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就我一个魔头》 第一章:魔头重生 钩月西斜,寒鸦声四起。 “谢家大小姐也是够惨的,一身剑骨都被活生生抽走了!” “这里可是有不少食人的妖兽出没,夫人让我们把这谢家大小姐的尸身丢到了这里,恐怕是……” “你们管她干什么!我们有灵石拿就行了。谢家败落那么多年,要不是咱赵家将她养着,她能锦衣玉食这么久?不过取她一身剑骨而已,像她这种学了多年剑也学不好的,留着剑骨才是可惜呢!” “也是,我们大小姐本来就在剑术上天赋非凡,又即将被剑尊收为弟子。像剑骨这样的好东西,放在我们大小姐身上才是物尽其用呢……” 一队人悄悄来到乱葬岗,将什么东西砰地丢到了恶臭的尸山上,便头也不回地迅速地离开了。 等到四周重新恢复安静后,躲藏在乱葬岗四周的妖兽们才嗅着新鲜的血腥味儿追了上来。 食腐鸟挥动着巨大的翅膀缓缓落下,拳头大的眼睛里满是血红色。尖锐的喙比人修的刀剑都锋利,轻轻一啄就能穿透普通人的骨肉。 它很快找到了那具吸引它来此的尸首,在夜色里泛着寒光的喙正要穿破尸首的脑袋时,一只小小的手忽地将其攥住。 食腐鸟不明所以,它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枚银簪子就刺破了食腐鸟的眼睛。那只食腐鸟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唤,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丢掉了性命。 月色之下,一具小小的身躯艰难地爬了起来。 方才还被抛尸的谢争流摸了摸自己后颈上破开的大洞,她能感觉到那个血窟窿正因为她的出现而慢慢恢复,这让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换了个身体,自己的自愈之力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这是谢争流第二次做人了。 上辈子她曾是执掌整个魔域的魔尊,一路从最低级的魔物养料,修成了至高的魔域之主。只可惜天道却是不允魔族飞升,她在最后的一场飞升雷劫里险些被劈了个魂飞魄散。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落得个神魂溃散的下场了,没想到她会在这乱葬岗上再睁开眼。 脑海里的记忆层层铺开,谢争流很快清楚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叫谢争流,是五柳镇修仙世家谢氏一族的大小姐。本该金尊玉贵地长大,可不知道谢家到底得罪了谁,竟忽然一夜之间被灭了族,全家一百多口人,只剩她一个在外祖赵家做客的大小姐活了下来。 世道艰难,五六岁的小丫头难以支撑门楣,于是,身继谢家全族遗产的孤女被接回赵家抚养。 传闻中,赵家对谢争流分外怜爱,对其看重更高于自家子弟,衣食住行格外优渥,更是为她请了有名的剑术师父教导。 传闻还说,谢家大小姐资质愚钝,赵家六年悉心培养却朽木难雕,反倒是赵家嫡亲大小姐天赋绝佳,不争不抢却崭露头角。 呵。看过原主记忆的谢争流忍不住嗤笑。 养大原主的钱财都出自谢家宝库,小姑娘的花用甚至连其中一成都没有。剩下的钱财都进了赵家的肚子,填补了赵家这么多年的亏空。 请来教导剑术的师父明明只当原身是个透明人,只有赵家嫡系才能被剑术师父倾囊相授。 然而赵家钱也要了名声也贪了,最后还贪得无厌,将原身那神赐一样的剑骨尽数抽走,送给了赵家那位嫡小姐,成为对方修真路上的登天梯。 失去了全部利用价值的小姑娘被赵家人丢到了乱葬岗,带着不甘和怨恨死去,以献祭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召唤出了谢争流。 “真可怜啊。” 想起这个小姑娘满脸血泪和自己做交易的样子,早已冷心冷情的谢争流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应下了这个小姑娘的三个要求:一、拜入正道大宗,做个厉害的修士。二、拿回自己的剑骨,要赵家血债血偿。三、找到谢家被灭门的原因,为谢家满门报仇。 她简单适应了一下这具新的身体,而后不嫌弃地将食腐鸟眼睛上的银簪子拔了出来,随便擦了擦血,就重新簪到了脑袋上。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换一身衣裳才是。”谢争流看着身上破布一样还沾满了血的衣衫,喃喃自语道。 话音落下,谢争流的瞳孔忽地亮出一抹红,安静的尸山上,不断传来簌簌的声响,仿佛这里的数百具尸体正在慢慢苏醒。 五柳镇,赵家。 夜色寂静,赵家众人正陷入安眠。守夜巡游的仆从提着灯从廊下走过。 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忽然感到一阵阴风扑面,灯火猝地死灭,他还未来得及低头查看,下一刻,一只冰冷又僵硬的手,悄然从黑暗中探出,捏住了他的脖子。 守夜人的尖锐的叫声划破了赵府的寂静。 赵家主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握住了床边的宝剑,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慌乱。 他刚想开口叫来管家,好好问问这阵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目光却在瞥过窗户是停住了。 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似乎正有个人一错不错地盯着屋子里的他在瞧。 赵家主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就怒喝一声,攥着长剑冲出屋子:“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敢在我赵府撒野,怕是不想活了?!” 房门打开,外面的血色的弯月立刻映入眼帘。赵家主还没来得及惊诧月亮的变化,一只指甲又长又利的手就从黑暗中狠狠地袭向了他! 赵家主的宝剑很快被漆黑的指甲斩断,随着断剑落地的清脆声音,赵府众人的哀嚎伴随着一声声野兽般的嘶吼齐齐响起,昭示着整个赵家已经被拖入了深渊。 此时此刻的赵家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呆愣地看着忽然出现袭击自己的活尸,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谢家被灭门的那个夜晚。 活尸受不得生人的气息,张口就想咬住赵家主的脖子。 但关键时刻,一声熟悉的“停下”传来,不仅制止了活尸的动作,也让赵家主的思绪归位。 他偏头看过去,逆着血色的月光,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舅舅,我回来了。”面色苍白,仿佛假人的谢争流就这样越过数十具活尸走了出来。 第二章 :无一生还 那一瞬间,赵家主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对上来人漆黑的眸子时,他如同被妖魔注视着。 赵家主轻易被活尸制服,赵家剩下的那些人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很快,赵家所有的人都被活尸带到了家主院里,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以及活尸意义不明的嘶吼,交织在一起钻进了谢争流的耳朵里。 她压下喉咙里涌出的血,手里把玩着刚刚从赵家主那里夺来的储物袋,据说谢家的遗产和赵家大半的财富,都藏在里面。 谢争流抬了抬手,受她操控的活尸立刻将赵家人按倒在地,不许他们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这些活尸都是谢争流用燃血禁术操纵起来的,以她如今的本事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时辰。 谢争流抬眸看向赵家主,她刚刚已经从对方口中问出了当年的事。当初赵家经营不善,在外面欠下了巨债,赵家主本想让姻亲谢家帮着还了,却没想到谢家没有答应。 幸而不久之后,谢家被灭门,赵家主就借着照顾原身的理由,吞并了整个谢家。 因为按照当年的约定,若是原身长大成人,赵家主是要将全部财物都还给谢争流的。可谢家的财富早在当初就被赵家主拿走了三成去还债,这些年过去也他们一家也花用了不少。 赵家根本没办法补全亏空的财物,这才一不做二不休,要将原身榨干,利用个彻底! 谢争流闭了闭眼,冷声发问:“我的剑骨在哪里?” 一提到剑骨,赵家主的表情微微扭曲:“剑骨被清舞融合了,她得了上三千界大能的赏识,在刚刚融合了剑骨后,就被接去了上三千。”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挣扎着想要扑到谢争流跟前,却被活尸牢牢制住:“争流,你放过我,只要你今日肯放过我们,我一定让清舞带你去上三千界,让她的师父也收你为徒,真的!你再相信舅舅一次,清舞的师父很厉害,用一身剑骨换一个大靠山,不亏的!” 赵家主还想再劝,却对上了谢争流满含戾气的眼睛,他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若是,若是你想找回剑骨,舅舅肯定也会帮你的。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们一家性命,舅舅立刻将清舞叫回来,让她把剑骨还给你!” 赵家主口中的“清舞”正是赵家的大小姐赵清舞,也是她撺掇着赵家主夺走了原主的剑骨,还凭借一身抢来的剑骨,得到了剑修大能的青眼。 听着赵家主的话,谢争流只觉得想笑:“舅舅不必这么客气。” 她慢慢站了起来,手中猝地浮现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剑骨,我会自己拿回来的。至于你们欠了我什么,该还我些什么,便由因果来一一清算吧!” 说完这句话,一簇红色的火焰自谢争流掌心飞了出去。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火花,却在落到赵家主身上的瞬间就变作了滔天烈焰,眨眼便吞噬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恶首赵家主夫妻俩身上的火焰烧得最旺,其余人只是身上的某些部位被烈火缠绕。 在这阵绝望的痛苦下,赵家主的那些求饶全部变作了恶毒的诅咒,不断传入谢争流耳朵里: “谢争流,你杀害亲舅,你不得好死!” “你这般恶毒之人,不配拥有剑骨。清舞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放过你!” “谢争流,我等着清舞,将你送入地狱!” “谢争流……” 最后一个字落下,赵家主倒地彻底没了生息。 谢争流对那些恶毒的话语仿若未闻,她满意地看着火星四处飞落,将整个赵府都点燃。在这片人间炼狱般的场景里,她挥退了所有的活尸,转身走出了赵府。 在她离开几个时辰后,几道星光忽地从天边落进了赵家的院落,化作几个穿着门派弟子服的修士。 为首的那个广袖一挥,便将赵家的火焰熄灭了大半,只有寥寥几个仆从还被火焰烧灼着。 年轻些的弟子手中的罗盘一动不动,仿佛坏了一样,气闷道:“师兄,我们来晚了,那缕魔气已经消散了。” “或许不是消散了……”为首的青年捏了抹地上的灰烬,眼看着最后一簇莲花般的火焰熄灭,“而是被这红莲业火给烧掉了。” 红莲业火,上古八大神火之一,焚尽世间恶业的异火,怎么会在下三千的一处小镇里出现? “师兄,这家的人都被烧死了,无一生还。”一修士回报道。 青年闻言,眸色深深:“魔气和红莲业火同时出现在一间宅院里,看来修真界怕是又要热闹起来了。只是不知那位身怀业火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家院墙外,一只乌鸦静静地将院子里的一切收入眼底,没人发现它的眼睛竟然是诡异的红色。 距离五柳镇十几里外的地方,被青年修士念叨着的谢争流则再次吐出一口残血,任由强行催动红莲业火的反噬搅碎她的内脏,又静静等着自愈之力将受损的身体修复。 她一抬头,看着脑袋顶上龙飞凤舞的“月回城”三个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原主的记忆里,月回城可是大宗门招收弟子的必来之处,想来在这里她应该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宗门拜入。 据说修士只要修成了元婴,就有资格进入上三千界。 谢争流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赵清舞,那我再多给你一些时日,好好在上三千等着我吧! 第三章:月回城 上三千界,罚恶宗内。 赵清舞狠狠将玲珑镜摔在地上,连同桌上的佩剑都一同丢到了脚下。 “不是说融合了剑骨之后,这身剑骨就是我的了吗?为什么我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发了疯一样地质问着面前的人,随着赵清舞情绪激动起来,那些爬满了她全身的血痕也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扭动着。 她原本瓷白的皮肤似乎都被这些血痕分割成了一块儿块儿,看起来可怕极了。 被剑尊安排来照顾她的鹤隐自然不在意这些,只是沉默着从怀中取出药丸,来暂时缓解赵清舞的痛苦。 赵清舞艰难地吞下药丸,身上的痛楚才慢慢消减了些。 “剑尊说了,可能是剑骨的主人还活着,所以这剑骨未能被您完全收服。”鹤隐简单解释道。 赵清舞闻言,眼里的戾气更重了:“那个废物竟然还没死?都伤成那样了,她为什么还活着?!” 想起自己为了得到剑骨付出的努力,想起自己如今忍受着的痛苦,赵清舞紧紧抓住了鹤隐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这身剑骨既然已经被我得到,那就是我的,我绝不允许有人来跟我抢!你现在就去下三千界,帮我杀了那个废物!” 既然夺了她一身骨头,她都能活下来,那这一次就干脆要了她的脑袋好了。 …… 作为青州最繁华的城镇,月回城这些日子简直是热闹非凡。 尤其是修真者们所在的寻仙坊更是被千里迢迢,前来月回城求仙缘的凡人们挤得水泄不通。 寻仙坊的面积不小,谢争流一眼看过去,发现这里驻扎了至少十个宗门。其中位置最好的就是位于正中央的衡天宗与万法宗,这两个宗门一看就底蕴非凡,应该是中三千界数一数二的好去处了。 只可惜谢争流到底死了太久,如今新冒出来的宗门她一个不认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没等她从衡天宗与万法宗里做出选择,就有人主动和她搭上了话:“姑娘,你也是来求仙缘的?” 娃娃脸少年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凑了上来,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让人平白就生出好感来。 谢争流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上有淡淡的灵气浮现,猜测这个少年约莫也是哪个修仙世家出来的,便应承道:“是啊,我早就听说每隔十年中三千界的宗门会来下三千招收弟子,这才特意从附近的镇子赶过来,想要求一段仙缘的。只是我对这些仙门都不大了解,还不知道选哪个好。” “选仙门这事儿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娃娃脸勾唇一笑,将怀里厚厚的册子直接在谢争流面前摊开,“这次来咱们月回城招收弟子的仙门一共有十二个,其中排得上名号的只有两宗三门。分别是衡天宗、万法宗,以及妙音门、丹阳门和问道门。” 娃娃脸手里的图册在谢争流面前徐徐展开,每一页上都有关于相应宗门的详细介绍。 谢争流快速看完了这些讯息,对于如今中三千界的发展也有了些初步的认识。 “这两宗三门里,我建议你最好多看看这两宗。因为衡天宗与万法宗是上三千界仙门安排下来的分支。若你有本事未来升入上三千,便不需要再拜入新的宗门,自然会有势力护持住你。” 谢争流眉梢轻扬,即便她死去了多年,但修真界的那些破规矩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如今这方天地分为上中下三个小世界,其中下三千灵气稀薄,住着的大多都是凡人和一些末流修真世家。中三千界的情况稍好些,灵气也较为充足,是元婴期以下修士们的住所。 而上三千则被修真界内的顶级强者们占据。 那里有最浓郁的灵气、最丰富的修炼资源、最广阔的土地……除了那些顶级强者和他们的亲眷,普通修士只有晋级元婴,才有资格升入上三千学习更高深的功法。 若衡天宗和万法宗是上三千仙门安排的分支,这就意味着这两个宗门会是此次来招收弟子的宗门里,资源最为丰富、底蕴也最为浓厚的。 谢争流定了定神,刚要仔细把这两个宗门的信息看完,娃娃脸就“啪”一声将册子合了起来。 他笑吟吟看向谢争流:“如何,要不要买上一本啊?这册子里不仅包含了各个仙门的信息,还有这些仙门招收弟子的方法以及过关诀窍。售价不高,只需十枚下品灵石即可!” 难怪这人这么热情上来搭话,原来他根本是个消息贩子。 “十枚下品灵石太贵了,你这册子一看就被翻了很多次,页脚都卷边了。这册子的材质看着也一般,十枚下品灵石都够去买件初级法器的了,而且我也就今日用这么一回,以后就用不上了。我最多给你一枚。”怀揣着两个修真世家大笔灵石的谢争流,做足了铁公鸡姿态。 娃娃脸一愣,他可是在人群里挑选了许久,才瞅准谢争流这个顾客的,只是没想到对方看着脸嫩,砍起价来却很有一套。 这个价格娃娃脸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谢争流咬死了只出一枚灵石,娃娃脸不愿意第一笔生意就失败,只好折中道:“那这样吧,你给我一枚灵石,册子可以给你看两个时辰。” “成交!”谢争流从储物袋的灵石山上摸出最小的一枚,装作不舍地塞到了娃娃脸怀里。 这本册子也顺理成章到了她手上。 她仔仔细细将册子上的所有内容都记了下来,很快在这些宗门里选定了自认为最合适的——衡天宗。 根据娃娃脸给出的消息看,衡天宗门风正派,宗门内修习的功法也较为多元,在上三千也有不小的势力。 若是以后谢争流进入了上三千,和赵清舞对上,也不至于没人护着。 谢争流将算盘打的很响,不过她也清楚,如衡天宗这样的大宗门,想要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首先就要过测灵根这一关。 只是不等她绕过人群,往衡天宗处排队,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就忽地混乱了起来。 “越铭仇,你竟然还敢来求仙缘?谁给你的狗胆?!” 一声爆呵响起,伴随着细微的灵力波动,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被丢开的垃圾一样,直直地朝着谢争流与娃娃脸的方向飞落过来。 第四章:测灵根 谢争流几乎来不及思索,就已经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朝他们落过来的少年。 少年有些重,好在一旁的娃娃脸也帮了忙,否则三人指不定要摔成什么样。 “越铭仇,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但凡有我在的地方,你必须后退三尺!怎么,这才过去了几个月,你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的了?”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贵气的少年,看向黑衣少年的目光满含戾气。 谢争流草草将贵气少年扫了一眼,很快认出对方身上的衣裳和饰品都萦绕着淡淡的灵气,想来也是个修真世家出身的公子。 至于被她和娃娃脸扶起来的少年,一身黑衣好些地方洗的都快破了,全身上下只有他背上的剑看起来还值钱一些。 这一看就是贫穷小可怜被富家公子欺压的戏码,谢争流这么多年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 果然,黑衣少年很快开口:“我没忘,我说过,你带给我的羞辱,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听到这话,贵气少年当即笑出了声:“呦,听你这口气是对我不服啊!要不我给你个机会,再和我打一场?若是你输了,这回就不只是被我揍一顿这么简单了,我要你背后的那柄剑!” 名为越铭仇的少年反手摸了摸身后的剑,他的剑被一块儿黑布牢牢包裹着,只能看出大致的形状。 谢争流对那柄剑的兴趣不大,只是看着越铭仇眼底的火光好奇不已。 在她见过的人里,上一个有如此眼神的人,成了修真界大名鼎鼎的剑道祖师,就是不知道这个越铭仇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大约这柄剑对于越铭仇来说意义非凡,一听对方想要他的剑,表情更难看了:“不可能,我绝不会拿我的剑来做赌注。” “这就由不得你了。”贵气少年朝着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同龄少年便将越铭仇围在了当中,不肯给他逃走的机会。 就在两人马上要动手之际,呵斥声及时叫停了贵气少年的动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寻仙坊内不准打斗的吗?” 人群迅速散开,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大步走了出来。他的腰间挂着门派玉符,一看就是仙门弟子。 青年显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严厉的目光在越铭仇和贵气少年身上巡觑了一回,将几个闹事的人都看得低下了脑袋,才警告道:“想要进入仙门,就要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趁早滚出寻仙坊,别让我亲自出手。” 撂下了这句话,又将在场众人好好震慑过一番,青年才退出了人群,重新回了衡天宗弟子的队伍里。 谢争流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她没想到衡天宗的弟子会出面来管这些凡人的闲事。若是同样的事发生在魔域,不仅没有人会管,那里的魔修们反而故意煽风点火,恨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些,死的人更多些才好。 所以,这就是正道修士吗?倒没有她想得那么道貌岸然。 被仙门修士警告了一番,即便是贵气少年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他狠狠瞪了越铭仇一眼,咬牙道:“今日算你走运,你最好祈求自己没有仙缘,否则日后在中三千界遇上,你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留下一声冷哼,就带着自己的那几个跟班,重新去排队等待测灵根了。 越铭仇沉默着没有说话,转头对着谢争流和娃娃脸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刚刚出手帮我,我名越铭仇,来日必报两位的恩德。” 说完,也不等谢争流两人有所回应,他就抬步走回了人群里。只是因为前线的那场闹剧,但凡那越铭仇所到之处,都没有人敢和他亲近。 不过这人的性子恩怨分明,倒是很合谢争流的胃口。 娃娃脸瞧着越铭仇的背影,不住地啧啧出声:“这人瞧着平平,但心性却很不错的样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谢争流好奇发问。 “嘿嘿,只可惜他得罪了冯家的小少爷。先前出手揍他的就是冯家那个小霸王冯天赐,冯家不仅在下三千有人脉,那冯天赐的二叔还是中三千界一个大宗门的长老。那个小子看着就是个没背景的,要是没仙缘还好,若真有了仙缘,被带到中三千界去,保不齐还是场祸事呢。” 娃娃脸感慨着,一副为越铭仇可惜的样子。 谢争流却道:“我看不一定,这人一瞧就是有后福的,你不如多和他接触接触,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娃娃脸嘿嘿一笑:“那就借姑娘吉言吧,我叫庄有乾,不知姑娘的名字是?” “谢争流。” 两人默默交换了名字,而那位冯家少爷也已经站到了测灵球前。 他在衡天宗修士的吩咐下将手放到了测灵球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一红一青两道光柱便从测灵球里冲出来。 衡天宗那位带队的管事见此,立刻就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哎呀,在这里等了这么多日,没想到竟能遇上个双灵根!” 不仅是他,其余衡天宗弟子也难得紧张了起来,毕竟下三千灵气实在稀薄,他们在这里测了几乎万人,多数遇到的都是五灵根和完全没灵根的凡人,能遇上一个双灵根已经算是稀奇了。 “好极,好极,总算没让我白跑一趟。”管事亲自将冯天赐的名字记下,对他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放人离开了。 冯天赐还特意回身看了越铭仇一眼,眼中的得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很快,就轮到越铭仇测灵根了。 因为之前的小插曲,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越铭仇身上,自然也包括谢争流和庄有乾。 只见黑衣少年冷着脸伸出手去,下一秒冲天的紫光就从测灵球里射了出来,引得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叹。 才重新在躺椅上坐稳的管事再度跳了起来,一张脸瞬间涨红了:“变异雷灵根,竟然是变异雷灵根!好啊,我衡天宗此次有福了!” 都不等管事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冯天赐就黑着脸拨开人群走了。 谢争流望着越铭仇还算镇定的表情,心里也不由地啧了两声。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拿了一手龙傲天逆袭剧本。 出了个变异灵根自然是好事,但衡天宗也没耽误太久,很快就重新整队,将测灵根这事儿继续进行了下去。 谢争流和庄有乾排在了后面,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自从先前爆出了冯天赐和越铭仇后,余下测灵根的人都对自己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自己会不会也是那万中无一的单灵根。 但很可惜,测出来的依旧是无灵根居多。 一直到庄有乾伸出手后,一青一褐两道光柱再次冒出来,那位管事脸上的喜意已经彻底遮不住了。 “不错,这次的苗子都很不错,看来月回城的确是个好地方啊,下次咱们也来这里挑人。”管事照例对庄有乾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他刚要重新坐回躺椅上,谢争流的手就已经落在了测灵球上。 那一刻,漫天的红色灼灼刺眼。 据月回城的人说,自那日以后,他们再也没瞧见有哪个人的灵根,能将半个月回城都映照出颜色了。 第五章:遭遇危机 衡天宗这次派出来接应新弟子的飞舟,名为星河。 据说是觉得这艘可以穿越下三千与中三千屏障的飞舟,就仿佛一条星河,是凡人登仙的阻碍也是唯一途径。 此刻,谢争流就和她刚刚认识的两个小伙伴一同坐在星河飞舟上,作为最后一批待选新弟子,准备穿过灵力屏障,来到人人向往的中三千。 透明的屏障将世界分成了两半,此次带队的管事站在飞舟船头,抬手捏了个极其复杂的印,又抛出一枚玉符,才勉强将屏障打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可供飞舟安全通过。 穿过屏障的瞬间,谢争流只感到自己全身都轻了轻,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动荡,她敏锐地发觉四周的灵力骤然浓郁了起来。 没过多时,谢争流这批人所在的小房间走进来个青衣男修,对方正是先前阻止了越铭仇和冯天赐打架的人。 他将屋内的人都瞧了一遍,才安抚道:“穿过屏障时飞舟会有震荡,你们不用怕。现在已经没事了,若你们觉得里面憋屈,可以出来喘口气。” “仙人怎么称呼?”庄有乾趁着这人离开之前,端起一张笑脸凑了上去。 青衣修士一愣,似乎不大适应庄有乾的热情,但还是回答:“别叫我仙人,我也只是个普通修士。我名宋清辞,你们唤我宋师兄就好。” 说完,他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就默默走出去了。 大宗门挑选弟子一般都只会选年纪在十五以下的,毕竟年龄越小开始修仙,基础才会打的更加牢固。 所以整间屋子里,都是些孩童少年。等宋清辞一离开,原本还安安静静的房间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好在那位冯家小少爷嫌弃衡天宗这艘飞舟的条件不好,打算跟着自家长辈前来中三千,否则他和越铭仇恐怕在路上就得闹起来。 谢争流不耐烦去听那些小孩儿说闲话,直接拽着庄有乾和越铭仇躲到了角落里。 越铭仇和另外两人并不算熟悉,但奈何谢争流和庄有乾都是厚脸皮,压根儿不在意他脸上的别扭,没说两句话就和他称兄道弟了起来。 “这屋子里又吵又闷,咱们不如去外面瞧瞧?”谢争流早就眼馋这艘飞舟好久了,当年她那个时候,修真界还没这样的好玩意儿呢。 庄有乾对此没什么意见,在房间里他又找不到任何做生意的机会。这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孩子,出身都很一般,身上别说灵石了,估计连银子都没有,他才懒得打交道。 越铭仇倒是有别的想法,只是他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就直接被谢争流和庄有乾拽着离开了。 星河飞舟不算大,但也能容纳几百个人。这次衡天宗在下三千找到的有灵根的孩子不过一百人,都填不满飞舟上一半的房间。 他们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第一次接触到飞舟这样厉害的法器,也不敢在外面胡乱走动,倒是便宜了谢争流三人直接将飞舟给逛了个遍。 三人身上都有衡天宗临时送的储物袋,因为是不入流的法器,里面最多放几瓶丹药。 从下三千到衡天宗至少还有一日的路程,衡天宗就赠给了他们这些孩子一瓶辟谷丹,让他们饿了吃。 谢争流悄悄尝过一颗,还是和当年的一样难吃。 看来这些正道修士在炼器上长进了不少,却没在炼丹上有所钻研。 期间三人也有遇到过衡天宗的弟子,其中有个叫云河的脾气很好,还主动与他们多聊了两句,简单说了下衡天宗的事。 “你们现在还只是待选弟子,不算我们衡天宗的人。等回了宗门,你们需得走过了问心桥,得到问心桥的认可,才能入我们衡天宗。” 兴许是害怕说了这些,会打击到三人的信心,云河又立刻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你们三人可以说是这次的待选弟子里资质最好的了,我们宗门已经许多年都没见过单灵根了,就算你们过不去问心桥,估计长老们也会破例让你们留下的。” 云河回想起谢争流和越铭仇测灵根时,那刺眼的光芒,尤其是谢争流几乎将半个月回城都染红的火灵根,心里也不由地生出几分艳羡。 “那云河师兄,衡天宗的各位长老脾气如何,他们都擅长些什么啊?”谢争流趁机发问。 这具身体已经失了剑骨,短时间内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也不可能有新的剑骨补上。 所以谢争流不打算去学剑,她这身单火灵根倒是适合炼丹。只是谢争流也不想就这样做个丹师,索性遇上了好说话的云河,就想多打听些衡天宗的事,给自己谋算谋算。 云河也没多想,刚要将自己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他们脚下的飞舟就忽地爆发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好在谢争流三人都不是普通小孩儿,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附近的栏杆,这才没让自己被甩出飞舟去。 云河见三人已经稳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声桀桀怪笑就带着迫人的气势强势袭击了整艘飞舟。 “今儿个真是运气好,叫我刚出关就遇上了满飞舟的年轻人。正好我的功法还缺些年轻气血,就让你们补上吧!” 不知何时,一黑袍老者挡在了飞舟前方。对方一头乱发披散着,脸上的魔纹密密麻麻,让人丝毫看不清他的五官。 仅需一眼,谢争流就认出这个拦截了飞舟的人,是个魔修。 领队管事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抛出一枚灵石开启了飞舟的防御阵法,不让一丝魔气钻进来。 他指着半空中的黑袍老人怒骂道:“阴山,你是活腻歪了吗,竟然敢拦我们衡天宗的飞舟!若是你再不快快让开,休怪我无情!” 但这话哄哄飞舟内那群小崽子还差不多,谢争流却是清楚看出了管事眼底的担忧。 很显然,他根本打不过面前的魔修。 自称阴山老祖的魔修冷笑一声:“想拿衡天宗来吓唬我,也得你们有命回到衡天宗啊!”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魔气瞬间凝结成箭,自四面八方朝着飞舟射来。 第六章:求人不如自救 魔气化作的飞箭看起来锋利无比,好在飞舟上的防御阵法还算坚固,将第一批魔气飞箭尽数挡在了外面。 但领队管事却清楚地看见,自己丢进阵法盘里的灵石正在飞速缩小。包裹住飞舟的阵法屏障也在魔气的不断进攻下,显露出一丝丝裂纹。 宋清辞几人见状,立刻明白了这魔修的厉害。他顾不得多想,连忙回到那些孩子所在的房间,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赶紧激活了手里等级最高的防御符篆,将这间屋子牢牢护住。 做完这些,他迅速回到了飞舟前方,连同其余的弟子一起抵挡不断侵袭阵法屏障的魔气。 而让宋清辞完全没想到的是,他前脚离开了那间屋子,后脚就有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一个角落里探出了头。 “啧。”将飞舟外的情形看清楚后,谢争流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那领队管事不是魔修的对手,而这艘飞舟上的阵法也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魔气。 若是衡天宗的人能及时收到传回去的求救信息还好,但若是他们没收到又或者来晚了,那这飞舟上的人岂不是都要殒命于那魔修之手? 谢争流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可不想这么快就魂归天际。 已经决定要想办法自救的她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三言两句将他们如今的处境说了个清楚。 “事到如今,只靠这群修真者恐怕不行了,咱们得想办法自救才是。”谢争流瞧着两人难看的脸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越铭仇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庄有乾则是满脸苦涩道:“你说得轻巧,就咱们三个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的小孩子,怎么去和一个高阶魔修斗呢?我看我们能在那魔修手底下保住自己的命,都算上辈子积德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行?”谢争流微微挑眉,“我虽然没有修为,但我懂得多啊。比如,我就知道魔修最怕什么。” 此话一出,别说庄有乾了,连先前一直面无表情的越铭仇都亮起了眼睛。 这话谢争流还真没瞎说,她上辈子一直混迹魔域,对于魔修的事自然也了解了不少。 魔修于他们魔族修炼的功法上其实有些相似——都是借由阴寒的魔气来辅助自己成长。 越是至阴至邪的东西,就越害怕至阳至刚之物。只要他们能找到带有最纯净阳刚之气的东西,将其撒在那魔修身上,就等于破开了他的功法。 庄有乾挠了挠脑袋:“但问题是,咱们去哪儿找这至阳至刚的东西啊?” 谢争流默默看向了越铭仇,唇角微勾:“这位小哥,你可还是童子之身啊?” “我是又如何?”越铭仇还没明白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但脑袋灵活的庄有乾却是瞬间懂了谢争流的意图,立即用一种怜惜而又期盼的眼神看向少年,而后搭着对方的肩默默耳语了几句。 等庄有乾在少年耳边吐出“童子尿”三个字后,越铭仇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一张俊脸更是从额头一路红到了脖子。 他紧抿着唇,字音慢慢从唇边挤出来:“你们……你们真是!” “哎呀小哥你害什么羞啊,你瞧瞧你可是纯正的雷灵根。雷灵根素来是魔族和魔修们的克星,整个飞舟上还有比你更至阳至刚的人吗?”庄有乾哥俩好地拍着越铭仇的肩膀,努力劝说着少年做贡献。 但越铭仇却是越听脸越红,几次都想把庄有乾的胳膊从自己肩膀抖落。 谢争流也趁机开口:“小哥,现在飞舟上的其他人不是被关在屋子里出不来,就是在努力抵挡魔气,都抽不出手。而我是个姑娘家,我也产不出童子尿啊。你再看庄有乾,他是土木双灵根,哪里有你的雷灵根效果好?” “外边的魔修可不一般,连飞舟上最厉害的领队都不是他的对手。唯有你才能将其克制啊!” 庄有乾跟着劝:“是啊是啊,飞舟上的防御阵法已经支撑不了太久,而衡天宗的救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你就委屈一下,牺牲一下吧!往后我们一定会记住你今日的付出!” 谢争流更是一套一套的:“若是今日我们因为你而活了下来,保不齐衡天宗的仙人们知道了,还要感激你给你奖励呢。这样大的宗门,怎么也得奖励给你几枚灵石吧。” 说到灵石,越铭仇的心倒是动了动。 原本就有些心软的少年听着另外两人左一句“好人”右一句“奖励”的,很快败下阵来,偏过脑袋吐出一句:“好吧!” 谢争流和庄有乾立刻小小欢呼了一声,她随手递出自己从储物袋里摸来的花瓶,郑重地交给了越铭仇。 红脸少年则忍住心中的羞意,狠狠看向他们俩:“你们堵住耳朵,不许听!” 两人连忙点头,转身背对着少年,做出堵耳朵的动作。 越铭仇虽然心中羞涩,却也知道如今形势危机。他深深呼出几口气,就往角落的更深处去了。 没一会儿,红着脸的少年终于走了出来,嘴唇紧抿着把手中的圆肚花瓶塞给了庄有乾。 庄有乾也顾不上嫌弃,乖乖将其接过。 而后三个人就在谢争流的带领下,朝着飞舟前面的甲板小心挪动过去。 越铭仇的童子尿的确是魔修的克星,对于阴山老祖这样强大的魔修,效果还会更好。 但这些童子尿只有切切实实洒在对方身上才起作用,若是半路被魔修躲开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谢争流想到这里,便主动找上了还算熟悉的宋清辞。 一开始见到三人竟然没待在房间里,宋清辞自然是冷声斥责,命令他们赶紧找到一间屋子躲进去。 但在听完了三人的计划后,宋清辞默了默。他没想到谢争流几人竟然猜到了他们如今的处境,更没想到这几个来自下三千的孩子居然知道克制魔修的办法。 “你们打算如何做?”宋清辞思索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谢争流弯起眉眼:“很简单,只要宋师兄请领队管事帮个小忙就好。” 第七章:功法已破 谢争流这边的谋算,领队管事却是全然不知的。 此刻的他正奋力抵挡着阴山老祖的攻击,在对方一次重过一次的力道下,管事已经显露出了颓势。 不仅是他,连同其余在抵御魔气冲击的弟子们也都是强弩之末了。 阴山老祖看出了管事的心虚,当即心下大喜:“何必苦苦挣扎呢,若是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领队管事却已经被对方压得涨红了脸,几乎全身都在用力,只能艰难吐出一句:“你休想!” 好在阴山老祖将他们的飞舟完全拦截下来之前,他就已经安排人悄悄传讯给宗门了。此刻的管事已经料到自己恐怕要殒命于此了,他只求能坚持到飞舟得救。 不说飞舟上那些被他带来历练的弟子,只说他好不容易找来的几个灵根绝佳的孩子,管事都不忍心让他们白白送命于此。 这么想着,管事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就要将全身的灵力都榨出来,灌注于飞舟的防御阵法之上。 今日哪怕他逃不掉,也要护住飞舟上的人才行! 只不过管事才生出这个念头,都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枚灵石忽地被抛进了阵法中。四周的防御屏障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大半,不少蛛网一样的碎纹也迅速被修补了起来。 管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耳边很快传来宋清辞的传音:“领队,我们已经想到了克制这魔修的办法。还请师伯出手,想办法将魔修身上的防御法器破开。” 听到宋清辞的传音,管事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色,但心中却也是一惊。 他刚想问问这个所谓的克制之法到底是什么,就见阴山老祖再度加大了力度,还做出要使出全力破开飞舟防御的架势。 管事瞬间不敢再耽搁,只问道:“你们确定这办法有用?” “确定,还请领队相助!” 管事定了定心神,知道此刻唯有信任这群孩子了。 他广袖一挥,干脆将自己身上全部的灵石都投入到了阵法之中。待防御屏障被尽数修补好,管事直接冲出了防御屏障,好似疯了一样冲着魔修而去。 魔修不清楚管事与宋清辞的计划,只以为这人是想临死前再奋力一搏。 “哼,不自量力。”阴山老祖心中冷笑,却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待他解决了这个领队,其余的修士就更好处理了,到时候满飞舟的孩童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听说这里面还有几个单灵根呢,等他吞了这几个单灵根的精血,他的魔功必定大成!到时候,兴许魔域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阴山老祖这样想着,心中的兴奋与喜悦让他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起来。 他手中用力,浓郁的魔气凝聚在一起,毫无顾忌地朝着管事砸了过去。 管事的修为毕竟和阴山老祖有差距,虽然勉强躲过了几次,却还是被击中了左腿。魔气很快侵袭了他的整条腿,疼得管事当场冒出了一身冷汗。 被宋清辞藏在身后的谢争流三人一错不错地盯着空中两人的对战,也将此刻管事的颓败看在了眼里。 庄有乾板着一张嫩脸:“咱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领队看起来似乎打不过那个魔修啊。” 先前暂时支撑起阵法的那枚上品灵石就是庄有乾攻陷的,若是这次他们的计划失败,那自己不仅会丢了性命,连好不容易挣来的上品灵石也要搭进去。 一想到这个后果,庄有乾就忍不住一阵肉疼。 “放心吧,不会的。”谢争流的眼眸发亮,“这位领队管事虽然修为比不过魔修,但却也不可小觑啊。” 仿佛是在印证谢争流的话一般,她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处处被压制的管事就找到了合适的时机。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流光闪过,再抬眼去看的时候,一声“咔嚓”脆响,就从魔修身上传来。 先前还一脸得意的魔修目眦欲裂,他腰间的法器碎成了几瓣从空中落下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甚至连阴山老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谢争流却一把将宋清辞推了出去:“宋师兄,就是现在!” 宋清辞都顾不上愣怔,手上下意识开始动作。 等阴山老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宋清辞已经将装着童子尿的花瓶抛到了他头顶。伴随着一道威力不大的剑光,淅淅沥沥的液体径直洒落在了阴山老祖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失去了护身法器,阴山老祖被童子尿淋了个猝不及防。 紧接着,他浑身就开始冒出黑烟,还有滋啦滋啦的声音不断响起。阴山老祖的衣服和露在外面的皮肉首当其冲,被腐蚀出了不少的窟窿。 他忍不住尖叫起来,也顾不得管事和其他人了,一心只想将落在身上的不明液体擦干。 但他越是乱动,身上的黑烟就越大,被腐蚀的地方也就越多。 此刻的他仿佛只能生活在阴寒缝隙里的虫子,忽然暴露在了强光之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功法是怎么被破的,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他的手背的脸颊就已经被腐蚀出了森森白骨。 阴山老祖恼恨不已,他还想忍着痛意对领队管事做些什么。但不断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一股强大气势,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魔修赶紧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黑色外袍披在身上,最后又深深地看了管事和宋清辞一眼,便转身化作黑烟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管事见状心下一松,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直直倒在了地上。 宋清辞等人还想上前去扶,但却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来者穿一身青色的道袍,看着年纪已经不小,身上的气势隔着老远就让人忍不住战栗。 这人一出现,飞舟上的屏障就自动消散了。他拔出手里的长剑一扫,那些围绕在飞舟四周的魔气就消失了个干净。 而后他面色严肃地将管事扶起,问都没问直接塞了枚丹药给管事。好在很快,领队管事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 “拜见三长老,多亏三长老前来救援……”管事刚一站稳,就要俯身行礼。 但那位三长老却抬手将他扶住:“不必说这些,那魔修的气息很是浅淡,恐怕已经离开了此地。我先带你们回宗门,有什么想说的,就去跟宗主说吧。” 语毕,三长老抬手催动飞舟。 一阵细微的晃动之后,飞舟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衡天宗而去。 逃过一劫的谢争流三人则是被宋清辞“押”回了房间,叮嘱他们不许再乱跑。 谢争流对此没有异议,只是等她坐回角落后,一道若有似无的魔气,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呦,这飞舟上还来了个不速之客啊! 第八章:你的储物袋在哪? 有了这位三长老坐镇,飞舟很快就安全抵达了衡天宗的外山门。 衡天宗有内外山门之分,外山门是暂时安顿新弟子的地方,灵气没有内山门浓郁,这些没有经历过入门考核的新弟子也没机会窥探衡天宗的内情。 等到飞舟停稳,宋清辞等人前来房间挨个唤他们下去。这群从下三千界上来的小孩子们纷纷望着不远处耸入云端的山峰,发出惊讶的感叹。 “原来这里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啊!”有小孩儿忍不住开口。 护着他们离开飞舟的修士则被逗笑了:“这可不是什么仙界,关于这里的事情你们往后就会知道了。现在,先跟着师兄去外山门吧。” 这些孩子们的表情都带着懵懂,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庄有乾和越铭仇自顾自地跟在了宋清辞身后,对于眼前翻腾的云海,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等庄有乾踏出飞舟,才猛地反应过来一般:“唉,那谢争流呢?她去哪儿了?” 越铭仇也跟着一愣,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起了谢争流的身影。 只是被两人惦记着的谢争流,此刻正缩在飞舟黑暗的一角,小心防备着眼前的男子。 这人被包裹在厚厚的黑袍之下,却不断有腐臭味儿逸散出来。若不是他躲藏得实在小心,恐怕早就被衡天宗的三长老发现了。 “啧啧啧,本以为你是用了什么秘法逃脱了,没想到原来你躲在了这里啊。”谢争流看着气息虚弱的阴山老祖,手心慢慢催生出一朵小小的莲花火焰。 不错,她面前的人正是先前假装逃脱的阴山老祖。 阴山老祖本来是真的想逃脱,毕竟前来救援的衡天宗三长老有多可怕,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但谁让飞舟上有个过于了解魔修的谢争流,直接破了他的功法呢? 没了功法、浑身魔气不断逸散。 在三长老赶来之际,阴山老祖早就没了逃出对方攻击范围的能耐,若是不拿出保命手段,悄悄收敛气息躲进了这艘飞舟,恐怕早在三长老出现之时,他就已经被对方一剑斩成两半了。 只是让阴山老祖怎么也没料到的是,就连三长老都没发现他躲在这里,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却这么快就找到了他。 不过阴山老祖并不害怕,听外面的动静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没有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去。只要他悄悄解决掉这人,再找机会混入衡天宗的外山门,迟早能寻到机会离开这里。 况且这个孩子可是单灵根,血肉中的生机让他只看一眼就垂涎不已。若是他将人吞了,自己身上的伤估计也能好上大半。 阴山老祖越想越兴奋,眼神满是贪婪地看着谢争流超自己慢慢靠近。 他忍住伸手抓扯对方的冲动,想等到谢争流再靠近一些时出手,确保对方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正当魔修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时候,小姑娘冷淡的语调忽地响起:“对了,你的储物袋在哪里啊?” 阴山老祖下意识看向自己怀中,还不待有别的动作,谢争流已经迅速将手心酝酿了许久的小小火焰塞进了魔修的嘴里。 红莲业火只要沾上就甩不脱,它一路顺着魔修的喉咙燃烧下去,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点燃。 阴山老祖几乎连叫痛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化作了一堆黑色粉尘,消失于世间了。 好在他彻底被业火烧干净之前,谢争流已经从他怀中掏出了储物袋,倒是没糟蹋好东西。 将储物袋小心藏好,谢争流擦掉嘴角溢出来的鲜血,静静等待着反噬过去。 “看来现在还是太勉强了些。”毕竟是红莲业火,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容不得她再这么强行使用下去了。 虽然谢争流也不清楚自己一个魔头,为何会被红莲业火认主。但她上辈子的确用业火征服了整个魔域,还牢牢霸占了魔尊之位。 就算是她重生在了一具新的身体里,业火未曾抛弃她这个主人。 凡人的身躯还是太过脆弱,以她如今的身体若想肆无忌惮的使用业火,恐怕需要修到金丹期才行。想起红莲业火的种种好处,谢争流暗自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尽快结丹! 嘴里的血腥气渐渐散去,屋子外面也传来庄有乾和越铭仇的呼唤声。 谢争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默默绕了一圈才出现在那两人面前。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还以为你丢了呢!”庄有乾一看到谢争流就抱怨了起来。 跟在他身旁的越铭仇始终板着脸,做足了一副冷酷姿态。 谢争流朝两人笑了笑:“抱歉抱歉,我刚刚跟着人走被挤散了。” 这当然不是真话,庄有乾和越铭仇也不知有没有猜到,反正他们很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说辞,三人很快在宋清辞的催促下离开了飞舟。 谁都不知道曾经在修真界留下了赫赫威名的阴山老祖,就这样轻易地死在了一个凡人少女的手中。随着飞舟被衡天宗收回去清洁、修补,阴山老祖的痕迹也就这样被彻底消除…… 外山门虽然有个“外”字,但环境还算不错,所有新来的弟子不论身份年龄,都被安排在了这里。 一人一间小屋子,屋子里只能放下一张小床,连多余的桌子都摆不下。 有不少富贵人家出身的孩子对此嫌弃,但谢争流却很满意了。她小时候在魔域里可连这样的屋子都住不起。 宋清辞将一群孩子安顿好,便告知他们三日后就是入门考核了。只有成功通过了入门考核,才能成为衡天宗的内门弟子。若是通不过要么就在外门继续修炼,要么只能做衡天宗的杂役。 谢争流自然是不想做什么杂役的,她选择来到这个宗门,还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灵根,就是为了向上爬。 于是在这三天时间里,她乖乖留在屋子里好好调整自己,等到新弟子入门考核开始的那天,她之前几次被反噬留下的内伤才终于全部修复了。 迎着中三千界的第一缕朝阳,衡天宗的内山门缓缓朝这群新弟子敞开。 不知被谁用剑刻下的“衡天宗”三个字,在晨辉中闪过摄人的光彩。 那条几乎要冲入云霄的长阶,也总算对谢争流他们显露了真容。 内山门下,穿着白色道袍的中年朗声开口:“新弟子入门考核正式开始,第一关——入迷障!” 第九章:入门考核 作为消息灵通的包打听,衡天宗的入门测试有哪几关,庄有乾是早就知道的。 不仅他知道,他还将自己收集来的消息免费交给了谢争流和越铭仇,美其名曰“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还计较那几块儿灵石做什么”。 但其余人若是想从他这里知晓内幕,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得益于庄有乾,谢争流才知晓衡天宗的入门测试共分了三场,分别是炼心、炼性和炼志。 三关考核都在内山门的长阶上进行,唯有闯过三关,并在规定时间内爬完长阶的弟子,才算正式入了衡天宗。 说来这样的考核谢争流上辈子也听说了不少,据传正道宗门个个都有一条用来考验弟子的“天梯”。如今看来恐怕不是假的。 内山门里很快传来一声浑厚的钟响,谢争流知道这是考核正式开始的意思。 果然,长阶上的透明屏障瞬间消失,那些老早就站在长阶尾端的孩子们一个个疯也似地往上冲,一副生怕落于人后的样子。 其中几个穿戴着法器的孩子跑得尤其快,他们应该是出身中三千的修真世家,身体比那些下三千来的孩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简单将长阶上的人扫了一眼,谢争流也很快跟庄有乾他们一起迈步上前。 刚一踏上长阶,谢争流就感到一股微弱的灵力冲刷过她全身。 庄有乾先前同他们提过,衡天宗为了杜绝身怀法器的孩子运用灵力作弊,在长阶上布下了阵法,也算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入门考核的公平性。 长阶的尽头隐没在云雾之中,让人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台阶。谢争流他们只能不断地向上攀爬,试图尽快结束这一切。 但衡天宗的考验哪里会这么简单,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等谢争流迈上第一千阶的时候,她的双腿忽地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没抬一次脚,几乎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不止是她,周围同样买上一千阶的新弟子们纷纷露出艰难的表情,有几个甚至当场跪在了长阶之上,竟是一步都走不出去了。 猜到这大概是考核的一部分,谢争流咬着牙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庄有乾见状也连忙学了起来,果然省力许多。 与他们一样走在最前列的还有之前曾和越铭仇起过冲突的冯天赐,少年瞥了眼谢争流三人的动作,即便自己迈步同样困难,却还是要开口嘲讽:“呵,果真是下贱人,即便灵根优越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贱!” 谢争流默默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爬到了少年前头。 庄有乾倒是有心想和对方争辩几句,但看谢争流走得那么快,只好催促越铭仇赶紧跟上去。 冯天赐还以为三人这是怕了他,心里对谢争流几人越发看不起。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爬上一阶,排在他前面的谢争流似乎是没站稳,忽地直直朝他摔了过来! 冯天赐避闪不及,被谢争流当头砸了个正着。他滚落了十几级台阶,直接落到了一千阶之外,先前的努力瞬间白费了。 而谢争流却是后退了一阶,手脚一个用力就再次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这一幕将冯天赐气得不轻,没了阵法的压制,他当即跳脚骂道:“你这个下三千的贱民,竟然敢算计我!” “实在抱歉了冯少爷,我就是太累了,一时手脚发软。您这样身世高贵的人,应当不会跟我这等贱民计较吧?”谢争流回过头去,“就是可惜您白爬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冯少爷还有没有力气继续爬?”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冯天赐有多么愤怒,谢争流继续着手脚并用的方式,忍着越来越重的威压匍匐向前。 庄有乾嘿嘿笑了两声,一拍越铭仇的肩膀:“瞧瞧,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是说谢争流是恶人?”越铭仇抖落了庄有乾的手,一副抓住对方把柄的样子。 庄有乾立刻收了笑:“你可别乱说,我这是在称赞小谢机智勇敢!” 说完他也迅速爬走,不敢再和越铭仇说这些小话了。 在几人不知道的地方,衡天宗的一众宗主、长老端坐在玉椅上,通过无数水镜将之前的画面看在了眼里。 其中一位穿着黑色道袍,眉心压着深深褶皱的中年修士指着谢争流道:“此女因为旁人几句言语不和,就出手针对,心性如此狠厉,恐怕不是我们衡天宗该要的弟子啊!” “呵!”一身红衣面容妖娆的女子勾起唇角,“若非那个冯家小子先开口挑衅,那个小姑娘怎么会动手?再说了,长阶上对周围人下手的例子多了去了,咱们先前不是还看到过直接动手打人的吗?那个时候陈长老怎么不说了?” 陈长老脸不红心不跳:“先前那是两个男弟子互相攻击,男子之间不就是更易产生摩擦?此女则是单方面出手害人,怎么能混为一谈?” 听到这些话,红衣女长老险些笑出声来:“我早知道冯家人给你送了大礼,要你护着些冯家小儿,却不成想你竟连脸面都不要了。当着宗主的面说出这种话,陈楼,你知不知廉耻啊?” 陈长老面色一黑,似乎当场就要跳起来和女长老打一架。 但两人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宗主一个抬手就让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消弭于无形:“行了,我衡天宗收弟子只看他能不能闯过三关,其余一概不论。” 宗主玉衡的视线简单扫过了陈长老与红衣女长老,直接让两人把一肚子火气都吞了回去。 大殿内的长老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重新把视线投到了面前的水镜上,只是心中在想些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此刻,长阶上的新弟子们有一大批还落在一千阶之外,少部分已经走入了一千阶之内。 而谢争流一行与几个修真世家出身的孩子,勉强走在了最前面。此刻的他们肩负着比一开始重了数十倍的威压,每动弹一下都像是榨干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不说看着就体虚的庄有乾了,就连谢争流和越铭仇都已经被汗水洗了一遍,粗重的喘气声更是此起彼伏。 不知在这样沉重的威压下坚持了多久,等谢争流再爬上一级台阶的时候,她浑身一松。压在背上的包袱似乎瞬间被掀开了,这让她原本艰难的呼吸都顺畅了起来。 然而还没轻松多久,谢争流就眼前一白,整个人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声轰隆巨响在她耳边炸开,等她抬头往天上看去的时候,那个立于厚重劫云之下的身影,立刻夺去了她全部的心神。 第十章:心魔 翻滚的黑云如同被泼洒在天上的墨汁,一片浓重的黑色之下唯有女子红色的衣裙是唯一鲜亮的色彩。 她长长的黑发随风飘散着,眉心一道殷红的魔纹彰示着她的魔族身份。 对于魔族来说万分可怕的天雷一道道落在她身上,将她华贵的衣袍都劈的焦黑一片。但女子始终只是迎向天雷,没有丝毫要退缩的迹象。 谢争流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前世的自己,这是前世留给她最重要的回忆。 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天雷也在不断落下。等最后一道袭来之后,那女子终于熬过了雷劫,在遍洒大地的甘霖中等到了上界的接引之光。 在那个瞬间,谢争流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前世,这一次她没有渡劫失败,反而马上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飞升的魔尊。 接引之光落在她身上,登天梯更是直接落在了她脚边。 耳边有无数声音告诉她,只要踏上了这级台阶,她就能达成心愿了。 可良久时间过去,来自上界的仙音还围绕在她耳边,隐隐有催促之意。头顶的接引之光慢慢黯淡,好似很快就要熄灭,谢争流却一步也没有挪动。 她抬头看了看金光灿灿的天幕,终于还是后退了一步。 “既然天道不许魔族飞升,那这一世我便以正道修士的身份重来。登天梯我是绝对要上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谢争流面前的画面寸寸碎裂,她也彻底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刚一睁眼,庄有乾的娃娃脸就出现在她视线中:“嘿,小谢你醒的居然比小越快啊!” 被庄有乾这么一说,谢争流才偏头看向身侧,仿佛沉沦在噩梦中的越铭仇。 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紧缩着,似是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同他背后的那柄剑都在主人的影响下,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嗡鸣。 好在这柄剑的动静很小,也只有谢争流和庄有乾发现了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暗暗调整了站姿,将越铭仇挡了起来。 “看样子你是我们几个里第一个醒的?”谢争流本以为自己醒来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庄有乾竟然心性如此了得。 庄有乾一笑,露出两颊浅浅的梨涡:“我在幻境里看到自己身边堆满了灵石,还成了修真界第一富豪!但那里面的人居然开口要我花钱!我当场就醒过来了,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幻境。” 听到这里,谢争流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恐怕衡天宗也没想到一个幻境会同时戳中庄有乾的弱点和痛点。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也不见越铭仇清醒,针对他的幻境恐怕映射出了他心底最为恐惧的记忆,才令他迟迟无法挣脱。 好几次庄有乾都想伸手去碰他,却被谢争流拦住了:“你现在无论做了什么都帮不了他,反而会被衡天宗的人认为是在作弊。” “那咱们就这么放任他沉浸在幻境中?”庄有乾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变异雷灵根啊,他还指望着对方未来给自己做靠山呢。 谢争流:“衡天宗的这些考核都是对我们有益的,要是他自己走不出来,那这条修真路他也走不到最后,迟早会因为心魔出事的。” 庄有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跟着谢争流继续守在原地等下去。 也幸亏他们两人没有离开,因为没过多久冯天赐也追了上来。 冯天赐自小一帆风顺,心中虽有执念却并未形成心魔,也很快从幻境中挣脱了。 等他再看到越铭仇的模样后,就猜到对方应该是被困在幻境里出不来。 他当即得意起来:“瞧你们之前使计害我,如今还不是落在我身后了?” 冯天赐得意洋洋的说完,本来还想对越铭仇做些手脚。但见谢争流他们将越铭仇护得实在严实,自己根本没有下手的可能,只好愤愤离开。 见到这一幕,水镜对面的陈长老又笑了:“这三人如此优柔寡断,为了一个被心魔困住的人白白浪费时间,真是愚不可及!” “陈长老又懂了。”这回开口的却不是先前的红衣女长老,而是位面容清俊的年轻人。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陈长老对上这个年轻人却很是收敛,只假装没有听到那人的回怼,扭头继续看水镜去了。 而就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越铭仇终于有了动静。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里的血丝红的吓人,险些撑不住身体整个人瘫软下去。 “没事吧?”谢争流问道。 越铭仇看了两人一眼,神色深深:“你们没离开?” 他猜到自己定然在幻境中耗了很久,本以为谢争流他们已经离开许久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一直守着他。 庄有乾:“你都没醒呢,我们哪敢丢下你走啊。” 这话听着仿佛是在开玩笑,但越铭仇却从中听出了郑重。他不是会说好听话的人,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就赶紧起身继续爬长阶了。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谢争流感觉自己的衣裳被汗湿了几遍,又干了几回,脚下几乎再挪动不了一下,眼前才终于出现了内山门的牌楼。 三个人索性一鼓作气,靠着最后一点力气冲进了内山门,而后重重地躺倒在地上,模样狼狈极了。 比他们早到了一个多时辰的冯天赐早就恢复了过来,看见三人毫不顾忌的模样撇嘴道:“下贱的人就是不知礼数,也不知天道是不是瞎了眼,竟让这样的人拥有了灵根。”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却没有人要为谢争流三个打抱不平的样子。 最先登上内山门的几个世家孩子围聚在一起,丝毫没有要与下三千出身的人交流的意思。 不过这些谢争流他们并不在意,三人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虽然狼狈但心里却很激动。 也是他们的运气好,等三人爬上来没多久,就有修士敲响了山门前的大钟。钟声落下,还在长阶上苦苦挣扎的孩子们被尽数推离了长阶,因为他们没能在规定时间内通过考核,已经失去了进入内山门的资格。 与此同时,一道温和的灵力降落在新弟子们身上,将他们之前的疲惫与困乏消除干净。 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穿着内门弟子服的青年缓步走到众人跟前:“恭喜你们通过了入门考核,我是你们的师兄温宴,接下来就跟我前去拜见宗主与诸位长老吧。” 青年气质纯善,一拍温和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生出好感,想要交托出全部的信任。 而在水镜后面,高高在上的长老们却不约而同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红衣女长老更是坏心眼儿地道:“诸位不如来打个赌,看看温小子这回能骗多少人?”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长老们下注的声音,这群站在衡天宗战力顶端的人们,直接陷入了欢乐愉快的气氛中无法自拔。 唯有水镜里天真无知的新弟子们,正跟着青年走入无人预料的陷阱。 第十一章:异变 水镜前那些长老们的恶趣味谢争流等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们乖乖跟在温宴身后,跟随着这位看起来靠谱极了的前辈在衡天宗内穿梭。 也是在这个时候,新弟子们才彻底看清了内山门的构造。 衡天宗不愧是中三千界的顶级大宗门,内山门里的灵气比外山门浓郁了十几倍不止。 谢争流一眼望过去,十座山峰高高地耸立于云层之中。一座山峰的面积都有下三千三座城池那么大,其间亭台楼阁、宫殿玉塔林立,将人脑海中关于仙宫的想象实现得淋漓尽致! 各峰之间有建在空中的廊桥连接,时不时也有比人还高大的仙鹤驮着弟子在其中来往。 一路走过来,谢争流耳边全是新弟子们“哇”“哇”的惊叹声,就连那些出身中三千的孩子们也不例外。 看来,这就是大宗门的底气了。 路程都没走完一半,新弟子们的目光就已经被天上的十座山峰给夺走了。温宴看见这一幕毫不意外,接待新弟子的活儿他已经干了了几十年了。 每一届新弟子在初次瞧见内山门的全貌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个被震慑的瞬间。 他的视线在这一百多个通过考核的新弟子身上扫过,满意地看着他们痴迷又渴望的表情。直到视线经过其中一个女孩儿时,温宴忽地一愣。 那女孩儿看起来约莫有个十来岁,一张小脸算不得绝艳,但眼中却透着一股坚定。 虽然她也正朝着十座仙山看去,却没有其余新弟子的那种震撼与激动,仿佛她早就看到过比这更摄人心魄的场景。 想到这里温宴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从下三千来的,恐怕见过最恢宏的场景就是下三千那些高大的城墙了吧? 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而后朝着众人拍了拍手,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了,未来你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去十座仙山上参观,现在最重要的是跟着我一起去拜见宗主和长老。” 被温宴这么一提醒,新弟子们才重新排好队伍,跟着他往未知的方向而去。 没走多久,众人面前就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裂谷上飘荡着白雾,却没有任何桥梁。而裂谷的对面正是他们之前看到的,那座最大的山峰。 谢争流一见此情形便知道这个名为温宴的人肯定要生事了,她下意识将庄有乾和越铭仇拉到了人群后面,尽量压低了三人的存在感。 而像冯天赐这些有背景的孩子则当场发问:“温师兄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要领我们去见宗主吗?” “的确是要带诸位去见宗主。”温宴的表情还是如先前一样温和,“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一个步骤。” 他转身忽地抬头,露出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 一众新弟子们几乎来不及反应,只见到温宴扬手丢下了什么,他们四周的景色就骤然发生变化,原本仙器飘飘的内山门变成了满是森森白骨的黑树林! 头顶明媚的阳光也尽数消失,只剩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乌鸦嘶叫。 这突然的变化吓坏了许多年纪尚小的孩子,好在能通过前面那些考核的都是心性坚定之人。很快新弟子们就镇定了下来,一边打量周围的一切,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开,试图与表情骤变的温宴拉开距离。 之前和冯天赐站在一起的华服少年最为镇定,还有胆量同温宴质问:“温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带我们来了哪里?” 几个出身世家的孩子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法器,他们早就在长辈的教导下引气入体了,也能简单使用几个法诀,身上用来保命的法器更是不少。 只可惜他们到底见识不足,也看不出自己如今是身处幻境,还是一开始就被温宴给骗了。 “别叫我温师兄,我才不是你们的师兄呢。这张面皮就是好用,拿来哄骗你们这些小孩子再合适不过了。”温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得意又猖狂的模样。 他一步步逼近众人,吓得这些孩子不断往后退缩:“别怕呀,瞧你们一个个资质这么好,何必将光阴浪费在修真一道上?不如随我回魔域去,修魔可比修仙畅快多了!” 温宴的眉宇间显露出几抹阴鸷,仿佛真是从魔域里厮杀出来的恶人。一时间小孩子们的尖叫声险些要划破这片天空,也让本来就阴森可怖的黑树林显得更可怕了。 “原来你是魔域派出来的妖魔!魔族什么时候这么大胆,竟然敢跑来正道嚣张了?你就不怕自己被衡天宗发现,要了你的小命吗?”手提鞭子的小姑娘抬脚挡在了众人身前。 温宴闻言冷笑:“那你就看看,你向往的衡天宗会不会派人来救你吧!” 说完,他便朝着那女孩儿抓了上去,似是要将人捏在手里一般。 好在女孩儿身怀灵气,再加上其余几个怀有修为的孩子上前帮忙,暂时算是和温宴打了个平手。不过他们哪里是温宴的对手,才过了一招,就有好几个孩子被甩飞了出去。 其余人慌张跑走了,很快就逃窜进了黑树林里。只有谢争流拉着另外两人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面,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她看得出这个名为温宴的人不是什么魔族,对新弟子们的恶意也像是装出来的,只是不清楚对方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和衡天宗有没有关系。 不过无论有没有关系,为了保住他们三个人的命,也为了能成功拜入衡天宗,谢争流都要将他解决掉。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将他困住才行。”谢争流摸了摸下巴,脑子飞速转动着。 庄有乾其实也看出了什么,不过他没有明说,而是坏心眼地问:“你又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回想起之前阴山老祖在他们手底下吃瘪的场面,庄有乾提前在心里为温宴点了跟蜡烛。 “也不算‘好主意’吧,只是为了在温师兄手底下活命,损招多一些也不稀奇吧?”谢争流和庄有乾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道。 越铭仇假装自己没看出两人的眉眼官司,他这几天算是看明白了,跟着这俩人,他就绝不会有被坑的机会! 第十二章:最后一场考核 按照谢争流和庄有乾的分析,面前这位温师兄突然爆发,估计也是衡天宗入门考核的一部分。 虽然不知衡天宗这回到底想考些什么,但这属实已经激起了谢争流的兴趣。 她脑袋一转,眼中的神采越发明媚:“你们俩把脑袋凑过来,我告诉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完了谢争流的话,越铭仇再度皱眉:“为什么又是我?” “能者多劳嘛。”谢争流和庄有乾异口同声地劝慰。 等到越铭仇被勉强说服后,那些和温宴打在一起的新弟子们也彻底被掀翻在地了。 趁此时机谢争流跟越铭仇使了个眼色,一直苦大仇深的少年在心中狠狠叹了口气,才认命一般地站了出来:“喂,那个妖魔,我可是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灵根,你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谢争流默默捂脸,小伙伴这捧读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但温宴好似就吃这套,三两句话就被越铭仇激得追了上去,也不管这些被打倒的新弟子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黑树林里,谢争流等他们跑开十多米后,才拍了拍庄有乾的肩膀,追上那两人走了。 被单独留下的庄有乾想起之前谢争流的叮嘱,快步上前把世家子中看起来修为最高的那个扶了起来:“兄弟,要不要跟我做笔生意?” 脑袋还有些晕乎的苏月河:? 另一边的谢争流飞快地在树林间奔跑,她没敢动用魔族的手段,仅凭一口气紧紧追在了越铭仇和温宴身后。 就像她之前和越铭仇叮嘱的那样,在将温宴引走之后,越铭仇就刻意在树林里兜起了圈子。他的速度当然是比不过温宴的,好在温宴一直刻意留手,将速度放低了许多,才勉强形成了如今的“追逐战”。 靠着越铭仇争取来的时间,谢争流很快在林子里做了几个简单的陷阱。等到时机成熟后,她才猛地靠近温宴高声呼唤:“温师兄怎么只追越铭仇一个啊,他虽是变异雷灵根,但我也是单火灵根啊。我可不比他差,师兄要不要来追我啊?” 这副嚣张的模样属实惹怒了不少在观看水镜的长老,他们纷纷给温宴传音:“追她,就追她!老夫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了。” 得到指示的温宴无奈,只好转过头去跟在了谢争流身后。 谢争流这具身体之前吃的苦头不少,没有越铭仇那样快的速度,但她身手十分灵活,几次都险而又险地从温宴手底下溜走了。 等到她的体力快要耗尽,谢争流赶忙给一旁偷看的越铭仇打了个手势。休息够了的越铭仇也赶紧冒头出来,用之前的办法将温宴给引了回去。 他们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一次比一次说话嚣张,硬生生把温宴在林子里留了有半个时辰之久! 到最后别说温宴,那些观看水镜的长老们都嫌烦了,不断催促温宴直接将人抓起来了事。 谢争流是个多么敏锐的人,自然发现了温宴的不耐烦。 料想着庄有乾那边的布置大概已经完成了,她再次朝越铭仇做了个手势。等到温宴又一次向他们追过来的时候,两人毫无保留地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始把温宴往树林外带去。 这个时候的温宴已经猜到谢争流等人在算计自己了,不过他本来修为就比这些新弟子高,所以并不觉得一群堪堪摸到仙途的孩子们能对自己造成打击。 他毫不顾忌地追了上去,决定先将这些不安分的孩子收拾掉,再一个个去抓剩下的人。 只是温宴的算盘打的挺好,却不料刚走出密林,当头就是一张灵网罩了下来,把温宴打的一懵。紧接着不断有各式各样的法器落下,明明灵力都不高,却硬是把温宴给死死困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做出反击,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音道:“快,将你们学过的最厉害的法决打在他身上!” 温宴下意识感到不妙,那铺天盖地的法决就一道道砸在了他身上。甚至还有个土系灵根的,在他脚下挖了个大洞,将他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而后又是一道水诀,给他淋了个透心凉。 “谁有雷符?这个时候落一道雷符最合适了!”那个女音又开口了。 温宴几乎要举手投降,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我有我有,让我来!” 于是迎接温宴的,就是庄有乾当头一张雷符! 威力不大的雷符碰上浑身淋了水的他,直接让温宴从头酥到脚——这是温宴自渡过筑基雷劫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浑身酥麻的滋味儿。 最后的最后,温宴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锋利的剑刃,那是越铭仇一直背在身后的剑,只差一寸就能在他喉咙上戳个窟窿。 在越铭仇的背后,谢争流一步步走上前来,用温宴无比熟悉的声音问道:“温师兄,你现在还抓我们吗?” 温宴:…… 诸位长老:…… 这绝对是他们最失败的一场考核,没有之一! 好在温宴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对其余弟子的考核,在他被谢争流等人从坑里拉出来之后。 等所有人的末场考核都结束了,众人眼前的黑森林才缓缓消失,露出近在咫尺的内山门,和山门前守着的修士们。 一直到此刻新弟子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没有走出长阶,他们从被拉进幻境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从幻境里醒来过。 明白过来的谢争流最是奸猾,第一时间就拍醒了庄有乾和越铭仇,三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了内山门,成为第一批真正走完长阶的人。 剩下的新弟子们懊恼不已,这才也跟着冲了上来。 负责看守山门的管事一直等到手边的那炷香燃尽了,才敲响了山门下的钟。 沉闷的钟声传遍了整个衡天宗,也意味着这个强大的宗门正式迎来了新鲜的血液。 忍着身上的疼痛,温宴冷着俊脸开始为新弟子们登记,一路问到谢争流面前时,他将小姑娘仔细打量了一遍,似乎已经将对方的模样深深印在了心里。 “你的名字是?”温宴发问。 谢争流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我名,谢争流。” 那时的温宴并不知道,面前一脸稚嫩的孩子,会在未来将这三千世界彻底掀翻! 第十三章:特殊秘法 上三千界,一座灵气充裕的山峰内。 赵清舞举着玲珑镜将自己的脸整个打量了一遍,她脸上原本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好在有师父出手帮忙,才勉强缓解了一些。 只是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只要谢争流一日不死,她就寝食难安! 偏偏被赵清舞安排去解决谢争流的鹤隐迟迟没有传回消息,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找到谢争流的所在。 看着自己左眼下那一条最明显的血痕,她忍不住对上首坐着的高大中年人抱怨:“师父,徒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驯服这副剑骨呢?徒儿实在不想看到脸上的血痕,丑死了!” 自从她被带入上三千,参加了师父特意为她举办的收徒大典后,脸上就开始生出血痕。 也因此赵清舞不肯再出门见人,一直躲在房间里发脾气。一开始因为她的“天生剑骨”而对她产生兴趣的宗门修士,也在她就不出门之下几乎快要忘记她这个人了。 这是赵清舞不愿意看到的。 上首的中年修士衣袍华贵,隐隐映射出流光。他浑身带着一种锐利的气势,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位剑修,恐怕还是为十分强大的剑修。 中年修士——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剑尊凤千旒闻言,连眼皮子都不曾抬动一下:“你不是已经安排鹤隐下界,去除掉那个小丫头了吗?” 剑尊嘴上不说,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弟子却是在意非凡,她在罚恶宗内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对于此事赵清舞也没有丝毫隐瞒,她半是抱怨半是祈求道:“可是那鹤隐自从离开了上三千就一直没了动静,我看他根本没有用心为我办事。要等他杀了那谢争流,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学习师父的剑法,成为不给师父丢脸的弟子了!” 这话赵清舞说得着实好听,一直闭眼打坐的凤千旒也抬眸看向了她:“既然你有这份儿心思,为师也不是不能帮你。” “师父果真有办法?”赵清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眼中满是野心。 凤千旒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神色莫名深沉:“我这里有个秘法,可以帮你尽快融合剑骨。只是秘法会有一定的缺陷,只看你敢不敢冒一次险了。” 赵清舞没有任何犹豫:“弟子敢!” 什么缺陷她才不怕,只要能融合剑骨,只要能成为上三千名副其实的剑修天才!无论付出什么,对她而言都是值得的。 凤千旒闻言,竟难得露出个笑来:“很好,你果然没有令为师失望。” 他抬手一挥,一枚紫色玉简就落进了赵清舞怀里。赵清舞似乎一刻都等不得,当即打开玉简,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看了一遍。 当头的那一行字映入眼帘,让赵清舞的表情兴奋到几乎扭曲。 她知道,有了这份秘法,即便未来谢争流找上门同她讨要剑骨,也绝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 谢争流拍了拍衣摆上不知何时蹭到的灰尘,她此刻正同其余一百个通过考核的新弟子一起,站在主峰的晴轮殿前等待宗主等人的召见。 之前负责对他们进行第三次考核的温宴冷冷地守在一旁,时不时朝她投来饱含深意的眼神。温宴身上散发的浓浓怨气,让其他衡天宗弟子一时间都不敢靠近。 但身为被众人关注中心的谢争流却跟没瞧见一样,自顾自和另外两个小伙伴站在一起。 说实在的,谢争流一行人之前根本不能算是打赢了温宴。毕竟以温宴的本事,就算被越铭仇拿剑架在脖子上,想要反击也还是很容易。 只可惜这是一场考核,以当时双方的情况来看,温宴已经算是输了。 不过让温宴最为在意的,并不是他这样狼狈地输给了一群新弟子。毕竟都是自己的师弟、师妹,小辈们天资出众,也就意味着衡天宗的未来会更好。温宴开心还来不及呢。 让他在意的是自己狼狈的模样,居然被长老们看了个遍!其中几位长老似乎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还将自己落难的画面录了下来,传给了其他同门看! 这让温宴以后怎么用翩翩公子的形象,在宗门内行走啊! 温宴一边想着,一边露出悲苦之色,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小看了这群新弟子。尤其是那个长得天真无害,一副单纯模样的小姑娘! 他的目光很快再度落到了谢争流身上。 好在玉衡宗主并没有让这群新弟子等多久,晴轮殿的大门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 通过考核的这一百名新弟子被温宴领进了殿内,空旷的大殿里,宗主与十位长老高高坐在玉椅之上,通身的强大修士气度,让人望而生畏。 新弟子们在几名内山门管事的带领下乖乖行礼,并按照之前走完长阶的顺序依次上前,接受长老们的挑选。 早在这些孩子进门之前,他们的所有信息就已经交到了宗主和长老们手中,排在第一个的就是本次入门考核表现最为亮眼的谢争流。 谢争流等到管事叫了自己的名字,才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她原本灵根就很不错,在考核中表现也上佳。一露面就引得许多长老相争,其中争抢最厉害的就是穿着红裙的六长老,和面容最为年轻的八长老。 六长老对着底下的小姑娘嫣然一笑:“你叫谢争流?真是个好名字,可愿意来我的伏泷峰?我的峰头多的是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若是你入了我的峰,我定然会好好教导你。” “小姑娘多又怎么样?师姐可别忘了,你是水灵根,谢争流可是火灵根。你们两人的灵根相克,师姐你手里更没有适合的火灵根功法,不如让这个孩子入了我的丹峰。火灵根和炼丹多配啊!”八长老眉梢微扬。 似乎是觉得现在的场面还不够混乱,另一位主修炼器的长老也捻着胡子笑道:“嘿,青小子,火灵根可不止适合去炼丹,跟炼器也一样配啊。” 谢争流瞧着三人为了自己争吵不休,一时间竟然也无法选择到底要修习什么。 而就是在这个当口,先前一直看谢争流不顺眼的陈长老也加入了战局:“三位何必这么快做决定?收弟子也不是只看天赋的,还要看看这人有没有什么缺陷啊!” 第十四章:她根本无法修炼! 陈长老的意有所指立刻让本还有些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不单是谢争流和那三位长老,其余人也纷纷抬头看向了陈长老。 “姓陈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六长老厌恶地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陈长老冷笑一声,“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此女根本无法修炼,是个破了口子的花瓶吗?!” 他猛地甩袖,指尖轻轻点向谢争流,言语和动作间充满了对她的轻蔑和鄙夷。 谢争流的心口猛地一跳,隐约间她已经猜到了陈长老要说什么。 似乎是被陈长老提醒到了,其余长老纷纷将目光再度落到了谢争流身上。这一回他们的视线比之前仔细了不少,那种带着神识的窥探让谢争流不舒服极了,似乎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了这些人眼中。 六长老柳眉微蹙:“你在胡说些什么,能不能修炼我们还能不知道?你今日就是特意跑来跟我作对的吧,我告诉你姓陈的,你若是再敢跟老娘捣乱,小心我……” “师妹!”一直怀抱长剑板着脸,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三长老此时忽地开口了:“陈楼说得没错,你且看看那孩子的脊梁。” 随着三长老话音落下,不少用神识扫视过谢争流的长老们,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失望和怜惜的表情。 这明显不妙的情况落入越铭仇和庄有乾的眼里,更是让两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六长老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听了师兄的话,只是等神识落在谢争流脊梁上的时候,她的表情猛地一滞。 “怎么会这样,她的脊梁处有一块儿缺口,令她的灵体破了个窟窿。”六长老表情无比难看。 谢争流眨了眨眼睛,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果然同她想得一样,她的自愈之力只能修补身体上的损伤,但原身在被剥离剑骨时,却是连灵体都一并损伤了的。 一想到这些,谢争流对于赵清舞的厌恶就更深了一重。 “哼,灵体破洞,就意味着无法储蓄灵气。可我们修士修的就是储蓄灵气的道,修为的高低更是以体内的灵气多少而定。一个连灵气都容纳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我衡天宗的弟子?!”陈长老仿佛找到了天大的把柄,一边说着还不忘用眼神刺一刺失落的六长老。 站在大殿中央的谢争流任由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耳边全是他们自以为低声的念叨: “啧,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偏偏灵体破洞?” “可惜了,明明是个天赋绝佳的单火灵根,如今却连修炼都无法做到。要我说,还不如五灵根呢。” “看来这下子,不会再有峰主愿意收她了……” 六长老压抑着心中的火气重新坐回了玉椅上,先前还想抢了谢争流做弟子的另外两位长老也只皱着眉不吭声。 这个原本在新弟子中最为优秀,看起来前途也最为光明的一个,似乎在这一刻就被定下了死罪。 陈长老见其余人不再有动作,心中的得意更甚了,他看都不看站在中央的谢争流,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将这个无法修炼的废人逐出衡天宗!” “且慢。”沉默许久的谢争流,一直到此刻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抬头对上宗主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敢问宗主,衡天宗挑选新弟子的标准是什么?” “一则,身怀灵根;二则,完成入门考核。”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宗主竟然真的亲口回答了这个小小凡女的问题。 陈长老听到这里就已经不耐烦了:“宗主跟她废什么话,快些将她赶走才是!” “那弟子可怀有灵根,可完成了入门考核?”谢争流理都没有理会陈长老,只是执著地看着玉衡宗主。 而一旁被忽视许久的陈长老也跟着跳脚,开口就要说些什么。只是比他的嘴更快的,是宗主的手。 玉衡宗主微微抬起一根手指头,就直接封住了陈长老的嘴。 他看向大殿中央稚嫩却锐利的女孩儿点了点头:“是的,你有灵根也完成了考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按照衡天宗的规矩,你已经是我宗的内门弟子了。这一点无论如何不会改变。” 此话一出,犹如一勺凉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整个大殿瞬间就吵闹了起来。 谢争流几乎能听见自己背后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其中还夹杂着越铭仇与庄有乾两人暗暗的叫好。 得到了这肯定的一句话,谢争流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些。她虽然料到这位宗主不是个恶人,却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好说话。 “不过……”宗主又道,“你虽然获得了内门弟子的身份,但衡天宗只会给你该有的份额。灵体破洞无法弥补,我们帮不了你,也不会逼迫任何一位长老收你为徒。百年之后,你或许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只能一个人老死在这中三千界。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愿离开吗?” 谢争流目露坚定:“弟子不愿离开,弟子相信能找到修补灵体的办法。” 她如今已经看明白了,在场的诸位长老不会收下她这个注定只能浪费灵气的弟子。但衡天宗却是她如今最好的容身之地,只能暂且先留在这里,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身上的难题了。 玉衡宗主从来言而有信,衡天宗也不会下作到将合格的弟子抛弃。 鉴于没有人长老肯收下谢争流,她只能作为普通内门弟子退回到新弟子的队伍中。 迎着其余人怜悯的目光,谢争流等到所有人拜完了师,最后才跟在大师兄温宴身后,与其他没被选上的人一起,搬进了内门弟子所在的衡崖峰。 在这里谢争流同样被分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石床、一套桌椅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越铭仇被身为剑修的三长老收为了关门弟子,而庄有乾拜入了四长老门下,跟随他们的师父一起回了各自的山头,并不与谢争流等人同住。 谢争流简单将屋子收拾了一下,而后拖着一身的疲乏倒在石床上。没躺多久她就忽地想起自己从阴山老祖那里得来的储物袋,然后赶紧将屋子牢牢关起来,这才小心地用神识打开了储物袋。 她强大的神识一扫,储物袋里的东西便一览无余。 要说这阴山老祖也是富裕得吓人,储物袋里光是灵石都够她修炼上十几年的了。 一边咋舌,谢争流一边将里面的东西归整起来,一直到她的神识从一枚形状奇异的玉佩上扫过,她才猛地停了下来。 不过一个念头的功夫,那枚书本形状的玉佩就出现在了谢争流手里,翠绿色的玉佩光秃秃的,唯有正中央被刻上了一个飘逸灵动的“道”字。 她眉梢微挑,下意识将神识探入了玉佩之中。 玉佩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下一刻,一片广袤的新天地瞬间出现在了谢争流的面前——这就是,玉佩中藏着的空间! 第十五章:玉佩空间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山脚下翠绿的草地一直从天边延伸到了谢争流脚下。 草地上不时有形态各异的小兽欢快地跳跃奔跑,它们的叫声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到了谢争流耳边。 这枚玉佩里,竟有一处空间! 谢争流迅速退了出去,用神识将屋子四周都扫了一遍,再次确定不会有人忽然闯入后,她才再度进入了空间中。 这是一处难得的活空间,不仅能存储死物,还能将活物放进来饲养。而且如果谢争流没有感觉错的话,这空间内的灵气比衡天宗的内山门都要浓上十几倍! 这样一份从天而降的宝物,即便是谢争流一时间都感到惊喜非常。 她飞快用神识将空间巡视了一遍,稍微摸清楚了空间的大小和内里的格局。 其他的山水、野兽都没有怎么吸引她的注意,唯有那座隐匿在山峦中的小木屋,很快让她眼眸发亮。 木屋距离谢争流现在的位置很远,好在这玉佩空间竟然可以使用神识。谢争流的神识微微一动,下一瞬她就已经站在了木屋门前。 这栋木屋坐落在一片湖泊附近,共有三层。只看外观木屋就十分精致了,更不用说木屋前特意种上的花草和被修建得分外整齐的篱笆。 谢争流费了点功夫确认里面没有任何活物,这才敢小心地迈步进去。 木屋内的摆设并不多,装潢也很寻常人家的住所没有两样。谢争流本来以为能在里面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却不料将整栋木屋上下搜了个遍,却连丝毫主人留下的痕迹都没发现。 难道炼制玉佩空间的人,不曾在里面居住过? 又或者这里的传承早已经被阴山老祖拿走了? 两个念头从谢争流脑海里冒了出来,她心中原本对于发现这处空间的喜悦,也消散了许多。 谢争流最后在木屋第三层转了一圈,见这里除了些寻常家具,就没别的什么特殊了,便打算先离开这里。 只是刚走出几步,脚下却像是踩到了什么一样塌陷了下去。 谢争流反应很快,当即就要闪身避开,然而一道从她脚下冒出来的流光,却先一步阻止了她的动作。 “吾乃苏明心。” 清越又不乏威严的声音在谢争流头顶响起,她猛地抬眼往过去,就见一面用灵力化作的虚影漂浮在她面前。 虚影的主人穿着一身烈烈红衣,她背上背着的似乎是一柄长刀。对方的修为定然达到了让人惊骇的地步,不然谢争流也不会透过一道虚影,感受到这人长刀上传来的煞气。 苏明心?谢争流在脑子里将这个名字过了一遍,她很快从记忆的角落找出了这人的来头——玄煞仙君苏明心,修炼只一万年便飞升的刀修天才,更是刀修一道绝对的老祖宗! 苏明心的时代与谢争流相差太远,她原本是不该知晓这个人的,但对方的盛名太响,甚至一度将所有剑修都狠狠压制了起来。 意识到面前的女子可能就是传闻中惊才绝艳的刀修天才,谢争流心中也浮上了一层激动。 “小辈,当你看见这副画面的时候,本君已然飞升上界。本君受惠于天地,自创修罗刀法,仅仅耗时一万年便得以飞升。本君欲将修罗道传世,特留下此本功法等待有缘人。倘若有后辈愿承袭修罗刀,这方空间便留给我的传道者。望尔等恪守刀修道心,除魔卫道,早日飞升。” 语毕,红女女子的虚影忽地身形一动,在谢争流面前舞起了她的长刀。 苏明心是刀修天才,她的刀自然也十分特殊——足足有她半个人那么长,通体红色,仿佛是被鲜血灌溉出来的。 但离奇的是,“修罗刀”这样一个一听就邪气十足的刀法,在苏明心手里硬是被舞出了一股凛然的正义。 谢争流感觉自己似乎被虚影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此刻她的眼前只有这抹红色的身影,她的心中也只有这柄红色的长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整套的修罗刀终于演示到了最后一步。苏明心手腕翻飞,最后的一刀落在了谢争流的头顶。 那一瞬间谢争流是真的感到自己仿佛被劈成了两半,而她甚至连抬手抵抗都没有机会。 虚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功法飘落在谢争流手中。她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慢慢从那种灵魂都在战栗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整个人从没这么畅快过:“不愧是刀修老祖宗的刀法啊……” 此刻的谢争流根本不想去管别的,只是随便在木屋里找了个位置,想将手里的功法仔仔细细翻一遍。 只是她的手刚翻开第一页,手里的古籍就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钻进了她的识海。 谢争流的识海强大无比,钻进去一本书并不算什么。她很快适应过来,然后继续起了自己翻看功法的动作。 才翻到第一页,谢争流就忍不住再次激动了起来——修罗刀以杀止杀,凶戾又慈悲。修习之法与寻常道统完全不同,浑身吸纳的灵气也没有存储在灵体里,反而像体修那样存纳在全身的经脉中。 也就是说,只要经脉和体质足够强大,即便灵体有损也能继续修炼,甚至最后破境飞升也不是梦想! 谢争流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从阴山老祖那里夺来一只储物袋,竟然不仅帮她找到了修行的方向,还直接为她解决了灵体破损这个大/麻烦! “啧。”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来这种黑吃黑的事情以后还是要多干,保不齐能摸到什么好宝贝呢!” 这么想着,她迫不及待继续往下翻阅。 但修罗刀的功法品级很高,以谢争流如今这具身体的状况,连第一招都没看完,脑袋就传来阵阵剧痛。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捏着眉心等待剧痛结束。 修罗刀不是一般的功法,她如今这具身体还什么基础都没有,连引气入体都没有做到,要是强行修习恐怕也修不出个什么来。 或许她应该先学着提升修为、强健体质,等学会了基本的刀技,再想之后的事? 谢争流捏着眉心离开了空间,此时的窗外已经被一片浓浓夜色覆盖。 第十六章:暗处的恶意 像其余那些大宗门一样,衡天宗也同样开设有为普通内门弟子服务的课堂,地方就在宗主所在的主峰。 如谢争流这类的新弟子若是没有得到长老们的青睐,那么拜入宗门的前三年都要在主峰的讲习堂内修习。等到三年后要是侥幸被那位师父看上,就可以离开讲习堂,跟随师父修炼。 若还是没有收下,那么等到修成筑基后,就可以自行选择入哪座峰,并自行去建洞府。 不过这些对于谢争流他们而言还是太早了。 翌日一早,不等负责他们这些新弟子修行的敏德师兄前来喊人,谢争流就已经换上了衡天宗淡青色的弟子服,守在门口等着对方将他们领走了。 被安排来照顾新弟子的林敏德是个颇为热情的青年,他如今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已经拜入衡天宗二十多年了。 因着对方素来待人和善,也颇有耐心,这才被管事特意指派来负责新弟子。据说只要能好好照看完前三年,他就有机会进入主峰,成为宗主的记名弟子。 就这,还是看在林敏德二十年筑基,天赋不错的份儿上。 林敏德本人的灵根并不算十分优秀,能这么快就筑基成功也是因为勤奋,因此他对同样勤奋的人天生就抱有好感。 于是当他瞧见谢争流早早等在门前,一副对修炼十分期待的模样时,即便知道这个师妹灵体有损,他也还是下意识柔和了语气。 “谢师妹怎么这么早,昨夜睡得可还好?” 谢争流先是一愣,继而仰头一笑:“谢谢师兄关心,我睡得很好。” 林敏德见她笑得一脸纯善,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前的谢争流很少收到旁人这般直白的善意,在她最开始修魔的时候,旁人别说教导了,不寻机会将她这样的小魔物吞了就已经是发了善心。 她不适应地垂下头,心中却不反感林敏德的动作。 两人谈话之际,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走出了小房间,走到了指定地点等待。 一直等到林敏德约定的时间道了,他也没有去管人有没有来齐,便轻轻一挥手,召出他那件绿叶形状的飞行法器,吩咐众人坐了上去。 倒是有人想起自己认识的同伴还没有赶来,刚想开口提醒,却被身旁的人拉了拉衣袖:“咱们也就几十个人,你以为林师兄会不知道少了人?人家早早跟我们定下了时辰,那些人自己误了事来晚了,难道还要师兄等不成?” 被这么一说,剩下的人也都明白了什么一般,乖乖闭嘴。 林敏德装作没听见这些人私底下的絮语,等到所有人都在法器上坐好,就立刻催动了法器自弟子峰东面绕过其余九座峰,朝着主峰而去。 一路上他也不时停下,对谢争流等人解释各峰的情况——表面上看衡天宗一共只有十座山峰,但其实还有不少零碎的小型峰坐落于云雾之中。 他们这些新弟子如今所在的弟子峰,就是小型峰之一。 其余的大型峰都由宗主和长老们掌管,其中除了二长老是器修,八长老是丹修之外,剩下的不是法修就是剑修。 而里面最厉害的剑修,莫过于收了越铭仇为弟子的三长老了。 林敏德介绍到这里的时候,谢争流听到不少人都在暗暗羡慕越铭仇的好运气。 飞行法器的速度不慢,谢争流等人很快就到达了主峰。说是主峰,但其实只是主峰底下的一个小山头。 林敏德收回了法器,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型建筑道:“这里就是衡天宗的食坊,你们在筑基成功之前都是需要吃饭食的,往后就每日这个时辰前来食坊领一回早饭,然后再去讲习堂听学。” “除了早饭,午饭和晚饭也都是在这里解决。前面三年食坊是免费的,三年后你们若还是要在这里吃东西,那就需要付给灵石了。”林敏德一一给众人讲解。 说起这个,谢争流就不得不赞叹一下衡天宗的大方了,他们每月都给自家弟子发一百灵石的月例! 所以说,人族不愧是被天道眷顾的种族,比他们魔族富裕的可不止一点点。 林敏德都这么说了,被他来带的这些弟子大多也都饿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填饱肚子的机会。 谢争流随着人群进了食坊,第一眼就瞧见了并排坐在一张桌上的庄有乾两人。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而坐在两人不远处的冯天赐却是一脸得意。不等谢争流看出些什么,庄有乾就瞧见了她,连忙朝她招手:“小谢,快来这里,快来啊!” 谢争流先去领了一份饭,这才顺着庄有乾的意思,跟他们坐在了一起。 “刚刚看你们脸色不是很好,怎么,又和冯天赐吵起来了?”谢争流一坐下就发问。 “没什么。”庄有乾戳了戳碗里的灵米粥,不打算说实话。 冯天赐被之前戳破谢争流灵体有损的陈长老收下了,据说这位陈长老和冯天赐的本家关系密切,也不知道两方到底达成了什么契约,才让陈长老这么护着冯天赐。 好在越铭仇和庄有乾也有两位长老护着,倒不至于在和冯天赐的敌对中落入下风。 “不过我们没事,小谢你恐怕就要小心点了。”庄有乾小心地关切道。 越铭仇也同样投来了担忧的目光,毕竟这两人是因为他才惹上了冯天赐的。 谢争流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找到办法自救了。” 修罗刀的事她暂且不打算往外说,且等她正式开始修行,或者练会了第一招再说吧。 三个人怀着各异的心思默默吃完了今日的早饭,将碗筷送到指定地点后,三人便结伴往讲习堂走去。 原本越铭仇和庄有乾不该来讲习堂的,但因为两人的师父都不屑教导弟子最基本的修真事务,所以直接将他们丢来了主峰跟着其余新弟子一起学习了。 讲习堂里的弟子不止谢争流这一批,大多都是比他们早拜入宗门的普通内门弟子。 也因此讲习堂分了初阶、中阶和高阶三类班,谢争流他们就是要往初阶班去。 三人很快就找到了位置,但不等谢争流走入门内,她忽地回头往外看了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越铭仇下意识问道。 谢争流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快些进去吧。” 她刚刚感觉,有一道满含恶意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第十七章:挑衅 一直等到谢争流走入了门内,那道躲藏在一根石柱后的人才慢慢走了出来。 “找到你了!”鹤隐低垂着眼眸,看向谢争流背影的目光,就像是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他手下动了动,很快一道讯息就通过鹤隐从上三千带回来的特殊传讯符,抵达了上三千某个女子的手中。 做完这些,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跟随着其他弟子们的脚步,直接迈进了中阶班。 …… 初阶班内,因为是第一天入学,不少人都还在食坊里吃早饭。屋子里空了一大片位置,倒是方便了谢争流三个挑了个不显眼又不落后的地方坐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其余人陆陆续续也找到了地方,一百多人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给坐满了。 谢争流三人本来还闲着无事,正在听庄有乾讲他所在的揽雪峰是何等模样。忽地一道人影投落在三人桌上,一张让三个人都不大喜欢的脸就此闯入他们的视线。 冯天赐嚣张的抬起下巴,望着谢争流语气挑衅:“你,站起来。这个位置我要了。” “你什么意思?这位置上写了你的名字,你说要就要?”庄有乾本也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但就是一看到冯天赐就不高兴。 冯天赐看都没看庄有乾:“我这回不是来跟你们俩吵架的,我只要她将位置让出来。” “叫我让位置,你凭什么?”谢争流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看向冯天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冯天赐立刻被她的眼神激怒了:“你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配坐这么好的位置吗?若是你快些起身让给我,本少爷还能给你点脸面。否则的话,就别怪我直接把你丢出去了!” 几个人吵闹的动静不小,其余人也被他们争执的声音吸引,纷纷将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了几人身上。 他们都知道谢争流无法修炼的事,在不少人看来冯天赐的做法不仅没错,还十分有道理。 像谢争流这样注定只能一世平凡的人,再努力也没有任何作用,那为何不将位置让给需要的人呢? 有几个看准了冯天赐家世,想要攀附一二的更是当场站出来指责:“谢争流你快些起来吧,本来你听了课也没什么用,坐在前排还是后排应该没区别吧?” “是啊,教习管事马上就要来了,你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快点让开吧。” 谢争流冷淡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开口说话的人,看得那几人下意识打了个冷战,默默闭嘴了。 等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望向了冯天赐:“你觉得你比我有资格坐在这里?” 冯天赐面露倨傲:“难道不是?” 他嘴角嘲讽的笑容还没勾起,众人就见原本还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的谢争流忽地一动,她的身躯在他们眼里拉出一道残影,快得让人连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就听见“砰”的一声,之前还叫嚣着要谢争流让位的冯天赐,已经被踹出老远,狠狠摔在了讲习台附近的墙角里了。 伴随着冯天赐的惨叫,谢争流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衣摆,然后重新坐下:“看来,能修炼的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不能修炼的废物啊。” “你!”冯天赐气得牙痒痒,但却因为被踹狠了,一时间还爬不起来。 今日的教习管事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身黑袍的管事冷肃着一张脸将屋内的情况打量了一遍,这才沉声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天赐倒是想开口告状,但庄有乾却比他快一步,三言两语就将之前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他当然没有胡编乱造,只是稍稍润色了几句,着重点了点谢争流抬脚踹人时的“无奈”罢了。 果然,听完了庄有乾的话,教习看向冯天赐的目光就越发不喜了。 “入学第一日就惹出乱子来,谢争流、冯天赐你们二人都有错。”教习严厉的目光在两人面前扫过,也将他们各自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对着面色平静的谢争流道:“出手伤害同门是大忌,今日念你是初犯,就罚你回去抄写门规三百遍。” 谢争流点头应下,也没有要争辩的意思。 轮到冯天赐时,教习看着他似乎格外不服气的表情,当即就道:“你心思不正,恐怕不适合在讲习堂学习,还是先回你师父那里磨平了性子再来吧。” 冯天赐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句“这不公平”才说了一半,教习就一挥衣袖将人赶出了屋子。 一来就罚了两个人,还将一位长老的弟子直接赶走。教习的这番动作直接震慑了在场其他的弟子们,这群原本还对教习满是好奇的孩子,瞬间就安静如鸡,一个个坐得比谁都端正。 严教习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而后抬步走上了讲习台:“今日的事我希望只会发生这一回,往后屋内的位置先到先得,没有谁给谁让的说法。在我这里不管你的灵根如何,又拜了哪位长老为师。若是不守我的规矩,就趁早自行离开,莫要让我亲自赶人。” 众人连忙点头应是,生怕动作慢了,下一个被赶走的就是自己。 混在人群里的谢争流对这一幕也同样十分满意,看来这个衡天宗还是真是同传言中一样门风清正啊! 教习名为严客,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了。他虽修为不高,但已经做了许多年教习,教导这些刚刚接触修炼的小崽子们不要太熟练。 而严客也人如其名,为人十分严厉却也公正。一般的新弟子只要被他教导过几年,基本都能养出衡天宗传统的“板正、严肃和嫉恶如仇”。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严教习只简单冲新弟子们介绍了自己,便开始讲述如今修真界的一些常识。 严客会的东西很多,往后他也会一一教给这届的新弟子。 谢争流听着他的安排,心里对这个教习倒是十分满意。毕竟距离她活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太久,一些从前的老朋友,她都几乎要忘了。 说起老朋友,谢争流脑海里不由地冒出了一张慈悲和善的面庞。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如今还活着吗? 第十八章:引气入体 玄妙的佛音飘荡在大邺寺上空,交织成一个个淡金色的梵文飞落入头顶的透明屏障里。 远远看过去,整个寺庙的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神平和。 寺中十八殿内,唯一门户紧闭的那座殿里,年轻的僧人闭目跪坐着,嘴里的念诵声却一直没有停过。 他模样清俊,眉间的一点红痣透出佛性,却也让少年的面容多了丝别的神采。 不知已经在这里打坐多久,他面前点燃的金色的莲花灯忽然平白光彩大盛起来。这样的异状让少年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拨弄了几下灯芯,见灯火因此愈发亮了,心中也多出了一分肯定。 很快,收拾妥帖的僧人走出了殿门,门外跪坐着不少大邺寺的佛修,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纷纷站起,带着恭敬又崇拜的目光看向少年:“拜见佛子。” 少年,也就是佛子玄殊微微抬手:“我将远行,今日后大邺寺就交给诸位了。” 底下为首的住持当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佛子才苏醒没多久,身体恐怕也没恢复几分,若是就这样外出,万一出了事……” “不会出事的。”玄殊嘴角含笑,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我只是,要外出去见一见旧时故友罢了。” 玄殊千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染上了兴味,他等待许久的人似乎已经回到了这方天地。 …… 被赶走的冯天赐到底生了多大的气,又是怎么添油加醋同陈长老狠狠告了一状的,谢争流他们并不清楚。 反正没了冯天赐这跟搅屎棍,新弟子们之间也算是一团和气。 严教习知识渊博,讲起课来很有一手。他先是简单地对众人说明了修行的常理,而后便指导众人开始引气入体。 “你要尽可能地沉下心来,不要想着外界杂事。当心境平和之时,你便会发现四周漂浮着逸散的灵气。找到你需要的灵气,将其吸纳入体内,这就是引气入体的第一步。” 严教习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让人听着就觉得无比安心。 在一片寂静之中,谢争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闭眼之后她的世界本该是一片漆黑,但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了许多色彩各异的星点。这些星点仿佛都是活的,她试图伸手去抓,却直接落了个空。 好在谢争流本来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就这样盘腿坐着,按照严教习所说的练习吐纳之法。 而就是在这一吸一吐之间,密密麻麻的火红色光点不断随着谢争流的呼吸朝着她靠近。很快光点距离谢争流不过只有一寸了,红色的光点自此停了下来,不再有任何动作。 谢争流本以为自己的灵体损坏,恐怕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了。然而下一秒,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她脑中向身体四周涌来。 这力量像洪水一般冲刷过她全身的经脉,最终在她的丹田处汇聚成了一个旋涡。 旋涡成形的那一刻,周围火红色的光点就像疯了一样涌入她的身体。 那一瞬间谢争流便如同人形聚灵阵一样,不断将大股大股的灵气被吸纳过来。坐在她一左一右的越铭仇和庄有乾被这浓郁到惊人的灵气包裹着,也不断有异色的光点钻进他们体内。 讲习台上的严客很快发现了这里的异样,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当下就撒了一把灵石在三人周围,又特意启动了屋内早就设好的聚灵阵。 这下子别说屋内的灵气了,整个讲习堂的灵气都疯了一样朝这间屋子涌来。 还在闭目打坐的谢争流只看到红色的光点转眼就充盈了她的丹田,连带着她全身的经脉都被火灵气染成了一片鲜红的颜色。 灼热的温度从她丹田处逸散开来,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关窍在那一刻被打开了。 紧接着,脑海里一直安静沉睡着的修罗刀功法忽地亮了起来,第二页就在她面前徐徐翻开。 金色的纸页上,只有四个仿佛刀刃刻下的字——以刀入道! 自此,谢争流彻底完成了引气入体,她身边的越铭仇和庄有乾也是一样。 谢争流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她知道自己同先前已经有所不同。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身体被灵气充盈的滋味,和从前修魔时大不一样。 然而变化还在继续,修罗刀的第一招在大量灵气灌入后终于在谢争流眼前完整又清晰地演示了一遍。 她认真地看着,将脑海中那个人物的一招一式都记得清清楚楚。等到彻底将第一招记下之后,谢争流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在她睁眼的那一瞬,一股凌冽之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令关注了他们三个许久的严教习都为之忌惮。 这个孩子,恐怕格外不凡啊。严教习这么想着,心中也对谢争流生出了更多的在意。 不过这些谢争流都还不清楚,她只是在睁眼的瞬间就被糊在眼皮上的污垢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还有一股难言的酸臭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让她甚至以为自己闭眼打坐的时候被别人丢进了粪坑里。 她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有什么湿漉漉又黑乎乎的东西就黏在了她手上。 谢争流还想继续动作,身旁的庄有乾就连忙制止了她:“别动了小谢,咱们这是引气入体成功,排出了一身的污浊。” 被这么一提醒,谢争流才发现他们三人竟如出一辙的臭,身上原本干净的弟子服早就脏污不堪,连同头发都一缕一缕地纠缠在了一起。 她紧紧皱着眉头,恨不得当即跳进河水里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遍。 好在严教习及时出现,将三人带出了屋子,顺便给他们捏了几个清洁法诀。在法诀的作用下,三人身上终于没有那么黏糊了,但之前的臭味还仿佛萦绕在鼻尖,让他们想忘都忘不掉。 屋子里其余的新弟子们都还在尝试,严教习不能丢下他们离开,便对三人道:“这几日的主要任务就是让你们引气入体,既然你们已经做到了,自然不必再待下去,还是先各自回去洗漱一下吧。” 三个人顶着同样难看的表情,对严教习的宽容十分感激,恭恭敬敬地朝对方行了礼,这才你拉我、我扯你的跑开了。 而严教习则看着三人逐渐远去的欢快背影,不知为何他忽地想起,曾经的修真界似乎也有着这样三个人。 只是那三人如今死的死、废的废,早已经分道扬镳。就是不知道,这三人的情谊能留存多久了。 第十九章:陌生男子 衡天宗地方不小,消息也是格外灵通。 谢争流三个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洗个澡呢,他们三人第一天上课就直接引气入体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遍了整个宗门。 不说其余新弟子在冥想结束后,听到这个消息有多震惊,只说宗主和几位长老得知此事,面上的表情就丰富得吓人。 陈长老当即沉下脸来,只觉自己先前才说谢争流不能修炼,对方转眼就引气入体,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为此,他又暗暗记了谢争流一笔。 至于六长老和八长老,则半是感慨半是后悔道:“看来这小丫头身上估计也是有什么奇遇,只可惜我们当初不够坚定,还是错过了这样一个好苗子。” 八长老点了点头:“师姐说得是,不过这对咱们衡天宗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一个能修炼的单灵根比不能修炼的,实在有用太多了。” 等到了宗主这里,听到消息的他沉默片刻,然后才找来自己的大弟子逢阳吩咐道:“关于谢争流的消息,你帮着压一压。这个孩子与我衡天宗有缘,若是她明明灵体破损却能修炼的消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来许多麻烦。” 逢阳是个高大挺拔的青年,如今不过一百岁就已经是金丹修为了。身为宗主的弟子以及宗主之位未来的接班人,逢阳老早就已经接手了部分宗门内的事务。 他为人温和又不乏手段,但凡交到他手里的事,总能被办得妥妥帖帖,这是玉衡看好他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一批新弟子之中风头最盛的谢争流,逢阳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他不仅听说过,还了解过谢争流一行人先前被魔修袭击的事。 想到这些,逢阳也跟着开口:“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一件和谢师妹有关的事,正要问问师尊的意思呢。” 宗主垂头看向他,示意逢阳说下去。 逢阳:“先前谢师妹这一批新弟子被带入宗门前,曾有一魔修拦住了我们的飞舟妄图作恶。据负责此事的管事所说,他们能在魔修手下活命,并在三长老赶到之前就破了魔修功法,似乎正是这位谢师妹和另外两位师弟的功劳。”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忽地勾起了嘴角:“听闻另外两位师弟,一个为此付出了一枚上品灵石,另一个也是牺牲良多。弟子想着打退魔修这样的功劳,是不是该做出些奖励?” 宗主先前也听说过这件事,但其中的内情却并不清楚。如今被弟子重新提起,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说得有道理,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逢阳立刻应了下来,毕竟他本来也对这位颇有急智的谢师妹十分感兴趣。 …… 谢争流将最后一盆水泼到了门前的大树根下,她抬起胳膊左右嗅了嗅,这才感觉鼻尖萦绕的臭味终于消散了。 引气入体之后这具身体的五感就大大超越了普通人,不仅看得更远,听得更远,连嗅觉也比之前灵敏了许多。 谢争流内视丹田,看见里面一朵红色的莲花静静燃烧着。 莲花只有小小一朵,若是不仔细去看,恐怕都瞧不见这缕瑟缩在角落的业火之精。 不过这么一来藏匿于谢争流魂魄中的红莲业火,也算是彻底在这具身体里扎根了。往后她再想使用业火,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反噬了。 还是得尽快提高修为啊,感受着稀薄的灵力在体内流动,谢争流默默感慨道。 趁着时间还早,谢争流捡了跟树枝随便在弟子峰的后山找了个清静点的地方,练起了修罗刀的第一式。 她上辈子也动用过刀剑,却没有完整地学习过怎么用刀,只能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一下一下地比划着。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具身体十分适合学刀,慢慢地那跟树枝在她手里竟也像活了一般,每舞动一下就带出了些凌厉的气势。 甚至最后一个动作落下之际,树枝上还猛地爆发出一股刀气,直接袭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一些细弱的枝干纷纷被刀风斩落,谢争流手里的树枝也瞬间炸开,撕裂成一截一截的了。 “啧,看来还是得找把刀才行啊。”谢争流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活动了一下她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第一式她练得并不算好,但今日勉强将第一式完整地使出来,已经让谢争流十分高兴了。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树枝,便准备离开后山,回自己的屋子打坐去。 谁料刚走出一步,就有人叫住了她:“才练了这么一会儿,就要回去休息了?你这刀练成这个破烂样子,还有脸回去休息啊。啧啧啧,现在的小辈啊,真是越来越不行喽!” 谢争流脚步一顿,她猛地回身看过去,就见那棵被削掉了不少树枝的大树上,正有一道身影慢慢坐起来。 男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一张脸分明写满了坚毅、正直,但不知为何身上却透着一股无所事事的散漫。 他恐怕比谢争流更早来到后山,还看着谢争流练了那么久的刀,竟然没有泄露出丝毫气息。 这让谢争流感到惊讶,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神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锤炼,一般修士都逃不过她的眼。而这个完全看不出修为的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久。 谢争流心中生出一抹忌惮,望向男子的目光也带上了警惕。 “啧,小丫头怎么这么看我,能在衡天宗内随意溜达的人,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男子披散着头发,晃晃悠悠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朝谢争流走过来的脚步都是凌乱的,像极了喝醉酒的人。 谢争流默默后退,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点燃宗门给她发的警示弹了,而男子的脚步正好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谢争流警惕的神色不变:“衡天宗的防御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被坏人闯入的可能。况且你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衡天宗的人。” 即便才来衡天宗不久,但谢争流也从日常和师兄、师姐们的相处中看出来,这是个将严谨、刻苦当做标准的宗门。门内众人除了那位陈长老,基本都是较为稳重的性子。 面前这个陌生人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懒散劲儿,这在谢争流看来格外古怪。 第二十章:刀、剑之争 谢争流满含深意的话并没有惹怒男子,他反而发出一串低低的笑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准确算起来我还真不是衡天宗的人。” 他随意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稍微粗硬一些的树枝,在手里晃了两下,似乎是在适应手感。 而后,他再度看向了谢争流:“小丫头,也算你今日运气好,碰上我心情不错的时候。我先前说你的刀练得不行,可不是在跟你玩笑。” “真正的刀,得这样练才是。”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男子原本还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握着树枝的样子就像是在握一把真正的刀。 他明明没有动用半分灵力,但谢争流却忽地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锋芒,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男子身形一动,凭空卷起了一阵风,树枝挥动间不断传来破空声,让谢争流忍不住跟着战栗起来。 他身手利落地将谢争流先前只练习过一遍的招式演练了出来,一举一动好似比照着那本刀修功法里做出来的一般。 等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后,刀风好似利刃朝着同一棵大树落下。这一回大树不再只是被削断了几根树枝,而是干脆从腰部断裂开来。 几人合抱的大树倒下时发出一声闷响,也让谢争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男子手里的树枝,树枝依旧完好无损,甚至上面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掉。 “瞧见了吗,这才是刀啊。”男子随手抛开了树枝,神态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懒散。 双手往身后一背,继续迈着大爷似的步伐离开了。 谢争流忍着心中的激动,忙对着他的背影问:“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晚辈往后会继续在这里练习刀法,不知道可否请前辈指教?” 男子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很快就消失在了后山范围。 谢争流见状也不失望,她已经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刀修的强大,往后总能找到一位愿意教她刀法的师父。 并且如今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在正式练刀之前,恐怕还要先经历一次锻体才是。 一边想着,谢争流走上去想将男子丢开的树枝捡起来,但不料她刚碰到那根树枝,就被一股凌厉的气息割伤了手指。 “嘶。”她吸了口冷气,“这人和这本刀修功法,倒是比我想象得更可怕些。” 不过可怕些才好,毕竟她的敌人可都高居上三千,难杀得很呢! …… 等谢争流从后山回了自己的住处,就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早已经等在了她门前。 庄有乾老远一瞧见她,就忍不住抱怨:“你这是去哪儿了,我找了你许久都没找到。要是你再晚些回来,我恐怕都要去寻敏德师兄帮忙找人了。” 越铭仇虽然没开口,但目光里的神情也跟庄有乾一个意思。 谢争流:“这是怎么了,不是今早才见过,难道你们是想我想得半日不见就思之如狂?” “呸呸呸,你说这种话都不害臊的吗?”庄有乾怒道,“不跟你贫了,这回我们来找你可是好事。咱们先前不是帮着一位管事打退了一个魔修嘛,如今宗门已经查清了事情经过,打算给咱们些好处呢。” 越铭仇也跟着点头:“我们两人已经将自己想要的报给了负责此事的逢阳师兄,你看看自己需要些什么,到时候直接同师兄提就行。” 这事儿他们不提,谢争流都差点儿忘了。 实在是她从阴山老祖的储物袋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所以宗门的奖励她都有些看不上了。 不过人家说好了给奖励,她自然不好不收,便开口道:“正好,我寻到了一本特殊的刀修功法,正想找一把合适的刀来用呢。” “刀?”庄有乾闻言,表情一变。 谢争流瞧见他的模样,眉头微挑:“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刀怎么了?衡天宗没有适合我这种低阶修士的刀吗?” 庄有乾的眉头紧紧皱起:“倒也不是,只是你可知晓,如今修真界的刀修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这下不光是庄有乾了,连谢争流的眉头也跟着蹙在了一起。 “你这消息准确吗,修真界的刀修竟然这么少,刀修一道没落至此吗?”可她刚刚才见过一个厉害的刀修,一个连灵气都不用,就能发出刀气,斩断一棵大树的刀修! 庄有乾自然不会骗她:“何止是没落,简直是没有丝毫出路!” 他摸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折扇,哗一声展开,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而后使了个眼色,拉着谢争流和越铭仇进了屋子,直到确保不会有旁人听见,这才敢开口: “放在早些年,刀修或许还能在修真界掀起一番风浪。但自一百年前,上三千那位剑尊打败了其余道统实力最顶尖的修士,奠定了剑修正统之后,法修、丹修等还好,但刀修却是直接被踩在了脚底!” “怎么会这样?即便剑修赢了,但也不至于让刀修没落成这样啊?”越铭仇对此十分不解。 而庄有乾则是一脸的讳莫如深:“呵,因为当初剑尊打赢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刀修。两人当初争的可不止这个正统位置,争的还是这天下第一的宝座!” “据说那个刀修担心自己赢不了,还在比试之前暗算了剑尊。但即便如此,剑尊也还是赢了,还直接打坏了刀修的丹田,折断了刀修的本命法器。若非刀修的宗门还算厉害,恐怕他连一条命都保不住。” 谢争流微微眯眼,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段话。 庄有乾的声音还在继续:“自此,剑尊声威震天,剑修也一跃成为三千界最强大的道统。相应的声名尽失的刀修销声匿迹,连带着整个刀修一道都遭遇重创。但凡剑修就看不起刀修,甚至各宗也不再开设与刀修相关的教导,给刀修的资源也一降再降。” “到了后来,那些刀修要么被迫转道统,要么便是外出历练时丢了性命。如今还活跃在修真界的几位,那都是早早闯出了名声的。只是即便是那几位大能,如今的日子恐怕也不算好过。” 越铭仇的脸上露出几分唏嘘之色,庄有乾更是重重叹了好几口气。 而谢争流这个曾经的魔头却下意识将一切往坏方向去想,她在想那位刀修真的做了手脚吗,那位剑尊又真的是个完全干净的好人吗? 刀修的没落会不会有剑尊的手笔?自己今日看到的男子,又到底是何身份? “啧。”谢争流摸了摸额头,“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十一章:新弟子考评 砰砰两声闷响传进众人耳朵里,面前被打中的少年面色瞬间白了一片。 他狠狠咬着牙不肯让自己痛呼出声,但擒制着谢争流的手却不自觉松动了。 谢争流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当即挣脱了少年的手,一个翻身将人踹在了少年脚腕处,将人狠狠压在了身下。 很快,严教习冷淡的视线就瞥了过来,而后扬声宣布:“谢争流胜!” 直到听见这句话,谢争流原本冷肃下来的小脸才重新挂上了笑意,而后赶紧起身将少年拉了起来,还细心地帮他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巴。 少年却气呼呼地推开了她的手:“不要你帮忙,谢争流你等着,我迟早会打败你的!” 放完了狠话,不等其他人凑过来,少年就顶着一张被气红的脸转身抛开了,连他小伙伴的呼唤都丝毫不在意。 谢争流无奈地啧了一声,也没在意那少年的别扭心思。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庄有乾看好戏的眼神:“呦,这都这个月第几次了?他是打算这辈子都跟你杠上了吗?” 庄有乾问的自然是刚刚跑开的那名少年,对方名叫秦思远,是与谢争流等人同一届的新弟子。 秦思远出身中三千的修真世家,更身怀单木灵根,被七长老收为弟子,前途一片光明。 但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知晓谢争流三人竟然只用了半日时间就引气入体,便主动找上了谢争流他们,非要和他们比试。 本来严教习就有让新弟子间互相比试的规矩,秦思远一来直接就对上了谢争流。 一开始他还有些看不起谢争流,觉得这个小姑娘定然是从越铭仇两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指点,才能那么快引气入体。 但等他与谢争流进行了第一场比试,并被狠狠摔在地上后,秦思远就彻底抛弃了自己的长老师父,天天往讲习堂跑,一副非要打赢谢争流的架势。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这也已经是秦思远第十次和谢争流比试了,却完全没有出乎意料地一次比一次输得惨。 即便是骨子里带着争强好胜的凶性的谢争流,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不用管他,反正这辈子他是别想打赢我了。” 因为新弟子入门才一个月,所以他们之间的比试都是不许动用灵力的。而谢争流前世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别说打赢一个小孩儿了,就算是杀了他也是轻轻松松。 更不用说在衡天宗养了这么久,谢争流的体力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像秦思远这样的少年,怎么可能赢过她这个活了几千年的魔头呢? 瞧见谢争流不甚在意的表情,越铭仇也忍不住哼哼道:“你倒是自信得很。” 差点儿忘了,同样在谢争流手底下没赢过的,还有越铭仇。 “嘿嘿,想打赢我,你这辈子肯定是做不到了。不过你若是叫我一声老大,兴许我会教教你怎么打赢其他人。”谢争流冲越铭仇挤了挤眼,一副诱哄的姿态。 越铭仇抿着唇没开口,庄有乾却是赶紧挤到两人中间,把自己的那张嫩脸往谢争流面前凑:“我叫,我叫!老大,帮帮我吧老大!” 越铭仇还试图将庄有乾拉开:“你真是没脸没皮,谢争流这话是对我说的,又不是对你!” “反正你肯定不会叫的,还不如把这好事便宜了我。”庄有乾卡着位置不肯让。 越铭仇气急:“谁说我不会叫了,我现在就叫!老大——” 两张肆意张扬的脸凑到谢争流跟前,被她无情地推了开来。 谢争流满是嫌弃地看着两人:“行了,帮我扛着我的刀,咱们去弟子峰后山练练再说。” “好嘞!”庄有乾抢先应下,连忙将谢争流的那柄重刀扛在了肩上。 越铭仇满心都是被抢先一步的懊恼,只能在心里暗下决定:下一次一定要比庄有乾更快! 谢争流的刀是从大师兄逢阳那里得来的,一个月前逢阳找到她问起她想要什么奖励。 在此之前,谢争流已经从庄有乾口中得知,衡天宗分别给两人奖励了一千枚下品灵石,还赐了庄有乾一件初阶法器,赐了越铭仇进入藏书阁第二层阅读的权限。 要知道衡天宗的藏书阁里摆放着大宗门积攒了数千年的功法,第一层是所有弟子都可以踏足的,但第二层就需要弟子有金丹修为。 藏书阁共十层,越往上储存的功法就越是稀有,所以越铭仇不过堪堪引气入体,便可以登上第二层,简直令所有新弟子都羡慕不已。 若是他可以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保不齐能找到合适的功法,自此一飞冲天,将同届弟子狠狠甩在身后。 谢争流和庄有乾得知他的选择后,也都觉得这是个聪明的决定。但庄有乾依旧摆弄着自己新得来的扇子,丝毫没有要后悔的意思。 谢争流更是执著地求到了一把刀,继续在刀修一途死磕。 得知她的心思,逢阳其实也有些不赞同。他作为衡天宗的大师兄,甚至比庄有乾更清楚如今刀修的没落,可以说现在的中三千所有宗门里,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教导谢争流的刀修。 不对,或许他们宗门还有一位,只是…… 后面的话逢阳并未对谢争流言明,但他语气里透露出的不赞同,也半点儿没有动摇谢争流的心思。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我恐怕也劝不动你了。不过你既然铁了心要修刀,或许可以等等三个月后的新弟子考评。”逢阳看着这个让他生出好感的女孩儿,主动指点她道。 所谓的新弟子考评,就是指新弟子入门三个月后,为了检测对方在宗门内修习的情况如何,由长老们发起的一项测试。 据说只要测试成绩达到前三,就可以选择一座峰头拜入——这其实也算是变相地为新弟子争取更多修炼资源。 只是这和自己选择学刀有什么关系?当时的谢争流面露不解。 逢阳微微一笑:“若你能获得前三,便可以提出要拜入卷霜峰。那位峰主,大约是整个中三千,唯一能教导你的人了。” 意识渐渐从脑海抽离,谢争流听着身后两个少年打闹的声音,面色复杂地呢喃道:“新弟子考评、卷霜峰……我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化煞塔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本来就快,在剩下的两个月里,谢争流不仅为自己设定了严格的修炼计划,更是拉着另外两个小伙伴一起努力。 毕竟是从数百万魔物里挣扎出来的魔主,谢争流磨人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短短两个月过去,越铭仇与人交手时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只靠蛮力。若是现在的冯天赐敢跟他打一架,恐怕能当场被越铭仇给撂在地上。 而庄有乾脸上的婴儿肥也直接消失了大半,他从一开始追着谢争流求她教导,到后面听见“谢”这个字就会忍不住全身发麻。 好在过程很辛酸,结果却是喜人的。 三人中天赋最好的两个都突破了练气二层,庄有乾也已经是练气一层的修为了。 没人能想到这三个看起来没有丝毫背景的少年,竟然会爆发出这样的光彩,一度将那些来自修真世家的孩子给狠狠压了一头。 不过修真界的规矩本来就是强者为尊,这些世家子们再怎么不高兴,面对谢争流几人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儿。毕竟他们中最厉害的秦思远,都不是谢争流的对手。 外界的声音并没有传进三人的耳朵里,谢争流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修炼计划。 她学着之前那个神秘男子的动作,将修罗刀第一式基本练熟了,但实战中还从未运用过。 实在是谢争流现在的身体可以吸纳的灵气,仅能支撑她修到练气二层,否则她能一口气突破到练气五层! 这也不是谢争流有多天赋异禀,她毕竟曾修过那么多年的魔。修魔和修道,也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在谢争流慢慢适应了自己的重型长刀,而越铭仇与庄有乾也慢慢适应了这高强度的修炼计划后,新弟子考评便在众人的期待中拉开帷幕。 说了是考评,给出的奖励又格外丰厚,便注定了这场考评并不会因为弟子们只修行了三个月,而对他们有所优待。 这一日风和日丽,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谢争流几个混在一众新弟子内,跟着逢阳的步伐离开主峰,踏上了一座从前未曾见过的山峰。 这座峰先前一直隐匿在云中,与其他各峰之间也没有廊桥连接。要不是有逢阳的飞行法器带他们来,众人恐怕连来路都找不到。 顾不得惊讶这座被隐藏起来的山峰,谢争流的脚刚一落地,就感到有一股煞气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响,少年们纷纷抬头朝着远处的高塔望去,而只是一眼的功夫,那座高塔就夺去了许多人的心神。 高塔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峰,塔尖直直地插入了云层里,让人数不清这座塔到底有多少层。 高塔通体黑色,仿佛是用玄铁筑造而成,塔的每一层都在翘起的檐下挂上了四只铃铛。 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周围分明没有风,塔上的铃铛却莫名其妙摇晃了起来,传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见到这副场景的少年们纷纷屏住了呼吸,只觉得面前的黑塔仿佛一只凶恶的怪物,正冷冷地俯视着他们这些蝼蚁。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谢争流,她是人群中唯一仰着头的,也是唯一看出了那座黑塔真实面目的人。 是的,黑塔不止是黑塔。 在谢争流的眼中,那是一只被无数铁链束缚着的黑色妖兽。它像极了虎豹,背上却生出一对翅膀。 每一次发出咆哮,都会引得黑塔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张开的巨口中更是亮出尖利的长牙。 衡天宗竟然将一只十二阶凶兽的魂魄,炼化入塔中,让这只凶兽成为了黑塔的器灵! 谢争流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连带着对这座黑塔也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逢阳并不知道谢争流已经看穿了黑塔的真身,他捏出一个清气诀,将沉浸在凶煞之气中的众人唤醒。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后,逢阳才开口解释:“诸位师弟师妹,今日便是你们的考评日。有关新弟子考评的事,想必已经有人告知过你们了。” “闲话我便不多说了,今日的考评规则很简单。你们只需走进这座化煞塔,从第一层走向第十二层。谁最先走出第十二层,谁就是这次考评的第一。通过考评的前三名不仅有丰厚的奖励,还能选择拜入一位长老门下。” 这番话一出,所有的新弟子都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衡天宗的财大气粗他们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能被逢阳特意提出来的奖励,定然都不是寻常物件。 众人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激动,继续听逢阳说下去:“塔内有衡天宗弟子从前抓进来的魔族和妖物,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但凡会对你们都威胁的存在,都已经被提前清理去了十二层以上。只要你们不曾闯入十三层,你们就是安全的……” 逢阳把具体的规则仔仔细细和众人说了一遍,一直到所有人都完全明白了此次考评的各类事项,他才终于放心地开启了化煞塔第一层的大门。 这座化煞塔简直塔如其名,不过只是开启了第一层,那扑面而来的煞气就足够让许多人变了脸色。 等到逢阳高声宣布开始后,谢争流三人便第一时间冲进了塔内。秦思远更是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追随着谢争流的脚步,一同被塔中的黑色雾气吞没。 其余人见此也顾不得害怕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进了塔内。 等到所有人都走进去后,逢阳才抬手将第一层的石门重重关上。 “希望这次,考评也能顺利进行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长老这会突发奇想,将考评地点定在这里。”逢阳带着满腹的疑惑守在塔门前。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才念叨过的陈长老,此刻正对着一名青年低头哈腰。 青年,也就是改换了身份的鹤隐远远地望着被黑气缠绕的化煞塔,眼中神色莫名:“你确定那个人没办法活着出来?” “我确定,使者您吩咐的事,我哪里敢怠慢。您就等着瞧吧,这个谢争流这次定然会被永远留在化煞塔里,跟那群妖魔作伴!” 第二十三章:不如听我的? 几乎是一踏进黑塔之内,那种阴暗可怖的气息就猛地缠绕上了所有人。 对此毫无准备的庄有乾更是当即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他不受控制地朝着谢争流的方向靠了靠,似乎只有在她身边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越铭仇的表现虽然没有庄有乾那么明显,但塔内浓浓的负面气息也让他不住地皱紧了眉头。 “不是说塔里厉害的妖魔都已经被驱赶到十三层了吗,怎么我瞧着里面的凶煞之气这么浓啊?”庄有乾是土木灵根,其中的木灵根就代表着生机。 所以他对煞气和死气的感知是最强的,也是三人中受到黑塔影响最厉害的一个。 谢争流故意将他往身后藏了藏,她调动自己的神识在庄有乾身上绕了一圈。虽然此刻她的神识没什么太大作用,却也将围绕在庄有乾身边的凶煞气驱散了不少。 谢争流:“逢阳师兄不会骗我们,那些厉害的妖魔定然是被驱走了。但化煞塔里困住的妖魔太多,里面的凶煞之气少说也积攒了几千年。几千年的积累,自然非同一般。” 三人稍微适应了一下,庄有乾靠着谢争流的神识暗暗护持,也慢慢从战栗中恢复过来。 “不能继续在这里等着了,需得尽快找到通向上一层的通道才是。”越铭仇捏了个法诀击飞了刚刚妄图靠近他们的低阶魔族。 那魔物只是一团黑气,连具体的形状都没有,是最好打发的东西。 但再好打发也架不住黑塔里的魔物数量太多,若非三人都有本事,恐怕他们刚一进入黑塔,就会被这些低阶魔族给一拥而上彻底淹没了。 谢争流十分清楚这些没有理智的魔物到底有多难缠,她抽出自己的长刀,往前一劈,黑压压的魔物中间便被她劈开了一条道路。 “走吧,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谢争流说完,就抢先一步扎进了魔物潮中。 越铭仇和庄有乾自然乖乖跟在她身后,三人动作利落,收拾起低阶魔物更是丝毫不手软。 没过多久,就让他们找到了通向第二层的入口。 黑塔内大约是设置了特殊阵法,踏上第二层后,谢争流就明显感到这里的魔物和妖族比第一层强了不少,不过放在他们眼里也是丝毫不够看的。 黑塔里的妖魔被镇压了太久,也饿了太久。当三道生人的气息出现在塔内后,妖魔们瞬间被吸引,疯狂地朝着三人的方向扑去。 越铭仇的雷灵力是妖魔的克星,他每动一次手,就有一大片妖魔倒下。只是这样的办法虽然有用,消耗的灵力却很多。 眼看这里的妖魔一副怎么也杀不完的样子,谢争流终于不耐烦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等冲上第十二层呢,就要被这些妖魔耗尽灵力了。”谢争流道。 庄有乾一边点头,一边小心地躲过一只鼠妖的爪子,心中苦涩不已:“所以我就说不要第一个冲进来嘛,我们辛辛苦苦把这些妖魔消灭掉了,便宜的可是那些跟在我们后面的人!” “不能光明正大赢了考评,这奖励拿来何用?”越铭仇对小伙伴的想法十分不赞同。 眼看两人的注意力都偏了,谢争流赶紧将话题引了回来:“现在可不是让你们去管什么奖励不奖励的,而是要想办法怎么不费太多力气,成功进入第十二层。” 越铭仇和庄有乾不约而同吐出一声“啧”,很显然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见此,谢争流也不客气:“如果你们俩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不如听听我的?” 她的眼睛亮亮的,和当初在飞舟上哄骗越铭仇、坑害阴山老祖时一模一样。 虽然已经很清楚谢争流的办法不一定有用,但一定无耻,庄有乾和越铭仇也依旧无法拒绝。 好在这一次谢争流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两人护住她片刻,让她找一找这群妖魔里那个特殊的存在罢了。 “特殊的存在?那是什么东西,能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庄有乾对于修真界的大部分事情都很了解,但关于妖魔他就知道的很少了。 谢争流:“你们可知道一个妖魔群体里必然有一个头领,而头领可以最大程度地压制妖魔的力量。” “而我,就是要找到这个头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强大的神识紧缩成了一根丝线般大小,开始在第二层中不断搜索着。 越铭仇和庄有乾稍微明白了些谢争流的意思,他们不知道谢争流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也不清楚谢争流能不能做到。 他们只是在谢争流闭上眼睛后,主动护在她两侧,不肯让任何一只妖魔靠近。 第二层的角落里,一只比其他魔物大了一倍,两侧更是生出状似双手分支的黑色雾气,正悄悄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它没有五官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露出了一个坏笑。 这三个人族气息都很干净,若是能被它吞掉,自己最差也能晋升一阶,至少能将第三层那个总是欺压它的老大给弄掉了! 想到这里,黑雾忍不住搓了搓手,似乎对三人的下场十分期待。 然而很快,一缕熟悉的气息就降临在了它的头顶。黑雾莫名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制力将它整个包裹了起来。 “找到了。” 这三个平平无奇的字传进黑雾不成形的耳朵,让它平白颤抖了一下。 不对不对,一定是自己感觉错了,它一个魔物怎么可能害怕人族呢? 黑雾甩了甩脑袋,刚要换个位置继续指挥手下进攻,只是比它动作更快的,是谢争流的手。 “找到了。”谢争流捏住黑雾的命脉,将这只大家伙拖到了自己跟前,咧开的嘴里一颗小小的尖牙都带着森然寒意。 她拍了拍黑雾的脑袋,面带威胁:“不想死的话,就清理掉第二次的妖魔。” 黑雾挣扎了一下,本来还想维护一下作为魔物的尊严。只是当谢争流的手在它身上稍稍一划,它好不容易养大的躯体就直接被撕掉了一大块儿后,黑雾立刻不动了。 它将自己的身体膨胀到之前的几十倍,脸部平白裂开一道口子,而后大嘴一吸,直接将第二次的妖魔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做完这些,它乖巧地蹭了蹭谢争流的手:您看,这样行吗? 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从第一次挣扎出来,已经做好准备要遭遇更猛烈袭击的冯天赐望着空荡荡的第二层:?说好的妖魔呢?! 第二十四章:你们人族都这么无耻吗? 一口气吞完一整层的妖魔,即便是黑雾老大也觉得有些勉强了。 它默默打了个嗝儿,只等这三个——尤其是那个女修——魔鬼一离开,它就将肚子里这些消化不掉的东西给吐出去。 但天真的魔物显然低估了人族的狡诈,谢争流不仅没有将它丢掉的意思,还晃了晃肚子鼓成圆球状的魔物道:“看不出来你小小一只,还挺能装。不错,那就留着你去第三层帮我们找向上的通道吧。” 黑雾一愣,很快双手疯狂舞动:无耻啊,无耻啊!你们人族都这么无耻吗?! 好在一旁的越铭仇似是看不下去了,终于为可怜的魔物说了句话:“算了吧,这个魔物吞下第二层的妖魔就已经很勉强了。到了第三层肯定也帮不了我们……” 黑雾疯狂点头。 “不如直接把它杀了吧!”越铭仇一脸认真。 黑雾……黑雾用圆鼓鼓的肚子小心地蹭着谢争流,双手再次疯狂舞动:主人不要听这个恶毒男修的鬼话,我还有用,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找第三层的老大啊! 谢争流见状微微挑眉,捏着圆鼓鼓黑雾尾巴的样子,就像是握着一只黑色的气球:“先不杀它,或许这只小魔物还能带给我们更多惊喜。” 保住一命的黑雾小小地松了口气,它很快打起精神,主动领着三人朝第三层走去。 而此刻的第三层内,被一众小弟围在中间酣睡的老大二号,像是被什么充满恶意的东西盯上了,忽地打了个冷战。 …… 正如谢争流所想的那样,第三层的妖魔比前两层都要更强,而且数量更多了。 若是只靠他们自己,保不齐真的会折在这一层或者更高一层。 但好在他们现在有老大一号带路,这只魔物大约是真的被三个人的心狠手辣吓到了。一路上不仅没有半点儿作妖的迹象,还在刚进入第三层时,就主动吞了几只和自己力量差不多的魔物,以示自己的忠心。 谢争流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并催促道:“快些,找到这一层的老大,你的命就保住了。” 黑雾激动不已,都不用三人动手,直接在妖魔群里冲开了一条通道。而通道的尽头,就是还在睡梦中的老大二号。 可怜的老大二号同样轻易地被捏住了命脉,当它终于苏醒过来的时候,这只可怜的魔物已经落入到了谢争流手里。 这只魔物比老大一号体型更大,而且它不止长出了双手,面部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了。 老大二号显然比一号更脾气更加暴躁,它刚一苏醒就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妙,命脉被一个弱小人族掌控的感觉让魔物十分不适。 “人族,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不敬?”魔物剧烈地扭动起来,它雾化了自己的身体试图从这个人修手中逃脱。 魔物的命脉虽然是死穴,但一个弱小的人族又怎么可能真的制住它呢? 老大二号这样坚信着,然而连接着心脏的尾巴却忽地被一股巨力狠狠一攥。 浓郁的黑雾当场消散了大半,老大二号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唤,就已经丢掉了半条命。 它的身体缩水了大半,只能虚弱地耷拉在谢争流手上,再没了先前的神气。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老大二号怎么也想不通,“你一个人族,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谢争流将它提到自己眼前:“伤不伤得了,你刚刚不是已经试过了吗?现在是乖乖听话,还是就此消散,你自己选吧。” 老大二号看着谢争流唇边的笑,感到有一股寒气从尾巴处直接蹿到了脑袋。 半刻钟后,空荡荡的黑塔第三层内,只有一个肚子鼓成圆球状的黑雾飘在其中,它愈发凝实的躯体宣告着这里曾存在数千妖魔。 “找到出口了。”庄有乾站在通向另外一层的阶梯前,朝着谢争流他们招了招手,“还是你有办法啊老大,果然跟你说的一样,这些魔物还是活着更有用些。”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两只魔物一眼。 两只魔物齐齐一震,大一些的那只更是连忙开口:“主人,我知道第四层的老大在哪里,我现在就给你引路!” 谢争流抬眼赏了它个赞许的眼神,老大二号嘿嘿一笑,望向第四层的目光里满是阴险:我不好过,其他魔物也别想好过! 没过多久,冯天赐握着他的法器战战兢兢地走上了第三层,迎接他的同样是空无一物的塔楼。 冯天赐:?所以,说好的让我一鸣惊人呢? …… 等谢争流三人找到通向第十层的阶梯时,他们三人手里握着的魔物球加起来挤挤挨挨的,都快捅破第九层的石板了。 其中个头最大的那个已经完全具有了人族的模样,它冷着一张脸,看都不愿意看其他几个小弟。 那股子气势吓得其他小魔物再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一个个都挤在一起试图往谢争流背后躲。 老大八号见状又是一声冷哼:“那个人修,就算你捏住了我的命脉,也别想让我帮你!” 老大七号则从谢争流身后探出脑袋:“难道不是因为你打不过第十层那个,才这样说的吗?” “背叛者没资格和我说话!”老大八号气得跳脚,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谢争流已经懒得听了。 她直接将老大八号团了起来,又将老大七号拎出来:“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十层往上的头领又都是什么来历?” 老大七号是这几个魔物里最识趣的,它脸上还算清晰的五官此刻都摆出了谄媚之意:“您开口问,我自然是要回答的。不瞒您说,十层往上便会出现厉害的妖怪,那些妖怪都是有品阶的,不像我们连一阶魔物都算不上。” “有品阶的妖怪难对付得很,因为这意味着它们能动用妖力,这便是我们不敢往上走的原因。” 越铭仇和庄有乾听到这里,都感到有些棘手。 若是连老大八号都打不过,他们三个恐怕也是对付不了的。 谢争流将魔物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而后问:“若是你们几个一起出手,能暂且压制第十层的头领吗?” “只是压制一小会儿应当可以,对方毕竟是有品阶的妖啊。”老大七号如实回答。 拍了拍手里的其他魔物,谢争流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如此,那就没问什么问题了。哦对了,将你们之前吞下的妖魔都吐出来吧,免得影响了你们活动。” 几只魔物,包括老大八号都乖乖张开了嘴,无数的黑雾从中飘出来,很快就将第九层给挤得水泄不通。 谢争流三个也没逗留,立刻就带着变小了许多的魔物们往第十层奔去。 而紧追着他们步伐的冯天赐也总算抵达了第九层,他乐呵呵地快步往上,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难怪师父说这次夺得头名的一定是我,原来他早就在塔里为我布置好了一切啊!” 最后一级台阶爬完,冯天赐抬头看过去,预料中寂寥无魔的景象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满含怨气的妖魔。 冯天赐:? 第二十五章:惹到我了 几只魔物说得没错,从第十层开始,塔内的妖魔就不再那么容易对付了。 如今在第十层称王称霸的是只小狼妖,这只妖已经有化形的本事了。等谢争流三人刚一进入第十层,浓重的妖力就铺天盖地朝他们袭来。 若非三人身手都还不错,恐怕当场就要落进狼妖编织的妖力网中。 谢争流刚一站定,狼妖的尾巴就紧接着落了下来。他似乎很清楚三个人里谁对他最具有威胁性,所以打定了主意要第一时间解决掉谢争流。 这样的开局对谢争流十分不利,狼妖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威力不小的狼尾不断朝她甩过来。 勉强躲过几次后,谢争流终于耐不住直接将手里的魔物都丢了出去。八只魔物像是约好了一样,化作一团团黑气直扑狼妖的面庞。 狼妖的视线猝不及防被遮住,他的尾巴也没了准头,不再追着谢争流跑,而是疯狂地在第十层内胡乱打砸。 不说越铭仇几个被误伤,就连这里的妖魔也被他砸死了不少。 三人很清楚唯一能杀死狼妖的机会就是现在,谢争流立刻躲过一只被砸飞过来的妖魔,朝越铭仇使了个眼色。 几个月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互相熟悉了,越铭仇立刻明白了谢争流的意思。两人同时行动起来,一人拔刀,一人拔剑。 庄有乾也不客气地掏出了怀里的灵符,轻飘飘往空中一撒,谢争流和越铭仇身上就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防御灵力。 谢争流的刀气十分霸道,她长臂一挥就斩落了面前阻挡着的妖魔。而越铭仇也找准了时机紧踩着谢争流的刀气飞跃出去。 被他小心保护的剑此刻终于露出了真容,雪白似的剑刃闪过一抹寒光,下一秒就整个没入了狼妖的胸口。 那狼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头领已经死去,他的尸首还残留着威压。 谢争流擦了擦了脑袋上的薄汗,上前两步将狼妖的妖丹掏了出来:“别这么看我,这可是好东西。你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呢!” 她说得认真,假装不在意庄有乾和越铭仇古怪的目光。 经历了一番战斗,三人也是累的不轻,纷纷靠在狼妖尸首附近坐下来休息。 那几只魔物已经脱离了狼妖的眼睛,老大八号更是蠢蠢欲动,想要将狼妖的尸首吞进肚子里。 谢争流大方将妖狼让了出去,她已经取走了妖狼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剩下的留给魔物也没关系。 妖狼尸首的威压让这一层的妖魔们只敢在众人身前几丈的位置徘徊,谢争流三人简单恢复了一下灵力,就打算继续往第十一层而去了。 他们是第一批闯入黑塔的,而且他们的速度应当也是最快的。只要再闯过两层,前三名的奖励就是他们的了! 怀着这个期待,三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再次出发了。 不过这一回谢争流没有带上那几只魔物,刚刚面对妖狼时谢争流已经看出来,有品阶的妖的确不是这些魔物可以对付的。 在这一层它们勉强还能帮着阻碍妖狼的视线,但到了上面那层,估计它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她将几只魔物留在这里,若是它们运气好或许能在实力强过它们的妖魔群里活下来。若是运气不好,被这些妖魔吞了,或者被后面赶来的新弟子们灭了,那也就不关她的事。 反正,魔头都是没有心的嘛。 毫不心虚地丢下了几只魔物,三人循着向上的阶梯往第十一层而去。 十一层的头领很让人意外,竟然是只看起来十分纯良的兔妖。这只兔妖精通土系妖法,在三人刚出现之际,就将整个十一层变作了一个窟窿。 幸好谢争流他们早有准备,不然恐怕会当场陷入泥地里,被这只兔妖活埋。 兔妖猩红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凶光,它始终保持着兽形在自己构建的地宫中来回穿梭。 它对地宫的路线十分熟悉,时不时就忽然出现给三人狠狠一击。不出半个时辰,谢争流三人竟然都不同程度地负了伤。 双方第一次的正式交锋很快结束,兔妖瞬间躲进了地洞中,让他们找不到对方的气息。 谢争流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刀,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戏耍。 “庄有乾,你学了多少木系法诀?”谢争流的声音沉稳有力,但另外两人却莫名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善。 庄有乾给手臂上的伤口涂了药:“学了血缠术、合生诀还有催萝枝,血缠术学得最好。” “行。”谢争流点了点头,随手抛给庄有乾一百枚下品灵石,“用血缠术,把整个地宫填满!” 庄有乾一只手握住灵石,另一只手捏动法诀。无数的藤蔓自他身后冒出来,如同利剑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射了出去。 原本稳固无比的地宫瞬间被藤蔓爬满,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将地宫戳得七零八落。 藤蔓巨大的根系狠狠扎进了地底,庄有乾耗不起客气地吸收着灵石,一副要将整个地宫掀翻的架势。 瞧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宫,几乎要在庄有乾的攻击下整个崩塌,那只速度极快的兔妖终于等不及了。 三个人只能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从地宫中窜出来,尖利的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要悄无声息落在庄有乾脑袋上。 越铭仇感到耳边有一阵风吹过,他刚想起身用剑去帮庄有乾挡住,却还是慢了一拍。 等庄有乾意识到有危险降临的时候,谢争流的刀锋已经落在了他头顶。而后便是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那只兔妖的脑袋被狠狠砍了下来! 兔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白色的皮毛都染上了灰尘。 庄有乾下意识看了一眼,就浑身一个激灵地爬开了几步。谢争流没说话,而是照例取走了兔妖的妖丹。 这颗妖丹是褐色的,一看就比先前的狼妖大了许多。 谢争流没给自己留着,而是反手丢给了庄有乾:“拿着吧,毕竟这回你可是出力最多的一个。” 庄有乾没有拒绝,他们三人之间一直都是这样,从不做虚情假意的互相推脱。 “没了兔妖支撑,这个地宫要塌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发现头顶的土层已经开始松动了,越铭仇连忙催促道。 好在庄有乾已经用自己的藤蔓找到了十二层的通道,三人连爬带跑,不知穿过了多少坑洞才赶在地宫彻底坍塌之前,跑上了第十二层。 而在黑塔的第十三层内,面容妖异的男子感受着生人的气息,鲜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来了,说好的猎物。” 第二十六章:自投罗网的猎物 十一层的兔妖太过凶残,它在其余大妖被驱赶上十三层后,便吞掉了十一层除它以外的所有妖魔,这才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构建起一座地宫。 而到了第十二层,先前那种古怪的压迫感就瞬间减轻了许多。 三人稍微松了口气,他们之前受的伤都还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也亏得三个人都算是皮糙肉厚,否则哪里能忍住浑身的疼痛,继续往上闯? 第十二层与前面几层都很不一样,这里一片漆黑,不仅看不见任何妖魔,连里面的大致环境都看不清楚。 没有任何一丝光线能进入黑塔内,这也就导致了谢争流他们根本无法察觉十二层里到底有什么。 她试图用神识去探,但接触到的却是一片死物,根本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气息。 三个人缩在通道入口处,不敢踏出一步。 庄有乾:“这里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作为最后一层,这里就是考核的关键吗?” “应该是了,不然只凭前面十一层,对于修为更高一些的新弟子来说,根本达不到考评的目的。”越铭仇也跟着小声议论道。 同样躲藏在黑暗里的谢争流却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慌,在两人说话期间,她似乎听到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像是什么光滑的东西摩擦发出来的,而且每响一下,似乎就往他们这里更靠近一步。 谢争流侧耳听着,握着刀柄的手开始蠢蠢欲动。 “嘎嘣” 古怪的声音在寂静的十二层响起,谢争流的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抓住,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举起手里的刀猛地挡在了身前。 兵刃撞击的轻响彻底打断了三人的思索,不知从哪里透过来的光亮从谢争流的刀上反射出去,恍惚间三人只看到一具爪子锋利的傀儡,正身形灵活地朝他们袭来。 原来是傀儡,难怪她先前没感受到任何气息。 谢争流心下一动,手里却没有丝毫松懈。傀儡猛烈的进攻全部被她挡了下来,时不时越铭仇还能上前给傀儡添上几道伤口。 但这傀儡也不知是用什么灵材做出来的,竟然坚硬非常。只有越铭仇那柄特殊的剑能在傀儡上留下痕迹,谢争流的刀却连它的皮毛都伤不到。 傀儡浑身都帮着傀儡丝,动作比人灵敏了不知多少倍。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谢争流,在这具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到当年状态时,面对傀儡也落入了下风。 期间庄有乾不止一次想要上前帮忙,但谢争流和傀儡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他都要看花眼了,也只能瞧见一片光影闪过时,一人一傀儡缠斗在一起的场面。 越铭仇倒是勉强能跟上他们的速度,但傀儡浑身上下都可以闪避,好几次他和谢争流合作,都要斩断傀儡的脑袋了,却被傀儡人首分离给躲了过去。 “这样下去不行,你们俩退后一些,我要动手了。”谢争流逼退了傀儡,暂且给自己寻到了喘气的机会。 越铭仇两人闻言二话不说连退几步,生怕自己会挡住谢争流的动作。 谢争流自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两人退开后的第一时间,她的手心燃起了一簇火焰,火焰自她右手一路蔓延向了长刀的刀刃。 足有她半人高的长刀瞬间被火焰点燃,而谢争流整个人也如同被包裹在火中。 明亮的火光将第十二层照得透亮,那只古怪的傀儡也立刻暴露在三人视线里。 它个头不高,双手双脚上都是泛着寒光的利器。而在傀儡脚下,则是许多妖物的尸体。 魔物死去不会留下尸骸,只要妖族会留下躯体。所以说,第十二层的妖魔,也被傀儡杀死了。 庄有乾脑中白光一闪,仿佛想起什么一样赶紧对谢争流道:“是千丝狐主,那只妖许多年前就被衡天宗给抓住了,他估计也被关在了黑塔里。这个傀儡肯定就是他在操纵!” “千丝狐主不是一般的妖,他妖力强大,不是我们这些新弟子能对付的。所以他定然已经被驱赶到了十三层往上,只要咱们将这只傀儡解决掉,他就没办法再对我们动手了!” 听完了庄有乾的分析,谢争流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紧:“知道了,你们自己小心。” 尾音落下的那一刻,谢争流就像一团火焰一样扑向了傀儡。 刀刃和傀儡的爪子撞在一起,迸发出无数的火星。即便傀儡的材质特殊,却也不是完全不怕火的。 意识到傀儡在暗暗躲避刀刃上的火焰,谢争流知道自己反击的办法有了。 她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因为有火光在,谢争流完全看清了傀儡的动作。即便她现在的身体还不够强,但脑中的记忆不会出错,凭着几千年的战斗意识,谢争流已经能和傀儡打成平手了。 “越铭仇,将你的剑刃附上一层烈火诀。”谢争流头也不会地开口道。 越铭仇问都没问,直接照做了。 一时间整个第十二层就像陷入了火海里,灼热的温度让谢争流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慢慢的,她像是适应了这场战斗,手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快到傀儡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当谢争流的刀不断砍在傀儡身上的一根丝线处,并终于砍断丝线的那一刻,傀儡的动作微微一僵。 而她身后的越铭仇已经等了太久,他抓住了这关键的时刻,猛地上前用被火焰缠绕的剑,将傀儡削成了两半! “厉害!”身后的庄有乾兴奋大叫道。 谢争流两人依旧没有丝毫松懈,傀儡可不比妖魔,被削成两半还能动弹。 他们继续耐着性子将傀儡身上其余的丝线全部斩断,然后又剁碎了傀儡的手脚。 最后,谢争流的刀抵在了傀儡那颗样子狰狞的脑袋上。 她的手上微微用力,傀儡的脑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刺眼的光从里面迸射出来,三人下意识伸手去挡。谢争流此刻已经感到了不妙,但她来不及逃出光芒的范围了。 很快,白光消失,随之一起消失在原地的,还有谢争流…… 第二十七章:千丝狐主 漆黑的第十二层内,原本如同火束一样的人不见了。 在四周一片骇人的死寂中,庄有乾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谢争流,人呢?” 然而越铭仇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找起了通向十三层的阶梯。 …… 她大概是掉进了妖怪窝吧,这是谢争流摆脱传送阵带来的眩晕后,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是的,传送阵。 谁都没有想到傀儡的主人,竟然在傀儡的脑袋里刻下了传送阵。一旦傀儡的脑袋被破坏,传送阵就会开启。 而且若是谢争流没有猜错,那个传送阵大概就是专门为自己刻下的。所以无论是谁破坏了脑袋,被传送阵带走的都只会是她。 谢争流太阳穴猛地跳动了几下,缓了一会儿,她才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不同于第十二层的黑暗,这里的黑暗更浓重一些,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仿佛谢争流的视线被什么人全数剥夺了。 但失去了视觉后,她的听觉和感觉却被放大了许多倍。 谢争流能感觉到有浓重的妖气在她周身缠绕,也能敏锐地意识到正有一道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好在她的长刀还紧紧握在手里,即便刀刃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只要武器还在,她就不会输。 定了定神,谢争流盘腿坐下,将长刀抱在怀里。 她朝向那道视线的方向直白发问:“阁下特意将我带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干看着我吧?” 浓稠的黑暗似乎突然停了一瞬,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面前的黑暗中传来。一条雪白的尾巴从谢争流面前一闪而过,她面前的世界就燃起了点点火光。 红发男子一手握着烟枪,一手拢住身上厚厚的披风,他的半张脸掩埋在披风雪白的茸毛之下,一眼看过去甚至让人觉得,他的肤色比皮毛还要白上几分。 男子的头顶立着两只狐狸耳朵,为面前的画面平添了些异样的色彩。 他的周身燃起一簇簇蓝色的狐火,这些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焰也让谢争流明白地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千丝狐主,也是占据了这第十三层的大妖! “人族的小孩儿,什么时候胆子竟然这样大了?”男子吐出一口青色的烟,声音微微带着沙哑。 他偏头撇过来的时候,上扬的狐狸眼更是带上了狐族特有的魅惑。 这毫无疑问是一副美好的画面,狐妖本就貌美,身为狐主的白绮云更是如此。 曾经有不少正道修士想要为民除害,捉住千丝狐主白绮云这个妖孽。但打出这个旗号的修士,大多都殒命在了白绮云手中。其中更是有不少人,被这副容貌迷惑,最终沦为白绮云的傀儡。 这样一张连元婴期大能都抵挡不住的面庞,在谢争流这里却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人族的胆子一直都是大的,并非是我特殊。”谢争流的目光没敢在白绮云眼睛处停留,她知道对方的魅功大概修的很好,若是一个不小心和他对视,那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拉入幻境之中。 白绮云看出了面前这个小孩儿的心思,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小孩儿,你不仅胆子大,说起话来也有趣得很。若非我早就和人达成了协议,我还真想留下你的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伺候呢。” 谢争流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松。 既然是有人和白绮云做了交易,这就意味着这只狐妖是有所图的。谢争流不怕他有所图,只怕他是单纯地想要杀了自己。 略一思索,谢争流再次开口:“能死在千丝狐主手里是我的荣幸,但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和狐主做交易。看在我就要死了份儿上,不如狐主稍稍给我透个底?” 白绮云并不讨厌面前的小孩儿,这个孩子面庞虽然稚嫩,但眼里却有一股狠劲儿。 他喜欢这种充满渴望和野心的眼神,这像极了从前的他。 因着这份隐秘的好感,白绮云不介意和这个倒霉孩子说一说她要死的原因:“或许是你碍了什么人的道吧,对方为了向我买你的命,可是付出了不少呢。都敢保证放我离开化煞塔了,你说你这条命值不值钱?” 放千丝狐主离开化煞塔? 虽说谢争流不曾听说过这位千丝狐主的名声,但也能从先前庄有乾的几句话里听出对方的强大。 这样一只厉害的妖狐被关在化煞塔里,连他自己都逃不走,可想而知能放他离开的,就只有衡天宗的几位长老了。 真是没想到啊,正道宗门也并非像传言中那样都是好人。连善名远扬的衡天宗,都有敢同妖魔勾结的长老。 想明白后,谢争流忽地仰起头:“与狐主做了交易的,难道是衡天宗的陈长老?” 白绮云把玩着烟斗的动作一顿,表情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竟能猜出来,看来你不仅胆子大,脑袋还很聪明。怎么办,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只可惜我还是不能放了你。” “我说这些不是想求狐主放过我,而是想问狐主,陈长老真的可信吗?他若是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将你放走,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 “我是衡天宗的弟子,而且在这一届新弟子中资质是最好的那一批,修为更是增长最快的那一个。若是我在化煞塔里出了事,宗门定然是要为我报仇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宗门的长老都会出现在这里,你觉得那陈楼有本事在这么多双眼睛底下,放你离开吗?” 白绮云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谢争流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开口:“就算陈楼是真心要和你做交易的,他也真的想要放走你。但你觉得事发之后,是他放了你更快些,还是其余宗主、长老赶过来为弟子报仇更快些?” “到时候你帮着他把我除掉了,自己却犯下重罪,恐怕会落得个当场毙命的下场。他没了我这个眼中钉,而和他做了交易的你又死了。死去的人是没办法说话的,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做了什么。他会依旧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陈长老,而你我却被他轻易解决掉了。” “狐主大人,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第二十八章:你要怎么跟我求饶呢? 白绮云从不知道,一个人族小孩儿的言语,竟然会带着这么强大的蛊惑之力。 他感到那些词句传进耳朵里,正不断地刺激着他和陈楼那本就不坚固的信任。 不过白绮云毕竟是曾经统御一方的大妖,他能答应陈楼的交易,不过是因为他太想离开了,而杀死一个才练气二层的孩子又太过简单。 若是谢争流想要唬住他,自然就不那么容易了。 模样妖媚的男子第一次认真看向了少女:“说了这么多,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你没有任何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陈楼可有给过狐主什么凭证,又或者他曾对狐主立过誓?要知道对于人族而言,口头上的约定是最没有效力的,只有用前途做赌注,亲口对着天道立誓,那这个人说的话才值得相信。” 谢争流觑见白绮云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中暗笑道:“不会吧,难道那陈楼只是嘴上和狐主保证了?那狐主可就惨了,等我死了,其余长老找上你的时候,你连为自己辩解都拿不出证据。兴许你说出自己和陈楼的交易,还会被他反咬一口,说你狗急跳墙,想要拉他下水呢!” 此刻,白绮云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他早知道人族不可信,却没料到衡天宗的人也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尤其是谢争流的那句“狗急跳墙”更是令他气愤,因为谢争流描述的画面太过真实,甚至让他的脑海里都跟着想象出了自己被欺骗后的场景。 不行,他不能这样傻乎乎地跳进圈套里。 “小孩儿,我可以放过你,但仅仅靠你现在说的这些,并不足以让你从我手中买下你的命。”白绮云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谢争流也早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当即道:“狐主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离开化煞塔,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狐主达成心愿。” 白绮云红色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也多了几分兴味:“你且说说看。” 谢争流小心地凑近了他,耳语几句后,白绮云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 第十三层的通道被封闭的很严实,即便找到了向上的阶梯,但越铭仇和庄有乾却怎么也无法打开衡天宗在此设下的封印。 在尝试了十几次也不见效果后,越铭仇甚至再次朝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傀儡又戳又砍,只求先前那股忽然冒出来的妖力也将他一并带走。 庄有乾第一次见到失控的越铭仇,他扑过去一把抱着越铭仇的腰将他往后拖:“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谢争流被带到十三层去了,她现在才练气二层,她会死的!”越铭仇的语气里满是压抑。 他前面十三年的人生里已经有过太多次分别了,明明越铭仇都告诉自己要习惯这些情绪。但当这个才结识了不过几个月的朋友,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后,他还是没能忍住。 庄有乾的崩溃不比他少,只是在两个伙伴都出事的情况下,他只能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他死命抱着越铭仇,试图将静心诀打在越铭仇身上:“你冷静一点,这个傀儡已经没有用了。与其将力气浪费在这里,不如留着去救谢争流啊!” 两人间的混乱还没有结束,讨人厌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冯天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第十二层,他稀里糊涂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高兴得当场大笑出声:“原来那个小贱人出事了啊!” 过于刺耳的声音让越铭仇两人瞬间转头望了过来,而冯天赐就像没看见他们眼里的狠意,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还以为你们三个有多厉害呢,不是天赋最好吗?不是修炼速度最快吗?不是在黑塔开启后冲在了第一个吗?怎么现在还没离开十二层啊?” “我们现在没心情和你说笑,你要走就快些走,我们懒得跟你多说!”庄有乾一边呵斥着冯天赐,一边小心地看着越铭仇的表情。 但冯天赐并没有领情:“呦,你们中最厉害的那个不见了,你们两条狗就敢跟我吠了?听你们的话,那谢争流自身难保,如今恐怕已经死在了黑塔的某个角落。没了她在,你以为你们会是我的对手吗?” “我劝你们现在还是对我客气一些比较好,毕竟谢争流死了,没人帮着你们,我想怎么收拾你们不都是轻轻松松?要是你们识趣,现在就给我跪下磕几个响头,我勉强还能饶过你们。” 冯天赐还朝越铭仇抬了抬下巴:“尤其是你,下跪你应该很熟悉吧,要不要教教你的朋友啊?” 他嚣张的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十二层都回荡着冯天赐尖利的笑声。 但笑着笑着,冯天赐就见对面两人原本难看的表情慢慢回暖,望着他的目光里竟然还带上了一抹同情。 什么东西,同情他? 两个落水狗还敢同情他?冯天赐甚至觉得这两人是伤心过度,直接疯了。 只是很快,他的肩膀上就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拍打。 冯天赐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慢慢转过身来,便对上了谢争流微笑的脸。 “真是让你失望了,我没死呢。而且只有你会把身边的人当狗,我身边的可都是朋友,跟你不是一个种族。” 谢争流满意地看着面前的脸渐渐变得煞白,嘴里吐出的话又轻又柔:“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要怎么跪着跟我求饶了。” 冯天赐的腿脚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这几个月不停去找三人的茬,然后被谢争流狠狠收拾的时光里。 他身上每一块儿被谢争流揍过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连带着被她打折的骨头也疼得发痒。 没人知道冯天赐是怎么从谢争流手里保住自己小命的,众人只是在经历千辛万苦到达第十二层后,发现了被用傀儡丝紧紧绑住的冯天赐。 那个时候的冯天赐脸也被打肿了,腿也被打折了。 听闻在这场考评结束后,他在各种灵丹的滋补下,还是硬生生修养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又在人前露面了。 不过经此一事后,冯天赐似乎换上了一种听到“谢”字就吓得发抖的毛病。 第二十九章:获得头名 谢争流看着面前冯天赐肿成猪头一样的脸,随意将地上散落的傀儡丝捡了起来,物尽其用地将他捆了个结实。 冯天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即就开始挣扎叫骂:“谢争流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让你揍一顿,你就放过我吗?” 他跪也跪了,还跟那两个穷小子道歉了,她还要自己怎么样啊! 冯天赐今生第一次这么厌恨自己嘴,早知道谢争流根本没出事,他肯定不会对着越铭仇他们放狠话的。 谢争流手上的动作一刻没停,等确定冯天赐挣扎不开后,她随意将人丢到了墙角:“我是说了会放过你,你瞧我这不是没对你动手了嘛。不过我不大喜欢你做这个第四名,所以你还是晚些出来吧。” 她温和地拍了拍冯天赐的肩膀,扭头就带着庄有乾和越铭仇离开了第十二层。 第十二层内早就已经被衡天宗布下了只有人族修士才能进出的传送阵,三人很容易就离开了这座黑塔。 黑塔之外,逢阳已经等待了许久。 一直到瞧见黑塔上显现出几个人的身影,他忽地站直了身子,抬头看过去。 不出他所料,第一个从黑塔上跃下的就是谢争流,紧随其后的是越铭仇和庄有乾。 他们俩刻意将谢争流推到最前面,毕竟她是这次考评名副其实的头名。 而庄有乾和越铭仇也早早约定过,要比谁的浮空术练得最好,谁赢了谁就是第二。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庄有乾晚了越铭仇一步落地,成了第三。 不过能得第三这样好的名次,庄有乾已经很高兴了。这一批新弟子里有不少资质不错的双灵根,那些人未必就比他差了。他很清楚自己能得第三名,都是因为两个小伙伴的帮助。 逢阳不清楚庄有乾心中的庆幸,他仔细观察了三人的状态,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们三人是最快一批出塔的,若是不出意外,这次考评的前三应当就是你们了。” 说完,他又看向谢争流:“谢师妹可想好了要拜入哪座峰中?” 这是逢阳在特意提醒谢争流,不要忘了他之前的叮嘱。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谢争流自然冲对方点了点头。 虽然在这几个月里,谢争流并没有问出关于卷霜峰的信息,但她相信和自己无冤无仇的逢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坑害她。 逢阳又简单说了几句,就吩咐他们先去一旁休息了。 自谢争流三人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新弟子从塔中走出来。排在第四的就是先前几次挑战谢争流的秦思远,他出来后灼灼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谢争流身上。 等到谢争流看过去后,又十分别扭地转过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考评是有时间限制的,衡天宗只给了新弟子们三天时间,只有在三天之内从黑塔出来,才算是考评成功。 考评失败的弟子会失去内门弟子的身份,被赶去外门重新修炼。这样的弟子再想回到内门来,就困难许多了。 三日时间流逝得飞快,等逢阳手边的线香燃尽,大部分的新弟子都已经安全从黑塔中走出来了——实在是谢争流三人这次做得过分,直接将黑塔里那些威胁性最大的妖魔给提前清理掉了,所以大部分新弟子最多也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逢阳清点着离开黑塔的人数,最后发现竟然有三人还没从黑塔里出来。 其中最可惜的就是一名男弟子,他只晚了一小会儿,却还是被判定失败了。 负责此事的逢阳早已经给通过考评的众人做好了记录,吩咐了众人先去修整,他才亲自进了黑塔,将里面的人给带了回来。 剩下的两人里,冯天赐被捆的结结实实,整个人狼狈极了。 谢争流没怎么关注冯天赐的事,只是听说他被送回自家峰头后,陈楼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特意找上了逢阳了解情况,扬言“一定要让暗害我徒儿的人付出代价”。 这些话传进了谢争流的耳朵里,她也只是轻轻一笑,还不知道是谁先付出代价呢。 考评结束后的第二日,成功通过此次考评的新弟子们就被带到了主峰的晴轮殿,去拜见宗主和长老们。 这是谢争流第二次入晴轮殿的,这一次她同样站在所有新弟子的最前面。 逢阳将弟子名册送到了师父手边,宗主一眼扫过去,就清楚了新弟子们这次的表现如何。 玉衡微微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不错,这回通过考评的,倒是比上一届的多。这一次的前三名更是历代新弟子中,最快通过考评的。” 宗主的目光落在了谢争流三人身上,他并不奇怪谢争流能排在第一,从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注定不凡。 “那便按照名册上的,给前五名奖励吧。”宗主思考了片刻,将名册递给了其他长老。 前三名的奖励最为贵重,都是十分珍贵的丹药。后面两名就稍微普通些了,只是几百灵石而已。 不过这也足以让其他弟子生出艳羡了。 逢阳拿着准备给前三名的奖励,分别放到了庄有乾和越铭仇手里,等到谢争流伸出手去,要接过自己的奖励时,坐在上首的陈楼终于忍不住了。 “且慢!这个小丫头的名次,恐怕不能作数!” 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变得僵硬,等众人抬眼去看说话之人时,一瞧见是陈楼那张脸,他们心里的惊讶又慢慢消失了。 如果是陈楼长老的话,总在这种大好时候出来搅局,似乎也不是很让人意外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谢争流,甚至饶有兴致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此女前不久才被发现灵体有损,怎么如今不仅引气入体,还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修到了练气二层?这根本不合常理。” 见众人没有说话,陈楼接着道:“我老早就看过她的来历,这人从前不过是下三千的一介凡人,可她却能打败这么多世家出身、早就突破了练气三层的新弟子,第一个从黑塔里,这实在让人怀疑。” 见他一直没把话说在点子上,六长老第一个不耐烦了:“说来说去,你到底怀疑人家些什么,你倒是说呀?总在这里吊人胃口,叫人听得心烦。” 陈楼没理会六长老的冷嘲热讽,阴鸷的目光落在谢争流身上,话语中不知夹杂了多少恶毒:“我怀疑,她与妖魔勾结,这才有了不用灵力修炼的办法!” 第三十章:你有什么话说? 短短几个字,直接将晴轮殿的气氛引到了顶峰。这一刻不说陈楼了,就连之前对谢争流表示过友好的几位长老,都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 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庄、越两人,都默默压低了呼吸,身体紧绷。 啧,看来怀疑她的人不少呀。 意识到这一点,谢争流心中却没有丝毫惶恐,看向陈楼的眼神反而更加放松了。 “谢争流,你有什么话说?”陈楼感受到了底下女孩儿目光里的挑衅,这让他更感到恼怒。 之前谢争流被几位长老争抢,是他开口断定对方无法修炼。但一转眼,这人不仅能修炼了,还将他精心培养的冯天赐狠狠压制。 本来陈楼也没想过要置谢争流于死地,但谁让她运气不好,偏偏让那位大人不喜呢? 这是那位大人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只有除掉谢争流他才能在对方面前获得更多的信任,他才有机会能进入上三千! 陈楼没再想下去,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异状。 被他用目光逼视的谢争流此刻也站了出来:“长老问我有什么话说,弟子的确有话说。仅凭弟子修为的变化,并不足以给弟子定罪。陈长老若是只有点儿证据,那弟子无法认同。” “好个刁钻的女娃娃,你说我拿出的证据不足,那你可敢告诉我,你是怎么在灵力破损的情况下,修到练气二层的?”陈楼抓着这一点不放,他猜到谢争流大概有重要的秘密,他赌的就是对方不敢将秘密说出来。 谢争流:“长老,我们如今辩驳的是我到底有没有与妖魔勾结,长老还是先将我和妖魔勾结的证据拿出来吧。至于我的修为,弟子暂且无可奉告。修真界有些秘密的人不止弟子一个吧,长老在对弟子追根究底之时,有去问过旁人的秘密吗?” 陈楼登时怒目圆睁,右手掌心更是暗暗聚气,心里已经在思索要不要冒险一些,先咬死此事将谢争流弄死,而后再伪造证据了。 都是活了几千年的人,谢争流哪里会不明白陈楼此刻在想什么。 她歪了歪脑袋,声音似乎带着天真:“陈长老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根本没想好该怎么说?陈长老先前一口咬定弟子和妖魔勾结,但现在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不会是好奇弟子的秘密,想用这个借口让弟子把自己修炼速度快的方法交给你吧?” “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分明是你来历不明,身怀秘密。若非是与妖魔勾结,凭你修炼的那三个月,怎么可能在这次考评中占据魁首?”况且化煞塔里,可不止那些低阶妖魔,还有他精心准备的白绮云! 白绮云不可能失手,所以谢争流能活着出来的唯一可能,就是她与白绮云等妖魔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可能?” 带着些轻佻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晴轮殿内,那熟悉的语调让谢争流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男子还是一身懒散气,身上的衣袍也是随便穿着,一看就不像正道人士该有的样子。 他从容地盯着众人的视线,缓步走到谢争流身边,微微一抬手,一道无形的灵气就击中了陈楼的脸。 众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啪”,那位高高在上的陈长老脸就偏到了一边,他的右脸上是一道明显的巴掌印。 陈楼自从升任长老后,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他立刻涨红了脸,对着底下的男子骂道:“孟扶危,你是疯了不成?无故闯入晴轮殿也就罢了,竟然随意出手伤害长老。你是不想继续留在衡天宗了吗?” 名为孟扶危的男子吹了吹手上不存在的灰,在陈楼的厉声发问下,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什么无缘无故,我可是来接我徒儿的,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孟扶危转头给了谢争流一个眼色。 谢争流下意识地配合着点头,心里对这人的好奇却不比其他人少。 虽然早在当初他提点过自己的刀法后,谢争流就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但她还真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当众揍长老! 不过男子,也就是孟扶危丝毫不受谢争流古怪表情的影响,而是在她点头承认后,冲陈楼抬了抬下巴:“瞧见了没,这是我的徒弟。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灵体受损还能修炼吗?不用问,问就是我教的。” “你教的?”陈楼险些要被气笑了,“你一个被赶出上三千的废物,能教人些什么?哦,我差点儿都忘了,你的确是能教导人的,这不是被你教过的几个徒弟,如今都成了旁人膝下的好弟子了!” 今日的晴轮殿大概是消停不了了,陈楼大概是被刺激得不轻,一连串话里不断地在爆料,颇有一种不顾新弟子们死活的架势。 谢争流更是好奇地打量着身旁的男子,他分明是被骂的人,脸上却没有半分尴尬,甚至写满了看好戏的表情。 坐在玉椅上的长老们则纷纷变了脸色,宗主更是没给陈楼再说下去的机会:“陈长老大约是练功出了岔子,今日才会胡说八道。依我看,谢争流身上并无不妥,只是陈长老神志不清误会了。” 他朝弟子看了眼:“逢阳,还不快将奖励拿给你师妹。” 这句“师妹”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宗主这是默认了孟扶危和谢争流的关系。 啧,早就听闻这个从下三千而来的谢争流,不知怎么学起了刀,还向逢阳讨了把长刀作为之前立功的奖赏。 现在看来,恐怕这二人早就相识了,那谢争流拼命夺得第一,也是为了名正言顺拜在孟扶危门下吧? 几位长老心里默默想着,若是谢争流身上的缺陷真能得到补全,那这名弟子往后定然前途无量。 只是这样出色的弟子,拜了孟扶危为师真的合适吗?要知道,孟扶危从前的三名弟子,最后可都弃他而去了。 毕竟,谁也不想有一个经脉具断、还曾与上三千那位剑主是仇敌的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