我若能出得去,自然你也不会有事,我素来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如今你也只能相信我了。”君离苏淡淡道,“但是你且记住了,我让你做的事,需要隐秘,你若是透露出去了,或者你起了什么其他的心思,届时就莫要怪我狠心了,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要刘云湘别想着趁机报复她。 刘云湘听得咬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若不是逼于无奈,我也不会如此对你呀,你的出现的确是给了我希望,这是我唯一可以出去的法子了,我自然是要把握住。”对于刘云湘的怨恨,君离苏耸了耸肩,“能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能说你倒霉,碰上了我这么可恶的人。哦对了,你就这么冲了进来,门口的下人忌惮不敢来劝,但一定会通知容钧,一会儿容钧来了,你可得聪明着些,别叫容钧看出不对劲来,他的眼睛可利着呢。” 刘云湘冷哼,“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君离苏唇角笑,“你起初进来是要找我算账的吧?一会儿便可以在容钧跟前表现出来了。装得像一点,切记别犯蠢。” “你!” “行了别叫了,人来了。”君离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霎时让刘云湘噤了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刻,响起了拍门声,伴随着低沉的男子声音,“把门打开。” 是容钧的声音。 刘云湘转身去开门。 容钧踏了进来,望着屋子里头的二人,微一挑眉。 君离苏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见到他来也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刘云湘,一脸的余怒未消,面红耳赤的模样活像是刚与人打了一架。 回想起方才下人来通知他的时候,好似是说起因是君离苏说了两句不大好听的话,而后刘云湘便暴跳如雷地踹房门骂人。 瞅着刘云湘的样子,莫不是二人方才动了手? 思及此,容钧的眸子不悦地沉了沉,视线一转落在了君离苏身上,见她并无受伤,这才放了心,望向了刘云湘,“不知君离苏是什么地方惹到了刘姑娘你,且由本宫代替她赔个不是。” “我不知太子殿下你与她是何关系,但是她方才辱骂了我是真真切切的事。”刘云湘这时候脑子转的倒也快,只装作气愤的模样,“此女对我态度极其恶劣,简直是莫名其妙……” 话说到这儿,君离苏接过了话,“不就是说你又丑又笨又泼辣么?你即便不承认,那也是事实。” “你还说!”刘云湘暴跳而起,险些当着容钧的面就上去揪君离苏的衣领。 不能在容钧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她就只能摆出要大干一架的气势。 其实……她也确实想打君离苏。 第325章 我要喊人了 “好了刘姑娘,本宫的这位朋友的确脾气有些不好,你且就当没听见吧。莫要说是对你,就是对本宫她也时常冷嘲热讽。”容钧似叹息一般的道,“不过本宫习惯了,刘姑娘这次就当是卖给本宫一个面子,别与她计较了可好,她若下次再犯,本宫定会数落她。”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说了,那便罢了。”刘云湘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似是一副不大情愿,却又碍着容钧的面子无可奈何的模样。 刘云湘也是脾气冲的,有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容钧笑道:“多谢刘姑娘卖本宫这个面子了。”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我自然是要给殿下面子的……我们出去说话如何。”言外之意,她不愿意再与君离苏呆一起了。 容钧见此,转过头朝君离苏笑了一笑,“安分着些,否则,本宫不介意让你换个地方待。” 言罢,转过了身,朝着前头那人的身影道:“刘姑娘且慢,本宫送你回去。” 待容钧与刘云湘相继离开之后,君离苏望着那扇再度关闭的房门,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换个地方关? 容钧,无论你换什么样的地方,姑奶奶都会有法子逃出去。 …… “刘姑娘,本宫知道委屈了你。”跟上了刘云湘,容钧道,“本宫也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太子殿下,你能告诉我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么?”刘云湘此时的气似是已消了很多,“殿下你都替她说话了,我便也不会记恨她了,但我想知道您为何那么护着她。” 容钧对君离苏的态度让刘云湘尤为奇怪。 方才在屋子里的护短之意十分明显,那女子是有什么本事能让容钧如此? 她的父亲与容钧平日里颇多来往,她与容钧也算是相识了有一段日子,自然知道容钧这喜新厌旧的性子,从来能待在他身边的人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一旦过了新鲜感,很快便会被容钧舍弃,届时,便什么也不是了。 想到那女子喂给自己吃的东西,刘云湘心里禁不住一阵恼火。 不过那张府邸的分布图…… 想到这儿,刘云湘又是有些苦恼。 这么大的府邸,要她画出图来,还真是有些不容易。 直到容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刘云湘才回过了神。 “刘姑娘,想什么呢?” “嗯?没想什么……”刘云湘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太子殿下殿下府邸里的风景甚是好看,只可惜了有些地方却不能走动。” 她说的,自然是那些被设了机关的地方。 她说的随意,容钧倒也没有多想,只当她这么说是因为好奇。 “令尊平日里帮了本宫不少,本宫早便说了让你不用客气,你若是想去什么地方,本宫可以专门找个人带领你。” “多谢太子殿下。”听着容钧的话,刘云湘道,“不过眼下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家中去了,免得父兄记挂着。太子殿下,云湘告辞了。” 容钧闻言,淡笑着点头,“好。对了,刘姑娘,今日在本宫府中发生的事,希望你莫要声张,关于你见到的那个女子,也希望你别告诉其他人,可好?” 刘云湘怔了怔,随即道:“太子殿下放心,您不让我透露出去的事,我必定是不会说的。那女子我也不认得,没必要与他人提起。” 容钧点头,“如此甚好。” …… 喧闹的帝都街道人来人往,刘云湘离开了太子府邸之后,便寻思着去一趟齐王府。 那个被太子关押着的女子,让她去给齐王传递消息。 刘云湘正走着,忽然余光瞥见一小团白色的东西闪了过来,低头一看,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小貂。 “这是貂吗?”刘云湘望着脚边的小貂,有些诧异,“大街之上的,还有这么漂亮的小貂,也不知是不是有主人的。” 刘云湘原本想着低头抚摸小貂,手还没触碰到,那小貂就‘噌’地一下跑开了。 刘云湘不知的是,在她身后几丈之外的地方,三道人影站立。 “殿下,小白素来不会主动去蹭陌生人,只会与熟悉的人玩乐,可那黄衣女子与它应该是不熟悉的,若是熟悉,小白就不会拒绝她的触碰,可若是不熟悉,小白又怎么会主动蹭上去……” 相思望着那黄衣女子的身影,思索了片刻,脑海就浮现一个可能性。 而下一刻,身旁的容浅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是熟悉的人,却有着熟悉的味道。”容浅望着不远处的黄衣女子,目光清凉,“小白最熟悉的人便是我,其次是离苏,这个黄衣女子……” “或许王妃失踪一事有关?”水玄接过了话,“殿下,我们是否应该抓她回去审问一番?” 容浅道:“犯不着抓回去审问,浪费时间,边上不就有个小巷子么,直接揪到里头去问。” “是。”相思应了一声,便迈出了步子。 刘云湘正经过一家玉器店,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拍,下意识转过了身,这一转身,微微一惊。 她回过头,看到的便是一名容貌姣好的黑衣女子,正朝着自己浅笑,而她的肩头上,正靠着自己的婢女,那婢女双目紧闭,显然是被弄晕了。 刘云湘望着这情形,顿时蹙眉,“你是什么人?我的丫鬟怎么了?” 相思挑眉,“这位姑娘,我想跟你聊聊。” 刘云湘皱着眉头看她,有些警惕,“有什么事你直说。” 此刻是在大街上,若是这个陌生女子想对她做什么?她便大声喊叫。 “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说吧。”相思说到这儿,扶着那名被打晕的婢女,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噙着微笑走向了刘云湘,刘云湘见她走近,竟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躲也没用,跟我过来。”相思冷笑一声,一把揪过了刘云湘的衣领,一路拽着走。 “你,你做什么?放肆,你可知本姑娘是谁?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第326章 掘地道 被相思一路扯进了一旁的窄巷里,刘云湘只觉得她没安好心,使劲挣扎着要挣开她的手。 相思见此,微一挑眉,很是好意地松开了手,刘云湘自然料不到她会忽然有这动作,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在了地上,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吃痛之声。 “你是哪来的泼妇?你……”刘云湘谩骂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横在脖子上的匕首打断,瞬间将欲骂出口的话改成了一声惊呼。 “就这么点胆子么。”相思笑望着刘云湘的反应,尖利的匕首轻轻地蹭着她那娇嫩的脖子,“你放心,我没有时间同你浪费,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你问。”刘云湘沉着脸开口,只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先是在太子的府邸里被一个女子莫名其妙地要挟,此刻又是被一名陌生的女子拿着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 相思道:“告诉我你的身份。” 刘云湘闻言,如实道:“刑部尚书之女,刘云湘。” 相思闻言,眼眸眯起。 刑部尚书刘大人的女儿…… 她这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王妃在嫁给殿下之前,君家给她安排过一门亲事,男方正是刘家的公子,刘云鹤。 后来,王妃与殿下情投意合,这刘家的公子自然是不敢与殿下相争,与王妃正儿八经地解除了婚约,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眼前被她挟持的这个刘云湘,正是刘云鹤的亲妹妹。 难道王妃失踪一事与刘家公子有关? 相思正思索着,容浅与水玄已经走了过来,容浅冷淡地瞥了刘云湘一眼,“在本王面前说假话,素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本王问你,你是否见过离苏?” 刘云湘望着容浅,怔了怔。 齐王容浅…… 曾经远远的见过一两回,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 果真如人们传言的那般……俊美如神祗。 容浅没有听到刘云湘的回答,目光霍然一冷,“本王在问你话!” 刘云湘当即回过了神,“离苏?谁是离苏?殿下,我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为何要让你的属下如此对待我?” “你可见过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她身形高挑,容貌美丽,她身上有一处很明显的特点,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镯子。”容浅考虑到眼前的黄衣女子可能不认识君离苏,便直接跟她形容起君离苏的外貌。 刘云湘一听这话,立即惊讶,“不就是我在太子府邸里见到的女子么?我险些就忘了,那女子让我来找齐王殿下,原来殿下也在找她……” “你说她在太子府邸中?”容浅闻言,神色一瞬间冷峻无比,凤眸中泛起毫不掩饰的怒意,“说,她现在如何了?” 相思察觉到了容浅的怒气,抵着刘云湘脖颈的匕首逼近了一分,让刘云湘顿时惊呼,“别划到我了!你不是说了,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就不伤我……” 匕首带来的冰凉感觉吓得她直哆嗦。 容浅冷眼看她,“你若是如实回答,本王就让她把匕首放下。” “殿下说的那女子……被太子殿下软禁了起来,不过,她的日子过的应该还不错,我没看见她吃什么苦头啊。”刘云湘顿了顿,又道,“齐王殿下你若想救那女子出来,可没那么简单,太子殿下的府邸里多得是机关陷阱。” 太子与齐王不和睦,她是知道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仅在朝堂之上敌对,私下竟也会抢女人。 容浅冷笑一声,“好个容钧。” “殿下,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刘云湘道,“能放我离开了吗?” 容浅道:“不能。” 说着,朝相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先将匕首收起来。 相思收了匕首,道:“刘姑娘,等我们找到了人,自然会放你离开。” “我已经帮不上其他的忙了,还有我什么事?”刘云湘见她移开了匕首,摸了摸自个的脖子,嘀咕道,“本来这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是无意中在太子殿下的府邸里看见她,被她威胁了一番,又被你们威胁,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你这话什么意思?”容浅斜倪她一眼,“把话说清楚。” 刘云湘撇了撇嘴,道:“是这么回事,父亲有意要将我许配给太子殿下,便让我与他多走动走动,太子殿下对我倒也很客气,今日傍晚,我被邀请去了他的府邸……” 接下来,刘云湘便将遇到君离苏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容浅听她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始终面无表情。 原来,刘云湘早已被君离苏威胁过了,让她设法弄府邸的格局分布图,送到齐王府。 刘云湘画不出来,不过她记得,君离苏所在的的屋子以前有一棵银杉树,位于府邸的南面,与南面的围墙约莫有十丈左右的距离。 府邸之内机关颇多,闯府并不容易。 若是直接上门要人,容钧想必不会承认自己抓了人。 “水玄,将这位刘姑娘先安置在桂园,将木玄喊过来,咱们把太子的府邸给掘了。” …… 一刻钟之后,太子府邸的高墙之外—— “木玄,掘地道,你擅长的。”容浅朝身旁的人道,“大概十丈,你需要多久。” 按着刘云湘说的,走到了南面的墙外,跃上墙头,刚好能看到十丈之外的那棵银杉树,而银杉树后,是一间上了锁的屋子。周围有几名守卫看着。 君离苏正是被锁在那里。 “掘地道,要看土壤的松实程度。”木玄思索了一会儿,道,“殿下,我也不敢确保时间,但我会尽力。” 说来,现在这世道,能人异士倒也不在少数,有一门生计,是专门为富贵人家打造密道,但凡是富贵人家家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密道暗格,贵族家中更是有布置古怪机关的。 金木水火四人当中,木玄在入齐王府之前,正是混这一门生计的行家。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木玄手拿大铁铲,铲开了约莫三尺宽的墙土,接下来便是左敲一下,右敲一下,似乎在寻找着能下手的地方。 第327章 七弟,别来无恙 “找到了,这块地方好掘。”木玄道,“殿下,再喊两个人来帮属下,最多一个时辰,可以挖十丈。” 水玄道:“我来帮你。” 相思道:“我也来。” …… 云霞沉沉,午间的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卷云。 半敞着的窗,有细细的微风吹进,拂过屋子里头软榻之上的身躯。 一袭雪白衣裙的女子双目紧闭,枕在玉质的枕头之上,乌黑如墨的发丝半掩着静谧的面容,屋子里头,静地只剩下她均匀的呼吸声。 “咚”忽有极为细小的敲打之声响起,似是从地面之下传来。 紧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类似于这样的声音响起,可那软榻之上的女子依旧没被这样的动作吵醒,只是恬静地睡着。 “咔”就在这时,房门处的地面之上忽的开了一条裂缝,有利物从地底下穿出,刺破了地面。 又是连续的几道敲打碎裂之声响起,那块地竟像是被人从下方硬生生地切割了。 下一刻,空气中响起一道淡漠的男子声线。 “你们在这等着,别上来。” 容浅望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光线,将手抬起,微微一使劲,“咔”,听得一声地面碎裂之声响起,他眸中划过一丝喜悦,下一刻,再一用力便直接将头上的砖地掀到了一旁,霎时,眼前一片光亮。 伸手扣到了地面边缘,容浅一个轻跃便直接从地下钻了出来,到了地面之上,他一个抬头,就看到了前方榻上躺着的人。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面容,是他的离苏。 容浅上前,走到榻边坐下,伸手触上君离苏的脸庞。 君离苏未醒,只是仿佛感觉到了脸颊上传来的暖意,拿脸蹭了蹭那只手掌,轻启唇—— “阿浅……” 这一声呼唤极为细弱,容浅却听得十分清晰。 这一声轻唤,似是包含了道不清的想念。 “离苏,我来了。” 容浅的手掌在君离苏的脸颊之上停留了许久,却也不见她醒来,这让容浅一时觉得奇怪。 离苏向来很有警觉性,挖地道的声音没能惊醒他,如今他到了她跟前,这般近距离之下,她也不醒? 刚才的那一声‘阿浅’,似乎是在睡梦之中呼唤的。 望着君离苏那泛着些许苍白的容颜,眉目之间也有着淡淡的疲倦,似乎是很疲惫,这才会如此安静地睡。 “离苏,我来找你了,我们回去。” 容浅的话音落下,只见软榻之上,君离苏那露在衣袖之外的指节动了几下,容浅眸色一喜,握上了那只手。 君离苏的手,有些冷。 容浅将君离苏小心翼翼地从榻上扶了起来,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肩头上睡,他从后面环上她的肩头,空出了一只手,将身旁的狐裘拉了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抱着你睡得话,会不会暖和点。” 将下颌抵在君离苏的肩头之上,望着窗户外头洒进来的暖阳,容浅不禁有些恍然。 君离苏在睡梦之中,鼻翼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这让她动了动眼皮子,睁开了眼。 “阿浅?我是不是在做梦……”君离苏一睁眼,看到眼前的人,眯了眯眼,“果然睡着了就是好,一做梦就梦到你了。” “离苏,不是梦,我是真实的。”容浅见她醒了,朝她笑了笑,而后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腰,“疼么?疼就说明了,你在现实中,不是在梦里。” 腰间微微疼,君离苏终于回过了神,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的人,“阿浅……” “是我……唔” 容浅话音未落,被君离苏一口咬住了唇。 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叼着他柔软的唇,君离苏能看见他的眉头轻挑了一下,而后,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她咬。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咬了,他知道她下不了重口。 齿间的力道缓缓松开,君离苏望着对面近在咫尺的容颜,是她这半日以来一直想念的,一看到他,竟然忍不住想咬他。 将牙齿从容浅的唇上撤离,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樱唇凑到他耳旁低语,“阿浅,你若是不来,我想出去可就难了,幸好,你来了。” 容浅抱紧了她,“你失踪了,我可不得火急火燎地寻你。” 若是从容钧这里也寻不到她,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会让他急死。 “阿浅……”君离苏淡笑着轻唤了一声,原本想问他是如何潜入的,却在听见门外传来的异动之时,立即闭口不言,目光里的笑意在这一刻散去,转换为一片冷光。 有人来了。 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容浅自然也是听见了,眸色一沉,而后带着讥诮意味地开口,“想不到这么快便来了。不过,我既是凿了地道来的,又怎会没有后招?” 君离苏道:“阿浅是如何得知我的方位的?” 容浅能寻到这来,她确实是有些讶异的,但仅是一瞬,喜悦便覆盖了讶异,此时听到他说挖地道的事,她便好奇容浅是如何找到地方的。 视线落在那门口边的砖地上,被切割出了一块方形的地面,想来那挖地道的人对于掘地这样的事很是熟悉了。 “木玄是挖地道的行家,今日他的功劳最大,回府了我再跟你详细地说。”容浅听着门外那已经快到门口的脚步声,怡然自得道,“来了,离苏,一会儿,我与他说话的时候你听着便好了。” 君离苏闻言,笑道:“好。” “吱”下一刻响起了房门被开启的声音,软榻上的二人齐齐抬眸,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容钧踏进房门的身影,以及,那见到他们二人此刻的姿势时,那微僵的面庞。 余光瞥到一旁被撬起的地砖,容钧鹰眸一沉。 容浅为了能找到君离苏,还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挖密道,亏他能找得到地方。 原以为在府邸里头设置的机关万无一失,外人进出都是相当困难,却不想,还是让容浅钻了空子。 掘地道?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属下来报,有人触动了宅子内的机关,却没有抓到可疑人,他只一瞬便联想到,来人是否为了君离苏而来,便一路赶了过来,一开门,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软榻之上,那向来爪子锋利全身是刺的女子,此刻竟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乖巧地靠在身后的男子肩上。而她身后的那人此刻正揽着她的肩头,唇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望着自己。 君离苏对待容浅的态度,与对待他的态度,还真是天差地别呢。 容钧也不生气,反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自然而然地道:“七弟,别来无恙?” 第328章 容浅,真有你的 容钧的态度落在君离苏的眼里,让她有些意外,未想到这容钧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与阿浅打招呼,脸皮也着实是厚,不由得看他更不顺眼。 容浅冷眼扫了一眼容钧,目光中带着丝丝凛冽,直接略过了与容钧打招呼,他现下可是没那个闲工夫与他客套,只冷笑道:“皇兄你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都让本王有些刮目相看。” 他所指的,自然是将容钧将君离苏掳走到他的府邸中囚禁一事。 “七弟,你这眼神倒像是要把为兄吃了似的,你须知,如今可是在我的地盘上,你若是要做些对为兄不利的事,可得想清楚了,为兄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七弟你如何跟父皇解释?你擅闯为兄的府邸,还想跟为兄动手不成。”容钧望着容浅,只笑着道,“七弟说为兄的本事大,倒不如说,是七弟妹太有吸引力了。” 如此直白的话语说了出来,令容浅与君离苏齐齐脸色一沉。 这容钧竟还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心思,直接便说出了对君离苏的兴趣。 容浅嗤笑一声,“容钧,你莫要搞错了,离苏早便是本王的人,是明媒正娶的齐王妃,你肖想她在先,掳她在后,如今还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如此不知廉耻,与你一同身为容家的人,冠着同一个姓氏,我都觉得羞愧。” 说这话时,容浅心下已然是怒火高涨,他必然要容钧为此次所为的事情付出代价,趁着君离苏虚弱之时将她掳走,不可原谅。 但,不能在容钧的府邸与他动手,否则没理的便成了自己。 再有,此刻处于容钧的地盘之上,自己这边人数少了些,容钧只需要退到屋外便能喊来大批的人,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这头寡不敌众,还是吃亏。 对付他,还是得暗着来。 “七弟,你怎能将话说得如此难听?你我都是自家兄弟,流着相同的血脉,彼此之间,还是要念点手足之情的。” 容钧说到这儿,悠悠叹息了一声,“对于离苏,本宫实在是觉得遗憾,若非要找一句话来表述心情,那便是,本宫只恨自己没有在你之前先认识她,对她的这份喜爱之情难以消逝,为兄有个不情之请,愿以美人数百交换交换她,不知七弟要不要考虑一下?” 君离苏闻言,眼角剧烈一抽。 未想到,容钧脸皮的厚度竟然超出了她的想象程度。 尤其是前面的那句‘你我都是自家兄弟,留着相同的血脉,彼此之间总要念点手足之情’,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觉得那么讽刺。 他念个狗屁的手足之情,当初迫害阿浅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心软过,这会儿又假惺惺个什么劲。 比厚颜无耻,她还真是觉得自个儿有点比不上容钧。 而容钧的那番话,听在容浅的耳中,分外可笑。 美人数百换君离苏? 容浅这次倒是没生气了,反而觉得分外可笑。 几日不见,容钧这没皮没脸的程度与日俱增得让人吃惊,美人数百交换君离苏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传出去他也不怕人耻笑。 堂堂太子,与皇弟抢王妃。 滑稽又荒唐。 “容钧,你说话当真逗趣,美人数百,你当本王跟你似的喜欢到处留情?本王素来洁身自好,心中最喜爱的从始至终只有君离苏一人,数百名的美人,本王可是消受不起的。”容浅悠悠道,“后院佳丽数百人,铁杵磨成绣花针,说到这儿,本王奉劝皇兄你一句,你可得当心着些,留情多了,小心染上什么不该染的病。” 容浅此话一出,容钧面上的笑意当即挂不住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容浅又道:“哦,有件事我险些忘了,皇兄你如今,那方面似乎有点问题,举不起来,就算给你上千的美人,你也是只能看着,无福消受。” 容钧目光一沉,“你……” 容浅怀中的君离苏直接笑出了声。 阿浅还真是擅长打击人。 纵然容钧再厚颜无耻,也能被阿浅的这番话气得不轻。 君离苏笑声未落,忽然觉得下巴一紧,是容浅修长白皙的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而后,俯下了头,当着容钧的面,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与唇一触到,好似胶在了一起般辗转不息难分难舍,容浅扣着君离苏下巴的手微微松了开,另一只手却揽着她的腰不放,而君离苏极为识趣,双手攀上了容浅的脖颈,二人旁若无人般的亲昵,呼吸喷洒愈发的缠绵悱恻。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人。 饶是容钧再淡然,此刻也禁不住想砍人,眼见容浅以如此的做法宣示着自己的占有权,他难得地神色扭曲,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容浅那空着的一只手,渐渐地移向了腰间。 “够了没有!”终是看不下去,低喝一声,容钧抬手便袭向了那软榻上的二人,哪知下一刻,却见迎面一物急速飞掠而来,容钧几乎是想也不想地,避了开,而他避开了那物体,那物体落地却是“嘭”地一声炸响了,紧接着,眼前便被一片的白雾笼罩。 “咳——”那白烟呛得容钧直咳嗽,隐隐还有些头脑发懵,脚步移到了软榻跟前,却骤然发现容浅与君离苏二人已经不见了! 容钧眸光一冷,以手掩住口鼻窜出房门,瞥了一眼房门处那一块归位的地砖,他咬牙冷笑—— “容浅,真有你的!” 这府邸是他的地盘,想出去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原本还想设法将容浅也扣下,再顺便想法子将府邸外头接应的人也抓了。 容浅前来救君离苏,并未大张旗鼓,一共就来了那么几个人,若是全都抓了,外人也不会晓得太子殿下抓了齐王。 他却没想到,容浅也许以就洞悉了他的想法,先是装作被自己激怒,最后又反过来激自己,趁着自己不注意,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枚掺了迷香的烟雾弹扔出,顺利地来了一回金蝉脱壳。 第329章 阿浅,疼不疼? 屋子里头的烟不似寻常的烟,这会儿容钧已经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容钧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没有任何作用,只是愈发的昏沉,最后直接倒在了屋子门后…… 容浅与君离苏二人到了密道里头之后,未听到地面之上有动静,想来容钧此刻已是如意料之中那般昏厥了。 “水玄的迷雾弹倒真是好用。”容浅道了一句,携着君离苏连同地道之中等待的木玄等人一同爬向地道的入口。 十来丈的距离也不远,不多时众人便出了地道。 “殿下,王妃,你们等我片刻,我去买一辆马车来。”水玄说着,便走开了。 “阿浅,是刘云湘跟你们报的信么?”君离苏这会儿想起来要问刘云湘的事了。 “是她跟我们交代了关押你的地方。”容浅道,“不过她人不太机灵,是我找上她的,而不是她来找我。” 君离苏闻言,有些惊诧,“你是怎么找上她的?” “说来,是小白的功劳,我们原本在街上走的好好的,小白突然蹿到了一名黄衣女子的身边,在那女子的脚边停留了好片刻,但那女子分明跟它不熟悉,我便猜测,或许是那女子身上有它熟悉的味道,它才会主动凑上前,否则,对于完全陌生的人,它是不会靠近的。” 君离苏闻言,有些感慨,“这小家伙居然这般有灵性,真没白养它,回去赏它一顿好吃的。” “是该赏。”容浅笑了笑,“我觉得那黄衣女子可疑,便让相思将她抓到了巷子里,审问了几句,她就如实交代了,竟是刑部尚书家中的女儿,与容钧密切来往,告知了我们你的大概方位,我们便去寻你了,但我并没有放了她,而是先将她关在了桂园。” “放了她吧,这事与她其实没什么关系,若不是我利用了她,她也就没法跟你们通风报信了,说来也多亏了她。”君离苏顿了顿,道,“回头还得给她准备一份谢礼,我之前给她吃了假的蜈蚣,骗她说是毒蜈蚣,她真信了,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么看来,我也挺恶劣的。” “既然如此……”容浅瞥了一眼身旁的木玄,“木玄,你即刻去桂园放了她,顺便将假蜈蚣的事告诉她。” 木玄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水玄驾着马车过来了。 “殿下,王妃,上车吧。” 容浅与君离苏上了马车,相思则是同水玄一起坐在马车外。 “阿浅,你们那地道是怎么挖的呀?” 半路上,君离苏问出了心中疑惑。 容浅道:“木玄掘的。” “木玄?他还有这本事?” “准确来说,是木玄带头,相思和水玄当帮手,他们三人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 “这么快?” “莫看木玄平日里像个木头似的,在这方面确实还没人比得过他。”容浅淡笑着道,“若是让离苏你亲自看一遍他掘地的速度,你也会惊叹的,且,他能根据土壤的松实程度,来寻找最佳的位置,连距离都能计算的恰到好处。” 君离苏闻言,赞叹道:“还真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 “说来这次多亏了木玄,否则太子府邸中那么多机关,可不好闯。掘地道途中,木玄不慎触发了一个埋在地下的机关,好在机关都是冲着地面上去的,他们人在地下,伤不到。” 要说木玄定位地点的准确率,让他都有些心惊,无需任何测量的工具,好似只凭着感觉走,亦或者说是边掘边记着距离。 原先他还担心木玄在掘地过程中是否会偏离,毕竟地下那般黑,极容易就让人失了方向感,哪知道木玄那么轻易就成功了,这钻地的能力令人惊叹,倒像是专为打地洞而生的。 “你齐王府内的能人异士,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君离苏挑眉。 容浅伸手抚着她的乌发,“离苏可曾对我刮目相看?” “那肯定的,我最是倾佩阿浅。” 君离苏说着,伸手环上容浅的脖子,倾身,对着他的唇啜了上去。 容浅见君离苏又啃上他的唇了,不由得低笑一声,扣上她的腰肢,反客为主。 唇舌交缠,柔情万分。 两人似乎忘了此刻是在马车之上,这一路行驶所经过的未必全是平坦的路,偶有坑洼不平的地面…… 比如此刻,两人的唇瓣依旧胶在一起,车身蓦地一个剧烈震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君离苏被晃得牙狠狠一磕,牙关瞬间磕到了容浅的舌,引得他闷哼一声。 君离苏一惊,连忙捧起容浅的脸,关切道:“阿浅,没事儿吧?” 容浅不语,抬手捂着唇,眉头微蹙。 怎么可能没事儿…… 君离苏见此,也拧起眉头,朝着外头的水玄二人道:“水玄,方才怎么回事?突然猛烈震了一下……” 那一下震的,显然是车轮子碾到了什么东西,颠得人难受。 “王妃,方才行驶过的有一段路似是坏了,石块堆积,难道方才震到了王妃?”外头的水玄道。 “震了我的……头。”君离苏想了想道,“往后还是不走这段路,有石块什么的便绕过去,小心着点,别再震了,颠得我难受。” “是。”马车外,水玄应着。 他心底却奇怪。 平日里王妃从不在意路颠不颠,这一路基本平坦,也就那么一小段路不平而已。 莫非王妃何时也变得娇贵了? 马车内,君离苏有些愧疚地望着容浅,“阿浅,疼不疼?” “无妨。”容浅道,“离苏不必放在心上。” 君离苏无言。 怎么可能不疼…… 往后在马车上卿卿我我,可要注意着些。 …… 回到了齐王府,刚下马车,水玄道:“王妃,看你脸色不大好,让属下给你把脉可好?” 君离苏想起自己被黑衣人打了一掌的事,的确觉得身子骨不太舒服,便点了点头,朝着水玄伸出了手。 水玄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不过一瞬,微微皱眉,“王妃,你受了内伤?” 第330章 药有问题 一旁的容浅闻言,顿时拧眉,脸色也沉了下来,“离苏,你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 君离苏怔了怔,“我一时忘了说,没想起来。” “你……”容浅也不知该数落她什么,扯过她的手腕便往府里去,“你给我好好回屋歇着,水玄,去开一副药。” 容浅与君离苏回了卧房。 进了屋,君离苏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容浅则是走到了床榻边坐下。 君离苏喝下了一杯茶,抬头,便见容浅朝她勾了勾手指。 君离苏挑眉,迈步走了过去,未想,还没走到,手腕便被容浅一把拉住,如此的动作,君离苏猝不及防,容浅稍一使劲便将她扯到怀里,而后将头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你失踪了半日,可知我有多想你。” 君离苏将头靠在容浅的肩上,“我也很是想念你啊。” 容浅道:“你为何受伤?如实告诉我。是不是容钧那混账……” “受伤这事倒是真的跟他没关系。”君离苏将自己被黑衣人打伤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我原本以为那就只是个贼,哪会猜到他会突然袭击我呢?不过那个家伙似乎挺忌惮容钧,当时容钧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容钧走了过来,那黑衣人立即就溜走了,之后,我才被容钧抓了。” 容浅静默片刻,道:“离苏放心,此事我记仇了,我绝不会放过容钧。” 君离苏道:“不必因为此事大动肝火,容钧虽然无耻,但好在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对我还算客气。” “离苏不必多说,无论如何我都会修理他。” “……” 二人偎依了片刻,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君离苏只觉得鼻尖嗅到了一丝药香味,容浅动了动被君离苏靠着的左肩,道:“药来了,起来吃。” 君离苏将头抬了起来,望向了门口,见相思正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药膳,君离苏顿时皱了皱眉。 “要我喝这黑不溜秋的东西?” “水玄开的药,总是有好处的。”望着那碗药膳,容浅道,“他可是王府里最好的大夫,对你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你乖乖地喝了就是。” 听着容浅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君离苏道:“喂我,我没力气。” 容浅闻言,淡淡一笑,伸手端过了那托盘上的药碗。 相思退了出去将门带上,容浅拿起了调羹将药碗里的药汁舀起吹了吹,而后递到了君离苏的唇边,“喝。” “水玄这次开的什么药?味道怎么如此重。”君离苏有些不悦地看着容浅递过来的调羹里的药汁,“能不能不……” 话未说完,便被一调羹塞住了嘴巴。 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吃个药都这么多话,什么事都好商量,但是药必须吃。” 药汁强行入口,君离苏微微一怔,而后立马转过了头,看那模样分明是要吐出去。 容浅看清了君离苏的意图,自然不由她把药吐掉,伸手扣上了君离苏的肩头,就将她扳过了身面对着自己,哪知君离苏却要挣扎开,容浅见此,面色一恼,手一揽君离苏的脖子,脸庞便凑了上去,拿唇去堵她的口。 看她怎么吐。 唇与唇贴在一起,容浅瞪着他,哪知下一刻,就察觉到君离苏打开了牙关,将药汁渡进了他的口中。 容浅眸中立即浮现愕然之色,下一刻,连忙别过了头,将口中药汁尽数喷在地上! 怪不得君离苏要吐,连他都喝不下去。 水玄开的药方子少有这么苦的,这药里也不知是加了什么东西,竟比黄连还要苦上几分,不只是苦,甚至苦中带着点酸,真真难以下咽到了极点。 如君离苏这般怕苦的人,定然是喝不下去的。 容浅有些略恼地望着碗里头的药,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来人。” 下一刻,相思的声音在门外头响起,“殿下有何吩咐?” “将水玄唤来。” 这味药实在是难以入口,他想问问水玄还能不能换一种。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房门被人打了开,水玄迈步进来,望着软榻上的二人,“殿下,你找我?” “水玄,你这副药是怎么回事。”容浅望着他,“又苦又酸的,离苏难以下咽,你看能否换一种?” “酸?”水玄闻言面上划过一抹疑惑。 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怎么会酸……” 水玄将容浅手上的药碗端了过来,嗅了一下子药香,当即皱起了眉头,将碗搁在了桌子上,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针包,拔出一枚银针,他捏起银针探入药碗之中,拿起之时,却发现银针的颜色并未有半分改变。 水玄的动作令容浅敛了敛眉,这是他自己开的药他还拿银针试探?那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银针验不出个所以然,水玄便拿调羹舀了一勺,以舌轻尝一下,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殿下,这不像是我的药方,我的药房熬出来的药绝不可能是这个味道的。” 身后的相思闻言,立即接过话:“这就是你的药方,我看着你写的,还是我亲自送去给厨房熬的,莫不是你写错了?” “不会写错。”水玄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调理内伤的药,这一味药我经常开,怎会写错呢?咱们王府里这么多人,时常有人出门办个事回来受了伤,我都是拿这副药方子给他们调理,我最熟悉不过的药方,绝不会错,这不是按着我的药方熬的。” 君离苏听着二人的对话,思虑片刻,道:“若真如此,那就是熬药途中被人做了手脚,我相信水玄的判断不会有错。” 有这样的结果,容浅并不意外,从水玄拿银针试药开始,他便也猜到了这一点,“水玄,这药出了什么问题?若是人喝了下去,会有怎样的影响?” “属下暂时还无法得出结论,不敢妄言。”水玄想了想,道,“殿下给我半日的时间,我再回去翻翻医书,必定能得出结果。” “好。”容浅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即笑道,“看来,这王府之内,还潜伏着奸细。” 第331章 是否害人? “水玄,你在找什么?”偌大的药房内,相思望着那四处翻箱倒柜的人,神色有几分不解。 原本还十分整齐的药房,此刻已经被水玄翻得乱腾腾,此刻他正在离床头最近的大书柜里忙活着。 “我明明记得有一本药经,怎么这会儿找不到了。”水玄嘀咕道,“王妃喝的药不是出了问题了么,殿下要我查明那药喝下去到底有何影响?我敢肯定我的药方里是被人掺了什么东西,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只能来翻一翻医书,依稀记得曾经在医书上看到过。” 他不敢说自己看过的医书最多,但是多的数不清那倒是真的,尤其他记忆里极好,但凡看过的便不会轻易忘记,哪怕时隔再长,也依稀能记得一点。 相思见他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什么东西,便道:“你不是一向把书分类好的么,怎么找一本找了这么久?” “那本书大概是三四年前看的了,这会儿我哪记得在什么地方。王妃那一碗被下了料的药,我尝了一口,依稀记得曾经尝过有一种药材味道差不多,时至今日,差不多也有三年以上了吧。” “这么久?亏你还记得住。”相思感叹了一声,望着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寻了个空地坐下,无聊地也随手翻了几本看书名,找了一会儿没找着,便有些泄气了,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眼睛随意地四处瞟。 “诶,那里怎么还有一本?”相思眼尖地瞄到了书柜旁的小木桌桌角之下垫着的一本书,走上了前,蹲下身子钻进了桌子底下,赫然看见了那书页之上的四个大字——百草药经。 “百草药经,这里!”相思朝着水玄大喊了一声,而后伸手到那桌角之下,将那本书狠力地抽了出来,这么一抽,那缺了一块的桌角顿时一塌,桌子上堆的东西便全从桌面之上滑落,砸到了她的身上。 “哎哟” 水玄正翻箱倒柜,听到身后传来相思的响声,转过头,看见地上落下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相思正揉着自己的头,显然是被砸中了。 水玄连忙上前,蹲下身,伸手抚上了相思的头,“没事儿吧?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说话间,他凑上了前,将相思的头发稍微拨开,看到头皮有一处地方泛红,伸手揉了揉,“是不是这儿疼?” 水玄的靠近,让相思怔了怔,随即,她有些不自然地挥开了他的手,“还……还好。” 水玄收回了手,望着她片刻,忽然笑了,“相思,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此话一出,相思瞪了他一眼,“你是想找打?敢来调侃我。” 水玄但笑不语。 相思挥了挥手上的书本,“你方才是不是在找这个?” 水玄望着她手上的那本书籍,再看了看那桌子的一角,这才一拍额头,“对了,当初随手拿了一本垫桌脚,没想到就是这一本。” 从相思手中拿过那本书,他翻页迅速浏览着书上的内容。 翻了几页之后,当视线掠过一段黑体字时便顿了一顿。 “医经记载,有一位药唤石菊散,本身淡黄色微苦带酸,但与野山参混合在一起,它的味道便会扩大数倍,我开的药里面正是有野山参,而这下药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亦或者根本不知石菊散还有这么一个特点,若不是石菊散让这药变了味,也许王妃就真的喝下去了。”水玄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幸好王妃怕苦,这药让她难以下咽,我立即去禀报殿下。” …… “石菊散?” 卧房之内,容浅听着水玄翻找医书得出的结果,不解道:“这玩意本王倒是没有听说过,有何作用?是否害人?” 水玄沉吟道:“这是……慢性之毒,却也不是有多慢,服用一次,并不能发挥出多大的效果,大概吃上五六次以后,就能命丧黄泉。且,这药吃下去,身体也不会出现什么不适,等到察觉身体不适之时,为时已晚,油尽灯枯。王妃受的内伤,少说喝药要喝个十天八天才能调理好身子,若是这下药之人每次都能得手,后果可想而知。” 慢性毒药…… 容浅听得眸光一冷,却什么也没说,将药碗从水玄手上拿了回来,而后走到了书柜上摆放的一盆兰花边,将药碗里的药汁尽数倒了进去。 倒完了药之后,容浅转过了头,朝着水玄道,“你开的药方,明晚再让下人去熬一次。” 顿了顿,她转过头,望向软榻之上的人,“离苏,咱们就不打草惊蛇了,你意下如何?” 聪明如君离苏,岂会不知容浅想干什么,只笑道:“好。” 容浅不将此事声张,那么这潜伏在王府内的奸细自然也就不知自己的阴谋败露,依旧会没有警觉性地继续下手。 容浅勾唇笑了笑,走到软榻旁,让君离苏靠着自己的肩头,精致的凤眼低垂,寒光凛冽。 他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是谁。 …… 转眼,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装潢华丽的寝宫之内,有相貌清秀的婢女跪在软榻前,为榻上的女子捶腿。 “娘娘,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晚些陛下要在御花园中大摆筵席,各宫娘娘们都在准备着给太后娘娘的生辰礼物……” 南烟萝闻言,轻描淡写道:“本宫早已准备好了。” 太后的生辰,皇帝要大摆宴席,那么,皇子公主们都是少不了要出席的。 今夜,她应该能见到容浅。 虽然心中对他怨恨颇多,但还是……很想见他呢。 明知容浅对自己无情,却又做不到将他忘记。 放弃一个人,原来真是这么难的。 …… 齐王府内,容浅与君离苏坐在大堂用早饭。 “今日是皇祖母的生辰,我都没记着。”君离苏说着,望了一眼容浅,“阿浅,送什么礼好?” 容浅轻描淡写道:“准备礼物这种事,我并不太擅长,还是离苏你做决定,我就不耗费脑子去想了。” 第332章 太后寿辰 “我也拿不定主意……我当真不清楚皇祖母喜欢什么。”君离苏笑道,“阿浅你给我个建议,你难道还会不了解皇祖母的喜好么?究竟什么礼物会显得特别?最好别送些俗气的珠宝。” “那就将书房里那幅百鸟朝凤的织锦送给皇祖母罢。”容浅道,“我名下也有绸缎铺子,这幅织锦,是二十个绣娘连夜赶工,花了半个月才完工的,摆在书房里,完全就是为了看着好看,皇祖母似乎挺喜欢绣品,这礼物她想必是能满意的。” “这个礼物不错。”君离苏点头,“百鸟朝凤,好寓意,那就送这个,你还说自己不擅长准备礼物,我看你挺会送礼的。” 说着,她冲容浅莞尔一笑,“算算时间,我们好几日没有去看望皇祖母了,不如用过了早饭就去看看?。” 容浅点头:“也好。” 二人吃过了早点,便乘坐着马车进了宫。 马车在清宁宫之外停了下来。 君离苏同容浅下了马车,二人还未走进太后的寝殿,便听到从里面传出太后愉悦的笑声。 “真是个好孩子,你若是愿意常常来看望哀家,哀家自然是高兴。” “能被太后娘娘所夸赞,是臣妾的福分。”另有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温婉低柔。 殿外的两人听着殿内的动静,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莫非是哪个宫妃讨太后的欢心? 且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太后一向对皇孙与孙女较为疼爱,对妃嫔则大多是冷漠很多,并不算好亲近,能够能到她赏识的妃嫔,也算是有些能耐的。 君离苏与容浅进了殿,便看见太后坐在藤椅上,而她的面前站着一名身穿正红色宫装的女子,那女子正背对着殿门外,君离苏同容浅自然就看不到她的正脸。 “阿浅,离苏,你们也来了。”太后一个抬头,看到了进殿的二人,笑道,“今日倒真是热闹了,你们都来陪哀家这个老人家。” “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我们若是不来,哪能说得过去呢?”君离苏笑着走上前,而她这么一上前,也就看清了太后眼前的妃嫔是何人。 柳眉杏目,肤若凝脂,妆容艳丽。 正是南夏国的公主,也就是如今的柔妃娘娘,南烟萝。 老熟人了。 君离苏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冷笑了一声。 “齐王妃,许久不见了。”南烟萝冲她友好地笑。 当着太后的面,君离苏自然也跟着她假客套,“的确是许久不见了,柔妃娘娘。” 南烟萝纵然心中极度讨厌君离苏,面上却是半点也没表现出来,始终端着笑容,与君离苏问候过之后,便又转过头望着太后,“太后娘娘,臣妾宫中还有点事,就先退下了,正好还有齐王与齐王妃陪着您,臣妾就失陪了。”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你既然还有事,那便先回去吧,有他们二人陪着哀家说话就足够了。” “臣妾告退。”南烟萝退了出去,转身之际,唇角泛起一丝阴凉的笑意。 君离苏,容浅…… 后边还有招等着你们接,就看你们接不接得住了。 …… 一晃眼,便到了夜里。 这一夜,皇帝为太后设宴。 冷月高悬,繁华美灿的皇宫中灯火通明。 御花园内,荷花池在灿烂的星月之下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与星辰,岸边的树上,一盏盏华丽的宫灯透出魅人的光芒,映入水中,射出星星点点的灯火辉煌。 御花园中有一处最空旷的地方用来设宴,今夜便是作为太后娘娘生辰宴的地点。 来来往往的宫婢太监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上美酒穿梭于御花园中,酒席遍布还伴有悠悠琴曲与琴箫曲韵,偌大的百花环绕的宴席上,一时被丝竹之声笼罩。 帝后与太后同席,左侧是太后的席位,右侧是皇后的席位。而太子的席位设在右下方。 王爷与公主们的座椅,都是按照年纪的排行排列的,容浅排第七,座位自然就靠后一些。 君离苏隔着远远的距离,看见妃嫔的席位上缺了一人,按照妃位的等级,那空位较为靠前一些,是高阶妃嫔的席位。 距离苏瞬间便猜到了缺席的人是谁,道:“阿浅你看,今夜南烟萝缺席了。” 容浅朝她看的方向瞥了一眼,悠悠道:“她缺席与我们无关,在意她做什么。” 君离苏耸了耸肩,“有些好奇而已。”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柔妃娘娘是不应当缺席的。 再说首座之上,太后瞥了一眼底下空着的妃嫔席位,朝身旁的皇帝道:“柔妃今夜怎的没来,是不是身体欠安?” 皇帝闻言,笑了笑,“不是,柔妃她并没有缺席,她是去准备表演去了。” “准备表演?”太后顿时疑惑了,“是什么表演?” “她听说母后喜欢歌舞,便特意去练了一支舞蹈,说是要为母后的生辰助兴,因为她也不知送什么礼物好,她觉得母后也不缺,便寻思着献舞,让母后开心开心。” 太后闻言,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妃当真是有心了。” …… 御花园中一片喜庆,清宁宫内,自然较为冷清。 清宁宫是太后所居的寝宫,今夜许多宫人都去宴席上忙活了,清宁宫里的人便少了些,但殿门外依旧有人看着。 两名宫女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聊着天,忽然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缕淡淡的香气,吸入鼻翼间,到了肺腑里,有些心旷神怡的同时,却也觉得眼皮子愈来愈沉。 “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还挺好闻的,像是花香味儿。” “有啊,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好香呢……我怎么忽然觉得好困?” “我也是呢……” 二人说着,便昏昏欲睡,不多时,便背靠着背,一起睡下去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二人身边迅速掠过,直奔殿内。 南烟萝心知今夜清宁宫的宫人不多,想潜入太后的卧房不算什么难事。 第333章 有什么好看的 今夜的宾客们都是带着礼品来的,而礼品放在宴席现场,自然是碍手碍脚,便都由宫人收走了,登记好之后,在礼品上贴了标注,全送往太后的寝殿。 太后回来之后,想必会将这些礼品都看一看。 南烟萝顺利地潜入太后的卧房,望着柜子边上堆积的一堆礼品,正准备去翻找,却瞥见了一个十分显眼的架子,架子上盖着一块正红色的绸布,上头标记的是——齐王妃所赠。 南烟萝眯了眯眼,走上前去,将那绸布揭下。 是一幅绣得十分精致的百鸟朝凤织锦图。 君离苏送出手的礼物,果然还是比其他人的特别一些,容浅与君离苏这二人原本都挺讨太后喜欢,这幅织锦又如此好看,太后想必会将这东西摆在寝殿内吧? 百鸟朝凤,是个好寓意呢。 南烟萝唇角轻扬,低下头,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将瓶子中的粉末倒在手掌心,而后,轻轻涂抹在那幅织锦上。 将整瓶的粉末都抹上之后,她将那块正红色的绸布盖了回去,转身迅速离开。 君离苏,谋害太后这样的罪名,足够打垮你了吧。 …… 御花园中的宴席还在继续。 太后正与皇帝说笑,忽然间一名宫人走到了身侧,道:“陛下,柔妃娘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说她马上就来了。” “好。”皇帝应了一声,随即朗声道,“众位,接下来,便都先静一静,来欣赏一下柔妃的风采罢。” 众人闻言,当即便静下了许多。 本以为柔妃娘娘今夜不在,兴许是身体抱恙,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询问。 但没想到,她这会儿不在,竟然是去准备表演去了? 素闻太后娘娘对歌舞挺感兴趣,今夜柔妃娘娘要表演,显然是为了让太后娘娘开心。 柔妃娘娘是异国公主,南夏国的舞蹈与天辰国略有些不同,自有它独特的一种美。 众人正期待着,却听宴席上的音律忽然变了调子。 不远处,花团锦簇的地方冒出几个人影,走得近些了,众人才看清。 但见四名眉清目秀的女子抬着一个大型的花苞而来,那整个花苞都是以丝绸制作,大概有四五尺那么高,除去那四个女子和她们所抬的大花苞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在座众人稍稍一想,便知柔妃娘娘多半就是藏在这花苞里了。 同一时,响彻在耳畔的丝竹之声倏然间转了个调子,下一刻便见那丝绸所制作的大花苞绽放了开,绽放开的花,是一朵红色的牡丹花。牡丹花正中央,蜷缩着一人,随着音律的流转,缓缓起身,她面遮轻纱,身形曼妙。 众人忽然便是觉得眼前一花,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一道如轻烟般的窈窕身影一跃而起,火红的舞衣衣摆在半空之中划过优美的弧度,随着那些花瓣落下,那道身影在牡丹花的中央缓缓起舞。 一袭妖娆又明媚的火红舞衣包裹着那女子婀娜的身材,她的领子微微敞,脖颈之下的锁骨被乌黑的长发遮着,只能看到部分雪白肌肤,以及她脖颈上挂着的红牡丹形状的项链。 像是一个在牡丹花中起舞的花仙子,华美的舞衣摇曳之间裙摆晃动煞是好看。 众人看着此舞,纷纷赞不绝口。 “虽然我讨厌她,不过不可否认,她的舞姿当真是不错的。”君离苏望着前头那舞动的人影,如此说着。 容浅闻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舞动着的人影,便又收回了视线,低头饮酒。 南烟萝跳舞,有什么好看的。 在他看来,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而宴场中央,南烟萝还在继续跳舞,偶然间目光扫过容浅那一桌,见容浅低头在饮酒,看也未看自己一眼,心中一时有些不畅快。 她总是盼望着容浅拿正眼瞧她,可认识容浅这么久以来,他却从不施舍一眼。 因此,她常常想做一些与他为敌的事,或许这样便能引起他的注意了,让他明白,她是不容忽视的。 他愈是冷酷,她愈不愿意放弃。 她不想认输。 方才趁着宴会进行,她潜入了太后的寝殿里,在那幅君离苏送的百鸟朝凤织锦上涂抹了一味慢性之毒,这以后,若是太后出了个好歹,那么君离苏自然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儿,南烟萝眸底掠过一丝冷然。 同一时,宴席之上,君离苏不经意间看见南烟萝瞥来的目光,朝身边的容浅道:“阿浅,她方才看了我们这一桌。” 容浅闻言,不紧不慢道:“她看她的,与我们何干?” 君离苏悠悠道:“兴许她是觉得你太不解风情,放着那么好的舞蹈不欣赏,反而在这自饮自酌。” “看她跳舞有什么意思。”容浅道,“饮用美酒,起码能令人心情畅快,而她能干什么?只会给人添烦恼,引人反感罢了,真是看一眼都觉得碍眼。” 君离苏耸了耸肩,不语。 阿浅的话,说的倒也在理。 君离苏正想着,忽然有一只白皙如玉的手闯入了视线,紧接着,有一物抵上了唇。 那是容浅方才喝过的酒杯。 “离苏,这果酒的味道不错,你多喝一些,少看南烟萝跳舞。”容浅的声线传入耳膜,“看她作甚?她又不能吃,我亲手给你喂的果酒,难道还不如她的舞姿有吸引力?” “喝,当然要喝。”君离苏张口将那杯果酒饮下,笑道,“阿浅,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讨厌南烟萝呢?是她想跟我抢男人,按理说,最讨厌她的应该是我才对。” “给你造成困扰的,我自然要讨厌了。”容浅慢条斯理道,“你的情敌,以及我的情敌,我都很讨厌呢,且不是一般的讨厌,讨厌到,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二人说话间,南烟萝的一舞也到了尾声。 随着乐曲的旋律逐渐放慢,她的动作也定格了,随后长袖一收,一舞结束。 宴席上响起一阵掌声。 “柔妃娘娘的舞姿,当真是极好,今夜有缘一见,着实有幸。” “素闻柔妃娘娘才艺惊人,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我等都是沾了太后娘娘娘娘的光才能见着,呵呵。” 宴席上响起一声又一声对南烟萝的赞扬。 南烟萝将这些话听在耳中,面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就连心中也没有波澜。 从小到大,赞扬的话听多了,也会觉得无趣的,再动听的溢美之词,从这些不熟悉的人口中说出来,她都不会因此喜悦。 她要的可不是这些好听话,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多看她一眼罢了。 可是,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第334章 殿下莫要乱说话 “柔妃精心准备这支舞蹈,当真是有心了,哀家很喜欢。”太后望着南烟萝,淡淡一笑,“你费心了。” 听闻太后的夸奖,南烟萝微微俯首,道:“太后娘娘喜欢便好。” “别站着了,快些落座吧。”太后唇角的笑意依旧。 南烟萝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容浅那一桌,只见容浅与君离苏二人似乎在谈笑,看也不看自己这儿一眼。 南烟萝心中不顺畅,径自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下。 “柔妃娘娘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啊。”正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南烟萝抬头,只见坐在前头不远处的容钧看了过来,轻描淡写道,“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么?这才想要借酒浇愁。” “太子殿下想多了,本宫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南烟萝面无表情。 “是么?”容钧悠悠道,“可娘娘你的神色告诉本宫,你不开心。” 南烟萝依旧否认,“没有的事,定是太子殿下看错了。” 容钧闻言,眸底掠过一丝轻嘲。 宴会的歌舞之声依旧,两人的交谈被丝竹之声压了下去。 容钧低头饮下一杯酒。 南烟萝当他是眼瞎的,看不出她对容浅的情意么? …… 是夜,月凉如水。 幽静的庭院之内,石桌旁坐着一道红色身影。 桌上,一把古琴,一壶酒。 “铮——”忽然一声琴音打破了夜的宁静,清脆又无比清晰。 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 太后的寿辰宴结束了之后,众人便也都散开了,可容钧并未直接回东宫,而是中途拐了个方向,拐到了南烟萝的住处。 这个点,宫人们大多也都休息了,凭他的功夫,悄无声息地闯入,倒也不算难事。 一踏入寝殿就听见不远处响起的缥缈音律,循着声音过来,他便看见南烟萝坐在石桌边上弹奏,看她的神情,似乎很是忘我。 那琴音一起便没有消停,柔和绵长而曲调悠然,转音之间又如同流水潺潺…… 容钧原本也是略懂音律的人,深知抚琴者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环境,因此并不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地站着听南烟萝将一整首的曲子弹完。 音律一开始是流畅的,可到了后半段,悠远的琴音变得气势如虹,似有万马奔腾,带着丝丝戾气,金戈声声,杀气腾腾…… “铮!” 一个颤音泄出,琴弦断了。 南烟萝望着眼前的古琴,收回了手。 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远远地看见柔妃娘娘月下弹奏,还以为你兴致有多好,没想到,只是在发泄怒气罢了。”容钧开口,语气中携带了一丝笑意,“可惜了这一把好琴呐,你没有用心去弹,你的心太乱了,如此心境,不适合抚琴。” 南烟萝闻言,淡淡道:“是啊,可惜了这一把好琴,都被本宫的怨气弹断了。我的心情好不好且先不谈,太子殿下你深夜闯入本宫的寝宫中,只是为了来批评我弹琴弹得不好么?” “当然不是。”容钧挑了挑眉,“本宫只是有些同情柔妃娘娘罢了。”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你虽然是父皇的妃嫔,可你心中真正记挂着的人是七皇弟,本宫没有说错吧?” 南烟萝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自然是不会承认,“太子殿下可莫要乱说话,这话若是传出去,对本宫的声誉不好。” “呵,此刻就你我二人,你不必刻意伪装,本宫是来与娘娘你结盟的,又怎么会对外诋毁你。”容钧轻描淡写道,“你可有兴趣与本宫合作?” “合作?”南烟萝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本宫想,你应该也很乐意看到容浅与君离苏分别。”容钧笑道,“这也是本宫所希望的。” 南烟萝闻言,垂下了眼。 容钧与容浅不和睦,她是知道了。 容钧今夜来找她,与其说是与她结盟,倒不如说是,他觉得她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能帮助他对付容浅。 想收纳自己成为他新的棋子吗?呵呵。 她不需要与任何人合作。 深宫之中处处险恶,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况且……她已经设下一个陷阱等着君离苏他们了。 就等他们掉下陷阱,她好去落井下石。 “多谢太子殿下看得起本宫,但本宫觉得,做人还是安分一些的好,太子殿下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便自己去实行吧,莫要牵扯到本宫,本宫只想过安逸的生活,不想趟任何浑水。” 这话的意思便是拒绝与容钧的合作。 容钧闻言,眸光里掠过一丝冷意。 这个南烟萝……真是不识好歹。 拒绝与他的合作?呵。 说什么想过安逸的生活,如此牵强的理由,是拿来忽悠傻子的么?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强求,只留下一句话给你,你一人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若是不信,等着看吧。”容钧不温不火地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焚香缭绕,逶迤倾泻的珠帘之后,太后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为何总感觉今夜有些心绪不宁? 人似乎也很疲倦。 她忽觉有些口渴,便掀开了床幔,下了地,走到桌边去倒水喝。 喝水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那幅摆在梳妆台边的百鸟朝凤织锦,她看了一会儿,走上前。 这是君离苏与容浅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身为太后,皇帝大肆操办她的寿辰宴,满朝文武都送了礼品,这礼品都快堆成山了,她也懒得一个个地去拆开看,最先看的便是君离苏与容浅送给她的礼品。 她年轻的时候便很喜欢绣品,容浅不愧是她疼爱的皇孙,将她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 这幅织锦,一看就喜欢,绣工精致,寓意也很好。 太后走到织锦前,伸手去触摸织锦上的凤凰,越看越是喜欢。 而就在下一刻,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晕乎,她的身躯一晃,险些没站稳,幸亏手及时扶住了织锦的架子,这才站稳了。 第335章 有毒的香料 怎么回事,今夜身体状况有些不妙? 太后此刻离织锦很近,几乎脸都要贴上去了,她忽然便是觉得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在鼻尖萦绕,这香气不是她平时寝宫内熏香的味道,有些陌生。 是从织锦上传来的? 她将鼻子贴近了织锦,这么一闻,又有些觉得不舒服了。 是织锦本身的味道吗? 想到这儿,太后扬声道:“芍药!” “诶!”不远处有人应了一声,芍药听到她的呼喊,迅速跑到她身边,“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太后道:“你闻闻看,这织锦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芍药闻言,将鼻子凑到织锦前闻了闻,道:“的确是有,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太后又道:“你闻久一些,看看是否会不舒服。” 芍药依言照办,好片刻后,道:“太后娘娘,奴婢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这织锦有什么问题?” 太后想了想,道:“去叫御医来。” “是。”芍药退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芍药便带着一名御医回来了。 “参见太后娘娘,您传臣来,是有哪儿不舒服么?” “哀家今夜身子有些不舒畅,具体又说不上来。”太后淡淡道,“尤其是方才,闻到那幅织锦上的气味,更加觉得不适,张太医你去看看那幅织锦是否有问题,那上面的香气是什么原料。” 张太医闻言,当即走到了那幅织锦前,对着那香味琢磨了片刻时间,惊诧道:“太后娘娘,这幅织锦,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太后见张太医神色不对劲,道:“这织锦图有什么问题?” “太后娘娘,这织锦上的香料不一般,有消魂香的成分!这是苗疆一带的一种香粉,有摧毁神智的作用,苗疆人都是利用这香粉捕猎,在苗疆,这东西若是拿来害人,那便是犯了法,此香料能令动物失去大半的力气,同时四肢与头脑的灵敏程度会大大下降,人若是闻得久了,也会精神失常,发疯发傻,药石无医。太后娘娘如今年岁不小,更是容易受此香料的影响,请太后娘娘立即将这幅织锦搬开。” 太后闻言,神色一震。 消魂香…… 竟是如此害人的东西。 难怪方才芍药闻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因为她尚且年轻。 而自己这把老骨头,不比年轻人体力好,一闻着便觉得不对劲。 幸好她察觉到了。 这幅织锦是离苏与阿浅夫妻二人送的,此刻御医却告诉她,这织锦上沾染了有毒香料…… 太后思索了片刻,道:“张太医,你先退下罢,今夜的事你不得泄露出去,切记守口如瓶,否则,你知道哀家会怎么处置你。” 太后的语气虽平淡,目光却分外冷厉。 张太医闻言,连忙道:“臣明白了,臣定当守口如瓶,太后娘娘还是要早些处理这幅织锦。” “这事不用你操心,退下吧。” 将张太医打发走了,太后转过身朝芍药道:“你也不许泄露出去。” “奴婢知道了。”芍药应着,瞥了一眼那幅百鸟朝凤织锦,犹豫了片刻,道,“娘娘,这幅织锦上标注的送礼人是齐王妃……” 太后不咸不淡道:“你觉得齐王妃会害哀家?她有什么动机呢?”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太后娘娘素来疼爱齐王殿下,连带着对齐王妃也颇好,想来,她没有理由害您才是。”芍药想了想,道,“这有毒的香粉……或许是无心之失?可能是绣娘的疏忽,张太医不是说了吗?在苗疆,这香粉是用来捕杀猎物的,或许绣娘身上携带着这东西,不小心沾到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是绣娘还是齐王妃,或许她们都不知道这香粉有害人作用?” “依哀家看来,这不是她疏忽,倒有可能是针对她的一个陷阱。”太后沉吟片刻,道,“哀家是最清楚阿浅的性格的,这么多年来,能与他亲近的女子只有离苏一人,哀家相信阿浅的眼光,况且,阿浅办事从来不含糊,他手底下的属下可都不是泛泛之辈,一个心思缜密的主子,手下的人也不会粗心,明知是要给哀家准备的礼物,还能疏忽么?必定是要经过检查,才能送来的。”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幅百鸟朝凤织锦可能被小人动过手脚?意图陷害齐王殿下与齐王妃?”芍药说到这儿,顿了顿,道,“若真是如此,这幕后之人也太阴毒了些,幸好太后娘娘不被这伎俩骗了去,否则殿下与王妃岂不是吃亏了。” “哀家是这么想的。”太后轻描淡写道,“离苏也是个细腻聪慧的孩子,她若是要害哀家,绝不会用这么简单的伎俩,你看,随便一个医术好点的太医都能检测出消魂香的成分,哀家若是因为这幅织锦出事了,嫌疑最大的人便是她了,届时,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害人的法子如此有风险,她不会用。” “太后娘娘英明。那么依太后娘娘看来,这小人会是谁呢?这幅织锦图又该怎么办?若是把这幅织锦拿去洗,只怕会不好洗,这丝绸娇贵的很,若是洗皱了……这么漂亮的织锦可就毁了。” 太后稍作思考,道:“明日一早,你去一趟齐王府,把齐王和齐王妃二人接来,还有,齐王府内有一名神医,一同带来。” “是。”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打在雪白的幔帐上。 君离苏睁开眼皮的时候,身侧空无一人。 阿浅比她起得早了。 君离苏坐起了身,打了个哈欠,忽然间瞥见帐幔外熟悉的身影走来,她掀开了幔帐,正看见容浅走进屋内,端着一盘子点心走到桌边。 “醒了就穿戴好,下来把早点吃了。”容浅说着,走了上来,坐到了榻边,将君离苏有些凌乱的发稍作整理,“看你这一头,乱糟糟的。” 君离苏闻言,轻挑眉头,“睡着的时候总是难免乱的,阿浅帮我梳可好?” “好,帮你梳。” 第336章 信任 容浅欣然应允,拉着君离苏到了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帮她梳理着一头青丝。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下一刻,相思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王妃,清宁宫的宫女来了,说是太后娘娘请你们进宫,对了,太后娘娘还吩咐了,要带上水玄。” 君离苏闻言,微微怔住。 要带水玄? 水玄是看病的行家,难道太后身体不适? “宫里的太医院,多的是庸医。”容浅的声线传入耳中,“皇祖母知道我府中有高明的大夫,或许她真的身体不适。” “别随便贬低人家,与水玄相比,他们是庸医,只因你根本找不到几个比水玄厉害的大夫。其实那些御医也是大夫中的佼佼者,否则,凭什么进得了太医院呢?”君离苏笑了笑,道,“并不是每个大夫都能达到咱们水玄的水平。” 君离苏说着,望着镜子里的两人,道,“阿浅,你快点梳,我们要赶着进宫……罢了,我自己来,等你梳完大半个时辰都过了。” “……” …… 清宁宫。 半敞着的窗,有细细的凉风吹进,拂过榻上雪白的床幔。 太后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忽听脚步声靠近,芍药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齐王殿下与齐王妃到了。” 太后睁开了眼,下了榻。 片刻之后,君离苏与容浅进来了,二人身后跟着一名背着医药箱的男子,那男子她见过的次数不多,却记得那就是水玄。 容浅手底下四个最精明的暗卫,她是全见过的。 太后将多余的人遣退了,朝君离苏与容浅道:“阿浅,离苏,你二人送的织锦有问题。” 二人闻言,有些讶异。 “皇祖母,织锦有什么问题么?” 太后道:“让水玄去看看,就知道了。” 容浅望了水玄一眼,“你去看看。” 水玄闻言,走到了织锦前去,凑近了些,只一瞬,便眉头微蹙,“消魂香。” 君离苏疑惑,“消魂香?是什么东西。” “是苗疆一带一种有毒的香粉……”水玄拧起了眉头,将关于消魂香的作用说了一遍。 君离苏面色一沉,“竟然有这种害人的东西……” 尤其这幅织锦就摆在这个位置,长久下去的话…… “是经历过处理的消魂香,气息很淡,如果不是有点本事的大夫,还不一定能识别出来。”水玄望着眼前的百鸟朝凤织锦图,道,“咱们齐王府的绣娘绝不会如此粗心,绣房更不会出现这样的东西,这幅织锦在离开齐王府,是有细细的检查过的,绝不会沾染消魂香,是之后有人抹上去的。” “哀家相信这事与你们无关。”太后出声道,“且不说离苏与阿浅有多聪慧,哀家对你们如此信任,你们若是想害哀家,有一百种方法,何必挑这种有风险的法子?哀家更相信这是小人策划的一出毒计,为了陷害你们二人,这才没有声张。” 君离苏闻言,当即道:“多谢皇祖母信任我们。” “哀家自然不能如了小人的愿,这幕后人想必觉得哀家好骗。”太后笑道,“找你们来,还想问你们,有没有法子将这织锦上的有毒香气除干净?哀家可不敢让人去洗,万一洗皱了,那不就可惜了。” 容浅道:“不就是一幅织锦图么,先将它搬离这寝宫,皇祖母若是那么喜欢,过几日孙儿再送你一幅就是了。” “好。”太后当即应下,“但这幅,哀家还是想要。” 君离苏望向水玄,“水玄,有什么法子能除干净消魂香的味道,还能不破坏这织锦?” 水玄道:“小事一桩。” 此话一出,太后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能完整保留下来了。” 织锦图被抬到了偏殿,容浅与君离苏迈出了太后的寝宫。 “这织锦是离开齐王府之后才被人动了手脚,准确地说,应该是入了宫之后。”君离苏回想起昨夜的情形,道,“更准确一点,是从夜宴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间,从它离开我们的视线开始,到它出现在皇祖母的视线里,中间这段时间,清宁宫的人手正好松散了些,因为许多人都忙着给皇祖母操办寿辰宴……” 君离苏说到这儿,眯了眯眼,“我大约能想到是谁了。” 当日出席宴会的人,只有一人嫌疑最大,且那人正好缺席了一小段时间…… “阿浅,此人与我们我们结怨不浅,并且夜宴一开始就没有出现,那一小段时间,足够她干很多事了吧。”君离苏慢条斯理道。 容浅悠悠道:“离苏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南烟萝。 “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君离苏耸了耸肩,“除了她,我怀疑不到其他人,这宫里爱作妖的人不少,但与你我都有矛盾的人却不多。” “的确。”容浅稍稍思考,道,“夜宴当晚,清宁宫的人虽然比平时松散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得进去,想要潜入皇祖母的卧室,也得有点儿能耐才行,南烟萝是有点功夫的,能悄悄潜入,倒也不算稀奇?” “是啊,此女倒也是个鬼点子多的,可惜了,她再怎么机灵也掩盖不了她犯贱的事实。”对于南烟萝,君离苏已经不打算口下留德,冷笑一声,道,“初见的时候,我虽不喜欢她,但她也并未给我留下太坏的印象,哪知道她如今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诡计多端,胡搅蛮缠,心眼当真坏透了。” “离苏,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黑心了,想不到,还有人比我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容浅悠悠道,“算是给我点安慰了。” “犯贱比黑心更可怕。”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前者折磨自己,后者折磨他人,你说,作为一个女子,满脑子只围着一个男人转,害人害已,这算什么?还是为了一个对她不屑一顾的人,活该她心里难受,自个儿难受,还见不得别人好,总想出鬼点子,仿佛这样她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第337章 病倒了? 君离苏一路咒骂着南烟萝,与容浅走到了清宁宫偏殿,水玄正在帮着织锦图清除毒香。 君离苏道:“水玄,你可一定要清理干净了。” “王妃放心,若是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未免太没用了。” 君离苏转头望着容浅,道:“多亏了皇祖母敏锐,早早地发现了织锦图有问题,否则后果真是有些不敢想。” “皇祖母虽然年纪大了,毕竟是在深宫之中呆了多年的人,警觉性自然是高。”容浅轻描淡写道,“我早料到南烟萝心怀鬼胎,却没有想到她为了对付你我二人,竟做出了伤害皇祖母的事,这个女子,必须尽快处理了。” “我们能否将实情告知皇祖母?”君离苏道,“南烟罗留在这宫中,简直后患无穷。” “她毕竟是异国公主,此事不宜闹得过大,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对两国的交情也会有些影响。”容浅想了想,道,“处理南烟萝,要悄悄地处理了。” 君离苏点了点头。 一旁的水玄听着,啧啧称奇,“这位娘娘,在做妃嫔之前,是喜欢咱们殿下的吧?” 君离苏不咸不淡道:“是呢?我看她现在依旧没有放下阿浅,做这么多混账事,不就是为了引起阿浅的注意么。” “爱慕殿下的女子不少,如此能捣鬼的倒也是第一次见。”水玄悠悠叹息一声,“真是造孽。” 君离苏道:“不错。换成你家王妃我,是干不出这种事的。虽然我与阿浅琴瑟和谐,但我的人生并不全被他一人充斥着,若是你家殿下对我不够真心实意,我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真情,是要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的,一厢情愿,只是一个人可笑的坚持,我从来不会为了不爱我的人烦恼。” “若是每个人都如王妃这么想,那么我们将处于一个太平盛世了,凡事都不强求,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水玄打趣道,“王妃如今什么都不缺了,偶尔有些混账东西在你面前蹦跶,也算是给你找点乐子不是么?日子不能总被太平充斥着吧。” “水玄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容浅说着,忽然心生一计,又道,“水玄,你将消魂香除干净之后,顺便抹点儿别的东西。” “抹点儿别的东西?”水玄一时有些疑惑,“抹什么?” 容浅唇角牵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南烟萝给我们已经不止挖了一个坑了,她总是希望我们栽下去,可每每都让她失望了,这次,换本王给她挖个坑,还要让她非栽不可。” 一旁的君离苏道:“阿浅,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么?” 容浅道:“离苏且等着看吧,走,我们回皇祖母那去。皇祖母对我们如此信任,事情的真相还是应该告知她的,相信皇祖母会与我们站在一起,顺便邀请她陪我们演一出戏,让南烟萝原形毕露。” 君离苏望着容浅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好。” 南烟萝。 得罪太后的下场,只怕你是真的承担不起。 …… 一晃眼,便到了晌午。 御书房四处是一片沉寂的光辉,房顶,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御书房内,皇帝在御案后小憩。 忽有宫人走到御案前,道:“陛下,清宁宫那边的宫人过来了,说是太后娘娘身体欠安,似乎是病了。” 太后身体有恙自然是马虎不得,她一病,消息自然飞快地传来了御书房。 皇帝本是在小憩,乍一听这消息,当即清醒,站起了身,“太后病了?摆驾清宁宫!” …… 同一时,柔澜殿。 装潢华丽的内殿中,有焚香缭绕在空气之中,逶迤倾泻的翡翠珠帘之后,摆着一张雪白的软榻。 南烟萝倚靠在榻上,伸出细弱青葱的手,搁在软榻上,由着跪在榻前的宫女帮她涂着鲜艳的蔻丹。 忽的,虚掩着的红漆大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人是一名清秀宫女,到了珠帘前,道:“柔妃娘娘,方才得到的消息,太后娘娘病倒了。” 南烟萝本是在闭目养神,听到这消息,当即睁开眼,眸中闪烁着些许笑意,“病倒了?” 那消魂香才抹上去多久啊,这么快就病倒了。 果然,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就不好。 想到这儿,南烟萝又道:“陛下知道这事了么?” “知道,陛下比您还早一些知道呢,这会儿已经赶去清宁宫了。” 南烟萝闻言,慢悠悠地下了榻,“本宫也要去。” 南烟萝秉持着看好戏的心态,迈出了寝殿。 …… 一路行至清宁宫,进殿的时候,却发现君离苏也在。 南烟萝见此,面上似有讶异之色,“齐王妃也在呢?” 君离苏轻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柔妃娘娘也来了。” “听闻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作为晚辈,自然是要来探望的。”南烟萝说着,迈着轻缓的步子到了榻前,望着坐在床沿边的人,道,“见过陛下。” 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 南烟萝望着榻上的太后,见她神色有些苍白,没有半分红润之色,眉眼间挂着淡淡的疲倦,倒真像是病弱。 她上前一步,关切般地道:“太后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太后轻瞥她一眼,淡淡道:“吃过御医开的药,好些了,只是还有些困倦,柔妃一听哀家病了就赶来探望,倒真是有心。” “太后娘娘别跟臣妾客套,臣妾来看望您是应该的,您这唇色似乎有点儿发白,应该喝杯热茶。”南烟萝说着,转身迈到了桌子边去倒茶,瞥了一眼身旁不远的那幅百鸟朝凤织锦图,状若不经意地道,“这幅织锦可真好看,百鸟朝凤,寓意是极好的,绣工也很是精致,花色鲜艳却一点儿都不俗。” 太后闻言,道:“柔妃也觉得好看?哀家也觉得很是喜欢呢,这是哀家昨夜收到的礼物,第一眼看着就喜欢极了,是离苏送给哀家的,摆在殿内,时时看着,赏心悦目。” 第338章 有害无益 听闻两人谈起织锦图,皇帝也朝那织锦望了一眼。 从进殿开始,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太后身上,倒真是没去注意那幅织锦,这会儿看到了,心底也觉得好看。 “绣这幅织锦图的绣娘技艺可真是好,不比宫里的绣娘差。”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已经表明了他对那幅织锦的赞美。 “陛下说的是,臣妾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呢。”南烟萝说着,缓缓迈到了那织锦前,伸出了手,指尖触上了织锦上的那只凤凰,轻轻描绘着它的轮廓。 收回手的时候,南烟萝还将手拿到了鼻翼前嗅了嗅。 正是她所熟悉的味道。 “这织锦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南烟萝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又道,“总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 太后闻言,只道:“许是哀家寝殿里的焚香吧,哀家素来有焚香的习惯。” “不,太后娘娘,这不是焚香的气味。”南烟萝说到这,面色变得有些严肃,“臣妾是学过医的,分辨香气,对臣妾来说委实不算难事,臣妾可以明确地告诉太后娘娘,这香气与您寝殿内的焚香,不是同一种味道。” “你纠结这个做什么?”皇帝听着她的话,淡淡道,“织锦拿去熏香也不是什么怪事,何必大惊小怪,特意强调。” “陛下,这香气是……” 南烟萝欲言又止。 皇帝望着南烟萝那犹豫的神情,顿时有些不悦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南烟萝闻言,垂下了头,神色似是犹豫,“臣妾不敢说!” 南烟萝的态度,让皇帝轻拧眉头,“朕让你说,你就直说,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织锦上的香料是……”南烟萝沉吟片刻,道,“消魂香,此香是苗疆一带所产的毒香,对人体……有害无益。” 此话一出,皇帝微微一惊,“你说什么?” 苗疆一带的毒香…… “这种香料,在苗疆是作为捕获动物所用的,猎户们喜欢把这种香料洒在食物上,诱惑猎物去吃,或者撒在猎物常常出没的地方,此香气产生的影响可不小,能让猎物四肢无力,神志不清……”南烟萝说到这,顿了顿,又道,“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织锦图上……” 皇帝听闻此话,脸色微微一沉,望向了君离苏,“这幅织锦图,是你送给太后的?” 君离苏此刻面上也浮现惊讶之色,“消魂香?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我送给皇祖母的织锦图上怎么会抹这种东西?柔妃娘娘可不要乱说。” “本宫何必乱说话?齐王妃觉得,本宫当着陛下的面,还能胡说八道不成?”南烟萝道,“我方才迟疑,就是想着,说出来之后,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谋害太后可不是小罪名,就算齐王妃你是无心之失,那也有逃不了的罪责,本宫虽然与王妃你没有多少交情,但本宫可不会随便冤枉一个人,本宫没有说齐王妃你想害太后娘娘,但这织锦上有消魂香是事实。” “哟,那我还得感谢柔妃娘娘为我着想了?”君离苏讥诮一笑。 君离苏身侧,容浅的眸光中泛着丝丝寒凉笑意。 南烟萝,等着吧。 面对君离苏的嘲讽的笑颜,南烟萝维持着淡然,“齐王妃何必恼怒?本宫没有指定你就是涂抹消魂香的人,兴许是绣这幅织锦图的绣娘疏忽了呢,你自个儿跟陛下解释吧。” “离苏,你怎么回事?”皇帝望着君离苏,面色有些阴沉,“太后平日里待你不薄,你送给她的礼品竟不知道好好检查?若是太后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你都是难逃罪责……” “皇帝先息怒,事情还未水落石出。”榻上的太后坐起了身,打断皇帝的话,“哀家不信这是离苏做的,万一是柔妃判断失误了呢?皇帝也知道哀家平日里对他们好,离苏没有理由害哀家才是,她有什么动机呢。” “母后,朕没有说她是刻意,但即使是她疏忽,那也是错。”皇帝拧着眉头道,“即便这是无心之失,她的粗心大意险些酿成大祸,若是母后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朕还怎么去宽恕她?” “皇帝,你稍安勿躁。”太后连忙道,“柔妃的判断,不一定就准确无误,没有听到太医的话,这一切都还不能确定呢,怎么就能说离苏一定有罪呢?就算要给离苏定罪,也得让太医先确认无误吧?” “也罢,朕就多喊几个太医来看看。” 皇帝说着,便命人去请太医来。 片刻的时间过去,宫人领着三名太医进了殿内。 皇帝冲三人道:“你们三个,去那幅织锦图前琢磨清楚,那上面的香气究竟是什么玩意,是不是苗疆的消魂香?一定要给朕说清楚了,不得有误。” 三人闻言,连忙到了那织锦前。 三名太医凑在一起琢磨了片刻,又是摇头晃脑又是窃窃私语,片刻之后,得出了结论。 “回禀陛下,我等得出结论了,这织锦上的香料并非苗疆的消魂香。” 此话一出,别说是皇帝,就连南烟萝也是一惊。 不是消魂香? 怎么可能,那东西可是她亲手抹在织锦图上的啊。 经过处理后的消魂香,涂抹在织锦图上,使其能够依附住,长久下去,空气中也会弥漫着这股淡淡的香气,若是人与织锦图相隔的距离超过一尺,就闻不出来,但那香气通过鼻子进入肺腑,时间一长,必定会对人体造成损害。 那消魂香的成分是毋庸置疑的,但现在这群太医却说不是消魂香? “不是消魂香,那是什么东西?”皇帝疑惑道。 原本他是相信南烟萝的判断,他知道南烟萝学过医,且南烟萝来自南夏国,南夏国与苗疆是邻邦,南烟萝应该是不至于判断失误,可太后不信,他便喊这几个太医再来辨。 然而,这些太医的话,却推翻了南烟萝的结论。 第339章 有多恶毒 “陛下,臣等行医数年,不会认错的,况且,我们三人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这织锦上的香气闻起来像是苗疆的那一味毒香,但仔细一闻,味道却比消魂香更清淡一些,我们太医院偶然间也得到过此种香料,这东西,是西域一带特产的安神香,经过处理之后依附在织锦上,是有利于睡眠的。” 皇帝闻言,又道:“这么说来还是好东西了?除了有利于睡眠之外……这香料对人体还会有什么影响吗?” 太医道:“无任何不良影响。此香什么人都能闻,不需要有什么忌讳的,陛下且放心就是了。” “看吧,哀家就说了,可能是柔妃判断失误,她还如此年轻,医术想必好不到哪去,跟老太医怎么比?”太后道,“险些就冤枉了离苏。” 南烟萝心中震惊,面上还努力维持着镇静。 然而南烟萝的心中实在气恼,便导致眉头隐隐有些扭曲。 真是可恶。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番情形…… 她转头轻瞥了一眼君离苏,却见对方冲她挑了挑眉,唇角含笑。 南烟萝磨了磨牙,仔细一想,总算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君离苏眉眼间的得意之色,这女人分明是发觉了那织锦有问题,也不知她是何时将那织锦上的消魂香处理掉了,换了很类似的香料。 自个儿刚才去闻,没有太过专注,竟察觉不到。 她实在没有算到,太后对君离苏与容浅的信任,竟会如此坚不可摧。 南烟萝心中恼怒不已,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理亏的是自己,还能怎么着? “你们退下吧。”皇帝将太医都遣退了出去,冷眼望向南烟萝,“柔妃,你可知错?” 陛下,臣妾也是太过关心太后娘娘的安危……” “你关心哀家固然好,可你学艺不精也是事实,若不是哀家让皇帝再请太医过来,离苏岂不就被平白冤枉了去?”太后望着南烟萝的目光无喜无怒,“你知错吗。” 南烟萝面对指责,只好低下头:“臣妾知错。” “柔妃,虽然错不在你,但你冤枉了离苏,这是事实,若是不罚你,对离苏未免有些不公平,这样吧,罚你禁足半个月,抄写佛经百遍。”皇帝淡淡道,“晚些,朕会派人将经书送去,禁足期间,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擅自离开,你可听明白了?” 南烟萝道:“臣妾听明白了。” 皇帝摆了摆手,“退下吧。” 南烟萝朝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离开之时,瞥了一眼君离苏,眸光冷冽。 君离苏冲她淡淡一笑,唇角的弧度分明是幸灾乐祸。 南烟萝气极,却又不能对着她发怒,只能带着满腹怨气离开。 眼见着南烟萝离开,太后道:“阿浅,离苏,你们可以先回府了,哀家有些话要单独与皇帝说一说。” 容浅与君离苏闻言,便告退离开了。 等寝殿之内仅剩太后与皇帝二人时,太后才开口,“皇帝,你可知这柔妃有多恶毒?” 此话一出,皇帝当即有些诧异,“母后何处此言?” “哀家是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了,才不明着说出来,这柔妃本是南夏国的公主,若是把她做的恶事宣扬开来,有伤两国的和气,因此,哀家想跟你商量着,把她悄悄地处理了,对外就称她是患了重病。” 皇帝闻言,愈发不解,“母后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今日之事吗?那幅百鸟朝凤的织锦图……” “皇帝,且听哀家跟你分析。”太后面无表情道,“昨夜的宴会上,柔妃缺席了片刻时间,皇帝觉得,她只是纯粹的去筹备舞蹈吗?你可知柔妃在封妃之前,爱慕的是阿浅?此事与阿浅无关,哀家相信皇帝你是明辨是非的,关于那幅织锦图,起初的确是被下了苗疆的毒香……”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后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 皇帝听过之后,大为震惊,“她竟然会做出这等事……” “方才柔妃一进殿就注意到了那幅织锦图,指出那织锦图被下了毒,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给离苏安一个罪名。皇帝,相信你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哀家也就不再多言,此事不必宣扬,若是要办,悄悄地办了吧,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给柔妃留个体面。” 皇帝沉声道:“母后放心,朕已经有了主意了。” …… 君离苏与容浅回到了齐王府,一路走向了卧房。 卧房前的梨花树下,相思坐在一个小凳上,专心致志地剥着葡萄皮。 桌子上搁着个盘子,上头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相思眼见君离苏与容浅二人走近了,笑道:“殿下与王妃回来了?我刚剥好的葡萄,王妃尝尝?” 君离苏挑了挑眉,“好啊。” “殿下与王妃吃吧,我要去给小貂喂食了。”相思说着,起身离开了。 容浅端起那只盘子,牵着君离苏进了屋,到了榻边坐下,将盘子递到君离苏面前,“尝尝。” 君离苏捻起盘子里的葡萄,吃了一颗,味道十分清甜,便也捻了一颗喂到容浅的口中。 容浅张口将君离苏递来的葡萄吃下,在她指尖撤离之际,似是不经意的舔到了她的食指指尖。 君离苏只觉得食指微微战栗,抬眸望着容浅一派澄澈的眸子,微挑眉。 阿浅这家伙,总是不经意地撩人心弦,撩了之后,又摆出一派淡定的模样。 “阿浅,还有半串葡萄,劳烦你一起剥了吧。”君离苏慢条斯理道,“就这么几颗,不够我吃的。” 容浅欣然应允,“好,我剥一颗葡萄,离苏你亲我一下,我就依你。” “不成,这样我亏了……” 君离苏话未说完,就被封住了唇消声。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曾经也这般感受了许多次,但每一回的突袭却都是猝不及防的,君离苏眼睛还睁着,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容浅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身,将她与他更加贴近了几分。 第340章 犯了死罪 君离苏回过神来,目光中浮现些许笑意,随即双手攀上了容浅的双肩,给予回应。 君离苏的反应容浅似乎很满意,辗转在她唇上的动作轻柔而缱绻。 就在这浓情蜜意的时候,屋子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闻声,便结束了亲吻。 “殿下,王妃的药煎好了。”外头响起水玄的声音。 容浅道:“进来。” 门被人推了开,水玄端着一碗药进来了,道:“殿下,今日的药没有问题,我特意让人盯紧了厨房里的人,煎药过程中,并无人做手脚。” 君离苏闻言,微微蹙眉,“这就奇了怪了,上次的药有人动了手脚,我们虽然发现了,却并没有宣扬开,按理是没有打草惊蛇才对,可这一次那人却不敢动手脚了,莫非是这人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人中途下料,那么这王府内潜伏的奸细岂不就戴不到了。 “或许是这个人机灵,被他察觉到了什么,这才不敢轻举妄动,无妨,迟早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的。”容浅的神色倒是很淡然,端起了药,递到君离苏面前,“离苏,喝吧。” 君离苏接过了药碗,试探般地尝了一口,果然不如上次那般难喝。 上次那碗被下了料的药,真的是一喝就想吐…… 容浅监督着君离苏将药喝了下去,这才从果盘里拿了一粒葡萄,塞到了君离苏口中。 葡萄带来的清甜味道,很快将口中的苦涩冲去了。 君离苏这会儿想到了一个问题,道:“阿浅,你认为南烟萝最终会是怎样的下场?” “秘密处死。”容浅道,“谋害皇祖母,纵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父皇绝不会姑息她,但此事也绝不会声张,将她悄悄地解决了,传递到南夏国那边的消息只会是:烟萝公主因病逝世。死了一个联姻的公主,还不至于影响到两国的友好情谊。” 君离苏笑了笑,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说,好好的过日子有何不好?非要整天想着算计他人。” “不提她了。”容浅道,“她原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吧。”君离苏道,“她身材好是真的,凹凸有致,前凸后翘。” 容浅闻言,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离苏为何总是羡慕她人的体型?我都没嫌你什么呢。” 君离苏撇了撇嘴。 她不如南烟萝有料,是事实。 …… 夜色深沉,柔澜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在月辉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红木质的桌边,南烟萝执笔抄写佛经,心中觉得甚是不痛快。 皇帝罚什么不好,偏要罚她抄经书…… 南烟萝平日里最不爱看这东西,几乎碰也不去碰,皇帝还罚她抄上百遍,眼下不过才抄了十遍,她这手已经开始酸麻了。 还有那么多遍要抄写,可惜她不能找人代笔,人与人之间笔迹总是不大相同的。 南烟萝抄得手酸便想歇息,将手中的毛笔一扔,起了身。 而就在下一刻,殿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道轻描淡写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烛火未熄,柔妃应当还没睡吧?” 是皇后的声音。 想想也是,除了六宫之主,还有几个人能未经通报直接进她的寝宫。 南烟萝抬眸,眼见一道身着金红凤袍的身影踏进了殿内,自然要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开口,语气平淡,“免礼。” “皇后娘娘今夜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臣妾这儿呢?”南烟萝起了身。 “本宫是这六宫之主,来你这儿看看你,还需要理由吗。”皇后走到了桌边坐下,瞥了一眼桌上那些抄写的经文,笑了笑,“柔妃脾气不怎么好,字写得倒是挺好看。” 南烟萝面无表情道:“娘娘谬赞了。” 虽然并不大欢迎皇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南烟萝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皇后,“娘娘深夜来此,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抄的经文吧?” “自然不是,本宫是有一件挺要紧的事儿要跟你说的。” 皇后说到这儿的时候,屋子外迅速闪过一道人影。 南烟萝正对着房门的方向,一下子便看见了。 “什么人?”见到可疑的影子,南烟萝下意识便要去看。 那影子从她殿门外闪过,是有什么企图? 而就在南烟萝追出去时,背对着她的皇后将手伸到了对面的茶杯上空,往里扔下一颗绿豆般大小的药丸。 那药丸一投进茶水里,很快化开了,看不出一丝痕迹。 做完这个动作后,皇后便也起了身去门外,正撞上回来的南烟萝。 “看清那人了么?”皇后问道。 南烟萝道:“没能追上,等我出门时,那人都跑出去很远了。” 皇后闻言,道:“柔妃的反应倒是挺快的,你这寝宫内需要加强戒备,留神着别混进了宵小之徒。” “皇后娘娘说的是。” 南烟萝说着,便喊来了宫人,下令严查柔澜殿内每一处,搜捕刚才的‘可疑人’。 “也不知这人是正好经过你这儿,还是针对你。”皇后回到了桌边坐下,悠悠开口,“柔妃你最近的运气可不太好啊,该不会是惹上了什么煞神?” 南烟萝道:“臣妾运气向来不是很好。” 皇后淡淡一笑,“看出来了。” 南烟萝听得心里不舒畅,却懒得与皇后争辩,在皇后对面坐下了,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对于入口的茶水,她自然是没有防备的。 “皇后娘娘刚才说,有什么要紧事想告诉臣妾?” “就是……”皇后望着南烟萝,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本宫来通知柔妃你一句话,但愿你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南烟萝听闻此话,神色有一瞬间的愕然,“你什么意思?” 皇后不咸不淡道:“如此明显的意思还听不明白么?你以为本宫今日来是做什么来的?” “你……”南烟萝目光一紧,“皇后娘娘这话的意思,是要杀臣妾吗?” 第341章 竟敢来笑话本宫 “本宫今夜,是听着陛下的吩咐才来的。”皇后道,“柔妃还不知自己犯了死罪吧?” 南烟萝面色一沉,“我犯什么罪了?” 她与皇后平日里没有半点交情,也算互看有些不顺眼,但在人前,该维持的礼仪还是要维持的。 “柔妃以为你自个儿做的缺德事还少么?”皇后的语气毫无波澜,“你做的那些事?陛下知道,太后娘娘知道,本宫作为六宫之主,陛下便将你做的事告知了本宫,让本宫来处理。” “缺德事?”南烟萝眯了眯眼,“皇后娘娘,你倒是跟我解释一番,我做什么缺德事了。” 南烟萝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怀疑。 皇后今夜是听了皇帝的吩咐才来的…… 皇后口中所说的缺德事……她依稀能猜到是哪件事了。 南烟萝此刻浑然不知自己的性命已经在对方掌握中,只想着绝对不能承认。 “织锦上的毒香,是你干的吧?”皇后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六宫之中,还没有谁的胆子能跟你一样大。” “皇后娘娘说的,我听不明白。”南烟萝面无表情道,“织锦的事与我何干?那幅百鸟朝凤织锦图,又不是我送给皇后娘娘的,我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事与齐王妃争执了一番,事后证明了我的推断是错误的,陛下为了给齐王妃一个公道,便责罚我在这儿抄经了,这事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皇后娘娘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皇后听到这个词,仿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你还需要人给你泼脏水么?你倒真是会狡辩,毫无自知之明,你已经一身黑了,从里到外。” 南烟萝对皇后的讽刺毫不在意,“娘娘若是为了织锦的事来找我算账,那你可是白来了,没做过的事儿,我可不会承认。” “你不承认也罢,总之你我心里都有数,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作无辜,那本宫也无话可说。”皇后唇角的笑意渐凉,“反正不久之后,柔妃你便要归于尘土,再让你胡说几句也无妨,就当是本宫对你宽容了。” 南烟萝闻言,心中霎时警惕。 为何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那么笃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她了。 南烟萝望着皇后,强作镇定。 而就在下一刻,她忽然觉得腹中有些不适。 一开始只是不舒服,片刻之后,她觉得腹中竟开始隐隐作疼,那感觉十分强烈,从腹部一直蔓延到心口处,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膛,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皇后。 皇后只是冷漠地望着她,“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毒的罢?” 南烟萝望向面前的茶杯。 回想起皇后进屋之后,到此刻,她入口的东西只有这杯茶。 皇后是在何时下毒的? 南烟萝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 她的目光有一段时间离开了这茶杯,那就是寝殿外闪现可疑的人影时,她因为警惕,特意跑出门去看。 而皇后是在她离开之后才走出去的,虽然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可在茶杯中投毒……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南烟萝无法料到皇后会在茶杯里投毒,更加想不到,皇后会在她的宫殿里对她下手。 此刻看来,那道可疑的人影也是皇后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南烟萝还想说话,却蓦然觉得一股血气从喉中涌上来,让她捂紧了胸膛。 皇后冲她笑了笑,“你也不会料到有此情形吧?陛下要本宫暗中处置了你,对外并不会将你的罪行宣扬,算是给你们南夏国留了一个脸面,对外,只称你是因病逝世。若是柔妃你重病身亡了,你们南夏国的国君能怪我们么?只能说是你自己身子骨不争气罢了,两国的关系依旧会很友好,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瓦解。” “你!”南烟萝气得肩头发颤,想要厉声呵斥,却吐出一口鲜血。 “冷静些,动怒的话,只怕会加快毒发。”皇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好好地去吧。” 南烟萝望着皇后的脸庞,眸光中浮现一丝冷然,“皇后,你也不会好过的……” 皇后冷眼看她,“本宫会怎么样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身为六宫之主,在外人看来,多么体面,光耀门楣,可事实却是,你也只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陛下可曾多看过你一眼?你除了有皇后的这个位置,你还有什么?” 皇后闻言,面色当即一沉,“住口,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笑话本宫?你都是个快死的人了!你敢笑话本宫是可怜虫,本宫的儿子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本宫哪里可怜?” “呵,你觉得光是这些就值得你欣慰了吗?”南烟萝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继续言语攻击,“太子容钧,看似风光,可要说实话,他哪里比得上齐王容浅?你儿子虽是太子,皇帝却也没多宠爱他,皇帝对容浅疼爱与纵容,远胜过容钧,你儿子如今是太子,这以后谁是未来的天子还说不定呢!” “你这贱婢给本宫住口!”皇后被戳到痛处,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一脚将南烟萝踹翻在地。 “你以为你要死了,就可以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皇后冷笑一声,“原本还想让你安心的去死,你却非要说这些话,看来你是不想安乐死了,也罢,那本宫就让你过一过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服毒了,不要紧,本宫有解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你……”南烟萝心中一惊,还欲再说什么,皇后却又踹了一脚她的头。 南烟萝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眨眼间到了傍晚,天幕中云霞沉沉,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 万花楼是帝都有名的花楼之一。 焚香缭绕的房屋内,一名黑衣男子头戴黑纱斗笠,靠坐在藤椅上。 正对面,身着艳红衣裙的丰腴女子冲他笑道:“这位爷有什么需要的?喜欢哪种性格的姑娘?我们万花楼的姑娘们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第342章 蜂蜜木瓜羹 “不找姑娘。”男子不咸不淡道,“给你送姑娘来的。” 老鸨闻言,怔了怔,“爷的意思是,要卖姑娘?” 黑衣男子朝着身后站着的随从摆了摆手,随从当即将身后的麻袋拖到老鸨身前,将麻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人。 老鸨望着麻袋中被绑着手脚的女子,目光一亮,“哟,这货色不错,姿容上等,一看就是当摇钱树的料,爷您开个价吧。” “不开价,送你的。”男子的声线毫无起伏,“家中一个不听话的妾室,看着碍眼,这才送来你这万花楼,给她吃吃苦头,别太客气,拿她当一般姑娘管教就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鸨闻言,虽然诧异,但也没多说。 大户人家家里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自然是管不着,这年头卖媳妇的人都有,更何况只是一个妾室。 黑衣男子又道:“她的性格有些傲慢难驯,你看着办。” “大爷您放心,到了我这儿的姑娘,脾气再怎么差,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的,也得服软。”老鸨掩唇一笑,“若是爷您不介意,我今夜就把她拿去竞拍,有这样的姿色,肯定是抢手货色。” 黑衣男子闻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与老鸨商议好之后,他离开了屋子,拐了个方向,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推开门,朝里头的女子道:“皇后娘娘,事情已办妥当。” 坐在窗口边的女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 夜里,万花楼内灯火通明。 据说今日万花楼里来了个头牌,姿容上等,老鸨有意拿她来竞拍,出钱最高者,今夜便能与佳人共度一夜。 这个消息一出,阁里的客人便又比平日里多出了三成。 而当那头牌被人绑着押到了竞拍台的时候,众人看得称赞连连。 “果然是个绝代佳人。” “可不是么,这么绑着她,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呐。”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老鸨笑道:“诸位客官,这一位,性格有些倔强,不好驯服,若是不绑着她,就怕她捣乱,她可一点儿都不温柔不听话,要是有大爷喜欢这样性格的,那就出价吧。” 她此话一出,当即有人附和。 “有趣,大爷我还就喜欢这样的小野猫,一千两!” “那些个温柔体贴的爷腻烦了,野性的美人,爷想见识见识,两千两!” “三千两!” “五千两!” “八千两!” 眼见周围的富人们一个出价比一个高,老鸨的脸上笑意不散。 还真是一棵摇钱树呢。 而就在众人争着喊价的时候,一道清朗又高昂的蓝衣男子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一万两,黄金。” 此话一出,周围的声音当即消散了大半。 黄金? 青楼里喊价,通常都是白银,这一出手就是万两黄金,当真是豪气。 众人向说话之人望去,是个身形较为纤瘦的蓝衣男子,脸上带着半片银质面具,一双眼打量着那位被绑着的姑娘,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蓝衣男子喊价之后,一时之间没有人加价。 虽说在场的富人不少,但花天酒地偶尔也要考虑一下这花销值不值得,万两黄金买一个头牌一夜……这花销未免有些太大了。 除非真的钱多到没处花,才会如此挥霍,有万两黄金,何愁娶不到几个美女? “万两黄金?”老鸨也微微一怔,紧接着道,“若是没有人再加价,那我们这位姑娘,今夜就归这位豪气的公子了。” 她的话音落下,没有人再接话。 “好,请这位公子去结个账,我们给公子备好房间,等会儿就将姑娘给您送过去。”老鸨冲人群中的公子笑道。 那蓝衣公子倒也十分干脆,“好,别让本公子等太久。” “您放心!我们从不怠慢客人。” 同一时刻,二楼的雅间。 “娘娘,此人出这样高价,看来真的是对她很感兴趣。” “柔妃虽然讨人厌,但姿色还是可以的,在场对她感兴趣的人不少,没什么奇怪的。” “娘娘为何不给她易容,就这样送来?若是被人认了出来……” “本宫就是要她顶着她自己那张脸沦落风尘,既然是折磨她,怎么能让她用别人的脸?她是异国来的公主,平日几乎也不出宫,这帝都内认得柔妃的人少之又少,怕什么?再说了,人有相似,就算有认得南烟萝的人在青楼见到她,又有什么要紧?只能说这女子与已经病逝的柔妃相似罢了。” “娘娘英明,即使真的有人怀疑……也不会把一个青楼女子与尊贵的柔妃联想到一起。” “嗯。” …… …… 齐王府。 装潢雅致的屋子内,容浅坐在桌边剥葡萄。 离苏去沐浴了,给她剥上一盘葡萄,回来,她吃着方便。 正剥着,余光瞥见一道人影缓缓走来,他抬眼一看,正是水玄。 水玄的手中,正端着一个瓷罐。 容浅眼见水玄走近了,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这是何物?” 水玄道:“这是……蜂蜜木瓜羹。” 水玄说着,他将罐子搁在了桌子上,掀开了盖,霎时,有一股清香从罐子里逸出,散在空气中,颇为好闻。 “原来是甜品,给本王的么?”容浅瞥了一眼罐子里的东西,伸手拿起了汤匙。 水玄见此,忙出声阻止,“殿下且慢,这不是给你的。” 容浅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不解地望着水玄。 水玄解释道:“这是给王妃的。” “给离苏的?”容浅稍一细想,顿时便明白了。 是了,之前离苏嫌她自个儿体型不够好看,羡慕那南烟萝前凸后翘的身型…… 后来他找水玄询问过改变体型的方法,水玄的回答是:用水果来补…… 他不禁有些好奇了,就这木瓜,吃了还能前凸后翘? “水玄,你这方法是从哪儿得来的?”容浅道,“这个有用么?” “这……殿下,我也不敢确定是否真的有用,但绝不会有副作用。这木瓜吃下去,原本就是养颜的,有益无害,试试也无妨。” “也是。”容浅望着那罐蜂蜜木瓜,唇角轻扬。 第343章 为何救我 君离苏沐浴归来,回到屋子时,容浅正倚靠在藤椅之上,他的右手边,放着满满的一碟剥好的葡萄,以及……一个瓷罐。 “回来了?”容浅见君离苏走近,朝她笑了笑,将那一碟葡萄递给了她,“刚剥好的。” 君离苏接过碟子,唇角噙笑,“有劳阿浅了。” 君离苏说着,捻起晶莹剔透的葡萄粒放入口中,赞叹道:“好吃。” “还有更好吃的东西。”容浅说着,将右手边那个瓷罐一捞,递给君离苏。 君离苏很快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是水果夹杂着蜜糖,一种甜香的味道。 “这是何物?”君离苏朝着瓷罐子里看了一眼。 容浅道:“水玄为你做的蜂蜜木瓜羹。” 君离苏:“……” 蜂蜜……木瓜……羹。 怎么不再加个雪蛤呢……蜂蜜木瓜炖雪蛤才是丰胸甜品。 君离苏心中想着,嘴上却没说,只问道:“水玄为何忽然给我做这个东西吃?” “为了满足你的心愿。”容浅悠悠道,“不知是谁,总说羡慕他人的体型,说人家前凸后翘。我看着都替你觉得丢人,你这花一般的年纪,至于羡慕旁人么?赶紧把这个蜂蜜木瓜羹吃了,没准哪天你就能达成心愿呢。” 君离苏:“……” 她只不过是感慨了一下南烟萝身材好,没想到阿浅还记在心上了,弄了个什么蜂蜜木瓜…… 不过,这个甜品据说功效也不是绝对的,有些人说有用,有些人说无用,还是因人而异吧,若是每个女子吃都有用,木瓜岂不是要断货了。 君离苏捧着瓷罐,舀了一勺到口中。 唔,味道还不错,香甜不腻。 “我已经让相思带人给你将整条街上最好的木瓜都买回来了,就藏在府邸的冰窖中,冷藏之后口感甚好,以后让水玄每天给你炖上一罐,或者你也可以将木瓜直接剥了皮吃,先吃上一段时间,看看是否有效果,若是没效果,就当养颜了。”容浅朝君离苏柔柔一笑。 君离苏眼角微微一跳。 将整条街上最好的木瓜都买回来放在冰窖里冷藏…… 她本来挺喜欢吃木瓜的,可若是按照阿浅说的这个吃法,恐怕以后会吃到腻死了吧。 君离苏心中腹诽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地吃着木瓜,不想辜负容浅的一片心意。 “阿浅,要不要也来上一口?”君离苏舀了一勺木瓜,递到了容浅的唇边。 容浅瞥了一眼那木瓜,悠悠道:“我又不需要前凸后翘,你自己多吃些。” 君离苏闻言,望向容浅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揶揄,“阿浅,你该不是怕吃了以后长胸吧?” 容浅:“……” 君离苏朗声笑道:“阿浅,不用担心这个,男女的身体构造不一样,这木瓜对男子应该没什么用,你当成寻常水果吃就好了,来嘛,吃一口?” “不吃。” “真的不要紧的,吃吧。”君离苏硬是将那勺子木瓜塞到容浅口中。 容浅最终只能妥协。 罢了,只吃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望着君离苏面上那抹得逞的笑意,容浅眯了眯眼,伸手勾住君离苏的腰便往怀里带。 君离苏跌进容浅怀里,险些将罐子里的汁洒了他一身。 “之前是你嫌弃自个儿的体型,我才想方设法给你出主意,弄了这个蜂蜜木瓜,离苏,你该怎么感谢为夫?” 君离苏坐在容浅腿上,想了想,道:“再赏你一口木瓜吃?” 容浅:“……” …… 万花楼。 装潢简洁雅致的房屋内,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靠坐在椅子上,等着今夜拍下的那位姑娘。 屋子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公子,我们的头牌姑娘打扮了一番,给您带来了。” 蓝衣男子悠悠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名丫鬟架着南烟萝进了屋,将她搁在了榻上。 “公子,她脾气很不好,怕她爪子太利,伤了公子,我们只能用了迷药。” “知道了,下去吧。”蓝衣男子挥了挥手。 两名丫鬟离开之后,蓝衣男子拴上了门,这才走回榻边,望着榻上的女子,啧啧摇头,“烟萝公主啊烟萝公主,你竟然沦落至此,我可真是没想到,你的下场会如此狼狈。” 南烟萝原本心如死灰,听到这话,当即抬眸望了一眼榻前的蓝衣男子,“你……你认得我?” 这蓝衣男子脸上戴着半边面具,看不清相貌,但好在他的眼神并无邪念,是不是说明……他不会强迫她?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倒是你,应该不认得我。”蓝衣男子说着,冲她笑了笑,“我看见皇后娘娘的身影了,你是因为得罪了她,才被她弄到这来的?” 南烟萝冷笑一声,道:“我料到皇后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曾想到她会如此恶毒,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后宫妇人,没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恩怨,爷懒得管,烟萝公主,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蓝衣男子望着她,轻描淡写道,“一,我可以放过你,明日一早我就离开,而你继续留在这青楼里苟延残喘,过着被人践踏的日子。二,我带你走,从今往后,你就要听我的吩咐,帮我做事,不得背叛,你意下如何?” 南烟萝抬眼,望着榻前的蓝衣男子,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似乎没有见过你,但你却认得我。你为何要救我,莫非我还能给你带来什么帮助不成?”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只需要考虑好我说的话。”蓝衣男子悠然道,“你不就是憎恨容浅与君离苏么?巧了,我也憎恨容浅,原本我是不想管你的,但我看公主你如今这么凄惨,便想着,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烟萝公主心高气傲的,应该不甘心在这种烟花之地苟延残喘吧?皇后将你卖到这种地方来,不就是要践踏你的尊严,让你生不如死么?” 第344章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南烟萝垂下眼。 她原本是吃了皇后给她的毒药,临死之前不甘心,就对着皇后冷嘲热讽了一番。 却没想到,皇后的心胸如此狭窄,死都不让她死个痛快,给她服下了解药,悄悄带来了这青楼。 为了防止她反抗与逃亡,又另外给她吃了迷药。 皇后说要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时,她就决定一死了之,决不能屈辱地活着,可惜她身中迷药有气无力,连咬舌自尽这么简单的自尽方法都无法做到。 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蓝衣男子虽然来路不明,她也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但至少这个男子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让她多了一条生路可以走。 条件是……为他卖命? 也罢,如今她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想到这儿,她抬眼望着眼前的人,“好,你救我,我就给你办事。” 蓝衣男子笑着看她,“想好了?” “正如你所言,我身上流淌着皇家的血,决不能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那对我而言是生不如死,既然已经走投无路,我何不选择相信你一回,跟着你至少不会比流落青楼更惨。”南烟萝面无表情,“何时带我走?” “深夜。”蓝衣男子望着她,唇角轻扬,“很好,烟萝公主果然是傲气的女子,这会儿皇后还在这万花楼里,想要逃脱可没那么容易,等晚些,皇后离开了,我带你逃走。” 南烟萝正要应下来,却见眼前的蓝衣男子忽然俯下身,一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举到了她眼前,指间捏了颗黑色的药丸,塞到她嘴里。 南烟萝被迫吃下药丸,拧起眉头,“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既然烟萝公主选择了以后听我的吩咐,那么应该不介意我用毒药来控制你吧?”男子淡淡一笑,“服用了我的毒药,每个月都要吃一趟解药。别怪我小人,我就怕烟萝公主你言而无信,救你当然不是白救的,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忠诚,因此,我得控制你。” 南烟萝闻言,冷哼一声。 这个人,当真是阴狠毒辣。 “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吩咐,你不会毒发的。”蓝衣男子轻笑一声,“你应该很乐意看到君离苏与容浅痛苦吧?跟着我,你或许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结果。” “是么。”南烟萝冷眼看他,“我跟他们斗了这么久,就没有赢过,你有什么自信跟我说,你能够斗得过他们?” 蓝衣男子悠悠道:“若是你的脑子能比我好用,也就不至于沦落青楼,让我来救你了。” 这句话一出,霎时堵得南烟萝哑口无言。 “那……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南烟萝问道。 “目前有一个,可以试试。”男子笑道,“烟萝公主,你知道自己失败在什么地方吗?很多事,不该亲自出马,再有,可能就是你手底下的人不够机灵吧,将你暴露了,又或者,你平日里对容浅他们表现出的敌意太明显,他们若是不对你采取措施,那才奇怪。” 南烟萝闻言,眼眸眯起,“莫非他们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敌人?” “可以这么说吧,我与他们,也算是认识,但不太熟,他们压根不知道,我对他们有敌意,又或者,可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因此……我就算是算计他们失败了,也不怕被他们逮到。” 南烟萝无言。 这男子倒是真有些能耐。 蓝衣男子笑了笑,“跟你说说我的新计划吧。君离苏在出嫁前有个贴身丫鬟,叫银杏,这个丫鬟,原本是君离苏的大哥君子谦派去伺候她的,君离苏嫁到齐王府之后,这丫鬟也就回到了君子谦身边,这个银杏,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身份,毫无自知之明,想要爬上君大公子的床,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被赶出了君家,君子谦为人正气,并没有处置她,还给了她一大笔盘缠让她回老家。” 南烟萝道:“这个银杏……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当然有,我花了不少钱找寻她的下落,总算给我找到了,现在就在我手里,别看这丫头没本事,还有点作用。你可知,这丫头最恨的人是谁?” 南烟萝道:“想必是君子谦的夫人吧,前些日子倒是听说过君家大公子成亲的事,女子最恨的人自然是情敌,此事与我们对付容浅他们有什么关系?” “错,她最恨的不是君子谦的夫人柳冰雁,而是君离苏,其次,才是柳冰雁。”蓝衣男子低笑道,“你或许不知道,君子谦与他的夫人,原本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双方的父亲在朝堂上是对立方。若不是君离苏撮合,他们也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若是面临分离,银杏自然是很有机会与君子谦凑对,只因君子谦母亲早逝,从年少起就是银杏在照顾,银杏算是与他最亲近的女子了,却没有柳冰雁的出现,银杏多半会得偿所愿。女子最恨的,未必是情敌,而是破坏自己终身幸福的人。” 南烟萝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这丫鬟最恨君离苏。” “所以才值得利用啊。”蓝衣男子道,“计划已经拟好了,等着看结果吧。” …… 齐王府。 “近来皇祖母总是念叨着想要抱曾孙,太子容钧与景王容琛都还未娶正妃,皇祖母就将希望寄托在咱俩身上。”铺着狐裘的软榻上,君离苏枕着容浅的腿,“阿浅,你说……” “明年生一个吧。”容浅轻抚着她的乌发,悠然道,“一直以来,我想着,就我们二人一起过日子并无不好,不过,你若是喜欢孩子,想养孩子,那我也依你。” 君离苏笑道:“阿浅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是女都好。”容浅转头朝君离苏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君离苏撇了撇嘴,道,“我可不是重男轻女哦,最好继承你的长相与智商,以后长大了出去找个漂亮媳妇回来。” 第345章 主仆一场 君离苏顿了顿,又道:“女孩也不是不好,就怕出去后会吃亏,到时候不知道被哪家的小子给拐骗了,嫁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男方的家人为难,这年头最令人困扰的家庭问题就是婆媳关系,还是男孩好,男孩,我可以教他怎么搞定别人家的女儿啊。” 容浅:“……” 二人正聊着,忽听屋外有脚步声响起,随即,相思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王妃,有人上门了。” 容浅道:“何人?” “是王妃从前的贴身丫鬟,银杏。”相思道,“方才看她的模样,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说是要见王妃,我让她在府外等。” “银杏?”君离苏从相思口中听到银杏的名字,微微诧异,“她怎么会来此。” 算了算时间,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银杏了。 之前回了一趟君家,没有见到银杏,她就觉得有些纳闷,后来问了下人才知道,银杏竟胆大到爬了君子谦的床榻,惹得大少奶奶柳冰雁发了火,君子谦为了安抚自己的夫人,就给了银杏一大笔盘缠回老家,让银杏去找个好婆家。 她以为,银杏可能已经嫁人了。 被银杏服侍了好几个月,她还真的不知银杏对君子谦有男女之情。 “离苏要出去见她么?”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方才相思说看她风尘仆仆,我猜她兴许是钱财上出了什么难题,要真是这样,好办,再给她一笔银两就是了。” “不一定就是为了钱来求助我的,也许是为了别的呢?再怎么说,这丫头曾经也悉心地服侍过我,我还是要去见一见的。”君离苏道,“就怕她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总得帮一帮她,相思,让她进来吧。” 相思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君离苏便看见了久违的银杏。 还是跟记忆中一样清秀可人,只是这一次银杏似乎有点儿落魄,发式不整齐,连带着衣裳穿得也不太得体,怀中抱着一个包袱,包袱上都被刮出了一个破洞。 她何至于这么狼狈呢? “小姐!”银杏一见她,面上绽放出一抹喜悦。 她似乎想要跑到君离苏面前,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些邋遢的衣着,便又止住了步子,似乎是不敢上前去冒犯。 瞥了一眼君离苏身边的容浅,她低头道:“见过齐王殿下。” 君离苏站在门外,望着台阶下的银杏,道:“你看上去似乎有些落魄,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小姐,我……”银杏望着她,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君离苏见此,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不必跟我太生疏,你若是缺钱,我也能救济你。” “小姐,都怪银杏没用。”银杏低声道,“大公子在我离开君家的时候,给了我一大笔银两,我原本兴高采烈地回老家,家人们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年轻俊俏的男子,与我来往了几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我本来以为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哪知他只是个穷酸书生,自称出声书香门第,将我的银子全卷走跑了。” 银杏说到这儿,开始抽泣了起来,“不仅如此,我家中那不争气的父亲在外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原本我可以拿大公子给我的银子还钱的,可谁知道我的钱财全没了,父亲被逼债,债主说不还钱要剁了他的手,家人商量着,要把我嫁给那个年近花甲的债主做妾,小姐,我实在想不到自己回家后会沦落到这种狼狈的境地,我不是不想帮父亲,但我不愿嫁那债主,他的年纪都能当我爷爷了!我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半夜收拾了点东西回到帝都来。” “你那父亲原本就不该帮,让债主剁了他的手得了,没钱还要做赌徒,活该受罪,你犯不着自责,也不用去给他作牺牲。”君离苏见银杏可怜,轻叹一声,“你的家人们也不是真心对你好的,这种重男轻女的人家,你的确也不用太留恋,这样吧,小姐我去给你找个好人家,保证对方的相貌人品都不赖,让你能有个依靠。” “小姐,奴婢不想嫁人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就让银杏这辈子留在小姐身边,可好?”银杏望着君离苏,目光中隐含期盼,“只有小姐才是对银杏最好的,除了小姐你,我谁也不想跟。” 君离苏道:“这……可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的,女子总要有个归宿。我不敢说能给你找多么出色的男子,但人品一定得过我这关,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银杏垂下头,道:“可奴婢暂时真的不想嫁人了,奴婢再也不敢随便相信男人的话了……小姐为何不留我在你身边伺候,是银杏哪儿做得不够好么?” 不等君离苏开口,容浅道:“离苏说你聪明伶俐,本王倒是不这么觉得,你家小姐有意给你找个好归宿,你又何必纠缠不清?你说你不想嫁人,也成,本王给你一笔盘缠,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原来我在殿下与小姐眼中如此无能。”银杏苦笑一声,“原本我以为,大公子不要我了,还有三小姐对我好,现在看来,连小姐都不要我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小姐保重,银杏不会再烦你了。” 说着,她转过身便要跑开。 君离苏听着她的话,蹙了蹙眉。 银杏爱慕大哥,被大哥赶出了君家,已经算是受了情伤,回了老家之后又被男人骗,又被家人苛待,她如今来找自己,想必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若是连自己都不要她,只怕她会自暴自弃,做出寻短见的事情来。 想到这儿,君离苏开口道:“银杏,回来。” 银杏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转过头,望着君离苏,“小姐,你愿意收留我了?” “回来吧。”君离苏道,“齐王府这么大,下人不在少数,多个人吃饭又有什么要紧的。” 第346章 殿下是信不过我么? 银杏闻言,面上浮现感激的神色,“我就知道,小姐不会不要我的。” “当然不会。”君离苏说着,朝站在一旁的相思吩咐道,“相思,你带银杏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吩咐厨房给她煮些吃的,这两天就让她休息吧,别叫她做事。” 相思应道:“是。” …… 夜幕降临,冷月高悬。 香气四溢的厨房内还亮着烛火,一身淡粉色纱裙的女子站在一个小炖锅前,双手正拆着一个药包。 拆到一半时,她的目光中浮现些许犹豫不决,但只是一瞬,之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将拆开的药包倒入那炖着鸡汤的锅里。 她并没有注意到,窗子外一闪而逝的白影。 上官白许久不见君离苏,心中有些想念,今夜便又大着胆子来闯王府。 反正闯王府的事情干多了,他如今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不被容浅逮到就好。 就算被逮到,他也不会为自己担忧。 君离苏将他视为朋友,容浅还能把他怎么着? 因此,他如今算是有恃无恐。 远远地看见厨房亮着烛火,似乎是有人在炖汤,他刚好有些饿,便想着来捞点儿什么东西吃。 但他没有想到,隔着几尺的距离,他看见厨房里的人拆了一包什么药,还犹豫了片刻才丢进锅中,看起来像极了小人行径。 好奇心使得了上官白又在暗处偷看了一会儿,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厨房里那女子没安什么好心。 这可是齐王府,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混进来的,再看那女子也并未蒙面,倒像是可以在王府里自由活动的人。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那药也不一定就是害人用的…… 不管怎样,还是该去证实一下。 于是乎,当厨房里的女子端着鸡汤要出门时,还未跨出门槛,便被上官白的身躯给挡住了。 那女子吓了一跳,抬眸望着上官白,觉得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道:“您是上官公子?” 上官白挑眉,“你认得我?” “见过寥寥几回,您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物,记不住我这种小人物也是正常的。”对面的女子冲他笑了笑,“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银杏。” “离苏的贴身丫鬟?我倒是真没什么印象,我印象最清楚的就是相思了。” “相思是小姐嫁来齐王府之后才服侍小姐的,而我,是君家的丫鬟,小姐出嫁之前,一直就是我服侍小姐的。” “原来如此。”上官白说着,瞥了一眼银杏手中的鸡汤,“你刚才在这汤里放了什么药?” “药?”银杏怔了怔,随即笑道,“公子说的是我刚才倒进去的那一包吗?那是姜粉,下在鸡汤里,能让汤更香,再有,这东西也是对人有好处的,公子以为会是什么?” “原来只是姜粉。”上官白笑了笑,却没有这么简单地放过她,只道,“那你当着本公子的面喝一口呗。” “看来上官公子还是不太相信奴婢。”银杏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有犹豫,端起那罐鸡汤,仰头喝下了一口。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别见怪,总有人见不得离苏好想找麻烦,我不得不提防一些,谁让你面生呢,若是换成水玄与相思他们,我必定不会多问的。”上官白说着,让开了身子。 银杏正准备出去,空气中蓦然想起一道清凉的男子声音,“站住。” 上官白听着这声音,眼角微微一抽,朝着声音来源处望了过去。 才想着半夜闯王府,不能被容浅逮到,还是给遇上了。 来人不仅只有容浅,他的身后还跟着水玄。 上官白往后挪了几步,打算随时可以逃跑。 容浅斜睨了上官白一眼,这会儿也没工夫搭理他,只是走到了银杏的身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端着的鸡汤,悠悠道:“这是给离苏的?” 银杏抬眼望着容浅寒凉的目光,心中一紧,面上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低下头道:“是……” “不介意本王拿去检查一下吧?”容浅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银杏连忙道:“殿下是信不过我么?若是不信,我喝给殿下看!” “本王当然不相信你,你又不是本王一手培植的心腹,有什么理由信你。”容浅说着,夺过银杏手中的鸡汤,交给身后的水玄。 银杏的目光有些闪躲。 “诶,容浅,我亲眼看着她喝过了,要是这汤有问题,她怎么还会好好地站着?”上官白没忍住,插了一句话。 “别太天真了。”容浅冷眼看他,“有些东西,不单单像你看见的那样,这世间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些手法高明的很,并不是所有的药物靠着试吃,就能判断出有害无害。” 上官白摸了摸鼻子,不语。 “殿下,这鸡汤有问题。”身后,检查过鸡汤的水玄道,“这里面掺的药物,名唤断肠引,此毒是一种组合成的毒,分为毒和引,只下毒不下引,人喝下去暂时没有性命安危,但要是吃了含有引的东西,二者相结合,就能导致毒发,也就是说,只吃毒或者只吃引,都不致死,一定要毒与引结合,方能致命。” “他娘的,还有这种东西?”上官白听着水玄的话,微微一惊,“这下个毒也太麻烦了吧?按照你这个说法,要下两次才能害到人……” “这毒下起来虽然麻烦,但往往容易排除嫌疑,将自己撇个干净。”水玄淡淡道,“银杏方才不就骗过了你么?在你面前,她可是排除了嫌疑了。” 上官白被水玄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为何这么做?”容浅冷眼望着面前的银杏,语气慢条斯理,“离苏对你那么好,你却当了白眼狼?” 银杏眼见计谋穿帮,便也不再装模作样,低吼道:“因为她毁了我!若不是因为她撮合大公子与柳家二小姐,他们就不能在一起,我必定是可以与大公子厮守的,何至于被他赶出君家!” 第347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说到这儿,银杏的神色愤然,“你说君离苏对我好?这就叫对我好吗?我曾经也待她忠心,我曾经那么尽心尽力的服侍她,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得到!原本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我如今性命攥在别人的手上,我若是害不了她,我……我就得死……” 上官白听闻此话,当即脸色一沉,“有你这么做奴才的吗?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了么?你凭什么认为就你这下等人,还能做君家的大少奶奶?君子谦娶了别人,你赖在离苏头上做什么?君子谦若是不喜欢柳家二小姐,离苏撮合了也没用,说来说去,都只是你的嫉妒之心在作祟罢了!你说你受人威胁,你有难题你就不能直说么?自个儿憋在心里想着害你家主子就能解决问题,你的良心不会痛么?离苏真是白对你这么好了。” “你犯不着责备她,她这么做,倒也在情理之中。”容浅忽然笑了,“有句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生存,做些狼心狗肺的事,人之常情。你为了你自己的性命安危来害离苏,倒也不算错,那么本王为了离苏的安危,送你去见阎王,也不是错,你说是么?” 容浅的语气虽不见怒气,银杏却听得头皮一麻。 她自然知道容浅不是在说笑,从容浅发现那碗鸡汤有问题时,她就猜到自己不会有活路了。 但她不想就这么死。 “看来殿下不想给我活命的机会。”银杏唇角的笑意有些凄凉,“我早该料到,被那个男子抓走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不过,殿下你在杀我之前,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们的敌人在什么地方么?” “知道了又如何?你的任务失败了,派你来的人必定会转移地方,再有,聪明人可不会相信你这样不靠谱的人,那人兴许怕你出卖他,早就转移了,让你活着也未必能找到他,而你死了,他还是会继续作怪,只要他继续捣乱,我就不愁抓不到他,那么,你是死是活又有什么要紧?” 容浅说着,已经迅速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掐上了银杏的喉管。 银杏差点儿没顺过气,虽被掐着喉咙,也并不放弃挣扎,“你……你杀了我,该如何跟小姐交代……我……我要再见她一面……” “本王不会再让你见她了。”容浅唇角的笑意冰凉,“缓兵之计,在本王这儿可不好用呢,你以为你是离苏的丫鬟,本王就得对你网开一面?你当我容浅是什么善男信女?任你搬出千百种理由,在我这儿也是无效的,别说你区区一个丫鬟,就算是离苏的父母兄弟,想对她不利,本王也不会手下留情。” 容浅说着,掐着银杏脖颈的力度再度收紧。 “呃……”银杏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便绝了气息。 容浅松开了手,任由银杏的身躯倒在地上。 “你就这样杀了她?”上官白望着地上咽了气的银杏,怔了怔,“她有句话说得不错,杀了她,离苏那儿怎么交代?她再怎么不对,毕竟是离苏的丫鬟,这打狗还得看主人,你都没征求离苏的同意……” 上官白的话音未落,容浅斜睨了他一眼,“此事,不能告诉离苏实情。” 上官白道:“那你想怎么说?” “这个就不用费心了。”容浅淡淡道,“本王希望你能在离苏那儿保密,不将今夜的事情说出去,作为回报,本王不追究你今夜闯王府的事,否则……” 上官白冷哼一声,“你威胁我?” “你应该不希望离苏难过吧?”容浅淡淡道,“被信任的人背叛,那种感觉有多不好受?离苏若是知道真相,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本王要隐瞒她也是为了她好,回头本王就跟离苏编点儿其他的故事蒙混过去,离苏不知道实情,自然就不会难过。” “这……”上官白想了想,道,“罢了,这次就依你,我也不想看到离苏难过。” “很好。”容浅说到这,面上浮现一丝冰凉的笑意,“你还不走?你可知,本王平日里对待擅闯王府的人,是怎么处置的?” “我走我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官白自然不会再继续呆着,心中暗骂容浅几句,转身离开。 …… 一夜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与容浅吃早点的时候,君离苏道:“阿浅,我想拿些补品送去给银杏吃。” 容浅听她提起银杏的名字,面不改色,“你想如何就如何。” “银杏年纪轻轻,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倒也是个可怜人。她毕竟伺候了我那么长的时间,尽心尽力,我总不能不去关心她。”君离苏抿了一口茶,道,“我想,她如今心情不好,得找她说说话。” 容浅听闻此话,一个抬头,恰好见水玄在不远处,便将他喊到身前。 “水玄,你去库房挑些好的补品,送去给银杏吧。”容浅淡淡道。 水玄闻言,有些迟疑。 “怎么?”容浅道,“你这脸色不对劲,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么?” 水玄道:“银杏她……” 君离苏甚少见到水玄说话如此磨蹭,只觉得出了事,连忙追问道:“银杏怎么了?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银杏她悬梁自尽了。”水玄道,“女人心海底针,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还以为王妃留下她,她就愿意活下去呢,想不到,还是要寻短见。” 君离苏闻言,怔住。 银杏悬梁自尽? “她怎么会……自尽了。”君离苏低喃着。 曾经在她身边那么活泼的一个丫头,忽然就这样……离开了。 容浅见君离苏失落的模样,走上前将她拥住,“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或许,她终究还是自暴自弃了,如此看来,她是个不够坚强的女子,你还记得她昨日说的话么?她昨日就说,活在这世上没什么意义,或许,她早就想寻死了。” 他不会告诉君离苏,是他杀了银杏。 第348章 怎么是你? 银杏昨日说了些自暴自弃的话,显然是为了博取君离苏的同情心,正好,这些话如今被他拿来作为她‘自尽’的理由,挺合理的。 若是让君离苏知道被信任的人背叛,她只会更加失落与气愤。但即使气愤,她也不会选择杀掉银杏,她的冷漠从来只针对外人,对待熟悉的人,她总是不忍心。 他却不会容忍反叛者继续生存,他总是比她更狠心,对待银杏这样的叛徒,他会选择斩草除根。 为了不与君离苏起冲突,他只能隐瞒。 告诉她银杏走不出情伤而自尽,挺合理,过段时间君离苏应该也就忘了这事了。 “离苏,人都已经没了,再难过也无用,银杏活着的时候,你不曾亏待过她,对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她去了,就让人给她料理后事吧。”容浅说着,伸手抚了抚君离苏的乌发。 君离苏埋头在他怀中,不语。 容浅继续安慰着她,“别多想,晚些我带你出去逛逛。” 是夜,与容浅行走在帝都的街道上,君离苏还在想着银杏自尽的事儿。 看她昨日的态度,分明是想要待在自己身边的,为何只过了一夜,她却如此想不开…… 人的内心,当真就那么脆弱么。 “离苏,我带你是出来玩的,你却在想什么呢?”容浅的声音传入耳中。 “没什么……”君离苏说着,余光瞥见街道旁有火光,转头望了过去,是烤串。 这条街上的烤串是有名的,上次跟水玄他们吃过一次,味道的确是没得挑。 想到这儿,君离苏转过头,朝容浅笑道:“阿浅,我们去吃烤串吧,上回我跟相思他们吃过一趟,都没过瘾,相思,你说是不是?” 身后跟着的相思闻言,笑道:“是。” 容浅瞥了一眼街道边的烤串摊子,有些犹豫,“这种摆在街道旁的小摊子,也不知东西干不干净……” “管他呢,难得吃一趟,难不成还会吃坏肚子?”君离苏拽着容浅往烤串摊那儿走,“做人不要太讲究了,你可听过一句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容浅:“……” 罢了,这种街边摊的确难得吃一趟,既然离苏喜欢,那就随她吧。 二人正往烤串摊子边走去,此处处于热闹地带,人声嘈杂,可即便如此,容浅还是敏锐的听到了破空声。 凤眸一沉,他猛然抓住了距离苏的胳膊,往后一退! “咻” 一支箭羽,落在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射了个空。 君离苏面色一沉,“什么人?” 出来逛个街都能被人盯上。 身侧的容浅道:“看来,今夜我们又不能随心所欲地玩了。” 他的话音才落下,忽然便是从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的黑衣人,人人黑巾蒙面,人手一把长剑,目标十分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眼望去,约莫二十来人,其中有一道身影尤为醒目,那人一身蓝衣,身形修长挺拔。 黑衣人们的出现,使得附近的人们惊慌逃窜。 夜间的人原本就不会比白日多,原本还算热闹的街道,片刻的时间就变得冷清了。 望着眼前的阵势,容浅并不慌张,只是冷笑一声,“人倒是不少,你们以为,本王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为首的蓝衣蒙面男子笑道:“我自然是不这么认为了,你就当我今夜来是碰碰运气的。” 话音落下,蓝衣男子唇角扬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身形一闪而出,扬剑朝着容浅刺去。 容浅眉头轻挑,身形若鬼魅一般闪开,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身旁,迅速出手将对方击毙,夺过那人手里的剑,面对蓝衣男子再次袭来的攻势,迎了上去。 君离苏与相思自然是不闲着,跟其余的人动起了手。 利剑撞击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色朦胧,两柄剑挥舞之时,剑锋上的冷芒流动闪烁。 而这一切,落进了七八丈之外的两双眼睛里。 两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此刻正趴在房檐之上,浑身上下裹得紧实,只余一双眼睛在外。 “主子真是英明,带人负责拖延时间,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我们便负责暗中下手。”其中一人说着,将背上背着的弩箭放了下来,箭尖正对着半空中打斗的那两人。 “你射准一点,若是射错了人,那可不妙。”另一人沉声道,“和齐王动手的正是主子,你这支箭可不能射偏了。” “他们的身影太快,不立于我对准,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举着弩箭的人道,“只要主子能将齐王的力气耗得差不多,让他放慢速度,我一击必中。” …… 片刻的时间过去之后,与容浅交手的蓝衣男子已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即便他再不甘心,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是容浅的对手,无论是赤手空拳,还是用兵器。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他败给容浅,就败在这一个‘快’字上。 他的攻击,容浅大多可以轻易躲闪开,而容浅的攻击,他却大多来不及躲,只能吃力地还击。 蓝衣男子磨了磨牙。 即便要落败,也要卯足了劲,能伤了容浅也好。 让容浅的速度得以放缓,暗处的人才会有机会下手。 蓝衣男子的动作愈发迟缓。 与此同时,容浅一个扬剑而起,对着蓝衣男子劈下,蓝衣男子抬剑去挡,已经挡不住,反被容浅的力道震的瞬间跌倒在地! 容浅见他快要落败,冷笑一声,扬起手,一掌打在他肩上! 蓝衣男子的身影飞出一丈远。 容浅不知的是,此刻自己的后背,正对着身后不远处屋檐上趴着的两人。 同一时,那屋顶上的二人也看准了这一刻。 “就是现在,射!” 拿着弩箭的人将箭尖对准了容浅的后背。 下一刻,利箭离了弦,划破气流朝着容浅的背部射去。 容浅打了蓝衣男子一掌,自己的身躯尚未站稳,耳际听到了锐利的破空之声,伴随着君离苏等多人的惊呼—— “阿浅闪开!” “殿下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有两道身影齐齐飞来,一白一白,白色的身影正是君离苏,由于她离容浅的距离较近,几乎是没有多想,便挡在了他的身后。 但君离苏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一道黑影在她之后闪来,也挡在了她的身后。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君离苏只听见一声痛呼响彻空气中。 “啊——” 来自于君离苏身后的人。 君离苏闻声,回过头,望着身后的人,微微一惊,“夜阑?怎么是你?” 夜阑:“……” 要说夜阑今夜为何会出现,当真只是巧合的路过。 他远远地看见了这个路段的人们惊慌逃窜,心中好奇,这才下来一看究竟,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 容浅等人被刺客包围了。 方才那火烧眉毛的时刻,君离苏要去为容浅挡暗箭,而他原本是要去阻止君离苏这送死的行为,终究还是来不及阻止,眼见那暗箭射过来了,他索性跳起来,挡了。 那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在了—— 他的臀上。 幸好不是命中后心,否则,他这会儿多半凶多吉少。 君离苏回过神后便是,低喝一声—— “谁他娘放的暗箭!” 第349章 疼死爷了 不远处,蓝衣男子受了伤,眼见那暗箭没能伤了容浅,如此一来,容浅必然有了防备,这接下来,再想伤他可就难了。 他现在可没力气再跟容浅打一场了。 蓝衣男子磨了磨牙,低喝一声,“撤!” 再纠缠下去,只会损兵折将。 “他大爷的,疼死了……”夜阑被一箭射中了臀,痛得龇牙咧嘴,将手伸到身后,握上了箭的尾端,一把抽出! “嘶——”他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气,趴倒在了地上。 “夜阑,你还好吗?”君离苏蹲下身,望着夜阑,拧了拧眉,“你怎么会忽然冒出来了……不过还真是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这一箭就是射在我身上了,你随我们回王府吧,我让水玄给你疗伤。” 此时此刻,黑衣人们已经都撤离了。 容浅并没有追上去。 若是他追上去,君离苏这边又被人给袭击,他来不及回来救,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再有,那蓝衣男子有那么多人掩护,想要抓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儿,容浅瞥了一眼受了伤的夜阑,道:“回府。” …… “嘶……你轻点轻点!” “嘶……你这什么狗屁金创药啊,怎么撒上来这么疼……” “娘啊……疼死爷了……” 装潢简洁的客房内,响起男子一声又一声的痛呼。 “我不是你娘。”水玄坐在床沿帮夜阑撒着金创药,轻描淡写道,“叫娘也无用。” “你想当我娘,老子还不给你当呢。”夜阑疼的龇牙咧嘴,忍不住低咒一声,“他大爷的,那箭扎哪里不好,偏偏扎老子臀上,这让我可怎么好好走路,我的伤口严重吗?肿不肿?会不会臀部左右两边一大一小,那我真是生无可恋了……” 水玄眼角剧烈一抽:“……” 夜阑继续念叨着:“水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保证伤口不留疤。” 水玄已经懒得再接话。 这个夜阑与上官白是好友,却没上官白那么有志气。 上官白上次为了救王妃,在火场里被烧伤,他给上官白动刀子,上官白可是死死忍着,疼也不愿意喊出声……疼得额头都冒汗了,还要装硬汉。 再看看这个夜阑,上个药还鬼哭狼嚎的……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水玄猜测兴许是君离苏来探望夜阑,便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夜阑的伤口上。 殿下吩咐过,不能让王妃看见这个家伙的伤口。 “是离苏来了吗?给我盖严实点,千万别让离苏看见我的伤口,我不想被她笑话。”夜阑说着,自己又将被子往上扯一扯,确保将伤处遮的严实。 水玄:“……” 这厮以为谁稀罕看他的伤口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果真是君离苏。 “夜阑,你感觉如何了?”君离苏走到了榻前,望着夜阑有点儿苍白的脸色,道,“很疼么?你的脸色都发白了。” “不疼,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夜阑这会儿倒是不鬼叫了,反而云淡风轻道,“我怎么会疼,离苏也太小看我了,方才上药的时候,我都觉得颇为神清气爽。” 君离苏:“……” 水玄可不愿意给他面子,悠悠道:“也不知刚才是谁疼得喊娘。” 夜阑磨了磨牙,“刚上药那会儿,觉得伤口有些刺激,就喊了一声,很奇怪么?那只是本能反应而已,我是个能忍疼的人。” 君离苏心知夜阑是在逞强,她也懒得揭穿他了,只道:“那你好生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夜阑见君离苏要离开,道:“离苏,我这伤也算是为了你受的,你就不能与我多说几句话?” “正是因为我感激你,所以才不与你有过多的交谈。”君离苏道,“我一个有夫之妇,你又何必对我如此上心,我不给你希望,你自然就不会失望,感情这种事,若是要拒绝,就不该拖泥带水。” 夜阑心知君离苏是个不好打动的,却没想到,她拒绝起人来,如此的干脆利落,丝毫不留余地。 夜阑目光中浮现些许失落。 “这个人情我是记住了,他日,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但凡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帮你,除此之外,我也给不了你其他的报答了。”君离苏说着,朝门外走去,“你好好休息吧。” 探望了夜阑之后,君离苏回到了屋子。 容浅正在宽衣,眼见着君离苏回来了,道:“那家伙伤势如何?” “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皮肉伤。”君离苏顿了顿,道,“阿浅,我总觉得自己欠下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容琛、上官白、夜阑……这几个人,她都欠过人情了。 容琛曾在她被刺杀之时出手相救。 上官白在火场里救过她一次。 今夜,夜阑又帮着她挡了一支暗箭。 仔细数了数,她的桃花还真不少。 除了阿浅是她的真命天子之外,其他的这几朵……她还真不太想要啊…… “欠下人情又如何?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会有机会还的,只要他们不是对你起什么歪心思,其他的事都好说。”容浅悠悠道,“今夜的刺客,是一名蓝衣男子带领的,这个男子对我似乎有些恨意,可我却猜不出来他是谁。” 君离苏想了想,道:“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容浅道:“看我最不顺眼的应当是容钧,但这个男子绝不是容钧,身形不符,再有,这个男子的功夫稍微高一点,武功招式也与容钧大有不同。我总觉得,他并不是熟人,也不知他那恨意从何而来。” 他有些想不明白。 不熟悉的人,谁会恨他? 而熟悉的人,特征与那蓝衣男子不符合,一一排除之后,他竟真的猜不到那人是谁。 不过,他并不因此而担心。 来日方长。 这个家伙,总还会再出现的。 君离苏将容浅的话听在耳中,也觉得有些纳闷。 第350章 机会就来了 阿浅竟连一个怀疑的人选都没有…… 这蓝衣男子,也太过神秘了。 “离苏,明日我带你去游湖泛舟。”容浅的声线传入耳膜,“总不能因为暗处有敌人,我们就连门都不出,我依旧会时时带着你出门玩,若是有人想来对付我们,大可放马过来。” 君离苏闻言,笑道:“好。” …… 一晃眼又是一夜过去了。 城南的一个小小茶园之内,身着杏黄色衣衫的女子倚靠着树干,眉头微拧。 救她出青楼的那个男人,昨夜的行动失败了…… 她不知道那个蓝衣男子是何身份,也不知他的姓名,她只知道,这男子对容浅的敌意很大。 “想什么呢?” 耳畔蓦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南烟萝转过头,望着来人,正是蓝衣男子。 南烟萝淡淡道:“我在想,凭我们的能耐,如何才能对付得了容浅与君离苏。” “耐心点,不用着急。”蓝衣男子道,“机会就来了。” 南烟萝疑惑,“什么机会?” “齐王府外有我的人盯着,关注着出入王府的人,如此一来,有助于打探到容浅他们的动向,今早,我的人打探到,齐王府的下人,一大早就去烟波湖定下了画舫,是容浅要带着君离苏去泛舟。”蓝衣男子道。 南烟萝面上微微一喜,“那你可有什么计划?” 游湖泛舟?他们还真有闲情逸致,这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提前去烟波湖设下埋伏,让君离苏命丧烟波湖,多好。 “跟我来,给你看些东西。”蓝衣男子说着,转身离开。 南烟萝跟了上去。 跟着蓝衣男子到了一间小屋前,他推开了房门,踏了进去。 南烟萝紧随其后,走到了他身旁,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微微一怔。 有火药,弓弩,一袋小黑球,还有一箩筐什么东西? 南烟萝望着那盖的严严实实的箩筐,伸手要去揭开盖,“这里头是什么东西,为何要盖着?” 南烟萝伸出去的那只手还未接触到箩筐,便被蓝衣男子抓住,“不要掀,里头都是蝎子。” “蝎子?”南烟萝连忙收回了手,“哪来的这么多蝎子?” 用箩筐装,数量一定不少。 蓝衣男子道:“我让手下的人去黑市里买来的。” 南烟萝的目光又落在那袋只有鹌鹑蛋般大小的黑球上,“这又是何物?” “这东西叫烟雾弹,炸在地上能发出巨响,还会起烟雾,紧急情况时用来逃跑很是方便,可以阻碍敌人。此物数量有限,黑市里也不好买,因此不能随便用。”蓝衣男子道,“容浅让人定下一艘最大的画舫。我们早早地去烟波湖畔等着他们。” “好。”南烟萝说到这儿,唇角的笑意冷然,“我就不信炸不死他们。” 容浅啊容浅。 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那么我便也不用对你心慈手软。 “君离苏的命似乎很硬。”南烟萝状若漫不经心地道,“她的爱慕者不在少数,危难的时候,总会有人挺身相助。” “不错,她已经绝处逢生了好几回,这人怎么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每都逢凶化吉。”蓝衣男子不咸不淡道,“都说猫有九命,君离苏与容浅,莫非也有九条命?” 蓝衣男子说到这,唇角勾起一丝阴凉的笑意,“这一次的行动若是不成功,我们便设计下一次,隔一段时间就行动一次,我就不信他们每回都能这么幸运。走吧。” 蓝衣男子带上了两个属下,南烟萝同行,一行四人策马朝着城西的烟波湖而去了。 到了烟波湖畔,果真见一艘大画舫靠着岸,船头有两位头戴斗笠的船夫坐着,似是等人。他们等的人,自然是容浅与君离苏。 南烟萝同蓝衣男子便走向了那艘大画舫。 走近了画舫,南烟萝朝着船头的二人道:“船夫,画舫租不租?” “不租。”一名船夫道,“这画舫早有人定下了,二位还是找其他画舫去吧。” “可我就看上了你这画舫。”南烟萝走近了二人,“开个价吧,那个人出多少,我出双倍。” “说了不租就是不租。”眼见南烟萝态度狂妄,两名船夫终于站起了身,“你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 然而,不等对方将话说完,南烟萝已经扬起手,快速朝着二人的脸上挥出一把迷魂香。 两名船夫料不到对面的女子会有此动作,不慎将迷药吸入了口鼻,顿时两眼一翻齐齐晕了过去。 南烟萝同蓝衣男子将两名船夫拖入了画舫内,迅速和他们对换了衣裳。 “你们两人,躲到灌木丛后。顺便把这两个家伙也拖走。”蓝衣男子带上了船夫的斗笠,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朝着两个属下道,“听到我的信号再行动。” 两个属下齐齐点头,背着两筐蝎子去往灌木丛后。 …… 齐王府外,君离苏与容浅坐上了马车,前往烟波湖。 水玄驾着马车驶过集市,却没有料到,在经过一个拐角之时,车轮子忽然便陷进了凹塌的地面中,马车瞬间失衡,险些翻车。 好在水玄的反应快,迅速勒马停车。 “殿下,这地上竟然有个坑,我方才没仔细看,不小心碾过去了。”水玄说着,下了马车,去看车轮子,竟足足塌下了三四寸。 之前不记得这儿有个坑,还是长在拐角处,真让人防不胜防。 “不就是车轮子被卡在坑里了么,咱们合力抬起了就是了。”马车内的君离苏说着,撩开了车帘,同容浅下了车。 到了马车边上,还不等君离苏伸出手,容浅便已经先她一步,将手扣上了马车车板边缘,手掌施力,倏然一提,便将塌陷下的车轮提起。 紧接着,另一只手朝着车身一拍,将马车拍到坑边上去。 君离苏见此,顿时失笑。 “阿浅,还真是瘦竹竿的身板,大力士的灵魂。” “瘦竹竿?”容浅听闻此话,微一挑眉,“我虽然清瘦了些,但也不至于像竹竿那样吧?” 第351章 计划 “怎么不至于,你看看你这腰身多纤细,看似柔弱无骨……”君离苏说着,眼见容浅眼角抽搐一下,当即道,“好了不说这个,咱们继续赶路。” 言罢,君离苏挽着容浅的胳膊走向马车。 “离苏,闲来无事多练练内力,你也可以做到。”容浅斜睨了君离苏一眼,“一个人的功夫如何,跟他的外表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这我懂,我就是逗一逗你。”君离苏笑着捏了捏容浅的下颌,“一点儿都不风趣。” 容浅:“……” 瘦竹竿,柔弱无骨……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形容词。 “往后,不准拿那些词汇来形容我。”容浅轻描淡写道,“有失阳刚。” “哦?那阿浅希望我用什么词汇形容你?”君离苏笑道。 容浅不紧不慢道:“威武雄壮,器宇轩昂。” 君离苏‘噗嗤’一下喷笑出声。 威武雄壮…… 就他这身板? 谈何威武雄壮…… 个子倒是真的高,就是这身板……纤细啊。 “阿浅啊阿浅,想当硬汉,是需要与生俱来的条件。硬汉的首要条件是什么,你晓得吗?是刚毅的面孔,阳刚的气息,爆发的肌肉。而你呢?精美的五官,削肩柳腰,美若谪仙,想变硬汉?下辈子吧。” “敢笑话我?”容浅唇角的笑意有些微凉,“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伸手去挠君离苏的腰。 君离苏被挠痒,顿时缩了起来,而容浅自然不罢休,挠过了腰,便又去挠她的腹部,脖颈。 “哈哈哈……阿浅,别挠我……” 君离苏防不过,只能由着容浅上下其手。 二人一路玩闹着,殊不知正有一个陷阱等着他们。 …… 烟波湖边,伪装成船夫的两人坐在一起。 对于今日的暗杀行动,南烟萝同蓝衣男子制定了两个计划。 第一个计划是炸画舫。 大画舫下通常会有一个小仓库储备粮食,将火药埋在小仓库中,引线牵到船头,一旦等容浅与君离苏进入画舫,趁着他们不注意时,她便点燃引线,同时,与蓝衣男子跳湖逃走。 这第二个计划,是为了防止第一个计划失败而定制的。 倘若炸画舫不成功,没能炸了容浅与君离苏,便在那二人回去的路上,用蝎子攻击。 在来之前,两个属下已经将那些蝎子装在了纸袋中密封,只等容浅君离苏离开湖畔之时,一人将纸袋全投向那二人,另一人在同时以带火的箭羽射向那些纸袋,用火将纸袋烧开,释放出纸袋中的蝎子。 蝎子数量十分多,而纸袋烧尽之后火苗便会熄灭,即使烧死了几头,依旧会有大量的蝎子攻击容浅与君离苏。 且看看这二人运气能好到什么程度,是否可以避开所有的危险。 蓝衣男子口中叼着一根草,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有几道身影靠近,转头去看,这一看,让他轻挑眉头,“南烟萝,我们的目标人物出现了。” 南烟萝顺着蓝衣男子的视线望去,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缓缓驶来,车前的车夫她有印象,是容浅的心腹之一。 距离马车后不远,还跟着五六名骑高头大马的男子,很显然是护卫。 南烟萝唇角扬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不得不说,容浅还是很谨慎的,经过了昨夜的那一场失败的刺杀,使得他更加警惕,出门游玩都多带了几名护卫。 倘若能成功炸船,容浅带再多的护卫又能顶什么用? 眼见着马车近了,蓝衣男子与南烟萝便站起了身,作迎接状。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被车夫掀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车内探了出来,率先下了车,正是容浅。 下车之后,他朝着车门抬起了手,下一刻,车内便有一双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搭在他的掌心中。 望着这样的一幕,南烟萝磨了磨牙。 君离苏能嫁给容浅,还真是福气不浅,她有这样的福气,犹如泡在蜜罐中一般,每天都那么充实而满足。 君离苏与容浅那般郎情妾意的画面,看在南烟萝眼中,甚是刺眼。 蓝衣男子自然是不知此刻南烟萝脑袋里在想什么,眼见着容浅带着君离苏走近,他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今日怎么化险为夷。 真是有些让人期待呢。 “阿浅,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画舫么?”君离苏望着眼前的大画舫,眸中一片笑意流转。 “不错,喜欢么?”容浅笑道,“今日所有游湖的画舫中,这一艘是最华丽最显眼的。” 君离苏笑道,“对于画舫,我自然是不挑剔的,并不一定要最华丽最显眼的,出来玩,开心最重要。” 南烟萝听着这话,心中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压着嗓子道:“殿下,王妃,小的恭候多时了,请上画舫吧。” 南烟萝此刻的面容是经过了伪装的,且刻意变了声音,即便站在容浅身前,也不担心被认出来。 而容浅自然也没察觉到异样,只朝着君离苏道:“咱们上去吧。” 然而,容浅的话音才落下,天空中倏然响起了道道惊雷,原本还亮堂的天空,顿时变得黑沉沉的一片。 众人见此天气,都有些怔了。 上一刻还风和日丽的,怎么才片刻的功夫,天气就成这样的了。 “殿下,看这天气,似是要下大雨。”容浅身后,水玄道,“倘若雨势太大,便不适合游湖了。” 他的话音才落下,上天似是有意要证实他的话,豆大的雨点便洒了下来。 君离苏撇了撇嘴,“都说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还没到六月呢,气候就如此多变。” 原本兴高采烈地要来泛舟,这会儿却眼见着要下大雨,君离苏的心情自然不好。 而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雨势又加大了一分,还伴有狂风阵阵。 “这天气有些不妙,看来今日是不能泛舟了。”容浅说着,扯着君离苏便往马车走去,“天气说变就变,谁也没法子,咱们改日再来泛舟,总之我欠你一次游湖,是必然会兑现的,晚一两日再来吧。” 君离苏闻言,只能随着容浅走了。 二人自然不知的是,身后的蓝衣男子阴沉着脸,只觉得心中十分气怒。 这个时候来这场狂风暴雨,容浅他们不泛舟了,他那准备好的引线点不成了,两个属下背着的蝎子也无用武之地了。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将他制定的计划全盘打乱。 为何……上天都要帮容浅与君离苏! 而南烟萝望着君离苏与容浅走向马车的身影,同样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一次的计划…… 连实施的机会都没有。 第352章 剿匪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老天都不帮我们。”蓝衣男子如此道了一句,转过头朝南烟萝道,“回去吧,之前都失败过好几回了,再多一回又算得了什么。” 言罢,他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 他不惧怕失败。 南烟萝气极,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随着蓝衣男子离开了。 …… 接下来的两日,都是雨天。 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晴天,君离苏本以为能与容浅去游湖泛舟,容浅却与她谈起了一件正经事。 “离苏,我们将来玩乐的时间还有很多,眼下,咱们得解决一件要紧事。” 君离苏见容浅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什么要紧事?” “封地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容浅道,“属于我的封地,青州,前些日子又是闹瘟疫,就是闹水寇,针对瘟疫,水玄研制出了良药,如今疫情算是控制住了,这水寇一事还是要尽早解决,午饭过后我们就动身前往青州。” 君离苏闻言,道:“好,既然是你封地上发生的事,自然是马虎不得。” 容浅悠悠开口:“青州的运天河是许多商船的必经之路,于水寇而言诱惑力可谓不小,再则每每劫持货物之后都能全身而退,可见他们对地形的熟悉。” 君离苏听闻此话,沉吟片刻,而后道:“也许老窝就在附近也说不定,咱们这次去,给他一锅端了。” 容浅笑道:“正有此意。” 正午过后,容浅吩咐水玄准备马车。 青州离帝都不远,此行他并不打算带太多人,只带了水玄与相思以及几个护卫。 去一趟青州,还不至于让他将所有的心腹都带上,毕竟大家都不是闲人。 容浅与君离苏坐在马车上,马车快要驶出帝都时,水玄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有人跟在马车后,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想不到是老熟人。” 容浅淡淡道:“哪位老熟人?” 水玄道:“上官白。” “又是他。”容浅冷笑一声,“这厮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时不时就要出来晃悠一下。你去警告他,我们此番是去办正事的,若是他敢捣乱,别怪本王对他不客气。” “是。”马车外的水玄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水玄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我已经让人警告了他一番,他说,他近来实在无聊,既然我们是去剿匪,他也不介意与我们同行,干些除暴安良的好事,若有什么他能帮得上的,他一定帮。” 容浅面色一沉,瞥了一眼身侧的君离苏,“你招来的烂桃花,脸皮倒是够厚的,也罢,既然他那么有正义之心,那我就成全他,他不是想帮我们么?回头你叫他男扮女装,扮作美人去当诱饵,否则,我就把他扒光了,扔河里去。” 君离苏:“……” 上官白。 我替你默哀。 …… 夜凉如水。 朦胧的月色,在豪华的府邸砖瓦上洒下一片月辉。 装潢华贵的房屋之内,月光透过半敞的窗,映照房屋中央一袭墨色锦衣的俊逸男子,他的肤色宛如温玉,三千青丝绾梳端整,以银冠嵌住,看似分外贵气卓然。 正是太子容钧。 “红玉明珠。”望着手中那一颗莹润而剔透的珠子,容钧淡淡道,“我怎么看不出这颗珠子与其他的夜明珠有何区别?” 他这话是对着此刻坐在自己正对面,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说的。 那男子身形高大健壮,身着一件厚大的黑色大氅,国字脸上一双眸子黝黑之中隐隐带着一丝冷冽,听得容钧这般说,便起了身到了他跟前,“太子殿下,请看。” 说着,他将容钧拿着珠子的手拉到了身前,而后,将黑色大氅掀起了遮挡在珠子之上,遮挡了光线,只见那颗明珠倏然间散发出红色光辉,如火焰一般,容钧几乎能感受到那紧贴着珠子的手掌心也微微发热。 男子将黑色大氅收了回来,那红玉明珠在烛火之下便又极其迅速地褪去了红色,不过片刻便又变得晶莹剔透。 容钧只觉得手掌的温度又变的冰凉,不禁笑出了声,“真是个宝物,这便是你们前几日截获的那艘珠宝船上的?” “这正是本月初八截获的那一艘商船,此船运的尽是珠宝首饰,虽都是贵重的物品,于太子殿下而言却是不稀奇的,我知太子殿下什么宝贝都是见过的,但就在夜里,手下来说在货物之中看到一抹红光,因此便发现了这颗夜明珠。”男子道,“听闻这红玉明珠极为珍稀,而太子殿下又喜爱收藏宝物,那么我何威自然是不会吝啬,如今看太子殿下这反应,想必对这颗珠子挺满意。” “不错,本宫久居宫中,在宫中可谓见过无数宝物,每年进贡来的贡品,都非一般珠宝可比拟,但是要说很让我中意的,倒真是不多,你今日献的这颗珠子,本宫挺喜欢。”容钧漫不经心地说道。 “太子殿下喜欢,那我就放心了。”何威说着,拱手笑道,“以后的生意,还需太子殿下仰仗。” “父皇交给本宫的政务不少,本宫可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剿匪这种事,落不在本宫头上。”容钧分外淡然地道。 他这般说,便是完全不去干涉水寇劫持商船一事。 “多谢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不帮着朝廷缉拿我们,我们便感激不尽了。”何威笑道,“上一回劫持的商船中有几名西域的美人,与咱们天辰国的美人很是不一样,太子殿下若是需要,我送几名过来如何?” “美人就不用了,对于异国美人,本宫倒也没什么兴趣。”容钧垂下了眸子,脑海中划过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庞。 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美人比得上君离苏。 就算容貌比得上,性格也是比不上的。 对面的男子笑道:“我倒是忘了,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想必是不会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 “殿下,新得到的消息。”正在二人交谈之间,容钧的贴身侍从走了进来,到了容钧跟前,直接俯下身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第353章 浪费可耻 容钧原本还面色平淡,听了随从的话之后,神色微微一变,眸光泛冷。 “下去。”容钧将贴身侍从屏退了,而后才阴着脸庞道,“从帝都传来消息,齐王即将前往青州擒拿水寇,不出意外的话,两日之内就会到青州。” 何威闻言惊诧,“这……” “你们这几日尽量不要有动作。”容钧冷声道,“莫要惊动了容浅,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可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这两日会有一艘商船经过运天河,这艘商船要前往帝都,运天河是必经之路,这可是个好机会。”何威敛了敛眉,道,“这样吧太子殿下,等这一艘劫下了,我再带着弟兄们隐藏一段时日。” “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容钧道,“不如这样,你们等商船过了运天河再去行动,青州目前不是作案的好地方。”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大伙在青州才安置下来,若是要搬迁定然许多人反对,且我们劫持下来的丝绸珠宝数目庞大,在短时间之内无法搬运走,如今运天河被朝廷盯住了,那么大伙只能藏起来,这最后一艘劫完,我们便不再动作如何?” 容钧淡淡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本宫不管了。” …… 转眼,时间便过去了一日。 “殿下,再半个时辰大概能到青州了。”将马车的窗帘放了回去,相思道,“我们的人新得了个消息,青州有一个富商姓王,这两日原本要运一批绸缎到出去,也要是经过运天河,听闻水寇劫船一案,他便不敢运了,但若是一直拖着不把货物运出去,必定会亏损生意,咱们的人与他谈好了,将他的商船借来一用,咱们便假扮成他的家属,听闻殿下要借船,他自然是同意了。” “那便好。”容浅问道,“他的商船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中午之前。” 君离苏接过了话,“那么今夜就到他家中暂居吧,跟他探讨一下具体的计划。” 临近夜晚,一行四人下了马车,到了事先谈判好借船的王员外家中,王员外将四人迎进府内安排了住所,用过饭后,众人一起坐在了正厅里商议。 “听闻你有一个夫人,膝下一儿两女?”君离苏望着王员外问道。 王员外道:“正是。” “那么这样。”君离苏道,“明日,我与我这位朋友扮作你女儿,我的丫鬟扮你夫人,殿下扮作你的公子。” 君离苏说着,指了指上官白。 “我扮他女儿?”不等王员外反对,上官白便直接跳了起来,“这……你在与我说笑?为何不是我扮他儿子?” “扮王员外的公子,必须是身手最好的,留在王员外身边,可以确保他的安全,阿浅最合适。而扮作王员外的女儿,自然是为了当诱饵,不做个小小的牺牲,如何能深入贼窝?你当初跟上来的时候不是说,有什么忙你都能帮得上吗?现在只不过是让你扮个女装,你就不乐意了?”君离苏轻挑眉头。 上官白:“……” 君离苏笑道:“放心吧,吃不了亏的,我身上带着水玄给我的许多防身药物,关键时刻拿来自保绝对没问题。” “王妃可使不得。”王员外听闻君离苏的法子,自然是诚惶诚恐,“小人不敢让王妃扮小人女儿啊,小人怕折寿了。” “扮就扮。”上官白冷哼一声,“不用多说了,就这样罢。” …… 商议好计划之后,得了闲,君离苏便拉着容浅出门闲逛。 与容浅并肩走在青州的街道之上。四处都是摆着新鲜小玩意的摊位,君离苏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并未注意到,行走之间,她的手已被身边的容浅牵在了手中。 “冰糖葫芦!”瞧见前方举着糖葫芦杆子的小贩,君离苏面上浮现一抹喜色,不由分说迈步便跑了过去,也顺带扯着容浅一起跑。 从棒子上拿下了两根糖葫芦付了钱之后,君离苏递了一根给容浅,却听得容浅道:“你吃罢,我倒不是很爱吃糖葫芦。” 君离苏挑了挑眉,也不强求,咬下一口山楂,却忽然觉得周遭气氛有些不对。 抬目向四周扫视了一遍,但见繁华热闹的街道之上,许多摊位旁忽然便是没有了人,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均是聚集了过来,其中姑娘为多数,她们的目光均是定格在同一处。 那便是——她的方向,准确的说,她的身旁。 更有甚者,直接走近了他们二人,假意借着买冰糖葫芦,视线却目不转晴地盯着她身旁的容浅,有人带头,后面的姑娘纷纷挤了上来,不过片刻,就将糖葫芦小贩的摊子围了起来,那杆子上的糖葫芦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 君离苏脸儿一抽,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望着身旁的人,“阿浅,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罢。” 言罢,又转过身,眼见那糖葫芦就快光了,连忙道:“大叔,再多给我两根。” “还吃。”容浅沉声道,“不准吃了,这种街边的东西吃多了不好,不干净。” “就你养尊处优规矩多。”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继而转过身朝那小贩道,“大叔,不用了。” 然下一刻,令君离苏嗔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还吃糖葫芦吃的兴致勃勃的姑娘们,听得容浅此话,竟纷纷将手中的糖葫芦丢了—— “他说不干净,我不要了。” “我也不吃了。” “阿浅……”君离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你不要再说话了可好?” 瞥见那糖葫芦小贩青了的脸色,又看了一眼满地的糖葫芦,君离苏瞬间只想到一个词——浪费可耻。 “这下子想走都难。”君离苏恨恨地又咬了一口山楂。 这青州的花痴,怎的比帝都还多? 帝都的姑娘们看到齐王容浅都不曾这般狂热。 话说回来,围观的这些姑娘们,应该是头一次见到阿浅,且,兴许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被他这谪仙般的容貌吸引来的。 第354章 男扮女装 “想走不难。”容浅道,“你看着。” 君离苏眯了眯眼瞳,抬眸便看见容浅抬手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辣椒摊,道:“辣椒生食最为有益,且能养颜,离苏,咱们去买那个可好?” 话音落下,但听得身边一阵骚动,而后便是成堆的人涌向了那辣椒摊,君离苏只觉得身旁刮过一阵一阵的小风,不过顷刻,糖葫芦摊前的人便几乎跑没了。 君离苏有些愕然地望着那前头不远处,一个个女孩抢着买那堆辣椒。 “还不快走。”身旁传来容浅的一声轻笑,随即君离苏只觉得胳膊被人一扯,脚步也跟着容浅走了。 大街之上不乏有窄巷之类的地方,甚少有人经过,君离苏被容浅拉扯着到了一处窄小的巷子里,总算没有人来围观。 “这青州姑娘们还真是狂热,像是从来没见过美男似的。”君离苏说着,瞪了一眼身旁的人,“要不你出门还是带个面具吧。” 容浅漫不经心道:“难得看到离苏吃醋一回,现在你应该能理解我曾经的感受了,你身边爱慕者那么多,就不容许我身边也出现几个。” 君离苏闻言,只想以糖葫芦砸过去,最终却没舍得。 “怎么不扔过来?”容浅见君离苏作势要扔,却没扔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君离苏冷硬道:“我舍不得。” 容浅淡笑,“舍不得扔我?” “是舍不得冰糖葫芦。”君离苏淡淡道,“用来扔你多浪费。” 容浅闻言,凤目微微一眯,随即走上前,一把抢过君离苏手中的糖葫芦,拿至唇边就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之后,转身吐了出来,“不好吃,还给你。” 说着,将糖葫芦递了回去。 “浪费可耻,就算这糖葫芦不贵,你也不能如此对待!”君离苏抬手作势要打容浅,却被他轻而易举地避了开。 容浅见君离苏嘴里头吃着东西,樱色的唇瓣上还沾染着糖葫芦的糖稀,看着很想……咬一口。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唔……”唇瓣忽然被人轻轻咬了一口,阻止了她继续吃山楂,随即只觉得唇间被一物倾入,是他的舌尖窜了进来—— 他想抢她山楂? 君离苏眯了眯眼,将嘴里的山楂往喉中咽,不让容浅抢了去,却因着有的山楂粒还未嚼碎,导致呛得她咳嗽。 容浅见此,直接笑出了声,“离苏,我不是要跟你抢食,我对冰糖葫芦可不感兴趣。” 君离苏冷哼一声,“回去吧,明日要办正事,晚上早点儿歇息。” …… 第二日,众人起了个大早,上官白被君离苏直接拉到了她房里的梳妆台前。 “离苏,别给我乱涂乱抹。”上官白冷硬道,“还有,事情解决了以后……别把我扮女装的事儿说出去。” “知道了,话多,是相思帮你装扮,你该相信她的手艺。”君离苏说着,朝身后的人道,“相思,你帮他打理。” 言罢,君离苏转身出了房门,到了王员外另一个女儿的房中,坐在梳妆镜之前,开始思虑着该如何装扮。 上官白她已经吩咐了相思,淡妆便好,如大家闺秀的模样即可,否则打扮的过了头,那家伙必然炸毛。 水寇那般的凶恶汉子大概会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小家碧玉还是冷艳尤物? 君离苏思虑了片刻,拿起了描眉画笔。 哪知还未触及到眉毛,镜子里头便又出现了一人,一袭雪白锦衣,这熟悉的身影,正是容浅。 “我来的不晚吧?”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而后伸手拿过她手中画笔,抬到纤长的睫羽之下,轻轻勾勒,“离苏,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舍得让你盛装打扮去做诱饵。” 容浅在她耳边叹道,“所以,诱饵我当。” 君离苏惊诧,“你……要去做诱饵?” “上官白都能做诱饵,我为何不能?抓水寇不是闹着玩的,这样的事可不能让你去冒险,若是这计划当中出了什么差池,我跟上官白两个男子,总不会被占了便宜。” 君离苏闻言,只能妥协,“好吧。” …… 另一间屋子里,上官白的装扮已经完成。 质地上好的白色束腰衣袍,没有繁琐的丝带与层层叠叠的纱,清一色的雪白没有任何图案的装饰,略微宽大的袖子与紧束的腰更衬得出身形的高挑。因着上官白本身也清瘦的缘故,再加上他的相貌秀气俊逸,使得他装扮成女子也没有违和感,反而有一股离尘清雅。 如果能忽略那双墨眸中所带着气恼,那便更好了。 上官白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咬牙切齿,“相思,这让我怎么敢出去?把我脸上的那粉擦了不行么?” “上官公子,这是最淡的妆了,这件衣裳的款式也很是简单不是么?”相思望着跟前的人,呵呵一笑,心道一句,幸好王妃有先见之明,没去买那些花俏的漂亮衣服,否则还不气得上官白捶胸顿足。 望着那能遮住喉间的衣领,上官白对这身衣衫倒不是太排斥,这以上并不花俏,勉强可以接受,但他看着自己的头饰,依旧觉得别扭。 “这步摇,这珠花,戴着只觉得压脖子,我要是转个头甩出去了,那多滑稽?”此刻上官白忽然便是很钦佩宫里头的妃子公主们,她们的头饰大多都繁琐沉重,也亏得她们戴着还能气定神闲,还一戴便是一整天。 “上官公子放心好了,不会甩出去的。”相思低笑一声,“这些头饰也不会比你平日里戴的发冠重多少,许是因为头发盘的太多了,不过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您熬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上官白磨了磨牙,却也没再说什么。 要是把妆全卸了,再把头饰全卸了,那么除了容貌之外,便与大街之上的平民女子无差别了了,这富家千金若是那般寒酸,就太不正常了。 上官白心知这已经是相思做的最简单的打扮了,他也不再讨价还价,却在心中郁结着一会儿君离苏看见了会不会笑话他。 第355章 水寇来了 上官白翻了个白眼。 跟着君离苏他们一路来到青州,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来游玩的,之后却听水玄说,他们此番是来干正事,要灭水寇。 容浅还恐吓他,若是他敢捣乱,饶不了他。 他看上去像是会捣乱的人么?他素来不会帮倒忙的。 于是,他便放出了话,说他也要干些除暴安良的事儿,若有什么他能帮得上的,他一定帮。 这话自然是说给君离苏听的,让君离苏知道,只要是她想办到的事,他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他实在没想到,离苏居然会提出,让他男扮女装…… 堂堂七尺男儿扮成个女子…… 上官白觉得心中甚是郁闷。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打退堂鼓,当初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帮上忙,若是后悔了,岂不是显得言而无信。 罢了…… “如何?装扮好了么?”熟悉的女音自门外响起,上官白与相思转过头,而这一看,便是让他们齐齐讶然。 一袭黑色劲装长袍,包裹着来人高挑纤瘦的身段,再往上看,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来人手持长剑,眼见二人望过来的眼神,淡淡挑眉,开口的声音是他们熟悉无比的,“怎么,换了张脸就不认识我了?这人皮面具是粗糙了些,难道你们听不出我的声音么?” “王妃,你……”相思望着君离苏的装扮,有些好笑。 上官白一个大男人扮起了女子,王妃这姑娘家倒是装扮成了男儿。 “你怎么做的这副打扮,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扮王员外的女儿么?”上官白眼角微微一抽,“我男扮女装,你反倒女扮男装了?” “我原本确实是打算与你扮作姐妹。”君离苏云淡风轻道,“不过……有人愿意代替我扮作王家小姐,他说,两个男子装扮成美女,虽然有些滑稽,但总归是不会被占了便宜,水寇都是好女色的,男的又吃不了什么亏,他这么一说,我完全没有理由不同意。现在我的身份就是二位小姐的护卫了。” 上官白闻言,当即道:“要代替你扮作王家姑娘的,不会是容浅吧?” “是他。”君离苏点头,“原本阿浅是要扮王家公子的,计划临时有变,如今就由水玄来扮王家公子,跟在王员外身边,护卫他的安全,至于阿浅,就与你一起深入贼窝,做个小小的牺牲,扮作女子。” “哈哈哈,他容浅也有今天!”上官白一听容浅也要扮女装,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原本还以为只有自己倒霉得要男扮女装,如今有容浅陪着,倒是不觉得委屈了。 容浅说的不错,水寇好女色,要是真的让离苏做诱饵,万一计划里出个什么差池,很难说离苏会不会被占了便宜。 所以……让两个男儿身出马,总不会吃亏到哪去。 “不过话说回来。”君离苏抬手摸了摸下巴,眸中划过几许笑意,上下打量了上官白片刻之后,低笑出声,“你这个装扮倒真是挺好看的,完全看不出是男子,只要你不露馅。” 相思闻言,附和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 二人齐齐笑出声。 上官白呵斥:“别笑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你们非但不夸奖我,还笑话我,回头笑话容浅去!他原本就细皮嫩肉的,长得像个小白脸,扮起女装来,必定艳压群芳。” “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相思道,“这只能说明你的相貌不如殿下俊美罢了。” 上官白磨牙,“再嘲笑我,小心我反悔。” 计划都已经制定好了,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改变,上官白只能一脸不甘愿地下了楼。 容浅原本要扮作王员外的公子,临时改变了主意,要代替君离苏,这公子便换成水玄来扮。水玄擅长用毒,呆在王员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于他而言也不算难事。 水玄早已做好了贵公子装扮在楼下客厅之中等着,余光瞥到一抹白影下了楼,便转头看了过去,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的他便认出来那人是上官白,不禁很是想笑,却又怕笑了会惹得上官白不高兴,便只能将头别到了一旁,将笑意忍住。 上官白将水玄想笑又不笑的表情看在眼中,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心下更是抓狂。 日头将近中午,君离苏等人自然也不磨蹭,随着王员外及其家仆与护卫上了船,按着原本的计划,上官白同容浅呆在一个船舱之中,而水玄与相思和王员外呆在另一个船舱,君离苏则是混入了护卫的队伍里头,站在船头视察。 这些水寇应当不会放过劫持一艘商船的机会。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在她的预料之中。 商船运行的前一刻钟十分平稳,而一直观测着水势的君离苏便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船在不知不觉中,竟渐渐放慢了速度,而本该是朝南行驶的船,船头的朝向竟开始一点一点地偏离…… 君离苏瞳孔一紧。 河下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船的运行。 君离苏正想提醒身旁的人提高警惕,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下一刻船下便响起“砰”的一声,巨大的水花自河中腾起,连带着船被河水的力道冲击的开始摇晃! “有人炸船了!” “河里好像有东西!” 几乎是同时的,船上的人开始惊慌失措,船晃动不息,众人便纷纷扶住身旁可以站稳脚跟的东西,防止自己摔着。 君离苏将手扶在船杆之上,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是有人炸船?应当是有人炸水才对。 慌乱之间,听得几声落水声响起,余光瞥见有船上识水性的的人跳入河中到船下探查,可惜没有一人再上来。 “水寇来了!前面那是水寇的船!” “掉头,快!掉头!” 慌乱叫喊之声不绝于耳,君离苏循声望去,便见五六丈之外有另一艘大船行驶而来,船头一眼望去尽是身着简单劲装发式蓬乱松散的精壮男子,手中握着的弯刀在日头的照耀之下泛着冰冷光泽。 第356章 舱中有美人 君离苏扣着船栏的指节悄然握紧。 果然来了。 水寇常年做劫持过往船货的事,想来也会时时提防着朝廷的动静,而他们本性猖獗胆大,每回劫持船货之后便以十分快的速度撤离。 因此,君离苏便预料今日这艘船定然遭劫,劫持了之后,这群水寇兴许才会隐匿起来。 商船上一片慌乱,护卫们均是将刀剑举在了手中作为访问。然而,令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那几丈开外的水寇船上的男子们,纷纷从身后拿出了弩箭瞄准了商船。 “咻——” 箭羽离开弩划过空中,带出了一道破空声,紧紧地插在了商船的船身之上,箭羽的尾端,绑上了细细的一条铁链,从商船的船身牵引着水寇的船。 商船之上的护卫纷纷提剑去砍,可奇怪的是,无人能将那看似还没有手指粗细的铁链子斩断。 君离苏望着那链子,眸子微微一眯。 护卫们砍链子的力道可是不轻,这细小的链子竟连利刃都无法斩断,看来,应该还是选用了什么特殊的材质。 而就在君离苏思索之间,水寇已经纷纷攀上了铁链,朝着商船而来,君离苏见此,微微挑了挑眉,朝后退了几步,趁着人群四处逃散之时,退到了船尾处。 眼见着那群水寇们纷纷跃上了商船,护卫们拿起了手中刀剑迎了上去,自然是不敌高大魁梧的水寇们,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商船之上的水寇便全闯入了船舱里头。 这群水寇劫船速度极快,寻到了存放货物的船舱便开始进行搬运,而在这之间,水寇船上的水寇也已经将船驶近了商船。 与此同时,分别由相思与水玄扮成的中年妇人与年轻公子同王员外在船舱之内,听到外面的打斗之声,一个抬眼,便见有水寇持着刀闯入。 几名水寇本欲下手,却见对面的中年男子与妇人在看见明晃的刀光时,竟是齐齐尖叫一声,而后晕了过去,不由得哈哈大笑二人胆小如鼠。 而那年轻的公子,似是十分气愤,抽出了随身佩剑上前就与他们打斗,为首的男子不屑地轻嗤一声,横刀一挥,却被那公子轻巧闪避开,抬剑便挥向自己的腿,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提腿避了开,再朝着那公子身上一踹,瘦弱的公子撞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便再也没起来。 “就这三脚猫功夫的公子哥,还敢跟老子叫板。”男子不屑地笑着,同身后的水寇在船舱内搜寻,却发现这个舱中并没有财物可搬。 “财物在这!找着了!” “这个舱中有美人!” 从外头传来的声音,让船舱之内的水寇听见了,便不再停留,转过身便跑了出去。 “水玄,你可还好?”扮作妇人装晕的相思抬起了头,望着那倒在桌上的水玄。 “无妨,那一脚是故意让他踢的。”水玄从桌子上起了身,“一会儿咱们偷偷跑出去。” “王员外。”相思推了推身边的男子,却发现叫不醒他。 “让他装晕来着,没想到真晕了。”水玄轻笑一声,而后道,“水寇们找到了货物,这个舱应当没什么危险了,就让他留在这儿,咱们出去和王妃会合。” 船尾甲板之上,君离苏目测了一下人数,两艘船上能看的到的水寇数量约莫有三十来个,而另一艘船的船舱里头有多少人还是未知的。 “王妃,咱们现在跳水么?”趁着慌乱之际,乔装打扮的相思与水玄,已经悄悄猫着身子到了船尾,在君离苏的点头示意之下,三人一个翻身,便齐齐跃入水中。 此刻商船之上十分嘈杂,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儿。 三人藏于商船之下,悄悄隐到了船底,抓着船底木质的边缘。 “水寇卷了财物便会走,咱们再等会儿便好。” 三人又在船底之下呆了好片刻,待到船舱之上没了动静,这才回到了船上,水寇的船已经离了约莫有五丈之外了。 君离苏望着前头的船,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而后右手轻抬,细小的蚕丝从袖中掠出! 蚕丝划破了气流,悄然勾在了水寇船的船底。 相思与水玄各自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条绳子,捆绑在君离苏的腰间。 水寇的船一驶出,那蚕丝便带着三人一同在水面上漂浮,省去了游泳所需要花费的力气…… …… 夜色深沉,照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意境甚为动人,然本该是佳人才子幽会的好地方,却因着夜里时不时响起的粗言野语以及大笑之声,将这份美妙的意境生生破坏了。 岸边几丈开外,搭着一个十分大的帐篷,而左右两侧又有小帐篷陪衬,明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帐篷外头的景色,而帐篷之内,丝竹奏乐觥筹交错。欢笑之声夹杂着偶尔的粗野语言,帐篷外一丛一丛的篝火火苗跳动着,呈现出一派欢庆的景象。 “你们说,这黑衣服的姑娘会不会比那白衣服的好看?嘿嘿嘿……”酒足饭饱之后,强壮的水寇们看着帐篷角落里的两个女子,谈笑道。 “这黑衣裳的姑娘戴着面纱,我本来想去揭的,却被老大给阻止了,叫我不要唐突了美人,你们说老大何时变得那般正经了,哈哈……还真是叫人感到意外啊。” “别看这姑娘蒙着脸,那双眼睛可漂亮了,想来长相也不会差,估计老大是被她迷着了。” “我还是喜欢那穿白衣服的妞,你看看她的样子,像仙女似的。” “你就别想了,管她们哪个更好看,当然是要大哥享受之后才能轮到我们了。”水寇当中有一名个子较矮小的打了个酒嗝,而后笑道,“要不,咱们下注吧?赌一赌她们两谁好看?” “好,下注!” 一群水寇笑着便开始赌了起来,无人发现角落里的白衣美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且看看他们还能得意多久。 上官白瞥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黑衣美人。 第357章 还能乐呵多久 容浅扮成女装之后的样子,他还没见着,这家伙还喜欢搞神秘,戴上了面纱,便只能看到那双眼睛。 记忆中容浅的眼睛是极为好看的凤眸,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也难怪他只露着一双眼睛就能吸引到人的注意。 容浅似乎察觉到上官白投递过来的视线,只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 上官白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冲他挑了挑眉。 真想问问这个家伙,扮女装的感觉如何? “弟兄们,今日收货颇丰,咱们该好好庆祝!”忽的,一声清朗的大笑在帐篷之外响起,帐篷内的水寇们闻声,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望向来人。 “大哥来了!” “老大,你来得正好!弟兄们正在下注,你要不要也来玩一把?” “下注?你们赌什么?”何威一进帐篷便见手底下的兄弟们围在了一起,听得他们在下注,便也起了一同玩的心思。 “赌这两个姑娘,谁长得漂亮。”一名水寇哈哈大笑道,“老大是买白衣姑娘,还是这位黑衣姑娘?” 听闻此话,何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角落处那黑衣的美人,在商船之上,他确实是被这女子的眼睛迷惑了片刻,这才阻止了手下扯她面纱。 “那王员外和他老婆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一看见刀就吓晕了,还有他那儿子也是个废物,看起来倒是一身正义凛然的,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结果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几下子便倒了,不过还真别说,那老头长得不怎样,他的女儿却长得这么漂亮,看看那位白衣姑娘,可比咱们之前劫的那艘西域商船上的美多了。”一人摩拳擦掌道,“就是不知道这位黑衣服的姑娘相貌如何,老大先前不让我们对她无礼,我们便都不去扯她的面纱。” 何威思量了片刻,而后道:“我买这黑衣服的姑娘,你们谁与我一起?” “我与大哥一起!” “还有我!” “我喜欢白衣的!” 上官白冷眼看着水寇们拿他下注,期间偶尔瞥一眼旁边的容浅,却见容浅神色淡淡,半卧在狐裘之上,以手肘撑着头,对于水寇们的争论仿若未闻,只半瞌着眸子面容静谧,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好似都要睡着了一般。 这种情况下他还睡得着? 而当所有的水寇们都选定人了,那带头大哥便走到了黑衣美人的跟前,道:“姑娘,揭下面纱让大伙看看如何?” 黑衣美人动也不动。 何威难得耐着性子,道:“姑娘,你若是不愿意,那可别怪我何威粗人直接扯了。” 黑衣美人依旧半分面子不给,连眼也不太一下。 “他大爷的,这妞不识好歹!” “我们老大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上官白望着容浅的态度,忽然便是有些想笑。 容浅……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如此傲慢的。 同一时,何威眼见自己说的话没得到半个字回应,也有些恼怒了,眼见对方不识好歹,便也不再顾及其他,伸出手,狠狠扯下那碍眼的面纱! 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他几乎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眉目如画。 漂亮的何止是眼睛? 那挺翘的鼻梁之下,唇线轻抿,看似慵懒又漫不经心,下颌若玉雕般精致细腻,这番容颜,让人丝毫挑不出刺。 下一刻,那双半垂着的眸忽然睁了开来。凤眸魅惑,却又好似深不见底,仿佛修炼千年的妖,能将人的精魄一点一点吞噬。 周围霎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而同一时间,上官白望着容浅的面容,不由得唇角轻抽。 这厮扮起女子来,还真没有违和感。 眼下的气氛有些沉寂,上官白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寂静。 下一刻,他便含笑道:“菜花啊,对待人可不能这么冷淡,这位大哥跟你说话,你就好好回答,眼下可不比家里,你别太任性了。” 菜花…… 容浅的瞳孔幽幽地沉了沉。 这个上官白,还真是挺懂得怎么膈应人。 如此又土又俗的名字,冠在他头上…… “菜……花。”有人从惊艳之中回过神,有些讶然,这样的一个美人为何会有这么俗不可耐的名字。 好歹是富家千金,莫非她爹没念过书? 然而下一刻,黑衣美人轻描淡写地开口,说出的话又是让众人微微惊讶了一番。 “是我不对,我会改的,多谢二狗姐提醒。” 上官白闻言,差点吐了二两血。 二狗…… 容浅这是在跟他比,谁起名字比较恶俗么? “菜花姑娘,你们爹是不是没念过书啊?不会给你们起名字?真看不出来,那么富裕的人竟然如此没文化啊!” “菜花就已经不大好听了,这姑娘家的怎么还能叫二狗呢?贱名好养活?这种说法可不会出现在大户人家家中。” 帐篷之内,水寇们议论不绝,无人发现,一抹黑影悄然靠近了他们的帐篷之外,趁他们齐聚一起,聆听着帐篷里头的动静。 君离苏将耳朵贴着帐篷,心道也不知那二人如今处境如何。 一路在蚕丝的牵引下随着海寇船而来,夜里水寇们便靠了岸在这里搭帐篷过夜。 思索之间,一道云淡风轻的嗓音传入了耳中—— “不错,他就是没文化,我叫王菜花,她叫王二狗。” 君离苏听着险些一头栽倒。 王菜花,王二狗……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 当初计划的时候,可没说这么恶俗的名字。 她一时有些不清楚这二人是要闹哪样,而此刻帐篷里头的海寇们开始议论另一个问题。 听着帐篷里头的怪异笑声以及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君离苏瞳孔一沉,眸底有杀机一闪而逝。 再让这些贼人得意一会儿,且看看他们还能乐呵多久。 君离苏摸了摸背在肩上的包袱。 包袱里头装的是火药,火药怕水,因此,下水时,将火药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围套的是竹筒,确保下水之后不会湿了火药。 就等容浅与上官白出了帐篷,将这些水寇炸个痛快。 第358章 与我喝杯酒如何? 然而就在君离苏思虑之间,却听得帐篷里头响起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大哥,到了这时候,何必假正经呢?你看人家姑娘的眼睛都快看直了,你若是喜欢,大伙又不会说你什么,嘿嘿。” 帐篷里头,一众海寇看着角落里的二人,或咽口水,或眸中闪烁精光,有些便开始直接怂恿何威赶紧与美人春风一度,只盼着能将他哄得高兴了,回头将美人也让给他们玩玩。 上官白从‘王二狗’这个名字中回过神,原本是被容浅气得内伤,但此刻听到面前海寇们的议论,心中的火气便消了不少。 上官白以幸灾乐祸的眼神望了一眼对面的黑衣美人,此时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水寇头子看上的是容浅。 作为情敌,他自然是盼望着对手倒霉的。 不过……以容浅的能耐,这些水寇想必是碰也碰不到他一下。 容浅自然是看见了上官白的神情,却依旧面无表情,云淡风轻。 上官白表面上对着容浅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但心里却并不轻松。 美貌的女子于这些水寇而言,几乎都是用来分享的,若说被劫持来的美女们是待宰的羔羊,那么,下第一刀的必然便是水寇头子,也便是说,美人几乎是由头领先玩过之后,其他的人才会有机会,水寇可不会在意女子是否清白,以及曾经服侍过多少人。 有眼睛的人几乎都看得出这水寇头领中意的是谁,所以容浅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 “先将这位王姑娘带下去休息,大伙儿也去休息罢。”上官白思虑之间,听得那水寇头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抬眼,便见他指着自己,而后收回了手看着他对面的黑衣美人又道,“这位王姑娘,留下与我喝杯酒如何?” 上官白眯了眯眼。 这话里的暗示性再明显不过了。 他要与美人共度良宵,其他人可以回避了。 “好!弟兄们这就回去,老大尽兴些!” “王姑娘,走吧,就不要打扰大哥和你家妹子把酒言欢了。” 上官白起了身,跟着水寇们退出帐篷之际,还不忘回过头,留给容浅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君离苏在帐篷外头,将帐篷内的一切动静听在了耳中,也不知留下的王姑娘是哪个,听着水寇们的脚步声,她连忙退了开。 君离苏今日的装扮是一身黑衣,在晚上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自然不会让水寇们注意到。 君离苏退离到了离帐篷不远的大树下,一个轻跃上了树干,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外头。 强壮的水寇们都从那大帐篷里头退了出来,人群之中还夹杂着一道修长的白影。 上官白也出来了? 君离苏眸色一沉,在水寇中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那身形高大的水寇头领,那么……也就是说,阿浅与那水寇头领留在了帐篷里? 君离苏的目光追随着上官白的身影,眼见着上官白独自进了一间帐篷,而后,两个水寇直接在帐篷外头坐了下来,并未跟着进去。 等到其他的水寇们分别进了别的帐篷,君离苏悄然从树上跃下。 上官白竟这么被放过了? 也是,这厮虽然长得俊俏,但真要论起相貌好看,还是阿浅更甚一筹。 君离苏脚下迈出了几步,忽听得身后有男子的大笑声传来,君离苏连忙俯下了身,抬眼望去,只见是一名喝醉了的水寇,正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那海寇站定了,便开始解裤带,很显然是喝多了出来解手的,君离苏见此,一个跃身而起,到了他的身后,便扬起了手,一记手刀对着他的脖颈砍了下去! 水寇两眼一黑,昏倒了。 将晕倒的水寇拖到几丈之外的树后,君离苏顺手将他的外衣与帽子扒拉了下来,自己穿戴上,随即朝着帐篷堆走去,瞅准了方才上官白进去的那个帐篷,一路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到了帐篷前,一名海寇抬头看了她一眼,冲着她嘿嘿笑道:“你小子,解完手回来,怎么给瘦了一圈呢。” 君离苏:“……” 鼻尖隐隐有酒气萦绕,而另一名水寇则起了身晃悠着朝君离苏走来,到了她跟前,含糊不清道:“不对,石头,你的个头怎么矮了点?” 君离苏冷哼一声,抬手又是一记手刀砍下! “啊,你不是……” 不等另一人将话说完,君离苏一脚踩上了他的脸! 上官白本是坐在黑色的狐裘之上,独自呆在一个帐篷里,他却并未放松警惕,忽听得帐篷外传来些许的动静,上官白不禁抬起头,正思索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却见一人直接钻了进来。 “你……”望着眼前身着水寇服饰的人,上官白有瞬间的讶然。 平凡无奇的面容,正是之前君离苏伪装的护卫模样。 “大惊小怪什么,我不是早说了,我会一路跟过来么。”君离苏横了上官白一眼,而后到了他跟前,“他们把你就扔在这儿?” “这群水寇里什么事都是那个大哥说了算,未经过他的准许,其他人便没有对我胡来,不过他似乎看中了容浅。话说回来,现在那个帐篷里就剩下容浅与水寇头子。” 君离苏道:“水玄与相思二人在整理火药引线,等水寇们入睡了,将引线分布在帐篷的周围。你说阿浅所在着帐篷内只有他与水寇头子,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悄无声息的杀了那水寇头子,这样他便可以离开,等你们二人都离开了,我们就要引爆火药了。” …… “美人,你不开心?”明黄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帐篷,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几乎以一种魔怔的状态看着眼前的黑衣美人。 对面的这个美人,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便能勾魂摄魄。 正对面,容浅慵懒地侧卧在白色的狐裘之上,以手撑着额头,听闻眼前的男子问话,只淡淡开口:“我是有点儿不开心,你想如何?” 第359章 炸帐篷 “说吧,你想要什么。”眼前的男子冲他笑道,“只要是我有的,都愿意送给你,只要你开心便好了。” 容浅闻言,魅人的凤眸之中划过一丝讥讽,面上有些狐疑道:“真的么?只要是你所拥有的,我要什么你都愿意送?” “真的,我何威一向言出必行!”对面的男子望着他,朗声一笑,“我有的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你跟我,日子过得不会比从前差,你从前是富家小姐,这往后,依旧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美人你说,跟着我,是否吃亏。” 容浅看着跟前的人,唇角扬起一丝清冽的笑意。 然而很快地,他便坐起了身,淡淡道:“听起来似乎是不吃亏,不过,本王可不稀罕这样的日子。” 话音落下,他将衣袖朝着对面的男子一甩,顿时一阵粉末自衣袖中甩出。 “你……”何威瞪大了眼,想要起身,却忽然发现身上没有多少力气了。 他此刻别说是动手,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人是有备而来的。 他方才不过是失神了片刻,竟然就中招了。 “这上等的迷魂香用来对付你这等人,还真是有些浪费了。”容浅说话间,黑色衣袖之下的手轻抬,莹白如玉的手自衣袖间抽出了一把短刀,干脆利落地扎进了何威的胸口。 容浅漫不经心地抬头,清冷的眸光好似天生携带了魅惑,他忽的低笑出声,声线清凉无比,在寂静的夜里如鬼魅一般,荡出圈圈涟漪。 “在本王的封地上,作威作福这么久,你这好日子,的确该到头了。” ‘嗤’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容浅对面,孔武有力的男子轰然倒地。 容浅眼见着何威咽了气,那双眼却瞪得如铜铃一般大,这分明是死不瞑目。 容浅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帐篷。 出了帐篷,抬眼,看到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晃动,在漆黑的夜里倒是挺显眼,无疑是上官白。 容浅走上前,走得近些了,才看到了倚靠在树边的君离苏。 “阿浅,你可算是出来了。”君离苏道,“怎么样?” “水寇头子已死。”容浅道,“我趁着他分神的片刻,将藏在袖子里的迷魂香朝他撒了过去,他没有来得及防备,自然任我宰割,死的悄无声息。” “俗话说的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君离苏拍了拍容浅的肩,笑道,“我家阿浅扮作女子还真是艳压群芳,靠着美色便能诱杀敌人,不错不错。” 容浅白了她一眼,“我以后再也不想扮女装,身为男子,被一群爷们垂涎,离苏你觉得这样很有趣么?实在膈应人。” “好好好,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君离苏笑着,忽听前头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轰” 这一声震顿时让三人齐齐抬眼望去,不远的帐篷堆,漫天的火花星子夹杂着巨大的爆破之声,还未被火药波及到的一些水寇纷纷从帐篷里偷跑了出来,聚集在一起,面目凶恶地嘶吼着,而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使得海寇们纷纷涌向了最大的帐篷里头…… “大哥死了,咱们快撤!” 只听有人喊了一声,而后接下来便又是不绝于耳的爆炸之声。 帐篷的周围,四处都是以火药引线,围了一圈又一圈,令人猝不及防,几乎躲无可躲。 “有人炸帐篷,可能是官兵来了!” “还磨蹭什么,走啊!” “不对,那两个美人呢?”终于是有人反应过来劫持的两个王家小姐失去了踪迹,然而,这人才开口说了一句,便被同伴骂上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美人,女人重要还是命重……” “轰!” 又是一声巨响,将他还未说完的话淹没。 “那帐篷之外遍布炸药引线,定能叫他们没命出来。”君离苏望着远处的火光满天,冷笑一声。 上官白道:“咱们这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就是可惜了帐篷里的那些财物。” “想要将水寇一锅端,自然要采取快又狠的方式,他们都守在帐篷内,咱们哪来的机会去搬运财物?只能将财物连同他们一起炸了,凡事有利有弊,没办法。”君离苏顿了顿,道,“王员外这次的损失,由我们齐王府补个他,他的那些货物于我们而言,也不算什么大数目。” 君离苏说话间,肩膀被一只手搭上,将她整个人扳了过去,正对上了容浅的脸庞。 “将这人皮面具撕下来透透气,长时间戴着,会不舒服。” 容浅伸手到了她脸颊边,摸索着人皮面具的边缘,缓缓撕了下来。 君离苏原先戴着蓝皮面具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这一撕下来,却觉得面部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抬手拍了拍脸,而后朝身前的人笑道:“还真是感觉舒服多了。” 话音落下,余光瞥见两道人影跑来。 正是相思与水玄二人。 人都聚齐了,众人便坐上了水寇的船,回到了王员外府中。 王员外为众人设了宴,宴席过后,当地的县令上门来了,说是求见齐王。 “想必是为了水寇一事来的,这县令的消息真是灵通。”容浅笑了笑,朝着前来禀报的下人道,“让他进来,正好,本王也要训他一番。” 容浅说到这儿,朝君离苏道:“离苏想必是不爱听我训人的,你今日也累了,先回房歇着吧。” 君离苏道:“也好,那我先回房了。” 言罢,她起了身,走出了大堂。 君离苏穿过长长的走廊,正要往客房去,却听到身后有房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是熟悉的男音传入耳中,“离苏,你过来一下可好?” 君离苏闻声,转过头。 一丈之外,上官白站在一间客房门口,冲她道:“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君离苏闻言,有些疑惑,却还是走上前,“什么东西?” “随我进来。”上官白说着,扯过了君离苏的手腕,将她扯到屋子内。 第360章 大打出手 君离苏原本要甩开他的手,上官白却主动松开了,走到了床榻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小盒,再回到了君离苏的面前。 “这是我在水寇的帐篷内顺手牵羊的,当时那帐篷内金银珠宝颇多,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可我眼尖,还是让我发现了一样珍宝。” 上官白说着,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了君离苏,“你应该会喜欢的。” 君离苏好奇之下,打开了盒子,险些闪瞎了眼。 好亮眼的一颗……红宝石。 在这个时代,宝石不算罕见,但凡是贵族家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但是,上官白手上的这一颗,却很不一般。 椭圆形状的,有鸡蛋般大小,这大小已经属于极罕见的,更何况外形也十分匀称好看。 “这玩意我不能要。”君离苏并不接受,塞回到上官白手里,“无功不受禄。” 上官白道:“我只是想送给你,让你高兴高兴,仅此而已,你不必想太多。” 君离苏挑眉,“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阿浅若是知道我收了你的东西,会不高兴的。” “我送给你东西与他何干?我又不要求你做什么,离苏,你真的有必要与我如此见外么?” ? ? 君离苏正要说话,倏然间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这一声响虽不至于震破了耳膜,却也能让君离苏从肝颤听到脚颤。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雪白的衣抉,君离苏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耳边想起了破空之声,空气被什么细小的物体划过,那是她听过无数次的……蚕丝破空之声。 君离苏忽然有些无奈。 她虽然没有收下上官白的东西,但她此刻在上官白的屋内,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容浅恼怒了。 容浅怒气之下的蚕丝出袖,必见伤亡。 接下来的场景,君离苏完全是形容不出来了。 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声,分不清是瓶瓶罐罐还是桌椅板凳,中间混杂了无数的掌风,这种一见面连开场白都没有的开打,实在是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道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之中激烈打斗,一个眨眼间都不知道过了几招,而君离苏有心阻止,却没那个能耐阻止。 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段文字,内容是这么说的:当两男为了一女而开打,这个女子若是劝阻,往往只会导致结果越来越糟。 她能预料到的是,她若是劝架,容浅必定听不进去。 这厮事后必然找她算账。 君离苏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满地打斗造成的狼藉,忽觉得分外可惜,这些古董花瓶可都是昂贵的东西,这还是在别人的府邸内,回头得赔偿。 王爷王妃也不能随便毁坏他人的物品。 “容浅,你好不讲理,每每都是无故对我出手。”上官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喘息,似是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容浅的内功高深,他如今已有些力不从心,然而身体里的血液却又有些沸腾。 高手难遇,这样的打斗虽吃力,却也分外刺激。 不过,上官白很明白如今的形势,再这样下去,他约莫会落败了。 二人的身形运转极快,君离苏在一旁看得认真,上官白的速度已然不比最初,胜负已分。 君离苏心中叹息着,阿浅是个醋坛子,回头又得哄他了。 容浅与上官白二人还在打,君离苏有些走神,直到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她才惊觉回神,往声音发源处看去,只见上官白撞在了靠墙头的书柜边上,他有些勉强的坐起了身,将背抵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他的唇角沁出了血液,却笑望着对面的容浅。 “好久没被打过了呢,噗——”上官白说话间,一口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内伤,但他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唇角的血液,完了将帕子丢在了一边,有些费力的以右手攀着柜子站了起来。 君离苏这才发现,上官白的左手一直不举起,只是以右手攀着柜子支撑着身体,左臂垂荡着的姿势分外诡异。 难道…… 好似察觉到君离苏的眼神,上官白转过头朝她淡定一笑,“左臂大概骨折了,无妨,比起动刀子,这疼痛的程度少了些,回头接一下就行了。” 君离苏:“……” 上官白又道:“奇了怪了,容浅出手一向狠,怎么打完我之后这么快就离开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他难道不应该对我警告一番,讥讽一番,再离开么?” 君离苏闻言,转过身一看,屋子里哪里还有容浅的影子。 他人呢? 君离苏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容浅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正如上官白所言,他不会打完人就走了,应该再放几句狠话,冷嘲热讽一番,这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君离苏自然不会认为是容浅脾气变好了,那么就是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君离苏的目光骤然一紧,她没有多想,直接转身奔出房门。 上官白骨折了,那水玄接一下便能好,接骨原本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她只担心容浅。 他会不会是…… 君离苏才跑出房门不远,便见到不远的前头一抹清瘦的雪白身影,月色之下,显得那么单薄。 他走的似乎很慢,君离苏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他已经走到了一棵树边,袖袍之下的手伸出,扶在了粗大的树干之上,而后有些无力地瘫倒。 “阿浅?”君离苏眸中划过一抹惶恐,忙跑到他的身边,手搭上他单薄的肩,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借着月辉看清了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他……果然发病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发作从来没有规律,她就是想提前预防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这次出门,是有带几颗玄清丹的,那丹药有助于缓解他发作的症状,不过,在水玄手上。 君离苏不愿意容浅继续难受,便将手腕伸到了他的唇边,“阿浅,你咬我吧,喝点血,会好受一些。” 第361章 被你气病的 君离苏说着,并不等他开口,直接将手腕塞到了他口中,想让他咬。 容浅偏开了头,将她的手推开,“扶我去找水玄,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君离苏:“……” 容浅这般态度,就是执意不肯饮她的血,君离苏无奈之下,只好扶着他迅速回屋,再跑去喊水玄。 …… 是夜。皎皎月辉透过半敞着的窗,打在床榻之上的一袭白衣之上。 床榻边上,同样一袭雪白衣衫的女子坐在榻边,垂着眸子,望着榻上那双目紧闭的人。 君离苏轻叹了一声。 阿浅吃过丹药之后,已经睡了许久了。 倏然间,容浅那紧闭的双眸动了一下,这使得君离苏霎时一喜,素手轻抬,触上了容浅精致的眉眼。 下一刻,容浅倏然睁开眸子,凤眸之中拢着一池的清冷光芒,却在看到清眼前的人是君离苏时,目光里的冷意悄然散去。 君离苏将容浅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朝他笑了笑,“阿浅,感觉如何?” 容浅眼见君离苏对着自己笑着说话,并没有回应,还将头别到了一边。 望着容浅如此冷淡的反应,君离苏连忙上前轻声道:“阿浅,我进上官白的屋子,是因为他把我扯进去,说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不过就是想送我一颗宝石而已,我也并没有要。” “阿浅,你再不理我,我挠你痒痒了。” 君离苏眼见容浅依旧无动于衷,翻了个白眼,道:“你躺一会儿吧,我去看看给你熬的药好了没有。” 听着身后那愈发走远的脚步声,容浅转过了身,精致的凤目中划过一丝得逞般的笑意。 但君离苏自然是看不见的。 其实他已经消了气,不过……他还是乐意听君离苏来哄他。 不多时,屋子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容浅便又侧了个身,以背对着来人。 “阿浅,药好了。”身后响起了君离苏的声音。 “我扶你起来喝,可好?”容浅甚少听到她这般轻柔的语调,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君离苏叫他对自己爱搭不理,倒是没生气,若是平时她唤容浅,他不理她,她定然不会再好声好气,但眼下他算是个病人,她便只能耐着性子了。 好说歹说,连拉带拽将容浅扶了起来,君离苏将药碗端到了容浅面前,容浅连碗都不接,更别提张口。 君离苏没辙了,唇角抽了抽,“阿浅,你要生我的气,喝完再生罢?” 容浅淡淡地瞥了君离苏一眼,不语。 很是平静的一个眼神,却让君离苏顿时束手无策。 她总不能强行灌他药。 “那你要我如何?”君离苏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自个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进其他男子的房间,你这么保证,你可是消气了?” 容浅垂下眼,依旧不语。 “阿浅,你到底想怎样?” “你一句话都不说,我又怎知你在想什么?” “容浅!”君离苏的耐心差不多用完了,磨了磨牙,她终究受不了自己一直说话得不到他的回应,险些暴跳而起,“你再不理我,我就……” 她气势汹汹,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容浅这分明就是在对她使用冷暴力。 他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是想闹哪样? 容浅好似料到了君离苏耐心快磨没了,终于抬眸看她,眉梢一挑,好似在说:你就怎样? “我回帝都就去找小白脸,挑一大批俊男入府,不知道你这大爷了,我或许寻不到比你好看的男子,但比你好脾气的,满大街都是,一抓一大把!” 君离苏咬牙切齿,赫然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 她最讨厌她一直耐着性子说话,容浅却一个字也吝啬回复她。 比冷漠,她真的是败给容浅。 容浅真正摆出冷淡的态度时,她当真有些抓心挠腮的感觉,却又不能跟他动手,便只能嘴上说着过瘾了。 而同一时,容浅将君离苏的话听得清楚,面上依旧无波,他终于是开了口,却是她没想到的话:“你若真有这个想法,那你就去……” 未说完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地咬上了他的下唇,却控制着力度没有咬伤他,将他未说完的话成功堵了回去。 “我若是真的去找小白脸了,你有本事别给我弄死。”君离苏放过了他的唇,冷哼了一声,而后拿过一边的药碗,用汤匙将药汁舀了起来,吹凉了递到容浅的唇边。 容浅此刻觉得下唇隐隐作疼,但他的眸中却染上几许笑意,却又很快地隐去,不让君离苏捕捉到。 容浅不再拒绝了,张口很是顺从地喝下君离苏递来的药汁。 “你今日忽然发作,跑得比什么都快,也不告诉我一声,幸好我脑子转的快,猜到了原因,这才连忙追了出去,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喂容浅喝完了药,君离苏道。 容浅淡淡道:“你可以当我是急火攻心,被你气病的。” “我纵然再有本事,也不能把人气病了吧。”君离苏撇了撇嘴,伸手覆上了容浅的手,“阿浅,我们以后,不吵了可好?” “当然好。”容浅笑着,却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顿时让君离苏抬眸,“你现在感觉如何?” “无妨。”容浅摇了摇头,“既然吃了药,自然就没什么事了。” 容浅说着,唇角轻勾,指尖勾起君离苏的一缕发,悠悠道:“看见离苏还如此紧张我,我也就安心了。” 君离苏闻言,白了他一眼:“看你说的,我怎么能不紧张,我若是不在意,那不就成了没心没肺了?” 此刻容浅脸上的苍白之色褪去了许多,君离苏见此,又开始跟他算起了账,“你以后若是生我气,你可以骂我,那你不能一直维持着沉默,什么话都不说,你可知,有情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无话可说,冷战还不如吵架呢。” 容浅悠悠道:“我素来是不会打骂你的,因此,我只能选择沉默。” 第362章 幸好没上当 “你可以斥责我的。”君离苏道,“你先躺着。” 君离苏说着,站起了身。 容浅见此,伸手抓上她的袖子,“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拿些点心吃,你别下榻。”君离苏转过身,挑了挑眉,随后俯身,在容浅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很快回来。” 言罢,转身便走,故而也没看见,身后的容浅望着她的背影,眸中笑意渐浓。 好片刻之后,君离苏回来了。 “刚才去给你盛药的时候,我临时兴起给你煮了一碗粥,这会儿刚好能吃了。”君离苏说着,端着托盘到了他跟前,“先把粥喝了,厨房还熬着红枣莲子羹,原本是相思要炖给我喝的,但我听说红枣补血,一会儿,你喝了吧。” 容浅闻言,眉梢一挑,“离苏,我不爱吃红枣。” “补血,补身,不吃也得吃。”君离苏语气平静,却分明不容拒绝,“你发病不得喝血么?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缺血呀,红枣就是补血用的。从今以后,每日一碗红枣莲子羹,什么时候你的体重能多上十斤八斤,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用吃了。”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唇角笑意一僵,“十斤八斤?” “以你现在的身段……”君离苏说着,下意识瞄了一眼他的腰,“再多十斤也不多呀。” 言罢,将手中的粥碗递了过去。 容浅淡淡地瞥了一眼,却没有接,“我没力气,不想动。” 君离苏:“……” 言外之意,喂他吃。 君离苏倒没有说什么,很是好脾气地舀了一汤匙粥,在唇边吹得凉一些,这才递到了容浅唇边。 容浅虚弱的时候,她向来很是迁就他。 容浅垂眸望了一眼汤匙里头的夹杂着肉丝的粥,挑了挑眉,张口吃了下去。 “味道比起水玄熬的粥,还差了那么一些……”容浅咽了下去,评价道,“不过,也尚可了。” 君离苏斜睨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要是换成平时,容浅准会挨她的骂,如今看他身体状况不太健朗,她且不与他争辩。 …… 一夜就这么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影子。 躺在床榻上的上官白,被细小的开门声惊醒。 他坐起了身,转头望着踏进屋子里的女子,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悠悠开口,“相思,你是专程来给我送早点的么。” 进来的人正是相思,相思开门的声音很轻,他却还是醒了。 相思挑了挑眉,而后端着手里的东西走到桌边,“上官公子的手臂不是骨折了么,出门想必也是不太方便的,毕竟相识一场,多走几步路来给你送早点,也是应该的。” “昨夜,水玄已经帮我把骨头接好了,如今也不大疼了,有劳相思。”上官白说着,已然下了床,到了桌边,望着桌上那一盘金灿灿的东西,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哦,这个东西呢,叫做黄金奶糕,香香脆脆,与寻常的糕点不一样,是用炸的。” 相思说着,拿起了最上头的一个,拿到唇边,一口咬下,咀嚼之间发出一丁点脆响,“这个糕点味道相当不错,你之前想必没吃过吧,它的皮硬而脆,里头却很酥软,有嚼劲而又香甜,来,尝一个 。” 相思说着,随手捏了一个递给上官白。 上官白见此,微微一笑,也不与她客气,伸手接过。 相思收回视线,余光却瞥着上官白的动作,心里默念。 快咬下去,咬下去…… 相思心里默念着,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淡定的神色,而上官白也并未辜负她的期望,竟真的朝着手上的黄金奶糕张开了口。 相思咀嚼的动作下意识一顿,却没有料到,对面的上官白忽的又闭上了口,眼神越过了她,望向她的身后,浅浅笑道:“离苏怎么也来了?你要试试相思做的黄金奶糕么?” 相思闻言,心下微微一惊。 王妃来了? 那糕点可不能给她吃。 想到这儿,相思连忙转过了身,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她立即察觉到自己被戏弄,当即面色不悦地转过了身,“上官公子,你为何骗我……呜” 说话之间,迎面一个金黄色的东西打了过来,上官白趁着她开口之际,一个闪身到了她身前,将手中的糕点直接塞进相思口中。 相思原本嘴巴张的不大,却因为那糕点塞过来的速度与力度令她反应不及,对唇齿的冲击让她险些一个仰头栽倒! 情急之下,相思连伸手抓上了桌子角,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抬手就将糕点从嘴巴里抠了出来,而后抬眸怒瞪着上官白,“你……” “让我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上官白微一挑眉,伸手随意又挑了一块糕点拿到眼前,看其外形,嗯,的确不错,闻着也香,挺能勾起人的食欲,但是这里头么…… 上官白稍稍用力,将金黄色糕点一分为二,如他预料般,果然不是能吃的东西。 那糕点里头包着的竟然是……石子。 这一口咬下去,门牙都能给崩了。 幸好没上当……对待容浅以及容浅身边的下属,不得不防啊。 上官白笑了笑,抬头望着对面相思那铁青的面容,疑惑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装石子在这糕点里头?你怎的不下迷药,或者毒药?” “只不过是对公子稍作惩戒罢了。”相思淡淡道,“希望上官公子往后不要再纠缠我们王妃。” 上官白闻言,眉头几不可见一挑,“我就知道,容浅不想让我好过。” “若不是公子你纠缠不清,殿下也不会如此整你,若不是因为王妃还欠着你的人情,殿下也断然不会对你这么客气。”相思悠悠道,“你觉得,骨折算是很严厉的惩罚吗?不,在我们看来,这算轻的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相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上官白望着相思离开的身影,朝天翻了个白眼。 容浅…… 想整我,没那么容易。 第363章 喜不喜欢 装潢雅致的客房之内,容浅听着相思的汇报,轻描淡写道:“失败了就失败了,此番也不过是想警告他,离苏总说自己欠了他的人情,本王自然对他手下留情了些,但这并不代表,本王总有耐心看他在离苏面前晃悠。” “殿下说的是。”相思应了一声,忽听门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道,“想必是王妃回来了,那么属下先告退了。” 相思说着,转身离开,迈出门槛之时,正好迎上了君离苏。 “相思,厨房的锅里还有些鸡汤,你和水玄分了吧。” “谢王妃。” 君离苏笑了笑,端着一个瓷罐,走到了容浅的身侧,递给他。 “喏,把这汤喝了。” “离苏炖的么?”容浅轻挑眉梢,接过了那汤,萦绕在鼻尖的香味让他心中觉得舒畅,便拿起汤匙盛了一口,启唇喝下。 君离苏斜眼偷偷瞄容浅的反应。 容浅喝下了一勺,而后抬眸望君离苏,眸间满是笑意。 君离苏连忙问道:“这汤味道如何?” 心下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容浅向来嘴刁,要是入口的食物不合他的胃口,多半又要遭他嫌弃。 容浅悠悠道,“这味道,不……” ‘不错’二字还未出口,君离苏立马打断—— “不好喝莫怪我,是厨子炖的。” 看容浅那不温不火的态度,她就猜到容浅会说不好喝。 既然如此,她就不承认这汤是她炖的了。 同一时,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目光中的笑意散去,勾起的唇角也抿了起来。 “说不好喝,还是客气了,若要我说实话,那便是……难以下咽。”容浅开口,语气不咸不淡。 君离苏听着他这话,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斥道:“你犯得着这么贬低别人么?像你这样挑三拣四,谁还愿意做饭给你吃!” “总会有人愿意做饭给我吃的。”容浅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说法多么不给面子,轻描淡写道,“这一点,就不劳烦王妃担心了。” “对,想给你做饭的人多的是,觉得不好喝就别喝了,拿来。”君离苏心下起了怒意,一把夺过容浅手中的碗,“我就不信了,这汤真如你所说那么难喝。” 言罢,君离苏磨了磨牙,将碗端到了唇边,张口就饮。 鸡汤的咸鲜味萦绕在舌尖,分明就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 望着身前气呼呼的君离苏,容浅精美到极致的眉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之色。 这鸡汤分明就是她炖的,为何不承认,还说是别人。 “离苏,你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呢?”容浅伸手抚了抚她的乌发,似是在给炸了毛的小猫顺毛,“我方才想说的,不是不好喝,而是……不错。你还未听我说完,就那么急着否认,我自然要逗一逗你。” 君离苏闻言,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懂得怎么样能气到我。” 容浅淡淡一笑,从君离苏手中拿过了瓷罐,坐下喝汤。 “只要是你煮出来的东西,就算味道不怎样,我也是乐意吃的。”容浅轻描淡写道,“更何况,这鸡汤的味道的确不错。” 君离苏闻言,唇角轻扬,“那就速速喝光。” 容浅唇角泛起一丝轻柔的笑意,“依你。” …… 解决了水寇之患,容浅便觉得没有必要在青州久留,早饭之后,便领着众人离开了王员外的府邸。 青州离帝都不大远,第二日的下午,众人便回到了帝都。 未时,君离苏正坐在梨花树下的藤椅上小憩,听得相思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的嫂嫂,柳冰雁有了身孕。 “这么快?”君离苏有些讶异。 她这对兄嫂的速度……真是利索。 才成婚多久,就怀上了。 “是挺快的。”相思笑道,“王妃是不是羡慕了?” “看你说的,若不是我长期服用药物,我也早有了。”君离苏说着,挑了挑眉,“你陪我去一趟君府吧,备上礼品。” “是。” 君离苏带着相思回了一趟君府,给她的兄嫂道了喜,唠嗑了一个多时辰,准备离开之际,府内的一名婢女到了她的身前,道:“王妃,二小姐想请您去她的院落一趟。” “二姐姐找我啊。”君离苏悠悠道,“那便去罢。” 午后的日光透过层层叠的梨花树树叶,在树下的白玉石桌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桌边,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三妹,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呢。” “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二姐姐近来可好?”君离苏望着正对面,久违了的君若芙,客套般的笑了笑。 君若芙身上,永远有一种温婉娇柔之气。 是从头到脚,从长相到气质,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两个字——温柔。 当然,这都是在人前的表现。 “劳三妹挂心,我近来很好,此番邀请三妹来,是要送你一样礼品,前几日我从凤鸣阁买下来的。”君若芙说着,将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君离苏身前,“三妹看看,喜不喜欢?” 君离苏见此,伸手拿过了那盒子,打开盒子望了一眼,笑道:“喜欢,既然是自家姐妹,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君若芙送她的,是一串精致的红玛瑙手链。 手链之上,每一颗玛瑙都红得发亮,经过工匠的精心打造,每两颗大玛瑙的中间夹杂着两颗小玛瑙并立在一起,颇有规律,看着赏心悦目。 在天辰国,这样精良的红玛瑙是很罕见的,君若芙这个礼物,不得不说,挺阔气。 “自然是不应该客气的了。”君若芙笑道,“三妹喜欢就好,对了三妹,我这儿还有一样东西,是前几日凤鸣阁举办猜谜活动的奖品,第一名的,可以获得一把打造精良的宝石匕首。当日我所猜的字谜最多,这匕首自然就归了我。” 君若芙说着,又从侍女手中拿过了一个盒子,搁在桌子上,推向了君离苏,“我一个姑娘家,对这种利器不感兴趣,既然送了三妹礼物,也不该落下齐王殿下,三妹顺带帮我将这把匕首带给殿下吧。” 第364章 值得利用 君离苏闻言,淡淡一笑,“既然是二姐姐的一番心意,我与殿下都收下了,多谢二姐。” 君离苏面上维持着笑容,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她这二姐,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给阿浅送礼吧。 自己也能拿到礼物,反而是沾了阿浅的光了。 君若芙若是只给阿浅送礼物,难保外人不会多想,为了避嫌,君若芙便也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此一来,真正的意图便不那么明显了。 一送就是送两个人,总不能说她居心叵测吧? …… 君离苏回到王府的时候,得知容浅正在书房,便朝着书房走去了。 打开书房的门,正好看见水玄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王妃。”水玄冲她问候了一声,便越过她走开了。 “离苏,来的正好,跟你说件有趣的事儿。”书桌之后,容浅冲她笑了笑。 君离苏闻言,走上了前,“什么有趣的事?” “从东宫传来的两个消息。”容浅轻描淡写道,“容钧最近新纳了一名侧妃,这名侧妃昨夜不小心被她自个儿养的牧羊犬给咬了一口,正咬在手背上。还有一件事呢,就是容钧手下的谋士,突发恶疾,性命攸关,这位谋士是帝都内有名的才子,人送称号公子夕,颇得容钧器重,先前容钧设计我的几件事,有他的参与。” 君离苏闻言,微一挑眉,“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并无关联,不过,很值得利用。”容浅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父皇素来惜才,听说公子夕性命攸关,便让太医去诊治了,结果并不乐观,有人向父皇提议,说是我府中有一名神医,可以请去宫中为公子夕诊治,容钧虽然看我不顺眼,可显然并不想失去这个谋士,于是,便派人来请水玄了。” “原来如此。”君离苏挑眉,“容钧他还真是放心让你的人去给他的人治病啊……” “此事父皇也知道,父皇听说太子的这位门客是个有才之人,觉得死了可惜,既然能救,自然是要救的,容钧或许觉得,我不敢让水玄动什么手脚吧。”容浅悠悠道,“若是把人给治死了,他回头必定要跟父皇说我公报私仇。” “所以阿浅你想怎么做?” “自然是将那人治好。”容浅悠悠道,“不过……我可以借这个机会,恶整他们一番。” …… 水玄入了东宫,见了那位据说性命危急的公子夕,不过花了个把时辰,便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阁下,如今可还觉得胸口疼?”水玄望着此刻躺在榻上的公子夕,笑问。 公子夕道:“兄台的医术当真是极好的,被你针灸过后,非但胸口不疼,只觉得浑身也轻松舒畅了起来。” “那便好,你这病,有许多食物是忌讳的。”水玄不紧不慢道,“我之前所说的注意事项,你都要牢牢记住了。” “兄台且放心,我会记住的。”公子夕温和一笑,“真是劳烦你了。” 水玄道:“不劳烦,我平日里也不忙碌。” 二人正说这话,倏然间听见有脚步声走近,而后是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您的药煎好了。” 水玄闻言,起了身,走到房门后开了门,接过宫女递来的药,而后又回到了榻边。 “这药趁热喝了好,在下不打扰你休息了。”水玄将药放在了榻前的小桌上,而后道,“在下这就回王府了,告辞。” 公子夕笑道:“兄台慢走。” 水玄离开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而后往偏殿的方向而去。 并未走多久,他便看见了前方拐角处拐来了一道身影,那女子的身姿高挑纤细,低着头,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摇晃着。 这女子,正是最近较得太子喜爱的杨侧妃。 水玄勾了勾唇,走上了前,那女子也察觉到了有人走近,抬头。 “见过杨妃娘娘。”水玄冲她淡淡一笑,施了一礼。 “你是何人?本宫之前没有见过你。”杨侧妃见对面男子笑的优雅又疏离,不禁好奇问道。 “回娘娘的话,我是齐王府的大夫,曾经远远地见过娘娘一回,便认得出娘娘。”水玄道,“我今日来东宫,是为公子夕治病来的。” 杨侧妃道:“原来你就是齐王府的那位神医啊。” “杨妃娘娘过奖了,神医这二字我自然是不敢当的。”水玄敛起了笑意,目光落在她手背的伤口上,“娘娘,我偶然间听宫人们提起,你被一只小牧羊犬咬到了手?” 杨侧妃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背,叹息道:“是啊,好在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了。” 说这话时,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 女子大多爱美,身上若是有疤痕,心情自然不会好。 “杨妃娘娘不必忧心。”水玄说到这儿,顿了顿,而后低下了头,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杨侧妃,“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对治疗外伤十分有效,可不是我跟娘娘吹牛,这药比宫中的金创药更好用些,每日涂抹,伤口愈合得快,必定能做到不留疤痕,娘娘不妨试试?” 杨侧妃听闻此话,眉眼间浮现一丝惊讶,“这药真有这般好用?” “杨妃娘娘还怕我骗你不成?”水玄淡淡一笑,“我是医者,不好的药素来不会拿出来给人用,若是娘娘你用了之后,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可以随时来齐王府找我算账,我跑不掉的。” “你都这么说了,本宫就信你。”杨侧妃伸手接过了水玄递来的药瓶,笑道,“有劳你了,若是有用,本宫定要赏赐你。” “娘娘不必客气,在下这就要回王府了,先行告辞。”水玄说完,便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杨侧妃自然不知,前头的水玄背对着她,唇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方才给杨侧妃的膏药,的确对愈合伤口有奇效,但,里面还有一种东西——春风引,西域一带稀少昂贵的催情药物。 第365章 流言蜚语 此药的妙用在于,是由两种药物结合的,两种药分别装在不同的瓶子内,一种口服,一种靠着呼吸吸入肺腑,一吃一闻才能产生作用,单单吃或是单单闻,都无法生效。 他给杨侧妃的药膏,涂抹在肌肤上,会使得身上泛着一股淡淡馨香,令闻者心旷神怡。 而在这之前,他在公子夕的汤药中,下的是令一味药。 二者分开,无任何影响,一旦混合,那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杨侧妃作为太子的侧室,自然是要与外男保持距离,正常情况下,她接触不到公子夕,也不认识他,但杨侧妃最近得宠,每日都与太子接触,这香气的扩散十分厉害,涂抹了此香的人,只要与另一人呆在一起,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香气便能传染了。 太子容钧与公子夕来往频繁,他身上若是沾上了香气,公子夕一闻,自然催动药效了。 届时可就好玩了。 现在,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去打探容钧宫中几位侧妃,谁今日最清闲…… 而后,假扮成小太监,防些关于太子与公子夕的流言蜚语,忽悠侧妃去……捉奸。 …… 齐王府。 临近傍晚,君离苏同容浅正用着晚膳,才吃上两口,便听得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君离苏抬眸,只见相思奔了进来,眉眼间一派笑意。 看相思这喜悦的神色,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相思,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开心。”君离苏道。 相思笑道:,“王妃,你先别吃东西,我怕你会喷,方才我去外面晃悠了一圈,才知道出大事了,宫人们私下讨论的厉害,说是太子殿下,断袖了……” “咳!”君离苏正喝着汤,听问相思这话,差点呛着。 “你明知她在吃东西,就不能慢点儿说。”君离苏身侧,容浅斜睨了相思一眼,而后抬手替君离苏拍着背顺气。 “我没事儿,我是笑呛了……”君离苏说着,似笑非笑地望着容浅,“你可真够可以的。” 这就是他先前说的——要恶整容钧? 水玄去了一趟东宫,还真是没有白去。 君离苏抬眼望着相思,面上尽是幸灾乐祸,“说说,他们是如何议论的?” “说是太子与公子夕早就有一腿,今日下午被刘侧妃当场捉奸,太子身边的那位刘侧妃,性子原本就有些辣,听说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公子夕将太子压在身下,两人的衣裳凌乱不堪的,那场面想想也知道多么荡漾……” 相思边说边笑,“刘侧妃当场扬言,要把公子夕拖出去杖毙,和太子大闹了起来,被太子打了一巴掌,便哭着闹着要去上吊,其余的侧妃闻言,纷纷都过去声讨公子夕,看不出来他平时挺斯文的一人,竟做引诱储君这么下流无耻的事儿,帝后都被惊动了,东宫上下,被太子的几个侧妃闹得鸡犬不宁……” “这一次,连皇后都不帮着太子了,还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而太子自然不甘心,只说公子夕让人下了药发了疯,之后便传御医来验证,御医当场验证了二人用过的食物和茶水,连杯子和碗都没放过,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任何催情的药物,后面又陆续去了几个太医,均没有在食物以及茶水中检测出催情药的成分。” “哦对了,还有一事……公子夕原本身染恶疾,这病还没好全呢,被几个侧妃拳打脚踢,伤上加伤,这次要是不躺上几个月,恐怕都好不了,再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躺,帝后还未说要如何处置他,依我看,他与太子这一次都要倒霉。” “太欢乐了。”君离苏笑倒在容浅的肩头,“阿浅,你这招玩的妙,这般伤风败俗的事儿,一旦被闹大,那可真是不好收场,太子好男风这种事儿若是传开了,太败坏他名声了。” “我早说了,要给他制造个麻烦,让他再也没有闲心情出幺蛾子。”容浅云淡风轻地说着,而后用筷子夹了个虾仁放入口中,“我看他是顾及自己的名声重要,还是总想着怎么对付我更重要,或者他也可以选择两头兼顾,我再设法将他抹的更黑,他设计了我好几会,我这点反击算什么。” 君离苏闻言,笑的更欢,“阿浅,我都不知怎么夸你才好。” 君离苏才这么说着,倏然间一双筷子夹着个虾仁,闯入了她的视线。 “离苏,再笑下去,菜都要凉了。”容浅特有的悠漫声线传入了耳膜,“快些吃。” “好好好,吃饭。”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扒了几口饭,又伸出筷子夹了些菜到容浅的碗里,笑道,“阿浅,你也要多吃一些,多长点儿肉,你看看你这身板,掐起来都没有几两肉。” 容浅:“……” 用过饭之后,容浅有公务便出了府,君离苏带着相思上街游玩。 她一时嘴馋想吃酸枣糕,却见糕点铺子外又在排队。 “这家糕点铺子,可真是热闹。” “王妃若是想吃,我这就去排队给你买,不过,王妃,你就在这附近转悠就好,可别晃悠远了。” 君离苏闻言,笑道:“好,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让你一回头就能看得到我。” 相思这才放心地去排队买糕点了。 君离苏果然也只在附近转悠,身后的小巷,有一丝甜甜的香气传入鼻中,那是糖人的味道。 相思还在排队买糕点,先去买两根糖人来解解馋好了。 君离苏这般想着,便走进了窄巷,然而走着走着,耳畔似是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她脚步当即一顿,敏锐地蹙起了眉头。 这巷子里较为清冷,方才起了风,她很明显地听见了衣抉翻飞的声音,很快,且,离自己很近。 忽然便是有了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君离苏才这么想着,忽听耳畔响起一声冷笑,下一刻,余光便瞥见右边的树后有一道黑影掠来,那身影,看起来似是有点儿眼熟? 第366章 就让他受罚好了 君离苏几乎想也不想,后退了两步,与来人隔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那人落地站稳了,看清了他的模样,君离苏微一挑眉。 “我就说,这身影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是太子皇兄你啊。”君离苏望着前头站着的人,轻描淡写道,“皇兄作甚躲跟踪我?险些吓到了我。” “离苏这么不经吓么?”容钧淡淡开口,“你素来胆子大,又何必跟我装柔弱。” “太子皇兄,你难道不曾听过一句话?人是会变的。”君离苏悠悠道,“在嫁给阿浅之前呢,我凡事只能靠自己,不惧牛鬼蛇神,如今有个肩膀给我依靠了,凡事都有阿浅照顾着,我一个姑娘家的,又何需太过强大?这胆子自然也不如从前,故而……皇兄你以后最好不要做些让我受惊吓的事儿,否则我家殿下可不乐意的呢。” 容钧望着君离苏提起容浅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她说起容浅的时候,面上的骄傲之色毫不掩饰,看着真让人觉得——碍眼。 想到这儿,容钧的语气有些冰凉,“离苏你与本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又有什么意思?” “话说回来,皇兄,你与你的门客发生了那种事,陛下竟还会允许出宫来?难道不应该将你禁足以示惩戒么。”君离苏一派悠然道,“我着实没有想到,皇兄竟有断袖之癖,与你那谋士私底下是那种关系,可真让人吃惊……不过皇兄你倒也不用太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真爱,是可以跨越性别的,至少弟妹我就不歧视断袖之癖……” “本宫没有断袖之癖!”容钧听着君离苏的话,顿时脸色一黑,低喝一声,“与公子夕这件事……” “皇兄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便是事实。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君离苏依旧云淡风轻地笑,“弟妹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思想也并非那么世俗,我是很看好你们二人的,太子皇兄,你可莫要因为众人的嘲讽,就停止了你爱的脚步……” “住口!” “不论别人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你们,我始终都是支持你们的,皇兄你贵为太子,将来的储君,敢尝试这样的禁忌恋,弟妹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宫从不喜欢男人!” “皇兄是否开始退缩了?皇兄你畏惧众人的议论,这一点弟妹我可以理解,但你可不能因此辜负了公子夕,男人负了男人,同样可以被称为负心汉,皇兄你看,弟妹我如此明事理,皇兄你心中可会觉得感动……” “君离苏,你住口!”容钧终究是听不下去了,低喝一声,“本宫对你素来客气,你却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本宫气恼?你说我与公子夕有断袖之癖?呵,你当本宫真的就那么天真吗?你当本宫不知这是容浅的计策?故意要我难堪,让我成为笑柄……” “这与阿浅有什么关系?”君离苏打断容钧的话,“太子皇兄,你自个儿做的好事,怎么就能赖在阿浅头上?你这说法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水玄进东宫,难道不就是阴谋?”容钧冷笑,“他没来之前,一切都好,他给公子夕看过病之后,公子夕才变得行为异常,本宫前去探望他,他却发了疯一般地扑了上来,之后,本宫的侧妃又来闹,搅得东宫鸡飞狗跳。” “证据呢。”君离苏面无表情道,“没有证据的事儿,皇兄可不能乱说呢。” “本宫此番出宫,就是为了要查明真相。”容钧冷声道,“你们若是问心无愧,就让本宫将水玄带回东宫,审问一番。” “奇了怪了,水玄什么事都没犯,好心帮你救你手下的人,你却还要捉拿他前去审问?皇兄,你虽是太子,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 “你……”容钧正要再说话,蓦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太子殿下,原来您在这儿。” 容钧闻声,回过了头。 这一回头,却让他连眉头都拧起来了。 来人正是皇宫里的侍卫统领,身后还跟着五六人。 “太子殿下,请随我等回宫吧。” “太子殿下,陛下一早才罚了您禁足,您竟然未经允许私自离宫,陛下命我等来将殿下带回宫。” 君离苏见此,目光中迅速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是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皇兄您快些回宫吧,好好呆着,莫要再惹陛下不高兴了。” 容钧磨了磨牙。 但此刻,他似乎也无可奈何。 容钧终究是跟着侍卫回宫了。 关于他断袖这件事,他必须澄清,关键还是在水玄身上,可父皇铁了心的要将他禁足,竟是不愿意听他解释,他只能私自溜出宫来。 容浅,我绝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 晌午,清宁宫四处是一片沉寂的光辉。 明媚的日光透过半敞着的窗户,照耀着窗台边的两道人影。 “阿琛,你送哀家的这盆水仙花总算是开花了,呵呵。”太后望着窗台边上的水仙,伸手抚着那绽放开的花朵,笑道,“你也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最近是不是又到处去玩了?” “皇祖母,在您看来孙儿就那么贪玩?”容琛听着太后的话,挑了挑眉。 太后悠悠道,“年轻人,贪玩一些也无妨,不过有件正事你可别忘了,那就是快些娶个王妃……” “皇祖母。”容琛轻咳一声,“咱们可以不说这事么?” “怎么?一说你的婚事你就不乐意了?”太后冷哼一声,随后又有些叹息,“你都老大不小了,找个媳妇有那么难么,天辰国这么大,你就找不到中意的姑娘?” “皇祖母,孙儿今日来可不是跟你讨论这些的。”容琛似是有些哭笑不得,“听闻太子皇兄如今被禁足在东宫,孙儿想去探望探望他,可东宫如今被禁卫军封闭,东宫外的人不能进,东宫里的人不能出。” “原来你今日来哀家这儿,是给太子求情来的?”太后笑了笑,“你是个好孩子,素来心地仁善,你是想帮着太子说话么?怎么不敢去你父皇那儿说,跑来皇祖母这儿说?” 外人眼中,太子容钧与齐王容浅较为不和睦,至于景王容琛,似乎没有与谁发生过纠纷,在外人眼中,他是最为潇洒的一人。 “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孙儿可不敢去跟他提这个事。”容琛朝着太后淡淡一笑,“但孙儿知道,跟皇祖母求情,皇祖母必定是不会动怒的,皇祖母,若是您愿意出面去劝父皇饶恕了皇兄,父皇想必是会同意的,他绝不会对您发火,不是么?” “你倒是机灵,只不过,哀家这次并不太想替太子求情,就让他受罚好了。”太后面无表情道,“哀家觉得太子如今是愈来愈不像话了,不复昔日的稳重,你说他,堂堂一国太子,跟门客传出了断袖流言,我天辰国数百年来,哪个太子闹出如此大的笑话?说出去都颜面尽失,你父皇想必很是失望,禁足你皇兄只是暂时的,还没想好要如何惩罚他呢。” 第367章 不许夸他 “皇祖母,是人总是难免会犯错,皇兄所犯的错误虽荒唐了些,却也并非不可饶恕。”容琛轻叹一声,“您也说了,他从前如何稳重,这稳重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变的,而这个错误,只不过是一时犯了糊涂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这次动怒,皇兄想必也知道错了,皇祖母随我去父皇寝殿求个情可好?在孙儿印象中,只有您说话才最管用,其他人的话,父皇又怎么愿意听呢。” “真是拿你没办法。”太后的语气中似是有点儿无奈,“太子虽聪慧睿智,却并不比你懂事,你懂谦让,性格和善,而他呢,凡事得理不饶人,谁要是得罪了他,不将那人修理一顿他都睡不着觉,他这性子真得改一改,若是他有你一般的好脾气,那你父皇就安乐了。” “皇祖母,皇兄是未来天子,冷酷一点也无可厚非。”容琛笑道,“皇祖母这是答应与我一同去父皇寝殿求情了?” “哀家答应了。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你父皇好好说说,饶恕了太子,他若下次再做这样荒唐的事,你就是说破了嘴,哀家也不给他求情了。” “孙儿谢皇祖母。”容琛边说着,边走上前去搀扶太后的胳膊,“就知道皇祖母心软。” …… 临近傍晚之际,天幕中云霞沉沉。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领着几名宫人,走近了被禁卫军所封闭的东宫,到了殿门之外,扬声道:“传陛下口谕,即刻起,免去太子禁足,改为罚抄经文百篇,限时三日。” 他的话音落下,一众把守东宫殿门的禁卫军便纷纷撤离。 太子重获自由。 …… “混账!什么玩意!”寝殿之内,容钧听着手下人的通报,面上没有半点儿重获自由之后的喜悦,有的只是一派阴沉。 景王携太后向陛下说情,方劝得陛下饶恕太子。这便是如今宫里所传的说法。 “宫人们如今私下议论,都是在赞扬景王仁孝和善……” “滚!”容钧并没有耐心听暗卫说完话,低斥一声。 暗卫悻悻退下。 “殿下何必动怒,景王只不过是在招揽人心罢了。”容钧身后,贴身随从道,“景王会有此招并不奇怪,殿下您想,他平日里就是个不争不抢的人,也不与您作对,景王给人的印象便是平易近人,因此,他为您求情,不会有人说他假仁义,几乎都是以为他真仁义。” “真仁义?”容钧嗤笑一声,“本宫当真是太小看他了,容浅与容琛,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到这儿,他袖子下的拳头捏紧了,鹰眸中冷芒浮现,“他还真够机灵的,知道父皇在气头上,想必不愿意听他的话,便去求到皇祖母那里,皇祖母平日里就挺疼爱他,听他求情,皇祖母想必是心软了,而她去劝父皇饶恕我,父皇也依着她的意思办了,你猜此刻父皇与皇祖母会说什么?必定要夸赞本宫这个好皇弟人品如何如何好,好人全让他当去了。” “景王最聪明的地方便是在此,众人都觉得他仁义,此番他为太子殿下说情,好名声不都让他赚去了么。”随从沉吟片刻,道,“如今想要抓景王的把柄,当真是不容易,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什么可以抹黑的点,太子殿下若是想对付他,可不太容易。” “本宫如今倒是觉得,他的游手好闲只不过是假象而已。”容钧拧起眉头,“也不知他如今究竟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您如今还是别想这个问题了。”随从状若叹息道,“陛下虽免了您的禁足,但罚您抄经文百篇,只给了您三日的时间,这个惩罚比起禁足,已经足够轻了,您必须接受,三日之后必须要去陛下那儿交上经文。” 随从顿了顿,又道,“属下方才为您粗略地算了一番,殿下,你现在便要开始动笔了,按照正常的抄经速度,一日得要抄上三十几篇,您每天只能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是可以休息的,这三个时辰包括用膳,如厕,以及睡觉。” 容钧额上的青筋一跳。 每天用膳,如厕,加上睡觉只能用三个时辰? “属下倒是很乐意代笔,或者帮忙,但是殿下,陛下想必是认得您的笔迹的,故而这次抄经,没有人能够帮您,您需要自己完成。” “你说的不错,父皇罚本宫抄经,没有任何人能够代劳或者帮忙,只能本宫自己来。”容钧努力平复着情绪,而后道,“罢了,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本宫就先不想了。” …… …… 齐王府书房内。 “容琛这一招倒是玩得漂亮,竟然去为容钧求情。” 容浅怀抱着君离苏,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虽然明知它是假仁义,容钧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容琛原本就是个聪明人。”君离苏笑道,“阿浅,容钧虽是太子,但我总觉得,他是你们这几个兄弟里最不聪明的一个,总是他吃亏最多。容琛比起他,可是机灵多了。” 容浅闻言,面上浮现一丝不悦之色,“不许夸他。” “阿浅,我说的是实话。”君离苏笑道,“你也很聪明啊。” 容浅淡淡道:“别在我面前夸容琛夸的那么好听,不仅是容琛,夸赞其他男子也不成,最好不要与他们有来往,否则……” “你怎样?”君离苏面上一副悠闲的模样,“将我禁足?或是撵我出房门?” “这些对离苏你而言,都太轻了,你根本就不怕,看你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容浅斜睨着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关你禁闭,通常关上几日我就心软,打你骂你我也做不到,将你撵出房门似乎也不太可能,所以你十分有恃无恐,如果我说,我对你的惩罚是……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榻,你信么?” 君离苏听闻此话,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这……他大爷的,比关禁闭还狠吧? 第368章 好好表现 “阿浅,你说的可当真?”君离苏狐疑地看着他。 “怎么?离苏不相信我有那个能耐?”容浅危险地眯了眯眼,“月初之时,水玄给我针灸,副作用是,这个月都不能行房事,不过,离苏,月底了呢……” 言外之意,我们又可以做不可描述之事。 “我信,我信你有那个能耐。”这时候君离苏当然不敢拿质疑的口气跟容浅说话,只道,“阿浅,我的意思是,你当真舍得么?” “届时一定舍得。”容浅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我总该找到一样让你惧怕的方法,否则,你永远那么有恃无恐。” 君离苏:“……” “离苏不必紧张,平时我才不会这么对你呢。”容浅伸出手,捏了捏君离苏的脸,“要记住我的话,我对你素来很宽容,你曾经也触怒过我几次,我哪次没有原谅你的?只要你不要再去招惹一些狂蜂浪蝶被我知道,我对你,比对谁都好。” “说的好像我刻意去招惹似的,我也很无辜好么?”君离苏嘀咕着,下一刻便发现容浅面色又不悦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招惹,我有阿浅你就行了,如你这样的男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我知足了。”君离苏朝容浅笑着,伸手捧起他的脸,“阿浅,你最近脾气可是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就生气,总是生气的话,对容貌很有影响的,不生气,来,亲一个。” ? ?君离苏面上嬉皮笑脸的,夸赞容浅的话却是十分真诚。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比容浅对她更好的了。 容浅本身是一个脾气那么不好的人,却可以为她一次又一次收敛自己的脾气。 容浅恼怒的时候,通常不会朝着她撒气,只会自己闷着不搭理她,而后皱着眉头冷着脸,让人不敢靠近。 她很不喜欢容浅皱眉的样子。 君离苏想到这,抬头,一个吻落在了容浅的唇上。 容浅尽了为人夫君所有的职责,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脾气了,醋坛子一个。 对待她,容浅从未表现过一丝不耐烦,他对外人素来都很没有耐心,对她却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 他也是个毒舌的性子,常常说她这不好,那不好,然而,他却不允许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君离苏辗转厮磨着他的唇瓣,温柔而缠绵。 容浅怔了一怔,回过神之后,便伸手扣住了君离苏的腰肢,反客为主。 良久,二人才分开。 “阿浅,你我在一起这么久了,有一句话,我还未和你说呢。”君离苏顿了一顿,随后低声道,“虽然我们彼此都很清楚,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我爱你。” 容浅:“……” 听着耳畔的话,他一时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阿浅,你怎么不说话?”君离苏见容浅无言,拧了拧眉,“我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说点什么来接话?你怎么不说你也爱我?” “我……”容浅难得犹豫了,好片刻后才道,“我也是。” “然后呢?”君离苏眯了眯眼,“这三个字你不敢说?” “我虽然不曾说过,但我用行动表达了,别说是你,整个齐王府内,没瞎的都应该看得出来。”容浅道,“肉麻的话咱们还是不说了,说说,今晚想吃什么吧?” 君离苏:“……” 阿浅的嘴巴向来都很刻薄,即使心里对你十分喜爱,嘴巴里也说不出多动听的情话,他总是用行动表达着他的喜欢。 君离苏叹了口气。 碰上高冷傲娇的他,还是不要幻想太多了。 “离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或许觉得我不解风情。”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淡风轻,“或许我不太会说动听的话,但,我可比你实诚多了,你只说不做,我只做不说,相比之下哪个好?” “我只说不做?胡扯。”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莫非我什么时候表现得让你觉得我不爱你?你连爱你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忍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既然离苏觉得我的话冤枉你了,那么便用行动证明吧。”容浅面上神色无波,一只手却已经扯开君离苏的腰带,“方才那么主动,现在也一定能好好表现了。” “别别别,这是书房!”君离苏连忙止住了他的手。 “也是,那我们便回自己的屋子,反正也不远,片刻就到了。”容浅如此说着,下一刻便扯着君离苏的手离开了书房。 从书房一路回到了屋子,容浅将君离苏放置在榻上,随后倾身压下,顺带将床帐扯下。 漆黑的长发散开,交缠在一起,正如这一世羁绊,一世纠缠。 …… 入夜时分。 君离苏正枕在容浅的手臂上,倏然听见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而后便是敲门声,“殿下,王妃,该用晚膳了。” 容浅听闻此话,朝着身侧的人道:“离苏,起来用饭了。” “不想吃。”君离苏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我懒得动,让我躺着吧,你自己去吃。” “那可不行,只要有我在,你一顿饭也别想落下。”容浅将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推了一下君离苏的肩头,“起来。” “不去!”君离苏将头埋进了被褥中,“我累了,懒得下榻。” “有这么累吗?”容浅微一挑眉,将手伸进被褥中,捏了捏君离苏的脸颊,“真的不起来?” “拜谁所赐?”君离苏背对着容浅,冷哼一声。 “那好,你且躺着吧,我让人将饭菜端过来。”容浅低笑一声,随后穿衣下榻,吩咐王府内的下人将饭菜端进屋子来。 陪着君离苏用过晚膳之后,容浅道:“离苏,要不要与我出去散散步?” “不了。”君离苏懒洋洋道,“我还想回榻上睡,你自个儿出去散步吧。” “看来离苏是真的累了。”容浅笑着抚了抚君离苏的头发,随后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那今夜可怎么办?” “你还想怎么办!”君离苏当即呵斥,“今夜,恕不奉陪了!” 第369章 那就说出来 容浅低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愉悦,“逗你玩的呢,你看你,这么凶,还总说我脾气差,离苏你的脾气又能比我好多少。”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 这一夜,容浅很是好心地放过了君离苏。 第二日,容浅一早出了府,君离苏吃过早点之后,便与相思在庭院之内散步。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谈笑,却不防正对面有一道小身影冲了出来,一不留神撞到了君离苏。 但摔倒的可不是君离苏,而是那撞到她的小身影。 君离苏虽然纤细,但毕竟是练武之人,身子平稳,哪是一撞就能摔的,更何况——撞她的还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呢。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身着一套粗布麻衣,年纪虽小,却是清清秀秀的长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君离苏,有些愣。 “咦,王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点大的孩子。” 就在相思疑惑的时候,君离苏已经将那小男孩扶了起来,“你摔疼了没有?” 然而还不等那小男孩回话,前方便冲来一个女子,年岁约莫三十出头,眼见小男孩被君离苏扶起,第一反应便是朝着君离苏跪下,“王妃恕罪,孩子还小,希望您能不怪他冲撞了您。” “我怪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故意,且,摔倒的还是他呢。”君离苏说着,替那小男孩抹了抹脸上的尘。 小男孩见此,倒也十分乖巧地朝着君离苏道了一句,“谢谢姐姐。” “说什么呢你!”小男孩身后的妇人低斥一声,随后一把将男孩揪到了身前,“要叫王妃,不能叫姐姐的,知道么?这是王妃,你方才冲撞了王妃,快行礼,向王妃赔个不是。” “不用了,叫姐姐就叫姐姐吧,叫姐姐多好听,犯不着多礼,也不必致歉,这么点大的孩子,我不会与他计较的。”君离苏笑着蹲下身,朝小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男孩抬眸望着君离苏与相思,眸光天真而清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让二人心生喜爱。 “以前从没见过,什么时候来府上的?”君离苏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发,问着对面的妇人。 “回王妃的话,小儿是今天才接过来的,奴婢的夫君过世得早,孩子一直放在亲戚家看着,但他越大越呆不住,整日朝着要找我,于是奴婢只好征求秀姑的同意,将孩子带到府上,他没见过世面,奴婢总担心他闯祸。” “孩子总是喜欢跟着亲娘的,我看他乖巧的很,应该不会闯祸。”君离苏微一挑眉,“王府内虽然规矩严谨了些,但不针对这么小的孩子,不用太刻意拘束他,他这个年纪,该让他自由一些的。” “谢谢王妃。”小石头朝着她咧嘴一笑,“王妃真好。” “不用叫王妃,就叫姐姐。”君离苏笑着捏了捏小石头的脸,“我允许你这么叫。” “谢谢姐姐。姐姐要是没什么事,我要去厨房帮娘亲洗菜了。” “这么小就干活。”君离苏揉了揉他的头,“也好,从小就勤快,长大后更会当家,不过你年纪这么小,不要做粗活,做些简单的就行了,知道么?” 小石头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他便走回了他娘亲的身边,朝她悄声道:“娘亲,这个姐姐人好好,还好漂亮。” 他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让君离苏听见了。 小石头被妇人牵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望着君离苏。 “王府里从来没有小孩子,我忽然发现,小孩真的挺可爱的,多么讨喜。”君离苏望着小石头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勾起,“小脸软呼呼的,总想伸手捏两把他的脸蛋。” 原本听阿浅说,养孩子不容易,且哭哭闹闹的烦,但今日接触到,她发现,与小孩儿接触,心情竟十分好。 也许是该考虑……生个娃了? …… 午间,容浅外出归来,君离苏炖了银耳莲子羹,乘好了端进屋子里。 “阿浅,才炖好的银耳莲子羹,来,趁热吃了。” 君离苏端着的托盘上一共放置着两碗,她将一碗推到了容浅的面前,另一碗便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眼见着容浅拿起了汤匙吃着她做的莲子羹,她心里想着,孩子的事该怎么和他开口。 毕竟阿浅不太喜欢小孩。 开门见山说么? 脑海中又浮现小石头的音容笑貌,君离苏思索着,该不该让容浅去看一看那孩子,没准他一喜欢,他自己也想要一个。 君离苏发着愣,手中的汤匙搅着碗里的莲子,也没吃。 容浅一个抬眸,便看见君离苏在走神,朝她道:“离苏想什么呢?还不吃?” “哦,吃……”君离苏回了容浅一句,下意识就用汤匙舀了一勺莲子,往口中送去。 容浅见此,连忙道:“烫,等会儿……” 然而容浅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君离苏已经一口含住了莲子汤,下一刻便是直接吐在了地上。 这莲子汤还冒着热气,若是舀一点点吹着吃正好,若是舀一大口直接塞进口中,顿时烫的人舌头都麻了。 “唔……”君离苏舔了舔唇,将勺子搁回了碗里。 下一刻,一双手映入了眼帘,容浅将她的脸捧了起来,直接覆上了她的唇,同一时间,他口中含着的凉茶也渡进了君离苏的口中。 就在君离苏低头喷出汤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迅速倒了一杯桌子上凉了的茶水。 舔舐了片刻她被烫到的地方,这才将她放开了,“怎么这么笨?你方才是不是走神了?想什么这么入迷,连莲子汤是烫的都不知道。” “没什么。”君离苏摇了摇头。 容浅见此,凤眸微微一眯。 离苏肯定有心事。 “离苏,我不是说过了么?对我不需要有所隐瞒。”容浅伸手捏起君离苏的下颌,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心里藏了什么事儿?你出来让我听一听。”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眼神瞒不过容浅,君离苏眉眼间有些无奈。 容浅淡淡一笑,“那就说出来。” 第370章 再过两年 “阿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君离苏顿了顿,继而道,“你当真……不喜欢小孩吗?” “为何忽然问这个。”容浅朝她轻挑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怎么?皇祖母是不是又催着你怀了?” 君离苏:“……” 听容浅的意思,他果真不想要孩子? “离苏,你我还如此年轻,何必这么着急。”容浅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你我成婚都还未半年,你不是说,二人世界挺好的么?” “但我们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的。”君离苏抬眸看着容浅,“一个完整的家庭少不了孩子,总是被催你难道不头疼么,若是有个孩子,以后也管你我叫父王母妃,是不是也挺好玩的。” “好玩?那是因为你还没照料过小孩,以后有你烦的时候,你若是生了个娃下来,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兴许就要把我给冷落了。”容浅挑了挑眉,随后回到了椅子边上坐下,“莲子羹差不多凉了,快些吃吧,吃完了就该上榻歇息了。” 君离苏看了一眼面前的莲子羹,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 容浅……果然是不喜欢小孩的。 君离苏与容浅吃过点心之后,容浅说有公务在身,便去书房了,君离苏便独自出门漫步,迈着轻缓的步子行走在花栏小道上,一个不经意地抬头,便看到了十分温馨的一幕—— 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蹲在厨房门口剥着花生,将剥好的花生都放在身边的盘子中,时不时地捡起一粒花生递给身边的妇人吃,二人有说有笑,连君离苏走近了都未察觉。 “呀,姐姐来了。”小石头一个抬眼,看见了君离苏,连忙抓了一把花生给她,“姐姐吃不吃花生?这个花生好香的。” “见过王妃。”小石头身边的妇人眼见君离苏来了,连忙起身朝着君离苏行礼。 “又不是什么大场合,不必太多礼了,起来吧,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君离苏说着,抚了抚小石头的头,朝着妇人道,“听说孩子小的时候很闹腾,是这样么?照顾小孩,应该很不容易吧。” “王妃说的是,没有哪个小孩子是不顽皮的,他们时而会让你烦恼或是生气,但眼见着他们长大成人,其实心里更多的依旧是喜爱,带孩子未尝不是一种乐趣,王妃忽然问奴婢这个,难不成是……”那妇人说到这儿,瞥了一眼君离苏的肚子。 “不是不是,还没呢。”君离苏笑了笑,“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的而已。” 君离苏望着朝自己笑的一派灿烂的小石头,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 若是她停止服用避孕的药物,或许要不了多久,她也能怀上? …… 今日夜里,容浅依旧没有放过君离苏,将君离苏折腾了许久才让她得以休息。 君离苏正想闭上眼睛睡觉,忽有冰凉的物体抵在唇边,君离苏睁眼垂目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容浅修长白皙的手,手指中正夹着一颗雪白的药丸。 这是容浅专门让水玄为她所制的,以许多极其名贵的药材提炼而成,对身子百利而无一害,所谓的养生药,但水玄在养生的基础上添加了避孕用的药物,用水玄的话说,这药物避孕又养生,可谓是一举两得。 “避孕药物吃多了,以后不能生育可怎么办。”君离苏明知水玄的药不会有问题,却还是悠然道,“这样的药物,吃多了我总觉得有点儿不放心……” “离苏,你在和我说笑。”容浅望着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别说你原本身子就很健康,即便你一开始就是个不孕的体质,以水玄的能耐,他都能让你有办法生孩子,你在忧心个什么?” 君离苏:“……” 这话说得……顿时让她无言以对了。 在容浅的注视之下,君离苏启唇将那颗药丸吃下,下一刻,容浅便端了一杯水到她的唇边。 君离苏饮了一口,而后躺下了。 “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么,再过两年。”容浅说着,从身后环住了君离苏的腰,“与你说句心里话,要是多了个小家伙来分散你的注意力,只怕你对我的关心就更少了,故而,我还想让你心里只存着我一人,再存两年,我知道终究有一天,你心中还会装下其他人。” 君离苏听闻此话,心中觉得有些无语,背对着容浅翻了个白眼,“阿浅,总觉得你在逗我笑……你说我心中会装下其他人,这所谓的其他人,那不就是你的娃么?以后别说是我,就是你心里也会装着孩子的,你这人,我真不晓得说你什么好了。” “那就不要说。”容浅将君离苏搂紧了,“睡觉。” 良久之后,君离苏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了唇边,将含在口中的药丸吐了出来。 …… 一夜过去,又迎来了一个白昼。 容浅最近几日似乎有些忙,要么就是出门与人谈事,要么就是在书房里呆着,封地的事情虽然忙活完了,作为一个王爷,他也并不能时时闲着。 君离苏对容浅的公事自然是不大感兴趣,用过早点之后,便出了房门,原本想去鲤鱼池边喂喂鱼,走过庭院时,正逢小白貂窝在台阶上晒太阳,君离苏见此,便走近了它,坐在了阶梯上,一把将小白抱起。 小白最近又圆润了不少。 犹记得容浅刚将这个小家伙带回来的时候,瘦干瘦干的,苗条的很,这才呆了多久的时间,就给胖了一圈。 毕竟这王府内不缺好吃好喝的。 “好可爱的小猫,姐姐,你是它的主人吗?”倏然间一道稚嫩的孩童嗓音在耳畔响起,君离苏偏过头一看,小石头正蹲在一边,眨巴着大眼看她。 君离苏望着小石头,淡淡一笑。 “这不是小猫,是貂,你也喜欢这小家伙是么?来,给你玩玩。”君离苏说着,将怀里的小白递给小石头,笑道:“你可以摸摸它,想抱也可以的。” 第371章 容易犯桃花? 小石头闻言,开心得很,很不客气地一把抱住了小白。 小白原本不太习惯陌生人的亲近,在小石头怀里拱来拱去,似乎想要挣扎,但挣扎了片刻,挣扎不开,竟然也放弃了。 貂极有灵性,兴许是察觉到了与它亲近的不过是个无害的孩童,便也不排斥了。 君离苏道:“小石头,你下午闲着么?不帮你娘亲干活了?那就坐下来陪姐姐聊聊天吧。” 小石头道:“厨房的活差不多都做好了,娘亲说,今年的冬天又要来了,她要给我织一条围脖呢,有围脖,入冬了就不怕冷了。” 君离苏闻言,嘀咕一句,“围脖……” 她的女工针线活做得不怎么样,前世是特工,特工可没有要求会织毛衣织围巾。 可放眼这个世道,女子大多是会针线活的,她闲暇的时间多的很,看来……可以学来打发时间。 再有……给阿浅织一条围脖,他想必很开心。 …… 午间,和风正清,梨花树下的玉石桌旁,两道女子的身影坐在一起,一人身着简洁麻衣,一人身着锦绣罗裙。 “王妃,就是这样的,这个地方打的不对,绕过来,对,就是这样……” “这样?” “对,现在两针并在一起,绕线时得绕一大圈过来。” “好,明白了。”君离苏打着手上的线,时不时瞥一眼身边的妇人。 小石头的娘亲,府里人称她兰姑,针线活一流。 兰姑的动作真的很快,即使君离苏眼也不眨地看,也看不大清楚详细的步骤。 “兰姑,你能不能稍微放慢点儿速度。”君离苏微一挑眉,“我在想,我织一条,你都能织上两条了吧?” “对不住,王妃,我习惯了,一不小心又给织快了,我尽量慢一些,王妃你才学,就先慢慢来,时间一长,你也有我这样的速度了。”兰姑手中的动作一顿,“王妃头一次织,不必追求得太完美,即使织得不好,奴婢也相信殿下是不会嫌弃的。” “我知道他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我想要追求质量,我头一次给他织围脖,一定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么……我尽量要织的好看一些。”君离苏望着手上的雪白的一团,“就快要入冬了,我得赶在入冬前织完才行。” …… 半个时辰过去,君离苏觉得累了,便将针线收拾好,回到了屋子小憩。 正睡着,迷糊之间,察觉到有人靠近,鼻翼间有熟悉的气息萦绕。 君离苏才刚把眼睛睁开,便觉得唇上一软。 君离苏伸出手,环住了身前人的脖子,启唇回应。 一吻结束,容浅环着她的腰肢,轻描淡写道:“早上做什么去了?” 君离苏没打算告诉容浅自己学织围脖的事,想着织好了之后再告诉他,便道:“去找小石头玩了,就是王府里唯一的那个孩子。” 容浅道:“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喜欢小孩呢。” 君离苏嘀咕了一声,“我原本也想与你轻松地过个一年半载的日子,但,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其实小孩儿很可爱,阿浅,话说回来,王府里的那个小男孩你见过么?府里唯一的小孩子,你应该见过吧?长得粉雕玉琢的,每回看见都想捏两把,不过人家的娘亲在一边,我没好意思总是去捏,我们可以自己生一个来玩啊。” “原来你想要孩子,就是为了生来玩的?”容浅眼角微微一跳。 “也不尽然,只要想到是你我的孩子,就高兴,我方才就在想,以后孩子像你好还是像我好。”君离苏说着,在容浅脸上啄了一口。 容浅望着君离苏,眸中泛起一丝柔意,随后唇角也勾起,“以后你我有了孩子,当然是像我好一些,如果是女孩,一定不能像你这么野。” “我怎么就野了。”君离苏听着容浅这话,白了他一眼,“不过说实在的,我希望孩子的头脑可以继承你的,你的头脑,我总归是斗不过的,不过最好不要继承你的长相,像我就好了。” 容浅听闻此话,顿时疑惑,“为何不能随了我的长相,莫非离苏不喜欢我这长相。” “当然不是不喜欢。”君离苏道,“你有些过于好看了,若是像你,那简直是没完的桃花运,尤其男孩子更不能像你了,你这类的长相,最容易犯桃花。” “我这长相容易犯桃花?瞧你这话说的,莫非你不曾招惹过桃花?我随手一数都能数出几朵。”容浅的语气不咸不淡,“我的相貌是比离苏你出色,但你也是犯桃花的类型,莫要狡辩,反正都是要犯桃花的,倒不如选个更出色一些的相貌,像我比较好。”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这都还没怀呢,谁知道会像你还是像我?还有,我觉得阿浅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小孩的可爱之处,比如咱们府里的那个小男孩……” “我们的孩子以后一定比他可爱。”容浅打断君离苏的话,“你犯不着总是去夸奖别人家的孩子。” 二人正说到这,君离苏的余光,忽然瞥见有一道人影走近了屋子,转头一看,正是金玄。 “殿下,杨大人求见。” “杨大人?那不就是大理寺卿么。”君离苏道,“阿浅,既然有客人上门找你,那你就去吧。” “好,我一会儿再回来。”容浅说着,朝金玄道,“将他领来书房。” 容浅走了,君离苏便也踏出了门槛,走到了屋子外不远的梨花树下的玉桌旁坐下。 坐着也无趣,君离苏随口招来一个下人,道:“你去把小石头叫过来。” 作为王府里唯一的一个小孩儿,大伙儿自然都认识他,那丫鬟依着君离苏的意思去叫人,片刻之后,便领着一个小男孩来了。 小石头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纯真可爱,惹人喜欢。 “来,坐姐姐旁边。”君离苏指着边上的石凳。 小石头与她差不多熟了,自然也就没客气,坐到了她的身边。 “姐姐,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吗?”稚嫩的嗓音响起,小时候用乌漆漆的眼瞳望向了君离苏。 第372章 本王看起来很凶么? “姐姐只是觉得有些无趣,想找你来玩,我平日里出门,看到有街边的小孩在玩斗蛐蛐,我们也来玩如何? ”君离苏朝他笑道,“你们小孩平时不就很喜欢玩这个么?” 小孩玩斗蛐蛐是纯粹的玩。 成年人若是玩斗蛐蛐,则大多是赌钱。 “姐姐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玩这个?”小石头面上有些稀奇。 “谁说不行?你难道不知道,有许多大人也喜欢玩么?”君离苏捏了捏小石头的脸颊,“玩游戏可没有年龄之分,以后姐姐的孩子出世了,你教他玩游戏好不好?这王府内的小孩子原本只有你一个,若是姐姐再生一个,有你和他作伴,你们可就都不寂寞了。” “好啊好啊。”小石头面上绽放一抹喜色,“姐姐的孩子什么时候会出来?姐姐的孩子出来,我就不是这个王府里最小的了。” “这个……恐怕要等明年后年了,不过时间一眨眼就过了的,你比他也就大上六七岁,应该能处得来的。”君离苏笑着道。 二人正说着话,君离苏余光瞥见前方一抹修长的白影缓步而来,抬眸望去,容浅正往她这儿走来,身后跟着金玄。 他见客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必定是三言两语就把人家打发走了…… 金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摆着好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盘子枣泥糕。 “厨房做了些点心,味道都不错,枣泥糕是你我都喜欢吃的。”容浅走到了君离苏的跟前,朝她说着,视线一转,落在君离苏身侧的男孩身上,“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孩子?” “是啊,难道你没见过?”君离苏眨了眨眼,“不可能吧?他都在王府里晃悠好些日子了。” “我知道有这么个孩子,从没去注意过。”容浅的语气云淡风轻,将小男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嗯,长得是挺清秀的,看上去也乖巧,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特色。 想不通君离苏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他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类似这样的小孩,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 君离苏朝着容浅挑了挑眉,“那你现在看清楚了,什么感想。” “离苏要我说实话么?” “算了,你还是什么都别说吧。”君离苏瞅着容浅的表情,就猜到他会说什么,想必又是‘没感觉’,或者‘一般般’之类的话。 许是容浅眼神中天生的清凉,亦或者他没有表情的脸,让小石头瑟缩了一下,没来由的有些忌惮,望着容浅好片刻,他才挤出了一句话—— “见、见过殿下。” “胆子这般小?”容浅微一挑眉,“本王看起来很凶么?”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阿浅,你跟小孩说话能不能稍微和善一点?别拿你对外人的那种口气。” “难道你也觉得我看起来像坏人?”容浅瞥了一眼君离苏,又望向小石头,“说说,为何见到本王要害怕,为何见到王妃,你就能那么随意?” “不,不是……”小石头犹豫了片刻,而后道,“是殿下看起来太……那什么,威严,对对,就是这个词,您看起来,很有威严,这应该是夫子曾说过的气魄。” “噗嗤” 容浅听着这话,竟没忍住笑。 君离苏的目光中也盈满了笑意。 威严?不,阿浅的神色并不能说是威严,甚至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很无害,但,与他对视的时候,却能看见他目光中自有的冷凝与凉薄,故而,多数与他对视的人会有压力,但只要不接触他的视线,就不会有这些感想,同样也就不会觉得畏惧。 他有着天生带着震慑性的目光,但他的面部神情其实不算太冷酷。 不过小石头所说的气魄,这倒是真的。 “你看起来懂得还不少。”容浅望着小石头,唇角扯起一抹淡笑,“念过书?” 眼见容浅笑了,小石头便也没一开始那么拘束了,“没念过……娘说我还太小了,没到上学的年纪呢,不过我常跑去学堂外看夫子教书的。” “这年纪说小也不小了,已经懂事便能开始读书了。”容浅悠然道,“既然王妃那么喜欢你……这样如何,本王雇用一个夫子来专程教你,念书习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要求你样样精通,你可有信心?” “殿下……说的是真的?”小石头怔愣过后,面上一派向往之色,“我真的可以学这么多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娘亲说,这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能学的……” “本王已经开了口,自然就不是忽悠你的,你想学什么都好,不过,以上这些,你必须都会。”容浅唇角的笑意未减,“就让本王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吧,若是你都会了,以后就让你做小少爷或是小姐的贴身侍从。” “殿下说的贴身侍从……”小石头眨了眨眼,指了指一边的金玄,“是像他一样的么?就像他跟着殿下那样?” “不,比他们风光多了,他们都是一群只懂武艺的笨蛋而已,他们没有多少文采的。”容浅道,“你只需要回答,你愿不愿意?” 一边的金玄抽了抽唇角。 什么叫……一群只懂武艺的笨蛋,他也会背诗的好么? 殿下竟然如此贬低他们……唉。 “愿意!”小石头的声音清脆而洪亮,“娘亲说了,我们只需要混一口温饱就成,但夫子说,男子汉要有志向,小石头感谢殿下提拔。” “提拔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容浅笑了笑,“你偷听学堂讲课,说话倒是挺溜的,但有些词儿还是用不好。” “我会努力的。”小石头一脸坚定。 君离苏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着二人讲话,好几次忍不住想笑。 看容浅和小孩儿交流,倒也蛮有趣。 “笑什么?”容浅望向君离苏的时候,正看见她眸光中的笑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其实你应该多和小孩接触,你对他们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了解。”君离苏笑道,“我希望,在你我有孩子之前,你能学会喜欢孩子。” 第373章 要清净些 “将来你我有了孩子,我自然是会喜欢。”容浅悠悠道,“这一点离苏大可放心,虽说我一直对小孩没有什么感觉,但你与我的孩子,自然与其他孩子不同。” 君离苏闻言,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对了阿浅,我忘了一件事。”君离苏说着,起了身,“有人托我带件礼物给你,你随我回房看看。” 君离苏说着,牵过了容浅的手,一路走回了卧房。 进了屋之后,君离苏走到了柜子旁,从角落里拿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容浅,“阿浅,打开看看。” 容浅心中好奇,便将锦盒打开了,印入眼帘的,是一把十分精致,刀柄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一把匕首,打造得这么华丽。”容浅将匕首拿了起来,端详了片刻,道,“做工倒是不错,离苏,你说是有人托你带给我的,是何人?” 君离苏道:“我那位二姐姐,君若芙。” 容浅听闻此话,面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她送的?” “是啊。也送了我一条玛瑙手串呢。”君离苏悠然道,“她可真是个大方的人。” 容浅闻言,只是不咸不淡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依我看,她也并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君离苏挑了挑眉道,“她只不过是变着法想给你送东西罢了, 可若是只送你一人,自然是怕被人说闲话的,便也连带着送了我,如此一来,便显得她对你没有什么企图了。” “多此一举。”容浅说着,将手中的匕首放回了盒子里,“离苏若是喜欢就拿去玩吧,她与我非亲非故的,没理由收下她的东西。” 君离苏笑道:“阿浅你就这样浪费人家的一番心意?” “我若是收下了,大肆夸奖一番,离苏你这心里能舒畅吗?”容浅说到这儿,伸手一勾君离苏的腰肢,“我们不说其他人了,还是办我们的正经事吧。” 话音落下,便将君离苏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君离苏连忙道:“阿浅,天还没黑呢!” “你情我愿的事,分什么白天黑夜。”容浅笑道,“你要是觉得累,我夜里就放过你。” 君离苏:“……” 之前因为针灸的副作用禁欲了一个月,如今这副作用过了,容浅便又可以开始折腾她了。 好在容浅也说话算话。 晚饭之前将她吃干抹净,到了夜里,果然也就老实多了…… 第二日,金色的晨辉透过半敞着的纱窗,打在榻上熟睡的女子身上。 另有一道修长的雪白身影坐在离床头不远处的椅子上,背对着她。 桌子上放着一副紫砂茶具,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茶匙,将茶盒里的茶叶慢慢地拨到茶壶中,而后拿过一旁的水壶,将不久前才烧开的水倒入茶壶。 很快,便有清新的茶香从壶口中散发出来,浮动在空气之中。 床上的人眼皮子颤了颤,鼻子也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片刻之后,那闭着的眸子便缓缓睁开…… “什么味儿,好香。”君离苏嘟哝了一句,睁开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正对着房门,看见前头的那道背影,淡淡一笑。 “阿浅,这么有兴致泡茶?” 容浅背对着她,悠悠道:“离苏以为现在的时辰还早么?都巳时了。” “我又睡这么迟?”君离苏挑了挑眉,下榻穿衣。 走到了容浅身旁,她看见桌子上摆着杏汁燕窝与一些精致的糕点。 忽然一只白皙玉手端着茶杯映入眼帘,容浅的声音传入耳中,“尝尝。” 君离苏自然没客气,端起茶杯到唇边抿了一口。 茶香浓郁,确实好喝。一口下腹,舌本回甘,齿颊生香。 “这个茶着实不错。”君离苏笑道,“阿浅泡茶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把早点吃了吧。”容浅道,“吃好了之后,我们一同出去逛逛。” “出去逛?”君离苏听着这话,轻挑眉头。 “听说城南新开了一家酒楼,离咱们王府也不远,里头的招牌菜不错,这酒楼才开了不到十日,门槛都快被踩破了,可见传言确实不是夸大。”容浅道,“离苏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君离苏自然是乐意的,便道:“那就去看看吧。” 她不否认她喜爱美食,左右现在无事可做很得闲,去逛一逛也好。 穿戴整齐,吃过早点之后,二人便相携走出了王府。 二人走了并未多久,便走到了那家容浅说的酒楼——十里香。 “这酒楼名字倒是挺有特色。”君离苏转过头朝容浅道,“阿浅,我们进去吧,试试看菜色怎么样。” 与容浅并肩进了酒楼,当即便有一名年轻的伙计上来迎接,“两位客官,里边请。” “要雅间。”容浅淡淡道,“要清净些。” 伙计听闻此话,面上顿时起了一丝为难之色,?“这……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生意好,雅间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全没了,这楼下本来也是没位子的,刚才走了两桌人,您看要不要这楼下坐?” 容浅闻言,双眸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蹙了蹙眉。 君离苏马上明白他这是老毛病又来了,喜欢安静喜欢干净,但这会儿没雅间,也不能强求不是。 容浅虽然是王爷,但也并非帝都之内每一个人都认得他,再说了,出门在外,何必刻意摆王爷王妃的架子去压迫人呢。 “罢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既然没有雅间了,我们就在这楼下坐吧。”君离苏朝那伙计道,“都有什么招牌菜?” “我们这儿招牌菜不少,姑娘且等一等,我去拿菜名来给您看。”伙计将二人领到了一个空桌旁坐下,便跑开了。 君离苏一个抬眸,瞥见容浅毫无表情的脸,眼角跳了跳,“阿浅,你吃个饭能不能别这么多讲究?有的坐就别嫌弃好么?咱们来晚了,将就着坐在这大堂,吵是吵了点,吃完就走。” 容浅淡淡瞥她一眼,“依你,只是觉得周围吵闹有些烦。” 第374章 似乎对她有点意见? 君离苏笑道:“就将就就。” 君离苏不知道的是,此刻她与容浅交谈的这一幕,正落在不远处一桌两名男子的眼中。 “齐王妃……”一袭青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望着君离苏那一桌子,冷哼一声,“今日竟然碰见她。” 青衣男子身边,一袭浅白锦衣,脸上戴着半片面具的男子开口,声线温和而轻缓,“听你的语气,似乎对她有点意见?” “阁主,这位齐王妃,是君太傅的第三个女儿,最初是与刘尚书的长子刘云鹤有婚约,刘兄虽残疾,却是难得的翩翩君子,对这个未来的未婚妻也颇为上心,可他这未婚妻,与齐王相识了之后,便果断地与他退了婚,嫁入齐王府,刘兄因此还黯然伤神了挺长一段时间,依我看,这女子就是贪恋权贵,爱慕虚荣。” 青衣男子说着,目光望着正对面那身着白色罗裙的女子,好像恨不得将她身上瞪穿一个窟窿。 君离苏只顾着与容浅说话,倒是并未发现有人瞪着自己,而容浅余光却不经意瞥到正对面,正撞上青衣男子的视线。 青衣男子见容浅看了过来,连忙装作不在意一般收回了眼神,径自给自己倒着茶。 容浅见此,凤眸微微眯了眯。 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姑娘请看,小店的菜色全在这儿了。”就在这时,伙计已经拿着两个小本到了桌子前,将其中一本小本摊开了放在二人的面前,另一本拿在左手上,右手执笔,“两位客观想吃些什么,与我说,我记下来。” 君离苏望了一眼菜单,眸光一亮。 碳烤鸡腿,香酥鱿鱼,甘梅地瓜,灌汤肉肠,椒盐花菜…… 看起来都很不错。 “前面十道,全上吧。”君离苏道。 “好勒,那二位客观是想要什么口味?微辣,中辣,还是重辣?” 君离苏才想说重辣,容浅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不要辣。” 君离苏闻言,顿时有些不乐意。 “离苏,我是为了你好。”容浅悠悠道,“这几日你最好还是戒掉辛辣。” 君离苏听着这话,顿时想起来了,这两天差不多例假要来了。 容浅不让她吃辣,倒也真是为了她好。 “罢了,不要辣不要辣。”君离苏朝伙计说着。 其实不吃辣于她而言有点难受。但她要是点了加辣的,只怕容浅要不高兴。 小二离开之后,君离苏朝容浅低声道,“阿浅,其实也不必要太讲究,吃一点点辣还是可以的。” 此刻她与容浅靠的极近,浑然不觉不远处正有人拿眼神凌迟着她。 “往后看。”容浅忽然朝君离苏这么道了一句。 容浅莫名其妙冒出的话,让君离苏微微一怔,随后下意识转过头往后看。 同一时,容浅转过头,眸光若冷箭一般,直射向不远处那一桌的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原本正怒视着君离苏,却见君离苏忽然转过了头,拿后脑勺对着他,而她旁边的容浅迎上了他的视线,那双凤眸里头深若寒潭,像是蕴含了一池冰冷,无比凌厉,让他一瞬间几乎头皮有些发麻…… 他下意识挪开了眼,不去与那人对视。心中暗道一声,这齐王的目光可真锐利,没忍住抬眼又往对面瞅了一眼,却见容浅早已收回了视线,仿佛刚才他那凌厉的眸光只是自己的错觉。 “在这样的场合,还是收敛些好。”青衣男子的耳边传进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你即便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别总是瞪着人家。” “我瞪她难不成还有错?”青衣男子一声冷哼,“只可惜了我再怎么瞪,人家也没察觉到,她只顾着与齐王说话,哪里会注意到我。” 不远处,君离苏转回了头,“阿浅,你让我向后看,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玩的什么把戏?” 容浅绝不会无人无故地让她转头,他突然这么说,必定是因为看见了什么。 想到这儿,君离苏立即抬眸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一个不经意的抬眼,正撞上正对面一袭青衣男子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那人确确实实是看着她的,那眼神中有不屑,轻蔑,嫌恶? 真是奇了怪了,她不记得自己认得此人,此人看她的目光为何这么不善。 君离苏正疑惑着,容浅道:“方才我就发现那个青衣男子在瞪你,让你转开头,我便也瞪他一眼,给予警告,原本我是想着,这事不必告诉你,可你竟然还是发现了,我不想知道那个青衣男子与你有什么瓜葛,若是他敢对你不利,我必定会收拾他。”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瞪我。”君离苏道,“我根本不认得此人。” “不认得?”容浅垂眸抿了一口茶,“我总觉得他看着你的眼神有些哀怨,你不认得他,或许他认得你。没准是你的爱慕者也说不定。” “……”君离苏此刻已经懒得搭理容浅。 在容浅的眼里,似乎随便碰上个与她有关联的男子,他都会觉得人家是她的爱慕者。 爱慕个屁,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能做到人见人爱。 君离苏忽然就很像做点什么事让容浅膈应一下。 眼下似乎就有个不错的方法。 她抬眸望向正对面那原先瞪她的青衣男子,原本打算飞一个媚眼,却没想到,抬眼的时候,那一直坐在青衣男子身旁的面具男子也抬起了头,望向了她这边。 不同于青衣男子眼中的不屑,面具男子的目光十分清淡,毫无恶意。 且……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感。 凤鸣阁阁主! 对,就是他。 眼见他正望着自己这头,君离苏冲他挑了挑眉。 面具男子见此,目光中浮现些许不可思议,随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浅浅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品茗了。 而面具男子身旁那青衣男子见此,拧起了眉头。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贪恋权势,爱慕虚荣,却没想到竟还是如此轻佻不正经,如今已为人妻,竟还对着其他男子挤眉弄眼……吃锅望盆,不知廉耻。”青衣男子冷哼一声。 第375章 破讲究可真多 同一时,君离苏那一边—— “离苏,你什么意思。”容浅望着对面的君离苏,语气有些清凉,“你为何对着其他男子挤眉弄眼,你难道不知这样会让我不高兴?” 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你总说这个爱慕我那个爱慕我,我也会不高兴的,既然你让我心情不爽,我以牙还牙也不算过分吧?” “……” “陆兄,你为何要这般哀怨呢。”面具男子依旧低头品茶,开口的语气似是叹息,“你这模样,倒让我觉得,你不像是在为刘云鹤抱不平,反倒像是被齐王妃始乱终弃的男子。” “怎么可能?!我眼光再不济,也不至于看上那样的。”青衣男子嗤笑一声,“阁主觉得,以我的性格可能看上此女么?我陆某虽说不是权贵世族,也好歹是官宦之家,要娶,也自当娶大家闺秀,阁主你约莫不知道,君太傅的二女儿君若芙,那样温婉优雅知书达理的女子,才是帝都男儿所追求的。” “君二姑娘君若芙,见过几回。”面具男子提起君若芙,只淡淡道,“与传言的似乎不大像,没看出哪里温婉了。” “这不可能。”青衣男子道,“君二姑娘是帝都多少公子的梦中情人。” “你们所追求的,并非本阁主想追求的,陆兄,既然生意谈完了,那么也没有其他要紧事了,在下忽然想起,阁里还有些事,先失陪了。”面具男子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匆匆起身离开了。 他走得匆忙,君离苏坐在正对面自然也是看见了,眼见那一道身影迈出了酒楼,她才收回视线。 “很好看?”容浅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冷如寒霜。 “还行。”君离苏轻瞥了一眼容浅,说的云淡风轻,“那是凤鸣阁阁主,虽然他戴着面具,但从他的气质上看,相貌绝对不磕碜。” 容浅只淡淡回她一句,“不会比我好看。” “阿浅,我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你究竟在想什么。”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他就坐在正对面,我就随意看了那么一眼,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又不跟人家勾搭,看看而已,你一个大男人,还和人家比美,你不觉得自己幼稚么?” 容浅闻言,只面无表情道:“不觉得,对于离苏你的做法,我表示难以理解,你的对面,正坐着一位绝顶美男,也就是你夫君我,你为何还要把目光放在其他男人身上?” 君离苏抽了抽嘴角:“……以前那个高冷的你哪去了?” 最近不知为何,她发现容浅自恋的有些可爱。 “高冷?”容浅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有些不解,“这是何意?莫非是长得高,又冷酷?” “说对了一半。”君离苏淡淡道,“高冷,即高贵冷艳,原来刚认识你,对你就是这样的印象,但是现在为何看你越来越不像,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最近有些行为愈发幼稚,就比如刚才。” “离苏的意思是……我现在看上去不够冷艳了?”容浅说到这儿,忽的勾起了唇角,如此发自内心的一笑,倒真是极少见的,“其实要看对什么人,对待其他人,我还是很高冷的,你没发现么?” “行行行你高冷。”君离苏随口敷衍,“说这么多话渴不渴,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你是在间接表明不想听我说话么。”容浅唇角的笑意敛起,有些严肃地望了她一眼,“原先那个善解人意的你哪去了?现在你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听着他这么说,君离苏便忍不住要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以前很善解人意?这点我自己倒是从未发觉。” 正说着,君离苏忽然间闻到了一股子油炸的香味。那香味浮动在空气中,让她一瞬间就饿了。 君离苏抬眼去看,只见陆续有伙计朝着这儿走来,一人手上端了两盘子菜,到了他们的桌子前,将还冒着热气的菜全摆上了桌。 君离苏望着桌子上无比熟悉的美食,只觉得刚才被容浅打搅的心情一瞬间就又好了。 “二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招牌菜,慢用。”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耳边响起容浅的声音。 君离苏偏过头看他,就见容浅望着一桌子东西,蹙着眉头,“这些个东西真的能吃么?” “我今日点的大多是油炸的食物,平时我们在王府里不怎么吃到,难得出来吃饭,我就想解解馋,阿浅你也动筷子吧。”君离苏说着,拿过一双筷子夹了正中央一块椒盐鸡肉,夹到了唇边,张口咬了下去。 熟悉的味道席卷了味蕾,只可惜容浅这家伙不太允许她吃辣,她便要求不能放辣,于是现在的鸡块吃在嘴巴里只有鸡肉的咸鲜味,没有香辣的味道。 吃起来有些不过瘾,但,依旧是很美味的。 “很好吃?”见君离苏吃的似乎挺愉悦,容浅便抬手,试着用筷子戳了一块烤地瓜,戳完之后,筷子又转了个方向,戳了椒盐鸡肉旁边那一盘子鱿鱼块,完了又换了一盘继续戳。 他这样的动作看的君离苏一阵无语,“我说,你筷子戳来戳去的你到底想干嘛?” “怎么好像全是硬邦邦的东西。”容浅收回了筷子,“看着就没多好吃,且全都是油炸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肝火旺。” “阿浅啊,你的破讲究可真多……”君离苏眼角微微抽,“洁癖狂,又挑食,嫌七嫌八,你吃一口不行么?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这样的,你爱吃不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鸡肉,咬的嚓嚓响。 以前与相思出逛街的时候,她们常常在街边吃各类的油炸小吃,容浅总说街边的东西不卫生,但有句话说的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偶尔出去吃街边摊又有什么呢,再怎么不干净,不也活到现在了,也没吃出什么毛病过。 容浅沉默了片刻,随后偏过头看了君离苏一眼,问她,“什么味道?” “自己尝尝!”君离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夹了一块切片的烤肠到了容浅碗里,“炸鸡腿你嫌它硬,这烤肠应该不硬,你先吃吃看。” “烤肠?”容浅拿着筷子夹起了碗里的那片烤肠,淡淡道,“这是什么动物的肠子?” 君离苏道:“这应该是猪肉肠,怎么,你又想说你不吃猪肉么?你别唬我,我之前见过你吃红烧肉。” “原来是猪肠子。”容浅平静地说了一句,而后将那片烤肠放下,“我不吃动物内脏,不干净。” 君离苏:“……” 第376章 下不为例 硬生生忍住了将容浅瞪死的冲动,君离苏十分平静地又给容浅夹了一筷子香酥鱿鱼,“这是鱿鱼,海鲜!你不要这个时候又想告诉我你对海鲜过敏?” 容浅这一回什么话都没说,很是淡然地夹起了一片鱿鱼,终于在君离苏的注视下吃了一口,随后蹙了蹙眉,放下了筷子,“没觉得好吃。” “……”君离苏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阿浅,我明白了,我就不应该搭理你的,好了,我要吃饭了,至于你想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之后,君离苏便低下头径自吃自己碗里的东西,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果真不再搭理容浅。 于是容浅有些纳闷了。 不喜欢吃又不是他的错,离苏这般态度,是又不想搭理他了? 不吃动物内脏也不是他的错,他下意识觉得不干净而已。 有洁癖也不是他的错,如果爱干净也是一种错误,那么这世上难道只能剩下邋遢的人了么? 容浅有些不太理解,明明他没有错,为何离苏却表现出看他不太顺眼的模样。 “离苏,以后还是少吃这些东西吧。” “阿浅,我拜托你好好吃饭,别说扫兴的话。” “我是为了你好,不干净的东西吃多了,总是不好的,你看看这些油炸的,还有动物的内脏……” “我没有经常吃,只是偶尔。” “能不吃最好就不要吃了,好吃的东西多的是,何必吃这些。” “别说了。”君离苏磨了磨牙,“算我怕了你了。” 讲究真多! 吃顿饭这么烦人……看她回头怎么收拾他。 …… 第二日的夜里。 明黄色的火光映照着装潢雅致的室内。 床榻之上,身着雪白中衣的女子正侧卧着。 忽听外头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便是‘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袭雪白的修长身影踏入屋子里,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这么迟才回房,干什么去了。”君离苏从榻上起了身,眼见容浅迈步走了上来,坐在了床头。 “怎么,现在是不是我不回房,你就睡不着了?”容浅望着君离苏,淡淡一笑。 “是呢。”君离苏伸手攀上了容浅的肩头,“你不在,我确实是睡不着了……” 话说到这儿,她伸手环住了容浅的肩头,在他的肩窝上蹭了蹭。 这般慵懒又有些撒娇的动作,让容浅笑了笑,“离苏难得撒娇,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办?” 君离苏的性格较为彪悍,甚少有这种娇柔女子的神态。 除了惊讶之外,容浅还有一个感想:将她压倒。 “没什么事儿啊,阿浅想多了。”君离苏听着容浅的问话,笑了笑,道,“就只是想跟阿浅亲近亲近,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要求。” “是么?”容浅眯了眯眼,似是有些狐疑,“我的离苏素来不是个淑女,忽然这么温柔了,还真让我有些不习惯……” 然而还不等容浅将话说完,君离苏已经一个倾身,将之压倒。。 君离苏忽然的主动让容浅有些不可思议,但惊讶之后,他便伸手揽过了她的腰,想要反客为主。 室内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温馨。 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想要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却被容浅适时地制止了。 “阿浅,怎么了?”君离苏望着容浅,微一挑眉,“我平日里很少主动,难得主动,你却不领情?这是为何,莫非你还是更喜欢掌握主动权?” “离苏,你是脑子糊涂了,还是故意想要整我?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今日是你特殊的日子。”容浅瞅了她一眼,声线不咸不淡,“你忘记了你今日来葵水么?你的日子一向都是很准的,你还敢这么放肆地亲近我,胆子也真是真大。” 君离苏:“……” 靠,这他也记得…… “离苏,我不认为你会愚蠢到在这种特殊的日子来引诱我。”容浅说着,倏然间逼近了她,淡淡一笑,“离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女子在特殊的日子里是不能行房的,否则对身子极其不利。” 容浅说到这儿,挑了挑眉,“你明知道自己葵水来了,来和我玩这么一出,是想挑起火之后再把我扔到一边不管不顾了?对么?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了。至于你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我猜,多半是因为之前在酒楼惹你不高兴,你想要对我略施惩戒吧?” 君离苏望着容浅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容浅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想算计他,真难。 “倘若不是我正好记得你来葵水的日子,没准真还就让你得手了,倒时候我也拿你没办法,只能自己难受。”容浅淡淡地瞥了君离苏一眼,“离苏,用这种方法整我,你也想得出来,你是真的已经没有其他对付我的办法了么?” 君离苏深呼吸一口气,而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容浅,“对,我就是想惩罚你,怎么的?” 她也没想到容浅记她的生理期记得那么准!从前都是她自己说的,她以为容浅不会刻意去记才对。 “离苏可莫要太小看我了。以后不要再和我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了,否则,等你的特殊日子过去了,我会让你后悔。”容浅望着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你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整我,绝对不能在这一方面整我,否则,你自己能猜到我会怎么反击。” 君离苏眼角一抽。 他记得容浅曾经放过的话,让她几天几夜下不了榻。 或许惹毛了他,他真能做到。 “好了,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容浅轻描淡写地说着,而后站起了身,踱步到了桌子边,将食盒打了开,“方才给你准备了宵夜,对你的身子有好处的。” 君离苏闻言,便下了榻,“什么宵夜?” “红枣莲子羹,何首乌煮蛋,我尝过了,味道不错。”容浅道,“快些来吃,吃完了便睡,看看合不合胃口。” 第377章 啧啧啧,好浪费 “等会儿,阿浅,你这么迟回房的原因是因为帮我准备宵夜?”君离苏坐了下来,望着桌子上的两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不然你以为呢?”容浅在君离苏正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语气平淡,“我在想着怎么帮你调养身子,你却在想着怎么整我,离苏,你真的有良心么?” 君离苏一时语塞,“我……” “你也觉得你自己没理了是么?离苏,你的聪明不该用在我这里,你这种行为真的很令人发指,你知不知错?” “我……”君离苏的额头跳了跳,“放心吧,下次不会了……” “好,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容浅道,“等你这几日过了之后,你得好好补偿我,算是你表达歉意的方式。”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一时无言。 在这种事情上,从来就没有她能说‘不’的时候。 就算她说不行又能如何?到头来还是被吃干抹净的命,不单单是因为她斗不过容浅,更因为这是她的……义务。 君离苏干脆不说话了,埋头吃着夜宵。 而君离苏的沉默在容浅看来,自然是默认了。 …… 夜已深沉。 城南的一个小小茶园之内——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在梨花树下的石桌边相对而坐。 “新得到消息,君家的二小姐君若芙,也就是君离苏的亲姐姐,雇佣杀手要取君离苏的性命,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前面的两三次似乎也失败了吧,可她依旧没有放弃。”蓝衣男子开口,声线不咸不淡。 对面,南烟萝面色疑惑,“君家姐妹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王府里高手如云,不好安插眼线,君府还怕安插不了么,虽然君离苏如今不在君府过日子,可毕竟是她的娘家,在君府里安插眼线,也并不是无用的,多多少少也能了解到一些关于她的事,这不,她二姐屡次三番想要害她,可见对她恨极,雇佣杀手,已经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 南烟萝冷哼一声,“花再多钱买杀手又能怎样?君离苏到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蓝衣男子语气悠悠,“君若芙擅长于伪装,不过也不算太聪明,她以为派那些酒囊饭袋就能要了君离苏的命,一次又一次的花了冤枉钱。” “那……以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我们要出手帮君若芙么?敌人的敌人,那不就是朋友?” “帮,自然要帮,但,不是帮君若芙,而是帮君离苏。”蓝衣男子道,“南烟萝,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也可以作为棋子,我是这么想的,你可以作为路见不平的侠女,助君离苏诛杀刺客,取得君离苏的信任,留在她身边,只要你改变了相貌,君离苏就认不出你,取得她的信任,这样以后我们行事就会方便得多,难道你指望君若芙派出的杀手能把她怎么样?” 南烟萝怔了怔,道:“你说的有理,那就依你的意思。” 希望这一次,可以成功。 …… 夜晚过去,迎来了艳阳高照的一日。 “今儿这天气倒真是不错,出来逛街正合适呢。” 繁华热闹的帝都街道上,君离苏慢条斯理地走着,一双眼在街道两侧的摊子边瞅来瞅去。 “王妃,你瞅什么呢?”身后响起相思的声音,“我看你走了一路了,都在东张西望,您是想买什么东西?” 君离苏道:“我想买些零嘴来吃,你帮我找找有没有糖人啊糖葫芦的,这些东西平日里阿浅不肯让我多吃,他若是在,肯定又要念叨说路边的东西不干净,我才不管那么多呢。阿浅破讲究一大堆,我可不学他。” 君离苏说话时,正走过街道的一处拐角,一个抬头,便看见三丈之外有个卖糖人的摊子。 “糖人!”君离苏面上一喜,目光也亮了一亮,连忙朝着那摊子奔了过去。 相思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卖糖人的摊主见着君离苏奔来,冲她讨好一笑,“姑娘,买几根吧,还热乎着呢。” 君离苏道:“来三根。” 君离苏说着,便走上前一步,才从摊子上摘了一根下来,却不想,下一刻,变故陡生—— 那原本是冲她讨好地笑着的中年男子,忽然笑容一敛,从摊位下瞬间抽出一把长刀,横刀挥出,杀意凛凛。 君离苏听得利器破空之身,一个侧身迅速避开,君离苏这一下躲得快,那中年男子的刀也不慢,刀锋将她雪白的衣袖给划破了。 同一时,相思的惊呼声也在身后响起,“王妃!” 下一刻,只听耳畔传来打斗之声,君离苏转过头,便见相思已经与一些市民打扮的人打斗了起来。 君离苏如今面对行刺,已经颇为淡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或许是习惯了。 这次的杀手竟全是扮成了寻常的百姓,一时之间有路人连连惊叫着跑开,君离苏一眼便大致看出了数量,竟有十来人。 十个人,这数量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解决起来还是需要点儿时间。 耳畔又有破空之音传来,君离苏眸中划过一丝冷光,将刚摘下来的糖人叼在嘴里,空出了左手截住了刺客握着长剑的手,手指紧扣,指甲狠狠刺入那刺客的皮肉中,趁着那刺客有瞬间的吃痛,右手抽出头顶的发簪,簪尖干脆利落地朝着他脖子一抹! 抹了之后,立即退开,同时那刺客喉管喷出的血液也落了地,没溅到她身上。 而还不等君离苏喘口气,对面又是一把大刀挥来,君离苏见此,朝边上一闪,将叼在嘴里的糖人一口咬下半个,露出了锋利的竹签头,嚼着香甜的糖人,身影如风一般掠过,手中的竹签直直刺进了敌人的咽喉! “啧啧啧,好浪费,我一口居然没能咬下一整个糖人,这下沾了血,浪费了半根。”君离苏这话说出,对面那被她一竹签刺了喉咙的刺客,眼角似乎抽动了一下,而后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第378章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君离苏才感叹完,一左一右又冲来两刺客,她只能继续应付着,抽空闪到了糖人摊子边又拔了一根。此刻附近的行人早都跑光了,七八个人影在杂乱的摊子周围打成一团。 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望着这样一幕,持剑迅速奔来。 南烟萝没有料到自己来晚了一步。 这君离苏看起来纤细柔弱,解决刺客的速度倒是快,十来人这会儿就剩三四个,若是自己再晚点儿到,这架都要打完了。 南烟萝正要冲上前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忽然间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一闪,有一人比她更快地奔向前头。 南烟萝怔住。 什么人有这样的速度?快到让人都反应不过来。 她只是发愣了一瞬间,那道黑影已经到了君离苏的身侧,落下来,一双手臂伸展开,两只大掌同时一左一右地盖上了两个刺客的脑门。 同一时,君离苏望着眼前的一幕,也愣住了。 “夜阑?” 她杀两个人也得费点儿时间,看看夜阑,一出场直接大掌扣住两刺客脑门,那两刺客还在挣扎着没死,挣扎的力度却不大,神色痛苦。 君离苏趁着夜阑制服了两个刺客,冷声开口,“说,谁派你们来的?说了饶你们不死。” “不知道……” “我们只是听上头命令办事,不知雇主身份。” “不知道?那你们就没用了,杀不了我,那就被我杀!”君离苏冷笑一声,手中的簪子迅速挥出,顷刻间取了两个刺客的性命。 不远处,南烟萝望着这一幕,磨了磨牙。 原本自己还想出手相助,以博得君离苏的感激与信任,谁知半路又杀出来一个人,这下子计划又泡汤了。 这架都已经打完了,她似乎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想到这儿,南烟萝便只能就此作罢,转身离开。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什么计划都会出现变故。 …… “夜阑,你又帮了我一次。”君离苏望着眼前的人,道,“多谢。” “离苏不用跟我客气了,就这么两三个人,哪怕我不出手,你也是可以解决的。不过,我出手了,你便能更轻松一些。”夜阑笑道,“你有麻烦,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都是熟人,又何须言谢。” 一旁的相思见此,上前道:“多谢阁下的出手相助,不过,我与王妃还有要紧事,就不与阁下多闲聊了,告辞。” 相思说着,扯过君离苏的手便转身走开。 君离苏被相思扯着走,自然明白相思所说的‘我与王妃还有要紧事’是开溜的借口罢了。 相思是不想让她与夜阑有过多的交流。 君离苏由着她去了,也不揭穿。 “相思啊,你果然是向着阿浅的。”君离苏笑道。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殿下与王妃之间有外人插足,夜阑出手相助,固然该感谢他,但,并不需要与他有过多的交集,王妃若是想让他死心,就少搭理他咯。” “正是因为我想让他死心,我才不揭穿你啊。”君离苏笑道,“看把你紧张的,” 相思撇了撇嘴,“我还不都是为了你跟殿下好。” “好好,相思最懂事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 “……” 夜阑眼见着君离苏的身影越来越远,叹息了一声,便也转过身,与她们相背而行。 而下一刻,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 “夜阑。” 夜阑听闻这道声音,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挑,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女子。 身后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面若芙蓉般秀美动人。 夜阑望着她,面上无甚表情。 “夜阑,你面对我的时候,能不摆着这副德行吗?我又没欠你钱!”刘云湘望着夜阑,磨了磨牙,“我原本还纳闷着,你为何一直不爱搭理我?原来你心里装的是别人,还是个有夫之妇。” 夜阑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不温不火道:“那又如何?” “你承认了?”刘云湘走上前,“那是君离苏,齐王妃!你跟她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你看看她刚才的态度,你帮了她,她却连说话都不跟你多说几句,很显然,她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你死心吧。”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父亲不是要你去亲近太子么?你总是来纠缠我做甚,以太子的身份地位,总比我好多了。” “这的确是我父亲的意思,可我并不喜欢太子,我与太子来往,也不过就是给我父亲一个面子罢了,我承认,一开始我觉得做太子妃很风光,嫁给太子没有什么不好的,可自从我在凤鸣阁见了你一面,我发现,我早就把父亲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对太子可没有一点感情,而太子殿下对我也并不是很有意思,光是我父亲在那想我们凑一对,又有什么意义。” 刘云湘顿了顿,道:“夜阑,我并不是很贪恋富贵权势的人,你当真不决定考虑一下我吗?我自认为比君离苏还是高尚多了,你中意的那位齐王妃,原本与我的哥哥刘云鹤有婚约,可她嫌弃我哥哥残疾,便跟了齐王,哥哥自然是没有能耐跟齐王抢人,若不是我哥半身瘫痪,君离苏或许就是我的嫂子了……” “够了!”夜阑冷声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思?” 刘云湘咬唇,“我……夜阑,你真的就一点都不中意我么。” 夜阑不再回答,迈步便走。 “夜阑,你给我站住!”刘云湘拧了拧眉头,眼见夜阑又不搭理自己,秀眉一皱,冲到他身后,抬手搭上他的肩,想将他扳回来。 而刘云湘这一举止,让夜阑蹙了蹙眉,一个反手甩开她的手,与此同时,衣袖中有一物也被他不慎甩了出去。 刘云湘看的清清楚楚,眼明手快地拾起了那个掉落的东西。 唔,是块青玉?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半块青玉,因为青玉上雕刻着半朵花的形状,花只有半朵,明显缺了另一半。 刘云湘正端详着,一只手忽然闯入眼帘,要夺她手上的玉。 刘云湘反应极快,将青玉往背后一收,朝着夜阑笑道:“怎么?想要回去?陪我玩我就还你。” “拿来!”夜阑开口语气冰凉,眉眼间有几分冷然之色。 刘云湘一怔。 这夜阑平日里对她爱搭不理,但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说话的语调也不温不火,从没像此刻这样严厉,隐隐有发怒的前兆。 刘云湘顿时明白过来,这半块青玉,也许对他很重要。 她顿时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将那半块青玉递回给夜阑。 “拿回就拿回,这么凶做什么。” 第379章 丢失的玉佩 夜阑将那半块玉拿了回来,眉眼间的冰冷之色瞬间褪去,而后转身离开。 刘云湘在他背后磨牙。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尚书千金?总是如此无礼! …… “遇刺对我们而言,都算是家常便饭了,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回府之后就不必要告诉阿浅了。” 相思听着君离苏的话,撇了撇嘴道:“是。” 二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府,才踏进了王府的门槛,便有下人上前道:“王妃,一刻钟之前,君府的人刚走,是来带话的,说今日是大夫人的生辰,傍晚想邀请王妃一同共赴家宴。” 君离苏闻言,淡淡道:“知道了。” “还有,殿下方才也派人回府来传话,说是他在外有事还未处理完,可能晚些回来,让王妃您早些用饭,不必等他。” “既然如此。”君离苏转过了头看相思,“晚些你陪同我去君府吧。” 一晃眼就到了傍晚。 君离苏让下人备了马车,正要上车,余光瞥见小小的一团窜到了身前,君离苏低头一看,正是小白貂。 “小白,你溜出来做什么?”君离苏挑了挑眉,俯下身将小白抱起,“也罢,就带你一起去,家宴上应该有不少好吃的东西,能让你一饱口福。” 说着,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向了君府,到了君府之外,停了下来。 而等君离苏迈进府里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府内的家仆与丫鬟们来来往往,她所过的地方,但凡是有房间的,都是开着门,每间房里都有人在东翻西找的。 看这阵势,八成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君离苏一时好奇,便随手揪住一人,“你们在做什么?” “回王妃的话,我们在帮着老爷找东西呢。” 君离苏道:“父亲丢了什么东西?” “半块青玉。”那家仆道,“老爷贴身带着许多年的半块青玉,今早也不知怎么的就给丢了,可能是落在府里哪里角落了,老爷很是焦急,说是翻遍整个府,都得找到那半块青玉不可。” 君离苏松开了他。 半块青玉? 青玉虽然贵重,但在天辰国并不算是稀奇,她这位父亲要是喜欢,何愁买不到,能把他急成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应该是具备什么意义的。 她平日里和她这老爹并不亲近,从来就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宝贝的东西。 通常,被男人极度重视的某个物品,这个物品还并不稀奇,多半就是什么传家之宝,或者双亲的遗物,要不就是昔日情人的定情信物。 君离苏懒得搭理,漫不经心地在庭院内走着,她怀抱着小白,小白却似乎在她怀里呆得无聊,便跃到了地上,一溜烟的功夫,跑的没影了。 “这个小家伙,它怎么就这么活泼呢。”相思望着小白的身影消失,道,“不会回头四处捣乱吧。” “放心,它机灵着呢,有分寸的,玩几下子想必就会回到我身边的,不必管它。” “王妃,您来了,先去大堂内坐着吧,奴婢去给您泡杯茶。”身后忽然响起婢女的声音,君离苏转过身,看到的便是一名平日里比较眼熟的丫鬟。 “嗯,一来就看见府里的人到处找东西。”君离苏笑道,“我在这院子里走走就好了,你帮着他们找东西去吧。” 讲丫鬟给打发走了,君离苏随意找了一张石椅坐下。 “相思,我有时候觉得,人生仿佛就像一场梦境,几个月之前,这府里的下人,大多还是对我不屑一顾,压根就没拿对待主子的态度来对我,如今,每个人见我都毕恭毕敬地喊一声王妃,真有意思。” 相思闻言,道:“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人大多势利眼,王妃不必太感慨。” “也是。”君离苏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一小团白色闪,转头望去,正是小白。 “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会野挺久的呢。”君离苏眼见着小白窜到了身前,低下头看它,这一看却是让她微微惊讶。 小白的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 君离苏俯下身,将那东西拿了出来,竟是半块青玉,青玉上雕着半朵花儿。 这玉一看便是只有一半,虽然很多玉的形状也是半圆,但玉器师傅在雕刻的时候,绝不会图案只雕一半,看着有明显的残缺感。 这块青玉,多半就是府中下人们都在寻找的青玉。 怎么会被小白叼在嘴里? 君离苏端详着玉佩,只见那玉佩的穗子上,沾着几根白毛,那是小白貂身上的毛。 “你这个小家伙,他们都快把整个府都翻过来了,没想到是被你叼来玩。”君离苏望着手里的玉佩,有些好笑。 许多小动物有一个共同点,天性调皮好奇,也许碰上什么它们认为有趣的,就喜欢用爪子挠,或者直接上牙,咬。 小白叼着这个东西,纯粹就是觉得好玩吧…… 君离苏唇角轻扬。 “王妃,这想必就是君太傅要找的东西?”相思望着那半块青玉,道,“想不到,那么多人都没找到的东西,竟然被小白叼来玩……” “人们常说,天意,或许是天意要这块玉佩落在我的手里。”君离苏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帮着父亲收好这块玉佩。” 相思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君离苏想要偷偷藏起来了。 “也好,听闻王妃嫁给殿下之前,在君家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既然如此,的确也没有必要对君家人太好。” “君家,也就只有一个大哥待我好了吧。”君离苏道,“因为整个君家就这么一个君子,所以,其他人我就不多做评价了。” 她那太傅老爹,现在想必是着急得很? 那就让他再多着急两日好了。 等他越焦急,越期盼,到最后渐渐快没了希望时,她再‘帮’着他找到,不知,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呵呵呵…… 还未入夜,家宴便开始了。 君离苏与众人随意客套了几句,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之后,便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第380章 打她个措手不及 宴席通常一进行,没有一两个时辰都不会结束,君离苏自然不愿意与这群人消磨时间,便找好了借口开溜。 回到王府之后,容浅恰好也外出归来。 “离苏,我有一件正经事要与你说。” “巧了,阿浅,我也有事要与你说。”君离苏说到这,笑了笑,“还是你先说吧。” “君若芙,不能再留着她了。”容浅望着君离苏,神色有些阴郁,“我原本还以为,她只是想方设法要跟我套近乎,不理会她就是了,却没有想到,私底下,她竟然三番两次要害你性命。” 君离苏听闻此话,一时有些疑惑,“阿浅,这消息你是从哪得知的?” “你想必不知道,今年江湖上多了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且这个组织十分胆大猖獗,在黑市里公然做生意,今日与大理寺卿在一家酒楼居谈事,他才出了酒楼就被人刺杀,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好在刺杀他的这批刺客也算不得多厉害,金玄一个人便可以全部解决,杀到剩最后一人时,那刺客下跪求饶,要我放他一条生路,且,愿意提供一个秘密给我,作为放他的条件。” 容浅说到这,冷笑一声,“他说,你的那位二姐君若芙,与他们的头领做买卖,一连安排了两次对你的街头刺杀,这个刺客掌握了不少他们组织内部的秘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失手,可以把这些秘密作为保命的筹码。” 君离苏闻言,嗤笑一声,“我真该感谢这个刺客是贪生怕死之徒,竟然违背杀手的信誉,泄露了雇主的讯息。” “所以我说,君若芙不能留。”容浅道,“找个机会把她解决了。” 君离苏垂下眼。 的确……该解决了。 …… 一晃眼便是两日过去。 这一日,君离苏又去了一趟君家,以给父亲送补品,尽一尽孝道的名义前来。 这一次来,君府内的下人似乎依旧没闲着。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日,她那太傅老爹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绪。 君离苏喊了一个路过的丫鬟,随意的问道:“这几日府里的人还在找那块青玉吗?” “回王妃,还在找呢,之前是翻每间屋子,现在,是翻院子了,甚至连大夫人院子里的鲤鱼湖,都派人下去打捞了好几遍,咱们这么大的府,每一寸地方几乎都没落下,可就是找不到那半块青玉。” 君离苏闻言,状若不经意道:“这东西有那么重要么?何至于如此坚持。” “听说是很重要的。”丫鬟说到这儿,望了一眼四周,确定附近没人了,这才朝着君离苏低声道,“王妃,奴婢也是听府里老人说的,这半块青玉,是在大夫人过门前就有了,老爷都保存了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大夫人没过门之前,老爷好像是有过一个未婚妻子,老爷与他的未婚妻可谓是情投意合,感情甚好,可后面不知怎么的就娶了大夫人,没娶那未婚妻,且,那姑娘也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君离苏眉头轻挑,“父亲丢失的半块青玉是父亲那未婚妻子送给他的?可是最后他没能和那姑娘成婚,这么多年却还是将青玉留了下来,为了纪念她?还是睹物思人?看不出来,父亲还是个痴情人……” “王妃,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是奴婢告诉您的。”丫鬟道,“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没准她们也是道听途说的,关于老爷未过门那个妻子,府里是不允许有人议论的,老人们也是悄悄说的,让我无意中听见了。若是有人议论这事被老爷听见,难免受罚。” 君离苏听闻此话,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能把青玉保存这么多年……那女子在她这太傅老爹心里的地位可不低呀。 这半块青玉应该是定情信物,另外半块没准就在那女子手里。 佛说人生七苦,其中有三苦是: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难怪他会如此紧张。 那半块青玉如今就在自己手上,但……还不想这么快给他。 在她这位老爹看来,她并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对他在朝堂上有力的工具罢了。 若不是因为嫁给了容浅,她如今在君家的地位多半也没有什么改善。 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总是要让他多着急些时日,哪怕这个人是她血缘上的爹。 …… 君离苏离开了君府,便回了王府。 “阿浅,我想到用什么方法对付君若芙了,我相信这会是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比暗杀来得有趣得多,而且不费时间,这两日就能看到结果。” 容浅闻言,顿时好奇了,“喔?那我倒要听听离苏的想法了。” “回头再告诉你,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这事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相信我。”君离苏说着,掩住眸中的笑意,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阿浅,水玄现在可有空?让他帮我个忙,为我弄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容浅轻挑眉头,“要什么样的人皮面具?” “要和君若芙那张脸,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君离苏挑唇一笑,“多久能完成?” “明日之前多半是可以的。”容浅莞尔一笑,“离苏当真不想跟我分享一下你的计划吗?”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君离苏也笑了,笑的分外柔和无害,“君若芙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暗招,我焉能不回击?这次,我定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 夜色深沉,子时未至,君离苏所在的卧房内灯火未熄。 君离苏端坐在桌边,借着明黄色的火光,打开了一个木质的盒子。 里头躺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王妃,这里面就是您要的人皮面具,戴上之后,便是君若芙的长相。”站在身侧的水玄道。 “很好,水玄,接下来我要你做一件事。” “王妃请说。” “你在帝都里算是有名的了,应该也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比如贵族子弟。” “自然是认识几个的,王妃问这个做什么呢?” 第381章 买卖 “晚些,我扮作君若芙的模样,将我父亲丢失的这块青玉拿去凤鸣阁卖,而你,负责带一群狐朋狗友,与我来一个偶遇,这一过程很重要,你们是作为人证的,便于我日后在父亲面前指责君若芙,我若是告诉父亲,他丢失的玉佩被他最疼爱的二女儿拿去卖,你说,他是否会觉得失望透顶?” “王妃此招妙,如此一来,你那二姐姐即便是想狡辩,也狡辩不了了。” “你现在立即就去组织几个人,半个时辰之后,凤鸣阁见。” 水玄离开以后,君离苏从盒子里拿出了那张人皮面具,质地柔软纤薄,比白纸厚不了多少,这是水玄一个下午的成果。 君离苏想着,水玄有着这样的一个本事,以后出去走江湖,光是靠卖人皮面具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了,据说在江湖的黑市中,人皮面具也是奢饰品,分三六九等,按着材质竞价,材质好的,比珍稀珠宝也便宜不了多少。 阿浅手下的人才,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出去另谋生路,却偏要阿浅手下做事,可见是把他奉为神灵一般了。 君离苏低下了头,将面具缓缓地敷到了脸上。 贴人皮面具的感觉有点像敷面膜。 只不过这玩意可比面膜有黏性。 花费了小片刻功夫将人皮面具戴上了,君离苏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套粉嫩的衣裙上。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粉嫩的衣裳,不过君若芙平日的打扮不是粉就是紫,今夜为了扮作君若芙,只能勉强穿一穿了。 将身上穿着的雪白衣裳褪下,君离苏换下了那套粉嫩衣裙,她又到了梳妆台边,将头上简洁的马尾放下,梳成了垂挂髻。 她那二姐姐最喜欢的一个发式。 望着铜镜中那张温婉如水的面容,君离苏撇了撇嘴。 二姐姐啊二姐姐,你不仁,我便不义了。 梳妆好了之后,君离苏起身到了屏风边,拿过了挂在屏风上的一件黑斗篷,披在了身上。 …… 子时,夜生活刚刚开始。 大街小巷虽已经冷冷清清了,可花街柳巷却是做生意的时候。除青楼楚馆之外,还有一处,夜间也频频有人走动,那便是——凤鸣阁。 凤鸣阁崛起不过数月,便被帝都中人奉为:除青楼楚馆之外,第二大销金窝。 有趣的是,楼中奴婢俏丽,小厮俊俏,男客大多美婢来迎接,女客则是俊俏的小厮来迎。但也仅仅是迎客而已,没有皮肉生意。 比如此刻—— “这位姑娘,不知您此番来,是想要做什么买卖?” 一名秀气小厮望着才踏进门槛的君离苏,眉眼弯弯。 只见身前的女子身着粉色衣裙,外罩一件黑斗篷,帽檐压得很低,但还是能依稀看清她生的如花似玉,面若桃李。 “来卖东西。”君离苏慢条斯理地道了一句,而后眼儿轻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 “那是自然。”小厮儒雅一笑,“姑娘请随我来。” 君离苏微微颌首,而后由小厮领着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子。 进屋后,她从袖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放置在桌上,“就卖这个。” 那小厮闻言,望了一眼那锦盒,伸手拿过,打开锦盒的那一瞬,眸光似是亮了亮。 青玉? 天辰国少见青玉,更少见如此莹润成色好的青玉。 此玉呈半圆形状,上头雕刻着—— 他的眼睛在看见那半朵残花时,怔了一怔。 一开始只注意到成色和质地,竟没有发现这块玉是残缺的。 虽说缺口平坦,远看不似残缺,但是近看,缺憾感便十分明显,一看便知此玉只有半块。 “姑娘,你这玉佩是块残玉?”他抬眸,望着眼前的粉衣女子。 “残玉?胡说。”对面坐着的人轻哼一声,“此玉就是长得这个模样,至于那朵没有雕完的花,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残缺美么?你们凤鸣阁不是说收纳各方宝物,难道一定要是完好之物?再说了,我这块也不是残玉,这是我传家宝,若不是本姑娘现在手头紧,也舍不得拿来卖,你要不要?不要算了。” 说着,她伸手便要将青玉拿回。 “姑娘且慢!你这块玉,我们凤鸣阁收了就是了。”那小厮忙将手躲了开,嘿嘿一笑,“一百两银,不能再多。” 君离苏:“……” 一百两?靠,这摆明了想坑她,喊价喊得这么低,还是欺负她不识货? 罢了罢了,如今不是计较钱的时候。 但也不能任由这小厮坑。 “三百两,不能再少。”她道,“若是你嫌多,我换一家店就是了。” “姑娘,咱们把话说开了吧,我也算是个行家,此玉是不是残玉,你心中有数,若不是看它缺口平滑,质地上好,这玉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再好的东西,残了也是会大打折扣的。”那小厮轻叹一声,“一口价,二百两,这已经是我能为您出的最高价了。” 君离苏闻言,不再坚持,“也罢,银子拿来。” “好,我这就给您取银子去,您稍等。”那小厮呵呵一笑,将青玉取走,离开屋子之后,直奔四楼。 …… “阁主,这是属下新买的青玉,虽是个残品,但忽略掉它的缺憾,在我们天辰国算是极罕见的青玉了。属下只花了二百两便拿下了,您看如何?” “二百两?”珠帘后传出一声低笑,“赚了。” “那依阁主您看,此玉本身的价格大概是多少?” “大概……”珠帘后的人沉吟片刻,后道,“把你买下它的价格,再翻个百倍。” …… 与此同时,包厢中,另一名小厮将装有二百两银的钱袋递给了君离苏,“姑娘,这是您卖青玉的银两。”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拿过银子,出了包厢。 一路走出了凤鸣阁,她都低着头似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容,直到迈出了门槛,她竟不慎与一人撞了肩—— 那人是个男子,身形挺拔,她顿时后退一步,后脚跟绊到了门槛,惊呼一声摔倒在地,头上宽大的斗篷帽子也因此滑落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那撞人的男子忙上前要去扶她。 她也在这时抬起了头。 “君二姑娘?”那撞了人的黑衣男子似是有些意外。 “咦?真的是君家二姑娘?” “君二姑娘,你为何要披着黑斗篷?” 原来那黑衣男子身后还跟着几名贵公子模样的人,此刻见到眼前的女子出现在凤鸣阁,不禁都有些意外。 凤鸣阁也算是个正经的地方,来凤鸣阁为何要披着黑斗篷呢? 深夜出行,还外罩黑斗篷,这样的行为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而‘君若芙’见此,一言不发,只是将黑斗篷帽子戴回了头上,而后便快步跑开了。 她看似匆忙,却没人看见她唇角扬起的笑,带着那么一丝得逞的味道。 方才撞她的黑衣男子,可不就是水玄。 君若芙啊君若芙,如今眼见你出现在凤鸣阁的‘目击者’有这么多,届时你该如何抵赖?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身后那几名贵公子也踏进了凤鸣阁。 “你们说,方才那君家二姑娘来这儿干什么来的?还罩着个斗篷,看她那模样,是生怕被人认出来?这凤鸣阁也不过就是个买卖珍宝的地方,又不是什么烟花之地,她倒还不好意思了。” 第382章 亏死了 “素闻君家二姑娘温婉如水,蕙质兰心,兴许是不愿意抛头露面,这虽然不是风月场所,但终归来往的人有些杂乱,姑娘家的,不愿意被人认出来,也许只是羞涩吧。” 听着身后几人的议论,那原先撞了人的黑衣男子唇角扬起一抹好笑的弧度。 王妃这招……可真是挺高明。 “水兄。”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不是说,要去三楼赌一把么?” “等会儿。”他淡淡道,“我想先看看你们阁里近来有什么新进的珍宝。” 话才说到这儿,迎面便有一名娇俏的侍女迎了上来,甜甜地笑道:“几位公子,做买卖还是玩手气?” “先做买卖,后玩手气。”黑衣男子悠悠道,“爷有一把折扇,扇面是一副百花争艳图,找了好些个珠宝店都没有看得上眼的扇坠,这位姑娘,你给爷看看,爷这把扇子,需要搭什么样的扇坠?”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哗’地一下抖了开,一派风流又儒雅的模样,“爷这扇面,可是齐王殿下绘的图,需要配一个别致的扇坠子。” 说着,他将扇子递给了对面的侍女。 那侍女接过了扇子,端详了片刻,道:“这位公子,怎样的扇坠在您看来才算别致?” 水玄道:“爷的扇坠,不要俗物,劳烦姑娘给我找些稀奇的玩意,看看爷喜不喜欢。” “明白了,公子。”那侍女合起了扇子,甜甜一笑,“几位公子,包厢请。” 一刻钟之后—— “公子,这些玩意,您好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装潢雅致的屋子里,侍女将一大盘子稀奇的物件摆放在桌上,笑问面前的黑衣男子。 “我看看。”水玄凑上了前,粗略的扫了一眼,而后撇嘴,“不行不行,没有喜欢的,这样吧,为了搭配我扇面上的这幅百花图,你给我找些雕刻着花的物件来,你们凤鸣阁不是据说收纳各地宝物?难道没有雕饰着花的玉石,翡翠之类的?多少钱爷都有,拿最好的来。” 那侍女闻言,思索片刻后道:“请公子稍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其他人。” 侍女说着,端着托盘离开了,只觉得这男子当真挑剔的很,这些个东西只看了一眼就说不喜欢,好歹多看几眼…… 她才出了门,对面传来另一道女声,“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搞定了?” “搞定什么呀,他就看了一眼,就说不喜欢。”端着托盘的侍女撇了撇嘴,“那公子说是要给折扇找个扇坠,他那扇面绘的是百花图,扇坠也一定要是雕刻着花的物件,最好是玉石,翡翠一类的,还必须得小巧别致。” “有没有,去翻翻账本就知道了。”对面那女子道,“我去查查账本,若是有就给他拿来,若是没有,大不了就放弃这笔生意。” 一刻钟之后。 “如何?有没有?” “有,子时的时候,有一笔买卖,是买进了一块青玉,不过这青玉是上等残缺玉。” “上等青玉?又残缺?” “大致意思就是,这是一块残玉,但是质地上等,且就是雕饰着半朵菊,进价二百两,阁主贴出了卖价,嗯?卖价……八万八千两?” “不会吧?进价二百两,卖价竟然翻了几百倍,这么听起来有些不合理呀……” “甭管这么多了,拿去给那个要买扇坠的公子看看就是了。” …… 片刻之后。 “公子,让您久等了。” “久等无妨,怎样?有没有?”包厢里头,水玄望着去而复返的侍女,笑道。 “有一样,也就只有这一样了。”那侍女笑着,将握在手中的锦盒递给水玄,“公子且看看,喜不喜欢?” 水玄接过了锦盒,打了开,眸光似是一亮,“色泽不错,嗯,一看便知是好玉,触感光滑莹润……嗯?这玉怎么是残玉?” “公子,这可不是残玉呢。”侍女盈盈一笑,“此玉是今夜刚收购的,卖此玉的姑娘说,这是一种残缺美,这世间的物件大多是完好的,偶有残缺感的宝物,难道不会让人觉得更加稀有罕见么?” “你说的似是有点儿道理。”水玄把玩着手中的半块青玉,笑道,“也罢,总算有件看得上的,残缺就残缺吧,此玉怎么卖?” 侍女闻言,甜甜一笑,“八万八千两。” “八万八千?”水玄听着侍女报上的价格,眼角剧烈一抽,“你确定你报的这价格没错?” “公子,我们是诚信经营。”侍女听着水玄的质疑,顿时目露委屈之色,“公子也应该听说了我们凤鸣阁的大名,从来不忽悠客人,公子难道觉得小女子会诓骗你么?” 水玄定了定心神,而后咬了咬牙,“我买了!” 说着,他转过了身,问身后的几位锦衣公子,“哥几个,有钱么,先借我点可好?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回头还给你们。” 众人纷纷掏钱,都是贵族出身的,自然很轻易的就凑齐了八万八千两。 水玄买下了青玉,朝着其余几人苦笑道,“今儿我实在没钱陪你们赌了,你们也看到了,买这块玉都花了我不少银子,你们自个儿上去玩吧,我便先回去了,欠你们的银两,三日之内送到你们府上。” 水玄说完,怀揣着青玉走了。 踏出了凤鸣阁的门槛,他走向了前方二十丈之外的一条窄巷。 那儿,有人在等他。 一路走进了窄巷中,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那人外罩一件黑色斗篷。 “王妃。”他一看见前方的人,第一句话便是,“你那青玉,卖给凤鸣阁是卖了多少钱?” “怎的了?”君离苏转过身,这会儿已经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面貌,只因那玩意戴久了不舒服。 眼见对面的水玄一脸郁闷,君离苏顿时猜想到一个可能性,“怎么,难不成那凤鸣阁的人还狮子大开口不成?我卖的时候,要价三百两那人都不依我,最后卖了二百两,我自然知道这价格是他喊低了,他硬是要说此玉残缺,能卖到这个价格已经不错,我便也懒得和他争,毕竟我是为了办正事,没闲工夫陪他耗,难不成你去买的时候,他要价几千两?” 很难说凤鸣阁的人会不会有这么黑心。 其实她也觉得那青玉远不止二百两,但……她导演这一出是为了设计君若芙,那么钱就不能太在意了。 “你才卖了二百两?”对面的水玄瞪大眼,而后气急败坏地跳脚,“他大爷的!卖了我八万八千两!让我欠了一屁股债!王妃,这费用我可不报销,亏死我了,属下一年挣的钱都不够赔的……” 第383章 管他有什么企图 “你说什么?八万八千?”君离苏听着水玄的话,也瞬间炸了毛,“那凤鸣阁里的小厮跟姑奶奶说这玩意是个残缺品,值不了多少钱,他转眼间卖你就翻了几百倍的价格?这凤鸣阁就他大爷是个黑店啊!可恶!这凤鸣阁的阁主,我诅咒他娶不到媳妇!” “不用我承担就行了,王妃,属下虽不贫穷,但也没富到那个程度。”对面的水玄叹息一声,“想不到凤鸣阁的名声这么大,里面的人却是如此奸诈。” “罢了,先办正事,这凤鸣阁我算是见识了,他们就是这样挣钱的,改天我抽空了也去开个差不多的店面,也效仿他们这样做生意,这钱跟大风吹来的一样。”君离苏冷嗤一声,而后伸手,接过了水玄递来的青玉,“今夜辛苦你了,水玄,总之不会让你亏本的。” 今夜导演的这一出,是她击垮君若芙的第一步。 那么多的人亲眼撞见君家二姑娘出现在凤鸣阁,即使君若芙有一千张嘴也无法争辩。 而这块青玉,自然由自己交给太傅老爹,理由是——她无意中瞥见水玄的扇坠,像极了父亲丢失的青玉,便开口要玉,而水玄作为齐王府的属下,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我们回去吧,钱的事就先不纠结了。”君离苏说着,将青玉收入袖中。 君离苏才转身,不料,还未迈出步子,头顶响起一声轻笑—— “我才想着,是哪个傻姑娘把那等质地上好的玉只卖了二百两银子,又是哪个冤大头愿意花八万八千两来买玉,傻姑娘,实话告诉你吧,这块青玉,两万两已经是最高价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脚步一顿,当即抬头,“来者何人?” 这一抬眸,便见一道修长的人影落下,脸带半片银色面具,那人落在她身前五尺之外,正对着她,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君离苏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觉得有些眼熟,再认真一看,很快就认出来了。 凤鸣阁阁主。 同时,水玄也望向了那人,眉头微拧,面上浮现些许戒备之色。 “你眼中似是有火。”容琛望着君离苏那双星眸中的怒色,不禁低笑一声,“你在恼什么呢?” “我恼什么,阁下还会不清楚么?”君离苏冷冷一笑。 “你是在气恼我把那半块残缺的青玉价格抬得高了?”容琛眉眼间笑意未散,“那你这火还真不能朝我发,俗话说的好,不知者无罪,我虽是抬高了价格,却并不会料到是你要买,若是你亲自去我阁里,我自然会便宜卖你,又岂会在意这区区几万两银子?” 君离苏:“……”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在彰显着他的财大气粗。 说到钱多,在她印象中,君若芙的亲生母亲赵氏是当之无愧的女富豪,她娘家的钱财,在帝都众多富甲排行中是位列前茅的,少说也能排个前十,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在钱财上却是绝对可以碾压赵氏的。 “算我倒霉。”君离苏不咸不淡道,“说吧,刚才我与水玄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 对面的人闻言,微一挑眉,“全部,我若是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我想,这是一出你自卖自买的戏码?听起来可真有意思,来我凤鸣阁卖青玉的人是你,买青玉的却也是你派出的人,而这一买一卖,让你亏损了几万两银子,这一点应该是在你意料之外的。” 他那明显幸灾乐祸的语气,让君离苏眼角微微一挑。 “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演这一出戏码,但我猜测,你这背后多半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容琛啧啧叹息,“这块青玉被凤鸣阁收购,到它再被卖出去,这前后相差了不到一刻钟,这会是个偶然么?尤其是买玉的人在听到那么昂贵,明显不符合的价格之后,他仍然要买,这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了。我猜,你们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因此才会不计较金钱。” “你一做生意的,管人家那么多闲事作甚?你有钱赚不就得了?至于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你何必探究?莫非是吃饱了撑闲的。”君离苏斜睨着他,语气颇为不善。 而面对她的恶劣态度,对面那人依旧云淡风轻,“你倒也不用恼,我并不是想打探什么,随口问问而已,我的确是喜欢赚人钱财,但,如果与我做生意的是你,我倒是不想让你亏本。”? 他说着,低下头,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只钱袋,扬手抛给了君离苏,“这里面应该至少有十万两银子,除去应该还给你的八万八千两之外,还有一万多两,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你可不要记恨我。” 君离苏接过了他抛来的钱袋,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大面额的银票。 君离苏挑了挑眉,只拿走了自己亏损的那一部分银票,剩余的连同钱袋一起,抛回给了对面的人。 “我不喜欢占人便宜,既然你也不想占我便宜,那么我拿走亏掉的那一部分就是了,不多拿。” 话音落下,她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水玄,我们走吧。” 身后的人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中掠过一丝笑意。 离苏啊离苏,倘若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知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妃,依我看来,那凤鸣阁的阁主分明是对你有所企图。”回齐王府的路上,水玄这般说着。 “你管他有什么企图呢,反正不搭理他就是了,哦对了,今夜闹的这一出乌龙,不要告诉阿浅。我倒不是怕他笑话,就是怕他不高兴,尤其是我与凤鸣阁阁主的交谈,更不要和他说。” “是……” …… 一夜过去,迎来了新的一日。 这一日的中午,君离苏回了君府,被下人迎进了府里之后,问道:“父亲此时在做什么?带我去见他。” 丢失了青玉这么多日,也不知她这太傅老爹消瘦成何等模样? 第384章 你昨夜去了哪儿? 之前听闻府里的下人说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个人似是陷入了颓靡的状态。 她原先一直不知道,她这势利眼老爹竟是个痴情人,不能见自己最挂念的女子,便只能将那女子留下的信物当做精神寄托。 东西丢失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消极状态,这还真不像他。 “王妃,老爷在书房呢,他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我与要事要和父亲商量。”君离苏道,“很重要的事儿。” 说着,君离苏也不管下人的提醒,便一路走向书房,而走到了书房之外,自然是被下人拦了下来。 “王妃,老爷正在休息,王妃若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告诉小的,回头老爷出来,我们转达就是了。” “哦?”君离苏眉头微挑,不咸不淡道,“如果我要说的事儿,与父亲前几日丢失的那块青玉有关呢?” 此话一出,拦她的下人愣了愣。 府里谁人不知,老爷之所以近日萎靡不振,吃不好睡不着,还不是正是因为丢了那块相伴了多年的青玉。 说来也怪,众人几乎把整个府翻个底朝天,依旧寻不到那玉,如今王妃却主动提起那块玉…… “让她进来。”屋子里传出了一道喑哑的声音。 君离苏听着这中气不足的声音,她依稀能猜出太傅老爹有多颓靡。 君离苏推开了门,踏入房中,抬眸,看见的便是一道瘦削的人影坐在桌边,几日不见,他的头上似乎又添了几根白发,面色也有些黯淡无光,眉眼间,都不见半点儿精神气。 那样一张颓废的容颜,与从前那个稳重内敛的君太傅重合在一起,还真是很违和。 “离苏,你刚才说……要找为父谈的事情,与那块丢失的青玉有关?”书案之后,君太傅望着君离苏,“莫非你有什么消息?” 他一度怀疑,他的那块青玉不是简单的丢失,只怕是有人偷窃,或者捡了却不说出来,给带出府外去了。 若真的只是不慎丢失在府中某个角落,众人一起找,还找了许多遍,早该找到了不是么? “父亲,离苏从前并没有注意到你的青玉是什么样的,不过听着府里下人的形容,大致也能有个印象。”君离苏走近了,低下头,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锦盒,搁在了桌子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下人对那块青玉的形容,父亲丢失的青玉,兴许就是这块?” 君太傅闻言,忙不迭伸手拿过了锦盒,掀开了锦盒的盖子,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期盼,他的手指都有些发颤,而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他怔住了。 “父亲?”君离苏见他不说话,连忙问道,“可是这一块?” “是,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将君太傅沉寂的许久的心点燃,他拿出盒子里的青玉,紧紧握在手中,似是激动不已。 “听闻父亲这几日寝食难安,都是拜这块青玉所赐,如今好了,总算是失而复得。”君离苏笑道,“此事还真是多亏了水玄,若不是他,这块青玉恐怕就找不回来了。” “水玄?此人就是齐王府内那名医术高明的大夫?”喜悦过后,君太傅平复了心情,开始追溯着事情的起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父的青玉,为何会落在他那儿?” “这是他在凤鸣阁买的。”君离苏道,“我与他都在王府之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早,我不经意间看见他折扇下挂着的扇坠,正是这块青玉,我瞅了几眼,只觉得像极了父亲丢失的那一块,我便要了过来。据他自己说,这块青玉是他在凤鸣阁买的。” “凤鸣阁?”君太傅拧了拧眉头,“街心的那家楼?据说生意热闹的很,门槛都要给人踏破了。” “正是。”君离苏点头,“据水玄交代,昨夜他携同几个公子哥去凤鸣阁内玩,之后就买下了这块玉。” 君太傅闻言,陷入了思索,“这青玉果真是府里的人带出去卖了……那凤鸣阁,能否查问交易的记录?比如什么人卖了什么,买了什么?” “这恐怕是不行。”君离苏道,“买卖信息,凤鸣阁应该是保密的,如此一来,客人们才会放心的去做买卖。不过……有件事情,离苏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有什么为难的事么?”君太傅望着君离苏,语调温和,“你且说吧,没有什么不当讲的。” “水玄同我说,凤鸣阁里的珍宝如何如何好,连二姐姐都进去过,就在昨天夜里,他和他那几位朋友在门口撞见了二姐姐,还不小心将她撞倒了,那会儿,二姐姐披着个黑斗篷……” “芙儿昨夜去了凤鸣阁?”君太傅目光一凛,“当真?” “好几个人一起撞见的,他们都是认得君家二姑娘,这还能有假么?”君离苏悠悠道,“二姐姐半夜披着黑斗篷进凤鸣阁,显然是不愿意让人认出来,那凤鸣阁也不是什么风月场所,是个正经的地方,进去也无伤大雅,二姐姐为何要心虚?父亲大人若是对我的话有怀疑,便叫二姐姐来问话吧。” 君离苏说得理直气壮,君太傅原本就并不怀疑,这会儿更是确信了几分。 若说谁看这青玉的主人最不顺眼,当属他如今的正室大夫人赵氏。 当年若不是需要赵氏家族雄厚的财力,如今这君府的女主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君太傅想到一个可能性,立即站起了身,冷哼一身,朝着门外而去,打开房门后,吩咐着门外的仆人,“去将大夫人和二小姐叫来。” …… “老爷唤我前来?不知有何事?”大夫人望着桌子后沉着脸的君太傅,心中纳闷极了。 她最近也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儿吧?这一来就给她摆脸色是为了哪般? 而君太傅也并不搭理她,只把目光放在她身旁的君若芙身上,“芙儿,告诉为父,你昨夜去了哪儿?” “昨夜?”君若芙听着君太傅的问话,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昨夜我哪儿也没去,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啊,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第385章 你没良心 “哪也没去?”君太傅目光一冷,“为父再给你最后一次坦诚的机会,说实,话你昨夜去了哪儿!” 说到后头,君太傅的语气已是一派冷冽。 “我……我当真哪也没去啊。”君若芙望着君太傅严厉的态度,顿时讶然,“父亲这是怎么了?芙儿做错了什么?” 君若芙心中十分纳闷,父亲向来对她是最好的,记忆中,他极少这般严厉地与她说话。 “你不说实话对么?”君太傅厉声喝道,“非要为父揭穿你,你才愿意承认,你昨夜难道不是去了凤鸣阁!” “凤鸣阁?”君若芙一惊,“我昨夜何时去了凤鸣阁?女儿知道这凤鸣阁,据说收纳各地珍宝,我原本也打算改天叫几个闺中姐妹陪我同去,但我昨天夜里当真没有去凤鸣阁,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次也没去过?难道看见你的那些人都瞎了眼不成?难道那些人都是半夜撞见鬼?”君太傅的脸色愈发阴沉,“你为何要把为父珍视的玉佩卖去凤鸣阁?你说,是不是你母亲指使你去的?” 说到后头,他挪动目光,冷冽的视线落在君若芙旁边的人身上。 “老爷?此事与我有何关系?”赵氏听着君太傅的话,顿觉一阵的莫名其妙,不知君太傅的无名火是哪儿来的,便将目光落在君离苏身上,开口的语气有些冷硬,“难道是王妃跟老爷说了什么?” 君太傅道:“离苏所言,都是真话。” “那么她到底跟老爷说了什么?”赵氏面无表情道,“离苏如今是王妃了,老身自然不能指责你什么,但是王妃,就算老身过去的日子里对您不太好,你也不能跟老爷乱说话污蔑于我,老爷的玉佩丢失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何曾跟父亲乱说话了。”君离苏淡淡道,“我对父亲不曾有一丝隐瞒,大夫人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想必清楚。” “老身莫非做了什么缺德事被王妃看见了?”赵氏冷笑一声,“我虽然不及王妃您的身份高贵,到底也算是你的长辈,王妃你若是指责我,似乎也不太合适吧。” “你住口!”君太傅冷喝一声,“从你进来开始,离苏就不曾说话,你对她冷言冷语做什么?你也知道她是王妃?就给我摆正你的态度,别阴阳怪气的!我倒要问你了,你如此敢做不敢当,是你叫芙儿拿我的玉佩去卖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信任你,以致于都快忘了当初你是如何厌恶絮儿,如今细细一想,平日里也就只有你能随意出入我的屋子,随便动我的物件……” “老爷怀疑你的青玉是我偷的?”赵氏先是一怔,随后嗤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你留着她的东西,我这些年可曾说了什么?不过就是半块玉佩,你想留就留,如今东西丢了,你便怀疑到我头上来,我可不屑触碰那个贱婢的东西,我怕脏了我的……” “啪!” 赵氏未说完的话,被一声清晰的巴掌声打断。 “母亲!”君若芙惊呼一声,望向了君太傅,目光惊愕,“父亲,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么些年来,母亲都尽心尽力地对你,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如今却为了一块玉佩打她?不就是一块玉佩……” “你也住口,还轮不到你来指责为父!”君太傅厉声道,“你看看你母亲的修养,张口贱人闭口贱人,礼仪素养都学到哪去了?” 君太傅说到这儿,冷眼看向赵氏,“絮儿从前对你处处忍让,你却一直咄咄逼人,后来你得逞了,成功的逼走了她,如今你连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都要拿走,简直不可理喻,心胸狭隘!” “我不可理喻,心胸狭窄?君乾,你可别忘了,曾经你落魄的时候,要不是我赵家……” “若不是你赵家,怎么着?当年就算没有你赵家的帮助,我也未必就一直落魄下去,这些年,我感恩着你赵家对我的帮助,可曾亏待过你?当年若不是你这妒妇,我又何须与絮儿分开?若不是絮儿离开,如今这君府当家做主的哪能轮得到你?” 君离苏望着满屋子唾沫横飞,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吵,果然娘家有势力的女子,对着夫君都能大呼小叫…… “君乾,你没良心!你就算还想着那个贱人又能怎样?她不会回到你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贱人说不定早就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看见她了!”赵氏显然是怒火上来了,放出的话也愈来愈狠。 “啪!”又是一道清晰的巴掌声。 “来人!”君太傅望着眼前泼辣的妇人,怒不可遏,“给我将大夫人和二小姐轰出府去!” “父亲消消气,念在大夫人多年陪伴的份上,还是网开一面吧。”眼见屋子外的下人进来拉人,君离苏朝着君太傅道,“也许大夫人只是一时情急……” “你不必求情。”君太傅抬手,示意君离苏不用多言,“这女人娘家势力可好着呢,不妨让她回去好好撒泼,我这君府,可不是她能撒泼的地方。” 君离苏闻言,眉头轻挑。 回娘家撒泼? 呵呵…… 能回去么? 人是他自己轰出去的,要是这母女二人半路上出点儿什么意外,那总不能赖她吧? …… “君乾,你这个没良心的!没良心的!” “母亲,您就别再骂了,依我看,今日这事儿蹊跷得很。” “蹊跷?我看你父亲是着了魔了,柳絮儿那贱人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她,竟还为了她赶我出府。”望着前头君府的大门,赵氏嗤笑一声,“赶我回娘家,呵,我总有办法要他求着我回去!” “母亲,父亲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想必和君离苏脱不了干系。”君若芙沉吟片刻后道,“只怕君离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要开始与我敌对了,母亲您想,父亲为何对她的话那么深信不疑?很显然,她是提供了什么假的证据,让父亲不得不信。只可惜,还不等我问清楚,你们二人就吵了起来。” “母亲先消消气吧,我们现在也就只能雇一辆马车,先回赵家了。” “也好,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 “离苏,这一回真是多亏了你,否则,为父只怕此生都再也拿不回这块玉了。”书房里头,君太傅坐在书案之后,望着掌心的青玉,颇为感慨,“这青玉,我戴在身上二十年,从未想过有一日丢失它我会是何种心情,只因我一直将它保管的很好,从不离身……” 第386章 不要心慈手软 说到这儿,君太傅冷哼一声,“哪知道那妒妇连这块玉都不愿意让我留下,那妒妇今日与我闹成这样,哪有半点儿贤妻良母的德行,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父亲,您当真就这样将她们二人轰出去了?”君离苏站在书案旁,状若叹息般道,“我觉得终归不妥,其实父亲倒也犯不着发此大火,训斥一顿也就是了,何必赶出家门呢?” “她们二人就算没有带钱财,她们身上的首饰也能值不少银两,你还怕她们二人饿死街头么?不可能的事儿。”君太傅淡淡道,“你是不知这块青玉对为父是何等重要,那妒妇为了她自己痛快,将我的玉佩盗出去,害得我那般心急如焚,轰她出去都算是客气,这青玉十分刚硬,摔不坏烧不焦,她没法子将这玉毁了,便只有拿去卖,若不是这买玉的人与你认识,为父这余生,都无法心安了。” “此玉既然刚硬,当初为何被一分为二?”君离苏望着那半块青玉,似是疑惑,“另外半块,是在父亲挂念的那人身上?” “此玉是很坚硬,当初被一分为二,是高手以内功强硬掰开的,这是絮儿的母亲传给她的,到她手上时就已经是被分为两块的。”君太傅说到这儿,眉眼间浮现些许追忆。 君离苏似是好奇地问道:“她离开时,可曾告诉父亲她去了何处?” “她怎么会告诉我。”君太傅摇了摇头,眸中尽是遗憾,“如今想想,那时我只顾着追求名利地位,对絮儿的关心确实是少了,再加上那妒妇对她不能容忍,咄咄逼人,絮儿才会一怒之下离开,一走就是这么些年,我连她的半点消息都不曾有。如今懊悔莫及,也无用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心中嗤笑一声。 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如今这世道多少男人都是这样。 别看太傅老爹现在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再重新给他一次机会,想必他还是会选择娶赵氏,若是没有当初赵家雄厚的财力,如今他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还不知道呢。 赵氏与他争吵的时候,可是说的清楚,当初他落魄的时候,若不是赵家的帮助,他不会有今天。 当年赵氏一直排挤柳絮儿,太傅老爹想必也是心知肚明,可最终他的选择依旧是赵氏,可见他最喜爱的女子到头来依旧比不过名利。如今他这一把年纪了,才开始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柳絮儿。 他能有今天,也算是——自己作的。 君离苏心下腹诽,自然是不会说出来,只劝慰道:“父亲倒也不用太过郁结,那女子想必是当时心灰意冷,不明白父亲对她的心意,她若是明白,必定不会离开的,若是以后还能有见面的机会,父亲可一定得与她解释清楚才好。” “以后?”君太傅眸中划过些许期盼,“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么?这么多年,天下之大,她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我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她。” “青玉尚且能够失而复得,怎知故人不能重逢?”君离苏粲然一笑,“父亲,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缘自会见的。” 最后一句话道出,她在心中都忍不住想吐槽自己。 她真是越来越会忽悠了。 忽悠人的最高境界,莫过于一本正经地说着连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事。 然而她这一套,君太傅却是极为受用的。 “是呢,青玉尚且能够失而复得,怎知故人不能重逢?”君太傅低喃着,手指温柔地摩痧着手中的玉。 这青玉经过几人之手,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这是何等深的缘分?这莫非就是上天在暗示着他,他终会见到他挂念的女子么。 …… 君离苏回到齐王府后,便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容浅。 “我的离苏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讲述,笑着轻抚她的乌发。 君离苏笑道:“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对付君若芙,连同大夫人赵氏一起算计进去了,我素来是个记仇的人,这个赵氏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也刁难过我。” “离苏做的很好,对于随时可能给你造成不利的人,不要手下留情,不要心慈手软。”容浅说到这儿,顿了顿,道,“离苏,还记得我曾经送你的那把沉香木扇么?我亲手为你雕刻的那一把。” “当然记得,我都带在身上的。”君离苏将手伸入袖子下,将那把扇子掏了出来。 “想不到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随身带着。”容浅低笑了一声,不难看出心情愉悦。 君离苏随口敷衍道:“我嫌天气热,这把小扇携带着很是方便,我便随身带着热了就拿来扇扇。” 容浅听出了这只不过是她找的烂借口,却也不去戳破,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承认她珍爱他送的东西,笑道,“有一个关于这扇子的事我没有同你说,你看。” 容浅说着,将手伸到了扇柄处,将串着扇骨的铁质圆环轻轻一旋。 “喀”的一声,扇子的顶端竟延伸出了一排弯弯的小银刀,刀尖之上似有冷光流淌。 “这把扇子竟有这个奥秘。”君离苏有些惊奇地拿起扇子端详,“我日日把玩在手上,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最里头你还藏了暗器。” “暗器就藏在没有镂空的地方。”容浅道,“表面上看,这扇子根本无从藏匿什么东西,但内部的结构却往往出人意料,这刀锋很利,你使用的时候可要留神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君离苏望他一眼,“你当初送我的时候,明明有机会能说,却不说,是为何?” “一样礼物,若是能造成两次惊喜,那才是好东西。”容浅轻描淡写道,“我一次与你全说了,你最多欢喜一次,我先送扇子,让你欢喜一回,之后,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告诉你扇子的奥秘,你便是欢喜两次了。” 第387章 你他娘的欠揍 君离苏闻言,翻了个白眼:“阿浅,这扇子该不会还有其他的秘密吧?” “没了,一把扇子哪来那么多秘密。”容浅笑道,“就这么点空间,藏不下了。”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真有你的。” “怪我,现在才想起来告诉你。”容浅笑着刮了一下君离苏的鼻子,“送你的东西太多,差点就把这定情信物给忘了。” 君离苏用扇子轻敲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很欢喜,如你所愿。” …… 转眼便入了夜。 “金玄,今夜难得我们四人今日都有空,去凤鸣阁赌两把过过手瘾如何?” “赌钱有什么好玩的?依我看,还不如去喝酒。水玄你说呢?” “两样一起进行,也没有什么矛盾,边赌边喝呗,输得最惨的那个付账,来点儿刺激的,除了付账之外,还要帮其他三人各做一件事,你们觉得呢?木玄你说句话呀,别跟个石头似的。” “你们决定,我无所谓。” 金木水火四人难得同时有空,便商议着如何找乐子,商议出了决定之后,便一同前往凤鸣阁。 最终,赌局以火玄的惨败告终。 “火玄,你性子最急,脾气最差,怎么连手气都这么烂?”水玄朝着火玄笑道,“依照规矩,输得最惨的人结账,还要答应其余三人各一个条件,我的条件不难,你帮我洗一个月衣服就行了。” “好。”火玄干脆应下,望向其余二人,“你们呢?有何要求?” 金玄道:“连续请我喝一个月的酒。” “好,木玄你呢?” 众人都在等着木玄这个闷葫芦开口,却没想到,他这一开口,还挺惊人。 “把殿下所有的情敌揍一遍。” “……” “所有?”火玄眼角一抽,“我要是打不过呢?你说所有的情敌,这其中还包括太子与景王,打他们那不是找死?” “是啊,木玄,你这要求有些过了。” “换一个吧,这要求有点为难人。” 木玄又道:“得罪不起的,可以不打。” “那就是只剩下上官白和夜阑了?”火玄道,“好,愿赌服输。这两人分别住在什么地方?” …… 夜已深沉。 宽敞的宅院之内,夜阑坐在树下的石桌边上,对月自饮。 忽的,察觉到了身后似有脚步声靠近。 夜阑转过头,望着前方那一道走近的黑影,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个刘云湘,还真是烦人,三天两头的过来骚扰他也就罢了,这两日竟然还雇了个人来看着他,还说的好听,说是为了给他使唤用的,暗卫当中的高手,说白了,不就是来监视他的么。 怕他拈花惹草? 真烦这些贵族家的姑娘,矫情,又爱使小性子。 傍晚他将暗卫打发走了,这么快又回来了? “别再靠近了。”夜阑望着前头的黑影,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我只愿好好过日子,莫要再来打扰我。纠缠不清,是小人行径。” 他素来不爱与人客套,此刻,与刘云湘的人,更是不需要客套,在他看来,刘云湘就是个不懂事的姑娘。 而此刻面对着他的火玄,听闻此话,脸色一沉。 这家伙看来是认得自己的,还以为自己是殿下派来的? 他说的是什么屁话?骂殿下是小人,说殿下打扰他? 分明是他先打扰王妃,这会儿竟能如此无耻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好似他多么无辜。 “你有胆子说这话,看来,不让你歪嘴都不行!”火玄冷笑一声,二话不说逼了上来,朝着夜阑发起攻势。 夜阑微微惊诧,而天生的灵敏与本能让他迅速作出反应,一个侧身避开,随后,迎上了对方的攻击。 本以为,此人是听从刘云湘的吩咐来跟着自己的,却没料到这人竟然二话不说就开打? 莫非是刘云湘见自己太不识好歹,这才找人来教训他? 而且,交手了几个回合,他发现——此人身手不低,刘家竟有如此高手? “功夫不赖。”夜阑一边和他打,一边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态度说话,“你家主子太烦人,我不想与她来往,也是我的权利。” “你他娘的欠揍!”火玄厉声呵斥,“我家殿下怎么就烦你了?你算个什么玩意?我今天非得打到你嘴歪不可!” 夜阑闻言,目光中浮现一丝诧异。 殿下? 这不是刘云湘派来的人? 夜阑顿时有些纳闷,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忽然间,有一物自他的衣袖中掉落出来,直直地甩了出去,甩到对面的人的脸上。 火玄见有东西从夜阑的袖子里飞了出来,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东西,仅仅看了一眼,便撤开了招式,转身欲逃。 他发现,与夜阑打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想揍夜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手上的东西是块玉佩,还是夜阑贴身收着的,摸上去质感极好,莹润光滑,是块难得的上等青玉,这下好了,不能打得他嘴歪,就拿这玩意回去孝敬殿下也好。 火玄逃离得飞快,几乎没有给夜阑反应过来的时间。 夜阑没能追上他,气得咬牙切齿。 如今夜色正浓,方才也没有看清此人的长相,这会儿对方跑了,还抢走了他的玉佩。 殿下……哪个殿下? 看他最不顺眼的一位殿下,应该是容浅吧? …… 齐王府内灯火通明。 “殿下,你是没看见姓夜的那嚣张的气焰!我真恨不得给他拍进土里,不过这个家伙倒也不是废物,没那么容易打趴下,我没能打歪了他的嘴,不过好在,从他身上抢了个好东西,殿下请看,如此好的青玉,少见。” 软榻之上,容浅瞥了一眼火玄手中的青玉,借着烛火看清了那玉的形状和成色。 质地是不错,色泽也好看,只是——似乎是块残玉? 容浅伸手拿过了那块青玉,端详着。 这青玉上雕着半朵残缺的花朵。 容浅一怔。 这半块青玉…… 与之前离苏交给君太傅的那一块青玉,并无不同。 夜阑竟然也有半块。 会是巧合吗? 第388章 半块玉佩 是夜。 容浅怀抱着君离苏在榻上躺着,从衣袖中掏出了火玄给他的半块青玉,道:“离苏,你看看这半块青玉。” 君离苏察觉到手中被塞进一物,听着容浅的话,瞬间想起了她那太傅老爹身上的半块青玉。 她下了榻,拿起手里那块半圆的玉佩走到了窗子后,借着纱窗透进来朦胧的月色,她看清了她手上的那半块青玉—— 与之前那一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质地和形状,唯有上面雕着的半朵花儿不大相同,花儿的位置分别是一左一右,若是拿这两块半圆的玉拼在一起…… 应该能衔接的上。 君离苏正这么想着,耳畔想起了容浅的声音,“离苏可知这块玉佩是谁的?” 君离苏正想问呢,一听容浅这话,当即道:“谁的?” 容浅道:“夜阑。” “夜阑?”君离苏微微一惊,“这半块玉佩竟然是他的?!” 她与夜阑相识也挺久的了,从来不知道夜阑身上也有半块青玉,一直以来她都不曾见过。 夜阑和君太傅各有半块玉佩,难道…… 君离苏怔住。 难道夜阑是…… “之前听你说,那半块玉佩,对君太傅很重要,是他最挂念的女子赠给他的,那女子离开他也有二十几年,算算夜阑如今的岁数……” 接下来的话,容浅没有说完。 君离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半块玉佩,父亲戴在身上许多年了,在我出生之前他就戴着了,准确的说,是在大夫人过门之前就有了,父亲在迎娶大夫人赵氏之前,就有过一个未婚妻子,可最终二人却没能在一起。那女子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就给他留了半块玉佩,他便保存了这么多年,可见这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果然,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君离苏沉吟了片刻,而后道,“当初那女子是将这玉佩一分为二,自己必然也留了半块,可如今,那半块落在夜阑手里,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性……” 容浅接过话,“夜阑是你父亲的孩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长子。他比大哥君子谦还要大上一点。” 君离苏说到这儿,有些感慨:“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阿浅,如今知道了夜阑的身份了,以后可就不能再针对他了,明日得把他这半块玉佩还给他,省得他着急。” 夜阑…… 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呀…… 这个事实真是让人有些吃惊。 而夜阑本人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否则他怎么会喜欢她。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个事实。 “我可以不再针对他。”容浅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这下可好了,他以后再也不敢对你有什么想法,他若是知道了事实,恐怕懊恼都来不及。不过,离苏,纵然知道他是你的兄长,你也得保持着些距离,毕竟这个家伙一直是对你有想法的。” “我与他也就是说说话,一向都是保持着距离的,如果他真的与我有血缘亲情,他自然会断了对我的想法。”君离苏道,“这个事实对他而言,或许会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接受,也得接受。我早说过我的心眼很小了。”容浅垂下眼眸,目光沉沉,“离苏,我不会允许除我之外的男子靠近你……” “好了,我知道了。”君离苏翻了个白眼,“睡觉吧,明日我要亲自去见夜阑。” …… 又迎来了一个清晨。 宽敞的宅院之内,夜阑徘徊着,心中思索昨夜抢他玉佩的那个人,是不是齐王府的人。 夜里太黑,他没能看清楚长相。但是那人说了一句:我家殿下。 殿下…… 除了齐王容浅,他想不到其他人。 昨夜已是夜深人静,若是去闯齐王府,应该讨不到什么好处,便想着等今日白天了,去齐王府要玉。 而就在夜阑思索之时,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夜阑回过头,看见君离苏的身影,面上有些意外,“离苏?” 君离苏到了他身前,朝他伸出手,她的掌心里,躺着半块青玉。 君离苏道:“这个还你。” 夜阑望着她手心里的青玉,道:“玉佩在你这……昨夜那个人,果然是齐王府的人。” “昨夜夺你玉佩的人,是阿浅手下的火玄,他前来找你可不是阿浅吩咐他的,是他自己要来找你麻烦,原本想来找你打一架,之后发现,跟你打架好像讨不到什么好处,便抢了你的青玉,存心让你不痛快。” 君离苏顿了顿,道,“我已经训过他了,你别介意,阿浅之前对你有些偏见,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夜阑闻言,伸手,拿过了君离苏递来的玉佩。 “你怎知容浅以后就不会对我再有什么动作?”夜阑道,“你也说了,他一直对我存在偏见,没准什么时候看我不顺眼了,又来找我麻烦。” “阿浅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君离苏道,“若不是火玄这次夺了你的玉,我也不会知道你的身世了……” “此话何解?”夜阑面上浮现一丝疑惑,“我的身世?他夺走我的玉佩,是他存心使坏,这与我的身世有何关系?” 君离苏闻言,犹豫了片刻,才道:“夜阑,我要和你说一件很正经的事,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夜阑道:“你说。” “你先告诉我,你手上的这半块玉佩来自何处?” “离苏为何有此一问?” “你告诉我就行。我需要判断一下我与阿浅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这半块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夜阑说到这,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当即道,“莫非离苏知道些什么?” 想起君离苏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夜阑愈发觉得君离苏或许知道自己的身世。 “夜阑,你……”君离苏顿了一顿,道,“你是我君家的人。” “什么?”夜阑一惊,“君家的人?你何出此言?” 君离苏道:“不瞒你说,我父亲手上……也有半块玉佩。” 第389章 认祖归宗? 君离苏微一停顿,又道:“他手上那半块,与你手上的这半块,同样的成色,同样的质地,同样都是雕刻着半朵花,一左一右,这两块半圆的玉,若是拼在一起,那就是完整的一块了。” 君离苏说到这,正视着夜阑的双眼,道:“你告诉我,从小到大,你知道你自己的父亲是谁吗?你不知道吧?这块玉佩是你母亲与我父亲的定情信物,或者应该说,是我们的父亲,你我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夜阑目光一震,“这……” 他的确从来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从来没有告诉他,他只知道,自他记忆以来,他就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我就知道,你听了或许会有些难以接受。”君离苏见夜阑不说话,便也知道他心中必定是很感慨的。 真相被她翻出来的那一刻,他心中必定百味陈杂。 “夜阑,事实或许会有些难以接受,但毕竟还是事实。”君离苏道,“如果你的母亲早就忘了父亲,怎么会把与父亲定情的这半块玉佩留给你,可见她从未忘记过父亲,而她从来都不告诉你你的身世,或许是怕你长大以后会找父亲寻仇,又或许是她不愿意原谅父亲……她终究是希望你无忧无虑地生活,不牵扯进上一辈的恩怨,你的母亲一定是一个好女子,心地善良。” “离苏,别说了。”夜阑手中紧紧地握着半块玉佩,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别说了,别说了……” 君离苏见此,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是应该让他独自静一静了。 …… 一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君离苏没有想到的是,傍晚时分,夜阑便登门拜访。 君离苏见到夜阑的那一刻,他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太好看,却比白日里好了不少。 他或许是接受了现实了。 事实终归是事实,就算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 “离苏,我很抱歉,这些日子给你带来的困扰,反反复复的纠缠,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夜阑说到这儿,自嘲一笑,“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之前我那些可笑的言行就忘了吧……” 君离苏道:“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谈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君家?” 夜阑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回君家?认祖归宗?” 君离苏见他那讥讽的神情,不语。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君家? “我希望,此事不要再有其他人知道。”夜阑抬眸望君离苏,“你会帮我保密么?” “我想知道原因。”君离苏挑眉,“为何不回去?回去,可以义正言辞地找父亲讨说法,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兄长……” “离苏。”夜阑的语气毫无波澜,“你也别唤我兄长,听你这样的称呼,总觉得不习惯,你从前怎么喊我,今后还是怎么喊我。” “你若不认祖归宗,人前我自然不敢叫你兄长。”君离苏沉吟片刻,道,“不想认祖归宗,是因为父亲愧对你母亲么?故而你不想认他?” 夜阑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道:“君家的人,我一个也不想认,都与我没有什么干系。更何况,当年我母亲一介平民女子,君家有谁待见她?” “所以你不待见君家人?”君离苏淡淡一笑,“我呢?也不待见我?” “认识这么久,没有办法不待见你。”夜阑道,“只愿你先帮我保守着秘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了。” 君离苏静默。 不认祖归宗,不认君家人…… 君离苏迟疑了片刻,道:“想问你件事儿,却又怕你不乐意,我在想,究竟要不要问。” “你何不说的直白些,你想问我的身世?”夜阑一个仰身,将背倚靠在树干上,眸中浮现些许追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记忆中,都是母亲一人在辛苦地抚养我,我的人生里似乎没有父亲这个人物的存在。印象里,母亲一直很辛苦,曾去给大户人家家中做下人,因相貌好看差点儿被男主人染指,好在女主人发现了,将我们赶了出去,她也曾去摆过摊,在茶楼酒馆打下手,只为了生存下去,我们走过许多的地方,或者说,我们一直在流浪,直到她病逝了,我才独自回到了帝都。” “母亲跟我讲述过很多从前的事儿,却又说得有些迷迷糊糊,关于父亲,自然是埋怨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跟我透露过父亲的身份,我看得出母亲心中也很怨恨,但她手中从未沾染过一条人命,她不止一次告诉我,心中不要有恨。母亲在我十七岁那年病逝,只留给我半块青玉。” 夜阑说到这儿,苦笑一声,“母亲也说过,自己当初被一个毒妇所逼迫,心中甚苦,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曾想过要去打击报复,她把她的故事告诉了我,却不曾告诉我,故事中的那些人究竟姓甚名谁。” “咱们这位太傅阿爹,年轻时竟是个抢手货。”君离苏撇了撇嘴,“真看不出他哪儿好。你母亲是个好女子,可惜太固执,一生放不下父亲。” 这个时代的女子,太多被从一而终的思想所影响。 若是男方混账,女方又何必从一而终?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凉。 “我母亲生平从不与人为恶,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夜阑嗤笑一声。 君离苏道:“既然你不愿意回去,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等等,离苏。”夜阑忽然道,“君家现在的当家主母是谁?母亲曾言语中透露,当年有一个毒妇,一直对她苦苦相逼,冷嘲热讽,那毒妇家中很有势利,母亲自然不是对手。” 君离苏道:“你所说的这个毒妇,是大夫人赵氏。” 夜阑闻言,冷笑一声,“原来她还活着……离苏,我改变主意了,等会儿,你带我回一趟君家去见君乾,可好?” 第390章 相认 “回君家?”君离苏目光中浮现一丝惊诧,“你莫非想与父亲相认不成?” 看夜阑的态度,分明是很不愿意认君乾的才对。 而他此刻却说想回君家…… 君离苏很快想到了原因,“你回君家的目的,是想报复赵氏?” “不仅如此,我的出现也会让他愈发愧疚自责,既然这么多年,我的母亲都不好过,我又怎么能让他们好过。”夜阑淡淡道,“我想让他在我和赵氏之间做一个选择,离苏你说,他会选择谁?” “这还用问,那必然是你。”君离苏道,“他最惦记的无非就是你母亲,你若回去,他能兴奋地上天了。虽然他会愧疚自责,但更多的依旧是喜悦。” “是么。”夜阑不以为然,“那就去一趟君家,且看看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 天色将暗,君太傅坐在书房之内,静静地端详着手中的半块玉佩。 这几日,总是忍不住怀念柳絮儿。 忽的,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似是不止一个人。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父亲,我可否进来?” 听出了君离苏的声音,君太傅道:“进来罢。” 房门被人打了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君离苏,随后,君太傅看见君离苏身后跟着的男子,微微一怔。 君离苏身后那人的相貌…… 为何那般像他记忆中的那人? 就在君太傅发愣之间,君离苏已经带着夜阑上前,悠悠开口,“父亲大人,你感谢我吧,我带来了你失散多年的长子,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原本咱们府中的大哥,不是长子。” 君太傅听闻此话,彷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整个人都僵住。 “君太傅。”君离苏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朝他伸出了手,“你想必认得此物?” 君太傅垂眸,望着那躺在夜阑掌心中的半块青玉,震惊之余,心中又是说不出的振奋喜悦。 絮儿当年离开之时,居然有他的孩子? 那般相似的眉眼,他几乎可以断定夜阑是柳絮儿的孩子。 且夜阑的面貌与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有几分相似,像柳絮儿则更多一些。 这让他怎能不激动喜悦? 然而,君太傅都还没开口,对面的夜阑却不咸不淡道:“我今日来此,不是认祖归宗,只是来对你声明一件事,你若想要我认你,就一纸休书休掉赵氏那个毒妇,你若不舍得赵氏,我夜阑从此与你势不两立,逢人就说我父母双亡,即使你终老之后坟头草长了几尺,我都不会给你打理,当然,你若听我的,我定会给你送终,以你长子的名义,如何抉择,你自己看。” 夜阑的话音落下,饶是君离苏也怔了一怔。 她猜到夜阑多半不会有好脸色,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斩钉截铁。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丝激动的神色也无。 原来这些年,在夜阑心中,早已不憧憬着有一个父亲,以致于如今见面,他都能如此冷漠。 同一时间,君太傅望着身前的男子,竟然无言相对。 这是他与柳絮儿的孩子,方才乍一得知这事,以为这孩子是回来认祖归宗的,此刻看来,真是自己高兴地太早。 想想也是,柳絮儿将孩子带大,想必跟他说了不少事,倾诉了不少苦楚,这孩子从小到大,心中都是埋怨自己的,如今相见,能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 对于夜阑堪称大逆不道的那句‘你终老后坟头草长了几尺,我都不会给你打理’,君太傅听了之后心中并不气怒,有的只是悲哀失落。 失落过后,又是一阵震惊。 听着他冷漠的语气,君太傅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但夜阑却又抢先道:“当然,我今日来并没有抱多少希望,毕竟我在你的人生中缺席了二十多年,想必在你心里也没有多少分量,而赵氏是你的正妻,与你相伴了多年,这份感情想必是难以割舍的,你若是选择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夜阑话音落下,竟不给君太傅考虑的机会,转身便走,“是我冒失了,太傅大人,就此别过。” 夜阑的干脆果断,让君离苏轻挑眉梢。 好家伙,放完狠话就走,这不明摆着威胁么? 君太傅此生最惦记柳絮儿,如今柳絮儿不在人世了,对柳絮儿的愧疚,想必会全弥补给夜阑。 缺席了二十多年又如何?君太傅这些年来最懊恼的便是当初没能留住柳絮儿,如今知道有个在外流落多年的长子,哪里肯放他走? 比起柳絮儿的孩子,赵氏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等等!”果不其然,夜阑还未踏出书房门槛,君太傅便急忙叫住了他,“我若是休了赵氏,你是否愿意回来认祖归宗?愿意……以后住在府上?” “我说了,我此番回来,并不是认祖归宗。”夜阑脚下步子一顿,转过了身,面无表情道,“我可以承认有你这么个父亲,但我并不想将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让人皆知,更不想住在你的府上,我也不希望你来过问我太多事情,你亏欠了我母亲太多,如今还指望我留在你家中侍奉你?” “你……”君太傅眉眼间似是有懊恼之色,但很快的,他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叹息一声,“好,你现在不想回来,我便给你考虑的时间,那你现在是住在什么地方?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些你总该告诉我。” “吃住方面委实不劳您操心了,我眼下过的还不错。”夜阑语气毫无波澜,“你挽留我,是否已经做好了决定,休掉赵氏,断绝来往?” “我应你就是。”君太傅沉声道,“你究竟怎样才愿意回来,你开个条件便是了。” “目前我并没有什么要求。”夜阑道,“你可是想好了,不反悔?” “赵氏为人刻薄,心胸狭隘,的确不配做我君家的当家主母。”君太傅道,“我答应你,必定会休了她,赶她出府。” “如此,多谢。”夜阑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开。 君太傅原本还想再叫住他,君离苏却极有眼力劲地开口,“父亲大人,您还是让他自己考虑一段时日吧,关于他母亲的这件事,的确是父亲做的不够周到,想必父亲自己也意识到了,你看他,十分固执,你若一直要他回来,他反而会烦躁,你若放任他自己在外生活,没准他哪天想通了,会回来也说不定。” “真的会有那么一日?”君太傅怔了怔,回过神之后,望向了君离苏,“离苏,你与他是怎么相识的?” 第391章 弟妹有什么要紧事? 听闻君太傅的问话,君离苏自然是不乐意解释太多,只随口敷衍道:“我有一回在街上遇见了刺客,他恰好经过出手相助,于是就这么认识了,算来也认识了个把月了,我也是无意中得知他手上竟有半块玉佩,看到那半块玉佩的样子,当即与父亲手上的这半块玉佩联想起来,便大胆猜想他是我们君家人,我试探的问了他几个问题,终究还是确定了我的猜想?” 君太傅追问道:“你都问了他些什么?” “问他的身世,以及他的双亲。”君离苏顿了顿,道,“他说,自他记忆以来,就没有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而他的母亲,从来不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母亲告诉他许多年轻时发生的辛酸事,却从来不曾说明,故事中的那些人姓甚名谁,想必是怕他打击报复吧,他的母亲在他十七岁那年就过世了,之后他才一个人回到了帝都,如今从商,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君太傅闻言,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君离苏望着他的面容,只觉得,这一瞬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心中充满了对柳絮儿以及夜阑的愧疚,如今想要弥补,却发现已然太迟。 多少人到了暮年之际,会悔悟年轻时没有珍惜眼前人? 一连半个时辰,君离苏都对着君太傅好言相劝外加声声安慰,总算是让君太傅稳定了心神,而后很是欣慰地夸奖了她一句:离苏,你真是个好孩子。 之后便又是一大段自责的话,诸如:为父从前对你关心太少,你可怨恨为父?诸如:若是以后碰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只要为父能帮得上忙的,记得来找为父…… 君离苏面上笑得一派柔和,心中却没有当回事。 从一个不受关注的傻孩子,到如今备受赞誉的好孩子,她也不容易呢。 “父亲,我该回王府了,我答应了殿下,夜里要陪他用饭。” 君离苏与君太傅道别了之后,便离开了。 才带着相思走出了君府,君离苏正要上马车,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真巧啊,弟妹。” 君离苏听着这道声音,挑了挑眉,转过身。 喊她的人,正是容钧。 君离苏淡淡道:“皇兄喊我,不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个招呼么?”容钧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本宫难得闲暇,出宫逛逛,正好经过了此处,看见了弟妹,真是缘分。” “喔。”君离苏面无表情道,“那皇兄你慢慢逛,弟妹我还有要紧事,要先回王府了。” “弟妹有什么要紧事?”容钧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王府为我家殿下做饭。”君离苏不咸不淡道,“故而,没法与皇兄您交流太久。” “素闻七皇弟很是疼爱弟妹,坊间也传闻他用情至深,怎么,成婚这么久了,新鲜感一过,就不知道疼人了,竟舍得让你去给他下厨做饭?”容钧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本宫原以为他对你有多疼爱,如今看来是本宫太高估了七弟对弟妹的感情了,他身边又不是没有下人,何至于让你去做这等下人做的粗活?” “粗活?”君离苏听着容钧的话,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在皇兄你看来,为喜爱这种洗手做羹汤,是粗活?” “厨房那等遍布油烟的地方,莫非弟妹喜欢?”容钧漫不经心道,“身为高贵的王妃,哪里需要做这等事,你听过哪个王妃去厨房里亲自下厨的?回头传出去,只怕旁人会笑话你像个下人。” “身为女子,尤其是嫁做人妇的女子,最基本具备的一项本能便是料理家务事。”君离苏眉眼间划过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身为女子,无论富贵贫贱,都理应有下厨的本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方才是贤妻,如果连为夫君做一餐饭都办不到,根本就不配为人妻子,在你们看来,何为贤妻?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是贤惠了?” 说到这儿,君离苏嗤笑一声,“有些人自诩身份高贵,双手从不沾杂务事,那么若是哪天他们脱离了富贵环境,连最基本的动手能力都没有,该怎么生活?敢问皇兄,若是你现在不在皇宫,身处深山老林里,我扔一袋米给你,你会自己煮饭吗?我扔一捆菜给你,柴米油盐都给你准备齐全,你会自己烧菜吗?” 容钧:“……” 而对面的君离苏还在继续说着:“在你看来,身为王妃,下厨做饭很丢人吗?” “一个女子若是只懂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不识柴米油盐酱醋,这算本事么?那么这种人她得期盼自己永远生存在富贵的环境里,永远不愁吃喝有人伺候着,否则一旦遭遇逆境,必死无疑,为什么?饿死的。” “厨房那种油烟弥漫之地又怎么了?进去做顿饭会少块肉吗?沾点烟火气就显得自己不高贵了是么?我君离苏不是那种坐吃等死,无所事事的阔太太,这一点,希望皇兄你明白。” “好了,不和你说了,皇兄,你自个慢慢闲逛,顺便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若是你不认可,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到后头,君离苏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起初的客套只是她装模作样,后来的话自然是她发自内心的,而她相信,她这番话即便传出去,也不会惹出笑话,容钧若是想借此说她大不敬,她便给予回击,说他鄙夷全天下辛勤的妇人。 要比耍嘴皮子,她可谓至今都难逢敌手。 君离苏自然是不知,在她离开之后,容钧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目光愈发幽深。 “太子殿下,这齐王妃也真是的,竟用那样的口气与您说话。”身后站着的一名小太监望着君离苏的背影,冷哼一声,“齐王妃那些话,既是对兄长不尊,又是对太子不敬,太子殿下,您方才其实可以借机好好教训她的,齐王殿下即使知道,恐怕也不敢怎么样的。” 第392章 休书 容钧听闻此话,偏过头冷笑一声,“她是对本宫不敬,那么你呢?她是个王妃,而你只是个低贱的宫人,她的言行举止,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身后的小太监却有些胆战心惊。 太子此话,责备的意味实在明显,莫非自己说错话了。 “来人,将这个不懂事的奴才拖下去。”正在小太监疑惑时,容钧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拖到小巷里去,割了他的舌头。” 此话一出,那小太监当即一惊,急忙下跪,连连磕头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求殿下饶了奴才这一次。” 而他的求饶自然是不起作用,容钧面上没有一丝心软。 那小太监被人拖了下去,一路求饶,容钧仿若未闻,只是望着君离苏所乘坐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 …… 齐王府。 “殿下,做饭的兰姑今日生了病,就让她歇着去了,水玄外出不在府上,相思陪着王妃去了君家,这府里就没几个做饭好的人了,虽然属下的手艺差了点儿,但殿下好歹吃点,晚些,说不定他们就回来了呢。”火玄望着倚靠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容浅,手捧着一盘子虾仁炒蛋。 容浅睁开眼,瞥了一眼火玄手中的盘子。 那金黄的炒蛋上挂着的白色不明物,像是碎蛋壳? 容浅面上当即浮现嫌弃的神色,不咸不淡道:“你留着自个儿慢慢吃。” “殿下您是一定要等王妃她们回来了?”火玄叹息一声,“王妃说带夜阑回趟君府找君太傅谈话,他们要是说到重点上,可能没这么快回来。” “离苏不是说过,会赶回来陪我用膳么。”容浅轻描淡写道,“我等着她回来就是了,你做的这盘子东西,本王想不嫌弃都难。” 容浅的话音才落下,屋子外便响起一到熟悉的女音,“阿浅,我回来了。” 容浅听着这声音,唇角轻扬,抬眸望向了来人,“回来了?” “当然,说好了晚上要回来陪你一同用饭的。”君离苏到了容浅身前,笑着道了一句。 余光瞥见火玄端着的盘子,君离苏看了一眼,撇了撇嘴,“火玄啊,你这手艺我都懒得说,这盘子带蛋壳的炒蛋,再怎么不挑食的人都未必吃的下去,罢了,放一边,还是让相思做饭去吧,你去给她打下手。” 君离苏身后的相思道:“咱们王府里的男子,除了水玄,还真没几个会做饭的。” 火玄淡淡道了一句,“就你们家水玄厉害。” “胡说什么呢你!”相思白了他一眼,“过来给我打下手。” 言罢,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火玄闻言,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 他不和女人争执。 晚膳过后,君离苏便同容浅倚靠在藤椅之上赏月,枕着容浅的肩膀,将夜阑与君太傅相认的经过,简洁地叙述了一遍。 “休掉赵氏?他倒真是挺会开条件的。”容浅淡淡一笑,“岳父大人竟然那么干脆的就同意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初恋。”君离苏悠悠道,“这么多年,父亲心中一直愧对柳絮儿,青玉的被盗,加上夜阑的回归,便等同于导火索,再加上一剂猛药,将赵氏击垮,这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容浅冷笑一声,“女人多就是麻烦。” “所以阿浅聪明啊,只招惹了我一个,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 容浅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很是赞同你的话。” …… 又是一个好晴天。 然而,就在这样大好的天气里,回到娘家的赵氏却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休书……”装潢雅致的房屋内,赵氏将触手可得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她的神色颇为狂躁,“君乾,居然为了那个贱人休了我!君乾,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氏发狂,下人便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君若芙。 君若芙赶来,见到情绪不稳的赵氏,连忙上前劝,“母亲,您别这样,此事太过蹊跷了,父亲纵然生你的气,却也没理由将您休了啊,二十多年的感情怎能说没就没……” “我早知你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料到他竟然如此无情无义狼心狗肺!”赵氏望着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休书,气的脸红脖子粗,“芙儿,你看看桌上的那是什么东西?休书!” 君若芙望了一眼那休书,拧起眉头,“母亲,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咱们这就回君家,找父亲要个说法如何?” “好,咱们回去,问他要个解释。”赵氏冷笑一声,“敢休了我,我会让他知道薄情寡义所要付出的代价!” …… “母亲,你倒也不必太过气恼了,终归那女子二十年来不曾再出现过,没准真的如同您所言,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那您又何必跟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见识?”坐在前往君府的马车上,君若芙如此劝慰着赵氏,“即便那女子还活着,想必也早已嫁作他人,说不定早就将父亲给忘了,终归也是不能与您为敌的。” “你是不知柳絮儿那个贱人有多可气!”赵氏冷嗤道,“从前在你父亲面前晃悠,我看得出你父亲是很喜欢她的,这才费劲排挤她,她不过一个乡下穷苦女子,一没财,二没势,拿什么和为娘争?如今倒好,她走了也不让人安心,这么多年你父亲还记挂着那贱人,留着她的东西也就罢了,如今还为了那破玩意,和我闹成这样,当真一点良心也没有……” 赵氏的话音还未落,背后靠着的马车倏然间一个剧烈晃动,晃的她险些从座椅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君若芙坐稳了身子之后,朝着马车外的车夫轻斥一声。 “路有些不平,让小姐与夫人受到了惊吓,真是抱歉。”马车外的男子声线悠漫,嗓音清朗。 君若芙听闻此话,微微拧眉。 第393章 绑架 这车夫悠然的语气当真没有诚意,哪有半点儿抱歉的意思。致个歉都如此敷衍。 “那你就不能往路面平坦的地方驾驶么?”君若芙朝外头的人说着,语气中似有埋怨,“若实在绕不过去,你好歹提醒一声,这毫无预警的一震,可把我们二人吓得不轻。” “小姐,您还真是身娇肉贵啊。”外头的人语气中似带着点点嘲弄,“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就这么震一下,难道还会给你震散架了不成?”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君若芙听着对方的回话,顿时有些恼了,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正对上一个伟岸挺直的背影。 君若芙当即怔住。 一刻钟之前,她雇了这辆马车,那时的车夫是个有些许发福的中年男子,而此刻背对着她的这人身形却很是健硕,腰板挺直,与原先那车夫分明不是同一人! 这人是何时被更换的? 君若芙微微惊诧,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抬眸望向四周,这一看,更是让她一惊。 马车不知何时驶进了一条窄巷里,这巷子清冷破落,几乎看不见行人,这哪里是去皇宫的路? “你是何人?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君若芙当即叫喊出声,“你给我停下。” 而那背对着她的车夫,似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叫喊,只继续驾着马车,马车行驶愈来愈快,他背对着君若芙,悠悠道:“抱歉,我这马车不到目的地是不会停歇的,这位小姐你若是想下车,我也不拦着。” 君若芙听闻此话,眉头紧锁,气愤之余又有些担忧。 不到目的地不停歇,她若是想下车,他不拦着?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若是有本事,就自己跳下去。 君若芙望了一眼周遭飞快后退的景色,耳畔风声凛凛,她没有一丝武功,哪里敢跳? 这样的车速,她若是强行跳下车,必定会伤筋动骨,脸着地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儿……这人分明就是刻意在戏耍她。 他想把她们带去哪儿? “芙儿?怎么回事?”身后响起赵氏慌张的声音。 君若芙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咬唇道:“母亲,你我怕是被人绑架了。” “绑架?”赵氏一惊,方才君若芙与车夫的对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她心中也猜测着多半没好事,可听君若芙说出‘绑架’二字,还是禁不住有些焦虑,“他绑架我们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君若芙思索片刻,磨牙道,“这必定是有所预谋的一起绑架,否则这车夫怎么会半路换了人,咱们所坐的这一辆马车,可是一路上都不曾停过的,谁晓得他是何时来的。” 能在马车行驶途中换人的,想必是武艺好的人。 “他若是绑架,无非就是图钱财。”赵氏思索片刻后,伸手掀开了马车布帘,望着那驾车的男子,道,“如今落在你手里,老身倒也无话可说,爽快点,你要多少?开个价吧,” “开个价?”背对着她的男子朗声一笑,而后道,“这个你得容我想想呢。” 赵氏磨了磨牙。 这绑匪莫非是看出了她是赵家人,才如此狮子大开口? 赵家是帝都之内数一数二的富户,觊觎赵家钱财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她平日里出行,身边少说也有两名功夫好的护卫,她从未料到过有一日她会遭遇勒索绑架,若不是今日匆匆忙忙地出门,没有带护卫,她又岂会沦落至此! “你且先停一停车,价钱我们都好商量。”赵氏的身侧,君若芙忽然开了口,赵氏转过头,便见君若芙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一支发簪,朝着前头那人的后背便刺过去! “啊!” 君若芙的发簪还未近那人的身,便被一股无形的劲道弹了开,震得她整个人往马车里一摔,后背重重的撞到车板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痛呼过后,她一歪头,晕了过去。 赵氏一惊,随即转头怒视那车夫的背影,“你……我跟你拼了!” 说着,伸手便要用力的去推了车夫,而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胳膊朝后一甩,打上了赵氏的头,将她轻而易举地击晕。 …… “殿下,人给你带来了。” “嗯。” “这母女二人还真是狠,在马车上就想与我较量,幸好这二人都是不懂武功的,否则属下这身上恐怕要挂点彩。”水玄回想着在马车上那会儿,这母女一人一个想偷袭他,一个想跟他拼了,不由得觉得好笑。 两个丝毫不动武艺的人,再怎么拼,也是拼不过他这个练家子的。 君若芙迷迷糊糊之间,似是听到两名男子在说话,她费力地撑开了眼皮,指节动了动,只觉得身下一片冰凉,浑身还伴有酸疼感。 君若芙终于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入目是光滑的白玉石地面,视线再往前挪动,印入眼帘的,是质地上好雪白无尘的锦衣,君若芙的视线逐渐往上,游移过眼前人的腰带、衣领,最后定格在那人的脸庞上。 看清身前人的样貌,她微微一惊—— 眉目如画,俊美无俦。 眼前的男子,他有着白皙如雪到令女子都自叹不如的肌肤,三千青丝被一顶银冠束起,散落了一部分自然垂在肩后,一双凤眸深邃而冰凉,如冬日的池水,望着这样的一双眸子,无端让人有些背后发寒。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危险,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齐王殿下。”君若芙回过了神,眸底掠过震惊之色。 难道那个绑架她与母亲的人,竟是齐王派去的? 视线一转,落在容浅身后的水玄身上,发现水玄所穿的衣裳,与绑架她与母亲的那车夫服饰一模一样。 那人竟是他伪装的? 这一切,都是容浅授意。 容浅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君若芙迎视着容浅的目光。 容浅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她的眼神,那么清凉,那么冷酷。 这让君若芙觉得心里堵得慌。 容浅是她一直倾慕的男子,她对他的爱慕,从未说出口,却也从未减少过。 她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机会。 她希望能被他温柔相待,而不是用如此冷漠无情的眼神注视着。 容浅望着地上的君若芙身上,唇启,声线幽凉,“君二姑娘,本王今日将你请到这来,你可知原因。” “恕我愚钝,不明白殿下这么做有何用意。”君若芙从地上坐起了身,望着容浅,目光中一派不解之色,“莫非若芙无意中做过什么事得罪了殿下。” 她说到这儿,已经摆出了一副端正从容的态度。 第394章 可曾正眼看过我? 容浅把她与母亲带来这儿,必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粗略一想,多半与君离苏有关?否则,他何必用如此冷酷的神情对待她。 无论他找她来是做什么的,她都要保持泰然自若才好,决不能因为她是被绑来的,便露出惊慌之态,若是一开始就惊慌,无疑就输了一半。 她不能焦虑,更不能表现出心虚。 容浅岂会看不出君若芙在故作镇定,只挑唇一笑,“君二姑娘做过什么好事,还需要本王说明吗。” 容浅身后,水玄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惺惺作态。” “你们若是觉得我有什么错,大可直说好了。”君若芙依旧维持着镇定的神色,“何必来挖苦讥讽我呢。” 容浅垂下眸子,望着君若芙,悠然开口,“你雇佣杀手暗害离苏的事,本王已经心知肚明了,你不用急于否认,也不必故作镇定,本王既然认定了是你,就不会放过你。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给离苏致歉,要么,我送你母亲下地狱,你自个儿看着办。” 君若芙心中一惊,自然是没料到容浅一开口就要她做这样的选择。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暗中做的那些事? 要她给君离苏致歉? 如今事情败露,君若芙心知容浅不会放过自己,便努力定了定心神,而后道:“殿下,我对离苏,并不是毫无姐妹情谊的,只是,殿下你可知我对你是怎样的心思?我知道,我若想与离苏争,是不自量力,因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取代离苏的地位,我只希望,能让我有一个机会待在殿下身边,哪怕是做一个妾室,可离苏非但不给我机会,还冷嘲热讽,起了要害我的心思,如此,我怎能不提防?” 容浅闻言,凤眸眯起,“离苏起过要害你的心思,这事本王怎么不知道?” 君若芙道:“离苏若是想对付我,未必会告诉殿下你,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希望在夫君心中留下狠毒的印象,因此,离苏要对付我,自然是不会跟殿下说的。” 不等容浅接过话,水玄率先反驳,“一派胡言,王妃的性格难道我们会不比你清楚?她从不随意与人为恶,若是人不害她,她并不会主动害人,你如今却说王妃因为忌妒之心而要害你性命,这个解释还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猜到了,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会信我。”君若芙垂下了头,“你们自然只会选择信离苏,心中都觉得是我恶毒,我明知无法取得你们的信任,还是想着与你们解释一番,为自己辩解几句。” “为自己的恶行找理由是么。”容浅冷冽一笑,“任你如何辩解,本王也不会听进一句,哪怕你说的是真的,哪怕是你离苏先起了害你的心思,本王依然会站在她那一边,现在本王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先惩罚你好,还是先惩罚你母亲好?” “放过我母亲!”君若芙听着容浅的话,心中一惊,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完全说不动他,此刻听着他冰冷的话语,她连忙道,“我给离苏磕头致歉就是了,放过我母亲。” 君若芙的神色颇为楚楚可怜,然而心中却是对君离苏更加怨恨。 “给离苏磕头致歉?不错。”容浅悠漫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我家离苏最喜欢的莫过于小猫小狗,我也不为难你,一会儿她过来了,你只需要跪趴在地上,学着小狗的模样,再学上几声狗吠,若是能把离苏逗笑了,便算是她原谅你了,本王就考虑放过你母亲,你意下如何?” 容浅的声音慢条斯理,却揪紧人心。 而听在君若芙耳中,却是如一道惊雷。 学狗叫? 让她在君离苏面前,扮成狗的姿态,他竟还说这不叫为难? 这何止是为难?简直就是侮辱。 要她以那般屈辱的姿态向君离苏致歉,倒不如一刀砍了她。 “怎么?不愿意是么?”容浅望着君若芙的神情,依稀能猜到她此刻心中的想法,凤眸中讥诮的笑意闪烁,“怎么?本王的要求让你觉得为难?原来你母亲的性命,在你眼中如此低廉,让你认个错你都不愿,好似本王是叫你去死一样。” 君若芙闻言,只沉默不语,心中怒气滔天,却不敢发作。 性命都捏在人家手上,她凭什么发火? “也罢,本王再给你一个选择机会。”容浅倏然低笑一声,话锋一转,“这样如何,你们母女二人只可以活一个,这一包毒药,你要是愿意服下,本王就可以饶过你母亲的性命。” 说到这儿,容浅朝着君若芙伸出手,白皙如玉的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纸包。 君若芙望着那纸包,怔住。 毒药…… 她与母亲,只能活一个。 “好好考虑一下。”容浅唇角的笑意分外无害,“你们母女二人,究竟留下哪一个?你母亲还处于昏迷之中,尚未醒来,这个选择权可以交给你。若是你还不快些做决定,那本王还有一个方法,抽签,你们是死是活,交给命运来安排如何?” “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我。”君若芙忽然自嘲一笑,“亏我还天真地以为,你或许会动那么一丝恻隐之心,敢问殿下,青玉的事,包括我母亲被休的事,是否都在你们的计划当中?我们母女二人如今如此落魄,是否由你们一手造成?” “那又如何?”容浅慢条斯理道,“不管是本王筹谋的,还是离苏筹谋的,起因可都是由你们引起的,莫不是你心怀鬼胎,我们又怎会先下手为强?如今你们母女二人已经被君太傅舍弃,他心中心心念念想的是二十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女子,对你母亲只剩下怨恨,你们母女二人的死活,他多半是不会关心了。” “你们好狠。” “我们狠?你又比我们仁慈几分?” “我做这些事,还不都是因为你。”君若芙冷笑一声,“容浅,从你我相识到至今,你可曾正眼看过我?” 第395章 那你做鬼去吧 容浅闻言,仿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好笑,本王为何要正眼看你?” “君离苏她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可以为了她不再接纳任何一个女子?像你这样的人,她哪里配得起你,竟妄想着捆绑你一生?”君若芙的情绪已经有些许暴躁,“容浅,你知道吗?我对你可谓是一见倾心,对你的情意,我从来不曾直接说出口,随着时间愈长,反而愈发深刻,虽然你从没看过我一眼,我对你的心依旧不曾改变,我总是争取着能够站在你身边,你是我出生以来,对我最冷漠的男子了。” “你这样的人,也配让我正眼看你一眼么。”容浅的声线十分平淡,“一厢情愿,愚昧至极。” “是,我就是一厢情愿,但我一直坚信,我的一厢情愿不会维持太久,或许哪一天,就变成了情投意合。”君若芙的神色带着一丝激动,“容浅,你我之间若是没有君离苏的存在,你对我会不会有所不同?一切都是因为君离苏,如果没有她,我又怎么会得不到你?我何愁坐不上齐王妃的位置?” 容浅:“……” 水玄:“……” 君若芙此话说出来,二人这一刻几乎是怔愣的。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自信,不,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没有君离苏,齐王妃是谁还不知道呢。她怎就那么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 “和你说话真的太累了。”容浅叹息一声,“说够了吗?你该接受惩罚了。莫要再拖延时间了,无论你怎么说,本王的主意都不会改变,你与你母亲,必须要有一人服下这包药。” 君若芙望着手中的那包毒药,沉默了好片刻,目光中浮现一抹决绝之色。 母亲,芙儿不能死,这次只能对不住您了,芙儿还年轻,只要能活下来,必定要报复容浅与君离苏,为你报仇。 想到这儿,君若芙咬了咬唇,颤抖着手,将手中的毒药打开,转头看了一眼还处在昏迷当中的赵氏。 母亲,对不住……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再三纠结,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舍弃赵氏。 在容浅与水玄的注视之下,君若芙捏着赵氏的嘴,让她张开了口,将纸包里的粉末倒入她的口中…… “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容浅不咸不淡道,“本王想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你们二人在昏睡的时候,都已经被水玄喂了毒药,本王刚才给你的那包药粉,并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君若芙脸色一白。 而容浅已经不准备再搭理她,转身迈出房门。 水玄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君二姑娘,殿下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告诉你那包药是毒药,看你会如何选择,你若是选择自己服毒,那么结果,就是你活下来,可你既然选择了给你母亲,那么,你母亲解毒了,你却要毒发身亡了。这样也好,就让你母亲来为你收尸吧,哦,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你母亲身患隐疾,我也是不久前刚诊断出来的,她这病,根本活不了几个年头……” “你们……你们这些阴狠歹毒的魔鬼!”君若芙只觉得一阵绝望袭来,绝望后便是愤怒,她猛然站起身,抄起一旁的凳子便要朝水玄砸去。 水玄轻松地避开,冷笑一声。 “君二姑娘,你都快命不久矣了,省点力气吧,趁着你还有一丁点的时间,忏悔一番,说不定来世还可以投胎个好人家。” 话音落下,水玄转身闪到门外,顺手拍上了房门,上锁。 “放我出来!你们这些混账!” “你们不得好死!容浅!君离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屋子内,传出君若芙声声叫嚣。 “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会回来找你们的!” “那你做鬼去吧,我们不怕鬼。”水玄朝着屋子道了一句,转身离开,一边走着一边悠悠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总算是清净了。” …… “回王府吧。”前方不远处,容浅吩咐着。 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方,这是他买下的那个桂园。 只因桂园所处的地带较为偏僻,将人绑来此处不易人注目。 二人回到了王府,容浅原本要去找君离苏,却听得下人回答,君离苏被太后派人接到了宫里。 太后接君离苏进宫,多半是去闲聊的。 容浅道:“备马车,本王也要进宫。” 是有好几日没去看皇祖母了,顺便把离苏接回来。 …… 容浅乘坐马车到了皇宫,去太后寝宫的路上,经过了锦衣卫们训练的校场,便停下来瞅了几眼。 身后跟着的水玄也停了下来,笑道:“这些锦衣卫们的训练,比起咱们王府暗卫的训练,还是稍微轻松一些的。” 偌大的校场上,皇家的锦衣卫们辛勤地练功,随着一声哨响,他们便都停下了,就地休息。 “端木兄,这儿便是我们天辰国锦衣卫们练功的校场。”倏然间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这会儿似乎是休息时间,等他们集合后,端木兄兄与公主便可以观看他们的训练了。” 这会儿,容琛带着一男一女,正往校场的方向来。 “有劳景王殿下带路了。”容琛的声音落下,他身侧的女子便接过了话,嗓音清脆,“早些在贵国帝都闲逛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贵国的锦衣卫们英姿飒爽,身法矫健,我倒是很期待。” 说话的女子约莫十七八的年岁,一头乌发顺着双肩垂落在胸前,眉若柳黛,面如桃李。她的五官秀丽若出水芙蓉,肌肤胜雪,衬着柔美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杏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曼妙纤细。她那白皙的脖颈之上,戴着一串凤仙花形状的玛瑙项链。 清脆的女音刚落,紧接着是另一道低醇而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响起,来自容琛另一侧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健硕,面目俊朗,“萱儿所言,正也是我想说的,贵国真是人才辈出。” 容琛闻言,笑道:“哪里,二位过奖,本王在这儿,先替这群汉子们多谢二位的赞赏了。” 容浅听着身后三人的声音,头也懒得回。 看来,又是邻邦之国的使臣来了。 宫里这两日想必会很热闹,就是不知,今日来的异国使臣,是联姻来的,还是单纯来走动的。 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回过身,身后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诶,站在围栏边上那位是何人?”端木萱望着前方不远处伫立的那道雪白修长身影,有些疑惑。 第396章 让开 容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抹人影,轻挑眉梢,轻描淡写道:“看那身形,倒是像我七皇弟,齐王容浅。” “哦,是齐王殿下。”容琛身旁的男子笑道,“那倒是该去问候问候了。” 容浅听着身后的谈话,朝着身旁的水玄漫不经心道:“走,去清宁宫。” 说着,他转过身便离开了校场,像是根本就没听见身后那几人说的话。 “七皇弟!”容琛见容浅转身离开,开口便叫了一句。 虽然平日里与容浅不算和睦,但异国的使臣来了,总要提醒容浅注意点礼数。 容浅会不会问候使臣,他倒是不关心,他所展示出来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记忆风度罢了。 “这齐王殿下好生奇怪。”端木萱望着容浅的身影,眉头微微一拧,“景王殿下这么近喊他,他会没听见么?咱们刚才说话也该听见了吧?明明就听在了耳朵里,为何就是不理会人?” 容琛悠悠道:“公主莫要介意,我这位七皇弟素来寡言少语,性子有些清冷,咱们还是逛咱们的,不去管他了。” “寡言少语?难道连回应一声都这么困难么。”端木萱挑了挑眉,“如此傲慢的性子,我倒是真想去问候几句了。” 话落,她轻笑一声,快步追上容浅的身影。 “公主?”容琛有些意外,没料到她就追上去了。 “景王殿下莫要介意,我这皇妹啊,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倔,平日里就喜欢和人抬杠,古灵精怪。”端木烨笑道,“皇妹虽任性,但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和齐王殿下起争执。” “七皇弟的态度确实是怠慢了,可他的脾气一向不太好,只怕令妹要吃亏的呀。”容琛似是叹息般地道了一句。 而这个时候,端木萱已经追上了容浅的步伐,直接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位殿下,你为何……” 一句话没说完,便哽住。 方才容浅离开的时候是侧对着她的,二人并没有打过照面,端木萱倒也没注意看他的脸,这会儿挡在他面前,她自然是看清了。 颜如舜华,眉目如画。 撞进他那双凤眸里,潋滟而又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她来到天辰国,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标致的男子。 今早进宫也见过好几个皇子,太子英俊中带着锐气,景王容琛俊俏中带着不羁,而这齐王,俊美中透着清冷,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般洁白出尘,在雪天中生长,形成了傲骨,清冷得令人难以靠近。 端木萱望着容浅,一时间都忘了要说话。 容浅望着跟前挡路的女子,启唇,声线清凉,“让开。” 端木萱终于回过了神,听闻他的话,惊艳过后便是拧起了眉头。 他说什么? 让开? 语气可真不好。 “你……”端木萱蹙了蹙眉,“你是天辰国的王爷,对邻国的来使态度怎能如此傲慢?本公主之前没有得罪你吧?方才和兄长一起过来,想要问候一番以示友好,你却不搭理人,连你自己的兄长喊你,你都不回应……” 容浅并没有兴趣听端木萱说完话,饶过她继续走。 端木萱眼见自己又被忽略了,顿觉心中不甘。她好声好气地和人说话,换来的却是无视,不……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蔑视。 这齐王殿下都没正眼瞧她一眼。 她是西宁国的三公主,西宁国皇室里最具才艺的一位公主,西宁国臣民赞她美若凤仙花开。 自小受人追捧,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 “你站住。”端木萱轻斥一声,快步上去,再次拦在了容浅前头。 “好个傲慢的齐王殿下,待客的态度如此不好,我若是告到你们陛下那里,你就不担心自己挨顿骂?” 容浅又被拦住一次路,再也没有耐心,伸手一把将她往边上撂,“少来烦本王。” 话落,再次走开。 “水玄,她若是再敢来拦,你就把她给我拎远一点。”走在路上,容浅朝着身边的水玄道了一句。 邻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还纠缠着他给她问候,可笑。 但凡是他相识的人,都知道,他从不轻易给人面子。 水玄跟在他身后走,一时无言:“……” 容浅的神色始终冷漠,正走着,衣袖忽然就被人一扯。 容浅脚步一顿,只觉得这邻国公主还真没完没了。 他眸底寒意一闪,转身冷笑,“你给本王滚……” 话未说完,哽住。 身后的人,一袭雪白的衣裙,熟悉的容颜,是他的王妃君离苏。 “让我……滚?”君离苏望着容浅,一脸莫名其妙。 阿浅头都还没转过来,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么? 由于她是朝北面清宁宫的方向来的,而容琛等人则是在容浅身后不远处,不同的两个方向,因此她并没有与容琛等人打过照面,自然也不知道刚才的小插曲。 此时此刻,二人身后不远处,一袭杏色衣裙的女子面色微沉。 她只觉得容浅有些莫名其妙。 面对友邻之邦,他作为天辰国的王爷,未免太过傲慢无礼,简直就不是一个皇室子弟应有的举止。 不过……从前还真没有人敢如此对待她的,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客套话,面对这么一个直接而又不屑客套的人,倒是让她觉得,十分不一般。 “萱儿。”身后传来端木烨的声音,端木萱转过了身,只见容琛与端木烨已经走了上来。 “萱儿,你可是与那齐王发生争执了?为兄方才远远地看见,他将你推到了一旁?”端木烨说着,望了一眼前头不远的两道身影,微微拧眉。 “皇兄你看错了,我不是被齐王殿下推开的,而是我走得太急,他没有看清我,我们不小心碰撞了一下而已,小事情。”端木萱并不想多事,便淡笑着道,“我与齐王殿下没有发生争执,只是问候了一下而已,话说回来,这位殿下倒是真性情,脸色一直不冷不热的。” 第397章 感兴趣了? 端木烨听着端木萱的话,眉眼间划过一丝疑虑。 不小心碰撞到?而不是被推开? 难道是他方才看错了…… “对了,景王殿下,与齐王殿下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是何人?”端木萱望着前方双手交握的二人,朝着容琛问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能与那么冷清的人走得那么近的,想必是那种关系。 容琛听闻此话,淡淡道:“那位是他的王妃,本王的弟妹,君离苏。” 话音落下,容琛轻瞥了一眼端木萱,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经营凤鸣阁,见多了人情百态,与各式各样的女子都打过交道,从姑娘的脸上,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就依稀能猜到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位公主,该不会是对容浅感兴趣了? 另一边,容浅望着眼前的君离苏,解释道:“离苏,我自然不是叫你滚,方才我背对着你,我还以为拉扯我的那人,是异国来的客人。” “异国来的客人?”君离苏听着这话,转头望了一眼,这一看,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三人,其中一人是容琛,其余两人倒是面生。 君离苏收回了视线,道:“你该不会是与异国来的客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倒也不算。”容浅道,“这是那位公主有些无理取闹,我不会与她问候,她竟不乐意了,上来便指责我不懂礼仪,我懒得与她多说,正要去皇祖母寝宫找你,你便过来了。” “陪皇祖母说了一会儿话,她总是催着我赶紧怀上,这还没说多久呢,我就落荒而逃了,恰好经过此处,便看见了你。”君离苏有些哭笑不得,“别管那异国来的客人了,你既然来了,就去陪皇祖母说说话吧。” 君离苏与容浅去往太后的寝宫,被太后留下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太后便去小憩了,君离苏同容浅则是一起坐在寝殿外的藤椅之上,倚靠着容浅的肩头晒太阳。 二人就这么相互靠着良久,享受着空气中的寂静与安宁。 “阿浅。”君离苏忽然轻唤了他一声。 容浅轻轻‘嗯’了一声。 “我方才想到了一件事。”君离苏道,“你我初见的那一日,你就躺在我的床边,那一天,我一睁开眼便看见了你,险些吓了一跳,与你成婚这么久以来,我都忘了问你这个问题了,当初你为何会出现在我房内?” 容浅闻言,笑道:“那一夜我的确是发病了,出门在外的,竟然遇上了刺客,当时将刺客甩了一段路,正好经过君府的高墙之外,便越过了墙头,直接闯了进去,落地之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破落的院子,还以为是没人住呢,想不到进去之后,竟看见你躺在榻上睡觉。那会儿我才服下丹药不久,克制住了体内的躁动,觉得实在太累,迷迷糊糊就在你身旁躺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正是被屋子外的人声吵醒的。” “是我家那两位烦人的姐妹把你吵醒的。”君离苏似是有些感慨,“时间真是匆匆流逝,转眼就快半年了,我那两个烦人的姐妹也差不多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君梦蝶傻了,君若芙……” “这会儿应该在九泉之下了。”容浅轻描淡写道,“既然是想要害你的人,自然是要斩草除根,我将她解决了,带着水玄回府找你的时候,却听下人说你被皇祖母接来了宫里,我便也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转过头一看,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走过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果盘。 “殿下,王妃,吃些瓜果点心吧,这是太后娘娘一早吩咐奴婢去买的栗子,味道很是不错,香甜得很。” 君离苏接过了果盘,笑道:“有劳你了。” 将果盘搁在了白玉石桌上,君离苏拿出一颗圆滚滚的栗子,剥开了便放在了一旁的小碗里。 无论是吃栗子还是吃瓜子,阿浅总说,一颗一颗剥着吃不太过瘾,她便多剥一些,凑足了一个小碗再给他吃。 容浅见此,笑了笑,顺手拿了个梨子削。 君离苏剥着栗子,觉得有些口渴,道:“阿浅,给我递一块梨子来。” 他想吃栗子她帮着剥,她想吃水果他总得给喂吧? 耳畔传进容浅‘嗯’的一声,下一刻,一块梨子便闯入了眼帘,不过,并不是用手捏着的,而是——用口衔着的。 君离苏轻挑眉梢,随后将头一倾,将容浅衔着的那块梨子咬下了一块。 味道不错。 用过了点心后,二人便出了清宁宫,一路悠闲地散步。 二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锦衣卫练武的校场,这个点锦衣卫们已经全散了,偌大的校场都很空旷。 今日的天气早晨还温暖,到了下午竟然就有些阴凉,忽然便是起了一阵凉风,眼见容浅穿得单薄,君离苏连忙道:“冷不冷?不如我们回……” 话未说完,在看见容浅身后奔来的一道身影时,顿住。 好家伙,水玄带着披风来了。 “王妃,我方才去清宁宫找你们,没找着你们的踪影,清宁宫的宫女说,你们才离开了不久,殿下今日穿得有些单薄,让我带上一件披风来。”水玄说着,将雪白的披风披在了容浅肩上。 “水玄,你之前跑哪去了?好片刻都没有见到你的人影。”君离苏说着,替容浅拢紧了披风。 水玄道:“属下方才在宫里遇见了上官白,与他闲聊了几句。” “上官白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稀奇。” “据说,是景王殿下带来的。”水玄道,“上官白在凤鸣阁里混了这么久,总会认识一些贵族子弟,能与景王殿下有交情,倒也不奇怪。” “也是,看来他人缘是挺不错的。”君离苏说着,伸手帮容浅系紧了披风的带子。 容浅望着面前的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离苏,披风再暖和,也不比你暖和啊。” 第398章 他已经有王妃了 “阿浅你……松手,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咱们王府里。”君离苏去掰他腰上的手。 搂搂抱抱也得看地点啊。 “这时候这附近哪有人?锦衣卫们都散了,你还担心被人看见……”容浅正说着,倏然间目光一凛。 还真别说,真有人。 正前方不远处,一道杏色的倩影正朝着这边来了,这人他不久之前才见过的,还险些起了争执,正是那西宁国的公主。 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真打扰他和离苏。 端木萱远远地看见了容浅的身影,眼见着他身前的女子正帮他系着披风,他望着那女子,素来清冷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 这如同冬日寒霜一样的男子,竟然也会对人笑的那般温柔…… 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端木萱缓步走上前,而君离苏也听见了脚步声,回过了身。 端木萱这才看清君离苏的容颜。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她打量着君离苏,而君离苏也朝着她望了一眼, 君离苏并不太清楚眼前人的身份,便礼仪般笑了笑,“这位姑娘是?” “西宁国公主,端木萱。”端木萱淡淡地回了君离苏一句,目光一转落在容浅身上,笑道,“齐王殿下,好巧。” 容浅不理睬她,只是抬手把玩着君离苏的发丝。 端木萱眉目微动。 又不理她……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端木萱道:“二位来这儿多久了?可有见着我的皇兄?我皇兄身着黑衣,衣上绣着祥云图纹,也不知他逛到了哪里去,我找了好片刻,都没有找到他的人影。” 容浅并不打算理睬她,君离苏倒是很给面子的回了一句,“不曾看见。” 君离苏话音才落下,容浅便牵着她的手迈步走开,“走吧离苏。” 从始至终并未搭理端木萱。 端木萱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咬了咬唇。 这个容浅……可真是把她无视得够彻底。 端木萱正气愤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萱儿,你站在这做什么呢?” 端木萱闻声,回过了头,望着身后的人,“皇兄,你方才去哪了?” “呵,被景王殿下带着去泡了个澡,听宫人说你在找我,你可是觉得无聊了,若是觉得闷,皇兄带你去宫外逛逛。”端木烨说着,顿了顿,道,“萱儿,你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端木萱望着前头容浅与君离苏的身影,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被人忽视的感觉真不好呢,我难得主动找一个男子搭话,他不理睬我就罢了,竟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皇兄,莫非我真的就这么烦人?” “胡说什么呢。”端木烨顺着端木萱的视线,望着前头容浅的身影,“是不是那齐王又欺负你了?” “倒也不是。”端木萱道,“只是他理也不理我,我冲他问候,他也像是没听见似的,或许在他看来,我就跟空气差不多吧。” “岂有此理,堂堂皇室子弟竟如此没有风度。”端木烨脸色有些黑沉,“既然他如此不知礼仪,那么,萱儿你下回再看见他就用不着问候了,就当没看见吧,也拿他当空气看。” “不,皇兄,这件事儿,让妹妹自己来处理吧。”端木萱望着前方几人走远了的身影,淡淡道,“那齐王虽说性格冷傲,但对待他的王妃,却是很温柔,皇兄,其实他并不是没有风度,只不过,他的风度,只对他心仪的人展示罢了。” 端木烨望着端木萱的脸色,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萱儿,你似乎……对他关注有些多。” “我们西宁国与天辰国是友谊之邦,两国皇室若是联姻,就更有利于巩固两国的关系了不是么。”端木萱道,“父皇原本也有过这个念头的,只是那时我觉得,那么多姐妹,未必就得我来联姻,可小妹我既然身为西宁国的公主,那么为西宁国做点儿事也是应该的,皇兄不如跟天辰国的陛下提一提,让我与这齐王容浅,结个姻缘。” “跟他?”端木烨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萱儿,你在说笑么。” “当然不是说笑,皇兄,我是认真的,我不过见了他一眼,这脑子里竟然就全是他的影子。”端木萱道,“在西宁国,那些个倾慕我的贵公子们,哪个不是油嘴滑舌,讨好奉承的,那样的嘴脸我看多了,竟找不到一个能看的上眼的男子,这齐王虽然冷傲又恶劣,但也是少见的真性情,若是能驯服了,他对我的态度必定会和今日全然相反,皇兄,虽然他的态度令我挺不满意,但,我怨恨的同时,却又难免有些欣赏他的那股子高傲劲。” 端木烨闻言,蹙眉道:“可他已经有了王妃了。” “那又如何,我这一国公主,也不可能做妾,若是我能嫁进齐王府,自然是与现在那位齐王妃平起平坐,称为平妻。”端木萱唇角轻扬,“我就不相信,拿不下这个齐王。” …… “容琛啊容琛,你说你那个八妹怎么就这么烦人呢?”荷花池畔,上官白望着正对面的男子,咬牙切齿道,“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来这皇宫里闲逛,无端又多招惹了一个公主,你那八皇妹就跟从来没见过俊男似的,一个劲儿烦我,走哪跟哪,能不能让她放过我?” “诶,这个还真的不那么容易。”容琛背靠在小亭边的柱子上,轻描淡写道,“我这八皇妹呢,是个固执的性子,倔得很,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既然看上你了,那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你不如就从了她?” “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上官白说着,转身便要离开,“我不在这宫里,我看她还怎么找得到我。” 然而上官白没想到的是,一个回头,便看见不远处一道粉色身影,正朝这走来,可不正是八公主容锦瑟。 上官白一看见她,并没有多想,转身就跑。 第399章 并无男女之情 容锦瑟愣了一刻,回过神后,立即就追了上去。 “上官白,你别跑啊,我有话要和你说呢,你等等我……” 二人身后,容琛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自然是乐意看见上官白被女人缠,若是八皇妹能征服了上官白,倒是好事一桩。 如此一来,离苏便又少了一个爱慕者。 …… “上官白,你站住,你耳聋了么,本公主喊了你多少遍!”容锦瑟一路追着上官白,脚下步子不停。 上官白被她烦得没办法,只好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八公主,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是一个公主,怎能追着男子四处跑,未免太有失仪态了,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本公主。”容锦瑟冷哼一声,“你陪我玩,我就不追你了。” “在下没工夫搭理你。”上官白只简洁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莫要跟过来了。” 容锦瑟见他离开得干脆利落,咬了咬唇。 这家伙,就真的如此不待见她吗? 容锦瑟正要转身离开,一个转头就看见了君离苏与容浅。 容锦瑟怔了怔,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走来的。 君离苏朝她礼仪性地笑了笑。 容锦瑟见此,只是冷哼一声后便离开了。 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心情与他们打招呼。 君离苏望着她这态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八公主原本就有脾气,犯不着与她计较。 不过她真是没想到,容锦瑟竟然中意了上官白。 如此想着,君离苏朝着前头上官白的背影喊叫了一声—— “上官白。” 上官白闻声,觉得有些耳熟,转过了头,看见了君离苏,有些意外,随即朝着君离苏走了过来,“离苏也在宫里啊,真巧。” “是挺巧的,八公主中意你,你可知道?”君离苏轻挑眉梢。 上官白闻言,只道:“她是个什么想法我不管,我只知,我不喜欢被她纠缠。” “那你干脆跟她说明白得了,你这样每回爱搭不理的,又不把话说明了,平白给人家希望。”君离苏摇了摇头,“长痛不如短痛,不喜欢她,就不要给予她希望,挑明了说,让她对你死了心,对她对你都好,人家好歹是个公主,心高气傲的,你把话说明白了,没准她就不来纠缠你了。” 上官白闻言,想了想,道:“有理。”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 这情商……还真是挺低的。 “多谢离苏提醒。”上官白原本还想与君离苏再说几句话,瞥见君离苏身后的容浅,顿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有容浅在,他必定不会让自己与离苏有过多交流。 想到这,上官白也不多留,转身便离开了。 上官白远离了二人的视线,原本是想回荷花池畔找容琛,却在中途被一人给拦住了路。 上官白抬眸一看,拦他的人是一名小太监。 那小太监见他抬头,忙问道:“这位公子,可是上官白?” 上官白闻言,面无表情道:“有事?” “有。”那小太监瞥了一眼周围,这会儿人还是不少的,便朝他道,“上官公子,借一步说话。” 说着,扯过他便要走,但上官白却将他的手甩了开。 那小太监见此,干笑一声,“我不扯您,跟我来。” 说着便离开了,上官白眉目微动,跟了上去。 这般神神秘秘,有什么事? 被那小太监带着走到了校场附近的一棵大树后,小太监道:“上官公子,我们公主与您有要事相商,说是关于齐王妃的。” “关于齐王妃?”上官白听闻此话,迟疑了片刻后道,“这宫里有好几位公主,敢问你家公主是哪一位?” “我家公主是西宁国的萱公主,她就在那棵大榕树下等候。” 那小太监说着,抬手指向校场边缘的一棵大榕树,那榕树枝叶茂盛,算是挺隐蔽。 “我知道了。”上官白撂下了不咸不淡的四个字,转身朝着那棵树走去。 …… “你便是上官白?”枝叶茂盛的榕树下,端木萱望着正对面高大清俊的男子走来,笑道:“倒也是一表人才,年轻英武,只可惜,你这情路有些坎坷。” 正对面,上官白听闻这一席话,墨眸中划过一丝惊讶,“你此话何意?” “我此话何意?上官公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端木萱淡淡一笑,“我知你是景王殿下的客人,方才远远地看见你与齐王妃在说话,若是我眼睛没有问题的话,上官公子,你对齐王妃……挺有感情?” “你是怎么看出我对齐王妃有感情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呢。”上官白面无表情,“公主您找我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这公主特意让人将他约到这里,说是有什么关乎君离苏的要紧事,原来就是为了问他对君离苏的心思? 总让人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 “这并不难看出来,虽然我与你们隔着些距离,但我看在眼中,一开始你被一个姑娘追着,你对那姑娘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之后那姑娘走了,齐王妃喊了你一声,你转头看齐王妃的那一刻,与对待之前那位姑娘的态度截然不同。如此巨大的态度转变,不正是说明了,你会因为见到齐王妃要感到欢喜吗?你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上官白听着她的话,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并不承认。 “我之所以看到齐王妃会欢喜,是因为我与齐王妃是交情好的朋友,并无男女之情。”上官白自然是不会承认对君离苏的心思,唯恐小人拿来大做文章,对君离苏不利。 喜欢王妃这种事,哪能随便承认。 “我知道你不敢承认的原因。”端木萱并不在意上官白的冷淡态度,笑道,“你是担心会给齐王妃惹来麻烦么?你不敢承认是为了她好,可我已经看穿了,并且也不打算说出去,你又何必否认?我并无恶意啊。” 上官白淡淡道:“你究竟想表达什么?还是开门见山吧,不必卖关子了。” 第400章 你竟敢打我 端木萱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上官公子,你不用太防备着我,我今日来找你,是想与你互帮互利的,你现在就实话与我说,你对齐王妃,究竟有无男女之情?” 上官白依旧斩钉截铁道:“是你多虑了,这位公主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告辞了。” “本公主不想与你打马虎眼了。”端木萱微一挑眉,道,“直说了吧,我是很乐意看你与齐王妃凑成一对的,这没有外人,你的心思不必藏着掖着,本公主与你挑明了说,也希望你能够实诚一些,只要你答应了,我帮你得到她。” 上官白不为所动,淡淡道:“公主又在说笑话。” “怎么就是说笑话了?”端木萱笑道,“你是在忌惮齐王殿下么?又或者,你是介意齐王妃已经嫁为人妻?纵然喜欢,却也无法接受?” 上官白当即反驳,“当然不……” 话未说完,顿住。 他何必跟眼前的女子说太多?他原本就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 而他对面,端木萱目光里的笑意加深了些,“那是什么原因呢?” 上官白心中警惕,不愿与端木萱,轻描淡写道:“在下还有事,就不与公主您多聊了……” “你犯不着急着逃避,你是不相信我对么?也是,换做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端木萱顿了顿,道,“你心中想必在怀疑我的动机吧?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不瞒你说,我看上了你们齐王殿下。”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上官白道,“你若是喜欢,自己去争取就是了,何必来找我说这些。” “我自然是要争取的,之所以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要与我一起争取?”端木萱道,“倘若真的喜欢一个人,又何必太在意身份,你看上的虽是王妃,你也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这说明你对她当真是很有情的。” 上官白:“……” 这女人,比容锦瑟还烦。 容锦瑟充其量也就是缠人,这女人……却像是有病。 二人自然是不知,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围栏外的两双眼睛里。 “岂有此理。”围栏边上,容锦瑟望着那榕树下私语的二人,气的几欲跳脚,“这混账上官白,我一直那么好声好气的讨好他,放下公主之尊,结果呢?我那么久的追逐,却比不过一个他刚认识的女的!他们两树下私会,将我置于何地,同样是公主,我长得没这西宁公主好看么!” “八妹,小点儿声。”容锦瑟身侧,容浅轻描淡写道,“或许他们二人之间没什么。” “上官白平日和人说话大多时候有耐心,可他就是不理我!我真不知自己是哪儿招他烦了。”容锦瑟望着远处那大树下的二人,磨了磨牙,“我总觉得他对我最没耐心了,他对谁都好,就对我不好。” 说到这儿,她目光一凛,“你看看那西宁的公主,在陌生男子跟前笑的像朵花儿一样,西宁国的公主,如此不矜持,上官白是眼瞎了么?还是说男人都喜欢那种风骚女子?” 宫中谁人不知八公主容锦瑟豪爽活泼,有什么说什么,她这会儿生气了,倒也没多积口德。 “可不是么。”容浅悠悠道,“我倒是觉得,八妹你与上官白,郎才女貌,就该是一对。” 两人一样不灵活的头脑,可不正是天生一对么。 “可上官白却不这么想。”容锦瑟拧眉,“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其乐融融的,上官白我自然是对他下不了狠手的,可这骚包的公主,我得治治她……七皇兄,多亏了你刚才喊我来看,否则我还不知道他们在树底下私会。” 容锦瑟说着,冷哼一声,一双杏目盯紧了树下的那二人。 而树下的二人,此刻聊的并不愉快。 “抱歉,公主,我并不想与你合作。”上官白望着对面的女子,语气无波,“你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去俘获那齐王殿下的心吧,你想做什么,恕我不奉陪。”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 而端木萱自然不满意他这样的回答,伸手扯他,“上官公子,本公主知道这一时半会儿,你还考虑不清楚,无妨,我可以给你三日时间……” 端木萱自然是不知,此刻她这般拉扯,落在远处的一双眼睛里,那眼睛的主人有多么愤怒。 而同一时间,端木萱忽觉得自己膝盖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到了膝盖上,那感觉刺痛又酸麻,让她一瞬间站立不稳,而她又扯着上官白的袖子,这就导致了她整个人朝着上官白的方向跌倒! 端木萱情急之下,下意识抱住了上官白的手臂,不让自己摔个狗啃泥。 “岂有此理!我都还没抱过!她凭什么抱。”围栏外,容锦瑟低喝一声,抬步便要冲过去。 “八妹,需要鞭子么?”身后,响起容浅清润如风的嗓音。 “要!我与她都是公主,谁也不比谁低了一等,我还真不怕得罪她。”容锦瑟冷笑一声,回过头便见迎面一条雪白的鞭子抛来,她伸手接过。 抄起了鞭子,容锦瑟的身影如箭一般奔向了榕树底下那二人,朝着端木萱的手狠狠一抽—— “松开!不准你碰他!” 端木萱才借着上官白站稳了脚,还没来得及松开手便被人打了一鞭子,顿时有些怒了,抬眸低喝一声,“谁挥的鞭子!” “是我!怎样?”容锦瑟趾高气扬。 端木萱脸色一沉,“你敢打我?” “有什么不敢的?姑奶奶我也是个公主,天辰国的公主。”容锦瑟蔑视着端木萱,“西宁国的公主是吧?你这眼光倒是不错,但上官白是我先看上的,谁也不许跟本公主争,你就算看上了也得给我靠边站!” “天辰国的公主,你怎么如此蛮不讲理?”端木萱头一次被人用鞭子抽,气的面色涨红,“你竟敢打我……” 这时候端木萱也顾不得琢磨容锦瑟说的话了,她只知道,作为西宁国尊贵的公主,从前的岁月里从没有人敢拿鞭子抽她。 第401章 有什么好玩的事? 但她此刻没有武器,该如何还击? 端木萱正这么想着,余光瞥见树边好几块大石,她当即上前,搬起石头就要砸容锦瑟。 容锦瑟见此,嗤笑一声,扬手又是一鞭子抽在端木萱手上,端木萱顿时就拿不稳那块大石,松开了手,让那大石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端木萱顿时大声痛呼,而她的痛呼却是把容锦瑟惹笑了。 “哈哈……西宁国的公主就这么没用!” “你们慢慢打。”上官白见此场景依旧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在下失陪了。” 同一时,围栏后的容浅也转身离开。 他促成的一场闹剧,自然不会去管闹剧的结果。 “殿下。”行走之间,身后有人跟了上来,正是水玄,在他耳畔低笑道,“还是殿下高明,若不是殿下看见那西宁国的公主鬼鬼祟祟,让我盯着点,属下竟还不知道她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偷袭她的那一下,上官白刚好转身,想必是没察觉。” 早在君离苏与上官白说话的时候,容浅就瞥见了不远处有人在偷窥,他没太看清那人的脸,却是瞄到了杏黄色的衣角,当即联想到了端木萱。 之后,上官白离开了,端木萱与一个小太监说了些什么,那小太监便走向了上官白。 容浅下意识觉得不那么简单,便让水玄跟了上去,自己则是去找了容锦瑟。 既然这位八皇妹看上了上官白,自然应该喊她去凑凑热闹。 好在水玄聪明伶俐,趁着端木萱与上官白拉拉扯扯之际,暗中偷袭了端木萱,让她直接倒在了上官白身上,引得容锦瑟大怒,直接挥鞭子抽人。 并非他唯恐天下不乱,而是他心中确信,这西宁公主端木萱心怀鬼胎。 “即便是让上官白察觉到是你偷袭了那公主,他也未必会管。”容浅慢条斯理道,“无论是端木萱还是八妹,他谁也不喜欢,闹起来自然也不关他的事,说说,你在暗处都听他们聊了什么?” 水玄闻言,扫了一眼四周,周围无人,他才回过头,低声道:“殿下,只怕是那西宁公主看上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接收到容浅的一记锋利的眼刀。 “你说什么?”容浅望着水玄,唇角勾起一丝幽冷的笑意。 水玄顿觉得头皮一麻,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殿下觉得我会是胡说的么?那西宁公主与上官白所议之事,竟是有意要撮合他与王妃,她对上官白说,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在意对方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应该去争取。我听得真真的。” 容浅脚下步子一顿。 水玄自然也停住了步子,望着容浅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的没有情绪起伏……但莫名觉得更让人心慌。 好片刻的时间过去,容浅才冷嗤一声,“如此拙劣的计策,上官白还不至于太蠢,怎么会轻易相信她。” “上官白倒也挺识相,并没有答应那西宁公主,甚至连考虑都不去考虑,便一口回绝了。”水玄道,“幸好他还有点头脑。” “是有点头脑,不过……他为什么不答应呢。”容浅忽然话锋一转,凤眸微微眯起,“上官白若是答应了端木萱也好,我回去告诉离苏,让她知道她所谓的朋友是如何卑鄙无耻的人,让离苏再也不会搭理那种小人,可上官白却拒绝了端木萱,他如此坦荡,我反而没有理由找他麻烦,他怎么就不答应呢?” 水玄听闻此话,唇角禁不住一抽,“殿下,如今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们又何必找他麻烦,只要他循规蹈矩,咱们完全可以忽略他……” 容浅闻言,轻描淡写道:“你这话似乎也有理,他虽然目前没有做什么,但他依旧对离苏有非分之想。” 水玄闻言,面上的神情有些无奈,“那殿下您想如何?” 容浅悠悠道:“先不管他,但愿他识相点,别做什么惹恼本王的事,走吧,去清宁宫。” 容浅到了清宁宫时,君离苏正在吩咐宫人们准备晚膳。 “阿浅,方才你让我在这等你,你是做什么去了?”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问话,笑道:“做一件有趣的事,晚些再告诉你,先用饭吧。” “皇祖母一听我们要陪她一同用晚饭,心情十分好。” “用过晚膳之后,带你去看一出戏,看完戏咱们再回府。” 君离苏听着这话,不由得愈发好奇,“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事?” “晚点你就知道了。” …… 用过晚饭之后,天色已经大黑了。 君离苏与容浅才出了太后的清宁宫,便看见前头一道人影走来,那人正是水玄。 “殿下,太平阁门外已经吵起来了。”水玄朝容浅这般说着,面上一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太平阁?”君离苏眉眼间浮现一丝疑惑,“那不是西宁国使臣暂居的宫殿么,怎么?出了什么事?” 水玄闻言,望了一眼君离苏,“原来殿下还未和王妃说?” “说什么?”君离苏听得一头雾水,便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了容浅。 容浅见此,只浅浅一笑,而后牵过了君离苏的手朝殿外走,“走吧,吃饱喝足,带你看看热闹去。” “阿浅,你别跟我卖关子。”君离苏道,“究竟什么事?” “边走边说。” 君离苏:“……” 看阿浅这模样,这热闹他八成也插了一脚。 此刻,灯火通明的太平阁殿门外,两方人面对面屹立着,中间只隔着约莫不到一丈的距离。 “景王殿下,本王倒是很想听听,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看待的?”端木烨负手而立,望着正对面站在最前头的容琛,“我西宁国和你们天辰国是友好之邦,但贵国的八公主却不分青红皂白鞭打我皇妹……” “端木兄,这其中也许存在着什么误会,八皇妹怎会不分青红皂白打萱公主?”容琛不等端木烨说完,便温和一笑道,“八妹的性子,本王最是了解,虽然淘气率真了些,但也是讲道理的。” 第402章 脑子不够灵光 端木烨面无表情道:“看景王殿下这意思,分明是不信我吗?难不成是萱儿胡言乱语?” “端木兄,你说本王八妹打了萱公主,焉知不是萱公主先动的手呢?” “萱儿从不会在我面前扯谎,分明就是八公主先动手,这会儿为何敢做不敢认?” “口说无凭,有证人么?”容琛轻飘飘地望了端木烨一眼,“姑娘家的,不善于考虑家国利益,她们当时都在气头上,想必是忘了对方的身份,再加上她们二人年纪也都不大,小丫头片子,一言不合打闹打闹,就跟孩子间起争执一样,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端木兄又何必太较真呢?” 端木烨眉头一拧,“你……” “景王殿下未免太过护短!”端木烨身后,端木萱冷笑一声,“小打小闹,若只是先打小闹,敢问八公主,怎么就把我的手打成这样?” 话落,端木萱抬起自己的右手,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白嫩的手背上一道手指那么粗的红痕,可见下手不轻。 “还有手臂上的,我就不便掀开了。”端木萱垂下了手,冷眼望着正对面的天辰国众人。 “有什么不便掀开的,你掀啊。”容琛身后,容锦瑟也站了出来,双手环胸,“你说我拿鞭子抽你,本公主认了,但你敢不敢承认,你搬起了一块碗大的石头要来砸我?本公主的鞭子抽你一下,你最多也就是疼了些,你搬大石头砸我,将我砸死了,你赔的起么你!” 此话一出,容锦瑟身后有几位公主均是神色忿忿。平日里与容锦瑟交情好的,自然都帮着说话了。 “搬石头砸人,弄不好就得出人命,西宁公主如此狠心,当真过分极了。” “鞭子抽个一两下,充其量也就是点皮肉伤,可那么大的石头,一下可能就要了命,你们竟还敢恶人先告状,当我们天辰国的公主好欺负不成!” “容锦瑟!我那石头碰到了你半根头发丝了么!”端木萱听着来自对面的声声指责,低斥一声,“你先拿的鞭子抽我,我搬石头,不过是为了自卫,你现在却说我凶残,难不成我任你鞭打不反击吗?那我岂不是太好欺负了?” “你这也就是承认你搬石头砸我了?”容锦瑟冷哼一声,“别给自己的坏心眼找借口,我只不过是想小小教训你,可你却不拿我的性命当回事,你年纪不大,却是个毒妇,还是个泼妇。” 端木萱出声反驳,“狠毒的是你,你才是泼妇呢,下手那么重,此刻又信口雌黄歪曲事实!我身上好几处伤,可你呢?你身上可有半点伤?”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打架靠的原本就是能耐,我赢了说明我比你厉害,这还能成了我的错么,只能说你是个草包,心眼不大好,还没什么本事,打架都会输。” “你简直厚颜无耻!” “你才厚颜无耻!”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的面红耳赤,身边的一众人竟没能插得上话。 女人吵起架来,原本就是很激烈的。 君离苏同容浅走近太平阁时,看见的便是容锦瑟与端木萱二人争的不可开交唾沫横飞。 大致的来龙去脉,在来的路上容浅都与她说了。 原本君离苏以为容浅只是插了一脚,现在看这情况,这哪里只是插了一脚,这分明就是始作俑者,背后黑手。 今夜这一场两国人之间的闹剧,就靠着他跟容锦瑟那直肠子的姑娘胡言乱语了几句,就成了如今这幅局面,双方皇室成员在太平阁门外开撕,毫不顾及形象。 “你还骂我?”端木萱怒不可遏,“我今儿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欺人太甚,贵国皇室的修养,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西宁公主的无耻也让我大开眼界。”容锦瑟蔑视着她,“分明是自己打架打不过,还想着把过错全赖本公主头上,我们天辰国皇室的修养怎么了?伤了你的是我,你骂本公主一人便可了,你竟敢嘲笑我整个天辰国皇室,包括本公主的兄弟姐妹们以及我们的父皇?萱公主你这番话,是想让我们两国的情谊化为灰烬吗。看来你真的是很想挑事啊。” 容锦瑟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天辰国众人的脸色均是黑如锅底。 在众人看来,两国公主之间的争执,双方也并未受多大的伤,全然不至于让两国的情谊尽失,诚如容琛所言,都是女流之辈,不善于考虑家国利益,只按着小性子胡来,双方争出个谁对谁错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端木萱竟然失态到,一番话轻视了整个天辰国的皇室。 仔细想来,从头到尾,容锦瑟的谩骂也就仅仅针对端木萱一人,但端木萱的言语却牵涉甚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口没遮拦。 在不远处观看的君离苏见此,低笑一声。 端木萱这句话想必是冲动之下说的,但容锦瑟却揪住了这句话,理直气壮地数落端木萱。 吵架的时候,自然应该挑准了目标去骂,要是牵扯到其余人,那就很容易得罪了他人。 “离苏,你可是在笑那西宁国的公主脑子不够灵光?”耳畔传进容浅轻飘飘的话。 “不错。”君离苏道,“别看容锦瑟率真又脾气暴,脑子转的却是挺快,最起码她吵架挺有能耐的,这端木萱今夜怕是吵不过她了。她那句话说出来,就连西宁国的人也不会帮着她,确实太口没遮拦。” 端木烨是知晓轻重的人,听得端木萱的话,也霎时变了脸色。 萱儿平日里也是圆滑伶俐的人,怎么今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偏激又没脑子的话? 原本只是两个小丫头之间的争执,无论是天辰还是西宁都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儿而交恶,本想挺直了腰板,讨个说法也就是了,却没有想到端木萱竟然如此失态,惹得众怒。 西宁与天辰之间的情谊,可不能因为她而恶化。 她的话已经是犯忌讳了,看来挨打这事儿,今日是注定讨不了说法的。 第403章 白白挨打 “萱儿,你口没遮拦地说些什么!”端木烨忽然便是话锋一转,转头朝着端木萱呵斥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指责,“你与人打闹,为兄自然不反对你去争个高低,但你怎能牵连了他人?你若是只和八公主斗斗嘴也就罢了,可你竟失态到贬低整个天辰国皇室的人,你这番话传出去,外人听着,只会觉得你才是没修养。” 端木萱面色一白,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 现在回过神来,端木萱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是过分了。 端木萱平日里也算是个沉的住气的人,今日实在是气不过,白白被容锦瑟抽了几鞭子,对方却一根头发也没少,她从前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总觉得来天辰国这一日,诸事不爽。 皇兄之所以骂她,也是为了西宁国考虑,他身为西宁国的王爷,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彰显出他风范,这里不比自家的皇宫,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他们西宁国皇室的修养。他此刻当着众人的面骂她,也的确是骂对了。 “景王殿下,本公主为方才那番话道歉。”此刻,端木萱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容琛致歉,“本公主方才一时情急,口没遮拦,冒犯了你们,还请见谅,但贵国公主打我一事,却也是属实,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纵然有错,八公主也有错。” 由于方才那句口没遮拦,此时此刻,他们这一头的气势顿时降了不少,端木萱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端正态度。 否则,她背后站着这些西宁国使臣都会觉得她不知轻重了。 “既然萱公主只是一时口没遮拦,也正儿八经地认了错,那么本王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方才那句话,可以不与你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容琛斜望着端木萱,淡淡道,“但,萱公主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你言行不慎,总该得到一点儿教训,如今,八皇妹抽你的那两鞭子就算是教训可好?你不得再不依不饶地来争执,本王不计较你的言语过失,萱公主,还要计较我八皇妹的那两鞭子?凡事要知轻重,讲公平,萱公主你说,本王的话算不算公平?” 端木萱:“……” 她也真是倒霉透顶了,才会碰上如此可恶的人。 到头来还是白白挨打,讨不到说法。 端木萱心中颇为不甘心,只觉得对面那兄妹两人有些厚颜无耻。 “也罢,她们两人年纪都不大,都只是小姑娘,吵过之后也就过去了,景王殿下,往后再见,咱们就将这事儿忘了,今日这出闹剧,到此为止吧。”端木烨并不打算再争辩下去,淡淡道,“本王回去,定会好好管教我皇妹。” “本王亦会管教我八妹。”容琛挑唇一笑,“端木兄,将此事忘了,你我依旧是朋友。” “那是当然的。” 一场争执,说散就散。 不远处,君离苏与容浅还未离开。 “话说回来,这件事上官白也是关键人物,可到头来却没有上官白半点事,他完全可以将自己从闹剧里摘出来。” 眼见闹剧终结了,容浅不咸不淡道,“作为唯一的证人,上官白也是个最该避嫌的人,那端木萱在与八妹争辩的时候,没敢提起上官白,谁让端木萱那时与上官白私会被八妹逮了个正着,端木萱想要脸面,就不能拉出上官白来作证,而八妹在这一点上和她同样默契,八妹却是为了上官白着想,不想让他一介商人牵扯进来被人为难,如此一来,她们谁也没敢提这个证人。” “故而,容锦瑟先动了手,却还能气势满满,毫不心虚。”君离苏低笑一声,“她料到端木萱不敢说,为了名誉,端木萱怎么敢说自己和男子悄悄私会,这才被打?说出来未免也有些丢人了。” 那端木萱看中了容浅,她并不惊讶,只因阿浅这样的容貌原本就是招蜂引蝶的类型。但她真没想到,端木萱竟然会想出那样的可耻主意,去找上官白协商。 上官白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很清楚,虽然吊儿郎当不正经,但为人并不龌龊,他应该是不屑与端木萱为伍的。 他心里八成觉得那端木萱有病。 “原以为事能再闹大点,可如今却是有点儿失望。”容浅望着那各回各宫的两队人,轻叹一声,“怎么就没再打起来,若是打起来了才好玩。” 君离苏眼角一跳,白了容浅一眼,“阿浅,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你,你就那么爱看好戏。” 虽然两方人终究没有打起来,不过那端木萱白白被容锦瑟抽了一顿,吃了这么大的亏,多半要气炸了。 “他们闹得愈凶,我这心里就愈畅快,离苏你也知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凡是惹我不高兴的,我总是乐意看见他倒霉的。”容浅悠悠道,“那端木萱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君离苏挑眉,“人家要看上你,你也没办法呀,你原本就是个招惹桃花的体质,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看离苏的意思,似乎不是很讨厌端木萱?”容浅望着君离苏,凤眸眯起,“对于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子,你难道不该贬低她几句?” 君离苏:“……” 正是因为她知道端木萱那样的角色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她才如此云淡风轻。 喜欢阿浅的人不少,可若是自作聪明,到头来往往自己吃亏,非但得不到阿浅的一丝关注,还会惹得他厌恶反感。 “离苏,为何你不生气?”容浅见君离苏不回答,语气倏然间有点儿幽凉,“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你说了,那端木萱看上了我,妄想将我从你身边夺走,你为何不生气?” “我怎就不生气了?”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一开始我自然是生气了,只是,我气过之后,转念一想,你又不会多看她一眼,她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到头来还不是她自己闹心?我并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损失啊。” 第404章 是该给个教训 君离苏说到这,笑了笑,“看她方才那么吃瘪,我这火气也消了不少,阿浅,终归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无法阻止有旁人喜欢你,我能抓紧你才是关键的,那些不想干的人,不过就是你我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又怎能影响你我二人的感情?没准她过两日就滚蛋了,眼不见心不烦。” “原来离苏对我,还是极有信心的。”容浅眸底划过一丝笑意,“我是否该给你个奖励?” “什么奖励……唔” 君离苏话未说完,便被容浅压下来的唇堵上了。 “阿浅,这不是在咱们王府里。”君离苏推开容浅的脸,“让人看见,会说你我有伤风化的。” 容浅意犹未尽,有些不悦地拧眉,低声道:“谁敢乱说,我让他没舌头说话。” 说着,抬眸撇了一眼四周。 此刻天色已黑,周围无人经过,还怕被人看见么…… “行了行了,先欠着。”君离苏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咱们也该回王府了,明早还得再过来一趟,我答应了皇祖母,要亲手给她做桂花糕吃的。” 容浅挑眉,“好,咱们回府。” …… 月色凉如水,太平阁内,响起一声清脆的拍桌声。 “萱儿,你今夜怎就那么失态?那容锦瑟打你,你骂她一人便可,如此一来咱们还能再找她讨个说法,可你后边说的胡话,却是让你自己失了颜面,天辰国皇室没修养这样的话你都当众说,你没看见天辰国那些人的目光就跟想吃人似的?” 端木烨沉着脸,望着站在身前的女子,“幸好你只是个丫头片子,跟他们认个错致个歉也就过去了,这里可不是咱们西宁国,凡事要谨言慎行,可别天辰国的看了笑话,你说话要是不长脑子,丢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脸面,还有西宁国的脸。你可明白?” “我……我那会儿也是十分气愤,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么委屈,我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说错了话。”端木萱咬了咬唇,“我被容锦瑟那个泼妇抽得身上好几处伤痕,难道就要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么?偏偏我还不能拉上官白出来作证!否则旁人要以为我和那泼妇抢男人,那可要让人笑掉了大牙。” “别提你被容锦瑟抽的这件事了,现在你莫要想着讨说法了。”端木烨拧着眉头,道,“不能拉上官白作证,那容锦瑟又怎么会承认是她先动的手?这臭丫头片子委实太过嚣张,蛮不讲理,如此挑衅我们,确实得给她一个教训。” 端木萱闻言,立即附和道:“是该给个教训,否则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教训是要给的,不过,得神不知鬼不觉。容锦瑟是个活泼的性子,伶牙俐齿,可我看她也并不算太聪明……” “皇兄是想如何?” “咱们带来的人里,不是有人会使苗疆那儿的蛊术么?”端木烨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就让那臭丫头尝尝厉害。” 端木萱怔了一怔,“皇兄说的是那李药师么?听说他从西宁国来天辰的路上,闲得无聊,便养了些蚂蚁,我听其他人说,那蚂蚁是寻常蚂蚁个头的好几倍,可真是吓人,我就没敢看。” “那可不是普通的蚂蚁。”端木烨悠悠道,“那东西叫蚁蛊,是一种毒虫,也不知他现在练成了没有,拿来对付容锦瑟那个臭丫头,可有用了,你说那丫头性子那么顽皮,整天到处溜达的,若是不慎让毒虫咬了,能怪到谁头上,怪她自己倒霉罢了。” “此法可行。”端木萱笑道,“那咱们便叫李药师来问问。” 明日,她非得出一口恶气不可。 ……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君离苏一早起来做好了桂花糕,装进了食盒里,便与容浅一同乘坐马车进了宫。 水玄将马车驾驶到了宫内的马厩旁,君离苏与容浅二人下了马车,还未走近清宁宫,就听得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七皇兄,七皇嫂。” 二人转过头一看,喊他们的正是容锦瑟。 容锦瑟的心情似乎不错,满面笑意朝着二人走来,到了君离苏的身前,道:“皇嫂,有件事我想与你单独聊聊,可否?” 君离苏闻言,转头朝着容浅道:“阿浅,你先去找皇祖母吧,我迟些再去。” “好,那你快些过来。”容浅并未反对,提着食盒先行离开。 容锦瑟扯过君离苏的手,拽着她往湖边的六角小亭里走去。 “八妹,你想与我说什么?”君离苏问道。 容锦瑟撇了撇嘴,道:“昨日七皇兄看到,上官白与西宁国那公主在树下私会,我看不惯,一时冲动,就上去抽了那公主两鞭子……” “此事我知道,我都听说了,你们还闹上了,不过最后,那端木萱没讨到什么好处,算是白挨了你这顿打。”君离苏笑道。 她当然不会说她与容浅就在暗处看好戏。 容锦瑟道:“原来七皇嫂知道,那我也省得解释了,昨日我为了他跟那端木萱打架,他就在一边看着,看了片刻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我与端木萱争他争个你死我活,他倒好,还是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看了就来气。” 君离苏闻言,暗笑。 傻丫头,人家端木萱看上的可不是上官白呢。说什么与上官白私会,其实不过就是想与上官白联手,插足她和阿浅而已。 但这话她自然也就心里想想,并未说出来,只是笑道:“你也犯不着气,反正也发泄了一通。” “我虽然是发泄出来了,并且这心里也痛快了,可我如今依旧觉得有些郁闷,上官白总是不爱搭理我。我之前特意派人去追查他的行踪,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他偶尔会往齐王府跑,这是否说明他和七皇兄挺有交情?” 君离苏:“……” 容浅跟上官白能有什么交情…… 准确些来说,二人是情敌关系。 上官白好几回去齐王府,可不是去找容浅的,而是去看望她的…… 第405章 糕点有毒 上官白对她有情这事,她自然是不会告诉容锦瑟,以免这个丫头又要炸毛发飙。 想到这儿,君离苏道:“他们二人交情并未有多好,充其量也就是熟人吧……” “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他的喜好,我想多了解他一些。”容锦瑟道,“我还以为他与七皇兄有多么熟悉,七皇兄这个人,平日里就没有交什么朋友,他那样的性子,阴晴不定的,我也不敢问他太多问题,就怕他没耐心回复我,这才想着来问皇嫂你。” “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上官白,或许帮不上你的忙了。”君离苏无奈一笑道,“从我这,你是了解不到什么的,至于你七皇兄……这种问题还是不用问他了,他必定是回答不上来的。” 原来,容锦瑟是指望他们能帮她追求上官白。 她还真是执着啊…… “既然如此,那也没辙了。”容锦瑟叹息一声,道,“没其他事了,皇嫂你想做什么就去吧……” 君离苏正要起身走开,容锦瑟却又道:“等等,皇嫂,先别急着走,来尝尝点心,这是我新找的一个塞北点心师,做的点心很好吃的。” 容锦瑟话音落下,有一名宫女提着食盒已经走进了小庭,将食盒搁在了桌子上。 “皇嫂,试试看喜不喜欢。”容锦瑟说着,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是一盘金黄色的糕点,她拿了一块给君离苏,“这是黄油香糕,塞北那一带有名的点心。” 君离苏闻言,倒也不客气,接过了那块点心,张口一咬,顿时只觉得一阵香醇清甜感萦绕在舌尖。 有一股子麦香的味道夹杂着奶香味,口感果然很特别。 吃到最里头还有馅,包着的是酸甜的山楂,一口下去,又是不一样的味道。 “嗯,我之前倒还真没吃过。”君离苏一边吃着,只觉得这糕点若是阿浅吃也一定会喜欢,便问道,“八妹,这个是怎么做的,可否与我说说?” “这个,我也不晓得,你若是想学,回头我让糕点师将做法写下来给你。”容锦瑟说着,扬了扬眉毛,“怎样,好吃吧?皇嫂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这一头她们二人在吃着甜点聊着天,清宁宫内,容浅没等到君离苏,顿时疑惑。 离苏怎么还不来,与八妹说话竟说了那么久? 如此想着,他朝着一旁的水玄道:“水玄,你去大殿外看看,离苏来了没有。” 水玄闻言,起身去了殿外,只往外看了一眼,便又返回。 “还没呢。” 容浅眯了眯眼,而后从座椅上起了身。 “阿浅,离苏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你在担忧什么呢?”身后响起太后的笑声。 “皇祖母,离苏平日里与八妹也不太熟,八妹的性格又骄纵顽皮,我是担心她们二人会不会起争执。”容浅说着,朝殿外走去。 湖边的小亭内,容锦瑟与君离苏依旧吃的正欢。 “喏,最后这一层的点心,是我平日最爱吃的,芙蓉糕。”容锦瑟打开了最后一层食盒,朝君离苏道,“皇嫂你若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可以让我糕点师把做法全都写给你,你是想做了给皇兄吃的吧?” “如此甚好。”君离苏笑道,“多谢八妹了。” “小事一桩,皇嫂不用太客套了。”容锦瑟无谓地摆了摆手,拿过一块芙蓉糕便吃,而一个不经意间,却瞥见了君离苏拿的那块点心下,有一只什么东西在爬? “皇嫂等会儿,别吃!”容锦瑟忽然朝君离苏呼喊一声,“你那块糕点下面有东西!” 君离苏闻言,当即将手中的芙蓉糕翻了个面,在看见容锦瑟所说的‘东西’时,挑了挑眉。 好大一只黄蚁。 “我的天,那是个什么东西?”容锦瑟望着那芙蓉糕上的蚂蚁,瞪起了眼,“这是蚂蚁么?蚂蚁能有这么大的个头啊?皇嫂你赶紧扔了,我看着都没胃口。” 容锦瑟说着,将自己手上的那块芙蓉糕朝着边上一扔,谁晓得有没有被蚂蚁爬过? “你还真别说,这倒是个稀奇的物种。”君离苏望着那糕点上的黄蚂蚁,挑了挑眉,“个头这么大,还挺少见,像是变异的。” 正说着,那只大黄蚁忽然就不在芙蓉糕上打转了,而是直接游移到了君离苏的指尖上。 君离苏顿觉得指尖一凉,外带着有点儿麻,连忙就使劲的一甩手,想将那只黄蚁甩开。 可当她再度收回手时,一看指尖,竟然渗出了一滴血,而那只黄蚁也不知哪去了。 “你被它给咬了?”容锦瑟望着君离苏指尖上的血,有些讶然。 指尖上麻痹的感觉愈来愈清晰,君离苏暗道一声糟糕。 这古怪的黄蚁难道还有毒不成?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早知如此,就该一早把那芙蓉糕给扔了。 君离苏将指尖的那滴血抹去,连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清热解毒丸,是水玄所研制的,不管那黄蚁究竟有没有毒,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可药丸入喉之后,指尖上的麻痹之感依旧没有消逝,甚至君离苏感觉到手肘处一麻。 “我靠……”君离苏低骂出声,“这鬼东西毒性还带蔓延的。” 一只破蚂蚁的毒,连水玄的清毒丸都不能解决,这毒性可见不一般。 君离苏顿时神色一紧,看来她得去找容浅。 如此想着,君离苏连忙站起了身,可君离苏没有想到,站稳的那一刻,忽觉得眼前一晃,让她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七皇嫂,你怎么了?”容锦瑟连忙扶上了君离苏,只觉得她的情况实在反常,这一刻容锦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道,“该不会是那只黄蚁有毒?这也太吓人了,被咬上一口就能成了这副德行……走,我扶你去太医院,找御医来瞧瞧。” 容锦瑟才这么说着,余光忽然瞥见前方有人影晃动,她抬眸一看,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正走过来,最前头的那人一身雪白锦衣,俊美无俦,此刻面上却一派清凉之色,可不正是容浅,他身后跟着的便是水玄。 容浅到了容锦瑟跟前,一把扯过了君离苏,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凤目轻抬,望着容锦瑟的目光冷若寒霜。 容锦瑟被容浅的目光逼的后退一步,连忙解释道:“七皇兄,该不会误会是我要害皇嫂?这不关我事,皇嫂是被芙蓉糕上的蚂蚁咬的,一只米粒那么大的黄蚁,我不知道为何我的点心里有那个东西,我们之前吃了不少糕点,也是才发现这盘芙蓉糕不干净,我让皇嫂扔了,她没来得及扔,就这样了……” 第406章 又被我连累了 容浅瞥了一眼地上的几个食盒,二话不说,将神志不清的君离苏横抱起,转身离开。 “殿下,看这情形,是中毒了。”水玄紧跟在容浅身后,眉头紧锁,“听八公主的意思,王妃是中了黄蚁的毒,王妃平日里都会带着清毒药丸,那药丸可解一般毒性,稍微厉害点的毒,服用后可以得到缓解,看王妃如今这情况,这毒怕是不简单。” 连解毒丸都解不开的,自然非一般毒性。 容浅脚下步伐极快,开口声线冰凉,“那东西不会自己跑进八妹的点心盒里,八妹没理由害离苏,就她那脑袋瓜子,不灵光,她若是敢在我面前撒谎,必定会被我识破,看她方才慌张的模样,显然她也很意外,这毒蚁必定是其他人放进去的,之所以出现在八妹的食盒里,想必,真正要害的人是她才对。” “殿下说的极是,我该叫人去查查,与八公主有恩怨之人,想必很快便会有线索的。” “暗中打听近段时间宫中有何人养蚂蚁,先从西宁国那帮子人查起,近来也只有西宁国那帮子人和八妹有结怨。”容浅说着,眸底杀意起伏。 不管是谁,他必定要那人付出惨痛代价。 “属下明白,必定在短时间内给殿下一个回复。” …… 装潢简洁雅致的寝殿内,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站立在雪白的榻前。 此处是太后寝宫的偏殿,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多。 容浅一路抱着君离苏过来,自然是有几个宫人看见了,有人问起,水玄便敷衍着回答,说是王妃身体不适,昏迷了,殿下自然抱她去休息。 中毒一事,暂且不宣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纵然有怀疑的人,也不能直接上门算账。 “殿下,属下曾听说过,苗疆有一种蚁蛊,个头比寻常的蚂蚁要大上几倍,这蚁毒的毒性极大,攻击人的速度也极快,进入人体后,会游走在血液之间,一路吸食血液,所过地方,会让中蛊者有麻痹之感,七日之内不治而亡。”水玄望着榻上的君离苏,此刻她的脸色已经颇为苍白,唇色也发紫,毫无生气。 “解法?”容浅望着榻上的人,冰凉地吐出两个字。 “解法倒也不算复杂,针灸逼毒。”水玄道,“王妃中毒时间不长,毒素尚未扩至全身,属下立即用针灸手法,缓解毒素的扩散,若是短时间内给她逼毒,她便能脱离危险,那毒素既然是从手上开始蔓延的,便在手上划一道伤口,以内功将毒素逼出体外,殿下的功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不过,逼毒过后,殿下的身体必然有损。” “无妨。”容浅道,“那就开始吧。” 水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包,挑出了一支长针,在君离苏的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紧接着,在她身上几大穴道分别针灸。 “殿下,你可以开始了。”水玄道,“属下这就去煎药,确保能将毒素完全清除。” 水玄离开之后,容浅扶着君离苏坐起,自己则是坐到了君离苏的身后,双腿盘起,双手手掌抵在她的背部,将自己功力运于指掌之间,传递到君离苏的体内。 处于半昏迷半清醒之中的君离苏,原本觉得浑身虚软无力,忽然察觉到背后后心处似乎凝聚了一小股气流,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不算好受。 似乎身躯里有一种什么东西乱窜,流淌过四肢百骸,这让她有些不适地拧了拧眉头。 不多时,君离苏的额头上就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而她身后的容浅,闭着双目,十分专注地将自身功力导进君离苏的体内。 君离苏练内功的时间不长,因此接受太强劲的功力,她会觉得难受。 但,不能停。 若是停下来,则前功尽弃,那毒逼不出来,她就会一命呜呼。 “阿……浅……”君离苏呢喃一声,“我为何……这么难受呢……” 身后,容浅额头上的汗珠从脸颊流淌过下颌,滴在衣裳上。 “离苏,忍一忍。” 良久的时间过去了,君离苏低头喷出了一口黑血。 同一时,手腕的伤口处也流淌出了紫黑色的血液,血液中,有一只小小的东西还在游动,挣扎,片刻之后,便不动了。 毒素已经逼出了体外,毒蚁经过了内功的摧残,自然无法存活。 容浅轻呼一口气,收回了手,唇色泛白。 反观君离苏,原本因为中毒而泛紫的唇色渐渐恢复了水润的红色。 不多时,君离苏的体温与脉象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而她身后,容浅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此刻气息有些不稳,丹田之中内息乱窜,手脚竟然都有些虚弱无力了。 容浅的手已收回,君离苏便没了支撑,自然而然地倒进了身后人的怀中。 容浅并没有来得及看君离苏一眼,头一歪,栽倒。 …… 二人这一睡,便睡了大半个时辰过去,君离苏率先醒了过来。 费力地撑开了眼皮,只觉得一觉醒来浑身的经脉似乎都舒畅了,她记得自己原先不是被一只毒蚁给咬了一口么。 之后她就觉得神智涣散,头晕目眩,连随身携带的清毒药丸都不起作用,那会儿她意识到事情不妙,想要去找容浅,却敌不过脑子里的昏沉。 迷迷糊糊之间,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的气息那么熟悉,必是容浅。 君离苏将眼睛全睁了开,眼里的倦意渐渐散开了,这才看清了,此刻所处的地方正是清宁宫的一处偏殿。 这偏殿里平时虽然无人居住,却还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阿浅……”君离苏望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伸手抚上了他有些苍白的容颜。 因为她的大大意,又让他吃亏了。 君离苏将头趴在容浅的胸口上,此时心中自然是自责的。 忽的,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头顶,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离苏,你还好么?” 容浅的声线有些疲惫。 君离苏抬眸,道:“我好着呢,倒是你,又被我连累了。” 第407章 关心我的伤势? “别说这种胡话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容浅冲她笑了笑,“这倒也怪不得你。” 君离苏道:“八妹的那盒点心……” 容浅接话,“问题正是出在那盒点心上,咬伤你的毒蚁,是有人刻意放进去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害八妹,那人必定想不到,你会吃了八妹的点心,原本应该倒霉的人是她才对,你无意中救了她一回。” 君离苏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怀疑是西宁国的人,可惜,没有证据。” “的确没有证据,所以我们不能直接冲到他们面前讨说法,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容浅淡淡道,“既然他们喜欢来阴的,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玩阴的,谁不会呢。 “阿浅,你要不要紧?”君离苏望着容浅,神色关切。 “我还好,你不必为我担心,自责的话就不要说了。”容浅摩痧着她的手,“今日你我二人都累了,就不赶着回王府了,夜里就在宫中歇息吧,明早再回王府,顺便,我还可以实施一下报复计划。” 君离苏好奇道:“什么计划?” 容浅神秘一笑,“我先去和水玄商量商量,回头再告诉你。” 二人说话间,水玄正好走过来了,手上端着两碗药,道:“殿下,王妃,你们一人喝一碗。” 君离苏与容浅都喝下了药,容浅将君离苏哄睡了,这才与水玄走到了殿外。 “殿下,查到了。”二人站立在殿外的阶梯上,水玄道,“西宁国的使臣中,有一名姓李的药师,饲养毒蚁。” “这么说来,果然是姓端木的那两兄妹。”容浅侧卧在榻上,以手支额,冷笑着道,“这端木萱,长得难看,心更难看。” “想必是因为被八公主白白打了,心里不甘,这才想着要害人来泄愤。”水玄道,“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毒蚁下在了八公主的点心里,却阴差阳错地咬了王妃。” “离苏太馋了,这次教训过后,且看她还敢不敢乱吃旁人的东西。” “这一次……的确是王妃大意了。” “本王数落她就够了,你说什么说。”容浅瞥了水玄一眼。 水玄抽了抽唇角,“属下失言。” “给你找件事做,你不是挺会说话的么?夜里,你去一趟太平阁,将那位人丑心毒的萱公主请来,切记,不得让人看见。” “殿下的意思是,今夜就准备对她下手了?” “对待隐藏的敌人,本王素来不是很有耐心。”容浅说到这儿,眸底掠过一丝寒光,而后他笑道,“水玄,你可还记得,本王的王府还未建好的时候,在这宫里的居所?” “自然记得,紫央殿。”水玄道,“自打殿下离开之后,这宫殿便已经荒凉了许久了,殿下忽然提起这事做什么?” “水玄,你这记性还真是不好啊,还记得本王从前闲着无事的时候,在偏殿的地下室里弄了个有趣的机关么?” 水玄闻言,这才想起来,“殿下您说的莫非是……白骨阵?” “不错。”容浅轻描淡写道,“那白骨阵早已搁置了许久,正等着有人进去呢。” 水玄听闻此话,眸光一亮,“殿下且放心,我必定要将萱公主请过来。” …… 太平阁的偏殿里,端木萱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日可真是气得她肺都要炸了。 昨日被容锦瑟那个泼妇抽了一顿,又被皇兄训斥了一顿,她心中已经很不甘,本以为今日能看见容锦瑟中了毒后的痛苦样子,那一定很解气,却没有想到,派去打探的人回来禀告,那泼妇还是活蹦乱跳的,哪有半点儿中了毒的样子。 看来这蚁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玩意,竟让那个泼妇给躲过去了。 委实气人。 而就在端木萱难以入睡之时,倏然间一声敲击声传入了耳膜。 端木萱一怔。 那声音是从窗外响起的,绝不是风吹的,应该是有人在敲她窗户。 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竟敢敲她的窗户,这行为委实不光明磊落,而且竟还能避开太平阁外的侍卫? 而就在端木萱这么想的时候,又是一声敲窗子的声音传入耳膜。 端木萱躺不住了,披衣下了榻,从窗子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了窗外似是有一道人影。 来者不善么?她是否应该大声喊叫? “萱公主,您醒着么?”窗外响起一道男声,“在下是齐王殿下身边的随从,能否给开个门?” 端木萱听闻此话,大感意外。 容浅身边的随从?半夜爬她的窗户? 胆子还真是不小,能耐也不小。 虽然对方自称是容浅的人,端木萱也并没有放下戒心,她缓缓地走到了窗子前,望着窗外那一道晃动的人影,开口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半夜敲窗非君子所为?” “冒犯了萱公主,是在下的过失,但在下也是没办法,毕竟我家主子是齐王殿下,与萱公主您男女有别,我总不能对守卫说,是齐王殿下让我来慰问萱公主吧?这岂不是显得暧昧不清了?故而,我只能冒失前来敲窗户。”窗子外的水玄叹息一声,“萱公主,您身上的鞭伤好些了么?只怕还没消肿吧?在下带来了上好的金创药,涂抹在伤处,好得快。” “齐王殿下让你来找本公主,是关心我的伤势?”端木萱眸光一喜,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容浅之前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见过几回都是冷眼相待,从不拿正眼看她,如今怎么会派随从来给她送药? 这有些不太符合他那冷漠的性子。 而就在端木萱狐疑时,窗外的水玄又道:“八公主的确太不像话了,在下原以为,八公主只是对我家王妃大不敬,态度恶劣,想不到她对萱公主您也如此粗暴,景王殿下与八公主素来走的近,也是个不讲理的,我家殿下平日里就与景王殿下不太和睦,想不到如今萱公主你也在他手上吃了亏。” 第408章 又被他耍了 水玄这一番话似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气愤中夹带着嘲意,让端木萱分外惊讶。 “原来,齐王与景王一直不和睦?”端木萱问道。 “这事不算秘密了。”窗外的水玄叹息一声,“萱公主可别怪我家殿下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友善,实在是他当时心情欠佳,如今,得知公主也被景王和八公主二人欺负,特让我来慰问一番,顺便问问萱公主,有没有意愿和我家殿下暂时联手,对付那二人呢?” 端木萱听到这儿,眯了眯眼。 她正纳闷容浅怎么会忽然对她转变了态度,他总不可能听说了她被欺负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敢情……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容浅是自己没招了,这才想要和她联手,去报复景王与八公主。 说什么慰问,其实也就是想利用她而已。 她端木萱哪里是那么好利用的? 不过……她原本就对容浅有意,不如借着和他联手,增进增进感情也无不可,现在要是拒绝了,那么就是将他推远了,恐怕,这是一个她唯一能接近容浅的机会了。 景王容琛与八公主容锦瑟,对于这两人,她也是颇有怨言的,若是不报复他们,只怕她这觉都睡不香。 “你倒是说说,你家殿下有什么计策?”端木萱这会儿不再隔着窗户说话了,而是将窗子打开了,望着窗外挂着的人。 “萱公主这是愿意与我家殿下结盟了?”对面那人似是眼睛一亮,“在下名叫水玄,萱公主果真是爽快人,殿下原本也就是让我来试着问问,想不到您真的愿意,殿下若是知道了,想必会很后悔当初对您的态度不友善。” “好了你就别跟我说客套话了。”端木萱望着他,笑道,“说吧,他有何妙计。” “请萱公主随我去一趟紫央殿。”水玄笑道,“紫央殿从前就是我家殿下的住处,今夜殿下住在宫里,便在紫央殿内休息,我家殿下说,萱公主您若是同意,就领您过去商量,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萱公主您这就寻个借口走出这太平阁,我在太平阁外不远处等您就是了。” 端木萱一听容浅约自己相见,心中一喜,面上却淡然道:“知道了。” 水玄淡淡一笑,“那我这就先去等您,您快些。” “好。”端木萱关上了窗户,转过身,点起了烛火,上妆。 …… “萱公主,前面就是紫央殿了。此处有些偏远,又太久无人居住,有些荒凉,还望公主殿下不会嫌弃。” “本公主怎会嫌弃。”端木萱唇角轻扬,“住的偏远一些也有好处,这路上经过的人都不多,很好避开,也就不怕让人看见了说闲话。” “萱公主,到了。”踏进了紫央殿的门槛,水玄指着右边那灯火通明的偏殿,朝端木萱道,“殿下就在那儿等您,萱公主您自行进去吧,在下就不进去了。” 端木萱闻言,扬唇笑道:“好。” 说着,便朝着那偏殿迈去了。 端木萱自然是不知,水玄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凉凉一笑。 端木萱进了偏殿,偏殿里亮堂得很,但她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容浅呢? 正疑惑着,忽然间脚下一空,原本应该是踩实了的地面竟消失了,端木萱凌空跌落,顿时尖叫一声。 “啊!” 好好的地面,怎么就能给塌陷了? 而端木萱还来不及细想,便跌落在了一片还算是柔软的物体上,所幸没有因此脸着地。 端木萱下意识就抬头,去看那一块她踩空的地方,只见头顶上空,离她两丈不到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密封的墙板,不见丝毫空隙。 可她刚才分明就是一脚踩空从上面掉下来的……这会儿看头顶怎么就成了密封的呢。 端木萱蹙了蹙眉,直觉自己应该是落进了一个地下暗室。 容浅约她过来谈话,难道就要在宫殿下的暗室里么?她和那个叫水玄的随从一路走来,都避开了耳目,容浅有必要如此谨慎么?将地点选的这么隐秘。 并且还不事先和她说一声,让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地跌落,可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但是很快的,端木萱察觉到了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古怪的气味萦绕在鼻翼间,潮湿的空气里,有那么一丝腐朽的味道,以及……一丁点儿腥味。 不仅如此,这当中,似乎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一种集腐朽味、腥味、香味于一体的古怪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却又莫名其妙地想继续闻。 这间暗室,四壁都各挂着明黄色的火把,空旷的很,竟是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这让端木萱愈发迷惑。 容浅把她弄来这地方是做什么?这种地方能谈事?别是又被他耍了吧? 端木萱如此想着,正准备站起来,可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她所看见的东西,险些吓得她一个哆嗦! 原来她从上面跌落下来,垫在她身下的是一片干草,可那干草中,此刻却半埋着一个骷髅头骨,骷髅头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眶光正对着她,而那骷髅头骨的旁边,依稀还埋着一些骨骸,森森白骨露在干草外…… 端木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耳畔响起‘喀拉’一声。 端木萱低头一看,自己所踩着的正是一块骸骨,她想也不想地将步子挪了开,然而又是同样的‘喀拉’一声响起,又踩着了? 为何随便走一走,都能踩到森森白骨? 这一刻,端木萱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背后隐隐冒冷汗。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端木萱俯下身,将那一层铺着的干草拨开…… 白森森全是骸骨! “啊——” 端木萱自小养尊处优,何时见过这等阴森的场面,顿时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连忙迈步跑开了。 “嘎啦!” “嘎啦!” 端木萱不跑还不知道,一跑起来才发现,这个暗室里铺满了干草,她脚下所经过的地方,都会响起骸骨与骸骨的摩擦声,每一步都是如此。 这整个暗室的地面,竟都铺满了森森骸骨! 干草混合着白骨的地面自然是不平坦,端木萱跑起来都觉得累,身上的衣摆又长,她头一次发现,这漂亮的罗裙对她来说是个累赘。 忽然间脚下没踩稳,端木萱“扑通”一声摔倒,脸庞正对上了一个骷髅头黑漆漆的眼眶,唇正撞在那骷髅头坚硬的牙上。 端木萱顿时恶心得不行,连忙快速爬了起来,奔向前方半掩着的门。 这一刻,空气寂静的可怕,偌大的暗室里,只有她奔跑过后留下的声声骸骨摩擦声。 第409章 应该还没死 眼见着离那扇门越来越近,端木萱伸手要去拉门。 而就在端木萱的手离那扇门只有几寸的距离时,脚下的地面,倏然间开始移动了起来。 端木萱一惊,连忙低头一看,只见满地的干草和骸骨都没挪动分毫,而是整间暗室的地面在诡异地转动…… 四面的墙壁与门亦是没有挪动分毫,在端木萱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密室带着,转了一个方向,原本她离那扇门只有一点点距离,仿佛伸手就能摸到,现在却又隔着好几丈远了。 端木萱的心漏了一拍,惊恐地喊叫:“容浅!”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派沉寂。 “容浅,你给我出来!”端木萱大声地嚷着,“你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样?你倒是出来说啊!” 而这一次,回应端木萱的,不再是一片寂静。 空气中似乎是有异响,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齐齐发出‘笃’类似于机关开启的怪异声音。 端木萱连忙抬眸去看,只见四面的墙都陷进去了一块,可由于火光太暗淡,她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直到一个白色的物体被推出来,她才看见了,又是白骨! 四面的墙都在同一时间吐着白骨,头骨、腿骨、全都是人身上的骸骨,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墙上的孔内吐出来,不曾有半分停滞。 端木萱见此,又是惊慌又是恐惧。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埋在这暗室里的森森白骨中! 对了,门! 此刻,端木萱想起了那唯一的一扇门,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朝着那扇门狂奔过去,可依旧与第一次一样,还不等她碰触到那扇门,整个密室地面又带着她转动,将她和门的距离拉开了。 四面的墙,仍旧在不停歇的吐着森森白骨。 端木萱望着满目白骨,几乎崩溃,一声愤怒又凄厉的喊声从口中—— “容浅!我不会放过你的!” …… 一夜过去。 君离苏睡了一夜安稳觉,清晨醒来之时,容浅已经不在身旁了。 君离苏下榻穿衣,走到了殿外,殿外有一名宫女在候着,眼见着君离苏出来了,道:“王妃醒了,请随奴婢去正殿,早点已经备好了。” 君离苏由宫女带领着,一路前去正殿,在中途,竟听见了些关于西宁国公主端木萱的消息。 端木萱失踪了。 “当真是奇怪得很呢,据说西宁国那位公主昨夜半夜出了太平阁的殿门,只和守卫说是睡不着想出去走一走,可没想到她这散个步,就一夜未归,直到现在西宁国的人还找不到她的人影。” “这皇宫虽大,但也不至于人丢了会找不着,少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她会去哪儿了呢?” “谁知道呢,据说现在各个宫都在查人,也不知何时能找到那位公主?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听着经过身边的宫女们的议论声,君离苏脚步一顿。 端木萱失踪……闹的哪出? 她总不会是自己散步给散没的,她这失踪,八成是人为的。 君离苏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容浅…… 会是阿浅么? 君离苏随着宫女进了正殿,容浅与太后果然已经坐在桌边,眼见着她来了,太后道:“离苏,哀家昨日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如何了?” “劳皇祖母挂念,今早起来,已经好多了呢。” “那就好,快过来吃早点。” “是。”君离苏笑着应了一句,坐下吃早点。 有太后在场,君离苏自然不敢问容浅关于端木萱的事,吃过早点之后,君离苏与容浅才离开了正殿。 然而,才走出了几步,君离苏的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走近,抬头看去,正是水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君离苏凑近一看,像是药汁? 水玄道:“殿下昨日为王妃疗伤,消耗了不少功力,这一碗黄连姜汁,喝下去,对殿下的身体有好处。” 容浅瞥了一眼那碗药汁,道:“这东西太难喝了。” “属下当然知道,这很难喝,因此,准备好了蜜饯。”水玄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个纸包,“这里头是糖衣山楂。” 君离苏接过了那托盘,走向了不远处的梨花树下,那刚好有个桌子。“阿浅,过来喝药。” “离苏。”容浅走到桌边坐下,望着那热气腾腾的药汁,轻叹一口气,“这东西真的很难……” “我知道很难喝,但必须得喝,你是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下去?”君离苏的语气丝毫不带商量,“良药苦口利于病,就莫要跟我讨价还价了。” 容浅闻言,微一挑眉,倒也没再说话,端过了那黄连姜汁,拧了拧眉头,而后仰头一口气都灌入腹中。 将药碗放下了,便看见君离苏给他递了一颗蜜饯过来,容浅张口,吃了下去。 “阿浅,方才在路上听见宫人的议论。”君离苏道,“西宁国的那位公主失踪了,许多人找她呢,都没找着。” “离苏是否也好奇端木萱现在在何处?”容浅说到这儿,眉梢轻挑,“她就在紫央殿呢。” 容浅的话,让君离苏微微一惊,“在紫央殿?” “偏殿地下室的白骨阵里。”容浅慢条斯理道,“这会儿应该还没死。” 君离苏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抖,“果然,她是落在你手里了……白骨阵是什么玩意儿?” 容浅大致与君离苏解释了一番,白骨阵专用于摧残人的精神,对人的躯体,倒是造不成什么伤害。 君离苏听后,道:“那倒也挺变态的,那么阴森的地方,若是胆子小的,多半是很难挺过去吧……” “关于你中毒了件事,我原本就怀疑是西宁国那帮人干的,后来我让水玄去证实了,果然没有冤枉了他们。”容浅不疾不徐道,“那咬你的毒蚁,是他们放在了八妹的点心盒里,要害的人原本是八妹,端木萱记恨八妹的那几鞭子,明着讨不回公道,暗地里便想用毒蚁来实施报复,哪知道阴差阳错的,中毒的人成了你。” 第410章 互相残害 容浅说到这儿,淡淡一笑,“这样的蛇蝎毒妇若是继续留在宫里,以后的麻烦还会更多,不如尽早解决。我说过,但凡是我能给你解决的事,我会解决的,姓端木的那兄妹二人,必须要为你中毒这事付出代价。虽然原本他们要害的人不是你,但他们对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这样的人,自然该收拾。” 君离苏自然是觉得有理,又道:“那端木萱,你打算将她如何?” “我留着端木萱一口气,自然是因为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容浅语气悠然,“离苏你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她的用处了。” 君离苏闻言,失笑,“原来,昨夜你把我哄睡了,自个儿却没睡,想着去对付她了,你总是喜欢帮我解决麻烦,又不说出来,我若是不问你,你是不是都不提起了?” “提不提有差别么?”容浅朝着她挑眉,“那些闹心的人,闹心的事,提起来也烦,你我二人相处的时候,我委实不想提起那些混账东西。” “可你为我做的事,总该让我知道才对。”君离苏说着,握住容浅的手,“不要什么事都等我问起来,你才回答。” 容浅将君离苏的手反握住,轻轻摩痧着她的手背,慢条斯理道:“我怕离苏太感动,便不敢主动提。” 君离苏:“……” 这回复还真是让人觉得想笑。 “不要多想了。”容浅笑道,“咱们这就回王府吧。” 君离苏点头,“好。” …… 时光总是飞逝,眨眼之间,又过去了两日。 这一日,君离苏在自家王府内,听到了下人们议论的小道消息。 还是关于端木萱的。 失踪了几日的端木萱,出现了。 “锦衣卫上下几百人,加上御林军,几乎将整个皇宫都快翻过来,也没见着那西宁国公主的人影,今早,她忽然就自己冒出来了。” “要我说,这西宁国公主当真是邪门得很,莫名其妙地失踪,又莫名其妙地出现,更邪门的在于,她出现后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似的,很不对劲。有点痴痴傻傻,据说还六亲不认。” 君离苏听到这,心中不禁觉得好奇,便转身走向了书房。 容浅这会儿正在书房里。 君离苏进书房的时候,容浅正在翻阅一本医术。 眼见着君离苏走近了,容浅并未抬头,一伸手,依旧准确地抓住了君离苏的手腕,将她一扯,就坐进了他怀里。 君离苏坐到他的腿上,轻笑了一声,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容浅望着君离苏热情的模样,凤眸里似有笑意闪烁,才松开了牙关,准备反客为主,却没料到忽然间便有人推门而入,“殿下……” 水玄见书房的门半掩着,就没有多想,推门而入了,哪知道一抬眼就看见—— 十分柔情蜜意的一幕。 这已经不是他头一次撞见这样的场景了。 “呵呵呵,殿下,王妃,属下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我先去外边等……”水玄察觉到自己打扰到了那二人,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响起君离苏的声音。 “回来。” 君离苏舔了舔唇,有些意犹未尽,但此刻被水玄这么一打搅,顿时也没有兴致了,看水玄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正经事的。 “回来说,什么事儿?” “现在说么?”水玄转过头,望着二人,眸中的玩味藏不住,“也不是什么急事,属下可以在外头等着……” “不准打趣我们。”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你上前来,有事说事。” 水玄挑了挑眉,走到了君离苏跟前,感受到君离苏身后容浅冰凉的视线,头皮紧了一紧,而后沉声道:“殿下,西宁国使臣明日一早便准备动身回国了,因为他们的公主疯癫了,他们觉得再多做停留也没有什么意思。” “明日就要走?挺好。”容浅冷笑一声,“又要有好戏看了呢。” 不在宫里下重手,是因为宫里不好下手,若是西宁国那帮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天辰国也不好撇清,因此,对待端木萱,他只是借助一个机关将她给吓傻了,并未对她的身躯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对她的精神造成了伤害。 他在等,等着这两兄妹何时滚蛋了,给他们来个半路发难,出了帝都之后,这半路上出个意外什么的,天辰国都能撇个干净。 容浅想到这儿,唇角轻扬,“离苏你可还记得,我当初说,将那端木萱从白骨阵里放出来,是因为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很快,她就能派上用场,咱们就在王府里等着听那兄妹二人互相残害的消息罢。” “好啊。”君离苏朝他一笑。 …… 一晃眼便到了夜晚。 君离苏与容浅用过饭后,水玄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殿下,果真不出你的所料,西宁国使臣在回国的路上,那公主在马车上发了疯,端木烨去查看她的情况时,遭受到了她的攻击,二人争执之下,端木烨被端木萱抓瞎了一只眼,那位萱公主还真是狠呢,整个手指直直戳进她皇兄的眼眶里,啧啧。” 水玄站在桌前,语气似是带着些许叹息,可眼中那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端木萱发疯,抓瞎了端木烨的眼睛?”君离苏听得疑惑了,“她为何会如此?” 说着,君离苏一偏头,望向了身旁的容浅,“阿浅,你所说的兄妹相残,便是指这个?这是怎么做到的?” “紫央殿地下室的白骨阵,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容浅一边说着,一边从面前的碟子里捏了一块酸枣糕吃,语气慢条斯理,“那端木萱被我困在白骨阵里好几日,离苏你晓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么,偌大的密室里,只有白骨堆积,入目的,除了森森骸骨别无其他。再加上密室里特有的气味,是鸢尾花的花香味,混合了一种迷幻香,还添加了其他能够扰人神智的药。” 第411章 这么不正经 说到这儿,容浅又笑了笑,“那端木萱脖子以下的地方,被埋在骨堆里两天两夜,不得动弹,饥饿加上恐惧,会令人的脑子处于朦胧与迷茫的状态,在白骨阵中入睡,一旦睡过去了,十有八九是会做噩梦的,朦朦胧胧之间,产生无数幻觉,纵然获得自由,人也会变得疯疯癫癫,并且,对白骨这个东西,会产生极度的恐惧感与憎恶感。” “我明白了,端木萱就算是疯了,白骨也会成为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之所以攻击端木烨,莫非是他身上有什么白骨标志的东西,勾起了端木萱心中的阴影?”君离苏挑了挑眉,“是这样么?” “王妃猜得不错,西宁国的使臣中,被我收买了个婢女,我特意嘱咐那位婢女,在回国的路上,给端木烨束发的时候,要给他插一支骷髅形状的发簪,举手之劳而已,端木烨平日里束发冠用的簪子,他自己是没有多去注意的,他束发从来不用自己动手,都是有婢女服侍的。他怎么会想到,那支发簪是导致端木萱发疯的原因。” 水玄说着,低笑一声,“端木萱看到端木烨的发冠就能疯了,不顾一切地去攻击他的头部,不慎弄瞎他的眼睛,再正常不过的了。原本殿下还让我带王府高手去追他们的队伍,是设想到了这计划要是出个什么变故,我们就出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计划照常进行了,弟兄们自然就不需要出马,让他们兄妹反目岂不更有趣。” “这倒是,端木萱闹了这么一出,无疑是毁了端木烨的前程,少了一只眼睛,足够妨碍端木烨很多事,比如争储。”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可不是么,端木烨的眼珠都给戳坏了,你说,那得有多难看,有见过哪国的储君是独眼龙的,那可不得成为别国的笑料。”容浅嗤笑一声,“试图给我们找麻烦的人,就是要让他们如此生不如死,才觉得痛快。” 君离苏望着容浅眸光里溢出的丝丝戾气,看似很是瘆人,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甚是暖心。 他们原本就不是好人,睚眦必报。 她不觉得这么报复他人有错。 正想附和着他的话,却没想到,下一刻,容浅蓦然神色一变,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神色有些隐忍。 君离苏见此情形,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伸手扶上了他,“阿浅,是不是又发作了?” 容浅将她轻轻推开,“离苏,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不就是发病了吗?我也不是头一回见你发病了,有什么好回避的?” 容浅见此,朝水玄道:“将王妃带出去。” “王妃,你先去外头等着吧。”水玄说着,将离苏往外推,“这儿有属下就够了,过会儿殿下好了,再让您进来……” “水玄,你别推我……”君离苏说话间,已经被水玄推出了门外。 水玄将门关了上来,隔绝了她的视线。 君离苏见此,叹息了一声,坐在门口等。 不就是得喝血么,有什么好回避的,她都看过那么多次了,他还担心自己被吓到么。 良久的时间过去之后,身后的房门终于被打开。 “水玄,怎么样了?”君离苏转身望着水玄,神色焦急。 “王妃不必担心,殿下已经没事了,可以进去看他……” 水玄的话音还未落下,君离苏已经越过了他,直奔屋内。 水玄挑了挑眉,顺手带上了门。 容浅此刻坐在榻上,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阿浅。”君离苏上前问道,“感觉怎样?” “还好,不必担心。” 容浅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并未听见君离苏的回应。 “离苏,怎么不说话了?”容浅见君离苏不接话,此刻垂眸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顶,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于是容浅伸手将君离苏的脸捧了起来,这才发现她眸中似乎有些怒意。 “又生我气了,是不是在气我将你赶出去?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又憔悴的模样。”容浅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不气了可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君离苏静静地望着容浅,忽然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仰头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瓣。 她似是要把所有的愤怒与无奈发泄在唇齿间。 容浅也不挣扎,由着她发泄,片刻的时间过去之后,君离苏松开了他的唇。 “气消了?”容浅低笑一声,伸手将君离苏抱住。 “阿浅,你实话告诉我,是否因为之前帮我逼毒?才导致你提前发作了,距离上一次发作的时间未免也太短暂。” 容浅闻言,淡淡道:“你不用纠结这个。你是不是又想说,觉得自己亏欠了我?你大可不用自责,你若真是觉得亏欠了我,以后在榻上的时候让我尽兴就好了,别每次都那么快喊累。” 君离苏原本心里还堵得慌,听着他最后那句话,忍不住又唇角抽搐。 容浅是想方设法要让她转移注意力,这才说些不正经的话来活跃气氛的话。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君离苏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 “又没有旁人听见,有什么不能说的?”容浅凑到君离苏耳际,呼吸轻轻喷洒,温声开口,“离苏可曾听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倒是不惧怕死亡,只怕死得不够快活……” “去你的!”君离苏一把推开容浅的头,低斥一声,“你胡扯些什么,谁让你自己咒自己了?你自个还觉得挺好笑的是不是?这话一点都不吉利,下次不许再说,否则,你就一个人去睡一间吧。” “你若是让我一个人睡一间……”容浅不咸不淡道,“那可真是让人生不如死,我没被自己的怪病逼死,都能被你给逼死了……”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君离苏一把掐住他的脸,“你三句话不离一个死字,容浅你给我听好了,你他大爷的要敢死,姑奶奶我就要鞭尸!” 第412章 真是失德 “离苏,你竟然爆了粗口。” “我就爆粗口了,怎么着?” “又生气了?”容浅低笑一声,俯下头贴上君离苏的唇瓣,蜻蜓点水般地一吻,“莫气。” 君离苏无奈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眸。 容浅啊容浅,真想与你打情骂俏一辈子。 君离苏不语,任由容浅的亲吻游移过她的鼻尖、脸庞,最后又落在她唇上。 君离苏伸手搭上容浅的肩头,启唇回应着他的亲吻。 容浅眉眼轻轻弯起。 君离苏任由他的手探入了她的衣领内。 心都是他的,身躯还不是随他摆布。 只愿……明日能够下得了榻。 君离苏缓缓闭上了眼。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君离苏悠悠转醒之时,入目的便是容浅近在咫尺的脸庞。 本以为容浅真的会折腾她一宿,然而当她呈现出疲惫状态的时候,容浅依旧心软地放过她了。 君离苏唇角轻扬,无声地笑。 视线落在容浅卷翘的长睫上,君离苏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便见容浅眼皮子动了动,有转醒的迹象。 不多时,容浅就睁开了眼,凤眸中带着初醒的朦胧与慵懒,颇为柔和无害。 君离苏见此,挑了挑眉,正欲收回手,却被容浅一把抓住,随即他一个翻身又压了上来。 “阿浅,别闹了,下去。”君离苏觉得身上一沉,眼角微微抽搐,“大早上的你想做甚?” “只要精神好,哪里需要分什么白天黑夜。”容浅伸手撩起君离苏的一缕发,在指间打转,慢条斯理道,“离苏昨日答应过我什么,要让我尽兴的,昨夜我依旧很早放过了你,现在我要你补偿。” 说着,他又将头埋进了君离苏的肩颈,轻吻着她的脖颈。 君离苏:“……” 本想随他摆布,哪知下一刻,容浅忽然抬头,朝她浅浅一笑,“逗你玩的,离苏还真以为我会大早上折腾你么?” 容浅说着,起了身,掀开被褥下榻穿衣。 君离苏唇角几不可见地一抽。 阿浅总是喜欢这么恶作剧。 …… 穿戴整齐之后,二人便相携着去大堂吃早点。 “离苏,这榛子酥的味道还不赖,尝尝。” “好。”君离苏望着容浅递来的那块榛子酥,张口吃了下去。 “蛮不错的,这是谁做的糕点?”君离苏说着,自己又伸出手去捏了一块。 “回王妃的话,这糕点是奴婢做的。”身旁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嗓音。 君离苏转过头,望着说话之人,笑了笑,“原来是你做的,你这手艺还真是不错呢。” 与她说话的人,正是上个月新进王府的那丫鬟,梨香。 这王府里下人众多,有些脸孔不会常常看见,这个梨香,据说一直是在厨房帮忙的,却没想到原来也有这么好的糕点手艺。 “谢王妃的夸奖。”梨香冲着她甜甜一笑,“王妃喜欢便好。” 正说着话,君离苏的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踏进了门槛,抬头望去,来人正是水玄。 水玄走到了桌前,瞥了一眼周围的下人,“你们全退下。” 金木水火四人在王府内,原本就有支配下人的权利,水玄这么一开口,自然是有要紧事不适合让人旁听,下人们便都纷纷退了出去。 “殿下,王妃,新得的消息。”水玄说到这,顿了顿,道,“殿下可还记得之前青州闹水寇的那件事?当地被水口劫持了财物的商人们,都将自己丢失的货物上报了,其中,有一个专门进西域货的商人说,他丢失了一样非常珍贵的东西,红玉明珠。” “红玉明珠?”君离苏一听,有些好奇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王妃,关键不在于这颗珠子身上,而是,我们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今日悄悄送了消息过来,说那颗红玉明珠……就在太子的手上。” “在容钧手上?”君离苏听闻此话,脑海中瞬间浮起了一个念头,“当初指责阿浅管理封地不善的是他,后来封地的事消停了,我也就没多想,现在看来,这容钧竟然与那群水寇暗中有来往?那颗红玉明珠,想必就是水寇拿去贿赂他的。” “有这个可能。”容浅接过来话,“若是能拿到他与水寇勾结的证据……他想必要从这太子宝座上跌下来了。不过,光是只有一颗红玉明珠,不能直接给他定罪,他大可狡辩说自己是买来的。” “身为太子,居然与水寇勾结来往……”君离苏冷笑一声,“真是失德。” “殿下,还有一件事。”水玄又道,“听说近日,皇后娘家有一位亲属逝世了,皇后心情烦闷,促使恶疾复发,昨日太医开了药,暂时得到了缓解,今日在太子的陪同下出宫了,到了太子宫外的府邸居住,陛下准许她在宫外玩乐一段时日,太子也陪同着,且,一大早就在街道上贴了悬赏令,若是谁能根治皇后的恶疾,重重有赏。” 君离苏闻言,道:“这么说来,太子与皇后要暂居宫外的府邸,他的府邸离我们齐王府也不远,卧底传递消息的速度也会快一些。” “属下有个想法。”水玄道,“我想扮作一名大夫,换一张脸,伪造一个清白又干净的背景,去太子府中卧底一段时日,兴许可以拿到太子与水寇勾结的证据?且,太子与一些大臣们暗中也有书信来往,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能掌握在手上,有利于殿下打击他。” “你的想法的确是很好,但,这个任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容浅开口,悠悠道,“容钧狡猾又谨慎,想抓他的把柄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可是想好了要去做卧底?你是本王身边医术最高明的,若是你长期在他那卧底,对本王而言,有些不方便。” “不错,阿浅的怪病,只有水玄能治,水玄,你若是想去卧底,可不能呆太长的时间,这样吧,你在太子府中卧底半个月,若是半个月之内,都拿不到什么他的把柄,你就尽快抽身回来。”君离苏道。 第413章 将他拿下 水玄应道:“那就依王妃的意思,明日我就换个身份,去揭太子的那张悬赏令。” 这一头,三人聊得起劲,并不知门外的阶梯处,一道娇小的身影伏着,将里头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这人正是梨香。 她藏在阶梯下的灌木丛里,要是有人经过,她就谎称自己是在修剪枝叶,好在,偷听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并无人经过,她也没有惊动了里头的人。 这么大的消息,若是拿去送给容钧,他应该很高兴吧? 梨香想到这,起身离开。 君离苏,容浅,我在这王府内混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一个机会对你们下手,我奈何不了你们,能让你们损失一个心腹,于我来说,也是一件痛快事。 …… “哪来的小孩,走走走,这是太子殿下的府邸,不得逗留。” 太子府邸外,守卫望着停留在门前的小孩,出声驱赶。 小孩含着一根糖葫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近了守卫,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守卫的手中,“有人要我给你们的,交给这府邸的主人。” 小孩说完这话,便转身跑开了。 两名守卫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 “给太子殿下的纸条?谁这么神神秘秘的。” “既然是给殿下的纸条,那便送进去给殿下看吧。” 守卫转身进了府里,一路奔向了书房。 “太子殿下,方才在府外,有个小孩塞了一张字条给小的,塞完了就跑,说是要给您的。” 书案后的容钧闻言,抬眸,“哦?拿来给本宫看看。” 守卫走上前,将纸条递了上去。 容钧接过了纸条,打开,只看了一眼,便笑了一声。 纸条上写着的大致内容是,揭下悬赏令的大夫,是容浅身边的人,要他多多提防。 是谁这么好心呢? 容钧正疑惑着,又有人上来通报。 “太子殿下,您让人贴在街道上的悬赏令,有人揭了,对方称自己的医术十分高明,想来为皇后娘娘看病。” 容钧闻言,笑道:“那就请进府里来吧。” 来得真快,呵呵。 …… 午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的树叶,在树下的白玉石桌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桌边,一黑一蓝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先生的医术果真是高明,经你这么一治,母后的病情乐观了许多。”容钧望着正对面的人,道,“母后大概多久才能康复?” 对方虽然是容浅的人,这医术却真的不是盖的,可惜了,这样的能人,怎么就不为自己效力呢。 容钧对面坐着的人正是水玄,如今扮做了一个相貌平庸的男子,听着容钧的问话,道:“像这样纠缠了多年的恶疾,没个一年半载是很难康复的。” “有你这么好的大夫在,都要一年半载?”容钧挑眉,“难道就没有更快的康复方式?” “太子殿下,请恕在下没有这个能力。”水玄似是叹息一声,“恕在下直言,治病这种事原本就急不得,还是安静休养得好。” “也罢,本宫不该强求,只要母后的病情不恶化,就好。”容钧说着,笑了笑。,“先生的医术这么高明,本宫还真有些舍不得放你走了,不如就留在本宫的身边,做个随行大夫如何?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的。” “在下自然是很乐意为太子殿下效劳的。”水玄笑道,“愿听殿下差遣。” 容钧闻言,朗声一笑,“好!本宫就先赏你一箱珠宝,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你陪本宫用个膳,如何?” 水玄道:“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饭菜很快上齐了,容钧率先拿起了筷子,朝着水玄道:“先生动筷吧,莫要太客套。” 水玄礼仪性地笑了笑,随即拿起了筷子。 “你是哪里人?”容钧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宁州人。” “那为何来帝都?你家中可还有亲属?” “在下也是偶然游历过帝都,自小孤苦无依,只有一个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喜好云游四海,我便也学着他四处游历,多长些见识。” 对于容钧的问话,水玄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犹豫,显得十分自然。 要混入敌人的阵营中,自然要将对方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先做一个设想,提前想好作答。 容钧若是真的想留他在身边,多半会探清他的底细,容钧的问题,早在他预料之内的。 水玄原以为自己回答的天衣无缝,正猜测着容钧还会再问什么问题,良久,都没有等到提问,水玄不禁有些疑惑,抬眸,正对上了容钧投递过来的视线。 此刻,容钧那双鹰眸盯紧了他,眸中携着一丝锐气。 水玄心底一沉。 太子莫非发现了什么? 他如今是易了容,容钧起初没认出来,这会儿也不可能认出来才对,他不记得自己何时露出破绽。 倘若容钧没有对他的身份起疑,为何此刻会用这样锐利的眼神看他? 水玄几乎可以肯定,容钧对他起疑心了。 水玄如今没时间细想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只能依旧维持平静的表面,开口的语气很是平淡,“太子殿下此刻似是不悦,是草民说错了什么话?” “你没有说错话。”容钧眸中的冷光褪去,这会儿又变得十分平静,“本宫方才在想,你这样的能人,竟不能为本宫所用,有些遗憾。” 水玄听闻此话,心中一紧。 同时,容钧出声道:“来人。” 容钧的话音落下,霎时从四面八方蹦出了数十名黑衣人,围到了桌边。 水玄眸底掠过一丝冷光。 “将此人拿下!”容钧低喝一声,发号施令。 一众黑衣人当即涌向了水玄。 水玄见此,冷笑一声,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枚烟雾弹,狠狠砸向地面。 “嘭!” 随着烟雾弹爆出的一声炸响,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白色烟雾,让众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水玄正要借机逃走,哪知一个转身,便听得耳畔响起数道破空之声,有好几支箭羽划破了气流,正朝他迎面而来—— 第414章 被算计了 水玄一惊,一个俯身避开,然而,还不等他起身,又是一波箭羽朝着他射来。 原来容钧早已经设好了埋伏,等着捉拿他。 水玄寡不敌众,箭羽数量颇多,很快他就耗光了自身力气。 蓦然膝盖一疼,水玄低下头,便发现膝盖上中了一箭。 同一时间,他也察觉身上的力气……在逐渐被抽离。 箭上有毒。 倒下的那一瞬间,水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殿下,我不该自作聪明。 终究还是被太子反算计了一回。 …… 火光暗淡的囚室中,潮湿与尘埃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墙面之上,有明黄色的火把悬挂,为寂静的囚室点燃一丝暖意。 水玄没有料到自己还能活着。 他费力地撑开了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墙面,他此刻正身处一个暗室里,双手被绑在木头制的架子。之上,口中塞着一团布,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水玄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依旧虚弱无力。 “醒了?”空气里响起男子低沉冰冷的声音,“想不到吧,水玄,你也有今日。” 水玄垂下了目光。 容钧如今留着他的性命,想必是为了——威胁殿下他们? 若真是如此,他真想自我了断,以防止容钧拿他做饵,去引殿下他们上当。 可他此刻口中塞着布,他没办法咬舌自尽。 耳畔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到面前,容钧的声音再度传入耳膜,“知道本宫为何起疑么?” “有人告诉了本宫,你的喜好。这一顿饭,你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和本宫聊天上,本宫却是时不时地注意你的口味,齐王府里的神医水玄不吃葱蒜,而你也下意识地避开所有带着葱蒜的菜肴,一个人的习惯是不太好改过来的,你并没有想到本宫会试探你的口味,因此,你顺着你的喜好夹菜。” 水玄听到这儿,目光一紧。 他不吃葱蒜这事儿……只有齐王府内的人才会知道吧? 王府内竟有太子的卧底。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的话,那么之后,本宫下令让人捉你,你急着溜走,算不算一种做贼心虚?其实,你只要安静地让他们抓,本宫便会先打消疑虑,你若不是心虚,何必急着逃?”容钧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确定了你的身份?不,那只是一个试探,吓唬你的。” 水玄不语。 容钧继续道:“你为容浅赴汤蹈火,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记着你的好?若是你出个什么事,你觉得,他会来营救你吗?” 水玄望着容钧,眸光好似淬了毒。 果然,要用他去对付殿下。 “容浅身边的人,倒是个个都比本宫身边的人能耐大。”容钧好似没看见水玄的目光,只冷笑道,“这样吧,本宫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若是倒戈向本宫这一头,本宫就不计较你的过失,你意下如何?” 水玄偏过了头,不予回答。 容钧见此,冷喝一声,“拿鞭子来!” 他的话音落下,便有人到他身前呈上了鞭子。 “本宫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愿意倒戈,那就只能吃苦了,你放心,本宫不会要了你的命,留着你还有大用处,但本宫也不会让你过得轻松。” 容钧咬牙说着,扬手挥鞭。 “啪” 一鞭又一鞭,抽打在水玄身上,似是泄恨。 直到水玄昏厥了过去,他才停了手。 “将他悬挂在听戏阁的二楼上。”容钧朝身后的人吩咐着,“散发消息出去,就说是此人混入王府中,欲谋害皇后娘娘,被本宫洞悉了他的险恶目的,捉拿了他,将他悬挂三日示众,三日之后,将他扭送刑部严办。” …… 繁华热闹的帝都街道上,君离苏带着相思在漫步。 “王妃,你刚才说想吃糖炒栗子,但我们逛了这么一圈下来,怎么也没见有卖?” 相思边走着边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卖栗子的摊贩。 “没准今儿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休息呢,这条街没有,咱们就去下一条街看看。” 君离苏正说着话,余光瞥见路人全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似乎是有什么重大事件? 君离苏心下好奇,便伸手拉住了一人询问:“请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前面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么?” 那人道:“听说是太子殿下抓住了一个想要谋害皇后娘娘的刺客,那刺客伪装成了大夫混入府邸,被太子殿下洞悉了他的目的,将他拿下了,正挂在府邸边上的听戏阁示众呢!不与你说了,我要看热闹去了。” 那人说着,挣脱了君离苏的手,随着路人朝前奔去。 君离苏望着流动的人群,心中颇为不安。 伪装成大夫的刺客…… 君离苏想到一个可能性,扯着相思便朝前奔去,“快,我们也去看看。” 二人随着路人奔跑,远远地便看见听戏阁门前集满了人,人们都在指指点点着二楼悬挂的人。 君离苏同相思还未走近,便已经认出了那人—— 水玄!易容后的水玄。 “我靠。”君离苏低咒一声,“容钧这混账王八……” “王妃,我们不能上前。”相思望着被悬挂的水玄,眸中怒意翻腾,但脑海中依旧存着理智。 太子如此行径,十有八九就是拿水玄做饵。 他们若是一时冲动去搭救,只怕就落进圈套里了。 “我知道这是容钧的圈套。”君离苏沉声道,“容钧是为了引我们现身,若是现在冲上去,非但救不了水玄,反而会被容钧指出我们意图谋害皇后,这么一来,齐王府不就得揽下罪名了么。” 她没有料到水玄会败露,且还败露的这么快,他是那么细心谨慎的一个人。 她还是小看了容钧。 “当初真的不该让他去冒这个险。”君离苏叹息一声。 “咱们赶紧回王府去,找大伙儿商量一下对策。”君离苏定了定心神,朝相思道,“走,立即回府!” 如今最紧要的,是制定一个计划,将水玄救下,还得确保自己这方不受损。 决不能让容钧那混账东西称心如意。 君离苏与相思速速回到了齐王府,直奔容浅的书法而去,推开门之时,容浅正坐在桌边悠闲地沏着茶。 听闻推门声,容浅抬眸,望着君离苏轻喘的模样,有些不解,“离苏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水玄被容钧捉了!”君离苏说着,快步到了桌边。 由于一路急着赶回来,君离苏有些口干舌燥,便径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什么?”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有些讶然。 水玄被容钧捉了? 他才去了多久?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捉了…… 第415章 就快上钩了 君离苏轻叹一声,将方才与相思街上所见到的情形告知了容浅。 “容钧的圈套很明显,为了引我们现身,他是想将我们卷进谋害皇后的这一圈套里,他想必猜到了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即便知道这是个圈套,也必须救水玄回来。”君离苏说着,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搁在了桌上,发泄此刻心中的火气。 居然安一个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在水玄身上。 谋害皇后,可是死罪。 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并没有接话,只是垂下眸子,似是在沉思。 君离苏望着容浅的模样,心知他此刻是在想法子,便也不出声打扰他。 容浅似乎总是能这么镇定。 时间过去了片刻,容浅开口,声线毫无波澜,“容钧不就是想引我们现身么,我们便现身给他看。” 君离苏一怔。 现身给容钧看? “容钧要拿水玄做饵,引我们上钩,那么,他必定会留着水玄一条性命,绝不会让他死。”容浅沉吟片刻,道,“而水玄如今被悬挂在听戏阁上,身上负伤,不吃不喝,必定挺不过两日,我们今明两天就暂不行动,等着容钧自己沉不住气,他会将水玄放下来的,届时再动手。” 君离苏闻言,思索片刻,道:“倘若容钧一狠心,不放他下来呢?” “那我们就与他硬拼。”容浅淡淡道,“且看看,是哪一方先沉不住气。水玄作为人质,容钧绝不会让他轻易就死去。” 君离苏点了点头,“好吧,我让金玄他们去听戏阁附近监看,看看容钧会有什么动作。” 比谁先沉不住气。 但愿是容钧先沉不住气吧。 时间一晃眼,又过去了两日。 听戏阁二楼窗台下悬挂着的人也挂了两天两夜。一连两日,那悬挂着的男子都在接受着路人们的指指点点。 今日的天,是个阴天,空中阴云密布,似是要降雨。 “你们看,这人都挂在上面两天了,不吃不喝的,恐怕挨不了多久了吧?” “依我看,多半是挨不过今晚了,你看这天,似是要下雨,他都这模样了,再给雨淋一淋,受了寒,只会死得更快。” “死就死吧,谁让他竟敢谋害皇后娘娘,如此胆大包天,谁也救不了他了。” 同一时间,听戏阁正对面的酒肆里,乔装过后的君离苏等人围着坐了一桌。 “太子当真是卑鄙无耻,居然这样折磨水玄。” “水玄看上去似乎快撑不住了,眼看着这天就要下大雨,他已经如此虚弱了,若是再给雨淋,受了寒,真的会挺不过今晚的。殿下,咱们动手么?”相思望着被悬挂在高处的那人,目光中是浓浓的担忧与焦急。 “再等等。”君离苏看了一眼天色,咬了咬牙,“说不定容钧也怕他死,很快会将他放下来呢,等到雨下了,若是容钧还不放了水玄,咱们就上。”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便听得天空响起一道惊雷。 “轰隆——” “最近这几日似乎都是雷雨天,等会儿必定又是一场大雨。”君离苏目光一沉,“怎么就不来个雷,把容钧劈死呢。” 君离苏身侧,许久未出声的容浅终于开口了,“行动吧。” 容浅的话音落下,众人陆续起了身。 众人今日,都易容改装了一番。 容钧无非就是想要牵连齐王府,那么,他们这些齐王府的人,一旦暴露了真面目,容钧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指出他们与谋害皇后的刺客是一伙。 故而,今日的行动,绝不能露出真面目。 如今被悬挂着的水玄,展现的也不是本来面目,否则,见过水玄本来面目的人那么多,都知道他是齐王府的了。 容钧之所以不摘掉水玄的假面目,恐怕是因为……他根本没办法摘掉那一层假面具吧? 易容的方法有很多,不同的高手所用的手法不同,拿不下假面具,那是因为没有卸易容膏的药水。 “弓弩带好了,兵器别落下,等会儿说不定是一场恶战。”君离苏提醒众人。 “散开。”容浅朝着身后的众人道,“我先行,你们依旧伪装成路人便好,莫要擅自行动。” 众人闻言,都朝着四周分散开完。 “殿下,这附近必定是有埋伏的,不如就由属下打头阵,一旦情况不对劲,大伙就迅速撤离……” 火玄的话音还未落,便被君离苏直接扯走。 “火玄,我知道你是为了阿浅着想,但你这方式用的不对。”君离苏朝他道,“功夫最好的打头阵,这个道理你不晓得?一旦有埋伏,阿浅或许可以用最敏捷的速度避开,若是连他都躲不开,其余的人更是不用指望了。” 火玄闻言,道:“是属下考虑不周……” 容浅已经一步一步迈向了听戏阁。 忽有雨点落在了脸上,容浅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珠。 雨,下了。 此时,街上的路人们纷纷奔跑,急着避雨。而容浅,却是迈着轻缓的步伐走近了如意馆。 如此明显的对比,让埋伏在暗中的人都察觉到了—— 目标人物,出现。 同一时间,听戏阁斜对面的茶楼二楼处,容钧站立在窗口,也在紧紧地盯着听戏阁周边的动静。 他的视线落在那抹靠近听戏阁的修长身影上,鹰眸顿时眯起。 “太子殿下,果真是神机妙算。”身后的随从笑道,“鱼儿终究还是上钩了。” “不,这还没上钩呢。”容钧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过……应该就快上钩了。” 容浅果然还是舍不下水玄这个心腹。 乔装了一番又怎样?顶多瞒过其他人的眼睛而已,一旦抓到齐王府的人,能确认出身份,他便可以让容浅栽一个跟头。 谋害皇后这样的罪名,有谁能扛得起呢? 届时,就算父皇再疼爱他,也保不住他。 容钧望着底下那道不急不躁的身影,愈发觉得此人像是容浅。 没几个人会如同容浅那样临危不乱。 他在等,只只等容浅飞身上二楼,去解开水玄手上的铁链,便能触发机关! 第416章 冒牌货 此时,听戏阁之外的容浅仰起了头,望向那被悬挂着的人。 那人浑身伤痕累累,衣衫有些破烂,能让人透过那破烂的布料,看到他身上清晰的伤口,那是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他的嘴里也塞着布,发丝凌乱,看上去颇为狼狈。 水玄似是察觉到了容浅的目光,原本半瞌着的眼睁了开,在看见容浅的那一刻,目光之中浮现一丝喜悦。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让容浅顿时凤眸一凛! 喜悦的眼神…… 呵。 容浅唇角牵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凤眸里一派冷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取下了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头顶上那悬挂着的人扎去! ‘哧’的一声,匕首准确地没入了那人的胸膛,扎在了心脏的位置。 那被悬挂着的人瞪大了眼。 埋伏在暗处的众人目睹这样的一幕,也顿时呆了。 什么情况? 不是应该想着怎么救人么?怎么反倒把人给杀了? 同一时间,不远处目睹着这一切的容钧,唇角的笑意僵住。 怎么会! 容浅是如何发现的! 同样被容浅的举动惊吓到的,还有君离苏等人。 “怎么回事?”金玄等人都惊了一惊,“殿下怎么会亲自动手杀了水玄呢?这……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来救人的么?” 相思也被容浅的举止吓愣了,“殿下他怎么会……” “大家先别慌。”君离苏惊讶过后,细细思索,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阿浅绝不会杀水玄的,这一点我坚信,阿浅若是要杀水玄,何必大费周章来搭救?他会有此举动,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人不是水玄,是冒牌货!” 这混账容钧,设下圈套也就罢了,竟还试图拿一个西贝货来顶替! 同一时刻,听戏阁前的容浅在众人还未回过神之前,已经从袖中迅速掏出了迷雾弹,在地上炸开。 “嘭!” 迷雾弹一炸响,地上便起了一阵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可恶!”酒楼雅间里的容钧,望着这样的一幕,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是如何发现的,如何发现的!” 那冒牌货一句话也没说,容浅是如何察觉是假的水玄? 原计划是让容浅解下假水玄身上的铁链,触发机关,同一时,埋伏在暗处的人手也会齐齐出动。 眼下机关没触发,冒牌货又被容浅杀死,埋伏在暗中的人手还来不及行动,容浅便已经使用迷雾弹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等烟雾散开了一些,再看酒楼之外,哪还有容浅的影子? 容钧眸中怒意翻腾。 之所以用冒牌货去代替真的水玄,就是怕水玄在容浅搭救之前先翘辫子。 因为他在抽打水玄之时,没能把握住力度,就在他吩咐要将水玄挂出去示众的时候,水玄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想着,水玄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若是再拿出去挂,只怕挂不了半天就得没命了,半天的时间,容浅那群人能不能听到消息都是个问题。 他必须给容浅他们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得知水玄有危难的消息,商量计策,前来搭救。 于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选了个健全的人,伪装成水玄的模样,在那人的身上制造几道伤痕,弄的狼狈一些拿出去挂。 假的水玄死了不要紧,真的水玄还活着就成。拿个冒牌货还能将敌人引上钩,何乐而不为? 他以为,冒牌货没有说话的机会,在救下来之前,容浅根本不可能发现才对。 容浅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是有什么地方伪装的不够像么? …… “殿下,你可把我们给吓了一跳,若不是王妃说那是个假的水玄,我都以为自个儿眼睛出了问题。” 一行人回到了王府,金玄道:“幸好,幸好那不是真的水玄,原来这两日被悬挂在那儿风吹日晒伤痕累累的只是个冒牌货,不是真的水玄在受苦,也好。” “得亏了是殿下敏锐,否则咱们为了个冒牌货拼死拼活,也太不值得了。”火玄坐下了之后,冷哼了一声,“这太子当真狡诈!拿个假货指望钓我们上钩,我终于知道王妃为何不让我打头阵了,换成是我,八成认不出来。” 若是今日他逞英雄当第一个上去的人,他是绝对认不出那假的水玄。 殿下常说,金木水火四人里,属他脾气最暴躁,最不聪明。 “你们很庆幸这两日受苦的是个假水玄,而不是真的水玄,对么?”容浅伸手摩痧着手中的茶杯,声线清凉,“那你们可曾想到,或许真的水玄,受的折磨更多呢?容钧既然认出了他,怎会让他毫发无损?以容钧的性格,极有可能严刑逼供。” “不错。”君离苏接过话,“以容钧的心胸,他是绝不会放过阿浅身边的人,但他不能就这么杀了水玄,他得留个活口,用来逼我们现身才对。” “那他为何还要用假的水玄?”火玄说到这儿,想到一个可能性,“该不会是真的水玄给他一个不慎,折磨死了……他拿不出真的,才要用假货顶替?” “闭上你的乌鸦嘴!”相思拍桌而起,“你才死了呢!” “我……我只是设想一下,你那么激动作甚!” “住口!别吵了!”君离苏也抬手拍桌,制止二人的争执,“容钧是个有脑子的人,他若要引出我和阿浅,绝不会弄死水玄,水玄,应该还活着……” 君离苏说到后头,也有些没底气。 容钧留着水玄一命用他做饵,但他不会轻易放过水玄,对他严刑折磨是很有可能的。 或许,是折磨得狠了,已经没了半条命,没法再拿他出去悬挂,这才找了个冒牌货的吧…… 但火玄的说法,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容钧心狠手辣,一个不慎要了水玄性命……也是说的通的。 “水玄若还活着,一定得救回来,若是……真的死在容钧手上,我们也会设法为他讨回公道。”君离苏说到这儿,捏紧了拳头,转头望向容浅。 第417章 一点儿都不高明 容浅低垂着眼不语,但君离苏知道他心中想必也不好受。 阿浅虽然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对外冷酷无情,但对待身边人素来不薄,尤其金木水火四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心中自然也是很重视这几人的。 “阿浅。”君离苏握紧了他的手,道,“今日多亏了你,我们才没中计,若不是你认出来那是个假货,我们就真的白费功夫,话说回来,你是如何发现那水玄是假的?从头到尾,我都没见他开口说话。” “眼神,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容浅听着君离苏的问话,解释道,“水玄是我手底下的人,我自然最了解,我的心腹,都是以我为天,他们都将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他们的忠心,我从来不曾怀疑过。” “真正的水玄,看见我现身,眼神应该是焦急的,自责的,生怕我出个什么闪失。而假的水玄看见我,却是欢喜的,因为他是容钧的人,我的出现,就代表着他的苦受完了,他自然因此喜悦,以至于没能藏住目光中的兴奋,我当时不作他想,就直接将他给杀了,既然不是真的水玄,何必对他客气。” “你杀死假水玄的那一瞬间,我们都没能反应过来,我想,埋伏在暗处的人,多半也很惊讶,尤其是容钧。”君离苏说到这儿,嗤笑一声,“怪只怪他自己手底下的人太蠢,连情绪都掩藏不住,明明可以将我们骗过去,终究还是因为暴露了情绪导致计划失败。” 真正的水玄,必定不希望自己连累到其他人,更不愿意容浅吃亏,他巴不得没人来救自己才好,怎会露出喜悦的神色。 所幸容浅反应够快,判断真假的那一瞬间,便快速做出了决定,毫不犹豫地杀掉假货,趁着暗中埋伏的那些人懵着没回神时,迅速利用迷雾弹脱身了。 等暗处那些傻子反应过来时,他们要抓的人早就没影了。 容钧想必是气得够呛。 论脑子聪明,容钧还是胜不过容浅。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一旁的金玄问道,“水玄如今吉凶难料,倘若他还活着,太子还会拿他出来做饵么?” “不管容钧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们都不等了。”容浅冷笑一声,“如今水玄在他手上,我们便处于被动的形势,我们若是等容钧出招,岂不等同于坐以待毙?容钧那么想引我们现身,那好,我们主动约他。” “主动约他?”君离苏闻言,眸中浮现些许思索。 “如今的形势很明显,容钧在明,我们在暗,他很想引我们出现,处心积虑地想在我头上安一个罪名。”容浅悠然道,“那就约他出来,来一出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将容钧引出府邸,让他的府邸防守有所松懈。”容浅冷笑一声,“既然他那么想给我们找一个谋害皇后的罪名,我们若是不去谋害,岂不是对不住他。” 君离苏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调虎离山,将容钧引出府邸,就有机会对付皇后,用皇后的性命安危,来威胁容钧放水玄。 君离苏道,“阿浅想把地点选在哪?” 容浅道:“我们若是选在人口集中的地方,容钧必定会疑神疑鬼,犹豫着该不该同意,因为在人多的地方,周围任意一个不起眼的人,都可能是敌人乔装。” “因此,要选一个空旷又人烟稀少的地方,还得是个明显藏不了人的地方,让他觉得不会有埋伏,他就一定会来,还会带着不少人来,包括作为人质的水玄。”容浅说到这儿,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帝都三里之外的断肠崖,我看不错。” “断肠崖?”君离苏挑眉,“把他骗到断肠崖去,我们不去赴约?” “不错。”容浅不咸不淡道,“金玄,准备写张字条,诚邀容钧断肠崖一见。” …… 太子府邸。 “太子殿下,该用膳了……” “滚!”一声咆哮声自屋内响起,容钧狠狠地一挥衣袖,将桌上的饭菜扫到地上,“都别来烦本宫!” 一众下人战战兢兢,全退了出去。 容钧仰头,靠在椅背上,回想起今日大街上发生的事儿,依旧不甘心。 他到此刻都想不明白容浅是如何认出假水玄。 容钧思索了片刻,想到一个可能性。 或许——容浅并未认出那是假的水玄,而是将那假的水玄当成真的给杀了? 没准水玄掌握了什么关于容浅的重要机密,容浅担心水玄被严刑逼供之下,会泄露了他的秘密,这才想狠下心将他灭口,图个安心? 毕竟水玄是他的心腹,心腹,总是会知道主人一些见不得人的机密事情。 容钧如此想着,站起了身,出了房门,一路走向了囚室。 到了囚室,空气中都是腐朽与潮湿的味道,容钧走向了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那才是真的水玄。 “水玄,这两日过的不好受罢?你过去的岁月里,可曾体会过牢狱之苦。”容钧到了水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本宫这次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要不要听?” 角落里的人一言不发,似乎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儿兴趣。 容钧为了防止水玄自尽,给他强行吃了迷药,如今水玄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别说是自尽了,连说话都费劲。 “我原本想把你拿出去悬挂示众的,引出齐王府的人出来救你,但你实在伤得太重,我怕你挨不过半天就死了,便找了个假货代替你。” 容钧慢悠悠道:“那个假水玄,身形与你相似,容貌也伪装成了你,几乎是没有破绽的,本宫将他挂出去之后,在附近的茶楼上等着鱼儿上钩,结果你猜怎么着?鱼儿真的被我引出来了。” 水玄听着容钧的话,依旧一言不发。 他确信,殿下没有落在太子的手里。 倘若太子抓到了殿下,就不会有时间过来跟自己废话了。 他只不过是想吓唬自己罢了。 容钧见水玄反应冷淡,也不恼,只笑了笑,“容浅出现的那一瞬间,本宫以为他是来救你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是来灭口的,说了你或许不信,他已经取了那假货的性命,杀完人之后,他便快速离开了,你真该感谢本宫当初挂出去的是假货,若是真的用你本人去做饵,你已经成了容浅的刀下亡魂了。” 容钧此话说完,水玄终于有了反应。 “殿下必定认出来了。”水玄的话虽有有气无力,但很是笃定,“太子殿下的这套把戏,一点儿都不高明。” 第418章 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可以继续选择自欺欺人。”容钧冷笑,“那假水玄与你的外形几乎一样,且被堵住了口,不能说话,容浅根本不可能发现那是假的你,他就是当成真的你杀了,你仔细想想,你是否知道了容浅的什么秘密,他为了防止你泄密,才要将你灭口?可笑你对他如此忠心,他却将你的性命视如草芥蝼蚁。” “即使真如你所说,殿下想要我的命,那就让他拿去好了。”水玄抬眸,眸中一派讥讽笑意。 “真是下贱。”容钧俯下身,揪起水玄凌乱的发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都想杀你灭口了,你还有必要忠诚么?水玄,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愿意为本宫效劳,当着本宫对付容浅,本宫可以给你更多的好处。” 水玄的发被他扯着,只觉得头皮生疼,却依旧不求饶,反而唇角轻扬,“我的确知道殿下很多秘密……” “你若愿意告诉本宫,本宫立即放你出去,给你疗伤。”容钧道,“水玄,做人要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水玄眸中的嘲讽意味愈发浓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找死!”容钧眸中涌现怒意,正要拎起水玄的头往墙上撞,忽听身后响起一道男音—— “太子殿下,方才府门口远远地射来一支飞镖,飞镖上钉着字条,没有署名,只说了让殿下您明日晌午带着水玄,去帝都三里外的断肠崖相见。” 容钧的动作一顿。 没有署名的字条。 会写这样的信来,除了容浅,想必不会有其他人了。 容浅知道水玄还活着,如此说来,他真的认出了之前悬挂的那人是假货了? 容钧松开了水玄,转身朝着前来的属下伸出手。 属下将字条递给了他。 容钧瞥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只定下了地点与时间,带上人质,其余的便没了。 于明日午时在帝都之外的断肠崖相见。 他还没想着要怎么引容浅现身,这厮竟主动约他? 断肠崖是一处悬崖,空旷的很,遮挡物也较少,几乎没有可以设埋伏的地方,容浅将见面地点定在那儿,就不担心自己带着大批的人马去赴约? 莫非容浅也叫上了许多人? 如今他并没有证据直接指向齐王府谋害皇后,只因现在的水玄是经过了易容的,他也不知该怎样恢复水玄的真面目,水玄的易容术太高超,如何取下他的那张假脸,是个难题。 今日死掉的那个冒牌货也是个易容高手,是按照水玄如今的容貌易容,连他也没有办法,让水玄露出本来面目。 想要证实水玄是齐王府的人,除非齐王府的人承认。 若是不承认,就没那么容易给他们安罪名了。容浅,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 …… 一眨眼,又是一日过去了。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迎来了一个晴天。 帝都城门三里之外,断肠崖边,只有三道人影伫立。 同一时间,二十丈之外,容钧带着的一队人马在原地停歇。 “太子殿下,断肠崖边只有三人!”容钧派出去查探的人返回,颇为惊讶地道,“除了那三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你说什么?崖边只有三人?”容钧面上亦是十分讶异。 三人…… 相比较自己这身后数量半百的人,容浅那方仅仅三人,这悬殊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能确定,断肠崖这样的地方藏不了几个人。远远地望去都是一片空旷,只有寥寥几棵枯树,枝干光秃,没有浓密的树叶遮挡,根本不可能有埋伏。 这么看来,容浅并不打算来硬的,莫非是有什么筹码想要和自己谈判? “继续前行!”容钧高喝了一声,策马朝着前方而去。 再说断头崖边,金玄远远地看见一大堆人马而来,目光一沉,“果然带了好多人……” 今日他与火玄木玄来这断肠崖边赴约,依旧是改变了一番容貌来的。 “仅仅三人,竟还敢来赴约。”容钧骑着高头大马,逼近了悬崖边的三人,冷笑道,“看你们也不像是头脑简单的,莫非是带了什么有用的筹码?” “我等若是没有筹码,又怎敢来赴约。”金玄说到这儿,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高举了起来,“太子殿下,可知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容钧面上浮现一丝狐疑,“什么玩意儿?” “这是皇后娘娘的解药。”金玄漫不经心道,“太子殿下,您兴许不知道,就在您带着大批人马过来赴约的这会儿,我们的人已经混入了您的府邸,殿下,您这么谨慎,带着这么多人来,那么请问,您的府邸里还有多少人手?” 容钧听闻此话,目光当即一冷,“你们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分明猜得到我们是什么意思,又何必多问呢。”金玄笑道,“太子殿下,兵不厌诈,阴谋诡计谁都会玩,关键要看谁玩得能耐,太子殿下自以为手上有我们的人质,就胜券在握了吗?殊不知已经中了一出调虎离山计。” “本宫为何要相信你们的话。”容钧冷笑一声,“焉知你们不是在吓唬本宫?” “太子殿下,是要拿皇后娘娘跟我们赌了?”金玄面上挂着一派轻松的笑意。 容钧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连忙回头,看见的便是一人策马奔来,正是自己府中的人。 容钧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人很快策马到了他面前,神色焦急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忽然中毒,不知原因……” 容钧一惊,凛冽的目光顿时望向了对面三人。 对面,金玄脸上的笑意更浓烈了些,“太子殿下,这回您可是相信我们的话了?我们若是没有筹码在手,又岂会如此有恃无恐,殿下,还是配合我们吧,否则只怕有您懊悔的。” 殿下的动作竟如此快,太子才离开没多久,他就得手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容钧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419章 太不甘心了 “殿下,我们的要求也不过分,只要您将我们的人放了,解药自然给殿下,可若是殿下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那么这解药……”金玄说到这,作势要把解药扔到崖底,“我们就要把这解药毁了,不瞒您说,我们三个都是死士,今日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太子殿下,您大可一气之下将我们都杀了,有皇后娘娘给我们陪葬,我们死得也挺值。” “你们……”容钧心中怒极,却不敢不顾皇后的性命,冷声道,“本宫若是放人,你们就交出解药?” 火玄应道:“那是自然!顺便请殿下为我们准备三匹快马。” 容钧冷眼看他,随即朝身后的人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身后跟着的护卫里,便有两人下了马,一人将马背上的水玄放了下来,而后二人一左一右地架着水玄的胳膊,上前来了。 金玄等人望着伤痕累累的水玄,心中自然气怒。 “人,本宫还给你们,解药拿来!” 随着容钧一声令下,水玄也被推了出去。 火玄与木玄齐齐伸手接住了水玄的身躯。 “解药呢?”容钧冷笑一声,“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敢戏耍本宫,本宫绝不会轻饶你们!就凭你们这三个人,别妄想着能胜过本宫这边数量半百的人。” “我们自然是不敢戏弄太子殿下。”金玄说着,扬起了手,手中握着的正是解药的瓶子,“请殿下让人将马匹牵过来。” 容钧闻言,转头吩咐随从去牵来了马。 金玄将水玄拎到了马背上,也一个跃身上了马,其余二人,也都在同一时间跳到了马背上。 容钧低斥一声,“解药!再不拿来,本宫要命人放箭了!” 金玄闻言,笑了笑,将手中的解药抛给了容钧,“太子殿下,切莫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放箭,若是我们不能平安地回去,我们在太子府邸的眼线,兴许会对皇后娘娘不利,届时,就算太子殿下您有解药,都来不及救皇后娘娘……” 金玄话音落下,当即调转马头,与其他二人策马离开。 “太子殿下,他们……”容钧身后跟着的随从,眼见着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道,“咱们难道就真的任由他们离开?” “不然呢?”容钧转过头,冷笑,“母后的安危,难道还比不上他们那几条贱命?” “属下失言……属下只是觉得,就这样放走他们,太不甘心了。” “这一笔账,本宫记下了,迟早要跟他们算!” …… 一众人回到了王府,便是先处理水玄的伤势。 “殿下,玄清丹如此珍贵,总共也没剩下几颗了,您就别拿来给我疗伤了。”弥漫着药香的房屋内,水玄望着容浅递来的玄清丹,有气无力道,“属下原本就是个大夫,自己会给自己治伤的,这等灵药,还是不要浪费了。” “拿着。”容浅望着榻上的水玄,以命令般的口吻道,“本王知道你自己能给自己治伤,可你受的伤着实不轻,不休养个把月的好不了,这玄清丹你就留着,总能加快伤势的愈合。” 水玄道:“可是……” “你就收着吧,这玩意留着本来就是为了救命疗伤的,如今能派上用场,自然该用。”一旁的君离苏冲他笑道,“这个,是你应得的,莫要再推辞,否则咱们殿下该不高兴了。” 水玄闻言,便也不再推辞,接过了玄清丹,“谢殿下。” “你休息着吧,我们不打搅你了。”君离苏朝他笑了笑,随即与容浅离开了屋子。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君离苏伸了个懒腰,“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这两日因为水玄被擒一事影响了心情,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如今人救回来了,总算落个清静。 腰际忽然一紧,是容浅贴了上来,揽住了她的腰。 容浅将下颌抵在君离苏的肩上,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烦心事都解决了,这心里是不是舒坦多了?” 君离苏闻言,微一挑眉,“嗯,是舒坦多了。” “既然舒坦多了,那离苏今夜就跟我榻上战个几百回合。”容浅低笑一声,忽然俯身将君离苏打横抱起。 君离苏见此,顿时失笑,伸手环上容浅的脖颈,“阿浅啊阿浅,怎么一到夜里,你就想些不太正经的事呢?”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跟你说正经,岂不太虚伪了。”容浅悠悠说着,抱着君离苏走向了榻边。 …… 一夜过去,又迎来了艳阳高照的一日。 午间的凉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云彩。 “仔细算来,好久没去桂园玩了,今日终于想起来去。”坐在去往桂园的马车上,君离苏撩着马车窗,望着窗子外熟悉的街道,鼻翼间嗅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不禁感慨了一声,“这炒栗子的气味太香了,阿浅,我们下马车去逛逛可好?” “好。”容浅望着君离苏喜悦的侧颜,轻笑一声,随即吩咐相思停车。 下了马车,君离苏便奔向了卖糖炒栗子的摊贩前。 她身后,容浅望着她欢脱的模样,眸中笑意浮动。 希望她永远都是这么开心无忧的。 君离苏买回了一袋栗子,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栗子出来剥,正打算吃,旁边却伸来一只手,将她刚剥好的栗子抢了。 君离苏唇角抽了抽,转头瞥了一眼容浅,“阿浅,你若是想吃糖炒栗子,能不能勤快点,自己剥?做甚要从我的手中抢?” “我就喜欢抢离苏你的吃。”容浅悠悠道,“离苏心里不爽是么?我吐出来还给你?” 君离苏:“……” 罢了,容浅耍无赖起来,她根本拿他没辙。 “走,去前面的糕点铺子买些枣泥糕。”容浅说着,扯着君离苏朝前而去。 二人相携着去了糕点铺,却没料到,还未踏进门槛,抬眸便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个珍珠糕很好吃的,来嘛,吃一块,就一块。”身着杏黄色衣裳的女子,左手扯着身旁男子的衣袖,右手正捻着一块精致的糕点,不由分说直往他唇边凑去,“吃一口嘛,吃一口又不会毒死你!” 这一男一女,正是久违了的夜阑与…… 刘云湘。 君离苏自然是记得这么一位姑娘。 她前未婚夫的妹妹。 “我不喜爱甜点。”夜阑板着一张俊脸,淡淡道:“你自己喜欢吃什么,买就是了,别拿到我眼前来。” 夜阑说着,便要扒开刘云湘扯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奈何刘云湘扯得牢牢的,不让他扒开。 “放手。”夜阑沉声道,“男女有别,在外人面前,你注意点影响成不成?” 第420章 只能是兄妹而已 “我就不注意了,你能奈我何。”刘云湘挑眉,面上挂着一派明媚的笑容,“我就不松开,你若是嫌我烦,就把我打出去啊。” “这位公子,你家夫人,倒是挺粘人的。”糕点铺的老板娘望着二人,笑着道,“年轻可真好,如胶似漆的。” “我跟她?”夜阑听闻此话,唇角抽了抽,连忙与老板娘解释着,“我与她,并不是……” “大娘,珍珠糕再给我来两斤!”刘云湘打断夜阑的话,笑着朝老板娘道。 老板娘乐呵呵地去给她打包糕点。 夜阑见此,也懒得解释了。 “夜阑,付钱。”刘云湘终于松开了他的衣袖,“我身上可没带银子,你就帮我买了吧。” 说完,她轻哼了一声,转身朝店铺门口走去。 这一抬头,便看见了君离苏与容浅二人。 刘云湘见着二人,怔了片刻,回过神后,自然是问候道:“齐王殿下,齐王妃。” 夜阑自然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转头望去,看见君离苏的那一刻,目光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时隔多日,他接受了自己是君家长子的事实,心情却依旧很是烦闷。 心仪的女子忽然就变成了妹妹,这一切仿佛像是在做梦一般。 可偏偏,这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夜阑望着容浅与君离苏二人,一言不发,只是笑了笑,便迈出了步子,越过二人走开了。 如今,对他们,也就只剩下祝福了。 刘云湘连忙跟了上去。 君离苏自然理解夜阑此刻的心情。 复杂,纠结,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她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那就只能是兄妹而已。 “我这位大舅子,看起来一点也不讨女人喜欢。”容浅清凉的声线忽然在耳畔响起,“难得有个女子对他死缠烂打的,他若是不把握机会,恐怕以后要孤独一生。” 自从得知夜阑是君离苏的兄长,容浅对夜阑的敌意便少了许多。 “你还知道他是你大舅子啊,就别老贬低他了。”君离苏撇了撇嘴,“说什么他不讨女人喜欢,就你最讨女人喜欢,时常招惹烂桃花,隔三差五的,就能引来一些狂蜂浪蝶,且那些个狂蜂浪蝶还颇为难缠,你还不如夜阑呢,他起码不会招来太多桃花,这何尝不算一种好事? “招不招桃花,与容貌风姿息息相关。”容浅悠悠道,“你应该说,夜阑不招桃花是因为面貌不比我俊俏,我招桃花,也不是我有心的。即便夜阑是你兄长,你也不能夸他贬我,否则我这心里就很不高兴了,离苏,我若是生气,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大舅子,照样修理。” “你……”君离苏被噎了一下。 “旁人怎么说我都无妨,我不会往心里去,但是你,我的王妃,必须站在我这一边。”容浅面无表情道,“你说我隔三差五招惹狂蜂浪蝶,那么离苏你呢?你也招了不少阿猫阿狗,我虽然招了桃花,但我从未搭理过,你招惹了阿猫阿狗,你却是搭理了。这么一来,你没有理由指责我。” 君离苏伸手揉了揉眉心,“算了,说不过你。我不跟你争了!不是说要买糕点吗?赶紧去买。” 君离苏说着,一把扯着容浅往铺子里去。 就不该跟这厮争辩。 她对待外人一向伶牙俐齿,但是对上容浅,却时常说不过他。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二人在外玩了半日,临近傍晚时分,才回到了王府。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听到了男子的抱怨声。 “小貂乖,洗完澡就给你肉吃,哎呀,你安静点,别跳!”气急败坏的男子嗓音在宽敞的庭院内响起,“你弄得我一身是水,你再乱跳,信不信我找根绳子把你拴起来!” 是火玄的声音。 君离苏听到这儿,当即轻咳了一声,“是谁想把我们的小白拴起来啊?” 说话间,她已经跨过了门槛,抬眸,便见前方的树底下,一身黑衣的火玄蹲着,身前放着个水盆,小貂正被他抓在手上,按在水盆里。 君离苏容浅的出现,让小貂忽然便是安静了下来,一双灵动的眸子望着二人,下一刻,便是用脚蹬了一下水盆,从火玄的手中迅速挣脱了开,直朝着不远处的二人奔去—— 君离苏见它奔来,唇角轻扬,蹲下身张开双手,准备迎接小貂的拥抱。 小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了过来,然而,到了君离苏身前时,却是一个跃起,蹦到了君离苏肩上,紧接着抬腿一蹬,踩着君离苏的肩,扑向了她身后容浅的怀中。 君离苏:“……” 不抱她也就罢了,还踩她! 小白最喜欢的果然还是阿浅…… 她这个女主人,真是被忽视了。 “浑身是水,别往我身上蹭。”容浅将挂在身上的小貂扒拉下来,丢回地上,“去洗干净了再过来。” 小貂听闻他的话,似乎是听懂了,转身又蹦哒了起来,蹦向了不远处的火玄。 “这貂儿,下次再带着一身水乱蹭,我非拔了它的毛不可。”容浅的视线落在君离苏的肩上,伸手替她拍了拍衣裳上沾着的水珠。 “它对你算是极好的了,你没看见它刚才踩我了么。”君离苏撇了撇嘴。 “其实它是喜欢你的。”容浅笑道,“只不过么,它毕竟是我驯服的,喜欢我便更多一些,这才会先扑向我。” 君离苏:“……” “离苏,看着小貂洗澡,我也想去沐浴了呢。”容浅的气息忽然近了几分,他的唇贴到了君离苏的耳畔,浅浅的鼻息喷洒,“离苏要一起么?” “不,我今儿没出汗。”君离苏悠悠道,“你自个儿去吧。” “你必须陪着我一起。”容浅的语气漫不经心,“我问你,并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离苏,你若应下,自然是好,不答应,我也要拽着你去。” 说着,容浅轻笑一声,握上君离苏的手,与她手指紧扣,将她拖着去了浴池。 君离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却还是紧随着容浅的步伐…… 第421章 生辰礼物 水雾缭绕,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有纯白的水汽自湖面上袅袅上升,在半空之中散开。 浴池周围,有四尊石雕伫立,每尊石雕上都点缀着几颗葡萄般大小的明珠,整个室内的光亮,全靠着这几颗明珠照耀,明珠散发出的光晕柔和,明亮却不刺眼。 有两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温热的湖水在二人身周微微荡漾。 二人此刻都将背部抵靠着浴池边缘,似是惬意地闭目养神,同样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便如同白玉雕成一般,白皙而光滑。 “真舒坦。”君离苏身处浴池之中,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暖围绕,便感慨了一句,偏过头看容浅。 容浅这会儿也正看着她,狭长的凤眸斜挑,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如黑珍珠一般明亮而深邃的凤眸之中,好似聚着一池深潭。 他的眼睛,总是深邃地令人沉沦。 他此刻望着她,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 君离苏与容浅对视着,只觉得要醉在这样的一双眸子里。 容浅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腰间,一把揽住。 君离苏察觉到那冰凉的指尖摩痧着自己的腰际,自然明白容浅此刻在想什么,唇角轻扬,伸手主动攀上了他的双肩。 君离苏早就料到了,容浅将她拖来沐浴,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泡澡。 更重要的事——来一出鸳鸯戏水。 容浅见君离苏主动贴上来,凤眸之中掠过一丝笑意,扣着君离苏的腰身,带着她一个旋身,将她直接压在了浴池边上,让君离苏的背抵着浴池的边缘,无处可躲,以一种绝对霸道的姿势将她禁锢在浴池石壁与他的胸膛之间,随即头一倾,含住她的唇,辗转厮磨。 同一时,握着她腰际的手也缓缓游移着向上…… 明珠映照,暗香缭绕。 一室旖旎。 …… 是夜,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皎洁的月辉透过纱窗,打在床榻边的两双靴子上。 榻上,君离苏躺在容浅的臂弯中,黑暗中,她的眼眸是睁着的。 明日,就是她的生辰。 不知阿浅会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她这会儿就已经很是好奇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想到一个可能性。 阿浅……会记得么? 容浅素来是个细心的人,但是也不排除偶尔忘事的可能性。 在上一世,那个时代,过了零点就可以说生日快乐,而在如今的这个时代,过了子时便也是第二日了。 她的生辰,马上就到了。 也许一觉醒来,就能看到阿浅给的惊喜? “离苏想什么呢?还不睡。”耳畔蓦然响起容浅的声音,紧接着君离苏就觉得腰际一紧,被他掐了一下,“快睡,水玄曾经说过,夜里迟迟不入睡,对肌肤不好,女子若想要保持青春貌美,每日早些歇着。” “好了知道了,这就睡!”君离苏说着,一个翻身,将头埋在容浅怀里,闭上了眸子。 …… 第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打在雪白的幔帐上,微风轻拂,拂得帐幔轻轻飘扬。 君离苏睁开眼皮的时候,身侧空无一人。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掀开被子下了榻,穿衣洗漱。 穿戴整齐之后,君离苏迈出了屋子,才走出两步,忽听耳畔响起衣抉翻飞之声,敏锐如她当即转过了身,正对上一张笑盈盈的俊脸。 “离苏,你起得还挺早。”眼前的人正是上官白,他朝她笑着,伸手递给她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盒,锦盒只有掌心般大小。 君离苏见此,怔了怔,“这是作甚?” “给你的生辰礼物啊。”上官白挑眉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我应该是没有记错才对。” 君离苏闻言,同样微一挑眉。 上官白这记性可真是好,他曾经随意地问了一句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就那么顺口一答,这家伙竟然记住了。 “你这记性,还真好。”君离苏接过了上官白递来的锦盒,笑道,“我现在能打开看看么?” 第一个给她送礼物的,竟不是容浅,而是上官白。 这厮倒是真的记性好,自己之前被他缠着问生辰时,告诉了他,只说过那么一回,他便记住了。 “当然可以打开。”上官白笑道,“打开看看。” 君离苏将盒子打了开,一条银晃晃的链子映入眼帘,链条上串着莹润剔透的月光石,简单又不失大气。 “这条手链,是凤鸣阁内的上等宝贝,这是我上个月就托人去做的,相信这世上不会有第二条同样的链子,离苏,喜欢否?”上官白眉眼弯弯。 “喜欢,多谢了。”君离苏笑着道谢,将手链拿了起来,在暖阳照耀下的月光石显得更晶莹漂亮。 “你喜欢就好,与我就不用太客气了。”上官白笑道,“我仔细回想了一番,总觉得你什么都不缺,头饰不缺,项链不缺,镯子指环也都有,你今日带的耳环也属于上等品,你浑身的首饰几乎都价值不菲,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没见过你手上戴链子,便决定拿手链来送你。” 上官白说到这儿,爽朗一笑。 “话说回来,容浅送了你什么?”上官白笑过之后,一脸好奇,“想必是很特别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对不对?” 君离苏闻言,道:“阿浅他……还没送呢,你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 “什么?我竟然是第一个送你礼物的?第一个竟不是他容浅?我竟然抢在容浅之前……”上官白颇为惊奇,“我居然比他快,我还以为第一个送礼的一定会是他,我……” “好了,我拜托你小声点!”君离苏打断上官白的话,“你再喊,再喊该让其他人听见了,你别喊,别出声,别让其他人知道。” 上官白顿时有些不解,“为何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送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浅和金玄他们也许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今日是我的生辰,你这么一大喊,岂不是等于提醒了他们?” 第422章 生辰快乐 君离苏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别出声,别提醒,我倒要看看,阿浅他记不记得,什么时候能想的起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容浅会忘么?”上官白讶异,“按理说,谁忘了你的生辰都无妨,但是容浅他不能忘才对。” “这才早上呢,不急。”君离苏悠悠道,“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让他想,没准他这会儿正准备着呢,等着看吧。” 上官白有句话说的不错。 谁忘了都无妨,唯独容浅不能忘。 她想,阿浅一定是记得的。 “离苏,倘若容浅真的忘了,你会如何?”上官白试探般的道,“会不会抽他?臭骂他几句,十天八天的不去理他,在我看来,这已经算是对他最轻的惩戒了,他若是真的敢忘,你可不能轻易饶过他。” 君离苏:“……” 容浅若真的忘了,她就……像上官白说的,十天八天不理他,此法可行。 “上官白,你记住,别提醒他。”君离苏正色道,“你先回吧。” “那我明日再来,等着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忘了。” …… 一眨眼,便是一上午过去了。 用午膳的时候,君离苏扒拉着碗里的饭,望着正对面专心吃饭的容浅,磨了磨牙。 阿浅这个家伙,该不会真的忘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一晃眼,一个下午便又过去了。 用晚膳的时候,君离苏扒拉着碗里的饭,一点食欲也无。 望着正对面依旧专心吃饭的容浅,欲言又止。 真的忘了么…… 罢了,还有几个时辰,他还有机会。 …… 夜色深沉,眼见着要到亥时,君离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容浅真的忘了! 谁忘了她的生辰都可以,他怎么能忘? 怀着躁动的心情踏出房屋,正迎上朝她走来的相思。 君离苏道:“阿浅在哪?” “殿下在书房,想必是在看书。”相思眨了眨眼,“怎么了王妃?” 君离苏不回答,直接朝着书房而去。 看书? 看她不把书本扬起来,砸他身上。 君离苏一路气势汹汹地行至书房,门是关着的,里头还点着灯,君离苏一把拍开了大门,抬眼的那一瞬间,却怔住了…… 一室的火光跳动。 光滑的地面之上,用无数红烛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心形状,红烛的数量有成千上百支。 这一刻,君离苏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都跟着烛火在跳动。 他没忘。 或者应该说……他是刻意装作忘了,目的是要将惊喜安排在夜里的。 就在她怔愣时,耳畔传进一道清润如风的声音,“离苏,既然来了,就顺手关上门吧,别让风把烛火吹熄了。” 君离苏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又是一怔。 一丈之外,一道雪白修长的人影伫立,双手托着一个圆盘,圆盘上,放着一个圆柱状的糕点,约莫十来寸长,四五寸高。 那糕点上立着十八支细长的红烛,红烛的顶端,明黄色的火光晃动,映照着容浅如玉的脸庞上,更增添了一抹奇异的魅惑,令人难以收回目光。 “离苏,生辰快乐。”容浅开了口,薄唇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君离苏的目光落在容浅手上的那盘糕点上,她稍微走近了些,细细一看,糕点表层上,点缀着许多梅花的花瓣。 这个时节,梅花正好开了。 眼前摆放着的糕点,赫然是一个超大的梅花糕…… “离苏,为了庆贺你今日的生辰,我亲手为你做了甜点。”容浅说到这儿,已经迈开了脚步,缓缓朝着君离苏走近。 “离苏今日在饭桌上吃饭时,似是有些闷闷不乐。”容浅漫不经心道,“我看出来你的心情不好,却并没有多言,想着夜里要给你一个惊喜,离苏,你想必是以为我忘记了?” “阿浅,我……是我误会你了,我早该想到,你不会忘记的才对。”君离苏眼见着容浅走到身前,正准备张开双臂拥抱他,蓦然想起,他手上还端着个大梅花糕,实在阻碍拥抱,便绕到了容浅的身侧,攀上他的脖颈,在他脸庞上啄了一下。 “感谢你送我这样的生辰礼物,让我着实没有想到。”君离苏目光中满是笑意,“我很喜欢,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创意,是因为我曾经跟你说过,在我原本的家乡,过生辰是要吃蛋糕……” “不错。”容浅道,“我从未去过你曾经的家乡,也不知你们那的风俗是什么样,你说的蛋糕,我也不晓得应该怎么做,但听你形容,似乎是个很大的糕点,一刀下来,可以切成许多块,我做得应该不是很像,离苏你可莫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君离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糕点,笑道,“挺像的呢,阿浅真是有心了。” “对于你,我自然是要有心的。”容浅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时常想念你的那个时代,而我,无法带你前往那个时代再去看看你的故乡,我所能为你做的,只是将那个时代的东西呈现在你面前。” “够了,这么一大盘糕点,已经很令我惊喜了。”君离苏望着容浅手上那盘子超大号梅花糕,笑道,“不是我故意吹捧,这个梅花糕,做得还挺好看的……” “这是我花了好几个时辰做的,并没有让其他人帮忙。”容浅挑了挑眉,“我不是太擅长做糕点,是在相思的指导下完成的。” 君离苏的视线落在那跳动的烛火上,心中满是欢喜。 容浅有洁癖,厨房那种油烟之地,素来不喜踏入,但是今日,他愿意花几个时辰,去做一盘梅花糕给她庆生。 他白日里还装作忘记她的生辰,险些就让她气得跳脚。 他做这些,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开心地度过这个生辰。 “离苏,吹熄烛火,许个愿。”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 “好。”君离苏冲他粲然一笑,随即双手并拢,闭上眼默念心中所想,再度睁眼,张口,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梅花糕上的烛火熄灭了,但书房中央以红烛堆成的心型圈子依旧照耀着一室明亮…… 第423章 你可真有心 君离苏抬眸望着容浅,笑道:“接下来是什么步骤,晓得么?” 她所许下的愿望,是与容浅相约白头。 “切糕点。”容浅淡淡一笑,转过身,端着糕点走向了桌子。 君离苏紧随其后,抬眸看见桌子上摆放的小碟子与短刀,以及银质的小叉子,唇角勾起。 果然是什么都准备齐全了。 “这是我第一次为你过生辰,没有大肆操办,只想与你安安静静一起过,不希望有外人的参与,下一个生辰,我便为你举办宴席,邀请亲友们前来。”容浅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短刀,递给君离苏。 “好,依你。”君离苏笑着接过了短刀,伸向梅花糕,一刀切下。 这个生辰,只想和他一起过。 切下了一块搁在小碟子里,正要递给容浅,抬眸之时,一个银晃晃的物体闯入眼帘。 看清了那东西,她怔住。 那是……一个做工颇为精致的、手掌大小的发冠。 这发冠通身银白,外带着镶嵌数不清的晶石在上面,正中央,是一棵指甲盖般大小的天蓝色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动着璀璨的光芒。 这发冠是发卡样式的,可以直接箍在发上。 君离苏怔愣间,容浅已经抬高了手,将发冠嵌入了她的发间。 “这发冠,与你很配。”容浅说着,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发,笑道,“好看极了。” “世间万物再好看,不如你好看。”君离苏抓住容浅的手,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包裹住。 遇上容浅,真是她此生最大的运气了。 “离苏是不是又感动了?”容浅望着君离苏的神情,笑道,“如此看来,我布置的一切都很成功。” “当然!”君离苏笑道,“没有人比你更能让我感动了。” “这话我爱听。”容浅轻挑眉梢,“来尝尝我做的梅花糕味道如何。” “好。”君离苏转身,将切好的那块递给他。 “你们那时代的东西真有意思,以后,你可以跟我多说说你们那的景物,但凡是我能办到的,都尽量给你呈现出来。”容浅叉了一小块糕点下来,递到君离苏唇边。 君离苏张口吃下,瞬间一阵香甜的味道席卷而来,蔓延过舌尖。 “好吃!”君离苏毫不吝啬地夸赞,“甜而不腻,你自个儿尝尝看。” “按着相思教的做,我料到味道不会差的,毕竟她是王府里厨艺最好的几个人之一。”容浅低笑一声,自己尝了一口,味道果真不错。 再次拿了一块递到君离苏唇边,君离苏一口咬下,叼着那块糕点,凑向容浅的脸庞。 容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凤眸中笑意浮动,俯下头,去咬她唇间的那块糕点。 这样的时刻,清凉的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暖意,温馨又暧昧。 这一夜,注定好梦。 …… 第二日,君离苏悠悠转醒之时,双目睁开,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 容浅的睡颜静谧又无害,颇为赏心悦目。 君离苏不禁伸出了手,指尖落在容浅卷翘的长睫上,而后游移到他的鼻尖,他的唇。 下一刻,容浅紧闭着的双眸便缓缓地睁了开,初醒的他眸中带着丝丝懒倦,一睁眼对上君离苏的脸庞,面上瞬间浮起了笑意。 “醒了?”他伸出手,替君离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去。 君离苏笑了笑,“我们是不是该起了?” “起吧,时辰也不早了。”容浅笑道,“穿衣洗漱,中午带你去望江楼用饭,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好啊。” …… “红烧鱼,水煮鱼片,剁椒鱼头……”装潢简洁的雅间之内,君离苏望着桌上热气四溢的菜,只觉得让人食指大动。 前几日她掐了掐自己的腰,发现又长了点肉,于是,戒了好几日的荤腥。 眼前摆放着的菜让她颇有食欲,好几天没沾荤腥了,这时候来着一桌子鱼,难免让她有些振奋。 “王妃,我看你忍了好久没吃肉了。”相思在一旁坐着,悠悠叹息一声,“殿下方才特意让我去跟厨子说,少放点油,你看这些菜,都不算油腻吧?保证不会长胖的,别忍了,赶紧吃吧。” 君离苏闻言,抬眸望了一眼容浅,笑道:“阿浅,你可真有心。” “那是自然的,关于这点你不用一直强调。”容浅慢条斯理道,“趁热吃。” 说话间,他已经夹了块鱼肉放入自己碗中,却并不吃,而是把筷子戳进了鱼肉里,将鱼刺挑了出来。 君离苏倒也没去注意他的动作,埋头吃鱼。 片刻的时间过去,忽然间一只碗闯入视线,吸引了君离苏的视线,她垂眸一看,碗里全都是剃过刺的鱼肉。 君离苏怔了一瞬,随即抬头,正对上容浅含笑的眸。 君离苏挑眉,“你自个儿不吃?” “我要吃会自己夹。”容浅的声线清润如风,夹杂着一丝叹息,“我真的是后悔之前说你胖了,原本只是想逗你玩,哪知你当真了,看着你总嚷嚷着要节食,追求纤细的身姿,还得忍着不沾荤腥,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君离苏闻言,撇了撇嘴,“这不怪你。” 相思在一旁憋着笑,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而就在这时候,雅间外倏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即是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客官,有位姑娘托我给你们送酒。” “姑娘送酒?”君离苏听着伙计的话,眯了眯眼。 会给他们送酒的,莫非是熟人? 会是哪个朋友呢,跟他们玩神秘。 “进来。”君离苏朝着门外的人道了一句。 房门被人推了开,伙计端着一坛子酒踏入屋内,将酒坛搁在了桌子上,笑道:“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酒,梨花醉,也是价格最贵的酒,喝过的客人们都赞不绝口,客官慢用。” “等会儿。”眼见伙计要离开,君离苏叫住了他,问道,“能否告知我们,托你送酒的姑娘此刻在哪?” “客官,这个我可不能说。”伙计笑道,“不过,那位姑娘说了,过一会儿来找你们的。”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开了。 “会是谁送的……”君离苏低喃一声,而后去开酒坛的封口。 相思在一旁道,“不是说等会儿会来么,等会儿就知道了。” 君离苏将封口打开的那一瞬间,酒香四溢开来。 鼻翼间一股醇醇的香气萦绕,引得她很想喝一口。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却是拔下了发髻上的银簪,探入酒坛。 “我才想说,要拿银针检验一下的呢,银簪也成。”一旁容浅望着她的动作,笑道,“离苏,你我可真是心有灵犀。” 第424章 好无耻的行径 “那是自然,这又不是咱们自家王府,出门在外,处处都该提防,你我都是被人刺杀惯了的,随时保持警惕心,没什么不好的。”君离苏笑着,将银簪从酒坛子里拿起,银簪子尾端并无任何异样。 无毒。 容浅见此,却依旧没有放心,伸手扣上了酒坛边缘,将坛子提到了身前来,随即微微俯头,将鼻尖凑上去嗅了一嗅。 下一刻,他眉头一拧。 这么近的距离细闻,他嗅到的可不仅仅是酒香,其中还夹杂着另一缕奇异的香气。 这缕香气,他下意识有些排斥。 “离苏,这一坛,这并非单纯的梨花酿。”容浅将面前的酒坛子推开,悠悠道,“是加了料的。” “这你都能闻出来?”君离苏听着他的判断,轻挑眉头,“方才我用银簪试过了,无毒,倘若如你所说,是加了料的,那会是什么?迷药么?” 细细想来,这坛子酒出现的有些蹊跷。 她如今不好猜测送酒的那人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 “不是迷药。”容浅的声线传入耳膜,“是一种我非常排斥的东西,此类药物我曾经闻过,一旦你闻它持续的时间长了,便会头晕目眩,心猿意马,我这么说,离苏你可是听明白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蓦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催情药物?” 容浅的鼻子是十分敏锐的,这一点她不会质疑。 君离苏望向那坛梨花酿,眸光一沉。 居然送这样的酒来。 此人目标是谁,是她还是容浅? “催情药也分优劣,好一些的价格较为昂贵,味较淡,掺在酒中或食物中,几乎不会有人察觉,但不排除有个别嗅觉敏锐的人还是会发现。”容浅说到这儿,笑了笑,“离苏,原来不知不觉中,咱们被人给盯上了。” “在酒水里下这种东西……”君离苏冷嗤一声,“那么问题来了,这人究竟是想睡我,还是想睡阿浅你,还是想睡相思?” “……” “想知道,还不简单么。”容浅静默了片刻之后,轻挑眉头,“咱们现在就趴着不动,等此人自己出现。” “趴着不动?中了催情药后的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满面潮红,坐立难安么?”君离苏有些好笑。 “恕我演不出那种放荡的样子。”容浅面上似有玩味的笑意,“莫非离苏你演得出来?” 君离苏抽了抽嘴角。 倏然间,屋子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容浅朝着君离苏与相思二人做了个趴下的姿势。 二人会意,依言趴在了桌子上。 同一时,雅间外,一名黑色衣裳的女子站立,唇角勾着一丝清凉的笑意。 正是经过了乔装打扮的南烟萝。 素手轻抬,用指甲戳破了窗户纸,而后将眼睛凑上去,透过小孔望着雅间里的情形。 三个都被放倒了。 不过……她在酒水里下的分明是催情之药才对,他们为何像是中了迷药一般晕倒了? 原计划是——让这里头的一男二女喝下这坛酒之后,神志不清,共赴巫山云雨。 据说,那个叫相思的婢女,十分得君离苏看重与信任。既是贴身婢女,又是心腹。 君离苏善妒,容浅娶了她以后不曾纳妾,可见君离苏手段之高明,若是容浅将她的贴身婢女给染指了,那会发生多么有趣的事情。 君离苏眼里容不得沙子,兴许会与容浅闹起来,再将自己的心腹处死? 真是很乐意见到他们关系闹绷。 可是为何,他们饮下酒水之后,竟昏迷了? 南烟萝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伸出手将房门推开。踏进屋内后,顺手关上了门。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边那道雪白的人影身上,目光微沉。 曾几何时,她那么心仪他,还盼望着与他共结连理,如今,对他,憎恨多过情意。 容浅…… 既然无缘与你携手,又险些被你算计掉性命,那么,我对你也不需要再心慈手软。 南烟萝如此想着,便缓步走向了容浅。 到了容浅身旁,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 正欲伸手去触摸他,但南烟萝没有料到,就在她的手离容浅仅有一寸距离时,那本该是晕倒着的容浅忽然毫无预警地坐起,扬手,一支银针极速射出—— 南烟萝一惊,眼见迎面一缕银光袭来,几乎不用多想,抬袖便挡。 那枚银针扎在南烟萝的衣袖上,却并未刺入她的肌肤,而是—— 像撞到了阻碍一般,回弹出几寸,掉落在地。 容浅见此,当即凤眸一凛。 这女子…… 那衣裳之下,穿了什么宝甲? 君离苏和相思同样惊愕。 他们一抬头,便见容浅朝着那黑衣女子射出银针,眼见着命中了她,结果居然像是碰到了阻碍物一般……弹了回来? “呵,好险。”南烟萝一甩衣袖,望着地上掉落的银针,“差点儿就让你们暗算了,好在我身上穿了件软甲,任何利器都戳不进来,小小的一枚银针,又怎能刺穿?” “你是何人?”君离苏望着眼前女子那张陌生的脸庞,冷笑一声,“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却送来一坛加了料的酒,意欲何为?” 君离苏此刻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原因。 下药的人既然是女子,那么目标或许是阿浅了…… 只因对面那个女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容浅。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这黑衣女子看容浅的眼神,一点都不单纯。 好大的胆子,好无耻的行径。 “原来你们早就察觉到酒水有问题了,假装昏迷等着我。”被逮了个正着,南烟萝也不辩解,双手环胸,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她此刻用的是假面貌,也不担心被他们认出来,自然不需要惧怕。 她笑望容浅,道:“本姑娘看上你了。” 绝不能被他们怀疑到她的身份,也不想被他们看穿她的意图,她就只能装一装流氓。 君离苏听闻此话,冷嗤一声,伸手抄起桌上一盘清蒸鱼,泼向正对面的黑衣女子。 南烟萝没有料到君离苏会忽然来这么一下,迅速后撤,却还是不小心被汤汁溅在了袖子上。 第425章 能遇上你,是我之幸 “你敢泼我?”南烟萝霎时目光一厉,望向君离苏,眉眼间泛上丝丝怒意。 “怎么就不敢?看上一个男子就想着给人家下药,不泼你泼谁?还打有妇之夫的主意,敢问你,量过自己的脸皮有多厚么?”君离苏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伸手再抄起那坛子加了料的梨花酿,朝着南烟萝砸去。 “啪” 酒坛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南烟萝这一回退的更远了些,倒是避开了。 容浅望着此刻的情形,气定神闲地旁观。 君离苏发火想要打人的时候,最好谁也别插手,由着她发泄去。 尤其还是殴打烂桃花这种事,最适合原配自己来做。 “胆可真大,你可知我家夫君是什么身份。”君离苏的眸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如此空虚寂寞冷,怎的不去花街柳巷找小倌纾解?” “小倌那种低贱卑微的人物,本姑娘怎么能看得上。”南烟萝正视着君离苏,忽然笑了,“你看看你这凶悍的样子,又刁蛮又暴躁,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泼妇的味道,如你这样的野蛮人,很快就会被你家夫婿厌倦的。” 南烟萝说到这儿,瞥了一眼容浅的反应。 他将君离苏的泼辣行径看在眼中,目光中却并未表现出一丝反感,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南烟萝心中一沉。 她当真想不明白,君离苏这样的性子,为何还能讨容浅喜欢。 看她这么撒泼,简直像个母老虎,容浅却也并未表现出对她不满。 挑拨着二人之间的关系,果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今日注定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南烟萝想到这,决定不再与君离苏多耗时间,从衣袖中迅速掏出一物,投掷在地面上。 “嘭” 雅间之内顿时弥漫着一阵浓浓的烟雾,君离苏用衣袖将眼前的烟雾挥散开,自然是已经看不到那黑衣女子的身影了。 “真不知道是哪来的疯婆。”君离苏冷笑一声,“扰了我吃饭的兴致。” “好了离苏,此类跳梁小丑,就不要太介意了,省得自己不痛快。”容浅瞥了一眼洒在地上的鱼汤,淡淡道,“雅间弄的这么乱,这顿饭是吃不下了,咱们换一间,重新点一桌菜。” 君离苏闻言,轻轻应了一声,“嗯。” …… 是夜,冷月高悬。 “阿浅,水玄的伤怎样了?” “他受的虽然都是皮肉伤,但伤口并不浅,每一道伤痕都很深,且长,少说也得休养个十天八天的。” “容钧下手可真狠。” “那是自然,容钧憎恨我,对待我手下的人绝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我早已料到。” “他真的是烦人极了。”漫步在宽敞的庭院之内,君离苏抬眸望着满天繁星,不禁有些感慨,“这世上的人渣呐,就好比这满天的星辰,多得数不清。” “人渣再多又如何,但凡是惹过我们的,我们都能找到机会回报。”容浅伸手扶上了君离苏的肩,“离苏,只要身边有一个祸福相依不离不弃之人,遇上的人渣再多,也不算什么。” 君离苏闻言,轻笑一声,伸手覆上了容浅的手背,“没错,虽然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平,但好在有你相陪伴。” 或许是上天觉得她遇上容浅太过幸运,这才想要时不时他们制造些麻烦,抵消她的好运气。 “能这么想就对了。”容浅在君离苏耳畔低笑一声,“当你遇见极度讨厌的人时,你只要想着,是老天又派蠢货来考验你了,这么想你就会随之释然了。” 君离苏听着这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呀,总是这么会安慰人。”君离苏说着,伸出手掐上容浅的脸庞,只觉得手感极好,忍不住多捏了一会儿。 “阿浅,有时候,觉得你真是刻薄又脾气臭,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昏过去,有时候,又觉得你当真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我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你一句话就能让我的气消了大半,阿浅,能遇上你,是我之幸。” “那么,我究竟是刻薄冷酷,还是善解人意?”容浅轻挑眉头。 “两个都有。”君离苏伸手环住容浅的脖颈,低笑一声,“也许这就叫——让人又爱又恨。” 容浅闻言,笑出了声,而后,伸手抬起君离苏的下巴,将唇缓缓凑近。 君离苏闭上了眼。 忽的,空气中响起一声高扬的男子声音—— “离苏!” 君离苏被这一声吓得一震,连忙睁开了眼,偏过头想看来人,哪知一不小心就撞到容浅的下巴。 容浅有一瞬间的吃痛,伸手捂着下颌,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那声音来源处—— 约莫两丈之外的地方,一袭黑衣站立,皎洁的月色正打在那人的头顶上,宽大的衣摆被晚风拂起,仿佛夜间出行的阴魂。 而他也的确像是阴魂一般,来的消无声息。 “我……是否打扰到了你们?”上官白开口,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方才远远的看见了两道人影,这天色暗,看不太清,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果真是你们。” “你这话说的好无辜。”君离苏望着他,微一挑眉,“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要来打搅的。” “上官白。”容浅开口,声线清凉,“不要总是来挑战本王的耐心。” 他讨厌有人在他与君离苏独处的时候故意跳出来破坏气氛。 而上官白,已经不止一次打扰到他和君离苏。 若不是离苏总说此人对她有恩,真想将这厮的头颅骨拧下来。 “莫生气,我是恰好经过了这齐王府,就进来看看。”上官白呵呵一笑,“离苏,我就想问问你,昨日,容浅究竟有没有记起你的生辰?” 一想到自己是第一个送礼的,且送得比容浅还早,他这心里就觉得欢喜。 “阿浅自然记得。”君离苏道,“原来你是惦记着这事才来问我,起初是我误会阿浅了,我以为他兴许是忘记了,但他是一直记在心中,你虽然送礼物送的比他早,但他的礼物,却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所以,你莫要觉得阿浅对我不够好,再不会有人比他更认真了。” 第426章 吊死了也不冤 “他究竟送了什么了不得的礼物?”上官白翻了个白眼,“我送的礼物也很用心,离苏怎么就没夸我两句。” “上官白,我很感激你送我生辰礼物,但,你确实比不上阿浅用心。”君离苏笑道,“朋友一场,我来提点你一句,我总觉得,你一直处于空虚寂寞冷的状态,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好姑娘不少,你慢慢找,莫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你本身条件也挺好,就是脑子不晓得变通,为何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上官白闻言,一时不能理解,“为何说我是吊死在一棵树上?对你好和吊死在树上有什么必要联系么?” 君离苏:“……” 上官白这理解能力堪忧。 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做什么事,都别太死心眼,别太顽固。森林那么大,你不应该吊死在一棵树上,就好比你找姑娘,好姑娘那么多,你却非要执着一个没有结果的,明知没有结果,就该换人了。” “既然是我喜欢的树,就是吊死了也不冤啊。”上官白轻描淡写道,“你过你的日子就行了,管我那么多做什么?我不过是单纯地想要对你好而已,又不图你什么,说不定何时我坚持不下去了,就会放弃,你不必再多言了。” “好话我已经说了,既然你听不进去,我也没辙,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君离苏说着,牵着容浅的手,转身便走。 上官白望着二人走开的身影,目光之中浮现一丝无奈。 离苏…… 我也曾想过要放弃你。 可是…… 你的音容笑貌却总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既然如此…… 那就顺其自然罢。 …… “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我必定要将上官白踢出去。”回房之后,容浅想起上官白说的那些话,心中自然是不悦。 好几回生出要上前踢人的想法,好在君离苏将立场表明得很是清晰,既然君离苏亲自出面劝说,那么他就无须动粗了。 “阿浅,其实这个家伙人品是不错的,只是太过执着,他的存在,对你而言委实不算妨碍,他是个不图回报的人,因此,希望你不要对他太有敌意,你若实在讨厌他,不理会他就是了。” 容浅闻言,伸手轻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齐王府又怎容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君离苏抚了抚额头,有些不满,“弹额头容易变笨,阿浅,你能否以后不弹我的头?” “你笨了也无妨。”容浅悠悠道,“我聪明就成了。” “你……”君离苏磨了磨牙,伸出双手去掐他的脸,“对,就你聪明,就你脑子最好使,你能否偶尔表现得谦虚一些?还有,你说话能不能中听一点?” “不能。”容浅挑了挑眉,“离苏看我很不顺眼是么?你原本也说了,我是个刻薄的人,有些肉麻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的。” 君离苏冷哼了一声,伸手一把环住了容浅的脖颈,抬头咬上他的唇瓣。 说些她不爱听的话,该罚。 然而,她一时没控制住牙关的力度,牙齿对着容浅的唇瓣狠狠一磕…… 容浅发出了一声闷哼。 君离苏尝到萦绕在口中的血腥之气,当即松开了牙,捧起容浅的脸庞,“阿浅,没事儿吧?我……不是刻意的,我原本没想下口这么重,对不住……” 这种咬人的游戏,他们经常玩,但偶尔,竟也会把控不住力度…… 望着容浅唇上沁出的鲜血,君离苏伸出手,用指腹抹去他唇上血迹,面上呈现一丝歉意,“阿浅,我不是故意的……” 容浅并不恼,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这牙口,当真利。” 君离苏顿时一窘,“还疼不疼?给你吹吹?” “免了。”容浅走到榻边坐下,轻描淡写道,“若是觉得对我有亏欠,今夜补偿我就是了。” 君离苏:“……” 早知如此,还道什么歉。 君离苏真要走向容浅,忽听耳边传来异响,下意识转头去看,一道小小的黑影蹿进了半敞着的窗子里,正是小貂。 君离苏眼见它蹿了进来,便要起身去关窗户。 而就在她起身之时,小白一溜烟蹿进了被褥里,直接占了她的位置。 君离苏:“……” 这貂是想跟她争床位? “下去!”容浅朝着小白低斥一声。 小白仿佛没听见,缩在被褥里不下榻。 容浅眯了眯眼,一把掀开了被褥,拎起榻上的貂,走到了窗户边上,“如果你一定要来榻上捣乱,那你就自个儿找地方睡去吧。” 话音落下,他将它丢到了窗户外,关上窗子。 君离苏见此,有些感慨,“其实,这小家伙体积也不大,咱们榻上依然能有空余的地方给它睡觉。” “不,我一直不大乐意它来榻上打滚,它会掉毛,只是偶尔会迁就它,让它睡我身侧。”容浅轻描淡写道,“小貂有灵性,它若是留在屋子里,看着你我翻云覆雨,你觉得这样很有趣么?” 君离苏眼角几不可见地一抽,“……” “好了,过来睡。”容浅朝她勾了勾手指,“这都什么时辰了,该歇息了。” 君离苏挑了挑眉,走向了他。 …… 城南的一座小小茶园之内,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站立在树荫之下。 “南烟萝,我记得我许久之前就告诉你,不得擅自行动,你若想要行动,得经过我的批准才行。”男子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清凉。 “我并没有暴露了身份,你在担心什么?即便我暴露身份了,也不会把你这个同伙给供出来,你活的好好的,若是能有机会把他们除了,也算是给我报仇。”南烟萝的语气不咸不淡,“再有,你我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却从来不曾告诉我你的身份,无论我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也影响不到你呀。” “总之没有我的准许,不准你擅自行动。”蓝衣男子冷笑一声,“当初救你,就是为了要你听从我的吩咐,你若是凡事自作主张,那还要你来做什么。” 第427章 小貂失踪 听闻对方冰冷的字句,南烟萝只能妥协。 “行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擅自行动。” 若不是身家性命被对面这个男人掌握着,她又何必如此低眉顺眼。 “你不用不甘心。”正对面,蓝衣男子低笑了一声,“被人控制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何会落到今日这番田地,还不就是你的莽撞造成的,你竟然还不吸取教训,你若是下次再莽撞行事,难保你不会又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南烟萝不再接话。 她连自由都没有,又能有什么样的好下场。 只盼着,下九泉也能拉着她憎恨的人一起下。 …… 黑夜过去,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水玄,这两日伤更好些了吧?之前怕伤口发炎,忌口了好几日,都是清粥小菜的,让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今日我与阿浅出门,带你吃顿好的如何?” “多谢王妃体恤。我们是去望江楼吗?” “望江楼是自家开的,天天去望江楼多没意思,换一家。”君离苏想了想,道,“离望江楼不远的那一家客乡居也不错,去那家。” 决定了去处之后,众人便上了马车。 马车还未行驶,便有一小团白色的影子窜了进来。 是小貂。 “它怎么又跟出来了。”君离苏挑了挑眉。 容浅撇了一眼小貂,用靴子将它朝外拱了一下,“下去。” “阿浅,带上它吧,无妨。”君离苏笑着将小貂抱了起来,“只要它不乱跑就好。” …… “小白,你给我听好了。”马车行驶到了客乡居,下车之前,容浅伸出手,修长的指抵着小白的头,“让你出来,你就得给我机灵着点,别让人捉了去,否则我可不救你出来。” “阿浅,这小家伙跑那么快,没几个人捉得到吧?”君离苏笑着望了一眼小白,“它的速度一直便是它的优势啊。” “若是用两条腿追,自然是追不到,但若是用计策,就很难说了。”容浅不紧不慢道,“人是智力最高的物种,动物即便再聪明,也不会比人更有心机,你看狐狸那么狡猾,不是照样会给人捉?才能虎豹的速度再快,也难逃被猎人设下陷阱捕获的下场。” 君离苏摩痧着下颌,“话虽如此,但我始终是相信小白的本事的,除非有一个技术相当高超的猎人,否则,很难捕捉它。” 仿佛为了附和君离苏的话,小白跳到了她的脚边,挠着她的裙子玩。 容浅冷哼一声,“下车罢。” 相思栓好了马,众人便进了客乡居。 …… 容浅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用餐之时,小白一直便是蹲在桌子下跳来跳去,饭后,伙计们将餐盘撤了,上了茶水点心,小白对这些东西自然是没兴趣,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蹿出雅间去玩了。 “殿下,我到处都找了,客栈的前院后院都去过了,也没找着。”相思朝容浅汇报的时候,面上显露出焦急之色。 “我倒是觉得,它不可能会丢,或许是躲哪儿去了。”相比较相思的焦急,水玄倒是更冷静一些,“它绝不会笨拙到在这酒楼里迷路。” “它不会离开我太远。”容浅眉头轻拧,道,“兴许是上哪儿疯去了还未回来,我们等候到中午,它若是出去玩,绝不会超过半日不归。”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便坐在雅间之内闲谈着,等待着小白归来。 然而,到了正午时分,它依旧为归。 这会儿君离苏也着急了,“不会是真的丢了吧?或者让什么人给捉了?它从来不会这样,无缘无故消失大半天,这太反常了。” “殿下,眼下该如何是好?”相思神色不安。 水玄已经离开了雅间,下楼去寻找。 水玄下楼逛了一圈,很快便回到了雅间,“殿下,后院有血迹。” 水玄此话一出,众人连忙一同前往后院去看。 到了后院,水玄走到了后院仅有的一口井边上,指了指井边的一道血痕,“看这儿。” 君离苏凑上前去看,果真有一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可见这血迹才留下不久,最重要的是,血迹边上,有一小截骨头,骨头上还有一块残肉,细细去看,像是动物咬过的痕迹。 残肉上的齿印不大,人吃东西是不会吃成这样的。 “能把肉吃成这样,想必就是小白了。” “小白若是觅食,吃完后也会回来的,可它一直不回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容浅沉声,道,“这肉,只是他人用的诱饵,它极有可能上了当,吃过之后让人掳走了。” 容浅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真的被人捉去了? “他大爷的,早知道就该看紧了它,不让它溜出去,一没看紧就出事了。”君离苏磨了磨牙,“要让我知道是谁,我非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阿浅之前不想将小白带着同行是正确的。 小白狡黠,且速度灵敏,之前从未被人捕捉过,正是因为太相信它的能力,才忽略了带它出门对它而言是一种风险。 最初刚见到小貂的时候,以为它不过就是一只普通的机灵动物,之后才听容浅说,这是大名鼎鼎的雪山白貂。 其血肉,吃下有助于提升功力,延年益寿。 雪山白貂,极具灵性,但凡是识货的人都会将要将其据为己有,当做宠物养都是一种享受。爱养动物的人,尤其喜欢捕捉这样奇异并且智慧的宠物。 眼下最糟心的是,小白丢了,却不知是谁将它掳走的,想要找人都不好找。 “雪山白貂是认主人的,既然最早是我驯服了它,那么他认可的只有我。”容浅道,“虽然它有可能让人掳走,但只要有一丝丝可以逃跑的机会,它都会想方设法回来我身边。” 容浅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君离苏望着他的神色,却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是绷着的。 阿浅心中也是担忧的吧? 担忧的同时,他也相信小白有能力回来。 “殿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做?”相思道,“我们连是谁拐走它的都不知,找人也不晓得该去哪儿找。” 弟428章 线索 “小白只在这客栈里头晃悠,捉走它的,十有八九是进过这客乡居的客人。”容浅面无表情道,“之前进这客乡居时,倒是无意中瞥见几个剑客,想必是老江湖了,江湖上混的,能够认出小白是雪山白貂倒也不奇怪,水玄相思,你们去掌柜的那儿查查账本,问他今日添了几个房客,截止此时,有几个房客退房。” 君离苏闻言,顿时领悟,“不错,如果是昨日来住客栈的江湖人,认出了小白是雪山白貂,并且设法掳走了它,他们必定不会在这儿久留才是,做贼的人大多心虚,偷完东西就会赶紧开溜,问问今早有几个江湖人退房,多半会有线索。” 相思闻言,连忙转身离开后院去找掌柜了。 水玄则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蹲下身,将地上那一根残肉捻起,包在帕子里。 下一刻,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带着些许嫌恶,“噫……血淋淋的还捡起来,水玄,你恶不恶心。” 听着这道声音,水玄循声望去,朝来人道:“你知道什么,这残肉上没准有什么迷药,我捡起来只是为了想要检查。” 来人正是上官白,他原本也是这客乡居的常客,用饭离开之际,看见君离苏等人,原本想着要过来打个招呼,还未走近就看见水玄用手帕包着一个血淋淋的玩意儿。 此刻听水玄这么解释,他又好奇道:“为何要这么做?” “殿下的小貂丢了,兴许是被人用迷药药倒抓走了。这块残肉是被它吃过的,我才要检查。” 上官白闻言,怔了怔,“丢了?平日里看起来挺机灵的呀,下次找回来,你们得拿根绳子拴住。” 容浅懒得搭理上官白,转身离开了后院。 他养的宠物丢了,他这心情也很是糟糕。 只希望那只笨貂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君离苏见容浅心情欠佳,只能握上他的手,无声安慰。 同一时,水玄相思已经找到了客栈掌柜,询问今早退房的情况。 “掌柜的,请务必如实告诉我一件事。”相思说着,将一锭银子搁在了桌上,“这两日在你这住店的江湖人有几位,今早退房的又有几人?”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呵呵道:“好,容我翻账本查查,二位为何会询问我这个问题。” 水玄只道:“丢了东西,你不必多问,只要如实回答问题便可。” “昨日来夜宿的江湖人也就四五人,今早的确有一人退房。”掌柜的道,“从他离开到此刻,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 “那人什么模样你可记得?” “诶,这个,还真没看见。”掌柜的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位客人的打扮有些古怪,从头到脚一身漆黑,头上还戴着个黑纱斗笠,听声音,看身形,是个男子。” 而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君离苏容浅正好走近了,听闻此话,君离苏脑海中竟浮现一个人的模样——凤鸣阁那位神秘的阁主。 从头到脚一身漆黑,头上戴着个黑纱斗笠。 这不就是那阁主最常见的打扮了么,那家伙最爱装神秘,出门在外都不爱露脸。 会是他么? 这世上喜欢穿黑衣的人多了去了,戴斗笠的也并不稀奇,但不能因为黑衣斗笠,就判定这人一定就是凤鸣阁阁主。 但…… 一般人是不可能有本事逮住小白的,若说这个人是那位阁主,倒是有可信度。这家伙经营那么大的生意,坐拥万贯家财,脑子必定好使。 且,凤鸣阁内搜罗奇珍异宝何其多,这阁主必定是个识货的人。 而就在君离苏思考之时,那掌柜的又说话了,“二位方才说是丢了东西,想必是贵重的物品吧?那我倒是觉得,这位退房的客人不会是窃贼,这位客人出手十分豪气,他付的房钱,绝对够他住上一整年的。” 掌柜的说到这儿,颇有些感慨,“我这店开了多年,甚少见到出手这么豪气的人,今早这位客人来退房,不等伙计找钱便直接离开了,显然是不在乎这些房钱,这样的大财主,怎么会是窃贼呢?” 君离苏闻言,眸光霍然一紧。 出手豪气……大财主…… 正是凤鸣阁阁主的特点。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富豪,出手豪气,再正常不过了。 若说一开始她还不敢确认那神秘的客人是那阁主,这下子倒是能确认了。 这世上爱穿黑衣的人不少见,戴斗笠的人不少见,出手豪气的不少见……但综合在一起,又爱一身黑装神秘又喜欢撒钱的,除了那个财主,还能有谁? 付钱不找零,一向是富豪的摆阔方式。 君离苏所能想到的,容浅自然也想得到。 他抬步迈到了掌柜的身前,开口,语气森凉,“那神秘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你可有看见?” 兴许是容浅的目光太过寒冷,掌柜的只觉得头皮有些麻,说话都有些不顺溜了,“他退房之后就往……往东面去了。” 容浅正视着对方的目光,直看得对方脑后冒冷汗,这才转身离开,朝着众人道:“走。” 众人眼见容浅离开,自然紧随其上。 掌柜的望着众人的身影踏出门槛,这才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 容浅君离苏等人离开了客栈后,便又上了马车,上车的那一刻,容浅悠悠道:“这附近应该还有客栈,先随便找一家住着。” “嗯?”相思顿时有些不明白了,“殿下,那掌柜的不是说,神秘人朝着东面去了,为何我们还要再找家客栈停留?” “让你去就去,待会儿自然会跟你说明原因。”容浅不冷不热道,“驾车。” 水玄相思虽然疑惑,却还是依言驾着马车,找寻了另一家客栈,这才停下。 “你们这两个脑子不懂转弯的家伙,竟都没有猜出我的用意。”容浅说着,下了马车,顺手将君离苏也扶了下来。 “阿浅之所以不按着那个掌柜说的朝东面追,想必是因为他不相信那掌柜的话。”君离苏道,“阿浅若是真的相信,就不会再找落脚点耽搁时间了。” 第429章 有多硬气 “还是离苏脑子灵光。”容浅悠悠道,“我的确不相信他的话。” “这是为何?”上官白也跟了上来,听着他这么说,便凑了上来,问道,“难不成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然。”容浅冷冷一笑,“从他说神秘的客人打扮古怪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试问,行走江湖的人,戴斗笠遮脸能算得上古怪么?这家客乡居在帝都之内也是老店,每天的客人都不少,接待过的江湖人想必也不少,他亲口说他的店开了许多年,这样的掌柜多半见多识广,碰上一个斗笠人,他却大惊小怪的,还非要将那人的特征形容一遍,附上‘古怪’二字,显然是想引起你们的好奇心,让你们往下追问。” “而你们果然也往下问,他便将神秘男子出手多么豪气说给你们听,又说他绝不会是窃贼,过程说的太过详细,没有思考的空隙,倒像是事先编好的,最后的一个疑点就是,一个客栈掌柜,为何闲的没事要去了解一个退房客人的动向,连他离开是朝着哪个方向都那么清楚,他究竟是多闲得慌,还是对那客人有什么意图?” 容浅说着,目光渐凉,“且,最后我与他对视那会儿,他目光闪躲,倒像是心虚。神秘人请来编谎话的这个人,当真不怎么样。” 君离苏闻言,道:“这凤鸣阁的阁主,果然阴险。” “真的会是他么?”上官白听着二人的对话,有些难以理解,“他吃太饱了撑的么,抓那只小貂作甚?” “我相信阿浅的判断。”君离苏一本正经道,“阿浅最是会察言观色,那掌柜的既然心虚,便是在扯谎,而他忽悠我们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收了阁主的好处,阁主本人并不想隐藏身份,他就是要让我们知道,是他掳走小白,且,他还让人给我们指了方向……这方向多半有假,他想告诉我们,他不但掳走了小白,还耍了我们一通?” 那掌柜将神秘人的外表、以及大方豪气说的很是详细,分明就是要指引着大伙儿往凤鸣阁的阁主身上想。 “他竟会做这种事……”上官白撇了撇嘴,“我与这个家伙合作这么多年了,说他阴险狡诈,这我信,可我还真没见过他偷鸡摸狗……” 君离苏道:“你是凤鸣阁的二当家,这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上官白想了想,道:“也成,我回头去打探打探消息。” “那厮让掌柜的支走我们,忽悠我们朝东追,这显然是一个错误的指引,他本人或许还在那家客栈,我之所以离开,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已。”容浅不咸不淡道,“抢了我的东西,还想来戏耍我,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可能还在那客栈里?”上官白微微讶异,随后反应过来,“对,应该是这样……正常的窃贼偷了东西会马上跑,而他是个奸商,偏就不走寻常路,他想要的结果,就是他一步也不挪,我们反倒要朝错误的方向去追他,这么一来,他又省事,又耍了我们玩,这个老狐狸……” 上官白说到这儿,挺了挺胸膛,“离苏,你放心,小貂的事儿,我会帮你们,我现在就找那厮问问去,我与他合伙做生意这么多年,他总不会把我怎么样。” 上官白说着,转身大步流星往回走。 ……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身着黑衣的男子坐在紫檀木质的桌边,以手撑额,似是在小憩。 寂静的空气中,忽的响起了人的脚步声,男子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面前站立着的人是他的属下,见他睁眼,便道:“阁主,那只小貂一直不肯吃东西。” 容琛轻挑眉头,转过头,望向一丈之外角落里的小貂。 小貂的脖颈上拴着手指那么粗的麻绳,那绳子约莫有一丈多长,从角落一直延伸到自己坐着的椅子下。 这绳子的材质特殊,颇为坚硬,小貂的牙是咬不断的,绳子的长度,能确保小貂在一定的范围内活动,也能将它束缚在这间屋子里。 他的视线从小貂身上挪开,落在它面前的盘子里。 盘子里装的是这家客栈的招牌菜之一,红烧牛肉,色香味俱全,但这对于小貂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诱惑。 “阁主,这貂儿……该不会是在闹绝食吧?” 听着属下的话,容琛只觉得有些好笑,“好像是这么回事,一来,是跟我闹脾气,二来……它当真不屑于面前的那盘牛肉。” 雪山白貂,最爱吃的东西,其实是雪山上生长的那些草药。 其次,应该就是肉? 不过它的胃口究竟是怎样的,他还摸不准。 难道因为他并非这小貂的原主人,于是乎,它根本不屑于吃他给的东西? 无妨,等它真的饿了,总会妥协。 “不要靠近这貂儿,它脾气可不好,会咬人,且,一旦被它咬了,可不好治呢。”容琛淡淡道,“就让它在那角落里蹲着吧,我倒是要看看,容浅养的宠物,有多硬气。” 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宠物。 容浅本人傲慢清冷,连他养出的宠物都是这个德行,真是——让人觉得不爽。 想要驯服这只小貂,恐怕很难了。 不过这也无妨,他多得是时间,愈是难以驯服的宠物,驯服起来才愈发有成就感。 容琛正如此想着,忽见那只小白貂转过了头,一双瞳孔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容琛迎视着它的目光,片刻之后,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与一只貂久久对视的感觉,真的有点儿……古怪。 他挪开了眼神,总觉得那貂儿的眼神像极了容浅,冰冷又锐利,与它对视,都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而就在容琛挪开眼的这一刻,角落里的小白貂倏然间朝他蹿来,速度奇快! 容琛的余光瞥见一道小小的白影袭来,只以为是那小白貂要攻击自己,忙身子一侧要躲开,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小貂并不是要袭击他,而是蹿到他身后的书架子上,一脚蹬掉了书架子上的香炉! ‘哗’香炉被小貂一脚掀翻,从书架子上掉落下来,直接砸在了容琛的头顶上。 香灰落了容琛一头,同时,容琛也被砸得脑袋发疼。 容琛:“……”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真是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本以为这小貂冲过来是要攻击自己,却没想到,它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身后书架子上的香炉,而那香炉的位置正好就在他的头顶上方,落下来砸到的自然是他的头。 一只小小的貂儿,竟有如此智慧…… 第430章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虽说这小貂被限制了自由,它却也晓得该怎么报复捉拿它的人。 它身法灵活敏捷,他没能反应过来它的动作,就已经被它给整了。 这样的事,说出去他都怕被人笑话…… 容琛磨了磨牙,伸手要拍头顶上的香灰,香灰落下,不慎落在了他的睫毛上,差点儿进了眼睛里。 容琛当即眯起了眼,生怕香灰掉进眼中,朝着一旁的属下呵斥道:“还不快过来帮着我打理。” 属下从怔愣中回过了神,连忙上前,伸手要去拍容琛头上的灰。 “别拍,灰都到眼睛里了!”容琛磨了磨牙,“拿盆水来!” 香灰洒了一头,这要是用手拍,非但有可能入眼不好清洗,还会拍个灰头土脸,灰尘满屋飞。 一旁的属下闻言,连忙跑去打水,不多时,便端着一盆凉水回来了。 容琛接过那盆子水,将头直接埋了进去,甩了甩头。 香灰接触到水便湿润了,在清水中散开,不至于在空气中飞舞。 容琛揉了揉有些不适的眼睛,起身,准备去沐浴。 这一身灰,多半得洗个把时辰了。 再说小白貂,一脚蹬翻了香炉撒了容琛一头之后,便又回到了角落里蹲着,颇为安静,叫也不叫唤一声。 而它的一双瞳孔,则是盯在容琛身上,目光随着容琛的走动而游移着,直到他离开了屋子。 容琛离开屋子时,还不忘了朝着属下吩咐,“看好那只貂儿。” 一众下属并成一排站立在门后,望着屋子角落里的小白貂,与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真是一只头脑灵敏的貂儿,保不准一个不慎就被它给耍了。 与此同时,楼下——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查账,余光倏然间瞥见一道黑影从门外迅速闪了进来,他连忙抬眼去看,正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英俊脸庞。 “你给本公子老实交代,收买你的那家伙现在在何处?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震得险些脚软,望着身前的男子,支吾道:“什么收买……这位公子说的话,恕我听不懂。” “装蒜。”上官白伸手一把拎起掌柜的衣领子,冷哼一声,“还要本公子说的多清楚明白?那个给你钱让你胡说八道的人,他还在你这客栈里对不对?如实交代,他在哪间房?你若是不说,本公子就上楼一间间地去闯,若是因此坏了你的生意,本公子可是不赔钱的哦。” 迫于上官白的威胁,掌柜只能妥协,“那位公子在三楼,一整层都是他的人,不是很不好惹啊,这位公子,你若想去找他的麻烦,那想必是自讨苦吃啊,我奉劝你,三思。” 上官白冷笑一声,转身,迅速奔向三楼。 容浅的分析果然是正确的,容琛一直便是停留在客栈里,从未离开。 一路奔至三楼,到了楼道口,上官白便瞥见几道熟悉的人影。 都是容琛的贴身护卫。 “二当家?”护卫们见到上官白,均是吃了一惊。 二当家是怎么找上来的?他不是应该离开了么? “你们还知道我是二当家。”上官白冷哼一声,“阁主在哪儿?” 众护卫面面相觑,不吭声。 “不说是吧?我一间间撞。” “阁主在沐浴。”终于有人回答了上官白的问题,“二当家若是找他有事,请稍候片刻。” “在沐浴?”上官白眯了眯眼,“也就是说,他现在并没有和那只小貂呆在一起?那只小貂在哪儿?” 好极了,他直接抢了貂,再开溜。 护卫们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上官白冷哼一声,不顾护卫的阻拦,身影呼啸而过,到了走廊尽头第一间,一脚踹开房门。 没有小貂。 第二间,踹开。 还是没有。 “二当家,你……”众护卫纷纷出动想去拦他,却拦不住,只能看着上官白将一间间房门踹开。 同一时刻,小白貂所在的屋子里,众人也听见了门外杂乱的声音。 好似有人闯上来了? 依稀听见‘二当家’两个字,众人微微一惊,想去门外看情况,却没有想到,转身之际,身后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站于门后的几人被踹开的门板大力扇到了旁边,跌倒在地。 “不告诉我又能如何,小爷我自个儿也能找到。”上官白闯入之后,望着角落里被束缚着的小白貂,笑了笑,大步流星走上了前。 蹲下了身子,他发现小白貂脖颈上挂着一个银质的小圈,上头有锁孔,项圈连着绳索,而绳索,是连着几尺之外的椅子角。 上官白将绳子握于双手手心,试图用内力将其扯断,然而他试过几回之后,皆是徒劳。 这绳索也不知是什么鬼材质制造的,竟然断不开。 上官白放弃了撕扯,走到了绳子的另一头,只见那绳子尽头并无打结处,而是挂着一个铐子,那铐子扣在椅子脚上,无法取下,同样需要开锁。 上官白又试图想将铐子给掰坏,试了几次依旧无用。 这容琛鬼花招还真是不少。 凤鸣阁内多得是能工巧匠,能做出这些东西倒也不稀奇。 上官白磨了磨牙。 事到如今,只能靠钥匙了么? 而就在上官白思考着要怎么带小貂离开时,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子声音,十分熟悉,“怎么,你想带它走?” 上官白听着这声音,面色一沉,转头望向来人,“不错,我就是要带小貂离开。” “想带走它,问过我的意见了么。”容琛踏入屋内,一头乌发湿润地散在肩后,有几缕贴在脸颊的两侧,随着他的走动,有水珠从发上滴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他显然是听闻了属下的报告急忙赶来,连头发都还未擦干。 “我为何要问你的意见,你将这小家伙抓来,可曾问过他主人的意见?”上官白冷哼一声,“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你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将小貂捉来绑着,你倒是问心无愧?我从前怎么就不知道你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第431章 你这是歪曲事实 容琛闻言,低笑一声,“这只小白貂,是我偶然间发现的,我就是喜欢,试图将它驯服成我的宠物,你又能怎么着?” “但它不是你的!” “我知道它原本不是我的,我不介意把它变成我的。”容琛说着,在椅子上落座,指节扣紧了椅子把手,语气清冽,“你觉得我抢了容浅的东西,便是我错了,可你或许不知道,我与容浅,是同一种人,我们都阴险狡猾、不择手段,我们都是小人,而非君子,因此……小人与小人之间,还要遵守君子的那一套规则么?”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这是君子规则。 在小人的世界里,吃喝嫖赌坑蒙拐骗……那不都是正常的吗。 “说得好。”倏然间门外响起一道清冷如玉石的男子声音,熟悉而久违。 容琛听闻这道声音,挑了挑眉,转身走到了桌边,拿起搁在桌子上的面具,戴上。 他作为阁主的时候,素来不愿意拿真面目示人。 上官白闻声,转身望向房门外。 下一刻,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来人手中握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缚着约莫十名护卫。 护卫们好似麻花一般,被绳索拧在了一起,由着容浅拖曳,艰难地扭动挣扎着,连转身都困难。 原来,就在容琛与上官白二人争执的这片刻时间,容浅将走廊外头的护卫们都收拾了个干净,并且捆绑。 容琛与上官白争执得有些激烈,便没有注意屋子外的动静,此刻见容浅拖曳着一大帮属下进门,顿时眯了眯眼。 “一手交人,一手交貂。”容浅抬眼望着对面的面具男子,轻描淡写道,“你若是不将我家小白还回来,可莫要怪我送你这些护卫去见阎王。” 屋子角落里的小白貂一见到容浅,当即蹦哒了两下。 “你捆的这些家伙,原本就是我的死士。”容琛听闻容浅的话,只是低笑一声,“他们受我恩泽,要为我生为我死,这就是他们的使命,而像他们这样的死士,我还有很多,你觉得……我会在意这十来人的性命么?” “原来你的人品也就这样了,我早该猜到的。”容浅轻挑眉头,“在你看来,人命是如此不值钱,我杀掉你一群护卫,都不能让你稍微心疼一下,将偷来的东西物归原主是么。在你眼中,一群忠心的下属,都敌不过一只不听话的貂儿。真是可笑。” “雪山白貂的价值,你应该很清楚。”容琛不疾不徐道,“江湖中人人欲争抢的香饽饽,既然我有幸遇到了,又怎能放弃它,牺牲几个护卫算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容浅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当着你的面,将他们杀个精光。” 容浅说着,将绳索稍稍一扯,扯到了身前,伸手便掐上了一人的脖颈。 “慢着!”上官白出声阻止,随后,走到了容琛身前,朝他伸出了手,“钥匙拿来。” 容琛淡淡道:“如果我不给呢?” “你疯了?”上官白磨牙,“你真的要为了一只貂,而不顾一群下属的性命?十条人命,你就这样罔顾?他们并没有错,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 “你与其在这儿跟我叫板,不如去劝容浅放下屠刀。”容琛不咸不淡道,“别忘了,你我才是多年的合伙人,这么些年的交情你都不记着,还帮着外人,他要杀人,你不去劝他,反而来训我。” “这事原本就是你做得不对,是你抢他的东西在先,我劝你,并不是为了帮他,只是因为我在意这些人命,小貂不见了,离苏很着急,我答应离苏要帮她这个忙。”上官白望着容琛,神色颇为阴沉,“说,要怎样你才能交出钥匙,放了那小貂?” “想要我将小貂归还,可以。”容琛面无表情,“让君离苏来与我商量。” “想见离苏?”容浅冷笑一声,“容琛,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上官白闻言,怔住。 容浅他竟然知道…… 容琛作为凤鸣阁阁主之时,从未露出过真面目,容浅是怎么知道的…… 而被点了名的容琛,倒是并没有感到多意外,轻挑眉头,“你果然早就发现了。” “之前不挑明了说,是懒得跟你浪费时间,你莫非觉得自己很有能耐,能一直隐瞒下去?”容浅嗤笑一声,“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景王府内就没有我的眼线么?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小貂还回来,否则,我便去离苏面前说,是你捉了小貂,准备拿来炖了补身子,你猜,我若是这么说了,她对你会有多么厌恶?” 容琛闻言,眉头一拧,“你这是歪曲事实,我捉它是为了拿来养着玩的,我何时说要把它炖了吃?” “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能管得着么。”容浅冷笑,“我非要说虐待它,让你在离苏心中的印象差到极点。” “你!” “容琛,你还是将小貂还给他们吧。”身旁的上官白插话道,“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犯不着再撕破脸,你放了小貂,容浅放了护卫,这不是挺公平的么?你若是还不愿意,休怪我也去离苏面前乱说你坏话了。” “你们……很好。”容琛气笑了,却没有再反驳,将手伸入衣袖中,掏出了一根银质的钥匙扔给上官白,“那小貂脖子上的项圈,与系在椅子角上的铐子是一样的锁孔,都可以用这把钥匙开。” “这就对了,何必闹得太难看,早交出来不就好了。”上官白将钥匙接过,俯下身,将扣在椅子脚上的铐子打开。 ‘咔’的一声,铐子开了,上官白又走到小貂身侧,将它脖颈上系着的项圈也打开了。 将项圈取下,小貂重获自由,当即一溜烟蹿到容浅身边,扑腾进他的怀中。 容浅伸手抱住了小貂,朝着容琛淡淡一笑,“容琛,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 “是么。”容琛回以一个清凉的笑,“那我倒是很期待了。” 第432章 他们发疯了 上官白听着二人的对话,面上无甚表情,只淡淡道:“分明冠着同一个姓氏,却还如此水火不容,你们皇家的人,果真是没什么亲情可言。” 言罢,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容浅敛起唇角清凉的笑容,亦转身离开。在经过那一群被捆绑着的护卫身侧时,他扬起了手,手掌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手起刀落,将绳索划了开,释放了一众护卫。 而后,他才踏出了屋子。 容琛见此,冷哼一声。 这一回,又被容浅胜了。 容琛才这么想着,余光忽然瞥见有人靠近,抬眸一看,正是被容浅释放的那群护卫,护卫们此刻均是面色潮红,目光中透着些许迷离之色,仿佛无意识地朝着他靠近。 容琛见此,当即低喝一声,“你们做什么?滚开!” 然而,平日里对容琛言听计从的护卫们,这会儿却都像是没听见他的号令,非但不滚开,反而逼近了他,伸手愈触摸他。 容琛脸色一黑。 看护卫们的神情,显然是被容浅下了药,这一个个脸上的思春样,真是让人看得膈应! 此刻容琛边上依旧站着三两名护卫,见到这阵势,当即要去拉扯中了药的护卫们,却没想到,那些中了药的护卫们,一察觉到有人触碰他们,便发了疯一般的扑向来人! 清醒着的护卫就这么被扑倒。 中了药的护卫们虽然神志不清,但力气与功夫还是有的。 “阁主!他们发疯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看他们这还不单单是发疯,是发春啊!” 容琛磨了磨牙,“把他们全打晕!” 而就在容琛说话之间,又有几人朝着他扑了上来,容琛忙躲闪开,却还是被一人抓出了腰带,狠狠一扯。 容琛一时被绊住了脚步,想要将那人踹开,边上的两人却又逼了上来,一人抱住他一边大腿,双手胡乱地在他身上游移。 “该死的,你们这群废物!”容琛火冒三丈,扬手两拳将抱着他的几人打晕,随后急忙整理好衣襟。 真是气煞他。 容浅所说的‘因果报应’,便是这个了? 他抓了这家伙的貂,这家伙就设计他被自己的下属们调戏。 简直……混账!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 还没倒下的护卫们,继续朝他扑了上来。 “一群饭桶!”容琛转过头,朝着清醒的护卫呵斥着,“找几根绳子来,把这群蠢货给我捆了!吊起来!” …… “小白啊小白,这一次的教训你可得记住了。”行驶的马车上,君离苏望着蹲在脚边的小白貂,伸脚拱了拱它的身子,“让你贪吃,总该让你长点记性,以后来历不明的食物可不能乱吃,真的饿了,你就自己觅食,捕捉一些活物也好,万万不可随意接受他人的投食,听懂了么。”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小白貂便伸出了前爪,去挠她的脚。 仿佛很不满被她用脚拱。 “嘿,你还敢挠我了?”君离苏磨了磨牙,俯下身要去抓小貂,它却飞快地蹿开,蹦到容浅的身侧。 容浅伸手按住了它,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不服管,是想让我将你丢出马车外么?” 他略带警告般的神色,让小貂立即安静了。 雪山白貂极有灵性,能判断出人的情绪,容浅表现出了不悦之色,小貂便不敢再去惹他。 “雪山白貂不仅具备灵性,就连它们本身的血肉也很有价值,喝血可提升功力,吃肉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容浅说着,伸手弹了一下小貂的头,“你该庆幸,抓走你的那个家伙只是想将你当成宠物养着,而不是把你炖了吃肉。你究竟明不明白,你这一身血肉,有多少人想吃?在有些人的眼里,你是宠物,而有些人的眼里,你是食物。” 小貂似乎是听懂了容浅的话,缩了缩脖子。 “你也知道怕?”容浅冷哼一声。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容浅转过头,看见的便是君离苏朝他挑了挑眉:“这样的说法,到底……真的假的?” 喝血可提升功力,吃肉可强身健体……这是民间流传的说法,也不知可不可信。 “真的。”容浅道,“雪山白貂数量极为稀少,但曾经,真的被捕杀过,有人证实过,它们的血肉的确有这样的价值,毫不夸张。” 君离苏闻言,撇了撇嘴,“我养的小动物,我是绝对舍不得拿来宰了吃的。” 容浅笑着抚了抚她的头,“离苏,你大概想不到,是谁捉了它。” 君离苏道:“不就是那凤鸣阁的阁主么?” “是他不错,但你可知道,凤鸣阁阁主的另一个身份?”容浅唇角扬起一丝淡笑。 君离苏闻言,思虑了片刻道:“想必是熟人吧,他的确带给我一种熟悉感,可我又猜不出究竟是谁,反正他与我来往也不多,没有妨碍过我,我便也懒得去猜了。” “是容琛。” 君离苏原本还不太在意,一听容浅这话,当即微微一惊,“是他?” 竟然……是容琛。 “他为何要抓我们的小貂?” 她只以为是容浅与上官白将小貂抢来了,也就没多问这过程。 “兴许他只是吃饱了撑的,想给我们找点麻烦。”容浅自然不会告诉君离苏,容琛捉小貂,是为了要与她单独谈谈。 谁知那厮会不会趁火打劫,趁机揩油,提些什么心怀不轨的要求。 “景王容琛与凤鸣阁阁主是同一个人……这点我倒还真是没想到。”君离苏回过神之后,笑了一笑,“他似乎与你也不太对盘,看来,今后我也该远离他了。” 她与容琛之间,怎么说呢…… 曾经是存在友谊的。 可若是容琛也想着要与容浅作对,作为容浅的妻子,她自然是站在容浅这一边,远离所有试图对容浅不利的人。 景王容琛比起太子容钧,还是好了许多的。 容钧,是欲置容浅于死地。 容琛,只是喜欢找麻烦而已。 二者相比较,自然还是前者更令人反感。 而后者……也该适当保持距离。 君离苏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小腹有些痉挛。 这腹部不适的感觉,让她微微拧眉。 月事来了…… 容浅见她脸色古怪,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这脸色不太对劲。” “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君离苏撇了撇嘴,道:“倒也不是哪儿不舒服,月事嘛,偶尔身子不舒爽是很正常的……” 痛经这种事,许多姑娘都是经历过的。 容浅闻言,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我记得你说过,月事来了要注重保暖?” 君离苏还未回答,容浅便将手贴了上来,覆盖在她的腹部,随即,她觉得腹部一暖。 是他将内功透过掌心,输送进她的体内,缓解了她的不适。 第433章 有何好笑的 君离苏见此,心中一暖。 阿浅……果真是很贴心呢。 马车驶回齐王府,容浅下了车之后,便朝着马车上的君离苏递出了手。 君离苏正要扶着他的手,跃下马车,哪知,才触碰到容浅的手,容浅便将她稍稍一扯,让她跌落在自己怀中,抱了个满怀。 君离苏顺势环上了他的脖子。 有人抱着,总比自己走着轻松多了。 容浅将君离苏抱回了屋内,放在了床榻上,问道:“你平日里用的东西在哪?” 他指的是……用来垫的月事布。 君离苏道:“柜子的最后一层。” 容浅将柜子的最后一层打开,往里头看了一眼,道:“存货似乎不是很多了,回头再让人给你买一些,你平日里喜欢哪种样式?” 君离苏眼角微抽,“呃……这种东西,就犯不着讲究样式了……能用就行,反正垫个东西都是难受。” 说起这月事布玩意,还真是分三六九等的,市场上的有棉花制的,也有草木灰制的,贵族人家一般是用了就丢,而经济条件差的平民百姓,有时是洗洗接着用。 当时她跟阿浅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差点听吐了。 阿浅甚至感慨过:做女子可真是累,每月都要失血一次,若是男子也能体会体会这其中辛酸就好了,如此一来,对自己的妻子也会更心疼些。 君离苏一听这话,乐了。 她的阿浅虽说目中无人喜怒无常,但从不轻视女流之辈,他只嘲笑弱者,而男女在他眼中是平等的。 甚好。 “阿浅啊,若是我这每月一次的流血,你可以代替我的话,你愿意么?”君离苏嘿嘿一笑,试探般地问了一句。 容浅听闻此话,面色如常,“愿意,我不怕疼,亦不怕流血。” “噗嗤”君离苏立即笑喷。 “其实,并不是每次都会疼,不过有些姑娘确实会腹痛,痛得脸色发白,满地打滚的都有。”君离苏叹息一声,“所以,真正的男子汉,要懂得体谅我们这些姑娘,每个月失血一次,生孩子又得大出血一次,还得鬼门关走一遭,若是这样都得不到男子的尊重与体谅,着实悲戚。” 听着君离苏的感慨,容浅原本平静的面色忽然一变。 君离苏察觉到容浅的情绪变化,连忙道:“怎么了?” “生儿育女,要大出血一次,鬼门关走一遭?”容浅霍然抬眸,目光紧紧锁定着君离苏的脸庞,“离苏,那我们不要孩子了,你不必想着生孩子了。” “啥?”君离苏怔了怔,有些没回过神。 “生孩子如此累,如此煎熬,那还有必要生下来么。”容浅一本正经道,“不生了,谁爱生谁去,反正你不准生。” “你开什么玩笑,我不生你准备断子绝孙呐?”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不能不生,我可不能让你后继无人呢。” “那我们去养一个。”容浅道,“你喜欢孩子,咱们去找个水灵点的孩子来养着。” 君离苏闻言,抽了抽唇角,“阿浅,你这是在和我说笑?不是自己生的娃,你哪里会晓得去疼爱?抱来的哪有自己生的好?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若是哪天犯个错,惹到你,准被你一脚踢出家门。如此一来,有什么意义?” “那就干脆不要,你我二人过的好好的,为何要有一个后代?” 容浅眉头轻拧,“多一个孩子,要令你无端多承担一分危险,那这个孩子我宁可不要,人为何一定要考虑后代的问题?难道没有后代,我们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么?你为何要按照世俗的规律生活。”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伸手揉了揉眉心,“阿浅,现在你说得倒是轻松呢,等哪一日你看见别人一家几口子幸福地过日子,你就会羡慕为何人家有儿有女,你今日说的这番话,他日你一定会懊悔。” “不后悔。”容浅斩钉截铁道,“你的安危最为重要,其余的,都是次要。” “那我偏要生呢?你能拿我怎么着?”君离苏冷哼一声,“生娃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大多时候,是可以顺利生下来的,只要怀胎期间修养好,吃得好,分娩便会顺利许多,我就是要生,你反对也没用。” 容浅:“……” 君离苏见容浅阴沉着脸不说话,便又端出了一副笑脸,“阿浅,我……” “不要说了。”容浅打断君离苏的话,“容我再考虑考虑。” 君离苏闭了口。 也罢,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 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望着容浅阴沉沉的脸庞,君离苏叹息一声。 早知道就不嘴贱了,说什么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遭,说得阿浅都怕了。 她若是不说这么一句,或许阿浅就不会想太多。 君离苏只觉得跟容浅争论一番之后,口有点儿干了,便随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而就在这时候,容浅说了一句话,让她口中的茶直接喷了个干净。 “若是我能代替你每个月的月事以及生育,就好了。” “噗——”君离苏正对着容浅,于是乎,这一喷,茶水就喷了他一脸。 代替她每个月的月事,还要代替她生育…… 哈哈哈。 亏他想得出来。 在多数男子眼中,女子生儿育女是应当尽的责任与义务,有几个人会有阿浅这样的奇异想法,想要代替。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容浅的这番思想,很暖心,令她当真感动到了。 “有何好笑的。”容浅冷眼看她,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茶水,不温不火道,“你这是第几次把水喷到我脸上了?你就不能朝着地上喷么,以后喝水的时候,别朝着我。” “对不起阿浅,我不是故意的。”君离苏忍着笑意,抬起袖子帮容浅擦拭着脸上的茶水,“我实在是……没能忍住啊。” “别擦了,越擦越脏。”容浅将君离苏的手拂开了,道,“拿毛巾拧水来给我擦。” “好勒。”君离苏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毛巾了。 第434章 可真让人发愁 背过身的那一刻,容浅清楚地看见君离苏的双肩在发颤,是笑得发颤。 有那么好笑么? 他压根找不到半点儿值得笑的地方。 …… 傍晚时分,君离苏觉得身体好些了,便又扯着容浅出门去逛街。 “你真是个不活泼的性子,月事来了,还不安分地待在府中,偏要出来闲逛。”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何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没那么矫情。”二人行走之间,君离苏忽觉得有些饿,便扯了扯容浅的衣袖,“阿浅,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再回去,找个我们从没去过的,尝试新鲜感。” “好。”容浅应了一声,视线随意一扫,扫到了街道边上的一家鱼馆,招牌上书‘鲜鱼阁’四个大字。 “你不是挺喜欢吃鱼的么,咱们去那儿。”容浅说着,牵着她的手便朝那鱼馆而去。 一进店,便是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伙计上前来招待二人,二人点了个雅间,君离苏要了几道招牌菜,辣与不辣更占一半。 伙计退了下去之后,容浅这才惊觉,君离苏方才念了几道菜名,似乎是带辣的? “离苏,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容浅忽然出声,声线慢条斯理,“你才来月事,不准吃辛辣食物,也不可多油腻,方才那几道菜,全不要辣,要少油,清蒸,或是煮汤,多放点儿姜更好。”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君离苏伸手拍了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还有,你怎的不早说呢?人伙计都走了。” “我也是才想起来,你怎能怪我提醒太迟。”容浅不疾不徐道,“又不是我来月事,你身为女子,难道自个儿不知道忌口?还得我在边上提醒着你,看来,我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以免你犯糊涂。” 这话语中虽含着一点儿责怪,可最后那半句话,却莫名有些宠溺的味道。 君离苏张了张口,想反驳,却词穷了。 “要记住,不得受凉,戒辛辣,忌激烈运动。辛辣食物吃多了肝火旺,寒凉食物会导致宫寒,激烈运动会致使腹痛。月事期间失血,就要多吃些补品补血,回去后,我让人给你炖个红枣莲子羹吃,这几日就吃清淡点的,听话。” 容浅顿了顿,道,“总之,月事期间,无论你要吃什么,先问过我,我同意了,你再吃。” 君离苏顿时失笑:“阿浅,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妇科医生。” 容浅一时没听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嗯?” “哦,没什么,阿浅,你知道的真多,真博学。”君离苏呵呵一笑,“身为男子,难得你还知道这么多女子月事期间的注意事项,有你在我身边时时提醒着我,我的体格只会好,不会坏。” “那最好。”容浅点头,“体格好一些,这样咱们在榻上翻滚的时间也能长一些,我一直都觉得你有些无能,每回我还精神着,你就喊累了,这一点,你需要改善。” 君离苏:“……” 为何他要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君离苏忽然觉得有点渴了,伸手便去拿桌子中央的酒壶,然而,手还没碰到,一旁的容浅便拿筷子去打她的手背。 君离苏吃痛,连忙收回了手,“阿浅,你作甚打我手?你还用筷子打……” “我方才遗漏了一个注意事项,忘了跟你说不能饮酒,你怎么自个儿就想不起来?”容浅又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什么都要我提醒,在认识我之前,你是不是都不忌口?在每个月那重要的几天,都胡吃乱喝?” 君离苏反驳,“没有!我一向不海吃海喝,方才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喝点儿热水,不准喝酒。”容浅说着,倒了杯热茶搁在了君离苏面前,“别总是我提醒你成不成?看你这犯糊涂的样子,可真让人发愁。” 君离苏闻言,伸手扶额,做忏悔状。 是呢,来月事的是她,又不是容浅,可容浅却能把注意事项都记得深刻,在她耳畔提醒着她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生理期的姑娘们,多得是不忌口的,有些任性极了,就喜欢照着自己的喜好胡吃胡喝,这么做的后果……往往是闹肚子,日积月累,兴许在将来形成生理上的伤害。 二人说着话,便都忘了一件事儿。 忘了喊伙计来把辣的几道菜取消。 于是乎,当伙计上菜的时候,二人才反应过来,忘了把辣椒除去。 “诶,这怎么回事!”君离苏望着眼前一叠麻辣鱼片,有些惊诧。 眼前摆着的哪是麻辣鱼片? 红彤彤的一片,这简直是一整盘的辣椒啊!辣椒下覆盖着的兴许是鱼片。 “哦,姑娘,这是您的朋友要求这么做的,他知道您喜欢吃辣,便说让我们使劲加,别吝啬,我们一听,便给您放了约莫三倍的辣椒,姑娘,你可真是我见过口味最重的客人了。” 君离苏:“……” 她是喜欢吃东西的时候加点儿辣味,但并不代表她喜好单吃辣椒! 好好的一叠麻辣鱼片,这么一整,成了在辣椒中找鱼片了。 君离苏拿起筷子,随意翻了翻那堆积在一起的辣椒,磨了磨牙,“这一眼望去全是辣椒,还能找得到鱼片吗……” 伙计听见她的埋怨,急忙解释:“当然可以!姑娘,我们做生意讲的是良心,本店的大厨从不偷工减料,这鱼片的分量是不会少的,只是将辣椒放了往常的三倍,您往底下翻啊,一定能找出来的。” 君离苏:“……” “别翻了,不许吃。”容浅也拿起了筷子,将君离苏的筷子挑开了,随即朝伙计道,“剩下没上的几道辣菜,把辣椒都除去,一点儿都不要加。” 伙计闻言,怔了怔,“那么,两位客官的朋友那儿,我该如何回复他?” 容浅漠然道:“他付了你们多少钱?” 伙计道:“十两银子。” “那好,这张银票给他,告诉他,不用找了。”容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伙计。 第435章 你们够了 伙计一看银票的面额,是一百两。 心中暗暗腹诽着现在的有钱人可真奇怪,转身离开了。 “阿浅,你给了他多少?”君离苏没有看见银票上的面额,随口一问。 容浅道:“一百两。” “一百两?”君离苏的声线霍然拔高了,“阿浅,你给这么多作甚?他买辣椒花十两,你给他一百两?凭什么?你也给他十两不就成了么?作甚让他赚那九十两?这是亏本生意,你晓得不?” “亏的是钱,赢回的是面子。”容浅伸指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男子之间的较量,你不懂,那就坐下来安静吃东西就成。”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比他只多不少。”君离苏悠然道,“你可以给他十一两,多一两也是你多,你没有必要将价格翻十倍,这亏得有些太多……” “我身上没有多余的一两。”容浅打断君离苏的话,“随手抽了一张银票是百两的面额,就随手给了,难不成你要我把一整叠钱拿出来翻,翻到最少的才给么?” 君离苏道:“那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的确不丢人,但会显得很抠门。”容浅瞥了君离苏一眼,“离苏跟着我这么久了,怎么就学不到我的品质,出门在外要出手大方,莫要吝啬。” “我就吝啬,不该花的钱绝不乱花。”君离苏不紧不慢道,“若是我像你一样挥霍,只怕会有一日入不敷出。” 同一时刻,楼上—— 一黑一蓝两道男子身影,靠窗而坐。 “这是什么意思?”容琛接过伙计递来的银票,望着上面的数额,挑了挑眉。 “楼下的那位公子说,一百两给您,不用找了。”伙计对容琛传达了容浅的原话,而后道,“公子您自便,我得忙活去了。” “这个容浅……”容琛望着手上的银票,笑了笑,“拿这一百两银子来打发我,是在嘲笑我么。” “你也着实是吃饱了撑的,总想找存在感。”正对面,上官白嗤笑了一声,“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你倒不如干脆点,将他们请上来吃饭得了。” 容琛思虑了片刻,道:“也罢,那你去喊吧。” “真要去?” “去吧。” 他想念君离苏了。 既然不能与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那就只能设个饭局,连容浅也带上了。 …… 雅间之内,容浅与君离苏正吃着,忽听外头有人敲门。 “离苏,是我。” 熟悉的声音,是上官白。 君离苏听着这道声音,正准备回个话,容浅却抢先一步问道:“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外头的上官白回了一句,“容琛在楼上设宴,想邀请你们二人一同上去。” 容浅听闻此话,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好啊,既然是皇兄请客,自然是该赏脸的。” 想来,那个吩咐伙计多加辣椒的‘朋友’,就是他了。 还真是变着法儿耍花样。 容浅望向君离苏,“走吧离苏,一同上楼去。” 他倒是要看看,容琛想玩什么把戏。 二人出了雅间,随着上官白上了楼,上官白抬手将门推了开,随即侧开了身子,让容浅与君离苏先进。 踏进屋子的那一刻,君离苏抬起了眼,差点感慨一声:哎哟我靠。 白玉石质地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味,桌旁,容琛正悠闲地坐着,望着进来的三人,淡淡一笑,“坐。” 君离苏坐了下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这一看,让她有些惊奇。 摆放在她眼前的,肉沫茄子、宫爆鸡丁、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等,是她喜爱的菜。 她喜爱的菜约莫占了一半,剩下的半桌子菜,有许多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容琛这家伙……竟还对她的喜好有了解。 容浅的目光扫过了几道菜,有些清凉。 “离苏犯不着惊讶,准备客人喜爱的食物,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容琛笑了笑,随即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几碟菜上,道,“这几道菜你想必不认识,我来与你说明,你可试试,分明是红焖野鹿耳、红烧鸽子腿、爆炒青蛇胆、碳烤孔雀胸。” 容琛说着,挑眉道:“别愣着,都动筷子罢。” 君离苏:“……” 望着那一盘满满的菜,君离苏心中腹诽着,这是要杀多少野鹿,鸽子,青蛇,孔雀…… 君离苏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也不多言,而是拿起了筷子,吃菜。 财主的款待,不吃白不吃。 君离苏自己吃着,也时不时给容浅夹菜。 “离苏,为何不尝尝我面前这几道菜?”容琛望着君离苏,挑了挑眉,拿筷子夹了块红焖鹿耳到君离苏的碗中。 “来,吃个鹿耳,味道不错。” 君离苏本想拒绝,却没料到,下一刻,有一双筷子闯入眼帘,是从右边伸过来的。 那是阿浅的筷子。 容浅将容琛夹给君离苏的那块鹿耳夹走了,尝了一口,淡淡道:“不怎么可口。” 容琛:“……” 被容浅这么一弄,他倒是不好再给君离苏夹菜了。 “皇兄这么客气,我们也不能小气,来勺肉油,香得很。”容浅慢条斯理地道了一句,而后拿起一旁还未用过的汤匙,从面前的糖醋排骨里舀了一勺甜腻的汁,直接敲在了容琛碗中。 容琛望着面前被染红的米饭,眼角一抽。 他不喜爱甜,那盘排骨又那么油腻,容浅竟然直接舀了一勺汤汁过来,那种油腻腻的感觉,看了就让人没食欲。 想膈应他,哪有那么简单。 许久之前,他就了解了容浅君离苏的喜好,自然明白他们喜爱什么,厌恶什么。 容浅最讨厌葱蒜一类的配料了。 “七弟客气了,来勺青葱,润肠。”容琛说着,也拿汤匙从面前的菜上刮了一勺子葱下来,撒进容浅碗中。 容浅眸光里漫上一层寒意,再度拿起汤勺,继续回敬容琛。 “来勺辣椒,驱寒。” “呵呵……”容琛几乎是咬着牙在笑,随手舀了一勺大蒜敲进容浅碗里,“七弟,来勺蒜头,润肺!” 君离苏眼角一抽,“你们够了。” 第436章 浪费良辰美景 “打住!”上官白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拿筷子敲了敲碗,“你们吃饭就好好吃饭,怎么吃个饭还较劲儿?互相舀来舀去的都是什么东西?看着就让人没胃口!” “你们再这样,就不必吃了。”君离苏又加上一句。 容琛:“……” 眼角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他终究选择了沉默不言,唤来丫鬟将面前惨不忍睹的那碗饭撤走了,吩咐她再盛了一碗米饭来。 “那个,帮我也再乘一碗来吧,这碗不要了,有劳了。”君离苏将容浅那碗加了大量葱蒜的米饭递给丫鬟。 丫鬟望着手上两碗明显被‘糟蹋’过的米饭,眉眼间浮现疑惑之色,却很是识时务地保持了静默,退了出去。 不多时,两碗刚盛好的白米饭端了进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安静进食,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 气氛一时间很是寂静。 直到上官白忽然发出了一声呼喊,“哎哟!” 他这一声呼喊,总算是打破了寂静。 君离苏立即抬头,问道:“怎么了?” “刚才吃了块牛肉,一不小心,咬到牙边上的肉……”上官白龇牙咧嘴道,“都怪那块牛肉太老。” “是咬到口腔壁了。”君离苏轻描淡写道,“那么接下来,你最好别吃辛辣的东西,否则会有刺激感的。” “自个儿不小心,还怪到牛肉头上。”容琛瞥了他一眼,“回头敷点儿药膏便好,没什么好鬼叫的。” 上官白不经意间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一顿饭下来,容琛与容浅二人倒也没闹了。 用过饭后,容琛本欲再留二人喝茶,容浅却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拉着君离苏便起身离开。 “七弟为何走得这么匆忙?”身后,容琛悠悠道,“茶刚刚沏上,不留下来再喝两杯茶。” “皇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容浅背对着容琛,头也不回,“可惜皇兄这儿的饭菜实在太难下咽,料想茶也好喝不到哪去,我们二人要回自己府上喝茶,改明儿挑两斤好的茶叶送到皇兄府上,让皇兄尝尝我们齐王府的好茶。” 容琛:“……” 眼见着容浅与君离苏的身影踏出房门,他冷哼了一声。 “你们这兄弟二人可真是够幼稚的。”一旁的上官白道,“字字句句都带刺儿,你们若真那么互看不顺眼,打一架得了。” “用你管么。”容琛不咸不淡道,“我们容家人的恩怨,不劳外人插手。” …… 一晃眼,又是几日过去。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之上,侧卧着一道慵懒的雪白身影。 容浅以一手支着头,手肘抵在榻上,另一只手则是漫不经心地捻起身前的一盘瓜子,拿到了唇边,启唇一咬。 君离苏今日心血来潮,要给他做酸枣糕吃。 忽听门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容浅并未抬头,却猜到来人是君离苏。 君离苏推开门,抬眼便看见容浅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嗑着瓜子,她淡淡一笑,“阿浅,酸枣糕做好了,尝尝我做的。” 容浅眼见君离苏进屋了,遂抬起了手,修长的指节屈起,朝她勾了勾。 他的凤眸含笑眯起,里头似有柔和的笑意流转,再配合着此刻的动作,真是……妖孽。 君离苏迈步走向了他,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糕点递过去。 “辛苦王妃了。”容浅淡淡一笑,随即伸手拿过一旁的茶杯递给她,“留给你的,不用谢为夫了。” 君离苏垂眸一看,容浅端给她的茶杯里,盛着满满的瓜子仁。 她顿时失笑。 “阿浅也是很体贴呢。”君离苏边说着,将容浅嗑好的瓜子仁倒入口中,嚼的津津有味,“这瓜子味道不错。” 容浅见此,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将手伸到了君离苏做的那盘酸枣糕上,拿了一块,放在唇边一咬。 香甜不腻的味道,似乎能从口中游移到心里。 容浅缓缓地品尝着,不知不觉中,吃了大半盘的糕点。 “离苏,你这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他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却没有听到君离苏的回答。 容浅下意识转过身,却见君离苏不知何时在软榻上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稳。 容浅见此,微一挑眉。 这就睡着了? 还想着夜里能和离苏再滚几圈来着…… 她的月事已经过去了,他也清心寡欲了好几天。 结果她竟然先睡了。 她倒是睡得舒坦,可他却是睡不着了。 容浅俯下了身,捻起自己的一缕发丝,在君离苏脸上轻轻摩痧,试图把君离苏弄醒,按理说她很敏锐,才睡着不久,处于浅睡眠阶段,很好弄醒。 但君离苏却并未醒过来。 容浅顿觉疑惑,是他动作太轻,还是她睡得太沉? 于是乎,容浅干脆将君离苏捞到怀里,用指尖在她脖颈处轻轻挠着,感受着君离苏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手上。 鼻翼间有浅浅的淡香萦绕,那是属于她身上的味道,周遭的空气寂静,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近在咫尺的气息,容浅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拉长。 每一日都能与她相见,每一夜都能同榻而眠,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入睡。 容浅的指尖缓缓往上游移,游移到了君离苏的唇上,一片的柔软冰凉之感。 这样还不醒? 君离苏终于有了点儿反应,那双闭了已久的眸似是颤了颤,隐隐有要睁开的迹象。 君离苏只觉得睡梦中脸上似是有点儿痒……莫非半夜有蚊子不成? 才这么想着,倏然间觉得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与感觉,让君离苏眸中初醒的朦胧之感瞬间退散,有些茫然的神智也在这一刻清明了。 鼻翼间有熟悉的馨香萦绕,唇瓣被人辗转轻吮,君离苏反应过来是容浅在亲吻她,她眨了眨眼。 容浅揽着君离苏,一个翻身将她压住了,而后唇瓣稍稍撤离,笑得一派柔和,“离苏,这么早睡,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儿浪费良辰美景么。” 第437章 你就不能安分些 容浅的声线,依旧如往日一样慢条斯理,但君离苏还是敏锐地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一丝不平稳。 “阿浅,你这人也真是的,我都睡着了,你还来把我弄醒。”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你就不能安分点睡觉吗?” “不能。我已经清心寡欲了好几日,所以……”容浅说到这儿,凤眸紧盯着君离苏的脸庞,“离苏,我需要你补偿我。” 君离苏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好笑,“我方才做了酸枣糕给你吃,这个补偿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容浅的指尖抚上了君离苏的脸颊,轻轻捏了捏,“陪我去榻上滚个几圈,就够了。” 君离苏:“……” “阿浅,我跟你说,下次我若是睡着了,你可不能再将我吵醒,这样我会不高兴,你不要惹我发飙……” 君离苏话还未说完,便被容浅伸手钳住了下巴,“我不介意你对我发飙,只要你愿意陪我睡觉。” 君离苏被容浅这话噎了一下,顿时又无言了。 他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今夜还是早些睡吧,我真困了,给你一个晚安吻。”说着,君离苏伸手环住容浅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正准备撤开时,容浅抬手扣上了她的后脖颈,将唇又压了回去。 容浅在她的唇上辗转不息,厮磨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微凉的唇此刻也有些暖意了。 容浅的亲吻,温柔中似是带着些许不容抗拒的霸道。君离苏很快便有些恍惚了,下意识地张口迎合着他的亲吻,由着他将她的牙关撬开,在她檀口中探索。 呼吸相闻,愈发缠绵悱恻。 君离苏心道:看来今夜又别想早睡了。 “你这夜猫子,精神还真是好。”君离苏不禁吐槽了一句,再次声明,“总之,以后我若睡着了,不许把我喊起来,除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我认为翻云覆雨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儿,榻上运动,有益身心健康。”容浅咬了一下君离苏的鼻子。 君离苏撇了撇嘴,“胡说。” 容浅笑道:“你若是觉得我吵到你睡觉,那我下回不会再叫醒你了。” 君离苏闻,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确信,“当真?” “当真,我何时对你出尔反尔了?你睡你的觉,我做我的事,只要你睡得着。”这一刻,容浅唇角的笑带着些许邪气,“我不会叫醒你,但我依旧会对你为所欲为。” 君离苏:“……” 容浅总是能让她无言以对。 容浅见君离苏不语,便朝着她笑了笑,而后将她拦腰抱起,迈步到了宽大的床榻边,将她轻柔的放在了被褥上。随后,顺手将床帐扯了下来。 君离苏眼见容浅的头倾了下来,唇上再次传来温润之感。 原本还清醒的头脑,很快就变得朦胧而恍惚了。 容浅的手不知何时游移到了她的腰际,将那腰带轻易扯了开,解了下来…… 床帐之外,散落了一地衣襟。 帐幔随风飘动,遮掩了一室旖旎。 …… 君离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光亮,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 她微微侧头,容浅静谧的睡颜映入了她的眼帘,耳畔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君离苏的唇角扬了扬。 身上有些酸麻,君离苏试图要起身,却察觉到一只手正紧紧地扣着她的腰,她这么一动,容浅便悠悠转醒了。 “离苏,还是起得这般早,看来一点儿都不累?”容浅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君离苏听容浅这话,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怎么不理我了呢。”身后响起容浅悠悠的叹息声。 随后,君离苏便察觉背部一凉,且那凉意从脊背一直往上游移,蔓延到脖颈后。 君离苏打了个哆嗦。 那是阿浅的手。 她只觉得身后有点儿凉,有点儿痒,终于没能忍住,转过了身,冲着容浅呵斥一声,“阿浅,大早上的,你又想作甚?你就不能安分些么!” “谁让你不理我。”容浅颇为理直气壮道,“既然你不理会我,我只能用点儿特殊的方法,来吸引你的注意力了。” 君离苏:“……” 还真是特殊。 而接下来,容浅依旧没有安分,指尖游移到君离苏脸上,捏了又捏。 “离苏,你最近肌肤似乎滑嫩了许多,捏起来和从前不太一样。” 君离苏瞥他一眼,“哪儿不一样了?我不一直都这样么?” “不一样。”容浅挑了挑眉,笑道,“我们才相识那会儿,你的肤色黯淡无光,手感略微有些糙,自从嫁了我之后,你这面貌愈发水灵,肌肤白里透红,滑嫩不少。” 君离苏扯了扯唇角,“是是是,这一切都是阿浅你的功劳。” 他明显就是在自我表扬。 再则,按照他的说法,功劳也不应该是他的,而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水玄。 水玄自己调制的护肤膏药的确有奇效,但也没有阿浅叙述的那么夸张。 她从前肌肤虽不如现在这般水嫩,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黯淡无光…… 他没事的时候,就是喜欢寻她开心。 君离苏正如此想着,忽觉得身上一沉,是容浅又压了上来。 “阿浅,下去。”君离苏稍一使劲,一个翻身将容浅甩到床的里侧,而后迅速坐起了身,“我有些饿了,下榻吃早点,你想继续躺还是想起来,随你。” “离苏,你这力气也是愈来愈大了,轻易就能将我给甩开。”容浅望着君离苏,凤眸中有笑意流转。 君离苏气定神闲道:“我一直便是这么孔武有力的。” 话音落下,她便下了榻,悠悠道:“我去炖一锅红枣莲子羹,你且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言罢,她便转身迈出了房门。 容浅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唇角轻扬。 穿戴整齐迈出了房门之后,便听得下人来报,“殿下,府外有一名男子求见,名唤夜阑。” 容浅闻言,淡淡道:“带他进来。” 第438章 让他尝尝教训 下人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将夜阑带来了。 夜阑见了容浅,也不行礼,只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话,“听说前几日是离苏的生辰。” 容浅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拎着一个锦盒,慢条斯理道:“事隔这么久你才知道。” “偶然间,在街上巧遇了上官白,是他告知我的,虽然已经错过了,但补送礼品还是可以的。”夜阑道,“离苏此刻在哪?我想见见她。” “离苏不在。”容浅淡淡道,“你可以将礼品放下,本王代为转交。” “她不在?去了哪儿?”夜阑道,“我可以等着她回来,礼品自然要亲手交到她手上,我已经记住了她的生辰,她下一个生辰,我应该是不会错过了。” “姓夜的,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容浅冷眼看他,“她是本王的王妃,而你,如今是她的兄长,你识趣一点,莫要再对她有什么想法,否则,本王可对你不客气。” “做人总是掩饰自己的情感,也很累的。”夜阑冲容浅优雅一笑,“若不是我这身份,我是绝不会放弃与你争夺离苏……” 虽然他如今已经不打算再插足容浅与君离苏二人,但他心中看容浅依旧是不大顺眼,祝福的话是不愿说出口的,反倒是想气一气容浅。 他今日来,原本就只是单纯送礼,还没见着离苏,容浅就急着赶人? “我看你是自找不痛快。”容浅冷笑一声,身影一晃到了夜阑身前,出手攻击。 夜阑一个侧身避了开,而后抬手回击。 自从他晓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心中都闷得慌,今日正好,与容浅打一场,算是发泄。 …… 再说君离苏炖好莲子羹之后,离开了厨房,一路走回屋,哪知走过走廊的拐角,一个抬眼,便看见前头不远处,有两人在打斗。 那是—— 阿浅和夜阑! 这两人怎么就打上了? 君离苏连忙将莲子羹先搁下,走上前去,而就在这期间,夜阑一个不慎,没接下容浅一招,被他一掌打在了肩上,立即跌倒在地。 “夜阑?”君离苏走到夜阑身侧,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 “还好。”夜阑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君离苏望向了容浅,“阿浅,你们又因何事争执了?” 容浅冷淡道:“放开他,他又没残废,不需要你扶着。” “你们……” 君离苏正想追问原因,忽然发现夜阑的脸庞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肿。 君离苏又是一惊,“你的脸……” 夜阑闻言,伸手抚了一下脸,随即道:“还好,不是很严重。” 君离苏这才发现他的手上也浮现了红肿,一时好奇,将他的衣袖撩开,那片红色已经从手背蔓延上手臂…… “我怎么瞅着,你这症状这么像过敏?”君离苏转过身看容浅,“阿浅,你……” “方才打了他一掌,顺便在手掌上抹了点药粉。”容浅轻描淡写道,“不过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不会有多严重。” 君离苏抽了抽唇角,“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兄长,阿浅,你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成不成?你的雪莲膏呢?拿来用用。” 雪莲膏,是容浅现有的药膏里最顶尖的,对消肿化瘀,乃至跌打损伤等各种外伤的见效都十分快,是水玄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调制而成的。 “不借,谁让他惹了我。”容浅说完,冷笑一声,转身拂袖离去。 “阿浅!”君离苏叫他,却叫不住。 “离苏,别喊了。”夜阑悠悠道,“我惹恼他了,他不会帮我的,晚些我回去自己处理,我一点也不后悔与他打,反正我也看他不顺眼。”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有必要闹成这样……你看看你这红肿的肌肤,我怕晚一些会更严重的,你进屋去等会儿,我去找阿浅讨药。”君离苏说着,便跑开了。 一路追着容浅到了屋子,君离苏道:“阿浅,雪莲膏在哪儿?” 容浅到了床沿边坐下,淡淡道:“我方才说的很清楚了,不给。” “阿浅,别闹了,快拿来。”君离苏走到容浅身前,“有什么事,咱们等会儿再说成不成?” 容浅抬眼望君离苏,忽然伸手扣上她的腰肢,将她扯入怀中,“看在他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才没下重手,是他先惹我,就该让他尝尝教训。” “那他也尝过教训了,你还是快点儿把药给我吧?” 君离苏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容浅的怀抱。 但容浅不让,一手紧紧地箍着君离苏的肩头,如此一来,君离苏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出去。 君离苏知道自个儿的力气不比容浅大,片刻之后,索性就放弃了挣扎,不动弹了。 “离苏。”容浅凑近了君离苏,在她耳畔道,“虽然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可我总觉得,他依旧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对你兴许还有点非分之想……” 君离苏道:“应该是不会的,自从他的身份水落石出之后,他便很少出现在我面前了。” “反正我还是得提防着他。”容浅说着,伸手捏了捏君离苏的脸颊,“并不是我吝啬,而是这次他惹恼我了,我才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具体过程我就不多说了。我猜他应该也讨厌我,既然如此,我就有理由不帮他。” “罢了,我也不管你们动手的原因了。”君离苏伸手掐上容浅的脸颊,“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消了气,如何?” “不好。”容浅一手扣着君离苏的脖颈,一个翻身将她压住,“正是因为给你面子,我才适可而止了,否则,我会继续打他的。” “你……”君离苏有些无奈,“阿浅你听我说,他的身世挺凄凉的,虽然他是我君家人,可他根本无法融入这个家庭,对他而言,这个家有没有都一样,他依旧很孤独,如此看来,我们是不是该让着他点?” “听起来是挺可怜的,但这不能成为他惹恼我的理由。”容浅的态度依旧冷淡,“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遇见一次就要同情一个么?你迁就他,他反而蹬鼻子上脸。” “我没让你迁就他,我只是要从你这儿讨雪莲膏。” “不给。” “你……怎样才给?”君离苏的语气有些无奈。 “看我心情,或者……看离苏你的表现。” “阿浅,只怪我打不过你,若是打得过,我一定要拿根绳子把你捆着,吊房梁上去,让你求着我放你下来。”君离苏磨了磨牙,像是忽然来了脾气,将容浅直接按在了榻上,双手揪着容浅的衣领子,两边同时往下狠狠一扯。 第439章 我提条件可好? 她将容浅雪白的锦衣扒了下来,露出了里头浅白的中衣。 容浅见此,眸中划过一瞬间的讶然,但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勾着唇角,朝君离苏道:“怎么,离苏是想要给我点厉害瞧瞧么?可你这气势还是没有拿出来,你就不能表现得再强势点,用撕的么?” “我倒是想撕呢。”君离苏听着他的话,眼角剧烈一跳,“并非我没有气势,而是你这衣裳的料子太好了,我撕不动,看来我翻身做女王的日子还很遥远。” 容浅淡淡一笑,“离苏就那么想翻身做女王?” 君离苏道:“想归想,并不太好实现。” 君离苏说完,将容浅的衣裳重新给他拉了回去,只不过因为容浅是躺着的,即便是她把衣领归位了,依旧看起来有些不整齐,凌乱的模样,让容浅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才被人蹂躏过一般。 “就知道你拿不出气势。”容浅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眼见君离苏已经坐起了身,似乎是不想搭理他,他便伸手将君离苏的肩膀一扣,又将她按回了自己身上。 君离苏猝不及防,身体失衡,整个人又压了回去,一个不慎,额头直接撞上了容浅的额头,连同鼻尖与唇自然也撞在了一起。 二人同时闷哼一声。 君离苏稍稍抬手,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撞的有些疼的鼻子。 同一时,容浅也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鼻子。 “好好的扯我做什么,撞到了吧。”君离苏揉着鼻子,还不忘白了容浅一眼。 “还真有些疼。”容浅悠悠叹息一声。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君离苏淡淡道,“因此,这么一撞,你我疼痛的程度是差不多的。” “我哪知道你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就这么砸了下来。”容浅有些无辜地望了一眼君离苏,“再有,我应该比你疼些,我承受的是你整个人压下来的重量,至于离苏你,拿我当垫子,哪还会有什么感觉?” 君离苏磨了磨牙,“阿浅的意思是……我很重?” 容浅笑了笑,伸手搭上了君离苏的腰肢,稍一使劲,将君离苏揽回了怀里,“好了,你就别和我闹脾气了。” 虽然夜阑许久没有在他们面前晃悠了,可他今日说的那些话,还是让人极为恼火。 君离苏思虑了片刻,大致也猜到了夜阑或许是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踩到了容浅的雷区,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扔着夜阑不管。 “阿浅,你就把雪莲膏给我吧。”她轻轻叹息一声,“我回头一定找夜阑谈谈,让他下次别再来惹你了,看在他是我兄长的面子上,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容浅闻言,道:“你怎知他会听你的,不再来惹我呢?” “跟他好好谈谈不就得了。他性情豁达,应该听得进去。” “对,他豁达,我不豁达。”容浅面无表情,“与他比起来,我心胸狭隘多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我何时说过你心胸狭隘?我的意思是……” 然而,不等君离苏说完,容浅便开口了,“雪莲膏就在这间屋里,自己找。” “……”君离苏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遍,眼角微微一跳,“这……阿浅你给我说个具体范围可好?” “我已经给了你提示了,也已经同意把雪莲膏给他用了。”容浅道,“离苏你与我心有灵犀,想必是能猜到我藏在哪儿的,找找看吧。” 君离苏闻言,拿他没辙,便自己下了榻去翻找。 君离苏翻箱倒柜找了好片刻,也没能找到,便转过头问容浅,“阿浅,咱们这屋子藏着几处暗格?” 王府内,许多房屋都是有机关暗格的,他们的卧房自然也是有的,她是记得几处机关的,却不知,总共有多少处机关。 兴许就有她不知道的。 容浅闻言,冲她淡淡一笑,“有好几处,你再好好找找。” “我靠……不早说。”君离苏转过身走到了墙边,东敲西敲,试图能找到触感有异样的墙面,大多机关设在墙上的时候,会有某个地方的位置明显与其他地方触觉不同。 然而她终究缺乏了寻找机关的本事,找了片刻没找到,便有点儿泄气了,“我找不到!” 容浅见此,轻描淡写道:“我猜也能猜到你找不到,这样吧离苏,我给你降低点儿难度如何?” 君离苏听着这话,原本蹙着的眉头微微舒缓,“好啊,阿浅倒是说说,怎么个降低难度?不准再和我卖关子。” “这回我不卖关子了。”容浅悠悠道,“我提条件可好?” “说吧!”君离苏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别凶,不是什么难度大的条件,很简单的。”容浅说着,朝君离苏淡淡一笑,“今年一整年,你都不要与此人见面了,如何?” 君离苏:“……” “怎么,不行?”容浅唇角的笑意有些凉。 “他与我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不见面?见面了也总得问候吧?”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你这条件提的也太古怪了些,我相信他是个懂分寸的人。” “懂分寸?”容浅呵呵一笑,笑中带着一丝丝讥诮,“他若是懂得分寸,就不会在我面前说些惹恼我的话。” 君离苏撇了撇嘴,“没准只是故意气你了,你们彼此互看不顺眼,你又能指望他有什么好话。” 容浅望着她的模样,在心中思索起来。 离苏终归是把夜阑那个家伙认定为兄长,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太限制她了,省得她心中有所不满。 想到这儿,容浅道:“罢了,我总是得让着你的,过来。” 君离苏见容浅似是想让步,轻挑眉头,走到床沿。 容浅道:“离苏你认真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了。” 君离苏道:“怎样才算认真?” “你看着办……” 未说完的话,被隐没在了唇齿之间。 容浅没有料到的是,君离苏会忽然转过头伸手勾上了他的脖颈,张口就咬上了他的唇。 第440章 连你都束手无策? 虽说是用咬的,但君离苏的力度却一点儿不重,反而如同小猫的爪子在挠人一般,让容浅眸里浮现了些许笑意。 离苏原本是想狠咬的吧?看她那粗野的动作便知道了,只不过,到底下不了口狠咬。 唇上的触感滑腻而柔软,唇齿交缠,愈发缠绵悱恻。 周遭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安静了许多,颇为温馨。 良久的时间过去,漫长的亲吻结束了,君离苏道:“在哪?” 容浅起了身,悠然道:“雪莲膏在倒数第二个柜子的横板下,你伸手去触摸,能摸到一个轮廓,按下去就是了。” 君离苏闻言,按照容浅说的,走到了最后一个柜子边,伸手在横板下摸索了一会儿,果真有一处地方手感不同,似乎是有轮廓的,她往里轻轻一按,脚下‘咔’的一声,弹起了一块地砖。 君离苏站的地方正好在地砖边上,她低头望了一眼,只觉得自己方才要是再站过去一点,说不定就给蹦起的地砖弹起来了。 “阿浅,这是你设计的机关么?”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将暗格里的一个青瓷小瓶掏了出来,“这就是雪莲膏啊?藏得倒真是够隐蔽的。任谁也想不到。” “是我的设计的机关,感觉如何?”容浅走到了君离苏的身后,悠悠道,“好东西自然要藏,记得给那家伙用完之后要拿回来,此物可珍贵着呢。” “知道了。”君离苏将瓶子拢在掌心里,转过身,踮脚在容浅脸庞上啄了一下,“就知道你好说话。” 容浅闻言,望着君离苏,面上划过一丝好笑的意味,“离苏这一吻这算是奖励么?那这个奖励未免也太小了点。我不太满意。” “没办法,你个子高,亲个脸我都嫌累。”君离苏将药瓶收进了袖子里,随后将脚下的地砖按了回去。 容浅道:“下次不准再为了那个家伙与我起争执。” “好啦好啦。”君离苏应着,带上那瓶好不容易拿到的雪莲膏走出了房门。 一路行至夜阑休息着的那间屋子,只见房门关着,君离苏便走上前,伸手敲了敲门。 “夜阑,是我,药我给你带来了。” 然而,她的话音落下,过了好片刻夜阑都不来开门。 君离苏不禁有些纳闷。 “夜阑,你在不在?” 得不到回应,君离苏索性伸手推开了房门,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却是脸色一变。 前方的榻上躺着一人,那人脸颊上分布着些许红色的纹路,红中还泛着点儿紫。 夜阑他竟是连下榻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君离苏急忙上前,问道:“夜阑,你怎么样了?” 说着,她将夜阑的衣袖撩开,低头一看,只见他手臂上也有类似脸上那样的红痕,已经攀上了整条手臂。 只不过才耽误了片刻,竟然恶化成这样?从起初的微微红肿变成此刻的状况。 就连唇色也有些发紫,这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 “怎么会这样……”君离苏低喃着,“如此严重,阿浅下的药应该不至于这样……” “我也不知。”夜阑开口,声线有些无力。 君离苏道:“先涂雪莲膏吧。” 君离苏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好不容易从容浅那儿讨来的雪莲膏,将雪莲膏的瓶塞拔了,里头是雪白的膏体,泛着淡淡的香气。 君离苏掏了点儿出来,抹在夜阑的手臂上,而后观察着症状。 片刻的时间过去之后,手臂上与脸上的红痕依旧还在,可真是一点儿改善的效果也没有。 “离苏,没用的。”夜阑道,“我这不是寻常的外伤,若只是外伤,我也不至于如此无力……” “你且等等,我去喊水玄来,他一定有办法的。”君离苏说着,到了门外,随手招了一人上前,“去,将水玄喊来,要快。” 那人闻言,迅速离开了,不一会儿,水玄便过来了。 君离苏拉着水玄进屋,“水玄,你快来看看,他这症状是怎么回事?” 水玄到了榻前,看了一眼夜阑的症状,只一眼,便眉头轻拧,“这样的病症,似乎从未见过,他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被人下毒?” 君离苏道:“他不久前与阿浅打了一架,阿浅给他下了点药,但阿浅说,那药只会让人浑身无力四肢麻痒罢了,哪至于这么严重呢,而且阿浅这解药也不是很管用。” 水玄有些诧异,随即道:“此病,我还真医不了。” “连你都束手无策?”君离苏眉峰紧蹙。 水玄搭上夜阑的脉象,片刻后,收回了手,“他的脉象很乱,或许他体内不止一种毒,既然解药是殿下给的,那便不会有问题,除非……他原本身上就有恶疾,殿下给他下了毒,恰好让他病情恶化。” 夜阑闻言,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从小被恶疾困扰,这是一种寒疾,时不时复发,偶尔会有全身泛红肌肤冰冷。的迹象,很是不好受,可这么多年,倒也活得好好的,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样严重……” 君离苏怔住,“原来你还有其他病,阿浅无意之中雪上加霜……那可如何是好呢。” 君离苏说着,垂眸思索,“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君离苏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凤鸣阁! 是了,凤鸣阁搜罗天下资料,奇闻异录都记载于册,去一趟凤鸣阁,想必会有收获。 如此想着,君离苏便转身离开,临走之际,还不忘朝水玄吩咐一声,“水玄,我要出门一趟,若是回头阿浅问起我的去向,就告诉他我去了凤鸣阁,让他无需挂心。” 说完之后,她便奔出门去了。 …… 凤鸣阁内,一片丝竹之声环绕。 装潢华丽的房屋内,焚香袅袅,上官白倚靠在红木质的靠椅上,听着乐师的奏乐,闭目养神,神态颇为惬意。 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是属下的声音传入耳膜。 “二当家,有客人上阁里来了,指明了是要找您的。” 第441章 我陪你进去? “客人?咱们阁里现在很缺人手么?要我这个二当家亲自接待?”上官白看也不看身前站着的黑衣人,只懒洋洋道,“他们当我是什么?想见就见。” “可那姑娘说,她姓君……” 黑衣人的话音还未落下,便看到眼前白影一闪,身侧有一阵清风拂过,再看红木椅上,哪里还有上官白的身影? 而下一刻,门外便响起了上官白爽朗的大笑声—— “离苏来找我了,哈哈!” 黑衣人听着这声音,呈木讷状。 二当家方才还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这会儿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 “上官白,我遇上了一个难题,特来求助你。” “离苏有什么问题,大可说!你我这么熟了,无需客气。” “这世上有那么多灵药,我想问,有何灵药能克寒疾?还是缠身多年的那种恶疾。” “这……离苏你等等,我让人去翻书。”上官白说着,随手招来一名丫鬟,道,“你,去把那本百草药经拿来。” 那丫鬟道:“二当家,那本书在阁主卧房里呢,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他的房间。” 君离苏闻言,轻叹一声,“罢了,我还是去找容琛吧。” 她之所以先找的上官白,便是因为上官白不会趁火打劫,而容琛……难说了。 等会儿万一又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诶,离苏,我陪你去。”上官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放心吧,我绝不让他趁火打劫你的。” 君离苏闻言,冲他笑了笑,“那多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被上官白一路带领着上了楼,到了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屋子前,上官白伸手推开了房门。 君离苏抬眸,视线率先接触到的便是一道珠帘。 她迈步踏了进去,悠悠道:“景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珠帘后,响起男子低沉悠漫的嗓音,带着丝丝笑意,“今儿是什么风把贵客吹来了。” “来询问你一个问题。”君离苏道。 容琛还未答话,上官白便道:“离苏,跟他客气什么啊,不就是一本书么,我去给你找就是了。” 下一刻,只见那珠帘被人拂了开,容琛的身影探了出来,“要找什么书?” 而上官白并不回答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一遍之后,没找到,这才开口问容琛:“百草药经在哪儿?” “原来你想找这本。”容琛冲君离苏淡淡一笑,“那么,你想了解些什么呢?” 君离苏悠悠道:“既然殿下是阁主,那咱们就按照规矩来,你是老板,我是客人,询问你问题,要收钱。你打算收多少?” “分文不取。”容琛慢条斯理道,“离苏你头一次来与我谈生意,这一单,我给你免单。” 君离苏微微挑眉,“免单?” “看离苏的样子,似是不信我。”容琛笑道,“莫非是怕我会趁火打劫?” 君离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见容琛这次没有要趁火打劫的意思。 于是乎,她将自己所疑惑的问了出来。 “原来你是要找专治寒疾的灵药。”容琛轻挑眉头,“稍等。” 言罢,他转身走到珠帘后,不多时,便捧着一本书出来了。 君离苏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等着他翻阅。 好片刻之后,容琛道:“碧血花,针对一切寒性之疾病,服用后一刻钟,便可将体内寒气全数吞噬殆尽,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容琛说到这儿,顿了顿,道:“不过,对于这个碧血花,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君离苏道:“你一口气说了吧。” “……”容琛笑了笑,“好消息是,此花就在我们国内,白云峰山脚下,距离我们并不太远;坏消息是,此花生长的地方有些凶险,想要去摘,得冒险。” 君离苏思虑片刻,道:“具体在哪儿?” “具体我也不知,这反面画有地图。”容琛说着,将那一页撕了下来,递给君离苏,“你自个儿看看。” 君离苏接过了那一页,看了片刻,看出了大概位置,但并不精确。 标记着碧血花的地方,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无忧洞。 无忧洞。 她想到了一个人。 无忧老人,据说,灵虚花也在他的手上,而这灵虚花,可以根治阿浅的饮血之症。 若是能从无忧老人那里把这两样灵药都拿来就好了。 “离苏,我有些好奇这东西了,让我跟着你去看看吧。”上官白面上浮现出些许兴味。 容琛道:“这个地方,我也没去过,这样吧,我领你们去,正好我也好些天没出门活动筋骨了。” 君离苏道:“那走吧。” 夜阑的症状,刻不容缓。 她先去那山洞探一探,若是实在凶险,便撤出来,回去与阿浅从长计议。 说走便走,三人出了凤鸣阁便策马前往帝都之外。 骑马疾驰了约莫二十三里,到了一处荒凉的路段,容琛道:“再往前太过坎坷,马儿不好走,我们将马拴在这儿,下马步行罢。” 君离苏瞥见不远处的山脚,并没有多远,便点头,“好。” 三人下了马,又走了约莫十来丈,抵达白云峰山脚之下,所见便是大片杂草丛生的山壁乱石,乱石边上有一条以石板铺成的阶梯蜿蜒而上,这是通往白云峰山顶的路。 君离苏望着地图所标记的地方敛了敛眉,分明就是这儿,却找不到无忧洞的入口。 君离苏走近了些,望着眼前的乱石山壁,有些茫然。 莫非无忧洞藏在山里头?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无忧洞的确是隐藏起来的,是多年前的一位高人所设计,入口是与山壁连成一体的。” 容琛说着,目光扫过了眼前的山石峭壁,“进去可是有风险的,离苏,我陪你进去?” “不劳烦你。”君离苏淡淡回了一句,“我自己要涉险,不喜欢拉着别人一起,我原本就只是指望你领个路而已,哪能叫你与我一起进去。” 第442章 歪打正着 “可若是只让你一人进去,我有些不放心。”容琛挑眉,“离苏你是我难得欣赏的女子,我可是不忍心看着你涉险,出于私心,还是帮帮你。” 话音落下,容琛便走到山壁前,手在上头四处摸索着。 上官白见此,轻哼一声,“离苏都说了不需要你陪,你还是回去吧,有我陪着离苏就好了,有什么危险,我第一个冲上前保护她。” “你以为自己的本事能比我大么?”容琛头也不回,对上官白的说法显然不赞同,只淡淡道,“我到底还是见多识广,临危不乱,而你呢?你太莽撞,遇事难以冷静。” 君离苏听容琛又在数落上官白,不咸不淡道:“至少他真诚,他帮我,从来不是冲着任何利益,也从不图回报,我在心里时常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有时候是该帮着上官白说说话的。 上官白的能力不敌容琛,可在人品方面,却是没几个人的人品能比他好的。 上官白原本被容琛数落着,脸色不大好看,听闻君离苏的夸奖便眸光一亮,目光之中霎时凝聚了神采,“听听!离苏对我的评价多高?哪像你,满脑子算计,你们容家人,个个都心思诡异,亲兄弟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做事哪有我光明磊落?” “难得好心一回,竟还没人愿意信。”容琛敲打着山壁探索机关,悠悠道,“你总是喜欢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算个狗屁的君子。”上官白对容琛自封君子这一点嗤之以鼻。 容浅曾说过一句话,小人,要敢于承认自己是个小人,敢于承认,至少还能赢得他人一丝尊重。 “诶,你探索了半天,到底能不能找到机关?”上官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到了容琛身边一把将他推了开,而后他以手握拳在山壁各处敲打着,同时也将耳朵贴近了。 容琛见此,淡淡道:“无忧老人设的这机关,连我都得费不少时间,你以为你敲几下子就能开启?” 上官白自然是对机关术没有研究的,找了片刻找不到,便气得捶了几下,“什么破无忧洞,早知这样,我就带把斧子来把这块山壁劈了!” 而他的话音才落下…… “笃——”只听得一道山石推动声响起,光滑而歪斜的山壁,倏然间出现了一道裂缝,朝着右方移动…… 君离苏与容琛瞠目结舌。 上官白也傻眼了,“这……这就开了?不会吧,我刚才干了什么?” 容琛回过神来,道:“你刚才气急之下,大力捶打了那山壁好几下,之后山石就开了。”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上官白歪打正着地开启了机关。 “真是不可思议。”君离苏从讶异中回过神,望了上官白一眼,“如此歪打正着,运气可不是一点点好。你这样的运气,若是拿去赌钱,想必能赚个盆满钵满。” 君离苏说着,率先踏进了山洞。 那般杂乱无章的乱捶一通,竟会是开启机关的方法。 “我真是佩服我自己。”上官白朗声一笑,跟在君离苏身后。 容琛只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歪打正着而已,靠的并非是智慧,有何好得意忘形。” 上官白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也没本事开起来,就少在这说风凉话。” “我只是看你太过得意忘形,心中有些不爽而已。” “我得意忘形,关你屁事!” “别吵了,既然都进来了,还是团结一些为好。”君离苏眼见二人都跟了进来,眉目之间划过一丝无奈。 以她的性格,自己涉险是不喜欢拖着别人一起的,但这两人执意要来,她也没辙,既然要一同闯机关,自然得发挥团队精神。 君离苏才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笃——’一声,机关已然被关上了,原本还有些光线的山洞立即一片漆黑。 君离苏眉头一敛,莫非被困住了? 才这么想着,倏然间听得几声‘噌’,左右两边的石壁竟有火苗窜起,君离苏这才看清了这山壁每隔几丈便有火把悬挂,明黄色的火光将整个山洞都照亮了。 “入口一旦打开,隔上一小段时间,便会自己关上了。”云淡风轻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来自容琛,“这样的机关不算奇特,多得是,出去的机关想必也在石门周围,回头探索一番,咱们不怕出不去。” 听容琛这么说,君离苏便放了心,迈步朝前走去。 容琛见多识广,他都不急不躁的,她也没必要担心了。 从入口看,似乎并不宽敞,抬眼望不到头,里面却是越走越宽敞,原本只容下四五人走动的地方,隔了八九丈之后,已经扩大了约莫两倍的范围。 “离苏,你小心着些,跟在我后头就好了。”上官白说着,迅速走了两步,走到了君离苏身前去。 容琛也走到君离苏身前,与上官白并行。 君离苏见二人帮着自己开路,抽了抽唇角,“我又不是弱女子,不用你们挡着。” “对,你不是弱女子,可你至少是个女子。”容琛说到这儿,轻笑一声,“离苏,并非我有意挑刺,而是你能否有点姑娘的样子?你可知你的言行举止一点都激不起男子的保护欲?这种时候你就应该跟在我们的身后,若是在我们身前,倒是显得我们无能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翻了个白眼。 她最不喜欢拖人后腿,更不想成为容琛口中的‘弱女子’。 即便是要示弱,那也是在阿浅的面前,至于其他人……呵呵。 接下来君离苏不再言语,只是专心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只怕有机关暗器忽然发动。 然而,君离苏不说话,身前的二人却不依不饶地争执上了。 “不要把离苏跟那些弱不禁风的弱女子相比,我最烦那些矫揉造作的姑娘了,什么都不会,只懂哭哭啼啼拖后腿,看着就烦。原来你竟是喜欢那样的庸脂俗粉,你这眼光我还真是不敢苟同。”上官白冷嗤道。 第443章 毒老鼠 容琛不紧不慢道:“你小声点成不成,整个山洞里都回响着你的大嗓门。” 二人争执着,却忽然发现有些许不对劲。 是了,身后怎么没有脚步声跟上来了呢。 思及此,齐齐回头,便见两丈之外,君离苏站得笔直,动也不动,只是冷眼望着他们二人。 “离苏,为何停下?”上官白疑惑。 “我等你们什么时候吵完了什么时候继续。”君离苏不冷不热道。 “离苏,我们没吵。”容琛笑了笑,“那只是谈论,不算争吵。” “对对对,我才不和他吵呢,离苏,你别不高兴。” 君离苏的眸色一片清冷,眼见二人止了争执,便迈出了步子。 经过上官白与容琛身边时,看也未看二人一眼。 “离苏,是我们太聒噪了,你别不开心。”上官白凑到了君离苏身旁,言语中分明带着一丝讨好,“我还不乐意与他说话呢,接下来,我不理他了可好?” “我又不干涉你们二人说什么。”君离苏淡淡开口,“但我认为,身闯险境,应当以和为贵,团结一心。” “好的好的。” 接下来上官白与容琛二人倒是安静了许多,仿佛是意识到了争吵会惹得君离苏不悦,话也少了许多。 直到看见了前头一个拐角处,三人这才停了下来。 而就在下一刻,空气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类似于什么物体爬行的声音。 “方才那一小段路没有危险,想来是故意让人放松的,接下来才是重点。”容琛说着,往君离苏身边靠了靠,“接下来的路,兴许会有危险,你别离开我太远。” 此话一出自然是没得到回复。 君离苏的注意力全放在前方的拐角处。 ‘窸窸窣窣’声音愈发近了。 原本以为终于能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物体,可那拐角之处没有任何东西出来,而爬行之声却依旧在响,期间夹杂着‘啾啾’‘吱吱’又像是飞鸟又像是老鼠的声音。 上官白低咒一声,“这么个破地方,也不知那后面有什么玩意。” “上前去看看。”容琛道,“等着它们出来也不知等到何时,这一步迟早都是要迈出去的。” 君离苏觉得此话有理,便要迈出脚步。 “离苏,我去。”肩膀被身后的人按住,黑色的身影迅速掠到了她跟前,那是容琛。 君离苏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也是跟了上去。 容琛终于是走到了那拐角处,抬头之时,便见他怔了一怔,而后便是蹙起了眉头。 君离苏同上官白也走上了前,这一看,饶是君离苏也觉得背后有些发怵。 老鼠,成群的老鼠,但是体积却比一般的老鼠要大上将近一倍,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爬来,却在离他们约莫两尺之外的一条白线上停留着不再上前,一眼望到头,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只,尽头是另一个拐角。 “我靠,这么多。”耳畔一声低咒,来自于上官白,“我最讨厌老鼠了,从没见过这么多,离苏,你也厌恶的对不对,我们不要上去,交给他就可以了。” 君离苏:“……” 容琛并未有什么意见,只见他神色凝重地蹲下了身子,伸手快速一抹地上那条的白线,那白线是以粉末形成,他收回来时,指尖已然沾上了一点白粉。 他将白粉拿到鼻尖前嗅了嗅,沉吟片刻,开口,“这是禁制鼠群的药,想来是能让它们恐惧的,故而它们停留在这里便不会上前,借此来警告前来冒险的人知难而退,我们若要前行,就必须将群老鼠全解决了。” “知难而退?”上官白冷哼一声,“小爷我还就喜欢铤而走险。” 君离苏蹙了蹙眉,观察了一会儿,道:“这些老鼠个头这么大,想必是变异的。” “变异?”上官白听着不解。 “意思就是,经过外界因素的改变,体质已经不一样了,不同于一般的物种,它们也许有毒,也许没有。”君离苏说着,偏过头看容琛,“你说这白粉是它们惧怕的东西?那便好办了,你们身上可有带利刃,沾染上一些,便可以冲进鼠群,也许不一定要将它们杀光,能让它们不近身便好,过了下一个拐角,肯定是又一个不同的考验。” 君离苏说完话,手已然扣上了腰。 将藏在腰间的软剑抽出,挑起一撮白粉,直接撒进老鼠群。 果真如容琛所说,老鼠群十分惧怕这药粉,一沾染到药粉,吓得它们在地上乱窜,却又不敢超越那道白线。 “早知如此我也带一把剑来了,不过幸好我带了防身的匕首。”上官白弯下了身子,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而后看向了老鼠群,“想知道有没有毒,试试就好了。” 言罢,上官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糕点,他捻了一块起来,直接投进了老鼠群中。 乱窜的老鼠霎时齐齐向着糕点而去,三人在白线外头,所见的便是那白色糕点瞬间变成了黑色,而后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直至消失。 “真的有毒。”上官白望着这一现象,瞪眼,“咱们可千万得小心了,被这些东西咬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只怕会交代在这里。” 君离苏早就料想到了这些是毒老鼠,真的证实了倒也没多大意外,只转过头望向二人,“你们出门在外,可有带些防身的东西?比如,迷药,或者……毒药?” 容琛道:“自然是有。” 说着,他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瓶子,“这里头装着的是剧毒的药粉,兴许可以试试毒这些老鼠。” 君离苏点头,“把毒药洒在糕点里,扔出去试试。” 上官白依言在一块糕点上洒了毒药,再度投掷在了老鼠群中。 与第一次一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糕点便被消灭了,而后三人便观测着那些吃下了糕点的毒老鼠,依旧没有昏迷的迹象,然而行动却迟缓了,被周围的老鼠挤着,行动没有原先那般灵活了。 第444章 是容浅吗? 君离苏见此,挑了挑眉,“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可以拖缓它们的速度,你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扔,将它们分散。” 上官白闻言,便依着君离苏的意思,将糕点分别投向老鼠群的最前头、中间、最后一些便是往最后头扔。 趁着上官白投糕点的时候,君离苏挥出了剑,俯身挑起地上那令老鼠忌惮的白色粉末,顺势一扫,零零洒洒地尽数落在老鼠群中。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糕点也难免沾染上了白色粉末,原本还蜂拥着争抢的老鼠群,霎时全避了开…… 君离苏一个起身跃起,跨过白线,剑尖从地面之上划过,发出‘嗤’的刺耳之音,沾染了白粉的软剑所过之处,老鼠群避之不及。 “趁现在,过去。”君离苏低喝一声,脚尖点地便马上凌空而起,以软剑为支撑点,弹跳而起,尽量脚尖不落地。 拥挤的老鼠群无暇顾及有入侵者,只顾着四处乱逃,软剑所过之处竟开出了一条道路,上官白与容琛趁着机会,踩在那空地上,足尖轻点,身轻如燕般,掠过老鼠群。 同一时,君离苏以剑支地,借着剑身弹起的力度掠过老鼠群,落地之时,已然越过了老鼠群。 身侧,两道身影同时落下。 “好剑。”上官白望着君离苏手上的剑,伸出了手,以指轻弹了一下,软剑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分外悦耳。 寻常的剑,无法柔韧到那个程度,由着君离苏那样一压一弹的早便折断了。 “那是自然。”君离苏微一挑眉,“阿浅的宝剑,不是凡品。” “这群臭老鼠总算是不用操心了。”上官白说着便转过了身,径自迈了出去,“也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东西等着咱们,千万不要又是什么蛇虫鼠蚁……” 上官白的话音还未,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像是机关被触动的声音,下一刻,左右两面的墙便迅速开出了六扇窗…… “小心!”君离苏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把扯住了上官白的后领,往回一拉,同一时,那六扇漆黑的窗口,数箭齐发—— 三人疾步后退,眼前着千百支箭一刻不停地自窗口而出,一通乱射,最近的箭掉落在地上,离三人不过一尺的距离。 多走上一步,便都有性命之忧。 “他大爷的,这机关都不给人歇口气的机会。”上官白咬牙切齿地看着一地的箭,每支仅有六七寸长,数量却多得铺满了地面。 “在这样的地方,要时时小心,处处防备。”容琛瞥了他一眼,“不要擅自行动。” “你犯不着数落我,我自个儿会防备。”上官白冷哼了一声。 君离苏好似没听见他们二人的话,只继续迈步前行,走在铺着箭的地面之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六扇窗口早已在箭射完时关了上,接下来的一小段路程倒是没有什么危险,然而尽头处,又是一个拐角。 君离苏走上了前,转身之际,所看见的便是……两个岔口。 前方的路分了开来,左右两边,望到尽头都是一片漆黑。 君离苏望着两边漆黑的洞口,道:“走哪边?” “左边!” “右边!” 身侧的二人齐齐开口,却是意见不同。 “离苏,我们走左边,他若是想走右边,让他自个儿去吧。”上官白走到君离苏身侧,笑道。 “凭什么让我独自走一路。”容琛当然是不满这样的决定,淡淡道,“我与你们一同走左边。” “好吧,那就都走左边。”君离苏悠然道,“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在此处要团结一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道理你们不懂么。” 此话一出,身侧二人便都不再言语。 “反正都要面临未知的危险,也许两边都有机关,也许一边有一边没有,就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君离苏说着,走向了左边的洞口。 上官白与容琛自然是也跟了上,但三人都未料到的是,才踏进左边的岔口一步,整个山洞里瞬间便被一股白色的烟雾笼罩…… 那轻烟很快钻进鼻翼里,头脑依旧是清醒的,却呛得人想咳嗽。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上官白只恐这烟雾有问题,当即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君离苏也被呛了一下,才想抬手捂住口鼻,便听得耳际有衣抉破空声响起,而后便是腰间一紧。 熟悉的清浅香气传入鼻翼中,随即又是熟悉的清凉嗓音在耳畔响起,“离苏,你来涉险,为何不带上我呢?” 来人说着,揽着她,身形一个翻转退出了左边的岔口,朝着右边而去,不去搭理身后的二人。 “离苏!”容琛离君离苏较近,眼见君离苏身后似是有人将她掠走,他不知那人是容浅,连忙上前要去追。 不料对面传来一道清凉的男子嗓音,“我与离苏一起,你们二人,回去。” 容琛闻言,自然是听出了这声音来自何人,顿时笑出声,“想不到,你还是找过来了。不过我们并不想回去,不如,一同探险……” 容琛话未说完,便见一只镶了翠玉的黑色靴子迎面而来,容琛想也不想地,疾步后退,却撞上一个胸膛。 上官白见有人跌倒,下意识去扶,待看清了是容琛,想也不想直接甩到了一边。 “是容浅吗?”他想要通过烟雾看清来人。 但容浅已经带着君离苏远离了二人,钻进了右边的石洞中。 进了石洞之后的路,依旧不是一条通到底,经过拐角处又分出了两个岔口,容浅随意挑了一边进去,总算是将身后的两个人暂时甩开。 “阿浅,此处有凶险,你不要随意乱走。”君离苏急忙提醒,“暗箭难防,方才上官白一不小心就触动了机关,我们将他们甩开,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合适?” “我对机关颇有研究,若是一不小心触发,自然能敏锐地避开,这一点你要对我有信心,至于他们,我方才已经跟他们说的很清楚,有我陪你,他们可以回去了。” 第445章 你不生气了? 容浅说到这儿,神色十分不悦,“你来犯险,竟然不带上我,反而带着那两个家伙?你是存心气我?” “我不是故意的。”君离苏连忙解释,“夜阑的病情恶化了,水玄都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我只能上凤鸣阁找容琛,凤鸣阁的情报网确实名不虚传,他很快就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容浅目光清凉,“你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能否先来问我?你问都不问我便先去凤鸣阁,容琛就那么神通广大么?” 君离苏心知自己不对,便也认错了,“此事是我做得不对……” “我听水玄说你去了凤鸣阁,便去寻你,去了却找不到你的人影,我便揪了凤鸣阁里的人逼问了一番,得知你跟着容琛他们出来,我这心里就不舒畅。” 容浅继续数落君离苏,“你来这样危险的地方,并没有和我知会一声,你就不曾想过我会为你担心?如此自作主张。” “不,阿浅你别误会,我只是先来探测一下,并不是真想涉险。”君离苏连忙解释,“我当真只是来试探一下凶险程度而已,只要我发现我闯不过去,我绝不会逗留,我会立即离开,回去找你从长计议,真的。” 容浅见君离苏神色认真,心知她说的是真话。 “阿浅,你相信我,我是有分寸的人,虽然我很想救夜阑,但我更在意你的感受。”君离苏说着,摇了摇容浅的衣袖,“你与我在一起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格?我是那种明知十分危险,还一根筋闯到底的人么?” 容浅悠悠道:“难道不是?” 君离苏:“……” 容浅见君离苏无言,叹息一声,似是有些无奈。 她一认错,他就不忍心再责备她。 他伸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下不为例。” 君离苏闻言,当即欢喜,“你不生气了?” “我对你一向宽容,但是,你也不能总惹恼我。”容浅淡淡道,“万事以安全为主,确保安全最是关键,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明白吗?” 君离苏连忙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容浅伸出了手,“继续走罢。” 君离苏冲他笑了笑,将手置于他的手心里,由他牵着走。 二人相携着走了一路,聆听着周遭的动静,走着走着,竟听到了些许流水声。 “阿浅,好像有水声?” “嗯,这无忧洞的的岔路可谓是九曲十八弯,四通八达。” 二人愈走,流水声便愈发清晰。 “似乎快到了。” 君离苏说着,与容浅走过一个拐角,终于看见了流水。 准确地说,是一条窄小的溪流。 约莫八尺宽,五六丈长,仔细看那溪水,不知深浅,依稀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游。 君离苏俯下身,认真观察,终于那东西游得上来些了,能让她看清。 又是老鼠! 且那老鼠游得颇为悠闲,四肢摆动着,好不快活。 君离苏眼角一抽。 老鼠有毒,他们不能下水游过去。 “过来,抱着我。”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 君离苏闻言,转过头看容浅,“嗯?” “这条溪水的长度,用轻功可以过去,过了这条溪,想必另有一番景象。”容浅道,“你抱着我,我带你过去。” 君离苏听闻此话,笑了笑,双手环上容浅的腰,将头埋进了他怀中。 容浅见此,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一手揽紧君离苏的腰,抱着君离苏一跃而起,在她耳边低声道:“抱紧了。” 此刻他心情很好。 埋在容浅怀里的君离苏,听到微风在耳边轻刮的声音。 准确地说,那是气流。 容浅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很淡,却很好闻,也很令人安心。 君离苏此时环着容浅的腰,心道一句:真纤细。比她的腰还纤细。 容浅自然是不会知道君离苏在想什么,抱着君离苏一口气掠过了溪流,到了岸边停了下来。 “到了。” 君离苏闻言,从容浅怀里抬起了头,转过身,竟发现落脚点赫然又是一个石洞口。 君离苏看着看着眼前的石洞。比进来那时的山洞要大上一些,光看洞口就知道。 “莫非碧血花在这里?”君离苏道。 容浅牵着她,迈出了步子,“去看看。” 这个石洞倒是没有像之前的山洞一样有奇异的生物,太平的很,但这并没有让二人放松警惕,反而更是戒备。 君离苏观察了一下四周,灰色的石壁,土黄的地面,毫无特色。 走了片刻,前方又出现了分叉口,分出两条路。 “这无忧洞果真九曲十八弯,走来走去都有分叉。”君离苏扭头问容浅:“走哪一条?” 容浅道:“随意了,反正都不能确保无险。” 君离苏耸了耸肩,走向了左边。 “关于碧血花的传言,很早之前便听过了。”容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花所生长的地方,周遭遍布有毒植物,若是不小心碰到,便有可能中毒身亡,且,这还不是最大的难题,据说碧血花是有守护者的,不是人,是动物。” 君离苏好奇,“什么动物?” “这个就不知道了,传言并非可靠,眼见才为实。其实这也不稀奇,许多灵药都会有守护者,灵药之所以称之为灵药,自然不是谁想拿就能拿,拿的过程中,总要经历些困难,更多的人是消耗了时间与精力,却也一无所获。” 君离苏闻言,耸了耸肩。 很多事情除了靠运气,还得靠实力。 二人走了好片刻,饶过许多弯道,终于在又一次拐弯后看见了一道石门。 “重点来了。”容浅望着那石门,悠悠道,“石门后,想必别有洞天。” 容浅说着,走上了前,以手握拳在石门周围敲打,时不时用指尖按压,片刻之后,指尖终于终于在某个地方停留下来。 “就是这了。”容浅扬唇一笑,按下。 只听“笃”的一声,石门以缓慢的速度缓缓向上推动开启。 “阿浅,你果然对机关很在行。”君离苏在他身后笑道。 第446章 一起被困 容浅道:“容琛那家伙似乎也懂一些,无忧洞藏在山中,入口与山壁连在一起,外人很难找到机关开启,入口处的石门机关,想必是他破解的吧?” “额……还真不是他。” “不是他破解的?”容浅有些意外,随即欣慰地笑了,“原来离苏也懂机关……” 君离苏连忙道:“也不是我。” 容浅唇角的笑意一敛,“难不成还是上官白那个家伙?” 君离苏点头。 容浅:“……”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的机关。”君离苏说到这儿,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只觉得好笑,“他性子急,随意敲打了几下发现无用,便气得捶了几下子,结果当真就歪打正着触发了机关,那一瞬间我们还真反应不过来。” 容浅道:“运气是不错。” 二人说话间,面前的石门已经完全开启。 二人齐齐抬眼去看。 入目的是一个十分大的山洞。 很大,比之入口的山洞要大了好几倍。 二人缓缓走入,观察着石洞。 洞内岩石犬牙交错,整个洞内似乎透着一阵寒气。令人有些许毛骨悚然。 石洞的正中央,建有一个水池,池中一片姹紫嫣红,各色各样的花儿交错。 二人走进了那水池。满池的奇花异卉,几乎都是喊不出名字的,而就在众花簇拥着的最中心,绽放着一朵血红的花,花蕊红中带金,煞是好看。 君离苏望着那红花,眉目间有些喜色,“阿浅,那就是碧血花!与书上画的一样。” 容浅点头,随即道:“它的守护者兴许就在附近。” 容浅看了池子片刻,倏然间一个跃起,就朝池子中央掠去。 君离苏只见一道雪白的残影掠过,容浅已经到了水池的中央,白皙的右手迅速探向那碧血花的花径。 而就在同一时间—— “嗖”的一声,有一道小小的白影自远处袭来,速度颇快,直朝着容浅而去。 “阿浅小心!” 此刻容浅已经将碧血花整根拔去,速度同样快得惊人,见到迎面而来的那道白影时,目光一凛。 他抬起左手,指尖不知何时多出几根银针,待那白影逼近,便往它的头顶刺去。 而那小东西的反映到也很是灵敏,一下子避了开,落在地面上。 君离苏终于看清了那小东西的真面目。 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狐狸,抖着一身的毛,眼瞳是琥珀色的,十分好看,此刻那双眼眸瞪视着容浅,蓄势待发。 君离苏惊奇,“这小狐狸是守护碧血花的?” 容浅望着那小狐狸,道:“看起来挺凶。” 而容浅的话音才落下—— “轰隆!” 原本幽静的石洞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怪声。 君离苏顿时警惕起来。 怎么回事?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君离苏连忙转过身,抬眼一看,不由得一惊—— 只见两丈之后的那个石门,正从上而下移动,缓缓关闭…… “石门要自动封闭?”君离苏当即转过身朝容浅喊道,“阿浅,我们快走!” 容浅看了眼洞门的方向微微蹙眉,很快又收回视线,朝着迎面扑来的小狐狸射出几针,正欲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小小的影子快速一闪,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容浅低头,是那小狐狸一口咬上了他的衣袖,力道之大令他脸色一沉。 这小狐狸原本是想咬他的手臂,但他衣裳的料子厚,小狐狸这才没咬到他的皮肉。 还真是一只凶狠的小东西。 对付这小东西不难,但是需要花些时间。 想到这儿,他转过身朝君离苏道:“离苏,你先出去。” 说话间,那小狐狸又朝着他脸上扑来,容浅只得侧身避开,应付着它的再次袭击。 这小狐狸不依不饶,似乎要跟他较劲了。 “阿浅,我来帮你!”君离苏说着,便迈出了步子。 “你先出去!”容浅道,“石门的机关在门边上两寸处,那个地方可以按压下去,你试试看,能否阻止石门继续关闭。” “好!”君离苏应下,迅速奔出石门外。 方才阿浅开启石门的机关位置她还记得。 到了石门外,君离苏找准了机关的位置,往下按压。 然而,并未能阻挡石门继续关闭。 “这破机关怎么关键时刻失灵了!”君离苏低咒一声,连续按压了好几下,依然无用,石门还在继续往下挪动,只余半人高的空间了。 君离苏往里看,容浅依旧被小狐狸缠身,那小家伙攻势猛烈,不让容浅脱身。 若是这破机关失灵了,阿浅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面? 君离苏咬了咬牙,钻了进去。 她不能把阿浅单独留下,要么一起出去,要么干脆就一起被困。 如此想着,君离苏便又钻回石洞内。 “阿浅,机关不灵了,我来帮你。” 容浅的余光瞥见君离苏奔来,朝她呵斥一声,“出去!我独自被困住总比我们二人一起被困来得好,你先出去,找帮手来。” “不行,万一你斗不过这只狐狸,等我找帮手来,岂不是太迟了?”君离苏说着,已然走近了容浅。 眼见那石门已经剩下不多的空间,正在与小狐狸缠斗的容浅忽然腾出一只手,往君离苏肩头拍了一掌。 君离苏只觉得迎面有一道气流涌来,狠狠推了自己一下。 君离苏一惊,反应过来时,她的身躯正飞快地向那石门的空隙飞去—— 容浅在关键时刻推了她一把,要将她先送到安全位置。 可他自个儿还在被小狐狸缠着,他把她就这么推出来了,他岂不是要被困在这儿,且那只狐狸儿的战斗力不低,想必会消耗他不少精力。 她可不能将阿浅一人留在此处。 眼看要飞出石门了,就在这紧急时刻,君离苏凝聚一股气至丹田,隔着约莫半丈的距离,拍击到石门上,通过气流撞击石门,形成一股反弹的力道,将自己弹了回去。 而就在君离苏稳当落地的那一刻—— “砰!”的一声响起,石门完全合上了。 君离苏转过身,向容浅走去。 第447章 真是不可小瞧 容浅才一掌将小狐狸拍飞,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当即转头,在见到君离苏的那一刻,理所当然地沉下了脸。 “我是不会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困境中的。”君离苏望着容浅的脸色,无谓道,“你现在生气也无用了,石门已经关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你……”容浅拧起眉头,却是说不出斥责的话。 “你凡事先考虑我的安危,难道就不允许我考虑你的?” 君离苏双手环胸,慢条斯理道,“我从不将旁人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阿浅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更加珍惜,你让我先走去找帮手,那么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呢?你是否会面临其他的危险?” 说到这儿,她撇了撇嘴,“从这儿回王府的路不远,但也不算近,来回总要个把时辰,等我带着帮手来了,我们又得想办法,绞尽脑汁又要花上大把时间,这些时间外面的人自然耗得起,但是你耗不起。” 容浅闻言,终究轻叹一声,“罢了,说不过你了。” “难得你也有说不过我的时候,太难得了。”君离苏笑道,“你口才那么好,素来都是我说不过你的。” 容浅眼见君离苏额前有几缕乱发,便伸手帮着她理顺了,拨到耳后,“身处困境,你还有心思说笑,倒真是豁达。” 君离苏耸了耸肩,“若是我一个人处在这样的困境,我当然会焦虑。可眼下是你我一起,有你在,总觉得安心。” 容浅闻言,不禁唇角轻扬。 有你在,总觉得安心…… 这话是对他的肯定,对他的依赖。 而就在二人说话间,先前那只被容浅一掌打飞的小狐狸又回来了,蹿到了二人身前,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狠狠地瞪视着二人。 君离苏望着它,磨了磨牙,“臭家伙,都怪你。” 话音落下,她便抖落出银剑,朝着那小狐狸刺去。 小狐狸迅速闪避了开,朝着容浅的右手而去。 容浅的右手,此刻正抓着那株从池子里采摘的碧血花。 “这小狐狸的占有欲很强。”容浅一个闪身避开小狐狸的袭击,道,“它认为这是它的东西,不允许外人争抢,谁抢,它便要攻击谁。” “看着体型不大,本领倒真是不可小瞧。”君离苏冷哼一声,“试试看能不能收服了它,若是不能,抓来炖了也成。” “我看这小狐狸不好收服。”容浅轻描淡写道,“离苏应该还没喝过狐狸炖的汤吧?” 君离苏道:“没喝过。” “那正好,这石洞里也没什么吃的,抓了它来充饥。”容浅望着那狐狸儿,目光森凉,“是它将我们困在这儿的,就拿它来解决温饱问题。” 言罢,冷哼一声,身影一晃而出,朝着那小狐狸儿而去。 君离苏也没闲着,与容浅一同去抓那只狐狸儿。 两人一起,还就不信斗不过那只狐狸。 而事实却是,这只小狐狸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它四处逃窜,蹿到山壁上、岩石上。好几回君离苏都快抓着它的尾巴了,它却朝着君离苏的脸庞扑了上去,伸出锋利的爪子,君离苏为了避免破相,便只能以手遮脸,如此一来,给了那小狐狸儿逃窜的机会,直接踩过她的头顶…… 将她一头乌发都给踩乱了。 “臭狐狸,有两下子。”君离苏磨了磨牙。 容浅望着那灵活敏捷的狐狸,忽然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中的碧血花,朝着那狐狸的方向一扔。 小狐狸原本就对碧血花很是执着,眼见碧血花凌空飞来,当即朝着碧血花扑过去,它显然忘了,容浅就在离它不远处。 就在小狐狸扑向碧血花的时候,容浅身形一闪,晃到了小狐狸身侧,在它用口衔住碧血花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小狐狸的后脖颈!小狐狸被擒住,直蹬腿,想要挣扎开容浅的手。 “一只狐狸,再狡猾能如何,终究还是比不上人狡猾。”容浅悠悠道。 君离苏将小狐狸口中叼着的碧血花夺了回来,朝它恐吓道:“都是你,害得我们被困在这儿,你说,我是该清蒸你,还是油炸你?” 小狐狸继续在容浅手上挣扎。 容浅道:“离苏想怎么处置这只狐狸?” 君离苏想了想,道:“放了它吧。” 容浅挑眉,“放了它?” “虽然我们是因为它才被困在这儿,但追溯起根本原因来,终究是我们侵略了它的地盘,人都能有脾气,狐狸为什么不能?它不高兴了,攻击我们也是合情合理。” 君离苏说着,耸了耸肩,从容浅手中提过了那小狐狸儿,将它放回地上,“我方才说要炖了它,气话而已,我一直挺喜欢狐狸这种生物,哪里忍心去杀。” 容浅闻言,笑了笑,“随你开心吧。” 小狐狸得了自由,慌忙蹿开了,然而,奔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 而就在下一刻,它的行为让二人大感惊诧。 只见它又跑了回来,奔回到二人身前,半蹲着身子,仰头看君离苏手上的那株碧血花。 君离苏颇为讶异,问容浅,“这小狐狸的意思该不会是……把碧血花还给它?” 容浅道:“不妨将碧血花给它,反正出不去了,留着碧血花也无用。” 君离苏点了点头,便俯下身,将碧血花放在了地上。 原本是为了救夜阑采的,但如今她和阿浅连出去都成问题,碧血花拿了也是白拿,倒不如还给小狐狸儿。 这小狐狸敢去而复返,似乎是相信他们不会再伤它? 只见那小狐狸低头衔起了碧血花,转过身子慢悠悠地走,边走着,还边频频回头。 “离苏,这小狐似乎在跟我们暗示什么。”容浅道,“跟上去。” 君离苏同容浅跟了上去。 小狐狸没有撒丫子开溜,倒像是为了给他们领路。 “看来,这小东西还有点儿良心。”君离苏笑道,“我们放它一马,它也决定放我们么?” 容浅道:“这可不好说。” 但跟着它走,总比坐着等死好。 第448章 很难出去了 被小狐狸领着走到了石洞边界,山壁上四处可见青苔,而山壁中央是一道小小的瀑布,水流不息。 那小狐狸到了瀑布前,忽然纵身一跃,直接跃进那瀑布里头去了! 君离苏将此情形看在眼中,顿时有些惊诧,“这瀑布还能钻进去?” 还以为这瀑布后面也是山壁呢,通常瀑布都是顺着悬崖峭壁流下,她当真没有想到……这石洞的小瀑布后还别有一番景象。 容浅笑道:“兴许后面别有洞天,我们也冲进去看看。” 君离苏点头,“好。” “这水流有些急,离苏你抱紧我,我带你冲进去。” 君离苏依言,双手环紧了容浅的腰身。 容浅一只手紧揽着君离苏的腰,一个跃身而起,带着君离苏,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瀑布! 水冲了二人一身,落地之时,二人俨然都湿透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瀑布后是一条狭窄的道路,几丈之外有个亮晃晃的出口,想必是外界了。 容浅牵着君离苏走过小道,到达出口的那一刻,二人抬眼,看到的便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 而就在下一刻,只听身后响起‘笃’的一声。 二人转过头,看见的便是身后的出口落下一道石门,将出口关闭了。 石门落下的那一刻,与周围的山壁成了一体。 从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十分普通的山壁,谁能想到这山里头会藏着一个洞窟呢? “我们这是白忙活一趟了么?”君离苏望着那一片平坦的山壁,叹息一声,“费了这么多劲,还是没能拿到碧血花。” 不过,能安然无恙地出来,也算是不错了,若不是那小狐狸放他们一马,他们极有可能被困死在无忧洞内,到那时候,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容浅伸手揉了揉君离苏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坐下来,我用内力将我们的衣物烘干,湿衣裳穿在身上,会着凉的。” 君离苏闻言,依着他的意思坐下了,待她盘腿坐好了之后,容浅便也在她身后坐了下来。 容浅抬起双手,手掌抵上了君离苏的背,内力运于指掌之间,隔着衣物传递到君离苏的身上。 湿衣贴在身上原本是有凉意的,可当容浅的手贴在身后时,君离苏只觉得顷刻间便有暖意席卷了全身,连带着身上的湿衣也有渐渐变干的迹象。 没过多久的时间,君离苏身上的衣物便被容浅用内力烘干了,君离苏转过身时,只见容浅身上的衣裳也干了。 “这功夫真好使。”君离苏笑道,“那咱们先回去罢?” 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再想想办法了。 “好。”容浅起了身,与她相携着走开了。 但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行走了片刻,前方出现了大片桃林。 “好大一片桃林。”君离苏说着,捏了捏喉咙,“阿浅,我有些渴了,咱们去摘几个桃子。” 说着,便拽着容浅朝着那片桃林奔去,踏入桃林的那一刻,君离苏瞥见了两道人影。 那两道人影,正是上官白与容琛。 原来他们早就出来了。 上官白一向眼尖,很快发现了君离苏,朝她挥了挥手,“离苏,这里!” 说着,他便朝着君离苏的方向奔去了。 容浅自然是懒得去搭理那两个人,正要伸手去摘桃子,余光却看到身旁的一棵桃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开了—— 容浅目光一凛,当即转头去看。 这一看,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知道,他刚才没有眼花。 这片桃林,有古怪。 树会动,说明树下的土地不是固定着的,土地会挪动,只有一种可能性。 阵法。 “不好。”容浅当即道,“快出去!” 话音落下,他拉扯着君离苏的手腕,便要冲出桃林。 然而,就在下一刻,身侧忽然闪现四棵桃树,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大爷的,什么玩意?”上官白看见这样奇特的现象,也怪叫了一声。 “出不去了。”容浅眉头微蹙,“我们被困在这阵法中了。” “阵法?”君离苏惊诧。 阵法,奇门遁甲术,与机关术不大相同,坊间传闻,能排出阵法的都是高人,奇门遁甲术,在真正意义上,比机关术还要厉害一些。 书中记载有人以树木摆阵,例如梅花阵、杏花阵、桃花阵。 此刻困住他们的,就是桃花阵了。 “不错,阵法。”容浅的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他们已然被桃树包围,只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桃树。 “误入阵法,很难出去了。”身后响起容琛的声音,“想不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桃林还有人摆阵,且这桃林就在无忧洞的附近,没准就是无忧洞的主人布下的。” “太坑了,好不容易出了那无忧洞,又掉进这破阵法里。”君离苏索性坐了下来,“这无忧洞当真不是好闯的,好不容易得到的碧血花也得还回去,白来一趟。” “离苏,你们见到碧血花了?”上官白讶异,“你们没有得手吗?” 君离苏将大致过程说了一遍。 “唉,我还想看看碧血花长什么样子呢。”上官白轻叹一声,随即道,“就在你们把我们甩开之后,我放心不下你们的安危,便跟着你们一起进了那条岔口,容琛也跟了上来,谁知道这无忧洞弯弯绕绕那么多路,该去哪儿找你们也不知道,我不死心,想继续找寻你们。” 说到这儿,他撇了撇嘴,“可没想到,我一通乱走,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谁知道这些路段怎么设计的,还以为出来就没事了,又碰上什么狗屁桃花阵。” 君离苏闻言,有些好笑,“上官白,你运气还真好,随便捶两下山壁,就能打开机关,随便乱走都能走出无忧洞?看来,我们这些人当中,还真就属你运气最好了。” “如果我运气真那么好,那就请老天保佑我们走出这桃花阵喽,这些桃树挪来挪去的,晃得我眼晕。”上官白来回踱步,埋怨着。 第449章 发现了什么玄机 上官白身后,容琛轻叹一声,“上官白,你能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吗?这桃树已经让我够晕乎的了,你还在我跟前徘徊,我更晕乎。” “就你矫情!你那么晕乎,怎的就不起来走走。” “你们二人,能否给我点儿清净?”空气中,响起清冷如霜的男子声音。 容浅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二人,目光不善。 “事到如今,你们再焦虑也无用了,不如安心歇着吧。”君离苏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耷拉着肩膀。 她的话音落下,上官白与容琛两人倒是都没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便安静了许多。 容浅在地上坐了片刻,忽然便是起了身,朝着一丈之外的一棵最茂盛的桃树走去。 君离苏见此,道:“阿浅,你做什么去?” 容浅道:“我去摘些桃子,给你解解渴。” 而等容浅走到了那桃树跟前,才将手伸出,还未碰上眼前的那颗桃子,那桃树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右边偏离了开—— 容浅将手收了回来,望着面前已经换过了一棵的桃树,那上头的桃子还是青的,想必还没熟,他看不上。 然而他不稀罕,有人却稀罕。 “有桃子啊!”上官白叫了一声,目光中泛上一丝喜色,一溜烟蹿到那桃树前,伸手就要去摘那颗青桃,这一会儿他觉得很是口渴,桃子的颜色是红是青,桃子是熟还是没熟,他已经不在乎了。 有吃就不错了。 然而,与容浅一样,上官白的手还未触及到那颗桃子,面前的桃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偏了开,下一刻,眼前又再度换了一棵桃树。 “这算什么?还不让人摘桃子……真是见了鬼的阵法。”上官白低咒了一声,却并没有放弃,瞄准了一颗桃子,以极快的速度探手去摘! 这一回却是让上官白得逞了,而他跟前的那颗桃树,依旧与之前的桃树一样,快速地移动到了一旁,如此一来,这撕扯的力度正好让上官白将那颗桃子扯了下来。 “这树会跑又能如何,还不是让我给摘下来了。”上官白低喃了一声,将手里的桃子往嘴里一塞,咬了一口下来,蹙了蹙眉,“好酸。” “全坐下,不要动。”容浅倏然间道了这么一句,随后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闻言,虽心有疑惑,却还是依着容浅的意思坐了下来。 容浅会这么说,必然是有原因的。 “诶,你是发现了什么玄机了么?”上官白一边啃着那青桃子,一边观察着周遭桃树的变化。 “这桃树的移动,与阵法之内人的走动是有关系的。”容浅淡淡道,“你一靠近桃树,它便有了预警,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挡在你的跟前,只要你离它距离太近,它便会快速移动,现在你们便都安静地坐下,不要有动作,且看看这些桃树是否会处于静止。” 容浅此话一出,其他人当即安静地坐着不再有动作,片刻之后,周围那一圈圈还在移动的桃树,果真如容浅说的那样,在减缓移动的速度,直到静止了下来。 “还当真是这样。”容琛拧了拧眉头,“如此一来,我们有动作,桃树就也跟着晃动,我们安静下来,它们也安静下来,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个时候先不忙抱怨这个,虽然这阵法里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可一直困在这里头,没有吃的喝的,时间一长,我们会被困死在这儿。”上官白说着,往一旁的地上呸了一口,“这破桃子也不能拿来充饥。” 君离苏闻言,瞥了一眼上官白手中的青桃,顿时失笑,“你也不看看自己挑的是什么样的,那么小又那么青的,你看不出来它没熟么。不酸才怪。” “离苏,你渴不渴?”容浅问着。 君离苏道:“还好。” 容浅的目光在周围的桃树上扫了一圈,瞥见了几颗足够大足够熟的桃子,他右手轻抬,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几支银针,疾射而出—— 数道细小的破空之声响起,不多时,桃子落了一地,那是用银针打下来的。 君离苏见此,眸光一亮,走上前去将那几颗桃子捡起,回到容浅身侧,挑了个最好看的递给他。 容浅道:“你吃,我不觉得渴。” “我手上还有这么多,你还怕我没得吃?”君离苏说着,将那桃子直接往容浅口中塞。 容浅无奈,只能接过。 君离苏又转过头,分别朝着上官白与容琛二人各扔了一颗。 “多谢离苏。”上官白接过了那颗桃子,嘿嘿一笑,放在口中狠狠一咬。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咱们的兵器根本砍不掉这些破桃树,鬼知道它们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上官白说着,轻叹一声,又从君离苏那讨了个桃子,咬了一口,“难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咱们就只能吃这桃子充饥解渴了么。” “那么多怨言做什么。”相较于上官白的抱怨,容琛倒是淡然多了,悠悠开口,“你应该庆幸这是桃花阵,还有桃子能解渴充饥,试想一下,若是换成杨树阵、榕树阵、柳树阵,满眼看过去尽是树叶,一颗果子都没有,你怎么办?吃树叶?” 上官白磨了磨牙,狠狠咬了一口桃子,“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初就该学一些奇门遁甲之术。”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君离苏道,“既然暂时没有破解之法,不如坐着好好休息片刻,小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保存些体力不好么?” “离苏说的有理。”上官白附和着,“那我睡会儿。” 话音落下,上官白果真也躺下去睡了。 上官白这个话唠一寂静下来,空气中便都没有人声了。 一时间,桃花阵里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吭哧吭哧啃桃子的声音。 容浅坐得笔挺,望着前方的桃树,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君离苏见容浅在沉思,便也不去打扰他。 桃花阵里,两人专注地啃桃子,一人卧在地上睡觉,一人专注地望着桃树思索。 第450章 你才被冲昏了头脑 倏然间,容浅伸手捡起君离苏搁在地上的软剑,内力灌注在剑上,掷出! 他想知道,是否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雪白的银剑划破了气流,直击前方那颗茁壮的桃树,银剑准确无误地穿进了树桩之中,无形的劲道让桃树霎时四分五裂,在半空中炸了开。 桃枝桃花从半空中散落下来,花瓣落在了四人的身上,发上。 “什么声音?”上官白被声音惊醒,当即从地上鲤鱼打挺般地爬起,瞥了一眼漫天纷飞的花瓣,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什么大状况。 “我靠,即便是用掌力把桃树摧毁,依旧会有新的桃树迅速填补上来,将我们的出路封死。”君离苏抽了抽唇角,只觉得这设计阵法的人当真发神经。 而就在下一刻,空气中忽然响起了异样的丝竹之声。 四人当即戒备了起来,齐齐望向正前方,只见那棵被容浅毁掉的一棵桃树之后,一个曼妙的人影若邪若现…… 本以为只有一个人,但渐渐地,众人发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纤细的人影,光是看身段就能看出是女子。 走得近了些,众人看得更清晰了,那是一群妙龄女子,身披轻纱,缓缓迈入桃花阵中。 众女身后依旧是望不到头的桃树,没有人看到这些女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一群人总共有七个,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这些女子个个生得面若桃李,美艳非凡。 每一个女子身上,只披着一层薄薄的纱,颜色各异的抹胸,腰部的位置一块布料都没有,颇为光滑,一截细若水蛇般纤细而白皙的腰,就那么大喇喇展示在众人跟前,毫无遮掩。 上官白嘴里的桃子忘记了嚼。 容琛同样有些怔然。 然而下一刻,这七个女子的举止却更是让他们惊奇。 只见那七女缓缓迈着步子靠近,靠近,走动之间,伸手到了肩上,将外罩的那一层轻纱缓缓剥了下来…… “我靠。”君离苏眼角微微一抽。 一出场就开始表演脱衣秀,有必要如此劲爆? “这些女子想干什么?”上官白很快就回过了神,望着前方的女子们越来越近,眉眼间浮现一丝嫌恶,“举止如此轻浮,哪个青楼里出来的?花魁都没这么热情。” 上官白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是在那七人之间游移着。 “这个太瘦了,看着跟树干似的。” “这个有点儿太丰腴了,腰还有些粗,竟还有勇气露,不得不佩服。” “这个妆也太浓了,脸上是不是涂了五斤粉?粉厚了反而丑,浑身透着一股子风尘味。” 君离苏听着上官白挨个的点评,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头上一敲,“醒醒吧你,你以为她们来是让你欣赏的?或者给你特殊服务?你能不能机灵点儿,这些女子出现在这桃花阵里,目的会单纯么?” 一旁的容琛闻言,只轻飘飘地丢下几个字。 “他只是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你才被冲昏了头脑!”上官白反唇相讥,“我只是随意看看,你以为这样的姿色能入我眼?只怕是你心痒难耐了。” 容琛道:“先别忙着讥讽我,这些女子的出现也太诡异了一些,依我看,还是尽快处理最好。” 然而那些女子却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脚下的步子不停,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走的方向,竟全是朝着容浅一人而去。 上官白见此,当即笑了一声,“这些娘们似乎都在看容浅?” 容琛眼见那些女子都目光痴迷,悠然道:“她们出现在桃花阵中,想必也是听命于布阵之人的,至于为何都朝着七皇弟去,自然是因为对他感兴趣了,我想,她们大概是想施展一番美人计。” 他身为王爷见多识广,早已看腻了美人,这些个妖艳女子自然迷惑不了他,可若是普通人,面对这样的活色生香,有几个能把持得住呢? 幸好他们这群人都不是平凡人。 “美人计?”君离苏冷笑一声,“就凭她们?一个个就知道卖弄风骚,花枝招展,美人个毛啊美人,竟还异想天开。给我打!” 君离苏说着,身影一晃,眨眼的功夫到了为首的红衣美女身前,一拳挥了出去。 那红衣美女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与君离苏动起了手。 红衣美女被君离苏拖住了脚步,其余的六个女子依旧在继续前行。 而被这些女子当成香饽饽的容浅,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望着众女的目光好似是在看着没有生机的树木一般,开口声线漫不经心—— “本王今日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丑人多作怪。” “就是。”上官白望着众女那纤细的腰肢与莹白的手臂,视线再往上,看着那涂着脂粉的艳丽脸庞,眉眼间浮现出些许嫌恶,“我就说她们脸上涂了有五斤粉吧,油光油亮的,看着我眼睛疼,回去得拿水洗洗眼睛。” 阵法中的美女,如同带着毒性的花儿,其目的是为了诱惑人,一旦被诱惑,恐怕就得不偿失。 而听着容浅与上官白的对话,那几位美艳的女子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面上浮现讶异之色。 她们是主人精心训练出来的妖姬,一身媚骨,专为诱惑男子,过去的岁月中,有多少男子死在她们的手里。 却不想,今日进了这桃花阵,碰上的男子却都无动于衷,更甚者还对她们表示嫌恶,那冷漠的神色,以及他们锐利的话语,对她们而言,是打击,亦是挑衅。 丑人多作怪、涂了五斤粉、看得眼睛疼? 这些话用来形容女子,何其难听。 她们不是没有见过定力好的男子,但,这般不客气地贬低她们的男子,倒是头一回见。 不要紧,现在他们对她们不屑理会,很快,她们就会要他们尝尝厉害。 众女已经将身上的轻纱剥落下来拿在手上,而后齐齐将轻纱一抛,任由着那些带着香气的纱衣飞扬在桃花阵里…… 第451章 扰乱心智 上官白正打算继续骂,却见迎面有一块紫色的轻纱飘了过来,直接便往他的脸上罩了过来,那纱衣正是其中一名女子身上披着的,带着一丝醉人的香气。 然而他并没有迷失在这样的香气中,反而是眉峰一蹙,眸光中浮现丝丝冷意。 除了他认可的女子,他是绝对不允许其他的女子随意触碰他,哪怕只是她们身上的衣裳都不行! 更何况这纱衣之上还带着脂粉的香气,闻着就让人生厌! 同一时刻,容浅也缓缓迈出了脚步,清冷的凤眸望着正对面的一众女子,寒凉的气息,让正对面还在缓缓迈进的美人们微微一怔。 虽然对面的男子还未有什么动作,但她们已经察觉出了杀机。 同一时刻,君离苏已经将眼前的红衣美女一脚踹了出去。 那红衣女子不是君离苏的对手,挨了一脚,险些脸着地,幸亏被其他人稳当地扶住了,这才未摔。 红衣女子蹙了蹙眉,站稳之后,朝着身后的一众女子道:“起舞。” 红衣女子的话音落下,便是率先旋身起舞,而她身后带领的六个女子,亦跟着她的舞步,在花瓣飞扬的桃花阵里翩然起舞…… 颜色各异的抹胸长裙,舞动起来,仿若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色彩斑斓,让原本还不受影响的众人有一瞬间的晃神。 “不好,她们这舞蹈有问题。”容琛反应过来,沉声道了一句,随后立即转过了身,“不要看。” 上官白听着容琛的话,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同样跟着他背过身去,不去看那些让人神智涣散的舞蹈。 然而二人虽然背过了身,却依旧清闲不下来,只因,有两双柔弱无骨的手,在二人身后,缓缓攀上了二人的脖颈 “滚开!” “找死!” 二人几乎是齐齐发怒,将身后的女子甩开,随即迅速后撤几步。 背过身,他们可以不用看那魅惑人心的舞蹈,但是,这也意味着,将后背留给了敌人,但若是不背过身,就难免看到那些舞动的人影,霎时便有些心猿意马…… 而相较于二人的窘境,身为女子的君离苏自然是不受影响,只是一脸淡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正对面舞动的道道人影。 “你们能不能跳点好看的,转来转去都是这么几个动作,一点儿新意都没有,你们跳不腻我都要看的腻味了。” 君离苏此话一出,容浅笑着附和:“离苏所言,正是我想说的。” 容浅的话,让舞女们大感诧异。 她们苦练媚术,其他两位男子明明都受到了影响,为何这位白衣男子却可以神志清明?她们的舞,竟然不能扰乱他的神智? “真是不想与你们浪费时间。”君离苏冷冷一笑,随后捡起地上的软剑冲上了前,还不忘瞥了一眼上官白与容琛,“你们二人,赶紧清醒清醒,用你们的兵器,打她们!能被她们的媚术诱惑,岂不是显得你们跟那些落在她们手里的凡夫俗子一样?” 君离苏心里清楚,苗疆一带的媚术是很厉害的。 传言,媚术达到一定的境界,哪怕是清心寡欲的和尚都难以维持定力。 容浅一向定力非凡,只有平日里对着她的时候,显得很没定力,一到夜里就将她扑在榻上。 而对待其他的女子,他的定力比谁都好。 上官白与容琛二人的定力也不算差,但比起容浅,还真是比不上的。 因此,她必须要拿激将法激一激这二人,这二人原本都不平凡,心高气傲的,被她言语一激,想必可以恢复些神智才对。 而君离苏的激将法果真也有用,无疑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上官白与容琛二人,虽神智受到了些许扰乱,却还是将君离苏的话听了进去。 是了,他们怎能与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他们原本不会受那些活色生香的蛊惑,多半是那些女子跳的舞蹈,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力,而面对这样的媚术,他们不应该逃避,应该迎难而上,将这些舞女尽快解决。 否则,怕是要被君离苏看扁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弯下身子抽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子,随即转身朝那些舞女冲了上去—— 但他们没有想到,即便他们一腔杀机地冲了上去,可真正到了那些女子跟前,却发现脚下似乎没有劲了,被她们的手轻轻拂过脸庞,只让他们产生再度撤离的念头。 “不要看她们,闭上眼。”慌乱之中,有一道悠漫的男子声音传入了耳膜,来自于容浅。 虽然他不太会受这些媚术的影响,但解决敌人时,自然是帮手愈多愈好。 关键时刻,他不介意提醒帮手正确的做法。 “看她们的舞,容易被扰乱心智,那么就闭上眼别看,提着手上的兵器往前冲,听声辩位总会吧?” 要说这两个家伙平时可都是以寡敌众的好手,与人动起手来干脆又利落,如今,面对这些个花枝招展的舞女,竟然连兵器在手上都不会用了。 容浅的提醒,被二人听在耳中。 “知道了!”上官白闭上了眼,用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有舞女靠近,他便顺着自己所听到的位置去攻击。 容琛只觉得今日在这桃花阵中,显得自己似乎比容浅差劲了不少,连几个舞女都抵御不了,甚至还需要容浅来指点迷津,当真……不爽。 但也无可奈何了。 毕竟那家伙提供的方法还是不错了的。 君离苏眼见二人恢复了正常的战斗力,笑道:“这就对了,不用眼去看,便不会受到干扰。” 这些舞女的主人,挺懂得拿捏人性的弱点。 这世间的男子大多好色成性,他们可以抵挡强大的敌人,却无法抵挡柔弱的美人,加之这七个舞女这一曲能蛊惑人心的舞蹈,定力不高的男子,很轻易便被她们勾的神魂颠倒,即便是清心寡欲的,也难免被扰乱心神。 “媚术练得倒是还行,可惜这长相还是次了点儿。” 第452章 我们无意冒犯 容浅优美的薄唇内吐出讥讽的话语,下一刻,便有一个女子舞动着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欲触摸他的脸庞,容浅只面不改色地抬手,指间的银针朝着那女子脖颈一挥! 锋利的针尖划破了血管,美丽的女子只在一瞬间香消玉殒,倒在地上。 将那女子解决了之后,他转过头瞥了一眼容琛与上官白,那二人经过自己提点后,动起手来果真是利落了许多,不再有犹豫和踌躇,手中的利刃毫不客气地划过那些女子的肌肤,听着耳边的一声声痛呼,不为所动。 不受诱惑,便可以在这一场较量中胜利。 四人合力对敌,不消片刻,七名舞女全数倒下。 “总算是解决完了。”上官白睁开了眼,呼出一口气,随即愤愤道,“今儿真是太丢人了,竟然被这些女子迷惑了片刻,平日里这样的货色可是入不得我的眼的!” 上官白说到这儿,颇为郁闷地看了君离苏一眼,“离苏,我是凡夫俗子吗?” “那只是我激你们的话而已。”君离苏挑了挑眉,“你们当然不是俗人,不过人无完人,这些女子的手段也高明,你们被迷惑个一时半刻,倒也不算什么,不用太在意。” “离苏不看扁我就好了。”上官白听着君离苏的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原本还算干净的桃花阵,被鲜血这么一溅,外加地上横七竖八的女子尸体,顿时只让人觉得一片狼藉。 他们被困在这阵法中,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难道就要与这些尸首相伴? 想到这儿,上官白一脸嫌恶。 若是今夜要睡在这儿,身边躺着一堆死人,那可是睡都睡不安稳,真叫人糟心。 而就在下一刻,容浅道:“化了吧。” “嗯?”君离苏听闻此话,看了他一眼,“莫非你还将化尸水带在身上?” 容浅所说的‘化了吧’,指的便是化尸。 “我经常随身携带此物,离苏竟不知道。”容浅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青花瓷瓶。 “是为了方便杀人的时候处理尸体么?”容琛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看来七弟出门在外经常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否则何至于随身携带化尸水?” “景王殿下这话可就不好听了,你难道不知,化尸水也是可以拿来防身的么?”君离苏望着容琛,轻描淡写道,“你经营凤鸣阁,理应是见多识广,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举个例子,你出门带把刀,我能否说你是要去抢劫呢?” 容琛:“……” 容浅走到了尸体边上,将手中瓶子的瓶塞去了,而后将里头的液体缓缓倾倒了在地上的尸体之上。 很快便有‘滋滋’声响起,是化尸水在腐蚀尸体的声音。 而就在下一刻,空气中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 “好小子,竟能不受我手底下七大婢女的诱惑,还将她们全数杀害,你们征求过老夫的同意么!”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警戒了起来。 这说话之人,必定是桃花阵的主人,想来,也可能是无忧洞的主人。 想到这儿,君离苏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我们无意冒犯,只是不慎闯入这桃林,这些女子一出现便攻击我们,我们为了自保,不得不将这几位舞女除掉。” 君离苏心中想着,这个节骨眼客气一点总没错,毕竟困在人家的地盘上,可不能一上来就跟人家叫板。 这世上因为不讲礼貌被人搞死的事儿太多了,出门在外,遇上高人还是得讲点儿礼数。 当然了,若是这高人软的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呵,小丫头片子倒还挺会说话,杀了老夫的人,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得到谅解么?妄想!”那人中气十足地呵斥一声,紧接着,众人便见眼前的桃树向两边分散了开来,桃树中走出一人,一袭灰衣。 君离苏本以为自称老夫的会是个半老头子,却没想到眼前这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光看外表,似乎最多……四十岁? 四十岁自称老夫? 那灰衣男子的相貌倒也算是养眼,浓眉斜飞入鬓,下方是一双漆黑的瞳仁,眉宇间显出几分坚毅,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傲气。 君离苏本以为这男子要找他们算账,却没料到,这男子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落在容浅身上时,明显一震。 君离苏见他那神情,转过头问容浅,“阿浅,你与他认识?” 容浅道:“不认识。” 君离苏疑惑道:“那他为何看着你的眼神那么古怪?就跟认识你似的。” 而就在下一刻,那男子一个闪身到了容浅身前,开口的语气,竟然携着一丝激动,“你,你是幽若的孩子么?” 容浅闻言,微微一怔。 他的母亲,本名白幽若。 君离苏也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朝容浅试探般地问了一句,“这该不会……是母妃老情人?” 听闻君离苏说出‘老情人’三个字,容浅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可能么?” 老情人…… 以他母亲的性格,怎会四处沾花惹草。 君离苏冲他嘿嘿一笑,“我随口说说而已。” 再说正对面那灰衣男子,原本还满目煞气,此刻望着容浅的神色却在一瞬间亲和了不少,“小子,你娘如今可还好?” 君离苏一听这话,脑海中不禁有了猜测。 是不是阿浅他娘的老情人这个还不好确定,但能确定的是,这位前辈一定对他娘有意思。 即便没有男女之情,想必也是交情匪浅? 如此一来那可真是极好了,他们闯了他的阵法,杀了他的婢女,按理说此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可若是与阿浅他娘有渊源,想必就不会大动干戈了。 但容浅并未正面回答男子的问题,只问道:“阁下与我母亲,是何关系?” 那男子闻言,反问容浅:“你觉得我们会是何种关系?” 第453章 你这儿管饭吗? 容浅道:“朋友么?” 对面的男子听闻此话,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那你就这么认为吧。你与你母亲倒是真像,我一眼便能轻易看出来,你这一身仙人之姿都是她传承下来的,跟那老皇帝一点儿都不像。” 对于灰衣男子的夸奖,容浅只回以淡淡一笑,“看来阁下与我母亲的关系,不太一般?” 男子朗声一笑,“你若是好奇,就跟老夫上山,我与你细细道来。” 对于母亲的事,容浅自然好奇,便道:“好。” 从起初的被敌对,到此刻成为座上宾,君离苏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 然而,对于七个舞女被杀一事,灰衣男子并没有打算不追究。 他瞥了一眼君离苏,朝容浅问:“这是你媳妇?” 容浅道:“对。” 灰衣男子又扫了一眼容浅身后的容琛与上官白二人,“这两个小子与你是何关系?” 容浅道:“没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灰衣男子望向那二人,目光中浮现些许杀意,“他们必须留在这桃花阵中,为老夫的七个侍女陪葬。” 上官白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当即想要开口骂人,君离苏却赶在他张口之前,踩了他的脚。 如此一来,上官白还未出口的话,转变成一声吃痛,“离苏,你踩我作甚?” 君离苏并不理睬他,而是冲着那灰衣男子笑了笑,指了指容琛,“前辈,阿浅方才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一位是他皇兄……” 灰衣男子打断她的话,“老皇帝的儿子,又不是幽若生的,说什么皇兄,也没多亲,皇家的兄弟,感情好的能有几个?” 君离苏听闻此话,连忙道:“这二位曾经是母亲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儿,她转头问容浅,“是吧,阿浅?” 容浅自然明白君离苏这么说是要保那二人,便应着,“不错。” 容浅说着,望向那灰衣男子,“你若是让他们给这些舞女陪葬,只怕母亲知道了,会……” 他的话还未说完,灰衣男子便打断他,“既然是这样,那就看在幽若的面子上不与这两小子计较了,但老夫也并不想招待他们,让他们速速离去!” “先不急着放人。”容浅淡淡一笑,随即转过身望着身后的两人,“这位黑衣公子,你可以放他离去,但这位穿紫衣的,虽然是我的皇兄,可他总是想与我抢媳妇,我希望前辈能帮着我,将他多困在这儿几日。” 君离苏闻言,差点儿笑出了声。 阿浅这分明是趁机整治容琛。 而容琛听闻容浅的话,面上浮现些许黑沉,“容浅你……” “举手之劳,老夫应了你。”那灰衣男子颇为干脆地应下,随后只见他身影一闪,到了容琛身前,扬起了手,一个手刀落下,击向容琛的脖颈处。 容琛本想抵挡,却没想到,那男子的臂力似百斤大石压下,让他抵御不住—— 终究还是被劈晕了。 上官白见此,唇角微微一抽。 容琛的功夫可是不输他的,可这灰衣男子却能一下子将容琛劈晕了,可见他的功力深厚,自己若是跟他蛮干,只怕会被一巴掌拍进土里当肥料。上官白想到这儿,他也不去试图触怒那灰衣男子,只道:“前辈,我与他是朋友,既然你要困着他,那么我也留下来,与他一起被困好了。” 君离苏闻言,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的,便猜到了原因。 容琛与上官白,到底是多年的交情了,虽然平日里总喜欢争执,可到了关键时刻,也是愿意互相帮助的。 容浅看了一眼上官白,淡淡道:“只是将他困在这儿,他不会死。” 言外之意,你可以不用陪他,反正性命无忧。 “我知道。”上官白道,“可当初我与他一起经营凤鸣阁的时候,我们二人曾许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我总不能把他扔在这儿自己离开,否则岂不是没心没肺?” 君离苏闻言,只得朝那灰衣男子道:“前辈,还是把他们二人都放了吧?” 灰衣男子道:“不行!老夫的地方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总要让这两个小辈知道点儿厉害,反正困在这也死不了,在我这桃花阵里可比朝廷那天牢好多了。” “比天牢好?我看倒也不见得,这桃林顶多只是风景好了点,天牢里还有牢饭呢,你这儿管饭吗?”上官白道。 灰衣男子听闻他这话,冷眼看他,“小子,你若想去蹲大牢,老夫也可以成全你。” 上官白闭嘴了。 “你们两个跟我走,这两小子扔这儿死不了,饿上几天。”灰衣男子冲容浅与君离苏说着,随即转身离开。 君离苏心知讨价还价不易,便也不再多说了。 这位前辈脾气不太好,现在跟他还不熟,不好沟通也是正常的,兴许熟一点就好说话了。 眼下这个局面已经算不错了,毕竟是他们先侵略了这男子的地盘,若不是阿浅的母亲与这人关系匪浅,恐怕今天很难平安地离开。 …… 二人被灰衣男子带着走出了桃花阵,君离苏这才发现,这片桃花林有多大。 一望无边,也不知有多少亩。 这片桃林用来摆阵,当真是难破,假设看到一棵树就砍一棵,也得砍到猴年马月去。 先不说有没有那个体力,光是看着数量都令人缺乏信心。 行走之间,容浅的声线传入耳膜,“母亲也很喜欢桃花。” “不错。”走在前头的灰衣男子道,“正是因为她喜欢,我才会让人种了这么一大片的桃林。” 君离苏闻言,无声笑了笑。 这位,果真是喜欢阿浅母亲的。 三人又行走了片刻,直到君离苏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幢木屋,这才道:“前辈,那是你的住处?” 灰衣男子道:“不错。” 很快到了屋子跟前,灰衣男子推开房门,君离苏望着屋子里的装潢,十分简洁,却又不失雅致。 “你们二人先坐着,我去拿些珍藏的茶叶来。”男子冲二人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第454章 还好不是喜脉 君离苏同容浅在桌边坐了下来。 “阿浅,此人想必也是喜欢母亲的。”君离苏笑了笑,“母妃当年,可真有魅力。” 虽说无缘见到自己的这位婆婆,却也听说她有倾国之色,一家有女百家求。 也难怪阿浅生得如此妖孽,是遗传了他母亲的相貌。 容浅道:“这一次能脱险,倒真是沾了母亲的光了。这个男子若与我动起手来,我可没把握赢。” “他身上的确有种世外高人的气息。”君离苏笑道,“好险,他并没有为难我们。” 容浅道:“看他的态度,想必是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麻烦的。” 君离苏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便趴在了桌子上。 容浅望着她的模样,道:“怎么,是不舒服么?” 君离苏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有点儿犯困。” 容浅道:“那便趴着睡一会儿。” “这不好吧?等会儿那位前辈回来看见我睡着了……总觉得有些失礼。”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没有名门望族那些条条框框的破规矩,无妨。你若是困倦就睡会儿,我与他聊。” 君离苏听容浅这么说,便趴下了。 容浅望着她,凤眸中浮现些许疑虑。 总觉得离苏近来有些嗜睡。 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么?快要入春,便容易犯困? …… 君离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烤肉香给熏醒的。 “什么味儿……好香。”君离苏撑开了眼皮,鼻尖耸了耸,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一抬眸,正对上一只冒着香气的烤鱼。 烤鱼被横插在一根树枝里,树枝的另一端,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这双手,她再熟悉不过了。 手的主人轻轻转动着树枝,眼见她醒了过来,朝她浅浅一笑,道:“饿么?” “本来不太饿,闻到香味,饿了。”君离苏被容浅手中的那只烤鱼勾起了食欲,伸手就接过了,随即抬眸看了看四周,依旧是在那间木屋里,那位前辈竟不在。 君离苏道:“那位前辈去哪儿了?” “下厨去了。”容浅道,“他说自己的厨艺很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君离苏眼角微微耸动,“他是前辈,给我们两个晚辈做饭?” “有何不可?”容浅挑眉,“我不喜欢厨房,不会做饭,而你又犯困,总不能叫你起来做,他便说他要来做,让我们等着尝他的手艺便好。” 君离苏道:“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朝那香喷喷的烤鱼咬了一口。 “鱼是我捉的,他打了些野鸡,等会儿我烤给你吃。”容浅说着,起了身走向屋外,“你先吃着,外面还烧着火。” 君离苏闻言,自然是坐不住的,便起了身也跟了出去。 木屋前方的空地上正燃着一个火堆,火堆上竟放着一个铁质的烤架,烤架上串着两只野鸡,被火苗烤得油光发,一阵香味扑鼻。 容浅站在烤架边上,时不时翻转着那两只鸡,避免它们烧焦。 “这前辈挺会享受,还自备烤架。”君离苏感慨道,“户外烧烤,多么美好。”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也可以常常烤肉。”容浅道。 “好啊,还记得我与你刚相识那会儿,你对厨艺可谓是一窍不通,后来学会了做糕点,如今要学烤肉了么。”君离苏笑道。 “我不喜油烟,因此厨房里那些东西我确实应付不来,极少接触。”容浅悠悠道,“不过,在野外烤肉,却是难不倒我的。” 容浅说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转身去拿空地边上的竹盒。 君离苏这才看见他身边摆了几个竹盒,盒子呈圆柱状,顶上被扎了几个小孔,容浅将那盒子倾倒过来,朝着烤鸡撒了几下,有粉末状的东西自小孔撒出,附在了烤鸡身上。 不多时,君离苏便察觉到鼻尖嗅到的香气更浓烈了,好奇道:“你撒的什么东西?” “都是那前辈自个儿调制的香料,撒在烤肉上味道会更好,至于是什么调料,我就说不上来了。”容浅边撒着料,边道,“母亲以前也很喜欢烤肉,只是烤的味道不是很好,常常烧焦了,但即使如此,她也是乐此不疲。” “听你这么说,我愈发觉得这位前辈与母妃关系不寻常。母妃喜欢桃花,他便种上了这一大片桃花林,母妃喜欢烤肉,他便备着烤架、自制调味料,怎么看都像是为母妃准备的?” 容浅点头,“应该是。” “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就没聊点什么?” “你也只睡了半个时辰而已,他说眼见着饭点快到了,便先填饱肚子,饭后再好好聊。”容浅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着的短匕,从那被烤得通红的烧鸡上切了一块肉下来,放在了身旁的碟子里。 若是把烧鸡整只拿起来吃,容易沾得满脸油,他切成块,君离苏吃起来也更便捷一些。 而君离苏见容浅将肉置于碟子中,便跑上前来,要去拿那块肉。 “等会儿,烫着呢,先凉一会儿,把你手上那烤鱼先吃完。” 君离苏闻言,撇了撇嘴,又等候了片刻,等热气不是那么多了,将那肉捻了起来,一口吃下。 鲜嫩的肉汁溢出,外酥里嫩,让君离苏挑了一下眉头。 味道还真好。 “馋猫似的,不嫌烫嘴?”容浅望着君离苏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不经意间道了一句,“你最近胃口很好。” 说完之后,容浅像是想到了什么,怔了怔。 君离苏道:“胃口好怎么了?” 容浅迟疑了片刻,道:“你最近嗜睡、胃口好、易疲倦……” 君离苏闻言,当即一惊,“该不会是有喜了?” 容浅朝她道:“伸出手来。” 君离苏依言,朝他伸出了手。 因为有水玄这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在,所以阿浅并不爱学习医术,但还是略懂一些,比如把脉。 容浅搭上了君离苏的手腕,片刻之后,收回了手,面上浮现一丝轻松,“还好不是喜脉。” 第455章 活该见阎王 君离苏听着他的话,再看着他的神色,耷拉下肩膀,“阿浅,是喜脉你就不高兴了么?你就那么不喜欢孩子?” “女子生育,是走一趟鬼门关,这不是你之前说的么?”容浅瞥了她一眼,“怀胎十月太劳累,生儿育女又有性命之忧,还生来做什么?我并不觉得需要后代,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何不可?多一个孩子,只不过是折腾你罢了。”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 几次讨论到孩子的问题,阿浅的态度都是如此,总结就两个字:不要。 如何才能改变他这个想法呢? 正想着,身后蓦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丫头,小子,开饭了。” 君离苏闻言,转过了头,便见灰衣男子提着食盒,走向了桃树边的石桌。 他将几层食盒卸了下来,开了盖,君离苏闻着香气,凑上前去看。 “前辈,劳烦你炒了这么多菜。”君离苏望着摆上桌子的菜肴,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看着便觉得很有食欲。 火堆边上,容浅的烧鸡也差不多了,他便将烧鸡都切成了片,叠在盘子上,拿起身旁一瓶据说是秘制酱料的玩意,倒在了鸡肉片上。 这样看起来很不错。 容浅端着那盘肉走到了桌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微一挑眉,“这一桌菜,都是母亲喜爱的,母亲人不在,前辈你做的菜却还按照她的喜好?” 灰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坐下,“原来你知道你母亲的喜好,你倒是有心。动筷吧。” 君离苏早就蠢蠢欲动,听闻此话,便拿起筷子品尝,尝过几道菜,连忙夸赞,“味道真好。” “他娘当年也是这么夸我的。”对面的男子笑道,“想来这些菜你们也会喜欢,我就不问你们的喜好,随意煮了。” “喜欢。”君离苏道,“还未请教前辈的姓名?” “月无忧,你们不用称我前辈,显得生疏,可以管我叫月叔。” 君离苏与容浅二人听闻此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月无忧…… 便是大名鼎鼎的无忧老人。 “月叔。”君离苏打了一勺汤到碗中,问着,“您看起来也不老,不过中年,还总自称老夫,有些不太合适吧?” “小丫头天真。”月无忧道,“年过半百,自称一句老夫,有何不妥?” 君离苏:“……” 年过半百? 五十好几的人了,看起来不过四十,当真不显老。 “我比幽若大了整整二十岁。”月无忧说着,轻叹一声,“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孩到豆蔻年华的少女,再到后来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我在给她留下的印象却是:如兄如父。我对幽若表明心意的那一天,幽若说,她一直都十分尊敬我,我比她的生父都要亲和。” 君离苏正喝着汤,听闻他的话,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我爱你,而是—— 我当你是恋人,你却拿我当父亲。 年龄差距造成的遗憾。 “母亲都拿你当长辈,那我们喊叔叔,岂不是差了辈分。”容浅轻描淡写道,“不如喊爷爷。” “不准喊爷爷!”月无忧脸色一黑,“只准喊叔。” “好好好,月叔,月叔。”君离苏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其实月叔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即便是让我称一声大哥,也是可以的。” 月无忧的脸色这才好看。 然而容浅却又道:“按年龄算,理应是爷爷辈的。” “总之你不准喊爷爷!”月无忧一拍桌子,“你是幽若的孩子,老夫可以迁就你一些,但你莫要太过分。” 容浅道:“哦。” 望着容浅不冷不热的态度,月无忧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娘那么善解人意,你怎的就那么顽劣淘气?是不是都跟你爹学的?那个老皇帝,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知道他管教儿女的本领不怎么样。” 容浅淡淡道,“看月叔对我母亲情真意切,当初为何不努力追求?” 小时候听母亲说,一路宫门深似海,嫁入皇家,在许多人眼中,似乎都是光耀门楣的好事,然而,这其中有多少辛酸与无奈?又有谁知道。 后宫女子,有几人能开心自在。 若是母亲当初跟了月无忧,如今想必过的是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是一种平淡的幸福。 “不是我不努力,而是你母亲始终当我是长辈,这一点,我再如何努力也是改变不了的。”月无忧叹气,“她无法接受,我自然不能强迫她接受,便只好淡出她的视线,不给她造成任何困扰。很多时候想起她,都恨不得自己能晚生个十年。” 君离苏无言了片刻,道:“那这么些年过去了,前辈您可有娶妻生子?” “风流快活倒是有,娶妻生子却是没有。”月无忧呵呵一笑,“也许我此生都不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无妨了,早在很久之前老夫便想过,若是将来老夫翘辫子了,遗留下来的东西,全都赠予幽若的孩子。你们误入了我的桃花阵,想必,是因为闯了无忧洞?” 君离苏道:“果然,无忧洞也是属于您的,我之前就在想,为何出了无忧洞就是桃花阵,想必这二者之间有联系……” “我这桃林,其实在一个偏僻的峭壁之下,周遭人烟稀少,通常不会有人来此,但无忧洞里九曲二十弯,倒是有几条出路,一出来便要经过桃林,这些年来,误入桃花阵的,倒也不少。” 月无忧淡然道,“他们几乎都死在我那七个侍女的手里。老夫之所以设下这样两个险境重重的地方,为的就是不让人扰了老夫的清净。” 君离苏闻言,轻咳了一声,“月叔,关于你那七个侍女……真不是我们有意要杀,而是她们肖想我夫君……” “那七个婢子眼光倒是真好,不过她们看上了这小子,也是活该见阎王。” 第456章 你这女娃倒是懂事 月无忧的语气十分平静,并不恼怒,“虽然老夫是个护短的人,但她们作为下人,自然不配去染指幽若的孩子,这七女是我前几年从苗疆商人手里买下来的,如今被你们杀掉,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些钱财而已,老夫驾鹤归西后,留下的东西都是这小子的,区区几个侍女,有什么好计较的?” 容浅闻言,淡淡一笑,“月叔的话当真?” 君离苏闻言,只觉得阿浅是想趁机提个什么请求。 闯了个桃花阵,碰上母亲的追求者,是个十分专情的大叔,又是个高人,给他当了继承人,平白捡了个便宜。 “老夫一言九鼎。”月无忧面无表情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个一儿半女,所拥有的东西死了也带不走,自然就留给幽若与她的孩子,虽然多年不见幽若,但这份情意还是一直在的。” 容浅道:“既然如此,那晚辈能否向您讨一样无忧洞里的东西?” 月无忧听闻此话,眯了眯眼,“小子,是想讨碧血花吧?” 容浅笑道:“无忧洞里除了碧血花,还会有其他好东西么。” “当然有,只是你们还未找到。”月无忧悠然道,“要碧血花做什么?” “救人,那位是我的大舅子。当然了,若是月叔舍不得割爱,晚辈也不强人所难。” 月无忧沉吟片刻,道:“倒不是老夫舍不得割爱,只是小雪十分喜欢那朵花儿,你们若是想要摘走,得让它同意才行,这么些年,小雪与老夫不离不弃,我总得考虑它的感受。” 君离苏有些不解:“小雪是何人?” 月无忧道:“小雪不是人,是只狐狸,你们在无忧洞里的时候没有见到么?” 君离苏恍然大悟,“那只白狐狸?” 月无忧点头,“正是。” 君离苏:“……” 那只小狐狸,对碧血花极为喜爱,在无忧洞那会儿,它不依不饶地要抢回来,之后被阿浅捉住了,将它放走之后,它又去而复返,一双眼睛钉在碧血花身上,当真是难舍难分。 作为人,要去讨好一只狐狸,君离苏想不到能用什么法子去讨好。 “小雪的性情很是暴躁,对于想要掠夺碧血花的人,都十分凶猛,老夫若是把碧血花送了人,只怕它会不吃不喝地跟我闹脾气,故而,你们要征得它的同意。” “如何才能征得它的同意?” “只要你们拿碧血花的时候,它没有过激的反应,说明它同意让你们拿去,可若是它反应激烈,那么就是它不同意了。”月无忧说到这儿,顿了顿,道,“这样吧,你们将碧血花拿块布包好了,挂在它身上,连它一起带走,培养培养感情,没准它什么时候就妥协了。” 君离苏:“……” “记住,若是你们要拿的时候,它反应激烈,那就还给它,否则它会暴躁的。”月无忧叮嘱道,“一定要顾及它的意愿啊,这是老夫唯一的要求了。正好老夫最近有些事要处理,将它交给你们照顾一段时间,它可是老夫的老朋友了,你们要善待它。” 君离苏只能应下,“好……” 来的时候空手来,回去还得多带只狐狸。 不知道带回去会不会与小白打架…… 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夜阑的病还有希望。 君离苏正这么想着,月无忧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这么多年了,幽若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君离苏听出了月无忧话语中的落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夫频频跟你们提起幽若,你们的反应却都很平静,也并不跟我说她的现状如何,我心中便猜测着,她大抵是不在了吧……”月无忧说着,搁下了筷子。 “月叔……” “你们不必说了,老夫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什么也都看开了。”月无忧开口,声线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幽若不在了,老夫想对她好,也没有机会了,好在还有你们这两个小辈,老夫就拿你们当自己儿女看待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只道:“月叔对我们如此好,我们往后也要孝敬您的。” “你这女娃倒是懂事。”月无忧笑了笑,“快些吃菜吧,菜都快凉了。” “月叔,还有一件事……”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道,“阿浅生了个怪病,病一发作就要饮血,需要一味药材治疗,我们当初打听过,这味药材也是在无忧老人的手上,如今,得知您就是无忧老人,倒是点燃我心中的希望了。” 月无忧闻言,瞥了一眼容浅,“饮血的怪病?你需要什么药材?大可说,若是老夫手中有的,绝不吝啬。” 容浅道:“灵虚花。” “灵虚花?”月无忧思虑了片刻,道,“这味药材老夫是有印象的,不过,不在石洞中,而是在山顶上,山顶之上,老夫养了许多毒蛇看护老夫的药材,如今你有需要,老夫晚些上去找找,找到了,知会你们一声。” 君离苏闻言,面色当即一喜,“多谢月叔。” “不必言谢。” “月叔,用过饭之后,我们要回帝都去,我们那两位还困在桃花阵的朋友,能否……” 君离苏的话还未说完,月无忧便道:“带走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就饶了那两个小子。对了,你们住在何处?” “齐王府。”容浅道,“月叔若是有事要找,便直接来齐王府即可。” “好,你们且吃着,我去将小雪带过来。”月无忧说着,起了身,迈步离开。 “其实,作为女子,我稍微也能了解母妃的想法。”眼见月无忧走远了,君离苏道,“大多女子喜欢青年才俊,因此兴许接受不了年纪大自己太多的,月叔大了母妃二十岁,这个年纪的男子许多都已经当爹了,母妃拿他当长辈倒也不奇怪,试问,一个才几岁的小姑娘,面对一个二十好几的青年,下意识拿他当长辈,不奇怪吧?” 第457章 你强词夺理 容浅悠悠道:“那得看男方什么身份了,若是皇帝,七老八十也能再娶娇妻。” “那这所谓的娇妻追求的只是荣华富贵,而不是感情,你看后宫的妃嫔,也有不少年纪小的,与公主都差不多,大好年华跟了父皇,不也乐意么?因为她们图的只不过是富贵。而母亲是追求真正感情的,只是恰好看上了一个帝王。”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大叔,大我二十岁的,不大能接受。” 容浅闻言,瞥了君离苏一眼,“离苏,若是我比你早生个二十年,你要不要我?” 君离苏打趣道:“那我可能会要你的儿子,管你叫父亲了。” 容浅眼角微微一抽,“又胡言!” “我哪有胡言。”君离苏笑道,“若是你年纪那么大,你好意思老牛吃嫩草么?” 容浅淡淡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事实就是,我还年轻,你也年轻,满脑子想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是你先问的,现在反倒说我!”君离苏反驳,“你无理取闹。” 容浅不想再与君离苏争辩,索性就让她说去了。 没过多久,月无忧便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只白狐狸,狐狸的腰腹上挂着一个小包裹,里头装的想必是碧血花。 “还真就这样绑在身上了。”君离苏撇了撇嘴。 “小雪就交给你们了。”月无忧道,“桃花阵我已经停了,那两个小子也自由了,回去吧。” “谢月叔,再会!”君离苏朝月无忧挥了挥手,而后携同容浅离开了。 小雪倒是很老实的跟在二人的身后。 君离苏走远了些,转过头,指只见月无忧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二人。 君离苏转过身,一声叹息,自唇间逸出——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不恨君生迟,只恨我先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你所说的,正是月叔心中想的。”容浅悠悠道,“无需感慨,人生原本就有很多不如意,缘分,亦难以强求。” “阿浅,你大道理倒是挺会说的。”君离苏冷哼一声,“当初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没有强求我么?总是强行将我留在身边,你这算不算强求?” 容浅面无表情,“那时候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只不过你自个儿没发现,因此,不算强求。” 君离苏白了他一眼,“哪有?是你先喜欢我的,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 容浅面不改色,“我说了,你有,只是你自个儿没发现。” “我没有!” “你有。” “你强词夺理!” “你现在纠结这个做什么?”容浅轻描淡写道,“翻旧账,是不想与我一起过日子了?” 君离苏闻言,哽了一下,“不是……” “那不就得了。”容浅不紧不慢道,“你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认命吧,离苏。” 君离苏懒得再接话。 二人走过桃林时,一派平静,好似没有所谓的阵法存在,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林子而已。 是月无忧将阵法停了。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两人,正是容琛与上官白。 容琛是被月无忧打晕的才躺着,而上官白……是在睡大觉么? 君离苏走近了二人,喊道:“上官白,容琛,起来!” 上官白听到声响,当即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 容琛依旧在昏迷中,容浅走到他身侧,抬脚蹬了他两下,也不见他醒来。 “容浅,你别踢了,他是被砍晕的,喊不醒,只能让他自然醒了。”上官白站起了身,望了一眼周围的桃树,“诶,这阵法怎么不动了?” 君离苏道:“已经停了。我们说服了月叔,他决定既往不咎。” “你们当真就说服他了。”上官白怔了一怔,随即贼笑道,“离苏,那该不会真是容浅他娘的老情人?” 上官白这句话一出口,接收到了两道冷飕飕的眼刀。 上官白背后一凉,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当即道:“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上官白说着,俯身将容琛捞了起来,背在了肩上。 “真沉啊,就像背了一头猪。” 上官白口中埋怨着,却还是迈出了步子。 习武之人,背个人不算什么难事。 君离苏见此,慢条斯理道:“容琛若是知道他昏迷了你背着他,想必很感动。” “他感动个屁,多半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上官白道,“毕竟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对他好个一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以后,他要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我看不惯的,我还是跟他闹,照样跟他翻脸。” 君离苏笑而不语。 …… 一行人回到山脚下拴着马匹的地方,上官白将容琛往马背上一扔,随即自己也坐上了马背。 容浅来时也是策马的,便与君离苏各自骑马,小狐狸被容浅丢在了马背上,让它趴着。 四人回到了帝都内,上官白道:“我先将这家伙送回凤鸣阁了,再会。” “再会。” 君离苏同容浅也赶回了王府,君离苏一下马,便奔向了夜阑的屋子。 容浅带着小狐狸也去了。 他才懒得讨好这只臭狐狸,既然是那夜阑自己要的灵药,让那夜阑自个儿想办法讨好去吧。 正如此想着,余光瞥见小小的白影一闪。 容浅望去,便见小白貂蹲在桌子脚下,一双清澈的瞳孔望着他身后跟着的小狐,似乎充满了不善。 小狐也扭头看向了小白,忽然便是弯下了身子,一下子朝它窜了过去! 一狐一貂初次相见,便打在了一起。 容浅见此,懒得去管,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小白的速度终究还是比小狐快上一些,伸出爪子在小狐的狐狸毛上又抓又挠,小狐被逗得一个劲儿转圈,试图去捕捉小白,却总是抓了个空。 体型小,速度快,小白有这样的两个特点,便注定了它比小狐要灵活一些。 虽然两只小东西打得欢,但似乎并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都是用爪子在打架,就是不上牙去咬。 第458章 你的心胸,并不狭隘 莫非这是它们打招呼的方式? 容浅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眼见一狐一貂打到了自己脚边,容浅便用靴子拱了小白一下,“差不多得了,这不是我领回来的新宠,而是别人家的,我只不过是帮别人照看几日,你用不着发火。” 他似乎可以理解小貂初见小狐那不善的目光了。 它多半以为小狐是自己带回来的新宠,自己有了新宠,就不喜欢它这旧宠了…… 它虽然不开心,但也不敢将这‘新宠’打死,便抓它挠它,目的是为了示威么? 动物与人一样喜欢争宠。 而容浅的话音落下之后,小白倒是安分了不少,一下子蹦出了三尺外,不再去攻击小狐。 小狐狸倒也识时务,自知不是小白的对手,便也没去招惹它。 容浅走到小狐狸身后,拿靴子拱了它一下,“跟我走,去瞧瞧病人。” 说着,便迈出了步子。 …… “夜阑,事情就是如此,碧血花我已经给你拿到了,但那老前辈却偏要我们讨好那小狐狸,依你之见,该如何?” 雅致的房屋内,君离苏将前去无忧洞的经过大致与夜阑说了一遍,随即轻叹一声,“我想快些救你,但那月叔待我们也不薄,若是失信于他,岂不是对不住自己的人品。” 夜阑躺在榻上,听闻君离苏的话,只淡淡一笑,“离苏,我也不喜失信于人,自然也能明白你的想法,既然碧血花是我所需要的,那么,那只小狐狸,就由我自己来讨好。” “它脾气很差的。”君离苏道,“你有把握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 二人说话间,容浅也将小狐狸带进了屋子。 夜阑瞥了一眼那只白狐,“这便是小雪?” “看来离苏已经将来龙去脉跟你说了。”容浅轻描淡写道,“碧血花就在它身上,你自己想办法弄到手吧。” 夜阑听闻此话,抬眸看了容浅一眼,“多谢。” 容浅斜睨着他,“谢我什么?” “若不是你,这碧血花也拿不回来。”夜阑朝他笑了笑,“这东西能治好我的寒疾,我理应谢你。” “我又不是为了你才去无忧洞。”容浅淡淡道,“离苏以身犯险,我总不能不去管她,我始终不关心你会如何,我挂念的只不过是她。” 夜阑闻言,唇角的笑意未减,“即便如此,碧血花也是因为你才能拿到,若是只靠离苏,难度很大。” 容浅望着他,淡淡道:“夜阑,别笑了,你满脸红痕笑起来的模样,当真是难看。” 夜阑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间。 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一有机会你就要损人呢。” “我实话实话,真的很丑。” “……” 君离苏并不打算再与容浅谈论下去,便遂了他的意,“嗯,阿浅最好看了,其他男子都是丑。” 容浅闻言,唇角扬起一丝愉悦的笑意。 “离苏,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儿扰了夜阑休息。”容浅说着,拽着君离苏便走向了门外,“许久没有一起出门逛街了,咱们出去闲逛一圈罢。” “好……慢点儿走,又不是去赶集。” 听着外头逐渐远了的人声,夜阑倚靠着床壁,闭上了眼睛。 离苏……终究还是跟着容浅最为合适。 …… 君离苏被容浅拖着出了门,有些哭笑不得,“阿浅,我知道你与夜阑不太合,但你也犯不着这么急着将我拖出来罢?” “你们聊得还不够多么?”容浅斜睨着她,“就算那是你兄长,也是男子,作为一个合格的夫君,我不会允许你对其他男子表现太多关怀,你应该知道,我就是如此心胸狭窄。” “其实阿浅你也就是说话难听,你的心胸,并不狭隘。”君离苏低笑一声,“你若是真的心胸狭隘,就不会向月叔讨碧血花救夜阑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你开心,谁管那夜阑会怎样?” “好好好,我开心了。”君离苏挽过容浅的胳膊,“走吧,咱们散散步去。” 在庭院之内漫步了片刻之后,君离苏突发奇想,寻思着教容浅一些东西。 “阿浅,光是散步挺无趣的,咱们来点儿娱乐项目?” “娱乐项目?离苏有什么高见么?” 君离苏拉着容浅,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坐下之后,君离苏将头靠在容浅肩头上,悠悠道:“也不知道你爱不爱玩,你应该没听过斗地主吧?” 对于君离苏所说的话,容浅自然是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 “王府里有没有厚一些的纸片?裁剪些纸片,咱们来玩个新游戏。”君离苏说着,冲他笑道,“拭目以待吧。” 君离苏的提议引起了容浅的兴趣,容浅便喊来相思去准备东西。 “每张纸片大概手掌这么大就好了,大小要一样的,准备五十四张即可,游戏规则我等会儿再说……” 君离苏正说得高兴,有人来报,“殿下,君家大少奶奶求见。” 君离苏闻言,笑出了声,“请她进来。” 君家大少奶奶,便是她的嫂子,柳冰雁。 片刻之后,柳冰雁被下人领来了,手中还挎着个篮子。 君离苏瞥了一眼她手中篮子,“大嫂,这里头什么好东西?” “塞北的一些著名甜点,听闻离苏你喜欢吃甜点,便拿来给你尝尝。”柳冰雁将篮子放下,“我可是练习过许多遍的,味道不会差。” “练习过许多遍?”容浅捕捉到柳冰雁话中的这么几个字,淡淡道,“为了本王那大舅子而练习?他喜欢么?” 柳冰雁是个直肠子,如实道:“子谦他不是很喜欢甜点……” “原来如此。”容浅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为了他而练习的甜点,却送来离苏这儿,本王能理解为,你把我那大舅子不吃的东西拿来给离苏吃?” 柳冰雁:“……” “殿下,这些糕点都是我亲手做的,费了不少时间,可是子谦又不喜欢,他吃了几块,便吃不下去了,而我又吃不完……” “不打紧,我们帮忙吃,都是自己人,我不在意这个,阿浅想必也不会介意的,只是说笑罢了。”君离苏连忙接过了话,瞥了容浅一眼,“阿浅,以后能不能给人个台阶下?嫂子怎么说都是一片好意,她亲手做的,咱们赏个脸,吃一吃。” 容浅闻言,轻描淡写道:“我不吃其他女子做的东西。” “扯淡。”君离苏反驳,“平日里,相思煮的饭菜我们也都吃了,相思也是女子,你吃了她做的饭菜,岂不是与你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 “这样啊……”容浅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吃相思做的饭菜了,以后,这王府内的厨子全换成男的,以免离苏吃醋。” 第459章 你杀了我好了 君离苏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吃你个头的醋,你吃人家厨子做的东西,还要在意人家是男是女?你不就是想表达,别人不要的东西你也不要么?我大哥不爱吃的东西拿给你吃,你就不乐意了?你不吃我吃。” 君离苏说着,将篮子里的食盒打开,抓了一块糕点,颇为干脆地塞到了口中。 她明白容浅的心思。 他从来不接受别人不要的东西。 他本就是这么傲娇的性格。 君离苏将糕点吃了一半,强行塞到容浅口中,“很好吃的,来,阿浅,你也吃一口。” 眼见着君离苏都塞过来了,容浅拗不过她,只能吃了下去。 “怎样?不错吧?”君离苏笑道。 容浅道:“没有离苏做的点心好吃。” “明日再给你做。”君离苏笑了笑,拉着一旁的柳冰雁坐下,“我家殿下就这臭脾气,习惯就好,别理他,这糕点不错,我收下了,多谢大嫂的好意。” “离苏不必客气。”柳冰雁起了身,“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大嫂有空常来玩。”君离苏道,“相思,送客。” 柳冰雁离开了之后,容浅便与君离苏一起吃着柳冰雁送来的糕点。 “阿浅,这糕点的味道当真不错,大嫂的手艺一点都不比我差……” “即便味道做得再好,我也是不会夸的,否则离苏岂不是要吃醋了?” “我没那么容易打翻醋坛子……” 二人边吃着边闲聊,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时辰,忽听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君离苏转头一看,是相思跑了上来,道:“王妃,君大公子上门来了,说是一直没见柳姑娘回去,便来这儿看看,他说这个点与柳姑娘说好了要去钓鱼的,结果不见她的人影。” “什么?”君离苏眉头微蹙,“大嫂半个时辰前就走了,君府到这儿也没多远啊,她竟然没回去?” 关键在于君子谦与柳冰雁有约,与君子谦相约,柳冰雁怎么可能会迟到?半个时辰前她就离开,必定是没忘记要赴约。 这会儿君子谦却找上门来,说不见柳冰雁的人影。 “不妙。”君离苏当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该不会是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否则,怎么会大半个时辰都没走到君府?” 容浅想了想,道:“相思,派些人去找。” 君离苏陷入了思索。 不知为何,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柳冰雁,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 与此同时,帝都三里之外,白云峰的一处山崖边。 “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冰雁手脚被缚,望着对面的头罩黑纱斗笠的人,冷声道,“我曾经得罪过你么?” “没有。”神秘人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你自然是没有得罪过我的,甚至你我不相识,我掳你来,只是为了利用你,你就自认倒霉吧。” 柳冰雁蹙了蹙眉:“要利用我对付谁?” “君离苏。”那人道,“你不必担心,我目前还不会对你不利,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没准还能活命。”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说明白成不成?” “很明显,我叫你掳来,是打算让君离苏来救你。” “让君离苏救我?你还真是抬举我。”柳冰雁嗤笑一声,“我虽然是她的大嫂,但我与她的交情并不算深厚,我不认为她会为了我而涉险,我也没有权利让她这么做,齐王更不会让她冒险前来,你拿我当诱饵,是不是有点儿蠢?” “君离苏也许不在意你,但她在意她的大哥,在君家,这兄妹二人的关系是最好的。”神秘人悠悠道,“只要君子谦不放弃你,君离苏就没法袖手旁观,你只需要向君离苏写一封求救信便可。” 神秘人说到这儿,笑了笑,“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写也可以,那么我写,但若是这样,那么信便是单独送到君子谦手中,君子谦看了信之后,一定很乐意过来营救你,等到你和君子谦都落在我手上,君离苏还能不送上门来么?赌一把,她会不会这么冷血。” “你!”柳冰雁听对方一席话,当即脸色铁青。 她知道她不该自私地让君离苏前来涉险,她的命是命,君离苏的命也是命。 但她更不愿意让君子谦前来冒险。 “我数到十,你若是还不做决定,我就要写信给君子谦了。”神秘人不咸不淡道,“一、二、三……” 柳冰雁气极,“你杀了我好了!本姑娘落你手里算我倒霉,我还不至于贪生怕死到将其他人拖入险境!我自认为做什么事都问心无愧,不屑于用旁人的命换自己的,我死后化作厉鬼也会来找你!” 若是她真的拖累了君离苏,子谦也是不会原谅她的。 “这么不识好歹。”神秘人听着她的话,冷哼一声,“我立即写信给君子谦,让他来营救你,你别想死,我不会让你死。” 说着,神秘人伸手钳住了柳冰雁的下颌,将一颗药丸扔到了她口中。 柳冰雁吃了药之后,顿觉得身体无力,缓缓瘫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柳冰雁瞪着眼前的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神秘人说着,席地而坐,从衣袖中拿出了备好的纸笔,准备写信。 很显然,是要写给君子谦。 “住手。”柳冰雁磨了磨牙,终究道了一句,“纸笔给我。” “怎么?想通了?”神秘人轻笑一声,“这就对了,你应该为君子谦着想。写吧。” 说着,将纸笔递给了柳冰雁。 柳冰雁接过了纸笔,目光中有些悲凉。 子谦,不要怪我。 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我不想拖累你,那么,就只能选择拖累君离苏。 …… 齐王府内,君离苏在庭院中徘徊。 “阿浅,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君离苏道,“柳冰雁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按理说,是不会那么容易让人拐去的,我思索着,她会不会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敌人……” 第460章 偏要让他输 容浅思忖了片刻,道:“你心中是不是猜疑,这事与一直和我们作对的那个神秘敌人有关?” 一直以来,他们身边都有不少敌人,但他们几乎都了解敌人的身份,只有一个神秘人,从未露过脸,屡屡与他们作对。 “我的确有这么猜疑过,最近这段时日频频有人与我们作对,且都没有露过脸,别说脸了,连个影儿都没看见。”君离苏沉着脸,“这神秘的敌人应该也是与我们相识的,他这么怕现身,就是担心被我们逮到。”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但凡是明面上的敌人,他们几乎都是了解到了那些人的性格与行为处事。 只有那位最神秘的敌人,最是机灵,至今也猜不到他的身份。 君离苏正想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相思已经立在了身前,手中拿着一张信封,“殿下,王妃,这是方才有人射在门口柱子上的。” 容浅见此,拿过了信封,拆了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 当他摊开了信纸,阅览完上头的内容之后,凤目一眯。 “谁的信?”君离苏当即上前,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 落款是柳冰雁,信的内容是,她被人掳到了白云峰以南的一处山崖边,请求支援。 “这是大嫂的笔迹没错。”君离苏望着信纸上工整秀气的字,道,“我偶然间了解到大嫂擅长书法,只因去过大哥的书房几回,看见他的书房内挂了几幅字帖,全是大嫂的杰作,这字迹看上去就是她本人的。” “是柳冰雁本人写的又如何?她遇到了危机,既然有条件写信,为何不去先找君子谦?君子谦才是她最大的依靠,她与你我也就沾点些亲戚关系,与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容浅说到这儿,嗤笑一声,“很显然,这封信是柳冰雁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写的,抓她的人,也许就是暗处的神秘敌人,借用她来对付我们罢了,神秘人觉得,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你所说的,我也大致能猜到。”君离苏沉吟片刻,道,“她落在敌人手里,想必是被威胁了一番,她那么在意大哥,一定不愿意大哥去冒险。” “所以,不想让君子谦去冒险,就要将你我拉下水么?”容浅淡淡道,“我可以拒绝救她。” 君离苏道:“阿浅,细细一想,她很无辜。她只是被神秘人抓去当对付我们的工具而已,她是我的大嫂,不是外人,怎能不管她?” “既然离苏不忍心,那么我便去帮你救她。”容浅道,“你留在府中,不要出去了。” “不,我还是要与你一起去。”君离苏道,“我们来制定一个计划,争取将损伤减到最小。” “计划……”容浅从椅子上起了身,笑道,“我已经有计划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到了君离苏身后。 君离苏正想问他有何计划,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觉得脖颈一疼。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竟然被阿浅暗算了…… 容浅接住了她软倒的身躯,朝一旁的相思道:“相思,看好她。” 相思面上浮现担忧之色,“殿下,你当真要去……” “让你看好她。”容浅的目光冷冽。 相思不再多言,伸手扶住了昏迷的君离苏。 容浅转身离开。 白云峰……那不就是他母亲的爱慕者,月无忧老前辈的地盘么? 呵,这神秘的敌人还真会挑地方。 …… 凉风阵阵的山崖边,一袭黑衣的神秘人负手而立。 柳冰雁瘫坐在一旁,对其怒目而视。 忽然又有一名蒙面人上来,冲那神秘人道:“主子,他们都往这儿来了。” 神秘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道:“将柳小姐绑到树上去。” 蒙面人闻言,便将柳冰雁拎了起来,捆到了一旁的大树上。 柳冰雁抬起眼,发现不远处三道身影正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而来。 其中两人是容浅与水玄,而另一人……是君子谦! “混账!你怎么还是将君子谦喊来了?”柳冰雁瞥见君子谦的身影,转头对神秘人怒道,“你不是说,让我写信给容浅君离苏他们就够了么?我按着你的意思写了,为何你还要将君子谦喊来?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说了,你若是不写信给君离苏他们,我便要写给君子谦了,可我没答应你,你写给君离苏他们后,我就不写给君子谦了。”神秘人不紧不慢道,“我哪里不讲信用,是你太天真,太好骗了。” 送到容浅王府的信,是柳冰雁写的。 而送到君府给君子谦的信,是他写的。 “你!”柳冰雁望着神秘人,咬牙切齿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齐王容浅可不是好惹的,他没有吃亏的时候,与他作对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次也一样,你的下场会与他曾经的敌人一样惨,我期待你的下场是如何惨!” “容浅从没输过吗?”神秘人仰头,朗声一笑,“这次,我就偏要让他输。” 神秘人说着,冲手下道:“将刀驾到柳姑娘脖子上。” 柳冰雁身侧的蒙面人闻言,立即照做。 在容浅等人离山崖边只有一丈之远的时候,神秘人开口道:“君离苏怎么不来,不敢来?” “对付你,不需要她。”容浅淡淡道,“有我就足够了。” “把君离苏也喊来。”神秘人悠悠道,“不然我就先砍下柳冰雁一条手臂,再砍她的腿脚,将她大卸八块。” 说到这儿,神秘人望向君子谦,“君大公子,现在是你做出抉择的时候了,在你看来,是妹妹重要,还是娘子重要?我数到十,你们不去喊君离苏的话,就送你们一条柳冰雁的手臂。” “你砍,我不心疼。”容浅望着神秘人,神色冷漠,“即使君子谦选择了柳冰雁,我也不会让他回去将离苏喊来,我大不了把你们都杀了,回去告诉离苏,大家同归于尽了,只剩我一人活着,你觉得如何?” “呵。”神秘人冷笑一声,不以为然,“你连君离苏的哥哥都杀,你还是不是人?容浅,你说得轻松,当真做得到么?” “作为本王的敌人,你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本王。”容浅不疾不徐道,“本王很多时候都不是人,对离苏以外的任何人,我都能狠下心,我容浅就是如此的冷血无情,丧心病狂。就算是她的兄嫂,我也照样不会留情!” 容浅说到这儿,冷笑一声,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倏然间抽出了腰中的软剑,朝着一旁的君子谦胸口刺去! ‘哧——’ 利剑入肉,当即溢出了血。 “不!”被捆在树上的柳冰雁当即撕心裂肺地叫喊出声,“容浅,你住手!你怎么能杀子谦?你怎么敢杀他?他是离苏的大哥,你杀他,离苏不会原谅你的!你怎么敢!” 而君子谦并没有反抗,而是转过头望着柳冰雁,面上浮现歉意,“对不起,冰雁,我不能为了你牺牲我的亲人,但是,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死。当初拜堂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生死与共。” “不要……”柳冰雁听着他的话,泣不成声,“容浅你这个疯子!你竟然真的下得了狠手!你疯了!” 神秘人也被眼前的一幕震住。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容浅会对君子谦动手…… 本以为容浅的无情只是针对外人,君子谦是君离苏的大哥,他那么在意君离苏,怎么会杀她的哥哥? 第461章 此招当真高明 “你们太高看本王的品德了,我原本就是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任何人。”容浅冷漠地说着,将君子谦胸口的剑抽了回来,转头指向神秘人,“下一个,就是你,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你们若是都死光了,就没人告诉君离苏我做的事了,她自然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他的兄嫂,我容浅最不喜欢受人威胁。” 君子谦捂着胸口,缓缓倒下。 “子谦,是我害了你……”柳冰雁望着君子谦倒下的身躯,哭成了泪人,“都是我害了你……” “容浅,你……” 神秘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开始思量脱身之计。 君离苏不在场,似乎一切都脱离了预料。 预料中,君离苏应该到场,只要她在,容浅绝不会乱来,更不会杀君子谦。 容浅连君子谦都杀,还会在乎柳冰雁么?这个人质,到了此刻竟然是一点用都没有…… 而就在神秘人分神的这一瞬间,忽然余光看见白影一闪—— 神秘人眼见着有不明物体冲过来,瞬间回过了神,当即想也不想地躲开。 容浅身边有一只古怪的小貂,尤其厉害。 刚才明明没看见小貂,这家伙是那里冒出来的?! 而神秘人躲开小貂袭击的同时,容浅迅速出手,一支银针从指间掠出,刺进了柳冰雁身边那名蒙面人的太阳穴。 蒙面人反应不及,被刺了个正着,双目圆瞪,原本拿刀驾着柳冰雁的脖颈,这一刻手心一松,刀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的身躯轰然倒地。 再说神秘人,好不容易避开了小貂的袭击,却见眼前人影一闪,抬眼一看,是容浅到了他的身前。 “你别过来!”神秘人见此,当即扒开了外衣,露出了衣服里面绑着的一排炸药,“你敢动我,你就准备陪葬吧!看你跑的速度快,还是炸药爆炸的速度快。” 神秘人说着,迅速抬手,手中已经多了两颗打火石,只需轻轻一击迸出火花,便能将身上的炸药引爆。 “殿下快退开!”身后响起水玄的喊声。 容浅见此,几乎是不用多想,迅速退了开,还不忘将小貂一脚踢远。 紧要关头,可没时间对它温柔,那炸药爆开只是瞬间的事儿,他那一踢也不轻,将小貂踢飞了两丈之外。 而神秘人眼见着容浅退开了,也转身迅速奔走了。 容浅自然不甘心让他逃,却因为炸药的缘故不能靠那人太近。 那神秘人分明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若是自己冲上去要杀他,他立即击打火石,引爆炸药,拉着身边的人一同陪葬。 这一招,当真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望着那神秘人奔远的身影,容浅扬起手,迅速冲那身影射出几支银针。 神秘人也不是吃素的,听到身后的动静,当即躲了开,然而还是有一根针好死不死地射中了他的手指。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安全避开! 神秘人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小拇指,在片刻的时间之内迅速变紫,很显然的中毒迹象,他当机立断,抽出挂在腰间的匕首,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那只中了毒手指,他这么一切,便也等于是解毒。 他不知道容浅下的是什么毒,也没时间去判断,只怕到了落脚点会蔓延全身,便只能在毒性散开之前,弃了整根手指。 神秘人忍着疼继续逃亡,脚下的步子一刻不停。 容浅眼见神秘人奔远了,这个距离再发暗器也打不中,索性不去追。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转过身时,水玄已经在君子谦旁边,帮君子谦处理胸口上的血窟窿。 容浅走到君子谦身后,将他扶起,在他身后盘腿坐下,以双手掌心抵上君子谦的背,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给他,助他疗伤。 一旁的柳冰雁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时有些怔然,“你们……” 容浅没时间搭理柳冰雁,水玄抽空到了她身边,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再迅速回到君子谦身边,给君子谦的伤口上药。 柳冰雁当即奔上前,道:“子谦没事?” “当然有事,重伤。”水玄道,“他若是不受伤,柳小姐你就要被砍掉一只手臂了,这是他自愿的。” 柳冰雁听着水玄的话,一时有些懵,“这到底怎么回事。” “肋下三寸的位置,是不会致命的。”水玄道,“从你们那的角度看上去,殿下是刺中了君大公子的胸口,但其实偏离了心口,捅在了附近的皮肉上,此处离心口很近,需要十分准确的判断,一旦偏离就有性命之忧,殿下那一剑看似狠,但要不了君大公子的命,但这伤却是重伤,需要休养个把月的,做戏当然要做得认真点了,否则如何蒙蔽敌人的双眼。” 柳冰雁闻言,拭干了眼泪,同时也松了口气,“方才看见齐王殿下拔剑刺向子谦的那一刻,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殿下故意这么做,向神秘人展示他的冷酷无情,神秘人必定完全没有料到,殿下连君大公子都能杀,当然也不会在意你的性命,这么一来,神秘人在那一刻也就不会想着要砍你的手足来威胁我们了,他一定是想着怎么逃,趁着他分神,对付他是最合适的,若是我们不做得狠一点,柳姑娘你现在想必四肢不全了。” 柳冰雁听着水玄的解释,不得不说容浅此招当真高明。 容浅举剑刺向君子谦的那一刻,她与神秘人几乎都是震惊的。 尤其当她看着君子谦的胸口被捅了一个窟窿,轰然倒地的那一刻,她几乎真的以为君子谦死在了容浅的剑下。 她难以置信,可眼前血淋淋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 她信了,神秘人自然也是信了。 容浅的行为太过真实,出手又狠又突然,很难令人反应过来。 容浅成功忽悠了神秘人,让神秘人以为他当真没心没肺,趁着神秘人出神的瞬间,再去攻击神秘人。 当真是个不错的计划。 第462章 断指 可惜君子谦还是付出了代价,重伤昏迷。 “都是我的错。”柳冰雁面上浮现愧疚与懊悔,“我怎么就那么疏于防备,被那神秘人给抓了,若不是因为我,子谦也不会伤成这样,是我给你们带来了困扰,你们怎么惩罚我都好,但我求你们,一定要治好子谦的伤。” “这还用你说?”容浅的语气清冷,“治不好君子谦,离苏第一个找本王算账。” 柳冰雁望向容浅,酝酿了片刻,道:“齐王殿下,我方才不知道这一切是你的计划,情急之下骂了你,对不……”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容浅道,“本王只是看在离苏的面子上才来,终归本王也没有半点儿损失,重伤的人是君子谦,致歉的话,你还是留着等君子谦醒来了跟他说。” 柳冰雁低声道:“还是多谢殿下。” 容浅不语。 “齐王殿下,我曾经也对你有些不满,但今日,我真的见识了你的能耐。”柳冰雁静下心来后,道,“殿下你果然从来就没输过。” 她一早就对神秘人说,容浅从来没输过。 神秘人还颇为猖狂道,今日要容浅输一回,结果打了他自己的脸。 她的预测,终究还是对的。 今日要是没有容浅,也许她就没命了,也许君子谦也难以存活。 “我输过。”容浅道,“这世上总有能让我输的人。” 他能耐再大,他也输过。 面对君离苏,他不记得输过几回了。 他们偶尔也有吵闹的时候,有时君离苏会先妥协,有时会是他先妥协,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看谁对谁错,相互谅解相互包容,就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即使是他让着君离苏,那也是输,能让他输得心甘情愿,那也是君离苏的本事。 …… 将君子谦的伤势控制住了之后,一行人便下了山。 然而,就在下山的路上,水玄不经意间发现血淋淋的一物,看清了那东西,是……一根手指。 一根小拇指,还泛着紫色。 “殿下,你看。”水玄扛着君子谦,弯腰不方便,就朝着身侧的容浅道,“这手指上的紫色显然是中毒所致,我们此刻走的方向,似乎就是刚才神秘人逃走的方向。” 容浅听闻水玄的话,低头望着那根手指,俯下了身,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将那断指捻了起来。 不错,这根断指上的毒,是他所射出的银针上的毒。 之前隔得太远,没看清那神秘人的动作,还以为那人敏捷地避开了自己所有的银针,没想到,有一根银针竟会射中了神秘人的手指。 这神秘人倒也是个狠心的,知道自己中了毒,便干脆利落地弃了整根小拇指,以防止毒性的蔓延。 神秘人这么做,也不失为一种解毒的方式。 不过…… 这根手指虽然泛着紫,但也能看出这手指的小巧纤细,竟不像是男子的手。 容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莹白修长,可作为一个男子,他的手再好看,也不会比姑娘更小巧。 他常常握着君离苏的手,君离苏的手便很小巧细嫩,此刻,他手上的这断指,与君离苏的手指看上去还真是差不多大。 “水玄,你看这手指,像不像女儿家的手指?”容浅将断指递到了水玄面前,“你见过男子的手这么小巧么?” 水玄望着那断指,当即判断道:“如此小巧纤细,这是女子的手指才对,若非要说是男子的,只有可能是十几岁的少年的手,成年男子的手指,不应该是这样的。” 容浅笑了笑,“看来,咱们都被这敌人忽悠了呢。” “原来那神秘人竟不是男子,而是女子?”二人身后的柳冰雁大感惊奇,“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身形,当真没能瞧出来。” “莫非柳姑娘你没有听说过两种东西?”水玄道,“增厚鞋底,变声锁。前者制作很简单,削一块木头即可,后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一种特制的铁片,带在喉管处,能够压低声音,使得声音低沉,女子佩戴变声锁,声音便可以伪装成男子。” “如此说来,这神秘人是女扮男装……”柳冰雁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望向了容浅,“我听着那神秘人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对离苏充满敌意,该不会是个爱慕殿下你的女子?女扮男装,只是为了不让你那么容易怀疑到她,殿下你可还记得,自己有哪朵很难缠的烂桃花么?” 容浅闻言,轻瞥了她一眼,“有那么几朵,都已经不在,本王还能怀疑谁呢?” 接下来,一路无话。 君子谦被刺伤是计划中的事儿,因此事后自然相对应的措施,君子谦的伤势不能忍受太大的颠簸,而山下的马车里,早已准备好了厚厚的狐裘软垫,足以减少马车行驶带来的震动感。 上了马车之后,容浅并没有准备回齐王府,而是让水玄将马车驾驶到桃林。 “齐王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柳冰雁望着窗子外的景色,问道。 容浅淡漠道:“桃林,离这儿很近,片刻就到。” “为何去那儿?” “君子谦的伤势不能拖延太久,回齐王府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一路路面不太平稳,对他不利。” 柳冰雁不再言语。垂下了眼,望着昏迷中的君子谦。 子谦醒来后,会怪她么? 毕竟她之前真的听从了神秘人的吩咐,险些拖累了君离苏。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桃林,水玄将马车一直驾到了一个小木屋前。 “殿下,到了。” 水玄勒马停车,容浅从马车上跃下,抬步走向了那个小木屋。 而他还未走近,小木屋的门便开了,从里头走出一名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望着容浅,笑道:“小子,你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还带着这么多人,你媳妇没跟来?” “离苏在家中休息。”容浅道,“月叔,要叙旧的话,晚些再说,先帮着我救个病人。我家离苏的大哥,伤势太重,只能暂且借宿月叔这儿了。” 第463章 看你如此狼狈 “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自然是会好好照料的。病人在何处?” “马车上。”容浅说着,望了一眼水玄,“这是我身边的大夫,可以给月叔你打下手。” “这小子看上去不太机灵啊。”月无忧打量着水玄,悠悠道,“给老夫当帮手,也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别低估了年轻人。”容浅不咸不淡道,“月叔你一把年纪了,医术精湛,就认为年轻的大夫学艺不精么?你在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医术又有多高明?” “我说你这个小子,你这是喊人帮忙的态度么!”月无忧额头上的筋微微一跳,“要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就凭你这态度,老夫就能把你吊起来……” 容浅打断他的话,“若不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本王也不会对着一个怪老头喊叔。” “你……” “快去救人。”容浅催促着月无忧。 月无忧自是不爱看他那嚣张的模样,却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对方是他心上人的孩子,他下不了手去教训。 “小子,我救完人再和你算账。”月无忧冷哼一声,拂袖走向了马车。 …… 这一边的众人在忙着救治君子谦,另一边,神秘人早已奔出了白云峰,朝着东南方向一处偏远的茶馆而去。 这是附近一带唯一的茶馆,但凡是有商旅经过这个地方,大多都会停留下来喝茶解渴,因此茶馆的生意也算红火。 这个点,人依旧是很多。 神秘人直接奔进了馆子里,去了后院,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 此处偶有江湖人士停留,作各种稀奇古怪打扮的人都有,一个戴斗笠的委实不算特别。 神秘人毫无顾忌地进了后院,似乎颇为熟悉地形,绕过了几棵树,到了一间紧闭着的房门外,直接推开房门进了屋。 “蓝衣,麻烦你帮我包扎一下。” 她说着,在桌子边坐了下来,轻喘着气。 断指的疼痛可不一般,她忍着疼一路离开白云峰,到了山脚下竟发现连马匹都没有。 必定是容浅干的好事,去崖边时竟然不忘将她的马儿放跑,他当真就那么自信,猜到她可能狼狈而逃? 这一次,又让他赢了。 而她口中的蓝衣,原本正躺在榻上休息,听到有人闯入便惊醒了,再听到神秘人的声音,当即从榻上下来,到了神秘人身前,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你受伤了?” “嗯。”神秘人揭下了头顶的黑纱斗笠,将那断了小拇指的左手举起,“我这根手指中了毒,我担心自己解不了,情况紧急,只能狠心斩断了……这断指之仇,我一定要报。” 身旁的蓝衣男子见此,不咸不淡道:“南烟萝,看不出来你倒还挺有勇气。” 南烟萝冷笑一声,“我若是不这么做,只怕今天都没有命回来了,跟性命比起来,一根手指算什么。” 她与这蓝衫男子也相识了有一段时日,非但不知他的身份,连名字也不晓得,看他总是一身蓝衣,便直接叫他蓝衣了。 “看你如此狼狈,想必是败得挺惨,说说吧,容浅这次又用了什么招?”蓝衣问道。 南烟萝磨了磨牙,将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 “容浅会杀君子谦?我看不大可能,回头得让人去打听打听,君子谦是否真的死了。” …… 这一头二人在谈话,另一边,容浅与水玄也回了齐王府。 君子谦的伤势不轻,容浅便将他留在了桃林,有月无忧医治,又有柳冰雁照看着,自然是没问题。 容浅回到了庄子里,一路走向自己的卧房,还未走近,便见君离苏站在门外,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 容浅走上前,笑道:“离苏为何绷着一张脸?见到我不开心么?” “我为何绷着脸,你心里不清楚么。”君离苏道,“去办危险的事儿不带上我,反而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晕?” 容浅闻言,悠悠道:“我不乐意让你跟着我去冒险。我如今平安归来了,离苏还是不要跟我计较我打晕你的事儿了。” 容浅说到这儿,莞尔一笑,“你不如问问,柳冰雁的情况。” “她肯定没事。”君离苏道,“你进来的时候神态轻松,我便知道没出事。” “柳冰雁的确没事儿。但君子谦有事。” 君离苏闻言,当即问道:“大哥怎么了?” 容浅将来龙去脉都说给君离苏听,末了,又道:“离苏,这次我不带你去是正确的,我假意杀君子谦,跟神秘人说,正是因为你不在,我才不需要顾忌,因为你不在,我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不让你知道,神秘人果然信了。” 君离苏静默了片刻,叹息一声,“这一次,我大哥可受罪了。” “他的确是最受罪的那一个。”容浅道,“将你打晕之后,我便去找君子谦说明我的计划,想要柳冰雁平安,就需要君子谦做点儿牺牲,而找到君子谦的时候我才知道,神秘人也给他送了信,让他去营救柳冰雁,还好我与君子谦碰面了,否则,君子谦若是先我一步去营救柳冰雁,必定会被神秘人威胁,神秘人极有可能连君子谦一起抓。” “嗯。”君离苏点头,“如果我是神秘人,面对前来的君子谦,我会让他放下兵器,想救人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要了柳冰雁的命。” “幸好他与我碰面了,我告诉他我的计划,他很爽快地同意。”容浅道,“我的计划里,只有君子谦一人受伤,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当着神秘人的面杀君子谦,神秘人在那一瞬间,想必觉得自己眼花了,试问,我连君子谦都敢杀,那么对于柳冰雁的死活,我还能在意么?神秘人只要这么想,就会发现柳冰雁已经无用,那一刻,神秘人应该想着逃。” 人质失去了作用,自己的安危面临威胁,多数人第一反应自然是逃。 人质无论是生是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安危。 第464章 你总算是醒了 “这一次,又是阿浅赢了。”君离苏拍了拍容浅的肩,“好样的,可惜,没能看清那神秘人的样子。” “那家伙身上绑着炸药,手中捏着打火石,倒是机灵。”容浅冷嗤一声,“这么一来,谁要是杀她,她就与那人同归于尽,死了也要拉着个垫背的。” “靠近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下次这家伙再出现,你切记不要离她太近,万一她临死前来个鱼死网破,大家都玩完了。”君离苏说着,揽上容浅的胳膊,“我那倒霉的大哥多久能好?” “胸口受伤也不是小事儿,总要躺上个把月的,不过他这两天应该就能醒了。将他暂时放在桃林,无妨的,反正有人照料着,离苏不会怪我下手太狠吧?” “你当我傻子?这事儿我哪能怪你,只能怪那作死的神秘敌人,你这一剑捅下去,是这一局的关键,若是不捅,恐怕还不能赢。” 若是不伤了君子谦,就骗不过神秘人,神秘人一开始就放话要砍柳冰雁的手脚,阿浅若是做戏不做足,只怕柳冰雁就遭殃了。 那一剑,为的就是那一刻敌人的短暂走神。 双方对立,一旦有一方脑子当机,便已经输了一截。 神秘人必定想不到,脑子当机的那片刻时间,就已经落了下风,注定要输了。 她当然不能怪阿浅捅了君子谦。 一剑捅下去避开要害,过几个月也能生龙活虎,可若是柳冰雁的手脚被砍,那可就长不回来了,一辈子的缺陷。 君子谦愿意为了柳冰雁做出牺牲,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我家大哥果然也是条汉子。”君离苏道,“这事儿过后,他们的感情想必也会加深一些,倒也不算是坏事。” “离苏总夸你家兄长,为何不多夸我?”容浅不咸不淡道,“换做你被捉,我也甘愿为了你被捅一剑,不过可惜我不能拿事实证明,因为我永远不会让我们落到那么狼狈的境地。” 容浅的话一出,让君离苏有些忍俊不禁。 阿浅似乎一直都是这么信心满满的。 过度的自信是自负,而他的自信,却似乎并不过度。 容浅总有让人佩服他的本事。 “阿浅,幸亏你我不是敌人,否则,遇上你这样的头脑,我每天要死多少脑细胞。”君离苏悠悠叹息一声,“遇见你之前,我还以为自个儿挺聪明的,可与你认识久了,却发现自己这头脑还是没你好使。” 容浅的智慧在她之上,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更比一山高。 “怎么,离苏心里不服气?”容浅的语气中似有笑意。 君离苏挑了挑眉,道:“那倒不会,是你,我就服气,人外有人嘛,再说了,你人都是我的,你再聪明我也不担心。” “离苏总会说些我爱听的话。”容浅笑着,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梁,“总之你记住了,我就算脑子再好使,也是去算计外人的,可不会算计离苏你呢。” “谁说的?你从前很爱算计我,别以为我忘了,我这记性可是好着呢。”君离苏挑眉,“有时间我要好好数数,自己被你算计了几回。” 容浅闻言,轻笑一声,“离苏这是要跟我算旧账了?成婚之前的可不能算,刚认识你那会儿,的确算计过你,可那时,谁知道你我将来会是一对?” 君离苏笑道:“也罢,那么久远的旧账我就不翻了,只要你以后在我面前坦诚就好。” “那是自然。” “乖。” “……” …… 白云峰山脚下的桃林内,飘扬着一阵烤肉的香味。 柳冰雁从木屋里走出来,赫然看见前方的空地上正燃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放着一个铁质的烤架,烤架上串着两只野鸡,被火苗烤得油光发亮。 月无忧正站在烤架边上,时不时翻转着那两只鸡,避免它们烧焦。 “前辈,您这烧鸡可真香,隔着门板都能闻到。”柳冰雁走到烤架边,望着那翻转的烧鸡,咽了咽口水。 “呵,老夫我烤肉的本事一向好,容浅那臭小子都曾夸奖过,你想想,他那么挑剔的人,能从他嘴里蹦出一句好话可不容易呢。”月无忧说着,眉宇间颇有几分得意。 “齐王殿下的确很少有好话,他一向不太喜欢夸奖了。”柳冰雁笑道。 “这小子说话是难听,可你偏偏反驳不了。”月无忧道,“他常常拿自己的长处嘲笑他人的短处。” 月无忧说到这儿,忽的怪叫了一声,“呀,我这才想起来,厨房里还炖着汤呢,丫头,你看着点这个鸡,老夫去趟厨房。” 月无忧说着,便起身走开了。 柳冰雁眼见月无忧走了,便站在烤架边上等着,眼见着烧鸡熟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便从烤架上举了下来,搁在了盘子上。 将烧鸡端进了屋子里,抬眼的那一刻,柳冰雁发现躺在榻上的君子谦手指动了动。 柳冰雁顿时一喜,将烧鸡搁在桌子上,奔到榻边,“子谦……” 君子谦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呼唤,眼皮子动了动,不一会儿,睁了开。 “子谦,你醒了!”柳冰雁欣喜道,“你总算是醒了,感觉如何?伤口还疼不疼?” “我……”君子谦张了张口,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这是哪儿?” “这是白云峰山脚下桃花林里的木屋,一位高人住的地方,是齐王殿下的带我们来的。” “原来如此,其他人呢?”君子谦的声音有些微弱。 “齐王殿下回王府了,救你的前辈在厨房内,这片桃花林据说外人闯不进来,有机关阵法,很安全的。” “真是个好地方。” “子谦,你的伤口会不会很痛?” 君子谦道:“还好。” 柳冰雁闻言,面上浮现一丝无奈之色,“什么还好?一剑捅在胸口上,这叫还好?” 君子谦道:“不然你想让我回答什么呢?很痛?” “你若是痛,就喊出来,这儿没有别人,不必忍着。” 第465章 不是责怪你 “喊了能止痛么?” “不能……” “那还喊什么呢,不如安分点儿。” 柳冰雁听着君子谦的话,一时无言以对。 “子谦,对不起。”良久的寂静之后,柳冰雁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而后垂下头,“是我的错,你若是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君子谦闻言,道:“何出此言呢?我并不生你的气。” “子谦,你心中想必觉得我不懂事吧?”柳冰雁苦笑了一声,“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能耐,可当我遇上难以应付的敌人时,却发现自己真的很无能,如果今日没有你们救我,我当真无法自救,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用自责。”君子谦道,“人总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你无能,只能说抓你的人太过阴险狡诈。” “你不责怪我,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我自己就心中还是有些自责。”柳冰雁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一直不想做一个柔弱的女子,便也学着习武,我以为我有自保的能力了,但今日过后,我发现我也就只会点拳脚功夫罢了,以后,我再也不自以为是了。” “你已经比大多数女子优秀了。”君子谦见她自责,安慰般道,“至少你没有飞扬跋扈的性格,至少你不恃强凌弱,你爽朗率性,真性情,这都很难得,你只需要继续保持这样的性格就好。” 柳冰雁怔住,“子谦,我难得听你夸我这么多呢……” “该夸的时候要夸,该骂的时候也要骂。”君子谦说到这儿,顿了顿,道,“你被神秘人捉拿,为何写信给离苏,他逼你的么?” “神秘人说,我若是不写信给离苏他们,她就要写给你,让你来营救我,并且捉住你,如此一来,你我二人就都落在他的手里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离苏他们传信,但我没想到神秘人那么无耻,还是把你喊来了,幸亏齐王殿下有妙计……” “这一次是运气好,在我准备出发时,齐王找到了我并且制定了计划,否则,你我都无法保证平安。”君子谦淡淡道,“以后遇到难事,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先来找我,不要找其他人,并不是每一回都能侥幸,并不是谁都有齐王殿下的头脑,幸好这次离苏没有参与进来,否则若是她出了意外,我或许无法谅解你……” 柳冰雁闻言,鼻子一酸,“你心中依旧在责怪我,是么?” “冰雁,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与你声明。离苏是我的亲妹妹,神秘人逼你做选择的时候,你选择让他们去冒险,而不是让我去,你当时心里想的是,宁可将他们拖入险境,也不将我拖入,是么?” “我承认我那一刻的自私,但大多数女子就是如此自私。无论如何,都想让自己在意的人不受伤害,就算你怨恨我,我也不想让你来……” “冰雁,我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君子谦颇为认真地望着她,“冰雁,每个人都会犯错,更何况,你犯的错是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因此我谅解你,我不会再追究此事,但我要告诉你,离苏不欠你的,也不欠我的,反倒是我们欠了她的人情,我们应该感激她与齐王,你明白吗?” 柳冰雁静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君子谦望着她,问道:“还记得齐王殿下刺我一剑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么?” 柳冰雁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容浅刺中君子谦,君子谦没有躲,并且转过头望着她的方向,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不能为了你牺牲我的亲人,但是,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死。” “记得。”柳冰雁伸手握上了君子谦的手,“子谦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出门在外都会提高警惕,类似今日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君子谦闻言,伸手抚上她的头,“以后,若是要出门,最好带着护卫,或者,带着我一起。” 柳冰雁握紧了他的手,“好。” …… 一晃眼,两日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一日,君离苏从榻上醒过来时,天色尚早,容浅已经不在身侧。 容浅若是起得早,通常都是因为有公事要处理,若是无事,他便会陪着她躺着,看着她醒来。 许多次她一早醒过来,睁开眼,容浅都醒得比她早,却还是躺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眼见着她醒了,亲吻她的额头。 君离苏坐起了身,下榻穿衣洗漱。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抬眼便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庭院之内,金木水火四人在练剑。 咦,他们四人的身旁,那一道紫色的身影是何人? 那紫衣少女侧对着她,君离苏望着她的侧颜,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见过的一张张脸孔,总算是给她想起来这少女是谁了。 九公主容楚若。 这位公主与她不算很熟悉,在宫中见过几回,十分调皮活泼。 君离苏迈出了步子,缓缓走向她。 走得近些了,那少女似乎也察觉到有人靠近,便也转过了身,望着来人。 她这么一转身,君离苏自然是看清了她的容貌。 这九公主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是个美人坯子。 她生着一张十分标准的瓜子脸,肤若白雪,貌若出水芙蓉般,一头乌发垂泄肩后,头上装饰着小巧精致与衣裳同款的珠花,浓眉之下,一双眼睛清澈如山间泉水。 眼见着君离苏走近,容楚若的双眸含笑眯起。 “七皇嫂!”容楚若眉开眼笑地喊了一声,声音清脆。 君离苏闻言,冲她笑了笑,“九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玩?” “我少说也有十天八天没有出宫玩了,实在是太闷了!今早出了一趟宫,在街上偶遇了买糖炒栗子的水玄,与他闲聊了几句,之后,聊着聊着,便聊到王府里来了,不过七皇兄他没空理我,我来了,他竟然也不招呼我一声。” 君离苏笑道:“你皇兄想必是有事要忙,你若是觉得无趣,皇嫂陪你去逛逛街?” 第466章 谁偷袭我 “好啊!还是皇嫂好,比皇兄好多了,七皇兄是从来不会陪我玩的,他绷着脸的时候,我也不敢靠他太近。” “你七皇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呵呵,走吧,皇嫂与你出去逛逛,带上相思一起。” “王妃,属下与你们一同出门。”从旁边传来一道男子声音,说话之人正是火玄,“今日属下得空,属下陪你们一同去,王妃与公主出门,自然要有人护卫。” 君离苏道:“好,你和相思与我们一起。” …… “七皇嫂,我要吃这个我要吃这个!” “这个我好喜欢,皇嫂帮我买可好?” “哇,七皇嫂你来看,这簪子好看吗?配不配我?” “哇,糖葫芦!” “七皇嫂……” 君离苏看着前头蹦蹦跳跳的姑娘,左手糖葫芦右手糖人,一双眼睛还不断四处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因为她爱买东西,而是因为她太过聒噪。 听府里的人说,这个九公主,但凡是她讨厌的人,她一定要整,往死里得罪她的,她就一定要整死,但要是她看顺眼的,便使尽各种手段也要粘着你,跟麦芽糖一样甩都甩不开。 比如—— “七皇嫂你理我一下啊,你怎么都不听我说话?不想与我交流么?” “作甚……”君离苏眼角一跳,很无奈地回了她一句。 “我要吃烧鹅!”容楚若嘟着嘴,“要鹅腿,其他的不要。” 君离苏看着容楚若的双手,“可是你的糖人和糖葫芦还没吃完呢。” “那怎么办,难道丢掉一样,不行,我舍不得。”容楚若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转头看了看双手拎满东西的相思与火玄,再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君离苏,忽然眼睛一亮,“有办法了,你给我买,帮我拿着,等我想吃了就喂我这不就好了么,皇嫂你看你两手都是空的,一手可以拿烧鹅腿,一手拿烤番薯。” 君离苏听闻此话,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这丫头片子,事还挺多。 “七皇嫂你给不给我买,皇嫂……” “买买买!”君离苏受不得她这缠人劲儿,“马上给你买!” “这就对了,谢谢七皇嫂啊。” “……”君离苏觉得很是无言。 “哎呀那不是烧饼吗?我都有两个月没吃了,七皇嫂你还能拿得动吗?哦你两手都满了,那可怎么办啊,有办法了,我们就去那摊子吃,把手上的吃完了再买烧饼。” 这一回,君离苏不再妥协她,轻描淡写道:“若是你还要再这么买下去,那你就自己去买吧,皇嫂可没精力陪你这样折腾。火玄相思,我们回去。” 君离苏话说到这,便转过了身,迈步离开。 君离苏心中想着,她这么一走,容楚若必定是会跟来的。 眼见着君离苏走开了,火玄跟上前去问道:“王妃,咱们当真就要扔下九公主?” “当然不是要把她扔下,我是想让她自己跟上来,她不能再这么买下去了,看什么都稀罕,什么都想买,拿得下么?跟着她出来逛街,得拉个马车出来,才能装下她那些东西。” 骄纵的小丫头,不能惯。 而容楚若也果然如君离苏意料之内的,几乎是立即迈开了步子就要跟上去。 “皇嫂,你别走啊,你走了我岂不是很无聊……” 容楚若正要追着君离苏,却没有想到,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右方飞了过来,击打在她的大腿上。 容楚若顿时脚步一顿,顺着那东西飞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可疑的人都没看见,她本以为是意外,不想去管,却没想到下一刻,腰间又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还是从原先的那个方向。 “谁偷袭我!”这下容楚若当然不觉得是意外,直觉就是有人暗中捣鬼,她抬眸去看,只来得及看到几丈之外,一抹身着桃色碎花罗裙的女子背影急匆匆地离开。 容楚若只觉得就是这人偷袭的自己。 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样戏弄她,看她不上去逮住这个人,教训一顿。 容楚若如此想着,抬脚跟了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发泄心底的怒气。 而君离苏此刻还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走了好一会儿不见容楚若追上来,心想莫非那小妮子真的就那么倔脾气,宁可独自在大街上逗留也不和她走? 她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人贩子拐了…… 君离苏揉了揉眉心,心中想着,这容楚若虽说缠人,她也很想摆脱,但是将这丫头一个人扔在大街上到底是不放心。 于是君离苏回过身去找,心里想着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容楚若的身影。 “这小丫头片子,跑哪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没影了。” “咦,王妃,那个像不像?”眼尖的相思忽然伸手,指了指前头不远一个奔跑的紫色小身影。 君离苏一眼望去,看见了那身形,以及手上还没吃完的糖人,当即道:“是她!” 她直接追了上去。 相思和火玄自然跟了上。 “楚若!”君离苏看着前头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叫喊着她的名字,可也不知是她的声音不够大,还是人潮多的缘故,那紫衣少女竟没有回头,还是自己朝前走。 君离苏拨开拥挤的人群追了上去,再看那紫色身影,离她似乎更远。 “看不出来这小妮子这么灵活,这么拥挤的人群竟然还挤出去了。”君离苏暗自嘀咕了一句,而后继续跟了上去。 前面那抹紫色身影忽然跑开了。 “真闹心。”君离苏见她越跑越远,有些无奈,费力地钻出了拥挤的人群,她脚下生风一般朝着容楚若的身影而去。 容楚若还在跑,君离苏三人追到她的时候,已经出了集市,到了一处人迹有些荒凉的郊外。 “楚若,你跑什么!”君离苏迅速上前,扣上容楚若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乱跑很危……” 话未说完,那被她扣着的小身影,忽然迅速回过了神,挥袖朝她撒了一把粉末。 “王妃当心!” 第467章 我们顶着,你先离开 “王妃躲开!” 火玄和相思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身后响起。 君离苏早在他们出身提醒的时候,就已经屏住呼吸侧开了身子,而后想也不想朝眼前的紫色身影就是一脚。 眼下才明白是中了计。 方才就觉得奇怪,容楚若怎会对自己的喊叫不理不睬? 这使计的幕后人,竟然能找人将容楚若模仿的如此像,那背影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还利用她担心容楚若这一点,将她骗到了这个树林。 刚才那一把粉末被她避了开,等那粉末淡去,她才看清了此刻面前站着的女子。 和容楚若完全不一样的脸孔,只是一模一样的身形,她眉眼间有着肃杀之气,“齐王妃君离苏?” “是又如何?”君离苏冷冷回应。 “既然是,便留下命!” 那女子的话音落下,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朝着君离苏而来。 君离苏冷笑一声,顺手折过一旁的树枝迎了上去,在她身后,相思火玄也折下了树枝,一同迎上了紫衣少女的攻击。 “哪个杀手团伙的?”相思看着眼前的女子,十分面生,只觉得应该是收钱杀人的杀手,便问了这么一句。 而对面那紫衣少女根本不搭理她,手中剑若银蛇,不依不饶的缠上来。 “王妃,他们人多,我们顶着,你先离开!”火玄低喝了一声。 君离苏磨牙。 先离开?这种事她还真做不出来。 相思火玄在两边分别夹击着紫衣女子,君离苏趁机撤出了战斗圈,寻思着找个机会偷袭那紫衣女子。 忽然觉得头顶罩下一道阴影,君离苏抬眸,只见前头的空中忽有四道白色身影闪来,四人牵着一张像是黑绳所编织的巨大的网,来势汹汹。 这让在和紫衣女子打斗的火玄相思二人均是微微一惊,细看那网,不仅仅是绳索编织,那上头还带有闪着银芒的利刃,那是十分锋利的细小刀片嵌在麻绳里头,可以想象那网一旦是罩在人的身上,会是怎样的恐怖。 必定血肉模糊。 这样的网,没有刀没有剑,光靠着手上的破树枝根本就破不开。 那四人是身着白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他们的速度十分快,一眼便能看出训练有素,四人携着大网便朝地面上的三人俯冲而下,不仅如此,他们左手捏着网边,右手几乎是同一时候伸到了身后,再次齐齐伸出,竟人手握一长剑! 敌方有利刃和弯刀,势不可挡。 君离苏瞳光一冷,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将眸光定在那紫衣女子身上,“夺她的剑!” 被这紫衣女子缠着,压根抽不开身躲避,必须先将她解决了才行。 相思火玄二人齐齐发难,手中树枝直取那女子咽喉,速度都已然提到极致,分明是拼了。 君离苏见此,有些咬牙切齿。 这样要是还胜不过,那今天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那网上刀芒闪闪,没有利器根本破不开来,而他们这一行人中三人没有一人手上有利器。 那紫衣女子听闻君离苏的话,只是冷冷一笑,抬剑将火玄相思二人的树枝直接斩断—— 他们再快,但是手中的树枝终究敌不过软剑。那紫衣女子将二人的树枝斩断竟也不再恋战,后退数步直接撤了出去。 “分开三路!”君离苏低喝一声。 只因现在三人都在那张巨大的网下。 但她的话快,却也比不上空中那四人坠落的速度快,眼见那四人牵着的大网将落,根本无法全身而退,火玄与相思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同时双双抬手,搭上一旁的君离苏的肩,一人一掌将她直接拍出几丈之远! 身体倏然被两股劲道同时拍出,君离苏骤然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飞出,直到她努力让自己停下来,收势不及险些摔了,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头看身后的两人。 能为自己的舍命的人,她又怎么舍得他们去死? 巨大的网落下的那一瞬,心底忽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惶恐,一时之间她什么也顾不得,她拔足朝前奔去! 拼死也得夺了那紫衣人的剑! 他爷爷的敢算计她,就是死她也得拉上这女子做垫背! 君离苏正愤怒地冲向那紫衣女子,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变故陡生。 “嗤啦——” 忽听一声绳索破裂之声响起,原本就要罩在相思二人头上的巨网竟从中间开了一个大口,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凭空生出,手中的长剑在那网落下之前一剑劈开!却很好地避开了里面的人—— 网中的二人得到解脱,在那一瞬破网而出! 君离苏原本沉怒的眸倏然怔住。 竟然是他。 容琛…… 怔然过后,便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能逃出去,便好。这时候多个帮手可是好事儿呢。 巨网裂开,那四名白衣人十分快速地立即撤开了手,也不再去管那网里逃出去的二人,四人纷纷出剑,直袭正中央的黑色身影! 被杀手们所围攻的容琛,看似不慌不忙,手持长剑在空中自旋了起来,外头的人只能看见一道像劲风一样的身影,携着一道长剑带出的银光,将周围的四个人直接扫开! 他的身影晃动宛如鬼魅一般,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每到一名白衣男子跟前皆干脆利落地划破他的喉管,剑势直逼要害毫不拖泥带水,一道接一道的血柱喷涌而出,当黑色身影稳稳落地,那四名白衣男子的身形轰然倒地。 这片刻的功夫便取四人性命的速度与身手,让一旁看着的相思与火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景王杀人,好像跟切豆腐似的。”火玄有些感慨。 “不。”相思道,“更像是串糖葫芦,一下一个一下一个。” “哪来的人如此多管闲事。”紫衣女子眼见自己的同伴尽数倒下,望向容琛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与怒气,而后一个跃身而起,横剑朝着他挥去—— 容琛目光冷凝,眼见对方发起攻势,也提剑迎了上去! 第468章 小心身后 然而众人没有预料到的是,二人的长剑眼见就要挨到一起,那紫衣女子却像是早有准备,忽然撤回了招式,而后左手朝着对方直接挥出一把粉末,这还不算完,又从腰间掏出一物,抛在地上炸响—— “嘭!” 原来,她要攻击容琛只是假动作,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扔出她原本准备的这两样东西。 容琛似乎对那粉末有些忌惮,撤了招式便朝后退,而那在地上炸响的东西,升腾出了一阵白烟,瞬间迷住所有人的视线。 君离苏似乎听到耳边有破空之声响起,但是被白雾迷了眼睛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那东西似乎擦过了她的身侧,朝着前头而去。 前头的正是容琛。 她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喝道—— “容琛,小心身后!” 而就在她这一声呼喊过后,前方忽然想起‘叮’类似于长剑与利器敲击在一起的声音,应该是容琛的剑打掉了飞去的暗器。 君离苏闻声稍稍放了心,却没有放下警惕。 身后必然还有敌人,不能掉以轻心。 才这么想着,忽然间又听到一道破空声,这一回是对着她来的。 敌人根据她的声音,判断出了她的位置,这才朝她发出了暗器。 君离苏眸光一冷,听声辩位,朝着右边一躲。 接下来又是好几道类似的声音,不断有物体划过气流朝她频频而来,她靠着耳力辨别位置,不断闪躲。 君离苏心想,应该不止她一人被人袭击,其余的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至今也没听见谁倒下,大家应该都相安无事。 眼前的白雾已经快要散开。 君离苏耳朵一动,前头似乎有人袭击而来,她想也不想,手中的树枝迎了上去,身体稍稍一侧,同时躲过一前一后两道攻击。 后面飞来的只是暗器,但是这前面的人已经离她很近了,因为衣衫会随着人敏捷的速度翻动,这声音当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模糊中她好似看见了一块紫色的衣角,就是那紫衣女子。 那人打不过容琛,所以迅速朝他扔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逼退了他,而后将目标又转回了她身上。 毕竟这人一开始便说要杀自己。 君离苏冷冷一笑,她能判断出紫衣女子就在左侧,于是迅速伸手拔下头顶上的发钗,就要向对方刺过去。 但君离苏没有预料到的是,冰冷的剑锋在这一刻已经逼近了左边的肩头,她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不及。 “嗤——” 长剑没入肩头,她闷哼一声。 处在白雾中,对方看不清她的位置,那一剑刺过来,其实也料不到会刺中哪里。 所以对方会很快将剑抽离,下一刻,再补一剑过来—— 君离苏伸手捂上肩头,想要后退,可大脑在这一刻已经有些晕眩。 剑锋有毒。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耳边响起‘叮——’的一声,似乎有人把对方的长剑挑了开,她隐约听到一声闷哼。 想必是容琛在她被刺第二剑的时候赶了过来。 但是她终究敌不过大脑里的混沌意识,头一偏,陷入了一片黑暗…… …… 装潢雅致的寝室之内,白色大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女子。 床榻前,一道雪白的身影侧坐,他容颜精致,唇角却紧抿着,如画一样的眉目是少见的冷然之色。 “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这剑锋淬了毒,刺杀王妃的人是铁了心要她的命。”容浅的身后,水玄站立着,手中端着的药碗冒着腾腾热气,“这毒是有些厉害,但对属下来说,不算难题,殿下大可放心。” 容浅静默了片刻,而后道:“那刺客呢?” “已经关在在暗室里。只不过——”水玄顿了顿,继而道,“她嘴巴实在太硬,火玄挑了她的手脚筋,她也没能说出什么,必须要拿布堵着她的口,一旦取下她便会咬舌自尽。” “将她交给金玄,如果连金玄都逼供不出……”容浅淡淡开口,“那就由他怎么高兴怎么处置吧,别让那女刺客死得太轻松了,药拿来。” 水玄将手中的药碗端给容浅,而后退下。 容浅舀起一勺药汁,吹凉了再拿至君离苏的唇边缓缓喂入她口中。但是昏睡之中的君离苏却不配合,紧抿着唇瓣,容浅喂下去的药有大多都顺着她唇角溢出。 容浅微微敛了敛眉,搁下药碗,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干净的帕子将君离苏唇角的药汁擦去,而后重新端起碗,端至自己唇边喝了一口,倾下身对着她的唇瓣覆了上去,将口中的药汁缓缓地渡入她口中…… 第469章 你生气了? 这样的喂药方法,使得药汁没有再流出来,容浅觉着这样的方式省时间很多,于是一整碗药便都这么喂下去了。 这一头容浅在喂药,另一头—— “哟,眼睛真好看,水灵灵的呢,只是可惜眼光太凶了,你这样我可就不喜欢了。”光线昏暗的石室里,一袭浅蓝衣衫的女子站立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在地面的紫衣女子。 “这嘴巴倒是真的挺硬的。”身侧,金玄站立着,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逼问了许久,竟也没有松开牙关。” “作为杀手,倔强是应该的,但是你也得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啊。”相思蹲下了身,白皙的手指伸出,扣上了紫衣女子的下颌,冷笑着道,“不管你招不招,反正下场都一样,啊不,不太一样,一个是死得痛快些,一个是死的痛苦些,现在看来,你喜欢死的痛苦些。” 紫衣女子嘴里堵着布,开不了口,一双冰冷的眸子却毫无起伏。 “越看你这眼睛越喜欢,反正你也要死了,你其他的地方我都不喜欢,不如就把这双眼睛留给我。”相思说着,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而后伸手取下头顶的发簪。 “殿下有交代,我得给你留一只眼睛,让你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毒蚁啃噬,那我便先取走一只,就这样。” 相思径自说着,而后手中发簪利落地刺下—— 石室之内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 “既然不招,留着也没用了。” …… “九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 “九公主,若是没有齐王殿下的允许,谁都不能入内。” “你们敢拦着本公主?不要命了?”容楚若拧起眉头,望着屋子前阻挠自己进入的两个宫人,横眉怒视,“让开,让本公主进去!” “九公主,您真的不能进去。” “本公主怎么就不能进了?本公主要探望皇嫂,你们还敢拦?让开!”容楚若眼见二人一而再再而三阻挠自己,不禁怒起,伸手就要将两个人拨开。 “九公主,您……” 容楚若年纪虽小,但生起气来,力气也是挺大的,一下子就强行将二人拨开,而后伸手便要推门。 可哪知道,她的手还没碰触到房门,那门忽然便自己开了,害得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抬眸便看见一身黑衣的水玄站立在跟前,望着她,淡淡开口—— “九公主殿下,你是否还嫌自己惹出的乱子不够?” “本公主哪里惹什么乱子了?”容楚若听着水玄的问话,开口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见水玄堵在门口,这次她却不敢像推开下人一样把他推开,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皇嫂怎么样了?” “目前无碍。”水玄淡淡道,“九公主不必担心,请回。” “那个,水玄,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只是去看看,真的。”容楚若伸手抓上了水玄的衣袖,抬了抬下巴,“你不让我看,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九公主殿下认为,王妃会希望看见你么。”面对容楚若的无赖,水玄无动于衷,“若不是九公主你四处乱跑,被歹人钻了空子扮成你,王妃也不会因为担忧你的安危而中了计,王妃之所以受伤,这里头可有九公主你的责任。”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这不是担心她所以来了么。”容楚若锲而不舍,“为何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拦着我,我又不会害她,让我进去!” “九公主请回。”水玄依旧没有其他反应。 还是那样的态度,还是那句话。 容楚若不依,眼睛直往屋子里头看,似乎就想直接横冲进去了。 但下一刻,屋子里却响起了一道女子声音,携带着一丝虚弱,“水玄,你让九公主进来。” 容楚若闻言,当即面色一喜,而后瞪了水玄一眼,“听到了么?还不放我进去?” 水玄不语,听着屋内君离苏的话,只能微微侧开了身子,让容楚若进去。 可容楚若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抹雪白修长的身影,那人伸出手,直接揪上了容楚若的后衣领,阻止她迈步出去,而后再将她往后一扯,直接又扔出了房门外。 “哪个混账敢扯本公……”容楚若差点对着身后人破口大骂,可话还没说完却对上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侧对着她,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毫无表情,薄唇紧抿。 容楚若见着他,把没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而后咽了一下口水,“七皇兄……” 可容浅却像是没听见,也不去搭理她,直接踏进了屋子,水玄见此便走出了屋子,顺手把门关了,将容楚若的视线隔绝。 容楚若一脸沮丧,却又不敢顶撞容浅。 “真是的,七皇嫂都说了要见我了,还轰我出来。”容楚若嘀咕着,“她分明就没有怪我。” “王妃让公主你进去,未必就表示她没有怪你。”水玄道,“也许是叫你进去准备骂你。” “瞎说,七皇嫂才不会骂我呢!” “九公主殿下,我若是害得你差点没命,你醒来第一眼看见我,会不会想骂我?”水玄不疾不徐道,“若非如此,九公主还认为王妃让你进去是为了什么?” “我,我还是不信……”容楚若说着,转过身缓缓迈步离开了,“我才不信她不原谅我呢,她一定不是想骂我,嗯,过几天我再来看她,也许那时候,有气也早该消了……唉。” …… “别动,好好躺着。”屋子里头,容浅将欲起身的君离苏按回了枕头上,“受了伤,还不安分?” “我就猜着,若是大难不死,第一眼见到的必然是阿浅你。”君离苏朝容浅扯出了一抹笑。 可她的话却让容浅脸色一沉,“在我面前,不许说那个字。” 见容浅似乎是生气了,君离苏道:“好,我不提。” 容浅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了些,却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真是少见你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君离苏望着容浅,说话声音有些虚软,“你生气了?” 第470章 这才乖 “没有。”容浅闻言,面上的神情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望着她轻声开口,“即使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 “此事确实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说白了,是我不够谨慎。”君离苏道,“但其实也不能全怪九妹,她本性贪玩,也没什么城府,你不必因为此事责怪她,我知道她其实也在自责。” “错了就是错了,我吩咐了不让她探望你,就是不让。”容浅道,“这次还是亏了容琛,相思与我说,若不是容琛当时刚好路过,或许你们真的就凶多吉少,如此一来,可不就又欠下他一个人情了,你处于险境之时,我竟不在你身边。” 君离苏觉得容浅说这话时,语气依旧是温柔轻缓的,可眸子里却没有半丝温度,这只让她觉得他这心中还是有气。 他生气也不表现在脸上,但是她就是看得出来。 “阿浅,发生这样的事,其实怪不了任何人,只能说明我心眼不够多。”君离苏轻叹一声,“这次的刺杀,就当是给我一个教训了,让我以后行事不要掉以轻心,再有,我发现我真的许久没有练武功了,最近都是在玩乐中度过,难怪敌不过人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道理说的太实在。” “暗处有着神秘敌人,总让人防不胜防。”容浅道,“不过我赞同你的想法,伤好之后,你若是还要加强习武,金木水火四人你随意挑人选陪你练。但这要在你完全康复之后,再有,康复之前,不能离开王府一步。” “不能离开王府?”君离苏挑了挑眉,“这……” “剑伤没有伤及骨头,但剑锋有毒,水玄虽然为你解了毒,那你的伤没个几天是好不了。”容浅道,“留在府里安心养伤便是,我陪着你,不要整天总想着出去玩。” “……”听着容浅的话,君离苏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只道,“阿浅,躺久了当真是有点难受,我想起来一会儿。” “好。”容浅说着,伸手扶上君离苏的肩,“那你起来靠一会儿。” 他将君离苏小心地扶起,生怕牵扯到她肩上的伤口,再拿过了枕头垫在了她的身后。 君离苏感受到容浅动作的轻柔,心底一暖,随后朝他挤出一抹笑颜,“阿浅,不碍事的,皮肉伤而已,对了,你应该没有处罚火玄与相思吧?” “他们这次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了伤,其实已经是失职。” “不能说他们失职,当时的情况,换成谁都不一定反应得过来,敌方人多势众,他们已经尽了力了,虽然你对属下的要求严苛,但有时也要谅解他们。”君离苏道,“你若要责罚他们,那么未免太不近人情。” “好,那我不罚他们就是了。”容浅朝她淡淡一笑,“只要你乖乖静养,你高兴如何就如何。” 他语气里的宠溺与纵容,让君离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轻垂下眼睫。 君离苏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下却有一层喜悦微微荡开。 “殿下。”忽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水玄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王妃的药熬好了。” 容浅闻言,开口道:“进来。” 下一刻,门被人推了开,水玄端着托盘踏入房内,那托盘上放置着一个小碗,碗的上空微微冒着热气。水玄走进了床榻,将药碗递给了容浅,而后转身离开了。 “来,将药趁热喝了。”容浅用调羹舀起了一勺药,吹了吹,而后递到了君离苏的唇边。 君离苏张口喝下,可药汁入口的那一刻,她却有将它吐出来的欲望。 什么药苦成这样! “阿浅,这里面是放的一整个黄连吗?苦成这样。”君离苏整个眉头都拧了起来,“能不能不喝?” “不能。”容浅开口,语气不容商量,“这个必须要喝。” “不行,太苦。”君离苏摇了摇头,“苦到这种程度,要吞下去真难,水玄的药常常都是这么苦的,真难以下咽。” “不难,你只要想象着它不苦,闭着眼睛就咽下去了。”容浅道,“别因为一点点苦就不喝,我会看着你把它喝完,必须喝完。” “一点点苦,你说的好轻松。”君离苏撇了撇嘴,“又不是让你喝,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容浅闻言,乘药汁的动作一顿,而后很安静地看着君离苏。 君离苏一时也不知道容浅要干什么,只觉得他明显不高兴。 而下一刻,容浅忽然就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 君离苏愣了一愣。 “不苦,你看我能喝下一半。”容浅仰头喝下一口之后,将剩下的端给君离苏看,“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莫非你连我都不如?我平时也是不喜欢喝苦药的,但我还是喝下去了。” 君离苏只想说,我确实连你都不如。 阿浅竟然把她的药分了一半来哄她喝下去。而且他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 “是药三分毒,对症下药,才能早日康复,这药你喝下去对你是有利的,可我一点病没有,喝下去只会损害身体。”容浅轻描淡写道,“离苏你若是想我以后的每日都与你分一半的药,你大可以不喝,如此一来,等你康复了,我也许就喝出病了,这样,你喝不喝?” 君离苏眉头一抽。 容浅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完全没有病的人乱吃药,会有损身体。 “拿来。”君离苏从容浅手中接过了药,“喝就喝,不就是一碗药,剑伤我都不怕,还怕苦么,你犯不着和我分着喝,出了什么岔子,整个齐王府都得乱了。” “你知道就好。”容浅微微勾唇,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君离苏,看着她将药全喝了,道,“这才乖。” 君离苏:“水……” “喝水去不了苦味,吃这个比较有用。”容浅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点心,放在君离苏掌心,“我给你倒杯水配下去,就不觉得苦了。” 君离苏看着手里的东西,挑眉,“你袖子里还藏着这个呢?” 第471章 听不懂人话 容浅道:“酸枣糕,这是你我都爱吃的点心,我早料到你怕苦,自然会给你准备这个。” 君离苏笑了笑,将手中那块酸枣糕塞入了口中。 酸甜的味道席卷了味蕾,果真使得口中不那么苦了…… 接下去一连好几天,君离苏都窝在房里,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 吃饭喝水啃瓜子,都有人伺候,而且这伺候的还不是下人,而是这王府的男主人。 容浅几乎天天都陪她,最近也没什么公事处理了,每每一坐下来,就是好几个时辰,三餐也都是在屋子里吃,她连筷子都不需要拿,眼神只要从一道菜上瞟过,容浅就会立即夹给她吃。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她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下床走动都不是问题,但容浅就是不允许她出这个门。 君离苏原本想抗议,可每每想起容浅是出于关心,也就作罢了。 她总会有康复的那一天,容浅总得让她出门。 这一天上午,君离苏刚醒来,翻了个身睁开眼,便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 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着这么一张脸,倒也是一种享受。 容浅的睡颜,着实养眼,怎么看都看不腻,虽然已经看这么久了,却依旧觉得好看极了。 他眼睫极长,像是羽扇一般,此刻正闭合着,他的睡颜有一种十分静谧的美,让人看着心里舒坦。 平时的他让人看着也很舒坦。 君离苏的眸光稍稍往下移,落在他轻抿着的薄唇上。 此刻似乎有一种无声的诱惑,促使她一点点凑近他。 君离苏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唇与容浅的仅仅只隔了半寸不到的距离。 她没有多想,正要再贴近一分,容浅的眼皮却忽然动了动,而后睁开了眸子。 君离苏见此,笑了笑,依旧将唇贴了上去,在容浅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阿浅,早。” 容浅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该准备起了,吃早点,喝药。” …… 这一头的二人准备起床,还不知此刻的王府之内又来了客人。 金木水火四人一大早便聚集在庭院里练剑,相思给四人送去了早点,才走进了四人,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道极为响亮的女子声音,颇有些熟悉—— “上官白,你别跑!” 相思一听这声音,就猜到了是谁,转过身去看,便见上官白一路狂奔而来,那模样活像是背后有狗在追。 而他的背后,容锦瑟正追着他跑,边追边喊,却不见上官白回头,容锦瑟似乎没有多少力气,站在原地喘息了小片刻,而后继续追赶,看她那气势,似乎非要追上上官白不可。 “上官白你等等我!你为何一见到我就躲呢?方才九妹说七皇嫂受伤了,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来齐王府探望,你为何如此关心七皇嫂?若是我也受伤了,你是否也会如此着急?” 上官白觉得自己实在被她烦怕了,眼见容锦瑟有些喘息了,他也放慢了步子,软倒在地上慢慢喘气。 这个丫头,虽然没有武功,这腿脚也太利索了,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上官白,你怎么了?”容锦瑟见他软倒在地上,连忙上前道,“你没事吧?你看你喘得脸红脖子粗,是不是哪不舒服?” “别过来……”上官白朝她磨了磨牙,“托你的福,我好得很,犯不着你操心了。” “真的?”容锦瑟闻言,面上当即喜悦了起来,朝着上官白开心地笑,“但凡是本公主认识的人,许多都说我任性妄为不讲理,皇兄们也说我刁钻野蛮,只有你,只有你说托我的福,真是没有想到你竟会夸我,上官白,你其实喜欢本公主的对不对?你心里一直有我的是不是?” “……”上官白忽然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这八公主简直听不懂人话! 一边的水玄额上微微一跳,而相思是直接听得笑出了泪花。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八公主竟然如此有趣。 “我求你,别缠着我了行么!八公主,我现在跟你明说了,我对你,当真没那个意思!”上官白回身朝容锦瑟大喊了一句,而后再转了个身逃到了鲤鱼池边,纵身跃下。 这一跳,顿时惊了一大片人。 “上官白!”容锦瑟大惊失色,随后朝着一旁看热闹的金木水火四人喊道,“你们这几个家伙,看了半天也没动,快救他啊,本公主不懂水性。” “八公主不必担心,上官白似乎会水。”水玄双手环胸,淡淡道,“于他而言,应该不是危险,反而是解脱。” 容锦瑟听闻此话,转头望向水玄,“你说他会水?那这条河通往哪里?” 水玄道:“可以通到洗衣房的高墙后。” “洗衣房的高墙后?”容锦瑟听闻此话,立即转身奔向洗衣房。 容锦瑟才离开了片刻,鲤鱼池边的众人只听身后忽然‘哗’一声,似乎有人破水而出。 众人齐齐转过了身。 鲤鱼池岸边,上官白如同一只落汤鸡,将双手扣在地面之上,顶着满脸水往岸上爬,他的头上,发冠也掉了,乌发四散开来,还有一只小小的鱼儿挂在头顶上。 众人见此,觉得有些好笑。 敢情他一直躲在水中闭气,并未离开? “总算甩开了那疯丫头,真是个可怕的姑娘。”岸上,上官白趴着喘息,随即抬头望着众人,“听说离苏受伤了,此刻在何处?” “王妃似乎还没起,有殿下陪着呢。”相思道,“你这消息倒是挺不灵通,这都过去几日了。” “我又没在你们府里安插眼线,你们这王府内的动静我哪能知道?那我就等着她起床出房门再去慰问。” …… “离苏,你肩上的伤还是要多注意些,虽然没有大碍,却还有伤口遗留,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前,最好不要乱动。”卧房之内,容浅帮着君离苏穿好衣裳,道,“等你的伤势彻底愈合,你想做什么都行,过几日,水玄研制的雪肌膏好了,拿来给你用,你涂抹在伤口处,就不用担心留下疤痕。” 第472章 花灯节 “那真是极好的。”君离苏靠在容浅的怀中,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要知道,女子受伤,最讨厌的就是留疤,太难看了。” “水玄的膏药很是管用,你且放心。”容浅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要记得我的话,不能乱动扯到伤口明白么?你别以为这就完全好了,若是不小心……” “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君离苏听他的语气有些像是哄小孩,不禁有点郁闷,“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记性的么,让你要一遍又一遍提醒。” “只因你太好动,我若是不多说几遍,你记不住。”容浅柔声道,“即使你觉得烦,我还是会说。” “不是这个意思。”君离苏连忙道,“没觉得你烦,从来都没有。” 只是觉得,他瞎操心罢了。 容浅闻言,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就好。” 君离苏低笑一声,靠在他的肩上,挑起他落在肩上的一缕发丝,挠他的下巴。 容浅低下头,抓住她作怪的手,一个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唇上的气息原本还是带着些许凉意的,但很快随着辗转温热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唇齿间都是清幽的气息,引得她随着他一同纠缠起来。 牙关没有丝毫防备,被他探入攻城略地,可他却一点也不孟浪,动作轻柔无比。 温柔,细致。 然而那紧密的气息与腰间的力道,却又让人察觉到一丝霸道。 她的手搭着容浅的双肩,渐渐沉溺其中。 他一点点辗转在她的檀口之内,呼吸渐渐有些灼热,而后忽然推开了她。 在君离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容浅又将她按回了怀里。 纵然他很不舍,但是他知道,要点到即止。 她如今伤势未愈,自然不能拉着她在榻上翻滚。 君离苏很安静地靠在容浅怀中,伸手抚上了唇,似乎还有他残余的气息。 “今日是花灯节。”容浅的声线传入耳膜,“晚些我陪你一同出去玩。” “好。”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屋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相思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上官白来府上了,说是要探望王妃的伤势。” “告诉他,离苏没有大碍了,让他回去吧。”容浅轻描淡写道,“本王的王府,岂能让情敌来去自如?赶他出去。” 外头的相思闻言,似乎笑了一声,“是。” 君离苏:“……” 这样也好。 毕竟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总要与外男拉开些距离。 上官白的好意,她心领就是了。 …… 一晃眼到了夜里。 君离苏沐浴更衣过后,回到了屋内,打开房门,便看见一道修长的雪白身影背对着他。 “阿浅,我们可以出门了。” 容浅闻言,转过了身。 君离苏在他回身的那一瞬间,怔了好片刻,望着眼前的人,除了那双潋滟的眸子,其余的地方都不一样—— 一个人的眼睛改变不了,面部的其余地方却可以用人皮面具来改。 “为什么扮成这样?”君离苏望着眼前的容浅,挑高了眉头。 他易容了。 清俊的面容,霁月清风般的眉眼,倒也算好看,只是比起原来的他,相差何止一点点。 “水玄要给我带上的。”容浅道,“他说,换一张无法惹人注目的脸,你会开心一些。” 君离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的确,花灯节人山人海,容浅原来的面目太招摇,难免引人侧目,到时候免不了被人围观。 水玄的做法可不就是为了避免他招蜂引蝶,如此改装一番,省事多了。因为类似这样清俊的脸庞,在大街上也不少见。 水玄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我都改装了一番,你不改装么?”容浅淡淡道,“这似乎不太公平。” “哪里不公平。”君离苏轻描淡写道,“像我这样见多了世面的,见你第一眼都十分惊艳,虽然我确实不想承认自己的容貌比不上你,但事实摆在眼前,阿浅,你敢说你见我第一眼有惊艳到么?我这张容颜,还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她可是记得他当初的表情很平淡。 “有的。”容浅道,“只不过我隐藏的太妙,你这才没看出来。” “拉倒吧你,你初见我的时候,根本就没感觉。”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而后一把牵过了他的手,“走吧,大街上已经很是热闹了呢。” 君离苏与容浅相携着走在大街上,此刻街道上已经是人潮拥挤了,君离苏的手被他紧紧攥着,让她忍不住笑了,“阿浅,你抓得这么紧作甚,我又不会跑了。” “不是怕你跑了。”容浅道,“是担心我若是抓不紧你,会被人潮挤掉,只有紧紧抓着,我才能安心。” 紧紧抓着,才能安心—— 君离苏听闻此话,看着容浅的眼神多了一抹玩味,“阿浅,真看不出来你还跟个孩子似的,缺乏安全感么?” “嗯,很缺乏。”容浅道,“所以,离苏你应该多给予我一些安全感不是么。” 君离苏听着他这话,顿时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用这种语气说缺乏安全感,莫名有些违和。 其实她觉得容浅是会给予人安全感的,而不是缺乏…… “来一来,瞧一瞧,猜字谜赢花灯。” 忽的,离二人身后不远出响起了吆喝声,二人回过神一看,便见不远的身后搭着一个台子,台子正中央插着一根杆,杆上是各式各样美丽的花灯,被微风拂动在半空中晃荡着,煞是好看。 君离苏眸光一亮,拉着容浅便走,“阿浅,我们去看看,似乎挺有趣。” 到了那台子前,花灯的主人已经挂上了几幅字,君离苏抬眸,望着字幅上的谜题。 为了保米粮,两边打上墙,大水到墙根,米粮未损伤。打一个字。 “这哪有难度?”君离苏轻笑一声,立即作答,“这不就是个渊字?” 君离苏如此快的反应,让那花灯的主人怔了怔,随即笑道,“姑娘果真聪慧,另一题要不要答呢?” 第473章 你喜欢便好 君离苏道:“试试。” 说着,视线一转,转向另一个字幅。 一月又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流水之川,一家有六口,两口不团圆。打一个字。 容浅望着这题目,但笑不语。 君离苏笑了一笑,“不难,这个字是——用。” “这位姑娘的反应还真是快,我这才挂上去,姑娘就这么快回答出来了,姑娘已经答对两题了,再完成最后一题,我便送姑娘花灯,这最后一题不是猜谜,请姑娘上台来,以一幅诗词书画交换花灯,姑娘可题诗一首,也可作画一张。” “看来大叔是个文人墨客。”君离苏笑了笑,转过头朝身边的容浅道,“阿浅,我上台去,拿一盏花灯来送你。” 容浅望着她,唇角挑起一丝笑意。 君离苏微一挑眉,随后走到了那台子前,一个轻轻跃身上了台。 “请。”那中年男子示意她看向杆子边的小桌子,那儿已经摆上了笔墨纸砚。 君离苏望着台下的容浅,轻轻勾了勾唇。 容浅望着她,回以淡淡一笑,眸底划过一抹奇异的柔和。 眼看着君离苏迈步到了那小桌边,伸手执笔在白纸上挥舞着。,晚间大街上的灯火映照在她的脸庞上,分外好看。 那是一种认真、恬静的美。 周遭的人仿佛忽然静了下来,望着那台上那女子提笔挥墨,此刻竟不忍打扰。 容浅的眸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他发现,她有时真的很难让人移开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心底有一个角落,竟都被她的影子填满。 片刻的时间过后,君离苏终于落了笔,将桌子上的画纸提了起来,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所画的,是一张半身画。 画上的男子俊美如俦,黑发如绸般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用玉质的发冠绾起了一部分在头顶,画笔将他的面部轮廓以及五官勾勒得十分细致,可见作画之狼的认真以及画技的精湛。 光洁的额头下,纤长的睫羽都能被细致地绘画出,一双清冷又深邃的凤眸被画笔勾勒得栩栩如生,可见作画之人在这双眼睛上费了不少的功夫。 鼻梁挺翘,唇线轻抿,看似慵懒又傲慢。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这位姑娘画的,似乎是齐王殿下吧?” “是齐王殿下,远远地见过一回,姑娘,这画工了得啊!” 此时此刻,站在人群中的容浅由于改变了面貌,自然是没人认得出他。 “姑娘,你这幅画甚好!”花灯的主人冲君离苏道,“我这儿这么多好看的花灯,姑娘想要哪一个?随姑娘挑选!” 君离苏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挑下了一盏花灯,而后跃下了台到容浅跟前,递给他。 容浅伸手接过她递给他的花灯,仔细瞧着。 里头的烛火还在燃,明黄的火光映着外层画着莲花图样的糊纸,煞是好看。 “看来看去,这一盏最适合你了。”君离苏带着他走出了人群中,朝他低声道,“如我初见你一般,绝世如莲。” 所以她才送这盏雕着雪白莲花的花灯给他。 容浅接过了花灯,握上她的手,“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君离苏莞尔一笑,“我们继续逛吧。” …… 君离苏自然不知,在她与容浅离开之后,人群中有一位紫衣姑娘上个台,冲那位花灯的主人道:“大叔,方才那位姑娘画的画,能否卖给我?” 男子怔住,“姑娘想要这幅画?” “是这样的,我对齐王殿下很是仰慕,因此,想收藏这幅画。”紫衣女子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了对面的男子。 “既然姑娘想要,那就给姑娘吧。”男子收了钱,自然是乐呵呵地同意了。 紫衣女子拿着画像,唇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意。 不远处的一株梨树之下,有两双眼睛将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南烟萝,看到那紫衣女子了吗?那是北岳国的公主,今日才到这帝都,前来的目的自然是和亲。” “看到了。”南烟萝望着那紫衣女子的身影,淡淡道,“她买了容浅的画像,似是对容浅感兴趣了。” “不错,你不是一心想着复仇吗?眼下机会来了,这位公主,不懂武功,不过,她周围想必是有人保护的,回头我将她周围的护卫引开,你趁机对她下手,取而代之。” “你的意思是,让我除了她,伪装成她?” “不错,你原本也是公主,如今,让你伪装成另一个公主,对你来说想必不难。伪装成她之后,你便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容浅他们面前现身,他们必定认不出你,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南烟萝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 一夜转瞬即逝,迎来了一个新的黎明。 这一日,齐王府上下注定不得安宁。 只因——容浅病了。 “在我的印象中,殿下已经许久不曾感染风寒了,必定是昨夜风大,出门穿得太单薄了些,这才让寒气入体,殿下的体质,原本就不算多好。”装潢雅致的房屋内,水玄坐在榻前为容浅把脉,“殿下,回头我给你开副药,这几日切莫吹风。” “昨夜的风确实有些凉,我竟然没能想到嘱咐他添一件衣服。”君离苏望着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容浅,道,“阿浅,你等我片刻,我去厨房炖个梨。” 话音落下,她也不等容浅接话,便转过身离开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君离苏回来了。 君离苏进屋子的时候,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碗冒着腾腾的热气,她腾出一只手将门反手关上,而后才走到了容浅床前。 “这冰糖炖梨,对治疗风寒极有效果,尤其针对咳嗽。” 君离苏说着,坐到了床前,将盘子上的那一碗炖梨端起,“味道还是不错的。” “梨,能治风寒?”水玄喜钻研医术,听闻君离苏的话,不禁起了兴趣。 他身为大夫,这个他倒是从没有听说。 第474章 吃个药还真是麻烦 “这是民间秘方。”君离苏想想也知道水玄肯定是读过不少医书的,便也没说是在医书上看的,只随意找了个理由,“这世界有不少好大夫,可大多只会对症下药,许多民间良方却往往被忽略了。” 君离苏说到这,笑了笑,“我记得我以前咳嗽风寒的时候,娘亲就是炖这雪梨给我吃的,梨性微寒味甘,能生津止渴、用于热病津伤、肺燥干咳之症。炖梨对于治疗风寒极有效果,最合适的选料就是雪梨或者香梨。” 其实她这一番话,也许不全是真的。 炖梨给她吃的不是她娘亲,活了两辈子,做了两世人,却都没有体会过有父母疼爱的滋味。 上一世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自打有意识开始,就已经是特工组的一员了,生病时吃的炖梨,也是同伴做给她吃的。 这一世,走了运气做了太傅家的小姐,倒也是个名门贵女,却没想到娘亲是一个短命的,父亲又是个势利眼,与他没多少亲情。 两世为人,对她最好的除了组织里的同伴就只有容浅了。 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得清楚,对她特别好的,她就很容易产生一些依赖感。 君离苏浑然不觉自己端着炖梨发愣了好半天,直到水玄的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既然这儿有王妃照顾着,那么属下便先离开了。” 水玄说完,便不再多做停留,起了身直接离开了。 听着身后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君离苏只觉得这几个属下还真是有眼力劲。 每回都不做电灯泡,每回都对他十分贴心。 “阿浅,快把这炖梨吃了。”她道。 容浅望着她,耍起了无赖,“离苏喂我吃可好?” 君离苏轻描淡写道:“我才不喂你吃,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 说着,她立即就要爬起来。 腰间却忽然多了一只手,将君离苏欲起来的身子往下一压,不让她走。 她又被按回榻上,头撞进容浅的胸膛,手中端着的炖梨险些给洒了出来。 她抬起头,迎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容浅就算苍白着脸也很好看,有一种纤弱的美感,那卷翘的眼睫,半垂着的眼,轻抿着的唇,搭上眉眼间的那一丝无奈,竟然能让人生出——蹂躏感。 君离苏第一次发现,病着的容浅……也挺诱人的。 平时,他温和的模样都是只对着她的,外人面前,他自有几分疏离几分漠然几分傲慢,只给人一种高贵之感,不敢亵渎。 但是病着的样子就不一样了。 容浅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喜欢捏她的脸,故而,她也常常在脑中幻想着双手掐上他的脸使劲揉。 君离苏这么想着,伸手便要捏他的脸颊,然手伸到一半,却被他擒住了。 “离苏喂我吃好么?”容浅道,“喂我吃,就让你掐。” 君离苏眨了眨眼,而后,将手抽回来就要起身。 容浅眼见君离苏的态度就是不想喂自己吃,便紧扣着她的腰身,不让她离开。 “放手。”君离苏道。 容浅道:“不放。” 君离苏道:“再不放,我可就要咬你了。” “随你。”容浅眼也不眨,“脖子给你咬。” “你……”君离苏简直拿他无可奈何,挣扎着便要起来,“你给我松开,炖梨等会儿洒了,那我可饶不了你……” 但是她的挣扎没让容浅松开手,反而扣得更紧,僵持了一会儿,容浅忽的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脖颈直接一勾,往他的方向带了过来。 腰间和脖颈上的同时施力,让君离苏反抗不得,一下子便被按到了他身边,而后,他直接将她按在了床壁上,双臂搭在她肩头两侧,将她禁锢着。 “你……”君离苏磨了磨牙,“叫你吃个药还真是麻烦。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喂……” 未说完的话,被容浅直接用唇堵上。 这要是换做平时,君离苏自然会接受,可眼下她正不高兴,自然不愿意由着容浅,她伸手就要将他推开,哪知道却还是比不上他的力气,试图推了几次也没能推开,反而让圈着自己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她掰不开,扳不动环在身上的钳制。 此时此刻,更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她当真不是他的对手。 脑海中灵光一闪,君离苏忽的张口咬了一下容浅的唇,趁他微微吃痛之际,将头迅速移了开。 可还没呼吸几下新鲜空气,下巴直接被他腾出一只手扣紧,再度扳了回去,唇又被封上。 “唔——”君离苏觉得唇被轻轻咬了一下,力道却不重,似乎在惩罚着她的不听话。 君离苏很快就没力气再和容浅抗争了,紧密的气息,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有些困难,她渐渐安静了下来,身体也跟着放轻松了。 容浅察觉到她的顺从,唇间的力道柔了几分,辗转之间,愈发绵柔悱恻。 君离苏到最后也不知是懒得反抗,还是沉溺其中,开始轻启唇回应着他的亲吻。 亲密的厮磨,持续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殿下,景王殿下求见。” 说话之人正是相思。 相思的声音不小,可容浅就像是没听见,不去搭理,反倒是君离苏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让他停止了下来。 “我怕了你了,松开。”君离苏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容浅那原本有些苍白的唇此刻泛着红润,不经意间撩人心田,她脸颊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连忙挪开了视线,“相思的话你没听到么?容琛上门来了……” “听到了。”容浅道,“不见,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见什么见。” “还是见一见吧,总归是你兄弟啊,也帮过我好几回了,虽然你们二人感情也没算多好,可你要是不待见他,总归传出去对你不好。”君离苏道,“若真的看不顺眼,随便唠嗑两句,打发他走就是了。” “也罢,依你。”容浅听君离苏如此说,便也应下了,朝着门外的相思道,“让景王殿下进来。” 第475章 多谢公主的一片好意 门外的相思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坐好了,松开你的手。”君离苏望着容浅那依旧停留在她腰间的手,道,“他人面前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虽说你是王爷,我是王妃,人前也不要过分亲昵,私底下腻歪就好了。” “为何只能私底下腻歪,人前就不能腻歪了。”容浅轻描淡写道,“你我本是夫妻,举止亲密又如何?谁能说我们什么?” 君离苏:“……” “就算人家说你什么,也不见得你会听进去。”君离苏冷哼一声,“你忘了你自己是病人了?亏得你还有那么大力气,看样子你这病也快好了。” “即使生病,也有抱你的力气。”容浅淡淡道,“这一点你无须担心。” 他就贴着她的耳朵说话,这么一来倒像是在咬耳朵,让君离苏顿时耳根子有些发热,她无奈之下,咬牙道:“要不是看在你生病,我刚才就直接踹你下榻,你赶紧把炖梨吃了,再不吃都要凉了!” “你舍不得踹我下榻的。”容浅淡淡道,“就像我每次掐你的脸,都舍不得掐重一些,这炖梨,你必须喂我吃。” “滚犊子。” “怎么滚,这儿就一张床。”容浅笑了一声,“在这床榻里翻滚?” “容浅!”君离苏终于忍无可忍,“为何你生个病就变得如此无赖了……” “我一直是这么无赖的。”容浅道,“在外人面前,我自然不会如此无赖。” 君离苏本还想再数落他两句,却忽的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而来,反应过来自己还和容浅拉拉扯扯,她连忙道:“放开我,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他来他的,我抱我的,关他何事。”容浅漫不经心道,“总归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指责我,你说对么。” 下一刻,房门被人敲响了,相思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景王殿下来了。” “嗯。”容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让景王进来罢。” “吱呀——” 房门打开,一袭黑衣迈入房内,面上噙着淡淡的笑容,却在抬眸的那一瞬间,直接怔住—— 容琛没想到,进来直接撞上这样一幕。 原本准备要说的好些话,此刻都说不出来了。 那坐在床榻之上的二人,衣裳都是整整齐齐的,可动作却那般亲密,甚至丝毫不顾忌他在场。 他身后,一袭紫色衣裳的女子也走了进来,望着对面的二人,也是怔住了。 在外人面前,举止如此亲密,当真合适吗? 南烟萝垂下了眼,掩下目光中的冰凉。 此刻心中不得不承认,她对容浅虽是有恨意,却依旧有情意。 广袖下的拳头攥紧,她终究是扯出了一丝笑容,想要开口,却不料容浅先她一步开口—— “皇兄若是有话要说,还请把门关好了,我感染了风寒,这身子受不得风吹,皇兄你一进门,我便觉得很冷……” 容浅说到这,望了一眼容琛身后的女子,“这位是?” 这才注意到,容琛还跟着一位紫衣女子。 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另有几缕散落于两肩,秀丽的螓首下,白皙的锁骨晶莹玉润。饱满的额头之下,是一双秋水明眸,浓密的睫毛稍稍向上扬起,肌肤细润,秀而不媚。 一袭浅紫色曳地长裙,将她的身段包裹地玲珑曼妙。 南烟萝,不,或者应该说是严紫陌,眼见容浅注意到了自己,便上前一步,笑道:“齐王殿下,久闻大名,我是北岳国公主,严紫陌,初到贵国。方才景王殿下来迎接我,在街道上偶遇齐王府中人,这才听说殿下感染了风寒,景王殿下便过来看看,顺带将我也领过来了。” 她如今改容换貌,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 “原来是异国的客人。”君离苏笑了笑,挣脱开容浅的怀抱,起了身,“公主别站着了,坐吧。” 在外人面前腻歪,她真的是不太适应。 好在,容浅没有再揪着她,由着她起身了。 严紫陌落了座,淡淡一笑,“我这次来天辰,带了我北岳国皇室特有的灵药雪莲玉露丸,齐王殿下,不妨服用两颗,对风寒想必是很管用。” 严紫陌说着,将手伸入了广袖之下,掏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青花瓷瓶,抬眸望着容浅,“这雪莲玉露丸起效极快,对治疗伤寒或一些病痛也十分有用,我前几日脸上起了疹子,服下之后只半日便好了,齐王殿下,不妨试试?” 她此刻的神情很是真诚。 而君离苏的目光投向了她手上的那个小瓷瓶。 雪莲玉露丸,听起来可是比她的冰糖炖雪梨高大上的多了。 且严紫陌都说了是北岳国皇室的灵药,那么想必真的是有奇效的。 但君离苏很快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异国公主到来,目的大多不单纯,几乎都是联姻。 因此,她不得不提防。 且,容浅这番容貌风姿太招女人喜欢,这严紫陌对他,兴许有点儿意思。 不过,如今容浅还病着,她不能因为不满于严紫陌便忽略了他的身体状况,还是让他快点康复比较好。 想到这儿,她便想要开口劝容浅收下严紫陌的药丸,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容浅不会接受。 容浅大多时候都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好意。 而容浅接下来的做法,果然也和君离苏想的一样,还不等君离苏开口劝他接受,他便已经出声拒绝了,“多谢公主的一片好意了,只不过本王这风寒都快好了,便不用浪费贵国皇室的秘药,王妃已经为本王炖了雪梨,公主还是将这药收回留着自己用罢。” 严紫陌稍稍一怔。 她没想到,她这般表示关心,还是遭到他的拒绝。且还拒绝的那般干脆利落。 是因为君离苏在身边么?怕接受了这药丸她会不开心,所以他才拒绝。 严紫陌心底下有些怒气,却努力不让自己在面上将情绪表现出来。 可不能惹得容浅反感,换了个身份,没准有希望博得他的好感。 第476章 我又不会介意 想到这儿,她便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显露出对君离苏的不满,只轻轻瞥了一眼放置在床头的一碗还冒着温热气息的梨汁,道,“齐王妃的炖梨,怕是对治疗风寒效果不大,喝下去顶多是暖身罢了,殿下为何就不试试我的药丸呢?是因为我是北岳国人,不是本国人,故而殿下才对我如此生疏么?” 君离苏听闻此话,眸光一沉。 严紫陌这话——说得真是别有用心。 明明只是一件拒绝药丸的小事,她却偏偏要将北岳国扯进来,还说出因她是来自异国容浅才对她疏离的话,这样的话出来,意思不就明显说容浅不接受她的药,是因为不重视北岳国,这才对北岳国公主这般冷淡。 “紫陌公主,若是这么想的话,那可就误会大发了。”君离苏朝着严紫陌淡淡勾起唇角,也学着她得体的笑颜,“这与公主是哪国人可没有半分关系,我天辰国从不怠慢异国来宾,我家殿下之所以不接受紫陌公主的好意,是因为他性格淡漠惯了。” 君离苏说着,轻描淡写地将搁在一边的碗拿起,端到了容浅跟前,而后偏过头朝严紫陌道,“对了公主,忘了告诉你,我这炖梨不仅仅是暖身,也治风寒,这是民间秘方,故而你没听说过,这倒也正常。” “原来如此。”严紫陌笑了一笑,“既然殿下不需要了,那么紫陌便告辞了。” 容浅闻言,道:“如此本王也不多留了,来人,送公主。” 话音落下,门外的下人将门推了开,朝着严紫陌施了一礼,“公主,请。” 严紫陌不在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转过脸的那一刹那,她的眸底划过一抹阴冷之色,被袖子遮盖住的右手,将那装有雪莲玉露丸的瓶子紧紧攥在手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瓶子捏碎。 容琛见此,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便淡淡道:“父皇命我招待这位公主,七皇弟,失陪了,晚些我会在王府设宴,还希望你能来赏脸。” 容浅闻言,慢条斯理道:“皇兄慢走。” 眼见着二人都离开了,容浅端起了那碗炖梨,这会儿不再纠缠着要君离苏喂了。 “阿浅,其实方才你接受了她的药丸也无妨,我又不会介意。”君离苏眼看着容浅喝着那碗炖雪梨,轻叹一声,“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能让你康复才是要紧的。” 容浅喝下一口雪梨汁,轻描淡写道:“即便你不在场,我依旧会拒绝,等同于告诉她,我不轻易接受其他女子的好意。” 水玄那的灵药不知道有多少,比那雪莲玉露丸好的也不少,他若是要吃,也该是吃水玄那儿的。 这风寒,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有一吃药就见效的,总是要过个一天半天的。 “就你高冷。”君离苏眼见他咬了一口雪梨,笑问,“我炖的雪梨味道还不错吧?炖好了我自己也试吃过了,你感觉如何?” “味道极好。”容浅朝她浅浅一笑,“若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冰糖炖雪梨是润肺清热的补品,天天吃也不好。”君离苏挑了挑眉,“快吃,别等它凉了。” …… 傍晚时分,容浅与君离苏接受了容琛的邀请,前往景王府聚餐。 严紫陌也被宴请了。 华贵宽敞的大堂之内,紫檀木桌边,四人围桌而坐。 “今日的菜色是我精心布置的,紫陌公主远道而来,想必不知道我们帝都内一家十分有名的酒楼,客乡居,里头十道招牌菜是绝顶的美味。”容琛望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女子,微笑道,“公主可得好好尝一尝。” “多谢景王殿下费心了。”严紫陌有礼一笑。 众人只等了片刻,便有下人陆续进来,将还泛着热气的菜一一摆上了桌。 严紫陌只看了一眼,当下眼儿一跳。 姜炒虾仁,牛肉姜丝汤,姜丝鸭片…… 就连清蒸黄花鱼上头都洒了点点碎姜—— 她最吃不得姜。 但是,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只因为,原本那位真正的严紫陌公主,是挺喜欢吃姜的。 她与那位公主,喜好还真是全然相反。 纵然她十分不爱吃这个东西,当着众人的面,也只能吃了。 而忧郁的不止严紫陌一人,君离苏望着满桌子菜,同样忧郁。 每一道上除了黄黄的姜丝儿,还撒着绿油油的葱花,那颜色十分醒目。 葱花…… 她不太爱吃这东西。这一点,她和容浅是一样的。 为何今日的饭菜上会有这么多葱…… 是容琛刻意这么安排为了整治容浅,还是他本来就喜欢吃这个东西? 许多人对于葱姜蒜之类,没有过多讲究,可吃可不吃。 有的人则是喜欢,有的人则是讨厌。 君离苏暗叹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道菜,试图发现有一盘是她能吃的,可结果就是,不加葱姜的,她不喜欢吃,而她喜欢吃的,每一盘几乎都有姜丝和葱花的掺和,包括她最喜欢的鱼,上头一整片的葱花姜丝,她看见就不想动筷子了。 严紫陌跟她一样不想动筷子。 “紫陌公主为何不动筷子?”容琛忽的出了声,眼角的余光瞥见君离苏也一动不动,不禁看了过去,却见她也没动筷子,这一下又是疑惑了,“离苏,你为何也不动筷?” 他记得,这桌上之前有一半的菜是君离苏喜欢吃的。 他只记着君离苏喜欢的菜色,却是真不知君离苏不吃葱花的事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容浅已经夹起了一片鱼肉,放入自己碗中。 君离苏接触到容琛的眼神,有点无奈。 要知道葱花作为调料,许多人都是挺喜欢的,有些菜,放了葱花能更香一些,她要是现在开口说自己不能吃葱花,容琛也许就把这一桌子菜撤了都有可能。毕竟他对自己还是挺好的,不会把自己晾在一边。 但这么一来,也太麻烦了。 在人家的地盘上吃一顿饭,总不能这么多瞎讲究。 “我暂时还不饿,酝酿一会儿,看看要吃哪一道菜。”君离苏笑道,“你们不必理会我。” 第477章 莫名的熟悉感 酝酿一会儿…… 容琛有些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吃个饭挑个菜,还需要酝酿一下么…… 容浅似乎不管其他人在说什么,只径自又夹起了一片鱼肉,放入碗里。 他用筷子将上头的葱花全拨开了拣出来扔在一边,而后将筷子探入鱼肉里,挑出一根根鱼刺扔在一边的葱花上。 这鱼清蒸的十分鲜嫩,筷子一探就能戳进肉里,容浅不厌其烦地将里头的刺全挑出来,却又不吃,只继续将筷子又探向了那盘清蒸鱼,夹起一片鱼肉到碗中,继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除了严紫陌,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干什么。 君离苏一手托着下颌,目光放在一桌菜上,似乎真的是在酝酿情绪,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发愣,那一盘盘菜上面绿油油的葱看的她都快视觉疲劳。 此刻,严紫陌看着坐在对面的容浅,目光之中放上一些疑惑。 为何看他一遍遍的夹鱼肉,拣出葱又挑出刺的,完了自己又不吃? 原本以为他不爱吃葱,吃鱼不爱吐刺,可他却一口也没动,这才让她疑惑不解。 “紫陌公主为何不动筷子?是饭菜不合胃口?” 容琛的问话,将她的思绪扯回,她望着容琛,有些歉意的一笑,“并非是饭菜不合胃口,而是我这会儿忽然人有些不舒服,真是失礼。” “公主不舒服么?”容琛望着严紫陌道,礼仪般地的问了一句,“可是需要请大夫来看?” “不用麻烦景王殿下了,我无碍,多谢景王殿下关心。”严紫陌只朝着容琛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去夹菜。 忍一顿吧,硬着头皮吃下去就是了。 同一时刻,君离苏顺手夹了的离自己最近的一盘笋。 这盘笋丝里倒是没加葱花,不过,她素来也是不爱吃笋的。 随便吃吃吧,不挑了。 对了,容浅从方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未说过,他难道就不好奇自己不动筷子的原因? 君离苏想容浅素来都关心她,怎么今儿与他同坐,她不吃东西他也不过问呢? 忽然心底有些郁闷,难不成容浅真的以为她吃个饭还得酝酿片刻? 才想到这儿,忽然下一刻,她面前的碗,被一旁伸过来的一只手推了开,紧接着,一个装有鱼肉的青瓷碗放到了她跟前。 耳边,响起容浅的声音,“没有葱花,也没有刺了,你不是喜欢吃鱼么,现在可放心吃了,不用担心有葱花的味道,原本就不大浓烈,这鱼肉我放在酱汁里滚了一圈,已经不带葱花味了,味道还不错,吃吃看吧。” 君离苏望着眼前的碗,愣了。 同样愣的不止她一人。 容琛将容浅的动作看在眼里,有些咬牙切齿。 他还真不知道,离芝竟然不爱吃葱花。 他是了解过君离苏喜欢吃的菜色,却忽略了调味料的问题。 难怪君离苏不太愿意动筷子,原来是因为这些菜里有她讨厌的葱花…… 但是他没有看出来,容浅却是心知肚明的。 容琛此刻觉得有点想挠墙,却还是忍着怒意,将一只虾放入嘴中狠狠咀嚼—— 就在下一刻,他立即感觉口腔上颚一疼。 他方才一时气恼,整只虾塞到了嘴巴里,一不小心竟被虾壳给铬到了。 听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能塞牙缝,他是吃一只虾都能弄得嘴巴疼。 同一时,严紫陌将容浅的动作看在眼里,听着他对君离苏说的话,只觉得心下百般不是滋味。 容浅是何等喜怒无常的性格,为了讨君离苏的欢心,拣葱,挑刺,只是因为她碰不得葱。 这种事交给下人做都可以,他却偏偏自己动手,从头到尾也不说一句话,只等挑完了碗里的鱼刺,端到他身边人的面前,道一句可以放心吃了。 君离苏不吃葱花,她不吃姜丝。 君离苏有人替她拣出葱,她呢,却没有可以为她拣姜丝的人,只能看着他人开心满足,自己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 她望了一眼容浅。 这般高贵,这般风华,他的温柔却不是对着自己的。 论长相,论才情,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君离苏? 她微微垂下眼睫,眸中,划过一抹暗沉之色。但很快的,便又恢复了正常。 她是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人,已经懂得如何隐藏情绪了。 君离苏夹了一筷子鱼肉到了嘴里,只觉得那鱼肉鲜嫩无比,没有她讨厌的味道,连一根鱼刺都不需要吐,香浓的酱汁入肉,只觉得比平时的更好吃。 酱汁原本就是蘸着肉吃的,容浅挑了葱花和鱼刺,再拿鱼肉蘸酱汁,等酱汁的味道入肉了,便能将葱花香直接去除了。 毕竟葱花是洒在鱼上,而酱汁的味道却是渗进了肉里。 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难怪容浅那么久也不说话,原来都把心思拿去挑刺拣葱了。 而此时此刻,容琛的眼角扫过桌子上一道道菜,再度在心里低咒一声。 他怎么就没想到了解一下君离苏的小习惯呢?要是知道她不吃葱花,今天这一桌子菜,保证一根葱的影子都不会有。 一顿饭吃下来,容琛与严紫陌都有些闷闷不乐。 众人吃毕,容浅便与君离苏告辞离开。 “是因为满桌子菜都有葱花故而不开心么。”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容浅见君离苏不语,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你想必是没有吃饱,回王府,咱们继续吃。” “你说的是原因之一。”君离苏道,“但是还有一个原因。” 容浅挑眉,“嗯?” “你自己没有发觉么。”君离苏淡淡道,“你帮我拣葱挑鱼刺的时候,明显有人不高兴,若是眼神可以当刀子使,我的碗估计都已经被刺穿了。” 她默默吃鱼,却不代表她不关注周围的情况。 严紫陌虽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敌意,可严紫陌瞪着她的那碗鱼,却是让她不经意间看见了。 且…… 她能确定,与这位紫陌公主,之前从未见过,可为何,相处片刻,就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眼见这位公主,似乎就不大喜欢。 第478章 大好处? 对于严紫陌有些明显的敌意,君离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淡淡定定地吃完,随后与容浅起身走人。 她是真不想与觊觎容浅的人同桌用膳,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宽厚的人,是她的,被别人窥视着,她心中就是不开心。 容浅怎么会听不出君离苏的意思,他忽然便笑出了声。 君离苏听着他的笑声,撇了撇嘴,“笑什么。” 容浅伸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原来,离苏你竟也会因为别人中意我而心情郁闷。” “这有何好奇怪的。”君离苏大方承认,“若是我被旁人觊觎,你能开心?” “当然不。”容浅笑道,“如何开心得起来,自然是得郁闷了。” “那不就是了。”君离苏轻哼一声,伸手牵上了他的手,“我饿了,方才,没吃饱。” 容浅牵紧了她的手,浅浅一笑,“回王府,咱们继续吃。” “好。” …… “阿浅,别再给我挑鱼刺了,我又不是小孩儿,我会自己吐鱼刺的,你不是说了要和我一起吃,怎么都是你在看着我吃?” 王府大堂之内,君离苏与容浅坐在饭桌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我不饿。”容浅抬眼,朝她浅浅一笑,“我觉得挑鱼刺挺有趣,离苏你只管吃你的,莫要干涉我的兴趣。” 君离苏:“……” 挑鱼刺成了兴趣? 君离苏忽然发现,一旦是容浅要做的事儿,他能想出的理由,绝对能古怪到让你无可奈何。 她让他别帮她挑鱼刺,成了妨碍他的兴趣…… “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吃鱼了。”君离苏轻叹一声,“咱换个兴趣爱好行么?” “行啊。”容浅看她,问道,“离苏你还喜欢吃什么东西是带刺或者带骨头的么?” 君离苏眼角剧烈一跳,“……” 余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红烧鲤鱼、糖醋排骨、红焖羊肉,忽然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阿浅要是忽然起了兴趣,把所有带骨头带刺的都挑一遍…… 君离苏打了个激灵,觉得这确实很像是容浅会做的事。 “别挑了,我要吃点儿菜,肉吃多了会长胖。”她说着,瞪了一眼容浅的碗,“现在开始我不吃鱼肉了,你要是想挑刺挑骨头,挑完了你自己吃。” 一顿饭下来他都没吃多少东西,这让她会有罪恶感。 总感觉像是他在伺候自己吃饭,这才导致他没有空闲的时间吃饭。 “长胖也无妨。”容浅轻描淡写道,“胖成圆滚滚的一团,约莫就没人喜欢你了。” 君离苏磨了磨牙,“我若真胖成那个德行,你还能接受吗!” “能。”容浅道,“你若不信,试试。” 君离苏:“……” 算了,她没那胆子试。 女为悦己者容,她也想要美丽,绝不让自己横向发展。 “行了,算我怕了你了。”君离苏轻叹一口气,夹起他碗里的一块挑了刺的鱼肉,拿到了他唇边,“你自己约莫都没有吃过吧?来尝尝,很好吃。” 容浅勾唇一笑,张口吃下她递来的鱼肉。 这一头,二人相处甚是融洽,另一边—— 宽敞幽静的庭院之内,蓝衣男子坐于白玉石桌边,望着对面一袭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开口,语气悠悠,“南烟萝,做回公主的感觉如何?” “也就那样吧。”南烟萝轻描淡写道,“我扮作严紫陌,还能扮多久?” “严紫陌此次来天辰国,正是为了联姻,这往后,若是联姻成功,她便要留在天辰国。”蓝衣男子笑道,“再给你一个接近容浅的机会,让他能同意娶你过门,且,以你公主之尊,身份上总是压得过君离苏这太傅之女,你一旦过门,必然不会做妾,只会是平妻,与君离苏平起平坐。” “让我过门?”南烟萝目光惊诧,“你说得倒是简单,容浅怎会娶我?他对我压根没有半分意思。” 无论是作为曾经的南烟萝,还是现在的严紫陌,容浅对她,都是没有半分喜欢的。 “她对你自然是没有意思,要他为了情娶你,是断然不可能的,但若是你能带给他一个大好处,他或许就会考虑了。” “我能给他带来什么大好处?” “这世间甚少有人知道,齐王容浅得了一种怪病,这怪病一旦发作,痛不欲生,唯有吸食人血才能得到缓解。” “什……什么?”南烟萝听着他的话,目光震惊。 “我说的是真事儿,你犯不着惊讶。”蓝衣人说到这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南烟萝,“这里面,是灵虚花,是他找了许多年的东西,可治他的病,但我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的,现在,就由你拿着这东西,去与他谈条件,你帮他治病,条件是,娶你过门,如此一来,你就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之后的事,咱们再商量。” …… “殿下,月无忧老前辈命人来带话,说是他种在白云峰山顶上的灵虚花枯萎了!” “什么?枯萎?” 王府大堂之内,君离苏与容浅二人听着水玄的汇报,面色齐齐一沉。 枯萎…… 灵药一向不容易枯萎,但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 灵虚花是治疗容浅怪病的一味重要药材,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心情自然都很是不妙。 水玄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殿下,月老前辈说了,他会尝试着再种一株,且让我们等着消息便是。”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王府下人来报,“殿下,北岳国的紫陌公主求见。” “她来干什么……”君离苏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朝着下人道,“将她带进来吧。” 严紫陌进了大堂,被君离苏招呼着坐下,一开口,便是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本公主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听说齐王殿下怪疾缠身,很需要灵虚花?” 此话一出,四周众人皆是一惊。 “公主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君离苏回过神之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如此机密的事儿……怎么会传进严紫陌的耳朵里? 第479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们不必管我是从哪听来的消息,我今日过来,自然是为了帮你们的。”严紫陌说到这,淡淡一笑,“不瞒各位,我手中就有你们要的东西。” “你有灵虚花?”君离苏目光一片惊诧,回过神来后,面色又恢复了平静,“公主,你有什么条件?” 这严紫陌绝不会如此好心的跑来送药。 先不管她是从谁那听说的这个消息,既然她手上有药,那就设法先拿过来再说。 不过……她所提的要求恐怕不会简单。 “贵国与我国是友好之邦,齐王殿下怪病缠身,我深表难过。但我不曾亏欠过齐王殿下,着实没有义务为他奉献,相信这一点,二位也很清楚。” 严紫陌如此说着,目光落在了容浅身上,“灵虚花是我的珍藏品,但也并不是不能拿出来用,这样的疗伤圣品,原本要做我的陪嫁之物,对于我的夫君,我绝不会吝啬,他若想要,只要他开口,我便给,不需要谈任何条件。” 君离苏听到这儿,睫羽轻垂,眸底悄然掠过一丝寒光。 如此明显的暗示,严紫陌为何不再干脆说的更直接一些,坦言看上容浅了,想嫁进门,过门之后,就将灵虚花双手奉上。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要求。 容浅开口,语气清凉,“本王答应过离苏,只娶她一人,绝不会另取他人。” 严紫陌闻言,倒也不恼,视线落在君离苏身上,“齐王妃,我可以与你单独聊聊么?” “不可以。”不等君离苏回答,容浅率先开了口,声线清冷如玉石,“你有什么想说的,在这儿直说便好,这儿并没有外人。” “女子之间的谈话,不便让男子旁听。”严紫陌面上展露一抹微笑,“齐王妃,你若是愿意跟我聊,借一步说话。” “自然要听。”君离苏说着,起了身,“我倒也很好奇,公主想说什么。” 说到这儿,她转头朝着容浅淡淡一笑,“我与她去凉亭内聊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便好。” 话音落下,君离苏便迈开了步子,与严紫陌踏出了门槛。 进了凉亭之内,君离苏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紫陌公主,现在可以说了。” “齐王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对齐王殿下,是一见倾心。”严紫陌淡淡道,“齐王之所以不接纳我,无非是因为他对你用情至深,你不同意他再娶,他便依了你的意思,故而,要嫁齐王,就得先过了你这关?” 君离苏闻言,唇角的笑意微凉,“公主怎么就知道能过我这关?” 严紫陌神情冷淡,“我本以为,王妃你对齐王殿下感情有多深厚,现在看来,我是太高估你对他的感情了,他怪病缠身,发作起来,无奈又痛苦,也不知这病以后还会不会恶化,如今有个好方法,你们却不去尝试,原因只是因为王妃你的善妒,你的霸道,齐王妃,你真是太自私了。” “我自私?”君离苏冷冷一笑,“我不允许你过门,就是自私了?你觉得天下间女子都那么宽宏大量,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正是因为我对容浅感情太深,才不容许有第三者来打扰我与他的生活,紫陌公主你如今是仗着自己有灵虚花,想来逼婚了么?” “逼婚?齐王妃未免将话说的太难听了。”严紫陌拧了拧眉头,“我只是想告诉你,灵虚花是我的珍爱之物,我愿意把它拱手送给我未来夫君,当我得知齐王殿下怪病缠身,且解药就在我手中,那一刻,你知道我多想救他么?但我若是白白赠送了灵虚花,却连一个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我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那你就留着你的灵虚花当古董吧。”君离苏斜睨着她,“至于阿浅身上的毒,不劳公主你费心了。” “怎么?你已经决定了要放弃我手中的灵虚花,再去找一株么?” 严紫陌唇角的笑意有些讥诮,“你觉得灵虚花会就那么好找?齐王妃,凡事莫要抱着太多侥幸心理,你放弃了我手上这一株,可能再也找不到另一株。同样是女人,我了解你的心思,齐王殿下风姿卓绝,这样的男子,没有女子不想占有,但你要清楚,自古以来,只有男子要求女子从一而终,身为女子,就要有包容之心。” “男子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女子就当从一而终?这就是如今这世道多数人的想法,真是可怕又迂腐。” 君离苏摇头叹息,“可笑这世间女子自小就被要求着宽容大度,纵然心中再苦也要接受夫君妻妾成群,甚至强颜欢笑,方能给人留下贤良淑德的形象。女子与夫君以外的男子来往,总得处处提防人说闲话,男子却可以像种马一样随时随处发情,呵呵,这就是如今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平等,即使高贵如公主,也愿意与人共享夫君,呵呵。” 严紫陌听着君离苏这番话,怔住。 男子像种马一样随时随处发情? 君离苏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总之我君离苏的男人,他就得是我一个人的,从头到脚都得是干净的,不允许除我之外的女子染指,当然了,我同样此生只跟定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接受第三个人的插足。” 君离苏开口,声线清凉如冬日湖水,“你要说我善妒也罢,心胸狭窄也罢,我就是要独占容浅,我的夫君,绝不与人共享。” “你凭什么一个人独占他!”严紫陌终于有些恼,眸中浮现些许怒意,“他是皇家的子弟,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你凭什么要求他只能娶你一人?你的说法让其他人听见,你就不怕自己被耻笑么?更何况他如今怪病缠身,还不知道能熬多久,你却为了想要独占他,而罔顾他的性命,你若真那么爱他,就该不惜一切为他治病才是,这才是你身为妻子应该做的,而不是坚持你那可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顾他的安危,等他撑不下去的那一刻,你还会坚持不接纳我?” 第480章 你的条件我们不答应 “我当然坚持。”相较于严紫陌的愤怒,君离苏这会儿却是一派悠闲,“他若要娶你过门,就得先休了我,你去问他乐意不乐意,你真以为光是征求我的同意就可以了吗?你错了,即便我同意,他也不会同意,你太低估了容浅对我的感情,即便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刻,他也不会为了治病而娶你,你说服了我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先去说服他,再来说服我。” “你……”严紫陌将君离苏的话听在耳中,几乎气得双肩发颤,“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到死也要坚守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若是死了你去跟谁相守!你宁可让他去死都不让他接纳我,你还有良知么!” “他若是死了,我陪。”君离苏白了严紫陌一眼,“这么简单的问题公主你都想不明白,所谓生死相随,就是生要厮守,死要追随,容浅若是死了,我绝不苟活。真是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我们只能接受两个人的感情,就算死,也不接受第三个人的插足。” 话音落下,君离苏便转过身,很是干脆地迈步离开了凉亭。 其实在严紫陌邀请她上来谈话时,她就猜到严紫陌多半想要说服她,能让她容许容浅娶平妻。 即便她真的答应又有什么用?容浅也是绝对不答应的。 仗着自己有灵虚花就一副女王驾临的模样,是以为她君离苏会跪着央求她严紫陌嫁过来当平妻么? 简直可笑。 大不了就是个死,死也不能赔上阿浅的清白。 说她善妒也好,自私也罢,她骨子里就是如此霸道的人。 君离苏一步一步走回大堂之内,抬步走到容浅身前,笑道:“我回来了。” 容浅牵过君离苏的手,拢在掌心里轻轻摩痧着,“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希望我能大度点儿,接纳她。”君离苏淡淡一笑,“然而我让她失望了,我很是果断地拒绝了她。并不考虑她提出的要求。” 容浅闻言,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干得漂亮。” “阿浅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霸道了?”君离苏道,“拒绝她的提议,旁人想必会觉得你我真傻。” “咱们乐意就好。”容浅悠悠道,“管别人说什么。”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严紫陌也缓缓地进了大堂,眉眼间丝丝冷意让众人看的清晰。 “众所皆知,在天辰国一众皇子当中,陛下与太后最疼爱的便是齐王容浅,若是让他们知道殿下怪病缠身,不知他们会如何痛心疾首。” 严紫陌的语气不温不火,“齐王妃,你只顾着自己意愿,却一点也不顾及长辈们的心情,若是齐王殿下有一日毒发身亡,你随他去了,那么陛下与太后得知了以后,叫他们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 君离苏听闻此话,面色顿时一沉,斜睨了一眼严紫陌,“你说我善妒自私,我认了,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你明知陛下平日里为国事操劳,皇祖母年事已高,还要拿这样的事儿去刺激他们,你这么做,只会惹得我与阿浅更厌烦你罢了。” “我这么做,只是替他着想。”严紫陌淡淡道,“有你在一日,他都不会喜欢我,这我明白,但我所求并不多,只想呆在他身边而已,我严紫陌生平头一次这般放低姿态。你们二人思想着实怪异,为了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以不顾性命,但我却不愿眼睁睁看着齐王殿下痛苦,我为何想要告诉陛下与太后,还不是为了让他们能说得动齐王殿下,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陛下与太后着想!” “你那么替殿下着想,为何不干脆把灵虚花拿来!”水玄冷哼一声,“口口声声为殿下着想,殿下不喜欢公主你,你却还要强行逼婚,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他着想?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灵虚花是我的稀世珍藏,我为何要将它白白送出?!”严紫陌冷笑一声,“这么珍贵的东西送出去,却连获得一个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倘若我将灵虚花交出,治好他的病,他与他的王妃长相厮守,留我一人孤影自怜么!我严紫陌还没那么高尚,凭什么我只能付出,不能要回报?” 容浅闻言,只是冷眼看她,凤眸中一派寒凉,夹杂着丝丝轻蔑。 他已经懒得再和她多说话。 “我说过了,你的条件我们不答应,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君离苏冷嗤一声,“紫陌公主不用再多费唇舌了,慢走不送!” 严紫陌听闻此话,竟是气笑了,一个转身,愤然离开。 长相厮守要建立在活下去的前提上。 容浅宁可治不好病,也不愿意娶她。 她试图从这一段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可笑情感中抽身出来,但她却发现,很难。 他那么干脆果断地拒绝了她。 他拒绝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的良药。 君离苏何德何能,让容浅为她付出如此之多。 严紫陌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对容浅,有爱也有恨。 如果注定不能按照计划进行,那么她要做一件解气的事儿。 她要让自己苦闷的心得到一丝畅快。 如此想着,她转过身,抬眸直直望向君离苏,“齐王妃,如果上天注定我得不到齐王殿下的青睐,那么我也只能认命了,他连死都不惧怕,我的纠缠也是多余的,我方才仔细一想,我可以不要求嫁给他,换一个条件。” “换一个条件?”君离苏一怔,随即眸底划过一丝狐疑。 前后不过片刻的时间,严紫陌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你且先说说,什么条件?”君离苏道。 “你到我身前来,我告诉你。”严紫陌淡淡道,“其他人不要上前来。” 君离苏闻言,很是干脆地应下,“好。” 只要不是让阿浅娶她,其他的条件没什么不能考虑的。 才要迈出步子,倏然间手腕一紧,被容浅握住,“离苏,不要上前,有什么条件让她直说,省的她玩什么阴招,对你不利。” 第481章 我再说一遍,回来 “这是齐王府,咱们的地盘,他们何必担心她耍花招?”君离苏拍了拍容浅的手背,“放心吧。” “咱们并不知她的为人如何,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容浅态度颇为坚决,“要么,我跟你一同上前。” “阿浅,我功夫比她好,不会有什么事的。”君离苏说着,倏然一头扎进了容浅怀中,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脊背,“没事的。” 容浅还想再说什么,蓦然察觉后背一麻,身躯一僵。 他面色当即变了。 又被她暗算! 下一刻,君离苏脱离了他的怀抱,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朝着身旁的水玄道:“看好殿下。” “离苏,我饶不了你!”容浅觉得体内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走,眼见君离苏走向了严紫陌,眸底划过丝丝阴霾。 “殿下,您不必太过担心。”水玄望了一眼插在容浅背后的那根银针,轻叹一声,“咱们天辰国,与他们北岳国是友好之邦,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公主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 就在水玄说话时,君离苏已经走到了严紫陌身前。 “说吧,什么新的条件?” “这个条件不算过分。”严紫陌面上无甚表情,淡淡道,“请齐王妃与本公主去王府门口,我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本公主下跪磕头,不仅如此,还要叫上经过的路人前来观看,磕到你额头破了为止,方能显出你的诚意。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给你半株灵虚花,剩下半株,本公主自己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君离苏怔住。 下跪叩头换半株灵虚花? 严紫陌这是因为得不到阿浅,所以要借着羞辱她来泄恨么? 也罢,能给阿浅拿来半株灵虚花也好,她丢个脸算什么。 正想应下,却听得身后传来容浅一声怒斥—— “离苏,你给我回来!” 这一回,不仅仅是容浅发火了,就连身旁的相思与水玄面色也很是难看。 “紫陌公主,你这要求未免有些欺人太甚!让我们王妃给你下跪,还要叫人前来观看,这样做会让你心中痛快么?” “公主是因为嫁不了我们殿下,就要拿我们的王妃撒气?紫陌公主的心胸,竟是如此狭隘!” “本公主心胸狭隘?呵呵,这个要求比起之前的,算是很简单了。”严紫陌神色冷漠,“齐王妃为帮齐王解毒,当街向紫陌公主下跪叩头求药,表现出了满满的诚意,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毕竟我那灵虚花那么珍贵,难道不足以换你磕几个头。” “好,我磕。”君离苏应了下来。 下跪磕头,不过就是丢个脸罢了,与容浅的安危比起来,丢个脸又有何妨。 然而,还不等她屈膝,容浅的声线再次响起,轻缓却幽凉—— “离苏,我数到三,你若是还不回来,就等着给我收尸罢。” 君离苏听闻此话,心头一震,转过头,惊愕地看着容浅。 “阿浅,只是下跪磕头而已。”君离苏眸底浮现丝丝无奈,“很简单的,为什么不答应呢?为了帮你治好怪病,我并不在意脸面。” “下跪磕头,换半株灵虚花?你脑子抽了么!” 容浅开口的声线有些冷厉,“为了解毒,要我的妻子被另一个女子当街羞辱,倒不如直接给我来一刀。下跪磕头?你堂堂王妃,凭什么给她下跪磕头?” “她是你娘还是你爹?一没生你二没养你,也不曾对你有过什么恩情,为何要给她下跪磕头?我容浅的女人,不需要如此忍气吞声,哪怕我下一刻便会身亡,我也要看到你挺直的腰杆,除了生养你的人,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今日你若敢弯腰,等到明年的今日,我坟头的草就该长到几尺高了。” 容浅一番话说完,君离苏不知该如何回应。 阿浅…… 为何要这么逼她呢。 脸面尊严,的确是很值得看重的东西,可有些东西,比脸面尊严更加重要,很多时候,人需要为了自己所求的东西,暂时放下脸面。 就好比此刻,严紫陌显然是要让她丢脸,让她成为笑柄,来慰藉她那颗携带着怨恨的心灵。 人生七苦,其中有一苦是:求不得。 容浅是严紫陌的求不得。 因此,严紫陌对待她,便会存在一种嫉妒心理,这种心理,足以让她百般为难她。 “离苏,我再说一遍,回来。”容浅的声音再度响起,冷若冰霜,“你若是再不走回来,我就让你后悔。” 话音落下,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倏然将手伸向一旁站着的水玄,从水玄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动作之快,令水玄都反应不过来。 容浅抽走的那一把短刀,是他平日里挂在腰间防身用的,并不算太常用,但也不容易被忽略。 容浅的动作极快,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把短刀早已落在了容浅的手里。 容浅手起刀落,一刀扎在了自己的左肩之上。 “阿浅!”君离苏吓了一跳,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忙不迭奔到了容浅身前,望着从他肩头溢出来的鲜血,伸手想要抚上去,指尖却在发颤。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就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你回来的,你要是再不回来,下一刀,我可就要扎胸口上了。”容浅朝君离苏虚弱一笑,而后一把抽出了带血的刀刃,扬手扔到了严紫陌身前。 严紫陌望着地上沾染了容浅鲜血的匕首,怔愣许久,倏然察觉脸颊一凉,有冰凉的液体滑落,她抬手抹了抹。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然流泪了。 她有生之年,竟然还会流泪? 为何流泪…… 是不甘的泪水,还是愤恨的泪水? 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看着容浅自残的那一刻,她胸腔中的那颗心,有些沉甸甸的。 看着容浅对君离苏的好,她当真嫉妒。 若不是出于嫉妒,又怎会想当众羞辱君离苏。 然而,她依旧没能成功。 容浅成功地阻止了她。 “容浅……”她开口,声线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你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第482章 原本就是你错了 “本王为何不能这样?”容浅冷眼看她,“即便你是异国的公主,我齐王府也不是你能随意蹦达的地方,你这个公主,比起本王的王妃,高贵了几分?竟敢要王妃给你下跪磕头,你哪来的资格?” “我可没有强迫她!”严紫陌的脸色有些铁青,“这是她自愿的!既然想要我的东西,自然就要按着我提出的条件来办,否则,我又有什么义务将东西给你们?她愿意答应我的要求,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却要说我欺人太甚,敢问,我可曾逼着她给我下跪磕头?” 对于严紫陌的说辞,容浅已经懒得理会,只冷笑道:“齐王府不欢迎你。” 这话一出,便是直接赶人了。 “你当真不要我手上的这株灵虚花?”严紫陌依旧不死心地再问了一次,“你怪病缠身,发作之时莫非不痛苦?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摆脱……” 不等她将话说完,容浅便开口打断,“看来你听不懂人话?”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依旧是在下逐客令。 严紫陌咬了咬唇,脸色由青转黑。 而相思已经上前道:“紫陌公主,殿下已经下了令,我们王府不欢迎公主您,看在贵国与我国交好的份上,我们就不对公主你动粗了,请公主自行离开!” 严紫陌闻言,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 “阿浅,你的伤……”大堂之内,君离苏试图将容浅从椅子上扶起来。 一旁的水玄见此,连忙走上前去帮忙。 “阿浅,快,我们回屋。”君离苏满面焦急,同水玄一人扶起容浅的一只胳膊。 受伤的肩头,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淌,需要立即处理伤口才好。“离苏,不必担心。”容浅见君离苏神色焦灼,朝着她淡淡一笑,“我之所以有气无力,还不是被你用迷针暗算了?你若是没有暗算我,这一刀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你不在意我在意!”君离苏低声斥道,“你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钢筋铁骨,一刀戳下,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能不疼么!你少说几句,回屋包扎!” 他此刻的虚弱的确有大部分原因是由迷针所致,为了不让他阻止自己与严紫陌的谈判,她在拥抱他的时候,往他背后戳了一根迷魂针,迷魂针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瓦解人身上的力气,使中针的人连行走都颇为困难。 容浅曾说过,能够暗算到他的,恐怕只有她一人,只因他从不对她防备。 因此她很轻易便得手了。 但她没有料到,他还能有力气拿刀戳自己。 他对待他自己,还真是残酷又狠心,连捅自己的时候眼儿也不眨一下。 他自己倒是觉得捅那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殊不知她看在眼中,心如针刺,那一刻的难受根本无法言喻。 扶着容浅到了房中躺下,她坐在床榻边握紧了他的手,看着水玄帮他包扎,上药,等处理好伤口了之后,水玄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她与容浅。 “离苏,你别拿一副郁闷的表情对着我,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你错了。”容浅说着,试图坐起身。 但君离苏可不让他起身,用手按着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硬是将他按回了榻上躺着。 “才包扎好,你能不能好好休息别乱动?”君离苏恶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能不能好好对待你自己?你总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你真是想气死我。!” “我气死你?分明是你想气死我,你妥协了严紫陌,我喊你回来,你也不听,现在你该晓得,火冒三丈的感觉。”容浅扯了扯唇角,“离苏,你犯不着再数落我,躯体是我的,我想如何就如何,捅自己一刀,能换你回头是岸,值了。” “什么叫捅自己一刀,换我回头是岸?”君离苏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晓得你这一刀下来,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换位思索,倘若你亲眼目睹我捅自己一刀,你什么心情?” 容浅望着她,静默片刻,才悠悠开口:“我并不想惹你难过,可我若是不狠一点,你又怎么会听我的话?我若不是扎自己一刀,你岂不是真要给严紫陌跪下了?” 他就是笃定,她见到自己受伤会飞奔回来。 “那你也别下手那么重!”君离苏恨得牙痒痒,“你口头威胁我,我照样会乖乖回来,谁让你真捅自己一刀了!” “我若只是口头威胁你,焉知你不会犹豫?”容浅开口的声线依旧慢条斯理,“离苏,我太了解你了,我若是光说不做,你必定会犹豫,而后会开始苦口婆心地跟我说一堆废话,劝我不要阻拦你为我求药,这太像你会做的事了。” 容浅说到这儿,笑了笑,“在你看来。磕头下跪换半株灵虚花很值得,你不会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而我当时中了你的迷魂针,难以行走,我为了逼你回来,只能扎自己一刀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果然很急切地便回来了。” “你!”君离苏听得眉头紧拧,却又无可奈何。 “她严紫陌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的王妃给她当街下跪叩头,她这般羞辱你,只是为了解气罢了,因为她在我这碰了钉子,就想拿你来撒气,我若是让你任她侮辱,那还是个称职的夫君么?” 容浅说着,斜睨了君离苏一眼,“再有,你给她下跪磕头,也就只能换半株灵虚花罢了,半株灵虚花根本无法让我完全康复,顶多让我病情有所改善,达不到根本上的治疗,这有什么意义?如此一来,你即使被她羞辱,我也不能与你长久厮守,你就不怕我死不瞑目?” 听着他的话,君离苏只觉得额上的筋都在跳,“以后在我面前,不许你再提那个字!” “哪个字?”容浅眉梢轻挑,明知故问道,“死字么?” “说了不准提提!”君离苏磨着牙,伸手掐容浅的脸,“你再提,我可就对你不客气!” 第483章 祸害遗千年? “要我不提也成。”容浅悠悠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提了。” “一言为定。”君离苏很是干脆地应下,俯身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正欲撤离,却被容浅伸手一把扣住了后脑,不让她撤开。 容浅轻柔地摩痧着她的唇瓣,温柔又细致。 轻咬轻吮,辗转不息。 这一下嘴,倒还真舍不得放开了。 唇瓣厮磨,愈发地缠绵悱恻,仿佛被胶在一起,难舍难分。 容浅渐渐有些不满足于唇瓣厮磨,便加深了这个吻,撬开了君离苏的贝齿。 君离苏恍然之间,觉得有一物撬开了齿探入口中,柔软又湿滑…… 于是乎二人便又唇瓣厮磨了许久,直到君离苏有些轻喘,容浅才放开了她。 “行了,好好躺着莫要乱动。”君离苏起了身,给他掖了掖被角。 “离苏,你如今也闲着,不如陪我躺一躺如何?”容浅朝她淡淡一笑,随后将身躯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空出了半张床。 “好。”君离苏应着,躺到了他的身旁。 “离苏。”容浅仰躺着,忽然开口轻声唤了她一句。 君离苏‘嗯’了一声。 “其实,我从不怕死。”容浅的声线毫无起伏,“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觉得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吧,之后母亲离开我了,我误练了邪功,身染怪病,觉得自己像怪物一样地活着,我开始思考,人为何要活在这个世上,我非但活的不开心,还带着一副不健康的身躯,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没有意义?”君离苏听着他的话,自然是不赞同地拧了拧眉头,“不开心就自己找乐子,有病就要想法子治,能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还能体会世间百态,体会人间情爱,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虽然那时年少,但我已经经历过许多事。”容浅笑了笑,“年少就身染怪病,我总是担心有人拿我当怪物看待,起初那几年,的确是活得不太自在,发作之时,痛苦又无奈,不过,时间果真是一剂良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心境也逐渐变得乐观了些。” “不要总是担心有人把你当怪物看,这只是病,你又不是天生嗜血,只是比正常人倒霉了些。”君离苏说着,忽然伸手紧紧抱住容浅,“可惜我没能早一点出现,我若是能早几年出现,便能让你少孤单几年。” 她没能亲眼目睹他的经历,没能在他人生里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侧,真是遗憾极了。   “离苏不必感慨,以后的日子陪着我便好。”容浅说到这儿,侧过身望着君离苏,淡淡一笑,“在与你相识之前,我喜好玩乐,玩所有认为好玩的,包括人心,与你相处久了之后,我方知活着也是如此美好。” 君离苏闻言,一头扎进容浅怀中,“明白就好,既然明白,就得给我好好活着,不管你我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长,我们珍惜每一刻就是了,我也想与你相守,与你白头,倘若我们注定不能相守那么久,你去哪我便去哪,黄泉奈何我也跟,我不怕死,怕的是不能与你在一处。” 容浅听闻此话,伸手揽紧了君离苏,良久不语。 曾几何时,他一点儿也不惧怕死亡。 可如今,他却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活着,照顾此刻他怀中的人。 犹记得第一眼见到君离苏的时候,他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只是觉得她比普通人有趣了一些,是他的一个新玩偶。 他当然想不到,她会变成与他相恋的女子。 “离苏,别想太多了,我如今心态可是好得很呢。”容浅眉头一挑,随后伸手勾了一下君离苏的鼻翼,“离苏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祸害遗千年?” 君离苏伸手揽上他的脖颈,“千年是别想了,我不求太多,只求这一世,你我能相约白头,岁月静好。” 话音落下,她的唇也再次落下。 容浅凤目一紧,揽着君离苏腰际的手紧了几分,启唇回应着她的亲吻。 唇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辗转不息,口中清透的气息萦绕,愈发的缠绵悱恻。 容浅轻柔的吻,渐渐游移到君离苏的面颊之上,而后是脖颈…… 二人厮磨了片刻,容浅倏然抬起头,正在君离苏疑惑容浅为何忽然停止的时候,容浅俯下了身,将她打横抱了起—— “站着有些累呢,咱们上榻去。” 他朝着君离苏笑了笑,而后迈步到了床榻边,将她轻柔地放在了被褥上,自己也上了榻,顺手将床帐扯了下来。 君离苏的眸子这会儿已经有些恍惚,眼见容浅的头倾了下来,唇上传来的温润之感,令她不由自主张开了口,原本揽着容浅脖子的手,游移到了他的衣领上,试图扯开。 而君离苏这般动作,引得唇上的力道加剧,轻柔无比却又分外霸道,辗转在唇齿之间,极尽厮磨。 君离苏那原本就不太清醒的头脑,此刻变的更加朦胧而恍惚了。 容浅的手,不知何时游移到了她的腰际,将那腰带轻易扯了开,解了下来…… 屋外,凉风习习,屋内,一室旖旎。 …… 热情散去之后,二人相拥着良久没有说话,直到君离苏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容浅才知,她睡着了。 他低下头,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她在睡梦中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像只小猫似的动作,却带着明显的依赖。 他唇角轻扬,无声地笑,随后也闭上了眼。 他太过眷恋从怀中人身上传来的暖意。 若是每一日都能拥着她入眠,那真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 二人这么一睡,便睡了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日头将落之时,君离苏率先醒了过来。 她微微侧头,容浅静谧的睡颜映入了她的眼帘,耳畔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唇角微微扬。 身上有点儿酸,她试图要起身,却察觉到一只手正紧紧地扣着她的腰际,她这么一动,容浅便悠悠转醒了。 第484章 这个任务,只能你来完成 容浅睁开眼睛,冲她淡淡一笑。 君离苏道:“阿浅,看天色不早了,该起了。” “嗯。”容浅应了一声,便起了身。 二人才穿戴整齐,就听屋子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相思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殿下,王妃,有一位自称月无忧的男子上门来了,说是来为殿下解决难题的。” 此话一出,君离苏当即道:“快将他请进来,请到客房去,好生招待着。” “是。” 二人洗漱了一番,立即去往了月无忧所在的客房,走到他屋前,房门是半敞着的。 “来了?”屋子里传出了月无忧的声音,“进来,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你们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从水玄那儿了解到了,只怪你们倒霉,偏偏我种在山顶上的灵虚花枯萎了,我这次来,是给你们出主意来的。” 二人踏进了屋子里,抬眸的那一瞬间,怔住。 月无忧正百无聊赖地倚在桌子边,而桌子上放置着两双靴子。 这两双靴子与普通的靴子十分不同,以致于他们一进来便率先注意到了。 靴子呈黑色,靴子上还镶嵌了玉,看上去倒是很有档次,但重点不是它的档次,而是——鞋底增厚,厚的有些夸张。 “这么高的靴子?”君离苏走了上前,伸手拿过了较为短小的一只,用手比了一下长度,大概有十二公分左右的高度。 再看另一双,更长,君离苏同样拿手比划了一下靴底的厚度,大概十五公分。 “丫头,你试试穿这样的靴子。”月无忧道,“这么高走起来是否会有难度?” “给我穿的?”君离苏怔了一怔,随机道,“我当然没问题,虽然高,可这是平底的,走起路来不会有问题,但是月叔,你让我穿这高鞋子,有什么意义么?” “你试试看,穿上哪一双,可以与容浅差不多高。”月无忧说到这儿,视线扫过君离苏与容浅的头顶,随后指了指长的那一双,“就穿这双吧。” “要与我一样高?”容浅凤眸轻眯,“月叔的意思,莫非是要离苏扮作我?”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你说对了。”月无忧笑道,“水玄说灵虚花在紫陌公主的手上,而这个公主很是难缠,不愿意交出灵虚花,还提些过分的要求,而你们又不想答应她的要求。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投其所好,她不就是喜欢你么?你去勾引她啊,当然,月叔知道你做不到,无妨,让你媳妇扮成你去完成这项任务,如此一来,不会伤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君离苏怔了一怔,随即道:“月叔这个方法,倒是可行,我曾经扮过男装,脖颈上戴上变声锁也能模仿男子声音,但我未必学得来阿浅的声音,即便我能接近了严紫陌,她也不一定愿意告诉我,灵虚花所在地。”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再给你一个好东西。”月无忧说着,伸手拿过了放置在桌子中央的小锦盒,推到君离苏身前,“此药名唤——梦里欢,是一种香粉,擦在身上,会令闻者意乱情迷,不知今夕何夕,对方若是沦陷了,你问什么,她都会下意识告诉你答案,你从她口中套出灵虚花的所在地,应该可行,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丫头你会不会说情话呢?” 君离苏:“……” 月无忧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扮成容浅去勾搭严紫陌。 调戏姑娘,以前倒是没干过这事,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的情节,上辈子也看过不少了,所谓的勾搭姑娘,无非就是甜言蜜语,外带猛力砸钱。 然而她今天要对付的这个却不是一般的傻白甜,而是个有点儿难缠的白富美。 “丫头,你在犹豫?”耳畔传进了月无忧的声音,“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搞不定?其他人老夫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老夫看你平日里也是个活泼的性格,一点儿也不扭捏,且,你也十分了解容浅,这个任务,只能你来完成。” “阿浅不是那么好模仿的。”君离苏挑了挑眉,道,“即使我易容成他的样子,可神态气息,也不是那么好学的,严紫陌又不傻,只怕会看出破绽。” “她若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兴许会看出你的破绽,但,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就很难看出破绽了。” 月无忧说着,伸手点了点桌子上的锦盒,“还记得老夫方才说过的话么?此药名唤——梦里欢,何为梦里欢,就是犹如身在梦境中,给人以朦胧旖旎之感,你要接近她的时候,将此物涂抹在身上,你事先服下解药,就不会受这香粉的影响,而严紫陌中药之后,便会神智迷离,现实中发生的事,她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现实中的事,会以为是在做梦?”君离苏顿觉得稀奇。 有人常把梦境当成现实,月无忧的这药,却是让人把现实当做了梦境。 那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朦朦胧胧,神智迷离,想想……还真有点儿小激动。 她也是女子啊,居然让她去泡个妞。 “此药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此,让人将现实当做梦境。”月无忧扬唇浅笑,“所以,丫头你只需要尽你的力去勾搭她就是了,声音,气息,这些你都不必太在意,因为严紫陌同样不会意识到这些细微的变化,想想也知道,在梦境里,人能有几分清醒?只要你顶着的是容浅这小子的脸,足矣。” 君离苏托着腮认真听,直到月无忧的一番话说完,她道:“既然如此,就按月叔说的办!” 梦里欢,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荡漾。 “离苏。”耳畔响起容浅的声音,慢条斯理,“虽然你与严紫陌都是女子,但,我依旧不希望你跟除我之外的人有亲密接触,因此,你尽量避免与她的肢体接触,如何?” 君离苏:“……” 第485章 探望 “你小子,这你也要计较。”月无忧瞥了一眼容浅,悠悠开口,“让你自己去你又不愿意,让你媳妇去你又要提要求,什么叫做避免与严紫陌的肢体接触?你懂什么叫做勾搭么?勾搭人哪能避免亲密接触?” “月叔所言有理。”君离苏颇为赞同地点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介意的,都是女子,勾肩搭背有什么好避讳的?月叔不必理会阿浅这个醋坛子。” 容浅:“……” “月叔的这个方法,值得尝试,倘若失败了,我们也并没有亏损什么。”君离苏说着,拍了拍容浅的肩头,“阿浅,不要那么介意,难不成你觉得,女子跟女子还能擦出火花?” 言罢,君离苏转头朝着月无忧笑道,“还请月叔为我易容,虽然不能完全模仿出阿浅的神态,但仿个六七成我还是有自信的。” 月无忧点头,“好。” 事实证明,月无忧的易容术也是一等一的高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完成了。 “月叔,你这手艺,真是找不到词来夸赞。”君离苏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颇为惊叹。 颜如舜华,美若玉雕,琼鼻薄唇……活脱脱一个容浅的翻版。 月无忧所花的时间,比阿浅手下的易容高手小黑少了约莫一半。可谓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就别夸了,换上衣服,束起头发,穿上这厚底靴,你就是容浅了。” “离苏。”容浅伸手,屈指轻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扮作我,其实你只要记住四个字:寡言少语,就好。” 君离苏挑了挑眉。 不错。 寡言少语……少说话的人,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冷漠之感。 阿浅对待外人,要么就是惜字如金,要么就是一阵贬低,反正不会有什么好话。 三人正说着话,相思又带了个消息过来。 “殿下,王妃,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北岳国的紫陌公主,昨夜感染了风寒。” “呵,这风寒来得还真是时候。”君离苏笑了笑,“正好借着看病的理由去看她。” “烦请月叔也给我易容一番。”容浅悠然道,“为防止有意外,我还是要与离苏同去,月叔将我易容成水玄的模样就好。” 君离苏听到这儿,低笑一声。 他果然还是不放心的。 …… 二人易容好之后,各自换了身行头,这才出了王府。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之上,君离苏道:“阿浅,不用担心,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容浅伸手揽过了君离苏的肩,悠悠道,“等问到了灵虚花的下落,便立即抽身离开,不要逗留,还有,千万给我记住了,别让严紫陌占了你的便宜。” “放心,我怎么可能让她占到我的便宜。”君离苏轻拍了一下容浅的肩头,“你大可放心。” 要占便宜,也是她去占严紫陌的。 “快到皇宫了,阿浅,看看我这发式,整齐不整齐?”君离苏撩了撩头发,又整了整衣领,中途触碰到自己的胸膛,不禁有些感慨。原本就没有多少料,经过裹胸布那么一缠,还真的成了一马平川。 现在摸上去就跟平的没什么两样,原来她真的……这么少料。 容浅自然是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只道:“发冠很整齐,衣裳也很整齐,不必再整理了。” 君离苏闻言,便端正了身子,开始进入状态。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内,在供异国使臣居住的太平阁之外停下。 君离苏下了马车,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了太平阁前,冲着殿外的守卫道:“本王得知紫陌公主身体抱恙,带了神医前来探望,你去通报一声。” …… 装潢雅致的寝殿之内,身着白色中衣的女子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神色略微苍白。 “公主!”耳畔倏然响起宫女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喜悦,“公主日思夜想的人来探望公主了呢!” 严紫陌听闻此话,当即睁开了眼,转身望着榻前的宫女,“你说什么?”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容浅来了? “是齐王殿下来了?”不等宫女回答,她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容浅怎么会来探望她?他不是对她没意思么? “公主,您是不是太高兴了,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宫女掩唇低笑一声,“不是齐王,还能是谁?他让侍卫来通传一声,说是得知公主身体抱恙,特意带了一名神医来探望公主。” “快请齐王殿下进来!”严紫陌立即坐起了身,掀开被子下榻,“你去让人将齐王殿下领来,你留下来,给我更衣梳妆。” …… “我这脸色有些不好看,得再擦点儿胭脂掩盖一些。”严紫陌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朝着身后的宫女道,“你说,我如今这副病态的模样,是否很难看?他看了,会不会嫌呢?” “公主,已经很好看了,齐王殿下必定不会嫌的,说不定看见公主虚弱的模样,会心生怜惜呢。”身后的宫女轻笑一声,在严紫陌的发髻上添了一支钗子。 “若真能这样就好了。”严紫陌垂下了眸子。 被容浅拒绝了好几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容浅对她当真没有一丝喜欢,有的只是不耐烦而已。 今日忽然来探望她,究竟是真心,还是怀着什么别的目的? 就在她这么想着时,殿外传来了好几道脚步声,严紫陌心知容浅来了,当即整理好了情绪,端起了一丝笑容。 她站起了身,转身望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人,依旧如记忆中一般,俊美如神,风姿卓越。 君离苏迈步到了严紫陌的身前,掩唇轻咳了一声,学着平日里容浅的神态,道:“紫陌公主,得知你抱恙,本王带了身边最好的大夫来探望你。” 严紫陌听着身前人的话,只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不少,又见他轻咳,忙道:“齐王殿下,是不是也病了?” “是有点儿风寒,嗓子疼。”君离苏沉声道,“好在本王身边有好大夫,吃了他开的药,已经好了许多。” 第486章 你一定在骗我 “那就好。”严紫陌说着,垂下了眼,面上流露出一丝失落,“我以为,齐王府那一别之后,殿下不会想要见到我了,话说回来,殿下肩上的伤,如何了?” 君离苏闻言,悠悠道:“好多了,我说了,身边有好大夫,不劳公主挂心。” 严紫陌听着对方毫无波澜的语气,一时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只道:“殿下,不要站着说话了,坐。” “其实本王今日来此,有要事找公主商量。”君离苏道,“可否请公主暂时那闲杂人等退开?” 严紫陌闻言,眸底掠过一抹思索,随即朝着身后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宫人们都退下了,君离苏身后扮作水玄的容浅便也转过了身,随着宫女们离开。 看离苏似乎颇有信心的样子。 回头等她出来要问问她,与严紫陌都有过哪些程度的接触。 很快,寝殿之中只余下严紫陌与君离苏两人。 “齐王殿下,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严紫陌扯出一丝笑容,“我猜,又是与灵虚花有关吧?” “不,与灵虚花无关。”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而后道,“公主,我有些渴了,你这儿有茶水喝么?” “有,殿下稍等,我去给你倒一杯。”严紫陌淡淡一笑,随即转过身走向了桌子。 趁着严紫陌转身,君离苏从袖子中掏出了月无忧给她的香粉盒子,打了开,倒了些在手上,而后拍在了自己身上。 她事先服用了解药,这香粉便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 拍过粉之后,她立即将盒子收起,再次佯装起了冷漠。 严紫陌倒了一杯茶,转身走回了君离苏身前,将茶递给她,“殿下,请。” 君离苏见此,朝着她淡淡一笑,随即伸手接过了茶。 勾一勾唇角,对她而言,只是在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而这个动作,却足以让严紫陌发怔。 在严紫陌看来,‘容浅’的一个笑容,何其难得。 见惯了他的冷笑,极少看见他如此温柔的笑意,让她一时间心跳如擂。 君离苏趁着严紫陌发愣,便朝着她迈出了一步,拉近自己与她的距离,让自己身上的香粉能够传到严紫陌的鼻子里。 “紫陌公主,这么看着本王作甚?”君离苏开口,语气悠悠,“是觉得好看么?” “嗯,我……”严紫陌正想说话,忽然觉得鼻翼间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那香气颇为好闻,只让人觉得有些飘飘然了。 “公主,怎么了?”君离苏又凑近了一分,由于穿着厚底鞋的缘故,与严紫陌自然有身高悬殊,她的下巴都抵上了严紫陌的头顶。 忽然逼近的人,加上鼻翼中好闻的气息,严紫陌一时有些头晕目眩,脚下虚浮,整个人好似轻盈了起来。 这一刻,仿佛置身云端。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一道清凉的声音,“公主,你还好么?” 严紫陌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眼前的情景已经清晰了许多,她一个抬头,看见的便是容浅近在咫尺的脸庞。 近的每一根眼睫似乎都能数的清,他的瞳孔里,有的不再是寒冷,而是一缕醉人的温柔。 这是梦? 一定是的,现实中的容浅,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容浅,我又梦到你了。”严紫陌低喃一声,忽然一头扎进了身前人的怀中,“真好,是梦的话,我就可以毫不顾忌地拥抱你,也只有梦中的你,才不会排斥我,才不会拒我千里之外。” 君离苏:“……” 梦里欢,此药果真厉害。 既然药效已经开始发挥,君离苏忙趁热打铁,伸手抚了抚严紫陌的头,笑道:“怎么,你很经常梦到我?” “不经常,但我希望每夜都能梦见你,我连做梦见你一回都是奢侈,只希望,这一次的梦不会太短暂。”严紫陌说到这儿,语气有些失落,“为何在真实的世界里,你总是不理我,总是讨厌我,我究竟哪儿做的不好?” 君离苏此刻很想回一句,谁让你想当人小三,人家能喜欢你就怪了。 但此刻说这个显然不合适,她只能拍了拍严紫陌的肩,安抚道:“你很好,什么都好,若你愿意告诉我灵虚花在哪,我就娶了你当王妃,休了君离苏那个野蛮的丫头。” “此话当真?”严紫陌当即抬起了头,目光中浮现丝丝惊喜与不敢置信。 但很快的,她的目光便黯淡了下去,低喃着:“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休掉君离苏?你当初宁可自残也不愿让君离苏给我下跪磕头换半株灵虚花,你说你愿意休掉她?你一定在骗我,我不信!” 说到后头,她几乎歇斯底里。 君离苏见此,眯了眯眼。 原来在严紫陌的脑海中,容浅全部的情感都属于君离苏,这个认知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 以致于,她连做梦都不愿意相信,容浅会为了她休掉君离苏。 “我怎么忍心骗你?”君离苏酝酿了片刻情绪,伸手绕过了严紫陌的肩头,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揽。 不就是泡妞么,怎能难倒她? “听我说,这是在梦里。”君离苏柔声道,“梦,是随着你的心走的,在真实世界里得不到的东西,梦境都可以满足你,梦是不会欺骗你的,我说了娶你,就娶你。” 严紫陌原本还神色激动,听着耳畔的话,忽然便安静下来了。 对,梦境是可以满足她的愿望的,梦境里的容浅,喜欢的是她严紫陌,而不是君离苏。 “容浅。”严紫陌伸手抱住身前的人,惬意地闭上了眼,“梦里的你,喜欢的是我对么?” “当然。”耳畔传进一道柔和的声线,“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人,再无其他人。” “倘若在现实中里,你也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严紫陌苦笑一声,继而道,“我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只有别人羡慕我,没有我羡慕别人的,直到遇见你,一个足以让我放下高傲的人,可你却对我不屑一顾,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君离苏,我样样不输她,为何却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第487章 我怕梦就要醒了 君离苏听着严紫陌的声声抱怨,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 许多人对感情的衡量,都与严紫陌一样—— 我样样不输那个谁,为何你就是不喜欢我? 论身份,论美貌,论地位,我哪一样比不上那个谁? 那个谁有什么好的?我比她好了多少多少倍,为何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诸如此类的理由,数不胜数。 只有真正懂爱的人才明白,喜欢一个人,从来不需要太多理由。 喜欢就是喜欢,哪能用来和其他人比较? 而像严紫陌这样求而不得的,只能借着自身的优越感,来抚平内心的不甘。 “当我知道你怪病缠身的那一刻,我心中很是惊讶,随后便是难过,不过幸好,我手中就有你需要的药,这么一来,我便可以救你,我可以趁机跟你提出要求,我给你解药,你娶我过门,这难道不公平?” 严紫陌的语气颇为哀怨,“可你拒绝我了,因为君离苏,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我没指望你能休了她,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以平妻的身份过门,说不定时间一长,你对我也能有感情了,我这要求哪里过分了?容浅,你为何要这样伤我的心呢?” 君离苏听着严紫陌发自内心的哭诉,心中只觉得好笑。 伤她的心? 她这伤心,不也是自找的吗。 感情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严紫陌伤心,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不愿放手,太过固执。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注定是要受伤的。 且,人的心永远是不会知足的。 现在她只盼望着能留在容浅身边,与自己平起平坐,可若是她真的过门了,她想求的便不止是这么简单了。 君离苏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出一个画面:若是严紫陌真的嫁了阿浅当平妻,阿浅却从来都不去她房里,每夜都宿在自己这儿,严紫陌心生不满,开始设法迫害打压自己,没准自己怀孕的时候,被她各种设计,让自己流产或是难产…… 君离苏正在脑海中构思着争宠的狗血情节,严紫陌的话,又一次传入耳膜—— “容浅,我想救你的,但我被你屡次拒绝,我怨恨你,因此我才要君离苏给我下跪磕头,让我解了气,可当我看见你拿着刀扎进自己身体中,逼着君离苏回去的那一刻,我真想哭。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心中的苦楚,我真是好不甘心呐。” 君离苏:“……” 为了一个完全不喜欢自己,甚至懒得多看自己一眼的男子,如此哀怨,真是一点儿都不值得。到头来苦的还是她自己,她再如何心中难受,阿浅也不会有一丝心疼,没准还会讥笑她自作自受。 趁着严紫陌如今神志不清,君离苏问出了一个问题,“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为何会知道我身染怪病的事?此时只有我的几位熟人与心腹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呢?” 严紫陌得知阿浅有怪病,并且手中正好有阿浅需要的药,前来王府提出要求,这里头存在一个疑点,是他们所有人都好奇的。 关于阿浅的怪病,王府之内的人想必不会传出去的,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而就在君离苏疑惑之时,严紫陌在药性的摧使之下,下意识回答了,“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从来都穿着一身蓝衣,很神秘……” 君离苏闻言,眉眼之间浮现些许思索。 中了“梦里欢”的人,不会说谎,无论你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会如实说出,因此,严紫陌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蓝衣男子…… 会是谁呢? 如今看来,严紫陌也是被人给利用了,神秘人利用她对容浅的心思,将容浅的秘密告诉她,为的是什么呢? 严紫陌连神秘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想必更不会知道他的目的了。 而就在君离苏思索时,严紫陌又道:“容浅,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我不会离开,放心,在你的梦境中,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君离苏心中冷笑着,面上依旧是万分柔情,“以后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了,凡事多学着点儿释怀,好么?” “只要能呆在你身边,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依你。若是在现实里,你对我能有梦中对我的一半好,我都知足了。”严紫陌抽了抽鼻子,道,“我只求你在梦里莫要再拒绝我了,容浅,你不会再拒绝我了,对么?” “对。”君离苏尽量保持着柔和的声线,以诱哄般的语气道,“那么你对我的喜欢又有几分?你若真的足够喜欢我,你忍心看着我怪病发作么?不如将灵虚花给我,我治好病之后,你我再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好,你的怪病,我自然是要帮你治的。”严紫陌破涕为笑,“那么,咱们现在立即去筹办婚事可好?你不是说,在我的梦境中,是由我做主的么?一切都会按照我所想的进行,那么,你我就在这梦境中成婚吧!我不想再等待下去,我怕梦就要醒了。” 君离苏:“噗嗤!” 听着严紫陌的话,她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筹办婚事……此女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嫁阿浅。做梦都想着要成婚。 此刻她可真庆幸,不是容浅本人来,否则以他的脾气,能跟严紫陌说上三句话都算是奇迹了。 “笑什么呢?”严紫陌似是听到了头顶上空传来的一声喷笑,抬眸。 君离苏连忙绷紧了脸,收起了不该有的笑意,只低下头,朝着严紫陌柔柔一笑,“好,你说了算。婚事自当尽快筹备,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灵虚花在哪儿呢?” 君离苏说着,凑到了严紫陌的耳畔,朝着她的脖颈轻呵了一口气,“告诉我,灵虚花在哪儿?难道即使在梦里,你也要守着你那株灵虚花,不愿意给我?” “不是的,我是愿意给你的!”严紫陌连忙道,“灵虚花被我藏在偏殿后的鲤鱼池里。” 第488章 终于到手了 君离苏听着她的话,挑了挑眉。 这个严紫陌,还挺懂得藏东西。竟然藏在水池里。 这的确是个让人难以猜到的地方。 不过……藏在水池里,这要怎么藏? “偏殿后的鲤鱼池,最靠近凉亭的方向,潜入水中,离水面约莫四尺尺的地方,有一个暗格,灵虚花就藏在那暗格里头。” 严紫陌将头靠在身前人的肩颈上,道,“我这就叫人,给你取出来可好……” 话未说完,严紫陌忽觉后脖颈一疼,是君离苏的手刀落了下来。 严紫陌被这么一击,当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君离苏将严紫陌拖曳到了椅子边坐下。 她当然不能让严紫陌叫人去取,否则,这宫里的人便都是证人,严紫陌清醒后,便可以直接指控自己盗窃了灵虚花。 她只能与阿浅两个人悄悄地去取,不让其他人发现,如此一来,即使严紫陌事后知道了真相,也拿不出半点证据来证明他们偷窃。 若是她清醒之后找上门来,他们只需要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没有拿就好。 耍赖对他们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 如此想着,君离苏便朝着殿外走去。 寝殿之外,假扮成水玄的容浅正在等着她。 君离苏才迈出了门槛,迎面便撞上了一名宫人,那宫人朝她福了福身,道:“齐王殿下,公主怎么样了?” 君离苏闻言,轻描淡写道:“紫陌公主已无大碍,只是她与本王说话,说着说着,便在椅子上睡着了,本王不忍心打搅,你也莫要去打搅。” 严紫陌不过就是着凉了,感染风寒,能有什么大碍。 而那宫人也成功被君离苏忽悠了,退了下去。 正前方,容浅已经转过了身,眼见君离苏走来,悠悠开口,“怎么,事情进展如何?” “没有任何意外,问到了,月叔的法子果然管用。”君离苏眸中泛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严紫陌藏灵虚花的地方,果然是一个我们都想不到的地方,就在偏殿后的水池里,这严紫陌倒是真会藏东西。” 容浅眉梢一挑,“水池里?” “偏殿后的鲤鱼池,最靠近凉亭的方向,潜入水中,离水面约莫四尺的地方有一个暗格,想必是这两天才设的。”君离苏道,“咱们悄悄过去,避开这宫中的人,拿了灵虚花后就立即离开,严紫陌即使清醒过来,也拿不出证据说我们窃取灵虚花。” “藏水里……有意思。”容浅唇角轻扬,抬手轻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离苏老实告诉我,都跟她说了些什么?都有过什么样的举止?” “我的阿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君离苏拽起他就走,“这个问题,回去后慢慢说,先去把灵虚花取了回去,给月叔鉴定一番才是要紧的。” 二人一路悄悄走近了偏殿后的鲤鱼池,鲤鱼池边上,果真有个小凉亭。 “应该就在这一处。”二人走到了凉亭边,君离苏道,“我水性不错,我下去。” “离苏,你在岸上等着便好,我下水。”容浅说着,便要解下外衣。 “不,河水凉,你的风寒才好了没多久,不能再受凉了,我下去,你在这儿等着。”君离苏按住容浅解衣的手。 “看你说的,我还没孱弱到连个水都不能下。”容浅抬手轻敲了一下君离苏的头,而后解下了腰带丢给她。 君离苏:“……” 眼见容浅坚持,她也只能随他了。 容浅将外衣褪下了之后,由君离苏拿着,他迈步到了河岸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君离苏站在亭子边等着,时不时观望一下四周。 她脚下的水面微微浮动,那是容浅在水下探索着。 “阿浅。”君离苏朝着水下道,“找到了么?若是找不到,就快些上岸,换我下去找。” 容浅此刻潜在水下,自然是不能回答君离苏的问题,只在池壁边上摸索着。 离水面四尺之下有一个暗格,应该就是他如今所处的这个位置。 容浅的手,从池壁边上游移过,上头布满了青苔,忽的,他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他当即往里压了压,将那块凸起给按了下去。 下一刻,便见原本光滑的池壁上弹出了一个小门,约莫一尺宽。 容浅将手伸了进去,触摸到的依旧是滑溜溜的青苔。 将手臂再度探进去了一些,终于摸到了一个木质的东西。 容浅将那东西一把掏了出来,是一个黑褐色的锦盒。 这里头想必就是灵虚花了。 容浅将暗格关了回去,而后凝聚内力,双腿一蹬,跃出了水面。 君离苏在岸上等候着,忽听‘哗’的一声巨大的破水声响起,一道人影从水池里跃出,稳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拿到了?”君离苏望着容浅手中的锦盒,这一刻自然是颇为欣喜。 费了这么久的劲儿,终于将这玩意拿到手了! “阿浅,冷不冷?”君离苏见容浅浑身湿透了,连忙问道。 “还好。”容浅朝她笑了笑,“无须担心,我只需要花片刻的时间,就能用内力将衣裳和头发烘干,咱们不能这么直接出去,否则,是个人看到我这样,都知道我落水了。” “也是,那咱们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君离苏抬目张望了一下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上,道,“去那儿。” 二人躲到了假山之中,容浅便盘腿坐了下来。 而君离苏则是迫不及待地掰开了手中的锦盒扣子。 她并没有见过灵虚花是什么模样的,但在很早之前,水玄描述的灵虚花特征是:灵虚花,不惧酷寒,通身红色,花杆和花瓣的颜色深度却不同。花瓣淡红,花杆深红,晒干了之后保存起来,存放时间可达百年之久。 将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株约莫有五寸那么长的干花。 观其外表,与水玄所描述的特征相同。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拿回去给月无忧验一验货。 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不鉴定真假,可真叫人不放心。 第489章 气得要呕血 “阿浅,你看,与之前水玄所描述的像不像?”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正要将盒子递给容浅看,然而看到容浅脸色的那一瞬间,她怔住。 此刻容浅正半瞌着眼,神色疲倦,唇色呈现出一抹淡紫。 唇色发紫,是中毒的迹象! 君离苏吓了一跳,连忙俯下了身,“阿浅,你这是怎么了?” “水里的青苔,兴许有毒。”容浅开口,声线微弱,“方才在池水下探索,我的手接触到最多的便是青苔,池水若是有毒,水中的鱼不会存活,想必只有藏着灵虚花那一处的青苔上淬了毒,毒素通过手掌传递蔓延至全身……” “我靠!”君离苏低咒一声,禁不住爆了粗口,“这严紫陌怎么就没提醒我!告诉了我藏东西的地方,却不跟我说注意事项。”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严紫陌会有这么多的心眼。 她不止藏得隐秘,还外加了一层保障,这是多怕人偷啊。藏在水下原本就没有几个人能猜得到,她竟还留了这样一手。 犹记得严紫陌方才跟她说‘我叫人给你取出来’…… 她都准备叫人取出来了,难怪不提醒一下青苔有毒。 “阿浅,你现在感觉怎样,还能不能走?”君离苏说到这儿,蓦然想起随身还携带着水玄的解毒丸,连忙将藏在衣袖里的瓶子掏了出来,倒了一粒解毒丸在手心里,递到了容浅的嘴边,“把这个吃了,即使不能解毒,也能延缓毒性的发作,咱们立即出宫,回去找月叔。” 容浅张口,将君离苏递来的解毒丸服下,随即起了身。 君离苏将装有灵虚花的盒子收进了衣袖中,与容浅一路避开了宫人,直到远离了严紫陌的偏殿,这才正大光明地行走。 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君离苏让容浅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轻叹一声。 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为了一株灵虚花,真可谓是一波三折。 好不容易取到了灵虚花,又被坑了一把。 她如今可真是不能小看了严紫陌,今日要不是靠着月无忧的‘梦里欢’,让严紫陌错把现实当梦境,她也不会那么顺利从严紫陌口中套出话。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离苏,不必太感慨了。”容浅倚在君离苏的肩颈上,淡淡一笑,“我已经倒霉习惯了,遇上你,或许已经用尽了我的好运气。” “又胡说八道了。”君离苏撇了撇嘴,“我相信你的好运气还未用尽,若这株灵虚花是真的,便能治好你身上的怪病,如此一来,我们最大的困扰便算是解决了,这难道不算是好运?” 说实在的,她现在可不敢轻易得意忘形了。 刚拿到灵虚花那会儿,她也是喜不自胜,然而下一刻容浅便中毒了。 如今就算灵虚花在手,她也不敢笑了,倘若这株灵虚花不是真货,那她真想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只愿上天别再跟她开玩笑了。 “离苏,别愁眉苦脸的。”容浅抬手,试图抚平君离苏的眉心,“我一个中了毒的人,都如此气定神闲,你又为何要愁眉不展,我还是喜欢看着你的笑容。” “我现在真是笑不出来了。”君离苏叹息着道,“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王府,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二人回到王府之后,忙不迭前往月无忧所在的客房。 到了月无忧的房门口,君离苏伸手敲了敲房门,道:“月叔,我们回来了。” “进来。”月无忧的声线从屋子内传出,“你们去了还挺酒,老夫还以为你们失败了。” 君离苏推门而入,轻叹一声:“失败倒是没有,只是得手之后发生了点意外,一言难尽。” 君离苏说着,走到了月无忧身前,掏出了藏在衣袖中的锦盒搁在桌子上,“灵虚花在这,烦请月叔帮我们鉴定一下是真是假。” “老夫早就准备好了。”月无忧起了身,迈步到了柜子边上,取出了一个瓷瓶,“这是老夫花了挺长时间炼制的寒毒,一准能鉴定出灵虚花的真假,灵虚花十分强悍,可抗拒这世间奇毒。” 月无忧说着,回到了桌边,随手拿了一只茶碗,将瓷瓶中的液体倒入茶碗中。紧接着,他打开了锦盒,将锦盒中的灵虚花取出。 君离苏在这一刻心情颇为紧张。 是真是假,马上就会知道结果了…… 君离苏身侧,容浅同样眼也不眨地盯着月无忧的手。 月无忧将灵虚花浸入了药水中。 而下一刻,茶碗中呈现出的现象让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灵虚花的花瓣,由红转黑,甚至逐渐萎缩! 真正的灵虚花,可抗拒这世间奇毒,浸在有毒的药水里,绝不会有半丝变化。 而眼前的这一株却轻易地变黑乃至枯萎……完全承受不住毒药水的侵蚀。 “你们拿到的这一株,是假的。”月无忧拧起眉头。 “月叔,这是我们是从严紫陌交代的地方取来的。”君离苏望着那株枯萎的灵虚花,只觉得失落极了,失落之余,也有些气愤。 忙活了大半天,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气得要呕血。 白费心机! “老夫的药,是不会出问题的。”月无忧问道,“严紫陌中了‘梦里欢’之后,是怎样的反应?” 君离苏道:“与月叔所描述的反应相同,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将现实当成梦境,全盘托出了心里话,我能看出她绝不是作假。” “那她说的必定是真话,这点就不用怀疑了。”月无忧道,“如今只有一个可能性,她手上的那株灵虚花原本就不是真的,只不过她自己当成真的了。她兴许是被人骗了。” 月无忧说到这儿,一个抬眼,这才发现容浅的脸色不对劲。 “你怎么嘴唇发紫,是不是中毒了?” “取灵虚花时,不慎中毒了。”容浅道,“好在命大,还能挺到现在。” “你小子,进来的时候不早说,还浪费了这么片刻时间。”月无忧说着,扬起了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银针,“来,坐下,月叔给你扎两针。” 第490章 好一群无耻的人 容浅依言坐了下来,由着月无忧帮他在背后与头顶上扎了几针。 针灸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容浅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唇上的紫黑色也褪去了。 然而,他却是昏昏欲睡,身子一歪便要倒下。 君离苏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的身躯,问月无忧道:“月叔,阿浅这是怎么了?” “放心吧,毒已经解了,这针灸只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会令人陷入昏睡,不必着急,一两个时辰之后就醒了。” 君离苏闻言,便也放心了。 而就在下一刻,屋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相思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妃,紫陌公主带着几个人找上门来了!” “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君离苏淡淡道,“该来的躲不掉,咱们可不能表现得太心虚了,将他们迎进王府来。” “这公主来得倒是快。”月无忧云淡风轻道,“丫头,记住老夫说的话,不承认就对了,抵赖到底。” 君离苏道:“我的确可以试试跟他们争辩一番,毕竟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盗走了灵虚花,也不好公然跟我们撕破脸。” “不错,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月无忧不咸不淡道,“死不承认,耍无赖,他们也不能如何。” “麻烦月叔照看一下阿浅。”君离苏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君离苏一路走向了大堂,便看见大堂中央金玄水玄等人悠然自得地站着,面对北岳国的一众使臣们,没有半分紧张与慌乱。 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再看大堂之外的严紫陌与几名使臣面无表情,严紫陌一张脸阴沉得活像是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 想想也是,灵虚花是她的东西,失窃了,最气愤的自然是她。 她原本想靠着那株灵虚花插足自己与阿浅之间,如今灵虚花没了,小三当不成反倒惹人嫌,怎能不气愤? “几位这么气势汹汹的,有何贵干?”君离苏迈步到了桌边,相思立即给她递了一杯茶。 君离苏接过了茶杯,吹了吹自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举止一派云淡风轻,“莫非是我们又犯了什么事,惹到了紫陌公主?” “齐王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严紫陌跨进了门槛,横眉冷对,“既然做了,就要敢承认。” “公主说什么呢,我一点儿都听不懂。”君离苏面上一派迷茫,“我做了什么事不敢承认了?” “灵虚花失窃一事,齐王妃你敢说与你们无关?”严紫陌冷笑一声,“别装无辜了可好?除了你们这伙人,还有谁会盗取灵虚花。齐王呢?他人在哪?我要见他。” “你说什么?灵虚花失窃?”君离苏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中一片惊讶,“何时发生的事?” “灵虚花被人偷了,此事当真?”水玄出了声,眉宇间浮现焦急之色,“灵虚花失窃,这岂不是说明离我们殿下治病之日遥遥无期了?我们原本还想着,拿其他宝物来与紫陌公主交换。这下可怎么是好?” 水玄演绎得声情并茂,语气中透着焦虑与无奈。 君离苏将茶杯抵在唇边,掩饰唇角的一抹笑意。 “你,你们……”严紫陌眼见对方非但不承认,反而还做戏了起来,面色顿时更阴沉了。 好一群无耻的人。 “齐王妃,别以为你们不承认,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严紫陌说到这儿,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君离苏,“你闻闻看,这味道你是否认得?” 君离苏接过了那小瓶,打开了瓶塞,拿到鼻翼前闻。 闻到香气的那一瞬间,她有一丝丝的晃神,甩了甩脑袋,方才清醒。 君离苏垂下眼,眸底掠过一丝惊讶。 这瓶子里的液体,有一种奇异的香气,那香气便是月无忧之前给她去迷惑严紫陌的药——梦里欢。 梦里欢,此药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此,令闻者犹如身在梦境中,给人以朦胧旖旎之感,让人将现实当做梦境。 “很熟悉的味道,是么?”严紫陌望着君离苏,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不久前,齐王殿下带着水玄来皇宫中探望我,与我聊了几句,哪知我中途睡着,醒来后便不见齐王的踪影,我原先还以为是我太失礼了,齐王不愿打扰我,才先行离开,你猜后来怎么着?” 严紫陌说到这儿,有些咬牙切齿,“本公主的贴身侍女为我清洗衣物的时候,竟觉得水中有一股奇异的香气,便凑上去闻了闻,一闻就有些头晕目眩,她觉得有古怪,便来告诉我了,我装了些水去给太医院的太医们研究了一番,太医们得出的结论是,这股香气,具有迷惑神智的作用。” 君离苏听着严紫陌的话,面上没有异色,心中却有些吃惊。 她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假扮容浅把‘梦里欢’涂抹在身上,迷惑了严紫陌,之后,为了做戏,还与严紫陌抱了好片刻的时间,严紫陌在她怀中抽噎着诉说心意,想必是那时候,自己身上的香粉沾到严紫陌的衣服上了。 再之后,严紫陌的婢女洗衣服时,香粉遇水挥发出香气,不过其作用减退了不少,只会令人头晕,不至于迷失神智。 那婢女也是个好奇心大的,竟还去跟严紫陌说了。 严紫陌发现了古怪,必定会探究到底…… 她也许猜到了,那一场‘梦境’,其实就是现实?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她会去藏灵虚花的地方,一发现灵虚花失窃了,也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紫陌公主,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君离苏望着严紫陌,神色依旧是茫然的,“就算这水里的香气有迷惑神智的作用,又能说明什么呢?” “齐王妃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严紫陌迈近了一步,朝着君离苏小声道,“前两日齐王来探望我,支开了所有的人,对我柔声细语,让我大感惊讶,之后不知为何,与他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 第491章 看她还有什么招 “在梦中,他对我很好,他说他愿意娶我,我欣喜若狂,哪怕只是一场梦,我也开心……” 说到这儿,严紫陌又自嘲一笑,“可当我得知了我衣服上的香气有问题时,我就恍然大悟了,果然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他用药迷惑了我,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傻傻地吐露出了藏灵虚花的地方……他竟然用这样的招式,原来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谎言,君离苏,到了此刻,你们还要与我装蒜么?告诉我,容浅在哪?我要见他。” 君离苏此刻十分想对严紫陌说:其实那些甜言蜜语是我说的,勾引你的人是我,被你告白的还是我,我家容浅没碰你更没对你说情话。 但这话也就是想想。 “我家殿下不在,外出了。”君离苏面无表情道,“关于紫陌公主你所说的这些,我个人以为,是子虚乌有的事,你所言是事实还是你胡编乱造的?你说我家殿下用药迷惑了你,证据呢?紫陌公主你莫非只和他接触过,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我当然不止和他接触过,但我只有在和他接触之后才神志不清。”严紫陌唇角的笑意阴冷,“我起初还天真地以为是我自己太过疲倦而睡着,做了一场美梦,却没有料到是掉进他的圈套中,我竟然错把现实当梦境,君离苏,你们这药还当真厉害啊。” “这个黑锅我们不背。”君离苏依旧理直气壮,“任你如何污蔑,我们清者自清。” 严紫陌险些被君离苏这句‘清者自清’气昏了头。 她是得有多么坚固的脸皮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任你如何污蔑,我们清者自清? “你们简直厚颜无耻!”严紫陌气得浑身发抖。 “公主,先冷静。”开口说话的是严紫陌身后的一位使臣。 严紫陌咬牙,不语。 使臣迈步上前,望着君离苏,“齐王妃,我知道你们为何不承认,一来是盗窃之事太不光彩,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承认这样的事,不仅抹黑的是你们自己,也丢失了贵国皇室的脸面,二来,你们若承认了这事,无疑是让我们两国之间闹得不愉快。” 使臣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我们本是友好之邦,谁也不乐意闹出矛盾,齐王妃,我们也不逼你们承认,倘若齐王殿下真的拿走了灵虚花,并且已经治好了怪病,作为感谢,你们是不是该给紫陌公主一个交代……” 使臣话音还未落,君离苏身后的火玄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交代?我们殿下是何等高风亮节之人,怎会做这样鸡鸣狗盗的事?灵虚花有那么多人想要,凭什么就赖我们头上?可能是你们自个儿身边的人偷窃的呢?家贼难防这句话,你们可曾听过?你们不如好好调查身边的人,是否有宵小之辈,而不是在我们王府内叫嚣,给个交代,什么交代?让我们殿下娶了紫陌公主?” “你一个下人,这没有你说话的份。”使臣斜睨了火玄一眼,“这件事情若是闹大,对齐王殿下没有好处,堂堂王爷行盗窃之事,多么可笑?我们若是将此事宣扬,齐王的名声必定受损,哪怕他不承认,他也有着最大的嫌疑。你们若是想平息这场风波,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们紫陌公主消了气,只要她不计较,我们这些臣子也没话可说。” “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认的。”君离苏面无表情道,“你们若是拿不出证据,就不要在这儿与我们纠缠不清,事情若是闹大了,咱们就都到陛下那儿去评理。” “你们……”严紫陌气极,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咱们走着瞧!” 君离苏抵赖到底,她自然是无可奈何。 严紫陌话音落下,转身甩袖离开。 “王妃,紫陌公主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旁的水玄道,“兴许会想些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们?” “管她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君离苏淡淡道,“看她还有什么招。” …… 蝶影纷飞的花园之内,一眼望过去尽是繁花绿意。 白玉石打造的圆形桌旁,君离苏同容浅坐着交谈。 容浅昏睡了一觉之后,醒过来气色便好了很多。 “他们拿不出证据,这事注定只能不了了之。”容浅说着,拿过桌上摆放着的一盘晶莹的还泛着水珠的葡萄,如玉的指尖轻缓地剥着葡萄皮,而后在君离苏的注视之下,薄唇轻启,将那颗葡萄咬下一半,剩下一半却没有再动,而是抬起漂亮的凤眸望着跟前的人,唇角轻勾,“要吃么?” 君离苏挑了挑眉,将另外半颗葡萄衔走了,道:“如此甚好,阿浅,你现在可有觉得哪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容浅笑道,“月叔的医术,竟比水玄还要高明些。母亲有这样一位追求者,也算是给我们提供了便捷。” “可惜月叔就是年纪大了点。”君离苏一想到月无忧大了白幽若整整二十岁,便有些感慨,“总听人说,年龄不是问题,其实年龄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呢,有些人或许不在意,但有些人当真很在意,就拿我来说,我也偏好年少英俊的男子,倘若阿浅你不是风华正茂的青年,而是一个沧桑的大叔,也许,咱们也过不到一起去呢。” 容浅闻言,瞥了君离苏一眼,“你倒是很介意年龄,你如今这身躯是妙龄女子,但你曾说过你的真实年龄比我大些?离苏,我都没嫌你年纪大呢,倘若你的外表不是十八岁,而是三十岁的老女人……” “我靠三十岁哪里老了!在我的家乡那也是大好年华!二十是娇花一朵,三十是盛放之花,那叫御姐,不叫老!”君离苏眉头拧起。 “呵,允许你举例子,就不许我举例子?”容浅冷哼一声,“那么离苏你说实话,你究竟比我大几岁?” 第492章 我这心里膈应得慌 “顶多五岁。”君离苏撇了撇嘴,道,“我只不过站在咱们母妃的角度考虑问题,若是有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男子,自小照料着我成长,我也会拿他当父亲看待,而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我就是不喜欢大叔,就是喜欢年少英俊的,不行么?” “行,当然是行的。”容浅不咸不淡道,“你是我的王妃,我是该让着你,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如今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也由不得你来嫌弃我。” 君离苏无言。 忽的,一颗晶莹的葡萄递到了唇边,君离苏愣了一愣,而后想张口吃下去,哪知那捏着葡萄的手倏然回收了,她抬眸便见容浅将那颗葡萄送入自己的口中,“不吃算了。” 君离苏:“……” 她明明本来要吃的好么! “咱们还是不谈年龄的事儿了,再谈下去,只怕离苏你是要不高兴的。”容浅冲君离苏笑了笑,“离苏你活了两世,按照实际年龄来算,我是不是应该称你一声姐姐?不如就叫‘苏姐姐’?” 君离苏正吞下一颗葡萄,听这容浅这句话,差点被噎了一下。 苏姐姐……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当真别扭! 敢叫她姐姐。 “这话可不能叫外人听见。”她不紧不慢道,“否则,被笑话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管自己的夫人叫姐姐,你觉得很有趣么?” “我也就私底下这么叫一叫。”容浅继续道,“苏姐姐,你还真别说,这么称呼你,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请你把苏姐姐换成离苏,否则我这心里膈应得慌。” “我不膈应就成,苏姐姐别恼。” “阿浅,你大爷……”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君离苏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唇上有微凉而柔软的触感,那是容浅压过来的唇,如此突然的动作,叫她有些反应不及,而下一刻,有一个酸酸甜甜的东西滑入口中。 那是他之前才含下去的葡萄。 容浅撤开她的唇,悠然道:“离苏,姑娘家少骂点脏话,有辱斯文。” 君离苏听他把称呼改了回来,也就不再找茬了。 他偶尔淘气得让人无言以对。 …… 临近傍晚时分,容浅因着公事出门一趟,君离苏一个人觉得有些无趣,便散步着去了花园。 “喵呜” 忽听一声猫叫在耳畔响起。 君离苏听着这声音,怔了怔。 哪来的猫叫声? 顺着声音朝前走去,便看见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儿趴在月季花之下,半眯着眼儿。 这猫儿不大,看上去也就满月有余。 君离苏瞥了一眼四周,并无人,便走了上前,蹲下身,伸手轻抚着那猫儿的头。 方才隔得不近,只以为猫儿是在睡觉,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它神态倦倦,不像是犯困,倒像是有些病态,无精打采。 这小猫,想必是从王府外溜进来的。 看它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君离苏将它从月季花下拎出来,这才发现它一只后腿上染着血迹,且,血都有些干涸了。 看来是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君离苏抱着它,转身离开。 …… “小猫儿,乖啊,别挣扎,别挠我……” 雅致的房屋之内,君离苏将小猫放在了桌子上,给它处理着伤势。 兴许是金创药带来了刺激感,使得小猫不安分地蹬着腿,君离苏只能一手按着它,一手帮着它擦药。 而就在这时,相思端了果盘进来,将果盘搁在了桌子上。 “王妃,哪来的猫?我不记得咱们王府里有这样一只猫。” “花园里捡的,不知是哪来的,看它受了点伤,便带回来处理一下,你来得正好,去拿一碗羊奶过来,再拿些肉来,肉切得碎一些。” “好。” 相思应着,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相思去而复返。 “王妃,东西来了。”相思的声音传入耳膜,君离苏转头望去,便见她端着羊奶与一盘肉走上前来了。 将食物摆上了桌,小白猫便将头凑了上去,欢快地吃了起来。 …… 宽敞的庭院之内,蓝衣男子与紫衣女子相对而坐。 “你不必太过气恼,被盗走的那株灵虚花,是假的,我们并没有亏,他们也没有得利。” “假……假的?” “不错,假的,原本想用一株假的来骗他们答应让你过门,他们却固执得不同意,想出了盗窃这个法子,让他们偷去了又如何,反正也没用。”蓝衣男子朗声一笑,“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已经把小猫儿抛进王府的高墙之内了。” “呵呵,君离苏是挺喜欢小猫小狗的,她素来是个谨慎的人,但她不会去提防一只小猫儿,只要两日的时间,猫儿毛发上的药,就能透进她肌肤内了。一旦药效发挥,她便会觉得身躯疲乏,神志涣散,日渐消瘦,最终变得疯癫。” “你这法子倒是高明,若是能成功,再好不过了。” “呵呵。” …… 万籁俱寂,齐王府内灯火未熄。 君离苏抱着今日在花园捡到的那只小白猫,坐在屋子前的藤椅之上,白皙玉手缓缓抚过小猫背后的毛。 正给小猫顺毛,忽听空气中响起衣衫翻飞之声,抬眼的那一瞬间,一道轻盈的人影便落在了身旁。 下一刻,一声低笑传入耳膜,同一时,一只手抚上了她的乌发。 “今日与人谈了点公事,回来得晚了些,你困倦了么?往后若是困了,便先睡,不必等我回房。” “还好呢,不是很困。”君离苏边说着,手上给小白猫顺毛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容浅这才注意到了那只小猫神色倦倦,问道:“离苏,你怀里这只猫是哪儿来的,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白天在花园里捡的。想必是因为它受伤了,我给它做好了处理,伤势还未痊愈,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它才无精打采。也不知它的主人是谁,看它着实可怜,又受了伤,我若是不管它,只怕它会撑不下去,便带回来给它处理伤势,再喂了些吃食。” 第493章 你给她当夫婿挺好 君离苏说到这,笑了笑,“阿浅,我对人的同情心,都不比对小猫小狗来的多,平日里我走在街上,见多了乞讨的叫花子,都不曾理会,但若是看到野猫野狗,手中有食物,我就会投食了。” “人与动物,原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一个人若是流落街头,那就是他的失败,他的能力弱。而小猫小狗,便是真真正正的可怜,流浪猫狗或许值得同情,但流浪汉……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品性格,值不值得你大发善心,自然就随他去了。” 容浅说到这儿,轻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人是需要值得提防的,而小动物却不需要提防,因此,你对动物发发善心也无可厚非,但你要记住,对待人,莫要随便发善心。” “我晓得了,你放心。”君离苏继续抚摸着怀中的小猫。 容浅的目光再次落在君离苏怀里的小猫之上,桃花美目之中划过一缕思索。 为何看这猫……有些病态? 离苏说它受了伤,伤口未愈合,他方才瞅了一眼,那伤也着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伤,何至于如此颓然?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曾经见过小白貂挠伤了一只从外边溜进来的小猫,那只小猫虽受了伤,却蹿得比离弦的箭还快,之后,小白也懒得去追,放过它了。 猫,是十分有活力的一种动物。这种程度的伤,不至于如此颓废,看着像奄奄一息,没有生气似的。 兴许还有什么其他的病。 想到这儿,容浅伸出手,将君离苏怀中的小猫拎了起来,“离苏,我怎么瞅着,都觉得你这只猫不对劲,它看起来不仅仅是虚弱,更有一种半死不活的气息。” 君离苏道:“是有些奇怪,或许它身上还存在着其他病症,水玄今日不在府内,等他回来让他看看?” “若是有病,你还是别抱着。染了病的动物对人总是不好的,莫要太靠近。” “我只是抱一抱,不打紧的吧,抱过之后,我都会清洗双手。” 容浅略一思索,道:“我们给它泡个药浴吧,喂点儿药吃,明早,兴许它就能活蹦乱跳。” 君离苏闻言,欣然应允,“好。” ……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热气萦绕。 容浅拿了只水桶,调了药浴,便让君离苏抓着小白猫,试探般地将它放在了药浴里。 水浸到了小白猫的脖子下方,它并未挣扎,而是颇为乖巧地任由容浅与君离苏帮它洗着。 它半瞌着眼儿,神态依旧有些倦。 然而,洗了一会儿之后,小白猫原本那半眯着的眼儿,忽然便是睁开了,又过了片刻之后,四肢开始扑腾,蹄子开始在水中乱蹬,像是忽然有了精神一般。 许多猫儿洗浴时都不安分,小猫儿这会儿忽然开始扑腾着水,便算是恢复正常了。 “阿浅,它方才看起来还没有精神,这会儿忽然就活蹦乱跳,这药浴还真是有用啊……” 君离苏说到这儿,忽然瞥见水面之上似乎有一层漂浮物。 “阿浅,那是什么玩意儿?看着像是粉?这白猫看上去不脏,身上竟染了这么多灰尘?” 此刻,容浅的目光也盯在那些漂浮物上。 灰尘? 容浅从衣袖之内取出一只手帕,浸入了水中,捞起时,那些如白粉一般的漂浮物自然也就依附在了手帕上。 容浅将手帕拿到鼻子前嗅了嗅。 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香气。 回想起之前那病态的小猫,再加上君离苏说这猫儿来历不明,他愈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只小猫,是被人下了料,故意放进王府来的? 容浅唇角勾起一丝清凉的笑意。 这年头,光是防人还不够啊。 连动物都得提防着了。 “怎么了阿浅?”君离苏见容浅神色有异,问道,“这些粉末是否有什么问题?” “暂时还不得而知,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浅道,“回头让水玄琢磨琢磨去。” …… 入夜时分,帝都街道两侧的摊子收了不少,街道之上已经有些冷清。 “上官白,我那八皇妹看上了你,对你苦苦追求,你为何不考虑一下呢?” 容琛与上官白行走在街道之上,笑问道。 对于容琛的调侃,上官白道:“没感觉,还考虑什么考虑?再说,你那位八妹年纪还小,太幼稚了些,委实不用急着嫁人。” “小么?不小了,九皇妹都准备嫁人了呢。” “九公主?那小丫头准备嫁给谁?” “杨大将军的长子,一位青年才俊。九皇妹都嫁了,八皇妹也该嫁了吧?我瞅着你给她当夫婿挺好。” “拉倒吧你。”上官白横了他一眼,余光瞥见街道旁伫立的一家酒楼,目光一亮,“容琛,你背后那家君悦酒楼,里头的招牌菜味道很是不错,咱们去试试?” “你就知道吃。” 容琛如此说着,还是与上官白一起走过去了。 然而容琛二人没想到的是,才进了酒楼,便接到伙计下的逐客令:有人包下了整间酒楼,其他客人必须退房,也不再接待新的客人。 “爷都快饿死了,你们还不肯做生意?”上官白不依,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金子,另一手揪起了伙计的衣领子,“这个够不够?爷今夜就要在你这用饭,至于包场的那个,你们自己想办法,爷问你,有多少人包场?你们这客房有多少?” “十人包场,小店有客房三十余间……” “十人要住三十间,吃饱了撑的么!”上官白蹙眉。 “这位大爷,您别生气,这样,三楼雅间给你们二位用饭,包场的那些人,小的安排在二楼,让你们碰不上。”那店小二谄媚地笑着,将金子往怀里揣。 上官白横了他一眼,而后与容琛走向了三楼。 “方才若是那个伙计不答应,我就要把你王爷的身份亮出来了。幸好他够识趣……” 二人走上了三楼的走廊,正听见楼下大堂有动静,上官白走到围栏后瞥了一眼,脚步微微顿住。 楼下五男五女,男子个个相貌凶神恶煞,女子个个纤细窈窕,而一众女子当中,有一个他认识。 那身着深紫色衣裙,偎依在一名刀疤男子身上的女子,可不正是—— 媚姬。 媚姬! 这女人不是早就被太子容钧处死了么! 为何,又活了…… 兴许是命大,没死成。 这命还真是够硬的,能从容钧手底下逃出。 上官白收回了视线,与容琛进了雅间,随意道了一句:“对于媚姬这个女子,你可有印象?” “媚姬?容钧曾经的一位姬妾,据说已死了。你忽然问媚姬做甚?” 第494章 下毒,全毒死 “楼下包场的一群人里,就有她。”上官白道,“五男五女,那些男子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媚姬靠着的那个男子,样貌着实不怎样,脸上碗大的疤,媚姬与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且还包下整个酒楼,是想做什么勾当不成?”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容琛不咸不淡道,“何必管他们的闲事……” 说到这儿,容琛的话音忽然一顿。 他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个事儿。 有一日在街上闲逛,看见街头边上贴着捉拿第一杀手的悬赏,追杀令下了两个多月,还是没能将人捉到。 传言,第一杀手黑鹰,脸上碗大的疤,好酒,好美色,杀人不眨眼,手段残忍。 “上官白。”容琛忽然道,“等会儿咱们去二楼探一探。” 上官白听闻容琛这话,面上顿时划过一抹疑惑之色,“为何?不相干的人,管他们做甚?” 容琛没有回话,只是迈步出了房门,往楼下看去,这会儿楼下早就没人了,想来那些人已经上楼了。 容琛只能转身回屋,朝着上官白道:“我只是怀疑那人是杀手黑鹰,半年前在帝都被通缉了两个月,但锦衣卫却连他半个人影也没捞着,他像是忽然销声匿迹了一样,你刚才说起那人的特征,我联想到黑鹰而已。” “即便是,那似乎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上官白淡淡道,“这是刑部的事儿,又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也不算什么好差事,莫非你想将此人捉拿了好去立功?” “黑鹰这个杀手,和其他的杀手不一样,杀人的买卖向来都是拿钱财作为交易,而此人不仅要钱,还要美人相陪,若雇他的是女子,一定要人家陪他一夜,若是男子,则要他找个女子来陪,如果让他杀的是女子,他会先将人家玷污再杀害,手段令人发指,许久之前,与离苏谈及过此事,她说,她最是讨厌这类人,败类中的败类,要是能捉到这人,她一定要将此人阉了,倒挂在城门上。” “也不知这人的本领如何?若是你我二人联手能够拿下他,那自然还是拿下最好,一来你可以去立功,二来,离苏也会欢喜。” 上官白说到这儿,顿了顿道,“不如今夜,你我也宿在这客栈之中,想个法子探一探情况,总得确认到底是不是那人。” 容琛道:“也好。” …… 入夜之后,容琛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敲了隔壁屋子门,将上官白一块喊了出来。 二人一路顺着楼梯下到二楼的走廊,只见从正数第一间一直往下,连续五间房的烛火都还亮着,二人轻手轻脚地迈向第一间房,便听见里头传出暧昧的喘息声,听在耳中,让人一瞬间便能猜到里头的二人在干什么。 果然……没什么好事,难怪要包下一整个酒楼,原来是方便办事么? 二人经过了第一间,又往下接着走,经过了二三四间,里头的人均是与第一间里的人做着一样的事。 而这四间都没有媚姬,只因里头隐隐传出的女子声音不似媚姬。 走到了最后一间,二人趴在门外听着,果然与前面四间是不例外的,里头男女的喘息声维持了许久,女子终于开口说话—— “钱也给你了,人也给你了,你答应我的事儿,总得做到吧?” 门外,上官白低喃了一声,“果然是媚姬。” “你且放心,做我们这行的,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信誉。”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明显浪荡的意味,“若是计划成功,又能睡王妃又能睡公主,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媚姬冷哼一声,“君离苏若是没有容浅保护着,早都不知道死了几回,我倒要看看她的运气还能用多久,你号称第一杀手,可得帮我把这事儿办好了别回头对着那样的美人,让你舍不得了。” 屋子里头传出的对话,让屋子外头的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想不到这媚姬这么能闹腾,且她还真就搭上了第一杀手。 容琛忍着不说话,却是满面乌云。 “舍不得?你可别说笑了,死在我刀下的美人可也不少了,我要是看见个美人就舍不得,我还怎么混。”男子的笑声里带着一丝愉悦,“你且放心好了。就冲你给兄弟们带来的美人,我们一定会将你的事办好的。” “那就好。”媚姬淡淡道,“过几日,是九公主成婚的日子,这是个好机会,我们来策划策划。”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屋子里传出黑鹰的笑声,带着一丝暧昧,“我让你高兴,你也得让我高兴高兴可好?咱们……继续。” “你……”媚姬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终究化作了一声轻哼。 听着屋子里又开始摇床,上官白扯了扯容琛的袖子,示意先离开。 容琛与上官白悄无声息地走开了,到了走廊的尽头交谈。 上官白道:“也不知他们这计划具体过程是怎样的,既然咱们无意间得知了他们的计划,那么自然是可以杜绝坏事发生,依我之见,装作店小二,先将他们迷晕了再说。” “迷晕?你也太客气了。”容琛冷笑,“下毒,全毒死,一个不留。” “江湖险恶,在外面混久了的人,没那么好毒死,银针试毒一试不就出来了,太高明的毒药咱们目前也没带在身上,我的衣袖里,还有软筋散。” “那便先用上吧。”容琛道,“迷晕了再杀一样的道理。” “带得不多,分量最多也就能迷倒三四人。” “那就先迷媚姬他们这间的,其他屋子里的人在办事,估计也没空出来,解决了带头的,剩下的人也蹦跶不起来,直接上县衙带人来捉拿,咱们只管先弄死那两个带头的。” “也行。” 一刻钟之后。 扮作店小二的上官白手提着一壶碧螺春,便到了媚姬所在的屋子外,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里头传出男子的声音。 第495章 我觉得是打不过了 “客官,还没睡吧?”上官白道,“晚饭后,本来是该上一壶茶给您润润喉咙的,但因为方才煮茶的水还没开,所以现在才给您补上,客官见谅。” 黑鹰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经过门外的人一说反而觉得口渴,便随意裹了件外衣下榻了,顺便将床帐放了下来。 黑鹰到了桌子边坐下,朝着外头的人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上官白提着茶进了屋子,放在了黑鹰面前的桌子上,而后嘿嘿一笑,“客官,您的茶。” 望着上官白谄媚的样子,黑鹰只以为是想要讨赏钱的小二,毕竟自己包楼的时候出手阔绰。 他也不说话,提着茶壶就倒满了一杯茶水,上官白这才看见他右手手腕上带着一串银质的链子,黑鹰将那链子直接浸入了茶里,再拿出来,没有颜色变化。 上官白心知那是试毒用的,忙笑道:“客官,那小的就下去了,有什么事儿,您再吩咐。” 他说着便要退下,哪知黑鹰忽然叫住了他,“等等,小二,爷请你喝这杯茶。” 上官白脚步一顿,心道一声糟。 想不到这个家伙疑心如此重,用银链试过之后竟然还不放心,还要找人来试? 上官白心下有了计较,手伸入衣袖中擦了一把迷药在手上,转过身朝着黑鹰一笑,“多谢爷。” 他朝着黑鹰走近,作势要去拿茶杯,而就在手指距离茶杯仅剩一寸的时候,他忽然抬手,朝着对面的男子一挥,手中的迷药抛了出去。 但他没有想到,黑鹰的速度同样很快,几乎是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快速退到了床榻边上,竟没有沾到半点儿药粉。 上官白见状,转身拔腿就跑。 不愧是第一杀手,速度真不是盖的,自己恐怕不是对手,打不过自然要跑,若是被逮到了恐怕就危险了。 而他的速度快,却还是比不上黑鹰的,黑鹰一路追了出去,二人一跑一追穿过了走廊,黑鹰与上官白的距离愈来愈近,眼见伸手就快要抓住上官白,倏然间,从旁边飞来一不明物体,他下意识往后一躲,上官白又给跑远了。 那不明物体原来竟是一个水桶,扔水桶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扔过来之后,便和先前那男子一起跑了。 黑鹰冷笑一声,从二楼直接跃下,同一时间,动静闹大了,惊动了其他屋子的人,众人匆忙披了一件衣服出来,此刻容琛二人依然跑出了酒楼。 “追上那两个小子,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的计划!”黑鹰一声令下,众人全朝着酒楼外奔去。 此刻深夜,街边寥寥几道人影,一路望去的店面几乎都是关闭的,容琛与上官白二人一路狂奔,都找不到落脚点。 “这杀手,功夫还真是好,让我有些压力啊。”上官白感慨着,“我觉得是打不过了,你呢?” 身侧的容琛道:“看他的身法极快,我也有些没把握。” “亮出王爷的身份,能唬住他们么?” “想得美,他们完全可以将我们除掉,也不会有人知晓。” “那看来还是只能跑。” 此刻,身后追赶着的五人,离他们已经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且速度还比他们快。 上官白望着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府邸,那是整个城南最大的宅子。 “前面是齐王府,容浅的地盘,晾他们也不敢闯,先去那躲躲!” 上官白说着,扯过容琛的袖子,朝着前方那所府邸狂奔。 到了王府的高墙之外,二人跃身上了高墙! 与此同时,王府三丈之外,五人停住了脚步—— “老大,他们就在那儿,还追不追?” “追你个头!”黑鹰啐了一口,“齐王府,上去作死吗?里头高手如云,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看来计划得改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子听到了多少。” …… “什么人敢擅闯王府!” 齐王府之内,容琛与上官白才落了地,便被三五暗卫包围。 “本王是景王。”容琛抬起了头,望着众人,“贸然闯入,实属无奈,带本王去见你们殿下。” …… “你们两人,深夜翻墙进我齐王府,意欲何为?” 书房之内,容浅望着站在桌前的二人,如此问道。 容琛道:“七皇弟可别多想,我们是遭到第一杀手黑鹰的追杀才会到你这儿来,我们听见了他们的计划,要对离苏不利,哦对了,九妹也牵扯在这里面。” 牵涉到君离苏,容浅目光立即变得锐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听见了什么计划?何时听见?在哪儿?” “君悦酒楼。”容琛道,“我们是一路被他们追着跑来,在那样的时刻,就算亮出身份也不顶什么用,这杀手着实厉害,我没有把握能赢他。相信你也听过关于这个第一杀手的事迹,生平最好美色,杀人交易还兼带龌龊的皮肉生意,和他合作的人是媚姬,我亲耳听见的。” “媚姬?”容浅凤眸眯起,“她不是死了么?” 上官白道:“我也以为她死了,但她真的还活着,意外听见了黑鹰和媚姬交谈的事儿,说是要实行什么计划,具体没说,只说九公主大婚当天是个好机会,我本想阻止,上官白假扮店小二在给他们的茶里下迷药,想不到竟被黑鹰识破,他便一路追杀我们前来。” “锦衣卫追捕了两个月都没有捉到的人,你单凭着迷药就想捉拿他,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天真么?”容浅淡淡道,“我若是你,就不急着对付他,不惊动他,立即通知官府将他们包围才是,届时人多势众,他们也插翅难逃,你们的行为未免太过鲁莽,当真是打草惊蛇,现在人多半是跑了,又得费不少功夫。” “我当时怎么会想到这些!”上官白脸色一沉,“我听到他们的计划那会儿,我心中愤怒,相信换成你,你也愤怒,我一想到离苏被那混账东西肖想,我就恨不得扒了那人的皮,我当时就想着暗地里下手把他弄死了省事。” 第496章 她不是早该死了么? “鲁莽,浮躁。”容浅斜睨了上官白一眼,“在武力和江湖经验都比不上人家的前提下,贸然用下药这样的计谋,简直犯蠢,人家被下药的次数可能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如果放个迷药就撂倒他,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容浅,现在不是嘲讽我的时候。”上官白隐忍着怒意不发作,“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那败类捉……” “今日定然是捉不到的了,否则本王也不会在这儿与你说话,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傻?他一路追着你们来王府,看着你们进来,心里多半是猜到了自己的计划会泄露,那么在原来的酒楼自然是呆不下去了,就算现在带人去包围,约莫也是会扑个空。” 容浅漫不经心道。 上官白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一旁的容琛道:“我们应该想个……” “你们不必多说了。”容浅再次开口,不咸不淡道,“九妹与离苏交情尚可,既然有人将主意打到她的大婚上,且还敢肖想我容浅的王妃,我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待我想想计策,如何捉拿这个黑鹰。” …… 夜深人静之际,君离苏端了一碗莲子羹回卧房。 “阿浅,我煮了点心,咱们一起吃。” “离苏喂我可好?” “你自己没手吗?总是要我喂,跟个小孩似的。” 君离苏的语气虽是带着斥责的,却让人听不出她的怒意,只能让人感觉到这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与妥协。 “离苏,总是我纵容着你,偶尔也得换你惯着我才行啊。”容浅的声线轻描淡写,“如此一来才显得公平,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有点儿吃亏。” “就你理由多。”君离苏嘀咕一声,却还是用汤匙舀了一勺莲子羹,递到容浅唇边,“吃吧。” 容浅张口咽下君离苏递来的莲子,朝她淡淡一笑,“你要是觉得不甘愿,那我喂你也行。” 容浅说着,将君离苏面前的碗拿了过来,中途却不慎碰到了桌子上的烛台,玉质的烛台一瞬间便倒塌了下来,燃烧着的烛芯直接砸到了他的手背上。 容浅蹙了蹙眉,手背上传来的灼热之感,让他下意识要将手收回,然而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拉过了他的手—— “阿浅疼不疼?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将烛台摆正了,而后以指腹摩痧着容浅手背上的一点油蜡,眉眼间的心疼之色十分明显。 容浅见此,心下有些好笑。 只不过是被烛芯砸了一下,砸落的那一瞬间是有刺疼的,过了便没感觉了,君离苏却因为这个紧张了。 不过对于她的紧张,他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想到这儿,他朝着君离苏道:“疼。” “我给你揉揉。”君离苏将容浅手背上的那一点儿油蜡刮下来了,而后摩痧着那一片肌肤,嘴里还嘀咕着,“这么细腻的皮肤,可不能有瑕疵呢,有了就不好看了。” 君离苏这话一出,容浅觉得有些好笑,“原来离苏你心疼的,就只是这副皮囊?那我若是天生皮肤糙,你还要不要我了?” “我就事论事而已,你又跟我纠结什么呢?心疼你的皮囊,那不还是等于心疼你么?”君离苏一声冷哼,“阿浅,我可警告你了,你的人是我的,所以么,你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你都要给我保护好了,不可轻易受伤,虽然你皮厚耐疼,但我还是会心疼的,晓得不?” “知道了,我的王妃。”容浅淡淡道,“彼此彼此。” “不疼了吧应该?都这么长时间了。” “再揉揉。”容浅道。 “……” “……你别忽悠我了吧?还疼?” “要不你亲下就不疼了。” “……”真无赖。 将一碗莲子羹解决掉之后,容浅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了。” 君离苏闻言,便同容浅走到了榻边替他宽衣,岂料才去了外衫,容浅倏然间将她压倒在榻上,薄唇印上她的唇瓣,狠狠辗转片刻才放开。 君离苏呼吸微微有些不稳,“不是说该歇息了么?” “意思就是……该办正事了。”容浅边说着,手一边伸向了君离苏的腰带,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动作一顿,“离苏,眼看着就快到九妹成婚的日子了,这几日你就暂且先不要出门,外面不太平,答应我。” 君离苏听闻此话,顿觉疑惑,“不太平?这个世道什么时候太平过?莫非这几天又有什么大事儿了?” “黑鹰又出现了。”容浅咬了咬君离苏的耳朵,“这个人你总该知道吧?” 君离苏原本还觉得耳朵痒想躲来着,一听这个名字忽然就怔了一下,随后便是眯了眯眼,“那个被通缉的第一杀手黑鹰?杀人兼带皮肉生意,喜欢玷污良家妇女的禽兽败类?” “看样子,离苏也很讨厌他。”容浅挑眉,“不错,消失了大半年寻不到踪迹,都快差点把他给忘了,想不到又出现了。” “岂止是讨厌,恶心透顶。”君离苏轻嗤一声,“从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开始,便十分讨厌,我还以为消失这么久,是打算金盆洗手或者死了,怎么?重出江湖,朝廷又有的忙了?” “是呢,在成婚之前侍卫长还得带人满帝都搜查。”容浅说到这儿,目光微冷,“我也不隐瞒你了,黑鹰与媚姬已经将主意打到你与九皇妹二人的身上,他们准备先对九妹下手,此事我得与九妹的夫婿商量商量计策,大婚会照常进行的,只不过,我们的人会更加防备。” “什么?媚姬?”君离苏听到媚姬的名字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不是早该死了么?怎么竟然还活着?” “自然是没死成才会活着。跳梁小丑而已,不必介怀。”容浅伸手捏了捏君离苏的脸,“我们之前与她结怨,她命大没死成,来报复我们也是正常的。所以我说什么来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后碰上此类的,应该连根拔除。” 第497章 公主大婚 “这女子还真是麻烦精。”君离苏蹙了蹙眉,“这世上有的人就是奇怪得很,分明是自己先得罪的别人,别人给予回击,那人反而还觉得人家对不住她,可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这个世上人渣太多,碰到一个计较一个不值得。”容浅的亲吻游移到了君离苏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啃咬了一下,“方才我说的话听见没有?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 “好,知道了。”君离苏磨了磨牙,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连黑鹰和媚姬串通你都知道了?” “这个你且不用管,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容浅道,“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等九妹大婚之日,按照我的计划行动。” 一边说着,修长的手一边探进了君离苏的衣襟。 一室旖旎。 第二日,君离苏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褥是凉的,容浅不知什么时候起来,想来离开也有一会儿了。 但凡他比她早起,她总是很少发现,因为容浅从来就没惊醒过她。 君离苏径自下了榻穿衣,打开房门的时候,日头已经挺高的了。 阿浅说了这几日不能出府,那便老实呆着吧。 这么一晃眼,又过去了两日。 这一日,君离苏很是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今日,是容楚若那小丫头出嫁的日子。 平日总是睡到自然醒,昨夜特地吩咐了容浅今儿要早早把她叫起来,这不,现在日头才出,总算早了一回。 被容浅按在了梳妆台前易容,按着平日里九妹身边一名贴身婢女兰香的样子改装,不过片刻的功夫,镜子里的人已然换了一个模样。 君离苏将准备好的丫鬟衣裳换了上,临走之前,容浅塞了一把剑给她。 “带上这个好防身。” 君离苏望着容浅递过来的剑,有点儿无言,“阿浅,我作为陪嫁丫鬟,随行的时候贴身带着把剑,别人会以为我有病。而且,太别扭。” “你这笨丫头,我难道不会考虑到这个么。”容浅眉眼间划过一丝笑意,而后在君离苏的注视之下,将手中的软剑用一条丝质的布帛裹上,绕在了君离苏的腰间。 “原来是软剑?”君离苏笑道,“难怪……” “不然呢?”容浅抬手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这样就看不出来了,要小心,莫要暴露身份。” “知道。”君离苏朝他挑了一下眉头,随后奔出了卧房。 ……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焚香缭绕。 容楚若端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身后的婢女替她梳理着发髻,她垂眸望着自己身上大红喜服,广袖长摆,厚重,华丽而肃穆。 她抬起眸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经过一番精心装扮的容颜艳若桃李,盛装衬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孔,显得愈发明媚动人。 站在身后为她梳理好发式的丫鬟,从另一名丫鬟端着的托盘上拿起来一顶金色的发冠,正要往她的头上戴,倏然间一道声音在门外突兀地响起—— “且慢。” 众人一愣,朝着门外看去,前来的也是九公主平日里贴身婢女之一的兰香,但见她手上捧着一个锦盒,朝容楚若笑道:“九公主,这金冠你就别戴了,称不上你的妆容,来,看看齐王殿下给您准备的头冠。” 说着,她将手中的锦盒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开,霎时周遭响起一阵欢呼声—— “真好看!” “这蓝宝石的头冠果真是好看多了。” “九公主,戴上齐王送的这个吧!” “七皇兄送的……”容楚若望着那头冠,先是一怔,回过神后,自然是欣喜。 “九公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一说。”兰香朝着容楚若眨了眨眼。 容楚若闻言,虽有不解,还是将其他的人遣退出去了。 待屋子里仅剩下两人,‘兰香’走到了容楚若的身前。 “你出嫁,我这个做嫂子的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就让我帮你戴上这个头冠吧。” 容楚若听完此话,微微惊诧,“七皇嫂?你,你怎么……” “莫要慌张,回头再慢慢跟你解释。”君离苏笑道,“坐好了,我告诉你,你这头冠还是我帮你画的设计图呢,仅此一样,你七皇兄找的帝都里最好的珠宝匠打造的,算是给你的礼物,看,多好看。”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了婢女的声音—— “九公主,杨将军来接九公主了,已经到了宫外了。” “知道了,就来!”君离苏朝着外头喊了一句,而后拿过梳妆台上绣着鸳鸯的喜帕,往容楚若头上一盖,扶着她朝门外而去。 …… 今日的帝都,锣鼓声震天,无人不知今日是九公主和杨将军成婚的大喜日子。 唢呐与锣声交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若一条长龙般,所过之处,铺了一地红花。 君离苏跟在轿子边上,挽着花篮子,一边走着一边撒花,此刻她正位于窗帘之下,与容楚若只隔着一层大红窗帘。 “皇嫂,还有多久能到?”轿子里传来容楚若压低的声音。 “走了约莫有一半的路程了。”君离苏道,“怎么,是不是坐累了?” “确实有点儿,还是皇嫂你轻松,君府与齐王府就隔着那么一小段距离,片刻的时间就到了。” “少抱怨了你。”君离苏语调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等会儿还有不少礼节呢,九公主风光大嫁,这礼仪必然很多,都不能省,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 “九妹,开心点儿,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累点就累点吧。” “皇嫂,你说,成个亲怎么就这么麻烦?我这身上的衣服,还有首饰都快重死我了!还好你们送的这个头冠精致又轻巧,你知道原来那个金冠有多沉么?我试着戴过,坚持不了半个时辰,我的脖子就要崴了。” 君离苏朝天翻了个白眼,决定对容楚若的抱怨不予理会。 出个嫁废话这么多……这猴子一样野的性格,果真是没有一点儿淑女风范。 容楚若抱怨完了之后,倒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君离苏依旧便走边撒着花,倏然间听得耳畔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将众人都微微惊了一惊—— 第498章 捣乱 君离苏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这么一眼,顿时怔住。 前方的街角处,数几十名衣衫褴褛神似叫花子的男子,骑着大马冲来,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马尾都拖着长长的鞭炮,不仅如此,马背上也是堆着数不清的鞭炮串,他们就那么一路横冲直撞而来,吓得路人纷纷四散逃开,直朝着迎亲队伍而来。 君离苏目光一冷。 终于来了么? 果然——黑鹰他们还是选择了大婚当日动手。 单凭这些个骑马挥鞭炮的叫花子就想捣乱?简直可笑。 “来人,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护卫着花轿的守卫们已然发出了号令,骑着大马冲上前去,而原本吹着唢呐,敲着锣的人也以手中的物体为武器迎了上去。 今日作为迎亲队伍的人,几乎有大半是齐王府暗卫与将军府的人乔装,因此一旦出现问题,便都反应极快。 君离苏将腰间藏着的软剑抽出了,掀开花轿门,便将容楚若从轿子上扯了下来,余光瞥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策马而来,到了二人的身前停下,正是容楚若的夫婿,将军杨彦。 “哪来的大胆狂徒?敢破坏本公主的迎亲队伍,本公主非砍了他们不可!”容楚若望着混乱的场面,气急败坏。 “要砍回头再砍,九妹,你跟着他走。”君离苏将容楚若朝着杨彦的方向一推。 杨彦朝着容楚若伸手,容楚若搭上他的手,一个轻跃坐到了他的身后。 鞭炮炸响声不绝于耳,只是片刻的功夫,周遭起了一阵的白色烟雾,顿时让人都分不清是敌是友了。 有人怒吼,有人哀嚎,马的嘶鸣陆陆续续地响起,君离苏从地上跃起身,站在轿子顶上,只见那些身上挂着鞭炮的人,毫无章法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有人一边撞一边嚎叫,显然他们根本不会骑马。 他们是真正的乞丐,而并非是乔装的,正因为他们不会控制马儿,所以马儿才会惊得四处奔跑,带动着身上绑的炮仗,所过之处一阵的白烟。 这些人只是受雇的人,所负责的只是点鞭炮制造混乱,就算把他们全抓了严刑拷打,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君离苏望着人群中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庞,只觉得这个黑鹰真的是……有头脑。 他那边的人都还没出来,迎亲队伍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他只不过是花点钱,利用了一些被生活所迫的人,这么一个小开场,还真别开生面。 马背上的那些人,根本不敢下来,只恐被受了惊的马给踩死,便只能一边稳着让自己不掉,一边将马背上的炮仗往地上扔,防止炸到自己。 落地的鞭炮再次炸开,周遭白雾一直不散,而守卫们也不敢随意动刀,在视线模糊的状态下,只恐伤及无辜。 “靠。”君离苏被烟雾呛的咳嗽了一声,这鞭炮效应可真是利用得好,只要有人往地上扔,便是在制造白雾。 “皇嫂,你在哪儿?”耳畔似是响起了容楚若的喊声。 “我很好,你们先离开。”君离苏站在轿子顶上回应着。 此时此刻,阿浅那边应该也在忙着控制场面吧,这队伍太长,烟雾又大,她暂时也找不到阿浅了。 两尺之外的人,根本已经看不清面目,而随着白烟的升腾,君离苏渐渐竟觉得有些疲惫。 不好……这炮仗还是加了料的。 “是迷药!大家快撤!”男子高昂的声线响起,正是杨彦。 君离苏瞅准了从眼前经过的一匹大马,足尖一点,从轿子上跃到那人的马背上,将那人打落在地,而后拉着缰绳,朝烟雾外围而去。 所幸这迷魂香只是普通的,只因上等的迷魂香若是要融在这么多鞭炮里,恐怕需要耗费不少,且价格十分昂贵,制作成本极高,先不问那黑鹰有没有财力,即便有钱也并不一定买得到。 普通的迷魂香,对于将军府和王府的高手而言,顶多也就是让他们晕眩片刻而已,不至于倒下。 此刻大街上依旧是一派惊慌,护卫们中了药,一边要阻止歹人的行为,一边还要防着不伤及无辜,根本无法制止四处冲撞的马。 君离苏在烟尘中依稀能看清人影,那些那马背上颠来倒去十分不稳的身影,必定就是制造混乱的人了。 她一手握着软剑,一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包炒栗子,这是来之前揣在怀里的,平时她喜欢拿这个当零食吃,今日倒还派上了用场。 将栗子捏在掌心里,朝着那些马背上颠来倒去的叫花子打去。 这些专门负责捣乱的人,得先解决了才行。 携带着内力栗子打中了目标,马背上的人当即身子一歪,从马背上跌落。 同样的重复这个动作,君离苏一连解决了十几个人,一包糖炒栗子已经见底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倏然间飞来了无数黑衣人,东西南北四方各自有人,领头的均是身形健硕的高大男子。 君离苏想,这大抵就是黑鹰那败类的同伙们了。 她想过对方一定有自己的人马,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将近半百。 君离苏摸了摸藏在腰间的荷包,这里头装着水玄所养的蛊虫,估计都不够用了。 忽的,众人头顶上空响起一道猖狂的笑声,君离苏蹙了蹙眉头,只觉得那笑声似乎是离自己愈来愈近了,几乎想也不想的,策马跑开。 她方才在人群中的表现,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丫鬟了,再加上九妹方才在无意间喊出了一声皇嫂,如果说这帮人起初就在周围埋伏着,没准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而事情的发展,果真也在她意料之中—— “原本是奔着那美貌的九公主来的,想不到竟让我意外地发现了齐王妃。”男子狂妄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伴随着衣抉破空声。 君离苏几乎想也不想,一个仰身腰间的软剑往后一挥。 这么一仰身果真看见了那张令人倒胃口的脸,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见蜿蜒而下,印在粗犷的面容上,只让人觉得狰狞。 第499章 竟然给她躲过去了 这黑鹰倒也不是长得丑陋,而是这张凶恶的面容实在是让人难忘,尤其联想到此人做过的那些事,只让人想狠狠唾弃。 然而君离苏这么一挥剑,黑鹰已经很快地闪躲开了。 君离苏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黑鹰的对手,趁着黑鹰躲开,落于马背之上,双腿狠狠一夹马腹,让马儿更快地奔跑,直朝着浓烟处而去。 要是她没料错的话,这家伙一开始是位于高处的,只因他那笑声是自高处响起,街边这么多酒楼饭馆,站在楼上往下看,可谓一目了然,眼睛锐利点的,发现她倒也不奇怪。 阿浅那边,是否风平浪静? “想跑。”身后响起一道冷笑,君离苏在马背上,听着身后衣衫翻飞的声音,知道那黑鹰就快追上自己了。 她的手探到了荷包上,寻思着,等会儿自己要是被抓了,就在他身上咬了伤口出来,而后把水玄给她用来防身的冰蛊给黑鹰种上去。 正这么想着,倏然间瞥见前方一抹修长的人影快如闪电般而来,熟悉的身影,令人惊讶的速度,让她顿时面上一喜—— 阿浅! 近了些,她看清了容浅的面孔,他踏着烟尘,迎着策马的她而来,在离她只剩下一尺的时候,快速地将她从马背上捞起,而后朝着身后一推—— “金玄木玄,保护王妃!” “是。”齐齐的声音响起,一左一右两条胳膊被人接住,安稳地落在了地上。 容浅亲自对上了黑鹰。 一片烟尘中,两道矫健的人影相斗在一起。 “阿浅,设法在他身上留下伤口!”君离苏说着,便要上前。 “王妃,别去。”肩膀被身后的金玄扣住。 “好,我不去,省的他分心。”君离苏说着,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交给金玄,“你去,只要看见黑鹰身上有伤口,就把这里面的玩意朝他身上扔,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受伤,水玄养的这冰蛊见血就钻的。” “好,那王妃您就呆在这儿,别乱走。”金玄接过了君离苏递来的荷包,朝着前头打斗的那两人去了。 而君离苏这边自然不会太平,片刻的功夫,也有黑衣人冲了上来,她与木玄自然是闲不下来。 只不过,相对于阿浅那边,自己这边都是小弟级别的人物,倒也不难解决。 炮仗声终于停了,大街之上的烟尘逐渐散去,只留几缕在人群中晃荡。 无人注意到,街边的君悦酒楼二楼处,一蓝衫女子站立在窗台前,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处,她的唇边勾起一丝阴狠的笑,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弩箭,瞄准了人群中那道女子的身影。 这弩箭是用有毒的药水浸泡过,一旦被射中,不被射死,也会被毒死。 君离苏,你的死期到了,我且看看,这一回谁还能救你。 “咻——” 君离苏打斗之间,倏然间听见身后有破空之声响起,本能的反应,让她看也不看就一个侧身躲了开。 “扑通”一声,她身后的黑衣人轰然倒地。 君离苏定睛一看,那人身上竟插着一支弩箭,正中在胸口处。 如果刚才不是她躲开了,那么现在倒下的就是她了。 这支箭的目标分明就是她。 是谁? 君离苏抬眸朝着街边的茶楼酒馆一一扫过,均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同一时—— 媚姬躲在窗户的后边,咬了咬牙。 竟然给她躲过去了。 她还真是小看了她了。 不要紧,箭多着呢,她再找寻机会就是了。 想到这儿,媚姬重新上了一支箭,再次出现在了窗台。 她望着人群中君离苏的身影,此刻,君离苏正携着剑,刺向正对面的黑衣人。 就是这个时候! 媚姬迅速抬起弩箭,朝着君离苏的后心射去—— 冰冷的箭羽划过气流,直朝着君离苏背后而去。 君离苏正把剑从身前的黑衣人身上抽出来,身边又有人袭击而来,她不得不抬剑相迎,同一时间,余光瞥见箭羽朝着自己而来,已然近在咫尺—— 身边是咄咄逼人的杀手,前方是暗箭,她当真有些吃不消。 眼见那箭羽就要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银白的长剑忽然横生而出,将那支箭羽挑开,插中了一名杀手的胸膛。 君离苏松了一口气。 “离苏,没事吧?”出手的人正是容琛,他一边说着,目光朝着街道边上的酒楼雅间望去。 同一时,媚姬朝着窗户边上一躲,避开容琛的目光。 她手中已然流出了冷汗。 她似乎暴露了位置,这下再想放暗箭,只怕是不容易了。 “没事了,多谢你。”君离苏应了一声,目光也循着容琛的视线,望向了酒楼的二楼。 谁在暗处? “离苏,我带了些人来捉拿黑鹰,你自个儿小心一些。” 容琛说话间,又有敌人凑上前来,容琛只得专心应付着,无暇再与君离苏说话。 君离苏的目光,始终都注意着那酒楼的二楼。 忽的,二楼窗口处闪现了一抹衣角。 下一刻,一个女子的上身探了出来。 就是现在! 君离苏迅速抬手,蚕丝出袖—— 媚姬原本将头探出窗外,只是试探性地想看一看是否有人注意自己,却没想到,怎么一探出头,迎面一条丝线射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丝线缠上了她的脖子,她吓得连忙抓紧了丝线。 这思想太厉害,就怕一个使劲能割断她的喉咙。 为了防止喉管被伤,她只能用手抓住。 君离苏趁此机会,狠狠一扯! 将媚姬整个人从二楼窗台处扯下来。 媚姬无法挣脱开蚕丝,只能任由君离苏扯下来。 眼见着就要脸朝地,她慌忙就地一滚,将伤害减到了最低。 然而,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君离苏阴沉的脸庞。 “君离苏,你做甚?”媚姬自知君离苏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便开始为自己辩解,“你听我说,我绝不是要与黑鹰勾结,我只是受他逼迫……”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将媚姬未说完的话打断。 第500章 送你最后一程 媚姬抬手摸着自己右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边甚至有粘稠的液体溢出,那是鲜血。 君离苏这一巴掌可谓狠,直接打肿了她的脸。 “你!”媚姬瞪着眼望君离苏,“我是被黑鹰逼迫的!要定我的罪,还得经过刑部的审讯,君离苏,你无权打我!” “我不打你,打得我的手都疼了。”君离苏说着,冷笑一声,上前一步,蹲下身扯着媚姬的头发,“起来!” 媚姬吃痛,不得不起了身。 君离苏一手扯着她,另一只手还握着剑,就这么直接冲进了打斗之中,即使带着一个人,她也可以不遗余力。 只因这个人不是用来保护的,而是用来帮她挡刀剑的。 她只顾着前头的敌人,后面的攻击,全由着媚姬代她受了。 “啊!” 一声惨叫自身后响起,君离苏闻声头也不回,只是轻勾起了唇角。 媚姬还被她的蚕丝捆着,挣脱不开。 她倒要看看,她带的这个保护垫可以为她挡下多少剑。 “啊!” 又是一声惊恐的叫声,君离苏不为所动,抖着手中的剑花,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杂乱的马蹄之声响起,君离苏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好家伙,是一整队的宫廷禁卫军来支援了。 随着禁卫军的加入人数愈来愈多,黑衣人的人数愈来愈少。 身后的媚姬渐渐不再叫喊,君离苏终于松开了手,听着身后‘扑通’一声,她回身去看,但见媚姬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碎得不成模样,脸上、身上、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刀剑划伤的痕迹,此刻她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 “还没死?”君离苏笑了笑,“也好,就让我再来送你最后一程。” 说着,她将媚姬重新拎在了手中,望向容浅那边,那黑鹰此刻满头乌发四散开来,凌乱不堪,眼看着就要落败,他险险躲开容浅袭来的蚕丝—— 同一时间,君离苏瞅准机会,一掌打在媚姬的背部,将她直接往黑鹰的方向‘送’了过去,正正好迎上了黑鹰的掌风。 这一后一前双重掌力,霎时让媚姬仰天喷出一口血,眼见她就要落地,离容浅不远的金玄身影一闪,趁着媚姬还没掉下去,又抬脚毫不客气地朝着她背后一踹—— 依旧是朝着黑鹰的反向而去的。 黑鹰只见迎面一个血人而来,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得碍眼,顺手一掌又将她打飞。 然而不等她落地,容浅的蚕丝再次勾上了她的脚,朝着黑鹰的方向再度甩过去。 一连好几个回合,让黑鹰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接过了‘血人’,往地上狠狠一摔,一脚重重踩上! 看谁还扔回来。 原本就死透了的人,被他这么一脚踩上,几乎都快变形。 踩了一脚之后,他便又迅速躲进了人群之中。 这容浅,还真的不好对付。 人群之中,君离苏打着打着,忽然便觉得有些疲累。 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似乎身体状况有些不比从前? 从前她的精神很好,与人动手通常都能集中注意力,但今日与这些人打架,忽然便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是因为懒散久了的原因,还是……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生病了? 虽然疲累,但眼下也不能放松才是,刀剑无眼,在这样的情况下,稍有不慎就会挨一刀。 正想着,忽觉得身边有两道人影靠近,一瞬间多了两个帮手,帮她迅速斩杀掉了两三人。 “王妃,今日这些人可不省心,将军府的护卫都折损了大半,我们这就掩护你出去。” 是水玄的声音。 君离苏并不出声反对。 她当真是觉得有点儿打不动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才打了这么一会儿,我竟然连剑都握不紧了。”君离苏只觉得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下一刻便被人扶住了肩。 “王妃,你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水玄扶稳了君离苏,连忙道,“我这就带你离开,相思,你掩护我们。” 相思道:“好!” 君离苏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清醒,不拖延水玄的脚步。 “我想,我兴许是病了?”君离苏思虑了片刻只得出这么一个结果,“回去之后,你得给我看看了。” “王妃,殿下早说了让你别来,你偏想要凑热闹……” “这个时候就别忙着数落我了,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得很,这要是在从前,我精力充沛的情况下,练剑一两个时辰都不在话下。”君离苏叹息一声。 此刻的场面依旧混乱,虽然水玄想要掩护着君离苏离开,但仍然有敌人紧逼上来发难,相思水玄二人一时间也有些吃不消了。 容浅远远地瞥见君离苏那头的情况,便想着迅速抽开身,然而身边的杀手们打死了,却仍然有人继续填补上来,黑鹰分明是有心要让人拖住他,好继续捣乱。 容浅目光寒凉,鞭子挥出去的力度更狠了几分。 容琛与他带来的护卫此刻也是脱不开身,只因黑鹰已经杀上来了,几个人打他一个,都没能占了上风。 所有人都很忙碌,君离苏那一头同样难以脱身。 黑鹰不经意间瞥见了君离苏那边的困境,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若是劫持了她做人质,不是正好能用她来威胁容浅么? 容浅是这么多人里最难对付的,若是不能解决了他,只怕自己这一头要吃大亏的。 这般想着,黑鹰撤开了对容琛的攻击,转而奔向君离苏那一边去。 相思水玄的处境原本也不太妙,黑鹰掺合进来,对他们掩护君离苏自然更加不利。 黑鹰一个闪身到了水玄身侧,趁他对敌,将他一掌拍了开,随即伸手便袭向君离苏—— 君离苏眼见黑鹰袭来,自然不做他想,抬剑便要去挡,而她的剑一出,黑鹰竟伸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剑锋,朝边上一甩。 君离苏原本就觉得有些疲累,被黑鹰这么一袭,险些抓不稳剑,黑鹰趁势便要抓她的肩膀—— 第501章 还真是够狠的 眼见黑鹰的手就要碰到君离苏的肩膀,蓦然间人群中闪过一道人影,那人身轻如燕,如一道轻烟一般掠过人群上空,落在君离苏身侧,一脚便踹向黑鹰的胸膛! 那人来势凶猛,黑鹰自然不愿硬碰硬,很识趣地后退几步,避开了那一脚。 下一刻,君离苏便被那人影抓住了,那人带着君离苏迅速退开,朝着黑鹰冷笑一声—— “就你那猪蹄,还想碰离苏,门都没有!” 君离苏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稍稍放下了心。 上官白,又多了个帮手。 “上官白,咱们去边上的那家君悦酒楼。”君离苏蓦地想到了一个主意,朝上官白道,“二楼倒数第三间雅间,里面应该有一副弓弩。” 之前媚姬就是拿着弓弩躲在雅间里袭击人,如今媚姬死了,那副弓弩还在。 君离苏觉得自己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躲在暗处偷袭敌人是个不错的法子,能打一个是一个。 人多杂乱,想要偷袭敌人,须得有精湛的射击术才行,若是学艺不精,伤了自己人可就麻烦了。 好在她的箭术尚可。 “好,我带你上去。”上官白说着,便带着君离苏钻进了酒楼中。 容浅眼见着君离苏撤离,心下放松了不少。 有上官白在她身侧,他还是放心的。 上官白同君离苏上了原先媚姬躲藏的雅间,上官白一进门,便看见掉在地上的弓弩。 “还真有啊,这下好了,可以偷袭他们。”上官白扶着君离苏到了桌边坐下,便去将地上的弓弩拾了起来,数了数箭囊里的箭羽,不过才十来支。 “离苏,这箭羽数量不多啊。”上官白说着,拿着那弓弩到了窗台边,望着底下混乱的人群,拧了拧眉头,“底下的人都这么集中,万一给射偏了岂不是不妙?” “等。”君离苏道,“找寻机会,瞄准那些黑衣人,能弄死一个算一个,别一门心思想着去射黑鹰,他没那么好对付,即使你瞄准了,以他的反应,说不准也能避开。” “有道理。”上官白附和道,“那龟孙子有两下子,射他也是浪费箭羽,还不如去射旁人,我看容浅身边就不少人,我来帮他解决几个。” “你箭术如何?”君离苏问他。 “瞄准了射过去不就成了么?这个难不倒我。”上官白笑道。 “不成,你若是技巧不过关,可能一个不慎伤到了自己人。”君离苏说着,走上了前,拿过他手中的弓弩,“我来。” 上官白望着她的脸色,有些忧心,“离苏,我总觉得你脸色不好看,不如我先护送你去医馆看看,你若是有哪儿不舒服,可别硬撑。” “无妨,现在还好。”君离苏应着,弓弩已经瞄准了容浅身边的一名敌人,射出—— 一击便中。 君离苏继续将箭羽搭上,瞄准着人群中的黑衣人。 所有人都并非静止的,位置变换都十分迅速,想要放暗箭,除了需要有精湛的箭术之外,还得要找准了时机。 容浅自然是发现了有人暗中放箭帮他解决身侧的敌人,朝着箭羽射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冲君离苏淡淡一笑。 同一时,手中长鞭狠厉一挥,将正对面一名黑衣人打到血溅三尺。 有几缕鲜血散落在他的身上,在他那雪白的衣裳上染出一朵朵血色之花。 “容浅的体力当真好,打了这么久,似乎都不见他累。”上官白望着那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倒下,也有些跃跃欲试,“我当真也想下去打那帮龟孙子,但我若是走开了,只怕黑鹰会对你不利。罢了罢了,我还是守着你好了。” “我们也没料到黑鹰这回竟带着这么多人,且这些人战斗力也不低。”君离苏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现在去躲起来,劳烦你下去帮阿浅他们。” “不行,将你一人留下我可不放心,再说了你脸色如此难看,我若是离开了,你晕倒了可如何是好?”上官白态度颇为坚决,“我还是在你身侧,寸步不离好了。” 君离苏闻言,便也不再多说了。 正思量着这一场打斗还要持续多久,却见容浅身边的敌人已经愈来愈少,在他对面原本还有数十名敌人,分明是想要冲上前,可迈出几步之后,却又犹豫了。 很显然,是容浅的手段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 容浅的兵器是长鞭,他曾说,不是很喜欢用剑,只因剑太锋利,用剑杀人,敌人死得太痛快,而鞭子,却不一样。 鞭子抽在人身上,令其剧痛却又不会很快死亡,而鞭子的力度掌握的足够,可令人重伤,失去战斗力,却还要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那种将死却又死不了的感觉,比被剑抹杀来得痛苦。 他常常拿长鞭伤人,有时一鞭下去,身首分离;有时一鞭子下去,携着内力抽掉人半条命,在敌人苟延残喘的时候,他便将他们的身躯当成脚踏板,踩在他们的身体上,继续用同样的方式抽打其他人。 一个个的敌人都成了踏脚石,将死未死,却又要被他踩得气血翻涌,踩到筋骨断裂,踩到五脏六腑重创。 这是虐杀。 杀得一点儿都不痛快,奔着折磨人的目的去杀敌人,一方面他自个儿觉得痛快,另一方面,也能气到震慑敌人的作用。 很多人不怕死,却怕被折磨。 死,不过是一刀的事,大不了一刀后再无知觉,可将死不死,忍受着筋骨断裂,乃至五脏六腑爆裂之痛,那才真真叫生不如死。 许是因为容浅的手段太残酷,有些杀手望着那一地被他踩得血肉模糊的人,有些胆寒,便不太敢上前了。 杀手到底跟死士不同,死士可以为了主人而不顾生死,付出性命,而江湖上的杀手,顶多是胆大的,并非不怕死的。 活着的人,自然不想成为容浅脚下的踩踏石。 容浅望着对面的众人,展露一抹淡淡的笑,而后伸出了手,白皙修长的指节朝他们勾了勾。 示意他们继续上。 “容浅还真是够狠的。”酒楼之上,上官白望着容浅脚下踩着的一堆人肉踏板,道,“这种杀敌策略,想必很爽。” 第502章 有喜了? 君离苏此话一出,上官白耷拉下肩膀,“我鞭子耍得很是一般,我擅长使刀剑,我玩鞭子,怕会打到自己。” 君离苏:“……” 与此同时,街道之上,容浅身侧已然没有了敌人。 “江湖人一向有江湖人的规矩,你们敢和朝廷对着干,都是胆大包天的。”容浅慢条斯理道,“行走江湖的人,守信是好事,但若是无脑,那就可悲了,今日此战,黑鹰必败,你们是要陪着他去送死?若是现在你们识趣地选择撤离,还能有一线生机。” 容浅此话一出,对面的十几名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随着一声‘撤’,那十几人便都纷纷转了个方向离开。 黑鹰自然是没料到有人会做逃兵,这里头有跟着他混的手下,也有他雇佣来的杀手,想当初,他承诺事后再给十倍佣金,因此杀手们才会尽了全力,但眼下自己这边似乎处于劣势,那些人眼见快要落败,便逃跑了? 想想也是,他若是今日败了,想必难逃一死,那十倍的佣金也就成了空话,钱与命比起来,自然还是命重要。 自己若是死了,他们即便违约又能怎样?没人传出去,以后他们依旧还能接生意。 有人带头逃离,自然便有人也跟着逃离,很快的,黑鹰身边的同伙所剩无多。 黑鹰磨了磨牙,迅速斩杀了面前的一名护卫,红着眼便抬起了头。 然而他一抬眸,正对上迎面一根蚕丝,他一惊,朝着边上一躲,容浅的蚕丝便擦过了他的胳膊,留下一道伤口。 黑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酒楼二楼的君离苏低喝一声,“金玄,快!冰蛊!” 黑鹰当然不知道君离苏大喊的是什么意思,眼见此刻大势已去,他转了个身,试图找寻空隙逃跑。 然而,他忽然便是觉得手臂一凉,正是刚才被容浅的蚕丝刮伤的地方。 原来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金玄朝着他打出一只蛊虫,那只蛊虫正打在他的手上,顺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就钻进了他的体内。 黑鹰下意识低头看,见到的便是一个雪白的物体快速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快得让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刻,耳畔忽然传进了悠扬轻缓的笛声,这让他一时间疑惑,什么人这个时候有闲情逸致吹笛子。 然而很快的,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被蚕丝刮伤的地方,不知为何渐渐起了一阵冰凉之感,起初只是手臂有感觉,渐渐地,那感觉蔓延到了胸膛处—— 黑鹰惊讶地望着自己整只手臂开始结冰,随着笛声的继续,他身上的冰霜蔓延面积愈来愈大…… 这让他顿时一惊,他想运功离开,却发现丹田里的真气一时竟然提不上来。 身后不远处,水玄站在容浅身后,唇边横着一只白玉笛,他吹奏音律,黑鹰体内的蛊虫,便会随着音律而动,在他的体内制冰。 黑鹰察觉到自己的武力受到限制,整张脸都是青黑的,正想咬牙运功,却听得身后一阵破空声袭来,他想躲,奈何却躲不开了,左边还没被冰霜覆盖的胳膊一紧,一根细小的蚕丝缚了上去,蚕丝的主人只稍稍使力,便将他整个人拖了回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入目是雪白的衣摆,黑鹰抬眸,只见容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双清凉的凤眸中含着淡淡的轻嘲,看着他,仿佛在看蝼蚁。 “还想往哪儿跑?”容浅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的笑颜,魅惑中带着一丝冷然,却也是好看万分,这让黑鹰一时有些怔愣。 而下一刻,只见容浅抬起腿,黑色的靴子朝着黑鹰那被冰冻住的右臂狠狠踩下,毫不留情! 这一踩,携带着内力,竟硬生生将他的整只胳膊踩碎,血和肉,混合着冰霜,触目惊心。 然而因为冰冻得已经麻木,黑鹰竟感觉不到疼痛。 众人不禁唏嘘,只觉得齐王果真是狠。 容浅轻描淡写道,“你的罪恶,不是死就可以抵消的,先让刑部的人将你净身了,而后在帝都内游街三日,让百姓们先出一出气,之后再挂到城门上暴晒三日,最后赐五马分尸之刑,不管是死是活都照常执行。” 容浅此话落下,不少人扬声叫好,黑鹰瞪大了眼,正欲咬舌自尽,容浅却比他更快一步,伸手扣上他的下颌,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黑鹰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一双目光愤怒地瞪视着容浅。 “瞪本王,再加一道刑罚,剜眼。”容浅云淡风轻地说着,让黑鹰顿时没有力气再瞪视他。 …… 迎亲队伍整理一番之后,继续前行。 原本见了血光是不吉利的,然而九公主容楚若与杨将军二人却都不在意,只言除暴安良乃是大快人心,衬得这个吉日更加喜庆,众人虽听得有些眼角抽搐,但此刻将军府的宾客已经齐聚,想来众人并不知道街上发生的这一段插曲,此刻赶回去拜堂,倒也可行。 “你们且去喜堂吧。”容浅与君离苏共乘一匹马,朝着容楚若二人道,“离苏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去。” 容楚若点了点头,与杨彦继续朝着将军府而去。 容浅与君离苏也共乘一匹马回王府。 半路之上,容浅见身前君离苏的身子晃了晃,当即一手揽紧了她,“离苏,还好么?” 然而,他的话音才落下,君离苏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君离苏昏迷之前,还能听见耳畔响起容浅担忧的喊声。 “离苏!” …… 君离苏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鼻翼间有熟悉的淡淡清香,那是容浅的气息。 半梦半醒之时,依稀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殿下,她……有喜了。” “什么?” “属下说,王妃有身孕一月有余,原本不应该动武才对,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之所以昏厥,是因为如今的体质已经不比从前了,好在没出什么问题,只是疲惫,安心休养即可。” 第503章 见不得你受苦 “不对,我前些日子给她把脉过一次,并没有把出喜脉。” “殿下,恕我直言,你从前不爱钻研医术,如今才学把脉也没多久,出现误诊是十分正常的事,若是殿下你愿意认真学习,想必以后不会再误诊。” “……” 喜脉? 她有喜了? 君离苏霍然睁开眼,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我有喜了?” 然而,下一刻,她又觉得身子一软,朝后仰倒。 容浅当即坐下,让她倒在了自己肩上。 “你那么激动作甚?眼下你身子骨还虚弱,就不要太活泼了,也不要下榻。”耳畔响起容浅的嗓音。 君离苏回过头看他,“阿浅,我听到你们方才的谈话了,我当真有喜了?” 容浅垂下眼眸,“嗯。” 君离苏闻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部,此刻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些奇妙,有些……喜悦。 孕育一个生命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 不过,要不了多久,她就知道了。 想到这儿,她抬眸望向容浅,却见容浅面色紧绷,似乎一点儿也不欢喜? 君离苏见此,当即问道:“阿浅你怎么了?” 容浅正视着君离苏,“你高兴么?” 君离苏反问,“这是我跟你的孩子,为何不高兴?” 她差点就忘了,阿浅不喜欢小孩。 或者说,阿浅不希望她有喜。 他之前听说女子生育是走一遭鬼门关,便开始忧心她怀孕后的事,虽然话是有些道理,但她一向勇敢,何愁挺不过这一关? 不过这道理说给阿浅听的话,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得进去。 “这孩子是让你受苦的,我为何要高兴。”容浅的面上无甚表情,“按照我的计划,你应当是不会有喜的才对,怎么就有了呢。” 之前水玄研制的避孕药物,可以避免有孕,且又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危害,吃一颗的有效期是七日,离苏分明有按时吃,为何…… 水玄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一旁解释道:“殿下,属下自信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或许,是你们何时疏忽了?此药可维持七日,若是哪一次你们算错了日子,隔了八九日,那就……” 容浅望向了君离苏,“你何时疏忽过吗?” 君离苏想了想,道:“忘了。” 她总不能告诉容浅,是她刻意不去吃的。 容浅:“……” “这时候问我这个,哪能想得起来。”君离苏道,“既然是疏忽,那必定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或许是我数错了日子,但若要问我是什么时候,这我可就说不通了。” 容浅一时无言。 “阿浅,你该不会怪我吧?”君离苏将头枕在容浅的肩上,悠悠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你就接受了吧,有何好惆怅的?” “我不应该惆怅么?”容浅轻瞥她一眼。 “这世间男子听到妻子有喜,哪个不是兴高采烈的?有几个跟阿浅你似的绷着一张苦瓜脸?好似吃了一斤黄连似的。” 容浅面无表情,“你知道生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别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是我生又不是你生,我都不惧,你怕什么?” “你一向勇敢,自然无所畏惧,我与你一样英勇,不惧疼痛,可我却见不得你受苦。” “这怎么能叫受苦呢?我承认,也许有点儿苦,可就只是那么一小段时间,过去就好了,那么多女子不是都挺过来了么?我如此英勇,必定更加顺利。”君离苏唇角有些抽搐,“你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正常男子,换作是别人,早就乐了。” “那只能说明那些男子不够心疼他们的夫人。”容浅反驳道,“若是他们心疼夫人,又怎么会乐意她们受苦?水玄说,女子生育的疼痛,是男子无法体会的剧痛。” 君离苏闻言,白了一眼旁边的水玄。 这家伙,还懂这么多! 水玄轻咳一声,挪开了目光,不去与君离苏对视。 对于殿下,他当然要说真话了,他从来不隐瞒殿下什么的。 “阿浅,没那么夸张,水玄他又没生过,你总不能听他的,他一个男人懂什么?” “水玄没生过,离苏你也没生过,你焉知他的话就不是真话?” “……” 论狡辩,君离苏自认还是差容浅那么一点的。 争不过他,便只能试着劝说他。 “阿浅,你静下心来听我说,为你生儿育女,是我的责任……” “胡言。我何曾需要你执行这样的责任?我容浅的王妃,怎么能与寻常女子相比?不要再说什么生儿育女是责任这样的话了,女子不是传宗接代的物品。”容浅淡淡道,“我娶你为妻,只是因为打心眼里喜欢,想与你一同过日子,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传宗接代。” 君离苏:“……” 阿浅明明是这个朝代的人,他的想法,却十分先进。 女子不是传宗接代的物品,这话说的好。 任何一个女子听见这样的话,都会鼓掌表示赞同的。 就在君离苏思索之际,容浅又道:“在我眼中,只有强者与弱者的区别,我素来不会轻看女子的,也不认为女子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她们也有追寻自由的权利。” 他从不小看女人,他只小看没本事的、没魄力的无能之辈。 “小看女子的男子,多半是愚昧无知。”容浅不咸不淡道,“轻贱女子的男子,往往也会栽在女子手上的,所以,我从不认为女子有义务做什么,有必要做什么。” 君离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话放出去,又有几个人愿意听。 “阿浅的话,都是真理,不过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这是我与你的孩子,我不能不爱这个孩子。”君离苏冲容浅笑了笑,“如今孩子都有了,你就别纠结了,难不成你要我舍弃他?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先好好休息。”容浅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走过水玄身侧时,他稍作停留,“水玄,以你的医术,能否让王妃生产时不疼痛?” 第504章 我帮你们养 水玄听着容浅的问话,有些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殿下,这不可能。” 容浅转身离开。 “水玄啊水玄,你……”君离苏眼见着容浅离开了,望着榻前的水玄,伸手揉了揉眉心,“你都跟阿浅说了什么啊?” 水玄道:“殿下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他问你什么了?” “殿下问,女子生育有何危险,疼痛程度如何,生育时长大概多久,以及……” “你们两个无不无聊?两个男子讨论这个!又没让你们去生!” “殿下问的,我必须实话实话,不得隐瞒。” “你……” “王妃,殿下也曾警告我,若我对他有所欺瞒,言不符实,就让我滚蛋。” “出去。” “是。” 水玄转身离开了。 君离苏揉了揉眉心。 这个水玄,太坦诚了。 “王妃,有喜了不是应该开心么?”耳畔响起相思的声音。 君离苏转头,看到的便是相思端着姜茶进来了。 “我是高兴的,可你也看见了,咱们殿下他不太高兴。” “其实这也不算坏事。”相思道,“方才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王妃难道不觉得,有殿下这样的男子陪伴在身侧,很舒坦么?殿下事事先考虑王妃,他不为自己后继有人而欢喜,反而在忧虑你所要面临的处境,在殿下看来,您的健康比他的后代重要得多。” “阿浅的思想,与当今世道的男子们格格不入,这一点我很意外,也很欣慰,如今想要找能看得起女子的男子,可真的不多。”君离苏悠然道,“咱们殿下,有时不讲理,有时候又太过于通情达理,反倒……让我觉得不好应付。” 面对外人的时候,他很不讲理,他的话就是理,他有能耐就行,不服就憋着。 而对她,有时又太讲情理,将她的得失看得太重,以致于最后他自己反倒郁闷了。 …… 君离苏在榻上又躺了一个时辰,躺不住了,这才起身下榻。 她是有喜,又不是生病,这一直不下榻便太无趣了。 不过……如今有喜了,凡事确实要多注意着些,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更不能随意动武了。 君离苏离开了屋子,在庭院中漫步,忽听不远处有声响,便循着声音去看。 这一看,她无声一笑。 正前方一道雪白修长的人影,在偌大的庭院中央舞剑。 他手中的长剑光润冰冷,剑光挥洒,彷如天降霜点,回旋之间行云流水,剑花划过空气的道道劲风分外清晰,手腕不断地翻转,却能极好地控制着剑身的力度。 君离苏望着容浅带起的的剑光影舞,星眸之中划过毫不掩饰的惊叹之色。 容浅那如空中飞燕一般的轻盈身影……当真是身轻如燕,势如闪电。 然而,君离苏注意到了容浅的神情,并不是轻松而愉悦的,而是……有些凝重。 他想必还在纠结她有喜这事儿吧?他将她的得失看得太重,故而他心情会沉重。 容浅舞剑,或许只是一种发泄罢了。 人在茫然无措的时候,总要做点什么事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只见容浅手中的剑花一挽,朝着身旁梨花树的树枝一劈—— 刹那间花瓣混合着树叶飞扬,枝叶落地。 细碎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发上。 他将手中的剑一扔,斜插在树干上。 “容浅,你心情不好么?总觉得你这剑气有些锐利。”不远处的屋檐上,坐着一袭黑衣,正是上官白。 “听说离苏有喜,需要静养,我便不敢去打扰她。这以后你们的孩子若是出世了,认我做个义父如何?我把凤鸣阁里的宝贝送给他玩,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好。” 容浅听闻此话,抬头瞥了他一眼,不语。 上官白依旧在笑,“听说你不太喜欢小孩儿?连你和离苏的孩子,你也不喜欢么?那这样吧,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到时候把孩子给我呗,我帮你们养……” “你想的倒是挺美。”容浅的神色一沉,“还有,我不讨厌小孩儿,只是……” 上官白闻言,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罢了,跟你说也无用。”容浅转过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容浅,你说话别说一半啊,你这不是存心吊我胃口么?只是什么呀?你说,我好奇。”上官白从屋檐上跃了下去。 容浅自然是没有回答。 “容浅,你说清楚点。”上官白刨根究底地问,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瞥见了君离苏的身影,冲她笑了笑,“离苏。” 容浅闻声,转头去看,便见几丈之外,君离苏正站立着,望着他们这儿。 他快步走上前,道:“怎么下榻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拜托,阿浅,我又不是病人,你总不能让我一直躺着不下榻吧?闷都要闷死的。”君离苏冲他莞尔一笑,“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不必担忧。” 容浅闻言,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皎洁的月辉透过纱窗,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榻上,君离苏躺在容浅的臂弯中安睡着。 容浅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手掌游移到君离苏的腹部,想到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叹息一声。 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候他都不曾郁闷,如今却是真有些郁闷。 难得他也有一件如此烦恼的事。 今日似乎没有睡意,回头要喝一喝水玄调制的助睡眠的茶了。 …… 清晨,金色的晨辉透过白色的纱窗,打在床上熟睡的女子身上。 另有一道修长的雪白身影坐在离床头不远处的椅子上,背对着他。 桌子上放着一副紫砂茶具,他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匙,将茶盒里的茶叶慢慢地拨到茶壶中,将茶匙搁下之后,又拿过一旁的水壶,将不久前才烧开的水倒入茶壶。 很快,浓郁的茶香便从壶口中散发出来,浮动在空气之中。 床上的人眼皮子动了动,鼻子也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不多时,那紧闭着的眸子便缓缓睁开…… “什么味儿,这么香……”君离苏嘟哝了一句,睁开惺忪的睡眼,眼见容浅在煮茶,便笑道,“阿浅,一大早地这么有兴致?” 第505章 殿下息怒 “水玄种的茶叶,据说喝了是有助于睡眠的,便喝上一些,有孕的女子也是可以喝的,无须顾忌。”容浅悠悠道。 “喝茶助于睡眠?”君离苏挑了挑眉,“这说法不对吧?常听人说喝茶是提神醒脑的,喝多了反而更清醒,怎会有助于睡眠?” “常规的茶叶,自然是提神醒脑的,可水玄手里出来的东西,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毕竟他是专攻医理的。” 容浅说着,倒了一杯,端至唇边,将茶杯上浮动的热气吹散了开,抿了一口。 君离苏穿衣下榻,走到容浅的身侧,“阿浅,这是助于睡眠的,你喝这个……莫非你失眠?” 君离苏说着,在容浅身侧坐了下来,盯着他的脸庞,发现他眉眼间有些无精打采,当即追问道:“阿浅,你是不是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容浅冲她笑了笑,“是压根没睡着。” “没睡着你还笑得出来!该不会是病了?”君离苏连忙伸手去触摸容浅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 似乎没有发热。 “我没病。”容浅道,“只是睡眠问题罢了,你犯不着担心,水玄嘱咐我多喝几杯这个安神茶,夜里就能睡着了。” “你为何失眠?”君离苏问道。 “不知道。”容浅自然不想将真实原因告知她,省得她也犯愁。 君离苏听他这回答就知道是敷衍。 不过细细一想,也能猜到七八分。 多半是因为孩子的事吧?都怪水玄太实诚,将生儿育女形容得太惨烈了些,什么鬼门关走一遭,生育过程极其痛苦,这样的话说出来,容浅能不担心就怪了。 君离苏心知容浅不想谈这个问题,便也不明说。 眼下只能拖着了,拖上几个月,阿浅总会有一日彻底接受的。 几杯茶下腹之后,容浅道:“等会儿吃过早点,咱们进宫去看看皇祖母吧,许久没有去看望她了。” 君离苏道:“好啊。” …… 二人用过早点之后,便乘坐着马车入了宫。 马车在清宁宫之外停了下来,容浅率先下了车,朝着君离苏递出手。 君离苏原本要借着容浅的手跃下车,却在弯腰之时,被容浅拦腰一抱,下一刻,便稳当地落在了地上。 前头响起两声宫女的窃笑声。 君离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与容浅大庭广众下秀恩爱的事干多了,这脸皮早就不薄了。 去面见了太后,三人一起说了些话,君离苏将自己有喜的事告知了太后,太后听过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分外欣喜。 眼见快到中午,太后又留二人用了午饭。 用过午饭后,二人才离开。 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将二人一路送出了殿外,走过一条长廊时,拐弯处迎面走来一个小宫女,看起来有些急匆匆的,她也没想到拐角处会遇上人,很不巧地撞上了君离苏的肩。 事出突然,君离苏连忙后退,而容浅更是眼明手快地护住君离苏的腹部,将她往自己怀中拉。 “哪来的奴才,不长眼么?”容浅冷眼望着面前的小宫女,开口语气阴寒,“李嬷嬷,把她拉下去。” 那宫女听闻此话,吓得当即跪地求饶,“齐王殿下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是奴婢不长眼,奴婢再也不敢了!” 君离苏心知容浅生气,连忙道:“阿浅,我一点儿事都没有,你也莫发怒,看她年纪不大,当真也不是有心的,给她轻罚一次也就是了。” 身后跟着的李嬷嬷也道:“殿下息怒,这不长眼的奴婢,回头老身命人杖责她。” 容浅见君离苏不打算追究,便也不再说了,拉着君离苏便离开了。 而他们不知的是,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一双眼睛里。 严紫陌今日用过饭之后,便出来走动,偶然间经过了清宁宫,远远地便看见了这样的一番情景。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就看见了容浅与君离苏。 远远地看见容浅的动作,她的目光落在他护着君离苏腹部的那只手上,眯了眯眼。 刚才那冒失的小宫女撞到君离苏,容浅第一反应是护着她的腹部,那动作很刻意,难道…… 想到一个可能性,严紫陌的目光一沉。 君离苏,莫不是有喜了? 看容浅方才下意识地护住君离苏,显然是有些紧张的,他素来很少将情绪展示人前,大多的喜怒不形于色,刚才那一瞬间似有杀气。 君离苏又不是脆弱的瓷娃娃,不过就是被轻轻碰撞一下,容浅至于生那么大的气? 除非君离苏有喜了,体质不比从前,容浅才会那么小心翼翼,不让外人碰一下。 想想也是,他们成婚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有了孩子也不是什么怪事。 等明年春至,他们便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其乐融融? 严紫陌心中冷笑一声。 哪能让他们过得那么称心如意? …… 回府之后,君离苏便忙着跟容浅说了一堆生娃的好处。 他心中总是觉得,生个娃她太劳累,却忽略了有个孩子陪伴的那种幸福感。 如今这日子丰衣足食,荣华富贵,再添个娃,岂不是更加欢乐。 “阿浅,跟你说句实话,并不是每一个生育的女子都要经历痛苦,也有生产十分顺利的,只要体质良好,个把时辰就生下来了,你不必忧心,以我的体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君离苏好说歹说,总算是动摇了容浅的心思。 看她如此想添个孩子,他又该如何拒绝。 已经怀上了,不如就随了她的意。 “只许要这一个,以后不能再要了,我当真不愿意再看到你受苦,怀胎十月对女子而言,当真是挺麻烦的,做什么事儿都不方便,太累。”容浅说着,将君离苏按进怀中,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要这一个,好么?” 君离苏道:“依你。” 容浅冲她莞尔一笑,这一笑如春日雪融,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离苏,接下来的日子,你不能饮酒、不能动武、不能胡吃海塞……” 第506章 嫌钱太多了 “阿浅,关于这些孕期的忌讳,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君离苏打断容浅,“不用再提醒我了,我自个儿会注意的,可惜了我这婀娜的身姿,不让运动,这以后会圆润地像个水桶,到时候阿浅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君离苏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容浅却回答得认真,“无妨,等孩子出世之后,多多锻炼便好,你我常常在榻上翻滚,一天几趟,很容易瘦下去的。” 君离苏被噎了一下。 阿浅的回答总是如此风趣又犀利。 他这话,她没法接。 “阿浅,我这么活泼的人不能运动,太闷了。”君离苏悠悠道,“我想飞。” “这还不简单么,我带你飞。”容浅应着,俯身将君离苏打横抱起,到了门口,足尖一点跃上了屋檐。 君离苏伸手抱住了容浅的脖颈。 不远处,相思望着这一对璧人,一会儿跳屋檐一会儿跳树上,来去如风,心中不禁生出一些向往。 谈情说爱,有那么好玩? 殿下还真是好耐心,在王妃出现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像殿下那样阴险又凉薄的人,竟然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相思低头笑了笑。 或许,她也可以试着找一个谈谈情? 水玄好像还不错。 …… 夜凉如水,帝都的街道上已是一片清冷。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凤鸣阁内依旧灯火通明,丝竹之声环绕。 装潢雅致的房屋之内,容琛坐于书案之后,陷入思索。 捉拿黑鹰结束之后,君离苏就晕倒了。 水玄诊断出的结果是:喜脉。 她有喜了。 她与容浅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再也不会有什么因素能将他们拆分开了。 他……或许也不该再想着君离苏了。 容琛正这么想着,忽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刻,房门被人直接推开。 敢这么随意地进出他的屋子还不敲门的,除了上官白,可没人敢这样。 “急急忙忙的,又怎么了?”眼见着上官白到了身前,容琛随意地问着。 “今儿我去城北晃悠,经过了一家古董店,看中了点儿东西想买,结果竟然忘了带钱,你是不知道那时我多么郁闷,可作为凤鸣阁二当家,我自然要拿出点气势,我跟那老板表明了身份,他竟然笑话我穷人装阔气,说我大言不惭,他娘的,我这身打扮,看起来很像穷人?还嘲笑我寒酸。”上官白气得挽袖子,“那混账年掌柜,太猖狂了!” 容琛淡淡道:“兴许人家被骗过,曾经有穷鬼装阔气忽悠过他,于是那掌柜的便记下了这事,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带钱,怪谁?” “难道怪我?”上官白眉头一拧,“我还想揍他呢,结果那人一下子喊出二十个彪形大汉!看得我虎躯一震,那一个个膘肥体壮的,我要是硬跟他们杠上,没有好处……” “所以你怂了?”容琛面上浮现些许笑意,“然后你跑了?” “开玩笑,二十个彪形大汉,个个都壮硕得像牛,我能猖狂么?他们又不信我是凤鸣阁的二当家。”上官白冷笑一声,“我回来就是为了喊人,去把那家店给我端了!” “去吧。”容琛不紧不慢道,“带五十个人去,再带几麻袋的银子去,用钱砸死他们。” 上官白一怔,“砸钱?” “他不是说你穷鬼么?你就用钱砸他,告诉他,什么叫有钱。”容琛笑道,“多扛几个麻袋去,一定要给我们凤鸣阁长脸,这事过了之后,整条街都会知道凤鸣阁出来的喷有多阔气,凤鸣阁有多少钱,他们想都想不到。” “听起来好猖狂,不过我喜欢。”上官白朗声一笑,“我这就去办!” “钱砸完就别捡回来了,喊百姓们去捡,就当是我们凤鸣阁行善了。” “这不是废话么,砸出去的钱还捡回来?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抠门。” 上官白说完之后,便奔出门外去了。 …… 一夜过去。 第二日一早,整条永陵街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件奇事。 据说城北一家古董店的掌柜得罪了凤鸣阁的二公子,有眼不识泰山,笑话那二当家是个穷鬼,结果人家回去之后喊了数量半百的手下,扛着几大麻袋银两去那家古董店。 一帮子人用钱硬是砸烂了人家店的招牌,砸得那店主哭爹喊娘下跪求饶,过路人纷纷闯店去捡那些银子,凤鸣阁二当家还放出了话,银子既扔,绝不收回,走过路过的大伙儿随便捡。 经过一夜,这事儿传遍大街小巷,一连传了十几条街过去,民众们还在继续传。 “真的砸钱啊?这凤鸣阁也太有钱了。” “可不是么?几大麻袋的银两啊,白花花的银子,每一个麻袋的数量都不知几万两。” “据说那位公子姓上官,出手豪气。” “昨夜我也经过那条街,去的时候钱都被人捡光了,我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儿去呢!捡几锭银子,一整年都不用做工了。” “我们看着是挺多,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些钱,可人家凤鸣阁的人都不当回事啊。” 水玄相思一大早在市场上买菜,都不知听到几个人提起那上官白的大名了。 拿钱撒气,真是闲得慌。 回到齐王府之后,水玄自然是将这有趣的事儿说给君离苏与容浅听了。 “上官白这么会折腾?还真是嫌钱太多了。”君离苏同容浅正吃着早点,听闻水玄说的,觉得好笑。 这家伙并不是个恶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好惹的。 外人一不留神得罪了他,准让对方哭爹喊娘。 “可不是呢,听外面的人说,那古董店的掌柜以前被人骗过,一个穷鬼装贵公子骗了他的东西,他就记下了这事。昨夜上官白去他店里晃悠,看中了个玩意,结果没带钱,那掌柜的以为又是个骗子,便来气了,对着上官白一顿嘲讽,上官白回凤鸣阁后,立马就喊上人扛上钱去报复了,砸了钱之后还美名其曰做慈善,那些捡钱的百姓们对他千恩万谢,把他当大爷。” 第507章 这也要吃醋? “虽然他是解气了,但浪费是可耻的行为,他还真是不心疼。”君离苏淡淡道,“也不知容琛那家伙得知此事,会是什么看法。” “上官白喊了五十个人出去,这么大的动静,容琛应该不会不知。”容浅道,“容琛若是想阻止,就不会让他去了,依我看来,上官白敢这么猖狂,这么挥霍,也是容琛同意的。” “也是,给凤鸣阁长脸了。”君离苏笑道。 数不清的银两,只为了出一口气。 有钱可真是任性。 用过早点之后,二人便回房了。 “话说回来,阿浅,捉拿黑鹰的事,还得谢谢容琛与上官白。”君离苏道,“若不是他们发现了黑鹰的踪迹,咱们也不会提前做好了准备。依我看来,需要给他们二人备份礼物?” “他们此举,也是除暴安良,何必与他们道谢。”容浅淡淡道,“我可不想浪费脑力,想着给他们准备什么谢礼。” “可他们确实间接帮了我们啊。”君离苏挑眉,“其实,他们二人也很讲义气的……” “不要在我面前说他们的好话。” “实话实说而已,这也要吃醋?”君离苏笑出了声,“阿浅啊,你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幼稚……” 君离苏说得慢条斯理,却没想到,容浅根本就没有耐心听她说完,伸手一揽她的脖子,稍一使劲将她直接扯进了怀里,不由分说直接低头啃上她的唇。 容浅的唇瓣原本是微凉的,覆上君离苏的唇之后,很快便温润了起来,这一回的亲吻不比从前的轻柔,像是惩戒似的,他辗转着君离苏的唇瓣,忽的就是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听得君离苏闷哼一声,他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君离苏吃痛,伸手将容浅推了开,“阿浅,你又咬我。” “谁让你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容浅抬手捧起了君离苏的脸,再次将唇覆了上去,轻吻了一下,“往后不许再说了。” 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不就说了你一句幼稚?那么小心眼。眼下这周围也没有旁人,就你我两人,还不让说了?我又不在外头说。” 外人面前,她当然不会说容浅一句不好。 “离苏,你要记住了,性,不要拿‘幼稚’二字形容我。”容浅掐了掐君离苏的脸,“我幼稚?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我,我一向都是听人说我睿智,称赞我才思敏捷,谁敢说我一句幼稚,我就把那人的舌头拔下来。” “那你拔我的舌头,来……”君离苏朝他吐了吐舌头。 容浅见此,淡淡一笑,“离苏,大白天的,不要这么急不可耐,想要挑逗我,还是等夜里吧,哦不行,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的人,还是平心静气一点儿吧,等孩子出世了之后,你我……” “行了行了!”君离苏当即打断容浅的话,“我分明就没那个意思,别把我说得和你一样心思不纯!” “阿浅,你分明长了一张谪仙般的容颜,怎么就满脑子不纯洁的想法。”君离苏摇了摇头。 “你还说我不纯洁。”容浅唇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离苏你在榻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含蓄。” 君离苏:“……” “好吧,你赢了。”君离苏做出了让步,“阿浅,你一点儿都不幼稚,成熟稳重得很,我才是幼稚的那一个,成不成?” 容浅道:“你最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君离苏撇了撇嘴,“不让我说,还不让我想?” 君离苏话音才落下,便又被容浅压下来的唇堵上了。 狠亲了君离苏一口,容浅道:“记住了,说我什么都好,不可说幼稚,身为男子,被自己的媳妇说成幼稚,这心里头总是不舒畅。” “你傻不傻?你觉得我说那两个字,是贬损你么?”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什么叫打情骂俏你都不会理解,坦白地说,我用的词汇已经很是斯文了,你知道夫妇之间有多少难听的形容词么?比如死鬼、混蛋、挨千刀的……一个比一个不文雅。” “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管别人之间的称呼有多难听。”容浅不咸不淡道,“以后你若是再说我幼稚,为了体现出我的幼稚,我只好叫你一声——苏姐姐了。私底下我就一直这么喊,膈应死你。” 君离苏唇角一抽,却不服道:“你喊就喊呗,我习惯了就好。” “苏姐姐。”容浅笑道,“我一喊这三个字,我就难免要想起离苏你的年龄,你这如花少女躯体内的灵魂,是个比我大了五岁的老女人……” 话音未落,君离苏终于忍不住去掐容浅的脸,“你还敢说我老,信不信我缝上你的嘴巴!你不知道谈论年龄是踩了女子的雷区么!我看你还敢说……” “就许你膈应我,说我幼稚,不允许我膈应你,说你老?” “当然!我是你媳妇,你该不该让着我?你曾经不是说过,我想怎样都依我么?你还敢喊我苏姐姐……” “只要你不说我不爱听的话,我自然也不说。”容浅笑道,“离苏,做人要公平点。” 君离苏磨了磨牙,无言。 苏姐姐。 听着可真让人觉得别扭。 二人正闹着,忽然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响起。 君离苏起身去开门。 打开房门,看见的便是相思,相思后边还跟着一名陌生的女子。 “相思。”君离苏冲相思淡淡一笑,望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女子,面上询问的意味很明显。 “齐王殿下,齐王妃。”那女子朝着二人行礼,随即从背后背着的包袱内取出一个锦盒,“我是景王殿下的侍女,景王殿下让我将一样东西送来,说是恭贺齐王殿下与王妃即将要添上孩子。” 君离苏闻言,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锦盒,约莫有三尺那么长,一时好奇,“这是何物?” “齐王妃,您可以自己打开看看。”侍女说着,将那锦盒递给了君离苏,“景王殿下说他有些忙,没时间亲自登门,便委托我将此物交给你们。” 君离苏闻言,接过了那锦盒。 第508章 别致的礼物 君离苏将那锦盒打了开,这才看清了锦盒里躺着的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男一女,男子一头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用玉质的发冠绾起了一部分在头顶,鼻梁高挺,一双潋滟漂亮的凤眸被画笔勾勒得栩栩如生,他外罩一件雪白的披风,长身玉立,有一种干净又清冷的美感。 而他的一只手,牵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同样身着一件雪白的衣裙,琼鼻樱唇,眉目如画,一头如缎的乌发上没有厚重的首饰,而是梳成了一个简单而不失俏皮的马尾,英气勃发,面上一派明媚的笑意。 二人的身后有几株长得茂盛的梨花树,在二人的头顶之上,还画了片片飞扬的花瓣, “这画上的,不就是殿下与王妃二人么?”相思望着画像,淡淡一笑,“画得还真是像极了,可以看得出一笔一画皆很用心,帝都之内流传着一句话,景王的墨宝,是千金难求。” 君离苏的视线落在了画中那对男女交握的手上。 容琛画这样一幅画给他们,意味十分明显:祝愿他们携手一生。 这也在表明了他的意思:他对他们,只有祝福,不再有其他意图了。 君离苏自然是心中喜悦的。 “替我与景王殿下说声谢。”君离苏将那幅画收了起来,朝着对面的侍女道,“这礼物我收下了,我很喜欢。” 侍女点头道:“我会帮王妃转告的。” “阿浅,把这画挂在书房怎样?”君离苏转头冲容浅笑道,“景王容琛的墨宝啊,而且这一幅画的寓意颇好,具有收藏价值。” 容浅闻言,淡淡一笑,“你想挂哪儿便挂哪儿吧。” 难得容琛那个家伙会给他们送这样别致的礼物。 …… 万籁俱静的夜,树影婆娑。 宽敞的庭院之内,两道人影坐在石桌边上。 英俊的黑衣男子喝着果酒啃瓜子,他身旁坐着的人,一身天蓝色衣袍,此刻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正捧着一本书册津津有味地看。 唔,这个姿势挺不错的。 啧啧,这个场地刺激。 这画面……真是荡漾啊。 水玄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上的内容,余光瞥见一颗脑袋探了过来,他当即想也不想的,将手中的书本拿远了些,不让那木玄看到书本上所描绘的画面。 “水玄,你看的是什么?我着实好奇。”木玄的目光定在水玄手中的那本书上,虽不知里面内容是什么,但封面上的几个字,他却是认得。 鸳鸯十六式。 木玄看着封面上的这几个字,当即站起了身,“是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听这名字就像,水玄,能否给我看看?” “你不能看。”水玄斩钉截铁道,“殿下说了,你是我们所有人当中心思最纯正的一个,不能学坏。” 木玄果真对得起名字里的那个“木”字,对男女之情的了解少得可怜,清心寡欲地像个和尚,整日痴迷武学。 殿下说,这样倒也挺好,难得如今还有木玄这样正经的男子。 “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木玄听着水玄的话,一头雾水,“学武功还有分学好学坏么?这书上的内容让我瞅一眼都不行么。” 木玄说到这,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狐疑,“究竟是什么秘籍?让你如此舍不得拿来分享,水玄,你我之间的交情也不必多说了,你何至于如此吝啬?你莫不是担心我看了秘籍之后,便能练成武功绝学,轻易战胜你?” 水玄张了张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木玄解释。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缠人呢…… 倒不如直接告诉他这本是春宫得了。 而就在水玄思索之间,木玄已经迅速到了水玄身前,伸手便要抢他手上的那本“武功秘籍”。 水玄自然是不会让木玄得逞,连忙起身跑了开,转身的那一刻,却觉得腰间一紧,转过头一看,是木玄拉住了他的裤腰带。 “把秘籍拿来我看看。”身后的木玄不依不饶,似乎对水玄手上的那本书册很是执着。 水玄越是不想让他看,他心中的好奇心也就越强烈。 水玄被木玄扯着裤腰带,也不敢挣扎得太狠,怕回头把裤子给扯坏,只能叹息一声,“木玄呀,并非我吝啬,而是此书你当真不能看,若是被你殿下知道了,他铁定要说我把你给带歪了。” “我勤于学武功,殿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你。” “我跟你实在是说不通了,也罢,既然你执意要抢,给你就是了!回头殿下若是不高兴了,也与我无关!” 水玄说到这儿,冷哼一声,要将手中的书册给木玄。 而就在他扬起手的那一瞬间,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走来,水玄抬眼望去,来人正是容浅。 来的正好! 正愁没人收拾木玄。 想到这儿,水玄连忙将手中的书朝容浅的方向扔过去,“殿下接着!别让木玄抢了去!” 容浅行走之间,眼见一物砸了过来,又听水玄那么一喊叫,下意识便伸出了手,将他抛来的东西接住。 是一本书。 容浅瞥了一眼封面。 鸳鸯十六式? 但是这么一个名字,他就知晓这玩意儿是——春宫图。 水玄一向不是个正经的,看春宫图委实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换做从前,容浅对这样的不雅书籍一向是没有兴趣的。 但此刻,他却不由自主地翻了两页。 果然…… 很是香艳荡漾的画面。 无论是场景还是细节的绘画,都十分用心,可以看出这作画之人画技精湛。 “殿下,你来得正好,你若是不来,这书都要被木玄抢去看了。” 前方传来水玄的声音,容浅将手中的书籍合上,走进了桌边那二人,凉凉的瞥了一眼水玄,“你自己不正经,还要带着木玄与你一起不正经?” “殿下,不是我要让他看,是他非要来抢!我不给,他还揪着我的裤腰带。”水玄到这儿,笑了一笑,“其实,木玄也老大不小了,都是二十好几的人,看看也无妨……” 第509章 真是无知 容浅闻言,将手中的书册卷起来,漫不经心地击打着掌心,“木玄。” 木玄闻言,应了一声,“属下在。” “你可知这本是什么书?” “难道不是武功秘籍?上面说的十六式……” “前面两个字是什么?” “鸳鸯……” “鸳鸯二字,通俗点,指的就是夫妻,再与十六式结合起来,那就是春宫图,你竟然能理解成武功秘籍。”容浅冷眼看他,“真是无知。” 木玄被容浅数落了一通,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属下知错,属下是个没什么学问的人,往后有空,要多看些有学问的书……” “知道就好。”容浅道了一句,转头便将手中的书朝着水玄的脑袋上甩去。 水玄接下了书,干笑一声道:“殿下,这本书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就给你看罢。” 容浅斜倪了他一眼,“我看这东西做什么。” “增添闺房之趣啊殿下……哦不是,属下想起来了,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不能与殿下尝试这书上的……” “闭嘴。”容浅目光一凉,“水玄,你如此不正经,相思若是知道了,没准会抽你。” “别别别,殿下别跟她说。属下再也不敢开殿下的玩笑了。”水玄讪讪一笑。 容浅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而他的手上,依旧拿着那本春宫图册。 这接下来的日子,他也得清心寡欲了。 这本春宫图册……可用于无聊时打发时间之用。 不过……看这种书可不能被离苏知道。 否则要被笑话的。 …… 这一日的清晨,君离苏带着相思在繁华的帝都街道上闲逛,今日心血来潮,想要添几件新衣。 “王妃,前面便是锦绣阁了。”相思望着前方人头攒动的地方,笑道,“这铺子永远都是那么热闹呢。” 二人说着,走向前方不远处,那家帝都最大的绸缎铺子。 锦绣阁。 君离苏当初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很是好听,且,这家店铺,是凤鸣阁的产业。 也就是说,最大的老板还是容琛了。 她对穿着的要求是有些挑剔的。 王府中,漂亮的衣服很多,料子轻盈的却少。 平日里看见那些盛装打扮的贵女们,哪个穿的衣裳不漂亮?而那些衣裳,唯一的不足之处大概就是繁琐了。一点儿都不轻便。 若只是婀娜走路那还好,稍微蹦蹦跳跳就觉得有些累赘。 她如今身怀六甲,自然是蹦哒不起来的,不过,她依旧要追求轻便的衣裳。 她柜子里有几件十分喜欢的衣服,据说极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锦绣阁。 二人踏进了锦绣阁的门槛,锦绣阁内的婢女一见君离苏的打扮,便笑着相迎。 “姑娘这身段可真是曼妙,想必是穿什么都好看。” 在锦绣阁内做工的,人人都有一双慧眼,看着进门的客人是什么样的装扮,从装扮与举手投足间的感觉,便能多多少少猜到这客人有多贵气,身份是优是劣。 君离苏眼眸轻抬,扫了一眼四周悬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衣裳款式。 她所看的都是女子的款,件件看上去都不失贵重。清新淡雅的、妖娆艳丽的都不缺,许多衣裳腰间与袖口还嵌着珠翠,琳琅满目,高端大气上档次,奢华亮丽小清新应有尽有。 这些衣裳,真真正正称得上——锦衣华服。 尤其是那些镶着珠翠的,穿着出门走动,仿佛挂着一身金钱招摇过市。 华丽却不俗气。 不过这些衣裳好看归好看,却有些繁琐,一层套着一层。 “姑娘,您需要什么样的衣裳?”身侧的婢女冲她笑道,“本店的衣裳这么多样式,总该有您喜欢的吧?若是这些您看不上,我们楼上还有其他的样式。” 君离苏闻言,悠悠道:“带我上楼去看看,你们这不是有一种限量款的衣裳吗。” 锦绣阁有一部分衣裳鞋帽价格十分昂贵,每种样式都是独一无二,无重复款。 君离苏此话一出,婢女笑道:“姑娘,请随我上楼。” 君离苏便跟随着她,由她领着去了二楼。 果不其然,二楼悬挂着的衣裳,比起一楼的那些,又好看了一个层次。 君离苏转悠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一个衣橱上,衣橱侧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露在衣橱外的衣衫一角。 君离苏当即走上了前,去看那衣橱里的衣裳。 只一眼,就让她的目光一亮。 衣橱里头,搁置着一个庞大的衣架,而衣架上,挂着一件被展开的雪白衣裙。 一件广袖抹胸襦裙,衣袖上的白纱层层叠叠,看似不薄不厚,火红的抹胸上绣着雪莲花开,那一针一线都格外精细,不难看出这赶制过程中的用心。 再往下看,雪白的腰封上是编制得十分精美的红绳,腰封边缘缀着道道流苏,长短不齐,分布的却极其有规律,这样的流苏,若是随着走动摇曳,必定好看得紧。 君离苏朝着身边的婢女道:“这件……” “对不住姑娘,这件衣裳我们是不卖的,这是老板娘亲手缝制,暂且搁在这儿,目前没有打算要出售。”婢女连忙解释道,“这一件衣裳,名唤‘莲花盛开’,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君离苏听闻此话,眉眼间浮现一丝遗憾,“不卖的啊……没得商量么?” “对不住了,姑娘。”婢女低着头道,“请您见谅。” 锦绣阁不卖的衣裳,任凭身份多高的达官贵人也不得使用逼迫的手段,只因这锦绣阁的背后原本就是有大靠山的。 凤鸣阁,在帝都之内是无人敢得罪的。 婢女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君离苏自然不好强求,耸了耸肩,“罢了,既然老板娘不卖,只能说我与这件衣裳无缘分了。” “姑娘,你还可以看看本店其他的样式……” “也罢。”君离苏转了个身继续挑着衣服。 与相思选了两件还算满意的,付了帐后,二人便离开了锦绣阁。 出了锦绣阁,君离苏脑海中还在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件镇店之宝。 第510章 不准去找他 竟然不卖……真是有些遗憾。 “王妃,殿下就在前面呢!”耳畔想起了相思的声音。 君离苏闻声,抬起了头,果真看见容浅的身影从一家酒楼内出来,他身旁跟着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一脸讨好般的笑意,很显然是朝中的某位大人。 以容浅的地位,从来就不缺攀关系的人。 容浅并未搭理那人,一个抬眸看到了君离苏,便勾了勾唇角,朝着君离苏的方向走了过去。 “离苏。”容浅走到了她身前,笑道,“此刻我也得空了,就陪你逛逛。” 容浅说着,望了一眼君离苏身后跟着的相思,道:“相思你先回府去准备午膳,接下来的时间里,由我陪着王妃。” 相思自然不会打扰他们二人,笑着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际,君离苏将新买的衣服交给她带回王府。 “离苏今日这么有兴致来买衣服。” “是呢,添了两件新的。”君离苏说到这儿,悠悠叹息一声,“可惜了,我这么挑剔的眼光,难得十分中意一件衣裙,老板却不卖。” “不卖?”容浅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疑惑了,“开门做生意,哪有东西不卖的道理?” “人家都说了,是镇店之宝,还没想着要卖出呢,就是挂着好看,我也没好意思死皮赖脸地去强求,关键是,这锦绣阁,是容琛罩着的。” 君离苏说着,笑了笑,“锦绣阁不卖也无妨,回头去跟容琛说说,看他愿不愿意给这个面子 “要去找容琛?”容浅脚下的步子一顿,开口语气不咸不淡,“不准去找他。” 君离苏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为何?” “你遇到难办的事,第一个想要求助的人竟不是我,而是容琛?”容浅轻瞥了她一眼,凤眸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之色。 “拜托,阿浅,找他出马,这是合情合理的,锦绣阁也是他名下的产业,掌柜的多半也是听他的,跟他买件衣服,多简单的事儿?” “你的意思是,我要拿到这件衣裳就很难?” “你是要摆出齐王殿下的架子强买么。”君离苏撇了撇嘴。 这醋吃得真没道理。 “不用找容琛说此事。”容浅淡淡道,“你要的衣裳,我给你弄来就是了。” 君离苏见容浅的语气不容商量,不想与他争执,便耸了耸肩,“也罢,就依你吧。” 看他似乎还蛮有自信。 兴许他人脉够广,能与锦绣阁的掌柜商量着拿下那镇店之宝呢。 君离苏正想着,忽听前头不远处响起了吆喝声。 “糖人!刚出炉的糖人!” 君离苏挑眉,松开了容浅的手,奔向了卖糖人的小贩。 容浅只觉得手中一空,那柔软滑嫩的触感顿时消失,君离苏已经溜出去了。 吃个糖人就那么重要。 君离苏从小贩那儿买了两根糖人,想要付钱时,才惊觉自己身上没带钱。 每回出王府,带着相思或者水玄,都是他们二人带着钱袋子,跟在她身后付账的。 此刻,她是身无分文的。 君离苏没钱付,自然只能转过头,求助不远处的容浅。 “阿浅!我没带银两在身上,你过来帮我付钱。” 容浅闻言,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此时此刻,君离苏自然不知道,身后一丈之外,一名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在听到她的喊叫之后,转过了头。 严紫陌今日也出宫游玩了,此刻正停留在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前,原本她并没有多注意周围的环境,忽然听到了一声“阿浅”,便下意识转过了头。 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再加上那“阿浅”二字,这让她忍不住扭头去看。 而这么一看,她怔住了。 不远处,身着雪白锦衣的男子缓步行走,正穿过嘈杂的人群。 他的脚步轻盈又缓慢,正如同他给的那种云淡风轻之感。行走之间,衣带轻跃。 可不就是容浅么。 路人之中,有几名女子瞅见了他,便也都齐齐愣在原地,目光皆停留在他的身上,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容浅,每每出现,都是焦点。 那张白皙玉面俊美无俦,举手投足之间,犹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有些不真实。 他不似凡人,不染俗世之气。 眼见着他走到了一名卖糖人的小贩面前,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贩。 君离苏自然是察觉到周围的几道目光,付了钱之后,连忙拉着容浅便走。 “阿浅,你这张容颜还真是祸害呢。”君离苏咬了一口糖人,埋怨道,“人家姑娘看见你,都快走不动路了。” 容浅悠悠道,“让她们看看也好,正好让你感受一下不愉快的心境,你被其他男子垂涎之时,我也是这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呢。” 君离苏:“……” 将容浅拉到了一处窄巷之内,君离苏这才停了下来。 此处无人,总算不用担心让人注视。 “阿浅,这糖人可好吃了,要不要吃?”君离苏说的,递给了他一根。 容浅并不接君离苏递来的那根糖人,而是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水润的唇瓣沾染了些糖稀,在这一刻,诱人采撷。 “我也觉得应该会很好吃。”容浅说着,轻笑了一声,也不与君离苏客气,捧起了她的脸,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君离苏:“……” 他说的要吃,竟是这个意思啊。 被容浅吻着,君离苏下意识伸手要环住他的腰,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糖人,这么一伸手,糖人上的糖稀,便黏在了容浅垂落下来的乌发上,也沾了一些在衣服上…… 与此同时,窄巷之外的榕树下,一抹浅紫色的身影站立,望着这样的一幕,脸色铁青。 严紫陌盯着不远处的二人,目光之中的寒意毫不掩饰。 即便心中清楚那两人是夫妻,望着他们柔情蜜意的模样,这心中依旧很是不甘又愤恨。 这一头严紫陌在咬牙切齿,小巷之内,君离苏与容浅还未分开。 这般温情的时刻,又无人打扰,二人自然是不曾去注意周遭的动静。 第511章 好看么 此处小巷原本就较为隐蔽,少有人经过,严紫陌之所以会过来,原本就是锁定着容浅的动向来的。 望着此刻小巷里的二人,严紫陌生出了一种要将那两人分开的冲动。 小巷里,容浅吻着君离苏,只觉得口中含着的唇瓣被糖稀沾染过,太过清甜可口,啃着这样的唇瓣,比啃着糖人的感觉好太多了。 轻咬轻吮,轻柔地摩痧着她的唇瓣,温柔又细致。 这一下嘴,倒还真舍不得放开了。 君离苏自然也乐于回应。 唇瓣厮磨,愈发地缠绵悱恻,仿佛被胶在一起,难舍难分。 左右如今两人都没什么要紧事,多亲上个一时半刻也是不要紧的。 良久之后,才结束了这个吻。 唇瓣分开,牵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君离苏的双手还环着容浅的腰身,正打算收回来,却蓦然察觉,有一小股力道在牵扯着她手中的糖人。 君离苏低头一看,怔住了。 那牵扯着糖人的东西……正是容浅的头发! “阿浅,你别动!”君离苏连忙道,“我的糖人粘在你头发上了!” 容浅:“……” “阿浅你可别乱动啊,否则等会儿蹭到的地方就更多了,粘乎乎的……” 今日艳阳当空照,糖人拿在手上,片刻的时间糖稀就化开了,她方才抱容浅的时候,竟没有考虑到会不会把手中的糖人蹭到他身上。 君离苏绕到了容浅的身后,将糖人与他的头发分开了。 糖稀粘在了头发上,将原本柔顺的乌发都粘在了一起,看着有些滑稽。 君离苏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倒还笑得出来。”身前响起了容浅的声线,毫无起伏,“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阿浅的意思是怪我了?”君离苏微一挑眉,“是你先亲吻我的,你若是不亲我,我就不会抱着你,也就不至于把糖人蹭你头发上了。” “你若是不吃糖人,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这与我吃糖人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亲吻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你……” “阿浅你若觉得不服气,我们便来打个赌,我一个月都不吃糖人,你一个月不准亲我,赌注要赌什么?好好想想。” 容浅:“……” 这个赌约对他而言,哪有半分好处? “你没错。”思虑了片刻,容浅开口道,“怪我了,是我没有提醒你,才让你把糖人粘在了我头发上。” “对嘛,是你不提醒我。”君离苏轻描淡写道,“发生了一次这样的事,下一回,就会长记性了。” 容浅无言以对,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素来能言善辩,可在面对君离苏的时候,他却常常是妥协的那一方,由着她争赢了。 若不是因为心里有她,可不会这么让着她。 “阿浅,你这头发必须得洗了。”身后的君离苏轻叹了一声,“拿手帕压根就擦不掉,这头发一整撮都被糖稀粘在一起,看着可真滑稽,咱们这就回王府吧,让人烧热水来,把这一撮头发拿来洗洗,很容易就干了,走。” 君离苏说着,也不等容浅接过话,拉扯着他便往窄巷外走去。 二人身后,严紫陌盯着二人的背影,目光阴沉。 …… 是夜。 月色皎皎清如水,宽敞寂静的庭院之内,只能听见风卷落叶的声音。 君离苏坐在门口的藤椅之上,怀中抱着小白貂,吹着夜风,觉得很是惬意。 阿浅用过晚饭之后,便说有事出门一趟,也不知何时回来。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呢。 君离苏才这么想着,忽听前头响起了脚步声,抬眼一看,面色一喜。 对面那朝她走来的人,可不正是容浅。 “阿浅,你回来了……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等容浅走近了,君离苏这才注意到了,容浅的手上拎着个盒子。 “这是给你的。”容浅说着,将盒子递了出去,“你想必会喜欢的。” 君离苏见此,伸出了手,将那盒子直接打开了。 看清盒内东西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是一套雪白的衣裙。 她的手指抚上那衣裙,质地柔软、轻薄,层层叠纱,却丝毫不厚重。 她一眼就能认出,这套衣裙,是锦绣阁的那件镇店之宝‘雪莲花开’。 白日里容浅说,有办法为她取来这件衣裙。 “阿浅,这件镇店之宝,你是怎么拿到的?”君离苏抓着手中的衣裙,喜上眉梢。 “拿东西跟那老板换来的。”容浅轻描淡写道,“离苏,我从来不曾对你失信过。我承诺过要给你的东西,自然会给你,绝不会出尔反尔,我若是办不到便不会承诺,往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一定要跟我先说。” “好好好,一定会跟你说的。”君离苏笑道,“你是我夫君,不找你找谁。” 容浅微微一笑,“知道就好,去试试吧。” 君离苏抱着衣裳走回卧房之内,不多时,便换好了衣裳出来了。 她从卧房里踏出的那一刻,容浅的目光之中浮现一抹怔然。 她果然很适合这套衣裙。 这套雪白的衣裙,衬得她不染纤尘,洁白无垢。正如那雪山上盛开的莲花一般。 这件镇店之宝,还真是一件有仙气的衣服。 也难怪离苏喜欢。 君离苏到了容浅身前,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儿。 “阿浅,好看么。” 容浅扬唇浅笑,“好看。” 说着,抚上她的头,“穿在身上很有仙气。” 君离苏粲然一笑,一头扎进他怀里。 二人相携着回屋子,君离苏率先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茶喝。 容浅缓缓走到了君离苏的身后,伸手扣上了君离苏的胳膊,“离苏,起身。” 君离苏疑惑,“怎么了?” “我也想坐着,站着累。”容浅说着,将君离苏揪了起来。 君离苏道:“这旁边不是还有这么多椅子么?你还非要抢我的来坐。” “这椅子给我坐,至于你,坐我腿上,这不挺好的么?坐我腿上总比坐椅子上来得舒服。”容浅说到这,扯着君离苏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往自己怀里带。 第512章 有什么好吃醋的? 君离苏自然是没抗拒,被他揪到了怀中,坐在他腿上。 她顺势靠上他的肩,在他的肩头上蹭了蹭,“阿浅,我有些困了,咱们歇息吧。” “好。”容浅应了一声,抱着君离苏直接起了身,朝榻边走去。 …… 第二日,二人用过了早点之后,君离苏道:“阿浅,我看那家锦绣阁的衣服很是不错,布料与刺绣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今日若是不忙,我们一同再去锦绣阁里看看,你也添两件衣裳可好?” 君离苏的提议,容浅自然是不会拒绝,应道:“好。” 二人离开了王府,相携着手进了锦绣阁,才踏进了门槛,当即有婢女走上前来问候。 “两位客人……” 话未说完,在抬眸看到容浅之时,哽在喉间。 君离苏见此,轻咳一声。 “这位姑娘,劳烦带我们去看看衣裳,要上等的料子。” 阿浅这番妖孽容颜,十个女子九个见着他第一眼都会发愣。 君离苏的话语一出,那对面那发愣的婢女回过了神,当即道,“看二位的风姿,自然是要最上等的衣料才配得起你们,请随我来。” 婢女领着二人到了楼梯口,道:“请二位上楼,楼上有许上等的料子,样式颇多,想必会有二位喜欢的,我随后就到。” 君离苏和容浅闻言,便相继踏上了台阶,走向二楼。 二人不知的是,就在他们身后,那名婢女抬起了手,将前头不远处另一名婢女招到了身前,道:“告诉采薇姐,她心心念念的那位殿下来了。” …… “阿浅,我看你的衣裳几乎都是雪白的,你只要这一种颜色吗?不考虑其他?” “从小到大穿习惯了,便不太喜欢其他的颜色。” “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就像我,我的衣服虽然以白色居多,但也有个别件黑蓝紫,偶尔换换颜色也挺新鲜。” “那依离苏之见,我该挑件怎样的衣服?” “不如来件大红?你穿红色必定好看。” “曾经穿过,但并不是太喜欢,总觉得颜色太浓郁了些。” “紫色呢?显得贵气。” “……” “黑色,冷酷深沉。” “……” “罢了,你还是选雪白的吧。”君离苏眼前容浅不回答,撇了撇嘴。 白色高雅圣洁。 阿浅不爱其他的颜色,原本还想与他来一套其他颜色的情侣装。 君离苏正在思忖着衣着搭配问题,容浅已经在二楼悬挂着的衣裳前走了一圈。 目前为止,还并未看到让他很满意的款式。 “齐王殿下。”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嗓音,不算是陌生。 容浅回过头一看,便见一道浅蓝的纤影走近了。 一袭浅蓝色曳地长裙,乌发高挽,面容姣美。饱满的额头之下,一双秋水明眸挟带着淡淡笑意,浓密的睫毛稍稍向上扬起,肌肤细润,秀而不媚。 来人可不正是锦绣阁老板,何采薇。 “齐王殿下,你要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备上好茶迎接。” 何采薇笑着走到容浅身前,“这层楼的衣裳,都是供达官贵人们的,不过,以殿下你的容貌风姿,这些都配不上你,随我上三楼去,看中什么样式便告诉我,分文不取。” 一旁的君离苏将这话听在耳中,顿时眼角一抽。 看这老板脸上的笑意,再听听她说的话。 重点是她说了一句——分文不取! 锦绣阁的衣裳,华贵精美闻名帝都,价格昂贵同样令许多人望而却步。 遇上阿浅就给他免单,凭什么? 想到这,君离苏顿时心中不爽,一把扯过容浅的手腕,扯着容浅走远了些,确保何采薇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朝容浅道,“你与锦绣阁的这位老板,交情很好?” 容浅慢条斯理道:“无甚交情,怎么了?” 君离苏神色不悦,“那她凭什么给你免单!” “她的想法与我何干,我并不会接受,离苏认为……我真的会不付钱便走?” “这不是付不付钱的问题。”君离苏白了容浅一眼,“这女子的心思,你看不出来?” 容浅依旧重复着上一句话,“她什么心思与我何干?” 眼见着容浅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君离苏心中的不快顿时消散许多。 也是。 何采薇什么心思,与他何干,他并不关心这样的问题。 而她,终归也是阻挡不了其他女子喜欢阿浅的。 若是碰上一个就要心里郁闷,可不是自己找罪受。 想到容浅对其他女子冷淡的态度,君离苏这心中也就释怀了,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柔和了很多。 “阿浅,你不在意就最好,不过,你要切记,不想招惹一个女子,就不要给她任何希望,若是给了那么一丁点儿希望,或许就一发不可收拾。” 容浅听闻君离苏的话,有些好笑,“如此浅显的道理,还需要离苏你来教我么。” 君离苏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容浅抬手,习惯性地抚摸君离苏的头。 “离苏。”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你是不是醋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反驳道:“没有,她一厢情愿的事,我有什么好吃醋的?若是你与她之间有些不单纯的关系,再吃醋也不迟。” 君离苏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个事,“对了,你送给我的那件‘雪莲花开’,是这锦绣阁的镇店之宝,锦绣阁的人是不卖的,后来这件衣服被你拿到手了,我问你是如何拿到手的,你说是拿东西交换的,什么东西?” 容浅闻言,挑了挑眉,目光之中似有笑意浮动,“离苏可是怀疑了什么?” “有没有用美男计?”君离苏绷着脸,“那女老板对你的心思太过明显,你若是想要她的镇店之宝,对她笑上一笑,她想必就乐滋滋地点头了,二话不说就会卖给你,或许还白送呢。” 容浅悠悠道:“还真是让你给说对了呢,她一开始的确是打算白送的,不过,我与她非亲非故,自然是没理由白拿她的东西。” 第513章 夸奖的话就不必说了 昨日君离苏与他提起那件镇店之宝,言语之间透露出买不到的失落之意,他在那一刻便已经决定,要为她买到那件衣服。 昨日夜里抽了个空,他便踏进了锦绣阁。 都说了是镇店之宝,想必是极其珍贵的,拿再多金银,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售卖。 既然如此,那他也拿一件珍宝来交换。 他藏珍阁里的宝贝有不少,挑了个绿玛瑙手镯,玄铁质地,上头镶嵌的每一颗玛瑙都绿得发亮,经过工匠的精心打造,每两颗大玛瑙之间,夹杂着两颗小玛瑙并立在一起,刚好是大玛瑙的一半大小,颇有规律。 手镯之上,刻有复杂又不失精美的花纹,使得这镯子看起来愈发贵重。 手镯设有暗扣开口,佩戴或卸下来都很是方便。 在天辰国,绿玛瑙是不常见的,如此上等的材质与工艺更属于罕见,拿这手镯换那件镇店之宝,老板是不亏的。 原本是想将这镯子送给离苏,但之后转念一想,离苏一贯喜爱白色,这绿玛瑙手镯,与她并不算搭,比起先前送的那个寒铁镯子,还是差了好几个等级的。 不如就将这镯子拿去换一样离苏 喜欢的物品,如此一来,她能更高兴。 带着了绿玛瑙镯子进了锦绣阁,有婢女前来相迎,带他去见了何采薇。 见到何采薇的那一刻,她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之后,一边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账本。 直到婢女出了声,她才抬起了头。 何采薇见到他的那一瞬,怔愣了许久。 直到他走到了柜台前,她依旧还未回过神。 他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一件镇店之宝,不轻易拿来卖,你们锦绣阁的规矩,进来的人也都知道,本王也不强人所难,这样吧,本王拿一件珍宝,何老板看看是否愿意交换,是否值得交换?” 他说着,便从衣袖里掏出了装着绿玛瑙镯子的锦盒,将锦盒推到了何采薇的面前。 何采薇这才回过了神,伸手盖在了锦盒之上,并不急着打开,反而望着他,面上呈现一派柔和的笑意—— “齐王殿下,您要镇店之宝做甚?那可是姑娘穿的,是要拿去送王妃么?” 面对何采薇的疑问,他懒得回答,只是淡漠道:“换不换?” 他只是为了那件衣服来,不想说太多废话。 而望着他这冷淡的态度,何采薇并不气恼,反而莞尔一笑,“殿下若是想要那件衣服,我自然是愿意卖的,哦不,白送,分文不取。” 话说到这,她还轻轻眨巴了一下眼睛。 望着她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他这心里觉得膈应得慌。 他心中虽然有些反感,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依旧无甚表情,只道:“本王与你非亲非故,委实没有必要白拿你的东西,既然你愿意割爱,那么这盒子里的东西便也归你,算是交换,如此一来你也不亏。” 何采薇听闻此话,先是一怔,随即又笑道:“齐王殿下这性格,我可真是欣赏呢,来人,带殿下上楼去取衣服。” 于是乎,那件镇店之宝,便轻而易举地到手了。 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锦绣阁背后的势力是容琛,故而锦绣阁的人一向不畏惧权贵世家,这女老板愿意把衣服给他,说白了也是因为她是个以貌取人之辈,看着他顺眼,便大方地割爱了镇店之宝。 不过,他用来交换的镯子也绝非凡品,她是不亏本的。 委实称不上——美男计。 从头到尾也没与她多说两句话。 “她居然想白送?” 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君离苏,脸色顿时又不太好看,“阿浅,你给我交代清楚了,在买衣服的过程中,你与她有怎样的交流?说了几句话?可曾对她笑?” “在离苏看来,我像是那么轻易对人笑的?我对你笑的次数,比对其他人全加起来还多。” 君离苏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 “我与她说了几句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要白送,我自然也是不会接受的,用一个珍贵的绿玛瑙镯子作为交换。” 容浅看出了君离苏的郁闷,心中觉得好笑,面上依旧轻描淡写,“那镯子原本是想送给你的,后来想想,对于绿玛瑙,你想必不是很喜欢,你素来与我一样喜爱白色,这镯子与你也不算搭配,倒不如拿来换你喜欢的东西,你对那件镇店之宝的喜爱程度,必定会大于那绿玛瑙镯子。” 容浅这话一出,君离苏乐了,“这倒是……” 那绿玛瑙镯子再珍贵又如何,绝对比不上她此刻手腕上戴着的寒铁镯子来得稀奇。 她手腕上的镯子是定情信物,阿浅费了不少心思的。 这么一想,君离苏心中顿时平衡,笑道:“阿浅,你……” “夸奖的话就不必说了,过来帮我挑衣服。”容浅转身便走,凤眸之中笑意未散。 她醋起来的样子…… 也真是可爱极了。 走回了何采薇身前,容浅的神情再度变得清冷,“带我们去看衣裳罢。” “好。”何采薇唇角噙笑,“殿下请随我上楼。” 二人跟随着何采薇又上了三楼,何采薇走到容浅身前,轻笑着道:“齐王殿下喜欢何种样式,说个大概,小女子亲自给你做?” 君离苏:“……” 这个女老板,胸腔里头蹦哒的那颗芳心,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了。 面对何采薇的大献殷勤,容浅依旧不咸不淡道:“本王不管衣服是出自谁的手,只要让本王满意便可,至于价钱,绝不会少。” “哎呀,殿下还给什么钱呐!”何采薇笑道,“殿下穿我锦绣阁的衣服,已经算是给了我们面子,穿出去走一遭,也是活招牌呀,对于殿下,我是分文也不想取。” 容浅听闻此话,斜睨了何采薇一眼,“开门做生意的,这么大方可是不太好。” “自然不是对着谁都这么大方的。齐王殿下不同于一般客人。”何采薇依旧在笑,“我话都已经放出来了,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料子与样式,随意挑选,要几件都不成问题,算是我送给殿下的礼。” 第514章 这就太重口味了 “何老板,你这献殷勤未免献得太明显。”容浅斜睨了一眼何采薇,“本王的王妃还在边上,还轮不到你亲手为本王做衣服,即便是做了,那也是买卖,不是白拿。你做你的衣服,本王付钱,一笔笔账算清楚了,听懂了么?” 容浅此刻的目光分外冷冽。 何采薇在他的注视之下,退后了一步,“是,齐王殿下,小女子明白了。” 容浅的警告与拒绝那般明显,再怎么献殷勤也是无用。 想到这儿,何采薇叹息了一声,“殿下您慢慢挑选吧。我还有几天的账本没看,失陪了。” 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了。 何采薇走开了之后,容浅转头望向君离苏,“离苏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甚是满意。”君离苏笑道,“对待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女子,阿浅你就是该用这般不客气的态度,断绝了她们的念想,让她们晓得你对她们没有半分意思,也不接受她们的大献殷勤,如此,便能给我减少些情敌了。” 这何老板倒也算是个知难而退的,若是每个女子都这么有自知之明就好了。 “既然满意了,就好好过来给我挑选衣料。”容浅道。 君离苏笑着走上了前,“好好好,就来。” …… 午间的风,轻得拂不动天上的云彩。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焚香缭绕。 严紫陌望着自己左手的小拇指,面色阴沉。 她左手的小拇指因为之前绑架柳冰雁的那一回,计划失败,逃离之际中了容浅的毒,被她自己狠心斩断,原本这个地方是缺的,但为了取代真正的严紫陌,她费了些周折,去黑市找易容高手给她做了个假的粘在伤口上。 这个手指做得逼真,连触感都算不错,可惜,无论怎么捏都是不会有感觉的,即便从外表看起来再像,也不是真的。 这一截手指,似乎在时时提醒着她,她的仇还未报。 容浅,君离苏…… 真是害她不浅。 这笔账要是不算,连觉都睡不好。 …… 一晃眼又是几日过去了。 这一日,容浅正与君离苏在庭院中漫步,君离苏轻叹了一声,“阿浅,自从有喜了之后,我出门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当正是整日呆在王府里养膘。” 容浅闻言,笑道:“你只说你想出去玩便是了,你就是个呆不住的性子,左右我今日无事,陪你出去踏青。” 君离苏欣然应允,“好!” 容浅闻言,便吩咐下人备马车。 …… “阿浅,这狐裘的坐垫倒真是舒服。”坐在出行的马车上,君离苏摸了摸身下坐着的狐裘,“这马车虽然颠簸,但我本人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儿被颠簸的感觉。” “这坐垫是专门让人给你做的。”容浅环着君离苏的腰,悠然道,“虽然离苏你身强体壮,但我总归是体贴你,怕你出门被颠簸得难受,你这肚子里还带着个小家伙,总觉得他会给你带来诸多的麻烦,连坐个马车我都担心你被颠着。”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他还没出来呢,你就天天嫌弃他。”君离苏抽了抽唇角,“没准他都听着呢,以后别再说他不好了,省得他出世之后跟你不亲,只跟我亲。” 容浅道:“他敢?” “怎么不敢,就允许你一直嫌他麻烦,就不允许他给你甩脸子?” “没有我,哪来的他?” “那你也不能一直嫌这嫌那。” “我只是怕你劳累而已。”容浅道,“多背负了一条生命,对你而言实在是有些麻烦。” 顿了顿,他又道,“什么都要顾忌,还得忌口,你喜欢梨花酿,喜欢吃辛辣,如今却都不能吃了,你喜欢舞刀弄剑,如今却连蹦跶一下都蹦哒不起来,只能整日地坐着,不是坐就是走,生产又要忍受痛苦,做女子可真麻烦。” “哪个母亲不是这样?麻烦是麻烦了点,我乐意。” 君离苏说到这儿,挑了挑眉,“不就十个月忌口么?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不能蹦蹦跳跳么?等他出世了我照样能蹦,至于分娩之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是能挨过去的。你说得不错,做女子可真麻烦,那下辈子我做男子,你做女子?” 容浅淡淡道:“我无所谓。” 君离苏笑出了声,“阿浅,你真的愿意啊?” “这有何难?只要你我还能一起,你男我女又有何妨?即使你我都是男子,或者都是女子,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容浅不咸不淡道。 他这话一出,可真是让君离苏吓了一跳,“我靠,这就太重口味了,阿浅,这话咱们私底下说就好了,别当着外人的面说,否则要被人家笑话了,这儿的人们啊大多死板,这么开放的说法没几个人愿意接受呢。” “所以他们都是俗人。”容浅漫不经心道,“情,是可以跨越一切阻碍的,是可以不计后果的,也可以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求活得快乐。” “话是如此没错,但旁人可不爱听这话啊。”君离苏说得有点口渴,便拿过了一旁的水袋。 这里头装着的是水玄为她调制的姜茶,滋补养颜。 “离苏可别不信,我是认真的,若是人有来世就好了,我还想着与你牵手一起走,只要你我在一起,我并不介意付出任何代价,也不介意被人笑话。” 容浅一本正经道:“哪怕,你为男,我为女,我也可以为了你生孩子……” 君离苏“噗”地一声,把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 容浅:“……” 君离苏喷了茶后,便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浅说得那么认真,可她听得却很是想笑。 “有那么好笑么?”容浅面无表情,“我说得一本正经,你都当笑话听了?” “抱歉阿浅,是你语出惊人了。”君离苏依旧难掩笑意,“正常的男子,似乎没几个会说出这样的话吧?你可别怪我听了笑,不过我这心中倒是挺感动的。” 他说,若有来世,他还要与她牵手一起走,他甚至不介意与她互换性别? 第515章 我错了还不行么 也许阿浅对性别这个问题当真不是很在意。 “离苏,我并不是说笑的。”容浅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做女子辛苦,因此,我从不看低女子。” “这样就很好了。我觉得,应该让那些看低女子的男子们,去体验一把做女子的感受。”君离苏轻描淡写道,“都是女人生的,还看不起女人,这样的人我素来都很瞧不起。” 容浅伸手轻弹了一下君离苏的额头,“以离苏你的彪悍,谁敢瞧不起你呢。” 君离苏伸手抚了抚被弹的地方,不满道:“阿浅,别老弹我额头,容易变笨的。” 容浅低笑一声,“离苏原本就不是很聪明,再笨一些我也是不嫌弃的。” 这话一出,君离苏顿时不乐意了,“我笨?阿浅你够胆再说一遍。” 容浅听着这状若威胁的话语,挑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离苏觉得——你与我比起来算聪明吗?” 君离苏顿时绷起一张脸,“说我聪明的人多了去,除了你之外,还真就没听过有人骂我笨!你总是喜欢取笑我,不像上官白和容琛,他们从不取笑我,都只是夸奖我。” 容浅听闻此话,目光顿时一沉,“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比我好了?就因为他们说话好听?” 君离苏心中看出容浅的不高兴,依旧慢条斯理道:“反正在我记忆以来,他们从不曾嫌弃过我,单凭这一点,阿浅你就输给他们了。” 容浅在她心中是无人可取代的。 不过……他说话有时真的太刻薄。 她是他媳妇,他怎么能总是取笑她笨。 既然她让他心里不舒服了,那么她也该气气他,这样才公平。 而容浅一贯是个醋坛子,听着君离苏的话,脸色一派阴沉,“我对你的好,就比不上人家说的几句好话?他们那么好,你这心里是否后悔没有找他们过日子去?” 君离苏拧眉,“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你这脾气也太差了,说人家一句好话都不行,或许他们的能耐不如你,可脾气是实打实的比你好,这一点你必须承认。” “好,我承认。”容浅冷哼一声,伸手掀开了马车窗帘,眼见着已经到了郊外,朝着外头的水玄呵斥一声,“停车!” 水玄乍一听这样的语气,只觉得不对劲,却还是依着容浅的意思,勒马停车。 容浅掀开马车布帘,跃下了马车,竟不再搭理距离苏了。 君离苏:“……” 她这会儿忽然也有些后悔了。 想想容浅对她的好,她包容一下他的坏脾气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最是反感她拿他和别人做比较。 君离苏下了马车之后,水玄好奇地问了一句,“王妃,你与殿下是不是吵了?” “也不是吵,就是闹了点小矛盾,你不必搭理我们,你去准备食物就好了,我们俩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君离苏呵呵一笑,转过身朝着容浅的方向望去。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青翠的竹林。 前头不远处,有几把石头做的椅子,供过路人休息。 容浅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托着一本书在看。 很显然,他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他是在等着她过去认错么? 去就去吧。 君离苏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向了容浅。 “阿浅——”君离苏讨好般地喊了一声,自个儿都觉得这语气有些太过温柔,必定很醉人。 容浅的眼睫毛颤了颤。 他早知道她走过来了,却没有抬眼去看。 不得不承认,君离苏放软语气的时候,嗓音十分娇柔好听。 容浅的心中有些澎湃,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依旧垂着头看书,依旧没有要理会君离苏的意思。 君离苏得不到容浅的回复,心中微恼,却依旧耐着性子,伸出了手,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容浅的肩头。 容浅不为所动,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书籍上。 “阿浅,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理我?”君离苏双手环胸,慢条斯理道,“以我的性格,我素来不会对谁这么有耐心的,阿浅,你是我夫君,我对你自然比对旁人更好,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一直这么晾着我,我也是有脾气的,所以,请你稍微收敛些,成不成?” 不就是刚才开了个玩笑么……她都认错了,他却还不理她。 讨厌冷暴力。 她宁可容浅开口吐槽她几句,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无话可说。 不,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地在容浅身旁叽叽喳喳,他却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仿佛他手中这本破书比她更加吸引人。 容浅听着她的话,终于抬眸看了她,“夜里,我再来搭理你。” 他这句话,算是回答了君离苏刚才提出的问题。 她刚才问: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理我? 那么,他告诉她答案。 “为何要等到夜里才肯理我?”君离苏顿时有些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莫非你现在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吗?你冲一下马车就开始看书,看这本破书有那么重要?跟我说几句话就不行了?” “谁让你那么说我的。”容浅的语气毫无波澜,“离苏你是个有脾气的人,我同样是个有脾气的人,你说的话让我心中觉得很是不爽,于是,我对你的惩罚就是,晾你一整天,对你采取不理会的方式,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如此说我。” 君离苏闻言,连忙道:“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再也不随便拿你与他人比较了,那你现在可以理我了。” “晚些再说吧。”容浅淡淡道,“从此刻截止夜里,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浅你……”君离苏磨了磨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不就是希望听我认错么,我错了还不行么。谁让你总笑话我笨,就不允许我也气气你。” 容浅:“……” 他虽然嘴上取笑她笨,他心里却从来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只是刻意逗她罢了,想看她气恼的模样。 其实——他心里是很欣赏她的。 第516章 是你过分 她一点儿也不笨,性格要强,头脑灵活。 虽然打心里欣赏她,但他并不会口头表示出来,免得她又沾沾自喜,夸她一句,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阿浅,你是真的打算不再理我了是么?”君离苏望着容浅,忽然就没脾气了,原本绷着的脸孔这会儿也放松了,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无妨,我总会有办法让你理我的。” 容浅闻言,下意识觉得,她要耍什么招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容浅就觉得肩膀上一沉,是君离苏整个人靠上来。 容浅暗笑。 想粘着他,让他理会她? 那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或许她接下来还会撒个娇什么的。 顶住。 可不能让她得逞了。 然而,容浅没有想到是,下一刻忽然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痒感,垂眼一看,眼角不禁有些抽搐。 是君离苏用她的头发在给他的脖子挠痒痒…… 那白皙玉指缠绕着乌黑的发丝,用发尾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扫过…… 有点儿痒…… 君离苏正趴在他的肩上,呼吸也轻轻地喷洒在他的脖颈后…… 容浅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的频率稍快了些。 竟然……被撩拨到了。 心中有些不甘心,他的头朝着旁边一偏,躲开了君离苏的发丝。 君离苏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容浅,又不依不饶的缠了上去,继续挠。 “阿浅,你不是打定了主意不理我么?我这么作弄你,会不会觉得我烦?想摆脱我,简单啊,你一掌就可以把我从你身边拍开,来,拍我一掌,马上你就能甩开我了呢。” 容浅:“……” 拍她一掌? 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出来。 他从来都不舍得对她动手。 “不想拍是吧?就知道你舍不得。”君离苏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那撮头发往肩后一甩,放弃了头发攻势,走到容浅的面前,伸手就扣上了他手中的那本书,狠狠一抽! 书本从容浅的手中脱离。 君离苏把书本朝旁边随意一扔,双手搭上容浅的双肩,冲他莞尔一笑。 她站,他坐。 君离苏此刻俯身看他,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容浅一时有些发怔。 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人比花娇。 可就是这样的一朵娇花,竟然挺有气势。 就在容浅发愣的这一瞬间,君离苏整个人朝着他怀里扎,直接坐在了他腿上,头也自然而然地倚靠在了他的肩上。 容浅:“……” 要论耍无赖,还真是没人能比得上她了。 “阿浅,是不是觉得我无赖?”君离苏靠在他怀中,漫不经心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心有不爽,把我直接拍飞。” “你总是舍不得对我动手,却又对我不理不睬,何必这样让我难受呢?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都那么低眉顺眼地认错了,你还不谅解?可不能太过分了喔。” “是你过分。”容浅终归是没忍住,低头望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在乎你,却还要说其他的男子比我好,这样的话,我有什么理由不生气?” 君离苏:“……” “阿浅,我郑重跟你说明,以后那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了。”君离苏凤眸轻抬,让他看见她眼中的一片认真,“我说真的,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容浅望着君离苏目光中的认真,心中一软,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好,下不为例。” 君离苏神色一喜,“那你是原谅我了?” 容浅“嗯”了一声。 君离苏笑了笑,往他怀里靠去。 容浅安静地抱着她片刻,在心中斟酌了几番,道出了一句话,“离苏,与你相识,真好。” 太肉麻的话他可是说不出口的。 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真好。 光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已经概括了他此刻的心情。 与她相识,是这么些年来最让他感到愉悦的一件事。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挑了挑眉,“阿浅,你方才沉默了那么久,该不会是在心中将我夸奖了一通吧?斟酌纠结了良久,又说不出太动听的话,就只说了这真好二字,你呀,怎么就不爱说好听的话呢。” 容浅的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抽。 她竟然……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大概。 “阿浅啊,这以后呢,你要学会说些好听的话,必要的时候,好听的话,可以用来抚平人暴躁的心绪,人,当真就没几个不爱听好话的,就算面上不表现出来,心中也会窃喜,却又要故作矜持。” 君离苏有些语重心长道:“尤其是对待你喜爱的女孩子,千万不要太吝啬夸奖,油嘴滑舌的男子太不正经,但不擅长于说好话的,又太不解风情,打个比方,对待其他的女子,你可以冷眼相待,对待我的时候,你莫要太羞涩,毕竟我可是你的媳妇,你什么好话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何必呢?” “离苏,你如今还真是变得有些厚颜无耻。”容浅望着她,微一挑眉,“我算是体会到了。” 容浅这话,虽不是好话,可他的眼眸中所流露出来的,却是浅浅的温柔笑意。 “我就是如此敢于直言,你们这些男子,对待女子的要求可否别太苛刻?过于矜持温婉的,非要说人家娇柔造作,过于直性子的,你们又觉得人家厚颜无耻。” 君离苏说到这儿,抬手拍了一下容浅的肩,那不轻不重的力度,像是嗔怪,令人觉得…… 被她捶打,也挺乐意。 眼见着君离苏要将手收回去,容浅伸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背后,将她往自己怀中又压紧了一些。 君离苏处在这样的怀抱之中,挑了挑眉,抬眸看他,笑道:“阿……” 才吐出了一个字,便觉得唇上一软,被他的唇封住。 君离苏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眼前放大的俊美脸庞,此刻,容浅的眼睛是闭着的,颇为认真又轻柔地在她唇瓣上辗转。 如此近的距离,君离苏都能看见他那卷翘的长睫毛。 第517章 偷个香 她也缓缓闭上了眼,享受着这一刻醉人的温柔。 周遭一派寂静,静得只能听见风卷落叶的声音。 君离苏的手,攀上了容浅的双肩,不想再被动地由着他轻吻,才要启唇回应,容浅的唇却撤离了。 不远处似有人声响起,君离苏抬眸望去,便见一名手上拿着戒尺的中年男子,领着一群十几岁的男孩们缓缓行走,边行走边朗诵,念的全是诗文。 一看,便知是夫子带领着学子们出门踏青。 君离苏见此,连忙从容浅腿上起了身,笑道:“还好没被他们看见了去,否则还怪不好意思的,阿浅,咱们换个地方玩吧。” 容浅笑道:“好。” 言罢,便牵过了君离苏的手。 不远处,水玄眼见着人又携手一起走,不由得觉得好笑。 殿下与王妃,偶尔也会吵个小架,和解还真的只是片刻的事。 三人这么一玩,便又是大半天过去了,直到日落西山时,才回了王府。 …… 是夜。 皎洁的月辉透过纱窗,打在冰凉的地面之上。 君离苏今夜有些睡不着。 在容浅的怀中翻了个身,黑暗中与他面对面,她自然是看不清容浅的脸庞,却可以感受到他清浅均匀的呼吸。 鼻翼间有浅浅的淡香萦绕,那是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十分淡雅。 容浅一向是个很讲究的人,沐浴之时,用的是青莲冰露,这并非是一种单纯的香露,也是一种药材,在沐浴之时加一点,能舒缓疲惫,有舒经活血散寒之用,又带芬芳之气。 莲制的药物,本身对肌肤保养也很有好处,长期如此沐浴,这身上能不带芬芳就怪了。 此刻,周遭的空气太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黑暗中,君离苏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抚上容浅的脸庞。 听着空气中那均匀的呼吸声,隐约可以辨别他口鼻的位置。 她的指尖,触上容浅的鼻梁,缓缓往下游移,游移到了他的唇上,一片的柔软冰凉之感。 鬼使神差的,君离苏朝着容浅的脸庞缓缓凑近。 趁着阿浅睡觉时偷个香,不知会不会把他弄醒? 黑夜中,容浅似是有了感觉,眼睫颤了颤,隐隐有要睁开的迹象。 容浅只觉得睡梦中脸上似是有点儿痒,原本抱着君离苏,睡得很是安心,却又被脸上的奇异感给弄醒。 还未睁开眼睛,便忽然觉得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与感觉,让容浅眸中初醒的朦胧之感顷刻退散,神智也在这一刻清醒。 鼻翼间有熟悉的馨香萦绕,唇瓣被人辗转轻吮,反应过来是君离苏在亲吻他,他抬手扣住了她的腰身。 大半夜不睡觉偷亲他,还以为能瞒得过他么? 他微微起了身,一个侧翻,将君离苏压在了榻上。 “离苏,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的人了,安分一些,你若是不安分,难受的可是我了。” “我不就偷个香吗?哪里不安分了。”君离苏轻笑了一声,在容浅怀里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容浅:“……” 不多时,他便听见有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响起,l君离苏是真的睡着了。 “离苏?”容浅喊了一声,听不到她的回答,便无声笑了笑,也闭上了眼。 …… 温泉洞内,弥漫着一片云烟。 君离苏睁开了眼,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水雾缭绕,并不是在卧房的榻上。 奇了怪了,她不是在卧房之内睡着了么?怎么这会儿醒来却不是在自己的榻上。 是阿浅将她抱过来了吗? 周围的环境,也是她所熟悉的,王府之内的一处温泉池。 一觉起来,忽然就到了这个地方,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君离苏抬眸,几尺之外正是温泉湖,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纯白的水汽上升着飞散开,有一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 那是容浅。 温热的湖水在他身周微微荡漾,他正侧对着她,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他长睫卷翘半磕着眼,静谧地让人不敢打扰。 浴池周围有假山石环绕,山石上嵌夜明珠,为这原本该是寂静又昏暗的温泉洞增添一抹光亮,明珠散发出的光晕柔和,明亮却不刺眼。 容浅此刻似是惬意地闭目养神,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便如同白玉雕成的艺术品,白皙而光滑。 君离苏愣神了好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阿浅,还真是的,睡醒了要来沐浴,自己来也就罢了,还将她一同带过来? 莫非想让她观摩他沐浴?或者来一出鸳鸯戏水? 这要是在从前,她可不介意,但她如今是有身孕在身的,可不能玩得太过火。 “离苏,醒了么。”空气中,响起容浅特有的清凉而悠然的语调,君离苏挑了挑眉,迈出了步子。 容浅也在同一时睁开了眼,转过头,迎上君离苏的视线。 他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那双惑人的凤眸,若黑珍珠一般漂亮而深邃,让人都要移不开眼。 君离苏怔住。 虽然与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却还是时时被他惊艳了目光。 君离苏好不容易回过了神,轻咳一声,“阿浅,你在沐浴,却还把我带过来,是想让我观看吗?” 君离苏话说到这,低下了头,望着泡在浴的容浅,这才发现这浴池里的水有些偏白,并不透明,如此一来…… 泡在水下的部位便都看不见了。 如此一来,她倒是觉得有点儿失落。 君离苏蹲在岸边,望着容浅两个雪白如玉雕般的双肩,以及他手臂的线条,轻挑眉梢。 她是最清楚阿浅的身材的。 平时看上去挺瘦削的,但脱下了衣裳之后,也是肌理分明,清瘦,却结实。 想想也是,毕竟是练武的身子,身型看起来自然是不错。 那肌肤如雪如玉,触感滑如丝绸…… 君离苏正在出神,容浅开口说了句话,将她的思绪扯回。 “离苏,我这背后有些痒,你帮我抓抓可好?” 君离苏挑了挑眉。 帮他抓痒? 现在这样的情形,肌肤接触便显得很是暧昧…… 第518章 放心,不会影响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阿浅一向很有分寸,知道她有身孕,绝不会玩过火。 想到这,君离苏无声一笑,俯下了身。 “自然是可以的,哪儿痒?我给你抓。”君离苏说着,伸手就要触摸容浅的背,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指,才触上他脊背的那一瞬间,容浅就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一个不稳,险些就能栽到水里!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揽住了容浅的肩,借着容浅的肩膀做支撑点,避免自己落到水里去。 于是就导致了她直接趴在了容浅的肩上,容浅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君离苏有些嗔怪道了一句,“阿浅,你这是干什么呢?忽然吓我……” 他是想着偷袭她,将她拉着水池里,进行一番鸳鸯戏水?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淘气。 容浅只觉得肩头一沉,不禁低笑一声,“离苏,你最近兴许是又瘦了些,如今整个人压在我肩上,还真是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呢。” 君离苏笑道:“真的么?我现在可是有了身孕的了,不胖反瘦,听起来怎么就有些怪怪的。” “离苏,泡在这温泉内,当真很舒服,我觉得,你也下来试试吧。” 容浅的话音落下,握着君离苏的手稍稍一扯,这回是真的将君离苏整个人扯进了水里,干脆又利落。 君离苏原本就没打算反抗,再加上容浅的力道不小,顿时失重,被他一扯就扯进浴池,呛了一口水。 口鼻间有一种淡淡的硫磺味道,那是这池水的味道。 跌进水里,君离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避免眼睛进水,正想要一个仰头冒出水面,却在下一刻,察觉到自己的双臂被一双手握上,将她从水里拎了起来。 君离苏瞬间便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正准备睁开眼,却忽觉得唇上一软。 微凉又湿润的触感,如此熟悉。 君离苏微微一怔,睁开眼,入目是容浅近在咫尺的脸庞,二人呼吸相闻,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容浅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腰间,环住。 君离苏目光之中浮现丝丝笑意。 唇上柔软的触感,携着浅淡的香气,让她觉得这一刻心情很舒坦。 容浅扣着她的腰身的手忽然一紧,身子稍稍一倾,带着君离苏一个旋身,将她直接压在了浴池边上。 让她的背抵着浴池的边缘,无处可躲,他便低头含住她的唇,辗转吮吸。 君离苏愣了好片刻才回过神,眨了眨眼。 此刻在这浴池里,他又没穿衣服,再发展下去,会是何等热烈的场面? 她觉得这发展有点超出预料了,莫非阿浅不晓得女子怀孕期间是要禁止房事的吗? 应该不至于不晓得吧?水玄都没跟他提个醒么。 这也算是一个常识了,她一直都晓得怀孕早期是不能同房的。 或许应该提醒阿浅穿好衣服,在这池水之中,二人都湿了身,很轻易便能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想着,君离苏一偏头避开了他的亲吻,“阿浅,我……” 而容浅见君离苏躲开,凤眸微微一眯,有些不满,不等君离苏说完话,右手又扣上了君离苏的下巴,将她的头扳了回来,唇又压了上去。 君离苏没说完的话,再次被堵了回去。 容浅这一回的动作不比之前温和了。 他试图撬开她的唇齿,而她这一回倒也没有很固执,由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触及她那躲无可躲的舌,有些强硬地深吮,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 片刻之后,君离苏忽然觉得喘气有些困难。 她当然无力再推开容浅,便干脆安静了下来,而容浅扣着她下巴的力道也明显松了。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她终于将头偏了开,从容浅的气息下挣脱出来,“阿浅,你让我喘口气好么……” 容浅见她有些轻喘,湿润的唇瓣也有些红肿,不禁笑道:“离苏,你忍心拒绝我么?” 话说到这,凤眸之中泛上一派魅人笑意,只让人觉得,望着他这样一双眼睛,都要醉了。 此刻,他的身上未着寸缕,湿润的发,顺着肩头垂下,遮盖住了晶莹锁骨,还有几缕贴在脸颊,无端地显出了几分妖冶。 比平日里更加动人心魄。 君离苏一时竟没能回过神。 天天都与他呆在一起,同床共枕,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对他竟然还是没有免疫,轻易地就能被他勾去了心神。 容浅得不到君离苏的回答,也不再说什么,再次欺身上前,未着寸缕的身躯,紧贴着君离苏,肌肤之间只隔着她身上的衣物。 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温情气息。 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凑了过来,与她鼻尖相抵,下一刻,脸庞一偏,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浅浅的鼻息喷洒,开口语气,分外轻柔—— “娘子……” 这一声呼唤,可真是听得君离苏虎躯一震。 容浅那低柔的嗓音,如同一把小钩子,勾动着她的心弦。 真是个勾人的大妖孽。 “我们来做些愉悦的事好么?放心,不会影响到你腹中的孩子……” 下一刻,她就觉得耳垂一紧,耳畔那温热的气息,让她有些没出息地腿软。 一只冰凉的手探入脖颈,一把将她身上的衣裳扯下,那动作干脆又利落。 君离苏只觉得脖颈处一凉,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容浅的指尖,从她的脸庞上,游移到下巴,锁骨,逐渐往下…… 君离苏一个激灵,蓦然回神。 他刚才说,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诀窍,在孕期都能为所欲为,又或者水玄又提供了什么灵药,可以不用禁欲?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可能性,既然他已经作出承诺了,那么她自然相信。 眼见着就要干柴烈火了,不只由着阿浅摆布,她要反客为主! 想到这,她也伸出了手,攀上了容浅的双肩,头一低,朝着他那雪白细腻的脖颈啃了下去! …… 昏暗的寝殿之内,容浅才有了睡意,却在下一刻,身躯僵了一僵。 第519章 挺无耻的梦 只因此刻,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脖子上的肌肤被什么利物嵌入。 那应该是牙。 容浅缓缓垂下了眼帘。 月色透过了纱窗打进寝殿之内,他能看到君离苏黑漆漆的头顶。 空气中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君离苏咬的力道不重,对他来说像是在挠痒痒,他想,她大概是梦见了什么吃的,把他当成食物啃了吧?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睡觉咬他了。 容浅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君离苏的脸。 抵在他脖子上的牙齿不再动了。 容浅眉眼间划过一丝好笑,不忍吵醒君离苏,由着她贴在他身上睡,好在她接下来没有再咬人。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嘤咛,埋在他脖颈上的君离苏悠悠转醒,黑发正摩挲着他的下颌,柔滑如丝绸一般。 君离苏朦朦胧胧间,觉得睡得不大舒服,想要调整一个姿势,半梦半醒之间,却发觉自己身处一片柔软的地方,这让她顿时惊讶了。 上一刻还在温泉池,她应该还泡在水中才对,这一刻又是到了什么地方,觉得周身被一片温暖围绕。 难道—— 是梦? 在温泉池的那一幕幕场景,皆是梦境! 君离苏终于清醒,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下的赫然是温暖的被褥。 果然。 她方才做了一场梦,还是一场……挺无耻的梦。 此刻才是现实。 “离苏。”容浅的低笑声空气中响起,“这会儿清醒了吗?你睡觉竟然如此不踏实,又咬我。” “什么?”容浅的话让君离苏有些惊讶,“我咬你了?” 在她刚才做的那个梦里,她确实咬他了。 此刻处于现实,他竟说她咬他? “不信么?”容浅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方才刚要睡着,就觉得脖子一疼,被你啃了,你这小馋猫,莫非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君离苏:“……” 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个她还真不敢说。 若是将自己刚才的梦境叙述一番,阿浅恐怕会觉得……她是个女流氓。 回想起方才的梦境,君离苏悠悠叹息一声。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莫非她内心深处,想把阿浅给…… 有孕以来,他们都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滚床单了。 虽然说容浅是她的夫君,想和他那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的本质,依旧是个女流氓。 她若不是个流氓,就不会做那么春色无边的梦。 想想都觉得老脸一红。 真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流氓本性呢。 阿浅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梦到好吃的东西。既然他这么以为了,那她也就这么忽悠吧。 “方才我梦见了……”君离苏说着,稍作停顿,道,“糖葫芦,还有香辣鸭脖、麻婆豆腐、椒盐虾仁、糖炒栗子……” 宁可让阿浅觉得她是个贪嘴的馋猫,也不能让阿浅觉得她是个流氓。 榻上,容浅听着君离苏念出了一堆吃食,不禁有些好笑,“你还真是馋呢,睡梦中都被这些东西填满,不过,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提醒你了,有孕期间忌油炸,忌辛辣。以上这些东西,有些都是你不能吃的。” “全都是我喜欢吃的。”君离苏接过话,“梦境之中,我吃得正开心呢,想不到……” 想不到,这梦都没做完…… 若是在现实当中,她绝不会在有孕期间跟阿浅翻云覆雨,但若是在梦境里……滚个几圈,那倒是无所谓的。 要是方才那个梦能继续做下去就好了…… 可惜,才进行到一半就给醒了。 唉。 “在梦中,还没吃完就清醒过来了是么?”容浅笑道,“你这才忌口了多久?就想念街道边的那些美食,你方才说的这些,几乎都是路边摊,看来,你喜欢吃这些路边摊,胜过王府中的珍馐美味。” “那是自然,山珍海味吃多了总是会腻,对我来说,这些路边摊可都是不会腻的。” 君离苏撇了撇嘴,借着微弱的月色,抬眸望着容浅的下巴,“阿浅,你方才说我在睡梦中咬了你,疼不疼?” “虽然是咬,却并不怎么疼,只是有些痒,像挠痒痒似的,你不必太介意,反正你也不是头一回咬我了,我都习惯了。” 容浅说到这,伸手抚上了君离苏的脸颊,“睡吧,别老想着吃那些东西了,等你卸下了腹中的这个担子,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好。”君离苏注意了一声,埋头在他怀里。 再睡着,估计就做不了那个梦了吧? 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好笑。 忽听屋子外响起了沙沙的雨声。 靠着容浅的胸膛,聆听着雨声入睡,倒也觉得惬意。 君离苏缓缓闭上了眼。 …… 雨夜里冷风瑟瑟,树影婆娑带上了几分阴森之感,雨水遍地流淌。 清幽而又不失雅致的屋内,有人弹奏琵琶音曲。 浅淡的轻烟携着香气,由黑色雾纱垂掩的内室传出。 轻风过窗而入,拂过那轻纱飘扬,铺着深紫丝绸的地面上,有乌黑的青丝四散,半掩着面具男子的脸庞,袅袅轻烟携着琵琶音曲,无端令人觉得幽凉冷清。 “蓝衣,你这毒药,长得还真好看。” 严紫陌坐在桌边,望着掌心中的那一粒粉色的药丸。 也就豆子般大小的药丸,粉色的,粉得却不一般。 从很淡很淡的白粉色,到浅粉色、粉红色,深粉色……明明只有一种颜色,却由浅到深,让人觉得有些新奇。 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像一颗粉色的珍珠一般,有谁能猜到这是毒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糖呢。 “有句话叫,愈是好看,愈是危险,就像罂粟一样,美丽却有毒。”蓝衣男子头也不抬,依旧弹奏着曲子,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长久以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严紫陌冷笑,“纵然失败了这么多次,我也不曾想过放弃,我不信他们就这么得上天的眷顾。” “南烟萝……哦不,紫陌公主,你能如此有耐心与毅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蓝衣男子轻笑一声,“听你话语间的意思,莫非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第520章 值得一试 “他们虽然机敏狡诈,但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君离苏最大的弱点就是仗义。”严紫陌淡淡道,“人想要真的毫无弱点,就得无情,可偏偏他们不是无情的人呢,朋友情义,血缘亲情,这些都算是弱点,我们挑一个他们身边的人下手,这个人一定要够分量才行,确保他们一定是在意这个人的,这样,就有胜算了。” “听起来倒是还可以,值得一试。”蓝衣慢条斯理道,“那么,你找到人选了么?” “找到了一个,与他们交情甚好,且,这位仁兄的脑子应该不太灵光,挑准他下手,应该不会太难。”严紫陌轻笑了一声,“凤鸣阁的二当家,上官白。计划我已经有了呢,你且听听。” “说来听听。” “这个计划也需要你的协助,晚些,你改容换貌,去一趟凤鸣阁……” …… 夜凉如水,帝都的街道上已是一片清冷。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凤鸣阁内依旧灯火通明,琴音袅袅。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逶迤倾泻的珠帘后,传出男子低沉而悠漫的嗓音,“最近天气转凉了,我似是感染了风寒,我要休息几日,这几日,阁里的生意就由你来负责。” “你这身强体壮的还能感了风寒。”上官白望着对面的人,觉得有些好笑。 容琛淡淡道:“身强体壮怎么就不能感染风寒了。着凉这种事可不是看体质的,是人就总会有病。” 二人正说着话,倏然间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而后是下属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当家此刻是否有空?” 上官白闻言,冲门外的人道:“什么事儿?” “二当家,来了一位棘手的客人,我们招待不来,您要不要去见见?” “不见。”上官白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该关门了,我没心情见客,打发走就是了。” “可是,对方口气很大,说他有的是钱……” “再有钱又能如何?这都大半夜了,不做生意又有什么奇怪的,楼里生意那么好,不差这一笔。” 上官白原本就没什么心情,一听客人口气那么大,便愈发不想招待了。 “别这么没耐心。”容琛挑眉道,“既然是经营生意,对待客人还是需要有诚意,凤鸣阁的信誉与口碑一向是极好了,跟客人过不去就是跟钱过不去,你好歹去看看人家有什么需要,没准是一笔大买卖。” “你还真是不改你的商人本色。”上官白斜睨了他一眼,“罢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不与你对着干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何必跟钱过不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客人口气如此大,今夜非敲他一笔不可。” 上官白说着便起了身,下了楼,被下属带到了一间客房。 客房内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好几的年岁,容貌普通。 上官白到了他对面坐下,轻描淡写道:“这位客人,有何事?” 对面那男子道:“您就是阁主吗?” “阁主今日身体欠佳,我是二当家。”上官白淡淡道,“怎么,一定要阁主亲自接待你么?” “哦不不,只要能解决问题,谁接待我都好。”那男子说着,轻叹一声,“不瞒二当家,是我家女儿有问题,她原本是个美人,可不知为什么,出了个门回来后,脸上忽然长满了红斑,如今变得丑陋了,连门也不敢出,我寻了好多名医都无用,听闻凤鸣阁是专门为人解决难题的,便过来碰碰运气。” 上官白闻言,眉头微蹙。 这个问题,只能问大夫。 于是乎,他让人将凤鸣阁最好的大夫,也就是容琛的贴身大夫找了来。 大夫询问了那中年男子具体情况,斟酌了片刻,道:“二当家,那姑娘应该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上官白道:“中毒?那该怎么解决?” 大夫道:“岭南一带有一种毒花,长得煞是好看,叫紫罗刹,是一种食肉花,若是不慎被那花咬了一口,毒素便会在身上形成红斑,七日之内若是不能把毒逼出来,必死无疑。这位客人的女儿,极有可能就是被紫罗刹给伤了。” “啊?”对面那中年男子当即一惊,“我还以为她只是病了,却没想到这么严重,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二当家,求你救救我女儿,你若能救她,多少钱都给你们,我全部家当都给你!” 上官白翻了个白眼,继续问大夫,“怎么逼出毒素?” “此毒,吃药不太管用,其实要救治也不难,在她手腕上划一个口子,找两个武艺高手一前一后将内力打进她的印堂穴和肩井穴,运功坚持片刻,就能将毒素逼出来了。” “这还不简单吗。”上官白轻描淡写道,“楼里高手那么多,随便派两个过去就是了。” “二当家,完成解毒过程是需要四个人的,两名高手负责逼毒,但这过程绝对不能被打断,否则毒素无法凝聚,会四处逃窜,连同逼毒的两个人也会有危险。这么一来三个人都得遭殃。” 大夫说到这儿,略一停顿,又道:“于是,需要另一位武功高于逼毒者的人在一旁护法,不能被任何因素打断过程,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多叫个人去。” “真麻烦。”上官白道,“你去挑三个人去吧。” “楼内的高手功夫都差不多,当初都是一起训练的,差不到哪儿去,选出两名佼佼者去帮病人逼毒,功夫不到家的逼不出来,二当家,此事并非儿戏,若是内力不足极有可能被毒素反噬,依老夫之见,恐怕得劳烦二当家您亲自去一趟给他们护法啊,到时候有个紧急情况,您也好出手帮一下。” “我?”上官白听着大夫的话,拧眉,“解个毒还得本大爷亲自出马?那小女子面子够大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要去歇息。” 一旁的中年男子闻言,连忙道:“二当家,求您救救小女,您需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第521章 遭人暗算了 上官白略一思索,道:“明天还来得及,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去歇着了。” 站在上官白身旁的大夫低声道:“二当家,老夫这不是心疼自己人吗?您派两个人去逼毒,那两人若是出事了,折损的是咱们自己人啊,阁主对手下的人一向厚待,这种事儿马虎不得,若是二当家出马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上官白闻言,略一思索,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道:“罢了,算那小女子运气好,这位大叔,你准备多少钱请本公子?” 中年男子泪眼朦胧,“只要小女的命能救回来,二当家您说多少钱都行。” 上官白悠悠道:“本公子出场可是很贵的呢,十万两,有么?” 谁让这人来时口气那般大,不开个高价都说不过去。 “有!”中年男子当即道,“那就十万两,谢二当家!” 上官白眼见对方应得干脆,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夫,“挑两个功夫最好的,再多叫几个人吧,多几个人护法也不是坏事,万一出了问题,还有人能顶上。” “是。” 说定了之后,上官白便带上七八人跟着那中年男子离开了凤鸣阁。 街道之上颇为冷清,被那中年男子领着走过了一条街,上官白道:“你家到底多远?”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了!”中年男子指着前头的一个梨园,道,“就是那园子,二当家请跟我来。” 众人被中年男子带进了园子,上官白打量了一眼园子,占地面积大,亭台楼阁不少,看上去是挺有钱的人家。 “我女儿就在里头。”中年男子指着前头一个亮着灯火的屋子,道,“请随我来。” 到了屋子前,将门推开,众人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蜷缩在榻上,脸上大半的肌肤被红斑覆盖,但依稀能看出五官的轮廓还是不错的。 “对,这就是紫罗刹的毒。”上官白身旁的大夫道,“看这姑娘的情形,中毒已经挺严重了。” “你们两个,上去。”上官白点了两个人,道,“一前一后,将内力打进印堂与肩井两个穴道,不要分心。” “是。”两人应着,便上前将那女子扶了起来,按照上官白说的,开始运功逼毒。 其余人则站在榻前站成了一排,专注地看着。 忽的,那逼毒的二人齐齐转过头,各自喷出一口血! 上官白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蹙了蹙眉,道:“不专心,你们二人想什么呢?逼毒的时候切记不能分心。” 其中一人道:“二当家,我们没……” 他不是分心,而是觉得那女子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抗拒着他们的内力,他们反被自己的内力给打伤了。 “两个笨蛋,下去!”上官白让那两人退了下去,又点了两个人上去。 这一回,坐在女子对面的那人倒是稳住了,可她背后的那人又吐血了。 “你这笨蛋,我不是都说了要专心吗?你看看人家那么专心,你分什么心!”上官白上前将那吐血的属下揪起来,“滚回楼里去疗伤,一个个的都这么笨,还不如老子自己来。” 他没有耐心看这些笨蛋下属被反噬,便决定亲自上阵。 这笔生意可不能搞砸,要是把这姑娘治死了他凤鸣阁的招牌可就砸了。 想到这儿,上官白便静下心来,将内力运于掌中,打入那女子的肩井穴,闭上了眼。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上官白运功期间,蓦然听见耳畔有人体倒地声。 怎么回事? 他一分心,蓦然觉得头顶遭到一击,还没等他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便一头栽倒,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际,他终于明白过来—— 此行,只怕是遭人暗算了。 可惜,明白得太迟了。 “呵,我就说吧,这家伙头脑简单。”榻上本该是昏迷的女子这会儿坐起了身,望着倒在一旁的上官白,笑道,“真是一点儿都不费劲。” 上官白还以为他的下属分心了才会吐血,却不知道其实跟他的下属们无关,是她故意为之。 她脸上的毒斑,都是用易容的药物画上去的,因为她曾经见过紫罗刹毒发情况,因此记得很清楚,弄得逼真一些,就骗过了大夫的眼睛。 这些人傻傻地输内力给她,她原本不太懂武功,蓝衣却教了她小小的一招,趁着运功的人专心,她便能用自己的功力抵抗并且偷袭他们,这些人还当她是病人,竟都没有怀疑她。 虽然她只跟蓝衣学了一段时间的功夫,按理说是不能胜过这几人的,可这几人运功的时候太专注,这种时刻是不可以受到任何干扰的,趁着他们专心,她就运用自身功夫进行抵御,便是干扰。 成功让他们乱了真气,吐血受伤。 “这一招还挺管用。”榻前站立着的中年男子笑了一声。 “多亏了蓝衣你的演技好,这计划的前半局是由你来把握的。”严紫陌淡淡道,“若不是你成功将他们骗过来,咱们也就不会得手了。”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正是蓝衣乔装的。 蓝衣垂眸,望着倒了一地的人,手上拿着一支只有指头那么长的迷魂香,笑道,“这些人全加在一起,咱们可是打不过的,强来的不行,便智取,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 “别说这些人了,光是上官白一个人就够呛,可惜这家伙空有一身武艺,头脑太过单纯。”严紫陌悠悠道,“难怪只是凤鸣阁的二当家,不是大当家,这凤鸣阁要是由他全权负责管理,迟早要倒闭。” “接下来……”蓝衣望着地上的人,笑了笑,“就要委屈这位二当家了。” …… 夜凉如水,此刻已是后半夜了。 王府之内,君离苏靠在容浅的怀中,翻来覆去都合不上眼。 “离苏,你怎么了?”容浅也还并未睡着,自然是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安分,道,“睡不着么?” “阿浅,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君离苏说着,坐起了身,揉了揉额头,“都这个时辰了,我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我总是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522章 邪门不邪门 “水玄曾说过,孕妇会有些浮躁,难以入眠,也算是正常现象。”容浅说着,伸手揽上君离苏的肩,“不要多想了,歇息吧。” 君离苏闻言,轻呼出一口气,便又躺下了。 …… 另一边,上官白所在的房屋内,迷香缭绕。 严紫陌在香炉里投放了一块迷魂香,如此一来,上官白就算是醒过来,也无力挣扎。 蓝衣从柜子上拿出一个针包,走到榻边,取出最长的那支银针,扎入上官白的百会穴。 他手上有一本药经,记载了世间许多药理,其中对迷香、毒药、针灸手法的记载也颇多。 用特定的手法刺激百会穴,便能将最近的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内的记忆消除。 他现在刺伤上官白的百会穴,方才发生的事情,上官白便不会记住了,他的记忆只会停留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凤鸣阁的时候。 屋子内的迷香浓郁,上官白迷迷糊糊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觉得头顶那么疼呢。 恍惚之间,觉得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动,上官白费力地睁开眼皮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看不清。 这是什么地方…… 身旁的人是谁…… 蓦然间感觉手心一疼,他闷哼一声。 依旧是睁不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他大爷的,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白十分疑惑,想要醒过来,却抵御不住脑子里的昏沉,再一次晕了过去。 蓝衣此刻正握着他的手心。 他刚才将一只蛊种进了上官白的体内,但上官白不会知道。 眼见那只蛊在上官白的掌中移动,最终缓缓地游过他的手臂,直到脖颈、脸庞…… 蓝衣冷笑一声,站起了身。 上官白一觉醒来后,什么也不会知道。 将上官白和他带来的所有人丢在了院子里,蓝衣与严紫陌便离开了。 …… 上官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 怎么回事? 怎么睡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周围,心中更加迷茫。 这什么地方?他怎么在这儿? 更加古怪的是,不仅仅是他,他身边还躺着七八个人,全都是凤鸣阁里的手下。 上官白自然是不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便伸脚踹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人,“起来!都给我起来!” 被上官白一叫,大伙儿纷纷醒了过来,望着周围的场景,纷纷讶异。 “怎么回事?” “这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在这儿?” “我明明记得我是在自己屋里的,怎么睡在地上?” 上官白听着周围的人声,拧起眉头,“搞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为何在此处?” 真是见了鬼了。 一大群人不知道被谁弄到这个地方,醒过来之后连自己为何出现在这儿都不明白。 “二当家,属下真的不知道!” “属下也不知道。” 有一人说着,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怎么觉得自个儿好像受了内伤?” 另一人喊叫道:“你嘴角有血!” 那人擦了擦唇角的血,抬头道:“还真是血……你嘴角也有啊!” 于是乎,众人更纳闷了。 上官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唯一的一名大夫上。 “老李,我们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不信谁有那么大本事,把他们全打晕了扔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只觉得,他们这群人或许是遭人算计,中了什么邪门的术法。 被他询问的大夫思索片刻,道:“二当家,我们可能都被人伤了百会穴。” 上官白道:“什么意思?” “有一种针灸手法,失传了很久,将特定的药物抹在银针上,刺入百会穴,便能把人的最近的一部分记忆给抹了,醒来之后,最近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发生的事儿,都记不住了。” 上官白闻言,蹙眉,“还有这种事?那如何才能找回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这个……二当家,请恕老夫暂时想不到法子。这个针灸手法失传许久了,真想不到还有人会,如何破解,老夫还不得而知。” “真是可恨,敢算计本大爷。”上官白磨了磨牙,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老张,快!给我们所有的人把脉,我们是被小人暗算,没准还被下毒了呢,你替我们检查一下。” 老张闻言,连忙给众人号起了脉。 “还好还好,都没中毒。”老张道,“只有三个人受了点儿内伤,回去吃些补药调理几日就好了。” “真是邪门。”上官白道,“我们这么多人出来,楼里的人应该知道,回去问问其他人,没准有线索。” 话音落下,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众人自然都跟了上去。 上官白走在半路上,想着,水玄不是医术挺好的么,不如去问问他。 凤鸣阁的大夫没辙,或许水玄有办法呢? 这么想着,他道:“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齐王府,找人。”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走开了。 上官白到王府外时,容浅与君离苏已经起了,正在吃早点。 相思正巧要出门买菜,一出门便撞上了上官白。 “相思,快带我去见你们殿下,水玄应该还在府上吧,我有事找他。” 相思闻言,虽然疑惑,却还是将上官白带进王府里了。 带到了容浅与君离苏的面前,上官白道:“水玄呢?水玄在哪?” 容浅瞥了他一眼,“找水玄作甚?” 上官白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二人听。 “你们说这邪门不邪门,我就想问问,这样的情况,水玄有没有办法?” “被伤了百会穴……”容浅斟酌片刻,道,“医术里似乎有记载过,有一种针灸手法专门针对百会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恢复记忆吗?”上官白眉眼间浮现些许期待。 容浅道:“本王是见过这方法,但具体能不能帮你找回记忆,得问问水玄。” 上官白连忙道:“那就让水玄试试!我连暗算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么一想便觉得心中十分窝火,我一定要找到这混账王八。” 第523章 发疯 君离苏将上官白的话听在耳中,转头,握上了容浅的手,“阿浅,就让水玄来给他看看吧,举手之劳而已,他也帮过我不少的。” “那好。”容浅朝着一旁的相思吩咐道,“去把水玄喊过来。” …… 雅致简洁的房屋内,严紫陌站在桌子边,望着眼前一只雪白的罐子。 罐子里,是一只通身黑色如甲虫一般的蛊,只有米粒大小。 这是母蛊,至于子蛊,被蓝衣种在上官白的身体里,引到了头顶处。 蓝衣刺伤了上官白等人的百会穴,让他们那群人都记不清梅园内发生的事,但即便是不记得了,上官白醒来之后,也会追溯真相。 他们当中有个大夫,凤鸣阁的大夫学识渊博,必定能看出众人是被伤了百会穴,找到了原因,上官白心中一定十分好奇,想要找回丢失的记忆,他就很有可能去齐王府。 水玄的医术高超,众所皆知。 上官白一旦找上了的水玄,水玄兴许会尝试用同样的针灸手法刺入上官白的百会穴才对,一旦刺中了他头顶的那只子蛊,那么母蛊就会有感应,她与蓝衣现在盯着罐子里的母蛊,就是在观察着母蛊会有什么变化。 子蛊与母蛊相互感应,子蛊一旦伤了,母蛊就会躁动起来。 届时,就可以催动上官白体内的蛊,让他发疯。 呵呵。 她很期待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 齐王府。 “按照医书上所记载的方法,需要刺激你的百会穴才能让你找回丢失的记忆,关键还在在于这个穴位。”梨花树下的石桌旁,水玄指间捏着一支银针,悠悠道,“扎的时候会疼,你需要忍耐。” “你就放心扎吧,针扎的疼痛能有多疼,我挨得住。”上官白说着,闭上了眼。 水玄见此,便将针尖对准了他的百会穴,扎了进去。 针尖一点一点地刺入,上官白一开始并不觉得有多疼,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疼痛感也愈来愈强烈了。 难怪水玄说,需要忍耐…… 真他大爷的头痛啊。 上官白的额角已经沁出了汗珠。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严紫陌与蓝衣望着罐子里的蛊虫,已经开始躁动。 蓝衣唇角轻扬。 很好,母蛊感应到了子蛊有危险,这说明,有人正在给上官白扎针。 他不敢保证这个人一定是水玄,但他猜得到,总会是齐王府的人,无论是谁都好,上官白只要发了疯,便会六亲不认,见人就袭击,他原本武功就高,爆发力必定很强。 他没指望上官白能干掉容浅与君离苏,他指望上官白将齐王府捣得一团糟,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一直到他倒下为止。 只要上官白不倒下,就不会停止。 且看看容浅与君离苏他们会不会忍心将上官白击杀。 蓝衣想到这,低下头从衣袖中掏出一直短笛,拿到唇边吹了起来。 控蛊的笛声能传到很远,在一定的距离之内,人听不见,蛊虫却能听得见。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与齐王府也就距离几十丈,以人的听觉,自然是不可能听得见。 与此同时,齐王府内的上官白蓦然觉得脑子一阵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头部流窜,让他头疼欲裂。 这一瞬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杀人。 他忽然双眼通红,仰头,朝着正在给他针灸的水玄打出一掌! “水玄小心!” 君离苏在一旁惊叫一声。 水玄自然是察觉到了上官白的不对劲,连忙闪开,但上官白那一击实在用力不小,水玄被他的掌风震到了半边肩胛骨,只觉得又麻又疼,让他险些气血不稳。 上官白的功夫原本就很高,一旦爆发,不容小觑。 水玄拧了拧眉头。 正常情况下的上官白,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 水玄的身后,容浅望着上官白,只见他双目赤红,遍布杀机,像是走火入魔似的。 “阿浅,他这是怎么回事?”君离苏眼见上官白反常,秀眉蹙起,“他怎么看着跟发了疯似的……”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对面的上官白便朝她冲了过来! 君离苏正要避开,容浅眼明手快地一把勾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着腾空而起,飞上了屋檐。 上官白紧追不舍。 此刻他面前只看得到这两个活物,自然是要追着这两人打。 “阿浅,他到底发什么癫?”君离苏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像是不认识我们似的?” “他这症状很像走火入魔,如今是六亲不认了,无论是谁站在他面前,他都照打不误。”容浅带着君离苏躲避上官白的攻击,目光微沉,“我能确定,他现在已经失去神智了。” “他定是被小人算计了,除了被伤了百会穴丢失了记忆之外,还在他身上做了其他手脚,水玄一刺激他的百会穴,他就发疯了,很显然,对他出手的人猜到我们会用这样的方法,打算借上官白来对付我们。”君离苏磨了磨牙,“真是可恶!” 上官白发狂一般地用掌力摧毁着周遭的树木与建筑物,如此大的动静,很快便引来齐王府内的其他人。 “那不是上官白吗?他这是干什么?”相思闻声赶来,一见是上官白在发狂,顿时疑惑了。 金玄道:“他的脸色不正常,眼睛都是红的……快躲开!” 他的话都没说完,上官白就朝他打过来了。 “他这是发的什么疯,似乎完全不认得我们?” “我看他谁也认不出来,可能亲爹妈站在他面前都没用,该不会是练了什么邪功入魔了?” 说话之间,上官白又摧毁了好几棵梨树,还用掌风伤了两个人。 “金玄相思,带着离苏走远些。”容浅将君离苏交给二人,便迎上了上官白的进攻。 对付发疯的人,只能将其打晕或者打伤,否则便阻止不了他继续伤人。 “上官白,莫要逼本王动手!”容浅一手扣上了他的肩,冷声道,“再厉害的心魔,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也是可以抵抗的。” 第524章 怎么能对他放箭? 上官白望着容浅,赤红的双眼中浮现些许挣扎。 容浅趁热打铁,“是硬汉,就要抵抗一切药物或邪术造成的困扰。” 话音才落下,上官白低吼一声,甩开了容浅的手! 容浅只觉得一股强悍的气流迎面击来,想也不想地,朝后一仰避开! 平时上官白是打不过他的,可他如今发狂,力量实在大。 火玄等人赶来,眼见上官白胡乱伤人,当即道:“都退理他远一些,准备弓箭!” “不能放箭!”君离苏出声阻止道,“他不是敌人,怎么能对他放箭?” “王妃,属下这也是无奈之举。”火玄望着发狂的上官白,轻叹一声,“他再这么发狂下去,大伙儿损伤更严重,他下手毫不留情,已经好几人被他打成重伤,此人又是高手,我们靠近他就被震伤,除了远攻,别无他法。” 二人说话间,容浅已经逼近了上官白身后,将一根迷针打进他体内! 试试看用迷药能否制得住他。 然而,上官白的身躯只是僵了一瞬,下一刻,立即回身朝着容浅打出一掌! “我的娘,这也太怪胎了!”水玄叫嚷着,“连迷药都没用,他真的走火入魔了。习武之人一旦走火入魔,爆发力会比平日强上许多,状态已经达到上限,见人就伤,迷药或许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若是不能让他停下来,他会一直这样发狂下去,直到……虚脱而死。” 说话间,上官白的身影又了上来,伸手直探君离苏的面门! 君离苏往边上一避,险险避开。 金玄相思要上前阻止上官白,却被上官白直接抓上肩提了起来,甩了出去! 君离苏眼见上官白如此癫狂,疾步后退,险险躲过他的攻击。 她现在行动比不得从前灵敏,上官白若是频频发难,她只怕是会抵挡不住。 被甩出去的金玄相思二人勉强站稳了脚跟,只觉得气血翻涌,险些要呕血。 容浅的身影已经闪了出去,一晃眼到了上官白背后。 上官白察觉到身后有人逼近,想也不想地,回身就是一掌! 一掌打出,正对上容浅的那一掌。 掌风与掌风相对,内力与内力的比拼。 刹那间,二人齐齐被对方击得后退了四五步,齐齐喷出一口血。 这就是所谓的,两败俱伤。 “阿浅!”君离苏连忙奔到容浅身前,扶稳了他,“你怎么样?” “还好。”容浅伸手擦拭着唇角的血渍,道,“上官白现在的爆发力可谓发挥到了极致,我不敢肯定能不能制得住他,他下手没有一丝留情,但我并未尽全力。我若是拼尽十成力跟他对上,伤敌七分自损三分,只怕他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虽然他现在发狂,但我们……也不能伤他性命啊。”君离苏叹息一声,“我欠下人情最多的,只怕就是他了。” 上官白那么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她不能回应,却是记下了人情。 人情欠多了,心里便不踏实。 二人说话间,上官白又一次逼了上来。 他即使受伤,也没有停止发狂。 水玄在一旁望着,陷入了思索。 之前是因为扎了穴位,才导致上官白精神失常。 这有些说不通。 扎个穴位,不至于让人癫狂吧? 百会穴是针对脑海中记忆的关键穴位,百会穴受到刺激,没理由会变成这样。 除非…… 被人下了毒,或是种了蛊? 身体状况处于正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被扎一下就导致了癫狂。 水玄思索着,旁边的相思还在嚷嚷,“水玄,你想出办法了么?能不能让他停下来?迷药对他也是无效的,你说怎么办?” 水玄有些无奈道:“停下来?这有点难,上官白即便是受伤了都没有停止发狂,他如今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除了伤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那该如何是好?殿下都制不住他了,王妃又不让放箭。” 这一头几人在焦急着,不远处,容浅与上官白的打斗还没停下来。 容浅想到了一个法子,朝着周围的人道:“去找几根结实的铁链子来!” 将上官白拿铁链捆了,且看看他还能不能再发疯。 君离苏在不远处望着,眉头紧锁。 现在阿浅和上官白都负伤了,再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应该速战速决。 迷药失效了,那就只能放暗器了。 想要这儿,君离苏伸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眼下,只能将上官白打伤,阻止他发狂的行为,再来救治他了。 君离苏做了决定,便毫不拖泥带水,眼见着上官白此刻背对着自己,便将手中的发簪疾射而出!正对着上官白的后背。 上官白此刻对上容浅,难分高下,百忙之余,也能感应到身后的危机,本能地一个闪身,迅速躲避开来,让君离苏的簪子射了个空,直接钉在了树上。 君离苏见此,并不放弃,从发上又取下一根。 上官白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顿时目露凶光,朝着容浅打出一掌,便身子一闪,袭向了君离苏。 容浅躲开上官白的袭击时,上官白已经逼近了君离苏! 容浅低斥一声,“上官白!住手!” 他还指望着上官白能自己清醒,可看情况,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君离苏眼见上官白冲上前来,将手中发簪投出,迅速躲开! 但她的速度不及上官白,下一刻,便被上官白扣上了肩膀,扳了过来。 君离苏还来不及喘气,就被上官白一手扼住了喉咙! 君离苏瞪大了眼,想要挣脱开,却是徒劳。 “上……上官白……”君离苏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真的……不能清醒过来么……你……真的认不清我了?” 此时此刻,上官白的双目依旧是赤红色的,神情狰狞,手上的力道却停止了,没有再收紧。 身后的容浅目光一紧,当即要去阻止,却被水玄拦住。 “殿下,上官白似乎在犹豫,没有立即对王妃动手,这说明他的神智在挣扎,这样的时刻,不能去刺激他!” 第525章 你清醒了吗? 水玄说到这儿,神色有些复杂,“若是上官白的神智不能占上风,再发起疯来,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殿下你现在去阻止他,也无用,来不及的。” “殿下,铁链来了!”身后响起金玄的声音。 火玄催促道:“殿下,放箭吧!只要他倒下了,王妃就能喘口气了,冲他的背后放箭,不会伤到王妃的!” 火玄说着,已经从身后的一人手中接下了弓箭。 这是他方才就叫人去准备的。 上官白连受伤都要继续伤人,那么只能将他打到重伤无力伤人位置,或者——将他射杀。 “走火入魔的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神智。”火玄道,“与其让他这样活着害人害已,倒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得了。” 容浅道:“先别动手。” 他的目光,正注视着前方两道身影。 上官白掐着君离苏的喉咙,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或许,还有希望。 容浅从火玄手中拿过弓箭,瞄准了上官白的后背。 如果,上官白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他只能选择放箭,给予重重一击,才能救得下君离苏。 他尽量避开要害处,给予重伤,但不致命。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君离苏越过上官白的肩,看见容浅的动作,摇了摇头,“阿浅,不要……” 她此刻喘气艰难,但好歹还能喘得上气。 “上官白,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了么……” “你说过,就算我不喜欢你,也不影响你喜欢我,你的感情是那么纯粹,不图任何回报……” “上官白,我虽然不曾喜欢过你,但我真的挺感动,我将你看做好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上官白,你醒醒吧……你再不清醒,他们要放箭了……” 君离苏望着眼前的人,眼眶忽然就湿润了,有泪珠滑落眼角,滴在上官白的手上。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上官白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阿浅就要放箭了。 上官白望着君离苏湿润的眼眶,目光中的赤红色忽然褪去了一些。 “离苏……”他低喃一声。 君离苏听到熟悉的语气,神色一喜,“你清醒了吗?” “离苏,我……我好想杀人……”上官白低喃一句,忽然间将君离苏甩了开! 君离苏被这么一甩,落地之时险些没站稳,但好在周围有不少人,将她扶稳了。 呼吸到了新鲜口气,肺腑之间好受多了。 但是上官白…… 君离苏朝他看了过去,却见他仰头长啸一声。 众人以为他又要发狂了,却没想到,下一刻,上官白扬起了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他的头,实在太疼了。 他刚才……竟然差点就把离苏给杀了。 真想,真想解脱啊…… “不好。”水玄望着上官白的举止,一惊,“他似乎清醒了一点儿,但理智仍然不占上风,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就用仅存的一点儿理智自伤,不……应该说是要自尽。” 上官白如今的爆发力很大,一掌下去,不是开玩笑的。 拍在他自己头上,这一击,可谓重击。 下一刻,众人便见上官白的身影缓缓倒下。 他的身影要落地之时,却被人托住了。 是君离苏。 “离苏……”上官白望着她,张了张口,霎时就有血溢了出来,“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像个疯子一样……” “不,你不是疯子,你只是被人算计了。”君离苏此刻有些泪眼朦胧。 她知道上官白是给自己下了狠手的,才能短暂保持清醒。 “离苏,我刚才差点掐死你,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怪你。”君离苏连忙道,“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不怪你,别自责。” 上官白扯出一丝笑容,出口的话有些无力,“我真是无能,竟然丧失了理智,我想要清醒,却还是打伤了你们那么多人……” “你现在不是清醒了吗?”君离苏道,“别说话,留点儿力气,我们这儿有最好的大夫,必定能治愈你。” “我的头好疼,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上官白双手捧住自己的头,“好疼,离苏,快,再给我一掌,我真的受不了了……” 君离苏见此,连忙道:“水玄!水玄你快过来!”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水玄已经到了身旁,蹲下身,伸手搭上了上官白的脉搏。 水玄的目光沉了下来。 其实,早在上官白打自己那一掌的时候,他就知道上官白已经伤了自己头部的几个重要穴道。 “这不像是练功走火入魔,单纯的走火入魔若是恢复正常,顶多身心疲惫,严重一些就是内伤,没有理由会这样头痛欲裂。” 水玄顿了顿,道,“我怀疑,上官白是被人在头部种入了蛊,我之前刺了他的百会穴,激怒了那只蛊虫,蛊虫开始折磨上官白,扰乱他的神智,使他变得癫狂又丧失了理智,若只是普通人,很好制服,捆起来就是了,可他……” 水玄说到这儿,叹息了一声,“他武功这么高,根本没人能制住他,连迷药都是无效的,于是他只能这样持续地发狂伤人,直到虚脱。” 君离苏连忙问道:“那能否将那只蛊取出来呢?” 水玄摇头,“蛊的种类太多,这一只我也不知是什么,暂时找不到方法,况且,即便是取出了蛊,可能也救不了上官白了。” 君离苏一惊,“什么意思?” “他的头部,几大穴道已经被震伤,恐怕剩不了多少时间,他靠着自伤来找回神智,别人根本帮不了他,现在取出蛊,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君离苏面色一僵。 原本是托着上官白的身躯的,此刻上官白已经挣脱了她的手,在地上打滚,“离苏,我求你了,再给我加一掌吧,我不想这么一直疯下去,我不想再伤身边的人,我的头好痛,我求你们,帮帮我……” 君离苏无语凝噎。 事情为何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究竟是谁出这么阴损的招!真想揪出来取了那人的狗命。 容浅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上来,问水玄道:“连你都没有办法?” 第526章 救命稻草 “殿下,若是有法子能救上官白,属下早就试了。”水玄叹息一声,“这次我真的……无能为力。” 水玄说到这儿,蓦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虽然无法担保能救上官白的命,但还是可以试着帮他止疼。既然找到了他发狂的原因,那么,可以试图阻止他头部里的那只蛊虫的躁动,如此一来,他也就不至于头疼。” 水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针包,取出银针,到了上官白身侧,“上官白,我现在会给你的头部针灸,告诉我哪个地方最疼,我需要知道那只蛊的具体位置,才能克制它。” 上官白拿手打着头,道:“这里!不对,这里……” 水玄按照上官白所指的部位一一给他扎了针下去,但上官白的头疼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直到一针落在上官白的头部正中央,他才停止了打滚。 “对,就在这里了。”水玄将其余的银针拔了,道,“我现在暂时限制了他头部里这只蛊虫,使得蛊虫无法行动,能有效缓解了他的头痛,接下来,他还剩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了……” 头部原本就是脆弱的部位,人的身躯内筋脉相连,有几大要穴是致命的,上官白如今,可以称得上……垂死挣扎了。 “上官白,你还疼不疼?”君离苏望着上官白唇角溢出的血,用衣袖给他擦了擦。 “不疼了……好多了……”上官白望着君离苏,笑容有些苦涩。 “离苏,我的脑子真的不大灵光,这么容易被人算计,险些害了你们,也害了我自己,我空有一身 武功,脑子却这么不好使……我真是无能。” “不,你不是无能,只是单纯罢了,比起那些满肚子坏水的人,你很好了。上官白,我从不觉得你无能,你的性格是很讨喜的,我认识的上官白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从来不会自嘲,更不会说自己无能。” 君离苏说话间,没能抑制住眼眶中的泪眼,低落了一滴在上官白的脸上。 “离苏,你是在为我流泪吗?”上官白冲着君离苏虚弱地笑了笑,有些费劲的抬起手,手指拂过她的眼角,“虽然挺高兴,可我还是不想看你流泪,我认识的离苏是很勇猛又坚强的,可不会随便掉泪。” 容浅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这一刻,倒真是希望上官白的活下来。 若是他能活下来,离苏也就不会难过。 上官白对待离苏,只有给予,从未索取,倒是无私。 爱是成全,不是掠夺,是不求回报,无怨无悔。 容浅在这一刻,不禁在心中问自己,他做得到无私奉献吗? 对待君离苏,他一开始便有‘必须得到’的心思,如果君离苏不爱他,他会如何?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忽然很庆幸,离苏选择的是他,他们之间没有恩怨情仇,有的只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离苏,不要难过……怪我自己,是我不机灵,如果我有容浅一半的聪明,我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离苏,你要多保重……我……我头不疼了,可是,我的眼睛好累,我想睡……” “不能睡!”君离苏声线发颤,“上官白,别睡,别睡…… 然而,不论他再怎么喊叫,上官白的眼皮子,渐渐合上了…… “上官白,你不能睡……你给我起来啊!” 君离苏摇晃着上官白的肩膀,只觉得此刻手脚冰凉。 这一切,好不真实。 这一个时辰还活蹦乱跳的人,为何此刻就毫无生气,只差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官白的气息已经愈来愈弱…… 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寂静了。 而就在这静谧的时刻,空气中忽然响起了衣衫翻飞之声,君离苏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看到的是—— 一道墨色的身影,身轻如燕,踏着清风而来。 那是…… 他的身影很快,一个眨眼之间,就从远处飘到了近处,轻盈落地。 君离苏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面上浮现一丝喜色。 月无忧! “月叔!”君离苏喊了一声,“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他还有没有得救?” 月无忧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众人希望。 月无忧望了一眼被君离苏托着的上官白,当即俯下了身,握上了他的脉搏。 而后,又探了探他的呼吸。 “就剩一口气了。”月无忧的声线带着疑惑,“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内伤?” “他自己打的。”君离苏回过神,连忙道,“月叔您有办法医治他么?” 月无忧的出现,无疑是上官白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办法是有,不过,能不能好,还得看他的运气,幸好还没咽气,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他。”月无忧道,“将他平放在地上。” 君离苏依言,将上官白放下了。 月无忧当即为上官白施针,毫不拖泥带水地在他身上扎下了三十多针。 君离苏眼见上官白快被扎成筛子,心中觉得不可思议。 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针灸手法如此快,且……一下子扎这么多。 月无忧施针的速度,比起水玄还要快。 或许,神医就是如此不走寻常路,所使用的方法也比一般人奇特。 月无忧道:“老夫今日过来,原本是想告诉你们,关于容浅饮血的怪病,老夫找到了一个新的法子可以试试,想不到一来你们府上,就看见你们这儿这么混乱。” “我的事先不急。”容浅道,“上官白快不行了,先管他。” “以老夫的医术,能暂时护住这小子的心脉,不过他身上几处重要穴道没那么容易修复,能不能醒过来,需要靠他自个儿的意志力和运气,我会按照他的情况开药方,一定要按时给他服用,如果醒不过来,也别停下,一停可就真的没救了。” 君离苏听闻此话,心中叹息。 醒不过来,需要一直吃药?那不就是植物人? 也叫活死人。 现在真的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过能保住上官白的性命,一切都有希望。 第527章 他怎么找来了 将上官白挪到了屋子里,月无忧只留下了水玄做助手,其余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离苏,不要烦躁。”容浅牵着君离苏出了屋子,摩痧着她的手心,似乎是在安慰,“月叔能来,已经算是一个好消息了,活死人,也总比死人好吧?” 月无忧远在帝都之外的白云峰,从齐王府到白云峰少说也得半个时辰,这一来一去的,上官白根本耽搁不了那么多时间。 但他没有料到,今天这样紧要的关头,月无忧会忽然出现,若是再晚那么一时半刻的,上官白恐怕就真的无力回天。 “虽然他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作为活死人,什么时候会醒却是未知的。”君离苏轻叹一声,“这件事情,要怎么跟容琛说呢。” 容琛与上官白的交情不一般,此事若是容琛知道,心里也绝不会好受。 “派人去一趟凤鸣阁,跟他直接说明。”容浅的语气带着安慰,“他毕竟是会把上官白接回凤鸣阁照顾的。没准,有一天上官白会醒来。” 君离苏垂下了头。 人生总有遇到转机的时候。 心中存着希望,不放弃,便是一种对自身的激励。 “事情都这样了,难过也无用,我们是该打起精神了。”君离苏说着,目光倏然变得冷冽,“我一定要知道这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话音未落,身后的屋子忽然打开了。 君离苏转过身,月无忧正从里头出来。 “月叔。”君离苏朝月无忧道了一句,“他怎么样?” “放心吧,没死,不过,也不算活过来……”月无忧说到这儿,语气忽然变得严谨,“他被人种了蛊,我有法子取出来,依他的情况看来,是血煞蛊,这蛊不是单一的存在,有一字一母。他身上的这只是子蛊,子蛊通常要比母蛊活跃了许多,是需要收到主人的指令才会在人体内作乱。” “收到主人指令?”容浅目光一凛,“也就是说,控制蛊的人就在附近?” “对,子蛊在他身上,母蛊在种蛊人的手上,子蛊与母蛊是有感应的,子蛊一旦有危险,母蛊便会躁动,那个人通过母蛊的躁动,八成也能了解到子蛊那一边是个什么情况,靠着控蛊笛声来指使蛊的作乱,所以,刚才那小子才会发疯。” 月无忧沉吟片刻,道,“蛊虫的听觉比人的好了太多,它能听到一定距离的笛声,但我们人却是听不见的,这距离,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丈。” “三十丈?”君离苏微讶,“也就是说,那人就在方圆三十丈之内?” “应该是。”月无忧点头,“子蛊一旦死亡,母蛊就会静止,现在子蛊还未死,不过被我的银针定住了,可能离死不远,你们动作要快些。” “阿浅,幕后人就在方圆三十丈之内!”君离苏道,“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 容浅轻抚君离苏的发丝,“你莫急,我立即带人去,这次,我亲自出马。你就好好呆在府内不要出去。” 君离苏点头,“好。” 眼见容浅要转身离开,月无忧道:“小子,你等等。” 容浅回过头,“月叔有何事?” “带上这个。”月无忧说着,递给容浅一个竹筒形状的物品,“雨花针,每一针跟雨点的大小比拟,虽小,却快,只要按动底部的机关,百针齐发,里面有五百针,可以发五次,必要时候或许能帮你。” 君离苏望着那只有掌心大小的竹筒,只觉得这玩意堪比机关枪。 如此精密的暗器,之前还真是没有见过。 容浅接过了月无忧递来的东西,“谢月叔。” 言罢,他便带上金玄火玄等人出门去了。 君离苏目送着容浅的背影走远,蓦然察觉手腕被握住,低头一看,月无忧正在给她把脉。 “唔,身体倒是没什么状况,只是你这情绪不平稳呐,有孕的女子,要保持轻松的心情才好。”月无忧松开了她的手,笑道,“想不到再一次见到丫头了,竟然有好消息了,平日里饮食要多注意些。” “多谢月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蓝衣依旧在吹笛。 他不能停止吹奏,若是停下来,上官白就会清醒过来了。 不过,累的时候还是能喘口气的,在这空档,上官白的意识没那么容易打败子蛊。 “蓝衣,你累不累?”严紫陌走到他身旁,递了一杯茶给他,“喝口茶再继续。” 蓝衣的确觉得有些渴,才要接过茶,却发现那罐子里原本在躁动的母蛊忽然开始抽搐。 蓝衣一惊。 母蛊的抽搐,代表着哭泣。 莫非——子蛊快撑不下去了? 蓝衣拧起眉头。 撑不下去也没法子了,如果子蛊被人攻击,他可没办法去阻挠。 按理说上官白的力量爆发到极限,容浅也不一定能克制他,除非容浅拼尽全力杀了他。 容浅应该不会轻易杀他的。 上官白应该已经把他们搅得一团糟了吧? 如此想着,蓝衣收了笛子,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似乎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他吹奏了多久,上官白也就发狂了多久,这么长的时间,他一定把局面弄得很‘精彩’。 想到这儿,蓝衣笑了笑。 不知道有没有伤了容浅或君离苏呢? “蓝衣,我们要去哪儿?” “子蛊要不行了,只怕是有行医的高手制住了,我怕那人会看出蛊的来历,那我们就不能呆在这附近了,要撤离得远一些。” “好。”严紫陌应着,跟在了蓝衣的身后。 蓝衣打开了房门,抬头的那一瞬间,却惊了一惊! 数十道黑色的身影围成了圆弧状,立在不远处,人人手持弩箭,而众人身后,一道雪白修长的身影正缓缓走来,行走之间衣抉飘扬。 他颜若舜华,不杂风尘,目光却十分寒冷,唇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意。 蓝衣想也不想地,将门关上! “他怎么找来了。”严紫陌自然也看见了容浅,声线有些发颤。 容浅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第528章 想拖延时间? 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蓝衣磨了磨牙。 幸好,他还有别的准备。 他迅速奔到了柜子边,拿出香炉,往里面投放了一块醉沉香。 这是顶级的迷魂香,点燃之后很快就能散发在屋子里,只要人靠近这儿,便会浑身疲软,不能运功。 蓝衣迅速服下解药,将香炉摆在了桌子上。 容浅,你敢来就来吧,你以为我是这么好对付的? 严紫陌听着外面的动静,手心里已经有些冒冷汗,躲到了蓝衣的身后,道:“蓝衣,这下我们可怎么办?” “出不去了,只能呆在这儿。” 蓝衣的话音才落下,便听得一阵破空声传来。 “咻咻咻” 数支箭羽穿破了窗户纸,射进了屋子里。 “还躲?垂死挣扎。”外头响起容浅冷冽的嗓音,“你们想要怎么样的死法?嗯?” 蓝衣磨了磨牙,将香炉推到了门后,紧接着将桌子踢倒,用桌面暂时充当盾牌。 箭羽射不穿桌面,那些人还得进这屋来。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 房门被人踹开了。 躲在桌子后的蓝衣咬紧了牙。 容浅啊容浅,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若是今日注定我要倒霉地死在你手上,那么也要拉上你做垫背。 严紫陌躲在蓝衣的身后,听着有脚步声愈来愈近,心中也愈发紧张不安。 难道就要殒命在今日? 不甘心,一点儿都不甘心。 同样穷途末路的二人,此刻心中都是惶恐又怨恨。 蓝衣在心中祈祷着那香炉里焚着的醉沉香能够起点儿作用,毕竟那是顶级的迷魂香了。 然而,踏进屋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容浅。 容浅虽然一脚踹开了房门,但对屋子里的二人依旧存着戒备,为了防止中计,容浅退了开,随意点了一名属下进入屋子。 而进了屋子的那人才走了几步,便觉得身子很快就酸软无力,当即道:“殿下,这屋子里有迷魂香,不可进!” 说着,他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躲在桌子后的蓝衣咬牙切齿。 容浅果然谨慎,自己不进来,让其他人先来试探。 如今容浅知道这屋子进不得,那么她还能再拖延一会儿时间想办法。 “蓝衣,怎么办?”严紫陌在一旁焦急地道,“这醉沉香能拖延他们多久?就算容浅有了提防不进来,在外头跟咱们耗着,咱们只怕也耗不过他们迟早会耗死在这里的,这醉沉香顶多也撑不过一天的。” 蓝衣不耐烦道:“别吵,我在想法子!” 而屋子外,容浅嗤笑一声,“迷魂香?果然狡诈。” 他的属下也不是无能鼠辈,能让属下如此忌惮的迷魂香,想必也是顶级的,人一旦进去,就失去战斗力了。 以为用这招就能阻挡他? “殿下,他们躲在桌子后,那桌面坚硬,箭羽刺不穿。里头虽然燃着迷香,可再厉害的迷魂香,也会燃尽的,我们若是跟里面的人耗着,他们也是耗不过我们的。”容浅身后,金玄如此说着。 “我懒得跟他们耗着,本王的时间很宝贵,要去陪伴王妃的,怎么能耗在这儿等里面的人死。”容浅冷笑一声,“挑两个人,去街上买两桶油来,洒在这屋子周围,放把火,烧了。” “是!” 屋子内的蓝衣听到屋外容浅的声音,心中一跳。 放火? 对,放火,他们就逃不掉了。 外面的人不敢进这屋子,但他们也是出不去的,处于优势的,一直便是容浅。 若是就蹲在这里面,他们就会被他放火烧死,燃成灰烬。 看来,还是得出去,试图说服他才行。 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跟容浅做交换条件的呢? 蓝衣苦思冥想,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 现在,只能再搏一搏了。 想到这儿,她转头望向身后的严紫陌,道:“一会儿我出去跟容浅谈判,若是成功了,我们的性命或许都能保住,若是失败了,或许我就死在外面了,没有能耐来救你,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容浅真正想除掉的人是我,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严紫陌闻言,怔住,“你要准备出去么?” “呆在这儿是等死,出去或许也是死,但至少还有一点儿希望,现在只能铤而走险。”蓝衣说着,站起了身,“你在这儿先躲着吧,能活一时是一时。” 严紫陌闻言,叹息一声,“那你小心些。” 严紫陌不知蓝衣想用什么方法,便只能静静地缩在桌子后等待着,心中祈祷着蓝衣能够说服容浅。 蓝衣已经走到了门口,望着正对面的白衣男子,“容浅,我们谈谈。” 他表面上维持着镇定,看似并无紧迫感。 “谈谈?”容浅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现在还有什么筹码能跟本王谈?怎么,不甘愿躲在里头等死,想出来送死?可以,成全你……” “容浅,这么些年来,你可曾想念过你的母亲?若是我告诉你,你的母亲还活在这人世上,你可相信?”蓝衣忽然便是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母亲在何处,话我已经放出来了,信不信由你。” “想拖延时间?这招可是不管用呢。”容浅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却没打算信他的话,冷然一笑,扬起了手,朝着身后的一众属下做了一个手势。 众人当即将弓弩瞄准了蓝衣,只等容浅一声令下,便数箭齐发。 箭在弦上,一旦齐发,蓝衣必定被射成刺猬。 “容浅,别不信我,你母亲白幽若当真还活着!你若是不相信,大可去将你母亲的棺木打开来看看,里头一定是空的!你想清楚了,你若是将我杀了,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你母亲!” 蓝衣一口气将想好的话全说了出来。 容浅凤眸一凛。 望着对面那人一派坦然的模样,他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他那么笃定地让自己去开棺…… 难道母亲当真还活着? 他不敢信。 不过……他倒是可以看看,这人想耍什么花样。 第529章 死得有价值 “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正对面,蓝衣又道,“我若是能带你找到你的母亲,你会放过我么?” “跟本王谈条件?”容浅唇角的笑意冷冽,“你还真是懂得怎么争取活命的机会啊。” “人生在世,命最重要。”蓝衣见容浅暂时被稳住,连忙道,“你以为我真的想跟你作对么?错了,我有自知之明的,我斗不过你,我应该离你远远地,最好这辈子都别碰上你,可你的母亲白幽若,与我父亲关系匪浅,由于某种原因,才让我憎恨于你,你信不信都好。” 容浅望着他,似乎在考虑。 其实他心中很清楚,对面这个男子或许在胡说八道,为了活命,什么鬼话都能编。 但,他的话或许也并非全是谎言,没准也有三分真七分假。 容浅想到这儿,抬头朝蓝衣道:“好,只要你说得出做得到,带本王见到母妃,本王就放过你这一次。” 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人。 哪怕对面这人说的是真话,他也不会轻饶。 与他作对的人,他从不心慈手软。 “那我就在这儿谢过齐王下的不杀之恩。”蓝衣道,“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且等等,我屋里还有一位朋友,殿下你若是想要找到你的母妃,还得靠她才行,稍等。” 蓝衣说着,转身回屋。 容浅望着他的身影,目光寒凉。 看他想玩什么花招。 蓝衣回到了屋子内,迈步走到了桌子后。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你我二人已经无法全身而退,若是你甘愿牺牲,我便能有机会活下去,为你报仇。” 这话是朝着桌子后的人说的。 桌子后,严紫陌坐在地上,听着蓝衣的话,抬头望他,神情冰冷,“此话何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要给我们二人谋一条生路,想不到,你只是给你自己谋一条生路,为了能让容浅放过你,要牺牲我?” 蓝衣与容浅在屋子外交谈的声音可不小,她在屋子内自然是能听见的。 蓝衣说容浅的母妃还活在这世间,显然是缓兵之计。 “你不必恼。你这条性命原本也是我给你的。若是没有我,你早该长眠地下了。” 蓝衣面无表情道,“我心里明白容浅有多狠辣,他虽然嘴上答应着会放过我,但我想他心中还是打定主意要杀我的,现在他不杀我,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一旦没有价值,留着也没用了,我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严紫陌冷冷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蓝衣道,“你原本身为公主,无限风光,如今这么落魄,还要借着别人的身份活下去,都是拜他所赐,你想不想为你自己报仇?” “做梦都想,但是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都自身难保了,还如何报仇。”严紫陌轻嗤一声。 蓝衣道:“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牺牲性命来与容浅于尽么?我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你的牺牲,你不会白死的,你可以拉着容浅以及他众多属下给你陪葬,这么算起来可不吃亏,就看你愿不愿意这么做了。” 蓝衣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说实话,你已经别无选择,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咱们两都死在容浅手上;二,你带着他们去死,而我得到生存的机会,再去杀君离苏,你觉得哪个划算?” 严紫陌闻言,怔住,“你什么意思?” “我一向是个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我手上有一样好东西,西域火药。那火药连着一条火石管,那管子可以轻易捏碎,遇风即燃,一瞬间,就能引爆火药,炸死一片人。” 蓝衣冲她笑了笑,“这火药万金难买,我费了不少的功夫才买到,不轻易使用,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地方,因为这东西一不留神就会被引爆,因此不便藏在家中,只能藏在外面。” “你想用火药炸死他们?” “不错,那火药我就藏在百丈之外的一间破寺庙里,在寺庙角落的桶中,上面盖着稻草。”蓝衣顿了顿,道,“等会儿咱们出去,我跟容浅说,你晓得该怎么去找他的母亲,让你前面带路,你把他们全带到那间破寺庙。” “然后呢?” 蓝衣继续道:“跟他们说寺庙里有一条密道,你要去开启密道,借着这个理由,你去那桶里拿到火药,一瞬间捏碎火石管,整间破庙就炸了,所有人都会死,除了我。” 严紫陌淡淡道:“为何你不会死?” “那间破庙是我很早前给自己准备的,有一个逃生的机关,只要我到机关所在的位置,启动机关,我就能瞬间逃脱,至于机关在哪,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的阴谋诡计还真是多。” “过奖。” 严紫陌神色冷漠,“我好像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其他选择都不划算,只有这么做,最划算。”蓝衣道,“如果他们不死,我们两都活不了,你带着他们去死,我活下来,再去杀了君离苏。君离苏一旦失去了容浅,也就失去了一道屏障,让他们夫妇二人都给你陪葬,这样还不好吗?” 说到这儿,他再度喊出了眼前女子的真实名字,“南烟萝,你将会是我的恩人,你的后事我必定会为你打理。” 严紫陌,不,应该说是南烟萝,静默片刻以后,最终作出决定,“好。” 横竖都是死。 蓝衣说得不错,要死,也得死得有价值。虽然是被他利用了,但—— 能拉着容浅一起下地狱,倒也不算亏了。 既然得不到他,毁掉他也好。下地狱都带着他一起下,这么一来,死也不亏了。 打定了主意,南烟萝便站起了身,“走吧。” 蓝衣唇角轻扬,跟了上去。 容浅立于屋子外头,眼见着一道纤细的人影从屋子内踏出,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意,“紫陌公主,本王真没想到,是你背后出阴招。” 第530章 七窍流血 容浅立于屋子外头,眼见第一个出来的是南烟萝,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意,“紫陌公主,本王真没想到,是你背后出阴招。” “容浅,好久不见。”南烟萝望着容浅,淡淡道,“你应该能猜到我为何想对付你,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情意,让我黯然神伤。” 容浅闻言,嗤笑一声,“本王从未对你做过了承诺,怎么就成了辜负了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想让本王垂青于你?本王不理会你,你还变着法子作死,不作到死,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如你所言,我就是作死。”南烟萝不慌不忙,“先别忙着对我冷嘲热讽了。这么些年,你心中一直记挂你的母妃,说来,我与你的母妃也算有缘相见,我知道她如今的栖身之所,我现在带你去找她,找到之后,希望你履行你的承诺。” “带路吧。”容浅不紧不慢道,“若是本王见不到母妃,就把你们两人剁碎了喂狗。” “跟我来吧。”南烟萝说着,迈出了步子。 蓝衣也被人押着走在了最前面。 容浅望着二人的背影,目光中浮现丝丝冷意。 他可不信这两个人什么阴谋都没有。 但无论如何,这两人跑不了。 …… 众人跟随着南烟萝行走过一段荒凉的路段,附近渺无人烟,只有不远处屹立着一座破庙。 “就快到了。”南烟萝道,“看见前面那座破庙了么?里头有一条密道,通往一个石洞。你的母亲就在石洞之内,她虽然还活着,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大好,因此一直在石洞内休养。” “你看起来很熟悉这儿?”容浅语气凉薄,“紫陌公主与我母亲有何关联?” 南烟萝道:“不算熟悉,最初见到她,是因为她的眉眼与你实在太过相似,没瞎的人想必都能猜出你们二人的关系。”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容浅的相貌随了母亲,少说也像了有七八分。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近了破庙。 “你先进。”容浅道,“让我看看你口中的密道在哪儿。” 南烟萝闻言,淡淡道:“好。” 她表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心中却有些没底。 容浅如此谨慎,也不知那炸药的爆炸范围能不能波及到他。 南烟萝正担心着,蓝衣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齐王殿下,你疑心病可真重,站在这门口哪能看得到?好歹走近一些,你若是不放心,押着我进去不就好了?若是有什么机关陷阱,我也就第一个给你当垫背了。” “嗯,听起来有点道理。”容浅低笑一声,下一刻,便揪着蓝衣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扔进了破庙里! ‘扑通’一声,蓝衣跌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这一摔,摔得他眼冒金星。 “废话少说,先把密道开起来。”容浅寒凉的声线传入耳膜,“密道开启自会有声音,你先进,本王数到三,再不开就将你们两人剁碎,三、二……” “我去开!”南烟萝连忙应了一声,按照蓝衣之前说的,迅速奔到了破庙的角落,那里果真有一个装着稻草的木桶。 桶里就是蓝衣说的炸药了。 也不知这个范围是否能炸到容浅,实在不行,她就只能搏一搏了。 人的速度,不会比炸药爆炸的速度快,拿到炸药后,她就立即跃起将自己摔出去,在同一时间引爆炸药,容浅他们就算反应快也未必来得及躲。 至于蓝衣,管他是死是活。 杀不了容浅也是死路一条,既然怎么样都是个死,那就拿命一博! 打定了主意,南烟萝便将手伸进了稻草堆里,果真触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必定是炸药了。 南烟萝面上一喜,“找到了……” 然而,还不等她的话音落下,蓦然间听见耳畔有数道细小的破空声响起,她微微一惊,心中顿时警惕,下一刻便感觉背后袭来一阵刺痛! 她反应过来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那种痛,似乎是从皮蔓延到骨,钻心般地疼,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在血肉中,痛得南烟萝几乎动弹不得。 南烟萝的手,才碰到那火药管,手指却已经不能再挪动半分。 喉管一甜,很快就有腥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有血液缓缓从嘴角流出来。 不仅仅是嘴角,连眼角、鼻孔、双耳内都有血液溢出。 七窍流血。 “呃……”她想开口说话,却连呼吸都很困难。 想要转过头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力气转过身。 此时此刻,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处于麻痹状态,动一下都动不了。 南烟萝的目光中浮现挫败与绝望。 她明明已经触碰到了火药,但也仅仅只是触碰到,根本够不着引爆火药的火石管。 此刻就算火石管握在她手里,她可能也没有半点儿力气捏碎了吧? 为什么…… 她就要这样死去,连个垫背的都没有。 这么轻易地就死了,何其可笑。 她都还没能给自己报仇…… 南烟萝缓缓合上了眼,不过几个喘息之间,就咽了气。 到死南烟萝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破庙门口,容浅正将手中的暗器收回来。 雨花针,他出发之前,月无忧给他的。 这竹筒形状的小东西当真不可小看,发出的针每一针跟雨点的大小差不多,虽小,却快,只要按动底部的机关,百针齐发。 月无忧说,里头五百针,总共能发五次。 这第一次,就用在严紫陌身上了。 容浅此刻自然不晓得,严紫陌就是南烟萝。 不管晓不晓得,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算计过他的人,他从来不会放过。 雨花针,一次发百针,竟能让人瞬间动弹不得,几个喘息之后,七窍流血而死。 月无忧给的东西,果真是太好用了。 再说破庙之内,蓝衣望着已经死掉的南烟萝,目光惊愕。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这一刻已经见了阎王。 这变故还真是太突然了,令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531章 跑了一个 最可恨的是,南烟萝的手都已经伸进了那装着炸药的木桶里,却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动作,很快就一命呜呼。 这个没用的东西!她就不能再努力一点么!迷药尚且能有机会挣扎,碰上那些毒针,她怎么就不能再垂死挣扎一下? 蓝衣哪里知道雨花针的厉害性。 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中涌出丝丝惊惶。 南烟萝这么一死,他的计划只怕是泡汤了。 这破庙里有个逃生的机关,就在门槛内一尺的地方,只需用力跺脚就能触发机关,在施力的那一刻,脚下的地砖会立即凹陷,人会在那一瞬间悬空,掉进一个铺满了稻草的洞中。 那个洞离破庙好几丈高,就算破庙整个炸了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顶多有震动感。 原计划是忽悠容浅踏过门槛就行了,他就能瞬间逃离,剩南烟萝一个人在这上面,拿火药跟这帮人同归于尽,掩埋在这破庙里。 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烟萝将手伸进桶里的那一瞬间,就被容浅暗算了。 容浅果然一直都不信任他们。 “既然知道了机关在哪儿,那么人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破庙之外,容浅望着那装稻草的木桶,冲身后的金玄打了个手势。 金玄进了破庙,到了角落里,将南烟萝的尸体推了开,把木桶上的稻草都掏了出来。 清空了稻草,金玄看清桶里的东西,惊讶道:“殿下,是火药!” 容浅闻言,唇角勾起一丝嗜血杀机,将手中那竹筒再次抬起,对准了蓝衣,“果然不应该信你呢,说是带本王来找母妃,其实是要本王殒命在此处吧?幸好本王早有防备,你真以为本王信你那套鬼话?” “且慢!”蓝衣望着容浅手里的东西,回想起刚才南烟萝还没反应过来就毙命的情形,顿时觉得手脚冰凉。 “一直以来,我只是受紫陌公主胁迫而已,是她一直在暗中对付你,我只不过是她手底下办事的,杀了我也没什么好处,我曾听她提起过,齐王殿下你身染怪病,急需一味药材,药材的名称叫灵虚花……” “想让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容浅凤眸眯起,“莫非你还知道本王想要的东西在哪?” “我敢说,你要的东西就在紫陌公主手上,她平日里喜欢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藏在石洞里,用柜子锁着,方才在屋子里的时候,我趁机偷了钥匙,为的就是能给自己谋一条生路。”蓝衣道,“我将钥匙给你,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容浅轻描淡写道:“看本王心情了。” 蓝衣将手伸到了衣袖中,摸出了一枚钥匙,缓缓走向容浅。 容浅此刻在破庙外,而逃生的机关在门槛后。 走到容浅面前,刚好有机会可能触发那个机关。 他当然不能指望容浅放过他,他心里明白,容浅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 蓝衣缓缓走近,背后的衣裳都有一部分被冷汗浸湿了。 就快要踩到那个机关了。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很好! 他脚下重重一个踩踏! 只听‘喀’的一声,踩着的地面忽然便是空了一块,蓝衣的身影急速坠落,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容浅脸色一沉,连忙上前。 又听得‘喀’的一声,那地面之上原本空着的地方再次复原,变得平坦。 “殿下,这……”金玄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人太狡猾了!” 容浅绷着俊美的脸庞,目光之中一片寒意弥漫。 果然狡猾。 想不到这个破庙之内还能有这样的机关,可见是那蓝衣男子早就准备好了的。 金玄走到了那块地面上,学着之前蓝衣那样狠狠一踩,这一次却是踩不动了。 想想也是,那狡猾的男子竟然给自己设了一个这样的逃生机关,逃生之后,就会将机关关闭,其他人就再也无法开启。 “殿下,这捆炸药如何处置?”火玄将木桶里捞出来的炸药呈现在容浅面前。 容浅瞥了一眼那炸药,眯了眯眼。 这炸药长得有些另类,尾端竟还绑着一个管子。 他曾经有所耳闻,西域有一种炸药,与火石管相连,十分容易引爆,但就是因为太容易爆了,所以太危险,一般人都不会轻易购买,放在家中不安全。 容浅将那炸药拿了过来,道:“所有人,退后。” 众人闻声,当即齐齐后退数步。 容浅扬起了那炸药。 虽然被那狡猾的男子逃了,也要毁掉他这一处窝点! 容浅也退得远了些,用掌风将那黑火药打进了破庙里! 火石管与墙面相撞,顷刻爆裂,将引线点燃。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随着火药的爆炸,转瞬之间,那原本伫立着破庙的地方化为一阵黑烟,烟雾冲天,在空气中散开。 有人被永远埋在这儿。 将破庙炸了之后,容浅冷哼一声,“回府!” 这一趟来,虽然收获不大,好歹也算是解决了一个敌人。 严紫陌虽是异国公主,可她今日身边只带了一个人,如此一来,就算是杀了她又能有什么要紧,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指认他齐王容浅杀了人。 至于那个逃走的狡猾男子…… 看他能翻起多大的浪。 …… 万籁俱静的夜里,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都熄了烛火,唯有街心的一幢高楼依旧灯火灿烂。 若是在平日,凤鸣阁内的气氛都很活跃,唯有今日,一片死寂。 焚香缭绕的卧房之内,墨衣男子躺在榻上,面容静谧,呼吸均匀。 可他的脸色却呈现出一种苍白的病态,毫无生气,若不是因为还有呼吸,恐怕都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便是活死人,死不了,也醒不过来。 “怎么出了个门,就成这个样子了?”容琛坐在椅子上,望着榻上躺着的人,神色落寞。 上官白,多年好友,变成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这心里自然不好受。 “将他害成这样的是两个人,已经死了一个,粉身碎骨,骨灰都飘没了。”容浅淡淡道,“我亲手用火药炸死的,不过很可惜,跑了一个。” 第532章 中计了 容琛静默。 “对了,这是药方。”容浅说着,将一张药方递给了容琛,“照着这上面的药方,按时给上官白服用,如果醒不过来,也千万别停下药,一停下就没救了,我们无法确保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但也不是没有醒的可能。” 容琛接过了药方,“知道了。” …… 转眼便又是几日过去,起初君离苏还因为上官白的事闷闷不乐,之后被容浅劝说了一番,也就只能收拾收拾心情,抛却了郁闷。 人生在世,总得过日子。 这一日君离苏起的极早,醒来之后便下了床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再瞥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首饰。 她说过她不喜欢那些有坠子和流苏的饰物,虽然好看却太繁琐,戴着嫌沉,于是容浅让人给她置办首饰的时候,挑的都是简单而精致的。 逛逛街,应该能使得心情更好些吧? 逛街这种事儿,一个人没意思,自然是要带个伴,容浅一早便去了书房忙碌,于是乎她便去了相思的房中,将还在被窝里的相思强行拉起。 “相思,陪我去逛街。” 一刻钟之后。 “这家珠宝铺子不错,进去看看。”君离苏与相思走在帝都的街道之上,望着前头一家珠宝铺子,拉着相思便要进去,却没有料到,才迈出一步,身后倏然响起一阵的啼哭之声。 君离苏与相思二人齐齐回头,看见的便是一个约莫才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路边,将头埋在臂弯里头哭泣。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身边也没个大人。”君离苏望着那女孩,身上的料子是粗布麻衣,看上去应当是普通平民家的孩子。 君离苏到了那小女孩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头,“小丫头,做什么蹲在这儿哭?你的爹娘呢?” “呜呜呜,娘亲,不知道在哪儿……”那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抹泪,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的二人都有些心软。 “莫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吧?”君离苏道,“才这么点大,看她的模样多半也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若是将她扔在此处,恐怕不太安全。相思,反正咱们二人有的是时间,不如将她送回去再回来看首饰?” 相思点了点头,“好。” 君离苏将那女孩牵起了,正要走,忽然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道男子声音,颇为熟悉—— “相思!” 相思一听这声音,微微挑了挑眉,转过头一看,身后一袭黑色锦衣的男子长身玉立,眼见她回头,朝着她浅浅一笑。 君离苏也转过了头去看,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水玄也来了。” 话音落下,正对面那男子已经走了上来,望了一眼二人牵着的小女孩,“这女孩是?” 相思道:“我与王妃原本要来看首饰,路上看见这个孩子找不到家人,决定先送她回去。” “原来如此。”水玄笑了笑,而后道,“相思,你与我来一个地方可好,我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相思闻言,面上浮现一丝疑惑,“你准备了什么?” “这怎么能与你说,说出来还能是惊喜么?”水玄说到这儿,望了一眼相思身边的君离苏,“王妃,你就行行好,先将相思让我一会儿,回头属下再来陪你们两逛首饰,如何?前头不远就是凤鸣阁,王妃不如先去那里头等待我们?” 君离苏眼见水玄眸子里似有些急切,还带着恳求的意味,不禁一笑,“说的像是我霸占了相思似的,也罢,相思,你就与他去看看,看他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这孩子,我送她就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呵呵。” 君离苏说着,很是有眼力劲的,牵着那女孩便走开了,也不给相思说话的机会。 水玄那家伙准备了什么惊喜她猜不到,不过她想,多半就是与相思表明心迹的。 这两人之间也相互勾搭了许久了,早就互相有意,在一起也是迟早的事儿。 她还是别去做电灯泡的好。 眼见君离苏带着女孩跑远了,相思撇了撇嘴,而后朝水玄道:“说,什么惊喜?” “跟我来!”水玄朝着她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腕便跑。 “喂你慢点!”被水玄拉着走,相思嘴上抱怨着,眸光里却笑意浮动。 这家伙能给她什么惊喜呢? 不多时,水玄便拉着她进了一个窄巷,到了拐角处便停了下来,朝着相思道:“相思,你拐过去看看。” 望着水玄神秘兮兮的模样,相思不禁心下好奇,迈着步子,便朝着拐角处走去,因着她走在水玄的前头,故而便没有看见,那方才还对着她笑的男子,此刻已然敛起了笑容,在她后方,抬起了手…… “什么东西也没啊,水玄,你……” 相思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然而迎上的便是一记狠厉的手刀! 由于对身后的男子没有防备,她自然也想不到会让他得手。 相思磕上了眼眸,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男子阴凉的笑。 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昏迷之际,她得知了一件事。 这人…… 不是水玄,而是假扮成水玄,将她骗离了王妃的身侧。 中计了…… …… “小妹妹,你都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家了么?”牵着女孩走在街上,君离苏有些无奈。 跟着大人走出来,难道对周围的景物就没一点儿记忆么,就是能想起一个地方也好啊。 “姐姐,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点……”女孩拉了拉君离苏的手,而后抬着小手一指前方,“姐姐,我和娘亲刚才有经过那儿!” 君离苏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是一家酒肆。 牵着女孩走进了那酒肆,而这一进门,便是看见了一位熟人。 正是容琛。 “离苏,真巧了,在这遇见你。”容琛自然也看见了君离苏,便打了声招呼,望了一眼君离苏身边的女孩,“这个女孩是?” “路上看见的,和家人走丢了蹲在街边哭,寻思着把她送回去。”君离苏冲着容琛淡淡一笑,“这么有兴致在这喝酒?” 第533章 疯疯癫癫 “呵呵,这家酒馆也是我的产业,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为你们沏一壶茶,喝了茶再走吧。”容琛朝着君离苏笑了笑,便转过身走向了后院。 不多时,他便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壶刚沏好的茶,走到了君离苏二人的桌子边,拿出了两只茶杯分别倒满,递了一杯给君离苏,又递了一杯给她身边的女孩,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心着点烫。” “谢谢哥哥。”小女孩接过茶,吹了一会儿,而后轻抿了一口,偏头朝君离苏笑道,“是花茶,好甜,姐姐你也喝。” “好。”君离苏将茶端到了唇边,一饮而尽,果然,清甜可口。 不过,随着舌尖的甜味席卷而来的,还有脑袋一阵的晕眩之感…… 头脑昏沉之际,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而下一刻,容琛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容琛,你……”君离苏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抬眸望着眼前的人,却见面前的男子将手伸到了脸颊边,从脸的边缘处撕下了一层薄薄的面具。 他不是容琛! 正因为他顶着容琛的脸,她才不设防备。 君离苏想要看清他的长相,终究敌不过一阵又一阵袭来的晕眩之感,她闭上了眼眸,身子一倾,朝着前头栽倒。 对面的男子伸手,接过她倒下的身子。 …… 夜冥山庄。 一抹蓝色身影站立在窗台之后负手而立,观赏着天际那一轮弯月。 从容浅的手中逃出来,又设法让手下的人引开了相思,他自己假扮成容琛算计了君离苏,这一出出计策实行起来可真是不容易。 倏然间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而后是男子低沉的声音,“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准备好了?”蓝衣男子转过了身,望着来人手上的盒子,伸出了手。 “幻竹说,这是新研制的噬魂蛊,种在人的头部,需要配合着笛音操控,那音律不难,公子一时半刻就能学得会。” 来人将盒子递给了蓝衣男子,“不吹笛音的时候,这蛊虫不会对人体有任何影响,若是吹了,噬魂蛊则会躁动,令寄主痛不欲身,随后神智混乱,这时候,一定会乖乖听话。” “听起来好瘆人呢。”蓝衣男子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似乎挺有趣的。” 就在这会儿,房门外忽有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女子清脆的声音,“公子,您带回来的那姑娘醒了。” “醒了么?”蓝衣男子把玩着手上装着噬魂蛊的锦盒,朝着门外而去。 “公子,那姑娘她……” 眼见婢女说话有些犹豫,蓝衣男子道:“她怎么了?” “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所有人,似乎对所有人都恐惧,似乎又对所有人都有敌意,总之就是不让人靠近,一个人缩在床的角落,谁靠近,她就拿枕头砸谁,还一直反复问自己是谁,大夫说她神智有些不正常。”那婢女顿了顿,又道,“公子,那姑娘现在有些疯疯癫癫的,似乎什么都不记得?” “竟有这样的事?”蓝衣男子听闻此话,面上划过一丝讶异,随后立即踏出了房门。 随着婢女去了君离苏的屋子,一进门便看见屋子里一片混乱,茶杯花瓶被打碎了一地,他拧了拧眉头。 “公子,这都是那姑娘砸的,她不允许别人离她太近。” 蓝衣男子望向了床榻上,只见榻上的女子头发凌乱,正抱着被子缩在了角落边上,果真如丫鬟所言,如惊弓之鸟,一双星眸此刻防备地看着所有人。 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蓝衣男子走上前,然而才走到了榻边,君离苏便抄起身边仅剩的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走开!” 蓝衣男子一个侧身轻松避开,一把揪起了君离苏的被褥,然而他这一反应,导致了君离苏十分激动地双腿乱蹬,伸手便去挠他。 “你疯了不成!”蓝衣男子低喝一声,将被褥丢到了床下,随后一把抓过了君离苏的手腕,所用的力道重了些,惹得君离苏痛呼一声。 “疼!” 蓝衣男子当即松了些力度,站起了身,拧着眉头看她,“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是谁?我是谁?”君离苏自言自语了两句,随后又警惕地望着刘云鹤,“你又是谁!” “……”蓝衣男子望着她片刻,目光之中浮现了一丝狐疑,随即朝着身后的几名下人道,“把幻竹给我找来。” 婢女纷纷应着退下了,不多时,一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踏入房中。 她大约双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如出水的芙蓉一般。 “你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蓝衣男子示意幻竹上前查看君离苏的状况。 幻竹迈步上前,伸手要搭君离苏的手腕,却被君离苏抬手一掌拍上了肩,将她一下子打退了几尺之外。 幻竹惊呼一声,伸手捂上了肩,随后望着君离苏防备的模样,拧了拧眉。 “从醒过来到现在都是如此,见人就打,她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蓝衣男子说着,倏然一个手刀抬起劈上君离苏的脖颈,眼见她倒回了床上,“现在你可以号脉了。” 幻竹走上了前,伸手搭上了君离苏的脉搏,片刻之后收回了手,“脉息一片混乱,很不正常,公子你把她抓来之前,给她用了什么药。” 蓝衣男子道:“只是用了迷药,何至于让她变得疯癫。” 幻竹想了想,道:“或许是她本身就有病,至于具体病症是什么还不得而知,公子你给她下的迷药当然不至于让她疯癫,但不排除与她本身吃的药互相排斥,形成了新的症状。医术上是有写过,有些药分开来吃不要紧,同时用会导致人不正常。” “竟然还有这种事。”蓝衣男子拧眉,“那该如何是好。有没有得治?” 幻竹道:“属下可以试着给她针灸,让她躁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以她如今的状况,脑子很不宜受刺激。” 第534章 装疯卖傻 幻竹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公子的噬魂蛊原本是要对她下么?恐怕不成,噬魂蛊直接影响神智,她如今脑子已经有问题,要是再下此类蛊,属下怕她会直接变成傻子。” 蓝衣男子想了想,道:“你先看看,能不能让她正常点。” 若是君离苏变成傻子,那可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幻竹对君离苏进行了一番头部针灸,花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结束。 眼见君离苏缓缓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这一回果真没有再暴动。 “醒了么。”蓝衣男子朝君离苏道,“要不要喝杯水?” 听见有人说话,君离苏偏过了头,望着此刻站在榻前的男子,疑惑道:“你是谁?” 也许是之前疯癫闹得太厉害,这会儿针灸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气无力。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蓝衣男子朝她问。 君离苏摇了摇头。 蓝衣男子望着她迷茫的脸庞,这一刻脑海中倏然间划过了一个想法。 “让我来告诉你吧。”他朝她浅浅一笑,“你叫离苏,我是你的主上,以后你就和这山庄里所有的人一样,叫我公子,或者叫我主上。” “猪上?”君离苏面色疑惑,“你和猪有什么关系?” 蓝衣男子:“……” 若不是幻竹亲自诊断出君离苏头脑有问题,他恐怕会以为她这话是故意捉弄他的。 “你还是叫公子吧。”他道。 君离苏道:“公子?” “对,这么称呼我就好。”蓝衣男子说着,朝身后的幻竹道,“你去拿点吃的东西来。清淡一些的。” 幻竹退了下去,不多时,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盘子上摆放着清粥与糕点。 “来,离苏,饿不饿?吃块糕点。”蓝衣男子说着,从盘子上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君离苏。 君离苏接了过来,拿到唇边,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发现入口的东西味道不错,便忽然猛吃了起来,活像是饿了好几顿的难民。 “慢点吃,别噎着了。”蓝衣男子见她狼吞虎咽,连忙道,“这儿还有粥,有些烫,要不先来喝杯水?” 说着,他便起身亲自为君离苏倒水,递到了她的跟前。 君离苏吃糕点吃的口渴,接过了他的水,猛灌一口,顺过了气之后,才拿疑惑的眼神瞟向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蓝衣男子笑道:“我本就是对你最好的人啊,离苏,从此刻起,你要记住了,你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话,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来和我说。” “对我最好的人?”君离苏面上似有迷茫之色,“我想不起来了。” “你吃错了药,脑袋出了点问题,当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蓝衣男子说到这儿,伸手揉着她的头发,“你原本就是我最出色的属下了,所以,即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应该做什么?” “从明日开始,你和我其他属下一起训练,你原本有一身武艺,即便你失忆,这也是本能,把你的本事捡回来,以后和他们一起出任务。”蓝衣男子朝她笑得温和。 君离苏道:“我必须做这些吗?” “必须,因为如果你什么本事都没有,是没办法生存的,我不能白养着你,你总得替我做点事,对不对?我相信你可以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的,对你来说,不会太难。” “那公子说的是什么任务?” “杀人。”蓝衣男子面不改色道,“你以前杀人很顺手的,以后应该也不难。” “杀人?”君离苏眨了眨眼,“我不会啊。” “他们会教你的,这会是你的本事。”蓝衣男子站起了身,“离苏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么?这样吧,我允许你先休养两日,再和他们去训练,让你轻松两日,如果你不能适应,那么别怪公子狠心赶你出门,让你流落街头了。届时,你就只能过挨饿受冻的日子。” “不要,我不要挨饿。”君离苏面上似有焦急之色,“我一定听话。” “这就乖,你回头把东西吃完了就去歇着吧。”蓝衣男子朝她笑道,“公子明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还顺手带上了门。 他不知的是,在他离开之后,那原本还满脸迷茫的女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变了脸,唇角浮现一抹讥诮之色。 君离苏听着蓝衣男子的脚步声远了,伸腿狠狠一踹他做过的椅子,“混账东西,想阴我?没那么容易!” 还试图给她下蛊,门都没有。 她怎么就碰上如此阴险的人……若不是靠着装疯卖傻,没准就遭人控制。 她费了不少劲才骗过了那女大夫。 她有孕在身,大夫把脉自然会把出喜脉,但她决不能让自己有喜的事儿泄露出去,也许这伙人都不知道她有喜,那她就要想办法掩盖过去,被他们知道,只怕对腹中的孩子不利。 她服用了半颗玄清丹。 这丹药是疗伤圣品,但药效太强,对于武功高强的人而言有益无害,而她的内力不够深厚,服用就会有些承受不住,于是她只服用了半颗。 半颗,足够让她气血不稳,脉象紊乱。 因此,那女大夫把脉的时候,才得出了她脉象太乱的结论。 水玄曾经说过,太过紊乱的脉象,足以掩盖喜脉。 那女大夫果然没把出喜脉。 那蓝衣男子必定是认为,自己乖乖听话比用强硬手段来控制好得多,这才给她各种洗脑,妄图把她变成他手里的工具。 真是想得太美。 这什么鬼地方,一定要设法逃出去。 阿浅,等我。 蓝衣男子允许她先休养两日,利用了半天时间在庄子内走动,她可算是想办法了解了大半个庄子。 山庄外没有命令完全出不去,因此她不清楚地形,但通过偶然间听到厨房下人们之间的几句谈话,能确定的是,这夜冥山庄必定位于帝都里,也许隐藏在深山的某一个角落。 夜冥山庄里的每一个人,上至蓝衣男子的心腹,下至劈柴扫地的仆人,都有武艺傍身。 这神秘的蓝衣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第535章 夜冥山庄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君离苏度过了轻松的两日,按着蓝衣男子的意思,理所当然地要与他一众属下进行训练计划。 君离苏心中将蓝衣男子骂了个痛快,但又不得不承认,蓝衣男子设计庄子的创意不错。 平时大伙们一起练身手的地方,名唤训练谷。 平时大伙儿一起休息吃饭的地方,名唤逍遥阁,里头是媲美商纣王酒池肉林的地方,不同的在于,没有商纣王那么放荡,大伙只是真的喝酒吃肉而已。 平时若是没有出任务,还有一个可供休闲娱乐的地方——金钩赌坊。 此外,夜冥山庄还有一个高消费的场所——天上人间。 据说在里头,可以享受皇家级别的服务,如神仙般的惬意,故而才起了这么个名字,九重天上的管理人依旧是蓝衣男子手下的人,连同逍遥阁,金钩赌坊在内,这几个地方没有一样是免费,然而去的人有不少,所以换言之,就是蓝衣男子给自己的属下打赏发工钱,而后又让属下们在他的地方花钱,万恶的资产主义阶级,无良老板。 另还有蛊楼,由幻竹掌管的地方,同样是没有命令不可随意进出。 兵器库,据说全是蓝衣男子建立山庄以来收藏的各种兵器,以及外头购买的兵器也都在里面,起初知道这个,她都在怀疑这厮是不是准备要谋反篡位。 千蛇洞,令夜冥山庄里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一个地方,千蛇洞,顾名思义,聚集着成百上千条蛇,用于惩罚背叛者,或者犯了过错的人,不过好在至今为止进去的人不超过一只手,如果是出任务失败,还不至于进去。 梅花阵,阻挡着出入山庄的人,也就是设在山庄出口的一个阵法。 只有经过蓝衣男子的允许出入的人,梅花阵才不会打开,未经允许出入,则是会被直接困在阵中。 夜冥山庄中的确聚集着不少人才,有精通医毒的,剑术卓越的,擅长养蛊的,她才知道原来蓝衣男子的属下也有这么多的类型,如此齐全,果真是要与容浅作对到底? “离苏,看到了么,以后,你每天都要与他们一样。”耳旁响起柔和的女子声音,此时此刻,她与幻竹正站在一处高坡之上,望着下方操练刀剑的人。 “这些都是你往后要学的,今日先带你来看看,不过你和他们有一点不一样,就是他们要自己练,你呢,有人专门指导你,他是我们庄子里剑术最好的。一对一的指导,相信你很快会变的比他们出色,因为你原本就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天天像他们那样练,那不是很累么。”君离苏状若忧愁地说着,而后疑惑地看向幻竹,“幻竹,为什么你那么轻松,我从没见你跟他们一起训练,你整天都在玩那些虫子,好玩吗?” 君离苏说到这儿,目光中闪烁着一片好奇之色。 “和你说了几遍,那些叫做蛊。”幻竹朝她笑了笑,“你认为我很轻松?练蛊哪里会是轻松的事,你莫要看我平时都不训练,其实我比他们还不容易。” “真的么。”君离苏面上有些狐疑,“练蛊就不用练剑了?我不想练剑,看着太累了,你能不能和公子说说,让我跟着你学蛊术,我不要学练剑,那东西那么利,要是被割到怎么办?” “你以为练蛊就不会受伤了?养蛊需要用你的血养,你这么怕受伤,还不如去练剑,至少教你的人可以盯着你,不让你误伤自己。”幻竹淡淡道,“况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你想练蛊,也得公子同意才行。” “我觉得那些虫子也挺可爱的。”君离苏嘀咕着,“为什么你能玩,我就不能,公子太偏心了。” 幻竹将她的嘀咕声听在耳中,并不搭理。 在她看来,君离苏此刻只不过是个幼稚的孩子罢了。 “幻竹,能不能让我玩玩你的虫子……不,蛊。”君离苏忽然抬头,冲她灿烂一笑。 幻竹轻瞥了君离苏一眼,“玩?你还真敢,我告诉过你,那东西比刀剑还危险。” “胡说,虫子怎么会比刀剑危险,你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幻竹说到这儿,忽然朝她笑了一笑,“你若是不信,跟我来,我让你死心。” 幻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君离苏自然跟了上去。 君离苏一路随着幻竹到了蛊楼,踏入了蛊楼之内,君离苏便觉得这里头的空气一派阴冷。 这蛊室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导致空气如此冰冷,就像是从室外到了冰窖里,这让她顿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觉得冷了一些?这一楼养的是冰蛊,夏日的时候,公子也会来这儿休息。”幻竹道,“你先坐着,等我片刻。” 眼见着幻竹走开了,君离苏翻了一个白眼。 冰蛊,蓝衣男子这厮真会享受,在炎炎夏日,这个蛊室绝对堪比避暑山庄。 这会儿没人,君离苏当然不会安静地坐着,眼见左右两排摆放着整齐的架子,架子上是一整列的扁圆瓷杯,她起了身,随意拿过了一只杯子,打开一看,里头一只类似于蚕宝宝的蛊,周身结冰一动不动。 耳畔似有脚步声响起,君离苏动作极快地将盖子盖了回去,把冰蛊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而后坐回了椅子上。 下一刻,幻竹便拖着一个黑衣人回来了,那黑衣人在她手里似乎有气无力,她将黑衣人扔在了地上,随后抬眼看君离苏,“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蛊的厉害之处。” “他是谁?”君离苏望着地上那人,“他是庄子里的人吗?” “背叛者。”幻竹道,“他曾试图逃离夜冥山庄,作为背叛者,就是这样的下场,变成我的试验品,一直到他挨不过死亡为止,所以离苏,你得记住,背叛者是会生不如死的。” 幻竹一边说着,一边从架子上取出了一只装着冰蛊的瓷杯,将杯盖子打开了,而后蹲下了身,以匕首划破地上黑衣人的手。 第536章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霎时便有鲜血溢出了肌肤,那冰蛊似乎是察觉到了血腥的气息,一下子从瓷杯中爬出钻进了那黑衣人的肌肤中。 “呀,好厉害。”君离苏像没见过世面似的,眼睛睁大,“它好快。” 冰蛊这个东西,水玄也是有的。 “只要身上有伤口,它便能快速进入到身体里面,接下来,你看好了。”幻竹说着,从衣袖间取出一支白玉制的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立即有悠扬的笛声响起,君离苏眼见那黑衣人的手腕漫上了一层冰霜,笛声不停,那层冰霜便渐渐往上爬,片刻的时间,冰霜已经覆盖了黑衣人的整只手臂。 音律停下的那一刻,他手臂上的冰霜则不再蔓延。 这冰蛊如果没有听见笛声是不会动的,幻竹所吹的笛子,正是她下达的命令。 “如果我继续吹,它还会动,直到整个人被冰霜所覆盖,活活冻死,当然,夜冥山庄处置背叛者是不会这么便宜他们的。”幻竹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铁锤,君离苏眼见幻竹走近了那黑衣人,几乎可以猜测到她是要做什么。 “这一锤子下去,人不会有痛觉,因为早已被冰霜麻痹了,但我若是敲下去,他的整只手臂都会碎裂,每一块血肉都是又冷又硬的。”幻竹说着,正要砸下去,君离苏尖叫一声捂住了眼。 既然打定主意了要装疯卖傻,自然就要装得像一些,连同胆子小也要一同装出来。 “罢了,公子吩咐了要特别照顾你的,我若是一开始就让你受这种惊吓,未免太狠心了。”幻竹笑着将铁锤收了回来,“离苏,现在还想学蛊术吗?有些蛊术,比用刀剑直接杀人来的更残忍,刀剑杀人干脆利落,然而蛊却是拿来折磨人的,你真的还想学吗?” “不学了不学了!”君离苏连忙道,“我,我还是去练剑吧,想不到这虫子看着可爱,原来这么可怕。” “所以你还是乖乖去练剑。”幻竹朝君离苏笑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杀人不眨眼了,你再考虑练蛊吧,我告诉你,这冰蛊其实算不了什么,还有蚀心蛊,可以蚕食人的五脏六腑,只留下外表一层皮囊,但其实里头已经空了大半……” 君离苏听得脸色一白。 幻竹眼见说的差不多了,便笑道:“好了,不吓唬你了。” “我能不能拿杯热水给他喝?”君离苏望着地上的黑衣人,“他看上去好可怜,是不是快死了。” “他原本就是活不了多久的,背叛者,迟早要死的,你又何必同情他。” 幻竹淡淡道,“这样吧离苏,这个人,就给你当练手,想要在夜冥山庄生存也是需要本事的,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杀了他。很多事情都需要有开头,接下来才不会难,你的任务是成为公子最好的杀手,首先,你得会杀人。” 幻竹说着,到了君离苏的跟前,将一物塞进她的手里,君离苏低头一看,竟是一把短剑。 “现在我会把这个背叛者救活,让他能有力气来和你对决,离苏,如果我说,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不杀他就会被他杀,你怎么做?” 幻竹说到这儿,低笑了一声,而后走到了那黑衣人身前,俯下身给他口中喂了一颗药丸,不多时,那人便像是有了力气,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身上的冰霜也渐渐消了下去。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在外面等你们,谁能出来,谁就有了活下去的资格。”幻竹说着,捂着唇,轻笑着转身离开了。 君离苏望着正对面的男子,一张惨白的脸,一头黑发凌乱不堪,如同杂草一般,覆盖了大半个脸,但她能看清他的眼睛,里面是强烈的求生欲望。 作为夜冥山庄的背叛者,势必受到了非一般的折磨,这个时候,有给他活的机会,自然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他几乎是发狂了一般冲向了君离苏,然而此刻整个蛊室只有他们二人,君离苏自然不必藏着掖着,抬手直接朝着那个男子的肩膀就是一掌,趁他后退,她快速逼近,一个伸手就将他的脖子掐在了手中。 简直不堪一击,不过幻竹原本就是要让她能轻易杀了他,这应该是所谓的杀手培养计划。 先从最简单的杀人开始,因为从没沾过鲜血的人,杀一个人已经是有难度的考验,即使那个人比自己弱。 杀手一开始也都是普通人,需要在心中经历一番挣扎,才敢杀人,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之后便不会再惧怕。 “你……”黑衣人望着君离苏,眸光惊讶。 这个女子在幻竹面前,明明就像是才进山庄的新人一般,看似懵懂,胆子也小,本以为自己拼着力气能打败她,却没想到她……竟是装的。 “就算你打败了我,你也是出不去的,山庄的规矩是背叛者必须死,你信不信,你出去也是死,幻竹原本就猜的到活的人是我,因为你是如此不堪一击,你的进攻,会让我有求生的本能,你们最初是新人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么过来的么?先学会杀人。” 君离苏的语气不咸不淡,“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杀不了我的,我有兵器你没有,你其实就是幻竹用来开启我杀人之路的一个工具而已,懂吗傻瓜?” 黑衣男子不说话,只是瞪着君离苏。 要杀就直接杀好了,还跟他废什么话。 “你在幻竹手下遭受了不少折磨吧?”君离苏说着,微一挑眉,“我可以帮你摆脱这种折磨,想不想试试?” 黑衣人听闻此话,闭上了眼睛。 “看你这视死如归的模样,看来你想开了。”君离苏撇了撇嘴,“你都要死了,不如做件好事,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走出夜冥山庄,或者告诉我,公子有什么弱点,反正你已经是背叛者了,不在乎多做点背叛的事吧?我要是逃出去了,我会每天给你烧很多纸钱。” 第537章 我怎么还没死 黑衣人听着君离苏的话,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能骗过幻竹和公子的眼睛,这个女子也当真有些本事。 不过君离苏一席话,倒也是触动了他,想想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手上沾满那么多鲜血,也许救一个,多少能减一点罪孽。 想到这儿,黑衣人道:“想要离开山庄,就一定要想法子破了山庄外的梅花阵,打败梅花阵里的黑云,否则是出不去的。” 黑衣人顿了顿,又道,“这个难度很大,黑云精通奇门遁甲,且对公子忠心耿耿,你就算有本事杀了他,他也不会帮你破阵。” “还有其他办法吗?”君离苏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一次性全告诉我行么?” “我想想……”黑衣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儿虚弱,“还有一点……幻竹不会武功,她天生筋脉残缺,无法习武,但是她精通巫蛊之术,所以能成为公子的得力助手。” “幻竹竟不会武功?”这一点倒是叫君离苏颇为惊讶。 “但你可别以为幻竹是好惹的。她虽没有武功,但她身上就不知道藏了几种蛊,一般人还没近她的身,就会让她先用蛊虫控制了,她虽不能练武,但感官极强,听力敏锐。”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君离苏挑眉,“你从前是什么职位,跟幻竹差不多高吧?” “不提也罢。”黑衣人淡淡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给我一个痛快罢。” “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痛快,帮你解脱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君离苏笑道,“幻竹竟然不懂武功,那么我想,我有法子保住你的命了,不过,你得先受点儿伤……” 君离苏话音落下,手中的短剑已然朝着对面的冷戳了过去。 黑衣人闷哼一声。 …… 幻竹在蛊楼门口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见君离苏还没出来,不由得拧眉。 难道那丫头还打不过那半死人不成? 不可能……公子说那丫头原本身手不错,危险时刻,总该激发她的本能才对。 罢了,还是进去看看为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幻竹这么想着,便回过了身,没想到这一转身,正看见君离苏失魂落魄地从楼子里走出来,右手沾满了血。 幻竹见此,面上浮现一丝笑容,“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的。” 望着君离苏颤抖的右手,幻竹淡淡道:“离苏,没有什么好怕的,等你习惯了,你会发现,杀一个人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我没想到一下子就捅死他了。”君离苏神色失落,“你可以允许我去埋了他吗?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允许你去。”幻竹道,“不过,往后再杀人,你可不会有时间将他们一个个埋葬的,这一次我且妥协你,往后,我会慢慢消磨你的同情心,离苏,你必须记住,这些人和你没有关系,不值得你同情,你只要保证自己能活命就行了。” 君离苏面上的神色似懂非懂。 “算了,时间一长你自然会明白的,你将他拖去埋在后山吧。” 君离苏点了点头,回身去蛊楼内,拖着黑衣人的脚,将他一路拖了出去。 幻竹眼见黑衣人胸膛前一片血色,血还在往外流,君离苏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道:“让这个家伙作为你的练手,倒算是便宜他了,否则,作为背叛者,是有更严厉的惩罚等着他的。” 君离苏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拖着黑衣人一路走了。 幻竹看着她的背影愈行愈远,身后倏然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培养得如何了?” “回公子,她已经杀了一个人。”幻竹转过身,朝着来人恭谨道,“属下会不断给她灌输做杀手的念头,不断在她耳边重复背叛者的下场,定能让她成为公子忠心的杀手。” “你培训杀手向来很成功,不过你要留神了,我只担心她什么时候会忽然恢复记忆,且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 “即使恢复了记忆,她也走不出这夜冥山庄,公子在担心什么?” “不知为何,我觉得她是特殊的。”蓝衣男子拧了拧眉头,“总之你时刻注意着,她若有反常,立即禀报。” …… 君离苏拖着黑衣人一路往后山而去。 中途也碰上几个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些人均是目不斜视,好像习以为常。 在夜冥山庄,死人从来都没什么大不了,是一件不值得关注的事。 君离苏一直拖着黑衣人走了很远,远到目光所及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她这才蹲下了身,将随身携带的伤药拿出,洒在了黑衣人的伤口上。 肋下三寸,不足以致命,幻竹那个习武白痴恐怕是不知道的吧。 幻竹看见这人身上一个血窟窿,八成就以为他翘辫子了。 君离苏给黑衣人涂上了伤药,又将袖子里藏着的活血丹拿出来给他吃。 她身上原本就带着不少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君离苏蹲在了黑衣人身侧,眼见他手指动了动,目光挪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君离苏的脸庞。 “我怎么还没死……”黑衣人道,“不是说了给我痛快?还让我疼醒,你下刀的手法到底行不行……” “我要是真想杀你,十个你都死了。”君离苏朝他笑道,“金创药是有点儿刺激,你且熬一熬吧,忍耐过去就好了。” “金创药?”黑衣人听着这话,面上有些怔然。 他身上似乎有了点儿力气。 君离苏笑道,“你不用急着谢我,我需要你帮我逃出夜冥山庄,你知道这么多高层人士的秘密,想必你原本职位不低,有你的帮助,对我离开必定有利。” 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你们公子这种人,的却不应该跟他混了,这人就一变态,内心阴暗,跟在他身边的人如履薄冰,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逃出去后跟着我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不会差。” 第538章 让我讨好他?妄想 黑衣人:“……”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君离苏翘着二郎腿道,“说说你叫什么?” “白云。你叫离苏是么?” “嗯。” 白云缓缓坐起了身,伸手捂着发疼的伤口。 君离苏眼见他似乎脸色苍白,便道:“你若实在是难受,干脆还是躺着吧。” “疼倒是其次的,主要是我太久没有吃东西了。”白云的声线有气无力,“自从进了幻竹的蛊楼,我就没有再吃过一口米饭了。” “她不给你饭吃?那你都吃些什么?”君离苏细细打量白云一番,发现他十分瘦削,蓬乱的头发虽然遮着大半个脸,但她能看到他的下巴都是尖的。 “吃毒物。”白云道,“作为幻竹的试验品,我必须有一个好的体格,因为正常人拿去试蛊,撑不了几天,夜冥山庄最不缺的就是毒与各类解毒药丸,我每天都必须服毒,然而幻竹又不会给我完全解毒,只会拿一些补药灵药给我吃,吊着我的命,总之,就是让我中毒却又毒不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她才会替我完全解毒,等我好一些了又继续吃毒,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总之我就是不能停止服毒,也不能那么快死。” 君离苏听白云的语气似乎没有波澜,但她却是对他充满了同情。 当一个试验品,还是一个长期、甚至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解脱的试验品,真是可怜又可悲。 “所以你会越来越瘦弱,但是也越来越不容易死。”君离苏叹息一声,“这样一来有你这个试验品,她都省得再找其他人了,不过,幻竹今天怎么就舍得拿你来给我练手呢?” “类似我这样的,还有两三人。”白云道,“她不会在乎少了我的,我说过,夜冥山庄最不缺毒物,我死了,再用毒物养一个试验品就是了,且,幻竹还喜欢拿我们这些人的鲜血养蛊,她可能是觉得我的血太少了,留着已经没什么用了。” “你们平时都吃什么毒物?” “什么都有,蝎子,蜈蚣,毒蛇等,经常生吃。” 君离苏:“……” “正是因为有我们这几人做例子,让众人都不敢再起离开夜冥山庄的心思。” 白云说到这儿,抬头望着君离苏,“公子对你似乎有些特别,让幻竹特别照顾你,看来他挺器重你,要离开这庄子实在太难了,风险太大,你或许可以考虑着好好为公子办事,讨好了公子,你便不会吃苦头。” “让我讨好他?妄想。”君离苏嗤笑一声,“姑奶奶我活了这么多年,只讨好过一个男人,其他的男子,若要我低声下气,除非他是我儿子,叫我一声娘,我就考虑考虑。” “你说的那人是你夫君吗?”白云道,“原来你嫁人了?” “是啊。”君离苏伸手托腮,“就连我夫君,我也常常对他没有好脸色,一句不合我就恶语相对,但不管我如何凶恶,他总是包容着我,我已经不记得我拖累过他多少次,他从不计较,这次我失踪,他多半又急死了。” “这世上有这么好的男子吗?”白云面上划过一丝疑惑,“他的脾气当真如此好?” “错,他脾气不好,相当不好,对待外人,他冷酷无情,你说他脾气好,那也应该只是针对我。”君离苏顿了顿,而后道,“如今他必然不知道我在这破夜冥山庄,我只能自己逃出去。” 白云沉默。 “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我对于你们公子而言是比较特殊的,他对我实行的杀手培养计划,不会终止。他极有可能要利用我来对付我夫君。”君离苏面无表情道,“想让我当他的杀人工具,想得美。” “离苏,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看上去不太像普通女子,你是何身份,方便告诉我么?” “齐王容浅,听说过么?我是他的王妃。”君离苏慢悠悠道,“在你们公子面前,我走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你们公子一旦发现我假失忆,我便逃不开被他用蛊控制了。” “原来你竟是齐王妃,齐王容浅的大名我自然是听说过,之前只见过齐王,还未见过你,你这种身份的女子,如此平易近人我倒是第一次遇见。” 白云说到这儿,轻咳了一声,“这偌大的夜冥山庄我也不知该藏去哪里,倘若被公子知道我没死,恐怕他会怀疑你……” “他不会知道的。”君离苏淡淡道,“我敢救你,又岂会没有准备呢,眼下天快黑了,这后山应该不会有人来,今夜你先在这儿将就一晚上,我明日就来找你,一晚上,你能坚持的住么?” 白云点了点头,“坚持得住,但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呢?” “我要做什么你就暂且不必管了,总之你记住我会回来救你的。” 君离苏说着,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倏然间一个跃身,身形如风一般掠过几棵大树,再落地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几颗青果子。 “看着没熟,可能有点酸,不过你毒蛇蝎子都吃了,没熟的果子于你而言是小意思。”君离苏将果子放在了白云的身侧,“我现在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吃,你就先吃这些充饥。” 白云望了一眼身边的青果子,“谢了。” “不客气。”君离苏淡淡一笑,随后转身离开了。 一路走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屋子,她的神情又恢复了木讷和茫然。 她记得昏迷之前,最后一个看见的人是容琛。 不,那不是真的容琛,只是顶着容琛的脸。 这蓝衣男子,心机可真深沉。 夜冥山庄,必须自己出去! 君离苏脑中的心思百转千回,然而脸上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离苏。”倏然间,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让君离苏脚步一顿。 这声音她自然可以听出是谁的,在她现在听来可谓十分讨厌,然而她心中讨厌,面上却一分也没有表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望着叫她的男子。 第539章 中招了 来人一袭蓝衣,面具遮脸,这是这山庄的主人。 一个不知名的混账王八。 “公子?”她打了声招呼。 “嗯。”蓝衣男子朝着她淡淡一笑,而后迈着步子走近了她,“听说你对幻竹养的蛊有点儿兴趣?” “原本是有的,但是听说那些东西……会吸血。”君离苏状若有些惶恐地道,“所以我不想养了。” “离苏,越是害怕的东西,你便越要克服。”蓝衣男子唇角的笑意敛起,“就像你第一次杀人那样,起初你觉得很难,但杀过之后,是否也觉得挺简单的?这样吧,从今夜开始你便和幻竹学着养蛊,离苏,你希望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吗?” 君离苏望着他片刻,点了点头。 蓝衣男子满意地笑了,“这才乖,明日一早,你就去蛊楼吧。现在你可以回自己屋子里去休息了。” 君离苏离开了之后,蓝衣男子身后,一道女子的身影缓缓走近,正是幻竹。 “公子果真要她学蛊术?” “我说过要她成为我的得力助手,那就每样都让她学,但是每样都不能让她会太多,对她,一定要有所保留。”蓝衣男子淡淡道,“我看你最近养的冰蛊不错,给她种上一只吧。” “公子还是决定了给她种蛊?” 蓝衣男子道:“之前打消了给她种噬魂蛊的想法,是怕她的脑子会出问题,但后来我想,为了防止她忽然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还是要给她一个威胁的。冰蛊可以种在身体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能确保她脑袋不出问题便可。” 幻竹垂首道:“是。”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日,君离苏起了个早,便前往幻竹的蛊楼而去了。 踏进冰蛊室的时候,君离苏抬眼便看见了幻竹站在摆放着蛊的架子边上,朝着自己招手,“离苏,过来。” 君离苏很是听话地走上了前。 “离苏,你不是说,这冰蛊很可爱的么?那么便送你一只,如何?”幻竹笑着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瓷杯。 然而君离苏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目光望向了她的身后,“呀,幻竹,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都爬出来了?” 幻竹听着她的话也是微微一惊,只以为是蛊从瓷杯里爬出来,忙回头去看,然而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便听得耳畔响起一道破空之声—— 幻竹几乎是迅速转过了头,想要躲避却已然太迟,被一枚细小的银针命中了胳膊。 幻竹在没有半点内力,且最初毫无设防的情况下,中了君离苏的招。 君离苏趁着她头晕目眩之际,上前一步,扬手一掌将她劈晕了。 幻竹倒地的那一刻,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不懂武功,就是幻竹最大的弱点。 瞥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省的幻竹,君离苏蹲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往蛊楼的第二层而去。 这栋蛊楼,除了高层的人员,其他人通常是进不来的,如今只有她和幻竹二人,她自然是畅通无阻。 从未去过第二层楼,君离苏拖着她上了二楼,离开冰蛊室,周遭阴冷的空气便渐渐暖和了起来。 君离苏此刻是没有时间去研究二楼都有些什么东西,在偌大的二楼晃悠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空置着的柜子,她将幻竹用绳索捆绑好了并且封了口,直接塞了进去。 如此一来,在她去后山之前,幻竹即使醒了也逃不了。 君离苏离开蛊楼之后,便一路飞快地前往后山,到了昨日与白云分别的地方,却找不到人。 也是,青天白日总会有庄子里的人经过,这要是发现他没死岂不糟糕。 正在君离苏左顾右盼之际,头顶倏然响起一道男子低弱的声音,“离苏,我在这里。” 君离苏闻声抬头,只见茂盛的树叶之间,一人正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之上,俯首望着她,正是白云。 她身边的这棵大树枝叶浓密,若是不认真去看,还当真不知道上头藏了个人。 “此处地方很少有人停留,大多都是经过,只要我不发出声响,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上面的。”白云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你还好么?”君离苏朝他道,“你下得来么?看你似乎有些虚弱,需要我接你一把么?” “……我既是能上来,又怎么会下不去?”白云如此说着,下一刻便是纵身一跳,然而当他落地的那一刻,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君离苏十分眼明手快地扶好了他。 “这个点儿大伙都在训练,从这去蛊楼,咱们挑人较少经过的路走。” 君离苏说着,朝他淡淡一笑,“不过得委屈你让我拖着回去了,你趴在地面上,别让人看见你的相貌,如此一来,咱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前往蛊楼,路上即便碰上几个人,也只会以为你是做错了事,被拖着去蛊楼做试验品,毕竟在夜冥山庄连死人都不算什么事。” “我们为何要去蛊楼?” “怎么,怕回去?我既然救你出来,自然不可能再让你回去受折磨,总之你跟着我走就是了,走不走?” 白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依着君离苏的意思,趴在了地面上,由着君离苏拖着他的脚踝一路前行。 “这一路回去路不大平坦,硌得慌,你忍着点儿。”君离苏一边拖着白云,一边轻喘气。 拖着一个比她还重的人,她真觉得有点儿累了。 “这点疼不算什么。”白云道,“你看上去似乎也挺累的样子。” “你怕我没有力气拖你?” “不是……我想问,蛊楼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幻竹被我放倒了。” “什么?”白云的声音难得起了波澜。 “怎么?不相信?没武功是硬伤,再加上她自以为是,身边都没个人保护着,活该被暗算。”君离苏冷哼一声。 白云问道:“你是如何把幻竹放倒的?” “这你别问。”君离苏道,“总之我能出去你也能出去,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你只要按着我说的做便好。” 第540章 计划逃离 接下来果真如君离苏预料,去蛊楼的路上,有那么一两人经过了他们,却目不斜视地走开。 他们都只当白云是个将死之人,便没有过多的关注。 许多时候,光明正大往往比小心翼翼更有用。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回到了蛊室之后,君离苏放开了白云的脚踝,让他站起了身。 带着他上了二楼,君离苏快步到了关着幻竹的那间柜子前,将柜子打了开,幻竹果真还未醒。 “白云,现在你负责看着幻竹,她若是有醒来的迹象,你就将她打晕,我设法去将准备教我练剑的青云引来,你只要听见脚步声就快点儿藏好,等会儿,咱们就这样……” …… 君离苏离开了蛊楼之后,一路朝着兵器库去了。 她要去找青云,这个山庄里剑术高超的剑客,也是高阶人员之一。 兵器库与蛊楼隔得并不远,不过片刻便到了,兵器库同样是建了三层之高的楼,但不用于蛊楼的冷清,兵器库门外左右各自站了三名守卫,显然防备的严实。 君离苏才到了门口,便被守卫给拦了下来。 “快点帮我叫一下青云!”君离苏望着阻拦她的人,神色慌张,“快去告诉青云,幻竹那里出了事,叫他快点儿去帮忙。” 守卫听闻此话,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朝着她道:“你在这等一会儿。” 他说完之后便往楼子里去了,不多时,一名相貌端正,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便随着守卫出来了。 这便是青云。 君离苏见青云出来了,连忙道:“青云,你快点儿跟我来。” 君离苏说完之后,转身便跑了,青云虽然疑惑,却也跟了上去。 “你等等。”青云快步上前,抓上了君离苏的肩,“究竟是有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幻竹是怎么了啊,她只不过是被虫子咬了一口而已,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我上去扶她,她只和我说,快去找青云,快去找青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糟糕。”青云嘀咕了一声,忙往蛊楼的方向跑,“想不到她都是老手了,还让自己所养的蛊虫给咬了,当真也是够笨的。” 望着前头奔跑的身影,君离苏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而后也脚下生风一般跟了上去,“青云,你等等我呀!” 二人终于赶到了蛊楼,君离苏紧紧跟在青云的身后,嘴里嘀咕着:“幻竹不会有事吧?” 青云上了二楼,眼见前头的柜子边上,幻竹躺在地上,他快步上前将幻竹扶起,朝身后的君离苏问道:“她被咬的地方是哪里?” “脖子下面一点。”君离苏道。 青云往幻竹的脖子上瞅了一眼。 “不是脖子。”君离苏道,“是脖子下面,再下面,我眼看着那只虫子钻衣服里去了。” 青云:“……” 脖子下面再下面,那岂不是…… 男女授受不亲。 想到这儿,青云朝着身后的君离苏道:“离苏,你帮她脱衣裳检查一下吧。” “检查什么?我不会啊。”君离苏似乎有些为难,“幻竹只说了找你来,她说的时候可凶了,她总说我笨手笨脚的,我不,你还是自己来吧,我不知道要怎么救她。” 青云听得有些无奈,随即想想,即便是君离苏帮着脱了幻竹的衣裳,她也不知道怎么救人,干脆……自己上吧。 反正他也是为了救人,相信幻竹不会因此责怪才是。 如此想着,他的手便伸向了幻竹的腰带。 然而他的手却有些轻颤。 同一时间,君离苏的手伸向了衣袖中,从袖子里拿出了之前幻竹给她用来杀白云的那柄短剑。 就在青云的手扯开幻竹腰带的那一瞬间,君离苏手中的短剑快速地刺向了他的脊背! 青云虽是背对着君离苏,但多年习武的敏锐感,让他察觉到了身后的危机,他几乎是快速地起身闪避了开,却还是被君离苏的剑尖划破了一点儿肌肤。 “你……?”青云惊讶地望着正对面的人,幸亏他方才本能的反应快,否则这会儿怕是要成为君离苏剑下亡魂了。 “我原本也没有把握能杀了你,但是青云,你可千万莫要小看你背后的这一道小伤口,要知道,蛊虫,见血就钻。”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青云便觉得背部在这一瞬间传来了冰凉之感,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肌肤之中,他顿时一惊。 然而,伤口长在背后,他的手伸过去,也只能触碰到背后的那一道血痕,其余的什么也抓不住。 而他正对面的君离苏,早已从衣袖中掏出了笛子,将笛子凑到了唇边,下一刻,有悠扬轻缓的笛声流淌出来,随着笛声的旋律,青云只觉得后背处有清晰的寒冰之气附体而来,随后渐渐朝着胸口处蔓延…… 只片刻的功夫,青云便觉得心口处一阵寒冷,他试图凝聚内力,却似乎遭到了寒冰的阻碍,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一口鲜血喷出。 “你……你怎么会吹控蛊虫的笛子?”青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的女子。 君离苏笑道:“很不巧,我府中有一位大夫,他也养冰蛊,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但记性还是不错的,我记得住音律,自然就能试着吹奏。” “你……”青玉磨牙,“真是阴险。” “过奖。既然栽在了我手里,就劝你别抵抗了。”君离苏说到这儿,视线越过了他,看向他的身后,“白云,做得很好。” “白云?”青云这才蓦然想起,他背后的蛊虫刚才似乎是一瞬间附上来的,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偷袭,趁着他转身躲开君离苏进攻的那一刻,将冰蛊弹了过来。 他几乎是立即回了头,身后,一名黑衣男子蓬头垢面,一身黑色衣裳许多处破烂不堪。 “白云,你还活着……?”青云此刻声音虚软,眼睛却是睁大了。 “是呢,我还活着。”白云朝着他淡淡道,“我还没死。” “为何害我?”青云眸中有迷茫之色,“我从前和你有过节么?我们甚至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你试图逃离夜冥山庄被公子抓回来的时候,我还为你求过情,后来你遍体鳞伤,被送进蛊楼当试验品,我也找幻竹帮你说过话,但是她不卖我的面子,这些你不知道?” “我知道,而且我也听见了。”白云抬眸望着青云,“我不是要害你,我只想出去,我和离苏,都只是想出去而已。你帮我们出夜冥山庄,我们不害你性命。” “青云,听说你和黑云关系不错。”君离苏淡淡道,“我要你编一个借口,忽悠黑云打开山庄外的梅花阵,好让我们顺利离开。” 第541章 输在自以为是 “打开梅花阵需要公子的命令,即使我和黑云关系再好也无用。”面对君离苏的威胁,青云面色平静无波,“除非你自己能有本事偷到公子的令牌,否则你用冰蛊冻死我也无用,我没有能耐帮助你们。” “是么,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君离苏冷哼一声,随后拿起了笛子放到唇边继续吹。 她倒要看看,这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死鸭子嘴硬。 “等等。”眼见身上的冰霜又开始蔓延,青云忽然道,“黑云重色轻友,他喜欢幻竹很久了,你不如拿幻竹去试试。” 君离苏:“……” “白云,黑云喜欢幻竹吗?”君离苏瞥了一眼青云身后的白云。 “我不知道,他又没和我说过。”白云道,“不如把幻竹青云全绑去威胁黑云试试?虽说重色轻友,这友也该有点儿分量吧?” “好主意。”君离苏点了点头。 “离苏,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白云说着,忽然朝君离苏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方才躲着的柜子,“你刚才让我躲进这里暗算青云,进来之后,我有了意外的发现,原来着柜子当中有个暗格,你知道暗格里的是什么吗?” 君离苏听闻此话,走了过去,朝着柜子里头看了一眼,顿时眉头一挑,“白云,有火折子吗?” “你想干什么?” “有就拿来!” 那暗格里藏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或是毒药或是迷药。 这些东西可是防身的好东西,可惜这么多,她根本带不走,既然不能把这些东西顺走,那就干脆——毁掉。 气一气那个变态蓝衣男子。 “白云?火折子呢?叫你半天没反应,实在没火折子,打火石也行!我要烧了这堆东西。” “离苏,你当真要纵火么?你不怕将外头的人引进来?” “笨蛋,你以为我是要烧整个蛊楼么?我只要烧这些玩意便好了,不过是一些瓶瓶罐罐,起不了多大的火势,灭起来没有难度,你准备好一桶水在旁边等着即可。” 白云见君离苏态度坚决,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在蛊室之内找到了火折子,又依着君离苏的意思打来了一桶水。 君离苏夺过白云手上的火折子,将火折子点燃了,身子朝后退开了两步,而后将火折子朝着柜子里投掷了进去。 她身后站着的青云眼见火舌卷起吞没了那些靴子,眼角跳了跳,“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之前幻竹说过,这女子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如今看来,她的神智已经清醒了。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君离苏的语气淡淡的,“与其关心这个,你倒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又或者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之前都是你在装疯卖傻,迷惑众人的眼睛罢了。”青云似乎依旧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但你是怎么骗过幻竹的?她的诊断,几乎不会出错的。” “所以人输都是输在自以为是,她自以为不会出错,那也只不过是她以为罢了。”君离苏呵呵一笑,“她诊断出我脉象混乱,是因为我用丹药自伤,我受了内伤,脉息自然混乱,而我相信没有人会猜到这一点。” 君离苏说到这儿,朝着青云淡淡一笑,“我装疯卖傻的功夫如何啊?” “卑鄙。”青云只给出了这么两个字的评价。 “比起你们家公子,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卑鄙。”君离苏眼见柜子里的火势已经快烧到木板上一层,朝着身后的白云道—— “泼水罢。” 白云提起水桶往柜子里一泼,火苗当即灭了。 “烧的差不多了。”君离苏瞅了一眼那些焦黑的瓶瓶罐罐,满意道,“真期待你们公子看见这些垃圾之后是什么表情,只可惜我看不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离苏,公子知道后,必定不会放过你的。”青云道,“这些瓶瓶罐罐,也是他的心血。” “让他放马过来吧,即使我不烧他的东西,我离开夜冥山庄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就是要出一口气。”君离苏的语气一派轻松。 青云无言。 “青云,做一个交易吧。”君离苏不咸不淡道,“我现在帮着你把你体外的冰霜全化去,让你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丝异常,但你要记住了,你的背部直至你的胸膛,依旧处于冷冻状态,你按着我说的做,一旦我发现你想耍花招,我就催动你体内的冰蛊,你要是觉得你身躯冻结的情况下能胜我,那你大可和我殊死一斗。” 青云:“……” “或者你想牺牲自己来为你家公子效忠?”君离苏朝他眨了眨眼,“你会吗?你会在我们离开蛊楼的时候,大喊一声,这里有叛徒快来抓!你会吗?” “……不会。” “那才对。” “……” 一刻钟之后,一行四人离开了蛊楼。 青云与君离苏并排而走,二人身后,白云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以一块黑色面巾遮住了容貌,手中抱着昏迷的幻竹。 一行人在青云的带领下,朝着山庄出口去了。 这一路上,跟青云打招呼的人倒是不少。 “青云,幻竹这是怎么了?” “让自己养的蛊虫给咬了,准备带她去找黑云医治。” “她养蛊这么多年,怎么还犯这种失误呢?” “人难免有不小心的时候。” …… “你人缘还不错嘛。”青云身侧,君离苏启唇低语一声。 “夜冥山庄里的人,通常见着职位高的都会打招呼,同外面世界官场里的人差不多。” “你还晓得山庄外面的事?”君离苏挑眉,“我以为像你们这样,除了出任务就是关在庄子里,大多都与世隔绝了。” “基本算是吧,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青云,想不想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君离苏忽然朝他浅浅一笑,“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是很有趣的,比闷在这个破山庄强上许多,你想,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都闷在这样一个地方?” 第542章 你在教唆我背叛公子? 君离苏说到这儿,似乎叹息了一声,“庄子里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人想要出去,然而在他们之前,逃脱失败的人下场都十分惨烈,导致了他们想逃却不敢逃,如今你有可以逃的机会,你要不要珍惜呢?你看白云,原本都是必死无疑的人了,但因为碰上了我,他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 “你在教唆我背叛公子?” “是的没错,我就是在教唆你。”君离苏很是大方地承认,“跟主子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主子,你扪心自问,你对你家主子当真就没有意见?夜冥山庄作为他的秘密基地,这里头的人几乎都不和外界接触,除了出任务杀人,就是整天呆在庄子里,杀人训练,训练杀人,这种日子有几个人愿意过?关键是,他总是想杀一个他没本事杀掉的人,你作为高层人员,你计算过夜冥山庄近一年来出任务的次数吗?” “记得,近一年,十五趟刺杀任务。”青云道,“其中有七趟刺杀齐王容浅,其他的我就不便和你说了,你多半也没兴趣。” “那人员伤亡你算过吗?” “七趟,几乎全军覆没,有一趟撤回来了一半,被扔进千蛇洞略施惩戒。” “被扔进千蛇洞只算是略施惩戒?”君离苏嗤笑一声,“这惩戒还真是小啊,被蛇咬的遍体鳞伤再抢救回来继续帮他卖命?你晓得么?只要是派出去刺杀容浅的,基本上就是送死,青云啊,什么时候可能就轮到你了,我相信庄子里有不少人起过逃离的心思,但苦于没有机会,如果我和白云真的成功逃离,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 “你以为我跟你一起离开,我就能解脱了吗?”青云垂下了眼眸,“我们庄子里的人,都服用了公子的秘制毒药,每个月的月底都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如果没有解药便七窍流血而死,那些试图想要逃离庄子的人,心里都以为公子的毒药出了庄子后外面的人能解,不信你问白云,他当初是不是这么想的?” 君离苏闻言,转过了身看身后的人。 “是……”白云道,“我厌倦了在山庄里的生活,我逃跑那一次,心里抱着破罐破摔的想法,若是能逃走,在外面遍寻名医解毒,若能解自然最好,解不了我好歹还能过一个月自由日子,若是被抓回去,大不了一死。” “天真。”青云道,“现在你知道了,逃跑失败抓回去,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而是受尽折磨。”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逃。”白云道,“我相信离苏。” 青云:“……” “这么相信我啊,就冲你这话,出去之后,我一定让你混好了。”君离苏呵呵一笑,而后朝着青云道,“现在你还有时间考虑,你自个儿好好考虑一下,至于你们的毒,无忧老人月无忧,听说过吗?” 君离苏此话一出,二人纷纷惊奇—— “你认识无忧老人?” “怎么会没听说。” “他的名声果然挺大。”君离苏云淡风轻道,“如果你们认为你们公子的本事比他还大,那么我无话可说,行了,青云你自个儿考虑清楚,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话说,离庄子的出口还有多久?” “前方不就是了么?”青云抬手一指正前方,“就在那片园子。” 君离苏抬眸去看,果真见不远的前方有一片园林,料想那就是所谓阵法。 “我有些好奇。”君离苏道,“这个季节是如何让梅树开花的?” “那不是真的梅树。”白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仔细看,你会发现那其实是檀木,而所谓的梅花,只不过是用珠翠雕成的装饰品。” “你们公子这是想表达什么?彰显自己多么奢华多么有档次?连一棵梅树都要以珠翠装饰,矫情。”君离苏冷哼一声。 “……”青云又沉默了好片刻,直到走到了园林前,步子一顿,“到了。” 君离苏望向了正前方,此刻呈现眼前的赫然是一条平坦而毫无障碍的路,然而五丈开外,则全是被树木所遮挡,再也看不见后面的情景。 一旦有人闯入,恐怕阵法就会自己启动了。 “黑云就在梅林左边的小木屋中,跟我来。”青云说着,便踏入了园子里,在距离第一棵梅树仅仅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往左边的方向一拐,“你们小心不要触碰到梅树。” 君离苏跟着他走,依着他的话,与梅树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原来梅林与外墙还隔了一条小道,直直通往黑云的小木屋,这条小道是畅通无阻的。 一行四人到了木屋跟前停了下来,青云率先到了门前,伸手敲了敲房门。 “谁?”里头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 “我。”青云朝着里头的人道,“开门,有事儿找你。” 下一刻,门后响起了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了开,露出里头男子冷峻的面容。 黑云原本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然而目光在接触到白云手中抱着的幻竹时,神色立即一变,“幻竹这是怎么了?” “她被蛊虫咬了。”青云道,“庄子里医术最好的就属你和她了,现在她倒下了,你是不是应该救治她呢?” 黑云二话没说,走到白云身前一把将幻竹抱进自己怀中,随后转身进了屋子,正要将门关上,君离苏倏然上前一步,整个人卡进门缝中,不让他关门。 “你做什么?”黑云望着君离苏,皱了皱眉,“新来的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的屋子是你能闯的么?” “你的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公子的屋子我都进过,他也没说我什么,你要救幻竹我得在一边看着,不然我不放心。”君离苏朝他冷哼一声。 黑云转头望向青云,问道:“这臭丫头哪来的?” “她是公子吩咐了要特别照顾的。我和幻竹专门辅导她。”青云状若无奈道,“她很烦人,但我也拿她没办法。” 第543章 算我怕了你们了 黑云听闻此话,便懒得搭理君离苏,将幻竹抱进了屋子放在榻上。 黑云将幻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伤口在哪?” “脖子下面再下面。”君离苏道,“我也说不准在哪里,总之在衣服下面。” “……”黑云静默了片刻,而后朝君离苏道,“你还是出去等吧。” “为什么我不能呆在这儿?”君离苏面上似是有些为难,“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幻竹还昏迷着,我有点儿担心……” “我是那种人么!”黑云低吼道,“有那心我也没那胆,我怕她的蛊虫咬死我。” “原来你真的有那心?”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黑云总算知道君离苏烦人的本事,“既是不放心,那你留下来好了,青云他们就别进来了。” “好的。”君离苏朝着黑云笑着,随后转身去关门,将门关上的前一刻,她朝着外面的二人使了个眼色。 外头二人朝她微一点头。 君离苏回到了屋子里,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此时黑云正将幻竹的腰带解了开。 “黑云,你为什么手都不抖一下?之前青云手抖得可厉害了呢。”君离苏状若不经意地道了一句。 然而这么一句话,让屋子外的青云扶额叹息,让黑云险些暴起。 “你说那混账干什么了?” “哦,他本来是想救幻竹的,但是他手总是在抖,我觉得他那么怂,可能救不了幻竹,他似乎也没有多大把握,我自然就不让他动手了,我们才决定来找你。” 君离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觉得青云是不是喜欢幻竹啊?他当时还脸红了呢。” “他敢!他敢他就不是我兄弟,老子跟他势不两立!” “离苏这是在逼着我叛变么。”屋子外,青云有些木然,“这么冤枉我,以后我在夜冥山庄还怎么混?幻竹以为我趁她昏迷轻薄她,黑云以为我和他抢女人,这是让我一下子得罪他们两个人……” “不仅如此,我和离苏若能成功逃走,你一定会落下罪名,公子也会对你失望,同时得罪幻竹和黑云,这两人都是小心眼的,你自己想想,你以后会面临多少压力,我也觉得蛮同情你。” 青云:“……”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里,屋子里头,黑云已经褪下了幻竹的外衣,中衣正褪到一半,君离苏忽然咳嗽了一声。 屋子外的二人听着她发出的信号,齐齐对视一眼,而后抬脚朝着房门狠狠一踹,破门而入! 黑云听见身后有人破门进来,第一反应便是将幻竹的衣服拉好,不让外人看了去。 君离苏眼明手快从袖子中取出短剑,朝着黑云的后心刺去! 但这一次,显然没有刺青云那一次来的成功,黑云察觉到了危机,整个人就着地面往边上一滚,让君离苏一剑刺了个空。 青云由于受到冰蛊的控制,君离苏对他并不信任,便依旧让冰蛊在他的胸膛结霜,他的气提不上来,自然就帮不上忙。 而白云原本就受了不少的伤,眼见君离苏和黑云打成一团,根本插不上手,便快步到了床榻边,取下幻竹头顶的簪子,直抵她的脖颈,“黑云住手!” 黑云与君离苏打斗中,眼见幻竹受到挟持,顿时分心,让君离苏有了机会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剑,随后快速地撤退了开,一个小小的竹筒自袖中滑落到掌心,君离苏将竹筒的盖子用指甲掀开,里头装着的冰蛊直射黑云手臂—— 冰蛊见血,一瞬间便钻了进去。 “你,你们!”黑云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三个叛徒!你们知道后果么?” “哎呀我好怕呀。”君离苏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什么叫叛徒,我君离苏好歹也是个王妃,需要沦落到做人属下么?既然没有主子,哪里来的叛变?至于他们两个,良禽择良木而栖,这个道理你懂么?不跟你废话,一句话,放我们出去,否则杀了幻竹。” 君离苏话音落下,已然抽出腰间的笛子放置唇边吹响,奏出悠扬缓慢的旋律。 黑云本还想冲上前和她斗上一斗,却碍于幻竹犹豫了好片刻,这会儿蓦然察觉右臂一凉,寒气从手上的部位开始向上蔓延,他低头一看,整只手臂依然被寒霜覆盖,动弹不得。 “你会控蛊?”他惊讶地望着君离苏,“这分明是幻竹养的冰蛊,你怎么会……” “到了此刻你问这废话有什么意思?一句话,放不放行?”君离苏嗤笑一声,一个不经意转过头,却发现青云的整个胸膛到脖颈处都被寒霜覆盖了,此刻正木然地望着她。 “哎呀青云真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也有冰蛊了。”君离苏朝着青云歉意一笑,然而眸光中分明一点愧疚都没有。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放行。”黑云此刻右臂和大半个胸膛被寒霜覆盖,面上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大不了你就将我和幻竹都杀了吧,你们也别想离开这夜冥山庄,作为牺牲者,我和幻竹是光荣的,而作为背叛者,你们三人会受到无穷尽的折磨,我已经能预计到你们的后果了。” “真是乌鸦嘴。”君离苏冷笑了一声,“愚不可及!人都死了光荣还有用吗?最后问你一句,放不放行!” “不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这可是你说的,希望等会儿你别后悔。”君离苏说着,转身朝白云道,“白云,你现在就当着他的面,把幻竹给强了。” “什么?”白云听着君离苏此话,顿时一惊。 把幻竹给…… “愣着干嘛,叫你去你就去!”君离苏恶声道,“这个时候就别顾及脸面了,既然他存心让我们不好过,又何必对他太客气?” 黑云怒喝一声,“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连死都不怕?我就问你一句,你在不在意幻竹的清白?”君离苏说到这儿,继续催促着白云,“让你上你就上!” 白云心知这是君离苏的计策,便应了一声,“好。” 言罢,走向了昏迷的幻竹。 “住手!”黑云低吼一声。 白云可不听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幻竹的衣裳,试图拉开。 “别动她!算我怕了你们了!”黑云终究妥协了。 第544章 齐王府往哪走? “这就对了。告诉我,梅花阵如何破开?”君离苏道,“你若是敢骗我,我就真的对幻竹不客气。” “机关就在柜子最后一层的暗格里……”黑云咬牙切齿道,“打开暗格,机关向左拧两圈……” “很好。”君离苏唇角一勾,抬手朝着黑云脖颈就是一击。 将他击晕了的那一瞬,君离苏自己也觉得脑袋里有些晕乎。 她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了,体质要比从前差了许多。 白云见她的神色似乎有异常。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柜子最后一层暗格,机关朝左拧两圈,快去!”君离苏说着,有些无力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好,我知道了。”白云按着君离苏说的,打开了柜子,蹲下身找到了最后一层的暗格,望着暗格里的金属机关,他身后将那机关朝左拧转了整整两圈。 第二圈定格之后,忽听屋子外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朝着窗子外看去,只见无数梅花树交错移动,令人眼花缭乱,不出片刻,那些梅树便纷纷朝着两侧挪动,开出了一条宽阔的路,通往山庄外头。 “离苏,我们可以走了!”白云到了君离苏身侧,眼见她神色疲倦,面上没有血色,便将她背了起来,“我背你走吧。” 君离苏背后有些冒冷汗,此刻浑身无力,此刻她只能点头。 她这么折腾,又和黑影动了手,只怕是动了胎气了。 白云将君离苏背起,走出木屋的那一刻,只听身后一道男子声音,“等等我!” “你想好了?”白云回身,望着追出来的青云,他胸膛连着脖颈还结着霜,好在双腿还好得很。 “我想好了,快点走!梅花阵破开,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庄子里的人,现在咱们三个人身上都带了伤,只能搏一搏了。” “好!”白云重重点头,背着君离苏跑得飞快。 青云紧跟在二人身后。 “帝都城西……”君离苏重重咳嗽一声,“齐王府……” 话音落下,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离苏?”白云忽觉得肩头一沉,微微偏过头一看,只见君离苏此刻双目紧闭,面色微微苍白。 看来,她真的是太劳累了。 他能确定,这次若不是有她,他们一行人绝对走不出夜冥山庄。 “她晕了?”青云瞅了一眼君离苏,叹息一声,“那我上半身这些冰霜可怎么办?” 白云头也不回,“你两条腿不是还好好的么?能跑就行了。如今只能等她醒,你还想如何?” “不是我想如何,而是我能确定,这会儿庄子里说不定有人追出来了,若是不给我解冻,回头和他们打起来,我腾不出手。”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控制蛊虫,对音律更是一窍不通……话说,往哪个方向?” 此刻二人已经奔出夜冥山庄挺远的一段路程,望着前方开出的两条岔道,步子一顿。 “帝都城西,齐王府的路我也不认得。”青云道,“近两年我极少出庄子,且从来没有参与过刺杀齐王,对他我也就远远见过一两次,他住哪儿我自然是不知道。” “城西是哪个方向?”白云拧了拧眉头,“我也没刺杀过他,城东南西北分别是哪我也不认得啊。” “……随便走一边吧。”青云说着,朝左边的岔道跑,“你管它是往哪儿的呢,反正跑不出帝都,到了集市上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成了,齐王府你还怕问不到吗?” 要说这山里头的路九曲十八弯,二人又极少离开过庄子,偶有几次也是随着众人一同走,此刻出了夜冥山庄,才知道根本不认得路。 “可这条路到底往哪里通?咱们多久能看见人烟?你不认路就别乱带路成不?” “我只知道此处乃是崖底,一路前行应该能有集市。”青云道,“之前天黑的时候和公子走过一回,但都是跟着他走,自己没看路,弯弯绕绕根本记不住,诶……前面就有人,不如去问问?” 二人正争执着,倏然间发现,前方不远处竟有数十人,那些人穿着的衣裳一模一样,仅有一名蓝衣公子与他们衣着不同,那伙人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上去问问路。”青云说着便要跑上前,却被白云给拦下了。 “你身上被冰蛊结霜结成这样,还是不要出去吓人了,我去问吧。”白云说着,便背着君离苏走上前,到了一名身着棕色麻衣的男子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兄台,请问……” 他话还没说完,正对面那人转过身看见他背上的君离苏,顿时叫喊道:“君姑娘!殿下快来看,这是不是君姑娘?” 白云听着他的话,眉头微微一皱。 这人看上去像是认识离苏的。 不相识的人,也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不能把离苏随便交出去,还是按照离苏昏迷前的原话,去齐王府。 “你认错人了。”白云沉声开口,“齐王府往哪走?” 但是正对面那人根本不理会他这个问题,只朝着身后的众人叫喊着:“大家快将他们围起来,君姑娘就在他们手上!” 白云拧了拧眉,转身便想离开,余光倏然瞥见一道蓝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来,他几乎想也不想,背着君离苏往旁边一躲。 站定之后,他才看向正对面的蓝衣公子,霁月清风般的眉眼,面如冠玉。 “你是何人?为何与离苏在一起?”容琛望着白云身后的人,神色喜悦,却也带着不解,“离苏这是怎么了?” 君离苏失踪了好几日,总算是给他找着了。 “你是谁?”白云面巾下的声线冷然,“你是齐王吗?” 容琛听闻此话,眉头微拧,“你把离苏放下,让本王看看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齐王容浅?”白云再次重复着。 “是不是有那么重要么?”容琛眉眼间有了一丝不耐,“本王再说一遍,放下离苏,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第545章 让他们双方干架 “我怎么知道,你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她说过,她要找容浅,如果你不是,那么我不会交给你的。”白云说完这句话,转过身便直接跑开,脚下生风一般。 青云眼见他跑了,自然也就紧跟了上去。 容琛眉头紧拧,想也不想追了上去。 然而他却发现,前面那两人跑的速度倒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尤其稍微落后的那一个,整个上半身结着霜似乎不能动,两条腿的速度却堪比走兽。 “白云,跑错方向了,这是往回跑啊!”青云奔跑间,忽然意识到了这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干脆把离苏交给他算了,看上去他似乎认识离苏。” “你这蠢脑子,看上去认识,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万一此人不安好心呢?若是随便一个人说认识离苏我就要把离苏交给他,那离苏一定恨死我了,她总说我傻,这回我可不傻。” 白云冷声道,“往回跑又如何?身后那家伙带着十几个护卫,等会儿庄子里的人要是追上来了,让他们双方干架,这小子可以帮我们抵挡一会儿,然后我们再跑路。” “……白云,你跟离苏学聪明了。” “那是自然。” 二人往出来时的方向奔跑,片刻之后,白云远远地看见了前方出现隐约的黑色人影,脚下步子一顿,“庄子里的追兵来了。” “这边,躲这里头。”青云一指拐角边的一丛灌木,跑上前钻了进去,白云背着君离苏也跟着钻了进去。 而同一时间,前后双方的两队人都眼见着二人从拐角跑了,纷纷追上,这么一来,两方的人马当即对上了。 “殿下,对面这伙人怎么看上去那么像盗贼?一个个穿得黑不溜秋的,和刚才同君姑娘一起的那两个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 同一时,正对面——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要冲向我们?” “一个个手持刀剑,八成是青云他们的帮手,来掩护他们逃跑的。” “那还废什么话?上,看看这群人能拖延多久。” 说动手便动手,一众黑衣人朝着容琛一众人冲了上去。 容琛眉头一拧,随即朝着身后一众护卫一挥手,示意迎战。 战争一触即发。 躲在灌木丛中的二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趁着所有人打成一片,二人忙不迭趁机溜走。 然而容琛并没有错过这一幕。 眼见那黑衣人背走了君离苏,他想上前却找不到空隙可以出去,打斗之间,倏然间脑中划过一个想法。 刚才那黑衣人并不像是挟持离苏的,反而像是带着她在逃跑,而此刻自己所面对的这群黑衣人——要抓的该不会就是离苏他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帮着挡住这帮人倒也不冤。 容琛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松,双方人僵持许久都没有结果,容琛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忽然发现前头不远处,又有大批黑衣人涌出。 不好。 对方要是再来一群帮手,只怕自己这一边会全军覆没。 但他如果现在撤退,这帮人就会去追离苏他们,他必须得再顶着一段时间。 如今自己正处在最中心,想要出去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将前来袭击的一名黑衣人抹了脖子,趁着空档,瞥了一眼最外围的两名护卫,朝着他们道—— “你们二人先撤,断肠崖下分布着不少齐王府的护卫,速去请求他们前来支援,如果碰上齐王,告诉他,带人去包围山头,便能等到他想找的人。” 君离苏失踪了好几日,齐王府的人也跟着着急了好几日。 原本齐王府里的人,都是在帝都内搜寻君离苏的身影,两三日的时间过去,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可就在昨日,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有一名砍柴的樵夫,带着一支十分精致的孔雀钗到凤鸣阁之内拍卖,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钗子是君离苏头上戴着的。 君离苏佩戴的首饰,大多没有重复款,尤其这支孔雀钗个头不小,让人印象深刻。 他当即质问那名樵夫,从哪儿得来的钗子。 樵夫的回答便是,在这崖底捡到的。 可见,掳走君离苏的人,在带着她离开的过程中,没能发现她掉落的钗子。 他立即派人将这件事传达到齐王府,容浅便立即带上人来这崖底寻人。 …… 崖底的另一边,大批齐王府的人四处搜寻。 “咱们就这样没头没脑的到处找,还能找得到人么?” “找不到也得找,殿下不叫咱们撤,咱们便不能撤,即使找上一个月,咱们也得……” “瞎胡说八道什么呢!”倏然间正在谈话的二人身后冒出一道声音,随后头上各自被赏了一个拳头,“乌鸦嘴!” 二人摸着脑门回过身,望着身后站着的男子,垂下了头,“金玄大人……” 金玄向四周扫了一圈,幸亏这会儿殿下不在,若是让他给听见了,准要爆发。 王妃已经失踪了四天。 殿下如今可谓是真的生人勿近,犹如一只炸了毛的猫,一点儿都不能惹着他,稍微不慎碰了他的毛,他便有可能逮谁咬谁。 虽说这比喻打的太不文雅,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无法想象要真是一个月都寻不到王妃,殿下会采取什么措施。 才这么想着,倏然间身旁的一个属下顶了一下他的肩头,“大人,前边好像有什么情况,飞沙走石的,诶,有两个人跑出来了……” 金玄听闻此话,抬头,正看见对面两名棕色衣裳的男子飞奔而来,面色一派焦急,他眼见着那二人奔到了他身前,朝着气喘吁吁—— “你们是齐王府的人么,我们家殿下在前头碰上一批歹人,请求支援。” 金玄道:“你们家殿下……?” “是景王!景王殿下!另,你若是知道齐王此刻在何处,烦请告知他,让他带着人去包围山头,他会等到他想找的人。” 金玄听闻此话,当即一惊,“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方才看见了君姑娘,被两名黑衣人带着正往山头去。” 第546章 你是她什么人? “好,我知道了。”金玄面色一喜,朝着身后二人道,“去,你们去通知殿下去山头,剩下的人,和我去支援景王殿下。” …… “青云,你这是往哪里走?”白云背着君离苏跑了一路,此刻已然累的喘气,“为何我们跑了这么久,连一点人烟都见不着?” “我也不认路,你问我?”青云此刻同样不轻松,眼见着跑得差不多了,找了一棵大树便往上靠,“刚才为了脱身,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跑,休息一会咱们还得跑,那蓝衣服的小子多半顶不了多久。” “别休息了,继续走。”白云说着,背着君离苏迈出了步子,“要休息也要坚持到天黑。你多耽误一会儿时间,咱们被追上的可能性就大了一分。” “你受伤比我严重,背上还多背着一个人,你就不累么?”青云喘着气跟上了他。 “我累又怎样?你帮我接手一会儿?” 青云白了他一眼,“那我也得有手才行啊,你没见我整只手臂都被冻着吗?” 白云不客气地道:“那你废什么话,我比你累,我依旧能走得动,你若是跑不动了,你便自己休息一会儿吧,我和离苏先走。” “你能丢下我,就不能丢下离苏?白云,你也重色轻友。” “有她,我能逃出夜冥山庄,但是有你能起什么作用?我算是欠离苏一条命了,你没有尝试过每日每夜作为试验品的痛苦,你没有生吃过毒蛇蝎子蜈蚣,所以你不明白好好活着有多重要,如果我们逃不了,我们都会面临这样的惩罚。” 白云的声音毫无波澜,“你若是想试试,那你就休息吧,总之我是不会让离苏落到那种地步的。” “白云,我们好像逃不了了。”青云抬眸木然地望着前方山头大批的黑衣人,以及每人手上的弓箭与背后的箭囊,哀嚎一声,“公子太可怕了,竟能猜到我们会走哪个方向?前有拦截,后有追兵,白云,我们完了。” 青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山头的一众黑衣人已经将手伸向后背的箭囊,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白云原先只是看着山路走,并未抬头,此刻听青云这么说,脚下步子一顿,抬眸望着前方山头上的众多黑衣人,顿时觉得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他们这么努力,依旧逃不掉? 然而下一刻,正中央的黑衣人倏然间朝两边退开了些,腾出了一片地方,似乎是在给什么人让路。 青云脸上的绝望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顿时敛起。 不对。 领头的这人不是公子。 来人一袭雪白锦衣华贵,身形高挑而袖长,眉眼如画,颜如舜华,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二人,三千青丝如流水一般倾泻在肩后,光洁的额头下,一双凤眸冷若寒池。 然而他的视线落在白云背上的那人,目光顿时一滞,犹如黑夜中倏然点燃了一抹亮光。 白云眼见对方又是打君离苏主意的,不由得退后了一些。 “这人我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青云抬头仰视着那人,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他能确定,他一定是见过的。 “把你背上的人放下来。”容浅的视线落在白云身上,语气冷然中带着隐隐威慑。 “你叫我放我就放,你是她什么人?”白云面巾下的脸毫无表情。 正在这个时候,青云忽然出声道:“我想起来,他好像是……” 但他说话的同时,容浅已经没有耐心,袖中蚕丝直直朝着白云射出,势如闪电一般,白云原本就不剩下多少力气,被容浅一下子勾住了脖颈。 这一瞬间,他的脖子便被蚕丝勒出了血。 “等等!”青云在这一刻大喊出声,“白云,他就是离苏要找的人,你快把离苏交给他吧!” 容浅听着这话,手中的动作一顿。 “王爷,误会,误会,你先放开他,我们把离苏还给你就是了。”青云说着,走到了白云身侧,本想将君离苏从他背上扶下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还是冻着的。 他总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根本不需要他搭手,容浅已经从前方的山头掠了过来,如一道轻烟一般。 下一刻,白云便觉得背后一轻,同时脖子上的束缚也消失了。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刚才若是自己执意不放下离苏,若是青云没来得及喊叫,恐怕这会儿他已经脑袋分家了。 那比丝线还细的东西,竟如刀锋一般利。 他转过头,望着身后的白衣男子,此刻他正坐在地上,一只手正搭在君离苏的手腕上,片刻之后,他握着君离苏的双肩,将她扶着坐起,让她背对着自己,而后他的双手搭在了她的后背,将内力通过掌心输送进她的体内。 这就是离苏念念不忘的男子吗? 容浅,早就听说了这个名字,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打量他。 这个名字,经常从公子的口中念出来,每回听公子说这个名字时,似乎总带着一股子怨恨的意味。 他是公子总想对付,但又对付不成的人。 离苏同他在一起,应该是很安全的吧。 白云将视线收回了,迈步便走。 “站住。”容浅的声音倏然响起,“本王暂且不管你们二人是谁,既然和本王的王妃在一起,那么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是自己乖乖地和本王回府,还是本王派人押着你们去?” “我们自己去,不劳烦殿下。”青云朝容浅如此道了一句,又走到了白云的身边,“你刚才想干什么?你想自己走么?你不管你身上的毒了?” “你真以为,除了公子之外,还有其他的人能解毒吗?离苏说她有办法,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毫无顾忌地和她一起逃走而已。” 白云淡淡道,“你难道还看不明白离苏么?她很会忽悠人,且她也不信任咱们两人,她只是利用你我出夜冥山庄,现在既然都逃出来了,干脆各自分道扬镳岂不是更好?她是王妃,王府什么高手没有?她需要我们么?你真以为王府缺手下么,就像夜冥山庄从来不缺杀手一样,与其等着让别人赶走,倒不如咱们自己识相点离开。” 第547章 你能再无赖些吗? “那我身上的冰蛊怎么办?”青云眼角一跳,“咱们好歹帮着她逃出了庄子,作为报酬,她给我取出冰蛊总行吧?她不收留咱们也就罢了,别留个蛊在我体内折磨我……” “夜冥山庄?冰蛊?”二人身后响起男子清冷的声线,“看来本王真的有必要好好审问你们一番了。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她是否跟你们达成什么协议?” 青云道:“她曾说过要我们跟她混。” “但你们二人似乎并不相信她,从你们话中听得出来,你们觉得她在利用你们。” 容浅嗤笑一声,“真是不长眼,她看起来像是言而无信的人么?但凡是她说到的,她必定做到,即使她利用你们,也会给你们回报,既然她曾经允诺过你们,本王允许齐王府多两个吃饭的人,但是,以后不要再让本王听见你们直呼她的名字。” “唔,出来了么……”倏然间一声低弱的女子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容浅面上划过一抹喜色,将抵在君离苏背后的手一收,任由君离苏倒在自己怀中。 “阿浅……”君离苏睁眼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容浅,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我是太想念你了么,竟然梦见你了。” “不是梦,醒醒吧。”容浅在君离苏胳膊上轻轻一掐。 君离苏察觉微微的疼痛,霎时清醒,“阿浅?真的是你?!” “不然呢?你失踪的这几日,我可是寝食难安呢,谁能想到你和相思出一趟门就给丢了,相思回府之后便告诉我,有人假扮成水玄,把她从你身边引开,打晕了她,等她醒过来时,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她气得险些撞墙。” “那她没事吧?” “我知道此事怪不得她,原本想惩罚她的,看你平日里那么宠信她,就放过她了。如今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真好。” 容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浅浅一笑,“离苏,我们回家吧。” 一声‘我们回家吧’顿时让君离苏鼻头一酸,低头埋在了容浅的肩颈上。 “嗯。” 容浅将君离苏横抱而起,转身,足尖一点掠上了山头。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君离苏在容浅耳畔道,“你就不好奇我这几天去哪了?经历了什么?” “谁说我不好奇了,这些回去再问,你能回来比什么都强,咱们回王府后再慢慢说,你饿不饿?” “我快饿死了。我要吃烧鸡!” “好。” “我要吃桂花糕!” “好。” “都要你亲手做的。” “好。” “阿浅,你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吧,人这么多,别让旁人觉得我弱不禁风。” “不放。” “……” 二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君离苏用过了晚饭之后,就被容浅抱上了榻,跟他讲述着在夜冥山庄的来龙去脉。 “已经动了胎气,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给我好好休息。”容浅绷着一张脸,道,“抱你进马车的一路上,你软得和一滩烂泥一样。” “你能换个好听一些的比喻么?”君离苏轻叹一声,“我若是不耍点手段,就不能离开那鬼地方了。” 容浅无言。 的确,她能独自逃出来太不容易。 “阿浅,我觉得蛊这个东西,当真是挺好用的,今后我想学着养蛊,你没有意见的吧?” “养蛊?”容浅眯了眯眼,“为什么忽然想学这个?你可知道,养蛊也是有危险的。” “这个世道哪里不危险?出个门都像是在和死神打招呼,人要是真的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如果一有危险我就退缩,那我是不是除了跟在你身后混,哪儿也不用去了?” “我还没反对呢,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容浅见她鼓着腮帮子,顿时失笑,“你想养就养吧,在王府里养,我就不担心你会出什么事了,让水玄看着你。” 君离苏听闻此话,顿时眉开眼笑,“真好。” “我什么时候不好了?”容浅斜睨她一眼,“你从夜冥山庄带出来的那两个笨蛋,你能确定他们叛变了么?” “确定。”君离苏点了点头,“白云我是一定能确定的,他受了那么多非人的对待,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离开夜冥山庄,那个地方就是他的噩梦。” 顿了顿,君离苏又道:“至于青云,怎么说呢,他是一个十分容易被怂恿的人,我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开始考虑背叛他的公子,综上所述,也只能说明他这公子实在人品太差,从不将人命当回事,对待自己人都十分凉薄无情,这样的主子,追随他都觉得心寒。” 容浅道:“那两人说,你从还未出庄子就开始昏迷,那么你必然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出来的,你带回来的那两个笨蛋兴许知道。” “现在若是让我去找夜冥山庄,我必然是找不到的,而他们两个,你甭指望了。” 君离苏叹息一声,“我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能听到他们的一些谈话,大多都是互相问往哪里走之类的,他们两个都是路痴,且夜冥山庄作为神秘人的地下势力,里头的人禁止随意出入,这两个家伙几年不出去一趟,只怕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容浅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这两个家伙似乎与你相处得不错?” “我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自然要感激我。” “仅仅只有感激,那便最好,若是他们敢动其他的心思……” “不会的啦,你别逮着个男子就当成情敌可好?” “可不能说是我小心眼,只能说是离苏太会招蜂引蝶。” “又胡说八道,我何时招蜂引蝶了?”君离苏白了他一眼,“你若是再胡说,我踹你下榻了。” “不行,地上湿气重,我这高贵的身子可经受不起。” “阿浅,你能再无赖些吗?” “可以。”容浅说着,伸手攀上了君离苏的肩膀,将她扳回了怀中,“虽然我一点儿也不无赖,不过既然是你要求的,作为好夫君,我自然是依你,你想要我怎么个无赖法?我上你下?等你肚子里的这家伙出来之后再说吧。” 第548章 你能恢复正常么? “走开。” “要不你上我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离苏你可别往外说,否则有损我的威严。” “滚粗!”君离苏终于忍受不住,抬腿狠狠一脚将容浅从床上蹬了下去。 “你真是越来越无赖了你。” 君离苏话音落下,却是好片刻都不曾听见回应。 “你不说话算个怎么回事?跟我闹脾气呢?” “上来,我数三二一,你若是不上来,你就睡地上吧你,三,二……” “阿浅?” 君离苏数到二,眼见身后没有半点儿动静,终于察觉到奇怪,翻过身一看,却见容浅背对着她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君离苏一惊,连忙下了榻去扶容浅。 怎么踹下榻人就给昏迷了呢?床才这么点儿高度啊,至于让他摔晕了么? 然而容浅确实是晕倒了。 君离苏面色焦急,正要将他扶到榻上,却见他的睫羽颤了颤,似乎要睁眼。 君离苏一喜,眼见容浅在下一刻睁开了眼,松了一口气,随后道:“阿浅,没事吧?方才敲到哪了么?” 容浅神色迷茫,唇启,轻声道:“疼……” “疼?”君离苏连忙道,“哪里疼?摔哪了?” “头疼……”容浅摇了摇脑袋,随后才望着君离苏,“你是谁?” 君离苏:“……!” “我这是在哪儿?”容浅望着周围的景物,面上全是不解,最终视线落在君离苏的身上,“姑娘,你怎么能穿得这么少?” 此刻君离苏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中衣,领口微敞着,依稀能看清里头的抹胸。 君离苏听着容浅的话,彷如一道惊雷劈在头顶。 “阿浅,你别跟我开玩笑。”君离苏面如土色,“咱们正常点行吗?” “我没有开玩笑。”容浅扶了扶脑袋,垂下了头,“头好涨,为何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是谁?” 君离苏顿时瘫坐在地上。 她没有看见,容浅低头之际,凤眸之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再抬头时,容浅依旧一脸迷茫,“你又是谁?” 君离苏翻了个白眼,“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儿究竟是哪?”君离苏发愣之际,容浅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也不知道么?” “阿浅,你玩够了么?”君离苏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之色,“你想整我,也犯不着用这一招吧?” “我整你?”容浅听着君离苏的话,愈发不解,“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只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总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既然与我在一起,想必知道我从前的事对么?” “容浅,你再继续给我装。”君离苏磨着牙,“一点也不像!能不装了么?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睡不睡觉了?” “姑娘请自重。”容浅朝后微微退开一分,面上毫无表情,“我能拜托你多穿件衣裳么?” “我请自重?”君离苏气笑了,“你每回都不用打招呼就将我往榻上拐,又亲又抱,你自重过了吗?我从前叫你自重的时候你听进去了么?如今拜过堂成过亲孩子都有了,你倒叫我自重了,你不觉得自己矫情么?我最后说一遍,起来,上榻,否则你以后就睡地上吧,我困了,没兴趣和你玩。” 君离苏躺下的那一刻,容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叫什么,这是哪里。” 然而君离苏已经懒得搭理他。 本以为容浅没多久便会自己上榻来睡,但君离苏躺了许久身后却没一点动静,这让她有些躺不住了,回过身一看,但见容浅依旧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阿浅,你到底想怎样?”君离苏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装,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 容浅望着她片刻,淡淡开口,“姑娘……” “姑你的头!”君离苏低斥一声。 听着容浅喊她姑娘,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我只是问个问题,你为何就要这么凶?”容浅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无辜,“我是做错什么了么?” 君离苏:“……” “阿浅,我错了,别整我了成么?”君离苏伸手揉着额头,“算你狠,我请你别拿失忆来唬我。你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容浅闻言,只是望着她不说话。 君离苏不得已,只能从榻上下来,到了他跟前,“你能恢复正常么?大不了我写份誓言书,立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人,不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牵扯,行不行?” “好啊。”容浅一改原先的迷茫态度,这一刻倏然间眉开眼笑,“那你写吧,要说话算数,诚信做人。” “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君离苏眼角剧烈一抽。 即便猜到容浅是装的,他一瞬间的变脸却依旧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本以为他还要和她装上一会儿的。 “下次不要随便踹我下床了。”容浅慢条斯理道,“万一哪天真的给你踹失忆了,你哭都来不及。” “呵,就在你刚才醒来问我是谁的那一刻,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但很快我便反应来你是装的,以你的功夫,让我踹下榻就失忆?这概率比母猪上树还低。” 君离苏瞪了他一眼,“尽管你言语再到位,神态却不足,你对我没有陌生的感觉,又怎么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失忆?真是脑子进水。” 言罢,冷哼了一声,背对着容浅睡了。 容浅无声一笑,在她的身旁躺下,揽过她的腰肢,随即也闭上了眼。 …… 第二日一早,君离苏让人将白云和青云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这两人一进王府,就被阿浅派人关进了柴房。 “二位,考虑的怎么样了,是想跟着我混呢?还是要走人?” 君离苏坐在椅子上啜着茶,云淡风轻地道,“我之前说的都算数,你们若是想留下,自当给你们好的待遇,当然,你们要是想走,我也绝不强留,还会给你们准备好盘缠。你们自己看吧。” 白云青云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朝着君离苏齐齐道:“我们留下。” 第549章 再一次落在他手里 “那好。”君离苏淡淡一笑,“你们选择跟着我,我只有一个要求,忠诚,这是最基本的。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称呼,你们应该和府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王妃,以后可不能再叫离苏了,否则咱们殿下要不高兴的。” 二人闻言,齐齐应道:“明白了。” 君离苏笑道:“很好,先去找水玄吧,看看你们公子给你们下的毒,他是否能解,若是水玄解不了,回头叫月无忧老前辈来解。” …… 用过早点之后,君离苏挽着容浅的胳膊出了王府,在帝都的街道之上闲逛。 二人一路相携,去了帝都一家新开的铺子——琳琅阁。 君离苏踏进了店铺中,一眼望去,这店铺极为宽敞,四壁挂着的衣裳果真是风格各异,她随手摸了摸边上挂着的一件,手感果然很好。 “这位姑娘可真有眼光。”边上一名侍女眼见君离苏穿着极好,上前道,“就您手上的这条雪白的衣裙,我瞅着很配您呢,图样简单,很少有人能衬得起这样的衣裳,但姑娘你,穿上必定出尘脱俗。” 君离苏淡淡一笑。 这侍女嘴巴真跟抹了蜜似的。 不过这件衣服确实合她的心意。 “姑娘要试试吗?”那侍女手中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头有换衣裳的偏房。” “阿浅,我去试试衣裳,等我一会儿。”君离苏朝着容浅笑了笑,便随着那侍女走了。 几步到了一个朱红色的小门前,侍女替她开了门,“姑娘请。” 君离苏拿着衣裳走了进去,将门关了上,正准备解下身上的腰带,倏然间察觉脚下的地面一空,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在下坠中。 什么情况? 她朝下一看,已经能看到地面,幸而不高,不至于摔了她。 她必须护着腹中的孩子。 落地之时,君离苏就着地面一滚,安稳着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抬眼,却看见一道蔚蓝色的身影。 来人背对着她,这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而对方转过头来时,君离苏眼角一抽。 “是你!” 这蓝衣面具男子,可不就是之前那个掳走她的神秘人,夜冥山庄的混蛋公子。 君离苏蹙了蹙眉,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见这个人。 而且—— 这机关显然是一早就设计好了的,否则她也不会一踏上便一脚踩空了。 这个地方,竟然是这混账王八的地盘? 还真是倒了大霉了,竟然会来他的地盘。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是么?”清朗的男子声音在前方响起,蓝衣男子望着君离苏,面具之下的唇角轻扬。 君离苏拧了拧眉头,抬眼看了看头顶,大概不足两丈的高度,她在思索着,一口气上去不被蓝衣男子拦下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高。 他恐怕是不会放过她的。 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夜冥山庄,哪能再一次落在他手里? 君离苏转了转眼睛,阿浅此刻还在上头,自己若是现在大喊出声,他能听得到吧? 想到这儿,君离苏倏然抬头,正要叫喊,对面的人影却势如闪电一般冲了上来,下一刻她便觉得喉咙被人扼住,一下子发不出声音。 君离苏冷眼望着眼前的蓝衣男子,目光如箭。 “君离苏,你不用这么瞪着我的。”蓝衣男子望着君离苏,低笑一声,“我自然是不会掐死你的,但我若是不掐着你,就怕你会叫喊出声,这样吧,你若是答应我你不会喊叫,我就松手,同意的话,你眨眨眼。” 君离苏听闻此话,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看上去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一看就是敷衍我的,罢了,为你防止你耍花招,还是让你昏睡比较好。”蓝衣男子如此说着,另一只手抬起,朝着君离苏一挥衣袖。 淡淡的香气传进鼻翼之中,君离苏失去意识前,心里问候了一遍蓝衣男子的祖宗十八代。 她真的不想再回一趟夜冥山庄! …… 君离苏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床幔。 君离苏微微偏了偏头,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一个并不陌生的屋子。 她曾经在这儿也呆过那么几日,就在不久之前。 又一次来到夜冥山庄,她并不意外。 早在昏迷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蓝衣男子可能会把她带来这儿,毕竟,这个地方连容浅都不知道。 她才从这个地方逃出去!才和阿浅团聚了一天!又他大爷的进来了! 之前逃走的时候,还没走出山庄就昏迷了,是白云和青云将她带出来,那两个路痴在山里饶了大半天,差点儿走不出去,因此,依旧没有人记得来夜冥山庄的路。 所以她不能指望那两人给容浅带路,这一次,若是想出去,依旧要靠自己。 上一回说服白云青云,简直就是靠的运气,但这一次,恐怕没有那种运气了。 君离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地发现她竟能活动自如。 蓝衣男子难道不用迷药来控制她的行动么? 她试着运功,却发现,一点儿真气也提不上来。 君离苏耷拉下了肩膀,果然,蓝衣男子没有那么好心,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来抑制自己的内功,即使她的活动不受限,内功也提不上来,她也蹦跶不了。 君离苏下了榻,迈步走到了桌子边,才坐下,便听得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下一刻,有人推门入内,君离苏抬眸望去,来人一身白色衣裙,双十年华,面如芙蓉。 女子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她望着君离苏,面上并无表情,只是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一言不发便要转身离开。 “幻竹,又见面了。”君离苏眼见对方不说话,率先开口,“再一次碰上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此女才被她坑了一次,难道就一点儿也不记仇么?不像。曾听青云说,幻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 “君姑娘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么?”幻竹转过了身,望着君离苏,“我只想说,你好计谋,好手段,难得有人的伪装可以骗过我的眼睛。” 第550章 你自己送上门的 君离苏怎会听不出幻竹话里的嘲讽,想必对上次的事情还是挺在意,便淡淡一笑,“说实话,你自以为自己观察力很好,那只不过是你以为的罢了,我这样的伪装水平,外面的世界多得是,由于你长期在夜冥山庄,庄子里没几个人敢得罪你,于是你自然有不小的优越感,在我看来,你就如同如井底之蛙。” 君离苏说着,轻挑眉头,“你若是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心险恶。就你如今这样,也就只能在夜冥山庄混一混。” “你……”幻竹闻言,蹙了蹙眉,显然君离苏的话令她十分不悦,“我之所以不与你计较之前的事情,是因为公子不想与你计较,否则,我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你莫要太过分了。” “怎么?还不让人说?”君离苏挑了挑眉,“说你是井底之蛙你还不信,你自己老实说,你出过庄子多少次?如你这样的大好年华,不出去逛一逛外面的花花世界,反而蜗居在这样一个地方,真是太可惜了,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你的青春不在,到时候后悔晚矣。” “你不用试图激我,我不会像白云和青云那么好骗。”幻竹冷笑一声,“那两个叛徒,我若是碰不上他们,那是他们的运气,若是有一天再给我碰上,我会让他们知道当叛徒的滋味,呆在这山庄里又如何?这原本就是我的使命,这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你与其在这儿激我让我带你出庄子,你还不如自己去与公子求。” “我去求你们公子?你想多了。”君离苏呵呵一笑,“就你们公子那种人,你以为你让步,他就会也让步么?不,他只会更得意罢了,幻竹,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但我所言却不是忽悠你的,我可没有挑唆你带我离开,我只是劝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真的。” “有什么好看的。”幻竹冷哼一声,“不也都是人,外面好吃的好玩的,夜冥山庄也有,赌场酒馆,山庄里也有,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对外面的世界没兴趣。” 幻竹话虽如此说,但君离苏发现,她的底气并不足。 “有没有兴趣,你自己心里清楚。”君离苏轻描淡写道,“你们夜冥山庄里的人脑子普遍不灵光,就是因为太没见识,你们公子对你们真是残忍,让你们为他出生入死,却从不带你们在外头逛一逛。” “住口。”幻竹眉头紧蹙,“你休要一而再再而三议论公子,他对你已经十分客气,也请你客气一点。” “好,那我就先不说了。”君离苏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淡淡道,“请你每样试吃一遍。” “你以为会有毒?”幻竹瞥她一眼,“公子若是想杀你……”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让我死,但我不保证他在饭菜里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请你试吃,谢谢。” 幻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拿起了筷子,果真将每一道菜都吃了一遍。 君离苏眼看见她吞下去,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儿——蓝衣男子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忠心不二的人的。 幻竹分明已经对自己十分不满,不为上次的事儿报复也就罢了,听着自己如此不客气的言语也不发作,如今自己还叫着她试菜,她其实可以不必理会,却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办了。 想必是照着蓝衣男子的吩咐做的,所以,幻竹竟对自己没有一点儿为难,有气也是憋着。 试吃完了最后一道菜,幻竹将筷子搁下,“现在你可以放下戒心了罢?你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儿,我走了。” 话音落下,她便转过身朝着门外而去。 看着幻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君离苏的目光收了回来。 按着幻竹刚才说的话,岂不是说明了,她是被蓝衣男子派来伺候外加看管自己的? 君离苏摸了摸鼻子,拿起了筷子,吃饭。 总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用过了饭之后,她起身打开了门,门外竟是一个守卫都没有,但她知道附近必定有人,只是隐藏在暗处罢了。 看来蓝衣男子并没有对她限制太多,她可以离开屋子四处闲逛,但是她再怎么逛,也出不了这庄子。 君离苏走到了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空中一轮皎月,伸手托腮。 也不知阿浅现在如何了,逛个街买个衣服也能中了招,他多半已经气炸了吧。 不得不说蓝衣男子这一招真的是挺新鲜的,完全让人防不胜防。 “在想什么?”倏然间身后响起了清朗的男子声线,将君离苏的思绪扯回了。 君离苏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还能想什么,想我应该想的人。” 身后的人顿时就静默了。 “你这人频出阴招,跟你玩实在是太不好玩了。”君离苏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打算再给我喂个什么药,种个什么蛊的,以此来要挟阿浅,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是怎知道我会去那家店的?” “你放心吧,这次我可不会再想着给你下什么药了,这样的招数太不新鲜,且,这几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够逃出我这山庄的人,这让我对你十分欣赏。”蓝衣男子说着,到了君离苏身旁坐了下来。 君离苏侧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欣赏不欣赏的,她以为她会信他那套鬼话么,如蓝衣男子这样毫无原则的人,他说的话,可信度实在是低。 “你知道你为何会再次落在我手里吗?”蓝衣男子说到这儿,笑了一声,“你和容浅去的那家成衣店,是我的产业,这回可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原来是你开的。”君离苏瞥他一眼。 “不错,我早知道你平日无事喜欢逛街,那个机关就是特的为你设计的,原本就是想找个机会引你去那家店里。”蓝衣男子云淡风轻道,“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我想方设法来引你,你却自己来了。” 第551章 对公子说话客气点 “原来是你开的。”君离苏瞥他一眼。 “不错,我早知道你平日无事喜欢逛街,那个机关就是特的为你设计的,原本就是想找个机会与你去那家店里。”蓝衣男子云淡风轻道,“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我想方设法来引你,你却自己来了。” 君离苏斜睨他一眼,“从我掉入陷阱之后,不管是谁想要救我都是来不及的,换衣裳总是需要时间,他们不知道我落进了你设的陷阱里,等得久了便会起疑心,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你带着我出去了。” “不错,就算是容浅也来不及救你,我掳你出去的时候,他多半还在上面等着呢。”蓝衣男子悠悠道,“容浅一定会拆了我的店,包括每一块地砖都可能被他拆掉,且,根本没有人能安抚得了他,因为他发火的时候,安抚他的如果不是平日与他走得近的人,那基本是在找死。” 君离苏:“……” 她竟无法反驳。 的确,如果不是熟人,纯粹是撞枪口。 “你疑惑么?为何我这么了解容浅,还总是喜欢去挑战他的底线?”蓝衣男子悠悠开口。 君离苏不语。 “现在的容浅比起从前的容浅,变了不少。”蓝衣男子淡淡道,“从前,他十分冷血无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容浅不像从前的那个容浅了,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表情,不再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你成了牵动他喜怒哀乐的一根弦,让他开始变得像个正常人。” “我若是做不到牵动他的喜怒哀乐,便也做不成他的王妃。”君离苏斜睨了一眼蓝衣男子,“你与他究竟有什么过节?我至今还不知你的身份。” 蓝衣男子闻言,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你不妨猜猜?” “羡慕嫉妒恨?”君离苏的声音不咸不淡,“或者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多次算计他不成功,如今却想靠着我取胜,就算赢了,你的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蓝衣男子眯了眯眼,“你说话倒真是不讨人喜欢,你可知,你现在所处的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不是应该尽量和我说好话么?” “和你说好话你能放我出去?”君离苏挑眉,“那我说,公子,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足智多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了,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好话了,现在你能放了我么?” 蓝衣男子:“……” “看吧,跟你说好话也并没有什么用。”君离苏不咸不淡道,“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呢?好听的假话,难听的真话,你比较喜欢哪一种?不过你喜不喜欢不重要么,重要的是我想不想说。” 蓝衣男子望着君离苏片刻,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我早知道,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的。”蓝衣男子说着,顿了顿,继而道,“若是在容浅之前你能认识我,我必定也能对你千般好……” “若是在他之前认识你,也并没有什么用,你这样的性格不是我所喜欢的。”君离苏忙打断他的丰富想象。 “……”蓝衣男子静默片刻,“我这性格怎么了?” “卑鄙无耻,不近人情,就连对手下的人也不宽容,虽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却还是觉得你很不讨喜。” “……” “你是头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贬低我的女子了。”蓝衣男子并不因君离苏的话而生气,反而是叹息一声,“恐怕以后很难遇见一个像你这样不好摆平的女子了,你若不是容浅的王妃,我定然不会将你关在这儿,可惜你是,我又不好将你放了。” 君离苏只当没听见。 “天色不早了,该睡了。”她道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起了身。 实在觉得与蓝衣男子聊天毫无意义。 而她才起身,蓝衣男子竟也跟着起了身,“是不是觉得,与我无话可说了?” 君离苏心道一句原来你也知道,但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哪里,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犯困了而已。” “既然困了,那么我似乎也不好打扰了。”蓝衣男子朝着君离苏淡淡一笑,“那你便先歇着吧,今夜就先聊到这儿了。” 他说完之后,便很是干脆地转身离开了,君离苏冷哼一声。 今夜就先聊到这儿? 但愿以后没有机会与你聊天。 如此想着,她便要回到自己的屋子,却没有想到,才要进屋,便听得身后有衣裳翻飞的声音,她脚步一顿。 “你若不想找死,以后便对公子说话客气点。”身后响起女子清凉的声音,“也许现在公子是觉得你有趣,这才不和你计较,你若是一直对公子如此无礼,难保哪一天会受到严惩,你真当公子好脾气不成?” 君离苏微一挑眉,转过身望着来人,“幻竹,我该感谢你的提醒么?你这话是在关心我?” 君离苏此话一出,成功地看见对面的幻竹唇角一抽。 幻竹当然不可能是关心她,不背地里折腾她就算客气了,幻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不惯自己在蓝衣男子面前如此嚣张而已。 但她想逗弄幻竹,便刻意将其的意思曲解。 而幻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我不想和你说笑。”幻竹冷冷道,“你该清楚你自己如今的处境。” “我很清楚。”君离苏呵呵一笑,“又不是没来过这儿,你不用再提醒我了。” 她唇角噙着笑意,转身就将房门给关上,将门外女子的视线隔绝。 但她关门了,门外的人却没有离开。 “你是想在外头陪我一夜么?”君离苏用调侃的语气朝着门外的人道。 门外的女子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呢?” 君离苏:“……” 作为蓝衣男子左膀右臂的幻竹,竟然沦落成个看门的了……还是说因为上一次的疏忽,被自己给逃跑了,于是乎这就算是对她的惩罚?让她成了自己的侍女了。 送饭外加看门,确实是与侍女无异了。 也难怪幻竹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愤懑,却又碍着蓝衣男子,而不能动手报复。 第552章 你可别太得意 君离苏又瞥了一眼窗子外站着的人影,转身走向床榻。 即便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还是该吃吃,该睡睡。 …… 第二日,君离苏醒过来的时间,比平时早了许多。 她下了榻迈步到了纱窗边,将窗子推了开,外头日头才升。 不在齐王府,果真还是睡得不习惯。 习惯了容浅的体温,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余光突然间瞥到一道人影从远处而来,君离苏抬目望去,这一看,让她眉头微微一挑。 来人一袭蔚蓝色的锦衣,玉冠束发,面具遮脸,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手上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瓷碗还冒着热气,碗边上还搁置着一盘糕点,这应该是早点。 这厮是来给她送早饭的? 眼见着蓝衣男子走近了房门,君离苏面无表情道:“公子一大早这么清闲,跟下人抢活干?” 送早点这种事,一向是下人做的。 “是呢。”蓝衣男子朝着她淡淡一笑,“而且,还抢赢了。” 君离苏很想赠他一个白眼。 你是主子,你了不起。 君离苏微微偏开了身,让蓝衣男子能进入屋子里,随后也走到了桌边坐下,望着托盘上的东西,淡淡道,“这粥有点儿多了,我能否请公子一同吃呢?” 话落,她朝着还站在屋子外的幻竹道:“麻烦你再去拿一个碗来。” 幻竹望向了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道:“去吧。” “想不到你会邀我共进早膳。”蓝衣男子道,“虽然之前已经吃过,不过既然是你邀请,那么便再吃一点儿。” 君离苏也不回话,只等幻竹将碗和汤匙拿来了,她将面前的粥拨了一半到那个碗中,而后推给了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什么也没说,拿起了汤匙。 君离苏同样舀起了一口粥,抵在唇边,作势要吃却没吃。 而蓝衣男子已经吃了一口下去,抬眼,见君离苏还没吃。 “看着公子吃的这么轻松,我就放心了。”君离苏如此说着,终于将那粥吃了下去。 蓝衣男子:“……” 幻竹:“……” 原来君离苏并不是吃不下好心分他,而是让他当试吃的。 “你!”幻竹望着君离苏,眉头拧起,似是想呵斥,蓝衣男子却抬起手,朝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幻竹只能闭了口。 “想不到你如此多疑。”蓝衣男子并不生气,朝着君离苏淡淡道,“也罢,你总担心食物有问题,那这样吧,往后的食物,都让幻竹给你试吃好了。” 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公子,我并不是之针对你,但凡我出了门,就是这么小心警惕的。” “只有在齐王府的时候你才安心么?”蓝衣男子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那是自然。”君离苏不咸不淡道,“齐王府是我的家,如果在自己家都没有安全感,那么也太说不过去了。” “就这么想回去?”蓝衣男子手中的汤匙搅着碗里的粥,“你来这夜冥山庄才一天,我都还没好好招待你,这一回我可是把你当成客人的,你的安危,我可以和你保证。” “客人?”君离苏笑了一声,“你见过哪家的客人想要离开,主人奋力阻挠甚至对其囚禁?不说漂亮话,如今我与阶下囚无异,你究竟想干什么?左右你也不会放了我,倒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十分不喜这虚头巴脑的假客套。” “离苏,你这话可就严重了。”蓝衣男子叹息一声,“我对你是真客套,可不是假客套,至于我想干什么,你猜?” 君离苏:“……” 猜他大爷。 “好了,离苏,你且就在这儿安心地住几日。”蓝衣男子起了身,“有什么需要的,你大可吩咐下人,不用太客气,你可以将夜冥山庄当做自己家一样,在这儿,可不比齐王府差。” “你即使把这儿整得和皇宫一样,都比不上齐王府。”君离苏面无表情道。 “那就随你布置,你可以把你的房间布置的和齐王府一样,我不介意的。” “只是房间,顶什么用,出门不还是另一片天地?” “那就划个院子给你玩玩,随你高兴怎么布置吧,齐王府的树木假山河湖,你都可以让人弄的一模一样,包括湖里要什么花什么鱼,假山要多高要种什么树,你决定便好。” “你何不把齐王府的下人也给我搬来?”君离苏瞥他一眼,“顺便再把容浅也搬来,那我就真的可以安心住在这儿了。” 蓝衣男子:“……”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耳畔的脚步声远了,君离苏便低着头继续喝粥。 正吃着,倏然间一道白影直奔她而来,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拍上了桌子,一声震响,差点儿把碗里的粥震到她的脸上。 君离苏抬眸,望着眼前眸光喷火的幻竹,“你作甚如此激动。” “若不是你对公子还有用,我当真想一刀捅了你。”幻竹冷眼看她,“你总有一日会为你的不知天高地厚付出代价。” “你想把我怎么样?”君离苏毫无惧色,不咸不淡道,“你们公子都拿我当客人,你想把我如何?” “你因为我真就不敢动你。”幻竹冷笑,“你可别太得意……” “你喜欢他?”君离苏不等幻竹说完,倏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幻竹顿时一哽,望着君离苏的眸光有点儿呆滞。 “你的表情还能再可爱点儿。”君离苏悠然地吃了一口粥,“你对他,已经不单单是属下对主子那种忠诚了,你对他还有爱慕,真让人有点儿想不到呢,上一次来夜冥山庄,我竟没看出来,那时候你很淡定的,但这一次,你显然浮躁了许多,因为涉及到他,所以你不能再淡然,因为踩到了你的底线,所以你愤怒?”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幻竹移开了目光,“我对公子,只有忠诚。” 第553章 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通常一个人被揭穿了感情不愿意承认,就会心虚,眼神左右漂移,目光不自然,就像你现在这样。”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块糕点继续悠然地啃,“原来他那种人也有人喜欢啊……” “你说够了没有!”幻竹低斥。 “还没。”君离苏道,“你要知道,下属喜欢主子有多悲哀么?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主子,你把他当成天神一样,他却只拿你当属下,你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回报,我好心告诉你,单相思是很苦的……” “用不着你管!”幻竹的面容又恢复到了冷冽,再次出口的声音也平静了,“是下属就该有下属的觉悟,我从不奢求公子能在我身边停留,我本是一介孤女,被他收留,我一早知道配不上公子,所以,我对他仅有忠诚而已。” “说得非常好听,但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君离苏浅浅一笑,“我轻易就能看穿你的心思了。” “一派胡言。”幻竹轻哼一声。 君离苏听着她的话,抬眼却见到她眸中的复杂之色,徐徐道:“我也是女子,怎么会不了解女子,他的几个得力下属,就你这么一个女子,没人与你竞争,你就没觉得烦恼,但要是有一日,他真的中意了一个人,那个人还不是你,那你就知道苦了。” 君离苏说到此处,淡淡一笑,“女人就是这样,自己喜欢的若是不喜欢自己,那么最好也别喜欢其他人,这样还能接受,但要是他哪天钟情别人,那就……” “你跟我说这些有何意义?”幻竹倏然间回过了头,目光紧紧盯着君离苏,“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自己难道没发觉,公子对你的好么?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宽容,你说话那么没轻没重,他还不与你计较,即使他真的只是想利用你,但他对你,起码也是不同的,或许是因为你是这几年中唯一能成功逃出庄子的人,他对你有些欣赏。” “欣赏?”君离苏嗤笑,“我用不着他欣赏我,我从不想与算计我的人客套。” “但公子待你不薄……” “不薄?”君离苏笑着打断幻竹的话,“嗯,不薄,当初决定把我培养成杀手的那人一定不是他本人喽?你会告诉我,那是有人假扮他的么?” 幻竹被噎了一下,霎时哑口无言。 “好了,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与你斗嘴的。”君离苏适当收起了过激的言论,淡淡道,“幻竹,你说,他待我不薄,那么你怨恨我么?” “怨恨你又怎样?”幻竹冷哼一声,大方承认,“不错,我的确是有些怨恨,可公子偏偏指定我来照顾你,我虽讨厌你,却也明白你对公子还有作用,我不会动你,你若是死了,只怕事情要更糟糕了。” “我很佩服你的这种忠诚。”君离苏朝着幻竹淡淡一笑,“不过,你想不想自私一次?就一次?你也知道我不能死,也知道你家公子对我较为不同,这样如何?你将我放了,让我回到齐王府,容浅与他的恩怨迟早会结束,而他必定是输的那一方,届时,看在你放我的面上,我们不杀他,将他留给你,怎样?” “简直笑话。”幻竹不屑的轻笑一声,“你怎知公子一定会输齐王?就算从前不敌,现在有了你作为把柄,公子也不会输,你当我那么天真那么好骗?放了你,那才是害了公子。” “你果真目光短浅。”君离苏斜睨她一眼,“你的话,从原则上分析是没有错,我是一个很好的把柄,但,我不会让他要挟到阿浅,若是牵扯到阿浅的安危,我会自裁,让阿浅不再有后顾之忧,届时,阿浅暴怒,你家公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你们下手那么多次,哪一次得手过?” “你不用再说了。”幻竹冷硬道,“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君离苏望着她片刻,道:“也罢,那你就不要打扰我休息了,下去。” 幻竹闻言,果真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君离苏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微眯。 幻竹心下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吧……至少她的心如今应该不平静。 那么自己能做的,就是适当再加把火。 …… 傍晚时分,君离苏咳嗽不止,面色泛红,大夫确诊出得了风寒。 “下午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成这样了。”幻竹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君离苏,蹙了蹙眉头,望着她微红的脸颊,拿毛巾拧湿了敷在她的额头上,这是最常见的退烧方法。 敷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频率很快。 不多时,房门被人打了开,蓝衣男子踏了进来,望着榻上的君离苏,瞥了一眼床头前的幻竹,“怎么回事?” 他开口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冰冷,不悦之色明显。 幻竹心下一沉。 是自己照顾君离苏的起居,所以君离苏生病了,自然是自己照顾不周了,公子这话,分明是责怪。 “属下也不知道……”幻竹垂着头道,“分明白日还好好的……” “我不是叫你跟着她寸步不离的么?”蓝衣男子面无表情,“她何时病的你都不知?” “属下……”幻竹咬了咬唇,从榻上起身跪下,“是属下的过失,属下愿意受罚。” “回头自会罚你。”蓝衣男子的语气听不出波澜,“现在,去厨房熬药。” “水……”就在二人说话这一会儿,榻上的君离苏嘀咕了一声。 只是这么一个字,顿时让蓝衣男子的视线从幻竹身上转移了过去。 “我要水……”君离苏又嘀咕了一句。 蓝衣男子什么也没说,转过身便朝着桌子走去,倒了一杯水又回到了床头旁,将君离苏小心翼翼地从榻上托起,而后将茶杯的边缘抵到她的唇边,小心翼翼地灌了进去。 他身后的幻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后起了身,朝着房门外而去。 第554章 容我找个机会 幻竹离开不久,君离苏也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君离苏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头上的湿毛巾取下,“我生病了么?”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蓝衣男子将毛巾拿了过来,重新拧了一遍,又敷回幻竹的头上,“应该是着凉了,你下午做了什么?” “和往常一样,闲得无趣在屋子里看了看书,而后沐浴更衣。”君离苏道,“风寒这种事儿,说不准,有时候忽然就来了,你也没办法的。” 君离苏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听着外头似乎有脚步声近了,她道:“我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见你在教训人,你是在责备幻竹么?其实这事儿倒也怪不得她么……” “你用不着替她说话。”蓝衣男子将君离苏的话打断了,“夜冥山庄自有夜冥山庄的规矩,办事不力就要受罚,要是轻易放过了,下次她还是会疏忽的。” 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正好走到门口的幻竹脚下的步子一顿。 君离苏瞥见屋子外一抹一角,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不罚她了吧?” “罢了,认识你到如今,你甚少要求我什么。”蓝衣男子挑了挑眉,“难得要求一次,我岂能不答应,那就饶过她这次了。” “公子,药熬好了。”倏然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女子声音。 蓝衣男子头也不回,“你听见了么,这一回,不罚你了,念在你跟着我这么些年的份上,下不为例。” “谢过公子。”幻竹垂下了眼眸,端着药碗走近床头。 本想喂君离苏吃药,却没想到,蓝衣男子竟拿过了她的碗。 她一愣,随后心又是一沉。 她从来不知道,他会容许一个女子一次又一次忤逆他,对他不敬,生病的时候,还能让他亲自喂药。 “我有手,我自己可以来。”君离苏望着递到唇边的药汁,蹙了蹙眉,“这玩意最好不要一口一口喝,是折磨,应该一口气灌下去。” 话落,君离苏拿过蓝衣男子手中的药碗,却见药还冒着热气。 “就算要一口气灌下去,也等它凉了些再灌吧。”蓝衣男子笑了笑,“就这么灌下去,嘴还不起泡了?” 君离苏:“……” 接下来的时间,又与蓝衣男子闲扯了一会儿,等到药终于不那么烫了,君离苏将药汁一口气灌下去了,而后道:“我想休息了。” “既然这样,那我便先回去了。”蓝衣男子淡淡一笑,“明日再来看你。” 君离苏也没有回答他,只等他离开了,便躺回了榻上。 想不到傍晚洗的那个冷水澡还有点儿用处。 她猜到蓝衣男子会嘘寒问暖,毕竟……他总是喜欢扮演风度翩翩的人,从见他开始便是如此,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伪装。 所以,他的关心究竟是几分是真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在旁人看来,他是很关心她的。 即便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属下,至今也不是很了解他的性格吧。 看幻竹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了,纠结中带着点点怨念,怨念里含着道不清的复杂,她也是属于那一类,容易被感情冲坏了头脑的人。 “你怎么还不走?”君离苏瞥了幻竹一眼,“我都说了,我要休息了。如果你是想留下来道谢,那么不必了。” “道谢?”幻竹冷哼了一声,“你是在提醒我,你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公子的主意?我一点儿也不想谢你,方才,我即便是挨罚,我也不希望是你开口让我免去责罚。” 如果君离苏的话依旧不能动摇公子的意思,那么便说明她在公子心中也没有多大的地位,但君离苏竟然轻而易举就改变了。 “你何必自讨苦吃?”君离苏状若叹息,“你们夜冥山庄的规矩应该挺严,好不容易逃过了责罚,我要是你,我该暗自欣喜才是,而不是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了,我要睡了,你下去。” 说完,她便也不再搭理幻竹,倒头便睡。 而她才背过身的那一刻,便听得身后的人道—— “今日下午你与我商量的那件事情,我可以……考虑考虑。” 君离苏背对着幻竹,星眸一睁,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考虑考虑……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有七成的概率是答应了,说是考虑,只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你说什么?”君离苏转过身,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好似才回过了神。 “我说……下午你与我谈的话,我会考虑的。”幻竹望着她,淡淡道,“你说,我该自私一次,我跟着他这么久,还真没自私过,我看出他对你是不同的,你这个人质,与其说能帮到他,倒不如说是碍事,对人质动心,他已经输了一半了。” “那我在这儿谢谢你了,算是我欠下你一个人情。”君离苏朝着幻竹笑了笑,“若是可以,我回府一定要劝阿浅,将来你们公子落在他手里,一定要留你们公子的性命。” 这话当然是假的。 蓝衣男子这家伙,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的,不狠狠教训一回,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但如今,她在幻竹面前只能扮演一个老好人,一个希望以和为贵的人。 “若是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那便是最好。”幻竹淡淡道,“我只为了公子不受伤害,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答应过我的事儿。” “不会忘。”君离苏朝着幻竹淡淡一笑,“筹划筹划吧,我说话算数。” 幻竹沉吟片刻,而后道:“容我找个机会吧。” 话落,她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君离苏在幻竹身后叫住了她,“如果我逃走了,作为看守我的人,你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个就不劳你担忧了。”幻竹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可以装作不知情,就当是你自己逃跑的,我顶多就是个疏忽罪,我跟了公子那么多年,他应该会相信我的。” “但他的手段相信你也清楚。”君离苏道,“就算是疏忽,他也不会轻饶。” 第555章 什么声音? “你这算是关心?”幻竹转过头望了君离苏一眼,“我又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后果,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然是想好了,惩罚,顶多就是扔进千蛇洞让蛇咬,还能怎么的,你要真那么好心,就遵守你的承诺就好,我无法劝公子收手,若是最终他败了,希望你能把公子交给我,让我带他走。” 君离苏没有料到,幻竹那么忠诚,心底里竟也是反对蓝衣男子和容浅作对。 “你不用惊讶,其实我老早也看得清形式了,我们多次刺杀齐王,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正是因为忠于公子,我才不希望他去冒险,齐王容浅本就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人,倘若公子要作对的是其他人,我倒还不担心,但他总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听旁人多说,他很固执,我总担心,他的固执会害了他……” “这些话,你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吧?”君离苏唇角的笑容有点儿无奈,“你真是了解他。” “这些话当然不能和他说,在公子看来,忠诚,就是听他的命令。而在我看来,对他忠诚,首先要顾及他的安危,其次才是听他的命令。” “你比他理智多了。”君离苏冲她挑眉,“他不喜欢你,可真是他的损失。” 幻竹听着这话,眼角似是抽搐了一下,随后斜睨了一眼君离苏,转身快步离开了。 君离苏眼见着幻竹的身影走了出去,便也躺回了床榻上。 …… 一眨眼的时间,又是两日过去,君离苏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蓝衣男子照旧每日嘘寒问暖甚至还亲自送汤药送饭,君离苏打心里不想搭理,面上却还是要强颜欢笑,一边还要接收着幻竹怨念的眼神。 若是说从前看幻竹并不顺眼,现在倒是顺眼了许多。 这个女子,总是以大局为重,即便她也有寻常女儿家羡慕嫉妒的心理,但和她家公子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所以她能忍,否则,她也不会一边讨厌自己,一边还得帮自己。 幻竹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跟着她的公子一同归隐罢。 “尝尝这个点心吧,叫黄金奶糕,塞北一带有名的点心,在齐王府里都吃不到呢。”蓝衣男子此刻正与君离苏对坐着,正将一块糕点夹到君离苏的盘子上空,还没落下,便听得门外忽然一声巨响。 “轰隆” 蓝衣男子在这一瞬间筷子似乎是抖了一下,没夹稳那块桂花糕,一下子掉进了盘子里。 君离苏只以为他是被雷声惊了一下,便也没多在意,乍一听这么一声响雷,确实也够吓人。 但她没有想到,她咬了一口糕点后,不经意地抬眸,却见蓝衣男子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公子,你人不舒服?”她随口一问。 “好像是有点儿……”蓝衣男子如此说着,搁下了筷子,“看来不能陪着你用点心了,我这头有点儿晕乎,想要回房歇着去。” 他说着,作势揉了揉眉心。 听到他说不舒服,君离苏反而舒服了。 “那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她巴不得他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而她这么说,蓝衣男子果真也起了身,“失陪了。” 眼见着蓝衣男子离开了,君离苏眸中划过一丝狐疑。 这家伙今日怎么看着有点儿不对劲呢。 跟外头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来的时候分明还满面春风,神采飞扬的,才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神色怪异,谁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真是不舒服么? 听着耳旁淅淅沥沥的雨声,君离苏的心情也有点儿烦躁。 也不知道幻竹得筹备多久,若蓝衣男子真是身体不适,那今日还算是一个好机会,要是等到他生龙活虎了,这想走又难了。 随便啃了几口糕点,君离苏便起了身,打开门,望着哗啦啦的雨,朝着走廊尽头迈出去。 许久没有见过雨天了呢…… 分别这几日,也不知道阿浅过得如何,在这夜冥山庄里,半点儿帝都里的消息也打探不到。 君离苏沿着走廊一直走,下雨天大家似乎都不爱出门,来往的下人也没几个,她顺着长长的走廊尽头,漫不经心地走着。 说来这夜冥山庄内其实也有许多处美景,只是她对这个地方实在喜欢不起来,于是便没有心情去看风景,大多都是关在屋子里,有时无趣一睡觉就是大半天,一边睡一边想着如何离开这儿,就连此刻正在走的这条走廊,也是头一回走出这么远。 尽头的对面是一栋阁楼,琉璃瓦顶,红漆的柱子上刻画着一幅幅仕女图,在大雨中,显得有些朦胧之美。 那是——金钩赌坊。 说到赌,好久没上赌桌了,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进去玩两把得了。 如此想着,她走向了那楼阁,淋了点儿雨,她到了楼阁下便拍了拍袖子,转身朝着阁楼内一看,却是怔住了。 阁楼里空无一人。 金钩赌坊,本以为赌坊会是夜冥山庄最热闹的一个地方,没想到——头一次来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冷清的可以。 难道说,夜冥山庄里对赌博也是有规矩的?或者说有规定时间。 虽然无人,但她还是走了进去,望着一张张红木搭成的赌桌,各式各样的赌具都有。 看来此番是白来一趟。 君离苏转身,正准备离开,倏然间听到身后响起了不寻常的声音,这让她脚步一顿。 什么声音? 她转过身,在偌大的阁楼内扫视了一圈,这阁楼虽然宽敞,但是望过去一目了然,几乎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角落处安置的那一个柜子。 刚才的声音,似乎像是什么东西撞击木板的声音,很小,不像是老鼠发出的。 木质的材料,除了这些赌桌便只有那个柜子了,而这赌桌下支撑着四根柱子,下面空荡荡的一目了然。 那么声音就是从那个柜子里发出的。 君离苏缓缓朝着角落里的那个大柜子走去,同时全身也警戒了起来。 她走路无声,步子缓慢又小心翼翼,直到走到离那衣柜进了些了,里面似乎又传出了什么动静。 里面还真的有东西? 第556章 怎样才能不讨厌我 而且,那东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所以不晓得控制声音。 君离苏的手触上了衣柜。 下一刻,她的双手将衣柜猛地拉了开,而里面的情景却让她直接愣住了,好片刻回不过神。 里面的不是小动物,而是人。 一袭蔚蓝色锦衣,银冠束发,发丝上和衣裳上都有点儿水珠,显然是淋了雨,打开柜子的那一瞬,他正倚靠在衣柜之中,曲着腿,整个人弓了起来,低垂着头。 君离苏怔住了。 他为何要躲在这儿? 而就在君离苏发愣时,柜子里的人显然因为忽然袭来的光亮惊了一惊,抬眸一看面前站着的人,面具之下的眸底显露出恐慌。 君离苏回过了神,与他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在蓝衣男子的眸里看见恐慌这种情绪。 她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躲在柜子里思考的。 这整个夜冥山庄都是他的地盘,那么多屋子,他有必要蜷缩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么? 他眸子里的恐慌来源于何处? 二人对视了好片刻,相对无言,终于是蓝衣男子开口打破了寂静—— “滚出去!” 话音还落下,只听得外头的又是一声巨响,毫无预兆—— “轰隆隆” 蓝衣男子霎时脸色一白,整个人又朝里缩了一点儿,伸手便将柜子的门拉上。 君离苏讶然地看着他的反应。 阁楼外又是一道响雷,仿佛就响彻在耳旁,原本有些阴暗的天空忽然亮了一瞬,一道巨大的闪电撕开了天空,只是一瞬,天色便又沉了下去。 打雷加闪电,这样的天气一年少见有几回。 她没有想到蓝衣男子竟会怕打雷? 像他那样的人,怕雷声? 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且难以接受了。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还真不知蓝衣男子竟有这样一个怕打雷的毛病。 他平时总喜欢装客套,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即便他已经被人看穿了,他依旧乐此不疲,习惯性伪装,笑脸迎人,而刚才那一刻,自己撞见了他的秘密,他终于是笑不出来,眼神冰冷中带着一点儿惊慌。 人在害怕的时候,本能地会卸下自己的伪装。 君离苏望着那被蓝衣男子拉回去的衣柜门,静默片刻,本想直接走开,却终究还是大着胆子上去将那门再次拉开。  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等蓝衣男子情绪恢复过来后,想到她撞破了他的一个秘密,不知他会采取什么方法。 他平日里那么胸有成竹,云淡风轻。能容忍旁人看见他如此脆弱的样子么? 所以,与其离开,倒不如撞一回枪口,先跟他周旋。 逃避,只怕是会惹来他的杀意。 “这里面空间那么小,又黑漆漆的,你呆在里头是想做什么?” 君离苏望着缩在柜子里的人,伸手想将他拉出来,“男子汉大丈夫,遇事缩在柜子里成何体统,更何况,打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小孩子怕雷也就罢了,你觉得你现在的年纪还小?你这么大个人,已经过了那个怕打雷的年纪了。” “不用你管!”蓝衣男子抬眸,似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窥探到了我的秘密,你得意么?你心中此刻在嘲笑我的脆弱吧?呵,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去的,你走不出这个地方。” 君离苏:“……” 此人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但他功夫是不错的,自己这个中了迷药的,和他硬杠上是自讨苦吃,所以能尽量不攻击他最好。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小心眼?”君离苏冷哼一声,“怕打雷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你这心眼小得只能钻进沙子?” “我不需要你在这儿教训我……” 蓝衣男子话说到一半,外头又是一声响雷,他忙伸手要拉柜子的门。 “别关门了,出来!隔着一层门说话我嫌费劲。”君离苏说着,伸手扯上了蓝衣男子的衣领子,试图将他从柜子里提出来。 “松手!”蓝衣男子低斥着,伸手欲拍开君离苏的手。 “你这么大人你怕打雷,你这是心理疾病了,这说明什么?你精神有些不正常,已经逐渐步入成为疯子的那条道路了,我不想和一个疯子斗嘴,你若是真还想和阿浅作对,你就别缩在你的龟壳里,你这样真的大丈夫么?” “你闭嘴!” “不,我就要说。”君离苏像是没看见他阴沉的脸色,轻描淡写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看你这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坐拥这么大的一个山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还嫌日子过得不好么?非要与阿浅对着干,他究竟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叫你别说了!”蓝衣男子倏然间从柜子里爬了出来,朝君离苏扬起了手。 君离苏原本以为,他受不得刺激想要扇自己一个耳刮子,脚步正要后撤,却没有料到,蓝衣男子竟不是要打她,而是—— 伸手抱住了她。 君离苏顿时有点儿懵了。 “你怎么敢这么说,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教训我……”蓝衣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原来不就很讨厌我么,看见我怕打雷缩在柜子里,你难道不是应该更加看不起我?” “我是挺讨厌你,但并没有看不起你,讨厌跟看不起是两码事。”君离苏的语气不咸不淡,“我对你的讨厌,来源于你当初对我的算计,来源于你对阿浅的敌意,说实话,你这人的脑子还是挺好用的,因此,没什么好看不起的。” 君离苏顿了顿,又道:“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我不明白你以前受过什么刺激,但躲在柜子里这种事儿,以后还是别做了,其实,你若是真的有什么心理负担,可以缩在被子里,这样,就算被人撞见,你也可以借口说是你冷啊。” “……”蓝衣男子静默了好半晌,才道,“你怎样才能不讨厌我?” 君离苏微一挑眉。 这是心灵鸡汤灌多了,他想改邪归正么? 似乎不大可能。 第557章 离开 又或者是,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让他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所以,自己成了这第一人,他由衷地感激? 在他看来,好像是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因为从前他总喜欢伪装自己,从未与人交心。 “想要我不讨厌你,行啊。”君离苏道,“把我送回齐王府。” “不行。”蓝衣男子道,“除了这个。”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想一个其他的。” “其他的,我想想……”君离苏低喃着,右手悄悄抬起,指间一抹银芒闪烁,趁着蓝衣男子没有发觉,她将那支银针飞快刺进他的腰际。 蓝衣男子身体霎时一僵。 君离苏抬手将他推了开,他的身体轰然倒地,只是睁着眼,惊讶地望着她。 “是你自己发神经抱上来的,否则我还找不到机会。”君离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蹲下身子,一个手刀劈在他的颈上。 迷药加一记手刀,蓝衣男子自然是晕过去了。 君离苏望着他腰际的那一枚银针,心道这药效见效还真快。 原本她身上带着防身用的药物,在来夜冥山庄的时候都被搜刮走了,这支银针,正是幻竹给的,让自己有机会下手的时候便派上用场,虽然这几率很低。 这几率原本确实很低,却没想到,今日这场雷雨,既然给她制造了机会。 望着地上躺着的蓝衣男子,君离苏抬脚蹬了一下,确定他是真的晕了,放下了心。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揭开这蓝衣男子的面具,看看他的真面目!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而就在她揭开面具的那一瞬间,她怔住了—— 霁月清风般的眉眼,容貌俊秀。 她万万没有想到,长期跟他们作对的神秘人,竟然会是他。 刘云鹤。 她那残疾的前未婚夫,见面的次数不多,每回见着他都是坐在轮椅之上的,外界传言他下身瘫痪,才要靠着轮椅行走。 瘫痪个屁。 他两条腿压根就是好好的,却要装残废? 若不是今日找机会放倒了他,还真是不知晓他的真面目。 真是一个让她想不到的人,毕竟在她的印象之中,刘云鹤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残疾人。 从前还觉得他人品尚可,如今想想,真是天真。 被他那纯良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 真想多蹬他两脚。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就是一个抬脚的瞬间,她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连忙将脚收了回去,将手中的面具套回了刘云鹤脸上。 若是让这庄子里的人看见她踹他们的公子,她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蹲下身,将刘云鹤腰际的那支银针拔下来藏在袖子里,望着门口。 一会儿要是有人进来,她就假装不知道,说是刘云鹤本来就晕在这儿,如果那人起疑,便也送他一针。 等那外头的人露出脸时,君离苏瞬间松了一口气。 “好险,我才放倒他你就过来了,幸好过来的人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方才去了你的屋子,你不在,我就顺着走廊一路走来了,这阁楼是必经之路,没想到你在这儿。”幻竹说着,视线一转落在刘云鹤身上,有些讶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君离苏摸了摸鼻子,“说来话长,先不管这个,你的计划是怎样的?” “原定两个计划,第一个计划,如果放不倒公子,那么只能等他离开庄子的时候,偷他的令牌送你出去,不过他很久没离开庄子,所以我也无法预测时间,放你离开之后,我会帮你拖延时间,尽量让他晚点儿发现。” 幻竹顿了顿,又道:“第二个计划,如果将公子放倒了,那么省事得多,你身上所中的迷药,解药就藏在他的身上,你吃了解药恢复功力,更有利于你逃走,这样我也省得拖延时间,直接让公子睡得久一点就好了,等他发现,说不定你已经回去了。” “解药在他身上?”君离苏忙蹲下身,去搜刮解药。 “应该在衣袖里。” 君离苏闻言,朝着刘云鹤的衣袖摸去,果真摸到了一个瓷瓶。 “对,就是这个。”幻竹道,“当初我看见的也是这个瓶子。” “好极了,现在去偷他的令牌。” “好,你跟我来。” 幻竹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君离苏的手伸向了刘云鹤的面具,当即呵斥了一声,“不准看!” “看一眼都不行么。” “不行。” “也罢,那就不看……” 君离苏状若叹息般地道了一句,随着幻竹离开了。 幻竹可真是好忽悠。 …… “梅花阵的位置似乎有变动?” “当然,黑云总是喜欢研究这个,庄子里的阵法机关,每个月几乎都在换。” “他是太闲了么?” “没办法,在夜冥山庄,闲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近了山庄出口的木屋子。 “按规矩,外人不能知道通往夜冥山庄的路,所以必须蒙住你的眼睛。”幻竹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黑巾,绑在了君离苏的眼睛上。 “一来是因为规矩,二来,担心我知道路,带人来剿么?”君离苏唇角轻扬。 “不想跟你贫嘴。”幻竹走到君离苏身后,装作押着她的样子,到了木屋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屋子里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 “我。”幻竹道,“开门。” “幻竹?”门打开了,黑云见着幻竹,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有什么事儿吗?” “奉公子的命令,押她出去。”幻竹举起手中的令牌,“放行。” 黑云二话没说,便去将阵法的机关关闭了,只见前方挡路的‘梅树’像是活了一般,纷纷让开了道路,不多时,便腾出一条宽大的路。 幻竹押着君离苏一路出了庄子,直到看不见山庄的影子,她又带着君离苏七拐八弯饶了一通山路,这才将蒙着君离苏眼睛的黑巾拆下,“好了,朝前一直走,我就送你到这儿。” 第558章 回到王府 “你就要这样回去?”君离苏挑眉,“黑云看着你押送我出来的,他若是告诉你们公子,你还怎么解释?” “或许他愿意帮我隐瞒也说不定。”幻竹淡淡道,“实在不行,我就说是你拿公子的性命,要挟我放人,也不是说不通。” “你终究难逃责罚。”君离苏道,“不如跟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趁着年轻多出去看看,省得以后后悔。” “不了,我不想对外面的世界有所憧憬,我只想安心呆在夜冥山庄。”幻竹转过了身,“我说了,你用不着管我,你只需要记着你答应我的事情便……” 话未说完,哽在了喉咙里。 脖颈后冰凉的感觉在提醒她,她中了自己的迷针了。 “以蓝衣男子的性格,你若是被怀疑了,你就完了,他要是以为你背叛他,你觉得你还有命能活下来么?哪里是扔到千蛇洞那么简单的事儿,你真的太天真了,你家公子没那么好骗。” 君离苏抽出扎在幻竹脖子上的银针,“我看,你还是跟我一同离开比较好,这样起码能保证你的安全不是么,看在你助我脱困的份上,我不会让王府的人为难你。” 幻竹:“……” 君离苏伸手接住幻竹倒下的身子,看了一眼地面上一层细细的粉末。 这是她偷令牌的时候,从蓝衣男子屋子里顺走的一包药粉。 她刚好认识。 因为这东西王府里也有,叫做引蛊粉,追踪蛊最喜欢的一种香料。 她料到幻竹不会让她知道通往夜冥山庄的路,便将引蛊粉悄悄擦在了鞋底,一路走出来,可以留下痕迹,届时借着追踪蛊,可以找到夜冥山庄。 她一路有事没事和幻竹闲扯,幻竹根本没有留心。 她瞥了一眼来时的路。 夜冥山庄,她真想拆了。 …… 帝都城西。“最近帝都可不太平静,你看这锦衣卫也到处晃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前些日子宰了那个第一杀手黑鹰之后,本以为能平静下来,想不到更乱,前几日我爹上山砍柴还看见锦衣卫成群了呢,这锦衣卫跑到山上干什么你说?人家官差办事,咱们也不敢问。” 君离苏本是路过一个茶肆,停留下来买了一碗茶水,没想到便听到了这些。 那满山跑的锦衣卫……想必是阿浅调动了,奔着找她去的,因为夜冥山庄便是长在山上的。 将一碗茶水饮尽了,君离苏起了身,扶起一边昏迷着的幻竹,朝着齐王府的方向而去。 本想雇一辆马车,附近却似乎没有,眼见路途也不远,她便徒步走着去了,还扶着一个人。 下过雨后的大街上湿漉漉的,眼见快要入夜,街上的行人愈发冷清,君离苏一路走着,直到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齐王府,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阿浅,我回来了…… 但是不知为何,眼皮好似在打架,沉重地让她想要闭上眼睡觉。 就差这么一段距离了,不能睡。 她分明已经恢复了功力,为何走了一段山路,会觉得如此疲累。 她迈着步子,朝着王府的方向挪去。 倏然间王府外出现一抹雪白的修长身影,这让君离苏原本疲累的双眼顿时划过一抹神采,整个人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阿浅。”她朝着前方的人喊了一声。 她喊的不大声,但那人似乎是听见了,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愣在了原地。 “阿……”君离苏话还没说着,脑子一阵昏沉感袭来,她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了下来。 然而倒下的那一刻,她倒在了一个熟悉万分的怀抱中,鼻翼间的清浅香气,是久违的。 君离苏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 装潢雅致的房屋之内,药香弥漫。 “阿浅……”君离苏睁开眼,第一眼所见的人是容浅,眸中初醒的慵懒褪去,换做一抹惊喜,“当真是你,我这是回到王府了?”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做梦么?”容浅低垂着眼看她,“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只是有点儿疲惫,可能是走多了山路。”君离苏说着,便要从床上起身。 容浅一手按住君离苏的肩头,不让她起来,“躺着,听我说,从今日起,要出门一定要与我汇报,不能擅自离开王府,离苏,经过这么两次失踪的折腾,已经动了胎气了。” “……”君离苏静默了一瞬,才叹息一声,“我总是惹你担忧,我也真是倒霉了,谁知道试个衣服还能掉进陷阱里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回来,这几日又害你担心了。” 容浅将手中的药碗搁在一旁,双手一伸抱住了君离苏,“我没能找着你,所幸你回来了。” 君离苏回抱他,不言语。 “来,把这碗药喝了。”容浅说着,将搁在床沿上的药端起,递给了君离苏,“饿了么?想吃点儿什么?” “椒盐虾,糖醋排骨,红烧牛肉。”君离苏几乎是下意识吐出这些菜名。 “辣,不可吃,太油腻,不可吃。”容浅道,“我让相思给你做点儿清淡的。” 君离苏静默片刻,而后有些支吾地道:“我忘了,不能乱吃东西。” 容浅望着她,目光颇有些幸灾乐祸,“让一个重口味的人,接受长期的清淡食物,似乎确实有些不好办。” “好了你,能不说风凉话了么。”君离苏白他一眼,“我说了能做到戒辛辣油腻,那便是能做到,我饿了,给我弄点儿吃的去!” “遵命,夫人。你就好好在这儿躺着。”容浅起身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君离苏这么吩咐一句。 片刻之后,容浅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是一些清淡的小菜,看上去倒也很可口。 君离苏此刻确实有些饿了,便打算拿碗,容浅却先她一步拿起了碗,挖着米饭递到了她的嘴边。 君离苏张口吃下。 容浅道,“离苏,这一次你又是如何从夜冥山庄逃离的?你回来的时候,带的那个女子是谁?” 第559章 竟然是他? “我带来的女子,是神秘人的得力助手,我差点儿把她给忘了。”君离苏望向容浅,“你是如何安置她的?” “我将她安置在一间空房里,派人看着,因为我不确定她是什么人,对你有什么用。” 容浅说到这儿,凤眸微微一眯,“难道说那家伙身边的人又被你拐来了一个?上回不是就拐了两个叫什么白云青云的……” “这次不一样。”君离苏摇了摇头,“上一次是自愿被我拐来的,这一次,是我强行将人家拐来的。” “这么说,你是将她捉回来打算审问的?”容浅笑道,“也好,让她供出夜冥山庄到底在什么鬼地方,要知道,锦衣卫在上次发现你的那个崖底,几乎把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 “找不到很正常,山庄入口处是一个大阵法。”君离苏沉吟片刻,“他手下有人擅长布阵,也许用阵法迷惑住了众人的视线,我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不必审问她,算来我欠了她一个人情,若不是她,这一次我还真的走不出夜冥山庄,阿浅,答应我,不必为难她,先关着就是了,也不要苛待她,夜冥山庄的路,我有办法寻找。”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便依你,不为难她。”容浅撩起君离苏的一缕发,“你有什么办法?” “我上次出来没记着路,是因为昏迷不醒,这次出来是因为被蒙着眼睛,我带回来的那女子叫幻竹,精通蛊术,神秘人的心腹之一,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才忽悠她带我出门,但她很谨慎,即便是送我出山庄,也要蒙上我的眼睛,而我在她不注意到时候,沿路留下了蛊粉,追踪蛊最喜欢的东西,我抹在了鞋底,一路走出来,必定能留下痕迹。” “真机灵。”容浅笑道,“从哪儿可以开始寻找?” “应该是接近山头的那里。”君离苏道,“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个位置,我可以负责带路……” “我说过,不允许你登山。”容浅道,“山路崎岖,你本就不该走。” “那我不去,你知道我说的地方是哪儿么?”君离苏眼角一跳,“蛊粉大概就是在接近山头那里用完了,但,整个山头那么大,我这么说你哪里能晓得具体的位置。” “让金玄他们带着追踪蛊慢慢去找罢。”容浅淡淡道,“你提供一下大概位置便可,例如周围有什么景物,若是想不起来也不打紧,才这么半天不到,蛊粉不会那么快消失,他们总能找得到。” “也罢,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君离苏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阿浅,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一件事,果然是孕期健忘。你可知那屡次和我们作对的蓝衣神秘人是何身份?” “他每回都是戴着面具。”容浅道,“莫非离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身份,可是让我很惊讶呢。刘府公子刘云鹤,他不残疾。” “竟然是他?”容浅凤眸眯起,“既然如此,还跟他客气什么,立即前往刘府。” “他应该还在山庄里,去刘府未必能找到他。” “我是想去见见他的爹娘,问他们是如何教出这样一个好儿子。” …… 二人乘坐马车到了刘府,府门之外的仆人认出了容浅,连忙上前行礼—— “齐王殿下。” “你们大人可在府中?” “大人有事外出了,夫人在府中。” “夫人在也成,领本王进去。” …… “真是稀客,想不到齐王殿下与王妃会来老身这儿。”焚香缭绕的大堂之中,一身棕红色华服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白皙的指间一支茶夹,夹着紫砂杯进行烫杯。 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优雅贵气。 这便是刘家当家主母,苗氏。 “无事不登三宝殿。”容浅轻描淡写道,“本王也不与苗夫人绕弯子了,你儿子刘云鹤在哪儿呢?” “云鹤?”苗氏手上的动作一顿,“云鹤出门好几日了,老身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殿下找他有何要紧事?” “这么说,苗夫人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了?”容浅说着,也抬起了手,在苗氏烫杯还未结束的时候,他便帮着将茶叶拨到了茶壶中。 “齐王殿下不必动手,老身自己来便好了。哪有让客人沏茶的。”苗氏说着,连忙将茶壶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而后提起一边烧开了的水,将水倒入茶壶中。 “苗夫人,可否先屏退左右?”容浅的声音毫无波澜,“本王有要事要与您详谈,是关于刘云鹤的。” 苗氏听闻此话,并没有多想,便朝着身后的下人们道:“你们都先退下。” 下人们依言全退了出去,宽敞的大堂之内,一时间仅剩下三人。 不多时,一阵茶香四溢,苗氏先是给容浅和君离苏各自倒了一杯,最后才是给自己倒的。 “有劳苗夫人。”君离苏正准备拿起茶杯,容浅便止住了她的手,“小心烫,等会儿再喝。” “殿下还真是疼爱王妃啊。”苗氏轻笑了一声,而后拿起了茶杯,到唇边吹了吹,抿了一口,“不过这喝茶,最好还是趁热喝,凉了可不好……” 话还未说完,她忽然一哽。 不知道是怎么的,她觉得心口处倏然间滞了一滞,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窜进去了。 好像是随着喉管蹿进心口的那种感觉。 才这么想着,前方响起了容浅的声音,“怎样,是否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蹿?” “你……”苗氏抬眸,惊愕地望着容浅。 君离苏并不觉得讶异,方才容浅的小动作,她是看在眼里的。 他暗地里动手给苗氏下蛊,就在刚才他假装帮忙将茶叶拨进茶壶里的时候。 同一时间,苗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开口要大喊,容浅眼明手快伸手扼上了她的喉咙。 苗氏顿时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容浅。 容浅绝对不是要杀她的,他虽然贵为王爷,也没理由在刘府里这么明目张胆地草菅人命,他应该是想要逼自己说些什么出来。 第560章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唔……”苗氏被容浅扼着喉咙喊不出声,心中又绞着似地疼痛,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 容浅估计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这才松开了手,“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刘云鹤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本王的耐心有限。”容浅语调清凉,“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刘府里,本王就不敢拿你怎样了么?你信么,本王可以不留痕迹地要了你的命,且还能洗脱嫌疑,你想不想试一下。” 苗氏躺在地上抽搐着,此刻已是满头的汗珠,却还是咬着牙道:“不……知道。” 君离苏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容浅桃花美目眯了眯,试图再使用最后一个方法来确定。 他将手伸入衣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从里头倒出了一粒药丸,“这粒药丸,吃下去之后不会马上死亡,首先会是风寒的症状,口不能语,之后大夫看了一定会给你开治风寒的药方,与这药搭配,正好成了致命的药,苗夫人,要不要试试?你还有机会可以说,本王只问你刘云鹤的下落,或者你告诉本王,夜冥山庄的具体位置也行。” 虽然水玄已经带着人和追踪蛊去找,但是也无法保证一定就能找得到。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苗氏喘息着,这一刻目光中的惊恐与慌张显露无遗,“什么夜冥山庄,我从来就没听过,我想告诉殿下你,也得我知道才行啊。” 容浅并没有因着这句话放过她,伸手扣上的她的下颌,作势要将手里的药丸喂进去。 “我说我说!”苗氏挣扎着,快速道,“齐王殿下!你再如何逼问老身,老身也是回答不出来的!你真以为我是死鸭子嘴硬么?我并非真正的苗夫人,不是云鹤的亲娘,云鹤又怎么会把所有的事告诉我呢?” 此话一出,容浅与君离苏均是微微一惊。 “我……我不是苗夫人……”苗氏喘息着,道,“我是苗夫人的贴身侍女,同样也是云鹤的奶娘,这些年来,我一直假扮苗夫人,你们要相信,我当真不是她,我不是……” 容浅从惊讶中回过神,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苗氏脸颊边缘的人皮面具。 “没用的,需要药水才能撕下来,我已经好多年没撕下来了。”苗氏道,“药水,在云鹤那儿。” “阿浅,是真的脸皮么?”君离苏走上了前。 “确实是戴了人皮面具,制作十分精致的人皮面具,难怪我没有注意到,但可以触摸出,凭感觉,活人的皮肤与死人的皮肤还是不一样的。”容浅拧了拧眉头,“这些年来的苗氏一直是你,那么真正的苗氏呢?” “苗夫人,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苗氏是如何死的?”君离苏追问道,“为何刘云鹤要你扮作苗氏?” “真正的苗夫人……是让云鹤误杀的。”苗氏顿了顿,又道,“当时,知情人便只有我一人,但云鹤非但没有杀我灭口,反而让我成为了苗夫人,因为,我与夫人朝夕相处,她的一言一行,我都能模仿得来。” “误杀?”容浅眸中冷意涌动,“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本王的,否则,本王一旦知道……” “我所言句句属实,不曾欺骗,殿下若是不信,我有证据,夫人的尸骨,被埋在后花园最南面的假山下。” 此话一出,容浅与君离苏便多信了几分。 “齐王殿下,其实,苗夫人当真没有管教好云鹤。”地上的‘苗氏’叹息了一声,“云鹤从小就不讨夫人喜欢,与他的残疾有关,夫人总是觉得他没用,这么些年她对云鹤从未关心过,人前做做样子,人后,一不开心便对着云鹤又打又骂,将他锁在柴房里拿木棍子打,还不让云鹤往外说,老爷知道了此事之后,与夫人关系冷淡,并且爱恋府外的女子,这让夫人更加生气,她时常一边打云鹤,一边嚷着,你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连路都不会走。” 君离苏听着这一番话,静默好片刻才消化完毕了。 原来,刘云鹤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原来他的残疾不是装的?”君离苏道,“可他现在分明好好的。” “夫人过世了之后,云鹤费了不少劲,才将那双残疾的腿给治好。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外人他已经是个正常人,他依旧装着残疾,我也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 君离苏无言。 刘云鹤的母亲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难怪他会有心理疾病。习惯了带着面具做人,习惯了一个人,习惯将自己锁起来,不与任何人交心。 苗氏自小给刘云鹤灌输的思想是——他是个废物。 他娘确实挺不是个东西。 苗氏之死,让刘云鹤解脱的同时,也给予了他痛苦。而他为了对外隐瞒,做到滴水不漏,便让奶娘顶替了苗氏。 或许是觉得奶娘比亲娘更亲罢。 但是这一切和阿浅有什么关系? 这其中必定有着某一种联系,否则……刘云鹤也不会再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们。 如果不是今天来了这一趟刘府,关于刘云鹤的这些事,也许再过多少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云鹤以前对我也不错的,但苗夫人死后,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我也冷淡至极,他让我扮演好苗夫人的角色,自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他的事,我素来都没法插手,也没有资格去插手,他有自己的势力,或许是想让所有人看他有多强,他想俯视别人,不想让人俯视,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孤独,没有一个谈心的人。” 君离苏静默了片刻,望着地上的‘苗氏’,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有多少说多少,这样你也不受罪。” …… 帝都十里之外,崖顶。 数不清的身影徘徊在山头,众人都十分一致地低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第561章 怕你污染了她的眼睛 水玄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到了那说话的人跟前,“果真?” 那护卫蹲下了身,将手中的竹筒往地上一放,竹筒里的蛊虫蹿了出去,一路朝前爬行。 “跟上它!”水玄道,“多放几只,你们谁身上还带着的,全放了。” 水玄话音落下,便又有数十人凑上了前,将随身携带出来的追踪蛊全放了。 所有的蛊虫,几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的。 一众人便紧跟在蛊虫的身后。 而没有人想到,大伙儿走着走着,头顶上空倏然间响起一道男子清朗的声音—— “你们,在找谁呢?” 这道声音…… 领先的水玄顿时脚下步子一顿,朝着身后众人打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众人抬头望天,根本看不见半道人影。 下一刻,一道清朗的男子笑声响起,伴随着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一道蔚蓝色的人影从半空中掠过,落在了众人跟前。 而就在他落地之时,四面八方的树,在这一刻叶子全都在抖动,‘哗哗’声过后,一道道草绿色的人影从树中钻了出来,片刻的时间竟然将一众护卫包围住了。 今日带出的这一个分队也就约莫三十人,而周遭包围着的绿衣人人数比王府护卫要多得多,且,护卫们手上都只有剑,而外围的绿衣人们,手上却都是弩。 毫无胜算。 他们竟是早就在这儿埋伏好的,绿色的衣裳和树叶融合在了一起,加上训练有素的隐蔽功夫,王府护卫们竟都没有发觉。 “阁下倒是挺阴险。”水玄此刻的神情倒也冷静,望着对面的蓝衣面具人,“这么大的阵势是为了哪般?” “等你们上钩啊,很明显。”刘云鹤慢悠悠道,“离苏利用追踪蛊的蛊粉,一路沿途洒下,你们有蛊虫便可以顺利找到夜冥山庄了,不过,很可惜,我也一早察觉到了屋子里的蛊粉让人动过手脚,你们以为,我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地找到路么?” 水玄冷眼看他,“你想如何?” “水玄,我知道你在齐王府内的地位较高,是容浅的左膀右臂,又是他的随行大夫,在他心中想必是有些分量。”刘云鹤慢条斯理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写一封亲笔信罢。” “写信做甚。” “送到容浅手中,让他来救你。”刘云鹤淡淡道,“纸笔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高估我了。”水玄淡淡道,“虽然我是殿下的心腹之一,但殿下也不会为了我冒险,我也不想连累殿下。” “容浅可以不管你,但君离苏不会不管你和相思,只要君离苏不放弃你们,容浅也就不能放弃。”刘云鹤朗声一笑,“你写不写?你若是不写也可以,那么我写,将信单独送到相思手中,届时,你和相思都在我手上的话,还怕容浅不来?不如你与相思去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你就算自裁了也没用,你的尸体照样可以拿来骗他们上钩。你多拖延一刻,我就多杀你们一个人。” “你……!”水玄拧眉,随后咬牙,“我写。” 活着也是连累殿下,死了也是连累殿下,倒不如活着,还能一博。 …… 转眼便到了正午时分,日头正高,崖顶上,人头攒动。 三四十名王府护卫被用麻绳捆成了一团,这么多人捆在一起,一层又一层的绳索,让人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水玄被单独绑在了一棵大树边,周围五六人看守着。 他的目光落在三丈之外的身影上,只见那蓝衣面具人正慵懒地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边上还有一人给他撑着油纸伞,另一人拿竹筒给他装水喝么,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门来郊游。 空气原本还很寂静,倏然间响起了马蹄声,水玄心想,该不会是殿下来了?不过听这马蹄声显然出自一匹马,难道殿下没带人来? 想到这儿,水玄偏过头去看,等那抹人影近了,他大吃一惊。 相思? “你出尔反尔!”水玄朝着刘云鹤的方向怒视。 “我说了,你若是不写信给容浅,我便写给相思,可我没说,你写给容浅我就不写给相思了。”刘云鹤淡淡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放过相思,这怎么能算是出尔反尔。” “你!”水玄咬牙,随后偏过头朝着相思的方向低喝一声,“别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相思望着眼前的情景,满目惊讶。 “你还不明白么。”刘云鹤的视线扫过相思,“用你们二人以及王府众人的性命,引容浅君离苏前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相思蹙眉,“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算计殿下?” “我与容浅之间有什么仇怨,你们就不必多问。”刘云鹤笑了一声,“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就在离苏逃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相思拧起了眉头,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来王妃是被你掳走的?你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捣鬼的神秘人!” “是又如何?” “你!”相思咬了咬唇,而后道,“你放了水玄,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你省省吧。”刘云鹤笑道,“你们二人可不是我的主要目标,我等容浅来。” “你……”相思还想再说什么,耳畔却传来了一阵的马蹄声。 她忙回过身去看,同一时间,水玄与刘云鹤也看了过去。 前方的路尘土飞扬,但人群中那一抹雪白分外醒目。 是容浅带着王府的护卫们来了。 “来了。”刘云鹤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他会来的。” “容浅,别来无恙啊。”刘云鹤望着前方枣红色大马上的白衣男子,笑道,“哟,离苏没跟来?” “当然不能带离苏来。”容浅云淡风轻道,“怕你污染了她的眼睛。” “也罢,等解决了你,我再去找她也成。”刘云鹤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容浅,你我还没有真正交手过吧?之前都是拿我的属下给你耍,今日,我亲自应付你,你接招么?” “按照约定,你要先放人。”容浅面无表情道,“刘云鹤,你还挺有两下子。” 第562章 抓紧我 眼见着容浅识破自己的身份,刘云鹤倒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慢条斯理道:“是离苏发现了我的身份,并且告诉你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原因。 而容浅并不想与他多废话,只冷声道:“放人。” “呵,按照约定,我的确是应该放人。”刘云鹤朝容浅笑了笑,而后对着身后的一众绿衣人做了一个手势。 绿衣人走到一众被捆绑的王府护卫跟前,将绳索解了开,解放了一众人。 但众人脱离了绳索,却没有立即站起来,只是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本王就知道你能忽悠,你能那么干脆地答应,果然是早有准备的。”容浅望着那一众显然中了迷药的王府众人,并无多大意外。 这样放和不放,其实没多大区别,他们已经失去战斗力了,一会儿打起来也帮不上忙。 “反正我是遵守约定了。”刘云鹤悠悠道,“容浅,我在想,如果离苏还在我手中的话,我对付你会不会更简单一点。” 此话一出无疑是点了火,容浅眸光骤冷,下一刻,便从马背上跃到了半空中,一掌朝着刘云鹤便劈了过去。 刘云鹤毫不畏惧,同样跃起身迎了上去。 战争一触即发。 绿衣人与容浅带来的王府暗卫同样没闲着,蜂拥而上便迅速斗在了一起。 相思想去救水玄,无奈却被人群堵在了外头,根本冲不进去,索性也加入了打斗之中。 她一步步朝着水玄所在的方位逼近,眼见已经就要接近他那儿了,她手上的动作愈发狠了,终于又解决了一人,她到了水玄跟前,“水玄……” “躲开!”水玄眼见相思背后一柄长剑袭来,而相思还不自知,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下一刻,右边忽然间出现一只长剑,说时迟那时快,飞快挑开了相思背后的冷剑,将绿衣人一脚踹出了好几丈远。 “王妃?”水玄望着相思身后的人,目光惊诧。 相思将水玄快速松了绑,而后望向了君离苏,“王妃,你怎么来了?殿下不是不让你来的么?” “我不放心你们,还是跟过来了。” 君离苏的话音才落下,一道男子的轻笑声在耳畔响起—— “离苏,你还是来了。” “离苏,你过来做甚?”君离苏的出现,自然是令容浅十分不悦。 君离苏望向刘云鹤,拧眉,“你一定要和我们抗争到底?” “当然。”刘云鹤唇角轻勾,将手伸进衣袖中拿出了一串铃铛,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摇晃起来。 君离苏正纳闷着他想做什么,听着铃声完全不受影响,应该不是摄魂铃才对。 而下一刻,便听得身后相思一声惊呼,“水玄!” 君离苏闻声转过头,但见水玄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整张脸血色尽失。 这是—— “我料到你可能会来,所以,我下的蛊,绝对不是能用笛声控制的。”刘云鹤的笑声清朗,“离苏,用铃音来控蛊,即便是你,也束手无策吧?” 君离苏几乎咬碎了牙。 卑鄙恶劣的性格一点儿没改。 控蛊的铃声和摄魂铃完全没有一点儿沾边,她当然没辙。 “刘云鹤,你到底想怎样?”容浅声线清凉。 “这一回,我想公平一次,我不会要求你们束手就擒,咱们继续刚才那一场吧,分出胜负为止。”刘云鹤收起了铃铛,朝着周围一众下属道,“动手!”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局势,顿时又一发不可收拾。 “可恶至极!”相思咬牙,捡起一边掉落在地上的剑,直奔刘云鹤。 “相思,别冲动。”君离苏眼见相思气势汹汹,忙出声阻止。 “王妃,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拿到他手上那串破铃铛救水玄!”相思道了一句,不顾君离苏的阻拦,朝着刘云鹤直奔过去。 然而,还不等她近身,刘云鹤已经看见了她,一个起落将相思一脚踹了开,而后快速避过了对面容浅的攻势。 相思的身子直接朝着人群里砸去,有几名绿衣人持剑便要刺,君离苏眼明手快地上前,将那一排的长剑全挑开。 君离苏急于救相思,并不知一名绿衣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掌—— 君离苏身体一震,险些呕出一口血,整个人直接朝着山崖下飞去。 “王妃!”相思一声惊呼,要伸手。却已经够不上君离苏的衣角。 她这一声惊呼,让容浅与刘云鹤齐齐看去,几乎是在同一时,二人都撤了招式,往山崖边去了。 刘云鹤原本离山崖就更近,容浅在他对面自然更远些,二人身手几乎是差不多的,刘云鹤便更快一步到了山崖边上,在君离苏掉落下的那一刻,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终究没能抵挡过君离苏坠落的速度,被带着一起往山崖下掉。 所幸在坠落的时候,他伸手抓到了山崖边生长出的树枝,这才稳住了二人的身形。 而崖顶上,容浅眼见就要奔到悬崖边,却被两只手硬生生扯了回去,力道之大让他猝不及防。 身后传来相思的哭喊,“殿下别去,那么高,你现在跳下去也于事无补,我们去山崖下找可好……” 同一时间,崖顶下方,刘云鹤一手紧紧抓着树枝,一手攥着君离苏,抬眸往上看,距离崖顶,大概有三丈多的距离了。 “抓紧我。”刘云鹤朝着君离苏说着,本想先将君离苏甩上去,却忽然发现,手中抓着的树枝松动了。 树枝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力,若是他要将君离苏抛上去,那么势必要使上劲,恐怕原本不堪承重树枝,在中途就能给断了。 “君离苏。”他忽然笑了,“树枝支撑不住我们了呢,你说,要是一起掉下去,咱们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哦?” 君离苏抬眸望着他,开口,嗓子喑哑,喉中似乎有腥甜之气,她强咽下要吐出的血,“刘云鹤,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现在试着朝崖顶喊,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挂在这儿,没准我们都可以活,有活的机会,为何要死?” 第563章 不如陪我一起死? “你舍不得容浅,因为他是你的牵挂,但我,似乎没有舍不得的人,无牵无挂。我忽然发现,如果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你陪着我,值了。”刘云鹤低头,朝君离苏笑。 君离苏望着他,有些无奈,“你一定要如此决然?” 此刻,她倒是既为他感慨,也为在这死亡边缘而感伤。 刘云鹤在她跌落的那一瞬间,迅速出手,看他的态度,分明是想救她。 可他这会儿又说想要与她一起去死。 “离苏,知道我为什么恨容浅吗?”刘云鹤低头望着她,忽然道,“我天生残疾,母亲总说我是个废物,时常对我又打又骂,母亲总觉得我不给她争气,母亲很在意父亲,只要父亲对她好,她心情也好,便也会对我好,可父亲一旦对她冷淡,她便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身上,她觉得,是因为她生下一个没用的儿子,父亲对她失望,这才会移情别恋。” 君离苏:“……” 他父亲移情别恋,是他父亲的花花肠子在作祟,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可他母亲却是真的在拿他撒气。 “你知道我父亲移情别恋何人么?就是容浅的母亲白幽若,当今陛下的宠妃,很可笑吧?”刘云鹤说着,冷笑一声,“更可恶的是,白幽若身为妃子,却与我父亲之间不清不楚!她若是拒绝了我父亲,我倒也无话可说,可她为何偏偏要与我父亲纠缠不清!妃子与臣子这般,你觉得是否像话?” 君离苏心中一震,“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阿浅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个事。 刘云鹤的父亲身为臣子,阿浅的母亲身为妃子,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确实令人说出来都觉得难以启齿。 “容浅的母亲白幽若是个美人,也是个贱人。”刘云鹤冷笑道,“陛下对她那般好,她却与我父亲私下来往,让我父亲为她着迷,再也不愿意理会我母亲,母亲恨父亲也恨我,若是父亲能对母亲好些,母亲何至于拿我撒气?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挨个多少次打?好几回,差点到阎王爷那报到。” 刘云鹤继续诉说着,“这些事情或许容浅不知道,可我就是想要报复他,因为在我有能力站起来的时候,在我有能力摆脱了残疾的身子时,白幽若病逝了,我还来不及去报复她,她就死了,父亲悲痛欲绝,醉酒之后打骂母亲,母亲便来打我,她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就要砸在我的头上,之后你猜怎么着?” 君离苏无言。 “我恼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花瓶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母亲要打我,我躲开,她没站稳,跌落在了花瓶碎片上,锋利的碎片恰好割到了她的喉管,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我误杀的。” 刘云鹤将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道了出来,随即苍凉一笑,“我是不是挺可怜的?我一直觉得我的仇人是白幽若,是她破坏了父亲母亲之间的关系,可是白幽若死了,无法体会到报仇的快感,我就只能去报复容浅,这几年来,我不断地算计他,几乎没有成功,你可还记得你们去幽冥鬼楼冒险的那一次?也是我在捣鬼。” “幽冥鬼楼的主人竟然也是你?”君离苏微讶。 “是我。”刘云鹤道,“我知道你是容浅的女人,趁着你落单的时候,我还想过是否应该把你给占有了?那时候我对你并不曾动心,只是纯粹的想要报复容浅,我曾经也试图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中的仇恨,但是如今,我对你的感觉却不同了。” “离苏,你知道为何我怕打雷吗?我误杀母亲的那一晚,屋外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因此,每到雷雨天气,我想起母亲的死状,她临死前那死不瞑目瞪着我的模样,我觉得有些害怕,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于是我便自己偷偷躲在柜子里,我觉得那里头的空间小,给我的感觉较为安全。” 刘云鹤说着,望着离苏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温柔,“你把我从柜子里拉出来的那一刻,训斥我要勇敢面对,你理直气壮教训我的样子,挺可爱的。你没有看不起我,也没有嘲笑我,这让我觉得十分欣慰,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对你的感觉有所不同了。再有,我欣赏你的聪明,你有能耐一连两次逃离我的山庄,让我又气恼又佩服。” “离苏,不如陪着我一起死?”刘云鹤眼见君离苏不语,低头朝着她笑了一句。 “刘云鹤,能活着,为何一定要选择死?”君离苏叹息一声,“你就是太孤僻,从来不愿与人交心,你身边但凡有一个知心朋友,你也不至于这样吧?这辈子你是足够倒霉了,下辈子兴许不会。来世,你能不能好好做人?” 刘云鹤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好啊,如果我下辈子不倒霉的话,我会选择好好做人。君离苏,我这辈子说假话比说真话多,但,有件事我没骗你,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话落,刘云鹤低笑一声,倏然间将君离苏往上一扯,内力运于手掌间,将君离苏整个人推上了崖顶! 同一时间,他左手抓着的树枝,断了。 君离苏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崖顶上呆滞的众人,迎面一道雪白身影冲上来,将她狠狠拥进怀中。 容浅挣脱开相思拉扯的那一刻,便见到君离苏从崖下飞了上来,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而将君离苏拥住的那一刻,他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我没事了。”君离苏拍了拍容浅的肩,而后转过了身,望向崖底。 完全看不见刘云鹤的身影了。 早在她上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刘云鹤会掉下去。 他竟然选择了送自己上来。 或许他觉得,他即使上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落在阿浅的手里,倒不如自我了断。 二人身后,一众绿衣人眼见主子跌落,只能纷纷丢下武器,弃械投降。 第564章 乐于助你一把 齐王府。 “王妃,粥不烫了,可以吃了。”装潢雅致的房屋里,相思坐在床头前,手中拿着汤匙,对着靠在床壁的君离苏喂了过去。 “我自己来便好,不用你喂了。”君离苏实在看不惯相思一副老妈子的样,便自己伸手抢过了粥碗。 距离断肠崖边的那一场战役,已经过去了两日。 她虽然背后挨一掌,但更偏向肩头的位置,并没有伤到腹部,所幸腹中孩子平安。 而刘云鹤……派下悬崖的探子来报,竟没有发现他的半点踪迹。 “不知刘云鹤究竟是死是活。”相思托着腮叹气,“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却找不着人,是挂树上让人给救了呢?还是让路人看见给埋了?派下去的人特地将崖下峭壁的树木都查了一遍,正对着他掉落的方位那一部分查,也没发现半片衣角,真奇了怪了。” “这么些天没有消息,也许就算他活着,也不想让我们找到他。”君离苏喝下一口粥,“幻竹肯定要恨死我了……” 相思提议道:“放她的时候派人跟着她,若是刘云鹤还活着,或者我们还能利用幻竹找到他。” “不用让人跟着了,不用找了。”君离苏道,“夜冥山庄也不要再去找了,总之关于刘云鹤的一切,我们都不要去追寻了。” 刘云鹤最终选择了送她上来……意思很明显。 不管他是死了还是活了,他应该都不会再捣鬼了罢? 她看得出来,他累了。 “离苏。”悠漫的男子声线响起,容浅踏进了屋子里,到了床头边,相思很自觉起了身,将位置让给容浅。 容浅拿过君离苏手中的粥碗,将一碗粥喂完了,这才道,“在屋子里闷么?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嗯。”君离苏应了一声。 相思见此,道:“我去看看水玄的伤势。” 相思说着便跑开了,容浅牵着君离苏走出了屋子,在庭院中漫步了一会儿,而后在鲤鱼湖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容浅笑望着君离苏,顺势伸手揽上她的腰,倾身一个吻落在她唇上。 “阿浅,我有点儿困了,这儿景色这么好,我靠着你睡一会儿可好?” “好。”容浅坐直了身子,让君离苏侧躺在他腿上。 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容浅垂眸望着君离苏那被清风拂乱了的发,伸手将那一缕发拨到耳后,眸中一抹奇异的温柔。 轻风吹拂起二人的衣角轻扬,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在二人身上,流转出一片柔和的璀璨,仿佛画师精心所勾勒出的画卷,无与伦比。 君离苏这么一睡,便睡了大半个时辰。 容浅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也保持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容琛的到来。 容琛被王府下人迎了进来,到了容浅与君离苏身前,道:“之前我听说离苏又失踪了一回,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儿,现在看来似乎是没事了?” “你消息可不太灵通呢,离苏早就回来了。”容浅道,“你等会儿,我先将她抱回屋子里去睡。” 容琛点头,“好。” 容浅将君离苏打横抱起,送回了卧房去休息,这才离开了卧房,又回到了方才的长椅边上。 容浅冲着容琛问道:“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容浅,一直以来,你我都不算是敌人,顶多是情敌,我也不晓得,以后我们会不会变成政敌,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能否考虑与我一起先对付了容钧?” “先把太子拉下台,你我二人再继续争太子之位?”容浅挑眉,“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那么你是否要考虑一下。” “对付容钧这件事,不需要考虑,我自然是很乐意对付他的,我若是不对付他,他也会来对付我,这几年来他一直很忌惮我。” 容浅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其实,我从不觉得做皇帝有什么意思,我一向活得随性恣意,我从不愿意被任何事物所束缚,离苏还未出现之前,我倒是想过与你们明争暗斗一番,可离苏出现之后,我才发现,唯一能束缚我的,只有她了。皇位,我不要,我只想与她快活过一世,你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助你。” 容琛闻言,望着容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愕然。 容浅继续道:“你不比容钧心狠手辣,你若是作为帝王,想必是个明君,而我也不适合那个位置,我太过任性,做事全凭喜好,我没有大仁大义,百姓的苦乐,也与我没有关系,像我这样的人又怎能成为一个明君,只怕会是个暴君。” “所以……你当真就不考虑争夺皇位么。”容琛轻呼出一口气,“离苏若是听到你这一番话,想必会挺开心。” “你想要追求的是什么我早就知道,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没野心的。”容浅垂下眸子,径自倒了一杯茶,悠悠道,“坊间都说太子睿智机敏,可在我看来,容钧就是一头可笑又自负的蠢驴,从始至终都不曾注意到真正的敌人,他再多疑谨慎又如何,他只知道对付我,却不晓得对付真正有野心的你。” 容琛静默。 好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容钧不如我聪明,但我,不如你聪明。” “没错。”容浅点头,“不过好在我乐于助你一把,一直以来,容钧都将我当作最大的敌人,频频算计我,但他一直不曾仔细关注你,于是乎,我给他提了醒了,现在,容钧想必知道你这个重要敌人了,要不了多久,他会准备害你了,我先在这儿也跟你提个醒。” 容琛:“……” “阿浅。” 就在二人说话间,身后忽然响起了君离苏的声音。 容浅转头看她,“这么快就睡醒了?” “睡了大半个时辰,精神不错了。”君离苏走上前来了,到了容浅身后,伸手搭上了他的肩,“我方才出了房门,看到水玄在新买的两株盆景上下药,说是你有用,你是想作甚?” 第565章 杀人利器 “那是拿来送给容钧的。”容浅轻描淡写道,“哦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拿来送给容琛。” 君离苏听着这话,一时间听不明白容浅的意思,“阿浅,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浅道:“叫下人去水玄那儿将盆景搬来,我再告诉你。” 君离苏闻言,便招呼下人去搬盆景。 下人搬来了盆景,搁在了桌子上。 “这不是绿萝和罗汉松么?”容琛望着眼前的两株盆景,神色似有疑惑,“容浅,你究竟什么意思?为何你说要送太子,又改口说要送我呢?” “这两株盆景上,涂抹了噬神香。”容浅悠悠道,“噬神香来自塞北,是一种稀有昂贵的香料,本身具有安神作用,点在香炉中,能让人睡得更加安逸。” 容浅说到这儿,又莞尔一笑,“但这味香料,不能与草木之香混合,否则就成了摧残神智的慢性毒药,若是洒在室外的树上,香气很快就会散尽了,对人体造不成什么伤害,可若是涂抹在屋内的盆景上,香气则弥漫在屋子里不易散出去,人要是闻久了这味道,会渐渐神智失常,不出一年便会见阎王了。” “这玩意儿倒是厉害,我不曾听说过。” “这噬神香的香气很淡,会被树木的气味覆盖,寻常人很难察觉出来,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只会是暴毙。” 容琛怔了怔,“你想用这个去暗害容钧?不对,你方才说要送我……” 容琛眸中划过些许思索。 容浅方才说,他提醒容钧,让容钧别忽略了自己这个敌人。 容浅如何提醒容钧的?想必是在容钧身边安插了卧底。 而这两盆有毒的盆景…… “七皇弟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是想让你的卧底将这两株盆景献给容钧,而后怂恿容钧将它们作为礼物赠送于我?”容琛思索一番,很快便猜出了容浅的意图,眸光不禁一亮。 太子容钧谋害景王容琛?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原来你们方才是在商量,拉容钧下台。”容浅身后,君离苏笑了一声,“这个主意妙极了,容钧之前被阿浅坑了一回,与门客传出了断袖流言。这事虽然荒唐,但陛下不至于狠心废黜了他,故而,咱们要让他犯个大错,谋害亲弟,这个错误犯下,那就不仅仅是德行有失,可以给他扣一顶毒辣没人性的帽子,我看他还不下台。” “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容琛望着对面的二人,停顿好片刻,才道,“我竟没有想到,你们都乐于帮助我,来之前我还以为,与容钧斗过之后,还得与容浅再争斗一番。” “容钧若是将来当上皇帝,对我们可没好处。”君离苏笑道,“可若是你来当,对我们而言还真是没有威胁。” “那么,容我多问一句。”容琛望着容浅,目光之中带着一缕好奇,“容钧那么多疑谨慎的人,想在他身边安插卧底可是不容易的,你在他身边安插的人是谁?” 容浅轻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我安插的人,自然是他能够信任的人。” …… 是夜,冷月高悬。 装潢华丽的寝殿内,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端坐在书案后,阅览着书籍。 “太子殿下,夜里凉,喝杯姜茶暖身罢。”正前方响起一道优雅的女子声音,随后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容钧抬眸望着来人,笑了笑,“放着罢。” 来人身形高挑,一身湖绿色裙装将身躯包裹得丰盈又曼妙,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这样的身段,可谓令男子亢奋,女子羡慕。 这是前些日子母后派来伺候他的姬妾,名唤云姬。据说是落魄的远房亲戚,家中父母因病逝世,留下这么个孤女,母后早几年欠过人家的人情,便将这孤女收留了下来。 之后与这孤女相处了许久,觉得看着顺眼,便让她来服侍他,他若是喜欢,将来便封她做个侧妃。 与这云姬相处了几日,发现她的确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 云姬是个上等的美人儿,身型曼妙。 她开口,声音也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太子殿下,这姜茶可要趁热喝才好呢,别回头给忘了。” “本宫知道了,绝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云姬笑了笑,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太子殿下,你可曾听过塞北噬神香?” “什么?”容钧抬眸,似有疑惑,“噬神香?” “看来您没有听过,也罢,我来与您说说。”云姬淡淡一笑,“我让人运了两株盆景来,给殿下您欣赏欣赏。” “盆景?”容钧挑眉,“云姬啊,本宫最近手上的事儿有点多,没有心思欣赏什么盆景了,你方才提到的噬神香,究竟是何物?” “殿下,这正是我要与您说的事儿。”云姬如此说着,随后转身朝着殿外的人道,“进来罢。” 云姬的话音落下,便有两人踏进了殿内,一人手捧一株盆景,到了书案前,将盆景搁下。 “太子殿下,这便是我要赠予你的礼物,绿萝和罗汉松。”云姬说着,伸出了手,白皙细嫩的指节抚上了绿萝的树叶,“太子殿下您闻闻,这上面是否有什么味道?” “味道?”容钧闻言,便摘了一片绿萝叶子下来,拿到了鼻翼前,嗅了嗅,道,“哪有什么味道?有的只不过是寻常的草木香。” “这就对了。”云姬悠悠道,“看似无害,拿来做杀人利器,必定不会有人发现。” 容钧闻言,鹰眸微微一紧,“此话何意?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奥秘?” “这盆景上涂抹了来自于塞北的一种稀有香料,就是奴家方才和太子说的噬神香。”云姬解释着,“本是一种具有安神作用的香料,但它最忌讳的便是与草木香混合,这味香料,一旦与草木之香混合,就成了摧残神智的慢性毒药。” “竟有这样的药物,倒是个好东西。”容钧顿时来了兴趣,“这药发作时间大概是多长?” 第566章 为殿下分忧 “至多一年。”云姬道,“若是涂抹在室外的树上,香气很快就会在空气中散尽了,也就不至于害人。可若是涂抹在屋内的盆景上,香气则弥漫在屋子里不易散出去,闻久了这味道,会渐渐神智失常,不出一年便会见阎王了。” 云姬顿了顿,又道:“奴家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是不敢插手朝政,但奴家知道,太子殿下是有政敌的,奴家希望自己提供的这个法子,可以助殿下铲除某些会危及殿下地位的人,也算是为殿下分忧了。” 容钧听闻此话,目光中划过一缕思索。 云姬今日送他这两株盆景,是为了给他拿去害人用的。 云姬的手段倒是很独特,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又有多少呢? “太子殿下,您方才也嗅过了,闻不出异样的味道罢?”云姬不紧不慢道,“这噬神香的香气很淡,会被树木的气味覆盖,殿下不必担心会有人察觉,若一年之内那人暴毙而亡,也不会有人能想到是盆景杀人。毕竟它们很不起眼。” “你说的似是有理。”容钧沉吟片刻后道,“他若一年后暴毙,又有谁能联想到本宫一年前送他的盆景。” “那么殿下的决定是要送了?”云姬道,“可别怪奴家多嘴呢,齐王殿下府中有个神医水玄,很不好对付,因此,太子殿下可以先不管他,可景王殿下府里是没有神医的,对景王下手,比对齐王下手要简单一些。” “的确不错。”容钧不咸不淡道,“容浅是最不好对付的,本王不能太心急。” “那么太子殿下是否会对景王殿下心存不忍?” “心存不忍?”容钧嗤笑一声,“本宫可没有妇人之仁,从前不知容琛的野心,本宫倒真的是忽略他了,可如今,他极有可能威胁到本宫的地位,本宫不下手,他也会对本宫下手,既然注定要斗,那么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在扫除障碍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犹豫。 “太子殿下能如此想便是最好的。”云姬道,“相信景王本人也不会对这两株树有提防。奴家查阅过天辰国的史册,以树杀人的事例,天辰国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甚至没有流传过,对于没有发生过的事儿,自然不会有人去防备。” “故而,你我要开创这个先例?”容钧低笑一声,“也罢,今夜就将这两株送去给容琛。” 但凡是他所决定的事儿,素来都不会磨蹭。 …… 齐王府。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打在树下藤椅上互相偎依的两道身影上。 “阿浅,依你之见,容钧何时会垮?”君离苏倚靠在容浅的肩头上,闭目养神,慢悠悠地说着。 “这个月之内。”容浅轻描淡写道,“派在他身边的卧底,是我许久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这个卧底,身份来头可不小,她易容成皇后的一位远房亲戚,那女子身世清白,父母双亡。之前让她在皇后的身边呆了许久,博得了皇后的好感,之后由皇后送给容钧,容钧又怎会对她起疑呢。” “阿浅这个卧底倒是埋得够久。” “当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得到了新消息,容钧给除了我之外的兄弟姐妹们都送了盆景,而那两株有毒的盆景已经送去景王府了。看起来像是只针对我,真正的目的却是针对容琛。”容浅悠悠道,“是该进行咱们下一步计划了。” “送出去了?他动作还真是快,一点儿都不磨蹭。”君离苏冷哼一声,“如今咱们只差一个帮手,能够帮着容琛揭穿盆景秘密的人。” “太医院有一名李太医,在宫中当差二十年,资历够老,且为人平日较古板严谨,他所说的话,可信度是极高的。”容浅说到这儿,顿了顿,继而道,“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喜好,喜欢调香。” “喜欢调香?那便是对香料很有兴趣了。”君离苏笑道,“这下好了,回头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位太医。” “太医院中那么多御医,喜爱调香者有那么两三人,我所说的这位,绝对是最严谨细心的一位。”容浅道,“他想必是可以帮上咱们的,想个法子,让他认识一下那塞北的噬神香。” “我已经想到了。”君离苏嘿嘿一笑,“咱们的小可爱小白貂,可以派上用场了。” …… 日头将落,太医院后的药园子外,一道雪白的纤影缓步行走。 她怀中抱着毛茸茸的一团,一边走着,一边给怀中的白团子顺着毛。 “小白,看见那片药地了没,草药长得最多的那一片,看好了。” 隔着铁质的围栏,君离苏朝着怀里的小白道,“等会儿你就直接踩过去,就像你平时踩王府后花园里的花一样,千万别客气,晓得么?一定得给我踩到了,否则,你这个月都别想吃肉。” 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掐了掐怀中小白貂的腮帮子。 也不知是不满意被掐还是不满意君离苏的威胁,小白晃了晃。 “好了好了,完成任务,晚上给你大吃一顿,千万别让我失望哦。”君离苏笑着道了一句,随后一撒手,让怀里的小白落了地。 小白一落地,灵活的身子便直接钻过围栏的缝隙,然而钻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却卡了一下。 君离苏:“……” “果然是养的太肥了,钻个围栏都进不去。”君离苏叹息一声,“小白啊,你该减肥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脚,往它背后轻轻拱了一下。 小白顺利钻过围栏,只蹿向那片最茂盛的药草地。 小白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摧残花草,王府后院里头的花草有许多都逃不过它的魔爪。 让它来踩药草地,对它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君离苏望着它,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呀!” 君离苏原本不说话,守着园子的宫人还不曾注意到她,她这一说话,宫人们顿时看了过去。 “我的小貂钻进去了!”君离苏的视线落在园子中的小白上,“你们快帮我捉我的小貂!” 第567章 逃不掉的 而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小白已经麻溜地踩过了那片药地,甚至在上面打了几个滚,将好几株药草糟蹋了。 宫人们望向药园子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顿时惊呼。 “天呐,那貂儿踩的可是李太医种的药草啊!” “李太医平日里很悉心照顾这些药草的,这可如何是好?” “快,去捉那只貂儿!” 宫人们慌乱地奔进了园子中,有一人则是离开了园子,很显然是去通报的。 君离苏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些个宫人跑到了药草地边上,试图想去捉小白,而小白捣乱的差不多了,便也不再逗留,一溜烟奔出了药草地,片刻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留下宫人们面面相觑。 君离苏见此,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不多时,之前那离开的宫人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想必是李太医了。 他的脚步踏得很快,可见心中很焦躁,等到了院子外,抬眸瞥见自己那一片被糟蹋过的药草地后,脸色很是不好看。 “李太医,齐王妃的貂儿钻进去踩坏了药草,我们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那小貂溜得也快,这会儿也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 李太医听着宫人的话,一时无言。 小貂贪玩,这事总不能怪在齐王妃的头上,更何况,他也没有资格去怪。 而看着昔日里悉心照料的药草被踩烂,说不恼是不可能的。 “李太医,原来那片药草地是你的,真是抱歉。”君离苏走上前,叹息一声,“是我那小貂儿太淘气了,若是知道它会闯这祸,我便不带它来了。” “齐王妃言重了。”李太医淡淡道,“这事儿自然是不能怨王妃,要怪,便怪下官那些药草倒霉了。” 他嘴上说着不怪,但君离苏看得出,他心中是很郁闷的。 “既然是我的小貂犯错在先,作为主子,我是该致歉的。或者,我该赔礼才是。” 君离苏淡淡一笑,“听闻李太医平日里对调香很感兴趣,我今日来太医院这儿,原本是想和你请教一下,我前几日从外地商人那儿买的醉梦香。据说是很稀有且昂贵的东西。” “稀有香料?”李太医原本还郁闷着,一听君离苏的话,目光瞬间便被点亮,“齐王妃,能否借下官看看?” “当然可以,我今日来此,原本就是为了找李太医请教的。”君离苏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盒子,递给对面的人,“对于这味香,我只知它叫醉梦香,那商人说是塞北那儿的名贵香料,投入香炉中有助于安睡,我便高价买了两盒回来,也不知他有没有忽悠我,请李太医拿去研究研究。” “齐王妃客气了。”李太医接过了那香盒,“下官是很乐意琢磨这个的。” “那这盒醉梦香,我便赠予李太医了。”君离苏笑道,“就当做是我那小貂踩坏药草的赔礼,李太医可莫要推辞。” “这……多谢齐王妃了。” “不必客气,李太医只需要告诉我,你琢磨之后的结果便好了。” “一定一定。” …… 离开了药园子后,君离苏便一路朝着宫外去。半路上看见蹲在芭蕉叶底下的小白,遂抱了起来,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小白立了功劳,回去自然是要犒劳它的。 话说回来……她和阿浅是否平日里给小白吃得太多,以致于此刻抱在怀里都觉得有些沉重,下次再让它做坏事,若是它胖到钻不过围栏,那可就不妙了。 君离苏寻思着,应该让小白减减肥。 两日的时间一晃眼而过。 这一日的午间,君离苏同容浅正吃着饭,相思便带来了一个消息。 景王容琛于巳时突然在王府中昏厥,时隔一个时辰未醒,原因不详。所用的膳食以及茶碗均无任何问题。 “这噬魂香口服的效果倒真是不错,一睡都不知醒。”君离苏扬了扬眉毛。 “当然,用来嗅,一年方才能致命,用来吃,不足一月可致命,这当中效果差了数十倍。”容浅悠悠道,“只不过,第一个方法风险很小,害人性命悄无声息,寻常人都是想不到的,而第二个方法风险较大,服用过多是会被大夫检查出来的。” “容琛只服用过这一次,他们想必是查不出来的。”君离苏笑道,“接下来,李太医想必会在无形中给咱们推波助澜一把。” “这一回容钧是逃不掉的。”容浅慢条斯理道,“且看着吧。” …… 日头正高,养心殿中四处是一片沉静的光辉,金黄的琉璃瓦顶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辉。 养心殿内,一袭明黄的身影坐在书案之后,望着面前站着的几人,沉声道:“景王究竟是染了什么病?你们就没一人能看得出来?” “回陛下的话,景王殿下脉象平稳,并无任何中毒的迹象,且脸色也很正常……” “那为何昏睡不醒?”皇帝眉头紧拧,“朕不想听废话,朕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你们谁能有办法让他醒!” 皇帝倏然冷笑一声,“传令下去,彻查景王府的下人,并搜查每个下人的住所,看看有什么发现。” …… 午后,暖阳下的景王府内一派沉静。 琉璃瓦下的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有清冷的风从半敞着的窗户里灌入,吹拂过寝殿内的床幔。 “李太医,殿下的情况究竟如何?”一声清脆的女子嗓音打破了寂静。 “依脉象看来,殿下应该没有患病的才对。”李太医望着榻上的人,淡淡道,“殿下昏迷之前是在做什么?” “昏迷之前……”身后的婢女想了想,道,“似乎也没有在做什么,就是站在窗子边,给那株绿萝修剪枝叶,之后便毫无预警地晕倒了,我们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啊。” 李太医听闻此话,下意识将头转到了窗台的方向,窗台边上,一株绿萝盆景屹立着,日光打在树叶上,绿油油地泛着暖暖的光。 第568章 喜闻乐见 景王是因为修剪枝叶而晕倒?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树叶上,倏然间,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为何这株绿萝的树叶被阳光照耀,上面泛着的光那么奇怪? “景王殿下所有用过的东西,都让人检查了么?”他朝身后的婢女问道。 婢女道:“都检查了,枕头、被子、以及衣物都没有什么问题。” 李太医闻言,不再说话,迈步走向了窗台。 在宫中做太医也有二十多年,他深知各式各样的阴人手段。 在食物里下毒这种愚昧的方法,几乎少有人用了,这些年来宫中害人手法层出不穷,有将毒涂抹在锅碗杯勺上的,亦有毒下在衣裳上的,只要是能够与肌肤所接触的东西,都能够用来投毒。 到了窗台边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株绿萝上,伸手采下了一片树叶,放在鼻尖闻了闻。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只有草木该有的那种味道。 然而,他方才就注意到叶子上的光辉与寻常阳光照耀下的树叶不同,这树叶上似乎像是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什么东西,以致于使叶子看起来有些怪异。 他伸手捏上一片叶子,用指甲刮了刮。 果然,刮下了一层很薄的粉末。 那是什么? 他目光一紧,开口道:“来人,拿把刀来。” …… 临近申时,距离景王昏迷开始已有约莫三个时辰。 养心殿内,一抹明黄的身影来回踱步,看似颇为焦躁。 “皇帝,你转得哀家头都晕了。”坐在一旁的太后见此,轻叹一声,“你心急也无用啊,太医不是说了么,琛儿不像是有病,也不是中毒,只是昏迷不醒,也许他晚点儿就醒了呢。” 太后的话音才落下,便有宫人走近了殿内道:“陛下,李太医在殿外求见。” 皇帝闻言,连忙道:“让他进来。” “这个时候求见,想必是为了琛儿的事情来的。”一旁的太后道,“李太医是太医院中医术较为高明的,兴许他有什么发现呢。” 不多时,李太医便进殿来了,行过礼后,他道:“陛下,依臣之见,景王殿下此次的昏迷,多半是有人刻意为之。” 皇帝道:“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没有依据臣自然不敢胡言。”李太医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摊了开。 皇帝走近了些,看清了纸上是一小摊粉末状的东西,问道:“这是何物?” “此物名唤噬魂香,是安神香中的一种,来自于遥远的塞北,稀少又昂贵。臣也是最近几日才认识了这一味香料,特意翻阅了医书。” 李太医沉声道,“医术上记载,噬魂香在投入香炉焚烧前,味道是很淡的,几乎闻不出来,而使用此香,有一个忌讳,那就是不能与草木制的香料混合,否则,这安神药就成了毒药。而将此物涂抹在树木上,放置于室内,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散在空气中,人一但闻久了,便会精神愈发萎靡不振,不出一年便会疯癫,乃至暴毙身亡。” “你说这东西本是安神香的一种,与树木香混合,会变成致命之物?”皇帝目光一沉,“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这玩意害景王?这东西你是在哪儿发现的?” “景王殿下寝殿内的一株绿萝盆景上,这些粉末,是臣拿刀从叶子上刮下来的。”李太医沉吟片刻,后道,“臣是听殿下的婢女说,他昏迷前在修剪绿萝的枝叶,忽然间就毫无预警地昏迷了,臣便看了一眼那绿萝,发现它在阳光照耀之下的树叶很是奇怪,这样的细节,寻常人是不会发现的,若非发现这样的情况,臣也不会找到害景王昏迷的幕后凶手。” “绿萝害人?”皇帝闻言,鹰眸中冷光乍现,“那株绿萝是哪儿来的?” “这……”李太医似是犹豫了片刻,而后叹息一声,“陛下,那株盆景,是前两日太子殿下送给景王殿下的。” 皇帝闻言,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当头一击,顿时愕然。 “太子?”一旁沉默许久的太后惊呼出声,“那害人的盆景是太子所赠予?” “不错。”李太医道,“太子殿下给除了齐王殿下之外的兄弟姐妹们都送了盆景,谁能想到这盆景会害人?今日若不是看出烈日下的叶子有古怪,臣也不会发现那盆景……陛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前站着的人便忽然倒下。 太后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皇帝!” 养心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 天色将暗之际,君离苏同容浅正在用晚膳,相思又从外头溜达了一圈回来,并带回一个重大消息。 太子谋害景王一事败露,皇帝陛下在养心殿直接被气昏过去。太后下令封锁东宫,将太子容钧禁足。 “真是喜闻乐见。”君离苏笑道,“这李太医可真是没让咱们失望。” “我早说了,他是太医院中较为细心沉稳的一位太医,且偏爱调香,正是我们所能利用的。” 容浅轻描淡写道,“涂抹了噬魂香的盆景,在阳光照耀下,树叶会与平时不同,他会发现这个并不稀奇,只要有人将他的注意力引到盆景上,他自然会发现,从而提取到叶子上的粉末,与你之前所赠送的噬魂香相同。” “真是细节决定成败。”君离苏低笑一声,“容钧不知道叶子见阳光之后的奥秘,真是亏死他了。” 当初赠送李太医噬魂香的时候,她说了是从塞北商人那儿高价购买,既然她能买,容钧自然也能买,其他人亦能买,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李太医会专程拿这事儿出来说。 总之赠给容琛的盆景是出自容钧那儿,追究责任自然也是从他那儿开始。 这位太医平日里从没有与哪个皇子有来往,对于他的话,皇帝没有理由起疑。 太子谋害景王一事一旦传开,弹劾他的人必定不少,加上先前的断袖流言,对容钧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且看这回他还想如何逃过。 今夜她得回府一趟,和她那太傅老爹谈谈,明日早朝,帮着奏请废太子的朝臣们加一把火。 第569章 再难翻身 “今日这事一出,明早的早朝想必不会安宁。”容浅的声音传入耳膜,“离苏你或许可以试着说服你父亲,且看看他会不会听你的,也上一封弹劾太子的奏折。” 君离苏笑道:“我会说服他的。对了,咱们何时让容琛醒来?” 容浅轻一挑眉,“明儿中午吧。” …… 一晃眼,又是一夜过去。 第二日,君离苏起了个早,原本想听早朝的结果,可得到的消息却是:陛下龙体欠安,罢朝一日。 罢朝一日? 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不想面临朝臣多数人奏请废太子的场面? 毕竟是自己一直赋予厚望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得知他是残忍无情之人,心中必定堵得慌。 “相思,如今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君离苏吃着早点,一边询问着面前的相思。 “宫中传言太子残害手足,景王平日待人和善,太子害他,着实荒唐。”相思悠悠道。 “容钧这一次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陛下迟早是要作出决定的,咱们就等着看结果罢。” …… 转瞬之间又是一日。 这一日,宫中注定不平静。 早朝过后,一道谕旨便传入了东宫。 太子容钧荒唐无道,品行不端,残害手足,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贬降为锦州刺史,限其三日之内收拾行装离开帝都前往锦州。未经传召,永远不得入帝都 废太子的旨意一出,犹如在油锅中滴水,让宫中顿时炸了开,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太子失势,莫非是齐王崛起之日? 储君被废,必然要推举一位新的储君。 昨日的太子,今日的锦州刺史,终究是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贬为刺史?限三日之内离开帝都前往锦州?”齐王府内,君离苏正嗑着瓜子,听到水玄传来的消息,笑了笑,“皇帝陛下果然还是没舍得下太残酷的处罚,废了太子位,还能落个刺史?” “锦州,那地方也不大。”水玄道,“离帝都也远,陛下虽说没有下残酷的刑罚,但相当于将他驱逐出去,多半是不想再看见他了。” “这么个下场倒也不算凄惨。”君离苏不咸不淡道,“好歹还留着一条命。” ……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 容钧望着眼前废太子的诏书,久久不能回神。 为何…… 如此突然。 “来人!来人!”他忽然高声喊叫着,“云姬在哪儿?把她给我叫过来!” 一名小宫女从寝殿前路过,听着他气急败坏地高喊,瑟缩了一下脖子,道:“云姬姑娘她……从昨夜开始就找不着人影了。” 容钧脸色铁青。 云姬…… 母后派来他身边伺候的女子,他竟还真的就没有怀疑! 云姬! 真是想不到,最终还是被身边信任的人给坑害了一把。 现在找到她又能有什么用?即便杀了她,一切也无可挽回了。 容钧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废太子的旨意一出,几乎是不可能收回成命。 终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容浅,容琛…… 呵。 接下来,你们二人是否该争个你死我活了? …… 两日后,景王府。 容琛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君离苏。 “醒了?”君离苏冲他笑了笑,“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没事了。接下来,就等着册封诏书吧。” 容琛闻言,目光中朦胧之色顿时散去,“册封诏书?” “你睡着的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容钧被废原本就是我们计划之中的事,如今太子之位空闲,自然是得有人要坐上去。” 君离苏悠悠道:“你昏睡的这几日,咱们的陛下可谓是心急火燎,我们不忍心看着他再那么焦急下去,便忽悠他说我们找到了一位神医,相信很快就可以让你醒来。” 二人说话间,容浅踏入屋内。 “容琛,恭喜你了。” 容浅开口,第一句便是恭喜的话,让容琛又是一怔。 “你这么快就恭喜我?” “新储君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我为何不能提前恭喜你?朝中支持你我的人各一半,我说服了几个人,让他们能够偏向你,又去与父皇交谈了一番,父皇也晓得我任性偏执,终究还是觉得你更合适一些。” 容琛闻言,沉默了好片刻之后,才道出了一句—— “容浅,多谢你。” 容琛掀开被褥下了榻,而就在下一刻,屋外响起了王府下人的声音,“殿下,陛下身边的王总管来传旨了!” 容琛闻言,当即朝着门外望了过去。 三道身影缓缓走来,走得近些了,他才看清,为首的那人的确是皇帝身边的王总管,而他身后跟着的两人手上分别端着一个托盘,一人托的是一卷明黄色的绸布,另一人那托盘上的东西以红绸布盖着,也不知是什么。 那一卷明黄色的绸布是——圣旨。 那三人走近之后,便扬声高喝道—— “圣旨到,景王容琛接旨!” 在场的众人自然齐齐跪下。 王总管取过了托盘上的圣旨,摊开之后,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王容琛,宅心仁厚,恪礼谨言,温恭谦雅,今敕封为太子,赐住东宫,另赐良田百亩,绸缎百匹,玉器十件,钦此。” “儿臣接旨。”容琛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抬手接下了圣旨。 “恭喜太子殿下了。”王总管笑呵呵道,“这是您的印章,您收好了,陛下赏赐的东西,回头会帮您全搬进东宫里去里。” “有劳王总管走这一趟。”容琛伸手接过了盖着红绸布的托盘,里头是象征着他身份的印章。 “太子殿下这么说,可就是折煞老奴了。”王总管笑着道,“二位殿下慢聊,我等这就告退了。” “王总管慢走。” 眼见着王总管等人离开了,君离苏转头朝着容琛道了一声,“恭喜。” 容琛望着手里的那卷圣旨,笑道:“多亏有你们的帮助。” “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容浅慢条斯理道,“我与离苏只想潇洒过这一世,对争权夺位已经不再有什么兴趣。你会是个明君,好好大办宴席庆贺一番吧,告辞。” 第570章 治病 容浅与君离苏回了王府,一路走回庭院,远远地就看见一道人影坐在石桌旁,相思站在一旁给他沏茶。 “殿下,王妃,你们回来了。”相思转头看见二人,笑道,“月老前辈来了呢。” “月叔?”君离苏望着坐着的那人,笑道,“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您找到了一种给阿浅根治怪病的法子?” “不错,老夫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月无忧道,“老夫今日来王府,有些药材忘记带过来,现在若是回去取,有些浪费时间了,这几味药材,你们王府的药地里应该也有,丫头,你现在就去采来。” 月无忧说着,朝君离苏递出了一张纸,“老夫所需要的药材都写在这上面了,你去全采齐了,至于容浅,就留下来,让我给他针灸。” “好,我现在就去。”君离苏二话没说,便与相思转身离开,待她们二人的身影走远了,月无忧才收起了自己漫不经心的神态,转头望向容浅,“现在老夫要跟你说说,泡药浴的事儿,我不希望丫头听见,才把她给支开。” 容浅道:“莫非这过程有风险?” “那倒不至于,只是这过程痛苦。你体内寒气聚集,那是因为你练了至阴至寒的武功,落下了病根,不得不靠着吸食人血来缓解。你需要浸泡在药池中整整两个时辰,让药水渗进你的肌肤里,才能助于治愈你的体寒之症,但这药水对肌肤的刺激十分强烈,人泡在药水中痛苦难当,即使疼晕了,也能被再度刺激醒来,如此反复,你需要忍耐。” 容浅闻言,淡淡一笑,“那就有劳月叔。” “与老夫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过来,我为你针灸一会儿,你再下药浴。” 将容浅带进了屋子里坐着,月无忧迈步到了他的身后,“会有些疼,忍着点。” 话音落下,一支两寸长的银针直刺后脑,让容浅微微拧了拧眉头。 不过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下一刻,又是一针刺入,容浅依旧没吭声。 “能受得住么?”身后响起了月无忧的声音。 “能。”容浅道,“月叔大可放心扎,我受得住。” 接下来,月无忧又在容浅头部的风池穴,百会穴,天柱穴各自下了针,扎完之后,他轻呼了一口气,“我这针可是特殊药物浸泡,对肌肤的刺激可不小,你一声不吭,倒是能忍,如此我倒也不用担心你挨不过药浴,这药浴所受的疼,可比这针灸多了好几倍,你可得有点儿心理准备。” “我有心理准备了。”容浅道,“不过两个时辰,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话音才落,他听见屋子外头传来脚步声,当即闭口不言,只等着那人踏入了屋子里,到了他身前,问道:“感觉如何?” 君离苏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才采集回来的药材交给了月无忧,望着容浅头顶的银针,微微拧了拧眉。 “感觉还好,你不用担心。”容浅朝着君离苏展露一个笑颜,“一会儿,我要泡两个时辰的药浴,这期间,你可别来打扰我。” “两个时辰?”君离苏望向了容浅身后的月无忧,“这药浴是泡来做什么用的,为何要这么久?” “丫头,你以为治个病是那么简单的事吗?泡药浴期间,他需要静心,你只需等两个时辰之后,看结果便是了。”月无忧一边检查着君离苏采集回来的药材,一边道,“就是这些药材没有错,浴池在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将这些药材全磨碎了撒进去吧。” “你有几成的把握能成功?”君离苏接过了药材,如此问着。 “少说也有九成。”不等月无忧答话,容浅率先开口,“离苏,你不必太过担忧,只是泡个药浴,若是不成功也出不了什么事,你做事素来干脆利落,怎么这回也啰嗦了起来?” “……”她啰嗦? “好了好了,相信我,没事儿的,不就两个时辰么,一会儿就过去了。”容浅安抚着她。 君离苏听着容浅如此说,并没有马上离开,只将视线转到了月无忧身上,“是这样么?药浴若是不成功的话,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月无忧说着,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这丫头,啰嗦个什么劲儿,你到底还信不信得过我老人家!” 君离苏看了看容浅,又看了看月无忧,眼见二人都是一副对她无奈的样子,她只得拿着药材转身走了。 “针灸好了,现在,咱们立即去药房。”容浅身后,月无忧望着他头部的银针,将衣袖从他头顶上呼啸而过,下一刻,那刺入他头部的根根银针便尽数拔出。 容浅在这一瞬间只觉得精神了不少,当即随着月无忧起身,走出了屋子。 浴池是在另一个屋子里,才踏进屋子,氤氲热气便扑面而来,一股浅淡的药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在浅薄的雾气中,她能看见正往池子里撒着药材的君离苏。 听见有人踏入,君离苏抬起眸子,正对上容浅的脸庞。 容浅朝着她淡淡一笑,他的神情,似是在告诉她,让她放心。 “好了,这个屋子就留给容浅了。”月无忧说着,朝君离苏道,“丫头,咱们出去等吧。” 君离苏又看了容浅一眼,这才随着月无忧走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 容浅走到门后,将门拴紧了,这才走到了浴池便,望着满池的热气氤氲,抬手,将衣衫褪去…… 踏入药池子里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的毛孔泛上阵阵刺痛,当真如月无忧所言,难受极了。 将整个人浸泡在池子里,只将头部露出水面,容浅靠在了池子壁上,只觉得肌肤上每一寸好似都在被烧灼,炙热的疼痛席卷着神经,流淌过四肢百骸…… 他强自忍着不爬出药池,月无忧说了,要两个时辰才足够,这才这么一会儿,剩下的时间,还长着呢…… “月叔,为何阿浅泡着药池,不能有旁人在侧观察?”屋子外头,君离苏眉头微蹙,“他泡药浴,我在一边守着,难不成还妨碍到他?” 月无忧道:“你就别操心了,诶,丫头,你干什么去!” 月无忧话说到一半,便看见君离苏走向那紧闭的房门。他在君离苏身后低吼着,然而君离苏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只径自走到了屋子门口,伸手欲推门。 然而,门被里头的容浅拴上了,君离苏从外面推,自然是推不进去的。 “阿浅。”君离苏道,“你泡着药浴,可有什么不适?” 第571章 大结局(上) 药池子里,容浅早已是满头大汗,浑身几乎要散架一般,听着君离苏的声音,叹息一声。 她果然还是不放心的。 “我能有什么不适的?就当是泡个澡,你不用操心了。”容浅努力使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不泄露半丝异常的情绪,“我若是不舒服了,会叫你的。” 听着容浅如此说,君离苏静默了片刻,而后道:“好,若是不舒服,记得要喊我。” “知道了。”屋子里头的容浅回答着。 “看吧丫头,我说什么来着,能有什么影响,不就是泡个药池子,你真是关心则乱,你好好查查那几味药材,对人体构不成什么伤害。”月无忧朝着君离苏冷哼了一声,而后伸手将她扯走,“说好了要给我老人家烤鸡吃呢?索性现在你没事可做,咱们就一边等着,你一边烤,说话可得算数。” 容浅听着月无忧的声音愈来愈远,想来是君离苏被他拉走了,便呼出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的,肌肤上的烧灼感愈发强烈,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都能被烧出个洞。 他晓得这是药性在发挥作用。 忍,要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似乎愈来愈迷糊…… 终究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又不知是过了多久,身上十分疲惫,不过,再也没有疼痛感了。 耳畔,响起月无忧的笑声:“老夫就知道!老夫一定会成功的!从今往后这小子再也不用喝血了,他今后就会是个正常人,你们就乐吧你们。” “月叔,我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感谢你。我……” “行了行了,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丫头,你若是真的想谢,就给老夫多烤几只鸡!” “小意思,今后月叔想要吃什么,随时跟我们提出来便好。” 容浅听着耳畔的交谈声,唇角轻扬起一抹弧度。 药浴成功了。 以后,他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 …… 数月后。 君离苏挽着容浅胳膊,行走在帝都的街道之上。 她如今已经小腹微隆,近来食欲越来越好,目光扫过街道的两侧,寻思着要买点什么零嘴来吃。 而就在下一刻,身旁有人呼啸而过,那人的手似乎是掠过了她的腰间。 君离苏当即低头,看到的便是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已经消失不见。 “小贼,哪里跑!”君离苏朝着前头那人呵斥了一声。 容浅目光一凉,正打算出手,忽见前方出现一抹蔚蓝色的身影,直奔那小贼而去,那人身轻如燕,十分轻松地就跃到了小贼面前,伸手直接扣上了那小贼的胳膊,拧到了身后。 “把你刚才偷的东西拿出来!”那人呵斥一声,小贼连连求饶,只得乖乖交出了方才偷的玉佩。 君离苏望着那抓贼的蓝衣男子,怔了怔。 刘云鹤。 前些日子他跌落悬崖,派去崖底的人并未找到他的踪迹,她当时就想,他兴许还活着。 他果然活着。 再说刘云鹤从那小贼手上拿了玉佩,便走到了君离苏的身前,将那块玉佩递给了君离苏,“姑娘,我方才远远地看见那贼人偷了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他说到这儿,冲着君离苏温润一笑。 君离苏望着他,怔住。 刘云鹤虽然在笑,目光之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似乎……不认得她? “姑娘,你为何看着我发愣?莫非你从前认识我。”刘云鹤望着她,目光之中浮现些许疑惑之色。 “刘云鹤。”容浅冷眼看他,“你还活着。” “这位公子,你也认得我?”刘云鹤有些发怔,随即笑了笑,“似乎我走到哪都有人认识我呢,可惜,我对谁都没有印象。” 刘云鹤说话间,身后不远处有一名男子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到了他身旁,道:“公子,咱们该回去吃饭了。” 那人说着,转头又看了一眼容浅和君离苏,惶恐道:“齐王殿下,王妃,可别怪我家公子失礼呀,我家公子前些日子失踪了许久,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他的,他的这双腿也不知为何好了,这是个令人高兴的消息,但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谁都认不得了,大夫说,兴许是头部受到了撞击,因此,他认不出殿下与王妃,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齐王殿下宽恕。” 刘云鹤转头,望着那仆人,“你为何要对他们如此恭敬?” “公子,咱们回去再说吧,以后见到了这位殿下是要行礼的,咱回去,我慢慢跟您说。” “没事了,没事了。”君离苏笑道,“你家公子方才帮我抓贼了呢,我还得感谢他。” “姑娘不必客气。”刘云鹤朝着君离苏客套般地笑了笑,便转身随着下人走开了。 眼见着二人走远了,君离苏转头朝着容浅道:“阿浅,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当初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要不是他把我抛上了悬崖,我也活不下来,既然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珍重吧。” “不提他了,咱们继续逛咱们的。”容浅显然是不想提起关于刘云鹤的事,这话的意思,便是不计较从前的恩怨了。 “好,阿浅,今天能不能让我吃一根糖人?就一根,我知道吃多了会上火,但是只吃一根,应该没关系吧?”君离苏笑道。 容浅闻言,眉眼间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吃吧。” 君离苏轻笑一声,拉着他走向前头的糖人摊子。 …… 三年的时光,一晃眼而过。 “月叔,燕儿还这么小,你别给她吃糖。” 梨花树下,君离苏无奈地望着眼前的情形。 燕儿是她和阿浅的女儿,容燕笙。 月无忧虽然年纪一大把,却喜欢吃零嘴,这一点倒是十分像小孩。 他原本手上抓着一把糖葫芦,可燕儿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糖葫芦,于是,月无忧便试探般地拿了一根糖葫芦凑到燕儿嘴边,燕儿果真也舔了一下,两眼大放异彩。 燕儿原本就长得粉雕玉琢,两眼放光时,更透出几分俏皮。 “月爷爷,我还要!”燕儿嚷嚷着,冲眼前的人伸出了小手。 第572章 大结局(下) “不行啊燕儿,你娘说了不能吃。”月无忧摇晃着手中的糖葫芦,道,“山楂太大了,你可能会噎到,爷爷帮你吃就好了。” 月无忧啃着糖葫芦,看得对面的燕儿砸吧着嘴。 “母妃。”燕儿转过头,望着君离苏,目光中带着祈求,“燕儿也要吃糖葫芦,为什么月爷爷可以吃,燕儿就不能吃?” 君离苏点了一下燕儿的额头,“牙都没长齐就想吃糖葫芦?不准。” “那等燕儿牙长齐了,是不是就能吃了?” “等你牙长齐了再说吧。” “好吧……”燕儿瘪了瘪嘴,“父王呢?” “父王去宫里看望你太奶奶了。”君离苏道,“太奶奶对父王母妃都很好,燕儿长大后也要去多陪陪太奶奶,懂了么?” “燕儿知道了。”燕儿眨巴着眼睛道。 君离苏笑了笑,身后忽然响起相思的声音,“王妃,凤鸣阁的人来了,说是太子殿下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颗比碗口还要大的夜明珠,要送给小郡主。” “碗口那么大?”君离苏眼角一抽。 拳头大小的已经属于稀有,容琛那家伙能找到碗口那么大的? 算他有本事。 还要送给燕儿…… 真是大方啊。 不过话说回来,容琛自从当上太子之后,对他们这一家子可谓极其大方。 哦不对,应该是对她和燕儿极为大方,每个月几乎都有好东西送来,就是从来不送阿浅。 即便是送给阿浅,阿浅估计也是不稀罕吧…… “夜明珠?”君离苏怀中的女孩眼睛一亮,“是那种晶莹剔透的,很值钱的珠子?母妃,我们去看看吧!” 君离苏笑道:“燕儿很喜欢明珠?” “明珠很值钱,燕儿多收藏一些,以后就是富豪啦,有吃不完的糖,燕儿要像皇伯父一样有钱!” 君离苏有些无言,“……” 燕儿这小脑袋瓜子里想得还真多。 “好吧,母妃就带你去看看那碗口大的明珠。” 君离苏说着,便要抱起燕儿。 “不准去。”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清凉的嗓音,“容琛送的东西有那么好?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看?” 君离苏一听这声音,撇了撇嘴。 好吧,某位仁兄又不乐意了。 “父王。”燕儿转头望了一眼来人,道,“一起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容浅不咸不淡道,“父王又不是没钱,你为何总要接受外人的东西?” 燕儿小脸上写着疑惑,“皇伯父不是父王的兄弟吗?怎么能说是外人?” 容浅语气清凉,“那你也不能总是去拿他的东西。” “可是父王,他送的东西都很值钱啊。”燕儿忽然笑了起来,“他送我的东西愈多愈好,没准哪一天,这帝都首富的位置,就是我容燕笙的了。” 容浅:“……” 君离苏:“……” 燕儿小小年纪,竟有问鼎帝都首富的志向。 “父王,你就跟我去看看吧。”容燕笙又道,“父王不高兴吗?那等我长大后,想个法子,把凤鸣阁给搬空了,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是父王你的了,这样父王高兴了么?” 容浅微一挑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呢。” “那父王就是同意我接受伯父的东西了?” “从他那儿拿东西倒是可以,但你要牢记,不可听他的话,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回来都要告诉父王,父王会教你怎么做,明白了么?” “明白了!” “很好。” 君离苏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唇角微抽。 她觉得,燕儿以后也会跟阿浅一样腹黑。 小小年纪就想着如何敛财。 …… 是夜。 凤鸣阁内灯火通明。 “上官白,我今天又去看望燕儿了,别看燕儿现在才三岁,人可精着呢,她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挣大钱当帝都第一首富了。” 容琛坐在榻前,望着榻上依旧在沉睡的男子,轻叹一声,“三年了,上官白,你还是没有醒过来。” “你沉睡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呢,我从景王变成了太子,所有人都在恭喜我,我想听你也跟我道一声恭喜。” “我经常这样说给你听,也不知你能不能听见。” “燕儿说,你若是醒了,她就要认你做义父,她听说你从前很嚣张,她也想长大之后在帝都内横行霸道,你说这个小丫头,以后会不会是个魔头?” “上官白,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宫了,改日再过来陪你聊天。” 容琛的话音落下,便起了身。 转身的那一刻,他没有看见,躺在榻上的人,指尖动了动。 …… 另一边。 雅致的房屋内,暗香袭袭。 “阿浅,我好累,要休息。” 翻云覆雨之后,君离苏倚靠在容浅的臂弯里,转过身侧对着他,“明日要带燕儿出去玩的,你可别让我走不动。” “无妨,你若是走不动,我背你去。” 身后的人声线幽柔,“离苏,转过来。” “不……”君离苏才开口,就被容浅扳过了身,未说完的抗议声,阵亡在容浅的唇间。 …… 第二日。 “父王母妃,说好了要带我去黑市逛逛的,不能耍赖。” “好好好,带你去。” 走在街道之上,燕儿四处东张西望,用眼神扫视着街道两侧的商贩。 糖炒栗子、糖人、糖葫芦…… 好多美味可口的甜食。 忽的闻到一阵甜甜的香味,她的目光停在某一处,忽然就甩开了君离苏的手跑了过去。 “燕儿!” 君离苏蹙眉。 这个破孩子,别看她才三岁,跑起来灵活得很。 她跑的地方是——糖人摊。 “糖人!”燕儿奔到了摊子前,因为太兴奋,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身后不远处响起君离苏担忧的声音:“燕儿!” 但是燕儿并没有摔倒,而是急忙揪住了身旁一个人的衣裳,这才站稳了。 “不好意思,借我扶一下。” 燕儿颇为有礼地说着。 “没关系,扶吧。”头顶响起一道颇为好听的男子嗓音。 燕儿一怔,抬头。 说话的,是个很俊美的男子。 如同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五官俊俏又柔和。两眼如星,眸黑如墨,朱唇上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燕儿回过神,道:“这位大哥,你长得还挺俊。” 男子一听,朗声一笑,似乎心情颇好,“小丫头可真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买糖吃。” 身后,走近的君离苏一听这声音,脚下一顿。 这声音是…… “上官白?你醒了!” 男子闻声,回过了头。 身后,两道雪白的身影站立,男子美若谪仙,女子颜若舜华。 那雪白衣裙的女子面上挂着雀跃的笑意,“你终于醒了,三年了,不知不觉,三年都过去了……” 对面的男子见此,回以一笑。 “睡了三年,我这脑仁都有些疼,离苏,你们要不要请我吃一顿好的补补呢?” “要!要!阿浅,走,咱们去望江楼!” 容浅回过神,转头朝着君离苏笑道:“好,咱们这就去。” 这一刻,轻风吹拂起三人的衣角轻扬,明媚的日光洒落在三人身上,流转着一片柔和的璀璨,仿若一幅美好的画卷。 (完) 第573章 番外 时光弹指一挥间,容燕笙已经七岁了。 这一日,容燕笙聚集了水玄木玄打牌。 “对四!” “要不起。” “三带一!” “不要。” “真不要?我可就剩两张牌了啊。”容燕笙挥舞着小手上攥着的两张纸牌,眨着大眼望着正对面的二人。 “既然如此的话……”水玄咬了咬牙,“炸了!” 此话一出,对面原本还云淡风轻的小女娃笑脸一僵,“你敢炸我?” “不敢不敢,是属下输了。”水玄将手中的牌一扔,“郡主您太厉害了,属下实在不是对手,属下还有任务在身,这就不陪您了,您拉金玄木玄来玩吧。” “属下也不玩了,告退。”眼见着水玄起身了,火玄也忙站了起来,“郡主,可别怪属下没提醒您,若是在午时前,殿下交代的功课您没有做完的话,呵呵……” “诶,等等,你们,你们怎么都跑了!父王那儿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你们快回来陪我玩!” 容燕笙话音落下时,水玄火玄二人早已跑得老远,连头也不回。 “唉,又得找牌友了。”容燕笙叹息一声,一个转身,险些吓了一跳。 三丈之外的梨花树下,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不知何时坐在那儿,微风拂起他的衣带轻跃,那人眉眼如画,指节如玉般轻击着桌面,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燕笙立即收回视线,转身便要走,只当没看见。 “燕笙。”身后响起一道悠漫的男音。 容燕笙磨了磨牙,缓慢地转过身时,已经换上了笑脸,望着不远处的那人道:“父王是何时回来的?” “回来不久了,关心你功课做得如何,就先来看你了。”容浅望着前方的小女娃,笑道,“过来,照例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我……”容燕笙迈着小步子挪了过去,犹豫了好半晌,才道,“我说实话,今儿一上午我都在玩,你先别惩罚我。” “你倒是诚实。”容浅挑了挑眉,“我还在想着你会如何替自己辩解呢。” “什么都瞒不过父王你,撒谎也没用啊,反倒还得挨罚,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信。”容燕笙朝着容浅嘿嘿一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诚实了,贪玩就不该罚了?”容浅的语气漫不经心。 “不是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容燕笙连忙道,“父王,我平时总看金玄水玄他们练剑,你到了做功课的时候,满脑子也都想着他们的那些招数,父王,你什么时候教我学武功呢。”容浅闻言,轻挑眉头。 这丫头好奇心着实太重,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想去挖掘一下,什么都想学,胆子也大的很,往后长大必定和君离苏一样,桀骜不驯。 不过,据君离苏自己说,燕笙还是像他多一点。比如相貌像极了他,同样都是丹凤眼,必定以后也很招蜂引蝶。 视线一转,落在她脖子上挂着的莲花吊坠上,他眯了眯眼。 据说一整串项链是用寒铁打造成的,吊坠是以夜光石雕刻成莲花的形状,煞是好看。 “怎么还戴着这个,父王不是说了,让你摘下来的么?”容浅伸手,想要去触碰容燕笙脖子上的项链,容燕笙却伸手紧紧地握着那吊坠,后退一步,略带防备地望着容浅。 “这是皇伯父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容燕笙睁着大眼望着容浅,“我戴着这个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么?” “这破礼物你喜欢?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容浅冷哼一声,“送你个普通玩意你还当成宝了。” “母妃总说父王脾气不好,总是喜欢损别人。”容燕笙面上一副‘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模样,还伸手拍了拍容浅的肩头,“父王,何必呢?你看看我身上也就这一件东西是皇伯父的,其余的衣服鞋子首饰不都是你帮我挑的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浅:“……” 眼见着容浅不语,容燕笙笑着又拍了拍容浅的肩,“我说的可是实实在在的道理啊,你别板着个脸。” 容浅扯出一丝笑容,“我不喜欢你戴这个项链,是因为我觉得不好看。” 容琛那家伙有事没事就对着他的妻女献殷勤,他可不希望他的女儿以后看容琛比看他这个亲爹还亲。 “父王,你明明就是对伯父有偏见。”容燕笙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老嫌弃伯父,但他从不在我面前说你坏话,你真比他小心眼多了,他从来都不骂我,还会给我做好吃的,哦对了,他手艺也挺好的……诶你别皱眉头啊,好好好,我不说了。” 容燕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抚平容浅的眉头。 “是不是很遗憾,为什么你爹是我,不是他?”容浅冷笑。 “那倒没有。”容燕笙回答得十分干脆,“父王你自有你不可取代的地方,谁也比不过的。” 容浅面色有所缓和,“哦,说说是什么?” “你的容貌啊。”容燕笙道,“我的相貌是随了你的,伯父在这一点可不及你啊,像他那样的容貌,贵族子弟里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特色,还是父王这相貌深得我心。” 容浅:“……” 对于这丫头,君离苏形容的一个词当真很贴切——典型的外貌协会。 “父王,你又不高兴了吗?”容燕笙试探性地朝容浅挪近了些,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是你自己非要问的,怪不得我。” 容浅不语,沉默。 “父王,我知错了。” 容浅依旧不搭理。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会说话,我太过率真,但这是随了母妃的,你应该怪她。” 容浅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还好意思怪母妃? “哦不不不,怪我怪我。”容燕笙忙道,“怪我不该在你面前晃悠,不然你也不会看见我的项链,咱两也不会争,你也不会生气了,怪我,所以我以后尽量少在你面前晃悠喽。” “你想借此逃避我检查功课?”容浅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容燕笙啊容燕笙,你好的不学,顶嘴耍小聪明倒是很会。” 容燕笙嘿嘿一笑,“父王,咱们不谈这个,不谈这个,谈谈晚上吃什么吧。” “还是谈谈你的功课吧,明日这个时候,我会给你出考题,看看你最近书念得如何,若是过不了我这关,你就等着吧。”容浅不咸不淡道,“现在,你是不是该考虑好好看看书了?成天疯玩,你能学到些什么?” “哎呀,我有分寸的,你别老提醒我,你真以为我走出府会给你丢人么,你想多了,我只会给你争脸。”容燕笙摇着容浅的袖子,“父王,母妃不带我去逛夜市,你带我去吧,好么?” “没空。”容浅想也不想道,“不听话还想出去玩?门都没有。” “父王,我知道你最好了……”容燕笙扯着容浅的袖子软磨硬泡,“我知道你肯的,好不好?” 容浅一声冷哼,不予理会。 容燕笙动作一顿,眼睛转了转,试探性地道:“阿浅?” 容浅眼角一抽。 “阿浅。”眼见容浅没什么反应,容燕笙继续道,“阿浅啊,请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阿浅是你叫的?”容浅回过神后,磨了磨牙,低斥一声,“容燕笙!你是找揍么!” “原来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为何母妃这么叫你,你都很受用?” “她可以叫,你不行。” “凭啥?” “就凭这个。”容浅起身,顺手折下一根梨花树的枝条。 容燕笙立即一蹦好几尺远,“你又使用暴力了,我要去告诉母妃。” 容浅作势抬手。 容燕笙转身撒腿便跑,“你等着,我这就去告状。” 容浅见她跑了,才将枝条一扔,坐回桌边。 这个臭丫头,回头得跟离苏说一声,好好督促她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