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娇娘：首辅撩我生崽崽》 第1章 打不过，跑不掉 顾云娇只觉得喘不上气。 仿佛是胸口压着什么重物。 顾云娇想起来了，是地震。 她正在家里的药材库里清点东西，地震毫无预兆的来了。 她记得一整面墙那么大的药柜朝她倒了下来，她被压在下面了？ 顾云娇睁开眼，却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光线充足，一张放大男人的脸正朝着她靠近。 距离很近，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她的耳膜，男人的眸子因为毫不掩饰的欲望而通红。 “啪”顾云娇一巴掌糊在男人脸上，用力将他往后推。 “滚开——” 话说出口，顾云娇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嘶哑难听，说话的时候，喉咙还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顾云娇的手被男人拿开，男人的手伸过来，一下掐住了顾云娇的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顾云娇隐约明白了自己声音嘶哑的原因，她两只手胡乱抓扯着，想要掰开男人的手。 然而，男人的手犹如铁钳一般，顾云娇的那点力气犹如蚍蜉撼树。 窒息感越来越强，大脑几乎都不能思考了，顾云娇仅存的意识告诉她，自己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只有死路一条。 她忽然松开手，在四周胡乱摸了起来。 手下的触感让顾云娇心里一喜。 这是在野地里！ 下一秒，顾云娇闭上眼左手扬起一把尘土朝男人洒过去，右手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向男人的太阳穴。 “啊——” 男人嚎叫一声，松开了掐着顾云娇脖子的手。 顾云娇趁机用尽全力，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掀开。 一个翻滚爬起来，顾云娇没命的往前跑。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小表子，你还敢打人！等老子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顾云娇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头顶束发，穿着一身蓝色短褐的男人正坐在地上揉眼。 她恍惚了一下，古人？ 与此同时脑子里大量的信息浮现，撑得脑子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顾云娇一边跑，一边忍着头痛整理脑子里的记忆。 这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跟她同名，长相也跟她少女时期很像。 这里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大楚朝，今天是她冲喜嫁到江家的第七十二天，她嫁过来的那天，丈夫江大郎就死了。 刚刚意图非礼她的男人，是她死去丈夫隔房的堂弟，江二郎。 这江家三房没分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时这江二郎就总是对她动手动脚，她方才在村后的荒地捡柴火，这江二郎便跑过来非礼她。 或许是这身体太过瘦弱的缘故，顾云娇跑了一段，就跑不动了。 她停下脚步喘息，顺便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让她吓了一跳。 江二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的追过来了。 顾云娇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 自己现在人小腿短，还没力气，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肯定跑不过这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的。 而她又从没学过功夫跆拳道什么的，不是江二郎的对手。 跑不掉，打不过，但坐以待毙不是顾云娇的风格，她脑子急速转动，脑子里灵光一闪，便站住不动了。 第2章 丧门星 顾云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二郎，在他伸手过来的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她按住了江二郎的肩膀，用身体的力量往下压。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江二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这股力道往前倾。 此刻顾云娇飞快的左手往上抬，右手往前一带。 下一秒，江二郎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我的胳膊——” 顾云娇松开手，迅速后退几步，冷冷的看着江二郎，卸下他的胳膊，她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 作为一个医药世家的传人，这只是小儿科。 江二郎嚎了几声，忽然死死的盯着顾云娇，“小表子，你把我胳膊怎么了？” 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抓顾云娇。 顾云娇冷笑一声，不退反进，朝着江二郎那只受伤的胳膊抓去。 一般关节脱臼了，不动它倒也不怎么痛，可是一动，那就痛得要人命。 江二郎看她伸手过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的往后退，刚刚那种痛，他真的不想要再经历一次了。 顾云娇见江二郎不敢再上前了，冷声道：“我要是你，我就赶紧去找大夫，不然，时间拖久了，你这胳膊也就废了。” 她倒不是好心提醒他，只是江二郎眼下即便只有一只胳膊能动，那战斗力也比她强。 他要是拼着痛一下，制服她也就是瞬间的事，她得尽快摆脱他的纠缠。 江二郎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的道：“小表子，等老子胳膊治好了，再收拾你。”说完，左手捂着右胳膊往家里跑去。 顾云娇看他跑远了，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不远处，捡起地上的一捆柴背在背上，慢慢往江家回去。 才进江家的院门，就看到江二郎和他娘杨氏站在院子里，江二郎吼道：“这几个铜钱怎么够？” “我要坐车去县城，还要给大夫诊费。” 顾云娇绕开这两人，沿着墙根走到厨房外面，将柴火放下，接着就听到杨氏尖利的声音，“顾云娇你个丧门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动我家二郎！看老娘不打死你！” 顾云娇回头就看到颧骨高高的杨氏操着一根门闩过来了。 江二郎阴着脸跟在杨氏身后。 顾云娇飞快跑进厨房，抄起厨房角落的一把砍柴刀横在胸前。 厨房里正在切菜的陈氏抬头问道：“怎么了？” 顾云娇来不及答话，杨氏就举着门闩冲进来了。 进门就看到顾云娇手拿柴刀站在那里，大有要跟她拼命的架势。 杨氏脚步顿了一下，仍旧朝着顾云娇冲过去。 陈氏一个箭步跨过来拦住了她，“弟妹，你做啥，云娇哪里惹着你了？” 杨氏看着陈氏手里明晃晃的菜刀，担心被误伤，停住脚步气呼呼的道：“你看看二郎，二郎的胳膊也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断了，痛得要死，都是这丧门星弄的。” 顾云娇冷冷的看着杨氏。 这家人除了大房，其余人对她的称呼，除了小贱人就是丧门星。 今儿还从江二郎那里喜提一个新鲜的称呼——“小表子”。 第3章 要银子 陈氏挥舞着菜刀：“不会，云娇这又瘦又小的，二郎牛高马大，云娇打得过他？” 杨氏往后退了退，“大嫂，你能把菜刀放下再说话吗？” 陈氏斜睨着她，“不能，你都拿着门闩了，我菜刀咋能放下？” 杨氏一跺脚，将手里的门闩一扔，“我不管，总之这小贱人将二郎的胳膊伤了，她是你们大房的人，你得拿银子出来给二郎去县城看病。” 陈氏冷笑，“要银子？不可能。” 顾云娇站在陈氏身后不远处，迅速将脑子里有关陈氏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陈氏是她婆婆，她之所以这么彪悍，或许与死了男人有关，要是不厉害点，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只有被欺压的份。 顾云娇嫁过来后，除了开头几天，陈氏因为大郎的去世悲伤过度没怎么理她，后来还算不错。 陈氏从没骂过她，江家人骂顾云娇丧门星的时候，陈氏还替她辩解，“别说那么难听，大郎本来就病得不行了，大夫也治不好，这才死马当做活马医，让她来冲喜的，大郎没了也怪不得她。” 跟恶意满满的江家人比起来，简直就是菩萨。 顾云娇这时走到陈氏身后，叫了声，“娘。” 陈氏一回头，看了顾云娇一眼，脸色大变，“你脖子怎么了？声音也——” 顾云娇肤色白皙，此刻她纤细的脖颈上一圈乌黑的印子。 顾云娇淡淡的道：“刚刚江二郎非礼我，还掐我的脖子。” “差点就让他得手了。” 陈氏一听，两道浓眉竖了起来，菜刀隔空点着江二郎，“江二郎你个下流种子，云娇是你大嫂！你怎么敢打她的主意？” 江二郎脸色越发阴沉，也不说话。 陈氏又指着杨氏的鼻尖，“你还想打云娇？你还有脸找我要银子？” “你家二郎简直畜生不如，你看看云娇被掐成什么样子了！” “你才该拿银子给云娇，云娇的脖子被二郎这畜生弄伤了，得去看大夫。” 她一手拿着菜刀，唾沫星子喷在杨氏脸上，杨氏节节败退。 顾云娇听到陈氏的话，眼波微微一转，“娘说得对，我伤成这样，你们才该拿银子给我。” 在杨氏开口之前，她快速道：“拿一两银子给我，我还可以帮他治好胳膊。” 杨氏张了张嘴，接着大骂起来，“小贱人你想屁吃，老娘的银子就是扔到水里，也不会给你。” 顾云娇慢悠悠的道：“从这里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就算花钱坐骡车去，到县城天也黑了。” “别说我吓你们，时间拖得越久，那胳膊越是不好治。” 杨氏狠狠的“呸”一口，“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子！” 她到底不敢再耽搁，转身去拉江二郎，“走，咱们先去镇上找徐大夫看看。” 她一下没注意拉到了江二郎的右胳膊，江二郎又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母子俩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陈氏这才转身看着顾云娇，“你真会治他的胳膊？” 第4章 三郎 顾云娇点头，“娘忘了吗？我爹是大夫，我从小跟他学的。” 这话也就是唬唬陈氏。 她现在的爹是大夫不错，跟着她爹也的确认了字，还学了一些医药常识。 只是这点常识远远不够治病救人的。 她的医术来自于上辈子，她出生于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医学世家。 陈氏倒是没起疑心，点点头，“那你这脖子还有嗓子，自己弄点药治一治。” 她顿了下，“要抓药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铜钱。” 顾云娇是真的惊讶了，这家里并不富裕，她记得前些日子还听陈氏嘀咕，为了儿子江三郎去府城秋闱，找隔壁家借了十两银子。 她眸子闪了闪，“谢谢娘，不用抓药，赶明儿我自己去后山采点草药就是。” 陈氏也不多说，拿起菜刀继续切菜，顾云娇帮着打下手。 炒了个豇豆，拌了个黄瓜，中午饭就算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三个房头，十几个人，分了两桌坐在堂屋里，男人一桌女人们一桌。 江家老太太周氏问道：“二郎呢，还有老二家的去哪了？怎么不来吃饭？” 陈氏不做声，顾云娇更是低着头当没听见。 隔壁桌上的江家二叔江荣斜了一眼顾云娇，“二郎的胳膊叫大郎媳妇弄折了，他两个去镇上找徐大夫了。” 江家大郎不在了，如今二郎就是长孙，长孙的分量在周氏心里还是很重的。 周氏一听长孙伤了，心疼得不行，猛地转头看向顾云娇，“丧门星，你克死我家大郎还不够，又来祸害我家二郎。” 陈氏皱着眉，“娘，这事不怪云娇，是江二郎那个畜生对云娇动手动脚，云娇这才——” 周氏用筷子将碗敲得叮当响，“不要脸的小娼妇，定是你勾引二郎！” “丧门星——” 顾云娇只当周氏是一条狂吠的疯狗，充耳不闻，低头扒饭。 这时坐在上首的江家老爷子突然看向门外，“住嘴，外面来马车了。” 他看向江荣，“去看看是谁来了。” 江荣放下筷子起身，就见马车停在了院子里，帘子掀起，露出里面一个如芝兰玉树一般俊秀的少年。 江荣欣喜的叫起来，“三郎回来了！” 满桌的人顿时都扔下碗筷往外跑。 只有江老爷子和周氏拿捏着身份没迎出去，不过，就连周氏都站起了身，急切的往外张望。 顾云娇见没人注意她，趁机往碗里夹了好些菜。 平时她稍微夹点菜，就要被周氏杨氏等人拿筷子敲手背。 这时，她听到江老爷子问周氏，“老婆子，今儿十几了？” 周氏想了想，“今儿是十二。” 江老爷子脸色大变，“十二？” “十二不是秋闱的第二场么，三郎怎的回来了？” 顾云娇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飞快的扒饭。 江家三郎江宥之去年考了秀才，前几天去府城参加秋闱了，全家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中举，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这会儿应该在府城考试的人却回家了，这家里过会儿的氛围恐怕不会太好，她得赶紧吃饱了闪人。 正吃着，就见江宥之在众人的拥簇下进来了。 第5章 背锅侠 顾云娇赶紧端着碗起身，挪到后面站着。 江荣满脸红光，“快快快，三郎指定还没吃饭，弟妹，你去给三郎炒几个菜。” 江家三婶刘氏答应着，却也不走，眸光闪烁看着江宥之。 她不像江荣那样粗心，她早已发觉今儿还没到考完的时候，江宥之回来得有蹊跷。 江老爷子面色沉沉也看着江宥之。 江宥之被众人注视着，淡淡的开口，“爷，奶，娘，还有二叔，三叔三婶，真是对不住。” “考试前一天，我不知道怎么吃坏了肚子，第一场便没能进场考试，在客栈里躺了三天才好些了，我便叫了辆车回来了。” 话说完，整个堂屋里一片死寂。 家里老的小的都是一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只有顾云娇躲在角落，还在吃饭。 她这身体如今瘦弱不堪，一定要抓紧吃饱饭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她的行为太过与众不同，江宥之看了她一眼。 好半晌江荣才出声道：“没考？” 江宥之点头。 陈氏显然也被打击到了，不过她很快回神，摸着儿子的背，“身子好了没？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我看你这脸都凹下去了。” 江宥之看向陈氏，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已经好多了。” 江荣忽然大声道：“这回没考，那岂不是还要等三年才能再考？” 三婶刘氏嘀咕一句：“唉，咋就这么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呢？” 三叔江华狠狠的一拍大腿，“我就说让我陪着三郎一起去，都是你们舍不得银子，说多一个人多许多花销，这下可好，全完了！” 这几句话让屋里的气氛越发凝滞了。 顾云娇端着饭碗，有些同情的看着江宥之，现在的他仿佛是这个家里的罪人一般。 她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读书开销大，江宥之这回没中举，家里就还要供他三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中了举就不一样了，自然有人送银子送田产上门寻求托庇，一家子都能跟着过上不错的日子。 顾云娇饭已经吃完，她不声不响的从后门出去了，刚出门，便听到周氏的骂声，“都是那丧门星，克死了我的大郎，又克病了二郎和三郎，这可怎么得了，这日子要咋过呦——” 顾云娇冷笑一声，拿着饭碗从屋后绕到厨房去了，她就知道，这家里但凡有不如意的事情，全都可以扣在她的头上，她就是个背锅侠。 江宥之站在堂屋里，无喜无悲。 他早知道回来等着他的是什么。 周氏这不过是指桑骂槐。 他在这个家里，像个凤凰蛋一样被捧着，并不是这些家人有多喜爱他，无非是因为他身上有利可图。 现在全家希望落空，接下来三年，他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陈氏虽然也失望，不过，她更关心儿子的身体，她拉着江宥之坐下，“回来了就好，别的不说，先吃饭。” 她转身喊女儿，“三丫，去给你三哥盛碗饭来。” “算了还是我去，我顺便给你哥炒个鸡蛋。” 陈氏说完朝周氏伸手，“娘，拿两个鸡蛋给我。” 周氏慢腾腾的抬起眼皮，“那鸡蛋还得攒着等赶集的时候换钱的，吃什么鸡蛋，这不是还有菜？” 第6章 磨刀 江宥之看了周氏一眼，对陈氏笑笑，“娘，我身子还没好全，吃不得荤腥，有碗白饭就够了。” 陈氏拍拍他的手，旋即对着周氏拉下脸，“娘，你是什么意思？” “三郎这回没考试，那也不是他的错。” “怎么，没中举连鸡蛋都没资格吃了？” 周氏还没说话，江二郎的弟弟十五岁的四郎就叫了起来，“大伯娘，平时这家里的鸡蛋都让三哥一个人吃了，我也没少替家里干活，我想问问，我就没资格吃鸡蛋么？” 三房的五郎这时也小声道：“我也想吃鸡蛋。” “还有，我也想读书。” 三房的二丫也垂下眸子，鸡蛋谁不想吃呢。 江宥之垂下眸子，家里资源有限，现在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到了他的身上，兄弟们难免会有怨言。 他从前也想着，等自己中举了，再回报家里，现在看来，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顾云娇从厨房端着一碗饭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四郎五郎的话。 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将饭碗和筷子放到了江宥之的跟前。 这家里，除了陈氏，江宥之也曾经维护过她，她这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放下饭碗，顾云娇就走了，她怕走得慢了，又要引火烧身。 江宥之也饿了，不紧不慢的坐下吃饭。 大伙也都坐下来，沉默的吃饭。 顾云娇回了厨房，将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拿到磨刀石上面磨。 她决定了，往后走到哪儿，都带着这把刀。 江二郎那个畜生是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堂屋里一沉默，厨房里磨刀的声音就有些刺耳。 心浮气躁的江荣骂了一句，“小贱人，大中午的，也不知道磨刀做什么。” 一顿饭就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了。 男人们起身回屋，陈氏和三丫收拾碗筷。 江宥之刚帮着收拾了一下，陈氏赶紧拦住他，“你这手可是要拿笔杆子的，快放着，我跟你妹妹两下就收了。” 江宥之知道拗不过他娘，转身出门。 出门就看到杨氏和江二郎气势汹汹朝屋里走来。 杨氏一边走，一边扯起嗓门喊，“顾云娇你个小贱人，赶紧出来给我二郎治胳膊！” 方才她和二郎去了两里路远的镇上，找徐大夫看了，徐大夫摇头，说是他不擅长治跌打损伤。 还跟杨氏说，尽快找大夫将胳膊接上去，时间拖久了，就算胳膊接上去，往后只怕也使不上劲儿。 杨氏和江二郎这才急了，想着县城到底太远了，便回家找顾云娇。 江宥之听到杨氏骂人，眉头皱起，转身问陈氏，“二婶这是发什么疯？” 陈氏压低声音道：“二郎胳膊折了，云娇弄的。” “二郎那个畜生，今儿对你大嫂动手动脚，云娇那脖子都快被他掐断了。” 江宥之神色变冷，冷冷瞟一眼下车的江二郎。 厨房里，顾云娇磨刀磨得一头的汗，刚停下来歇息，便听到了杨氏的喊声。 她握紧手里的柴刀，从厨房出来，淡淡的道：“治胳膊可以，二婶拿银子来，我马上就治。” 第7章 打配合 杨氏蹦起脚大骂，“你个丧门星，小娼妇，还敢找老娘要银子？” “老娘——” “二婶——”江宥之听她骂得实在不像话，出声打断了她。 杨氏这才看到江宥之，她先是一愣，接着堆起满脸的笑，“呦，我们家的文曲星回来了！” “考得咋样？中举是稳了？” 江宥之慢腾腾的摇头，“中不了，我压根就没考试。” 杨氏的脸一下就白了。 全家节衣缩食供三郎读书，都只盼着他考了举人考进士，将来做了官全家跟着过富贵日子。 他居然没去考？ 那岂不是还要过三年的苦日子？ 杨氏一时间说不出是伤心还是失望，整个人都蔫了。 这时三房的刘氏从房里出来，她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出来故意大惊小怪，“哎呀，谁把二郎胳膊弄成这样了，不要紧！” 江二郎听到她的话，想起自己一路上，好几次不小心动了胳膊，痛得要死要活，顿时怒火点满，随手捡起一根木棒，骂骂咧咧的朝冲顾云娇冲过去，“小娼妇，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算了！” 江宥之一个箭步跨过来，拦住他，“二哥要做什么？” 江二郎不耐烦的道：“有你什么事？这小娼妇欠教训，老子非得好生教训她！” 江宥之冷冷的道：“二哥眼里竟然没有王法的么？” “今儿的事，若是大嫂去告官，你少不了要打几十板子，还得做一年苦役，你是想试试？” 江二郎怔了下，嘿嘿一声，“那又怎样？她敢告吗？她难道不要名声了？不怕被人吐唾沫？” 顾云娇拿起手里的砍柴刀挥舞了一下，“我还真不怕。” “我又不打算嫁人了，还要名声做什么？” 她挥舞着柴刀往前走了几步，“来啊，你来啊，这刀可没长眼睛，一会儿要是砍到了哪里，你可别怪我！” “横竖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杀了你，我愿意偿命。” 俗话说，软得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此刻江二郎就是横的，顾云娇就是那不要命的。 看到那柴刀在阳光下闪着雪亮的光，江二郎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 他将手里的棒子扔掉，嘴里却还没有堕了气势，还在骂骂咧咧。 杨氏在旁边是真急了，这都一两个时辰了，这胳膊还不治好，真要废了！ 她迟疑着摸出荷包，看着顾云娇道：“你真能治？” 顾云娇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杨氏一咬牙，“那成，那你治，不过，都是自家人，这银子能不能少点？两钱银子行么？” 这时陈氏端着一笸箩的碗筷往厨房进去，抽空对杨氏笑了下，“弟妹，你咋就想不明白呢？” “去县里找大夫治，耽误时间不说，银子花得更多呢。” “你早点给云娇银子，早点治了，也免得二郎痛得造孽。” 江宥之见杨氏还在犹豫，他眸子一闪，抬脚要走，一不小心碰到了江二郎受伤的胳膊。 江二郎再次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江宥之十分没有诚意的道歉，“对不住了二哥，方才没留意。” 第8章 好大一只猪 江二郎嚎了几声，怒道：“什么没留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帮着那个小娼妇！” 顾云娇嘴角微翘，看不出来，江宥之还挺腹黑的。 江二郎痛得受不住，转身将杨氏的钱袋子抢过去，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摸到一块一两左右的银子，拿出来朝着顾云娇的方向一扔。 顾云娇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将银子抓在手里。 她转身进了厨房，大声道：“娘，银子给你。” 正在洗碗的陈氏一怔，“给我？” “你挣的银子，还是自己拿着。” 顾云娇将银子塞进陈氏怀里，笑道：“还是娘拿着。” 她知道这一两银子自己是拿不住的，周氏很快会找茬将银子拿走，不给就等着被打骂。 银子给陈氏就不一样了。 她也想攒银子傍身，不过，不是现在。 给了银子她转身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把柴刀。 江二郎恶狠狠的看着她，“银子也给你了，赶紧给老子治。” “你要是敢骗老子的银子，治不好的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江宥之。 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江宥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给二郎治胳膊，不可能还拿着刀。 可刀子一旦放下，她便没有了安全感。 江宥之不动声色的靠近江二郎，然后对顾云娇微微点头。 顾云娇松了口气，这才放下柴刀，朝江二郎走去。 她伸手拉住江二郎的胳膊，突然抬头看天，“呀，好大一只猪在天上飞。” 江二郎本能的跟着抬头去看天。 就在这时，顾云娇一拉一推，胳膊复位了。 她赶紧往后跑开。 江二郎还仰着头，“哪里有猪在天上飞？” 旁边的江宥之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二郎这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他恼羞成怒举起胳膊指着顾云娇，“你耍我？你给我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的杨氏倒是惊喜的叫起来，“二郎，你的胳膊真的好了！” 江二郎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是抬的右边胳膊。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活动自如，而且也不痛。 杨氏接着又心疼起来，“就这么推一下，就值一两银子？” “我的乖乖，这可真是连个响都没听到。” 江宥之瞟了一眼杨氏，认真的忽悠道：“一两银子不算贵，上次我同窗也是跟二郎一样胳膊脱臼了，县里的大夫替他接上，收了二两银子。” 其实那大夫没收钱，不过，他很清楚，他要是不这么说，杨氏只怕要将顾云娇骂上三天三夜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氏破天荒的看了一眼顾云娇，“你会看病？” 顾云娇眨了眨眼，“有些病会看，有些病不会看。” 至于哪些会哪些不会，那就是她说了算。 周氏没说话了，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吃过晚饭，顾云娇跟在陈氏身后进房，她迟疑了一下，“娘，我明天想回娘家一趟。” 陈氏转过身，“也是该回去了。” “你嫁过来也一直没回门，成，正好三郎在家，明儿让三郎送你回去。” 第9章 药库 顾云娇摆摆手，“娘，不用了，不过几里地，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陈氏低声道：“我担心二郎那小子不死心，你要是一个人去，保不准他又要做点什么。” 顾云娇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即便自己拿着柴刀，也不一定就干得过江二郎。 说到底，柴刀的作用其实在于震慑。 陈氏迟疑了一下，“你这脖子，明天你娘要是问起来——” 顾云娇抿了抿唇没说话，她娘才不会关心这些。 陈氏摸出顾云娇给的一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娘买点什么，虽然大郎不在了，你总是我家的媳妇，空着手回家也不好看。” 顾云娇将银子推回去，“娘，这银子你就安安心心拿着。” “我回家不用买什么东西。” 陈氏见顾云娇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周氏将杨氏叫进了上房，两人叽叽咕咕说了许久，杨氏才从上房出来。 顾云娇早早的就睡了。 睡到半夜，她猛然惊醒，她又梦了地震的那一幕。 自己站在地震发生前的地方——她家的药材库里。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是真的在药材库！ 顾云娇的爷爷和叔爷都是中医国手。 以前开了方子，便叮嘱病人去京城一家老字号捡药，那边的药真，品质也好。 谁料有一回病人打电话反应吃了药效果不大。 爷爷疑惑，他对自己的方子有信心，那只能是药的问题，让病人将没煎的药拿来看，却发现其中最贵重的一味药麝香，药店克扣了一半的分量。 麝香很贵，如今的行市品质好的天然麝香一克便要七八百。 后来药店倒是将麝香补齐了，还说是自家的秤称不出一克那么小的重量，才失误了。 可自那以后，爷爷再也不相信外面的药店，自己收药材，一些重要的药材也是自己炮制。 病人再过来看病，抓药就从自家的药库里抓，分量不多不少，药材品质也是最好，唯有这样才能保证疗效。 她家的药库，说是药库，其实就是一个品种齐全的药铺，陈设也跟药铺差不多。只不过，这个药铺不对外营业，只抓自己家开的方子。 此刻，顾云娇看着一整面墙的药材柜子，再看看架子上的鹿角，细料柜台里面的虎骨鹿茸，麝香牛黄，人参天麻，她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生疼，不是做梦。 她心里忽然有种明悟，这药材库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她欣喜的走到门边，会不会打开门，她就回去了？ 她拧动了把手，然而门却打不开。 她往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虚无，仿佛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 顾云娇有些失望，从药库里出来，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身边睡着三丫。 顾云娇睡不着了，心里一动，又进了药库。 她随便打开一个抽屉，里头是甘草，她抓了一把甘草，心里想着出来，人又躺在了床上，手里还抓着一把甘草。 药库里的药她能拿到外面用，这让顾云娇有些激动。 别的不说，有这个药铺在手，她往后的生存就有保障了。 顾云娇兴奋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被一阵“咻咻”的声音弄醒了。 第10章 一起回娘家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顾云娇推开窗子一看，却是江宥之在院子里练剑。 辗转腾挪的，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她眉头一挑，没想到江宥之还文武双全。 开窗的动静，惊动了江宥之，他眸子如电一般，朝着这边射过来。 顾云娇飞快的关上窗子，去洗漱。 吃过早饭，顾云娇脖子里围了条帕子便动身了。 虽说江宥之在后头跟着，可她依旧在腰里别了一把柴刀。 她娘家村子在江家村隔壁，走过去有七八里路。 江宥之离顾云娇大约四五米远，一路走，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顾云娇身上。 她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细棉布襦裙，腰间系着一条浅蓝色的腰带。 纤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自然摆动，有种动人的韵律感。 走出快三四里地，江宥之看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便朝着前面喊了一声，“歇会儿再走。” 他倒是还能走，不过，他察觉到顾云娇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应该是走不动了。 他也没有喊大嫂，对着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年龄比他还小的姑娘，他有点叫不出口。 顾云娇停下脚步，拿着帕子在大石头上掸了掸，招呼江宥之，“你坐这儿。” 江宥之摇头，“不用了，我站一会儿，你自己坐。” 顾云娇看一眼石头，再看一眼江宥之，“石头挺大的。” 江宥之顿时明白了顾云娇的意思，石头大，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他迟疑了一下，大步走过来，在石头的一边坐下了。 顾云娇背对着他，在石头另一边坐下了。 两人才坐下，路的一头走过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大婶。 大婶老远就盯着这两人看，到了近前，大婶欢快的对着顾云娇一笑，“云娇，你这是回娘家去？” 顾云娇朝她笑笑，“是啊，王婶。” 王婶挤到石头上坐下，转头笑眯眯的打量江宥之，“这是你相公？哎呀，这小伙子生得咋这么俊呢。” 江宥之脸色微红，站起身打了个拱手，刚要解释，顾云娇淡淡的道：“王婶你误会了，这是我小叔子，我婆婆怕路上不好走，特意让他送我过来的，我嫁过去的当天，相公就没了。” 王婶嘴巴张了半天合不上，“你这意思，你如今就守寡了？” 顾云娇点了点头。 王婶叹息一声，“这可真是，我当时就说这冲喜的事做不得，你娘也不听。” “我记得你还没满十五，你不如趁早——”再找个人嫁了。 后面的话，她看了一眼江宥之吞到了肚子里。 王婶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前儿有人说，在府城看到个人，很像你爹，待要去问问，人又找不着了。” “你娘听说后，如今正打算将家里房子地卖了，去府城找你爹去。” “前儿还托我当家的给她寻买主。” 第11章 哭包 顾云娇半晌没出声。 几个月前，她爹去外县给人看病，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娘一病不起，吃了两三个月的药，家里积攒的大几十两银子全部花光了。 若不是家里还有十来亩地，租给了佃户种，佃户交了租子，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听到王婶的话，顾云娇也不奇怪，她娘是个没脑子的，根本不会去想，卖了地一家人吃啥喝啥。 她或许是觉得一去府城就能找到她爹，然后一家子又开开心心过日子。 几人歇息了一会儿，一起启程。 三四里路没多久就到了。 到了村口，江宥之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 以他的身份单独跟着去顾云娇的娘家，有点尴尬。 顾云娇点头，“最多半个时辰，我便出来。” 江宥之摆摆手，“不着急，你难得回家一趟，还是吃了午饭再走。” “我不要紧，随便逛逛就行。” 顾云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王婶一起往家的方向过去。 走到家门口，王婶朝着院子里喊，“顾家的，你家云娇回门子了。” 随着喊声，屋里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下抱住了顾云娇的腿，哽咽着叫了一声，“二姐，我好想你——” 血脉之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即便顾云娇觉得自己对弟弟顾川应该很陌生，可当他抱住自己腿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软了一下。 她刚要伸手去摸顾川的头，手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顾川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头发板结成了一缕缕的，她真下不去手。 顾云娇轻轻拉开他，“娘呢？” 顾川朝屋里指了指。 顾云娇牵着顾川进屋，就见她娘李氏躺在床上，神情恹恹。 见她进门，李氏眼睛亮了亮，撑起身子，“你回来得正好，我要去府城寻你爹，没有盘缠，可你大姐却拦着不肯让我卖地。” “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找你二叔，让你二叔好好说说你姐。” 顾云娇垂眸看着李氏，“娘要卖了地去府城找我爹？” “若是找不着，你打算怎么办？” 李氏愣了下，“找不着？怎么会找不着，我一定会找到你爹的。” 顾云娇淡淡的道：“府城那么大，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人家也只说是像我爹，还不一定就是。” “你把地卖了做盘缠，找不到爹的话，回来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等死吗？” 李氏捂着胸口哭起来，“我还管那么多？” “总之，找不到你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 顾云娇抿了抿唇，“姐姐大了，还能嫁人，弟弟怎么办？也跟着一起去死？” 李氏越发哭个不停，在枕上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哪知道，总之，我要去找你爹。” 顾云娇失望之极。 李氏就是那种菟丝花一样的女人，没了男人便活不下去。 爹失踪了，这当娘的也不支棱起来照顾几个孩子，每日里除了哭就是哭，身子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看她这意思，竟是只顾自己，连弟弟也不想管了。 第12章 质问 顾云娇冷声道：“卖地的事，别说大姐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无论如何家里的房子地不能卖！” “你要去府城，自己去就是。” 李氏的哭声短暂的中断了一下，接着哭得更凶了。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你爹不见了，你不去找，还不让我去。” 顾云娇淡淡的道：“我还要怎么有良心？我将自己换了五两银子给你买药，这还不够吗？” 她站起身，“没人拦着你不去找爹，只让你不要卖地。” 李氏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顾云娇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在房里翻找起来。 翻找了好一会儿，顾云娇找出了厚厚的一叠书和册子，还有一个白瓷的乳钵。 将东西放在一旁，她继续找。 最后总算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金针。 她今天回娘家，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家里原本有两套针，一套金针一套银针。 两套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家里曾祖是御医。 她爹一直用的那套银针，如今那套银针也跟他一起失踪了。 顾云娇找了个包袱皮，正要将盒子和书册乳钵这些包起来，床上李氏撑起身子，大惊失色道：“你做什么？那是你爹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卖！” 正说着，顾云娇的大姐顾眉进来了，她看到那紫檀木的盒子眼睛一亮。 她都忘了家里还有这个。 那针里头有金子，虽然还掺了别的，总也有点金子，还有那紫檀木的盒子也是好东西，拿去当铺说不准能当十几两银子。 顾眉立起眉毛，“怎么，你这嫁了人，娘家的东西便偷着往婆家搬？” 顾云娇飞快的将东西包好，然后将包袱捧在了怀里。 顾眉急道：“这东西你不能拿，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我拿去当铺换点银子。” 顾云娇冷笑，“才把我卖了换了五两银，这才多久，就花光了？” “寻常人家，五两银子够用一年了。” 顾眉恼怒的道：“你知道什么，娘日日要吃药，那点银子能用几天？” 李氏在床上抿了抿嘴，她哪有天天吃药，她都半个多月没吃药了。 顾眉这死丫头，说没银子捡药。 顾云娇也不跟顾眉掰扯，只是道：“这东西我不会卖，我拿着有用。” 听到不会卖，李氏松了口气，躺了下去。 顾眉却不干，“那也不能拿走，这是祖传的东西，你一个出嫁女没资格拿！” 顾云娇冷眼看着她，忽然道：“大姐，我想问问你。” “这江家冲喜的亲事，明明是你自己找二婶求来的，等到江家给了聘礼银子，你第二天为何又不肯嫁了？” “你不嫁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将我推过去？” 原本的顾云娇也是傻，大姐和娘一哭，也就答应了。 顾眉的目光一下闪烁起来，“那聘礼银子到手就给娘买药花了一半，你不嫁过去咋办？” 顾云娇盯着顾眉，“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嫁了？” 第13章 花言巧语 在顾云娇的记忆里，顾眉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不肯嫁，还花言巧语说动了李氏，让不满十五岁的她嫁过去。 又让媒婆二婶好说歹说，江家才答应了换人。 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顾眉目光乱闪，她当然不会说，她是重生回来的。 上辈子爹失踪后，她身为长姐，家里事事都要依靠她，天天要给娘煎药，要带着妹妹做一家人的饭菜，洗一家人的衣裳，还要打理菜园子。 要知道，他们家从前是请了仆妇的。 这些事以前都是仆妇做。 爹失踪后，娘天天吃药，家里银子见了底，仆妇也请不起，只好辞退了。 她每天都累到不行，只想赶紧摆脱娘家这个累赘，便央求做媒婆的二婶给她找一门亲事。 二婶说一般人家都要等秋收了手里有银子才说亲，如今她手头就只有一桩江家冲喜的亲事，很急，马上就要过门。 冲喜顾眉不愿意，马上过门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不过二婶又道，虽说江大郎如今病了，但是没病的时候浑身是劲，一个人就能顶两个壮劳力。 而且江家家境殷实，住的是青砖瓦房。不但如此，江大郎的亲弟弟江三郎，自小就是神童，才十五岁就考了秀才，在整个南阳府都很有名，都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肯定要为官做宰的，嫁过去，往后肯定跟着享福。 她倒是想嫁那江三郎，可二婶说了，那江家是打算等江三郎中举之后，再寻官宦人家的女子结亲的，将来在官场上也是助力。 不知道多少富户想将女儿嫁给江三郎，托她说亲，江家都拒绝了。 这种抢手货哪里都轮得到她！ 顾眉自忖家里如今败落了，嫁江三郎的确是妄想。 江三郎嫁不成，那江家大郎也凑合。 总归是一家人，江三郎发达了，江家大郎日子也差不了。 只要江家大郎能挺过这一关。 顾眉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她嫁过去，这冲喜一定能成功。 横竖李氏一天天的哭，百事不管，她便自作主张应了这门亲事。 哪知道嫁过去当天，江大郎就死了，这往后的日子，唉，不提也罢。 只是顾眉重生的时候太晚，前一天亲事已经说好了，隔天就要换庚帖，第三天就要过门，而聘礼银子也花了一半。 银子倒不是事，家里还有点底子，寻摸点东西去当了，这点银子总能凑出来，就是退亲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往后说出去，她是定过亲的，那行情就要差许多，越发找不着什么好人家了。 顾眉灵机一动，便将十四岁的顾云娇推了出去。 此刻被顾云娇问到脸上，顾眉心虚的道：“我改主意，还不是担心娘和弟弟没人照顾。” “你年纪小，又不会做什么活，这家里的事还得我来。” 顾云娇将顾川拉过来，“说得真好听，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 “他多久没洗澡了？” “如今还是八月，怎么的也得一天洗一个澡，你看看他的头发，你闻闻他身上这股味儿！” 第14章 自私透顶 顾川脸都红了，他，他也时常觉着身上不舒服，想洗澡，可是他又没力气打水，跟大姐说，大姐却说，男人脏不叫脏，都是这样过的。 顾眉扭过脸不说话了。 上辈子，她嫁到江家后，不过半年多家里地也卖了，能当的全当了，二婶在李氏的授意下，将顾云娇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一个外地商人做妾，自此没有再回来。 听说那人的年纪比她爹还大。 而母亲拿了二十两银子带着弟弟去府城找爹，去了几个月，之后母亲一个人回来了。 顾眉回家问弟弟去哪了？ 母亲道，没钱吃饭，将弟弟卖了。 顾眉算是看透了她娘，自私透顶，别说女儿了，就连儿子都不在乎。 她也得为自己打算。 至于弟弟妹妹，重活一世，她知道这两个将来都帮不了她，更加靠不上，谁还管那么多，都各人顾各人好了。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她在家也就是胡乱做两顿饭敷衍了事。 她娘的药没了，她也不去捡，弟弟也懒得管，成日里去二叔家巴结二婶，就想让二婶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方才她也是从二叔家回来的。 顾云娇看顾眉这个样子，心里越发冷了。 这个家里，母亲也好，大姐也好，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亲情什么的，半点都没有。 唯有这个弟弟，现在看着还有点人味儿。 她也懒得再说什么，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拉着顾川出来。 出来到了厨房，她将包袱先找个地方藏好了，这才挽起袖子，打算给顾川烧水洗澡。 谁知走到水缸里一看，里头空荡荡的，一滴水都没有。 顾云娇只得拿了桶子转身去外面井里打水。 她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好容易才打了一桶水上来，费力的提到厨房。 再要去打第二桶，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 顾云娇想了想，这不行，就顾川这个脏劲儿，没有个七八桶水，只怕都洗不干净。 她对顾川招招手，“走，跟我去村口走一趟。” 顾川高高兴兴的跟着顾云娇。 家里娘不管他，大姐也不管他，只有二姐还愿意亲近他。 两人出来走到村口，就见江宥之在一棵大树下坐着。 见到顾云娇，他忙起身走了过来。 顾云娇半点也不含糊的道：“那个，我想打水给我弟洗澡，可我提不动桶子。” 那桶子是木的，光是桶子就有几斤重，再加上一桶水，挪一步都费力。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江宥之点头，“那我帮你提。” 几人又往家走。 一路上，村里人都不住的打量着江宥之。 大伙都估摸着这是顾云娇的新女婿，都好奇得很，况且江宥之又生得俊美，半点不像是乡下人。 三人就这么顶着一路的目光回家。 进了院子，正好碰到顾眉从房里出来。 她看到江宥之眼睛一下雪亮，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子又黯淡下来，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若有所思的回房去了。 第15章 身不由己 顾云娇拿了桶子给江宥之打水，家里也没柴火了，她又带着顾川去村子后面捡了些柴火回来。 将柴火塞到灶膛里，点起火来烧水，顾云娇交代顾川，“往后，你每天去山边边捡些柴火回来，留着烧水。” “可也千万不要跑到山里头去了，当心有野兽。” “这水你提不起，你喊大姐帮你提，她要是不提，你找二叔家的哥哥帮你，要是他也不帮，你就自己想办法，一次少打点水。” “这天气，最多隔一天要洗澡洗头，不然身上会臭的，知道么？” 顾川低着头，“知道了。” 江宥之提着一桶水进来，也不打扰这姐弟俩，将水倒进水缸，又出去了。 顾云娇接着交代：“这往后，你还要自己学着做饭，大姐都十六了，不定哪天就嫁人了，到那个时候，你要指望谁去？” “还有，娘若是要卖地，你就去告诉二叔和三叔，他们不会让她卖的。” 顾川接着点头。 顾云娇又道，“家里的书，我拿了一些，剩下的也别让大姐或是娘给卖了，你自己藏起来，没事就多看书，总归是有好处的。” 顾川忽然哭了起来，“二姐，你别走了好不好，娘和大姐都不管我，我衣裳破了也没人补。” 顾云娇叹口气，“二姐也是身不由己。” 她倒是想从江家离开，也不想回娘家，就想自己一个人开个药铺，横竖药都是现成的，也好挣些银子自己养活自己。 不过，想离开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缺钱。 她手里真是一文钱都没有，这个问题倒还好解决，她有个药库，卖点什么，凑些银子还是容易的。 另一个问题是户籍。 她的户籍如今在江家。 这古代不像现代，人口的流动控制得很严，出个门还要拿着户籍去官府开路引，不然，你去了外地没办法住宿不算，还有可能会被官府捉去。 即便官府不捉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肯定会被人贩子盯上。 到时候鬼知道会被卖去哪里。 所以，唯有想办法堂堂正正从江家脱离出来，以寡妇的身份自立女户，这样就能一个人过清净日子了。 只是这事想也知道不容易，还得从长计议。 顾云娇收回思绪，对顾川道：“你去把衣裳拿来，针线也找来，二姐给你补。” 顾川飞快跑出去了。 顾云娇见江宥之又提着一桶水进来了，起身看了看水缸，“已经够了，不用提了。” “多谢你，累坏了，快歇着去。” 江宥之点点头，“那我去院子里坐会儿。” 他抬脚走到厨房门口，就停住了，仿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云娇走到他身后往外一看，就见顾眉身上杏红衫子桃红裙，描眉画眼的站在外头。 这心思简直昭然若揭，顾云娇翻了个白眼，坐回灶膛边继续烧火。 外面顾眉绞着帕子，害羞带怯的道：“三，三郎，你，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第16章 我要你娶我 江宥之眉头微皱，除了家里人，没人叫他三郎，这称呼太过熟稔了。 他神色微冷，打个拱手，“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无话可说。” 顾眉焦急起来，“三郎，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关系到你的前程！” “还不止是前程，是关系到你的一生。” 顾云娇虽然坐在厨房里，还是隐约听到了顾眉的话。 她只觉得奇怪，顾眉和江宥之应该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他们应该都不认识。 顾眉怎么知道她是江三郎？又有什么话要对江宥之说呢？ 江宥之听到顾眉的话心里微微一动。 他这回上府城考试拉肚子，就是因为着了别人的道。 大夫说他喝的茶水里，有捣碎的泻叶。 江宥之的怀疑对象是跟他一起上府城考试的三个同窗，但是，人人似乎都有嫌疑，人人似乎都不是，他到现在也没能确定到底是谁干的。 顾眉这么一说，他很自然的就将这件事联系上了。 虽说事情是在府城发生的，不过，三个同窗都是本地人，顾眉或许真的知道点什么。 他走到院墙边，低声道：“你说。” 谁知道顾眉忽然扭捏起来，“这，这事非常重要。”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要求。” 江宥之神色不变，“有什么要求，姑娘说说看。” 他猜顾眉可能是想要点好处，他身上倒还有一些碎银子。 顾眉抬起头，收起方才故作的羞涩，沉声道：“我要你娶我。” “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很亲近的人我不能说。” “你我定亲之后，我自然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她目光雪亮看着江宥之，“你若愿意，回去就找人来提亲。” 江宥之起先疑心自己听错了，又听到定亲二字，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家能这么厚脸皮，要挟男人娶自己的。 这人品可见一斑。 他迅速沉下脸，后退几步，打个拱手，掉头就走。 顾眉见他这样，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她压不住心里的愤怒，“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我差哪儿了？”上辈子他瞧不上她，这辈子还是这样！ 江宥之闻言倒是站住了脚步，回头淡淡的道：“娶妻娶德。” 顾眉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暗示自己人品不好，她恼怒不已，仍旧不死心的道：“我真不是骗你，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是不久之后要发生的事。” “这件事，将会彻底改变你的一生！”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道：“既然是将来发生的事情，你又如何会知道？” 顾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所以，我才让你娶我，不然，这秘密我也不敢说。” 江宥之跟着退一步，“那就算了，姑娘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 顾眉一跺脚，“你想好了？” “你可别后悔！”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若避不开，将来的日子会十分艰难。” 江宥之垂下眸子淡淡的道：“艰难也好，怎样都好，不劳姑娘操心。”说完转身又往厨房去了。 第17章 不惯着你 顾眉盯着江宥之的背影，死死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她方才在房里想了许久，才决定来找江三郎试一试。 江三郎生得如芝兰玉树一般，又才高八斗，若是他肯娶她，那她自然会将那件事告诉他，他避开了，自然还是那个前程似锦的江三郎，她将来也能跟着他享福。 他既然瞧不上她，不愿跟她定亲，那她就等着看，看高高在上的江三郎将如何从云端跌落到泥里。 顾眉露出一个冷笑，那件事没有多久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江宥之会不会后悔没答应她。 江宥之回了厨房。 厨房里还有顾川，也不算是孤男寡女。 顾云娇见他进来，搬了把椅子给他坐，又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下继续给顾川补衣裳。 烧好水，江宥之帮着将水提进房倒进浴桶里，顾云娇衣裳也补好了。 顾川自去洗澡，顾云娇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点面粉还有两个鸡蛋。 她将鸡蛋打散，倒进面粉里，又往里加了些水，盐，和葱花，搅拌均匀之后，往锅里放点油，再将面糊倒进锅里煎饼。 顾云娇前世是不会做饭的，虽说家里古书多，她闲暇的时候看了不少古菜谱，但是动手做饭一次也没有过。 家里佣人几十个，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做饭补衣裳的技能还是这身体自带的。 不一会儿，顾云娇就煎好了一个葱花饼，她盛出来递给江宥之，又接着煎。 这时正好到了午饭时分，江宥之肚子也饿了，他也没客气，接过煎得金黄焦香的饼子就咬了一口。 饼子吃在嘴里又香又脆，一个饼很快下肚了。 顾云娇又拿锅铲铲了一个过来。 江宥之接着吃，一连吃了三个饼，顾云娇的锅铲再伸过来的时候，他才摆摆手，“吃饱了。” 顾云娇又煎了两个放进碗柜里，这才最后煎了一个自己吃。 才吃了几口，就见李氏扶着门框站在厨房门口喘气。 她眼里含着一包泪，娇嗔的道：“我叫了许久，怎么你也听不见？” “你大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饭也不做，我肚子饿了，弄点吃的给我。” 她说着看到了顾云娇盘子里的饼，“吃饼也行。” 顾云娇原本拿筷子夹着饼吃，听到李氏的话，放下筷子，抓起盘子里的饼三下五除二就塞进了嘴里。 李氏傻傻的看着她。 顾云娇包了一嘴，含糊不清的道：“饼没了，想吃自己做。” 江宥之看着脸颊鼓起，像只小松鼠的顾云娇，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丫头也太护食了？ 李氏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指着顾云娇，“你，你怎么这样，娘还没吃，你竟只顾自己——” 顾云娇瞥她一眼，“我只顾自己都是跟你学的。” “你——”李氏脸色煞白，指着顾云娇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顾云娇眉头一挑，“别晕，晕了我也不会扶你起来。” 她娘其实没什么大毛病，一开始是悲伤过度，后来一天天的躺在床上，气血就越来越虚。 第18章 你管管她 李氏张大嘴，半天都合不上。 这还是她闺女吗？ 这家里是怎么了，如今大女儿变了个人似的，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这小女儿也一改从前老实温顺的样子，变得厉害起来。 就连儿子对她也不亲近了。 丈夫不在，家里全乱了套了。 江宥之眸子在母女俩之间打了个转，他发现顾云娇对弟弟的态度和对母亲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就觉得肯定是李氏哪里做的不好。 李氏震惊了半晌，这才看到了江宥之，她对着江宥之委屈的一扁嘴，“女婿，你也不管管云娇——” 顾云娇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这是我小叔。” “我嫁过去的那天，丈夫就没了。” 李氏再次震惊，“啊，这——” 厨房有两个门。 江宥之见场面着实尴尬，抬脚从后门走了。 出去转了一圈，刚好碰到顾川洗完澡出来，他便进去帮着倒水。 顾川进了厨房，顾云娇毫不遮掩的从碗柜里拿出给他留的两张饼。 李氏看着顾川大口大口的啃饼子，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 顾云娇垂着眸子，“娘，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要是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算了。” “首先是你的身体，你这么躺下去，身子永远都好不了，以后别哭了，多起来活动，顶多一两个月，身体便会好转，连药都不用吃。” 她本来想着是不是要给李氏抓点药吃，转念一想，就她这么一天天的躺在床上哭，吃了也白吃，还是算了。 “还有就是，俗话说，为母则刚。” “父亲生死不明，你是做母亲的，便该担起做母亲的责任，打理好家事，照顾好小川。” “你若一味的浑浑噩噩下去，这个家就要彻底的散了。” “弟弟现在就像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将来若是父亲回来了问你，你又要如何向他交代？” 李氏嘴唇翕动，半晌才道：“你，你父亲还会回来吗？” 顾云娇：“······” 她说了这么多，她娘的关注点就只有父亲。 得，说了也白说。 她从李氏身边过去，回房取了张巾子给顾川擦头发，李氏没弄到吃的，哭了一会儿，自己颤颤巍巍的回房去了。 顾云娇将顾川头发弄得半干，松松的给他束起，这才道，“姐要回去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她起身将包袱找出来提在手里，出门见江宥之在院子里等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才走出几步远，顾川从屋里跑了出来，抱住顾云娇的腰哭个不停。 “二姐，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年纪虽小，可也清楚，二姐走了，家里不会再有人管他洗不洗澡，吃不吃饭，睡不睡觉了。 在他没爹的那天，也同时没了娘。 顾云娇被顾川哭得心酸，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子，硬起心肠道：“小川，这世上本来就谁都靠不住，人最终都是只能靠自己的。” “记着姐姐的话，自己做饭洗澡洗衣，想办法自己活下去。” “万一有事，就去青山村找二姐。” 第19章 传家宝 江宥之在旁边看着姐弟俩，默默无言。 顾云娇狠心推开顾川，转身就走。 经过隔壁王婶家门口，顾眉突然从里头跑了出来，拦住了她。 顾眉盯着顾云娇手里的包袱，“你走就走，东西得留下！”这可是十几两银子！ 江宥之见了顾眉，忙不迭的往旁边退了几步，转过了身去。 他无意掺和她们姐妹的事，也担心碰到顾眉的身子，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顾云娇曲起手肘将顾眉撞开，“东西我一定要带走，我拿着有用。” 不是她非要贪图家里的财物，她一个医药世家的传人，金针银针就是吃饭的家伙，手里有一套才不慌。 她家的药库里只有药，又没有针灸用的针。 而且，据她所知，便是县城也没有卖银针的，想买也买不着。 顾眉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你没资格拿这个！” “这东西是要传给男丁的！” 顾川在旁边仰起头，“既然是我的，我愿意给二姐！” 顾眉指着他，“你个白眼狼，蠢货！她都嫁出去了，你还指望她管你不成？” “你竟向着她？天天不是我做饭给你吃？” 顾川抿着嘴不做声了，他也知道，他在这个家里要是还想活下去，就不能得罪大姐。 顾云娇拍拍顾川的头，“这东西，将来我会还给你。” “现在就借给二姐用用。” 说完，她盯着顾眉，“让开。” 顾眉张开双手，“我就不让！” 她转头对顾川道：“小川，你去将二叔三叔找来，就说你二姐要将咱们家的传家宝带去婆家。” 江宥之听得眉头微皱，这话说的，倒像是江家占顾家的便宜一般。 顾川却没动，对着顾眉哀求道：“二姐说了将来会还我的，先让她用用不成么？” 顾眉呸一口，“蠢货，她是想拿去换银子的，她将来还个屁！” 顾云娇皱了皱眉，再纠缠下去，动静大了，真要将二叔三叔给招来，那就够得掰扯了。 到时候，东西不一定能带走，还要浪费她的时间。 想到这里，她干脆抽出别在腰里的柴刀，“让不让开？” 顾眉看到一把长刀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不过，她笃定顾云娇只是吓她，不敢真的动手，转而将胸脯挺了挺，“你砍啊，照这儿砍！我会怕你？” 顾云娇作势将手里的刀高高扬起，趁着顾眉的注意力在刀上面，她脚下却忽然一动，一脚踢在了顾眉的小腿上。 顾眉身子往旁边一歪，人就倒在了地上。 顾云娇绕开她，飞快的走了。 等到顾眉从地上爬起来，只看到她的衣角消失在拐弯的地方。 她没再去追。 她在想一个问题，为啥她那个一向老实听话的妹妹像是变了个人。 难不成，她跟自己一样重生了？ 乡间的小路上，顾云娇和江宥之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了没多远，江宥之见顾云娇将手里的包袱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知道她提着很吃力，想了想，几步赶上前，“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东西我替你拿着。” 第20章 大富大贵的命 顾云娇二话不说就将包袱递给了他。 江宥之先前听顾眉说这里头是传家宝，故而接过包袱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一副生怕摔了砸了的样子。 顾云娇见他这样，噗嗤一笑，“你还是提着。” “这里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是一套金针，一个乳钵，还有几本书，摔了也不打紧。” “只不过，这金针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真说起来，值不了多少钱。” 江宥之松了口气，这才将包袱背在肩上。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色尚早。 江宥之在门口便将包裹还给了顾云娇，他怕家里人误会他买了什么好东西。 进门的时候，杨氏在院子里看到了顾云娇手里的包裹，眼珠子乱转。 吃午饭的时候听说顾云娇回了娘家，这是从娘家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顾大夫还在的时候，是附近几个县都有名的大夫，找他看病的人多了去了，想来也没少挣银子。 虽说如今顾家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倒腾倒腾，说不定也能找出点值钱的物事。 杨氏想着，转身进了上房。 上房只有周氏在，周氏在纳鞋底。 杨氏凑过去，“娘，昨儿那事，你跟爹说了没？” 周氏瞥她一眼，点了点头。 杨氏兴奋的道：“那爹怎么说，同意了吗？” 周氏哼一声，“那当然，你爹还不是听我的。” 杨氏谄媚的笑着，“那是，娘是咱们家的定海神针。” “不过，娘，你说那丫头会不会真的八字硬，克六亲？” 周氏白她一眼，“哪能呢？她进门的时候，虽说匆忙，你大嫂也是请人看了八字的，算命的说她是大富大贵的命。” 杨氏喜得不行，“要这么说，她还能旺我们二郎！” 周氏嗤笑一声，“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可不敢当真。” “总之八字没有妨碍就行。” 杨氏点头，“那娘啥时候跟大嫂说？” 周氏手里的活计停了一下，“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趁着大伙都在，说开了也好把事情定下来。” “眼看就要秋收了，等打了谷子，银子也宽裕，正好给二郎办喜事。” 杨氏高兴得不行，“娘，那成，那我去做饭了。” 她满面春风的从上房出来，往东厢房那边瞟了一眼，哼着小曲进了厨房。 江家三个媳妇，做饭一天一轮，今儿轮到杨氏做饭。 五间东厢房，中间做堂屋，江宥之和六郎住靠南边的两间，陈氏住北边的这间，顾云娇和三丫住北边的耳房。 顾云娇抱着包袱进去，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紫檀木盒子。 三丫凑过来，好奇的问，“大嫂，这是啥？” 顾云娇打开盒子，黑色丝绸上整整齐齐的插着金针。 金子不容易氧化，不过，这套金针差不多有上百年了，又很久没用，已经失去了光泽。 三丫偏头看着，“这是什么？” 顾云娇轻声道：“是金针。” 说是金针，里头也不是纯金，因为纯金很软，容易变形，太细根本不能用，所以还掺了别的金属。 第21章 如意算盘 顾云娇将盒子盖上，“一会儿二婶煮了饭，等她沥出米汤，你给我盛一碗端过来。” 三丫点了点头，她很喜欢大嫂，两人天天睡一张床，顾云娇夜里给她掖被子，白天还给她梳头。 她愿意听大嫂的话。 不一会儿三丫便去了厨房，瞅着杨氏沥出米汤，三丫飞快的端着跑了。 杨氏在后头骂：“死丫头，这米汤我留着给四郎喝的，就你馋！” 好在碗底厚，也不烫手，三丫将米汤端进屋里，她满心以为顾云娇要喝，顾云娇却找出一块素色的旧帕子。 帕子是块丝绸帕子。 她爹没失踪前，家里的日子其实是很好过的。 顾云娇拿丝绸帕子蘸了热米汤，开始擦拭金针。 三丫在旁边拍手，“呀，一下就亮了。” 顾云娇朝她笑笑，继续擦。 将所有的金针都擦得闪闪发光，顾云娇才停了手，将金针收好。 她将盒子盖上，放进箱子，又将箱子锁好。 堂屋里，杨氏扯着嗓门在喊，“吃饭了！” 顾云娇牵着三丫出去，正好看到江宥之也牵着六郎出来。 她对江宥之笑了笑，转身进了堂屋。 堂屋里两张桌子已经摆好了。 顾云娇帮着盛饭。 这时江二郎从外面进来，走到顾云娇身后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低声道：“我早说了，你跑不掉的，往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宥之看到二郎撞了顾云娇一下，他眉头一皱，过去拦住江二郎，冷声道：“二哥，你在做什么？往后你再骚扰大嫂，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江二郎看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嘿嘿一笑便自己坐下了。 人到齐了，开饭。 顾云娇左手边坐着陈氏，右手边是三丫。 饭吃到一半，隔壁桌上江老爷子道：“后天过节，等过了节，就开始收谷子。” “这几天就老婆子做饭，其余的人全部下地。” 他顿了下，“都下点力气，谁要是敢偷懒，我饶不了他！” 顾云娇默默吃饭，她不会干农活，两辈子都不会。 娘家的十亩地一直都是佃户在耕种，到时候，她若是本手笨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江老爷子判定为偷懒。 等老爷子说完，周氏接上了话头，“还有件事。” “二郎今年也十八了，该说媳妇了。” “家里如今也不宽裕，这娶亲又要花不少银子。” “我和老头子商量了，就让二郎娶了大郎媳妇，如此还可以节省一笔聘礼银子，也少添一张吃饭的嘴。” 很多乡下人家穷得无钱娶亲，为了节省银子，小叔子娶寡嫂的事情并不稀奇。 顾云娇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她抬头看了一眼另一桌的江二郎，难怪他之前说出那样的话。 江二郎也正看着这边，对顾云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顾云娇垂下眸子，慢慢的咀嚼，她绝不会嫁给江二郎这样的畜生，实在不行，那就只有跑了。 陈氏怔了几秒，突然将碗放下，“不行，二郎不能娶云娇！”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陈氏。 顾云娇也侧过头看着她。 第22章 嫁他不吃亏 陈氏挥舞着手，“当初我要给大郎冲喜，你们都不同意。” “娶云娇的聘礼银子，是我当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的，不是家里的钱！” “凭什么拿我的嫁妆银子，给二房娶亲？” 她重重的哼一声，“就算要娶云娇也是我家三郎娶，三郎也十七了！” 江宥之听到他娘的话，一口菜汤呛进了喉咙里，不住的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咳得通红。 顾云娇依旧垂着眸子不出声。 江老爷子在隔壁桌上厉声道：“胡闹！” “三郎往后是要娶官宦人家的小姐的，怎么能娶寡嫂！” 杨氏听着这话嘴角撇了撇，这分明是说她的二郎不如三郎，虽然是事实，但还是让人不舒服。 陈氏振振有词，“就算三郎不娶，那云娇也是我们大房的人。” “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 江老爷子和周氏脸色都不好看。 两人都忘了这聘礼银子是陈氏拿的。 嫁妆是女子的私产，这么一来，的确不大好强迫陈氏。 这时江二郎道：“那给大伯娘五两银子不就是了。” 话落音，杨氏便叫起来，“五两银子谁还娶个寡妇？” “便是正经说一门亲事，聘礼也不过是二三两银子！” 顾云娇听到这里，心放下了一半。 只要陈氏不松口，按照江家人的德行，是绝不可能拿五两银子出来娶她的。 正想着，杨氏突然亲热的叫了一声，“云娇——” “你还年轻，你才十四岁，你总不能给大郎守一辈子。” “你看我家二郎，不但生得端正，又身强力壮的，嫁了他你不吃亏。” 顾云娇抬起眼皮，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圈乌青，“二婶是觉得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杨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氏大声道：“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二郎要娶媳妇，自去找媒人说亲，别打我家云娇的主意！” 杨氏阴阳怪气的道：“大嫂，咱们可还没分家呢，什么你家我家的？就算这丧——就算云娇是拿你的嫁妆银子娶的，那又怎样？” “这些年，三郎读书花的银子少说也有几十两了，这可都是花的公中的银子。这会儿为了五两银子，你倒是跟家里计较上了？这说得过去吗？” 顾云娇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刚刚放下去一半的心又提起来了。 周氏这时出声道：“老二媳妇说得在理。” 这话就是说陈氏不该计较这五两银子。 陈氏这时转头看了顾云娇一眼。 顾云娇垂着眸子暗自思量。 她嫁进这个家里，不过才两个多月，说实话，跟谁都还没处出什么感情来，陈氏虽说维护她，但陈氏的维护肯定是有限的。 她不会将希望都寄托在陈氏身上。 陈氏看着顾云娇，分明觉得她面上带了一抹决绝。 陈氏心里一叹，若二郎是个好的，今儿这事她也就不拦着了。 可二郎那狗东西一肚子的坏水，以前偷看村里的寡妇洗澡就被人发现过，还喜欢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 更何况他上次还对顾云娇下了那么重的手。 云娇要是嫁给他，只怕用不了几年便要被他磋磨死。 第23章 你要上天 陈氏很快拿定了主意，“这不仅仅是银子的事。” “我家大郎走了才几天？孝期都还没过，你们就算计他媳妇！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都不用说了，云娇要给大郎守节，你们别打这个主意。” 杨氏看一眼面色黑如锅底的周氏，幸灾乐祸的道：“大嫂，这事是娘的主意，现如今，你连娘都敢骂了啊。” 陈氏心知不好，赶紧补救，“娘，那个，我真不是说您，我是说二郎和弟媳。” 周氏本来还可以装聋作哑，杨氏将话挑明，让她失了面子，她对着陈氏冷笑道：“你如今眼里还有谁？” “三郎还没中举呢，你在这个家里就狂得没边了！” “有朝一日，三郎要是做了官，给你挣了诰命，你还不得上天去！” 陈氏面红耳赤，讷讷的道：“娘，我真不是冲着您去的。” 顾云娇想替陈氏说点什么，可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人微言轻，这一开口，很可能就是火上浇油。 她不由得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恰在此时开口，“奶奶，娘就是嘴快，她哪敢对您不敬啊，您别跟她计较。” 放在往常，江宥之开口，周氏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 江宥之有功名，原本在家里的地位只仅次于江老爷子，说话没人敢不听。 可如今因为他没有考试的事，周氏还憋着气呢。 她冷哼，“你也不比你娘好多少，都是一路货色！” 江宥之垂下眸子，再抬眼的时候又是笑嘻嘻的，“奶奶只要能消气，再多骂几句都使得。” 江老爷子这时重重的咳嗽一声，“吃饭，都少说几句。”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婆子得罪了三郎。 虽说三郎这回没考，可再过三年，以三郎的学问，那是必中的。 这不是他想当然，是府城的提学来县里巡查，考较了三郎的学问之后，亲口说：“以此子的才学，秋闱必中，便是来年春闱也有把握。” 也因此全家都笃定三郎将来必定要做官，虽说是亲孙子，也不好得罪他。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咀嚼的声音。 吃过饭，陈氏低着头往屋里走了。 顾云娇赶紧跟了上去。 陈氏进了屋，坐在床边生闷气。 顾云娇过去轻声道：“娘，对不住，今儿为了我的事，让您受委屈了。” 人在受委屈的时候，最怕被人安慰了。 顾云娇这么一说，陈氏眼眶都红了。 她摆摆手，哽咽着道：“不怪你。” “这家里，原本就是这样，我早就看透了。” 她流着泪道：“你是不知道，大郎他爹死的时候，我们母子几个有多么艰难。” “那个时候，大郎十二岁，三郎才十岁，他偶然得了村里袁夫子的赏识，情愿不要束修也要让他读书。” “可即便是这样，家里也不干，说是三郎去读书就少了一个干农活的。” “是我以死相逼，也是大郎说他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他们才勉强答应了。” 第24章 约定 “那几年，大郎的爷奶不待见我，总说大郎他爹是我克死的，好不好便一顿骂。二房三房也不是善茬，没少欺压咱们，三郎下学的路上被二郎逮着揍了好几回，有一回脑袋都打破了，如今那头发里头还有个细小的疤。” “家里的事我跟大郎都是抢着干，就怕他们说没人干活，不让三郎读书了。” “大郎还是个孩子，就得干重活，那病根说不得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后来三郎争气，又得了县里书院山长的看重，让他去县里读书，为了读书的束修，又狠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我当了自己的首饰，给三郎交了束修。” “直到第二年，三郎在书院考试中得了第一，老爷子听说了，觉着三郎往后会有前程，这才拿钱给三郎读书。” “呵呵，他们肯出钱，无非就是等着三郎做官了好沾他的光！” “你别看我如今在家里说话硬气，那都是从前年三郎考了秀才之后开始的。” “你当我今儿为啥没脸，还不是因为三郎这次没考试。他们不敢冲三郎发火，气就都冲着我来了。” 顾云娇在陈氏身边坐下，递给她一张帕子，轻声道：“娘受累了。” 陈氏接过帕子擦干泪，自嘲的一笑，“我说这些做什么。” “如今三郎大了也出息了，日子也好过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大郎。” 她抓着顾云娇的手，“当时县里的大夫，还有镇上的徐大夫都说他们看不好大郎的病，又说，若是你爹还在，以你爹的医术大郎兴许有救。” “你爹——你爹咋就不明不白的不见了——我的大郎啊——”说着陈氏嚎啕大哭起来。 江宥之站在窗根底下，垂着眸子，眼眶也微微湿润了。 娘和大哥对他付出了很多，他们的恩情，他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顾云娇柔声安慰着陈氏，细心给她擦泪，等到她哭完了，顾云娇出门打算弄点热水给陈氏洗脸。 才出门就见江宥之在外头，眼眶似乎有点红，她朝他看过去，江宥之扭过脸快步走了。 顾云娇打了热水过来给陈氏洗脸。 陈氏将自己拾掇完，拉着顾云娇坐下，拍着她的手，“你是个好的，只是我的大郎没福气。” “其实我早想好了，只是还没跟你说。” “你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让你给大郎守一辈子，那也太苦了。” “我想着你给大郎守节三年，之后便放你自由，你看如何？” 她自己没了丈夫，自然知道寡妇有多么艰难，她并不想为难顾云娇。 顾云娇身子微微一颤，三年？ 三年的时间对她来说长了一点，倒也不是急着嫁人什么的，主要是江家这一大家子人并不好相处。 更不用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江二郎在。 只是陈氏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毕竟陈氏就是让她守节一辈子，在这个时代也是应当应分。 况且，陈氏这样维护她，她也很感激。 就当报答陈氏的维护。 顾云娇点点头，“行，我都听娘的。” 第25章 被蜈蚣咬了 这时，西厢房里，杨氏也在安慰阴沉着脸的江二郎，“你别急，等打了谷子，我就去寻隔壁村的钱媒婆，让她给你寻摸个好的。” 见儿子还是不高兴的样子，杨氏又道：“你莫非还惦记那丧门星？” “她瘦得那样，身上没有二两肉，有啥好惦记的。” “你放心，娘一准儿让钱媒婆给你找个屁股大好生养的。” 江二郎也不答话，沉着脸出去了。 他倒不是非要娶顾云娇，只不过，这肉没吃到嘴里，总归还是惦记。 何况顾云娇还让他吃了个大亏，这仇都还没报。 一想起来，他的胳膊又隐隐作痛。 顾云娇从陈氏房里出来，正碰上江二郎从对面西厢房出来，两人隔着院子对视一眼，顾云娇面无表情转身回自己那屋。 三丫在屋里一个人翻绳玩，顾云娇摸摸她的头，笑道：“你玩这个可别给爷爷看到了。” “就要秋收了，要是下雨，爷爷准要捶你。” 当地老人说，翻花绳要下雨的。 三丫吐吐舌头，赶紧将绳子收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 顾云娇从窗口探头看去，就见六郎一只手不自然的举着朝屋里跑来。 江宥之反应极快，从屋里跑出来问道：“怎么了，哭什么？” 六郎将手指伸到江宥之眼皮子底下，“呜呜呜，我被蜈蚣咬了，好痛。” 陈氏这时也从屋里出来了，抓着六郎的手看了一眼，惊叫起来，“呀，这蜈蚣毒性还不小，手都肿了！” 六郎先还只是痛得哭，这会儿听到陈氏说有毒，越发大哭起来，“呜呜呜，我要毒死了，呜呜呜，我不要死啊啊啊——” 这哭得陈氏也慌乱起来，明知道蜈蚣一般毒性不太重，不大可能危及到生命，她还是浑身都开始发抖，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先没了丈夫，又没了长子，小儿子再出点啥事，她真活不下去了。 江宥之赶紧扶住了她。 顾云娇忙从屋里出来，先看了看六郎的手。 六郎的食指上一个明显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伤口周围已经红肿了。 她问道：“咬你的蜈蚣呢？” 六郎的哭声顿了一下，往右指着院子门口，“在那里，我踩死了。” 他刚来本来抓着那条蜈蚣玩，谁知道被它咬了一口。 顾云娇提着裙子跑到院子门口，将那条被六郎踩扁了的红头蜈蚣捡了起来，蜈蚣还不小，有十几厘米长。 村子后面就是山，山里的蜈蚣特别大。 她一边拿着蜈蚣往屋里走，一边喊六郎，“快进来，我给你上药。” 六郎僵硬的举着手，哭哭啼啼的进来了。 陈氏也被江宥之扶进屋。 顾云娇喊三丫，“把灯点上。” 三丫拿起桌上的火镰，熟练的点燃了油灯。 顾云娇坐下，将那条蜈蚣脑袋旁边的钳子小心的掰下来，然后将钳子断口处的汁液涂到了六郎的手上。 两个钳子都被顾云娇掰了下来，汁液全部抹到了六郎的伤口上面。 第26章 还好有她 陈氏和江宥之在旁边看着。 陈氏见顾云娇半点不慌乱，心也定了许多，只不过，她迟疑的道：“抹这个有用？” 顾云娇点头，“应该有用，我爷爷——” 她顿了顿，回想了一下，这辈子的爷爷也是大夫，没毛病。 这才继续说道：“蜈蚣是一味药材，以前我们家用的药材，为了保证药效，很多都是自己收来再炮制的。” “这法子便是每年给我家送蜈蚣的一位山里的老人告诉我爷爷的。” 正说着，六郎突然叫起来，“娘，我不痛了！” 陈氏惊喜的道：“真不痛了？” 六郎连连点头，“一点都不痛了。” 江宥之盯着六郎的手看，“这红肿好像也开始消退了。” 一家子都盯着六郎的手指，不一会儿的功夫，红肿果然都消退了，只是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 陈氏拍了拍胸口，“我的天，可吓死我了。” 说完她迅速满血复活，蹭的起身一把拧住六郎的耳朵，“我叫你皮！那蜈蚣蝎子什么的都有毒，那也是能玩的？” “今儿要不是你大嫂，看不毒死你！” 她的另一只手往六郎的屁股上招呼，“往后还皮不皮了？还敢不敢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六郎一边眉毛眼睛乱窜，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着，三丫在旁边嘻嘻笑，顾云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宥之看着屋子里的热闹也微微一笑，刚才他扶住陈氏的那一瞬间，他是真担心弟弟出什么事，娘会彻底的倒下。 还好，还好家里有她。 六郎一边惨叫一边给江宥之使眼色，江宥之忍着笑，给陈氏倒了杯水，“娘累了，先喝杯水。” 陈氏被分了神，手上也就松了劲儿，六郎趁机身子一扭，滋溜一下便跑了。 陈氏看着六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忙喊了一声，“天黑了，就在院子里玩，别乱跑！” 她坐下喝了口水，对着江宥之嗔道：“你还护着他，这小子就是欠打。” 又对顾云娇道：“多亏了你，不然——” 顾云娇笑笑，“一点小事，娘不必这样，我去弄点水来，一会儿给六郎洗手。” 她起身去厨房打了盆水，弄了些皂角搓在里头，放在窗根下，对在院子里玩耍的六郎招了招手。 六郎蹬蹬蹬跑过来，顾云娇抓起他的手在盆子里清洗。 屋里传来陈氏跟江宥之说话的声音，“你啥时候去县里书院？” 江宥之想了想，“等秋收过后再去。” 陈氏眉头一皱，“你爷不是说，你的手是拿笔的，不让你干农活么？” 江宥之对陈氏歉意的一笑，“娘，今年不一样了。” 陈氏一下沉默了。 是啊，今年不一样了，大房少了大郎这个壮劳力，三郎考试又不成，秋收再不出点力，那也说不过去。 陈氏半晌点了点头，“那成，那就等秋收完了再去县里读书。” 第27章 捡谷子 晚上，顾云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心事。 她如今还处在青春发育期，当务之急便是将身子养好，抓紧长个长肉，不然过了这个时期，可就晚了。 这身体，底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这大半年接连遭遇变故，生活水准又直线下降，所以，身体瘦弱了些。 可如今麻烦的就是，这家里，虽说米饭青菜基本能吃饱，可她需要补充蛋白质，就是要吃肉。 她回忆了一下，离这里两里远的镇子上，倒是有个肉铺，麻烦的就是，即便买了肉回来，也不方便做着吃。 这一家子跟狼似的，她也不愿意便宜了那些人。 怎么办呢？ 顾云娇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药库，她试过了，外面的东西也能拿进去放着。 要不，她在里面搞口锅，自己弄肉吃？ 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药库是设定的恒温恒湿，因为很多中药材都容易长霉生虫。 如今里头是个密闭空间，在里头做饭，油烟只怕都出不去。 顾云娇犯了愁，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过了一天便是中秋节。 江家过中秋，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不要说月饼了，便是饭桌上的菜也没添一个。 看得出来大伙都有些不满，不过谁也没敢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江老爷子就在院子里敲盆子，将一大子家都弄醒了。 大伙忙忙的吃了点昨夜煎好的杂粮饼，踩着刚刚蒙蒙亮的天光都往田里去。 江老爷子也没说什么江宥之的手不能干农活的话了，到了地头便分镰刀。 谢天谢地，家里统共六把镰刀，二叔三叔，江二郎江宥之，都是壮劳力，一人分了一把镰刀。 江老爷子老当益壮，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他自己拿了一把镰刀，剩下的一把给了四郎。 四郎今年也十五了，半大小子虽说看着单瘦，可也不缺力气。 家里的女人孩子们被安排打谷子。 陈氏让顾云娇和大丫二丫三丫一起捡地上掉落的谷子。 捡谷子这活比起收割还是要轻省许多，就是不停的要起身蹲下或是弯腰。 隔着田埂是张家的田，张家大儿子新娶的媳妇桃花只比顾云娇早进门几天，两家也是住隔壁，或许觉着两人都是新媳妇，桃花很喜欢跟以前的顾云娇拉家常。 这算是顾云娇在青山村唯一的朋友了。 桃花也被安排捡谷子，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正好靠着田埂这边捡，顾云娇也离得不远，她便一边捡谷子，一边跟她扯闲话。 顾云娇一边嗯嗯啊啊的答应，手里一边忙个不停。 桃花神秘兮兮的道：“我听说，赵里长家也要给他家小儿子寻亲事了，托了隔壁村的钱媒婆。” 顾云娇随意应了一声，突然想起钱媒婆就是自己二婶。 桃花面带羡慕之色，“谁要是嫁进他家可就有福了，他家田地多，小儿子又是老来子，家里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据说一心要给他找个好的呢。” 桃花说着扔下手里的谷子，站起身，“唉，这捡谷子捡得我头——”晕，话没说完就往地上倒去。 第28章 喜脉 顾云娇眼睛盯着田里的谷子，听到桃花话说一半没声音了，转头就看到桃花倒在了地上。 她赶紧将手里的谷子放进竹筐，起身跨过田埂，刚要扶起桃花，这时桃花的婆婆秦氏也跑了过来，见桃花人事不省的倒在田里，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掐桃花的人中。 顾云娇只得松开手，秦氏狠狠的掐了一下，桃花喉咙里呼出一口气，悠悠转醒，她看着头上的天，“我这是怎么了？” 秦氏心里只当桃花是想躲懒，没好气的道：“干这么点活你就装晕，就知道偷懒，你给我起来！”说着伸手要拉她起来。 桃花撑起身子坐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我没有——” 顾云娇拦住了秦氏，“大娘，别急着让她起来，先让她缓缓。” 说完，顾云娇蹲下身，拿过桃花的手放在自己膝上，给她切脉。 秦氏疑惑的看着顾云娇，“你会看病？” 顾云娇点了点头，接着收敛心神放在了脉象上。 张家的几个的男人见出了事都从远处走了过来。 江家的女人孩子们也都跑过来围观。 杨氏见顾云娇在拿脉，“切”一声，“丧门星，装模作样的，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夫呢！” 刘氏眨了眨眼没出声。 陈氏怕打扰顾云娇也没敢说话。 片刻之后，顾云娇松开手，站起身，对秦氏道：“恭喜大娘，桃花有了。” “什，什么？”秦氏不敢置信，这有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张家大郎就直接得多，他蹲在桃花身边，将她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有了，桃花我们有孩子了！” 桃花又是委屈又是开心，婆婆刚刚还说她装晕偷懒，她伏在自己男人的膝盖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氏这时也知道自己错怪桃花了，陪着笑道：“桃花啊，娘性子急，你别怪娘。” “你，你既身子不舒服，就先去屋里歇着去。” 桃花这才抬起头，带着几分害羞几分骄傲点了点头。 张家大郎小心翼翼的将桃花扶起来，“我背你去。” 秦氏见儿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又不高兴了，酸溜溜的道：“你也就是遇到我这样的婆婆，当年我怀大郎的时候，都快生了还下地呢。” 桃花心知婆婆有些不满了，脸一红，推开张家大郎，“我好些了，自己能走。” 杨氏这时在旁边阴阳怪气的道：“呦，你们都信了？” “她一个小丫头，毛都还没长齐，她说有了就有了？你们也信她的？” 这话一出，桃花的脚步挪不动了。 张家大郎也站住了。 秦氏的神色也变得犹豫起来。 陈氏将顾云娇拉过来，哼一声，“爱信不信，我们家云娇医术好着呢。” “你们可别忘了，我们家云娇她爹是谁。” 秦氏一拍大腿，“可不是，顾大夫的医术那可是几个县都有名的，这云娇只要学到一星半点那都不得了。” 六郎这时也在旁边大声道：“就是，我大嫂厉害着呢，昨儿我被蜈蚣咬了，手都肿了，差点被毒死，大嫂一下就给我治好了。” 顾云娇看着六郎好笑，咱说话能不这么夸张么？ 第29章 催账 桃花这时对秦氏道：“娘，你来，我跟你说。” 秦氏走过来，桃花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觉着是真的，我都忘了，我快两个月没有换洗了。” 秦氏这下确信无疑了，对着顾云娇眉开眼笑，“云娇啊，多谢你，这会儿忙，回头大娘再谢你啊。” “桃花她这不要紧？” 顾云娇笑笑，“她这是早上吃少了，有点低血糖，再加上蹲久了，又起得猛，脑子里供血不足，往后注意点就没事。” “这头三个月要小心些，还有，头三个月最好不要——”两辈子都还是黄花闺女的顾云娇不大好意思说下去了。 秦氏善解人意的笑道：“成，我知道，我也生了三个，心里有数，回头我会叮嘱他们的。” 桃花被她男人扶着，羞涩的对顾云娇道：“云娇，谢谢你。” 顾云娇摆摆手，“你快歇着去，回去最好冲碗糖水喝。” 张大郎扶着桃花回去了。 看热闹的江家的女人孩子们也都回田里继续干活。 晚上收工回家，一家子在堂屋正准备吃饭。秦氏提了一篮子二十个鸡蛋过来，说是感谢顾云娇替桃花诊出了喜脉。 顾云娇站起身，“秦婶子，您快拿回去，这么点事，真用不着。” 陈氏在旁边也道：“真不用，隔壁左右的，你也太外道了。” 这时坐在上头的周氏轻咳一声，“老二家的，去把蛋放下，篮子腾出来给你秦嫂子。” 顾云娇和陈氏尴尬的对视一眼，然后看着杨氏欢快的接过篮子进去了，不一会儿便将空篮子拿了出来。 秦氏拿过篮子笑着走了。 杨氏笑嘻嘻的道：“娘，这白得了二十个鸡蛋，明儿炒了吃，这两天秋收，累死了，也该吃点好的。” 周氏一口啐到她脸上，“吃什么吃，说了鸡蛋要攒着换钱的。” “家里是少了你吃喝还是咋的，一天天的像是饿死鬼投胎！” 杨氏撇撇嘴不说话了。 顾云娇低头扒饭，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这样，没分家，子女不允许蓄私产，挣的每一个铜钱都属于这个大家庭。 所以，周氏可以明目张胆的将秦婶子给她的鸡蛋拿去据为己有。 江家人一连忙了几天，三十亩地的谷子总算全部收了，晒干之后，家里留了大半年的口粮，其余的，几个男人拉到县里去交赋税，余下的便卖掉。 江宥之去县里的学院，也跟着一起走了。 晚上，江老爷子回家便将卖的银子交给了周氏。 隔壁张里正的婆娘孙大娘见江家几个男人背着褡裢回来，眸子闪了闪。 不一会儿便在院子门口喊陈氏。 陈氏听到喊声忙出去，孙大娘笑盈盈的道：“有个事问你，前些时候，你家三郎赶考你问咱们家借的十两银子，啥时候还？” 孙大娘笑着道：“原本不该催你，只是我家幺儿也要说媳妇了，如今正托了钱媒婆寻摸呢，这一看好了人家，可就等着银子下聘了。” 第30章 别找我 陈氏脸都红了，连声道：“是该还了，这不，就等着卖了谷子好还账么。” “我一会儿就去问我婆婆。” 孙大娘笑笑，“那我就等你的信儿。” 陈氏转身就去了上房，进屋的时候，周氏刚将樟木箱子盖上。 见陈氏进来，她动作麻利的将箱子锁好，转头不满的看着陈氏，“进来做啥？” 陈氏低着头，“娘是知道的，先前三郎去府城考试，还借了隔壁张里正家十两银子。” “才刚里正家的孙大娘问我，这银子啥时候还，说是她家打算娶媳妇，等着银子用。” 周氏一听脸就拉下了，“我没钱，别找我。” 陈氏楞了一下，“娘，哪能没钱呢，不是才卖了谷子么？” 周氏垂着眼皮，“呵呵，早说好了，今年卖谷子的钱留着，给我和你爹打寿材的。” “咋的，你连这个钱也要抢？” 陈氏脸色涨红，“娘，不是我要抢，这借了人家的银子，总归是要还的。” 周氏哼一声，“这银子是我使了？” “是我让你去借的？” “我没使你的银子，那我就不管还银子的事。” 陈氏快急哭了，“是娘当时说家里只拿得出十两银子，三郎不够用，我才去找孙大娘借的，当时爹也同意了，娘你也是知道的呀。” 周氏垂下眸子，“反正不关我的事。”她挥挥手，赶苍蝇一样，“走走走，别杵在这里碍眼。” 陈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从屋里出去了。 顾云娇坐在窗边，正看着从家里拿过来的脉案，就见陈氏抹着泪从外面走过。 她忙放下书，走到隔壁屋里，就见陈氏独自坐在桌边垂泪。 顾云娇走过去，轻声道：“娘，这是咋了？” 陈氏又气又急又委屈，将事情一股脑的说了，“我那点嫁妆都当完了，如今哪里有银子还给人家！” 她擦了擦眼角，“我算是看透了，他们又舍不得拿银子花在三郎身上，又等着三郎将来做官了好享福。” 陈氏狠狠的“呸”一口，“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顾云娇想了想，自己药库里，有值钱的麝香鹿茸人参什么的，随便拿一点出来，换点银子不再话下，可，这银子，不该她拿，她也不会拿。 她轻声道：“娘不如去找老爷子说说看，老爷子还是明事理的。” 好歹都比周氏强点。 陈氏点了点头，“我是要找老爷子。” “这家里又没分家，三郎每个月发的六斗廪米也交给家里了，那欠的银子就该公中出，没银子也罢了，明明有银子，却不还，这说不过去。” 陈氏拍拍顾云娇的手，眼中含着欣慰，“三郎去了县里读书，好在家里还有你，我遇事也有个商量的人。” 陈氏从屋里出来转了一圈，只是也没看到江老爷子，只得将事情压在心里。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江老爷子才回来。 吃了几口，陈氏就压不住了，大声道：“爹，今儿孙大娘催咱们家还银子了，就是三郎去府城赶考借的十两银子，您当时说，您拉不下脸去找里正，让我去找孙大娘，说我一个女人家好开口。” 屋里安静了。 第31章 休想分家 江老爷子愣了下，陈氏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这银子是他授意陈氏去借的。 这当然也是事实。 被陈氏这么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他不好不答应，说没钱更说不过去。 他沉吟半晌道：“那就还，吃了饭，找你娘拿银子。” 陈氏喜出望外，老爷子果然通情达理。 周氏脸拉得老长，她没想到自己拒绝了的事，陈氏还敢找老爷子开口。 江荣突然嘀咕一声，“我记得三郎去府城的时候，娘给了十两，这又借了十两，考试也没考，咋还花了这么多银子呢？” 陈氏眉毛竖起，刚要说话，顾云娇慢慢的道：“就算没考，这来去的车马费，住店的费用，还有病了抓药，这都要银子。” 江荣横她一眼，“长辈说话，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少插嘴！” 周氏忽然重重的将碗一磕，“我没银子，谁借的银子谁自己去还！” 杨氏赶紧帮腔，“就是，这银子我们又没花，凭什么让家里还？” “三郎不是有本事么？让他自己还就好了。” 刘氏也帮腔：“二嫂说的有道理。” 陈氏冷笑，“咋的，你们都不同意这个钱从家里出？” 刘氏笑笑，“看大嫂说的，这银子咱们也没花，这让大伙跟着一起出，那也说不过去啊。” 陈氏不慌不忙，“行啊，这银子家里不愿意掏，我也没意见，那往后你们也别想沾三郎的光。” “既然这样，那就分家！” 顾云娇端着饭碗，手微微一抖。 分家！ 她怎么没想到这还有这么个好法子。 陈氏这个婆婆人真的不错，江宥之也不是多事的，真要分了家，她估计天天吃肉他们都不会说什么，嗯，她也愿意带着一家子一起吃。 顾云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再不吃点肉，她这里真的能停飞机了。 再说，分了家，她也不用天天对着这心思各异的一大家子人。 顾云娇想得正美，就听到了江老爷子的怒吼，“分什么家，我没死你们想都别想。” 江荣也道：“大嫂别说气话，咱们一家子过得好好地，分什么家，叫旁人看笑话。” 他是死也不会分家的，就算要再等三年，那他也要等到三郎出息了，好跟着享福。 陈氏淡淡的道：“又不分家，又不拿银子，这是要逼死我们大房么？” 杨氏尖声道：“大嫂，你不是还有嫁妆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当了，银子不就有了。” 这家里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是这个想法，只是都不说，杨氏是个蠢的，就嚷嚷出来了。 陈氏脸色发白，“我的嫁妆？我的嫁妆全都填在这个家里了！” “当年大郎他爹病了，家里就说没银子，是我拿的银子给他看病。” “今年大郎病了吃药的钱，还有娶云娇的聘礼，都是我当了首饰换的银子。” “按说，这些钱不该是家里拿出来吗？” “我的嫁妆也不是无底洞，经得住这么花？” “我如今嫁妆全部都掏空了，你们还指着我拿嫁妆？” 第32章 逼银子 陈氏扫视一圈，斩钉截铁的道：“今儿我话放在这里，要么拿银子，要么分家，你们看着办！” “不然我就去县城里找三郎去！” 顾云娇嘴巴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火上浇油，又听到江老爷子的声音，“老婆子，拿银子！” “现在就拿银子去！” 老爷子发火了，周氏也不敢不听，她起身恶狠狠的瞪了陈氏一眼，仿佛她不是去拿银子，是拿她的命一般。 不一会儿，周氏出来，拿了一锭十两的银锭子重重的往桌上一磕。 顾云娇十分失望，周氏怎么就妥协了呢，再坚持一下啊，分家多好。 杨氏和刘氏都死死的盯着那银锭子。 陈氏看着两人的目光，心里直打鼓，她赶紧伸手拿过银子，“我去还了来。” 杨氏忍不住嘀咕，“我家二郎十八了，我已经找了钱媒婆，可别到时候看好了亲事，却没钱给聘礼。” 周氏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怒吼随着唾沫星子一起朝杨氏喷过去，“蠢货，吃你的饭，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云娇赶紧端起饭碗，往后挪了挪，就怕那唾沫星子溅到自己碗里。 不一会儿陈氏就回来了，坐下继续吃饭。 吃过饭陈氏和顾云娇两个收拾碗筷，进了厨房，陈氏从怀里摸出一张欠条递给顾云娇，“你识字，你帮娘看看这欠条对不对。” 顾云娇看了一眼，点头，“娘，没错的。” 陈氏这才将欠条扔到灶膛里烧了，她还给顾云娇解释一句，“不是我不信他家，是以前听过这样的事，说谁还了银子，人家给他假的欠条，他又不识字，当是真的，后来别人又拿着欠条让他还钱。” 顾云娇点头，“娘谨慎一点是对的。” 她一边洗碗，一边对陈氏道：“娘，如今田里也没什么活计了，我打算明天去县城一趟。” 她想买口铁锅，还想买点肉，看能不能躲在后山自己弄了吃。 陈氏疑惑道：“明儿又不逢集，你去县城做什么？” 顾云娇手一顿，她忘了，如今是古代，商业和交通都极其不发达，若是不逢集，县城里那几条大街上人不多，商品也有限。 只有赶集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或是拿自家的土产去卖，或是买东西，县城才有点人气。 尤其是逢大集，隔着几十里远村子里的人都会涌到县城，那真叫一个热闹。 十天一个小集，一月一次大集，明儿既不是小集也不是大集。 顾云娇笑了笑，“我都忘了。” “那就等赶集的时候再去。” 赶大集也没几天了，等几天去也好，如今秋收完了，正是农闲的时候，往往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 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买。 顾云娇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出现在厨房门口，怯生生的看着她。 陈氏一挑眉，“英子，你咋来了？有事？” 小姑娘很瘦，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很大，她有些畏缩的点了点头。 第33章 第一个病人 陈氏对顾云娇道：“这是村西头桂花的闺女，桂花男人去年没了，她娘儿两个相依为命。” 陈氏这么一说，顾云娇便想起来了，这小姑娘和她娘她都是见过的，桂花是个黄瘦的女人，不管见了谁，总是讨好的笑。 见小姑娘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顾云娇擦了擦手，走过去道：“英子是不是找我有事？” 英子点了点头，细声细气的道：“我娘病了，又吐又拉，一下午拉了好几次，现在躺床上起不来了。” “方才秦奶奶说，你会看病，让我来找你。” 陈氏又在旁边解释，“桂花是隔壁你秦婶子的表侄女，她有时候会过去看看这母女俩。” 她顿了下，“你要是能治，就给治治，她们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 顾云娇点头，牵住英子，“成，咱们去你家看看去。” 陈氏也忙擦干净手，解下围裙，“我跟你一起去。” 顾云娇回房拿了金针，三个人出门往村西头去，没多久就到了英子家。 英子家是三间草房，靠西边的那一间看着快要塌了。 三人走到靠东边的那间屋子，还在门口就闻到屋里一股味道。 秦氏从屋里出来，扇了扇鼻子，“等会进去，我才刚帮她倒了马桶，她又要拉了。” 几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屋里又传来呕吐的声音。 秦氏赶紧进去，帮着桂花顺了气，扶她到床上躺下。 然后盖上马桶，将马桶拖到床后。 打开窗户散了散味道，这才喊顾云娇和陈氏进去。 顾云娇进去往床边一坐，屋里光线昏暗，看不大清楚桂花的面色。 她转头，“英子，把灯点上。” 英子赶紧点了油灯过来，顾云娇勉强看了看桂花的面色，刚要问话，桂花摇摇头，对顾云娇道：“我方才就跟表姑说，不用请大夫。” “我没银子给诊费，更没银子抓药，不过是拉肚子，熬两天也就好了。” 秦氏站在旁边也没出声。 桂花男人死的时候，问她借了二两银子，至今没还，她虽没催着桂花还银子，可也不想再给她借钱了。 她让英子去叫顾云娇，就是不想出银子，又担心桂花这样会出大事。 顾云娇对桂花笑笑，“你放心，我不收你的诊费。” 她又道：“你也别怕，有钱是有钱的治法，没钱有没钱的治法。” 秦氏在旁边呵斥桂花：“人都给你请来了，你就先看看还能怎的，乡里乡亲的，你一时拿不出银钱来，人也不会逼你，往后再还也成啊。” 桂花不好意思的道：“那就麻烦你了。” 顾云娇先问，“吃了什么？” 桂花小声道：“也没吃什么，就是昨儿剩的一点菜，有些馊了，我看扔了也浪费，就自己吃了，还好没给英子吃。” 顾云娇点点头，这才伸手拿脉。 拿完脉，她收了手，“你这还不单单是吃错了东西，还受了凉。” 桂花在枕上点头，“顾，小顾大夫真神了，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觉着热，在风口里吃的，吃了饭，又灌了一大瓢凉水。” 第34章 治病拿铲子 顾云娇站起身，“我先给你扎几针，扎了针会好点，不过还是要吃药。” 桂花摇头，“家里一个铜子都没了，谷子才收完，还没拉去卖，我真没钱买药。” 顾云娇笑笑，“那先扎针，一会儿给你开一味不要钱的药。” 她先往厨房去，将针煮开消毒，然后才让桂花掀起衣裳，在她的肚脐和胃周围扎针。 秦氏看着那针金光闪闪的，咋舌道：“我从前听说顾大夫祖上是御医，看来是真的，这针是金子做的。” 陈氏在旁边，莫名骄傲，“那还用说，御医用的，肯定是金子做的。” “这金针说不定还扎过皇帝老儿。” 秦氏咯咯的笑起来，“那桂花这肚皮往后就金贵了。” 顾云娇仿佛听不到周围的话一般，低着头，专心扎针。 不过一刻多钟，顾云娇便起了针，一边收针，她一边问桂花：“你家的灶用了多少年了？” 桂花一怔，不知道这是什么古怪问题，不过还是答道：“不知道多久了，总归，我嫁过来之前，这个灶就在那里了。” 秦氏在旁边道：“我倒是知道，你家这屋子是十多年前起的，想是那个时候打的灶，总有十多年了。” 顾云娇点头，“有十多年就成。” 她又问桂花，“你家有小铲子么？” 陈氏秦氏还有桂花都是一头雾水，这好好的看病，怎么一会儿问灶，一会儿又要铲子。 桂花摇头，“没，我家就一把镰刀一把锄头。” 她忽然摸摸心口，“诶，我觉着好了，之前总是泛酸水，想吐，这会儿心口倒是舒服多了。” 秦氏一听心里倒是一喜，看来这顾云娇是真有两把刷子。她虽舍不得给桂花这多灾多难的表侄女借钱，但总还是盼着她好的。 她忙道：“铲子我家有，要多大的？” 顾云娇比划着，“要小点的，实在没有，砍柴的刀也行。” 秦氏答应着转身就走，顾云娇在后头补了一句，“大娘，叫你家大郎也一起来。” 秦氏也顾不得问，跑回家拿铲子，找大郎。 一路上碰到人，人问她跑啥，她道：“江家的大郎媳妇，哦，就是顾大夫的闺女，小顾大夫，正给桂花治病呢，我回家拿铲子去。” 这些人听得也摸不着头脑，治病咋的跟铲子还扯上关系了？ 不一会儿，秦氏便和张大郎打转了。 张大郎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两人急急忙忙往桂花家去。 先前问话的那几个，便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到了桂花家，顾云娇站在厨房，指着桂花家的灶，“张大哥，你将铲子从灶膛里头伸进去，弄点灶里头的土出来。” 她叮嘱道：“挖得深一点，我要的是打灶的土，不是灰。” 张大郎点点头，先一瓢水将一点灶火浇灭了，这才端开铁锅，将胳膊伸进去铲土。 不一会儿便铲了一块出来放到地上，顾云娇将油灯放下，将土拿在手里，把烧的漆黑的那些都弄掉，最后就剩下中间一点红黄色的土。 顾云娇点点头，“就要这个，再挖一块。” 第35章 真吃土 张大郎唯恐将她家的灶挖塌了，又换了一个地方挖了一些，顾云娇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分成好几坨红黄色的土。 她这才将土块交给秦氏，“这东西一次用一块，拿干净的布包了，放在水里煎，就跟煎药似的煎，两碗水煎成一碗水，之后给桂花嫂子喝下去。” “一天早晚各一次，吃两天便无碍了。” 秦氏捧着这几小块土，嘴角直抽抽，“这，这不就是土，这吃了能有用？”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也道：“小女娃子别胡闹，这土虽然吃不死人，可也治不了病。” 陈氏也欲言又止，她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用土治病的。 顾云娇笑笑，“大娘只管按照我说的做。” “这灶心土本来就是一味药，名叫伏龙肝，能够温中止血，还能止呕止泻，正对桂花嫂子的症状。” 众人一听这名字，突然就觉得高大上了，只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说出来的话，总觉得不那么可信。 英子在旁边听着，突然蹬蹬蹬跑回她娘房里去了。 她将顾云娇让张大郎挖土的事，和顾云娇话学给桂花听，桂花想了想便道：“去告诉秦奶奶，就说，这个药，我愿意吃。” 桂花觉着，一来吃点土，肯定死不了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来，她有些相信顾云娇的医术，这好大一会儿了，她都没想吐，肚子也舒服多了，这都是那金针的作用。 横竖她也没钱买药，吃土就吃土。 英子又跑回厨房，将桂花的话说了，秦氏无奈的道：“成，你娘愿意吃，那我就给她煎，吃不好可别怪我。” 她又喊大郎，“弄点土把灶给补上，别一会儿塌了。” 顾云娇笑笑，“大娘，那我就先回去了，万一有事，去家里叫我。” 秦氏捧着那点土，赔笑道：“小顾大夫，辛苦你了哦，这诊费也没要，往后，等桂花好了，再让她谢你。” 顾云娇笑笑，和陈氏离开了。 几个看热闹的在厨房嘀咕一阵，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顾云娇胡闹，一个个摇着头走了。 秦氏倒是老老实实用布包了土，煎了一碗水，给桂花喝下。 天都黑透了，秦氏才回去，走的时候交代英子，万一有事就去找她。 第二天一早，秦氏又过来帮桂花煎药。 药放在灶上，她进房里问桂花，“好些了没有？” 桂花连连点头，“好多了，昨儿你走了，我就拉了一回，也没吐。” 秦氏疑惑的道：“这土莫非真的有用？” 桂花点头，“有用，我觉着有用，这小顾大夫的医术，只怕比顾大夫还要好，不花钱就能治病。” 她当年怀英子的时候，就是顾大夫给看的，诊费都收了二十文呢。 还是不要钱的更好。 第36章 吃土吃好了 秦氏不置可否，待到煎好了药，让桂花趁热喝了。 又将自己带过来的粥给桂花母女吃。 中午，秦氏惦记着桂花母女没饭吃，自家吃完饭，打算过去帮着桂花做点，谁知道一过去，却见桂花自己在厨房里忙活。 她惊讶的道：“能起身了？” 桂花笑着点头，“我觉着全好了，今儿一上午一次也没拉。” “身上也有点劲儿了。” 桂花昨儿病得那个样子，秦氏是亲眼看见的，那脸色惨白，起来坐马桶都没力气，还是她扶着起来的。 这才吃了两顿药，就差不多全好了。 秦氏不得不承认，这吃土是真的有用。 不，是顾云娇的医术真的不错。 就算病人没银子买药，她也能想出不要钱的药来。 还扎了针，诊费都没收。 这可真是，既有医术又有医德啊。 秦氏正色道：“你既然好了，也该找个时间去感谢小顾大夫。” “她虽说不要你的银子，你卖了谷子，随便给点什么谢礼，也是你的一点心意。” 桂花用力的点头，“我会的，这次也多亏了表姑妈了。” 她说着眼里沁出泪水，“要不是表姑妈时常想着我，来看看我，只怕我跟英子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呸呸呸”秦氏连呸几口，“说什么丧气话，等英子养大了，招个上门女婿，日子又不是过不去。” 桂花擦了擦眼角，“表姑说的是。” 秦氏交代，“那剩下的土——哦，剩下的药，你还是吃完。” “行呗，你既然好了，我也回家去了，我家桃花有了身孕，我得多看着。” 秦氏从桂花家出来，正好遇着昨儿看热闹的一个大娘，大娘问道：“你表侄女可好了？” 秦氏满面春风，“好了，都能起来自己做饭了，小顾大夫的医术，真是不一般。” 大娘张着嘴，“吃土吃好了？” 秦氏哼一声，“没听小顾大夫说么，灶心土本来就是一味药，叫什么来着——什么龙肝，啧啧啧，龙肝凤胆，那还有治不好的。” 秦氏说完翻个白眼往家去了。 大娘一边思索着，一边往桂花门口经过，往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桂花从厨房出来。 吃土也能治病，大娘当个稀奇事，逢人就说。 这些大娘大妈是村里传播八卦的主力军，没几天，村里人大多数都知道了江家的小顾大夫会治病，说是给桂花吃了灶上的土就把病给治好了。 有些身上不大舒服的人，看着自家的土灶跃跃欲试，到底也没敢下手。 隔了两天，桂花家里卖了谷子，在县里称了一包红糖，提着往江家来了。 进门正好看到陈氏在院子里，桂花提着红糖就进了东厢房，对着顾云娇好一顿谢。 顾云娇见这母女俩着实可怜，将红糖又递到英子手里，“姐姐真不要，你跟你娘拿着回去冲水喝。” 她捏捏英子的脸，“你这么瘦，可得好好补补。” 桂花抹了一会儿泪，又牵着英子，英子提着红糖回去了。 周氏就站在堂屋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切。 第37章 养你不如养头猪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氏终于发作了，在顾云娇夹菜的时候，一筷子敲在她的手背上，恶狠狠的道：“这一桌子菜就看你一个人在吃。” “一天天的不干活，只知道往外跑，吃饭倒是比谁都吃得多！” 顾云娇没防备，手被敲到了，她缩回手，忍着将饭碗摔到老虔婆脸上的冲动，低着头，借着咀嚼的动作，一点点的平和自己的情绪。 从小中医国手的爷爷就告诉她，气乃百病之源。 所以不生气就等于少生病。 只是她到底年轻，修炼还不到家。 周氏还在骂，“你要是能给家里挣点银钱，跑出去我也不稀得说你。” “你那脑子是被浆糊糊住了？给外人看病不要钱，给自己家里人看病，倒是收了一两银子！” 杨氏跟着在旁边嘀咕道：“我早看出来了，这就是个黑心肝的。” 周氏越说越气，“吃里扒外的东西，丧门星！养你还不如养头猪，过年还能杀了吃肉！” 隔壁一桌男人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周氏在吃饭的时候骂人，没有一个出声的，就连江老爷子也不做声。 顾云娇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仿佛没听到似的，趁周氏不备，动作快准狠的薅了几筷子菜。 周氏见顾云娇脸色都没变一下，还是只顾着抢菜，越发气恼，一边骂手里的筷子朝着顾云娇扔了过去。 顾云娇偏头躲过，然后端着饭碗出去了。 她站在外头吃着饭，一边告诉自己不生气，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上辈子也不过刚刚二十岁，还在上医学院，在学校她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家里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了这里，天天要打猪草剁猪草捡柴火。 受点累她都不在乎，让人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些人恶毒的谩骂与攻击。 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那个世界，她每天都在努力活着，可这日子，真特么操蛋！ 这时顾云娇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人拉了一下，她转头就见三丫站在她背后，她的手里拿着一双筷子，高高的举着，筷子上夹着一块辣萝卜。 三丫仰头看着她，轻声道：“大嫂不哭，我给你夹了你喜欢的菜。” 顾云娇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将自己的碗伸到三丫筷子底下。 三丫将辣萝卜放进了顾云娇碗里，她接着用筷子扒拉自己的碗，“我这里还有，都给大嫂。” 顾云娇摸摸她的头，“大嫂够吃了，你自己吃。” 她低头扒饭，细细的咀嚼，只希望这有限的食物，都变作身体需要的营养。 吃过晚饭，顾云娇去了村西头的桂花家。 桂花家里也刚吃过饭，桂花在洗碗，听到顾云娇在门口喊，“桂花嫂子——”她忙擦干手走了出来。 见了顾云娇，桂花格外热情，将她拉到堂屋里坐，又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 顾云娇捧着红糖水，小声道：“桂花嫂子，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桂花用力的点头，“小顾大夫只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第38章 我很虚 顾云娇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我这身子虚的很，得吃肉才能好起来，可我家里，你也知道，不大方便做。” 桂花眨眨眼，不是太明白顾云娇的意思。 顾云娇接着道：“我是这么想的，往后，每天我给你一点铜钱，你去镇上买点肉回来做好，我抽空来你家吃。” 桂花嘴巴张了张，很想说顾云娇这么只顾自己是不对的，家里有好吃的不是该先紧着长辈吃么，这样才是孝顺。 只不过，到底对顾云娇的感激占了上风，再想想，她往江家经过的时候，也曾听到周氏杨氏骂什么丧门星，想来小顾大夫在家日子也不好过，只怕饭也吃不饱。 她点了点头，“成，你放心，买的肉我做好了就给你留着，绝不会偷吃，也不叫英子偷吃。” 顾云娇笑起来，“嫂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一起吃。” “你帮着买肉做肉付出了劳动，还要费你家的柴火，我就不补你银子了，你们娘儿俩就跟着一起吃。” 桂花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哪里配吃肉。” 顾云娇沉下脸，“吃肉有什么配不配的？” “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严重的营养不良！” “还有英子，这么小，身上都没一点肉，这怎么养得大！” 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桂花听到顾云娇的话哭了起来，“我也没法子，英子爹死的时候，借了银子如今还没还，我们娘儿俩只能省吃俭用，从嘴里扣点出来好攒些银子还账。” 顾云娇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买了肉，咱们一起吃，英子眉眼生得多好呀，就是瘦得都没样子了，等吃了肉长了肉，保准漂亮得不行。” 桂花愿意苦着自己，可不愿意苦着英子，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养得白白胖胖。 听着顾云娇的话，跪下就要给她磕头。 顾云娇拦住她，“快别，肉还没吃一口呢，就磕什么头，嫂子别折我的寿。” 她站起身，“明儿正好赶大集，我明儿就买点肉过来，往后就你去镇上买。” 两里路，也不要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桂花刚要答应，顾云娇又道：“嫂子嘴可千万紧些，别给人知道了。” 桂花用力点头，“我不说，便是我表姑我也不说。” “往后做饭我都关上院子门。” “你放心，咱们家偏，邻居隔得远，这肉味别人应该闻不到的。” 顾云娇笑起来，这时英子也走了进来，仰头看着顾云娇，“姐姐放心，英子也不会跟人说的。” 顾云娇摸摸英子的头，“真乖。” “明儿咱们就偷偷吃肉，让英子长成个小美女。” 解决了吃肉这件大事，顾云娇出来走路都带风。 回家陈氏正等着她，“明儿赶大集，你上次不是说要去县城的，正好都一起去。” 顾云娇听到一起去微微一怔，她是打着主意一个人去好卖药，买肉，陈氏跟她一起去，那多不方便。 不过也不打紧，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39章 去县城 县城离青山村二十来里地，天还没亮，顾云娇就被陈氏叫醒了。 不单单是她，三丫和六郎也都被叫醒了。 趁着赶集去县城，带两个孩子看看热闹，还有去书院看看三郎。 顾云娇起来洗漱，发现不独独是她家，二房三房灯也亮了，看来都是准备赶大集去的。 再有如今农闲了，昨儿他们说，打算在县城里找活做。 吃了杂粮饼，一家人便上路了。 村里倒是有车去，赶大集的人多，跑一趟也划算，只不过，陈氏没打算坐车，坐车按人头收钱，一个人四文，她家四个人，那得收十六文，不划算。 走就走，顾云娇牵着三丫，顶着月亮，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六郎半大小子有劲，一会儿就跑到前头去了，陈氏倒也不怕他丢，赶大集的时候，路上人多，都是附近的乡亲，一说起来全是沾亲带故的。 六郎指定是找熟悉的小伙伴去了。 一路走，天慢慢的放亮。 二十里路，别说顾云娇前世没走过这么远，就是这辈子也不曾走过，何况陈氏的速度还很快。 还没走一半，顾云娇便吃不消了，她整张脸通红，喘得跟拉风箱似的。 陈氏见她这个样子，忙拉她在路边一截枯树上坐下，“我忘了，你家里以前光景好，出门肯定坐车，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一会儿要是还有车经过，咱们坐车去。” 顾云娇点了点头，她是真顶不住了。 歇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顾云娇是佩服陈氏的，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里头放着她给三郎做的一双鞋，一些酱菜，还有一些打算卖的干蘑菇。 几样东西只怕有十来斤，陈氏背着比她空手走得还快。 等了又等，好容易见有辆骡车经过，一问，人太多了，不能上，骡子已经拉不动了。 没办法，只得走。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顾云娇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路了。 再看看别人，就连三丫都跟没事人一样。 进了城，顾云娇干了她两辈子都没干过的事，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一家店铺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摆摆手，“我走不动了。” “娘，你要干啥干啥去，等下午咱们在城门口碰头就好。” 陈氏急着去卖蘑菇，便道：“那也行，那你带着三丫。” 顾云娇摆摆手，“娘带着她，你们不是还要去看三郎么，我就不去了。” 陈氏想了想，“那未时在城门口碰头。” 县城小，统共就几条街，也不怕走丢，一会儿说不定走着走着又碰上了。 陈氏带着六郎三丫走远了。 顾云娇歇了好一会儿，擦干了汗，这才起身，朝着县城唯一的一间药铺走过去。 药铺上头四个大字，“王家药铺”简单明了。 顾云娇进去见里头还忙不赢，今儿赶大集，药铺的生意也爆了。 坐堂的大夫前头，还有十几个人等着。 柜台上抓药的两个伙计，忙得像陀螺。 一个年纪大些的中年人，估摸着是掌柜，也在柜台里头看方抓药。 第40章 换钱 顾云娇走过去，见掌柜的抓完了药，正要将柜台上十副药包起来。 她伸手过去，动作麻利的开始包药。 王掌柜一边包药，一边朝顾云娇看了一眼，“这是你家的药？” 顾云娇摇头，“不是，我就是给您帮忙。“ 王掌柜手下不停，他刚将自己这边五副药包好，就见顾云娇扯过一根麻绳，正在系她包好的五副药，动作十分熟稔，一看就是老手。 王掌柜将两提药给了顾客，这才问顾云娇，“你会抓药？” 顾云娇点头，见又有顾客递了药方子过来了，没再多说什么。 王掌柜抓药，她就在旁边替他包药。 一直忙到快中午的时候，人都去吃中饭了，药铺里才空了。 王掌柜这才对站在一旁的顾云娇招招手，“丫头过来，你找我有事？” 她不声不响的在这里帮忙，必定有所求。 顾云娇道：“嗯，我这里有些麝香，不知道掌柜的收不收？” 她的药库里东西多，之所选择麝香，是因为麝香虽贵，但也有很多组方需要用到，而且，麝香还是一种香料，调香的时候也会用到，总之，就是比较好卖。 而且，分量的多少好拿捏。 王掌柜眸子一亮，“东西我看看？” 顾云娇拿出一个小纸包，里头一些棕褐色的小块状物和颗粒。 王掌柜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包，先是用力一嗅，接着拿手捏了捏，然后又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些，放进嘴里。 他闭上了眼，似乎在品味，接着睁眼点点头，“不错，是正品，品质也好。” 他看着顾云娇，“你卖多少银子一克？” 顾云娇沉吟了一下，“您出多少？” 王掌柜眉头一挑，将纸包放在柜台上，“你这丫头活泛，看在你方才帮我包药的份上，我也不诳你，给你个实在价，二两一克。” 顾云娇也不大清楚这个时代麝香的价格，整个县城就这么一家药铺，不卖也得卖。 她点了点头，“成，那王掌柜就称一下。” 王掌柜拿过一杆戥子，先擦干净，然后取了张纸垫上，称了纸的重量，将称给顾云娇看了下，“四克”。 顾云娇点头，王掌柜这才将纸包里头的麝香倒在戥子上。 秤砣在秤杆上移动了几下，王掌柜将秤杆放到顾云娇眼皮子底下，“一十九克。” 顾云娇再次点头。 王掌柜算得飞快，“纸是四克，除掉四克总共是一十五克麝香，一共三十两银子。” 他先小心的将麝香收起，然后打开钱柜给顾云娇称银子。 三十两银子有点压手。 顾云娇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袋子里，对王掌柜道了谢，便出去了。 出去之后，顾云娇还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她。 也是，不过三十两银子，也不至于就有人要谋财害命。 况且刚才药铺里只有掌柜的和两个伙计，还有坐堂大夫。 顾云娇肚子也饿了，正好路边一家餐馆，她进去看了看水牌，要了一碗五文钱一碗的肉臊子面。 正吃着面，一抬头看到陈氏带着六郎和三丫打门口经过。 第41章 请客 顾云娇扬起声音喊道：“三丫——” 三丫一回头，见是顾云娇，惊喜的扯了扯陈氏的衣裳，然后跑了进来。 六郎也跟着进来，他盯着桌上顾云娇的那碗面，不住的舔嘴唇。 陈氏不敢进来，她怕花钱。 顾云娇只得起身，将她拉进来，按着她坐下，对掌柜的道：“再来三碗肉臊子面。” 陈氏忙道：“别别别，他们两个吃就行，我就不吃了，我带了杂粮饼。” 顾云娇笑道：“娘只管吃，今儿我请客。” 陈氏越发不安了，“那怎么好吃你的。” 顾云娇摇头，“娘放宽心吃。” 不一会儿，面端了上来。 六郎急切的拿起筷子夹了块肉臊子就往嘴里塞，被烫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了。 三丫比他好多了，还晓得先用嘴吹一吹再吃。 顾云娇吃完了一碗面，又起身买了几个肉包子，再将面钱全部结清了。 六郎虽说才十岁，可胃口不小，吃了一碗面，又吃下去两个肉包子。 陈氏狠狠的拍了他一下，“你是饿牢里放出来的？你看看你，肚皮都撑圆了。” 六郎打了个饱嗝儿，笑嘻嘻的道：“太好吃了，其实我还想吃，就是肚子装不下了。” 顾云娇抿着嘴笑，“能吃是福气。” “只一件，回家了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六郎楞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谁都不说。” 陈氏又交代三丫，“你也是，可别告诉人你今儿吃臊子面还吃了肉包子。” 三丫懂事的点头，“我不说，我说了，奶奶又要骂大嫂了。” 几人从饭馆里出来，陈氏说一起去书院看三郎去。 顾云娇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事，我还是未时在城门口等你们。” 等到陈氏他们走远了，顾云娇才在街上逛了起来。 什么胭脂水粉铺子，绸缎铺子，顾云娇一律没兴趣。 她爹失踪不过大半年，她暂时还不缺衣裳穿，身上的裙子都是细棉布的。 胭脂水粉就更不需要了，她如今守寡，是不能用的。 走了一段，顾云娇看到路边一个卖红枣的。 本地不产红枣，这里的气候地形，相当于前世的长江中下游流域，这红枣必定是从外地贩过来的。 顾云娇蹲下，称了几斤红枣提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往前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地上，面前几只捆着脚的母鸡。 顾云娇眼睛一亮，将四只母鸡都买了。 鸡肉的蛋白质含量比起猪肉更高，而且更加易于消化吸收。 四只母鸡花了两百多文，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接着顾云娇寻了个没人的巷子，闪身进了药库，将红枣，四只鸡，还有大部分的银子都放在了里头。 出来，顾云娇在街上转了转，又买了几斤盐，几斤猪板油。 将东西放进药库，顾云娇又买了一块胰子，一把猪鬃做的牙刷，一些刷牙的牙粉，这几样她就没再放进药库里。 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顾云娇正打算去城门口等着，猛然看到顾眉和一个男人往这边走。 第42章 男朋友 两人看起来是一前一后，顾眉在前，那男人在后头。 可顾眉不时侧头去看身后的男子，一双眼含情带俏，男子仿佛魂儿都不在自己身上了，直勾勾的盯着顾眉。 两人明显是一起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并排走。 让顾云娇惊讶的是，这跟顾眉一起的男子她认识，是江家隔壁赵里正的小儿子锁柱！ 顾云娇往旁边一闪，心里琢磨着，前些日子听说锁柱他娘托了她二婶说亲，莫非说的就是顾眉？ 但也没听说锁柱跟顾眉定亲了呀。 江家和张家住隔壁，定亲这么大事，肯定不会一点风声也没有的。 等两人走远了，顾云娇才闪身出来，她慢慢走到城门口，问卖茶水的买了一杯茶，讨了一把椅子坐着。 此刻，陈氏带着三丫六郎还在书院的大门口和江宥之说话。 三丫和六郎争先恐后的告诉江宥之，今天大嫂请他们吃了肉臊子面，还有大肉包子。 太好吃了，比过年都幸福。 过年虽然也能吃肉，可是分量少，人又多，吃不了两口就没了。 江宥之微微笑着，耐心的听着弟弟妹妹的话。 陈氏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今儿琢磨了一下，有点想不明白，你说云娇为啥要嫁进咱家给大郎冲喜？” “先前我以为是为了那五两银子，现在看来，她这么有本事，也不缺那五两银子。” 陈氏又道：“不过，这里头倒也有些蹊跷。头天说好是她姐姐顾眉嫁过来，本来第二天换庚帖，谁知道钱媒婆给我的是云娇的庚帖，还说了一堆的理由，我那时候急死了，只要有个人冲喜就成，管她是谁，也就答应了。” 江宥之不知道中间还有一出换人的戏码，提到顾眉，他又想起了那天她说的那些摸头不知脑的话。 说会有一件改变自己一生的事情，还说这件事若不避免，自己往后的日子会十分艰难。 想起这事江宥之哂笑一声，这分明是胡说八道，就算是再灵的算命先生也不过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谁又可能真的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陈氏将新鞋和酱菜给了江宥之，又嘱咐他好好吃饭，好好用功，这才拉着三丫和六郎离开。 到了城门口，顾云娇已经叫了辆马车，连车钱都给了。 几人上车，来时一个半时辰的路，半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停在村口，几人下车往家里去。 走了一段，顾云娇心有所感，突然回头一望。 只见树后一个光脑袋赶紧缩回去了。 人顾云娇没看清楚，不过，就那个身高，应该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她也没放在心上，回了家，才进院子，就见周氏坐在堂屋的门口，一双眼盯着顾云娇手里的包袱。 那眼睛里头仿佛恨不得生出一双手来，将她的包袱夺过去。 顾云娇垂着眸子进屋。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顾云娇给陈氏说了一声，出门往桂花嫂子家走去。 打从隔壁赵里正家经过，听到里头传来一个突然拔高的男人声音，“我就要娶她，谁也不要，娘要是不给我定亲，我，我就一头碰死。” 第43章 终于吃上肉了 顾云娇放慢脚步，接着就听到孙大娘的声音，“你这孩子，娘也没说不答应你啊，我只说再打听打听。” “成了成了，别闹了，娘怕了你，过几天我就找人去提亲。” “那不成，明天就得去，拖久了，万一她许给别人家了怎么办？” 顾云娇哂笑一声继续往前走，看来，顾眉的亲事马上就要定下来了。 里正家的小儿子，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要知道他家田地都有一百多亩。 快走到村西头的时候，顾云娇见前后无人，闪身进了空间。 几只鸡还好好地在药库里，只不过地上多了好几坨鸡屎。 顾云娇嘴角抽抽，先没管鸡屎，将买的盐放进怀里，提着鸡和板油出来了。 桂花家的院子门关着，顾云娇两只手不得空，只能用脚踢了踢。 英子很快在里头问，“谁啊？” 顾云娇应了一声，英子飞快跑过来开门。 桂花见顾云娇提着四只鸡，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顾云娇将鸡扔到院子里，“明儿先杀一只吃。” “其余的留着下蛋，等过些时候再杀一只。” 她拉着桂花进门，将板油放桌上，又拿出怀里的盐，“油盐只管用，没了我再买。” 接着递给桂花两块碎银子，“这一两银子你拿着，等吃了鸡，就每天去镇上买肉，有鱼可以买鱼，遇到牛羊肉也只管买，花完了，我再给你银子。” 桂花紧紧的捏着银子，神色有些紧张，活像是听领导训话一般，“好，我记住了。” 顾云娇笑笑，“那就辛苦嫂子了，明儿过了晌午我再来。” 桂花一面说着不辛苦，一面将顾云娇送了出来。 第二天江家吃了午饭，顾云娇就迫不及待的溜到了桂花家。 英子开了门，忙将院门关紧，再将顾云娇带进厨房。 顾云娇都有些好笑，吃点肉，搞得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 桂花揭开灶上一个盖着的瓦罐，霎时间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她一边拿抹布垫着将鸡端出来，一边道：“这鸡也太香了。” “我做的时候，拿稻草将门窗都给堵上了，就怕味道跑出去给人闻到。” 顾云娇噗嗤一笑，拿了筷子碗，招呼英子，“英子快来吃。” 英子摇摇头，“娘说，等姐姐吃剩下了，我才能吃。” 顾云娇嗔道：“别听你娘的，来，只管吃。” 她撕下一只鸡腿放到英子碗里，自己撕下另一只开吃，见桂花还愣着，顾云娇道：“嫂子，你可别这么客气，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是随意些好。” 桂花这才坐下，拿起筷子迟疑的伸向碗里。 顾云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太久没吃肉了，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直到吃的肚子撑不下了，她才放下筷子。 一连几天，顾云娇吃香的喝辣的，生活滋润得不行，就连周氏的辱骂她也不放在心上了。 这天一早，天才亮，顾云娇和陈氏正在厨房煮粥，便听到外头有人拍门。 这时候还早，家里好些人都没起，她走到厨房门口，见三叔江华已经打开了门。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和江华说着什么。 第44章 出大事了 顾云娇正要回厨房，就见江华转身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嫂，大嫂，不得了，三郎出事了。” 顾云娇心里微微一沉，回头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手里拿着锅铲正在搅拌锅里的粥，听到江华的话，锅铲一下掉在了锅里，粥水四溅。 顾云娇赶紧过去将锅铲捞上来放到一边。 陈氏冲到厨房门口，正遇到跑过来的江华，这时，江荣也从房里快步走了出来，“老三你嚷嚷什么，三郎出啥事了。” 江华看看他，再看看陈氏，“大嫂，三郎同窗的小厮来报信，三郎昨夜在县里和同窗喝酒，从楼上掉下来了，说是伤得很重，人到现在还没醒。” “怎么，怎么可能——”陈氏一听腿就软了，整个人往地上滑。 顾云娇一个箭步奔过去，用力托住她，才没让她瘫倒在地上。 江荣张大嘴，“怎么会这样，性命不要紧？” 江华面色很不好看，“这还不清楚，说是昨夜就送到县里医馆去了，现在知道的就是人没醒，腿也断了。” 陈氏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来，靠在顾云娇身上眼睛都直了。 这时上房传来江老爷子的声音，“老三，出什么事了？” 江华奔到窗根底下，“爹，方才三郎同窗的小厮来报信，说是三郎从楼上摔下来了，伤得很重。” “什么？”江老爷子的声音都变了调。 杨氏和刘氏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人站在房门口，一脸的惊恐。 江华道：“爹，您也别急，我跟二哥这就去县城。” 里头传来江老爷子的声音，“那赶紧去，有啥情况托人捎信回来。” 陈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站直了身体，“我要去。” 江华一挥手，“那赶紧的，小厮赶着马车来的，正好坐车去。” 陈氏强撑着往外走，顾云娇忽然道：“等等——” 江荣和江华都停住脚步看着她，顾云娇道：“只怕得带点银子，不管伤得如何，进了医馆，总要花银子的。” 江华江荣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转头看着上房。 陈氏朝着上房跑去，站在窗根底下，“爹，给我拿点银子，三郎等着救命。” 上房里安静了一瞬，接着响起周氏的声音，“哪里还有银子？才给了你十两银子还债，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么？” “家里的银子都叫你们大房霍霍了，你还有脸问我拿银子！” 陈氏流着泪往地上一跪，“娘，我求你了，这不比平时，这是拿银子去救命的。” 陈氏将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顾云娇看着实在不忍，正要过去拉起她，屋里响起江老爷子的声音，“老婆子，你先拿几两银子给她。” 周氏尖声道：“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要银子，把我这条老命拿去！” 陈氏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娘——我求你了，这是三郎的一条命啊！” 窗户突然一响。 顾云娇看到窗户被打开，接着一把铜钱从窗口扔了出来。 跪在窗根底下的陈氏被铜钱砸了一头一脸。 第45章 人事不省 陈氏摸索着去捡地上的铜钱。 顾云娇快步过去，也帮着捡铜钱。 一边捡，陈氏一边哭，这地上的铜钱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多文，这点钱够干什么的。 要知道一千文才能换一两银子。 顾云娇抽出帕子，将自己捡起来的铜钱全部兜好，放进陈氏手里。 陈氏捧着这把钱，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 她忽然擦干泪，猛地回头看了一眼上房那扇已经又闭上了的窗户，一咬牙，“我们走。” 三丫这时跑了过来，“娘，你做什么去？我也要去。” 陈氏脚步顿了一下，“你别去了，娘没时间管你。” 她接着想起来什么，进屋，从枕头底下翻出荷包揣在了怀里。 顾云娇想了想，也进屋拿了金针，用包袱皮包好，背在身上。 她不知道江宥之是个什么情况，或许要用到金针。 她出来的时候，陈氏正在外头交代三丫，“娘和大嫂去县城，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你和六郎在家乖乖的，好好吃饭，别乱跑，晚上娘要是没回来，你们自己洗了手脸睡觉。” 六郎在旁边道：“我也要去县城。” 他还想去县城吃肉臊子面。 陈氏厉声道：“去什么去，你哥伤着了，你以为娘是去县城玩么？” 六郎不说话了，委屈的抿着嘴，陈氏大步流星往外走。 顾云娇跟在后头，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外头，一个清秀的小厮低着头站在旁边。 顾云娇看了一下车边的垫脚凳，扶着陈氏上去了。 两人坐在车厢里，顾云娇放下了帘子。 这时外头的小厮道：“两位大爷都要去么？” “这马只怕拉不动这许多人。” 江荣皱了皱眉头，“那算了，那我就不去了。” 小厮和江华上了车，两人坐在车辕上，马车慢慢的跑了起来。 清晨的风不断吹起马车窗口的帘子，带着寒意吹到陈氏和顾云娇身上。 陈氏紧紧抓着顾云娇的手，似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力量。 顾云娇留意到陈氏脸上有几处红印子，想来是被方才周氏扔的铜钱打到了。 一路都是令人难熬的沉默。 只有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江华一路上不住的催促小厮，小厮时不时抽那马儿一鞭子，半个时辰不到，便看到了县城的城门。 小厮驾着车往城门进去，走了不过几分钟，便停住了。 等车停稳，顾云娇掀开帘子，就见小厮已经放好了脚凳。 她下了车，转身扶着陈氏下来。 医馆的门开着，上头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四个大字，“李家医馆”。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从里头出来，对着陈氏一揖，“伯母——” 陈氏声音微颤，“是致中啊，三郎呢？” 徐致中将陈氏往里引，“宥之兄在里头。” 江华走在前头，几人进了里头一间屋子，就见江宥之躺在一张榻上，半边脸有些擦伤，闭着眼人事不省。 陈氏浑身打颤，走过去先叫了一声，“三郎，娘看你来了。” 榻上的江宥之毫无反应。 第46章 怎么摔的 江华问徐致中：“大夫怎么说？” 徐致中低着头，“大夫说，有点内伤，还有一条腿断了，断的地方不大好，在大腿根上，虽已经接上，但往后多半是要瘸的。” 顾云娇神色凝重，大腿根的话，这的确是断的地方不好。 便是在现代，这个地方断了，也是不好打石膏的，得进行手术，在骨头上打钢钉固定，等到骨头长好，再将里头的钢钉取出。 就现在的医疗条件，不可能打钢钉，骨头也就容易移位，所以，瘸腿的几率非常高。 徐致中继续道：“还不止腿上的伤，那么高摔下来，五脏六腑肯定是伤着了，再就是脑袋，李大夫说宥之昏迷不醒，兴许也伤着了脑袋。” 陈氏眼巴巴的看着徐致中，江华急切的问道：“伤着脑袋了那又如何？” 徐致中看一眼陈氏，叹口气，“李大夫说，脑袋伤了可就说不好了，往后变成傻子都有可能。” 陈氏晃了两下几乎晕倒，顾云娇将她扶住了。 徐致中说完又道：“我守了江兄一夜，困得不行，既然伯母来了，那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江华扯住他，“你先别忙着走，我家三郎到底是怎么摔的，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徐致中眉头微皱，“这原也不干我的事，是郑兄中了举，请书院的夫子还有我们几个同窗去醉仙居赴宴。” “宥之许是没能考试心中郁闷，喝多了些，出去解手回来，便从栏杆边上掉下去了。” 江华仍旧拉住他，“那这么说来，我家三郎摔成这样与那姓郑的脱不了关系，你们这些一起喝酒的也脱不了干系！” 徐致中将自己的衣裳从他手里扯回来，恼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宥之是自己摔的，与人何干？” “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我改日再来看望江兄。”说完，他快步往外走了。 江华想要扯住他，又有点怂，毕竟徐致中是秀才，有功名的人，他不敢得罪。 正犹豫着，徐致中已经走远了。 一个伙计进来，“你们是江秀才的家人？先将接骨费用，还有诊费结一下。” 陈氏脑袋还懵着，“多少银子？” 伙计道：“二两。” 他拿着一张药方递过来，顾云娇顺手接着，伙计道：“医馆里不卖药，你们自己去王家药铺抓药。” 江华皱眉，“药还没用，就要二两银子？” 伙计似笑非笑的，“嫌贵？这接骨可不是一般的大夫能接的，只收二两银子还是看在江秀才是读书人的份上。” 他接着道：“等一会儿，你去抓了药，你便知道，二两银子，真个便宜。” 陈氏身上只有一两多银子，那一两银子还是顾云娇之前给她的。 她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裳，艰涩的道：“这，我来的急，没带那么多银子，要不，我让家里人回去拿了送过来？” 伙计点点头，“成，不过，我提醒你，尽快拿银子抓了药给病人吃。” “他这伤耽误不得。” 第47章 被暗算了 等伙计走了，陈氏将身上的荷包给了顾云娇，“这里头还有一两多银子，你先去给二郎抓药。” 顾云娇早将药方子看了一遍，对陈氏摇摇头，“娘，这里头的药不便宜，一两多银子，怕只够抓一副药的，大夫开的是五副。” 怕陈氏不明白，顾云娇接着道：“一副药只够吃一天的，三郎这个情况，五副药之后还得换方子继续吃药，少说也得吃上一个月。” 江华在旁边咋舌，“一两银子只够一副药钱？那这一个月岂不是要几十两银子！” 陈氏听到几十两银子也有些绝望，不过她依旧强撑着对江华道：“三弟，要不你回去一趟，找爹娘拿点银子来，不然这医馆的帐结不了，三郎也要银子吃药。” 江华皱着眉，“家里哪还有银子，依我看，三郎的药钱，都要着落在那郑举人身上。” “人家是举人老爷，随随便便拿个几十上百两也不在话下。” 恰在这时，江宥之醒了过来，他虚弱的喊了一声，“不可！” 陈氏忙奔过去，泪中带笑，“三郎你醒了，脑袋没事么？” 江宥之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没事。 他没摔着脑袋，脸上的伤是落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擦伤的，其实昨夜他便醒了，醒了疼得受不住，睁着眼熬了大半夜。 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又睡了。 昨夜徐致中自己在旁边榻上睡得熟，根本不知道他半夜痛得睡不着。 醒来听到江华的话，他赶紧阻止。 他闭着眼，忍着身体的不适，慢慢的道：“郑兄若是送银子来，接着倒也无妨。” “若是不送，是万万不好去找人要的。” 他顿了顿又道：“这事不与旁人相干，是我自己不小心。” “三叔不可找人要银子，须知他是举人，惹恼了他，咱们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江华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是非要找他，只是这治病的银子从哪里来？” “你爷奶那里，说是没银子了。” 江宥之闭着眼，慢慢道：“先问谁家借点，等我好些了，便接点抄书的活回家，总能慢慢将银子攒出来的。” 江华一跺脚，“说得轻巧，替人抄书才能赚几个铜钱，这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江宥之叹口气，“那也没法子，只能慢慢还。” 江华半晌没做声，忽然又道：“大夫说你这腿断的地方不好，断在腿根上，多半是要瘸的，这往后该如何是好？” 瘸了腿不消说，连科举都考不成了。 不仅是是大楚朝，历朝历代都是不允许身体残疾之人出仕的，有损官威，也有损朝廷的形象。 江宥之愣了一下，本来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如纸。 他声音打颤，“李大夫真这么说？” 江华郁闷之极的点了点头。 江宥之闭上眼，一瞬间，想了许多。 从楼上摔下来，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不小心，他是被人推下来的。 他因为秋闱被人算计的事情，在宴席上一直很小心。 根本就没喝什么酒，便是有人劝酒，他都悄悄的倒在了袖子里头。 第48章 不给银子还打人 江宥之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更衣完毕回席间的时候，被人猛地从后面推了一把，从楼上摔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本能扭头往后看的时候，只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消失在楼梯口。 接着失重的感觉传来，他用力往上仰起头，他知道，若是头朝下掉下去，他就彻底完了。 落地的时候是一边的屁股落地，他听到自己的骨头传来一声脆响，接着胸口仿佛被重物拍了一样，之后便完全晕了过去。 断腿的痛苦他可以忍受，可是，如果从此断了他的科举之路，那人生就彻底的失去了希望。 他要拿什么来回报母亲的恩情？ 他怎么对得起为他付出那么多的大哥？ 不知为何，江宥之此刻竟然想起了顾眉的那一番话。 他心中一凛，直觉顾眉说的就是这件事，若他瘸了腿，那自然是影响到他的前程，更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知道将来发生的事？ 要知道，那个时候，秋闱还没考完，郑举人那时候也还不是举人，如何知道他取中了会宴请同窗？如何又知道自己会在宴席上摔断腿。 想到顾眉说的他往后的日子会很艰难，江宥之瞬间有些心如死灰。 看到江宥之大受打击的样子，陈氏急得不行，“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是一定就会瘸。” 陈氏转而安慰江宥之，“三郎别担心，娘一定让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你的腿不会有事的。” 顾云娇没出声，心里却在叹气，连药钱都拿不出，还说什么用最好的药。 她的药库里药材倒是齐全，只不过，这事先不急，她有另外的打算。 陈氏说完一咬牙，看着顾云娇道：“你和三叔在这里照顾三郎，我回去拿银子。” 顾云娇轻声道：“娘，这银子只怕——”不好拿。 陈氏目光坚定无比，“我一定将银子拿来，三郎的的腿不能有事。” 说完陈氏便出去了，跑到城门口坐了马车便往家里赶。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家门口，陈氏央求赶车的等她一会子，她马上要打转回县城。 赶车的答应了。 陈氏进门就直奔上房。 上房里江老爷子和周氏都在，陈氏进去便直接说道：“爹娘，那一百多文钱远远不够，三郎在医馆如今还没吃上药，求爹娘开恩，拿些银子给三郎治伤。” 江老爷子沉默不语，拿起旱烟，嗒嗒的抽着。 周氏起先也不出声，过了半晌气哼哼的道：“跟你说了我没银子，你要就把我这条命拿去。” 陈氏咬着牙，“没有银子，三郎就吃不了药，娘今儿要是不给我银子，那就分家！” “分了家，我卖房子卖地也要给三郎治腿。” “分家分家！成天就拿分家说事，你拿分家吓唬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老娘舍不得你还是怎的？” “我看你不是要分家，你是要爬到老娘头上作威作福！”说着周氏抓起手边一个茶杯朝陈氏砸过去，陈氏不躲不闪，茶杯正砸在了陈氏额头，然后“砰”的落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第49章 吐血 一道血口子出现在陈氏额头，鲜血在陈氏的浓眉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往下滴落。 陈氏也不擦，就看着周氏，哀求道：“娘，银子算我借的好吗，我给你打条子，往后我一定还你。” 周氏蹭的站起身，“没有，说了没有银子！” 她被陈氏这么逼迫，气得不行，胸口起伏着，一挥手，“分分分，这家赶紧分了安静，老娘省得还要受你的气。” 陈氏仰着头，“行，那就分家，三郎那里还等着银子吃药！” 江老爷子终于怒喝一声，“胡闹！” “这家绝对不能分！” 陈氏往地上一跪，“那爹就给我拿银子。” 不是她耍无赖，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公婆牢牢把着家里的钱财，她从前若不是还有点嫁妆，买头油的钱都没得。 她情愿分家，就算家里没有劳力，日子艰难点，可钱把在自己手里，该用就用，不像这么憋屈。 她很清楚，周氏手里有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少说还有十两银子，只是舍不得拿出来。 周氏嚎叫起来，“这是要逼死人呐，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儿媳！” “老天爷呐，这样的恶婆娘怎么还不收了去哦！” “丧门星！当初就不该叫老大娶你，你克死了老大，克死了我的大郎，如今三郎也不好了，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 陈氏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她都快忘了，丧门星这个称呼从前是属于她的。 江老爷子这时站起身，“起来，我先跟你去县城看看，到时候再想办法。” 陈氏这才起身。 江老爷子走在前头，陈氏走在后头。 到了院门口，江老爷子突然站住脚步，“你脑袋上，还是拿帕子擦擦，看着怪恓惶的。” 陈氏也不说话，也不擦脑袋上的血，出了院门便往隔壁赵里正家过去。 江老爷子一惊，“哎，你做什么去？” 该不会是找赵里正说分家的事？ 陈氏冷冷的道：“借银子。” 陈氏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了，出来便上了马车。 上了车，陈氏坐里头，江老爷子跟车夫坐外头。 又是半个时辰的颠簸，总算是到了县城。 江老爷子进了医馆，先看了看江宥之，江宥之见了老爷子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恰好瞥见陈氏额头的伤，心神一激，一张嘴，呕出一口鲜血来。 陈氏差点吓晕过去了，扑过去一边手忙脚乱的给江宥之擦血，一边喊道：“三郎，你可别吓娘！” 大郎就是吐血死的，这叫陈氏怎么不害怕。 顾云娇在外头煎药，听到里头兵荒马乱起身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榻前一小滩鲜血。 她眉头皱了皱，李大夫的方子她看了，虽说对症，可方子算不得好。 但是没人叫她给三郎看病，她总不好自己凑上去。 便是凑上去，人家不相信她，也是自讨没趣。 江老爷子看江宥之吐血，也有点慌了，指挥江华，“快去叫大夫来。” 李大夫很快被叫了过来，拿了脉，李大夫起身，“这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伤到脏腑了，也没有别的法子，就是吃药。” 第50章 项目黄了 李大夫说完便从房里出来，江老爷子跟着出来，将李大夫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大夫，你给我个准话，我家三郎这腿到底能不能好？” 李大夫摇摇头，“这么跟你说，不是我医术不行，便是御医来了，这腿十有八九也是要瘸的。这腿伤得不是地方，便是打了夹板不大好固定，容易挪动，一挪动，这骨头就长歪了。” “这往后行走肯定要拄拐。” 江老爷子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听到李大夫肯定的话语，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完了，三郎不能科举了。 往后也不能光耀江家的门楣了。 一家人跟着飞黄腾达更是成了泡影。 他失魂落魄的在外头站了许久，才又进屋。 进屋便叫江华，“你先跟我回去，这里也用不着这许多人。” 陈氏看着老爷子，也不做声，过了许久，她才仿佛自压自语一般说道：“你信不信，老爷子这一去，就再也不会来了。” “老爷子最会算账，三郎——” 她转头看了榻上闭着眼的三郎一眼，压低声音，“三郎的腿只怕真的要瘸了，往后也不能科举，老爷子不会再在他身上花银子了。” 顾云娇在旁边也没有出声，江老爷子那些人的心态其实很清楚，就像是有一个投资项目，他们之前抠抠搜搜拿了一点钱出来投资，指望着将来有百倍千倍的回报。 如今，这个项目彻底的黄了，再让他们往里投钱，那可能吗？ 她又走到门外，看看药也熬得差不多了，借了个碗，将药倒出来，端进了屋。 药还是滚烫的，放在桌上冒热气。 陈氏突然抓住顾云娇的手，“云娇，你不是会看病么，你有没有法子治好三郎的腿？” 顾云娇反问，“娘信我么？” 陈氏听到这话，又犹豫了。 顾云娇到底还小，虽说上次治好了桂花，可拉肚子是小病，跟断了腿可不一样。 这时榻上的江宥之忽然睁开眼，“我信你，你的医术必定比李大夫高明。” 他这话不是胡说，他亲眼见过她给江二郎治脱臼，一拉一推，胳膊便复位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巧的是，之前徐致中也脱臼了一回，找的就是李大夫，还是他陪着来的。 当时李大夫在徐致中胳膊上摸了好一阵子，又试了好几下，才将徐致中的胳膊给装上去，徐致中几次痛得杀猪一样的叫。 一对比，便知道顾云娇的手法比李大夫要高明得多。 顾云娇听到江宥之的话微微挑眉，她都不知道江宥之哪里来的信心。 毕竟她医术再好，来的时间短，也没来得及展露出什么。 不过，信她便好办。 她走到塌边坐下，“我先拿个脉。” 拿脉过后，她倒是松了口气，脉象不算凶险，这说明内脏只是受了些震荡，没有大碍。 麻烦的就是这断腿。 她想了想：“李大夫开的方子我看了，结合三郎的情况，方子只能说没有什么错处，照着吃，也是有用的，不过没什么止痛的效果。” “换我的方子的话，至少三郎不会这么痛。” 第51章 不赊账 顾云娇接着道：“至于腿能不能好，这个谁都不能打包票，这主要看往后骨头会不会移位。” 江宥之微微点头，“我信你，就换你的方子。” 医生最喜欢的就是相信自己，愿意配合自己治疗的病人。 陈氏看着江宥之，她心想，三郎比自己聪明，又比自己有学问，既然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那就听他的！ 她摸出身上的银子，留了二两多备着医馆结账还有坐车，其余剩下的三两银子全给了顾云娇，“你开了方子，就拿银子抓药。” 顾云娇接过银子点了点头，“药钱估计不够，我一会儿问问王掌柜，看能不能赊账。” 陈氏瞬间有些激动，“要是能赊账就好了，你放心，欠的银子，娘一定会还的。” 出门顾云娇便快步往王家药铺走。 今儿不逢集，药铺里头没什么人。 王掌柜见是她，摸着胡子一笑，“不是刚刚才来过，怎么又来抓药？” 顾云娇笑笑，“是，不过，您也知道我银子不够，不然方才也不会只抓了一副。” “您能赊几服药给我么？” 王掌柜眉头一挑，摆摆手，“不成，我这里从来不赊药。” 这世上，穷人是大多数，来抓药的，一多半都是穷人，钱不够是常有的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他这个药铺也就不是药铺，成善堂了。 顾云娇尴尬不已，是她将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她跟王掌柜也没什么交情，人家凭什么赊药给她。 王掌柜好奇的道：“我先没好意思问你，你不是才得了三十两银子么，就花光了？不至于！” 顾云娇想了想，摇头，“我有钱。” 王掌柜眉毛挑得更高了，“有钱你还赊账？” 顾云娇无奈的一笑，没再说这个问题，而是道：“我要开个方子，您这里有纸笔么？” 纸笔当然是有的，药铺里坐堂大夫也是要开方的。 王掌柜刚想说你一个小丫头开什么方子，转念一想，看她能写出个啥。 他带着顾云娇到大夫那边，刘大夫让开地方，顾云娇略一沉吟，拿起笔，沾了墨，笔走龙蛇，一张方子很快写了出来。 刘大夫和王掌柜都在旁边看着。 王掌柜虽不给人看病，可他在药铺做了这么多年，基本的医理药理还是知道的。 一看这方子就没毛病，这丫头是真会。 刘大夫看方子里有续断，骨碎补，自然铜，便问：“这是谁骨头断了么？” “该不会是昨夜从楼上掉下来的江秀才？” 这县城小，出点事情整个县城都传遍了。 顾云娇点头，将药房递给王掌柜，“麻烦帮我抓药。” 接着又道：“您抓着，我更衣就来。” 王掌柜往后院指了指，顾云娇进去，果然寻到一个茅房，进去之后，她从药库拿了银子，这才出来了。 出来伙计还在抓药。 顾云娇又让伙计拿了些绷带，问王掌柜，“总共多少钱？” 王掌柜将算盘拿过来，对着药方，一样样算了起来，算完，王掌柜抬起头，“六两五钱银子。” 第52章 认个伯父 似乎怕顾云娇嫌贵，王掌柜解释道：“你这里头有三七，分量还不少，三七本来就不便宜，去年西南大旱，三七减产，价格飞涨。” 顾云娇点点头，在以前的世界，三七产于云南一带，在这个时空，应该也是在差不多的地理位置。 她摸出银子递给王掌柜。 王掌柜动作麻利，找了她银子。 接着顾云娇又跑到刘大夫那边借了笔墨，写了一张欠条。 上头写着，“今欠王家药铺，药钱三两五钱银子，立据人，江宥之。” 写完条子，顾云娇回到医馆，先将欠条给陈氏看了看，陈氏识得几个字，看到欠了三两多银子，心里有点慌，她知道这只是五副药的钱。 这往后还要多少银子，她都不敢想。 接着顾云娇让江宥之按了指印。 拿着欠条回到药铺，药已经抓好了，顾云娇将王掌柜拉到一边，将欠条递给他。 王掌柜看着欠条眉毛乱跳，“你这是？” 顾云娇笑笑，“这条子就先放在掌柜这里，若是有人来问是否给江秀才赊了药，掌柜的拿条子给人看就是。” 王掌柜好笑，“你这丫头，搞什么鬼。” “你就不怕我拿这个条子找江秀才要钱？” 顾云娇笑，“您只管找他要。” 几两银子她还损失得起。 她药库里有药，也有银子，但她不会傻傻的，什么都自己担。 没有分家，江老爷子和周氏拿银子就是应该的。 她心里还有个小算盘，如今看起来江宥之没了利用价值，大房又欠了一屁股债，说不定能趁机分家呢。 王掌柜笑呵呵的将条子折好，放进怀里，突然道：“我越看你越面善，你该不会是顾大夫的闺女？”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长得像她爹，熟悉的人很容易看出来。 王掌柜一拍巴掌，“我就说像！难怪你有麝香！” 他叹口气，“你爹还在的时候，一个月总要来和我喝顿酒。” “你爹有消息了么？” 顾云娇道：“听说有人在府城看到个人，有点像我爹，不知道是不是。” 王掌柜来了精神，“这样么，下回我去府城进药材，也让人帮着打听看看。” 顾云娇对他一福，“那就多谢王掌柜了。” 王掌柜摸摸胡子，“以我跟你爹的关系，你该叫我王伯父。” 顾云娇对他一笑，“王伯父。” “我卖麝香还有这欠条的事，还请您为我保密。” 王掌柜点头，“放心，就冲我跟你爹的交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年纪小，别乱给人开方子，万一出了事可了不得。” 顾云娇笑笑，“多谢王伯父，这是我家里人，无妨的。” 说完顾云娇告辞离开。 顾云娇喊了辆马车回到医馆，陈氏拿了几个铜钱，央人将江宥之抬上了车。 马车朝着青山村驶去，路上颠簸，陈氏担心不已，“这么颠，三郎这接好了的腿，不会歪了？” 顾云娇道：“歪了就歪了，等回去了，我还要看的。” 第53章 夫子的女儿漂亮不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江家的院子里，这时候已经未时了。 江华率先从屋里跑出来，“咋就回来了？不治了么？” 他也没进过医馆，不知道里头的规矩。 陈氏没好气的道：“咋能不治，那医馆里又不许留人，正好回来让云娇治。” 江华皱眉，“大嫂你这不是胡闹么，她一个小丫头会什么！” 陈氏没跟他争辩，只说，“你下块门板，和老二将三郎抬进屋里去。” 江华下了门板又喊江荣出来，两人将江宥之抬到了他房里，放到床上。 顾云娇拿了一大一小两包药给陈氏，“娘，你去煎药，这小包里头的先煎，两刻钟后，再将大包里的药倒进去。” 陈氏答应一声，拿了药往厨房去了。 六郎和三丫都在江宥之房里，三丫站在床边嗒嗒的流眼泪。 六郎也异常的沉默。 顾云娇洗干净了手，进来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看看你们三哥的腿。” 六郎将三丫拉出去了。 顾云娇关上门，连窗子也关上了。 江宥之先决定让顾云娇治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伤的那个地方，这—— 一时间伤处的疼痛他都忘了，捏着拳头，浑身都僵硬了。 顾云娇关好窗过来就掀开他的被子，接着又去掀他身上的长袍，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江宥之的小衣早就叫李大夫给剪开扔掉了，袍子底下就是两条光腿。 他的脸一下通红，手忙脚乱的去扯袍子，仿佛一个刚入洞房的新嫁娘，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我——” 天呐，被一个小姑娘给看光了，让他死了算了！ 顾云娇也不看他，动手解绑着夹板的绷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大夫，你是病人。” 话是这么说，她其实也不好意思，毕竟江宥之不是医学院的大体老师，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更不用说这男人还生得秀色可餐。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丝毫羞怯，不然这治疗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江宥之皮肤白，此刻浑身都红了，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 连伤处的疼痛都被他都忘了。 顾云娇很快便解开了夹板，朝他腿上摸过去。 江宥之的腿已经肿了，顾云娇有些冰凉的小手，在他大腿根来来回回的摸。 江宥之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半是疼痛一般是羞涩，身体也微微战栗起来。 这时顾云娇皱起眉头，“歪了。” 也不知道是骨头本来就接歪了，还是路上颠簸导致的，总之，要重新接。 让她感到安慰的就是，这伤处的位置，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夹板打得有技巧点，后期照顾得好，康复应该不难。 顾云娇确定好伤处的位置，准备接骨，却发觉江宥之十分紧张。 她手底下的肌肉虽肿涨，可还是有种紧绷感。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道：“你们书院夫子的女儿漂亮不漂亮？” “呃？”江宥之闭着眼不由得想，书院的夫子？哪个夫子？高夫子有女儿吗？还是于夫子？ 第54章 心寒 正想着，腿上一阵剧痛，然后就听到顾云娇的声音，“接好了。” 江宥之痛得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睁眼就见顾云娇在重新给他上夹板。 他这才回过味，她方才的话，就跟那天她对江二郎说的，猪在天上飞，应该是一个作用，分散病人的注意力，让病人彻底放松。 他看到顾云娇的耳朵微微泛红，他忽然明白，她也是害羞的。 只不过，她将这份羞意压在心底。 也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连洞房的门都没进，大哥就去了，连男人啥样都不知道，哪能不害羞呢？ 他比她大，还是个男人，却没有她的这份心性。 顾云娇很快绑好了夹板，之后，她便将袍子放下，又将被子替江宥之盖好。 她打开门，陈氏从外头进来，“药我熬上了，三郎的腿你看了么？骨头歪了没？” 顾云娇点头，“我重新接过了。” 陈氏高兴得念了一句佛，这要不是家里有个现成的大夫，那就全完了。 这时六郎牵着三丫进来了，六郎进来便将门关上了，看着陈氏欲言又止。 陈氏看出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六郎忽然捏紧拳头，“我，我听到爷爷和二叔三叔说话了。” 陈氏面色一变，“他们说什么？” 六郎看一眼床上躺着的江宥之，江宥之静静的看着他。 六郎一咬牙，飞快的道：“爷爷说，三哥的腿废了，以后不能做官了，又说，三哥治腿还要花一大笔银子。” “二叔就说他娘的，三郎那小兔崽子非要学人喝酒，这下好了，全完了。” “这些年在他身上少说也花了几十两银子，都白花了！” “三叔叹气，治病还要不少银子呢，大夫说得几十两。” “二叔就蹦了起来说，那不成，家里的银子不能这么由着他花，既然骨头接上了，那就成了，还吃什么药。” “三叔就说，不拿银子大嫂肯定要闹。” “二叔说，由得她闹，还怕她怎么的。” “他又说，我看，不如将大房分出去算了。” “往后三郎也不能做官，大房一家子都是吃饭的嘴，分出去还省了家里的嚼用。” 陈氏听得冷笑连连，“你爷爷怎么说？” 六郎道：“三叔说，先不忙着分家，万一三哥的腿好了呢。” “爷爷就说，分家的事等两三个月再看。” 顾云娇看着六郎大为惊奇，这孩子的记性真好，应该是将几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了。 几乎连平时几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陈氏咬着牙，“这还算是一家子吗？” 她转眼看着江宥之，“咱们都不算是人，只是物件，有用就要，没用就扔！” 江宥之苦涩的一笑，虽然早知道这些家人是什么嘴脸，此刻还是止不住的心寒。 陈氏扬起头，“成，我们也别拖累了人家，我这就去找赵里正说分家的事。” 顾云娇差点给陈氏鼓掌。 谁知江宥之道：“娘，你去说不合适，会叫人指责的。” 第55章 分家 陈氏摇摇头，“我不怕，我今儿豁出去了，就是拼着一条命，也要跟这一家子豺狼虎豹撕掳开。” 江宥之还要说什么，陈氏已经冲出去了。 江宥之叹口气，他本来打算想个法子叫他们自己提，唉，算了，娘这性格忍不下去的。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争吵的声音。 顾云娇留神听了听，陈氏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要么拿银子给江宥之治病，要么分家。 江老爷子被吵得心烦意乱，加上周氏和江荣在旁边也闹着要分家，本来还打算再等几个月的江老爷子心一横，“成，这可是你自己要分家的，将来你们一家子活不下去，可别后悔。” 江老爷子话音刚落，江荣扔下一句，“我去找人。”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他是最愿意分家的，大房在家里的特殊地位，他不满很久了。 他大哥不在了，大郎也不在了，他如今是长子，二郎是长孙，可在这个家里完全没有得到长子长孙该有的待遇。 全家都像捧凤凰蛋一样捧着三郎。 银子也都花在三郎身上了。 只有将他们分出去，爹娘的眼里才看得到二房。 这时候离平常吃晚饭还有半个时辰，江荣很快将赵里正，还有本家的两个叔伯找了过来。 江宥之听到外面打招呼的声音，招手将六郎叫过来，低声道：“一会儿你就陪着娘，他们说什么，你也别闹，都记着，回来说给我听。” 六郎点了点头跑出去了。 赵里正还有江家叔伯都坐在了堂屋里，陈氏也在。 原本陈氏一个女人是没有资格掺和分家这种大事的，不过，她男人死了，江宥之动不了，六郎又还小，也只有她作主。 六郎站在陈氏身边，别看陈氏平时彪悍，这时候心里也没底，六郎一来，她便紧紧的抓住了六郎的手，似乎想要找到一些力量。 江老爷子轻咳一声开口了，“今儿找几位来做个见证，就为着三郎摔伤的事，老大媳妇闹得阖家不安，既如此，那就把大房分出去，以后各过各的，免得吵闹。” 赵里正说着场面话，“分了也好，树大分杈，儿大分家，这谁都避免不了。” 江老爷子点头，“那我就说了。” “先说口粮，才打了秋粮，今年年成也好，家里粮食是够的，这个就按人头分，给足你们大半年的粮食。” 陈氏没吭声，江老爷子接着道：“再就是房屋。” “家里就这一个院子，大房一直住着东厢，东厢有五间房。” “如今，二郎就要娶媳妇了，二房那里，房子不够住，我的意思，大房让出南边的两间来，给二郎做新房。” 陈氏冷笑，“爹，这可不行，剩下三间屋，还有一间是耳房，我们一家五口可怎么住？三郎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到时候又怎么办？” 江老爷子手往下压了压，“我这么分，自有我的道理，你等我说完。” 他接着道：“还有田地，家里总共三十亩地。” “这地，分给大房三亩。” 第56章 他不是我家的骨肉 “才三亩地？！”陈氏声音都变调了，“爹你这也太过分了！” 江老爷子皱着眉，“我说了，我有我的道理，我一会儿自然会说，你嚷嚷什么。” 陈氏忍着气，不出声了。 六郎也有十岁了，这些话也不是听不明白。 不过，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他一个孩子，没人听他的。 赵里正和江家两个叔伯对视一眼，这分家的确是对大房太不公平了，不过，他们过来只是做个见证，并不是来主持什么公道的。 江老爷子这时拿起旱烟抽了一口，这才道，“我这么分，是有缘故的。” “这事，我原本打算带进棺材里，谁都不说，今儿也是没法子，不然你们要说我欺负大房孤儿寡母。” 他喷出一口烟，缓缓的道：“三郎不是我江家的骨肉。” “什么！”赵里正和江家两个叔伯都大惊。 就连江荣和江华也不知道这事，两人的震惊程度更甚。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陈氏。 陈氏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才十岁的六郎已经快要吓晕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三哥竟然不是爹娘亲生的？ 江老爷子接着道：“那时候，老大还在县里杂货铺子做事，陈氏也跟着住在县里，有一回老大去外头进货，回来的路上，在一棵树下捡的三郎。” “就这么抱了回去，给老大家的养着了。” “正好老大家的在县城也大半年没回来，家里都以为是老大亲生的孩子。” “老大临死之前才跟我说了这事，说要是三郎的父母找来，就把孩子还给人家，我这才知道。” “你们说，三郎不是我江家的骨肉，我家养他这么大，还拿银子供他读书，这做到仁至义尽了？” 赵里正几人都点头，“那是，老爷子仁义！” 江老爷子听到这句夸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三郎如今也大了，自己能讨生活，我家总不能再养着他。” “三丫迟早要嫁出去，大房就剩六郎一个男丁，这三亩地，还有三间房，都是分给六郎的。” “二房三房还有这许多人，将来落到二郎他们手里，未必一人还有三亩地，他一个小孩子独占三亩地，三间房，也不少了。” 众人一想，似乎也是老爷子说的这么回事。 江老爷子又道：“如今三郎腿断了，大房也没个劳力，没人耕种，这三亩地，我就替他管着，替他种，打了粮食再给他，我拿三成，算是辛苦费。” “等六郎将来大了，这三亩地再转给他。” 陈氏都快笑了。 这叫分家？ 弄了半天，大房不但什么都没有，还要给出去两间屋子，这真是欺人太甚。 陈氏站起身，“这不行，老爷子这么分太不公平了，我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不要吃喝？不要住屋子？我为这个家做牛做马二十年，我就什么都没有？” 江荣嗤笑一声，“你还想要家产？谁知道你哪天就改嫁了！” 第57章 太欺负人了 陈氏涨红了脸，“我要改嫁早就嫁了，不会等到今天！” 她满屋子看了一眼，“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要去找三郎来！” 江荣嗤笑一声，“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掺和咱们老江家的事？” 陈氏噎了一下，还是从屋里出来了。 出来左思右想，这事真好不跟三郎说，他的身世，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她早就打算好了，只要三郎的亲生爹娘不找来，那这事她就瞒一辈子。 想了想，陈氏往顾云娇屋里走去。 顾云娇在房里看医书，见陈氏进来，忙起身。 陈氏也实在是没人可商量了，压低声音，将老爷子的话都说了。 顾云娇来不及震惊江宥之不是陈氏亲生的这件事，听到只分给六郎三亩地，这地还要等六郎成年了才能拿到，她眉头皱了起来，“娘，我觉着，那三亩地将来还不一定能拿到手里，娘不如让老爷子将地换成银子。” 陈氏有些犹豫，“一亩地都没有，将来一家子吃什么？” “六郎大了岂不要怪我？” 这时六郎突然从门口进来，“娘，我不怪你。” “我听人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才不稀罕这几亩地，等我长大了，自己挣银子吃饭。” “大嫂说得对，还不如直接要银子，要了银子也好给三哥治腿。” 陈氏听到三郎这么说，忍不住红了眼眶起来，“六郎懂事了。” 她垂头拭泪，“都怪我，连个娘家都没有，没有爹娘兄弟撑腰，活该被他们欺负。” 她从小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自己亲爹妈是谁，早就不记得了。 顾云娇拍拍陈氏的手，轻声道：“娘别伤心。” “就算一个铜板也不给，有我在，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三郎的腿，我也会尽力治好。” 她上辈子从来没缺过钱，对金钱可以说没什么概念，在她看来，江家那点东西，要或者不要都无所谓。 她想了想，“不过，屋子的事，娘最好别答应，二郎不是什么好东西，住到东厢这边来可不行。” “还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养老的事情，娘也要问清楚，白纸黑字写在分家文书上，别将来他们狮子大开口。” 陈氏抹干泪，“好，我知道了。” 她带着六郎回了堂屋，“爹，家里还有银子，还养了猪和鸡，这些也该分点？” “还有，家里这些年，总也积攒了一些银子，银子是不是也该分点给咱们。” 江老爷子还没说话，江荣站了起来，“你还想分银子？” “这些年，三郎花了家里多少银子？我没找你要银子都是好的。” 江华这时也点头，“这话不假，三郎少说花了三十两多银子，按理，这银子该从你们大房出。” “算起来，你还该找我们银子。” 陈氏看着两人的嘴脸，一时间心灰意冷。 她嫁到江家也二十年，她将他们当家人，谁知道他们却拿自己当外人。 自己嫁过来，大几十两银子的嫁妆全都填到这个家里，这时候反倒来跟他们争这三瓜俩枣。 没意思，真没意思。 第58章 保密 陈氏垂着眸子，“爹说给六郎三亩地，方才我跟六郎商量了，家里也没有劳力，这地我们就不要了，爹换成银子给我就行，如今地价五两银子一亩，就算十五两。” “再有，东厢房五间屋子，我们也只是勉强够住，其余的我都不要了，这屋子，必须全部给我们。” “我就这么两个要求，你们答应就算了，若是不答应——” 陈氏猛地抬起头，“我就拿着我的嫁妆单子去衙门里喊冤。” “我七八十两的嫁妆银子，全都贴到了你们江家，我含辛茹苦拉扯几个孩子，如今你们就这么对我？” 众人都没出声，都在心里盘算着。 良久，江老爷子才道：“这么着，那几间屋子，你们住着也行，只当是借给你们住，等三丫出嫁了，南边那两间还是得还回来。六郎还是只能分三间，这已经不少了。” 陈氏没纠结这个问题，又道：“那爹娘养老的事情怎么说？” 大家都看着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沉吟半晌，“老大虽说不在了，可咱家毕竟养了三郎这些年，三郎也该报答咱们家的养育之恩，我也不多要，每年大房给我们两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说多不多，但是也不少了。 十文钱一斤的肉，就算一天吃一斤肉，二两银子也够吃大半年的肉了。 陈氏刚想哭诉自家孤儿寡母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就听老爷子道：“三郎断了腿，你们也不容易，今年的银子就算了。” “打从明年年头开始给。” 这话说得漂亮，将陈氏的话堵住了。 仔细一想，其实也不过就是推迟三个月。 赵里正又将江老爷子一顿夸。 接着便写了文书，一式三份，其中一份是要拿到官府存档的。 里头写得清楚，江宥之因不是江家亲子，因此不分家产，此后与江家人无干。 这一条是江荣特意让赵里正写上的，他听说，陈氏又去里正家借了银子，他担心陈氏到处借银子给江宥之治腿，将来债主找上他们。 再就是三亩地折合十五两银子给六郎。 每年要给两老二两银子的养老钱，直到两老过世。 房子的事也写清楚了。 听赵里正念完文书，江老爷子进里屋，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交给陈氏。 陈氏拿着银子冷笑。 她之前要银子给三郎治病，他们就推说没钱，这时候倒是有了。 不过她也懒得再说什么，将银子揣进了怀里。 江老爷子又当着大伙的面，将粮食分了出来，让江荣江华搬进了东厢房。 陈氏和六郎都在分家文书上按了手印，这家就算是分完了。 陈氏对大伙一福，“三郎的身世，他自己还不知道，我只求大伙替我保密，千万别在他面前提。” 赵里正几人都点头答应了。 江荣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文书赵里正拿了一份，这个文书要去衙门存档分户籍的，他对陈氏道：“等年底，我将文书报上去，之后再拿新的户贴给你。” 第59章 晚饭没着落 陈氏谢过赵里正，等他走了，才牵着六郎，揣着银子回了屋。 顾云娇迎出来朝她笑，“分完了？” 陈氏本来心情低落之极，看到她盈盈的笑脸，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进屋江宥之也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娘，分完了？” 陈氏点头。 江宥之又道：“分家文书呢，我看看。” 陈氏刚伸手进怀里去掏，忽然想起文书上写明了江宥之不是江家人，这文书，不能给他看。 她强笑一下，“文书我收起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江宥之心下疑惑，方才他娘明明是想从怀里拿出来的，怎么突然又不拿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想到三郎身世的秘密，陈氏有些不自在，三丫正好出言解了她的尴尬。 “娘，我们晚上吃什么？” 陈氏一怔，对哦，吃什么呢？家里不但锅盆瓢碗都没有，连个灶也没有。 都怪她性子太急了，怎么的，也得吃了晚饭再说。 顾云娇又笑了起来，“看来，明天还得去一趟县城，还买些锅盆瓢碗回来。” 陈氏道：“我去上房说一声，今儿就先借他们的灶使使。” 顾云娇摇头，“娘，算了，省得又吵闹，装点米出来，我拿去桂花嫂子家做。” 陈氏迟疑的道：“这成吗？” 顾云娇点头，“桂花嫂子人好，没事的。” 她进去拿袋子装了些米，对三丫和六郎道：“一会儿你们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去桂花嫂子家里端饭菜。” 三丫和六郎用力点头。 顾云娇提着米走了。 快到桂花嫂子家的时候，顾云娇猛一回头，就见一个光脑袋的孩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见她回头，又赶紧往旁边躲。 顾云娇心里暗忖，这是第二次见这孩子跟着自己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想做啥。 她敲开桂花家的门，进去桂花松了口气，“晌午你没来，我急死了，问了人才知道，你家三郎出事，你进城去了。” 桂花拉着顾云娇进厨房，指指灶上，“喏，按照你教我的法子做的红烧肉还在那没动呢。” 顾云娇笑笑，“辛苦嫂子了。” “今儿还得借你们家锅灶使使。” 她一边动作麻利的淘米煮饭，一边将分家的事情说了。 桂花听了倒是替她高兴，“那好，你婆婆是个好的，往后你想吃肉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她说着往后院去，“我去菜园子扯点菜来炒了吃。” 桂花不一会扯了一把青菜，又将三只鸡这几天下的蛋都拿了过来。 等饭差不多了，顾云娇开始做菜。 顾云娇先炒了个青菜，然后拿了几个鸡蛋炒了一大碗。 刚炒好鸡蛋，六郎和三丫过来了。 顾云娇将鸡蛋和红烧肉分了一些给桂花母女，其余的拿碗盖上让六郎端着。 三丫端着青菜，顾云娇弄了个陶罐将饭装好，端着往家里去了。 一路走，六郎兴奋得不行，他不住的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碗，要知道，这里头可是一碗满满的肉啊！ 第60章 分家真好 三个人端着饭菜刚进院子，就碰到了三房的七郎。 七郎今年八岁，正是皮得要死的年纪，他看到六郎端着两个碗，手就伸了过来，“吃什么好菜？” 六郎赶紧躲闪，可是已经晚了，七郎已经将碗掀开了一半。 七郎大喊一声，“好多肉！” 六郎飞快的跑进屋里去了。 七郎跟着往屋里跑，顾云娇大步踏过来过来拦住了他。 三丫也机灵，也跟着过来拦。 七郎急得不行，绕过他们两个就往东厢房跑。 才跑到门口，六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七郎敲门，“我要吃肉，你把门打开。” 六郎在里头回道：“想吃肉去你自己家吃，我们分家了，不是一家人了！” 七郎对着门狠狠的踢了几下，骂了几句跑了。 顾云娇这才让六郎开门。 饭桌就摆在江宥之房里。 陈氏看着桌上的红烧肉，目瞪口呆，“这，这肉是哪里来的？桂花如今还吃得起肉？” 桂花穷是众所周知的，她家就两亩地，男人又死了，打的粮食交了赋税便不剩下什么。 顾云娇一笑，“娘只管吃，我给了银子的。” 陈氏越发忧心忡忡，“你拿的自己的私房钱？” “你这么大手大脚花钱，将来——” 顾云娇摆摆手，“娘快别说了，我觉着身体最重要，我还小，要长身体，不吃肉长不高。” 六郎在旁边道：“娘，我也小，我也要吃肉才长得高。” 三丫也道：“娘——” 陈氏头疼，“停，吃吃吃，你们吃，我不说了，行。” 各人端了一碗饭开吃。 六郎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闭着眼喟叹一声，“天呐，太好吃了，要是我天天能吃肉就好了。” 三丫也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仿佛一只餍足的猫。 陈氏没吃，倒是夹了一块喂给江宥之。 顾云娇也不紧不慢的吃着，不得不说，桂花的厨艺是真好，她就乱七八糟给她描述了一下红烧肉的做法，她竟然真的给做出来了。 六郎连着吃了两块肉，便没好意思再伸筷子，肉的分量本来就不多。 不过，他还可以吃炒鸡蛋。 炒鸡蛋也是难得吃一回的好菜，吃了几口，六郎笑嘻嘻的道：“分家真好，不但有肉吃，还不用跟二郎四郎五郎七郎抢菜。” 他包了一口炒鸡蛋，含糊不清的道：“对了，还不用听奶奶骂人，简直太好了。” 三丫点头又摇头，“是大嫂好，跟着大嫂有肉吃。” 顾云娇笑眯眯的道：“只要你们两个乖乖的听话，咱们天天吃肉。” 陈氏这一天因为江宥之而皱着的眉头此刻也松开了。 她忽然觉得，或许分家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即便这回分家吃了大亏，可一家子高高兴兴的，这比再多的银子都难得。 江宥之躺在床上，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肉，眼里也带着笑意。 他也觉得分家真好。 这样一家子其乐融融，才像是一个家。 第61章 要买的太多了 顾云娇又说起了以后的安排，“娘，是不是得腾一间耳房出来做厨房，还得叫人过来打灶。” “对了，锅盆瓢碗也没有，我明儿去县城买去。” 陈氏点了点头，“我正要跟你商量，分家得的这十五两银子，我得先还隔壁孙大娘五两，欠药铺的三两多银子你明儿带上，过去还了。” “我再给你三两银子添置东西。” 顾云娇答应一声，“好。” 她虽然有银子，但不会大包大揽，家不是她一个人的家，要想这个家更好，所有人都应该承担责任，一起出力。 顾云娇又想起一件事，“娘，咱们也没菜园子，我看桂花嫂子家里，后院种的菜多，她们母女也吃不完，要不往后，就每天过去摘点菜来，想吃啥就摘啥，一月给她一点铜钱就行。” “娘要是同意，我明儿就跟她说。” 陈氏点头，“行，你跟她说就是，往后就让三丫过去摘菜。” 吃过饭，顾云娇写采买清单，陈氏带着三丫去厨房洗碗。 杨氏也正在洗碗，见她进去，哼一声，“这水可是我家的，是我当家的今早挑的，你要用，自己去挑。” 陈氏不理她，从水缸里舀了水洗碗，三丫在旁边帮忙。 杨氏接着阴阳怪气的道：“败家子，才分了家，就吃肉，看你们那点银子能吃几天。” 三丫不服气的道：“大嫂说了，只要我听话，天天都有肉吃。” 杨氏哼一声，这明显就是哄小孩子的话，也只有小孩子会信。 陈氏洗碗回去，见顾云娇还在江宥之房里用他的笔墨写清单。 陈氏凑过去看了下，认得的字不多，她提醒道，“还得买水缸，水桶，浴桶，这些写了么？” 说着她叹了口气，“我该再多争取一点家产的，难怪人说，破家值万贯，这什么东西都要买，花的银子就太多了。” “三两银子肯定不够。” “对了菜刀砧板你写了没？” 顾云娇点头，“写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江宥之忽然道：“娘，我的行李还在书院，你找个时候拿回来。” “我那把剑，是恩师留给我的，是把好剑，你拿去当了，应该能当个几十两银子。” 陈氏先是一喜，“哎呀，这下吃药的银子是不用愁了。” 接着又道：“可这到底是成夫子的遗物······ 江宥之摇头，“先当了，将来我再想办法赎回来。”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银钱的事。 他觉着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不能沾染上铜臭。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读好了，自然什么都有。 不过这一回，为了银子难为成这样，他也明白了银子的重要性，他得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挣银子。 顾云娇忽然抬头，“那我明儿去县城，将你的行李取回来，剑也拿去当了。” 江宥之点头，“辛苦你了。” 顾云娇忽然一拍脑袋：“对了，还要买个专门煎药的小炉子，还得买点炭，药罐子倒是有一个。” 六郎这时凑到顾云娇旁边，“大嫂，你怎么还会写字啊？” 第62章 误会 顾云娇笑笑，“怎么，你想学？” 六郎看了一眼江宥之，又不做声了。 江宥之温声道：“六郎想学，打明儿起，就跟着三哥学。” “正好三哥也不用去书院，有的是时间。” 六郎又看一眼陈氏，陈氏没好气的道：“你想学就学，以前你三哥要教你，不是你自己不肯么？” 六郎抿了抿唇，“以前我指望三哥做官了，跟着吃香喝辣，现在指望不上了。” 顾云娇噗嗤一笑。 陈氏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怎么说话的你！” 江宥之反倒笑笑，“娘，你别怪他，这是好事，不管是什么原因，总算他知道上进了。” 陈氏忽然又对顾云娇道：“还要买扁担绳子，这往后要挑水。” 南边一般很少打水井，村前有条河，村里人都吃的河水。 顾云娇点点头，一边写一边道：“那就还得买明矾。” 写完顾云娇念了一遍，让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陈氏越听越愁，这只怕五两银子都打不住啊。 等到顾云娇拿着单子出去，陈氏也走了，江宥之才问六郎分家的时候，爷爷和二叔三叔都怎么说的。 六郎犹豫了一下，将几人的话都学了。 只不过，他也不傻，没说跟江宥之身世相关的事。 江宥之听完将几人的话分析了一遍，就知道六郎话没说全。 他一时间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陈氏喊了隔壁的张大郎等人打灶，顾云娇坐着马车进城了。 进城先去书院。 赶车的刘二是村里的，今儿顾云娇说好，包他的车一天，给五十文钱。 刘二将车赶到书院门口，顾云娇跟看门的僮子说找徐致中，僮子将她带了进去。 徐致中被叫了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家里来人了，出来却看到一个少女，女子身形瘦弱，皮肤白皙，十分清秀，看着还有点面熟。 顾云娇对他一福，“我是宥之的大嫂，来拿他的行李。” 徐致中一拍脑袋，难怪面熟，昨天在医馆见过的。 他一边带着顾云娇往宿舍过去，一边问，“江兄可好些了？” 顾云娇只简单的回了一句，“还好。” 宿舍是两人间，徐致中与江宥之住一间。 顾云娇飞快的将江宥之的书本行李打包起来，又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剑。 这把剑沉甸甸的，乌木的剑鞘，剑鞘上头还用银丝镶嵌了花纹，估计真能值点银子。 徐致中见那么大一个包袱，顾云娇提都提不起来，他主动说道：“我帮你提到书院门口去。” 顾云娇对他道了谢，她拿着剑，徐致中提着包袱两人一起往外走。 这时候，似乎是快要上课了，一路上遇到好些人。 一个个都朝着徐致中暧昧的笑。 有个少年跑过来，一边瞄着顾云娇，一边笑道：“致中？这是你家里给你订的媳妇儿？” 徐致中一脸通红，“别胡说，这是宥之的大嫂。” 少年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跑了。 徐致中帮着将包袱放进马车，顾云娇再三谢过他，这才上车走了。 第63章 破烂铁剑一把 徐致中看着马车走远，心里琢磨了一下，听说宥之大哥已经不在了，只没想到这大嫂还是个小姑娘。 虽然瘦了些，长得倒还挺好看的。 顾云娇坐在马车上琢磨了一下，要不自己将剑自己收到药库里，只说是当了，将来再还给江宥之？毕竟是老师的遗物。 可一想不对，东西当了是有当票的，她从哪里找张当票给他呢？ 还是得去当。 县城里总共两家当铺，一个叫李家当铺，一个叫裕祥当，看起来是两家，其实是一家的本钱。 顾云娇将剑拿到李家当铺问了问，朝奉将剑抽出来，只见一片雪亮的光闪过，他拔了跟头发放在剑锋上，轻轻一吹，头发断成两截。 朝奉没忍住，“好宝剑！” 做朝奉的，一般来说，都是将客人的物件往死里贬低，如此才能少花银子，可方才他实在没忍住。 他又摸了摸银丝镶嵌的剑柄，问顾云娇，“你要死当还是活当？” 这个顾云娇知道，之前她娘没银子吃药，她当自己的首饰的时候，掌柜的也是这么问。 死当就是不打算赎回了，银子给得多点。 活当是还要赎回的，银子给得少点。 顾云娇道：“活当。” 朝奉道：“活当的话，这东西给您留三个月。” “活当五十两银子，你到手四十五两，三个月之后，你拿六十五两可赎回这把剑。” 顾云娇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听人说，当铺的规矩是九出十三归，其实这就是拿东西质押在当铺，借高利贷啊。 她正在想这利息是怎么算的，朝奉便喊道：“写当票——锈迹斑斑，破烂铁剑一把——” 顾云娇一个激灵，您方才还说好宝剑，这会儿倒成了锈迹斑斑！ 我的妈，当票上这么写了，会不会将来赎回的时候，真给她一把破铜烂铁？ 那可说不清楚。 她忙喊，“我不当了！” 朝奉一挑眉，“小姑娘，真不当了？” “这价格已经很不错了。” 顾云娇摇头，“不当，辛苦您了。” 朝奉遗憾的将剑从柜台上面递下来。 当铺的柜台高，顾云娇伸手才接住了那把剑。 从当铺出来，顾云娇将剑塞进了行李里头，她不打算再当了，万一赎不回来，江宥之估计要一辈子内疚的。 出来便去采买东西。 铁匠铺里买了铁锅，菜刀，砍柴刀，锅铲，烧水的瓮，这就花了二两多银子。 接着又在杂货铺买了浴桶，水桶，扁担绳子，砧板，碗筷，腌菜的坛子，瓦罐，水瓢，炉子，还买了一点炭。 看到卖钓鱼竿的，顾云娇也买了一根，这东西倒是便宜，只有几文钱。 马车上已经堆得满满当当了，赶车的刘二苦笑道：“小顾大夫，你还要买多少啊，这东西太多了，一会儿只怕马儿拉不动。” 顾云娇对着手里的清单，“没多少了，油盐酱醋再买点，就齐全了。” 买好了油盐酱醋，也就到了中午。 顾云娇买了十几个肉包子，递给刘二两个，“刘二叔，咱们吃了就回去。” 第64章 光头小孩 刘二拿着肉包子，直咽口水。 想了半天，往怀里揣了一个，这才小心的咬了一口，真香。 两人在路边吃完，顾云娇往车上一坐，刘二便赶着车出发了。 马车一路从村口赶进去，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江家大房分出来了，一个个好奇的往那车上打量，看买了些啥。 走没多远，顾云娇又看到了那个光头的孩子，远远的跟在马车后头跑。 顾云娇问刘二，“刘二叔，咱们村哪个孩子剃了光头？” 这年头，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光头的只有和尚。 要不就是真秃了。 刘二叹气，“你说他啊。” “是我堂兄刘大根的儿子，叫阿铁，他娘几年前死了，他爹讨了后娘，自那以后，也就没人管他了。” 他拉着缰绳让马儿慢慢的走，“这倒也不怪他爹，他几年前就得了个怪病，脑袋顶上长了个疮。” “那时候，他娘还在，带他去镇上，县城都看过，只是治不好。” “后来又找你爹看，吃了药，又敷了一脑袋药，倒是好了一阵子，只是过了半年又复发了。” “等他娘一死，也没人再给他抓药治病，他那疮就越发的烂得厉害了。” “烂就算了，还臭，离得稍微近点，简直要熏死人。” “他后娘不许他在家吃饭，也不许他在家睡，他如今自己住在我们刘家快倒了的一间老屋里。” “他爹想起来就给他送碗饭，忘了也就忘了，他成天饥一顿饱一顿的。” “这孩子也知道人家嫌弃自己，平时都躲着人。” 顾云娇听完叹气，“这孩子可怜。” 刘二道：“谁说不是呢。” “他那脑袋还是庙里的和尚看他可怜，给他剃的，有时候还给他弄点草药。” 顾云娇总算明白了，那孩子为啥老是跟着他，想必是听说自己会治病，想要治头上的疮。 马车在江家大门口停下，刘二帮着往下搬东西。 阿铁又在树后探头探脑。 顾云娇对着他一笑，大声道：“阿铁，我今儿忙，等明儿，你再过来，我帮你看看头上的疮。” 阿铁似乎没想到顾云娇会跟他说话，仿佛受惊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刘二听到顾云娇的话，倒是一怔。 “小顾大夫，你真要给这孩子治病？” 顾云娇点点头。 刘二迟疑了一下，“可他爹不会给他拿银子的，如今他家的银钱都把在那后娘手里。” 顾云娇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要紧，我先看看，兴许有那不要钱的法子。” 刘二惊奇的道：“是不是用那个灶上的土？” 顾云娇噗嗤一笑，“刘二叔，灶心土又不是包治百病，那也是药，可不能乱用哦。” 刘二搬着东西进去，顾云娇提着一口铁锅也往里走。 刘二道：“小顾大夫，要是你真愿意给他治，我替那孩子谢谢你。” “不然，他这一天到晚臭烘烘的，往后媳妇也讨不到，这人算是完了。” 这时陈氏和六郎三丫也从屋里出来了，你拿一点，我拿一点，将东西一样样往屋里搬。 二房三房这时候都吃了饭，正闲着，一个个便站在院子里围观。 第65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杨氏每看到一样东西便要点评一番。 看到浴桶她摇头，“这桶子小了，没我娘家的浴桶大。” 看到顾云娇买的铁锅，“这锅不好，看着就不结实。” 看到碗筷，“啧啧啧，这瓷粗得，这吃饭不得割到嘴？” 陈氏恨不得拿块抹布将她的嘴堵上。 顾云娇给了车钱，将最后一样东西搬进屋，然后出来站在门口，瞟一眼杨氏，大声道：“娘，三丫，六郎，中午饭还没吃，都来吃肉包子！” 肉包子几个字，顾云娇特意加了重音。 顾云娇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大人小孩，动作非常一致的咽了下口水。 她转身进屋，将一片干荷叶包着的包裹打开，里头是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六郎伸手就要拿，顾云娇喊道：“洗手，洗了手再吃。” 六郎吐吐舌头，“大嫂，咱们家水缸还是才买的，里头还没水呢！” 顾云娇摇头，“那就拿筷子吃。” 好在屋里还有些茶水，勉强洗了下筷子，便开吃了。 陈氏先给屋里的江宥之拿了一个，这才自己开吃。 顾云娇吃过了，问陈氏，“娘，灶打得咋样了？” 陈氏嘴里含着包子，“张大郎他们几个还在忙活，差不多等到下晌能搞完。” 不一会儿陈氏又给江宥之拿了一个包子进去。 吃了包子，陈氏开始收拾东西。 厨房还没搞好，先收拾江宥之的行李。 顾云娇和她一起将那个大包袱抬进去。 陈氏打开包袱，第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那把剑。 她一惊，“不是说拿去当？” 不等顾云娇回答：“剑也没当，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多东西？” 早上出去的时候，她只给了顾云娇坐车的银子。 江宥之躺在床上，也看着她。 顾云娇早就想好了，不慌不忙的道：“我今儿去城里，正好遇到个有钱人身子不舒服，我给他治好了，他感激我，给了我几锭银子作为酬谢。” “我想着这把剑，到底是三郎老师的遗物，万一赎不回来就不好了，就没当。” 江宥之看着顾云娇，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陈氏有些手足无措，“这，怎么好花你的钱。” 她半晌才道：“那这银子，就算是借你的，将来，娘一定还你。” 顾云娇笑笑，也没多说。 到了晚饭时候，灶也打好了，只是这会子还不能用。 顾云娇又去桂花家做好了饭菜端回来。 昨天顾云娇就跟桂花嫂子说了今儿吃鸡。 江宥之受了那么重的伤，是真的需要补身子。 她端着一个有盖的瓦罐，六郎端着一个陶罐，三丫手里端着两碗青菜。 进门的时候，除了江荣和江华，二房三房几乎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他们还没开饭。 七郎这回没跑过来掀盖子，昨晚江华详细的给他解释了什么叫分家。 让他不要馋人家的饭菜。 七郎心里痒得不行，用力吸了下鼻子，问六郎，“六哥，你们今儿吃啥？” 六郎小孩子心性，忍不住显摆，“今儿吃鸡，大嫂说，要给三哥好好补补。” 这话说的，对面的几个孩子，包括十八岁的江二郎，都眼睛里放绿光，仿佛一下都变成了黄鼠狼。 第66章 安排 顾云娇端着瓦罐，赶紧进屋了。 外头传来七郎的声音，带着无限委屈，“娘，我也想吃鸡。” 刘氏大声道：“别学那起子人，照这么吃，要不了两天，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杨氏声音更大，“就是，没见过这样的败家子，天天吃肉，啧啧啧，也不怕天打雷劈。” 吃个肉还天打雷劈，顾云娇听到杨氏的话噗嗤一笑，手一抖，端着的瓦罐都差点摔了。 她赶紧将瓦罐放到桌上。 床上的江宥之见她笑嘻嘻的，腿上的疼痛也不觉得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是啊，当你将谩骂当做笑话来看的时候，不仅那些恶毒的话伤害不了你，还能为生活平添一点乐趣。 桂花的厨艺真好，顾云娇发誓她前世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要知道她家的厨师从前可是在五星级宾馆里掌勺的。 顾云娇真有种请桂花来家里做厨师的冲动。 可惜只能想想，她要真敢说，陈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顾云娇看一眼陈氏，她在耐心的给江宥之喂饭。 江宥之还不能动，顾云娇为了不让他的骨头移位，这几天连坐都不让他坐。 看到陈氏对江宥之比对六郎还要好，顾云娇不得不感叹陈氏的善良。 就是不知道，有朝一日，江宥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会作何感想。 陈氏喂了江宥之，自己抓紧扒了口饭，又对顾云娇道：“云娇，娘想了想，家里如今也没田地，也没地方养猪养鸡，我打算做点绣活啥的换银子。” 顾云娇一筷子伸到瓦罐里头，夹出一块鸡血，她顺手放进江宥之的碗里，这才看着陈氏道：“那挺好的呀，我都不知道娘还会做绣活。” 陈氏笑笑，“娘以前给人做丫鬟，便是成亲以后也还在主子跟前伺候了几年。” “做衣裳，做鞋，绣花，这些都是会的。” 顾云娇看看陈氏的手，陈氏察觉到她的目光，笑了笑，“你是看我手粗了是。” “这也不要紧。” “只要拿菜油养几天，手上的死皮就软了，咱也不要手有多细，只要绣花的时候，不把那丝绸刮坏了就成。” “再说那种精细活不多，一般也就是做鞋做衣什么的。” 陈氏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往后捡柴火的事就交给六郎，挑水我挑，衣裳也是我洗，你只管做饭，洗碗的事都交给三丫。” “你做饭的时候也带着她，等她学会了，往后就是她做饭。” “我看你经常要看书，除了做饭，其余的时候，你只管看书。” 顾云娇点头，“好，谢谢娘。” 陈氏将鸡血喂给江宥之，“等几天手养得好点了，我就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啥活接。” “咱们没田地，要是没有进项，一家子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六郎从饭碗里抬起头，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了。 江宥之慢慢咀嚼着，说到赚银子，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能动，还得再等等。 吃了饭，顾云娇在廊下给江宥之煎药，三丫抱着碗去厨房洗去了。 陈氏在洗江宥之换下的衣裳。 六郎如今也懂事了，蹲在顾云娇旁边，拿过她手里的扇子，对着炉子猛扇，“大嫂，你去看书，我来煎药。” 第67章 发烧了 顾云娇蹲在旁边，告诉六郎要怎么看火候，要熬多长的时间。 六郎十分用心的听着。 陈氏在旁边洗衣，突然小声对顾云娇道：“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昨儿给孙大娘还银子，她告诉我，她家锁柱跟你大姐已经定下了。” 顾云娇那天就见过锁柱和顾眉在一起，倒也不奇怪。 陈氏一边搓着衣裳一边道：“我听说下个月就成亲。” 顾云娇听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氏伺候过人的，十分懂得看脸色，很快发现顾云娇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想来，姐妹俩兴许不是太融洽。 她没再说下去，只低着头洗衣裳。 这时候外面还亮着，顾云娇就拿本医书坐在门边看。 六郎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他不是太明白大嫂为啥这么喜欢看书。 隔天早起顾云娇做了白米粥，吃过早餐后便给江宥之拿脉。 江宥之吃了两天的药，脉象平稳了一些，这两天也没再吐血了。 她看出来江宥之很难受，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顾云娇基本也不让他坐。 这也是没办法，断的地方接近股骨头，又没有石膏固定，太容易挪动了。 拿了脉，顾云娇将六郎叫了进来。 她将六郎带到江宥之床边，对他道：“你三哥这么一天到晚的躺着，十分难受。” “得给他做做按摩。” “我先做，你仔细看着，学会了以后就是你来。” 六郎点头，“我肯定能学会。” 顾云娇开始给江宥之按摩手臂，接着是肩膀，然后是那只没受伤的腿。 按腿和肩膀的时候，江宥之还好，基本把持住了，等到顾云娇的手放在他腿上的时候，江宥之又不淡定了。 他现在两条腿都是光着的，虽说有被子挡着关键的地方，总觉着随时会走光。 虽然那啥，已经被看过了，但还是好羞耻啊。 何况她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捏来捏去，这真是要人命。 六郎看得十分用心，刚想说自己会了，突然看到江宥之头扭到一边，从耳根到脖子都是红的。 六郎傻傻的道：“三哥，你不是发热了，你的脸好红。” 顾云娇正低头捏着江宥之的大腿，手一顿，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她能肯定他没有发热，她刚刚才给他拿过脉，这只能是害羞了。 顾云娇轻咳一声，“六郎，你都会了，那你哥就交给你了哦。” “只千万别碰他的伤腿。” 交代完，顾云娇赶紧出去了。 出去感觉空气都凉快了很多，嗯，屋里好像有点热呢。 陈氏这时挑水回来，对着顾云娇道：“阿铁在外头探头探脑的，是不是找你？” “昨儿你不是说，要给他治病的？” 顾云娇赶紧往外走，出去先看到孙大娘和秦婶子坐在外头一边纳鞋底，一边扯闲话。 秦婶子跟她打招呼，“小顾大夫，忙啥呢？” 顾云娇对她笑笑，“我找阿铁，方才娘说他在外头的。” 秦婶子一努嘴，“喏，他在那树后头呢！” 顾云娇一看，树后果然又出现了一个光脑袋。 第68章 恶疮 秦婶子见着那光脑袋就条件反射般的拿手扇了扇鼻子，接着问顾云娇，“你找他干啥？他臭死了。” 顾云娇笑笑，“我看看他头上的疮能不能治。” 旁边孙大娘“嘿”一声，“我说云娇，他那个疮可是请好多大夫都看过的，谁都治不好。” “就连你爹也治不好呢！你能行？” 顾云娇只是笑，“我看看。” 秦婶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我跟你说，他爹不管他，你便是给他看了，也没诊费收。” 顾云娇摆摆手，“不要紧。”她说着朝树后的阿铁招招手。 阿铁看了一眼孙大娘和秦婶子，摇了摇头。 顾云娇马上明白了，他应该是不敢过来，怕被人嫌弃。 她干脆朝着阿铁走过去。 她越是走近，阿铁就越是紧张，似乎随时准备跑，两腿都在打颤了，可又咬牙站在那里。 还没走近顾云娇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仿佛是什么东西腐败了的味道，十分难闻。 她站住脚步拿出一条帕子系在脸上，挡住了鼻端，这样多少能隔绝一些气味。 阿铁看到顾云娇的举动，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顾云娇走到他跟前，“我系帕子不是嫌弃你，我鼻子灵，对气味非常敏感，这么做，只是为了顺利的给你看病。” 阿铁终于抬起了头，他眼里都是感激，“我知道，因为我臭，所有人都不愿意靠近我，很久没有人离我这么近了。” 他眸子黯淡下来，“就算我爹，也是将饭放在门口就走了。” 他抿了抿唇，“谢谢你，愿意给我看病。” 顾云娇笑笑：“你低头，我先看一下。” 阿铁有些难堪，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头顶，也知道自己头上的疮有多么恶心。 他纠结了几秒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顾云娇仔细看了看，他头顶正中的位置一个大疮，渗出黄绿色的脓液，周围的皮肤红肿糜烂。 恶臭正是这些脓液发出来的。 接着顾云娇指指树边的大石头，“你坐下，我给你拿脉。” 阿铁有些紧张的坐了下来，顾云娇在旁边蹲下，用心感受阿铁的脉搏。 墙根下的秦婶子见顾云娇真的是在给阿铁看病，忍不住叹一声，“别的不说，云娇这丫头心地好。” 孙大娘难得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银子也愿意给人看病。” “何况还臭的要死，这要是我，看一眼都要吐。” 顾云娇没听到两人的议论，她拿完脉，心里有了数。 阿铁血热，本来就是那种容易长包长疔的体质。 这恶疮有好几年了，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可见难缠。 顾云娇沉吟起来，治疗恶疮的方子有很多，阿铁看过许多大夫，说明常规的方子对他作用不大。 再有，他没钱抓药，这也是麻烦。 她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本草纲目》上记载的一个方子。 她看看阿铁，“你信我吗？” 阿铁用力的点头，“我信。” “我自打听说你用灶上的土就治好了桂花嫂子的病，我就觉得，你是神医。” “我，我就是不敢找你。” 第69章 看谁家有母猪 顾云娇点头，“你信我就好办，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回去了照着做。” 阿铁用力的点头。 顾云娇道：“你没银子，那咱们就只好用不要银子的法子治病。” “你满村子看看，看哪家猪圈里的母猪拉了猪屎，要新鲜的，你拿个盆子什么的，给弄出来。” 阿铁听到猪屎，虽然吃惊，仍旧点了点头。 顾云娇接着道：“猪屎弄出来后，你找一块瓦片或是什么破瓦罐都行，洗干净，将猪屎放在瓦片上焙干。” 她接着解释道：“就是烤干。” “之后，你头上用热水洗干净，然后拿清水将焙干的猪屎调成糊状，敷在头上。” “先连着敷五天，之后过来给我看看。” “都记住了么？有没有哪里不会？” 阿铁点了点头，“记住了，我会。” 顾云娇起身，“对了，你睡觉的被子枕头什么的，最好是不要了，换新的。” “若是没银子换，就拆洗了，拿开水煮。” 顾云娇看看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叹口气，“还有，要勤洗澡，勤换衣裳，身上的衣裳也要拿开水煮过。” 她顿了下，“住的地方也要打扫干净，这样才不容易生病。” 阿铁再次点了点头。 顾云娇笑笑，“去。” 阿铁深深的看了顾云娇一眼，然后跑走了。 顾云娇打转走了几步，这才解开帕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方才即便是系着帕子，也挡不住那股臭味，她鼻子特别敏感，差点就要吐了，只是一直死死的忍着。 秦婶子招手叫她过去，“咋样，他那个疮能治好不？” 顾云娇笑笑，“我给他开了一味药，得用上五六天再看。” 孙大娘道：“是么？” 心里却想，五六天？ 她倒要看看，五六天之后，阿铁的疮到底能不能好。 顾云娇不过是治好了桂花拉肚子，村里几个无知的妇人就将她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 她是半点都不信的，不过是赶了巧。 她忽然想到一事，对顾云娇笑笑，“对了，跟你打听个事，你大姐平时在家勤快不？你们家的事都是谁做？” 顾云娇笑眯眯的，“这个，等我大姐嫁过来，您再问她。” 亲事都订了，现在还问这些有用么？ 顾云娇说完转身进门。 刚进院子就碰到了六郎。 六郎手里提着一个桶子，肩上背着她新买的鱼竿。 见了顾云娇，他主动道：“大嫂，我去河边看看，看能不能钓几条鱼。” 昨儿听到娘为家里没有进项忧心，他正好看到了顾云娇买的鱼竿，便想着钓鱼来吃，也节省些菜钱。 顾云娇有些不放心，“你去河边钓鱼？这不安全。” 她是后世的想法，觉得孩子应该远离水边，避免危险。 殊不知，这样的时代，孩子们上树下河，家里大人都是不怎么管的，不做这些孩子们还能干啥呢。 六郎拍着胸脯，“大嫂放心，我水性好着呢。” “再说，娘也同意了。” 顾云娇回头就见陈氏朝她点了点头。 她看看六郎的桶子，里头有个样子奇怪的竹夹子，“这是做什么的？” 第70章 抓鳝鱼 六郎眨眨眼，“抓黄鳝的。” 顾云娇来了兴趣，“走，我跟你一起去。” 三丫从里头跑出来，“我也要去。” 顾云娇刚要走，看到对面西厢房门口江二郎脸色阴沉的盯着她，她跑到厨房拿了新买的砍柴刀，也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六郎和三丫两个小朋友了，将砍柴刀别到腰带上，这才往外走。 陈氏站在门口看着，等三人走远了，忧心忡忡的进屋，对着江宥之道：“我看二郎那个黑心肝的下流种子，还在打云娇的主意，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江宥之躺在床上是又气又急，可是腿又不能动。 他闭上眼，攥紧了拳头，江二郎，等他腿好了，他一定会想法子收拾他。 顾云娇牵着三丫随着六郎到了河边。 六郎挖了几条蚯蚓做鱼饵，切成几截串在鱼钩上面，顾云娇接过鱼竿，“我来钓鱼，我会，你去抓黄鳝。” 六郎笑嘻嘻的道：“行嘞，大嫂就等着吃黄鳝。” 他脱了鞋袜放在一边，走远了些，往水浅的地方下去了。 三丫提着桶子跟着跑了过去。 顾云娇还是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一会儿看看浮标，一会儿又转头看他俩。 隔得远，也看不太清，就见六郎在水里摸一阵，然后将什么放到桶子里，接着便是三丫兴奋的叫声，想来是摸到了鳝鱼。 正想着，她看到浮标一沉，顾云娇心里一喜，将鱼竿用力往上提。 一条比筷子长点的鲤鱼跃出水面。 顾云娇收了线，将鱼取下扔到地上，接着又串了一截蚯蚓，将鱼竿扔了下去。 这小河里似乎鱼不多，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钓起来一条鳊鱼，一条鲫鱼。 再看六郎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顾云娇扯起嗓子喊道：“六郎，别跑远了，差不多咱们回去了。” “来了。”远处传来六郎的声音。 没多久，六郎和三丫往这边过来了。 顾云娇探头往桶子里一看，惊喜的道：“这么多！” 六郎骄傲的一笑，“这不算啥，也就是咱们家没田地了，田里黄鳝更多。” 顾云娇将几条鱼也扔到桶子里，刚要走，发现一只乌龟在河边爬，顾云娇一个箭步踏过去，将乌龟抓了起来。 乌龟四只爪子本来在舞动，三丫伸手戳了一下，乌龟的脑袋和爪子全都缩进壳里去了。 三丫伸手，“大嫂，我要玩，给我玩。” 顾云娇将乌龟递给她，拿起钓竿回家。 回家将鱼和鳝鱼分开养在两个盆子里。 看看天色也快中午了，顾云娇撸起袖子，正打算做午饭，桂花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了。 篮子上头是两把青菜，几根胡萝卜，拿出青菜，底下是一块肉。 顾云娇跟桂花说好了，因为家里没地方，剩下的两只鸡就先养在她那里，每天让她买一斤肉，再就是每天送点青菜过来，顾云娇每天给十文钱，作为报酬，买肉的钱另算。 她还是前世的大小姐思维，习惯拿钱去买别人的时间和劳动。 第71章 失心疯 桂花倒是很愿意接这么一个活计，养鸡不费事，扔点野菜，或者挖点虫子给鸡吃就行。 买肉也就是往镇上走一趟，不过是几里地。 这么一来，她每天还能有十文钱的收入，再好没有了。 顾云娇放下肉和菜，从盆子里将那条鲤鱼捉了出来，放进桂花的篮子里，“我自己钓的，拿回去给英子吃。” “对了，我这里有生姜，你拿一块去好做鱼。” 她掰了一块生姜也放进了篮子里。 桂花满脸的不好意思，“这——” 顾云娇笑笑，“嫂子记着我的话，尽量多吃肉和蛋。” 她指指桂花篮子的鱼，“鱼也一样，便是虾，鳝鱼，泥鳅，也是使得的，越是不吃肉身体越差，生了病，花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桂花用力的点头，这几天吃了点肉，她总觉着英子的小脸似乎圆了些，她自己走路似乎也有点劲儿了。 她昨儿狠心买了只生蛋的母鸡，还买了些小鸡仔养着，打算每天都吃个蛋。 桂花搬个小凳子坐下，手脚麻利的帮着顾云娇择菜，然后说笑话似的道：“小顾大夫知道阿铁么？” “我刚往你家来，听到李大婶在屋门口骂，说是那小子失心疯了，跑她家猪圈里，将她家母猪拉的屎弄个盆子端走了。” “李大婶说他是饿慌了，拿回去吃。” “唉，这没娘的孩子也是可怜。” 顾云娇笑笑，阿铁这行动能力还真强。 桂花还在摇头，“以前他娘还在，也没生疮的时候，挺漂亮的一个孩子，如今却这样了。” 顾云娇趁机道：“所以说，你要舍得自己吃点好的，不然，你要是有个啥，英子比他还要惨。” 桂花打了个颤，“我，我最近都听你的，不像从前那样舍不得吃喝了。” 择完菜，桂花又谢了一回，这才提着篮子走了。 顾云娇决定中午做个鲫鱼肉丸汤，炒个胡萝卜丝，再就是炒鳝鱼。 看到鳝鱼她犯了愁，这滑溜溜的，她抓都抓不住，要怎么做？ 想起六郎抓鳝鱼，一抓一个准，她跑到门口喊了声，“六郎——” 六郎飞快的跑来了，“大嫂，啥事？” 顾云娇一努嘴，“鳝鱼怎么办？我都抓不住，没办法剖，你得帮我抓，我再想办法剖。” 六郎跑过来，“我会剖，大嫂你就看着。” “不过，我得先找个东西。” 六郎说完又跑出去了。 好一会儿他才进来，拿了一块木板放在灶台上，手里还拿着一根铁钉。 顾云娇大为稀奇，看着六郎捉起一条鳝鱼，接着就用铁钉将鳝鱼的脑袋钉在了木板上。 然后按从鳝鱼头开始下刀，一刀拉到尾巴那里，鳝鱼就剖开了。 六郎再将鳝鱼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刀子将鳝鱼脊骨也去掉。 顾云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六郎的动作还不算太熟练，可这处理得也太好了。 她真心的在旁边鼓掌，“六郎，你太聪明了，这法子真好。” 六郎有些开心，瞬间又黯然的道：“我以前看大哥就是这么杀的。” 第72章 肉炒鳝鱼 顾云娇在旁边看六郎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放心的走开去切肉。 这时陈氏也进来了，看到六郎杀鳝鱼，惊奇的道：“哎呦，看不出我儿子还有这个本事。” 六郎越发高兴，干得更起劲儿了。 顾云娇剁肉，陈氏等六郎杀完鳝鱼，问了一下顾云娇，将鲫鱼剖了。 煮好了饭，顾云娇做鲫鱼肉丸汤，陈氏将鳝鱼切成段放在锅里炒涎。 鳝鱼身上黏黏糊糊的涎要炒掉，不然不好看也不好吃。 将鳝鱼的涎炒干，陈氏拿个碗盛出来，将锅洗干净。 顾云娇突然道：“娘你等一下，我先弄点配料来。” 她飞快的跑出去，跑了没多远，看到路边长着的紫苏，拔了一把又跑了回去。 将紫苏洗干净放到盘子里，又拿过一盘子切好的肉片放到灶台上。 陈氏看着紫苏，“你要拿这个炒鳝鱼？这个不是野草？能吃吗？” 顾云娇点头，“能吃，这个最后放，炒出来香。” 她又指着肉片，“肉和鳝鱼一起炒。” 陈氏惊讶的道：“我的娘，这一碗鳝鱼还要用肉来炒啊？” 顾云娇摇摇头，“其实最好是用腊肉炖，再放点辣椒，那个味道真的绝了。” “可惜现在不是吃腊肉的时节。” 陈氏叹口气，顾大夫家里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啊，也不知道为啥，顾云娇吃个鳝鱼还这么多讲究。 这比她从前伺候的小姐还会吃。 不过想想这肉都是顾云娇自己花的银子，陈氏什么都没说。 她将肥肉放进锅里煸出油，这时候的猪吃的都是纯天然的东西，肉是真的香，肥肉一煸，霎时香味四溢。 顾云娇的厨艺算不得好。 前世她菜谱虽好玩看了一些，但没做过饭，这辈子也就是爹失踪之后，跟着家里的仆妇学了一点，厨艺平平。 陈氏厨艺也不算好的，以前当丫鬟不用做饭，嫁到江家之后，基本就是吃青菜什么的，也没有太多的发挥余地。 不过，做菜只要舍得放油，盐的分量拿捏得当，基本上味道不会差。 看着陈氏快要将鳝鱼炒熟了，顾云娇将盘子里的紫苏叶都放了进去，再翻炒几下，出锅。 鲫鱼肉丸子汤也好了，陈氏看炒完鳝鱼锅里还有些油汁，舍不得洗锅，扔下一把菠菜飞快的炒了。 厨房是南边的耳房改的，和江宥之的房间只隔着一道门，门打开，都不用出去，饭菜就端过去了。 这时候，正房的堂屋里也在吃饭，七郎看着桌上的萝卜和白菜，撇了撇嘴，“六郎家里今天又吃肉，我都闻到肉味了。” 江老爷子不出声，周氏板着脸，“想吃肉让你娘给你买，少在这里鬼喊鬼叫！” 七郎委屈的扁嘴，突然喊道：“以前不吃肉，是说要省下银子给三哥读书。” “现在三哥也不是咱们家的了，为啥还不能吃肉。” 周氏一下爆发，“爱吃吃，不吃滚！” 七郎猛地扔下筷子往外跑，“我不吃了，天天吃青菜，我再也不想吃青菜了。” 刘氏放下筷子跟着跑了出来，“七郎，你快给我回来，一会儿饭吃光了，就只能挨饿。” 第73章 人过的日子 周氏嗓门大，七郎说话也没藏着掖着，刚刚在江宥之床边坐下准备吃饭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丫小声道：“奶奶又骂人了。” 顾云娇再一次庆幸分家了，不然，这个时候，挨骂的又是她。 六郎的注意力却都在眼前的几碗菜上头，他兴奋的搓着手，“太好了，都是好吃的菜，我觉着分家了天天都像是在过年。” 陈氏嗔道：“就你话多。” “都吃。” 她先给江宥之喂了一块鳝鱼，自己这才开始吃。 顾云娇迫不及待的尝了一下鳝鱼，味道还挺不错的。 鲫鱼肉丸子汤炖成了奶白色，上面撒着翠绿的小葱，她拿个小碗舀了一点出来，慢慢的品尝。 喝了一口汤，顾云娇满足的叹口气，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三丫天真的问道：“大嫂，那咱们从前过的是啥日子啊？” 顾云娇想了想，“咱们从前叫活着，现在勉强可以叫生活。” 虽说这生活离她的标准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三丫和六郎听得似懂非懂。 六郎一边吃着鳝鱼，一边道：“那我要生活，我再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活着了。” 江宥之注视着顾云娇，他忽然觉着断了腿也不全然是坏事，不断腿，也没有分家的可能。 不分家，哪来现在这其乐融融的日子呢？ 顾云娇似乎是察觉到江宥之的目光，也看了他一眼。 江宥之不知为何有些慌的回避了。 顾云娇却若无其事的道：“再等十来天，三郎就可以坐起来吃饭。” 吃了饭，顾云娇帮着将碗筷收到厨房，三丫搭了个板凳，认真的烧水洗碗。 顾云娇在旁边看了一阵，洗碗的流程一点没错，便放心的出去了。 六郎这时跑过来，有些紧张的道：“我看到二叔三叔，带着二郎四郎五郎七郎提着桶子出门了，准是摸鳝鱼了。” “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鳝鱼会被摸光的，我明儿就抓不到了。” 他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都怪我，提着桶子进来的时候，不该给四哥看到。” 顾云娇刚要安慰他，这孩子却开始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他们肯定是在自己家的田里摸，不会去河边的。” 顾云娇笑着摸摸他的头，“你真是个乐观的孩子。” 房里江宥之这时提高声音，“六郎，你不是要认字么，快过来，三哥现在正好有精神。” 六郎答应一声，“来了。” 顾云娇回房，自去看书。 她从顾家拿来的医书和脉案有不少，医书都是她之前的世界没有的，她打算花点时间将这些书全部看完。 下午六郎看着二郎他们提着桶子进了院子。 他伸长脖子一看，里头有大半桶鳝鱼。 六郎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整个青山村的鳝鱼都叫他们抓完了！ 吃过晚饭，几个孩子都在院子里玩，七郎忍不住显摆，“我家今儿吃鳝鱼了，真香。” 六郎傲娇的一笑，“这有什么稀奇，我家也吃了，还是拿肉做的。” 第74章 家里地没了 七郎楞了下，“你胡说，谁会拿肉做鳝鱼。” 六郎嘿嘿一笑，“我家中午就这么吃的。” “我大嫂说，拿肉做还不算好吃，顶好是拿腊肉炖，那才叫真的香。” “我大嫂说的肯定没错，我大嫂啥都知道。” 七郎好不容易能显摆一回，又被六郎比下去了，他哼一声，闷闷不乐的走开了。 顾云娇坐在窗子底下，暗暗好笑。 为了一口吃的，六郎快成她的迷弟了。 一晃过了两天，这天下午，趁着江宥之精神不错的时候，顾云娇再次给他拿了一下脉。 江宥之脏腑受的伤明显好了些，顾云娇另外开了个方子。 陈氏见她开方子，“那明儿不是又要去县城抓药？” 顾云娇点头，“我去一趟抓了药就回来。” 第二天，顾云娇吃过早饭才坐着刘二的车出门。 县城她得去一趟，不过，不是真的去抓药，她打算就用自家药库的药，一来省些银子，二来她家的药品质都是最好的。 到了县城，顾云娇往王家药铺走了一趟，将欠条拿了回来，之后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买了只烧鸡，又买了一点干紫菜和干虾米，之后便找了个没人地方闪进了自己家的药库。 药库还是老样子，甚至灯光都还亮着。 顾云娇看了一下显示温度和湿度的液晶面板，一切都没有变化。 她走到柜台那边开始抓药，抓到三七的时候，她走到了细料柜台那边。 她抓出一块三七，准备扔到打粉的机器里，手突然顿住了。 她在看旁边一个密封玻璃瓶里头的麝香。 这瓶子麝香本来装得满当当的。 她拿了十几克卖了之后，瓶子上头就有了一些空当。 可现在这瓶子依旧是满当当的。 顾云娇盯着瓶子看了好一会儿，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紊乱了。 她突然一拍脑袋，将柜台里的三七数了数。 她家的三七都是最好的那种10头的，也就是十个三七加起来一斤重。 她数了下，包括她手里这个，总共27个。 数完，她才将三七扔进打粉的机器里。 打粉机不负所望的转了起来。 抓好药，顾云娇从药库出来坐马车回家。 才进院子，就见六郎和一个小孩在地上玩乌龟。 仔细一看，顾云娇眉头挑起，“小川，你怎么来了？” 顾川听到姐姐的声音，扔下手里的乌龟就扑了上去，抱住她的腰哭了起来。 顾云娇两手还提着药，也不好去抱他，忙问，“哭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六郎是真机灵，上前接过顾云娇手里的药，“大嫂带着小川进去说。” 顾云娇这才拉着顾川进去在桌边坐下，看看他哭得一脸的泪，替他擦了擦，“男子汉别动不动就哭，有事好好说，你是要跟娘一样，做个哭包么？” 顾川不敢哭了，一抽一抽的道：“姐，家里的十亩地，全都卖了。” 顾云娇一惊，“什么！” 她捶了一下桌子，“娘怎么就是说不通！” “你大姐也是，怎么不知道拦着！” 第75章 银子分了 顾川摇头，“是大姐和娘一起卖的，我看她们一人分了一半的银子。” “我听她们说，娘要拿银子去府城找爹，大姐要拿银子办嫁妆。” 顾云娇气得不行，“你没告诉二叔三叔？” 顾川哭丧着脸，“说了，可是，我知道的时候，地就已经卖了啊。” “二叔三叔狠狠说了大姐一顿，让她将银子退回去，将地换回来，大姐不肯，说已经在官府办了红契，换不回来了。” “二叔又说，银子交出来，他再买几亩地写我的名字，大姐还是不肯，说她要拿钱置办嫁妆。” “大姐说自己本来就没了爹，再不置办些嫁妆越发叫婆家人看不起，哭得不行，二叔三叔拿她也没办法。” 顾云娇皱着眉，“你娘怎么说？” 顾川低下头，“娘说，她明儿就动身去府城，车都找好了，让我跟她一起去。” “可，可大姐偷偷跟我说，让我别跟着娘走，说她会卖了我的。” 顾云娇想了想，以李氏那个性子，要是钱花光了，说不定真的会把顾川给卖了。 顾川又开始掉泪，“二姐，我不敢跟娘去府城，大姐又要出嫁了，我，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二姐，我跟着你好不好？” 陈氏在隔壁给六郎补衣裳，听到顾川的话，她手顿了一下。 接着她听到顾云娇道：“小川，姐姐也想带着你，可姐姐出嫁了，这里——”只是婆家啊！ 这是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的古代啊！ 有哪个姑娘还能带着娘家的弟弟住到婆家的？ 顾川抽泣的声音渐渐大了，“二姐，家里剩的米也不多了，田地也没了，往后，我要吃什么啊，呜呜呜——我会饿死的——呜呜呜——” 顾云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左思右想觉得只能将顾川托付给二叔，她每月给二叔一点银子，做顾川的生活费。 只是寄人篱下的日子，想也知道不会好过。 正在这时，陈氏从屋里出来了。 她出来摸摸顾川的头，“这孩子也是可怜。” “既这样，就让他住在咱家。” 顾云娇有些惊讶的看着陈氏。 虽然知道陈氏心善，不是她亲生儿子的江宥之她都真心疼爱，但她也没想到陈氏可以做到这样，连儿媳的弟弟也能接纳。 她想了想，站起身认真对陈氏一福，“多谢娘。” 陈氏笑笑，“谢什么，要说谢，是我该谢你。” “小川来了也好，六郎也多了一个玩伴。” “我看，连床也不用添置，就让他和六郎睡一张床就是。” 六郎原本睡南边的耳房，如今耳房改做了厨房，六郎的床就搭在了堂屋里。 顾川也懂事，起身对着陈氏行礼，“多谢大娘愿意收留我。” 陈氏忙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知礼。” “别担心，在大娘家里，就跟在自己家是一样的。” 顾云娇看看顾川，“那一会儿吃了中午饭，我跟你回家一趟，将你的衣裳行李拿过来。” 顾川连连点头。 第76章 杀回娘家 正在这时，桂花在外头喊，“小顾大夫——” 顾云娇知道她送菜来了，赶紧出去接。 两人到了厨房，桂花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今儿镇上有卖牛肉的，我想着你说，只要碰上了便卖，我就买了。” “这牛肉可真贵，一斤牛肉花了三十文，够买三斤猪肉了。” 说着，她又不好意思的道：“今儿那卖肉的屠户天天见我去买肉，给了我一副肠子，没要我的钱。” 她特意说这个话，就是看顾云娇要不要这个肠子，她要就给她，不要她就留着自己吃。 顾云娇笑笑，“那挺好的，不过，我倒是不爱吃肠子，嫂子会做肠子？” 桂花点头，“倒也会，以前在娘家看我娘做过，就是要花些功夫。” “那就好，嫂子去忙，我就不留你了。” 桂花嫂子见顾云娇没要肠子，心怀感激的走了。 顾云娇淘米煮饭，她将从县城买回来的荷叶包着的烧鸡放在灶台上，灶台很快烧热，烧鸡也就热了。 她又切了一点肉出来炒芹菜，再做了一个紫菜蛋汤，里头还放了些干虾米，她尝了一口，味道很鲜。 就两样菜，陈氏过来看了看也没插手。 吃饭的时候，起先顾川还放不开，连菜都不敢夹，陈氏将两个鸡腿掰下来，一个给了江宥之，一个给了顾川。 见姐姐没说什么，顾川才接过了鸡腿。 吃着鸡腿顾川都快哭了，上次吃鸡腿还是爹带他去县城的时候，这都大半年了。 江宥之拿着鸡腿，心情有些沉重。 他是想将这个鸡腿给六郎的。 他看到了六郎眼底的渴望。 可是他也清楚，如今他的身体真的很需要营养，他要快点好起来，才能不拖累这个家。 他歉意的看了一眼六郎，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给六郎买许多许多的鸡腿。 吃过饭，顾云娇又去刘二家，叫了他的马车往娘家去。 七八里路，马车不过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院子门敞开着，马车直接驶进去，顾云娇牵着顾川下车。 顾眉听到外头有动静，起身在房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是顾云娇牵着顾川，腰里竟然还别着一把柴刀，她心脏一跳，坏了，顾云娇回娘家准是要找她分银子的！ 毕竟顾云娇出嫁，除了自己的衣裳行李，什么嫁妆都没有。 顾眉忙不迭的关上房门。 顾云娇只当没有看到她，先进了她爹的书房，将书房所有的书全都收拾到一个大箱子里头，然后和顾川抬一头，刘二抬另一头，抬着箱子上了马车。 顾眉在门缝里看到顾云娇抬了个箱子上车，唯恐顾云娇又拿了什么好东西走了，刚要出来，转念一想，家里她都仔细找过几遍了，没啥值钱的东西，谁知道顾云娇收的什么破烂。 还是别出去了，免得顾云娇发疯。 放下箱子，顾云娇又去顾川房里，将他的衣裳打了个大包袱，被子褥子全部卷了起来，也放到了车上。 做完这些，顾云娇才去了李氏房里。 李氏似乎睡着了，脸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第77章 别逼我动手 顾云娇知道李氏是装睡，也不叫她，将卧房一个柜子里还剩下的书，全都找了出来。 家里的户贴被她从一个匣子里找了出来，她悄无声息的揣在了怀里。 李氏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了，虽说她分的二十五两银子都藏在她的被子里，可她还是有些担心顾云娇将她的衣裳首饰拿去卖。 她还有几件绸缎衣裳，还剩下一两件首饰，她要穿戴着去府城，找玉郎的。 李氏睁开眼翻个身就见顾云娇将一些书都包了起来，那包袱里，除了书，啥都没有。 她放了心，又闭上眼装睡。 她也知道，自己卖地的事不太经得起讲究，如今顾云娇凶得跟个夜叉似的，她有点怕她，还是装睡的好。 这个家里，除了几本书，顾云娇也不觉得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将包袱系好，看着床上的李氏道：“娘，我劝你不要去府城。” 李氏听到这话倒是睁开了眼，坐起身倔强的道：“我是一定要去找你爹的，我不像你们这么没良心。” 顾云娇嘲讽的一笑，“娘从来没出过远门，娘知道东南西北么？再有，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就不怕被人拐走？” 李氏三十出头，也不算太老，还有几分姿色，卖几两银子倒也是可以的。 李氏抖了一下，“不会的，你，你就是想吓我。” 顾云娇笑笑，“行，随你。” 她顿了顿，“这房子的房契在哪？” 李氏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卖屋子？那可不行！” 顾云娇将顾川拉过来，“我要房契做什么？你将房契拿出来，给顾川，你们把地也卖了，就剩下这个房子，这个总该留给他？” 李氏嘀咕一声，“那不行，不能给你们，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卖掉。” 顾云娇冷声道：“我没你们这么丧良心！” 这家里她都找过了，没看到房契，那就只能是在李氏那里。 她将目光停留在李氏的枕头上。 李氏一天天的睡在床上，重要的东西估计也都藏在床上。 她大步过去，掀起了枕头，枕头底下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李氏慌张起来，“你做什么，你你你，你要抢我的东西？”一边说一边紧紧的捂住了被子。 顾云娇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东西在被子里头。 她拽着被子用力一扯，被子被扯开了。 就看到李氏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 李氏喊叫起来，“眉儿，眉儿，你快来啊，你妹子要抢我的银子！” 顾眉在隔壁听得清楚，猛地站起身，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掺和进去半点好处也没有，横竖那银子她也得不到，随她们吵去。 顾云娇朝李氏伸手，“房契拿来。” 李氏缩到床角，紧紧抱着匣子摇头。 顾云娇冷声道：“别逼我动手抢，我也不喜欢自己像个土匪似的，不过，要是真等我动手了，你那二十五两银子也就保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李氏这个哭包就会格外的没耐心。 第78章 忤逆不孝 李氏一听就哭了起来，她朝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顾眉的身影，心知自己是干不过顾云娇的。 她一边哭，一边抖抖索索的打开匣子，“我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玉郎！我的玉郎你到底在哪！玉郎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活不成了。” 她哭着从匣子里翻出了房契，拿在手里，想递出来，又舍不得。 顾云娇示意顾川，“去拿。” 顾川爬上床，拿过了李氏手里的房契。 顾云娇让他贴身放好，这才道：“弟弟我带走了，娘你——算了，就这样。” 她本来还想劝她娘几句，想想没必要，她娘是听得进人话的么？ 随她作去，她也拦不住。 顾川这时回头看了他娘一眼，他娘紧紧的抱着匣子，泪眼婆娑，对他的离开，没有半点反应。 哪怕是叮嘱一句往后听姐姐的话之类的也好，可没有，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顾川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冷了下来，他更加用力的牵住了顾云娇的手。 顾云娇一只手提着包袱，一只手牵着顾川，出来将东西放下，转身走到顾眉的屋子跟前，对着紧闭的门冷笑一声。 “顾眉，你好得很！” “我早知道你心黑，可没想到，你的心这么黑！” “你先是坑亲妹妹去给人冲喜，如今又为了自己的嫁妆，撺掇着娘卖地，也不管弟弟的死活。” “行，我就等着看，看你这样的狠人将来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顾眉在里头忍不住接了一句，“你放心，我的日子指定比你强百倍！” 顾云娇呵呵一声，“行，那咱们就慢慢看着。” “顾川，我们走！” 顾眉躲在屋里，冷笑连连。 顾云娇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如今，江三郎的腿应该也断了。 上辈子，江家舍不得银子给他治伤，陈氏到处借银子给他治，后来好像是将一把什么剑给当了，才有了银子。 治了几个月，结果，江三郎腿还是瘸了。 陈氏让她嫁给江三郎。 她本来有点不大情愿，嫌弃他是瘸子，不过，看着他那张脸，她觉得，就算是瘸子，她也可以将就一下。 哪知道，江三郎却死活不肯。 话说得好听，说不想拖累她。 其实就是看不上她！ 她明明几次对他表明了心意，说她不嫌弃他腿瘸，他就是不为所动。 后来陈氏便做主将她嫁出去了。 收了五两聘礼银子，将她嫁给了一个看起来人模狗样，家里有个女儿的鳏夫。 起先，她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那男人识得几个字，在县城里给人做账房，起先两人好得蜜里调油。 可后来—— 唉，算了，别想了。 顾云娇不知道亲姐的思绪已经飘到上辈子去了，她已经拉着顾川上了马车。 刘二将很快车子赶了出去。 没多久，马车便回了村。 车子打从隔壁赵里正家经过的时候，孙大娘站在院门口，看着马车上的箱子包袱，夸张的道：“呦，云娇回娘家了？” 她捂着嘴笑，“这么多东西，这怕不是把娘家给搬空了。” 第79章 她黑心肝 顾云娇没说话。 孙大娘这人她也知道一点，心眼倒也不坏，不然也不会给陈氏借银子。 就是太过精明了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担心自己搬空了娘家，她未来儿媳顾眉那里就亏了。 她懒得搭理这话。 顾川虽小，也听出来这话里意思不对。 他上午就听六郎说了，隔壁就是跟他大姐定亲的人家，想必，这就是大姐将来的婆婆。 他忍不住道：“这里头都是书，还有我的衣裳行李。” “我大姐把家里的地全卖了，说要拿银子置办嫁妆，我没饭吃了，只好来投奔我二姐。” 孙大娘张着嘴，“啊······这······” “不能，这家里的田地不是都要留给男丁的么，她怎么有资格卖？” 这时候，马车已经停到了江家门前，顾川从车上跳下来，大声道：“她黑了心肝呗，看我还小，欺负我。” 孙大娘听得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进屋去了。 隔壁，刘二帮着顾云娇将东西往里抬。 二房三房的人有的在窗口看着，有的在门口看着，还有的在院子看着，他们还不知道顾川即将住在这个家里。 此刻所有人心里想的都跟孙大娘想的差不多，这么一大箱子，还有那么大的包袱，这是将娘家都给搬空了。 杨氏盯着那大箱子又开始后悔起来，当时拼着出五两银子，也该替二郎娶了顾云娇的，这么会往婆家扒拉，五两银子很快就回来了呀。 三丫跑过来帮着顾云娇归置东西。 那一箱子书，全都放到了顾云娇和三丫睡的那间耳房里。 顾川的衣裳行李，顾云娇也给他整理好了。 她指指六郎，对顾川道：“往后，三郎哥哥精神好的时候，你就和六郎一起，跟着三郎哥哥认字。” “下回我去县城，给你们两个买些纸笔。” “认了字，还要练字，不然，隔两天就忘了。” “再有，这村子里的孩子你不熟，出去玩最好跟着六郎哥哥，免得人家欺负你。” 顾川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六郎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顾川肩上，“大嫂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小川弟弟。” 收拾好行李，顾云娇又赶紧进厨房做晚饭。 今儿有牛肉，顾云娇看着倒是有些犯愁。 前世，她生活在一个吃辣的省份，在她的食谱里，牛肉是一定要放辣椒的。 可如今，江宥之还病着，不能吃辣。 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她努力回忆自己吃过的牛肉，盐炸牛肉——要放干辣椒末。 孜然牛肉——算了，这里没有孜然。 小炒牛肉——不行，要新鲜的朝天椒。 顾云娇一边咽口水，一边扳指头，正想着，她看到了地上几个土豆。 这是桂花拿过来的。 顾云娇很快决定，就做个牛肉炖土豆，不放辣椒也能吃。 她飞快的将牛肉切块，拿料酒酱油腌上。 腌好了，就开始煮饭。 饭煮好了，再将姜蒜爆香，之后将牛肉下锅爆炒，然后转移到一个瓦罐里头，放水慢慢炖。 第80章 生生不息 牛肉的香味不一般。 尤其是牛油特别香，一般火锅底料为了提鲜，提香，都是要放牛油的。 六郎拉着顾川很快就闻着味道进来了，“大嫂，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怎么比肉还香！” 顾云娇笑笑，“也还是肉，不过是牛肉。” 六郎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从来没吃过，我听说牛肉特别好吃。” 顾云娇在心里暗忖，今晚吃了牛肉，估计六郎出去又有跟人显摆的本钱了。 饭桌依旧摆在江宥之的床边。 一大钵牛肉炖土豆放在桌子中间腾腾的冒热气。 江宥之躺在床上，看着一张张欢笑的脸，也忍不住笑起来。 吃了几天药，他胸口的不适基本消失了，腿痛也好了很多，顾云娇给他开的药里头，有消肿止痛的药材。 他发现，现在吃饭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期待今天的饭桌上有什么好吃的。 牛肉炖土豆达到了顾云娇厨艺的巅峰。 几个孩子吃得停不下来。 吃过晚饭，顾云娇喊顾川，“收拾碗筷，一会儿三丫洗碗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帮忙。” 陈氏忙道：“不用不用，他一个男孩子，不好进厨房的。” 顾云娇摇头，“不管男孩女孩，既然在这个家里生活，那就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她对顾川道：“往后姐姐做饭，你也要在旁边看，慢慢的学。” “要知道，会做饭的男孩子最有魅力了哟。”她笑着揉揉顾川的头。 顾川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举起小拳头，“嗯，我一定认真学。” 躺在床上的江宥之，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往后是不是也应该学着做饭？ 趁着三丫和顾川在洗碗，顾云娇回了房，闩上门，闪身进了空间。 进去她就直奔细料柜台，将里头的三七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的数。 数了一遍，二十七个！ 明明她拿了一个打成了粉，放到江宥之的药里面了，应该剩下二十六个。 顾云娇不信邪，连着数了三遍，还是二十七。 她再看看装麝香的瓶子，忽然明白了，这药库像是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一样，里头的东西总是会保持原来的样子。 原本顾云娇就打算离开江家之后自己开个药铺，这下，开药铺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她有用不完的药材，不开药铺就太浪费了。 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顾云娇赶紧从里头出来了。 出来坐在桌边，顾云娇仔细想了想，去哪里开个药铺好呢？ 离青山村两里路远有个镇子，可镇子太小了，没什么人口，只怕十天半月也捞不着一笔生意。 这年头，又在乡下，大伙都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药铺的。 去县里也不成，县里就一家王家药铺，从县城的人口来看，一家药铺基本上市场就饱和了。 今儿去王家药铺拿欠条的时候，因为不逢集，里头冷冷清清的，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顾云娇左思右想，要想开药铺挣银子，还得去府城！ 府城人口多，多一两家药铺市场也能消化。 第81章 户贴 而且，府城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府城是整个大楚朝药材的集散地。 就是后世的药材批发市场。 她家的药库，也还缺一些不大常用的药，这些都要补起来，去府城开药铺补货也方便！ 等到药铺开起来，她还可以自己做一些中成药。 比如驴胶，鹿角胶，还有藿香水，乌鸡白凤丸，安宫牛黄丸什么的，这些中成药都经过市场的检验，效果非常不错。 还有她家祖传的紫雪丹，都可以做出来。 顾云娇越想越是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去府城大干一场。 可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抛下陈氏他们，自己去府城。 既然答应了陈氏三年，那说话要算数。 左思右想，顾云娇拿定了主意，如今江宥之腿还没好，也不适合动，等三四个月后，他的腿痊愈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说动陈氏一起去府城。 打开门出来，顾云娇去了陈氏屋里。 陈氏在屋里窗下绣花，她很久不做，有些手生，打算先绣点什么，好把这门技艺捡起来。 顾云娇进去看了一会子，问道：“娘，咱们家的户贴，赵里正去衙门换了么？” 陈氏摇头，“还没呢，各家的人口变动，嫁娶的，分家的，都要等快年底的时候才一总交到衙门里，衙门重新登记了才会发新的户贴。” 顾云娇想了想，也就是说，她如今的户口虽说转到了江家这边，但还没有在衙门登记。 “这户贴是只能年底办么？” 陈氏一边绣花一边答她，“那也不是，只不过，要提前去办，就得花银子。” 顾云娇低声道：“娘，我，我有个想法。” “能不能我自己单独立户出来？” 陈氏一惊，绣花针刺进了手指，她将手指含在嘴里吮了一下，“这，你要单独立户也不是不行，你也算是寡居，寡居的女子是可以单独立户的。”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云娇。 她也知道顾云娇有本事，这个家迟早是留不住她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想了想，顾云娇若是要走，她也不会强留，免得反倒因此成仇。 陈氏酸涩的道：“你要是想尽快单独立户，娘明儿就去找赵里正办，不过多花一两银子。” 顾云娇见陈氏神色有些不对，笑了起来，“娘是不是担心我要走？” “娘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三年，现在肯定不会走的。” “不过，我想早点将户贴拿在手里才安心。” 她是现代意识，认为户贴就是身份证，身份证自然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啊。 接着顾云娇又道：“还有，过几个月三郎的腿要是好了，还是要读书的，咱们家的户贴，我看还是早些分出来的好。” “现在离过年可还有好几个月呢！” 陈氏眨眨眼，忽然就明白了。 等三郎的腿好了，就能继续读书，到时候老爷子是肯定要后悔的。 后悔了咋办？ 会不会找到赵里正把分家文书拿回去？ 横竖还没在衙门登记，拿回去不也就拿回去了！ 第82章 不臭了 陈氏这么一想，有些慌张了，那不成，那一家子豺狼虎豹，她是再也不想跟他们搅在一起了，吵吵闹闹永无宁日。 如今的日子，多么舒坦。 就像云娇说的，以前过的那叫人过的日子吗？ 她眯起眼，“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儿我就拉着赵里正去县城，哪怕花点银子，也要赶紧将户贴给办好！” 她看着顾云娇，“你放心，娘给你单独立户。” 顾云娇笑了笑，“那就谢谢娘了。” “哦，对了，我得赶紧去给三郎煎药。”说完就急忙往外走了。 陈氏看着顾云娇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一想到这么好的姑娘，总有一天要离开她，她就舍不得。 第二天，陈氏果然一早就去寻了赵里正，然后一起坐着刘二的车进城了。 这一去就去了快一天。 等到傍晚，顾云娇在厨房炒菜，陈氏才从外头进来了。 陈氏从怀里掏出两张户贴伸到她眼皮子底下，“都办好了。” “我们一家子分出来了，给你也单独立了个户头。” 顾云娇笑眯眯的，“多谢娘。” 陈氏看一眼锅里的香干炒肉，又看到地上一个木盆里许多田螺。 “这田螺哪儿来的？” 顾云娇笑道：“六郎带着小川和三丫捡的，我想着先养几天，等泥沙吐干净了再吃。” 田螺一般都有寄生虫，不过，经过长时间的高温烹煮之后，寄生虫和虫卵都可以被杀死。 顾云娇今儿交代六郎往后不要摸田螺了，她怕几个孩子下水感染寄生虫。 第二天，顾云娇打发三丫去了一趟桂花家，让她跟桂花说，明儿买两根筒子骨，若是有猪肝，也可以买点。 三丫去了一趟回来，对顾云娇道：“大嫂，阿铁在外头那根树后面朝咱家看，是不是找你的？” 顾云娇一拍脑袋，“对了，今天应该是第六天了，我看看去。 她抬脚往外走，三丫在后头扯扯她的衣角，“大嫂你真的去啊，他好臭的。” 顾云娇笑笑，“他那是病了，等病好了就不会臭了。” 她出去，果然在树下看到了阿铁。 阿铁从树后露出半张脸，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意。 顾云娇走过去，阿铁就迫不及待的道：“小顾大夫，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我用那个猪——用那个药抹了三天，就不流脓了。” “我昨儿晚上抹药前还摸了下，我头上开始结痂了。” 顾云娇笑眯眯的，“是吗，你低头我看看。” 阿铁低下头，顾云娇一看，果然，红肿糜烂都已经消失，之前流脓的地方也开始结痂了。 接着她鼻子深深的一吸。 阿铁看到她的动作，脸色大变。 顾云娇笑了起来，“别担心，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阿铁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不臭了？” 这时秦婶子从她家出来，正好听到两人的话，站住脚步，盯着阿铁看了一会儿，“咋的？阿铁脑袋上的疮，真给治好了？” 阿铁眼里泛着泪花，用力的点头，“好了，真的好了，都结痂了。” 第83章 真好了 秦婶子走近了些，鼻子耸动，“哎呀，真的不臭了。” “这是真好了！” 她用力的一拍手，“了不得啊，了不得。” “小顾大夫真是了不得，这看了多少大夫没看好的病，都让你给治好了！” 秦婶子又强调一句，“你爹当年可也没看好他的病！” 她拍着脑袋，“我记得那时候阿铁吃了好久的药，那药渣天天倒在路上给人踩，阿铁是不是？” 阿铁用力点头，“吃了半个月的药，又抹了药，才没流脓了。” “也没结痂，变成了一个硬坨，后来过了半年，又开始流脓了。” “我觉得这回是真好了。” 秦婶子朝阿铁笑笑，“真好了就好。” “不然，你顶着这个疮，连媳妇都找不到！” 秦婶子忽的一拍大腿，“哎呦，我跟你们扯个啥，我还有事呢。”说着风风火火的走了。 顾云娇对阿铁笑笑，“挺好的，那个药从今儿起就不需要用了，往后注意卫生，你的体质尽量少吃一些热性的东西，辣椒，花椒，胡椒，不要吃，生姜，葱蒜也要少吃。” “还有羊肉狗肉也不要吃。” 阿铁点头，“我记住了。” 顾云娇说完打算离开，阿铁突然跪在地上给顾云娇磕头。 这个病，虽说不是大病，可真的是让他痛苦万分。 得病这几年，他很少开口跟人说话，见了人也是远远的躲开。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像鬼一样的活着了。 他甚至好几次都想去死，死了就能见到娘，只有娘从来不会嫌弃他。 可是他遇到了第二个不嫌弃他的人——小顾大夫，她还用一味不要钱的药，治好了他的病，让他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以说，他给了他一条新的生命。 他真恨不得做牛做马报答她。 只是他连诊费都拿不出来，除了磕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赵里正和孙大娘也不知道打哪儿回来，往这里路过，孙大娘吓了一跳，“这是咋的了，青天白日的，磕头做什么！” 顾云娇赶紧侧身避开，“快别磕了，这地上脏，病好了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就成。” 阿铁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跑了。 孙大娘回过味来，“这是，你真治好了他头上的疮？” 顾云娇点点头，便进院子了。 孙大娘在外头咋舌，“前几天，这丫头给阿铁把脉，我还说，这丫头是胡闹呢，没想到真给治好了。” 赵里正眯起眼，“什么丫头不丫头的，说话尊重些，我听人都叫小顾大夫。” 孙大娘看一眼丈夫，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算了，她早知道她男人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不然，这里正也轮不着他当。 赵里正早就在心里盘算开了。 顾云娇之前摸出了张大郎媳妇的喜脉，又用灶心土治好了桂花，他都听说了，只以为是误打误撞。 这又治好了阿铁，再用误打误撞来解释就说不过去了。 这足以证明，她是真的医术高超。 一个只要脑子没毛病的人，都不会想着去得罪大夫的，尤其是医术高超的大夫，谁知道哪天就等着人家救命呢。 第84章 给条活路 赵里正瞬间就定下了调子，往后，对小顾大夫，一定要尊重，能帮得上的尽量去帮。 对了，自己家还有一层得天独厚的关系，未来的小儿媳跟小顾大夫是亲姐妹！ 好，太好了！ 顾云娇才进院子就遇到了杨氏，杨氏白她一眼，对着窗口喊：“大嫂，老爷子叫你过去，有话跟你说。”她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陈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出去淡淡的瞥了杨氏一眼，进了上房的堂屋。 江老爷子在上头坐着，正嗒嗒的抽旱烟。 见陈氏进来，指指下首的椅子，“坐。” 陈氏坐下，就听老爷子道：“按说，分家了，有些事我也不该管，可这里还是老江家，我就还得说。” “大郎媳妇的那个弟弟，叫小川的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他往后就住在咱家了？” 陈氏低着头，“嗯，他娘去府城找他爹了，他大姐就要出嫁，家里没人，就只能暂时住这里。” 江老爷子皱着眉，“那也不能住在出嫁的姐姐家里，不像话，他难道就没个叔伯？” 陈氏依旧低着头，“是我留他下来的。” 江老爷子喷出一口烟，“一会儿你就让他回去，他是顾家人，自有顾家人管，在江家算怎么回事。” 陈氏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却无比恭敬，“爹，不是我不听您的，实在是，如今家里都靠着云娇过活。” 江老爷子眼一瞪，“胡说，分家不是给了你粮食，还有十五两银子么！难不成就没了？” 陈氏淡淡的道：“那十五两银子，第二天就还了孙大娘五两。” “前几天，云娇去城里给三郎抓药，先还了药铺三两多银子，只剩下六两多银子，抓药都不够。” “如今家里吃的用的，还有三郎的药，花的都是云娇的银子，往后三郎要吃药，也都还指着云娇呢。” “爹说说看，我能将小川赶出去么？” 江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她哪里来的银子？” 陈氏直起腰背，“她去县城遇到个有钱人，给人看好了病，人家感激她，给了她不少银子。” 江老爷子愣了，“她真会看病？” 陈氏点头，“真会，医术还挺不错的。” 接着，陈氏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可怜巴巴，“爹，求您了，就让小川暂时住下行么。” “如今全家都指着云娇才有活路，您老就开开恩。” 陈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老爷子若是执意要赶小川走，那就是不给一家子活路了。 老爷子无奈的叹口气，“那就留下。” 陈氏心里暗喜，刚要出去，又听老爷子道：“就算她有银子，也经不住这么花，听说你们如今天天吃肉？” 陈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是这么说，可云娇不听。” “她说她身体虚，还要长身体，不吃肉不成。” “我想着，三郎六郎还有三丫也能跟着吃一口，也不好太拦着。” 老爷子再说不出什么来，他挥挥手，“去。” 第85章 看病不要钱 等陈氏走了，老爷子开始琢磨。 这分家是不是分错了？ 就算三郎不能做官了，可大郎媳妇能挣银子啊！ 要是没将他们分出去，现在岂不是全家都能跟着吃肉？ 那丫头手里估计还剩下不少银子呢！ 江老爷子有些懊悔，自己叹了一回气，拿着烟杆回屋了。 中午刚吃过饭，顾云娇在窗下看医书，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小顾大夫在家么？” 顾云娇起身，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妇人笑嘻嘻的看着她。 顾云娇朝她点点头，“找我有事？” 妇人大大咧咧的道：“听说你看病不要钱？” “我这两天脑袋痛，你给我看看。” 她听秦婶子说，小顾大夫心地好，治好了阿铁头上的疮，看他可怜没要他的银钱，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药，应该药也没收银子。 阿铁那个后娘是个厉害人，谁都知道她是不可能拿钱出来给阿铁治病的。 听到秦婶子的话，这妇人动了心，便找上门来了。 顾云娇被气笑了。 桂花也好，阿铁也好，她不要钱，是看人家实在可怜，没想到还有这种特意上门来占便宜的！ 就仿佛不是来看病，是来领的鸡蛋的。 她淡淡的道：“谁说我看病不要钱？” “诊脉二十文，若要开方，一钱银子。” “大婶若是要看病，先交银子。” 妇人楞了一下，然后狠狠的朝旁边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二十文谁找你看？我不晓得去镇上找徐大夫？人家还只收十文呢！” 顾云娇淡淡一笑，“那你去找徐大夫。” 这时陈氏从屋里出来了，对着妇人骂道：“马大脚，你还要不要脸，占便宜占到我家来了？赶紧给我走，不然我拿扫帚赶人了！” 马大脚有点怕陈氏，以前跟陈氏干过一次仗，她被陈氏扯掉了两绺头发，陈氏却完好无损。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才走了。 陈氏拉着顾云娇进屋，“这都是什么人啊！” “往后啊，就算是乡里乡亲，给人看病也得收银子。” “像桂花那样知道好歹的都算了，就马大脚这样的，占了便宜她还嫌不够！” 顾云娇点点头，“嗯，往后不会了。” 这时对面西厢房门口杨氏对着顾云娇喊道：“你刚才说看病只要二十文？上次咋收了我一两银子？” 顾云娇抛下一句，“接骨一两。”便回屋里去了。 杨氏还在门口嘀咕什么黑心肝之类，陈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杨氏才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顾云娇才拿起书没多久，秦婶子风风火火的冲进院子，冲着她敞开的窗子喊道：“小顾大夫，你快看看去，阿铁跟他爹和后娘闹起来了。” 顾云娇从屋里出来，睁大眼，“他们闹他们的，我去干什么？” 秦婶子一拍大腿，“看我，话没说全。” “阿铁跟他爹说，要自卖自身，给你为奴，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这不，就闹起来了。” 陈氏听这话，也放下针从屋里出来了，“阿铁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第86章 后悔 秦婶子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小顾大夫把阿铁的那个病给治好了！” 陈氏惊讶的道：“我真不知道。” 这时，江老爷子和周氏在上房也将院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江老爷子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阿铁那个疮，可是顽疾，这都治好了，大郎媳妇这医术是真的不一般！ 一股浓浓的后悔的情绪堵在了老爷子的胸口。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账了，顾云娇一天要是能开一张方子，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 那一年少说也有三十六两银子！ 要是运气好碰上个有钱的主顾，那挣的银子更多！ 外头陈氏一拉顾云娇，“走，咱们看看去。” 顾云娇随着陈氏还有秦婶子一起往外走。 杨氏和刘氏本来在院子里做针线，这时对视一眼，都放下针线跟着一起出去了。 一路上又遇到好些人，都是听说阿铁家里闹起来了，去看热闹的。 如今农闲，一个个估计是在家闲得蛋疼，看个热闹搞得跟赶场似的。 阿铁家也不远，到了跟前，就见院子外面，院子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看到顾云娇过来，有人喊道：“小顾大夫来了！” 人群霎时就让出一条路来，顾云娇发觉，不少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敬畏。 走进院子就看到阿铁跪在地上，一个高颧骨的妇人正指着他骂。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妇人唾沫横飞，“你个没良心的种子，好容易将你养这么大，眼看就能为家里出力了，你倒好，你情愿给人做奴才也不愿意给家里出力。” “我呸，早知今日，一粒米都不该给你吃，饿死你拉倒！” 阿铁这时回头看了顾云娇一眼，脸一下涨红了。 妇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顾云娇，然后冷哼一声，“怎么？来要银子了？” 顾云娇一头雾水，“要银子？要什么银子？” 妇人翻个白眼，“不要银子你来做什么？” “这小兔崽子找他爹要银子，说你治好了他的病，要给诊费。” “不给诊费他要卖身给你呢！” 顾云娇刚想说，不要他的诊费，突然又闭了嘴。 才被马大脚恶心了一回，她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话。 不然，还有更多人找上门要看病。 她要是不给看，反而招人怨恨。 顾云娇无奈的看了一眼阿铁，只得抿紧了嘴。 妇人见顾云娇不出声了，只当她是默认，越发对着阿铁骂起来，“想要银子，老娘一分都没有！” “真不知道你哪里有脸要银子的！” 地上的阿铁这时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一圈，然后道：“哪位大爷大娘行行好，麻烦将赵里正叫来，我有话要说。” 一个闲汉答应一声，“我去叫，我跑得快。” 妇人还在骂，“叫赵里正来又能咋的？他是能给你出银子？还是能压着老娘出银子？” 秦婶子高声道：“大根家的，你少说两句，这看病给银子也是天经地义的！” 妇人“呸”一声，“谁让她看了？谁求着她给阿铁治病了还是怎的？” “她自己要管闲事，怪得谁来！” 第87章 自卖自身 陈氏听到这还怪上顾云娇了，一挽袖子就上去了，上去一口啐在妇人脸上，“黑心肝的后娘！” “阿铁治好了，不说别人，咱们这些左邻右舍都跟着高兴，你倒好，不出银子还倒打一耙！” “咱们家云娇给人治病还落个不是？” 妇人脸上被陈氏啐了一口涎水，她伸手抹掉，挽起袖子，看样子打算跟陈氏厮打。 陈氏竖着两道浓眉，两手叉腰看着她，论打架，这满村子她就没怕过谁。 这时有人笑着喊道：“大根家的，你还是算了，你不是陈大嫂的对手！” “她在咱们村打架可没输过。” 妇人一下就怂了，扭过脸去，“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里正便被人喊过来了。 孙大娘和她家两个儿媳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阿铁跪在地上朝着赵里正磕了个头，赵里正忙道：“你这孩子，有话起来说。” 阿铁仍旧跪在地上，对着四周磕了一圈头，“各位大爷大娘，我阿铁从前是个什么样子，想来大伙也都是知道的。” “自打得了这个病，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吃了不知道多少药，总也不见好。” “我知道自己身上臭，走路都躲着人，就怕熏着大伙。” 众人都点头，有人道：“这倒是，阿铁这孩子是个知趣的。” 阿铁接着道：“后来，我娘走了，爹也娶了后娘。” “从后娘进门，我就被赶了出去。” “打从这时候起，我爹想起我来，便给我送一碗饭，要是忘了，天我也未必能看到一粒米。” “要不是山上庙里的和尚可怜我，给我一口吃的，我早就饿死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议论纷纷，阿铁他爹头更低了。 “是小顾大夫看我可怜，给我治好了病，我等于重新活了过来。” “我如今身上也不臭了，往后，我也想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我今儿就请大伙做个见证，还请赵里正帮着写份文书，我把我自己卖给小顾大夫，我不要银子，这辈子，我给小顾大夫做牛做马，报答她的恩情。” 顾云娇听得心里一颤。 治好阿铁的恶疮，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为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知道感恩。 她刚想拒绝，突然又眯起了眼。 阿铁这后娘，满脸刻薄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况且——她又生了儿子！ 顾云娇看看那妇人身边一个两岁多的孩子，阿铁便是病好了，在这个家里依旧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估计吃不饱穿不暖。 她如今正打算等江宥之腿好了，便去府城开药铺。 开药铺需要伙计。 药铺的伙计跟别的铺子还不一样，要识字，还要认得药！ 听说阿铁他娘就这么一个孩子，将他看得极重，曾经也是念过两年书的，想来识字不成问题。 培养一下正好就是一个伙计。 阿铁要是跟着她做个药铺伙计，别的不说，一辈子衣食不愁是肯定的。 等他大了，还能给他娶个媳妇。 这么一想，顾云娇便不出声了。 越看阿铁越觉得满意，阿铁这孩子知道感恩，这样的人，她也能放心的用。 第88章 卖不卖 赵里正有些为难，看着刘大根，“这，你要自卖自身，总得经过你爹同意，你爹是个啥意思？” 刘大根还没说话，他婆娘就高声道：“卖了也行，你这一天天的光吃饭不干活，我还巴不得呢！” 她指着阿铁，对顾云娇道：“拿五两银子来，这孩子就卖给你了。” 赵里正顿时呵斥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知，便是父母兄姐，也不能随意买卖人口，你可知道逼良为贱，是要下大狱的！” 阿铁本是良籍，真要卖身为奴那就成了贱籍，贱籍之人，子孙不能科举。 赵里正呵斥完一转头，看到顾云娇不出声，心里暗忖，莫非小顾大夫真想买了阿铁做下人？ 看到顾云娇眼中的怜悯，赵里正觉得自己明白了。 小顾大夫心肠好，想来是觉得阿铁在后娘手里没活路，想给他一条活路。 他接着话风一转，“不过，他要是自卖自身，这就与人无尤。” 他看着刘大根，“大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大根嗫嚅着说不出话。 大根家的又道：“哪有这样的事！” “阿铁今年十二了，养这么大可没少花银子，就算他自卖自身，那也要先报了爹娘的养育之恩！” 众人一想，这话倒也不错。 大根家的见众人似乎都有些赞同的意思，越发理直气壮的道：“我也不多要，就五两，五两银子，小顾大夫你就将这孩子带走！” 顾云娇刚要答话，四周传来一片嘘声。 有人道：“你要钱了死去啵，娶个媳妇也不过二三两银子，这半大的小子哪里值得这么多！” “就是啊，你还没给人家诊费呢？治好了病，总要给点银子的！” “这病又这么难治，看了多少大夫也看不好！” “是咧，这半大小子买回去，吃得多，又顶不了什么用，谁愿意买呦！” “五两银子太贵了，没这么个道理！” 妇人见所有人都指责她，讪讪的道：“那，那三两银子总成！” 顾云娇这时上前一步，“成，就给你三两银子，阿铁往后就跟着我。” 妇人面上一喜，她从没想过这个癞痢头继子还能换到银子。 她从前天天在家咒阿铁早点死，阿铁死了，能省下粮食，而且家里的几亩地往后就都是她儿子的了。 当然，卖了更好！ 地上的阿铁快哭出来了，他是想报答小顾大夫的，怎么还能她他掏银子呢？ 他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要银子。” 顾云娇上前拉他起来，“你后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句话说得有道理。” “不管怎样，是你爹将你养这么大，该给的银子还是得给。” 她看向刘大根，“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给了银子立了字据之后，这孩子跟你们刘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可别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叫他回去做事，或者找他要钱！” 刘大根还犹豫着，看得出，他根本就不想卖孩子。 他婆娘在旁边用手肘狠狠的戳了他一下，“你还寻思个啥？” “这孩子不是早就废了么，如今能换三两银子也不亏了。” 第89章 又添一张嘴 刘大根终于抬起头看了阿铁一眼，眼神复杂之极。 这个孩子他也曾真心疼爱过的。 十来年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从小让他读书，指望他将来有出息，就算阿铁得了治不好的病，他也没嫌他。 可后娶的婆娘嫌弃孩子身上臭，将他赶了出去，他也没办法。 后来，婆娘又生了儿子，他的心也就慢慢偏到小儿子身上了。 有时候甚至都记不起，自己在外头还有个大儿子。 算了，卖了也好。 他要是在家，将来还得花钱给他娶媳妇。 刘大根终于点了点头：“成。” 顾云娇对赵里正笑笑，“那就麻烦您老给写张文书。” 她对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六郎招招手，“回家拿笔墨纸张过来。” 六郎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杨氏扯着嗓子道：“我说，大郎媳妇，你真敢花三两银子买个人回去？” “咱爹娘指定不能同意！” 顾云娇只瞟她一眼没说话。 陈氏叉着腰，“有啥敢不敢的？” “咱们大房已经分出来了，再说，云娇自己就有银子，又不花别人的！” 村里好些人都还不知道江家大房分出来了，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问为啥分家。 陈氏听着周围人各种猜测，也不做声，反正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心，随他们怎么想。 六郎很快用个篮子提着笔墨纸砚过来了。 这孩子是真机灵，将笔和纸摆好，就开始帮着磨墨。 赵里正写好了文书，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又交代道：“这人既然卖了，往后就各不相干。” “今天这里大伙都是见证，若闹出什么事来，大伙可都不依的。” 吃瓜群众们纷纷应声，“对，我们不依。” 顾云娇拿出三两银子给了刘大根。 接着她又拿一两银子给赵里正，“还要劳烦您帮着去衙门办个红契。” “这事倒也不急，年前办好就行。” 如今就快十月了，江宥之的腿还得养上几个月，那差不多就要到年关了。 要去府城，也得过了年再去。 所以不急。 赵里正笑眯眯的接过银子，“那这契书我先替你收着，等换了契，我再给你。” 顾云娇对他一福，“辛苦里正叔了。” 赵里正挥挥手，“举手之劳辛苦个啥，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这不都是应该的么，哈哈哈——” 赵里正走了，顾云娇看一眼阿铁，“走，咱们回家去。” 阿铁楞了一下，回头看一眼他爹，跪在地上，给他爹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跟着顾云娇走。 六郎提着篮子，顾川和三丫跟在六郎后头。 陈氏走在最后面。 杨氏凑过来幸灾乐祸的笑，“啧啧啧，你家里又添一张吃饭的嘴，还都是些光吃不能干活的，我看你们这日子咋过。” 陈氏翻个白眼，懒得理她，快步走了。 顾云娇一路走，一路问阿铁，“你识字么？” 阿铁点头，“识字的，以前我没得这个病的时候，我还进了两年学堂。” 顾云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群人走到家门口，六郎三丫小川都进去了，阿铁却站在门外，踟蹰不前。 第90章 你配么 顾云娇看着他，“怎么不进去？” 阿铁扯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我，我以后就是下人了，我不进屋，我，我就在外头。” 陈氏在屋里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摇摇头，“这孩子，唉，是个实心眼。” 她将阿铁拉进屋，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身衣裳——”做抹布都嫌磕碜。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陈氏摇摇头，“你等着，我去找一套三郎的旧衣给你穿。” 她去江宥之屋里翻找一阵，找出一件江宥之几年前穿过的旧衣，一套蓝色的短褐，打了两个补丁，洗得都毛边了。 她将衣裳交给阿铁，指指厨房，“自己打水洗个澡，洗了澡将衣裳换上，你身上的那个，就扔了。” 阿铁点了点头，往厨房去了。 陈氏进来和顾云娇商议，“这阿铁，可叫他睡哪里好呢？” 如今六郎和小川都睡在堂屋里，再多个人真没地方安置了。 顾云娇想了想，“今儿先凑合一晚，我明儿去一趟县城再说。” 她心里有个主意，想将阿铁送到王家药铺先跟着学一段，学着认识药材，炮制药材。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的规矩，去药铺里学徒，是要给师傅交银子的。 交银子还不是关键，还要人家肯收你这个徒弟。 她送人过去学徒，将来师父又用不上这徒弟，似乎有点不厚道，也不合如今的师徒之道，也不知道王掌柜肯不肯答应。 若王掌柜答应了，那阿铁暂时就住在县城，倒也不要紧。 不答应的话，那也只好再做打算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头周氏的骂声，“小娼妇，昏了头了，还敢买人回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让奴才伺候么！” “败家的玩意儿，拿着老娘的银子——” “你给我住嘴！”一声厉喝打断了周氏的话。 顾云娇在屋里眉毛挑得老高，跟三丫对视一眼。 她知道周氏在骂自己，稀奇就是，老爷子今儿竟然会制止周氏骂人。 接着周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我还不能说了？” “我再不说，这小娼妇就要将大房给败光了！” “怎么说六郎也是我孙子，等她把银子败光了，六郎没吃没喝，还不是要我来管？” “别说了！”老爷子又吼了一句。 接着外头就彻底没了声音。 顾云娇探头去看，就看到六郎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上房的窗根底下。 这时西厢房那边七郎的头也伸了出来，他喊道：“爷奶，六郎在你们房头外面听墙根了！” 六郎转头瞪他一眼，像只兔子似的，飞快的跑了。 周氏的脸迅速出现在窗口，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接着将窗户重重的关上了。 顾云娇捂着嘴偷偷的笑。 上房里，江老爷子开始教育周氏。 “你往后别骂大郎媳妇了，你刚刚就没听老二媳妇说，她连阿铁脑袋上的疮都给治好了！” 周氏不服气，“那又怎么了，她治她的，我凭什么就不能说她了！” 第91章 不该分家 江老爷子用力磕了一下烟杆，“你糊涂啊你！”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将来难免有个三病两痛的，不得找大夫看病？” 周氏仍旧不屑的道：“那又咋样，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大夫！” 江老爷子连连摇头，“你知道个屁！” “她的医术不一般！” “比她爹还强些！” 周氏疑惑的道：“真的？” 顾大夫的医术好，可是周围几个县都有名的，比顾大夫强那还了得。 江老爷子用力点头。 周氏想不通，“她才十几岁？就算她打从娘胎里开始学，也不能说就超过顾大夫？” 江老爷子摆摆手，“你不懂，这读书也好，学医也好，都是要看天分的。” “当初三郎要读书的时候，二郎不是也吵着要去，还不是送他去了，去了又如何？” “读了一年书，也就会写自个儿的名字，呵呵，这人跟人可不一样。” 周氏不出声了。 江老爷子又道：“我今儿听她说，给人看病开方，要一钱银子。” “你说——” 周氏很快接上，“那这一年能挣不少银子。” 江老爷子点头，“她这还是名声不显，将来名声传出去了，一年少说也能挣二三十两银子。” 周氏“嘶”一声，“老头子，咱们是不是不该把大房分出去？”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是我当时欠考虑了。” “还有，她医术这么好，手里又有银子给三郎抓药，三郎的腿，说不定能好！” 周氏呆了，“不会？” 要是江宥之的腿能好，那还分什么家？ 周氏琢磨了一下，“要不，等三郎腿好了，再叫他们回来？” 江老爷子“呵呵”一声，“你当大房都是傻子？” 他用力叹口气，“怪我，我那天不将三郎的身世说出来就好了。” “他们就算肯回来，将来走漏了风声，三郎心里肯定会有个疙瘩。” 周氏想了想，“老头子，你这意思，真想叫他们大房回来？” 江老爷子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是有这个打算。” 话说出来，他仿佛轻松了。 “这事幸亏还来得及。” “要到年底，里正才会将附近几个村子里人口变动的情况交到衙门，如今还不到十月，我明儿就去寻赵里正，将分家的文书要回来，这事就当没发生。” 周氏拍了一下床铺，“那也不行，我还给了十五两银子出去了呢，那银子咋办？” 江老爷子一想也是肉痛，无奈的道：“那银子估计也要不回来了，就当是给三郎抓药了，只要他的腿能好，再多的银子都值得。” 他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找赵里正。” 他走了两步又交代周氏，“往后，你可别再骂大郎媳妇了。” 周氏哼一声，不骂那是不可能的，她越是能挣钱，那往后她越发要将那小娼妇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有收拾服帖了，她挣的银子才能全部交给她。 江老爷子提着旱烟杆急急忙忙去寻赵里正。 从院子里经过的时候，江老爷子看了一眼东厢房，正好跟窗下的顾云娇对上了眼。 第92章 失魂落魄 老爷子用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才走了。 顾云娇半晌回不过神，老爷子今儿是魔怔了吗？竟然对着她笑。 赵家的堂屋里，江老爷子听完赵里正的话，脸色大变，“什么？你已经将分家文书送到衙门，就连户贴都办好了？” 赵里正打个哈哈，从里屋拿出江家的新户贴，“怪我，记性差，办好了也忘了将户贴还你。” 江老爷子接过户贴，手就开始打颤了。 他不识字，不过也不用看，就知道这户贴不是原来的那一份了。 他家的户贴还是老大去世那年换了的，这都六七年了，那纸都旧了发黄了。 现在这户贴，分明是崭新的。 赵里正看江老爷子的样子心里好笑。 陈氏几次来家里借银子，每次都是他点了头的。 他肯借银子，也是想跟江宥之结个善缘。 人家是秀才，还是府城来的提学说了必定能中举，能中进士的，他不趁早结下善缘，往后哪里还攀得上呢！ 可笑这江家，目光短浅，又想跟着江宥之享福，又舍不得掏银子。 人家腿一断，就迫不及待的的分家了。 他就聪明得多，陈氏又来借银子，他二话不说就借了五两。 他怕啥，就算江宥之腿断了，他也还是个秀才，将来给人具保，或是去县城坐馆教书，这都能挣下银子来，五两银子总能挣出来的。 江老爷子鼠目寸光啊，鼠目寸光！ 江老爷子拿着户贴，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来不及懊悔失望，很快又盘算开了，既然大房回不来，那就拼着花五两银子，也要将顾云娇娶来给二郎做媳妇。 这么一来，她挣的银子还是家里的。 江老爷子定了定心，正打算跟赵里正告辞，赵里正又给了江老爷子会心一击，“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说，大郎媳妇——小顾大夫已经单独立了户。” “这往后，她就不算是江家人了，便是她要嫁人，江家也不得干涉。” 赵里正摸着胡子，笑眯眯的道。 “什么？！！”江老爷子仿佛遭遇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云娇彻底脱离了江家，就算他愿意给陈氏五两银子，陈氏也做不了她的主了！ 她肯嫁给二郎吗？ 江老爷子想起了那天顾云娇磨刀的事，顿时就知道没戏了。 江老爷子晕晕乎乎的往外走。 赵里长送他出来，笑着拍拍他的肩，“江老哥，咱们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我送你一句话，咱们当家做主的人，不但要有眼光，还要有魄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哈哈哈，江老哥好走。” 江老爷子失魂落魄的回家。 顾云娇见了他，心里大为奇怪。 老爷子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 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 不过，她漫不经心的想了想，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江老爷子回了上房，周氏迎上来，“分家文书拿回来了么？” 江老爷子将户贴递给她，摇摇头，“这是咱家的新户贴，你收好。” 第93章 掉进圈套了 周氏也不识字，不过，她打开户贴，对着上头的名字数了一遍，数完她道：“人数不对啊，这大房还是分出去了？” “你不是说将分家文书拿回来就成？” 江老爷子不大想说话，勉强解释了一句，“赵里正早就去衙门办好了。” 周氏疑惑的道：“不是说年底，咋就办了？” 江老爷子回过味来，“是啊，咋就办了？” 赵里正不会这么勤快，特意为了他家分家的事跑一趟县里。 他忽然明白，这事，要么就是三郎，要么就是顾云娇授意赵里正办的。 这两人都识字，肚子里的弯弯拐拐多。 看来，他们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江家脱离出去啊！ 亏得当时分家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摆脱了大房这个累赘。 自己这是掉进他们的圈套了呀，难怪自打分了家，大房天天吃肉！ 江老爷子将自己的分析一说，周氏牙齿咬得咯咯响，“不会是别个，定是那个小娼妇！” “她医术这么好，肯定能治好三郎的腿！” “她要是把这事说出来，还能分家？” 江老爷子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周氏接着打开窗子，破口大骂起来，“小娼妇，黑心烂肝的东西，咱们一家子过得好好地，都叫你这个搅家精给搅散了！” “天打雷劈的玩意儿，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货······” 顾云娇起先还不觉得，越听越不对，这是在骂自己？ 最近，她连个照面都没跟周氏打，没得罪她？ 她关上窗子，点上油灯，拿帕子堵住耳朵继续看书。 隔壁赵里正听到这边周氏的骂声，苦笑着摇头，这江老哥也太糊涂了。 这越是骂，这关系就越是扭转不过来了啊！ 看来自己方才提醒江老爷子的话也白提醒了。 躺在床上看书的江宥之听到这不堪入耳的辱骂声眉头紧皱，他忍不住捶了一下床板。 他现在只恨自己断了腿，只恨自己没有挣钱的本事，不然早早带着一家子搬出去，也省得受这个气。 陈氏在房里也是敢怒不敢言，不管怎么说，周氏是她婆婆，她就算打遍全村的婆娘无敌手，也不敢跟周氏对骂。 她有些担忧的起身，推开隔壁的房门看了看。 顾云娇耳朵两边一边塞着一条帕子，在那看书。 陈氏心里安定了些，回房寻了一坨棉花，扯了一点，拿过来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看到棉花笑了，对陈氏点点头，将帕子拉下来，用棉花堵住了耳朵。 不得不说，用棉花效果更好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阿铁说什么也不肯进屋里吃饭。 顾云娇无法，只得给他分了点菜，让他坐在厨房吃。 看到满满一碗大米饭，另有一碗菜，里头竟然还有肉，阿铁眼泪都下来了，越发感激顾云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拼尽全力报答她的恩情。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依旧雇了刘二的车子，带着阿铁进城。 刘二是阿铁的堂叔。 他见阿铁如今身上虽穿着一件旧衣裳，可衣裳没破没烂，人也干干净净的，那股气味也没有了，再不是那个他记忆里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 这孩子如今也敢抬头看他了，还喊了他一声二堂叔。 第94章 咱不是来打脸的 刘二一时百感交集，一边挥鞭子，一边道：“小顾大夫你心肠好，你往后会有好报的。” “阿铁这孩子跟着你，倒是他的造化。” 阿铁坐在后头，用力的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跟着顾云娇是自己的幸运。 如今吃饱穿暖了不说，也活得像个人了。 到了县城，马车停在王家药铺门口，顾云娇带着阿铁进去了。 王掌柜看到顾云娇笑笑，“丫头今儿怎么又来了？” 顾云娇笑道：“有个事求您，不知道好不好办，若是不好办，您也别为难。” 王掌柜神色不变，“丫头说说看。” 顾云娇沉吟片刻，“等过了年，我打算开个药铺。” 王掌柜脸色先是一变，接着便笑了，“你开药铺？你自己做掌柜？” 顾云娇点点头。 王掌柜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说你爹是干这一行的，可你，你才多大，这开药铺不比开杂货铺子，弄点东西就能卖，这里头的学问可多了去了。” “再说，有些大夫也不一定就会制药！” 刘大夫在旁边也笑，“小丫头，这可不是玩的，你想做买卖，做点别的也成。” 顾云娇见两人这个反应，心道算了，也不必开口了，自己带着阿铁回去慢慢教。 这时阿铁见顾云娇被嘲笑，倒是气坏了，“你们知道什么，小顾大夫医术高明得很！” 他看着刘大夫，“当年，你没治好我的病，如今却叫小顾大夫给治好了！” 刘大夫沉下脸，“小子胡说什么！” 顾云娇扶额，她是想让阿铁留下学点本事的，不是来打脸的，“刘大夫，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大夫却不依，指着阿铁，“你小子说说，是什么时候看的病，又是什么病？” 阿铁清晰的道：“我头上长了一个脓疮，四年前，我娘带我来这里，就是你给开的方子。” “我的疮长在头顶，还有很大一股臭味，当时，你拿帕子捂住了鼻子才给我看。” 这么一说，刘大夫倒是想起来了，“是你！” 阿铁点头，“吃了你七服药，还用了外用的药，一点好转都没有。” “娘带着我又来找你，你说，这恶疮顽固，我体质又偏热，还得再吃药。” “我娘没银子了，只好带我走了。” 刘大夫哼一声，“那怪得谁来，你要是继续吃药，自然能好！” 阿铁摇头，“可小顾大夫没让我吃药，就只用了一味不要钱的药，就治好了我长了五年的恶疮。” 刘大夫一怔，“不可能！” 阿铁低下头，“您要看看么？已经结痂了。” 刘大夫一眼扫到阿铁的头顶，果然有一块新结的痂。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不自在的道：“这也不奇怪，或许这是她爹的秘方。” 阿铁又摇头，“不是，顾大夫当年也给我看过，也治不好。” 刘大夫脸色忽然就好看了些，顾大夫也治不好，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只是被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还是有点气不顺。 他问道：“用的一味什么药？” 第95章 锦盒 阿铁忽然就闭口不言了。 刘大夫有些讪讪的，“呵呵，是我不该问。” 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秘方，有的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有的是祖上或者师门传下来的。 告诉了别人，自己还吃不吃饭呢？ 自古有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不说药方了，就是一个酱菜方子，好多人家也是藏着掖着的。 王掌柜在旁边听得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这丫头的医术比她爹还强？ 或许是碰巧了。 他轻咳一声，“丫头，你方才话还没说完，你说找我帮忙？” 顾云娇这才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说，等过了年，想去省城开个药铺。” “阿铁这孩子实诚，又识字，我就想让他往后跟着我做个伙计，只是如今，家里也不大方便，想让他在您这儿先学着。” 王掌柜沉思半晌，摇了摇头，“丫头，不是王伯伯不帮你，咱们这个行当，都是跟着师父从小学徒带出来的，你年后就要开铺子，这几个月的功夫能学到个啥？弄不好，要砸了师父的招牌，谁也不会接这个手。” 顾云娇点头，“王伯伯，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多谢您。” 王掌柜又嘱咐道：“你说要去府城开药铺，不是我瞧不上你，你小丫头不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这用药关系到人命，不是闹着玩的，你千万要谨慎。” “我打从十二岁开始学徒，三十岁上才开了这个铺子，没有个十来年，是摸不透这里头的东西的。” 顾云娇对他一福，“谢谢王伯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她又拉着王掌柜走到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头一支野山参，“这野山参，您这边收？” 王掌柜接过锦盒一边看一边问：“确定是野山参？” 人工养殖的人参不单是现代有，古代就有了。 一样东西有着巨额的利润，自然有人对它趋之若鹜。 人工养殖的人参又分几种，比如林下参，是将人工培育出来的幼苗种到山上，这个还算好的。 再有就是等人参在苗圃里养得差不多了，再移植到山上，挖出来也敢称作是野山参。 就跟螃蟹在阳澄湖里洗个澡，就敢称阳澄湖大闸蟹是一个道理。 便是这两种，价格也不便宜，因为人参极其娇贵不好养，而且只有东北那旮沓的气候才适合人参生长。 到了现代，还有园参，施了化肥还打了农药的园参长得又粗又大，生长周期也短。 顾云娇认真点头，“的确是五十多年的野山参。” 她的药库里有两支极品野山参。 一支是三百多年的野山参，被人拿到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卖。 当时争抢的人有不少，最后爷爷花了一千多万才拍下。 王掌柜此刻手里看的这支，也算是极品，五十多年的参龄，这支参比那支小，也便宜得多，买的时候只花了八十来万。 要不是她现在肯定，药库里用了的东西还能复原，这支参她也舍不得拿出来卖。 上年头的人参不好找，这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吊气救命的东西。 第96章 精明的丫头 顾云娇拿这个出来，是因为手里银子不多了，麝香王掌柜已经买了十几克，肯定是吃不下了，这古代的小县城，人口少，购买力极其有限。 她左思右想，干脆拿这根人参出来，也是为年后去府城开药铺做准备。 她看到王掌柜的手抖了一下，“真有五十年？” 顾云娇点头，“您看上头的芦碗有多密集，你慢慢数就知道了。” 王掌柜本来就打算数一下，刚才没好意思，听顾云娇这么一说，拿着人参走到后面天井里，在天光下，一五一十数了起来。 数完是五十二，王掌柜对这支人参的参龄再没有什么疑虑，不过很快又犯了愁。 五十多年参龄的人参，自然是好东西，他也想拿下，可这得不少银子。 况且顾云娇是顾大夫的闺女，一来他不好坑故人之女，二来，显然顾云娇也是懂行的。 王掌柜迟疑了半晌，“这，我眼下手里银子有点紧，要不——” 顾云娇笑眯眯的伸出手，“那算了，那等我去了府城再找买家。” 王掌柜抱着锦盒舍不得放手，“你别急，等我再想想。” 顾云娇笑笑，“您要是真想要，就出个价，合适就卖给您了。” 王掌柜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道：“那，五百两银子？” 顾云娇看着他不做声。 王掌柜干笑一声，“五百两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六百两？” 他一边觑着顾云娇的脸色，“六百两好像也少了点。” 顾云娇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王掌柜心疼之极，“那要不，就七百两？” 他看顾云娇还是面色不变，气得都快要抓狂了！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他一双眼在人参和顾云娇之间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心一横，一咬牙，“八百两，再多我也不要了！” 顾云娇对王掌柜一笑，“成，那就依王掌柜的，八百两。” 王掌柜心疼得直抽抽，“你这丫头，比你爹可精明一百倍！” “哎呦，我这心里难受的哟，今儿可叫你这小丫头给拿住了。” 顾云娇只是笑。 王掌柜将锦盒递给她，“你等着，我去寻我婆娘拿银子。” 他走了几步，又站住了，“给你一张五百两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再给一百两现银，你看行么？” 顾云娇点头。 王掌柜穿过天井，往里进去了。 顾云娇一个人就在天井里站着。 王掌柜去了一盏茶功夫才回来了。 他对顾云娇招招手，打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顾云娇跟着进去，将锦盒放在桌上。 王掌柜再次打开验了货，这才将两张银票，一包银子交给了顾云娇。 他面色严肃的道：“你一个小丫头，拿着这许多银子，可千万小心，须知，人心隔肚皮，便是熟悉的人也不可以随意告知。” 顾云娇点头，将银票放进怀里，一百两银子提在手里，对着王掌柜深深一福，“多谢王伯伯。” “还有，这事得请您保密，谁都不能说。” 王掌柜点头，“放心，我省得。” 第97章 大手大脚 两人从后头出来，阿铁还在前头等着，王掌柜忧心忡忡的目送顾云娇离开了。 虽说，这卖人参的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可他还是担心啊，那么多银子，她一个孩子，唉—— 这顾兄如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留下孤儿寡母，如今就靠顾云娇一个小丫头靠变卖家里的东西过生活，也是可怜！ 从王家药铺出来，顾云娇先找了个地方借口上茅厕，将银子和银票都放到了药库里，只留了几十两银子在荷包里头。 再将空荡荡的包袱里装上些甘草黄芪，看着还是满满的一包袱。 出来顾云娇又去买了些笔墨纸张，如今六郎和小川跟着江宥之认字，这往后，阿铁也要写字。 还有自己开方子，也不能老是借江宥之的笔墨使。 顾云娇又买了个药罐子，还有一个药箱，这些她打算自己用的。 阿铁很有做小厮的自觉，顾云娇买什么，他全都接过来提着。 买了这些杂物，顾云娇心想着冬天也快了，又买了几个火盆，一大袋子炭，接着拐到卖布的铺子，买了几床棉被，又买了十几斤棉花，还有好几匹布，打算让陈氏给家里人都做一套冬衣。 接着还买了一张小的架子床，准备给阿铁睡。 刘二的马车又堆得满当当的了。 刘二看着顾云娇每次进城，就买上一大堆东西，心都跟着打颤，这孩子，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这得有多少银子才经得住这么花啊！ 买着买着，就到了中午。 顾云娇让刘二将马车赶到上回吃肉臊子面的小馆子前头，自己下车，要了三碗肉臊子面。 刘二端着面坐在马车上吃，他得给顾云娇看着东西，这满满一车东西可别叫人给摸了去。 吃了一碗面，顾云娇估摸着刘二和阿铁还没吃饱，又买了两个包子，一人分了一个。 刘二将包子揣进怀里，打算带回去给儿子吃。 等到顾云娇上车的时候，刘二伸出大拇指，“小顾大夫，你虽说是个女子，可做事真大气。” “村里经常也有人叫我的车，也就跟着你出来，才能混一顿中午饭。” “还不是随便给个馍馍打发我，是实打实的肉臊子面。” 顾云娇笑笑上了车，刘二还在说，“我经常在外头跑，也见过不少人，你这种手面大的人，将来一准儿要发财！” 顾云娇笑嘻嘻的，“那就承您吉言了。” 刘二又叹一声，“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这才一扬鞭子，走了。 路上顾云娇问阿铁，“你今儿也听到了，我往后打算自己开个药铺，你愿意往后跟着我做伙计，学认药制药么？” 阿铁用力点头，“小姐是阿铁的主子，小姐让阿铁做什么，阿铁就做什么。” 顾云娇也不知道怎么来了一趟县城，自己就变成了小姐，阿铁也不知道是听谁这么叫了，她也懒得纠正他，继续说道：“这认药倒还好，在药铺里待上一段时间也差不多就认得了。” “只是要认好，认准，却又是难事。” 第98章 考一考 顾云娇接着道：“世人多有为了银子制作假药的，贵重的比如人参三七，便是稍微便宜些的药，也有人造假。” “所以这认药，首先要细心，假药卖给病人，不但没有效果，有的甚至还有害。” 阿铁点头，“我一定细心。” 顾云娇笑笑，又道：“有了细心，还要有耐心。” “比如——我给你说一味药材的炮制，你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她顿了顿，“有一味药叫做人中黄，世人对这药多有误解，认为这东西太脏。” “甚至有人看到那颜色黄黄的，认为就是人的排泄物，那是不对的。” “这人中黄，其实是甘草打粉，然后灌入刮皮的竹筒，用黄纸堵上，之后再用松香封口。” “然后到了立冬那天，将竹筒泡到清水粪坑里头。” 阿铁用猪屎治过病，倒也不嫌弃这些屎啊尿啊的，听得十分认真。 前头刘二忍不住插嘴，“放粪坑里头，那不脏么？这药可是要入口的！” 顾云娇笑笑，“那竹子里头有一层膜，这个你知道。” “那些脏东西透不过去。” 其实是细菌、病毒，分子比较大，透不过这层膜。 其余的小分子有机物，无机盐却能透过膜与药物作用。 顾云娇接着道：“泡进去后，到了立春这天，将竹筒捞出来，捞出来之后，再将竹筒放到东流水里头漂。” 阿铁问道：“什么是东流水？” 顾云娇笑，“咱们大楚朝的大江大河都往东流进大海，这河水也就是东流水。” 阿铁恍然大悟，“就是说将竹筒放进河水里头漂。” 顾云娇点头，“一般找那些不动的大船，吊在船舷边上，如此两月之后再捞出来。” “经过这一步，那些不好的气味就完全消散干净了，毒性，热性也都去除干净了。” “所以，真正漂好了的人中黄是不会有臭味的。” 前面的刘二听得咋舌，“我的天，这一味药制作起来竟然如此麻烦！” 顾云娇笑，“捞出来还没完，将这些竹筒放在屋顶上久晒久露，待到晾干之后，再劈开竹筒，这时候里头的甘草粉就黏合在一起成了竹筒的形状，是个圆柱体，将这东西拿出来，晒干，之后，方可入药。” 顾云娇说完，有心考一考阿铁，“我方才说的步骤，还记得不？” 阿铁想了一下，开始复述。 顾云娇认真的听着，虽然没有做到一字不差，不过所有的步骤，他全都记住了，而且没有差错，这就很难得，说明他是真听进去了。 她笑起来，对着阿铁竖起大拇指。 阿铁好奇的问，“这药有什么用？” 顾云娇道：“可以清热凉血，泻火解毒。” 阿铁眼睛一亮，“那像我头上这种疮是不是可以用？” 顾云娇点头，“聪明，的确可以用。” “人中黄可以治瘟疫，丹毒，恶疮，不过，这还涉及到组方，不是单用一味药，这个还得慢慢学。” 顾云娇又道：“你先学制药，若是有天分，将来我再教你看病。” 第99章 眼红 回村马车驶进了院子，刘二帮着往里搬东西。 杨氏和刘氏站在门边，看着马车上堆得满满的，两人都抓心挠肝。 这么多好东西，要是自己家的就好了！ 顾云娇到底是给哪个财主看好了病，这是得了多少银钱啊！ 上房的周氏也从窗子里往外看着，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要是不分家，这些东西可就全都是她的了！ 陈氏一边帮着将东西往屋里搬，一边嗔怪顾云娇乱花钱，只是脸上的喜气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正想着快到冬天了，这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添置冬衣棉被都得一大笔银子，没想到云娇不声不响都安排好了。 这是什么神仙儿媳！ 顾云娇给了车钱，刘二赶着车走了。 陈氏将门一关，窗子也关上了，隔绝了外面杨氏和刘氏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时上房的周氏对杨氏招了招手，杨氏赶紧往上房去了。 江老爷子不在家，去外头看人下棋去了。 等杨氏进屋，周氏关上门，连窗子也关了，压低声音道：“你就这么看着大房过好日子，你不眼气？” 杨氏嘴角一抽，“看娘说的，我哪能不眼气呢？可眼气也没用啊，我总不能去抢！” 周氏啐一口，“没用的东西，你就不知道想想办法？” 杨氏凑到周氏跟前，“娘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娘说，有啥好办法？” 周氏声音极低，“那小娼妇进门的时候，还没进洞房，大郎就没了，她如今还是个黄花闺女。” “只要二郎得手了，她还能怎的？不得乖乖的嫁给二郎？” 杨氏也小声道：“娘忘了么？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上回二郎不就是那啥，还在她手里吃亏了呢。” “胳膊弄折了不说，还白白花了一两银子。” 周氏眯起眼，“二郎这么高高大大个汉子，真要下了决心，还有做不成事的？” “等成了事，你再嚷嚷开，她不嫁也得嫁！” “她这么能挣银子，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个金疙瘩。” 杨氏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可她如今都不怎么出门了。” “捡柴火如今都是六郎和那个小崽子。” “打猪草，如今她家没猪，也用不着。” “要么去县城，每回去都是坐刘二的车，那也不好下手。” 周氏哼一声，“急什么？” “只让二郎留心就是，总会找到机会的。” 杨氏挤眉弄眼的笑起来，“娘，这还用说？二郎那眼睛一天天的就在那丫头身上转呢。” 周氏起身，“成，你让二郎上心点就是。” 东厢房里，陈氏正将顾云娇买的布一匹匹的抖开。 顾云娇买的都是细棉布。 蓝色两匹咖色青色各一匹，这是给家里男孩子们做衣裳的。 一块红花布，打算给三丫做棉袄棉裤。 再有一匹月白色，一匹藕荷色这两匹是陈氏和顾云娇的。 两人都守寡，不能穿大红大绿，只能穿这种素色。 陈氏一匹匹的摸过去，细腻光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赞叹，“多少年没穿过这么好的布料了。” 以前在主家的时候，倒是都穿的细棉布，如今却都是穿着粗布衣裳。 第100章 白得的银子 顾云娇笑笑，“娘，裁衣裳什么的，我也不会，我看这么多衣裳，您也忙不过来，要不，我叫桂花嫂子过来帮忙？” 陈氏连连摆手，“用不着用不着，这还没到十月，要十一月才会冷，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得完。” 六郎盯着几匹布左看右看，“娘，哪个是我的？” 陈氏挥手，“去去去，你个小子有啥好挑的，给啥穿啥。” 她拿起那匹青色的，“这个给你三哥。” 她看看六郎和顾川，“你们兄弟两个成天秤不离砣的，干脆都穿蓝色，一起走出去也神气。” 六郎搭着顾川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好，我和小川弟弟穿一样的。” 咖色的不用说给阿铁做棉袄。 三丫笑嘻嘻的抱着那块红花布，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 顾云娇对她眨眨眼，“等过年了，大嫂再给你买几朵绒花，把咱们三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三丫放下手里的花布抱着顾云娇的腿，“大嫂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嫂。” 江宥之一个人躺在房里，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脸上也露出微笑。 整理完东西，顾云娇将新买的药罐子洗了洗，放了些红枣、黄芪、当归进去，再放了几块燃炭在新买的炉子里。 三丫蹲在旁边好奇的看着，“这个也是三哥的药？” 顾云娇摇头，“这是大嫂自己喝的。” 三丫瞪大眼，眼里有着担忧，“大嫂生病了？”她真的好害怕大嫂生病，在父亲与大哥相继生病离世，三哥又断了腿之后，亲人生病对她来说是就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顾云娇摸摸她的头，“大嫂没病，这个是补身子的。” 她给自己拿了脉，稍微有些气血不足，这是女孩子的通病。 她身体底子其实不错，倒也不用大补，每天喝点这个水就行了。 生长发育期的女孩子喝了对第二性征的发育也是有好处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这才对陈氏道：“阿铁就暂时让他睡在三郎屋里。” “床我买了，一会儿搭起来就好。” “被子这些就用小川的。” 陈氏点点头，“也好，有阿铁在，万一三郎半夜要喝水啥的，也有人帮忙。” 江宥之的这件屋是间正房，房间大，再放张小床也没问题。 吃过饭，三丫和顾川去洗碗了，顾云娇带着六郎还有阿铁拼床。 床倒也简单，一头一尾放好，然后床架子搁上去，之后再将几块床板放在床架子上。 放好了床，顾云娇又拿了顾川的垫被褥子给阿铁，阿铁自己铺上了。 床放在窗户底下，这里原本放着江宥之的一张书案，如今书案早就被挪到了江宥之的床边，一家人在这里吃饭，江宥之有时候书也放在上面。 安顿好阿铁，顾云娇回房闩上了门。 她闪身进了药库，直奔细料柜台。 柜台里，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并排放着。 顾云娇拿起那个小点的锦盒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今天她刚卖给王掌柜的那支人参！ 至此，顾云娇的心完全放下了。 想到白得了八百两银子，她自己在药库里头笑了一会儿，这才出来了。 第101章 急救法 隔天上午，顾云娇正在房里看书，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哭声夹杂着喊声，“小顾大夫，救命啊！” “快救命啊！” 顾云娇放下书，快步从屋里出去，就见一个汉子手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 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 后头跟着两个妇人，一个年轻些，一个年纪大些。 哭声就是这两人发出的。 而那汉子怀里的小孩，脸色紫涨，汉子神色焦急不已。 顾云娇忙问，“孩子怎么了？” 汉子答道：“才刚他奶奶在屋里炒豆子，这孩子馋闹着要吃，给他抓了一把，谁知道才吃了几颗，就噎住了。” “喝水不管用，给他拍背也没用。” 后头的中年妇人扑通就跪下了，“小顾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孙子，咱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啊！” 顾云娇这时也没工夫去管她，掉头往屋里走，“快将孩子抱进来。” 她在椅子上坐好，朝汉子伸手，“孩子给我。” 汉子将小孩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将孩子头朝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他的脑袋稍微抬高，另一只手在小孩肩胛骨中间往前拍打。 旁边两男两女见顾云娇将孩子接过去了，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自己出声打扰了顾云娇救人。 陈氏这时也从屋里出来了，面带忧色在门边默默的着看。 顾云娇不断的在小孩背上往前往下拍打，每拍五次，她会稍微停顿一下。 拍到第二十次的时候，顾云娇看到一颗圆圆的黄豆从孩子嘴里喷了出来。 接着，孩子也哭出了声。 顾云娇长出一口气。 海姆立克急救法，在医学院学过。 还好来得及。 那年轻妇人听到孩子的哭声，赶紧过来将孩子抱起。 一家人围着孩子喜极而泣。 还是那中年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小顾大夫，真是多亏了你，我刚刚都差点以为——”以为孙子要噎死了。 要不是儿媳情急之下提议来找小顾大夫，这会儿孩子还不知道咋样。 说也奇怪，他们也给孩子拍了不知道多少下，那豆子就是出不来。 还是小顾大夫有办法，这姿势，这手法，一看就是有啥子道理在其中的，这才救了孩子。 顾云娇只是笑，“孩子没事了就好。” “以后注意些，他还小，这种东西最好不要给他吃。” 一家子都忙不迭的点头。 中年妇人一拍脑袋，“看我，出来得急，也没带银子，我这就回去拿诊费。” 顾云娇笑了笑，也没说不要银子的话。 一家子千恩万谢的，抱着还在抽泣的孩子走了。 等人走了，陈氏才道：“这家也姓刘，跟阿铁他家是一个老祖宗，不过隔了好几代了。” “他们家三代单传，对这个孙子看得眼珠子一样，幸亏刚才你救回来了。” 她摸摸胸口，“我真担心，要是孩子真有个啥，他们会不会反过来怪你。” 顾云娇怔了一下，“这，我没想那么多。” 不过她想想，觉得陈氏的话有道理，点点头，“我往后尽量先跟人说清楚。” 只是这急救，本来就是争分抢秒的事，多说两句废话，兴许，人就救不回来了， 第102章 做好吃的 不一会儿，那中年妇人就打转了，拿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又道了一回谢，这才笑着走了。 顾云娇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一钱多接近两钱银子，看来，这家人是真的将孩子看得重。 杨氏坐在对面西厢房廊下，伸长脖子看着这边，那眼珠子就死死的盯在银子上头。 顾云娇将银子收起，“啪”的将门关上了。 这些人真是讨厌死了，这屋子窗子小，上面糊的窗户纸也不太透光，又不像现代那样屋里刷的大白墙，光线本来就不好，开着门窗还行，将门窗都关上，白天都得点灯。 要么被窥视，要么忍受黑暗，只能二选一。 顾云娇从堂屋里穿回耳房，依旧坐在窗后。 这地方是她精心挑选的，桌子也是她挪过来的。 窗子半开，光线能进来，但是只要外面的人离得不是太近，也是看不到她的。 一晃过了好几天，厨房里养着的田螺水也清了，顾云娇便打算将田螺给收拾出来。 田螺顾云娇没做过，但是吃过嗦螺。 里头有些什么配料也基本知道。 她先打发三丫去给桂花嫂子说一声，今天除了买肉还要买筒子骨。 接着她在家里东翻西找，找出一把铁钳，拿着去了厨房。 六郎和小川一看顾云娇这架势，就是要去干大事的，好奇的跟了过来。 处理田螺是个麻烦事，得将田螺屁股上的那个尖尖给夹碎了，这样吃的时候才好嗦，带着壳的田螺也才入味。 顾云娇先将田螺在锅里煮了煮，确保高温杀死了寄生虫，这才将田螺又捞出来开始处理。 她捏起一个田螺，拿着铁钳对着田螺的尾巴尖用力一夹，尖尖断了。 倒是不要什么技术，就是有点费力。 阿铁一看就明白了，赶紧接过钳子，“小姐，我来。” 顾云娇将钳子递给他，他手劲儿比顾云娇还大，很快就麻利的夹了一堆。 夹完田螺，清洗好，顾云娇又开始备配料。 等到桂花将筒子骨送过来，顾云娇先将桂皮八角姜蒜干辣椒放进油锅爆香，接着放进田螺和筒子骨翻炒。 陈氏在屋里听到油锅烧的滋滋响，看看还没到做饭的时辰，便过来看了看。 一看，她又吓了一跳。 田螺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顾云娇居然在拿筒子骨炒。 天爷呢，这丫头可真敢糟蹋东西。 她看着锅里的骨头心疼之极，又不敢说。 就见顾云娇翻炒了一会儿，一瓢水放下去，锅盖盖上，等到锅里烧开，她又将田螺和筒子骨盛出来一起放在陶罐里煨上了。 六郎和小川站在旁边，两人动作一致的舔嘴唇。 六郎闻着香味忍不住，“大嫂，我现在能尝一个吗？” 顾云娇摆摆手，“不行，这东西要煨很久才入味，要等到晚饭的时候才能吃呢。” 她想了想，“对了，六郎你拿两文钱去周篾匠家里，找他买些牙签来。” 她摸出两文钱给六郎，六郎高高兴兴的拉着小川出去了。 筒子骨煨嗦螺的香味在江家的院子上空飘了一天。 对面西厢房的七郎口水留了一地。 第103章 你姐要出嫁了 到了晚饭时分，嗦螺终于摆在了饭桌上。 江宥之虽说在外头有时候也跟同窗下馆子，可也没见过连壳吃的田螺。 六郎心疼他哥，见他哥看了一眼，赶紧夹起一个打算喂给江宥之。 顾云娇端着蛋羹过来，赶紧制止，“别给你哥吃，这里头有辣椒还有热性香料！” 嗦螺已经送到了江宥之的嘴边，江宥之的嘴也已经微微张开，听到不能吃，他委屈巴巴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将蛋羹放在他跟前，“你吃这个，特意给你蒸的。” 江宥之听到特意两个字，不知怎么有些开心，顿时觉得嗦螺也没那么香了。 六郎对他哥笑笑，筷子一转，嗦螺就到了自己的嘴边。 他轻轻一嗦，田螺壳里面的汤汁和螺肉一起嘬进了嘴里，咸辣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六郎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喊，“好吃，好好吃！” 顾云娇好笑的道：“里头肠子最好别吃，脏得很，嗦的时候嗦一半咬断就好。” “不然，用牙签吃也行。” 她示范了一下用牙签的吃法，三丫很快就学会了，不紧不慢的挑着吃。 陈氏看几个孩子特别喜欢吃嗦螺，只尝了一个便没再伸筷子，家里的肉菜她基本不吃，她总是想着，自己多吃一口，孩子们就少吃一口。 顾云娇说了她几次，她还是依然故我，说自己不爱吃肉，顾云娇拿她也没办法。 陈氏夹了一筷子土豆丝，仿佛不经意的道：“再有几天隔壁赵家就要办喜事了。” 顾云娇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陈氏见顾云娇没明白她的意思，不得不将话说开，“咱们家要随礼，云娇，你说，这给多少合适？” 即将嫁过来的新娘子顾眉是顾云娇的亲姐，这要是随少了礼，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顾云娇对随礼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娘看着办就行，我也不懂这些。” 陈氏不得不提醒她，“那是你亲姐。” “我要是随少了，会丢了你的面子。” 她倒是想多随点礼，横竖如今她手里还有点银子，可看顾云娇似乎跟亲姐关系不大融洽，她又担心自己随多了，顾云娇不领情，也不高兴。 顾云娇无所谓的道：“娘不用顾忌我跟她的关系，您平时跟赵家怎么往来的，就怎么往来。” 陈氏解释道：“现在咱们分家了，得单独随礼，跟从前不一样。” “算了，你还小，也不懂这些事，我看着办。” 她吃了两口，“对了，你这几天要不要抽空回娘家给你大姐添妆？” 顾云娇看一眼顾川，“我就不去了，我出嫁，她也没给我添个啥。” 陈氏心里有了数，看来，这姐妹关系是真的不咋样。 一罐子嗦螺很快吃得见了底，六郎还意犹未尽的拿螺蛳壳舀里头剩下的汤汁喝。 陈氏看他一下只能舀那么一丁点，特意递个勺子给他喝汤，哪知六郎却摇头，“我就要用螺蛳壳喝汤，这样才是原汁原味。” 顾云娇看着六郎好笑，这纯粹就是心理作用好。 第104章 花轿 没几天，隔壁赵家就开始搭喜棚了。 隔壁左右都有好些人过去帮忙，陈氏原本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只是碍于自己是寡居之身，不好过去赵家，便坐在门口坐针线，顺便跟来来往往的人扯上几句。 不到一上午，她就将赵家给了多少聘礼，顾眉预备带多少嫁妆，甚至连明天赵家宴席上准备的菜都摸清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氏忍不住分享她听来的八卦。 “赵家给了六两六钱的聘礼银子，说是六六大顺。” “女方那边——”她看了顾云娇一眼，“听说压箱钱是二十两，还有十两银子左右的陪嫁。” “据说陪嫁的被子里头还有一床绸缎被面的。” 顾云娇听着，也不做声。 顾川抬头看了陈氏一眼，也不做声。 陈氏继续道：“我还听说，明儿的宴席不得了。” “每桌有一只整鸡，一条鱼，一碗肉。” “啧啧啧，到底锁柱是老来子，赵里正两口子是下血本了。” 六郎虽然正吃着肉，听到陈氏的话，还是有点馋，“娘，那我明天能去吃席不？” 陈氏想了想，“去，你跟小川两个去。” 她和顾云娇的都是寡居，不适合去吃喜酒，江宥之又还不能动，能代表全家吃喜酒的也只有六郎和顾川了。 第二天，隔壁更是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在江家院子里都能听到那边的喧闹声。 过了午时，外面锣鼓都响了起来，顾云娇知道这是要去迎亲了，也走到门口看热闹。 就见锁柱坐在一匹头戴红花的马儿上面，他一身红袍，容光焕发，赵家的花轿喜婆还有请的吹鼓手都跟在后头。 仔细一看，马儿还有点面熟，应该是刘二那匹拉车的马。 看着队伍走远，顾云娇才回房。 到了申时，忽然听到外头鞭炮响，三丫拉着顾云娇，“是新娘子接回来了，大嫂，我们看新娘子去。” 顾云娇笑笑，随着三丫走到门口，欢快喜庆的《百鸟朝凤》唢呐声简直震耳欲聋。 村里的孩子们比过年还兴奋，一个个朝着迎亲队伍飞跑过去，嘴里还嚷着，“看新娘子哦，新娘子来了！” 三丫也兴奋的跟着孩子们跑了。 顾云娇站在原地，看着大红的花轿慢慢从远处抬过来。 花轿越来越近，就在轿子快要经过顾云娇的瞬间，顾眉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忽然掀起帘子的一角，朝外面看了过来。 盖头被顾眉掀到了头顶。 顾云娇只看到一个红唇娇艳的美人志得意满的朝她投来蔑视的一笑，接着帘子就放下去了。 花轿过去到了赵家，热闹似乎瞬间达到了顶点。 锁柱的大侄子在门口撒了几把花生红枣，引得大人孩子们争抢起来。 小川挤在人群里抢了几颗花生，跑到顾云娇跟前，举起手，“姐，你吃。” 顾云娇摸摸他的头，拿了一颗，笑着进屋了。 顾眉成亲，她心里毫无波澜，对她来说，顾眉就只是一个认识的熟人而已。 亲情什么的，不存在。 第105章 偷窥 隔壁赵家的新房里，顾眉的盖头已经揭开，锁柱去外头待客了，她独自坐在婚床上面，脸上带着刻意的娇羞。 上辈子经历了好几个男人的她，心态已经无法像真正的新嫁娘一样了。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议论，“新娘子真俊。” “锁柱有福了。” 新房门口，一大群小伙子推推搡搡伸长脖子朝里望着。 他们也想看新娘，可按规矩，男人不能进新房。 江二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透过屋内大姑娘小媳妇的头顶，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顾眉。 顾眉和顾云娇一样，肤色都像李氏雪白粉嫩。 一白遮百丑，又胜在青春年少，虽说顾眉眉眼生得不如顾云娇，但怎么说也算个村花了。 更不用说，重生回来的顾眉身上还带着少妇的风情，分外勾人。 江二郎只觉得顾眉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他直勾勾的盯着顾眉，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眉感觉到什么，微微抬起头，就对上了江二郎的目光。 她心里一慌飞快的低下头，没敢再看。 一时间，顾眉脑子里又浮现出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她用力的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画面甩开。 喜宴入夜才散。 孙大娘将那些想要闹洞房听墙角的小子们全都赶了出来。 江二郎也被赶了出来。 他像只没头苍蝇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半晌，突然跑到院子的东北角，在那里蹲了下来。 隔壁赵家亲戚的谈笑声一阵阵的传进江二郎的耳朵里。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隔壁也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蹲在墙角的江二郎终于听到孙大娘喜气盈盈的声音，“锁柱，天也不早了，和你媳妇歇着。” “嗯呐。”锁柱憨憨的答应了一声，接着便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江二郎心里一时像是有猫爪在抓，他又忍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两手攀在院墙上，稍稍用力就翻了过去。 赵家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只有西边的一间正房窗子里透出来一些亮光。 江二郎知道，那正是锁柱的新房。 他沿着院墙绕到后面，站在窗下听了一会儿，干脆伸出手指沾了些唾沫，在窗纸上轻轻一捅，窗纸霎时就破了一个小洞。 江二郎将眼睛贴在小洞上，朝屋里看去。 屋里燃着两根酒杯粗细的龙凤烛，倒是照得亮堂堂的，只是这窗子正对着床的背后，大红色的床帘子挡住了视线，江二郎只能看到映在床帘上的影子。 他听到锁柱的声音，“眉儿，咱们——咱们歇息。” 顾眉娇声道：“嗯~” 接着床帘上的两个影子便叠在了一起，然后倒在了床上。 江二郎看又看不到，急得不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沿着墙根往前面摸了过去。 好在赵家也没人想着要听墙根，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江二郎捅开了前面窗户的窗纸，眼睛贴在洞洞口往里看。 这下视线十分清晰。 他看到锁柱在动手脱顾眉的衣裳。 江二郎的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粗重起来。 第106章 这就完了 床上顾眉娇声道：“床帘子拉下来。” 锁柱憨笑，“不用拉，如今这时节也没蚊子，这样看得清楚。” 顾眉娇羞的啐了一口，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顾眉的痛呼。 须臾之后，顾眉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些惊讶与失望，“这，这就完了？” 憨憨的锁柱完全没察觉到顾眉的语气不大对劲，“嗯”一声，“完了，咱们睡。” 外头的江二郎此刻有如百爪挠心，恨不得将锁柱这个没用的男人从床上拉下来自己上。 屋里窸窸窣窣一阵，被子盖上了。 江二郎意犹未尽的盯着大红的被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翻墙回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眉就被人拍醒了。 屋里的龙凤烛还没熄灭，顾眉睁眼一看，看到孙大娘站在床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孙大娘压低声音，“卯时了，赶紧起来做一家子的早饭。” 顾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我，我就来。” 孙大娘见儿子大半身体露在外头，赶紧扯过被子替他盖好，轻声道：“别吵醒了他。”这才出去了。 顾眉在床上咬了好一会儿嘴唇，这才起床穿衣。 上辈子她倒是没经过这么一遭，她冲喜那天江家大郎死了，第二天家里乱哄哄的，没人叫她起来做早饭。 后来嫁的那家上头没有婆婆，也没有这么一出。 早饭做好，锁柱才打着呵欠起来。 赵家也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饭。 才吃了没几口，锁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孙大娘赶紧问，“咋了，是不是受凉了？” 锁柱看一眼顾眉，从前他都是一个人睡，昨夜跟顾眉睡一床，被子全都叫她卷走了。 他拉了几下没拉动，又舍不得叫醒她，蜷缩着身子睡了一夜。 锁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孙大娘早上是看过现场的，略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微微皱眉道：“老三家的，咱们家锁柱性子好，你可不能欺负他。” “你看看你，才嫁进来，就跟锁柱抢被子，害得他受凉了。” 顾眉起先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婆婆口中“老三家的”，待到明白过来，想要辩解，又无从辩解，只得在桌子底下踢了锁柱一脚。 锁柱憨笑着，“娘，不关眉儿的事，是我昨晚觉着热，把被子掀了。” 孙大娘自然看出幺儿是在维护媳妇，不过也没再揪着顾眉不放，只是道：“多喝点热水，一会儿要是还难受得厉害，就找隔壁小顾大夫开点药吃吃看。” 顾眉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谁？谁是小顾大夫？” 锁柱憨笑，“就是你妹妹。” 顾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妹妹？她哪里会看病！” 孙大娘斜睨她一眼，“你这个做姐姐的都不知道？” “我起先也不信，不过，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那个癞痢头阿铁，你爹都没治好，叫你妹妹给治好了。” “还不止这一个，治好了好几个了。” “前儿又听说刘家的孙子差点噎死，也是叫她给治好了。” 第107章 后悔了吗 顾眉嘴巴半张着，顾云娇会治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爹教过她医术？ 顾眉回想了好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 吃过早饭，她洗了碗，就迫不及待的冲到了隔壁江家，她要好好问问顾云娇是怎么回事。 才进门，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顾眉一看，是江二郎。 她拿帕子挡着半边脸，匆匆走到东厢房这边，在门口喊：“顾云娇，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顾云娇闻声从屋里出来，“什么事？” 顾眉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怎么回事？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压根儿就没学过医术，你拿什么给人治病？” 顾云娇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学过？” “小时候，爹出诊经常带着我，也会抽空教我。” “在家只要有空，我就看医书，我怎么没学？” 她这话自然是唬顾眉的，顾眉要是说没怎么回事，她就会说顾眉记性不好忘了。 顾眉听了顾云娇的话，努力回想着，出诊的事似乎是有，顾云娇性格一直很乖巧，爹也喜欢带着她出去。 至于看医书，脑子里仿佛也有她坐着看书的情形。 这丫头真的从小到大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学医？她怎么就半点都没发现呢？ 顾眉拿不准了，狐疑的打量顾云娇几眼，哼一声，“我可提醒你，你少胡来，要是开错了药，吃死了人，可是要进大牢的。” 顾云娇眉头一挑，“多谢姐姐关心，我自有分寸。” 顾眉哼一声，转身就走。 经过江宥之房间的时候，顾眉脚步顿了一下。 她毫不避讳的往里看去。 屋里江宥之靠坐在床头，也正好朝她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顾眉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眉毛挑起，无声的动了动嘴，“后悔了吗？” 江宥之没读懂顾眉的唇语，却看懂了她的表情。 他在心里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的将眼神移开。 顾眉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后悔得痛哭流涕的三郎，谁知道，江三郎还是那个傲娇的江三郎！ 她冷笑一声，也是，他现在还有希望，以为自己的腿能好，再等几个月，等他彻底瘸了，他就明白，拒绝自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 顾眉抬脚继续往前，却猛的看到身前一片黑影。 在撞上去之前，顾眉堪堪收住了脚步。 她一抬眼便看到江二郎杵在自己跟前，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顾眉又羞又恼瞪他一眼，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江二郎魂不守舍的跟在顾眉后头走了几步，直到顾眉进了赵家的门，他才无精打采的回转。 江宥之从开着的窗子里，将江二郎死盯着顾眉还追着她出去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二郎的行为十分恶心，可也让他松了口气。 二郎有了新的目标，应该不会再盯着顾云娇了。 顾云娇也看到了江二郎的不对劲，她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吃过中饭，顾云娇便去了赵家。 孙大娘笑呵呵的，“来找你姐姐？” “她在房里，进去说。” 第108章 讥讽和关心 锁柱不在房里，顾眉对着桌上的一面镜子正在描眉。 见顾云娇进来，顾眉也不起身，懒懒的道：“什么事？” 顾云娇忽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很可能是多余的，不过，来都来了，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有个事，你自己上心点。” 她停顿了下，“江二郎对你不怀好意，你少出门，出门也要尽量跟锁柱一起。” 顾眉听到她的话，放下眉笔冷笑起来，“你自己一个小寡妇，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竟跑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呵呵，我男人疼我，我公爹是里正，家里田地又多，我的日子比你好过一百倍！” “我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自己倒是要当心些，小心你那个婆婆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 顾云娇呵呵一声，她也是不想看到顾眉被江二郎那个畜生糟蹋才特意过来提醒顾眉的。 就算不是顾眉，是别的女孩子，她也会提醒。 既然她不领情那就算了。 她笑了笑，“行，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往后我再也不多事了。”说完便从顾眉房里出去了。 出去在院子里碰到了锁柱，锁柱一脸憨笑，“小姨子来了？怎么不多坐会儿，就走？” 顾云娇喊了声“姐夫”对他笑笑，便出去了。 才从赵家出来，突然有人一阵风似的从顾云娇身边跑过，撞着了她的半边肩膀，将她撞得转了半个圈儿。 就见这人直接冲进了江家，接着江家院子里便传来叫喊的声音，“小顾大夫，小顾大夫，快救命啊！” 顾云娇快步进门，“怎么了？” 这小伙子转头才看到了顾云娇，他急忙道：“我大嫂从昨天半夜就开始生孩子，现在孩子倒是生下来了，可那血流得止不住。” “稳婆说是血崩，让准备后事。” “小顾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大嫂。” 顾云娇听完，只冷静的说了一句，“等我，我拿金针。” 接着她快步进屋，拿了药箱便往外走。 这药箱是前些时候，她给自己置办的，里头放着金针，陈氏给做的脉枕，她自己配置的消毒药水，还有笔墨纸砚。 毕竟，大夫就要有大夫的样子。 阿铁赶紧过来，伸手去接她背着的药箱。 陈氏这时拦住了阿铁，“你就别去了，人家生孩子，你一个小子去了反倒添乱。” “我跟着去。” 三人出了门，顾云娇便背着药箱开始跑了起来。 产后大出血耽误不得，不然失血过多，这里又没有输血的条件，那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看到顾云娇在跑，小伙子心里更慌了，他见她背的药箱不小，赶紧接过来背着，然后跑在前头，给顾云娇指引方向。 陈氏所幸身体健壮，也跟在顾云娇后头跑。 一路上遇到的乡亲都好奇的问，“出啥事了？” 三人都没空回答，只埋头往前跑。 也有知道的，“孙家的红梅生孩子，昨夜就发作了。” “我在隔壁听着红梅叫了半夜。” “这会子叫了小顾大夫过去，指定是有啥事。” 几人跑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小伙子气喘吁吁指着前面一处气派的青砖院子，“就是这里。” 第109章 血崩 顾云娇这才稍微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尽量平静呼吸。 进了院子，顾云娇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哭声倒是洪亮有力，可见孩子还是十分健康的。 院子里好几个人像是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一见顾云娇进来，全都涌上来围住她，七嘴八舌的道：“小顾大夫，救救我娘子。” “小顾大夫，救救我儿媳。” “小顾大夫，快救救我嫂子。” 顾云娇脚步停顿一下，“哪间是产房？”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朝一间屋子指了下，顾云娇二话不说，便推门进去了。 进去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有两个老妇人，其中一个脸型略方的老妇人迎上来，焦急的道：“小顾大夫，你赶紧救救我孙媳。” 顾云娇朝她点点头，将药箱往桌上一放，接着便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金针。 陈氏也跟着进来了，她指望着给顾云娇搭把手什么的。 顾云娇才要去搬凳子，陈氏就将凳子放到了产妇床前。 顾云娇直接将紫檀木的盒子放在凳子上，便准备给产妇扎针。 这时产妇的神志已经不大清楚了，嘴唇也发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表征。 顾云娇拿着金针先刺向产妇手背上食指与中指之间的断红穴，断红穴，顾名思义，是一个止血的穴位，还是专止妇人崩漏的。 产妇光着两条腿，大腿已经被染红了，她身子底下垫的褥子也全部染成了深色。 一边扎针，顾云娇一边吩咐那两个老妇人，“给产妇垫上干净的褥子。” 两个老妇赶紧往产妇身下垫了一条干净的褥子，顾云娇将产妇两只手都扎上，接着又在产妇足部大拇指隐白穴刺入了金针，这也是止血的穴位。 很快顾云娇又用针刺向产妇大腿内侧的血海，小腿内侧的三阴交。 穴位全部扎好针之后，几乎同时，顾云娇便听到一个老妇小声道：“好像没再流血了。” 刚刚垫上去的褥子，就只蹭到了一些血迹，没再被新鲜的血液打湿。 另一个老妇赶紧凑过去细看，声音有些颤抖，“真的没流血了？” 顾云娇这才道：“血是暂时止住了，不过，她这个样子，还得吃药。” “我先给她拿脉，之后再开方子。” 老妇人赶紧道：“那就有劳小顾大夫了。” 顾云娇闭着眼给产妇拿了脉，产妇脉搏细弱，跳动无力，还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她飞快的拟了个方子，对老妇人道：“拿着这方子赶紧去县城抓了药给产妇吃下。” “一天一副药，一天两次，三副药下去，性命应当无虞了。” 老妇人两手接过方子，赶紧出去了。 产妇身上还插着金针，顾云娇也没急着走，一直在产房里观察产妇的情况。 那老妇人出去又进来了，看顾云娇守在旁边，时刻关注着床上的产妇，心里不由得十分感激。 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药捡了来，顾云娇亲眼看着产妇喝了下去，又等了好一会儿顾云娇才起身抽针。 产妇这时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没什么力气，感激的看着顾云娇，也说不出话。 第110章 丰厚的诊金 抽了针，顾云娇又观察了一会儿，见产妇没有再流血，这才收拾好药箱和陈氏从产房里头出来了。 老妇人跟着顾云娇出来，“小顾大夫，请到堂屋里先坐坐。” 顾云娇和陈氏被请到堂屋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给两人上了茶。 不一会儿，老妇人过来了，满脸感激的对顾云娇道：“今儿多亏小顾大夫了，我活了五十几岁，还从没听说过，妇人产后血崩还能救回来的，我先前只当我这个孙媳要保不住了。” “小顾大夫当真医术如神。” 她会让孙子去请顾云娇，并非相信她的医术，纯粹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只因顾云娇离她家近。 没想到真将孙媳救回来了。 顾云娇听着她的话，只是浅笑。 产后血崩，不说在古代，便是现代也是死亡率很高的。 古代女子一般在家生产，交通工具又不给力，等到大夫叫过来，只怕血都流干了。 况且大夫通常是男人，便是来了也不大好施救。 这个产妇能够救回，还多亏了两家离得不远，她来得及时。而产妇的失血量还没有到临界点。 老妇人说着拿出一锭五两的银锭子塞到顾云娇手里，“这是给小顾大夫的诊费。” 诊费有点多，但是老妇人觉着值这个价，首先这个孙媳红梅对他家就十分重要。 人救回来了不说，小顾大夫对待病人的态度用心又负责。 尤其小顾大夫还是个女子，若是换了其他的大夫，就算人救了回来，只怕她孙媳红梅的名节也保不住。 这又是一层庆幸与感激。 况且她特意多给些银子也是交好顾云娇的意思，这往后，恐怕也少不了麻烦小顾大夫的地方。 顾云娇接过银子有些意外，庄户人家，这五两银子够花一年了，这家人手面可真大。 陈氏在旁边看到银子心里暗暗高兴，果然，有钱人家，只要治好了病，银子那都不是事。 顾云娇将银子拢进袖子里，对老妇人笑道：“产妇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最好让人守着她，万一她再有什么不对劲的，尽快去叫我。” 老妇人连连点头，笑着将两人送了出来。 方才去叫顾云娇的那个小伙子这时也过来了，他不好意思的抠抠脑袋：“方才我去找人的时候，跑得急，撞到小顾大夫了，真对不住。” 顾云娇笑笑，“没事，也没摔着。” 老妇人笑道：“这是我二孙子，叫孙进。” 孙进看到顾云娇的药箱，伸过手来，“这药箱还挺沉的，我替你背着，我送你回去。” 陈氏警惕的看一眼小伙子，觉得他殷勤得有点过了，她抢过药箱自己背着，“不用了，大娘我有的是力气，我来背。” 说完拉着顾云娇就出来了。 顾云娇也没跟陈氏抢，等走了一段便问她，“娘，这家姓啥？我看他们家似乎挺看重那个产妇的，不然也不会给这么多诊金。” 陈氏看了一下，左右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那是自然，他们家这个孙媳妇红梅可是县丞家的亲戚，能不看重吗？” 第111章 抢书 陈氏一路絮絮叨叨的，顾云娇很快听明白了。 这家姓孙，就是孙大娘的那个孙，这孙家也是孙大娘的娘家。 他家里不但在乡下有二百来亩地，在县城还有一个铺子。 那产妇的丈夫孙远去年也考了秀才，又跟县丞的侄女结了亲，家里越发有钱有势起来。 不过，今年秋闱孙远倒是没有去，书院的夫子说他还不到火候。 这村里啥事都传播得快，第二天，顾云娇救了孙家媳妇的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顾云娇跟着孙家人过去的时候是中午，村里好些人看着她一路跑进孙家的。 她和陈氏背着药箱出来，也有人看到了。 很快，就连江老爷子都知道了，顾云娇救了孙家的媳妇一命，还得了五两银子的诊金。 听到消息的时候，江老爷子正在看人下棋，周围还有好几个老头，有人笑道：“老江这是什么福分，竟然娶了这么能干的一个孙媳回家。” 旁边有个老头接话，“这孙媳的确是能干，只是出个诊，不到一个时辰就挣了五两银子，多少人家一年也未必能挣到五两银子呢！” “就是这么好的孙媳，已经分家出去了。” 这老头还瞟了一眼江老爷子，“可惜哦，五两银子呢，啧啧啧！” 江老爷子本来就后悔将大房分出去了，听着这人的嘲讽，越发堵心，闷闷不乐的回了家。 回家将自己关在屋里苦苦的思索，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将大房或者是将顾云娇再拉回到这个大家庭里头来。 这瞧着实在是眼热啊！ 顾眉隔天在家也听说了，孙大娘说完还补充一句，“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你妹子医术这么厉害，你咋就半点没学着？” 顾眉气得不行，自己在屋里琢磨了半晌，难怪顾云娇回家将祖上传下来的医书还有金针都拿走了，原来是早有准备。 她越想越气，不就是看了几本医书吗？ 那是祖宗传下来的医书厉害，不是她顾云娇厉害！ 她也识字，她看了医书也会治病！ 顾眉想明白后，迫不及待的便跑到了江家这边。 经过江宥之房间的时候，顾眉又忍不住朝里看了一眼。 江宥之靠在床上，正在看书。 顾眉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他的俊脸上掠过。 他脸上有些轻微的擦伤，顾云娇没给他用药，如今那些血道道都结痂了，即便如此，他的那张脸也还是让人看了还想看。 江宥之忽然抬头，目光如电一般朝顾眉看过来。 顾眉这女人在他心里古怪之极，他对顾眉没有兴趣，不过对她身上的秘密倒是还有几分兴趣。 顾眉撇了撇嘴，呵呵，一个瘸子，长得再好看也就那样了。 她往很快往前走了，走到耳房这边，随意在门上敲了两下，便推门进去。 顾云娇也在看书，不但如此，书桌上还放着好几本书。 顾眉伸手便去拿桌上的书，顾云娇蹭的起身，推开她，“你干什么？” 顾眉理直气壮的道：“我拿书！” “这些书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也有份，凭什么你一个人霸占！” 第112章 长脑袋干啥的 顾云娇不知道顾眉这是来了什么毛病，她又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 她皱着眉道：“顾眉，照你这么说，家里的田地我和小川都有份，凭什么银子都让你拿了？” “我不想跟你掰扯这些，这些书，给了你就是浪费，而且就算你拿去了也不会看的！” 家里的医书很多都是孤本，还有先祖自己整理的一些脉案，这些东西都无比珍贵，是万万不能给顾眉糟蹋的。 顾眉指着顾云娇，“你是不是怕我看了这些医书，将来医术比你还厉害？” 顾云娇一脸黑人问号，“顾眉，你脑袋长着是为了好看的吗？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 “照你这么说，那些识字的读书人只要看几本医书，人人都能成神医。” “你怎么不想想，咱们家为啥只有爹行医，二叔三叔都不行？” “他们不识字么？他们小的时候爷爷不是一样的教么？” “为什么就只有爹接过了爷爷的衣钵？” “你觉得就你那个脑子，能看得懂医书么？更不用说给人看病了！” 顾云娇一口气说了一大溜，顾眉不服气的道：“我怎么就没脑子了？” “别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 她心里暗道，你要真聪明也不会被我算计到江家来冲喜！ 顾云娇深吸了一口气，“行，你要看书是。” “那我也不能拦着你上进！” 她拿起桌上的一本《大楚本草》，“这书你先拿去看，等你看完了，再拿这本来跟我换。” 这本书她刚看完，书里面的内容都记下了，而且，这本书是印刷的，不是手抄本，估计在市面上能够买到。 就算顾眉弄丢了也不怕。 见顾眉还盯着其他的书，顾云娇冷声道：“还有，你拿这本书来换的时候，我可要考你这书里的内容，要是答不出来，就说明你没用心看，或者看了也不会。” “那往后，你也不用再看其他的了。” 顾眉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指着桌上的书道：“你凭什么考我？难道你看过的书都记得？” 顾云娇淡淡的道：“记得，不记得如何做到融会贯通，如何给人开方治病？” 顾眉拿起一本《千家方》，“这书你看过了？那我先考你。” 顾云娇也不做声，冷眼看着顾眉翻开书，磕磕巴巴的念了起来。 她听得实在着急，顾眉断句都不会，一句话里面还有两个错别字，就这，还想学医？ 她张开嘴，接着顾眉念的说了下去，“此病适用三仙胃苓汤加味，生熟山楂各一百二十克，炒麦芽二十一克，炒神曲······” 顾云娇一口气念完药方，顾眉捧着书努力瞪大眼想要找出顾云娇的错误，可是没有，半点都没有，就连克数也是非常精准。 顾云娇念完将她手里的书拿过来，再将《大楚本草》塞到她手里，“这本书，我看完花了半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看完来找我换别的。” 顾眉晕晕乎乎捧着一本书被顾云娇推出去了。 第113章 美中不足 顾眉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她有些想不明白，她觉着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她一路低着头思索着往外走，刚好江二郎从外头进来，看到顾眉心里简直大喜过望，赶紧调整了方向，直直的朝着她撞了上去。 顾眉跟江二郎撞了个满怀。 江二郎趁机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眉一抬头就撞进了江二郎的眼睛，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仿佛要将她的魂儿都勾走。 这时江二郎扶着她肩膀暧昧的摩挲了一下，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长得真好看，你要是我媳妇就好了。” 顾眉听得脸色通红，慌慌张张的推开江二郎，飞快的往外跑了。 江二郎看着她的背影，舔了舔嘴唇。 顾云娇坐在窗边看了个正着。 从她的角度虽然只能看到顾眉的背影，可她却觉得，顾眉方才的情绪不是恼怒和羞愤，而是羞涩。 呵呵，难怪那天她提醒顾眉，反倒被她抢白一番。 她忽然有种感觉，嫁进里长家，找了锁柱这样一个憨厚男人的顾眉，现在握着的一手好牌搞不好哪天就会被她打烂。 顾眉脸上飘着红晕，拿着书回去，孙大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呦？这是从你妹妹那里拿的医术，你这是，打算也开始学医？” 顾眉含糊的答应一声，进了房里，将手里的书随手一扔便不管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面，看着镜中自己娇艳的脸，嫣然一笑，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要说她现在的生活哪里都顺意。 家里十天半月的能吃一次肉，鸡蛋也经常有，跟以前娘家的生活水准差不多。 一大家子的活儿三个儿媳轮着来，三天轮一次，倒也能够应付。 锁柱也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和锁柱的夫妻生活。锁柱他，他那啥的时间太短了！ 每回，她才得了一点趣味，锁柱便完了，弄得她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偏偏锁柱自己还不觉得，以为自己很正常。 她要维持自己是一张白纸刚嫁人的小媳妇人设，又不好戳穿。 再说，戳穿了又有啥用呢？ 说到那方面厉害，倒是叫她想起一个人来——江二郎。 想到这里，顾眉脸越发绯红了。 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才打发走顾眉，顾云娇又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喊，“小顾大夫——” 顾云娇起身出去，外头是前儿请她去孙家看病的那个小伙子，那天听老妇人说他叫孙进。 “怎么？是你大嫂身子又不适了么？” 孙进看到顾云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大嫂还好，刚刚还吃了鸡蛋，我也不知道为啥，我奶奶请你再去一趟。” 顾云娇点头，“等我拿药箱。” 药箱拿出来，孙进赶紧接了过去，两人一起走了。 孙进的奶奶黄大娘正在堂屋里等着，先让人上了茶，接着将孙子打发走，这才道：“小顾大夫，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办了，只好请你来问问。” 第114章 谁的孩子谁紧张 顾云娇颔首，“您说。” 黄大娘叹口气，“我那孙媳，就是红梅，或许是前两天生产伤了身子，这两天一直没奶。” “我说这也不要紧，去寻个奶娘就是了，咱们家养个奶娘还是养得起的。” “偏偏红梅犯了倔，她不知道听谁说的，孩子吃谁的奶就跟谁亲。” “红梅非要自己喂奶，说是自己挣命生下来的孩子只能跟她亲，今儿一早让人将孩子抱过去，都啜出血来了，还是没奶。” “咱们看了都心疼，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黄大娘斟酌了下，“我的意思是，你救了红梅的命，红梅如今也十分感激你，你能不能和她说说，就说她的身体没办法喂奶。” “如今家里又不敢找奶娘，一天抱去别人家里喂一顿，其余的时候就只能喂米汤，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 顾云娇想了想，“前几天我给红梅姐拿过脉，她身体虽说亏损了些，但是没亏虚到不能喂奶的程度。” “只需要补气血，发奶就好。” 黄大娘一喜，“怎么，这奶能发出来？” 顾云娇笑，“自然能。” “那就劳烦你给看了开个方子。”黄大娘高兴的带着顾云娇到了红梅的房里。 那孩子红梅婆婆抱着，正拿根筷子在喂米汤。 红梅躺在床上看着她儿子，眼里满是心疼。 看到顾云娇进来，红梅的婆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小顾大夫，你快劝劝这孩子，找个奶娘多省事，偏要自己吃这个苦。” 红梅听到她婆婆的话，嘴唇不悦的抿紧。 红梅的婆婆因为扭头去跟顾云娇说话，手里的筷子差点就戳到了婴儿。 红梅靠在床上有些失控的叫起来，“娘，孩子！你差点戳到孩子了！” 红梅的婆婆满不在乎的看一眼，“啥？没有啊，我都注意了的。” 红梅待要争辩，却又闭了嘴，眼泪委屈的在眼眶里打转。 顾云娇过去，轻轻拍了拍红梅的手，低声道：“我给你看看，你身体要是还行，就给你开个发奶的方子。” 红梅一听，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赶紧将手伸出来，眼里包着泪满怀希冀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仔细拿了脉，红梅的身体底子还不错，产后失血导致身体有些亏虚，不过，问题不是很大。 红梅焦急的问，“怎么样，我这身体还能喂奶么？” 顾云娇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红梅一时间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笑中带泪，神情激动万分。 拿脉完，顾云娇开了两张方子。 她指着其中一张道：“这里头的三样药，炮甲，王不留行，通草，捡了来拿纱布包着，放在鲫鱼汤，鹅掌汤，或是猪蹄汤里头煨，将汤喝掉就是。这是发奶的。” 她又指指另一张方子，“这个是补气血的，一天一副，早晚各吃一次。” 开完方子，顾云娇拿了两钱银子的诊金回去了。 没两天，陈氏回来跟顾云娇道：“我方才碰见黄大娘，她还谢你呢。” “说红梅的奶第二天就发出来了，如今孩子吃得可好了。” 第115章 检查 这天吃过早饭，顾云娇算了算，江宥之的腿摔断也有一个月了，按理应该复查一下，看骨头长歪了没有。 只是这里没有x光也没有ct，只能自己上手摸。 顾云娇走到江宥之房间外面朝里看了一眼，六郎和顾川都在桌上写字，阿铁坐在旁边看书，有不理解的地方的便问江宥之。 顾云娇在门口转了转，便离开了。 江宥之看出顾云娇应该是有事找他，才想要叫六郎几个出去，可她又走了。 江宥之一时心神不宁起来，她找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事？ 他耐着性子等了小半个时辰，见六郎和小川写得差不多了，这才道：“今儿的功课就到这里，你们出去玩去。” 说完他顿了下，对着小川道：“你跟六郎出去玩，记得给你姐姐交代一声。” 顾川点点头，和六郎手牵着手出门，便喊了一声，“二姐，我功课做完了，我跟六郎哥哥出去玩了啊。” 顾云娇在屋里答应了一声。 江宥之坐在床上等着，果然，不一会儿，顾云娇就拿着绷带过来了。 顾云娇进来对江宥之笑笑，“我给你检查一下骨头，看长得怎样了。” 接着她便去关窗子，然后关门。 虽说顾云娇心中坦荡，但她总不好开着门窗在江宥之腿上摸来摸去，这要是被对面的二房三房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 而江宥之看到顾云娇关窗，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她淡紫色的衣裙，浑身嗖然绷紧。 他现在很担心，自己一会儿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反应！ 顾云娇很快发现江宥之脸红了。 他从脸到脖子都涨得通红，她想装作看不到也难。 为了缓解尴尬，顾云娇笑笑，“是不是有点紧张？怕我弄疼你？” 江宥之只得顺着她的话含糊的“嗯”了一声。 顾云娇说着便动手掀被子。 江宥之将脸扭到一边，仿佛鸵鸟一般闭上了眼，然后在心里默念心经。 被子掀开，顾云娇就看到江宥之贴身穿着一件蓝色的棉布袍子，没穿小衣。 她看似不经意，其实十分有技巧的将袍子掀开，遮住了不该看的地方，这才坐在床边，开始解绷带。 江宥之默念了一会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或许有些效果，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可睁眼看到顾云娇动手解绷带，他又开始紧张了。 这一个月来，六郎和阿铁每天会给他擦身子，隔几天换一次衣裳。 可打着夹板的那条腿，一个月都没擦洗了。 想想都脏。 这么脏给她看见了，她要嫌弃他的。 这么一想，江宥之又难受起来。 顾云娇已经飞快的解开了绷带，取下了夹板。 江宥之只觉得腿上一凉，接着，一双柔软温热细腻的手便抚了上来。 顾云娇从前在家从不做粗活，一双手本来养得细嫩。 嫁到江家之后，砍柴打猪草倒是将手都磨出了茧子。 分家后，粗活又用不着她做了，这手也慢慢的养了回来。 第116章 孤男寡女 江宥之没有等到顾云娇的嫌弃心里便一松，一时间，所有的感官都放在了大腿的肌肤上，只觉得她手掌所到之处，温软滑腻，似乎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他脑子里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这双手要是能在他腿上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顾云娇不知道江宥之的心思，小心的摸着他的腿骨，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 江宥之的心也就随着她的手起起伏伏。 顾云娇摸完欣喜的一笑，“还好，骨头没长歪。” 江宥之旖旎的心思终于被拉了回来，他轻声道：“那我是不是不会瘸了？” 顾云娇一边重新给他绑夹板，一边摇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现在没歪，不代表往后不会歪，总之在骨头还没完全长好之前都说不好。” “你自己注意着些，不要乱动就行了，万一夹板松了，你赶紧喊我给你重新固定。” 江宥之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外头院子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江兄在家么——” 江宥之脸色一变，这是郑举人的声音。 然后徐致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伯母，我和郑兄还有周兄特意来看望宥之的。” 接着便传来敲门声，还有陈氏的声音，“宥之，你同窗来看你了，你这门怎么关了，谁在里头呀？” 慌乱之中，江宥之和顾云娇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脸同时红了。 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还插上了门，这给人发现了，可就有口难辩了。 顾云娇心里有点慌，不过手上还是很稳，系好最后一个结，她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暂时躲在床底下，就听到江宥之低声道：“厨房的门应该没关，你往那边出去。” 顾云娇听得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长着也就是配相的。 江宥之这间房本来就一边通堂屋，一边通着耳房改的厨房，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没顾得上给江宥之拉好袍子，便站起了身，小声道：“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我让阿铁从厨房这边过来开门。” 江宥之点了点头，顾云娇飞快的推开厨房这边的门出来了。 这时她听到江宥之在屋里答话，“娘，阿铁在给我换衣裳，请几位仁兄稍候。” 顾云娇这才转头看看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看书的阿铁。 阿铁看书专注，还浑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顾云娇只得过去摇了他一下，“你去三郎的屋子把门打开，人要是问你，就说方才在给三郎换衣裳。” “开了门，你从那边出来。” 在阿铁心里，顾云娇就是天，她说什么，他不会有任何的质疑。 他打开厨房门过去，顾云娇赶紧在他后头将门关上了。 房里的江宥之已经拉好了袍子，盖上了被子，连脸上的表情也都整理好了。 徐致中郑举人几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眉眼耷拉着，仿佛对人生毫无希望，毫无斗志的少年。 可江宥之最近天天坐着不动，吃得又好，整个人仿佛吹气似的胖了不少，再配上这幅表情，显得怪怪的。 第117章 颓废 几个同窗倒是没起疑心，他们从没见过这么胖的江宥之，只感觉十分的不协调。 仔细一想，哦，原来是脸肿了。 可怜啊。 陈氏送客人进来，看到江宥之这样倒是吓了一跳，这孩子明明最近都挺开朗的呀，突然这是怎么了？ 有客人在，她又不好多说，赶紧绕到厨房里去倒茶。 绕到厨房，顾云娇已经将茶水准备好了。 陈氏将茶水送了进去，过来厨房又见顾云娇将红枣装了一盘子，打发阿铁送过去了。 红枣是顾云娇每天用来煨当归黄芪的，家里也没备着什么待客的点心，只能临时拿这个充数。 郑举人几人在房里坐下，看到阿铁端了一盘子红枣进来，郑举人眼底划过一丝轻蔑。 他是第一次来江宥之家里，没想到他家这么穷。 桌椅板凳都是掉了漆的旧东西不说，茶杯也是粗瓷杯，待客竟然连像样的点心也拿不出，就只有一盘子红枣。 往日里，江宥之虽说穿着朴素，可身上总有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贵公子气质，亏他还以为江宥之家境殷实，只是不喜显摆罢了。 如今一看，是真穷！ 那被子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郑举人目光从被子上移开，打着哈哈道：“原本早该过来探望江兄的。” “只是最近诸事繁多，一直不得空。” “江兄这腿——好些了？” 江宥之黯然摇头，“郑兄没听说么，我这腿是救不回来了，县里李大夫都说了十有八九要瘸。” “想来，我这功名之路就到此为止了。”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江宥之早就想明白了，自己有这一劫，是遭人嫉恨了。 他年轻不懂得收敛，在书院里回回旬考都是第一，书院的夫子们也都偏爱他。 提学过来巡察的时候，书院的几个夫子都有意叫他在提学跟前露脸，将来也好搭上关系。 他也顺势而为，果然得到了提学的赏识。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想来是自己风头太盛，有些人看不下去了，因此连着两次出手，就是要彻底断了他的前程。 这往后，他一定要韬光养晦，低调做人。 他故意做出颓废模样，说自己的腿没救了，也是为了让暗害他的人放心。 郑举人笑着道：“不至于不至于，江兄且放宽心，好好修养。” 江宥之凄然一笑，“郑兄不用安慰我，事到如今，我也认命了，等过几个月能下地了，我也不再想科举的事，找个地方坐馆，也好养活一家老小。” 徐致中和周靖都安慰了江宥之几句。 接着郑举人带着几分得意道：“在下这就要动身往京城参加春闱去了。” “这临走之前，记挂着江兄的病情，特意过来看望江兄，顺便与江兄道别。” 江宥之忙拱手，“不敢不敢。” “郑兄此去，必定金榜题名，小弟祝贺郑兄前程似锦。” 徐致中和周靖也连声恭贺郑举人，仿佛郑举人已经考中了进士一样。 郑举人嘴里谦虚着，那神情却是得意洋洋。 第118章 是他吗 江宥之趁着大伙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抽空往窗外看了一眼。 徐致中和郑举人都带了小厮过来，两个小厮都是穿着青色的棉布袍子。 仿佛这种袍子是下人们的制服一般。 江宥之忽而叹口气，对着几人道：“其实小弟那天坠楼，分明感觉到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才掉下去的。” “那人——” 说到这里，江宥之顿住了。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划过面前的三张面孔——周靖和徐致中都是一脸惊讶的样子，而郑举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忽而愤怒起来，“怎么会这样？这推江兄下去的究竟是谁？” 江宥之叹口气，“这我就不知道了，人是从我背后推的，我也没看到。” 徐致中道：“那就报官，你有功名，谋害你的性命，就是县太爷也要重视的！” 江宥之摇头，“只怪我当时晕了，后来醒来之后，又为了治病的银子发愁，来不及想这些，如今已隔了这许久了，谁知道酒楼里那天都有谁，想来也无从查起了。” 说到这里，江宥之又留意了一下郑举人，发现他似乎松了口气。 而徐致中和周靖显然还在思索。 江宥之眯起眼，会是郑举人指使小厮做的吗？ 半晌徐致中才道：“莫非是江兄与人结了仇？” 江宥之摇头，“不曾。” “我想或许是哪个醉汉一时发酒疯推了在下一把。” 徐致中叹息道：“如此，可真是无妄之灾。” “是极是极，江兄也太倒霉了。”周靖接话道。 郑举人也叹息了一番，几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这才起身告辞。 江宥之坐在床上打拱手，“诸位仁兄好走，请恕小弟实在无法起身相送。” 三人纷纷说道：“江兄不必多礼。” 几人告辞出来，正要离开，顾川抓着一只乌龟跑进了院子，大声喊道：“姐，姐，我抓到乌龟了。” 顾云娇上次抓了一只乌龟，如今三丫在养着，顾川很想吃，因为他爹以前找村民收过乌龟，收过来乌龟肉炖了吃，龟板龟甲就做药材。 顾川很喜欢吃乌龟，尤其喜欢吃乌龟蛋蛋。 可三丫不许他吃她的乌龟，顾云娇便随口道：“等你自己抓了再给你做。” 顾川今儿抓了一只，想着能吃乌龟了，因此格外兴奋。 顾云娇原本打算在厨房里一直呆到江宥之的同窗离开。 听到顾川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她不得不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对顾川招了招手。 这一出来，刚走到院子里的徐致中郑举人还有周靖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徐致中看到顾云娇微微一怔。 他记得他大概在一个月前见过顾云娇，当时的她又瘦又干仿佛一朵缺水的花，虽还算漂亮，也漂亮得十分有限。 这才一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些，脸上也多了一些肉肉，整个人就像是花苞喝足了水分，正要慢慢绽开。 虽则这花的美丽还没有完全展现，但可以预见这生机勃勃的花苞一旦完全绽开，将会有着怎样迷人的风采。 第119章 救救伯父 顾云娇见三人看过来，只得低着头一福，接着就退回厨房去了。 郑举人目光闪烁，“这是宥之的妹子？” 徐致中忙道：“不是不是，这是宥之的寡嫂。” 郑举人“哦”了一声，往厨房看了一眼，慢慢的走了。 厨房里，顾川举着乌龟，“姐，这是我抓的，现在可以炖了吃了？” 顾云娇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这个，她连怎么将乌龟从壳里弄出来都不清楚，她干脆摇摇头，“太小了，没什么肉，哪够吃的啊，先养着。” 她指指乌龟，“去跟三丫的那只养在一起，小心它跑掉。” 顾川失望的从厨房出来，跑到三丫房里，将自己的乌龟跟三丫的放在了一起。 他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外面两辆马车刚走，又有一辆马车过来了。 马车上下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人。 中年人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问顾川，“这里是江家么？” 七郎在门口探出头，“是江家，你找谁？” 中年人沉吟一下，“我找顾——” “我找小顾大夫。” 七郎哼一声，不说话进屋去了。 顾川在外头喊，“姐，有人找你。” 顾云娇从厨房出来，惊讶的挑眉，“王掌柜，您怎么来了？” 王掌柜见到顾云娇神色一喜，“还好我没找错地方。” “我先去了你娘家，这才知道你嫁到青山村来了。” 他对着顾云娇笑笑，“伯父有个事求你。” 顾云娇点点头，“您说，看我帮不帮得上。” 王掌柜低声道：“前些时候，衙门里的钱捕头，脖子后头长了个脓疮，在我那铺子里找刘大夫开了药。” “吃了药抹了药，还是不见好。” “他今儿跑我那里，说要把我铺子给砸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想起上回那孩子说的，你给他治好了恶疮，我就想请你去给他看看，我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但凡有办法，他也不会来找一个小丫头。 正说着，江老爷子过来了。 他是从外头进来的，看到药铺的王掌柜一眼就认了出来。 要知道，只要去王家药铺抓过药的，就没有不认识王掌柜的。 所以，这一个县里，倒有一半人，都看着王掌柜面熟。 王掌柜在县城里开着独一份的药铺，在县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江老爷子觉得自己该结交一下。 江老爷子先笑着对王掌柜打拱手，“掌柜的，今儿是哪阵风将您给吹来了？” 王掌柜看他一眼，这个老头不认识。 他尬笑一声，“我找小顾大夫有点事。” 接着他着急的对顾云娇道：“你看，你能不能救救伯父。” “你要是愿意，咱们这就走。” “我怕去晚了，钱捕头将我的铺子给砸了。” 顾云娇点点头，“成，我跟您走一趟。” 她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声，“阿铁，把我药箱拿出来，跟我出诊去。” 阿铁答应一声，从屋里背出来药箱，顾云娇又对着陈氏的房间说了一句，“娘，我跟王掌柜去县城出诊了。” 第120章 忽悠，接着忽悠 里头陈氏赶出来，“早点回来，别弄到天黑了再回，路上不安全。” 顾云娇点点头抬脚就走。 王掌柜急急忙忙的跟上。 江老爷子站在那里，没有半个人搭理他。 他阴沉着脸站在院子里，他看出来了，王掌柜今儿说话都是求着顾云娇的。 连王掌柜都要求她，可见这丫头的本事。 顾云娇那个死丫头也是没礼貌，都不知道给他和王掌柜引见一下。 她甚至都没叫自己一声爷爷，就跟没看到自己一样，就那么走了。 这是觉着分家了，自己拿捏不住她了是？ 江老爷子沉着脸回了屋，又拿起旱烟开始抽。 这时顾云娇和王掌柜都已经出了村口了。 马车跑了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县城。 王家药铺还是老样子。 只不过，大堂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公服的男人梗着脖子坐着刘大夫的位子，一双穿着皂靴的脚翘在桌子上。 刘大夫站在旁边，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大气都不敢出。 他猛然看到王掌柜和顾云娇从门口进来，抹了一把汗，对钱捕头道：“那个，钱大人，顾神医请来了。” “顾神医用药如神，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一准儿能看好您的病。”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个恶疮，他治不好，要是让顾云娇这样的小姑娘给治好了，只能说明他无能，是个庸医。 但是他先给顾云娇戴上一顶神医的帽子，以此侧面证明不是自己无能，是顾云娇医术太过厉害。 钱捕头僵硬的朝王掌柜身后望了望，一个小丫头，后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子，然后，没人了？ 谁特么是神医？ 王掌柜陪着笑走近，“钱捕头，顾神医给您请来了，要不，您往这边坐坐，好让顾神医给您拿脉？” 他方才听到了刘大夫的话，自然要顺着这个话说。 他也不想外面的人说他铺子里的刘大夫是庸医。 钱捕头气笑了，“谁是神医？哪个是神医？你他娘的少糊弄老子。” 王掌柜指着顾云娇，“这位就是顾神医。” “真不是糊弄您，顾大夫您知道，她是顾大夫的亲闺女。” 顾云娇心里好笑，她爹简直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只要将她爹祭出来，原本不信她的那些人都变成了半信半疑。 王掌柜接着忽悠，“顾神医自小在学医上面极有天赋，如今年纪虽小，医术早就超过了顾大夫。”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掌柜，他也是真能自己发挥，说的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 钱捕头听到是顾大夫的闺女，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顾大夫的医术，在县里可以说是顶呱呱的，几乎没人不知道。 他将脚从桌子上放下来，带着几分疑虑，“这小丫头真能行？” 顾云娇朝他笑笑，“您见笑了，我不是什么神医，就是从小跟着家父学了些。” “这样，我先给您瞧瞧。” 王掌柜也不敢叫钱捕头挪地方了，搬把椅子给顾云娇坐。 顾云娇打开药箱，拿出脉枕垫在钱捕头手腕底下，这才开始拿脉。 第121章 不好你砸铺子 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问：“可有发热？” 钱捕头虽不大信顾云娇，还是答道：“前几日身上发冷又发热，吃了这老头的药倒是不发热了，只是也没好，还是痛得要命。” 拿完脉，顾云娇又道：“您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钱捕头伸出舌头，舌质红，舌苔白。 顾云娇又站起身，“您能转过去么，我看看您后面的疮。” 钱捕头脖子痛得厉害转不动，整个人都转了过去。 顾云娇一看，这疮只比鸡蛋小一些，四周都红肿了起来，红肿蔓延得老远，就连他的后耳根都红肿了。 伸手按上去硬硬的。 顾云娇沉吟片刻，先给了阿铁一把铜钱，然后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阿铁飞快的跑出去了。 接着顾云娇开始开方。 刘大夫与王掌柜站在旁边看。 刘大夫虽然叫顾云娇神医，其实他是不怎么相信顾云娇的医术的，只不过，想要将钱捕头这个麻烦甩给顾云娇。 顾云娇开好方子，递给王掌柜，王掌柜接过来看了下，只开了三副药。 三副药能好？他看一眼顾云娇，心里七上八下的拿着方子去柜台捡药了。 顾云娇对钱捕头道：“您这疮，民间称对口疮，是毒热壅盛，气血阻隔所致。” “一会儿我再调些膏子给你，一天最少抹两次。” 钱捕头僵硬的转过身，瞪着顾云娇，“我不听你说这些废话，你只告诉我，用了你的药，多久能好？” 顾云娇见他瞪着眼，一副随时准备揍自己一顿的样子，只得道：“三天。” 须知真正的医生是不会跟病人说包治百病，或者包好这样的话的。 病人的体质各不一样，病情也会随时变化。 医生跟算命的一样，都喜欢说些模棱两可的活话。 但顾云娇此刻不说显然不行。 钱捕头一喜，接着又怀疑的道：“真的只要三天？” 顾云娇看一眼抓药的王掌柜，“这样，只要你把药吃完了，也按时抹药膏了，要是三天还不好，你只管来砸铺子。” 在柜台亲自抓药的王掌柜嘴角直抽抽，幽怨的看了顾云娇一眼。 三天还是顾云娇多说了的，她估摸着两天便差不多能好。 不过，她一向谨慎，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再说了，这是王掌柜的铺子又不是她的，嘻嘻。 钱捕头对顾云娇的怀疑并未完全消除，不过，刘大夫和王掌柜都说她是神医，那他也只能试试。 主要是，小县城里也没什么好大夫，刘大夫如今已经是全县医术最高明的了，不让顾云娇看，也找不出别的人来。 王掌柜这里药抓好，阿铁也提着一个荷叶包进来了。 顾云娇接过阿铁手里的东西，“王掌柜，乳钵呢，拿个干净的乳钵来，我要做药膏子。” 王掌柜赶紧喊伙计，“拿个干净的乳钵。” 刘大夫的眼睛忍不住朝顾云娇这边瞟了过来。 他对顾云娇即将要配的药膏很是好奇。 方才顾云娇开的方子他看了，里头都是清热消痈的药材。 只是他没想过还可以这么配伍。 眼下顾云娇要配的药膏子他就更好奇了。 第122章 搁这过家家 顾云娇打开阿铁的荷叶包，刘大夫就看到顾云娇往乳钵里头放了一把葱？ 刘大夫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接着又看到顾云娇拿着个小竹筒往乳钵里倒。 倒出来的液体金黄透亮，带着甜香，不是蜂蜜又是什么。 刘大夫继续看着，然而顾云娇再也没拿出任何东西，就在那乳钵里面研磨了起来。 刘大夫很想质疑，可方才自己还说顾云娇是神医，这时候质疑她，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在心里暗暗嗤笑，果然是小丫头，这是过家家么，呵呵，不知道还以为是做饭呢，又是葱又是蜂蜜。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过两天，他是不是该请个假呢，不然，钱捕头来砸铺子，他恐怕也要遭殃。 不一会，钱捕头也僵硬着脖子往柜台这边过来了。 这时候，乳钵里面的葱都已经研磨得稀碎，绿油油的一片，他还以为是什么草药。 他鼻子耸动几下，这怎么感觉有点甜，气味又还有点冲啊。 顾云娇研磨了一会儿，阿铁看会了她的动作，接过顾云娇手里的小瓷锤，用力研磨起来。 药膏研磨好，顾云娇示意钱捕头过来，先用自己配置的消毒药水给他消毒，之后便将药膏糊了一些上去。 王掌柜提供绷带，顾云娇将钱捕头的脖子缠得严严实实。 剩下的药膏，王掌柜赶紧弄了个带盖的小碗装了，打包好，连药材一起递给了钱捕头。 钱捕头接过药，硬着脖子道：“药我拿走了，过三天我再来。” “要是医好了，我便给抓药的银子和诊费，要是医不好，哼，你这铺子我保准给你砸个稀烂——” 说完，他扬长而去。 王掌柜陪着笑目送钱捕头出去，转头就问顾云娇，“丫头，才三副药，你会不会太托大了？” “之前刘大夫开了五副药他吃了也没什么用。” 顾云娇笑笑，“王伯父只管将心放进肚子里，我有数的。” 本来只须外用的就行了，钱捕头太凶，顾云娇为了保险起见才开的三副药。 王掌柜想了想，肉疼的摸出两钱银子，叹口气，“是我找你来的，他不给诊费，我给，你拿着。” 顾云娇摆摆手，“不必。” “过几天，钱捕头若是给了我诊费，您替我收着就是，等我下回来，您再给我。” 这时刘大夫忍不住问道：“我说顾家的丫头，你方才是用的葱和蜂蜜？这不是胡闹吗？” 顾云娇对他笑笑：“刘大夫真会说笑话，怎么是胡闹呢。” “这叫葱蜜膏，治疗疖肿效果挺好的。” “这方子出自《医宗金鉴》，并非是我杜撰。” 刘大夫瞪大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医宗金鉴》这本书，到底顾家祖上是御医，这传承就不一般啊。 他干笑两声，“是这样的么，呵呵，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顾云娇这时才想起，《医宗金鉴》是上辈子她看过的医书，这个世界可没有。 不过，看刘大夫这羡慕又嫉妒的样子，估计他也没看过几本医术。 第123章 人和人不一样 这个时代，大夫的秘方什么的，都看得如珍宝一般，不到临死之前，连儿子都不会告诉。 大楚朝能买到的医书也不多，很多大夫靠的都是祖辈的传承。 顾云娇两辈子家里都是世代行医，她看过的各种医书，真的就挺多的了。 阿铁已经收拾好了药箱，顾云娇才要出来，王掌柜又道：“你等等，我让阿大赶车送你回去。” 这顾云娇就没拒绝，等到阿大将车赶过来，她和阿铁上了车。 顾云娇对阿大道：“我得去买点东西，能送我去街口杂货铺子么。” 阿大答应一声，将车赶了过去。 顾云娇下车，买了一把片刀，一块砧板，还有几个蒸笼，这些不是用来做饭的，是用来制药的。 又在隔壁粮食铺子里买了些黑豆，这个也要用来制药。 东西放上车，马车这才继续往前走。 将顾云娇送到家门口，阿大帮着阿铁和顾云娇两人将东西搬进去，归置好。 顾云娇拿了在街上特意买的一盒糕点，塞给了阿大，这才进来。 杨氏坐在院子里看着她，阴阳怪气的一笑，“呦，我们家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王家药铺的掌柜亲自请过去治病。” “又得了多少诊金啊？” 顾云娇直接对杨氏采取了无视，带着阿铁进屋了。 阿铁走到顾云娇旁边，忽然小声问道：“小姐，钱捕头那种疮，也可以用猪屎治么？” 顾云娇点头一笑，“也是可以的。” “那个在医书上叫猪零。” 阿铁不解的道：“那小姐为何不给他用猪零，那个效果是真的好。” 顾云娇沉吟一下，“一来，他的疮才刚起，还没到那个程度。” “二来，他的病因跟你也不一样。” “还有啊，这治病也是要看人来的。” “像是你，被恶疮折磨了很多年，别说猪零了，便是给你毒药，你只怕也敢吃。” “但他就不一样了，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脾气又不大好，那猪零恶臭，便是治好了他的病，他说不定以为我是故只怕也要在心里怨恨我，还要寻机报复我。” “我是给人治病的，不是跟人结仇的。” “我常说，有钱是有钱的治法，没钱是没钱的治法。” “作为大夫，用药的时候也要考虑到病人的经济状况，比如穷人就要尽量给他用便宜的药。” “还要考虑病人的心理因素，有些人得的本来就是心病。” “甚至还要考虑病人的身份地位与疾病的关系，如此，一来对病人好，二来不给自己惹祸。” 阿铁听得用力的点头，虽然这些话他听得半懂不懂，但是这不妨碍他对顾云娇更加崇拜了。 顾云娇说了这几句便没再说，只是道：“这后头山里应该有何首乌，明儿咱们上山去，挖些首乌回来，我告诉你如何制首乌。” 她指指蒸笼和黑豆，“这些都是制首乌要用到的。”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给陈氏说了一声，便拿着锄头柴刀，背着背篓出发了。 第124章 顾神医 以前，顾云娇不敢上山，是因为防着江二郎。 现在有了阿铁做帮手，再说，她也不是之前那个毫无准备的顾云娇了，她早就有了对付江二郎的法子，也不怎么害怕了。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天气有点冷了。 顾云娇穿着一件薄棉袄，阿铁身上穿的也是六郎的一件旧棉袄。 虽说短了些，也只能凑合着穿，一家子的棉袄陈氏还没做完。 上山之前，顾云娇找村里的周篾匠讨了一根细细的篾片，折断成几截，扔在了背篓里。 两人很快就从村子后面那片荒地上了山。 一路走，顾云娇一边教阿铁辨认草药。 只是已经深秋，草药不多了。 她指着地上一种草道：“这个是鱼腥草，有清火败毒的功效。” 阿铁惊奇的道：“这不是猪草么，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会扯这个草喂猪。” 顾云娇点头，“嗯，是有人拿这个喂猪。” 走了一段，顾云娇指着地上爬着的藤蔓道：“这个就是何首乌，基本上只要是山里都有这个，入药的是它的根，咱们挖点出来，拿回去制药。” 顾云娇看了下，指着一个地方让阿铁挖，阿铁挖了一会儿便挖出了深褐色的块茎。 顾云娇点头，“就是这个，多挖些。” 她看阿铁挖得认真，自己往旁边走了走，蹲下身子开始翻山上那些能翻动的石头。 石头一翻开，往往底下便有各种虫子往外爬。 顾云娇眼疾手快，一下抓住一条蜈蚣，拿出讨来的细篾片折断成跟蜈蚣差不多的长度，然后将蜈蚣翻过来，篾片往蜈蚣脑袋下面和尾巴处一撑，一条蜈蚣就被绷得直直的了。 等到蜈蚣晒干，便可以入药。 不一会儿，她就弄了十几条蜈蚣，山里的蜈蚣又肥又大，即便如今不是最好的季节，收获也不少。 将蜈蚣也扔进背篓里，顾云娇这才跑回去喊阿铁收工。 阿铁这孩子是个实心眼，顾云娇没喊他，他就拼命的挖，已经挖出来一大堆了。 顾云娇让阿铁将何首乌放进背篓里，两人背着背篓下了山。 回家阿铁打了水，顾云娇和阿铁在院子里清洗何首乌。 对面杨氏从窗子里看了一眼，用力捅了捅瘫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二郎，“对面那丫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给办了？” “你奶奶昨儿又问我了。” 江二郎不耐烦的道：“急什么，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吗？” 他现在对顾云娇压根就没什么兴趣，成天想的就是怎么把顾眉给弄到手。 杨氏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一天天的就知道瘫着，明明她今儿上山去了，多好的机会！” 顾云娇哪里知道这些人的算计，清洗完首乌放到竹匾上，和阿铁抬进厨房，又开始切片。 连着几天，顾云娇和阿铁都在忙这堆首乌的事，直到这天一辆马车停在了江家门口。 顾云娇正在厨房里蒸首乌，便听到外头传来王掌柜的声音，“顾神医——顾神医在家么？” 顾云娇放下手里的活出去，对着王掌柜嗔道：“您怎么还叫——”上瘾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因为她看到王掌柜的旁边跟着钱捕头。 第125章 诚心邀请 钱捕头穿着衙门黑底红边的公服，正四处张望，一扭头看到了她，笑呵呵的走过来，接着蒲扇一般的巴掌就往顾云娇肩上拍。 拍到一半，钱捕头似乎发现顾云娇是个女子，这动作不合适，转而大掌落到了王掌柜的肩上，将王掌柜拍得往下矮了半寸。 “神医，真是神医！药到病除！”钱捕头笑呵呵的道：“今儿特意过来送诊金，还有感谢顾神医的。” 要知道，他脖子后面那个疮，已经折腾得他好些天没有睡好了。 最痛苦的是脖子不能转动，前几天县太爷给他布置工作的时候，还说他梗着脖子，桀骜不驯。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顾云娇笑笑，“不敢当不敢当。” 钱捕头嗓音粗嘎，“我说神医就是神医！” “你比刘大夫那个庸医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王掌柜在旁边尴尬的赔笑。 对面西厢房江荣和江华都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不时对视一眼。 钱捕头说完拿出一两银子塞到顾云娇手里，“这是诊金。” 原本，王掌柜答应将诊金给顾云娇送来，钱捕头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他觉得只有亲自来一趟，才能表达他对神医的尊重。 顾云娇将两人让进屋，又看了看钱捕头的后脖颈，之前长疮的地方，已经完全恢复了，皮肤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钱捕头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说是还有公务在身。 顾云娇送钱捕头出门的时候，对面的江荣和江华跃跃欲试，似乎很想上前跟钱捕头打个招呼，可钱捕头只往这边扫了一眼，两人又乖乖的不敢动了。 两道浓眉，一脸横肉的钱捕头看着就可怕。 钱捕头骑马走了，王掌柜却还没走。 他喝了两盏茶才开口道：“丫头，伯伯问你，你是只擅长疮疡科，还是全科都能看？” 顾云娇想了想，认真的道：“大方脉，眼科，妇人科，疮疡科正骨科算是比较擅长。” 王掌柜一听，这意思是大多数病都能看啊。 他搓了几下手，“这，王伯父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去我那药铺里头坐堂？” 他笑着道：“只要你愿意去，每月除开固定的工钱，每开一张方子，我还给你五个点的提成。” “要知道，那刘大夫也不过是三个点的提成。” 顾云娇对王掌柜笑笑，“多谢您看得起我，只是上次就跟您说了，我打算年后去府城开药铺，也方便找我爹。” 王掌柜可惜的道：“丫头，你要知道，做大夫的，要打出点名气不容易，你好容易在本乡本土打开了一点局面，去了外地，又要从头开始，难呐！” “不过，你要找爹，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成，王伯父话就放在这里，你要是想去我那里，随时欢迎。” 送走了王掌柜，顾云娇打转就看到江华笑眯眯的看着她，“大郎媳妇，方才那个穿衙门公服的人是谁啊？” 顾云娇顿住脚步，笑道：“哦，你是说钱捕头？” 江华眼睛一亮，捕头！ 自己要是能结识到这种人就好了，那岂不是可以在整个县里横着走。 第126章 好亲事 江华对顾云娇竖起大拇指，笑嘻嘻的奉承道：“大郎媳妇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如今结交的都是大人物呢。” 顾云娇有点好笑，一个捕头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上辈子，她爷爷叔爷爷都是给大领导看病的，接触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她朝江华笑笑，转身进去了。 这位三叔，是个滑头的。 他可从来没当面骂过顾云娇，更没有跟她撕破过脸，所以，大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这时陈氏从外头进来，神情有些恍惚，顾云娇叫了她一声，她胡乱应了一声便回屋了。 顾云娇赶紧回厨房，看首乌蒸成啥样了。 揭开蒸笼里头的陶瓷罐子看了看，里头的黑豆汁还没完全吸收光，还得继续蒸。 她刚要起身出去，突然听到隔壁江宥之房里传来陈氏的声音，“三郎，有个事，我，我也不知道咋办好了，你给出出主意看。” 江宥之温润的声音响起，“娘说。” 陈氏犹豫了半晌才开口，“方才我在外头跟人闲扯，孙家的黄大娘特意过来，跟我说了一大堆话。” “意思大概就是，她家的二孙子孙进还没定亲，我家的云娇是个好姑娘。” 江宥之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娘怎么说的？” 陈氏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她也是探探我的口风，我就装作没听懂。” “我方才一想，孙家是富户，黄大娘又是个有能耐的，家里上上下下都和气，云娇要是真嫁到他家，倒也是一门好亲事。” 她话刚落音，江宥之便道：“也未必是好亲事。” “他家二小子孙进也没读书，连字都不认得，就是个庄稼汉，云娇要是嫁了他，岂不是委屈。” 陈氏半张着嘴，她家大郎也不识字，这难道说嫁给大郎云娇也是委屈的？ 她仔细一想，可不是委屈么，又是冲喜嫁进来的，况且她自己又有本事，真是委屈大了。 陈氏忽而又察觉到江宥之压根就没叫大嫂。 再回想一下，她似乎就从来没听过他叫过云娇大嫂。 她眸子一转，偷偷打量了江宥之一眼，小声道：“要娘说，你娶了云娇是最好。” “如今这家里全都是靠云娇撑着，她要是嫁了人，这一家子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江宥之抿了抿唇，“娘，您这话不对。” “俗话说，初嫁从亲，再嫁由身。云娇她嫁不嫁，嫁给谁，应该由她自己做主。” “娘不能强迫她，更不能因为咱们家离不开她，就要一辈子将她绑在这个家里。” 陈氏叹口气，“娘其实也不全是那个意思，娘也是舍不得云娇，再说这不是看你们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 她看江宥之的脸色奇怪起来，赶紧打住话头，“唉，算了，是我多话。” 顾云娇听到陈氏推门出去了。 她坐在厨房没动。 这时阿铁背着柴火从外头进来，对顾云娇道：“小姐，你告诉我的方法我都知道了，我来看着火就好，你去歇着。” 顾云娇想要阻止他已经晚了。 隔壁传来江宥之的咳嗽声，顾云娇不厚道的想，三郎这是呛到自己的口水了么？ 第127章 他配不上你 顾云娇对阿铁笑笑，从厨房出去，往江宥之房间经过的时候，特意往里看了一眼。 江宥之正看着外面，似乎在等她经过。 两人一下四目相对，江宥之狼狈的挪开视线。 顾云娇一笑，心情很好的走了。 她回房没多久，陈氏过来了。 陈氏在桌边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个，云娇啊，娘之前有些事想错了。” “我如今听说，朝廷也鼓励寡妇再嫁，给故去的丈夫守节，有守一年的，也有一百天就嫁人了的。” “你，你若是想嫁人，就当娘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约定不存在。” 顾云娇笑眯眯的道：“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 陈氏叹口气，“娘有私心。” “如今这个家都靠你撑着，你要真出嫁，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过，我又担心你因为那个约定而错过了什么好人家。” 她心一横，“真有好人家，什么都甭管，你就嫁了，别想太多。” 顾云娇站起身，对陈氏恭恭敬敬的一福，“多谢娘，不过，云娇也没有什么想嫁的人，就算再过三年，我也还不满十八，还早呢。” 陈氏听这意思，还是愿意守三年之约，心里又止不住的高兴。 晚上吃过饭，陈氏抓紧时间回房间缝棉袄去了，顾云娇和三丫还在收拾碗筷。 床上的江宥之忽然没头没脑的道：“都听到了？” 顾云娇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点点头，“嗯。” 三丫正好抱着一堆碗去厨房了，江宥之抓紧时机说道：“孙进那个小子是真的配不上你。” “你若是想嫁人，将来——将来我给你寻摸个好的。” 顾云娇笑一笑，“是么，那好，那三郎可千万给我寻个识字的啊。” 江宥之尴尬的一笑，这时三丫又进来了，他抿紧了嘴没再出声。 顾云娇抱起碗筷和三丫一起出去了。 隔天早起变了天，虽还没下雨，那风刮得，仿佛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家里人的新棉袄陈氏做得差不多了，就连江宥之的都做好了，只剩下她自己的一件还没做。 早起，陈氏就让全家都换上了新棉袄。 棉袄分里外两层，里头一层是棉袄芯子，外头是罩衣。 罩衣脏了可以脱下来换洗，不需要洗里头的芯子，这样，能最大限度的保持棉花的蓬松度。 阿铁也换上了咖色的棉袄。 陈氏做的棉袄长，都包住了屁股，这样穿起来才暖和。 阿铁起先不肯穿着新棉袄去捡柴火，顾云娇说了他一通，还说过几天再去县城买棉花，一人还要做一套，他这才穿着新棉袄走了。 往常阿铁出去捡柴火，都在山脚那一片转悠，一般半个时辰顶多一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偏偏今儿一去，去了许久还不见回来。 顾云娇只得将六郎叫来，“你去后面荒地那边看看，看阿铁在不在？” 六郎拉着顾川，一起跑了。 过了没多久，六郎和顾川一人拉着阿铁的一只手进了厨房。 顾云娇一看，阿铁身上就穿着一身单衣，才上身的新棉袄不见了。 第128章 看我不生撕了她 阿铁脸色煞白，嘴唇都紫了，可见冻得不轻。 顾云娇先将阿铁拉到炉灶旁边烤火，又打发六郎去拿他的旧棉袄。 然后自己寻了几块生姜，放在锅里熬姜汤。 等到六郎拿来旧棉袄给阿铁穿上，顾云娇这才问阿铁，“你身上的新棉袄呢？” 阿铁低着头不出声。 顾云娇皱眉，“棉袄去哪了？你总得给我句话，我最讨厌那种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不说的人。” 阿铁听了这句话，终于抬起头，眼里含着泪道：“棉袄被，被我后娘给扒了。” “我在后山那边捡柴火，碰到我后娘了也去捡柴火，她说我一个下人，不配穿这么好的衣裳，棉袄得孝敬给她。” “她把棉袄拿了，我捡的柴火也拿走了。” 顾云娇一下就气笑了，“好啊，我早就防着这一出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当时特意给赵里正一两银子，拜托他拿阿铁的卖身契去衙门备案，就是防备着将来阿铁要是日子过好了，他爹和后娘会扑上来吸血。 她心里从没当阿铁是下人，一直都是想的让阿铁以后跟着她去做药铺伙计，也是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打算过几年，等彻底摆脱了阿铁的父母，到阿铁娶亲之前，再去衙门里消了卖身契。 阿铁本是良籍，改回去也容易。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阿铁还没开始做伙计领工钱呢，这后娘眼皮子这么浅，一件新棉袄都要扒走。 陈氏过来正好听到了阿铁的话。 六郎找棉袄的时候找不到，还是她找出来的，她问了六郎一句，六郎也没说清楚。 陈氏听完肺都气炸了，一挽袖子，“我呸，老娘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裳她也敢抢，看我不生撕了她。” 顾云娇一把抓住就要暴走的陈氏，“娘，等等，等我拿了卖身契，咱们一起去。” 呵呵，卖身契在手，阿铁就算是她的私人财产，她才好说话。 隔壁的江宥之一听老娘又要跟人去干仗，云娇还打算一起去。 他怕两个女人吃亏，急得不行，喊六郎，“六郎你跟着娘她们去，注意些，可千万别让她们吃亏。” 六郎中气十足的答应一声，“三哥，你就放心。” 顾云娇回房取了卖身契，交代阿铁自己看着姜汤，便和陈氏风风火火的走了。 六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两人后面，觉得自己是奉命助阵去的，格外来劲。 顾川和三丫两人手牵着手，跟在六郎后面。 三丫小声道：“一会儿娘和大嫂要是跟人打起来了咋办，你帮忙吗？” 顾川用力点头，“那当然，谁都不能打我姐。” 三丫看他一眼，摇摇头，“可你这么小，你谁都打不过。” 顾川不服气的道：“打不过我就咬。” 三丫不赞同的看他一眼，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踹在手里，“我不咬，太脏了，大嫂说人的身上有很多病菌。” 顾川走了一段，也悄悄捡了一块石头，踹在棉袄的袖子里。 陈氏一路风风火火，一看就是打算找人去撕逼的样子，路上有人碰到了便问，“呦，陈大娘这是干啥去呀？” 第129章 场面极其混乱 陈氏气吼吼的道：“找阿铁的后娘算账去！” 众人一听，有热闹可以看，平淡的生活又可以增添一些刺激，于是的兴奋的跟在后头。 不过如今天冷，在外头溜达的人不多，一路走到阿铁家，陈氏他们身后才不过跟了七八个人。 阿铁家的院子就是用竹篱笆简单的围了下，两扇破木门更是一推就开。 陈氏气势汹汹推开门，人就往里闯。 木门在冷风中来回晃了几下，发出难听的吱呀声，阿铁后娘从屋里探出头，“谁呀？” 看到气势汹汹的陈氏，阿铁后娘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就去关门。 陈氏跑得快，见阿铁后娘还要关门，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一下挤进门里，一把薅住了阿铁后娘的头发。 阿铁后娘身子虽瘦弱，可也不是个马虎的，反手就跟陈氏撕打了起来。 顾云娇半张着嘴。 她特意拿了卖身契，是打算先跟人说道理的，这还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打上了！ 正想着，就看到陈氏已经放倒了阿铁后娘，骑在了她身上，阿铁后娘被她死死的压着，忽然尖利的喊了一声，“大根，大根快来啊，有人打你婆娘！”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屋后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绕过顾云娇就奔到了屋里。 顾云娇一看，这不行，陈氏再彪悍能打，她也是个女人。 阿铁后娘就不好对付，再加上刘大根一个大男人，这不是欺负人嘛！ 她一边喊：“别打了！”一边挽起袖子朝屋里冲。 六郎几个先看陈氏占了上风便都没动，这下看刘大根进去了，都知道不对了，也随着顾云娇冲了进去。 六郎跑在前头，却进门就被地上阿铁后娘的腿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顾川没收住脚，摔倒在六郎的身上。 三丫和顾川是牵着手进去的，也被顾川带着倒在了地上。 两人手里踹着的石头，滚出去老远。 场面极其混乱。 顾云娇本来是进来帮忙的，但是，等到冲进屋却不好动了。 因为刘大根已经将陈氏拉开了，倒也没有进一步动手。 陈氏叉着腰站在地上喘气。 阿铁后娘正费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她身上压了六郎和小川两个，起不来！ 顾云娇赶紧去拉六郎和小川。 一边拉她还不忘喊，“都别急着动手，都别动手，咱们先好好说说成吗？” 这时，那些看热闹的，也不怕事大，都挤到了门口。 陈氏喘匀了气，忽然话匣子就打开了，“大伙给评评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玩意，给孩子做的一件棉袄她也要抢！” “抢了还好意思穿在自己身上！” 她走到门边，拉着一个大娘哭诉，“我们家阿铁那孩子，今儿早上穿着我给他做的新棉袄出去捡柴火，谁知道一去就没回来。” “六郎出去找，才发现他身上的棉袄叫人扒了，穿着一身单衣，躲在那背风的地方打颤，又不敢回家，怕棉袄没了不好交代。” “你说说，这孩子不可怜么。” 第130章 恶人先告状 大娘用力点头，同仇敌忾的朝阿铁后娘啐一口，“呸，狠心的后娘！” 顾云娇这时将六郎和小川拉起来了，阿铁后娘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毫不客气啐回去，“我是阿铁的娘，拿他一件衣裳怎么了？他爹娘还穿着破袄呢，他凭什么就穿那么厚的新棉衣？” “还有没有一点孝道了？” 陈氏嘿嘿一声，“你充谁的老子娘呢？” “你是生了阿铁？还是养过阿铁一天是咋的？” “你一进门就将阿铁赶了出去，你还有脸要阿铁的孝敬？” 顾云娇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陈氏的话看似很对，其实不对。 关键在于，阿铁现在是她的下人，按照律法，就是她的私有财产。 阿铁的一切也都是她的私有财产，这不是孝敬不孝敬的事，这从律法上来说是抢她顾云娇的东西啊！ 顾云娇赶紧对着阿铁后娘道：“棉袄你脱了还我，不然，咱们就去赵里正家里说话。” 她看出来了，她想跟这些人讲道理只怕是妄想，还是让赵里正头疼去。 阿铁后娘冷笑道：“这棉袄穿在我身上就是我的了，你想要？没门！” “赵里正咋了，你以为我不敢去？我就不信里正还能让阿铁不孝敬爹娘！” 门口大伙都起哄，“走走走，让赵里正评理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赵里正家里。 经过江家的时候，江荣江华和杨氏刘氏看到了，也跟着一起涌到隔壁看热闹。 赵里正是经常处理邻里纠纷的，见来了这么多人也半点不慌，只招呼几个儿子儿媳，搬凳子给大伙坐。 等大伙都安置好，赵里正这才问道：“出啥事了？” 顾云娇正要说话，阿铁后娘便恶人先告状，“里正叔，你评评理。” 她先拉过刘大根指着他身上的破棉袄道：“你看看，大根身上穿的啥。” 再扯扯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件棉袄厚，好，可也不是我的，我自己的棉袄比大根身上那件还破呢。” “是阿铁这孩子孝顺，看我穿着破衣裳，他将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给我穿了。” 她指着陈氏道：“可这恶婆娘非说我抢了她的东西，跑到咱们家一通闹，要将这棉袄扒了去。” 赵里正听得眉毛乱跳，顾云娇又轻言细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等到顾云娇说完，赵里正彻底明白了，对着刘大根道：“别胡闹了，赶紧让你媳妇把棉袄还给人家。” 刘大根垂着头不出声。 阿铁后娘不服气的道：“里正叔，你可不能偏袒她，这棉袄凭什么还给她？难道阿铁孝敬父母也不成？” 顾云娇这时慢慢的从怀里掏出卖身契，“不成！” “阿铁是我的下人，自我买他那天起，他以及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财产！” “你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扒下他身上的棉衣，就是抢夺我的财物，按理，我可以去衙门告你！” 顾云娇说完，大伙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主要是家里都没下人。 第131章 哪里来的狗屁 阿铁后娘呸一声，“你少胡说，就算你是他主子，他也总还是大根的儿子！” “说破天去，孝敬父母也没啥不对！” 赵里正重重的一拍桌子，“安静！安静！” 他瞪一眼阿铁后娘，拿过顾云娇手里的卖身契用力扬了扬，“你当这张纸上头，官府盖的那个红戳戳是好玩的么？” “小顾大夫真去告你，不但棉衣要给她，你还得挨板子！” 阿铁后娘敢跟顾云娇呛，不敢怼赵里正，只是那脸上满满的都是不服气。 赵里正头痛的道：“小顾大夫刚才说的半点没错，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 “你要搞清楚，你这不是拿阿铁的棉袄，你是拿的小顾大夫的东西！” “况且你们卖了阿铁，就等于了断了血缘，阿铁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当时写契约的时候，明明跟你们都说清楚了，现在又来胡搅蛮缠。” “大根，赶紧的，让你婆娘把衣裳脱下来！” 赵里正也没打算跟这些人说太多道理。 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村妇，根本就是说不明白的。 刘大根还垂着头不动，赵里正一声厉喝，“大根，你是想吃官司么！” 刘大根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去扒他婆娘身上的袄子。 阿铁后娘还要犟，刘大根劈头就是一巴掌，阿铁后娘愣了下，委屈的扁着嘴，不过也不敢动了。 刘大根三下五除二将阿铁后娘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 六郎机灵的上前，接过棉袄。 刘大根铁青着一张脸，拉着穿着一身单衣的婆娘，穿过人群走了。 顾云娇对赵里正笑盈盈的一福，“多谢里正大伯。” 赵里正和气的朝她笑，又给孙大娘使眼色让她送顾云娇和陈氏出去。 看热闹的也都散了。 回来顾云娇将棉袄递给了阿铁。 阿铁低着头换上了。 顾云娇看着阿铁，抿了抿唇，慢慢的道：“阿铁，我问你，你后娘要扒你的棉袄，你怎么就乖乖的给她扒呢？” “就算你不敢跟她打，你连跑都不敢么？” “我不信你跑不过她！” 阿铁嗫嚅半晌，“我，我，她虽不是亲娘，可后娘也是娘。” “书上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父母做啥都是应该的。” “我呸！”顾云娇一口啐出来，“胡说！哪本书上也没写这些迂腐恶臭的狗屁！你书没读几天，倒是成了个呆子！” “孔老夫子明明说父慈子孝，先有父慈，再有子孝！你懂不懂！” 隔壁传来江宥之压抑的低笑声。 顾云娇继续教育阿铁，“你那后娘对你很慈爱？” 阿铁摇了摇头，凄然道：“她对我不大好，跟我爹成亲第二天，就将我赶出家门了。” 顾云娇一摊手，“既然她不慈爱，你凭什么孝敬她？” “你给我记住了，往后她要是再想抢你东西，你就赶紧跑，知道了吗？” 阿铁用力点头。 顾云娇叹口气，阿铁这孩子，虽聪明，但是太仁义，仁义是优点有的时候也是缺点。 第132章 打算 顾云娇瞪起眼，“还有，你明不明白，你卖身之后，从律法上来说你就没有父母了。” “你不用——” “唉，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总之，你往后不管你要孝敬你爹啥，先问过我，我不许，便不行，知道了没有！” 阿铁继续点头，顾云娇无力的挥挥手，“去去去，去跟六郎玩去。” 她现在看到阿铁便心塞。 同时，顾云娇也意识到，阿铁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做个药铺伙计了。 不能做大夫，他心肠太软，太迂腐，不知道变通，大夫要跟很多病人打交道，情商得高。 也不能做药铺的掌柜，他心肠这么软，他要做了掌柜，见了那些穷苦人家抓不起药的，那药铺都要被他全送出去。 隔壁江宥之听着阿铁跑出去的声音，忽然道：“别气了，他还是个孩子，慢慢教。” 顾云娇在灶火旁坐下，嘟着嘴，“我不生气，我就是恨铁不成钢。” 江宥之嗯一声，“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你自己也还小，何必替他人忧心。” 顾云娇想想也是，她本来才刚二十岁，到了这里就更小了，还没满十五，她自己的人生都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也的确没有办法去操心别人的人生。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一段，离江宥之摔断腿也两个月了。 顾云娇这天再次给江宥之做了个检查。 为了避免尴尬，顾云娇一边摸着江宥之的腿，一边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年后去府城开药铺。” 话刚出口，顾云娇就感觉到手底下的大腿忽然紧绷。 她轻轻捏了下，示意江宥之放松，接着道：“你和娘要是愿意，咱们就一起去。” “府城有悦鹿书院，悦鹿书院是全国着名的三大书院之一，那里的夫子们肯定水平也高，我觉着，对你的学业也有帮助。” 江宥之其实也正打算腿康复之后，离开青山村。 很显然，一旦他的腿复原，江老爷子，二叔三叔，以及江家这一大家子，全都会扑上来，巴着他。 不是他不愿意报答江家人的恩情。 他愿意在将来给予他们经济上的补偿，可他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做家人。 只是他没想过去府城那么远。 听到顾云娇的话，他心里一动。 他在县里也好，在整个南州也好，名声都太大了，这不是好事。 去府城，倒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便于他韬光养晦。 他一边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柔嫩触感，一边轻声道：“能去府城求学自然是好，就是不知道娘舍不舍不得离开家。” 他顿了顿，“这件事，你不要先提。” “等我找机会跟娘说，就说是我想去府城求学。” 顾云娇手停了下，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明白江宥之的好意，陈氏必然不舍这个家，但只要是为了江宥之的学业，陈氏肯定会同意去府城。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陈氏的声音，“这是咋了，怎么三郎的房门关了？咦，连窗子都关了！” “三郎，三郎你在里头做啥呢？” 第133章 瘸的好 顾云娇一下慌乱起来，手仿佛都没地方放了。 江宥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沉声道：“娘，云娇在替我检查腿——” “哦，哦哦——你们忙——”陈氏答应了一声，突然回过味来，检查腿？怎么检查？ 这骨头长没长好，得上手摸了才知道。 三郎腿断的那个地方······· 陈氏这么一想，心里一下五味杂陈，有点窃喜，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房里的顾云娇低着头，暗暗呸了自己一口，没出息，她做检查，本就是问心无愧的事儿，也不知道自己慌个啥。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还在江宥之腿上放着。 手底下的肌肉又已经再次紧绷了。 顾云娇赶紧收回手，起身道：“那个，我，你等会。” 她拿着夹板往厨房去了。 夹板放到地上，顾云娇比划了半天，用斧子砍掉了一小段，又将一些木刺磨平，这才拿回房间重新给江宥之绑了上去。 绑好夹板，顾云娇告诉了江宥之一个好消息，“骨头长得还不错。”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适当的下床走动了。” “对了，先别急，等我托刘二叔去县城替你买一副拐杖回来再下床。” 听到自己终于能下床走动了，江宥之高兴得都快哭了。 这两个月的卧床生活，快要将他憋疯了，就算是拄拐，他也愿意下来走两步。 顾云娇拿了几钱银子给六郎，打发他去跟刘二说了买拐杖的事。 第二天下午，刘二就将拐杖送过来了。 在刘二和阿铁六郎的帮助下，江宥之终于下床了。 他拄着拐杖磕磕绊绊的走了几下，很快就掌握了拄拐这个高深的技能，自己从屋里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比屋子里新鲜。 很久不见的天空显得格外蔚蓝。 周氏坐在正房屋檐底下，猛然看到江宥之拄着拐杖出来了，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不还是瘸了么，瘸了挺好的，省得老头子天天后悔，说不该分家。 江华在对面屋里看到了，也赶紧走了出来。 他先对江宥之笑了笑，“三郎终于大好了？都能出来走动了。” 江宥之温和的朝他笑笑，“三叔，好久不见了。” 江华绕着江宥之转了一圈，接着慢慢踱步到顾云娇旁边，压低声音道：“三郎这腿就这样了？还能长好不？” 顾云娇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无比沉痛的摇了摇头。 江华顿时就懂了，看来顾云娇的医术再好，也治不好三郎的腿啊！ 唇角压抑不住的往上翘，语气却格外沉重，“唉，这孩子真是可惜了——” 他的心思跟周氏差不多，既然分家了，三郎还是瘸了的好。 免得往后他飞黄腾达了，他们一家子要后悔死。 江老爷子透过上房的窗户也看到了，他更是松了口气。 他是当家人，三郎的腿瘸不瘸，对他的意义尤其重大。 万一三郎好了，他将来肯定会被人笑话鼠目寸光，将到手的金娃娃都丢了。 还不仅仅是丢了金娃娃那么简单。 三郎腿好了肯定能做官，那对于江家来说，是整个家族社会层次的提升，这可是百年都难以遇到的机会。 第134章 勾搭上了 江宥之瘸着腿在外头转了几圈，所有人都放了心。 陈氏也担心的问了顾云娇，顾云娇还是那句话，“说不好。” 陈氏也就不问了。 自打这天开始，江宥之每天都拄着拐杖去外头溜达。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他穿着棉袍，不厌其烦的在家门口那条道上来来回回的走。 村里好些人都说他腿瘸了，人也有些魔怔了。 这天江宥之又在外头拄着拐溜达，没多久，就看到顾眉从赵家出来了。 她出来就径直朝着村西头的方向走。 至于江宥之，她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在经过他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给这可怜的瘸子一个。 顾眉走了不一会儿，江二郎也从屋里出来了，去的方向也是村西头。 江宥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依旧在道上踱步。 等到两人走远了，他回家叫来阿铁，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番话。 阿铁听完，飞快的往外跑了。 阿铁大约去了一盏茶的时候就回来了。 回来跑到江宥之房里，小声道：“我看到了，二郎哥去了村西头的幺妹子家里。” “我爬到屋后那棵树上看了下，锁柱哥的媳妇也在那儿。” 幺妹子是个男的，小时候，他娘怕他长不大，便叫了这么个小名。 他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就他一个，他成天在村里游手好闲，江二郎经常跟他搅在一起。 江宥之得了想要的消息，满意的摸摸阿铁的头，“好了，这事不要对人说起，这不是什么好事，跟你的小姐也不能说。” “去。” 阿铁点点头，听话的出去了。 这也正是江宥之叫阿铁而不是六郎去跟踪江二郎的原因。 阿铁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六郎太调皮，很容易惹出别的乱子。 江宥之眯起了眼。 该证实的事总算证实了，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借由他人之手将事情揭开。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氏道：“明天孙家给红梅的孩子办满月，你说咱们要不要去随礼？” 顾云娇想了想，“去，还是让六郎去跑一趟，上五百文的礼钱，顺便吃顿席面。” 六郎笑嘻嘻的，“哦，太好了，我又能去吃席了！” 隔天中午，六郎果然带着小川去吃席了。 到了下午，红梅抱着孩子来了江家。 陈氏殷勤的将她让到屋里坐，又指使三丫倒水。 红梅对陈氏笑笑，“陈大娘，您快别忙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我是来请云娇去吃席的。” “云娇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云娇，我今儿也不能站在这里，陈大娘，您帮我劝劝云娇，今儿晚上，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去吃席。” 顾云娇神色有些为难，她如今是寡妇的身份，人家办喜事，她是不方便去的。 红梅又道：“我不管，你要是不去，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她凑近顾云娇，“再说了，还有件事要你帮忙。” 顾云娇只得道：“成，那我晚上去。” 到了差不多晚饭时分，顾云娇便往孙家过去了。 孙家院子里搭了喜棚，晚上只剩几桌宾客了，都是孙家自家的亲戚。 顾云娇吃完席，红梅便过来拉着她往内院去了。 第135章 我有个朋友 红梅将顾云娇带到二进院子里，拉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有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姑娘，正坐在窗前拖着腮发呆。 还有个丫鬟在灯下做针线活。 丫鬟见来人了赶紧放下活计起身，窗前发呆的姑娘也回过了头。 丫鬟行了礼赶紧倒茶去了，红梅拉着顾云娇笑盈盈的跟那姑娘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了我的命的小顾大夫。” 姑娘起身打量顾云娇笑了笑，“呀，真小。” 红梅又指着这姑娘道：“这是我表妹青兰，特地从县城来吃酒的，要在我这里住几天。” 顾云娇朝她笑笑，“青兰姐姐好。” 青兰伸手摸了摸顾云娇的脸，“你长得真好看。” “你这么小，真会看病？” 顾云娇只是笑。 扯了几句闲话，红梅便借故走了。 丫鬟起身关了门。 青兰拉着顾云娇到榻上坐下。 她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神情一直都十分犹豫。 半晌才咬了咬唇，在顾云娇耳边低声道：“我有个闺中蜜友，就快嫁人了。” “可她有个毛病，脚上容易出汗，还，还有股味道。” 青兰说完满脸通红。 顾云娇明白了，这就是我有个朋友系列。 青兰接着道：“她担心成亲之后，会遭到丈夫嫌弃，不知道小顾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替她治治这个毛病。” 顾云娇想了想，“这个简单，倒也不用拿脉，你这里有纸笔，我替你闺蜜开个方子。” 青兰赶紧示意丫鬟去找红梅拿纸笔。 不一会儿，丫鬟拿了笔墨纸张过来了。 顾云娇一边研墨，一边慢慢的思索。 等到墨磨好，方子也有了。 开好了方子，顾云娇道：“这病不容易断根，这是体质问题，不过，只要注意得好，平时就不会有什么气味。” 她指着方子道：“这药捡了熬出汁来，倒在盆子里泡脚。” “隔三天泡一次，泡上次，会好上一两个月。” “之后如果复发，再捡药泡脚就好。” 她想了想，“若是嫌这个太繁琐，还有个简单的。” “去野地里寻苍耳子，或者去药铺买了来，也是煎水泡脚。” “等到明年春天，苍耳子长出来之后，摘它的叶子垫在鞋子里头，便是夏天也不会臭脚了。” 青兰得了这两个法子很是高兴。 她因为是个女子，又有了这个毛病，一直都因为害羞不敢请大夫看，要不是听到红梅表姐说小顾大夫医术特别好，又同样是女子，她都不敢叫表姐替她引荐。 青兰对着顾云娇一福，“我替我那闺中密友多谢妹子。” 顾云娇笑笑，“不谢。” “那青兰姐，我就先告辞了。” 青兰赶紧给丫鬟使眼色。 丫鬟拿了一两银子过来，塞到顾云娇手里，“这是替咱们家小姐的闺蜜给的诊费，还望小顾大夫那个——” 顾云娇见丫鬟说的期期艾艾的，干脆替她说道：“姑娘放心，咱们都是女儿家，自然不会拿这些事情去外面说的。” “况且，我是大夫，病人的病情该保密我都会保密。” 青兰彻底放了心，让丫鬟送顾云娇出门。 两人到了前院，就见宴席已经全散了，红梅过来忙道：“小顾大夫，天也黑了，我叫阿进送你回去。” 第136章 遇袭 顾云娇一听阿进，就知道是红梅的小叔子孙进。 她猛然想起了陈氏那天和江宥之说的那番话，估计红梅是在撮合她跟孙进，赶紧推辞，“不用不用，这也没有多远，很快就到了。” “再说是村子里，又不是外面。” 红梅还想推销自己的小叔子，“哎呀，不要紧的，就让阿进送你。” 顾云娇坚决的道：“红梅姐，还是算了，毕竟我这个身份被人看到了要说闲话的。” 红梅不好再说什么，遗憾的叹了口气，将顾云娇送到了大门口。 孙家离江家也不太远，走过去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天早就黑了，只勉强能看清楚路，乡下小路凹凸不平，顾云娇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 正走着，远远的看到前头有亮光微微晃动，像是一盏灯笼。 只是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正在这时，顾云娇忽然听到路边有动静。 她警惕的扭过头去看，猛然看到草丛里窜出来一个人影，朝她扑了过来。 顾云娇赶紧伸手往怀里摸，刚刚摸到怀里那个冷硬的东西，一道掌风朝着她的后脖颈袭来。 顾云娇身子尽力往前伸，想要避开这一下。 她知道后脖颈是个很脆弱的部位，受到大力打击的话，人会晕过去。 她知道自己决不能晕。 晕了，她就完了。 即便顾云娇已经努力往前避开了，可那一巴掌还是砍在了她的后脖颈，顾云娇踉跄了一下，猛地往前栽倒在地上。 这时，黑暗里传来一个声音，“你是在这里办了她，还是去我那里？” 江二郎看一眼远处朝着这边移动的灯笼，“不去你那里，别弄脏了那地方。” 那是他和顾眉幽会的地方， “这里也不行，妈的，太冷了。” 他想了想，“就在村口那庙里。” “一会儿，你记得多叫些人过来看。” 幺妹子答应道：“没问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他往远处看了一眼，“有人来了。” 江二郎弯腰将扑到在地的顾云娇翻了个身，然后扛在了肩上。 顾云娇仿佛完全失去了知觉，腿被江二郎抱着，脑袋和手垂在江二郎背后，软软的耷拉着。 江二郎迈步朝着那盏灯笼相反的方向走，才刚迈开脚步，后背忽然一阵剧痛，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脚步也一个踉跄。 顾云娇本来就是装晕，只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江二郎致命一击。 她本来还想再等等，可听到江二郎要将她带去庙里，她不想再等了。 棉衣有点厚，顾云娇用了全力才将匕首扎了进去。 刀尖搅动了一下，拔了出来，接着顾云娇又用力的在江二郎的脖颈上扎了一下。 江二郎吃痛，反手将顾云娇往地上甩。 失重的眩晕感，让顾云娇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接着她就摔到了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拍硬了。 随着这声尖叫，不远处的那盏灯笼乱晃起来，接着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是云娇吗？” 幺妹子听到声音一抖，“二郎，现在咋办？有人来了！” 第137章 反杀 江二郎此刻顾不得回答幺妹子，他伸手摸了一下后脖颈，湿漉漉黏糊糊的，伸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 “小表子！你找死！”江二郎抬脚就往地上踹。 顾云娇眼看着一只大脚朝自己踏来，忍着浑身的疼痛往旁边一滚。 不远处的江宥之听到了江二郎的声音，暴喝一声，“江二郎，你敢！” 江宥之都快急疯了，只恨自己拄着拐杖走走不快。 天黑了好一会儿，顾云娇还没回家，他在家就坐不住了。 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便让阿铁提着灯笼出来接顾云娇。 转念一想，阿铁不过是个孩子，真要有事也顶不了什么用，于是便和阿铁一起来了。 谁知道老远就听到了顾云娇的叫声，接着就是江二郎的骂声。 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江二郎这个畜生是要干什么。 这时阿铁将灯笼往江宥之手里一塞，飞快的往前跑了。 江二郎一脚踩空，往前踉跄了一下，本来他应该很容易就稳住身形的，突然也不知道怎么了，两条腿突然就像面条一样，提不起半点力气。 他不由自主的往地上倒去。 幺妹子见状赶紧去扶他。 谁知道江二郎像个秤砣，直挺挺的往他身上倒。 身材瘦小的幺妹子撑不住，被江二郎一起带到了地上。 他自己爬起来，又去拉江二郎，谁知道拉不动。 幺妹子有些惊讶的道：“二郎，你这是咋了。” 江二郎躺在地上，心里直打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浑身没劲，站都站不起来。” 正在这时，阿铁一边喊着“小姐”一边跑了过来。 幺妹子一看，后头还有一盏灯笼越来越近了。 看来还不止阿铁一个人。 他顾不得地上的江二郎，撒腿就跑。 阿铁跑过来，扶起了地上的顾云娇，“小姐，你怎么样？” 正说着，江宥之提着灯笼也赶过来了。 他将灯笼一扔，举起拐杖就没头没脑的朝着地上的江二郎敲过去。 江二郎本能的想要躲闪，可他惊骇的发现，他不仅仅是腿没劲，他现在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想问顾云娇对他做了什么，他费力的张开嘴，可却只是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他的舌头也开始发麻了。 顾云娇整理好衣裳，走到江二郎跟前，冷声道：“我来。” 江宥之停了手，让开地方。 顾云娇拿着一把匕首蹲了下去。 她示意阿铁将江二郎的棉袄解开，然后拿刀比划着扎了下去。 第一刀扎在肩头，刀子扎进去后，还在里面搅了几下，再慢慢的拔出。 江二郎惊恐之极。 他眼睁睁的看着刀子落下来，可他连喊叫的声音都没办法发出。 更奇怪的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刀子扎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看到顾云娇面无表情，用屠夫打量案板上的肉的那种目光看着自己，然后挑一个地方下手。 第二刀，第三刀接着落下。 江二郎依旧不觉得疼痛，只是冷，还有些困。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耷拉。 就连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了。 第138章 我一身的伤 顾云娇挑着地方，认认真真的捅了十几刀，心里的一股戾气才稍微散了。 她将匕首在江二郎的衣裳上面擦了擦，擦干净了血迹，重新揣进怀里。 这时江宥之轻声道：“外头冷，咱们回去。” 顾云娇轻轻的嗯了一声，阿铁提着灯笼走在前头，顾云娇和江宥之一左一右走在后头，三个人渐渐的远去了。 而地上的江二郎也彻底失去了知觉，像个死人似的躺在那里。 顾云娇回家从厨房打了水洗漱，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宥之脸色沉沉的坐在屋里。 一股强烈的后悔的情绪快要将他淹没了。 他发现了江二郎和顾眉的奸情，本来可以早就借赵家的手收拾掉他们，可他顾忌着顾眉是云娇的亲姐姐，怕顾云娇将来知道了怪他，迟迟没有下手。 再就是，他还没想到一个好办法，将自己完全撇清。 谁知道一时的犹豫，差点害了云娇。 江宥之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着对面冷笑一声，这一次，他不会再等了，哪怕暴露自己，也在所不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院子的门被拍的山响，还伴随着一个声音，“江二叔，江二叔，二郎出事了，您快出来看看。” 江宥之从窗缝里往外看去，江荣从对面出来跑去开了门。 不一会儿，幺妹子背着江二郎进来了。 杨氏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她看到幺妹子背上耷拉着脑袋的江二郎，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开始尖叫。 “吵死啊你！”江荣呵斥一声，杨氏的尖叫戛然而止。 江宥之看到几人将江二郎弄进了屋，便悄无声息的将窗户关了。 他一直留意着外面动静。 要是过会儿江二郎还不回来，他会想办法提醒对面的。 江二郎现在还不能死，云娇不能因为这样的畜生背上官司。 上房的老爷子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大晚上的，听到幺妹子喊了这么一声，他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几个孙子接连出事，要是再来一个，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江老爷子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接着快步往西厢房过去。 进去就听到江荣在问幺妹子，“二郎这是怎么了？” 幺妹子目光乱闪，“我不知道，我，我往路边经过，看到二郎躺在地上不能动，我就，就将他背回来了。” “你们想知道怎么回事，问他自己。” 所有人都看向江二郎。 此刻江二郎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线，嘴角破了一块，脸上好几块乌青，看着十分吓人。 杨氏嚎叫一声，“我的二郎啊，这是被哪个黑心肝的下毒手打成这样了！” 江二郎听到这嚎叫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一家子都围了拢来，惊喜的喊，“二郎！” “二郎你有没有事？” 江二郎试着抬了抬手臂，手臂竟然缓缓的抬起来了。 他又试着动了动嘴，“我，我冷——” 流了不少血，还在冷风里睡了快一个时辰，不冷才怪。 杨氏赶紧扯开被子往江二郎身上盖。 江二郎又挣扎着说道：“快去找大夫，我身上一身的伤。” 第139章 毒妇 顾云娇扎江二郎的时候，体贴的脱了棉袄扎的，幺妹子帮他穿好了衣裳才来，是以，都没发现他身上还有伤。 听到他的话，江华忙拿了油灯过来照着。 杨氏又将被子掀开，然后解开了江二郎的棉袄。 接着杨氏就哀嚎一声，“我的儿啊！” 众人就看到江二郎白色的粗布中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幺妹子吓得赶紧往后缩，他也不知道江二郎身上还有这么多伤。 他跑走之后，自己在家里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又悄悄溜出来，打算看看动静。 谁知道跑过来，就只看到地上躺着的江二郎。 他看到江二郎的衣裳敞开着，胡乱帮他穿了下，就背着他往江家过来了。 他怕江家人再问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溜了。 江老爷子嘴唇哆嗦着喊江华，“老三，赶紧的，去将大郎媳妇叫来给二郎看看。” 江华答应一声，刚要放下手里的油灯出去，床上的江二郎挣扎着说道：“别叫她，我这一身伤都是她弄的！” “什么？” 屋里所有人看着江二郎都不敢置信。 杨氏尖声骂道：“丧门星，老娘要去剁了她！” 江老爷子呵斥一声，“等等！” 他看着江二郎，“大郎媳妇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打得过你？” “你这浑身都是伤，你总不能就站着不动给她砍？” 江二郎回想起那种浑身不能动弹的感觉十分恐怖，“她，她先扎了我两下，我就不能动弹了，她刀子上肯定抹了什么药。” 他无力的道，“先不说了，快给我找大夫来。” 江华放下油灯往外跑，“我去镇上请徐大夫来。” 江荣猛地一拍桌子，“顾云娇这个毒妇，老子去找她算账去！”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冲。 杨氏嘴里一边骂着“丧门星”“毒妇”也跟着冲了出去。 江老爷子目光沉沉坐在屋里，看着两人冲了出去，什么都没说。 江荣冲到对面，就见东厢房的几扇门都紧闭着。 江荣一脚踹在门上，怒吼道：“顾家的小表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老子今天不揍死你，老子就不姓江！” 木门被踹得“哐当”一响，接着，旁边屋子的窗户忽然打开，江宥之从里面探出头来，“二叔，我劝你消停些，如果你不想二郎被流放的话。” 江荣一怔，冲到江宥之窗边，面色狰狞的道：“你在胡说什么？” 江宥之轻哼一声，“二郎为什么会惹到云娇，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怎么有脸过来的！ 接着江宥之压低声音，“二叔，你去翻翻《大楚律》，第二十七条，强x者，判绞刑。” “强x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江荣噎了一下，正要说话，又听江宥之继续道：“二郎这是第二回了。” “二叔也不想想，杖两百，他还有命在么？” 江荣阴着一张脸，“你说强x就强x？谁能证明这事？” “再说了，老子不信，那毒妇还能不知廉耻去县里告状！她不要脸了？” 第140章 手下留情 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敢去外头宣扬这种事情，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么？ 这一点江荣想的其实也没错，不说古代了，就算是现代，也有很多遭遇这种事情的女子选择了隐忍。 因为大众一旦知道这种事，固然有人指责犯罪的人，受害者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诸如，为什么他不对别人这样，只对你这样？ 看她那样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前几年，县城里有个妇人被强x了，妇人不忿，告到了衙门，那人被判了绞刑。 可之后妇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家门口天天被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破鞋。 那妇人起先还硬撑着，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江宥之其实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也担心顾云娇不管不顾去衙门把事情捅出来。 他说这些只不过是吓唬江荣罢了。 谁知道江荣也不是蠢人，十分清楚这里面的关节，半点都不怕。 这时门忽然一响，顾云娇拿着把砍柴刀从屋里出来了。 她冷笑的看着江荣两口子，“以为我不敢告官？那咱们就试试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她话落音，杨氏一边骂着贱人表子，一边朝顾云娇扑了过去。 顾云娇手里的刀毫不犹豫的朝着她一挥。 杨氏没料到她真敢动刀。 那刀眼看就到了她的面门了，她却收不住脚，没办法避开了。 江荣在旁边看着情形不对，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顾云娇收了刀，盯着杨氏，一字一句的道：“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些。” “再骂人，哪天我毒哑了你！” 杨氏嘴巴张了张，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刚才那把刀几乎碰到她的鼻尖，那种恐惧让她没了再挑衅顾云娇的胆子。 她也绝对相信顾云娇有毒哑她的实力。 顾云娇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江荣对着紧闭的房门气了半晌，又不敢继续挑衅顾云娇，怕惹恼了她，她真去告官。 他气呼呼的打转走了。 杨氏更怂，赶紧跟上了他。 杨氏回到屋里，见床上江二郎抖个不停，忙去厨房烧了个炭盆端了过来，放到江二郎的床边。 江华去了半个时辰左右，带着徐大夫回来了。 徐大夫先让江家人把江二郎的衣裳给脱了。 等到江二郎的衣裳脱下来，屋子里里众人越发觉得恐怖，一眼看去，江二郎身上到处都是血，似乎浑身都是伤口。 徐大夫一边清洗伤口，一边絮絮叨叨，“看来，这扎二郎的人，手下留情了啊。” “刀口不算深，都避开了要害，看着吓人，也就是皮肉伤罢了。” 顾云娇的确是挑着地方下手的，不过不是手下留情，她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处理完前面的伤口，江二郎又被翻了过来。 大伙这才看到背后还有两处刀伤。 这两处刀伤却是最深的。 动了一下又往外渗血。 徐大夫拿出金创药，给江二郎止血，后背和肩上伤得重的地方，都用纱布包上了。 包好之后，徐大夫放下一瓶金创药，伸出两根手指头，“药钱和出诊的费用一起，总共二两。” 第141章 降服不住 杨氏尖声道：“二两？怎么这么贵？” 徐大夫拉下脸，“你这妇人知道什么，如今好些药材都涨价了，二两还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给你们算便宜了的。” 杨氏眼巴巴的看着江老爷子，江荣更干脆，“爹，拿银子。” 江老爷子叹口气，起身往外走。 江荣跟着江老爷子出去。 不一会儿，上房便响起了周氏的骂声，“一个个都是讨债鬼！” “老娘前世欠你们的，都来找我要银子，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周氏此刻还不知道江二郎这一身伤是拜顾云娇所赐，不然，她就该骂丧门星了。 江荣咬着牙，突然怒吼一声，“娘，你能不能别骂了？” “二郎会搞成这样，都是听了你的话！” “还有，二郎是家里的长孙，我和二郎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花点银子怎么了？” 陈氏在屋里将江荣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被周氏用铜钱砸一脸的事。 她算是看穿了，周氏这人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自己，管你儿子还是孙子，要钱就是要她的命。 周氏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被怼的时候。 她瞪大眼，大腿一拍就嚎了起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你连亲娘都敢骂——” “住嘴！”江老爷子大喝一声，周氏半截话被堵在喉咙里。 别看周氏平时横，可只要老爷子一发话，她不敢不听。 江荣出来将银子给了徐大夫，江华送徐大夫出去了。 杨氏等他进来，咬着牙道：“当家的，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咱们就这么吃个哑巴亏？” 江荣怒道：“不然还能怎么办？” “那丫头明显是个疯的，你不怕，你就去跟她干！” 杨氏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刚才顾云娇那个狠劲，她哪敢跟她干啊。 可她不甘心啊。 江荣过了半晌又道：“那件事不要想了，咱们家降服不住那个丫头。” “等二郎好了，你再托钱媒婆，赶紧替二郎寻个媳妇，这事定下来，也就安心了。” 杨氏郁闷的答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上房突然传出周氏惊天动地的骂声，“小表子，丧门星！” 床上刚刚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江二郎浑身一抖，又被吓得醒了过来。 “再没见过这般恶毒的毒妇。” “天老爷呀，咱们家是作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毒妇进门。” “天老爷呀，你咋不一个雷劈死她呦！” 江二郎平时听着周氏的骂声还不觉得，现在浑身痛，只想休息，偏她还吵吵闹闹的。 他忍不住嘀咕道：“奶奶也是，烦死了，天天骂，再怎么骂她又不能少块肉，有什么用？” 陈氏听到了周氏的骂声，赶紧扯了一坨棉花走到顾云娇房里，一边拿棉花替她堵耳朵，一边道：“你别理她，只当是疯狗在叫。” 顾云娇笑笑，没说什么。 周氏骂了半夜，嗓子都骂哑了。 第二天早上，顾云娇在院子里刷牙的时候，看到周氏嘶着嗓子，两只手比划着跟刘氏说话。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嘴里的白沫子喷了一地。 第142章 你咋回来了 吃过早饭，顾云娇看天气冷，便燃了炭盆。 正看着书，顾川突然跑进来，脸色古怪的道：“姐，大舅和娘来了，正在隔壁找大姐呢。” “我刚才听到大舅在隔壁问，问是不是顾眉嫁的赵家？” 他顿了下，声音突然压低，“大舅赶的车，娘坐在马车上，我躲在树后，他们都没看到我。” 顾云娇哭笑不得，“你躲什么？” 顾川忽然抱住顾云娇的胳膊，“我不要跟娘回去。” 不一会儿便听到顾眉在外头喊，“顾云娇，你出来！” 顾云娇放下手里的书，牵着顾川出去了。 顾眉站在门口，隐晦的朝西厢房那边望了一眼，才将目光转到顾云娇姐弟身上。 顾云娇出去就看到院子外面听着一辆马车，一个跟李氏长得有几分相像的汉子坐在车辕上，顾云娇一福，“大舅——” 李喜皱了皱眉，冷笑一声，“你们姐妹可真有意思。” “你爹不在了，你们一个二个的只顾自己嫁人，就这么扔下你娘不管了？” 顾云娇紧紧牵着顾川的手，朝垂着帘子的马车看了一眼。 李氏应该在里头，她也是个狠人，去了两个月，似乎一点都不想念她才七岁的儿子。 竟然都不掀起帘子看一眼。 李喜冷着脸，“你们都上车，回家商量商量你娘的事。” 顾云娇想了想，“大舅稍等，我得跟我婆婆说一声。” 她转身进门跟陈氏说了一声，这才和顾川出来上了马车。 李氏坐在马车里，容色憔悴。 她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袄，头上光溜溜的，一件首饰也没有。 顾云娇看了一眼她的耳垂。 她爹曾经送过李氏一对金耳环，李氏十分喜爱，连睡觉的时候都很少摘下。 现在那耳朵上什么都没有。 察觉到顾云娇的目光，李氏瑟缩了下，满脸的不自在。 等了一会儿，顾眉也上车了。 她上下打量了李氏一眼，便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不一会儿，顾眉又故作亲热的对李氏一笑，“娘，您这也没去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李氏扁扁嘴，仿佛马上就要哭了，“我，银子花没了，不回来咋办？” 顾眉惊讶的道：“娘，二十多两银子就没了？” “二十多两银子，省着用，能花几年了！” 李氏委屈的道：“你知道什么，这一路上，吃也好，住也好，都要花银子。” “我又不敢出门，还得花银子请人打听你爹的下落。” “我容易么我？” 顾眉很快抓住了李氏话里的关键信息，“你去了府城，就天天住在客栈里，然后花银子托人打听爹的消息？” 李氏委屈的道：“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我一个弱女子，外面坏人又多，我当然不能出去乱跑，要是别人将我拐走了，你们不就没娘了？” 顾云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你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 顾眉扶额，“所以说，你到底去府城是干嘛的？” “你还不如坐在家里，将银子给个可靠的人，让人去府城找爹！” 第143章 养老的问题 李氏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说？” “你以前不是同意我去府城的么？” 顾云娇在旁边冷不丁的接了一句，“她那是为了撺掇着你卖地。” 顾眉哼一声，也没反驳。 接着问李氏，“你是怎么回来的？” 李氏又眨眨眼，“银子花完了，我就雇了辆马车回来了，到了娘家，你大舅给的车钱。” 她忽然又哭了起来，“呜呜呜，你爹送我的金耳环没了。” “路上没银子吃饭，我只能卖了。” 顾云娇摇摇头，李氏居然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这可真是个奇迹。 到了家，李喜将马车停在院子里，将李氏扶了下来。 顾云娇和顾川下车，这才看到家里还有人。 二舅李祝坐在门边满脸的不耐烦，见他们来了，这才起身进屋。 顾云娇进了屋，发现屋里家具上一层灰。 她寻了块抹布，将堂屋里几张椅子擦干净，这才和顾川坐下了。 李喜坐下手一挥，“大伙都忙，我就长话短说，今儿找你们回来，是为了商量你娘养老的事。” “什么？”顾云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她没记错的话，她娘李氏今年才三十四岁！ 李喜瞪顾云娇一眼，“咋咋乎乎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姐妹俩，每人一年给你娘二两银子。” “我都打听过了，眉儿嫁得好，婆家是殷实人家，云娇如今自己能挣钱，这点银子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顾云娇面无表情的听着。 顾眉哼一声，“大舅，您这是哪里的规矩，我可从没听说过让闺女养老的，我娘又不是没儿子！” “再说了，她才三十多岁，就要养老钱？” “您倒是说说，这是养的什么老？” 李氏坐在李喜后头，拿张帕子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仿佛在哭。 李喜竖起眉毛，“三十多岁怎么了？你爹不在了，你们不给养老钱，她要怎么活下去？” 顾云娇忍不住了，“大舅，难道我们该讨论的不是怎么将顾川养大么？他才七岁，难不成他还能自己挣银子养活自己？” “我娘三十多岁了，她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李喜噎了下，“顾川不是你养着的么，何必说这些废话。” 顾云娇气笑了，“真真是废话，我就不该来这一趟。” “我一个出嫁女，谁规定了我还得养弟弟？” “我养小川，我虽说心甘情愿，可你们不能当做是应该的！” 顾云娇指着坐得远远的李氏，“养育孩子，不应该是父母的责任么？” “凭什么将责任推给别人？” 这两个舅舅也是奇葩，明明李氏才三十多岁，怎么就不能养活自己了？凭什么就要让人养着？ 顾川坐在顾云娇旁边，泫然欲泣。 他听姐姐话里的意思是不想养他了。 顾云娇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拍拍顾川，深呼吸几口，这才道：“小川我会养大。” “但是，娘养老的事，我不会管。” “你们要是觉着我做得不对，只管去官府告我去，若是县太爷判我给养老银子，我没二话。” 顾云娇说完便不再做声了。 第144章 反手一坑 李氏呜呜的哭起来。 顾眉趁机道：“云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养老的事我也不会管！” 李喜气极了，指着顾眉道：“云娇养了弟弟，她不掏养老银子都算了，你不行，你必须拿银子出来。”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撺掇着你娘卖地的，卖地的银子，你还得了一半，你拿了家里的银子，就该养你娘，一年二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顾眉哼一声，“我没钱，别说二两了，就是两文钱也没有。” 二舅李祝不耐烦的站起来，“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她要敢不给银子，就去衙门告她！” “也不告别的事，就说她胆大包天，一个女子竟然将家里田地卖了做嫁妆，致使老母幼弟生活无着。” 顾云娇冷眼看着顾眉，二舅这话，半点没有错。 卖地的事，顾眉本来就心虚，不过依旧嘴硬的道：“随便你们，反正我没银子。” 大舅也站起身，“那行，我也懒得跟你掰扯，你就等着衙门来拿人。” 他扯扯李氏，“走，咱们去县城。” 顾眉一看，他们竟然来真的，她心里慌乱起来，这要真去告的话，会不会判她将二十五两银子还回去？ 她眼珠子一转，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娘？” 她拿开帕子指着李氏，“别人的娘都知道为儿女打算，你心里就只有自己！” “才三十几岁就想着养老，你是手脚断了？还是瘫在床上了？” 李氏被顾眉指到脸上，也开始呜呜的哭。 李喜厉喝一声，“顾眉，怎么跟你娘说话的？还有没一点上下尊卑了？” 顾眉一甩帕子，“少在这里跟我充长辈！” “你们李家要是真在乎她，就接她回去养着呀！” “凭什么跑到我们顾家来指手画脚？” 李喜大怒，“好你个顾眉，从前我还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东西！竟然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眉呵呵一声，“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也不像你们李家人这么不讲道理，是非不分。” “逼迫我和云娇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给一个才三十岁，好手好脚的人养老，这是你们做舅舅的人该做的事？你们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劝导你妹妹，让她将这个家撑起来？” “就是你们这么纵容她，才养得她这样自私！只顾自己！” 李氏越发大哭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在女儿心里是这么个形象。 大舅和二舅被顾眉说得脸上挂不住，大舅只能怒斥一声，“小小年纪，牙尖嘴利！” 顾眉却又不跟他们掰扯了，走到李氏那边，大声道：“娘，就算我一年给你二两银子，你要怎么活？” “你没力气打水，你不会做饭，你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要怎么活下去？” 她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道：“我看，你还不如回娘家去。” “你看，两个舅舅多疼你，外公外婆也一直是最疼你的。” “回了娘家，有两个舅妈，还有侄儿侄女们，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现成的就好，你说呢。” 第145章 一个比一个精 李氏捏着帕子，目光慢慢的转向自己的两个哥哥，显然是心动了。 李喜忍不住大声呵斥，“顾眉，你少给你娘出馊主意，她是嫁了人的，怎么好回娘家住着。” 顾眉呵呵笑道：“可我爹不在了呀。” “说是失踪，这都多久了，人肯定是没了，我娘现在就是个寡妇，回娘家不是应当的么？” 李氏听到顾眉的话，惊恐的摇头，“不会的，你爹他，他不会的。” 顾眉冷着脸，“你还在做梦。” “我劝你赶紧醒醒！” “这都一年了，他要是没死早该回来了！” “还有，咱们家的家当都被你折腾得没了，就是我爹真的有天回来了，看到家里变成这样，也要休了你！” 李氏放声大哭起来。 顾云娇冷眼看着顾眉，看来她对李氏的怨气，比自己只多不少。 顾眉说完突然从身上的荷包里摸出一两银子，“养老银子，我愿意给。” “不过，我手里只有这么多了，我先给一两，等过半年，我再给剩下的一两。” 她四处看了看，“我得写个字据，娘你按个手印，到时候别说我没给银子。” 她很快找来纸笔，写了个字据，然后逼着李氏按了手印。 大舅和二舅皱着眉，不过看顾眉给了银子，对她粗鲁的行为也就容忍了一些，没说什么。 顾眉给完银子，继续怂恿李氏，“娘，我说真的，你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在家里是活不下去的。” “我跟云娇都出嫁了，都住在婆家，就是想管你也管不了。” “你还是拿着银子回娘家。” “对了，这银子你留着傍身，谁要你都别给。” 大舅二舅脸都黑了，这意思是让李氏回娘家白吃白喝？ 顾云娇拉着顾川起身，笑盈盈的道：“娘，姐姐说的有道理，你一个人住也不安全，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跟两位舅舅一起回娘家去。” “这屋子里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我一会儿跟二叔三叔说一声，让他们时常过来看看也就是了。” 李氏听到两个女儿都这么说，立即看向李喜，“大哥，二哥，你们等我收拾几件衣裳就走。” 李喜皱着眉，“妹子，如今家里人口多，你大侄子就要娶媳妇了，你这回去了也没地方住。” “你看这里这么大的屋子，还是住在这里的好。” 顾云娇笑着道：“大舅，我娘也不挑，只要有张床睡，有口饭吃就成。” “我娘身子虚，又娇滴滴的，得有人照顾才行，您还是将她带回去养老，不然，你们也不放心是。” 顾云娇说完，赶紧拉着顾川出去了。 顾眉也是鬼精的，跟在顾云娇后头也溜了出来。 姐妹俩比赛似的，步子一个比一个迈得快。 走出老远，顾眉回头看看没人跟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还没走到村口，顾云娇就看到锁柱坐在一辆骡车上面，他两只手套在袖筒里，鼻子都冻得有些红了，显然是等了许久。 顾眉高兴起来，“夫君——” 第146章 暗号 锁柱听到顾眉的声音，赶紧下车，搓着手笑道：“我特意来接你，快上车。” 他又对顾云娇道：“小姨子跟小舅子也一起上车。” 顾云娇对锁柱印象挺好的，正打算顺水推舟答应下来，顾眉自己爬上了车，“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自己走回去。” 锁柱不敢不听顾眉的，一脸为难，正在这时，远处一辆马车朝着这边过来了。 顾云娇一看，赶车的那人面熟，是刘二叔。 刘二将马车赶到顾云娇面前停下，笑着道：“江秀才让我来接你们的，快上车。” 顾云娇朝着锁柱笑笑，“姐夫，谢谢你，那我就坐刘二叔的车回去。” 锁柱憨笑着，“那挺好的。” 顾眉坐在车上，斜眼看过来。 锁柱的骡车，就是一个光板，本来也不是坐人的，是家里用来拉粮食什么的。 刘二的车平时也是拉人拉货，因为到了冬天，拉人的时候多，新装了一个蓝布棚子，坐在里头，将帘子一放，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别提多暖和了。 顾云娇掀开帘子进去，发现里头还有个火盆。 火盆看着还挺眼熟的。 刘二笑笑，“这是顾秀才让阿铁放进来的，说是怕你们路上冷。” 顾眉在旁边正好看到那火盆，一下就不高兴了。 她没好气的骂锁柱，“蠢货，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这车也没个棚子，要怎么坐？” “没棚子就算了，大冬天的，也不知道给我带件披风带个手炉过来，你是想冷死我吗？” 锁柱不好意思的道：“这，我来得急，都忘了，下回我一定记得。” 锁柱赶着骡车先走了。 不一会儿，刘二赶着马车就追上了锁柱。 顾眉坐在车上，冷风直往脖子里灌，精心梳好的发型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看到蓝布棚子的马车从身边跑过，顾眉嘴都气歪了，又将锁柱骂了一通。 走了一会儿，顾眉越想越不对劲。 江三郎对顾云娇竟然这么周到？ 不但打发车子来接，连火盆都备好了？ 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傲娇冷漠的江三郎吗？ 顾云娇和江三郎，他们会不会？ 顾眉拼命的摇头，似乎要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比顾云娇强，她长得比她漂亮，也比她聪明，没道理三郎看不上她反倒看上了顾云娇。 顾眉很快得出结论，这肯定都是陈氏授意三郎做的。 顾云娇如今能挣钱，可不得好好捧着。 顾云娇和顾川热热乎乎的到了家。 一问刘二叔，车钱三郎已经给过了。 阿铁出来将火盆搬到顾云娇的房里，陈氏跑到厨房给顾云娇和顾川盛饭。 饭菜一直在灶上热着，顾云娇和小川坐在厨房的炉灶边，捧着热乎乎的饭碗吃着，小川吃了几口，忽然道：“我娘要是跟陈大娘一样就好了。” 顾云娇筷子顿了一下，是啊，陈氏才像是个正常的娘。 怕你饿了，怕你冷了，没事唠叨几句。 顾云娇眉眼柔和起来，遇到陈氏这样婆婆，也是她的福气。 入冬有段时间了，天气越来越冷。 即便这么冷，江宥之还是每天都坚持开着窗子，陈氏说了他几次，他也不听。 一晃过了半个月，江二郎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 这天，江宥之从窗子里看到江二郎袖着手从房里出来，往西厢房后面绕了过去。 西厢房后面是一堵围墙，围墙的另一边便是赵里正家。 江二郎绕到围墙后面不久，围墙附近就响起了鸟叫声。 鸟叫声一声声的听起来十分急促。 那鸟叫声响了好一会儿，江二郎便从西厢房后面绕出来，出门去了。 第147章 捉奸 江宥之拄着拐杖出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只是眼神不停的往门口飘。 不一会儿，他又看到顾眉从门口走过去了。 江宥之立即回房用左手写了几个字，拿个空白的信封装好，招手叫来阿铁，对他耳语几句。 阿铁点了点头，揣着信封出去了。 没多久，隔壁传来孙大娘的声音，“咦，地上怎么有封信？” “这上面咋没字呢？老头子，老头子，你看看这里有封信——” 赵里正接过孙大娘手里的信打开，里头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鸟叫，顾眉，江二郎，幺妹子家幽会。”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赵里正脸一沉，“锁柱媳妇哪去了？” 孙大娘往上房看看，“刚刚还在呢，出去了。” 赵里正眯起眼，将信原样装好，塞进怀里。 他眯起眼想了一会儿，“去将老大和老二叫来。” 孙大娘看老头子看了信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将老大金锁和老二银锁叫到了上房。 赵里正看看牛高马大的两个儿子，又问，“锁柱呢？” 金锁答道：“去周篾匠家里了。” 锁柱喜欢看周篾匠做竹器，常常一看就是半天。 赵里正沉着脸，一挥手，“走——” 金锁问：“爹，干啥去？” 赵里正不答，只是背着手往外走。 金锁和银锁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走没多远，经过周篾匠家，赵里正让金锁将锁柱叫了出来。 锁柱一脸懵逼，“爹，咱们这是干啥去？” 赵里正依旧不说话，埋头往前走。 走到村西头，赵里正站住脚步，“一会儿都先别出声，你们只管跟着我。” 三个儿子一头雾水，很快就随着赵里正到了幺妹子家。 幺妹子为了给江二郎和顾眉腾地方，早就躲出去了。 院子的门倒是关着，只是关了也白关，院子没有院墙，只打了一圈篱笆。 那篱笆不过比膝盖高点，腿一跨就过去了。 赵里正跨过篱笆，悄无声息走到堂屋东边的一间屋子前面，站住脚步听了听。 屋子里没有什么声音。 赵里正又走到堂屋西边，站在窗根底下。 屋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接着又有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赵里正的三个儿子起先也不知道他们的爹在干啥，见他爹站着不动，似乎在听壁脚，也都跟着仔细听。 金锁和银锁听到女人的话只觉得尴尬，爹怎么带他们来听活春宫呢。 只有锁柱脸色立即就变了，顾眉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平时他最喜欢的，那种又娇又嗲的腔调，此刻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锁柱的心上。 一股怒火从心脏处直冲天灵盖，锁柱脑袋嗡嗡的，脸涨得通红，转身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燃了一盆火，还挺暖和的。 床上的两人听到踹门的巨大动静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顾眉看到锁柱的瞬间，呆怔了一瞬，便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 江二郎也呆了一下，接着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江二郎的脚才落地，锁柱的拳头就到了。 第148章 我再也不敢了 锁柱一拳砸在江二郎的鼻梁上，江二郎瞬间鼻血直流。 他也顾不得去擦鼻血，往旁边一闪继续往跑。 才跑了两步，就见金锁从门口进来了，接着银锁铁塔般的身躯，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江二郎一步步往后退。 金锁和银锁则是一步步的朝他逼近。 这时候，锁柱也没管他了。 他掀开床上的被子，将光溜溜的顾眉从床上拖下来，拽着她的头发拳打脚踢。 平时看起来憨憨的锁柱，此刻就像是一头吃人的猛虎，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光。 金锁和银锁那边也堵住了江二郎，兄弟两个一拳拳的打在江二郎身上，直将他往死里揍。 赵里正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踹开幺妹子家的堂屋门，转了几个圈，找出了几根绳子。 等他拿着绳子过来，就看到金锁和银锁已经打得没了力气，站在地上喘。 江二郎光溜溜的在地上缩成一团。 而锁柱将顾眉扔在了一边，自己抱着头在地上呜呜的哭。 顾眉蜷缩在地上，已经晕了。 赵里正沉着脸将绳子扔进来，“一起捆上。” 金锁将赤身裸体的顾眉提溜过来和同样赤身裸体的江二郎捆在一起。 绳子勒得太紧，将顾眉勒得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顾眉几乎魂飞魄散，她一边挣扎一边连声喊着，“锁柱，别绑着我，求你了，求你别绑着我。” 锁柱两眼血红看着她，“贱人，贱人！”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们成亲才多久，你竟然背着我偷人！” 顾眉呜呜的哭起来，“我错了，锁柱，我再也不敢了。” “是他，都是他强迫我的。” “锁柱，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江二郎听到顾眉的话只在心里冷哼一声，他们两个现在真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顾眉还想把自己摘出去，可能吗？ 顾眉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她上辈子和江二郎的第一次，的确是被江二郎强迫的。 自从她嫁进江家，江二郎的眼睛一天天的就在她身上转。 她有天出去捡柴火，就被江二郎强了。 而这辈子，她明明知道江二郎对她的心思，她明明可以躲开江二郎，她却故意在外头溜达，又半推半就的让江二郎得了手。 自打第一次之后，两人都得了趣味，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有机会便躲在幺妹子家里幽会。 这回江二郎在家躺了半个月，顾眉早就忍不住了，听到那鸟叫急急忙忙的就出来了。 锁柱面色狰狞，“贱人，你少花言巧语，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他忘不了顾眉的那句话，这深深的刺伤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赵里正一挥手，“抬走，抬去祠堂里，我要开祠堂！” 青山村是个杂姓村，几十年前，大楚朝好几处地方闹旱灾，许多人逃荒到了这里，就扎下了根。 这里本来是没有祠堂的，不过赵家当年逃荒的时候，好几户本族本家一起逃过来的，互相帮扶着，后来日子过了起来，又越发枝繁叶茂，赵家人便集资在村里修建了一座赵家祠堂。 第149章 报信 便是赵里正自己就有四兄弟。 堂兄弟本族兄弟还有好几个，子侄更是不少。 农村这样的地方，男丁就是家里的底气。 赵家在青山村可以说是无人敢惹。 金锁将幺妹子家的扁担拿了过来，撕开床上的被单，将两人一起绑在扁担上，和银锁一人抬着一头往外走。 幺妹子家不远处便是桂花家，桂花提个篮子，正打算往江家去送菜，猛然看到赵家兄弟俩用扁担上挑着一堆白花花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两个人！ 两个人她都认得，一个是江家的江二郎，一个是小顾大夫的姐姐。 桂花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被抓奸了！ 她浑身发抖，站在一颗树旁边，看着几个男人抬着扁担走了。 接着她没命的跑起来。 桂花一路飞跑，跑到江家，冲进屋里喊顾云娇，“小顾大夫，小顾大夫你姐姐——” 她话说一半喘不上气了，站在屋子中央喘气。 顾云娇从耳房出来，问道：“桂花嫂子，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桂花喘口气，“你姐姐和，和江二郎叫赵家的人捉住了，被抬着不知道往哪里去呢。” 顾云娇脸微微一沉。 顾眉和江二郎，她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勾搭在了一起，还被捉住了。 这时江宥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堂屋，不动声色的看了顾云娇一眼。 陈氏一脸看热闹的兴味，“抬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桂花道：“就刚才的事，两人光溜溜的绑在一起，被抬着走了。” 陈氏眼珠子一转，“肯定是抬到赵家祠堂去了。” “哎呦，不是要浸猪笼。” 顾云娇听到浸猪笼，一时间心情复杂。 江二郎浸猪笼，她真是拍手称快，可这里头又还有个顾眉。 她对顾眉虽然没什么感情，不过，顾眉是她姐姐，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 她想起桂花说顾眉光溜溜的，进屋拿了件旧棉袄，抬脚往外走，“我看看去。” 陈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走走，一起去。” 桂花将篮子放下，也跟在两人后头。 三人出了门，听到身后“笃笃笃”的声音，顾云娇一回头，是江宥之。 走了没几步，桂花迟疑的道：“要不要跟江二郎的爹娘说一声啊？”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呢。” 陈氏看了对面东厢房一眼，又看了一眼上房，“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去说，兴许还要怪咱们呢。” “一会儿自然有人说的。” 陈氏现在兴奋得很。 江二郎那个畜生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赵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赵里正也不是一般人。 江二郎这下死定了！ 只是里头还有个顾眉，多少要带累她家云娇的名声。 几人才出门不久，便看到好些人成群结队的朝着村东头赵家祠堂的方向走去。 一个个脸上都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 看到陈氏他们几个出来，有人还朝顾云娇同情的看了一眼。 接着有人问陈氏，“你家老爷子呢？还有二叔他们两口子，咋还没见出来？” 第150章 女人的悲哀 陈氏朝这人笑笑，“这，兴许他们还不知道。” 这人瞪大眼，“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不知道？” 有个好事的忙道：“我跟江二叔说一句去，别一会儿真的浸猪笼了，家里还不知道信儿。” 这人飞快的跑了。 没多大一会儿，就见江家一大家子都从屋里跑了出来。 江荣和杨氏跑在最前面，几乎是不要命的在跑。 杨氏没跑几步，鞋子就掉了一只，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江华跑在江荣后面，满脸焦急。 江老爷子仿佛一下老了而很多，佝偻着背，一步步往前走。 就连一向很少出门的周氏也出来了，脸色难看之极，活像是谁欠了她银子。 刘氏在旁边扶着她。 四郎，五郎，七郎，还不大清楚出了什么事，也跟着在后头跑。 顾云娇看着江老爷子和周氏，在觉得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又觉得他们可怜。 若不是他们歪了心思，打从一开始就好好地教导家里的子孙，江二郎也不一定会走到这一步。 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云娇没见过自己的公公，不过听陈氏说，六郎他爹打从七八岁开始就在县城的杂货铺子里学徒，或许幸亏是这样，没怎么受周氏的荼毒，他才长成了一个善良的汉子，只可惜死的早。 而陈氏虽然泼辣，其实也是个良善的人，六郎和三丫也都没被养歪，是两个好孩子。 一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 青山村是个大村子，有上百户人家，人口更是有好几百。 此刻，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 就连很多不懂事的孩子也跟着大人跑了出来。 他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从大人们兴奋的脸色中，他们知道是出了大事，有大热闹可以看。 一个个都跟着瞎跑。 大人们也不管。 等到众人走到赵家祠堂外面，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顾云娇挤进去，就看到地上两个白花花的人影，都被绳子绑着。 她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只是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感到悲哀。 但是她也清楚，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村里的男人们格外兴奋，顾云娇听到各种议论的声音。 有人道：“哈哈哈，老子今儿可开眼了。” “是啊，这可比窑子里的姐儿都强。” 有的说，“真白，他娘的白得晃眼睛。” 还有的道：“不但白而且还大，哈哈哈，江二郎这小子好福气啊。” 有人接话，“这福气给你你要不？” 这人呵呵两声，“咋不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死了还能做一对同命鸳鸯呢。” 顾云娇听着周围这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浑身发抖。 不管她如何讨厌顾眉，但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子，被脱光了扔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真的比死还令人难堪。 顾眉闭着眼，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 顾云娇提着衣裳走过去，才走到顾眉面前，她就听到身侧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第151章 区别在哪 顾云娇转头，就看到锁柱的二哥银锁盯着她手里的那件衣裳，目光极其不善。 顾云娇抿了抿唇，“不想干什么，天气冷，就想将这件衣裳给她披上。” 银锁冷哼一声，“不行，奸夫就得光着让大伙好好看看。” 正在这时，赵里正从祠堂里出来了，他目光沉沉看着顾云娇，良久才道：“小顾大夫，因为是你，我给你这个面子。” 顾云娇对他深深一福，“多谢里正大伯。” 她转身将手里的衣裳盖在了顾眉身上。 抬起手的时候，她看到顾眉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眼角似乎还有些泪水。 盖好衣裳顾云娇默默的退到一边。 有人在起哄，“哎呀，怎么盖上了？” “白花花的，多好看啊，谁去拉开！”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是啊，你去，还能顺便摸一把。” “哈哈哈，摸一把，滑溜溜的。” 江宥之站在顾云娇旁边，听着这些荤话，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他自己一手导演的捉奸大戏，他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浸猪笼什么的，他虽然听说过，但也从来没有见过。 他想弄死的人只有江二郎，顾眉只能算是误伤。 他也犹豫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不管怎么说顾眉是云娇的亲姐姐。 可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个晚上，他就下定决心要弄死江二郎。 他读过《大楚律》，他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他不会为一个畜生赔上自己的性命前程。 所以，借他人之手，才是最好的。 至于会误伤顾眉，那他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江二郎此刻被绑成粽子扔在地上，他却还是清醒的。 天气这么冷，他光着身子，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身上被打伤的那些地方冻得麻木了，也不觉得痛，可他偏偏还有意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他知道自己完了。 从他被赵家人捉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打算让他活。 江家人站在人群里，都沉默的看着地上的江二郎。 杨氏起先碍着赵家人不敢上前，看到顾云娇给顾眉盖了一件衣裳之后，终于忍不住朝江二郎跑过去，扑到他身上失声痛哭。 杨氏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江二郎，“你咋这么糊涂啊，人家的媳妇你也敢动，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啊！” 江二郎先不做声，过了一会儿忽的睁开眼，死死的盯着杨氏，“这不都是你们教唆我干的吗？” “你和奶奶成天怂恿我去睡那个对门的女人，还不都是一样，有什么区别？” 杨氏惊呆了，眼泪挂在腮边，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江二郎忽然笑了，“还是有区别的，赵家势力大，睡了赵家的女人死路一条。” “对门的就不一样了，不过是孤儿寡母，咱家拿捏得住。” “呵呵呵······哈哈哈······” 杨氏见了鬼一样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顾眉闭着眼浑身打颤。 身上披着的棉袄给了她些许温暖，她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地步，顾云娇还愿意来给她递一件棉袄。 如果易地而处，她肯定会嫌弃丢人，躲得远远的。 第152章 来了！来了！ 周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仿佛离顾眉很远，又仿佛离她很近。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 她冲喜嫁进江家丈夫就死了，每天在家要打猪草，砍柴，还要被周氏骂。 不但如此，还有个江二郎在旁边虎视眈眈。 她一直防备着江二郎，可有天去捡柴火走得稍微远了点，便被江二郎侮辱了。 她哭哭啼啼的回家，谁也不敢告诉，只是自己打了水洗身子。 自那以后，江二郎越发胆大包天起来，经常将她拖到草丛里。 再后来，三郎摔断了腿，陈氏让她嫁给三郎。 可三郎不愿意。 没多久，陈氏很快察觉到，她破了身，不再是个黄花闺女了，便想将她嫁出去，怕留在家里惹出事来。 顾眉便找到了江二郎，要求他娶了自己。 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不嫁他，还能怎么办呢？ 谁知道江二郎却冷笑，“谁特么会娶你这样的破鞋。” 顾眉那一刻恨透了江二郎。 陈氏很快替她找了户人家，将她嫁出去了。 她嫁的丈夫虽说前头成过亲，有个孩子，但是对她很好，要是她安安分分跟他过日子，一辈子可能也过得还不错。 可她不满足，因为丈夫经常不在家，她很快就和一个货郎勾搭上了。 结果，她才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就被丈夫捉奸在床，然后赶了出来。 她无处可去，她娘已经嫁人了，妹妹弟弟早就被卖了，家里的房子都没了。 她一个单身女子很快被拐子盯上，拐子捉了她，将她卖进了窑子里，没多久，她就生了杨梅大疮，一病死了。 发现自己重生的那天，她喜极而泣。 她觉得这是老天爷看她太可怜了，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本来要立即退掉冲喜的婚事。 可她转念一想，退婚会影响自己的名声，退婚的女子，是说不了什么好亲事的。 这辈子，她是一定要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的，她不能背上一个退婚的名声。 她毫不犹豫的将婚事推给了妹妹。 之后，她天天巴结二婶，只为了得到一门好亲事。 她果然如愿以偿，二婶将赵里正的家亲事说给了她。 她只稍微用了点手段，就将锁柱那个傻憨憨迷得神魂颠倒。 锁柱对她很好，她觉得自己没挑错人，可，她为什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她竟然为了身体的欲望，再次向江二郎这个畜生屈服了。 她要死了么？ 她会被浸猪笼。 路上她听到赵里正说要将她浸猪笼。 重活一世，她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谁知道，却比上辈子的结局还惨。 顾眉无声的流着泪。 祠堂前面的空地上，人越来越多。 还有好些人为了找个合适的角度看热闹，不惜爬到了树上。 顾川原本和六郎不知道去哪里玩了，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他抓着顾云娇的手，看着中间那块空地上的顾眉，眼睛变得通红。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大姐这个样子太丢人现眼了。 正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喊，“来了来了！” 第153章 浸猪笼 顾云娇有些茫然，什么来了？ 她转头看去，就见人群分开一块空隙。 周篾匠和锁柱一人拿着一个大大的竹笼过来了。 “浸猪笼！” “这是真的要浸猪笼啊！” 民间有个说法，将人放在猪笼里淹死，人的灵魂便不能转世投胎，这可以说是一种很凄惨的死法了。 杨氏瘫在地上，看着一人高的竹笼浑身发抖。 她猛地爬起来，跑到江荣跟前，扯着他的衣裳死命的摇晃，“当家的，当家的，你救救二郎啊，你快想办法救救二郎啊！” 江荣脸色铁青，他又何尝不想救儿子，可是，赵家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荣转头看着江老爷子，“爹，你，你去求求赵里正，求他留二郎一条命。” 江老爷子张了张嘴，半晌才慢慢点头。 江荣急切的将老爷子往祠堂的方向拉。 经过江二郎身边的时候，老爷子的脚步顿了顿，这才又佝偻着身体往前走。 祠堂是赵家的祠堂。 外姓人是不能进去的。 江老爷子走到门口，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江荣和江华跟着跪下。 杨氏跑过去，也跪下了。 家里几个小的，四郎，五郎，七郎，一个个站在人群里，只觉得无比屈辱。 江老爷子才跪下，门口的金锁就进去了。 赵里正和一些赵家人正在里头烧香祭拜。 金锁等他爹忙完了，才悄声道：“江家的老爷子带着一家老小，在祠堂外面磕头。” 赵里正脸色沉了沉，慢慢从里头出来了。 出来对着江老爷子脸色冷淡之极，“江老哥，你这是做什么？” 江老爷子一言不发，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江荣江华杨氏也跟着磕头。 他们也不知道磕了多久了，几个人额头都青紫了。 江荣嘶哑着声音道：“里正叔，求您高抬贵手，放二郎一条生路。” “我知道二郎干了不该干的事，您只管打他，哪怕打断他的腿，我们也没有怨言，只求您，留他一条命。” 赵里正居高临下，冷漠的道：“不是我不给他留活路。” “是他不给我们赵家脸面，连我们赵家的人他都敢动，我要是放过他，谁还将我赵家放在眼里？” 赵里正说完，提起声音对外面的赵家子侄们道：“祭祖已经结束了。” “把人扔到笼子里。” 赵里正的侄子们，拿起竹笼便往顾眉和江二郎身上套。 竹笼本来是用来装猪的，装个人也绰绰有余。 竹笼分成上下两截，套上之后，将接口的地方用绳子绑紧就成。 江二郎看到那猪笼往自己身上套，拼命挣扎起来。 无奈他手脚都被捆绑着，徒劳的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很快就被装进笼子里去了。 顾眉这边，几个男人兴奋的将她身上披着的衣裳扒掉了，一个个借着套竹笼的机会，在顾眉身上乱摸。 一直默默流泪的顾眉或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也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这并没有用，只是让男人们趁机多吃一些豆腐罢了。 第154章 两个方案 顾眉突然睁眼朝人群看去，她找了一圈，很快找到顾云娇，她哀求的看着她，凄厉的喊着，“妹妹，救我。” “妹妹，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她不想死，她更不想被浸猪笼，她听说过浸猪笼的人，死了都不能转世投胎。 她这次死了就真的死了，不会再重生了！ 她会魂飞魄散！ 顾云娇浑身抖个不停，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牙齿的咯咯声。 她从没见过这样野蛮的场景，将人跟畜生一样扒得光溜溜的，放进笼子里。 陈氏用力的抱着她，是想要给她一些安慰，也是怕她冲动的跑出去。 顾云娇看着竹笼里绝望的顾眉，她才十六岁。 就算她做了错事，可是罪不至死。 此刻顾云娇的脑子一片混乱，那些她曾经接收的记忆，并不是单纯的记忆，而是伴随着各种情感。 在冲喜之前，顾眉，在她的记忆里是个还算不错的姐姐。 姐妹俩也有过无数的温情时刻。 她没办法做到将记忆和情感彻底分割开来。 她决定试着救一救她。 至于结果如何，她不去想，做事随心就好了。 顾云娇忽然挣脱了陈氏，大步朝前走去，她走到赵里正跟前，轻声道：“里正大伯，我想求您放了我姐姐。” 赵里正漠然的看了顾云娇一眼，“不可能。” “自古通奸的人抓到了就是浸猪笼。” 顾云娇咬着唇，“我知道这个要求是强人所难。” “她犯了错，怎么惩罚她都是应该的。” “可是没办法，她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我得救她。” “只要您能放了她，您有什么条件，您只管说，我看我能不能做到。” 赵里正沉默下来。 他看了顾云娇良久，才慢慢的道：“不是我有什么条件，而是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她的命。” 顾云娇听到这话，拳头一下捏紧，这就代表着有希望了。 她低着头想了想，然后轻声道：“我有两个方案，里正大伯可以随便选一个。” 她慢慢的道：“第一，我出五百两银子，买顾眉的命。” 赵里正听到五百两银子，瞳孔急剧扩大，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平静了下来。 五百两，按照如今的行市，可以买一百亩地了。 他家也不过一百多亩地，这相当于是他们家全部的家产了。 听到这个数字，赵里正不由得不心动。 他没想到顾云娇一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顾云娇接着道：“里正大伯，这第二个方案就是，我给您一个承诺，在我有生之年，你们赵家可以让我办一件能力范围内的事。” “只要我顾云娇能做到的，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到。” 顾云娇很清楚顾眉在她心里也就值这么多了，如果真正损害到她自己的利益，那她就只有放弃。 有药库在，五百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至于一个承诺，能不能做到最终还是她说了算。 赵里正也不说话，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这件事，我得跟锁柱商量。” “浸猪笼也是为了让我儿子出气，若是他不愿意，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赵里正四处看了一眼，沉声道：“锁柱，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说。” 锁柱正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顾眉。 听到他爹的喊声，转身朝这边走过来。 顾云娇快走几步，迎上了他，轻声哀求道：“姐夫，求你给顾眉留一条活路好吗？” 锁柱捏紧拳头，脚步顿了一下，一言不发的随着赵里正往祠堂里面去了。 第155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进了祠堂，赵里正搬了把椅子让锁柱坐，自己也在旁边坐下了。 半晌他才幽幽的道：“幺儿，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想要顾眉死吗？” 锁柱抬头看着他爹，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想顾眉死吗？ 抓到顾眉和江二郎的那一刻，他是恨不得顾眉去死的。 他的一颗心全都系在她的身上，她却背叛了她。 不但如此，她竟然还在别的男人面前嘲笑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可是，仔细想想，真的让她就这么去死，他不知为何，还是有些不舍。 就算她这样不知廉耻，他还是有些不舍。 锁柱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眼里泪光闪烁。 他看着他爹，“是小顾大夫说什么了吗？” 赵里正沉吟半晌，拍拍他的肩，“爹也不瞒你。” “小顾大夫这人，按爹的眼光来看，绝对不是一般人。” “爹不想跟她结仇。” “方才，小顾大夫说，她愿意出五百两银子或者替赵家办一件事，来买顾眉的命。” 锁柱苦笑起来，“五百两？” “顾眉值得这么多？” 赵里正意味深长的道：“是啊，五百两，都能在县城买两三间铺子了。” 锁柱沉默了一会儿，“爹怎么想？” 赵里正摇摇头，“你不用管爹怎么想。” “爹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你说咋办，爹都依你。” 锁柱继续苦笑，五百两这个天文数字，太过让他震惊，以至于，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被这个数字牵动了。 他抿了抿唇，“那爹就答应她。” 赵里正拍拍锁柱的肩，“我家幺儿长大了，知道替家里着想了。” 锁柱低下头不出声。 赵里正慢慢的道：“这银子，我会让人去县城买两间铺子，也不急，等有了好的再买。” “买了给你一间。” “这是对你的补偿，你两个哥哥都不会有意见的。” “往后，铺子收租，一年也能得二三十两银子，这比什么都强。” 锁柱不知道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他的心思也随着他爹的话飘远了。 赵里正是故意开导儿子的，看到儿子捏紧的拳头早就不知不觉松开了，他暗暗点了点头。 他刚要起身，又听锁柱问道：“那江二郎怎么办？” 赵里正呵呵一声，“他？自然是浸猪笼！小顾大夫买的是顾眉的命，可不是江二郎的命。” “她可是巴不得江二郎早点死呢。” “江二郎几次打她的主意，在她手里都吃了亏。” “这种事可瞒不住我！” 锁柱闷声道：“小顾大夫倒是个好女子，要是她姐姐跟她一样就好了。” 赵里正拍拍锁柱的肩往外走了。 顾云娇在祠堂外面正等得焦急，见赵里正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赵里正不动声色的和她走到一边，低声道：“小顾大夫，我刚才仔细考虑了一下。” “我的条件是，五百两银子再加上你将来为赵家做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你替我家锁柱拿个脉，开个方子。” 第156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顾云娇听完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忽然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果然，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就像是谈生意，她先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了出来，结果人家不动声色的将她一口全吞下了。 不过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顾云娇点了点头，“里正大伯稍等，我回家拿银票。” 顾云娇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的顾眉，又将那件衣裳盖在了竹笼上头，虽说这样不能保暖，好歹也遮一下丑。 她走到陈氏身边跟她说了句，“我回家一趟。”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江宥之不好跟着，便打发阿铁跟着顾云娇去了。 顾云娇回家关上房门，闪身进了药库，从保险箱里头取出了那张五百两的银票。 她将银票揣在怀里，又拿了一条裙子，这才打开门急急忙忙又往祠堂的方向走。 阿铁一路跟着她。 到了祠堂前面，顾云娇打发阿铁去寻刘二叔，让他将马车赶过来。 自己去找赵里正。 赵里正跟三个儿子在一起。 顾云娇回去拿银票的这会儿功夫，他已经将事情都跟几个儿子说了。 金锁银锁听得直咽口水。 银锁忍不住道：“她一个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赵里正摆摆手，“虾有虾道，蟹有蟹道，咱们不用管人家的银子是哪里来的，只管一会儿拿了银子放人。” 他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她银子越是多，证明她越是有本事，她可还要替咱们家办一件事的，这岂不是好事？” 金锁和银锁听得连连点头。 顾云娇过来将银票交给了赵里正。 赵里正的全部家当加起来虽说不止五百两银子，可这家当是几辈人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便是村里纳税，交上来的银子也没有这么多。 他接过银票，手都打颤，即便如此，他还是仔细看了下几个防伪的地方，确认无误之后，才将银票放进了荷包里。 金锁和银锁忽然就紧张起来，两人一步不拉的守在赵里正身边，唯恐那巨额的银票有什么闪失。 顾云娇这才道：“我现在能带顾眉走么？” 赵里正点点头，“去。” “明儿我让锁柱写张休书交给你。” 顾云娇走到竹笼旁边，从袖子里摸出匕首就开始割竹笼上的绳子。 才刚开始割，赵家的一个子侄就过来了，瞪着眼道：“你干什么？” 顾云娇没理他，继续割绳子。 赵里正过来道：“你不用管，这事我答应了的。” 这侄子听到赵里正亲自发话，什么都不敢说了，退到了一边。 杨氏看到顾云娇割绳子，赵家人也不过来阻止，她赶紧喊江荣，“快，你也赶紧过去把二郎给放了。” 江荣先就看到顾云娇和赵里正叽叽咕咕，估计两人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他有些迟疑，到底还是想救儿子的心占了上风，走到江二郎的竹笼跟前，伸手就去扯绳子。 他才一动手，赵家几个子侄就上来将他拉开了，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你干什么？” 第157章 我们也买 江荣指指顾眉那边，“你们既然放了她，那也得放了我家二郎。” 这时顾云娇已经将绳子割开了。 竹笼成了两半。 陈氏赶紧过来，将顾云娇拿来的裙子围顾眉的下身，又将地上的衣裳捡起给顾眉穿。 江家人这时也都看明白了，这是要放顾眉走啊。 江老爷子、江华、杨氏，还有周氏和刘氏以及几个孩子趁机都围了上来，在旁边吵嚷着，“凭什么放了她？” “既然放了她，那就该把我家二郎也放了！” 赵家的男人们瞬间涌了上来，全部挡在了江家人前面。 围观群众一个个兴奋得要死，这只怕要打起来了。 江荣和江华想要往里冲，根本就冲不过去。 赵家人一个个壮实得跟牛犊子似的，反而将江荣和江华推出去老远。 这时赵里正大喝一声，“把人抬上，往河边去！”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不知道是惊呼还是欢呼。 一根长木棒瞬间从竹笼里头穿过，江二郎被抬了起来。 顾眉还在旁边穿衣。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全身抖个不停，整个人像根面条软绵绵的靠在顾云娇身上。 陈氏在帮她系裙子。 江荣眼看着二郎都被抬起来了，眼睛都急红了，冲到赵里正跟前，瞪着眼喊道：“凭什么？” “你凭什么放了这个表子？凭什么要弄死我家的二郎！” 赵里正冷哼一声，“凭什么？” “通奸浸猪笼天经地义！” “我放了顾眉，是小顾大夫拿银子买了她姐姐的命！” 杨氏听到这句话，飞跑过来尖声道：“我们也出银子，我们也出银子买二郎的命。” 这时乱哄哄的场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安静下来。 抬着江二郎的两人也将肩上的木棒放下了，转头看着赵里正。 赵里正伸出一个巴掌，“行啊，拿这么多银子来，我就放了江二郎！” 杨氏一喜，“五两？” “娘，快给我五两银子。” 江荣沉着脸，他知道，肯定不止五两。 可是五十两银子，家里根本就拿不出来。 除非卖地！ 江荣大喊一声，“等等。” 他转头看着他爹，扑通一声跪下了，“爹，我求你了，去借也好，卖地也好，我求你救救二郎。” 江老爷子满脸苦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哪弄五十两银子去。” 他转头看着周氏，“你那里还有多少？” 周氏面色沉沉，看一眼地上的江二郎，又看一眼江荣。 竹笼里的江二郎大叫起来，“奶奶，救我，奶奶，我求你救救我。” “等以后，我天天都出去挣银子。” “我挣好多好多银子，全给你。” 周氏嘴唇哆嗦着，半天才道：“没有！” “家里统共还剩二两银子，我哪有办法！” 赵里正在旁边似笑非笑的听着。 这时候，刘二还没将马车赶过来。 顾云娇和陈氏终于给顾眉穿好了衣裳，将一滩烂泥似的她连拖带拉，弄到到一颗树下。 顾眉瘫坐在地上，靠着顾云娇，眼睛都不敢睁开。 第158章 看笑话 江荣见老爷子将问题推给了周氏，急急忙忙膝行到周氏跟前，仰着头，“娘，没银子就卖地，卖十亩地就够了。” “往后分家我们二房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救我儿子。” 周氏突然厉声道：“不能卖地，卖了地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二郎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总不能为了他一个，让全家人都没饭吃！” 笼子里的江二郎忽然怒骂起来，“周大梅，你这个毒妇！” “当年我大伯病了，你舍不得拿银子给他治病。” “大郎病了，你依旧不拿银子。” “三郎断了腿，你就给了一百文！” “如今，我要银子救命，你还是不拿银子！” “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你抱着那些银子去死！” 江二郎在生死关头，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绝对比不上大伯，也比不上大郎。 对他们都舍不得花银子，难道会舍得给自己花。 他横竖是要死了，死之前，干脆骂个痛快。 周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她颤抖的指着江二郎，“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就该浸猪笼！” “你该死！” 本来还在地上磕头的江荣猛地抬起头，怨毒的盯着周氏。 江二郎忽然又看着江老爷子，“爷爷，你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爷爷，我是这个家里的长孙，我能做很多活，我求你救救我。” 江老爷子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江二郎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渐渐熄灭，他突然狂笑起来，“好啊，好啊！” “这江家可真是烂透了！” “一个个都唯利是图，银子看得比人还重要。” “行，等我做了鬼，我就看你们守着那些银子，将来又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赵里正在旁边看了一场大戏，心情愉快了很多，“都说完了，抬到河边去。” 这时江老爷子突然大喊一声，“停，停下，我，我愿意出银子。” “我拿地抵银子。” 说出这句话，江老爷子仿佛心肝都被割了一块。 他也是权衡再三，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二郎不救不行。 家里的男丁再也损失不起了。 而且，老二明显已经对父母生出了怨怼之心，他失去这个孙子就等于同时失去了儿子。 他真的损失不起！ 周氏听到老爷子的话叫喊起来，“不行，不能拿地抵银子，我不同意，想拿地，除非我死！” 江荣杨氏还有江二郎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周氏这句话扑灭了。 江荣跪在地上瞪着他娘，那模样仿佛能将周氏生吞下去。 周氏接触到他的目光打了个颤，往后退了几步。 赵里正本来还想继续看会儿江家的笑话。 横竖经过这一场事，赵家跟江家注定是要结下死仇了。 既如此，那就让江家在村里更加抬不起头来！ 只不过，周氏的声音实在难听，他不愿意听了。 赵里正抬起头，“别吵了，吵什么！” “你们家难道拿得出一百亩地？” 第159章 这话一说出来，满场都静了。 接着便开了锅一样，“多少？一百亩？” “天哪，那不是五百两银子？” “不可能，五百两银子？” 赵里正不紧不慢的道：“小顾大夫拿了五百两银子买她姐姐的命。” 江老爷子面如死灰，五百两？ 把整个江家全部买了也没有五百两啊。 周氏猛地看向顾云娇，那目光似乎要吃人。 死丫头居然有这么多银子！ 人群简直炸了，几乎所有人都用崇拜羡慕的目光看向顾云娇。 嫉妒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主要这数目太大了。 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也就无从生起嫉妒之心。 只是一个个的都疑惑，这么小的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便是顾大夫行医这些年，诊脉一次二十文，那也挣不下五百两？ 赵里正挥挥手，“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把人抬走。” 赵家的两个壮汉，将木棒往肩上一搁，抬着就往外头走。 人群随之往河边涌去。 不一会儿，祠堂门口的人群便走得干干净净了。 顾眉还瘫在树下。 正在这时，刘二赶着马车过来了。 顾云娇和陈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浑身瘫软的顾眉弄到了车上。 顾云娇跟着上了车，对陈氏道：“娘，我将她送到娘家去。” “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陈氏忙道：“太晚了就别回来，先在娘家住下。” “虽说有刘二叔跟着，走夜路也还是不安全。” “对了，让阿铁跟着一块去，也好帮着跑跑腿什么的。” 顾云娇点了点头，刚要放下帘子，就见顾川还在旁边站着，他眼里满是惶恐。 顾云娇轻声道：“你别乱跑，听大娘的话，姐姐送大姐回去，我今天不回来，明天也肯定要回来的。” 江宥之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拄着拐杖不紧不慢的往河边去。 顾眉瘫在马车里，人是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顾云娇伸手给她拿了脉。 受了惊吓，受了寒，别的倒也没什么。 只是经了这么大一场事，必定要耗费不少精气神，将来于她的寿数多少是有影响的。 不过一刻多钟，便到了家。 顾云娇先去二叔家里拿了钥匙，打开了院门，让刘二将马车赶进了院子。 她先开了顾眉的房间。 里头一层厚厚的灰。 水缸里不用说，一滴水也没有。 刘二叔帮着从井里打了水，顾云娇飞快的将屋子里收拾了下，铺好床，这才让刘二叔帮着将顾眉背了下来，放到了床上。 接着顾云娇又让阿铁守着顾眉，自己上了刘二的马车往镇上过去。 没多久就到了镇上，顾云娇买了些木炭和米，面粉还有鸡蛋。 她肚子也饿了，买了几个菜包子，分给刘二叔几个，自己吃了两个。 还包了几个打算带回去给顾眉和阿铁。 接着又让刘二叔将马车赶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院子门大开着。 顾云娇下车就看到她娘李氏坐在屋檐底下。 李氏面前一个木盆，木盆里放着块搓衣板，还有一堆脏衣服，李氏低着头，一边抹泪，一边搓衣服。 仿佛是被后娘虐待的小可怜。 第160章 娘好惨 李氏一抬头看到了顾云娇，眼泪嗒就掉了下来。 她将手里的衣裳一扔，委屈的叫了一声，“云娇，你可来了。” 她跑到顾云娇跟前，眼泪一边往下掉，一边小声道：“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大嫂和二嫂天天让我干活，我还要洗全家的衣裳。” “呜呜呜，娘好惨······” 她拉着顾云娇的袖子摇晃，“我要回去。” 顾云娇淡淡的道：“那你赶紧收拾东西，正好回家照顾顾眉。” 李氏眨眨眼，“照顾眉儿？她怎么了？她不是在婆家么？” 顾云娇皱着眉，三言两语小声跟她说了顾眉的事。 五百两银子的事暂时没说，免得她娘问东问西。 “她现在情况不太好，人还是半昏迷的状态，得有人照顾。” 李氏满脸惊恐，“她她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你怎么能让她回娘家？” “这等过两天，整个镇子，不，整个县里不是全都要知道了。” “有这样的女儿，我以后要怎么做人？” 顾云娇静静的看了李氏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 李氏拼命的摇头，“我不去，我可没脸。” 顾云娇突然笑了笑，“那行，随你。”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出门顾云娇上了车，在车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娘李氏，到底有没有心啊？ 笑着笑着，顾云娇的眼泪也下来了。 两辈子，她都没摊上一个正常的娘。 上辈子的亲妈，生下她之后，便将她扔给了爷爷奶奶。 出了月子，她爸和她妈就离了，从此，她妈再也没看过她一眼。 她爸也比她妈好不了多少，将她扔给爷爷奶奶之后便也不管了，仿佛她就是爷爷奶奶的责任。 爷爷曾经找高僧给她批命，高僧说她父母缘薄。 果然是缘薄啊。 回到娘家，顾眉还在床上躺着。 阿铁守在门口。 顾云娇生了火，将炭盆放在顾眉的床边。 接着她又开了张方子，让刘二叔去县城跑一趟，捡几副药回来。 做完这些，顾云娇又去厨房煮粥。 等到刘二叔捡了药回来，天都黑了。 顾云娇多多的给了车钱，让刘二叔隔天早上来接她。 顾云娇熬好了药，端到顾眉房里，放到床边，然后面无表情的道：“药熬好了，一会儿你自己起来喝。” “厨房里我煮了粥，想吃自己就去盛。” “我今晚睡自己房里，有事叫我。” 说完，顾云娇便出去了。 等她走了，床上的顾眉，眼泪从眼底涌出，不断的往外流。 当她知道自己要被浸猪笼的时候，她不想死。 妹妹救了她，可她现在又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她赤身露体的样子被全村老少都看到了，她以后还有脸出门吗？ 她甚至都能想到，只要自己出门，就会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那些男人说不定还要占她的便宜。 自己名声毁了，这十里八乡的肯定是别想嫁出去了。 县城就这么大，稍微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顾眉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求顾云娇救自己。 死了倒是好事，一了百了。 这往后，她要怎么活？ 第161章 出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眉从床上爬起来，盯着桌上的那碗药。 她看了许久，才起身，一口气将那碗药喝了。 她点了灯，在衣柜子里找了找，找出很久不穿的一件破了几个洞的旧棉裤穿上，又穿好顾云娇的棉袄，然后从屋里出来了。 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站在顾云娇的房门前面，轻声道：“睡了么？” 顾云娇躺在床上没睡着。 听到顾眉的声音，她起身去开门。 顾眉像个幽灵一样进了屋。 顾云娇关上门去点灯，顾眉突然道：“别点灯。” 顾云娇默默在床边坐下，等着顾眉开口。 顾眉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道：“妹妹，我刚才想了想，我在这春林县是活不下去了。” “我得离开这儿。” 顾云娇慢慢的“嗯”了一声，“你想去哪里？” 顾眉突然呜呜的哭起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我一个弱女子，出去了也没办法养活自己，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顾云娇发觉这也是个问题。 顾眉自己哭了一会儿，又道，“我想，要不我去投奔姑姑。” 顾云娇眉头一挑，就听顾眉继续道：“姑姑在府城，这边，这边的事应该传不过去。” “我，我就说死了丈夫，让姑姑帮我找个人家嫁了。” 顾云娇不得不说，顾眉很会为自己打算。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慢慢的道：“你去姑姑家也好。” “只是你要记得，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 “不是这里不如意，便是那里不如意。” “往后不要得陇望蜀，这山望着那山高，要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 顾眉低着头，“我，我知道了。” “是我自己作死，才走到了这一步。” 顾云娇点头，“那行，那明天我去给你开路引。” “然后让刘二叔辛苦一趟送你去府城。” 顾眉听到这些话，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对着顾云娇磕了几个头，“妹妹的大恩大德，我如果这辈子报不了，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 顾云娇看着她，只是淡淡的道：“我也不指望你报答我。” “将来，你不坑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眉满脸羞愧，“我，我不会的。” “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将那门婚事推给你。” 顾云娇起身，“很晚了，赶紧睡去，养好了身体也好早些动身。” 顾眉低着头出去了。 顾云娇早上起来，又给顾眉熬了药，端到了她的房里。 刘二叔一早就来了，顾云娇回了一趟青山村，赵里正给了休书，又将顾眉的衣裳行李还有顾眉放在妆奁里头的压箱银子一股脑的交给了顾云娇。 澡盆马桶那些用过的东西，赵里正没拿出来，而是都折了银子给顾云娇。 他知道顾云娇不差这点银子，他也不差这点，不过，既然不想跟顾云娇结仇，就不妨将事情做得漂亮些。 顾云娇将东西拖回娘家，又去衙门凭户籍开了路引。 回到娘家的时候，马车才到门口停下，隔壁的王婶就在门口往这边张望。 第162章 走了 顾云娇一下车，王婶就过来了。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云娇，“你姐姐，如今是住在娘家？” 顾云娇“嗯”了一声。 王婶眉头拧起，“这不好，她住娘家，可别把咱们村的风气带坏了。” 顾云娇将她往外推，“王婶，家里还有事，就不留您了。” 将王婶推出去，顾云娇飞快的关上了院门。 走到顾眉房里，就见她坐在床上，脸色煞白，显然是听到了王婶的话。 顾云娇淡淡的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人不说是不可能的。” “你熬几天，等身子好些了就走。” 顾眉突然摇头，“不，我明天一早就走。” “这里不能呆了。” 今天顾云娇去县城的时候，二叔三叔都过来了。 将她狠狠的骂了一顿，问她怎么有脸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让她要么去死，要么从这里滚出去，别脏了顾家的门楣。 顾云娇叹口气，“随你，明天走也行。” 顾云娇跟刘二叔说了声，让他回青山村给陈氏说一下，她还得在娘家过一夜。 刘二隔天要送顾眉去府城，也要回家收拾衣裳行李，到了下午，便急急忙忙回村了。 第二天，顾眉很早就起来了。 顾云娇觉得她的状态有点奇怪。 按道理，她受了这么大刺激，又受了寒，即便是吃了药，也该要大病一场的。 可顾眉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撑着，就是没病倒。 她的脉象有些紊乱，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来什么。 刘二叔也是一大早就来了，帮着将顾眉的衣裳行李放到了车上。 顾云娇煎了一些饼子，给两人带上了，现在天气冷，也不怕坏掉。 临到上车的时候，顾云娇塞给顾眉十两银子。 顾眉的十两压箱银子还没动，不过，顾云娇想着这往后，她寄人篱下，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特意又给了她十两。 等顾眉上了车，顾云娇又交代刘二叔，“刘二叔，路上稍微慢点也没事，要紧是安全。” “尤其是晚上，不等杀黑就要找客栈住下。” 刘二叔点头，“我都省得。” 顾云娇又道：“您的车钱等您打转了我再给您，辛苦您了。” 刘二笑笑，他跑这一趟，大概要七八天打个来回，顾云娇许了他三两银子，这就能赚不少了。 他扬起鞭子，“小顾大夫放心，我一定将人给送到，看人进了门，我才打转。” 在熹微的晨光中，马车渐渐的远去了。 顾云娇回屋将东西收拾好，锁上了门，天色也就大亮了。 她拿着钥匙往二叔家走。 二叔家离她家也不过隔着几户人家。 乡下人家，院子门一般都是不关的。 顾云娇在院门上敲了几下，走了进去。 二叔听到动静出来了，他看到顾云娇没什么好脸色，冷淡的道：“来做什么？” 顾云娇将钥匙递过去，“顾眉走了。” “我也要回婆家那边，这边的屋子还请二叔稍微看顾着些。” 二叔听到顾眉走了，脸色好看了些，接过钥匙，“屋子我会给你看好。” “等顾川大了，还要回来住的。” 第163章 心理阴影 二叔顿了顿，“你倒是个好的，好好将小川养大，行了，去。” 顾云娇也没多说什么，指指地上的几个口袋，“这是我前儿买的一点米粮，买多了，我也没力气提回去，二叔拿去吃。” 二叔的脸色又越发缓和了些，点点头，“你这就走？” “还是雇个车，这天气也冷。” 顾云娇笑笑，“嗯，我去村口雇车。” 她走到村口的张家，正要往他家进去，忽然看到村口停着一辆马车。 阿铁坐在车辕上，看到她便跳了下来。 顾云娇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阿铁摸摸脑袋：“三郎哥哥说，二叔要送人，不能送你回来，让我去雇了辆车，特地来接你的。” 顾云娇只觉得三郎做事越发周到了，笑盈盈的上了车，“走。” 车子到了江家，顾云娇跳下车，进门就发觉不太对。 整个江家静悄悄的，仿佛坟墓一般，十几口人，愣是没听到一点声音。 顾云娇也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回了屋。 陈氏看她回来了，小声道：“这几天你可别出去。” “对门的没了儿子，那模样像是要杀人呢，你小心着些。” 顾云娇心里一凛，点点头，“嗯，我不出门。” 顾川过来抱住她，“姐，我怕。” 顾云娇拉着他进房里，“怕啥？” 顾川打了个颤，“浸猪笼太吓人了。” 他那天等顾云娇走了，也跑到了河边。 看到猪笼被放下，赵家的人往那猪笼下面系了一块大石头，拿绳子吊着那猪笼，慢慢的放下去。 江二郎鬼哭狼嚎用尽全力在水里挣扎。 江家人在岸边哭得肝肠寸断。 猪笼放下去，渐渐的没了顶。 等了差不多两刻钟，赵家人才将猪笼从水里扯出来。 江二郎脸泡的发白，直着脖子，鼓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吓人。 江二郎死去的样子，不知为何深深的刻在了顾川的脑海，他想忘也忘不掉。 冷不丁的想起来，就只觉得害怕。 顾云娇拍拍顾川的背，“你傻不傻，跑去瞎看啥。” 她抱起顾川，“来，别想那些了，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她想了想，“你去三郎哥哥房里，把他的棋拿来，姐姐教你下五子棋。” 顾云娇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看书，很少跟顾川玩，顾川听到这话高兴极了，从顾云娇腿上溜下来，跑到江宥之房里，拿了棋盘和棋子。 两人一直玩到中午。 吃了中饭，六郎从外头进来道：“大嫂，里正大伯说，请你去他家一趟，说是前几天说好的那件事。” 顾云娇想起来，她答应给锁柱拿脉，开个方子的。 只是这话说得含糊，而且锁柱看着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顾云娇让阿铁背着药箱，出门往隔壁去了。 赵里正和孙大娘都在家，殷勤的将顾云娇让到堂屋里，孙大娘亲自泡了茶。 顾云娇这才道：“锁柱哥呢，我给他看看。” 孙大娘将锁柱叫了过来。 锁柱有些莫名其妙，“做啥，我又没病。” 第164章 戳穿 赵里正道：“我知道你没病。” “不过，经了这么一场事，爹怕你心情不好，让小顾大夫开些药，给你散散。” 锁柱听他爹这么说，便老老实实的在桌边坐下。 顾云娇给他垫上脉枕，仔细拿脉。 过了好一会儿，顾云娇才松开手，点点头道：“锁柱哥身体倒是没什么大事。” “不过，还真得吃些药好好散散，不然这气集聚在心里，往后就说不好了。” 锁柱点点头，“我这几天，心里头是觉得堵得慌。” 赵里正打量着顾云娇。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看的什么病。 这时，顾云娇看了赵里正一眼。 赵里正一下就懂了。 他挥挥手，“锁柱，行了，脉也拿了，你不是说要去周篾匠家，去。” 锁柱往外走了。 等锁柱走远了，顾云娇才拿出纸笔开方子。 一边开方子，她一边对赵里正道：“锁柱哥心里不大舒服，这事吃药也没用，得他自己慢慢想开，我就不开方子了。” “再就是，那方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不影响生孩子，其实很多人都这样。” 这话一说，赵里正便明白，顾云娇是真的看出了儿子的毛病。 她这医术果然厉害，什么都没说，她也能看出来。 顾云娇接着道：“这病说起来也不算病，但治一治也可以。” “只是，这就需要长时间调养，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赵里正点头，“无妨，便是时间长些，也不要紧。” 他觉着，儿子要不是时间太短，兴许顾眉也就不会偷人，锁柱往后还要找媳妇的，这毛病能治还是得给他治好。 顾云娇很快开了两张方子，她指着其中一张道：“这个是药膳方，有条件十天半月吃一次便可。” “平时可以多吃肉，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顾云娇又指着另一张方子道：“这个先吃一十八副。” “过半年，再吃一十八副。” “差不多两三年，应该就半点问题也没有了。” 赵里正松了口气，“多谢小顾大夫。” 顾云娇起身，“不用谢。” “那我就先告辞了。” 孙大娘送顾云娇出去，等顾云娇走了，赵里正将两张方子郑重的收了起来。 顾云娇回了屋，越想越觉得顾眉糊涂。 锁柱有些肾虚，补补就好了呀，何必为了那么点子事，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江宥之等到顾云娇回来，很快也拄着拐杖出去了。 他在外面那条路上走了两个来回，便看到赵里正从院子里探出头来，对他笑笑，“三郎，我有事找你，进来说话。” 江宥之拄着拐，不紧不慢的进门。 赵里正将他请到堂屋坐下，等到孙大娘泡了茶过来，便将孙大娘赶走了。 看到孙大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里正突然往江宥之那边靠了靠，“那封信，是你写的。” 江宥之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 他早知道这事瞒不过赵里正。 村里识字的人就那么几个，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猜出来是他。 他特意出来溜达，就是等着赵里正跟他说这件事。 第165章 邪火 赵里正斜着眼，“好个三郎，借刀杀人这一招你玩得挺溜的啊。” 江宥之放下茶杯，笑嘻嘻的道：“里正大伯，你看我如今这个样子，也不能自己动手，这不是没办法么。” “再说了，这事便是我不说，你们迟早也要发现的，您说是不是。” 赵里正沉吟半晌，“你就不怕你二叔知道？” 江宥之笑笑，“只要里正伯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赵里正摸摸胡子，“这话说的，你又没让我替你保密。” 江宥之顺水推舟，“那就还请里正大伯帮小子保密。” 赵里正斜着他，“帮你保密，也不是不行——” 江宥之也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赵里正眼里精光一闪，“这件事，我可以保证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不过——”他拉长声音，“你得答应将来替我们赵家办一件事。” 比起顾云娇，赵里正更看重江宥之。 只要他腿能好，就这个心狠手辣的劲儿，连兄弟都能下得去手，那在官场上必定如鱼得水。 江宥之沉吟片刻，“云娇买顾眉的命，除了给您五百两银子，是不是也答应了替您办件事？” 赵里正摸胡子的手一顿，“不错。” 江宥之腹诽一声，这个老狐狸，这是在他和云娇身上下注啊。 等着将来巨额的回报呢。 这老狐狸，捉个奸，倒是得了一大堆好处。 不过，江宥之知道，自己眼下的确也没有什么筹码可以和赵里正交换的，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他点点头，“行，那就一言为定。” 从赵家出来，江宥之就看到他二叔坐在对面西厢房窗下，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赵家的院子里铺了青石板，方才江宥之的拐杖“笃笃笃”的在隔壁响，他就知道江宥之是去赵家了。 如今赵家跟江家是仇人，江宥之竟然还跟赵家来往，他很不高兴。 江宥之避开江荣的目光进屋了。 他二叔这几天不大对头，那目光十分渗人，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盯着那个。 还是避开些的好。 一晃过了几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堂屋正吃饭，突然听到上房那边传来一阵巨响。 满桌的人同时吓得抖了一下。 陈氏捏着筷子，小声道：“这是咋了？” 六郎放下筷子就要出去看热闹，江宥之忙叫住了他，“别去，都别去，咱们吃咱们的饭。” 他二叔没了儿子，这股邪火迟早要发出来的，他可不能让家里人往那刀口上撞。 六郎只得乖乖的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可心里却跟猫抓似的。 正房堂屋里，吃饭的桌子已经掀了。 地上满是碎盘子破碗，一屋子的人都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七郎躲在他娘身后，惊恐的看着二伯。 江荣赤红着眼睛，指着屋里的牌位下面一碗放了几根青菜的米饭道：“今儿是二郎的头七，你们就给他吃这个？” “连一点肉都舍不得买！” “阴差押他来，吃不到好菜，我家二郎在那边岂不是要受苦！” 第166章 气病了 江荣猛地看向周氏道恶狠狠的道：“家里的银子，你死死的把着，要银子跟要你的命似的。” “可怜我的二郎，长这么大，连肉都没吃过几次。” “便是死了，也享受不到一口荤的！” “老子一个大男人，手里连几文钱都拿不出，这日子过得太特么憋屈了。” 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那几十亩地。 卖了粮食得的银子，江老爷子都一个铜板不拉的交给周氏。 大伙想要有钱花，就只能农闲的时候去城里打短工。 可这打短工得的钱，周氏也不放过。 等你回来她便伸手要，顶多能自己昧下几文钱。 二房积积攒攒这些年，也没攒下几两银子，上次还被顾云娇坑了一两。 今天看到给二郎的牌位供的饭菜，江荣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周氏瞪着江荣，浑身抖个不停，“你，你这个不孝子，你敢骂你亲娘？”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带大，你吃我的，穿我的，你，你还敢骂我？” “你不得好死！”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 周氏骂着骂着，只觉得后脑勺猛地一抽，她话说到一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去。 周氏旁边站着江老爷子，老爷子反应慢，看到周氏往旁边倒忙伸手去拉，可没拉住。 周氏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落地的时候，地上的碎瓷片，扎进了她的手掌。 血立即就涌了出来。 所有人都慌了。 江华赶紧过来扶周氏，却发现她闭着眼，牙关紧咬，嘴往一边歪斜着。 江老爷子过来摇晃了周氏几下，“老婆子，老婆子——” 周氏毫无知觉。 江老爷子慌了，“快快快，将你娘放床上去，再去请大夫来！” 江华和刘氏将周氏弄到房里，放到床上。 江荣还站在堂屋里没动，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他压根就不相信他娘是真的晕了。 只不过她觉得理亏了，就用装晕这一招，自然又可以拿捏住他。 江老爷子从房里出来，看江荣还直挺挺的站着，再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老爷子怒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江荣满不在乎的道：“请什么大夫，咱们家不就有大夫么，让她来看看就是。” 江老爷子一跺脚，“那你还不快去！” 江荣哼一声，“我怎么请得动她，还是您老人家亲自去请。” 江老爷子被江荣的态度气得够呛，卡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他忍着气，自己从堂屋出来了。 出来走到院子里，他在东厢房窗户底下站了站，酝酿了半晌才喊了一声，“六郎——” 六郎放下筷子跑了出来，“爷爷——咋了？” 江老爷子摸了摸六郎的头，“你奶奶病了，你，你叫你大嫂出来给奶奶看看。” 六郎迟疑了一下转身进去。 屋里的几人都已经听见了，全都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慢吞吞的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去里屋背了药箱，然后走了出去。 陈氏看到顾云娇真出去了，无比惊讶，周氏那么对她，她竟然愿意给周氏看病，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善良还是傻。 第167章 我不会啊 顾云娇出来先对着江老爷子叫了一声，“爷爷——” 江老爷子有点意外，顾云娇竟然肯出来，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带着顾云娇往上房去。 顾云娇穿过满地狼藉的堂屋，进了周氏的卧室。 周氏躺在床上，脸色发青，整个人毫无知觉，嘴眼歪斜着，一只手垂在床边，还在往下滴血。 顾云娇一看就知道周氏是中风了。 她在心里冷笑，她知道周氏这种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只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故作惊讶的道：“呀，这莫非是中风了？” 江老爷子先看到周氏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此刻听到顾云娇的话脑子里轰的一声。 江华在旁边呆了下，急切的道：“那怎么办？要紧么？” 顾云娇摇摇头，“这可说不好。” “这可是要命的病啊。” “这只能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能挺过这一关，但是往后，也只怕······” 顾云娇没往下说，但是江老爷子和江华都明白了。 村子里那谁家的老头就中风了，瘫在床上不能动。 江华怔了下，忽然对着顾云娇急切的道：“你医术这么好，肯定有办法的，你不是会扎针？你赶紧给扎一下。” 顾云娇一脸为难的样子，“三叔，我只擅长治疗外科。” “这中风是内科的事，我可不敢乱扎针。” 她就是救猪救狗也不会救周氏。 她忽然夸张的道：“哎呀，这手还在流血呢。” 说着她打开药箱，拿出自制的消毒药水给周氏的手消毒，撒上一点止血药粉，然后将手给包上了。 做完这些，顾云娇动作麻利的收拾好药箱，背上箱子就要离开。 江华拦住她，“大郎媳妇，你就这么走了？” “你不拿个脉？开个方子？” 顾云娇抱歉的道：“三叔，我刚才说了，我不擅长内科，我哪敢乱来呢。” “您还是赶紧去县城请个大夫来看看，这病耽误不得啊。” 她顿了下，“诊费还有用的那绷带就算了，我也不收银子了。” 顾云娇说完，飞快从屋里出去了。 江华拦了下没拦住。 等顾云娇走了，他看着老爷子，“爹，你说，她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江老爷子坐在床边，半晌才幽幽的叹口气，“会不会的，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反正不给看。” “你去一趟县城，请个大夫来。” 江华伸出手，“爹，给车钱。” 正在这时，江荣进来了，他站在门边也不出声，只静静的看着。 江老爷子身上也没钱。 他起身从周氏身上摸出一串钥匙，用里面的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一个箱子上的黄铜锁。 箱子打开，江荣不动声色的靠过来。 箱子里装着满满的衣裳，江老爷子伸手进去在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一个木匣子。 他正要打开木匣子，看了屋里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媳一眼，“你们先出去。” 江荣盯着那匣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去了。 江老爷子打开匣子，从里头拿了些银子塞进怀里，然后将匣子原样放好，接着又从那些衣裳底下摸出半串铜钱，再将箱子锁好。 第168章 中风 江老爷子打开门叫江华进来，将半串铜钱递给他，“赶紧去城里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来。” 江华接过铜钱点点头往外跑了。 江荣斜睨着床上的周氏，“娘怎么还没醒？” 江老爷子积聚已久的火气一下就爆发出来了，“你还有脸问！” “你娘中风了！” “都是叫你气的！” “你这个不孝子，冲你娘发什么火？” “家里什么条件你难道不知道？ “你娘手紧了些，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江荣心里一惊，真中风了？ 他垂着头不出声，仿佛老老实实在听老爷子的训斥。 这个时候，他不敢犟嘴，周氏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他背不起气死老娘的罪名。 江华去了一个时辰，才请了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拿了脉，开了方，便道：“老人家这病来得急，情形凶险，先吃几服药看看，要是挺过三四天，性命应该能保住。” 江老爷子忍不住问，“就只吃药，不扎针？” 李大夫不高兴的看他一眼，“我又没学过针灸科，扎什么针！” 他哼一声，“你们家不是有个神医么？” “如今县城里都有人都在传，说是小顾大夫的医术比她老子还强些。” “咋的，放着神医不请，偏偏这么老远请了我来！” 江老爷子沉默了。 李大夫没好气的道：“出诊加开方，总共三钱银子。” 江老爷子从怀里摸出了三钱银子给李大夫，李大夫接过便出门了。 出去正好看到顾云娇从厨房出来。 李大夫站住脚步看了她一眼，哼一声，出去上了车。 在他看来，顾云娇不过是浪得虚名。 她真要有本事，怎么不自己给家里人看病？ 顾云娇莫名其妙，什么毛病啊这人。 江华去县城抓了药回来，刘氏她煎好了，端到周氏房里，拿了个调羹慢慢的给她喂。 江老爷子和江华江荣在庞斌啊看着，几人都看到那药汁顺着周氏的嘴角流下来了，就是没人伸手擦一擦。 江家的男人只干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除了挑水从来不沾手的。 刘氏忍着不耐烦，勉强将一碗药灌了进去，接着又急急忙忙去厨房做饭。 杨氏死了儿子，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了，现在还起不来。 现在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刘氏身上。 刘氏洗菜切菜忙了好一会儿，刚刚开始炒菜，江华过来了，“娘拉了，你去给她洗洗，换身衣裳。” 刘氏将锅铲在锅里戳的山响，“我这还炒菜呢，走不开。” 江华一看确实走不开，便又出去了。 刘氏做好饭，连个帮忙端菜盛饭的人都没有。 她一个人从厨房到堂屋跑了好几趟，才将饭菜摆在了桌上。 刚刚才摆好饭菜，江老爷子又站在房门口喊，“老三媳妇，赶紧打水来，给你娘擦洗了，换身衣裳。” 刘氏没吭声，去厨房打了水，进屋给周氏换洗。 周氏拉了一身。 刘氏忍着恶臭将她的小衣脱下，给她擦了身子，又费尽力气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然后打开门，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翘着兰花指将周氏换下的小衣拿了出去。 第169章 饭都吃不上了 味道太过上头。 刘氏在外头散了好一会儿，才洗了手，进去吃饭。 饭桌边只有七郎还在吃，七郎一向吃饭慢。 刘氏往桌上一看，菜没了，就连饭也光了。 中午江荣掀了桌子，大伙都没吃饭，一个个都饿了，哪里还能有饭菜剩下。 刘氏忽然也很想掀桌子。 她站在堂屋里，连名带姓的喊了起来，“江华，江华！” 江华从西厢房走出来，“怎么了？” 刘氏指着桌子上的空碗盘，“怎么了？” “我没来吃饭，你不晓得给我留点饭菜？” 江华怔了下，“我忘了。” “算了，一顿饭不吃也饿不死人。” 刘氏看着江华，气得不行，“我都两顿没吃了！” “中午你二哥就掀了桌子！我没吃着！” “一天我辛辛苦苦做了两顿饭，结果，连一粒米都没捞着！” 江华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饭没了，你再煮点饭，炒个菜不就是了。”他说完摇摇头，回房去了。 刘氏站在堂屋，自己气了半晌，突然冲进周氏的房里，从她的枕头底下摸出一串钥匙，试了几下，打开了地上一个卧柜，从里头拿出了三个鸡蛋，还有一包红糖。 江老爷子坐在房里，看儿媳像个土匪一样翻箱倒柜拿了鸡蛋红糖就走。 他想说什么，又死死的忍住了。 刘氏将东西拿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三个荷包蛋，放了红糖，美滋滋的吃了一顿。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顾云娇就起了。 她迷迷糊糊走到厨房，打算舀点米煮粥，就看到灶膛那里坐着个人正在烧火。 揉揉眼睛一看，是江宥之。 顾云娇打了个呵欠，“你做什么？” 江宥之朝顾云娇笑笑，“还没睡好，你接着睡去，我来煮粥。” 顾云娇歪着头看着他，三郎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代，除了做厨子的，男人下厨那可真是稀奇事。 江宥之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柴，“现在天气冷，以后早上我来煮粥，你多睡会儿。” 还有这种好事？ 顾云娇笑起来，用力点头，“那我睡去了啊。” 她开开心心的从屋里出来，回房脱了衣裳，钻进热乎乎的被窝。 三丫靠过来，顾云娇一把搂住这个人形暖炉，很快又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她被一声巨响给惊醒了。 三丫也吓了一跳，直往她怀里钻。 顾云娇拍拍她，接着就听到外面像是四郎的声音，“搞什么，怎么没人做早饭？” 四郎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起来就要吃饭。 跑到厨房，发现灶膛里连个火星子都没有。 锅里也干干净净，他气得一脚把厨房角落的柴垛给踢垮了。 江老爷子听到动静沉着脸从上房出来，站在屋檐下喊了一声，“老三，你媳妇呢？赶紧喊她起来做早饭！” 刘氏在屋里答应一声，“爹，这几天都是我做的饭，今儿该二嫂做饭了。” 杨氏躺在床上，眼皮动了动。 吃饭？ 呵呵，横竖二郎不在了，她也不想活了，大家都别吃了。 第170章 都反了 江荣从屋里出来，对着刘氏那边喊：“你二嫂起不来，赶紧的，去把饭做了，一家子都等着吃饭。” 刘氏在屋里冷笑一声，“我不饿，我不吃饭。” “谁要吃谁做，关我屁事。” 江老爷子站在屋檐下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家里一个个都要造反啊！” 江华在屋里皱着眉，小声道：“二嫂她起不来，你不是不知道，你就多做两天又怎么了？” 刘氏压低声音，“多做两天？” “你没看到我一整天忙得像个陀螺？” “我要做饭，还要给你娘煎药喂药。” “她拉了还得我来收拾。” “我忙一整天，连口饭都到不了嘴里，凭什么就该我一个人做？” 江华瞪着眼，“你这婆娘，怎么这么计较，这不是没办法么，娘病了。” 刘氏冷笑，“娘病了又不是我气病的，谁气病的谁去照顾啊！再说了，这都多少天了，你二嫂就这么天天躺着？” “我可记得，大郎走了不过三天，娘就喊大嫂起来干活。” 江华听刘氏说得头头是道，也没法反驳，伸出手，“算了算了，你给我几个铜钱，我带五郎和七郎去镇上买馍吃。” 刘氏摸出几文钱给了江华，小声道：“记得给我带一个回来。” 江华带着五郎七郎走了。 刘氏关上门，任凭外头四郎和江荣怎么吵，也不开门。 顾云娇在外头洗漱，看看站在廊下的江老爷子，感觉他眉眼皱成一团，像是快要哭了。 顾云娇半点也不同情，洗漱完，进了厨房。 江宥之给她盛了一碗粥，又放了两碟酱菜在灶上。 顾云娇心情很好的吃了一口，夸张的道：“呀，这粥煮得可真好，又香又滑。” 江宥之笑眯眯的道：“是么？那你多吃点。” 顾云娇朝他竖起大拇指，小声道：“我觉得，你学着做饭是对的，多掌握一门生活技能总归没有坏处。” “你看看，对面的那几个男人，女人撂挑子了，他们就得挨饿。” 江宥之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会儿中午，我来炒菜，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 顾云娇小嘴微微张开，“真的？” 江宥之点头，“当然是真的。” 顾云娇瞟一眼他的腿，“还是再等等，等你拆了夹板再开始做也不晚。” “你真要拄着拐杖炒菜，人家还以为我虐待你。” 江宥之依旧笑着，“行，那就再等等。” “不过早上煮粥还是我来，坐着烧火也不费事，你多睡会儿。” 陈氏这时也进来了，正好听到了江宥之的话，她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顾云娇又闭嘴了。 陈氏飞快吃了粥，然后拿起扁担桶子去挑水了。 挑水是个力气活，如今家里也就她勉强能够胜任。 陈氏挑水回来，还没进屋，江老爷子站在廊下喊，“老大媳妇，你娘病了，你二弟媳妇又起不来床，这几天你帮着煎药，照顾下你娘。” 陈氏放下水桶，惊诧的道：“爹，我们不是分家了么？” 第171章 轮流 江老爷子沉着脸，“分家了她也还是你娘！” “你也还是我江家的媳妇！” “你不照顾谁照顾，难道还要我一个老头子动手！” 陈氏冷笑一声，“爹，分家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要是将我当做江家人，怎么会一个铜子都不分给我？” “要用到我的时候，我就是江家人？” “分银子的时候，我就是外人，呵呵，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重新挑起扁担进厨房，进门前扔下一句，“我不做，您老就当我已经改嫁了。” 江老爷子站在屋檐下气得浑身发抖。 他忽然感觉到所有的事情，还有这家里所有的人都有些失控了。 老二江荣死了儿子，如今混不吝的，仿佛跟一家子都有仇，将亲娘气病了，也丝毫不觉得愧疚。 老二媳妇也不知道是真起不来，还是偷奸耍滑。 老三媳妇吃不得半点亏。 这家里，似乎人人都有怨言，而且这怨言都是冲着他们老两口的。 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连一口吃的都捞不着。 老爷子忍着气喊道：“四郎——” 四郎不耐烦的在屋里答应一声，“做什么？” 江老爷子沉声道：“你去大丫家里，将她叫回来，让她伺候她奶奶几天。” 四郎嘀咕了一句什么，从屋里出来往外走了。 到了快晌午，四郎才回来。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气呼呼的对老爷子道：“大丫她婆家不让她回来，说咱们家家风不好，别给她带坏了。” 江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用力跺脚，“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家里怎么就成这样了？” 周氏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今天早上的药是他喊江华煎的，他自己喂的。 刚刚老婆子又尿湿了，屋里一股尿骚味，他也不会给老婆子换衣裳。 江老爷子呜咽着哭了好一会儿，突然站在屋檐下吼道：“老二老三，你们都给我滚出来！” “老大媳妇你也来，商量下你娘的事。” 陈氏在屋里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出去。 出去进了上房，江老爷子坐在上首，江荣和江华也坐在屋里。 陈氏在门边坐了，就听老爷子道：“你们的娘现如今这个情况你们都看到了。” “这肯定是要人照顾的。” “从今儿起，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还有老三媳妇一人轮一天，给你娘煎药喂药，还有换洗。” “老二你回去跟你媳妇说，明儿必须起来做事，老这么躺着也不行。” “今儿先轮老大媳妇。” “我话放在这里，谁要是不干，都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以后也甭想要家产！” 江老爷子说完挥挥手，“都滚。” 江荣和江华麻溜的走了。 陈氏起身，冷淡的道：“爹，我先给家里交代一声，一会儿来。” 陈氏回了东厢房跟顾云娇和江宥之说了一声，便往上房去了。 进屋就闻到一股尿骚味。 陈氏翻箱倒柜找出周氏的衣裳，又打了水给她擦洗。 晚上刘氏做了饭。 到了第二天，杨氏也从床上起来了，做饭，还有照顾周氏。 江家的秩序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只除了周氏还昏迷不醒。 第172章 下黑手 周氏一连昏迷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江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又让江华从城里将刘大夫请来了。 刘大夫问了情况，拿了脉，又拿针扎了扎周氏的胳膊腿，一边没有反应，一边倒是还有反射。 他摇摇头道：“这人要是能醒，就是个偏瘫，往后就躺在床上了。” “不能醒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江老爷子一听急了，“那要怎么才能醒？” 刘大夫沉吟片刻，“得用麝香开窍醒脑。” 江老爷子一听有救，“那就用。” 刘大夫是个仔细人，特意说道：“王家药铺有顶好的麝香，三两银子一克，您老要是决定用，我这就给您开方子。” 江老爷子听到三两银子一克，嘴直哆嗦，“这，这要用几克？” 刘大夫摸摸胡子，“怎么的也得用个两三克。” 老爷子在心里算了账，一咬牙，“用。” 刘大夫点头，“那我就开方了。” 开了方子，江华跟着刘大夫回城，抓了药。 这药吃到第二天，周氏便醒了。 江老爷子差点喜极而泣。 然而周氏醒了也不过是醒了。 一双眼睛毫无神采，也不能说话。 给她喂粥，她倒是知道吃。 吃了就拉在床上。 刘氏照顾了一天，晚上回房，忍不住嘀咕道：“花了这么多银子，这醒了有啥用？还不如那啥了！” 江华听到了狠狠的瞪她一眼，没说话。 一晃又过了几天，周氏渐渐的好转了些，能发出声音了，只是说话含糊不清。 这天轮到陈氏照顾，周氏嘴里不停的在说着什么，陈氏仔细听了许久，总算是听明白了周氏的话，“药，要吃药。” 自从那天吃了刘大夫的药醒来之后，就没再吃药了。 刘大夫说了，周氏不算严重的，严重的就没命了，这个病，继续吃药会好一点，不过也就那样，总归是还是要瘫。 陈氏听清楚周氏的话，嘿嘿一笑，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您想吃药啊？可家里不是没银子么，哪有钱吃药呢，你别喊了哦，喊也没有。” 周氏越发急了，嘴里伊伊呜呜的说了一大串。 陈氏笑嘻嘻的，“什么，娘你说那箱子里有银子？” “不能，咱们家三郎断了腿，你就给了我一百文多文，您知道么，为了您的病，可已经花了十几两了！” 她压低声音，“这要是再花银子，恐怕爹也舍不得了。” 周氏一边呜呜的喊，眼角一边流泪。 陈氏心里痛快极了。 她掀起周氏的衣裳，给她擦身，一边擦，一边“啧”了一声，“这里怎么青了一块？呦，还不止呢，这边也紫了一块。” “是老二媳妇掐的？还是老三媳妇掐的？” 周氏又伊伊呜呜的喊。 陈氏点头，“我知道了，老二媳妇老三媳妇都掐了，唉，这些不孝顺的玩意，将来要遭天打雷劈的。” 她顿了顿，“我虽然讨厌你，可我不像她们，下这样的黑手。” 她一边给周氏擦身，一边嘿嘿笑，“还有啊，我猜云娇是有办法救你的。” “可你总是骂她，打她，不把她当人看，她恨死你了，能救她也不肯救。” 第173章 到底谁厉害 这时周氏又急急忙忙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话，陈氏凑近听了听，“啥，你说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云娇，让她救你？” “哈哈哈哈······”陈氏大笑起来，“你不记得了么，前些天云娇可是拿了五百两银子救她姐姐！” “你觉得，她会稀罕你那么一点银子么？” 她接着将周氏翻过去擦背面，笑嘻嘻的道：“你说说，你是何必呢？” “要是对云娇好点，那孩子重情重义，你也不至于现在落到这个地步。” 周氏没再说话，但是眼泪流得更急了。 陈氏给周氏擦干净身子，又给她换了身衣裳，然后低下头道：“要拉了记得喊我，别害我给你洗衣裳褥子。” “她们两个掐你了，你害她们去，可别害我。” 也不知道周氏是不是真的听了陈氏的话，第二天杨氏伺候她的时候，她又拉了一身。 杨氏也不给她换，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这是憋着劲儿害我呢，我就不给你换，反正不舒服的又不是我。” 周氏在屋里扯着嗓子乱喊起来，将老爷子招进来了。 老爷子凑近问道：“怎么了？” 周氏吐词不清，艰难的告状，老爷子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 他将杨氏呵斥依了一番，杨氏只得不情不愿的关上门给周氏换衣裳。 杨氏将周氏的小衣脱下来，顺手又在她腿上掐了一把。 周氏歪着嘴费力的道：“你——再掐我，我、就、拉床上。” 这句话说得异常清晰，杨氏都吓了一跳。 她哼一声，“呵呵，你还想拿捏我？” “那咱们就试试，看到底是谁厉害！” 就在周氏和几个儿子斗智斗勇中，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年关也近了。 顾云娇算算时间，江宥之腿上的夹板也打了三个多月了，按说也可以拆了。 吃了早饭，顾云娇就给江宥之拆夹板。 所有人都在屋里眼巴巴的看着。 顾云娇解开夹板，先上手摸了一遍，感觉骨头的愈合没有什么问题。 陈氏急切的问道：“咋样？长好了么？” 顾云娇点点头，“长得还不错。” “不过骨头要完全长好得一年左右。” “这一年之内不要搬重物，不要太过劳累，就不会有问题。” 陈氏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意思是，不会瘸了？” 顾云娇用力点头。 陈氏大喜，“三郎，赶紧起来走两步。” 江宥之被陈氏和阿铁一左一右的扶着下了床，陈氏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能站稳不？” 江宥之点点头，站倒是站稳了，可他一时不敢迈步。 这腿好久没用了，有点不太听指挥。 顾云娇示意他扶桌子，“你先扶着东西慢慢走，过几天适应了再松手。” 没了夹板，腿上轻了很多，江宥之扶着桌子走得跌跌撞撞。 陈氏看得忧心忡忡，这到底是瘸了还是没瘸啊！ 没几天，陈氏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江宥之不用拐杖不用扶着东西也能走路了，只是走得慢。 他在前头走，陈氏就在后头仔细的看，唯恐江宥之一个腿长一个腿短。 看了许久，陈氏觉着没毛病，儿子走路两边肩膀一般高。 第174章 腿好了 腿能走了之后，江宥之适应了两天，接着就去了县城一趟。 早上去，直到傍晚才回。 他从马车上下来，夹着一个小包裹进门。 上房刘氏在给周氏端尿，老爷子正顶着寒风在廊下抽旱烟。 看到江宥之四平八稳的走进来，老爷子惊得手里的烟杆都差点掉了。 他忍不住问了句，“三郎，你的腿好了？” 江宥之朝他笑笑，“好了。” 老爷子他呆愣了的看着江宥之，心里的那股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不该分家，不该分家啊！ 江宥之夹着包裹进了厨房。 一家子都在厨房呆着。 天气冷，厨房有火暖和。 顾云娇在炒菜，陈氏坐在边上缝衣服。 顾川和三丫坐在灶膛边烧火。 阿铁和六郎在地下画了格子，用黑白石子在下对角棋。 江宥之进去放下包袱，接过顾云娇手里的锅铲，“我来炒。” 顾云娇欣然让开地方，站在旁边看。 他手腕翻飞，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锅里炒的是回锅肉，不用炒太久，顾云娇看差不多了，便道：“可以了。” 江宥之将菜盛出来，扭头喊六郎，“搬桌子椅子，拿筷子拿碗。” 六郎和阿铁拔腿就跑，顾云娇赶紧叫住他俩，“先洗手，在地上摸了这么久，脏兮兮的。” 六郎和阿铁洗了手，去堂屋搬桌子了，两人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将碗筷菜碗都拿了过去。 阿铁将炭盆也端了过去。 堂屋的门关着，屋里一点风也没有，火盆放在桌子底下，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 江老爷子站在堂屋外面，听着屋里的呼声笑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来了好一会儿了，他是打算过来跟三郎说几句话，联络一下感情的。 过来就从窗子里看到三郎竟然在炒菜！ 而陈氏竟然不说他，男人怎么能下厨房？ 接着他又看到六郎也帮着做事。 而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家子说话都随意得很，似乎没有什么上下尊卑。 老爷子觉得这不像话。 可他瞬间又想起了自己家。 他们家的饭桌上从来都是压抑的，要么大家都不出声，拼命扒饭抢菜，要么就听周氏骂人。 从来没有过欢声笑语的时候。 江老爷子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黯然的走了。 吃过饭，江宥之示意顾云娇跟她进屋。 顾云娇进屋，就见他从包袱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 江宥之有些难为情，“这家里如今都是你在支撑着。” “我是男人，本来就该我养家的，这银子我知道少了点，你先拿着贴补家用，往后我再想办法挣。” 顾云娇接过银子，奇怪的道：“你这银子是哪来的？” 江宥之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红晕，“这你不用管，总之，往后养家的事交给我，你挣的银子自己攒着，做你的私房钱。” 顾云娇看他不说，也没追问，将银子揣进怀里，笑笑，“嗯，那以后就靠你了。” 江宥之接着又去了陈氏房里，陈氏还在缝衣裳，见江宥之进来，放下手里的活，笑眯眯的道：“啥事找娘。” 第175章 都安排好了 江宥之斟酌了下，认真道：“等过了年，我打算去府城求学。” 陈氏一喜，“去府城？那好啊，府城的夫子肯定比这里强。” 江宥之在陈氏身边坐下，慢慢的道：“可我去了又不放心家里，我想让娘跟着一起去。” 陈氏惊讶的道：“我跟着去？那六郎和三丫不是也得带上？” 江宥之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全家都去府城，我去书院读书，云娇给人看病，六郎和小川就进学堂。” 陈氏咋舌，“那一个月得花多少银子？” “咱们如今都是用的云娇的银子，这——” 江宥之沉默了下，“暂时也没别的办法，欠云娇的，只能我慢慢还。” 陈氏迟疑了下，“真要去？” 江宥之点头，“横竖家里也没有地，在哪过日子不一样呢？” 陈氏摆摆手，“你不懂。” “去了府城要租屋子住，这就要多一笔开支。” “我听说府城什么都贵，只怕一个月就要花一二两银子！” “我便是天天绣花也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 “娘还是不去了，就在家带六郎和三丫。” 江宥之眸子微微一闪，“那算了，娘不去，我也不去了。” 陈氏急了，“你哪能不去呢，去府城读书多好，府城的夫子都不是一般人，再说，便是多结识几个同窗对你将来也有好处。” 她想了想，一咬牙，“成，去就去，娘也豁出去了，只要你能有出息，花的银子将来总能赚回来的。” 江宥之笑了，“娘这么想就对了。” “娘放心，我以后会努力挣银子的。” 他想了想，“那咱们就过了年，初三动身往府城去。” 陈氏惊讶的道：“这么急，这收拾东西都来不及。” 要知道这时候小年都已经过了。 江宥之意味深长的道：“这家里也不安宁，早走早好。” 接下来几天，陈氏时而忧郁时而激动，顾云娇看出来了，找了个机会问江宥之，“你跟娘说了？” 江宥之点头，“说了，该收拾的赶紧收拾好，咱们初三出发。” “路引我办好了。” “车子我也雇了三辆。” 顾云娇高兴起来，三郎真的很会办事，“好，那就初三出发！” 很快便是年三十，这天一大早，江老爷子就亲自来了东厢房这边，态度十分和蔼的对着江宥之道：“虽说分家了，可咱们还是一家人。” “今儿三十，这团年饭怎么也要在一起吃。” 江宥之笑眯眯的点头，“那是那是，爷爷说得对，等会儿我一定过去。” 陈氏不想去，可老爷子亲自来请，不去又不太好，也只得应下了。 顾云娇在耳房里没出来，老爷子特意道：“云娇呢，记得跟云娇说，让她一定去。” 顾云娇在屋里只当做没有听到。 等到老爷子走了，三丫小声道：“我才不想去他们家吃饭，五郎他们太会抢菜了，我又抢不过他们。” 顾云娇噗嗤一笑，“那没事，你就去做做样子，一会儿回来了，咱们自己吃。” 第176章 过年 快中午的时候，七郎跑过来喊道：“大伯娘，三郎哥哥，吃饭了。” 陈氏和江宥之都起身，江宥之走到厨房那边，看了一眼。 顾云娇坐在炉灶旁，见他看过来，顾云娇朝他摆了摆手。 陈氏和江宥之带着六郎三丫去上房了。 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这四个人，身上一色细棉布的新棉袄，那棉袄厚厚的，看着都暖和。 三丫穿着红花袄子，头上还插了两朵红色的绒花，跟从前那个总是穿着灰扑扑衣裳的三丫简直是天壤之别。 尤其这一家子吃了几个月的肉，六郎和三丫还有江宥之的个子都往上蹿了一截。 一家人站在那里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看着都叫人羡慕。 杨氏见了酸溜溜的道：“呦，这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财主呢。” “大嫂的命可真好，随手就捡了个会挣钱的儿媳。” 陈氏笑呵呵的，“那是，我这儿媳妇便是一般的男儿也比不上。” 江老爷子往外看了看，“云娇呢，咋没来？” 江宥之笑笑，“爷爷，她说还有幼弟在，就不过来打扰了。” 江老爷子用力的挥着手，“一起叫过来，这也不过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江宥之摆摆手，“还是算了，咱们吃。” 桌上饭菜都摆好了。 就连周氏也被江华从床上背了出来。 她斜靠在一张圈椅上，身边塞了一圈被子，不至于滑到。 江华跑到院子里放了一串鞭炮，然后关门吃饭。 桌子是两张方桌拼成的，难得有一碗肉炖萝卜，还有一条鱼，两个荤菜都摆在周氏的面前。 周氏如今好了些，能够用一只手夹菜。 江宥之被江老爷子拉到身边坐下。 陈氏他们几个，被挤到了离两个荤菜最远的地方。 上首的江老爷子先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周氏碗里，桌上所有人才开始动。 肉炖萝卜和那条鱼，是全家的进攻对象。 就近桌上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筷子全都朝着周氏前面戳过去。 六郎已经很久不见这样的场景，都快忘了要怎么抢菜，他拿着筷子，傻呆呆的半晌没回过神。 三丫倒是早有准备，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她就没打算吃。 陈氏和三丫对视一眼，陈氏无声的道：“别跟他们抢，一会儿回去咱们自己吃。” 家里鸡鸭鱼肉都有，犯不着跟他们抢。 萝卜炖肉里面很快就只剩下了萝卜。 一条鱼眨眼就只剩下了一根鱼刺。 六郎看看桌上的白菜酱萝卜，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捧着碗，屁股挪来挪去，他现在就想回家吃鸡了，可他也知道，刚刚坐下就走，太不礼貌。 六郎好容易熬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碗。 三丫也跟着放下了碗，两人站起身，“爷爷奶奶慢用，我们吃饱了。” 杨氏探头往他们碗里看了一眼，“呦，吃饱个啥，一碗饭还是一碗饭。” “咋的，咱们家的菜你们瞧不上是？” 四郎在旁边哼一声，“他们天天吃肉，自然瞧不上这点油水。” 第177章 家贼难防 陈氏赶紧给六郎使个眼色，六郎拉着三丫出去了。 江老爷子看了一眼桌上根本没动的两碗饭，突然老泪纵横。 江荣皱着眉，“爹，过年呢，哭啥。” 江老爷子摇摇头，“爹也想让你们天天吃肉，可爹就只有这么大的能耐。” “实在是吃不起啊。” 他突然抓住旁边的江宥之，“三郎啊，咱们家就靠你了。” “将来等你做了官，咱们也能跟着吃上肉。” 江宥之笑眯眯的道：“那是那是，以后我若是出息了，一定好好孝顺爷爷。” 江老爷子听着这话很是欣慰，拍着江宥之的手，“爷爷没白疼你。” 江宥之也没怎么动筷子，他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陈氏跟在江宥之身后出来，两人急急忙忙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大灶上炖着鸡，小炉子上炖着红烧肉。 六郎就蹲在红烧肉前面流口水。 江宥之进来将鸡盛起，挽起袖子就开始煎鱼。 接着又炒了两个小菜。 不得不说，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如今江宥之做菜的水平已经追上顾云娇了。 饭菜摆上桌，江宥之带着六郎也在外头放了一串鞭炮，然后一家人关起门吃年饭。 饭菜吃了一半，就听到上房那边又闹起来了。 大伙一边吃饭，一边听大戏。 就听老爷子吼道：“谁，是谁把那匣子里的银子拿走了？” 接着就听江华问道：“爹，到底是丢了多少银子啊？” 老爷子急得在屋里直转圈，“三十多两银子啊，这可是攒了一辈子攒下的。” 他刚才开箱子想药拿几个铜钱，一会儿好给压岁钱，他顺便看了那匣子一眼，发现里头的几锭银子全没了！ 他不用想，就知道准是家贼干的。 杨氏忽然道：“家里有这么多银子？” “那当时要救二郎的时候，爹怎么说没银子？” 老爷子目光闪烁着，“银子都是你娘收着的，我哪知道？” “这不是她病了么，我才知道她攒下了这么多。” 杨氏哼一声，老爷子这话谁信呢。 江老爷子一个个看过去，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目光，他的儿孙看起来个个都像是贼！ 江老爷子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江荣身上。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江二郎就跟江荣一个德行！ 江荣此刻斜睨着他，嘴角翘起，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坐在桌边的周氏，用力的抬起她能动的那一只手，指着江荣，“是你——是你——” 江老爷子走过去，目光阴沉，“银子拿出来。” 江荣嗤笑一声，“爹，我可没拿什么银子，您一把年纪了，咋能说瞎话呢？” 江老爷子看到他混不吝的笑容，气得抬手朝他脸上拍过去。 江荣一下站直了身子，伸手抓住了老爷子的手腕。 老爷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敢跟我动手？” 江荣满不在乎的将老爷子的手甩开，然后大摇大摆的从上房离开了。 老爷子捂着胸口，“不行，不能这么过了，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了。” 他看着江华，“分家，等过完年就分家。” “我们两老跟着你们三房过日子！” 第178章 他们要跑 江华心里窃喜，两老跟着他的话，将来他们百年之后，手里的田产还有这上房都是他的。 他和刘氏交换了一下眼色，上前扶着老爷子，“爹，您别跟我二哥生气，他现在脑子似乎不大正常了。” 顾云娇他们就在上房的吵闹声中吃完了年饭。 晚上陈氏大手笔的燃了两盆炭火，一家人坐在堂屋烤火守岁。 江宥之顺便宣布道：“过两天，也就是初三，咱们全家出远门去。” 六郎最喜欢往外跑，闻言欢喜的道：“去哪去哪？” 江宥之笑笑，“去府城。” 六郎差点高兴疯了，“太好了，太好了，听说府城可好玩了，是最好最好的地方。” 顾川在旁边不赞同的道：“谁说的，京城才是最好的地方！” 顾云娇笑盈盈的看着几个孩子打嘴仗。 江宥之坐在火旁边，不声不响的剥瓜子。 不一会儿，他就剥了一堆，拿个小碟子装着，不声不响的递给了顾云娇。 顾云娇对这个小叔子是越来越满意了，笑盈盈的接过来，不紧不慢的吃。 第二天初一，江家却冷冷清清的。 江家去年一年，没了大郎和二郎，过年便不能串门走亲戚。 陈氏正好也不出门，连着两天都在家里整理东西，已经打好了几个大包袱。 顾云娇也将自己和顾川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初二晚上，一家人早早的就睡了。 寅时正(四点）陈氏就起了。 她拿鸡蛋面粉煎了一堆饼子，接着江宥之也起来了，吃了饼子，帮着收拾厨房的东西。 顾云娇和三丫也起来了。 起来先将床上的被子什么的打包好，然后洗漱完去厨房吃饼子。 到了卯时初，刘二的车就过来了。 他在外头喊了两声，江宥之赶紧出去开了院门，马车赶了进来，接着另外两辆马车也来了，刘二和两个车夫帮着往上面搬东西。 大铁锅，砧板，菜刀，就连药罐子陈氏也带上了。 一辆车没棚子，正好专门拉行李，锅盆瓢碗箱子什么的都往那上面堆。 刘二的车和另一辆车是有棚的，这两辆车里放点被子什么的，正好坐人。 大家伙来来回回正搬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起来做早饭的杨氏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了，她看到院子里三辆马车呆了一下，接着转身进去就喊江荣，“当家的，你快起来，大房的人要跑！” 江荣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什么？” 杨氏急了，“大房在搬家呢，家什都堆到马车上去了，你赶紧看看去！” 江荣滋溜爬起来，穿了衣裳，跑出来一看，好家伙，三辆马车，其中一辆拉行李的已经堆得老高了。 他急急忙忙过来，一把抓住正在将被子往车上放的江宥之，“三郎，你们这是要去哪？” 江宥之朝他笑笑，“我打算去府城求学。” 江荣道：“求学？” 他指着另一辆车上的铁锅，“求学还要带着铁锅去？” 江宥之挣脱开他的手，淡淡的道：“娘也跟着去照顾我。” 第179章 你不是咱家的种 江荣歪着嘴冷笑，“三郎，你不厚道啊，你这是准备扔下一大家子，自己飞黄腾达去么？” 江宥之一挑眉，“二叔这是哪里的话，谁规定的，我不能出门求学？” 江荣冷笑两声，站在院子里喊起来，“爹，爹，你快出来看看，大房一家要跑了。” 顾云娇看一眼江荣翻个白眼，什么叫要跑了？ 他们又不是逃犯！ 上房的灯很快亮了，老爷子披着棉袄从里面出来，看到这情形也是一怔，他一边系着衣裳带子，一边急急忙忙走过来，“三郎，你们这是要去哪？” 江宥之温和的笑着，“爷爷，我打算去府城求学。” “家里横竖也没地，娘他们也跟着去，一家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老爷子怎么想都不对，“你要去求学，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江宥之眨眨眼，“看我，最近忙，给忘了。” “爷爷放心，等到了府城我就写信回来。” 他不说，还不就是担心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江荣嗤笑一声，“呵呵，三郎，你少哄我们，我看你是巴不得甩了我们。” 江宥之吃惊的看着江荣，“什么叫甩了你们？” “就算我们分家了，我也还是姓江，你是我亲二叔，爷爷是我亲爷爷，二叔你胡说些什么？” 江华这时也从房里跑出来了，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站在旁边看着。 江荣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又不是咱们家的种，你这一去了，还会再管我们？” 江宥之脸色一变，“二叔你说什么？” 江老爷子在旁边跺脚，“老二，你胡说啥！” 江荣话已经出口，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喇喇的道：“你是我大哥捡回来的，我就直说了，咱们家养育你的恩情你必须要报！” 江宥之沉下脸，转而看向陈氏。 陈氏指着江荣，“老二，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疯了你，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江宥之神色复杂之极，内心却一片平静。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江家的孩子。 他打小就聪慧，有时候被人开玩笑说他长既得不像爹也不像娘，他就留了心，隐隐约约有些怀疑。 他爹去世的时候，跟老爷子说了他的身世，他在门外全都听见了。 所以，这些年，他很清楚，老爷子也好，所谓的二叔三叔也好，他们所谓的亲情，都不过是为了将来的回报。 所以他才能毫不犹豫的借赵家的手杀了江二郎。 他清楚只有陈氏六郎三丫才是真正拿他当亲人。 这时候戳穿这件事，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他对江家爷奶，还有二房三房实在是厌恶至极。 说开了也好，这往后，他们便不能打着亲人的幌子说事了。 江荣这时嘿嘿一声，“我再不提，这小子就要跑了！” “那咱们家岂不是白养他一场！” 江宥之冷眼看着江荣，“合着江家养我就是为了让我回报你们？” 江荣呵呵笑道：“那不然呢？” 陈氏急了，“三郎，你别听他胡说，娘不要你什么回报，只要你往后自己过得好就成。” 第180章 要银子 江荣瞥一眼陈氏，“你说了可不算。” “他是吃我们江家的米长大的，他要是敢不回报我们，就是忘恩负义。” 老爷子这时也不说话了。 江华在旁边目光闪烁。 江宥之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知二叔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江荣大大咧咧的道：“多了不说，几百几千两银子总要给的。” 江宥之气笑了，“江家养我花了几百几千两？” 江老爷子在旁边急得跺脚，“老二你别说了！” 江荣鼠目寸光，只知道要银子，将来三郎要是做了官，银子算什么。 随便给家里人安排个差事，都不可能缺银子花。 重要的是，全家都能跟着飞黄腾达。 老爷子打圆场，“三郎你别听你二叔的，咱家养你虽说不容易，可咱们也不是说为了银子。” 江宥之点点头，“银子我肯定会给的。不过，二叔也清楚，我在家养伤养了这么久，如今是一点银子都拿不出。” “将来，该还给江家的我一定还。” 顾云娇这时进屋将最后一个包裹提出来，放进了马车。 她抬头看了看天，对着江宥之道：“时候不早了，得走了。” 江宥之没再理江荣，帮着车夫将行李盖上油布，再捆绑好。 做完这些，江宥之四处检查了一下，将门也锁了，然后踩着马凳打算上车。 就在这时，江荣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能走！” 江宥之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陈氏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冲着江荣喊，“你拉他做什么，差点就摔了。” 顾云娇本来已经上了车，又从车上下来，“三郎你的腿没事？” 江宥之摇摇头，“没事。” 他转身看着江荣，“二叔是现在就要逼着我要银子么？” 江荣哼一声，“给银子是最好。” “不然你这一走了，我上哪里找你去！” 江宥之气笑了，“银子，我现在没有。” 他转头看着江老爷子，“不管我是不是我爹娘亲生的。” “正如您所说，我是吃江家的米长大的。” “爷爷放心，江家的养我的恩情，我一定会报。” 他说完，跪下给江老爷子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上车。 江荣再次拦住了他，“不行，你不能走！” “怎么的你也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江宥之冷眼看着江荣，“你说，你要什么样的交代？” 江荣眼珠子一转，“我也不多要，先给个五百两银子，其他的慢慢再说。” 他看一眼旁边站着的顾云娇，“你要是没有，可以找人借啊，你们家可是有个大财主呢。” 顾云娇在旁边无语的望天，这人可真有意思，主意还打到她的身上来了。 江宥之冷眼看着江荣，“这是我和江家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他转身对着江老爷子道：“爷爷，五百两银子我拿不出来。” “我也不觉得江家养我的那些米值得这么多。” “我愿意写一张两百两银子的欠条，将来江家任何人都可以拿这张欠条找我要银子。” “爷爷觉得如何？” 第181章 欠条 江老爷子目光闪烁不说话。 他的心理预期肯定是不止两百两银子。 他希望的是江宥之带着全家飞黄腾达。 江宥之看老爷子许久都不答话，在心里冷笑不已。 这些年，他算是把老爷子看透了。 周氏或者江荣杨氏闹的时候，只要不违背他自己的利益，他就不出声。 他们实在是闹得太不像话了，或者违背了他心里的打算，他才会出声喝止。 有时候周氏闹的那些事，其实都是他的主意，周氏不过是老爷子手里的一把刀。 江荣这时又嚷嚷开了，“不行，起码也得五百两！” 江老爷子还是不说话。 江宥之看着老爷子淡淡的道：“爷爷，您今天是想看到我跟江家彻底决裂么？” 老爷子身子微微一颤，“这——” 江宥之继续道：“两百两，多一个大子都没有。” “如果你们嫌少，只管去衙门告我，我等着。” 这时顾云娇提着她的药箱过来了。 她将药箱放在地上拿住纸笔，然后将纸笔摆在了箱子盖上。 江宥之弯下腰，提笔写了一张欠条。 大意就是，江家养了他十八年，江家要求用银子偿还，他愿意偿还江家二百两银子，报答江家的养恩。 至于养母陈氏，他会奉养终老，弟弟妹妹，他会抚养长大。 江宥之写完，按了手印，将这张纸递给了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犹豫着，没有伸手去接。 江荣一把抢了过去，看了一眼。 他不识字，不过，他有时候会跟人打牌，因此数字是认得的，看到上面的两百，他虽说嫌少，可心里也清楚，要是去打官司，肯定比两百两要少得多。 谁家一个养孩子十八年花这么多银子？ 他估摸着将江宥之养这么大，家里算起来顶多花了几十两。 不管怎么说，还是赚了，而且赚大了。 江荣飞快的将纸叠好收进怀里。 这时江华在旁边嘀咕一句，“这欠条也不过是一张纸，将来上哪找人去？” 顾云娇这时已经将药箱收拾好了，她看了江宥之一眼，上了马车。 江宥之也不耐烦再跟这些人纠缠了，他走到车厢边，抬脚就上车。 江荣这回没拉他，却站在了马车前面，伸开双手拦着，“不行，光一张欠条顶什么用，你不能走。” 江宥之从车里探出头，对着另外两辆车的车夫道：“你们先走。” 刘二和另一个车夫很快便将马车赶出了院子。 江荣还拦在江宥之的马车前面。 等到那两辆车走远了些，江宥之才转头看着江老爷子，“爷爷，如果你不想我今天跟江家恩断义绝，您就将二叔拉开。” 江老爷子满脸的无奈，江宥之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不动，那剩下的一点情义就真的全没了。 他慢慢的走到车前，伸手去拉江荣，“老二，你别犯浑，三郎是去求学的，这是好事，你拦着做什么呢。” 江荣被老爷子拉着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江宥之吩咐车夫，“走！” 车夫也机灵，缰绳一转，轻轻踢了下马屁股，马儿便往外跑了。 第182章 拦路 江荣急了，赶紧又过来拦。 但他到底不敢冲到马儿前面，怕被踩死。 他伸手去拉车辕上的江宥之。 这时江宥之猛地抽出一把剑，一道雪亮的光闪过，江荣吓得忙不迭的收回了手。 等他回过神，马车已经跑出院子了。 江荣还要追赶，老爷子终于喊了一声，“老二，算了！” 江荣站住脚步看着老爷子，“就这么让他走了？” 老爷子瞪着他，“不让他走咋办？难道真要跟他做仇人？” 他顿了顿，“他不是说去府城了么，往后又不是不能去府城找他。” 江荣想了想，“倒也是。” 他晃着膀子打算回去接着睡觉，江华叫住了他，“二哥，那条子该给爹收着，你拿着算怎么回事？” 江老爷子盯着江荣，“拿来！” 江荣转身嬉皮笑脸的道：“不过是一张纸，谁收着不是一样吗？” 老爷子沉着脸，“上回偷银子的事还没跟你算账，你别逼我去告官！” 江荣嘴角抽了下，看老爷子神情不像是说笑的，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拿出那张纸，递给了老爷子。 他刚要转身，忽然盯着东厢房看了看，咧嘴一笑，“从今儿起，这东厢房就归我们二房了。” 他转头寻到杨氏，“去收拾东西，收拾好搬过来。” ······ 三辆马车已经出了村口。 顾云娇和陈氏带着三丫坐刘二的马车走在最前面。 中间是拉行李的那辆车。 江宥之带着六郎顾川还有阿铁坐最后一辆车。 六郎和顾川在车里十分兴奋，两人不时掀起帘子往外看。 明明都是熟悉的景色，两人却仿佛在看什么新鲜的东西。 江宥之也不制止他们，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出来了，他心情也很好。 刘二不久前才跑过这条路，因此，路上哪里有客栈可以打尖住店都清楚。 天刚杀黑，他们就寻了家客栈住下了。 在大堂里随便吃了点饭食，便回房休息。 几个孩子起先还觉着坐车有趣，可在车上呆了一天，又不能下车乱跑，浑身的骨头都痛。 一行人统共要了三间房，三个车夫住一间，江宥之带着几个男孩住一间，陈氏顾云娇带着三丫住一间。 陈氏喊小二送了热水，在房里一边洗脚，一边摇头，“哎呦，这坐车可真是受罪。” “幸亏府城还不算远，三四天就到了，要是再远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 顾云娇洗了手脸，给自己和三丫抹了些县城里买的擦脸油。 晚上顾云娇还是搂着三丫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江宥之已经结了房钱，还买了些馍一人分了几个，便又上路了。 到了第三天下午，马车正在官道上行驶，刘二突然勒住了缰绳。 车里的几人随着惯性往前一冲，最前面的三丫差点从车里冲了出来。 顾云娇眼疾手快抓住了三丫，然后掀起帘子往外看，“刘二叔，怎么突然停车了？” 刘二指着车前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男子，“有人拦车。” 男子朝着车里的顾云娇一拱手，“在下冒昧打扰了。” “我家公子得了急病，需要马车送他去城里看大夫，想借小姐的马车一用。” 第183章 吐血 顾云娇见他说话彬彬有礼，又穿着锦袍，应该不是拦路打劫的。 她从车厢里挪出来，“你家公子在哪？” 锦衣男子指了指路边。 顾云娇看过去，就看到两匹马停在路边，还有个男人躺在地上。 顾云娇从车上下来，“我就是大夫，我先看看。” 锦袍男子怔了下，打量了顾云娇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这时，后头的两辆马车也跟着停下了。 江宥之才下车，就看到顾云娇和一个男人朝路边走去，他也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顾云娇那男子跟前，就发现他身上的月白色锦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男子睁眼看着天，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和酸臭味。 顾云娇皱着眉，先仔细看了看男子身上的那些血迹，然后蹲下身子给男子拿脉。 江宥之过来了，他也不出声，就在旁边看着。 顾云娇拿完脉，站起身，“他这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了。” “得先止血，不然有生命危险。” 她顿了顿，“将他抬到我车上去，我用金针给他止血。” 地上的男人却道：“多谢这位大夫，不过，我的病不用治。” 他嘴里一边冒血一边说话，“阿虎，你给这位大夫诊费。” 顾云娇服了，这位大哥，你都这样了，还不肯治病，是想求死么？ 阿虎愁眉苦脸的对着地上的男子道：“公子，我求你了，就让大夫给你治。” “你想想，咱们在这个地方竟然能遇到大夫，这岂不是老天爷的意思。” “是老天爷让您活下去啊。” 地上的男子望着天，喃喃的道：“莫非真是天意么？” “天意要让我活下去么？” 顾云娇皱着眉，“哪儿那么多废话，别跟他啰嗦了，将他弄到我车上去。” 她对刘二招招手，“刘二叔，将车子靠边停着。” 阿虎对地上的男人一拱手，“公子，请恕小的无礼了。” 他弯腰将男人背起，走到马车这边，陈氏和三丫赶紧从车里出来了。 阿虎将男人放进了车里。 顾云娇打开药箱，拿出金针，用药水消了毒，接着便扯开男人的衣裳，开始扎针。 江宥之和阿虎都在旁边看着。 针扎上后，顾云娇便从车里出来了。 她对着阿虎道：“血是暂时止住了。” “不过还得吃药。” 她转头看了一眼车厢，“他这个样子，也不能继续骑马。” “你得弄辆马车，最好将他送到城里去，吃药也方便。” 阿虎瞟一眼刘二的马车，顾云娇摇摇头，“我们的车不行，人多，坐不下，再说我们还得赶路去府城。” “这样，让他先在咱们车上躺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尽快抓药了给他服下。” 阿虎想了想，“你们是去府城？” “那我看能不能弄辆马车跟你们一起走。”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容易有个大夫，虽然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他也得跟着这大夫走，不然公子性命堪忧。 顾云娇道：“那随你。” 第184章 天意 阿虎说完便又盯着官道，很快他又看到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再次冲出去，拦住了那辆车。 顾云娇就看着阿虎跟那车夫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锭看着足有二十两的雪花官银，递给了那个车夫。 车夫笑呵呵的从车上下来了。 他解下拉车的马，然后就牵着走了。 阿虎将自己的马套在车上，接着和刘二一起，将身上还扎着针的他家公子转移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顾云娇觉着这样倒是挺好，也省了她的时间。 她跟着坐到那辆马车上，示意大伙都上车，继续赶路。 江宥之不放心的看了顾云娇一眼，也上了车。 四辆马车继续往前跑。 那公子的马儿也乖巧，虽然没人管它，它却自己跟在这辆马车旁边跑着，似乎知道自己的主人就在车上。 金针扎了一个多时辰，顾云娇才起了针。 这时，天也快黑了，四辆马车驶入了一个小镇。 阿虎急急忙忙将他家公子安顿好，便出去抓药了。 到了药铺，阿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另外请个大夫给公子治病的念头。 这乡野之地，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大夫。 先前那顾大夫，虽说是个女子，看起来年纪又小，可他注意到，她那个金针的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还雕了丁香花。 而且那东西看起来就有年头了。 这说明顾大夫是有传承的。 传承很可能还不一般。 怎么的也应该比乡野之地的大夫强。 抓了药，阿虎又急忙回客栈熬药。 等到药熬好了，他给自家公子灌了下去。 公子没有抗拒，配合的将药喝了。 阿虎心知，公子也颓废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刚开始是真的想死，可现在，或许他也需要一个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比如天意。 到了晚上，阿虎又急急忙忙的去找顾云娇。 “顾大夫，你赶紧看看去，我家公子刚才拉了黑色的大便，这可怎生是好。” 顾云娇不慌不忙，“不用看，这都是胃出血的症状。” “是先前胃里出的血，一部分呕吐出来了，一部分顺着肠道下去了。” “只坚持吃药就是。” “如果再呕血，你再来叫我。” 阿虎忐忑的回去照料他家公子了。 一大早，阿虎又拿个炭炉熬了药给他家公子灌了下去。 他举着油灯看了看，他家公子的气色似乎比昨天好多了。 刚刚早上又拉了一次，还有点颜色，不过没昨天那么黑了。 早起顾云娇她们正打算赶路，谁知道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明明离府城也就是大半天的路程了，他们却不得不在客栈暂时留了下来。 阿虎得知她们走不成，倒是高兴得很。 他跑回房间对着公子絮絮叨叨：“公子，这真是天意。” “顾大夫本来要走了，我还担心他们走了，你的病情万一有什么变化又找不着好大夫，可老天爷又帮你将他们留下了。” 躺在床上的林烁沉默不语。 顾云娇呆在客栈，闲着也是闲着。 吃了早饭过来又看了看林烁的情况，再给他拿了脉。 第185章 主仆 阿虎十分紧张的看着顾云娇，唯恐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顾云娇笑道：“别紧张，你家公子好多了，再吃两天药，也就没事了。” 阿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只需要再吃两天的药？” 顾云娇点点头，“这两天可以给他吃点容易消化的稀粥，尽量不要吃肉食。” 阿虎恭恭敬敬将顾云娇送了出去，回来又跟林烁唠叨，“公子，我觉着这位顾大夫医术恐怕不一般。” “你先前吐血的时候，看着真的吓人，我以为你要死了。” “谁知道她轻轻松松就将你救回来了。” 床上的林烁看着床顶，吐血的时候，别说阿虎，他也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样大口大口的血呕出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 先前他一心求死，可经过这一遭之后，他也隐约相信了所谓的天意。 老天爷还不让他死。 可不死又怎么办呢，他已经回不去家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往后要去哪里，要过怎样的生活。 到了下午，林烁吃了些小米粥，感觉自己身体好了很多。 他看看蹲在炭炉旁边，认真给他煎药的阿虎，“等一两天我好了，你就走。” 阿虎正在扇着炉子，听到林烁的话一怔，接着摇摇头，“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公子在哪我就在哪。” 林烁叹口气，“京城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现在也跟个废人差不多，你跟着我有什么前程？” “你回京城交了差。” “你就跟，跟他说，说我放你自由了，你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阿虎摇头，“公子不用说了，从我被挑出来跟着公子的那天起，我就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公子效忠公子，我是不会离开的。” 林烁苦笑，“你跟着我有什么好，你身上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你跟着我往后吃饭都成问题。” 阿虎继续摇头，“没关系，我可以去做苦力，打短工养活公子。” 林烁躺在床上哭笑不得，“你蠢不蠢，你有一身好功夫，你可以去给人做护卫，或是走镖，看家护院，挣的银子怎么也比做苦力多。” 阿虎裂开嘴笑道：“公子你看，我这么蠢，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出去么，你让我一个人走，不怕我被人卖了啊？” 林烁慢慢的扭头朝向床里，眼角有些湿润。 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说，阿虎都不会离开他的，他的确是个傻子。 林烁悄悄擦了下眼角，又看着床顶，“你既然不走，那咱们就找个地方讨口饭吃。” 阿铁专注的盯着炉子上的药，“都行，总之公子去哪我去哪，公子做什么我做什么。”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云娇推开窗，不由得大失所望，外头依旧还在下雨。 眼看离府城就只有大半天的路程了，却被雨水阻在了客栈。 吃过早饭，一家子都在下面大堂转悠。 江宥之拿出了棋盘，教六郎和顾川下围棋。 顾云娇拿着一本医术在看。 陈氏也没耽误做针线活，手里拿着一个小圆绷子在绣花。 这绷子上是藕荷色的绸缎，她花了点小钱从绸缎铺子买的边角料，打算给顾云娇做鞋面。 第186章 诊费还没给呢 林烁吃了早饭，喝了药，便下了楼，在床上躺了一两天了，他也需要活动活动。 林烁踱步到江宥之那边，看他教顾川和六郎和下棋。 今天才初七，还在过年，这客栈里就住了顾云娇他们一家，再就是林烁主仆，此刻所有人都聚在大堂里。 楼上的房间小，呆着憋屈。 阿虎不一会儿也下来了。 他也站在林烁旁边，看几人下棋。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三四十岁年纪，两个眼眶空荡荡的，没有眼珠，他身上背着一面鼓，手里拿着架子。 女孩子才十一二岁，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面小巧的锣。 两人身上都淋湿了。 这两人进来，往门口一站，就用架子将鼓架起，小姑娘敲锣，瞎眼男子打鼓，一边打鼓一边有韵律的唱了起来。 顾云娇勉强还能听清那男人唱的什么，她放下手里的书，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两人看。 男的才唱了几句，客栈老板从后头出来了。 出来就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走走走，别在我这儿唱，大过年的，本来客人就不多，我哪里还有银子打发你们。” 小姑娘惶恐的看着客栈老板，那瞎眼男人哀求道：“老板行行好，我们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随便打发点。” “就是剩菜剩饭也行。” 老板竖起眉毛，“没有。” “你们这些讨米的，一天不知道要来多少个，我哪有那么多剩饭打发！” “走走走！” 顾云娇看着两人身上都淋湿了，着实可怜，摸出几个铜钱，刚要说什么，就听阿虎道：“老板，你让小二拿点稀粥馍馍出来给他们，算在我的账上。” 老板谄媚的对阿虎一笑，“好嘞，这就来。” 老板进去喊小二了。 阿虎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缎荷包，打开就往里面掏。 他掏了半天，就掏出一块碎银子。 他刚要将手里的银子扔给那小姑娘，手突然停顿了。 他不敢置信的将荷包翻转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阿虎眨眨眼，看着林烁。 林烁无奈的看着他。 顾云娇这时看着阿虎的荷包轻咳一声，“那个，我差点忘了，你们的诊费还没结。” 阿虎捏着手里的三两多银子，有些狼狈的道：“顾大夫不说我差点忘了，真是对不住，我一会儿回房拿了银子再给姑娘。” 顾云娇说了这一句也没再说，只是点点头。 小二很快拿了稀粥和馍馍给了那两人。 两人朝阿虎道了谢，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来是真的饿狠了。 陈氏在旁边跟那小姑娘闲聊，“这下着雨呢，又过年，你们怎么不在家里呆着？” 瞎眼的男人叹口气，“这不是趁着过年，出来打三棒鼓，指望着赚几个铜钱么。” “谁知道连着下了两天的雨。” “昨儿咱们父女俩在破庙里呆了一天，今儿要是再不冒雨出来挣几个钱儿，就要饿死了。” 陈氏怜悯的看着那男人，没再说什么。 顾云娇将手里的几文钱递给那小姑娘，“唱得挺好听的，词儿也押韵。” 这时林烁对阿虎使个眼色，两人上楼去了。 第187章 我们好养活 上楼阿虎关了房门，林烁问道：“没银子了？” 阿虎苦着脸点点头。 林烁又问，“住店的钱结了没有？” 阿虎摸出那一小块银子，“还有三两多，应该差不多够住店的。” 林烁叹口气，“那诊费还没给呢？怎么办？” 阿虎看着林烁直摇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林烁忽然道：“行了，别担心，诊费我有主意了。” 阿虎点点头，立刻眉开眼笑，果然半点都不担心了。 两人等到中午饭点才下去。 下去就看到那一对打鼓的父女已经走了。 顾云娇他们一家子正在吃饭。 阿虎和林烁也要了粥饭，坐下来慢慢的吃。 等到顾云娇吃完饭起身，林烁突然叫住她，“顾大夫稍等。” 顾云娇估摸着这是要结诊费了，便笑眯眯的看着他。 林烁脸色微微泛红，“这个，顾大夫，实在是不巧，我们的银子花光了。” 顾云娇有些惊讶，接着又觉得半点都不奇怪。 她看阿虎买那辆马车的时候，足足给了二十两银子。 没要人家的马。 马车值钱的其实是马儿，那辆车顶多也就值个几两银子。 他们花钱这么没有概念，有多少银子都能花得完。 她刚想说那就算了。 便听到林烁说：“顾大夫，我们主仆二人也没有别的能耐，都会两下子，既然欠了你的诊费，我们两个就给你做护卫。” 顾云娇瞪大眼看着他身上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锦缎袍子。 她刚想说我可请不起你，就听林烁道：“我们也不要工钱，只要顾大夫管我们的饭就好。” 顾云娇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你们没银子了，诊费我也不要了。” “我也用不着什么护卫。” 这哪是护卫啊，这是大爷。 谁知道林烁认真的道：“顾大夫，你救了在下的命，如果连诊费都不给，实在说不过去。” “你放心，我们吃得也，也不多，很好养活。” “再说了，你们这一行，老弱妇孺的，我看很是需要护卫。” 江宥之在桌上忍不住皱眉，老弱妇孺？那他又算个啥？ 顾云娇摆摆手，“真不用，诊费我不要了。” 说着她就逃也似的上楼去了。 到了晚上，顾云娇正打算洗漱，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她估摸着是小二送热水上来了，将门打开，却见阿虎在外头站着。 他闪身进来，尴尬的对陈氏笑笑，“我找顾大夫有点事。” 陈氏迟疑了一下，带着三丫出去了。 阿虎关上门，在桌边坐下，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个，顾大夫，我来是希望你能答应我家公子的请求。” 顾云娇摆摆手刚要说话，阿虎接着道：“我知道这个要求让您有些为难，不过，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他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家公子自打从家里出来之后，每天就是买醉。” “你也看到了，他硬生生的将自己喝到吐血。” “要不是遇到了你，我家公子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第188章 请求 阿虎神色黯然的道：“我家其实公子很可怜，他遇到了一些事，根本就不想活了。” “他既然自己说要给你做护卫，我只希望顾大夫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不然，公子肯定又要浑浑噩噩的活一天算一天，不知道哪天就把自己给弄死了。” 顾云娇无奈的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就是小户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护卫。” “就算你们不要工钱，那也——” 阿虎打断顾云娇的话，“我们不要工钱，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去挣点钱，将伙食费和住宿费都给你。” “只希望顾大夫别让我家公子知道。” 他一个大男人，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顾大夫，拜托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顾云娇还能说什么呢，人家自带伙食费住宿费，白给她打工，她再不要，她脑子可能就有个洞了。 她点点头，“那行，那明天要是雨停了，就一起走。” 阿虎起身郑重的对顾云娇一揖，“多谢顾大夫。” 第二天一早，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大伙赶紧收拾了准备上路。 林烁刚好喝完了最后一顿药，看到客栈外马车都等着了，他也赶紧下来了。 四辆马车一起出发。 阿虎赶车走在最前面。 江宥之和几个男孩子坐的车走在最后面。 白耽误了几天时间，路上车夫们车子都赶得比往常快。 过了午时便看到了府城的城墙。 六郎和顾川挤在窗口，两人对着城墙感叹，“这城墙好高啊！” 马车进了城，阿虎熟门熟路的赶着车到了一家客栈门口。顾云娇掀开帘子一看，客栈装修豪华，门口挂着精致的红纱灯笼，还有两个大石狮子，一看就是她住不起的样子。 她伸出头对阿虎道：“找间便宜点的客栈。” 阿虎怔了下，回头看了一眼林烁。 林烁无奈的道：“是得找家便宜点的客栈，我们已经没银子了。” “再说，我们现在都是顾大夫的护卫，主人家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你看我做什么！” 阿虎嘿嘿笑了一声，又将马车往前赶。 走了一段，阿虎找了家看着不大起眼的客栈。 小二招呼着他们将马车赶了进去。 陈氏进去先心惊胆战的问了下住宿的价钱，还好，比他们在路上住的店只稍微贵了一些，勉强还能接受。 顾云娇给几个车夫也开了一间房，将车钱也给他们结清了。 几个车夫是打算明天一早结伴回去。 下午顺便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拉到什么活儿。 一家子将行李什么的安顿好了，便下楼吃饭。 顾云娇让小二炒了两个肉菜，煎了条鱼，还弄了几个青菜。 没办法，吃饭的人太多了，加上车夫有十几个。 大伙坐了一张桌子，阿虎倒是很有护卫的自觉，跑前跑后的安排事情。 烫碗洗筷子，比顾云娇自己还想得周到。 顾云娇忍不住感慨，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吃过饭，顾云娇寻到掌柜，让他给介绍个牙子。 第189章 缺银子 掌柜的满口答应，不过半个时辰，小二就带着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过来了。 牙子看起来很精明，不过笑得倒是十分和气，“我姓黄，小姐叫我老黄就好。” 顾云娇笑笑，“我找你来，是想托你给我找个铺面。” 老黄一听来了精神，“不知小姐要多大的铺面？” “几个开间？” 这些顾云娇早就想好了，她不紧不慢的道：“最好是三个开间，实在没有的话，两个开间的也可以看看。” 老黄十分仔细的问道：“还有什么要求呢？” 顾云娇道：“最好是那种前面店铺，后面带院子的那种，我家里还有一家子要住。” “如果一时没有这种铺面，那就劳烦您还要给我找个住家的宅院。” 老黄又问，“小姐是租还是买？” 顾云娇答道：“最好是买，实在没有就租。” 老黄一听眼睛越发亮了，这可是笔大生意啊。 顾云娇想了想道：“就是不知道这三开间的门面，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老黄摸摸下巴，“这可说不好。” “湘城最繁华的两条街，三开间的铺面，应该在三千两左右。” “地段比这两条街差一点的，也差不多要两千两。” 顾云娇想想，开药铺也不需要在太过繁华的街道，“地段也不需要太好。” “两千两左右的差不多，您先找着，找好了我去看。” 老黄点点头，“那行，小姐等我的信儿，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一定来回小姐的信。” 送走老黄，顾云娇回了房，琢磨开了。 买铺面需要几千两银子，她手头就只有三百两了。 左思右想只能卖了那支价值千万的人参。 她不担心府城没有大主顾。 便是几千两，府城肯定也有出得起价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大主顾要上哪儿去找。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对着林烁和阿虎道：“明天我要去药市，你们两个谁陪我走一趟？” 阿虎看一眼林烁，“药市人可不少，要不，我和公子一都去。” 顾云娇摇摇头，“得留下一个看着这些孩子。” 陈氏忙道：“不用不用，他们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哪里还用护卫。” “你放心，我不叫他们出门乱跑。” 江宥之这时瞟了林烁一眼，“这样，明天我和阿虎陪你一起去。” “这位——林公子毕竟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还是在客栈休息的好。” 顾云娇点头，“三郎说得极是，那就这么办。” 阿虎不是很想离开他家公子，不过，既然是来做护卫的，就得听主人家的安排。 他只得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先送刘二离开。 她特意对刘二道：“对了刘二叔，你回去了跟桂花嫂子说一声。” “就说我要在府城开药铺，她饭菜做得好，我想请她来帮着做一大家子的饭菜。” “她要是愿意来，你告诉她，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吃我的住我的。” 刘二听得心里一跳，“给这么多工钱？” 顾云娇点点头。 这毕竟是府城，消费水平高，一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是很难活下去的。 第190章 打听 刘二开玩笑的道：“小顾大夫，要不，我也来府城给你赶车算了，我也不多要，也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成。” 顾云娇也笑道：“好啊，只要刘二叔舍得家里的几亩地。” “桂花嫂子若是想来，你便送他来，来了我给你车钱。” “到时候，我会留个信儿在客栈，你来这里问就是了。” 刘二答应了，赶着马车走了。 阿虎也套好了马车。 他那匹高大神俊的黑马现在沦落成了拉车的马儿，仔细一看，神情似乎还有些委屈。 顾云娇上了车，抱着用包袱皮包好的锦盒坐在车厢里。 江宥之和阿虎一起坐在车辕上。 阿虎赶着车往药市那边过去。 药市在稍微偏远的市郊。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大型的药材批发市场。 湘城这里有一条大河穿城而过。 这条河，流经十一个省，又有运河联通京城，而湘城正是一个水陆交通枢纽。 因为交通的便利，这里逐渐形成了全国最大的药材集散地。 阿虎问了路，顺利的将车赶到了药市。 说是药市，却不像后世的那种大市场，就是河边的一个小镇。 镇子里横平竖直几条街，所有的铺面全都是卖药材的。 阿虎将马车停在车场，这里有专门停马车的地方，也有专人替你看着车，只需要交几个铜钱就行。 顾云娇给了铜钱，便和江宥之阿虎一起往药市进去了。 药市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顾云娇他们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江宥之本来就生得好，便是穿着一身棉布袍子也有种玉树临风之感。 而阿虎生得高大，又穿着一身锦缎衣裳，抱着一个大包袱，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云娇身后。 顾云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护卫着，旁人免不了多看几眼。 顾云娇一路走，一路查看一些药材的成色。 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农药，感觉那药味都要更浓郁一些。 转了两条街，顾云娇看到一间专卖人参等细料的店铺，忙走了进去。 店主一看阿虎穿着绸缎袍子，认定这是大主顾，热情的道：“小姐想要点什么？” 顾云娇先扫了一眼他店里陈设的人参，多数都是林下参和园参，“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么？” 店主一听摆摆手，“小姐莫跟我开玩笑。” “这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只要一挖出来就被那些达官贵人高价买走了，哪会沦落到我这小店里。” “我这里卖的都是药铺里用的大路货。” 顾云娇点点头，“也是。” 江宥之将她拉出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想跟店主打听人参的价格么？” 顾云娇朝他竖起大拇指，三郎就是聪明。 江宥之压低声音，“你是要买还是要卖？” 顾云娇也小声道：“我想卖一支三百年的人参，卖了好买个铺面，就是不知道价格，也不知道去哪里寻大主顾。” 江宥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和阿虎就在附近逛逛，我跟这店主聊聊。” 第191章 你这是害人 顾云娇十分听话的带着阿虎去别处逛了。 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胖胖的大婶坐在椅子用铡刀切药。 顾云娇看了一眼，大婶切的是大白。 也就是槟榔里面的果实。 这是公认最难切的一种药，槟榔本来就硬，又小，又圆滚滚的，稍不留神，要么切不到，要么切着手。 顾云娇先看那大婶切药还不觉得，等到那大婶切完了一个，伸手从地上的一个桶里又捞出一个继续切。 顾云娇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那桶子里泡着满满的水，水都变了颜色了。 有些药材不好切，便会拿水泡一泡，泡软了再切。 可这个药它就不能这么泡！ 顾云娇立即道：“大婶，这药不能泡在水里，泡在水里药效就全没了。” 大婶抬头看了顾云娇一眼，“走走走，哪里来的小姑娘，少在这里瞎说。” 顾云娇站着不动，执拗的道：“你这样不行，药失去了药性，被病人买走了，达不到应有的疗效，那不是害人么？” 他们家的祖祖辈辈传承下来，对药材的质量要求一向都是很苛刻的，不然爷爷也不会在自己家里专门弄一个药库，这都是为了对病人负责。 这时好几个路人听到顾云娇的话，都停下脚步在旁边看热闹。 其中有个白发的老头，留着几寸长的山羊胡，胡子也白了，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顾云娇。 那大婶听到顾云娇说她害人，重重的将刀搁下，冲着顾云娇不耐烦的道：“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有毛病，我怎么切药关你屁事。” “再说了，谁家的大白都是这么切的，不拿水泡软，这个药根本就没办法切！”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赶紧回家吃奶去！” 旁边有几人哄笑起来。 顾云娇用力抿了抿唇，大声道：“不是这样的，本来就有既能保持药性又能让大白变软的办法！” 那大婶也不理顾云娇了，又从水里捞了一个出来，继续切。 这时那个白发老头出声道：“小姑娘，你说她将大白泡在水里不对，那你说说看，要用什么办法既让大白保持药性，又能让它变软。” 顾云娇清晰的道：“取河沙用水淋湿，将大白埋在湿沙中，等到大白变软，之后抢水冲洗干净，然后再切，如此便能最大程度的保持药性。” 白发老头摸着胡子想了想，缓缓点头，“有道理，那沙子吸不了药性，果然比水泡要好。” 他接着对顾云娇一拱手，“老夫受教了。” “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他吩咐那大婶，“去把掌柜的叫出来。” 大婶停下手里的活，不情不愿的进去了。 不一会儿，铺子里的掌柜出来了，对着白发老头点头哈腰，“秦老，您怎么来了？” 秦老指指那大婶，“你跟他说。” 大婶似乎也不敢得罪这老人，将顾云娇的刚才说的话群斗说了一遍。 白发老头神情严肃的道：“都听清了？” 掌柜的点点头。 白发老头瞪起眼，“那还等什么？” “这泡了水的，都不能做药用。” “从今天起，药市所有的大白，全部按照这个姑娘说的办法切！” 第192章 我来想办法 那掌柜的嘴角抽抽，无奈的道：“秦老，这，这我岂不是要损失不少？” 钱老竖起眉毛，“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咱们做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良心！” “没有良心就不要做这一行，天下赚钱的营生多了去了！” 掌柜的叹口气，“是，您老人家说的是，我这就将泡了水的都扔了。” 顾云娇站在旁边，对秦老一福，“多谢您老人家。” 秦老笑起来，“你怎么谢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他打量顾云娇一眼，“姑娘不是这湘城人？不知道姑娘师承哪位炮制大师？” 顾云娇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时江宥之走了过来，“我们走。” 白发老头忙道：“哎，小姑娘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位大师的徒弟。” 顾云娇老头一笑，“老人家，我还有事，就不跟您扯闲话了。” 说完她给江宥之使了个眼色，赶紧开溜。 她的师父是她爷爷和叔爷，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呢，叫她怎么跟这老头说。 想起爷爷和叔爷，顾云娇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那么强烈的地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不好。 江宥之很快察觉到顾云娇情绪低落了。 他头往顾云娇这边偏了偏，小声道：“你不是想知道人参的价格么，我都打听好了。” 顾云娇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了，“哦，那你快说。” 江宥之不慌不忙，“我听那个店主说，前些年有人在东北那边挖出过一支三百多年的野山参，那些参客为了卖个大价钱，结伴长途跋涉到了京城。” “之后经人牵线，将那支参卖给了一个什么侯爷，卖了八千两银子。” 顾云娇在心里大概换算了下，她爷爷买那支参就花了千万。 不过，那是在拍卖会上买的，抬价的人太多，价格多少有点水分。 但是一千万和八千两银子，差距还是很大的。 或许是因为后世，上了年头的野山参越来越不好找了，价格才会越来越高。 江宥之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还有，我昨天在客栈听说了一个消息。” “康王之母，今年是五十整寿。” “据说康王府正在四处搜罗珠宝古董，预备给康王之母祝寿。” “按说，这几百年的野山参，比珠宝古玩更适合老人家。” 顾云娇眼睛一亮，可很快又黯淡下来。 王爷应该在京城，她总不能跟些参客一样，为了卖参专门跑一趟京城。 江宥之见顾云娇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补充了一句：“湘城是康王的封地。” “康王府就在这城里。” 顾云娇这下真明白了。 接着她听到江宥之道：“卖参的事，交给我，我去想办法和康王府的人搭上线。” 顾云娇瞪大眼看着他，“真的？那可太好了。” 江宥之看着她圆圆的眼睛，很想拍拍她的头，不过还是忍住了，他温和的道：“往后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憋在心里，就算有为难的事情也只管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解决。” 第193章 哪来的银子 听得这话，顾云娇眼睛微微湿润了。 她从前虽然没有父母疼爱，可家里的爷爷奶奶叔爷还有大伯大伯娘堂哥他们为了弥补她缺失的父爱母爱，都将她往死里宠。 这一世，她的娘虽然只顾自己，可爹没失踪的时候，最疼的就是她。 她小时候跟着爹出诊，爹总是悄悄的给她买好吃的。 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的性子其实骄纵又任性。 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自己扛，她不得不收起性子，假装自己十分强大。 当有个人告诉你，你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的时候，就忍不住泪目了。 顾云娇轻轻“嗯”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让江宥之看到自己眼里的泪。 江宥之没错过她眼底的晶莹。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揉成了一团。 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他怔了两秒，越发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已经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了。 药市逛了一圈，几人打道回府。 江宥之送顾云娇回了客栈，提了个包袱又出门去了。 只跟陈氏说了声有事，也没说去哪里了。 晚上，江宥之很晚才回来。 第二天早上，大伙一起在客栈吃早饭的时候，江宥之给顾云娇使了个眼色。 顾云娇估计三郎是有什么话要说，便拿了个包子上楼去了。 江宥之跟着上楼，不一会儿便在顾云娇房门口敲了敲。 顾云娇开门，江宥之闪身进来，然后递给她一个包袱，示意她打开。 顾云娇打开包袱一看，吓了一跳，里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约莫有一百多两。 江宥之道：“这些银子先还你的亏空，我这几个月吃药，家里的开销都花了你不少。” “多的就留作家用。” 顾云娇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才到湘城，江宥之应该也是人生地不熟的，究竟是去哪里挣的银子呢？ 而且才一个晚上就挣了这么多！ 顾云娇打量着江宥之，狐疑的道：“你这银子哪里来的？” 江宥之比上回镇定多了，“这个以后再跟你说。” “总之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我先走了，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跟康王府的人搭上线。” 江宥之打开门出去了。 顾云娇捧着银子隐隐有些担心。 转念一想，江宥之这么聪明，估计也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既然给了银子，那她就拿着。 来了江家之后，花的银子她都记了账。 将来，她跟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将帐算清楚也就是了。 江宥之这一去又到晚上才回。 回来江宥之便过来敲门。 三丫开了门，仰头看着他，“三哥，你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看到你。” 江宥之摸摸她的头，“三哥有事要忙。” 他看一眼顾云娇，“云娇，你出来，那件事我跟你说说。” 顾云娇估摸着是卖参的事，忙走了出来。 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两人下楼，坐到了大堂的角落里。 第194章 搭上线了 江宥之小声道：“我今儿寻了一天的路子，总算联系上了康王府的一个管事，他听说是三百多年的野山参，特意去问了管家，管家说了，只要东西真，他们要了。” 他接着道：“我跟那管事约了明天。” “明儿一早，我打算带着阿虎去康王府，你就别去了，在客栈等着就好。” 顾云娇点点头，“那就劳烦你了。” 她想了想，“不过，康王府未必也就肯出八千两银子，便是少点，也不打紧。” “再说既然是王府，他们若是出了价，咱们不卖只怕也不行。” 江宥之笑笑，“这你放心，康王这人在湘城的风评很不错，从来不干欺男霸女的事。” 顾云娇知道，这个时代的权贵是动动手指就能要人命的，有点担心的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江宥之自然也清楚，他不让顾云娇去也是这个原因。 他点头，“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人参有什么说道，不然我明天去了，人家问我，我一问三不知。” 两人便又上楼，顾云娇让江宥之把他房里的油灯也拿过来了，接着将门关好。 这才拿出那个包袱打开，里头是一个锦缎盒子。 看到这盒子，陈氏都惊叹了一下，这锦缎似乎是云锦，可见这里头的定西必定很珍贵。 顾云娇小心的将盒子打开。 就见里头的绒布上躺着一根人参。 人参的每一根根须都齐齐整整的舒展开，最长的根须足有几十厘米长。 顾云娇指着人参的芦头道：“看人参的年龄从这几个方面看。” “人参越老皮越黄。” “纹理也更加细密。” “芦圆这里也会越来越长。” “再就看芦碗，你看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痕迹。” “人参每年会从芦头长出新的茎，秋天枯萎脱落之后，这里就会留下一个痕迹这个就叫芦碗。” “基本上数一数芦头上的芦碗就知道人参长了多少年。” “也有些芦碗不怎么清晰，这就要结合其他的部位来判断了。” 顾云娇接着又根江宥之说了许多，告诉他怎么从各个角度判断一根人参是不是野山参。 顾云娇说完，江宥之将桌上的茶水递给她，点了点头，“嗯，我大体上都知道了。” “东西先放好，我明天早上过来拿。” 顾云娇喝了口茶，盖上盒子，然后用包袱皮原样包好。 陈氏看着那个包袱，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她也是有些见识的，看着这么大一支人参就知道肯定要不少银子。 她方才也听明白了，这东西明天要拿去卖。 她决定今晚不睡觉，就守着这个盒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云娇奇怪的发现陈氏脸色发青，眼圈乌黑，不停的打呵欠。 顾云娇道：“娘，您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陈氏摆摆手，“是没睡好，我等会儿再补觉。” 顾云娇喊她下去吃早饭，陈氏也不肯走，“你们先吃，我一会儿随便吃点。” 顾云娇也不知道陈氏是怎么了，看她也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便自己下楼了。 第195章 康王 等到江宥之吃完早饭，和阿虎上楼取走了盒子，便往康王府去了。 到了康王府的后门，江宥之跟看门的小厮说道：“我找王管家，昨天跟他约好的。” 小厮看了两人一眼，“等着。”然后便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小厮出来道：“王管家这会儿不得空，让你们先去花厅候着。” 江宥之和阿虎跟在小厮后面，小厮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记好了，进去眼睛不要乱看，别冲撞了贵人。” “还有，万一遇到了贵人赶紧跪下。” 江宥之和阿虎都没出声，沉默的走着。 两人到了花厅，婢女过来上了茶便退下了。 等了好一会儿，王管家终于来了。 他脚步匆匆，进来就道：“东西带来了么？” 江宥之点头，指指阿虎背上背着的包袱。 王管家一挥手，“跟我走，王爷要亲自看看这人参。” 王管家带着两人穿过了几道门，进了一个院子。 几人又进了一个大厅，就见大厅上首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江宥之和阿虎进去两人都拱手行礼，“见过王爷。” 王管家立即呵斥一声，“不懂规矩么，见了王爷怎么不下跪？” 江宥之淡淡的道：“小子有秀才功名，因此无须下跪。” 王管家又看着阿虎，阿虎似笑非笑的看王管家一眼，“小的身上有个七品的武职，也无须下跪。” 王管家一噎，看向上首的康王。 康王打量一眼江宥之和阿虎。 江宥之在前，阿虎落后半个身位。 显然，阿虎是出于从属地位。 再仔细一看江宥之，生得玉树临风，身上还有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清傲之气。 康王平日最喜欢结交青年才俊，在心里掂了掂江宥之的分量之后，便满面春风的起身，对他一拱手，“失敬失敬，江秀才请坐。” 江宥之依言坐下，阿虎自觉地站在江宥之身后。 康王吩咐王管家，“去将周太医叫来。” 王管家领命去了。 康王这才道：“今天正好得闲，就打算亲自看看这人参。” “本王还从未见过三百多年的野山参。” 江宥之便起身示意阿虎。 阿虎将包袱解下，放在屋中间一张桌上，江宥之解开包袱，缓缓的揭开锦盒。 康王走到桌前，盯着那人参看了好一会儿，正要说什么，外面王管家通报：“周太医到了。” 康王抬手，“快叫他进来。” 等周太医进门，康王指着桌上的人参道：“我正发愁母妃的寿礼，就遇到了这人参。” “你仔细看看，看这东西可真？” 周太医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进来看到那人参眼睛一亮。 接着就绕着桌子打量起来。 他脖子几乎伸到了那人参上头，仔细看了许久，转头问江宥之，“可以拿出来看么？” 江宥之点头，“可以，您请。” 人参根须极长，周太医小心翼翼的提着芦头那里，唯恐弄断了根须。 他拿着人参反反复复看了许久，才小心的放下，对着康王拱手道：“王爷，这东西应该是真品野山参无疑。” “年份三百多年应该也是真的。” 康王笑道：“哦，可看仔细了？” 第196章 贪婪 周太医点头，“应当不会看错。” 康王一拍巴掌，“那好，那这根参正好就拿去给母妃贺寿。” 接着吩咐王管家，“按照行市价给他银子就是。” 康王接着道：“小王还有些杂事，就不陪江秀才了。”说完一掀袍子从屋里出去了。 周太医也随即离开。 王管家慢条斯理的坐下，斜睨着江宥之，“你要多少银子？” 江宥之朝王管家一拱手，“在下听说，前些年，同样有支三百多年的人参，还不如这一支大，也不如这一支年份久，在京城卖了八千两银子。” 王管家嘿嘿一笑，“你可真敢喊。” “你要知道京城是京城，湘城怎么能跟京城比呢？” 江宥之便不出声了。 王管家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样，人参作价六千两。” 江宥之脸微微一沉，“王管家赎罪，这个价格，在下不能卖。” 王管家不高兴的道：“六千两可不少了。” 江宥之只是不做声。 王管家脸色阴沉下来，“进了我王府的东西，莫非你还想带走？” 江宥之淡淡一笑，“便是王府也不能强买强卖！” 王管家盯着江宥之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阿虎。 阿虎斜眼看着他，似乎打算一言不合就揍人。 王管家抽抽嘴角，又慢慢坐下，“那我再加点，七千两。” 江宥之垂着眸子，心里暗暗思量。 他差不多能猜出来，王管家买了这支人参，记账的时候，账面上少说也要记上八千两，或许更多。 这多余的银子自然是进他自己的腰包。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拿走一千两，江宥之不甘心。 王管家见他沉默，干脆的道：“七千两，再多一文都没有了，你要是不愿意，你自己去和王爷说。” 江宥之听了这话便明白，七千两是王管家的底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点点头，“如此，就依这个价格。” 王管家直起身子，“还有一条。” “咱们王府里的事情不能在外头乱说，这卖参的事，还有这价格······” 江宥之点头，“这点规矩在下还是明白的，王管家放心，保管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王管家挑眉，“希望你是真的懂规矩。” 他起身，“走，跟我去账房取银子。” 到了账房，王管家取了七千两银票，交给江宥之，然后挥挥手，让小厮带他们出去了。 出了康王府的门，阿虎上了马车，忍不住嘀咕道：“这管家不是个好东西，硬生生的贪了咱们一千两银子。” 江宥之淡淡的道：“那也没办法，王爷不会管这种小事，咱们不退一步，只怕真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两人回到客栈，江宥之才进大堂里，就看到顾云娇和那天的黄牙人在大堂坐着说话。 江宥之走过去，顾云娇询问的看了看他，江宥之点了点头，对她做了个口型。 顾云娇分辨出江宥之说的事七千两，倒也符合她的心理语气，她点了点头笑道，“正好老黄说要带我去看铺面。” 江宥之顺水推舟，“那就一起去。” 第197章 铺面 阿虎赶车，马车走了一刻多钟，便停下了。 老黄下了车，指着临街的三间大铺面道：“就是这里。” 这铺子开着一间酒肆。 里头摆了满了桌椅，可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个小二趴在桌上打瞌睡。 老黄带着几人进去，边走边道：“你看这铺面，三个开间，够大。” “上面还有一层，可以住人，也可以堆放货物。” 顾云娇四处看了看，这铺面的确是有够大的，还隔出来了一间，也不知道是做啥的，有个楼梯通向二楼。 柜台后头的掌柜见老黄带人进来，也懒得起身，随意挥了挥手，示意老黄自己带人去看。 老黄将几人带到后院。 院子里有口井，还搭了架子种了金银花。 除此之外，还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房子维护得还不错，属于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种。 顾云娇心里比较满意，不过没说，只问老黄，“这一起买下来，要多少银子？” 老黄比划着，“掌柜的要两千三百两银子，所有的家具都送。” 他压低声音，“你也看到了，他这店里没生意，急着出手，我看这价格还能压点儿。” 顾云娇点点头，也没把话说死，“不是说还有一处么，我们去那边看看再说。” 从店里出来，顾云娇也没上车，沿着街道慢慢的走，她想看看这条街的人流量如何。 谁知道没走多远，大概也就是过了四五家铺面，便看到街对面一个药铺。 牌匾上头几个大字“麒麟堂”，旁边还挑了个布幌子，上头一个大大的“药”字。 顾云娇叹了口气，这个铺面只怕不能要了，不然，两家药铺隔得这么近，难免要互相抢生意。 几人跟着老黄又转了几条街，才到了第二家铺面。 这边的街道比起那边要僻静许多。 铺面是两个开间，上头也有楼房，后头的院子小很多，只有三间正房，还在一边搭了个厨房，院子里也没有井。 顾云娇摇摇头，“不行，这屋子太小了，咱们家人多，这不够住的。” 老黄道：“那就还是先前那家？” 顾云娇摇头，“还有别的么？” 老黄为难的道：“姑娘要得急，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那么多铺子要卖的。” “方才那间铺子便是顶好的了，姑娘是哪里不满意么？” 顾云娇想了想跟他说了实话，“我买下来是要开药铺的，可那对面不远就有家药铺，这哪行。” 老黄一听，“我当是什么事呢！” “这做生意，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那条街热闹，便是两间药铺也照样有生意。” 顾云娇还在犹豫，那老黄又道：“你看看，咱们湘城最热闹的那两条街开了好几家酒肆，家家都有生意，火爆得很。” 顾云娇拿不定主意，看向江宥之，江宥之道：“这样，我们先回去商量商量，明天一早，你来听信儿。” 老黄拱拱手，“行，那我明天去客栈听信儿。” 等老黄走了，江宥之小声问：“你的顾虑是什么？是怕两家药铺隔得太近，你又是新开的铺子，会没生意么？” 第198章 搬家 顾云娇慢吞吞的道：“也不是担心没生意。” 毕竟她有那么多不要钱的药，只要卖出去就是纯利润，养活几个员工应该没问题。 “我就觉得离得太近了，本来是一碗饭，要两家分着吃，生意可能都会不好。” 江宥之想了想，“药铺主要还是做熟客生意。” “再说，等到你的药铺口碑打出去了，自然也有远处的人来，我觉得，那个铺面挺不错的，你不用想太多。” 顾云娇还有些犹豫，“我再想想。” 回到客栈，江宥之将银票交给了顾云娇。 一家子在楼下大堂吃晚饭的时候，陈氏终于忍不住了，着急的道：“三郎，我看还是赶紧寻个屋子住下。” “这一家子在客栈，住要花银子不说，还不能自己做饭。” “这里的菜又贵，又不好吃。” 江宥之道：“娘，云娇已经在看房子了，得看个满意的，您也别急，再等两天。” 吃过饭，江宥之又背着个包袱出去了。 他这回不是一个人出去的，还带上了阿虎。 顾云娇也不知道江宥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直觉江宥之肯定是搞钱去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老黄过来，顾云娇已经想好了，这湘城因为有药市，药铺也不少，她避得了这家也避不了那家。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避了，随缘。 老黄进来就告诉顾云娇一个好消息，“我估摸着你还是会要，昨天，我又去找那家掌柜的谈了，他同意再少一百两银子，你看，这个价格已经很好了，错过了实在可惜。” 顾云娇也不啰嗦，“行，那咱们就找个时间签了契书，交银子。” 因为身上有巨额银票，顾云娇又带上了阿虎。 这次林烁也坚决要求履行他护卫的职责，跟着去一起去了。 顾云娇身后跟着三个大男人，护送着她——身上的巨额银票，签下了契书，去衙门过了户头，最后还给了老黄二十两银子的中介费。 她又托老黄找木匠打药柜。 老黄得了二十两银子，办事越发靠谱，很快就给顾云娇找来了木匠。 第二天，一家人就搬到了铺子后面的院子里。 顾云娇和陈氏一人一间上房，三丫住陈氏旁边的耳房。 江宥之带着六郎和顾川还有阿铁住在东厢房。 西厢房空着，顾云娇打算将西厢房做仓库。 林烁和阿虎住在楼上。 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顾云娇又给林烁和阿虎添置了铺盖行李。 第二天，顾云娇让江宥之写了个告示，招药店伙计两名，切药工一名，坐堂大夫一名。 告示贴出去没多久，便有人进了铺子里问，“你们这里打算开药铺？” 前面铺子里只有木匠带着两个徒弟在打柜子，听到人问，答道：“是，这打的柜子也是药柜。” 这人看了看木匠打出来的几个抽屉。 抽屉里头有隔板，分成四格。 这是标标准准药柜的抽屉。 看来是真的要开药铺。 这人站着看了一会儿木匠做工，在铺子里转了几圈便走了。 第199章 招伙计 连着几天江宥之都是早出晚归。 这天回来就对六郎和顾川道：“已经帮你们找好了蒙学馆，明儿带你们过去交了束修，便要开始上学了。” 六郎哀叹一声，“这么快？我都还没有好好的逛逛湘城呢。” 江宥之斜睨他一眼，“每天上学放学，路上顺便就逛了。” 六郎不敢说什么，只在心里腹诽他哥。 陈氏道：“你不是说想找门路去悦鹿书院求学么？” 江宥之点头，“还在找，那都不急。” “先把家里这些杂事给处理完。” 悦鹿书院作为大楚朝最出名的三大书院之一，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想进书院需要人引荐。 江宥之现在还不知道从哪里去寻个有分量的引荐人。 顾云娇这几天也很忙。 她在离铺面不远的地方，另租了一间院子。 院子不大，独门独院，就在巷子口第一家，进出也方便。 她每天过去，关上门，自己在药库进进出出将里面的药倒腾出来。 这天忙了一上午，中午回到铺子，就见一个二十出头岁的年轻人捧着一杯茶，坐在里头，看木匠打柜子。 顾云娇进门，木匠师傅便喊那年轻人，“喏，她就是东家，你想来这里做伙计，找她谈。” 年轻人瞪大眼，“你，你是东家？” 顾云娇点了点头。 年轻人放下手下的茶杯，“那个，我没看错，这里是招药铺伙计？” 顾云娇再次点头。 年轻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云娇倒是明白这人的心思，无非就是看她年纪小，不相信她有本事开药铺。 顾云娇问道：“你以前是在哪家药铺做过么？”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我从七八岁起就跟着我爹在药市那边给人做事，也做了十多年了，药材都是认得的，一些简单的炮制我也会。” 顾云娇又问，“识字？” 年轻人点点头，“识字不多，光认得药名数字这些。” 顾云娇想了想，“那你跟我去个地方，我看看你认药的水平。” 年轻人跟着顾云娇出门，一边走一边问，“你真的是东家？这药铺往后就是你来做掌柜的？” 顾云娇笑笑，“怎么，看我不像？” 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就是看你年纪太小了，比我妹子还小呢。” 他看顾云娇一眼，小心翼翼的道：“咱们湘城这边，虽说有药市联合商会管着，可有时候也免不了有假药。” “这假药吃了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姑娘那个，那个——” 顾云娇接过话，“你是担心我不懂行？” “这你放心，我自家从前有两位名医，家里也有药库，可以说从小就是闻着药味长大的，鉴定药材，炮制药材这些都是拿手的，往后你就知道了。” 年轻人听她这么说，稍微放了心。 两人很快就到了顾云娇租的那处院子。 顾云娇带他进门，指着一间屋子里大大小小的麻袋道：“这里头的药，你认一认看。” 年轻人走过去，一个个的扒开袋子，“甘草、炙甘草。” “防风、荆芥、川牛膝、生首乌、制首乌······” 第200章 伙食费 顾云娇在旁边看着，刘柱一样也没认错。 她点点头，“可以了。”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顾云娇边走边道：“你方才也看到了，木匠正在打柜子，只等柜子打好了，药铺就要开张。” “我这边暂时是定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吃我的。” “要是家里没地方住，住在铺子里也行。” “每个月两天假，休假最好提前说，好做安排。” 年轻人听到一两银子眼睛微微一亮。 一两银子的工钱在湘城来说，算是不错的了。 他表哥也在一家药铺做伙计，每个月就只有八钱。 虽说他还是觉得顾云娇年纪太小，有些不靠谱，不过一两银子的工钱很让他心动。 他想了想道：“我住家里，每天早上过来，晚上走，行不？” 顾云娇点头，“没问题。” 两人回了铺子，顾云娇问了他名字及叫刘柱，便写了张契约，刘柱大概看了看，按了手印。 顾云娇道：“三天之后你过来一趟。” “若是另一个伙计找好了，就开工，我要先制一些丸散膏丹，等到药铺开张了也好卖。” 刘柱听她这么一说，对顾云娇有了些信心，至少她说话不像是外行。 他迟疑了下，“东家还缺一个伙计？” “我有个表哥，也是在药铺里做伙计的，您要是觉得行，我回去跟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顾云娇点头，“可以，我正要人，他要是愿意让他过来找我就是。” “一般中午晚上快吃饭的时候，我都会在铺子里。” 刘柱告辞走了。 陈氏已经做好了中饭。 顾川和六郎中午在学堂吃，不回来。 便是这样，吃饭的人也不少，做的菜也多。 三丫和阿铁给陈氏打下手，陈氏都忙了一上午才将饭做好。 家里最能吃的是阿虎，其次是林烁和江宥之，阿铁也吃得不少。 果然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陈氏看着桌上一盆盆的菜飞快的消失，肉痛不已。 如今是她每天早起买菜。 江宥之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做家用。 顾云娇的要求是每顿必须有两个以上的荤菜，不然孩子们长不高。 这湘城的肉价比他们乡下贵了几文，小菜也贵，陈氏每次买菜都是咬着牙买的。 她如今正打算将院子里的金银花砍了，整出一块地方来种菜。 吃过饭，阿虎瞅着顾云娇出了门，跟上了她。 顾云娇回头道：“做啥？” 她已经跟阿虎说了，最近都不用跟着她。 阿虎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顾云娇手里，“这是我和公子的住宿钱饭钱。” 他觉着公子自从住在这里之后，似乎开朗了很多。 以前府里山珍海味，公子也吃得不多。 这里粗茶淡饭，他倒是吃得起劲。 昨天公子还来了兴致说要教六郎学功夫。 他知道公子是喜欢这家里的氛围。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和和气气，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不像他们府里，平时吃饭都是各吃各。 便是年节在一起吃饭，也都是一言不发。 第201章 好酒贪杯 阿虎也看出来了，这家里，的确不需要护卫，他们可以说是死皮赖脸的住在这里，要是不给银子，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顾云娇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是一块没破开的银锭，估摸着有二十两。 她笑笑，“行，这银子够吃很久了，放心住下。” 阿虎目送顾云娇离开。 他身上还留了十两银子，怕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这银子，还是那天他跟着江宥之出去了一趟，江宥之给他的。 第二天，刘柱果然将他表哥张顺叫来了。 张顺约莫三十岁年纪，是斜对门麒麟堂的伙计，在那边做了几年了，掌柜的一直也没给他涨工钱，一直都是八钱银子一个月。 听到刘柱说这边是一两银子一个月，他心动了。 来的时候，张顺有些鬼鬼祟祟，一闪身就进了门。 进来也不敢在前面铺子里呆着，拍被人看见，到了后院才敢和顾云娇谈。 他是怕万一没谈好，再被麒麟堂的东家发现了，他要两头都捞不着。 顾云娇给张顺开的条件跟刘柱一样。 不过，为了激励员工，顾云娇特意跟刘柱和张顺说了，每个月会根据两人的工作情况，还有店里的销售情况，发给一定的奖金。 奖金一钱银子起，干得好的话，拿到一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刘柱和张顺听了顾云娇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打了鸡血，恨不得立马就开工。 中午过后，张顺就去麒麟堂辞了工，接着就跟顾云娇签了契书。 签好了契书，张顺又道：“我看告示上还要找个切药工，不知道东家找好了没有？” 顾云娇摇头，“还没呢，张大哥可有人介绍给我。” 张顺迟疑了一下，“这，有倒是有一个。” “要说他的刀工，那是整个湘城都公认的第一。” “不管多难切的药，到了他手里都能给你切好。” “就是这人有点毛病。” 顾云娇一挑眉，“什么毛病。” 张顺叹口气，“他好酒，每顿必喝，喝得少还好，也不影响做事。” “可有的时候，喝多了，就只管睡觉，事情也不做。” “那些掌柜的对他是又爱又恨。” “就因为喝酒误事，他去年被人辞了，如今也没找到事做，银子也花光了，喝酒的钱都没了。” “其实他人挺好的，手上的功夫也好，就只喝酒这一个毛病。” 顾云娇听到这里有些犹豫，好酒的人，最容易误事，用着也不放心。 张顺又道：“东家要是愿意，我将他叫来看看。”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也行，你先叫他来，我跟他谈谈再说。” 张顺点头，“他就叫老九，那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顾云娇便没出去，在铺子里等着。 没多久，张顺果然带着老九过来了。 顾云娇一看这人眼睛有些红，鼻头也有些红，身上还有些酒味，果然是常年喝酒的人。 顾云娇也没跟他多说，让阿铁将砧板和药刀拿了出来，指指放在院子里的一个小竹匾道：“那上面有几根天麻，你先切了，我看看你的刀工。” 第202章 有本事的人都有毛病 吩咐完阿九，顾云娇又去租的屋子那边倒腾药材去了。 她买了许多麻袋，从药库进进出出，人肉将药材倒腾出来。 忙到快晚饭的时候，顾云娇才回了铺子。 回去进了院子，就见老九躺在一张木躺椅上，已经睡着了。 那竹匾上的天麻，还是之前的样子，原封未动。 顾云娇去了这么久才回，也是为了留给老九充足的时间。 天麻这东西硬，要么蒸软了切，要么在水里泡软，要么用火烤软了再切。 火烤最快，但也最不好掌握，因为稍不留神，天麻就烤糊了。 顾云娇去了快两个时辰，可这竹匾上的几根天麻还是原样，老九却在睡觉。 她叹口气，老九之前过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酒味，果然跟张顺说的一样，喝了酒就睡觉，耽误事。 顾云娇走过去，轻轻摇了摇老九，“醒醒。” 老九猛地睁开眼，看到顾云娇忙站起来，“东家来了。” 顾云娇笑着摇头，“别叫我东家，咱们只怕没这个缘分。” “真是不好意了，麻烦您跑了这一趟。” 老九疑惑的道：“怎么，东家是不满意我的活？” 顾云娇看一眼那个竹匾，心道，你也好意思说，东西都还原封未动呢。 老九顺着顾云娇的目光一看，一拍脑袋，走过去，端起那竹匾，手上一抖。 就见那一个个看起来十分完整的天麻，突然有如天女散花一般散开。 那天麻切到薄得透亮，一片片在空中飞舞。 顾云娇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叹了一声，“真是好刀工！” 她看着老九两眼放光，这是人才啊！ 哪怕这人有个爱喝酒的毛病，她也一定要留下他！ 天麻一片片落在竹匾上，老九放下竹匾，“东家可还满意？” 顾云娇笑着点头，“是我眼拙了，老九这刀工真是不一般。” “那咱们就谈谈工钱的事。” 两人到堂屋坐下，老九沉吟片刻，“东家，我这人的毛病，想必顺子也跟你说了，我无儿无女，也没有婆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就是这个酒不能断。” “我愿意给东家做工，我也不要工钱，只要东家供我吃住，一天供我三顿酒就行。” “酒也不要好酒，只要是酒，我就不嫌弃。” “东家您看，可使得？” 顾云娇想了想，“一天供你三顿酒也不是不行，不过，喝酒要有度。” “这样你看行不，早上一两酒，中午一两酒，晚上二两酒。” 老九连连摇头，“太少太少。” 顾云娇沉吟一下，“那中午也给你加到二两，不能再多了，喝多了，你也没法做事。” 老九似乎酒瘾又犯了，舔了舔嘴唇道：“要不，中午二两，晚上三两，晚上反正也不做事，多喝点也不要紧。” “东家放心，这点酒我还不至于喝醉。” 顾云娇实在是爱他的本事，左思右想，终于点了点头，“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一会儿就让人去买三个杯子，一两，二两，三两的各一个。” “一顿一杯，喝完了不许添。” 老九爽快的道：“行。” 第203章 气质不搭 老九主动道：“那现在就签契书？” “今儿晚上我可就在这里吃饭了，有酒？” 顾云娇哭笑不得，“有有有，我一会儿就让人去买。” 她拿出笔墨写了契书，老九爽快的按了手印。 顾云娇将阿铁叫来，给了他五两银子，吩咐道：“去街头善记酒肆打点酒，要好些的酒。” “再就是买三个酒杯回来，酒杯要一两，二两，三两的各一个。” 阿铁接过银子，点点头往外走了。 老九吞了吞口水，“东家，有啥事让我做不？” 顾云娇想了想，“还真有事，最近我打算熬鹿角胶。” “那鹿角硬，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切成段。” 老九点点头，“东家只管将东西拿来，我有办法。” 顾云娇笑笑，“那行，那我去取鹿角来。” 她对正在院子里发呆的林烁招招手，“跟我走一趟。” 林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跟着顾云娇走了。 两人没走多远就进了租的那个院子，顾云娇打开房门，指指架子上那几支老大的鹿角，“帮我把那些拿回铺子去。” 林烁迟疑了一下，“就这么拿着？” 顾云娇斜睨他一眼，“不然呢？鹿角这么大，也没东西能装啊。” 林烁只得拿起鹿角，对于他来说，鹿角不算重，就是不太好拿，再说拿着这样的东西上街，人家肯定都要盯着他看，有点难为情。 林烁用绳子将几只鹿角绑好，然后提在了手里。 那鹿角伸出去很长，来来往往的人一边躲避，一边看那鹿角，然后再看林烁。 林烁一身宝蓝色团花锦缎袍子，腰间束着玉带，头上插着玉簪，气度不凡，怎么看都该是骑马坐轿的人，不该是做这种杂活的，气质不搭。 顾云娇看着路人奇怪的目光偷偷笑了，她倒是觉得这样的林烁多了些人气。 他在铺子里住着，常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林烁发现前面的顾云娇肩膀在耸动，越发有些难为情。 回到铺子里，顾云娇打了水，拿个刷子，将鹿角一支支清洗干净。 陈氏见了也过来帮忙。 老九将洗干净的鹿角拿了去，跟木匠打了个招呼，拿起木匠的锯子就开始锯。 老九使用锯子十分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鹿角全部被老九锯成一段一段的，顾云娇拿了个大木盆，将切成段的鹿角用清水泡在了里面。 鹿角锯开之后有一股腥味，得泡上一段时间，每天换水，直到水清了之后，才能开始熬制。 这时阿铁提了个小小的酒坛子进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有个布包。 老九闻到酒香，忍不朝着阿铁那边快步过去，“我先尝尝这酒好不好。” 顾云娇快他一步，将阿铁手里的酒坛子拿了过来抱在怀里，“那不行，吃饭的时候才能喝。” 老九急得直搓手，“我就尝一口，一口！” 顾云娇摇摇头，抱着酒坛子进了房间，然后将坛子锁进了柜子里，出来又将门也锁了。 老九望着那喊锁着的门，抓耳挠腮，显然酒瘾快要控制不住了。 第204章 开工了 好在陈氏这时从厨房探出头喊了一声，“吃饭了，摆桌椅，拿碗筷，端菜！” 老九闻言看着顾云娇，眼神可怜巴巴的。 顾云娇叹口气，“等会儿给你。” “阿铁，去把那几个酒杯洗了，那个三两的杯子一会儿拿给我。” 顾云娇叹口气，“等会儿让你喝。” “阿铁，去把那几个酒杯洗了，那个三两的杯子一会儿拿给我。” 阿铁去洗杯子了，阿虎护送着六郎和顾川从门口进来。 堂屋里饭桌已经摆好，屋子里站的站坐的坐，都挤在里头。 陈氏咋舌道：“如今伙计还没来上工呢，这往后，咱们家得多少人吃饭啊。” 顾云娇端着一杯酒进来，“娘，以后人会更多，得去买个大圆桌面子，最好是那种两层能转动的。” 陈氏想了想，“有这种桌子么？” 顾云娇随意说道：“有就买，没有的话，正好还有木匠，让木匠师傅打一张就是。” 老九看顾云娇只顾着说话，酒都要洒了，赶紧接过来，先眯起眼啜了一口。 “好酒！” 老九笑眯眯的坐下，这东家不错，给他买的不是那种最差的劣质酒，这酒在酒肆里头算是中等偏上了。 光是这酒钱，一个月就不止一两银子。 老九感觉到自己占了大便宜，吃饭的时候一直都笑呵呵的。 第二天，陈氏去外面转了一圈，说哪里都没有顾云娇说的那种两层的，能够转动的桌子。 顾云娇便跟木匠师傅比划，要做个怎样的桌子。 比划了半天，木匠师傅也没弄明白。 江宥之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回房拿了纸笔，一边听顾云娇说，一边画图。 画好了图给顾云娇看，顾云娇连连拍手，“对对对，就是这样，还是三郎聪明。” 江宥之拿着图纸，又给木匠师傅解释，告诉他中间的转盘要怎么才能转动。 木匠听得一头雾水，江宥之给他说了很久，他才勉强明白。 顾云娇看有聪明人接手了，也就没再管了，鹿角泡了几天，水也差不多清了，她要打算开始熬制鹿角胶了。 刘柱和张顺一天来一趟，这天终于等到顾云娇的通知，第二天来上工。 刘柱和张顺也在家玩了好几天了，顾云娇跟他们说好的，工钱从签契约的那天开始算。 两人光拿钱不干活，心里有点慌。 听到顾云娇说要上工了，都十分高兴。 谁知道顾云娇接下来道：“接下来熬鹿角胶要九天，这期间不能停火，你们两个回去跟家里说一声，这几天就在店里歇息。”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来了。 院子里临时垒了个灶，已经架起了一口大锅，堆了许多木柴。 沿着屋檐底下还摆了七口缸。 见两人来了，顾云娇便道：“你们先跟着看看，看会了，咱们三个人一人守四个时辰，添柴，添水，还有搅动。” 顾云娇让阿铁点着了火，大铁锅里倒进去满满一桶水。 等到水烧开，顾云娇将切成段鹿角全部放进了一个细密的竹篓里头，然后连着竹篓放到了大铁锅里。 第205章 师徒 顾云娇对张顺和刘柱道：“你们两个注意看，火不能太大，火太大了，水很快就烧干了，也不能太小，太小了熬不出胶来。” 她指着铁锅道：“就让水一直维持这个刚刚开了的状态。” “添柴的时候，慢慢添，不要一下添太多。” 江宥之今天没出去，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忽然问道：“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顾云娇答道：“温肝养肾，益精养血。” “可以治崩漏、尿血、虚劳累瘦。” 江宥之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是治啥病。 老九在旁边对着江宥之挤挤眼，“你现在还年轻，用不着这东西，等到你五十岁往上了，你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好了。” 张顺也笑，他在药铺做过，自然知道这东西是做啥的。 江宥之听老九这么一说，半明白不明白，他瞄了顾云娇一眼，怕她尴尬，赶紧将话题扯开了。 大锅里的鹿角熬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顾云娇往锅里看了看，锅里还有水，也不算是水了，是胶汁，分量不多不少，可见火候掌握得还不错。 她让老九又打了一大桶水去厨房烧开，然后提了出来。 接着自己提起放鹿角的竹篓，让阿铁将铁锅里的胶汁，全部舀出来放到桶里，桶子上面放了个绷了纱布的筛子，水从筛子上面漏下去，一些杂质什么的，就留在了筛子上面。 等到锅里的水舀完，又将新鲜的热水加进锅里继续熬。 这边桶子里过滤之后的胶汁，再倒进缸里。 顾云娇拿个木盖将缸盖住了。 第二天早上同一时间，顾云娇又让阿铁和老九重复之前的步骤。 舀水和加水。 这一回舀出来过滤之后的胶汁放到了另一口缸里。 顾云娇又将缸盖上了。 阿铁看看剩下的几口缸，“小姐，我知道了，这剩下的缸也是用来装舀出来的胶汁的。” 顾云娇笑笑，“猜对了。” 她欣慰的看阿铁一眼，这孩子这几天跟着他跑前跑后，不管让他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她认真的对阿铁道，“有件事，我差点忘了，我上次就问过你，愿不愿意跟我学抓药制药。” 阿铁忙道：“自然是愿意的。” 顾云娇点头，“那好，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叫我小姐，叫我师父。” “这药铺里是有规矩的，都是师父带徒弟，得手把手的教，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学，你只将认药抓药制药学好了，往后不管去了哪里，也能挣一口饭吃。” 经过这些日子，顾云娇也摸清楚了阿铁的性情。 老实，仁义，你说什么他做什么，这种性子做个制药师傅倒是挺好，做大夫还却还差点灵活机变。 阿铁呆呆的点头。 旁边的老九踢他一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赶紧给你师父跪下磕头啊。” 阿铁如梦初醒，赶紧给顾云娇跪下磕头。 顾云娇也没躲避，受了阿铁的礼。 她点拨阿铁道：“你不是识字么，比如这熬制鹿角胶，制作过程你是亲眼看到的，你可以拿笔记下来，也免得忘记。” 阿铁点点头，飞快的跑进房里拿纸笔去了。 第206章 不是啥都能吃的 老九笑笑，“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做这一行倒是合适。” 这一锅鹿角，熬到第八天早上，顾云娇又叫阿铁将锅里的胶汁舀了出来，过滤之后倒进了缸里。 她放鹿角的竹篓子提出来，里面的鹿角熬得成了灰白色。 顾云娇先没管这个，将竹篓放到一边，指挥着孔武有力的阿虎和林烁将七口缸里的水全部倒进锅里混在了一起。 顾云娇接着吩咐阿铁，“添柴，继续熬。” 此时锅里的水呈现出一种红褐色。 一边熬，顾云娇一边让张顺拿个大木铲在里面搅动。 锅里的水越熬越是浓稠。 上面泛起了一层黄色的泡沫。 顾云娇又拿个漏勺将上面的泡沫舀出来。 她对阿铁道：“你记住，现在这个熬制的过程就叫浓缩。” 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顾云娇起来，加了点黄酒和些许冰糖继续熬。 一边熬，她一边用木铲舀起来看，看浓度如何。 差不多到了中午，顾云娇拿木铲子舀了一下，那胶汁已经十分浓稠了，就挂在铲子上，仿佛扯了一面旗帜。 老九看了一眼，“扯大旗了，熬好了。” 顾云娇点点头，让刘柱将里面红褐色的胶汁全部舀出来，倒进锡盆里头。 锡盆里事先抹了芝麻油，胶就不会沾到上面。 连续熬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熬好了鹿角胶。 老九感慨一声，“这可是好东西啊，大补。” “东家熬得也讲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熬胶的。” 顾云娇让老九将鹿角胶端到西厢房那边等它自然冷却，冷了再切成块，包装一下，就可以直接出售了。 她吩咐刘柱，“这锅子趁热洗干净，不然胶干在上面就不好洗了。” 吩咐完，顾云娇也没管，回房去了。 老九放好鹿角胶出来，就见刘柱用手指头从锅里沾了一些胶，放到嘴里舔。 老九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刘柱道：“这东西不是大补么，洗了也浪费，我吃一点是一点，也补补身子。” 老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刘柱，“你快别吃了，不然，你要吃大亏的。” 刘柱吓一跳，“吃什么大亏？” 老九只是问，“你吃了多少？” 刘柱伸出小指头比划着，“大概这么多？” 老九摇摇头，“你可千万别吃了，这东西不是给年轻人吃的，吃了你要受不住。” “不是身体极虚之人，或是五十岁以上的，这东西最好都不要沾。” 刘柱快哭了，“老九你别吓我。” 老九摇头，“我不是吓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赶紧的，把锅洗干净。” 刘柱洗干净大铁锅，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时就听到陈氏喊，“吃饭了！” 刘柱将东西收拾好，进了屋。 他在桌边坐下，端起饭碗，突然觉得鼻子一热，接着他就看到自己手里的白米饭上面，滴了好几滴鼻血。 陈氏一下看到了，“呀，刘柱你这是咋了？” 老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摇摇头，“他自己作死，洗锅的时候吃了些鹿角胶。” “流鼻血算什么，一会儿还有更难受的在后头。”他的神情十分奇怪，似乎在替刘柱难受，但是又忍不住想笑。 第207章 我要废了 顾云娇也是一惊，“刘柱你吃了多少？” 刘柱又伸出小指比划着，“就这么一点。” 顾云娇摇摇头，叹口气，“你赶紧吃了饭，回房间歇着去。” 刘柱从身上摸出一条帕子，将鼻血擦干净，“东家，我觉着我还好。” 顾云娇怜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刘柱起身将滴了鼻血的饭赶出来，刚准备坐下继续吃，突然放下碗，弓着腰出去了。 江宥之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老九抿一口酒，哈哈一笑，“一会儿你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林烁和阿虎也十分好奇。 尤其是老九那副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们觉着这里头像是有什么大事。 张顺虽然知道鹿角胶的功效，但也从来没吃过这玩意，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吃了饭，几个好奇的男人一起进了刘柱休息的屋子。 就见刘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满脸赤红，浑身都僵硬。 见张顺进来，刘柱哭丧着脸，“表哥，我觉得，我只怕要废了。” 张顺摆摆手，“不至于，等药效过了也就好了。” 刘柱快哭了，“不是，你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我我我，我那里又红又肿。” “还不是一般的肿，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肿得好大了，都肿亮了。” “一碰就生疼。” 肿亮了是啥样，大家都没有亲身体验过。 却能想像出那个样子。 四个一起进来的男人，都不厚道的笑了。 就连很久没有笑过得林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伙笑完，却莫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安慰了刘柱几句，一个个夹着腿出去了。 都在心里发誓，一辈子也不碰那个叫鹿角胶的玩意儿。 吃了午饭，顾云娇将那竹篓里熬过之后的灰白色的鹿角全都倒了出来，用个坛子装好。 这熬过之后的鹿角，已经脆了，一碰就碎，这又是一味药，叫鹿角霜。 药效与鹿角胶类似，不过又稍微不同。 接着顾云娇用冰片、朱砂、硼砂、玄明粉，配好了比列，放到乳钵里，让阿铁研磨。 阿铁好奇的问，“师父，这是配的什么药？” 顾云娇告诉他，“这个叫冰硼散，可以治咽喉疼痛、牙龈肿痛、口舌生疮。” “直接洒在患处就行，我方才配药的比例你都记得。” 阿铁点点头，赶紧放下乳钵，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好，之后再继续研磨。 看着这么乖巧的阿铁，顾云娇很是欣慰。 她往前面铺子自转了一圈，药柜已经完工了，如今在上漆，味道老大，顾云娇转了一圈就打算回后院。 刚要走，她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赶车的竟是刘二。 顾云娇快步出去，“刘二叔，你怎么来了？” 刘二呵呵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车厢，“这不是，替你将桂花送来了么？” 顾云娇一喜，接着就看到帘子掀开，露出桂花嫂子的脸，旁边还有个小脑袋，是英子。 “桂花嫂子，你可来了！”顾云娇开心极了，从今天起，她的生活水平将提高一个档次。 第208章 担心 顾云娇如今又没空做饭，陈氏怎么说也是婆婆，她也不好指挥她做这做那。 而桂花嫂子手艺好，顾云娇天马行空的胡说一气，她也能做出好吃的菜来。 顾云娇赶紧道：“刘二叔，你往这边，将马车赶到院子里去。” 刘二将马车赶进了院子，桂花才下了车，转身又将英子抱了下来。 桂花不知怎么的，看到顾云娇都有些想哭。 她在家里日思夜想了几天，最后才决定来府城投奔顾云娇。 家里的两亩地她托秦婶子租给了人家，说好得的租子就还给秦婶子拿着，正好还她的帐。 顾云娇摸了摸英子的头，喊阿虎帮着将行李拿进了西厢房。 陈氏听到声音出来了，欢欢喜喜的将桂花拉进了屋。 她最喜欢没事跟人扯闲话说八卦，可来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扯闲话的人都没有。 桂花来了她可算有人说话了。 顾云娇将刘二也让进了屋里。 三丫如今越发有眼色了，赶紧倒了茶端过来。 顾云娇给了刘二车钱，又道：“刘二叔，这回你不用急着走，这里也有地方住，你在湘城好好逛几天再回去。” 刘二连连摇头，“那哪行，我明儿一早就得走，如今就要春耕了，地里忙不开呢。” 顾云娇便道：“那刘二叔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这里玩。” “对了，有个事，还得拜托您。” 刘二道：“你只管说。” 顾云娇叹口气，“我从前在江家的时候，没少受气。” “来了这里，日子倒是舒心了。” “我就是有些担心，江家人过来湘城这边寻我们——” 刘二懂了，“小顾大夫你放心，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我刘二嘴紧得很，回去了绝对不会乱说。” 顾云娇笑起来，“往后刘二叔要是来湘城，只管落我这里，吃的住的都不消操心。” 刘二也笑呵呵的：“那感情好，得闲了我准来，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跟你客气。” 顾云娇安排刘二去西厢空着的屋子休息。 又给了张顺两钱银子，让他去隔壁买只烧鸡回来，晚上添个菜。 桂花还在屋里和陈氏絮叨。 她边说边抹泪，“陈大娘，我也不怕你笑，我来这里，可是想了好久，才下了决心。” 陈氏拍拍她的手，“你来这里就对了。” “你想想，你家那两亩地，你一个女人家，身子又不好，干又干不动，一年上头也就能勉强糊口。” “来了这里别的不说，你跟英子不但能吃饱，而且还能吃好，咱们家顿顿都有肉。” 桂花连连点头。 陈氏又道：“吃住都不用你管，一年顶多花一二两银子你们母女俩做几件衣裳，那工钱攒下来，几年就能攒不少了。” 桂花笑道：“我也是这么想，这才下决心来了。” “我要是守着那两亩地，一辈子也就勉强能不饿肚子。” 说了会儿话，桂花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厨房里的菜，顾云娇让她先歇两天，她也不肯。 接着桂花就动作麻利的炒菜，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飘满了香味。 第209章 乔装改扮 晚上吃饭，摆了那张新打的两层圆桌面子，上头刷了一层桐油也干了。 桌子够大，菜碗盘子放在上面能转动，夹菜方便多了。 顾云娇给老九和刘二都倒了酒。 有人陪着老九喝酒，他倒是高兴，喝一口要跟刘二碰一下。 桂花嫂子的手艺不是陈氏能比的，就连林烁都赞道：“这菜的味道也算难得。” 张顺和六郎小川就只管埋头吃饭。 只可怜了刘柱，还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张顺吃完，给刘柱盛了碗饭，端去房里给他。 吃过饭，趁着陈氏还在厨房忙活，江宥之提了个包袱，带着阿虎往外走。 顾云娇正在前头铺子里，看到两人出去，好奇心泛滥，忍不住问道：“你上哪去？是去挣银子么？” 江宥之站住脚步，“嗯。” 顾云娇眨眨眼，“那能带我去么？” 她倒也不为挣银子，她就是好奇，江宥之的银子从哪挣的。 江宥之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不行，你不能去。” 他顿了顿，温声道：“往后我也不去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说着两人就往外走了。 出了门，两人很快拐进一条光线昏暗的巷子。 这巷子是条死巷子，两边都是围墙，前头也是一堵墙，一般不会有人往这里来。 江宥之迅速打开包袱，换上一身一看就十分富贵的锦缎袍子。 之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个瓶子，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手心里，然后往脸上一抹，肤色一下就黑黄了许多。 接着他又给自己贴上了两抹小胡子，问阿虎，“歪了么？” 阿虎替他调整了一下，江宥之又往下巴上贴了一缕短须。 如果忽略江宥之身上那股清贵之气的话，咋一看，这活脱脱就是哪里来的一个财主。 阿虎则是脱下锦袍，换上一身短褐，之后也将脸抹黑了。 他整理好包袱背着，两人从巷子里出来，阿虎问：“今天去哪家？” 江宥之一边走一边道：“去上次张五哥说的，丽春院旁边的那家。” “听说那边都是些商贾和财主。” “今晚赚一笔大的，就收手。” 两人走了几条街，便到了一处灯火辉煌的街道。 这条街，白天还略嫌冷清，一到夜晚就热闹非凡。 江宥之和阿虎走到街尾，两人抬头看了看一家铺面上头的牌匾，“福运棋社”。 棋社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的小厮，见了江宥之觉得面生，拦住他，“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么？” 江宥之站住脚步，点点头，“是张五哥介绍我过来的。” 小厮忙对他一拱手，“原来是张五哥的熟人，公子里面请。” 进了门，又有个小厮迎上来，跟在江宥之旁边，“不知道公子喜欢玩什么？”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走着，随口说道：“我只玩两种，一种是骨牌。” “再就是赌棋。” 这福运棋社，名义上是棋社，其实就是一个高端的赌场。 来这里多是本地的富豪官员。 听说玩得也大。 小厮微微弯着腰，“不知道公子玩多大？” 江宥之淡淡一笑，“越大越好。” 他问过张五哥，这边玩一晚上骨牌，输赢的上限差不多也就是一两万银子。 第210章 大哥不笑二哥 小厮心中一喜，“骨牌要四人做局，公子既要玩大的，还得稍等一等，等凑齐了人才能开始。” “赌棋，此刻倒是有人正在天字一号房等着，说要替他寻个高手。” “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江宥之问：“赌棋玩多大？” 小厮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局一万两。” “客人是第一次来，要验过银票再开始。” 江宥之心头一跳，果然赌得够大。 他慢慢点了点头，“可以，那就先下棋。” 小厮带着江宥之往里头走，穿过两道月洞门，进了一处十分精致的院子。 院子里养着奇花异草，廊下还挂着鹦鹉。 小厮将江宥之引进一件房，屋子里铺着整张席子，席子上摆了一个矮几，正有一人坐在矮几后面喝茶。 江宥之目光落在那矮几之后的人身上，顿时心脏一缩，恨不得拔腿就跑。 这时那人也抬起头来。 面容清瘦，细眉长眼，不是康王又是谁！ 康王跟江宥之一样，也在嘴唇上面粘了两撇小胡子。 康王目光落在江宥之身上，疑惑的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宥之尴尬之极。 他特意装扮了再来，一是怕赢得太多被赌场盯上，再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 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将来还要考科举的，进出赌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江宥之只得迎着头皮进来，在康王对面坐下，模棱两可的说道：“应是见过的。” “这个一会儿再说，不如，咱们先下棋？” 康王笑道：“我正手痒，好，就先下棋。” 两人正说着，康王又看到了阿虎。 阿虎这时正打开包袱，取出银票，给小厮验看。 这包袱里有一万多两银子，都是江宥之来了湘城之后，辗转好几个赌场，跟人赌棋或是玩骨牌赢来的。 玩骨牌需要记牌算牌，而江宥之恰恰是记牌算牌的高手。 至于下棋，这些年，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康王又盯着阿虎看，也觉得面熟。 接着他恍然大悟的一拍手，然后看着江宥之嘿嘿的笑。 不过他也没揭穿，只是对江宥之眨了眨眼。 江宥之心知他认出了自己，反倒无所谓了。 大家都是乔装来此，大哥不笑二哥。 小厮验过银票，带上门出去了。 康王一掀袍子坐下，掂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第一盘，我走先。” 江宥之点点头，随之落子。 康王下棋比较慢，江宥之速度比他快得多，仿佛是不经思考便落子了一般。 两人你来我往，康王忽然盯着棋盘半晌没动，叹口气：“我输了。” 他一边棋盘上的棋子捡进棋篓里，一边道：“不过瘾，再来一盘。” 第二盘，江宥之速度更加快了，攻势也越发凌厉起来，康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他越下越是生气，最后将棋子一扔，“没意思，不下了。” 江宥之站起身对着康王一拱手，微微弯下腰，低下了头。 康王不高兴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就不知道让着我点？” 第211章 一夜暴富 江宥之垂着眸子道：“我想，只要王爷亮出身份，愿意让着王爷的人有很多。” “王爷特意乔装来此，还下了这么高的赌注，肯定就是不希望别人让着你，想要玩得尽兴。” “在下说句实话，王爷下棋的水准，已经是我遇到过的人里头最高的了。” 康王嘿嘿笑起来，“这话说的，咋一听似乎是在夸奖本王，其实是在夸你自己。” 江宥之笑笑，“在下只是说了句实话。” 康王打量他一眼，“看来你对自己的棋艺很自信。” 康王眸子一眯，“我府里有个老家伙，是有名的棋艺高手，当年在京城杀得京城棋坛片甲不留，可他每次跟我下棋要么输给我，要么是险胜。” “我总觉得他每次都是故意的。” “害得本王没办法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哪天找个机会让你跟他下几盘，本王要旁观。” 江宥之拱手，“敢不从命。” 康王笑笑，“那就这么说定了，过段时间本王让人去找你。” 他起身整理好袍子，往外走了。 康王的侍卫往桌上放了张银票，也跟着走了。 江宥之看一眼阿虎，阿虎过来将银票拿在手里嘿嘿一笑，“两万两。” “这也算一夜暴富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故意吊着他，到最后再险胜，那样，他一定会追着你多下几盘。” “你不就能多赢点银子了么？” 江宥之摇摇头，“没有必要。” “康王这人，极其聪敏，玩那种把戏，你当他看不穿么？” 江宥之抬脚往外走，阿虎跟着出来。 外头还站着之前的那个小厮。 小厮凑过来笑嘻嘻的道：“客人不是说要玩骨牌的么，人差不多齐了。” 江宥之脚步顿了一下，“不玩了，下回再过来。” 他看了阿虎一眼，阿虎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子，随手扔给了小厮。 小厮接过银子掂了掂，笑道：“小的送客人出去。” 江宥之和阿虎出了门，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跟着他们。 江宥之特意带阿虎来，也是怕赢了钱走不了。 好在这里，是个真正高端的赌场，连王爷都过来玩，还不至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两人走了一段，闪身进了巷子，换好衣裳出来了。 阿虎抱着包袱，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之前不是说去玩骨牌的，怎么又不去了？” “这边玩得大，今晚说不定还能赢一两万银子。” 江宥之摇摇头，“不必了，钱赢够了。” 阿虎好笑，“钱哪有够的时候。” 江宥之淡淡一笑，“按照现在的生活水准，这些银子够我们一家花几辈子了。” “往后，我也不会也不必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阿虎奇怪的道：“为什么不来？” “你玩牌的时候我都看了，以你的脑子，下棋和玩骨牌就是捡钱。” 他跟着林烁，虽然从来也不缺银子用，但是看到江宥之一晚上随随便便就挣两万两，也难免心动。 谁谁嫌银子多呢，只不过，他并没有江宥之这样的本事。 第212章 我好崇拜你 江宥之加快脚步，“这样钱来得太容易了，我不想自己习惯用这种方式挣钱。” “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挣钱之后，对其他的事情很难再提起兴趣。” “而且这样下去无非两个结果，我变成一个彻底的赌徒，或者因为赢钱太多被人弄死。” 阿虎看了一眼江宥之，他才十八岁，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就有这么清醒的认知，和这样强的自控能力。 这样的人，将来绝非常人。 第二天，江宥之将黄牙人找了来，让他帮着寻一两处不错的铺面，还要买地。 地最好是那种连成片的，铺面也要好的，这都不急，慢慢寻，有了便来给他回信就是。 黄牙人赶紧答应下来，一心要再做成一笔大生意。 顾云娇这段时间忙得不行，又去药市买了张驴皮，回来熬驴胶。 驴皮先泡着，每天换水。 刘柱躺了一天多，那里也消了肿，开始做事了。 顾云娇每天带着张顺刘柱制药。 药柜子刷了三遍漆总算是干了。 该炮制的一些药材也炮制好了，顾云娇倒腾出来的药材，也都拉到了这边。 顾云娇这天正忙着指挥几人将药往抽屉里装，突然一拍脑袋：“坏了，还有件大事没做。” 江宥之正在旁边给她帮忙，闻言问道：“什么大事？” 顾云娇愁眉苦脸的道：“这药柜上头得贴标签，我，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些药材的价格，我总不能胡乱写。” “这可怎么办啊！” 张顺这时道：“一些常用的我倒是记得，不过，我记得的也不多。” 江宥之沉吟片刻，“不急，我有办法。” 顾云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真有办法，什么办法？” 江宥之笑笑，“你给我半天时间，这件事，我给你办好。” 顾云娇还是不大相信，“真的？” 江宥之点点头，对顾云娇一笑，“你磨好墨，摆好纸，等我回来。” 顾云娇不知为何，似乎在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缱绻的味道，她将这一丝奇怪的感觉抛开，笑盈盈的道：“那我等你。” 江宥之抬脚出去了。 去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顾云娇真的按照他说的，摆好了纸笔，磨好了墨，在等着他。 江宥之回来便一言不发的在桌前坐下。 接着便拿起笔开始写药名和价格。 顾云娇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是惊讶，最后捂着嘴，崇拜的看着江宥之。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江宥之是怎么做到的。 顾云娇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唯恐打断了江宥之的思绪。 写到后面，江宥之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搁下笔，“我再出去一趟。” 这一趟，他又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回来继续奋笔疾书。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长出一口气，搁下笔。 顾云娇实在忍不住了，恨不得抱着江宥之跳几下，她好歹还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嘴里连连赞叹：“三郎，你真的太厉害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哦，我真的好崇拜你啊。” 江宥之迎着顾云娇崇拜的眼神，含着笑意，眼睛一眨不眨深深的凝视着她。 第213章 万事俱备 张顺这时跑过来，“咦，价格都弄出来了？” 他拿起桌上那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挑着看了一些他记得的，全部都对。 张顺惊讶的看着江宥之，“这东西是怎么弄到手的？” 各家药铺的价格虽说也不算什么机密，但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给人。 顾云娇指指自己的脑袋，“三郎去别的药铺里转了一圈，硬记下来的。” 张顺不敢置信，“不可能，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我在药铺做了几年也记不了多少。” 顾云娇与有荣焉的笑道：“三郎过目不忘。” 张顺惊讶的看着江宥之，“我还以为过目不忘什么的是传说，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 江宥之摆摆手，“不过是记忆里比别人稍微好点。” 他看着桌上顾云娇裁好的纸片，“是用这个些标签么？” 顾云娇点点头。 江宥之又拿起笔，“我来写。” 他看一眼顾云娇，轻声道：“你在旁边帮我磨墨就好。” “好啊好啊。”顾云娇连连点头。 她很快就安排好了，张顺负责拉开抽屉，报药名，江宥之便将药名价格写在标签上。 价签写好，刘柱拿走，等干了，便贴在抽屉上。 整个一条龙流水作业。 顾云娇坐在江宥之旁边一边看他写，一边磨墨。 不一会儿，江宥之看了看她，柔声道“手酸了，先歇会儿，等会儿再磨。” 顾云娇“嗯”一声，甩甩手，凑过去看江宥之写字。 江宥之写的簪花小楷，字体端正又整齐，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实在是好看。 顾云娇看他写字看得入了迷。 桂花这时从后面院子过来，想要问问顾云娇今天买的那条大鱼要怎么做，才进店铺，就看到江宥之和顾云娇坐在一起。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都要头挨着头了。 接着顾云娇说了句什么，江宥之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桂花心里一跳，见没人注意她，赶紧打转回去了。 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明白，这两人之间似乎是有了些情愫了。 只不过，或许他们自己都还不自知。 桂花也不敢跟人说，只将这事埋在了心里。 写标签的事，到第二天才弄完。 接着顾云娇定制的牌匾送过来了，她指挥着张顺和刘柱将牌匾挂在了上头，牌匾上用块红绸遮挡住了。 楹联也叫人刻好了，也用红绸遮挡着。 开张的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店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只还缺一个坐堂大夫。 这个顾云娇也不急，招不到人，她可以自己先顶着。 麻烦的就是，她年纪太小，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个大夫。 这没办法，只有慢慢来，等时间久了，治好了一些患者，打出了名声，也就无妨了。 开张的日子，是陈氏找人算过的，就在明天。 第二天，张顺和刘柱都一早就来了。 两人换上了顾云娇去成衣店定做的工作服，一身米黄色的短褐。 张顺换好衣裳忍不住道：“东家，这衣裳颜色太浅了，不耐脏，还是深色的好点。” 第214章 我看你的铺子能开几天 顾云娇笑笑，“就是要不耐脏，看着才干净。” “衣裳是两套，你们轮换着穿，一定要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的。” 东家既然这么说，张顺和刘柱都答应了。 顾云娇今天自己穿了身青色的襦裙，她特意穿得老成些，好让自己显得年纪大点，看着沉稳可靠一些。 江宥之过来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去放鞭炮。” 六郎和顾川跟着他跑出去，看他拿了根香点燃了引线。 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中，顾云娇拿了根长长的杆子将牌匾上的红绸捅了下来。 就见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面三个大字，“仁心堂”。 接着江宥之将楹联上面的红绸也扯开，上联是：“但愿世间人无病”。 下联是：“何惜架上药生尘”。 红绸才揭开，江宥之便听到旁边有人嗤笑一声，“假仁假义。” “真要这么想，还开什么药铺？ 顾云娇一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咖色寿字锦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偏瘦，两腮无肉，一双眼精光四射。 顾云娇看他一眼没做声。 做生意，和气生财。 今儿开张，犯不着跟人争吵。 这时张顺站在旁边，似乎浑身不自在。 江宥之淡淡的瞟这人一眼，对顾云娇道：“这幅对子不错，这一看就知道是药铺。” “而且跟店名也吻合。” 那人忽然又追着顾云娇问，“小丫头，方才我看是你揭的牌匾，难不成你是这药铺的掌柜？” 顾云娇对他笑笑，“正是小女子。” 中年人一听，“呵呵”一声，“奇了怪哉！如今这世道可真是，什么人都敢开药铺了，也不怕吃死人！” 顾云娇本以为这人嘲讽两句也就算了，谁知道，他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她皱着眉，刚要反驳，旁边张顺拉了拉她的衣袖，“东家，这是对面麒麟堂的孙掌柜。” 顾云娇霎时明白了，原来是来找茬的。 想必是看两家药铺隔得近，怕抢了他的生意。 张顺接着对孙掌柜赔笑脸，“掌柜的最近可好？” 孙掌柜哼一声，“你如今占高枝去了，眼里哪还有我！” 他仰头看了一眼那牌匾，哼一声，“你故意将药铺开在我对面，又挖走我的伙计。” “你当我孙某人是好欺负的么？” 他对着顾云娇歪嘴一笑，“等着瞧，我看你这药铺能开几天！”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陈氏在旁边气得不行，“这什么玩意啊，要不今儿开张，怕吵吵闹闹的不吉利，看老娘不骂死他！” 顾云娇挽着陈氏往里走，“娘，算了，咱们不跟他计较。” 她转过头，“阿铁，将门口扫干净。” 伙计们也都跟着顾云娇进去了。 大伙进去坐了快半个时辰，店里安静得出奇，一个顾客也没有。 刘柱和张顺十分不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心。 这生意要是不好，药铺开不下去，那一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也就没了。 两人恨不得跑去药铺门口拉客。 可自古以来，药铺就没有拉客的。 总不能路上随便抓个人，客官，吃药不？人家保准揍你。 第215章 开什么玩笑 就连老九都从后面出来转了几圈，看到没生意也有些着急。 这东家人大方，他天天有酒喝，他也指望着这药铺长长久久的开下去。 正在大伙都坐立不安的时候，进来一个妇人，手里拿着张药方。 张顺赶紧起身，“客人是要抓药？” 妇人将方子递给张顺。 张顺接过，将算盘一抖，然后噼里啪啦算了起来，有几味药不记得价格的，便喊：“柱子，你看看龙骨和牡蛎的价格。” 刘柱正要去找他说的两味药在哪，江宥之已经将价格报了出来。 张顺对他竖起大拇指，算盘打得飞快，然后对那妇人道：“一副药四十五文钱，五副药两百二十五文，客人现在可要抓药？” 抓药先报价，这是规矩。 只因为这年头穷人太多了。 大夫开十副，他可能只有抓五副药的钱。 这就要先问。 这妇人犹豫了一下，“抓。” 刘柱飞快的铺上纸，和张顺开始抓药。 阿铁在旁边将方子抄了一遍。 妇人奇怪的道：“你抄我的方子做什么？” 阿铁解释道：“咱们仁心堂对病人负责，但凡从我们这里抓的药，都要留一份处方，备着查验。” 妇人不说话了，四处打量药铺里的陈设。 张顺和刘柱还有点不太熟悉要抓的药放在哪个抽屉里，两人好一顿找，才将药抓齐了。 张顺又当着妇人的面，对着方子，一样样药点了一遍。 一来是自己检查，二来也让顾客放心。 接着顾云娇又道：“张顺，那五文钱的零头给这位姐姐抹了。” 妇人看一眼顾云娇，不知道是因为被叫了声姐姐，还是因为饶了她五文钱，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些，“你们这店子还不错，斜对面那麒麟堂，每次一文钱都不肯少！” “往后就砸你家抓药。” 张顺将五副药系好，又交代妇人，“这方子里头还有生姜三两，您回去煎药的时候，记得自己加到里头。” 等到妇人离开，大伙都振奋了些，到底是开张了。 接着也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抓药。 不一会儿进来个捂着肚子的男人，“你们这里有大夫么？” 张顺往顾云娇那边一指，“喏，大夫在那。” 男人刚要往那边走，看到顾云娇脚步一顿，“女大夫？还是个小姑娘？” “开什么玩笑？” 顾云娇也不说话，看病这种事不能上赶着，不相信她就别看。 男人掉头就走了。 张顺叹口气没说话。 接着外面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身着黑色锦袍，进来目光四处一扫，然后落在坐在角落看书的江宥之身上。 他走过去，一拱手，“请问可是江秀才？” 江宥之放下书起身，“正是在下。” 来人道：“咱们王爷请你去王府一趟。” 江宥之估摸着是上次说的下棋的事。 他点点头，跟顾云娇交代一声，“我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娘问起你就跟她说一声。” 江宥之随着这黑衣侍卫出来便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走了两刻钟左右，便到了王府。 第216章 耍赖 车子停在侧门，侍卫领着江宥之进去，七弯八拐很快进了一处院子。 接着侍卫通报了将江宥之带进了一个厅堂。 厅堂里坐着两人，一个是康王，一个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说是老头，也不太老应该顶多也就五十多岁。 江宥之先跟康王见了礼，康王指着老头道：“这位是鲁先生。” 江宥之随即也向鲁先生见礼。 鲁先生目光犀利之极，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下棋很厉害的？” 江宥之一拱手，“小子不敢。” 老头嘿嘿一笑，“厉害不厉害你说了不算，比过了才知道。” “来来来，棋盘已经摆好，就等你了。” 老头起身，脱了鞋子上榻。 榻上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上已经放好了棋盘棋篓。 江宥之也在塌边坐下，鲁先生一挥手，“这第一次，我老人家就先让着你。” 江宥之随之落子。 两人落子的速度都很快，只不过，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人下棋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康王坐在旁边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 鲁先生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忽然道：“不对不对，方才老夫这一步走错了，我要重新走。” 他自顾自的拿起棋子，重新放下。 康王在旁边嘿嘿笑，“鲁先生，你怎么能悔棋呢，出手无悔大丈夫啊。” 鲁先生白他一眼，“那你可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康王一噎，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也没说什么，想了好一会儿，也重新落子。 没过多久，鲁先生又道：“哎呀，不对不对，我老人家眼花了，方才放错了地方。” 他刚要拾起棋子，江宥之伸过手来拦住了他，“有些事，可一不可再。” 鲁先生瞪着江宥之，江宥之就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互相瞪了好一会儿，鲁先生败下阵来。 他松开手，“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尊老。” 康王在旁边又接话，“主要是有些人为老不尊。” 鲁先生接着伸手将棋盘打乱，“不下了，今天眼睛花，看不大清楚。” 康王摇摇头，“输了就是输了。” “没想到鲁先生也有输的一天。” 鲁先生瞪眼看着康王，一会儿之后又叹了口气，“我这不是输在棋艺上，我是输在脑子上。” 他看着江宥之，“一般人下棋看三步五步，高手看十几步，他应该能推算出几十步。” “我每走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早就有了应对之策，我怎么下得过他？” 康王惊叹道：“竟能推算出这么多步，这是什么脑子？” 鲁先生又道：“小子，你的师承也不一般，不知道你下棋是跟着哪位大师学的？” 江宥之低下头，“先师已经不在了，小子不好再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 鲁先生也没有追问，又聊起了别的。 不一会儿，江宥之陪着他们闲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等江宥之一走，鲁先生便对康王道：“此子非常人也，王爷可摸清楚了他的底细？” 第217章 那边有神医 康王点头，“他原是春林县人氏，十岁开蒙，十五岁就中了秀才。” “赵督学去春林县巡查的时候，对他大为赞赏，说他秋闱必中。” “结果去年秋闱来湘城，应是叫人暗算了，腹泻到起不来床，连考试都没参加。” “回去又从楼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鲁先生摸摸胡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虽聪明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他一挑眉，“王爷何不将他招揽至麾下？” “善棋者，擅谋略，精于布局，这样的人才万中无一，将来必定可以做王爷的左膀右臂。” 康王笑道：“倒是也有这个打算。” “先生觉得，一张可以进悦鹿书院的帖子够不够？” 鲁先生摇头，“一张帖子，恐怕收服不了他。” “此子天资聪颖，又生性高傲，不是那么容易折服的。” “王爷若是想用他，须得与他真心相交。” 康王笑起来，“能与我真心相交之人也就鲁先生一个。” 鲁先生叹口气，“老夫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陪王爷几年，王爷也该多招揽些人才了。” 康王半晌沉默不语。 江宥之回家，刚好赶上吃中饭。 店里得有人守着，顾云娇端一碗饭，就坐在铺子里吃。 陈氏怕顾云娇没菜吃，打发三丫送了几次菜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斜对面的麒麟堂里，两个壮年男子用门板抬着个年轻人进去了。 进去就喊，“大夫快来，快来救人！” 孙掌柜正打算回家去吃饭，闻言走了过来，“他怎么了？” 一个男子急切的道：“他平时就有个心口疼的毛病，刚刚突然就发病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时，麒麟堂的坐堂大夫张大夫也过来了。 一看这人脸上已经是死灰色，气息若有似无，赶紧摆手，“治不了治不了，人都这样了，赶紧准备后事。” 那男子瞪起眼，“你少胡说，你看也没看，凭什么就说我儿子要死了？” “你赶紧给他看病开方，不然老子揍死你。” 孙掌柜也看出这病人只剩一口气了，他眼珠一转，过来赔笑道：“这，这位老哥，咱们麒麟堂的张大夫医术有限，实在救不了你儿子。” “不过，那斜对面，新开了一家仁心堂，据说里面有神医坐诊，你赶紧抬到那边去，肯定能救你儿子。”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往仁心堂的方向指，“喏，看到没有，那边就是仁心堂。” 这男人听说有神医，赶紧招呼另外一个男人，两人抬起门板又出去。 这两人一路脚步匆匆抬着人过来，有些好事的便跟着过来看。 这时看到又将人抬走了，又一窝蜂跟着往仁心堂去。 顾云娇这时已经吃完了饭，正感觉有点困，打算去午睡。 就看到门口一下涌进来许多人。 接着两个男人抬着一张门板放在大堂中间，喊道：“神医呢？大夫呢——” 顾云娇快步过来，“我是大夫，他怎么了？” 一个男子盯着顾云娇，“你是大夫？” “麒麟堂的孙掌柜说你们这里有神医，就是你？” 第218章 阎王手里抢人 顾云娇皱了皱眉，“我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不是什么神医。” 她才不想想年纪轻轻就被人架上去，下不来。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哎呀，这人没气了。” 男人扔下顾云娇，扑过去跪在地上死命摇晃着门板上的年轻人，“明儿，我的明儿，明儿你醒醒啊——” 接着他转身急切的道：“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儿子。” 顾云娇已经拿着药箱往这边过来了。 她还未走近，便喊道：“周围的人全都散开。” 另一个男子赶紧帮着将几个围观的赶开了些。 顾云娇拿出金针，用煮过的棉球蘸了药水消毒之后，接着就往病人头顶的百会穴扎上去。 她一边转动着金针，一边观察病人，病人嘴唇发紫，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作。 她问病人家属，“平时病人有心绞痛的毛病么？” 病人家属赶紧点头，“有的有的，有时候会心口疼。” “方才也是心口疼，一下就倒在地上了。” 顾云娇又扎了几根针在病人头上，接着开始给病人做心肺复苏。 她对着病人胸口按压了几下，喊阿铁，“我前几天做的救心丸，赶紧拿过来！” 阿铁飞快的跑到柜台里面去拿药了。 等到药拿过来，顾云娇吩咐，“掰开他的嘴，把药给他灌进去。” 救心丸小小的一粒，阿铁将药丸放进病人嘴里，接着拿壶嘴对着灌了一点水，看着那药丸滑进了喉咙。 顾云娇自己手下没停。 一下两下三下，她仿佛不知疲惫一样进行按压。 当手底下的心脏终于重新恢复了跳动之后，顾云娇大大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江宥之已经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这时看顾云娇脑门上出了汗，赶紧摸出一张帕子递给她。 病人的家属这时激动得不行，门板上的病人脸色不像之前那样呈现出死灰色，而是渐渐的转为苍白。 围观的几人啧啧称奇，“活了，活了，胸口在起伏了！” “哎呦，这可真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啊。” “就是，我刚才明明看到这年轻人一口气上不来，人没了，没想到又给救活了。” 还有个人说道：“看不出来啊，这小丫——这大夫医术挺好的。” “确实不错，至少比那张大夫强得多，方才还有气的时候，那麒麟堂的张大夫都不肯治。” “死人都敢治，这小大夫是艺高人胆大。” 顾云娇这时接过江宥之的帕子胡乱擦了几下，将帕子塞进怀里，站起身，吩咐病人家属，“将人抬到那间诊室里头去，我给他拿脉。” 两个男人将病人抬进了诊室，顾云娇闭目拿脉。 良久她才松开手指，对病人家属道：“他这个毛病，不能一下根治，只能慢慢吃药调理，调理之后会好很多。” “再就是，像今天这种情况，他最好是随身带着药，要是发作了，吃一颗能救命。” 家属问道：“就是方才你给他吃的那个什么救心丸么？” 顾云娇点头，“这是仁心堂的独门秘方，你一会儿看，若是需要可以买一瓶去备着。” 第219章 咋不闹呢 病人家属毫不犹豫，“买，这药一定要买。” 能救命的药再多银子也要买。 顾云娇出来开了方子，给那家属交代道：“这方子，最好先来找你和吃一个月，家里要是有条件往后一个月吃十副。” “不行的话两月吃一次。” “吃一年再来我这里复诊看看。” 又让阿铁取来一瓶救心丸道：“这个每次吃一丸，觉得心口不舒服犯病的时候，赶紧服下。” 病人家属千恩万谢，拿着药方去抓药，张顺算了算，便道：“诊费两钱银子，抢救费三钱银子，救心丸一两银子。” “十副药总共八百六十文。” 家属对一同抬着门板来的男人道：“二弟，你回去问你嫂子拿银子，顺便跟她说一声，说明儿已经没事了，让她放心。” 这人点头出去了。 没多久这人就拿了银子来了。 刘柱顺口问道：“大叔家里就住这附近？” 家属点头，“就住在那边后面的巷子里。” 他心有余悸道：“今天真是好险，要不是遇上你们这个女大夫，我儿子就没了。” 刘柱笑道：“我们大夫姓顾，祖上是御医呢。” 家属顿时肃然起敬，“难怪，难怪顾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如此了得。” 抓完了药，家属便进去陪着病人。 那年轻人脸色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只是还有些苍白。 躺了一会儿，年轻人坐起来，“爹，我觉着我没事了。” 他爹忙道：“再躺会再躺会。” 年轻人躺了快一个时辰，起身道：“我真没事了，爹，咱们回去，我肚子饿了。” 方才正要吃饭就发病了，午饭还没吃呢。 他爹一手提着药，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出来。 年轻人甩开他爹的手，“我真没事，我能走，不用扶我。” 顾云娇见状过去交代那年轻人，“最近这段时间，走路慢些走，可别做重活，别跑别跳，回家了吃药，好好休息几天。” “万一再有什么不舒服的，过来找我。” 年轻人和他爹对着顾云娇千恩万谢这才走了。 跟着一起来的年轻人的二叔，也夹着门板跟着出去了。 这时麒麟堂的孙掌柜，正在铺子里哼着小曲。 方才一阵子生意好，店里忙不赢。 这会儿才得了闲。 他突然看一眼张大夫，“哎呀不对啊，那仁心堂里头，怎么还没闹起来？没听到声音啊！” 他估摸着这时候，那病人早该咽气了，人死在仁心堂，家属总是要闹的。 张大夫摇摇头，“兴许那边也没给看，推出来了，人就剩下一口气了，谁也不会揽个麻烦上身。” 孙掌柜起身走到门口张望，正打算打发伙计去那边瞄一眼，突然看到一个人夹着门板出来了。 再一看，这人前头还有两个人在走着。 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两提药，不正是方才进来喊救命的那人么。 那他身边的年轻人岂不就是方才只剩一口气的那个？ 这怎么可能！ 孙掌柜急忙从门口出来，拦在这人前头，指着那年轻人道：“他没死？病好了？” 第220章 打探消息 男人没好气的道：“这不是明摆着的，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 转而又道：“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仁心堂有神医，我儿今天只怕······” 男人摆摆手，抬脚往前走了。 孙掌柜盯着那年轻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又看到那个夹着门板的人过来了。 他上前拉住他，“你方才抬来的那病人，真是叫仁心堂给救活了？” 这人放下门板，“那可不，人刚刚自己走过去的，这还有假？” 孙掌柜不死心的又问道：“那是怎么救活的？” 这人道：“扎了金针，按了胸口，还吃了药，就活了。” 说完又夹起门板走了。 孙掌柜百思不得其解，进去同张大夫道：“方才那只剩一口气的那人，竟然叫仁心堂那边救活了！” 张大夫惊得起身，“不可能，那小子嘴唇发紫，一看就是心疾，怎么可能救得活。” 孙掌柜悻悻的道：“总之就是救活了，方才我亲眼看到他从门口走过去了。” 张大夫面上挂不住，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孙掌柜左思右想，仁心堂连只剩一口气的病人都救活了，这往后，等仁心堂名声打出去了，病人都会往那边跑，自家还有个屁的生意。 这不行！ 他起身在屋里转圈。 转了几圈，孙掌柜从屋里出去了。 出去走到仁心堂门口，假装路过，往里瞟了一眼。 除了药柜，里面另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头坐着那个小丫头。 除此之外，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角落看书。 再有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在铺子里转悠。 这几人，哪个都不像是大夫。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从门口路过了。 不一会儿又打转。 打转了，他便站在门口朝着里头的张顺招手。 张顺看着他，一脸的为难，这老东家叫他，不出去不好，出去也不好。 这时顾云娇也看到孙掌柜在招手，她对张顺笑笑，示意他只管出去。 张顺只得从柜台里出来了。 跑到门外，他笑嘻嘻的对孙掌柜道：“掌柜的好，是有啥事？” 孙掌柜压低声音，“我问你，你们这仁心堂的坐堂大夫是哪个？” 张顺眨眨眼，“就是我们东家啊。” “我们东家会看病，炮制药材也是好手。” 孙掌柜有些惊讶，“是她？” “她一个小丫头会治病？” 转而又自己解释道：“兴许是她家里传下来的什么方子，正好对了那人的症。” 他点点头，自我肯定了一番，接着就走了。 他原是准备打听好了坐堂大夫是谁，将人挖过去的。 这下挖人是不成了。 这是那丫头自己的铺子！ 打探好情报，孙掌柜也不慌了，他原以为是什么名医，结果就是个小丫头，这他倒是不带怕的。 他铺子里的张大夫，今年六十了，满头白发，一看就是医术高明的老大夫。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会选张大夫。 张顺等他走了，进去主动跟顾云娇汇报。 “孙掌柜打探消息来了，问谁是坐堂大夫。” “准是看到方才那人被救活了。” 第221章 混混 顾云娇摆摆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他问。”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进来三个男人，为首的男人晃着膀子，进来就粗声大气的道：“呦，这里新开了家药铺了？” “什么时候开张的？” 张顺从柜台里出来，跟几人赔笑道：“金哥，您来了。” “这铺子今儿才开张的。” 金老二四处看了看，指着张顺道：“正好，我这几天做事提不起劲儿，听说人参吃了有精神，弄点人参给我吃吃。” 张顺无奈的看他一眼，接着看向顾云娇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 顾云娇跟张顺没啥默契，也不知道他这眼色是什么意思，她站起身，一边打量着几个男子，一边走进了柜台，然后问道：“不知这位大哥要红参还是白参？” 金老二看顾云娇一个小姑娘生得清秀白皙，笑嘻嘻的走到柜台边，“小丫头你说是红参好还是白参好？哪个好我要哪个。” 江宥之坐在那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阿虎，阿虎对他点点头，往柜台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顾云娇淡淡的对金老二道：“都好，不过红参吃了容易上火，要不您就称点白参？” 金老二盯着顾云娇的脸，“真嫩。” “那就来点。” 顾云娇只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拿出一小截白参放在戥子上称了下，“总共三十二克，六两四钱银子。” 说完就看着金哥。 金老二伸手就去抓戥子上的人参，顾云娇飞快的手往后一带避开了，“金哥，这参还没给您切呢，急什么。” 金老二挥挥手，“那还等什么，赶紧切去呀！” 顾云娇淡淡的道：“药铺的规矩，得给了银子才能切。” 金老二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脸，“不认识我？” “不认识也不要紧，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我金老二是干啥的！” 顾云娇差不多明白了这人就是个街头混混，想要白拿。 她将白参收进去，“不好意思，药铺的规矩，不给银子，这药不能切。” 张顺在旁边着急的看着顾云娇，想要说什么，又不好当着金老二的面说。 金老二竖起眉毛，“小丫头是真不懂规矩啊！” “我金老二买东西，什么时候给过银子！” 顾云娇懒得理他，放下戥子，从柜台里出来了。 金老二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顾云娇，“呦呵，小丫头还挺横的，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打你。” “老子就这么跟你说，这人参，你今儿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你这铺子甭想开下去。” 他抓起柜台上的算盘，就要往地上砸，手突然被什么牢牢的抓住了。 回头一看，一个又高又大的年轻男子抓着他的手腕，然后将他手里的算盘夺了过来，轻轻的放下。 顾云娇回到桌边坐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 阿虎这护卫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金老二一用力，没能挣脱。 他瞪起眼，“娘的，你又是个啥玩意，敢动我？” “你们两个给我揍他。” 第222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跟着金老二的两个男人毫无章法的挥拳朝着阿虎打过去。 阿虎依旧一只手牢牢的抓着金老二的手腕，看到这两人扑过来，身形不动，一只脚抬起，如闪电一般接连踢在两人身上。 两人往后倒飞出去，在地上还滑了老远。 接着阿虎将金老二的手一扭，金老二随着那只扭曲的手，身子也扭曲成奇怪的姿势，嘴里吱哇乱叫，“哎呦哎呦，痛死我了，这位壮士，这位英雄，有话好好说。” 阿虎牢牢的抓着他的手，将他拖到门口，接着将他往外一推，“滚，这里往后你们不许来。” 地上的那两个这时爬了起来，也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三人凑到一起，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小声道：“老大，这是个练家子。” 金老二咬着牙道：“看出来了。” 他顿了下，“咱们几个不是他的对手，走！” 三人也不纠缠，飞快的走了。 顾云娇笑眯眯的看着阿虎，“干得好，今天晚上加鸡腿。” 阿虎高兴得眉毛一飞，“真加鸡腿？加几个？” 顾云娇摸出一小块碎银给阿铁，“去给你阿虎哥哥买鸡腿去，多买几个。” 阿铁傻傻的：“到底买几个？” 顾云娇噗嗤一笑，“咱们家几口人就买几个，赶紧去。” 阿铁也高兴起来，飞快的跑出去了。 阿虎问张顺，“你认得刚才那人？那人是做什么的？” 张顺有些轻蔑的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个混子，成天偷鸡摸狗不干好事。” “他都是仗他姐夫的势。” “他姐夫人称马七爷， “都是些干力气活的，常年都穿着深色衣裳，耐脏， “湘城码头繁忙，这些苦力挑夫认可不少。” “以前他们也总是受欺负，好些雇主，克扣他们的工钱。 “所以，这金老大在街上就横着走。” “平日里，他这里拿点，那里摸点，大伙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顾云娇叹口气，“唉，早知道，那根人参给他算了。” “真要几百上千人拿着扁担过来，我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张顺无奈的道：“我一个劲的给东家你使眼色，可你·······” 顾云娇哭笑不得，“我哪能从你的眼色里头看出这么多？我看他那个鬼样子，拽得什么似的，我都想揍他。” 阿虎一笑，“呵呵，不用怕，他们真要敢来，有我和公子在，不会有事的。” 张顺看阿虎一眼，只说了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 江宥之在角落一直沉默的听着，听完也不插话，低头继续看书。 第223章 赔钱 天快黑的时候，顾云娇招呼两个伙计关门。 门面太大，上板子都上了好一会儿。 吃饭的时候，果然一人加了根鸡腿，饭桌上热闹得不行。 与此同时，在城中的一处大宅院里，金老大膀子上吊着绷带，正在跟马七爷哭诉。 “姐夫你看，我膀子都被他给弄折了，你要不给我出这口气，我，我就不活了。” 马七爷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明天带几个人去，找他们要点医药费，这事也就算了。” 金老大一喜，“多谢姐夫。” 马七爷斜他一眼，“你悠着点，差不多就行，别把人弄得太狠了。” “我是知道的，准是你先挑事。” 金老二还没说话，对面坐着的他姐姐便嗔道：“我弟弟最老实的一个人，他从来不在外面挑事。” “今天也是为了给我买人参才惹出来的事。” 马七爷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早，金老二便带了玄帮二三十人，拿着扁担棒子朝着仁心堂而来。 路人看到这些人成群结队横着走，都道：“金老二这狗东西不知道又要找谁的麻烦了。” 路边的商户看到悄悄的呸一口，“狗东西，真正是狗仗人势的狗东西。” 这些商户都恨透了这金老二，只是拿他也没办法。 这一伙人路过麒麟堂的时候，孙掌柜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着，看到那一群人往仁心堂去了，孙掌柜兴奋起来，跟伙计交代一声，“我去仁心堂那边看热闹，有事去那边喊我。” 接着就往外跑。 仁心堂才开门没多久，前面铺子里就只有顾云娇，江宥之，两个伙计，还有阿铁。 里头正有个顾客在抓药。 突然看到门口来了这么一大帮拿着扁担棍棒的人，这抓药的顾客吓得想跑，又不敢往门口跑，干脆往后头院子里跑了。 林烁和阿虎正在后面院子里劈柴。 主要是护卫工作太过轻松了，他们俩不得不自己找点活儿干，好安慰自己不是吃白饭的。 两人突然看到前面有个生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阿虎过去拦住他，“干什么的，这里是住家，你别乱闯。” 这人指着外面，“来了好多人，拿着棍棒扁担，我我，我不进来怕他们打着我。” 阿虎眉头一皱，“准是昨天那小子找人过来了。” 林烁昨儿听阿虎说了，他提着斧子，“走，看看去。” 两人从后头出来，就见二三十个人站在店铺里，黑压压的一片看着有些吓人。 江宥之挡在顾云娇前面，冷眼看着前头的金老二。 金老二吊着膀子，一边抖腿一边道：“这湘城，还没人敢欺负我金老二！” “知道我姐夫是谁么，是这湘城——” 他话没说完，被里面出来的林烁不耐烦的打断，“少废话，你就说你想干什么？” 金老二一看林烁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又提着把提着斧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能作主么？” 林烁皱眉，“我是仁心堂的护卫。” “你要作什么主？” 第224章 不中用 金老二又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的手被你们打伤了。” “赔我一百两医药银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阿虎嗤笑一声，“就你这样的也值得一百两？给你一文钱我都嫌多！” 他脸色忽然一肃，“你们都是玄帮的。” “我话说在前头，你们都是靠劳力吃饭的，不想瞎掺和的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打伤了，只怕十天半月的起不来，那可就耽误你们讨生活了。” 阿虎这么一说，后面有几个人悄悄的溜了。 都是家里顶梁柱，这万一伤着了，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金老二一边往后退，一边喊，“好啊，这可是你们要打的，动手。” 话落音，就见寒光一闪，林烁手里的大斧子横扫过来，冲在前面的几人，手里拿着的棍棒扁担全都断成了两截。 他们都是些苦力，一会儿还要去码头扛活，又不是专门打架的，一看这个阵势，这搞不好要出人命啊，一个个扔下扁担就跑。 前面的人一跑，后面的霎时就怂了，也跟着往外跑。 若是讨工钱他们自然是齐心，但跟着帮主的小舅子仗势欺人，他们其实也不太愿意。 这金老二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呢。 金老二跑得最快，他胳膊上的绷带也不要了，甩着两只手，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孙掌柜站在外面看热闹，差点被一窝蜂跑出来的人撞了个跟头。 看着那些人跑远了，孙掌柜摇头叹气，这玄帮的人，也太不中用了。 把这铺子砸了多好啊！ 铺子里，林烁提着斧子还在发怔，他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还以为今天能活动一下筋骨，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战而逃。 林烁摇摇头，提着斧子又回后院了。 那顾客扒在门边看，看到人全都跑了，这才走了出来。 张顺赶紧招呼他，“客人，您的药抓好了，诚惠一两一钱银子。” 这人给了钱，提着药走了。 阿虎走到门口看了看，见那些人踪影全无，摇摇头，也往后院去了。 顾云娇撑着下巴喊，“阿铁，把地上那些破棒子，烂扁担拿到后面去，放到柴火堆里。” 阿铁将那些破烂捡走，便又进来了抓药的顾客。 张顺报了价格抓药，顾云娇过去看了方子，里头有一味酸枣仁要碾碎，她吩咐阿铁，“你去叫老九来打碾槽。” 阿铁将老九喊了来，又帮着将药放到了碾槽里头。 碾槽是铁制的，看起来有点像独木舟，另有一个像铁轮子的碾盘，中间穿过一根铁棒。 碾药的时候，要么拿手抓着铁棒推动碾盘在碾槽里滚动，那就比较累。 要么人站在铁棒上面，两条腿有技巧的弯曲，让铁轮子在里头滚，从而将药碾碎，站在上面碾药人轻松多了。 老九出来，三丫和英子也跟着出来了。 方才老九一边切药一边在给她俩讲故事，故事还没听完，就像两个小尾巴跟着来了。 老九一只脚先往那铁棒上一放，接着两只脚都踩在了铁棒上面，很快碾盘就滚动起来。 三爷和英子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哇，这个好好玩。” 第225章 做个朋友可好 脱离了江家那样的环境，三丫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她眼巴巴的看着在碾槽上仿佛玩游戏一般的老九，“我也想玩。” 英子没说话，不过，她同样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老九。 老九呵呵笑着，“这是做事呢，不是玩。” “等会儿事情做完了，再让你们玩。” 不一会儿老九碾好了药，拿个刷子弄了出来。 接着他将三丫抱到铁棍子上站着，然后小心的扶着她。 三丫摇摇晃晃的滚了几下，咯咯笑着。 她玩了一会儿又换了英子上去，这新奇有趣的东西让她们恢复了女孩子本应该有的天真，店铺里充斥着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本来愁眉苦脸来抓药的顾客都被这笑声感染了，眉头也稍稍舒展开。 不一会儿陈氏过来，“你们俩别在这里玩了，影响店里做生意。” 英子和三丫虽然还没玩够，不过都听话的跟着陈氏走了。 店里又安静下来，抓药的顾客也离开了。 张顺无聊的看着外面，突然站起来，“咦，有顶轿子停在门口了。” 能坐轿子的人，非富即贵，张顺伸长脖子看着，很是好奇。 有侍从打起轿帘，从里头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抬头看了一下店铺上的牌匾，迈步进门。 角落里的江宥之，一看到这男人，猛地起身，快步过来见礼。 他刚要说什么，康王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江宥之只得道：“您今儿怎么来了，要是不嫌弃，进屋里坐坐？” 康王摆摆手，一边随意打量着店内的陈设，一边道：“这次就不坐了，我还有事。” “我路过，正好给你送个东西。” 他一抬手，旁边的侍从恭恭敬敬的给江宥之递上一张帖子。 康王笑笑，“昨天你走了以后，我忽想起，你可能需要这个。” “我那里正好有一张，给了你，也不算埋没了这帖子。” 江宥之将帖子打开，目光落在帖子最后面，落款是四个字“悦鹿书院”。 他神色一时犹豫起来。 这东西他自然想要。 可很显然，康王的帖子不是白拿的。 他可不想为了这么一张帖子将来给康王卖命。 康王似乎看出了江宥之犹豫的神色，摆摆手，“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要多想。” “这东西放在我那里也是白白浪费。” “你只当是朋友的一点小心意就好。” 他对江宥之眨眨眼，“你我年龄相当，我应该只比你大两三岁，你若不嫌弃，咱们做个朋友可使得？” 江宥之赶紧拱手道：“不敢不敢。” 康王哈哈大笑，“是不敢还是不愿？” 江宥之眸子微微一闪，康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不有点表示，恐怕就要得罪康王了。 康王的人情，他不要也得要。 他洒然一笑，“能与您做朋友，是在下的荣幸。” 康王拍拍江宥之的肩，“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今儿还有事，等得了闲，我再找你去下棋。” 康王笑笑往外走，江宥之恭恭敬敬将人送出去，看着康王上了轿子，走远了，这才回转。 第226章 家暴 江宥之进去后，张顺佩服的朝他竖起大拇指，“三郎真是不一般。” “这才来了湘城多久，就能跟贵人结交了。” 刘柱在旁边道：“你怎么看出来那是贵人？兴许人家也就是个有点银子的商贾。” 张顺摇摇头，“你还年轻，不晓得看人。” “那人气度不一般，比林公子都强，绝不是一般人。” 江宥之轻咳一声，低声道：“的确不是一般人，你既然知道，往后就不要在背后议论了。” 张顺微微一惊，忙道：“不会不会，我再也不多话了。” 顾云娇茫然听着两人的话。 刚才康王进来的时候，她就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接着看书去了。 根本就没注意什么气度不气度的。 她看向江宥之，忽然觉得这人也神秘起来。 不知道哪里赚的银子，也不知道哪里结识了什么贵人。 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妇人从门口进来，她先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局促的喊了一声，“张顺——” 张顺忙从柜台里出来，引着妇人到了顾云娇那边，“这位是我邻居，杨二嫂子，她昨儿吐血了，劳烦您给她看看。” 杨二嫂子有些不安的站在那里。 昨儿她在屋外吐血，正好给回家的张顺看见。 张顺叫她来仁心堂，说是仁心堂的顾大夫，医术特别好，昨天将死人都给救活了。 可看到这么个一脸稚嫩的小姑娘，她还是不太相信。 张顺给她搬了椅子过来，杨二嫂子犹豫着坐下了。 顾云娇朝她一看，这妇人脸上几处青紫，嘴角也是破的。 阿铁放好脉枕，示意妇人将手放上来。 杨二嫂子迟疑着将手放上去。 片刻之后，顾云娇收了手，“你这是被人打出内伤了。” “是不是吐血了？” 杨二嫂子连连点头，神情惶恐。 她常听人说，吐血了，人就没几天好活了。 顾云娇见她神色担忧又紧张，一边开方子，一边安慰她，“别担心，只是内伤，吃五副药也就差不多好了，不会有什么事。” 杨二嫂子道：“只吃五天的药就好了？” 顾云娇认真点头，她伤得还不算太重，吃点活血化瘀的就没问题了。 张顺拿过药方抓了药，里头有三七，价格比较贵，那妇人给了二两多银子走了。 等她走了，张顺摇摇头，“这杨二嫂子也是命苦。” “她那个男人，虽说能挣几个钱，可脾气不好，经常将她打得鼻青脸肿，下手也是一回比一回重，这回都打得吐血了，这么下去，不晓得哪一天就要出大事。” 顾云娇皱眉，“打老——” “打自己娘子官府难道就不管吗？” 张顺稀奇的看着顾云娇，“这是家务事，官府怎么会管？” 顾云娇摇头，“那打死人了官府管不管？” 张顺摆手，“那又不一样了。” “去年有个打死自己婆娘的，判了流放三千里。” 顾云娇默然无语，这个时代，女子的权利太得不到保障了。 她记得父亲曾经跟她说过，他们这里是南方，稻米一年两熟，相对来说比较富裕，至少不缺饭吃，女孩儿们日子还好过。 有些贫穷的地方，女孩子跟根本就不被当人看。 第227章 有高手 这会儿，金老二也跑回了马七爷家里。 马七爷带着两个人正要出去，见金老二和他的两个跟班跑进来，绷带挂在胳膊上，胳膊有力的甩动着，半点都不像是伤着了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事情办好了？” 金老二一边喘气一边摇头。 马七爷随口一问就要走，金老二拖住他，“姐夫，那仁心堂有两个高手护卫，咱们打不过。” 马七爷脚步一顿，这时他旁边的一个男人听到仁心堂几个字，眸光微微一闪。 “哦，是什么样的高手？” “你带了多少人去？都被打伤了？” 金老二眼珠子一转，“都伤了。” 马七爷皱眉，“他们人呢？” “都跑了，应该去码头做活了。”金老二道。 马七爷看出来金老二没说实话，指着他的一个跟班道：“你来说，原原本本的说，一句谎话都不许有。” 这人道：“回七爷，那仁心堂里的确有高手。” “咱们带了二三十个人过去，才进去，那人就提着斧子出来了。” 他迟疑了一下，“好叫七爷知道，那人只怕不是一般人。” “那人穿了一身十分华贵的锦缎袍子，一身气度不凡，身手也不凡。” “咱们才冲过去，他一斧子扫过来，咱们的扁担棒子全断了。” 马七爷眯起眼，“伤了多少人。” 这人尴尬的道：“倒也没伤着人，大伙心知打不过，都跑了。” 马七爷黑脸。 他知道玄帮毕竟跟一般的帮会不一样，他们本来就不是靠打打杀杀讨生活，成立帮会也只是不想受人欺负。 但，这些兔崽子也太不中用了。 这传出去，往后谁还会忌惮他们。 马七爷喃喃道：“按你说的，那护卫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会在仁心堂做护卫，那仁心堂背后的老板，只怕大有来历。” 这时他身边的男人轻咳一声，“七爷，咱们有必要跟仁心堂结仇么？” 马七爷看着他，“怎么说？” 这人道：“我儿子前两天发了急病，送到麒麟堂，那张大夫不肯治，叫我给儿子准备后事。” “孙掌柜指引我往仁心堂去，说是有神医。” “才将明儿抬进去，明儿就没气了。” 马七爷听得一惊，接着又平静下来，知道准是没事，不然老王不是这个样子。 老王继续道：“不过又叫那顾大夫给救活了。” “我还从没见过，没气了还能救活的，这顾大夫的以医术不一般。” “七爷，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跟仁心堂结仇的好。” 金老二叫起来，“你这么说，无非是为了你儿子看病，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病秧子！” “你这蠢货！”马七爷一脚踢过去，金老二捂着小腿蹦起来。 马七爷盯着金老二，“这两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金老二委屈的进屋去了。 马七爷带着两人往外走，问老王，“你知道那仁心堂的底细么？” 老王摇头，“我只听出来那顾大夫像有点南州那边的口音，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这事七爷打算怎么办？” 马七爷快步往外走，“不着急，等我先找人摸摸他们的底再说。” 第228章 喝酒误事 江宥之拿到了悦鹿书院的帖子，也没急着去。 他甚至都没跟任何人说，依旧坐在那角落里看书。 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会默默往顾云娇那边看一眼，凝视一会儿，然后再低头看书。 顾云娇也没察觉到江宥之的偷看，她不是盯着外面街上看，就是低头看书。 到了下午，来了个妇人买天麻，说是头疼，要买天麻回去炖鸡吃。 张顺给她称了，顾云娇便打发阿铁去后面喊老九来切天麻。 阿铁去了后院，很快出来，对顾云娇道：“九伯在躺椅上睡了，叫不醒。” 顾云娇起身往后院走，走到院子里，就见老九睡在东厢房廊下的躺椅上，鼾声如雷。 如今只是二月，天气还冷。 老九身上也没盖东西，可满脸通红。 顾云娇快步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闻道一股酒味。 老九一天三顿酒，身上有酒味很正常，只是这味道似乎浓了些。 顾云娇叫了两声，“老九，老九——” 老九没反应。 顾云娇又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 顾云娇皱着眉，提高声音，“娘，老九刚才是不是偷酒喝了？” 陈氏从上房探出头，“没有啊，钥匙在我这里，房门一直锁着呢。” 两人正说着，在厨房忙活的桂花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去看她用来做菜的黄酒。 瓶子一提，摇晃了一下，空了！ 桂花从厨房跑出来，“老九将我做菜的黄酒给喝光了！” 顾云娇沉下脸看着睡得人事不省的老九，转头往前面去了。 回了铺子，顾云娇对那妇人笑笑，“天麻得蒸软了再给您切。” “大概半个时辰才能蒸好。” “你要是还有事，不如打转了来，等您来了，当您的面给您切。” 妇人想了想，“要这么久吗？” 她犹豫了下，“那我去买点绣线了再来。” 顾云娇赶紧让阿铁将天麻拿到厨房蒸去了。 等了半个时辰，天麻才蒸软了，那妇人早就来了，在那里等得极其不耐烦，张顺赶紧当着妇人的面将天麻切了。 张顺的刀工，比起老九那是有多远差多远。 顾云娇看着厚薄不均匀的天麻，心道这也就是顾客不懂行，不然天麻切成这个鬼样子，顾客要摔你脸上。 老九一觉睡到快晚饭的时候。 他睁开眼，就看到六郎顾川三丫和英子都在院子里玩耍。 他有点吃惊，六郎和顾川都回来了，这得到什么时候了？ 正好刘柱进来喝水，看到老九醒了，赶紧道：“你今儿是不是偷喝酒了？” 老九不大好意思的一笑，“就偷喝了一点。” 刘柱翻个白眼，“呵呵，桂花嫂子的做菜的一瓶黄酒都叫你喝光了，还说只喝了一点。” “你足足睡了一下午，鼾声如雷！”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今天顾客买了药也没人切，东家脸都是黑的，你小心点。” 正说着，顾云娇也进院子里来了。 刘柱给老九使个眼色，匆匆忙忙走了。 顾云娇盯着老九看了一会儿，看得老九心里发毛。 第229章 好酒 老九腆着脸走近，“东家，那个，我今儿不该，我错了。” “实在是酒瘾上来了没忍住。” “东家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 顾云娇看了他一会儿也不做声。 接着转头喊道，“林公子，阿虎，你们来一下。” 阿虎从前面跑了来，江宥之也等着过来了。 林烁也下了楼。 顾云娇指挥阿虎，“去找根绳子来，要长点的。” 老九莫名觉得有些恐惧，他总觉得这找绳子跟自己有某种联系。 不一会儿阿虎就找了一卷绳子过来。 顾云娇道：“把老九给绑了。” 她四处看看，指着廊下的柱子，“就绑在那根柱子上。” 老九大惊，这是打算将他绑起来拿鞭子抽么？ 他连声道：“东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烁和阿虎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执行顾云娇的命令。 林烁一把抓住老九，将他按在柱子上，阿虎赶紧拿绳子绑。 顾云娇还在旁边喊，“绑紧点，千万绑紧点，别给他挣脱了。” 等到林烁和阿虎将老九绑得结结实实了，顾云娇摸出一锭银子，招手叫来阿铁，“你去善记酒肆，买一坛他们最好的酒来。” 被绑在柱子上的老九，听到最好的酒，忍不住口水就下来了。 阿铁点点头，接过银子跑了。 江宥之慢慢踱步到顾云娇身边，凑近她小声问，“你要做什么？” 顾云娇轻哼一声，撅起嘴，“不告诉你。” 她被老九气了一下午了，气还没消。 江宥之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撒娇一般的语气，一时整个人都酥麻了。 心口也软成了一滩泥。 他只恨不得，顾云娇再用这种口气跟他多说几句。 他侧过头去偷瞧顾云娇。 她头偏向一边，只看到她耳后脖子那一块肌肤如白嫩如豆腐一般，叫人只想去触碰，细细的摩挲。 他喉结上下滑动，慢慢转过头来，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 阿铁不一会儿就打了酒过来了。 顾云娇伸手去接酒坛子，太沉，她没拿稳差点就给砸了。 江宥之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替她托住了。 顾云娇又喊阿铁，“去厨房拿个洗菜的盆子来。” 阿铁拿了个铜盆出来，顾云娇将盆子放在老九的身前。 这时，陈氏和桂花也都出来了，一院子的人都看着，也不知道顾云娇要做什么。 放好盆子，顾云娇便去开那酒坛子。 酒坛子上面封了泥巴，江宥之忙道：“我来，你别弄脏了手。” 他将那些黄泥拍开，拿布巾子擦干净坛子口，这才将盖子揭开。 盖子一揭开，酒香霎时就飘了出来，就连林烁都忍不住道：“好酒！” 被绑在柱子上的老九也喊了一声，“好酒！”，然后死死的盯着那个坛子，不住的舔嘴唇。 顾云娇一下午黑着的脸这时候总算是云开雾散。 她笑眯眯的指挥江宥之，“将酒倒在那盆子里。” 一坛子酒，倒进去，足有大半盆子。 老九的目光随之移到那盆子里头，不停的咽口水。 第230章 折磨人 顾云娇嘿嘿一笑，进了厨房，拿了个水瓢出来了。 她慢条斯理的将用水瓢往盆子里一舀，然后让那些酒缓缓的落下，酒香越发浓郁。 老九终于忍不住了，“东家，这酒好，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东家给我喝一点成么？” 顾云娇摇摇头，继续舀酒。 她特意将酒放在老九鼻子底下，那酒香不停的往老九鼻子里钻。 舀了一会儿，顾云娇手酸了，徒弟阿铁赶紧接过瓢继续舀。 老九不停的挣扎着，看得出来，他极想喝酒。 不一会儿，前面张顺和刘柱关了门，也往后面来了。 桂花还有一个菜没炒，赶紧进去炒菜了。 阿虎点燃了灯笼，将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桂花炒好了最后一个菜，喊道：“吃饭了。” 大伙都进去拿碗筷，端菜。 阿铁还在那舀酒。 老九这时挣扎得越发厉害了，幸亏那绳子粗，阿虎又绑得结实，这才没挣脱开。 大伙进了屋坐下，林烁端了碗饭，看着顾云娇笑道：“难为你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折磨他的，看得到喝不到，他现在肯定是百爪挠心。” 阿虎也嘿嘿一笑，“东家也是个狠人，我看这比打他一顿，还叫他长记性呢。” 顾云娇摆摆手，“我不是折磨他，我也不是叫他长记性，我是想给他治病。” 所有人都看着她，“治病？” 顾云娇不大好意思的一笑，“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我是听我爷爷说过这个法子。” “反正也就是浪费点酒试一下。” 她急急忙忙的吃饭，吃了一碗饭就放下筷子去换阿铁进来吃饭。 她才将那酒舀了几下，被绑着的老九开始哀嚎起来，“东家，给我酒，我要喝酒，再不给我喝酒，我会死的。” 江宥之怕老九挣脱，端着饭碗就出来了。 屋里吃饭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端着饭碗出来了。 老九已经两眼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他身子不住的扭动，二月的天气，额头上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顾云娇这时也拿不准了，这法子她也是听爷爷说过，总觉得像是神话故事，刚才也是灵机一动想要试试。 她也有点担心将老九弄出什么毛病来。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老九松绑的时候，老九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吐的都是水。 胃里的酸水气味难闻之极，端着饭碗的众人都忙不迭的跑开了。 顾云娇没跑，她死死的盯着那盆子。 老九呕吐出来的水也落到了那个放酒的盆子里。 顾云娇忽然“咦”一声，“还真有！” 大伙听到又纷纷围拢来，“有什么？” 顾云娇指着盆子里一条肉乎乎的红色虫子道：“我听说有人嗜酒，是这酒虫在作怪，也不知道是不是。” “真的假的？” “不会，还有这种事情？” “这个就是酒虫？” 这时江宥之忽然道：“快看老九。” 就见老九面色发白，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刚才那拼死拼命想要喝酒的劲儿全没了。 第231章 酒虫 顾云娇忙道：“快将他解下来，扶到房里去。” 阿虎和林烁赶紧放下饭碗，将老九从柱子行解下。 老九摆摆手，“我不要紧。” 他站了一会儿，又蹲下身子，看那盆子里蠕动的虫子，“我嗜酒如命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顾云娇只能道：“是。”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酒虫，或许就是一种寄生虫？ 老九现在兴许是心理作用？ 她看着老九，“还馋酒么？” 老九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摆摆手，“我现在闻着这个味儿，都想吐。” 他也不嫌脏，捞出那条虫子，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bia唧”踩成了一滩烂泥。 老九动作太快了，顾云娇来不及阻止。 她遗憾的道：“听说这虫子放到清水里头，清水就会变成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虫子已经死了，顾云娇也不得而知了。 刘柱哎呦一声，“老九，你这损失可大了。” “不然，你往后就靠卖酒都能发财。” 老九摆摆手，“我没那个发财的命。” “肚子饿了，吃饭去。” 顾云娇好笑的看着他，“真不喝酒了？” 老九皱眉，“往后都不准跟我提这个字。” 顾云娇笑眯眯的，“那成，那下个月就给你算工钱。” 她捂嘴一笑，“等攒下几两银子，就娶个媳妇，说不定还能生个大胖小子。” 老九脚步一顿，叹口气，往堂屋去了。 他都四十了，这么多年没娶媳妇，也是因为攒不下银子。 只要他手里有了银子，就换酒喝了。 听到顾云娇说娶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他心里有些发热，进门的时候，鬼使神猜的看了桂花一眼。 吃了饭，陈氏指挥着阿铁将那盆子水端出门远远的倒了。 回来又将盆子和水瓢狠狠的洗刷了好几遍。 她反复闻了闻那水瓢，摇头，“不行，这瓢还是有股子酒味。” 桂花笑道，“不妨事，放外头晾一夜就好了。” ······ 与此同时，马七爷的宅院里。 马七爷正在听人跟他汇报。 “我使了人四处打听了，这一家都是从南州那边来的。” “那个小丫头顾大夫也是掌柜。” “有人说他们在本地没有根基，也有的说，他们兴许和康王府有点关系。” “说是有人曾经看到那家的公子从康王府出来。” 马七爷神色严肃起来，盯着金老二，“听到没有，仁心堂那边，你再不许过去，不然我揍你。” 金老二嘀咕一声，“什么康王，谁知道是真是假！” 马七爷冷笑一声，“真也好假也好，只要跟康王扯上关系，就不是我们能动的，想都不能想！” “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竟然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金老二抽抽面皮不说话。 马七爷的媳妇踢了金老二一脚，“爷放心，他知道轻重的。” 马七爷喝了口茶，“明天，我和老王去仁心堂走一趟，不管怎么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总要找点面子回来，不然我们玄帮也没办法在湘城混了。” 第232章 看不懂了 第二天早起吃早饭，老九果然没再要酒喝。 大伙对顾云娇越发佩服得紧。 阿虎又跟林烁念叨：“公子，可见咱们能遇到顾大夫有多么难得。” “断了气的人她能救活。” “就连这种稀奇古怪的病她都会治。” “这可真是天意叫您活下去。” 林烁沉默良久，才缓缓的道：“你不用担心我，自从顾大夫救了我之后，我已经没了先前那些想法了。” 阿虎笑嘻嘻的，“那就好。” 他眼珠一转，“公子如今也十九了，咱们往后也要将日子过起来，还得多攒点银子。” “到时候托媒婆给公子说个好姑娘——” 阿虎话没说完，就被林烁冷冷的打断，“情之一字，最是害人，这辈子，我不会娶妻。” 阿虎在心里叹息一声，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试探公子，果然，公子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唉，有家不能回，他们要在外头流浪到什么时候去？ 阿虎正要下楼履行他护卫的职责，林烁忽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既然他现在是顾大夫的护卫，那就要好好履行护卫的职责。 他觉得这里挺好的，这里的人都简单，每天琢磨的不过是吃啥喝啥，他也跟着每天什么都不想。 他不用面对京城那些复杂的人和事，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一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下了楼，像两尊门神站在门口。 顾云娇看一眼，好在门脸有三间，也挡不着什么。 两个帅哥站门口，兴许还能招来点生意。 如今仁心堂的生意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天接几个外头的方子，基本没什么人来找她看病。 马七爷带着老王走到仁心堂门口，就看到了林烁和阿虎。 只一眼，他就看出来，林烁是主子，阿虎是侍从。 他在面向林烁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微微躬着腰。 他也立即就想起了金老二跟班的话，那人气度不凡。 不，他觉得不是气度不凡。 很显然，林烁的出身不一般。 他身上有着世家子弟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和优雅的从容。 这些贵族，即便他们表现得再谦逊，骨子里的东西也是无法改变的。 这样的人，来这里当护卫，马七爷觉得自己看不懂。 他一掀袍子上了台阶，林烁和阿虎两人的目光立即锁定了他。 马七爷对着两人连连拱手，“在下人称马七，有事要跟你们老板谈谈。” 这时角落里的江宥之放下书站起身，走了出来。 马七爷目光立即又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猛一看，似乎跟林烁一样是世家子，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傲慢，但又缺了林烁身上的从容。 他自认阅人无数，却忽然拿不准这少年的出身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第二个他拿不准的人。 顾云娇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他。 这姑娘穿着一身棉布裙子，既然来这里坐堂，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可她身上却有一种他从未在任何女子身上看到过的大气从容。 第233章 藏龙卧虎 马七爷又朝顾云娇拱手，打个哈哈道：“这仁心堂真是藏龙卧虎啊。” 林烁和阿虎走到顾云娇身后站好，而江宥之半挡在顾云娇前面，“不知马七爷到此，有何见教？” 马七爷眸子一闪，他来的时候，只想着在不跟仁心堂结仇的前提下，找回一点面子。 等见了林烁、江宥之和顾云娇几人，他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 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万万不能得罪。 他笑道：“我是特地来给诸位赔罪的。” 他身边的老王吃惊的看他一眼，刚才来的路上马七爷还在跟他说要怎么找回场子。 怎么口风忽然就变了。 江宥之微微一笑，“马七爷说笑了，你我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何来赔罪一说。” 马七爷依旧笑呵呵的，“我是替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来赔罪的。” 江宥之点点头，“原来如此，马七爷太客气了，贵亲买了根人参想要赊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也怪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马七爷的大名，不然，一根人参，便是送给贵亲又何妨。” 马七爷听得嘴角不住的抽搐，江宥之话说得委婉，给他留足了面子。 但他心里清楚，什么赊账，金老二那小子准是想要白拿。 没想到这俊美少年年纪轻轻，说话竟然如此得体。 他连连拱手，“在下岳父母去世得早，小舅子无人管教，因此养成了混账的性子，对不住，对不住。” 江宥之这下笑得真诚了些，“不妨事，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七爷如不嫌弃，不如进去喝杯茶？” 马七爷正要答应，外头忽然又进来一人。 江宥之认出，这是康王的侍卫。 这人进来先瞟了马七爷一眼，然后对着江宥之恭恭敬敬的一拱手，“江公子，咱们王爷昨儿新得了一本棋书，上头记载了好些残局，王爷特命小人请江公子过府，共同参详残谱。” 江宥之微微点头，“徐侍卫请稍候。” 徐侍卫挺了这一句，心理微微欢喜，这江公子是王爷的座上宾，来的时候王爷还交代他，务必要对江公子恭恭敬敬。 这样的人，只见过一面，便记住了他的姓！ 徐侍卫有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对江宥之的印象越发的好了。 江宥之对马七爷一拱手，“七爷，在下还有事在身，就不陪您了，改日再一起喝酒。” 马七爷这时已经彻底坐实了，江宥之与王府有往来的传闻，更是越发认定江宥之不是一般人，他恭恭敬敬的道：“江公子只管去忙，在下多有打扰了。” 江宥之看了顾云娇一眼，随着徐侍卫走了。 马七爷看到江宥之上了马车，也赶紧拱手告辞。 林烁看着马七爷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相信，从今天以后，玄帮是不会再来找仁心堂的麻烦了。 林烁在屋子里转了转，也跑去江宥之天天坐的地方坐下了。 他拿起江宥之的书看了一眼，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四书五经，结果竟然是一本史书。 他闲着无事，便也拿着书看起来。 第234章 和善 马七爷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老王便带人提着礼盒登门了。 老王进来便笑呵呵的，让人将礼盒放在桌上，打着拱手道：“这是马七爷的一点心意，算是给诸位赔罪了。” “咱们七爷还说了，往后，玄帮的弟兄们要是磕了碰了，还请顾大夫帮忙给兄弟们看看。” 顾云娇心里顿时了然，这马七爷的意思是让玄帮的人照顾仁心堂的生意。 她心思转了转，笑笑，“那就多谢你们七爷了。” 老王送了礼便告辞离开，刘柱冷不丁的道，“这马七爷，外面都说这人性子狠辣，我看他和善得很，不但亲自来道歉了，又让人送了礼品过来。” “这也太仁义，太讲究了。” 林烁和顾云娇不约而同的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林烁道：“他要是和善，也做了不帮主。” “他若真想道歉，来的时候就该提着礼盒上门。” “他这是来了之后，以为咱们背后站着康王，道歉和礼盒纯粹是看王爷的面子。” 刘柱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你们这些人，脑子就是厉害，也不知道怎么看出那么多弯弯拐拐来的。” 张顺拍拍刘柱的肩，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朝他笑笑。 顾云娇让阿铁将几样礼盒拿进去交给陈氏。 不一会儿陈氏就出来了，大惊小怪的道：“方才这是谁送来的礼盒？里头竟有两匹缎子。” 顾云娇随意的道：“那娘留着绣花，或是做衣裳都好。” 陈氏若有所思的进去了。 这天，江宥之一夜未归。 王府打发了侍从过来，说是江公子要和王爷通宵研究棋局。 第二天下午，江宥之才回。 晚上吃过饭，江宥之先进了陈氏屋里，认真和她道：“从明天起，我便要去书院读书了。” “这往后，十天才能回来休息一天。” 陈氏一喜，“可是悦鹿书院？” 江宥之点头。 陈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菩萨保佑我儿在书院里顺顺利利读书，将来金榜题名。” 江宥之笑笑，又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陈氏还是认得几个字的，一看上面的数额，差点吓晕了过去，“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江宥之好笑，一千两就将他娘吓成这样了。 他轻声道：“我想法子挣的，这个给娘拿着平日里家用。” “娘不要舍不得，只管花，伙食还可以再开得好点，几个孩子都要长身体，银子花完了我这里还有。” 陈氏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自从昨天听说三郎被王爷接走了之后，她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将要变得彻底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什么叫阶层跨越，她只知道，她的儿子能与王爷交往，她便再也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去给人下跪了。 陈氏忽然跳起来，“明天就去书院？” “那我得赶紧叫桂花嫂子给你炸点小鱼带过去，你不是喜欢吃么。” “对了，还有腊肉腊鱼，我叫她蒸熟了放在坛子里，给你带去。” “那书院那么多人吃饭，伙食指定不好。” 她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外走了。 第235章 将来给我做靠山 江宥之看着陈氏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分外温暖。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想来自己是亲生父母被遗弃的，他记得爹临死前说，是在一棵树下捡到他的。 不过，这些年，陈氏夫妻对他的宠爱，甚至更甚亲子，在他心里，陈氏就是他的亲娘。 从陈氏屋里出来，江宥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瞄了顾云娇的屋子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走到那边敲了敲窗子。 顾云娇推开窗，见是他，笑道：“有事？” 江宥之深深的看了顾云娇一眼，“嗯，有个事跟你说，我明天要去书院了。” 顾云娇也没有多少惊讶，都跟王爷交好了，悦鹿书院还不是想进就进么。 她点头，“嗯，你放心，娘和弟弟弟妹，我都会照看好的。” 江宥之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这去了，要一旬才能回来。” “到时候，也快三月了，桃花应该要开了，咱们一起看桃花去。” 顾云娇高兴的点头，“好啊好啊，再买上几个风筝去放，六郎小川三丫还有英子，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江宥之沉默片刻，“好。” “风筝就不必买了，我自己做两个。” 顾云娇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还会做风筝？” “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啊！” 江宥之的心情瞬间又飞扬起来，“你想要什么样的风筝？” “蝴蝶风筝？美人风筝？还是鹞子风筝？” 顾云娇眼珠子微微转动，认真的想着，“做个鹞子风筝，还做个美人风筝。” “我还从没见过美人风筝呢。” 江宥之点头，“好，那你等我回来。” 顾云娇笑眯眯的道：“行李都收拾好了？” “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江宥之温声道：“行李不多，我自己收拾。” “你，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云娇用力点了点头，又笑道：“你也好好读书，我还等你将来做官了，好做我的靠山呢。” 她很清楚，这个时代光有钱还不行，背后没有权势，谁都可以欺负你。 哪怕万贯家财也能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她只盼着三郎好好读书将来做大官，她作为三郎的大嫂也能受到他的庇护。 江宥之仿佛承诺一般，“我会的，你放心。” 六郎这时跑过来，拉着江宥之，“哥，我和小川功课不会做，你快来教教我们。” 江宥之无奈的看一眼顾云娇，被六郎拉着走了。 不一会儿，东厢房那边就传来江宥之训斥的声音，“你们两个长脑子了吗？有什么不会做的，不就是照着抄么？” 顾云娇在屋里笑了笑，关上了窗子。 第二天一早就有马车停在了铺子外面。 江宥之背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陈氏往马车上塞了两个坛子，和顾云娇站在车边，交代了一箩筐的话，才依依不舍的送江宥之走了。 顾云娇等马车走远了，道：“我觉得三郎需要一个书童。” “平时帮他做点生活上的杂事，外出也可以替他打点住宿饮食这些事。” 第236章 买地 陈氏一拍大腿，“说的是。” “去年秋闱要是有个书童照顾着，他也不会吃错了东西拉肚子。” “等我看到黄牙人，让他留意下，找个识字的小子做三郎的书童。” 正说着，张顺来上工了。 他看到顾云娇便笑，“东家，我一早碰到了隔壁的杨二嫂子，她让我谢你呢。” “说是吃了你开的药好多了，不吐血了，心口那闷闷的感觉也没有了。” 顾云娇点头，“那就好。” 她顿了下，“她男人没打她了？” 张顺摇摇头，“她男人是个漆匠，这几天去别人家里做活了。”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进去下板子，开门。 店铺开门不久，黄牙人来了。 顾云娇忙道：“正要找你，可巧你就来了。” 黄牙人笑呵呵的道：“顾大夫何事寻我？” 顾云娇便道：“打算问你买个小子，最好是识字的，年纪不要太大，人要机灵些。” 黄牙人一想，“买了莫非是给江公子做书童？” 顾云娇点头。 黄牙人笑笑，“那行，那我留意着，有合适的就给送过来，对了，我正有事要找江公子。” 顾云娇摆摆手，“那你来得可不巧，他才去书院了。” “这——”黄牙人搓搓手，神情有些焦急。 他昨晚得的信儿，有个大地主家的儿子，在赌坊欠了两万多两银子，他还不出钱来，正打算拿家里的田地抵账。 他家的地正好是成片的，符合江宥之的要求。 他也急着做成这一笔生意，这成片的地，一出来，马上就会被人抢光。 顾云娇看着他，“事情很急？” 黄牙人点头，“很急。” 顾云娇也不问什么事，只是道：“他去了悦鹿书院。” “才去不久，你要是跑快点，兴许还能赶上他。” 黄牙人打个拱手，急急忙忙的走了。 他怕耽误时间，叫了辆马车，一路催着那车夫快马加鞭。 等他赶到悦鹿书院门口，恰好看到另一辆马车也刚刚停下，江宥之掀开帘子下车。 黄牙人赶紧扬声喊道：“江公子！” 他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朝着江宥之奔过去。 江宥之听他说完，果断的道：“那现在就去。” 入学的事，迟个半天一天都不打紧，买地是大事。 两人又上了马车，直奔那地主家里。 那地主家的宅院们敞开着。 一连穿过了好几进院子，才看到了正主。 一个眼睛下面有着重重黑眼圈的男人无神的坐在堂上。 旁边还有好些人，有的在打算盘，有的拿着地契一张张的看，还有打手站在旁边。 黄牙人赶紧凑过去，跟其中一个人说了什么。 这人朝江宥之点了点头，“等会，等帐算完了，咱们就可以立契书了。” 这时突然有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抓着那黑眼圈的男子又撕又打，一边哭喊着，“你将家里的地都卖了，咱们娘儿几个将来吃什么喝什么？” “我还不如死了的好，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说着就松开那男人朝柱子上撞去。 第237章 照顾生意 赌场的一个打手，眼疾手快拉住了这女人。 赌场只要钱，不要命。 搞出人命终究是麻烦。 那妇人被人拖住了，似乎也没力气再动，只瘫在地上哀哀的哭。 黑眼圈的男人抱着头，似乎快要崩溃了。 江宥之摇摇头，若不是他知道悬崖勒马，他恐怕迟早也是这个下场。 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往后决不能再进赌场。 这家里地不少，江宥之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买了两千六百多亩地。 当场签了契书。 江宥之带着那黑眼圈男子到衙门办了手续，这才安心下来。 黄牙人也得了一笔不菲的中介费。 江宥之想了想又道：“还请老黄你帮着替我找个管家还有下人。” “这么多地，我也没时间去跟佃户打交道，得有人替我管着。” 黄牙人笑，“正好，顾大夫说要给你找个书童，我一会儿便去问，有了合适的，我送过来给你自己挑。” 江宥之听到这话，心里一暖，“好，那就劳烦你了。” 这时候，都快中午了。 江宥之也没回去，找个地方吃了中午饭，又往书院去了。 ······ 到了下午，顾云娇正在店里配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嚷。 他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大汉被几人拥簇着进来了。 张顺这下学乖了，仔细朝这些人看了看，跑到顾云娇身边，小声道：“东家，这看着像是玄帮的人。” 顾云娇也小声道：“莫非是照顾咱们的生意来了。” 张顺还要说什么，那些人已经叫起来，“这里哪个是顾大夫？” 顾云娇扬声道，“是我。” 她看过去，就见那大汉一只眼睛上面一个大大的血肿，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连眼睛都没法睁开。 大汉努力用另一只眼睛看着顾云娇，“你是顾大夫？” 顾云娇点头。 大汉嘀咕一声，“怎么是个小姑娘。” 旁边人道：“顾大夫，你给快给他看看，他眼睛刚刚叫人给打了。” 顾云娇看那眼睛上面也肿亮了，里头应该都是淤血。 最好是将淤血放出来，然后再敷药。 她犹豫了一下，若是拿金针挑破那血肿，怕不小心戳到这汉子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从前在书上看过的一个病例。 她招手叫来阿铁，对他低低的吩咐了几句。 阿铁飞快的跑了。 顾云娇让那汉子坐下，将消毒药水拿出来，先小心的给他眼睛周围消毒。 不一会儿，阿铁便回来了，手里抓着几条黏黏糊糊的虫子。 顾云娇也不太敢碰这东西，指挥阿铁，“用绷带包起，放他眼睛上。” 跟着来的几人道：“这不是蚂蟥么，这东西拿来做什么。” 阿铁很快将蚂蟥包好，放到汉子的眼睛上，蚂蟥最喜吸血。 不一会儿，就看那汉子眼睛上面的血肿渐渐的消下去了，几条本来瘦瘦的蚂蟥也变胖了。 众人都啧啧称奇，“想不到这蚂蟥还能这么用！” 等血肿吸完，顾云娇用自制的棉签给那大汉涂上了跌打药膏，连包扎也不用。 那大汉试着睁了睁眼，竟然缓缓的睁开了。 大汉一喜，他还以为自己这眼睛要肿上许久。 他对顾云娇一拱手，“顾大夫医术果然出神入化。” 第238章 美人风筝 这一伙人给了银子很快走了。 张顺呵呵笑着，“这马七爷还真守信用，肯定是跟玄帮的人交代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特意过来。” 顾云娇摇摇头，“这弄得，咱们要欠马七爷的人情了。” 林烁在角落忽然答话，“怕什么，你医术这么高明，将来准有他求你的时候。” 顾云娇笑笑，见自己的茶杯空了，起身往后院去提水壶。 进去就看到老九蹲在厨房前面洗菜。 老九见了顾云娇赶紧起身，有些紧张的道：“东家，我，那个，药都切好了。” “炒制的药也炒好了。” 顾云娇看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竹匾上都晒着切好的药，她点了点头，“如今不喝酒了，倒是比先前的效率更高了。” 她倒是没多想，老九为啥会洗菜，他打量老九一眼，“人看着也精神了。” “再做两身新衣裳穿，拾掇拾掇，我看跟张顺也差不多了。” 老九高兴的道：“东家，你这说的是真的么？” 顾云娇点头，进去提了水壶出来。 老九忽然凑过来，“那东家能不能先给我支一个月的银子，我，我去买把梳子，再买两身衣裳。” 顾云娇看看他乱糟糟的头发，笑着摸出一块碎银给他，“快去，记得再买把牙刷，买些牙粉，收拾得齐整些，看着也舒心呢。” 老九将洗菜的水倒了，飞快跑出去了。 顾云娇提着个水壶给自己续了水，又过去给林烁也续了水。 一晃过了好些天，眼看明儿就是江宥之休沐的日子了。 陈氏念叨着三郎晚上准回来，一早就出去买了许多菜。 有鸡有鱼有肉，整得跟过节似的。 到了傍晚，江宥之果然坐着马车回来了。 他竟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个小厮。 他自己背着一个小包袱，小厮手里小心翼翼的拿着两个风筝。 顾云娇欢喜的跑出来，“风筝做好了？” 江宥之刚要说话，外头六郎和顾川也回来了。 他俩见了风筝，一蹦三尺高，六郎伸长手，“给我给我，快给我看看。” 江宥之一把将那美人风筝从小厮手里拿过来递给顾云娇，然后道：“那个鹞子风筝才是你们的。” 六郎不高兴的道：“我们两个人，才玩一个么？” 江宥之瞟他一眼，“错了，那不是给你们两个玩的，是给你们四个玩的。” 六郎扁扁嘴，想说三哥偏心，为什么大嫂自己就能独占一个？想想是他最喜欢的大嫂，也不是别人，那还是算了。 只不过，他一双眼睛还是羡慕的看着那美人风筝。 他觉得那个风筝比鹞子风筝好看多了。 他看着看着忽然“咦”一声，“这个美人风筝好像大嫂啊。” 顾云娇笑嘻嘻的，“是么？我有这么好看？” 六郎用力点头，“大嫂比这个美人还好看——一百倍。” 顾川在旁边认真的补充，“一千倍！” 顾云娇咯咯的笑着，她是真的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她恨不得抱着这两个小孩亲一口，不过，为了不惊世骇俗，她也只能恶作剧的将两个小孩的头发揉个稀巴烂，然后拿着风筝笑嘻嘻的跑去后院了。 这么好看的风筝，她都有点舍不得放了，先好好的收起来再说。 第239章 磨刀 江宥之带着那小厮也进了院子，对陈氏道：“这是黄牙人帮我寻的书童。” “前天特意给我送到书院的。” 陈氏看那小子眉清目秀的，眼睛也亮，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她满意的点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小厮答道：“回夫人，公子给小的起名叫杜若。” 陈氏喃喃念叨着，“杜若？” 小厮又道：“公子说，杜若是一味药。” 陈氏笑起来，“那挺好，咱们家就是开药铺的，这个名儿真应景。” 顾云娇放好风筝出来也听到了，拍拍手，“这个名字好听，三郎真会起名儿。” 江宥之凝视着她浅浅一笑。 这时前头张顺跑进来，“东家，杨二嫂子又来看病了。” 顾云娇眉头一皱，快步出去，就见杨二嫂子坐在桌前，眼眶乌青，连腮帮子也肿了。 顾云娇忙问，“又是你男人打的？” 杨二嫂子一边垂泪，一边点了点头。 顾云娇气得捏紧了拳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江宥之站在后门那里，不做声，只静静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给杨二嫂子拿了脉，还好这回没有什么内伤，想来拳头都落在脸上了。 她一边开方子，一边道：“杨二嫂子，你三天两头的受伤，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阿虎在旁边哼一声，“打婆娘的男人最怂了，一会儿我跟你回去，将你男人好好地修理一顿，看他往后还敢不敢打你。” 杨二嫂子吓得摇头，“不行不行，等你走了，他只怕会打得更厉害。” 顾云娇开好方子，给张顺去抓药，自己拿了跌打油，仔细的给杨二嫂子擦。 张顺抓好了药，过来叹口气，递给了她。 杨二嫂子提着药要走，顾云娇忽然道，“杨二嫂子你等等，还有个药引子，我忘了告诉你。” 杨二嫂子转身看着她。 顾云娇认真的道：“回家后，拿一块磨刀石，将家里的菜刀在上面磨。” “刀要磨的雪亮，一天一次。” 角落里的林烁突然笑出了声。 杨二嫂子还没明白，还问，“是拿磨刀的水煎药么？” 江宥之走过来，“倒也不用那水。” “往后便是伤好了，你也可以隔几天磨一次刀，要挑你男人在家的时候。” 角落的里林烁插话道：“磨刀的时候，眼神最好是凶狠一点。” 阿虎也懂了，笑着道：“对，还可以念叨几句，再敢打老娘，看我不杀了你。” 杨二嫂子，霎时眼泪涌了出来。 她慌慌张张的将眼泪擦去，对着众人一福，“谢谢顾大夫，谢谢你们。” 杨二嫂子家里离这里也不远，她提着药包回去，进门她男人就骂：“死哪里去了，都这时候了，还不做饭，老子看你是要讨打！” 若是往日，杨二嫂子早就吓得畏畏缩缩的了。 今儿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仁心堂的小顾大夫，还有那几个长得好看的男子们对她说的话，仿佛还在她耳边萦绕。 她忽然抬头挺胸走进厨房，放下药包，寻到了菜刀和磨刀石，浇了些水在上头，便开始磨起刀来。 第240章 隐隐约约 杨二嫂子的男人富贵愣了一下，怒气冲冲往厨房走去。 他先听见一阵刺耳的“嚯嚯”声，进去就看到媳妇在磨刀。 他刚要继续怒骂，就见他媳妇忽然抬起头，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凶狠。 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声音突然就低了几个度，“还不赶紧做饭，磨刀做什么？” 杨二嫂子本来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此刻是强撑着，可听到他声音突然低下来，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手里磨刀不停，眼睛死死的盯着富贵，冷声道：“还吃什么饭，你三天连天一顿打，这么下去迟早被你打死，还不如一起死了干净。” 富贵惊讶的看着媳妇，这婆娘今天是疯了吗？ 他欲要怒骂，可那磨刀的声音，不仅让人烦躁，还没由来的让他心悸。 富贵瞟一眼吗那把刀，嘀咕一句，“不做就不做，我去街口吃碗面。”说完转身就走了。 磨刀声伴随着富贵走远。 杨二嫂子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富贵走远了，才扔下手里的菜刀，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仁心堂的后院，大伙已经围成了一桌，开始吃饭了。 陈氏看了一圈，忽然道：“老九哪去了？” 顾云娇想了起来，“他去买衣裳了，给他留点饭菜。” 正说着，老九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顾云娇笑道：“就买好了？” 老九将包袱放在旁边条案上，嘿嘿一笑，“就在隔壁成衣铺子买的，老板还给我算便宜了。”说着隐晦的看了一眼桂花。 而桂花根本就没注意他，在给英子夹菜。 老九也不在意，自己盛了饭，找个地方挤了进来吃饭。 吃过饭，大伙四散。 只有桂花留下来收拾，英子和三丫在旁边帮忙。 老九见他们将碗筷都放到了一个大笸箩里，赶紧过来，“这个重，我来搬到厨房去。” 桂花愣了一下，先老九主动要帮着她洗菜，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人都走光了，就老九留下来帮忙，这就更奇怪了。 她知道老九是个光棍，心里隐约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甩开了这个想法。 她从堂屋出来，又看到江宥之和顾云娇两人站在那金银花的架子下说话。 她不敢多看，快步往厨房去了。 江宥之正在和顾云娇轻声道：“我问了人，说是往东出了城江边有一处桃林，风景很不错。” 顾云娇想了想，不过就是出去玩一天，一天不看病，药铺也不是就不能运转了，“那桃花开了么？” 江宥之温和的看着她，“应是开了。” “我们书院在山上，里面有几个桃树也结了花苞了，山上的桃花应该开得晚些，那江边的，应该开了。” 顾云娇笑笑，“那就去。” 她进屋问陈氏，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陈氏连连摆手，“我去做什么，你们年轻人去踏春什么的挺好。” 第二天一早，等铺子开了门，吃过早饭，几个要出去玩的孩子，已经控制不住撒欢的心情，开始在院子里疯跑。 第241章 春天来了 顾云娇备了些便携的常用药丸子在身上，又提了桂花特意准备的食盒，阿虎又带上了几个水囊。 将这些东西都弄好，她才进屋去拿她的风筝。 拿着风筝一出来，迎面撞上了老九。 只见老九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身簇新的衣裳，胡子也刮了，看起来简直年轻了二十岁。 顾云娇望着他，抿嘴直笑。 老九不安的扯扯自己的衣裳，“东家，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顾云娇带着笑意，“奇怪什么，挺好的，真看不出，老九收拾一下还真俊。” “看着也年轻。” 老九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真的看起来年轻？” 顾云娇肯定的点头。 老九嘿嘿笑了一声，走到厨房那边，从窗口往里张望。 电光火石间，顾云娇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春天来了，桃花开了。 江宥之这时过来，接过顾云娇手里的风筝，两人往外走去。 走到前面铺子，顾云娇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喊道：“林公子，你跟我们一起去。” 这是昨儿阿虎拜托她的，说是要让林烁多去外面走走，心情也会好点。 林烁只以为顾云娇是让自去做护卫，便起身出来了。 外面停着两辆马车。 顾云娇带着英子和三丫坐一辆车，江宥之带六郎和顾川坐另一辆。 林烁替顾云娇他们驾车。 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江宥之打发小厮下去买了些点心又继续往前走。 马车出了城门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顾云娇下车一看，这片桃林一眼望不到边，桃花已经开了小半，远远看出，像是一片粉白的云落在了江边。 而桃林靠近江堤这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地上长着稀稀拉拉的野草。 或许是湘城周围游玩的地方太少，路边已经停了许多马车。 桃林里也能看到影影绰绰到处都是游人。 几个孩子一下了车，就指着那块空地，“我们去那边放风筝！” 小孩子们还不太懂得看风景，他们就只喜欢吃和玩。 顾云娇拉着三丫和英子的手往空地过去。 或许是快到三月三了，江边的风有点大。 六郎举着风筝迎着风跑，江宥之只稍微将线扯了及膝啊，那鹞子风筝就飞起来了。 江宥之飞快的将线放长了，他看旁边的顾川穿急不可耐，便将线圈交给他拿着。 顾川被风筝带着走了几步。 顾云娇这边已经跃跃欲试了，见江宥之过来，忙道：“三郎，你快帮我把风筝放上去。”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放过风筝，爷爷奶奶再宠她，到底年纪大了，根本就没想起过这一茬。 江宥之笑道：“那你举着风筝跑，我来帮你放线。” 放线是有技巧的，他的技巧恰好不错。 江宥之先给顾云娇纠正了一下她的拿法，然后道：“你只管跑，我喊松手，你就松手。” 顾云娇兴奋的点头，举着风筝就跑了出去。 江宥之飞快的放着线圈，突然喊道：“松手！” 顾云娇一松手，那美人风筝便摇摇晃晃的飞起来了。 第242章 偶遇 江宥之一拉线，那风筝反而飞的越高。 顾云娇仰头看着，看着那像自己的美人在天空中迎风飞舞，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她又跑道江宥之旁边，学着放线圈，学着控制风筝的方向。 旁边的三丫和英子羡慕得不行，只是两个丫头在家听话懂事惯了，也不敢说。 顾云娇一低头，看到她俩羡慕的眼神，赶紧将线圈交给了三丫。 她在旁边休息了会，看林烁眼睛紧紧盯着几个孩子，她便放心的往桃林去了。 她还没赏花呢！ 江宥之跟林烁交换了一个眼色，也随着顾云娇进了桃林。 桃林里有淡淡的桃花香，更有浓郁的脂粉香味。 顾云娇仰头看着桃花，江宥之落后她半步，两人这距离有些微妙，看起来仿佛是一起的，又仿佛是路人。 这时迎面走了了几个女子。 目光不约都而同的落在江宥之身上。 其中一个女子，盯着江宥之看了一会儿，脸颊不知不觉的飞红了。 她突然将手里的桃花枝朝江宥之怀里一甩，然后羞赧的看着他。 她旁边另一个女子，仿佛跟她竞争一般，呀将自己手里的香囊扔到了江宥之怀里。 顾云娇看到这些姑娘大胆的举动，忍不住掩嘴轻笑。 她回头看一眼江宥之，就见他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那桃花枝和香囊都落在了地上。 两个姑娘也不生气，留恋的看了江宥之一眼，往旁边走了。 顾云娇等姑娘走了，回头一笑，“三郎，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江宥之岔开话题，“我给你摘一支桃花可好？” 顾云娇看着枝头的桃花，摇了摇头，“还是不摘了，大家都摘，后来的人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两人正说话，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江兄？宥之？” 江宥之和顾云娇同时转头，就看到郑举人带着小厮满脸惊讶的站在不远处。 顾云娇对这男人还有些印象，似乎是三郎的同窗，还去家里探望过他的。 她想了想，对郑举人微微欠身，然后迈步往前面走了。 江宥之看一眼顾云娇离开的方向，朝着郑举人一拱手，“郑兄怎么也在这里？” 郑举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这正是我要问的，你怎么会在湘城？” “还有，你这腿？” 江宥之知道自己现在装瘸子也来不及了。 便状似随意的道：“腿差不多好了。” “郑兄如今是搬到湘城居住了？” 郑举人目光闪烁，“我是来此办点事情。” “江兄你呢？” “我么，自然是来求学的。” 郑举人眉头高高挑起，“江兄莫非已经入了悦鹿书院？” 江宥之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不会是秘密，只要郑举人去悦鹿书院一打听便知道了，他还不如坦诚些。 郑举人忽然夸张的笑道：“哎呀，恭喜江兄，贺喜江兄。” “江兄本就才华横溢，这又进了悦鹿书院，将来必能金榜题名。” 江宥之摇头叹息，“郑兄，你我久在小小的县城，哪知道悦鹿书院藏龙卧虎。” “我如今在书院，只能勉强混个乙等，这科举上头，只怕是难了。” 第243章 去打听打听 郑举人笑眯眯的道：“不至于不至于，以你的才华，迟早要高中。” “对了，方才我看有个女子与你同行，那是你——” 郑举人其实已经认出了顾云娇。 比起上次他在江家见她的时候，她出落得更好了。 身条似乎又长高了些，胸口也鼓囊囊的，脸蛋更是娇艳如桃花一般。 叫人看了心里直痒痒。 江宥之快速接话，“那是家里的女眷。” 说完他拱手道：“郑兄，我还得看顾家人，不如你我改日再邀约。”说完他就急忙往前走了。 郑举人久久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 顾云娇已经走远了。 她天生没有方向感，这会儿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是江边的方向。 不过，时辰还早，她也不着急出去，就在桃林里信步。 江宥之扔下郑举人就去找顾云娇。 他本来觉着顾云娇应该没走多远，谁知道走了两个方向，都没看到她。 他一时着急起来，又换了个方向找了过去。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衫子，肩上挽着一条米白色洒金的披帛。 她猛地看到江宥之，两只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她忽的一笑，将手里的果子包在帕子里头，朝着江宥之扔了过去。 江宥之猛然看到有东西飞过来，往后一退，那帕子和果子都落到了地上。 他急着去找顾云娇，也没太注意，一脚从帕子上踩过去了。 那红衫姑娘看着自己粉色的绣花帕子上一个黑脚印，气得不行，怒道：“这人好生无礼。” 她吩咐旁边的丫鬟，“你去打听看看，看这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哼，本姑娘的帕子他不接也就算了，竟然还踩一脚，也太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了。” 那丫鬟点点头追着江宥之跑了。 旁边另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的姑娘慢悠悠的笑道：“你便是打听了那公子的姓名又如何？” “你公子虽说生得好看，可他穿着一身棉布袍子，想必是穷家小户的出身。” 她拿帕子掩嘴笑着，“你爹是不会让你嫁个穷酸的！” 这红衫姑娘一跺脚，“哼，我才不是要嫁他，他踩我的帕子，就是侮辱我，本姑娘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丫鬟追着江宥之走了好一段，见他跟一个姑娘在说话。 她也不知道要问谁，只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直到两人出了桃林，丫鬟还在桃林边上看着。 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姑娘看什么？” 丫鬟回头看是个男子，哼一声，“不要你管。” 郑举人一笑，“姑娘莫非是在看那位公子？” 丫鬟睁大眼，“你认得他？” 郑举人风骚的一笑，“自然认得。” “这人是悦鹿书院的学子，姓江名宥之。” 丫鬟得了准信儿，也不说声谢谢，高兴的提着裙子就跑了。 丫鬟也聪明，跑到自家马车旁边，那红衫女子和黄衫女子正坐在车里。 她将郑举人的话说了。 黄衫女子夸张的掩嘴，“呀，竟是悦鹿书院的学子，那必定才学不凡。” 第244章 跟踪 红衫女子先前的恼怒全都没了，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黄衫女子眸子一闪，笑道：“表妹，这公子既然是悦鹿书院的学子，必定前程无量，便是现在穷些，也不打紧。” “不如，你回去与姑父说说呀。” 红衫女子唇角不易察觉的一撇，“表姐瞎说什么，我说了，我是要找他麻烦。” 她不耐烦的吩咐丫鬟，“怎么还不走？我快累死了，赶紧回去！” 马车很快走了。 顾云娇看几个孩子也玩累了，点心虽然吃了不少，终究是填不饱肚子，也决定打道回府。 郑举人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掀起窗口的帘子看着，他看到顾云娇上了车，便吩咐赶车的车夫，“你给我跟着前面那辆蓝色顶棚的马车，别跟丢了。” 车夫答应一声，见那辆车动了，便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林烁一路赶着车回城。 渐渐的，他觉着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这辆车走前面，后面跟着江宥之他们坐的车，可他已经分辨出，马蹄声不止后面这一处，再后面还有一辆车。 一开始还不觉得。 毕竟回城的路就这么一条，后面跟着的马车还不少。 可进了城，道路四通八达，人又多，稍一停留就该跟不上了，没道理那辆车还跟在后面。 他也不知道那辆车跟着是想做什么，不过，管他要干什么，不让他干就对了。 他忽然一个旋身跃起，手中一颗小石子往后打去。 接着他又稳稳的落在车辕上继续赶车。 只听得后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嘶，林烁嘴角微微一翘，赶着马车往旁边一条街拐了过去。 马车停在仁心堂门口的时候，林烁留意看了下后面，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虎打开侧门，他忙将车赶了进去。 桂花嫂子早就备着菜了，见他们回来，赶紧添柴，做饭。 顾云娇拿着风筝回了屋，放好风筝，她忍不住坐在窗边回想，方才进城之后，风吹起帘子，她恰好往外看了一眼。 她看到一个女子，荆钗布裙，吃力的提着一个木桶在路边走。 她当时就觉着这女子十分像顾眉。 可距离太远，她又只隐隐看到个侧面，还被头发遮挡住了，也不确定那是不是顾眉。 不过，顾云娇想了想也就丢开了。 她对顾眉，自认做到了仁至义尽。 往后她过什么样的日子，是她自己的命，与她无关。 此刻顾眉正在一处院子里晾衣裳。 她方才是去河边洗了衣裳回来。 她如今住在姑姑家里。 只是姑姑家里如今境况也不好。 她来的时候，姑父卧床不起，姑姑正想着去哪里借点银子给姑父看病。 顾眉整整想了三天，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拿给了姑姑。 姑姑和表弟都给她跪下了。 有了银子看了病，姑父终于捡回来一条命，只是，他还是不能做活，还需要卧床休息。 而家里也没有了吃饭的银子。 顾眉又将自己的首饰衣裳都当了，买了米粮吃饭。 如今她身上穿的是姑姑的旧衣。 她和姑姑每天四处接些浆洗衣裳的活儿。 才十三岁的表弟，每天去码头抗包，挣点铜钱回来。 第245章 故人重逢 顾眉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手里的银子首饰还有衣裳加起来足有四十多两。 节省点用，兴许用十年都够了。 可她还是将银子给出去了。 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在赎罪。 赎上辈子抛弃弟弟妹妹，这辈子坑害弟弟的妹妹的罪。 她知道顾云娇和小川现在过得很好，他们不需要她的赎罪。 那她就好好的对她剩下的亲人。 想到顾云娇，顾眉又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也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若是她和顾云娇易地而处，她会去救顾云娇吗？ 当然是不会。 她会拿着五百两银子，去买好看的衣裳首饰，兴许还会买点地，总之，她会靠这个银子一辈子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至于弟弟妹妹如何，关她什么事？ 她不明白，顾云娇为什么这么傻。 自己这个姐姐对她也不好，她图什么呢？ 顾眉只能归结于，云娇像父亲，人厚道又注重亲情。 她也知道顾云娇也不是从前的顾云娇了，或许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不然那五百两银子没法解释。 她现在只希望，她的妹妹还有弟弟，这辈子都平安喜乐。 至于那个和她一样自私凉薄的亲娘，她也懒得去怨恨了。 人生都是自己的选择。 而现在的生活，她觉得很好。 她不再描眉画眼，每天穿得灰扑扑的，靠自己的双手挣一口饭吃，她觉得这比靠男人要好。 她跟姑姑说了，她这辈子不打算再嫁人，姑姑说，不嫁人也行，就在家里住一辈子。 院子里扯了好几排绳子，晾好衣裳，顾眉又将屋子里收下来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 她拿个包袱皮将衣裳装好，对正在屋里补衣裳的姑姑说了一声，“我送衣裳去了。” 屋里传来姑姑的回答：“嗯，路上小心些。” 顾眉提着包袱出门，她一家家的走，很快将衣裳都送完了打转。 她转到一条小街，这条街走到尽头，再转个弯，就到家了。 就在这时，顾眉看到了一个男人。 上辈子她嫁的那个男人。 男人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二十多岁年纪，皮肤微黑，下巴宽宽的，眉毛和鼻子是她喜欢的形状。 顾眉的脚步一下就定住了，她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滴落。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埋着头，嚎啕大哭。 王昊老远就看到了顾眉，他总觉得这姑娘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谁知道姑娘看着她，仿佛悲痛欲绝，然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王昊有点慌，他莫名的觉得姑娘哭这一场，跟自己有着某种关系。 他走到那姑娘跟前，手足无措，轻声道：“姑娘你还好？” 顾眉哭得不能自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腿都蹲得有些麻了，她才擦干眼泪起身。 王昊还在，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顾眉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垂下眸子快步往前走。 王昊犹豫了一下，突然追上来，“姑娘，我，我看你觉得十分面善，我冒昧的问一下，姑娘嫁人了么？” 第246章 回不去了 顾眉肿着眼睛，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 王昊有些羞赧的道：“姑娘请不要见怪，我明白问这个是对姑娘的冒犯，可，可我怕姑娘走了，就再也遇不到姑娘了。” “我，我妻子死了两年了，留下一个两岁的儿子。” “我知道我配不上姑娘，可我一见，一见姑娘，就心悦于你。” “姑娘要是没，没嫁人，不知道······” 顾眉站在那里听王昊说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边走，眼泪一边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流。 她现在回想起来，两辈子过得最快乐舒心的日子，就是王昊在一起的两年。 锁柱虽然对她也好，可锁柱没有王昊会体贴人。 命运对她真的很偏爱了，能遇到王昊这样的好男人，是她自己将这么好的男人丢了。 可是，她回不去了啊。 她都不敢想象，王昊要是知道她被捉奸的事，会用怎样的目光的看她。 顾眉的眼泪越流越凶，步子越走越快。 王昊追着顾眉走了一段，看到她转弯进了一条巷子。 他不好再追过去，姑娘兴许是回家了，萍水相逢，素味平生的，他今天会说出那一番话，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了。 他在巷口徘徊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几眼，这才离开了。 他是来湘城进药材的，就住在附近的客栈。 顾眉回去，姑母正坐在厨房门口摘菜，看到她流着泪进来，慌忙问她：“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顾眉摇头，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扑在床上痛哭。 哭声被埋在了被子里，呜咽呜咽的。 ······ 这天顾云娇又在西厢那边制药。 西厢房只住了桂花嫂子和英子。 空出来的两间，被顾云娇打通了，专门用来放一些制药材，她也会在这里配药。 配药的时候，她都是关着门，闪身进药库配置，药库里永远亮着灯，打粉机也永远都通着电，配置药粉倒也还方便。 这次她配置的是yn白药。 最近，或许是玄帮过来照顾生意的缘故，这个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卖得特别的快。 白药的配方在现代属于国家机密，樱花国处心积虑已经弄走了国内许多中成药的方子，也曾经想要弄走白药的配方，好在国家保护下来了。 之后樱花国还不死心，将白药弄去进行了研究，想要破解配方。 最后大概研究出里面有三七，麝香，冰片等药物，还公布了他们研究出来的配方。 国家官方只站出来说了一句，“不正确”。 顾云娇之所以会知道配方，是国家特意将配方给她爷爷研究过。 爷爷告诉顾云娇配方的时候也说了，可以研究这个方子，但绝不能将配方泄露给任何人。 换了个时空，顾云娇也希望这些秘方，能够给百姓们带来一些福音。 将药粉打好了之后，顾云娇这才从空间出来。 她打开门，将阿铁叫进来，指着药粉道：“将药粉过筛，反复碾，反复筛。” 阿铁老老实实的去筛药碾药。 她从西厢房出来，前头刘柱进来了，“东家，有人找江秀才。” 顾云娇快步出去，走到外面就看到郑举人拿着一把折扇，正站在铺子里四处打量。 第247章 魂牵梦绕 郑举人一转头看到顾云娇，笑嘻嘻的对着她作个长揖，然后直起身笑道：“我是宥之的同窗，我与姑娘，今天可是第三次见面了。 那天赏花回来，他的马车被惊了之后，马儿似乎知道危险来自前方，前蹄扬起，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那车夫抽打都没用。 郑举人失去了顾云娇他们的踪迹，悻悻的回了住所，又使了人四处打听，总算是打听出了消息。 这不，得了消息便上门来了。 顾云娇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见他眼睛老是盯着自己看，有些恶心。 便随意的对他一福，淡淡的道：“先生要寻宥之，去书院寻他就好。” 郑举人笑着摇头，“其实我今儿是来寻姑娘的。” 他忽然凑近顾云娇，压低声音，“在下自那天在桃林见了姑娘之后，魂牵梦绕，一刻也不能忘怀。” 顾云娇吃惊的看着他，赶紧后退几步。 角落里，林烁皱着眉看了过来。 他虽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不过，他那眼神不大对劲，还有他离顾大夫也太近了。 他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门边，这里离顾云娇近，有什么事也及时应对。 顾云娇正色道：“我不知道先生说这一番话是何意，我与先生无话可说，先生请回。” 郑举人仍旧嘿嘿笑着，又往顾云娇那边凑近，“我自春林县而来，早就听说了令姐的事。” “顾家的家风可想而知，顾大夫跟我装什么正经呢？” 顾云娇瞬间大怒，刚要说话，郑举人又话风一转，“不过，姑娘与令姐还是不一样的。” “不然我也不会跑这一趟了。” 顾云娇将怒火压下，“哦，先生来这里想做什么？” 郑举人轻佻的一笑，“姑娘还有几分姿色，听说医术也精湛，我也不嫌弃你是个寡妇，愿意一乘小轿抬你进门，做我的第三房小妾。” 他顿了下，“姑娘兴许还不知道，我如今身上有举人功名。”说完他得意的摇了摇扇子。 顾云娇已经气到失语，胸口一起一伏。 郑举人见顾云娇没出声，只当她是同意了，笑呵呵的道：“往后，这铺子也还可以继续开。” “不过，挣的银子还是得交给家里。” 自打打听到顾云娇是仁心堂的东家之后，他就高兴坏了，纳了他做妾，等于美人和钱财都一起收入囊中了！ 他色眯眯的一笑，扇子往顾云娇下巴一挑，“你放心，往后，我肯定疼你。” 顾云娇一偏头躲开那把恶心的扇子，然后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林烁是全盘听到了郑举人的话，他虽然恼恨郑举人说话轻浮，尤其是郑举人拿着扇子去挑顾云娇的下巴，他当时就忍不住了想揍人了。 但，顾云娇没有表态，他也拿不准顾云娇的态度，他还记得自己是顾云娇的护卫，因此死死的忍着没动。 这会儿看到顾云娇一边走，一边低着头仿佛在找东西，忙问，“顾大夫找什么？” 顾云娇脸都涨红了，咬着牙，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找棒子，刀也行，我要打人！” 第248章 撒泡尿 林烁这才明白，顾大夫不做声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就说，顾大夫不是那种会给人去做妾的女子！ 林烁忽的大步踏向前，“顾大夫不必找棍子了，仔细伤着手。” “打人这种事，自然是我来代劳。” 他身形一动，就到了郑举人跟前，接着一拳打向郑举人的面门。 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郑举人的鼻梁骨上面，只听得清脆的一响，郑举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鼻子里鲜血直流。 接着林烁又是一拳打在郑举人的腮帮子上，一刻带血的牙齿从郑举人嘴里飞了出来。 郑举人转了半个圈，扑到在地。 顾云娇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阿虎一直站在门口，倒是没听到郑举人那些不要脸的话，不过，他看到主子动手打人，进来便踹了郑举人几脚。 郑举人扑在地上死死的抱着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嘴里连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这屋里打的热闹，外头好些过路的人都驻足观看。 顾云娇微微皱眉，这单方面的殴打，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看了容易误会。 她对林烁使了个眼色，林烁一把提起郑举人的后衣领，将他提死猪一样提了进去，然后扔在了院子了。 正在廊下绣花的陈氏，在厨房门口洗菜的桂花，还有在西厢外面炒药的老九都看了过来。 顾云娇跟着进去，就见林烁又提了郑举人一脚，“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也真敢想！” 他蹲下身子，眯起眼，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方才说的那些话。” “若是叫我在这湘城听到一个字，我定要打掉你满口的牙齿，剪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都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他听到郑举人说什么顾家家风的事，他直觉不能让郑举人去外头胡咧咧，坏了顾大夫的名声。 郑举人抱着头，含糊不清的道：“我我我不敢了，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他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打了。 他心里还十分委屈，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凭什么还打人呐！ 林烁接着补充一句，“记住你的话。” “不然，要你的小命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郑举人对林烁的话毫不怀疑，他连连磕头，“不敢，不敢。” 林烁厉喝一声，“滚！” 郑举人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前面跑。 林烁呵斥一声，“往那边，走后门！” 这么满脸血的跑出去，会影响仁心堂的声誉。 郑举人一瘸一拐的从后门出去了。 林烁给阿虎使了个眼色，阿虎随即也从后门出去了。 这时看了半天戏的陈氏，终于说话了，“这，这不是那个三郎的同窗郑举人么？” “他干啥了？要打他？” 顾云娇抿了抿唇，她不太想说，可陈氏问了，她又不能不答。 这时林烁道：“也没什么，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得罪了顾大夫。” 陈氏愣了一下，再看一眼顾云娇，忙道：“那该打，打得好。” 第249章 状纸 顾云娇“噗嗤”一声，她被陈氏的毫无原则的维护给逗笑了。 明明她啥都不知道，反正她就是帮亲不帮理。 陈氏见她笑了，也高兴起来，方才云娇板着个脸可吓人了。 外面阿虎已经悄无声息的坠上了郑举人。 郑举人跌跌撞撞的出了后门，走了没多远，到了麒麟堂，找张大夫看了下，开了些药，又让伙计给他叫了一趟马车，便上了车走了。 阿虎一路坠着郑举人到了他的住所。 郑举人如今在一户姓钱的财主家里坐馆，教钱财主的儿子读书。 他家里本来经济状况也不算好。 中了举之后，本族的好些人都来依附。 他名下多了许多田产，还有人送了他一处宅子。 本来日很好过，可郑举人觉得，如今自己身份不一样了，该有的排场得有。 他先是一口气娶了两房小妾，又被小妾们哄娶了不少银子买衣裳打首饰，很快就捉襟见肘起来。 恰好有人介绍他来湘城钱财主家里坐馆。 一月五两银子，一季两套衣裳，过年过节还另有包封和礼品。 郑举人想了想，便来了。 他住的院子有个后门正好通向后街，他从后门进去，匆匆忙忙的进了自己住的小院。 阿虎身形如鬼魅一般，也闪了进来，然后几个纵身就到了屋顶上面。 郑举人提着药进了屋，一个妇人迎了出来。 妇人看到他脸上的血吓了一跳，“夫君这是怎么了？” 郑举人阴沉着脸，“出去摔了一跤。” 他指指那些药，“去把药煎了。” 妇人赶紧出去了。 郑举人自己坐在椅子上，一边摸着肿起来的腮帮子，一边狠狠地咒骂道：“小表子，竟敢让人打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屋顶上的阿虎听到下面的声音眯起了眼。他悄无声息的掀开一片瓦将眼睛贴在上面朝下看。 郑举人咒骂了几声，觉得浑身都疼，一边呻吟着，一边往内室去躺在了床上。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坐起，拿了笔墨，竟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状子。 阿虎在屋顶上正悄无声息的掀开了一片瓦，他将眼睛贴在那空档处朝下面看。 状子他看得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勉强看清了。 这状子是告顾云娇的。 说顾云娇纵容下人行凶，不将朝廷放在眼里，随意殴打举人。 阿虎趴在屋顶上，本来打算将那状纸偷过来撕了。 转念一想，撕了他还可以再写。 接着阿虎又听到郑举人嘀咕，“老子明天便去衙门告你！”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虎想了想，悄无声息的盖上瓦片，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晚上江宥之回了家。 吃过晚饭，林烁给江宥之使了个眼色，江宥之便随着林烁上楼。 林烁关上门，将今天郑举人来的事说了，又说了状纸的事。 江宥之俊美的脸一下扭曲，“好，好个郑举人，我还没找机会跟他算账，他又来招惹我！” 林烁眯起眼，“怎么，你们从前便有龃龉？” 江宥之沉吟片刻，便将自己秋闱先中泻药，后被人从楼上推下的事说了。 第250章 杀不得 江宥之沉吟片刻，便将自己秋闱先中泻药，后被人从楼上推下的事说了。 林烁重重的一拍桌子，“世上竟有如此阴险毒辣心思龌龊之人！” 他看向江宥之，“江兄预备怎么办？那郑举人明天便要拿着状子去衙门告状了。” 江宥之缓缓的道：“告状的事，倒也不打紧，我求王爷给张帖子应该便无事了。” “就是这郑举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林烁一挑眉，“为这么点事求王爷，欠下人情，有必要么。” 江宥之没说话，此刻求康王，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 他正好给康王一个施恩于他的机会，康王如今想要收他于麾下，他几次接触下来，感觉康王这人还算可交，他将来也在官场也需要助力，也正打算递个梯子给他。 林烁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既然此人曾意图谋害江兄，我看，不如将此人除掉算了。” 江宥之微微皱眉，“除掉他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不是现在。” “若出了人命，官府必定要查，到时候，肯定会牵扯到仁心堂。” “今天郑举人来这里，在铺子里被打，还有出去在麒麟堂抓药，都有人看到了，这是瞒不过去的。” 林烁眯起眼，“这么说，还得让那郑举人多活几天？” 江宥之冷声道：“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他这么好色，可以先给他一些苦头吃吃，要是他自己运气不好的话，兴许往后也不用我们动手了。” 林烁一挑眉，“江兄有主意了？” 江宥之点了点头。 对江宥之的脑子，林烁是服气的，他笑笑，“江兄要做什么，我随你一起。” 江宥之低低的与林烁说了几句。 林烁点点头，“这件事，不必你我出面，让阿虎去做就好。” 他扬声叫来阿虎，低声吩咐了几句。 接着江宥之摸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阿虎。 阿虎点点头，回了屋先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接着便出去了。 江宥之也收拾收拾，往康王府去了。 阿虎出了门，便往直奔春香楼。 他先要了个房间，接着让龟公将老鸨子叫过来。 老鸨子笑嘻嘻的过来，“呦，这位后生，你是瞧不上我们这里的姐儿么？找老婆子做什么？” 老鸨子说着就往阿虎身上靠，阿虎忙不迭的避开，赶紧去关了门，然后皱着眉道：“坐好，我有正经生意跟你谈。” 阿虎在桌边坐下，老鸨子也斜着眼坐下了。 阿虎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摆在桌上。 老鸨一看上面的数额，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 阿虎飞快的将银票压住，低声道：“办好我让你办的事，这银票就是你的。” 老鸨神色也正经起来，“公子请说。” 阿虎低声道：“你们这里可有得了病的姑娘？” 老鸨脸色一变，“客人可不要胡说，我们这里的姑娘，过一段时间便会请大夫诊平安脉，平时也用药水清洗，怎么会得病呢？” 阿虎将桌上的银票收起，“那算了，那我去丽春院问问。”说着便起身。 第251章 美人 老鸨看他真要走，忙叫住他，“公子你别急嘛！” “你等我想想。” 她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我记起来了，丽春院有个得了病的姐儿被赶了出来，我看她可怜，便让她在后院住着，我这就让人叫她来。” 不多时，那姐儿便来了。 阿虎挥挥手让老鸨出去。 他与那女子小声说了许久，然后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女子很快点了点头。 接着便回去了。 阿虎赶着车在春香楼后门等着。 等了两刻钟，便看到那女子出来了。 女子裹着一件披风，眉眼描摹得十分精致，脸上扑了脂粉，看起来美艳动人。 马车到了钱府后门，阿虎停下车。 四处看了看，几个起落便翻墙进了院子。 接着他将院门打开，那女子一闪身便进门了。 女子低着头，随着阿虎疾走。 两人穿过院子，绕到前门，阿虎这才上前拍门。 不一会儿，妇人过来开门，看到阿虎和女子一愣。 阿虎粗着嗓子道：“老爷让我送她来服侍先生。” 妇人也不敢说什么，站在一边让女子进来了。 妇人将女子带到郑举人卧房便带上门出去了。 郑举人正浑身痛，睡又睡不着，突然间来了个美人，心里欢喜，“快来，老爷我浑身痛，你帮我揉揉。” 美人一笑，脱下身上的披风。 郑举人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 美人穿着薄薄的纱衣，一身白嫩的肌肤在蜡烛昏暗的光芒下若隐若现。 郑举人瞬间热血上头，伸出手，“快，快来给老爷我揉揉。” 美人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的朝着郑举人走了过去。 ······ 阿虎在后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那女子打开门出来了。 两人上了车，阿虎将女子送到春香楼后门，这才赶着车回去了。 江宥之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听到阿虎将马车赶进来的声音，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阿虎先去厨房打了热水洗了个澡。 又摸到铺子里找出顾云娇常用的那种消毒药水往身上乱洒了一气，这才上床睡了。 第二天，顾云娇早起只闻到铺子里满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还以为药水洒了，让伙计们四处擦干净。 到了巳时，仁心堂门口突然来了官差。 顾云娇心道莫非是来收赋税的。 正准备拿银子，便见两个官差进来了，环视一圈，“谁是仁心堂的东家？” 顾云娇站起身，“我是。” 官差一挥手，“跟我们走一趟。” 这时在角落里下棋的江宥之和林烁也都站起了身。 顾云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转头看了江宥之一眼。 江宥之快步过来，低声道：“我们会跟着过去，不会有事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顾云娇听着这话，立即就安了心。 她知道三郎一向思虑周全，他说安排好了，那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对张顺交代一声，便随着官差往外走了。 阿虎留在铺子里。 林烁和江宥之跟在顾云娇身后。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湘城的府衙。 顾云娇抬脚进去，就看到郑举人躺在一张门板上，正在呻吟。 看到顾云娇进来，郑举人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第252章 知趣 堂上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 两边的衙役杀威棒在地上跺得震天响。 顾云娇默默的跪下了。 跟着进来的江宥之和林烁站在顾云娇身后。 堂上的知府眯了眯眼，“下跪何人？” 顾云娇低着头道：“民女顾云娇，仁心堂掌柜。” 知府的目光落在林烁和江宥之身上，“站着的又是何人？” 江宥之一拱手，“在下是仁心堂的伙计，春林县秀才江宥之。” 林烁也拱手，“在下乃仁心堂护卫，大楚忠武将军林烁。” 堂上的知府一个激灵，忠武将军正四品，跟他这个知府一个品级。 不过，大楚军中文官辖制武官，同样品级的官员自然是文官为尊。 这忠武将军一职，也有在军中领实职的，也有一些是虚衔，多数都是皇上用来封赏一些勋贵子弟。 知府心里迅速转开了，这林烁肯定不是在军中领的实职，不然眼下也不能站在这里，这只能说明，林烁极有可能是勋贵子弟。 只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屈尊在一个小小的仁心堂？ 知府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的往林烁这边倾斜，一个还什么都不是的举人，和一个勋贵子弟，他要是还不会选，那他也就坐不到这个位子了。 地上躺着的郑举人惊呆了。 他傻傻的看着林烁，打他的竟然是个官儿？ 这官儿是疯了，好好的官不做，跑到仁心堂做护卫。 他这官司要怎么打？ 就连江宥之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林烁，你是四品官身你早说啊，他也就不用去找王爷拿帖子了。 地上跪着的顾云娇心里倒是波澜不惊。 林烁身上的锦衣，还有那不一般的气质早就告诉她，这人必定出身不凡。 知府脑子里转清楚了，和气的问林烁，“郑举人状告仁心堂的护卫打人，这护卫——” 林烁一拱手，“是在下打的。” “此人道德败坏，进了我仁心堂便调戏东家，在下忍无可忍，这才出手。” 知府目光落在郑举人身上，“郑举人可有话说？” 郑举人张嘴就要说是顾云娇轻佻勾引他，还有顾云娇长姐与人通奸的事，足以证明顾家家风败坏，他忽然看到林烁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他猛然想起昨天林烁的话，要是敢乱说，他要剪了自己的舌头。 郑举人一个激灵，避开林烁的目光，在心里迅速掂量了下，战战兢兢的道：“启禀大人，这，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是在下与掌柜的说话靠得近了些，便被误会了。” 堂上知府拖长声音，“哦，原来如此，是场误会，那这状纸？” 郑举人忙摆手，“在下愿意撤了状纸。” “就是这医药费——” 他又看了林烁一眼，林烁目光如刀，郑举人忙道：“医药费也由在下自己承担，到底是在下行事不妥当，才会引起误会的。” 知府很是舒心。 这郑举人如此懂事，那就最好，省得他还要绞尽脑汁的想理由，偏袒林烁这边。 他笑眯眯的道：“既如此，那就各回各家。” “退堂！” 第253章 身份 林烁对知府微微颔首，和江宥之一起，一左一右护着顾云娇出去了。 郑举人欲哭无泪，只得让人又将自己抬起从衙门出来。 顾云娇几人走出不远，江宥之忽然道：“林兄你不厚道，你要是昨儿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也省得跑一趟王府了。” 林烁摇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接着叹口气，“再说了，我这身份——都是过去的事了，往后，我就只是仁心堂的一个护卫。” 江宥之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早就看出来，林烁是有什么伤心事，是个过不去的坎。 几人回了家，就见陈氏正在前面铺子里转悠，她刚刚才听张顺说，官差将顾云娇带走了，她急得不行。 看到几人回来，陈氏松了口气，“没事了？” 江宥之点头，“没事了，娘去忙。” 陈氏这才指指店里靠墙一侧摆放的一排座椅，“黄牙人说是找你。” 江宥之这才看到黄牙人领着两个男子起身了。 黄牙人过来见了礼，指着那两人道：“江公子托我寻的人总算是寻到了，这是一对儿父子，姓魏，这父子俩从前替人看管着庄子，跟佃户打交道的事都是惯熟的。” 江宥之温声问了几句，才知道这父亲名叫魏金，儿子叫魏尚。 家里原本有四口人，还有妻子女儿，只是早就被人买走了，就剩下他们父子。 江宥之见这魏金相貌看起来忠厚老实，便给了黄牙人银子将两人买下了。 他将人带到后院写了契书，又将两人带到陈氏跟前。 他先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递给陈氏，“我买了些地，地里的事情需要人打理，这父子两个以后就专门管跟佃户打交道，收租子交税的事。” “这地契娘收好。” 陈氏看了那地契一眼，她认得的字本来就少，这时看到那田地的数量只怀疑自己看错了，“儿啊，娘老了，眼睛花，这上头是多少亩地？” 江宥之笑笑，“娘，是两千六百三十二亩地。” 陈氏差点没厥过去。 “这么多地，哪来的？” 江宥之随口道：“自然是买的。” 陈氏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了。 旁边的魏金父子都是一怔，他们先前只听黄牙人说，要买他们的是个秀才，买了就是管家里的田地。 他们也没想到这田地这么多，往后可真是有得忙了。 尤其是交租子的时候，两个人只怕也忙不过来。 江宥之将魏金两人打发了出去，又跟陈氏道：“等六七月打了谷子，往后家里的一应开支都从这里头出。” 陈氏头疼的道：“我可不会看账本，也不会记账。” 她想了想，“我看，这往后家里的银子都给云娇管着，她会记账。” 江宥之点头，“也行，娘跟云娇去说就是。” “那我就先带着他们去看咱家的地了。” “对了，他们不住家里，那边有个小庄子，住在那边正好。” 陈氏听到咱家的地，格外舒心，笑眯眯的道：“去。” 她收好地契从房里出来，将之前江宥之给她的一千两银票拿着，往前头去了。 第254章 难以启齿的病 前头铺子里，顾云娇正在看诊。 李氏也不打扰她，自己去那排椅子上坐着。 这排椅子本来是顾云娇预备店里顾客多的时候，给顾客休息用的，只是店里的生意，如今起色还不大，那排椅子上也经常就没人。 顾云娇的病人是个女子。 如今三月的天气，十分温暖，那女子却穿着披风，就连风帽都带上了。 顾云娇先问她“哪里不舒服？” 那女子低着头，声音极低，半晌才道：“下，下面不舒服。” 顾云娇神色不变，“有什么症状？” 女子头更低了，“先是长了一些红斑，后来，后来红斑倒是没了，只是烂成了一块块的，也不痛也不痒。” “我，我先前找大夫看过，说是，是——杨梅疮。” 顾云娇点了点头，伸手拿脉。 脉象涩而阻。 顾云娇起身，“你要是愿意，便跟我进诊室，我要检查一下。” 女子本来有些犹豫，不过，看看顾云娇是个女子，便一咬牙，“那行。” 女子起身跟在顾云娇身后。 这时正在诊室这边坐着的阿虎不自在的转过脸去。 这女子便是他昨夜从春香楼找的那美人。 他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去坑郑举人。 这女子起先怎么都不肯，说这是害人。 因为大夫说了，得了这个病，根本就治不好，只能等死。 阿虎跟这女子说了许久，说郑举人如何坏道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是个大坏蛋，女子才勉强同意了。 最后阿虎送这女子回春香楼的时候，忍不住点拨了她一句，“我听说仁心堂的大夫，是个女子，医术十分高明，你这病，她兴许能治。” 女子今天果然就来了。 来的时候，低着头，倒也没注意到阿虎。 便是注意到了，阿虎也不怎么担心，他昨夜那个鬼样子，他亲娘如果还在，都保准不认得他。 顾云娇检查的时候，先带上了一双橡胶手套。 检查过后，她示意女子穿好衣裳起身，自己脱掉手套之后，反复洗手，又用消毒的药水消毒。 出来见那女子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见顾云娇过来，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顾云娇开了药方，告诉女子，“这药要持续吃一段时间，直到你下面的症状完全消失了，你再来我这里复查。” 女子吃惊的看着顾云娇，“这病能治好？” 顾云娇点了点头。 民间俗称杨梅大疮便是梅毒。 在现代，梅毒是十五世纪从海外传到国内的。 据说同治帝便是得梅毒而死，真假不得而知。 这个时空，梅毒是如何传播过来的，顾云娇就不知道了。 她方才仔细检查了，这女子梅毒还是一期，只要治疗得当，是可以治好的。 接着顾云娇又嘱咐她，“只是这病容易传染，你这病痊愈之前，不可以与，与男子——” 女子半晌才点了点头。 便是她得了病，老鸨依旧逼她接客，似乎是不将她榨干誓不罢休。 不过，她也不想害人，她有昨夜得的一百两银子，还有从前攒下的银子首饰，回去了看能不能赎身。 女子抓了药便离开了。 陈氏过来，拖过椅子就要坐，顾云娇慌忙喊道：“娘，你别坐那个椅子。” 第255章 她怎么来了 “阿铁，你将椅子搬到那边去，用消毒药水擦一遍。” “再就是诊室里的那张榻，也要擦一遍。” “带手套擦！” 虽说一般的情况下，是不大可能坐了椅子便传染的。 不过，现代也有通过，马桶、毛巾、浴池等间接传染的例子，而一期梅毒又是传染性最强的时候，所以，还是保险起见的好。 再说心里也有些膈应。 陈氏吓了一跳，小声道：“那姑娘得的什么病？不是脏病？” 顾云娇没接这个话，而是道：“娘特意出来等我，有事么？” 陈氏点头，左右看了看，没什么闲人，她将怀里的银票拿出来，塞到顾云娇手里，“这个你拿着。” “我和三郎商量了，往后家里管家的事，都交给你。” 顾云娇打开银票看了一眼，是一千两银子。 前不久，三郎也才给了她一千两，看来三郎真是发达了啊。 接着又听陈氏道：“娘不会记账，账本也不大会看，这家里如今开支多，处处要花钱，娘还真没这个本事将家里管好。” 顾云娇只得应下。 陈氏又凑近她，悄声道：“还有个事得告诉你，三郎买了两千多亩地，地契都放在我那里了。” 顾云娇听到两千六百亩，迅速在心里换算成了银子，这得一万多两，三郎神神秘秘的，到底哪来的钱。 陈氏笑眯眯的道：“往后你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鸡就吃鸡，娘都没意见。” 她打量顾云娇两眼，“对了，还得给你做几身绸缎衣裳。” “先前人家送的那缎子太艳了，我拿去隔壁绸缎铺子，看能不能给换两匹素色的。” 顾云娇忙说：“不用了，这棉布的挺好。” “那绸缎衣裳，稍不注意就要刮花了，我这一天忙的，哪有时候去注意那些。” 陈氏一想，“倒也是。” 顾云娇又道：“娘还不如换两匹青色蓝色的，给三郎做衣裳。” “他如今在书院读书，又要出入王府，穿一身棉布袍子，恐怕叫人看不起。” 陈氏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也要换春衫了，我这就拿了三郎的旧衣，去隔壁给三郎做两身。” 陈氏进去拿了衣裳出来，顾云娇叮嘱她，“娘，你不用给银子，让隔壁的袁掌柜来和我结账就是。” “对了，再让他家来个人量尺寸，家里人都要做春衫了。” 陈氏答应一声，风风火火的出去，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她一下收住脚步，看着那人呆怔了两秒，回头喊顾云娇，“云娇，你娘来了！” 顾云娇已经看到了李氏。 不仅看到了李氏，还看到了外面马车上的刘二。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那想要暴走的冲动，缓缓起身。 李氏进门看到顾云娇，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哭，“呜呜呜，云娇，我可找到你了。” 顾云娇也正好起身了往外走，李氏满心以为她是来迎自己的，张开手就要扑上去，哪想到顾云娇往旁边一让，从她身边擦过去了。 李氏扑了个空，愣了一下，连哭都忘了，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顾云娇。 第256章 真奇葩 顾云娇出去对刘二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刘二叔，你咋——咋把我娘送来了？” 刘二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顾云娇招呼阿铁开侧门，让刘二将马车赶进了院子。 李氏看着顾云娇往侧门进去了，也没人管自己，她就像根棒槌杵在店铺里。 陈氏本来要去隔壁的，这亲家母来了，她自然不好去了，不能不给亲家母面子。 她一边胳膊上搭着三郎的旧衣，伸手一拉李氏，亲亲热热的道：“亲家母来了，快里面请。” 李氏眼泪又嗒嗒的往下掉。 陈氏心里一嘀咕，这话难道说错了？怎么这就哭了？ 院子里，刘二和他家的小子下了车，顾云娇问到：“刘二叔还没吃午饭？” 刘二不好意思的点头，“我想着快点到，中午路上就没停。” 桂花听到了，赶紧进厨房弄了点面粉出来，准备煎几个鸡蛋面饼，这个也不用揉面，快得很。 顾云娇从厨房的窗户看了一眼，见桂花嫂子已经弄上了，便请了刘二到堂屋坐。 她侧头看了下，陈氏挽着她娘也进来了。 等到李氏和刘二叔都坐下，三丫懂事的倒了茶过来。 陈氏又端了些点心出来，“那饼子还要煎一会，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她抓了两块糕塞给刘二家的小子。 李氏依旧坐在椅子上哭。 顾云娇这才瞟了李氏一眼，“我娘不是住在娘家么，怎么刘二叔将她送来了？” 刘二看顾云娇似乎不太待见她娘的样子，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眨眨眼，干脆从头说了起来。 还有李氏在旁边哭着补充，顾云娇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李氏自打回了娘家，没过上两天舒坦日子，便被两个嫂子嫌弃了。 嫌弃她白吃饭不做活。 渐渐地将家里的衣裳都给她洗。 上次顾云娇去找她的时候，她就正在洗衣裳。 李氏做姑娘的时候养得娇，在家啥事不干，也是就洗洗自己的衣裳。 等嫁了顾云娇她爹，家里日子就更好了，一直都请了仆妇做事，她连自己的衣裳都不用洗了。 两个嫂子让她做事，她是一边哭一边做。 洗的那衣裳，洗了跟没洗差不多。 两个嫂子没办法，也不让她洗衣裳了，让她做饭。 第一天，李氏点不着火，只将自己抹了一脸黑。 全家人迟迟不见开饭，等进了厨房，连火都还没生起来，最后还是两个嫂子做的饭。 第二天，大嫂子汲取了教训，在厨房看着李氏干活，手把手的教她。 火生起来了，菜也在大嫂的指挥下，切好了。 炒菜的时候，大嫂就少叮嘱了一句，李氏便将半瓶油都倒进了锅里。 大嫂急得不行，连说油放多了，让李氏赶紧将油倒出来。 李氏便去端那锅子。 谁知道她手没劲，那铁锅又大又沉，她才端起来，手一软，那铁锅便砸了下去。 半锅油都倒了出来，遇着了灶膛里的火，火焰一下就蹿到了屋顶那么高。 李氏尖叫着跑了出去。 第257章 送祸害 大嫂也怕，不过更怕所有的屋子都被烧掉，赶紧拿了个抹布在厨房里四处扑打灭火。 最后，李家全家人，又不敢拿水浇，用湿抹布扑打了好久，才将火扑灭，厨房也被烧掉了一半。 出了这事，两个嫂子抱头痛哭。 一向疼爱李氏的父母这回也都不好维护她了。 最后两个嫂子都对自己男人下了最后通牒，要李氏回自己家去。 李家人都清楚，让这样的李氏自己回去，只怕不出几天，她就能饿死，也或许是做饭将自己烧死。 父母和两个哥哥一商量，得了，干脆替李氏找户人家，将她嫁出去。 两个嫂子也没意见。 于是托了媒婆替她找户人家。 谁知道，媒婆说了两个鳏夫，人家一打听，是顾大夫的娘子，个个都摆手不要。 从来风月之事最让人津津乐道，顾眉的那事，在县里传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顾眉那样的女儿，自然是当娘的没教好，说不定就是一路货色，这谁敢要？ 况且，将李氏娶了回去，往后定会被人收家风不好，影响到自家姑娘嫁人。 媒婆碰了好几个钉子，便也冷了心，给李家回了话，说这个媒她没办法做。 李家人犯了愁，将她扔回她自己家，这等于是让她去死。 可嫁又嫁不出去。 两个嫂子在家都闹翻天了，一定要将李氏赶走。 最后李氏两个哥哥一商量，将她扔给顾云娇。 至于顾云娇会不会管李氏，他们也懒得操心，总之要赶紧将这祸害送走。 大舅让李氏收拾好东西，赶着车将她送到了青山村。 到了村口，大舅就让李氏下了车，然后赶着车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氏哭哭啼啼的走到江家那边，谁知道一问，顾云娇一家子都去了府城了。 李氏感觉天都塌了。 她出来的时候，两个嫂子是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她的嫌弃之情，还给她耳提面命，让她就算死皮赖脸也要紧紧抓着顾云娇不放。 李氏想回娘家去，可这么远的路，她在这青山村又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去哪里叫车。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坐在江家门前哭。 杨氏冲出来，将她赶走了，让她别再家门口哭，晦气。 李氏便又走到村口哭。 哭得满村的人都陆陆续续过来看热闹。 刘二在家听他媳妇说了，想着顾云娇平日里待他不错，便让媳妇将李氏请到了自己家里。 好茶好饭招待着。 问李氏有什么打算，李氏只说要去府城找顾云娇。 刘二想了想，当时顾云娇只让他不要将地方告诉给江家人，没说不能告诉李氏。 李氏是顾云娇的亲娘，想必她也是挂念自己母亲的。 他知道顾云娇的为人，也不怕她不给自己车费银子，便跟媳妇商量送李氏来湘城。 刘二的媳妇见李氏皮肤白皙细嫩，心里直打鼓，就怕这路上孤男寡女的出点啥事。 便让刘二将自己家小子带上了。 顾云娇搞清楚来龙去脉，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刘二送她娘过来，那是从人之常情出发的。 第258章 不准哭 顾云娇便笑道：“辛苦刘二叔了，这回既然带了阿贵来，便让他好好在城里玩几天再回去。” “就在我这里吃住。” 桂花将饼子端了过来，除了饼子，她还做了个鸡蛋青菜汤。 顾云娇和陈氏都从屋里出来了，将地方让给他们吃饭。 陈氏小声道：“你娘这来了，只怕不会走了，你打算让她住哪间屋？” “你打算好了，我赶紧带着三丫收拾出来。” 顾云娇心里烦躁得不行，她如今住的一间正房，她带来的书多，正房也才刚刚能放下。 陈氏和李氏都是长辈，按道理该住正房。 那顾云娇就只有住耳房了。 可住耳房，一来她的书放不下，二来，她不想住在李氏隔壁，每天听她哭唧唧，她要崩溃的。 如今也就是楼上还有空着的房间。 可楼上住着林烁阿虎还有老九。 都是男人，她住楼上肯定不合适。 陈氏看出了顾云娇的为难，“要不，我住的那间屋子让给她，我住耳房。” 顾云娇摇头，这家里真要这么住，被人知道了，她要被千夫所指。 唉，明明是自己买的屋子，连住间大屋子都成了奢望。 她想了想，“娘，先不着急，我先跟我娘说说话。” 她对这个娘实在是不感冒，她想看看能不能将李氏送回娘家去。 刘二和儿子阿贵吃完了饼子出来了。 顾云娇安排阿铁带两人上楼休息去。 她进屋，就见李氏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 顾云娇揉揉太阳穴，在她旁边坐下，轻声道：“要不，你在这里住几天，就跟着刘二叔回去。” 李氏惊恐的连连摇头，“我不回去，他们如今都嫌弃我，不愿意我住在家里。” “我回去了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顾云娇耐着性子道：“你从前住在娘家吃白食，他们自然不高兴。” “这往后，我一年给两个舅舅十两银子，他们会欢迎你回去的，还不会让你做活。” 李氏眨了眨眼，还是摇摇头。 她不要回去，她要在府城。 这里多好。 有专门的厨娘做饭，她什么都不用干。 还有，跟着自己亲闺女，怎么也比跟着哥哥嫂子强。 再说，这里是府城！ 她住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玉郎的！ 顾云娇见此路不通，决定换一条，又对着李氏谆谆善诱，“那要不，你回自己家也行，我替你买个人做家里的活儿，专门伺候你，一年给再你十两银子花。” 李氏还是摇头，“我不回去，我就要在府城，还可以找你爹。” 顾云娇没辙了。 她倒也不是嫌弃家里多了李氏这一口人，而是李氏成天哭哭啼啼的，看了让人心烦。 她闭了闭眼，“你非要跟着我住在这里也可以。” “不过，以后不准哭。” 话落音，李氏就扁了扁嘴。 顾云娇抬眼淡淡的看着她。 李氏竭力忍住了，“我，我不哭。” 顾云娇又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这模样，像是她在欺负她似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还有，你既然住在这里，就得好好照顾小川。” “也不让你做什么事，但是你每天都得关心小川饭吃好了没，衣裳穿暖和了没。” 第259章 不同步 顾云娇自己是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可小川才七岁，这么点大的孩子能不需要母爱么？ 她补充一句，“你要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关心小川。” 李氏愣了一下，眼里有些不解和疑惑，似乎想问，她难道不是小川真的母亲么？ 可在顾云娇的目光注视下，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好。” 顾云娇起身，“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第一不准哭，第二关心小川。” “你要是做不到，我立马就喊辆马车将你送回舅舅家去。” 李氏也不敢哭，她觉得现在的顾云娇太可怕了。 耳房里倒是有张床，是先前从西厢房搬过来的。 顾云娇开始回房收拾东西。 陈氏和三丫还有英子都来帮忙，李氏自己坐在堂屋里。 几个人忙了许久，才将一些衣裳行李搬到了耳房。 书架子没有地方放，只能先放在原处，这意味着，顾云娇找书，还要去李氏房里找。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六郎和顾川放学了。 李氏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顾川了。 她坐在堂屋里看到顾川和六郎走进院子的时候，都有点不敢认。 以前的顾川皮肤白，身材瘦弱。 而现在的顾川，个子窜高了许多，因为经常跟着六郎到处跑，皮肤也黑了些。 李氏倚在门边，伸出一只手，朝着顾川喊了一声，“小川——” 顾川怔了下，她看到李氏眼底浮现出惊喜，接着眸子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朝着李氏走过去。 李氏眼里含着泪，看着顾川走近，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一把抱住了顾川，呜咽着，“娘好惨，呜呜呜，他们都欺负我······” 顾川眼里一片茫然，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他娘第一次抱他。 他隐约有点惊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顾云娇站在门口看着，她看母子俩这个样子有点好笑，一个哭得不能自已，一个显然无法进入状态。 顾川被李氏抱着，不大舒服的转了转脖子，一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云娇，他求救的看向她，“姐——” 正抱着顾川痛哭的李氏，猛的扭头看到了顾云娇，她眼里的伤痛立马变成了惶恐。 她松开顾川，慌慌张张的去擦眼泪，同时竭力压制着自己还没释放出来的那些哭声。 或许是这一番操作太急切了，李氏突然打起了嗝儿。 顾云娇顿时感觉自己是个大大的恶人。 她没再看李氏，转身走了。 她径直出门，买了一套铺盖行李回来，给李氏的床上铺好。 江宥之赶着饭点回来了，回来才发现家里又多了人。 他曾经见过李氏一面，当时就感觉顾云娇对亲娘不怎么待见。 吃饭的时候，人太多，桌子坐不下。 陈氏便让自家几个孩子站着吃。 她又担心孩子们不上桌，吃不到菜，不是给这个夹菜，便是给那个夹。 顾云娇嗔道：“娘，你别管他们了，你再不吃，菜都冷了。” 顾云娇叫娘的时候，李氏本能的就要答应，反应过来才发觉不是在叫自己。 第260章 装病 就见陈氏笑盈盈的，夹了一块鸡肝给顾云娇，“哎呀，可算被我找到了，快吃。” 顾云娇喜欢吃鸡肝鸡血，家里吃了几次鸡之后，陈氏就发现了。 只要从菜盆子翻出来鸡血鸡肝，她总是夹给顾云娇。 虽说从前家里的菜都是顾云娇的银子买的，可陈氏这样的举动，让人怎么不觉得暖心呢。 顾云娇眉眼弯弯，“谢谢娘。” 李氏坐在陈氏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满桌难得吃到的好菜一点都不香了。 女儿何曾对自己这么亲热过？ 这么一想，她委屈得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了。 不一会儿，陈氏又夹出了一块鸡翅。 她忙喊，“小川快来，有鸡翅。” 鸡翅是顾川的最爱，顾川端着碗过来，陈氏将鸡翅放到他碗里，他欢喜的道：“谢谢大娘。” 李氏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吃完了饭，六郎和顾川放下碗就往外跑，陈氏叫住顾川，“小川你别跑，我给你做的鞋就差最后一点了，你去试试合脚不合脚，不合脚我再改改。” 顾川点点头，“好的大娘。” 李氏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不舒服了。 吃过饭，她闷闷的回了屋。 坐在床上左思右想，突然恍然大悟。 明明儿子女儿都是自己的，怎么他们跟陈氏那样亲密？ 陈氏这人太阴险了，又是夹菜，又是给小川做鞋，这是要将她的儿子女儿都抢走啊！ 李氏如今虽说性子改不了，可也差不多明白，丈夫指定是回不来了，顾眉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哥嫂那里也回不去，她往后的依靠就只有这一儿一女。 她怎么可以让陈氏将她的儿女都抢走？ 李氏琢磨了一晚上，要如何将儿女抢回来。 第二天，李氏就“病”了。 早上桂花嫂子喊吃早饭，李氏就在房里没出来。 装病这一招，她已经用得炉火纯青。 以前玉郎在家的时候，就算夫妻之间闹了不愉快，只要她说哪里不舒服，玉郎也会关怀备至的给她拿脉，喂她喝药。 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的便修复了。 她决定故技重施，等顾云娇和小川来哄她。 顾云娇压根就没注意到李氏吃没吃早饭，她急急忙忙进厨房吃了粥和包子便去开门了。 顾川吃完就和六郎上学去了。 刘二叔也带着儿子阿贵逛府城了。 早饭本来就是陆陆续续吃的，谁也没想起还有个李氏没吃早饭。 李氏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人来问她，她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到了中午，李氏饿得受不住了，听到外面桂花又喊大伙吃饭，她很想出去，不过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功亏一篑。 顾云娇正在前头看诊，看完了病人，匆匆忙忙进来吃了一碗饭就又出去了。 她压根就忘了还有李氏这么一号人。 陈氏满桌子一看，倒是想起了李氏，赶紧使了三丫去叫李氏来吃饭。 李氏躺在床上，虚弱的朝三丫摆摆手，“你跟你大嫂说，我不舒服，不想吃饭。” 第261章 一个消息 三丫跑出去告诉了顾云娇。 顾云娇只当李氏是舟车劳顿真的病了。 她提起裙子急急忙忙进屋，见李氏躺在床上，她看了看李氏的面色，问道：“哪里不舒服？” 李氏声音细细的，“我，我浑身都不舒服。”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皱，坐下来给李氏拿脉。 她仔细的感受着李氏的脉象，有些郁结于心，气血也有点虚，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应该不至于起不来。 她瞟了李氏一眼，见李氏闭着眼，睫毛不住的颤动，心里忽然就明白了，李氏又在装病。 她松开手起身，看着李氏淡淡的道：“你这病，是饿的。” “也不用吃药，自己去吃饭碗饭就好了。”说完顾云娇就走了。 李氏脸都涨红了。 她咬着唇，想不明白，往日她装病，玉郎都看不出来，为何女儿能看出来呢？ 再说了，就算她是装病，女儿难道不该对她嘘寒问暖吗？ 她忍不住又在床上默默流了一会儿泪。 只是肚子实在饿到不行了，胃仿佛都在抽搐，李氏从床上爬起来，弱柳扶风的出来了。 堂屋里碗筷都收拾完了。 她病病歪歪的走到厨房，桂花见了她忙道：“李姐，饭菜都给你热在灶上了。” 李氏一边吃饭，一边琢磨，这一招对女儿没用，那她该怎么办呢？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儿子女儿拉近关系。 三个孩子都是吃奶娘的奶，也是奶娘带到三四岁。 她偶尔高兴了就逗一逗孩子，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保养自己和取悦丈夫上。 要如何对丈夫撒娇，示弱引起丈夫的爱怜，她是最会的。 她从小在娘家也是用这些招数，哄得家里人都娇惯着她。 可显然这一招在顾云娇这里不好使。 李氏吃着饭，心里烦恼不已。 这时，英子跑进来，桂花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才吃了饭，别乱跑，看你这一头的汗。” 说着摸出一张手帕给英子擦汗。 英子抱住桂花扭了几下，“娘，你给我两个铜钱，我要和三丫去买糖吃。” 桂花点了一下阿英子的额头，摸出两个铜钱递给英子，“怎么就这么馋，才吃了饭！” 英子咯咯笑着跑出去了。 李氏看着母女俩相处的情形，努力回忆着，似乎，三个儿女都从来没在她怀里撒过娇。 她仔细想了下，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是经常在娘的怀里撒娇的，为什么她的儿女都不会撒娇呢？ 李氏吃过饭，恹恹的回屋去了。 这时前面铺子里又来了好几个玄帮的人，都是来买白药的。 白药止血快，他们在码头搬货箱经常会划到手，或是伤到哪里，这个药很好用。 几个买药的边走边议论，“听说到处都张了榜，谁能治好康王母亲的眼睛，有重赏呢。” “嗐，我要是个大夫就好了，一千两黄金呢，那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愁了。” 顾云娇留神听着几人的话，心里琢磨开了。 她这药铺开张也有一个多月了，迟迟没有打开局面。 抓药的不多，来看病的就更少。 第262章 大夫扎堆 若是能够治好康王的母亲，不用说，这名声一下就能打出去，往后也就不愁没生意了。 她扬声问道：“大哥，您说的康王府求医的榜贴在哪里？” 有人答道：“街口就有，衙门那边，码头那边也都有。” 顾云娇刚打算去街口看看，就听阿虎道：“顾大夫要看？我去街口将榜揭回来。”说着就大步往外走了。 阿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阿虎将那张榜递给顾云娇，指指身后那人，“这是王府的家丁，说是但凡有人揭榜便要带回王府去。” 顾云娇“呃”一声，她都还不知道康王母亲是什么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 她匆匆将那张榜看了一遍，上面只写了眼疾还有重赏，没什么太多的有效信息。 那王府的家丁在旁边一直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只得起身，“那我就去王府走一趟。” 林烁过来，“我陪顾大夫过去。” 进了王府，顾云娇被人引到一个大厅里。 一进门，顾云娇就愣了下，这里已经挤了几十个大夫。 有揭了榜过来的，有听到消息来王府门口毛遂自荐的。 一眼望去，有一半头发都白了。 看着就是医术高超的样子。 还有一半下巴上留着胡子，显得成熟稳重。 顾云娇比较了依稀啊，感觉自己的卖相实在是比不上。 她默默的往一边走。 看到两个年轻人进来，所有人目光都忍不住看过去。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问道：“你们两个莫非也是大夫？” 林烁答道：“我是顾大夫的护卫。” 老头笑起来，“这意思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然是大夫？” 他摇摇头，不说话了。 人群里有人哼一声，“这年头，真是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做大夫了。” 麒麟堂的张大夫也在人群里，不过他没说话。 只是眸子闪了闪。 顾云娇只当没听到，她进来后连张椅子都没捞着，就默默的站在旁边。 林烁站在不远处的墙角，心里为顾云娇不平，他觉得顾云娇的医术不比这里大多数人差，可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年纪又小，人人都来鄙视她。 正在一屋子的大夫喧闹不已的时候，王管家过来了。 大厅里立即就静了下来。 王管家对这些大夫也没有太多的尊重，只是胡乱的拱了拱手，便道：“各位大夫，云妃娘娘患的病已有御医看过，乃是目翳，如今娘娘两眼近乎失明，不知诸位可有法子让娘娘复明？” 一听是目翳，好多大夫都摇了摇头。 这病根本没法治，哪本医术上都没有治疗这个病的方子。 王管家满屋子扫了一眼，又道：“云妃娘娘凤体金贵，王府找了几名症状与云妃娘娘相似的农妇，谁若是治好了农妇，才能为娘娘医治。” 大夫们一时议论纷纷，顾云娇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这时有人站出来道：“目翳之症，在下能治。” 王管家道：“哦，可确定？” 这人迟疑了一下，点头，“确定。” 第263章 被质疑 王管家笑道：“咱们王爷说了，若是治好了娘娘，除了黄金千两，还另有厚赏。” 他接着便板起脸，“不过，若是来咱们王府骗吃骗喝，胡乱用药的，王府绝不会轻易放过。” 本来大多数人都想着来试试，万一就治好了娘娘呢，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 就是治不好，只要方子吃了不出毛病，那也没什么嘛。 王管家这么一说，满屋子的大夫一下都哑火了。 之前站出来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缩到后面去了。 顾云娇神情犹豫之极。 目翳之症，在现代医学中叫白内障，她知道怎么治，但是她没有亲手治过，把握不大。 王管家满屋子看了一眼，大失所望，这会儿这些大夫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他眯起眼看了看，“叶大夫，您是这湘城最负盛名的妙手神医，云妃娘娘这眼疾，您可能治？” 叶大夫苦笑一声，“御医都不能治好娘娘，在下何德何能？” “若是这病初起，或许还能用药延缓一下，但是到了双目几近失明的地步，那就没办法了。” 王管家大失所望。 这时麒麟堂的张大夫瞟了顾云娇一眼，忽然道：“咱们这里有个连死人都能救活的神医，为何不肯站出来给云妃娘娘医治呢？” 最近一段时间，孙掌柜天天抱怨，说店里生意差了很多。 他也有这种感觉，两人一致认为生意都流失到仁心堂去了。 而且上次那个快死的病人被顾云娇救活了，他心底对顾云娇十分忌惮。 唯恐顾云娇将来打响名声，要影响他的饭碗。 这时张大夫灵机一动，既然这小女娃自己撞上来了，何不将她捧杀？ 将她捧得高高的，她若是不肯治，定要惹王爷不快。 若是治不好，同样要得罪王爷。 呵呵，这就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王管家忙问，“谁，是哪位神医连死人都救活了？” 张大夫朝顾云娇的方向看过去，“就是这位仁心堂的东家，顾大夫。” 王管家听到仁心堂几个字，心里微微一惊。 他自然知道江宥之就是住在仁心堂的。 如今江宥之是王爷的座上宾，王爷对江宥之的态度都快赶上对鲁先生的态度了，他如今对江宥之也是恭敬得很。 王管家看过去，就只看到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他一看是个小姑娘，心道这不是胡闹吗？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顾大夫能治好娘娘的目翳之症？”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说了实话，“是有法子能治，不过，我还从未亲手给人治过这病，没有十成的把握。” 这话一说完，所有的大夫都看着她。 有人道：“没有十成，那岂不是有个七八成？那还了得？” 有人冷笑道：“就连咱们湘城公认的第一名医叶大夫都不敢说这个话，一个小姑娘，真是好大的脸。” “大言不惭！” “就是，连御医和叶大夫都治不好，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连那位名医叶大夫也忍不住问道：“顾大夫难道真有法子治这目翳之症？” 第264章 云妃的智慧 顾云娇自然不会回答什么。 王管家虽然心里想的跟这些人差不多，不过，他如今不敢得罪江宥之，便和气的对顾云娇道：“姑娘若是真能治，便随我去见娘娘，让娘娘定夺。” 顾云娇点点头，随着王管家往外走。 这些大夫们一时也没走，都在问张大夫，“这小姑娘真的医术高超？连死人都救活了？” “对啊，你是亲眼看到的么？” “真有这事，为何我从未听说？” 张大夫又不想说出自己不如顾云娇的事，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诸位问我也白问。” 顾云娇随着王管家到了二门。 王管家跟看门的小丫头嘱咐了几句，丫头便带着顾云娇进去了。 林烁不能进二门，便在外头等着。 顾云娇一路往里进，她发现云妃的寝殿就在王府的中轴线上。 顾云娇先在寝殿外头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丫鬟打起帘子传她进去。 进去顾云娇就看到主座上坐着一个妇人，看来四十多岁年纪，眼角的皱纹和法令纹都很明显，皮肤虽说白皙，但已经松弛下垂了。 不过，就算是看起来年华不在的她，依旧是美的。 顾云娇被丫鬟引着跪下。 上头云妃招招手，“听说你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姑娘，来，走近些，我看看。” 顾云娇走近，云妃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带着颜色的亮光。 云妃叹口气，“唉，我从前最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了，只是如今，想看也看不到。” 顾云娇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两只黑色的瞳孔都被一层白翳给遮住了。 左眼好点，边缘还有一圈黑，右眼的黑眼珠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云妃摆摆手，“是顾大夫，快请坐。” 顾云娇只觉得这位云妃娘娘，说话声音温柔又好听，似乎对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鄙夷不相信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道：“娘娘，我今年才十五岁，娘娘放心让我给你医治么？” 云妃笑笑，“你才十五岁，就敢揭王府的榜，要么你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你是有真本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确定了，你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顾云娇心道，果然是从皇宫里杀出来的，智慧不是一般人可比。 她柔声道：“娘娘这病，我是能治，不过，还请娘娘先听听我治病的法子看使不使得。” 云妃点头，“你说。” 顾云娇道：“我这法子叫金针拨障术。” “便是拿针刺进眼睛，将蒙在眼球上的那一层白翳给拨出来，娘娘的眼睛便能复明了。” 这种给眼睛动手术的方式，最早记载在唐朝的医书里。 宋朝，明朝的医书也均有记载。 云妃有些吃惊，“用针刺眼？竟有此种医术？我从未听说。” 顾云娇垂着眸子道：“我家先祖，曾以此术，治好了数人。手术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手术完，眼睛便能复明。” “只是，我虽知道要如何治这病，但我从未亲手给人治过。” 第265章 关心则乱 顾云娇说的先祖，其实是另一个时空的她叔爷爷。 七十年代，叔爷曾经给太祖做过金针拨障术，还给某国亲王也做过这个手术。 手术都十分成功。 她十几岁的时候，还曾经亲眼见叔爷爷给人做过这个手术，后来叔爷爷给她讲解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只不过她到底没有上手实操过。 家里爷爷和叔爷爷都认为她是这一辈里学医的天赋最强的，从几岁开始，但凡有上门来求医的，都会叫顾云娇摸一摸脉象，然后旁观。 爷爷与叔爷在她身上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只可惜······ 上首的云妃听完缓缓点头。 手术后立即就能复明，这让她十分心动。 她柔声道：“听说顾大夫既是仁心堂的掌柜，必定很忙，不如就先请回。” “这事，我得与王爷商量了再决定。” 她虽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坐着手术，但还是得表达对儿子的尊重。 顾云娇对云妃一福，“如此，民女就先告退了。” 待顾云娇离开之后，云妃便让人找来了康王。 云妃的贴身嬷嬷将顾云娇的话说了一遍，康王听到仁心堂，先是微微吃惊，接着听到要将金针刺进眼里，康王忙摆手，“那怎么行，刺坏了娘娘的眼睛可怎么好？” 云妃在旁边轻笑一声，“王爷，我这眼睛如今差不多已经全瞎了。” “便是再刺坏了又能如何？” 康王还是有些焦虑，在屋里转了几圈，吩咐道：“去将韩御医叫来。” 不多时，韩御医便过来了，康王道：“不知韩先生可曾听过金针拨障术？” 韩御医一脸茫然，“不曾听过，这是用来治病的？” 他喃喃道：“拨障？该不会是拨除眼睛里的白翳？” 康王道：“正是如此，先生觉得，此法可用否？” 韩御医想了想，“王爷何必烦恼，不是有农妇与娘娘的症状相似么，便让人先给农妇治，治好了再给娘娘治也不晚。” 康王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 “只是，一想到要拿针去刺娘娘的眼睛，我这心里便不安得很。” 嬷嬷笑道：“王爷一片孝心，这是关心则乱。” 康王踌躇了一下，“如此，那便先让她试试。” 他吩咐道：“让人去告诉那仁心堂的顾大夫，让她明天便过来给农妇治病。” 下人得了吩咐便往仁心堂去了。 顾云娇前脚才到铺子里，后脚王府的人就来了。 听到王府来人说，立即便要去给那农妇治疗，顾云娇摇了摇头。 她对王府的管事道：“做这个手术，先得打造一套手术器械。” “而且器械一定要用百炼钢打造。” 她想了想，“你明儿来我这里取图纸，看能不能找到能工巧匠打造好。” 王府管事恭恭敬敬答应了一声，回王府复命去了。 听到还要打造什么手术器具，康王和云妃反倒更有信心了。 顾云娇拿了一支极细的笔，在纸上画图。 总共五样器具，尺寸都很小，做眼睛手术，不用说，肯定是要十分精细。 顾云娇画好了图，连各处尺寸都标好了。 她将图纸收好，只等王府的人第二天过来拿。 第266章 马匹拍在马腿上 晚上关了铺子门吃饭。 顾云娇平时都是坐在陈氏旁边。 这会儿才进屋，就发现李氏将陈氏平时坐的位子给占了。 陈氏是长辈，坐的是对着门口的主位。 昨天李氏来了之后，陈氏就将主位让给了她，自己坐在旁边。 李氏又坐了回来，咋一看，像是很懂事。 只是这样一来，顾云娇旁边便变成了李氏。 顾云娇默默坐下吃饭。 她才刚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菜，就见李氏飞快的用公筷夹了一根鸡翅放在顾云娇碗里。 然后带着些讨好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盯着碗里的鸡翅，呆呆的看了半晌。 这时三丫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李氏，“大娘，大嫂不吃有皮的，便是鸡肉上的皮她都不吃，她怎么会吃鸡翅呢？” “大娘你不知道吗？” 李氏一听尴尬之极，自己想要讨好顾云娇，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陈氏瞟一眼李氏，她是不太理解，作为一个亲娘，将女儿养大十几岁，天天在一张桌上吃饭，自己的女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难道还不知道？ 李氏尴尬过后就是委屈，她低头竭力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顾云娇叹口气，起身将鸡翅放到了顾川的碗里。 李氏闷闷不乐的吃完了饭，便起身往外走。 顾云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思量开了。 不管怎么说，李氏今天会有夹菜的举动，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她不能打消李氏的积极性，得好好地鼓励一下。 就算她的出发点，或许不是因为母爱，这也算是她在努力尝试。 顾云娇跟着李氏进了她的房间，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建设之后，这才开口，“谢谢你今天给我夹菜了。” 李氏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她。 她敏感的察觉到顾云娇并没有叫她娘。 顾云娇接着道：“往后吃饭的时候，要不，娘还是坐在小川旁边，也给他夹菜什么的。” “小川喜欢吃鸡翅鸡腿，喜欢吃鱼但不太会挑刺，还有小川不吃蒜，不吃香菜。” 她停顿了一下，“比起我，小川更需要母亲的关心。” 顾云娇说完走了，李氏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仔细想了一下，自打她来了这里，这两天顾云娇给她吃好的，住好的，却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娘。 不，好像自打她出嫁之后，便没有叫过自己娘了。 为什么会这样？ 第二天，王府的人过来拿走了顾云娇的图纸。 而在湘城的一处大宅院里，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在仔细的听小厮禀报。 “禀小姐，小的仔细去仁心堂四周打听了，那药铺是江公子的大嫂开的，如今江公子一家人都住在药铺的后院。” “对了，小的还听人说，江公子的大哥已经不在了，如今他家的事，都是这位大嫂在管着。” 秦燕听完挥挥手，那小厮退了下去。 丫鬟柳儿凑了过来，“小姐，他们家虽说开了个药铺，可也就是一般的人家，跟咱们家没法比。” 她瞄着秦燕，“再说，先前去书院打听的人回来说，这江公子在书院也就是个乙等，这将来只怕科举上头也不大容易。” 第267章 浑身不舒服 秦燕眯起眼，“你知道什么，那是悦鹿书院，便是乙等，中举也是不难的。” 柳儿又道：“他要真中了举，老爷说不定会答应，可他如今只是个秀才。” 秦燕嗔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早说了，我就是不忿他踩了我的帕子。” “哼，敢踩本小姐的帕子，看我将来怎么整治他！” 柳儿低头偷笑，小姐就是嘴硬。 自打那天踏青回来之后，小姐便茶不思饭不想，接着便使了人出去打听。 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打听到江公子家住何处。 秦燕说完，懒懒的往榻上一趟。 她忽然又坐起来，“伺候本小姐梳妆更衣，我要去那仁心堂看看。” 柳儿扳起指头算了算，“小姐，今天江公子不是休沐，咱们去了也见不着他。” 秦燕瞪着她，“我又不是去见他。” “正好这两天，我有些不大舒服，去找仁心堂的女大夫看看。” 不一会儿，秦燕便换了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臂弯里挽着一条浅黄色的披帛。 头上梳着飞仙髻，她又挑挑拣拣从首饰匣子里，成套的红宝石头面中，选了几个，插在头上。 丫鬟们奉承道：“小姐真美，跟天上的仙女儿一样。” 秦燕傲娇的一笑，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上车。 不多时马车停在仁心堂门口。 秦燕扶着丫鬟的手下车。 她婷婷袅袅一走进店铺，里面仿佛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张顺和刘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就连阿虎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在京城见过的美人虽多，不过这姑娘便是放在京城的美人堆里，也不差什么。 只有角落里的林烁，抬头瞟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 秦燕施施然走到顾云娇桌前，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道：“你是大夫？” 顾云娇点了点头。 秦燕挑剔的打量着顾云娇。 这江秀才的大嫂，未施粉黛，头上耳朵上都光秃秃的，什么首饰都没有。 不过，这脸蛋倒是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秦燕看着这张脸，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嫂，跟江宥之两人朝夕相处······ 秦燕盯着顾云娇，伸出一只手放在脉枕上，“本小姐这几天不大舒服，你给我看看。” 顾云娇仔细看了看秦燕的面色，脂粉太浓，看不太出来，不过，大体上感觉这女子是健康的。 就是这女子看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 她没急着拿脉，“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秦燕道：“浑身都不舒服。” 顾云娇心道这倒是跟她娘的症状差不多。 她见问不出什么，便仔细给秦燕拿脉。 拿完脉，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燕，“姑娘身体康健，什么毛病都没有。” 秦燕蹭的起身，“你是什么大夫？你会看病么？” “我明明全身都不舒服，你竟然看不出来！” 旁边的丫鬟柳儿惊呆了。 难道她弄错了，小姐是真的想要报复江秀才，而不是心悦江秀才？ 不然怎么解释，小姐一来就找江家人的麻烦？ 第268章 找事 角落里的林烁，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过来了。 秦燕瞪着顾云娇，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刚刚想起来之前丫鬟对她说的一番话。 那天她让柳儿去打听江宥之的姓名，回来柳儿不但告诉了她郑举人说的那些信息，还说道：“江公子和一个穿着藕荷色裙子的女子有说有笑的。” 眼下顾云娇就穿着藕荷色的裙子。 秦燕想起这一出，是越看顾云娇越不顺眼，等她切脉完，便发作了。 林烁过来挡在顾云娇跟前，冷声道：“怎么，想找事？” 秦燕看到林烁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林烁个子极高，神情又冷，虽生得俊，但秦燕就是觉着可怕。 她一甩帕子，嘴硬道：“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林烁冷淡的道：“我是仁心堂的护卫，你来找事，怎么我还管不得？” 旁边柳儿拉拉秦燕，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你来莫非是为了跟江公子家里人吵架的么？” 秦燕也不蠢，就是性子冲动了些。 听到柳儿这么一说，她觉着现在跟顾云娇吵架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她咬了咬唇，哼一声，“算了，本小姐去找别的大夫看去。” 阿虎这时也过来了，本来他还觉得这姑娘生得漂亮，现在看她只觉得眉眼可憎。 他也哼一声，“这湘城，顾大夫的医术数一数二，顾大夫说你没病，那就半点毛病也没有！” 秦燕瞪大眼，“就她？还数一数二？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阿虎沉下脸来，这姑娘一张嘴，可真是欠打。 “我们家顾大夫，过些日子便要去给王府的娘娘治病，顾大夫的医术岂容你质疑。” 顾云娇对阿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秦燕争执。 这人就是来找茬的，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再说自己医术好不好，自己人说了也不算。 秦燕自然也知道昨天康王府张榜的事。 她今天出来的时候，还从马车上看到了街上张贴的榜单。 她嗤笑一声，“吹牛皮不打草稿，哪里来的乡野村医，还敢说给娘娘治病？真是大言不惭！” 她听顾云娇说话，跟湘城本地方言不大一样，因此故意羞辱她。 这时林烁厉声道：“阿虎，跟她啰嗦什么，将她提出去扔大街上！” 阿虎闻言便挽袖子。 秦燕慌了，一边说，“你要做什么？”一边忙不迭的往外跑了。 柳儿也赶紧跟着她跑了。 阿虎看着秦燕主仆出去了，想了想，看着张顺道：“这姑娘会不会是对面麒麟堂的家眷？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想来想去，也就是对面的孙掌柜看他们仁心堂不顺眼。 张顺摇头，“孙掌柜的女儿都快三十了，不是她。” 众人都搞不明白这女子的来历，只觉得这女子莫名其妙。 一晃过了好些天，又到了江宥之休沐的日子，傍晚，王府的马车停在书院，直接将他接走了。 康王见了江宥之笑道：“宥之，你不老实，家里有个神医，也不告诉我。” 江宥之一头雾水，“王爷此话从何说起，王爷身体康健，在下怎么好随意给你推荐大夫？” 第269章 都要围观 康王哈哈一笑，“也是。” “怪我没早说，是母妃患了眼疾，如今差不多已经失明了，我正命人四处求医。” 即便是康王同意了让顾云娇医治，可也没有放弃继续寻找大夫，如今王府里还留了几位自己说能治的，正在给几个农妇用药。 江宥之弄明白了这才点头，“她医术的确不一般。” “在下这腿，之前看过的大夫说十有八九要瘸，却叫她给治好了。” 康王眼珠微微一转，他留意到江宥之没有称呼大嫂。 也没有说顾大夫，就只是说了个“她”。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不过，此刻康王也没时间去想，只是道：“顾大夫需要的手术器械，我已经命人弄出来了。” “说好了，明天便让顾大夫给农妇做手术。” 他顿了顿，“我打算亲眼看着顾大夫做这一场手术。” “江兄如有兴趣，可以一起。” 江宥之欣然道：“正有此意。” 康王笑道：“那你今天便不用回家了，咱们正好秉烛夜谈。” “放心，我已打发了人去你家说了。” 江宥之还能如何，只得应了。 第二天早上，顾云娇吃过早餐，林烁替她背着药箱，便上了王府的马车。 手术器械她昨天就拿到了。 先煮了一遍，又用药水消了毒。 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顾云娇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做坐在马车上，反复回忆叔爷爷动手术时候的那些步骤。 到了王府，王管家亲自将她接了进去。 七弯八拐进了王府的后花园，便到了一处地方。 这地方是个四面通透的小轩，整间屋子的窗户都装着无色琉璃，里面光线非常明亮。 做这一场手术，对光线的要求很高，康王在听了顾云娇的条件后，才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 屋子里已经按照顾云娇的要求早就打扫消毒了，这几天一天消毒一次，晚上都有人在这里守着。 顾云娇进去就见江宥之在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男子面容俊俏，头戴金冠，看着跟云妃娘娘还有几分相似，身上倒是未穿蟒袍，只是寻常的锦缎袍子。 顾云娇心道这便是康王了。 旁边还有两个年纪大些的男子。 顾云娇行礼，“见过王爷。” 康王这也是第一次见顾云娇，实在是惊讶于她的年轻稚嫩。 他起身道：“顾大夫不必多礼。” 接着指指那两个中年男子，“这位是鲁先生，这位是韩御医，他们都对姑娘的金针拨障术十分感兴趣，想要在一旁观看。” 顾云娇点了点头，“无妨，只要不出声打扰我就好。” 那农妇站在角落，听到顾云娇的声音，是个女子像是年纪不大，她十分不安，心道大夫莫非是个年轻的姑娘？ 可她两眼已经全部被白翳盖满，什么都看不到。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简单的木床。 说是床，还不如说是一张长桌来得更贴切。 床的高度都是按照顾云娇要求的尺寸打造的，方便她动手术。 顾云娇先给农妇拿脉，又询问了她一些情况，确保她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之类，这才对那丫鬟道：“扶着病人躺上去。” 王府的丫鬟便扶着那农妇躺到了。 第270章 手术 顾云娇打开药箱，将袖子高高挽起，接着又让丫鬟帮着将袖子系紧。 系好了袖子，顾云娇拿出消毒药水，用蒸煮过的棉球蘸了消毒药水，仔细的给自己的手消毒。 韩御医看着顾云娇极其细致的将自己的手反复的擦了几遍，忍不住问道：“顾大夫这是何意？” 顾云娇简单的道：“因为人的身上会有各种看不见的病菌，这种药水能消灭一部分病菌，也就减少了病人感染的几率。” 韩御医听到个新鲜词，病菌。 病是什么他知道，病菌没听过。 顾云娇这时候也没空解释，接着又用药水给农妇的眼周消毒。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她戴上口罩，打开了消毒包。 消毒包里放着她已经消毒的手术器具。 躺在床上的农妇心里不安，忍不住问道：“就要做那个什么手术了？” 顾云娇“嗯”了一声。 农妇又道：“那针刺进眼睛里，不会痛么？” 顾云娇轻声道：“你放心，会有感觉，但是不会很痛。” 她做这个手术，并不是说真的拿针去刺眼睛，进针会很浅，只触及到眼球外面覆盖的那层膜，其实基本不会有痛的感觉。 准备围观的几人这时都过来了。 顾云娇示意他们都站在农妇脚头，不要挡住她的光线。 她自己拿起一个小夹子，吩咐农妇，“睁开眼。” 农妇紧张的睁开眼，顾云娇用夹子固定住了她的眼皮，这样才方便手术。 接着，顾云娇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好了进针的位置。 她拿起新打造的钢针，小心翼翼的从眼球上某个角度刺了进去。 这进针的地方十分关键，这是经过前人反复实践，后人也研究过的，这个地方血管极少，便是出血也是少量。 刺进去后农妇哼了一声。 顾云娇问，“痛么？” 农妇答道：“倒是不痛，就是感觉到有东西。” 顾云娇严肃道：“接下来，你万不可乱动，如此才能保证手术顺利完成。” 农妇惶恐的道：“我不动。” 顾云娇手里的针缓缓往前推进，终于到了她想要达到的位置，她小心翼翼的将瞳孔上面那一层白翳挑起。 古代医书上记载的金针拨障术只需要在此刻将这层白翳拨下去就可以了。 这样有个麻烦，那层白翳有可能再次翻卷上来。 不过，顾云娇的叔爷爷对金针拨障术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 接着顾云娇拿起一个器械套住了白翳。 她小心的将金针拔出来，接着又用一支小镊子将被套出来的白翳夹起，然后用一把小剪子剪断。 夹出来的白翳被扔到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盘里。 这时躺着的农妇心里激动不已，可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她现在已经能看到了！ 就听顾云娇问，“看到了么？” 农妇答道：“看见了！” 在脚头围观的几人，此刻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细节。 只是他们都觉得，太快了！ 这手术才多久啊，这就看见了？ 江宥之定定的看着顾云娇，只觉得心里酸胀不已。 她是这么优秀出色的女子，他为她感到骄傲。 第271章 开心翻倍 那农妇激动得不能自已，反复的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顾云娇轻声道：“不急啊，还有另外一边。” 农妇压抑着激动。 顾云娇缓缓取下夹子，又开始做另一只眼睛的手术。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速度比刚才又稍微快了一下。 只是新的麻烦出现了。 如今是三月末，早晚温差大，顾云娇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一件小袄。 这时候太阳升起来了，而这屋子里阳光又能直接照进来，温度越来越高，顾云娇热得不行，不但背上汗湿了，额头上也出了汗。 她之前也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赶紧喊了一声，“来个人给我擦汗。” 在角落里候着的丫鬟这时就要上前，却见江宥之飞快的过来，从袖袋里掏出帕子，细心的给顾云娇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顾云娇连说谢谢的功夫都没有，扭过头继续做手术。 康王看着江宥之擦汗时那专注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宥之擦完汗便退到一边。 不过他专注的看着顾云娇，只等她再出了汗便随时上去擦汗。 不一会儿手术做完，顾云娇给病人点上了眼药水，这是防止感染的。 那农妇在病床上又躺了好一会儿。 顾云娇洗了手，然后开了张药方。 药方也是防止术后感染的。 又过了一会儿，顾云娇才道：“好了，可以起来了。” 那农妇这才睁开眼起来。 本来还在远处的几个男人忽的全都围了上来，盯着那农妇看。 看过之后，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原本被白翳蒙住的眼睛，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样，黑白分明。 农妇眼里还有些药水，她眼珠灵活的转动着，面上欣喜不已。 她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 被王府找来患了目翳的人有好些，就她被选中了做手术，其余的还在天天吃药，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韩御医伸手在农妇跟前晃了晃，“能看见？”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废话，眼睛上的那一层白翳全都没了，能看不见么？ 农妇这时什么都不怕了，笑呵呵的道：“能看见，啥都能看见。” 康王激动不已，“真是神乎其技！” 韩御医啧啧赞叹，这种治病的法子真是闻所未闻。 就连鲁先生也是不住点头，“今日老朽真是大开眼界。” 林烁远远的看着顾云娇，眼里满满的都是钦佩仰慕。 这事看似简单，但是用那些小小的工具在眼睛里面操作，想想都知道有多难。 而江宥之只看了一眼那农妇便朝顾云娇走过去，他轻声问道：“累不累？” 顾云娇朝他一笑，“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个手术。” 江宥之柔声道：“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顾云娇很开心。 治好了病人，还是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她也有种成就感。 再被人真诚的夸奖，开心翻倍。 这时康王又瞄了这两人一眼。 他十八岁成亲，如今有一妻两妾，尝过情爱的滋味，自然能看出来江宥之眼底涌动的是什么。 他在心里暗笑，也不做声。 第272章 迫不及待 顾云娇招招手叫那农妇过来，将药方递给她，又给了她一个小瓷瓶。 “这瓶子里是眼药水，你这几天记得早晚各点一次，滴在眼睛里躺一会儿就好。” “这个方子，一会儿便去抓药，记得一天一副药，也是早晚各一次。” “这几天别累着，眼睛也要多休息。” 农妇用力的点头，“我听说顾大夫你是仁心堂的，我这就去仁心堂抓药。” 顾云娇笑笑，“嗯，仁心堂的药都是我亲自把关，品质是顶好的。” 农妇欢天喜地的拿着药方和瓷瓶，才要走，又想起王爷还在这里，王爷没说走她就不能走。 康王对丫鬟挥了挥手，丫鬟便上前将农妇带走了。 农妇被丫鬟带着去了云妃的院子。 那农妇跪在地上，丫鬟绘声绘色的给云妃描述，顾大夫如何如何就将农妇给治好了。 云妃心里也欢喜不已，问那农妇，“能看见了？” 农妇在地上磕了个头，“感谢娘娘的恩德，如今两只眼睛都能看见了，跟从前一样呢。” 云妃笑着吩咐丫鬟，“她也算是帮了我，给些银子，叫她走。” 农妇得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不一会儿，康王便带着顾云娇来了云妃的院子。 云妃听到顾大夫过来了，脸朝着门口的方向，激动不已，“顾大夫来了么？” 她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模糊，直到现在就只能看到一点光影了。 每天都要靠宫女嬷嬷丫鬟们扶着走路，看不了美丽的花花草草，看不了精致的绫罗绸缎，就连自己的脸都看不到。 没人能够体会，她想要重见光明的那种迫切。 嬷嬷在旁边笑道：“才刚刚进门呢。” 云妃忙道：“快带她过来，那些繁文缛节就别弄了。” 丫鬟将顾云娇引过来。 云妃伸出手，摸索了一阵，抓住顾云娇的手，叹道：“才十五的小姑娘，怎么就有这个本事。” “对了，顾大夫，我现在就想做手术，成么？” 顾云娇笑笑，“我先给娘娘把脉看看，要是身体康健的话，等那间屋子消毒了，便可以手术。” 云妃迫不及待的道：“我身体其实还不错，就是这眼睛不好。” 来之前，顾云娇也听韩御医说了，大概判断了下，云妃除了有些更年期症状，身体应该没有别的毛病。 她笑道：“娘娘心绪平静些，我才好拿脉。” 云妃不愧是在宫里锻炼过的，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强。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平静下来。 顾云娇拿完脉，点点头，“娘娘的身体，做一场手术是没问题的。” “那些潮热，盗汗的小毛病，倒也不妨碍手术。” 这都是更年期症状，她没打算多此一举给云妃开药。 王府里有御医，她要是主动给云妃开药，岂不是砸人家的饭碗。 她转头看看天色，估计十一点左右了。 如今那间手术室里，正按照顾云娇的吩咐在用醋熏消毒。 顾云娇想了想，“如此，便午时左右手术。” “我先去厨房将手术器械消毒。” 第273章 相依为命的母子 不用云妃吩咐，嬷嬷就亲自带着顾云娇往厨房去。 路上顾云娇对嬷嬷道：“还要劳烦嬷嬷替我找一件单衣，丫头们穿的就成，我穿着小袄有些热，一会儿动手术怕流汗。” 嬷嬷忙应了，“顾大夫放心，很快就能为您准备好。” 这院子里本就单独为云妃设了个小厨房，顾云娇让人打了水，将手术器械，包器械的布巾全都放在锅里煮。 这里没有现代消毒的条件，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法子。 此刻云妃拉着康王的手激动不已，“儿啊，娘是真的一会儿就能看见了么？” 康王用力点头，“是真的，儿子亲眼看见，顾大夫治好了那农妇。” 云妃缓缓点头，眼里忽然沁出泪水，“我儿的脸，娘都不知道多久没看到了。” 康王紧紧握着云妃的手，“等母妃眼睛好了，母妃就能好好看儿子了。” 他拍拍云妃的手，“母妃放心，手术的时候儿子会在旁边陪着。” “方才那农妇说了，手术不痛，母妃别怕。” 康王说着也有些想哭了。 云妃不得皇上待见，或许是这个缘故，康王同样也不讨皇上喜欢，母子俩在宫里战战兢兢，相依为命。 总算是等到康王十八岁就藩，云妃上表请求跟着儿子来封地。 或许是皇上不大愿意看到云妃，很爽快的就准了。 云妃跟着来了湘城，没有了宫里的勾心斗角，日子过得无比舒心。 只是好日子没过几天，眼睛便出毛病了。 一心想要让母妃享福的康王十分自责。 可御医说了，这病根本就没办法治。 康王早已派了人去各地寻找良医，云妃也陆陆续续吃了两年了药，只是没什么效果。 云妃前些日子便说再也不想吃药了，每天吃苦药，嘴里都没味了，胃也快搞坏了，瞎就瞎。 康王却不想放弃希望，跟云妃说再试最后一次，又命人在湘城四处张榜求医。 如今，母子俩的心愿就要成真，两人如何能不激动。 不一会儿，正在厨房煮手术器械的顾云娇便被丫鬟请到了一间空屋子里。 屋子里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象牙黄的衫子，藕荷色的裙子，上面还有精致繁复的绣花。 除此之外还有一套雪白的丝绸中衣。 丫鬟笑道：“这是王妃娘娘新做的春衫，还未上身呢，姑娘试试看。” 衣裳都拿来了，顾云娇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就太矫情了，而且她方才呆在厨房看火，身上的汗更多了，眼下贴身的中衣都已经湿透。 她让丫鬟给她打水来。 将身上擦洗干净，换上新衣裳，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丫鬟在旁边拍手，“呀，顾大夫穿这个衣裳真合适，大小也合适，这颜色也衬顾大夫，真好看。” 顾云娇笑笑，往厨房拿了煮好了手术器械便往之前的那间小轩里去了。 这屋子刚刚用醋熏过，还有很大一股味道。 农妇躺过的那张木床，早就被抬出去扔了。 里面换了一张高矮大小一样，用料是鸡翅木的床。 丫鬟们另铺了锦缎褥子在上面。 这床是康王早就吩咐人打出来的，他不可能让自己母亲用一张农妇躺过的床。 第274章 请赏光 手术器械康王其实也让人打了两套，只是这活儿精细，另外一套还没打好。 可此刻，康王与云妃都已经等不及了。 顾云娇让人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通气，自己拿了棉球，用消毒药水仔细的擦那些器械。 云妃与康王过来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 这是一天里阳光最亮的时候。 今天天气又好，春光明媚。 顾云娇给自己的双手消毒完，又开始给云妃的眼周消毒。 云妃觉得顾云娇的手很轻。 她已经开始在脑补顾云娇的样子，一定是个好看又温柔的小姑娘。 屋子里这次没有了那么多围观的，只有康王和云妃的贴身嬷嬷在。 顾云娇嘱咐了嬷嬷，若是看到她额头有汗，要立即给她擦掉。 屋里很明亮，顾云娇的手很稳。 当她将那层白翳小心的夹出来的时候，她问：“娘娘能看到了吗？” 云妃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轻声道：“能看到。” 她能看到屋里的梁，还有屋顶的瓦片。 接着顾云娇又开始给另一只眼睛动手术。 白内障有些人只是一只眼睛有，有些人两只眼睛都有，云妃不幸就是那种两眼都有的。 当另一只眼睛的白翳也被弄出来之后，顾云娇一边仔细的观察云妃瞳孔的形状，一边问，“娘娘看得见吗？” 云妃清晰的回答：“看得见，两只眼睛都看得见。” 康王和嬷嬷远远对视一眼，都激动无比。 为了不打扰顾云娇做手术，康王都没敢靠近。 顾云娇滴了眼药水，让云妃休息。 然后也给云妃开了一张防止术后感染的药方。 她收拾好东西，便对康王行礼，“民女告退。” 康王忙道：“顾大夫别急着走，母妃这里，孤还是有些担心，要不，顾大夫在王府住几天再走？” 顾云娇为难极了，住在王府哪有自己家里自在。 再说了，她坐在仁心堂里，病人虽然不多，一天总也要看几个，这不是耽误她的事么。 这时躺在床上的云妃发话了，“王爷别为难顾大夫，她家里还有药铺，你便让她去。” “我看那农妇跟没事人一样，娘也没有那么娇贵。” 康王只得道：“那就依母妃所言。” 顾云娇轻声道：“多谢娘娘。” 接着她又跟嬷嬷仔细交代了眼药水和内服的药方的事。 嬷嬷连连点头，看着顾云娇，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顾云娇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康王笑道：“顾大夫要走也得吃了饭再走，小王让人备了宴席，还请顾大夫赏光。” 顾云娇只得点头。 她走在康王身侧，落后半步。 走出去不远，便看到一处亭子，江宥之和林烁两人正在亭子里下棋。 想来是等她无聊便打发时间。 听到动静，两人都看过来。 就见顾云娇穿着一身素雅的丝绸衣裳，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两人心里都道，这么穿真好看。 康王在路边站住脚步，扬声道：“江兄，本王母妃的眼疾已经治好，小王备了宴席答谢顾大夫，可否请江兄作陪？” 第275章 该打发的打发走 江宥之笑起来，“那就叨扰了。” “我再替王爷请一位客人，林兄也一起如何？” 康王这才注意的看了一眼林烁。 他知道江宥之不是唐突的人，既然他替他邀请林烁，那么林烁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看了林烁一会儿忽然道：“我怎么觉得林兄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烁沉默无语，只是对康王拱了拱手。 康王笑道：“同去同去。” 一行人便随着康王到了一处大厅。 康王坐主位，顾云娇和江宥之分坐他左右两侧，林烁坐在江宥之的下首，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康王宴请顾云娇，亲自作陪，这是刻意忽略她的女性身份，只将她当做医术高超的大夫对待。 他觉得顾云娇值得他这样的尊重。 康王备了酒，顾云娇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喝，康王也就不劝。 江宥之和林烁陪着康王喝了一小杯。 席间康王忽的想起一事，吩咐小厮道：“对了，那住在府里的几个大夫都可以打发走了。” “还有那几个农妇，也着人送她们回去。” 小厮领了命去了。 他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对着三个正在一起吃酒的大夫道：“王爷命几位收拾东西，尽快出府。” 一人惊讶的道：“出府？娘娘的眼疾难道不治了么？” 小厮哼一声，“咱们娘娘的眼疾已然治好了。” 三人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小厮笑起来，“看来，你们觉得娘娘的眼疾是无法治愈的。” 他忽然板起脸，“既如此，你们几位来王府，难道是骗吃骗喝的不成？” 几人忙起身，都说不敢。 一人又问道：“敢问是哪位大夫治好了娘娘的眼疾？” 小厮心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道：“是仁心堂的顾大夫。” “听说顾大夫神乎其技，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治好了娘娘。” 几人面面相觑。 一人问道，“仁心堂的顾大夫你们可认得？” 另一个一跺脚，“嗐，我想起来了，不就那天那个小姑娘么？” “当时麒麟堂的张大夫说她连死人都救活了，谁也不信。” 另两人回忆了一下，“是她？” “世上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小厮哼一声，“顾大夫的医术岂是你们可以想象？” 府里这会儿都传遍了，好些人都说要去仁心堂找顾大夫看看。 小厮挥挥手，“几位赶紧的，吃了饭走。” “咱们王爷仁慈，也不追究几位了。” 这几人尴尬的笑笑。 小厮又去了隔壁院子，吩咐婆子们将几个农妇好生送走。 几个农妇倒是早就知道了消息。 上午被顾云娇治好的那个，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便给他们说了。 她们如今正眼巴巴的想出府，去仁心堂找顾大夫。 小厮听她们这么说，好心道：“顾大夫眼下还在咱们府里吃席，这会儿不得空。” “咱们王爷亲自陪着。” “对了，你们可别弄错了，顾大夫是个女子，年纪也小。” 几人都牢牢的记住了小厮的话。 一个个赶紧回屋收拾包裹，都说明天一早便去仁心堂寻顾大夫。 第276章 丰厚的赏赐 顾云娇这边也差不多吃好了。 云妃那边又打发人来，说是云妃娘娘要见见顾大夫。 顾云娇过去，云妃刚刚用完用饭。 她洗了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打量顾云娇。 看完她道：“我想的你却不是这个样子。” 顾云娇生得像她爹，柳叶眉，桃花眼，眼睛笑的时候像两弯新月。 脸上有些婴儿肥，看着稚嫩，但身上却又有种十分沉静的书卷气。 顾云娇笑，“娘娘觉得我该是什么样。” 云妃笑道：“你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手很轻。” “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温柔的小女子，但你看起来却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偏着头，“模样生得倒是好看，叫人越看越爱呢。” 她笑盈盈的道：“今天辛苦你了。” “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的样子。” “等你得了空，我再让人接你来玩。” 顾云娇深深一福，“娘娘万安。”这才退了出去。 出去，康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 马车总共有三辆，其中一辆马车上面没坐人。 里头装了满满一车的东西。 马车到了仁心堂门口停下。 顾云娇下了车，王府的下人就开始往里搬东西。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看着那一个个精美的盒子，一匹匹绸缎，不少人驻足观看，交头接耳的打听出了什么事。 王府的下人听到周围的议论，爽快的说了，“顾大夫治好了云妃娘娘的顽疾，这些都是娘娘和王爷的谢礼还有赏赐。” 王府也是要竖立形象的，知恩图报这种属于正面形象。 一些都路人都羡慕得不行。 隔壁几家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也都出来看热闹。 就连隔得远点的麒麟堂也被惊动了，孙掌柜看街上的人都往那边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跑出来，站在台阶上往那边看。 王府赏赐的各种东西实在是多，两个下人来来回回搬了好久，才将马车上的东西搬空。 孙掌柜很快就打听出来，仁心堂的顾大夫治好了云妃娘娘。 他脸孔扭曲了一会儿，愤愤的回了铺子，坐在那里骂道：“娘的，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竟然将娘娘的顽疾给治好了。” 坐在那里懒得看热闹的张大夫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那小丫头真的治好了娘娘？” 孙掌柜一肚子的不快，“呵呵，这还有假，这会儿王府的赏赐只怕都快把她家给淹了。” 张大夫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原想捧杀，谁知道却是一场成全。 他茫然的盯着外面的街道，心里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这麒麟堂只怕很快便要开不下去了。 到时候，自己又该去哪里讨一口饭吃？ 仁心堂后院的堂屋里，堆满了各种东西。 陈氏关上了门，笑得牙不见眼，指挥着阿铁，“你来念礼单，我来将东西对一对，对好了再将东西收起来。” 阿铁便从第一个开始念，“黄金一千两。” 陈氏吓了一跳，“天呐，这哪个盒子里装的是黄金啊？这么多金子得赶紧找出来，别被谁摸走一个两个。” 第277章 生意火爆 三丫在旁边指着地上一个小箱子，“娘，是不是这个，我看先前是两个人抬进来的呢。” 陈氏一拍脑袋：“看我，越活越回去了，肯定是这个，一千两金子可不轻呢。” 接着她打开箱子看了看，里头金光闪烁，差点闪瞎了眼睛。 三丫在旁边好奇的道：“这就是金子么，好多啊。”她想摸却没敢摸。 李氏却没看那些金子，她的目光定在那一匹匹绸缎上面，这些绸缎看起来流光溢彩，这要是穿到身上那还不得美呆了去。 接着她听到阿铁念，“赤金镶珍珠头面一套。” 陈氏四处找，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黑漆镶螺钿盒子。 一打开，屋里几个女人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哪怕是年纪还小的三丫和英子，都两眼放光。 陈氏摸摸心脏，念了声佛，将盒子盖起，放到一边。 阿铁又念，“赤金镶宝石头面一套。” “赤金七宝璎珞圈一个。” “羊脂玉贵妃镯一对。” “翡翠圆条镯一对。” “云锦八匹。” “蜀锦八匹。” ······ 而顾云娇此刻正在前头给人看诊。 方才这一阵热闹过后，街上有病没病的人像是人来疯一样，都往仁心堂里面挤。 那一排长期空荡荡的椅子，此刻终于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林烁和阿虎忙着维护秩序，引导大伙排队。 江宥之不得不站在顾云娇旁边，防备着有人挤过来。 偌大的三间铺面被挤得满满当当。 顾云娇先嘱咐林烁和阿虎，“你们问问，有看小方脉，就是小儿科的还请回，我不擅长这个。” “再有就是看口齿科的也请回，这个我也看不了。” “别让人白白排队。” 林烁和阿虎便耐心的一个询问。 林烁一个贵公子，从未做过这种事，不知为何，他感觉还挺好的，至少能帮助一些人。 顾云娇拿脉开方，张顺和刘柱抓药忙不过来，从后头把老九和阿铁都喊来帮忙。 老九专门负责打包。 阿铁将方子进行备份。 江宥之见秩序维持下来了，也进柜台帮着抄方子，让阿铁去抓药。 顾云娇看一眼店里热闹的景象，估计这一回带来的热度至少能持续个几天。 这往后要是生意还是这么好，她只怕要实行叫号制度。 麒麟堂的伙计这时站在门口朝仁心堂这边望。 因为店铺里面人太多，在林烁和阿虎的引导下，此刻已经排成了长队，从里面到外面延伸出老远。 伙计卡里一会儿，一回头，看到孙掌柜脸色阴沉的站在他身后。 他缩了缩脖子，溜回去了。 顾云娇直忙到太阳落山，天快黑了，还有几个病人等在铺子里。 她想了想，叫阿铁在纸片上写了壹贰叁肆，盖上一个小章，发给几人，轻声道：“现在天色晚了，店里光线不好，这抓药是错不得一点点的，等明儿一早，几位再来，我按照这个顺序给大伙看。” 这几人拿了条子，这才回去了。 张顺和刘柱关门，江宥之打了水给顾云娇洗手。 第278章 我要这个 张顺笑道：“东家，这往后要是天天都这样，我跟柱子两个肯定忙不过来，还得添一两个伙计。” 顾云娇摇头，接过江宥之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先不忙。” “这是看病，又不是买什么紧俏货，哪里会天天这么多人。” “也就是这几天。” 她想了想叮嘱刘柱和张顺，“越是人多，越不能慌乱，宁可慢一点，药抓好了一定要仔细对一遍，万万不能出差错。” 张顺点头，“东家放心，今天所有的方子我都核对了的。” 几人上好了门板，这才去后头吃饭。 堂屋里堆得满满的，陈氏锁上了门，让阿虎和老九将桌子摆在了院子里。 满桌子坐的人都心情愉快，铺子里生意好，他们往后的日子也就更好过。 今儿饭桌上又添了一只卤鸭，有回锅肉，有红烧鱼，还有一大盆肉沫蒸蛋，桂花的手艺越来越好，这日子真是没谁了。 就连李氏都带上了笑脸，她想着那些绫罗绸缎还有头面，琢磨着怎么跟女儿开口要。 吃过饭，陈氏赶紧将顾云娇拉到了堂屋，指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盒子道：“这些东西怎么办，如今家里人又多，也没个库房，这不放个妥当地方的话，恐怕不安全。” 顾云娇自然想将东西放进药库里，哪里都没有药库里面安全。 她看了看堆起老高的绫罗绸缎，“这些绸缎，娘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要是能去隔壁换了也行。” “其余的东西，我收到那边仓库里去。” 陈氏吓一跳，“那不行，那边也没住人，东西放过去，岂不是——” 顾云娇低声道：“娘放心，那边有夹墙地窖，我收好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陈氏这才点头，“那可千万要收好，别给人看出什么痕迹来了。” 顾云娇出来就让阿虎将马车赶过来，接着将东西往上面搬。 李氏看着阿虎搬了一盒又一盒，着急起来，“这些东西搬到哪里去？” 顾云娇含糊的说了一声，“这里人来人往，东西放这里不安全，我转到妥当的地方去。” 李氏急了，“放哪里去？这些东西都是能用的，何必收起？” 顾云娇没觉着这些东西能用。 那些头面首饰，她难道还能戴一脑袋了，然后去前面问诊？ 她还怕把病人的眼睛给晃花了。 玉镯子也是，戴着得十分小心，一不留神就磕了。 衣裳首饰都是要根据场合而变化的。 这么个市井小院，你带上那些一看就价值连城的东西，那不是明摆着要遭抢么？ 这些打眼的首饰，只适合那些大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太奶奶小姐们争奇斗艳用。 眼看着盒子越搬越少，李氏急了，指着一个很大的黑漆螺钿盒子道：“这个别搬了，我，我要这个。” 她记得很清楚，这里头装的就是一整套赤金珍珠头面，她早就看中了。 那些金子什么的，她倒是不眼馋，她就是喜欢这些精致的首饰和绸缎。 第279章 金子 阿虎看了顾云娇一眼。 顾云娇挥挥手，阿虎便飞快的将东西搬上车了。 顾云娇这才对李氏道：“这些不适合给你用。” “你要首饰，过些日子，等我得闲了，我带你去银楼打几样就是了。” 李氏委屈极了，银楼打的跟王府送的那能比么？ 她不满的话冲口而出，“银楼的首饰我才看不上！你怎么这么自私，我生你养你，就问你要个首饰你都舍不得，往后，我还能指望着你孝敬我？” 顾云娇一下就气笑了，“哦，孝敬？” “感情您还等着我孝敬呢？那我今儿就告诉您，您别指望我哈，能给你一碗饭吃，这都是看在你生我一场的份上。” 这话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大逆不道了，不过，周围的陈氏，阿虎，还有东厢房廊下的江宥之和顾川，都当做没有听到。 阿虎将东西搬完了，顾云娇上了车，车子从侧门出去了。 李氏看着满屋子都被搬空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陈氏本来在旁边看着，怕阿虎将东西磕着碰着了，见顾云娇母女闹不愉快，早就走了。 顾川从东厢房廊下走过来，刚才的事情他都看在了眼里，“娘哭什么？这天下本来便没有女儿养老的道理。” “更没有出嫁的姑娘还要养弟弟的道理。” 他抿了抿唇，“姐姐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没听到她嗓子都嘶哑了么？” “养你本该是我的责任，你想要的东西，等我长大能挣钱了再给你买，姐姐是早就出嫁了的人，她便是挣了金山银山，那也是她的。” 李氏被不到八岁的顾川说了这么一通，目瞪口呆。 江宥之在东厢房廊下，只静静的看着，也不出声。 小川能知道感恩，还知道心疼姐姐，是个心正的孩子，说话也思路清晰，句句在理。 他对顾川招招手，“小川，功课拿过来，我给你检查检查。” 顾川听话的回房拿功课去了。 阿虎将车赶到了仓库那边，帮着将东西搬进了屋。 接着他就知趣的出去了，守在大门外面。 顾云娇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总算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药库里。 一整箱金子，她搬不动，分了几次才弄了进去。 从药库出来的时候，她拿了两锭二十两的金子，揣在怀里。 又忙着进进出出搬了一些药材，这才出去了。 回了家，顾云娇见陈氏坐在堂屋里灯下纳鞋底，那双鞋是给她做的，前些时候，陈氏才量过她的尺寸。 而李氏坐在旁边发呆。 顾云娇从怀里摸出两锭金子，递给陈氏。 陈氏接过来，金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顾云娇笑道：“娘，这王府的金子成色好，明儿个你拿去银楼打几样首饰。” “给三丫打个镯子，弄一对耳钉，别给她耳朵眼里塞那个茶叶梗了。” “娘自己也打一对镯子，再打几根金簪，还有耳环带带。” 陈氏忙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多，这是四十两，再说——” 她瞟了旁边的李氏一眼。 第280章 我想给谁就给谁 顾云娇淡淡的道：“用得了，镯子打实心的，只怕要耗不少金子呢，我还怕不够，不够娘再问我拿。” “还有，娘挂账就是，到时候我跟银楼结工钱。” 陈氏听顾云娇话里的意思，这金子没有李氏的份。 而且显然她也没打算给李氏金子。 她明白顾云娇不是个小气的人，不给李氏，这分明是对李氏先前的话还有怨气。 这母女俩的事她不好掺和，她笑盈盈的起身，“那娘就多谢你了。” “还是娇娇好，三郎那个傻子，便是挣了银子也想不到这上头来。” 顾云娇笑了，她在陈氏心里又升级了，从云娇变成了娇娇。 第一回升级是之前从大郎媳妇变成云娇。 她其实挺喜欢这样的。 她释放好意，陈氏爽快的接下，然后用她的方式回报这一份好意。 或许她们给予对方的，在金钱的价值上不对等，但是，心意是一样的。 有来有往，情意也会越来越深。 李氏想不明白，她是顾云娇的亲娘，为什么顾云娇对婆婆这么好，却将她这个亲娘扔在一边？ 她忍着气，“我没有金子打首饰么？” 顾云娇淡淡的道：“银楼的首饰你不是看不上么？” 李氏一脸委屈，“你不给我那个珍珠头面，我不去银楼里打还能怎么办？” 顾云娇淡淡一笑，“晚了。” “我现在不想给了。” 李氏伸手指着陈氏，“我才是你亲娘，你凭什么给她不给我？” 陈氏尴尬到不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顾云娇淡淡的道，“我挣的金子，我想给谁就给谁。” “娘待我好，我给她再多也心甘情愿。” 她神色忽然淡下来，“我就是不想给你。”顾云娇说完回房去了。 堂屋里就剩下陈氏和李氏。 陈氏赶紧溜了。 李氏坐在堂屋里嚎啕大哭。 顾云娇坐在耳房里看书，那哭声有如魔音穿耳，令人抓狂。 她也知道自己这情绪有些过了。 或许自己是将上辈子对亲妈的怨念，一起加诸在了李氏身上。 承受了双份的李氏只能自认倒霉。 严格说起来，李氏除了不管几个子女，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倒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顾云娇烦躁的堵住耳朵，她在想，是不是该强行将李氏送回娘家去。 可想到顾川，她又叹了口气。 如今每天吃饭的时候，李氏都按照她说的，坐在顾川旁边，有时候也会给顾川夹菜。 顾川放学回来，她也会问一两句。 顾川似乎比从前笑容多了。 想到这里，顾云娇决定再忍一忍李氏。 正在这时，顾云娇听到细小的“笃笃笃”的声音。 她松开堵耳朵的手指，有人在敲她的窗子。 她打开窗子，就见江宥之手里捧着一个杯子站在外头。 他笑得十分温和，将杯子递给她，“喝点这个，这里头泡了彭大海，你嗓子都快哑了，喝点润润嗓子。” 顾云娇接过杯子，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你如今都会给大夫开药方了，可真了不得。” 第281章 被蚊子支配的恐怖 江宥之凝视着她，“那你说，我这方子开得可对？” 顾云娇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简直太对了，这么下去，就要出师了。” 正说着话，江宥之忽然盯着她的脸，“你脸上——” 顾云娇反应神速，朝自己脸上一拍，“怎么就有蚊子了。” 湘城水多，蚊子也多，如今天气暖和，蚊子迫不及待的就出来了。 她又是那种招蚊子的体质。 蚊子没打着，血已经吸走了，顾云娇一边抠着自己的腮帮子一边道：“这不行，这没有纱窗纱门，这夏天只怕没办法过。” 江宥之看着顾云娇将自己白皙的脸蛋抠出一片红印子，忍不住说了一声，“轻点抠。” 接着又问，“纱窗纱门是什么？” “就是一个木框子上面绷一层纱。”顾云娇连比划带解释，江宥之很快弄明白了。 他想了想，“我明白了，明天我让杜若去找木匠，尽快打出来。” 顾云娇忽然想起，夏天就要到了，她得赶紧配点类似于万金油的药膏，不然蚊子咬了咋办。 这里又没有six god。 她赶紧坐下来回忆万金油的配方，薄荷油，没有，只有薄荷叶。 樟脑，没有，这个是化学物质。 桉油是桉树叶提炼的，这地界压根就没有桉树。 顾云娇想了想，那还不如做简陋版的six god。 至少原材料药铺里都有。 比例不清楚，那也不要紧，多试几次就好，再说，这东西不是吃的，只要效果差不多，多点少点都无所谓。 顾云娇迅速写下来六种原料，冰片，薄荷，麝香，银花，蛇胆，牛黄。 这个配方也是保密的，她只能大概按照当年在网上看的不知道真假的配方来弄。 还有人说里面有珍珠粉，到时候也弄点试试。 她的药库里没有蛇胆，还得去药市里进货。 只能做简陋版的原因是，这里没有工业香精，做不了花露水。 用蒸馏法提取花草中的香精，那太耗时间，成本也高，百姓们不可能用得起。 顾云娇要做的是相对廉价能推广的产品。 至于这些原料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东西，顾云娇心里也没底。 江宥之看顾云娇一会儿思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在纸上写什么，心里好笑，她完全忘了自己还站在这里。 他站了一会儿，默默的离开了。 ······ 此刻，一处有些老旧的宅院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推开院门，喊了一声，“爹，娘，表姐，我回来了。” 顾眉从堂屋里出来，“今天怎么才回，不是说了晚上不要做事的么？” 沈青一边走一边揉胳膊，“快傍晚才到了一艘货船，下货一直弄到现在。” 顾眉道：“饿坏了，灶上给你热着饭，赶紧吃饭去。” 沈青进了厨房，从锅里拿出还热着的饭菜，走到堂屋，寻了张椅子坐下，飞快的扒饭。 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堂屋点了一盏油灯。 顾眉和姑姑顾莲在油灯底下补衣裳。 送来洗的那些衣裳，只要破了，都得补好了再给人家。 沈青吃了几口，换了右手拿筷子，顺手还揉了下左肩。 顾莲看到了，忙问，“你肩膀怎么了？” 沈青是左撇子，一般都是用左手吃饭。 第282章 希望与失望 沈青一边吃饭一边答道：“今儿搬货的时候伤到了。” “没事，我明天去仁心堂买点跌打油抹一抹就好。” “李大叔他们都用这个，说是效果很好。” 顾莲点头，“那你记得买。” 沈青扒了口饭，又道：“我听人说，今天仁心堂可热闹了。” “仁心堂的顾大夫治好了云妃娘娘，王府送了好多金银珠宝过去。” 顾莲笑一声，“这大夫姓顾？倒是跟我一个姓。” 她忽然停了手，“姓顾？” “不会是你大舅？” 顾眉的手也抖了一下，和顾莲对视一眼，然后都看着沈青。 沈青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顾莲的心热切起来，“青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大舅的样子？” 沈青想了想：“有点模糊了，我都三年多没见过大舅了。” 顾莲低头补了几针，“那明天我去那什么仁心堂替你买跌打油，顺便看看，那顾大夫是不是你大舅。” 她叹口气，“要真是你大舅就好了，这都一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顾眉低着头没出声。 要真是她爹就好了。 一时间她又想到，如果真是她爹，那等她爹回了春林县，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会不会打死她？ 顾眉打了个寒颤。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盼着那人是她爹好还是不是她爹好。 第二天一早，顾莲洗完了衣裳晾好，给顾眉交代一声，果然揣着荷包一路打听着往仁心堂去了。 走到仁心堂门口，就看到从里面排出一条长队。 这盛况给顾莲吓了一跳，她赶紧拉住一个排队的大妈问，“买药要排队？” 大妈摇头，“这都是找顾大夫看病的。” “买药你进去买就是。” 顾莲松了口气，对这个顾大夫更是好奇了。 她急急忙忙的进门，先往那队伍的尽头看了一下。 队伍的尽头有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给人拿脉。 顾莲没弄太明白，看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四处走动，似乎是在维持秩序，她忙问道：“后生，我问一下，这里顾大夫是哪位？” 阿虎指指顾云娇，“喏，看诊的就是顾大夫。” 顾莲满心失望，“竟然是个小姑娘！” 阿虎斜她一眼，“小姑娘怎么了？你是看病还是看人？” 顾莲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问问，这里还有没有一个男的顾大夫，三十多岁年纪。” 阿虎摇头，“没有，咱们这里就只有一个顾大夫。” 顾莲知道找错人了。 她摇摇头，走到柜台那边，“我要买跌打油。” 张顺和刘柱正忙，阿铁给顾莲拿了瓶跌打油道：“两钱银子。” 顾莲吓一跳，“这么贵？” 阿铁解释，“跌打油里头有三七，三七这两年涨价涨得厉害。” 顾莲到底也是医药世家出生的，三七本来就是细料，价格贵，她没再说什么，肉痛的摸出两钱银子递给了阿铁。 她拿着瓷瓶往外走。 才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云娇，我去买菜，你今儿想吃什么？” 第283章 不准插队 顾莲一时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等等，大哥的二女儿不是就叫云娇么？ 姓顾，名云娇，该不会？ 她惊诧的回头，盯着顾云娇看。 最后一次见顾云娇还是三年前，过年的时候她和相公带着沈青回娘家。 那个时候，顾云娇才十一岁，又瘦又小，跟现在大不一样。 不过很快，顾莲就从顾云娇脸上找出了昔日的影子。 她激动不已，刚要上前，脚步又顿住了。 要是这顾大夫真是自己的二侄女云娇，她来了府城为什么不去自己家走动？ 是忘了自己在湘城有个姑姑，还是不想跟她家来往？ 无论是哪一种，显然，自己都不得这个侄女待见。 顾莲跟李氏关系不好，她心里暗忖，莫非云娇是为了她娘才不去她家走动的？ 她犹豫起来，这样的话，自己要上前相认么？ 这时顾云娇听到陈氏的问话，抬起头答了一句，“别的都随便，娘只看有没有香椿芽，买些回来炒鸡蛋吃。” 她的目光从顾莲身上掠过，然后又低着头开方子去了。 顾莲在店里徘徊了一阵，终于慢慢走到顾云娇桌前。 她还没说话，后面就有人喊，“前面的那妇人，不准插队，咱们都排了老半天了。” 顾莲苦笑一声，也没解释，而是喊了一声，“云娇——” 顾云娇抬起头，只觉得这妇人十分眼熟，她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然后喊了声，“姑姑？” 顾莲松了口气，看来侄女还愿意认她这个姑姑。 顾云娇正忙着，也没时间多说，“姑姑你先去后面坐坐，我娘也在，等我忙完了，咱们再说话。” 顾莲摆摆手，“你忙。” 她看顾云娇又在给人拿脉了，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听到李氏也在，她就不愿意进去了。 她极讨厌这个大嫂。 除了撒娇装柔弱啥也不会。 她大哥不但要在外挣钱，还要管着家里的一摊子事。 这都算了，李氏还三不五时作一场，让大哥哄她。 她没出嫁的时候，可是看够了这种把戏。 她不明白，李氏就不心疼自己的夫君么，大哥那么累她看不出来？ 顾莲当初听到大哥失踪的消息，若不是知道大哥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不会抛下孩子，她真怀疑大哥是不是因为受不了李氏，离家出走了。 顾莲回家见了顾眉，刚要说话，顾眉反倒先问她，“姑姑去了仁心堂？那顾大夫到底是不是我爹？” 顾莲好笑的摇头，“不是你爹，却也是咱们家的人，是你妹妹。” “这丫头，恐怕是得了你爹的真传，听说医术好得不得了。” 顾眉大惊，“是云娇？她也来湘城了？” 顾莲点头，“是她，几年没见了，她长大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顾莲自顾自的道：“听说你娘也在那里。” 她停了一下，“这下好了，你不用跟着姑姑吃苦了，云娇定会接你过去，她那药铺里生意好得很，队伍排出去老长，估计一天能挣不少银子。” 第284章 安静到想哭 顾眉低下头，她有什么脸见顾云娇呢？ 若不是因为不想跟上辈子一样被拐卖，卖到那种地方，她情愿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但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弱女子单身上路，很快就会被人盯上。 她上辈子还是在本乡本土，都被人套了麻袋。 况且，她离开家的时候，顾云娇给她十两银子，她就明白，那银子是顾云娇对她最后的怜悯。 顾莲说完，满以为顾眉会欢喜，谁知道她一言不发，面有忧色。 顾莲立即就明白了，这里头有事。 姐妹俩说不定有什么龃龉。 或许这也是顾云娇不来她这里走动的原因。 顾莲没再说什么，去后头小菜园里拔青菜去了。 顾云娇忙到中午，才匆匆忙忙跑到后面吃饭。 刚端起一碗饭扒了几口，突然想起了姑姑。 便问李氏，“姑姑呢？” 李氏嘴一撇，“好好地提她做什么？” 她极其讨厌这个小姑子。 顾云娇皱眉，“我方才让姑姑进来坐的，你没看见？” 李氏摇头，“没看见。” 顾云娇狐疑的看着她，姑姑和她娘互相不对付，见面了总是争吵，说争吵也不对，一般都是姑姑指责李氏，李氏哭泣。 然后爹就会息事宁人，让姑姑不要说了，再安慰李氏。 她怀疑是李氏将姑姑赶走了。 她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姑姑若是回娘家，总会给她和顾眉买好看的裙子，还买绒花。 有几次过年，还偷偷的给她塞钱。 人之所以会对一个人有情感，其实都是源于记忆。 源于记忆里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 此刻顾云娇想起这些，心里有些温暖。 她没再跟李氏说什么，急急忙忙吃了饭又去前头坐诊了。 今天有好几个来找她看眼睛的，跟云妃娘娘的情况差不多，她现在还没办法给人动手术，让他们过半个月再过来。 她还需要准备一个明亮的手术室，还有一张木床，消毒药水也不多了，得配置。 她还要去药市进货。 她忽然发觉自己事情好多，店里的人手真的不够用了。 而阿虎和林烁，这两个自带伙食费的人，已经自动从护卫变成了保安，她真不好再使唤他们做什么了。 得先招个伙计。 就在顾云娇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斜对面的麒麟堂里，安静得像座坟墓。 店铺里，从早上开了门，就来了几个买跌打油和白药的，孙掌柜生气的将人赶走了。 之后伙计和张大夫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撞在孙掌柜的火头上。 孙掌柜在店里转了无数圈，然后就站在店门口，目光阴森的盯着那边。 他开了二十多年药铺，从没遇到过对面那种盛况。 不单是自己家，便是这湘城所有的药铺，也从来没出现过。 这是要让大家都没饭吃啊！ 孙掌柜眯起眼想了想，转头跟两个伙计交代了几句，拔腿就走。 这湘城是有规矩的。 这湘城的药铺也是有规矩的。 不能让她这么下去了！ 孙掌柜出门不久就雇了辆马车往城东过去。 第285章 四处串联 到了一处大宅院门口，孙掌柜下了车，对那门房道：“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在下麒麟堂孙某，求见秦先生。” 门房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出来个小厮将他带了进去。 小厮带着孙掌柜进了一处大厅，一个白发老头正坐在堂上喝茶。 见孙掌柜进来，笑了笑，“快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孙掌柜愁眉苦脸道：“秦会长，我是找您老人家救命来了。” 秦会长笑起来，“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 孙掌柜长叹一声，“我那麒麟堂，昨天就没做两笔生意，今天到了这时候还没开张。” 秦会长一挑眉，“怎么会？” 孙掌柜快哭了，“仁心堂就在麒麟堂的斜对面，那人都乌央乌央的往仁心堂涌过去了。” “秦会长，你得给我做主啊，不然，仁心堂这么搞，大家都没饭吃。” 秦会长想了想，“顾大夫治好云妃的事，我也听说了。” “这事正传得沸沸扬扬的，人都是人来疯，她生意再好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你忍忍就好了。” 孙掌柜站起来，“您老人家说得轻松，我铺子里那么多人不要吃饭了？” 秦会长皱了皱眉，“那你说怎么办？我去跟病人说，让他们都到你麒麟堂去？” 他哼一声，“再说了，那仁心堂又没加入湘城的医药联合商会，我也管不到她头上去。” 孙掌柜微微一惊，“她竟连商会都没加入？” “秦老，她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秦会长摆摆手，“不一定。” “我听说她年纪不大，又是从外地来的，兴许不知道湘城的规矩。” 他沉思片刻，“这样，你听我的，先忍几天。” “等过段时间，情况肯定会不一样的。” 孙掌柜从秦府出来，无精打采的走了一段，接着想到了什么，走没多远，拐进路边一家药铺。 进去便打拱手，“陈掌柜——” 两人寒暄之后，孙掌柜便问，“这两日，陈掌柜铺子里生意是不是差了很多？” 陈掌柜点点头，“是差了些，听说人都跑到仁心堂去了。” “呵呵，这些人听风就是雨，竟然都相信一个小姑娘。” 孙掌柜道：“生意差了，陈掌柜难道就不想想办法？就这么坐以待毙？” 陈掌柜斜睨着他，“怎么，你那麒麟堂被挤兑得没生意了，想撺掇我对付仁心堂？” 孙掌柜摇头，“你这么说不对，咱们生意都受了影响，得自救，对，就是自救。” “不然咱们都要没饭吃了。” “呵呵”陈掌柜意味不明的一笑，“你先说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丫头？” 孙掌柜来劲了，“那仁心堂根本就没加入咱们湘城的医药联合商会，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她联手赶出去？” 陈掌柜又笑了，“要赶你去赶，我是不去的。” “我可不敢得罪康王。” 陈掌柜态度明确，孙掌柜说得口干舌燥他也不为所动，孙掌柜只得出来，走了一段，又进了另一家药铺。 寒暄过后，孙掌柜又将之前对陈掌柜的那一番说辞搬了出来。 第286章 骚操作 谁知这位朱掌柜道：“我说老兄，你这性子也太急了？” “她生意好，也是因为这事这两天满湘城传得沸沸扬扬。” “我就不信，她店子里还能天天排那么长的队。” 孙掌柜急了，“你不知道，那丫头是有点真本事的。” 如果救活了将死之人是偶然，那治好了云妃就绝对不是偶然，王府是好糊弄的么？ 朱掌柜笑了，“那又如何。” “湘城这么大，她又没有四个脑袋八只手，那么多病人她看得过来么？” “时间久了，一些病人自然该去哪去哪。” 孙掌柜悻悻的从铺子里出来，拐了一条街，又进了第三家药铺。 说明来意后，这位杨掌柜更是直接，“孙掌柜打算怎么干？” “直接带人打上门，将她赶出湘城？”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真敢动手，别说王府呢，那些等着看病的百姓就能生吃了你。” “你自己又没个章程，跑来乱说一气，等着拿咱们当刀使么？” 孙掌柜垂头丧气的出去，一路走回麒麟堂，路上也想明白了。 仁心堂生意火爆，影响最大的就是他家。 其余的药铺受了点影响，但是不大，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因此都不打算做什么，还在观望。 回到药铺，孙掌柜唉声叹气，一个机灵的伙计过来，小声道：“掌柜是发愁没生意么？” 孙掌柜瞪他一眼，“你说呢？” 伙计道：“小的有个主意。” 他眼珠子一转，“咱们可以去仁心堂门口，将那些开了方子的病人都喊过来抓药。” “咱们的目的是卖药，又不是开方子。” 孙掌柜一拍脑袋：“你说得对。” 都不用伙计往下说，他已经想明白了，“你去仁心堂门口喊，就说咱们麒麟堂大酬宾，药价在仁心堂的基础上全部八折。” 伙计缩缩脑袋，“小的不敢，小的怕挨打。” “仁心堂的两个护卫太厉害了。” 孙掌柜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伙计谄笑，“小的不是还要抓药么？只要一喊，铺子里一会儿准要忙不过来了。” 孙掌柜想想也对，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你去找几个小乞儿，让他们去仁心堂门口喊。” 不用自己出面，伙计倒是愿意，很快出去满街寻小乞儿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乞丐鬼鬼祟祟的走到仁心堂门口，阿虎刚要将他赶开，就听这小乞儿大喊一声，“对面麒麟堂大酬宾了！” “药价八折，通通八折！开了方子的可以去对面抓药，比这里便宜多了！” 阿虎瞪着眼过去，那小乞丐飞快的跑了。 张顺正好给人算完了方子，“客人，五副药，一共是二两银子。” 这人挤出一个笑，忽然将张顺手里的方子拿过来，“这个，我不在这里抓了，我去对面抓。” 说着飞快的跑了。 顾云娇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扬声道：“咱们仁心堂的药，品质我能保证，你们要去别处抓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任。” 第287章 连口汤都不给 没多久，又有个小乞丐过来喊叫，好几个顾客都忍不住八折的诱惑，拿着方子往麒麟堂那边去了。 张顺一下就空闲了，他急了，跑过来在顾云娇耳边低声道：“东家，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这不是为麒麟堂作嫁衣么？” “要不，咱们也降价？” 顾云娇想了想，降价，她比孙掌柜更有优势，她的药材绝大部分都不要钱，没有成本，卖多少都是纯利润。 但是她降了，对面肯定会跟着再降，她再降价，对面再降，无非是陷入恶性循环。 虽说，她跟对面打价格战，白送都没有压力，她固然能坑死对面的孙掌柜，但是，这湘城又不是只有两家药铺。 其余的药铺知道了能放过他们？ 百姓习惯了打折的甚至不要钱的药，将来恢复了原价，他们岂不怨声载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种恶性竞争在搞垮别人的同时，也会搞垮自己。 顾云娇摇了摇头。 张顺急了，“那怎么办？” 顾云娇思索了一下，瞬间有了主意，“好办。” “你喊一声，就说我几天之内不收诊费。” “但是药方不能拿走，必须在店里抓药。” 张顺一拍大腿，“东家高明。” 他笑嘻嘻的对着排队的那些人道：“顾大夫说了，大伙排队都不容易，这几天就不收大伙的诊费了。” “不过药方子要留下存档。” “以后再需要抓药的，报名字，咱就能将药方找出来。” 排队的人一听，不要诊费，等于少了四钱银子，那药钱不超过二两的话，那还赚了。 顾云娇的诊费原本是二钱银子，跟对面麒麟堂的张大夫一样。 从昨儿起就涨到了四钱。 顾云娇本来还不想涨，张顺劝她，“湘城第一名医叶大夫诊费是五钱，出诊便是一两银子。” “东家的医术比他强，他治不好的病你治好了，咱们不说诊费和他比肩，收四钱也不算多。” “再说了，咱们收高点，也能跟其他药铺的坐堂大夫区别开，省得将其他的药铺生意都给抢了，引起公愤可不好。” 顾云娇觉得张顺这人通透，说得有道理，便听他的涨价了。 顾云娇这时开了方子，不过顾客的手，阿铁便直接拿到柜台去给张顺算账。 店里的生意就这么稳定下来了，方子也没再流出去。 麒麟堂这边忙了一阵，抓了七八张方子，突然又安静下来了。 孙掌柜方才还笑呵呵的，脸又板了起来。 等了好久还不见顾客进来，倒霉的伙计又被打发出去打探情报。 伙计不一会儿回来摇摇头，“掌柜的，咱们那法子没用了，仁心堂现在不收诊费，不许药方外流。” 孙掌柜重重的一跺脚，“好狠毒的小丫头。” “你吃肉，老子喝汤，老子也不说什么了，你竟然连汤也不给老子喝！” 只是，一时半会的，孙掌柜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除了跺脚，他也没办法。 顾云娇这天又忙到天黑才关门。 她没着急吃饭，先贴了张告示在外面，招药店伙计一名。 然后又打发阿铁去叫黄牙人过来。 黄牙人很快来了，顾云娇先道：“对不住，我就这会儿有时间，耽误你吃饭了？” 第288章 走亲戚 黄牙人摆手，“我家饭吃得早，我已吃过了，正无事。” 顾云娇这才道：“叫你来是有一事，我家里如今人口越来越多，这院子不够住。” “我想买下我们后面的那个院子，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卖。” 后面的一户人家跟这边就隔着一堵围墙。 顾云娇有时候上楼去，也能看到这家的院子很规整，四四方方的，面积也不小。 黄牙人想了想，“顾大夫是打算买下之后再将两边打通么？” 顾云娇点头，“打通就成了两进的院子，女眷住在后面也方便些。” 黄牙人又道：“行，明儿我就去找他家的人谈谈。” “只是我担心人家知道你非要那屋子不可，会坐地起价。” 顾云娇沉吟片刻，“便是比市价稍微多几十上百两银子也无妨，要价太高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冤大头。” 黄牙人得了准话，“那行，我谈好了，明天来回顾大夫的话。” 送走黄牙人，顾云娇洗了手进去吃饭，就见李氏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顾川旁边。 或许是上次装病失败的缘故，如今李氏倒是不装病了，将她的不满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顾云娇本来不是要看她的，她看小川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李氏的脸。 她赶紧收回目光，她一天这么忙，工作完了只想好好休息，不想看到那些让她添堵的人。 吃过饭，顾云娇对陈氏道：“娘，我带小川出去一趟。” 陈氏答应一声，“早点回来。” 阿虎将马车赶出来，顾云娇从屋里提出了几样东西。 两个盒子，几匹布。 这是下午她委托陈氏帮她置办的。 她和顾川上了车，顾川问道：“姐，咱们去哪里？” 顾云娇摸摸他的头，“去姑姑家。” 她本来没打算与姑姑家走动，主要是不大想再看到顾眉。 可姑姑都见到她了，再不来一趟，那就说不过去了。 顾川对姑姑没什么印象，三年多没见，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脑子里的印象早就模糊了。 顾云娇也不知道姑姑家的具体位置。 只记得听父亲说过是在城南的小十字街附近。 到了小十字街，顾云娇下车四处打听姓沈的人家。 沈家在这一代也住了几辈人了，周围的街坊基本都知道，打听到了具体的位置，阿虎将车赶了过去。 马车停在一处老旧的宅院门口，顾云娇下车拍了拍了门。 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谁啊？” 顾云娇没出声，她已经听出来这是顾眉的声音，她觉得，如同她不想看到顾眉一样，顾眉肯定更不想看到她。 毕竟在这湘城里，知道顾眉底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顾眉打开门，看到顾云娇和她身边的顾川，一下就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仿佛手脚都没地方放，“你，你们怎么来了？” 顾云娇踏进们，淡淡的道：“来看姑姑。” 顾莲这时正在里面问，“眉儿，谁来了？” 顾云娇扬声，“姑姑，我和小川来看你了。” 第289章 厌恶 顾云娇没注意到顾川看到顾眉的刹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天赵家祠堂前面的一幕，顾川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虽小，但是也知道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那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他原不知道顾眉去了哪里，他以为他很快就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姐姐。 如今他都不叫顾云娇二姐了，直接就叫姐姐。 即便是光线很暗，顾眉倒是注意到了顾川眼底一闪而逝的鄙夷和厌恶。 她的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顾莲听到顾云娇的声音，忙从堂屋里出来了，“呀，这是小川，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顾川乖巧的叫了一声，“姑姑。” 顾莲高兴得不行，“快进来坐。” 顾眉低着头站在门边，等两人进了堂屋，她低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顾莲引着姐弟俩进去，指着刚从里屋出来的沈青道：“云娇，还记得，这是你表弟沈青，小时候，他总喜欢跟在你屁股后头跑。” 顾云娇对沈青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毕竟顾莲一两年才回一次娘家。 顾莲转身喊，“眉儿，倒两杯茶。” 却忽然发现顾眉不见了。 她怔了下，正要说什么，屋里又出来一个人。 顾云娇诧异的道：“姑父？” 这人除了五官基本没变，跟她印象里的姑父相去甚远。 以前的姑父是高大健壮的，现在的姑父很瘦，脸上很多皱纹，走路的时候肩膀不自觉的抬起，看起来就像是缩着脖子。 他每走一步，口鼻间便发出拉风箱似的声音。 顾云娇一看就明白了，姑父患有严重的哮喘。 她忙道：“姑父快坐下。” 哮喘的病人呼吸十分吃力，因此呼吸之外的任何体力劳动，比如走路，说话，对他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沈大河慢慢的坐下了，吃力的对顾云娇扯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没想到长成大姑娘了，长漂亮了。” 顾云娇脑海里的回忆又慢慢泛起。 姑姑姑父只有沈青一个儿子，姑父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姑姑生沈青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生了。 每次沈大河见了顾云娇，总是喜欢将她举得高高的，还说，你跟着我回家，给我做闺女好不好？ 见一回面，总要悄悄给顾云娇几个铜板，钱不多，但是顾云娇从小就明白，这不是钱，是来自长辈的一份关爱。 顾云娇回想起来，发觉自己小时候，其实挺讨家里的长辈们喜欢的，都喜欢偷偷塞钱给她。 她点点头，“姑父要是吃力就别说话。” 她问顾莲，“姑父如今在吃药么？” 顾莲尴尬的一笑，“发作得厉害了，才会吃一段时间药，平时么，倒也不大要紧。” 都这样了，还说不要紧。 顾云娇明白了，这是没钱吃药。 她起身，坐到姑父侧面，示意他将手放到桌上。 姑父茫然的道：“做啥？” 顾莲擦了擦眼角，“云娇如今是湘城最有名的大夫，她给你看诊呢。” 今儿的事，她都没和丈夫说，她怕顾云娇不认她，她在丈夫跟前没脸。 第290章 躲着不出来 沈大河将手搁在桌上，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缓缓问道：“姑父这病多久了？” 顾莲在旁边替他答：“总有六七年了。” “以前你爹在的时候，也给他开过方子，吃了倒是好些，只是总不能断根。” 顾云娇点头，哮喘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现代医学手段也无法根治。 哮喘中医上分冷哮热喘，而且起病原因复杂，有些是肾气不足，有的是肺热引发，还有的是支气管病变，不一而足。 现代医学一般除了消炎就是用扩张支气管的激素药物做应急治疗，治标不治本。 顾云娇一边观察沈大河的面色，又问了些诸如口渴不渴，日常吐的痰是什么色泽，有没有泡沫。 问完问题，拿完了脉，又看了看沈大河的舌苔，顾云娇心里有数了，姑父这是肾不纳气所致。 她看过爷爷给人治病的脉案，里面有治愈的例子。 要自制一种哮喘膏，同时服用金贵肾气汤补肾，还要用紫河车补肺气。 紫河车就是胎盘。 顾云娇想了想道：“这病，也不是不能治。” “就是稍微有点麻烦，我得制作一种药膏，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这样，姑姑等几天去我店里拿药，拿了药我告诉你怎么吃。” 顾莲看着顾云娇欲言又止。 家里如今没钱吃药。 她知道顾云娇不差钱，药铺又是自己的，可，她也不觉得白吃白拿天经地义。 顾云娇看看她脸上那有些羞愧，又有些渴望的神情，自然明白顾莲的顾虑。 她笑道：“姑姑姑父不必多想，这药也花不了几个钱。” “再说都是一家人，这不算什么。” 顾莲到底是看着丈夫这幅样子难受，便微微红着脸点头，“那就多谢侄女了。” 顾云娇便起身，“天也不早了，小川今天的功课都还没做，我们先告辞了。” “我如今忙，没时间过来，姑姑多往我哪里走动才好。” 顾莲十分感激，和沈青一起送顾云娇出门。 姑父一边胸口一起一伏的发出拉风箱的声音，一边也迈步往走。 顾云娇都急了，都这样了，还送啥呀，这不是添乱么。 她忙道：“姑父你别出来了，快歇着去。” 顾莲和沈青将两人送上车，这才打转。 沈青走到院子里朝顾眉房里看了一眼，小声道：“娘，眉姐姐怎么躲着不出来？” 顾莲想了想，眉儿是个好的，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给沈大河看病，又不辞劳苦日日在家里洗衣裳挣钱。 云娇也是个好的，如今都成了王府的座上宾，对自己这个姑姑还是十分尊重，还给丈夫看病，吃药也不要钱。 两个侄女都好，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竟然连面都不见。 而且，云娇也不提接顾眉去她那里。 顾莲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摆摆手，压低声音，“兴许里头有啥事，咱们不用管那么多。” 两人回屋，顾莲看到顾云娇带来的那些东西。 “哎呀，这可都是上好的细棉布，咋拿了这么多来？” 沈青道：“娘，还有点心，干果，红糖。” 第291章 那些神奇的药 第二天，沈青又早起去码头抗包。 这时候还没什么船到，码头的脚夫们都闲得很，正聚在一处闲聊。 沈青就蹲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一个男子道：“昨儿我媳妇带我老娘去仁心堂了，一大早去的，顾大夫给开了方子，回来就吃药，一天吃了两次，到了晚上，我娘咳嗽就好多了。” “以往她一咳，没有个一两刻钟停不下来，昨儿晚上虽说也咳了几次，可只咳了一会就停住了。” “这顾大夫真是了不得，这才吃一天的药呢。” 有人便恭喜他，“再吃几天，你娘说不定就能彻底好了。” 这男子脸上喜气洋洋，嘴里却道：“只怕也没那么快，顾大夫说先吃五副止咳的，后面还要换方子。” 有人又道，“仁心堂是不错，便是他们家卖的那些什么成药，也很好。” “昨儿我娘切菜切到了手，那血呼呼往外冒，白药一撒上去，血就不流了，真没用过这么好的药。” “先前老大让我们照顾仁心堂的生意，我还不大乐意，现在看来，人家哪用替我们照顾啊。” 还一个说：“有个东西是真好，你们怕没试过。” “我那天肚子疼，正好路过仁心堂，想到老大说的要照顾她家的生意，我就进去了。” “我那时候肚子痛得跟刀绞一般，顾大夫给我拿了脉，我感觉非去茅厕不可了，再晚恐怕拉出来。” “我正想问茅厕在哪，她叫人给我拿了一瓶药，让我喝，我急急忙忙就喝了。”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喝过那么难喝的药，不是苦，苦我不怕，那种味道真是说不出的怪。” “可我将那个药一口喝下去，你们猜怎么着？” 有人拍他一下，“快说，别卖关子了。” 这人笑笑道：“那药喝下去，喉咙里跟着了火一样。”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药水顺着喉咙往下流进我的肚子里，那把火跟着也烧到了我的肚子里。” “一直烧到肚脐那里停住了。” 大家都笑，“你说得可真邪门。” 这人摇摇头，“半点不假，你们不信买一瓶试试就知道了。” “最神奇的就是，那把火烧到肚脐那里的瞬间，我的肚子就不痛了，本来想去茅厕的，好像也不用去了。” 有人问道：“这药叫啥名？” 这人道：“叫藿香水，我如今买了几瓶在家里放着。” “顾大夫告诉我，这个治屙呕肚痛，还能治疗夏天中暑，就是味道不大好。” “我问她怎么不把味道弄好点？她说这个药味道弄好了药效就要打折了。” 大伙都点头，“这名儿记住了，回头也买些放家里。” 众人又都七嘴八舌的说仁心堂还有什么东西好。 沈青听他们说着，忍不住道：“仁心堂的顾大夫是我表姐。” 他不过十三岁年纪，还是孩子心性，听到这些人都这么推崇仁心堂和顾大夫，忍不住就想显摆一下。 听到沈青的话，大伙都善意的笑了笑。 都觉得他是吹牛。 第292章 指点 李大叔便逗沈青，“她要真是你表姐，你还在码头抗什么包？你不晓得去她铺子里找个事做，怎么也比抗包强啊。” 沈青涨红了脸，“她真是我表姐，昨儿晚上还去我家给我爹看病了，还让我娘过两天去拿药。” 大伙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况且一想，平时这孩子不怎么说话，也从不撒谎，便有几分相信了。 李大叔便道：“我跟你说真的，她要是你表姐，你去求她给你找个事做。” “你年纪还小，抗包时间长了，一来长不高，二来伤你的脏腑，等你年纪大了，什么毛病就都出来了。” 沈青抿紧嘴不做声了。 他和顾云娇又不太熟，怎么好去求她呢。 李大叔似乎看出来沈青心里的想法，淡淡的道：“别怕丢脸。” “咱们为了活着，啥不能干呢，丢脸又算什么。” “你求了她，她要是答应了，那自然是好。” “她若是不应，你也没什么损失，你还来抗包就是。” 另一人也道：“沈小子，我看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也跟你说句实在话。” “那种有本事的人，人家随便给你指条路，你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要好过多少倍。” 沈青低着头，“可，可我爹吃药她就不收银子了，我怎么好再去麻烦她？” 李大叔在沈青脑袋上拍一下，“傻小子，你们是亲人，你记着这份恩情，将来慢慢的报答就是了。” 他在心里嘀咕一句，估计将来人家也用不着你的报答。 “是吗？”沈青眼睛亮晶晶的，“那，那我把今天的活儿做了晚上去找她。” 这下大家都没说话。 李大叔又补充了一句，“等下午做完事，你也别回家，就直接过去。” 沈青摸摸脑袋，“那怎么行，等下我一身灰，又是汗的，表姐该嫌弃我了。” 李大叔摇摇头，“傻小子，听大叔的，等会儿做得差不多了，我叫你去，你就去，千万别回家洗澡换衣裳，就这么去。” 沈青没再坚持，点点头，“好。” 这几个大叔人都挺好的，做事的时候也经常照顾他，他们不会害他的。 沈青扛了一天的包，有运过来的盐，还有河沙，药材。 快傍晚的时候，他一身灰扑扑的，脸上有黑色的汗迹，头发上一层灰。 李大叔拍拍他的肩，“去仁心堂找你表姐，快去，这个时候还能去混一顿饭。” 沈青十分不好意思，“那，那我去了。” 他撒腿就朝着仁心堂的方向跑。 跑到仁心堂的时候，顾云娇刚给了最后几个病人叫号的条子，将几人打发走，准备喊张顺关门。 就看到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子。 小子黑汗直流，对着她羞涩的露出一口白牙，“娇姐姐。” 顾云娇吓一跳，沈青？这孩子咋这样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一身的汗？快去后头洗洗。” 沈青笑嘻嘻道：“我在码头抗包，今儿的事做完了，我，我——” 他到底年纪小脸皮薄，想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293章 苦难摆在你面前 顾云娇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只注意到他说的抗包，她瞪大眼，“你这个年纪抗什么包？这不是胡闹吗？” 沈青正在青春期，是窜个头的时候，做重体力劳动会影响他长高，他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对他的身体发育也有影响。 顾云娇说完便知道自己错了。 姑父都那样了，也没银子吃药，姑父是家里唯一的成年劳动力，他失去了挣钱的能力，沈青这个半大小子就不得不挑起家庭的担子。 沈青抠抠脑袋，“为什么都这么说，我觉得还好。” 顾云娇没说什么，带他到后头，让他自己从灶上舀热水洗脸洗手。 再看沈青的一身衣裳，顾云娇真是没眼看。 肩上打着补丁也就算了，裤子还短一截。 浑身还都是灰。 顾云娇推推他，“你这样，我看不下去，先去洗澡，洗了澡再吃饭。” 沈青心道，李大叔说得不对，表姐果然嫌弃他了，他道：“那我去河里洗澡了来。” 顾云娇扶额，“才四月，就下什么河？” “这里有热水，厨房旁边有个屋子，是专门洗澡的，你去那里洗。” 安置好沈青，顾云娇赶紧出来到隔壁绸缎铺子里买了一身细棉布的成衣。 她让阿铁将衣裳给沈青送进去，自己慢慢的思索。 表弟才十三岁，就要去码头扛活，家里姑姑肯定也要做事，就是不知道顾眉如今在姑姑家里，是帮着做事还是做大爷？ 等到沈青出来，顾云娇对他招招手，“先吃饭，吃饭了，我有话问你。” 沈青被顾云娇拉上桌，他看着桌上的菜都惊呆了。 鸡鸭鱼肉，这是过年么？ 顾云娇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快吃。” 沈青忽然想哭，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几年没吃鸡腿了。 陈氏听到顾云娇说，才十三岁的孩子就去码头抗包，瞟了六郎一眼，哼一声，“你要是不爱读书，赶明儿你也去码头抗包。” “你也十一岁了，也该为家里出力了。” 六郎委屈的道：“我没说我不读书。” “我只是说，比起读书，我更喜欢跟林大哥练武。” “娘，你误解我了。” 陈氏嘿嘿一笑，“是么，那往后你好好读书。” 顾云娇忽然道：“小川，往后你也早点起来跟林大哥练武。” “你身子单薄，姐不求你练出什么名堂，你只要身体健康就行。” 顾川乖巧的点头。 或许因为父亲失踪，又被母亲扔下的缘故，他心底十分害怕被顾云娇抛弃，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乖乖的听从。 顾云娇其实也早就察觉了，留下李氏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她怕顾川长成一个觉得自己不被爱，因而不自信的人。 吃过饭，顾云娇带着沈青走到那架金银花底下，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去码头干活的？” 沈青道：“从去年开始，差不多有一年了。” 顾云娇皱了皱眉，又问，“平时顾眉在你家里都做些什么？” 沈青道：“眉姐姐和娘每天给人浆洗衣裳，换点铜板。” 第294章 遇到好人了 顾云娇有些吃惊，顾眉手里应该还有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就花光了？ 接着沈青主动道：“眉姐姐本来有银子的，都给我爹看病了，她的漂亮衣裳也当了给我爹看病了。” 顾云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顾眉。 自私自利的顾眉难道经过生死真的觉悟了？ 她觉得还是持保留意见。 总之，她对得起顾眉了，她以后怎样，她也不想管。 顾云娇问，“你抗包一天挣多少铜钱？” 沈青想了想，“说不好，有时候活多，挣的也多。” “有的老板大方，给的工钱高点，也能多挣几个。” “一般一天能挣二三十文。”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店里做学徒。” “三餐都在我家吃，一个月给你八钱银子。” 店里人正不够用，虽说沈青来了还顶不得用，她也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刘柱和张顺毕竟只是雇佣关系。 沈青眼睛很亮。 他觉得娇姐姐真的太好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娇姐姐就主动给他活儿干。 一个月八钱银子跟他抗包差不多，但是抗包要自己带干粮。 算起来，还是这里的工钱更高。 还有，娇姐姐这里的伙食太好了，他想在这里吃饭。 他雀跃起来，“那我明天就来么？” 顾云娇笑笑，“回去跟爹娘商量下，他们要是同意，明天就来。” “我这里每天早上辰时正刻开门。” 沈青兴奋的点头，“那，那我回去告诉爹娘了。” 他说着撒腿就跑。 跑了几步又打转，从淋浴房里拿走了他灰扑扑破烂烂的衣裳。 沈青这会儿却没有直接跑回家，而是跑向了码头，他知道李大叔他们肯定还会等晚上的活，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一口气跑到码头，李大叔他们正好闲着，看到沈青换了身衣裳，一个个朝他招手。 等沈青不好意思的走近，李大叔上下打量他一眼，“看来，你这个表姐顾大夫真是个好心的，这就穿上新衣裳了。” 沈青很激动，“大叔，我今天还吃鸡腿了。” 李大叔差点笑喷，不过心底也有些羡慕，“那不重要，你表姐答应给你找活了么？” 沈青用力点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娇姐姐就问我愿不愿意去店里做学徒，一个月给我八钱银子。” 李大叔幽幽叹一声，“你小子命好，真是遇到好人了。” 沈青高兴的道：“我也觉得娇姐姐很好。” 李大叔摇头，“你个傻小子，按规矩，去人家店里做学徒是三年不开工钱的！” “逢年过节还得孝敬师父。” 沈青一怔，那这意思是，表姐跟他说的工钱，其实是白给他？ “对了谁做你师父？” 沈青茫然的道：“不知道，娇姐姐没说。” 李大叔挥挥手，“回去，往后好好干。” “去了那里要有眼色，千万不能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要主动学，主动找活做。” 沈青用力点头，“我会的，谢谢你，李大叔。”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伤感起来，“往后我不能天天看到大叔，也不能听大叔讲故事了。” 第295章 一个不纯粹的坏人 李大叔哈哈大笑起来，“不要紧，我以后想你了就去仁心堂看你。” 沈青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码头上的大叔们都有些唏嘘，“这小子是交上好运咯！” 沈青回家的时候，家里正在吃饭。 见他回来，顾莲道：“自己去盛饭。” 沈青摇头，“我吃过了。” 他又兴奋的说了一遍，“我今天去仁心堂吃了鸡腿。” “是娇姐姐给我夹的。” 顾眉一下就沉默了，头也低了下去。 顾莲皱眉，“你跑去仁心堂吃饭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爹吃药还要靠你娇姐姐，你还——” “咦，你这身衣裳？” 沈青嘴唇动了几下，“娇姐姐给我买的。” “我——” “娇姐姐让我去她店里做学徒。” “说一个月给我八钱银子。” 顾莲和暂时没有喘的沈大河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儿子十几岁了，小的时候，就这一个孩子，两人在他身上也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六岁就让他开蒙，指望以后考科举。 自打沈大河得了哮喘，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别说上学了，吃饭都成问题。 他们也没想过儿子将来能做什么，或许抗一辈子的包？ 现在忽然有了一条路摆在他们面前。 沈大河激动得又有些喘息了，“那太好了，青儿你跟着你表姐好好学，将来兴许也能做个药铺掌柜。” 顾莲也笑着，眼里却又添了一些担忧。 等沈青回屋去了，她对沈大河道：“这学徒应该是三年没有工钱的······” 沈大河微微点头，“是侄女儿看家里困难，帮咱们。” “等我病好了，我多做点活儿，就，就不要这份工钱了，欠侄女的咱们慢慢还。” 他不敢说现在不要工钱的话，家里单靠两个女人洗衣裳生活是撑不下去的。 这是城里，家里又没地，粮食什么的都要买，处处都要花钱。 顾莲点头，“好。” 顾眉的头更低了。 说到欠，她还欠着顾云娇五百两银子。 便是将她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她这辈子能还清这个债么？ 她知道顾云娇从来没想过让她还，可她自己会有沉重的心里负担。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一笑，她身上还是有她爹的血脉，她要真是跟李氏一样自私凉薄，那她现在也就心安理得了。 她想起她重生回来，告诉顾川不要跟着娘走，当心娘把他卖了。 她想起她跟顾云娇吵架，却又提醒她，小心陈氏将她嫁出去。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一个好人，却又做不了纯粹的坏人，这或许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顾莲看出顾眉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吃过饭，顾眉起身收拾，顾莲赶紧推她，“你去歇着去，几个碗我两下就洗了。” 她顿了顿，“往后你姑父吃药不用花钱了，咱们的生活也能过得好一些。” “姑姑家里穷，委屈你了。” 顾眉咬着唇进去了，看，就是这种。 就是这么几句话，她心里又难受了，她情愿她身边的人都像她娘一样对她，那她会活得更轻松些。 第296章 死人了 沈青记着顾云娇说的，辰时正刻开门。 他提前了差不多一刻钟，就到了仁心堂门口。 门口已经有十来个病人在排队了。 张顺和刘柱正在下板子，沈青赶紧上前帮忙。 昨儿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是见过沈青的，知道这是东家的表弟，便笑呵呵的道：“你去歇着，这个我们来。” 沈青却不听，抗着板子就放到了角落。 他还不傻，注意到板子上写着数字，他也按照数字的顺序放好。 顾云娇出来的时候，看到沈青在拖地。 她微微点头，这孩子是个勤快肯干的，这就好，她也不想请个大爷过来。 看沈青拖完了地，顾云娇道：“后头厨房里有粥还有，饼子鸡蛋，你去吃去。” 沈青在家喝过一碗水一样的稀粥了。 不过他听到有鸡蛋，舔了舔嘴唇，就往后头去了。 半大小子能吃，很快就将一碗粥，一个鸡蛋还有一块煎饼吃完了。 桂花问他，“吃饱了没有？没吃饱我再给你煎几个饼。” 沈青连连摇头，“饱了饱了。” 桂花笑道：“咱们家吃饭吃饱为止，你只管放开了吃，尤其是你们这些孩子都要长身体，不吃饱长不高。” 沈青对她微微鞠躬，“谢过嫂子。” 说着便往前头去了。 顾云娇已经开始看病了。 张顺和刘柱在抓药。 阿铁帮着铺纸，分药。 沈青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站在那里暗暗着急。 顾云娇对沈青招招手，沈青赶紧过来了。 “你识字么？” 沈青道：“读了几年书，还认得几个字。” 顾云娇没想到还有这个惊喜，“那你就坐在这旁边，专门做记录。” “记下病人的姓名住址，病人起病时间，起病症状，现在的症状。之后得空了再将我的药方在后面抄录一遍。” “将来若是病人回访，也要接着往下记录。” “这个叫脉案。”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的字写得不好。” 顾云娇摇头，“没关系，要紧是写得整齐，让人能看清楚。” “对了，记得写清楚每一天的日期。” 坐在边上的那病人对顾云娇竖起大拇指，“顾大夫，您看病都比别的大夫认真讲究，怪不得是名医。” 顾云娇笑笑，继续看病。 到了巳时，正是店里最忙，人最多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 仔细一听还夹杂着哭声。 排队的那些人也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伸头往外看去。 排在门口的人在喊，“死人了！” 接着就看到两人抬着门板往店铺里进来，那门板上躺着一个老妇，只看到花白的头发。 周围还跟了好些人，几个妇人在旁边哭哭啼啼。 顾云娇站起身，同时扫了林烁和阿虎一眼。 林烁也看了她一眼，朝门口走去。 林烁和阿虎拦住抬门板的几人，“小哥是要看病么？” 抬着门板的两人将门板放下来，其中一个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看病？” “谁还敢在你这里看病，我娘吃了顾大夫开的方子，不过才一天，就送了命了！” 第297章 闹事 顾云娇听到这里，脸色一沉，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还没走到近前，老妇人的大儿子举着拳头冲上来便要打顾云娇，“你赔我娘的命来！” 林烁往顾云娇身前一挡，一伸手抓住老大的手腕，“有话好好说，不准动武。” 老大想将手抽回来，无奈林烁的手跟铁钳一样。 他气极了，“你们仁心堂，欺人太甚！”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位大哥不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 “你娘不在了，也不一定就是仁心堂的责任。” “如果真是是我仁心堂的责任，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推脱。” 老大身后的老二拉拉他的衣角，“哥，你先别冲动。” 接着他小声道：“这人厉害，咱们家三兄弟捆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 林烁耳目灵敏，已经听到老二的话，他见老大脸上有了些畏惧之色，便缓缓的松开了老大的手。 顾云娇这时已经蹲下身子在查看那门板上的老妇人。 阿虎站在她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一有人试图靠近到顾云娇，他便要暴起伤人。 顾云娇发觉老妇人已经彻底没气了，没有了救活的可能。 老妇人微微张着嘴，舌头吐了一点出来，面色青紫。 顾云娇皱了皱眉，看老妇人这样子像是窒息而死。 但是老妇人脖颈没有掐痕什么的，也有可能是药物作用下产生的窒息。 她站起身，“老人家是窒息死的。” 没人知道窒息是什么意思，老大指着顾云娇，“你甭跟我说那么多，总之，我娘就是吃了你开的药死的。” “你得给我娘赔命！”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她扫一眼其余的几个人，估计是老妇人的儿子媳妇，“这样，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在这里解决这件事。” “要是信不过我，咱们抬着大娘一起去衙门里解决。” “你们意下如何？” 顾云娇主动说去衙门，老大老二还有老三对视一眼。 三人聚在一起，头碰着头商量，“怎么办？去不去衙门？” 老大迟疑了一下，“要不还是不去了，这顾大夫不是跟王府熟吗，真去了衙门，那官老爷还不知道向着谁。” 老二也点头，“我觉得也不该去衙门，这里这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今儿她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往后她这铺子可别想开了。” 老三也压低声音，“其实去了衙门，还判不了多少银子，上次那个被马车撞死的，才赔了二十两。私下里解决，我们还能多要点银子。” 三人很快做了决定。 老大道：“去衙门就没必要了，就在这里说清楚。” 顾云娇用力点头，“那好，这里的各位都是见证，咱们今天也就学一学官老爷审案子，一步一步将事情弄清楚。” 店里店外不但有排队的顾客，还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将个仁心堂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屋里的陈氏桂花等人也早就出来了，焦急的站在后门口。 第298章 居然是她 顾云娇看着老妇的几个儿子，“几位大哥，我先问一下，大娘是什么时候抓的药？” 老大道：“就是昨天，昨天中午我陪着我娘在你这里看的，回去就吃了一次药。” “吃了我娘就不大舒服，说她舌头麻。” “我也没在意，你是神医，名医，我们都信你，所以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到了晚上，又喝了一次药，我娘更不舒服了，嘴唇也有些肿了，还流口水。” “但是她咳嗽倒是好了一些。” “我们都觉得这药还有些效果，于是今天早上起来又给她吃了一次药，我娘喝下药不久，就喘不上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就这么没了。” 此刻孙掌柜站在人群里，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意。 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办法收拾这小丫头，谁知道这丫头就将自己给作死了。 哈哈哈，太好了，治死了人，看她这药铺还怎么开得下去。 他正笑着，突然一转头看到一个白发的老头子，他忙道：“秦老，您怎么来了？” 秦老摆摆手，“我来看看。” 这仁心堂现在这么火爆，他也想来看看这顾大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顾云娇就是那天在药市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一来还碰到了这样的麻烦事。 顾云娇听老人的大儿子说完，点点头，“大哥不急，我先将药方找出来看看，若是我开错了药，我肯定承担全部的责任。” 三个儿子见顾云娇话说得诚恳，再有林烁阿虎在旁边虎视眈眈，暂时也就不做声，只有老妇的几个儿媳，还在一边抹泪。 顾云娇提高声音，“阿铁，将存档的药方子拿来，要昨天的药方。” 阿铁很快拿了一叠方子过来了。 顾云娇问，“你娘叫什么名字？” 老妇的大儿子迟疑了下，“我娘姓袁，没名字，当时你问了后，说就写刘袁氏。” 顾云娇点头，拿过阿铁手里的方子翻了起来。 翻完第一遍，她又翻了第二遍，然后摇头，“我这里没有刘袁氏的方子。” “所有我看过的病人，方子要么留在我这里，要么备份了，你确定你娘是在仁心堂看的病？” 老大马上就急眼了，“你这人，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又不承认了，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就去衙门分辨！” 顾云娇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备份的药方，莫非是阿铁记漏了？ 她看着老大，“你那里有方子，方子拿来我看。” 老大伸手要去掏，早上他们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过来的。 孙掌柜突然在人群里高喊一声，“方子不能给她，给她了肯定要弄鬼的！”说完，他飞快的将头缩了回去。 秦老皱眉看他一眼，这孙掌柜怎么这样。 老二听到这一声喊，赶紧拦住他老大，“不能给她，她撕了怎么办？” 顾云娇好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怕什么？” “我总要看看这方子是不是我的笔迹？然后，是不是方子里有什么相冲的药导致出了问题。” 第299章 会长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方子我替你拿着，给顾大夫看，行么？” 老大同意了，拿出方子递给了书生。 书生拿着方子，顾云娇看了一眼，的确是自己的字迹。 方子也没毛病，就是个止咳的方子。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顾云娇这时突然想到，要说她开的方子流出去，也就是前天麒麟堂骚操作那一会儿，流出去了七八张方子。 她举起手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盯着那个老大道：“这方子虽说是我开的，但你这药不是在我这里抓的。” 老大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有什么区别么，反正是你开的药吃出了问题。” 顾云娇摇头，“不一样，方子没错，那就是药抓错了！” “你现在说老实话，这药到底在哪里抓的？” 这时人群里的孙掌柜，突然心脏狠狠的一缩，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老大迟疑了下，“我，这药我是在对面麒麟堂抓的，那边便宜。” 顾云娇点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药方没问题，估计是抓药抓错了。” 孙掌柜躲在人群里又喊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就是推卸责任！” 顾云娇虽然没看到孙掌柜，可她也差不多猜到了是麒麟堂的人在搞鬼。 她冷笑一声，“我本来不想浪费使劲，既然这样，咱们去衙门分辨！” 老大反而道：“我们不去衙门！” “反正不是你们仁心堂就是麒麟堂害死了我娘，我不找你我就去对面找他们！” 顾云娇淡淡的道：“那你们就都都别吵，看我给你们断案。” 她问道：“没吃完的药拿来了没有？” 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只需要看一眼药包就能确定。 老大媳妇捂着鼓鼓的胸口，“拿来了！” 他们抬着人来的时候，在隔壁邻居们的提醒下做足了准备，药方，药都拿来了。 顾云娇这时沉吟了一下，“那你可千万不要乱动，阿虎，你过去保护她，别让人将药给抢了。” 那妇人听顾云娇这么一说，越发捂紧了胸口，然后警惕的看着阿虎。 顾云娇往人群里看了看，“这里有大夫么？药铺掌柜伙计也行，只要认得药的都行。” “来帮着认一下药，因为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秦老忽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我认得药。” 顾云娇看了秦老一眼，“是您？” 秦老点点头。 老大喊起来，“什么意思，你们这是认识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向着你说话？” 旁边有人呵斥他一声，“胡说什么？” “这位是咱们湘城医药联合商会的会长秦老，以秦老的威望和人品，你觉着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骗人？” “如果秦老你都信不过，那这整个湘城你也找不出一个能相信的了！” 老大不说话了。 顾云娇对秦老一福，“那就劳烦您老人家，将这妇人手里的药，跟我的方子对一下。” 秦老点头，斜睨老大一眼，“先说好，一会儿老夫说什么，你们不得质疑，不是看在顾大夫的份上，我也懒得管这破事。” 第300章 给我道歉 老大只好道：“您是会长，我们当然信您。” 秦老这才将妇人拿出来的药包，对照着药方一样样的点。 才点到第一样，秦老就道：“错了错了！”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搞得出了人命！” 顾云娇早就知道回事这样，她早就通过老妇人的死状，还有那张的方子，猜到了原因。 只是她说出来是不会有人信的。 必须让别人来说。 老妇几个儿子忙问，“错在哪里了？” 秦老叹口气，“抓错药了！” “顾大夫这方子里开的制南星，却抓成了生南星。” “这必定是抓药的时候急急忙忙，方子没看仔细。” 他指着药方道：“你们看，顾大夫将这味药开在第一个，就是怕伙计们抓药抓到后头疏忽了，第一个，总归是要认真点的。” “可惜还是出错了。” 他认真的对老大道：“生南星毒性大，你先前说的，你娘舌头发麻，嘴唇肿，流口水，甚至最后窒息身亡这都是吃了生南星的症状。” “制南星是生南星通过炮制的，毒性减弱了很多，顾大夫才用了几克，根本就不会有问题。” 顾云娇补充道：“吃第一次第二次药，你娘中毒还不深，还有救，你们不该发觉她不对还继续让她吃。” “吃了三次药，身体里的毒性越积越重，最后导致支气管痉挛，吸不进气，你娘这才没了。” 几个儿子瞪大眼，“这么说，就是对面麒麟堂抓错药了？给我娘吃了毒药？” 秦老叹口气，看着人群里孙掌柜的方向，无奈的点了点头。 孙掌柜快要气晕了。 他是来看顾云娇怎么倒霉的，是来看仁心堂怎么倒闭的，怎么这把火反而烧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弯下腰，躬着身子就往外溜。 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麒麟堂的孙掌柜么，快，他要跑！” 孙掌柜恨不得喷死这说话的，接着他的衣袖就被人拖住了。 很快好几个人上来拖住了他，将他往店铺里扯。 顾云娇也懒得看孙掌柜，对着老妇的几个儿子道：“前天对面孙掌柜，使人在我铺子里喊，说对面打折，便宜。” “我当时就说了，我家的药，首先质量有保证。” “药方还会备份待查，药抓完了，伙计也会认真核对。这都是为了对病人负责。” “你们拿了我的方子，跑去别处抓药弄出人命，反倒还来我这里闹事，你们不该给我道歉么？” 老大本来要去厮打孙掌柜了，听到顾云娇的话不耐烦的道：“要什么道歉？” “我们家死人了，还管你那么多！” 顾云娇心道，死人了就是闹事的理由？ 这可真是，医闹这风俗也不知道打哪出来的。 她冷声道：“你们不道歉也行。” “我记住你们这一家子了，往后，你们一家别想踏进我仁心堂的门。” “我也不会给你们家的人看病！” “还有，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是对面麒麟堂的事，你们赶紧将人抬走，别影响我这里营业。” “病人本来就多，还被你们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第301章 换个地方看热闹 那老大一怔，恼怒的道：“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 他话没说完，被老二捂住了嘴，老二赔笑道：“顾大夫，是我们的不是，我们不该贪小便宜，去对面抓药害了我娘。” “冤枉了您，对不住，真对不住。” 老二想得明白，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个生病的时候，顾大夫要是往后真不给他家人看病，那说不好就是断了一条生路啊。 道歉就道歉，怕啥呢，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老三还有几个媳妇也都跟着道歉。 顾云娇这才没说什么了。 有些排队排了好久的人喊道：“别废话了，将人抬到麒麟堂去，咱们还等着顾大夫看病呢！” 老三和跟他一起来的邻居揪住孙掌柜，老大老二抬起门板，又往麒麟堂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跟着往那边涌去。 陈氏这个最喜欢看热闹的，赶紧挤在人群里跟过去了。 就连桂花也跑了过去。 三丫和英子往外跑，被顾云娇叫住了，“你们两个就别去了，人多，万一摔倒了，指定被人踩——”顾云娇没说那个“死”字，不吉利。 三丫和英子没办法，只得站在铺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麒麟堂那边。 这时店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连看病的也手里拿着号牌跑去看热闹了，只剩下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 还有秦老没走。 顾云娇赶紧过去，对秦老一福，“今天多亏了您，不然，这事还掰扯不清楚。” 秦老摆摆手，“就算我不在这里，去了衙门也能说清楚的。” 他打量着顾云娇，“没想到，你就是如今整个湘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顾神医。” 顾云娇脸一红，“您老快别折煞我了，我不是什么神医，也就是看看病。” “对了，我刚才听说，您是湘城医药联合商会的会长，那个，咱们仁心堂能加入这商会么？” 秦老笑道：“自然能，你要是愿意加入，明天我派人来把咱们商会的章程给你看，没问题的话，你签个字，交点会费，就成了。” 顾云娇又一福，“多谢您。” 秦老又道：“丫头，我上次问你师父是谁，你还没告诉我。” 顾云娇只得道：“师父——我有两位师父，但都不在这个世界了。” 爷爷和叔爷爷在另一个时空，生死未卜。 秦老摇摇头，“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那得是什么样的医术，只可惜啊，我无缘得见了。” 他摆了摆手，“行了，我走了。” “我再不走，这等着的病人要骂我了。” 几个还在排队的人笑笑，“不敢不敢，您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顾云娇送了秦老出门，坐下喝了口水，最前面的病人讨好的对她一笑，“顾大夫，您别急，先缓缓，方才气着了，咱不跟那些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 “您放心，我是绝不贪那点小便宜的，我肯定在这里抓药。” 顾云娇朝他温和的笑笑，“耽误您时间了，来，手放上来，我给您拿脉。” 第302章 耍无赖 对面麒麟堂里，终于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盛况。 铺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孙掌柜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盛况来是来了，却不是他想要的那样。 他铺子里又没有保安，他自己此刻还被那个老三和邻居死死的揪着。 孙掌柜一跺脚，“你们松手，松手，有话好好说。” 门板放在了大堂里，老大瞪着眼，“你店里抓错了药，药死了我娘，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孙掌柜无奈的道：“你们说怎么解决。” 老三看着他，“便是让你赔命，我娘也活不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装裹银子，买棺材办丧事的钱总该你掏。” 孙掌柜只得道：“我掏我掏。” “这样，我赔二十两银子，这事就这么算了。” 老三狠狠的啐一口，“我呸，我娘一条命就值二十两？” “买一副好点棺材也不止这个数！” 他和老大交换一个眼色，老大道：“拿一百两来，这事就了了。” 孙掌柜睁大眼，“多少？一百两？” 他怒道：“你们这是讹诈！” 老三一拳打在他脑袋上，“你还敢说我们讹诈，这不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孙掌柜挨了一拳，干脆往地上一趟，“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大伙快替我报官去啊！” 喊了两声，他突然想到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银子我不赔了。” “药也不是我抓的，是伙计抓的，你们找他们两个就是。” “一会儿去了衙门，该配银子赔银子，该坐牢坐牢，都是他们的事。” 两个伙计在柜台里，本来就吓得瑟瑟发抖。 听到孙掌柜这么一说，两人都惊呆了。 药是他们抓的不错，可他们只是伙计，一月就挣八钱银子，哪里有钱赔呢？ 更别说坐牢了。 本来用银子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去坐牢？ 从前，别家药铺也有出事的，都是东家赔银子了事。 不然，人家伙计来打工风险也太高了。 闹事的这一家自然不是傻子，伙计能有几个银子，自然是掌柜的更有钱。 老三看着孙掌柜，“你赔不赔银子？不赔可别怪咱们了？” 孙掌柜理直气壮的摇头，“我没银子，咱们去衙门，叫官府判。” “走走走，都走，别挤在我店里了，我们一起去衙门！” 这三兄弟心里有数，知道官府判最多也就是二十两，可能还要让抓药的伙计坐牢。 坐牢不坐牢他们不管，没意义，横竖娘死了，也活不过来了。 这银子是一定要的。 老三忽然道：“你真不给银子是？” 孙掌柜干脆闭着眼不出声了。 老三忽然举起手臂，“娘的，不给银子我们自己拿！” “什么人参天麻牛黄狗宝总能值点银子。” 话落音，这家的几兄弟还有跟来的邻居们就往柜台里冲。 孙掌柜一看这阵势慌了，赶紧伸手去拦。 只是他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 眼看人都冲到柜台里了，孙掌柜这才一咬牙，高喊，“你们别乱来，我赔你们银子就是了。” 这要是让他们抢，那损失可就不止一百两了。 第303章 后果惨重 兄弟几个听到这话便住了手。 可跟着冲进柜台的邻居们，想想便是赔再多银子也是那三兄弟的，自己也捞不着，这值钱的药能抢一点是一点。 四五个邻居也不认得什么是人参，什么是值钱的药，在柜台里乱翻一气。 孙掌柜看着自己柜台里的细料，人参麝香牛黄虫草被胡乱抓起，有的还被扔到了地上，指着这几人，“你们，你们快住手······”活没说完，一下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三兄弟也急了，忙阻止那几个邻居，“别拿了，咱们还等着他们赔钱呢。” 几个邻居根本就不理会，一个邻居甚至拿起柜台上的戥子往怀里塞，他不认得哪些药值钱，看这戥子是铜制的，知道值几个钱，便拿了。 这三兄弟看阻止不了，而孙掌柜又晕了，一会儿醒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账，几人心里着急得不行，干脆心一横也加入了进来。 只是也不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 老二心思活泛，便指着两个伙计道：“就是你们抓错了药害得我娘没命，赶紧的，把值钱的药都找出来。” 这两个伙计此刻也是心生怨恨。 孙掌柜太不厚道了，刚才的意思是让他们赔银子，还要让他们坐牢。 两人也怕被这些家属殴打，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使眼色又是打手势，告诉他们哪些东西值钱。 这围观的人群里头，还有好些街头混混，看到这个情形也兴奋起来，趁乱冲进去抢药。 这种零元购的氛围仿佛瘟疫一般，在人群里渐渐的蔓延，一些人忍不住也一涌而上，开始在药铺里面瞎抢。 孙掌柜晕倒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醒来一看这个情形，又晕了过去。 就连来看热闹的陈氏，手指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要钱的东西谁不想要啊。 不过，想到自家仁心堂的名声，陈氏赶紧拉着桂花走了，别站在这里惹一身骚。 回了仁心堂，陈氏眉飞色舞的就在大堂里，跟那些病人们分享刚才的所见所闻。 说完，补充一句，“啧啧啧，这下，孙掌柜的裤衩子只怕都要都抢没了。” 顾云娇便瞄了张顺刘柱一眼，又扫一扫阿铁和沈青，“看到没有，做事不细致，不认真，后果有多严重。” 张顺忙道：“东家放心，我往后做事一定更细心。”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来了仁心堂，不然，今天的事只怕他也跑不脱。 想到陈氏说的坐牢赔钱，他打了个寒颤。 刘柱也表态，“东家，咱们往后会更仔细的。” 沈青和阿铁这两个老实孩子还不知道要跟领导表态，只是傻傻的听着。 不一会儿，陈氏又去街对面看了会儿热闹，回来叹口气，“孙掌柜那铺子都叫人抢空了。” “里面各种药洒了一地。” “那些瓷坛子什么的整个叫人搬走了，柜台上的两把算盘也被人拿走了。” “现在伙计跟坐堂大夫都跑了，只孙掌柜一个人坐在地上哭。” 第304章 我对你们好么 顾云娇忍不住也叹息一声，孙掌柜这回可真是损失惨重。 她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些人就这么进去抢，衙门不管么。” 陈氏道：“方才就是巡街的衙役过来，他们才跑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抢到什么时候去。” 巡街的衙役，在附近几条街走动，约莫半个时辰才巡过来一趟。 来了看到这种情形，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衙役们一队才十个人，在孙掌柜铺子里抢东西的足有上百人，他们也干不过，只能呵斥吓唬。 总算是将人吓走了。 最后，那几兄弟背着大包小包也抬着他们的娘走了。 到了傍晚，仁心堂正要关门，顾云娇就看到孙掌柜佝偻着背从铺子前面过去了。 他走得很慢，眼神呆滞，仿佛一下就老了十岁不止。 顾云娇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听陈氏说了全部，这孙掌柜利益看得太重了，今天他要是稍微处理得好点，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再说，他对伙计也苛刻了点，但凡待人厚道些，出了事伙计们也会维护你，也会跟你站在一边，不至于落得墙倒众人推。 顾云娇看了一眼她的伙计们，“你们说，我对你们好么？” 张顺刘柱忙道：“东家是世界上最好的东家。” “真的，满湘城不管哪个铺子，也没有天天让伙计吃肉的。” “我们能来仁心堂是天大的福分。” 刘柱诚恳的补充，“还有工钱也高。” 上个月顾云娇给他们俩发的都是一两二钱银子。 “东家人也和善。” 顾云娇笑眯眯的点头。 正在这时，黄牙人从外头进来了，一进来就打着拱手道：“我这点掐得还真准，赶在你们关门前，又没人的时候来了。” 顾云娇看他面上笑嘻嘻的，便心知买院子的事只怕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黄牙人笑道：“恭喜顾大夫。” “后面那处院子人家答应卖了，比市价多出五十两，总共三百五十两银子。” “人家说了本来不卖的，因为是你顾大夫要买，所以结个善缘。” 黄牙人嘿嘿笑道：“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家宅子不少，不缺这一处，所以才答应了。” “这宅子先前是租给人住的，住了好几家。” 顾云娇对黄牙人伸出大拇指，“还是您办事的能力强。” 黄牙人更高兴了，“那边我都说好了，顾大夫你这里要是有空，明天上午我们去衙门把这事办了。” 顾云娇想了想，“行，就约巳时，你巳时过来。” 大不了明天上午少放几个号。 黄牙人点头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知道您忙，特地赶这个时间过来的。” 白天他倒是来了一趟，看到那些排队的病人又默默的回去了。 顾云娇等黄牙人走了，这才挥挥手，“关门，上板子。” 阿铁平时是不用上板子的，顾云娇觉得他人小，得少做体力活。 可如今沈青来了，主动帮着上板子，阿铁顿时有了危机感，也跟着去上板子。 顾云娇看得好笑，这两人，这就卷起来了么。 果然，人都是需要竞争对手的。 第305章 新人 吃过饭，顾云娇给了沈青一本书，就是那本曾经被顾眉拿走的《大楚本草》。 “自己抽空先将这本书看完，什么时候看完了，记熟了跟我说，我要考你的。” 沈青十分认真的点头，他打算回家就开始看书，哪怕多浪费些灯油银子那也得看。 顾云娇挥挥手，“你赶紧回去，趁着这时候天还没黑透。” “对了，明儿下午让你娘过来拿药。” 沈青谢过顾云娇，这才走了。 他知道自己家承了表姐的恩惠，可现在，他们不能矫情的说不要。 这是一根救命绳，他们一家唯有攀着这根绳，才能从深渊里爬出来。 他只能安慰自己，将来一定要努力报答表姐。 顾云娇洗了手，便招呼阿铁进了西厢房，西厢房里点了好几根粗大的蜡烛，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 她现在要给姑父配置哮喘膏。 白天没时间，没办法，只能晚上做。 西厢房的窗子开着，顾云娇让阿铁往锅里添柴，熬煮药汁。 药汁熬出来后，过滤，再进行浓缩，顾云娇又往里头添了姜汁，白蜜。 弄到半夜，总算是将哮喘膏熬好了。 顾云娇赶紧去睡觉。 感觉还没睡多久，天又亮了。 早上铺子里才开门，就有人等在外头了。 这已经是如今开门时候的常态，一些病人会早早的过来排队拿号。 张顺一边下门板，一边对着门口一个相貌机灵的小伙道：“你怎么一个人站这边，看到没有，排队的都在那边呢。” 小伙咧嘴一笑，“我不看病，你们这里不是招伙计么？” 张顺打量小伙一眼，“那你等会儿，东家就出来了。” 说着话，顾云娇便从后头出来了。 听到是来应聘伙计的，顾云娇简单的测试了一下，让他念了张药方子，接着又让他认药，打算盘。 都没毛病，顾云娇便点头，“我这里工钱是一月一两，管饭，你要没地方住，住这里也行。” 小伙忙道：“我住这里。” 顾云娇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叫——周——绍平。” 顾云娇写了张契约，周绍平签字按了手印，就正式上岗了。 顾云娇喊了一声，“张顺哥，这几天你先让周绍平熟悉熟悉，再有，多看着些。别出了什么差错。” 今天上午顾云娇还要去衙门办事，就只让阿虎放了八个号。 后面排队的，阿虎将人都劝回去了。 黄牙人来的时候，顾云娇看到了第七个病人。 等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顾云娇刚要走，铺子里又来了客人。 是秦老打发来的人，自我介绍叫余家杰，递给顾云娇一份入会章程。 顾云娇匆匆忙忙看了一下，先是关于药价的一些规定，各家不能扰乱市场，价格浮动不得超过百分之十。 再就是各家不得售卖假药，不得以次充好等等，发现之后一律重罚。 再就是不定期举办医药研讨会，以及每年交五两银子的会费。 顾云娇这里看的入神，余家杰有些无聊的四处打量，他目光突然落在新来的那个周绍平身上，这人看着怪眼熟的。 第306章 砸墙 周绍平正在抓药，觉察到余家杰的目光，赶紧背过身去，面向药柜，仿佛是在找一味什么药。 余家杰看了几眼，周绍平迟迟没转过头来，他便又看向别处去了。 这时周绍平忽然捂着肚子小声对张顺道：“张大哥，我肚子疼，我先去上个茅厕。”说完就急急忙忙往后面跑了。 顾云娇这里已经看完了医药联合商会的章程，签了字，交了五两银子，就算完事了。 余家杰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声，“下月便有个医药研讨会，到时候会有人过来通知您的。” 顾云娇送走了余家杰，才匆匆忙忙的和黄牙人往衙门那边去。 后面那院子的主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本来有些不耐烦，顾云娇一见面就赔礼，“真是对不住，铺子里病人多，被拖住了，让您久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便道：“倒也没等多久。” “成，咱们赶紧立契书，转户头。” 办完手续，顾云娇给了黄牙人中介费，又让他帮着找泥瓦匠过来，将前后院子打通。 她看看离中午吃饭还有些时间，从后面一条街转进一条巷子，然后七弯八拐走了一段，到了这处院子。 这院子，顾云娇只在楼上看过，里面什么样她都不知道。 不过，她觉得里面什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院子的位置。 黄牙人陪着她进去，进去一看，这院子里还扔了好些垃圾。 进几间屋子看了看，墙壁黑乎乎的，里头家具都缺胳膊少腿，也老旧了。 顾云娇摇头，“这得重新粉刷了才能住人，家具也得全部买新的。” 顾云娇直接将钥匙给了黄牙人，让他找人敲墙，还有粉刷屋子和搞卫生。 黄牙人这种中介本来就是什么事都能接的，只要能赚钱。 他爽快的接了钥匙，跟顾云娇保证一定会尽快办好。 顾云娇又绕一圈回铺子，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伙就听到围墙哪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陈氏停下筷子，“天哪，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这么近，不是有人在砸咱们的围墙？” 顾云娇点头，“就是砸墙。” 陈氏一下就立起来，“那怎么行，这围墙虽说是两家共用的——” 顾云娇拉拉她，“娘，您坐着，这家里不够住，后面那院子我买了，先打通弄个门，方便进出。” 陈氏这才坐下，又小声问，“买了？贵不贵？” 顾云娇摇头，也凑过去低声道：“不贵，才三百五十两。” 陈氏点头，“那是不贵。” 顾云娇又道：“那屋里的家具都不成了，得找木匠打，要是有现成的买也行。” 陈氏便接话，“你又没时间，我去办，反正也就是看看家具的样子，我做得来。” “那就辛苦娘了。”顾云娇朝陈氏笑笑。 这两人在饭桌上神态如此亲密的说话，李氏看了又不高兴了。 她一下一下的拿筷子戳着自己碗里的饭，嘴撅得能挂个油瓶。 顾川瞟她一眼，自己默默吃饭。 正在这时，就听到“轰”的一声，很快一股灰尘往堂屋里扑来。 第307章 太累了 阿铁赶紧关门。 顾云娇也忍不住抽抽嘴，“这人，是咋想的，人家吃饭，他敲墙！” 要是放在平时，陈氏早就跑出去骂人了，这会儿却不能骂，这办的是自己家的事。 顾云娇想到什么又喊阿铁，“快捂着鼻子出去，将往前头去的们关上，别一会儿铺子里弄得到处是灰。” 阿铁打开门又飞快的关上，捂着鼻子跑去关门了。 下午姑姑果然过来拿药了。 因为药有三样，吃药的方式又复杂，顾云娇才没让沈青带回去，怕他小孩子说不清楚。 顾云娇让阿铁将昨夜熬好的哮喘膏拿了来。 哮喘膏装在一个青花瓷罐子里。 顾云娇给她姑姑交代，“这东西，每天早上五更鸡叫的时候，吃一汤匙下去，吃不下去就喝开水。” “一天就吃这一顿就好。” “用这药的期间，姑父不能吃生冷，不能喝酒，虾蟹这些也不能吃。” 姑姑用心的听着，连连点头。 接着是两提药包。 顾云娇道：“这个药先吃十副。” “早晚各一次，吃的时间跟哮喘膏稍微错开就好。” 接着她又指着另一个茶叶罐大小的罐子，“这里头是紫河车粉，等吃完了汤剂，每天早晚吃这个，吃半汤匙。” “等这些药都吃完，约莫也一个月了，我再让阿青将新的药带回去。” 顾云娇又指着药包上夹着的一张纸道：“吃法我写在上面了，万一不记得了，拿给阿青看。” 顾莲提着药包罐子，千恩万谢。 顾云娇看她这么多东西不好拿，又让阿铁叫了辆马车过来，送她回去。 她接着给人开方看病。 店里的人比头几天少了些。 不过依旧有人排队。 这时张顺在柜台朝她喊了一声，“东家，白药快卖完了，只怕要赶紧配置一些出来。” 顾云娇点头，“知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顾云娇忍不住叹口气，“我快累死了，白天看病，晚上还要配药。” “从前没什么生意的时候，只想生意好起来，这会儿生意好了，又只想休息了。” 新来的伙计周绍平眸子一闪，“东家今晚要配置白药么？” 顾云娇正要点头，张顺又道：“东家，六味地黄丸也没几盒了，八宝眼药粉也卖得快，只怕也得赶紧制一些。” 顾云娇无力的道：“我这会儿哪有时间弄六味地黄丸，光是封药丸的白蜡，要炼出来就麻烦得很。” 大蜜丸用蜡封，这样密封程度高，能有效隔绝空气，蜜丸的保质期也会长一些。 老九在旁边点头，他上次看过顾云娇用黄蜡炼白蜡，要经过九蒸九晒，工序复杂得很。 他提醒道：“上次做出来的白蜡还没用完。” 顾云娇拍拍脑袋，“看我这记性，那今天就做六味地黄丸，八宝眼药粉，还有白药这几样。” 她说完又叹气，“人手还是少了，忙不过来。” “得再找一个制药的师傅。” 这时周绍平眼睛一亮，接着垂下眸子慢慢扒饭。 顾云娇吃完饭便托林烁给她写个招制药师傅的告示贴了出去。 自己急急忙忙钻进西厢房打算配药。 第308章 限号 进去顾云娇就关上了房门。 接着她闪到了药库里。 将配置白药需要的材料找出来，放到打粉机里面打粉。 接着又将配置八宝眼药粉的材料找出来，将原料放到另一个打粉机。 粉子顾云娇都没敢打太细。 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用碾槽碾过一般。 接着顾云娇拿着药粉出来，自己在西厢房里歇息了一会儿，还坐在椅子上，用脚推了几下碾槽，这才打开门，打算喊老九和阿铁来碾药。 刚打开门，就见新来的伙计，周绍平从不远处过来，朝她笑，“东家是在配药么？” 顾云娇对他点点头，扬声喊：“老九来打碾槽，阿铁来用乳钵磨药粉。” 老九从楼上下来，阿铁也从东厢房出来了。 两人都进西厢房忙活去了。 周绍平还没走，对顾云娇笑笑，“东家，是这样的，我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顾云娇摆摆手，“你去就是，现在下工了，你爱去哪都行。” 周绍平瞟一眼西厢房，从侧门出去了。 顾云娇想起她要做的six god，还没开始做，蛇胆也还没人去药市进回来。 都只能等制药师傅来了再说。 她想起一事，又急急忙忙去了堂屋，对陈氏道：“娘，你明儿买菜，买两块白豆腐回来。” 陈氏忙点头，“你想吃豆腐了？行啊，明儿——” 顾云娇摆摆手，“不是，我制药要用到白豆腐。” 八宝眼药粉的原料里头有一味珍珠。 珍珠要先塞到白豆腐里头煮过，再放到乳钵里碾碎，之后还要用水飞法得到极细的珍珠粉。 水飞法制出来的粉末极细，按照现代的标准，能达到两千五百目。 陈氏有些心疼的道：“你昨儿晚上就没怎么睡。” “这天天都是这么忙，也不是个事啊，病人哪有看完的时候。” 顾云娇深以为然，“这么下去是不行，我还需要时间制药，最近我都没空看书了。” 一个大夫，终身学习是必须的，便是你医术再出色，你也不能说就会看天下所有的病。 她想了想，“往后便一天只看二十个病人。” “明天贴张告示出去。” 陈氏点头，“这就对了，你也还小，得长身子，累坏了怎么好。” 顾云娇去西厢房给老九和阿铁交代了一下，“早点睡，今天做不完明天接着做。” 她打了个呵欠，“我撑不住了，我先睡了。” 这天晚上，周绍平一晚上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他倒是早早的就过来了。 铺子开门后，阿虎便给排队的人发了号牌。 接着阿虎又贴上了告示。 有个识字的一看就急了，“这怎么行，顾大夫一天才看二十个病人，那我今天岂不是轮不上了？” “我家离得远，昨天半夜便起来，一大早等城门开了便来这里等着了，这要是不能看病，我岂不是还得在城里住一晚？” 这人是湘城附近的农户，这两天听说湘城出了个神医之后，便赶过来了。 这人正说着，突然有人拉拉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老兄，我这里有个号子，是十九号。” “我这会儿还有事，看你这么急，要不我将这号子让给你。” 第309章 号贩子 这人一喜，“那就多谢老兄了。” 他伸手就要去拿那号码条。 谁知对方忽然将手缩了回去，笑道：“老兄，我可是半夜就在这里排队的，你拿我的号，怎么的也得给点辛苦费？” 阿虎在不远处看着，也没做声。 这人想一想，今天看不了病，晚上还要住一宿，住客栈也得花钱。 叹口气，“成，老兄，我银子带得也不多，要不，就给一钱银子如何，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 对方想了想点头，“算了，一钱就一钱，只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 两人一手交银子一手交条子，拿了银子的那人飞快的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虎才抽个空子将这事对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瞪大眼，现代医院就有卖号的号贩子，没想到这里也出现了。 果然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 这要是不想个办法，往后，这些号贩子只怕半夜就要过来排队，然后卖号。 然后，这一天二十个号便要被他们垄断。 那往后来看病的人还得先让号贩子赚一回钱。 顾云娇愁眉苦脸的道：“那怎么办呢？” 阿虎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林烁大步走过来，“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是我跟阿虎以后多看着些。” “不准他们卖。” 顾云娇仔细想了想，“这恐怕也禁止不了。” “人家可以不当着你的面如有年轻人排了队，一会儿看病的又是老头，你说他卖号，他告诉你那是他爹，他给他爹排队，那要怎么说？” “咱们总不能看个病还查户口。” 几人正想不出法子，江宥之从外头大步进来了。 顾云娇看着他，“明天还不到休沐的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江宥之道：“明天有个文会，书院的夫子们都要参加文会，便放假了。” 他道：“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在说什么？” 阿虎便将卖号的事说了。 江宥之想了想，“不如实行预约。” “头天，或是提前几天登记病人姓名，年龄，住址，大概的病症，到时候，对不上的便不给看。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这种事情。” “外地的病人还可以往后预约，人家也好安排时间。” 现代一些医院也是有预约的，不过一般都是电话或者短信预约，顾云娇一时还没想到这上面来。 她高兴的点头，“这个法子好，三郎就是聪明。” 阿虎和林烁对视一眼，这意思是说他们两个蠢？ 顾云娇后知后觉的看两人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烁斜着眼，“哪个意思？” “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说说看。” 顾云娇瞠目结舌，感觉自己越说越错。 她哼一声，提起裙子往前面跑了。 江宥之笑笑，“你们何必逗她？” 林烁笑起来，“逗她多好玩啊，不是么？” 阿虎也笑，“方才她都急了。” 她给人看病或是制药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她有本事，对她有些崇拜仰慕。 可平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偶尔也流露出天真可爱的一面。 第310章 担心 江宥之去厨房吃了饭，洗洗手，便去前面帮忙了。 他坐在另一张桌子前面，给病人做预约登记，耐心的对病人道：“若是明天家里有事，那就后天来，若是后天还有事，还能往后约。” 这倒是好。 只是来看病的，都只想尽快解除自己身上的痛苦，谁又愿意往后拖呢。 顾云娇觉得这法子不错，只是好像又缺人手了，这不还得弄个人专门登记？ 沈青要写脉案也没时间做。 阿铁太老实了，这种跟人打交道的事，他还欠缺了些。 林烁晃过来，“往后，江兄去书院的时候，我来给病人做预约，预约弄好了，人就不会太多，也就不用每天维持秩序了。” 顾云娇感激的看了林烁一眼，点点头。 以前，她还觉着她不需要护卫。 现在感觉这两个护卫简直太有用了。 她决定过两天发工钱的时候，将阿虎交的银子悄悄退给他，再给两人发该得的工钱。 到了未时，顾云娇一天的定量二十个病人便看完了。 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进来先朝柜台那边看了一眼，和周绍平目光一碰，接着男人朝着顾云娇那边走过去。 走到近前，中年男人一拱手，“是顾大夫，我听说这里招制药师傅。” 顾云娇这时候得空，便点头，“先生请坐，咱们先聊聊。” 她打量中年男人一眼，“先生贵姓？” 男人拱手，“我姓——”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姓陈。” “那陈师傅从前是在哪家药铺做制药师傅？” 陈师傅迟疑了下，“这，我跟从前的东家闹翻了，不提也罢。” 顾云娇感觉这人没说实话，但是人家既然不想说，她问也白问。 她太需要一个制药师傅了，又问，“陈师傅一般的膏丹丸散都能制作么？” 陈师傅点头，“能的，基本上各种剂型我都会，还有驴胶，鹿角胶，霞天胶这些我都会做。” 顾云娇想了想，“师傅识字。” 陈师傅又点头。 顾云娇便拿过纸笔，“麻烦师傅将你会制作的成药，都写在这纸上。” 陈师傅低头写起来。 顾云娇在心里思忖。 这制药师傅其实相当重要。 比如白药，家传的紫雪丹，还有一些成药的方子在现代都是保密的，她也不打算将方子公开。 还有一些，比如乌鸡白凤丸，藿香正气水，跌打万花油，八宝眼药粉，麝香痔疮膏都是近现代才有的成药。 而这个时空的进程类似于另一个时空的宋朝，很多成药还没有被发明，被推广。 这些药的配方和制作流程在现代虽然都写在了药典上，谁都可以翻看，但这个时空却属于无人知道的秘方。 她打算将来慢慢的公布一些配方，这样也更有利于中医的传承，不过不是现在。 如今连老九和阿铁她都还不能完全信任，制药的时候，她都是先将药材混合打粉，之后再让他们加工。 这要是来了个有经验的制药师傅就不一样了，好的制药师傅能分辨出那些药粉里头都有些什么，很容易就知道大体的配料，虽说分量可能拿不准，或者一两味药看不出来，但破解一个方子那是迟早的事。 这陈师傅说话有些遮遮掩掩，顾云娇心里有点顾虑。 第311章 领导的期望 陈师傅写了半张纸，顾云娇看了下，也没什么新鲜东西，就是一些比较简单的成药。 顾云娇想了想，“我正要制六味地黄丸，您跟我去后面，我也看看您的手艺。” “要是行的话，我给您开二两银子一个月。” 陈师傅点头，“我的手艺，顾大夫肯定看得上。” 两人一起往西厢房去。 做六味地黄丸的药粉昨晚就打好了，老九昨晚碾了许久，今天白天又反复筛，反复碾。 药粉已经很细了，达到了顾云娇的要求。 陈师傅进了西厢房，问顾云娇；“是要做大蜜丸还是小蜜丸。” 顾云娇道：“大蜜丸。” 陈师傅点头，生火，烧锅，然后取了蜂蜜倒在里头熬。 顾云娇招手叫老九出来，小声道：“往后这制药的事，你也多学着些，艺多不压身，我做的时候，陈师傅做的时候，你只管在旁边看着，能学到多少是多少。” 比起陈师傅，顾云娇当然更信任老九。 老九如今不喝酒了，除了邋遢一些，简直没什么缺点。 顾云娇昨天又看到老九给英子买零嘴吃。 英子乖巧，肯定会跟桂花说的，桂花没反对，那就说明这两人有戏。 她只希望老九多学点本事，将来也好养活桂花和英子。 老九瞬间感受到了领导的信任和期望，用力的点头，“我一定用心学。” 两人说了一会儿便进去。 顾云娇指着锅里的蜜糖对老九和阿铁道：“看到没，现在这鼓的泡泡跟牛眼差不多大，这还早。”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便看到那锅里蜜糖颜色变红了，泛起的泡泡也越来越绵密，顾云娇又道：“现在这泡泡只有鱼籽大小了，这个时候，蜜就熬得差不多了。” “有经验的师父只要看泡泡就差不多知道，经验不足的还有另外的法子。” 她喊阿铁，“去倒一杯冷水来。” 阿铁很快倒了杯冷水过来，顾云娇拿筷子挑起一点蜜糖，往冷水杯子里滴落。 蜜糖落进去，没有散开，而是在水中凝成了一颗珠子。 顾云娇道：“这叫滴水成珠，这时候，蜜糖就熬好了。” 陈师傅这边，将蜜糖盛了出来，放到盛药粉的盆子里。 然后拿了木铲开始搅动。 这是个力气活。 蜜糖黏腻，要十分用力才搅得动，别说还要将蜜糖和药粉充分融合。 眼看搅拌得差不多了，陈师傅洗了手，开始揉这一团东西。 他的手法跟揉面粉差不多，反复的揉，摔打，再揉。 老九看得认真，他也知道制药师傅的工钱比切药的要高。 他只恨自己从前浑浑噩噩离不开酒，不然这些年，多少也该学到一些。 在陈师傅的搓揉摔打下，药粉和蜜糖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一团黑糊糊的药膏。 陈师傅在案板上，将药膏搓成条，然后一坨一坨的揪下来，搓成丸子。 放丸子的盆子里，事先抹了些油，那丸子一放进去，就在盘子里滚动。 等到所有的丸子都做好，陈师傅看着顾云娇，“要放在哪里烤？” 第312章 少东家 制作好的蜜丸还要烤干，不然很容易变质。 顾云娇指指屋里的一个炕，这还是她来了后特意让人打的，这边是南方，家家户户都睡床，没有睡炕的，光是找这盘炕的师父，就费了黄牙人老大的劲儿。 先将炕上一些东西挪开，然后将炕席反复擦干净。 擦干净后将药丸一个个摆上去。 制作好的大蜜丸，一个个有龙眼大小，在炕上排列的整整齐齐。 顾云娇微微点头，陈师傅做事手法熟练，而且也讲究。 观察一段，只要人品没问题那就能放心的用了。 顾云娇笑盈盈的对陈师傅道：“陈师傅手艺是真的不错，你要是愿意，就留在我这里，二两银子一个月。” “只一点，你是制药师傅，得住在我这里，毕竟有时候一开始熬胶就是几天几夜，住我这里也方便，你看行不？” 陈师傅点头，“那行，那我回去拿了行李就过来。” 顾云娇笑眯眯的道：“行李不急，我们家有马车，吃了饭让阿虎送你回去拿就是了。” 桂花饭菜都做好了，来了新人又添了把椅子，大家挤在一起吃饭。 吃过饭，阿虎便送陈师傅回去拿行李了。 回来老九将陈师傅带到楼上的房间安置。 陈师傅来得最晚，就住了楼上最后的一间，在周绍平的旁边。 老九带着陈师傅上去，周绍平从房里探出头来，笑嘻嘻的道：“陈师傅，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啊。” 陈师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老九将陈师傅带到屋门口便走了。 他急着下去给桂花倒洗锅水。 如今吃饭的人多，锅也是用的大号铁锅，桂花端起来都费劲。 周绍平看老九走了，像是自来熟一样，晃到陈师傅屋里，“陈师傅，你这屋子还得打扫一下啊。” “要不要我帮你去下面拿扫帚。” 陈师傅苦笑一声，“少东家，您就别折煞我了。” 周绍平皱眉，“注意着些，别喊顺嘴了，我现在叫周绍平。” 陈师傅低头道：“是。” 周绍平在门口看了看，关上房门，小声道：“今天制的那个六味地黄丸，你搞清楚配方了么？” 陈师傅迟疑一下，“只分辨出了两三样。” 周绍平眯起眼，“以你的本事，不至于。” “你可别忘了，你的妻子和儿子······” 陈师傅忙道，“少东家，我制药的时候，旁边总有人，我没有时间去分辨。” 他说着擦了擦桌子，然后从袖袋里倒出一些粉末在桌上。 周绍平也不管旁边的椅子脏不脏，直接就坐了下来，“这是六味地黄丸的药粉？” 陈师傅点头。 周绍平道：“这东西好，今天都卖了好几盒。”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药粉放到鼻子底下使劲的嗅。 半晌，他失望的摇摇头，“不行，味道都混杂在一起了，我闻不出来。” “不过，地黄我倒是分辨出来了。” 陈师傅心道这不是废话么，这药就叫六味地黄丸，肯定有地黄。 他也沾了点药粉用力嗅了下，然后放在舌尖上尝，接着闭上眼，缓缓的念道：“山萸肉、丹皮、茯苓、泽泻、地黄。” 第313章 破解秘方 周绍平心里一喜，低声道：“还差一样，六味地黄丸，不用说肯定是六种药。” 陈师傅忽然摆摆手，“不对，不是山萸肉，是酒制山萸肉。” 他睁开眼，周绍平皱眉，“还有一样，尝不出来么？” 陈师傅摇头，“我只尝出了五样药。” 周绍平急道：“你再好好想想。” 陈师傅又沾了些药粉放在嘴里，尝了许久，还是摇头。 周绍平哼一声，“你可别骗我。” “你舌头这么厉害，还有你辨认不出来的药？” 陈师傅忽然道：“会不是山药，我尝到了一丁点甜味。” 山药没什么气味，吃到嘴里也只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甜味，没什么味道的东西自然不好辨认。 周绍平一拍大腿，“肯定就是山药。” “我想起来了，有个叫肾气汤的方子，跟这个配方差不多，只是多了桂枝和附子。” 陈师傅点头，“少东家博学。” 周绍平激动的站起身，“这方子必定是从肾气汤而来！” “好，太好了，才来第一天，就被我们弄到了一个秘方。” “假以时日，仁心堂的秘方全都是我们的！” 他看着陈师傅道：“那下面应该还在制白药，白药也是好东西，一天要卖出去不少，这个方子一定要搞到手。” 他低声道：“我先回去，这六味地黄丸的方子，我让我爹按照肾气汤的比例来配置，看做出来是不是差不多。” 陈师傅点头，“少东家慢走。” 周绍平笑嘻嘻的打开门，下了楼从侧门出去了。 顾云娇刚好从西厢房出来，看到周绍平出去，她忍不住想了下，这人又说要住在这里，住在这里又天天往外跑，这是何必呢，就住在家里不好么？ 阿虎给马喂好了草料过来，顾云娇想起来问他，“方才你送陈师傅回去，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虎摇头，“他家里就他一个，没有其他人。” “反正我没看到人。” 顾云娇心道这陈师傅莫非跟老九一样，有什么不健康的癖好？ 不然，以他一月能挣二两银子的本事，娶个媳妇还是不成问题的。 顾云娇决定先观察陈师傅一段，确认他人品没问题之后，有些简单的药就可以慢慢放手让他去做。 她看到江宥之在东厢房廊下闲坐，嘱咐阿铁看着火，走了过去， “三郎，我有事要拜托你。” 江宥之温和一笑，拍拍自己旁边的一张椅子，“坐着说。” 顾云娇坐下后便有点不自在。 刚才还不觉得，这一坐下就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超出了人际关系中的安全距离。 可现在将椅子拖开，又太刻意了些，或许会让江宥之误会自己嫌弃他。 她身子稍微往旁边倾斜，努力忽略自己的不自在，将心思放在谈话上，“那后头的宅子我买下了，已经打通了。” “我想往后，女眷都搬到后院去住。” 江宥之点头，“是该这样。” 这院子里人太多，男男女女又不都是一家的，杂居着其实不太像话。 也就是大伙心性都算淳朴，才没出什么事。 第314章 气氛不对 顾云娇又道：“等我们搬过去了，你跟六郎还有小川就能住前面的正房，东厢便给林大哥和阿虎住。” “西厢那边，我打算将桂花嫂子现在住的屋子改成一间手术室。” 江宥之一挑眉，“改成跟王府的和风轩一样？” 顾云娇摆摆手，“那我不敢想，那么多无色玻璃窗，那得花多少钱。” “我就想在屋顶上，多装几块明瓦，再就是将窗子扩大，做一整面墙的窗户，屋里光线也会好些。” 明瓦是无色玻璃，跟寻常瓦片大小差不多，一般一间屋子装上那么一块两块，让光线透进来。 这还得是条件不错的人家，因为那东西比较贵。 顾云娇来了这里，才搞清楚，这个时代玻璃行业发展不起来的缘故。 陶瓷烧制的方法在大楚朝太过普及，水平太高，成本也低，原材料更是随处可得。将易碎的玻璃制品挤兑得完全没有市场。 而做玻璃需要一些矿石，这个时代矿石的开采成本，运输成本，决定了价格下不来。 因此一般能烧制玻璃的作坊也很少做玻璃，都是用一种矿石烧制出琉璃工艺品，给有钱人把玩。 顾云娇继续道：“多弄几块明瓦，交错着装，好让屋里有明亮的散射光。” 江宥之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努力理解她话里新鲜词的意思。 他点点头，“我明天无事，我找人来弄这个。” 顾云娇又笑道：“谢谢你了。” 谁知江宥之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顾云娇一怔，“我——” 她很快反将他一军，笑道：“那你说，你想我怎么谢你。” 江宥之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顾云娇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奇怪起来。 尤其这个距离，她甚至连江宥之的眼睫毛都看得清楚。 他的睫毛很长很密。 顾云娇赶紧收回自己想要数他睫毛的念头，飞快的起身，“呀，我的珍珠不知道煮好了没有，我看看去。” 她飞快溜进了西厢房。 珍珠还在煮，阿铁认真的看着火。 顾云娇在他旁边坐下，跟他闲扯，“如今，认药认得如何了？” 阿铁最近天天在柜台那边忙活，应该也学到了一些。 阿铁点头，“认得好多药了，每次张大哥和刘大哥一样样的对方子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 顾云娇点头，“不错，这也是个好法子。” 江宥之坐在对面透过窗户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顾云娇很快察觉到了，偶尔对上江宥之的眼神便有些不自在。 不一会儿，珍珠蒸好了，顾云娇忙着做事，很快忘了这一茬。 与此同时，在湘城的一处药铺后院，一对父子也在连夜制药。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药总算是制好了。 两人一夜没睡，却异常兴奋。 做父亲的跑去另一间房，取来了一个竹篾制成的盒子。 儿子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丸大蜜丸，都是白蜡封好的。 儿子拿出一个，捏开腊封，将里头的蜜丸倒出来，然后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尝着。 第315章 完美复制 接着，儿子又拿起和父亲连夜做好的药丸，也咬了一小口。 很快，他的脸上出现狂喜，“一样的，爹，味道真的差不多！” “不，不是差不多，我感觉是一模一样。” 父亲也仔细将两种都尝了下，他半晌才缓缓点头，“我们制出来的蜜丸，蜂蜜稍多了些，再就是还没烤得太干，味道么，是真的基本一样。” 儿子兴奋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爹，我想的这个主意好。” “你看看，老于才去了第一天，就弄到了一个秘方。” “这往后，秘方会源源不断的往我家来。” “咱们以后的重点可以放在这些秘方药的制作上，这些药，好储存，便于携带，不仅仅可以早湘城卖，便是卖到整个大楚朝都不会有问题。” 儿子猛地一挥手，豪气万千，“爹，你想想，往后要是局面打开了，咱们能赚多少钱！” 父亲也微笑点头，“我儿脑子聪明，这家业定能在你手里发扬光大。” 儿子兴奋的道：“那小丫头太蠢了，这些独家秘方价格竟然都卖得不贵！” 父亲摸摸胡子，“不急，一步一步来，等咱们将秘方全部弄到手，就想法子挤垮仁心堂，以后，那些药的价钱就都是我们说了算。” 父亲看看窗外，“天亮了。” 他接着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这一夜没睡，白天还要做事，我儿辛苦了。” 儿子笑眯眯的道：“不辛苦，只要能振兴家业，只要能赚大钱，这不算什么。” 父亲又道：“这么看来，你在那边也接触不到秘方，你还不如回来，就留老于一个人在哪里就好。” “一下去了你们两个人，为父一个人撑着店子有些吃力。” 儿子摇头，“不行。” “老于这人，推一下动一下，我得在那里看着才行。” “我今天要是不在那里逼问他，这秘方说不定就出不来。” 他说着打开门，“爹，那我就先过去了，这六味地黄丸尽快做出来开始卖。” 父亲点头，“我儿放心，刚刚做出来的也够卖几天了，我晚上接着做。” 儿子很快走了。 早上开门的时候，顾云娇发现周绍平顶着两个黑眼圈回来了。 一边下门板，还一边打呵欠。 顾云娇皱了皱眉，“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周绍平忙道：“也没有，就是昨天睡的晚了点。” 顾云娇认真的道：“我虽不管你下了工去做什么，但是你晚上不好好休息那也不成。” “你没睡好就会没精神，白天抓药就容易出问题。” 她顿了下，“你一会儿吃了早餐去休息，今天不用上工了。” 周绍平刚想说不用，结果又打了个呵欠，他尴尬的笑笑，“那我上午休息，下午再做事。”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到了下午，顾云娇看完病人，便和林烁往药市过去。 江宥之非要跟着，顾云娇也只得随他。 到了药市，顾云娇找了好几个摊位，买到了质量还不错的蛇胆。 第316章 发工钱 蛇胆大体来说分为两种。 一种是毒蛇胆，一种无毒蛇的胆，毒蛇胆的药效比起无毒蛇的要好。 顾云娇买的就全都是毒蛇胆。 接着她又买了一些常用的用量比较大的药材，这些东西，她家的库存又不多，天天要抽时间倒腾很多趟也是很累。 再说，她必须也得进点货，以便遮人耳目。 那些药市的批发商老板们，听说顾云娇是仁心堂的，一个个态度好得不行，但也只是态度好，价格嘛，该怎养还是怎样。 进完了所有的药物，江宥之另雇了一辆马车拉货。 东西拉到顾云娇另租的院子这边，车夫帮着下了货便走了。 顾云娇之前担心这边没人居住，便让老黄找个嘴紧的老头住在这边看屋子，怕晚上有小偷。 结果老黄直接给她找了个又聋又哑的。 这倒是正对了顾云娇的心思。 不会说话，万一老头察觉出什么，想说也说不出来。 这时代也没有什么正规的手语，一般的手语也表达不了太复杂的话，平时，顾云娇也就是简单的和他比划几下，两人都是连蒙带猜勉强弄懂对方的意思便作罢。 将货物都堆放好，顾云娇没忘记给聋哑老头一两银子。 因为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 聋哑老头本来在街上乞讨，经常连口吃的都弄不到，如今不但有地方住，还有工钱拿，他眼窝里渗出泪，对着顾云娇连连作揖。 回了铺子里，顾云娇便开始发工钱。 张顺如今被顾云娇任命为柜长，职务津贴两钱银子，加上工资奖金，总共发了一两五钱银子。 这都快赶上张顺以前两个月的工钱了。 刘柱得了一两三钱银子。 阿铁是八钱，不过钱没给他，都放在陈氏手里替他攒着，他要用得问陈氏拿。 顾云娇是担心他那亲爹和后娘哪天找过来，阿铁傻乎乎的将银子全给他们了。 沈青和周绍平来的时间都不长，一人发了一两钱银子。 陈师傅才来一天，没发工钱。 顾云娇又给林烁和阿虎总共发了三两银子。 又去后院，给老九发了一两二钱银子，给桂花发了一两五钱银子。 桂花连声道：“多了多了，我的工钱不是一两么？” 顾云娇笑，“给你涨了。” “如今吃饭的人这么多，你做三餐饭，从早忙到晚，涨工钱是应该的。” 接着她又开玩笑道：“况且我实在爱吃你做的菜，我还担心啥时候，来个酒楼老板将你挖走呢。” 桂花这厨艺，在顾云娇的调教下越发一日千里，就连大锅菜味道也很不一般。 出去做个厨娘，只怕二两银子人家也是愿意的。 顾云娇打算慢慢的再给她提点工钱。 桂花拿着银子，心里一时滋味万千。 从前，一两银子对她来说都是巨款，现在，轻轻松松，就做点饭，就挣到了一两多银子。 这样的日子从前想都不敢想。 如今英子天天吃这么厚的油水，已经养得胖乎乎的了。 桂花还发愁，这姑娘家太胖了，将来不好看人家。 第317章 退钱 老九听到桂花得了一两五的工钱，心里的危机感越发严重。 以前，他只担心自己年纪大，快四十了，配不上才二十多的桂花。 如今还要担心，桂花挣得比自己多，瞧不上自己。 他接着又开始发狠的碾药。 这是顾云娇让他弄的白药粉子，白顾云娇将药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打成了粗粉，他要做的就是反复碾，反复筛。 陈师傅从门口进来目光闪了一下。 顾云娇吩咐他今天继续制六味地黄丸。 进来，陈师傅也开始干自己的事。 老九打碾槽打了许久，也累了，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从厨房喝了水回来，老九一扫就发觉自己的碾槽被人动过。 碾槽里面的药粉子，不是被滚轮滚出来的自然的模样。 他做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就算不看，凭感觉都知道。 西厢房里就只有陈师傅。 阿铁在前头铺子里。 张顺和刘柱一般是不往西厢房来的。 而顾云娇这时也去前头铺子里了。 老九想问陈师傅是不是他动了碾槽，转念一想，如果真是他，他特意将药粉扫平，做成没动过的样子，应该就是不想被人察觉。 老九便没出声，人又站上去，继续碾药。 吃晚饭的时候，顾云娇察觉到阿虎看了她两次，老九也看了她两次。 不是那种不经意的看，就是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吃过饭，顾云娇往后面院子过去看看屋子修整的进度，阿虎便跟过来了。 等到进了后面的院子，阿虎从袖子里摸出三两银子，小声道：“顾大夫，这银子还你。” 顾云娇好笑的看着阿虎，“还什么还，你们这个月这么辛苦，我还担心发少了。” 她也从怀里摸出一小包银子，“我也有银子要还你。” 阿虎愣愣的接过来，这不是他之前给她的那些银子么，还是这个小布包，上面打的结是他独特的手法，动都没动过。 顾云娇笑道：“你们为店里做了这么多事，又不是吃白饭的，我给你们工钱，还有你们在这吃住那都是应该的。” 阿虎拿着银子，竟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这，这——” 顾云娇噗嗤一笑，“你可是曾经一掷千金的人，几时将这点银子看在眼里了？” 这说得阿虎不好意思起来，便将银子收进怀里。 接着他又高兴的道：“顾大夫，我家公子，如今天天能吃能睡，每天早早起来练武，还教两个孩子练武，脸上笑容也多了，我觉着，公子这个坎儿，可能要过去了。” 顾云娇点头，走进一间屋子里四处看，木质的墙壁重新清洁后上了桐油，看起来就像是新的。 阿虎在旁边继续絮絮叨叨，“我觉着，再过不久，兴许，公子的心结就全部打开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回京城了。” 顾云娇点头，“那就好。” “你们公子还这么年轻，父母肯定还在，出来这么久了，也是该回去了，不然父母肯定要挂念的。” 阿虎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又不做声了。 第318章 窥探 两人转了一圈出去，就看到老九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他看到顾云娇，给她使了个眼色。 顾云娇对他招招手，又往后面院子那边去了。 老九跟着过来，阿虎便很有眼色的守在两个院子的门中间。 顾云娇问老九，“什么事急着找我？” 老九这时反倒犹豫了，“东家，我，我说这个真没什么私心。”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该跟东家说一声。” 顾云娇挥挥手，“说。” 老九小声道：“今天我碾白药粉的时候，出去喝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碾槽里的药粉似乎被人动过。” “我觉得应该不是我看错了。” 顾云娇眼睛一眯，“哦？” 老九接着道：“阿铁那时候在前面，就只有陈师傅在西厢房。”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过。” 顾云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 老九走了，顾云娇在后面院子里转了一圈，也出来了。 走到门口就将老九的话告诉了阿虎，“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陈师傅有什么不对劲的？” 阿虎摇摇头，“没什么不对劲的，他也不乱跑，除了呆在西厢房制药，便是在楼上自己的房间。” 顾云娇一时也拿不准陈师傅是不是真的动过碾槽，毕竟就连老九也没有亲眼看见，只是猜测。 她总不能无凭无据，因为这点猜测就将陈师傅如何。 她只能道：“那你一定多注意他点。” 阿虎点点头，上楼去了。 上楼他先看了看走廊的尽头的那间房，接着便敲开了林烁的房门。 他将事情跟林烁一说，林烁便眯起了眼睛，“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顾大夫那些药，跌打油咱们也用过，比宫里的那种效果还要好一些。” “还有其他的药，白药，藿香水，六味地黄丸，还有什么乌鸡白凤丸，这些药效果都不错，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总来买。” “顾大夫自己或许是手里的秘方多，还不知道这些秘方有多大的价值，光是一个就会让很多人眼红。” “我担心这姓陈的，搞不好就是冲着顾大夫的那些秘方来的。” 阿虎摸着下巴，“有可能。” 林烁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屋顶。 阿虎点点头，一个纵身就从窗口处跳了出去，抓住了勾檐，然后轻轻巧巧的翻上了屋顶。 这时天才黑。 阿虎上了屋顶判断了一下方位，便飞快的走到陈师傅屋子那边，趴在了屋顶上。 他手脚极轻，揭开几片瓦，朝下面看去。 陈师傅正在屋里。 他侧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看起来毫无异样。 阿虎看了好一会儿，陈师傅连姿势都没变过。 阿虎觉得，或许他和公子都想错了，那碾槽里的药未必就是陈师傅动的。 这铺子里还有不少人呢。 况且，后面的院子又在修整，说不定是工匠过来无聊的看了下？ 屋顶是倾斜的，尤其是陈师傅的屋子在最后面一间，这倾斜度就越发的厉害。 阿虎趴在上面总是往下滑。 第319章 听个正着 阿虎又不好太过用力去抠着瓦片，担心发出声响，也担心瓦片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一起扒下来。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下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接着陈师傅起身开门。 周绍平走了进来。 阿虎想想，要不再坚持一会儿，听听这两人说些啥。 周绍平大喇喇的往桌边一坐，“今天弄到什么了没有？” 陈师傅苦笑一声，“少东家就这么往我这里跑，不怕被人发现么？” 周绍平斜眼看着他，“那有什么关系，咱们两个就是勾肩搭背的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就不许我们一见如故么？” 趴在屋顶上的阿虎心脏都跳得快了起来。 娘的，真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早就认识的！ 平时在店里或是吃饭的时候，也没见这两人说个一句半句的，这里头没什么鬼才怪了！ 他精神高度集中，留神听着下面两人的对话。 陈师傅叹口气，又从袖袋里抖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粉末还粗糙，一看就还没有研磨好。 周绍平先沾了一点尝，半晌才道：“里面肯定有冰片，凉丝丝的。” 陈师傅也尝了一口，“有三七。” 周绍平点头，“肯定有，跌打损伤的药，一般都离不开三七。” 两人接着尝，陈师傅响了许久才慢慢的道：“好像有良姜，像是还有炮甲？” 说完他摇摇头，“其余的，我真的就分辨不出来了。” “冰片味道重，将其他药材的味道压住了。” 周绍平盯着陈师傅不说话，陈师傅无奈的道：“少东家，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也只想早点拿到秘方好回家。” 周绍平这才道，“这药只怕配料不少，咱们就分辨出这么几种顶什么用？” “便是只有一种分辨不出，或者分辨错了，那就满盘皆输。” 他嫌弃的看着桌上那一堆药粉，“这料你怎么不早点拿，这也碾得太细了。” 陈师傅叹口气，“我今天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 阿虎在上面心想，果然是陈师傅动过老九的碾槽。 陈师傅叹口气，“昨天的六味地黄丸，还比较好猜，也是少东家博学才猜出来了，这个恐怕猜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阿虎早就听明白了，这两人偷了药粉，在这里猜人家的秘方。 周绍平道：“那就再等等，哪怕多花点时间也值得。” 陈师傅点头，“我看今天配的白药也不多，想必过不了多久又要配。” 接着周绍平小心的将桌上的药粉扫到一张纸上面，又将纸小心的包好。 将纸包塞进怀里，周绍平起身，“我先走了，你抓紧些。” 等周绍平走了，陈师傅叹了口气，又躺到床上去了。 阿虎小心的盖好瓦片，溜了。 回到林烁屋里跟他一说，林烁一拍桌子，“果然被我料中了。” “这样，你去一趟悦鹿书院，将三郎接回来，咱们几个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办。” 江宥之的脑子，林烁是服气的。 阿虎答应一声，下楼骑着马走了。 第320章 商议 悦鹿书院其实也不远，就是要上山，阿虎骑马过去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 他将江宥之从书院找出来，两人共乘一匹马，很快到了家。 顾云娇坐在纱窗下面看书。 纱窗的纱，是江宥之在隔壁绸缎铺子里替她找的一种叫做碧水纱的丝绸，这种丝绸极贵，不过蒙在窗框上，如梦似幻，又好看，又透风透光，倒是十分惬意。 纱门用的也是这个料子。 她正看书，听到了敲窗子的声音。 从里面看出去，只看到一个人影在晃，看不大清楚外面是谁，顾云娇起身开门出去，发现竟是江宥之。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江宥之轻声道：“有事跟你说，你跟我来。” 顾云娇随着他走到后面的院子里。 进去就见林烁和阿虎都在。 见顾云娇进来，阿虎出去放哨了，林烁笑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顾云娇脸色一变，“这么说，他们已经弄到了六味地黄丸的配方？” 林烁点头，“恐怕是的。” “我特意将江兄找回来，就是一起商量下，看这事要怎么办。” 他想了想，“要不咱们报官！” 顾云娇闻言看向江宥之，她现在有些习惯了让江宥之拿主意，他脑子好用，考虑事情也周全。 江宥之缓缓摇头，“报官没用。” “首先，你没有证据他们偷了秘方。” “秘方秘方，先得有个方子。” “严格说来，这方子不是他们偷的，是他们自己猜出来的。” “我听说，湘城的府尊大人，虽说八面玲珑，可断案子有自己的原则，像这种没有证据的官司，是很难打赢的。” 林烁道：“就算方子是他们猜的，估计他们也将药丸做出来了，咱们找到药丸，难道还不能算证据？” 江宥之摇头，“就算两种药一模一样，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秘方？” “就不兴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或者人家自己想出来的？” 顾云娇咬咬唇，“那怎么办，我虽说不是很在意这个方子，但是他们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偷我的东西，我还是不高兴。” 江宥之想了想，“先不急。” “这两人肯定都是用的化名。” “咱们现在连人家的真实身份都还不知道，第一步是先搞清楚他们的身份。” 停了一会儿，江宥之又道：“你不是加入那什么医药联合商会了么？” “这事官府可能管不了，商会管不管呢？” “明天我先找人打听，看商会有没有管这种事情的先例。” “打听清楚这个，搞清楚这两人的来历，咱们再决定怎么做。” 林烁对江宥之竖起大拇指。 虽然问题还没解决，但三郎做事不慌不忙，抽丝剥茧，让人感觉有主心骨。 顾云娇想了想，那天看的商会的章程里是有这方面的规定的，不许用不正当的手段，窃取他人的秘方。 只是规定是规定，实行起来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她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那周绍平和陈师傅怎么办？” 第321章 跟踪 江宥之摆手，“先放着他们。” “你那些秘方什么的，注意点，别叫他们偷了，还有，这几天也不要制药了。” 顾云娇指指自己的脑袋：“秘方都在我脑子里，他们偷不走的。” 江宥之摇头，“你那天在纸上写的那些东西，难道不是什么方子？” 顾云娇这才想起自己写过sixgod的配方，那配方，她虽不知道对不对，但也不想给那些人拿走。 她点点头，“我一会儿回去就烧掉。” 几人从后院出来，各自回屋。 顾云娇找出那天写的那张纸，还有自己平时无意识写下的东西，一起放到蜡烛上点燃烧了。 一连几天，顾云娇也没制药，就只让陈师傅天天做六味地黄丸。 又安排老九切药，不让他给陈师傅打下手。 陈师傅没有帮手，碾药什么的，都只能自己来，连着几天，累得要死。 顾云娇就是故意的，陈师傅肯定是迟早要赶走的。 赶走他之前，要将他的剩余价值都压榨出来。 六味地黄丸的配方已经泄露了，顾云娇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周绍平等了好几天，事情没有一点进展，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他又出门了。 阿虎神不知鬼不觉的坠在了他的后面。 他跟着周绍平走了好几条街，来到码头附近一家药铺。 就见周绍平敲开门进去了。 阿虎见天已经黑了，便放心大胆的跃上屋顶，看着周绍平进了屋。 周绍平进屋将一个小纸包交给他爹。 两人在灯下，又是分辨，又是尝，也没能再分辨出什么。 周绍平他爹忽然道：“其实这么去猜人家的秘方，终究还是太难。” “那丫头的方子那么多，她必定要记在纸上的，只要找到了她放秘方的地方，咱们也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周绍平点头，“我也想过，不过，那家里人多，就没有个能动手的时候。” 他忽然又道：“不过，那小丫头将后头的院子买下来了，那院子正在修整，估计要不了多久便要搬过去。” “到时候，兴许能找到机会。” 他喝了口水，不耐烦的道：“我也着实不想在那仁心堂呆了。” “天天看着他们的生意那么好，我这心里真的难受。” 他忽然将茶杯一搁，愤愤的道：“明明咱们的铺子离码头近，那些玄帮的挑夫们如今也不来我们的铺子了，总是绕原路跑去仁心堂买跌打油买白药这些。” 他爹拍拍他的肩，“要不是总有那些挑夫来问有没有跌打油，咱们也想不到去仁心堂弄她的秘方。”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的秘方这么多。” “我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还有好些秘方没来得及制作出来成药。” 顾云娇要是在这里，肯定要赞叹一句，“答对了。” 她要是有人手，有信得过的人，有充足的时间，肯定不止弄出这点东西。 周绍平眯起眼，“爹，你说那丫头的秘方到底是哪里来的？” “一般的大夫，有一两个秘方便不错了，她怎么那么多。” 第322章 不准提仁心堂 周绍平他爹摇头，“想不出来。” “兴许她是什么医药世家的传人，一直隐世不出，一出来，便将家里的底蕴全都掏出来了。” 顾云娇要是也能听到这句话肯定还要点个赞，这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就是她那个世界的底蕴有点多，也许一辈子都掏不完。 阿虎在屋顶上听了许久，才悄无声息的回去了。 第二天，黄牙人被找了过来，江宥之让他打听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康源堂的老板是谁，家里有什么人，铺子里有几个伙计，姓甚名谁，年纪，外貌特征。 第二件事是医药联合商会这些年处理过一些什么样的行业纠纷。 黄牙人拿了江宥之给的银子便走了。 如今，仁心堂是他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主顾，光是靠着仁心堂，他这几个月就赚到了平时两年都赚不到的银子。 江宥之交代的事情，黄牙人格外上心，很快就往康源堂那边去了。 ······ 城南的一处两进宅院里，孙掌柜躺在床上呻吟着。 一个妇人端着一碗药进来放在床头，然后轻轻摇了下他的肩，“起来喝药。” 孙掌柜慢慢从床上撑起，靠在床头。 此刻，他的右半边脸，从眼窝开始，一直延伸到嘴角，全都是一片紫色的血瘀。 妇人端起药碗递给他，“你身上的伤，都几天了还不见好，要不，我一会儿去仁心堂买瓶跌打油给你擦擦。” 孙掌柜猛然大怒，将手里的药碗砸了出去，“不要在我面前提仁心堂！” 药碗砸在地上碎片横飞，汁水四溅。 妇人气极了，“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这药洒了，我还得重新给你煎！” “再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错！” “我听说仁心堂现在一天只看二十个病人，那多的病人怎么办？要是咱们家的铺子还开着，兴许就往咱们家去了！” “都是你性子急，不过是两天没生意，就想出些昏招，结果弄出了大事！” 她起身拿了扫帚，一边扫地上的碎瓷片，一边还不停的絮叨：“便是出了事，你赔银子也就算了，你个死鬼，又舍不得银子，最后搞成这样怪谁？” “自己受伤了不说，铺子里啥都没有了，这损失足有几千两！” 听到几千两，孙掌柜心里在滴血，他怒吼一句，“别说了。” “我为了谁？我日日在外操劳，还不是为了麒麟堂，为了这个家？” 妇人哼一身，扫完瓷片，又拿了墩布进来擦地。 擦完地，妇人叹口气，“事到如今，铺子也开不下去了，我看就将那铺子租出去，好歹一年也能得两百多两银子的租钱。” 孙掌柜哼一声，“那铺子是你家的，还不是你说了算数。” 妇人怒了，“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 “什么你家的我家的，你入赘到我贺家都多少年了，怎么，你现在是要跟我分家？” 孙掌柜不做声了。 没多大一会儿，外面进来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笑嘻嘻的对妇人伸手：“娘，给我拿十两银子，我有事。” 第323章 过生日点菜 妇人一转身就骂开了，“讨债鬼！天天就只晓得要银子。” “如今家里什么境况你不知道？铺子被抢了，官府又说找不到人，家里损失了几千两，哪里还有银子给你花销？” 孙掌柜的儿子贺敏满不在乎的抖抖腿，“我花点银子怎么了？” “我一天也花不了一两银子，便是十年才能花个几千两。” 他指指床上躺着孙掌柜，“哪像他，一下就将咱们祖上积攒下来的家业给败光了！” 孙掌柜听到如此诛心之言，浑身发抖，指着贺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噗”的突出一口鲜血，人也晕了过去。 贺敏眼看亲爹被自己气晕了，眼珠子一转，赶紧溜了。 贺氏见丈夫吐血昏迷，一时也慌了，站在门口喊起来，“秀芝，秀芝，你快去外面请个大夫来，你爹吐血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氏忽然在饭桌上道：“对了，明儿是云娇的生日。” “想吃点啥，明天娘买回来叫桂花做。” 上次英子过生日，顾云娇趁机说了个规矩，谁要是过生日，可以自己点个菜，就算是庆祝生日了。 在这个大多数人家不注重生日的时代，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陈氏手里有顾云娇的庚帖，因此知道她的生日，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江宥之看了顾云娇一眼，那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她便十五了。 他自己去年年末便满了十八，他比云娇要大四岁。 四岁——嗯，属相是非常相合的。 接着，六郎和顾川甚至三丫和英子都眼巴巴的看着顾云娇，小孩子嘴馋，虽然他们家生活开得好，可还是想吃点不一样的好东西。 顾云娇看着这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笑道：“倒是真有想吃的，娘明天看有没有牛肉，多买点。” 她想了想又道：“再买一只鸡，买点猪耳朵，猪小肚，明天咱们做卤菜吃。” 满桌的人没有谁煞风景的说顾云娇点多了菜。 最后这些菜还不是进了他们的肚子么。 就连李氏也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六郎道：“大嫂，卤菜是什么？” 顾云娇来了湘城不久便发觉了，这里没有卤菜。 或许是这个时代卤菜还没有被发明。 她有一次还想了下，便是《水浒》里面，武松吃的似乎也是熟牛肉，不是卤牛肉。 她馋这一口好久了，今天正好想了起来。 顾云娇朝六郎笑笑，“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 “卤菜要用到卤药。” “卤药便是药铺里的一些药，配置在一起，然后熬出汁来，将菜放进里面煮。” 六郎张大嘴，“大嫂，我不吃药！” 顾云娇好笑的道：“谁让你吃药了。那卤药也不吃的，都是包好了煮的。” 六郎还是摇头，“那能好吃么，用药煮的菜，肯定很苦。” 顾云娇笑，“你真不吃？那明天你可不许反悔啊。” 六郎迟疑了一下，这时顾川拉拉他的袖子，“我姐嘴那么刁，不好吃的她能让桂花嫂子做么？” 六郎觉得顾川说的有道理，便笑嘻嘻的道：“总之，好吃我就吃，不好吃我才不吃呢。” 第324章 卤药 这时，江宥之看了周绍平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扫过陈师傅。 周绍平听到卤药，眼睛明显的一亮，而陈师傅低着头吃饭，似乎对顾云娇说的并不感兴趣。 顾云娇也隐晦的瞟了周绍平一眼，然后接着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陈氏就去买菜了。 买牛肉得早点去，晚了就没了。 江宥之也出去了，却不是去书院，他也没说他去了哪里。 六郎和顾川上学去的时候，六郎反复交代顾云娇，“大嫂，那什么卤菜，中午不要吃，等晚上我和小川回来了再一起吃啊。” 顾云娇好笑，“你放心，那卤菜一时半会的也做不好，且得花几个时辰呢。” 六郎这才放心的拉着顾川走了。 顾云娇送走这两人，先给林烁使了个眼色，接着看向周绍平，“阿平，你去后院打水，把厨房的水缸挑满。” 周绍平还在和张顺刘柱一道下板子，闻言看着顾云娇。 这还是顾云娇第一次吩咐他做事，他愣了一下，接着便点头往后院去了。 这个时代，伙计其实就跟家里的长工差不多，东家喊你做啥，你都得做。 顾云娇是现代思维，平时很少叫伙计们做家里的事，只是一些力气活也免不了用到伙计们。 看周绍平走了，顾云娇自己走进柜台，摆上一张纸，开始抓卤药。 林烁这时便明白了顾云娇对她使眼色的意思。 他瞄了张顺刘柱一眼，两人都十分专注的在来来回回的下门板。 他又瞄一眼后门处，没看到周绍平的身影。 顾云娇很快将卤药抓好了。 她拿了些干净的纱布，将卤药包好系紧，对阿虎招呼了一声，提着往后院去了。 阿虎跟着顾云娇到了后院。 顾云娇弄了个大锅，放了满满一锅水，再将包好的卤药放了进去。 桂花在旁边道：“这个就是卤药？” 这时，周绍平正好挑水进来，忍不住往这边瞟了一眼。 顾云娇点头，“桂花嫂子，这卤药是我自己的秘方，你今儿一天稍微注意些，别叫人将这药包偷走了。” 桂花吓一跳，“我肯定看好。” 顾云娇笑笑，“阿虎也会看着的，你也别太担心。” “对了，嫂子帮我看着火，等熬开了转小火，注意水别熬干了。”说完她便出去了。 阿虎和桂花，顾云娇都很放心。 她知道阿虎对秘方什么的根本就不感兴趣，甚至对钱都没什么概念，心里就只有他的公子。 而桂花嫂子是个老实人，人品也不错，你不说她可能还好奇看一眼那是什么，你说了是秘方，她是绝对不会碰的。 顾云娇放心的来前面看诊了。 周绍平一桶桶水挑进厨房，每次进去都要看一眼那口锅。 只是纱布包着药，什么都看不到。 桂花在厨房转来转去，阿虎在院子里，不时朝里面看一眼，他根本就没机会动手。 周绍平挑完水，便放下桶子出去了。 到了前面，顾云娇见他出来了，又吩咐道：“你去后面将柴劈了，多劈点。” 周绍平愣了下，“劈柴不是林大哥和阿虎的事么？” 第325章 就要整你 顾云娇看他一眼，“谁规定的？” “他们愿意劈柴是他们两个自己勤快。” “我今天就想让你劈柴。” 见周绍平还站着不动，顾云娇淡淡的道：“怎么，我还吩咐不动你了？” 周绍平脸颊抽搐了几下，又往后院去了。 阿虎在院子里慢慢的打拳，得空便瞟周绍平一眼。 有时候还指挥，“那个不行，劈得太大了不好烧。” “喂，我说你没吃早饭吗，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周绍平憋了一肚子的火。 刚才挑了好几担水，他就累到不行，现在又让他劈柴，顾云娇这是故意整他？ 如今天气渐渐的热起来，周绍平一下下的抡起斧头用力劈柴，身上的汗水将衣裳都湿透了。 更要命的是，那厨房里煮着的卤药香味渐渐的飘了出来。 周绍平便是闻着这个味道，也能想象煮出来的东西该有多香。 别的不说，光是拿到这一个秘方，去开个卖卤菜的店子，只怕都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前头看病抓药的一些人也都闻到了后面传来的香味，一个个问到：“顾大夫，你们家煮什么啊，这么香。” 顾云娇笑道：“做点新鲜的吃食。”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周绍平总算将院子里的柴劈完了。 他收拾好东西，洗了澡，这才去堂屋吃饭。 进门的时候，刚遇到顾云娇也进去，周绍平忍不住道：“东家是看我不顺眼么，一上午，光叫我做力气活，也不让我去柜台抓药。” 顾云娇瞟他一眼，点点头，“是有点。” “你做事不如刘柱勤快，也不如张顺细心，有时候顾客过去柜台那边，你还懒洋洋的坐着不动。” “多做点力气活，对你有好处。” 周绍平无比憋屈。 他一个少东家，肯来这里做伙计，已经不容易了。 还指望着他跟张顺刘柱一样么？ 顾云娇说完便不管周绍平，自己坐下了。 她就是要趁着这几天整周绍平，不高兴，你有种辞职啊。 江宥之这时也从外面进来了。 大伙都坐下吃饭，厨房里的香味更浓郁了，一阵阵的往屋子里钻。 就连陈氏都嘀咕了一句，“这虽说是药熬出来的，怎么也没有半点药味，只有香味？” 顾云娇只是笑。 等吃了饭，顾云娇让桂花放了盐，又告诉她将牛肉切成大块，放进卤水里。 接着又放整鸡，最后叮嘱她，等这两样煮好了，再放猪耳朵和猪小肚进去煮。 从厨房出来，顾云娇看到江宥之站在后院的门那里朝她招手。 这门如今已经修整好了，按照顾云娇的要求，做了个月洞门。 顾云娇朝月洞门过去，江宥之走到了后院里。 后院里有漆匠在屋里忙活，朝这边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扭过头。 江宥之温柔的看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将盒子打开一看，一根簪子。 簪子是翡翠的，绿得有如一汪春水，簪头雕着一朵玉兰花，一看便价值不菲。 江宥之温声道：“你今天便满十五及笄了，往后，可以用这个挽发。” 第326章 两根簪子 顾云娇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这支翡翠簪子。 太美了。 前世奶奶也给了她几个翡翠镯子，只是她也没什么机会戴，都放在家里压箱底。 她只随身带着一块翡翠佛像吊坠。 听人说玉可以给人挡灾，她有这神奇的重生经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块翡翠的功劳。 冰凉凉的簪子握在手里，渐渐变暖。 顾云娇开心的道：“多谢三郎。” 按理，及笄的簪子该父母长辈送，但李氏是不可能想到这些的。 顾云娇心道莫非三郎将自己当做她的长辈了么，从家庭关系来说，她是他大嫂。 从年纪来说，他倒是比她大三四岁。 就要看到顾云娇眼里的光，笑道：“你喜欢就好。” “对了，那件事你别急，已经打听出很多情况了，我下午会再出去打听。” 顾云娇又对江宥之一福，这才打转回房。 回房便将簪子放到了药库里，这簪子太好了，她不敢戴出来，铺子里人多手杂，戴在头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抽走了。 从屋里出来，陈氏又神神秘秘的招手将她叫进了房里。 然后陈氏也从怀里摸出一根簪子。 簪子是根青玉莲花簪，陈氏拉她在窗前坐下，摆上自己的妆奁，接着便解开她的头发，替她梳发。 一边梳，陈氏一边道：“以前，我跟着小姐的时候，小姐十五及笄，小姐的父母替她办了及笄礼。” “如今，咱们家也没这个条件，娘就给你梳梳头，将簪子插上，也算是完成了及笄礼。” 顾云娇眼眶微微湿润，“多谢娘。” 陈氏笑呵呵的道：“梳个什么发型呢？” “百合髻？灵蛇髻？飞仙髻？” “哎呀，我好久不梳这样复杂的发型，都快忘了。” 顾云娇笑道：“娘就随便梳一个就好。” 她自己每天早上起来，随便拿跟木簪一挽就完事，陈氏说的这些发型她都没听过。 乡下人家的姑娘，也有爱漂亮的，有的也会将自己的头发梳成好看的样子，只是，乡下女子没文化，叫不出这些好听的名儿。 陈氏想了想，“就梳个灵蛇髻。” 她一边梳，一边沾下桌上的一碗刨花水。 刨花水有一点粘性，用了这个头发不容易散，也容易梳出来形状，相当于古代的发胶。 陈氏手艺还在，很快就将头发梳好了，灵蛇髻高高盘在头顶，再插上青玉莲花簪，灵动又秀雅，这发型出乎意料的十分适合顾云娇。 陈氏特意将桌上的铜镜调整了一下角度，问道：“好看么？” 顾云娇点头，反手抱住陈氏，“太好看了，谢谢娘。” 陈氏搂住顾云娇，拍拍她的背。 心里怜爱不已，别看她这么能干，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 顾云娇顶着新发型出去，院子里的阿虎先盯着她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笑，“好看。” 接着走两步又碰到了江宥之，江宥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顾云娇抢先道：“你送的那个簪子太贵重了，以后做客什么的再戴，这是娘给的。” 第327章 很美 江宥之便微微一笑，“很美。” 顾云娇脸色微微泛红，到了前头铺子里，张顺和刘柱朝她看了一眼，两人都笑道：“东家这么一打扮，看着倒像是大家闺秀了。” 林烁也朝她笑，“很漂亮。” 顾云娇心情美美哒，坐下来给人看诊。 下午就只有几个病人，正看诊，外头进来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朝顾云娇一拱手，“顾大夫。” 顾云娇点头，“你是？” 小厮恭恭敬敬双手地上一张帖子，“明天在沁园有医药研讨会，小的是奉秦会长之命过来送帖子的。” 沈青在旁边接过帖子，小厮行了礼便走了。 顾云娇看完诊，这才打开贴子看了看，上头写着恭请顾大夫，初二日莅临沁园，末尾落款是秦然。 顾云娇正拿着帖子看，江宥之从里头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帖子，若有所思，接着便出去了。 到了晚上，六郎和顾川放学回来，才走到门口，六郎就像只小狗似的，鼻子不住的耸动。“这是什么，好香，哎呀太香了！” 顾云娇朝他笑，“不就是卤菜香么，我可是记得有些人说过，他不吃的。” 六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说过，大嫂你，你别乱说。” 接着他像个炮弹往后面冲过去了。 顾川沉稳得像个老夫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顾云娇看着顾川也有些发愁，这孩子才七八岁，就一点都不活泼，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也起身往厨房去。 牛肉和鸡都已经卤好了。 桂花正在砧板上切牛肉，顾云娇看了下，“再切薄点，我喜欢吃薄薄的一片。” 桂花很快按照顾云娇的要求切好了，顾云娇又道：“这些牛肉一半放点蒜蓉辣椒香油拌拌，另一半什么都不放。” 正说着，六郎跑过来，抓了一片牛肉就塞进嘴里。 顾云娇嗔道，“洗手了没有？” 六郎赶紧点头，“我洗了的。” “呀，这个卤菜真好吃。” 他又打算伸手过来，瞟了顾云娇一眼又慢慢的将手缩了回去，“我，我不吃了，等会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吃。” 他朝整只卤鸡看了一眼，舔舔嘴唇出去了。 桂花笑个不停，“看把六郎给馋的。” 顾云娇将锅里的卤料包捞出来，等沥干了水，提着回屋去了。 这卤料包熬了一天，已经没用了，不过，铺子里有周绍平和陈师傅，她连扔都不敢乱扔。 她回屋便将卤料包放到了药库里，打算往后找机会再扔掉。 不一会儿，前面铺子关了门，人都往厨房过来了。 就连林烁都有些期待那卤菜是什么滋味，毕竟今天闻了一天的香味了。 桌子中间摆了一只整鸡，牛肉拌了辣椒油的和没拌的分了两盘子。 猪耳朵切得细细的，用青蒜和辣椒回锅炒了下，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小肚也切好了，稍微拌了些蒜末辣椒油，摆在盘子里。 六郎盯着那盘没拌作料的牛肉，虎视眈眈，像一个等待冲锋号的战士。 吃饭的规矩是陈氏动了筷子，大家才能动筷子。 第328章 扎堆秘议 陈氏却还没拿筷子，她笑盈盈的看着旁边的顾云娇，“今天是娇娇十五岁，这也算是娇娇的生辰宴，我就祝贺娇娇长大成人，还有往后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大伙都七嘴八舌的跟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李氏身子扭了扭，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陈氏拿起筷子，笑眯眯的道：“好了好了，吃饭，都等不及了。” 话落音，桌上的几双公筷就被人拿走了，一双双筷子都伸向了几样新鲜菜。 周绍平抢到了一双公筷，他先夹了些卤牛肉放到碗里，细细的嚼了嚼，滋味说不出的好，是他想不到的一种独特味道。 接着他又夹了些卤鸡，味道也是出人意料的好。 六郎突然叫了一声，“大嫂，我想天天吃卤菜。” 顾云娇笑笑，“你这是觉着新鲜，天天吃，便也不好吃了。” “不过，那卤水还能用两天，明天还可以买只鸭子放进去卤。” 她一边吃饭一边道：“嗯，猪头肉卤了也好吃，也可以买点。” “就连海带土豆都可以卤了吃。” 六郎高兴的点头，他最喜欢大嫂的就是，在吃的上头，从不吝啬，跟他的观念十分相合。 吃过饭，顾云娇对江宥之和林烁使了眼色，便往后面院子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也过来了，林烁道：“有事？” 顾云娇拿出收到的那张帖子道：“明天在沁园有医药研讨会。” 江宥之早看过那张帖子了，林烁拿过去看了看，就听顾云娇道：“我想明天在研讨会上，揭穿康源堂做的那些恶心事。” 江宥之微微点头，“也行。” “我今天打听到了，五年前，也有一家买通别人家里的下人偷秘方的，先告到官府，因为证据不足，官府也没判，就不了了之。” “后来又告到了秦会长那里，秦会长召集同行开会，将这家偷秘方的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这人反正不承认。” “其实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秦会长便将这家踢出了医药联合会，后来同行也都排挤他们家，这家生意越做越差，后来听说便搬到外地了。” 顾云娇点头，“这么看来，秦会长还是很公正的。” 她想了想又发愁道：“只是，我若是空口白牙的指责康源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江宥之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顾云娇一看，“六味地黄丸？” “咦，不对——” 这盒子跟她店里六味地黄丸的盒子很像，但是外头贴着的纸上却写着，“肾气丸”三个字。 江宥之缓缓的道：“这是我今天让杜若去康源堂买的。” 顾云娇从里面拿出一颗，捏开蜡封尝了下，面色凝重的点头，“几乎一模一样。” “这说明他们将比例也弄对了。” 她转念一想，“不可能有人这么厉害，光凭着药粉就能分析出药的比例。” 除非有现代的精密仪器帮助分析。 她忽然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他们兴许是看过肾气汤的方子。” 第329章 气死你 江宥之微微一笑，“放心，大伙都会信你的。” 林烁看着他，“江兄莫非有什么好办法？” 江宥之笑道：“明天云娇不是要开会么，将陈师傅和周绍平都带过去就是了。” 林烁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估计周绍平和陈师傅肯定也有不少人认识，这样一来······” 顾云娇也笑起来，“三郎真是——这个主意好。” “不过，他们肯定不会乖乖的跟着过去啊。” 林烁随意的道：“不去，那就将他们绑了去。” 顾云娇想了想，缓缓点头，“这么做是能让康源堂丢脸，同行们估计也会在心里嘲笑他们，不过，总归秘方是到了他们的手里了，他们往后还能拿这个赚钱。” “咱们能做的，也就是出口气，恶心下他们。” 她突然眯起眼睛，“既然这样，那我就······”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不过，江宥之大概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明天，我和林兄还有阿虎，我们一起陪你过去。” 顾云娇点头，“也好。” 她忽然一笑，压低声音道：“他们两个今天晚上不会逃走？” 林烁自信的道，“放心，就算他们想跑，我也叫他们跑不掉。” 几人从后院出去，走到门口，林烁问阿虎，“那两人呢？” 阿虎朝楼上努努嘴，“都在上面，上去好一会儿了，搞不好又在屋里密谋什么。” 顾云娇哼一声，“准是想弄我的卤药方子。” “呵呵，我就让他们看得到，拿不到，馋死他们。” 阿虎笑着摸摸下巴，“卤菜的确好吃，我都有点上瘾了，我还准备问你讨这个方子呢。” 顾云娇笑道：“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将方子给你就是。” 阿虎满脸惊喜，“真的？” 顾云娇笑着点头。 她自己不打算用这个去赚钱，主要是她忙不过来。 她打算将来将方子给桂花嫂子，也算是给她往后的生活一个保障。 林烁瞪阿虎一眼，“你如今脸皮越发厚了，连人家的秘方都敢讨要。” 周绍平正好下楼，听到林烁的话，眸子一闪，问道：“阿虎哥是讨要什么秘方呢？” 顾云娇笑着道：“他喜欢吃卤菜，我说，等他走的时候，便将方子送他。” 周绍平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那可是秘方，从未见过听过的一种秘方，而且，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方子拿在手里会有多赚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出去？ 这丫头是不是傻？ 他心念急转，笑着道：“卤菜的确好吃，我也很喜欢吃。” “那方子要是能给——” 一边说着话，就见顾云娇看也不看他，云淡风轻的从他面前走过去了，接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还砰的关上了门。 最后几个字卡在周绍平的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林烁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走了。 江宥之温和的朝他笑笑，也回房间去了。 周绍平对着阿虎尬笑两声，又上楼去了，他都忘了他下楼是要上茅厕的。 第330章 自己走还是绑着走 回了房间，周绍平咬牙切齿，他看出来了，那个死丫头对林烁和阿虎很好，便是对张顺和刘柱也不差，就是不待见他！ 娘的，气死人了，等他将她的秘方都找出来，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丫头一顿。 第二天早起顾云娇换了新做的夏衫，月白色细棉布的衫子和裙子，腰间系着一条浅米黄的腰带。 头上还是插着陈氏送她的青玉莲花簪，整个人素雅又清新。 她不紧不慢的吃了早饭，才去了前面铺子。 林烁和阿虎都在铺子里，就连江宥之也早早的吃了饭过来了。 铺子的门板还只下了几块。 顾云娇交代沈青，“我要去沁园参加医药研讨会，今天预约的病人让他们明天下午过来。” 沈青忙点头，“好的，我会跟病人好好说的。” 顾云娇又对张顺道：“店里的事都交给你了。” 张顺忙道：“东家放心。” 接着顾云娇看向阿虎，“阿虎哥，将陈师傅叫出来。” 阿虎往后头去了。 周绍平在柜台里面打扫，他还没觉得阿虎去叫陈师傅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顾云娇要交代他制什么药。 不一会儿陈师傅便出来了，顾云娇朝他笑笑，“陈师傅，我这会儿要去沁园参加医学研讨会，你就跟我一起去。” 陈师傅脸色一变，“这，东家，我只是个制药的，我怎么有资格参加这个会呢？” “去参加研讨会的不是各家药铺的掌柜便是大夫。” 柜台里的周绍平，身子一僵，慢慢回头看了陈师傅一眼。 顾云娇笑得十分温和，“不要紧，你就跟着去看看就好。” 她接着道：“不单是你去，还有阿平也要一起去呢。” 周绍平呆了一下，这个阿平说的是自己？ 接着就看到顾云娇笑盈盈的，“阿平，你手里的抹布还不快放下。” “快出来，随我一起去沁园。” 周绍平一下语无伦次，“东家，我，我我我不能去。” “不是，我就是一个伙计，去了有什么用呢？” 顾云娇依旧笑着，“让你去你就去。” “你要是不去，那就只能绑着你去了。” 周绍平面色大变，和陈师傅对视一眼，两人心里瞬间明白，这必定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小心，漏底了。 他从柜台出来，对顾云娇打个拱手，“那个，顾大夫，对不住，我——” 顾云娇面无表情，“是真的要绑着你们去吗？” 陈师傅低垂着头不出声。 林烁站在陈师傅身侧，随时准备出手控制他。 周绍平对着顾云娇苦笑一声，突然拔腿就往跑。 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去沁园，不是不能去，是不能跟着顾云娇一起去，去了的话他们康源堂的脸就要丢光了。 他还没跑到门口，阿虎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前面。 接着阿虎对他嘿嘿一笑，“看来，你是喜欢被绑着去。” 他提起声音喊道：“阿铁，拿麻绳来！” 阿铁沈青，还有张顺刘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几人也不做事了，只呆呆的看着。 第331章 重新认识一下 顾云娇朝他们笑笑，“认识一下，这位周绍平，真名叫杨元，康源堂的少东家。” 又指指陈师傅道：“这位于师傅，康源堂的制药师傅，在康源堂做了十几年了。” 于师傅的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张顺和刘柱眼睛瞪得溜圆，半晌张顺才道：“这么说，他们，他们——” 沈青也明白了，咬牙看着这两人，不用说，这些人是想来偷仁心堂的秘方。 不一会儿，阿铁便拿了一卷绳子来了，杨元赶紧求饶：“阿虎大哥，求您别绑了，我自己去还不成吗？” 他想，要是真将他给绑上了，那他就没有一丝可能跑脱。 不绑着他，兴许路上他还有机会跑。 阿虎也很好说话的样子，“那行，那就不绑了。” 门口两辆马车过来了，是江宥之昨晚约好的。 阿虎一手提着绳子，一手提着杨元的领子上了车。 林烁看一眼于师傅，于师傅脸如死灰，老老实实的自己上车了。 接着顾云娇和江宥之上了另一辆车。 江宥之坐在车辕上，马儿很快跑了起来，朝着城外的沁园而去。 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坐了四个人，马儿跑得都有些吃力。 阿虎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林烁和于师傅杨元坐在车里。 杨元此刻一脸绝望。 他本来还想上车之后想办法逃脱，哪怕受点伤也不要紧。 要是一会儿只剩下于师傅一个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反咬仁心堂一口，说仁心堂挖走了他家的制药师傅。 想得倒是挺美的，只是一上车，林烁就出手点了他和于师傅的穴道，然后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杨元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就连手指头动一下都是奢望。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他早就听说仁心堂的两个护卫是高手，只没想到，他还是大大的低估了他们。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他无法想象一会儿去了沁园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最近几年的医药研讨会，他都跟他爹一起参加了，参加研讨会的人，估计有一半都认识他，另一半可能看他面熟。 就在杨元的绝望中，马车离沁园越来越近。 沁园是秦老的私产，坐落在城外悦鹿山。 园子依山而建，一条宽阔的路直通沁园大门。 江宥之看了下，这条路修成这样平整能跑马车，几乎能与悦鹿书院门前的路媲美，必定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可见秦会长财力不一般。 马车到了大门口，江宥之拿出帖子给守门的小厮，还指指后面的那辆车，“后面也是一起的。” 小厮虽然觉得人有些多，但也没说什么。 这种帖子也没规定不能带人来。 马车驶进去，有小厮引导着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马车停下，江宥之先跳下车，接着放好凳子，伸出手。 顾云娇掀起帘子，就看道江宥之伸手等着她。 她迟疑了一下，将手轻轻搭在江宥之手上，踩着凳子下车。 江宥之握得她的手很紧，顾云娇觉得似乎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第332章 这是我新招的伙计 顾云娇下了车，迅速抽回手，然后看了江宥之一眼。 他神情淡定之极。 顾云娇觉得方才她感觉到的江宥之的手微微颤抖，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杨元和于师傅也被提下车了，两人像木头似的，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林烁道：“要不还是将手绑着，免得一会儿他们乱跑。” 杨元只觉得羞耻之极，绑着他算怎么回事？他又没犯法！ 他冷声道：“不用绑了，你们功夫这么厉害，我们便是想跑也跑不掉。” 阿虎哈哈一笑，“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倒不是怕你们真的跑掉，是我和公子懒得时时刻刻看着你们，绑着省力些。” 顾云娇笑了笑，“那就不绑了，走。” 她和江宥之走在前面。 杨元和于师傅跟在他俩后面。 阿虎和林烁则是在他们左右，一人盯着一个。 小厮引着他们走了一段，便遇到了人。 这些大夫和药铺掌柜，顾云娇一个都不认得。 不过，她不管那么多。 她笑盈盈的上前，跟这人打招呼，“大叔好，我是仁心堂的掌柜。” 接着又指指后面的两人，“这位是我新招的伙计周绍平，那个是我新招的制药师傅陈师傅。” 这人听到是仁心堂的掌柜，又看她还是个少女，心知这便是顾大夫了。 忙热情的拱手见礼。 接着听到顾云娇介绍什么新招的伙计，还有制药师傅，一时摸不着头脑。 伙计制药师傅这样的，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这还值得介绍？ 杨元和于师傅都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口。 阿虎突然捏着杨元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 这人猛地看到杨元一惊，接着道：“啊，这不是康源堂的少东家么？” 说完，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吃惊的看看杨元，又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笑眯眯的，“周大夫，同去啊。” 周大夫尴尬的一笑，“哈哈，顾大夫先走，老夫还要先去更衣。” 顾云娇便走了。 一路走进聚会的大厅，她逢人便先自我介绍，然后将杨元和陈师傅介绍一遍。 到了大厅，此时会议还未开始，秦老也还没到，满大厅都是相互寒暄的人。 顾云娇也不管，拖着身后的一串尾巴，四处自我介绍。 大厅里的人很快一个个面色都变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康源堂的掌柜杨雄。 杨雄如坐针毡，几次想起身走了算了，可儿子还在这里，他也不能不管。 秦老还在后头没出来，这大厅里的事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摇摇头，“这杨雄，手段太下作了些。” “他是仗着顾大夫初来乍到，不认识他们，便想去弄人家的秘方。” “呵呵，叫人拿了个正着。” 大厅里，这时有个跟杨雄一向不合的刘掌柜笑呵呵的走到顾云娇旁边，“你还不认识康源堂的杨掌柜，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 “还有你这伙计和制药师傅，也得让杨掌柜好好的认识认识。” 第333章 骚操作真多 顾云娇欣然道：“那就多谢刘掌柜引见。” 她带着一串尾巴朝着坐立不安的杨雄过去。 满大厅的人有的跟在顾云娇他们后面，有的一脸兴奋的朝杨雄看过去，都在等着看好戏。 秦老也在这时出来了。 出来了他也没做声，也是默默的看着。 刘掌柜将顾云娇带到杨雄跟前，声音十分洪亮的道：“杨掌柜，这位便是如今湘城大名鼎鼎的顾大夫。” “顾大夫对你也是仰慕已久，特地让我引见呢。” 杨雄站起身，尴尬的一拱手，“见过顾大夫。” 顾云娇笑眯眯的道：“杨掌柜好。” 她又转身，指着杨元道：“认识一下，这位周绍平，是我铺子里新招的伙计。” “这位陈师傅是我新招的制药师傅。” 杨元低着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于师傅似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垂着眸子，面无表情。 杨雄脸色变幻几许，突然一掀袍子朝着顾云娇跪下了。 “咦！” “啊！” “呃！” “草！” 满大厅的人发出各种各样的惊叹声。 就连一直在角落里没出声的孙掌柜，都眯起了眼，留意的看着。 接着大伙就议论开了。 “这是干嘛？求饶么？” “是，哈哈哈，杨雄今天一张老脸可是丢光了，对着个小姑娘下跪。” “谁叫他干出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怎么想出来的，让儿子去人家铺子里假扮伙计，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 “呵呵，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想着仁心堂的秘方吗？” 杨雄这时突然大声道：“老夫恳请顾大夫收下我儿杨元为徒！” 他转而朝着杨元呵斥一声，“孽障，还不跪下！” 杨元被他爹突如其来的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心思急转，很快明白过来，大步上前，跪在他爹旁边，“求顾大夫收我为徒。” 杨雄接着道：“我这儿子，痴迷医学，自打听说了顾大夫的事迹之后，对您崇拜仰慕得不行，天天说要拜你为师。” “我知道这徒弟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的，我劝他别痴心妄想，他也不听。” “谁知前些日子他竟招呼都不打便从家里跑了出去！” “今儿要不是在这里看到他，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改名换姓去你那里做伙计了。” “顾大夫，看在我儿一片赤诚的份上，不如就收他为徒，如此也是一段佳话。” 杨元也在地上作揖，“还请顾大夫收下小子。” 顾云娇冷眼看着这两父子，骚操作还挺多。 见过恶心的，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招高。 不管别人信不信，总之这父子俩找到了一个杨元在仁心堂做伙计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看起来还十分的合理。 江宥之静静的看着顾云娇，他觉得这种小场面，她肯定能处理好。 顾云娇侧过身子避开两人的跪拜，“杨掌柜快请起，杨少掌柜也快请起来。” “你们跪我也白跪。” 她指指杨元，大声道：“这周绍平，不但资质愚钝不堪，又生性懒惰，这样的徒弟我是不会收的。” 第334章 只能仰望 大厅里发出一阵哄笑。 没人是傻子，杨掌柜父子搞的什么鬼他们心里都清楚。 只不过，现在是杨掌柜要强行往自己脸上盖一张遮羞布罢了。 大庭广众之下，杨元被指资质愚钝，又生性懒惰，这简直是给他打上了一个烙印。 以后人家提起他，只怕就会用到这两个词。 而他又不能反驳，他爹刚刚才说他对顾云娇无比仰慕崇拜，想要拜她为师，那顾云娇在他心里的地位就不是一般的高。 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反驳她的话呢？ 杨雄心里暗恨不已，他站起身，顺手将杨元也拉了起来，随后一脸羞愧的拱手，“顾大夫说得对，我也常说我儿资质愚钝，一本《大楚本草》都看了一个月才背下来，这辈子只怕很难有什么大的成就了。” 这话说出来，满大厅的人一静。 《大楚本草》是学医学药的一本入门书籍，这里可以说人人都看过。 里面是各种药材的产地，形状，入药部位，功能主治这些。 大夫用药要先知道药性。 便是药铺掌柜，也要通过这本书，了解药材的基本特征。 这本书内容可不少。 听到杨雄的话，在座诸人都思量开了。 这个想，老子看了半年才看熟，你他娘的一个月就会背了，这是显摆么。 那个在心里嘀咕，老子看了一年，也背不出，你这都叫资质愚钝，那我又算什么。 顾云娇也是心知肚明，杨雄这是在竭力为他儿子挽回面子，还有洗脱顾云娇对杨元资质愚钝的评价。 顾云娇淡淡一笑，“《大楚本草》花了一个月才背下来？” “那的确是资质不行。” “我拿到这本书，只花了三天，就背下了，就连书里所有的图，我都能画出来。” 满大厅的大夫掌柜们更安静了。 刚才杨雄那么说，他们还能在心里吐槽一下。 现在反倒一个个在心里想，难怪她能成名医，难怪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 自己半年一年看熟一本医术，人家三天两天便背下一本书，人家那肚子里，谁知道存了多少货？ 就连湘城第一名医叶大夫也在心里止不住的佩服，他当年背《大楚本草》也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据他所知，已经是在座所有人中最快的了。 当然，做大夫，记性好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有其他的天赋和累积大量的经验。 杨元听到顾云娇的话差点被气得吐血。 他本以为父亲的话能为他挽回一点面子，谁知道，顾云娇还能进一步的羞辱他。 这时顾云娇看了刘掌柜一眼，又看了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于师傅。 刘掌柜本来在旁边看戏看得笑嘻嘻，接收到顾云娇的眼神，秒懂，又哈哈一笑，“哎呀，莫非是我眼花，这位不是康源堂的于师傅么，几时成了仁心堂的制药师傅？” 于师傅不做声。 顾云娇故作惊讶的道：“是么，杨掌柜，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怎么你的人都去我那里了？” 杨雄看于师傅一眼，“这个嘛，前些日子，我便将于师傅辞退了，我都不知道他去了仁心堂。” 第335章 揭穿 顾云娇不相信似的，“陈师傅，哦不，于师傅这人挺老实的呀，制药的水平也不错，杨掌柜怎么将他辞退了呢？” 杨雄临时也编不出什么理由，只能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闹了点误会。” 顾云娇笑道：“那杨掌柜不会再将于师傅请回去，不然别人还以为于师傅是被你派到仁心堂偷我秘方的呢！” 杨雄被顾云娇快逼到墙角了，只能尴尬的道：“那肯定不会，既然都辞退了，我肯定不会再用他。” 顾云娇斜眼看了下旁边的于师傅。 就见于师傅由面无表情变成面色渐渐涨红。 这个老实人，一下就将杨雄的话听真了。 他对着杨雄怒吼：“掌柜的，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让我去仁心堂偷秘方，说等回去了就给我将工钱涨到二两银子。” “我不愿意做这种坑人的事，你便将我婆娘和儿子弄到别处去了，逼着我答应！” “怎么手，我也替你弄了六味地黄丸的方子，如今被仁心堂识破，名声也臭了，你不让我回康源堂，那我要去哪里挣一口饭吃？我要怎么养活妻儿？” 整个大厅里一下就热闹得跟开锅了一样。 有人笑，“杨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是啊，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 甚至还有人拍拍杨雄的肩，“于师傅也不容易，我看，你还是将他请回去。” 还有人笑着，“六味地黄丸？不会就是你这两天刚开始卖的那什么肾气丸？” 杨雄尴尬不已，能说会道又颇有急智的他这时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了。 他的面皮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扔到地上好几次，他都费劲巴拉的将面皮捡了起来。 这时候，被于师傅一脚踩在他面皮上，还狠狠的踏了两脚，他实在无法挽救了。 秦会长也算是给足了顾云娇面子，等到大伙将杨雄父子嘲笑够了，才轻咳一声，“各位同仁好——” 大伙纷纷掉头拱手，“秦老好。” 秦老在主座上坐下，“大家都坐。” 围观群众们这才纷纷散开，各自落座。 大厅里一百多张椅子都坐满了。 秦老大概看了下，药市那边的老板们来的不多，湘城的药铺的掌柜们和大夫们基本都来了。 他抬抬手，“感谢大伙抽空来参加这个研讨会。” “先有两件事要跟大伙说，第一，南边的干旱没怎么缓解，三七的价格，今年可能还要涨，各位要备货的抓紧了。” “第二，不久前，承蒙仁心堂的顾大夫指点，老夫才得知大白可以埋在湿沙中润湿，之后再加工，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药性，还请诸位悉知。” 接着秦老又道：“咱们这个行业，还是有些行业规矩的，那些窃取别家的秘方的人，我在这里说一句，这样的行为，是要被整个行业唾弃的！” “想要秘方，自己好好钻研不行么。” “秘方也不是自古就有，都是在实践中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老夫在这里奉劝大家，不要走歪门邪道。” 第336章 做点贡献 说完，秦会长停顿了下，“再就是，老夫最近新得了一本脉案，里头有一些老夫未曾见过的病例和方子，一会儿散会的时候，我会让人公布，大家可以记下自己回去研究。” 顾云娇听了心里暗暗点头，难怪这研讨会有这么多人来，秦老说的都是有用的东西，连医书也毫不吝啬的与人分享，医药行业要发展好，要传承下去，少不了秦老这样的人。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以后也可以拿一点医书出来，跟同行们分享。 若是这个行业人人都敝帚自珍，不到死的那天，秘方都不肯拿出来，那很多东西都会失传的。 华佗的麻沸散，他治病开刀的经验，不都因此失传了么。 秦老也就说了这么几句，然后挥挥手，“你们最近有什么心得信息自己交流。” 大伙便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去了。 杨雄父子本想立即离开，可杨雄又记挂着秦老的那本脉案上的方子，还是决定等到最后。 父子俩的脸皮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很快就开始四处走动，打探各种消息。 只是大多数人一见他们，便闭口不谈了，明显不欢迎他们。 接着秦老使人将顾云娇叫了过去。 他和颜悦色的让顾云娇坐下，开门见山的道：“你那里损失如何？” 顾云娇便也坦诚的道：“还好，就只被他们弄去了一个方子。” 秦老叹口气，“那这件事，顾大夫打算如何？” 顾云娇笑笑，“不如何。” “我气也出了，还能将他们怎么办呢？” 秦老一挑眉，“哦，你不打算报官？” 顾云娇看着他道：“报官有用？” 秦老摸摸胡子，“的确也没什么用。” “这件事，你到底是吃亏了，往后，你自己要当心些。” 顾云娇点点头，“对了，秦老，我打算今天将这个方子公开，您觉得行吗？” 秦老精神一震，“就是康源堂的那个肾气丸的方子么？” 顾云娇纠正，“是六味地黄丸。” 他有些激动，“丫头，你真的舍得？” 顾云娇笑笑，“没什么舍不得的。” “这秘方已经被人知道了，就不再是秘方。” “我这也算是，为湘城的医药行业做点贡献。” 秦老听顾云娇这么一说，笑起来，“丫头你这是釜底抽薪啊，这样一来，整个湘城所有的药铺都能制作六味地黄丸，估计要不了多久，还会传遍整个大楚，他们这秘方也就不值钱了。” “而且他们靠这方子能赚的钱，也十分有限。” 顾云娇笑着点头，将早已写好的方子递给他，“秦老德高望重，就由您来公布。” 秦老拿过方子看了看，“咦，这跟肾气汤的方子很像啊。” 顾云娇点头，“去掉了两味药而已，方子更加平和，适用的人群也更广。” 秦老看完点点头。 他吩咐旁边的余家杰，“你让大家安静安静，我有事要宣布。” 余家杰走到旁边，敲了一下锣，大厅里霎时安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337章 公布秘方 秦老缓缓起身，扫视全场一眼，这才道：“大家应该也知道，仁心堂的顾大夫也在不久前加入了咱们湘城的医药联合商会。” “顾大夫的医术我不用多说，大伙想必都听说过。” 众人点点头，“那是自然。” 秦老笑道：“大伙可能还不知道，顾大夫店里的一些成药卖得也很不错。” “方才顾大夫特意和我商量，她初来乍到，便拿一个自家的丸药方子出来，给大家做见面礼。” “这方子是滋阴补肾的，肾阴亏损，头晕耳鸣，腰膝酸软，骨蒸潮热，盗汗遗精，都可用服用这药丸。” 大厅里一下就炸了。 “真的假的？” “会有这种好事？” “不可能，自家的秘方就这么随便公布？” “这方子适用性很广啊！” “的确，这药肯定好卖。” 杨雄和杨元对视一眼，两人满脸惊惧。 孙掌柜躲在角落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丫头是失心疯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这必定就是被康源堂偷走的那个方子。 顾云娇不想让康源堂赚钱，便干脆将方子公布出来。 这小丫头果然狠！ 秦老在上头说道：“这丸药叫六味地黄丸，或许有人听说过。” “方子我先念一遍，你们若是记不住，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来我这里抄一份就是。” 六味地黄丸的确也有药铺掌柜听说过。 总有那么一些顾客跑到他们的铺子里要买什么白药，跌打油，也有要买六味地黄丸的。 每当这时候，掌柜们都会狠狠的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没有！” 这时候大厅里异常安静，不夸张的说，真的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秦会长心里好笑，还是秘方的吸引力比较大，他不紧不慢的将药方念完了，然后将方子给了余家杰，“谁要看，找他拿。” 有的人记住了，有的人没记住，不过一个个都朝顾云娇笑着拱手，“顾大夫大气。” “仁心堂真是大气。” “多谢顾大夫。” 唯有杨雄杨元父子俩面色如土。 他们今天丢足了面子，父子俩还当着所有人给顾云娇跪下了。 虽然明面上是说想拜师，杨雄当时也有借着下跪求顾云娇放他们一马的意思。 他相信顾云娇是明白的。 没想到那丫头太狠，不但极尽羞辱他们父子，还玩这一手。 辛辛苦苦弄过来的方子，瞬间就成了不值钱的大路货。 人群里的孙掌柜也牢牢的将方子记住了。 如今麒麟堂关门大吉，那店面也叫他娘子租给了一家卖瓷器的。 可他不死心，他干这一行干了一辈子了。 从十来岁做学徒开始，慢慢的得到师父的赏识，最后入赘娶了师父的独生女，将麒麟堂做得风生水起。 没想到老了反倒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他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以前没有仁心堂的时候，他店里也没出过这种事。 是仁心堂的小丫头太妖孽了。 她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秘方。 跌打油他亲自用了，效果的确是好。 第338章 请帖 那天他与妻子吵了一架之后，妻子还是叫儿媳买了一瓶跌打油回家，他抹了几天，脸上的血瘀就消的差不多了。 还有白药据说也很好，简直就是止血圣品。 孙掌柜的心一下子热起来，要是能拿到这丫头全部的秘方，麒麟堂必将是整个湘城，不，整个大楚最有名的药铺！ 他忽然觉得自己想得不对，如果真的拿到了全部的秘方，他还何必留在湘城呢？ 拿了秘方，他尽可以远走高飞，随便去哪里，肯定都能将药铺开得风生水起。 不过，孙掌柜看了一眼杨雄父子，这两个打秘方的主意的，可没什么好下场，他得引以为鉴。 弄秘方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必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中午，沁园开了宴席。 顾云娇坐在江宥之林烁阿虎几人中间，那些大夫们有的还想上来跟顾云娇喝杯酒，套个近乎，看到这阵势，也不好上前了。 有个头铁的端着一杯酒凑了过来，还没开口，阿虎就道：“你是想喝酒？来，我跟你喝。” 阿虎一站起来，身高八尺，膀大腰圆。 这人吓得连连摆手，“我我我不喝酒，我就是路过，路过。” 顾云娇无奈的笑，她觉得这有点过度保护了。 吃过午饭，这些人也就陆陆续续的散了。 顾云娇和江宥之几人也打道回府。 回了铺子里，今天顾云娇预约的病人都改在明天了，好容易得了空，顾云娇便打算做驱蚊花露水。 她让马车将她送到仓库那边，自己关了门，进了药库，将冰片等配料打粉，将在院子里这几天摘的新鲜的金银花，放在蒸馏装置里面蒸馏。 她在里面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是做出了浓缩的药水。 只是这个还不能用，这只是药水，还得掺到花露水里面进行稀释。 这倒是也不急。 顾云娇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晚了，便锁好门，跟哑叔比划了几下，往铺子里回去了。 回去沈青便从桌子里拿出一张十分精致的帖子递给她，“这是康王府使人送过来的。” “送了两张，三郎哥哥一张，表姐你一张。” 顾云娇打开帖子，一股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 原来半月后，是云妃娘娘寿辰，这是宴请的帖子。 顾云娇看到帖子倒是一下犯了愁。 王府下的帖子，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去的话，她得准备寿礼。 云妃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有什么可送的呢？ 吃饭的时候，顾云娇想着这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江宥之看顾云娇站在金银花架子下发呆，走过去道：“怎么，就在为娘娘的生辰礼发愁了？” 顾云娇点头，“你说我送什么好，金啊玉啊的，王府不缺，再说，送那些贵重东西也不划算。” “写一万个寿字什么的，我的字写得也不算好，绣个佛像什么的，我也不会。” “这可真是愁人。” 江宥之笑笑，“那些东西都跟你不搭。” “你想想自己会做什么，送一样你亲自做的东西给云妃娘娘，娘娘保管喜欢。” 第339章 求收留 顾云娇连连摇头，“我就只会做药。” “寿辰可不能送药，不然岂不是诅咒人家。” 江宥之伸手摘掉落在她发梢的一朵金银花，“你再好好想想，有些东西，或许也是药，但是收到的人却不见得不高兴。” “比如人参。” “人人都知道人参吃了延年益寿，寿礼也多有送人参的。” 顾云娇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想法一闪而逝，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我知道要送什么了，这个东西，娘娘肯定喜欢。” 她偏头看着他，“你就不为寿礼发愁么？” 江宥之笑笑，“我么，只需要送一些中规中矩的礼物就好。” 他不用靠贵重的礼物来博取康王府的青睐，他与康王如今算是朋友，只须尽到朋友之谊就好。 江宥之又问，“你打算送什么给娘娘？” 顾云娇一笑，“保密。” 她想了想又问，“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香味？” 江宥之眸子微微一亮，认真的道：“我喜欢荷花的清香。”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他觉得，顾云娇就像是水中的一朵白莲，淡雅出尘而独立。 幸亏顾云娇不知道他心里想法，不然肯定要呸一口，你骂谁呢？ 顾云娇一想，荷花还没开呢，再说荷花香味淡，很难提取出香精。 她摆摆手，“换一个。” 江宥之也不问为什么要换一个，她说换，那就要换。 他想了想又道：“檀香？” 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喜欢什么香味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够得到顾云娇的首肯。 顾云娇果然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过段时间，送你个好东西。” 江宥之简直喜出望外，声音都微微颤抖，“真的么？” 顾云娇笑笑，“你等着就是。”说完便走了。 江宥之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欢喜不已。 第二天一早，张顺和刘柱才从家里过来，就见于师傅在店子外头直挺挺的站着。 张顺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从侧门进去，绕到后面开门了。 下了几块板子，看于师傅还在外面，张顺想了想，去后面院子里喊了一声，“东家，那个于师傅来了。” 顾云娇在屋里答应一声，“知道了。” 她正在屋里梳头，挽好了头发吃了早餐，才往前面铺子里去。 才走进铺子里，于师傅就大步走了进来，然后直挺挺在她跟前一跪。 顾云娇忙避开，“于师傅这是做什么，我们的恩怨昨天已经了结，你可受不起你这一跪。” 于师傅满脸羞愧，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昨天才将我娘子和儿子接回家了。” “我是来求顾大夫收留的。” 顾云娇一挑眉，看着地上的于师傅。 于师傅道：“我昨天将那些事都说了出来，杨掌柜跟我彻底翻脸了，如今，整个湘城都知道我来仁心堂偷秘方，谁都不会再要我，我无处可去，只求顾大夫收留。” “顾大夫，偷秘方的事，我也是被逼的，杨掌柜拿我妻儿要挟，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您心肠好，求您开恩留下我，给我一口饭吃。” 第340章 什么是忠心 顾云娇等他说完，缓缓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能收留你。” “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但我没办法信任你。” “还有，我若是留下了你，岂不是告诉世人，别人偷了我的东西，损害了我的利益，都没关系，只要装可怜，我便会原谅，甚至还伸出援手。” “那往后岂不是人人都要有样学样？” 顾云娇顿了下，“你在我这里也做了几天，不管怎么说，做了事，就该拿工钱，这几天的工钱我会让人算给你。” 她看向张顺，“你算下于师傅的工钱。” 张顺答应一声，抖一抖算盘就算开了。 于师傅满脸绝望，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这几个铜板，是为了往后的生计。 当时顾云娇招他进仁心堂的时候，他就想真的加入仁心堂算了。 跟了杨掌柜十来年，二两银子的工钱都没有。 这边不但说好工钱二两银子，还有奖金。 这时老九从后面提着一袋子药过来了。 这是昨天切好晒干了的，他提过来上货。 于师傅忽然指指张顺刘柱，又指指老九沈青阿铁，“顾大夫，你的这些伙计们，若是跟我一样妻儿被人拿住了，他们也未必不会背叛你！” 顾云娇一眼扫过去，刘柱赶紧道：“东家放心，便是刀放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张顺也道：“东家，您放心，我们干不出那种事。” 于师傅不住的摇头，“你们现在说得好，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说不定比我还不如。” 这时老九忽然道：“这件事，你们想的都不对。” 他这么一说，几人都看着他。 老九慢悠悠的道：“若是我的妻儿被人拿住了，让我偷顾大夫的秘方，我肯定不会听人家的。” “将事情告诉顾大夫不就好了？” “顾大夫是有本事的人，三郎，林公子，阿虎，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他们自然会有办法救出我的妻儿，何必自己像个傻子，又要担心妻儿的安危，又要心怀愧疚被人驱使。” 张顺和刘柱还有沈青阿铁听到老九这一番话都若有所思。 顾云娇朝老九伸出大拇指，“老九是个明白人。” 她觉着老九这一番话说得很及时，这往后，还免不了有人打秘方的主意，伙计们真遇到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老九算是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于师傅终于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慢慢的往外走，他明白了，其实他也有过机会的。 如果他真的不想偷秘方，他可以将事情对顾云娇全盘托出，只是，他根本就没这么想过。 顾云娇很快将于师傅的事抛到脑后了。 她今天要看四十个病人，事情还多着呢！ 接着她想起一事，喊了林烁一声，“林大哥，你帮我写张告示贴出去，大量收购新鲜茉莉花、栀子花、白玉兰，嗯，另外各种有香味的花都收。” 林烁答应一声，写了告示便贴出去了。 这时节刚刚入夏，正是这几种花开的时候。 茉莉可能还要晚点，但是栀子花如今开得正好。 昨儿三丫和英子还不知道哪里摘了几朵栀子花，两人拿在手里玩。 第341章 女孩儿也要认字 进来的顾客，顾云娇也会让人跟他们说一下，店里大量收购有香味的花。 下午，便陆陆续续有人摘了花拿篮子提着过来了。 顾云娇给的价格比较高，这些人将铜钱拿到手里开心得不行，一个个都准备着再摘花过来。 陈氏知道顾云娇忙不过来，便自告奋勇带着英子和三丫，搬一副桌椅放在大门边，专门收购。 陈氏拿称称好了，三丫便在旁边打算盘算钱。 这丫头前段时间不忙的时候，她看张顺打算盘打得啪啪响，觉得十分有趣，便说要学。 张顺闲着也是闲着，便认真教了她几天，没想到这丫头也聪明，竟然学会了。 陈氏看着女儿坐在那里，一脸认真，小手在算盘上拨动，心里真是骄傲得不行。 儿子出息了，儿媳又能干，如今就连闺女都有出息了，这家里真是越来越好。 这样的日子，她从前真是做梦都没梦到过。 顾云娇看到三丫这么能干也是高兴。 可惜，这里并没有给女子上学的学堂，三丫和英子再聪明，也只能呆在家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跟陈氏商议。 “娘，要不，等后院修整好了，咱们请个女夫子回来，教三丫和英子读书写字。” 陈氏微微一愣，从前她伺候的小姐倒是有个女夫子，教她读书写字，还有专门的师傅教弹琴和女工。 她如今正教三丫绣花，她觉得女孩子家能学好女工也就差不多了。 顾云娇这么一说，她感觉到这是要将三丫英子当大家闺秀培养。 她迟疑的道：“学那些有用么？” 顾云娇道：“怎么没用？” “我要是不识字，我能学医？” “我看三丫算盘打得很好，等认了字，说不定还能做个女掌柜。” “便是不做女掌柜，三丫识了字，将来掌管自己的嫁妆，也能看看账本，免得被人欺瞒。” 三丫听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云娇。 陈氏有些恍惚，她的女儿将来还有嫁妆需要掌管？ 顾云娇碰碰她，小声道：“娘别忘了，咱们家有几千亩地，将来只会更多，英子出嫁，少说也是几百亩的陪嫁。” 陈氏也明白过来，以三郎的心性，给三丫几百亩地陪嫁那还算少的。 家里跟从前不一样了，女儿也的确需要不一样的教育。 顾云娇又看了眼英子，笑道：“我看英子挺喜欢认药呢，经常问老九，这是什么药那是什么药，等识字了，说不定也能做个女大夫。” 英子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桂花激动得不行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还能读书写字。 她以前想的都是决不能让英子饿死。 若是真能跟顾云娇一样做个女大夫，哪怕有她一半的本事，那也了不得了。 陈氏看看女儿，用力一点头，“行，那就请个女大夫。” 她想了想，“我先问问隔壁绸缎铺的老板娘，她常与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说不定有什么门路请到女夫子。” 三丫高兴的道：“谢谢娘。” 接着看向顾云娇“谢谢大嫂。” 顾云娇眉眼弯弯，“不用谢，你们两个只要好好学，大嫂就高兴了。” 第342章 自制香水 吃过饭，顾云娇让阿虎赶车，帮她把收到的花都放到了仓库这边。 她自己在药库里忙活了一晚上，将收来的花都蒸馏出来，得到了好些精油和纯露。 她一个个的在瓶子上贴上标签，写上茉莉精油，栀子精油等等。 她又从药库里拿出檀香，沉香，丁香，藿香，零陵香，乳香，麝香等各种香料。 顾云娇不会调香，不过，她曾经因为好奇翻过一本调香的书，步骤极其复杂，还要用到许多化工原料。 顾云娇决定简化一下，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调几款香水，花露水。 如今大楚朝的贵族们都喜欢用香丸，香饼，放在香炉里点燃，熏衣裳，熏屋子， 香丸、香饼都是用各种香料调制，很少有人会用鲜花来提取香精。 顾云娇在药库里调了好久，总算调出来比较满意的两瓶香水。 一种栀子花香为主，还有点月季的甜香，以及沉香的优雅。 这瓶香水，她用茜草染成了浅红色。 另一个以茉莉花香为主，还添了零陵香，丁香，以及些许麝香，味道清新而悠长。 这个用菘蓝染成了冰蓝色。 这两款香水，她打算送给云妃娘娘当做生辰礼，只是还缺华丽的包装。 这个明天抽时间去街上找。 其余的纯露，她打算加点蒸馏水调配成花露水，里面再加上她之前制作好的浓缩驱蚊止痒药水，便成了驱蚊花露水了。 不过，还得想个好听的名字。 第二天下午，顾云娇看完病人，便急急忙忙上街去了。 自从出了偷秘方的事，林烁觉得她上街也不安全，非要跟着她。 顾云娇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要怎么包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瓶子。 她直奔斜对面的在麒麟堂原址上的瓷器店。 瓷器店的周掌柜是认得顾云娇的，他昨天才去仁心堂买过药。 见她进来忙起身，热情的道：“顾大夫想要点什么？” 顾云娇便对他比划，“我想要两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么大就好，要那种胎壁很薄，能够透出里头的颜色的。” 周掌柜道：“这样的瓶子，一时半会也没有，不过，您要是需要，我可以让工人给你烧出来。” 顾云娇想了想，“只有十天时间了，来得及么？” 周掌柜迟疑一下，“明天正好要烧窑，下一批就要等了，这样，我一会儿让人去跑一趟，让工人今晚就将瓶子做出来，做出来明天放进去一起烧。” “只不过，瓷器胎薄的话，一是不好做胚子，二是容易烧炸，我也不知道成不成。” 他又笑道：“顾大夫放心，若是瓶子烧不成，我自然不会收你的银子。” 这么一说，顾云娇到不好意思了。 她在店里转了转，又订了一批大一点的瓷瓶，打算用来装驱蚊花露水。 周掌柜将顾云娇送到店门口，“顾大夫放心，成不成后天就知道了，不会耽误您的事儿的。” 顾云娇朝他笑笑，又往玉器店去了，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地方。 第343章 知府大人有请 玉器店也没有顾云娇要的胎壁很薄的白玉瓶，也要现做。 掌柜的答应让师父加班加点给她做，大概要十来天才能做好。 十天时间差不多刚好，顾云娇做了两手准备，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路上又订了个锦缎盒子，这才和林烁回去了。 回家就被陈氏拉到了隔壁绸缎铺子。 顾云娇莫名其妙，“娘，夏衫都做了几套了，你拉我来做什么？” 陈氏如今和绸缎铺的老板娘已经混成了闺蜜，老板娘笑着道：“你娘担心你去王府赴宴，也穿着这么一身去，让给你做一身漂亮衣裳。” 她说着捂嘴咯咯的笑，“顾大夫，你也是家财万贯的，成天就穿着棉布衣裳，也是该做两身好衣裳了。” 顾云娇扯扯自己身上的棉布裙子，穿这个去赴宴，似乎还是有点不像话，她是将棉布衣裳当工作服来穿的。 她迟疑地道：“那就做。” 老板娘拉着顾云娇，一会儿说这个好，一会儿说那个好，顾云娇脑袋都被她说晕了，选了几匹素雅的绸缎，又给陈氏也选了几匹，让裁衣的娘子量了尺寸，便赶紧走了。 老板娘太会推销了，再不走，她口袋里的银子都要被掏光。 第二天下午，顾云娇看完了病人，正在西厢房教老九制药，沈青从外头进来，“东家，外面来了衙役，说找你。” 顾云娇赶紧洗了手出去，就见店里站着两个衙役。 两人都朝着她拱手，其中一个道：“顾大夫，咱们府尊大人有事请你。” 顾云娇道：“是出诊么？” “出诊我得带上我的药箱。” 衙役其实也不清楚什么事，不过找大夫那肯定是看病，他点头道：“只怕还是带上药箱好。” 顾云娇点点头，让阿铁收拾好药箱提了过来。 林烁这时也走了过来，“我陪你一起去。” 外头备好了马车，顾云娇上了车，林烁坐在车辕上，往府衙而去。 府衙后面是个三进的院子，衙役将顾云娇领进了第一进院子的大厅。 不一会儿知府大人便过来了。 上回郑举人状告顾云娇的时候，在府衙大堂上都见过的，知府对林烁这个忠武将军还有很深的印象。 他先跟林烁见礼，“林大人。” 林烁也对他拱手，“许大人。” 许知府又与顾云娇见礼，几人分宾主坐下，许知府才道：“这事，兴许也就是顾大夫能帮一帮本府了。” 顾云娇点头道：“府尊大人请讲。” 许知府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顾云娇算是听明白了。 湘城乡下有一户姓张的大地主，家里有个老人九十九岁了，七月便要满一百岁。 这张家全家，都希望这老人能够挺过一百岁这一关。 要知道，朝廷推崇孝道。 六十以上孤苦无依的老人，可以进朝廷开设的安老坊，由朝廷养活，朝廷每天发给一升米，十文钱。 八十以上的老人，每月便能从朝廷领取大米，猪肉，朝廷还会免除一两个子孙的徭役，以便于照顾老人。 九十以上的老人，朝廷每年不但发大米猪肉，还发丝帛，棉衣，还免除全家的徭役。 第344章 啥叫孝顺 百岁以上的老人，一个地方几十年也难得出一个。 只要出了一个，便会被大肆宣扬。 朝廷会赐下锦衣给老人。 这家的子孙后代可以上表朝廷，申请立孝子牌坊，成为家族永远的荣耀。 而地方上，也可以用此作为政绩，上报朝廷，以示自己治下民风淳朴，重视孝道。 如今那九十九岁的老人，已经躺倒在床上起不来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家里请了无数大夫，各种补药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只希望他能挺过七月份。 而许知府，又还有另外的打算。 皇上今年八月，便是六十整寿，等到皇上寿辰那日，将百岁老人作为祥瑞报上去，想必皇上会龙颜大悦。 老人最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寿数。 皇帝就更不用说了，任何一个皇帝，都希望自己能真的万岁，千秋万载的坐在那张龙椅上。 如今，就连叶大夫都给老人开了药方，也吃了一段时日了，但是老人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眼看就要不行了。 许知府还希望老人能挺到八月去。 怎么的，也得等过了皇上的寿辰再那啥。 最好还多撑一段时日，皇上大概率会有赏赐下来，到时候，老人最好还活着。 顾云娇听完这诉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老人能不能活过一百岁，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事了。 她只得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老人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得看过了再说。” 知府想了想，“那明日，我让人带顾大夫过去。” “那地方，本府前几日去过一次，倒也不远，约莫半日的路程。” 顾云娇在心里叹口气，明日预约的病人又要往后推了。 不过，知府大人拜托的事情，不做也不行，不然，还想在湘城混下去么。 顾云娇与林烁起身告辞，许知府连连拱手，“顾大夫，那就拜托了。” 顾云娇只能还礼。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将事情与陈氏一说，陈氏叹道：“这家人，孝顺是肯定孝顺的。” “不然老人也不能活这么久。” “只是，这孝顺到现在还是有点变味了。” 李氏在旁边酸溜溜的道：“我看挺好，到底是儿孙孝顺，老人心情舒畅才能活得久。” 她瞟一眼顾云娇，“孝顺孝顺，不顺从父母，就算不得孝顺。” “唉，也不知道哪一天，我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顾云娇翻个白眼，懒得理她。 顾川看了李氏一眼，慢悠悠的道：“娘，你来湘城这么久了，你不想念外公外婆么，你就不打算回去看看他们，在他们膝下尽孝？” 李氏张大嘴，接着脸都涨红了，看着顾川半天说不出话。 顾云娇嘴里的一口饭差点都喷了出来。 她捂着嘴，肩膀不停的抖动。 弟弟长进了，估计是跟江宥之那个腹黑的家伙学的，这么下去，都不用她出手，小川一个人就能将李氏治得服服帖帖。 陈氏也在心里笑了一阵，她早看出来了，李氏心里没有儿女，一点都不知道替儿女打算，摊上这样的娘，云娇和小川也是不容易。 第345章 礼数周到 第二天一早，许知府就派来了衙役，他似乎知道林烁肯定会跟着去，还派了两辆马车过来。 衙役示意林烁上另一辆马车，林烁摇摇头，坐在顾云娇这辆车的车辕上。 路远，他担心万一有什么事情来不及保护顾大夫。 许知府做事十分周到，事先就安排了快马往张家过去。 等到顾云娇的马车到的时候，张家的家主领着几个儿孙站在外面等着迎接神医。 顾云娇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惊讶，这里毕竟离湘城不远，他们家又到处打听有没有好的大夫，前些日子他们便听到了顾云娇的名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 没想到许知府直接将人给他们请来了。 张家的家主，是老人最小的儿子。 老人有四子两女，其余的都熬不住先走了，就剩下了这小儿子一个。 小儿子还算年轻，今年才不过五十多岁。 对于知府大人亲自替他们请来的大夫，家主十分恭敬，见礼之后便道：“顾大夫远来辛苦，此刻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不如，先用过饭，再去看我爹爹。” 顾云娇点头，“也好。” 她和林烁二人被请到了大厅，大厅里已经摆好一张圆桌，接着，家里的下人们很快便开始上菜，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家主和长孙亲自在宴席上作陪，席间，家主看着桌上一道扣肉叹息一声，“我爹爹最爱吃扣肉，只是，几年都没吃过了。” 顾云娇便问，“这是为何？” 家主便道：“大夫说我爹年岁大了，不宜吃这些油腻之物，不好克化，因此这几年，都茹素为主。” 顾云娇一听就叹了口气，这些大夫真是乱来。 老年人身体机能差，越是如此越是要补充优质蛋白，不然，身体的能量从哪里来？ 不过此刻，她没多话，一切都等见了老人再说。 顾云娇很快吃过了饭，漱口洗手完毕，便道：“也耽搁这么久了，赶紧去看看老人家。” 家主亲自带着顾云娇往后院去，林烁也跟在后面。 这家里儿孙众多，院子都连成了片，后面第二进院子，中轴线上的主院，便是老人的居所。 顾云娇进去的时候，屋里还有三个孙子在病床前伺候着。 三十度左右的气温，门窗紧闭，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不过难得的是，这屋子里没什么异味，要知道卧床的老人屋子里难免会有屎尿味，可见这家人的确将老人照顾得好。 顾云娇进来四处看了看，指着一扇远处的窗子道：“将那扇窗户打开通风。” “这——”老人的孙子为难的看了一眼家主。 家主点点头，“这位是知府大人特意请来的顾神医，就听顾神医的。” 下人过去将窗户打开了。 顾云娇道：“我知道你们是怕老人受风着凉，可天气这么热，门窗紧闭也是不行的，除了早晚可以关着窗子，白天里，风不对着老人吹就好。” 家主便道：“顾大夫的话，你们都记住。” 顾云娇这才走到老人床前。 第346章 他没病 老人已经很老了，头发全白，而且稀稀疏疏的没有了几根。 脸上除了纵横交错的皱纹，还有一块块的老年斑。 嘴巴深深的瘪下去，牙齿估计也不剩几颗了。 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看着顾云娇。 家主赶紧挤上前，“爹，这是知府大人替您请来的神医，给您看病来了。” 老人眨了眨眼，似乎是听明白了。 下人在床前放了把凳子，顾云娇先问了下众人老人平时有些什么症状。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一通，顾云娇总结归纳了一下，老人没力气，起不来床，一天除了吃药，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症候。 顾云娇又仔细看了看老人的面色，这才坐下拿脉。 老人的脉搏很慢，慢到低于了临界值。 脉搏跳动也无力。 顾云娇仔细感受了许久，才松开手。 满屋子老人的儿孙们都看着她，“我爹如何？” “爷爷如何？” 顾云娇想了想，“老人家没病。” “啊？！”屋子里所有人都没想到顾云娇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比家主还年长，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的大孙子首先提出质疑，“爷爷要是没病，为啥吃不下东西，也起不来床？” 顾云娇抬起手，“我话还没说完。” “老人家虽然没病，但是身体机能已经衰竭了。”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而看着顾云娇，显然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顾云娇便用通俗易懂的话道：“这么说，比如人的心脏，年轻的时候，人身体机能好，心脏跳得也就有劲儿，人老了，那心脏也老了，跳起来也就没劲了。” “不仅仅是心脏，老人身体的各个器官，都没劲了。” 这么一说，大伙大概明白了，老人的寿数快到头了呗。 俗话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人的寿数到了，那是无可奈何。 顾云娇接着道：“不过，老人家吃不下东西，起不来床，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家主一听又来了精神，“那是为何？” 顾云娇瞟一眼桌上放着的药碗，她指着药碗对众人道：“老人家吃药很长时间了？” 家主道：“自打我爹半年多以前，偶然着凉了以后，就日日没断药。” “风寒倒是早就好了，只是那以后，身体亏虚了，又接着吃补药，可我爹的精神还是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如今。” 顾云娇摇头，“老人家就是药吃多了。” “这一天三顿的吃药，老人的胃本来就没有什么劲儿了，克化了补药，就克化不动饭食。” “还有，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补药吃下去，也得靠肝脏来解毒，老人的肝脏每天不堪重负，如此一来，老人的身体，又怎么好得起来。” 众人听着顾云娇的话思索起来，家主恭恭敬敬的一拱手，“儿孙们无知，以为吃补药是对老人好，没想到反倒累了我爹。” “不知道顾大夫可有法子救我爹一命。” 顾云娇笑笑，“其实也简单，从今儿起，所有的药都不要吃了。” 第347章 看天意 屋里瞬间又是一片惊叹声。 “不吃药咋行，爷爷这口气只怕就吊不住了。” 说这话的人头上挨了一下，这些儿孙们接着便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不吃药，爷爷恐怕顶不了几天。” “这顾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林烁站在屋子的一角，抱着双臂听这些人议论，他斜了一眼那个说顾大夫到底行不行的小子，这些人总是用他们的无知来揣度顾大夫。 家主这时轻咳一声，“都别说话，听顾大夫说！” 顾云娇笑笑，这才接着道：“停了药，等老人家有了胃口以后，每天都要让老人家吃点肉食，以鱼虾为主，他想吃什么，你们便给他做什么，只是一点，要控制食量，不能吃太多，每顿大概七分饱就行。” “其余的时候，让老人去外面晒晒太阳。” “人年纪大了，身体里会缺乏阳气，晒太阳，也可以补充一些阳气。” “再就是咯爱人要是能动了，就尽量每天让他活动活动，在院子里走走都行。” “别的也没什么了，总之，都顺着老人的心意来，他想做什么让他做，想吃什么让他吃。” 人想吃什么，大多数时候是身体给你发出的信号，所以，想吃就吃，只不能暴饮暴食。 话说完，屋子里静默了半晌。 老人的大孙子迟疑的问道：“如此，能让爷爷活到一百岁么？”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朝上指指，“这个，就要看天意了。” 床上的老人这时候，又睁开了眼，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 家主赶紧凑过去，“爹，你说啥？” 老人又费劲儿的说了一遍。 家主耳朵贴在老人嘴边，听完，他起身哭笑不得的道：“我爹说，我早说不吃药了，你们就是不听，都是你们害的。” 顾云娇见老人家这时候还清醒，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道：“您老人家放心，您只要不吃药了，天天高高兴兴的，您少说也还能活一两年呢。” 老人浑浊的眸子放出光来，竟然十分清晰的说了一句，“真的么？” 顾云娇用力点头，“您老人家好福气，儿孙这么孝顺，家里上下和睦，您老又高寿，世上如您这样的可没有几个。” 老人家裂开没牙的嘴笑着。 顾云娇又跟老人家扯了几句闲话，便出来了。 下人将顾云娇和林烁又请到了大厅里坐着。 张家的家主，还有一众孙子，此刻聚集在老人院子的前厅商量。 张家家主道：“这顾大夫，你们也都听说过，治好了康王府的娘娘，又是知府大人亲自请过来的。” “我的意思，从今天起，就按照她说的做。” 大孙子还犹豫着，“她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人家叶大夫也没说爷爷没病，这要是停了药，万一，爷爷一口气上不来，怎么办？” 二孙子出主意，“不如这样，先把药停了，留顾大夫住一晚，明天一早再看看情况。” “要是爷爷的精神好一些，那就继续停药。” “万一停药了，今晚有个啥事，有顾大夫在，应该也无妨。” 这话十分在理，就连家主都点头。 第348章 浪费了这身本事 家主先吩咐下人，“快去说一声，中午要给我爹喝的人参虫草汤，先不喝了。” 下人赶紧去了。 众人出来到了前厅，七嘴八舌挽留顾云娇，说了一大堆，顾云娇就只留意到了家主说的话。 “顾大夫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 “咱们家也没别的好招待，此时已让人上山抓野物去了，晚上请大厨过来烹饪，顾大夫今儿无论如何也得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顾云娇心知这些人是怕老人家出问题，要留她在这里过夜，思忖片刻，看一眼林烁，只得点了点头。 接着，张家的太太奶奶小姐们，排着队过来请顾云娇看诊。 顾云娇直忙到晚饭时分。 晚上的宴席，十分丰盛，席间果然有一大钵炖好的野鸡，还有一碗香辣兔肉丁。 做这野鸡的绝对是大厨，顾云娇和林烁两人都是被养刁了的嘴，都觉得味道非常好。 晚饭正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伺候老太爷的一个小厮过来禀报家主，“老太爷方才醒了，说要吃扣肉。” 家主先是一喜，毕竟这些天，天天问他爹想吃啥，他爹都摇头。 主动要吃东西那是好事。 不过，家主看一眼顾云娇，“顾大夫，我爹他现在能吃肉么？ 顾云娇摆摆手，“告诉他老人家，等明儿晚上再吃扣肉，只是明天也顶多吃一块。” “他如今肠胃还弱，得慢慢养，等到肠胃养好了，才能多吃几块扣肉。” “今填就先吃点小米粥，清爽的小菜也可以吃一点。” 下人看向家主，家主点点头，下人这才去了。 吃过饭，顾云娇和林烁都被安排到客院歇息。 顾云娇洗了澡，换了衣裳，便出来院子里吹风。 林烁在院子里练剑。 只要不下雨，每天早晚，林烁都会练剑。 顾云娇这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练剑了。 她今天看得格外用心。 她发觉林烁练剑和江宥之又不一样。 林烁的剑招干净利落，带着杀伐之气。 而江宥之辗转腾挪，看起来令人眼花缭乱，跟林烁一比，就是花架子，杀敌估计不行，只能活动活动筋骨强身健体。 而林烁的剑招才是真正杀人的剑招。 顾云娇在心里思忖，林烁每天坚持练剑，这说明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还是想要将来做出一番事业的。 不然他就干脆混吃等死了。 只是他心里的那个坎，也不知道究竟是件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个坎是不是真的过去了。 等林烁收了剑过来，顾云娇朝他竖起大拇指，试探的道：“林大哥有这么一身好武艺，如今屈居在我那小店里，不觉得浪费了吗？” 林烁摇摇头，“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又简单又充实，我觉得这种生活很适合我。” 顾云娇本想激起林烁的热血，说一些男儿就该建功立业的话，转念一想，他如今已经是四品忠武将军，或许曾经也在军中待过？他要想去，也用不着她来提醒。 她左思右想，不好再说什么，人各有志，兴许他是看尽了繁华真的想要过这种生活呢。 第349章 爱看美女 顾云娇便扯开话题，“这院子里竟然还栽了栀子花，真香。” 林烁大步过去，摘了几朵栀子花递给顾云娇，“放在床头，晚上闻着香味能做个好梦。” 顾云娇眉眼弯弯的接过，“谢谢林大哥。” 林烁笑笑，“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两人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风，闲扯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回屋顾云娇磨墨，在灯下写了一份老爷子的注意事项。 主要是饮食方面，那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分量大概多少，细致得都能做成每日菜谱了。 早起，顾云娇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张家的丫鬟送了早饭过来，顾云娇用完，便让丫头带着又去了老爷子的院子。 老爷子半躺在床上，一个孙子正在给老爷子喂小米粥。 看到顾云娇过来，老爷子眼睛一亮，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 孙子没听清，便问，“爷爷，你说啥？” 顾云娇噗嗤一笑，“老人家嫌你手脚粗笨，让换个丫头给他喂粥。” 老爷子慢慢点头，“对对对。” 孙子颇为惊讶，“顾大夫您耳朵真好，我都没听清。” 顾云娇心道自己也有一半是猜的。 没看到老爷子看到旁边的小丫头便笑眯眯的么。 爱看美女是男人的天性，老人家除了看看，也做不了啥。不如就让他看看呗，好歹心情愉快。 小丫头接过粥碗，将半碗小米粥喂完了。 这时家主大孙子等人也都过来问安了。 顾云娇等这一家子的繁文缛节弄完，这才又坐在床边给老人拿脉。 脉象比起昨日稍微有力，也快了一些。 顾云娇收回手，对老人家笑，“您好好养几天，应该就能下地走动了。” 老人听明白了，咧着没牙的嘴对顾云娇笑，又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谢谢。 顾云娇起身出来，将自己写的注意事项交给了家主，又叮嘱道：“如今天热，别让老人多穿衣裳，免得中暑。” “再就是也别让老人受寒。” 以老人的身体状况，只要一点小病，哪怕是一场感冒，可能就这么去了。 如果没病没灾的，倒还能慢慢熬一段时间。 家主大概看了下顾云娇写的注意事项，郑重的将这张纸放进了袖袋里，又再三对顾云娇道谢。 顾云娇趁机告辞。 家主想了想，老爷子的情况似乎好了些，主要是精神好了点，昨晚和早上也都用了一点粥，这比平日强多了。 可见顾云娇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人。 家主很想将顾云娇留下，最好是留到七月，老爷子生辰之后，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人家是名医，忙得很。 家主忙让人拿来早就准备好的二百两银子的诊金。 顾云娇没去接，林烁便充当下人，将诊金接了过来。 接着家主又让人提了一只麻袋过来，笑道：“我看顾大夫喜欢吃野鸡肉，一早就让人上山去抓了几只，这些就给顾大夫带回家去吃。” 不得不说，这家主做事的确周到，难怪人家家业兴旺。 这比二百两银子还要让顾云娇喜欢。 第350章 又白赚一回 顾云娇笑着谢过，看在野鸡的份上道：“张老爷过两日可以使人去仁心堂一趟。” “我那里有一支几百年的野山参，我给你切几片，你放在家里。” “虽说在我看来，老爷子活过今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也要防着万一，万一老爷子不行了，你先用这人参熬了参汤给他灌下去吊气，赶紧使人去仁心堂叫我，我会尽力救一救他老人家。” 顾云娇昨天就看出来，老人家自己很想活。 满堂儿女也想让他活，知府更是想让他活，既然如此，能抢救她觉得还是抢救一下的好。 家主听得顾云娇的话，千恩万谢，“既如此，我家便买下这根人参便是，顾大夫只管开价。” 几百年的人参，他之前也四处打听过，听说少不了要几千上万银子，他早就准备话大价钱弄一根给老爷子吃。 只是有银子没处买去。 这样的好东西，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放过，不但老爷子需要，将来他自己也是需要的。 顾云娇想了想，那根三百多年的人参已经卖给了康王府，她不好将整支拿出来卖。 不然万一被人发现两根人参一模一样，这就说不清了。 不过，整支卖不了，切片之后卖便不要紧了。 顾云娇便道：“这支参，我自己少说也要留一半应急。” “顶多能给你家一半。” 家主忙道：“一半也行啊。” 顾云娇伸出四根手指头，“一半都要这么多，这参可不便宜，张老爷当真要买？” 家主毫不犹豫，“买，我这就让人拿银子。” 顾云娇心道，这可真是，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有钱人拿钱换命，穷人拿命换钱。 家主当即让自己儿子去账上支了四千两银子，然后让他跟着顾云娇一起回湘城。 回到湘城差不多也是午饭时分，家里正要开饭。 张老爷的儿子张勤十分知趣的说自己还有其他事，说好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 然后自己带着小厮去酒楼吃饭了。 等到张勤吃完饭过来，顾云娇将他带到了药库这边。 她先打开锦盒给张勤看，告诉他如何辨别人参的年龄。 张勤哪知道这个，听顾云娇说了许多，他头都晕了，不过，他相信顾云娇这样的名医不会骗她，便胡乱点头。 顾云娇给他看过后，自己拿了把药刀，当着张勤的面将一整支人参切成了片。 之后将参须参片各分成两半，拿戥子称好了，让张勤自己选了一份。 张勤怀揣着价值四千两的人参，仿佛揣着他爷爷的命，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顾云娇下午又忙得不行。 一连好些天，顾云娇忙得团团转，这天中午，江宥之回来了。 他身后的杜若小心翼翼的抱着个盒子。 六郎正在院子里绕着圈乱跑，杜若吓得不行，“小祖宗，可千万别撞着我了，这要是砸了东西，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六郎便站住了，“这里头是什么？” 杜若小声道：“是公子要送给娘娘的寿礼。” 顾云娇正好听到了，这才想起明天就是云妃的寿辰，而自己定做的瓶子都还没取！ 她急忙跑了出去。 第351章 赶时髦 先去玉器店取了瓶子，给了一百两银子，接着又到了瓷器店。 瓷器店的周掌柜笑呵呵的，“我还以为顾大夫不要这两个瓶子了，老也不见你来取。” 顾云娇嗔道：“我是忘了，你也不说给我送去，你就不怕我真不要了？” 周掌柜摸摸胡子，“这两个瓶子可是最好的几个师父，用最顶级的高岭土连夜做的胚子，烧了好些个，也就这两个看着还像样子，这才给你拿来了。” “你不要，我也不愁卖。” 顾云娇谢过周掌柜，给了银子出来了。 出门看到街边站着孙掌柜。 孙掌柜仰头看着店门口的招牌，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 顾云娇也没跟他打招呼，赶紧走了。 她知道孙掌柜不喜欢她，她也不想戳他的心窝子，还是避开的好。 回家顾云娇将两个盒子都打开了。 瓷器店配的是镶螺钿的黄花梨盒子。 里面两个小小的白瓷瓶，一个上面画了几片粉色的桃花瓣，另一个上面画了几片蓝色的菊花花瓣。 花瓣只有寥寥几笔，却使得白色的瓷瓶不那么单调了。 她拿起来对着光一看，瓷瓶胎质细腻，能透光，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厚薄也达到了她的要求。 再打开玉器店这边的锦缎盒子，两个白玉瓶玲珑剔透，泛出温润的光泽。 就连盖子做得精致，颜色搭配也好，一个用的红珊瑚一个用的青金石。 两个瓶子叫人一见就爱不释手，让人很想拿在手里把玩。 顾云娇小心的用滴管取了些香水，分别装在玉瓶和瓷瓶里面。 对着光一看，白玉瓶透光性更好，那浅红色的香水从里面透出来，就像是美人脸上的胭脂，说不出的好看。 顾云娇还是决定用玉瓶，将两瓶香水全都装好了，盖上盖子。 第二天顾云娇早早的起了，去了陈氏房里，让陈氏给她梳头。 还是梳的灵蛇髻，再插上江宥之送的那根翡翠玉兰簪子，低调中透出奢华。 接着顾云娇回房换了衣裳，晴水蓝的襦裙配水蓝色半透明的纱衫。 大楚朝的贵族和富人，夏天都爱穿半透明的纱衫。 女子们还好，襦裙齐胸，纱衣虽透，也不过是能看到胳膊和肩背。 男子们也爱穿纱衣，身材好的都算了，有种若隐若现的美，有些男人穿着纱衣走在街上，连胸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云娇实在没眼看。 她起初也很是抗拒这种透明的衣裳，最近看多了，也渐渐的习惯了。 这次陈氏和绸缎铺的老板娘撺掇着她做了两身这样的，今天还是第一次穿。 她对着镜子勉强照了照，感觉还行，主要是凉快。 陈氏在旁边一个劲儿的道：“好看，这么穿显得更白了。” 三丫也说好看。 陈氏又道：“我给三郎也做了一身纱衣，不知道他换上了没有？” 顾云娇想象一下江宥之穿着纱衣的情形，不厚道的笑了。 陈氏这时走了出去，对着东厢房那边喊，“三郎，今日赴宴，你就穿我新给你做的那身白色的纱衣。” 第352章 小鹿乱撞 江宥之穿上白色的纱衣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在看到镜子的那一刻，脸就黑了。 忙不迭的将纱衣脱下。 杜若在旁边道：“公子怎么脱了？这么穿挺好看的。” 江宥之摇头，“还是算了，这穿着有些不成体统。” 最近天热，书院也有穿纱衣的，他看别人穿还好，自己穿总觉得不自在，这跟赤身露体上街有什么区别？ 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天青色绸缎袍子，江宥之才好意思出来。 陈氏正在堂屋门口伸长脖子看，“怎么不穿那件纱衣？你穿着肯定好看！” 江宥之摆手，“这个就好。” 正说着，顾云娇捧着锦盒从屋里出来了。 江宥之目光落在她身上，呆怔了一下，耳根迅速的泛红。 她上身的水蓝色纱衫，极薄极透，以至于圆润小巧的香肩，白腻匀称的胳膊都一览无余。 一截修长洁白的脖颈更是毫无遮掩露在外面。 江宥之的眼睛一时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哪里都想看，又哪里都不敢看。 他心里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扭过头，吩咐杜若，“走。” 顾云娇也跟在他们后头出来了。 阿虎今天替顾云娇驾车，江宥之坐了另一辆。 到了康王府门口，就看到马车沿着围墙排出去老远。 他们的马车停下后，跟着也有几辆马车停在旁边。 顾云娇才下车，江宥之就过来了。 他对着她耳朵微微泛红，一双眼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最后只能将注意力放在顾云娇手里的锦盒上，“里面男客女客是分开的。” “我恐怕今日散场会比较晚，你那边要是结束了，不用等我，就让阿虎先送你回去。” 顾云娇轻轻点头。 两人正说话，江宥之忽然心有所感，往旁边扫了一眼。 就见一个女子面色泛红，痴痴的看着他。 江宥之移开眼，轻声对着顾云娇道：“我们进去。” 秦燕和母亲刚下车，就看到了江宥之。 她的脸忽然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上次见到江宥之的时候，他一身布衣尚且难掩风姿，今日他穿了绸缎袍子，越发如贵公子一般清隽矜贵，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尤其他还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让秦燕心里的小鹿乱撞起来。 她娘蒋氏很快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她面色泛红，痴痴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 蒋氏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江宥之。 江宥之风姿如玉，就连蒋氏三十多的人了，看到这样的男子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江宥之和顾云娇往里去了。 秦燕跟丢了魂儿一样，不由自主的迈步跟上。 蒋氏见女儿失态，不得不出声提醒，“燕儿，注意些，这是王府门口，人可不少！” 秦燕这才回神，撒娇的挽着蒋氏的胳膊：“娘，我们快走。” 江宥之和顾云娇进门就看到前面一个拿着折扇，穿着一身黑色纱衣的公子，正在与人说话。 这公子人年轻又生得俊，穿着透明的纱衫，摇着折扇，好不风流倜傥。 (本章完) 第353章 拜寿 顾云娇忍不住瞄了那公子一眼。 就见那黑色纱衫底下，年轻健壮的身躯没有一丝赘肉，虽然从顾云娇的角度看不到胸肌腹肌，但那小腰劲瘦，小衣又系得下，看着十分撩人。 江宥之很快察觉到顾云娇在看那男子，心下不由得一阵懊悔，早知如此，自己也该穿那纱衫的！ 他脚步一动，挡在顾云娇侧前方，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一打茬的功夫，王府的小厮丫头们也过来迎客了。 小厮们带着男客往前厅过去，丫鬟们领着女客往后面去二进院子。 顾云娇将寿礼给丫鬟拿着，进了二进院子。 院子里的大厅和两边连着的两间花厅，所有的门都大开着，里面坐了不少人。 顾云娇看了下，一个都不认识。 不对，还有一个算是认识的。 顾云娇看到了秦燕，秦燕也正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姑娘，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又十分不善。 顾云娇也懒得管她，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坐了好一会儿，听到有宫女在喊，“云妃娘娘驾到。” 周围的人都起身了，顾云娇也赶紧起身，她正想着要不要跪下，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今儿都免礼，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了。” 顾云娇膝盖还没打弯，便站直了身体。 云妃娘娘进来在主位坐下，一边扫视全场，一边微笑颔首。 云妃下首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生得花容月貌，顾云娇估计这就是康王妃了，上回自己还得了一套她新做的衣裳，也没谢过她。 云妃坐下后，在座的便在嬷嬷的引导下开始陆续上前给云妃拜寿。 顾云娇远远的看着，拜寿的先是云妃娘家的女眷，接着是王妃娘家的女眷。 从头到尾云妃都没让人跪，只行福礼。 行完福礼，便又轮到下一个。 仿佛是流水线一般，满大厅的人轮流上前拜寿。 没多久，就有嬷嬷往顾云娇这边过来，引着她起身去前面等候。 等到前面的人拜寿完毕，嬷嬷迅速推顾云娇上前补位。 这严丝合缝的，顾云娇也是佩服王府的安排。 她笑盈盈给云妃行了礼，说了几句吉祥话，云妃招手叫她上前。 这惹得好些人都朝她看过来。 要知道，这么多人上前拜寿，云妃一般也就是微笑颔首。 只有身份特别尊贵的客人，或是特别喜欢的小辈，能够让云妃寒暄几句。 之前就只有云妃娘家的一个的侄女，被叫上前说了几句话。 顾云娇是第二个有这殊荣的人。 这时云妃下首的康王妃眸子闪了闪，笑意盈盈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上前行礼，顺便说了几句吉祥话，那捧着手里的丫鬟也跟着上前。 云妃身边的丫鬟接过寿礼，云妃笑嗔，“我让人下帖子请你来，不是让你破费的，你来了我就高兴，还送什么礼呢。” 顾云娇很喜欢云妃身上的这种亲和力，她也知道云妃的话绝不是场面话，以云妃和她的身份差别，犯不着。 她便也真诚的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自己做了两瓶香水，给娘娘赏玩。” (本章完) 第354章 认亲来了 “哦？香水？是什么新鲜东西？”云妃听到个新名词，转头对丫鬟招招手，“拿来我看看。” 丫鬟将盒子打开，呈现在云妃面前。 云妃纤纤素手掂起那瓶红色的香水，“呀，这瓶儿就好看。” 旁边的丫鬟接过去打开瓶盖，霎时，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呀，好香。”云妃嗅了一下，笑盈盈的道：“这香水要怎么用？” 顾云娇道：“娘娘可以每次洒几滴在手腕内侧，或是抹在脖颈处都行。” 云妃又吸了一口，“这味道真好闻，我闻着有点像栀子花的味道呢。” 顾云娇笑着点头，“娘娘说得不错，这里头的香水就是用了几斤栀子花弄出来的。不过里面还掺了些别的香料。” 云妃示意丫鬟将盖子盖上，自己拿过瓶子爱不释手，“这味道我喜欢，我生在栀子花开的季节，最爱就是这个香味。” 她摩挲着瓶子，“这香水的味道比那些带着烟火味的香气清爽多了！又比那黑乎乎的香饼好看。” 她带着几分慈爱看着顾云娇，“难为你有这样的巧思。” 顾云娇笑道：“娘娘若是喜欢，往后每年栀子花开的时节，我便给娘娘做几瓶。” 云妃更高兴了，“那就有劳你了。” 她看后面还有人等着拜寿，意犹未尽的道：“一会儿得空了，我们再说话。” 嬷嬷引着顾云娇下去，这时康王妃起身，上前拉住顾云娇的手走到一旁，上下打量，“不想今儿才见了你。” 她笑意盈盈道：“上回你来府里的时候，我就听他们说，你跟我长得有几分像，身量也相似，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顾云娇便也留意的看了康王妃一眼，两人都是浓颜系大五官的长相，咋一看，是有一点神似。 她笑着对康王妃一福，“还没谢过王妃娘娘上回送我的那一身衣裳呢，穿回家，家里人都说好看。” 康王妃握住顾云娇的手，“那不值当一谢。” 她又叹道：“你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就这么有本事呢。” “生得又漂亮，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 旁边的丫鬟笑道：“顾姑娘本就与王妃生得像，这要是跟人说是王妃的亲妹妹，再没人不信的。” 康王妃看了那丫鬟一眼，丫鬟又心领神会的道：“我看王妃娘娘便是认个干妹子也使得。” 康王妃笑盈盈的点头，“这个提议好，我一看顾妹妹就心生欢喜，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做你的姐姐。” 顾云娇心里一时千回百转。 康王妃要认自己为妹妹肯定是有目的的。 要么是因为自己治病救人的本事，要么是其他目的，总之不会真的因为什么自己跟她长得像，那都是借口。 而且这事容不得顾云娇拒绝，拒绝便是得罪康王妃。 因此她只新年微微一转，便也的满脸惊喜的道：“如果能做娘娘的干妹子，那真是我天大的福分。” 康王妃拉着她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往后，可别再叫我娘娘，叫姐姐就好。” (本章完) 第355章 天下男子都嫁得 王妃会认下顾云娇做妹妹，还是因为昨晚康王与她提了一句。 康王如今越是和江宥之接触，便越是欣赏江宥之的才华，一心一意想要交好江宥之。 自己一个藩王，江宥之与他交往过密，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江宥之身上打上了他康王的烙印，以后便是科举入朝之后，恐怕也会被太子一系忌惮，很难得到重用。 而康王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又十分有限，或许初期还能为江宥之提供一些帮助，往后就难说了。 江宥之如此聪明之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还是选择与自己交往，康王越发觉得江宥之是可交之人。 如今，江宥之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直追亦师亦友的鲁先生。 他那天便看出来，江宥之一颗心都已系在顾大夫身上，便交代王妃，明日寿辰，多照顾顾大夫一些。 康王怕王妃误会，还特意将这里头的事说给了王妃听。 王妃是何等聪明伶俐之人，方才见云妃似乎对顾云娇格外喜欢，而丈夫对顾大夫也重视，便迅速做了这个决定。 她的贴身丫鬟与她心意相通，两人一唱一和，这妹妹就认下了。 此刻康王妃拉着顾云娇的手，越想越是满意，越看也越是喜欢，又想顾云娇医术这么出色，将来总有用到她的时候。 如此一看，认下这个妹子，简直是一举三得。 远处秦燕看着这边，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 这丫头不就是偶然治好了云妃娘娘么，一个乡下丫头，倒是得了云妃和王妃的青睐了。 看着就讨厌。 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康王妃临时让人改了座次，将顾云娇的位置安排在她娘家女眷一处。 康王妃的两个嫂子，早就得了吩咐，席间对顾云娇十分热情，一口一个妹妹叫着。 顾云娇的腮帮子都笑酸了。 宴席完毕，顾云娇推说还有事，赶紧告辞了，应付这些浑身都是心眼的贵妇比她看十个八个病人还累。 她坐着阿虎赶的马车出来，后头跟着也出来了一辆马车。 秦燕坐在马车里，抱着她娘的腰，正在撒娇，“娘，求你了，你找人去他家提亲好不好。” “他是悦鹿书院的秀才，又与王爷交好，将来的前程绝对不会差。” 与王爷交好什么的，秦燕是自己瞎说哄她娘的，没想到却被她歪打正着了。 蒋氏揉了揉眉心，“那江公子我看也是不错，只是你爹那里，一心要将你嫁入高门，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秦燕撅起嘴，“我不管，反正我除了江公子谁都不嫁。” 蒋氏无奈的看她一眼，“瞎说什么，人家未必就看得上你。” 秦燕不服气的道：“不可能！” “我爷爷是湘城医药联合商会的会长，我爹是六品通判，我家要门第有门第，要财力有财力，我自己又有才有貌，天下什么男子嫁不得？” 蒋氏叹了口气，是她将女儿养得太天真了，以至于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们家的家世也就是在这湘城还能看，若是放到京城去，那真是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第356章 估计是个抢手货 蒋氏可是知道，有些年轻举子，即便年岁稍微大了，也不成亲，只放一两个人在房里。 为的就是将来春闱中了进士之后，被那些高门显贵榜下捉婿。 京城有那些官宦之家，有的是家里子侄不成器，这些人便等春闱之后，选那年轻家里根基浅的进士配给女儿，之后，家族在官场的资源便用来扶持女婿，女婿起来了，又能反哺家族。 也有的纯粹是想替自己家的闺女找个好归宿，寻个年轻俊秀的进士，家里帮扶一把，将来女婿步步高升，闺女的日子也好过。 就江公子这样的容貌风姿，若是中了进士，只怕在京城要被抢破头。 他们秦家，自己在官场就没什么根基，丈夫还一心指望女儿嫁入高门成为助力。 秦家能给女婿的助力十分有限，那江公子要是个聪明的，恐怕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秦燕在她娘怀里扭来扭去，“娘，你就答应了，啊，也别告诉爹了，等亲事定了下来，他也没办法了。” 蒋氏嗔道：“胡闹，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你爹。” “等回府了，先让小厮给你爹送封信去，看他的意思。” 秦燕听到这话忙道：“那娘别忘了在信里使劲的夸江公子。” 蒋氏无奈的道：“知道了。” “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丫头。” ······ 顾云娇回去无事，便去了仓库那边，自己进药库里面调配花露水。 花露水就简单多了，弄点纯露，掺一点香料，再加上驱蚊药水，最后用蒸馏水一调，便是一瓶驱蚊花露水。 顾云娇做了好几种味道的。 其中一瓶檀香味的她打算给江宥之带去书院。 另外的二十来瓶，她打算自家用和放在店里卖。 顾云娇忙了一下午，从药库出来，才发现天都快黑了。 打开门，就见江宥之在外面焦虑不安的走动。 原来方才到了晚饭时分还不见她回家，江宥之便过来仓库这边找她。 哑叔给他打了半天手势，江宥之才搞清楚意思，顾云娇在仓库里，一直没出来。 江宥之估计顾云娇还在忙着，便耐心的等了一会。 这会儿见天都快黑了，屋里只会更黑，可屋里也没点灯，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便隔着窗子叫了顾云娇几声。 谁知道也没听到顾云娇的回答。 他正在想顾云娇会不会是在里头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破门进去，门就打开了，顾云娇走了出来。 顾云娇看到江宥之满脸的焦虑，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也怪她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她赶紧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那瓶预备给江宥之的花露水，“送给你。” 江宥之惊喜的接过，“这是什么？” 顾云娇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要送你个好东西么，就是这个驱蚊止痒花露水，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蚊子也不咬你。” “若是被蚊子咬了，抹一点也能止痒。” 顾云娇特意强调，“你不是喜欢檀香么，这个是特意给你做的檀香味。” (本章完) 第357章 诱惑 这话让江宥之十分高兴，他接过顾云娇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往里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忽然有点挂不住了。 这里面全都是小瓷瓶，跟他手里拿着的看起来都差不多。 这就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可他想要的是那种专属于他的独特的礼物。 顾云娇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江宥之似乎很期待她的礼物，她给的东西好像有点对不起这个期待。 顾云娇赶紧往回找补，“那个，其实我给你准备了特别好看的瓶子，跟这些都不一样。” “我是打算等会儿回家了，再灌进去的。” “还有，檀香味的我就做了这一瓶。” 江宥之又渐渐的高兴了，“那回家了便将瓶子换过来。” 顾云娇心虚的道：“恩恩，换了瓶子再吃饭。” 江宥之看她一眼，纠正道：“吃了饭，再换，不急这一会儿。” 回了家里，满桌的人等着他俩开饭。 吃过饭，顾云娇便钻进屋子里，关上门，闪身进药库去了。 江宥之则是打了水在淋浴间洗澡。 顾云娇这下不敢敷衍了，先将檀香味的花露水倒在玻璃容器里，接着又滴进去几滴菘蓝水调色。 将颜色调成好看的冰蓝色之后，顾云娇才用吸管慢慢的将花露水转到了两个白色小瓷瓶里。 小瓷瓶就是之前给云妃寿辰准备了没用上的。 顾云娇这时无比庆幸自己喜欢做两手准备。 冰蓝色的花露水滴进小瓷瓶里，透出来淡淡的蓝色看着很美。 顾云娇想了想，将桌上剩下没用完的月季花瓣洒了一些在盒子里，然后再将盒子盖上。 她感觉，现在这花露水总算是有了点礼物的样子了，不枉三郎期待了一回。 将药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顾云娇这才出来。 她走到东厢那边，刚要敲门，门突然开了。 门口站着江宥之。 顾云娇朝他看了一眼，鼻血差点流了出来。 江宥之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 虽说这时候，院子里也不是太亮，可在月光和烛光的照映下，江宥之的身材还是一览无余。 从前江宥之腿没断的时候，是每天都早起舞剑的，虽说是花拳绣腿，可身材一直锻炼得不错。 自打腿断了后，江宥之天天躺在床上吃好的，整个人就跟充了气似的胖了起来。 如今顾云娇还不准他练剑，他就每天早起慢慢的练一趟五禽戏。 如此身材才又慢慢的恢复了。 此刻的他，宽阔的肩膀，隆起的肱二头肌，微微偾起的胸部，往下还能看到不那么分明的腹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身材比例好得惊人。 顾云娇的目光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去，劲瘦的腰肢，再往下······ 她忙不迭的将目光上移，没想到又不知不觉的落在了不该看的地方。 她轻咳一声，将手里的盒子往江宥之那边一送，“喏，这个给你。” 江宥之并没伸手去接。 他感觉到穿这个衣裳还是有点效果的。 平时她看他也就是一扫而过，方才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可不短。 他现在只盼着顾云娇再多看他几眼。 (本章完) 第358章 只差一点点 顾云娇手伸出去，却迟迟不见江宥之来接盒子，她抬眸看着他，“怎么，你不要了？” 江宥之慢吞吞的道：“当然要。” 他往后退了几步，“你进来打开给我看，还有，这东西到底怎么用，你示范给我看一下。” 顾云娇一时也没多想，以江宥之的智商还用得着她给他示范？ 她抬脚进去，将盒子放在桌上。 她刚要伸手打开，又道：“还是你自己打开，这样才有仪式感。” 江宥之记住了这个新鲜词，也很快揣摩明白了意思，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她，这才慢慢将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粉色的花瓣传递着柔美浪漫的气息。 江宥之眼睛一亮。 果然，这才是他想要的那种为他花了心思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一想到她为自己花心思准备这些，他心里的欢喜溢满了。 他拿起一个小瓷瓶，转头看着顾云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个要怎么用？” 顾云娇仰头看着他，小嘴不自觉的张开了，江宥之本就生得俊，脸上挂着这种宠溺死人的微笑，再穿得这么的清凉，简直要人命了。 她一时间心脏胡乱的跳起来。 男色太撩人，老夫的少女心快扛不住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和江宥之的距离，语无伦次的道：“就，就把盖子打开，抹身上就好。” “我，我还有事，我走了。” 她急急忙忙朝外走去。 江宥之刚要伸手去拉她，外面传来陈氏的声音，“娇娇，你说的那个驱蚊的花露水在哪儿啊？我给三丫抹点。” 江宥之的手停在半空，眼睁睁的看着顾云娇出去了。 他有些懊恼，他感觉只差一点点，他就要······ 江宥之也不知道就要什么了，总之，就差那么一点。 第二天，江宥之也没去书院。 一大早便穿着纱衣在院子里晃。 先是陈氏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就说，你穿这个肯定好看。” 接着李氏那眼珠子不断的往他身上瞟。 桂就连花嫂子出来倒水，都盯着他看了好一阵。 江宥之有些顶不住了，可是该出来的人还没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顾云娇从屋里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看过，而且是近距离的欣赏过，顾云娇今天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她只淡淡的瞟了江宥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而院子里的其他女人，陈氏和李氏还在盯着江宥之瞧。 就连三丫和英子也眼不错珠的看着他。 江宥之觉得，这不对。 他穿这身衣裳不是给她们看的，可惜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乱看。 他迅速回房将这身衣裳换下，换了寻常的袍子出来了，陈氏看他一眼，走了。 李氏瞄他一眼，进屋了。 三丫和英子去踢毽子了。 江宥之松了口气，大家这才是正常的样子。 今儿，顾云娇不用看诊，也没预约。 后面的院子已经修整好了，前几天就定好今天搬过去。 吃过早饭，沈青去叫的挑夫便过来了。 将一部分家具还有铺盖卷什么的往后面院子转移。 (本章完) 第359章 打起来了 后院一排上房，陈氏和李氏各住一间，三丫住陈氏旁边的耳房。 顾云娇自己独占三间东厢房。 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卧室，一间暂时空着。 西厢房那边，桂花带着英子住一间。 还有两间屋子空着，家具倒是安置好了，准备等女夫子请来了，便住过去。 江宥之将前面的纱窗纱门下了过来，又安在顾云娇的卧室。 前面江宥之和林烁他们的房间也都搬好了，林烁和阿虎住在东厢房这边。 隔天，顾云娇便让人将西厢房靠北边的那间窗户扩大，换明瓦。 她得赶紧将这个手术室给收拾出来。 今天铺子里总有陆陆续续来问香水的人。 顾云娇留意了下，从他们身上的打扮看来，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便是丫鬟，估计是前天从云妃的寿宴上得知的。 张顺只能跟人说，“香水没有，我们这里只有一款驱蚊花露水。” 二两银子一瓶的花露水，有的买了，有的因为拿不准而没买。 才不过大半天，几十瓶花露水就卖出去一半。 到了下午，顾云娇正在看最后一个病人，三丫突然从隔壁跑过来，“大嫂，你娘在隔壁和人打起来了。” 顾云娇正在开药方，闻言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写字。 三丫有点佩服大嫂，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不慌不忙的开方子。 开完方子，顾云娇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这才让阿铁拿去抓药。 然后，她再看看还傻傻站在那里的三丫问道：“是我娘和人打架？” 三丫用力点头。 顾云娇不大相信她娘能和别人打起来。 李氏一副娇娇弱弱风吹就倒的样子，她挨打还差不多，打别人，她那点力气怕是蚊子都打不死。 不过，三丫既然这么说了，她总得去看看。 顾云娇起身和三丫一起往隔壁走。 隔壁铺子里此时没有顾客，几个伙计走聚集在通往后院的那道门附近，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后看着。 顾云娇站在他们后面轻咳一声，一个伙计回头看了一眼，尬笑一下，“顾大夫。” 前面几个伙计纷纷回头，然后让出了一条路。 顾云娇迈步往后走。 才走了几步，她就惊呆了。 那个在地上和人互相撕扯着头发扭在一起的女人真是她娘？ 她娘几时这么彪悍了？ 顾云娇站住不动了。 她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也不打算给她娘帮忙。 不管她娘是输还是赢，她能给她的只有一瓶跌打油。 她干脆也倚在门边看起热闹来。 她发现，除了这几个伙计，绸缎铺的老板也在对面屋子廊下看热闹。 说看热闹似乎不是太准确。 老板的表情十分微妙，像是有点尴尬，似乎又有些无奈。 不一会儿，顾云娇便看出来，地上那个头发散乱和李氏扭成一团的，是绸缎铺的老板娘。 顾云娇忽然觉得不对。 按理，绸缎铺的伙计们，还有绸缎铺的老板，都该在第一时间将两个女人拉开，这里是老板娘的地盘，这些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板娘被人欺负。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可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大家都这么看着。 顾云娇皱着眉，没想明白里面的关键。 (本章完) 第360章 心中万马奔腾 不一会儿，地上的两个女人似乎也打累了，除了各自揪着对方的头发，没有再更进一步的动作。 对面看了半天好戏的绸缎铺徐老板终于起身朝两个女人走了过去。 他用力将两个女人分开，然后无奈的道：“有话好好说嘛，打什么呢？” 老板娘坐在地上，头饭乱蓬蓬的，仿佛一头炸毛的雄狮，气喘吁吁的道：“老娘就是要撕破她那张脸。” 李氏也坐在地上，形象比老板娘强不了多少，她脸上还有几道红痕，看起来像是被指甲挠的。 接着让顾云娇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还十分彪悍的李氏，一下就十分柔弱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从地上爬起，然后柔弱无骨的往徐老板怀里扑过去，接着仰起脸，“庆郎，你看她好狠，人家都被她抓伤了。” 顾云娇宛如被五雷轰顶，除了呆呆的看着，她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徐老板看着头发蓬乱，脸上红印和泪痕交错的李氏，尬笑一下，息事宁人的道：“算了算了，何必打打闹闹，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老板娘快要气疯了，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去揪李氏的头发，嘴里还嚷着，“我今儿就打死你这小妖——不，老妖精！” 李氏灵活的往徐老板身后躲去。 顾云娇先前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刻，脸已经黑如锅底。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丢人了，跟我回家！” 躲在徐老板身后的李氏，徐老板，老板娘听到这声音，同时朝顾云娇看过来。 先前地上的两人打的投入，谁都没注意到顾云娇过来了。 而徐老板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两个女人身上，也不知道顾云娇来了。 这时，徐老板尴尬的一笑，“那个——顾大夫。” 顾云娇只盯着李氏。 李氏见顾云娇脸色黑得非同寻常，越发往徐老板身后躲过去，还不忘抓着徐老板的衣裳撒娇，“呜呜呜，庆郎，你要保护我，我不回去，她好可怕。” 我草！ 草草草！ 强烈的情绪除了这个字，顾云娇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表达，她大步朝着李氏走过去，厉声道：“跟我回去！”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看看顾云娇，又看看李氏，忽然拉着顾云娇哭了起来，“顾大夫，你要给我做主啊。” “你娘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我男人勾搭上了，这让我可怎么活啊！” 顾云娇被老板娘死死的抓住了胳膊，一时动弹不得。 她转头喊了声三丫，“去叫林大哥和阿虎来。” 三丫撒腿就跑。 老板娘听到顾云娇的话，吓得赶紧松开了手，然后委屈的道：“顾大夫，你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你娘不对，你难道还想叫人来打我？” 顾云娇忍着暴走的冲动，尽量平静的道：“徐婶子，你误会了，我叫他们来是将我娘带回去。” 她憋了半晌，才面红耳赤的道：“徐婶子，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我娘会做出这种事。” 她深吸了口气，“你放心，我这就将她送回乡下，往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本章完) 第361章 我要嫁给他 顾云娇话刚落音，就听到李氏尖叫起来，“我不回乡下去，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你走，我不要你管！” 她死死的揪着徐老板的衣裳，“庆郎答应娶我做二房的，往后，我就是庆郎的人了。” 接着顾云娇和老板娘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可能！” “我不同意！” 两人这时倒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意思，老板娘先嚷道：“徐大庆，你个狗东西，你想娶二房等老娘死了再说，老娘活一天，你就休想！” 顾云娇接着道：“你改嫁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该私下里跟人勾搭，还自甘下贱给人做妾！” 李氏呜呜的哭着，“你们凭什么不许我嫁？” “我与庆郎你情我愿，便是官府也管不了。” 顾云娇脸更黑了，没想到这会儿，李氏的脑子倒是比谁都情形。 徐老板拍拍李氏，朝着顾云娇一笑，“顾大夫，你娘说的也没错，这你情我愿的事，你们也没道理拦着。” 顾云娇都快气晕了，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这是要彻底抛下我们姐弟么？” 顾云娇一惊，便看到顾川站在旁边，虽然浑身轻颤，但看得出，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又往后看了一眼，林烁和阿虎都一脸尴尬的站在后面。 刚才三丫过去叫他们的时候，正好顾川下学回来，他本没想来，被喜欢看热闹的六郎拉着过来了。 顾云娇很清楚顾川现在的心情，她有多崩溃，顾川的情绪估计还要翻个倍。 她反正是早就没拿李氏当娘看了的，可顾川不一样。 徐老板听到顾川这话，尬笑一声，接话道：“那倒也不至于，她便是跟了我，不也还是你们的娘么？”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你们还能多个爹。 这会儿，他还是喜爱李氏的。 李氏最近经常过来他店里看绸缎，做衣裳，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 听说李氏是个寡妇，看她还有几分姿色，徐老板试着勾搭了一下，谁知道，一勾搭就搭上了。 他本意也只是与李氏做个露水夫妻。 不成想，沾上了李氏的身子，他还有点离不开了。 李氏一身皮肉，又白又细嫩，摸上去跟上好的丝绸一般光滑，让他爱得不行。 他便动了娶李氏当二房的念头。 跟李氏一说，李氏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李氏说顾云娇对她不好，她指望不上，而顾川又还小，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两人方才正抱在一起说这事呢，谁知道就被老板娘过来撞见了。 他家后院地方小，家里都没住这边，老板娘有时候过来这边帮忙，有时候也不过来。 老板娘这能忍？扑上来便厮打李氏，两个女人便打了起来。 徐老板觉着都是自己的女人，帮这个也不好，帮那个也不对，只得坐在廊下看着。 这会儿徐老板哄着李氏，“你先回去，咱们的事慢慢再说。” 李氏哭着摇头，“我不回去，你不知道我女儿有多狠，她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庆郎，要不，你今天就娶了我！” (本章完) 第362章 穷摇剧女猪脚 老板娘一听这话肺都要气炸了，又扑上去厮打李氏，“臭表子，老妖精，我撕烂你那张脸，我看你还拿什么勾引人！” 李氏这会儿也不与老板娘对打了，扑在徐老板怀里只是哭。 顾川冷冷的看着李氏被打，今天的一幕，在他看来跟那天祠堂前面的一幕也没有什么区别。 李氏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伤害还要更大。 对于男孩子来说，母亲对父亲的背叛，也就相当于对自己的背叛。 顾云娇也懒得去拉架，除了丢人，她没别的感受。 这时徐老板将柔弱的李氏护在怀里，不耐烦的对着老板娘呵斥一声，“行了，别打了，跟个疯婆子一样！” 老板娘看到丈夫护着李氏，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李氏在徐老板怀里抽抽搭搭，徐老板搂着她，那情形简直没眼看。 顾云娇很想自戳双目。 顾川脸色铁青，厉声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了？” 他现在也跟顾云娇一样，不愿意再叫娘了。 李氏听到顾川的声音，在徐老板怀里抖了一下，继续哭。 林烁这时看一眼顾云娇，她是什么心情他多少能够体会。 她叫他们过来的意思，他大概也能猜到。 他转头低声吩咐阿虎，“咱们将人带回去。” 不然，丢的是顾大夫的脸。 林烁大步往前，阿虎也跟着过去了。 李氏一见这两人过来，越发往徐老板怀里躲。 阿虎一步踏过来，便将徐老板扯开了。 李氏呆怔了一下，忽然从头上拨下一根簪子，抵在喉咙上，“我不回去，我就要跟着他，你们不要过来，你们要是过来我就——” 话没说完，林烁的手快如闪电在李氏跟前一晃，她手里的簪子就没了。 没了！ 李氏四下里看，似乎还想找什么武器，顾云娇喊一声，“阿虎，扛着她走。” 阿虎本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带走李氏，是拉？是推？还是抱？毕竟这是顾云娇的亲娘，他不好太过不尊重。 顾云娇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顾忌什么，一弯腰扛起李氏便往外走。 李氏被阿虎抗在肩上，一边泪眼婆娑的挣挣扎一边用力伸出手，凄厉的叫着，“庆郎，庆郎救我！” 简直就是一出生离死别的场面。 顾云娇快崩溃了。 尼玛，搁这儿演穷摇剧呢！ 李氏是标准的穷摇剧女猪脚，可徐老板却不是穷摇剧男猪脚。 他畏惧的看着林烁，不敢上前。 林烁走过去，在李氏后脑点了一下，李氏便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顾云娇学针灸的时候，学过穴位，知道林烁点的那穴位叫哑门穴，他能一点之下让李氏失声，可见，他是有内力在身的。 阿虎将李氏一路扛到后院，顾云娇示意他将李氏扔在堂屋里。 阿虎顺手解开了李氏的哑门穴，赶紧走了。 陈氏在二门那里张望了一下，反手将院子门关了。 李氏不知道是折腾累了，还是知道自己跑不出去，坐在地上流泪。 (本章完) 第363章 伤透了 顾云娇看着她无比心烦，现在只后悔没有早点送走她。 她留下李氏，除了希望顾川能得到一些母爱，健康成长以外，心底其实还有一个顾虑。 李氏一旦回了家乡，他们一家在湘城所有的事情便都瞒不住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江家便会知道她开药铺，还有江宥之与王爷交好的事。 以江家人的贪婪，必定会上湘城来找他们。 虽然江家人找来是迟早的事，不过，顾云娇还是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点。 她如今户籍已经从江家分了出来，可以跟江家撕掳开。但江宥之不能，江宥之只要做得稍微不如他们的意，估计就要被说忘恩负义。 他是要科举的，不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了，也只能先顾着这头。 李氏必须走，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只是今天天色已经晚了，要走也是明天。 还得有个妥当人送李氏回去。 顾云娇很想自己走一趟，有些话，她得交代给两个舅舅。 可这一去一回，便是七八天，她手头还有许多事，还有许多病人，她耽误不起。 顾云娇忽然转头看了顾川一眼。 顾川直直的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李氏。 顾云娇看到他这个眼神都有些心疼。 她走过去抱住顾川，“小川，你别怪她，因为怪她只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伤害。” 她是学医的，她知道仇恨怨怼这些负面情绪会影响自己的身体。 她家隔壁以前有个大哥哥，父母离婚，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成日里寡言少语，一天比一天阴郁，这大哥哥刚结婚便查出来得了癌症，没熬两年便去了。 《黄帝内经》说，百病皆生于气，这话半点不假。 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 便是现代，国也有医学研究表明，爱生气的人脑细胞的衰老会加速，从而导致身体各方面跟着衰老。 顾云娇叹口气，今儿李氏这一出，将她的心肝脾肺肾都伤透了。 她轻轻抚摸着顾川的背，“你得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让你原谅她，她不配。” “只是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人有千百万种，有些人，自己没有生存能力，是一定要攀附着别人才能活下去的。” “咱们再怎么恨她，或是再怎么对她好，也是没办法改变她的。” “所以，就由她去。” “咱们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就好了。” 顾川在顾云娇怀里依旧站的笔直，他冷声道：“难道我和姐姐还不够给她依靠吗？” 顾云娇指指自己的心，“有的女人，再多的钱也不能给她安全感。” “她不能做自己的主宰，她需要一个男人来做她的天，来做她的主心骨。” “你和我，都成为不了她的天。” 顾川依旧无法理解顾云娇的话。 不过他笔直的身体在顾云娇怀里渐渐的软了下来。 他用力抱住顾云娇，“姐姐，为什么我们的娘就不能像陈大娘一样？”他脑袋埋在顾云娇肩上，声音闷闷的。 (本章完) 第364章 是你逼我的 顾云娇叹口气，“很久以前，我也问过这句话。” “然后，我知道了，我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投胎的时候，没有睁大眼，选了一个不爱我的娘亲。” “所以小川，下辈子，我们投胎的时候好好的睁大眼，选一个温柔善良又爱我们的娘。” 李氏本来在哭，听着姐弟的俩的对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 就在顾云娇要拉着顾川站起来的时候，李氏忽然道：“是你，都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 “是你对我不好，我感觉没有依靠，才想着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顾云娇站起身，冷笑，“你没资格说这些话。”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我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 “就说做夏衫，你一人便做了五六套，还全都是十几两银子一套的丝绸衣裳。” “隔壁拿过来的账单，我都结了。” 便是上次没给李氏金子打首饰，陈氏打了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回来就撸下来一个带在了李氏的手上，“妹妹手白，带着比我好看多了。” 顾云娇知道以后，也没有说什么。 要说亏待，她还真没亏待李氏。 顾云娇只是，没有拿李氏当娘。 平日里，她连话都懒得跟李氏说一句。 进进出出，都当李氏是空气。 算是冷暴力。 她觉得这不怪她，因为李氏也没有拿她当女儿。 顾云娇摆摆手，“我不想跟你掰扯这些。总之，我们母女也就这点缘分了。” “去收拾东西，明天送你走。” 李氏似乎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干。 顾云娇扯着顾川走到院子里，离那哭声远了些，这才道：“小川，我想，明天你和阿虎大哥一起送她回去。” 顾川只是垂眸思考了片刻，便点头，“姐姐告诉我，要怎么跟两个舅舅说。” 顾云娇唇角一抹自嘲的笑，“怎么说？直说！” “将她做的事告诉他们，就说我这里实在不好留她了。” 她顿了顿，“我给他们每年二十两银子，让他们从中拿一二两银子出来给她添置衣裳。” 她相信，等舅舅舅妈看到李氏那些丝绸衣裳，听说仁心堂的火爆情况后，原本想的十两银子是打发不了他们了。 二十两兴许都够呛。 “其余的就算是她的生活费，什么都别让她做，养着她就好。” “你记得跟两个舅舅说，千万看好她，万一她要是跑了，这银子往后就没了。” “还有，如果有人要，将她嫁出去也行。” 她又自己笑了下，“不过，便是为了这二十两银子，两个舅舅也不会将她嫁出去的。” 屋里李氏的哭声早就停下了，她尖叫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娘家！” “我回顾家去，你每年给我二十两银子，再买个人伺候我，我自己在顾家过日子。” 顾云娇转头朝她一笑，“晚了。” 现在的李氏这么会作妖，她还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顾家。 她长了腿不会跑么，弄出什么乱摊子来，还不是要她收拾。 (本章完) 第365章 作死 李氏瞬间又眼泪汪汪的哭起来，“你不许我嫁给庆郎，又不许我回顾家，你是不是想让你两个舅妈将我折磨死？” 顾云娇面无表情的听着。 李氏哭了一会儿，突然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顾云娇，“那我不嫁庆郎了好不好。” “你替我找个老实人，我嫁过去做正头娘子。” “你再给我些嫁妆，我保证好好过日子。” 顾云娇无语，心道老实人招你惹你了。 她垂着眸子道：“这世上，谁都可以将你嫁出去，我不可以。” “从来只听说嫁女的，没听说过嫁娘的。” “你要嫁人，你自己找媒婆去说亲，我不会反对，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真要将李氏嫁出去了，她万一过得不如意，说不定还会去官府告她。 告她不愿意奉养亲娘，逼着亲娘嫁人。 或许有朝一日她爹回来了，说不定也要怪她。 她才不背这个锅。 顾云娇拉拉顾川，“走，咱们吃饭去。” 姐弟俩牵着手朝前面走去。 李氏坐在地上，看着姐弟俩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怨毒起来。 她是不会再回到那个乡下地方坐牢的。 她一定要嫁给庆郎。 李氏在地上坐了很久，才慢慢的起身，往前面厨房去了。 桂花见她过来，忙道：“李姐，我给你留了饭，现在要吃么？” 李氏点了点头。 桂花忙将热着的饭菜拿出来，端给李氏。 李氏平时饭量不大，今天或许是打架消耗了太多体力，竟将桂花留的饭菜都吃光了。 吃了饭菜，她便回了房间，收拾自己的衣物。 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她担心自己不收拾，顾云娇会让她什么都不带就走。 她收拾也不是为了回娘家。 晚上顾云娇给顾川也将衣裳收拾好了。 她摸摸顾川的头，“明天让六郎帮你给先生请假。” “路上你都听阿虎大哥的话。” 顾川沉稳的点头，“姐，你放心，路上我会看好他，我一定会将她送到舅舅家的。” 顾云娇摸出几块碎银子给他，“这个你贴身收着，路上自己想吃什么，便自己买了吃。” 嘱咐了顾川几句，顾云娇这才离开了。 顾云娇又去了前院，给了阿虎四十两银子，对他一福，“阿虎哥，拜托你了。” 阿虎笑笑，“你放心，小川我会照顾好，你娘我也会送到地方的。” 顾云娇打转回后院，突然听到陈氏的惊呼声，“快来人呀，李家妹子上吊了！” 顾云娇急忙提着裙子跑过去。 跑到李氏房里，就见一根白绫悬在屋梁上，下面挂着李氏。 李氏头垂着已经没有动静了。 顾云娇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正惊慌失措，就见后面一道寒光飞过来，那白绫一下就被割断了。 李氏掉在了地上。 顾云娇立即扑过去，试了一下李氏的鼻息。 还有气，应该只是因为缺氧而暂时昏迷了。 她扯掉李氏脖子上的半截白绫，说了句“没死”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李氏。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拿这个娘怎么办了。 (本章完) 第366章 好奇心重也不好 顾云娇不让李氏嫁给隔壁的徐老板，一来是她看不惯李氏做小三。 真要嫁过去，李氏必定也没有好日子过，往后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免不了还要闹到她这里来。 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和顾川。 亲娘给人做妾，她丢不起那人，而且将来对顾川的前程也有影响。 顾川现在读书十分用功，以后也是要考科举的，他又不是庶子，有这么一个再嫁给人做妾的娘，这会成为他身上的一个污点。 平日里或许也没人说，吵架的时候，人家都能揪住这一点羞辱你。 顾川这时也进来了。 他冷漠的看着地上的李氏。 他看到李氏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心里竟然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为什么她还活着？ 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好。 她是不折腾死他和姐姐不甘心吗？ 林烁站在门口，方才那飞刀便是他扔出去的。 他进去将掉落在地上的刀捡起，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顾云娇。 一直以来，顾云娇在他心里的形象都是十分高大的。 她小小年纪便一个人撑起了一家药铺，还做得有声有色。 如今整个湘城谁不知道仁心堂？ 这样能干的她，此刻坐在地上，就像一只无助又恓惶的小猫咪，让人可怜又心疼。 林烁弯下腰，轻声道：“别坐地上了，地上凉。” “哦”顾云娇恍然大悟一般起身。 桂花也过来了，惊恐的站在门边看着。 陈氏道：“我跟桂花将你娘抬床上去。” 顾云娇真想说不用，就让她躺地上。 到底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桂花和陈氏将李氏放到床上。 陈氏这才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我在房里听到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响，我心道，是什么掉下来了么？” “走到堂屋里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突然又看到李家妹子房里，那影子一晃一晃的，我也是好奇，就喊了她一声，她没回我，我走到房门口一看，天，竟然上吊了。” 她摇摇头，“幸亏我这人好奇心重，不然，这要是没发觉，那可就······” 顾云娇抿紧嘴唇，瞟了一眼床上的李氏。 她要是真想死，怎么会房门都不关。 她要是真想死，完全可以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只不过，李氏这回也是真豁得出去，是真玩命啊！ 顾云娇对陈氏道：“娘，你在这儿看一会儿，我去拿铺盖行李来，我晚上在这里打地铺。” 陈氏叹口气，“你去。” 她转身出来，顾川仰头看着她，“姐你明天还要给人看病，晚上我睡地上看着她。” “我便是一夜不睡也不要紧，我明天可以在马车上睡。” 顾云娇摸摸他的脸，“小川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顾川竟然有些高兴起来，“真的吗？” 顾云娇用力点头，“不过，你是小孩子，你晚上不睡觉长不高的，还是姐姐来。” “还有，你回屋把行李都拿出来，明天还是跟六郎一道上学去。” 顾川脸色一变，“不送她去舅舅家了么？” “姐姐难道要答应她嫁给别人做妾？” (本章完) 第367章 纯属失误 顾云娇摸摸他的头，“不是。” “我想等过几天，把手头的病人看完了，我自己送她回去。” “你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姐姐来做。” 顾川抿紧嘴，“那我和姐姐一起去。” 顾云娇点头，“也好。” 她先去前面跟阿虎说了一声，明天不走。 然后回房间洗漱完，搬了铺盖行李，便到了李氏房里。 陈氏和桂花都在。 李氏还是闭着眼。 等陈氏和桂花都走了，顾云娇关上房门，刚准备往地上铺铺盖卷，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外面站着林烁，他手里夹着一块门板走了进来。 他将门板放在地上，“地上寒气重，又潮湿，有块门板隔着也会好点。” 顾云娇谢过他，等他走了，在门板上铺了一层褥子，再铺上一层竹席，放好枕头，便躺了上去。 床上的李氏其实早就醒了。 方才这一场上吊的闹剧，纯粹是她失误。 她挂好了白绫，打好了结，将脖子伸了进去，然后就打算等着有人往她房门口经过的时候，她再哭两声，将人引来，再作势一番。 娘都要被她逼死了，她不信顾云娇还敢不答应她嫁给庆郎的事。 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李氏想了想，打算先下来，毕竟脚下踩着一张凳子，也挺不稳当的。 她刚一动，谁知道踩到了凳子的边缘，凳子一下就翻了。 脖子挂在白绫上，她两只手用力的去拽，却仿佛越拽越紧。 只是她又发不出声音来，恐惧渐渐漫上心头，没一会儿，她就失去了知觉。 陈氏和桂花将她抬上床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也不好出声，干脆没动。 她听到顾云娇说要搬行李过来，晚上在屋里守着她，她又高兴起来，觉得虽然这次吃了个大亏，差点真的死了，可还是有用的。 顾云娇还是怕她死。 李氏从黑暗中睁开眼睛。 她觉得嗓子有些痛，吞了下口水这才出声，“总之我是不回乡下的，你要是非要送我回去，就等着给我收尸。” 顾云娇没出声。 之前她是猛然看到上吊的场面，受到的冲击力太大。 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竟然将亲娘逼得上吊了。 这会儿，她已经想明白了。 李氏要是真想死，呵呵，她又何必拦着呢。 她守在这里，倒也不是怕她寻死，是怕她半夜偷偷跑出去，和隔壁的那徐老板接头。 万一徐老板将李氏藏在哪里，等过个一年半载，三十多岁的李氏说不定还能整个孩子出来，那可真够恶心的。 她决定看好李氏。 等将她送到了舅舅家，她看不到，也就管不着了。 李氏见顾云娇不出声，以为她睡着了，又提高声音道：“我说真的，我是一定要嫁给庆郎的，你别拦我。” 顾云娇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氏，幽幽的道：“黄牙人昨儿给我递了个信儿，说是我爹的下落，已经有了些眉目了。” 李氏猛地从床上坐起，尖声道：“不可能。” “你骗我，你就是不想我嫁人！” (本章完) 第368章 你只爱你自己 顾云娇懒懒的道：“爱信不信。” 李氏一时间想起顾玉恒又呆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徐大庆不管哪方面跟顾玉恒都是没法比的。 顾玉恒温柔细致，徐大庆粗鲁庸俗。 顾玉恒风度翩翩，有才有貌。 徐大庆年近五十，头顶快秃了，肚子也大。 这么一对比，李氏越发哭得伤心了，她的玉郎在哪儿啊！ 顾云娇听着她的哭声在黑暗里冷笑一声，“甭哭了。” “你要是心里真有我爹，你就做不出这种事。” “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你想念我爹也不过是因为我爹疼你，你是觉得跟着我爹日子过得舒心。” “你真的有想过我爹现在在哪里么？他吃得饱吗？穿得暖吗？” “还是他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李氏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 她忽然有些惊恐，要是玉郎真的回来了，她嫁人了，那该怎么办？ 便是没嫁人，若是知道了她做的这些事，还会要她吗？ 这么一想，李氏越发哭个不停。 顾云娇突然不耐烦的道：“别哭了！”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李氏拿帕子捂着嘴，抽抽搭搭呜咽了半晌，才迷迷糊糊睡了。 顾云娇睡了一晚上门板，腰酸背疼。 早上起来便寻到陈氏，“娘，你一会儿得空了，看能不能去哪里寻个粗使婆子回来。” “买也行，雇也行。” “这几天就先让她看着那一位，往后就让她帮着扫院子，还有早上陪你买菜，平时给桂花嫂子打打下手。” 陈氏点头，“我吃了早饭便出去寻去。”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云娇先将后院通往巷子的那个门锁了，到了前院将侧门也锁了。 这样，李氏要出去，就只能走铺子里面穿过去。 她去了前面铺子又对林烁道：“最近不接预约的病人了，等这三天的病人看完，我回去一趟。” 林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午陈氏就买了个婆子回来。 说是婆子，年纪也不算大，估计四十多岁年纪，姓田。 顾云娇便引着田婆子去了后院，将她带进李氏房里，指着李氏道：“你这几天，别的都不用做，就先看着她。” “不准她出大门。” 李氏还躺在床上，听到这话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顾云娇，“你，你······” 顾云娇淡淡的道：“她若是起来吃饭，你便跟着她去前面，她若是去茅厕，你便守在外头。” “她要是想跑，你只管拦住，弄伤了我不怪你。” 田婆子忙行礼，“我一定看好她。” 顾云娇说完又瞟了李氏一眼，“对了，她要是寻死，你也别拦着。”说完走了。 李氏坐在床上差点被气死，看到顾云娇走了，她一腔怒火只能发泄在田婆子身上，“你给我滚出去。” 田婆子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对李氏的话充耳不闻。 李氏拿起枕头朝田婆子砸过去，田婆子看一眼地上的枕头，无动于衷。 (本章完) 第369章 忌日要到了 晚上江宥之回来了。 杜若跟在他身后抱着几个盒子。 六郎正好从房里跑出来，一下撞在杜若身上，将他手里的东西撞掉在了地上。 顾云娇隔得远，她站在对面西厢那边，看地上落了一地金闪闪的东西，又看不大清楚是么，便问道：“那是什么？” 杜若一边手忙脚乱的捡东西，一边道：“是公子给大郎哥叠的元宝。” 顾云娇恍惚了一下，大郎？ 那不就是她没跨进洞房，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没了的那个相公？ 她当时因为害怕，都没敢去看那张脸。 想到这里，顾云娇忽然发觉，她和从前的那个她记忆也好，情感也好，似乎已经都彻底的融合了。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宥之也蹲下一起捡元宝，顾云娇便走了过去，看到还有一些整张的金箔纸也散落在了地上。 江宥之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明天是大哥的忌日。” 顾云娇这才想起早上陈氏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或许是想提醒自己这件事。 顾云娇心里很难对大郎是她相公这件事有什么认同感。 因此对于忌日什么的，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此刻看到那些叠得齐齐整整大小一致的金元宝，心里莫名有些惭愧。 她也蹲下去帮着将四散的金元宝捡起，之后起身，想了想，往后院陈氏房里过去。 陈氏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件活计，却没做，看着那烛火在发呆。 顾云娇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娘——” 陈氏回神，朝顾云娇笑了笑，“快进来。” 顾云娇在陈氏对面坐下，缓缓的道：“明儿大郎忌日，咱们回去祭拜也来不及了，我明天抓紧些，看完了病人就关门，让张顺他们都回去，我和娘做几个大郎爱吃的菜，祭拜一下可好。” 陈氏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我的儿，难为你还记得。” 顾云娇心里不好意思，面上只能劝慰陈氏，“娘不要伤心，三郎如今出息了，六郎也懂事了，大郎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陈氏用力的点头，“是的，我的大郎最善良了，又勤快，只可惜······”她侧过头去抹了抹泪。 顾云娇过去抱住了陈氏。 这个可怜的女人，先失去丈夫接着又失去长子，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时间悲伤，还要为了剩下的几个孩子努力活着。 对不是自己亲生的江宥之，对她，对顾川，都尽力去做到一个母亲能做的。 顾云娇觉得这样善良的女人，老天爷就该给她好日子。 陈氏抱着顾云娇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哭完，她擦干泪，“让你见笑了。” 顾云娇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陈氏推她，“你快回去歇着，忙了一天了，还要操心这些事。” “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将三牲这些都买回来。” 顾云娇道：“娘买菜的时候便带着田婆子去，篮子重，娘提着费力。” “我娘那里，一时半会的功夫也不要紧，我会注意的。” 陈氏笑道：“成了，我知道，我会自己安排好的。” (本章完) 第370章 离了你我可怎么活 第二天一早，江宥之早早的起来了。 陈氏才挎着菜篮子从厨房出来，江宥之便将菜篮子接了过去，笑道：“我今儿陪着娘去菜市场走一遭。” 陈氏本该伤感的，却又止不住的高兴，“那可太好了。” “你要是跟着我去，那些买菜的婶子大娘们，可要羡慕死我了。” “羡慕我有个这么俊的儿子。” 江宥之笑呵呵的道：“是么,谁让我娘有福气呢，那就让她们好好羡慕羡慕。” 母子俩说说笑笑出去了。 过了中午不久，顾云娇便看完了预约的病人，让张顺和刘柱将门关了，在门口贴上一张告示,“东主有事,今日休业。” 张顺和刘柱乐呵呵的走了，他们乐得放半天假。 顾云娇和陈氏带着三丫在厨房忙活,桂花也难得休息，带着英子上街玩去了，说是吃过晚饭才回。 老九不放心她们母女，悄悄的跟在后头。 阿虎早早的将六郎和顾川接了回来，便说有事，和林烁出去了。 江宥之带着六郎顾川还在叠元宝。 顾云娇和陈氏在厨房忙活出了一顿饭。 天快黑的的时候，陈氏将大郎的牌位取出来摆上，放上供果，鸡鸭鱼三牲。 大伙轮流上前拜了拜。 江宥之将叠好的金元宝，全都在灵位前头烧了。 之后一家围坐在一起吃饭，给大郎和大郎他爹都到了酒，添了碗筷。 不一会儿，碗筷拆掉，这仪式也就算完成了。 吃过饭，陈氏和顾云娇在厨房里洗碗。 陈氏忽然道：“娇娇,你也为大郎守了一年了。” “先前也是娘想窄了,说什么让你守三年。” “这往后，若是有那好儿郎，你只管替自己打算。” “若是人家不喜我们住在你这里，我们搬走就是。” 顾云娇听得这话，“娘，你可别说什么搬走的事，我要是离了你，我可怎么活哦。” 陈氏听得这话咯咯的笑起来。 有的时候，被人需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那娘就不走，等哪天，娘要是妨碍到你了，娘就卷铺盖走人。” 三郎的心思，陈氏觉得自己也看得差不多了，只是她以前提过这事，被三郎拒绝了，她也就不好再提。 她是希望顾云娇还做她的儿媳的。 顾云娇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 况且她们婆媳两个处得好，跟亲母女一样，她没有别的奢望，一家子永远这么高高兴兴的在一起就好了。 接着陈氏又道：“打明儿起，你也别总穿那些素净的衣裳了。” “那红的绿的也做几身。” “小姑娘家就该打扮得娇艳些，总穿那些藕荷月白的，衬得脸上都没颜色了。” 顾云娇本就不喜欢大红大绿，便道：“才做了几身新衣裳呢，以后再说。” 她也明白陈氏这意思，就是已经守了一年了，以后不用给大郎守，也就不用穿素色了。 陈氏看着顾云娇有些着急，这丫头还没开窍，她看三郎那里都快着急火上墙了，前几天还穿着那薄纱衣裳在外头晃，可顾云娇这里还是纹丝儿不动。 这可咋办呢！ (本章完) 第371章 挑明 晚上桂花带着英子，和老九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老九跟了桂花和英子一路。 要说桂花没察觉，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也没太遮掩身形，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桂花和英子在那小摊子上吃馄饨，老九也坐在旁边的桌上吃。 英子还起身将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几个到老九碗里。 老九对英子极好。 经常陪着英子玩，还会给英子铜板买零嘴吃。 英子自然也就亲近老九。 桂花自始至终也没说不让老九跟的话，但也没看老九一眼。 老九看着桂花和英子进了后院，也拿不准她的意思,只能在院子里一圈圈的转。 第二天早起，顾云娇去前头铺子里坐着。 六郎和小川往铺子里经过出去上学去。 小川喊了声，“姐，我上学去了。” 六郎跟着喊了一声，“娇娇姐,我上学去了。” 顾云娇一怔，往日六郎都是喊她大嫂,今天怎么忽然叫她娇娇姐了？ 六郎和小川出门走了。 顾云娇随意想了下,又接着给人看病了。 快中午的时候，三丫跑出来，对着顾云娇道：“大——” “娇娇姐，桂花嫂子说，今儿有新鲜鲈鱼，问你清蒸了吃行不？” 顾云娇招手让三丫走近，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天怎么突然叫我娇娇姐了？”还特意改口。 三丫也小声道：“娘说，娇娇姐还要嫁人的，咱们叫你大嫂你就不好嫁人了。” 顾云娇觉着，陈氏能为她考虑到这个份上，真的跟亲妈没什么区别了。 不，比亲妈强多了。 她摸摸三丫的头，笑道：“方才是说鲈鱼？” “就清蒸的，用剁椒蒸，跟上回蒸鱼头一样的法子就好。” 三丫点头往后面去了。 中午的剁椒蒸鲈鱼味道很好,顾云娇很喜欢吃。 吃饭的时候,她发觉老九老是朝桂花嫂子看，桂花嫂子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 等大伙吃了完了饭，桂花在厨房洗碗，老九不声不响的进来了。 他站在桂花身后，突然道：“桂花，我，我的心意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你到底是个啥意思，你要是同意，我就找人来提亲。” 桂花手一抖，手里的碗掉到了锅里，她慌慌张张的道：“别，别找人提亲。” 老九一下懵了，“你，你是瞧不上我？” 桂花半晌没吭声。 老九的心凉了半截。 他转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身后忽然传来桂花的声音，“我，我还没想好。” 老九一喜，忙转身，“你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你只管说，我都依你。” 桂花又不吭声了。 老九看一眼窗外，院子里此刻无人，他走到桂花身后，小声道：“你要是跟我了，往后，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发的工钱我都交给你，一个铜子我都不留。” “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孩子我高兴，要是不能生也不要紧，英子就跟我亲生的闺女一样。” “往后等英子大了，咱们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也别让她嫁出去受气，你说好不好？” 桂花听到什么生孩子的话，脸红了，啐一口，“胡说什么，我还没答应呢。” (本章完) 第372章 不同意 老九急了，“那你说，你要我怎样你才答应？” 桂花扭捏了半晌，“我，我得先问英子，她要是不同意，那就，那就算了。” 老九一听,“我当是什么，这事交给我，我跟英子去说。” 桂花转过头，“你好好跟她说，她如今主意大得很。” 老九胸有成足，“你放心。” 他满脸喜色的从厨房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看到英子,估摸着她是去后院午睡了。 老九也不好往后院去,便进了西厢房碾药，挥洒他的精力。 到了下午，老九总算看到英子和三丫从后院出来了，老九对英子招招手，“英子你来。” 英子走进西厢房，偏头看着老九，“老九伯，啥事？” 老九蹲下身子看着英子，“你说，老九伯对你好不好？” 英子点头，“好，我喜欢跟你玩。” 老九高兴的道：“那往后，我天天跟你玩好不好？” 英子不解的道：“你现在就天天跟我玩啊。” 老九小声道：“不一样，以后，我跟你娘和你住在一起,照顾你们，你说好么？” 英子想了想,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老九的意思。 老九觉得跟个孩子说得太隐晦了不行，他干脆道：“英子，我想娶你娘，往后我就做你爹好不好？” 英子忽然脸色大变，“我不要，我有爹！” 她说完就从房里跑出去了。 老九跟着她跑出去，就见她往厨房跑了，想来是去找桂花了。 他追过去，走到厨房外面就听到英子在哭，“我不要，我有爹，我不要别人给我做爹。” 老九心里仿佛泼了一瓢凉水。 他没想到英子竟然会这么大的反应。 平时英子对他的亲近，英子今天给他舀的馄饨，难道都是假的？ 或许她只能接受一个老九伯，不能接受一个继父。 老九在厨房外头站了一会儿，默默的回西厢房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就发现老九像是霜打了茄子，整个人都蔫了，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那股精气神。 而桂花低着头吃饭，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顾云娇和陈氏交换了几个眼色，两人都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两人怎么了？ 陈氏又眨眨眼，顾云娇懂了，这是说“我等会问桂花。” 吃过饭，顾云娇便回后院了。 她走到上房那边对田婆子招招手，田婆子忙过来了。 顾云娇道：“她今天如何？” 田婆子道：“挺好的，也没哭，只是发呆，刚刚才吃了饭，正坐那儿呢。” 顾云娇点点头走了。 没多久，陈氏从前院来了，她神秘兮兮的将顾云娇叫到房里，“你猜怎么了，老九想找人跟桂花提亲，可英子不答应。” 顾云娇奇怪的道：“英子平时不是挺喜欢老九的么？怎么会呢？” 陈氏摇头，“孩子的心思谁猜得准。” “唉，其实老九除了年纪大了点，其余的都还不错，桂花孤儿寡母的，有个依靠也好。” “你别看她现在好，这是跟着咱们，不用受欺负，以前便是在村里，她可没少被人欺。” “有一次下暴雨，她家的田埂都被人挖了，那水全都灌到了她家的地里。” “也不止这一桩，事情多着呢，总之，在村里要是没个男人顶门立户，那就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本章完) 第373章 你们睡一屋 顾云娇还在想，“英子为啥就不同意呢？” “我找她问问去。” 她从陈氏屋里出来，看到三丫和英子在院子里踢毽子。 毽子底下是个铜钱，上面是几根野鸡毛，倒是很好看。 顾云娇对英子招招手，英子蹬蹬蹬跑过来，看着她。 顾云娇小声道，“我问你,你不喜欢老九么？” 英子道：“喜欢呀。” 顾云娇又问，“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英子竟然有些害羞了，“我知道，上回张家的大郎哥和桃花嫂子成亲，我还去吃酒了。” “那你娘嫁人你愿意么？”顾云娇看着英子问道。 英子突然就变了脸,“我不要我娘嫁人。” 顾云娇耐心的问，“为啥？” 英子看着她，指指上房,“娇姐姐，你不是也不让你娘嫁人么？” 顾云娇一时哑口无言。 “小川哥哥说，李大娘嫁人了，就不要你们了，我也怕我娘嫁人了不要我。” 顾云娇耐着性子跟英子解释，“你娘和我娘不一样。” “你娘便是嫁人了，也会要你的。” “你娘要是嫁给了老九，往后就有老九和你娘两个人疼你了，这不好么。” 英子天真的眨着眼睛，“现在老九和娘也都疼我啊。” 顾云娇心道，我怎么跟你就说不通呢！ 她又绞尽脑汁的想了个说辞，“你还记得你和娘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被人欺负的事情么？” 英子点点头，脸色一下就黯淡了。 顾云娇道：“要是老九和你娘成亲了，往后，你们便是回乡下，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英子迟疑了一下,“我不想回乡下。” 顾云娇轻咳一声,这孩子,咋抓不住重点！ 跟她说话可真累。 她干脆道：“你就告诉我，往后，你娘跟老九睡一个屋，你跟三丫一样自己睡耳房，你愿意不？” 英子咬着指头想了想，慢慢的点头。 她愿意自己睡耳房，她可羡慕三丫的屋子了，三丫的那个小花被子可真好看。 还有，三丫的屋子里还有花露水，真香，她也想要。 顾云娇又问，“那你今天跟老九怎么那么说？” 英子忽然又委屈了，“他说他要做我爹，那怎么行呢，我有爹的呀，虽然我爹死了，可我还是有爹的呀。” 顾云娇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英子不允许有人取代她心里爹的位置。 老九只能是九伯。 她站起身，牵着英子往前院去。 厨房里，桂花还在收拾。 老九沉默的端起沉重的铁锅出来倒水。 迎面碰到顾云娇和英子，老九勉强扯出一个笑。 顾云娇等老九倒完水，跟在他后头进了厨房，笑道：“都别不高兴了，英子同意了。” 老九手里的铁锅差点掉了，他慌慌张张将铁锅放好，惊喜的道：“真的？” 英子朝他点了点头，“以后，你和娘睡一屋，我自己睡耳房。” 顾云娇扶额，这孩子，她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她就偏挑这一句。 桂花的脸嗖的红了，嗔道：“英子你胡说什么！” 老九浑身都酥了，看一眼桂花，不住的傻笑。 (本章完) 第374章 感激涕零 英子看看她娘又看看老九，“我想要三丫那样的小花被子可以么？” 老九抱起三丫：“可以可以，我明天就去给你买。” 英子又道：“我还要一瓶花露水放在屋子里，香香的。” 不等老九说话，顾云娇忙道：“等老九和你娘成亲了，你搬了屋子，娇姐姐送你一瓶，就当是贺你乔迁新居了。” 二两银子一瓶的花露水,老九也不知道攒下了二两银子没。 英子很高兴，“真的么，谢谢娇姐姐。” 她转脸看着她娘，“娘，那你啥时候成亲啊？我想快点搬屋子。” 顾云娇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瓶花露水就把她娘给卖了，这丫头可真出息。 桂花满脸通红,“你这丫头，怎么净胡说。” 老九一双眼黏在桂花身上,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不过碍着顾云娇和英子，又说不出口。 顾云娇轻咳一声，给老九使个眼色，叫他出去。 两人到了外头，顾云娇才小声道：“往后，你别说要给英子当爹这样的话了。” “她便是不肯叫你爹，你也别介意，她心里忘不了她爹。” 老九忙摇头，“我不介意。” “随便她怎么叫我，便是叫老九都成。” 他回头往厨房窗户里看了一眼，看到笑着跟英子说话的桂花，心里跟喝了蜜一样。 他忽然郑重的对顾云娇道：“东家，我老九前半辈子浑浑噩噩，若不是遇到了东家,我如今还是一滩烂泥，或许哪天就喝酒喝死了。” “我做梦都没想过，我这辈子还有能成家的一天，还能娶到桂花这么好的媳妇。” 他声音不小，桂花在厨房里听到脸又红了，心道，谁是你媳妇，还没成亲呢。 老九对着顾云娇一拱手，“东家是我的贵人，东家对我的大恩大德，老九就是肝脑涂地报答也不为过。” “我也没别的本事，往后，我就给东家做一辈子事。” 顾云娇笑道：“我也正打算跟你说，以后我也不找制药师傅了，谁知道招来的是人是鬼。” “往后制药的事都交给你，你用心学，也顺便带着阿铁，等你手艺好了，我再给你涨工钱。” 老九越发感激涕零。 顾云娇笑眯眯的往后院去了。 老九踏进厨房，对着桂花道：“你，你要是同意，我明儿就找人提亲，然后看个最近的日子，咱们就，就成亲。” 桂花红着脸，“你急什么？” 老九看一眼英子，隐晦的道：“我哪能不急，我都打了多少年光棍了。” 桂花瞪他一眼，老九摸着后脑勺傻笑，不敢再说话了。 顾云娇心情很好的回到后院，先去了陈氏房里，给她报告这个好消息。 陈氏比顾云娇还高兴，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桂花这个苦命的，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拉着顾云娇的手，“丫头，你这也算是做了好事，将来有好报的。” 顾云娇对陈氏笑笑出去了。 出去经过李氏的窗子，她往里看了一眼，屋里没点灯，黑咕隆咚的，估计李氏还躺在床上。 顾云娇回屋关门，进药库又开始做花露水。 (本章完) 第375章 送走 最近还在天天收鲜花，收到的鲜花顾云娇放到药库里，反正也不会枯萎。 忙了许久，调配出一大堆花露水后，顾云娇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屋里的蜡烛还燃着，顾云娇开门出去，打算去一趟厕所了好睡觉。 她从李氏窗下经过，忽然听到她的声音,“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顾云娇停住了脚步。 就听到田婆子道：“不行的，我明天要是放了你，顾大夫不会放过我的。” 李氏接着道，“你怕什么，你拿着我的金镯子跑了就是,这么大一个金镯子,够你花很久了。” 田婆子的声音有点惊恐,“夫人你可别害我。” “我是个下人，要是拿了你的金镯子跑了，抓住了会被打死的。” 李氏着急的道：“你怎么这么蠢，你跑远点，谁抓得住你！” 田婆子道：“我没有户籍，办不了路引，我能往哪儿跑？” “夫人，你别七想八想了，这么晚了，赶紧睡。” 李氏又哭起来，“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回去，我不能没有庆郎的。” 田婆子只是道：“夫人，你别为难我了。” 顾云娇听到这里，在心里冷笑几声，又不得不感叹好在田婆子是个明白人。 不然遇到个贪心的，听到金子,肯定就上钩了。 顾云娇突然加重脚步从李氏窗下走过去了。 屋里的李氏或许是听到了声音，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然后没了动静。 第二天，顾云娇正在前面看诊，突然一个穿着绸衫的婆子从门口进来了。 进来就笑着四处看。 阿虎问她，“是看病的么？有预约吗？” 婆子朝他一笑，“我不看病，我是来提亲的。” 顾云娇心道老九的动作还真是迅速，这就将媒婆找来了。 她对阿虎道：“你带她进去，这时候，桂花嫂子应该在厨房。” 阿虎带着媒婆往后院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虎又将媒婆带了出来，满脸尴尬的对顾云娇道：“是隔壁徐老板请的媒婆。” 顾云娇脸一黑，什么都没说，只对阿虎挥了挥手。 阿虎很快将媒婆拉了出去。 媒婆来提亲的事，自然也没人告诉李氏。 傍晚，江宥之带着杜若回来了。 顾云娇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宥之理所当然的道：“明天你不是要回春林县么，我有些事要回县里，正好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城门还没开，两辆马车就停在仁心堂门口了。 田婆子将李氏从屋里拉出来，李氏仿佛上刑场一般，哭哭啼啼不肯走，无奈田婆子力气大，在顾云娇的授意下一路将她拖到了街边。 李氏哭着看向隔壁的绸缎铺子，还没开门。 田婆子连拖带拽，好容易将她弄上了车，顾云娇不耐烦听她哭哭啼啼，嘱咐田婆子看好她，便和顾川上了另一辆车。 杜若赶车，江宥之坐在车厢外面，林烁则是骑着马与他们一同走。 阿虎留下来看家。 两辆马车走了两刻钟左右，快到城门的时候，城门正好开了。 (本章完) 第376章 无相菜谱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城。 顾云娇将前面挡着的帘子和窗口的帘子都掀起，清晨的风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 这辆马车是阿虎当时在路上买的那一辆，后来顾云娇叫人改造了一下，加了减震的弹簧，坐起来舒服多了。 她看了一下外面江宥之的背影，“三郎，你还是坐进来,你那腿如今总归是没有完全长好，这么颠簸不行的。” 江宥之面带笑容回过头，答应一声，很快移到了车里坐下。 马车里面的座椅十分宽大，三面呈凹字形，上面铺了厚厚的坐垫，左右两边各躺下一个人都没有半点问题。 顾云娇这时坐在角落，顾川坐在中间，江宥之坐在侧面的座位。 顾川朝江宥之靠过去，“三郎哥哥，坐车好无聊啊，你给我说个故事会好不好。” 江宥之便给小川说故事，顾云娇在旁边听着。 说着说着，顾川在马车的颠簸中睡着了，今天起得比往常早，他还没睡足。 江宥之见他蜷缩着睡觉，小心的将他抱到自己这边来，侧面够长，躺着自然更舒服。 他自己顺势就坐到了顾云娇旁边。 接着江宥之态度极其自然的与她聊起了闲话,“等从春林县回来,我或许要随着康王去一趟京城。” 顾云娇好奇的问,“去做什么？” “皇上六十寿辰,云妃、康王、王妃都要进京拜寿。” 江宥之顿了下，“我跟着康王去拜访几个人。” 顾云娇大概也明白了，这意味着康王要彻底将江宥之拉进自己的小团体。 朝堂上的事顾云娇也不懂，只是点了点头。 江宥之接着笑道：“如今康王正发愁，给皇上寿礼倒是备好了，只是，天下人皆知皇上爱美食，如今康王正苦恼没有收罗到什么像样的菜谱献给皇上。” 顾云娇神色一动，“食谱？” 她家因为传承久，家里很多古书，她小时候经常胡乱翻书看，倒是看过几本食谱，当时对书里那些繁复到极致的做法印象极其深刻，因此还记得不少。 江宥之一看她的神情，“怎么，你有什么新鲜的食谱？” 顾云娇想了想，“新鲜不新鲜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吃过，不过，倒是背得几个。” 江宥之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顾云娇道：“有一个印象很深的，是一道汤，名叫无相，要用到九九八十一种食材。” “用不同的食材组合熬出九锅汤，最后将九锅汤熬成一碗浓汤。” “再用猪肉糜和鸡肉糜分两次将浓汤里的浑浊之物吸附，最后就剩下一碗清如水的汤。” “这碗汤无色无相，却又汇集了九十九种至鲜至美的味道。” “所以叫无相。” “第一锅汤叫金汤，要用鲍鱼海参鱼唇花胶鹿筋鹌鹑蛋猪蹄······” “第二锅是奶汤，用鲜鱼和羊肉熬出奶白色的汤。” “第三锅是清汤，就是开水白菜那个清汤，用鸡鸭肘子排骨筒骨火腿瑶柱猪皮这些熬出清汤。” “第四锅······” 江宥之一边惊叹顾云娇竟然知道这么多，一边用心的听着，她说的食材，步骤，他全都记在了心里。 (本章完) 第377章 失敬失敬 说完一道菜谱，顾云娇感觉都快走出十里地了。 江宥之听完这菜谱缓缓的摇了摇头，“这菜谱若是让康王献上去，皇上必定龙心大悦。” “只是这一道汤做出来，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子。”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道汤一旦得了皇上的夸赞，想必会在整个京城风靡。” 江宥之没接着往下说，只是摇了摇头。 顾云娇便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御厨们天天挖空心思给皇上做菜，皇上什么没吃过，一道菜想要得到皇上的赏识，那必定是无比奢靡精细又新奇的。” 江宥之侧头看着顾云娇，“也是，贵族们奢靡与否咱们也不用管。” “还有什么记得的菜谱么？” 顾云娇想了想，“还有一道叫鸡髓笋。” 这是《红楼梦》里老太太爱吃的一道菜，好吃不好吃不知道，那做法就贵族得很。 “这个倒是简单，将一百根乌鸡的鸡腿骨中的骨髓取出，然后塞进玉指笋中，用鸡汁煨熟。” “最后切成薄片，摆盘就好。” 顾云娇一口气又说了好几道菜谱，江宥之道：“这些菜里面，你最想吃哪一道？” 顾云娇哈哈一笑，“哪天有机会，我要试试那道八珍四宝三鲜龙凤配。” 江宥之暗暗记在了心里，两人又聊起了别的。 一路有人聊天，时间倒也容易打发。 第四天快中午的时候,便到了春林县城。 县城还是老样子,马车停在县城唯二的一家酒楼前面。 今天不逢集,酒楼也冷冷清清。 整个县城不过居住了几千人口,这个情形也很正常。 顾云娇他们进去坐了大堂，点了一桌菜，坐在那儿吃。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顾云娇就看到王掌柜和一个中年人进来了。 王掌柜没注意到这一桌，与那中年他人在旁边桌坐下。 顾云娇起身过去打招呼，“王伯父——” 王掌柜一转头，打量了顾云娇一眼，忙起身，“小顾大夫！好久不见！” 他笑呵呵的道：“快坐，快坐，上回说要去湘城开药铺的，现在如何了？” 顾云娇坐下，“托伯父的福，湘城的药铺开张已经几个月了。” 王掌柜摸着胡子笑起来，“小丫头不错不错，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 他忽然想起一事，狐疑的问道：“等等,我侄儿上次去湘城进药材，听说新开一家仁心堂,里面有个顾大夫医术特别厉害,该不会······” 顾云娇不好意思的道：“仁心堂就是我开的。” “什么？！”王掌柜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侄儿回来给他说过仁心堂的盛况，说什么门口等着看病的人都排出去老远。 当时他还羡慕的不得了，听到侄儿说顾大夫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的时候，他还想了下，该不会顾云娇？ 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觉得小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 王掌柜连连拱手，“失敬失敬，真没想到湘城大名鼎鼎的顾大夫就是你。” 顾云娇都被弄得不好意思了，“王伯父，下次若去了湘城，有空去我那里看看。” 王掌柜点头，“一定去，一定去！” (本章完) 第378章 不欢迎 吃过饭，顾云娇与王掌柜告辞，马车往乡下镇上去了。 车子停在李氏娘家门口，李氏又坐在车里哭了起来。 顾川去敲门，田婆子连拖带抱好容易才将李氏弄了下来。 江宥之和林烁对视一眼，江宥之道：“我看那边有个茶馆，我们坐那边喝杯茶去。” 顾云娇的家事，他们不好在里头掺和。 两人带着杜若走了,将马车也赶过去了。 顾川敲了好一会儿，院子门才开了。 大舅十九岁的儿子看到顾川和顾云娇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看到哭哭啼啼的李氏，脸色就变了。 他也不说请人进去，转头对着屋里喊，“爹，叔，我小姑又回来了！” “什么！” 随着这声音，屋里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都出来了。 全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行人，脸色难看之极。 顾云娇也是佩服李氏。 竟然混到谁见了她都跟躲瘟神似的地步。 她上前一步，笑着叫人：“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 大舅也不过来，就站在屋门口勉强道：“云娇啊，有事吗？” 顾云娇点头，“有件事要求大舅和二舅。” 大舅妈和二舅妈脸色齐齐变了，一个掐着丈夫的腰，一个轻轻踢了丈夫一脚。 顾云娇再往前一步，“大舅，要不我们还是进屋坐下谈。” 大舅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与二舅对视一眼。 顾云娇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门都难得进去了。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她忽然伸手摸了摸鬓边的头发。 这一动，她宽大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一段洁白的皓腕，皓腕上面一个金晃晃的镶着珍珠的镯子。 大舅妈先看到，眼睛一下雪亮。 二舅妈接着也看到了，只愣了一下，就往外奔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云娇，快快快，快进屋坐。” 顾云娇缓缓的放下手臂，笑盈盈的道：“打搅舅妈了。” 大舅妈也不甘示弱，赶紧跑了出来，先看了一眼顾云娇的手腕，只可惜衣袖垂下来了，什么都看不到。 两个舅妈一左一右，亲热的拉着顾云娇进了屋。 大舅过来牵着了顾川，没人去管后面的李氏。 后面田婆子将哭哭啼啼李氏也拉到了屋里。 外公外婆也从屋里出来了,顾云娇先对两位老人行了礼。 李氏接着就扑到了她娘的怀里,万般委屈的哭了起来。 外婆一边喊着心肝肉，一边拉她坐下了。 顾云娇心道要不是她外婆这般娇宠李氏，李氏也不会养成个自私自利的性子。 她也不管李氏的哭声，自顾自的说道：“不瞒舅舅舅妈说，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今天也不会来这一趟。” 接着就将李氏与徐老板的事毫无隐晦的说了。 直说得外婆张大了嘴，两个舅妈嘴角直抽抽。 顾云娇满脸的无奈，“舅舅舅妈，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李家也是清白人家，哪有闺女去给人做妾的？” “再说我和小川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不将她带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大舅妈忙道：“那你带她回来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379章 讨价还价 顾云娇沉声道：“到底这里还有外公外婆在，我看她还是住在娘家的好。” 眼看两个舅妈就要张嘴反对，她快速的道：“当然，她的生活费，由我来出。” 两个舅妈迅速就变成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顾云娇接着又问，“大舅，如今这家里二十多亩地，一年能挣不少银子？” 大舅忙摇头,“哪里，交了官府的税赋，再刨去一家子的嚼裹，一年顶多也就能剩下三四两银子。” 顾云娇便一笑，“那我一年给五两银子算是她的生活费，大舅看怎样？” 她上回从赵里正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你的底线不要太早亮出来，不然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大舅眼睛一亮，五两银子可不算少了，便是一天吃一斤肉，也够吃一年多了。 他刚要答应，大舅妈轻咳一声，大舅便不做声了。 大舅妈瞟一眼李氏身上的绸缎衣裳，不紧不慢的道：“云娇啊，你不知道，今年地里收成不好，这家里艰难得很，五两银子，养活一个人怕是难了些。” 二舅妈接话,“况且你娘又不会做事。” “上回烧了厨房,家里花了二两银子才请人修缮好，这往后，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呢？” 顾云娇点点头，诚恳的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两个舅妈觉得，一年多少银子的生活费合适呢？” 二舅妈嘴快，“那怎么也得十两银子！” 大舅妈瞪了二舅妈一眼，“十两银子怎么够？少说也得——二十两？” 说出这个数字，大舅妈自己心里都颤抖了一下，这会不会说得太多了。 按理，李氏一年吃饭花二两差不多了。 不过想想李氏身上的绸缎衣裳，又想想顾云娇手腕上的金镯子，大舅妈觉得自己说得一点都不多。 顾云娇垂下眸子，这大舅妈也太狠了，一下就触到了她的底线。 她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大舅妈，二十两银子，我也不是拿不出，只是，再怎么说，她一年也吃不了二十两银子。” 大舅妈忙道：“哎呦,云娇,你看你娘，身上穿的绸缎衣裳，这吃的肯定也不能差了，那鸡鸭鱼肉可都贵得要死。” “这二十两真不算多。” 顾云娇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个舅妈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才缓缓的点头。 “那就二十两，不过，她换季做衣裳什么的，也都包含在里头了。” 两个舅妈此刻简直是狂喜，一年二十两，一家就能分十两。 十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而且，只要李氏在这里，他们年年都能拿这笔钱。 两个舅妈热情起来，大舅妈道：“云娇你们还没吃饭，要不，我去给你下碗鸡蛋面？” 顾云娇摇头，“已经吃过了。” “不过，我还得提醒舅舅舅妈一句，你们注意着些，我担心······” 二舅妈忙道：“你放心，你娘在这里保管吃得好，穿得好，我们不让她做活，也不会让她出去乱跑的。” 顾云娇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本章完) 第380章 金银珠宝堆成山 大舅眼里精光一闪，“云娇啊，我听人说如今你和你婆家人都去了湘城，是做什么营生？大舅看你这样子是发大财了呀！” 满屋子人都目光灼灼盯着顾云娇。 顾云娇笑笑，“我能做什么，还不是给人看病。” 听到这话，大舅摇摇头，“我以为你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还说，你提携提携你几个表哥，唉——” 这给人看病不是一条适合他们的财路。 顾云娇只是笑。 这时李氏突然从她娘怀里扭过头来，怨毒的看一眼顾云娇，然后对着两个舅妈道：“你们傻不傻，你们知道她一天挣多少银子么？一年二十两就把你们打发了？” “便是一年两百两，她也拿得出。” 顾云娇呵呵的笑起来。 顾川在旁边肺都要气炸了，“你瞎说什么！” 大舅不大相信，“湘城的钱这么好赚？给人看病能挣这么多银子？” 二舅死死盯着顾云娇。 顾云娇这时低下头，在顾川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顾川飞快的跑了出去。 满屋子人也没人在意一个小孩，都只注意顾云娇。 李氏接着道：“你们不知道，她如今可了不得。” “治好了王府里娘娘的病，娘娘赏的金银珠宝都无数。”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呼吸都一窒。 李氏接着道：“如今找她看病的人多得不得了，她的药铺一天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的进账。” “十天就几百两，一百天就几千两，你们说，两百两对她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听了李氏的话都惊呆了,几百两几千两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大舅道：“那如今云娇是真发了大财了？还傍上了贵人？” 李氏哼一声。 顾云娇只冷眼看着李氏。 大舅突然谄媚的笑道：“云娇啊,你看，你大表哥人也机灵,能不能去你药铺做个伙计？” “大舅也可以去你那里，帮着跑跑腿什么的啊。” 顾云娇笑笑：“那恐怕不行，我那里不缺跑腿的，再说药铺的伙计要识字，要认得药，还要会打算盘，会用戥子，会切药，大表哥应该都不会。” 大舅道：“不会可以学嘛。” 顾云娇站起身，“两位舅舅舅妈，我铺子里事情也多，我就不久留了。” 她从怀里摸出二十两银子，“这银子，便是她一年的生活费，等明年这时候，我会来一趟，再给明年的生活费。” 大舅妈看着顾云娇手里的银子哼一声，“外甥女，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家里金银珠宝堆成山,就给这么点？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顾云娇呵呵一笑，“我家里金银珠宝的确堆成山，只是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姓顾，不姓李！” 大伙都不做声了，按照这时候的习俗，顾云娇的钱的确跟他们没半点关系。 便是顾家人都死光了，李家人也没有继承权。 顾云娇瞟一眼李氏，“况且你们李家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闺女，我还出钱养着她，我做到仁至义尽了！” 抱着李氏的外婆首先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娘！” (本章完) 第381章 是走是留？ 顾云娇好笑的道：“我说错了吗？” “她要是知道廉耻会跟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 大舅厉声道：“那你也不能说你娘的不是！你是小辈！” 顾云娇呵呵一声，“这是什么道理，做得说不得？” “行了，我只说一句，我爹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她一个有夫之妇做出这种丑事，我可以去官府告她，官府便能判休妻！” 这话当然是吓唬他们,为了顾川的前程，她也不会这么做。 有个不守妇道被休的娘很光荣么？ 听到这话，没人再做声了。 如果真休了李氏，那顾云娇连一年二十两银子都不用出了。 就连李氏也没再抽抽搭搭，只是用帕子捂着脸。 顾云娇眼角瞟到外面几道身影正在靠近，便淡淡的道：“二十两银子，你们同意，她便留下。” “你们若是嫌少，也行，我带她走就是。” 屋里一下安静了。 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你看我我看你，都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他们又想要更多的银子，又怕这到手的二十两也飞了。 这时顾云娇的大表哥突然看着外面道：“你们是什么人？” 顾云娇不紧不慢的道：“他们都是我的同伴。” 林烁手里提着一把剑，江宥之手里也拿着一把剑，两人走进屋里，一左一右，站在了顾云娇的身后。 顾云娇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淡淡的道：“大舅，赶紧做决定。” 两个男子都生得好。 一个风神毓秀，一个英姿勃发,如果此刻两人不是都冷着脸，还拿着剑，大舅妈和二舅妈是很愿意多看几眼的。 此刻,大舅妈迟疑了一下，“那要不这样，二百两我们也不敢想，就，就一年五十两如何？” 顾云娇脸色一冷，将手里的银子收进怀里，回头对林烁道：“林大哥，又要麻烦你了，还得将她带回去。” 林烁大步往前一跨，这时李氏心里倒是一喜，忙从她娘怀里出来了，还扯了扯衣裳，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见过了湘城的繁华，怎么还愿意呆在这乡下呢。 顾云娇嘴角微翘，“那就走。” “哎。”李氏脆生生的答应一声，抬脚就走。 两个舅妈急了，这怎么能走,这可是二十两啊，这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个舅妈猛地上前一人拉住李氏一只胳膊,“好妹妹，你去哪儿，就住在家里不好么？” 顾云娇此刻耐心已经用尽，“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是走还是留？” 屋里几人异口同声道：“留！” 李氏一个人说了一句“走！”夹在其中特别突兀。 顾云娇又将银子拿出来，淡淡道：“那就说好了，一年二十两，她吃饭穿衣看大夫，不管什么都包在这二十两里头。多的，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她看看大舅又看看二舅，终于看到大舅迟疑的点了点头。 顾云娇又看看其他人，直到每一个人都点了头，她才将二十两银子往椅子上一放，然后拉着顾川就要走。 大舅一个箭步跨过去，拿起了那锭银子，然后飞快的揣进了怀里。 (本章完) 第382章 反手坑一把 这时李氏尖叫起来，“我呢，你连一两银子的体己钱都不给我留？”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顾云娇回头朝她笑了一下，“不是给你留了个金镯子么？” “那镯子可足有十两重呢。” “我算算，十两金子，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应该够花很久了。” 顾云娇话音刚落，两个舅妈就松开李氏的手,直奔椅子上一个包袱。 顾云娇呵呵一声，坑我？我不会反坑么？ 一个金镯子，李氏拿了就拿了，她原本也无所谓。 不过，拿她的钱想要买通田婆子跑路，那顾云娇可不能忍。 第二天她就买了个差不多的铜镀金镯子，让田婆子找机会将李氏的镯子给换了。 看到李氏的包袱被两个舅妈扯开，绸缎衣裳散落一地，顾云娇冷笑一声，牵着顾川抬脚就走。 背后二舅突然喊了一声，“云娇，这就走了？” 顾云娇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旁边的林烁手一抖，剑鞘里的剑刷的出鞘三寸。 二舅看了一眼林烁手里的剑，忽然换了张笑脸，“我是说，不留下吃，吃顿饭么？” 顾云娇轻笑一声，“不了。” 一行人往门外走了。 李氏忽然提着裙子边哭边往外跑，“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个破地方，我要回湘城，呜呜呜呜······” 大舅和二舅上前拦住了她,“妹子，别多想了，往后就在家里好好过日子。” 顾云娇越走越快。 方才的情形她不得不叫林烁和江宥之过来，不然，她恐怕没这么容易走脱。 可叫了他们过来，让他们看到自家亲戚这不堪的一面，她脸上又挂不住。 或许是大小姐生活过习惯了，她从没在乎过金钱，她是真的觉得，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看到这些人面对金钱的嘴脸，她是既无法理解，又觉得难堪。 快步走出李家的门，身后李氏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上了马车，顾云娇长出一口气。 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马车往前跑着，不一会儿顾云娇发现路边的景色有种熟悉感,她不由得问道：“这是往哪里去？” 江宥之坐在前面,回头道：“回青山村一趟，给父亲和大哥扫墓。” “香烛纸钱我之前在镇上就买好了。” 顾云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郎和他父亲的墓都在青山村后面山上。 要过去，必须得从村口进去，穿过村子到后面才能上山。 马车才进青山村，坐在外面的江宥之就被人看到了，“呀，这不是江家的三郎么？听说你去了湘城？咋回来了？” 江宥之笑笑，“回来给我爹和大哥扫墓。” 一路走，一路遇到了好些人，江宥之都笑脸以对。 马车经过江家没有停留，路上江宥之倒是问人借了两把锄头，然后径直往后山去了。 马车停在山脚，林烁留下来，看着车辆马匹，其余的人都一起上山。 顾云娇还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大郎安葬的时候，她也跟着上山了的。 跟着江宥之七弯八拐，很快就到了墓地。 这一块是江家的祖坟。 (本章完) 第383章 回江家 因为江家逃荒过来也不过几十年，这一片也就是十几座坟墓。 两座挨着的坟墓今年清明没人打理，野草疯涨，荆棘遍布。 江宥之拿着锄头开始锄草，顾云娇拿起另一把锄头，两人没多久就将两座坟墓上的杂草都锄干净了。 接着江宥之在他爹和大哥坟前，燃起香烛，然后烧纸钱。 拜祭完下山,才走到山下，就看到有人在马车旁张望。 顾云娇看了一眼，是江宥之的三叔江华。 看到几人下山，江华一双眸子精光闪烁，先从头到脚打量了江宥之一眼，然后哈哈笑道：“三郎，你这去了省城发达了呀，如今都穿上绸缎衣裳了。” 陈氏给江宥之做的夏衫都是绸缎的，她怕江宥之在学院被人看不起。 要知道悦鹿书院没有几个贫寒子弟，大多数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顾云娇倒是依旧穿着细棉布的裙子，家里穷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穿，如今她还是这么穿。 主要是舒适方便。 过惯了奢侈生活的她，舒适才是她的第一需求。 这时林烁懒洋洋的从车厢了钻了出来，倒是将江华吓得退后一步，他没想到车里还有人。 再一看林烁，生得蜂腰猿背，身上又有种他无法形容的气势,他也不敢造次只是，“这位是？” “好友林公子。” 江华热情的道：“原来是林公子，快请快请,去家里喝杯茶去。” 江宥之看了顾云娇一眼,顾云娇微微点头。 既然来了，不回去一趟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都上了马车往江家过去。 江家的院子门开着。 江老爷子抽着旱烟在门口转悠。 方才听人说三郎回来了，往后山去了，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三郎竟然过家门而不入，这让他内心惶恐不已。 赶紧打发江华过去了，让他务必要将江宥之带回来。 远远的看到两辆马车马车过来，江老爷子心一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江荣也站在老爷子身后，伸长脖子往路上看着。 马车过来停下，江宥之先下车，顾云娇和顾川也下车了。 江老爷子往车上看了看，“就你们几个回来了？六郎怎么不见？” 对于六郎这个亲孙子，江老爷子还是有点牵挂的。 江宥之笑笑，“爷爷，六郎要上学呢，没空回来。” 江老爷子眼睛一亮，“六郎上学了？好好好！” “快快快，快屋里坐。” 江宥之伸手，“林兄请——” 林烁点点头,随着江宥之一起进屋。 顾云娇和顾川在靠着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一声不吭。 刘氏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给江宥之一杯给林烁。 至于顾云娇和顾川，没有这个待遇。 江老爷子絮絮叨叨一会儿问江宥之在哪读书，一会儿问六郎长高了没有。 说了许久，隔壁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老爷子这才道：“对了，如今你奶奶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你看看她去。” 江宥之起身往隔壁去了。 顾云娇坐在门口，没有要动的意思。 江老爷子看着她欲言又止。 (本章完) 第384章 轮番气人 江宥之一进屋，便闻到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和屎臭味。 他强忍着不适走到周氏床边，隔了差不多一米远，对床上的周氏笑笑，“奶奶最近可还好？” 周氏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拉住江宥之一般，“我不好，他们不给我治病,你两个婶婶还经常掐我，三郎，你要给我做主啊。” 周氏的发音虽然含糊，大体上也听得明白。 顾云娇坐在外面，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江老爷子瞟一眼林烁，有些尴尬。 刘氏也有些心虚的看了林烁一眼。 有些事，被外人知道了终归是不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江宥之在里面笑道：“哦，奶奶您说二叔三叔对你都很好？哦，还说二婶三婶也孝顺？” “奶奶您可真有福气。” 周氏直勾勾的盯着江宥之，眼里满是怨毒，“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宥之对她笑笑，“什么，奶奶你说你要休息了？” “那孙儿就不打搅了，奶奶好好休息。” 周氏快要气死了，只可惜一边身体不能动弹，能动的一只手又没什么力气,也做不了什么。 待到江宥之从屋里出来，江老爷子看了顾云娇一眼，“云娇，你也该进去看看奶奶。” 顾云娇慢慢的起身，然后慢慢的踏进门，她一点也不吝啬于表现出她的不情愿。 进门一股恶臭差点熏晕了她，她赶紧捂住鼻子，嫌恶的看了床上的周氏一眼。 周氏看到她倒是激动起来，连眼泪都出来了，“云娇，你来了。” “奶奶天天都盼着你来。” 顾云娇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周氏费力的伸出一只手，“你，你给我治病，我的银子都给你。” 顾云娇食指挡在鼻孔下面，不紧不慢的道：“奶奶，我医术不大好，你这个病，我不会看。” 周氏直着脖子用力的喊道：“我求你了，求你给我治病。” “我错了，我以前不该骂你打你，是我错了,这都是我的报应，求你给我治病,这家里没一个好人，她们嫌我拉得多，只给我吃一点点饭，她们还掐我。” “这么下去，我迟早要死在他们手里。”周氏眼里流出了两行泪。 江老爷子在外面听得如坐针毡。 两个儿媳对老婆子照顾不周的事，他也听周氏说过无数次了。 只是他也没办法，只能时不时的敲打两个儿媳。 同时他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万一自己将来要是成了这个样子，兴许比老婆子的下场还要惨。 如今家里剩下的银钱都到了他手里，他越发将银子把得紧了，他也要替自己早做打算。 顾云娇对她笑了笑，“奶奶，我是真的治不了这个病。” 接着她忍着臭味凑近周氏，压低声音道：“我能治，可我偏不治。” “所以说，人活着，还是要与人为善，多做好事，你这都是报应啊。” 她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了。 周氏在床上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 顾云娇的到来，让她升起了最后一丝希望，只要顾云娇能够治好她，她就还是从前那个掌握着家里经济大权的老太太。 可这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本章完) 第385章 别想走 周氏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若是当初，她好好的对顾云娇，她好好地对三郎，好好地对陈氏，便是到了今日，总还有一两个帮着她说话的人。 可是没有。 三郎进来是敷衍她的。 顾云娇进来是羞辱她的。 她还想起了陈氏，大儿媳虽说嘴上不饶人，其实是最善良不过的，至少她伺候她的时候，从来没掐过她。 想想自己从前骂陈氏和顾云娇的那些话，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挺起身体大喊一声，“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你们将来也都要有报应的啊！” 刘氏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江荣和江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云娇出来也没坐下，而是看着江宥之道：“走，我们还要赶路呢。” 江老爷子慌乱起来，“这就走？” 江华忙道：“不着急走，怎么的也得在家里歇一晚上。” 江宥之起身道：“爷爷，我回来一趟，书院里便请了八天假，再耽搁下去，功课都要赶不上了。” 江老爷子还要说什么，这时杨氏拉着四郎从外面进来了。 杨氏将四郎往江宥之那边一推，“三郎啊，你看你如今绸缎衣裳都穿上了，在湘城指定是发了财，你将我家四郎带去湘城，也让他做个什么发财的营生。” 四郎盯着江宥之身上天青色的绸衫，眼里都是艳羡。 江华一看急了，“既然这样，那将五郎也一起带去，五郎也十五了，能做事了。” 江宥之朝江华笑笑，“三叔，我如今在的银子，都是靠云娇给人看病赚来的，哪里有什么发财的门路。” 江华和江荣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顾云娇。 顾云娇站在门口，本来都要走了，听到江宥之这么说，只得回头笑笑，“三郎读书的银子是我资助的，三郎才华横溢，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浪费了读书的天份。” 杨氏忽然腆着脸凑过来，“既然这样，云娇，不如让我家四郎给你做个跟班，平时出诊提提药箱什么的，也不要多，一个月给个几两银子就好。” 顾云娇呵呵一笑，“杨大娘，你当银子是浪打来的呢，哪有一个月几两的好事？” “再说了，你们家的人我可不敢用。” 杨氏脸色一变，“你叫我什么？怎么，你如今发财了，连二婶也不肯叫了？” 顾云娇淡淡的瞟她一眼，“我跟江家早就没有关系了，如今我自己是单独立的女户。” “不叫你杨大娘叫什么？” 这件事杨氏他们都还不清楚，只有江老爷子和周氏知道。 杨氏瞪着眼，“你，你少哄我，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拿银子给三郎读书？” 顾云娇朝她一笑，“我愿意呀。” “娘对我好，三郎六郎三丫对我也都好，我愿意拿银子养着他们。” “怎么，你有意见呀。” 杨氏快要气死了，可又拿顾云娇没有办法。 她转眼看着江宥之，“我不管，你这次去湘城，必须将四郎一起带去，不然，你们别想走！” (本章完) 第386章 吓死你们 江宥之也笑起来，转头看着江老爷子，“爷爷，您觉得，四郎五郎他们去了湘城，我还能安心读书？” 江老爷子“啊？”一声，看看江荣又看看江华，迟疑的道：“那,那要不，还是等两年再说。” 等三郎中举了，他也不好再推脱了。 杨氏急了，“爹，您可不能犯糊涂啊，四郎才是您的亲孙子！”她还特意在亲孙子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江宥之脸色一变，大声道：“我差点忘了，江家的养育之恩，早就被你们换了一张两百两银子的欠条。” “这么说来，什么养育之恩也不必再提！” 江老爷子一跺脚，指着杨氏骂道：“你个蠢货，满嘴胡沁些什么！” 江宥之冷笑着转身，对着林烁道：“林兄，我们走！” 顾云娇跟顾川本就站在门口，闻言快步往外走。 江荣和江华也不管她，一起上前去拦江宥之。 江荣嘴里还喊道：“你不能走，你要么带走四郎，要么还银子！” 银子，江宥之眼下就拿得出。 不过,他现在是不会还的。 以江家人的贪婪,给了他们银子，他们只觉得这钱来得容易,还想要更多。 他可不想被这一家人缠上。 他淡淡的道：“银子我眼下没有，四郎我也不会带去湘城。” 江荣一下揪住江宥之胸口的衣裳，“呵呵，那你今天就休想出这道门！” 林烁这一会儿的功夫，听着这些人的话语已经推断出了许多事。 这家人从前对顾大夫不好。 江兄不是江家的亲子！还被逼着写了张欠条还他们的养育之恩。 顾大夫和江兄似乎都对这一家子厌恶至极。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他猛地对着江荣江华大喝一声，“让开！”与此同时他“刷”的一下，将手里的剑抽出了大半截。 江荣被这气势和剑光吓住，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江华也吓得后退两步。 不过江荣很快反应过来，眼里凶光毕露，“三郎，你什么意思？就算我不是你亲叔叔，那也是我们江家将你养大的，你敢让人对我动刀？” 他转头瞪着林烁，“小子，你抽剑吓唬谁呢，我不信你还敢杀了我？” 林烁轻嗤一声，宝剑再往前抽出一截，“有何不敢。” 江荣一听,立起眉毛就骂，“小兔崽子——” 话没说完，被杜若打断了，“大胆！怎么跟林大人说话的！” 顾云娇不动声色的看着，方才杜若出声之前，她分明看到三郎给杜若使了个眼色。 江荣江华还有江老爷子都呆了一下，大人？什么大人？ 江宥之叹口气，“这位林兄，乃是我新近结识的好友，朝廷的四品忠武将军。” “之前没说，也是不想让你们害怕。” 江老爷子只觉得膝盖发软。 他知道春林县的县太爷是七品。 四品！那得是多大的官！县太爷来了都得跪！ 江荣和江华惊恐的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江宥之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什么忠武将军一定是真的！ (本章完) 第387章 如此糊涂 江宥之静静的看着江荣。 江华看看江荣又看看江宥之，忽然福至心灵，一脚踢在江荣的腿弯，“二哥，赶紧给林大人磕头，求他原谅。” 江荣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他仰头看着林烁，林烁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看着他，他手里的那把出鞘一截的剑,还没收回去。 江荣一阵后怕，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江宥之朝林烁一拱手，“林兄见谅，乡野之人不知礼数，还望林兄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林烁哼一声，将剑插回去，转身道：“我们走。” 江宥之随着林烁出门。 满屋子的人再也没谁敢上前去拦，不但如此，连话都没人敢说一句，四郎看着威风凛凛的林烁，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几人走到江家门口，江宥之叹了口气，“林兄，让你见笑了，今天要是不借着你的名头，怕是不好脱身。” 林烁摆摆手，“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 几人正要上马车，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三郎,小顾大夫，哎呀呀，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顾云娇一回头便看到了赵里正。 赵里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扫过顾云娇与江宥之，接着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烁。 江宥之对着赵里正一拱手，“里正叔，久违了。” 赵里正忙道：“这会儿是往哪里去？走走走，你们也难得回来一趟，去我家吃顿便饭，明天再走。” 江宥之一笑，“里正叔，我们急着赶路，就不叨扰了。” 他顿了下，“里正叔要是有事，去湘城寻我就好。” 赵里正想问一问去湘城哪里找你，这时林烁不耐烦的扫了赵里正一眼。 赵里正可不像江家那些人没有眼力见，他一见林烁，就知道这必定不是一般人。 这浑身的气势，比他上回见过的通判老爷还要大。 他只得拱手作揖，不敢再说话了。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往村口而去。 赵里正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忽然一阵烟雾飘了过来。 他一回头,就见江老爷子站在他的身后。 赵家如今和江家已经是水火不容的仇人，赵里正哼一声就要离开。 江老爷子忽然道：“看到方才跟三郎一起来的那人了么？那是朝廷的将军！四品官！” 赵里正微微一惊，他看出来林烁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官儿。 三郎真是好本事，这才去了湘城多久，就结识了大官！ 况且看三郎在那官儿面前，似乎并无什么卑躬屈膝低人一等的样子。 江老爷子看到赵里正脸上的惊诧之色，越发得意起来，他急于在赵里正面前显摆，接着道：“等到两年后，三郎中举，再中了进士做了官儿，到时候，定要让你们赵家血债血偿！” “哈哈哈哈——”赵里正大笑起来，他心里清楚得很，江宥之永远都不会跟他算江二郎的帐。 他本来要走了，又转身看着江老爷子，“你如此糊涂，难怪江家一天比一天败落。” “你看看你满堂的儿孙还剩下几个？” “便是出了优秀的孙子，孙媳，你也留不住。” (本章完) 第388章 猜测 赵里正好笑的看着江老爷子，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江荣江华，“你竟还没看明白？三郎也好，小顾大夫也好，对你们这一家子早就厌恶至极！” “你还不如天天烧香，求菩萨不要让三郎高中，不然,三郎高中之后，等你们这一家子想要吸血的虫子扑上去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江老爷子睁大眼，“你，你胡说什么，你是说三郎？三郎不会的,怎么说，他也是吃江家的米长大的！” “呵呵。”赵里正笑了一声,这些愚昧无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上位者有多心狠手辣。 他们弄死几个百姓真的就跟捏死几只蚂蚁那么容易。 赵里正瞟一眼江老爷子,“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若想一家平平安安，便老老实实呆在乡下。” “不要妄想着去攀附富贵，那不是你们承受得起的，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荣和江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听着赵里正这一番话，江华若有所思，江荣却是恶狠狠的瞪着赵里正。 赵里正摇摇头，转身走了。 江老爷子躬着背，慢慢的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三郎恨咱们？” “不,不可能的，怎么说也有养育之恩。” “不会的，不会的。” 江华皱着眉头回西厢房那边去了。 回去就将赵里正刚才说的那些话给刘氏学了一遍,“你说,赵里正为什么要这样说？” 刘氏比一般的女子要聪明些，因此他有事都喜欢和刘氏商量。 刘氏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说那顾家丫头恨咱们，这倒也说得通，毕竟，娘以前总是骂她还打她，还有二郎也欺负了她几次，她估计是连着咱们一起恨了。” “可三郎，他没道理恨咱们啊。” 江华苦笑一声，“当时三郎摔断了腿，咱们都不肯拿钱出来，恐怕三郎早就记恨了。” 他左思右想，“我总觉着，赵里正这话应该不是随便说的，你没看到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那么笃定，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他忽然脸色一变，“该不会——” 刘氏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江华摇摇头，他心里倒是有个想法，只是不敢说出来。 赵里正那天齐齐整整带着几个儿子去幺妹子家里捉奸，一看就是有准备的。 那他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这定不是他自己察觉的，他要是撞破了，肯定当场就发作，不会忍着回家再脚上儿子们一起。 该不会？ 江华越想越害怕，要真是三郎做的，那他的心也太狠了。 自己手上没沾一点血，就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杀了！ 江华越想越有可能，慢慢的道：“我觉得，赵里正的话有道理。” “往后，便是三郎飞黄腾达了，咱们也别去找他，就老老实实在乡下过咱们的日子就好。” 刘氏不赞同的道：“凭什么，当年让他读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咱们能够跟着享福么？” (本章完) 第389章 女夫子 江华沉下脸，“别想那美事了。” “我怕咱们没那个命。” 刘氏犹豫了下，“咱们就算不找他，二哥和爹总要去的，到时候，他们得了好处······” 江华道：“那就先看着，急什么。” 江宥之还不知道他聪明的三叔快要将他琢磨透了。 他们正坐在马车上赶路,等到天都黑了，才赶到了一个小镇歇下。 连着几天赶路，总算是在第四天的上午到了湘城。 铺子看起来比平日里稍微冷清了些，也没有排队看病的人，阿虎无所事事的坐在店铺里。 张顺便刘柱倒是高兴，“东家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一天总有无数人来问，问你啥时候回来。” 顾云娇笑笑,“我先去洗漱一番，有病人便让人稍等。” 顾云娇进去便看到一进院子里，西厢房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改好了。 接着进了后院，说了几句话，这才重新洗漱了换了衣裳往前面来。 很快便有病人上门。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云娇才进屋，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面生的年轻妇人。 妇人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头上也没有钗环首饰，眉眼淡雅，气质沉静。 陈氏忙道：“这位是替三丫和英子请的女夫子，姓白。” 顾云娇过去与她见礼。 这几日，白夫子不知道听陈氏说了多少回娇娇，今日见了大名鼎鼎的顾大夫,只觉得顾大夫一身的气质与一般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的那种落落大方不像是后天可以培养，而像是浑然天成。 她举止随意却又丝毫不显粗鲁，与江湖儿女那种洒脱豪放又不一样。 白夫子对着顾云娇一笑,“顾大夫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女子。” 顾云娇笑道：“多谢白夫子如此夸奖，家里两个妹子还请白夫子多费心。” 大伙都进来吃饭了，两人也没继续说，顾云娇吃了饭，又急急忙忙去前面铺子里了。 到了晚上，顾云娇回了后院，陈氏才与她说起这白夫子的来历。 白夫子名叫白婉芳，母亲早逝，父亲是南州府的举人，中举之后，几次会试都不中，便也歇了心思，只在家里一门心思教女儿读书。 他只有白婉芳这一个独女，自白婉芳母亲死后，也没有再娶，他自己教她诗词文章，又另请了女夫子教她琴棋书画。 十八岁那年，白婉芳嫁给了父亲好友的儿子。 白婉芳与丈夫从小便是认识的，一开始也琴瑟和谐过了几年。 只是白婉芳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三年过去，婆婆便以她无子为由，逼着儿子休妻。 白婉芳的丈夫拗不过母亲，便哭哭啼啼给了白婉芳一纸休书。 白婉芳的父亲本来染了风寒在家养病，看到女儿大归，气不过，去白婉芳婆家与他们理论，结果竟被昔日好友羞辱了一番，回家白婉芳的父亲病势越发沉重，没拖多久人就没了。 之后，白婉芳的叔伯又以过继为由，将白家的田产，宅院，全都瓜分了。 白婉芳也不想再嫁人，便出来给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做女夫子。 如今是她出来坐馆的第三年。 (本章完) 第390章 郑举人上门 顾云娇听完，叹息一声，“白夫子也是遇人不淑。” 陈氏点头，“可不是，便是无子，纳妾便是了，为何一定要休妻？” “以至于她一个女子,如今孤零零的，没个依靠。” 顾云娇也没去反驳陈氏的话，这是这个时代女子们正常的想法。 两人在叹了一回，各自回屋休息。 隔天上午，一辆马车停在铺子前面。 下来一个穿着翠绿襦裙的丫头。 接着跟车的两个婆子，从车上搬下两个竹篓来。 两个婆子将竹篓搬进店里,那丫头走在前头,对着顾云娇一福，笑盈盈道：“顾大夫,婢子奉了王妃娘娘之命，给顾大夫送些新鲜果子来。” 顾云娇留意到丫鬟说的是送，而不是赏，笑盈盈的起身，“替我多谢姐姐。” 两个婆子将竹篓搬到门边便不往里去了。 顾云娇随手打发了丫鬟婆子一些赏钱，叫阿虎将竹篓搬进后院，交给陈氏。 不一会儿，陈氏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在顾云娇耳边道：“方才那两个篓子里装的是荔枝！还新鲜着，那外面的冰块都还没化。” 顾云娇得了空才往后院去，就见果然两个竹篓里面都满满的装着荔枝，只是颜色有些变了。 竹篓中间有个夹层，里面放了些冰块,也化得差不多了。 湘城这地界是不产荔枝的，产地在千里以外，这些荔枝要运过来想必要费不少功夫。 顾云娇拿起一颗，陈氏刚要说什么，就见她拨剥了皮，露出莹白鲜嫩的果肉，然后咬了一口。 尝了一个，顾云娇吐出核来，点点头，“味道还不错，这品种核小，肉心也厚。” 陈氏本以为顾云娇没见过这东西，不会吃，谁知道，她竟不像是没吃过的，还说得出道道。 顾云娇看了一眼两个篓子，“一篓子里面分一半出来，给三郎送到书院去。” “其余的，给云夫子和桂花分一点，还有林大哥和阿虎也分一些，剩下的咱们自己吃。” 陈氏忙笑着点头，顾云娇不来发话，她都不敢动这金贵的东西。 她过去伺候小姐的时候见过一次，还亲手剥过皮，就是没吃过，听小姐说这荔枝好吃的不得了。 如今托云娇的福，她也可以尝一尝了。 顾云娇从后院出来，正要去桌子后面坐下，忽然看到外头来了一个人。 顾云娇眼睛一眯，郑举人！ 那郑举人还没进门，阿虎便拿了跟粗长的门闩挡住了他，“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来。” 顾云娇远远看去，郑举人脸上像是长了什么东西，她起走到阿虎身后，仔细一看，就见郑举人脸上，手上，生了许多红色斑疹。 她瞳孔微微一缩，如果没看错的话，郑举人这是患了梅毒。 浑身都长了疹子，显然已经发展到梅毒二期了。 阿虎心里也是清楚的，那得了脏病的姑娘还是他亲自送过去的。 此刻看到郑举人的样子，他嫌恶的用门闩拦住，不让他进门。 郑举人看到了阿虎身后的顾云娇，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里放出渴望的光，“顾大夫，我是来治病的，还请帮我看看。” (本章完) 第391章 赶紧滚 顾云娇漠然的摇头，“不好意思，你的病我治不了。” 原本，郑举人若只是想要纳她为妾，她不答应那也就算了，也谈不上什么恩怨。 可他那天不但羞辱她，后来还将她告上了公堂,这仇可就结下了。 郑举人都快急哭了。 前些时候，他下面生了一处溃疡，不痛不痒的，他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最近身上忽然开始长这种红色疹子，人也打不起精神，还发热,他这才去看大夫。 大夫说他得了杨梅疮,还说这病治不好。 郑举人抓了药回去,吃了几天也不见一点起色。 听人说仁心堂的顾大夫如今是湘城医术最好的，他一咬牙便寻了过来。 听到顾云娇说治不了，郑举人急了，站在街边连连拱手，“顾大夫，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只是那些事都过去了。” “医者父母心，你这药铺又叫仁心堂，顾大夫必定是仁心仁德，恳请顾大夫救在下一命。” 这时林烁慢慢的踱步过来，唯恐顾云娇欣然，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还不知道，江兄上次摔断腿，便是他指使小厮将江兄从楼上推下的。” 顾云娇听了林烁的话，脸一沉,一言不发转身往里走了。 郑举人还伸长脖子喊,“顾大夫,顾大夫——” 阿虎手里一用力,门闩将郑举人推出去老远，他凶神恶煞的道：“背在这里大呼小叫，赶紧走，不然我揍你。” 郑举人又怕挨打，哭丧着脸走了。 回到坐馆的钱财主家里，他忽的一惊。 就见屋里箱笼散乱，一些东西到处胡乱扔着。 郑举人高声喊道：“晴娘，晴娘——” 晴娘是他最喜欢的小妾，特地从家里带过来伺候他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 走到房里一看，晴娘的首饰衣裳一件不剩。 郑举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想到什么，又叫喊起来，“侍墨，侍墨——” 方才去看病，他不想让小厮知道他得了杨梅疮，怕他嘴不紧，到处乱说，损了自己的名声，特意自己一个人去的。 屋子里依旧没人回答他。 郑举人只觉得满目凄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才中了举，还不到一年的光景。 本该是前程远大，风光无限，谁知道转眼就落得这个下场。 正在哭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人，嫌恶的看着郑举人，“我们老爷说了，你得了这脏病，府里不能留你，让你收拾东西滚蛋。” 这人说完，扔下一锭五两的银子，“我们老爷仁义，这是给你的盘缠，你赶紧离开。” 郑举人哭了一场，从地上爬起来，捡了银子，又将剩下的衣裳用具收拾了，雇了一辆车，往春林县回去了。 第二天，顾云娇约了好几次的那几个得了白内障的农妇一起过来了。 顾云娇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做了四台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沈青在外头等着，“顾大夫，医药联合商会的人来了。” 顾云娇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走，走到外面，就见余家杰坐在外面喝茶。 见顾云娇过来，他起身拱手行礼。 顾云娇笑着回礼。 (本章完) 第392章 出诊 两人寒暄几句，余家杰这才道：“过几日，商会要搞一个义诊。” “顾大夫今年才加入商会，以前也没参加过义诊，因此我特意过来与你说一声。” 顾云娇便问，“这义诊是怎么个义诊法？” 余家杰道：“咱们商会在西城门处，设立一个义诊点。” “到时候,会有很多大夫都过去义诊。” “义诊不收诊费，再就是，如果仁心堂愿意舍药，那也可以，至于舍出去多少，顾大夫自己定。” “怎么舍,这个也由顾大夫自己看着办。” 顾云娇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这无非就是看谁家穷得吃不起药，舍药出去。 她又问道：“这湘城都有哪几家药铺舍药？” 余家杰便道：“回春堂，葆春堂，保和堂······” 顾云娇点头，“既如此，仁心堂也愿意舍药。” 她之所多问一句，是怕只有自家舍药，那其余的药铺要对她有意见了。 还不止如此，只怕自己家的药铺要被人挤垮了。 余家杰对顾云娇拱拱手，“顾大夫大气。” “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后，辰时，西城门处义诊。” 顾云娇将余家杰送走，接着便嘱咐张顺和刘柱，“过几日义诊，我打算也舍一些药出去,你们抓药的时候注意,我会在有的方子左下角盖一个小章,你这种方子便不要收人家的钱。” “还有，那天兴许人比较多，你们宁可慢一点，也千万别出差错，抓药一定要仔细。” 张顺和刘柱都道：“东家放心，我们会仔细的。” 才交代完，门外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身材十分高大，身着玄色提花云纹锦袍的男子，进来便问，“哪位是顾大夫？” 这人说的不是湘城方言，口音像北方人，但说话十分生硬，给顾云娇的感觉有点像前世那些外国人说中国话。 顾云娇对他点点头，“我是，你要看病？” 这人对着顾云娇一拱手，“我家公子爷急病，人眼下昏迷不醒，还请顾大夫上门诊治。” “就在前面青云客栈。” 顾云娇略略踌躇一下，此刻店里正好没有病人，青云客栈也不远，她便点点头，“行，我跟你走一趟。” 她让沈青取了药箱过来，就打算跟着这人离开。 林烁忽然过来，接过沈青手里的药箱，“我与你一起去。” 顾云娇便也没说什么，两人上了马车，转过一条街，便是青云客栈。 玄衣男子引着顾云娇上楼，进了楼上一间屋子。 屋子里摆设精致，床上铺着着一床细竹席，挂着浅蓝色的纱帐，上面躺着一个男子。 床上睡着一个男人，两眼紧闭，看起来是晕过去了。 屋里还有一个男子站在床边，神情焦急。 顾云娇快步过去，先看了看男子的面色，“他是如何起病的？” 这男子道：“方才我们与公子爷在街上走，公子忽然说头晕，出了一身的大汗，接着脸红得不成样子，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好在离客栈近，我们便将公子爷背上来了。” (本章完) 第393章 中暑了 顾云娇看了看男人的脸色，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滚烫！ “快，将他身上的衣物除去，他这是中暑了。” 她一边打开药箱拿银针，一边对方才那玄衣男子道：“你再去我店里一趟，买几瓶藿香水过来。” 玄衣男子飞快的出去了。 这边,床上的男人很快就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 顾云娇又吩咐另一个，“你去楼下问掌柜的讨一碗冷开水，里面放点盐端上来，快点。” 这人犹豫了一下，也往下走了。 顾云娇将银针消毒完毕，便开始扎针。 几针下去，床上躺着的男人便醒了。 这时去楼下端盐水的人也上来了，顾云娇让开地方,“这碗盐水给他喝下去。” 男人被扶起来喝了盐水，又躺下了。 顾云娇在房里四处看了看，“这里竟连扇子都没有一把？”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折扇，对着床上的男子扇起风来。 男子已经醒了，只是无力，看到顾云娇给她扇风，朝她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不一会儿，去拿药的男子也回来了。 顾云娇打开药瓶的盖子，示意玄衣男子扶床上的人起来。 顾云娇拿着药瓶，对男人笑笑，“这药味道不大好，须得一口气喝下去，你可千万忍着点，别吐出来了。” 男子微微点头，“放心，没有我吃不下去的东西。” 顾云娇将药瓶递给玄衣男子,玄衣男子拿着瓶子便往他主子嘴边凑。 顾云娇摇头，“不能这么喝。” “你让他仰着头,然后将这瓶子里的药全部倒进他嘴里。” 玄衣男子便依着顾云娇的话,将那瓶药水往男人嘴里倒。 顾云娇后退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男人吃药。 她见过许多人喝藿香水，反应可谓千奇百怪，很有意思。 药水一倒进去，那男人的脸色就变了，只是药水还没倒完，他强忍着也不敢动。 等到药水倒完，他忙不迭的咽了下去，五官都皱成了一团，然后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水——” 喝了两口水，男人才喘了口气，“这药，当真难喝得紧，也不是苦，就是难以下咽。” 顾云娇笑笑，将银针什么的收拾好，药箱也关上，这才道：“湘城天气热，你们身上的衣裳都太厚了，又在太阳底下走，不中暑才怪。” “建议几位公子去买几件轻薄些的衣裳换上，往后。” 林烁不声不响的背起了药箱，那玄衣男子忙问，“顾大夫，我家公子爷，这就好了？” 顾云娇笑笑，“幸亏你们将他带回来，放在这竹席上，误打误撞的，倒是帮了他的忙，所以才没出大事。” “眼下只要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男人闭着眼，“行了，让大夫去，我已经好受多了。” 林烁轻咳一声，玄衣男子还算懂事，忙奉上一锭十两的纹银。 林烁接过，顾云娇朝几人点点头，两人便出去了。 等到脚步声去远了，那个侍卫才道：“你怎的请了个小姑娘过来？这湘城连个正经的大夫也没有么？” ? ?中午十二点，加更四章。 ? ? (本章完) 第394章 外国人 玄衣男子哼一声，“你知道什么，我问了客栈的掌柜，这仁心堂的顾大夫便是湘城最好的大夫。” “说是连死了的人都救活了，还有，眼瞎的也治好了。” 另一个侍卫道：“真有这么神？” 他看向床上斜倚着的男子，“她要真么厉害的话,那咱们不如将她请回去，给娘娘治病。” 床上的男子缓缓的点头，“先多打听打听，若是真的，等明日我好了，便亲自去请她。” 接着他看了一眼被侍卫扔在椅子上的衣裳,“是得去买几件薄点的衣裳了。” 这边顾云娇和林烁出了客栈,两人走了一段,林烁忽然道：“方才那几人，是晋国人。” 顾云娇眉头一挑，难怪听他们说话就有种外国人的感觉。 林烁面色有些沉重，“晋国本在北方苦寒之地，那边大多数时候气温极低，每年九十月分便开始下雪了，这几人应是从未经受过这种炎热的天气，准备不足，身体也一时也无法适应，因此才会中暑。” 顾云娇微微点头，又听林烁叹息一声，“晋国狼子野心，如今大楚与晋国联合进攻辽国，誓要灭辽，殊不知，辽国一旦灭亡,三国鼎立的局面打破,没有了辽国对晋国的牵制,晋国的铁蹄便将踏进大楚。” 顾云娇对这个世界的格局一无所知。 听林烁这么一说,便道：“那上面的那些人便想不到么？” 林烁苦笑，“呵呵，朝廷从上至下腐败无能，那一位只知道沉迷于美食与书画。满朝堂不知道还又多少人在做着美梦，妄图灭亡辽国之后，收复燕云十六州。” 顾云娇想了想，听林烁这么一说，这局势倒是跟历史上的北宋比较接近。 不过她也就是随意想了一下，便抛在了脑后，国家大事什么的，与她无关，她多救治几个病人便是功德无量了。 林烁说了这一句也没再多说，两人回了店里。 刚回到店里，就见陈氏抱着个西瓜进来了。 顾云娇正觉得热，“呀，娘在哪里买的西瓜？” 陈氏朝外努努嘴，“外面几辆车拖着卖的，贵是贵了点，不过买的人也不少。” 顾云娇赶紧拿出一锭银子，“阿虎，快去多买些西瓜回来。” “一两个哪够吃的，我还得用西瓜制一味药。” 阿虎笑呵呵的接过银子，从后院拿了个麻袋便出去了。 出去没多久，便扛了一麻袋西瓜打转。 顾云娇笑嘻嘻的道：“这些能吃个几天了。” “先吊两个去井里。” 阿虎答应一声，扛着西瓜去后院了。 沈青好奇的问，“顾大夫，你方才说要用西瓜做药？西瓜还能做药么？” 顾云娇笑笑，“一会儿就做，简单得很，你看了便能学会。” 沈青还有些紧张，“这方子不会是什么秘方？” 顾云娇摇头，“不是，这个简单得很，其他的店子应该也有，我看书上是有记载的。” 她摸出一小块碎银给了沈青，“你去杂货铺里，买几个罐子来，一会儿好制药。” 她又交代，“要土陶罐，而且是没有上釉的那种罐子。” (本章完) 第395章 西瓜霜 沈青答应一声，便出去买罐子了。 不一会儿他左右两只手一边提着两个罐子回来了。 顾云娇让他将罐子清洗干净，然后从药柜里取了芒硝往西厢房过去。 老九在西厢房里汗流浃背的做事，顾云娇笑道：“你也歇会，这么拼命做什么？” “如今天气热，尽量早晚做事，中午下午只管休息,别中暑了。” 老九擦了一把汗，笑呵呵的道：“多谢东家。” 顾云娇又走到堂屋，几个大西瓜放在堂屋的地上。 她对着每个西瓜都敲了敲，半晌拿不定主意。 老九走过来，对着几个西瓜拍了拍，拿起一个道：“东家，这个保管熟了。” 顾云娇摇头,“我要不熟的。” 老九将西瓜放下，又挨个拍了一遍，拿起另一个，“这个应该还嫩。” 顾云娇让阿铁将西瓜抱去厨房，放在案板上，洗干净刀，然后切开。 这西瓜果然熟得还不算好，里面的瓤虽然红了，但是看着就嫩，瓤也不是沙瓤。 顾云娇飞快的将果肉切下，然后将果皮切成小块。 老九阿铁还有沈青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桂花也不时的去看那些切下来的果肉。 这东西他们有的连一口都没吃过，有的倒是尝过味道，只不过，这大夏天的，看到这东西本能的就想吃。 顾云娇一笑，“你们还等什么呀,拿去吃呗。” “只是这瓜没熟好,不好吃，你们别怪我啊。” 桂花拿个盘子过来装了几块往后院去了。 老九也用盘子装了几块,示意阿铁拿到前院去。 顾云娇将西瓜皮切成小块，然后放进陶罐里，放一层西瓜，撒上一层芒硝，如此反复。 等到罐子装满，将盖子盖紧。 她拿到西厢房，将罐子放在窗边，这里通风，又晒不到太阳。 一个西瓜皮也就装了一个罐子，顾云娇也不急，其余的等吃了西瓜再做也来得及。 事情做完，顾云娇便在廊下洗手，沈青吃完了一块西瓜，“这药就制好了？” 顾云娇笑着摇头，“还没呢，还得等几天。” 沈青又问，“那这药叫什么名字？” 顾云娇道：“西瓜霜。” “你以后制这个药的时候注意，一定要用没有上釉的陶罐，上了釉的罐子不透气，那霜便结不出来。” 沈青点点头，用心记下。 晚上吃了饭，顾云娇叫住沈青，“你提一个西瓜回去，给姑妈姑父吃。” 沈青喜出望外，谢过顾云娇，这才小心的提起网兜回家去了。 隔天，顾云娇正在店里看诊，便看到之前那中暑的男子和他两个侍卫都过来了。 几人身上果然都换了十分轻薄的绸衫，那公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不住的扇，看来是被中暑弄怕了。 那天这公子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还不觉得，今儿一见，这公子身材十分高大，比阿虎都还要高一些。 而且这人浓眉鹰眼，身上似乎有种霸道之气，与他手里那把画着竹子的折扇格格不入。 公子进来便冲着顾云娇点了点头，然后便在店子里四处看了起来。 他的两个侍卫去了柜台那边，买了好几瓶白药，跌打油，还有藿香水。 (本章完) 第396章 黄金万两也不要 这公子在店里转了几圈，见顾云娇还在给人看病，便坐在墙边那一排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这会儿快中午了，天气热，外面太阳晒死人，店里病人不多，顾云娇看完了等候的三个病人,这才看向这位公子。 公子大步过来，对着顾云娇一拱手，“在下姓颜，名璋，今日来此，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顾云娇朝他点头,“你先说说看。” 颜璋在椅子上坐下，慢慢道：“在下母亲患有气喘之症,一旦发作，便能坐不能卧，有时甚至要坐上半夜，方才能够稍稍平息。” “这一两年发作越发频繁了，药吃了不少，只是效果不大。” “我做儿子的不忍看母亲受苦，听说顾大夫医术了得，想请顾大夫随我走一趟，给我母亲治病。” 顾云娇昨儿就听林烁说，这人是晋国人，他娘估摸着在晋国。 她想了想道，“颜公子，我出诊顶多也就是在这湘城之内，不知道令堂眼下可在湘城？” 颜公子摇头，“母亲尚在家中，距湘城尚有千里之遥。” 一千里是他往少了说的,怕吓着顾大夫，其实足有五千里的路程。 这时林烁过来了，淡淡的道：“千里之遥？不知道公子家在何方？” 颜公子迟疑了一下，“家在会宁。” 林烁轻笑一声，“颜公子，会宁离湘城可不止千里，足有五千多里路。” 顾云娇顿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抱歉，那么远的地方我去不了。” 跟这么个陌生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疯了么？ 颜公子皱了皱眉，伸出一根手指头，“我愿意出黄金万两，请顾大夫走一趟。” 顾云娇依旧摇头。 颜公子脸微微一沉，“顾大夫，你若觉得万两黄金不够，我还可以加，如果你有其他要求，我也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能治好我母亲。” 昨日，他的两个侍卫四处打听了一番，这顾大夫的确医术不凡，许多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都叫她治好了。 就连康王的母妃双目失明都叫她治好了。 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况且，颜公子暗忖，她没说气喘之症不能治，只说不能去会宁，那便是说，这病她能治！ 顾云娇依然摇头，“颜公子，我便是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治好令堂。”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不错的大夫，令堂的病，也不是非我不可。” 颜公子眯起眼，不悦的道：“顾大夫，你出来坐堂看病，不就是为了挣钱么？为何万两黄金摆在你面前你都不要？” 顾云娇见这人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也不大高兴了，不过还是与他解释，“会宁太远，路上情况又复杂，一去一回只怕要半年一年的功夫。” “我浪费不起那么多时间。” “如果令堂有机会过来，我倒是可以替她看一看。” 颜公子冷声道，“我母——亲若是能来，我又何必在这里求你。” 林烁淡淡的道：“颜公子，顾大夫有不去的权利，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颜公子冷哼一声，盯着顾云娇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一掀袍子，大步往外走了。 (本章完) 第397章 义诊 林烁一直盯着这几人的背影，等到他们走远了，林烁才道：“这人说家在会宁，会宁是晋国的国都，又说姓颜，应该是姓完颜。” “此人必定是晋国皇族无疑。” 顾云娇奇怪的道：“他们跑这么远做什么？五千里路诶！” 林烁摇了摇头。 完颜璋出了店铺，他身后的侍卫道：“公子爷,这顾大夫真是不识抬举。” “公子爷亲自来请她，还愿意出黄金万两，她竟半点面子都不给。” 完颜璋冷着脸往前走，“她也不知我的身份，自然不必给我面子。” 另一个侍卫道：“要不然，我们找个机会绑了她去！” 完颜璋大步流星往前走,“我们走的前一晚再说。” “她店里两个护卫应该都有功夫在身，要带走她不是那么容易。” ······ 没两天，沈青忽然紧张的跑来对顾云娇道：“顾大夫，那放西瓜的罐子外面起了一层白霜，会不会是里面的西瓜皮坏了啊？” 顾云娇笑笑，“那层霜就是西瓜霜，你拿个干净的小刷子将那些霜扫下来，罐子依旧还放在那里，等两天，还要结霜的。” 沈青高兴的拿了刷子去后面了，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端了个小瓷盘过来，里面是一层雪白的霜。 顾云娇看了一眼，“放到干净的瓶子里密封好，贴上标签。” 沈青没急着走，而是问道：“这药治什么病呢？” 顾云娇想了想，“治咽喉肿痛，尤其是喉痈用这个对症。” 沈青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去做事了。 隔天便要义诊。 顾云娇起了个大早。 陈氏也跟着起了大早，她收拾了一堆东西,让阿铁和沈青带过去。 有一把遮阳的大伞,还有顾云娇惯用的茶杯,扇子，竹编的坐垫，解暑的绿豆汤。 顾云娇抓了几味药，在厨房里熬了一大锅凉茶，自己尝了尝味道挺好的，比某老吉好喝。 她让人将凉茶舀出来，用一口缸装着，上面盖了纱布，让张顺和刘柱抬到了马车上。 马车到西城门前面的时候，就见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沿着城墙根摆了一溜的桌椅，桌上还有个牌子，写着大夫的名字。 阿铁和沈青两人跑过去看了看，很快找到了写着顾云娇名字的牌子。 马车赶过去，一大缸凉茶抬下来。 接着阿铁将那把伞绑在一根木棍上，再将木棍插进地里，调整了一下角度，伞下的阴影正好遮住座椅这一块。 沈青帮着将坐垫放好，茶杯折扇摆上，他自己腰间还插着一把蒲扇，准备随时给顾云娇扇风。 顾云娇带上口罩，又让林烁几人也都戴好了口罩。 虽说天热，戴口罩更热，可这里人群密集，就怕有什么传染病。 比如肺结核就能通过飞沫传染。 顾云娇方才在椅子上坐好，便有人朝这边看过来，接着有人喊，“那是顾大夫——” 霎时间，西城门边上许多在各处游走，似乎还拿不定主意找哪个大夫看病的百姓都朝这边跑过来。 维护秩序的衙役看到人一窝蜂的朝一边涌，赶紧敲锣，“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谁敢插队，取消看病的资格。” (本章完) 第398章 骨瘦如柴 林烁大步上前挡在桌子前头，阿铁和沈青一左一右站在顾云娇两边。 好在随着衙役的喊声，这些人冲到桌前也就停下了，没敢上前，接着挨挨挤挤开始排队。 顾云娇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往各处看了看，最长的队伍就是她这边还有旁边叶大夫的那一条。 城西这边本就有个贫民窟,城西的房屋也比城里其他地方要低矮破旧，也就是说，这边住的都是穷人。 想来，这也是义诊特意设在西城门这边的缘故。 队伍虽然排得不直，总算也是排好了。 第一个病人是个老妇人，她两个儿子生得五大三粗，方才就是靠着两个儿子横冲直撞，这才抢到了第一。 顾云娇示意她坐下，一边询问病情,一边给她拿脉。 不一会儿便开了方子。 顾云娇见这老妇人的两个儿子，衣裳整齐，虽不是什么好布料，倒也没有补丁，想来一二两银子的药钱还是拿得出的。 她便没有盖章。 阿铁将方子递过去，“去福荣路仁心堂抓药。” 老妇人的儿子接了方子便要走，另一个指着那口缸问道：“这是什么？” 沈青给他解释，“是消暑解渴的凉茶，不要钱的，如果要喝，自家拿个碗来装。” 两个儿子一个扶着老妇人慢慢走，一个飞快的跑了，想必是去拿碗了。 队伍里也有好些人听到了，有的喊在旁边玩耍的孩子回家拿碗，有的家里来的人多，分一个回去拿碗。 等有人拿了碗过来,沈青拿个水瓢,给人舀凉茶。 有些人贪心，从家里拿了瓦罐过来，只想多装一些回去，沈青也不惯着他们，谁来都只舀一瓢。 一上午，顾云娇便开出了七八张盖着红章的处方。 到午时，太阳越发毒辣起来，人都坐不住了。 顾云娇虽说坐在伞底下，还有几人轮流给她扇风，她也熬不住了。 浑身汗水淋漓，身上特意穿的一件蓝色棉布衣裳已经汗湿，好在颜色比较深，还看不大出来。 林烁过来道：“这日头太毒，你去那城门洞里凉快一会儿再来也不迟。” 顾云娇才要起身，就见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妇人，骨瘦如柴，身上穿的衣裳补丁垒补丁，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若不是旁边还有个男子扶着，只怕早就倒下去了。 顾云娇赶紧招呼这妇人坐下。 坐下先观这妇人的面色，面上干瘦，皮肤头发都没有光泽。 顾云娇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妇人有气没力的道：“腿软，经常走路因为没劲跌跤。” “手里也没劲，稍微重点的东西也拿不住。” “手脚也发麻，腿还时常抽筋。” 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又问，“月事呢？” 妇人摇头，喘了口气，“已有几年没来了。” 顾云娇皱眉，又问，“你多大年纪？第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怀过几个孩子？生了几个？” 妇人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今年二十七，第一回葵水是十四那年。” 顾云娇听了便一惊，这女人说是四十也有人信。 (本章完) 第399章 可怜人 “我十七岁成亲，成亲之后连着怀了三胎，都没留住。” “第四胎上才生了小宝，自打生他之后，不几天身上干净了，就再也没来过葵水。” 顾云娇又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妇人说了这一会儿话已经无力了，脑袋靠在他男人身上,慢慢伸出舌头。 顾云娇看了看，舌质淡，舌苔白腻。 她松开手指，“你这病，先是脾气久亏，后又气血虚极，以至于如今元阳欲脱。” 这妇人和她男人也听不明白,男人问道：“顾大夫，这病还能治么？” 顾云娇斟酌半晌，“能治是能治，只是少说也得吃药三个月以上，她这病才能有起色。” 女人可能本来就家里穷，没吃几顿饱饭，而后脾气久亏，越发导致营养不良。 也就是说她这个样子，起因都是营养不良。 顾云娇低头开方，方子开了两张，一张是人参琥珀研细粉冲服。 另一张是温养血脉的汤剂方子，顾云娇心里知道他家没钱抓药，干脆多开了些，开了三十服，然后盖上了红章。 接着又道：“这往后，吃饭一定要让她吃饱，家里如果有条件，最好每天给她吃个蛋,将养一两年,便能与常人无异了。” 男人和妇人都是一喜，那妇人靠在男人身上，费力的露出一点笑意。 阿铁将方子递给男人，男人神情又忐忑起来，“这，这两张方子大约要多少银钱？” 顾云娇给沈青使个眼色，沈青将两人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方子你拿去仁心堂抓药，不要钱。” “只是不要声张，免得别人闹起来。” 男人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不，不会？” 他是听说义诊也会有舍药的，今天也是带着妻子来碰运气，只是没想到真能轮到自家身上。 沈青看他也可怜，“你只管去仁心堂，将方子递给伙计就好。” 男人谢过沈青，又转来感谢顾云娇。 顾云娇嘱咐道：“抓了药，伙计会告诉你怎么吃，你可千万记清楚。” 她顿了顿，“等抓的药吃完，你再带她去仁心堂，我再看看，她这病少说也得吃三个月的药。” 妇人和男人抹了会儿泪，再三道谢，男人将妇人背起走了。 顾云娇叹口气，接着看病。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喊，“大夫，大夫，有人晕倒了！” 顾云娇看过去，就见旁边叶大夫的那一条队伍里，有个年纪大的男人晕倒了。 叶大夫赶紧起身过去，先看了看，忙道：“将人抬到城门洞那里去。” 有人抬着那男子走了，叶大夫竟直奔顾云娇这边来，“顾大夫，你家的藿香水带来了，我讨一瓶，那人中暑了。” 顾云娇赶紧让阿铁拿药。 接着她看了下自己这边的队伍，还有老长。 她迅速让沈青拿张纸写号码，拿了号码的，让他们都自己寻阴凉的地方呆着去，别都中暑了。 顾云娇自己也撑不住了，先去城门洞哪里吹风。 城门洞这里又高又深，不但太阳晒不到，而且还有一股风穿堂而过，很是凉爽。 (本章完) 第400章 知府大人的作秀 叶大夫也让他那边排队的病人过来了。 城门洞沿着两边地上坐满了人，还有人沿着城门洞往前面瓮城去了。 正在这时，便听见鸣锣开道，衙役们伸长脖子一看，“知府大人来了。” 顾云娇刚凉快了一会儿，又只得起身，与那些大夫们一起迎接知府大人。 这些来看病的百姓,全都跪下了。 知府大人分外和煦，先让百姓们起身，然后与大夫们寒暄。 “大夫们都辛苦了，这天气又热，还不辞辛苦过来义诊，本府也十分感动,便自掏腰包，让宝丰楼备了酒菜,请诸位大夫享用。” 众人都谢过知府大人。 各个大夫的药僮随从都去马车那边领提盒。 许知府特意踱步到顾云娇这边,先与林烁见了礼，这才笑道：“前两日，我派人去张家看了一趟，那张老太爷如今已能起身走动。” “说是每日饮食也正常了，估计这个坎是能过去了。” “顾大夫果真是神医啊！” 顾云娇笑着点头，“哪里，都是府尊大人关心子民，推崇孝道，治下才有此等高寿老人。” 许知府哈哈大笑，又闲扯了几句，这才走了。 阿铁和沈青一人提了一个大提盒过来，又将桌椅搬到城门洞里，大伙吃饭。 城门虽不算太宽，但是有十几米长，而且穿过城门，前面还有瓮城,瓮城前面还有一道城门，好些人都在那边休息。 顾云娇急急忙忙用了饭,起身走了一圈，找到余家杰，“我看瓮城那边凉快，而且墙高，等一会儿太阳稍稍一偏，就没有日头了，不如将桌椅都转到那边去。” 余家杰想了想点点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先进去看看方位，一会儿就叫人将桌椅转过去。” 顾云娇又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义诊选在这么热的时节？” 余家杰不好意思的道：“义诊一年两次，一次在春夏，一次在冬日。” “本来往年都是四五月间义诊，那时节天气倒是不热，今年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拖到了六月。” 顾云娇松了口气，这么热天气在太阳底下义诊，她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下午桌椅都搬到了瓮城里，顾云娇的桌椅正好摆在城门边，凉快了许多。 桌椅刚刚摆好，便听到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 顾云娇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绸衫的中年男子，衣衫半敞着，光着两只脚，他身边两个奴仆一人扯着他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往这边过来。 这男人眼睛发直，神情癫狂，一边挣扎，一边嘴里高喊，“放开我，我要打死你们，你们这些贱种敢动我！” 几人后头还跟着穿着一个绸缎衣裳的女子，女子旁边还有丫鬟。 这女子四处一看，急急忙忙朝顾云娇这边奔过来，“顾大夫，我们要看病。”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皱，这义诊，本来就是为了给这些穷苦百姓一点点帮助，这穿着绸衫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林烁上前一步，冷声道：“后面排队去。” (本章完) 第401章 熟人 女人急得不行，“大夫，不是我不排队，这两个家人只怕按他不住，我怕他一会儿要伤人。” “他在家里已经打伤好几个人了。” 那男子神色癫狂，周围的人本就让开了些，听到女人的话,一个个越发躲远了，还小声说着什么“疯子”“疯了”之类的话。 顾云娇眉头皱起，“这是义诊，他这病，应该也不是才发的，怎么早不看，晚不看,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来。” 女人急道：“顾大夫，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节省几个诊费,诊费我肯定会给的，我是没法子啊。” “我家老爷这个样子已经快一个月了，我要给他请大夫，家里夫人只是不许，说他是失心疯，看大夫也看不好。” “今儿好容易趁着夫人出门了，我才让人去仁心堂请您，可仁心堂的人说，你来这里义诊了。” 女人说着哭了起来，“顾大夫，我只能让人拉了他，来这里寻你。” 顾云娇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女人是男人的妾室，家里大老婆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肯给男人看病，兴许是盼着男人早点死，或者看男人疯了,自己好掌握家里的大权。这小妾却怕男人这么疯下去，自己没日子过，所以，背着大老婆给男人看病。 见那男人还在死命挣扎，顾云娇看林烁一眼，“林大哥，你先让他安静会，等我看完了这些病人再给他诊治。” 林烁大步过去，连着点了男子身上几处穴道，男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两个家人筋疲力尽，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人虽然着急，却也无法，只得在一旁等待。 接着一个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走拢来坐下，沈青看着这男子神情激动，“李大叔——” 李大叔朝沈青笑了笑，顾云娇看了一下李大叔的面色，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大叔叹口气，“我昨儿早上在码头下货，谁知道没留心，左脚叫一辆马车碾过去了。” “车轮压在脚背上，那车上幸亏没拉货，饶是这样，脚也痛得不行，当时就肿了。” “后来买了跌打油自己在家抹了，只是也不见好，今天越发肿的厉害了。” 顾云娇示意李大叔脱了鞋子，李大叔脚肿了，鞋子本就穿不进去，只是趿拉着鞋。 他将脚伸出来，顾云娇一看，脚肿得跟个馒头似的。 她道：“你脚趾能动么？动一下我看看。” 李大叔龇牙咧嘴的动了下脚趾。 顾云娇又起身，带上一只手套，伸手就要去摸李大叔的脚。 李大叔忙将脚一收，“顾大夫，使不得，使不得——”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好摸他的臭脚？ 顾云娇朝他笑笑，“我得看你骨头断了没有。” 没有x光的时代，只能够上手摸了之后凭经验判断了。 李大叔满面惶恐的让顾云娇摸了。 顾云娇判断骨头没断，应该是软组织筋膜肌肉受损。 她对李大叔点点头，“还算好，骨头应该没断。”她刚要提笔开方，就见沈青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本章完) 第402章 溺水 顾云娇其实心里明白沈青在想什么，不过她也不做声，开完了两张方子，便递给沈青。 沈青拿着方子犹犹豫豫，半晌才道：“娇娇姐——” 接着又喊，“顾大夫——” 因顾云娇早就说了，在店里工作的时候,不要叫姐姐，要叫顾大夫。 顾云娇好笑的看着他，“什么事？” 沈青面红耳赤的道：“李大叔家里，家里困难得很，父母妻子，还有三个孩子都靠他一个人在码头抗包养活，药费能不能——” 顾云娇其实是故意没盖章的,她看沈青认识李大叔,似乎交情还不浅的样子,有心替他做个人情。 便故意等着沈青开口。 她刚要顺势答应，李大叔却是明白了沈青的意思，一时间也面红耳赤起来，“不用了顾大夫，我，我有抓药的银子。” 顾云娇朝他笑笑，将沈青手里的方子拿过来，盖了两个红章，然后再递给了沈青。 沈青眼里有些晶莹，“谢谢顾大夫。” 李大叔也连声道谢。 沈青拉着李大叔走到一边，压抑着激动小声道：“你快点拿方子去仁心堂抓药，不收钱。” “这两张，一张是外用，一张是内服。” “外用的这个药粉，拿黄酒调湿了覆在脚上，内服的早晚各吃一次。” 李大叔神色复杂,用力握了握沈青的手，有些哽咽，“叔多谢你了。” 他接过方子，朝沈青笑笑，“你小子命真好，如今过上好日子了。” 他拍怕沈青的肩，“好好学，等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名医，那就风光了，叔也能跟人吹牛，说你是我的小兄弟。” 沈青用力的点头，目送李大叔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顾云娇这里又不紧不慢的看下一个。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喊，“救命啊——大夫快来救命啊——” 就见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肩上倒扛着一个赤条条的孩子，从瓮城外头奔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串人，男女老少都有。 顾云娇看男人的裤子还在往下滴水，头发也是精湿，瞬间便想，那孩子莫非是溺水了。 溺水的人，民间说是要倒扛着，这样，呛进去的水才会吐出来。 她才站起身，叶大夫就已经跑了过去，顾云娇一边喊阿铁拿药箱，一边跟着跑过去，就见叶大夫探了下那孩子的鼻息，接着翻了翻那孩子的瞳孔，然后摇摇头，“没气了。” 接着他吩咐旁边的徒弟，“去拿银针来，我试着救一救。” 叶大夫的徒弟飞跑去拿银针了。 顾云娇大步上前，“快将孩子放在地上，放平。” 原本叶大夫已经准备救人了，她便不该上前，这么做是得罪人。 可这时候，生死攸关，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此刻银针，无非是挽回孩子的生命体征，可现在还有比那个更要紧的事。 那倒背着孩子的汉子已经是六神无主，慌忙将孩子放在地上。 顾云娇往地上一跪，先打开孩子的口腔看了下，伸手，“拿镊子来。” 她得先清理呼吸通道，不然气吸不进去，人怎么救得活？ (本章完) 第403章 动不动手？ 阿铁递上一根长镊子，顾云娇将镊子伸进孩子的口腔，扯出来一根水草。 接着她又仔细看了下孩子的鼻腔，没有发现什么异物，这才开始给孩子做胸外按压。 一会儿之后，她又喊阿铁，“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给阿铁和沈青都培训过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阿铁听到顾云娇的话,赶紧过去捏住孩子的鼻子，开始做人工呼吸。 出了人命，这会儿大夫们也好，等着看病的病人们也好，都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顾云娇和阿铁奇怪的动作，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唯有叶大夫面色凝重，仔细的看着顾云娇的手法和阿铁的动作。 顾云娇大喊,“都散开些，别围拢来了！” 本来就缺氧，你们还要围过来抢他的氧气。 余家杰和几个大夫赶紧将围观的人赶开了一些。 顾云娇一边按压，一边听到那汉子在同别人说，“就在外面护城河里将他救起来的。” “我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有好几个孩子都在那边玩水，看他出事了，那些孩子就都上岸了，在岸边喊救命，好像还有同伴跑去叫他爹娘了。” 顾云娇一边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一边有节奏的按压，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发现手底下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她松口气，示意阿铁停下。 接着看了下，孩子的呼吸也恢复了。 叶大夫过来，蹲下身，刚要伸手去翻孩子的眼皮,这孩子眼皮忽然一动，眼睛竟睁开了，叶大夫吓了一跳，手赶紧收了回去。 围观的众人都发出惊讶的声音，“活了？” “活了？” “真的活了？” 此刻，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去，正是完颜璋和他的两个侍卫。 几人走远了，一个侍卫道：“爷，看来这顾大夫的医术真是不一般，连落气的人都救活了，只怕比大楚的御医们都要强。” 完颜璋沉声道：“御医开方，讲究四平八稳，他们治病不是以治病为上，而是以不出问题为上，不然出了问题，他们承担不起。” “真要治病，还是这些民间的大夫厉害，你看他们一天要看多少病人，这经验何其丰富。” 侍卫小声道，“那咱们今晚动不动手？” 完颜璋沉思片刻，“既然有法子治我母后的病，自然要治。” 后面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瓮城里，顾云娇给孩子拿了脉，便回去开方子了。 余家杰见孩子也活了，四处看了一圈，扯着嗓子喊道：“这孩子的爹娘在不在？家里人在这儿吗？” 正喊呢，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赤着脚朝这边飞奔而来，后头还有一个男人几个孩子也跟着跑，只是跑得都不如这女人快。 女人边跑边哭，声音撕心裂肺，“刚儿，娘的刚儿啊——”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喊一声，“别哭了，顾大夫将你儿子救活了。” 女人哭声突然中断了一下，然后脚步也慢了下来。 (本章完) 第404章 见风使舵的病人 人群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女人奔过来，跪在地上搂住那刚刚睁眼的孩子，一边在怀里揉搓，一边哭骂，“你个不听话的东西，我天天喊你不要去玩水,你就是不听，你要是淹死了可咋办，你让娘咋办？呜呜呜·····” 后面的男人和几个孩子也过来了，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个不停。 旁边一些人就道：“你这儿子今天能救回来，你得感谢两个人。” 孩子的父亲忙道：“看我，都忘了感谢恩人。” “哪个，是哪个救了我儿？” 有人便指着那个裤子还湿漉漉的汉子道：“是他将你儿子从水里救起来的。” 男人便拉着媳妇还有几个孩子，对这汉子磕头,又问恩人姓名。 汉子摆摆手，“我也是顺手，走到护城河边，听到有几个孩子在岸边喊救命，我就下去拉了他起来，只是起来就没气了。” “我倒背着他跑到这里，还多亏了顾大夫才将孩子救活了。” 这一家子又四处寻顾大夫，有人指了指，“顾大夫在那边给人看病。” 这男人抱起那赤条条的孩子，一家子又过去，给顾云娇下跪。 顾云娇忙道：“快起来。” 她看了一眼那孩子，孩子被他爹抱在怀里，有些呆呆的。 “他倒也没什么大碍，受了些惊吓，肺部也有些损伤，不过那个容易恢复。” 她递给女人一张方子,“抓两副药给他吃，回家让他好好休息，再弄点好吃的给他，也就没事了。” 这一家子谢过顾云娇这才抱着那孩子走了。 一时间，本来还在别处排队的一些病人都跑到了顾云娇这边来，那队伍排出去老远。 余家杰过来道：“你们这些人，都指望顾大夫，她一个人看得过来么？” “也不看看日头都到了哪里了，横竖就只有这一会儿，你们趁早想清楚。” 排在队伍末尾的一些人，又跑到别处去了。 搞得几个大夫很是不高兴。 本来顾云娇和叶大夫这两人的队伍就最长，现在还都往顾云娇那边跑。 他们这些来义诊的大夫，倒像是求人看病，人家还不愿意来似的。 简直是脸皮被放在地上叫人踩。 好几个大夫便起身收拾东西打算走了，病人过来也不看，只冷冷的道：“这里不看了，你们去顾大夫那边看就是。” 就连叶大夫这边有些人也跑到顾云娇这边来了。 叶大夫幸而大度，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林烁往队伍后面转了一圈，淡淡的道：“发了号码条的今天肯定看完，没发号码条的，别排了，排也白排。” 那些没有拿到号码条的，骂骂咧咧一番，又往各处跑了。 不一会儿，只见方才那溺水孩子的娘提了一篮子鸡蛋过来了。 她将篮子放到顾云娇桌边，顾云娇刚说“不必如此。”这女人对着顾云娇行了礼，就飞快的跑了。 弄得顾云娇哭笑不得。 眼看太阳一点点西斜，还有七八个病人在等着。 那个穿绸衫的男子还躺在旁边，他那小妾也还守着。 (本章完) 第405章 精神病是咋得的 顾云娇看了下，这七八个人都是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想来是争抢不过那些年轻人，所以才排在了最后。 看着这些颤颤巍巍，风烛残年的老人，顾云娇也说不出让他们回去的话。 她只能指挥沈青和阿铁将桌椅搬出去，免得一会儿要关城门了。 桌椅搬回城内,顾云娇又吩咐阿铁，“你去买几个灯笼来，一会儿放在这里好照亮。” 正说着，一个穿着官兵服饰的男子过来了，对着顾云娇一拱手，“顾大夫不必买灯笼了，我们这里有火把，等天黑了，点几支火把拿过来,便照得通亮了。” 顾云娇起身对这人一福，“多谢官爷。” 官兵摆摆手，“顾大夫不必谢，咱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顾大夫治病救人，是功德无量的事，咱们能给点方便自然要给些方便。”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果然有官兵点了火把拿过来，固定在旁边的桌椅上，将四周照得通量。 直到天全都黑了，顾云娇才将几个老头老太太送走了，这几人的情况顾云娇都问了，有的是孤老，有的家里儿子丧失了劳动能力，总之都是苦命人，不然也不会自己个来排队。 顾云娇给这几人的方子都盖了红章，叮嘱他们明天去仁心堂抓药,不要钱。 等到这些人都走了，顾云娇才问那个已经急得麻木了女人，“你家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忽然又扭捏起来，像是不好意思说。 顾云娇道：“他这个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你知道的情况，务必要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告诉我，不得有半句虚言，我才好辩症开方。” 女人这才一咬牙道：“约莫一月前，我与老爷房，房事不大和谐，便争了几句嘴。” “老爷一气之下大半夜起身出去了。” “夜里寒气重，老爷觉着染了些寒气在身上，想冲一冲寒气，第二天，便，便吃了根鹿鞭。” 顾云娇“嗯”一声，“你继续说。” 这女人道：“老爷吃了鹿鞭不久，便将一身的衣裳都扯了，自己手舞足蹈奔进跑出，又将一屋子的东西也砸了。” “力气也像是突然变大了，几个人都拉他不住。” “接着就成天疯疯癫癫的，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便是几顿饭不吃，也不知道饥饿一般。” “就这么着，都快一个月了。” 顾云娇示意林烁解开这男人的穴道，穴道一解开，那男子从地上爬起便要打人，两个家人死死的按住他。 顾云娇过去蹲下，拿过男子的手腕切脉。 好半晌，顾云娇才松开手，“他这是痰火上炎，阻闭心窍。”起身写了副方子。 她将方子交给女子，叮嘱道：“这药，先吃两三天，什么时候，他看起来正常了，你再带他去仁心堂一趟，我给他重新开个方子。” 女子大喜，“顾大夫，您这意思是，这药只要吃两三天，我家老爷便能好了么？” 顾云娇微微摇头，“还不能算完全好，等两三天后，还得继续吃几天的药。” (本章完) 第406章 什么人！ 女子激动得不行，听话听音，这意思总归就是只要吃几天的药，老爷便能好了。 这么重的病，几天便能好，果然是神医！ 她赶紧示意丫鬟拿银子。 丫鬟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女人一眼，“若想你家老爷长命百岁,须得养身为上。” “鹿鞭之类大补之物，还是少吃的好。” 女子脸一红，谢过顾云娇，赶紧指挥着两个家人，将她家疯疯癫癫的老爷拉走了。 顾云娇也起身收拾东西。 这时叶大夫过来朝她打着拱手。 顾云娇讶异的道：“叶大夫，您还没走？” 叶大夫一笑，“我特意在这里等你,我有事要请教你。” 顾云娇道：“叶大夫请讲。” 叶大夫不太好意思的道：“先前那个落水的孩子，你从他口腔里扯出一根水草,我倒是明白，这是让他气道畅通，便于吸气进去。” “只是你按他的胸口又是何意？” “还有——”他指指阿铁，“他对着那孩子的嘴吹气，又是什么意思？” 顾云娇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尽可能的用了几句简洁的话，给叶大夫解释了一番。 叶大夫很快听懂了连连点头。 林烁这时过来道：“上车，天都黑了，家里肯定已经等急了。” 叶大夫拍拍脑袋，“看我，连时辰都忘了。” “顾大夫，改日我再去你那里，向你请教。” 顾云娇谦虚几句，这才上车回家。 天上月亮都出来了。 顾云娇挽起车帘子吹着风，忙了一天,倒是充实得很。 到了家，灶上热着饭菜,全都是顾云娇爱吃的菜。 几人都饿坏了，就在厨房摆了张小桌子吃饭。 陈氏又过来，将冰在井水里的绿豆沙倒了几碗给他们。 顾云娇喝一口绿豆沙，冰冰凉凉，又沙又甜，不由得拿出上辈子跟爷爷奶奶的那一套，跟陈氏撒娇，“娘最好了，我最喜欢娘。” 陈氏乐得合不拢嘴，“哎呦呦，娘的心肝，娘也最喜欢你了。” 林烁低着头嘴角高高翘起，只不好笑出声来，怕顾云娇难为情。 这天林烁吃饭吃得晚，练剑的时候也就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 练完剑，他才洗了澡去东厢房睡觉。 睡到半夜，林烁猛地惊醒。 他听到头顶的瓦片有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踩在上面。 他悄无声息的起床，抓起宝剑，穿过一道门，一脚踢醒了床上的阿虎。 阿虎睡得正熟，被人踢了一脚，睁眼一看床边站着自己的主子。 他一翻身从床上落到地上，顺手将放在床边的剑拿在手里。 林烁指指屋顶，又给阿虎打个眼色，两人一个从门口，一个从窗口出去了。 林烁出来便纵身上了屋顶，就见两个黑影，正从屋顶跃下，落到了后院。 几乎是顷刻之间，林烁飞快的从屋顶掠过，厉喝一声，“什么人？” 与此同时，他也纵身从屋顶跃下。 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侍卫还没摸清楚后院的格局，突然就听到了林烁的声音，接着雪亮的剑光便到了面前。 (本章完) 第407章 铩羽而归 两人急速后退，慌忙抽出随身的长刀抵挡。 与此同时，阿虎也杀到，四个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顾云娇早就醒了。 她瞌睡浅，在林烁出声的时候她便惊醒过来。 听到刀剑之声，她心里一惊，下床走到窗边,隐在旁边往外看。 天气热，她没关窗户，只有一层纱窗。 透过纱窗，朦朦胧胧看到院子里有几人在打斗。 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两个侍卫越打越是吃力，两人有心说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顾大夫去看个病。 可大晚上的，蒙着面闯到别人家里，这话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 将人绑走肯定是不可能了，眼下就连脱身都有些困难。 两人也不想在这里跟人打出生死,一个侍卫嘴里突然喊了一声，“分开走！” 说的却不是大楚话，是大晋的语言。 接着两人用力抵挡一阵，觑个空当，跃到屋顶飞快的跑了。 阿虎随即追了上去。 林烁却是站在院中一动不动，他担心这是那两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猜出了那两人的身份。 这两人身材异常高大，要知道湘城这边，因为气候地域饮食的关系，身高普遍低于北方人，这么高大的男子本就少见。 而方才那人脱口而出的大晋话，他也刚好听懂了。 毫无疑问，他们来是想绑走顾大夫。 这些大晋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顾云娇等了好一会儿，见外面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她出声道：“林大哥,贼人都跑了么？” 林烁快步走过来，“都跑了，你安心睡，我就守在这里。” 顾云娇点头，“你有没有伤着哪里？” 林烁轻声道：“我没事，你睡。” 顾云娇又叮嘱一句，“那你自己小心着些。” 她知道这种事自己也帮不上忙，又爬上床睡觉去了。 阿虎跟着一个黑衣人追出老远，猛然清醒过来，屋里还有许多老弱妇孺，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主子一个人未必应付得过来。 他收住脚步，又转身狂奔。 回家还好，只有公子守在院子里。 原来完颜璋虽然知道仁心堂两个护卫可能有点功夫，却也没放在心上。 他的两个护卫在大晋也是一流高手了，绑一个小姑娘应该不在话下。 他又自持身份，不肯蒙面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因此就没过来。 阿虎回了院中，听林烁说了他们的身份，顿时怒道：“大晋人果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子，竟然想出这些不要脸的招数！”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他们不是住在客栈么，要不，我们过去将他们······” 林烁摇头：“他们的目的是顾大夫，我们只保护好顾大夫就是。” “他们身份不简单，应该是大晋的皇族。” “如今大晋与大楚结盟，咱们惹出事端来也是麻烦。” 阿虎只得闷声道，“便宜这几个小子了。” 他忽而又笑笑，“好在我刚才伤了一个。” 林烁淡淡的道：“我也刺了那人一剑。” (本章完) 第408章 高危职业 此刻，青云客栈的上房里，两个侍卫正在清理伤口。 伤口清理完毕，白药撒上去，那血瞬间就止住了。 两人互相包扎好，闷闷的坐在桌旁不出声。 完颜璋脸色难看之极，“这么一家小药铺,竟然会有这样的高手？” 一个侍卫闷闷的道：“是啊，谁能想得到，便是咱们在大楚京城的时候，也没见过几个厉害的人物。” 另一个侍卫道：“会不会那顾大夫的身份不一般？” 完颜璋眯起眼，“有可能。” “能够伤了你们两个，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这样的高手如何会屈居在一家小小的药铺？” “那位顾大夫必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另一个侍卫道：“主子，那眼下怎么办？” 完颜璋有些恼怒,“还能怎么办？行程早就定好的,明天一早就要走。” “咱们也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两个侍卫都默不作声了。 完颜璋起身往内室走，扔下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知道自己没完成任务，惹主子不高兴了，可他们也没办法，实在是打不过啊。 林烁在院子里守了一夜，到天色蒙蒙亮才去睡了。 顾云娇起床洗漱，陈氏过来神情紧张的问道：“昨儿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顾云娇点头，“来了两个贼人，被林大哥和阿虎打跑了。” 陈氏拍拍胸口，“我听着像是刀剑的声音，我估摸着是林公子和阿虎在跟人打斗，还好打跑了。” 她想了想,“你说贼人为什么要来咱们家？” “咱们家虽说还有点小钱,可这湘城地界比咱们有钱的多了去了，也不至于就盯上咱们家？” 顾云娇摇摇头,“不知道，我一会儿问问林大哥他们，他们兴许知道些什么。” 吃早饭的时候，顾云娇只看到阿虎，没看到林烁。 她问了声，“林大哥呢？” 阿虎摇头，“他守到天亮，这会儿才刚睡。” 顾云娇愣了下，阿虎端着一碗粥过来，小声道：“今天晚上换我守夜。” “对了，昨天那两人你猜是谁？” 顾云娇一边摇头一边看着阿虎，“是谁？你这么说，莫不是我认识的人？” 阿虎点头，“就是那天来店里请你去会宁看诊的那几人。” 顾云娇惊愕的张大嘴，“他们总不会是想绑了我去看病？” 阿虎嘿嘿一笑，“估摸着就是为了这事。” 顾云娇皱眉，“这都是什么人啊，请大夫有这么强人所难的么，他们就不怕绑了我过去，我不肯看病。” 阿虎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真要绑了你去，自然有法子叫你听话。” 顾云娇忽然想起，华佗似乎就是因为不肯看病叫曹操杀了，她摇摇头喃喃的道：“大夫也是一份高危职业。” 她叹口气，放下粥碗，往前面去了。 前面铺子才开门不久，便过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 小厮拿出一锭银子，“你们店里的白药我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本章完) 第409章 没死心 阿虎晃过去，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小子是哪里的？” 这小厮仰头看着高大的阿虎瑟缩了一下，“我，我是青云客栈的小二，是客人让我来买药的。” 张顺正要去拿白药，谁知阿虎道：“不巧得很,咱们店里的白药卖完了，你等几天再来。” 张顺拿药的手便顿住了，接着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朝他微微点头，示意听阿虎的。 张顺也就没出声了。 这小厮不大高兴的问，“真没有了？” 张顺道：“昨儿正好卖完了，得等几天才能配置出来。” 小厮本来欢欢喜喜过来跑腿,指望拿几个赏钱，这时也无法,只得收起银子走了。 阿虎这才晃到顾云娇那边,小声道：“昨晚我和公子将那两人伤了，这小二准是替他们来买药的。” 顾云娇朝阿虎竖起大拇指，“阿虎哥太厉害了。” 阿虎笑笑，“不算什么，昨夜要不是担心家里不敢跑远，我追上那人怎么都要弄死他。” 青云客栈的小二回去将银子交还，说药没有了。 一个侍卫挥挥手，叫小二走了。 另一个道：“这白药当真是好，止血快，像是还能促进伤口愈合。” “我这伤处只过了一晚便好多了。” “我还说多买几瓶带回去，谁知道没了。” 完颜璋听到他的话，忽然道：“这白药要是能在军中使用，只怕伤亡都能大大的减少。” 两个侍卫眼睛一亮，“公子爷说的极是。” “要是将顾大夫带走，岂不是药也有了,娘娘的病也能治了！” 完颜璋皱着眉摇头,“只可惜我们这次来，没带什么人手。” “你们两个又受了伤，便是我也一起出手，也未必能打得过那两人。” 他望着天，“算了，这件事等回去以后，再好好谋划一番。” 接着提起长刀，迈开步子，“走。” 三人下楼上马，三匹快马很快走远了。 第二天，林烁让阿铁去青云客栈打听了一下，听说几人都退房走了。 林烁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和阿虎轮流值守了几夜，见再无动静，这才没有继续守夜。 没几天，江宥之又从书院回来了，行李什么的都带了一些回来。 他打算在家休息几天，便与康王一起进京。 晚上吃了饭不久，陈氏唯恐三郎在书院没有吃着西瓜，赶紧挑了个大的开了，将大伙喊到堂屋里吃西瓜。 除了白夫子，大伙都在。 顾云娇一边吃西瓜，一边问江宥之，“什么时候动身去京城？” 江宥之不急不慢的道：“六月二十五动身，我在家还能休息几天。” 顾云娇斜睨他一眼，“你在，总是请假，你们夫子就不说你？” 江宥之笑起来，“我们夫子倒是跟我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鼓励我四处走走看看。” 陈氏在旁边插话，“这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江宥之想了想，“从湘城到京城，路上约莫就要二十天左右，皇上的寿辰在八月上旬，这一去，怎么也得九月才能打转。” (本章完) 第410章 偷吃了没 几人说得热闹，林烁坐在角落，脸藏在烛火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江宥之往林烁那边看了一扯开话题。 陈氏忽然一拍脑袋，“看我，差点忘了大事。” “跟大伙说一声哈,老九和桂花请人看了明天的日子。” 大伙便都朝桂花和老九说着恭喜。 桂花红着脸坐在门边，老九红光满面的一一起身还礼。 陈氏笑道：“他们两个说，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朋，也不准备大办，明天晚上去玉楼东叫一桌席面，请大家吃,也是个热闹意思。” 陈氏又笑着对顾云娇道：“我正要跟你说，这几天是不是让他们休息下。” “老九来了几个月还歇了几天,桂花可一天都没歇过。” 顾云娇忙道：“是我疏忽了，早该给桂花嫂子放假。” “这几日的饭食，就从酒楼订。” “那多贵！”陈氏忙道：“这几天就我带着田婆子做饭就好。” 顾云娇只好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老九就出去买龙凤烛红盖头等一些东西了。 他和桂花说好，这里是东家的地方，不好办婚礼，但他两个自己还是要全了礼数的。 桂花则忙着缝一对新枕头，还有英子的小花被子。 中午陈氏和田婆子做的饭，虽然照常有肉，但反响十分的不好。 顾云娇勉强吃了一碗，大伙的口味也都养刁了，都没吃多少。 晚上玉楼东的席面倒是不错，吃了饭，大伙都多少给了些贺礼。 顾云娇给了二两银子的红封，又给了英子一瓶花露水，英子喜滋滋的捧着走了。 桂花今天换了身红色的衣裳,虽不是正经的喜服看着倒也喜庆，鬓边还插了一朵红色的绒花，越发衬得人娇艳起来。 桂花原本干瘦,来这里吃了几个月油水，如今脸上身上也渐渐的丰满了，又不在日头底下晒，脸蛋一天比一天白皙，人看着是越来越水灵了。 老九则是刮了胡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了一身玄色的新衣裳，猛一看，人才也还不错。 吃过晚饭，咯就就在大伙的哄笑下拉着桂花上楼去了。 两人说好成亲了住楼上，后院毕竟还有女眷，老九不好搬过去。 楼上如今就只有老九一个人住，倒也方便。 英子见她娘被老九拉走了，知道娘和老九成亲了，有些似懂非懂，脸上还有点害羞。 陈氏看她一眼，“英子，你和三丫出玩去，今儿晚上你就先和三丫睡，等两天，那耳房收拾好了，你就自己睡成不？” 英子笑着点头，脆生生的答应了。 第二天，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老九才下楼来，先是打了水上去，接着又下来端饭菜。 正好碰到刘柱进来吃饭，刘柱搂住老九的脖子，笑嘻嘻的道：“老九，看你不出啊，你也四十的人了，精力竟然这么旺盛，到中午才下楼。” 老九有些得意，“那是，也不看看你九哥是谁。” 刘柱嬉笑一声，“你说句老实话，你昨儿是不是偷吃鹿角霜了？” (本章完) 第411章 不是提亲也是提亲 老九在刘柱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以为我跟你小子一样？” “别看我年纪大，我还是童子身，这算个啥，不是应当的么！” 他挺直腰板往厨房去了。 今儿吃卤菜。 这也是顾云娇没办法了想出来的法子，陈氏做饭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昨天晚上她就抓了卤药熬了一夜，早上陈氏买了菜回来,丢进去卤好，中午便能吃了。 天气热，卤菜都不用炒，只细细的切了，拿香油蒜末一拌，味道便很好。 阿虎最爱吃卤菜,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饭。 吃了午饭不久,江宥之和林烁在大堂一角下棋，顾云娇正在看诊,只见外头进来一个妇人。 妇人穿着枣红色的茧绸衣衫，进来先四处看了看，看到坐在角落的江宥之神色微微一动。 接着走到阿铁那边，笑问，“有一位陈大娘是住在这里？” 阿铁点头。 妇人和煦有礼，“那劳烦小哥替我跟陈大娘说一声，我有事寻她，是好事。” 顾云娇听到了，抬头看了那妇人一眼，又接着开方子。 不一会儿，阿铁便将陈氏叫了出来，妇人迎上去，“陈大姐好。” 接着声音压低，“我姓刘，有事要与大姐聊聊。” 陈氏一看这女人的打扮和做派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嬷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找她，便点点头,“刘大姐随我去里面坐坐。” 两人进去在前院堂屋坐了,那刘嬷嬷斟酌了半晌方才开口，“陈大姐，我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说与你。” “我们家老爷，前年随着督学去春林县巡查的时候，见过你家公子。” “当时就对令郎的人品才学十分中意。” “最近又偶然见了令郎，实在爱重令郎，起心想要将家里的千金许配给令郎。” 陈氏微微张嘴，刘嬷嬷又接着道：“我们秦家，老太爷是医药联合商会的会长。” “我们老爷是正六品通判，如今也在这南州府做官。” “秦家这一辈，只有这一个小姐，我们小姐不但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家里上下都爱得如珠如宝。” 刘嬷嬷说完便笑着停下了。 她相信，话说到这份上，该明白的陈氏都明白了。 陈氏朝她笑笑，“照你说，你家姑娘这样好，我感觉我家三郎还有些配不上。” 刘嬷嬷又笑道：“令郎虽说家世上差了些，不过生得一表人才，又才高八斗，也能配得上我家小姐了。” 陈氏听到家世差，微微撇了撇嘴。 刘嬷嬷见陈氏听到这样的好事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又道：“我今儿上门，也不是提亲。” “只是来与大姐说一说这么一桩事。” “您若是觉着这亲事合适，到时候，两家再说提亲的事。” “若是觉着不合适······” 陈氏笑笑，“大姐不必担忧，若能成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们家断不会在外面提起一句半句的。” 刘嬷嬷点头，“那便好。” 陈氏沉吟片刻朝她笑笑，“大姐还请稍坐，我去去就来。” 她给田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招呼客人，自己往前面铺子里寻江宥之去了。 (本章完) 第412章 不接受 江宥之还坐在那里与林烁下棋，陈氏过去拍他一下，“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母子俩进去就站在天井里，刘嬷嬷坐在堂屋里，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陈氏将刘嬷嬷的来意说了，江宥之皱眉,“这样的事情母亲不必来问我，凭他怎样的千好万好的亲事，我也不会同意。” 陈氏虽说心里是希望三郎和云娇成亲的，可这样大的事，她也不敢自己做主，自然要问过三郎的意思。 听他这话的意思，竟是天仙摆在面前,他也是不动心的了。 陈氏心里好笑,三郎这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娇娇那里才开窍。 她点头，“那娘就去回了她。” 江宥之“嗯”一声，又道：“这事，娘就不必跟人说了。” 陈氏笑一声，“娘知道，娘不会说的。” 她知道三郎这么说并不是顾虑着那秦家姑娘的名声，只是不想给云娇知道。 云娇知道了，只怕越发对三郎提不起念头。 陈氏进了堂屋，对刘嬷嬷一笑，“久等了。” “多谢你家老爷厚爱，只是我家三郎如今要发奋读书，这成亲的事，暂时不会考虑。” 刘嬷嬷心知，读书什么的都是托词,这么说不过是让大家面子上好看一些。 她大失所望，仍不甘心的道：“陈大娘,这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一门亲事,你再仔细想想。” 陈氏摇头，“让你费心了。” 刘嬷嬷冷了脸，对陈氏一福，便出门走了。 此刻秦家后院里，秦燕正在自己屋里转圈。 她忽的停下，指挥柳儿，“你快去前头看看，看刘嬷嬷打转了没有。” 柳儿答应一声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回来，“小姐，还没呢。” “你放心，我方才跟小丫头铃儿说了，刘嬷嬷要是回来了，让她马上过来给我递信儿。” 主仆俩在屋子又等了好一会，突然见小丫头铃儿跑来了，气喘吁吁的道：“刘嬷嬷回来，往夫人房里去了。” 秦燕急切的问，“你看刘嬷嬷面色如何？脸上可有笑容？” 铃儿摇摇头，“我看她就是寻常的样子。” 秦燕一推柳儿，“你快去打听打听。” 柳儿又提着裙子跑出去了。 柳儿去了好一会才打转，秦燕一见她的身影便急切的问道：“如何？刘嬷嬷怎么说？” 柳儿吞吞吐吐的道：“奴婢去的时候，刘嬷嬷正在跟夫人说话，奴婢斗胆站在窗外听了几句，说是，江公子那边，已经回绝了。” 秦燕尖声道：“不可能！” 柳儿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再说什么。 秦燕一跺脚，从房里冲了出去。 一直冲到她娘的屋子里，刘嬷嬷正要出来，两人差点迎面撞上了。 秦燕一把抓住她，“你别走，我不信他家会拒绝这门亲事。” 刘嬷嬷的尴尬的看了蒋氏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蒋氏皱眉，“燕儿，还有没规矩了，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燕撒开手，忍着气一扭身在蒋氏身边身边坐下，“刘嬷嬷，你去了江家到底是怎么说的，你将那里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我。” (本章完) 第413章 蜜汁自信 蒋氏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刘嬷嬷见夫人没反对，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包括陈氏起身去前面，包括她在堂屋里看到陈氏母子在天井说话，回来陈氏就回绝了她。 秦燕肺都要气炸了，“这么说，是他亲自回绝的？” 刘嬷嬷不敢说话了。 蒋氏叹口气,“儿啊，我看还是算了。” “这江公子心高气傲，准是觉着自己才高八斗，等着将来春闱中了榜下捉婿。” “娘给你另挑青年才俊就是。” 秦燕尖声道：“我不，我就要他！” “这事连爹都同意了，他写信回来都说,这江公子不错，说督学大人都赞他有大才。” “这亲事,爹娘觉得好,我自己也觉得好，这都不能成，我不甘心！” 蒋氏无奈挥挥手，刘嬷嬷赶紧出去了。 蒋氏这才柔声道：“燕儿，这亲事讲究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这又是何必呢，咱又不是嫁不出去。” 秦燕摇头，“不对。” “我知道了，他拒绝只因为他不知道我是谁。” “虽说曾见过一两面，他也并未留心，更不知道我的姓名。” “等他见了我，我这样的容貌，我不信他还不同意！” 她转身往外走，“我要去见他,我要亲自跟他说。” 蒋氏在她后头叫了一声，“燕儿,你不可莽撞！” 秦燕已经飞快的走了。 蒋氏张了张嘴,却没叫住她，更没叫丫鬟婆子们去拦。 她本就出身商贾之家，自小就没学什么规矩。 嫁人后，生了三个儿子一女儿，对这唯一的女儿又是百依百顺，虽知道秦燕的举动不妥，却也由着她去了。 秦燕回屋让丫鬟给她梳妆，仔细挑了副红宝石头面插戴在头上，又挑挑拣拣换了身衣裳，对着镜子一照，只觉得无一处不美。 这才坐着马车就往仁心堂去了。 这时候，太阳都偏西了。 顾云娇也看完了病人，正坐在那边和林烁下棋。 她拿着棋子，对面林烁每走一步，江宥之便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要走哪里，还要细细为她解释一番，这一步为何要这样走。 顾云娇感觉听他一说，自己茅塞顿开，棋艺大有长进。 不一会儿就杀的林烁丢盔弃甲，她咯咯笑个不停。 林烁也乐得陪她玩，大伙正开心呢，突然听到一个尖尖的的声音，“江宥之！” 江宥之和顾云娇转过头，林烁也抬头看过去。 秦燕站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带着一股怒气看着江宥之。 她被拒了亲事，心里本来就有怒气，从外面进来，又看到江宥之在顾云娇耳边说话，两人状态极是亲密，越发怒火上涌，便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声。 此刻见三人都愕然的看着自己，她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想起江公子应该是不认识她的，她这么喊也太莽撞了。 她咬咬唇，将怒气收了收，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江公子，我有事跟你说。” 江宥之眉头微皱，“姑娘，我不认得你，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姓名，不过，我觉得我跟你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 (本章完) 第414章 不知廉耻 秦燕听得这话越发气愤，旁边的丫鬟柳儿倒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生怕小姐闹到不可收拾，赶紧自报家门，“江公子，我们姑娘姓秦，特意过来找你,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江宥之毫不犹豫的道：“不好意思，我没空，我也不想跟你们说什么，两位好走不送。” 听到姓秦，他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方才陈氏跟他说的那户姓秦的人家。 爷爷是医药联合商会会长，父亲是六品通判的。 他说完就转过了身，指指棋盘，“接着下。” 顾云娇却是早就认出了秦燕。 那天这姑娘莫名其妙跑来冲她冷嘲热讽一番，她记忆深刻的很。 这么一看，原来自己受的这委屈还是打三郎这儿来的。 她掂着一枚棋子，转头对江宥之笑道：“你欠我个人情，我今儿才知道因为你，吃了挂落。” 江宥之柔声问，“什么时候的事？谁给你吃挂落了？” 秦燕被晾在那里，看到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越发气昏头了。 她死死的盯着江宥之，大小姐脾气不管不顾发了出来，指着他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敢回绝我？” 江宥之脸色变了。 他本不想这些破事给顾云娇知道。 没想到这姑娘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主动上门提亲，提亲遭拒，竟还有脸质问他！ 他冷着脸回头，“我是不是个东西，这却不与姑娘相干。” “想来姑娘家里是穷得买不起镜子了，才会跑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本不想说话如此刻薄,无奈这姑娘,你给她留脸面，她竟然不知道见好就收，那就怨不得他了。 秦燕花了两秒才明白江宥之话里的意思，她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丫鬟柳儿听着也都替自家小姐害臊。 她拉拉秦燕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我们走。” 秦燕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被柳儿一拉，她反手一巴掌打在柳儿脸上，“贱婢，要你多嘴！” 柳儿捂着脸，眼里含着泪花，慢慢的低下了头。 顾云娇诧异的回头看着她，这姑娘脾气怎么这么差？ 林烁给阿虎使了个眼色，阿虎大步走了过来，对着秦燕道：“姑娘要教训下人，只管回家去教训，在我们店子里打人可别吓着顾客了！” 秦燕此刻已经怒极，她死死盯着江宥之，“你今日如此羞辱于我，我记下了。” “你给我等着！” 接着她又看向顾云娇，恶狠狠的道：“还有你，我要叫你在这湘城混不下去！” 顾云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姑娘脑子有病，我招你惹你了？ 她冷声道：“这却是什么道理，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好端端的说什么叫我在湘城混不下去。姑娘口气也真是大！” 江宥之站起身挡住顾云娇，“天下竟有如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我今天也算是开眼了。” “我懒得与你多说，只提醒你一句，你若是敢动——动这仁心堂，那就等着今日之事传遍湘城！” (本章完) 第415章 讨厌她 秦燕其实早就羞臊得不行了，只是死死的强撑着，又听到江宥之说她不知廉耻，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 柳儿也赶紧跟上了。 等秦燕走了，江宥之看看顾云娇，“接着下棋？” 顾云娇摇头,将棋子扔进棋篓，“不下了，本来好好的心情都叫她破坏了。” 她斜睨着江宥之，“也不知道你这是哪里惹的风流债。” 江宥之本来就怕顾云娇误会他，听得这话忙道：“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烁见江宥之有些急了,也忙替他辩解，“三郎人才出众，许是什么时候被这姑娘看到了，心生爱慕，以江兄的为人，定不至于去招惹她。” 江宥之感激的看了林烁一眼，又眼巴巴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笑起来，“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怎么你们都这么认真？” 林烁心道，你这随口一说可要将三郎急坏了。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大伙起身关门往后院去了。 秦燕又怒又气上了马车，帘子一放，她的眼泪便像决了堤的水冲了出来。 她拿帕子死死的捂着嘴，不让哭声传出去。 柳儿坐在车厢的一角，也不敢过去劝慰，怕自己又挨巴掌。 秦燕回了屋，就扑在床上，晚饭也不吃。 蒋氏听说了，赶紧过来了。 先问了柳儿怎么回事,接着也气得不行，“这姓江的是什么东西，我家燕儿能看上他，那是他的造化，竟敢如此羞辱我女儿，我定要叫他好看！” 她一边轻拍秦燕，一边道：“我这就给你爹写信，让他想个法子好好惩治那姓江的一番。” 秦燕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天受到的羞辱，不是简单的劝慰便能了事的。 第二天一早，秦燕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去了秦老的院子。 秦老一见她吓了一跳，“哎呦，我的乖孙女，这是怎么了，眼睛都哭肿了。” 不说还好，一说秦燕的眼泪又往下掉。 她坐在椅子上抽抽搭搭的道：“爷爷，我被人欺负了，你要给我出气。” 秦老忙哄她，“好好好，你告诉我是谁欺负我孙女，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秦燕擦了擦泪，“就是那个仁心堂的顾大夫！” “爷爷你将她从医药联合商会踢出去！” “还有，你跟药市的老板们说一声，都不许卖药材给她！” 秦老听了哭笑不得，“你以为医药联合商会是什么？又不是爷爷的一言堂。” “仁心堂若是卖假药害人，自然可以踢他出去，不然，无缘无故，我怎么好动她？” 秦燕哭道：“你刚才还说帮我，你说话不算数。” 秦老只得继续哄她，“你说说看，顾大夫是怎么欺负你了。” 秦燕自然说不出来，她扭过身子，“我就是讨厌她，我要将她从湘城赶出去！” 秦老失笑，“你这都是孩子话。” “顾大夫医术精湛，如今名声如日中天，我观她品行也是上佳，你讨厌她，总有个缘故，你告诉我，我听听到底是谁的道理。” (本章完) 第416章 打晕了 秦燕不肯说，拿帕子捂着脸起身走了。 秦老叫来小厮，“你去打听打听，看小姐是为什么这个样子。” 小厮出去打听了一圈。 蒋氏治家不严，这事早就走漏了风声。 小厮很快打听回来，与秦老说了。 虽不知道秦燕和江宥之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一个姑娘家,因为亲事商量不成，竟找上门去质问，这已经是大大的不妥了。 平日里只觉得孙女天真烂漫，这却不是天真烂漫可以遮掩过去的，这简直是廉耻都不顾了。 蒋氏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秦老很不高兴，只是又不好直接斥责儿媳,便写了封信给儿子，让家人快马送去。 ······ 到了下午，顾云娇刚看完了今天的病人，便有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走进来道：“顾大夫，我家儿媳突然发了急病，如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还请顾大夫去一趟看看。” 沈青便在旁边问，“你家在何处？” 婆子道：“就在城南，也没有多远。” “我雇了车来的，顾大夫，劳烦您跑一趟成么。” 顾云娇看天色还早，又无事，便点头，“行，我随你走一趟。” 沈青收拾好药箱，刚要背上，江宥之过来了，将药箱提起,“我与你一道去。” 林烁本打算陪着顾云娇一起去，见江宥之背了药箱便坐着没动了。 三郎的心思，他早已看得明明白白，自然不想去打扰他们两人。 江宥之便和顾云娇上了马车。 顾云娇和那婆子坐在车里，江宥之和车夫坐在车外。 车子朝着城南驶去。 过了城南小十字街，转进一条小街，接着又转进了条巷子。 顾眉提着一篮刚收的衣裳正在巷子里走，见到迎面来了马车，忙往一旁闪避。 马车经过的时候，她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一下看到了坐在外面的江宥之，心脏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去了。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青山村的人。 马车很快走远。 顾眉摸了摸心脏，站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唯车上的恐江宥之发现了她。 看着马车没有停下，顾眉松了口气，快步走了。 马车径直进了一处院子，那婆子示意江宥之在堂屋稍候，带着顾云娇进了里屋。 才一进去，顾云娇就看到屋里一张大床，床上蚊帐低垂，那棉布帐子又厚，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形。 她估摸着病人就在床上了，朝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 她心里无端的一紧，便听到脑后一股风声。 接着后脑勺一阵剧痛，顾云娇本能的叫了一声，往前扑到在地。 江宥之就在一墙之隔的堂屋，听到顾云娇的叫声，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打算过去查看。 这时就见门口进来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卷绳子，另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棒子。 江宥之心里一沉，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他虽有些花拳绣腿，也不见得就是这两人的对手。 况且娇娇方才叫了一声，想来已经出事了，也不知道是那婆子动手，还是另有帮手在里面。 而他的腿，又还没好全，娇娇多次叮嘱他，要过了一年才能练剑，或是剧烈运动。 (本章完) 第417章 相当配合 江宥之一边后退一边朝着两人打拱手，“两位大哥，莫非是绑票的？” 这两人倒是被他问得一怔，都笑起来，“你说呢？” 江宥之憨厚的道：“既如此，两位大哥便动手绑。” 他看一眼另一人手里的棒子，笑着道：“那棒子是用来敲昏我的么,大哥绑我我没意见，那棒子能不能别打了。” “我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挨这一下，只怕要去掉半条命，两位放心，我保证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两人没想到,被绑票的人还这样镇定，还能讨价还价的。 其中一个谨慎的看着江宥之，“不是说,仁心堂的护卫挺厉害的么？这怎么是个软脚蟹？” 江宥之忙道：“我不是护卫，我就是给顾大夫提药箱的。” 这人还有些疑惑，不过笑道，“你要是肯乖乖的给我们绑，我们自然也无须打你。” 江宥之点头，“我肯定配合两位大哥。” “不知道这手是绑前面还是绑后面？” 他主动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又道：“我家里还有几个小钱，两位大哥只要别伤我，想来一二百两银子，我娘是能拿出来的。” 两个男人听到一二百两银子，对视一眼。 接着其中一个道：“你倒是精乖，成，我也不打你，你手放在身后,背过身去。” “要是想着弄鬼，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江宥之十分听话的转身,两只手也交叉放在了背后。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来将绳子往江宥之脖子上一套，他果然一动不动，半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很快，这人就将江宥之绑好了，然后拖着他进了内室，然后随手扔在墙边。 江宥之便看到顾云娇倒在地上，浑身被绑得结结实实，眼睛被蒙上了，嘴也被堵上了，地上还扔着一根门闩。 他闭了闭眼，心里痛极。 屋里的婆子看了江宥之一眼，“这个怎么没昏？” 其中一人道：“绑了不就成了，那人只说将顾大夫和与她一起来的人绑了，又没说别的什么。” 婆子道：“不是还说，要蒙住他们的眼睛么，他不想被人看见。” “你们两个做事还不如我一个老婆子利落！” “赶紧的，将他眼睛蒙上，嘴也堵了。” 一人便从床上随手扯了一件不知道什么衣裳朝江宥之走过来。 接着江宥之的嘴便被堵上了，眼睛也蒙住了。 那三人都在桌边，一个道：“这人可真特么小气，咱们三个给他办事，统共才给一百两银子。” “咱们要真是绑票，还不止拿这么点。” 那婆子道：“的确少了点，等会他来了，咱们让他加钱。” 她说完眯起眼，“等那人的事办完了，咱们再去找仁心堂要银子。” “一桩生意拿两次银子也不亏了。” 旁边两人都连连点头，一个说，“干妈就是高明。” 一个道：“我娘脑子就是好使。” 正说着，便隐约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 那婆子起身走到院子里，打开门，孙掌柜一闪身进来了。 问那婆子，“人弄来了么？” 婆子点头，“那是自然，” (本章完) 第418章 要你的秘方 孙掌柜急急忙忙往里走。 走到屋里看到地上躺着的顾云娇还有江宥之，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婆子道：“怎么样，我们事情办得不错？” 孙掌柜连连点头。 婆子伸出手，“银子拿来。” 孙掌柜道：“急什么，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五十两了么，早就说好了，你们还替我看两天,到时候银子我肯定会给的。” 婆子哼一声，“不行，钱少了！” “这事要是弄出来了，我可是要蹲大狱的，你才给一百两，风险也太大了！” 孙掌柜不耐烦的道：“那你们要多少？” 三人对视一眼，“总共三百两,咱们正好一人一百两，不给的话,咱们就拉着你去衙门分说。” 孙掌柜很不高兴，明明早说好一百两，这些人竟然坐地起价。 不过，他此刻也不敢说什么，这些人都不是善茬。 他只能点头，“等完事了一起给。” 那婆子不依，“不行，你得先给一百两，算上之前给的五十两定金，这也才一半。” “还有，这几天吃喝都算你的。” 孙掌柜看一眼地上的顾云娇，咬着牙从怀里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婆子收了银票，三人都喜形于色。 孙掌柜接着从自己提着的包袱里头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桌上，方才他就是去置办这些东西去了。 东西在桌上放好,他看向顾云娇，“还晕着呢？弄一瓢水来泼醒她。” 屋里没一个人动。 那婆子朝孙掌柜龇牙一笑,“你可搞清楚,我们是收了银子办事，不是你的下人。” “你要做什么，自己做去，我们只管绑人。” 孙掌柜悻悻的去厨房舀了一瓢水来，对着顾云娇脸上泼过去。 被冷水一激，顾云娇醒了过来。 醒来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身体被绑着，眼睛被蒙住了，嘴巴里面还塞了东西。 孙掌柜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顾云娇，心里升起一股快意。 大名鼎鼎的顾大夫，如今还不是匍匐在他的脚下，像一条狗。 他踢了顾云娇一脚，笑着道：“顾大夫，滋味如何？” 顾云娇嘴被堵着，也说不出什么。 孙掌柜又笑了，“看，我都忘了，你现在想说也说不出。” 他背着手，“请你来，也不为别的，你店子里的那些成药，我都看上了，你只要将方子写给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顾云娇也不动，反正想动也动不了。 她脑子里在想，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的一般。 旁边那婆子笑一声，“你绑着她，她要怎么写？” 孙掌柜蹲下身子，将顾云娇嘴里塞的东西扯开，“是我想差了，倒也不用你写，你说，我来写就是。” 顾云娇闭着嘴不出声。 孙掌柜恶狠狠的道：“你说不说，你不说我撕烂你的嘴！” 这时一个男人摸摸肚皮，“肚子饿了，我去叫一桌席面来吃。” 孙掌柜猛地回头看着他，“吃席面？这里怎么好叫酒楼的伙计送菜过来？” 男人无所谓的道：“有什么关系，让他们送到门口就好了。” 反正有人结账，当然要吃点好的。 (本章完) 第419章 不敢相信 孙掌柜气死了，可也没什么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男人出去了。 他刚刚好容易集聚起来的气势也没了，看着地上的顾云娇道：“我劝你快点说，不然，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顾云娇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舒适一些,然后慢慢的道：“我说了，你是不是就能放我走？” 孙掌柜道：“当然，我只要你的方子，我又不要你的命。” 顾云娇便道：“那你想要什么方子？我说，你写就是了。” 顾云娇态度这么干脆，孙掌柜却不敢相信了。 一时又想，万一她给自己的方子是假的怎么办？ 孙掌柜想了想,在桌边坐下，“你先说白药的方子。” 白药他让人买过一瓶，里头都是粉末，想来这个药制出来，不需要费太大的功夫，他可以先试着验证一下。 顾云娇略一思索，便道：“三七二两、冰片一两、断肠草一两、麝香······” 孙掌柜将方子写完，又问，“制作方法和流程呢？” 顾云娇懒懒的道：“全部打粉就行了。” 孙掌柜疑心顾云娇是骗他的，又问，“跌打油，藿香水，乌鸡白凤丸，速效救心丸，这些配方你都说出来。” 顾云娇却道：“我便是都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 “要不,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将白药做出来，等做出来了,你知道真假了，咱们再说也不迟啊。” 她扭了扭身子,“我这么配合你，你是不是该给我松一下绑，这也太难受了。” 孙掌柜哼一声，“松绑你就别想了。” “我先回去试试，看白药能不能做出来，要是不行，呵呵，你给我等着。” 孙掌柜将方子往怀里一收，对那婆子道：“我明天再来，你们看好这两人，可别让他们跑了。” 婆子又将顾云娇的嘴堵上了，不耐烦的道：“跑不了，你放心。” 他才要走，一个男人拦住他，“急什么，老二去叫席面了，等席面来了，你再走也不迟。” 孙掌柜抽抽嘴角，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扔给他，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时靠在墙边的江宥之身子不住的扭动，两条被绑着的腿也不安分的动来动去，碰到了不远处的顾云娇。 那婆子喊了一声，“小子，别乱动。” 江宥之嘴里“呜呜”几声又扭了几下。 婆子瞟他一眼懒得再说什么。 没多久，那出去叫席面的人回来了。 几人轮流进进出出，很快就端了酒菜进来。 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几人笑呵呵的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江宥之先前乱动，就是为了判断一下自己和顾云娇的距离，这时趁着这几人都在吃饭，悄无声息的的朝顾云娇的方向挪了挪。 桌上的三人吃得热火朝天，一边吃还一边互相敬酒。 那婆子也喝了几口，不过，她比两个男人要警惕，时不时便要看地上的顾云娇和江宥之一眼。 几人吃了半个多时辰，酒足饭饱之后，那婆子将碗筷都收走了。 一个男人打着饱嗝在屋里走了几圈，目光突然落在顾云娇身上。 (本章完) 第420章 饱暖思＊＊ 绳索将顾云娇全身紧紧的捆着，有些地方便显得格外突出。 不看不觉得，这一看，男子只觉得热血上涌。 男子舔了下嘴唇，蹲下身子，刚要伸手朝顾云娇抓过去，那婆子进来了,重重的咳嗽一声，“虫儿，你做什么？” 虫儿嘿嘿一笑，“干妈，这小妞长得挺不错的，我想玩玩。” 婆子摇头,“你想玩，等拿了银子，楼子里多少姑娘玩不得？” “这人咱们还要跟她家里人换银子的。” 顾云娇听到两人的话，身体动了动，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旁边不远处的江宥之，则是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之前，他之所以那么配合给他们绑，自然是有用意的。 他双手交叉，这样无论绳子当时绑得再紧，只要他将双手回正，绳子便会多出许多空隙，手腕从里面出来不是难事。 他原本不打算现在动，准备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解开绳子逃脱，但是听到这男人的话，他实在是不能等了，悄悄解开了手上的绳子,现在又在摸索着解脚上的绳子。 虫儿笑道：“我也就是玩玩，又不要她的命，玩过了还不是一样能换银子。” 婆子正在迟疑,她儿子老二道：“就让他玩玩呗,等他玩好了，我也尝尝鲜。” 婆子摇摇头，“算了算了，随便你们。”说着她就出去了。 老二关上门便开始解裤带，虫儿不乐意了，“不是说让我先玩的么？” 老二笑道：“一起玩得了。” 虫儿竖起眉毛，“那不行，我不喜欢喝别人剩下的汤，你先出去，我完事了再叫你。” 老二嘀咕一声，“哪儿那么多臭讲究。” 一边说，他一边系着裤带往外走，走几步又停住，看着江宥之，“这小子是拖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虫儿哼一声，“他全身都被绑住了，眼睛也蒙上了，出不出去有什么区别。” 老二带上门出去了。 虫儿似乎是怕老二闯进来坏他的好事，将门也闩上了。 他先将自己身上的衫子扯掉，刚要脱裤子，看看顾云娇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这也不好施展，他起身走过去，解开了绑着顾云娇两腿的绳子。 谁知道绳子刚刚解开，顾云娇就一脚踢了过来。 她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到，这一下本来就是胡乱踢的，谁知道还踢中了。 虫儿冷不妨被踢到了鼻子上，“哎呦”一声。 外面老二问道：“怎么了？” 虫儿嘿嘿一笑，“这小妞还挺烈的。” 他一只手抓住顾云娇的两只脚腕，另一只手去提她胸前的绳子，打算将顾云娇扔到床上去。 地上硬邦邦的，到底不好办事。 就在这时，脑后一阵风声，他头还没完全转过去，就看到一把椅子朝着他头上砸下来。 一声闷响，他根本就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椅子正正砸在头盖骨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宥之砸晕了他，接着就扑到顾云娇那边，先扯开蒙眼的布，接着替她解绑着手的绳子。 (本章完) 第421章 逃走 顾云娇浑身都在轻颤，方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糟蹋了。 椅子砸下去，动静也不小。 外面的老二听到了，又走过来，隔着们喊了一句，“虫儿,刚刚怎么了？” 顾云娇听到外面的声音急得不行。 江宥之更急，越急那绳子越是不好解开。 老二听里面没有了动静，又狐疑的喊了一句，“虫儿，到底怎么了，你应我一声！” 江宥之一咬牙,粗着嗓子，喘着粗气吼了一句,“这小妞不老实,你特么别问了，打扰老子办事！” 外面老二骂了一句什么，走开了。 江宥之终于将顾云娇的绳子解开了，然后一点停顿都没有的捡起地上的绳子，将地上晕着的男人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嘴也堵住了。 顾云娇也不打搅他，自己打开药箱里，将里面的银针，还有几瓶消毒药水，都放进了怀里。 等江宥之绑完了，才小声道：“我们怎么办？” 江宥之起身看了下，这屋里后面还有一扇窗。 他拉着顾云娇走到窗下，轻轻将窗户打开。 然后抱起顾云娇，将她往窗外送。 顾云娇刚爬了出去,就见江宥之也从窗口翻出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门闩。 顾云娇指指身后的围墙，用气声道：“从这里翻出去吗？” 江宥之看了下，点点头。 他双手撑在墙上,躬下身子，“你踩着我的背上去。” 顾云娇试了几次，墙上光溜溜的，没有地方借力，这人又是活的，背脊并非是一块平板，她根本就踩不住。 江宥之一下抓住顾云娇的手，“不能耽误了，你骑在我脖子上，翻过去。” 顾云娇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生死攸关，这时候也顾不得害羞了。 江宥之蹲在地上，顾云娇一咬牙骑上了他的脖子。 江宥之抓着顾云娇的两条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这一下，顾云娇轻轻松松就够到了墙头，然后翻了上去。 江宥之将门闩递给她，接着自己两下也就翻上了墙。 就在这时，旁边一间屋子的窗户被推开了。 那婆子在屋里看着墙头的两人，怔了一下，忽然叫起来，“老二快来，人往后面围墙这边跑了！” 江宥之迅速跳下来，然后接住了跳下来的顾云娇，他一只手拿着门闩，一只手牵着顾云娇，两人没命的往前跑。 这围墙外面是条巷子。 两人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只见前后左右似乎都是巷子，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江宥之心里倒是还有成算，不管往哪里走，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认准一个方向，朝着一个方向走，只要不遇到死胡同，总会走到大街上去的。 两人跑了一截，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云娇也不敢往后看，只能跟着江宥之胡乱的跑。 江宥之想得倒是不错，只是这巷子并非是一条笔直的路，走没多远，就必须拐弯。 他一边辨别方向，一边往两边看。 这巷子两边，大多数地方都是家户人家的围墙， 偶尔能看到一两处大门。 有的门缝里隐约透出一点灯光。 (本章完) 第422章 追赶 一路跑，顾云娇一边喊救命。 只是也没看到有人出来。 跑过一个拐角之后，江宥之示意顾云娇继续往前跑，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根门闩，等在拐角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宥之手里的门闩也高高的扬了起来。 那个叫老二的身影一出现，门闩就准确的敲在了他的头上。 老二晃了一下,却没晕。 江宥之又扬起门闩，准备来第二下。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敢再打一下，我要她的命。” 江宥之贴着墙壁，一回头,就见顾云娇被那个婆子扣住肩膀，那婆子手里还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抵着顾云娇的脖颈。 原来这婆子熟悉这里的地形,特意和她儿子分两路包抄。 江宥之提着门闩，朝顾云娇这边走了几步。 那婆子冷声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弄死她。” 接着婆子喊道：“老二，将他手里的门闩抢过来！” 老二脑袋还晕着，一只手捂着后脑勺，试探着想要上前，江宥之手里的门闩挥舞了一下，他又不敢动了。 顾云娇接着喊了一声，“你别管我，你先解决那一个！” 那婆子手里的刀接着就朝顾云娇的脖颈逼近了一分，刀尖刺破了顾云娇的肌肤，一道血痕缓缓的流下。 巷子里光线很暗，不过，刀光却异乎寻常的刺眼。 江宥之虽然看不到什么，不过,他猜也能猜到,那婆子肯定对顾云娇动手了。 他一咬牙,正要将手里的门闩远远的扔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个女孩儿的声音，“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在巷口等你好久了。” 接着是个男孩的声音，“娇娇姐和三郎哥出诊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先前大伙都等他们开饭，陈大娘后来看实在太晚了，便叫我们先吃了。” 顾云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顾眉和沈青么？ 听声音，像是在自己的后面。 江宥之也听到了，他也很快判断出那男孩是谁。 就在这时，顾云娇喊了一声，“三郎动手，我有办法！” 与此同时，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把银针，朝着那婆子的肚皮狠狠的刺过去。 这个时候，也没空去找什么穴位了。 婆子站在她身后，这个地方最顺手。 一把银针刺进去，趁着婆子吃痛手里松了劲儿，顾云娇一矮身子就往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沈青，这里有坏人，快叫邻居出来帮忙。” 沈青还是懵的。 他先是在巷子里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娇娇姐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跑来，还叫他的名字。 “是娇娇姐！”沈青大喊一声也朝着顾云娇跑过去。 顾眉反应比沈青更快，她拼命的朝顾云娇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张大叔，刘二哥，吴三哥，你们快出来啊，有人拿刀杀人了！” 巷子两边的住家这会儿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只听得一阵跑动和开门的声音。 这时候，顾云娇已经快要跟顾眉和沈青汇合了。 而她的身后，那婆子也追了过来。 那婆子越跑离顾云娇越近。 (本章完) 第423章 杀人了 那婆子眼看已经到了顾云娇背后。 顾眉看到那婆子手里的刀扬了起来，她这时也冲到了顾云娇身前，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往旁边一拉。 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和顾云娇都转了一个圈。 婆子举起来的刀，收之不及，一下插在了顾眉的后背。 婆子愣了一下,一低头看到顾眉的后背那一块，衣裳的颜色渐渐变深。 这时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听到顾眉的喊声，已经打开了门，正好看到婆子动手杀人。 这人狂喊，“杀人了，杀人了,大伙快来啊！” 接着,仿佛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脚步声。 婆子惊慌失措，转身就跑。 没跑几步，江宥之迎面就是一棒，正打在婆子的额头。 这一棒，江宥之是抡圆了打过来的，力气之大，婆子的头骨都差点被打碎，她仰面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云娇这时候整个人都快要石化了。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顾眉死命将她扯开，然后自己被那婆子捅了一刀。 她浑身发抖，赶紧伸手扶住了顾眉。 这时候，沈青也过来扶住顾眉，“眉姐姐，你，你不要紧。” 顾云娇往顾眉背后看了一眼，那刀子插得很深,顾眉穿着单衣，只能看到那刀子就露了一个把在外头。 更要命的是,这刀子擦进去的位置正对着心脏。 顾云娇心仿佛一下掉进了深渊，她从没有过的慌乱，突然叫起来，“快，谁有马车，将她抬上车，送到仁心堂，我，我要救她。” 这会儿，巷子里乱糟糟的。 一些人都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 有人在喊，“快拿绳子，将这婆子绑了，是她杀的人。” 有的在喊，“哎呀，沈家的那个小姑娘被杀了一刀！” 还有的喊，“这里地上还有一个，是跟那婆子一起的么？” 江宥之耳边听得这些嘈杂的声音，眼里却只有一个人，他大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云娇，“你没事？” 顾云娇根本就没注意江宥之，她用力摇头，“不不不，去，仁心堂来不及了，谁家有白药？” “谁家有止血的白药，麻烦拿出来，我要救人。” “不对，银针呢，我的银针呢！” 江宥之第一次见顾云娇这么慌乱，他想要扶住她，顾云娇却挣脱开，往前跑了几步。 她看那婆子倒在地上，她蹲下身子，将插在那婆子肚皮上的一把银针全取了下来。 银针拿到了手里，她忽然冷静下来，指挥沈青和江宥之，“快，快将顾眉抬到屋里去。” “我来救她。” 去仁心堂太远了，便是坐马车过去也要差不多两刻钟。 顾眉这时已经站不住了，软软的倚靠在沈青身上。 江宥之大步过来，小心的和沈青抬起顾眉，“往哪里去？” 沈青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院子，“去那里，我家在那里。” 几人急急忙忙往前走，顾莲这时候刚打开门准备出来，猛然看到顾眉被沈青和江宥之抬着。 她吓了一跳，想到刚才外面的那些喊声，什么“杀人了”，她脸都白了，站在门边，看着顾眉腿发软。 (本章完) 第424章 一切都是徒劳 两人将顾眉抬进了堂屋，堂屋里有张竹床，便将顾眉俯身放在竹床上。 她后背上的那把刀，还明晃晃的插在上面。 顾云娇飞快的从怀里摸出消毒药水，这东西，她刚才特意拿出来，是打算趁人不备的时候,泼那些坏人的眼睛的，没想到之前没用，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表面上已经镇定下来，飞快的给银针消毒完，然后吩咐沈青，“你去这一块的邻居家问，看谁家有白药。” 接着又喊江宥之,“你回仁心堂一趟,取白药，将所有的白药都拿来，还有绷带、人参——” 她停了下，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救顾眉的命。 沈青听完飞快的跑了，江宥之等了她几息，见她没继续说下去，便也走了。 顾云娇让顾莲替她扶着顾眉，她好给她扎针止血。 顾眉现在背上插着一把刀，不能仰卧，顾莲小心的扶起她，让她半边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顾云娇扯开顾眉的衣裳，姑父赶紧回避出去了。 接着顾云娇将银针一根根扎在顾眉的穴位上，背后也扎了几针，阻断血脉流通。 血还在留，只是量少了许多。 顾眉此刻还有意识,她靠着顾莲，轻轻的摇头,“你不用费心了，我知道我不行了。” 随着这句话，刚刚还看似冷静的顾云娇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摇头喃喃的道：“不，我能救你的，会有办法的。” 这时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方才扎针的时候，她摸到了满手的血。 这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血脉相连。 就是跟你血脉相连的人痛的时候，你也会感觉到痛。 她以为自己对顾眉是没什么感情的。 上次会救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她罪不至死，而且救她的代价——五百两银子，对自己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此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到，顾眉是她的亲姐姐。 那一瞬间，她会奋不顾身的救她，也只因为她们血脉相连。 顾云娇很清楚，如果顾眉不拉她一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自己了。 她忽然看到顾眉的瞳孔渐渐涣散，她想起了什么，冲进里屋，闪身进了药库， 那支上回卖给了张家一半的人参，剩下的一半此刻还在她的药库里。 她飞快的找出人参，拿起药刀切了十几片，急急忙忙的出来了。 出来她便将参片往顾眉嘴里塞，急切的道：“快嚼，快吃下去。” 她知道顾眉快不行了，可现在除了给顾眉喂一些人参，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里不可能做手术。 没有手术器械，没有手术条件，不能输血。 她只能等白药拿来了，看能不能试着抽刀。 她不知道顾眉还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便是挺到了那个时候，她也清楚，抽刀的一瞬间，便是顾眉的死期。 人的心脏就像一个水泵，刀子抽出来的瞬间，血液必定会喷溅而出。 没有止血钳，没有输血措施，只凭着白药止血，顾云娇知道顾眉要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伤势，哪怕是在现代，都不一定能救活。 可她虽然心里都明白，却还是抱着一点缥缈的希望。 (本章完) 第425章 谁让我欠你的 参片到了顾眉的嘴里，她却没什么力气咀嚼，不过唾液濡湿了参片，吞咽了些汁水下去，她眼看着精神好了一些。 她嘴巴慢慢的蠕动着，含糊不清的道：“别哭了，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顾云娇咬着唇,“谁哭了？” “我没哭！” 她忽然瞪着顾眉怒道：“顾眉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要救我？谁要你救我了？你以前不是只顾自己的吗？你现在是脑子进水了？” 顾眉嘴角微微往上扯起，“没办法啊，谁让我欠你的。” “我明知道江家大郎活不成，我还是推你嫁了过去。我还欠了你一条命，幸好，我今天还给你了。” 她微微喘息一下,“我们两清了？” 顾云娇想要骂她糊涂，明明只是一点银子，说什么一条命，可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的抓着她的手。 顾眉轻声道：“姑姑，你也别哭，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死了也好，这么活着也挺没意思的。” “我只希望下辈子投生到个好人家，爹娘疼爱，姐妹和睦，然后嫁得良人，生一双懂事的儿女。” 顾云娇听到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瞳孔也开始涣散，她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 此刻，她无比恨自己,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眉死去，却无能为力。 顾莲在旁边也扶着顾眉，也是泣不成声。 等到沈青拿着一瓶白药跑回来,就看到眉姐姐躺在竹床上,娘和表姐哭得声嘶力竭，爹蹲在屋外默默流泪。 他手里的药瓶滚落在地上。 江宥之和林烁阿虎过来的时候，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几人从门口挤进去，看到堂屋里家具什么的都已经搬空了。 屋里只有地上一块席子，顾眉躺在席子上面，脚头点了一盏油灯。 江宥之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地上的顾眉，然后默默转身。 转身出来，江宥之看到那婆子和那个叫老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院子里。 现在这么晚了，衙役捕快也都下班了，得明天再送官。 江宥之叫杜若看好这两人，带着林烁和阿虎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到了之前关押他们的地方。 他踹开门进去，那个叫虫儿的还被绑在地上，人已经醒了，正在不住的挣扎。 阿虎扯开他嘴里堵的布，问道：“指使你们绑架顾大夫的是谁？” 虫儿摇头，“我不知道。” 阿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他一刀扎在这人大腿上，恶狠狠的道：“嗯？不说？” 虫儿嚎叫起来，“我真不知道，我不认得他，是干妈接的这个生意。”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阿虎便又将他的嘴堵上了，提起他回了沈家。 他将这三人扔在一处，然后将那个还晕着的婆子踢醒。 先前那凶神恶煞的婆子，此刻额头肿起老高，人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到高大的阿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阿虎已经听江宥之说了，人就是这婆子杀的。 他半点怜悯之心也没有，手里的刀子晃了晃，问道：“谁指使你们绑架顾大夫的？” (本章完) 第426章 没了 那婆子看着阿虎手里的刀子，摇头道：“我不认得那人，是癞子给我牵的线，那人答应给我们一百两银子，让我们将顾大夫绑到那里。” “那屋子也是他租的。” 阿虎不耐烦的问，“癞子又是谁？” 婆子道：“就是街上一个混混。” “他往常就歇在城西的城隍庙。” 阿虎又问了下癞子的长相特征，便起身往城西去了。 江宥之打发杜若出去买了些吃食回来。 他看顾云娇在堂屋里坐着,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失魂了一般。 他只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慰她，可他却只能就这么看着。 他走过去将顾云娇拉到院子里，在桌边坐下，“先吃点东西。” 桌上有粥,有馍，还有一些小菜。 顾云娇摇头,“我吃不下。” 江宥之柔声道：“多少吃一些。” 顾云娇慢慢的拿起调羹，勉强吃了几口粥。 吃了大半碗粥，刚放下调羹，姑姑肿着眼睛过来，“眉儿这里，只怕还要一身装殓的衣裳。” 顾眉如今实在没有一身像样的衣裳了，再说，去世的人，按习俗得换上一身新衣裳。 顾云娇放下调羹，慢慢道：“我那里还有一身新做的衣裳，我这就去拿来。” 林烁赶车，和江宥之一起陪着顾云娇回了家。 顾云娇从屋子里翻出那身新做的衣裳，出来到了前院，将已经睡下的顾川喊醒了。 顾川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云娇只轻声道：“大姐没了，在姑姑那边,你跟我一起过去，送她一程。” 顾川懵懵懂懂的穿衣,忽然问顾云娇，“没了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是知道这个意思的，可此刻他又有些不确定。 顾云娇抿了抿唇，“就是大姐已经不在了。” “她是为了救我，才被人杀了。” “不然，今天死的可能就是我。” 顾川惊讶的看向顾云娇，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穿好衣裳跟着顾云娇往外走。 林烁赶着马车，江宥之陪着姐弟俩一起，又往城南那边去了。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散了。 沈家大门敞开着，里头冷冷清清。 顾川被顾云娇牵着走到堂屋，他看到地上躺着的顾眉，突然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之前，她丢人现眼的时候，他恨不得她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真的死了，他却又希望她还活着。 他依旧觉得她丢人，不想看到她，可是他希望她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顾川没有哭，只是怔怔的看了顾眉许久。 阿虎去了许久才回，回来摇摇头，“在城隍庙附近找了下，没看到那个什么癞子。” 江宥之沉声道，“那就明早报官之后再说。” 大家守了一夜，早上阿虎出去了一趟，然后带着几个捕快过来了。 捕快进来，先让仵作查看了顾眉的伤口，那把刀也终于被拔了出来，当做物证。 又找江宥之顾云娇询问当时的情况。 捕快道：“这么说，你们是听过那个主使人的声音的，好好想想，会不会是熟人？” (本章完) 第427章 抓人 江宥之和顾云娇都摇头。 捕快又道：“顾大夫，你仔细想想，既然那人是想要你的药方，会不会那人是个大夫，或者就是在药铺做事的。” “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想要药方？” 像他就根本不觉得一张药方有多大的价值。 顾云娇觉着捕快的话也有道理，她总觉得那人说话的口音，像是有点似曾相似的感觉。 她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让我写秘方的，只怕是孙掌柜！” 江宥之眯起眼，“以前麒麟堂的孙掌柜？” 顾云娇点头，“应该是他，我以前听他说话就有点奇怪，因为他的口音，咋一听是湘城口音，其实有些发音又不大一样。” 她也是上次去了那个九十九岁的张老太爷家里,才发现张家人说话的口音跟孙掌柜很像。 几个捕快对视一眼,立即道：“谁知道孙掌柜家在哪？” 顾云娇飞快的道：“我家的伙计张顺应该知道他家。” “张顺现在在仁心堂。” 捕快点点头，分出几人提着那三人去衙门，另外两个往仁心堂去了。 林烁也起身，“我跟着看看去。” 到了仁心堂，找了张顺，一行人直奔孙掌柜家里。 敲开门，两个捕快就大步闯了进去。 那开门的老头也不敢做声，赶紧避在旁边。 进去到了主院，林烁和张顺就听东到厢房那边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声音。 这声音，林烁在药铺呆了这么久，也十分熟悉了，是滚碾槽的声音。 张顺指指东厢房，一个捕快一脚踢开门，就见孙掌柜正站在碾槽上,一回头看到捕快，吓得从上面掉了下来。 捕快问张顺，“是他吗？” 张顺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捕快飞快的扣住了孙掌柜的肩膀,然后拉着他就走。 大楚可没有什么人权一说，更不用出示逮捕证，官府要带你走，你就得乖乖的跟着走。 除非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官府才会对你客客气气。 孙掌柜虽然猜测是绑架顾大夫的事情不知为何捅出来了，不过还是有些侥幸的想法，挣扎了几下，喊道：“你们做什么抓我？” “我又没有犯王法！” 林烁站在外面，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他。 孙掌柜被推出来，看到林烁，一下就哑火了。 这下再无疑虑，必定是绑票的事儿发了。 这时孙掌柜的妻子贺氏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官差虽说有些畏惧，还是问了一声，“你们做什么？” 一个捕快冷冷的看她一眼，“他涉嫌参与一起绑票案，我们要带他回去问话。” 贺氏惊诧的道：“不能。” 捕快冷哼一声，“不但绑票，还弄出了人命。” “死了个小姑娘。” 孙掌柜都呆了，“不可能，我又没让他们杀人，我只让好好看着他们！” 他腿都软了，顾云娇死了？ 他摊上人命官司了？ 这些人到底怎么办事的！ 他可从没说过要她的命啊！ 贺氏张大嘴，听自家男人这意思，他还真绑票了？ 我的天！ 捕快也只是冷笑，推着孙掌柜往外走，“有话去公堂上再说。” (本章完) 第428章 心焦 林烁看着捕快将孙掌柜押走了，转头去了城南那边。 仵作已经验过尸体，这边便将顾眉装殓了放进了棺材。 棺材是江宥之陪着顾云娇去棺材铺里选的，一副厚重的樟木棺材，花了四十两银子。 顾眉走在父母前头，按照这边的风俗，算是化生子,本来是不能在家过夜的。 昨晚没敢动，也是为了等官府来人。 官府既然验过尸首了，顾莲和顾云娇姐弟商量了下，便寻了邻居们将棺材抬出去了。 一路抬着棺材出城，就在湘城城郊的一块墓葬区，买了一块地方，将顾眉安葬了。 在顾眉的坟墓前，顾云娇和顾川烧了很多很多金元宝。 顾云娇还买了个纸扎的大屋子，还有许多纸扎的衣裳,一起在顾眉的坟前烧了。 她怕顾眉去了那边没有屋子住，没钱花。 回家顾云娇就躺倒了。 陈氏过来忧心忡忡看了看，“要不你给自己拿个脉，开服药，我去给你煎。” 顾云娇摇头，“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清楚自己不是病了。 而是在遭受惊吓和巨大的冲击之后的创伤应激反应。 这里也没有心理医生，她需要进行心理的自我调整。 躺下不久，顾云娇昏昏沉沉便睡了，没多久却又惊醒过来。 顾眉被那婆子捅刀子的一幕还有顾眉躺在地上的情形交替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或许不是梦境，只是她自己所思所想，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醒来后，顾云娇定定神，自我劝慰一番，然后继续睡。 三丫就守在顾云娇房里,看着她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没起床，大伙也都沉默不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吃过饭，江宥之将三丫叫到一边，“你娇娇姐怎么样了？睡得好么？” 三丫摇头，“不好呢。” “我看娇娇姐，睡不了多久就要惊醒，有的时候还满头的汗。” 江宥之急得不行，他想要去看看顾云娇，开导开导她，可他一个男子又不好进后院。 这时陈氏在厨房那边喊：“三丫，过来将这碗鸡丝面端去给你娇娇姐。” 三丫蹬蹬蹬跑了过去，小心的端着托盘去后院了。 江宥之也不回屋，就站在院子里，看向通往后院的月洞门。 三丫去了好一会儿，才又端着托盘出来了。 江宥之叫住三丫看了下，一碗面还有一多半。 等三丫从厨房放了碗筷出来，江宥之便对她道：“等会儿，你看白夫子什么时候歇下了，你出来告诉我。” 三丫乖巧的点头。 江宥之想去后院，可又顾忌着白夫子。 白夫子毕竟不是家里的女眷，万一撞见了就不好了。 林烁见江宥之要将那月洞门望穿了，走过去道：“你也别太担心了。” 他苦笑一声，“这事都怪我，我当时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可——” 江宥之诧异的看他一眼，皱着眉，“林兄！” “你为何要将这事怪罪到自己身上？” “是孙掌柜指使人绑票，是婆子动手杀人，为什么不去怪那些坏人，反而还要在被那些坏人伤害之后，再自己伤害自己？” (本章完) 第429章 你怎么来了 林烁嘴唇微张，“我——” 他是真这么想的，他当时要是跟着去，三郎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可他自己一时多想，没跟去，这才导致顾大夫的姐姐白白送了命。 江宥之神色认真起来,“照你这么说，我也该怪自己，不该跟着娇娇出诊。” “娇娇也该怪自己，不该出诊。” “我们还该怪自己当时没有处理好那种情况。” “林兄，这是不对的。” “或许我们不那么做，是能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那些起了坏心的人。” 林烁喃喃的道：“是这样的么？” 江宥之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林兄,我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只想说，不要将所有的错误都加诸到自己身上。” “你想要自己去背负所有的错误，不应该，你也代替不了其他人。” 林烁仿佛被当头棒喝。 怔怔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阿虎站在东厢房廊下，神情有些激动。 他觉着这几句话，三郎说得太对了，也说到公子的心里去了。 但愿公子的心结能够打开。 半晌林烁却又黯然的摇了摇头，“或许他们都有错，可我，还是做错了。” 江宥之只是看着他，他知道林烁说的并非这一桩事，而是他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件事。 林烁低着头回屋了。 江宥之又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三丫终于出来了，她小声道：“白夫子屋里的灯吹熄了。” 江宥之点点头,抬脚就往内院走，边走便小声问,“你娇娇姐睡着了么？” 三丫摇头，“没呢，娇娇姐靠在床上看书。” 江宥之走到顾云娇屋门口，小声对三丫道：“你回去睡觉，我跟娇娇姐说几句话就走。” 三丫“哦”一声，自己回屋去了。 江宥之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 屋里顾云娇以为是三丫来了，轻声道：“进来。” 门打开，没想到进来的是江宥之。 顾云娇有些惊讶，接着就是慌乱。 经过自我心理疏导，她现在情绪已经好多了。 只是还是睡不着，干脆就拿了本书在看，也免得自己的思绪又陷入到那些事情里面去。 因为是在自己屋里，顾云娇穿着一身玉色的薄绢衣裤，这面料轻薄透气贴身穿着又舒适，她做了几身，当做真丝睡衣穿。 此刻她斜倚在床头，玉色薄绢的裤子本来就只刚刚过膝盖，这时跑到了膝盖上面，露出一截白白的大腿。 可她却没注意到这个，她只想到，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天，蓬头垢面的，眼睛肯定也还肿着，这样子能见人么？ 她扭过头去，朝着床里，“你怎么来了？” 江宥之的目光从她白皙的小臂移到大腿上，然后往下移，停在那一双玉足处。 这双脚白皙纤细，瘦不见骨，十个指甲盖是淡淡的粉色，让那双玉足有种粉嫩可口之感。 他目光变得晦暗不明，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滑动。 他在门口停留片刻，方才若无其事一般迈步进来，“我看你睡了两天了，又没怎么吃饭，有些不放心。” (本章完) 第430章 有蚊子 顾云娇脑袋还朝着床里，摇摇头，“我没事了。” “你，你出去，我没梳洗，这也太不像样了。” 江宥之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哪里不像样了，我看还是那么好看。” 他没说假话，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她眼睛肿着，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唇瓣的颜色都淡了许多。 她头发也的确是乱糟糟的，可反叫他想起一个词，“风鬟雾鬓”。 这样的顾云娇虽不如往日娇俏灵动，可又平添了一种柔弱动人的美感，他是真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 只可惜，他还什么都不能做，真那么做他就成登徒子了，他只能徐徐图之，慢慢去拨动她的心弦。 顾云娇听他这么说，只好扭过头。 江宥之不走，她总不能老是对着墙壁说话，算了，丑就丑。 江宥之怜惜的看着她微微肿起的眼睛，柔声道：“听三丫说，你睡不好。怎么了，是不是在怪自己？” 顾云娇点头又摇头。 她也自责过，不过,她很快察觉到这种情绪是不对的。 江宥之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想通了，便没有多说，只是道：“后天我便要进京了,这一去便是几个月,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顾云娇以为是说陈氏三丫他们的事，点点头，“你说。” 江宥之沉声道：“往后，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再出诊，太危险。” 顾云娇怔了下，点点头。 “还有，往后出门要么带上阿虎，要么叫上林大哥一起。” 顾云娇乖巧的继续点头。 接着江宥之又道：“以后每天可少看些病人。” “制药配药这些也不要那么拼命去做。” “你要想想，你没开药铺之前，这湘城里每天都有人死去，你开了药铺，这湘城还是每天都有人死去。” 顾云娇幽幽的看着他，“你劝人的话还真是独特（扎心）。” 她点点头头，“你说的我也都知道。” “以后，我会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的。” 江宥之轻笑一声，“这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听劝。” 他忽然伸手在顾云娇雪白的腮边一拂，温热的手指触到了顾云娇的香腮。 顾云娇后知后觉的脑袋往旁边一躲，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江宥之笑笑，“有一只蚊子。” 他张开手掌，手掌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可惜没抓到。” 她这幅娇弱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可爱了，他忍不住想要碰碰她。 顾云娇听他这么说，便也没在意了，反而道：“去京城那么远，这天气又热，你明天记得带上些藿香水，防备着中暑。” “对了，我明天给你抓几包凉茶，每天早上你让杜若熬好了，带在路上喝。” 江宥之听得这话，心里熨帖之极。 娇娇虽说对他或许还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他相信她对他也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她断不会如此去关心别的男子，为别的男子打算安排。 他不急，她还小。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长大，等她一天一天的习惯他，离不开他。 (本章完) 第431章 娇娇 江宥之柔声道：“好，你亲手抓的凉茶，我一定每天都喝。” 顾云娇怔了下，她没打算亲手抓，她是准备让张顺给他抓的。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亲手抓几服凉茶也不费什么事。 江宥之又道：“今儿白天,衙门那边升堂审了孙掌柜，孙掌柜都招了。” 顾云娇刚刚舒缓一些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江宥之也没办法，这件事，他总要给顾云娇交代清楚。 “孙掌柜铺子被抢的事，他都怪到了你的头上,所以恨上了你，再加上他想东山再起,就打上了你秘方的主意。” 顾云娇无奈的叹口气。 江宥之接着道：“这件事,他倒是谋划了很久。” “起先准备将地方选在城外，可知道你轻易不出城诊治之后，又只得将地方选在城内。” “他还悄悄观察了许久，发现你每次出门，顶多带上一个人，他又找到一个以前认识的混混叫癞子的，让他介绍几个身手不错的人。” “那癞子也不认得什么身手不错的人，便随便找了那个黄婆子，让黄婆子找人。” “黄婆子舍不得肥水外流，便将自己的儿子和干儿子叫上一起做事。” “事情的经过大致便是如此。” 顾云娇沉默了一会儿，“许知府怎么判的？” “那婆子和那个叫虫儿的判了秋后问斩。” “那婆子无需说，杀人偿命。” “那个叫虫儿的，是因为意图——” 江宥之停了下，“总之,许知府便也判了秋后问斩。” “孙掌柜和那婆子的儿子都判了杖责一百还有流放三千里。” 江宥之道：“许知府这回算是判得比较重的，他对你也十分关切，还特意向我问了你的情况。” 顾云娇听完，慢慢点头,然后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不出声了。 这些人便是判得再重，顾眉也活不过来了。 江宥之见她神色郁郁，又在发呆，便故意打个岔，他轻咳一声，“那个——裤子拉好。” 顾云娇这才低头一看。 看到自己两条白生生的大腿都露在了外面。 她本来还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上辈子，比这更短的裤子她也穿过。 不过，她想起来，这个时代，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她赶紧将裤子拉下来，又扯过旁边的薄被盖上。 江宥之站起身，“也别看书了，早点睡。”说着往外出去了。 第二天，顾云娇便似乎恢复了正常，早上洗漱过后，便自己去厨房吃早饭。 江宥之进来，便也端了一碗粥，坐到她旁边，轻声问，“娇娇，昨晚睡得好么？” 顾云娇点头。 接着诧异的看向江宥之，“你——怎么叫我······” 怎么说三郎也是个男人，虽然她在心里已经将他当做了家人，可这么叫也太亲密了。 江宥之轻咳一声，“嗯？有什么不对？” “娘不是这么叫你的？” “还有六郎和三丫都叫你娇娇姐，我比你大，我自然该叫你娇娇。” 顾云娇盯着江宥之，她又不是个傻子。 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可她实际上已经二十了。 虽然没谈过恋爱，可不代表她是根木头。 她看着江宥之，江宥之也看着她。 (本章完) 第432章 前夫的妻子 江宥之的一双眼睛形状如柳叶一般，细长微挑的眼尾，有点像丹凤眼，又有点像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有种独特的魅惑。 他的眼睫毛又黑又长，朝你看过来的时候,微微一挑，仿佛在挑逗你。 顾云娇都忘了自己想要跟江宥之说什么，被美男这双魅惑的眼睛看着，她很快败下阵来，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低头吃粥。 别看江宥之方才跟顾云娇说话的时候仿佛很镇定,其实心里慌乱的不行。 他自然是有意这么叫的。 他不能永远和她维持现在的样子，必须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看到顾云娇的反应，江宥之狂跳不已的心脏越发跳得乱七八糟。 不过，他意识到一点，他说了这么一大段理由，似乎娇娇也没有反对。 江宥之心里欢喜得不行，面上还是无比镇定，他轻笑一声，继续巩固胜利果实，“对了，娇娇你别忘了一会儿给我抓凉茶。” 顾云娇没好意思抬头，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飞快的吃完粥，她赶紧去前头抓药了。 凉茶只有几味药，她抓足了二十副，仔细的包好。 又取了一瓶驱蚊花露水还有几瓶藿香水一起交给了杜若， 第二天一早，王府的马车就过来接江宥之了。 杜若背了两个大包袱放到车上。 江宥之上了车,陈氏站在车边唠叨：“路上千万注意些,别乱吃东西。” “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是再热也要盖床薄被,还有······” 江宥之耐心的听着，不时点头答应。 等陈氏说完，他才看向站在一边的顾云娇。 顾云娇也没什么好嘱咐的，只是朝他笑笑。 江宥之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钻进了马车，“走。” 三郎没在家，日子还是照常过。 这天下午，顾云娇在铺子里正闲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女子进来之后便四处张望，接着款款朝顾云娇走来。 沈青在旁边招呼，“夫人是来看病的么？请坐。” 女子打量顾云娇一眼，也不说话，旁边的丫鬟对顾云娇一福：“顾大夫，听说白婉芳在你家做女夫子，我们夫人寻她有点事情。” 顾云娇便示意阿铁去后院叫白夫子。 不一会儿，白夫子便随着阿铁来了，看到那女子脸色一变，转头就要走。 那女子上前一步，“你跑什么？怎么，是看到我心虚了么？” 白夫子站住脚步，慢慢回头，“不知道柳夫人找我何事？” 女子冷笑一声，“我夫君是不是给你写信了？” 白夫子抿紧嘴唇，半晌才点了点头。 女子顿时怒容满面，指着白夫子道：“柳郎早就将你休了，他如今是我夫君，你与他私底下来往，置我于何地？” 白夫子淡淡的道：“你夫君的确写了信给我，只是我从未看过那些信，更未回过一字半句，如此，怎么称得上来往？” 女子冷笑，“那他又是如何得知你在此处的？” (本章完) 第433章 不要打扰我们 白夫子摇头，“我不知道，你自去问你夫君就是。” 她顿了下，“柳夫人请回，这里是药铺，你我不适合在这里说这些话。” 柳夫人冷声道：“怎么，你是怕被你的主家知道了你的丑事,要辞退你？” 顾云娇皱了皱眉头。 幸亏这时候是下午了，店里没什么顾客，不然，简直是让人看笑话。 顾云娇站起身，“这位夫人，这些事的确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夫人要不换个地方说。” 柳夫人听到这话,嘴巴一扁，突然哭了起来。 顾云娇愣住了,我没说什么，我又不是催泪神器，怎么就哭了？ 她只好补救，“这位夫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去后院说成么？” 柳夫人很听劝，一边拿张帕子拭泪，一边往后走。 白夫子叹息一声，也跟着往后去了。 柳夫人进去也没走远，就站在后门旁边，抽抽搭搭的对白夫人道：“你说你到底要怎样？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白夫子叹口气，“柳夫人，我真没有打扰你们的想法。” “您丈夫写的信，每次都是驿站的驿吏送过来的，我也不好退回去。” “我真的一个字都没回过。” 顾云娇坐在桌边,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事,她也很好奇，虽然面上没什么,但是耳朵早就竖起了。 柳夫人继续哭，“昨儿晚上，他喝了酒，拉着我叫婉芳。”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些时候，他也没喝醉，突然就喊，婉芳，你把那件玄色云锦的衣裳给我找出来。” “这一天天的，你叫我怎么受得住。” 白夫子默然无语。 柳夫人突然一甩帕子，“这日子，我也不想过了，没意思。” “他既然忘不了你，为何又要娶我？” 白夫子依旧默然无语。 柳夫人忽然道：“你就不能离开这湘城吗？只要你还在这里，他永远都忘不了你。” 白夫子面色冷下来，“湘城是我的家乡，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家乡还有几位亲朋帮衬，这才能寻到事做，养活自己。” “我出了这湘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怎么活？” “柳夫人，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去死吗？” 柳夫人咬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愿意送你两百两银子，只要你离开湘城，好么？” 白夫子冷笑起来，“我白婉芳又凭什么要你的银子？” “我又不是乞丐！” “柳夫人请回，我与你无话可说。” 她停了下，“你自去管束你家夫君，往后莫要来寻我。” 柳夫人气哼哼的从后院出来了。 出来走了一截，忽然回头，走到顾云娇桌前坐下，“顾大夫，劳烦你给我看看。”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挑，“夫人是哪里不适？” 柳夫人小声道：“我成亲快两年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顾云娇点点头，一边伸手搭脉，一边询问：“夫人年龄多大了？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每个月月事持续几天，间隔多长时间？” 柳夫人都一一答了。 (本章完) 第434章 到底谁有病 顾云娇拿脉完，松开手，“我看夫人身体康健，如今又是适合生育的年龄。” “这没有孩子——” 她拉长声音，“有时候不一定是女子的问题，或许是男子的问题。” 柳夫人的脸色有些奇怪，“是么？原来如此。” 她站起身,若有所思的往外走，沈青不客气的道：“这位夫人，你还没给诊费银子！” 柳夫人的丫鬟匆匆忙忙扔下一块碎银子，跟着柳夫人走了。 白夫子从后门那里进来，看了顾云娇一眼，欲言又止。 顾云娇也不问她，等了好一会儿,白夫子道：“顾大夫能给我看一看么？” 顾云娇点头,她示意白夫子坐下,她都不用问，便知道白夫子想看的是哪方面。 她问了几个月事方面的问题，白婉芳也一一答了。 拿脉完，顾云娇道：“你有些情致郁郁，两肋之下是否时常有胀痛感？” 白夫子点头，“有时候是有些，不过不严重，我也没放在心上。” 顾云娇知道白夫子这是乳腺小叶增生了，这与她被休之后，身体和心情的变化有关。 她道：“你就只有这点小毛病，其余的地方都好。” 白夫子忍不住问，“那，我的身体其实是能生孩子的？” 顾云娇点头。 白夫子呆了半晌，才露出一个苦笑，“从前,我也看过大夫。” “几个大夫也都说我身体没有什么毛病,怀不上孩子，或许是缘分未到。” “也有一个大夫说让我丈夫去看看。” “可，我这话说出来，丈夫不以为然，婆婆反而骂了我一顿。” 顾云娇同情的摇头，白夫子身体没毛病，而刚才的柳夫人身体也没有毛病。 她们都没毛病，有问题的很可能是白夫子的前夫。 白夫子呆坐了一会儿，又问，“那男子不能生孩子的病，能治好么？” 顾云娇道：“这就说不好了，看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 “病情不算太严重的话，自然是能治好的。” 白夫子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恍恍惚惚的往后院去了。 没几日，那柳夫人的丫鬟又来了。 过来便道：“我家主人有些不舒服，想请顾大夫上门诊治。” 顾云娇摇摇头，旁边沈青道：“我们家不出诊，病人如果还能动，最好是自己来仁心堂。” “要是不能动，抬过来也行。” 丫鬟急道：“我们家愿意多出些诊费。” 沈青认真的道：“再多诊费也不出诊，姑娘去别家问问其他的大夫。” 那丫鬟满脸失望的走了。 这之后，又过了半月，下午未时，一辆马车停在仁心堂门口。 顾云娇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柳夫人下了马车。 接着马车里又下来一个男人。 顾云娇仔细打量那男人。 男人中等身高，面目清秀，身材偏瘦弱。 柳夫人拉着男人往里走，男人一脸的不情愿，而且头低着，似乎害怕被人看到。 顾云娇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进来。 柳夫人进来就按着柳河在顾云娇桌前那把椅子上坐下，然后道：“顾大夫，劳烦你给我夫君诊脉。” (本章完) 第435章 胡说八道 柳河僵硬的坐在桌边，仿佛要不是柳夫人按着他，他便要跑了。 他的目光又不时的看向后门那里。 顾云娇心里有点好笑，示意柳河将手放在桌上。 柳河极不情愿的将手放上去，顾云娇一边拉家常一样询问一些问题，一边诊脉。 诊脉的过程中，顾云娇注意到柳河年纪轻轻就已有了白发。 顾云娇又看了下柳河的舌苔,颜色偏淡。 诊脉完，顾云娇松开手，柳河与柳夫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顾云娇沉吟了好一会儿。 这男子不育在现代的话，首先要检查xx，看是无精，少精,还是多精,或是精子无力，再根据检查结果找出致病的原因,对症治疗。 这里无法作细致的检查。 不过，还在顾云娇拿脉发现，柳河肾虚血虚，而且柳河头发白，也验证了这一点。 顾云娇便道：“我观你是肾虚血虚之症，须得用药。” 柳河脸色涨红，想要说什么，死死的忍住了。 柳夫人在旁边道：“那顾大夫，你赶紧开药啊。” 顾云娇沉吟片刻，“这药名为五子衍宗丸，少说也得吃两三年才能见效，病情重的话，也有吃了七八年才见效的，你们想好，要吃么？” 柳夫人急切的道：“当然要。” 顾云娇慢悠悠的手,“不过，这药眼下也不能吃。” “要到立冬后再吃,一次得连着吃三个月。” “眼下才七月，立冬还早，你们先商量好，吃还是不吃？” “吃丸药还是吃汤剂？” 柳夫人得了这话，便看向丈夫，“你说呀，你到底是吃丸药还是吃汤剂？” 柳河猛地站起身，一甩袖子，“可笑。” “什么名医，浪得虚名，我身体健康，能吃能睡，什么毛病都没有，你竟然一番胡说八道！”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她知道男人一般得了这种病都无法接受，这对男人的自信心是极大的打击。 你不接受归不接受，但是你不能诽谤我。 顾云娇挥挥手，“既如此，付了诊费，你们走。” 柳河气冲冲往外走了。 柳夫人快要哭了，急忙去追赶丈夫。 丫鬟又匆匆放下一块碎银跟着走了。 顾云娇摇摇头，这男人，讳疾忌医，不肯正视自己的毛病，活该没有孩子。 只是白白耽误了白夫子的一生。 柳河与柳夫人上了马车，柳夫人边哭边道：“我在家里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求了你那么久，怎么来了这里，你又是这个态度。” 柳河余怒未消，“一个小姑娘，充什么名医，也就骗骗你这样的无知妇人。” 柳夫人也怒了，“她要是没有本事，那王府的云妃娘娘，为何就被她治好了？” “上回娘娘寿辰，那么多宾客，娘娘也就是与顾大夫多说了几句话。” “就算不提这个，这满湘城的人都说仁心堂的顾大夫医术高明，难道人人都是傻子，人人都给她骗了？” “人家吃了药不管用，难道就不找她的麻烦？” 柳河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妻子，只是道“总归，那个什么药，我是不会吃的。” (本章完) 第436章 忘不了你 柳夫人咬着牙，“你当真不吃？” 柳河冷哼，“不吃，我没病，吃什么药！” 柳夫人冷笑，“好，既如此,我也不等你给我休书了，咱们和离！” 柳河看着她大惊，“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柳夫人话说出口，就越发放开了，“我怎么不能说？” “你前头那一个不就是因为无子被休的？” “怎这么下去，我产生不出孩子，焉知你娘不会逼着你将我也休了！” “呵呵,她还左一个右一个的往你屋里塞人,塞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柳河听得这话,觉得柳夫人的意思是说自己无用。 本来在仁心堂就自觉受了侮辱，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柳夫人找他闹，又说出这样的话，柳河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巴掌甩在柳夫人脸上，“贱人，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柳夫人捂住脸惊呆了。 她平时虽说为了丈夫忘不了前妻一事心烦，但除了这个，丈夫性子平和，对她也还算不错。 她年纪比他小好几岁，她平时刁蛮些，他也都不与她计较。 今日竟然动手打她！ 柳夫人高喊一声，“停车！” 车夫忙将车子停下，柳夫人从车厢里钻出来，也不等丫鬟过来放好凳子,直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柳河掀开帘子，越发怒气冲冲,“你做什么？” 柳夫人冷笑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回娘家去！”说完扶着丫鬟的手就走了。 柳河气得不行，吩咐车夫，“别管她，走！” 车夫只得赶着车往前走了。 柳夫人原本怒冲冲下车，实在指望着丈夫能够下车哄一哄她，谁知道丈夫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越想越气，一路哭哭啼啼回娘家去了。 顾云娇晚上吃饭的时候，见了白夫子，本想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她，想想还是算了。 没几天，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仁心堂门前，跟车的小厮进来朝诸人行了礼，这才道：“我找一位白夫子，请问白夫子在么？” 阿铁便往后院去找白夫子了。 不一会儿白夫子出来，看到那小厮脸色就变了。 小厮恭恭敬敬对她行礼，“夫人，我家少爷在外面等您，有话要与你说。” 白夫子冷声道：“不必了，去告诉你家少爷，我跟他无话可说。” 说完转身便往后走。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婉芳！” 白夫子浑身轻颤，站住了脚步。 柳河从马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奔进大堂，对着白夫子的背影道：“我有事与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白夫子没回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云娇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人，她发现白夫子浑身都在轻颤，看来，她也根本就没有忘了这个男人。 要是真的不在意了，也就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了。 柳河似乎是急了，压低声音，“我和离了！” 白夫子猛然回头看着他。 柳河望着白夫子，眼底泪光闪烁，“我忘不了你，婉芳，只有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你跟我回去好吗。” (本章完) 第437章 抓了个正着 顾云娇耳朵尖，柳河声音虽然很低，但她还是听到了。 此刻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夫子，好奇她会怎么选择。 白夫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柳河的话打动了，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柳河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前面茶楼说。” 白夫子定定的看着柳河，半晌才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柳河急切的拦在她前面，哀求道：“你连听我说几句话也不肯了吗？” “你想想我们曾经有多么恩爱。” 白夫子咬着唇，“你，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些！” 柳河耍无奈一般，“那你就跟我出去说。” 白夫子低下头，还在犹豫。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就该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个男人，不给他半点机会,可，想想她被休的理由，她真是不甘心，她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这时候，顾云娇看着店子外面，眼睛嗖的睁大。 阿虎这时轻咳一声，挤眉弄眼的看了顾云娇一眼。 顾云娇在心里闷笑，阿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自打在这里做了护卫，每天看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人也跟着变得八卦了。 林烁就不一样。 顾云娇回头看了林烁一眼，发现他也目光灼灼看着白夫子和柳河。 唉，好好的贵公子也变得八卦了。 这时，柳河正面朝街道的方向站着，白婉芳朝向后门，背对着街道。 柳河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门口，柳夫人满脸冷笑,大步走进来，高声道：“好啊，这下可被我抓了个正着！” 她这几天就住在娘家。 柳夫人娘家是商贾之家，家里有钱，但没什么地位，因此才做了柳河的续弦。 回娘家把事情一说，家里父亲还有两个兄长都气坏了。 不过柳夫人的母亲却觉得只要柳河肯吃药，治好身上的毛病，等生了孩子，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便派了柳河的两位兄长去柳家与柳河谈了谈，希望能劝一劝他。 谁知道柳河勃然大怒，说柳夫人说听信庸医的话，还在外面胡说八道，他根本就没病！ 柳夫人两位兄长与柳河大闹一场离开了，临走撂下了话，他若是坚持不治病，那就只有和离，自家的妹子不能也背上生不出孩子的名声。 焉知，再过几年，他们没有孩子，柳河家里会不会同样以无子的理由休了柳夫人。 这之后，两家似乎都在观望，一时也没有动静。 不过，柳夫人在柳家还有不少眼线，今天柳河一出门，便有人给她报信了。 她估摸着柳河恐怕要找白婉芳，坐着马车急急忙忙赶来，正好就被她撞见了。 白夫子回头，看到柳夫人十分惊诧。 再看柳河，柳河却忽然有些慌乱起来。 柳夫人气极，已经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一步步逼近柳河，厉声道：“你好啊，才说要和离，和离书都还没写，你就迫不及待的来找这个女人，你到底将我当做什么？” 白夫子沉下脸，方才还说已经和离，原来是骗她的。 (本章完) 第438章 你的深情让人恶心 柳河一会儿看看柳夫人，一会儿看看白夫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柳夫人死死的盯着柳河，“柳河，我今天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治不治病？” 白夫子闻言也看着柳河。 柳河察觉到白婉芳的目光，脸色涨红,“你胡说什么，我没病吃什么药！” “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柳夫人点点头，决绝的道：“好，既然如此，那什么都不用说了，咱们和离！” “明天一早,我便让人去拉我的嫁妆，你记得写好和离书！” 柳河皱眉，“有事回家说去,怎能在外头丢人现眼！” 柳夫人冷笑，“我不怕丢人，我有什么可怕的。” “生不出孩子的又不是我！” 柳河大怒，“你给我住嘴！” 此刻被柳夫人揭了伤疤，柳河口不择言道：“七出之条，你犯了口舌，再敢多说一句，我便休了你。” 柳夫人怒目圆瞪，“你休想，要休也是我休你！” 柳河被气得巴掌又扬了起来，这时白夫子出声道：“你们俩口子回家吵成么？别在这里影响别人做生意。” 顾云娇看一眼津津有味看八卦的张顺刘柱，还有林烁阿虎，想想自己也很很想继续看下去，便默不作声。 幸亏此刻店里又没有顾客，这几人站的地方靠里面，他们吵架的声音还不算大,没将街上的行人吸引进来。 柳河听到白夫子的话，手放下了下来,对着白夫子苦笑，“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唉，你叫我怎么跟她过得下去。” 他心知，他跟柳夫人已经撕破脸，是很难再和好了。 况且比起现在的妻子，他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白婉芳，他与白婉芳自小认识，青梅竹马，感情当然不一样。 此刻，他当然要趁机博取白婉芳的同情。 柳夫人此刻已经彻底下定决心和离了，她也不想柳河好过，竟然对着白婉芳道：“你可小心点，别看他说得好听，其实，他对你的那点情意，还抵不过他的面子！” 白婉芳对柳夫人一福，“多谢夫人提醒，我错一次已经够了，不会再错第二次。” 柳河怒视柳夫人，“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与婉芳的感情不是你能挑拨的。” 白婉芳笑了，“何必说这些，没的让人恶心。” “你但凡有些担当，你也不会听你娘的话休了我。” “也不会在另娶之后，再给我写那些信。” “你将柳夫人至于何地？你又将我至于何地？” 白婉芳淡淡的道，“其实我很清楚，若不是柳夫人闹到这里，你是很愿意享齐人之福的。” “你觉得，我一个和离的女子，只要给几两银子，养在外面就好了，不是吗？” 柳河皱眉，“婉芳，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么想。” 白婉芳摇摇头，“你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总之，你给我休书的那一刻，我们的缘分便已经尽了。” “若是你今日肯承认，当日休了我并不是我的错，我或许还会有些动摇。” “可你，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你让我这个无辜的女子到现在还担着不好的名声。” “柳河，这就是你对我的情深义重？” (本章完) 第439章 他好像一个人 白婉芳直视柳河。 柳河脸颊抽搐几下，避重就轻的道：“婉芳，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 白婉芳深深的凝视着她，这是她曾经的丈夫，她唯一的男人，直到现在她也还忘不了他，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还放不下这个男人，也不可能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跟没有担当的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过得幸福的。 白婉芳轻笑一声，“我相信啊。” “可我要你这样的深情有何用？就这样，以后不要再来了。”白婉芳说完，自己仿佛也卸下了一副担子，转身往后面走了。 柳河只知道自己不能让白婉芳就这么走了，还想追着她解释,顾云娇给阿虎使个眼色，阿虎大步过来，将柳河拦住了。 柳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指着柳河，“你看你，两头都捞不着好，哈哈，我就等着看，看你们柳家再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进门！” 她也随即转身离开。 柳河死死捏着拳头，快步出门上了马车。 等到这几人都走远了，顾云娇才长出一口气。 沈青不解的问，“那个男人有病为什么不治啊？” 顾云娇摇头，“他不是不想治，他是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病。” 陈氏这时从后头出来，在铺子里转了两圈，叹口气，“三郎应该早就到了京城了，也不知道,他在做啥。” 江宥之此刻正在康王府。 康王与舅舅工部尚书杜维还有鲁先生正在谈论朝廷时事。 江宥之窝在湘城,对朝廷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仅有的一些信息要么来自于书院的夫子要么来自于康王，他此刻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静静的听着。 杜维不知为何，一边说话，却一边总是朝江宥之看。 不一会儿，就连康王都发现了舅舅的异样，忍不住笑道：“我知道宥之生得俊秀，只是大舅家里也没有待嫁的女儿，为何总是盯着宥之看？” 杜维也是失笑，“我越看宥之，竟越像一个人。” “他眉眼神态都与英国公肖似。” 康王闻言也盯着江宥之看了看，缓缓点头，“你不说，我倒是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越看越像。” 杜维摸摸胡子，“那是自然，我与英国公交情莫逆，我俩只要有空便要聚在一起喝酒，我对他可以说熟悉之极，因此一眼便看出来了。” 江宥之心里微微一动。 他只知道自己是父亲在路边捡的孩子，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会不会······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英国公远在京城，离湘城约莫有两千里之远，扔孩子也不可能扔那么远。 杜维接着又聊起了别的，几人一起用了晚饭，杜维才离开王府。 离府之前，杜维将康王叫到一边，小声道：“我之前没敢说全，你这位姓江的朋友，不但眉眼神态与英国公江仲行肖似，而且——我看，似乎还有些像乌夫人，当然，这个我也拿不准，就是一种感觉，毕竟，我也很久没见过乌夫人了。” 康王惊讶的道：“不会？” 乌夫人便是英国公的妻子。 若说江宥之像英国公，那可以用偶然来解释，若是再像乌夫人，那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本章完) 第440章 身世有些眉目了 杜维说完，又道：“还有，他也姓江！” “我总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康王摇头，“这却不是，他父亲就姓江，我与他交往之初,便叫人查过他家的底细。” 杜维沉吟片刻，“兴许是我想多了，倒也没听仲行说过，他丢过一个儿子。” 他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康王回了屋，见江宥之还在屋里坐着，似乎在发呆。 康王忽然想起，自打舅舅说起江宥之与英国公肖似的事情后,他似乎就有点神不守舍。 这倒是真叫人看不懂了。 康王想了想,试探的问了一句,“江兄的身世莫不是有什么疑虑？” 江宥之抬起头苦笑一声，“正是。” 康王一惊，“怎么说？” 江宥之摇摇头，缓缓的道：“我父亲临死之前，交代我爷爷，说当年他是在路边一棵树下捡的我，当时，我脐带还在身上，分明是刚生下来不久。” 康王一下激动非常，“这么说，那极有可能——” 他兴奋了一下，很快冷静，“这也说不好，人有相似。” “对了，你爹捡你的时候，身上可有襁褓？” 江宥之迟疑了下，“应该是有的,我仿佛听到我爹提了一句,说我是被包好的，襁褓许是我母亲收着了。” 康王奇怪的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江家亲生的？你知道了就没想过寻找亲生父母？” 江宥之摇摇头，“十岁那年我便知道了，我也想过，我想我父母扔了我兴许是是因为家穷，养活不了我，既如此，找与不找，也没什么意思。” 康王摇头，“你不知道，方才我舅舅临走前还与我说，你不但肖似英国公，还与乌夫人有些神似。” 江宥之一挑眉，“乌夫人又是？” 康王神色郑重的道：“乌夫人便是英国公的原配嫡妻。” “只不过，这乌夫人早已与英国公析产别居。” “形同和离，只是两人也没有写和离书。” 江宥之若有所思，“竟是如此。” 康王想了想，“既然江兄的身世有蹊跷，我看，这事还是得打听打听，万一······” 江宥之摇头，“京城与湘城相隔如此之远，应无可能。” “我若想寻亲生父母，还是该去春林县附近打听才是。” 康王却道：“这也说不好，人是活的，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去过春林县。” 康王拍拍江宥之的肩，“江兄放心，这件事我会着人去打听，不管是与不是，总要求个安心。” 江宥之思虑半晌，缓缓点头，“也对，不然，总有个疑虑在此。” 第二天，康王便写了封信，让小厮送到了杜维府上。 杜维接了信看完，惊讶不已，没想到江宥之的身世还真有些内情。 康王在信里托他打听英国公十八年前有没有丢过一个孩子，还让他一定要不漏痕迹，不然，万一不是，也挺尴尬的。 杜维一想，以他和英国公的关系，根本就不必拐弯抹角，将英国公叫出来，喝一顿酒，等到将他灌得他差不多了，问什么他答什么。 杜维便下了张帖子让小厮送到英国公府，邀他晚上来府里喝酒。 (本章完) 第441章 酒后吐真言 到了傍晚，英国公果然骑着马带着小厮来了。 两家是通家之好，英国公是在杜府常来常往的，他只觉得这就是平平常常的一顿酒。 杜维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摆了酒菜，小厮将英国公引进来。 英国公四十左右年纪，虽常年在军营，身上却有一股儒雅之风,样貌与江宥之有五六成相似，尤其是那双柳叶眼，几乎一模一样。 英国公进了亭子，一看桌上的菜便点头笑道：“我正想吃嫂夫人亲手做的菜了，这麻辣兔丁是嫂夫人的手艺，今天真是有口福。” 杜维笑嘻嘻的拉他坐下，先倒上酒。 两人边喝,边东南西北一通乱扯。 杜维今天倒酒倒得格外殷勤，江仲行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他，毫无顾忌的敞开了喝。 杜维眼看江仲行醉眼朦胧，说话也有些含糊了，便试探的问道：“仲行，十八年前，你到底为了何事与弟妹分开？” 在江仲行过来之前，他自己也琢磨了许久，决定从这件事入手。 江仲行怔了一下，已经很久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个女人了。 他虽有些醉意了，脑子却还清醒，摇摇头，“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提起那些。” 杜维却道：“怎么不提？！” “那个时候，也就是你我还不熟识，若是当时有我在，定要解开你跟弟妹的误会。” 江仲行摇头,“你怎知是误会？” “这件事原是我错了,而她的性子又太倔，以至于我们到了如此地步。” 杜维不依,“你若还想与弟妹和好，你就须得告诉我，说不定我能有办法。” 江仲行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当年，我与她成亲不久，她便有了身孕。” 杜维听了这话便是一惊，越发全神贯注的听着。 因为江仲行府上只有一个庶子，并没有其它的子女。 那这怀孕了的孩子呢？ “有一日我入宫面圣，皇上便叫江南新来的一批女子表演歌舞，兴许是我多看了几眼，走的时候，皇上便将其中最美的一个女子赐给了我。” “我推辞不过，只得带那女子回了家。” “回家遥遥看到那女子就发了一通火，让我将那女子赶走，我说是皇上赐的，不能赶走，不然是打皇上的脸。” “好说歹说，总算将她劝住了。” “谁知道不久之后，我一时不慎，与那女子有了首尾，偏偏又叫遥遥知道了。” “遥遥与我大闹一场，我干脆就躲到了城外军营，想着等她消气了再回去。” “在军营呆了几天，我回府才得知，遥遥竟然回娘家去了！” 杜维忍不住插话，“我记得弟妹的娘家是在南疆——” 杜维苦笑着点头，“是的，你也知道她爹是镇守南疆的大将军。” “我赶紧骑着快马出京，在南州府地界才赶上了遥遥，可这时候，一切都晚了。” 杜维皱眉，“弟妹莫非还是不肯原谅你？” 江仲行苦笑，“她非但不肯原谅我，便是连她自己也不肯原谅了。” 杜维惊讶的道：“这又是为何？” (本章完) 第442章 襁褓 江仲行声音忽然极低，“她肚子里，七八个月的孩子没了。” 杜维一叠连声的问道：“七八个月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怎么没的，在哪没的？” 江仲行苦笑，“我也是后来问了跟着她的丫鬟嬷嬷才知道，她坐马车走到南州地界的时候,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发作了。” “那时候天又黑了，离驿站还有十几里，没有稳婆和大夫，孩子本也没到出来的时候，生下来就无比羸弱，说是只一会儿便没气了。” “嬷嬷便将孩子埋了。” 杜维急切的问道：“确定孩子是埋了,而不是扔了？” “那地方是不是在春林县附近？” 江仲行点头,“是，第二天我在离春林县十几里远的驿站处寻到了她,她刚刚生产才一天，身体虚弱得不行，我又将她带回京城，请御医调理她的身子。” “调理了一个月，身子才好点，我天天陪着她，夫妻俩的感情眼看也恢复了些。” “偏在这时，我那妾室说是有了身孕。” “唉，就只是一晚，怎么就那么巧。” “遥遥听说这事之后，想起自己那无缘的孩子，越想越是伤心，与我大闹一场便搬了出去。” “自此她再也没有回来。” 杜维轻咳一声，“弟妹这性子，也着实是太烈了些。” “这些年你就没有去接她回来？” 江仲行摇头又点头,“自然是去过的,她不肯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起先她似乎还有些松动，后来不知为何态度变得坚决，之后，我知道无可挽回，便也算了。” 杜维长叹一声。 他看着好友满脸苦笑，差点就要说出江宥之的存在。 不过，他今天喝得不多，头脑十分清醒。 他知道，单凭江宥之长得像江仲行，这还不足以证明，江宥之就是当年乌夫人生下的，以为已经死了的那个孩子。 也不知道江宥之当年有没有什么随身的衣物之类给乌夫人辨认。 杜维忍住了没说，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劝江仲行喝酒。 将江仲行送走之后，他立即写了封信叫小厮连夜送到了康王府。 康王看了信，跟江宥之商量了下，接着便派了侍卫快马回湘城，看陈氏那里有没有江宥之当年的衣物之类。 一切都要等拿到东西才能见分晓。 这日中午，顾云娇才刚午睡了起来，便听到田婆子在院子里和陈氏说话，“外面来了康王府的侍卫，说有要事找您。” 陈氏一听急急忙忙出去了。 顾云娇不知道是不是江宥之在京城出了什么事，赶紧梳洗了出来。 出来就见陈氏，从屋里拿了个包袱，急急忙忙又往外走。 顾云娇忙叫住她，“娘，三郎在京城怎么了？” 陈氏神色有些复杂，打开手里的包袱，露出里面一块素色的细绢，“这是当年捡到三郎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衣裳，还有包他的一床小被子。” 顾云娇瞪大眼，陈氏苦涩一笑，“三郎的生身父母兴许在京城，康王府来人要将这些东西送到京城去。” 陈氏说完，便急急忙忙往外走了。 (本章完) 第443章 八九不离十 这天晚上，陈氏没怎么吃饭。 顾云娇忙完自己的事，特意进了陈氏的房间，拉着她的手道：“娘是不是在担心？” 陈氏半晌才点点头，“我也不瞒你，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也看到了，三郎小时候那身衣裳都是丝绢的,还有那包被，更是织锦缎的，三郎必定出生于富贵人家，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失散了。” “这往后，三郎肯定是要回家的。” “我，我一向道三郎要回家,我这心里就慌得很。” 顾云娇抓住她的手,“您担心什么，便是三郎跟着生身父母走了,你也还有我啊。” “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陈氏听了顾云娇这话，竟然笑起来，“你这个傻丫头，你不嫁人么？” “行了，娘知道你的心了。” “三郎真要是找到了父母，往后很多事，恐怕都由不得咱们了。” 她想了想又道：“也是娘自私了。” “三郎与父母十八年未见，这往后陪在他们身边那是应该的。” 顾云娇拍拍陈氏的手，“我觉得您想多了。” “三郎既然出身富贵，为何会被扔在路边，这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呢。” “那些大户人家腌臜事多了去了。” 陈氏赞同的点头，“也是，他们未必就愿意让三郎回去。” 王府的侍卫从陈氏这里取了东西，日夜兼程往京城赶。 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皇帝的寿辰都已经过了。 若不是等这襁褓,康王他们已经打算要动身回湘城了。 康王拿到这东西，没有擅自打开,捧着包袱进了江宥之的院子。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便打算默默的退出去。 江宥之叫住他，“怎么，你不好奇，不想看么？” 康王本以为，江宥之要对着这东西伤感一番，谁知道他竟然像是个没事人。 江宥之甚至笑道：“我十岁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着几件旧衣裳，我还不至于感慨万千。” 他随意将包袱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些发黄的一套素色丝绢小衣裤，还有一床厚厚的小被子。 小被子是细棉布的包被，宝蓝色提花织锦缎的被面，这么多年过去，那被面依旧光鲜亮丽，仿佛流光溢彩。 康王看了看那被子，“这被面应该是贡品，寻常人家是不可能有的，我看，你的身世八九不离十了。” “你打算怎么办？” 江宥之沉默片刻，“那位乌夫人住在哪里？” 康王道：“就住在城外一处别院。” “你若要去拜访她，我与你一道去，一会儿让人下个帖子。” 江宥之迟疑了一下，“我暂时不想跟他们相认。” “这东西王爷找人拿过去给她看看，看她反应如何。” 康王摇头，“我不赞同你这么做。” “前些天，我大舅也与你说了当时的情况。” “他们都不是有意抛弃你，如果得知你还活在世上，必定会十分惊喜。” 江宥之缓缓摇头，“那也未必，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内情。” “况且相认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本章完) 第444章 上门拜访 康王想了想道：“既如此，那你就更要去认亲。” “如果你真是英国公的亲生儿子，那你就是原配嫡出。” “如今英国公府只有一个庶子，便是那害得你父母分离的那个妾室生下的。” “我听舅舅说，英国公打算等那庶子二十岁行了冠礼之后，便为他请封世子。” “宥之，世子之位本该是你的,为何要拱手让给他人？” 江宥之若有所思。 康王眯起眼，“以我的直觉，你当年被扔在树下，这件事必定还有隐情。” “明明孩子活着为什么就扔了？” “明明是扔了，为什么又说是埋了？” “还有身体健康的孩子为什么说羸弱？” 康王看着江宥之意味深长的道：“宥之，你不想知道谁才是害你母子父子分离十八年的元凶么？” 江宥之缓缓点头,“自然是想知道的。” 康王拍拍江宥之的肩，“更重要的是,乌夫人当年因为这事痛苦万分，这些年都还没有释怀，便是为了她，你也该亲自走一趟。” 江宥之半晌才道，“那就去看看。” 康王笑起来，“我这就去下帖子。” “明日我陪你一起前往。” 第二天一早，康王便与江宥之一起乘着马车往城外去。 路上，康王笑着道：“我先与你说说这乌夫人的事，这乌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江宥之来了兴趣，“哦，怎么不一般？” 康王道：“乌夫人父亲乃是乌大将军，乌夫人生来便是武学奇才，自小跟随父亲习武，武艺高强。” “十七岁那年随父亲进京，她一个女子，打遍京城无敌手。” “英国公就是被她揍趴下了,自此对她念念不忘。” “后来英国公在军营立了功，哦,不对那时候他还是世子，皇上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求皇上赐婚，乌夫人这才嫁了英国公。” “后来她与英国公分居之后不久，便做了这皇城禁军的总教头。” 江宥之十分惊讶，“她一个女人还能做官？” 康王笑笑，“父皇爱她一身好武艺，便破格让她当总教头，不过品阶不高，只是四品，她不能指挥禁军，只是负责禁军们的训练。” “你不知道，我听说那些禁军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怕得要死。” “你要知道，这京城的禁军，里面有很多都是勋贵之家的子弟后代，要让他们害怕，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江宥之心情有些奇怪，这疑似生母的女子，竟然与一般的女子大不一样。 康王又道：“不过，去年她便以年纪大了为由，辞了这总教头一职，之后，便一直住在城外别院里。” 这别院离京城也不远，出城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别院。 康王与江宥之在别院门口下车，侍卫过去敲门之后，门便开了，一个小丫头开了门，接着便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乌夫人就亲自迎了出来。 她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人穿着亲王服饰，便知道这是康王，拱手一拜。 与此同时，江宥之也在打量她。 (本章完) 第445章 母子相见 乌夫人许是做教头的时候，习惯穿男装了，在家也穿着一身男装，头发在头顶束起，一眼望去，剑眉星目，气势逼人,咋一看，还以为是个将军。 仔细分辨才能看出，她是个女子。 不过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行男子的礼节竟然也毫不违和。 许是江宥之看得久了一点，乌夫人目光随即落在江宥之脸上，她怔怔的看了他两秒,恍惚了一下,“这位是······” 康王笑道：“我的一位好友，姓江。” “江？”乌夫人似乎不大喜欢这个姓氏,只微微点头，“王爷、江公子里面请。” 昨天接了康王的帖子，乌夫人便一头雾水。 她跟康王没有半点往来，康王突然说要来拜访她，她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她手里也没有什么权势，康王也没什么好企图的，她便接下了帖子，想看看康王究竟所为何来。 乌夫人将两人请到大堂坐下，婢女过来上茶。 乌夫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江宥之身上，倒不是因为江宥之好看，她总觉得这后生看起来十分亲切，又有些面熟，看不够似的。 康王见乌夫人身边跟了一个嬷嬷，便笑道：“我与夫人有要事相商。” 乌夫人顿时明白,挥挥手，叫那嬷嬷退下了。 接着康王让自己的侍卫守在门外,这才将那个包袱递给乌夫人。 乌夫人一头雾水的接过包袱，“这是何物？” 康王道：“夫人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乌夫人将包袱放在膝上，疑惑的打开。 先看到面上那一身素色细绢的婴儿衣裳，她抖开看了下，除了疑惑，没别的表情，接着看到那床宝蓝色的包被，脸色渐渐的变了。 她捧着包被，手渐渐的开始颤抖。 接着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猛地看向康王，“这东西王爷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清楚的记得，这床包被还是她挑选了细棉布，洗了又放到太阳底下晒，之后，又找了块蓝色的织锦缎做被面，亲手一针一线缝成了小被子。 康王笑而不答。 乌夫人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怔怔的看着江宥之。 江宥之看她眼底泪光闪烁，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忍，便轻声道：“那衣裳是十八年前，我养父捡到我的时候，穿在我身上的，那被子是包着我的。” 乌夫人听到这话惊呆了。 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那床小被子，“怎么可能——” 接着她盯着江宥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滑落，哽咽着道：“难怪，我一看你，就，就觉得亲切。” “你，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她似乎想要起身去抱江宥之，却又忽然抱住自己的头，“老天爷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就这么丢掉了？” “世上哪有我这样的娘，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江宥之看她神情痛苦至极，声音也变得凄厉，心中越发不忍，他慢慢起身走过去，轻声道：“你——不必自责，这些年，我——过得还不错。” (本章完) 第446章 对不起 乌夫人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江宥之，突然起身抱住了他，然后额头抵着他的肩，爆发出一阵呜咽般的低泣。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弄丢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儿子······” 江宥之听着这一声声，眼眶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他慢慢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乌夫人的背。 乌夫人越发失控的大哭起来，死死的抱着江宥之，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江宥之也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她，此刻，他还没有什么真实感。 虽说,抱着乌夫人，的确让他感觉到血脉相连，可这会儿，他也没办法叫出一声娘。 康王在旁边眼眶也有些湿润。 这种情形，但凡是个人看了都会有些触动。 不过，康王没让乌夫人哭太久，一句话便成功的止住了乌夫人的哭泣，“乌夫人，你当年生产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嬷嬷如今还在么？” 乌夫人哭声一噎，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江宥之的手，一只手迅速的擦去泪水，郑重的点头，“还在。” 康王轻声道：“那妇人方便说说当时生产的情形么？” 乌夫人拉着江宥之坐下，幸而那椅子宽大，两人坐着也不嫌挤,她一边死死抓住江宥之的手，一边慢慢的回忆。 “当年我生产之后，我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哭声洪亮有力，我那是还想，我的儿子一定很健康。” “可只过了一会儿，嬷嬷便说孩子脸色发青，只怕要不行了。” “我不信，挣扎着让她给我看。” “她等了一会儿将孩子递过来。” “那时候，在马车里，天又已经黑了，我也看不大清楚。” “她在旁边说孩子已经没气了。” “我还是不信，可我试了孩子的鼻息，的确是没气了。” “我当时几乎崩溃，我不信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接着嬷嬷又将孩子接了过去，说看能不能救活。” “我那时候，虚弱之极，连撑起身子看一眼孩子都做不到。” “谁知嬷嬷接着又道，这孩子已经死透了，得赶紧将孩子埋了，不然不吉利。” “我想要阻止，可我那时候又急又痛，话都没说出来，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到了驿站，我问嬷嬷孩子在哪，嬷嬷说已经埋了。” “说是怕我看了伤心，月子里伤心往后要落下病根。” “我那时候就想要去找孩子，我的孩子便是不在了，也不能丢在这荒郊野地，可我根本就起不来。” “在驿站休息了一天，江仲行来了，我让他带着嬷嬷去找孩子，他和嬷嬷去了一趟回来，说找不着了，说当时天晚，嬷嬷不记得埋孩子的地方了。” “挖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是。” 康王听乌夫人说完，皱眉道：“那嬷嬷呢？” 乌夫人冷着脸，“那是我陪嫁的奶嬷嬷，从小将我奶大的，自那以后，我对她十分不喜，我搬到别院之后不久，便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养老去了。” 康王问，“还活着？” 乌夫人却闭了下眼摇头，“她去了庄子没多久，便得了风寒没了。” (本章完) 第447章 你等我 康王和江宥之都一阵无语。 康王沉吟半晌，“这么看，那嬷嬷似乎有些问题，又似乎没问题，说不好。” “当时马车里还有谁？” 乌夫人道：“还有我的贴身丫鬟，就是方才站在我身后的那个。” 她快速道：“我一会儿便问问她，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康王缓缓点头,“不过，我提醒夫人一句，这件事，夫人如果要查，也别大张旗鼓。” “嬷嬷如果有问题，那背后必定还有人。” 乌夫人点头，“我知道。” “嬷嬷虽然不在了，不过,她儿子儿媳还在那庄子上,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 她接着有些凄然的一笑，“我性子冲动，就因为性子冲动我吃了大亏，如今，我再也不会了。” 她转头看着江宥之，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是娘对不住你。” “娘本该扶着你走路，看着你长大，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如何成长的。” 一边说，她的眼泪一边又流了下来。 这时康王又道：“英国公那里——” 乌夫人不说话，只是看着江宥之，江宥之淡淡的道：“不急。” “他又不缺儿子。” 乌夫人忽然抓紧江宥之的手，“你放心,你的东西,娘全部都会替你拿回来！” “从前,娘什么都不愿意争。” “可该我儿子的东西,他们谁都别想抢走！” 康王这时笑道：“夫人还不知道，宥之的才学十分出色，照我看，后年秋闱必定榜上有名。” 他这意思就是，便是没有英国公的那个爵位，江宥之迟早也要出人头地。 乌夫人又哭了，抱住江宥之，“真好，我的儿子长得又高又好看，还会读书。” 江宥之被乌夫人死死的抱着，他有种感觉，他这个亲娘似乎一刻都不敢松手，也不愿松手。 他轻咳一声，“这个，乌夫人，我与王爷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总不能母子俩一直在这里抱着， 乌夫人抱紧江宥之，脸色大变，“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江宥之无奈的道：“我眼下住在王府。” “这两天就要动身回湘城去了。” 乌夫人愣了一下，“回湘城？” 她又点点头，“是了，春林县离湘城也不远。” 康王也起身，“夫人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么，我与宥之便先告辞了。” 乌夫人拉着江宥之万分不舍，“就走么，要不吃了饭再走？” 突然她又道：“等等，你说你还要回湘城！” “湘城离京城这么远，那以后岂不是很难看到你？” 江宥之没说话。 乌夫人哀求的看着江宥之，“你不能留在京城么？” 江宥之缓缓的摇头，“不能，我的家人都在湘城。” 乌夫人被家人这两字刺得心里一痛，她也察觉到，儿子虽说认了她，但是一直也没叫她一声娘。 江宥之其实倒也不是抗拒叫她娘，只是娘的称呼已经给了陈氏，他不知道要叫眼前的女人什么。 乌夫人怔怔的看了江宥之几秒，“那你等娘两天。” “等娘将这件事弄清楚了，娘跟你一起回湘城去。” (本章完) 第448章 追查 江宥之有些吃惊，“这——” 乌夫人坚决的道：“我们母子已经分离了一十八年，这往后，任谁也不能将我们母子分开，你在哪里，娘就在哪里。” 康王在旁边笑眯眯的道：“那好，乌夫人要是去了湘城,我母妃也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乌夫人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两天，最多两天，我将能查清的事情查清了，便随你走。” 江宥之微微一叹,点了点头。 乌夫人也没再留他们，她现在也急着去庄子上,询问奶嬷嬷的儿子儿媳。 江宥之他们告辞离开。 不一会儿,乌夫人曾经的贴身丫鬟，现在的林嬷嬷便进来了。 乌夫人吩咐道：“备车，还有，将大丫叫过来。” 林嬷嬷领了吩咐去了。 不一会儿，个子高高壮壮的大丫便过来了。 大丫是乌夫人几年前捡的个小乞丐，当时她看这孩子抱起一块老大的石头去打狗，很是惊讶。 那块石头很大，就是一个成年男子也未必能抱起来。 何况那时候大丫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 她看大丫天赋异禀，爱惜她这份天赋，便将大丫带回府里，教她武功。 大丫自打能吃饱之后，身体长得飞快，两年就长得又高又壮，力气也越发的大了。 如今在乌夫人的调教下，武功也十分不凡。 乌夫人带着林嬷嬷还有大丫往庄子上去。 庄子是乌夫人陪嫁的庄子,一直都是交给奶嬷嬷的儿子打理。 离这里还有小半日的路程。 一路上,乌夫人都是沉默不语。 她脑子里在反复的想着当年的事,一些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也渐渐的浮了上来。 她想起当时跟江仲行闹了一场之后，本来也没想到要回娘家，是奶嬷嬷在旁边嘀咕，“世子爷也太不将小姐放在眼里了，小姐还是回娘家去，让将军给你做主。” “还有，也得给世子爷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以后越发要欺负你了。” 乌夫人那时候还年轻不过十九岁，性子本就冲动，又年轻气盛，听奶嬷嬷这么一说，当即打包行李决定回娘家。 乌夫人的公公国公爷不大管后院的事，江仲行的母亲是长公主，自己住在公主府里，并不住国公府，因此这两人都不知道她回娘家了。 国公府里就剩下皇上赐的那个无名无分的美人，因此也没人去告诉江仲行。 三天后，江仲行才得了消息，追了过来。 现在乌夫人想想，府里下人有些是知道她出府的，竟无一人去告诉国公爷或是江仲行，这多少也有些蹊跷。 只怕那个时候，自己就落进了奶嬷嬷的圈套。 过了中午，马车才到了庄子。 张庄头和妻子忙迎了出来。 乌夫人下车，走进屋里坐下，示意张庄头的儿子女儿都出去，然后让大丫将门关了。 张庄头心里有些慌乱，看乌夫人这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乌夫人喝了一口茶，“我今儿来，是有事要问你们。” “是一桩十八年前的事，你们最好老老实实说，不然，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活。” (本章完) 第449章 十八年前 张庄头和妻子大惊，两人忙跪下了，“夫人只管问，但凡我们知道的不敢有半个字隐瞒。” 乌夫人哼一声，“十八年前，你娘是不是得了一大注银子？” 张庄头愣了下，喃喃道：“十八年前？十八年前······” 他忽然在地上磕头,“启禀主子，十八年前，小的不懂事，被人拉去赌场赌钱，欠了五百两多银子的赌债。” “赌场的打手上门，说是三天之内不还银子便要砍断小的双腿。” 乌夫人手微微一紧,放下茶杯,“五百两可不少,你也真敢欠！我看现在你这双腿还好得很！” 张庄头道：“是，是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弄了银子，给小的还了债，这才·····” 乌夫人沉着脸，“她没告诉你是哪里弄的银子？” 张庄头摇头，“我问过她，她什么都没说。” 乌夫人看向张庄头的妻子，她连连摇头，“十八年前，我才嫁进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乌夫人又冷冷的问道：“我记得你娘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一场风寒就没了？” 张庄头摇头道：“小的也奇怪，明明起病的时候，像是也不严重，吃了几服药，倒是越发狠了。” “赶紧停了药,谁知道,当晚人就没了。” 乌夫人皱眉,“你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是留下什么东西？” 张庄头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娘临死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对不起遥遥。” “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乌夫人名叫乌遥遥。 乌夫人也算是从小看着这奶兄弟长大的，看他的神色似乎没有撒谎，便挥挥手，“你们先出去等着。” 张庄头和妻子从屋里退了出来，大丫又过去关好门。 乌夫人端起茶盏，淡淡的道：“还要我来问你么？” 林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了。 乌夫人淡淡的道：“说，十八年前，我生产的那晚，你都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若有一个字的隐瞒，我也就顾不得这么多年的情谊了。” 林嬷嬷磕了个头，然后仰头看着乌夫人，“奴婢说，奴婢一定全都说出来。” “那天晚上，马车里很黑。” “夫人生产的时候，婢子也很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基本都是吴嬷嬷在接生。”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哭了几声，吴嬷嬷拿了个巾子给孩子擦身，不知怎么，孩子就没哭了。” “奴婢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吴嬷嬷似乎拿巾子捂着孩子的脸。” “那时候，马车里只有一点光线，我看的不大真切，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给孩子擦脸。” “接着没多久，吴嬷嬷就说孩子不大好了，后来，就，就说孩子没了。” 乌夫人脸色铁青，她手里端着茶盏，一用力，茶盏四分五裂，茶水茶叶全泼到了她的裙子上。 大丫赶紧过来帮她擦拭，林嬷嬷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抖了下，继续道：“后来夫人昏了过去。” “吴嬷嬷便吩咐我看着夫人，说她去将孩子埋了，免得夫人见了伤心。” (本章完) 第450章 打死为止 林嬷嬷露出回忆的神情，“吴嬷嬷去了好一会儿才打转，打转了便吩咐车夫赶紧去驿站，说是主子得马上看大夫。” “平时，夫人屋里的事都是吴嬷嬷管，奴婢们也都是她管着的，只有听吩咐的份儿,嬷嬷说怎么做，奴婢自然什么都不敢说。” 林嬷嬷跪在地上，眼泪不住的流，“夫人，情形就是这样，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有一个字的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乌夫人冷声道：“你既然看到吴嬷嬷拿帕子捂着孩子的脸，你当时怎么不说出来？” 林嬷嬷连连磕头，“夫人，我那时候小，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还以为她在给孩子擦脸。” “孩子生下的时候，身上有血，头上也有血，肯定是要擦的。” “我当时其实也没觉着吴嬷嬷有什么不对。” “我只看了她一眼，便又去看着您了，吴嬷嬷说胎盘还没出来，让我盯着看。” “我这也是后来，自己生了孩子之后，有一天猛然想起这个情形，再想想那孩子不在了，越想越不对，只是,那都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奴婢怎么敢说？” 乌夫人闭了闭眼，吴嬷嬷将孩子给她的时候,肯定是孩子被捂得背过气去了，所以，自己那时候也没探到孩子的鼻息。 她的儿子幸亏命大，没被捂死，那么冷的天，扔在路边也没被冻死。 乌夫人想想儿子刚生下来就受了那么多苦，此刻恨不得将吴嬷嬷拖出来鞭尸。 她冷声吩咐大丫，“将张庄头一家全部绑了。” “男的卖去挖矿，女的卖到窑子里去！” “还有，仔细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书信一类的东西。” 大丫低头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林嬷嬷在地上瑟瑟发抖。 乌夫人淡淡的道：“你倒是将自己都撇清了，这么看，你竟是半点错处也没有。” 林嬷嬷连连磕头，“奴婢自然是错了，请夫人责罚。” 乌夫人冷冷的看了林嬷嬷半晌才道：“这往后，我也不想看到你了。” “正好这庄子没人管了，你们一家子便看庄子。” 林嬷嬷感激涕零，“多谢主子恩典。” 外面突然闹了起来。 乌夫人端坐不动。 以大丫的武力值，绑几个人不算什么。 果然，只是一瞬，外面就安静了。 乌夫人起身出去的时候，张庄头一家全都被绑好扔在马车上了。 大丫过来道：“夫人，书信没找着，婢子从张庄头屋里搜出了七八百两银子。” 乌夫人冷笑，“好啊，这银子要么是他娘给他的，要么是贪墨庄子上的。” “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大丫，将他拖下来，给我打，打死为止。” 大丫将堵着嘴的张庄头拖了下来，刚要动手，乌夫人道：“拿马鞭子抽，你力气大，慢慢来，别一下将他打死了。” 张庄头在地上连连摇头，嘴巴不住的动，似乎想要吐掉嘴里的布巾。 他嘴被堵住了，可耳朵没被堵住，乌夫人说打死为止，那就真的是打死为止，他想要求饶，他还有话要说，可是，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第451章 留条小命 看到他这副模样，大丫道：“夫人，他是不是要说话啊？” 乌夫人冷声道：“我先给了他机会他不说，呵呵，先将他抽个半死，再让他说！” 大丫提起鞭子便抽了下去。 她力气大，又有武功在身,一鞭子抽下去，张庄头便满地打滚，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大丫左一下右一下，直到地上的张庄头没什么嚎叫的力气了，这才扯开张庄头嘴里的布。 张庄头躺在地上，挣着着道：“夫人,求夫人饶了我的命。” “我娘其实还留了一句话。” 乌夫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大丫鞭子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张庄头战战兢兢的道：“我娘说,万一哪天，夫人问起十八年前的事情。” “就让我告诉夫人。” “说那孩子，当时她去扔的时候，又活过来了。” “说夫人到底是她奶大的，她没再下手，也没埋了那孩子，就放在路边的树下了，孩子若是命大，应该能活下来。” “我娘说，求夫人看她留了孩子一命的份上，也留我一条小命。” 张庄头说完连连磕头。 乌夫人声音极冷，“她想得可真周到！” “她说没说，是谁指使她做的？” 张庄头磕头道：“她真没说，她就说了这么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她让我将这话背了两遍,然后，再给了我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就，就走了。” 乌夫人翘起唇，“一千两，的确足够让她背叛我了。” 此刻，她倒是相信了张庄头的话，因为他现在已经无须再隐瞒什么了。 她示意大丫将人提上车，自己也上了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又往别院回去。 回到别院，乌夫人才想起自己中午没吃饭，急急忙忙用了饭，赶紧让丫头收拾行装。 她自己掌灯，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乌夫人的嫁妆有田产和铺子，这些年源源不断的还有出息，她自己又不爱那些首饰衣裳，因此几乎没怎么花用。 现银有十多万两，都是这十几年的铺子租金，还有田地上出息，以及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带的几万银子的压箱钱，都在这里头。 这些银子，全都是现银，放在别院的夹墙中间，谁都不知道。 她的嫁妆有京城的铺子五间，京郊的庄子三个，总共有田地两千多亩。 还有一些是皇上和长公主赏赐的金子和珠宝，她打算将这些都给江宥之。 即便如此，乌夫人还是觉得不够。 她欠儿子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能够补偿的。 乌夫人连夜将东西收拾好，跟管家交代一声， 然后和大丫一人骑了一匹马，背着两个包袱，往康王府去了。 康王在府里接到小厮的通报，说乌夫人来了，他有些惊讶，“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乌夫人和她身边一个高壮的丫头，都是一副男装打扮。 康王问道：“夫人这是？” 乌夫人道：“家里都安排好了，随时能跟你们一起走。” 康王眨眨眼，乌夫人办事还是那么风风火火。 他笑道：“我让人带您去宥之的院子。” (本章完) 第452章 英气勃勃 江宥之也没想到乌夫人来得这么快。 他将乌夫人请进大厅，乌夫人这将张庄头那些话告诉了他，“我本想找出奶嬷嬷的幕后主使，现在看来是死无对证了。” “我心里倒是有个人选，只是没有证据。” “不过这事倒也不急，以后再说。” 她现在觉得什么事都比不上她跟儿子团聚要紧。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江宥之又往康王院子里去了。 他对康王一揖,“还有件事要拜托王爷。” 康王笑道：“你说。” “我的身世，还请王爷跟杜大人说一声，暂时不要告知英国公。” 康王一挑眉，笑道：“怎么，这亲爹就不得你的待见？” 江宥之的确是对他那个亲爹很不满。 既然有了妻子为何要去招惹别的女人？ 反正他是除了娇娇，对别的女人看一眼都嫌多。 第二天，康王一行便动身回湘城了。 乌夫人本来骑马,不过江宥之的腿还不能骑马，她便也陪着江宥之坐在马车里。 儿子离开她的十八年是如何成长的,如今又是如何生活的，她在这一路上不住的问。 她急切的想要参与进儿子的生命里。 儿子耐心的与她说了很多，她发现儿子多次提起一个名字，“娇娇”。 提起这个名字，儿子脸上的神情就会变得柔和，就连声音都轻柔许多。 乌夫人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不然也不会因为丈夫纳妾闹成这样。 换一个贵夫人，丈夫纳妾算啥，还会主动将自己的陪嫁丫头送到丈夫床上。 她便明白了，这娇娇必定是儿子心仪的姑娘。 至于娇娇曾经的那一层名分，乌夫人觉得那算个啥？ 总之，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便喜欢。 尤其是当江宥之送了她一瓶驱蚊花露水，说是娇娇亲手做的之后，她心里对这个叫娇娇的姑娘,越发喜爱了。 九月中，一行人终于回了湘城。 这时已经下午申时末了,仁心堂没有顾客，顾云娇和林烁在下五子棋。 自从江宥之走了以后，没有他在旁边指点，顾云娇完全不是林烁的对手，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改下五子棋。 正下着，林烁忽然抬头看望外面，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了一句，“乌夫人？” 顾云娇跟着他的视线回头，就看到大堂里站了个男——哦，不，是个女人。 一个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男装女子。 恍然像是青霞姐姐的东方不败！ 看年龄，女人像是三十多岁，正是女子最好最有魅力的年纪，而她举手投足，从容又洒脱，别有一种潇洒的意味。 这样精彩的人物顾云娇还是第一次见，以至于站在女子旁边的江宥之都被她忽略了。 林烁紧张的站起身，忙走走过去，拱手行礼，“乌夫人。” 他一看到乌夫人便想起了曾经被操练的日子，顿时浑身都隐隐作痛。 阿虎同样也跟林烁在禁军中呆过，早就站在一旁低头行礼了。 乌夫人看到两人也是惊讶。 林烁家里的事她也听说了，没想到他竟然跑到湘城来了。 (本章完) 第453章 挽着个男人 乌夫人朝林烁和阿虎点点头，刚想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偷懒，武功长进了没有，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总教头，只是宥之的母亲。 她便亲切的朝着林烁和阿虎笑了笑。 林烁和阿虎齐齐一抖，校场操练的时候，他们习惯了乌夫人的冷脸,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乌夫人笑。 两人不知为何觉得更她可怕了。 顾云娇这时才看到江宥之，她步朝着他走过去，“你回来了。” 江宥之深深的凝视着她。 过了一个夏天，他明显的觉得她瘦了。 鹅蛋脸快要变成瓜子脸，眼睛也越发显得大了。 他能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 顾云娇摇头,“你瘦了。” 江宥之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宠溺都快要将人融化了。 顾云娇被这眼神看得不自在起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乌夫人忍不住在旁边轻咳一声。 江宥之这才给顾云娇介绍，“这位乌夫人——是我的生身母亲。” 顾云娇忙道：“乌夫人好。” 乌夫人笑盈盈的道：“你就是娇娇，呀，我一看你心里就喜欢。” 顾云娇道：“夫人生得这么美，我一看你心里也欢喜得紧。” 乌夫人像个小姑娘似的，笑得更开心了，“真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生得美。” 大楚朝流行锥子脸美女，乌夫人这种英气的长相，很少被人夸赞。 一轮商业互夸之后，乌夫人忽的将手腕上一个碧绿的镯子撸了下来，接着便戴到了顾云娇的手上。 “第一次见你，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镯子就当是见面礼。” 她平时根本不戴这些东西，这是她今天一早特意拿出来戴上的，就是为了给见面礼。 顾云娇心道，这还不算好东西？ 这镯子绿成了一汪春水,必定十分贵重，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江宥之。 谁知江宥之道：“我母亲给你的，你就拿着。” 乌夫人惊喜的扭头看着江宥之，方才，他等于叫她娘了！ 看来，这要得到儿子的认可，还得努力讨好娇娇啊。 乌夫人转身牵着顾云娇的手往里走，脸上笑意盈盈。 江宥之跟在两人身后。 林烁和阿虎也随着往里走。 顾云娇回头看了一眼，喊张顺，“关门关门，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 陈氏正从后院出来，看桂花的饭做得如何了。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迎面来了一群人。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三郎终于回来了。 陈氏笑逐颜开，刚要扬声喊他，突然看到顾云娇挽着一个男子的胳膊。 陈氏大惊，这男人是谁？跟娇娇又是什么关系？ 三郎就这么看着竟然都不阻止？ 正惊诧的时候，这一群人已经走了过来。 挽着顾云娇的男子松开手，似乎要拱手行礼，接着却又对着她行了个女子的福礼。 这礼还不是平时那浅浅的一福，而是深深的拜了下去。 陈氏这才发觉，这是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乌夫人深深一拜，“陈姐姐，多谢你十八年来，对宥之的养育之恩。” (本章完) 第454章 见面礼 陈氏瞬间便明白了乌夫人的身份。 她心绪一时复杂之极，不过，她很快便上前扶起乌夫人，“夫人不必如此，宥之这么好的孩子，能在我家长大，是我的福气。” 大伙在厅堂里坐下,乌夫人毫不见外的笑道：“陈姐姐，我这回来是跟你作伴来了。” “这往后，我也就住在这里。” 陈氏惊讶的看向江宥之，江宥之微微点头。 陈氏扫一眼乌夫人，看她身上虽没有什么首饰，但光是她身上的男装袍子，那丝缎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寻常街面上的货色。 还有这身打扮，这气势,怎么看都不是一般的女子。 在这里她住得习惯么？ 她还没说话，乌夫人又对旁边的顾云娇道：“对了，这屋子是娇娇的，我要住下，总得跟主人家说一声。” “娇娇，我能住下么？” 顾云娇心道，就您一个镯子，都够买下这前前后后的院子了，我敢不让您住？ 她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您是三郎的母亲，住这里不是应该的么。” “一会儿我就让田婆子将后院正房收拾出来。” 正说着，三丫过来了，她和英子方才在后院西厢房练字。 乌夫人对三丫招招手，“是三丫么，快过来。” 三丫如今有了白夫子教导，也开始注重礼仪了。 她先给乌夫人行了礼，才不紧不慢的过去。 乌夫人对大丫使个眼色,大丫便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八宝璎珞金项圈。 乌夫人接在手里,笑眯眯的套在三丫脖子上。 三丫虽小，也知道这东西贵重得很，不安的去看陈氏，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收。 陈氏只是道：“这是三郎哥哥的亲生母亲乌夫人。” 三丫又再次行礼：“多谢夫人。” 大伙在厅堂里说了会儿闲话，六郎和顾川下学回来了。 大丫又从包袱里掏出来两块玉佩。 乌夫人将两人拉过来，一人塞了一块玉佩。 陈氏在旁边都看得心惊，三郎这生母，也不知道家里是有多富豪，这一会儿送出的几样东西，加起来都上千两银子了。 她还没看到顾云娇手腕上的镯子，不然更要吓一跳。 顾云娇抽个空出去了，让杜若去湘城最好酒楼玉楼东叫一桌上好的席面来。 桂花嫂子做的菜虽说好吃，可毕竟是家常菜，待客显得不隆重。 接着又叫田婆子赶紧将后院正房打扫一遍。 没多久，席面叫了过来，顾云娇让田婆子和桂花在后院另摆了张桌子。 饭菜摆好，顾云娇这才过来请乌夫人入席。 乌夫人拉着陈氏的手一起过去，江宥之跟着走到月洞门那边，便站住了脚步。 乌夫人回头看他，知道他是不好进后院，便道：“进去，我是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的，一家人就该在一起吃饭。” 陈氏也道：“今天难得相聚，大家就一起。” 乌夫人看一眼林烁和阿虎，“你们两个也一起来。” 林烁和阿虎不敢不从，跟着一起进了后院。 开席没多久，乌夫人知道了如今六郎和顾川都跟着林烁练武，便道：“从明天起，林烁阿虎，三郎六郎，小川和娇娇，都要早起跟我练武。” (本章完) 第455章 我什么都不会说 江宥之忙道：“娇娇就不必了，她是个姑娘家。” 乌夫人不赞同的看着她，“姑娘家怎么了？虽说现在开始练，已经晚了，就算练不成高手，强身健体也行。” 顾云娇想了想，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因为有江二郎那个威胁在，她时时刻刻都带着刀子，而且刀子上面还抹了麻药。 等到来了湘城，又有了林烁和阿虎这两个护卫，太平日子过了一段，她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松了，刀子也不带了，辣椒水也不备着了,半点警惕心都没有。 以至于上次被绑架的时候束手无策。 如果她有自保的本事，兴许上次的事就不是那样的结局。 她朝着乌夫人点头，“我想跟着夫人学。” 乌夫人欣慰的点头，“这就对了，咱们女人不要等着男人来保护，不然男人不在的时候怎么办，等死么？咱们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江宥之注视着顾云娇，倒也没有反对，他只是担心她练武太过辛苦。 林烁和阿虎同情的看着顾云娇，她是不知道，这位魔鬼一般的教头有多么可怕。 他们还好，反正已经习惯了。 乌夫人又看着三丫，“你想不想学？” 三丫迟疑了一下，看看顾云娇，然后点点头，“学。” 既然娇娇姐都学了，那就学。 接着乌夫人便道：“那明天卯时初，我在前院等你们。” 六郎和顾川都张大了嘴,那岂不是不到卯时他们便要起床？ 两人求救的目光看向陈氏。 陈氏垂下眸子不说话。 她是赞成六郎练武的，这孩子又不喜欢读书，上了半年的学了，小川的功课回回都是甲等，他呢，回回都是丙等。 这学武也是一条出路。 乌夫人笑着点头，“很好，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吃过晚饭，林烁磨磨蹭蹭的没有离开，目光不时看向乌夫人。 乌夫人心知他有话要说，“跟我来。” 两人走到院子的一角，林烁这才小声道：“我想拜托夫人一件事。” 乌夫人瞥他一眼，“你是害怕我跟武安侯府的人透露你的行踪么？” 林烁沉默的点头。 乌夫人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这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我不会掺和什么。” 林烁小声道：“谢谢夫人。” 乌夫人停顿了下，“你怎么不问问你爹娘的情况？” 林烁浑身一抖，“不，不不用了。”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乌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顾云娇就起了。 她一边打呵欠一边穿衣裳，洗漱完便往前院过去。 林烁和阿虎已经在练剑了，江宥之一脸便秘的扎着马步。 乌夫人打量了一下顾云娇的体格，细胳膊细腿的，她指指江宥之那边，“你也先扎马步。” 顾云娇走到江宥之旁边，慢慢的蹲下来。 乌夫人往那边瞟了一眼，她昨儿就看出来了，既然知道儿子的心思，她自然要推一把，她真的想早点抱孙子。 儿子她没有亲手养大，她只能在孙子身上弥补这个缺憾了。 (本章完) 第456章 趁机吃豆腐 顾云娇刚扎好马步，江宥之就道：“你姿势不对，腰背要挺直。” 是么？ 顾云娇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够挺直了，还是用力挺了下腰背。 哪知接着江宥之又道，“抬头，重心再往下点。” 顾云娇听着他的话继续纠正自己的动作。 江宥之像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帮着她纠正姿势。 他轻轻掰着她的肩膀让她挺直腰背,接着又将她身子往下压了压。 然后他特意走到她前面看了看。 顾云娇问道：“姿势标准了吗？” 江宥之十分认真的注视着她，然后弯下腰，两只手捧住她的脸，在顾云娇惊愕的目光中，将她的脑袋摆正。 顾云娇脸渐渐的红了。 自从他叫她娇娇开始，她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仿佛是在宣告什么事情。 哼哼,说什么她的姿势不对,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吃她的豆腐。 顾云娇瞪他一眼，江宥之笑笑,立马在她旁边蹲下了。 他离她很近，膝盖都快要碰着她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碰碰她。 顾云娇脑袋虽然没动，可是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她小声道：“你过去点，挤着我了。” 江宥之不动，“天气冷，挤在一起更暖和。” 顾云娇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种话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她哼一声，转过头继续扎马步。 只不过，她第一次扎，不一会儿便撑不住了。 腿在抖，屁股不由自主的想要往下坐。 江宥之在旁边道：“撑不住了？” 顾云娇咬咬牙，“还能撑一会儿。” 江宥之忽然低声道,“要是觉得累，就别练了。” “我会好好努力,往后，我来保护你。” 顾云娇本来要撑不住了，听了这话，反而又来劲了，一脸憋得通红的坚持着。 哼哼，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只可惜，没坚持多久，她就受不住了，在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前，她挣扎着站了起来。 江宥之还在蹲着。 六郎和小川还有三丫也在远处蹲着。 乌夫人在指点林烁练剑。 顾云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蹲了下去。 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她蹲了小半个时辰，乌夫人过来道：“娇娇今天不用蹲了，第一天不用蹲太久，一会儿记得揉揉小腿，不然，明天要酸痛的。” 顾云娇起身，看顾川都还在坚持，她一咬牙又蹲回去了。 她的信条是，要么不做，做就要拼尽全力。 快到辰时，顾云娇才起身，去厨房吃了早饭，便往铺子里去了。 江宥之吃了早饭，没急着往书院去。 拿了本书，也去铺子里坐着看书。 等到下午，顾云娇看完了病人，江宥之这才晃过去，在她身边小声道：“我以后上学不打算住在书院了。” “每天早晚骑马来回。” “你看，要骑马的话，我的腿是不是还需要检查一下。” 顾云娇想了想，“距离你摔断腿，也差不多一年了。” “我看你平时走路半点问题都没有，不用看了。” 关键是，又没有x光，看也看不出来什么。 江宥之神色严肃，“可我总觉得还有些痛。” (本章完) 第457章 求检查 顾云娇心道，不可能，按说三个月就愈合得差不多了，她说一年，是指骨折那个地方的牢固程度和韧性完全恢复到没受伤的时候。 骨折之后，断处会慢慢形成骨痂，骨痂一般一年左右就会消失了,也就意味着骨头已经完全长好了。 在皮肤薄的地方，骨痂是很容易摸出来的。 顾云娇心道，难道是三郎的骨痂还没有消失？ 那就意味着他的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 她想了想起身，“行，我去给你检查一下。” 两人起身去后院，江宥之道：“去我屋里。” 顾云娇随他进屋,江宥之反手关上了房门,并插上了门闩。 窗子本来就关着，江宥之瞟了顾云娇一眼就动手脱衣。 顾云娇赶紧阻止，“不用脱！” 可是江宥之动作飞快的，已经将外面的一件袍子给脱了，露出光着的上身。 顾云娇上回隔着纱衣看了一下，江宥之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也是，他娘都那么彪悍，他也不可能是什么小弱鸡。 这回一看，冲击力更强。 宽阔的胸膛，有胸肌却不夸张。 肤色白皙，肱二头肌倒还发达，估计是经常练剑的缘故。 关键是脸好看。 好看的脸，再配上这身材，顾云娇有点顶不住了。 她转过头，娇嗔的道：“衣裳快穿好！” 这个样子,弄得她心猿意马的，要怎么做检查嘛。 江宥之看一眼顾云娇微红的耳垂，慢吞吞的将衣裳穿好,又问，“裤子脱不脱？” 顾云娇认真想了下，点头，“脱。” 这下轮到江宥之脸红了。 不为别的，他怕自己等会儿不听使唤，吓到她。 顾云娇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指挥他，“你坐床上去，被子盖上。” 江宥之上床脱了裤子，拿薄被盖好。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手往里摸过去。 大腿上肌肉厚，顾云娇要十分仔细才能摸出点什么。 她在江宥之从前受伤的地方，来来回回的摸了好几遍，没摸到骨痂，也不知道是已经消失了，还是肉太厚摸不到。 江宥的脸已经不受控制的红了。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诱惑娇娇一番。 上回穿着纱衣，本来就只差一点点了。 如今天气凉了，也不好再穿纱衣，他只能用检查这一招了。 但是，这会儿，他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些了。 娇娇柔嫩的手在他的大腿根上摸来摸去，真是要人命了。 他既盼着她再多摸几下，又希望她赶紧离开，不然，真的要吓到她了。 顾云娇一旦进入大夫的角色便心无杂念。 她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摸出什么，便抽手起身，“摸不出来骨痂，但看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若是要骑马，小心点就好，万一腿疼，就别骑了，赶紧跟我说。” 江宥之低低的“嗯”了一声。 顾云娇一下对上了他的眼。 他脸色微微泛红，一双柳叶眼水润润的看着她，那眼里火一般炙热的情意，便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本章完) 第458章 我还没想好 顾云娇心一下就慌了，转身就走。 没想到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抽了一下，没抽动。 江宥之在她背后缓缓的道：“娇娇，我——” “我心里对你——” 顾云娇突然用力挣脱他的手，语无伦次的道：“你你你，你别说了！” 江宥之忽的掀开被子起身，再次抓住她的手,用力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顾云娇站立不稳，一下跌进了他的怀里。 江宥之顺势抱住了顾云娇。 他将她禁锢在怀里，不让她逃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是吗？” “为什么不让我说？” 他嘴里的热气呼在顾云娇的耳朵上，染红了她的耳廓。 顾云娇想要推开他，无奈江宥之将她箍得紧紧的。 “娇娇,你回答我。” 江宥之低沉的声音在顾云娇耳边响起，顾云娇只觉得心乱成一团。 她的手抵在江宥之的胸膛上，手底下的心脏跳得十分快速而有力。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有越跳越快的趋势，她结巴着，“我我，我还没想好。” 江宥之已经有点把持不住了，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软软的香香的，脑子里要是没点想法，他就不是男人了。 “有什么没想好的，告诉我，我帮你想清楚。” 顾云娇是真的没想好。 自打江宥之那天穿个纱衣在她跟前晃了之后，她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到那天，他叫她娇娇，她就更加清楚了。 江宥之这么个美少年，对她又温柔体贴,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顾云娇明白一个道理，动心了又如何？ 他们年纪还小,这浅浅的动心根本就不足以支撑着他们走过漫长的岁月。 想想她爸和她妈。 两人一见钟情，爱得要死要活，爷爷奶奶反对的时候，她爸竟然大晚上的，跳进了江水里。 虽说她爸会游泳，可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又没有月亮，江面上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想想都恐怖。 最后还是她爸的几个好朋友奋不顾身跟着跳下去，将她爸拉了上来。 爷爷奶奶也没辙了，看他们这么坚定，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结果可好，结婚还不到一年，她妈还怀着她的的时候，两个人就闹得鸡飞狗跳，仿佛是前世的冤家。 一生下顾云娇，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办理了离婚手续，将她扔给爷爷奶奶，又各自去寻找新的幸福去了。 那是现代，结婚自由，离婚也自由。 这里呢？ 男女之间又不兴谈恋爱。 顶多订婚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就算是谈恋爱了。 那也是以成亲为前提的。 而且，成了亲你想和离，也没那么容易。 一想到这些麻烦事，再想想荷尔蒙的冲动顶多一两年就会消失，顾云娇内心刚刚泛起的波澜，又缓缓的平静了。 她不想要她爸妈那种一把火烧完就没了的爱情，还不负责任的生下个孩子。 顾云娇仰头看着江宥之，她没有傻傻的去问，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人迟早是要变心的，这是一种生理上的必然。 再多的海誓山盟也抵挡不了。 她将三郎当做家人，她不想将来爱情消失，连家人都没得做了。 仓促之间，她想了个托词，“我，我觉得我还小。” (本章完) 第459章 你不准动 江宥之将她更抱紧了些，“不小了。” “只要你答应，过几天我就让母亲提亲，今年将亲事定下来，明年开年我们就成亲。” “等明年，你也十六了，成亲刚刚好。” 顾云娇懵了,怎么这就说到成亲的事上去了。 她嘟起嘴，“不可能的，我都没答应根你谈恋爱，说什么成亲！” 江宥之又从顾云娇这里听到了个新鲜词儿——谈恋爱。 以学神的理解能力，虽人说不出来，但是他已经大概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 他低头看着她，“你想谈恋爱,那就谈。” “谈好了就成亲。” 顾云娇咬着唇,“可是——” 母胎单身的她虽然也有亿点点想谈恋爱，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她跟三郎变成她爸妈那个样子。 如果换个人，不过是谈一次恋爱，失败了就失败了，各奔东西就是，反倒没有关系。 他已经是她的家人了，他们之间还有陈氏、六郎、三丫，她和三郎要是决裂了，她失去的就不仅仅是爱人。 江宥之不知道顾云娇担心的是什么。 不过，智商高的人，只要他愿意，揣摩人心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想起了自己母亲和父亲分开的原因，认真的道：“你放心，这辈子，除了你,别的女人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顾云娇听得心里一甜,不过,她还是嘀咕道：“你才多大,就说什么一辈子。” 人生这么长，变数这么多。 江宥之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道：“我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他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既然认定了她，那当然是一辈子。 江宥之紧紧盯着顾云娇，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的犹豫，她的动心，他全都看到了。 他不能再给她犹豫不决的机会。 江宥之抱紧她，“娇娇，别想那么多了，你不记得我们两个早就已经拜过堂了么。” 顾云娇这才想起。 她嫁进江家的时候，大郎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是三郎代替兄长拜堂。 红绸的一头是他，另一头是她。 江宥之在她耳边轻声道：“这说明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对了，你还看了我的身子，你要对我负责，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 这顾云娇就不同意了，她撅起嘴，“我看过的男人多了去了——” 江宥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不准说了。” “那是看病，那怎么一样。” 他又抱着她轻声哄道，“乖，别多想了。” “等你觉得什么时候恋爱谈好了，咱们就成亲。” 顾云娇放在他胸膛上推拒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力气。 她忽然觉着，三郎的胸膛靠着挺舒服的。 她的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有种奇特的幸福感。 江宥之浑身绷紧，握着她腰肢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慢慢的往下滑去。 顾云娇哼了声，“你不准动，只能我动。”咸猪手就该老老实实的。 江宥之听到这话，狠狠的吞了下口水，声音黯哑道：“好，让你动。” (本章完) 第460章 发现了又怎样 顾云娇又将自己的脸在他胸前蹭了下，嗯，真的感觉好幸福啊。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皮肤饥渴症了，她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身体敏感的人会有皮肤饥渴症的倾向，拥抱是解决皮肤饥渴症的良药。 顾云娇舒服到轻轻的喟叹了一声， 这小猫咪一样的哼唧声听得江宥之的心都化了。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就这么抱着她,抱着她永远不分开就好了。 偏偏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煞风景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与此同时还传来乌夫人的声音，“三郎，你在屋里。” “快出来，娘今天跟桂花学了一个菜，盐炸牛肉,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乌夫人现在急切的想要将欠儿子的都补偿给他,急切的想要让江宥之对她亲近起来。 顾云娇听到乌夫人的声音一惊,急急忙忙推开了江宥之。 她四下里看看，这屋里就只有一扇门，出又出不去。 可怎么办呢！ 江宥之却又一把将她拉过来，按在自己怀里，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朝着门口道：“你放厨房里，我一会儿去吃。” 乌夫人自然是连声答应，然后端着牛肉走了。 顾云娇仰头看着江宥之，“你说，你母亲会不会发现什么了？” “我听说高手连屋子里有几个人的呼吸声都知道。” 江宥之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哪有这样的高手，那不是高手，那是顺风耳。” 顾云娇想想也是，自己笑了起来。 江宥之看着她，眼里的宠溺都要将人融化了。 顾云娇松开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我要出去了，别一会儿到处找不到我,被人发现我在这里，那就完了。” 江宥之替她将一缕碎发放到耳后，“发现了又怎样？” “我娘，我母亲都巴不得赶紧抱孙子呢。” 顾云娇脸一红，“不跟你说了。” 她过去打开门，先看了下院子里没人，这才飞快的跑了。 江宥之在屋里叹了口气。 这家里人也太多了。 好不容易将人抱住了，还没过瘾就跑了。 接着他又笑起来。 娇娇这算是，答应他了。 不过，谈恋爱到底是什么？ 恋爱又该怎么谈，他还需要好好琢磨。 不一会儿就吃晚饭了。 本来顾云娇说往后女眷就在内院吃饭，但是乌夫人不同意。 缺失了儿子的十八年，她是真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儿子在一起。 吃饭当然要跟儿子一起吃才香。 再说，她在禁军当总教头的时候，经常跟那些禁军们一起吃大锅饭，她不觉得男男女女一起吃饭有什么。 好在前院的大厅够大，便摆了两张桌子。 于是家里的人自动就分成了两桌。 桂花老九英子张顺还有林烁和阿虎田婆子杜若坐在那一桌。 其余的人都在这一桌。 乌夫人本来希望儿子坐在自己旁边，没想到她拉着儿子坐下了，儿子却又借着起身盛饭的机会，挪到顾云娇那边去了。 乌夫人本来有些醋意，转念一想，儿子坐在那里也好，这样，她不用转头就能看到儿子的俊脸。 (本章完) 第461章 我想······ 一顿晚饭吃完，乌夫人数了下，儿子跟娇娇说了十句话，给娇娇夹了一十八次菜，看了娇娇三十九次，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下去过！ 乌夫人心情复杂之极。 她找到儿子太晚了。 以至于，再也不能享受儿子在她怀里撒娇。 而现在,她的儿子马上就要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 乌夫人醋了一小下，又逼着自己想开了。 不是她找到儿子的，是儿子找到她的。 若不是儿子主动找她，她根本就还不知道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自己应该满足了。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自己不该奢求别的。 他对着娇娇笑得那么幸福，多好。 真好。 陈氏这个做娘的,也发现今天的气氛不一般。 三郎和娇娇之前,从前总还像是隔着什么，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两人之间的那种亲密与以往不同。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心情大好的多吃了一碗饭。 吃过晚饭，江宥之唯恐顾云娇要回后院了，抓紧道：“娇娇，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去那金银花架子底下聊会儿。” 顾云娇以为他真有事，便随着他慢慢往金银花架子底下去了。 刚刚还在堂屋的众人，瞬间也作鸟兽散。 张顺刘柱回家了。 老九陪着桂花收拾碗筷。 阿虎林烁回房间。 其余人都回后院了。 忽然间，院子里就静了下来，仿佛就剩下了江宥之和顾云娇两个。 顾云娇无意识的去扯金银花的叶子，“什么事？” 江宥之小声道：“你还没说，谈恋爱要谈多久？” 顾云娇娇嗔的看他一眼，“那可说不好，要看我心情。” 谈，江宥之理解的肯定是要说话。 恋也好爱也好,这两个字意思都差不多,也能理解。 江宥之又问，“谈恋爱应该做些什么？” 顾云娇随口就来,“吃饭逛街看——” 算了，这里没有电影。 看戏还差不多。 不过，看戏就没那个味了。 看电影并不是电影有多好看，是两人隔得近，再就是电影院里特别黑，做点啥都方便。 看戏吵吵闹闹的，而且，戏园子里灯火通明，干啥都别想。 江宥之看着顾云娇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怅然，接着道：“其实，那些都不重要，用心就好了。” 江宥之没有再问，用心什么的，他觉得这不是需要说的事，有谁会对心爱的女人不用心么？ 他突然伸手握住顾云娇的手，手指在她手心轻轻勾了一下，小声道：“娇娇，我想——” 话说一半，他忽然四处看了下。 顾云娇也跟着四处看了下，脸色一红，“别，别想了。” “我总觉得，他们都躲在什么地方偷看。”说完她将手抽了回来。 江宥之无奈的看着顾云娇，他还想抱抱她。 想听她在他的怀里发出猫咪一样的哼唧声，他觉得那样的时刻真是太幸福了。 可是不行，他们没有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唉，什么时候，能够痛痛快快的抱着她就好了。 就是抱上一生一世也不会腻的。 (本章完) 递462章送上门的赚钱机会 隔天，康王府云妃娘娘下了帖子，请乌夫人和顾云娇去赏菊花。 赏花只是个由头，乌夫人到了湘城，云妃是必定要尽地主之谊的。 顾云娇一早便和乌夫人坐着马车往康王府去了。 进去便被嬷嬷引到云妃的院子里。 康王妃也在，她一见顾云娇和乌夫人从门口进来，就赶紧起身相迎。 态度比上次见的时候还要热切,顾云娇甚至都觉得，她的笑容里多少有点巴结的意味。 顾云娇在康王妃眼里如今的确又不一样了。 自然是因为江宥之。 江宥之的亲生父亲英国公如今统领八十万禁军，是手握重兵的实权人物。 他的亲奶奶是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 他外公是镇守南疆的大将军。 可以说，满门显贵。 而且算起来，康王和江宥之还是亲戚。 只是江宥之比康王低了一辈。 康王虽然地位尊崇,但是在朝堂上的地位，影响力,都无法与英国公相提并论。 如果能够通过江宥之搭上英国公这条线，这对康王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助力。 而顾云娇又是江宥之的心尖尖，康王妃如何能不热情呢。 康王妃先对乌夫人笑了笑，接着挽住了顾云娇的手，亲热的道：“好久没见妹妹了，早就该接妹妹来府里玩的，只是又怕你忙。” 顾云娇也笑，“上回姐姐差人送了荔枝，还没谢过姐姐呢。” 康王妃轻笑，“一点子吃的东西，不值得谢。” 几人走到云妃那边落座。 云妃笑盈盈的叫顾云娇坐在身边，拉着她的手好一阵摩挲，“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云娇越发又出落得好了。” “娇娇真是我的小福星，这次回了京城,多亏云娇让我长脸了。” 乌夫人笑问，“娘娘怎么这么说？” 云妃掩嘴笑，“你不知道,上次我生辰，云娇送我的香水，又好看，又好闻，还没有半点烟火气。” “我回了宫，皇后娘娘和贵妃都问我熏的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我说是香水，她们听都没听过。” 乌夫人心道，我也没听过。 “我将香水拿给她们看，她们都说好闻，清爽，都管我要呢。” 云妃道：“我也没法子，只得将那瓶还没动过的茉莉香水给了皇后娘娘。” “贵妃不依不饶，非要我也给她一瓶，我说这东西太难得了，取百花精华，就制成这么两瓶，我自己也没了。” “最后给了她一瓶驱蚊花露水，她才满意了。” 顾云娇笑盈盈的听着。 云妃又道：“你那驱蚊花露水，贵妃娘娘用了喜欢得不得了，说是往后让内务府采购这花露水，供宫里人使用。”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挑，宫里要买她的花露水？ 这时康王妃对顾云娇眨眨眼，“妹妹跟我来，我正有个事要跟你说。” 云妃笑着挥挥手，“也好，你们姐妹两个去一边玩儿，我跟乌夫人说会儿话。” 康王妃拉着顾云娇走到偏殿，小声道：“母妃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有个想法，咱们姐妹俩办个作坊如何？专门制作这花露水。别的不说，销路肯定是不愁的，宫里采买肯定就不少。宫里一旦用开了，整个京城都会风靡起来。” (本章完) 第463章 商议 这简直就是将赚钱的机会送给自己。 不过，顾云娇犹豫了一下，“我没有什么时间去忙这些。” 康王妃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不需要妹妹亲自去管的。” “我出银子，我找地方找人做事，妹妹只需要把住秘方就好了。” 不用她出力顾云娇倒是愿意，只是要怎么在保证生产的同时让秘方不要外泄,这是个难题。 “将来赚的银子，我与妹妹四六分如何，我四你六。” 顾云娇忙道：“那怎么行，我又没怎么出力，还是我四你六。” 两人好一番推脱，最后说好五五分。 顾云娇又道：“驱蚊花露水是有季节的，这东西也只有夏季好卖,既然作坊开了，咱们不妨将香水也做出来。” 康王妃惊喜的道：“是母妃用的那种香水么？” 顾云娇点头，“咱们不仅可以制作花香味的香水，还可以提炼各种香料中的香精香油，调配之后，制作不同味道的香水。” “我知道怎么提炼，不过，还需要找天生嗅觉灵敏的调香师来调配。” 康王迫不及待的道：“这些都交给我，我让管家们去办就是了。” “等地方找好了，再请妹妹过去看作坊里面要怎么安排。” 顾云娇点头，“好，姐姐找好了地方让人告诉我，作坊还需要一些工具，我先回去琢磨琢磨。” 顾云娇和乌夫人在王府看了几盆菊花，用过了午膳，这才回去了。 回去顾云娇便坐在铺子里想花露水的事。 配方里面东西很多，有些东西显然是无法隐藏的，稍微熟悉药理的人都能分辨出来,比如里面有冰片薄荷，这两种都会让人感觉到冰冰凉凉的。 还有麝香，麝香的味道也无法掩盖。 所以这些东西是没办法保密也不需要保密的。 还有一些止痒的药材防风黄芩这些，需要大量购买，肯定也是无法保密。 只有两味药，牛黄和蛇胆，牛黄添加的量不大，蛇胆需要取汁之后添加，这些她可以先自己加工之后，再让信得过的人添加进去。 接着顾云娇又开始画图，作坊里还需要一些工具。 比如提取金银花精华的蒸馏器，煮草药汁水的大灶大锅，将冰片麝香碾成细粉的小碾槽。 蒸馏器顾云娇就照着自己药库里的画了一个，也不知道工匠能不能做出来。 还有一些提炼香料的用具，这些，顾云娇都按照实验室的那些器材放大比例了制作，也不知道做出来行不行。 她还大概画了下作坊的布局，锅灶和蒸馏器摆放的位置。 晚上江宥之从学院回来了。 他从马上下来，将插在马笼头处的一把野菊花拿下来,大步进了铺子。 他见顾云娇头也不抬在桌上写写画画，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背后，突然出声，“在做什么？” 顾云娇做事太专心，根本就没发觉自己身后站了个人，她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江宥之嗔道：“你吓我做什么。” 江宥之将藏在背后的野花拿出来，在她鼻尖一晃。 (本章完) 第464章 叫我好找 顾云娇惊喜的叫了一声，“呀，真好看。” 黄色和白色的野菊花极其随意的被扎成一捆，有种野性奔放的美感。 她凑近闻了一下，是菊花那特有的带着苦味的清香。 顾云娇仰头朝江宥之笑了笑，还知道送花给她，这谈恋爱是无师自通啊。 江宥之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去我屋里······” 顾云娇嘴巴嘟起，“不去。” 江宥之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声道：“一天没看到你了，我想抱抱你。” 顾云娇脸一下就红了，“我进你的房间，大伙会怎么看我？” 昨天是去做检查,去的时候她心里坦坦荡荡,现在去，总感觉是去偷情一样。 江宥之赶紧自我检讨：“是我考虑不周全。” 他拖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看一眼她画的图，“这是什么？” 顾云娇便告诉他是蒸馏器，而且将原理跟他说了。 江宥之看着纸上画的东西若有所思，这上面的东西，他从没见过，这些原理，他也从未听过，娇娇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如果是她那个曾经做御医的先祖传下来的，那也不大可能。 宫里要是有这些东西，不早就将香水做出来了么。 不过江宥之也没问什么，只是道：“等你都弄好了，我让杜若送到王府去。” 第二天，顾云娇便将图纸和需要大量采购的药材单子，都给了江宥之，江宥之让杜若送去王府了。 下午顾云娇正低着头在给病人开方子，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大郎媳妇,原来你们在这里,叫我好找啊！” 顾云娇手一顿，抬起头，就看到江荣那张油腻的面孔。 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低下头去继续开方子。 江荣走到她旁边叨叨，“还多亏了你娘，不然，我哪找得到这个地方。” 顾云娇沉着脸继续写字。 江荣见顾云娇不搭理他，倒也不急，自己在铺子里转了起来。 看着那一长溜柜台，他好奇的往里走，张顺赶紧过去拦住了他，“大爷，这里头可不是能进的地方。” 江荣嘿嘿一笑，“有什么不能看的？” “知道我是谁么？我是那丫头的二叔，这铺子算起来都是我家的，我不能看？” 顾云娇停在耳朵里，她也不知道江荣哪里来的脸,竟然说出这种话，要不是这时候有病人,她要一口啐在他脸上。 坐在角落的林烁早就认出了江荣，毕竟江荣可是给他跪下磕过头的。 他本来没打算做什么，这时见江荣乱闯，才给阿虎使了个眼色，阿虎过去将江荣拉出来，“你干什么的？怎么能往那里头跑！” 江荣上下打量阿虎一眼，阿虎个子太高，跟个铁塔似的，他不太敢跟他横，仰着头道：“你又是谁？我可是六郎和三丫的亲叔叔！” 接着又指指顾云娇，“也是她男人的亲叔叔！” 阿虎看一眼顾云娇，顾云娇这时也厌恶的扫了江荣一眼。 阿虎瞬间就明白了，顾大夫不待见这人。 他将江荣扯出来，指指那一排椅子，“看到没？坐那边去，别在店里乱窜！” (本章完) 第465章 投奔你们来了 江荣哼一声，阿虎一看就是打杂的，他才不怕他，不过，他也不敢往柜台里走了。 顾云娇开完了方子，才对沈青道：“你去后面，跟田婆子说一声，让她告诉三丫的娘，说江家二叔来了。” 沈青往后跑了。 顾云娇没打算理江荣，说起来，从她户口分出来的那天，她跟江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时江荣看病人起身去柜台那边抓药了，倒是笑嘻嘻的晃了过来，“大郎媳妇，要不是听你娘说，我们还不知道呢，你如今发大财了呀。” 顾云娇就知道李氏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淡淡的道，“发大财算不上，也只是衣食无忧。” 江荣兴奋的搓手，“我这回可来对了，这湘城太好太热闹了。” 接着他的手用力一挥，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等两天，我就捎信让五郎也过来。” “这往后，我跟五郎就都留在这铺子里。” 他冲着顾云娇一笑，“你看你这里也没个专门收钱的人，我帮着收钱正好，自家人也放心。” 顾云娇懒得理他，让他自说自话。 正在这时陈氏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了。 这是她货真价实的小叔子，她儿女的亲叔叔，眼下也只有她适合出面。 只是她不想将江荣带进后面院子里，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他二叔，怎么大老远的来了？” 江荣这回倒是喊了她一声，“大嫂，你们一家如今发了大财，我自然是投奔你们来了。” 陈氏忍着不耐烦道：“发什么财，这药铺是云娇开的。” “也就是她可怜我们母子几个，这才给我们一口饭吃。” “难不成，你也指望云娇养活你？” 江荣见陈氏脸色语气都不好，也拉下脸，“怎么不能？我是大郎的叔叔，她养我不是应该的？” 陈氏厌恶的道：“真不知道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只听说养父母养儿女的，没听说养叔叔的。” 她皱了皱眉，干脆的道：“我劝你赶紧回乡下去，这里也没你住的地方。” 她想了想，干脆又扔出一句话，免得江荣再啰嗦，“再说她早就不是江家人了，她如今也快嫁人了。” 江荣瞪眼，“她怎么能嫁人？” 陈氏怒道：“怎么不能嫁，如今朝廷都鼓励寡妇再嫁，你还敢跟朝廷对着干？” 江荣直着脖子，“就是嫁人了，那我也还是她叔！” 陈氏听得这话正烦躁，外面六郎和顾川放学回来了。 江荣自觉自己和六郎最亲，他俩是嫡亲的叔侄，他大步过去，一把抓住六郎，呵呵一笑，“小子，你二叔看你来了，高兴不？” 六郎用力挣扎，“你放开我，你走开，我讨厌你！” 他可没忘记，他小的时候，三郎哥哥还没上学之前，这一家子是怎么欺负他们的。 江荣死死的扣着六郎的肩膀，“你这小子，胡说什么，我可是你亲叔叔！” 六郎挣脱不开，突然反手抓住江荣的手腕，一个鹞子翻身，绕着江荣的手腕翻了一个跟头，顺势挣脱开了。 跟着林烁学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派上点用场了。 (本章完) 第466章 什么玩意 这时外面又有病人进来抓药，陈氏忙道：“他二叔，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我去客栈给你开个房间，你今晚先住下。” 现在太阳马上既要落山了，便是要走，也只能等明天。 江荣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家里，前院后院，楼上楼下，地方大着呢，我不去客栈,我就要住在这里。” 他是听到李家那边传出的一些风声之后，特意上李家找李氏打听了一番。 将仁心堂的地址，这边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不然，他也不敢来。 顾云娇本来没说话，是想看陈氏他们的态度。 毕竟是六郎三丫的亲叔叔。 这时看陈氏的意思也是不想让江荣进门，心里便有数了，她站起身，正打算让阿赶人，外头江宥之又进来了。 顾云娇便没急着说话。 江宥之一进来，看到江荣眉毛微微一动，然后笑道：“哎呀，竟然是二叔来了，好久不见。” 江荣总算进来这许久，都不待见他，总算遇到一个态度和煦的，立即上前拉住江宥之的手，“还是三郎读书人知礼，你娘刚才说,让我住到客栈去！” “你说说哪有这样待客的？” 江宥之笑道：“是得住客栈去，二叔不知道，如今家里人多，房间都住满了，实在住不下。” 他这二叔可不是什么好货，年轻的时候也是偷鸡摸狗的，这家里人多且杂，药铺里东西又多，怎么能放心让他住进来。 再说，这种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住进来只怕就不会走了！ “这样，我先替你开一间上房，咱们再去酒楼吃个席面。”江宥之笑盈盈的道。 江荣顿时心花怒放，“还是我侄子有孝心，走走走，找个不错的酒楼，好好陪二叔喝几杯。” 江宥之笑眯眯的和他一起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顾云娇一眼。 顾云娇感觉这二叔快要掉沟里了。 不过,还是三郎有办法,几句话,就将人给哄走了。 也差不多到了关门的时间了，抓完药，顾云娇让张顺和刘柱关门。 吃饭的时候，乌夫人没见着儿子，忙问：“三郎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陈氏叹口气，“回了，唉，我小叔子来了，他陪着去外面吃饭了。” 乌夫人不解的道：“既然是六郎的亲叔叔，怎么不留在家里吃饭？” 六郎嘀咕一声，“他讨厌死了，肯定是来要钱的。” 乌夫人没再说什么，只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低下头，默默吃饭。 等到吃完了饭，陈氏左思右想，觉得乌夫人这一知半解的反倒不好，便拉着她将江家的那些事都说了。 说到江二郎几次打顾云娇的主意，被顾云娇收拾了，江荣两口子还为这事上门骂人。 还有他们离开青山村的时候，江荣是如何阻挠，逼着江宥之写下欠条。 乌夫人的脸沉了下来。 对江家人，她本来是感激的。 可江荣是什么东西，一家子欺负了娇娇不算，还敢跑来充她儿子的叔叔？ 什么玩意？ 她回房就低低的对大丫吩咐了一通，大丫点点头，便出去了。 (本章完) 第467章 没办法，不听劝 隔着一条街的酒楼里，江宥之和江荣坐在包间吃饭。 这时候，酒菜刚刚上齐，江宥之夹了一筷子菜，慢慢的道：“二叔，今儿你来了也好,我正有些话要说。” 江荣一边将菜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道：“你说，二叔听着呢。” 接着，他还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正要端起酒杯，江宥之将酒杯拿了过来，捂住杯口，“二叔，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你得清醒的听我说,酒一会儿再喝。” 满桌子都是江荣从来没有吃过的好菜，江荣这时态度非常好，笑呵呵的道：“你说你说，说完了我好喝酒。” 江宥之认真的道：“上回我打的那欠条二叔带来了？” 江荣不自觉的摸了下胸口，“那是自然。” 江宥之点头，“二百两银子我今天就可以给二叔。” 江荣眼睛一下放出绿光，“好好好，我侄子可真是爽快。”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道：“不过，银子给你之前，有些话，我要说清楚。” “二叔，这二百两银子，就算是买断江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拿了这银子，往后我不会再叫你二叔,咱们之间也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江荣的筷子一下停在半空,脸色也慢慢阴沉，“三郎,你这就不厚道了。” “二百两银子算什么？将来你做了官，那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捞，二叔往后可是打算跟着你享福的。” 江宥之缓缓摇头，“不可能。” “我长到十八岁，吃了你们江家的米，我认。” “但是，你们真要说对我有什么恩情，那还真没有。” “你自己好好想想，二百两，真是我做人厚道了，不然，吃你们的那点米，顶多也就值二十两。” 江荣哼一声，“那又怎样，谁让你姓江？” “做了我们家的人，任凭你往后做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咱们。” 江宥之摇摇头，叹了口气,“二叔,你听我一句劝，人呢，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大的一碗饭。” “二百两银子，够你们买几十亩地，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如今家里人口少，也花用不了多少。” 江荣将筷子一搁，指着江宥之道：“三郎，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自己穿着绫罗绸缎，你让你二叔就在乡下守着那几亩地？你干，我可不干！” 江宥之道：“二叔这意思是，给了你这二百两还不算，往后，还要让你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 江荣点点头，指指桌上的盘子道：“我要求也不高，每天吃饭这个水准也就差不多了。” “对了，明天我就让人捎信回去，让五郎也赶紧过来。” 江宥之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稍微想像了一下江荣和五郎将仁心堂弄得一团糟的情形，他忽然笑起来，“想得还挺美。” 他没有再说下去，捂着酒杯的手也松开了。 江荣很快将酒杯端了过去，一边吃一边喝。 满桌的菜，被江荣造得一片狼藉，江宥之也没胃口了，就看着江荣吃。 (本章完) 第468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酒足饭饱之后，江荣打着饱嗝起身，然后一手搭在江宥之肩上，猥琐的一笑，“我说侄子，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接下来,咱们爷儿俩也该去找点乐子了？” “你来了这么久了，肯定知道哪个楼子里的姐儿漂亮，哪里的姐儿漂亮，咱们就去哪里！” 江宥之拿开江荣的手，淡淡的道：“二叔急什么，银子我还没给你呢。” 江荣忙伸出手，“拿来拿来,我可先说好,银子给归给,但是，一会儿玩姑娘的钱我可不出。” 江宥之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江荣伸手就要抢，江宥之的手躲开，“这里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你先将欠条拿来。” 江荣似乎有些不舍，慢腾腾的拿出欠条。 江宥之拿过欠条确认了一下，才将银票给江荣。 江荣将银票仔细的收好，这才笑道：“去哪家？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家春香楼似乎还不错。”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道：“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他带着江荣出门。 这时候，天快要黑了。 街道两边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 江宥之带着江荣走了几条街，才来到一处看起来像是住家的院子门口。 院子门开着，门口站着两个人，江宥之将江荣拉了进去。 穿过庭院,迎面便是三间大房子,远远的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里面充斥着各种喊叫声，简直热闹非凡。 这里是江宥之曾经来过的一处赌场。 那天晚上，他赢了五千多两银子，要不是阿虎护着他一路打出来，他差点走不掉。 一进去，江荣都不用人招呼，自己就两眼放光的扑上去了。 他本来就好赌。 只是手里没什么银子，手里有钱的时候，也会去玩几把。 上回他偷了他爹的银子，没几天就输光了。 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 江宥之站在灯火的阴影里，静静的看了江荣一会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将江荣带到这里，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江荣手里那点银子，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输光。 输光了以他的尿性肯定会打着仁心堂的旗号借银子。 而赌场必定会借。 到了明天，等江荣将借来的银子全部输光之后，赌场就会押着他去仁心堂要银子。 仁心堂自然是不会有人给银子的。 赌场也很快就会发现仁心堂背后有康王撑腰，自然不敢动，那么，赌场拿不到钱,江荣的下场还用说么。 估计断一条腿算是轻的。 最大的可能是两条腿打断然后扔出来。 赌场只是求财，不会要人命。 到时候，江宥之打算做个好事，雇辆车将他送回春林县去。 从赌场出来，江宥之心里没有半点负担。 他不是没有给过江荣机会，他反复劝说他拿了银子回乡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其实以他如今的家世，根本就不用怕江荣了。 不过，他不喜欢江家人来仁心堂骚扰娇娇还有他娘，所以，等到江荣断了腿，估计江家人就会消停了。 (本章完) 第469章 买定离手 就在江宥之离开赌场之后不久，一身男装的大丫走了进去。 她从酒楼外面就跟了两人一路。 她身材高壮，穿着男装毫不违和，便是有人盯着她细看，也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进了赌场，她很快找到了江荣。 江荣站在一张长台子前面，手里拿着一叠筹码，正在跟人赌大小。 他紧张的盯着筛盅，仿佛想要透过筛盅看到里面的骰子一般。 大丫悄无声息的走到江荣背后，经过他的一刹那，指间夹着的一根银针，如闪电般的刺进了江荣的腰间。 江荣只觉得腰间仿佛被蚊子咬了一下，他连头都没回，伸手抠了抠，继续盯着筛盅。 庄家终于要揭开筛盅了。 就见庄家的手猛地往上揭开盖子，大喊一声，“四五六！十五点大！” 江荣的脸兴奋得都红了，大喊一声，“我押中了，我押中了！” 庄家将一堆筹码拨到他面前，江荣看着变多的筹码兴奋得不行，这一把他押了不少，赢了差不多七十两。 这个赌场太好了，玩得大，比在乡下几个铜钱的小打小闹刺激多了。 大丫已经走到了远处，她没有离开，只是时不时的往这边扫一眼。 江荣接着赌。 这会儿，他的手气顺得不得了，押什么都中。 他面前的筹码已经有一大堆了，换成银子估计有上千两。 江荣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庄家再一次喊：“下注了下注了，押大开大，押小开小。”江荣横下一条心，将面前的筹码全都堆了上去。 他心里想着，赢了这一把，也差不多有两千两银子了，他就离开。 周围的赌客议论纷纷，毕竟这一堆筹码可不少了，上千两银子的豪客，很少有在外面赌的，一般都被请到里面贵宾室去玩了。 江荣听着周围赌客们羡慕的议论声，越发红光满面，他感觉这湘城就是自己的福地，自己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庄家看下注的都下得差不多了，大喊一声，“买定离手！” “开了！” 筛盅一打开，江荣的眼睛瞪得溜圆，竟然是个豹子，庄家通杀！ 江荣额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这一把他所有的筹码都要输光，换成银子有上千两！ 庄家动手将他这边筹码拨了过去。 江荣只觉得心如针扎，他突然仰天喊了一声，“啊——”然后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周围的赌客吓了一跳，纷纷散开。 一直看着这边的三丫，这时候，不紧不慢的挤出人群往外走了。 赌场对这种事情倒是见怪不怪，有人赢了大钱高兴得昏过去，也有输了钱受不住来毛病的。 很快过来一个管事的，蹲下身子推了推江荣，“喂，你醒醒！” 江荣毫无知觉。 管事的觉察出情况有些不对，将手指放在江荣的鼻端，试了一下他的鼻息。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感觉。 管事的有点慌了，又伸手在他脖子侧面试了一下，也没有脉搏。 周围赌客都围了拢来，议论纷纷， 有人问道：“这人是不是死了？” “是死了，我看这脸色不对劲。” “不会刚才还好好的。” (本章完) 第470章 等不到了 管事的忙道：“哪有，不过是输钱太多，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大家继续玩继续玩。” “对了，你们有谁认识他？” 周围的赌客都摇头。 管事的又高喊了几声，“有谁认识地上这人？” 还是无人答应，这时有人道：“我听他说话不像是本地口音,只怕是个外地人，第一次来玩的。” 管事的无法，招手叫来两个打手，过来将江荣抬走了。 两人将江荣抬到后面一间院子，找了间空屋子放下。 管事的很快跟过来了。 一个打手指着地上的江荣道：“杨管事，他怎么办？” 杨管事脸色不太好看,半晌才道：“他娘的,这人死在哪里不好,竟然死在咱们的场子里。” 他想了想，“你去外面将守门的小三叫进来。” 打手很快将守门的叫了进来。 杨管事指着地上的人，“这人进来的时候你见过吗？他是一个人进来的还是有同伴？” 小三盯着地上的江荣看了好一会儿，“我记得是有同伴的。” “有个生得很俊的年轻人跟他一起进来的。” 杨掌柜皱了皱眉头，“玛德，要是没有同伴，明天扔到乱葬岗就完事了，有同伴肯定还有人要过来找。” 人死在赌场，有人来找就意味着有麻烦，家属一闹，肯定要破费一点银子。 他站起身，“人先扔这里，都别动他，等他家里人找来再说。” 第二天，江宥之没有去书院。 他等着赌场的人来仁心堂要钱。 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江宥之心下有些奇怪,难道江荣手气好,钱还没输光？ 他想了想打发杜若去赌场看看。 大白天的，赌场的门虚掩着，只有一个守门的，杜若推门进去，屋子里还有一些红了眼的赌徒在赌。 他转了一圈没看到江荣，找了个看场子的问，“我家一个亲戚，昨晚来的，还不见回去，怎么我也没找着他？” 看场子的一听，估计是昨晚死的那人家里找来了，赶紧道：“你跟我来。” 看场子的将杜若带到后院，打开那间空屋子，指指地上的江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家亲戚？” 杜若吓了一跳，江荣躺在地上，看那脸色,分明已经死了。 “怎么，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 看场子的苦笑，“他昨晚一把输了一千两，突然就倒在地上没了。” 杜若知道了原委，忙道：“这可怎么好，那我得赶紧回去报信。” 看场子的拉住他，“这死人也不能放这里啊，你赶紧弄走。” 杜若挣脱开，“那怎么行，我只是个下人，我又做不了主，我得回去跟主人家说。” 说着他飞快的跑了。 跑回家，将事情跟江宥之一说。 江宥之也是一惊，他倒是也没想江荣死，江荣虽然贪婪无耻又讨嫌，到底也没犯什么死罪。 他脑子里迅速转了转，然后坐下写了封信。 他将信交给杜若，“你拿去民信局，告诉他们是丧报，让他们用最快的马，日夜兼程送去青山村江家。” 杜若拿着信赶紧往驿站去了。 (本章完) 第471章 报丧的 湘城离青山村本来也不算远，三百多里路，坐马车就是三天半的路程。 民信局听到是报丧的信，收了二两银子，另外封了个白底黑边的信封，派了快马出城，信使半夜绕过县城,便到了青山村。 天没亮，信使也不好挨家挨户去问，便在村口休息了一阵，等到天一亮，有人出来走动，信使立即上前问道：“请问大叔，这里一户姓江的人家,就是江华家,在哪里？” 村民给信使指了方向,详细的说了位置，信使赶紧骑着马过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信使“砰砰砰砰”急切的拍门。 拍门也是不能乱拍的。 一般来说，正常拍门拍三下，停顿一下再拍三下。 拍门不能太急太重，不然人家要骂人，“还懂不懂一点规矩了，怎么敲门的！” 因为只有报丧的才能这么拍。 江家这时候只有老爷子醒了。 人老了，瞌睡浅，醒得也早。 听到这一下比一下急切的敲门声，老爷子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不敢去想这敲门的是不懂规矩，还是真出了什么事，他穿好衣裳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喊江华，“老三，有人敲门,你看看是谁。” 走到西厢房那边,江华便出来了。 他身上胡乱批了件夹衣，便去开门。 江老爷子跟在他后面。 门打开，信使将信封递上，说了一句，“节哀顺变。”然后作了揖转身就走。 江老爷子和江华都是懵的。 老爷子问江华，“他刚才说什么？” 江华就着朦胧的天光，看着那白底黑边的信封，再想想刚才这人的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叫住信使，“哎哎，你别走，你是谁，这信是谁写的？” 信差停下脚步，“我是湘城民信局送信的，信是谁写的我不知道，我只管送信。” 江华急了，“可我们家没人识字啊，你能不能给念念？” 信差摇头，“对不住了大哥，我也不识字。” 他指着那信封道：“大哥,这是报丧的信，你最好赶紧找个人帮着看看。” 江老爷子一听腿就软了，谁，这究竟是谁没了？ 总不会是老二，他动身去湘城也不过是五六天啊！ 信差走了。 江华拿着那封信手抖个不停。 这村里认字的不多。 隔得最近的也就是隔壁赵里正。 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了，江华走到隔壁去敲门。 江老爷子人都有些不太好了，迷迷瞪瞪的的跟在江华后面。 不一会儿，赵里正便打开了门。 方才江家那急促的敲门声早将他弄醒了，他正躺在床上琢磨，这敲门声这么急，估计是出什么事了。 只隔了一会儿，又听到自家的门响，他穿了衣裳出来开门。 开门就看到江华手里拿着一封信，满脸惶恐的道：“里正叔，来了封信，咱们也不识字，劳烦您给看看。” 赵里正一看这信上的黑边，心里就一个咯噔。 他拿着信，“走，这外面看不清，去你家点灯了看。” 这信一看就感觉是那种信，他可不敢将这不吉利的东西拿回家去。 (本章完) 第472章 金玉良言 几人进了院子，江华朝着东厢房喊，“二嫂，四郎，赶紧起来，湘城来信了！” 四郎很快就出来了，他脸上带着喜色,“是不是我爹来的信？他说了，湘城要是好，他就写信来让我也去。” 他忽然看到了赵里正，脸色一变，“怎么让他进咱们家！小叔，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咱们家的仇人！” 赵里正斜睨四郎一眼,没说话。 江华无力的摆摆手，“别说了,里正叔是过来给咱们念信的。” 不认得字的四郎还想说什么，又死死的憋住了。 好一会儿，杨氏才从屋里出来，一脸不高兴的道：“不就是一封信么，非得一大早的将人叫出来？” 江华沉默着往前走。 江老爷子步履蹒跚。 大伙进了江家堂屋，点上油灯，赵里正这才将信拆开。 迅速将信扫了一遍，赵里正道：“是你们家三郎来的信。” 他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说你们家老二，就是江荣，前天晚上在赌场里，输了一千两银子，人当时就受不住背过气了。” “眼下人已经没了，尸首还在赌场里放着,让家里赶紧过去人收尸。” 江老爷子不等赵里正说完，人直挺挺的就往后倒。 赵里正倒是，一把扶住了他。 接着赶紧喊江华，“快快快,将你爹抬到床上去。” 江华一边哭，一边起身去抬老爷子。 杨氏怔了两秒，突然嚎叫一声滚到了地上，“我的天爷呀，这可叫人怎么活啊！” “一个大活人去了没几天，怎么就没了呀······” 而四郎还是懵的，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前几天还喜滋滋的说，往后要带他一起去湘城享福的爹就这么没了。 江华和赵里正一起抬着老爷子进屋放到了床上。 赵里正看着人事不省的江老爷子摇了摇头。 江华流着泪喊了几声，“爹，爹——” 赵里正叹口气，“先让他躺会，一会儿要是还不醒，就去请个大夫来。” 江华恓惶的点头。 赵里正抬脚就往外走，江华忽然一把抓住他，“里正叔，咱们······两家邻居几十年了。” “从前，咱们两家关系还不错的。” “求里正叔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我出出主意,我现在该咋办？” 他现在觉得上回赵里正的话都说中了，可见赵里正的话是金玉良言。 赵里正看一眼堂屋里在地上打滚的杨氏，再看一眼一脸懵逼的四郎，转身走了回来，叹口气，“还能咋办，赶紧动身去湘城，给你二哥收尸。” 江华哭了出来，“可我，我怕。” “我总觉得——” 赵里正突然轻咳一声。 江华立即闭口不说了。 赵里正压低声音，“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谁让你们不信？！” 江华哭丧着脸，“我信了，里正叔，我知道你是好心，这回，我二哥去的时候，爹让我一道去湘城，我就没去。” 赵里正点头，“幸亏你没去，不然······” 他转头看一眼床上的江老爷子，“我这都是看在从前跟你爹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不然我也懒得多说什么。” “你爹也是太糊涂了。” “我提醒过他好几次，他一次都不听我的，到如今，弄得家破人亡，我看着都心惊。” (本章完) 第473章 悔恨 床上江老爷子其实也没晕，他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一切，此刻听着赵里正的话，眼角的泪水默默往下流。 这时外面传来周氏的骂声，“臭婆娘，一大早就嚎，嚎丧啊！” 杨氏本来在地上边哭边打滚,听到这话一溜烟的爬起来，猛地推开隔壁的房门，对着屋里就喊，“就是嚎丧！” “你儿子死了！我当家的死了，我还不能嚎几声？” “老不死的东西，我男人都是被你这个老不死的害的！” 周氏在屋里怒骂起来，“你个死婆娘,你敢咒你男人！你不想活了你！” 赵里正听着两人对骂，摇摇头对江华道：“你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没娶个好媳妇。” “你爹自己又糊涂，这家里不败落才怪。” 床上江老爷子忽然睁开了眼，颤声道：“赵老弟，从前的事，我不怪你们家，都是二郎自作自受。” “你也看到了，这家里如今都这样了，你给出出主意，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赵里正斜睨着江老爷子，“真听我的？” 老爷子从床上撑起来，“你咋说，我咋做。” 赵里正忙挥挥手，“你可躺着。” 他道：“让你家老三去湘城将老二弄回来安葬。” 他朝外努努嘴，“那两个，就别让他们去了，心又贪,又没点眼力见,去了准要坏事。” 他对着江华道：“你去了湘城先找到三郎，这事三郎说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千万别说些不该的说的。” 江华看着赵里正，“这就完了？” 赵里正点头，“你要再让我说，那我就还说一句，往后，别让你们家人往湘城去找三郎了，别去，一个都不要去！” 江华打了个寒颤，“我我，我将二哥弄回来再也不去了。” 赵里正道：“这就对了，在家老老实实过日子，保准一家平平安安的。” 江老爷子闭了闭眼，“多谢老弟。” 赵里正摆手，“不必谢我。” “我也就是比你看得明白一些。” 他顿了顿，“这些事，说到底,都是你们没做好。” 赵里正接着道：“我听说，三郎给你们写了张两百两银子的欠条？你们家养大他,花了还不到二十两，你们也真敢要！” “老哥你这事办得也太糊涂了，这张欠条，便将从前的恩情一笔勾销了。” “你们做得最错的就是，一心想要从三郎身上捞好处，你们不懂一个道理，这世上没谁是傻子，你以真心对人，人也会以真心对你，而不是一心只想在人家身上捞好处。” “你们觉着，就三郎那脑子，你们怎么想的他看不穿？” “老哥，不是我说你，这些年你要是真心真意对三郎，还有，对顾大夫好点，今天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你看看三郎怎么对他娘和他弟弟妹妹的，去湘城求学都要带上他们，还不是怕被你们这一家子欺负？可见，他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孩子。” “你们，是冷了他的心啊！” 江老爷子闭着眼睛眼泪又不住的流，嘴里喃喃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 (本章完) 第474章 都怕了 江华站在那里，心里也是悔恨不已。 他对三郎和顾云娇虽说不坏，可也绝对说不上好。 上回三郎走的时候，他就不该闹的。 现在后悔也晚了。 赵里正摇摇头往外走，江华突然道：“里正叔，我这一个人去湘城，心里慌得很,要不，里正叔让金锁哥跟我一道去？” 赵里正脚步顿了一下，连连摇头，“金锁也不是啥明白人，你也不用怕，有三郎在,他都会安排好的。” 赵里正说完，飞快的走了。 他哪敢让儿子跟着去趟这浑水,他现在,心里也是越想越怕。 三郎真狠，这又弄死一个！ 想想当时，他还不知死活的敢威胁三郎，让三郎答应他一个条件，现在想想，他真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还有顾大夫那里，曾经答应他的事，他再也不敢再提了。 江老爷子给江华拿了路费银子，江华从里屋出来，喊了一声还在和周氏骂架的杨氏，“二嫂，别闹了。” “我这就去湘城，将我二哥带回来。” 杨氏扭过头，“我也要去湘城！” 她蹬蹬蹬走了几步，一把将椅子上的四郎扯起来,“还有四郎，我们母子两个跟你一起去。” 江华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你去做什么？去闹吗？” 杨氏嚷道：“当然要闹！” “人死在赌坊里,赌坊不得赔一大笔银子？” “还有，那信里明明说，那死鬼输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 “他身上说不定还有不少银子！不让我们去，你是想将银子都吞了么？” 江华死死的盯着杨氏，“事到如今，二郎死了，我二哥也死了，你还没看明白么？” “你竟还想着银子！” “我二哥走的时候，就带了几两银子去的，你也不想想，那么多银子是哪里来的，他又是怎么没命的！” 他指着杨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闹！你以为湘城是乡下地方？你一闹就怕了？” “那赌场里听说都养了打手，你敢闹？揍死你往乱葬岗一扔谁都不知道！” “二哥究竟怎么死的，现在还说不好呢！” 杨氏抖了一下，“你知道个屁，你又没去过湘城,你少胡说！” 这时江老爷子忽然从屋里出来了,看着杨氏，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阴沉。 他冷声道：“你最好听老三的话，不然，你就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杨氏接着就嚎叫一声，“我不活了啊，我男人尸骨未寒，这家里就没有我站脚的地方了！” “这世上还有没天理啊——” 像是呼应一般，屋里突然传出周氏的喊声，“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一个一个都死了，你们等着，都会有报应的！” 江老爷子像是听不到这话一般，冷冷的看着四郎，“你怎么说，是听我和你小叔的，还是听你娘的？” 四郎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江华冷声道：“你如果听你娘的，保不准你跟你爹和你哥下场一样。” “你要是听咱们的，便是你娘将来改嫁了，叔也保证将来给你办亲事还有分家产。” (本章完) 第475章 转变 四郎看看他娘，又看看老爷子和江华，半晌才道：“我，我听爷爷和小叔的。” 杨氏的嚎叫声突然中断，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四郎，“你是不是傻了？” “你爹不在了，他们这是想要吞了你爹留下的银子啊！” “四郎,你可不能犯傻，你得跟娘一条心啊！” 四郎满脸的犹豫。 江华看着四郎，忽然下定决心一般，“四郎，你要是保证去了湘城听小叔的话，小叔就带你一起去。” “将来也省得你娘说，小叔昧了你爹的银子。” 四郎自然是想去的,便点点头，“我都听小叔的。” 江华便道：“好，那你赶紧去收拾几身衣裳，我去喊刘二的车，咱们这就走！” 两人从堂屋里出来，一个奔东厢，一个直奔西厢。 杨氏这时也不哭了，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赶紧往东厢去了，有些话她得跟儿子交代。 西厢这边，江华匆匆对刘氏道：“给我拿几件衣裳，二哥没了，我这就和四郎去湘城。” 刘氏早就听到了杨氏的嚎哭，听到这话倒也不惊讶，只是问，“怎么没的？” 江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等我从湘城回来再跟你说。” 江华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坐着刘二的马车过来了。 刘氏将一个包袱递给丈夫，“一路小心。” 江华看着刘氏，忽然郑重的道：“这家里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事跟爹商量。” 刘氏点头。 江华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道：“还有，对娘好一点。” 刘氏对周氏也没少下黑手，周氏有时候会嚷嚷出来，有时候还会扯着嗓子骂她，不过，丈夫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今天说得这么郑重，刘氏也是一愣，慢慢点了点头。 江华还怕刘氏敷衍他，特意将刘氏拉到一边，“你现在怎么对娘，五郎七郎都看着的。” “将来咱们老了，不能动了，五郎七郎只会有样学样。” “娘总说报应，你想，将来咱们要是落得娘一样，五郎七郎会怎么对咱们？” 刘氏半晌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江华这才上车,不一会儿四郎也提个包袱出来了,杨氏站在院子里，目光阴沉沉的。 刘氏又道：“哎呀，该给你们煎几个饼子路上带着吃的，这还没吃早饭呢！” 江荣道：“不用了，我们去县城买点饼子带上。” 马车一路走，江荣一路给四郎说了不少道理，让他往后不要恨赵里正他们家。 恨也没用，再说是二郎做错在先，也怨不得人家。 又让他少听他娘的，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还让他往后别想着跟着谁吃香的喝辣的，有志气的男儿应该靠自己。 说了这许多，也不知道四郎听进去了多少。 第四天的上午，马车停在了仁心堂门口。 两人从车上下来，看着宽阔的三间大店面，再看看店铺里一长溜等着看病的病人，江华才相信村里那些，说小顾大夫发大财了的传言都是真的。 他看向顾云娇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敬畏的神色。 (本章完) 第476章 有味了 江华觉得顾云娇不是一般人，她手里要么是本来就握着一大笔银子，要么就是握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是她半点都不露，在江家不声不响的被各种使唤。 三郎腿能治好的事，她也死死的瞒着。 等到一分家，她就天天吃肉。 现在，江华都怀疑,这分家的事，是不是有顾云娇在里面推动。 等到她户籍分了出去，她就张开翅膀远走高飞了。 这一步步的，算计得可真好。 顾云娇此刻在江华眼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越发让他畏惧。 江宥之正坐在顾云娇旁边，帮她写脉案。 他估摸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江家人应该要到了，便没去书院。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抬头，便看到了江华和四郎。 两人似乎正打算进来，站在街边往里看。 江宥之招手将沈青才从柜台那边叫过来继续写脉案，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他朝江华点点头，“三叔你来了。” “你看，是先去客栈歇一歇，还是咱们先往赌场过去。” 江华踌躇了一下，“要是三郎你现在方便，我们就先去赌场看看我哥。” 他话说得小心翼翼的，还不时注意着江宥之的神色。 江宥之有些惊讶江华的语气，感觉带着些卑微和讨好。 这跟从前的三叔太不一样了。 他沉吟片刻，“那就先过去看看。” 一行人便一起往赌场过去。 到了赌场，跟车的杜若跟看门的说了几句，看门的飞跑去叫管事了。 杨管事很快出来，态度十分和煦的将几人带进了后院。 那天杜若走了之后，第二天又送了封信过来，信里说尸首暂时不要动,等死者家里来人了再说。 赌场的人看了信,这才知道，死的人和仁心堂有点关系。 他们赶紧打听了一番，先听到顾大夫神医的名头就觉得不好办了，再仔细一打听，仁心堂似乎跟王府的交情不错，这就更不好办了。 打听下来，他们便也不敢动江荣的尸身，只能就那么放着。 这天气还不算冷，放了几天都有味了。 终于等到了死者家属过来，杨管事只想赶紧甩掉这个烫手的山芋。 他直接将人带到放尸体的那间空屋子。 尸体已经微微腐烂有些肿胀了。 四郎一见就站在门边大哭起来，“爹······爹······” 江华也不敢进去，站在门口看了看，的确是他二哥。 杨管事搞清楚这几人的身份之后，便对江华道：“事情我先给你说一下，那天你哥在我们场子里玩，一开始手气好得不得了，把把都赢，一百两银子的筹码很快就变成了一千两。” “谁知道,他赌性也大，看着手风顺，想要多赢点，一把就将一千两全都押上了。” “结果庄家豹子通杀，他钱输光了，人就直挺挺的往后倒了。” “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等我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就没气了。” “所以说，这事也怪不得我们，你哥应该平时就有啥毛病，这一下受了刺激就发病了。” (本章完) 第477章 贪婪又愚蠢 江华没说话，只是看着地上的江荣神色黯然。 他二哥身体健壮，根本就没什么病。 而且他也觉得他二哥不像是因为输了银子就会气死的人，应该只会想着怎么翻本。 这死得有些蹊跷。 他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四郎就干脆说出来了，“我爹没病，身体好得不得了,断不会因为输钱了就气死。” “我爹死在你们这里，跟你们脱不了关系。” 杨管事心道来了来了，果然还是要闹事。 他看一眼江宥之，江宥之眼睛望着天，显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杨管事在意的本来也只有江宥之，江华和四郎一身短打布衣，他怎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淡淡的道：“当时场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可以随便去打听，看我有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我特么还觉得晦气呢,人在这里放了几天，我这后院本来是做豪客生意的，这几天都不敢带人过来！” “算起来损失可不少。” 杨管事哼一声，“我懒得跟你们多说了，赶紧的，将人抬走！” 四郎突然瞪着杨管事，“你说抬走就抬走？人死在你们这里，总要给个交代！” 杨管事眯起眼，“那你说要什么交代？” 四郎理直气壮的道：“给一千两银子，我们抬人走。” 江宥之在旁边听到一千两，忍不住笑出了声，四郎的胃口也不是一般的大啊，到底是二叔的亲儿子！ 江华听到江宥之的笑声，脸都红了。 杨管事也笑起来，“你这样又贪婪又愚蠢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货色，我都懒得跟你说话,浪费我气力。” 四郎被他这么一说，脸涨得通红，拳头也捏了起来。 杨管事完全不鸟他，看着江华，“你怎么说？” 江华看向江宥之，“三郎，这事，你说咋办？” 江宥之摇头，“三叔，我可管不了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也就是陪着你们跑这一趟。” 江华这回是打定主意听江宥之的话，谁知道江宥之竟不想沾手。 他无法，只得对杨管事道：“这事我也没主意，你说咋办。” 杨管事这才道：“话说在前头，我还愿意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是看江秀才的面子。” 这是句实话，若是没有江宥之站在这里，就江华和四郎两个乡下人,他们将尸体扔出去就不会管了。 想闹？ 揍不死你！ 江华心知杨管事说的实话，连连点头。 杨管事接着道：“这样，人的确是死在我们赌场，你们从外地来也不容易，我愿意出二十两银子，给他买一副棺材，多的没有。” 江华看向江宥之，哀求道：“三郎，你也知道三叔是没本事的人，只能指望你，这事行不行，你给句话。” 江宥之似笑非笑看一眼四郎，“我可不敢说，免得落埋怨。” 江华道：“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这事儿你说咋办就咋办。” 江宥之这才看向杨管事，“二十两银子还是少了点。” “我二叔的尸骨还要运回乡下，路费都要不少，杨管事觉得呢？” (本章完) 第478章 银票 杨管事可不敢敷衍江宥之，读书人心眼多，玩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客客气气的道：“既然江秀才说话了，那这样，我加一倍银子，总共四十两。” “想来，这买棺材的钱和路费是够了的。” 江宥之缓缓点头,“三叔，你觉得呢？” 江华忙道：“那就这样。” 四郎在旁边不服气得很，“不行，四十两太少了！” “没有一千两，我便去报官！” 来之前杨氏跟他说的，开赌场的肯定怕报官,只要说报官，多少银子他们都会给。 杨管事听到四郎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他们的确害怕报官,虽说他们在衙门里有人，但是开赌场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放到台面上就不大好办了。 主要是麻烦，赌场搞不好都还要换地方。 那样的话，生意会差很多。 江华正好看着杨管事，没错过他眼底的杀机，他抖了下，沉着脸呵斥四郎，“我来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不听我的，这事我和三郎都不管了。” 四郎看江华说得斩钉截铁，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杨管事身后还站着两个打手，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 杨管事取了四十两银子给江华，接着道：“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人动过,你们看看，兴许还有什么遗物。” 江华看四郎这样，越发不愿意沾手，“四郎，你看看你爹身上还有啥。” 四郎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在江荣身上翻了翻，找出一两多碎银子，再就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他又不认得银票，拿过来给江宥之看了，才知道是银票。 江宥之看过将银票还他，“这银票是我给二叔的。” “一共给了两百两，上次那欠条他还我了。” 四郎接着就将银票揣进了怀里，江华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江宥之抬脚往外走，“去买副棺材，先将人拖走,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杨管事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江宥之连连拱手。 江华和四郎赶紧跟着江宥之走了。 几人到了棺材铺，江华做主，买了一副三两银子的棺材，从赌场后门拖进去，将江荣装好，又从后门拖出来。 这一路，江宥之琢磨了一下，三叔这回来，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这回竟然不吵不闹，没想着讹一笔银子，也没找到他的麻烦，就将事情给办了。 而且对他的态度恭敬又顺从，怎么看，这里头都有些蹊跷。 棺材拖到城外一家庙里暂时寄放，说好明天一早便送回乡下去。 办好了这事，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几人都还没吃中午饭。 江宥之便道：“找个酒楼，我请三叔和四郎吃饭。” 江华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随便在街边找个什么小馆子，吃饭就行。” 江宥之又再次打量了江华一眼，三叔还真是不一样了。 不仅是对他态度不一样，也不像从前一样贪婪了。 江宥之说话便真诚了些，“中午是我疏忽了，也是着急将事情处理好，弄得你们都没吃饭，晚饭怎么也得好好吃。” 他将两人带到宝丰楼，让两人自己点菜。 (本章完) 第479章 美梦 江华推说不会点，一个菜都没点。 四郎不客气的点了一个又一个。 江华忍无可忍，终于道：“咱们才三个人，点那么多菜，吃得完么，这已经够了！” 四郎满脸的不高兴，不过,也没继续点了。 吃过饭，江宥之将两人送回客栈。 等到四郎进屋去了，江宥之这才问江华：“爷爷在家还好么？” 江华摇摇头，“不好。” “那天一大早得了信儿，他就直挺挺的倒了。” “唉，如今家里,家里······”江华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江华这一哭,江宥之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了。 他本也没想将江荣弄死的，只是事到如今，江荣也活不过来了。 他叹口气，“三叔先休息。” “晚上最好看着四郎点，我看他手里拿了银子，保不齐也要跑出去赌。” 因为一点不忍心，江宥之便多提醒了一句。 江华赶紧点头，“好，我会看着他。” 江宥之又道：“我去雇拉棺材的马车，明早我会过来送你们。” 江华看他这么说，心里又有些感激，“多谢三郎。” 等到江宥之走了，江华回屋，便对四郎道：“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你先拿着也行，只是仔细点，千万别丢了，等回去了交给你爷爷。” 四郎哼一声,“我不会交的，这银子我谁都不会给，这是我爹用命换来的银子就该是我的。” 江华道：“那是三郎之前打了欠条给的银子，是三郎还江家的养育之恩的，这钱不该你拿。” 四郎冷哼，“那我不管，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江华叹口气，“行，我只是跟你说清楚，还不还给你爷爷，你自己看着办。” 他盯着四郎，“只一点，明天一早咱们就要扶着你爹的灵柩回乡，今晚，你不许出去。” 四郎依旧只是冷哼。 江华坐了半天车，又四处奔波，累得要死，喊小二打了水,洗漱完,就上床睡了。 睡前又叮嘱四郎早点睡。 四郎捂着胸口那一百两银子,心里跟有猫爪在抓似的。 他觉得他爹太蠢了。 赢了一千两银子，就该马上走，那他们家岂不是发大财了？ 再不济，慢慢玩也行，怎么会一把就押了一千两，结果银子输完了，人也没了。 没想到这湘城的银子这么好赚，随随便便就能赢上千两。 他一颗心像炭火一般热，几次想要从床上起来，去赌场挣钱，想想明天还要送他爹回乡，只得将这个念头按捺住了。 不过，他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湘城是个好地方，等将他爹安葬了，他就来湘城挣钱，这一百两就是他发家的本钱。 他比爹聪明，他不会犯他爹同样的错误。 等他挣了银子，他也在城里买铺子，买宅子，要比三郎的那个铺子还要大！ 怀着美好的梦想，四郎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江宥之果然带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这马车是特制的，车身够长，刚好能放下一口棺材。 几人到了城外庙里，将棺材抬上了车，四郎也上了刘二的马车，江华正打算上去的时候，江宥之忽然道：“三叔，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本章完) 第480章 嚎啕大哭 两人走到庙门一侧，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江宥之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江华，“这银子是我给爷爷的养老钱，回去了你替我给他。” 江华呆了一下，“这，这,不是已经给了二哥两百两吗？” 江宥之没接这个话，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江华，“这一百两你拿着，每年清明记得买些香烛纸钱烧给我爹和我大哥，逢年过节也别忘了给他们倒杯酒。” 江华拿着这个银票，脸一下就红了。 今年清明，他都没管他大哥的墓，他赶紧将银票往回推,“这个就不用了,这点银子我还拿得出来，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 江宥之心道，三叔还真是变了。 银票竟然还有推回来的时候。 他将银票再推过去，“三叔拿着，这个银子是我该出的。” 他看江华似乎是惭愧得要哭了，想了想，再摸出来一张银票，又塞到江华手里，“这个银子，是我给五郎和七郎的。” “他们要是愿意读书就让他们去读书，要不然，去学一门手艺也成。” 他停顿了下，“他们还小，要长身体，你们在家也别太节省，两三天还是得吃一顿肉。” 江华拿着这三张银票，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想想三郎从家里离开的那天,他和二哥还有老爷子拦着不让他走，还逼着他写下欠条。 他们怎么就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三郎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他们从前为何不好好的待他？ 错了，真是错了啊。 他哭的不是这三百两银子。 是三郎还惦记着两个弟弟读书，还惦记着让他们吃肉。 他什么都没为三郎做过，这银子他拿得亏心啊！ 江宥之大概也明白三叔为什么哭，他只能静静站在一边等他哭完。 江华哭了好一会才起身擦干泪，江宥之又道：“三叔回去了告诉爷爷，六郎如今一边读书一边习武，三丫也请了女夫子教导。” “往后，六郎的前程，三丫的嫁妆，我都会看着办的。” “我娘，我也会替她养老送终，让爷爷放心。” 江华红着眼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是咱们江家对不住你。” “往后，你自己保重。” “将来,要是高中了,使个人回去说一声。” 他说完又连连摆手,“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沾你的光，就是跟着高兴高兴。” 江宥之点头，“天也不早了，三叔赶紧上路。” 江华对他一揖，这才走出去，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沿着官道渐渐的走远了。 马车到了青山村，因江荣的尸体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味道已经很大了，家里便只停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匆匆忙忙下葬了。 丧事办完，江华对老爷子道：“爹，我二哥的事也办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我得当着四郎和二嫂说清楚，免得以后牵扯不清。” 老爷子点头，“那就叫他们过来。” 江华想了想，“五郎和七郎也大了，家里的事让他们也听听。” 老爷子还是点头。 (本章完) 第481章 都不准去找他 江华将所有人都叫到了周氏的房里。 自打那天江华给刘氏交代之后，刘氏伺候周氏也上心了些，至少没再让周氏睡在屎尿里头。 老爷子这几天，也帮着周氏翻身，换衣裳，减轻刘氏的负担。 杨氏却从那天起就什么都不做了，成天在屋里躺着,吃饭的时候，倒是会起来吃饭。 所以周氏这屋里，今天倒是没有什么怪味道。 看着人都坐下了，江华这才拿出身上的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都拿出来放在桌上。 杨氏看着银子两眼放光，就连床上的周氏也都死死的盯着那银子。 江华不紧不慢的道：“这回二哥死在赌场里，这是赌场赔的四十两银子。” “买棺材花了三两,来去的路费都是三郎给的银子,住宿费和吃饭的钱花了三两多,还有二哥下葬也花了二两多，总共还剩下三十一两银子。” 江华才说完，杨氏迫不及待的道：“这剩下的银子，都该是我们二房的。” 江华看了杨氏一眼，“二嫂不急，我话还没说完。” 他接着道：“去年三郎从家里走的时候，你们也知道，当时逼着他写了一张欠条，这二百两银子，他已经还清了。” “一百两银子二哥在赌场里输掉了，剩下的一百两银票，如今在四郎身上。” 杨氏猛地看向四郎，“你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回来两天了,你竟然都没跟我说！” “二嫂！”江华厉喝一声,“我话还没说完，你等我说完！” “我要说的就是，三郎本来就不欠咱们江家什么。” “是大哥大嫂将他养大的，本来也不欠咱们什么，不过三郎仁厚，给了咱们二百两银子，这往后，三郎就和咱们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管是谁，都不准去湘城找三郎，不然，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四郎听着这话，冷笑一声，“他不想认咱们，我还不想认他呢！” “什么了不起的，如今也不过是靠个女人养活。” 江华只是摇摇头，“你不去是最好，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 接着他又道：“再就是四郎手里的银票，这银子本来就不该问三郎拿，只是如今，说那些也没意思了。” “四郎,这银票你得给爷爷,不能自己拿在手里。” 四郎忽然吊儿郎当的道：“不好意思三叔，银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见了。” “我昨晚到处都找了也没找着。” 杨氏刚要说话，想到什么，又不做声了。 床上的周氏骂道：“黑心肝的兔崽子，你赶紧将银票拿出来，不然打死你！这么多银子你敢一个人昧下？” “遭瘟的东西——” “行了，别骂了。”江老爷子出声打断了周氏，冷冷看着四郎，“银票到底丢没丢，你自己心里有数。” 接着他看着桌上的三十一两银子，“这里的银子是老二的买命钱，咱们也不要。” “你们母子俩自己拿着，将来四郎娶亲还要花银子的。” 话还没说完，杨氏突然就起身将桌上大大小小的几锭银子抓了过来，然后往怀里塞。 四郎也动手抢了一锭，塞到自己的怀里。 (本章完) 第482章 家和万事兴 从前不觉得，眼下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只觉得杨氏和四郎的样子无比丑陋。 老爷子摇摇头，看着杨氏，淡淡的道：“你若是想改嫁，咱们家也不拦着你。” “若是不改嫁，家里总有你一口饭吃。” “成了,就这么着。” 杨氏捂着胸口跑了出去。 四郎跟着出去了。 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挥挥手，“都回屋。” 江华忽然道：“爹，我还有话没说完。” 老爷子点头，“你说。” 江华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爷子，“这是我回来的时候,三郎悄悄给我的,说是给你的养老钱。” 老爷子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三郎是个好孩子，他如今还记挂着我这个爷爷，是我没好好待他，我错了，我错了啊······” 床上的周氏抿紧了嘴唇，脸色不太自然。 接着，江华又拿出一张银票：“这也是三郎给的，说是让我往后给大哥和大郎烧纸钱的花费。” 老爷子一边抹泪，一边不住的摇头。 接着江华拿出了最后一张银票，对着五郎和七郎道：“这是三郎哥哥给你们俩的，说是你们愿意读书就用这个钱去读书，学个手艺也成。” “三郎哥哥还说，你们不吃肉长不高，让爹给你们买肉吃。” 七郎高兴起来，“三郎哥哥太好了，哦哦,我有肉吃了。” 江老爷子愣了一下，羞愧的低下头。 床上的周氏不自在的将头扭过去,朝向床里边。 江华摸摸七郎的头,“这银子，爹不要你们的。” “以后每隔一天，或是割肉或是买鱼虾鸡鸭，家里大伙一起吃。” “花的银子，我学着记账，将来你们长大了自己看。” 他停顿了下，“五郎七郎，爹希望你们记住，这是三郎哥哥对你们的恩情。” “将来能报答便报答，就是没机会报答，也要永远记在心里，知道么？” 七郎答应得快，“爹，我会记住的。” 五郎也点了点头。 江华接着道：“五郎七郎，还有一件事你们得记着，要孝顺爷爷奶奶。” “娘现在事情多，要照顾奶奶，还要洗衣做饭,你们也不能闲着,家里打猪草，砍柴，往后都是你们的活。” “爹也会帮着你娘做饭。” 五郎不解的道：“爹，男人还能进厨房么？” 江华道：“从前你有没有见过你三郎哥哥在厨房帮着做饭？” 七郎赶紧道：“我见过，三郎哥哥还会炒菜。” 江华点头，“三郎哥哥是读书人，他都能进厨房，咱们不能进？” “再有，那皇宫里的御厨，都是男子，你说男子到底能不能进厨房？” 五郎若有所思。 江华接着道：“家里的事，谁有空谁就帮着做，都别想着偷懒，以后，咱们一家齐心协力将日子过好。” 江老爷子一边点头一边流泪，“老三说得对，要是早这样，一家人齐心，这家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江华又转头看着周氏，“娘，往后，你也别骂人了。” “家和万事兴，吵吵闹闹只会将这个家吵散。” “往后咱们都会孝顺你，你只管将身体养好。” (本章完) 第483章 我信你个鬼 周氏脸朝着床里，突然呜咽的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东厢房的杨氏听着上房传来的哭声撇了撇嘴，然后盯着四郎道：“银票拿出来，你甭想自己独吞，这可不是一点小钱,是一百两银子！” 四郎哼一声，“没有银票，早就丢了。” “你刚刚不是拿了二十多两银子么，我还没让你分我呢。”他刚才就抢到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子。 杨氏捂住胸口，“你休想，这银子还得攒着给你娶媳妇的。” 四郎盯着杨氏，“那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你要是敢带着银子改嫁，我跟你没完！” 杨氏心虚的道：“我不会改嫁的,我还要看着你娶媳妇，给我生孙子。” “那个银票，你拿来，娘给你收着。” 四郎嘿嘿笑了一声，“我信你个鬼！”说着起身往外走了。 杨氏在他身后喊，“你去哪里？” 四郎不耐烦的的道：“我去哪里你别管。” “总之，我去外面挣银子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去湘城挣大钱，发大财。 四郎走了不一会儿，杨氏便收拾好衣裳，背了个包袱往外走。 刘氏在对面看见，喊了一声，“二嫂，你去哪里？” 她刚刚才看到四郎出去，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不成想杨氏又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杨氏道：“我男人没了，我心里难受得紧，我去娘家住几天。” 刘氏也没说什么，看着杨氏背着包袱出去了。 她不知道，这就是她跟四郎和杨氏的最后一面，这往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们。 只是后来有一回赶集碰到杨氏的嫂子，听她说，杨氏嫁了个鳏夫。 至于嫁去了哪里，过得如何，杨氏的嫂子没说，刘氏也没问。 ······ 京城杜府。 杜尚书和英国公江仲行例行聚会，喝酒聊天。 杜尚书给江仲行倒了一杯，江仲行端起酒杯，重重的叹口气，“杜兄，我最羡慕你的，就是你有两个好儿子。” “大儿子进士及第，小儿子也中了举，你们杜家后继有人呐！” 杜尚书笑笑：“羡慕什么,你又不是没儿子。” 江仲行摇头，“唉——” “我家里那个，就是混世魔王,前两天又将吏部尚书的孙子给打了。” “我也不知道，要给他收拾烂摊子到什么时候去。” 杜尚书嘿嘿一笑，心道，你倒是有个出色的儿子，只是你不知道。 江仲行抿了一口酒，越发忧郁，“我只要一想到英国公府将来要落在那个混账手里，我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杜尚书眉头一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接着江仲行又叹了口气，“我听说，她回娘家去了，这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杜尚书故意问道：“哪个她呀？” 江仲行苦笑，“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杜尚书忍不住，“你呀，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要是真放不下她，你就该多关心她一些，也不至于，人家到底回没回娘家也弄不清楚。” (本章完) 第484章 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江仲行一怔，“她没回娘家？” 接着慌乱起来，“那她去哪儿了？” 杜尚书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己喝酒。 江仲行很快镇定，“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你肯定知道，不然不会这么说,” 杜尚书摇头又点头，“我答应了人家不说的。”说完，他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呦，我怎么说出来了。” 江仲行静静的看着杜尚书表演。 做了十几年好友，他可以说太了解他了。 他这是故意要给自己透露一些事。 难道是遥遥要嫁人了？ 不，不会的,他们又没和离，就算要嫁人,也得先拿了和离书。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也是和老杜喝酒，老杜主动提起了遥遥。 那是老杜第一次提起她，以往，老杜是从不问他这些私事的。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遥遥。 江仲行一边不紧不慢的喝酒，一边在脑子里努力回想那天都说了些什么。 江宥之那恐怖的记忆力，就来自于江仲行的遗传，不一会儿，他就想到什么，拿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然后问杜尚书：“那天，我说孩子埋了，你问我到底是埋了还是扔了,还问是不是在春林县附近。”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他现在想起来，总觉得那天晚上老杜就是在套他的话！ 杜尚书刚夹起一块牛肉，手一抖，牛肉掉了。 他若无其事的又夹起来，“我有说吗？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江仲行斩钉截铁的道：“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你先说春林县的！” “远在南州府的一个小县城，你又没去过，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杜尚，“吃菜吃菜，咱们不说那个了。” 江仲行此刻心里已经有了某些猜测，他死死的盯着杜尚书，“老杜，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这些年的苦楚你也都知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这么过下去？” 杜尚书为难的道：“这个，我答应了人家，我不好食言的。” 江仲行有种奇怪的预感，杜尚书说的是一件大事。 别看他现在这么扭捏，要是真不想说，他半点口风都不会露出来。 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老杜，你告诉我,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了。” 杜尚书一脸为难的叹了口气,含糊的道：“你自己去想，十八年前，春林县。“ “对了，到时候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见那孩子。” 江仲行一把抓住杜尚书的手，“孩子？什么孩子？” 杜尚书瞪他一眼，“你这么聪明个人，非要我把话都说透么？” 江仲行浑身发抖，他想问，又不敢问，猛地灌了一杯酒下去，这才道：“那个孩子，遥遥生的那个孩子，扔在春林县的那个，是不是没死？” 杜尚书看着江仲行，“这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可没说。” 狂喜击中了江仲行的心脏，只是他还不敢相信，再问了一次，“我跟遥遥的孩子还活着？长大了？” (本章完) 第485章 我要见他 杜尚书无奈的点头。 江仲行激动的站起身，“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马上就要见他！” 杜尚书伸手往下压了压，“坐下坐下，你现在就是想见也见不到，瞎激动什么呀。” 江仲行又想哭又想笑，脸上的表情都失控了,他抓住杜尚书的肩膀，“他在哪里？你肯定知道的，快告诉我！” “呵呵。”杜尚书笑了一声，“你急也白急，人家又不想认你。” 江仲行失声道：“怎么可能！” 他突然道：“不对，遥遥是不是已经认了那孩子？”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三个为什么，他的神情由激动到失魂落魄。 杜尚书看到好友难得失态,又好笑，又替他心酸。 “坐着说，坐着说。” 江仲行缓缓坐下，看着杜尚书：“你是不是见过那孩子了？” 杜尚书点头。 不等江仲行问，他便道：“那孩子生得极好，像你，不过比你还俊。” “更难得的是那孩子又极聪明，书读得也好，一看就知道将来必成大器的。” “所以说，你也不用羡慕我，你这一个儿子便顶我两个。” 他看向江仲行，忽然发现好友竟然在流泪。 杜尚书也没笑他，继续道：“是康王派人去湘城，取来了那孩子小时候的襁褓，拿到乌夫人那里给她认了，才确定的。” 江仲行转身抹去泪，看着杜尚书委屈的道：“遥遥不告诉我也就罢了，你竟然也瞒着我,我真是白和你做了十几年朋友！” 杜尚书难得见江仲行这个样子,心里笑得不行，脸上也带了笑意，“那不能怪我。” “人家孩子自己说了，说你又不缺儿子，他又何必认你。” 江仲行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嘴巴翕动了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杜尚书觑着他的神色，“怎么，受打击了？” 江仲行半晌才苦笑一声，“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将那混账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唉，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杜尚书不紧不慢的继续吃菜，江仲行瞪他一眼，“你竟然还吃得下去！” 杜尚书呵呵一笑，“我有什么吃不下去的，我夫妻和睦,儿子争气,不像有的人——” 他看到江仲行脸色都变了，便没再说下去，本来是开玩笑，让人生气就没意思了。 江仲行问：“他们娘儿俩现在在哪？春林县？” 杜尚书摇头，“在湘城。” “湘城有家叫仁心堂的药铺，他们都住在那里。” “宥之如今在悦鹿。” 江仲行只觉得怪，怎么会都住在药铺呢？ 莫非是个大夫收养了自己的儿子？ 他蹭的起身，“不行，我得马上去湘城见他们母子。” 杜尚书赶紧道：“你快坐下，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要走，怎么的也得先和皇上告假。” 江仲行只得坐下了。 杜尚书又道：“还有，长公主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 “你先前说，打算等江瀚及冠了，便为他请封世子，现在又是什么打算？” (本章完) 第486章 父子相见 江仲行看着好友，斩钉截铁的道：“世子之位，必定要给我和遥遥生的儿子。” “他是嫡长子，他才有资格继承世子之位。” 杜尚书欲言又止，他预感到，就为了这世子之位，必定要掀起一场风波。 毕竟,有一样东西，你爹一直告诉你，等你长大了就给你，你早已将它视作囊中之物，忽然你爹又给别人了，换了谁那也不能干。 江仲行沉吟片刻,“至于我母亲那里,等我去湘城见了那孩子回来再说。” 杜尚书点头，“这样也好。”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杜尚书慢慢的道：“他也姓江，还真注定是你们江家的人，名宥之，字逸飞。” 江仲行又拉着杜尚书问了好些，反反复复的问孩子是哪里长得像他，听到杜尚书说眼睛像，眉毛像，轮廓像，他就嘿嘿的傻笑。 杜尚书简直没眼看。 接着杜尚书又道：“对了，十八年前，乌夫人身边的那个嬷嬷有问题，那嬷嬷不知道收了谁的银子，撺掇着乌夫人回娘家，好好的孩子，也是叫她捂得背过气去，然后趁着乌夫人昏迷,将孩子扔了。” 江仲行不知道还有这些内情，脸色猛然变了，一拳捶下去，桌上碗筷全都蹦了起来，桌子也被打得开裂了。 杜尚书指着桌子，还没说话，江仲行就道：“我赔。” “赔你一张紫檀木的。” 杜尚书道：“你也不用激动，那嬷嬷早就没了，乌夫人审了她儿子，也没问出什么来。” 江仲行阴沉着脸，“这件事我会慢慢查，哪怕隔了十八年，总还有些蛛丝马迹的。” 他站起身，“多谢杜兄今日相告。” “等我回了京，再找你喝酒。”说着一揖，大步往外走了。 第二天一早，江仲行就进宫找皇上告了假，带了两个贴身侍卫，骑着快马出城了。 这一路,他日夜兼程。 就是夜里也只睡两三个时辰便起来赶路。 他手里握着禁军大统领的金腰牌，便是半夜，守城门的士兵也得给他开门。 一路上他们又在驿站不停的换马,如此两千里路程只用了五天。 到湘城的时候，正是傍晚。 晚霞满天，曾经是京城第一贵公子的英国公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站在仁心堂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少年。 刹那间，他只觉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放在那少年身上都不为过。 风华月貌、芝兰玉树、龙章凤姿、卓尔不群！ 他眼眶忽然就湿了。 这才是老子江仲行的儿子！ 老子的儿子就该这么出色！ 顾云娇这时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握着一条马鞭，眼眶湿润的江仲行。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碰碰旁边的江宥之，“哎，那个人长得好像你啊。” 江宥之猛地抬头，一下就撞进了江仲行的眼睛。 父子俩隔着十几米远默默对视。 还是江宥之先移开眼，一边起身一边慢吞吞的对旁边的顾云娇道：“那是我亲生父亲。” 顾云娇也差不多想到了，江宥之的亲妈都找来了，亲爹还会远么？ (本章完) 第487章 不争气 英国公有些许紧张。 他怕儿子不认自己。 但是，他面上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他握着马鞭大步走进去。 江宥之就站在那里，望着英国公一步步走进来。 江仲行走到江宥之面前，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路上这几天，他想了许多要对儿子说的话，可这时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嘴唇微微翕动，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江宥之本来对这个爹是有一些不满的。 还不仅仅是对爹不满，对乌夫人他也同样不满。 这是一对儿什么爹娘？ 做娘的只知道意气用事，那么大的肚子了，还敢坐马车乱跑，就想不到后果么？ 做爹的也不行，先是睡了不该睡的女人，后面自己媳妇儿跑了几天了都不知道。 怎么做人的？ 府里就一个心腹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去告诉他？ 两个糊涂鬼！ 不过，此刻看着英国公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是得了消息不眠不休的赶过来的。 江宥之看英国公眼泪像是止不住，心里微微一软，他淡淡的道：“去后面说。” 英国公恨自己不争气，第一次见儿子，应该展现出他英明神武的一面，好让儿子崇拜他。 怎么就只知道流泪？ “嗳”他乖乖的答应一声，随着江宥之往里走。 顾云娇看那两个侍卫还牵着马站在外头，指挥沈青，“你开侧门，让他们将马牵到马棚里去。” “唉，我家的马棚又小了。” 马棚里本来就有四匹马，再来三匹，顾云娇只能祈祷它们一会儿别打架。 沈青出去招呼那两个侍卫，牵马进去了。 顾云娇又喊杜若，“去玉楼东，让他们做一桌精致的菜送过来，辣椒少放点。” 杜若赶紧去了。 顾云娇接着对张顺刘柱喊道：“关门！” 张顺一边收拾柜台上的东西，一边好奇的问，“东家，那个是三郎的亲爹么？看着跟他好像啊。” 顾云娇点头。 张顺又忍不住道：“三郎亲爹是做啥的，看着像不是一般人。” 乌夫人就够恐怖了，有时候来前面铺子里，眼睛一扫，张顺就觉得有股杀气，只要乌夫人在铺子里，他话都不敢说。 这三郎的亲爹，杀气倒是没有，不过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顾云娇摇头，“不知道。” 她没问过江宥之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 乌夫人既然是从京城来的，按理，江宥之是应该去京城认祖归宗的。 乌夫人却选择跟着儿子来湘城，这肯定不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林烁一眼。 林烁大步走过来，低声道：“刚才那个是英国公。” 看到人家父子相认，他很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招呼。 顾云娇眼睛瞪大，国公爷！ 这是除皇室之外的顶级权贵了。 三郎的身世竟然这么显赫！ 看乌夫人和英国公的样子，似乎都对这个儿子很是喜爱，那江宥之又是如何流落到青山村那个穷乡僻壤的呢？ 她瞬间就在脑海里补了一出宅斗大戏。 (本章完) 第488章 输得一塌糊涂 关好门，顾云娇穿过一进院子，没看到江宥之父子俩，估计在屋里谈话，她径直就往后院去了。 进去正好碰到乌夫人往外走，她如今闲得无聊，每天不是学着给江宥之做衣裳,便是跟桂花嫂子学做菜。 她手指头被扎了不知道多少洞洞，昨儿煎鱼还被油溅到了脸上，她也毫不在意。 乌夫人朝着顾云娇一笑，“前面关门了么？” “你前天不是说我做的辣椒炒肉味道不错，我一会儿又去炒一盘。” 顾云娇忙道：“夫人，那个,三郎的亲爹来了。” “就在前院。” 乌夫人脸色一变，“他来干什么？来跟我抢儿子么？” 顾云娇一听这话不对，难道，这两人离婚了？ 哦不，和离了？ 乌夫人脸色不善的往外走，顾云娇赶紧拉住她，“夫人，他们父子才刚刚相见，想必还有些话要说。” “夫人要不还是等会儿再去？” 她本来不想掺和这事，但是，看乌夫人这样就是跟英国公吵架去的，那三郎夹杂在中间岂不是为难。 她肯定要为男朋友着想的嘛。 乌夫人停下脚步，忽然反手抓住顾云娇，“你说得对，我这会儿是不该去。” 她还想着让江宥之继承英国公府呢，那就该让他们父子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再说，她去了不一定能让儿子偏向自己，自己这个娘，在三郎那里也没什么发言权。 乌夫人一边懊恼自己的冲动，一边转身往里走,琢磨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对江仲行。 陈氏这时从屋里出来，也打算去前面厨房看看，乌夫人见了她眼睛忽然一亮，“陈姐姐，我有事跟你说。” 说着便将陈氏拉到她房里去了。 她按着陈氏坐下，噼里啪啦的，从自己进京将英国公打趴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江宥之出生，自己搬出英国公府。 陈氏像是听天书一样听完了。 她才知道，三郎竟然是这么丢的！ 这高门大户也是可怕。 乌夫人拉着陈氏的手，“陈姐姐，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这往后到底该怎么办？” “三郎他爹来了，肯定是想认他回去的，那往后，他就要住在国公府。” “可我不想他住在国公府，我想他跟着我住。” 陈氏惊讶的看着乌夫人，“照你这么说,三郎就是嫡长子,那国公府将来是要由他继承的呀。” “他怎么能不回去呢？” 乌夫人别扭的道：“英国公府自然是我儿子的,可是——” 陈氏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手，“我说妹妹，你从前就做错了，如今可不要一错再错。” 乌夫人点头，“我知道我错了。” 陈氏摇头，“你不知道！” “妹妹，不是我说，你也太糊涂了。” “你从前找你丈夫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小狐狸精将你丈夫给抢走。” “结果呢，你就知道赌气，不知道使手段将丈夫拉回来。” “到最后，儿子也丢了，丈夫也拱手送给小狐狸精了，要不是三郎找到了你，那岂不是偌大的家产全都要送给那狐狸精的儿子？” “你这输得是一塌糊涂啊！” (本章完) 第489章 我愿意舍弃一切 乌夫人仿佛被谁在脑子上敲了一下，敲出了一个洞，吹进了一阵清新的风。 是么？ 对啊！ 我以前怎么那么蠢呢？ 陈氏接着数落她，“看你这意思，竟然还想往后继续府别居？” “三郎若是回去了，你不回么？” “他人生地不熟的，那府里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他,你竟然不回去护着他？” 乌夫人连连点头，“我就是想到这个，我才不想让他回去。” 陈氏道：“你糊涂。” “我要是你，就先将丈夫的心拉回来。” “只有丈夫站在你这边，你才能在府里立足。” 乌夫人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这十几年，她都在刻意遗忘江仲行，虽然没什么效果,不过，她现在对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要让她伏低做小去讨丈夫的欢心，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陈氏还在说，“等回了府，再将府里那些小妖精一个个收拾干净。” “家里下人全部清洗一遍，尽量换上自己的人，如此，三郎才能安心住下呀！” “等这些都弄好了，再将三郎该得的都拿回来。” 乌夫人点头，“姐姐说得在理。” 只是，她跟江仲行之间，很难转圜了。 她性子高傲，也不好就这么回英国公府去。 陈氏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好回府？”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将面子看得太重了。” “你和你丈夫又没有和离,你如今还是英国公府的主母，你回府不是应当的么，谁敢说什么？” “便是人家说了,你又怕什么？” 她看着陈氏意味深长的道：“你成天都说,这往后，都是为了三郎而活着，怎么，三郎还是比不过你的面子重要？” 乌夫人脑子像是再次被敲了一下，她问自己，为了三郎她愿意舍弃生命，难道还放不下所谓的面子和尊严么？ 她缓缓的点头，握着陈氏的手，“听姐姐一席话，我真是茅塞顿开。” “若是早点遇到姐姐，我也不会将日子过成这样。” 在最好的年华，孤家寡人过了十八年。 让儿子也吃了十八年的苦，她真的错得太厉害了。 当然，十八年前，她没有选择回英国公府，还有别的原因。 不过，她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为了三郎,我愿意舍弃我的一切。” 陈氏也高兴起来，她自己就是愿意为了子女付出一切的那种母亲,就算三郎不是她亲生的，她同样也可以为三郎舍弃一切。 “这就对了，我让云娇安排一下，一会儿，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单独吃饭。” 乌夫人起身对陈氏一福，“多谢姐姐。” 陈氏笑呵呵的出去了。 出去跟顾云娇一说，顾云娇嗔道：“娘自己安排就是了，何必跑来跟我说。” 这就是陈氏会做人的地方，在这个家里，永远记得，顾云娇才是主人。 难怪有句话，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 在大户人家里呆过，见识手腕格局都不是小家小户能比的。 陈氏只是笑，顾云娇和陈氏一起走到前院，吩咐老九他们几个。 (本章完) 第490章 团聚 “三郎亲爹来了，好不容易一家子团圆，咱们就别打扰了。” “玉楼东的席面一会儿送来了，就放在前院堂屋里，让他们一家好好聚聚。” “你们男人，今儿就将就一下，在西厢那边摆张桌子吃。” “咱们女眷就在后院吃。” 张顺他们都点头,“是该这样。” 男人们都在院子里，顾云娇只没看到林烁，她朝东厢房看了一眼，回后院了。 林烁这时正不安的在自己屋里转来转去。 英国公来了，他可不敢跟英国公说，让他替自己保密什么的。 他和乌夫人多少还有点师徒情意，和英国公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他怎么敢说呢。 阿虎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看到自家少爷在不住的转圈。 他心里是高兴的。 英国公的到来，说不定就是他们回京的一个契机。 不一会儿，玉楼的几个小二提着食盒从侧门进来了。 陈氏看着他们将饭菜在堂屋里摆放好。 接着便将乌夫人拉进了屋，按着她坐下。 陈氏这才出来对杜若道：“你去请三郎和他爹出来吃饭。” 杜若去敲门了，陈氏回了后院。 不一会儿，江宥之的房门打开，江宥之眼睛有点红站在门口，“何事？” 杜若行礼，“饭菜已经摆好了，请公子和大人入席。” 他也不知道江仲行的身份，看他气势不凡，腰间挂着一块金晃晃的腰牌，便聪明的叫大人。 江宥之便朝着房里道：“父亲，先去吃饭。” 父子俩刚才关在屋里谈了这许久，江仲行为了得到儿子的谅解,将十几年前，自己被人设计才会跟那女人在一起的事情说了。 江宥之也想了下，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娘的错更多。 气再大，也不能失去理智。 江仲行又与他说了许多，说自己知道他的存在后是如何激动得夜不能寐，一大早进宫告了假就马不停蹄的来看他。 还与他说了家族的一些事情。 比起乌夫人，江宥之其实更容易接受江仲行。 因为做母亲，乌夫人已经很难做得比陈氏更好了，他不缺母爱，所以，乌夫人的存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但是父亲就不一样了。 每个男人，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都渴望有一个能够引领你前进的父亲。 江仲行无疑能够很好的担任父亲这个角色，今天可以说，是用他的才学和见识将江宥之折服了，又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让他心甘情愿的叫了他父亲。 父子俩从屋里出来，走进堂屋。 江仲行赫然发现，他很久不见的妻子也赫然在座！ 乌夫人起身，面无表情的颔首，算是跟江仲行打过了招呼。 江仲行一时激动得不能自持，脱口而出，“遥遥——” 要知道，以往乌夫人见到他,一般都是冷哼一声便走了，或者干脆视若无睹。 今儿竟然主动跟他打招呼。 虽说还板着脸，但是她没有离开就是进步！ 他觉得，或许是因为找到了儿子，乌夫人对他的怨恨也减轻了许多。 他感觉，自己再努力一点，或许要不了多久，遥遥就会跟他回府！ (本章完) 第491章 秀恩爱 乌夫人听到这久违的一声“遥遥”眼眶一下就湿了，她不自在的背过身去。 除了自己亲爹妈，就只有江仲行这么叫她。 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她在京城就只是乌夫人。 江仲行的段位只会比江宥之更高，很会抓住机会。 他此刻看到妻子明显是有些触动，赶紧大步走过去，一把搂住乌夫人的肩膀,轻声道：“遥遥，过去都是我对不起你。” “我错了，让我们夫妻还有儿子生生分离了十八年。” “这往后，咱们一家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乌夫人一直都觉得，自己早就不在乎江仲行了,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一番话,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眼泪也不住的往下流。 江仲行趁机将她往怀里带，轻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这往后，就都好了。” 乌夫人本来要推开她，突然又想起陈氏的话，便半真半假的顺势倒在了江仲行怀里。 半真不必说，她对江仲行还是有感情。 半假，却是为了儿子，去忍受那一半的不情愿。 江宥之杵在堂屋里，看着爹娘秀恩爱，翻了个白眼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还将门带上了。 江仲行和乌夫人本就是在浓情蜜意的时候生生分开，因而，两人这一见面,抱在一起,竟仿佛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一般。 江仲行看到乌夫人泪流不止,赶紧浑身摸了下,没摸到帕子，便举起衣袖给乌夫人擦泪。 擦了两下，乌夫人忽然推开他，似嗔似怒的看他一眼，“臭死了，你几天没洗澡了？” 江仲行嗅嗅自己的衣袖，嘿嘿一笑，“也就五六天。” 他现在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隔了十八年，他总算又抱到了自己的妻子。 他又上去搂着乌夫人，“不哭了啊，咱们先吃饭。” “吃了饭，等晚上，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乌夫人脸一红，啐他一口，半真半假压低声音道：“老不正经的，儿子还在这儿看着呢。” 两人一回头，哪里还有儿子的踪影。 连门都关上了！ 乌夫人一跺脚，真娇嗔：“都怪你！” 江仲行笑呵呵的道：“当然怪我。” “我去将儿子叫回来，咱们先吃饭。” 他打开门,见江宥之在院子里站着,正和一个年轻人说话，那年轻人看着还十分眼熟。 不过，眼下他没心情去分辨那些，一家三口团聚要紧。 他中气十足的喊道：“儿子，快来吃饭。” 江宥之转身往堂屋走，林烁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英国公应该看到他了，这到底怎么办啊！ 江仲行笑呵呵的拉着乌夫人坐下，自己在她旁边坐了，这才感慨的道：“真好，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么一天，能够跟夫人和儿子坐在一起吃饭。”他本来笑着，不知道为何说着又哽咽了。 江宥之无奈的看着他，怎么这爹比娘还爱哭啊！ 再一看乌夫人，眼睛也红着。 江宥之轻咳一声，“吃饭。” “这可是娇娇特意给您叫的玉楼东的席面，父亲也尝尝湘菜味道如何。” (本章完) 第492章 很重要的人 江仲行一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乌夫人碗里，一边好奇的问，“娇娇是谁？” 乌夫人瞟江宥之一眼，轻咳一声，“总之是很重要的人。” “晚上再跟你说。” 江仲行听到这句话，快活得都要飞了，他只想马上就到晚上,他现在觉得儿子都可以往后靠一靠了，就真，挺急的。 江宥之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他这一对儿爹娘也是够了，早干嘛去了，既然这么恩爱，那一十八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吃饭的时候撒什么狗粮！ 撒狗粮这词儿还是跟娇娇学的。 每回老九跟桂花有什么恩爱的举动被她看到,她便要笑，“你们又撒狗粮！” 以江宥之的智商，愣是没琢磨明白什么叫撒狗粮。 他只得虚心请教了顾云娇。 顾云娇仔仔细细的跟他说了一遍。 不过,他忽然觉得，这不是撒狗粮，因为他已经不是单身狗了！ 江仲行也没忘了儿子，往儿子碗里夹了菜，仿佛看不够似的看着他，眼里的慈爱宠溺仿佛要将人融化，“爹这次是跟皇上告假了来的。” “顶多只能呆几天。” “你这几天收拾收拾，过几天跟爹一起回京城去。” 江宥之摇头，“我暂时不去京城。” 江仲行急了，“那怎么行，你得赶紧回去跟爹认祖归宗。” “你奶奶那里，我还没敢说呢。” “你也得尽快去见你奶奶。” 江宥之只是道：“等后年春闱，我再去。” 江仲行一听，还要到后年,碗里的饭菜都不香了，他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明年秋闱的事，你不想来回跑？” 秋闱要在户籍所在地参考，江宥之的户籍在这里，就得在湘城考。 不等江宥之说什么，江仲行立即道：“那都不是事，等你回了京城，户籍便能办好，你在京城乡试，半点问题都没有。” 江宥之还是摇头。 乌夫人虽然说打定主意要跟着儿子，不过，她觉着也该尽早回京，便道：“是不是因为娇娇，还有陈姐姐他们？” 江宥之这才“嗯”了一声。 娇娇的药铺在湘城，不久之前她还和康王妃办了个作坊，作坊开张还不久，她肯定不会扔下这里一大摊子事，就跟着他走。 他得花时间，慢慢给娇娇做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娇娇才会答应。 乌夫人忙道：“那是不是娇娇和陈姐姐他们都愿意跟着去，你就愿意回京城？” 江宥之毫不犹豫点点头。 他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告诉他的爹娘,娇娇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若是给他整什么豪门联姻那一套，那他国公府也懒得要了。 江仲行再次听到娇娇这个名字，询问的看着乌夫人，乌夫人小声道：“一会儿跟你说。” 于是，江仲行便不提这事了，又说起了别的。 吃过饭，三人从堂屋里出来。 顾云娇正在外面院子里，看到江宥之便朝他眨了眨眼。 江宥之赶紧过来，凑近她，“什么事？” 顾云娇低声道：“你爹今晚歇在咱们家么？如果歇下的话，我得赶紧将小川住的那间正房收拾一下，给你爹住。” (本章完) 第493章 他想娶就娶 江宥之回头看了一眼，江仲行和乌夫人也正看着他，他小声道：“不用收拾，他们估计要住在官驿那边。” 以英国公的身份，官驿那边肯定要给他安排最好的单独的院子，看他爹和他娘这个劲儿，今晚估计是舍不得分开的。 顾云娇点点头,“行，那我就不管了。” 这时乌夫人朝着顾云娇的方向一努嘴，“喏，那个就是娇娇。” “是你儿子心仪的姑娘。” 江仲行闻言打量了顾云娇一眼。 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不过个子却不算矮，身形苗条。 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一双眸子跟小鹿似的，漆黑明亮,又灵活，看眼睛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聪明人。 姑娘鼻梁也高，皮肤又白，顶顶好看的一个姑娘。 江仲行觉得儿子眼光不错。 乌夫人接着道：“这娇娇，从前是宥之的大嫂。” 江仲行吓了一跳，“那——” 乌夫人小声道：“也就是个名头。” “我听陈姐姐说，拜堂都是三郎和娇娇拜的，娇娇还没进洞房，三郎那个大哥就没了。” 她摆摆手，“便是进洞房了，那也没办法，你看看你儿子，喜欢得跟什么似的，眼里就只装得下她一个！” 江仲行点头，“嗯,我儿子像我，我眼里也只有你一个。” 乌夫人横他一眼,江仲行朝他嘿嘿一笑。 乌夫人接着道：“我那天听三郎的意思,也就是娇娇如今还不肯答应嫁给他，不然，他早就要让人提亲了。” “这事，你怎么说？” 江仲行看着远处说悄悄话的一对小儿女，“我儿子这么聪明，他看中的姑娘肯定差不了。” “再说，等三郎认祖归宗，他们从前的叔嫂关系也就不存在了。” “他既然想娶，那就娶。” “咱们府里又不用联姻！” 说到联姻，乌夫人脸色黯淡了一下，用力点头，“是的，我也觉着，娇娇无论是性情，容貌，还是家世，都很适合三郎。” 英国公府，位高权重，尤其江仲行如今统领禁军,不能再与高门大户联姻了！ “三郎——”江仲行念了一句，“他在养父母家里是排行第三？” 乌夫人点头，“是，不过，前面两个哥哥都不在了。” 江仲行又道：“等下个月，儿子便要满十九岁了，也的确该成亲了。” “我十九岁的时候，也跟你成亲了。” 乌夫人又白他一眼。 江仲行轻轻碰碰她，“晚上与我一起住官驿去，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乌夫人心知肚明江仲行想做什么。 只不过，她既然决定了回府，决定要牢牢抓住江仲行给好自己的儿子争取利益，那她迟早都要走出这一步。 只是，她性子高傲惯了，就这么答应下来，她总觉得不够矜持。 江仲行忽然对远处招招手，大丫赶紧过来了。 江仲行道：“你去给你家夫人拿换洗的衣裳，还有惯用的洗漱用具，她要在外头住几天。” 大丫听倒是是听完了，只是也不动，就看着乌夫人。 乌夫人脸有些红，看向江仲行，“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丫头？” (本章完) 第494章 说情话 江仲行叹口气，“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我只不好在你的别院里放几个人，不然，你天天吃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 乌夫人听着他的话，难得的咬了一下唇，“你,你惯会哄我。” 话是这么说，不过乌夫人也清楚，男人还愿意哄你，那说明你身上还有他要图的东西。 江仲行总不会图她那点财产，只能是图她这个人。 这么一想，乌夫人心里又有点甜。 大丫本来等着乌夫人的指示,谁知道这两人竟旁若无人的说起情话来了。 大丫人虽生得粗笨，但是心思细腻，不然，杀江荣也不会杀得那么毫无声息。 她赶紧往后院去收拾了，再不走，夫人就要下不来台了。 乌夫人到底脸皮薄，没好意思继续听江仲行说情话，扯起了别的，“你说，我该怎么跟娇娇说，她才会同意跟咱们走？” “她不走，你儿子是不会走的！” 江仲行一摊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了解这姑娘。” “再说，她是个女孩儿，我总不能去跟她说什么。” “你先试试，她若是不肯走,你便问问她是什么原因，知道了原因,咱们对症下药就是了。” 乌夫人点头。 不一会儿，大丫便提着个包袱过来了。 江宥之一眼瞥见了，对顾云娇道：“你看，我没说错，这两人肯定要一起去官驿那边住。” 说完，他幽怨的看了顾云娇一眼。 他爹妈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可他只是想抱一抱娇娇，也没有个地方能让他发挥。 唉，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 算了不想了。 顾云娇一看江宥之的眼神，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脸微微一红，“既然没事，那我回房去了。” 江宥之舍不得她走，又不好抓她的手，只得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别急着走，再说一会儿话。” 顾云娇一努嘴,“你爹叫你了。”说着抽出袖子，往后院去了。 江宥之转头,果然,他爹在对他招手。 他慢腾腾的走过去，就听江仲行道：“我看这院子也不大，住不下这么多人，我和你母亲去官驿住几天。” “明儿晚上，我们过来吃饭。” 他与遥遥久别胜新婚，估计中午是起不来的。 “也不用特意准备，家常菜就好。” 江宥之点点头，“好，那父亲母亲好好休息。” 乌夫人连大丫都没带，就跟着江仲行走了。 第二天中午，两人果然没过来吃饭。 江宥之又让杜若去告了假，也没去书院。 他一整天就守在顾云娇旁边，她看病的时候，他就帮着写脉案。 空闲的时候，他就抽空悄悄在桌子底下，拉拉顾云娇的小手。 到了下午，没什么病人了，他在桌子底下帮顾云娇搓手，如今天气有点冷了，她写字难免手凉。 这时从铺子外面，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 真的是一大群，足有四五十个人，瞬间将铺子塞得满满当当。 江宥之在看到这些人往铺子里走的时候，就将顾云娇往后推，“你去后面，将后门关上！” (本章完) 第495章 私自调兵 顾云娇的桌子本来就离后门很近，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江宥之推了出去。 接着杜若也被江宥之推了出去，“你去官驿，告诉我爹，让他多带些人来。” 这么多人突然涌来，江宥之不用问就知道来者不善。 将顾云娇推出去之后，他迅速打开顾云娇的药箱,将里面的匕首拿了出来，藏在袖口里。 他见过顾云娇往上面抹药，这是好东西。 阿虎和林烁在看到人群往铺子里涌来的时候就动了，两人第一时间往顾云娇和江宥之这边过来。 看到顾云娇被推了出去，林烁和阿虎便护在了江宥之身边。 人太多，林烁清楚,自己和阿虎再能打，体力也消耗不起。 他干脆先发制人，拿出自己的腰牌，“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朝廷敕封的正四品忠武将军，你们休要乱来。”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身着蓝色锦衣，一个身着玄色锦衣，一看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穿着玄色锦衣的朝着林烁龇牙一笑，“正四品忠武将军，哎呦，我好怕怕啊。” 他脸上的笑忽然一收，呸了一声，“以为老子不知道么？什么忠武将军，不过是朝廷封的闲职罢了，花银子都能买到，管屁用！” 林烁冷着脸，“挺嚣张的啊。” “朝廷命官你都不放在眼里，看来,你是想造反啊！” 这人嘿嘿一笑，“你特么少给我扣大帽子,你说造反就造反啊？” 林烁扫一眼两人身后站着的那些人。 这些人虽说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可走路站立的姿态都隐约与老百姓不同。 林烁自己在禁军中呆过，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士兵。 他冷笑道：“你将士兵随意带出军营，你有令牌么？还是有虎符？” “私自调兵等同于谋反！” 这人恼怒起来，“你特么的少给我耍嘴皮子，老子带兵出军营又怎么了，你管得着么？” 这时他旁边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指着林烁人道：“你就是江宥之？” 江宥之眉毛微微一挑，原来，这还是冲着他来的。 他淡淡的道：“我是。” 蓝色锦衣的男子哼一声：“就是你小子？” “你特么，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要揍死你！” 他说完便看向旁边玄色锦衣的男子，“刘兄，交给你了。” 刘浩一挥手，“铺子给我砸了，姓江的小子给我打成半死，还有那个什么忠武将军，也给我往死里揍！” 他手一挥，这些人便动了。 一多半人直奔江宥之和林烁而来，另一半往柜台那边去了。 再说后院。 杜若撒腿就往马棚的方向跑去，虽说官驿离得不远，可骑马更快。 顾云娇进了后院则是先吩咐田婆子给杜若开后门,接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进了药库，在里面拿了一大堆东西，很快就提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出来后找到陈氏道：“娘，前面来了许多人，只怕要闹起来，你让大伙千万别往前面去。” 陈氏惊慌的问，“出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496章 汇合 顾云娇提着包袱一边往耳房那边走，一边道：“我也不知道，一会儿，你将前门后门所有的门都关了，你们在后院不要出来。” 虽说，外面的人真想要进来，这薄薄的门是挡不住的,不过，好歹也能拖延些时间。 接着她将大丫从屋里叫出来，说了一下前面的情况。 大丫返身进去拿了一根生铁棍，大步流星往外走。 顾云娇一边提着包袱小跑的跟上大丫，一边拧开手里一个瓶盖，倒出一粒小药丸，自己在嘴里含了一颗，又喊大丫，“这个含嘴里。” 大丫来了这一段时间,对顾云娇也有些了解，她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就含在了嘴里。 两人走到前院，大丫刚打开门，迎面就是一个砂钵大的拳头挥了过来。 大丫头一偏，躲了过去，一脚将这人踹出去老远。 她一个箭步踏进门，顾云娇跟在她身后溜了进去，回身喊陈氏，“娘，关门！” 陈氏飞快的将门关上，手抖抖的插上了门闩。 她刚才只看了一吓晕了，那铺子里黑压压的全都是人。 娇娇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敢进去！ 顾云娇站在大丫身后，看着大丫一棍子扫倒了几个人，她忙喊道：“咱们跟三郎他们汇合去。” 大丫答应一声,高高跃起，四处扫了一就发现江宥之和林烁他们在墙角。 不得不说，墙角算是最好的防守位置了。 墙角地方狭窄，也不需要管后背，就算人再多，面对的始终只有前面那几个。 她落地之后，手里又粗又重的生铁棍便舞得虎虎生风，周围那些士兵纷纷后退，没人敢靠近一丈之内。 顾云娇躲在大丫背后，两人朝着墙角的方向的移动。 林烁明明之前看到顾云娇被江宥之推出去了，这会儿却又看到大丫护着她往这边过来，他急了，眼看大丫离得不远了，他忽然大喝一声，往前跃起，两腿连踢，将挡在前面的几人全都踢倒了。 与此同时,大丫十分配合的觑着这个空子，将顾云娇带了过来。 五个人在墙角汇合了。 江宥之看着顾云娇,急得不行,“你又跑回来做什么？” 顾云娇蹲下身子，打开包袱，简短的道：“你将这里头的圆球点燃。” 接着她打开手里的药瓶，塞了一粒药丸在江宥之嘴里，“含着。” 江宥之还来不及感受她指尖的滑腻，顾云娇又站起了身，她喊道：“林大哥，回头。” 大丫往前一步挡住攻势，林烁回头，顾云娇伸手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含着别吞。” 接着她又喊阿虎。 林烁又抢上去，让阿虎后退。 顾云娇也塞了一颗药丸在他嘴里，“含着。” 她再蹲下的时候，江宥之已经点燃了一个草药球，草药球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 顾云娇道：“你扔出去，最好扔到人群里。” 草药球轻，扔不远，江宥之喊了一声大丫，“我扔个东西，你给我打远点。” 大丫应了一声，江宥之将草药球抛出，大丫一棒子将已经开始冒浓烟的草药球打出去老远，落在了人群中间。 (本章完) 第497章 大规模非杀伤性武器 顾云娇在地上不停的点草药球，江宥之便不停的扔，扔一个大丫便往不同的方向打过去。 店铺里虽说三间大门敞开着，但草药球太多，烟又大，因此铺子里很快就到处都是烟雾。 这烟雾不算很呛人，但是烟熏火燎的也挺讨厌的,那些士兵追着草药球踩。 只是草药球是圆的，一踩它一滚，有个士兵一不小心踩着了，却又摔了一跤。 顾云娇将包袱里的草药球全部点完，还剩了一些没有扔出去，就放在墙角周围。 林烁他们很快发现，跟他们对打的那些士兵,似乎战斗力在下降。 一拳头打过来，竟然软绵绵的。 接着那些士兵就像喝了酒似的，仿佛站都站不稳了。 有个隔得近的士兵，喊了一句，“这烟子有鬼，我脑壳晕。”话说完，他便软绵绵的倒下了。 墙角烟雾是最浓的，不一会儿，这一块的士兵就纷纷倒下。 林烁阿虎大丫，武功虽高，可应付那些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士兵，非常消耗体力。 三个人都有些力竭了。 这会儿，墙角没人敢过来，林烁阿虎大丫趁机坐下休息，恢复一点体力。 顾云娇又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竹筒，自己拿一个,给江宥之分了一个。 她看着江宥之，拿着竹筒做了个往前推的动作，“一会儿有人过来，就对着他们射,这里头都是辣椒水，对着脸射最好了。” 自打上回顾眉没了之后，顾云娇痛定思痛，狠狠的检讨了自己之后，便琢磨了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个草药球本来就有迷药的功效，顾云娇还另外弄了强力迷药粉包在里面，效果就更好了。 而这竹筒是仿注射器的原理，让老九帮着制作的。 顾云娇试过，虽然推起来不是太灵活，不过推一下能射出老远，也挺好用的。 她包袱里还有痒痒粉，药库里还有几种自己配置的剧毒。 今天这场面，让她又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够，以后还得弄更多东西。 江宥之拿着竹筒，看一眼顾云娇，心里万分骄傲。 这样的东西也就是娇娇才做得出来，他的娇娇就是这么的聪明又可爱。 江宥之拿着竹筒挡到了林烁他们前面，好让他们安心休息。 顾云娇也站在他身边。 墙角这时浓烟滚滚,能见度极低。 江宥之轻声道：“你怕不怕？” 顾云娇摇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眨眨眼，“不怕，我还有痒痒粉。” 江宥之笑了，这么可爱的娇娇，他真想将她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浓烟里一片衣角一闪，江宥之大概判断了一下方位，将手里竹筒上的机关猛地往前一推。 有人惨叫一声，接着江宥之看到有人倒在地上捂着脸打滚。 地面的烟雾浓度要比半空低一些，因此看得比较清楚。 这人蒙住了口鼻，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他才摸到了这附近。 墙角又安静下来。 林烁他们坐在地上抓紧恢复体力。 江宥之和顾云娇两人拿着竹筒警惕的看着四周。 (本章完) 第498章 报信 顾云娇其实不怎么不担心，墙角烟雾大，真要有人过来，很快就会晕过去。 他们自己含了药丸，这烟雾对他们没有影响。 这时大堂里，除了地上倒着的，已经没人了。 那些士兵都察觉出这烟子有问题,纷纷撤到了门外。 那两个领头的公子哥儿也撤到门外了。 穿蓝衣的问道：“刘兄，这烟雾太麻烦了，这可怎么办？” 刘浩哼一声，“急什么，烟子总有散干净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进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蓝衣公子谄媚的点头，“刘兄高见。”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朝着蓝衣公子道：“二公子,小姐问，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秦二公子道：“没看到这里头的烟么？这是迷烟，等会儿烟子散了，我们再进去。” 小丫头点点头，往对面茶楼进去了。 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小丫头对坐在窗边的一个姑娘一福，“小姐，二公子说里面都是迷烟，得等迷烟散了再进去。” 秦燕回过头，“迷烟？” 她眉毛一挑，“那里面的人岂不是都迷晕了？” 柳儿道：“应该是。” 秦燕起身，“走，咱们下去看看去。” 她坐在这里，就是等着江宥之被打得半死了，再好好的去羞辱他一顿的。 这会儿,说不定江宥之已经被迷烟迷晕了,她要在他脸上踩几脚出气。 ······ 杜若骑马跑到官驿的时候,江仲行和乌夫人才刚刚起床。 乌夫人先给江仲行束好了头发,接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面挽发。 江仲行站在她背后，看着镜中的妻子脸上那一抹娇羞，忍不住低下头去想要一亲芳泽。 他刚弯下腰，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国公爷，少爷的小厮来报信，说仁心堂被一大群人围攻了。” “什么？！” 江仲行瞬间直起腰，抓起一根长鞭便往外走。 乌夫人也蹭的起身，随手将头发在脑后一挽，取了江仲行的剑，两人便打开门出来了。 江仲行提着鞭子一边走一边问，“一大群人是多少？” 杜若站在门外不远处，低着头答道：“好像有几百个。” 他也没数，只看到人黑压压的一片，就估摸着说了一个数字。 正在这时，门口一个驿吏探头探脑，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江仲行,干脆进来行礼禀报：“国公爷,知府大人求见。” 江仲行正要上马，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让他进来。” 许知府就站在门外，听到驿吏说让他进去，赶紧整理袍子走了进来。 江仲行这时已经跨上了马，居高临下看着许知府吩咐道：“我儿子在仁心堂被人围攻了，有几百人，你去守备衙门调兵过去！” 许知府一惊，小公爷在仁心堂？ 仁心堂的几个人他都见过的，到底是谁？ 只是一瞬，他就悟了，那个江秀才跟国公爷长得十分相像，而且还姓江，错不了。 他忙道：“国公爷放心，下官这就拿令牌调兵。” 江仲行朝他点点头，一夹马肚子，马飞快的冲了出去。 乌夫人的马紧随其后。 接着是两个侍卫。 而杜若，连马都还没爬上去。 几匹马如疾风一般在大街上奔驰。 (本章完) 第499章 金腰牌 江仲行心急如焚。 几百人！ 那铺子里就是几个人，这怎么抵挡得住！ 他越跑越快，心里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他好容易找回来的儿子，要是有半点损伤，他不介意今天湘城血流成河。 快到仁心堂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门外远远的围着一大群人。 江仲行正满肚子戾气,扬起鞭子就往两边挥舞。 围观的人群纷纷闪开，有的人被鞭子扫到，痛呼起来。 江仲行也不管，几人冲到门口下马，正听到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公子哥儿在喊，“烟子散了,都给我进去，狠狠的揍他们！” 秦燕在旁边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个姓江的,给我狠狠的打！” 刘浩便也道：“那个姓江的小白脸，给我打断他两条腿！” 刘浩今天从军营带了个百人队出来，本以为踏平一个小小的药铺不在话下，就算听说药铺有两个高手，可也没想到，自己这边损失会这么惨重。 虽然还没出人命，不过也有几个受伤很重的，还不知道能撑几天。 轻伤的更是不少。 带出来的人这么大的损伤，他一会儿跟他爹也不好交代，因此，他也动了真火，不将那个姓江的打残，他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他话刚落音，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 他慌乱的叫了一声,这才看到一条鞭子缠在他的腰间，他被卷到了半空。 刘浩惊骇之极，他还没想明白，又已经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拍向他的胸口，他一下晕了过去。 江仲行的侍卫阿云随即一脚踏在刘浩背上，厉喝一声，“都不准动，不然，我弄死他！” 刘浩落下的地方是门口。 那些士兵全都沿着门边站着，正打算进屋。 看到刘浩被踩在地上，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那是他们的队长。 队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动。 刘浩是刘守备的独子，他要是今天有个什么，他的小命肯定不保。 这时，屋里烟子也差不多散了。 江宥之他们在墙角。 他们前面的地上，还有一片迷晕了没醒过来的人。 阿虎个子最高，越过一片人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江仲行。 他伸手高兴的喊起来，“国公爷，我们在这里！” 江仲行在马上视野好,听到阿虎的喊声，也循声看到了他们。 他飞身下马，鞭子一甩，就朝着门口站着的那些士兵抽了过去。 士兵们慌忙朝两边闪开。 有个士兵躲闪不及，那鞭子正好抽到了他的眼睛，他嚎叫一声，捂着眼睛满地打滚。 周围的士兵骚动起来，为了刘浩的小命，他们可以不动，但是就这么站着让人打，那也不行。 这时，穿黑衣的那个队长，死死的盯着江仲行腰间一枚金灿灿的腰牌，只觉得两腿发软。 他方才听到里面的人叫国公爷，他就吓了一跳，告诉自己是听错了。 可这金腰牌假不了！ (本章完) 第500章 被你坑死了 队长虽然看不到那金腰牌上面的字，可腰牌的材质，本来就是分等级的。 像他虽说也是个百人队的队长，可他的腰牌只是黑漆漆的铁腰牌。 他们守备刘大人的腰牌是黄铜的，就跟那踩着刘浩那人身上的腰牌差不多。 至于金腰牌，从前，他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了！ 队长额头上一时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下了。 那些士兵正等着队长的指示，突然看他跪下，全都懵逼了。 有些反应快的跟着跪下了，队长都跪了，他们跪下不会错。 也有的听清到了阿虎的喊声，看队长跪下，一琢磨赶紧跪下。 还有的也看到了国公爷腰间的金腰牌,忙不迭的就跪了下来。 很快,那些士兵全都跪倒了。 周围百姓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议论纷纷，“他们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不知道啊，莫非这人是个大官儿？” 江仲行已经大步往里走了。 乌夫人看一眼地上的刘浩，还有站在旁边脸色惊恐的秦二公子和秦燕，冷声愤怒阿秋，“这两个也看好了。”说完，她便提着剑跟在江仲行身后进屋。 一进去，乌夫人的脚步便急切起来，她跑到江宥之跟前，拉着他上上下下的看，“儿子，有没有伤到哪里？” 江仲行虽说不好像乌夫人一样表现得那么夸张，也关切的看着江宥之，“儿子没事？” 乌夫人还掀起江宥之的袖子看,那模样似乎恨不得将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检查一遍。 江宥之有些难为情的看一眼旁边的顾云娇,扯回自己的袖子,“我没事，多亏了娇娇的迷烟，还有林兄他们几个护着我们。” 乌夫人惊讶的看着地上的那些人，“这些都是被迷烟迷倒的？我的乖乖，这么大的地方，门又是敞开的，这迷烟可太厉害了。” 江仲行也挑眉看向顾云娇，果然，儿子的眼光就是好，这儿媳本事不小。 幸亏有迷烟放倒了几十个，不然凭他们几个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 江宥之止不住的而有些骄傲，“那当然，娇娇弄出来的东西，还有不厉害的？” 顾云娇在旁边都不好意思了。 江宥之又看向林烁，“就是林兄他们估计都伤到了。” 江仲行这才看向站在那里一脸不自在的林烁。 他盯着林烁看了一会儿，“咦，你不是武安侯家的小子么？” 这时店里十分安静，就只他们几个在说话。 外面跪着的队长,还有几个聪明些的士兵，都在心里叫苦。 除了国公爷，还有个武安侯，他们今天跑来这里，真是嫌命长了。 地上趴着的刘浩，本来被摔得晕了过去，这时也醒了，只不过他也不敢跑。 听到国公爷的话，他用力扭过头，看着旁边跪在地上的秦二公子，从牙缝里吐出几句话，“秦二你个狗杂种，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嫌命长了？你喊我来收拾国公爷和武安侯的儿子？” “你特么，老子被你坑死了！” (本章完) 第501章 下官有罪 秦二跪在地上，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 他转头看着秦燕，“你不是说那小子是从乡下来的么？” 江仲行的侍卫阿秋听到他的话，一个巴掌扇过来，“你说谁？你也配提我们小公爷？” 秦二的脑袋被打得朝一边偏了过去，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 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哭丧着脸低下了头。 秦燕跪在旁边，浑身抖个不停。 她爹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国公爷意味着什么，她差不多还是知道的。 她不住的给不远处的丫鬟柳儿使眼色，拼命做着口型，“快去叫我爹来救我。” 她爹做官的地方离湘城有一百多里，不过这几天正好来湘城办公事，正好在家。 柳儿分辨了一会儿秦燕的口型,看明白后便飞快的跑了。 屋里林烁正一脸不自在的给江仲行行礼，“见过国公爷。” 江仲行拍拍他的肩，“好小子，不错，我家宥之多亏你了。” 他很体贴的没有提起京城的事。 这时顾云娇朝柜台那边走去，“我去找找，看还有没有能用的跌打油和白药。” 林烁和阿虎还有大丫说不定都要用。 江宥之不大放心，这屋里还躺着这么多人呢，万一谁醒了，抓住娇娇的脚怎么办？ 他忙道：“我和你一起找。”接着就撇下江仲行和乌夫人跟着顾云娇过去了。 江仲行看着儿子的背影摇摇头，唉，这小子眼里就只有心上人。 正在这时，外头许知府和刘守备带着几百士兵到了。 刘守备先看到地上跪了一片，心里就咯噔一声。 地上那些士兵，他虽说不是个个都认得，但是看着面熟啊！ 还有地上那个趴着的,便是只看到那后脑勺和撅起的屁股,他也认得,那是他的儿子啊！ 今天儿子找他要一个百人队，说是去办点事情，他想也没想，随手点了一支队伍，就让儿子带走了。 哪知道，这天杀的混账小子是来砸仁心堂来了！ 偏偏国公爷家的公子在里面！ 刘守备腿一软就跪下了。 许知府走着走着，咦，旁边怎么没人了？ 再一看，刘守备已经跪下了。 许知府有点莫名其妙，“刘兄，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官场之上，虽说官职有高低，见了上官需要行礼，但也不用跪下。 江仲行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朝着许知府颔首。 许知府忙跟他见礼。 刘守备跪在地上低着头，视野里只看到一双靴子，便忙不迭的磕头，“下官有罪。” 这阿云搬过一把椅子让江仲行坐下，阿秋见状又搬了把椅子让乌夫人坐。 两口子齐齐整整坐在大堂里,面向外面。 许知府的随从也赶紧搬了把椅子,放在江仲行下首让他坐。 江仲行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守备，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慢条斯理的问：“哦，你有什么罪？” 刘守备冷汗涔涔，“下官，下官疏于监管，不知道手下士兵私自出营。” 江仲行淡淡的道：“说清楚，到底是私自出营还是奉了你的命令出营？” (本章完) 第502章 这女的有病 刘守备不敢再打马虎眼，“是，是奉了下官的命令出营的。” 江仲行冷哼一声，“好个刘盈，你将朝廷的士兵当做你家养的打手，我看，你是要造反呐。” 刘守备一下瘫在地上,“下官万万不敢，下官只是溺爱儿子了一些。” “这小子说要用几个人办事，下官就，就······” 江仲行心道，你溺爱儿子，老子比你更溺爱儿子。 老子才找到的宝贝儿子你也敢动,老子不会让你好过。 他冷哼一声,“自己写请罪折子递上去，等着朝廷的处置。” 刘守备心知自己这个官儿是做不成了，瘫在地上，半晌才答应一声，“是。” 地上趴着的刘浩听到英国公的话，赶紧喊叫起来，“国公爷，求国公爷饶了我爹。” “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也是被人利用了，求国公爷开恩。” “是这小子，都是他说，他妹子被江——被您家少爷欺负了，叫我带人狠狠地修理您家少爷一顿。” 刘浩唯恐国公爷听不到，说话的声音特别大。 江宥之站在柜台里都听到了，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这才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秦燕。 顾云娇这时也看到了秦燕，忍不住嘀咕一声,“这女的有病！” 张顺刘柱还有沈青阿铁也挤在柜台里往外看,“哪个女的？” 方才那些士兵砸柜台的时候，起先张顺还打算阻止,江宥之远远的喊了一声，“不用管他们，保护好你们自己就行。” 张顺和刘柱看人太多，也实在挡不住，便护着两个小的跑到柜台最里面，四个人坐在地上，像鸵鸟似的紧紧抱成一团。 那些士兵也懒得理他们，只是不停的砸东西。 张顺他们刚才都在帮着找跌打油和白药，听到顾云娇的话，又挤在一起看热闹。 这时后面的门突然一响，柜台里几个人又齐齐整整转头看过去。 就见陈氏从门口探出头来，“哎呀，没事了么，吓死我了？” 她趴在门缝里看外面那些人好像都倒了，远处还有人跪着，这才打开门出来了。 江宥之眼睛一眯，“娘,你来得正好。” 陈氏小心翼翼的绕着地上那些人走过来，站在柜台外面，“怎么了？” 江宥之冷笑一声，“等会。” 就见江仲行眉毛高高挑起，看着地上的秦二道：“竟有这事？” “你说说看，我儿子是怎么欺负你妹子的？” 他虽说才见到儿子，但是显然，江宥之不是那种会欺负别人家姑娘的人，家里那个混账才是。 他这么出色的儿子可不能背上这么个名声，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澄清！ 秦二之前被阿秋打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她说的。” 然后朝旁边指了指。 秦燕跪在这里本来就羞愧欲死了，谁知道，她二哥这时候，竟然将火引到她这边来了。 她满脸通红，哪敢说一个字。 乌夫人盯着秦燕，目光冰冷，仿佛盯着一个死人。 (本章完) 第503章 让她清醒清醒 江宥之这时才对陈氏悄声说了几句话，陈氏点点头，走到乌夫人身边站着，大声道：“这事我倒是清楚。” “干脆我来说。” “前几个月突然有个女人来找我，自称是秦家的嬷嬷，说他家姑娘如何如何好。” “生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识礼。” “家世也好得不得了,想与我们家做亲。” “我们家公子瞧不上这样的女子，便拒了。” “谁知道，只一会儿，这丫头就自己跑上门来，质问我家公子为何不答应婚事。” “我家公子与她素不相识，见她如此无礼，便说了她几句，谁知道,这丫头竟然怀恨在心,今天又带人打上门来。” 陈氏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对着外头那些围观群众道：“大伙评评理，哪有这样的。” “我们招谁惹谁了，你们看看，我们家被他们砸成啥样了！” 这些看热闹的，没想到这里面还夹杂着这么一桩男女之事，一个个兴奋起来，有人大声喊着，“这女子也太厚颜无耻了？人家不答应亲事，竟然跑来打人！” “是啊，还说要将谁的腿打断呢！” “对了，刚刚说是秦家，是哪个秦家啊？”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秦家二公子，“就是秦老他们家。” “她爹是做官的！” 听着周围的议论,秦燕恨不得立即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乌夫人冷眼看着秦燕,吩咐大丫，“去，给我掌嘴，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清醒清醒。” “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儿子。” “求亲不成，竟然还打上门来！” 顾云娇在柜台里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一寒。 在乌夫人眼里，自己只怕比秦燕还不如？ 江宥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抓住她的手，小声道：“你放心，要是谁敢说你什么，我就不回国公府了。” 顾云娇脸一红，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不远处的江仲行和乌夫人脸颊齐齐抽搐。 这两人武功高，听力好，江宥之虽然说得小声，他们还是听到了，都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没办法，他们在儿子心里太没有分量了。 大丫已经朝着秦燕走过去了。 秦燕抬头看到高壮的大丫，浑身发抖，哭喊道：“你不要过来！” “我,我爹就要来了,你不能打我，我，我怎么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 大丫像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啪的一巴掌打在秦燕脸上。 秦燕嘴里的牙带着血水飞出去一颗，人也往前扑到。 旁边的秦二公子魂都快吓飞了，这一巴掌，比先前他挨的那一巴掌还要厉害。 大丫看秦燕扑到了，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起来，照着另一边又来了一下。 这一下直接将秦燕打得晕了过去了。 秦燕的爹娘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秦燕挨耳光。 蒋氏心如刀割，从马车上下来，就跌跌撞撞的扑到秦燕跟前，抱着她不住的哭。 秦仲则是飞快的过来跪下了，就跪在自己儿子秦二旁边。 江仲行只淡淡往下瞟了一眼，问许知府，“那是谁？” (本章完) 第504章 都滚 许知府也没想到今天是这么个场面，这时候又不好走，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南州府的通判秦仲。” 江仲行淡淡的道：“子女都教不好，还做什么官。” 秦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国公爷说出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的前程完了。 高高在上的国公爷，要撸了他的官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蒋氏这时看到怀里的女儿满嘴血，还晕了过去，心痛的无以复加，忍不住抬头悲愤的道：“便是国公爷，你们也不能不讲道理，仗势欺人！” 江仲行呵呵一笑。 乌夫人冷哼一声。 这两人年轻的时候，便是京城权贵子弟中最最嚣张跋扈的。 江仲行父亲是英国公,母亲是长公主，皇上是他亲舅舅,光是靠家世便能压死人。 乌夫人父亲是大将军，统领大楚四分之一的兵马，她自己武力值又高，打遍京城权贵子弟无敌手。 你说他们不讲道理？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跟你讲理，你什么时候看到人跟蝼蚁讲理了？ 秦仲和蒋氏以为自家做了官，便挤进了权贵阶层，其实他们离真正的权贵还差得远。 至于仗势欺人？ 想欺就欺咯。 乌夫人淡淡的道：“大丫，掌嘴。” 大丫快步过去，揪住蒋氏的头发，左右开弓，这回力气更大，打第一巴掌蒋氏就晕了过去，打完两巴掌，大丫一松手，蒋氏和秦燕一起软倒在地上。 秦仲和秦二公子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江仲行这才起身,转头一看，迷晕的那些人大多数都醒了，有的坐在地上还一脸懵逼，有的看到同伴跪着，也跟着跪下了。 江仲行厌恶的道：“都滚，回营军法处置，明天我让人去验！” 地上跪着的士兵们，赶紧将那些还没醒的，或者是重伤了的，连拖带抱弄走了。 江仲行在看看地上还跪着的秦仲还有刘守备，“你们也滚！” 刘守备和地上趴着的刘浩爬起来就跑。 刘守备的手下赶紧带着刚刚带过来的几百士兵离开。 秦仲和秦二公子两人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抱着晕过去的蒋氏和秦燕，放到了马车上。 许知府与江仲行打个拱手，也走了。 许知府带过来的衙役还在尽职的维持秩序，他们将四周围观的群众轰开，“都回家去，别在这儿看热闹了。” 有百姓好奇的问，“那人是谁啊？是个什么官儿？怎么知府大人还要坐他下首？”看他脸色？ 衙役瞪起眼，“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没有热闹可看，百姓们也渐渐的散了。 顾云娇在地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瓶还没被砸碎的跌打油。 她递给大丫，让她用完了给阿虎和林烁用。 国公爷看一眼被砸的稀烂的铺子，突然对乌夫人使了个眼色，凑过去小声道：“铺子也砸了，这不正是个离开湘城的好机会吗？” “你晚上找她说说看。” 乌夫人点头。 顾云娇站在柜台里，看着地上被糟践得不成样子的各种药材，叹了口气。 她现在能够体会孙掌柜的心情了。 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于一旦，真的心痛不已。 (本章完) 第505章 总想碰一碰 顾云娇叹了口气，拿了把扫帚过来准备打扫，江宥之忙接过，“我来。” 他歉意的看着顾云娇，“娇娇，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顾云娇摇头，“不怪你，那是个疯子，遇到了疯子有什么办法呢。” 张顺刘柱沈青阿铁他们还在地上找那些贵重药材，顾云娇走过去，“算了,不用捡了,混了药性也不能再用,打扫干净。” 沈青快哭了，着急的道：“那怎么行，这可都是钱啊！” 他家里穷了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得糟蹋东西。 顾云娇摆摆手，“别说了，赶紧打扫干净。” 几人也没办法，都去拿了扫帚撮箕抹布，开始打扫。 江仲行和乌夫人两人看儿子做事，都有些心疼。 国公府的少爷，哪能做这些下人做的事？ 乌夫人吩咐大丫：“你去帮少爷做事，让少爷歇着。” 大丫答应一声，刚要过去，江宥之已经听到了，看他们一眼，淡淡的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接着不紧不慢的道：“这不算什么,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我还要砍柴,打猪草，下地插秧割谷。” 这话说得江仲行和乌夫人两个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乌夫人快哭了，“都怪我，让儿子吃了这么多苦。” 江仲行揽着她的肩，“怪我，都是我的错。” 他忽然一挽袖子，“要不，咱们也帮着收拾。” 乌夫人用力点头。 这两人在家是衣裳都要别人伺候着穿的，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 江仲行四处看了下，看到一张椅子倒了，过去扶了起来。 乌夫人看到地上不知道谁遗落的一只鞋，提起裙子，飞起一脚，鞋子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到了街上。 顾云娇看着乌夫人飞扬的裙摆，嘴巴张成o型又慢慢合拢。 她看出来了，这两人，像是想要帮忙。 可门口也是属于她家的卫生责任范围啊，那鞋子踢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顾云娇大概也明白这两人这么做的原因,抢过江宥之手里的扫帚，“你赶紧去后面歇着去，你再动手，我怀疑你爹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宥之又将扫帚拿过来，“管他们呢，反正再乱也不能比现在更乱了。” 这倒也是，地上不仅到处是各种药材，还有那种草药球烧过之后的灰，就连江宥之和顾云娇头上也都有不少灰。 这时江宥之忽然凑近顾云娇，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鼻子上有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总是想找各种借口接近娇娇，触碰娇娇。 顾云娇眨眨眼，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头上拍了拍，“你也好多灰。” 江宥之喉结轻轻滑动，娇娇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碰他，嗯，之前喂药丸不算，情况紧急，再说大家都喂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简单的触碰，也让他心动不已。 他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有无数丝线丝丝缕缕往她那里缠绕过去。 (本章完) 第506章 赔偿 乌夫人胳膊肘碰了江仲行一下，“你看你儿子！” 江仲行瞟一眼，呵呵一笑，“跟咱们年轻的时候差不多。” 乌夫人翻个白眼。 江仲行突然道：“娘的，刚才应该让让那些士兵打扫干净了再滚的。” 乌夫人立即赞同的点头。 没多久，门口驶来一辆马车。 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进来便跪在了地上,“小的是刘守备府上的管家，奉我家大人的令，来赔偿铺子的损失。” 说着他拿出一叠银票高高举起。 管家刚刚来的时候，刘守备正在家揍儿子，是往死里揍的那种。 管家看得心惊胆赞，感觉刘守备大有要和儿子同归于尽的架势。 也是,官儿做不成了,估计还要问罪蹲大狱,还不如父子俩一起死了干净。 就算这样，刘守备还得赶紧让他来赔银子，不然只怕国公爷还不会放过他们家。 乌夫人示意大丫去拿过来。 大丫拿过来翻了下，“夫人，总共三万两。” 乌夫人道：“给娇娇去。” 然后不耐烦的对管家挥挥手。 地上跪着的管家赶紧退了出去。 顾云娇接过这一叠银票，这些倒是足够弥补她的损失了。 损失的这些药材什么的，大概也就几千两银子。 只是，拿了银子，她也高兴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一个白发老人被人扶着从车上下来，老人进来，便朝着江仲行和乌夫人跪下磕头，“在下秦镇，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孙赔罪来了。” 柜台里的顾云娇一怔，“秦老？” 秦老扭头看顾云娇一眼,满脸羞愧，“是我没有教好儿孙,顾大夫,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啊。” 这么一说，顾云娇倒是不好意思了，忙从柜台里出来。 江仲行见顾云娇对秦老的态度很尊敬的样子，便抬了抬眼皮，挥了挥手。 旁边跟着过来的管家这才将秦老扶起来。 秦老见国公爷一副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转头羞愧的朝着顾云娇拱手，“顾大夫，对不住了。都是我没教好子孙。” “之前燕儿过来闹，我当时就该狠狠的斥责她，可我只是写了封信给她爹，让她爹好好管教。” “谁知道，她竟然又惹出这样的大事来。” 顾云娇只能道：“秦老不必自责，这原也不是您的错。” 秦老颤颤巍巍走到柜台边，看着地上被糟蹋的药材，跺脚道：“真是该死啊！该死啊！” “这些药材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顾云娇看他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 秦老不住的摇头，接着从袖袋里摸出三张银票，塞到顾云娇手里。 顾云娇赶紧往回推,秦老坚决的道：“这是赔偿你的损失的，你无论如何要收下，不然我良心不安。” 顾云娇心知不是良心不安，是怕国公爷不给活路。 她不好再说什么，默默收下银票，秦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再三拱手作揖，这才转身走了。 (本章完) 第507章 跟我们回京 秦老上了马车便老泪纵横。 他家世代做药材生意，这一代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种子，儿子考了进士，做了官儿，改换了门庭。 谁知道，孙女不知道天高地厚，惹了不该惹的人,儿子的官很快便要做不成了。 虽说国公爷不是吏部尚书，不管官员的调动升降，可是国公爷撸你一个六品官，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完了，全完了，一个不懂事的孙女，葬送了整个家族啊！ 秦老如今只恨自己一不该给儿子娶蒋氏这个商家女,二没有好好的管教孙女，惹下这泼天大祸。 今天儿子让他送银票来,是想让他跟顾大夫说说好话，看能不能转圜过来。 可他没脸说，开不了这个口。 那样只会让顾大夫为难。 马车渐渐的走远了。 顾云娇看了下秦老爷子塞给她的银票，一万两一张，总共三张。 这两家倒像是商量好的，一人赔了三万银子。 她知道，这些银票其实看的都是国公爷的面子。 若没有国公爷，三千银子，她都拿不到。 顾云娇将银票收好，默默叹息一声，权势社会，没有权势就只有挨欺负的份儿啊。 大伙忙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将店里收拾出来了。 只是柜台上破了两个洞，药柜的有些抽屉也被摔坏不能用了,还得找木匠来补。 顾云娇给张顺刘柱还有沈青，一人发了二两银子，算是受惊吓的补偿,“你们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我得找木匠将柜子补好，还要重新进药材，等五六天你们再过来看看。” 几人拿了银子，也都高兴不起来，都没留下吃晚饭，便回家了。 吃过晚饭，乌夫人趁着江宥之去洗澡了，使了大丫去叫顾云娇。 顾云娇一身的灰，也正要洗澡，大丫道：“夫人叫您去前院一趟，说是有话要跟你说。” 顾云娇只得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着大丫往前院走。 一边走，她一边琢磨。 乌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呢？ 该不会是叫她离开江宥之？ 看乌夫人喜爱儿子的那个程度，应该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配不上她儿子。 一会儿，她又该如何应对？ 顾云娇进屋便发现英国公也在屋里坐着，他和乌夫人两人一左一右正襟危坐，一看就是有大事要说。 顾云娇正要行礼,乌夫人突然起身过来，笑盈盈的拉着她坐下了。 她拍着顾云娇的手,“娇娇，我这里有一件为难的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了。” 顾云娇心道果然如此，淡淡一笑，“夫人请说。” 乌夫人先叹了口气，“三郎他父亲这回来湘城是跟皇上告假了来的。” “过两天便要走了。” “你应该也知道了，三郎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子，还有偌大的英国公府等着他继承，可这孩子偏偏不肯跟我们回京城。” 顾云娇只得顺着乌夫人的话发问：“那是为何？” 乌夫人抓住顾云娇的手，“三郎说，你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娇娇，我想，既然这样，不如你跟我们一道回京城去。” (本章完) 第508章 名字都起好了 “去京城？”顾云娇眉头皱了起来。 她和康王妃办的作坊才刚刚开张不久，她过不了两天便要过去看看，一来是进行技术指导，二来要进行最后的质量把关，她不可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扔下作坊就走。 还有药铺，如今张顺刘柱沈青还有老九甚至桂花都靠着药铺吃饭，她突然撂挑子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尤其桂花还是抛家舍业跟着她过来的。 乌夫人见顾云娇眉头皱起，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道：“你要开药铺，去了京城也可以开。” “我在京城还有几间铺子，你要是不嫌弃，都给你开药铺。” 旁边英国公接话，“咱们府里在最好的地段也有好几间铺子,去了京城,你随便挑。” 顾云娇迟疑道：“倒也不是开药铺的问题，我还有个作坊——” 英国公又接话，“作坊也可以去京城开，你想做什么，英国公府要钱有钱，要人也可以给你找人。” 顾云娇苦笑，还来不及说什么，乌夫人又可怜兮兮的道：“娇娇，你就当可怜我们两个老的好么？” “我们跟儿子分开了十八年，实在是一时一刻也舍不得再分开了。” “我还好说，可以死皮赖脸呆在你这里，可他······” 乌夫人看向英国公。 英国公赶紧接过话，“我如今管着禁军那一摊子事，便是想住在这里也不成。” “可回了京城又看不到儿子，看不到儿子,我就吃不下饭。” “吃不下饭，肯定也当不好差。” “禁军可是关系着整个皇城的安危，唉,你说这可怎么办？” 顾云娇小鹿一样的眸子眨了眨,她听明白了。 英国公的意思是，她要是不去京城，三郎就去不了。 那英国公便会吃不下饭，工作也做不好，皇城的安危也没有了保障。 感情她的去留能直接影响到这个国家！ 我有这么重要么？ 顾云娇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乌夫人又道：“娇娇，你就跟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你跟三郎两情相悦，我跟国公爷也是知道的，你放心，我们都很赞同。” “等去了京城，我就让人看个好日子给你们定亲。” “明年便能成亲了。” 顾云娇心道，这怎么跟我想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啊！ 英国公又在旁边接话，“后年生个孙子。” “宥之小的时候，我们没能照顾他，也没能看着他长大，等生了孙子，你们不用管,只管忙你们的,孩子交给我们照看就好。” 顾云娇目瞪口呆，天啊，这两人该不会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像是回应她的想法似的，就听英国公接着道：“我都想好了，生男孩小名就叫——” “国公爷，您，您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顾云娇幸亏脸皮厚，脸皮再薄一点，她就要落荒而逃了。 乌夫人转头瞪了英国公一眼，“你瞎说些啥，娇娇还是个姑娘家！” 英国公嘿嘿一笑，“失误失误，顾大夫不要跟我这个老头子计较。” (本章完) 第509章 决定 顾云娇无语，好好的一个魅力四射的中年大叔，非要说自己是老头子。 她想了想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走不开。” “实在没有办法马上去京城。” 英国公和乌夫人听完一脸失望。 顾云娇顿时感觉自己简直是破坏别人一家团圆的坏蛋，她忙道：“我跟三郎说，让他跟你们去京城。” 两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的道：“他不会答应的。” 顾云娇为难的道：“那——” 她看着两双渴盼的眼睛，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要不这样，马上就十一月了，等我将一些事情处理完，过了年，我们再上京。” 英国公眉毛一动，“这——” “我看要不还是年前,过年宥之正好回家祭祖。” 顾云娇一算，去京城路上还要二十来天，总不能等到大年三十再到京城，还得提前，起码十二月初就要动身，那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作坊那边，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 铺子倒是好说，反正砸完了，那就不开张了。 至于其他的，李氏那边，她是除了给银子连见都不想见她了。 唯一的亲人就是顾川了，那自然是，她去哪里，小川跟着她去哪里。 半晌，顾云娇点了点头，“那我尽快将一些事情处理好，十二月初动身去京城,行么？” 英国公知道，这已经是顾云娇能作的最后退步了，他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再忍两个月,等到过年的时候再见儿子了。 他点点头，“顾大夫，多谢你。” “我知道，你这都是体贴我们两位老人。” “等我回了京，我便派一队侍卫过来，护送你们进京。” 顾云娇都被他们弄得不好意思了，这未来的公婆态度也太好了，好到令人不敢置信。 等等，怎么他们就成了未来公婆了？ 顾云娇感觉自己快要被他们洗脑了，她现在还只是谈恋爱啊！ 谁知道这恋爱能不能修成正果呢？ 顾云娇赶紧从屋里告辞出去了。 英国公和乌夫人继续商议。 乌夫人小声道：“你先走，我还是等十二月，跟三郎一起走。” 英国公的脸迅速垮了，“那我岂不是又要成孤家寡人？” 乌夫人在心里哼一声，你府里的莺莺燕燕还少么？ 不过，她是真学聪明了，没有将这话说出来，而是轻声道：“也没有多久，你忍一忍就好了。” 英国公拉着她的手,贴近她耳边小声道：“那今儿晚上,你都要依着我。” 乌夫人脸一红,啐了他一口，“老不正经的。” 英国公又道：“你放心，我回京之后，就住在军营里，不回家。” “等你回家了，咱们就住一个院子。” 乌夫人听懂了，这意思是，他以后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膈应好。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低下头。 第二天一早，阿秋和阿云便去了军营。 昨儿英国公只是随意的一句话，但是谁也不敢将这句话随意对待。 (本章完) 第510章 我真舍不得你 一百士兵回了营地之后，所有人全部打了六十板子。 几个重伤的就没动，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不清楚。 队长被打了一百板子。 这还不算完，所有人都被勒令三日之后离开军营，连遣散费都没有，有些离家远的还不知道上哪去弄点路费。 要知道，他们这些士兵,不用去边关打仗，而是在城池驻守，其实是很舒服的。 一天天的没什么事，还能拿饷银。 这被清退之后，就只能回家种田了。 辛苦不说，还挣不了几个钱。 营房里一片怨声载道，刘守备家所有的亲戚都被这些士兵问候了一个遍。 阿秋和阿云在营房里转了一圈，这才满意的回去了。 两人也知道国公爷根本就懒得管这些小事,回去也不用禀报，免得打扰国公爷跟夫人团聚。 英国公又住了两天，才万般不舍的离开了。 皇上只准了他十五天假，这回去的路上他还得日夜兼程。 ······ 送走英国公后，顾云娇倒也没有急着透露什么，只是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各种事情。 她先打发人给余家杰送了封信，说自己的药铺不开了，看他有没有熟识的人想要接手的。 接下来几天顾云娇都泡在作坊里。 如今，姑父在这边作坊里做技术上的事情，顾云娇不过来的时候，工人们有什么事情便问他。 他吃了半年药，哮喘也好了，顾云娇手把手的教了他好些天，教他如何使用蒸馏的器皿，还有用各种器具提炼香精，他现在已经十分熟练了。 康王妃知道后,便直接提拔姑父做了作坊的管事,专门管技术方面的事情,工钱也给得多，十两银子一个月。 如今作坊里的第一批香水早就做出来了。 一种是桂花香水，桂花都是顾云娇前些时候收购的，一直放在药库里，拿出来的时候跟刚刚从枝头摘下来一样新鲜。 还有一种是经过调香师调制的跟后世十分接近的那种香水。 顾云娇定制了一些琉璃瓶子和玻璃瓶子，香水装进去之后，颜色从里面透出来，比用玉瓶装着也不差。 如今第一批香水已经运到京城去了，京城传信过来，说是香水一到便被各家贵夫人小姐抢完了，让马上送第二批过去，如今作坊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 康王妃雄心勃勃的正要扩大作坊的规模，听到顾云娇要进京，人都差点傻了。 她抓着顾云娇，“妹妹走了，这香水的生产怎么办？” “还有花露水，还没开始做，那岂不是做不成了？” 顾云娇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姐姐别急,我走之前,会先将花露水的生产流程走几遍，先出一批货放在仓库里。” 她想了想又道：“花露水的秘方，我会给我表弟，往后，就由他来添加最后的两味药。” 康王妃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拉着顾云娇的手，依依不舍，“妹妹要去京城了，这一去，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我真舍不得妹妹。”她一边说，一边流下了几滴真诚的眼泪。 (本章完) 第511章 一起走吗 虽说一开始交好顾云娇是有些功利成分在里面，但是相处下来，康王妃越来越喜欢顾云娇，她人大气，金钱上和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她都不计较，性格也讨人喜欢。 康王妃叮嘱道：“妹妹去了京城千万记得给我来信,可别将我这个姐姐给忘了。” 顾云娇连说不会。 隔天上午，顾云娇又去了一趟姑姑家。 姑姑一家几乎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将她迎了进去。 几人在堂屋坐下，顾云娇拿出几张纸交给沈青，上面是自己写的花露水的配方，制作工艺，制作流程。 沈青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大了。 顾云娇道：“这上面的东西，你记熟了，最好将纸烧掉。” “尤其是最后两味药,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你往后在作坊里，就负责这最后两味药的加工和添加。” 沈青惊讶的道：“娇娇姐，这可是秘方啊，你就这么给我了？” 顾云娇也是思前想后做出的这个决定。 姑姑一家生活困难，姑父如今虽说做了管事，顾云娇觉得还是不保险，万一作坊不开了呢？ 有这个秘方拿在他们手里，他们这辈子都会不愁吃喝。 她笑笑，“下个月，我便要去京城了，药铺也不能开了。” “不是早让你爹跟你说了么，你要是愿意就在作坊做事，这方子就当是表姐送给你的临别礼物。” 沈青沉默了。 姑姑在抹泪，姑父背过了身子去。 他们心里都清楚,顾云娇这是给他们未来的生活一个保障。 这方子要是卖出去，只怕几百上千两都有人要。 这份心意,这份恩情，他们该如何报答？ 顾云娇继续道：“明天，你就随我一起去作坊，咱们一起将花露水做出来。” “过两天，我再看着你自己做一遍。” 沈青用力点头，“我一定用心学。” 从沈家告辞出来，顾云娇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问赶车的阿虎，“你们家公子怎么想的，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回京城？” 阿虎愁眉苦脸的道：“只怕不回去，我看公子这两天特别沉默。” “我昨儿只提了一下，他脸色就很难看。” 顾云娇叹口气，“那我找机会跟林大哥谈谈，看能不能说通。” 阿虎高兴起来，“那最好了，你的话，公子肯定会听的。” 回去将车停在院子里，顾云娇下车正好看到林烁在院子里劈柴。 顾云娇想了想,走进西厢房，不一会儿探出头来，“林大哥,你过来一下。” 林烁放下斧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大步流星往西厢房过去。 顾云娇指指碾槽里面的一些药材，“林大哥，你帮我碾碎。” 林烁二话不说便站上去开始碾药。 虽说顾云娇从来没让他做过这些，不过有时候老九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帮着做。 西厢房里，回荡着沉闷而有节奏的声音。 顾云娇在旁边不远处用一个乳钵也在碾药，她仿佛十分随意的道：“林大哥，再过不久，我们都要去京城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本章完) 第512章 自己去问一个答案 碾轮有节奏滚动的声音慢了一拍，接着又继续滚。 半晌才听到林烁的回答，“我，我还是不去了。” 顾云娇抬头看着林烁的背影，轻声道：“林大哥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滚轮的声音彻底慢了下来，林烁苦笑一声，“也不是逃避,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他声音忽然变低，“我犯了错，我杀人了。” 顾云娇还是从滚轮沉闷的声音中分辨出了他的话。 她有些吃惊，“官府在通缉你吗？” 林烁摇头，“那倒是没有，他们——没有报官。” 既然没有报官,以武安侯府的地位，官府自然不会闲得无聊主动去管这些事。 顾云娇想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去。” “我上次好像听阿虎说，你家就你一个独子，你不回去，你爹娘要怎么办？” “他们肯定盼着你回去。” 林烁不知道是不是一下没踩稳，突然从滚轮上滑下来了。 他也没挪动，就那么站着，背对着顾云娇，“他们应该是不希望我回去的。” 顾云娇脑子费力的转动，她努力的将林烁说的这些信息联系起来。 杀了人，父母不想他回去。 杀的谁？ 父母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能原谅他么？ 她轻声道：“我想，你是独子，从小到大父母对你肯定十分宠爱，就算你犯了错，他们最后肯定还是会原谅你的。” 林烁背对着顾云娇,“是，曾经他们都很宠爱我。” “可现在，父亲肯定是恨我的。” “母亲,她也恨我,她一直都恨我——”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谅我。”他摇摇头，“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顾云娇听着这些话，实在分析不出来什么。 就感觉林烁他们父子母子之间，夹杂着爱恨情仇似的，有点复杂。 她想了想道：“你总不能从此再也不见他们了？” “你问问你自己，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还是去见，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觉得，不管他们恨不恨你，你都可以亲自去找他们问一个答案。” 林烁半晌没有说话。 答案这两个字戳中了他的心。 过了很久，他才低低的回答道：“好，我就去亲口问他们一个答案。” 顾云娇在他背后，突然举起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林大哥，一切都会好的,加油啊！” 林烁回头，就看到顾云娇温暖的笑脸,他慢慢的也绽开一个笑脸，“好，我会加油的。” “如果······” “如果他们真的不要我了，我就还给你当护卫好不好？” 顾云娇用力点头，笑盈盈的道：“你功夫这么高，一个月又只要二两银子的工钱，我可太愿意了。” 林烁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的鼓励和勇气。 顾云娇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阿虎喜欢吃卤菜的，我得去给他写卤药方子。” “不然，过一会儿我又要忘了。” 她快步出去了，将空间留给林烁。 过了好一会儿，西厢房又响起碾轮滚过碾槽那沉闷又有节奏的声音。 (本章完) 第513章 牌子我不卖 顾云娇回屋写好方子给了阿虎，就看到老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见了她迎上来道：“顾大夫，我跟桂花有事想找你。” 顾云娇停住脚步，“嗯，我也正有事要跟你们说。” “走，桂花嫂子是在楼上么？” 她知道老九准是要问他们去京城的事。 昨儿陈氏吃饭的时候,说漏了嘴，说京城冷，要多买些白炭备着马车上用。 陈氏其实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很难生存下去。 即便江宥之给她留再多的田产和银子，孤儿寡母的难免被人欺负，财产也要被人觊觎。 无权无势,钱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江宥之叫她跟着去京城,她便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只不过，到底要不要住国公府，她还没想好，她这个身份，多少有些尴尬。 陈氏说漏嘴之后，桂花和老九明显有些着急了。 就连阿铁，好像都有点魂不守舍。 顾云娇和老九上楼。 桂花坐在灯下在纳鞋底，看那鞋底的大小，应该是老九的。 见顾云娇进来，她赶紧起身。 顾云娇坐下对两人一笑，“桂花嫂子应该也知道了，咱们一家很快就要上京去了。” “这铺子也开不成了，也不知道，你和老九是怎么打算的？” 桂花和老九对视一眼，桂花叹口气，“我们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想找你出出主意。” 顾云娇想了想,“其实摆在你们面前就是两条路。” “第一,回乡。” “桂花嫂子家里还有两亩地,虽说少了点，不过你们两个都有手艺，日子应该过得去。” “第二，留在湘城。” “老九找家药铺做事不难，桂花嫂子找家酒楼或是大户人家当大厨也不难，比在乡下肯定挣得多。” 她看着老九和桂花，“选哪条路，就看你们两个自己怎么想。” 桂花和老九对视一眼，“我们还得商量商量。” 顾云娇从楼上下来，阿铁跑过来说有人找她。 顾云娇去了前面铺子里。 如今铺子里只开着一扇小门，方便进出。 进去就看到余家杰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铺子里四处走动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余家杰见顾云娇过来赶紧介绍：“这位是黄掌柜，想要顶下你的铺子。” 顾云娇见这人有些面熟，兴许是医药商会开会的时候见过的。 黄掌柜铺子里转了一圈，又去后面院子里看了看，这才道：“你这铺子，还有后面两进院子，包括仁心堂的招牌，我全都要了。” “价格嘛，我出两千七百两银子。” 顾云娇微微挑眉，她买铺子和院子总共的花费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看来黄掌柜是打听好了过来的。 她摇头，“铺子院子可以卖，但是，仁心堂的招牌我不卖。” 黄掌柜皱眉，“说实话，你这铺子地段也不算很好，我还真就是看上你这块牌子了。” 如今湘城只要提起仁心堂，几乎就没人不知道的。 顾云娇摇头，“不行，仁心堂的旗号不是谁都能打的，往后我自己也还要用。” (本章完) 第514章 小富婆 旁边余家杰忽然一笑，“黄掌柜，其实不叫仁心堂也没什么，咱们可以叫仁德堂，仁康堂，名字嘛，随便起一个不就好了？” 黄掌柜沉吟片刻,“倒也是。” 他接着又问道：“对了，你铺子里以前的伙计呢？” 顾云娇道：“他们也正要找事做，你要是需要他们，我可以给你联系。” 黄掌柜连连点头，“那好，你店里的伙计我都要,只要他们愿意来。” 黄掌柜似乎很急，立马就要跟顾云娇写契书。 顾云娇只得道：“便是现在写了契书，我们也要十二月初二才能走。” 这是陈氏从黄历上看的日子,十二月初二宜出行。 黄掌柜想了想，“那倒是也不影响。” “主要是，你这柜台和药柜都损坏了不少，我得先找木匠来修补，还要进药材，少说也要半个多月，你们住着也不碍事。” “你看要是行的话，我们就交银子，写契书。” 黄掌柜都想好了，等铺子接下来，便改个招牌，叫仁芯堂，念起来还是仁心堂，咋一看也还是仁心堂，如果伙计都能留下,那就更好了，那不还是仁心堂么？ 他急着开张赚钱呢！ 顾云娇想了想,卖就卖。 这个铺子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段，而且，就这个时代的经济发展水平，房价是很难的有大的涨幅的，铺子扔在这里，她也没人替她打理收租，还不如将银子拿在手里。 银子不比纸币，不会贬值。 顾云娇让阿铁叫来了黄牙人，黄牙人帮着拟了一份契书。 顾云娇没收银票，和黄掌柜去钱庄拿的现银。 她顺便将自己手里的银票全都换成了金子，还付了一笔不小的手续费。 要知道，这钱庄都是私人开的，说实话，顾云娇不怎么信得过他们，还是金子拿在手里踏实。 林烁阿虎帮着将装金子的箱子搬进她的房间。 等两人走了，顾云娇便一趟趟的将金子全都放进了药库里。 她顺便清点了一下，自己现在总共有差不多七千两金子，两万多两银子。 差不多实现财务自由了。 药铺的赔偿六万两银子，换成了六千两金子。 王府赏赐的千两黄金，她就只拿了两锭给陈氏打首饰,只用了几十两,其余的都还在。 卖人参的银子加起来一万多两，药铺开了接近一年，也赚了一万多两银子。 倒不是因为开药铺这么赚钱，主要她的药材绝大部分不要钱，因此才赚得多。 从药库出来，顾云娇想了想又将阿铁叫到了堂屋里。 她拿出他的卖身契递给他，“这个卖身契，你哪天找黄牙人，让他带你去衙门消了，往后，你就还是良民。” 然后顾云娇又拿出一包银子，“这些是你的工钱，一直替你攒着的，我还给你添了些，总共十五两银子，你自己好好收着。” 阿铁满脸惶恐，既不接卖身契，也不接银子，“师父，我是你买下了的，我这辈子都应该跟着你。” “银子我不要，卖身契我也不要，我只要跟着你有口饭吃。” (本章完) 第515章 上京 顾云娇摇头，阿铁这孩子太老实了，说实话，做下人是不合适的，尤其她要去的是京城国公府。 阿铁这样的，很容易被人利用。 再说又是乡亲，她不会也不好拿他当下人使。 “这铺子我转给黄掌柜了,他说了，愿意用你当伙计，你也不用慌，你如今也会抓药了，也会制一些药，这往后,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顾云娇叹口气,“我本来还打算等你长大些了,看着你娶媳妇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东西都拿着。” “我只叮嘱一句，万一你爹娘找来，你可长个心眼，银子别给他们，留着往后买屋子，娶媳妇，知道了吗？” 阿铁抱着银子哭个不停。 顾云娇眼眶也有些湿了，“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说我还想多教教你，可是也没机会了。” “张顺刘柱他们，我今天都带着黄掌柜去见了，往后他们也还留在铺子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张顺哥说,让他给你出主意，他聪明。” 她站起身，“好了,往后好好过日子。” 她脚步匆匆出去，将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一场。 她舍不得阿铁，这孩子真的老实听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也舍不得桂花老九和英子，可是，没办法，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没有人能陪你一生一世的。 接着顾云娇又给了老九和桂花两人十两银子的遣散费。 两人只要肯干，要不了几年，便能在湘城买个小院子。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英国公派的一队侍卫已经到了两天。 一大早，三辆马车便从仁心堂的侧门出来了。 这回去京城都是轻装上阵。 都只带了随身用具还有一些衣裳行李，从前陈氏舍不得扔的那些铁锅砧板什么的，全都没要了。 顾云娇和乌夫人坐一辆马车，哑叔赶车。 哑叔也是有卖身契的，顾云娇觉着，自己有这个药库在，有的时候会需要哑叔这么一个人，便将他带上了。 大丫骑马在旁边跟着。 后面江宥之和顾川坐一辆车。 再往后是陈氏带着三丫和六郎坐一辆车。 林烁和阿虎骑马，二十个侍卫,分散在马车前后和两侧。 如今是冬天，车顶和四周虽然围了油布，但还是免不了有缝隙，总是有风往里灌。 顾云娇捧着手炉，身上披着乌夫人非要让她披的貂皮大氅，在车里和乌夫人闲话。 “夫人，京城的宅子贵不贵啊？” 乌夫人想了想，“不贵啊，我记得我出嫁的时候，我娘给我陪嫁的京城一处三进的宅子，只花了三千多两银子。” “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涨价了没有。” 顾云娇眨了眨眼，觉得乌夫人的不贵跟她的不贵可能不是一个概念。 乌夫人接着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买宅子么？” 顾云娇理所当然的点头，“嗯，肯定要买，不然住哪里。” 乌夫人脸色一变，“什么，你要自己住在外面？不是跟我们一起住在国公府？” (本章完) 第516章 腻歪 顾云娇被乌夫人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道：“这个，刚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暂时在国公府落脚，只是，也不好总是住在国公府的。” 她又没和江宥之成亲，住在国公府说不过去。 乌夫人道：“怎么,你是有什么顾忌？是不是担心没名没分住在国公府不好看？” “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忘了跟你说。” “对外面就说你是我的远房表侄女，这样你住下就半点问题都没有了。” “就是将来和三郎成亲，这身份也不会有问题的。” 顾云娇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和陈氏都商量好了，先在国公府落脚，然后买个宅子搬出去。 国公府规矩大,住着不自在。 尤其是陈氏，那天听到乌夫人兴致勃勃的说给六郎顾川三丫一人分一个院子的时候，陈氏都快哭了。 一人一个院子，那她岂不是想要见自己的儿女一面都难？ 再说，陈氏觉得自己的身份住在国公府也尴尬。 而顾云娇自己也想继续开药铺，还想买个带院子的铺面，上班也方便。 不过，这些都还没有跟江宥之商讨过。 顾云娇干脆不出声了，还是等到了京城再说，横竖铺子宅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好的。 这一路北上，幸亏还没下雨。 便是这样，也走不快，腊月二十六，一行人才到了京城。 英国公早就得了消息，在城外十里亭等到了他们。 车队停下，乌夫人掀起帘子，顾云娇就看到了外面的英国公。 他朝着马车里看过来，那双与江宥之十分相似的柳叶眼,含情脉脉的胶着在乌夫人脸上。 顾云娇不小心看到了，被腻歪得抖了一下,赶紧掀开帘子下车。 她决定跑到后面跟陈氏他们坐，这车厢就留给久别加小别，比新婚还黏糊的英国公和乌夫人。 江宥之看她下了车，不用问，就知道原委。 他脸都黑了，这么冷的天，让娇娇下车又上车的折腾，这一对爹娘真是够了！ 车队很快又继续往前。 前面一辆车里，英国公搂着乌夫人，小声道：“我自打回了京城，还没回过家。” “咱们找到了儿子的事情，我也谁都没说。” “就只有阿秋和阿云知道。” “我现在让人在查，到底是谁想害咱们分开，还要害咱们的儿子。” “只不过，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头绪。” 乌夫人“嗯”了一声。 英国公又柔声道：“往后要辛苦夫人了，府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乌夫人哼一声，“你那个妾室，替你打理了国公府十八年,只差一个名分就是国公夫人了,我这一回去,就夺了她的管家权，她会甘心？” 英国公诧异的挑眉，“她只是一个妾，你才是主母！” “便是让她打理家事，也是因为你不在，你回去了，她自然要交出来，有什么不甘心的？” 在他心里，不，应该说在绝大多数男人心里，妾跟妻子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妾很多时候就真的只是暖床工具，朋友要是看上了，也可以送人。 而妻子不一样，是与自己一起承担家庭责任和享受荣耀的人。 (本章完) 第517章 国公府 乌夫人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她发觉自己又开始有醋意了。 这不行，吃醋只会让她失去理智，将男人越推越远。 她该做的是，趁现在江仲行对她的热乎劲，将男人和国公府都牢牢抓在手里。 想明白后，乌夫人慢慢的软了身子,依偎在江仲行怀里，“府里如今小妖精不少，谁要是惹了我生气怎么办？” 江仲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院有多少女人。 他没有主动往府里抬过女人，那些女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别人送到府里的。 他和乌夫人分开这么多年，分开的时候，正是血气方刚的小伙，他不可能守身如玉，也没想过守身如玉。 这个时代就只要求女人为男人守贞洁，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正常的。 有需要的时候，江仲行便会随随便便找个女人解决一下，有时候，甚至连女人的脸都没看清。 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东一口，西一口的过来了。 他对这些事越来越提起不起兴趣。 如今和妻子和好，他才得了趣味。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两人之间的万般恩爱，与旁人自不一样。 听到乌夫人这么说，江仲行怕她又要吃醋和他闹，忙道：“随你，都随你，不管是谁，你想怎么收拾，怎么处置,都不用问我，我半点意见都没有。” 乌夫人得了这话，缓缓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啊。” 车队很快进了京城，进了城，顾云娇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 三丫干脆就扒着窗口。 两人挤在这边窗口往外看，陈氏和六郎在另外一边也在往外看。 三丫惊叹，“娇娇姐，我怎么感觉京城什么东西都很大啊。” “街道好宽啊，就连屋子也比咱们那里高。” 顾云娇也是这种感觉，京城仿佛比南方什么都要大一号似的。 嗯，就连路上的行人也普遍比南方高。 还好她的身高估计有一米六多了，在北方女子中也不算矮。 这时，林烁策马过来，跟在马车旁边，转头对顾云娇道：“我这就回去了。” 顾云娇怔了下，这就要分别了吗？ 虽说都在京城，显然，他们往后是没有太多机会见面的。 虽然有些不舍，她还是对林烁笑笑，“那林大哥再见了。” 想了想又对他做个手势，“加油！” 林烁朝她笑笑，也举起手说道：“加油！” 说完，他目光在顾云娇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猛地转过头去，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的跑了，后面阿虎忙跟了上去。 马车又往前走了没多久，忽然停下了。 三丫将脑袋伸出去好远，突然道：“娇娇姐，前面好大两扇红色的大门打开了，门上还有金色的门钉，上面写了三个字——英国府。” 顾云娇心道，这是开正门迎接乌夫人和江宥之回府么？ 她接着将三丫拉回来，“脑袋快别伸那么远了，咱们只将帘子掀开一条缝，悄悄的看。” 旁边陈氏也放下了帘子，小声跟六郎道：“进了这里，就要守规矩，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三郎哥哥的父亲是皇上的亲外甥，你要是乱来，不守规矩，皇上就要砍你的头。” (本章完) 第518章 全府迎接 英国公府的正堂外面，这时，已经站了一大堆人。 英国公在十里亭遇到车队的时候，就提前让侍卫快马回来通知管家，让家里所有人，全部站在正堂前面等着迎接夫人和公子。 林大管家听后一脸懵逼。 他虽知道夫人是谁，但也不太清楚是不是他脑子里想的乌夫人,还是国公爷另娶了。 至于公子那就更奇怪了，家里就一个公子，满府上上下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又还来个公子呢？ 会不会是外室给国公爷生了孩子？ 林大管家还是觉得不对，国公爷没有置外室的必要，又没人限制他纳妾。 虽然疑惑，林大管家还是很快让人通知了各处院子，家里所有的主子丫鬟，下人小厮，就连打扫的婆子全都通知到了。 接着他便让所有的下人，分男女站成两边，齐齐整整的排好队伍。 英国府光是下人就有四百多个。 正堂外面那条大路两侧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正堂中间的石板路上，也站了不少人，打眼一看，几乎都是女子。 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脂粉香味顺着风飘出去老远。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正红色百蝶穿花的缂丝袄裙，衣裳的领口袖口还有裙边，都出了一截黑色的风毛，看起来富贵之极。 女子神情有些阴郁，脖子微微伸长，目光朝远处看着。 这条路往前是一处前后通畅的大厅，再往前是影壁，此刻,她还什么都没看到。 她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头上戴着金冠,金冠前面镶了一颗龙眼大的珍珠。 他身上是一身宝蓝色的云锦皮袍,腰间系着一根金镶珍珠的腰带，外面还披了一件雪青色的紫貂大氅。 少年突然不耐烦的道：“什么狗屁夫人和公子，怎么还没来，爹到底在搞什么？！” 女子转头微微皱眉，“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会儿，你可别乱说话。” 少年只是哼了一声。 这时女子突然看到前面影壁旁边出现了马车，她深吸一口气，“来了！” 马车绕过影壁，走了几丈远之后，便驶进了一处开阔通畅的大厅。 马车停下，车帘子被掀起，顾云娇往外看了一眼，知道这是车轿厅，专门供人上下马车和轿子的。 在现代，他们顾家的老宅子，也有车轿厅，跟这个格局很像。 江仲行亲自扶着乌夫下了车。 林大管家微微躬身站在他身侧等着听吩咐。 江仲行看到顾云娇从车上下来,便吩咐林大管家,“这位是夫人家里的表小姐，姓顾，那几位也都是亲眷，你先安排他们去客院稍微歇息，一会儿再看夫人的意思，安排院子。” 林大管家深深的弯下腰去，“是。” 夫人回来了。 是真的国公夫人，不是什么外室！ 看来，这府里要变天了。 顾云娇和陈氏他们被分别请上了轿子，轿子由两个粗壮的婆子抬着，抬着他们绕过车轿厅从侧面走了。 (本章完) 第519章 明媒正娶的妻子 第519章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江宥之站在江仲行身边，打量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国公府。 江仲行携着他的手，“儿子，走！爹带你回家！” 林大管家，只觉得江仲行这一声儿子，里面似乎包含了无数骄傲与慈爱。 他不动声色的瞟了江宥之一眼，像,生得太像国公爷了！ 说不是亲儿子都没人信！ 再看乌夫人在替江宥之整理衣裳，林大管家明悟了。 公子应该是乌夫人生的嫡长子，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都在外面，而家里也无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 江仲行携着江宥之的手往前走，乌夫人紧紧贴在江宥之身边。 夫妻俩将儿子护在中间往里走。 林大管家跟在他们后面，腰背微微躬着,恭敬无比。 才踏上正堂前面的那条大道，正堂两边的下人就远远的跪下了。 而站在路中央的一群女子也纷纷闪避到两边行礼。 只有打头的那个女子和少年缓缓迎了上来。 苏月仙远远的看到乌夫人,脸色立即大变。 管家派人传信过去的时候,她有想过，这个夫人会不会就是乌夫人，不过，她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都过去十八年了，以那个女人的骄傲，是不会回来的。 她觉得这所谓的夫人应该是江仲行的新欢。 看到乌夫人，她差点失态，赶紧深吸一口气慢下脚步，然后低下头去调整脸上的表情，再抬头时，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端庄又亲切。 苏月仙旁边的少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乌夫人和江宥之。 他觉着乌夫人有些老了，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看上这样一个老女人。 至于江宥之，他觉着看着有点面熟,有点像,像谁呢？ 对了像他爹！ 与此同时,江宥之也在打量这少年。 路上林烁已经告诉他，英国公的庶子叫江瀚，今年十八，比他小一岁。 江宥之只扫了一眼就发现江瀚跟他旁边的那个女子生得很像。 都一样是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 看来这女子就是江瀚的生母了。 苏月仙脸上挂着笑容迎上前来，对着英国公深深一福，“见过国公爷。” 接着再一福，“见过夫人。” 乌夫人的目光在苏月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接着落在在她身上那件正红色的百蝶穿花缂丝袄裙上。 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江瀚跟着上前，十分随意的拱了拱手叫了一声，“爹。”然后便不说话了。 江仲行眉头微皱，示意道：“这是你母亲，还不赶紧见礼！” 江瀚嗤笑一声，正要说什么，旁边苏月仙拼命的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快叫夫人！” 江瀚这才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夫人。” 乌夫人连眼皮都懒得抬。 江仲行看江瀚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又听到他没叫母亲，只是叫夫人很想发火。 不过,他转念一想，江瀚没有见过乌夫人,也不知道乌夫人的身份,有些怠慢也是正常的。 他不能不教而诛。 江仲行郑重的道：“乌夫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这个府邸的女主人！” (本章完) 第520章 哪里来的野种 地上跪着的那些下人，听到江仲行的话纷纷抬头偷瞄乌夫人。 十八年过去，人也换了一茬，认得乌夫人的已经不多了。 不过还是有些老人认了出来，小声道：“是夫人，真的是夫人回府了。” 府里的下人们大概也知道，国公府有个别居在外的夫人,差不多就是和离了，只是没有一张和离书而已。 没想到夫人还有回来的一天。 江瀚也呆了一下，这才想起，父亲原来是有个妻子的，只是不住在府里。 这些年，他母亲打理家事，掌管整个国公府，他又是独生子，他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只是个妾生的庶子！ 江仲行又拍拍身边江宥之的肩，对江瀚道：“这是你兄长。” 江瀚脸色变了。 来个夫人都算了，他倒是也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做他的兄长？ 江瀚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狠狠的翻个白眼道：“什么兄长？我可不认，谁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野种！” 江仲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巴掌呼在江瀚的脸上，江瀚那雪白的脸孔瞬间就红了。 江宥之目光冰冷的看着。 乌夫人在旁边冷哼一声。 这一巴掌看似打得响，江仲行用的力道并不大，乌夫人不是很满意。 苏月仙在旁边心疼得不行，她的宝贝儿子，竟然被打了！ 还是当着全府下人的面！ 苏月仙的脸有瞬间的扭曲，只不过，此刻，她什么都不敢说。 江仲行似乎怕江瀚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冷声道：“这是你兄长宥之，是我和夫人的嫡长子。” 嫡长子三个字像是一声惊雷在英国公府上空炸响。 江瀚捂着脸惊呆了,苏月仙的脸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地上跪着的下人们,一个个互相对视着，这时候也不敢说话，只能看到各人眼里的惊诧。 不过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念头，国公府要变天了。 江仲行一手挽着乌夫人，一手拉着儿子，“走，咱们过去坐着说话。” 林大管家早就让人在正堂大门口摆好了几张座椅。 国公爷既然让人回来传话，让所有人出来迎接夫人和公子，那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江仲行在中间坐下，乌夫人坐了左手边，江宥之坐在右手边。 江瀚和苏月仙没有坐的地方。 江瀚的手还捂着脸，他看着上面端坐的三个人，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原来只是个庶子！ 苏月仙这时候，闭了闭眼。 没人比她更清楚嫡长子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原本以为，世子这个封号已经是儿子的囊中之物，现在看来，只怕说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又捏紧了拳头。 还有机会的。 乌夫人这样的蠢货,只要稍稍撩拨，她自己就会昏招频出。 苏月仙很快镇定下来，垂眸肃立在旁边。 江仲行一双眼四下里一扫，上千平的空地上顿时鸦雀无声。 江仲行缓缓的道：“夫人从前因为清修而出府别居，往后会住在府里。” “从今往后，府里一应事宜，全都听夫人示下。” 他瞟一眼苏月仙，“一会儿将对牌钥匙账目全部交给夫人。” (本章完) 第521章 杀鸡儆猴 苏月仙的手指在袖子里死死的攥紧成拳，人慢慢的福下去，“是。” 接着江仲行又道：“往后府里称呼宥之为大公子，江瀚为二公子。” 底下下人们齐齐答应一声，“是。” 江仲行接着道：“明日，我会带宥之进宫见皇上，顺便替他请封世子。” 这话一说完,下人们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议论起来。 “以前不是听谁说要给瀚少爷请封的么？” “那是二公子，你可别说错了。” “你们还犯傻呢，国公爷说得清清楚楚，大公子是嫡长子。” “有了嫡长子，爵位哪里还能轮到一个庶子！” “是啊,庶子承爵那也是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 苏月仙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还是有些站立不住了。 她以为她还有机会从乌夫人那里下手，没想到国公爷这回动作这么迅速。 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江瀚更是惊呆了。 世子之位不是他的么？ 怎么能给别人？ 还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他一脸扭曲的看着江仲行，“不行，不可以！” “我才是世子！” 他指着江宥之，“你说他是你儿子就是你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谁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野种！” 乌夫人沉下脸，江仲行看着江瀚，目光森森。 他冷声道：“林管家，取板子来，掌嘴。” 江仲行本就不喜这个儿子，就因为这个儿子的存在，才导致他和妻子的分开。 也因为厌恶他，所以很少管教。 而江瀚长大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娘和满府的下人娇宠得太过，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会在青楼喝酒抢女人之外，什么都不会。 江仲行对他越发不喜。 今天，江瀚两次说江宥之是野种。 如果江仲行不狠狠的惩罚,这府里，往后只怕少不了这样的声音。 他不允许江宥之的身份被质疑,他必须杀鸡儆猴。 即便这只鸡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林大管家都没想到江仲行这么狠。 嫡长子一回来，便要拿庶子开刀。 不过，这也与他无关，他是国公爷亲自任命的大管家，他只忠于国公爷，只听国公爷的吩咐。 林大管家挥挥手，地上跪着的几个下人起身去拿板子了。 苏月仙飞快的跪下哀求道：“求国公爷开恩。” “瀚儿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他往后再也不敢了。” 一边说，苏月仙一边拼命拉扯江瀚的衣裳，示意他也跪下。 江瀚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正是冲动叛逆的年纪，平时又被宠溺得无法无天，听到江仲行说掌嘴，他没觉得害怕，反而十分愤怒，觉得父亲有了新儿子,就不喜爱他了。 恰好在这时，他看到江宥之下巴抬起，眼里满是蔑视的光,唇角一抹嘲讽的笑，仿佛是在挑衅他。 江瀚彻底被激怒，指着江宥之道：“他本来就是野种，还怕人说么。” “就是我不说，将来京城里也少不了人说，我就不信你还能不让人家说！” “野种野种，就是野种！” (本章完) 第522章 将她的衣裳扒了 江宥之唇角慢慢漾出一抹浅笑。 这小子也太容易激怒了，这么没脑子的人，真是不配做他的对手，更不配做他的兄弟。 江仲行见江瀚还敢乱说，不由得怒极，死死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声音阴冷道：“给我堵住他的嘴！” 接着他环视一圈,声音冰冷道：“往后，如果再叫我在府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管是谁，一律打死。” 去拿板子的人这时匆匆忙忙过来了。 江仲行面无表情，“掌嘴二十，给我狠狠的打！” 云裳快急疯了,不停的磕头,“国公爷，手下留情啊。” “国公爷,求你饶了瀚儿。” 江仲行就跟没听到一样，一挥手，几个下人上前，按着江瀚跪下。 江瀚不住的挣扎，可他不仅相貌酷似母亲，就连身形也像云裳，纤细瘦弱，根本就不是那些下人的对手。 下人将江瀚按住，头也死死的固定好了，然后一块半尺宽的竹板便打了上去。 竹板打在皮肉上，声音极响。 江瀚的嘴又被堵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听着十分渗人的“呜呜”声。 云裳快要急疯了，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国公爷，求求您饶了瀚儿。” 上面坐着的三个人,表情如出一辙的冷漠。 不一会儿,板子声又响了起来,江瀚又痛苦的呜呜了几声。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父亲有了嫡长子，根本就不拿他这个庶子当回事了！ 他后悔万分，刚刚不该逞强顶嘴的，完了，他今天只怕要死在这里了！ 云裳突然跪行到乌夫人脚下，脑袋在青石板上用力的磕下去，“夫人，求夫人发发慈悲，饶了瀚儿。” “瀚儿还只是个孩子，他也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啊！” 乌夫人看着她身上的红色袄裙，突然抬起脚，一脚将她踢开。 云裳倒在地上打了个滚，乌夫人淡淡的道：“来人，给我将她身上的衣裳扒了。” 她本来看江仲行惩治了江瀚，今天不想动云裳的。 才回府，还是低调点好。 她也不想让江仲行觉得她一回府就处置云裳，是因为她善妒。 可是这死女人要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她了。 几个婆子朝云裳走过来。 云裳趴在地上猛地抬起头看向乌夫人,接着凄然道：“夫人,你好狠啊！你才回府，就如此作践我们母子，将来，我们母子在府里还有活路么？” 她声音无比凄凉，头发散乱，脸上还满是泪水。 四周站着的那些女人们，一个个看到云裳这样，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云裳是国公爷唯一有名分的妾室，还生了儿子，可她们都只是无名无分的女人。 夫人回府，云裳都成了这样，她们往后就更没有活路了。 胆小的甚至小声的哭了起来。 江仲行虽说因为从前被云裳设计上床的事，一直也不喜她，不过，看到她这幅凄凉的样子，听到周围那些女人小声的啜泣，一时又想，自己和夫人今天做得是不是过了点。 (本章完) 第523章 杖责 江宥之瞟一眼江仲行，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丝犹疑。 他盯着苏月仙看了一会儿，突然道：“爹，这就是那个害得我们父子分离十八年的女人么？” 听到这句话，江仲行心里那一点不忍瞬间消失，对苏月仙的恨意再次拉满。 他哼一声，算是肯定。 几个婆子见国公爷没有反对夫人的意思,便迅速的靠近了苏月仙。 苏月仙倒也没有挣扎，她知道挣扎也没用。 她只是流着泪，一脸凄然的任由她们将自己的衣裳扒了，露出里面紧身的杏色小袄。 乌夫人这时站起身，踢了一脚地上正红色皮袄皮裙，转头看向江仲行，幽怨的道：“明知道我今天回府,她特意穿了正红色衣裙来迎接我,还是缂丝的。” “国公爷莫非是许了她国公夫人的位子了么？” 江仲行这才发现,地上的袄裙都是正红色。 他一个男人也不太注意这些穿的戴的东西，不过，妾室不能穿正红色，他还是知道的。 还有缂丝，这东西珍贵，哪是一个妾室能穿的！ 江仲行沉下脸，“好大的胆子！” “看来，这府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啊！” “林管家，这府里你平日里是怎么管的？” 林大管家赶紧跪在了地上，一时间冷汗涔涔。 苏夫人也不是今天才穿正红的，穿了已经有几年了。 国公爷不说，他还以为是默许了，他又怎么好多事？ 他只得道：“因为府里是苏夫人管家——” 话没说完，乌夫人轻哼一声,“呵呵,苏夫人······” 江仲行脸都绿了，紧张的看一眼乌夫人,又瞪着林大管家。 林大管家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是苏姨娘掌家，平日里宫里赏赐的锦缎都是苏姨娘分派，因此······” 意思那正红色的缂丝衣料，都是她自己拿去的，跟他无关。 江仲行冷哼一声，“一个妾室，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什么都敢往身上穿！” 他面无表情，“苏姨娘僭越，杖责三十，现在就打！” 苏月仙半跪在地上，快要晕了过去。 她本以为今天国公爷是带外头的什么野女人回府，特意穿了正红色的袄裙，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来的是正头夫人。 扒了她的衣裳还不算,还要当众打板子。 这时打江瀚板子的也打足了二十下，停了下来,江瀚的嘴被打得稀烂，整个下半边脸都成了紫色，又肿又破，惨不忍睹。 江瀚倒在地上早就晕了过去。 江仲行没发话，这时谁都不敢上前。 苏月仙看到儿子的惨状，突然从地上爬过去，爬到江瀚跟前，抱着他哭个不停。 拿着板子的下人过来了，很快将她拉开，按在地上打了起来。 平日里苏月仙惩治下人，张口就是几十板子，她还觉得惩罚得轻了。 今天板子落在她自己身上，才一板子，她就感觉自己小命休矣。 打了不过几板子，苏月仙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但是江仲行不喊停，打板子的人也不敢停。 (本章完) 第524章 公主府 不过，苏月仙到底管了十几年的家，积威还在，这些下人也不敢打得太狠，不但下手轻，而且特意避开了筋骨，只打皮肉。 乌夫人很快就发觉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打板子的那两个婆子的相貌记住了。 今天给了下马威，做得已经够了，她要是再计较这些，只会让江仲行厌恶她。 当板子打到二十九的时候，江宥之忽然站起身，“不是说要去见奶奶？什么时候去。” 江仲行也跟着起身,“你要是不累的话，那咱们现在就走？” 江宥之点头,“我觉着，还是早些拜见奶奶的好。” 乌夫人迟疑了一下，“那我也一起去。” 江仲行大喜，他娘一直不大喜欢乌夫人，当年就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他要不是在朝堂上求皇上赐婚，他根本就娶不到乌夫人。 乌夫人也因为长公主不喜欢她，从不去公主府，没想到这次竟然愿意主动过去。 三人便都起身往外走。 江仲行边走边跟乌夫人商量：“你看，儿子就安排在永宁院如何，那个院子离主院最近，又在东边。” “咱们过去看儿子也方便。” 乌夫人点头，“嗯，挺好。” 林大管家在后头，赶紧对几个跟着的管家挥手,“快,快去将永宁院收拾出来。” “开库房，铺盖摆设器具全都要选最好的。” 几个管家飞快的点齐下人往后院收拾去了。 等到江宥之他们一家三口走到了车轿厅，地上跪着的那些下人这才起身。 苏姨娘院子里的丫鬟们还有江瀚的小厮丫鬟们赶紧上前，将自家主子往院子里抬，又喊管家去请太医。 长公主的府邸离国公府不算太远。 马车走了不过两刻钟便到了。 早有侍卫快马前往公主府通报过了。 公主府的侧门已经打开，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几人下车之后，过来一个嬷嬷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了乌夫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接着她又看到了江宥之，一时间眼睛都睁圆了。 不过只是瞬间，她就恢复了镇定，对几人行礼，“国公爷，长公主在荣喜堂等您。” 几人又换了轿子往荣喜堂去。 到了垂花门外下轿。 嬷嬷引着几人往里走。 迎面是一面石雕的影壁，转过影壁，两边是抄手游廊，正面是几间大厅，再往里一进院子，就是一排五间正房。 等几人走到正房前，小丫鬟才打起厚厚的锦缎夹棉帘子，往里通报：“国公爷来了。” 江宥之跟在乌夫人身后进去,进去先是脚下一软,这才发现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然后只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但又没看到火盆，估计是有地龙。 再打眼一扫，屋里宫女嬷嬷约莫有二三十个，却都垂首肃立，一点声音都没有。 英国公脚步欢快，进去便朝着上首拱手，“母亲，儿子看你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半靠在罗汉榻上，笑道：“今儿怎么舍得往我这里来？” 她缓缓直起身，这才看到了乌夫人。 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接着淡然的朝着乌夫人点点头，“你也来了。” (本章完) 第525章 长公主 乌夫人忙行礼，“见过长公主。” 江仲行这时回头对江宥之道：“宥之，见过你祖母。” 江宥之一掀袍子跪下去，恭恭敬敬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腰。 榻上的长公主听到江仲行的话呆了一下，然后身子前倾，仔细的打量着江宥之,越看她的脸色越是惊疑，“这孩子是——” 江仲行笑道：“是我和遥遥的儿子。” 长公主这时也没问这儿子哪里来的，只是道：“快起来，快过来我看看。” 江宥之起身，走到榻前，长公主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番,朝着江仲行道，“像，这模样，真像你年轻的时候。” 她抓着江宥之的手，这才问：“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乌夫人往后看了一眼大丫。 大丫打开提着的一个包袱，恭恭敬敬将东西往前一送。 一个嬷嬷过来将东西拿了过去，托在手里给长公主看。 长公主一看那床小被子，心里就一颤。 这床小被子，她还有印象。 因为乌夫人不擅长针线活，当时又非要亲手给儿子做生下来包裹的包被，她就很不赞同，认为她做不好。 乌夫人做好之后，她还让人拿过来看了下针脚，虽说有些歪歪扭扭，勉强也还过得去。 她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看到这一床小被子。 这时,乌夫人缓缓跪下，将当年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长公主听得脸上乌云遍布。 乌夫人跪着磕头，“母亲,这件事，都怪我不好，才让宥之在外面流落了十九年。” 长公主沉着脸，“你固然是不好。” “仲行也有责任，你走了几天，他竟然连个信儿都不知道！” “那府里都是死人么！” “还有那嬷嬷，该杀的东西，差点捂死我的孙子。” 她说着拍了拍江宥之的手，“多好的孩子，幸亏是找回来了。” 她看着江宥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爱，她不住的摩挲着江宥之的手，“要不今儿就别回国公府了，就在这里陪奶奶。” 江仲行忙道：“他们才刚到京城，回家只落了下脚，连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 “是宥之有孝心，急着要来看您。” 长公主顿时眉开眼笑，“宥之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自然比你有孝心。” 江仲行看妻子还在地上跪着,轻咳一声,给长公主使了个眼色。 长公主瞪他一眼，叹口气，“起来。” 乌夫人这才从地上起来。 长公主看着乌夫人，“是不是决定回府了？” 乌夫人点头。 长公主一下便静默了，半晌才道：“你也不容易，这一十九年，你也不好过。” “算了，你要回去便回去，只是仲行这里······唉······” 她抓着江宥之的那只手忽然不自觉的使劲，看向江仲行：“我问你，你是不是明天打算带着宥之进宫去？” 江仲行点头，“明天带宥之见过皇上，顺便就递折子替他请封。” 长公主看着江仲行，慢慢的道：“你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你就没想过，你妻子回府，还找回了儿子，皇上会怎么看。” (本章完) 第526章 不该结亲 江仲行沉默片刻，“自然是想过的。” “不过，儿子过了十八年孤家寡人的日子，再也不愿那么过下去了。” “明天进宫，我会辞去禁军大统领的职务。” 乌夫人深深的低下头去。 江宥之稍一琢磨便明白了。 他的亲外公乌大将军掌握着大楚四分之一的兵马。 而他的亲爹又掌握着禁军，这加起来，差不多有大楚一半的兵马了,他们万一联合起来造反，谁能抵挡得住？ 这倒还怪不得皇上，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怪只怪，他爹不该娶他娘。 两家不该结亲。 他那天听她娘说过，二十年前，他爹因为立了功,皇上便笑着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他爹道，是不是要什么皇上都会答应。 皇上或许是认为江仲行一向有分寸,对这个外甥也是真心喜爱，便道那是当然，只要天下有的，朕都可以赐给你。 然后江仲行就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皇上赐婚。 那个时候，是江仲行的父亲老国公掌着禁军，皇上自然不想看到两个手握兵权的重臣结成亲家。 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人可以代替这两人接掌兵权。 可皇上话已出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骑虎难下，犹豫了半晌，只得当场同意赐婚。 所以等他们成亲之后没多久，皇上便赐了美人。 江仲行那时候虽说年轻，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数，便将美人带回了府里。 这才有乌夫人和他闹。 后来两人彻底闹翻，乌大将军只要进京,江仲行便赶紧躲起来，不然他那老岳父就要揍死他。 乌大将军因此和老国公也是反目成仇。 当然是真仇还是做给皇上看的，这就不好说了。 长公主叹口气，“你自己决定了就好。” “只是,你还不到四十，就赋闲在家，唉······” 江仲行摇头，“娘，我倒是觉得这样正好。” “我亏欠遥遥和宥之太多，往后不用当差了，我天天在家陪他们，岂不是正好。” 才壮年的儿子往后便要赋闲在家，长公主自然是不高兴的。 不过，她看一眼江宥之，儿子放了手中的权力也好，正好将孙子推上去。 孙子还年轻，需要一步一步往上走，过个十来年，皇上未必还在，而孙子正好可以占据高位。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江仲行与长公主母子心灵相通，接着便道：“宥之读书读得极好。” “早就考了秀才。” “去年若不是被人陷害,没能参考,中举也是稳稳的。” 长公主闻言又是高兴又是气恼，“怎么回事？” 乌夫人便将江宥之被人下药，接着与被人推下楼摔断了腿的事说了。 长公主心疼坏了，“这孩子太优秀了，难免引人嫉妒。” “奶奶这就派人过去，将那该死的大卸八块！” 江宥之笑笑，“多谢奶奶，只是我已经自己报复回去了，倒也不用奶奶出手了。” 长公主点头，“那就好。” “往后，有奶奶和你爹娘在，这京城，没人再敢欺负你！” 江宥之又笑：“多谢奶奶。” (本章完) 第527章 心疼 长公主被一声声奶奶叫的，心都要化了。 孩子生得又好看，又是她的血脉，她怎么能不喜欢呢。 她摩挲着江宥之的背，忽然发觉江宥之身上的衣袍就是普通的锦缎，而头上只系着一根发带，连金冠都没带。 再一看,身上连一块玉佩都没有。 长公主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吩咐嬷嬷：“去开库房，多挑些好料子给宥之做袍子。” “还有前些时候皇上赏赐的那些貂皮狐皮，都拿出来给宥之做皮袍，做大氅。” “对了，把那装玉佩的几个匣子拿来给宥之挑。” 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对了,还有蓝宝石,金刚钻，东珠，都捡大的拿几个，给宥之镶金冠用。” “其余的，你们看有什么宥之合用的，都拿来！” 说完长公主又不住的摩挲江宥之的手，“这些年住在什么地方，过得可好？” 江仲行道：“他被养在一户农家。” “从小不但要上山砍柴，还要下地干农活！” 长公主心疼不已，“还要干农活？可苦了我孙子了。” 江宥之笑笑，“倒也不算太苦。” 江仲行又道：“怎么不苦？” “偏偏捡到他的那户人家又穷，干活都算了，在家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荤腥，可怜我的儿子······”他本来说这些是想长公主更加心疼儿子，说着说着,将自己都说哭了，背过身去擦泪。 吃肉的事，他是听乌夫人说的。 乌夫人又是听陈氏说的。 她在湘城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跟陈氏打听江宥之小时候的事，如今江宥之从小到大只要陈氏记得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了。 乌夫人听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长公主听到一年都吃不上肉，越发心疼，搂着江宥之的肩，一时间也流下泪来。 满屋子站的下人，有的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家过的苦日子也哭了起来。 有的想想自己都能天天吃肉，而公子都没肉吃，着实可怜，也跟着哭。 江宥之看着一屋子抹泪的人，只觉得心里悲哀不已。 天下百姓，一年吃不上肉的多了去了。 南方还算好的，稻米一年两熟，基本能吃饱。 北方常年吃不饱的也大有人在。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能够知道百姓的疾苦。 不一会儿，一个嬷嬷带着丫头婆子们捧了好些东西过来了。 各色锦缎足有几十匹。 都是适合年轻男子穿的颜色。 各种皮子更是有满满的一大箱子。 宝石金刚钻这些用一个匣子装着，嬷嬷打开给江宥之看了一眼才合上。 金腰带玉腰带各有两条。 金冠也有两顶，一顶镶珍珠的紫金冠,一顶镶着各色宝石的金冠。 府里也没有男人，这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的，被嬷嬷全部找了出来。 接着一排丫鬟一人捧了一个匣子，轮流上前。 江宥之看了下，里面要么是玉佩，要么是扇坠，或是男人戴的簪子，还有金银镂空的香薰球，镶金坠玉的荷包。 他只伸手挑了个银鎏金的香薰球，想着送给娇娇去，别的，看着也不是娇娇能用的东西，他便什么都没拿。 (本章完) 第528章 我好想你 长公主见他这样，干脆自己挑了二十多块玉佩，见他喜欢香薰球，叫人将库房里所有的香薰球都拿出来，一会儿给他带去。 接着又吩咐嬷嬷去库房里挑两套顶好的茶具和一些摆设给江宥之用。 那架势恨不得将库房搬空才好。 挑完东西，时候也不早了，几人就在公主府里用过了晚膳,这才打道回府。 长公主特意派了一辆车来装她送给江宥之的那些东西。 一家三口坐在另一辆马车里，国公府的马车十分宽大，半点也不拥挤。 江仲行却偏要挨着乌夫人坐，再看看儿子，他心里欢喜不已。 有妻儿在侧，这是家的感觉。 为了这个家，放弃禁军大统领的职务,他觉得半点都不可惜。 马车从侧门进府,江宥之下了车，又换了一辆小车往客院那边过去了。 江仲行和乌夫人坐在马车里往后院过去。 乌夫人有些沉默。 江仲行揽住她的肩，“怎么，是不是儿子去看他养母，你心里不痛快？” 乌夫人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扑到江仲行怀里，“我，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姐姐。” “宥之跟她在一起才像是亲母子。” “我总觉得，儿子跟我像是隔着一层似的。” 江仲行拍拍她的肩，“慢慢来，毕竟他跟咱们相处的时间还短。” 他自己倒是没有乌夫人这种感觉。 或许父子之间本来就不像母子那样亲密无间。 也或许没有一个养父做对比。 他倒是觉得，跟另一个儿子比起来，他在江宥之身上更能找到做父亲的感觉。 江宥之到了客院。 这时候，陈氏他们用完晚膳也没有多久。 顾云娇在客院大厅里,看着六郎顾川三丫练字。 陈氏在旁边做鞋。 江宥之一踏进门，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 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江宥之这才有种回家的感觉。 陈氏笑盈盈的问：“吃饭了么？” 江宥之点头，“吃了。” 接着他给顾云娇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进了隔壁的小厅。 隔壁的小厅没人，也就没点灯。 顾云娇才一进去，就被江宥之抱住了。 接着江宥之轻轻喟叹一声。 他贪恋的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轻声道：“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抱过她了。 这里一路上，人多眼杂，就连跟她拉手的机会的都没有。 虽然每天还是能见面，可是越见面，越想念。 顾云娇窝在他怀里，发出满足的轻哼。 无人打扰的房间，还有光线很暗的环境，让江宥之的胆子变大了。 他将顾云娇的脑袋紧紧压在自己怀里，下巴和脸不住的在她头上摩挲。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也在顾云娇的腰背不住的游移，似乎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地方钻进去。 顾云娇轻轻扭了扭，“嗯~说了你不许乱动的。” 江宥之的手游移了几下，最后终于在她腰间停下了。 他慢慢低下头去，嘴唇擦着她的耳朵，微微喘息着，“娇娇,娇娇，我，我想早点和你成亲。” (本章完) 第529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耳朵那里传来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顾云娇的身体也仿佛有些酥软了，她慌张的躲开了些，“还不能成亲，我太小了。” 而且，还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想好。 江宥之的唇又追了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真的不小了。” 顾云娇嗔怒的捶了他一下。 江宥之转而一本正经的道：“过了年,你就足满十六，算十七了。” “大多数姑娘家都是这个年纪成亲的。” “娇娇，我们成亲好不好？” “我真的想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 “我想一回家就看到你。” “我想每时每刻都抱着你。” “只要一跟你分开，我就会不停的想你。” 顾云娇听着江宥之一句句的话，心越来越软。 只是成亲，她真的觉得太早了。 过了年,她才十六,年纪太小就那啥,当然对身体不好。 而且，万一怀孕，那就更麻烦了。 虽说她有避孕的方子，可是，避孕的方子也不是百分百的。 万一避孕失败怀上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孩子又不能要，怕药物作用导致畸形。 不要那就得打掉，打掉孩子也伤身体。 所以，只有不成亲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心里想了一遍，顾云娇又坚定了。 她仰头看着江宥之，光线很暗，她只能看到她的轮廓，还有他在黑暗里注视着他的一双眼睛。 “再等等好不好？” “等到明年年底，咱们再定亲，后年再成亲好么？” 江宥之低头看着她，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半晌才幽幽的道：“好。” 顾云娇听到他答应了，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慢慢的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江宥之身子微微一僵。 娇娇主动抱他了！ 这让他感觉到，娇娇也是心悦他的。 她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腰间，她的身子就在自己的怀里。 他真想，真想现在就······ 顾云娇忽然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你身上是什么东西，硬硬的，硌着我了。” 江宥之脸一红，接着将手伸到怀里，摸出一个香薰球。 光线虽然暗，但是金银依旧在黑夜里熠熠闪光。 顾云娇高兴的接过来，“呀，香薰球。” “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 她小时候总是无法理解，放在香薰球中央的东西为什么不会掉出来。 江宥之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 香薰球这东西是用来给衣裳被子熏香的，里面放上点燃的香料，不管这球怎么滚，里面的香料也不会洒出来。 这东西的工艺比较复杂，而且香料从来就不便宜。 以顾家从前的生活水准，应该也用不起这个。 不过江宥之一会儿就自己找到了解释,应该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 顾云娇想着几个孩子应该没见过这新鲜的玩意,提着香薰球就从小厅里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小川，三丫，六郎，给你们看个好玩的东西！” 江宥之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总是想时时刻刻跟娇娇在一起，而娇娇，除了他，似乎还有许多需要关注的事。 他跟着顾云娇出来，也在桌边坐下。 (本章完) 第530章 主要是不方便 顾云娇放了一个小纸团在香薰球中间，演示给几个孩子看。 几个孩子很快就被这新奇的东西吸引住了。 陈氏看了一眼他们，越发觉得，孩子们就该住在一起，就这么一起玩着闹着笑着长大。 一个人住一个院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多寂寞啊。 她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向江宥之，“三郎，娘想好了，打算尽快找个屋子搬出去。” 江宥之脸色微微一变，“怎么，是这府里的下人怠慢你们了么？” 陈氏摇头，“是娘过不惯这种高门大户的生活。” “再说孩子们还是生活在一起更好。” 江宥之皱眉,“那也不必搬出去，就住在一个院子就是了。” 陈氏还是摇头，“那不合规矩，不能因为我们坏了国公府的规矩。” 顾云娇在旁边也道：“我跟娘商量过了，我手里还有些银子，看有什么合适的宅子，买一个，咱们一家还是住在一起。” 江宥之听到顾云娇也要搬出去，眉头皱得更深了。 陈氏知道江宥之的心思，见状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咱们搬出去以后，你要是想咱们了，等下了学，便过去看看，或是吃了饭再回国公府，这不还是跟从前一样么？” 顾云娇在旁边补充，“我也觉着,住在外面比住在这里好。” “这国公府又大，丫鬟下人这么多，身边总是跟着人，做点什么都不方便。” “刚刚还有好几个丫鬟杵在这里，咱们又不需要她们伺候，我将她们都打发走了。” 这话一下就说到江宥之的心坎里去了，人太多，他想跟娇娇亲密一点都不行，他从桌子底下拉住顾云娇的手，“也是。” 顾云娇飞快的抽回手，瞪了江宥之一眼。 江宥之又将她的手抓住，“你是不是还打算开药铺？” 顾云娇却摇了摇头，“我这两天又想了下，开药铺还是太累人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早忙到晚，也就过年那几天能休息。” “弄得我没时间看书，家里的事也没时间管。” “我打算先弄一个香水花露水作坊。” “不然，香水全都要从京城那边运过来，运费成本太高了,赚的也就少了。” “等这个作坊办好以后,我看看，有精力的话再弄个作坊生产一些成药。” “等作坊都运转起来,我得了空，便给人看病，一天只看几个，也不累。” 江宥之轻轻捏着她的手，“好。” “作坊的事情都交给我，我替你找地方，安排人手。” 顾云娇浅浅笑着望着他“嗯”了一声。 陈氏在旁边看得牙酸。 这两人，那眼睛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对方。 都这样了，还不赶紧成亲。 她也好赶紧抱孙子啊！ 江宥之在客院呆到顾川和六郎都打呵欠了，这才松开顾云娇的手起身。 出了客院又上车，国公府太大，坐车能节省不少时间。 永宁院紧挨着主院东边。 是除了主院之外最好最精致的院子，院子大，里面两边都是抄手游廊。 院子里还有一架不知道多少年了的紫藤，一到春天，那紫藤花从架子上垂下来，美得如梦似幻。 (本章完) 第531章 该有的排场 屋里的家具也是一色的紫檀木镶螺钿的，那可真是精致好看又富贵。 云裳曾经想要占据这个院子，不过，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敢自己做主，有一回问江仲行，江仲行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院子便一直空着。 便是空着，也有几个婆子住在前面倒坐房,每天负责打扫。 江宥之进屋的时候，屋里什么都收拾好了。 卧室里拢了火盆。 床上铺着锦被，挂了两层帘子，一层厚一层薄。 香炉里熏了熏香。 小炉子上面放着铜壶，里头有热茶。 丫鬟过来对江宥之一福，“大公子,沐浴的水马上就能备好，眼下要沐浴么？” 江宥之点点头,丫鬟便赶紧叫婆子提水。 不一会儿,婆子提满了水便退了出去，江宥之转到屏风后头，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冒着热气。 旁边一张小桌上，放着檀香味的胰子，洗澡巾有大大小小的好几条。 还有一个大铜壶，备着一会儿添加热水。 丫鬟过来朝着江宥之伸手，想要替他解开袍子。 江宥之眉头一皱，挥挥手，“你出去，关上门，叫杜若进来伺候。” 丫鬟躬身退下，不一会儿杜若便进来了。 江宥之也不用他伺候，自己洗了澡，穿好了衣裳，杜若只需要帮他绞头发。 在书院的时候，杜若也是这么伺候江宥之的,倒是十分轻松。 来了国公府之后，杜若战战兢兢，感觉这里的小厮们都比他机灵有眼色，一举一动都很有腔调似的，他很担心公子不要自己伺候了。 刚才丫鬟让他进来伺候的时候，他激动得都差点哭了。 一边绞头发，杜若一边给江宥之汇报：“林大管家给公子安排了几十个伺候的人。” 江宥之微微挑眉，“这么多？都是做什么的？” 杜若道：“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四个，小丫鬟六个。还有四个教引嬷嬷。” “一二等丫鬟是贴身伺候公子的，三等丫鬟是给公子做针线，收拾公子的衣裳用具这些，小丫鬟们听大丫鬟和嬷嬷的吩咐做些杂事。” “跟着公子出门的小厮四个，在书房伺候公子笔墨的小厮四个。” “院子里打扫做杂事的婆子四个，上夜的婆子四个。” “对了，还给公子安排了八个侍卫，侍卫倒是不住在咱们院子里，不算是咱们院子里的人。” 江宥之不觉得他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不过,他需要不需要，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得有该有的排场。 比如，给他安排的下人决不能比江瀚少，如果少了，就说明他这个大公子不如二公子地位高。 他好笑的问杜若，“那你又是算在哪一拨的，是跟着出门的还是在书房伺候的？” 杜若也笑了起来，“咱们院子里眼下由李嬷嬷统领，她让我在书房里伺候。” 江宥之又问他，“那你自己愿意在书房还是跟着我出门？” 杜若认真的道：“小的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都跟在公子身边的。” (本章完) 第532章 武安侯府 江宥之笑了起来，他感觉杜若这话发自内心。 他点点头，“对了，明天一早你去一趟武安侯府，替我送封信给林兄。” 接着补了一句，“你自己不知道地方，找个人带你一起去,有些规矩不懂的，你也跟着学学。” “学好了规矩，我才好时时刻刻带着你。” 杜若高兴的答应了。 这个时候，江宥之惦记的林烁却还没进武安侯府。 下午跟顾云娇告别之后，林烁却又一直不敢回府，骑着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 阿虎跟着他,两人也没吃晚饭，就在京城四处乱走。 听着梆子打过了二更,阿虎终于忍不住了，“公子，咱们既然都已经回了京城，还是回去看看。” 林烁也没出声，不一会儿默默调转马头朝着武安侯府的方向奔去。 马蹄得得，武安侯府越来越近。 两匹马冲到侯府侧门停下。 看门的两个小厮看到林烁猛地站起身，“少爷回来了！” 一个小厮开门，另一个小厮飞快的往里跑去报信。 时辰不早了，主院已经熄了灯。 下人还是麻起胆子在武安侯的卧室外通报了一声。 公子离家一年才回来，肯定是要马上通报的。 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亮起了灯。 只是，一直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主院旁边的侧院里，跪在蒲团上念佛的武安侯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手里的佛珠突然停住了。 她跪在那里，仰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观音。 两眼默默的流出了泪水。 林烁进府之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趁机许久的下人们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开始兴奋的忙碌个不停。 没有主子在家的日子里，他们在这府里走路都是低着头的。 有的去厨房给林烁要宵夜,有的赶紧烧水，备着林烁要洗澡。 火盆马上端了过来，床帐什么的赶紧换上新的。 林烁和阿虎一人吃了两碗面，然后去洗了澡，换了身衣裳。 丫鬟替林烁烘干了头发，小声问道：“公子现在要去主院见侯爷吗？” 她十分替公子着急，出去这么久回来了，按说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父母，可公子却像是没有半点这个意思。 林烁摇摇头，“我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我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如果父亲想见他，早就使人过来叫他了。 没有叫，那就是不想见。 丫鬟又迟疑的问道：“夫人那里？” 林烁摇头，不再说什么，自己回了卧室，上床睡觉。 或许是睡习惯了这张床床，这一晚，林烁睡得很好。 就跟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一样。 第二天一早起来，丫鬟给他束好发,他刚走到外面起坐间，两个小丫头抬了个食盒进来。 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在桌上摆好之后，小丫头道：“厨房做的公子爱吃的蟹黄馅儿的饺子、炸的禾花雀，奶油松瓤卷，还有鲍鱼汤和牛乳蒸的酥酪。” 小丫头只说了这几样，桌上却不止这几样。 林烁坐下吃早饭，吃了半晌才问道：“侯爷上朝去了？” (本章完) 第533章 你恨我吗 丫鬟道：“没呢。” “今天都二十七了，朝廷里封了印，不用上朝了。” 林烁便不再说什么。 吃了早饭，阿虎过来了。 阿虎也沐浴过，换了身新衣裳，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林烁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下，阿虎恭恭敬敬站在屋里,小声道：“昨晚侯爷将属下叫了去，细细问了公子这一年的生活。” 林烁垂眸不语。 突然又抬头看着阿虎，“你怎么突然这样了？” 在仁心堂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一起练武，一起劈柴,就像是兄弟一样亲密无间。 而现在，阿虎的恭敬让他感觉到,他们之间从前的那种兄弟之情似乎又消失了。 他们还是主子和下人。 阿虎垂着头，“公子，这里是侯府。” 林烁叹了口气。 他在屋里坐了会儿，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两个小厮和阿虎都赶紧跟上。 林烁越走越快，很快便到了主院外头。 主院看门的小厮忙道：“公子稍等，我去替公子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小厮出来了，“侯爷请公子进去。” 林烁大步往里走。 武安侯坐在书桌后面，看着儿子走了进来。 一年不见，儿子似乎长高了一些。 神情看着也不想从前那样稚嫩。 林烁这时也看了一眼分别一年的父亲。 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眼睛里半点神采都没有。 看来，他还没有从那个打击中走出来。 武安侯淡淡的道：“坐。” 林烁在书桌侧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武安侯缓缓开口道：“等过了年,你还是去禁军中当差,你也二十了,也该慢慢——” 武安侯没说完,被林烁打断，“儿子不想去禁军。” 武安侯这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便去提刑司也可。” 林烁垂着眸子，“儿子不想呆在京城。” “地方上也有驻军，随便哪里，做个守备都行。” 武安侯半晌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道：“也好，既然你自己不想在京城，那就去地方上。” “等过了年，我去吏部问问，看哪里有空缺。” 林烁道：“湘城的刘守备私派士兵出营骚扰百姓，请罪的折子应该已经递上去了，要不了多久，等处置下来，他的位子便会空出来。” 武安侯看了林烁一眼，“你如今，倒是很会为自己打算了。” 林烁淡淡的道：“无人替我打算，我也只能自己替自己打算了。” “还有,我很喜欢湘城。” 喜欢在湘城的那些日子,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武安侯挥挥手。林烁便站起了身。 他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头，“父亲恨我吗？” 武安侯默然无语。 林烁笑了笑，“看来，父亲是恨我的，不但恨我，只怕还恨不得我去死。” 武安侯沉声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我不可能希望你去死。” 林烁摇摇头，“这一年，其实，我想了很多。”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父亲才是始作俑者。” (本章完) 第534章 进宫 武安侯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 林烁淡淡的道：“我没有胡说，父亲宠妾灭妻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武安侯大喝一声，“逆子，你竟还敢指责于我！” 林烁叹了口气，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他就知道回来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他终究是要回来一趟的,毕竟当时他是在那样的混乱的情况下，不告而别。 回来一趟，也不过是为了做一个交代而已。 回了自己的院子，丫鬟递给林烁一封信，“是英国公府的大公子打发人送来的。” 丫鬟将信给了林烁，又自言自语道：“英国公府不是只有一位公子么,怎么突然又叫大公子了？难道还有个二公子？” 林烁朝丫鬟笑笑，“说得不错。” “如今英国公府是有两位公子了,他们家的嫡长子回来了。” 丫鬟瞪大眼,凑过来八卦的问道：“公子怎么知道？你跟这位大公子有交情？” 林烁一边拆信一边点头，“嗯，大公子是我好友。” 信里只有寥寥几句话。 是江宥之约林烁今晚出去喝酒，至于地方就由林烁定，理由是京城他比较熟。 林烁一笑，“国公府的小厮走了么？” 丫鬟道：“还在外面呢，说是要等公子回信。” 林烁让丫鬟取了笔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今晚戍时樊楼东楼见。 接着将信封好，交给了丫鬟。 林烁招招手叫来一个小厮，“去樊楼，订一个东楼的包间，今晚要用。” 小厮飞快的去了。 此刻，江宥之才刚刚入宫。 大长公主走在最前面，英国公走在中间，江宥之跟在后面，三人进了勤政殿。 封了印，皇上这几天也不看折子了,准备好好过年,此刻正歪在侧殿的炕上看新出的诗词集子。 太监在门口通报：“长公主、英国公求见。” 皇上这才直起身，“叫他们进来。” 三人进来便在地上跪下，皇上忙道：“皇姐今日怎么行这么大礼？快快起来。” 长公主这才起身。 江仲行和江宥之还跪在地上，皇上本以为江仲行旁边是江瀚，一看却又不是，指指江宥之，“这是——” 江仲行抬头道：“禀皇上，是臣的嫡长子，流落在外十九年，昨儿才找回来的。” 皇上眉毛一动，“哦，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江宥之抬起头，皇上讶异的道：“还真生得像仲行，不但长得像，这气质神态也有些像。” “不过，从前怎么没听说，你和乌夫人还有个儿子？” 江仲行拱手,正要回答，皇上又道：“快起来，赐座，这孩子，看着倒也讨人喜欢。” 江宥之起身坐在长公主旁边。 江仲行也坐下了，长公主给他递了个眼色，自己开口，将乌夫人昨天说的那一段说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 皇上听完半晌不语。 江仲行突然起身又跪下，“皇上，臣今日进宫，一来是想让皇上看看宥之这孩子，再就是跟皇上请辞。” 皇上眉毛微微一挑，“好好的，做什么请辞？” (本章完) 第535章 讨封 江仲行道：“臣自觉这十九年亏欠了妻子儿子太多，这往后，想要多花些时间陪伴妻儿，求皇上看在臣做了十九年孤家寡人的份上，准了臣的请辞。” 皇上垂眸看着地上的江仲行，半晌叹息一声，“你也知道,朕信得过的人就那么几个。” “这禁军大统领一职，一时间让朕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去！” 他凝视着地上的江仲行，“仲行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 江仲行摇头，“臣平日里少与人来往，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哪有人选和皇上推荐。” 皇上摆摆手，“罢了罢了，朕又要头痛了。” 长公主在心里翻个白眼，皇上其实心里一万个赞同江仲行辞了禁军大统领的职位，却偏要做出这样的姿态，还让江仲行推荐人选，其实不过是试探他与谁关系比较亲近。 长公主转头对着江仲行道：“你和宥之去，我跟皇上还要说会儿话。” 江仲行和江宥之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长公主才道：“我今儿特意进宫，是跟皇上讨封的。” 皇上一挑眉，“讨什么封？” “给宥之请封世子！”说着长公主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折子，太监赶紧接过，递给皇上。 皇上一笑，“你这也太急了，孩子才找回来，急什么呢？” 长公主摇头，“这也是没办法。” “只有皇上封了宥之为世子，这满京城的人才不会质疑宥之的身世，这孩子，从小养在农家,不但要做活,饭都吃不饱，够苦的了，我不能再让他被人欺负。”说着长公主又开始抹泪了。 皇上在心里转了转。 既然是嫡长子，那承爵就是天经地义的。 江仲行辞了禁军大统领的职务，也算他识趣，这个世子之位，早定下和晚定下没什么区别，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皇上一脸无奈的道：“皇姐莫哭。” “行了行了，朕准了，等过了年，就准了你的折子。” 长公主还不依，“不行，你现在就要下旨。” “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 皇上为难的道：“都封了印了，这，还是等过了年。” 长公主深知有句话叫夜长梦多，看着皇上委屈的道：“皇姐这几十年，对你提过什么要求么？” “我如今已经没几年好活了，就这么一点小事,你都不肯答应我！” “当年,咱们姐弟何等亲密——” 皇上性子一向比较软,长公主一闹，他无奈捂着额头，“好好好，我这就下旨，这总行了！” 他接着叫了太监进来拟旨，将封了的玉玺又拿出来盖章。 长公主看了一眼圣旨，斜睨着皇上，“没想到如今皇上也这么小气了，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子，你这个舅公也不说赏赐点什么！” 皇上哈哈一笑，他最喜欢人跟他讨东西了。 在他看来，讨东西就是有所求，他满足了臣子们的需求，臣子们自然会对他忠心耿耿。 况且贪财的总比那贪恋权势的人好掌控。 “是朕糊涂忘了。一会儿便让人将赏赐送过去。” (本章完) 第536章 赏赐 长公主要的其实也不是赏赐。 赏赐代表皇上的态度，赏赐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表示皇上是喜爱江宥之这个侄外孙的。 京城的那些权贵们知道了自然要掂量掂量。 她这才高兴起来，“多谢皇上。” “我得去看我孙子了，等初一再进宫来看你。” 她急急忙忙的走了。 江宥之父子回府不久，传旨的太监便来了。 正堂里摆了香案,江仲行穿着朝服，乌夫人穿着诰命服带着凤冠，江宥之身着锦衣头戴金冠腰系玉带，一家三口跪着将圣旨接了。 圣旨接过来行了大礼，便被请到祠堂供奉。 接着江仲行吩咐林大管家：“今儿皇上封了宥之为世子，是大喜事。” “府里下人都赏银二两,沾沾喜气。” 林大管家笑着道：“小的这就去办。” 他心知,国公爷这赏赐，也就是一种变相的昭告。 告诉所有人，大公子已经是世子爷了！ 江宥之回自己院子换衣，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早都得了消息，一个个喜气洋洋。 主子的身份越高，她们跟着在府里也越有脸面。 她们有的是拖了关系才被分到这永宁院来的，有的本来就和林大管家沾亲带故便走了后门。 院子里的人一多半都是凭关系进来的。 另外一少半，才是能力强会办事的，总不能都是关系户，那世子爷无人可用了。 林大管家也算聪明，苏姨娘的人，他一个都没塞进这院子里。 昨儿风向看得太明白了，这府里往后是夫人和小公爷的天下。 江宥之换了身衣裳，将那些金的玉的都摘了，正打算过去客院见顾云娇，一个丫鬟进来,笑盈盈的道：“小公爷,皇上赏赐了东西下来,车子到了咱们院子门口了。” 江宥之叫过杜若,低低吩咐了几句,杜若赶紧出去了。 杜若出去便往送赏赐过来的太监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太监笑呵呵的接了过去。 杜若第一回做这种事，还不大熟练，一脸的紧张。 等那太监离开了，杜若才将赏赐的单子拿回去给江宥之看。 江宥之看了一下赏赐的单子，有金冠玉佩，笔墨纸砚，笔锭如意的金锞子，吉庆有余的银锞子。 江宥之觉着皇上远远没有他的公主奶奶大方。 看完了单子，他交给嬷嬷丫鬟去入库，又起身往客院那边过去了。 这时，离永宁院不远的一处院子里，苏姨娘趴在床上，听到外面有人道：“这院里去一个人领赏钱去。” “皇上下旨封了大公子为世子爷，国公爷高兴，每人赏二两银子呢。” 外头那些不懂事的小丫头，一个个欢呼起来，“二两银子！” “呀,发财了发财！我要去买个簪子戴。” 这些小丫头一个月的月钱也就几百钱,二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真是一笔小财了。 苏姨娘在屋里听到外头的欢呼声，死死的咬住了枕头。 只是一会儿，她便平静下来，转头小声吩咐丫鬟，“你晚上去一趟客院那边，找杏雨问问，客院的那些人，这两天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大公子有没有过去客院，过去之后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本章完) 第537章 羡慕 苏月仙现在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嫡长子一无所知，得先从客院那边摸清楚他的底细。 丫鬟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而在另一处院子里，江瀚斜靠在床头，半张着嘴，一个丫鬟正小心翼翼的用一个极小的银勺子给他喂粥。 江瀚的下半张脸肿得不能看了。 方才将嘴张开一些，便痛得不行。 丫鬟拿着勺子小心的将粥放到他口里,勺子又小，等喂了好几勺之后，他才稍微动一动喉咙将粥吞下去。 这时也来了人在外头院子里说话，“你们院子里去个人，去王管家那里领赏钱去。” “皇上下旨封了大公子为世子爷，国公爷高兴放赏呢！” 一个丫鬟忙道：“你声音小点。” 屋里的江瀚已经听到了。 他死死的捏着拳头，重重的捶了几下，眼里射出仇恨的光。 ······ 江宥之在客院和陈氏他们一起吃过了中饭,看顾云娇要午睡了,这才离开。 到了傍晚，他使人跟乌夫人说了一声，便动身往樊楼去了。 江宥之上回跟康王进京的时候，来过樊楼。 这时再一次看到樊楼，江宥之还是不得不惊叹樊楼的恢弘和精美。 樊楼总共有东南西北中五座酒楼，全都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每座楼都有三层高，底下本来就有高台，三层楼足有好几丈高，尤其是中间那一座，又高于周围的四座楼，是京城最高的建筑，站在楼上，能将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五座楼之间,又在半空建了拱形的飞桥互相连接,方便客人走动。 白天这里就已经热闹得不堪。 到了夜晚,五座楼全部灯火辉煌,丝竹笙箫之声不绝于耳。 上回来的时候,江宥之听说，皇上也喜欢偷偷出宫来樊楼玩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才走东楼门口，便看到了阿虎。 阿虎恭恭敬敬对江宥之行礼，“小公爷，我家公子在楼上等着了，小的为您带路。” 江宥之也不太适应阿虎的转变，微微摇了摇头。 权势虽好，但有些乐趣也不是权势能给予的。 阿虎带着江宥之进了一个房间，便守在门外，江宥之带来的四个侍卫也一起守在门外。 桌上酒菜刚刚摆好，林烁也不客套，倒了酒递了一杯给江宥之便笑道：“恭喜江兄封了世子爷。” “你们府里上午接了圣旨，下午这京城里消息灵通些人家就传遍了。” 江宥之痛痛快快跟林烁干了一杯，摇头笑道：“是长公主替我讨来的。” 林烁又将酒倒上了，自己喝了一杯叹道：“江兄，我真是羡慕你。” 江宥之挑眉，“哦，羡慕我成了小公爷？” 林烁摇头,“我是羡慕你有陈大娘那样好的养母，又有国公爷和乌夫人那样真心疼爱你的爹娘。” 江宥之也不知道林烁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是武安侯的独生子，总不能他爹娘不是真心疼爱他。 这次上京的路上，他听乌夫人提起过，说是林烁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将父亲武安侯的一个宠妾给杀了。 武安侯可就这么一个妾，据说爱得跟眼珠子似的。 便是这样，武安侯也没有惩戒他，更是阻止了那宠妾的家人去报官。 这难道还不是真心疼爱？ (本章完) 第538章 弑母 江宥之绕开这个话题，说起了大楚联合晋国攻打大辽的事情。 如今大辽被晋国打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灭国只在旦夕之间。 朝堂之上都是一片称颂的声音。 称颂皇上英明，收复幽云十六州指日可待。 林烁喝了几杯酒，骂道：“简直是狗屁！” “胜仗都是晋国人打的，大楚的无能，吃了好几个败仗,咱们大楚在这场战争中，只不过起到了替晋国牵制大辽兵力，消耗大辽的作用。” “从前被大辽抢去的幽云十六州如今大部分都落到了晋国手里，大楚这次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根本就没捞到什么好处。” “联晋灭辽，根本就是错误的决定！等着看，等大辽灭亡，晋国要不了多久便会调转枪头对准大楚！” 江宥之叹息一声，“林兄，算了，何必说这些，你我是无力扭转这种局面的。” 皇上貌似不是昏君，其实每天沉浸在诗词书画美食之中，对于国事，竟也有种文人似的天真。 林烁摇头，“我是不吐不快！” 他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忽然道：“江兄，我恐怕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 江宥之有些惊讶，“不是才回来？怎么又要走，去哪里？” 林烁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如果顺利的话，便去湘城。” 江宥之不解的道：“去湘城当差？” “京城难道还少了你的差事？” 林烁摇头，“我在那个家里实在是呆不下去。” “我父亲同意了,这也证明,他也不想再看到我。” 江宥之劝道：“林兄,你的事,我也听我母亲提了一句，不过是个妾，侯爷也只是一时不高兴，等过一段时间——” 话没说完，被林烁打断了，林烁看着江宥之，一字一句的道：“那是我的生母。” 饶是一向冷静的江宥之也大为吃惊，“怎么会！”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见林烁之时，他会天天买醉将自己喝到胃出血。 竟然是弑母！ 一个正常人，是很难面对这种事的。 除了逃避，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林烁露出一个苦笑，“人人皆以为我是武安侯的嫡子。” “就连我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嫡子。” “可当我杀了父亲的那个宠妾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宠妾的儿子。” 林烁说出来之后，心里的那一块石头，仿佛也搬开了。 他干脆痛痛快快的说了起来。 “从小便是我母亲一手带着我。” “她不像别的府里的夫人，将孩子扔给奶娘下人,她一直亲手照顾我，亲手给我喂饭,穿衣,直到我五岁，我还与她同睡。” “我们母子之间也比寻常的母子要亲密得多。” “直到那件事之前，母亲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依恋的人。” “只是，从小到大，母亲总是郁郁寡欢，我长大些了才知道，父亲有个宠妾，他对那女人爱得如珠如宝。” “他从不往我母亲房里来，怕那女人吃醋。” “十几年，我母亲辛辛苦苦打理着武安侯府，管理着家里的事情，却一直也独守空房。” (本章完) 第539章 惨剧 “母亲常在我面前哭诉，说那宠妾如何不将她放在眼里，欺负于她。” “我恨死了那个宠妾，遇到她的时候，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要不是她，母亲也不会整日郁郁寡欢。” “这恨意一日日累积,终于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步。” “有天我回家，母亲披头散发的跟我哭诉，说那个宠妾要叫父亲休了她，自己做侯夫人。” “母亲这些年辛苦打理侯府，却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简直是欺人太甚。” “母亲无法接受，想要撞柱子自我了结，好容易被丫鬟们拉住了。” “我当时怒道，母亲为什么要去死？死了不是便宜了那个女人么？该死的是她才对！” “我提了一把剑,冲到那个女人的院子里。” “那女人见我进屋，惊喜的迎上来，我拔出剑，一剑就将她刺了个对穿。” “我抽出剑，一股血箭从她胸口射出，她一边慢慢往地上倒，一边朝我伸出手，“儿子······我的儿子······你不要怪自己······娘不怪你······” “说完她就倒在地上断了气。” 林烁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将这件事讲述一遍，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天。 江宥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故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听完便明白，林烁是被他嫡母利用了,他的嫡母，应该是处心积虑的一步步引导林烁去杀那个女人。 一十九年。 或许是侯夫人太爱武安侯,才会对那个宠妾有如此之深的恨意。 林烁抹了一下泪,“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不知道那女人说的什么。” “旁边的丫鬟嬷嬷不停的尖叫。” “伺候她的一个老嬷嬷，对着我直摇头，说我杀了自己的亲娘。” “就在这时候，我母亲也过来了。”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子，神色很是奇怪，她让嬷嬷去看，看她断气了没有。” “嬷嬷说没气了。” “母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个笑声，让我毛骨悚然。” “我就那么提着剑站在那里，剑尖还在往下滴血。” “这时父亲冲了进来，抱住地上的女人痛哭失声。” “他质问我，质问母亲，我这才知道，他根本就没说过要休了我母亲，都是母亲编造出来，故意骗我的。”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一切，我问母亲，我是谁生的？” “母亲大笑,指着父亲怀里的女人，是她，你是她的亲生儿子。” “为了这一天，我隐忍了十九年！” “哈哈哈，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对着父亲怀里的女人怨毒的道，贱人！被亲生儿子亲手杀死的滋味很不错？” “你抢走我的丈夫，连生一个孩子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能怎么办呢，我除了抢你的儿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些年，你虽然有丈夫疼爱，可儿子不在你身边，你也不痛快。” “哈哈哈，我太高兴了。” “从小我就教你儿子恨你，我教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痛快！太痛快了！”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540章 一个牺牲品 林烁又仰头灌了一杯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向慈爱的母亲脸上出现那样可怕的神情。” “我才知道，原来恨意可以将人扭曲成那样。” “我也才知道，情之一字是多么可怕。” “我呆了许久，才问她，从小到大，你对我的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说,是的。” “她有多爱我父亲，就有多恨那个女人，她也恨我，她对我的好，全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就这么杀了我的亲娘。” “我的母亲恨我入骨。” “而我的父亲，似乎恨不得随着那个女人去死。” “你说，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江宥之沉默了许久才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林兄,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其实你也是一个牺牲品，你只是做了候夫人手里的一把刀。” “你的父母，还有生母，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博弈，却以你为棋子，我只是为你感到悲哀。” 林烁苦笑，“我也这么觉得。” 他仰头喝下一杯酒，“或许，对于父亲来说，我就只是侯府需要的一个继承人。” “对于母亲来说，我只是一个复仇工具。” “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或许，我才是她真心喜爱的儿子。” “为了儿子的前程,她甘愿将我送给我母亲做嫡子。” “她十几年在我面前谨守本分，遇到我的时候，总是恭敬的低下头叫我少爷。若不是她临死说了那句话,我都不知道,她也是爱着我的。” 林烁眼泪滴在酒杯里，“可，我已经恨她恨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爱她了。” “我也不敢去回想她从前对我的那些细节，越是想，便是证明她对我的爱，我便越是悔恨自己的冲动。” 江宥之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他没有安慰林烁。 这不是简单的安慰便可以开解的。 这件事造成的阴影，必将伴随林烁一生。 江宥之半晌才道：“这样的话，离开京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好容易有了你这样一个好友，却又要分开。” 林烁摇头，“人生聚散无常，谁知道，兴许将来我们还是有重逢的时候。” 江宥之举起酒杯，“就说这些做什么，现在还不是分离的时候,你便是要走,也总得过了年，咱们有空还能再聚。” 林烁点头,“说得是，来，喝酒！” 江宥之便扯起了闲话，“听说皇上经常微服来樊楼，是真的么？” 林烁哂笑，“自然是真的，西楼那边，早就不许客人上去了。” “那楼里的花魁林诗诗也只能偶尔在南楼见一见客。” “越是这样，京城的那些权贵名士们越发苍蝇似的，围着林诗诗转，一掷千金，只为跟林诗诗喝杯茶，或是听她弹一曲。” “不过也就这样了，过夜倒是谁都不敢想。” 江宥之眉毛挑起，没想到皇上还好这一口。 这京城的权贵们也是，竞对一个名妓趋之若鹜。 两人聊到亥时才从包间里出来。 (本章完) 第541章 隐忧 出来外面走廊里灯火通明，婴儿手臂粗的蜡烛隔不了多远便点着一根。 东楼联通南北和中央三座那楼的飞桥之上，也点了蜡烛。 整个樊楼处处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往来的男女绝大多数都身着华服。 樊楼无愧是京城最最风流繁华之地。 两人走了没多远，便迎面碰上了几个人。 林烁瞳孔微微一缩。 这几人之中，有一个正是之前去过仁心堂的，自称颜璋的完颜璋！ 其余的几人,有两个是他的侍卫，那晚跟林烁交过手的。 林烁刚要闪避，那几人却已经看到了他。 完颜璋脚步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林烁也装作没看到一样，快步走了。 等到林烁走远了些，完颜璋的侍卫道：“爷，这不是那个仁心堂的护卫么，他怎么来京城了？” 另一个道：“他来了,那个顾大夫说不定也来了。” 完颜璋眯起眼,“派去湘城的人传信回来了没有？” 前不久，他才派了八个人去湘城，让他们务必要将顾云娇带回来。 那次从湘城离开，他到了京城之后，求见大楚朝的皇上，派了御医前往会宁。 他如今得到的消息是，母后的病已经好了一些，哮喘发作没有那么频繁了，有时候也能睡上一整夜。 可完颜璋还是不甘心。 他觉得，要是顾大夫能过去看，母后必定能够痊愈，而不是只好上这么一点。 还有她手中掌握的白药和跌打油的秘方，这两样东西，他一定要弄到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烁的背影,想了想，按照常理，这人既然是仁心堂的护卫,那主人在哪，护卫就在哪。 顾大夫说不定真的来了京城。 完颜璋微微点头，“方才他从哪个房间出来的，你们看到了么？” 其中一个道：“我看到了，就在前面。” 几人往前走了一段，侍卫转头看了一眼林烁出来的房间，上面写着两个字，“鸣鸾”。 完颜璋也看到了，吩咐道：“去问一下看方才这包间是谁定下的。” “等查到了这护卫的身份再作打算。” 侍卫进了包间，里面正有人在打扫，小二迎上来问道：“客官，有什么需求？” 侍卫问道：“方才这里是谁订下的？我看着恍惚像我一个熟人，只是不能确定。” 小二笑着答道：“是武安侯府的小厮上午来订下的。” 侍卫点点头，出去便跟完颜璋说了。 几人走了不远，便进了房间，完颜璋沉吟片刻，“这么说，顾大夫与武安侯府有些关系？如果她住在侯府,这倒是不太好办了。” 他总不能去侯府抢人！ 完颜璋敲敲桌子，“找人盯着武安侯府,看顾大夫到底在不在那里。” 这时林烁与江宥之已经到了楼下,林烁往楼上看了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两人在楼下告辞，各自乘车回府。 林烁回府，丫鬟过来伺候他脱衣裳，又给他解开头发。 待林烁正要上床歇息，丫鬟犹豫了半晌小声道：“公子，夫人病了。” 林烁沉默片刻看向她，“什么病？要紧么？” (本章完) 第542章 精神错乱 丫鬟道：“昨晚好像听了公子回来的消息就病了，夫人一夜未睡，又哭又笑，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一整夜。” “今天一天也不吃饮食，要么哭笑，要么自言自语。” 林烁听得一惊，他在药铺里坐了这一年,也见过不少病人了，听丫鬟这么一说，很像是失心疯，也就是顾大夫说的精神病。 他忙问，“请了太医没有？” 丫鬟点头，“一大早管家便请了太医过来,开了方剂。” “只是夫人将药碗打了，不肯吃药,说有人要害她，那是毒药。” 林烁闭上眼，心里痛苦不已。 即便侯夫人那天亲口说对他的疼爱都是假的，亲口说恨他，他却也无法斩断对侯夫人的感情，毕竟十几年，他都是将她当做亲生母亲去敬去爱的。 听到她这个样子，他又何尝好受？ 她的报复，不仅杀了他的生母，重重的打击了侯爷，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侯夫人自己其实也不好过。 这一场持续十几年的报复，虽然已经画上了句号，却根本就没有一个赢家，满盘皆输。 丫鬟小声道：“听说夫人还念了公子一天，不住的问阿烁怎么不见了？阿烁是不是讨厌她了？” 过了半晌,林烁才道：“她是今天才这样？” 丫鬟道：“不是的,自打一年前公子离开家之后,夫人就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候自言自语。” “有时候也跟没事人似的，打理家里的事情，还吃斋念佛。” “公子走了快一年，夫人这病也发了好几回了。” 林烁皱眉，“没请太医看看？” 丫鬟道：“请过的。” “夫人病症重的时候，便请太医看过，夫人吃了太医开的药便睡了。” “等到醒了还是一样的又哭又笑。” “总是要闹一个两月，才又突然好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丫鬟在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府里好多下人偷偷说，是姨娘的鬼魂缠上了侯夫人，才会这样的。 毕竟那天侯夫人的话，也有几个丫鬟听到了，渐渐的，府里下人都传开了。 林烁又问：“现在呢，她现在歇下了么？” 丫鬟摇头，“应是没有,就在公子回来之前,夫人院子里的珍珠还过来问公子回来了没有,希望公子过去看看,方才那些，都是珍珠告诉我的。” 林烁已经脱了衣裳，本来要上床了，又将衣裳拿过来，默默的穿好，然后大步往外走。 丫鬟赶紧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到了侧院外面，丫鬟叫开了门。 林烁大步走了进去。 才走到上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声。 婆子小声的在门外道：“公子来了。” 屋里的丫鬟赶紧打开门，将林烁迎了进去。 林烁已经有许久没见过侯夫人了。 自那天之后，他浑浑噩噩的从哪个房间里出来，提着剑，骑了马便出去了，起先还有好几个侍卫跟着，都被他甩开了，到最后只有阿虎跟着他。 此刻看到侯夫人，他只觉得她瘦了很多，仿佛老了十岁还不止。 额头嘴角都是深深的皱纹。 (本章完) 第543章 颠三倒四 看到林烁进去，侯夫人眼睛突然一亮，欣喜的迎上来，抓着林烁的手，“阿烁，你回来了？” “吃饭了没有？” 她指挥丫头，“快,你们快让厨房做阿烁喜欢的茶油炒鸡，还有红烧鳜鱼。” 林烁缓缓的抽回手，半晌才轻轻叫了一声，“娘，我吃过饭了。” 侯夫人瞪圆眼睛，“你不是才下学,怎么就吃饭了？在哪吃的？” 林烁看着侯夫人的眼睛,“娘，我已经二十岁了，没上学几年了。” 侯夫人微微张着嘴，“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啊，不对，你不是阿烁，阿烁才七岁，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屋里？” 林烁听着她这颠三倒四的话，知道无法再说下去了。 问丫鬟，“药熬了没有？” 丫鬟道：“熬了，在炉子上热着。” 林烁沉声道：“将药倒来，我喂夫人吃药。” 丫鬟赶紧出去了，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过来。 侯夫人连连后退，“这是什么，快拿开！” “你们是不是收了那贱人的好处，要毒死我？” 林烁示意丫鬟按着侯夫人坐下，自己端了药碗,拿调羹舀了一勺,送到侯夫人嘴边,轻声道：“娘，我是阿烁，你病了，我喂你吃药。” 侯夫人怔怔的看着林烁，突然流下泪来，两只手死死抓着林烁的袍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乖乖的张嘴将林烁送到嘴边的药都喝了。 林烁吹一口，喂一口，将一碗药喂完，候夫人也昏昏沉沉的了。 林烁放下药碗，嘱咐丫鬟，“你们好生照看着，万一有事，便使人去叫我。” 出了院子，林烁边走边想，母亲这个样子，断断续续都一年了，吃了太医的药也不见什么效果,看来得请顾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第二天一早，林烁便往国公府过去。 先递了帖子进去，小厮通报之后，才引着林烁到了永宁院。 听林烁说完来意，江宥之和他一起去了客院。 顾云娇这几天没事，正坐在房里看书。 丫鬟进来行礼，“小公爷过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顾云娇放下书出去，走到大厅便看到了林烁。 她笑起来，“林大哥怎么来了。” 林烁朝她拱手，“特意来求顾大夫的。” 顾云娇笑，“说什么求，咱们谁跟谁，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林烁看了一下大厅里丫鬟们，江宥之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林烁这才将侯夫人的症状说了下。 顾云娇沉吟半晌，“差不多一年前发病，当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吗？” 林烁苦涩的点头。 顾云娇想了想，“行，我去拿药箱，跟你过去看看。” 她进去将药箱拿了出来，林烁赶紧接过去，江宥之也不太好跟去，毕竟是去看病，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妄然跑到武安侯府，必定要惊动武安侯，倒是麻烦。 江宥之送顾云娇上了马车，叮嘱林烁一定要亲自将她送回来。 林烁点点头，便是江宥之不说，他也要亲自送她回来的。 (本章完) 第544章 原谅我 到了侯府，林烁将顾云娇带到后院。 侯夫人这会儿正在屋里哭，丫鬟婆子们在旁边劝解。 只是劝解蹦没有半点作用。 下人进来道：“夫人，公子爷来了。” 侯夫人忽然止住哭泣，蹭的站起身，“他不是离家走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烁进门正好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侯夫人现在是明白了还是糊涂着。 看到林烁，侯夫人竟忽然跑过去，抱着他失声痛哭，“阿烁，我错了，阿烁,我不该那么对你的。” “阿烁,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烁心里苦涩万分，他知道她心里也很苦，可是原谅不原谅的又有什么用呢？ 他轻拍侯夫人的背，“母亲，听说你这两日没怎么吃饭，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看。” 侯夫人眼里放出光，神色也有些激动，“阿烁真关心母亲。” 她温柔的注视着林烁，乖乖的坐下了。 不过她很快皱着眉对顾云娇已经产生了质疑，“你是大夫？” 林烁放下药箱，认真的道：“顾大夫是非常非常高明的大夫。” 侯夫人乖巧的点头，“嗯，阿烁说的肯定是真的。” 顾云娇没有试图询问侯夫人什么，在来的路上，林烁在马车里，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再次讲述了一遍。 她只为侯夫人感到悲哀。 在林烁身上花费了十九年的心血,即便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依然不受控制的投入了感情。 她相信，候夫人半点都不后悔杀了那个妾，但是她后悔伤害了林烁。 爱与恨这两种感情都太过强烈，她没办法承受，在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下，才变成了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 她看了看侯夫人的舌苔，坐下拿脉。 拿完脉，顾云娇起身走到外室，对林说道：“这病我也不保证能痊愈，只能说，先吃药看看。” “而且吃药还需要汤剂和散剂同时服用。” “还有，我得先跟你说清楚，这汤剂，吃了之后会腹泻。” “你看吃还是不吃？” 林烁点头，“吃。” “那好，散剂我回去做，做好了明天让人送过来。” “汤剂今天就能服用，如果吃了之后，侯夫人腹泻得厉害，那就说明药效好。” “对了,腹泻出来的可能会是水、血水、泡沫、或者粘液,这都是正常的,不要害怕。” “只注意一点，如果侯夫人拉得太厉害了，怕她虚脱，就隔天吃一次汤剂。” 林烁连连点头，“好，我都记住了。” 顾云娇这才坐下，开了平狂汤。 林烁立即将方子交给下人去抓药，自己送顾云娇出去。 他也没提诊费的事，他们之间提这个就真的见外了。 林烁没再跟着上马车，骑着马跟在顾云娇车子旁边。 出了侯府大门，顾云娇撩起帘子问林烁，“这么大的风，骑马不冷么，要不还是坐车里来。” 不远处一个人影看着这边，一闪又不见了。 林烁没有察觉，只是摇头，“不了，我骑马习惯了。” 方才来的路上，他坐在车里，是没办法，得将母亲的病情，病情的起因都告诉顾云娇。 (本章完) 第545章 出门 一直将顾云娇送进国公府的侧门，林烁才打转。 顾云娇回了房，闩上门，便进了药库，将给侯夫人制药需要的药材都找了出来。 能用打粉机的，她便在药库里用打粉机打好了。 需要用乳钵研磨的，她便拿了出来,自己在屋里研磨。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了，好奇的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顾云娇手上用力研磨，头也不抬，“做药。” 丫鬟眸子一闪，“小姐累了,要不让奴婢来？” 反正这事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将药碾成粉就好了,顾云娇便点头,“你来。” 她甩了甩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一笑，“我叫杏雨，姑娘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是。” 她一边磨药，一边好奇的问，“这药粉是做什么的呀？” 顾云娇只是笑笑，“有用的。”她一向都很注意保护病人的隐私。 杏雨也没再问，她这点分寸还是知道的。 这时江宥之忽然出现在门口朝她招手，“娇娇——” 顾云娇眼睛一亮走了出去，“做什么？” 江宥之笑着道：“昨天歇了一天你也歇好了，我带你们上街玩玩去。” 顾云娇高兴起来，“好啊好啊,有没有庙会看啊？” 江宥之拉住她的手，“要过了年，到初一才有庙会，到时候再带你去。” 顾云娇刚要走，突然又想起给武安侯夫人的药还没配好，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得配药。” 江宥之道：“你傻不傻，这么多丫头婆子，你将要研磨的药都拿出来，让她们做就好了。” “等咱们回来，药粉也研磨好了，不是正好？” 顾云娇想想点了点头，又进屋跟杏雨交代，让她将余下的几种药全部研磨好。 杏雨满口答应，“姑娘只管放心出去，婢子一定将姑娘交代的事情做好。” 顾云娇随着江宥之一起走到外面厅里，江宥之又喊陈氏，“娘，你也一起去。” 陈氏自然也是想逛逛京城的，只是有些担心,“街上人挺多的，六郎小川他们可别走散了。” 江宥之笑道：“娘不用担心，我带了八个侍卫，四个小厮，我会让人看着他们的。” 几个孩子兴奋得不行，在这深宅大院里关了两天了，他们真的浑身长刺坐不住了。 出了客院，江宥之也不上马车，就骑马跟在顾云娇的车子旁边。 顾云娇便也将帘子掀开一点，两人说话。 “去哪儿玩？” 江宥之道：“我问了人，说是东华门那边是一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经常有玩杂耍的，咱们去那边看看去。” 樊楼也就是在东华门那边。 “等晚上，咱们就去樊楼吃饭。” 马车行了不多久，便到了东华门附近，顾云娇掀开帘子远远看去，就见街上来往行人摩肩接踵。 几人干脆下车步行。 八个侍卫四个小厮，跟在几人两侧。 东华门离皇宫不远，樊楼也常有达官贵人出没，因此京城百姓对这前呼后拥的架势，早已见惯不怪，只是稍稍避开。 (本章完) 第546章 猎物 几人一路逛过去，遇到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顾云娇便停下来看看。 六郎却是被远处的杂耍吸引住了，拉着顾川就往那边跑，陈氏也带着三丫往那边去，江宥之忙吩咐几个侍卫和两个小厮跟上去。 杂耍对顾云娇实在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在现代看大马戏比这些要惊险刺激得多。 她就是对街上一些没见过的东西感兴趣。 古代的脂粉就跟现代完全不一样。 顾云娇从没用过这些,将各种香粉胭脂螺子黛擦脸油都买了些，打算回家好好研究看看。 街边的各种铺子，顾云娇全都进去逛了一圈，没见过的东西也都买了好些，全都是两个小厮提着。 江宥之这时才觉得，小厮还是有点用处的。 逛到尽兴了，顾云娇才和江宥之一起往街边杂耍的摊子一路看过去,寻找陈氏六郎他们。 快到樊楼附近的时候，顾云娇就远远的看到了那几座楼。 即便东华门这边高楼林立,繁华无比，樊楼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南楼底下不远正有一个杂耍摊子，在空中拉了一条绳，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把花伞，正在走绳。 六郎他们都在这里，一个个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 顾云娇也过去站在他们身后看着。 小姑娘在绳上来回的走，还不时的蹦跳翻跟头，看得人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顾云娇忽然抬头朝着南楼看过去。 南楼二楼一个窗口处，坐着一个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颌下蓄着短须，一双眼睛极锐利，正不眨眼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微微皱眉,脚步往后移动，站在了江宥之身后，隔绝了那男人的目光。 楼上的严北辰见顾云娇躲开，眉头一挑,吩咐旁边的侍卫，“去将楼下杂耍摊子前面，那个穿杏色大氅的女子带上来。” 他看顾云娇看了好一会儿了。 从她和江宥之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 这姑娘身上有种奇怪又矛盾的气质，既沉稳，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天真，举止大方洒脱却又不轻佻。 不像是小家碧玉，小家碧玉要么天真烂漫，要么羞羞答答。 也不像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一举一动从小都有严格的要求，这姑娘举止却十分随意。 她又神情端庄，不像是青楼女子。 且她的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容貌又生得娇俏漂亮，尤其肤白胜雪，面上没有一丝一毫斑点什么的，真正如羊脂白玉一般，叫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想看。 越看心里便越是痒痒。 严北辰自诩阅女无数，后院光是妾室就有二三十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 可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女子，一时间兴趣盎然。 侍卫答应一声便下楼了。 楼下顾云娇正在小声跟江宥之说话，“一会儿，咱们别去这栋楼，去其他的楼。” 虽然隔了这么远，但是她感觉那男人看她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猎物一样，叫人十分不舒服。 江宥之还没察觉到什么，“这栋是南楼，我让人订了包间，在北楼。” (本章完) 第547章 还是个变态 顾云娇又伸出头看了一下，南楼和北楼中间还有一栋巨大的中楼挡住了，她忙点头，“嗯，北楼好。” 她不想一会儿遇到那个男人。 江宥之对六郎道：“玩好了没有，玩好了咱们去吃饭了。” 六郎头也不回，“再看一会儿嘛。” 江宥之无奈的丫头，“那你们还看一会儿，我们先去北楼了。” 陈氏便留下陪着几个孩子，还有四个侍卫看着他们。 江宥之与顾云娇刚转身，突然过来四个侍卫，直冲他们而来，却又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了。 其中一个腰间挂着剑的玄衣男子，看着顾云娇道：“我家主人要见你。” 顾云娇眨眨眼，莫名其妙的道：“你家主人是谁？”莫非是个熟人？ 她在京城好像没有熟人？ 侍卫抬头看向二楼窗口。 严北辰正盯着这边。 顾云娇一看是这个男人，忙摇头，“我不认识他，我不去。” 侍卫忽的就将剑抽出半截，江宥之的侍卫阿秋眼睛一眯，上前一步道：“原来是严大人的侍卫。” “在下是英国公府的，这位是我们世子爷。” “至于这位姑娘——” 江宥之将顾云娇挡在身后，“是本公子的未婚妻子。” 侍卫抽出来的半截剑，又收了回去，迟疑了一下，拱手行礼，“打扰了。” 接着便带着其余几个侍卫走了。 等侍卫走远了些，江宥之才拉紧顾云娇的手，往北楼过去。 他边走边问阿秋，“那位严大人是什么人？” 他很不喜那人看着娇娇的目光，仿佛娇娇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样。 阿秋常年跟着英国公，京中的权贵他几乎都认识，他小声对江宥之道：“这位严大人，是严太师的儿子，如今是宣和殿大学士。” “此人好色成性，但凡他看中的女子，不顾女子是否嫁人生子，也不顾女子自己意愿，他都让人强行带回府里。” 江宥之听到这里脸色极冷。 方才这狗东西就是打算直接带走娇娇的！ 阿秋接着道：“对了，那位严大人还有一些特殊的嗜好。” “温柔椅，美人盂都是他发明的。” 江宥之皱眉，“那是什么？” 阿秋道：“温柔椅就是让女子用身体做他的座椅，或是两人或是三四人叠起来，方便他坐。” “至于美人盂——他要吐痰的时候，便让美人张开嘴，吐在美人嘴里。” 顾云娇在旁边也听到了，只觉得一阵恶心。 这男人是个变态啊！ 江宥之冷声道：“他如此行径，就没人参他？” 阿秋摇头，“这位严大人极得皇上的信任和喜爱。” “他人又极聪明有才华，皇上喜爱诗词书画，他样样精通，尤其擅长书法，皇上都要向他求字。” “大公子应该也听说过，皇上自己便是书法大家。” “再有，皇上喜爱美食，他便指导府里的厨子，绞尽脑汁想出了许多美食，再进献给皇上。” “可以说，处处都能讨皇上的欢心。” “他父亲又是太师，父子二人在朝中卖官鬻爵，可谓一手遮天。” “便是有官员弹劾他们，皇上也不理会，反而那些官员都下场凄惨，如今，已经无人敢弹劾他们父子了。” 江宥之眉头皱起。 (本章完) 第548章 扫兴 阿秋又小声道：“要不是公子的身份，他实在不好拿捏，便是一般官员的妻女，他也是想抢就抢。” “去年就有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千金被他抢到了府里，过后，他也就补了一份聘礼了事，那员外郎敢怒不敢言。” 顾云娇在旁边听得心惊,工部员外郎也是五品的官职了，在京城虽然算是小官，可人家总也是个官儿啊！ 阿秋迟疑了一下，看一眼江宥之还是道：“凡是被他惦记上的女子，基本就没有逃过的，他会想方设法将人弄到手。” 江宥之脸色难看至极。 顾云娇有点慌，自己该不会被这变态惦记上了？ 她感觉这京城比湘城更加危险了。 就是她身上带再多的迷药,毒针,在权势面前，作用也十分有限。 她再次告诫自己，这是个权势社会，不是法制社会。 越是在京城这种地方，美貌和金钱离开了权势的庇护，只是一种灾难。 江宥之将顾云娇的手抓得更紧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今天带顾云娇出来，被严北辰那个变态给盯上了。 这一刻，他无比渴望权力，他很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娇娇。 就算他地位已经够高，可他手中依旧没有什么权力。 不然，他第一个就要弄死严北辰。 严北辰在窗口看到侍卫并没有将那姑娘带上来，脸色顿时一沉。 等了好一会儿，侍卫上来复命，“大人，那位姑娘是英国公府小公爷的未婚妻，属下便一时没敢动。” 严北辰眯起眼,“就是那个才找回来的英国公嫡长子？” 侍卫低下头，“应是。” 严北辰挥挥手，侍卫退下了。 就算江宥之是世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他有些忌惮江宥之背后的英国公和乌夫人。 就算英国公过了年就要卸任禁军大统领的职务，他也不敢动英国公府。 还有乌夫人那个女人，武功又高，疯起来六亲不认，真要得罪了她，她干出当街杀人的事都不稀奇。 严北辰在京城嚣张了十来年，之所以无人敢动他，就是因为他够聪明。 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 看上的女人弄不到，严北辰心情很不好，突然咳嗽一声，旁边的一个婢女赶紧过来贴在他身边，跪下仰面张开嘴。 严北辰一口浓痰吐了进去，正吐在女子嘴里。 女子接着便吞了下去。 严北辰一摔杯子起身，“扫兴。” 北楼那边,江宥之和顾云娇本来高高兴兴出来游玩,遇到这么一桩事，也是扫兴。 吃过饭，六郎还想去瓦子里玩，他刚刚听说瓦子里才是最好玩的地方，有杂耍、相扑、小唱、影戏、傀儡、杂剧等等。 江宥之皱眉，“那里以后再去，今天已经晚了。” 那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女眷过去。 六郎不敢不听江宥之的话，只得上了马车。 江宥之和顾云娇痛坐了一辆马车往国公府回去。 路上江宥之紧紧抓着顾云娇的手，“眼下，你要搬出府自己住，只怕是不行了。” (本章完) 第549章 不能出府 顾云娇迟疑的道：“你是担心那个姓严的？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江宥之在心里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那姓严的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你住在国公府倒也罢了，他总不敢进府里抢人，若是住在外面，你觉得呢？” 顾云娇打了个颤，“那我就不住在外面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便惹上了变态，“可我，总不能天天呆在府里不出门，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还有，我想办作坊怎么办？我已经给康王妃写了信过去了,” 江宥之想了想,“办作坊的事，我找人和康王府的人一起办。” “等作坊开工了,每天我陪你过去。” “往后没有我陪着，你自己不能乱跑。” 顾云娇快哭了，“我不想呆在京城了，我要回湘城去。” 湘城比这里好多了。 江宥之伸手将她抱紧怀里，安抚她，“乖，这只是暂时的，你忍一忍，这人作恶太多，肯定蹦跶不了多久了的。” 话是这么说，江宥之今天听了阿秋的话，就知道要扳倒严北辰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父子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便是国公府和公主府加起来，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这人既得皇上宠信，又十分聪明。 越聪明就越难对付。 江宥之又道：“还有，我们得尽快定亲。” 顾云娇张大嘴,“不至于？” 江宥之抱紧她,“只是定亲，先将名分定下来，有了这个身份，有些人就不敢欺负你。” “成亲就等你愿意了再成亲。” 顾云娇想了想，似乎也是。 要是今天江宥之不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自己未必逃得掉。 想想江宥之要是说，“这是我一个熟人。” 那什么严大人的护卫能放过她么？ 顾云娇窝在江宥之怀里点了点头。 江宥之内心一阵狂喜。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果然诚不欺我。 等过了年，就抓紧让母亲办定亲的事情。 他抱着顾云娇激动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才好。 回到客院，杏雨便迎上来，帮着顾云娇解开大氅。 屋里燃着炭盆，十分暖和。 不等顾云娇问，杏雨就道：“姑娘让研磨的药，都磨好了，姑娘现在要用么？” 顾云娇道：“我看看。” 她走到窗下那张大桌前面,就见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小碗，伸手碾了下，药粉极细。 她对杏雨笑笑，“做得挺好。” 杏雨笑盈盈的道：“奴婢磨了大半天，手都磨酸了，幸亏没耽误姑娘的事。” 旁边另一个叫彩屏的丫鬟垂着眸子没出声。 这药都是她和几个小丫鬟碾的，杏雨等姑娘一走，便撒开手不管了。 姑娘回来，她又上赶着讨好。 唉，可惜她笨嘴拙舌，不会像杏雨那样讨巧，不然也不会被分到客院来。 顾云娇随手将今天买的胭脂拿出来，递给杏雨，“今儿逛街买的，我也不爱用这些，你拿去用。” (本章完) 第550章 不喜欢被监视 杏雨一看那胭脂盒子上刻的天香坊字样，高兴得不得了，天香坊的胭脂水粉是京城最好的，这么一小盒就要二两银子呢。 顾云娇接着道：“我晚饭没吃好，你去厨房替我要一碗酥酪来，别让小丫头们去，她们办事我不放心。” 杏雨将胭脂紧紧的握在手里,一福，“奴婢这就去。” 等到杏雨走远了，顾云娇才转头看向彩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彩屏。” 顾云娇问，“今儿这些药，都是谁磨的？” 彩屏迟疑了一下，“是，是奴婢和几个小丫鬟轮流研磨的。” 顾云娇又问，“杏雨沾手了么？” 彩屏低下头，“她，她也磨了的。” 顾云娇淡淡的道：“说实话。” 彩屏这才道：“姑娘一走，她就丢开手出去了。” 顾云娇点点头，盯着彩屏，“我先前打算搬出去自己住。” “不过眼下情况又变了，只怕，明天夫人便要给我分派院子。” “想来还要让我挑几个人，只是我熟悉的也就你们几个，你说到底挑谁跟我去好呢？” 她之前没打算住在国公府，也就没怎么笼络这些丫鬟。 现在既然要住下，就得赶紧培植自己的人手。 她看彩屏这丫头还老实，平时上前伺候总是被杏雨挤开，她也不争不抢。 她不需要多么伶俐的丫头，只要能准确执行她的命令对她忠心就好。 只不过，忠心这东西，还需要慢慢培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的。 彩屏并不蠢。 江宥之与顾云娇的情形她也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将来顾云娇是个什么造化,不过，跟着一个主子，而且还是女主子，总比在客院伺候的好。 在客院伺候，万一被哪个客人睡了，那也就睡了。 以前有个被客人睡了的，怀了孩子，一副药打掉，身子坏了后，人也被赶到庄子上去了。 因此彩屏在客院一向表现得木讷，伺候客人也不主动，就怕遇到这种事。 久而久之，彩屏也就像个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能有机会脱离客院，彩屏怎么会不紧紧的抓住呢。 她立即跪下给顾云娇磕头，“奴婢愿意跟着主子，愿意伺候主子。” 顾云娇心道这也不是个蠢的,她点点头,“起来,你看，小丫头们还有哪几个老实听话的，也带几个过去。” 彩屏激动起来，她有种预感，她要得到重用了。 也是，这位顾小姐，连一个丫鬟下人都没有，只能用府里的， 顾云娇示意她起来，彩屏急于表忠心，她小声道：“昨儿晚上，奴婢看到苏姨娘院子里的翠墨过来，将杏雨叫了出去，两人在外面说了许久的话，杏雨才进来。” 顾云娇眉毛挑起，她也就是想找个稍微能用的丫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看来这丫头还挺聪明。 苏姨娘的人找杏雨做什么？ 探听客院的事情？ 苏姨娘管家这么久，只怕这国公府里处处都少不了她的人。 这就很讨厌了，顾云娇很不喜欢自己往后住在国公府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本章完) 第551章 我要干净的丫头 这时，杏雨正在苏姨娘的屋里。 她方才随便抓了个小丫鬟去厨房要酥酪。 酥酪这东西要花时间用牛乳蒸，一时半会也做不好，因此她放心大胆的开小差。 杏雨此刻正唾沫横飞的说着，“今儿大公子又过去找顾姑娘了。” “奴婢还看到大公子拉了顾姑娘的手。” 苏姨娘听得眉毛一挑。 旁边的翠墨道：“这位顾姑娘真是夫人的表侄女？” 杏雨摇头，“不知道。” “但是我看她跟大公子的养母挺熟悉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苏姨娘趴在枕头上没出声。 杏雨接着道：“对了,顾姑娘有个箱子，奴婢打开看了，里头有金针银针，还有些瓶瓶罐罐。” “今天顾姑娘还让奴婢碾药。” 床上趴着的苏姨娘眯起眼，“碾药？她是个大夫？” 杏雨道：“兴许是，奴婢看她总是捧着书在看。” 苏姨娘眉头微皱，大夫？ 旋即又想，她一个小丫头，即便认得几味药，那也有限得很。 倒也不至于······ 她挥挥手，“你下去。” “翠墨，赏杏雨二两银子。” 杏雨笑嘻嘻的接过银子，这才往厨房去了。 等酥酪好了，她提着食盒回了客院。 她打开食盒将酥酪摆在桌上，顾云娇看了一眼，懒洋洋的道：“这会儿又不想吃了，这酥酪就赏了——” 她停顿了一下，杏雨和彩屏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就赏了彩屏。” 彩屏谢了赏，面上还是那副木讷的样子，内心却高兴坏了，这酥酪可是好东西，据说皇后娘娘都经常要吃的。 彩屏端着那碗酥酪出去了,杏雨过来讨好的给顾云娇捏肩。 顾云娇享受了一会儿才道：“你去把床铺了，汤婆子灌上。” 杏雨只得去做事，想想彩屏在在吃酥酪，她满肚子的不痛快。 第二天,一大早顾云娇就打发彩屏将昨天配好的药拿到江宥之那边，让他给武安侯府送过去。 吃了早饭没多大一会儿，林大管家便亲自过来了。 他恭恭敬敬的对顾云娇和陈氏行礼。 “昨儿晚上，世子爷亲自替顾小姐，还有陈夫人都挑了院子。” “小的已经连夜让人收拾好了，这会儿便能搬过去。” “只是还有一件事要请夫人小姐的示下，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夫人小姐是要自己挑，还是让小的安排？” 陈氏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她也有她看人的方法，她挑了几个丫头，笑道：“我也就熟悉她们几个，其余的，林管家看着安排就好。” 林大管家又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看一眼彩屏和杏雨。 杏雨激动得不行，她也不想待在客院，只想去内院伺候。 顾云娇看她一眼，点了彩屏，“彩屏跟我去，你再挑几个小丫鬟。” 彩屏恭恭敬敬行了礼，挑了三个小丫鬟站在一旁。 杏雨瞪着彩屏，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嘴甜讨喜，顾小姐昨儿还赏了自己胭脂，今天就没挑自己呢？ 顾云娇接着对林大管家道：“其余的，就麻烦大管家安排。” “我也没别的要求，我这人喜欢清净，那嗓门大的，嘴巴长的，我可不要。” “还有，我喜欢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丫头。” (本章完) 第552章 搬了新院子 林大管家有些吃惊。 这位顾姑娘，连个随身的嬷嬷丫鬟都没有，可见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可她说的这话，又不像是没见识的，明显是知道这深宅大院里头的那些事。 这话说得是一语双关啊。 他恭敬的道：“是，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安排几个干净的丫头过去。” 顾云娇朝他点点头，“多谢大管家了。” “彩屏，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陈氏叹了口气，也去收拾东西了。 她一万个不想住在国公府，可是娇娇不出去,她一个人哪有胆子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住啊。 没办法了，只能先这样。 幸好，三郎给她和几个孩子安排一个院子,说是等他们长大些，再分院子。 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顾云娇什么都不用做，坐着轿子便到了自己新分的院子。 她的院子就在江宥之的院子后面，江宥之院子的后角门就斜对着她院子的前门。 进去院子里一排丫鬟婆子恭恭敬敬朝她行礼。 接着一个嬷嬷上前行礼，“奴婢姓王，往后便伺候姑娘了。” 顾云娇看这王嬷嬷有些富态，“嬷嬷请起。” 她接着扫了一眼那些丫鬟，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老老实实的。 她相信林管家是挑过的，这里应该没有苏姨娘的人，如果有，那就是林管家看走眼了。 而林管家还没有被乌夫人换掉，就说明他是国公爷的人,因此她可以放心。 再进去屋子里，卧室，书房,起坐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屋里的一应用具也是精美之极。 没多久，乌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亲自过来了，一个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包袱，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两个匣子。 乌夫人笑道：“这里头是一身皮袄皮裙，还有一件大氅。” “是这两天我叫人赶着做出来的，正好明儿过年穿。” “明儿长公主会过来，还有老公爷的两个兄弟一家子，都会过来。” 顾云娇明白了，这是让她穿这身衣裳，免得失了面子。 乌夫人又指指那两个匣子，“那是两套头面，是我从库里挑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顾云娇道：“夫人挑的，肯定好看。” 乌夫人又笑：“过年家里事多，等忙过了这阵子，就办那件事。”说着朝顾云娇眨眨眼。 顾云娇一下便明白了那件事是哪件，只得装作害羞的低下了头。 乌夫人起身，“我还一堆事，好了，我得去忙了。” 顾云娇将乌夫人送到大门口才回转。 不一会儿外面小丫头又禀报：“姑娘,世子爷来了。” 江宥之手里提着个包袱大步走了进来。 顾云娇看他鼻尖都冻红了,“这么冷的天,你去哪里了？” 江宥之道：“去了公主府。” 一个叫彩珠的丫鬟上前伸手想要替江宥之解开大氅，江宥之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彩珠有些慌张的退到一边。 江宥之走到顾云娇跟前，“你给我解开。” 顾云娇小声道：“怎么不让丫鬟解，难道我的手抹了什么香脂香膏不成？” (本章完) 第553章 你是我的福星 江宥之挥挥手，等屋里的丫鬟都退出去了，门也关上了，他才一把捉住她的手道：“嗯，丫鬟也是女子，近身服侍我，你就不吃醋么？” 顾云娇眨眨眼,“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下人不就是伺候的么？” 解个披风没什么，只要不伺候洗澡，顾云娇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 江宥之在心里叹了叹，他担心她吃醋，他不想她有一点半点的不高兴，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会让别的女子近他的身。 可她却这样的大度,又让他的心里发酸。 他清楚，这只能说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还不够。 他无奈的叹口气，捏捏顾云娇的手，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罗汉榻上面垫了厚厚的秋香色锦缎软垫，坐上去十分舒服。 江宥之解开他提过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镶宝石的匣子。 顾云娇好奇的看着，这匣子都镶了宝石，这里头的东西必定更加贵重。 匣子打开，里面是个花冠。 赤金底的花冠，用金刚钻、红宝石、蓝宝石、碧玺、珍珠镶嵌成一朵朵的花，宝光闪烁，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顾云娇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一朵朵珍珠宝石镶嵌的花。 江宥之笑道：“好看么，是长公主送给你的。” 顾云娇心道,长公主知道我这么一号人？ 她转头去看他，江宥之看懂了她眼里的疑问。 “我今儿一早便去了公主府，跟长公主说了咱们要定亲的事。” 虽说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跟长公主说也没什么。 不过，江宥之觉得，还是应该亲口跟长公主将一些事情说清楚。 顾云娇曾经的身份，他没打算瞒着，也瞒不住的，与其等到别人添油加醋的告诉长公主，让她对顾云娇不喜，还不如，他自己提早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顾云娇稍微想想，就明白江宥之这么做的目的。 她又想到了国公爷和乌夫人对自己的礼遇，她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对自己好，并非因为自己人见人爱，只不过是因为，江宥之处处都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生怕她受半点委屈，他们是爱屋及乌罢了。 如果这样的男人还不能嫁，那天下也没有男人可以嫁了。 顾云娇心软了软，身子也软了下来，她温顺的靠进他的怀里，“你怎么说的？” 江宥之趁机搂紧了她，摸摸她的头,“我当然是说，若不是你治好了我，我现在肯定是个一蹶不振的瘸子。” “若不是你要去湘城开药铺，替你卖人参，我也没有机会结识康王，也不会与他一见如故，跟着他上京。” “总之，你是我的福星，离了你，我只怕都活不下去。” 顾云娇轻轻捶他一下，“瞎说什么。” 江宥之将下巴抵在顾云娇头顶轻轻蹭了蹭，声音有些低沉，“真的，娇娇，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轻轻的补充一句，“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即便只是一天看不到你，我都难以忍受。” (本章完) 第554章 教训与反教训 顾云娇心尖一颤。 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感情来的越快越浓烈，消失得也就越快。 她情愿他们之间的情感像小溪水一样，慢慢的流淌，源源不绝。 她不想他们之间一把火烧完了，就只剩下灰烬。 她在他怀里沉默着。 江宥之抱紧了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抱着，他也觉得幸福得要命。 他在头顶蹭了蹭,“我还说了你的医术十分高明，长公主说，明天让你给她拿脉看看，她夜里睡不好，都两年了，吃了太医的药，倒是有些效果，只是一停药，还是跟从前一样。” 顾云娇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仰起脸，“长公主喜欢什么？” 送了她一顶这么贵重的花冠，她总要回报一二。 江宥之低头，“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喜欢什么。” 顾云娇想了想，“要不，明天我做一道菜。” “上回说的那个八珍四宝三鲜龙凤配，这个名儿吉祥，过年也喜庆，老人家听着肯定喜欢。” “好。”江宥之低头看着她，温柔又专注，眼里的宠溺仿佛要溢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王嬷嬷的声音，“怎么你们几个都在外头？姑娘难道不用人伺候？” 顾云娇心里一慌，赶紧推开江宥之。 江宥之脸一黑。 又听到外面大丫鬟惠香道：“世子爷过来了,和姑娘在屋里说话呢。” 王嬷嬷声音有点冷，“说话怎么能将人都打发出来，还关着门！这不合规矩！” 她提高声音,“姑娘，奴婢进来伺候了。” 顾云娇慌慌张张的看着江宥之,又不敢大声，“我头发乱了没有，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江宥之沉着脸，对着门口道：“进来！” 王嬷嬷垂着眸子进来，进来先屈膝行礼，接着站在屋子当中有些傲然的道：“奴婢是姑娘的教引嬷嬷，既然担了这个职，便要对姑娘负责。” “姑娘青春正艾，世子爷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住嘴！”话没说完，被江宥之厉喝一声打断了。 王嬷嬷一抖，赶紧住了嘴。 媚外的几个丫头也吓得不行。 江宥之冷声道：“有这样的规矩？主子在屋里说话，你一个嬷嬷就敢闯进来！” 王嬷嬷抖了一下，“姑娘与大公子关着门在屋里说话，这，这于礼不合。” “奴婢是教引嬷嬷，这是奴婢的责任。” 顾云娇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有哪家的嬷嬷是当着丫头们的面教训姑娘的？” “便是我有一点半点做得不妥当的，嬷嬷也该关上门,悄悄的和我说才是。” 她方才是有种偷情被抓包的尴尬,尴尬消失之后，很快察觉到了王嬷嬷的不妥。 教引嬷嬷可以提点她，但没资格教训她，何况还当着丫鬟们的面！ 这是抓住她的错处，想要压服她吗？ 江宥之为她出头，处置嬷嬷自然是好。 可往后，她是要跟江宥之成亲的。 她还要在这座国公府里生活下去，她不能次次等着江宥之给她出头，她得自己立起来。 就算她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她也得拿出主子的款，不然谁都可以拿捏她。 ? ?今天就四章了，明天爆更，更新时间应该会推迟半小时，在零点半左右，大家可以早上起来再看。不要熬夜哦，熬夜会变丑。抱抱美女们。 ? ? (本章完) 第555章 处罚 顾云娇坐在那里，淡淡的道：“周嬷嬷，对主子不恭敬该如何处罚？” 周嬷嬷一脚从门外踏进来，“禀姑娘，对主子不恭，该杖责二十，然后看主子的心情发落,或是撵出去，或是发落到庄子上，或是发配去做杂活都可。” 顾云娇点头，淡淡的道：“我看打扫的刘婆子力气大，抡得动板子，就让她来打。” 周嬷嬷恭敬低头，“是。” 王嬷嬷愕然看着顾云娇。 她要打她？ 她真的要打她？ 一个寄人篱下的乡下丫头，在这国公府里不该战战兢兢的么，她是哪里来的胆子？ 她今儿本来是想抓住顾云娇的错处,拿捏住她的，那往后云归院就是她说了算。 在她想来，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丫头，还不是任她捏圆捏扁，可是她错了，这丫头竟然这么狠，要拿她开刀！ 王嬷嬷急切的看向江宥之，“世子爷，奴婢——” 话没说完，就被江宥之打断，“再加十板子。” 王嬷嬷半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周嬷嬷很快带着几个婆子过来了，刘婆子手里拿着一尺宽两指厚的板子。 两个婆子进来将王嬷嬷拖出去，按在地上,刘婆子手里的板子就抡了起来。 “啪······啪·····啪·····”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廊下的丫鬟们看得心惊肉跳，一个个互相使着眼色。 这府里来的几个新主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苏姨娘和二公子都被罚了,今儿王嬷嬷也被惩戒了，看来，往后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三十板子打完，王嬷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顾云娇淡淡的道：“叫她家里人来，抬她回去。” “周嬷嬷，你去回了林管家，让他另指派一个教引嬷嬷过来。” “还有，这院子里的事，往后就是你统总。” 周嬷嬷唇角一抹压不住的笑意，深深的福下去，“是。” 她退到门边才转身，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顾姑娘全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摆起主子的款来，倒是威严得很。 顾云娇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只会好笑。 她家里从前，司机花匠厨师保姆助理也有不少，从小她妈不管她,奶奶给她找了个奶妈,将她奶大后，一直都跟着照顾她，如何与这些做服务工作的人打交道，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方法。 江宥之在旁边看顾云娇处理得游刃有余，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娇娇，真是处处都能给他惊喜。 她杀鸡儆猴，然后拉拢周嬷嬷，手段竟是老辣得很，简直天生就该在高门大户的。 看来，往后他也不用太过担心她了。 顾云娇不知道他笑什么，斜睨他一眼，转头示意惠香将花冠收好。 惠香过来捧匣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这东西太贵重了，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摔了。 接着顾云娇又吩咐彩屏磨墨，坐在桌边写了张食材单子，交给了彩屏。 彩屏行了礼，拿着单子去厨房。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顾云娇用过早膳便往厨房去了。 (本章完) 第556章 帮她刷好感 这一道八珍四宝龙凤配需要花两三个时辰才能做好，做法倒是不太复杂，就是炖汤，适合她这种厨艺不是很高的人。 几个丫鬟也不敢闲着，跟着顾云娇在厨房打下手。 食材很快都处理好炖上了，云归院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姐,长公主传您去延福院。” 顾云娇只得嘱咐几个婆子看着火，自己回云归院换了衣裳才往延福院过去。 她身上穿的是乌夫人昨天送过来的那一身。 上身是海棠红暗花云锦灰鼠皮袄，下身是浅红色织锦如意灰鼠皮裙，外面罩着一件白底折枝桃花织锦缎的银狐斗篷，头上带了两三样红宝石的首饰。 因为是过年，她还用了些淡淡的腮红和口脂。 走进延福院大堂的时候，就看到里头坐满了人。 大厅里分成了两块区域。 一块都是男人们。 另一边坐的都是女眷。 女眷们见她进来,都好奇的打量着她，接着一个个小声议论起来。 顾云娇看到上首罗汉榻上坐着一位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容瘦削，倚着后面的大迎枕，神态似乎有些疲惫。 便是这样，老太太周身依然有种强大的气场，将她和周围的人区隔开来。 长公主看到顾云娇，稍稍直起身子。 丫鬟过来，笑盈盈的引着顾云娇到了长公主面前。 顾云娇见地上没有放垫子，便知道不用跪，行了福礼。 长公主朝她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顾云娇过去便被她拉到身边坐下，她细细将顾云娇打量一番，“好标致的一个丫头，这脸蛋怎么就这么好看呢，让人移不开眼。” 顾云娇微微红了脸，长公主拍着她的手,“是个好孩子，听宥之说你医术高超得很？也给我看看如何？” 顾云娇起身一福,坐到旁边，先询问了长公主饮食作息上的一些问题，接着仔细拿脉。 乌夫人在旁边关切的看着。 长公主等她松开手，“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这两年，找了好几个大夫，吃了药稍微好些，总是断不了根。” 顾云娇沉吟片刻，“依我看来，长公主是气阴皆虚，心阴不足，虚火上犯，所以夜不能寐。” 长公主一挑眉，太医辩证与顾云娇不一样，太医说她是痰盛不寐。 “哦，那用个什么方子好？” 顾云娇道：“须得补养心阴，通心阳,益心定志汤应当对长公主的这个症状。” 长公主道：“你开方子来。” 丫鬟引顾云娇起身，到了旁边小厅，顾云娇开了方子，交给丫鬟。 她知道就算江宥之再说得天花乱坠，长公主也不可能就相信她，这方子，必定要给御医看过，之后还未必会吃。 不过那都不关她的事。 回了大厅，乌夫人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听说你在厨房特意为长公主做了一道什么菜？” “宥之和我说了下，那名儿太长，我没记住。” 顾云娇心道，这婆婆也太贴心了，特意帮着她在长公主面前刷好感。 (本章完) 第557章 告状 长公主闻言道：“哦，叫什么名儿？” 顾云娇笑道：“是我从前在一本菜谱上看到的，叫做八珍四宝龙凤配。” 长公主笑起来，“这个名儿倒是吉祥，一会儿我好好尝尝。” 老国公的弟媳杨氏过来，“说什么笑话这么开心，我也听听看。” 长公主看她一眼,扯起了别的，“我城外庄子里的梅花开得比往年都好，初五我打算办个赏花宴，邀请些年轻的丫头小子去逛逛，也好让我那冷清清的梅园热闹热闹。” 杨氏眼睛一亮，莫非长公主是打算替世子爷挑选名媛淑女定亲？ 世子爷听说过了年便二十了，是得赶紧定亲了,定了亲还得一年半载的才能成亲呢。 这几天,满京城有待嫁闺女的人家都在打听这位新出炉的小公爷。 长公主朝杨氏一笑,“到时候，你也过去去陪我说说话。” 杨氏笑眯眯的应了，打算到时候挑一个最出色的侄孙女带过去。 她娘家如今落魄了，长公主不会下帖子请她娘家的姑娘，她带侄孙女过去，万一被世子爷或是长公主看中了，那就全家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几人说得正高兴，江瀚突然带着丫头从大门口进来了。 进来便朝着长公主这边直奔而来。 一路走，看到他的人无不惊讶。 他下半张脸还是一片青紫，嘴唇也肿得跟香肠一样，看起来十分吓人。 他就这么闯到长公主跟前，长公主有些惊骇的坐起身，仔细看了看他，“这是瀚儿？” “你这嘴怎么了？” 江瀚往地上一跪，扑到长公主脚下，哭道“奶奶，你要给我做主啊！”他怕痛,嘴唇又不敢张得太大,只在喉咙口发声，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长公主问：“你说什么？” 江瀚的丫鬟赶紧翻译，“公子说，让长公主为他做主。”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道：“怎么回事，说。” 她看江瀚这样，像是被掌嘴了。 还能有谁呢，估计就是江仲行和乌夫人了。 江瀚虽然哭着，口齿却忽然清晰起来，“是那天夫人回府后，我被打成这样的。” 乌夫人坐在长公主下首冷笑。 这江瀚，还真是得了苏姨娘的真传了。 明明是江仲行让人掌嘴，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让人打的一般。 长公主眉头皱起，让人将江瀚扶起来，示意丫鬟给他看座。 江瀚也是她孙子，她不会看着乌夫人欺负她的孙子，她沉着脸看向乌夫人。 乌夫人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禀长公主。” “宥之回府那天，江瀚当着满府下人的面骂宥之是野种。” 长公主脸色变了，有些阴冷的看向江瀚。 乌夫人接着道：“仲行念他年幼,又不知道这里头的事，便与他解释说宥之是我和他的儿子，是嫡长子。” “这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偏不听他爹的，还野种野种的骂个不停。” “仲行火压不住，便叫人掌了他的嘴。” 长公主看着江瀚淡淡的道：“你母亲说的可对？” (本章完) 第558章 滴血验亲 江瀚无比委屈，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他接着道：“祖母，可孙儿不觉得自己错了。” “孙儿觉得这件事大有蹊跷，大公子未必就是我爹的血脉，这世上相像的人不少，总不能长得像，就都是我爹的儿子！” 长公主冷着脸,“这件事中间的原委，我多知道，我已原原本本说给皇上听了，皇上也认可了，你这意思是，皇上也错了？” 江瀚突然大声道：“孙儿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要想让大家信服大公子的身份，须得滴血验亲。” 江瀚突然的高声,让大厅一侧的男人们也都朝这边看过来。 他身边的丫头,还唯恐大伙听不清，大声翻译，“公子说，要滴血验亲！” 乌夫人冷冷的看着江瀚，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不过滴血她也不怕，不管怎么验，宥之都是江仲行的亲生儿子。 江仲行和江宥之也都听到了江瀚的话，江仲行大步走过来，瞪着江瀚，“你又在胡说什么？你那嘴是不想好了么？” 江瀚委屈的道：“父亲只会堵我的嘴，难道滴血验亲不应该？” “他要是真的，又岂会害怕滴血验亲？”他忍着疼痛，努力将话说得十分清楚。 江宥之也走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瀚。 这时，江仲行的一个堂嫂突然道：“瀚儿说得也有道理。” “这血脉是大事，可马虎不得，尤其是还关系着爵位，慎重一点也好。” 另一个堂嫂也道：“是啊，咱们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我看，不如就趁着大伙都在，当场滴血验亲。” 江仲行沉下脸，长公主脸色也不好看。 这么说不仅是质疑江宥之，也是质疑他们。 江宥之忽然道：“奶奶，父亲，我觉得二公子和两位伯母说得都十分有理，不如，就当场验一验。” 江仲行皱眉，“不用验，你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心里有数。” 他还不至于蠢到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不说长相，便是宥之的性情都与他年轻的时候十分相像。 江宥之一笑，看了一眼乌夫人。 乌夫人和儿子的目光一对上，便懂了他的意思，站起身，“验！” “我不想往后总是有人质疑宥之的身世。” 她转向长公主，“就请母亲派人取一碗水来。” 长公主挥挥手,她身边的元嬷嬷退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取了一只白瓷碗过来了，里面有大半碗清水。 江瀚见碗取来，高兴得嘴角都裂开了些，指着那碗水道：“还等什么，赶紧验啊！” 长公主又命人取了两根针过来。 江仲行虽说不乐意，可这时候，家里所有人都看着，就连本来在那边坐着的一些堂兄弟也都过来了，他要是坚持不验，倒像是心里有鬼一样。 他冷着一张脸，拿过丫鬟手里的针刺破中指，滴了一滴血在瓷碗里。 接着大伙都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一笑，先给那端碗的元嬷嬷使了个眼色，突然大步朝着江瀚过去，一把抓住江瀚的手。 (本章完) 第559章 搬起石头砸谁的脚 江瀚一惊，“你做什么？”然后挣扎起来。 他身形偏瘦，也没什么力气，一只手竟然牢牢的被江宥之捉住了。 他慌张的用另一只手想要去掰开江宥之的手，无奈江宥之的手铁钳一样，将他抓得死死的。 接着江宥之手里的针在江瀚手上重重一扎，然后挤出一滴血滴到了碗里。 所有人都有些呆。 江宥之笑道：“只验我的,太不公平，要验就大家一起验。” “放心，等他验完了，我自然会验。” 大伙不由得都好奇的盯着那个白瓷碗，这滴血验亲，一向只是听说，还没亲眼见过。 谁知道碗里两滴血,竟像是互不干扰一般，各自漂浮在一边。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气氛诡异起来，大伙面面相觑，难道，江瀚竟然不是国公爷的亲生儿子？ 这时江宥之已经松开了江瀚的手。 江瀚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碗，着急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爹亲生的。” “这，这不是我的血！” 他整个人都慌了，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姨娘今早打发丫鬟来，叮嘱他要在长公主面前提出滴血验亲。 他还对那丫鬟说，真要验对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坐实了江宥之的身份。 丫鬟道，公子不用管，姨娘自有安排,公子只需要按照姨娘的吩咐做就好。 江瀚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他亲娘,便理直气壮的要求验血,谁知道竟然将自己搭进去了。 所有人都怜悯的看着江瀚,他指头上还在冒血呢，再说刚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根本就做不了假。 江仲行脸色发黑，越看江瀚，越是找不出半点像自己的地方，他生得就跟苏姨娘简直一个样。 顾云娇没好过去看热闹，不过从江瀚的话中，她也猜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形。 她忍不住抿着嘴笑，苏姨娘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那水里必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想要血不相融，或者相融，她也都知道法子。 乌夫人坐在顾云娇旁边，唇角一抹浅笑。 江仲行黑着脸，“去叫苏姨娘过来！” 他虽然不喜欢苏姨娘，但不意味着他喜欢戴绿帽子，替别人养儿子。 长公主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看着。 苏姨娘也是个狠人。 虽说那天两个婆子打她的时候，手下留情了，不过，离她打板子也没几天,即便没有伤筋动骨,但皮肉是破了的，后背到臀部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痛，她叫几个婆子将她抬到延福院门口，自己慢慢的艰难的挪着步子，走了进来。 她不想趴在春凳上被抬进去，她不能丢了脸面。 苏姨娘艰难的挪到大厅里，江仲行指着那碗里两滴血道：“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爷与瀚儿的血不相融。” 来的路上，苏姨娘一个银锭子塞过去，去叫她的婆子就将事情告诉了她。 苏姨娘心里早有成算，这时凄然一笑，“妾是清白的，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侯爷要是不信，再取一碗水验过即可。” “这延福院后头就有一口水井，爷可以让你的人打水上来验！” (本章完) 第560章 牛鬼蛇神多 江仲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顺手拿起桌上一个空着的茶碗，“我亲自去打水。” 他很快打了一桶水进来了。 然后刺破中指滴了一滴血，接着又刺破了江瀚的中指。 江瀚这时心里有些没底，他紧张的看着茶碗，就见两滴血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 他跳起来，“我就说,我是爹亲——嗷——” 他一时忘形，嘴巴张大了点，痛得叫了起来。 江仲行盯着苏姨娘，“那之前的那碗水是怎么回事？” 苏姨娘凄然道：“妾也不知，兴许是这府里，有人看妾母子不顺眼。” 江仲行冷笑，“是么？” “可那碗水本来是要给我和宥之验血的。” 元嬷嬷一脸不安，那碗是她亲手拿的,水也是她亲手舀的,她这会儿根本就没法自证清白。 长公主看着元嬷嬷，跟了她几十年的人，她是绝对相信的，只是估计元嬷嬷什么时候，被人钻了空子，“你带人过去，将厨房的婆子都拿下。” 乌夫人叹息一声，知道长公主是想撇清这事，可今天大年三十。 眼下一屋子人等着吃饭呢，将人拿下了怎么办？ 这会儿上哪找厨子去？还吃不吃饭了？ 乌夫人起身，“母亲，今儿过年，要不就算了，是媳妇没有打理好这府里。” 长公主挥挥手,“也不怪你,你回来才几天,这府里牛鬼蛇神多得很，得慢慢的收拾。” 江仲行也知道这会儿查不出什么,厨房里人多眼杂，动手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只阴森的看了一眼苏姨娘。 苏姨娘很快给江仲行的大堂嫂使了个眼色，大堂嫂嘿嘿一笑，“大公子还没验血呢！” 她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个茶碗，舀了一碗江仲行刚才亲自从桶里提上来的水，放到桌上。 江仲行有些不满的看着她，这个堂嫂今天过于活跃了些。 这时顾云娇突然起身，走到桌边，端起那碗水，轻轻嗅了嗅，然后道：“这水里添加了凝血草的粉末。” 所有人都看着她。 江仲行眉毛一动，“顾大夫，凝血草粉末有什么作用？” 顾云娇淡淡的道：“水里加了这个，血液滴下去不会散开，而是会成为一种相对凝固的状态，所以并不会相融。” “其实,滴血验亲这个办法根本就不靠谱，所有人的血液都是可以相融的。” “之前的那一碗水,里面应该也有凝血草的粉末。” 江宥之看着顾云娇,唇角带着笑意。 娇娇就是他的福星，她又用她渊博的学识替他化解了一场危机。 苏姨娘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听杏雨说顾云娇是大夫之后，她就有隐约的担忧，没想到，这么冷僻的草药她也认识，这该死的丫头，要不是她，今儿就成了！ 大堂嫂却突然惊慌起来，“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怀疑我做了什么手脚？” “这可真是冤枉，我原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大公子被人怀疑。” 江仲行的大堂兄呵斥一声，“就你多事，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本章完) 第561章 赴宴 江仲行哼了一声，他很清楚，便是问大堂嫂，她肯定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以她的身份，自己又不能将她抓起来审问，还能如何？只能就这么含糊着过去了。 他忽然抓起桌上的那只碗砸在地上，阴森森的道：“方才顾大夫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所有人的血液都会相融,不信的，自己回去试！” “老子现在懒得陪你们弄鬼了！” 一时间大厅里谁都不敢做声。 长公主在上首轻咳一声，“好了，今儿过年，不说这些了。” “来，咱们凑个局,来玩叶子牌。” 杨氏赶紧凑趣：“算我一个。” 长公主慈爱的看着顾云娇，“顾大夫也算一个。” 顾云娇压根就不知道叶子牌是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笑着道：“好。” 江宥之慢慢走过去，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我教你。” 等到叶子牌拿来，江宥之坐在她旁边，小声的跟她说规则。 顾云娇听了一遍很快明白，这个跟麻将有点像，说不定就是麻将的前身。 只打了几盘，她就上手了。 不但上手了，她还能给下首的长公主喂牌。 以前在家，她和祖母，叔祖母婶婶他们打牌的时候，她喂牌就极是熟练。 输点钱让长辈开心自己更开心。 桌上的几人都是极会看眼色的，长公主要的牌一张张往外飞，长公主一会儿就赢了一堆铜钱，乐呵呵的。 打了牌，便分了几桌吃饭。 长公主还记着顾云娇做的那个汤,特意尝了,点头道：“不错，这汤鲜美之极。” 杨氏也跟着赞赏了几句。 方才打牌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小公爷和这位顾大夫神态举止十分亲密，而长公主和乌夫人竟不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的。 看来这位乌夫人的表侄女将来就算不是世子夫人，那也是个宠妾。 能讨好还是先讨好。 她丈夫只是老国公的庶弟，又没本事，如今家里一点老底子都快折腾光了，娘家就更不行了。 吃过饭，顾云娇惦记着陈氏小川他们，只坐了一会儿，便推说累了，接着起身请辞。 顾云娇陪着陈氏坐到亥时实撑不住了，便干脆回屋睡觉去了。 一连几天，顾云娇都窝在府里没出去。 直到初五这天早上，顾云娇才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 初二长公主就给顾云娇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城外庄子赏梅。 梳好头，顾云娇换上乌夫人让人赶出来的新衣裳，里头是紧身的鹅黄色皮袄和皮裙,外头是月白底蓝色梅花的织锦缎斗篷，去赏梅倒也应景。 收拾好，顾云娇便带着惠香和彩屏出了二门,江宥之已经等待那里了，看她穿着这一身，眸子带笑道：“这么穿好看。” 顾云娇看他一眼，他身上穿的一件深青色锦缎皮袍，倒是衬得他皮肤白，也显得他越发沉稳了。 江宥之和顾云娇一人坐了一辆马车出城。 出城车不多半个时辰就到了长公主的庄子。 庄子到了，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到了车轿厅下了车，又换了轿子，抬着往后面去。 惠香和彩屏跟在轿子旁边走。 (本章完) 第562章 破落户 到了一处四面玻璃窗的暖阁，婆子们才停下轿子。 顾云娇不得不感叹一声，这些贵族就是会享受。 偌大的一处暖阁，全部都镶着明亮的玻璃窗，一走进去，屋里好几个大炭盆，四处都暖烘烘的。 彩屏替她解了斗篷,顾云娇看到屋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男的女的都有。 大楚朝民风开放，像这样男女在一起的宴饮是十分正常的。 江宥之和顾云娇并肩进门，满屋子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长公主坐在上首，朝江宥之招手笑，“宥之，过来祖母这边。” “顾大夫,你也来。” 这声音不算响亮,但满屋子的人全都听到了。 江宥之一下子就像个聚光灯,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京城新出炉的小公爷，这两天京城权贵人家都传遍了。 倒是没人敢拿他的身世说事，皇上都下旨了，再敢说什么，那就是质疑皇上。 这几天各家请酒，小公爷便是讨论的重点，一个个都说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一言半语，大都是说小公爷生得极好，浑身贵气，一点都不像是养在外面的孩子。 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尤其是一些姑娘家，看了两眼，脸都红了。 江宥之和顾云娇去了斗篷，走到长公主跟前行礼，长公主招手叫两人过去,拉着两人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 她慈爱的摸摸江宥之的背，“这两天跟着你父亲都去了谁家吃酒？” 江宥之小声答了,祖孙俩说了一会儿话，长公主又看向顾云娇，笑道：“顾大夫开的药，我已经吃了几剂，第一剂下去，当晚就只醒了一次，第二剂下去，竟是一夜睡到大天亮。” “我可是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长这么舒服的一觉了。” 她拍拍顾云娇的手，“想不到，顾大夫小小年纪，医术竟然有如此造诣，比那些御医强多了。” 顾云娇谦虚的道：“不敢跟御医比，只是兴许开的方子对了长公主的症。” 几人在这里说话，满大厅的目光不时往这里飘过来。 一个穿着石榴红袄裙的姑娘道：“没想到，这个才找回来的世子爷，竟将满京城的公子都比下去了。” 周围的姑娘们有的微微点头，有的浅笑。 她们也是这么想，只是不好意思说。 还是严佩一向大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严佩看到长公主又亲热的跟顾云娇说话,眯起眼,“那个丫头又是谁,怎么竟是跟世子爷一起来的？” 姑娘们都摇头，“没见过。” 这时杨氏带过来的侄孙女杨莹站在边上怯怯的道：“那位应该是乌夫人的表侄女。” 严佩呵呵一声，“表侄女？” “怕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但凡家里还有点底子，便会说是某某之女，某某之孙女，甚至某某之侄女。 名头是乌夫人的表侄女就说明她自己家里实在拿不出手。 严佩看着杨莹，上下打量一眼，她浑身上下是簇新的衣裳，只是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再看她头上戴的，倒是几根镶珍珠的金钗，只是那金钗的样式都已经过时了。 想来家里早已落魄了，严佩有些轻蔑的问：“你又是谁？” (本章完) 第563章 讨厌 杨莹脸都红了，尴尬的道：“我姑祖母是国公爷的亲婶子。” 她朝长公主那边示意，“喏，坐在长公主下首的便是我姑祖母。” 严佩皱了皱眉，花了一会儿才想清楚这里头的亲戚关系。 她盯着杨莹，“既然你姑祖母也是江家人，那你必定知道些什么。” “那你说说看,世子爷和那丫头的事。” 杨莹有些激动，她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杨莹赶紧将姑奶奶随口说的几句，都倒了出来：“听姑奶奶说，这位顾小姐是个大夫，长公主昨儿还让她看病了。” “世子爷······对了姑奶奶说，世子爷极聪慧，书也读得极好。” 人生得俊，书又读得好。 严佩看向江宥之眼里放出光来。 这样玉树临风，风姿翩翩的男子，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 她来之前，母亲便暗示了她，京城出色的公子哥儿大多都定亲了，让她留意些，看梅花宴上有没有什么好的青年才俊。 她本来还挑中了几个，江宥之一来，她眼里便只有江宥之了。 这时旁边一个穿着杏色袄子的姑娘哼一声，“我看这世子爷也不怎么样，才回京，哪里就知道他的文才如何了，定是有人故意往他脸上贴金。” 严佩轻笑一声，“凌薇，你世子夫人的位子飞了，不开心了？” 凌薇冷着脸,丝毫没有掩饰她的不高兴。 她是长平侯的嫡长女,跟江瀚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庶子定亲,本来就是冲着世子夫人的位子去的。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世子夫人做不成了，她成了大大的低嫁，这叫她如何甘心！ 凌薇瞟了长公主那边一眼，看到江宥之和顾云娇已经起身，走到一边说话去了，两人神态看起来极是亲密。 她冷笑道：“严佩，你也别幸灾乐祸，你就没看到么，世子爷已经有主了，你这算盘也白打。” 严佩这时也看到了江宥之和顾云娇说话，还不止如此，她看到武安侯府的林烁也走了过去，三人在一起说着话，神态亲热又熟稔。 旁边一个圆圆脸圆圆眼睛的姑娘道：“呀，林公子回京了。” 先前林烁杀了武安侯的妾，从家里出走的事，满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这会儿看到林烁都有些吃惊。 严佩看得皱眉,“那个姓顾的丫头还真讨厌,若说小公爷的品貌在京城能排第一，那林公子就能排第二，凭什么他她一个人霸着他们两个！” 旁边的一些姑娘们心里想的跟她差不多，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时，严佩看向杨莹，“说起来，那个顾小姐跟你也算是亲戚，你去，将她带过来，我们要找她说话。” 几个跟她熟悉的小姐都明白了严佩的意思，她准是要捉弄那个顾小姐。 那边林烁正在和顾云娇说他母亲的病，“我母亲用了你的药，这几天看着清明了许多，说话也不颠三倒四了。” “看着我总是欲言又止，我觉着她心里是彻底明白了。这药还需要继续吃么？” (本章完) 第564章 讥讽 顾云娇想了想，“明天我再过去看看，要是真好了，就不必吃汤剂了，只将我做的散剂吃完就行。” 林烁点头。 接着江宥之提议道：“在这屋子里有什么趣味，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出去走走。这里虽然能看到到梅花，却闻不到香味。” 顾云娇朝长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小声道：“长公主应该是特地为你办的赏梅宴，你只顾着陪我，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你和林大哥去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长公主特意办这个宴会，不就是让江宥之结识京城的权贵子弟,好快速在这个圈子里立足么？ 林烁笑起来,“顾大夫真是水晶心肝的聪明人儿。” 他拉着江宥之，“走三郎，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友。” 江宥之对与这些权贵子弟打交道丝毫不感兴趣，他也不想扔下顾云娇一个人。可就像顾云娇说的，他不能辜负了长公主的好意。 他犹豫着想走又不想走。 正在这时，杨莹过来了，先看了眼江宥之，又瞄了下林烁，这才怯怯的对顾云娇道：“我是杨家的。”她转身朝杨氏的方向指了指，“那是我姑祖母。” 顾云娇几天前还和杨氏在一个桌上打过牌，一起投喂过长公主，自然认得。 杨莹道：“那些姑娘们，叫你过去玩儿呢。” 顾云娇便对江宥之笑，“这下你放心了。” 林烁笑着将江宥之拉走了。 顾云娇随着杨莹往严佩他们这边过来。 才走到跟前，就见一个姑娘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这时严佩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顾小姐不认识我,我叫严佩。” 她接着指指刚才瞪着顾云娇的那姑娘,“这位是凌薇。”她呵呵一笑，“说起来,你们还是亲戚呢。” “这位马上就要嫁进国公府了。” 顾云娇礼貌的朝凌薇点点头，凌薇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严佩一笑拉着顾云娇与她们围坐在一起，仿佛十分热情。 这些小姐们，很快就谈起了衣裳首饰胭脂香粉这些她们感兴趣的东西。 一个小姐道：“对了，我昨个终于买到了庆宝斋的桂花香水，我家的小厮一大早就去排队了，不然还抢不到呢，听说又断货了。” 另一个凑过去，在她身边嗅了嗅，“难怪呢，我说你身上怎么有种桂花味，好香。” “咱们女孩子还是适合这些花香，比那烟熏火燎的香料味道清爽多了。” 严佩道：“那也不一定只有花香才好，我家里有一瓶檀香味的香水，我觉着比檀香烧起来好闻多了，比桂花香又厚重些，总之很好。” 凌薇懒懒的道：“还是皇后娘娘的茉莉花香水好闻,我倒是喜欢那个味道。” 皇后是她姑祖母,她最喜欢将皇后抬出来。 顾云娇听她们说话，默不作声。 严佩突然看向顾云娇，眼里含着一丝嘲弄，“不知顾小姐用什么香水？” 顾云娇还没说话，凌薇就阴阳怪气的道：“顾小姐只怕都不知道香水是什么！” (本章完) 第565章 得高调 众人没谁觉得凌薇的话不对。 这香水是个新鲜东西，据说现在除了京城有少量的货，整个大楚其他地方都没有。 这位乌夫人的表侄女，即便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再好，大伙稍微一掂量都能得出跟严佩差不多的结论——破落户。 顾云娇瞟了凌薇一眼，“我不大用香水,更不用香薰那些。” 严佩噗嗤一笑，“顾小姐还真会说话，没见过香水就说没见过呗，你这口音一听就是从外地来的，便是少了些见识，咱们也不会笑你。” 顾云娇挑眉看向她,这位严小姐热情的拉着她过来坐，她还以为对方是想跟自己做朋友呢，原来是特意将自己叫过来讥笑的？ 这大楚朝的官话，有点像她那个时空的淮北方言，顾云娇基本能听懂，但实在不会说。 她方才也没说湘城那边的话，那边的方言，有点难懂。 她说的标准的普通话，普通话与淮北方言同属于北方语系，方便别人听懂。 顾云娇轻笑一声，她做人一向秉承着低调的原则，因为她见过太多高调没有好下场的例子。 从前在乡下，她一直很低调，便是周氏骂人她也懒得理睬。 但是在这里不行，她如果任由她们欺负嘲笑，只会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我是真不怎么用香水。” “我那里还有茉莉花香水，栀子花香水，玉兰花香水,蔷薇花香水,桂花香水我也有,基本都没用过。” 凌薇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这可真是，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 “茉莉花味儿的香水全天下就只皇后娘娘有一瓶，是云妃进京的时候，送给皇后娘娘的，我去庆宝斋问过了，说是茉莉香水要等春天茉莉花开了，才能制作。 严佩也好笑的道：“还有什么玉兰花香水，蔷薇花香水，咱们都没听说过，你倒是会编。” 顾云娇刚要说话，一个脸圆圆的姑娘起身过来，让丫鬟搬了椅子在顾云娇旁边坐下，“你们就会欺负人。” “那个什么香水，用过没用过，有什么了不起，就是用了也不能长块肉！” 她对顾云娇笑笑，“咱们不理她们。” 凌薇哼一声，“你连脂粉都不用，咱们跟你说这个自然是对牛弹琴。” 圆脸姑娘眼睛瞪得更圆了,“凌薇，你说谁是牛？” 凌薇一笑，“哎呀，你急什么，这不过是个比喻。” 圆脸姑娘嘴一张，刚要说什么，顾云娇拍了拍她的背，不紧不慢的道：“你们不说，我还忘了，我今儿正好带了两瓶香水过来，打算送给长公主的，唉，我那匣子呢？” 惠香在顾云娇身后道：“姑娘，匣子在奴婢这儿。” 她如今是顾云娇的丫鬟，听到这些人这么嘲笑主子，心里自然是不忿。 她笑着将提着的小包打开，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严佩嗤笑一声，“呦，真的假的啊，不如打开给我们看看如何？” 惠香上前，打开小盒子，里面的白色丝绸上，静静的躺着两个无比精致的水晶小瓶子。 (本章完) 第566章 自己瞎弄的吧 瓶子是顾云娇特意定制的水晶瓶，按照顾云娇的要求打磨出了好多面，被光一朝，璀璨晶莹。 这是她打算推出的限量款香水的新包装，市面上还没有。 一个瓶子是浅杏黄色，正是桂花香水的颜色。 另一个瓶子里呈现出浅浅的薄荷色。 盒子打开，便有一些淡淡的香味溢了出来。 惠香特意拿起盒子展示了一下。 周围的姑娘都呆了呆。 先不说什么香水不香水的了,光是那个瓶子就是她们就从来没见过的样式，好好看，好想要啊！ 圆脸姑娘凑过来看，“哇，这也太好看了！咦，还真是香水，好香哦,这一瓶的颜色跟我娘的那个桂花香水差不多,就是我娘的那个瓶子不如这个好看。” 她指指那个薄荷绿的：“这一瓶是什么味道？” 顾云娇拿起瓶子,也不打开盖子，直接凑到她鼻尖，圆脸姑娘鼻子耸动几下，一拍手，“我知道了，是玉兰花的香味，这个真好闻。” 一些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是香水。 而且还是买都买不着的玉兰花香水！ 不是说要等春天玉兰花开了才能做么！ 严佩的脸色不大好看，凌薇更是一脸便秘的样子。 顾云娇示意惠香将香水收好，转头对圆脸姑娘笑笑，“我那里还有蔷薇花香水。” “那个味道特别甜，我觉很适合你，只是瓶子普通一些，等回府了，我让丫头给你送过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府里的？” 圆脸姑娘虽说真不爱这些花儿粉儿香水什么的,不过，她就是开心，尤其看到凌薇和严佩吃瘪，她更开心了。 这两人仗着家世好，经常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今天也让她们尝尝这个滋味。 她语速极快的道：“我叫楚丹宁，我爹是御史大夫，我家住在启圣路，你让丫头去那条街找楚御史府上就是了。” 顾云娇笑着点头，“我住在国公府，得闲了，你去国公府找我玩。” 楚丹宁连连点头，笑道：“好啊。” 她眨眨眼，“对了，你怎么有这么多香水啊？我听说这东西可难买到了。” 顾云娇笑笑，故意道：“我自己做的呀。” 这话说出来，严佩噗嗤一声笑了。 凌薇也咯咯笑个不停，“我今儿真是开眼了,我还以为真是香水呢，也不知道是自己瞎弄的什么东西,还敢送给长公主。” 周围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姑娘们，一个个也跟着掩嘴笑起来。 顾云娇听着周围的笑声，不紧不慢的对楚丹宁道：“去年云妃娘娘五十寿辰，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寿礼，便一时兴起，做了两瓶香水送给她，一瓶栀子花香味的，一瓶茉莉花香味的。” 话说到这里，几个反应快的姑娘脸色便变了。 顾云娇接着道：“云妃娘娘十分喜爱，进京给皇上贺寿的时候，也带上了，后来送了皇后娘娘一瓶。” 楚丹宁已经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后来呢，怎么会卖到京城的？” (本章完) 第567章 追捧 顾云娇笑笑，“我原本也没打算靠这个赚钱。” “是康王妃找到我，说是这样的好东西，天下女子肯定都喜欢，非要拉着我做这个买卖，我只好答应了。” 楚丹宁捂着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 严佩和凌薇的脸色都难看之极，她们都知道楚丹宁在笑什么,本来想戏耍这顾小姐一番，谁知道被戏耍的反而是她们。 这时一个姑娘忍不住走到顾云娇身边，“你说的那个蔷薇香水是什么味道啊，好闻吗，我最喜欢蔷薇花的味道了。” 顾云娇对她笑，“等春天蔷薇花开了，蔷薇花香水就会做出来了。” “对了，康王妃派人去伊里那边收薰衣草了,到时候还会有薰衣草香水。” 姑娘拍着手，“呀，这个名字一听就好听，香水肯定好闻。” 她拉拉顾云娇的衣袖，“香水也太难买了，等蔷薇香水做出来，可一定要给我留几瓶啊。” “对了，这种瓶子好看，我也想要这种瓶子行么？” 顾云娇笑道：“这个瓶子是整块水晶打磨的，只用在限量版香水上面，到时候我给你留一瓶限量版。” 姑娘十分高兴，一听限量版就大概明白了这意思。 接着好几个姑娘都围住了顾云娇，都是想找她买香水和问香水的。 还有个姑娘道：“我最爱梅花的清香，不知道能不能做出这个香水来？” 顾云娇摇头，“梅花香味太淡了，花又小,便是耗费许多梅花，也提炼不了多少香精,这个没办法做。” 姑娘有些失望,又道：“你还打算做些什么味道的香水呢？” 顾云娇想了想，“柠檬味的，香雪兰的，还有百合的。” 姑娘高兴起来，“百合的香味也不错，那你做出来，记得一定要给我留两瓶啊。” 顾云娇笑着答应。 这一会儿，她这边俨然成了姑娘们的中心。 严佩本来坐在顾云娇旁边，好几个人过来挤到了她，她愤然起身坐到凌薇那边去了。 楚丹宁还在那里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是怎么想出来做这个的，我猜，你自己肯定还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好东西。” 顾云娇笑笑，“我那里还有些花露水。” “夏天驱蚊用的，也很香，只是刚用的时候香味稍微有点冲。” “你们要的话，我一人送你们一瓶。”顺便让你们帮着打开京城的花露水市场。 姑娘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驱蚊花露水这样的东西,一个个都高兴起来，“好啊好啊,那你可千万别忘了。” 她们都不缺银子，要的是这份新鲜，这份与众不同，这份领先于别人。 她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说起自己府上在哪里，顾云娇用心的记着，她身后的惠香和彩屏也努力替主子记着。 严佩和凌薇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来，在任何聚会中，只要没有皇室公主在，她们便是聚会的中心，今天竟然被冷落了！ 两人都起身，对身边几个平时交好的姑娘道：“走，我们出去看梅花去。” (本章完) 第568章 不论门第只论人才 长公主坐在上首，看到顾云娇只一会儿就成了那些姑娘们的中心，心里都忍不住赞叹。 这京城的名媛们一个个眼高于顶，要将她们折服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丫头不简单呐！ 就凭着这份儿交际手腕，将来这京城的贵妇圈子，她必定游刃有余。 不一会儿，顾云娇被姑娘们吵的有点头痛了,便也提议大伙去看梅花。 她起身，先将香水给长公主送了过去。 长公主年纪大了，总觉着自己身上有股老人味儿，最喜欢用香料，见了这香水真是高兴得不行，打开闻了下，“这个可太好了,比我用的那个檀香味好闻。” 她说着便抹了一些在自己手腕内侧。 她对这味道十分满意，越看顾云娇也越是满意。 果然儿子那句话说得对，宥之这么聪明，自己挑的媳妇怎么会差呢！ 她笑眯眯的道：“你跟姑娘们出去看花儿去，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顾云娇这才行了礼，走到门口惠香给她系上斗篷，这才出去。 出去就看楚丹在门口等她，两人携手走了。 等顾云娇走了，长公主笑着问她身边的元嬷嬷，“你看这丫头怎么样？配得上宥之么？” 元嬷嬷微微躬身，“以老奴的眼光，看起来竟觉得她不像是个乡下来的农女。” “容貌标致，进退有度，落落大方，看着也是个聪明人儿，况且又有一手好医术，只论人才,倒也配得上世子爷。” 长公主笑了笑，摆摆手，“咱们家结亲不论门第，只论人才。” 为了避免皇上猜忌，他们家不能再与高门大户结亲了。 元嬷嬷依旧躬着身子，“那当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下首的杨氏竖着耳朵也只听到了长公主最后一句话，元嬷嬷的声音太小了，她听不到。 只是这句话，便叫她心里一喜，长公主分明说，结亲不论门第，只论人才。 她给身边的嬷嬷使个眼色，示意她将杨莹叫进来，在长公主跟前好好表现表现。 不一会儿，杨莹便跟着嬷嬷进来了。 杨氏笑着对长公主道：“这是我哥哥的孙女，今年十六了。” 杨莹紧张的给长公主见礼。 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嗯，是个齐整孩子。”说完，既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别的话。 杨氏有些失望，这说明公主看不上自己的侄孙女，不过这也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杨莹虽然生得不错,可礼仪教养还有气度的确不太拿得出手。 她也是抱着天上兴许会掉馅饼的想法将她叫进来的。 杨氏便给杨莹使个眼色叫她出去了。 杨莹自然知道姑祖母叫她进去的用意,也知道长公主看不上自己。 她慢慢走出去，站在梅园里，一眼望过去，院子里各处的姑娘们，或娇俏，或端正，或大方，她们每一个都是高门贵女，每一个都自信满满，她一个都比不过。而小公爷就像是天边的月亮一样，高不可攀，她根本就不敢像姑祖母一样做梦。 (本章完) 第569章 我也讨厌她 杨莹觉得，不说小公爷了，就连那些贵女们都看不起她。 她方才那么努力的巴结她们，结果那些人只是将她拿去随手用用，然后就扔了。 她一眼看到了顾云娇和楚丹宁，快步朝两人走过去。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也许只有眼前的这两个人才会接纳。 过去她深深一福，低着头道：“顾姑娘，真对不住，先前，我也不知道她们叫你过去是想，是想·······”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其实她隐约也是知道严佩的用意的,只是为了巴结她们顾不得了。 顾云娇摆摆手,“不关你的事,走，我们一起赏梅花去。” 她看着杨莹笑了笑，“呀，我们身上的斗篷竟是一个颜色的，就连花色都有点像。” 杨莹忙道：“顾小姐要是不喜欢，我就脱了。” 顾云娇笑起来，“怎么会，这样也挺有意思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姐妹俩呢。” 三人携手一起往梅林进去。 长公主的梅林里，不但有红梅白梅粉梅，还有两株珍贵的绿梅。 严佩和凌薇此时都围在这株绿梅旁边。 凌薇用力的扯下一朵梅花，“我讨厌死那个丫头，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严佩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和人说话的江宥之，“我也讨厌。” 这两人平时在一起总免不了互相讥讽，这会儿竟奇异的和谐起来。 凌薇斜睨着她,“你平时总有些鬼点子整人的，今个怎么没辙了？” 严佩哼一声，“你平时不也牙尖嘴利的,今个怎么吃瘪了？” 两人互相翻个白眼，凌薇道：“咱们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今天让那个丫头得意了。” 严佩正想说什么，突然又看着远处眼睛一亮，兴奋的道：“我哥来了。”她在心里补了一句，我有办法了。 凌薇撇了撇嘴朝远处看去，果然看到严北辰和平王一起往梅林过来了。 这两人来梅林之前，先进去给长公主行了礼。 长公主看到他们便愣了一下。 她并没有邀请严北辰，只邀请了二皇子平王。 严北辰好色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她不可能在邀请了这么多姑娘家之后又邀请严北辰。 虽然在这里他做不了什么，可是有时候，无礼的目光也是让人讨厌的。 不过，人来都来了，长公主也不能赶他走，便敷衍的跟他们说了两句。 等平王和严北辰出了暖阁，长公主便吩咐元嬷嬷，“让人将屏风架起来,一会儿的宴席分开坐,姑娘们坐这边,男儿们坐那边。” 元嬷嬷赶紧让人开始往中间抬屏风。 好在公主府家大业大。 这暖阁因为大，平时就备着几架屏风，下人们很快就搬了两张六扇紫檀木架子的绣花屏风往中间一摆，基本上隔断了两边的视线。 顾云娇和楚丹宁杨莹一路在梅林里边走便闲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梅林尽头，几人正仰头看一株红梅，突然一个丫头走过来，对几人一福，“几位小姐，我们小姐说请姑娘们去那边玩联句。” (本章完) 第570章 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楚丹宁小声在顾云娇耳边道：“是严佩的丫头，别理她，她准是又想弄鬼。” 顾云娇笑笑，“联句我可不会，去回你们家小姐，我就不扫大家的兴了。” 丫鬟迟疑了一下，对几人行了礼,快步走了。 几人又打转往暖阁的方向走。 不一会儿，就看到方才那个丫鬟带着严佩和凌薇往这边过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顾云娇无意识的往那边扫了一眼，谁知道，其中一个男人立即朝她看了过来。 那目光有如实质，侵略性格外强。 顾云娇很快认出来,这就是那天在樊楼见过的严大人。 她眉头微皱，立即拉住楚丹宁和杨莹，“我们往那边去，那边几株粉梅开得不错，我们去近处看看。” 三人便转了方向，不再迎着严佩她们过去，而是往旁边走。 严北辰一双眼睛何等犀利，早就看到了顾云娇。 她今天因为赴宴，特意打扮过了，比那天初见之时，更加娇艳，严北辰魂儿都几乎被她勾走了。 这时，严佩忽然高声叫喊起来，“顾姑娘，顾姑娘——” 她方才让丫鬟去叫顾云娇，就是想让她过来给严北辰看见。 自己亲哥有多好色她是知道的，她无比希望，她哥看上顾云娇，然后将她收进府中。 到时候,她就可以尽情践踏她了。 只可惜,丫鬟没将人请来，她才叫丫鬟带路，特意来碰顾云娇的。 顾云娇假装没有听到严佩的声音，加快步伐想要离开。 严北辰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大步朝着顾云娇那边追了过去。 没一会儿，严北辰就挡在了三个姑娘前面。 他凝视着顾云娇的眼睛，彬彬有礼的打个拱手，“原来真是顾姑娘，我还疑心自己看错了。” 顾云娇此时倒也不怕他，这里这么多人，他也不能将自己怎样，只是一想到这人的变态，她就止不住恶心。 她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拉着身边的两人快速离开。 偏偏这时，杨莹身上的斗篷一不小心挂在了一树梅花的枝干上，杨莹赶紧停住脚步回头。 她身后的丫鬟刚要扯开梅枝，就见一双大手伸过来,替她解开了斗篷。 杨莹一看是方才拦住她们的男子,脸微微一红，转身快步走了。 若是在往日,杨莹这样美貌的女子，早就勾起了严北辰的兴趣。 可自打那天见过顾云娇之后，他就突然觉得自己往日所见的女人都千篇一律的，没有半点意思。 但顾云娇是小公爷的未婚妻，他又不能动。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让人放不下。 他今天就是知道长公主办了赏梅宴，也知道长公主肯定会给平王发帖子，特意跟着平王过来的。 果然看到了让他心痒难耐的人儿。 在遇到顾云娇之前，严北辰从来没有在任何女人身上花过心思，看上的女人，要么有人送到他床上，要么他自己弄到府里。 只有顾云娇，看得到，吃不到。 看到顾云娇离开，严北辰倒也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他方才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厌恶。 (本章完) 第571章 京城第一鬼才 这时平王过来笑道：“严兄怎么了？方才是看中哪个小娘子了？是不是又在想着如何将小娘子弄到手啊？” 严北辰摆手笑笑，眼睛却眯了起来。 他今天原本只是过来看看，可这会儿，看到越发娇美动人的顾云娇，他实在忍不住了，尤其是她眼底的厌恶，越发激起了他的兴趣。 即便她是小公爷的未婚妻,他也要弄到手。 他招手叫来小厮，走到一边，低低的对小厮吩咐了几句，小厮飞快的跑了。 严北辰这才走过去对平王一笑，“王爷，那边的花儿开得好，咱们去那边走走看。” 他指的正是顾云娇去的方向。 平王过来,本来就是不想拂了长公主的面子，无所谓赏花,也无所谓往哪里走，便笑笑，抬脚往那边走了。 严佩也跟在两人身后。 方才她哥去拦顾云娇的时候，她就兴奋得不行。 她哥果然看上那丫头了，她觉得顺利的话，那丫头今天就能进他们府里。 她这会儿兴致勃勃的正想跟去看热闹。 顾云娇她们走了一段，遇到了江宥之和林烁，两人正在和一位公子说话。 林烁给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赵公子。” 顾云娇与他见礼，又将楚丹宁和杨莹介绍了一遍。 正在互相见礼，林烁忽然低声对江宥之道：“平王和严大人过来了。” 江宥之立即转头看去，就看到平王和严北辰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严北辰一双狼一样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盯着顾云娇。 江宥之恨不得将他这双眼给抠出来，他将顾云娇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 林烁也察觉到了严北辰的目光，眉头皱了皱，也跨过一步站在了江宥之身边，两人身形高大，将顾云娇挡得严严实实,隔绝了严北辰的目光。 江宥之不得不给平王见礼,顾云娇和楚丹宁杨莹也跟着见礼。 平王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江宥之的底细。 江宥之去年跟着康王来京城的事,也没藏着掖着，有不少人都见过江宥之出现在康王身边。 既然如此，那江宥之几乎不可能为自己所用了，因此，平王只是淡淡的颔首，便又往前走了。 严北辰从江宥之和林烁两人中间的缝隙里瞄了一眼顾云娇，也随着平王走了。 江宥之心里十分不安，方才严北辰的眼神是志在必得的眼神。 那天之后他仔细打听了严北辰这个人。 都说此人冷酷无情又聪明之极，人称京城第一鬼才。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江宥之不相信他会因为顾云娇是自己的未婚妻而退缩，只怕还有无数的手段等着他们。 严佩的眸子在江宥之身上转了好几圈，也才恋恋不舍的追着她哥走了。 走没多远，平王去一旁与人说话了，严佩拉拉她哥的袖子，“哥，我看上小公爷了，你说,让娘找人提亲，国公府会答应么？” 严北辰瞟她一眼,“小公爷已经有未婚妻了,便是他没有未婚妻，国公府也不会与咱们府里结亲，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严佩瞪大眼，“怎么会，他才回京怎么可能就定亲了？” (本章完) 第572章 没那么容易 严北辰也懒得与严佩多说，背着手不做声了。 严佩见她哥这样，凑过去道：“我可是知道不少顾小姐的事，哥你不想知道么？” 严北辰依旧背着手懒得答话，顾云娇的事，他那天从樊楼回去之后，便让人打听了。 国公府又不是铁板一块,很快，下人便打听到顾云娇是从湘城来的，是个大夫，对外称作乌夫人的表侄女，她与小公爷举止十分亲密。 严佩见她哥不做声，也不敢造次。 她其实心里是很害怕这个哥哥的。 他院子里的妻妾，谁要是敢拂了他的意，他有各种变态的法子惩治。 严佩免不了也知道了一些，听着都觉得可怕。 她瞄一眼严北辰,讨好的道：“哥，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府里见到那位顾小姐了？” 没想到严北辰这时竟然回答了她，“没那么容易，她是小公爷的未婚妻。” 严佩瞪大眼，“是她？！” 果然，她讨厌这个丫头就是有道理的。 严佩忽然道：“其实，她身份肯定不高，再说只是未婚妻，万一她不守贞洁，国公府肯定是不会要她的了，哥，你说是不是？” 一边说，她一边拿眼睛去瞄她哥。 严北辰不置可否，一甩袖子往暖阁的方向走了。 江宥之他们一行，在梅林里转了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说要开席了。 于是都打转往暖阁里回去。 暖阁里很快便开宴了。 顾云娇和楚丹宁杨莹坐在一处。 杨莹吃着饭，有些魂不守舍。 来的时候，姑祖母交代她，尽量让长公主有个好印象，或者让小公爷看上她那都是她的造化。 若是都不行，那也要在赏花宴里，尽量结识男子。 这里随便哪个男子，都是高门大户的子弟，配她绰绰有余。 错过了这个机会，以他们杨家的门第，根本就没有跟高门大户结亲的可能了。 但根本就没人看上她，除了刚才那个替她扯斗篷的男子，他看她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动。 只是那个男子，颌下蓄着短须，一看就已经三十多岁了，这样的年纪，肯定早就有了妻子，孩子都说不定跟她一般大了。 唉······ 午宴结束,便有好些人开始告辞了，毕竟庄子在城外,要回城至少还有半个时辰。 江宥之小声对旁边的林烁道：“林兄，我们也走。” 林烁有些吃惊，“现在就走？” 毕竟江宥之也算这里半个主人，还有好些客人都没离开呢。 江宥之小声将那天严北辰看上顾云娇的事情说了，说想早些回城，林烁神色凝重起来，“江兄，你带了几个侍卫？” 江宥之道：“八个。”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眯起眼，“他总不能动手抢人？” 林烁压低声音，“那可说不好，我前年偶然探查到一件事，他私下里养了不少死士，还有江湖人物为他效力。” “他根本无须自己出面，这些人便是被抓了也查不到他的头上，你没有证据说是他做的，你说，他有什么好怕的？” (本章完) 第573章 防患于未然 江宥之眉头紧皱。 林烁接着道：“我只带了四个侍卫。” “我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狗东西丧心病狂半路抢人，咱们这点人只怕干不过。” 江宥之脑子里迅速转了转，“等会儿，赵公子他们启程的时候，我们跟着一起走。” “人多总是好办一点。” “还有,我再问祖母多要几个侍卫。” 林烁点头，“这便妥当了。” 江宥之起身去寻长公主，先与她辞行，接着轻声笑道：“祖母，孙儿今天出门，带少了侍卫,祖母不知能否借我几个？” 长公主神情一凛，“怎么,是不是收到怎么风声，有人要在半路对你动手？” 江宥之摇头，“没有，不过就是谨慎起见。” 长公主点头，“好，你将我的侍卫带二十个去。” 江宥之接着就打发丫鬟往屏风那边去叫顾云娇。 顾云娇很快出来了，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杨莹。 杨莹这会儿倒是不打算走，她是特意出来送顾云娇的，她想跟顾云娇打好关系。 两人出来往门口走。 杨莹看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看了过来，她脸微微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顾云娇在暖阁外跟杨莹道别，笑着约她去国公府找她玩，杨莹惊喜的答应了。 顾云娇上了轿子，到了二门，这才换了马车。 林烁和江宥之却都没上车，两人都站在顾云娇车子旁边。 林烁低声道：“我想了下，他如果真的敢动手,那必定会选在牛家岭那一片动手。” 江宥之靠近他，“为何？” “离公主的庄子太近,肯定不行，怕公主的庄子上会有援兵。” “离城门太近也不行，城门口有守军。” “最好在一个中间位置动手，牛家岭就差不多在这段路程的中间。” “而且，牛家岭一边是山，也易于埋伏。” 江宥之慢慢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差不多知道了牛家岭在哪。 那里的道路一边是田地，一边是小山包。 那条路就是沿着山脚修建的。 两人说完话，就看到林烁的两个朋友出来了，林烁过去说了什么，大伙依旧没有离开，还等在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里头出来一个小厮跟江宥之说了一句，“她马上就出来了。”江宥之才道，“走。” 几辆马车缓缓往前移动。 林烁和江宥之骑着马，两人一左一右跟在顾云娇的车子旁边。 三十多个侍卫跟在旁边，将这辆车护得滴水不漏。 他们才走没多远,严佩的马车也出了院子。 庄子这边不是官道，路也不宽，走了一会儿，几辆车子距离越来越近，严佩的车就跟在顾云娇的车子后面。 再往后，是凌薇的马车。 后面还跟着与她俩交好的几个小姐的车子，几人都是一起告辞出来的。 长长的车队一路延绵。 期间严佩掀起帘子往前面看了看。 看到江宥之骑着马在前头，她觉得小公爷骑马的姿势挺好看的。 接着看到江宥之弯腰低头和车里的人说话，她不用想都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她又愤愤的将帘子拉了下来。 (本章完) 第574章 换衣 严佩再将头伸到这边，却又看到林烁骑着马也跟着前面的车子，他频频往马车望去，显见得对车里的人关切之极。 严佩气坏了，将这边的帘子一摔，干脆往后面一靠，半躺了下去。 虽说气得要死,可她又隐隐有些羡慕。 什么时候，能有这样出色的两个男子为她鞍前马后就好了。 严佩知道自己虽然相貌不错，可爹和哥哥在外面名声不太好。 他们家是从她爹考中进士才发家的，虽说如今父亲和哥哥权倾朝野，但在京城其实也没有什么根基，不像京城那些权贵，盘根错节,相互通婚。 也因此，自己的婚事不大好办。 那些清高矜贵的人家不愿意跟他们家结亲,愿意跟他们家结亲的，又没什么好货色。 去年春闱，她爹又没想到去榜下捉婿，今年她都十六了，再不定亲就晚了。 只是好容易看中了看中了小公爷，偏又有主了！ 严佩躺在车里，想了一会儿，车子颠簸，她竟慢慢睡着了。 顾云娇坐在车里，很快发觉侍卫多了很多，不过，江宥之说，是长公主担心他回去的路上不安全给他的，顾云娇也就没有多想。 没走多远，江宥之又说他的那辆车更舒服，好说歹说让顾云娇换到那辆车上去了。 江宥之上车陪着顾云娇坐了一会儿,谁知道，车子一颠簸,他端在手里的一杯茶，全都泼到了顾云娇身上。 顾云娇身上的鹅黄色袄子都湿了，斗篷也湿了一点。 这大冬天的，穿着湿衣裳肯定是不行的。 江宥之忙问丫鬟，“带了替换的衣裳没有？” 惠香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裹，“带了。” 江宥之伸手替顾云娇解下大氅，将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 然后将顾云娇的大氅反过来，露出里面的皮毛，又仔仔细细的叠好了。 之后再嘱咐惠香，“伺候小姐换衣裳。” “换下来的衣裳放到包袱里包好。” 惠香有些奇怪，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嘱咐这么多，不过，想到公子对主子一向体贴细致，便点了点头。 江宥之很快从马车里出去了，出去回车里披上一件大氅，继续骑马。 车厢里，惠香快手快脚的帮着顾云娇脱衣裳。 旁边彩屏等衣裳一脱下来，就忙不迭的给顾云娇穿。 顾云娇笑道：“先你们说要带一套衣裳出来,我还说不用,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惠香一边手脚麻利的叠衣裳，一边笑：“这衣裳带着自然是有用的。” “有些讲究的姑娘家，吃了饭便要换一身衣裳，嫌衣裳有饭菜的味儿。” 顾云娇笑起来，“那一整天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早上起来梳妆只怕就要一个时辰，等中午吃了饭又要卸妆午睡，起来又要换衣裳梳妆，吃了晚饭又要换，我的天，这不够繁琐的。” 两个丫鬟被逗笑了，彩屏道：“小姐们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么？” 顾云娇叹口气，“这种日子我可过不了，一整天无所事事的，简直是浪费生命。” 说着话，衣裳也就换好了。 (本章完) 第575章 保护小姐 顾云娇如今也就两身体面些的衣裳，都是乌夫人叫人赶出来的。 她身上换了过年穿的海棠红袄子，外面披着江宥之的大氅。 她想了想道：“要不，我还穿那件斗篷，斗篷湿的地方也不多，三郎脱了大氅不冷么？” 惠香忙道：“小姐放心，伺候公子的丫鬟只会比咱们更细心,必定给公子带了换的衣裳和大氅。” 顾云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没出声了。 本来回城就只有半个时辰的路，很快就走到了牛家岭附近。 林烁和江宥之都警惕起来。 此时那些侍卫全都护着那辆空车，只有林烁和四个侍卫跟着前面顾云娇坐的车，就连江宥之也跟在空车旁边。 道路是沿着山脚修建，前面不远处便有一个大弯。 连着的几辆车刚刚转过弯，从山上突然就冲下来一群人。 这群人头上罩着黑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时,其中一个朝几辆车看了看,又仔细看了看侍卫们身上的衣饰，指着被侍卫们护得密不透风的那辆空车道：“是那辆车！” 所有人朝着那辆空车扑过去。 侍卫们纷纷下马抽刀，与这些蒙面人打在了一起。 顾云娇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这时也不敢探头去看。 她赶紧将自己抹了毒药的银针，抹了迷药的匕首，还有痒痒粉，辣椒粉，特制的催泪草药团，全都拿了出来。 银针藏在袖口，匕首带鞘放在靴子里，随时可以抽出来，她还给惠香和彩屏一人分了一包辣椒粉，嘱咐道：“用的时候注意些，对着敌人撒，可千万别弄到自己的眼睛里了。” 前面的几辆车，听到后面的动静,侍卫们往后一看打起来了，赶紧护好着自家的车子，车夫们快马加鞭往前跑。 顾云娇那辆车的车夫也跟着赶车往前跑，林烁和四个护卫跟在旁边。 她的车后面是一辆空车，也是她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车。 而空车后面就是严佩的车。 这些黑衣人出现的瞬间，江宥之就急速退到了严佩的车子旁边，大声喊，“保护小姐！” 严佩只带了四个侍卫出来，她躺在马车里已经睡着了，突然听到外面喧闹不已，便坐起身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蒙面人不少，很快就被他们靠近了那辆空车。 这时有个蒙面人用刀挑起车帘子，往里看了一眼，竟然没人。 他呆了一下，四处张望，前面的几辆车跑远了，就看到后面一辆车里，从车窗里探出来一个脑袋。 是个生得十分漂亮的小娘子。 再听到江宥之在喊“保护小姐。”他便大喊一声，“这车里没人,是后面那辆车！” 于是几十个蒙面人又朝着后面那辆车杀过去。 严佩吓得尖叫一声,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 国公府的八个侍卫将江宥之团团围住。 不过,那些蒙面人根本就不动他们,只是朝着严佩的车子杀过去。 他们接到的消息就是只能杀伤侍卫，不能动其他人，那位姑娘更是要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本章完) 第576章 货不对版 公主府的二十个侍卫此刻都在竭力阻拦他们靠近严佩的车子。 严佩坐在车里吓的都快哭了，两个丫鬟比严佩更害怕，三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此刻，顾云娇车子已经随着前面的几辆车渐渐走远了，她的车子旁边依旧就只有林烁和他的四个侍卫。 这也是江宥之兵行险着，他之前就交代过侍卫们，如果人少，那就将人杀退了事。 一旦人数太多，没有将人杀退的把握，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祸水东引。 他们之前等在庄子门口，就是要等严佩的马车出来了才动，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各个府里的马车都是差不多的，大都是用的青色的油布，这种布能防雨。 只是在一些小装饰上有区别，而没有几个男人会注意到这些区别的。 江宥之笃定只要严北辰不亲自动手，他们不可能知道顾云娇的相貌，只不过是凭着侍卫的衣饰还有还有顾云娇的衣饰来判断目标。 因此他故意打翻了茶杯，弄湿了顾云娇的衣裳，好让她换一身。 严府的四个侍卫，此刻对帮他们的公主府侍卫感激涕零。 这些公主府的侍卫假意抵挡一阵，一个个受伤倒下，或是干脆装晕。 几个蒙面人一下就掀开了轿帘。 严佩和她的两个丫鬟正抱在一起。 严佩身上穿的是一身红色的袄裙，外面披着一件浅粉色绣红梅的斗篷。 蒙面人怔了一下，他们接到的飞鸽传书上面的消息是，国公府侍卫穿的玄色云纹衣裳，领口有银边。 国公府侍卫护着的车子便是他们的目标。 要抓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披着月白色斗篷的美貌女子。 可这女子虽然生得漂亮，但衣裳不对。 严佩近距离看到几个蒙面人，尖叫一声，彻底吓晕了过去。 几个蒙面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疑惑，明明国公府的侍卫都护着这辆车，跟在这辆车旁边的。 此刻也都还在旁边，只是死死护着他们的主子。 一个蒙面人指挥其他人去看后面的车子，看有没有穿鹅黄色衣裳披月白的斗篷的。 后面有的姑娘的车子旁边，连侍卫都没有，就只有跟车的婆子。 这些人哪里敢抵挡，被蒙面人一一掀开帘子查看。 没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 几个蒙面人聚在一起一商量，其中一个道：“前面还有几辆车跑了，人会不会在那里面？” 有人道：“有可能，不过我们没骑马，现在很难追上了。” 另一个人指着严佩的车子道：“我觉得就是这个，这个长得好看，兴许她换了衣裳，我听说这些小姐上午穿一身，下午又要穿一身。” 大伙想想也有道理，总要弄个女人回去交差。 一个蒙面人一把将严佩从车里拖出来，扛着就跑。 国公府的侍卫还配合的做戏，“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下小姐。” 接着江宥之道：“你们快去将小姐抢回来！” 几个侍卫又喊：“不行，小的们的职责是保护公子。” (本章完) 第577章 侠义心肠 那些蒙面人跑得更快了。 一会儿就上了山，不见踪影。 后面那些姑娘们的车夫婆子还有侍卫们，一个个看着严佩被抗走，在庆幸自己家姑娘逃过一劫的同时，又忍不住议论起来。 后面的一些姑娘们，虽说没有亲眼看到，可这会儿都知道严佩被歹人掳走了。 要不了多久,随着她们回府，这消息便会传遍京城。 江宥之等着那些人跑远了，这才着急起来，顾云娇的车子已经无影无踪了，她的车子旁边，就只有林烁几个侍卫。 地上公主府的侍卫们纷纷爬起来，一个个继续上马，往前疾奔。 不要命的跑了一阵总算赶上了前面的几辆车。 江宥之看着那辆车,十分害怕车帘子掀开里面的人不见了。 他在车旁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娇娇——” 顾云娇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来喷痒痒粉的竹筒，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掀开了帘子，“刚才是怎么了？” 江宥之看到她手里的竹筒，唇角忍不住翘了翘，轻声道：“没怎么，就是有几个小毛贼，已经打跑了。” 顾云娇拍拍胸口，“那就好。” 江宥之还不放心，怕那些人发现抓错了人卷土重来，不断的催着车夫快马加鞭。 不一会儿，就远远的看到了城门，江宥之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严北辰才刚出公主府的大门。 严府的四个侍卫快马奔来，跑到近前滚鞍下马，跪在地上道：“启禀少爷，方才走到牛家岭的时候,遇到一伙蒙面人，将小姐掳走了。” 这几人没有选择回府报信，因为严北辰在公主府，而公主府更近。 严北辰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他怒骂一声，“蠢货，都他娘的是一群蠢货！” 他看一眼旁边的小厮，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小厮赶紧骑马走了，他得赶紧叫那些人将小姐放回家。 严北辰这才对地上的四个侍卫道：“这件事，不要走漏风声，我让人去找，小姐很快就会回来。” 几个侍卫都应了。 严北辰盯着他们，“方才的事，你们仔细的给我说一遍。” 几个侍卫便将方才的事说了，一个侍卫还强调，“英国公府的小公爷侠义心肠，一看到那些蒙面人便过来守在了小姐的车子旁边。” “公主府的侍卫还帮我们抵挡了一阵子，只是他们人太多了，公主府的侍卫也打不过。” 严北辰听得冷笑连连，好一个小公爷，竟然祸水东引，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没想到这回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算计了。 这回行动，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计划自然有许多不周密的地方，被人钻了空子也是正常。 麻烦的就是，这一下打草惊蛇之后，想要将顾姑娘弄到手就更难了。 严北辰这么一想，焦躁不已，上了马，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屁股，马儿疾奔起来。 江宥之和顾云娇已经回了国公府。 回府江宥之便去了江仲行的书房，将今天遇袭的事说了。 (本章完) 第578章 掳走 江仲行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严北辰这个狗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国公府的未来世子夫人他也敢光天化日动手抢！” 江宥之眯着眼，“爹，我想了下，留着严北辰父子终究是祸患。” “有没有什么办法——” 江仲行神色凝重,“朝堂上，暗中想要搬到他们父子的人也不少，以前也有不少人弹劾他们，可都没什么用。” 江宥之问，“皇上不管吗？” 江仲行摇头，“严北辰此人极擅揣摩圣心，皇上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父子做的那些事。” 他愤然道：“他们父子卖官鬻爵,朝廷被搞得乌烟瘴气,皇上也视而不见。” “与大晋联合攻打大辽的事情也是他们父子一手推动。” “老子也搞不来阿谀奉承那一套,便是说什么皇上也不听。” 江宥之见父亲动了火，反而劝慰，“这件事也急不来。” “得等一个机会，等到严北辰失去圣心，才能一鼓作气搬到他，眼下，可以先收集一些他的罪状，还有慢慢联络朝中对他们父子不满的一些官员。” 江仲行怒气平息了些，点点头，“你这个年纪，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江宥之还在思索，要想让严北辰失去圣心，唯有触到皇上的逆鳞。 在他看来，皇上最在意的就是屁股底下那把龙椅。 江宥之想起今天的那些蒙面人，林烁说那些要么是死士要么是江湖好手，他觉得或许能够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此刻江宥之心心念念的严北辰已经骑马到了城门口。 杨莹从姑祖母杨氏的车上下来,正打算上自己家的马车。 刚才这一路上,姑祖母与她说了许多，说顾小姐兴许是要做世子夫人的，让她务必要与顾小姐打好关系。 她都点头答应了，她知道自己家落魄了，想要重回京城的权贵圈，家里男儿要认真读书，科举出仕，女孩儿们就要争取嫁入高门。 车夫摆好了凳子，杨莹刚准备踏上去，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忍不住转头看了一下。 严北辰满肚子的火气，一口气奔到了城门附近。 突然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在他眼前一闪，他赶紧勒马，放慢了马速。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是顾云娇，他还是朝那穿着月白斗篷的女子看了过去。 杨莹一下与他对上了眼。 被人称作京城第一鬼才的严北辰过目不忘。 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女子，是之前一直跟在顾云娇身边的那个。 这女子生得也很美，一脸羞怯的模样。 严北辰火气正无处发泄,看到杨莹,策马过来,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扔在了马背上。 杨莹只觉得天旋地转，失声尖叫。 片刻之后杨莹才发现自己头朝下趴在马背上，底下马儿颠簸不已，杨莹头晕目眩，胸口又不时的被马鞍顶一下，很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也是杨莹运气不好。 要是这一下吐在了严北辰身上，严北辰当场就会将她从马上扔下去，她肯定会受伤，但总好过被严北辰掳回府里。 (本章完) 第579章 上门要人 后面杨家的下人，都呆住了，过了几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站在旁边只知道尖叫。 车夫慌慌张张爬上车赶着马车往前追赶。 另一辆马车里的杨氏，这才掀起帘子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惊慌失措的跑过去，“小姐，小姐被人掳走了！” 杨氏大惊失色,“快，快找城门的守卫！” 这里离城门极近，丫鬟提着裙子跑过去，语无伦次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兵爷，那匹马就在前面,快去追啊。” 几个士兵怜悯的看着丫鬟也不做声。 其中一个摇摇头，“我劝你们还是别费劲了,那是小阁老严大人。”这人说了这一句再也不多说了。 丫鬟又提着裙子跑回去,告诉了杨氏。 杨氏脸色大变，严北辰的名声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快，快去国公府！” 其实她心里清楚，现在即便去国公府那也晚了。 杨莹被严北辰当街掳走，这往后，除了给他做妾没有别的出路。 便是国公府将人干干净净的要回来，谁会相信她贞洁还在？谁还敢娶杨莹？ 现在找了国公爷赶过去，贞洁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不过，杨氏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她心急如焚，催着马车飞快往国公府驶去。 江仲行和江宥之还在书房谈事情，小厮在门口禀报：“爷，榆林巷那边的杨太太来了，说是她的侄孙女叫严大人当街掳走了！” 江仲行和江宥之对视一眼，两人急忙从屋里出去。 杨氏正在前院大厅里转圈。 看到江仲行出来,差点哭了，“国公爷，你要给我侄孙女做主啊！” 江仲行沉声道：“人是被掳到严府了？” 杨氏哭着道，“不知道。” “就在城门那里被掳走，接着往城里进来了，听守城门的士兵说是严大人，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江仲行大步往外走，“召集亲兵！我这就去要人！” 江宥之站在大厅，看着哭哭啼啼的杨氏，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 严北辰这个狗东西，真是祸国殃民，若是不尽快弄死他，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要遭他的毒手。 只可恨，皇上竟然宠信这样的无德小人。 江仲行带着亲兵在大街上疾行。 严府离得不算远，大概一刻钟左右，便到了严府。 江仲行一勒马缰，马儿一声长嘶,人立起来，江仲行马鞭指着看门的小厮道：“让严北辰立即将掳走的姑娘送出来,不然我带兵踏平严府！” 小厮飞跑进去报信了。 严府后院里。 严北辰正在屋里办事。 小厮在外面颤抖的道：“少爷,英国公带着一百亲兵上门了，说是让少爷将掳走的姑娘送出去，不然就要踏平严府。” 严北辰动作停了一下，冷哼一声，“他敢！” 他重重的掐了一下身下的杨莹，“你跟国公府有关系？” 杨莹本已晕了过去，这时被她掐醒，听到他的问话，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姑祖母，是国公爷的婶子。” (本章完) 第580章 这都是命 严北辰皱了皱眉，随便掳个女人，谁知道又跟国公府扯上了关系！ 真他娘的麻烦！ 他加紧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打开。 严北辰一边系着衣裳的带子，冷声道，“弄一顶小轿将她抬出去！” 杨莹又已经晕死过去了。 两个婆子胡乱给她穿好衣裳，便扛着她扔到了轿子里。 很快轿子便从严府的侧门抬了出来。 江仲行吩咐亲兵接过轿子,一路抬着往榆林巷那边去了。 杨氏这时刚刚到家。 轿子抬到二门，换了几个婆子，一直抬到杨氏的院子里。 几个婆子将杨莹弄了出来，背到了耳房里。 杨氏过去一看，侄孙女身上不但有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还有不少鞭痕。 不久之前还娇美动人的少女,这会儿像个破败的布偶,没有了一点生气。 杨氏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不忍心再看,吩咐婆子将杨莹身上收拾干净，换身衣裳。 江仲行已经带着亲兵走了。 杨氏也知道，江仲行替自己将人要了回来，也就这样了。 他总不能杀了严大人。 而且，这亲戚关系远了点，他也没有太多的立场去出头。 杨氏一边哭，一边打发人回娘家，请哥嫂还有杨莹的父母过来，商量这件事。 没多久，杨家人便到了。 杨氏愧疚不已，人是她带出去的，本来想博个前程，谁知道，反而将姑娘的一生都毁了。 她将下人打发出去，关上门将事情都说了。 杨莹的娘于氏哭起来，“天老爷啊，这可咋办啊。” 杨莹的爹杨刚，牙齿咬的咯咯响。 杨莹的祖父杨进唉声叹气了半天才道：“眼下可怎么办呢？” “她都已经破了身了,我看也只能嫁给严大人做妾了。” 杨氏惊了一下，“万万不可，那严大人府里妻妾成群，而且，他，他，他对女子粗暴之极。” 她又不好说杨莹的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痕迹，只能这么说了。 杨莹的祖母也道：“那她除了嫁给严大人还能怎么办？” “再说，严大人是小阁老，嫁给了他，万一得了宠，对咱们家也有好处。” 杨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摆摆手，“我只跟你们说，那严大人就是个畜生，莹儿要是嫁过去，恐怕活不了几年，你们好好想清楚。” 杨莹的母亲于氏只知道哭。 杨刚捏着拳头，忍不住道,“爹,那是我亲闺女！总不能推着她去死！” 杨进道：“她难道不是我亲孙女,这不是没办法吗？” 杨莹的祖母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唉，这都是她的命。” 杨进又道：“都说他是小阁老，这要是搭上了他的门路，说不定刚儿也能做个什么官儿，这样岂不是好事。” 杨刚本来愤怒不已，听到他爹这么一说，竟缓缓的点了点头。 杨氏欲言又止，半晌也只能叹息一声。 几人商议了一番，很快做了决定，便将杨莹抬回了杨家。 接着，杨进与杨刚便找到严府求见严北辰。 两人害怕严北辰不见他们，打着国公府亲眷的名头。 (本章完) 第581章 卖个好价钱 严北辰让小厮将两人带了进去。 杨进和杨刚虽说对鼎鼎大名的小阁老怕得要死，可两人还清楚自己是做什么来的，死死的撑住了，没有见面就跪倒。 杨进道：“严大人既然，既然破了我孙女的身子，总得给个交代才说得过去。” 严北辰漫不经心的道：“要交代？” “也成啊，一会儿,我让人送几样聘礼上门，你们将人给我送过来也就是了。” 杨刚怒道：“你，你强抢民女，竟然说的这么轻松，你就不怕我们去告官么？” 严北辰嗤笑一声，“告官,你们只管去，看有谁敢接你们的状纸！” 杨刚对他怒目而视仿佛要动手揍人的样子,杨进在旁边小声安抚儿子。 严北辰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怎么，商量好了来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我没时间跟你们啰嗦，说，想要什么。” 杨刚一张脸涨得通红。 杨进到底年纪大，脸皮也厚些，赶紧道：“让大人见笑了，莹儿她爹，就是我这个儿子，从前捐了个八品，只是一直赋闲在家，若是——” 严北辰一抬手，杨进便住嘴不敢再说了。 “太仆寺正好缺个典薄，等朝廷开印了，自己去太仆寺报道。” 太仆寺是掌管朝廷马政的机构，算是有油水的部门。 而典薄是正七品，这一下，便升了两级。 严北辰脑子好使,朝廷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担任什么职位，在哪里做官，以及朝廷里各种事情全都装在他脑子里。 在朝堂上，不管皇上问起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 这也是他被人称作京城第一鬼才的原因。 此刻他愿意抛出一个小官位，也是为了在明面上安抚国公府。 毕竟要掳走顾云娇的事虽然失手了，小公爷肯定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一番祸水东引的操作。 今天又是江仲行亲自来要人，他现在还不想跟国公府撕破脸，因此，适当的给些好处，算是放低姿态。 等他找到机会，再狠狠的收拾国公府。 小公爷的未婚妻，他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 杨刚几乎不敢相信，这就要到了一个官儿？ 还升了两级？ 就这么轻松？ 果然是小阁老啊！ 杨进赶紧扯着儿子跪下，“多谢严大人。” 严北辰轻哼一声，“这就算是聘礼了。” “明个将你家姑娘收拾好，送过来。” 对杨莹他还有点新鲜感,继续玩玩也不错。 杨进与杨刚磕了头告辞了。 杨莹晚上才醒。 醒了就是呆呆的流泪,她娘于氏坐在床边跟着流泪。 于氏哭了半晌,想起丈夫交代的事，忙道：“莹儿，吃点东西。” 杨莹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她娘。 于氏轻声道：“多少吃点。” “明个你就要出门子了，好歹——” 杨莹猛地坐起来，“娘说什么？” 于氏抖了一下，“你叫严大人破了身子，严大人答应纳你为妾，明天就要过门了。” 杨莹张着嘴，几乎不敢置信。 她以为回到了家里，她就安全了，谁知道，家里人又要将她送进那个火坑去。 (本章完) 第582章 忍耐一下 于氏一边抹泪一边道：“莹儿，你就认了，这都是咱们女人的命。” “况且，况且严大人位高权重，跟着他也有好处。” “他已经答应给你父亲一个官儿做，这将来，你大哥,你弟弟，都还要靠着严大人······” 杨莹的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 于氏拿帕子替她擦，“莹儿，其实咱们女人嫁了谁都是一样的，都是靠着男人过日子。” “你身上的那些伤娘也看到了，这往后，你自己得聪明点,柔顺点,哄着男人些，才能少吃苦头。” 杨莹崩溃的大哭，她能怎么办呢，她倒是想去死。 可是想想父亲，想想大哥和弟弟，如今他们的前程都系在自己身上，自己生在这个家族，本就该为家族付出。 昏天黑地的哭了一场，杨莹吃了些饮食便睡了。 第二天，一乘小轿从严府后门抬进去，严府里又新添了一位排行二十九的姨娘。 ······ 这两天，京城里突然就传播起一个小道消息。 说是初五那天严府的小姐叫歹人掳走了。 据说很多人亲眼目睹的。 顾云娇正在屋里看着丫鬟们将打算送给那些小姐们的花露水，一一用盒子包装好，周嬷嬷从外头进来，小声的跟她说了这事。 顾云娇越想越不对劲，等到江宥之来了她院子里，她忍不住问道；“那天我们从公主的庄子上回来的时候，我听外面动静不小,怎么，就是那会儿严小姐被掳走了么？” 江宥之原本瞒着她这事，是不想她忧心忡忡，不过，严北辰太过丧心病狂，转念一想，还是得告诉娇娇，她自己警惕些更好。 他这才将事情跟顾云娇说了，听到那天本来是要掳走她的，顾云娇吓了一跳，“这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江宥之冷笑，“这还不算，他回城的时候，顺手将叔祖母娘家的姑娘给掳走了。” 顾云娇失声道：“莫非是杨莹？” 江宥之点头，“是。” “这杨家也不敢告官，当然，告官也没用。” “那姑娘已经被嫁进严府做妾去了。” 顾云娇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我觉得,我还是回湘城去。” 江宥之摇头,“晚了。” “如今，你已经被他惦记上了,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将你抓到。” 顾云娇心里升起一股说不上是烦躁还是什么的情绪。 这种仿佛有把刀悬在头顶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江宥之抓住她的手，“你再忍耐忍耐。” “我和林兄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虽说不一定能致他于死地，但如果顺利的话，能够将他手底下那些死士江湖人士一网打尽。” “至少，你往后出门不用再担心了。” 顾云娇无奈的点点头，“那你们注意点，可别被他发现，或者抓到把柄了。” 她现在也只有盼着他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困在府里不能动太憋屈了。 江宥之轻声道：“你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等江宥之走了，顾云娇继续看着丫鬟们将那些花露水包装仔细，然后差人送了出去。 (本章完) 第583章 遣散后院 接下来两天，几乎每个收到花露水的姑娘都回了帖子，都说很喜欢。 有的邀请顾云娇去家里做客，有的回赠了荷包帕子。 顾云娇回了帖子将那些邀请她做客的都婉拒了，没办法，她现在不敢出门，虽说三郎跟她说,她要出门他便带上国公爷的亲兵跟着，可她想想还是算了，何必惹出乱子。 过了元宵节，乌夫人便开始忙江宥之和顾云娇定亲的事情了。 乌夫人请了官媒人，到陈氏那里提亲。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陈氏充作顾云娇的亲长。 提亲之后,顾云娇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给了陈氏，陈氏交给了官媒。 顾云娇和江宥之的八字被拿到庙里请高僧看了,高僧批了八个字，上上大吉，天作之合。 长公主将批的八字拿去亲自看了，很是高兴，又打发人送了一支簪子过来。 这边表示男方家里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接着乌夫人便开始准备聘礼。 陈氏也着急起来，拉着顾云娇道：“你也总得置办些嫁妆，不然，两手空空嫁进国公府，要叫人瞧不起的。” 顾云娇头疼的道：“还早，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陈氏摇头，“不早了，便是明年成亲，也得赶紧准备起来了，有些东西要买到合心意的，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她想了想给顾云娇出主意，“你可以将夫人的嫁妆单子借来看看，参考参考。” 顾云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打算第二天早上去给乌夫人请安的时候再说这事。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进了乌夫人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一个丫头快步过来，小声道，“姑娘等会再进去，夫人在里头说事呢。” 丫头将顾云娇引到旁边的茶水间，这里拢了炭火，十分暖和。 旁边屋子里，乌夫人说话的声音不断的传了过来。 顾云娇没想听，可那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 “我和国公爷商量了，你们愿意回家的，国公府一人送一百两银子的路费，有身契的，身契还给你们，让你们得个自由身。” “若是不愿意回家的，往后全部搬到西院住着，你们活着国公府不会少你一碗饭吃，死了也会有一口棺材。” 顾云娇听得眉头一挑，国公爷这是要遣散满府的妾室啊。 这倒是好事,后院里女人多了,难免会有幺蛾子。 接着顾云娇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我不出去，我也没地方去，我从小便被卖了，连家在哪都不知道。我既然进了国公府，生是国公爷的人，死是国公爷的鬼。” 上首乌夫人淡淡的道：“不出去便不出去，有什么好哭的。” “自己回去收拾东西搬到西院，留一个丫头伺候。” 这女子还在哭，“夫人，夫人也太刻薄了些，往常我们都是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这只有一个丫头怎么伺候得过来。” 乌夫人轻笑一声。 大丫大步过去，提起那女子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那女子瞬间软倒在地上，似乎晕了过去。 屋子里站着的十几个女子浑身轻颤。 (本章完) 第584章 蹊跷 乌夫人淡淡的道：“不想出府的，回去收拾东西搬到西院。” “想走的，留下来拿银子和身契。” 有两个女子犹豫了一下，往外走了。 她们觉得自己还年轻，而乌夫人已经老了，她们还可以争一争国公爷的宠爱。 出府又如何，还不是要靠着男人过日子。 地上假装晕了过去的那个,也爬起来往外走了。 屋子里剩下了十来个女子。 乌夫人一抬手，这些女子轮流上前，在乌夫人的大丫鬟林俏这里领银票。 最后就剩下了一个穿着十分素净的女子。 女子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簪，看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簪子。 等到人都走了，女子对乌夫人一福，“夫人，小女子想出府，可实在无处可去。” “又担心出去之后,被人欺凌。” “小女子恳请夫人替我找一户人家，不要大富大贵，只要男人性情和善，家里父母通情达理便好。” “便是有孩子也无妨的，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只能嫁鳏夫。” 乌夫人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缓缓点头，“你倒是个聪明的。” “成，我这就找官媒人给你看一户人家，你就暂且在原先的院子住着，等看好了人家，你再出去。” 女子深深一福，“多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乌夫人道：“你不必谢我，你有这样的见识，往后日子必定过得不错。” 女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夫人,有一件事,小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今个将这事情说出来，夫人自己定夺。” 乌夫人点头，“坐下说。” 女子在下首坐了，这才小声道：“小女子进府之后，也曾想生个孩子，好在府里站稳脚跟。” “因此在侯爷有次宠幸小女子之后，小女子便服用了家里传下来的一种生子秘方。” 乌夫人听着，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这女子有些忐忑的看着乌夫人。 乌夫人很快收敛情绪，她知道，女子既然在决定离开另嫁他人之际，说这些，这必定是重要的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无妨，你继续说。” 女子这才道：“我家的秘方传了几辈，是经过许多人验证了确实有效的，而且,小女子也找大夫看过,我的身体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吃了药之后，却没有一点动静。” “小女子突然发觉,这十几年来，后院竟然没有一个女子怀上身孕，这难道不奇怪么？” 乌夫人脸色大变，她最近忙着清理家里各处的下人，明显是苏姨娘的人的那就换掉，有些重要的位置，还不能一下全换了，毕竟一下全都换上新人，整个国公府都要乱套。 还要忙江宥之和顾云娇定亲的事，她最近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 原本江宥之回归国公府，府里应该摆酒的，可她现在根本就不敢摆酒请客，谁知道到时候府里那些牛鬼蛇神会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府里大略清洗了一遍，她这才腾出手来处理后院这些无名无分的女子。 谁知道竟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本章完) 第585章 那方面很好 乌夫人不敢相信的道：“竟然连一个有身孕的都没有？” 女子肯定的道：“没有，夫人不信可以去查。” 乌夫人呆怔了一下，国公府除了江瀚一直没有新的庶子女生下来，她以为是那些女子喝过避子汤，或者被苏姨娘使手段弄掉了，她倒是乐见其成。 可连一个怀孕的都没有那就不同寻常了。 乌夫人接着问，“房事之后,苏姨娘没让你们喝避子汤？” 女子摇头。 乌夫人脸色发白，如果这样的话，那很可能有问题的是国公爷。 但国公爷既然能有江宥之和江瀚两个孩子，而且那方面也没问题，不应该不能生孩子啊。 乌夫人摸摸自己的肚子，自己今年三十七岁，身体康健，按道理也是能生的,但是江仲行同房几个月了，也没有半点动静。 那天江仲行还开玩笑说让她给他生个女儿。 想当年，她与江仲行在一起后，立即就怀上了，证明两人身体都很好。 苏姨娘也是一次就怀了江瀚。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乌夫人面色凝重，“多谢你。” 女子起身对乌夫人一福，“夫人愿意放我自由，还愿意替我寻一户人家，小女子无比感激，因此，想到了这事，给夫人提个醒。” 乌夫人点点头，“这件事，你不要对旁人说。” 女子点头，“小女子省得。” 乌夫人缓缓道：“我会让人用心给你挑一户好人家，往后，便是有事,你也可以来寻我的丫头。” 这意思便是往后可以为她出头了。 女子跪下磕头，“小女子沈玲多谢夫人大恩大德。” 不一会儿，丫鬟引着顾云娇进了乌夫人的屋子。 顾云娇进去给乌夫人行礼请安，对刚才的事装作一无所知似的，闲扯几句就跟跟乌夫人聊起了她的嫁妆单子。 乌夫人让林俏去取她的嫁妆单子，身边就留下大丫一个，这才对顾云娇道：“方才这屋子里的事，你都听到了？” 顾云娇尴尬的道：“夫人，我不是有意——” 乌夫人打断她，“我让人将你带到隔壁，本就是有意叫你听的。” “等往后，你跟宥之成亲了，万一他往府里弄人，你只管出手整治，我只会拍手称快。” “方才让你听着，也是让你知道，妾不过是些玩意儿，你别跟她们认真，不服气的,揍就完了，不喜欢的，卖出去了事，这都是主母的权利。” 乌夫人自嘲的一笑，“可千万别像我从前似的，只知道跟丈夫置气。” 顾云娇缓缓点头，“多谢夫人教导。” 乌夫人沉吟半晌，又道：“方才那女子说的，你觉着，会不会是国公爷身体有什么问题了？” 顾云娇想了想，“应该是，只是——”她脸微微一红，“先要看房事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乌夫人斩钉截铁的道：“仲行他那方面很好！” 顾云娇便知道国公爷夫妻那方面肯定十分和谐了，也说明，国公爷的身体问题不大，没有孩子很可能是外部原因造成的，她点点头，“这样的话，恐怕拿脉也看不出来什么。” 除非用现代医学手段，来检测精子的活力。 (本章完) 第586章 嫁妆 “夫人不如先从国公爷的饮食入手，免得被人添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再就是国公爷用的香饼香丸这些最好也停用一段，或是换新的。” 乌夫人缓缓点头。 不一会儿林俏进来了，将乌夫人的嫁妆册子拿了过来。 顾云娇随手翻了一下，乌夫人嫁妆不少，涵盖了吃穿用度各个方面，品类丰富之极。 她顿时感觉到头疼起来,她手底下又没有什么可用的人，要采购这些东西真挺麻烦的。 乌夫人很快也想到了，试探的道：“你要是信得过，可以将采办嫁妆的事交给林管家。” “这老东西，滑得跟泥鳅似的，看着苏姨娘将府里弄得一团糟,也不管，正好给他找点事做。” 顾云娇笑起来,“我自然信得过,那就麻烦夫人跟林管家说一声，让他转头去我那里拿银子。” 乌夫人颔首。 顾云娇回了院子，便关上门，开始从药库里将银子倒腾到箱子里。 等她弄好出来，又对照着乌夫人的嫁妆册子，大概拟了个单子。 有些东西她觉得没有必要的，便大幅度减少了。 乌夫人的嫁妆册子上，四季衣裳，每季都是八套新衣，这个她减半就够了。 衣裳放久了，样式会过时，有些绸缎也会褪色。 想要新衣裳现做也来得及。 还有家具，乌夫人说了，眼下江宥之院子里的那一套是紫檀木镶螺钿的，光是这一套家具就要好几万银子,顾云娇一时半会是买不到这样的好家具的，让人现打,紫檀木也未必能找到好的,而且，镶嵌螺钿十分费功夫，没有一两年做不完，所以，家具便不用准备了。 庄子铺子，顾云娇觉得一样有一个便好了，这两样，估计就要花上万的银子。 再就是一些头面首饰得花点银子。 其余的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什么龙凤被、子孙桶、妆奁、樟木箱、提盒、痰盂、还有花瓶碗筷尺子这些有寓意的东西。 单子拟好，林大管家就过来了。 顾云娇将单子交给他，“林管家便照着这单子上头去办，一些小东西，林管家自己做主就好，只庄子铺子得问过我。” 林大管家低头应声：“是。” 顾云娇又指指刚才让婆子们抬出来的箱子，“这里头有一万银子，先用着，置备些绸缎摆件金玉如意古董还有一些小东西，万一短了银子，再问我拿。” “买庄子和铺子还有头面的钱,我这里再另出。” 林管家没想到顾云娇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万银子。 看她这说话的口气,她手里只怕还有几万银子。 一个独身的姑娘，倒也是有些本事。 林管家接了单子，恭敬的退出去了。 到了下午，乌夫人打发大丫送了几样国公爷用的香饼香丸过来，给顾云娇分辨，看里头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顾云娇将香饼香丸捏碎了，仔细嗅了又嗅，又用舌尖舔了尝了，对大丫道：“你去回夫人，这里头都是正常的香料，没有别的什么。” (本章完) 第587章 要发霉了 顾云娇又道，“既然这些没问题，那就很可能问题出在饮食上头，最好仔细查查国公爷每天都要吃要喝的那些东西。” 大丫行了礼退出去了。 第二天，顾云娇去给乌夫人请安，乌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昨个，我让人仔细的查了,实在查不出什么，我想让你帮着看看。” 乌夫人一挥手，丫鬟便摆上了几样东西。 有国公爷平时喝的茶叶，国公爷常喝的几种酒，国公爷屋里用的蜡烛。 顾云娇一一检查过，之后摇摇头,“没有问题,全都没有问题。” 她想了想，“估计现在很难查出什么来了，毕竟这十几年，谁知道国公爷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 乌夫人咬着牙恨恨的道：“必定是这样，我昨儿才知道，这些年，便是仲行在军营里不回家，饭菜也是家里做好了送过去的。” “这是一餐都不拉啊！” 顾云娇听了乌夫人的话皱眉思索，这样的话，问题估计就出在饮食上。 她所知道的，雷公藤能杀精，但是对身体也有损害，如果国公爷吃过雷公藤，现在就不可能和乌夫人生活和谐。 这到底是用的什么呢？ 这东西既然一餐不拉的给国公爷吃，肯定伤害性不是太大，也没什么异味，不然国公爷也吃不下。 顾云娇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只得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先给国公爷拿脉看看。” 乌夫人点头道：“这事我还没和他说,等我和他说了之后看他的意思。” 正说着,外面有丫鬟禀报：“世子爷来了。” 乌夫人挥挥手，屋里的丫头赶紧将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 江宥之大步进来，给乌夫人请了安后，便和顾云娇一起出去了。 顾云娇道：“你今儿怎么没去国子监？” 江宥之一边走缓缓的道：“今日休沐。” 他忽然又凑近顾云娇在她耳边道：“对了，那件事，就在这几天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顾云娇高兴起来，“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前几天我接了康王府的消息，康王妃那边将工匠打造的器具都送过来了，康王府的人也找好了地方，招好了人手，只等着我过去开工了。” 江宥之点头，“顺利的话，往后你出门没什么问题，只要带上侍卫就好。” “娘替你找的两个贴身女侍卫，也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顾云娇仰头看着天空,恨不得欢呼一声，“那就太好了，再不出去走走，我都要发霉了！” 江宥之将顾云娇送回院子，便大步走了。 接着他坐了马车出门，马车走了一段，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江宥之下车进去，屋子里四个男人齐刷刷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江宥之行礼。 江宥之轻声道：“已经打探确切，太子今日要出城去别庄。” “路线就是我之前给你们的。” “事成之后，在我说的地方有人接应你们，暂且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往后各位若是愿意继续跟着我，我必定不辜负各位，若是愿意远去江湖，那就祝各位平安一生。” (本章完) 第588章 刺客 几人都道：“若是有命回来，必定继续为公子效力。” 江宥之忽然深深的弯腰下去行了大礼。“几位此去，九死一生，请受我一拜。” 四个男人弯腰回礼，其中一个道：“公子爷不必如此，咱们本来就是死士，生来就是为国公府出生入死的,便是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江宥之招招手，杜若提了一壶酒进来，江宥之倒了五杯酒，举杯与四人一起干了。 四个男人喝完酒之后，齐齐将杯子掷在地上，然后道：“公子爷，我们这就去了，公子爷等我们的好消息。” 几人分散从前后门离开。 等了一会儿,江宥之也乘车离开了。 巳时三刻,太子的车队出了城门。 太子在城外有一处别庄，别庄前后遍植桃花，如今正是桃花开的时节，便带了宠妾前往别庄赏花。 车子走到半路，一棵小树倒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几个侍卫下马前去查看，其余的侍卫警惕的围在太子车驾旁边。 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一支箭，直射太子的马车。 侍卫大喊，“有刺客，保护主子！” 接着，两个蒙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杀了出来，与太子的侍卫打在一起。 太子坐在车里，伸手将宠妾拉到自己前面挡着，眉头紧皱，这到底是谁要自己的命？ 敢在京郊对他下手,似乎也只有可能是平王了。 平王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正想着，突然一把飞刀穿透车帘直射进来,太子大惊,眼睁睁的看着那支飞刀射到了宠妾的身上。 宠妾痛呼一声，软软靠在太子身上，也不知道射到了哪里。 接着外面响起一声闷哼，然后是太子侍卫的声音，“太子爷，您没事，方才那人已经被臣杀了。” 太子怒道：“刀子都射进来了，你们怎么护卫的！” “快将刺客都杀了！” 外面刀剑之声响了一会儿，侍卫在外面禀报：“太子爷，死了一个，重伤一个，还有两个跑了。” “属下分了几人去追。” 太子跺脚，“打转回城，不去别庄了！” 他掀开窗户帘子的一角看了一下，外面侍卫将车子围得密不透风，他这才有了些安全感。 太子推开自己身前的宠妾。 却蓦然发现，宠妾嘴唇发乌，看着像是中毒了。 太子有些惊恐的将宠妾推到地上,喊道：“来人，将她挪到后面去。” 车队停下,跟车的婆子过来，将脸发青，嘴唇发乌的宠妾挪到后面一辆车去了。 车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车队回转东宫，太子连声吩咐，“去请太医过来，看玉儿中的什么毒。” 接着道：“那个重伤的，赶紧审问！” 侍卫跪下，“回爷的话，那人已经咬破嘴里藏的毒囊，自尽了。” 太子脸皮抽搐，咬牙道：“去追刺客的人打转了没有？” 侍卫跪下道：“禀太子爷，还未回转。” 太子阴着脸，“一旦回转，立即让他们来见我。” 到了傍晚，几个去追刺客的侍卫才回转了。 回府就被带到了太子跟前。 (本章完) 第589章 一锅端 太子沉着脸道：“你们抓的人呢？” 几个侍卫互相看一眼，一个道：“禀太子爷，那两人是分开跑的。” “属下跟着其中一人追了许久，那人跑进了丹桂山，属下故意装作跟丢了他，隐藏了身形，这人又转了许久,才在山里的一处像是坞堡一样的屋子附近消失了，属下估计是他们的贼窝。” “属下稍微查探了一下，里面有不少人，都是男子，属下怕打草惊蛇，便回来了。” 太子眯起眼睛，“那里面有多少人？” 侍卫道：“不知道,但是那坞堡不小，只怕至少有上百个。” 太子脸色阴沉之极,“养这么多死士，这是要造反呐！” 接着他又问其他几人，“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人点头道：“属下这里也有发现。” “属下追了许久，那人最后逃进了郊外的一处田庄。” “属下没敢进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发觉里面似乎也有不少人。” 太子冷声道：“看来窝点还不少！” “你们歇息片刻，等我去找父皇拿了调兵手令，你们带路给我将这两个地方全都端了！”说着大步往外走了。 没多久，两队禁军快马出城。 一队人马直奔丹桂山，另一队人马往郊外的田庄过去。 两队禁军每队一千人，往庄子过去的这一队，很快将田庄团团围住，接着便破门而入。 庄子里有几十个江湖人士。 有些在喝酒，有的在练拳，有的搂着女人正在炕上快活。 突然就见大批禁军过来,有的很没有骨气的束手就擒，有的拼杀一阵,力竭而死。 没死的和受伤的全都被带走了,屋子里也被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搜出什么重要的，只有一些兵器和头套。 打斗的时候禁军死了几个，还有一些受伤的。 而丹桂山的那一边，情况就差多了。 这里类似于坞堡，四周都是高墙，仿佛是一座缩小的城，易守难攻。 带队的禁军队长又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整个坞堡团团围住。 然后放出了信号弹。 等到田庄那边清理完，那边的人马这才过来支援。 费了几十条人命的代价，才冲进了坞堡里面，又遇到了拼死的抵抗。 禁军死伤惨重，一直杀到半夜，整个坞堡里才安静下来。 最后点了地上的尸首，总共有一百二十多人。 还有几个重伤没死的，暂时看管了起来。 禁军打起火把将城堡翻了个底朝天，在里面找到了大量的夜行衣,头套,还有武器火药。 就连军中的弩箭也发现了几架。 留下几百人看守之后，两个首领带着找出来的东西，还有活口连夜回城给太子禀报。 太子今夜没睡，一直等着禁军的消息。 太医过来看了他的宠妾，说中了剧毒，眼下，宠妾奄奄一息。 这叫太子如何不恼怒。 如果不是他当时将宠妾挡在自己面前，那现在奄奄一息的就是他了。 不将那些刺客背后的人找出来，他怎么睡得着。 两个禁军队长跟太子汇报完，太子脸都黑了。 还有火药！这还真是要造反！ (本章完) 第590章 阴影 太子阴着脸，“审问出什么来没有？” 禁军队长答道：“禀太子爷，那些江湖人士倒是都招了，说他们是一个叫陈爷的人请过来的，平时也不用做太多事，这位陈爷好酒好肉伺候着，每月还给他们发银子,他们也就没走。” “审问得知，前些日子，牛家岭严家小姐被劫走的事，就是他们做的。” “他们也是听命令行事，后来上头又说抓错人了，当即就将严小姐放了。” 太子眯起眼,满京城里，要说最好色的就是严北辰了。 动用人手去抓一个女子，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 再加上抓了严小姐又放了，这嫌疑就更大了。 而严北辰与平王又是穿一条裤子的。 太子又问：“丹桂山那边呢？” 禁军队长道：“那边有一百多个死士，拼死抵抗，咱们折损了几百人手，才将那处坞堡肃清。” “眼下只有几个重伤的活口，其余的都死了。” 不是他们不想留活口，那些人太狠，稍微留手，死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杀起来也顾不了那么多。 这时那个带路的侍卫道：“爷，今天那几个刺客带的头套跟丹桂山那边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太子沉声道：“别让那几个活口死了，找大夫给他们看看，救活了再给我仔细的审！” 他心里已经笃定，这次刺杀就是平王和严北辰联手策划的。 他这次要将平王和严北辰一网打尽。 第二天一早，太子就往勤政殿去了，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皇上。 皇上听到有坞堡还有火药，也是大怒,“审问出什么来没有？” 太子摇头，“那些死士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江湖人士交代的那个陈爷,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儿臣已经命人画了他的画像，让禁军全城搜捕。” 他犹豫了一下，“不过，那些江湖人士倒是交代了几件事，这些事，似乎都和严大人扯得上关系，儿臣怀疑——” 皇上皱眉，“哪个严大人？” 太子低头拱手，“宣和殿学士严北辰。” 皇上沉默片刻，摇头道：“严爱卿我知道，除了好女色，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权势与金钱他都视作浮云。” 太子差点叫了起来，父皇你是眼瞎了吗，他们父子卖官鬻爵，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 不过，太子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是,兴许是那些审问的人没有审清楚,儿臣再叫他们去审。” 皇上黑着脸摆摆手，“去，尽早将事情查清楚，查清楚了再报给朕。” 就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有一处坞堡，养着死士藏了火药，他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都不稳了。 到底是不是严北辰？皇上心里不由得种下了一个阴影。 太子退了出去。 回府，侍卫便来禀报，“太子爷，那几个重伤的活口，刚刚大夫拿脉的时候，因为没有绑着，其中一个突然起来撞柱子死了。” “还有一个伤重不治也没了。” “剩下的一个，伤势太严重了，连药都喂不进去。” (本章完) 第591章 被人当枪使了 太子咬着牙，“你们都是死人吗？” “药喂不进去不知道想办法？” “总共就这么一个活口了，无论如何也得给我看好了！” 侍卫答应着退下了。 太子气得不行，拿不到证据，他就没办法搬倒平王和严北辰。 太子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对小厮道：“去将袁先生请过来。”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过来了。 过来进了书房,太子将从昨天到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袁先生摸摸胡子，“依臣看来，太子爷或许是被人当枪使了。” 太子皱眉，“此话怎讲？” 袁先生道：“既然刺杀太子的是死士，又怎么会如此莽撞,在明知道有追兵的情况下,竟然回了老巢！” 太子缓缓点头,“这么说，他们是故意将孤的侍卫引到这两处地方的？” “孤正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还是袁先生一语中的。” 袁先生接着道：“这两处的人，或许真如太子爷所说，是严北辰的人。” “这些人说不定平日里都是替平王办事的。” “如此，端掉了也是好事。” “只是拿不到证据倒是麻烦！” 太子眯起眼，“拿不到证据，就给他造一份证据又何妨？” 袁先生摇头，“万万不可。” “严北辰此人聪明绝顶，编造的证词必然会有漏洞，叫他抓住了漏洞，反而能让他脱罪。” “除非剩下的那个活口，真的能吐出一点什么东西来，不过我觉得是不大可能的。” 太子皱眉，“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放过平王和严北辰？” 袁先生叹口气，“严北辰此人太难对付,又得皇上宠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在皇上心里种下一根刺，只要皇上有了怀疑，再慢慢的将这份怀疑扩大，火候到了，那就能一击必中。” 太子再次点头，沉吟半晌又道：“那先生觉得，刺杀孤的又是谁呢？” 袁先生摇头，“这就说不好了。” “应该是有人想要嫁祸严北辰，与他有仇的，盼着他早点死的人很多，线索太少，无从判断。” 太子皱着眉，“这个将本太子当刀使的人，孤一定要找出来，不然孤寝食难安，这人是真的想要刺杀于我。” 袁先生又摇头，“不一定，或许,他们在刀上淬毒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太子爷觉得这刺场杀是真的。” 太子黑脸，“可他们也太狠了点，要不是有玉儿主动替孤挡刀，说不定孤现在已经没命了。” 袁先生一拱手，“太子爷吉人自有天相。” 太子忽然又道：“袁先生，那城堡里还搜出了火药，你说，老二是不是真的要反？” 袁先生也神色凝重，“硫磺硝石都是管控的物品，火药的配方更是保密的。” “既然他们弄了火药，那真的所图不小。” 太子眯起眼，“这次孤虽说被人当枪使了，不过，结果倒是件好事。” “他们一下损失那么多死士，要再培养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行的。” 死士不但要有武力值，还要有忠诚度，忠诚度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袁先生缓缓点头。 (本章完) 第592章 胆子也太大了 江仲行在府里很快也得了消息。 他在禁军之中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也培养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心腹，这种大事自然有人给他报信。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完，江仲行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江宥之找他要的四个死士。 他心里一惊，暗道不会。 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等到傍晚，江宥之从国子监回来,他便让人将他叫了过去。 江宥之进去之后，江仲行半晌没有说话，只盯着他看。 江宥之挑眉道：“怎么，父亲今天不认识我了？” 江仲行想了想，直接问道：“给你的那四个死士做什么去了？” “昨天太子遇刺，该不会——” 江宥之点了点头，“是我让他们做的。” 江仲行大惊失色,“你怎么能！” “我看你做事心里十分有成算,这才没有问你要死士做什么,可你也不能！” “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 江仲行痛心疾首，“儿子啊，你胆子也太大了！”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道：“我都安排妥当了，父亲放心，不会有人想到国公府头上来的。” 江仲行怒道：“我难道是因为怕国公府被你连累？” “真要是被查出来了，你爹你娘自然会陪着你一起死。” “可你不该这么做！” “太子是君，咱们是臣，虽说太子不算贤德，但你也不该打弑君的主意，即便你让人刺杀太子只是假意，可万一失手呢？” 江宥之心道，失手就失手，换一个太子就是了，那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来给那几个死士的命令就是刺杀太子，然后将人引到那两处地方。 一定要真刺杀,不然，戏做得太假，太子的人是不会上当的。 江仲行叹口气，觉得自己不该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发火，又放柔了声音，“你也是读书人，忠君爱国不会不知，往后万不可再这样鲁莽行事了。” 江宥之忽然轻笑一声，“父亲，我生在大楚长在大楚，我自然希望这片土地富饶安宁。” “我虽从小生在乡野之地，可我也有幸遇到一个极好的老师，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就跟买卖一样，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事情。” 江仲行呆了一呆，明白了儿子的意思，爱国是爱的，毕竟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忠君么，那就难说了。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儿子。 江宥之缓缓的道：“父亲若无其他的教导，儿子便先告退了。” 江仲行苦涩的说不出话。 江宥之行了礼便走了出去。 江仲行颓然坐下,他还以为,儿子即便在乡野之地也成长得很好,谁知道，儿子的想法竟然如此离经叛道。 他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去了顾云娇的院子，顾云娇的丫头婆子正要去厨房提食盒，江宥之打发小厮跟着一起去了。 他笑眯眯的坐下，小声对顾云娇道：“事情已经办好了，过两天，等外面传出一些风声了，我再陪你去作坊那边。” (本章完) 第593章 放风了 顾云娇用力的点头。 她不知道是什么风声，她也不问。 三郎话虽然说得这么轻松。 她猜想，这背后一定是他殚精竭虑的结果。 顾云娇眨了眨眼，这个时候，她很想靠在他的怀里，可是不能，她只能将眼里的泪意逼了回去,笑着道：“好，我们一起去。” 京城里果然很快传出太子被行刺的事情，还有传言说，那天掳走严小姐的一帮匪徒跟行刺太子的是同一帮人。 甚至还有传言，说行刺的事就是严大人让人做的。 严北辰名声本来就不好，京城官员和百姓虽然怕他,可在背后也没少骂他。 这传言越传越广，皇上在宫里都知道了。 他将太子叫过来，“不是说,最后一个活口都死了，什么也没问出来么，怎么外面竟胡说八道起来。” 最后一个活口因为伤重没挺过来，太子也挺郁闷的。 这风声是他让人在外头放的，只是他没想到还有人帮了他一把，因此风声传得飞快。 太子只得道：“儿臣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毕竟那天去坞堡的禁军都有两千人。” 皇上一想也对，两千张嘴那也是堵不住的。 他不好责怪太子，毕竟他无端遭到了刺杀还死了个宠妾。 皇上也烦躁不已，“这件事还是得查个水落石出，那些江湖人士给我狠狠的拷问，看还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太子无精打采的道：“是。” 江湖人士都已经被各种刑法伺候了一遍，全部榨干了，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他也没办法。 严北辰自然也知道了京中的传言。 这些传言,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次他损失了一百多死士，还有好不容易网罗过来，平时替他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的江湖人士也被抓去了，让他损失惨重，也导致他手头一时没有暗中的力量可以动用。 以他的脑袋也没能想出来，到底是谁用刺杀太子的办法来嫁祸给他。 满京城里，他不觉得谁有这个胆子。 他压根儿就没朝江宥之那边想。 在他心里，江宥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心智手段必定都还稚嫩，策划不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不在他的怀疑范围之内。 严北辰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英国公，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英国公若是知道了他的那一处坞堡，只会直接上报，不会用刺杀太子这样的险招。 英国公的忠心，皇上不会怀疑，他也不会怀疑。 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严北辰最近都没有心情出府，天天在府里折腾他的那些妾室。 杨莹因为还新鲜着，是被他折腾得最惨的。 她也想着母亲的话，柔顺些,乖巧些，便可以少吃亏,可是全都没用。 严北辰似乎喜欢看女人哭,每次都狠狠的鞭打她，或是用力掐她，她哭得越狠，严北辰就越来劲。 她真不知道这地狱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而顾云娇高高兴兴的带着她的两个女侍卫，和江宥之一起出府了。 江宥之不仅带着十六个侍卫，还带着国公爷的五十个亲兵，护送着两辆马车往作坊那边过去。 (本章完) 第594章 爹！ 作坊里蒸馏的器具都已经安置好了。 这边作坊的布局跟湘城那边几乎是一模一样。 顾云娇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便指挥着工人开工了。 江宥之极有耐心的陪在她旁边。 顾云娇很久没有工作了，这一工作起来，简直废寝忘食。 中午随便吃了点饭，又继续指导工人们操作那些工具。 忙到傍晚，顾云娇才从作坊出来。 作坊所在是一条小街,这条街上没有什么店铺，基本都是住家。 马车从小街驶出去，刚拐弯，迎面便来了一辆轿子。 轿子看样子是要拐弯的，见了两辆马车，还有这许多亲兵侍卫,轿夫忙将轿子停下避在一边。 侍卫护着马车往轿子旁边经过,恰好这时来了一阵风。 如今是春天,车帘轿帘这些都不再用夹棉的帘子，一般都是用的轻薄的绸缎或是纱帘，纱帘能透光，人坐在里面不会感到憋闷。 风过来，将帘子吹起。 顾云娇这时恰好往外看了一眼。 便看到了轿子里坐着的男人。 虽然是从上往下看，又只看到了侧脸，顾云娇却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便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爹——” 轿子里的男人随着这一声爹也转过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 轿子里的男人失声道：“娇娇！” 马车还在往前走，只一瞬，那男人便看不到了。 顾云娇忙跺脚，“停车！” 车刚停稳，她便掀开车帘，不等车夫过来放踏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顾玉恒这时也从轿子里钻了出来,他满脸激动，眼眶里含着泪，看着顾云娇从马车上跳下。 顾云娇跳车的时候太急，脚崴了一下。 顾玉恒离着几米远,却本能的身体前倾伸手做出了去扶的动作。 顾云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几步奔过来，却又在顾玉恒面前止住了脚步，“爹——” 顾玉恒泪水不住的往下流，嘴唇颤抖着，“娇娇——” 前面的江宥之听侍卫说顾云娇下了车，也忙从车上下来。 往后走了几步，他就站住不动了。 娇娇对面那个泪流满面的中年人，他不用问就知道是顾云娇的亲爹。 两人五官生得神似，分开或许不觉得，站在一起，一看就是父女俩。 顾玉恒很想像女儿小时候那样抱抱她，可这是在大街上，于理不合。 他抹了抹泪，转身对跟着轿子的小厮道：“你们先回去，回去跟夫人说一声，我遇到了故人之女。” “要好好聊聊叙旧,今儿会晚点回去。” 小厮低头答应,轿夫抬着轿子走了。 顾云娇方才还激动不已的心情，仿佛突然被泼了一瓢凉水。 夫人？ 故人之女？ 方才她只顾着激动，也没好好打量顾玉恒，现在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身官袍！ 官袍是红色的官袍。 大楚朝七品以上官员官袍是绿色，五品以上官袍是红色，三品以上官袍为紫色。 几年不见，不但自己成了故人之女，他竟然还做上官儿了！ 是因为做官的缘故才抛妻弃子么？ 顾云娇神情不由得冷下来。 (本章完) 第595章 等不及 顾玉恒打发走下人，一转眼看到女儿神情冰冷。 他苦笑一声，“娇娇，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 江宥之这时走过来，“前面不远处有间茶楼，不如去茶楼坐一会儿。” 顾云娇虽说心里一时许多乱七八糟的猜测，可总要听听顾玉恒怎么说,便点了点头。 顾玉恒看着江宥之站得离顾云娇极近，而顾云娇不以为意，不由得皱眉，“这位公子是？” 顾云娇低头，“去了茶楼再说。” 江宥之彬彬有礼的拱手，“大人与我同乘前面的车辆如何，这里到茶楼还有一段路。” 顾玉恒看一眼顾云娇,见她微微点头,便与江宥之往前面去了。 马车到了茶楼,亲兵已经提前清场完毕，顾云娇与顾玉恒进了楼下的一个雅间。 茶楼小二送过来两盏茶，几样干果点心便带上门出去了。 顾玉恒与顾云娇在罗汉榻两侧坐下。 顾玉恒犹豫半晌才开口，“家里还好。” 顾云娇轻笑一声，“爹觉得呢？” “家里就剩下几个女人，顾川又小，而娘，娘是什么性情爹心里难道没数？” 顾玉恒叹口气，“你娘她的确也不大能干。” 顾云娇心道若只是不能干就好了，“自打你失踪之后，娘百事不管，每天除了哭就是躺在床上吃药，吃了半年的药，家里的底子也掏空了。” 顾玉恒呆了下,“她什么都不管，那你们姐弟要怎么办？” 顾云娇在心里冷笑，“能怎么办？除了照顾她，做家里的事，还要想办法弄银子给她吃药。” “银子花光了，大姐便让三婶替我找了户人家，给人冲喜，换了五两银子。” 顾玉恒一惊，“冲喜？什么时候的事，你今年才不过十六啊！” 顾云娇嗤笑，“未满十五我便被嫁到了江家，进门那天还没进洞房丈夫就死了。” 顾玉恒听得脸色惨白，眼里满是痛楚。 顾云娇见他这样，心里竟觉得十分快意。 谁叫你抛弃妻女的！ 她冷着脸继续道：“接着大姐也找了户人家出嫁，娘和大姐将家里的地卖了，两人分了银子，娘说要去府城找你，去了没几天，银子花光了又回来了，逼着我和大姐要养老钱。” 顾玉恒目瞪口呆，“她，她怎么这样？你们是姑娘家,哪有姑娘家养老的。” “再说她也才三十多岁啊，养什么老！” 顾云娇忍不住道：“这不是都多亏了爹么，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顾玉恒被女儿抢白一番，神色尴尬又不好意思。 顾云娇接着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就连李氏和隔壁绸缎铺子徐老板的那件事也没拉下。 顾玉恒听到大女儿差点被浸猪笼，妻子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脸黑成了锅底。 “你娘也太——不过是一两年，她就那么等不及么！” 顾云娇呵呵一声，“爹没听说过那个故事么？” “有个人要死了，便嘱咐他娘子，等我坟头的土干了，你再嫁人。” “这人一下葬，他娘子便拿了把扇子对着坟头扇风。” “人家问她做什么，她说将土扇干了好嫁人。” (本章完) 第596章 车祸 顾玉恒苦笑，看着女儿满眼心疼，她小小年纪，竟像是将许多事情都看透了，想来他没在的这段时间，女儿经历了太多事情。 顾云娇说了这么多，感觉心口的一点郁气散了些,沉默片刻，这才将顾眉替她挡刀去世了的事说了。 顾玉恒几乎不敢相信，看着顾云娇道：“她才十几岁，就这么没了？没了？” 顾云娇扭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没了。” 她突然又转头看着顾玉恒，“所以,爹究竟为了什么要抛妻弃子？” “为什么？！” 顾玉恒忽然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到如今竟弄得家破人亡，呜呜呜······” 顾云娇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毫不动容的听着她爹的哭声。 顾玉恒哭了好一会，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帕子擦干了泪。 顾眉再不知廉耻，那也是他的长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怎么承受得住。 顾玉恒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缓缓的道：“爹没有抛弃你们，爹做梦都想回去，可爹回不去了啊！” 记者顾玉恒缓缓的说起了他这两年的经历 原来，那一次顾玉恒被邻县的人请去看病，谁知快到的时候，马车从山道上翻了下去。 那车夫见机得快，自己跳车了，顾玉恒坐在车里什么都不知道,随着马车滚到了山下。 车夫等到有人经过,才求了人家将顾玉恒救上来。 救上来后，顾玉恒就一直昏迷着,因为离家里没多远了，车夫便将人带回了主人家。 才刚到家，顾玉恒本来要看的那个病人便咽气了。 顾玉恒被扔在客院里也没人管。 他自己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走出来遇到个小姑娘，便问她，“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接着又捂着脑袋，“不对，我怎么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这小姑娘是主母刘夫人的贴身丫鬟， 刘夫人刚死了丈夫，本没有心情管别的，却听到贴身丫鬟道：“奴婢方才被那个顾大夫吓了一跳，他身形跟咱们老爷差不多，就连面相都有两三分想象，外面天又黑了，奴婢猛一看，还以为是老爷活过来了，差点没吓死。” 刘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一动。 她正发愁,死了丈夫，她就得带着幼子回乡下。 她与婆母不合，可以想见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婆母又吝啬，她回了乡下，肯定连下人都不能用了，还得自己操持家务。 她本是个商家女子，当年嫁给丈夫陈嵩的时候，他还只是秀才，家里穷得叮当响，好容易丈夫考中了进士，做了县令，她也成了官夫人，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家银子多，她拿银子替丈夫打点上官，因此在任上几年都是上上的考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京城忽然来了调令，调陈嵩去京城做工部屯田主事。 这不但官升一级，还调到了京城，可以说是大喜事。 接替的县令来得也快，交割完了，他们一家正打算上京，谁知道，丈夫却病倒了，一时也不能动身。 (本章完) 第597章 离魂症 他们原本住在官衙后院，为了给新来的县令腾地方，便搬到了刘夫人自己的一处院子里。 接着便四处请医延药，只盼着陈嵩早点好了，尽快上京去。 那吏部的文书上面可是有报道期限的。 谁知道看了好几个大夫都不管用，病势越发沉重起来。 刘夫人正急得没办法，听人说起隔壁青山县有个顾大夫,医术高超，比县里几个大夫都强，便使了家人去隔壁县请人。 谁知道，车夫心急赶路，请来的大夫半路摔到了山下。 而丈夫也咽气了。 刘夫人此时正六神无主。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先让人回乡报丧，还是先报给朝廷。 这时听到丫鬟的话,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成,她还是能继续做官夫人！ 便问丫鬟，“他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丫鬟道：“他头上还有伤呢，我刚看的时候，半边脸还有血。” “我听说，有人会得一种离魂症，是三魂七魄里头丢了一魂一魄了，这样的人便会忘了自己是谁，从前的事情也全都不记得了。” “我看他就是离魂症！” 刘夫人听到这里，心里便打定了主意，小声对丫鬟道：“你先带他进来，将他安置在主院以前老爷的屋子里。” “然后守着他，给他弄些东西吃，千万别让他接触别人，他要是问你什么，你也什么都别说。” 丫鬟点点头，将坐在院子里一棵树下发呆的顾玉恒带回了主院。 刘夫人这里悄悄将丈夫的尸体拖出去埋了。 下人全都遣散,只留下了看着顾玉恒的那个心腹丫鬟。 接着又请了大夫替顾玉恒看了,大夫开了些伤药，也说顾玉恒是离魂症。 等大夫离开,刘夫人便告诉顾玉恒，他是她的相公，他正要去京城上任，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眼下得马上就上路了，不然，误了时间，官儿做不成了，朝廷只怕还要问罪。 顾玉恒脑子里一片空白，自然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休息了几天，等顾玉恒伤好了，刘夫人便雇了车子上京。 刘夫人的儿子还小，只有两岁多，这孩子开头几天还吵着要爹爹，刘夫人变说顾玉恒是他爹爹。 孩子知道不是，可他还小，话都说不清楚，闹了几次也就安静。 一路上，大小事情都是顾玉恒打点,他本就性情和善，路上对刘夫人母子极近照顾。 孩子很快就和他亲近起来，就连刘夫人也觉着他比死了的男人强得多。 到了京城，刘夫人拿出银子置了一处房产，一家子便住下了。 顾玉恒便拿了吏部的告身文书还有敕牒先去吏部报道。 文书上有写陈嵩的身高与相貌特征，这些东西也只是个大概，吏部的人对了一下，觉得差不多，顾玉恒便在工部上班了。 他本来就识字，看公文倒是不在话下。 刘夫人这奇女子又找门路，替他请了一个专门打理各种文书事务的老吏，据说从前是跟着知州大人的。 顾玉恒本就是个聪明人，在老吏的帮助下，工作很快上手。 他做事又认真，好几回事情办得不错，还得到了上司的赏识。 ? ?今天休息一下，只有四章，明天恢复六章更新。 ? ? (本章完) 第598章 身不由己 有一回，顾玉恒去给上司汇报工作，上司痰涌堵住了气管，差点窒息死亡，顾玉恒本能的上前急救，救了上司一条命。 上司也因此对顾玉恒十分感激，后来顾玉恒的上级因犯错被罢了官,上司顺手就将顾玉恒提拔了上去，如今顾玉恒已经是工部五品员外郎了。 只是自打救了上司之后，顾玉恒脑子里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断被记起。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发现了自己的药箱。 打开药箱，看着里面一件件熟悉的物品，顾玉恒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他质问刘夫人,为何要骗他,当时就打算收拾东西回家。 可刘夫人只一句话就让他成功的留下了。 “只要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去举报你冒充官员，我就说都是你胁迫我们母子的。” “这件事情，好处都是你得的，没人会不相信我的话。到时候，你便是死罪，我们母子只会叫人同情。” 顾玉恒颓然坐下，他不想做这个官，他害怕被发现了死路一条，可是不做这个官，他现在就得死。 现在死和将来死，是个人都会选。 刘夫人又道：“天下男儿不都想做官儿么？做官岂不比做大夫要好？” “你如今又得了上司的赏识，官儿还能越做越大。” “况且，你本就与陈嵩有几分相似，你刚进京不久，遇到那个同年，人家也只说你看起来老了许多，并没有说别的。” 顾玉恒还记得那次见面,那时候刚到京城，休沐的时候便带着刘夫人和孩子外出游玩。 刘氏发现了陈嵩的同年，便悄悄的跟顾玉恒说了，顾玉恒这才上前跟人打招呼自我介绍。 那人看了陈嵩许久，开玩笑道：“咱们也有七八年没见了，怎么，你是操劳得厉害么，如今看起来老多了。” 顾玉恒本来就比陈嵩大了五六岁，自然看起来比他老。 同年得知顾玉恒如今调到京城了，十分热情，两人互相留下了地址。 不久之后，同年便请顾玉恒参加了一场在京城的同年聚会。 大家当年都是一科的进士，这许多年不见，也都各有变化。 不过众人一致觉得陈嵩的变化是最大的，老了很多，要不提前说这是陈嵩，根本就认不出来。 顾玉恒那时还没有恢复记忆，以为自己真是陈嵩，因此半点心虚也没有,和同年们相处融洽，谈笑风生。 刘夫人继续道：“你的身份如今已经稳妥了,咱们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么？” “唯一可忧郁的是父母兄弟那里，你也放心，我不会叫他们上京的，我自会安排周全。” 顾玉恒无法可想，便战战兢兢的做着这个工部员外郎，只等着哪天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他便要人头落地。 顾云娇听完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一下就想起了西游记里面，唐僧他爹也是死在赴任的途中，歹人冒充他爹做了许多年的官。 她沉默了许久。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爹也是身不由己，并不是自己要抛弃妻子。 (本章完) 第599章 做官不好吗 顾云娇沉默许久才道：“爹如今打算怎么办？” 顾玉恒快哭了，“我做这个工部员外郎，时刻战战兢兢，既害怕做不好差事，又担心什么时候被人发觉，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爹只想带着你和小川回家，往后爹还是给人看病,养活你们······” 顾玉恒的话音越来越小，他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的云锦衣裙上，接着又看到了女儿头上的玉簪，以他如今的见识，自然知道，她浑身的穿戴都不便宜。 以他做大夫挣的那几个钱,能供得起女儿如今优渥的生活吗？ 顾玉恒自嘲的一笑。 顾云娇偏着头，认真看着她爹，“爹,做官难道不好吗？” 顾玉恒摇头，“不是做官不好，做官要是不好，也不会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上爬，我这两年经的见的，都是我从前无法想象的。” “只是这一段人生，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假的终究是假的，终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顾云娇看出她爹说的是真心话，她刚要说话，顾玉恒问：“方才那位公子是谁？” 那公子有那么多侍卫亲兵，身份应该不一般。 顾云娇也没瞒着她爹，“他是英国公世子，也是我未婚夫，聘礼都已经下了。” 顾玉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因为太过震惊实在说不出话来。 以他们家的门第,世子爷比天边的月亮还要遥远，况且女儿是嫁过人的，这是二嫁！ 他无法想象一个村姑嫁给世子爷， 更何况他刚刚看到了江宥之，这样的青年男子，简直是万中无一。 女儿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顾云娇又问，“那爹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玉恒满脸苦笑，“现在是我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吗？” “家里那位刘夫人不许我辞官啊！” 顾云娇冷静的道：“如果爹真想辞官，她拿你是没办法的。” 顾玉恒摇头，“你不知道，刘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你也能看出她胆子有多大了。” “方才你叫了我爹，恐怕回去之后，还得被她好一番盘问。” 顾云娇想了想，“爹其实不必隐瞒，直接跟她说就是，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 她深知,爹的性子其实有些软，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刘夫人拿捏住。 她顿了一下,又道：“如果爹真的辞官了，会离开刘夫人吗？” 顾玉恒脸一下红了，“我，我之前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她与她——” 要跟女儿说这种事，真是为难死他了。 话说一半，顾玉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之前的确是因为刘夫人的欺骗，他以为她是他的妻子，他们自然就在一起了。 大概三个月前，他恢复了记忆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刘夫人。 顾玉恒郁闷的道：“我如今与刘夫人各自住不同房间。”不管女儿能不能听明白，他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顾云娇忍不住挑眉，想不到她爹倒是还愿意守身，可她那个娘······ 她试探的问道：“那爹你要是辞官了，会回去找娘么？” (本章完) 第600章 不愿意再看到她 顾玉恒犹豫了一下，缓缓的摇头，“不必了，既然她已经有了二心，再在一起，心里也——”膈应。 “再说，她对你们姐弟几个如此无情,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她。” 顾云娇心里舒坦了些。 爹她是喜欢的。 爹虽说在客观上抛妻弃子，但是并不是主观故意，她觉得是可以原谅的。 但那个恶心又自私的娘，她是真不想再看到了，随她自生自灭就好。 顾云娇笑起来，“一会儿爹爹回去了,你想辞官的事情，还有今天与我重逢的事情，都只管告诉刘夫人。” “先看她怎么说。” 顾玉恒点头，“今天回去，我便与她说。” 顾云娇接着道：“爹是住在那条槐花巷么？” 顾玉恒道：“正是。”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边？” 顾玉恒便将作坊的事情说了，顾玉恒听得满脸惊讶，他没想到女儿如今这么能干。 他又道：“那你如今住在哪里？小川呢？” 两年没见儿子，也不知道他如今长成了什么样。 顾云娇道：“我本来是要自己买个宅子住的，如今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住在国公府。” “小川也跟我一起住在国公府。” 顾玉恒刚在心里打算现在跟着顾云娇去住处看看顾川，闻言只得打消了这个主意。 如今他的身份还不明，去国公府以什么身份去呢？ 不能以亲爹的身份去。 以陈嵩的身份去也挺奇怪的。 顾云娇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爹要是辞官了，我打算买一处宅子，咱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可好？” 顾玉恒欢喜起来，“真的？” “那爹就找家药铺去坐堂，也能挣些银子。” 顾云娇笑，“咱们可以自己开个药铺。” 顾玉恒忽然想起之前顾云娇说的，她在湘城开药铺的事，疑惑的道：“你从小跟着爹,虽说认得几样药，可也有限得很，怎么就能自己开药铺了？” 顾云娇一笑，“女儿有些奇遇，这个以后再说。” 顾玉恒点点头，也没再问，只是道：“那个作坊我也知道，前些时候，看到有人往那边拖砖块木材什么的，后来听家里丫头说，那里办了个作坊。” “明天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将小川带过来，我想见见他。” 顾云娇点头，“那就在作坊那边见面如何？” “爹什么时候有空？” 顾玉恒道：“横竖我也不想做这个官儿了，明天我便告假。” 顾云娇笑起来，“好，那我明天一早便将小川带到作坊那边。” 她站起身，顾玉恒恋恋不舍的看着她，“这就回去了？” 两年了,有家不能回,好容易看到亲人，顾玉恒是真舍不得。 顾云娇笑笑，“都什么时候了，爹肚子不饿么？” “明天还能见面的，爹也回去。” 父女俩从雅间里出来，正坐在外面喝茶的江宥之起身对顾玉恒行礼。 虽说天下每个父亲，都本能的不喜欢那个拐走自己女儿的臭小子，可江宥之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家世，还有这周到的礼数，以及对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本章完) 第601章 苦衷 顾玉恒心酸的看着女儿被江宥之扶着上了马车，等到马车走得都不见踪影了，他才慢慢的踱步回家。 才到小街口，就看到他的小厮，小厮弯着腰，“太太特意打发小的在这里接老爷，家里等着老爷开饭。” 顾玉恒没说什么他随着小厮回到家里。 丫头婆子们看他回来,赶紧去厨房提了饭菜，摆在桌上。 不一会儿，下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刘夫人和顾玉恒，还有四岁多的孩子。 孩子一见顾玉恒进来，便道：“爹怎么才回来,我肚子都饿了。” 顾玉恒看着这孩子,柔声道：“是爹的不是，吃饭。” 吃饭的时候,顾玉恒起了几次头，都被刘夫人打岔岔开了，最后，刘夫人道：“夫君有话，等吃完饭再说。” 吃过饭，刘夫人叫婆子将孩子抱了出去，自己进了顾玉恒的房间，等到顾玉恒进来，她起身关好门，看着顾玉恒幽幽的道：“夫君遇到了亲生女儿，想要如何？” 顾玉恒沉默片刻，“刘夫人，这假的终究是假的，我顶替陈嵩的身份,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不说别的,只要陈嵩家里人上京便能发觉。” “还有,陈嵩在地方做县令的时候，虽说不用上京述职,可整个南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有不少都是见过他的，今年年末按照惯例地方五品以上官员是要上京述职的，到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 “等事情败露，所有人只怕还要以为我和你合谋害死了陈嵩，冒充官员的罪不算还要添上人命官司！” 刘夫人沉默着。 顾玉恒坚决的道：“这回不管夫人说什么，我都要辞官。” “你便是去揭发我，我也顾不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我会将事情全都说出来，孰是孰非自有朝廷去断。” 刘夫人冷声道：“你要辞官是急着和你的妻子儿女团聚？” 顾玉恒怒道，“我家里因为我这个父亲不在，弄成了一团糟，如今已经是家破人亡。” “大女儿死了，妻子一心改嫁，要不是小女儿拦着，她早已给人做妾了，还团聚个什么！” 刘夫人沉默半晌,“夫君，对不住，我不知道——” 顾玉恒冷笑，“不要叫我夫君，你我都知道，你的夫君另有其人。” 刘夫人叹息一声，“我虽说一时冲动，想出了这个主意，可自从那天起，我便是真心将你当做夫君看待的。” “或许，在夫君看来，我是个为求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子，我的确喜欢荣华富贵，谁又能不喜欢呢？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我公婆为人刻薄，我知道回乡必定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而且，我随身的钱财也保不住。” “我是可以再嫁，可是再嫁带不走孩子，我的孩子才两岁多，我要是将他扔给他的爷奶叔婶，他能不能长大都难说。”刘氏说着，低头抹泪。 顾玉恒淡淡的道：“你就是有再多苦衷那又如何？我终归是叫你害得家破人亡。” “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人头落地。” (本章完) 第602章 真心爱慕 刘夫人忽然又抬头看着顾玉恒，“你要辞官，我也不反对。” 顾玉恒惊讶的看着她，“真的？” 刘夫人点头，“我原本想着，年底官员上京述职，你告病在家就是了,倒也不会被人发现。” “可你说得也对，总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是办法。” “只是，辞官可以，我有一个要求。” 顾玉恒大大的松了口气，“你说。” 刘夫人幽幽的道：“只是，夫君不能抛下我们母子,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顾玉恒一惊，“这——” “刘夫人何出此言！” 刘夫人幽怨的看着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君莫非忘了我们往日的恩爱么？” “夫君没有想起那些事之前，叫我小香香，我们只恨不得日日缠绵在一起······” 顾玉恒脸都涨红了，从前，他以为刘夫人是他的妻子，两人床笫之间自然有夫妻之间的情趣。 如今再提起这一茬，却是尴尬无比。 刘夫人凝视着顾玉恒，“夫君不信么，我是真心爱慕夫君的。” 顾玉恒原本以为回家会面对刘夫人的质问与吵闹，谁知道，她却与他说起了这些。 这叫他怎么回答呢。 恩爱自然是有过的，都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可是,一想到自己被她欺骗,被玩弄于股掌，那些恩爱便淡了下去。 尤其是自己如今弄得家破人亡,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刘夫人见顾玉恒神色似乎有所触动，接着放柔了声音，“顾郎，既然你妻子已生了二心，往后你总还要续弦的，我们还做夫妻不好吗？” 顾玉恒看着刘夫人冷冷一笑，“刘夫人，我原本家里还有十亩地，如今，却已经是身无分无了，往后，我打算还是重操旧业，给人看病。一天也不知道能挣下几个铜钱，这样的日子，夫人也过得？” 刘夫人毫不犹豫的点头，斩钉截铁的道：“跟着夫君，便是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 刘夫人这话真没有半分作假。 顾玉恒脾气好,对她温柔体贴，两人之间又鱼水和谐。 除了年纪稍大了些，竟是处处都比前夫好,慢慢的，她一颗心全都落在顾玉恒身上了。 尤其是他还对涛儿好，他便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对涛儿还是一如既往。 她不能失去这个夫君，涛儿也不能没有这个爹！ 这三个多月，顾玉恒想起了往事后，便拒绝与她同房，平日里也都远着她，她心里空落落的。 她真的害怕顾玉恒离开她。 她忽然觉得，只要顾玉恒不离开，什么官位，荣华富贵都不重要了，她愿意跟着顾玉恒吃糠咽菜。 顾玉恒看得出来，刘夫人说的是真心话。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道：“我明日告假。” 刘夫人沉默的点头。 顾玉恒起身打开房门，便背过身不说话了。 刘夫人苦涩的看一眼他的背影，从屋里出去了。 第二天，顾玉恒很早便起来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寻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穿上，这个颜色穿起来显得年轻。 (本章完) 第603章 对不起 顾云娇带着顾川，两人坐着马车里，朝着作坊的方向过来。 江宥之去国子监了，依旧让她带了五十个亲兵出来。 顾玉恒早早的就在街口望着，看到被亲兵护卫着的马车缓缓的驶过来，不由得有些激动，伸长脖子望着那辆马车。 马车行到街口停下,接着帘子一掀，顾云娇探出头，轻声道：“爹上车。” 顾玉恒上了马车，顾川几乎是瞬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边哭边喊：“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呜呜呜······” 顾玉恒抱紧儿子，昨天他没敢抱顾云娇，今天将儿子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加真切。 父子俩抱头痛哭。 马车一路进了作坊。 刘夫人就站在门边,看着马车经过。 方才小厮过来对她说，老爷上了马车，马车往巷子里来了。 刘夫人以为是往自家来的，去没想到，马车径直驶过，往隔着几家的作坊去了。 刘夫人看着那些骑马的亲兵，不由得心惊。 顾玉恒的女儿这是嫁了个了不得的人家了。 那她想要跟着顾玉恒，只怕就难了。 她苦涩的回转。 这边马车进了作坊，亲兵们分散警戒，乌夫人替顾云娇寻来的两个女护卫是一对双胞胎，叫雷英和雷霞，两人等顾云娇父女几个进了房间之后，便站在门外。 顾云娇就好笑的看着父子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这父子俩哭起来是一个模样，都是眼睛鼻子皱成一团。 等他们哭得差不多了,顾云娇递了两块帕子过去。 顾玉恒细心的替儿子擦去鼻涕眼泪,自己也胡乱的擦了下。 顾川抱着爹爹的脖子不撒手。 顾玉恒哄了他好一会儿，才和顾云娇道：“昨儿说的那件事,她倒是答应了，只是又提了个要求。” 顾云娇道：“什么要求？” 顾玉恒老脸一红，吭哧吭哧说不出来。 半晌小声道：“她说，不能抛下他们母子。” 顾云娇眉头高高挑起，看来，这位刘夫人真看上她爹了。 毕竟她爹如今两手空空，除了这个人，没什么可以给人家图的。 顾云娇问道：“那她说没说，你不答应她的要求她要怎样？” 顾玉恒愣了下，“没说，我也忘了问。” 顾云娇垂眸道：“那爹不如叫她过来问问。” 这件事早点解决了也好，顾玉恒便点头，“好，我去叫她。” 顾川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爹你又要上哪去？” 顾玉恒无奈的道：“不去哪里，就在旁边，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顾云娇轻声道：“小川，你就不要跟着过去了,爹如今的身份还不能泄露。” 顾川虽说不舍，还是听话的松开手从顾玉恒身上下来。 只一会儿,顾玉恒就将刘夫人叫过来了。 刘夫人一进门，便朝着顾云娇姐弟跪下了，“对不起，因为我的一时糊涂，让你们失去了父亲，吃了很多苦头。” 顾川恨恨的看着她，来的路上，姐姐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本章完) 第604章 不能原谅 顾云娇冷眼看着刘夫人，淡淡的到：“因为你，一个好好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刘夫人觉得，跪一下就能将你所有的罪孽抵消么？” 刘夫人低着头，“我知道不能，可事已至此,除了求得你们的原谅。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云娇眉头一挑，“原谅不原谅的，我们等会再说。” “我爹打算辞官，听说你有一个要求，我就想问问，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打算怎么？” 刘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没,我没打算怎么办,只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太艰难了，我也只是想为自己求一条活路。” “求小姐开恩。” 顾云娇轻笑一声，“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毕竟，你又不是跟我过日子。” 她说完，便斜睨着顾玉恒。 顾玉恒看着刘夫人神色复杂，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两年的时间，但曾经那些恩爱不是假的。 牛夫人十分聪明，回想起来，跟刘夫人在一起，比跟李氏在一起还要快活舒心。 可若是就这么原谅她，女儿和儿子吃的那些苦，算是什么？自己破碎的家庭，死去的女儿又算是什么？ 还有他恢复记忆以来，日日夜夜的煎熬和对妻儿刻骨的思念，又算是什么？ 顾玉恒的神色从犹豫不定慢慢的变成坚定,他看着地上的刘夫人，“我没办法接受和你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死了丈夫的情况下，能够那样迅速冷静的，想出这样可怕的主意，我就不寒而栗。“ 与这样的女人日日同床共枕，哪天被坑死了都不知道。 刘夫人跪在地上，痛苦的闭了闭眼。 她也知道她所求的希望渺茫，因此一进门，她就做足了姿态，跪下了。 只是没想到在顾玉恒心里，她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仰头看向顾云娇，“小姐，你也是个女人，你应该知道咱们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有多难，” “失去了男人的庇护，我也是万般无奈才会出此下策，求小姐与公子原谅我的一时糊涂。” 顾云娇看着她淡淡的到：“再难也不是你抢别人丈夫的理由。” “你这么聪明，自然能够想到，我爹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必定是有妻儿的。” “你只顾你自己,你又何曾想过,他的妻儿失去了他的庇护,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好意思刘夫人，我没办法原谅你。” 顾川也在旁边恨恨的道：“我也不会原谅你。” 刘夫人面如此死灰。 到了这一刻，她知道她想跟着顾玉恒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顾玉恒疼爱孩子，他的两个孩子都不原谅她，他们之间便真的没有了可能。 刘夫人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既如此，为了顾郎——顾大哥将来少些麻烦，也为了我自己，我还有一事相求。” 顾云娇淡淡的到：“你说。” 刘夫人来的时候就做好了两手打算，她徐徐的道：“顾大哥便是辞官了，也只是不用再担心被官场的同僚们发现。” “可陈嵩还有父母兄弟，他们那里也得给出一个交代。” (本章完) 第605章 拜托姑娘了 顾云娇瞟她一眼，“你打算怎么交代？” 刘夫人道：“往后我不想嫁人了，但我也不想回婆家，顾大哥和我要从这个局里脱身，唯有假死一途。” 顾云娇一挑眉，“看来你都想好了。” 刘夫人这时面上的愧疚之色也消失了，冷静的道：“没办法,我只能为自己和儿子谋划。” 顾云娇看一眼她爹，顾玉恒点点头，“到底要怎么办，你说。” 刘夫人道：“我想过了，顾大哥可以推说身体不好辞官，若是辞了官，就得回乡。” “我会将宅子变卖,下人遣散,顾大哥和我带着孩子,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城。之后，找一处险要的地方，装作被歹人打劫。” “如此，人能死遁，财物也能保留下来。” 顾云娇都恨不得给这个女人鼓掌了，这么短的时间，便想出了这样的主意，这刘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挑眉看向刘夫人，“不知道刘夫人要到哪里去找这么配合的歹人呢？假死的话，尸体也少不了，你打算去哪里弄尸体呢？” 刘夫人朝着顾云娇行礼，“这件事就只能拜托给姑娘了。” “姑娘亲兵侍卫就不少，这点事，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事一桩。” 顾云娇在心里冷笑不已，当刘夫人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知道,刘夫人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她憋屈的就是，要想让自己的爹往后能够行走在阳光下,这一出假死的戏她必须完美配合。 不然，等刘夫人找人，她怕将假打劫弄成真打劫。 顾云娇眯起眼，“行，事情我都可以找人去办，不过，在那之后，刘夫人打算去哪里呢？” 刘夫人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假死之后，娘家是回不去了，或许去南方。” “姑娘放心，这件事，我到死也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顾云娇自然希望刘夫人走得越远越好，她淡淡的到：“最好记得你说的话。” 刘夫人深深一福，“多谢姑娘。”又对顾川行了礼，这才转身出门走了。 顾云娇和顾玉恒又小声的商量了一会儿,为了可信度更高,顾玉恒还得装几天的病,之后才能辞官。 顾玉恒自己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装病的法子。 父女俩商量完，顾玉恒对顾川道：“你暂且再忍耐几天，等爹爹将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就可以住在一起，爹可以天天陪着你了。” 顾川懂事的点头。 回府，顾云娇就跟江宥之说了这事，江宥之道：“这事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你只告诉我他们哪天出城走哪条路就好。” 接下来几天，顾玉恒每天告假，工部的同僚大多都知道他病了。 顾玉恒为人善良，平时同僚们有事，他也愿意加班替他们帮忙，因此，他和同僚们关系处得还不错。 这天下了衙，几个同僚便约着一起去看望顾玉恒。 他们没来过顾玉恒家里，但是知道他住在槐花巷子，在附近一打听，便找到了地方。 (本章完) 第606章 回乡静养 刘夫人神情哀切的将人引进去，几位同僚看到顾玉恒都吓了一跳。 才几天不见，顾玉恒似乎脸颊都凹陷了，眼珠子发黄，脸色也发黄。 顾玉恒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大夫说我这个病，不能操劳，须得静养几年。” “我已打算辞了这个官,回家乡休养。”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顾玉恒这个样子一看就病得很重，做官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大伙安慰一番，留下些补药礼品，也就走了。 又过了几天，顾玉恒果然递交了辞呈,上司早已听人说了顾玉恒的情况,心里惋惜一番,便批了顾玉恒的辞呈，又让人将辞呈送到了吏部。 一个小小的五品工部员外郎辞官也没掀起多大的水花。 顾玉恒还使人特意给几个同年送了信，告知自己要回乡的事情。 刘夫人则加紧变卖家里的宅子，又将下人都打发了。 这天一早，两辆马车从槐花巷出来，出了城门很快到了十里亭。 今日正好休沐，顾玉恒的几个同年，约好送一送他，在十里亭备了酒水等着顾玉恒。 马车经过亭子缓缓停下，刘夫人从车上下来，对着众人深深一福，“多谢诸位大人前来相送，只是夫君病情严重，连起身与诸位告别都不能了。” 刘夫人说着掀起车帘子，众人从窗口看进去，顾玉恒脸色黄瘦，躺在车里朝他们微微点头。 众人叹息一番,看顾玉恒这个样子,竟是连一杯送行的酒也不能喝了。 一个同年问道：“顾兄病情如此沉重，这样上路不妨事吗？” 刘夫人恭敬的答道：“问过大夫了，说是这病看着虽重，但于性命上是不碍的，只要好好吃药，休养个两三年便没事儿了。” 同年点头，“那就好。” “等两三年，陈兄若是再想起复，我们若是能帮上的，一定帮忙。” 刘夫人深深一福，马车里顾玉恒也打起精神道谢。 众人在窗口嘱咐关切了顾玉恒几句，挥手作别。 马车又重新上路。 两辆马车只坐了四个人，一辆车里是刘夫人和顾玉恒，另一辆车里是刘夫人的贴身丫鬟和她儿子。 这丫鬟从小就跟着刘夫人，对她忠心耿耿，是以，刘夫人卖谁都没卖了她。 马车走的官道，一路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到了第二天，官道上往来的人和车，才比京城附近少了些。 这天因着顾玉恒的病,中午煎药耽搁了一些时间，天都杀黑了还没到客栈。 两个车夫都有些焦急，只想赶紧到客栈，这条路他们是走惯了的，该在哪里歇息他们心里都有数。 而且，即便是官道，夜里又没有灯火，乌漆嘛黑的也不安全。 一个车夫正在心里算着离客栈还有多远，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拦住了去路。 幸亏那马车上挂着一盏马灯，不然差点撞上。 两辆马车不得不停下。 两个车夫经验丰富，这时候心里开始打鼓，这马车看着也不像是坏了，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拦路抢。 (本章完) 第607章 拦马索 前面的车夫正伸长脖子看着，突然从道旁钻出来一伙人。 车夫别的没看见，就看到这伙人手里明晃晃的刀。 “妈呀！”前面的车夫从车辕上滚下来，没命地往后跑。 后面的车夫一看这情形，也跟着跳下车玩命的跑。 好在那些强人兴许知道他们这些车夫身上没什么油水，压根就不管他们，拿着刀朝着两辆车过去了。 这伙人头上蒙着黑布罩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不一会就将两辆车团团围住。 等了好一会儿，确认那两个车夫都走远了，一个蒙面人才掀开车帘，朝里面一拱手，“请下车。” 顾玉恒麻溜的从车里爬起来,下了车。 刘夫人也跟着下了车。 她看着顾玉恒，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一般,最后只幽幽问了一句，“顾郎，你就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顾玉恒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打个拱手，“此去路远，夫人保重。”说着便走到一边，背过身不再看刘夫人。 刘夫人凄然看着顾玉恒的背影，一咬牙，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她上了车，钻进车厢，迅速换了一身男装，丫鬟帮她将头发也束成男子模样，刘夫人从车厢里出来，坐在车辕上，扬起马鞭，娇喝一声，“驾——” 马蹄声得得，声音渐渐的远去了。 蒙着头套的阿秋,这才将顾玉恒请上马车，转身往来时的路奔去。 刘夫人赶着车往前疾奔，今天夜里，她们不能在客栈歇息，不然只要官府一查，很快就会暴露。 她以前跟着爹爹去外地做生意的时候，因为好玩，学过赶车，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夜风吹起了她的头发，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 时至今日，她并不后悔。 能与顾玉恒有过这一段两情相悦的恩爱时光，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男人，她也算没有白活。 至于往后，她觉得她可以守着回忆慢慢地过日子。 就在刘夫人想象着自己老了，满头白发坐在门前回忆往昔的时候，马儿突然长嘶一声，前腿猛的往前跪下，接着马儿便摔倒在地。 行进中的马车也往前倾倒，刘夫人从车辕上摔到了地下，她这才看到道上横着一条拦马索。 马车里的丫鬟和孩子也摔了出来。 四岁的涛儿本来早已睡着了，被摔在地上才醒了过来,顿时大哭。 刘夫人趴在地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好几处骨头都摔断了，浑身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听到儿子的哭声她心急如焚，唯恐儿子摔到了哪里，挣扎着朝儿子的方向爬过去。 丫鬟也是忠心耿耿，在车子失控的瞬间，死死地护住了怀里的孩子，因此涛儿摔在地上，竟没受什么伤，而丫鬟摔到头部已经晕了过去。 就在刘夫人朝着儿子的方向爬过去的时候，一把雪亮的长剑，从刘夫人背上刺了进去。 这一瞬间，刘夫人只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后背直透心窝。 刘夫人也曾想过，她会不会被斩草除根。 她想跟着顾玉恒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她知道，在那些真正的贵人面前，她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本章完) 第608章 官道很安全 刘夫人唇角一抹苦笑，果然，越是位高权重的心肠越黑。 她感觉到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流失，今天的月亮很好，她看到不远处的儿子，一边哭着喊娘，一边努力地朝她爬过来。 她一动也不能动了,她伸出手，可却依然无法触碰到儿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但声音依然如蚊呐一般，“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放心，我们会给他找一户好人家的。” 刘夫人凄然一笑，这时她感觉到那把冰冷的刀正从她的体内一点一点的抽出去。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原谅你。 有些事情做错了，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看着仿佛永远也爬不过来的儿子慢慢地的闭上了眼。 顾玉恒坐在马车里，心里七上八下。 他虽说不能原谅刘夫人，但是也担心她一个弱女子，驾着马车半夜赶路。 他从里面挪出来，不安的问赶车的阿秋，“那条路上不会真的有歹人？” 阿秋知道这是顾小姐的亲爹，回头恭敬的答道：“顾大夫放心，官道很安全，一般不会有歹人的。” 这次行动，公子全都交给了他。 因为上次江宥之让死士刺杀的太子的事，国公爷心惊胆战,深感这个儿子胆子太大了，因此私下里嘱咐阿秋,公子若是再让他们办什么事儿,得先给他说一声，可千万别再惹出什么捅破天的祸事。 阿秋便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国公爷。 国公爷听到江宥之让阿秋去找几具尸体以便混淆视听，便摇头道：“这孩子胆子虽大，但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那个女人和丫鬟握着这样的秘密，留不得，必须斩草除根，孩子就算了，毕竟还小，况且对孩子下手有伤天和，找一户人家扔过去就是。” 国公爷淡淡的道：“这件事情，世子爷问起你就说办好了，别的不必多说。” 阿秋如今虽说跟着江宥之，但他毕竟跟了国公爷这么多年，不可能不听国公爷的话。 顾玉恒听了阿秋的回答，心里安定了许多，想想自己的身份还不能暴露，赶紧缩回车里去了。 第二天，顾玉恒就回了京城。 回城之后,便住在顾云娇刚买下的一处宅子里。 这一处两进的宅院,本来是顾云娇买了做嫁妆的,如今给父亲住正好。 顾云娇将哑叔和田婆子都打发了过去。 哑叔帮着看门,田婆子做些打扫宅院并买菜的事情。 顾川住在国公府正觉得不自在，说什么也要跟顾玉恒一起住。 顾云娇便让人收拾好他的东西，让他搬了出去。 他如今在京城一处十分有名的私塾上学，顾云娇见跟着顾川的一个叫良言的小厮，人十分机灵，便问他愿不愿意跟着顾川去顾府。 毕竟人往高处走，离开国公府去顾府，肯定是往下走了，万一小厮有怨言，那往后说不定会有麻烦，还是问清楚的好。 (本章完) 第609章 彻底消失 良言认真的考虑了半天，便回：“小的愿意跟着小少爷去顾家。” 顾云娇道：“国公府比顾家肯定有前途，你为何愿意跟着过去？” 良言答道：“我在国公府，从前就做些零碎活儿，也没人看得起我。自打跟了小少爷以后，才被人拿正眼看待。” “我听说过一句话，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在国公府，恐怕永远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一辈子只能在做些不起眼的事儿。但是少爷只有我一个小厮，我情愿跟着少爷，将来年纪大了，若是可以给少爷做个管事，也算是熬出头了。” 顾云娇听他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显见得是仔细考虑过的。 她便找乌夫人要了良言的卖身契，让他每天跟着顾川上学。 顾云娇自己还不敢搬过去住，严北辰虽说损失了许多人手，不敢大白天的在京城动手，但半夜三更悄悄派几个人抓走她，还是很容易的。 即便她有雷英雷霞两个女侍卫，那也不保险。 没几天，京城里便流传起一则传言，说是有个辞官回家的官儿，在官道上叫人给劫杀了。 夫妻俩和一个丫鬟都死了，孩子不知所踪，财产也全都叫人抢走了。 顾云娇特意叫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案子是刑部的人接了，因为歹人只抢走了钱财，几人的行李路引都没动,所以刑部立即就知道了这几人的身份。 刑部去了一封公文，叫陈嵩的家人上京来认尸。 陈嵩的家乡就在湘城附近,等到信送过去，已经差不多是二十天以后了。 陈嵩的家人得了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陈嵩的两个弟弟赶紧收拾东西上京。 等他们到京城的时候，距离刑部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十天。 日子已经进了五月，天气渐渐地热起来，几具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流水。 尤其是陈嵩，脸上被人砍了两刀，早就辨认不出样貌了。 陈嵩的两个弟弟也不敢多看，胡乱认了尸体，便弄到城外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也是没办法，尸体烂成这样也不好弄回家乡。 陈嵩的同年和同僚们，也早就得知了消息，唏嘘一阵，待陈嵩两个弟弟离开的时候，便凑了些银两送过去，也算是聊表心意。 自此,陈嵩这个人在世界上才彻底消失。 顾玉恒在家里躲了一段时间，下颌的胡须慢慢地长了出来。 从前,牛夫人不许他留胡子,说是显老。 现在，他留起了胡子，看起来又老了好几岁，与陈嵩的年龄差距越发的大了。 只是顾云娇如今还不许他出去，说是还要等几个月，等胡子再长些才行。 天气热起来，做坊里面也到了最忙的时候，不但要做香水，还要做花露水，顾云娇每天早出晚归。 而国公府里，乌夫人也忙了起来，因为江翰要成亲了。 成亲的日子是去年就已经看好的，乌夫人倒是不想管，可是不管也不行，真要将这事儿扔给苏姨娘，那岂不是让人以为苏姨娘才是国公府的主母。 (本章完) 第610章 江南巨富 长平侯府对乌夫人派过去的商量婚事的嬷嬷，态度十分不友好。 嬷嬷气得回来给乌夫人告状，“奴婢在门房坐了许久，才被人带进去，进去了连一杯茶水都没有。” “长平侯夫人也不见我，只打发了一个老嬷嬷听我说话，那老嬷嬷耳朵又聋,奴婢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她还是啊啊啊啊。” 乌夫人忍不住想笑，她知道长平侯府如今也憋屈得很，好好的嫡长女，从小精心教养着，如今却要嫁一个不成器的庶子,搁谁谁也不高兴。 乌夫人安抚嬷嬷,“辛苦你了,快喝口茶。” “既然这样，咱们就不管了，让苏姨娘去头疼。” 她打发人将苏姨娘叫了过来，不紧不慢的将嬷嬷去长平侯府的遭遇说了，“这门亲事，如今长平侯府看样子是想赖掉。” “我的人可不受这个气，你派你的人过去跟他们商议，都商议好了再过来回我。” 乌夫人很清楚，苏姨娘或许会在别的事情上弄鬼，但是她儿子的婚事，她一定比谁都上心，不希望出一点差错。 嗯，所以，她打算用苏姨娘的人做事，等事情做好了,都是她这个主母的功劳。 苏姨娘十分恭顺的答道：“是，让夫人费心了。” 她顿了顿又道：“妾想去一趟长平侯府，还请夫人开恩。” 乌夫人淡淡地到：“准了。” 苏姨娘恭敬的退了出去。 林俏小声道：“苏姨娘去长平侯府干什么？” 乌夫人轻笑一声，“她怕这门亲事黄了,急着去安抚长平侯府。” 林俏好奇的道：“有用吗？” 乌夫人道：“她娘家是江南的巨富，如今生意也做到了京城，只要她舍得银子，这门亲事应该跑不了。” 林俏又问：“她家这样豪富，那她当年怎么会被送进宫的？” 乌夫人摇摇头，“你不知道，越是巨富就越是需要庇护，不然人家眼红你的银子，随便给你扣个罪名，便可以将你们家抄得倾家荡产。” “他们家把女儿送进宫就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没想到阴差阳错进了国公府。” 她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这十几年国公府不就是他们家的庇护么？” “如今宫里许多东西都是苏家负责供应，他们家如今在宫里的关系已经盘根错节，不可小觑了。” 林俏听完，似懂非懂。 苏姨娘去了长平侯府一趟，不知道给了什么好处,长平侯府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婚礼的一应事宜,苏姨娘都让人打点得妥妥当当。 就连乌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在管家这件事情上，苏姨娘要比她有天赋的多。 甚至她之前交过来的账本，也是笔笔清楚，兴许是不缺钱，国公府的银子她也一文都没贪。 很快便到了江瀚和凌薇大婚的日子。 顾云娇一大早就出府往作坊去了，江瀚结婚与她无关，她也不需要应酬。 马车快到槐花巷的时候，顾云娇透过蒙着薄纱的车窗，突然朝街边的茶楼看过去。 (本章完) 第611章 表达一下下 在那间她曾经和她爹见面过的茶楼，此刻，临街的一扇窗户大开着，严北辰坐在里面，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辆马车。 他的目光穿透了纱帘，正对上了顾云娇的眼睛。 顾云娇盯着他看了一瞬，突然举起手朝着他竖起中指。 如果不是因为严北辰,她现在就可以和爹还有弟弟住在一起，而不是寄居在国公府。 就算如今已经定了亲，所有人对她都恭敬无比，可终究是寄人篱下，不自由。 而且她出门就不用带这么多侍卫，如今几乎连呼吸新鲜空气都成了奢侈。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严北辰失去了暗中的人手，而她有大批侍卫的，严北辰一时不好对她动手。 毕竟，以她身边的侍卫规模，要想顺利将她劫走，估计得两倍的人手，那就会成为街头大规模械斗。 皇上不会允许京城里面出现这种事情，那等于是打他的脸，真要这样，皇上必定要追究。 而且，京城里，每两百步远就有一个军巡铺，里面有四五个士兵，就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 还有京城巡检司的巡检，会来回在大街上巡逻，京城巡检可不是湘城衙役那种水准，街头一旦出现斗殴等情况,巡检司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如果人多，他们还能迅速叫来增援。 所以，只要不是在夜里被悄无声息地掳走，大白天还是不用太害怕的。 她可以任性的表达一下自己的鄙夷和愤怒。 做完手势，顾云娇转过头不再看那边。 而此刻，茶楼里的严北辰透过朦胧的纱帘看到顾云娇的手势后，先是一怔，接着竟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什么，不过，以他的聪明，他猜出来这手势肯定带着某种侮辱性的意味。 嗯，等于对着他骂脏话。 严北辰兴奋的舔了一下唇，这样的挑衅不但没有惹怒他，反而激起了他对顾云娇更大的兴趣。 他甚至想象着，从她那微微嘟起的小嘴里面吐出骂人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肯定很刺激。 马车走远了，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严北辰起身上马，朝着吏部衙门驶去。 过了年，他在宣和殿大学士之外，又兼任了吏部侍郎，皇上对他是更加重用了。 严北辰坐在马车上忽然想起，今天是英国公府庶子成亲的日子,晚上他可以过去喝一杯喜酒。 一个庶子的婚事，原本他是不会给这个面子的，不过，现在严北辰觉得可以去玩玩，就算碰不到顾云娇，调戏一下小公爷也不错。 国公府的婚宴，在傍晚开席。 府里府外，停满了马车。 虽然来的客人不少，可若不是江宥之的忽然回归，这场婚宴来的客人至少还要多一倍。 严北辰下了马车四处看了看，才不紧不慢的在小厮的引领下，往正厅过去。 那些过来喝喜酒的官员，看到严北辰纷纷起身打招呼。 严北辰偶尔颔首，大多数的时候他都爱理不理。 小厮引着严北辰坐下，他来得晚，进来之后很快便开席了。 (本章完) 第612章 终于想到了 严北辰四处找了找，很快发现江宥之坐在主桌那边，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目光如电朝这边看过来。 严北辰不闪不避的盯着江宥之，唇角慢慢的翘起，然后举起手朝着江宥之竖起中指。 江宥之同样是个聪明人，估计这手势不是什么好意思,嗤笑一声，用同样的手势回敬了他。 两个男人与无声之间，便进行了一场较量。 只不过，这较量暂时没有输赢。 而手势的始作俑者顾云娇也没在国公府吃什么喜宴，她回了顾家的宅子。 回去的时候，顾玉恒正在厨房炒菜,顾云娇又不许他出去，他最近除了在家看医书，便是自己做菜。 田婆子只是个粗使婆子,做出来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顾玉恒不得不自己学着弄。 第一次做的菜，就得到了顾川的好评，而且被吃光了，这越发增强了顾玉恒的信心。 正炒菜的时候，顾川和顾云娇一起进来了。 顾玉恒忙道：“你们都出去，当心被油溅到了。” 顾川鼻子动了动，“哎呀，这鸡肉炸得真香。” 顾玉恒有些得意的到：“那当然，我今儿特意用茶油炸的，你不知道茶油有多贵。” 顾云娇有点好笑，她爹如今成了标准的家庭煮夫了，可她笑着笑着，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我想到了！” 顾玉恒回头,“你想到什么了？” 顾云娇摆摆手,没说话。 顾玉恒也不追问,很快便将鸡块起锅,顾云娇过去端菜，顾川拿碗筷。 姐弟俩恍惚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家里少了两口人。 一家人在堂屋吃着饭，顾玉恒忽然道：“我想过了，往后，我也不想再续弦了，后娘没几个心思好的，往后我就和小川父子相依为命。” 顾云娇没说什么，只要不将李氏接过来恶心她就好。 将来就是顾玉恒要续弦，她也不会反对， 吃过晚饭，顾云娇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府。 回了府里，她便打发彩屏去找乌夫人的大丫头林俏，彩屏对林俏一福，“我们姑娘说寻夫人有重要的事儿，夫人要是一会儿得闲了，劳烦姐姐往我们院子里递个信儿,姑娘便过来。” 林俏答应了。 到了戌时，乌夫人院子里过来个小丫头，说夫人眼瞎忙完了。 顾云娇忙带上丫头婆子往主院过去。 乌夫人和国公爷都在，顾云娇进去行了礼，看了眼国公爷有些踌躇。 国公爷看出来顾云娇的欲言又止，笑道：“怎么？你们婆媳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话要说吗？” 乌夫人横他一眼，“知道你还不赶紧走。” 江仲行乐呵呵的起身，正要离开，顾云娇想了想道：“不是别的，就是上回没查出来的那件事。”她怕乌夫人转述不清楚。 江仲行脚步一顿。 乌夫人疑惑的道：“上次哪件事？” 她忽然变了脸色挥手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你是说仲行生不出孩子的事儿？” 江仲行脸黑了。 顾云娇也是佩服乌夫人嘴快，方才她欲言又止，就是怕尴尬，毕竟跟未来的公公说他不能生孩子的事，她倒是无所谓，主要怕国公爷脸上挂不住。 (本章完) 第613章 上了一堂生理课 江仲行黑着脸坐下，“你上次给我拿脉，说是我身体康健，我也想知道，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手往下压了压，“你坐下说，无妨的,不管什么，你只管说。” 顾云娇道：“我也是今天突然想到的，有一种东西，长期食用，对人体没有什么其他的害处，却能够杀死精子,从而导致不育。” 咋一听到这个词，夫妻俩就有了些了猜测，毕竟跟精元很相近。 可看顾云娇的神情这么坦然，他们又不确定了。 真要是这个的话，姑娘家说起来总要害羞的。 还有这个杀死的意思他们不太能理解，那东西总不会是活的？ 夫妻俩看着顾云娇齐齐问道：“什么是精子？” 顾云娇张了张嘴，伸手扶额，那什么，哎呀。她现在是要给未来公婆上一堂生理卫生课吗？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人之所以能够孕育出来，首先是从精子开始的，在男性的体内······然后卵子······然后受精卵······” 夫妻俩像是两个小学生一样，半张着嘴，听着她嗯给两人上课。 夫妻俩开始还不这些，是顾云娇说得如此认真，他们的不好意思也消失了，都认真的听着。 令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此刻,江宥之也站在门外听课。 方才他去顾云娇院子里找她,丫鬟说她来了主院,江宥之便跟着过来了。 丫头们都在院子里，说顾小姐跟国公爷和夫人在屋里谈事儿，江宥之径直就往里走，丫鬟们又不敢拦他。 就连大丫也不好去拦。 走到门外，江宥之听到顾云娇的那一番话，那脚就迈不进去了。 他绝不会承认他就是想偷听，他站在门边面红耳赤的，耳朵竖得老长，像极了有些学生第一次上生理卫生课的样子。 顾云娇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的了，便道：“好，我接着说之前的那个事。” 国公爷夫妻俩对视一眼，可我们还想听你说这个，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只不过，两人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能够杀死精子的食物有一些，比如芹菜豆腐，这些都有一定的杀精作用，但是也不至于导致不育。” “有几种药也能杀精,但是，我仔细想了,这些药都有很大的气味，国公爷要是吃了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这些药要么会破坏肾功能，要么停用之后，慢慢的就能恢复过来。” “按照国公爷现在的情形，我左想右想，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国公爷平日里吃的菜，很可能用的是棉籽油。” “棉籽油有比较强的杀精作用，长期食用棉籽油，精子都被杀完了，自然没办法生孩子。” 国公爷与乌夫人对视一眼，“这东西我都没听过，是能吃的吗？有没有别的害处？” 顾云娇摇头，“倒也没有别的坏处，停用一段时间之后，按理是能够恢复的。” 国公爷有些激动，他就想让乌夫人再给他生个女儿，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 他蹭的站起身，“我马上让人去查！”接着便大步往外走。 一出来，便差点跟江宥之撞上了。 (本章完) 第614章 骂人的话 江仲行看到儿子的耳朵红红的，便知道这小子刚刚肯定在偷听，他心里好笑，故意高声道：“宥之来了？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快进去。” 江宥之皱眉，“我哪有站很久，我才刚来！” 江仲行呵呵一笑,走到院子里，将阿云叫过来，低语几句，阿云立即带上侍卫去封厨房和仓库了。 国公爷转身进去，江宥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脸上的热度消了,这才走了进去。 屋里乌夫人正偏头看着国公爷：“你觉得这事儿会是谁做的呢？” 江仲行冷笑：“还能是谁？” “她知道因为你我分开的事情,我对她不喜，只要后院还有人能生下儿子,她很清楚，我绝不会让她生的儿子做世子。” “这个毒妇，先是害得我们夫妻父子分离，又害得老子差点绝后！” 乌夫人幽幽的道：“这么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她，要不是她，现在这府里的庶子庶女，只怕整个国公府都装不下了。” 国公爷见夫人又开始喝陈年老醋，尴尬的喊了一声：“夫人，宥之和顾大夫还在呢！” 别给孩子们看了笑话。 顾云娇给江宥之使了个眼色，站起身告退。 两人出了门，顾云娇不解的问道：“我看国公爷挺不喜欢苏姨娘的，怎么不打发了她？” 江宥之摇头，“以前是因为苏姨娘是他儿子的亲生母亲，现在则是因为苏家生意做得很大，又舍得花银子打点宫里的太监嬷嬷们,苏家在朝中虽说没有什么势力,但也不是随便能够得罪的。” “要打发了苏姨娘必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如此苏家才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做什么。” 顾云娇缓缓点头，“希望这次能够抓到她的把柄。” 江宥之转头看着顾云娇,“我听侍卫说今早严北辰就在那茶楼里坐着？” “我今儿该送你过去的。” 顾云娇摇头，“不用，有那么多侍卫在，他又不能把我怎样。” “这种恶心的人咱们不理他就好了，等过一阵子他自然就没了兴趣的。” 江宥之心道只怕不会如此，他想了想道：“他捡来来府里吃喜酒了，还朝我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顾云娇心里一咯噔，不会？ 接着她就看到江宥之竖起中指，顾云娇目瞪口呆。 江宥之哼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就回敬了他。” 顾云娇心虚的到：“嗯，不是什么好话，以后别做这个手势了。” 江宥之转头看着她，眼睛一眯，“你怎么知道？” “该不会是你先对他——” 顾云娇举手投降，“是我是我,我错了。” 江宥之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捏了捏，“你一个姑娘家,往后不许再这样了。” 说不定反而让那个该死的男人,有了某种不好的遐想。 顾云娇连连点头。 江宥之忽然凑近她到：“不过，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顾云娇摇头，“就是骂人的话，不行，我说不出口。”虽然经常在心里说。 (本章完) 第615章 无法证明 江宥之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声道：“那等我们成亲了，你再告诉我。” 顾云娇觉得江宥之分明猜到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在江宥之转而说起了别的，“娘前两天问我，问我们成亲的日子挑在明年什么时候好？” “我看正月就挺好的，你说呢？”毕竟正月是最近的明年了。 若是可以,大年初一成亲，他也不介意。 顾云娇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乖巧的“嗯”了一声。 这时，江宥之看了一眼前面打着灯笼的婆子，旁边跟着的丫鬟，还有后面他的小厮,微微叹了口气。 他很想抱抱娇娇，可是他不希望下人们因此看轻她,只能忍着。 他借着宽大袖子的掩护,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顾云娇用力的回捏了他一下。 两人一路走，一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那眼神仿佛胶着在一起，难以分开。 两人就这么一路勾着手，走到了顾云娇的院子门口。 江宥之在顾云娇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顾云娇对他一笑，转身进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起来正打算去给乌夫人请安，惠香提醒道：“姑娘，今儿只怕新媳妇要认亲呢。” 顾云娇还差点忘了这茬，“那算了，那就不去了，我去作坊。” 她正要出门，乌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过来了，对着顾云娇一福,“姑娘，夫人请您过去。” 顾云娇估计还是那件事,也没多问,带着丫鬟便过去了。 到了主院，就见院子里地上有好几个人，一个个捆着手脚堵着嘴。 顾云娇快步进去，就见乌夫人和国公爷坐在上首，苏姨娘跪在地上。 大丫守在门外，屋里没有别人。 见顾云娇进来，苏姨娘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无比镇定。 乌夫人示意顾云娇坐下，这才缓缓地道：“苏姨娘说，棉籽油是好东西，她家里父亲与兄长都是常年吃的，身体并没有不适，而且也生了孩子。” 苏姨娘跪在地上轻启红唇，“这棉籽油十分难得，吃了对身体大有好处。棉籽本来就难以收集，也榨不出多少油。” “每年我家里得了，便巴巴地送过来给国公爷享用,原本是一片好心,谁知道被顾大夫这样指责，这可真是不白之冤。” 顾云娇眉头一挑，乌夫人叫她过来，是与苏姨娘争辩吗？ 只是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实验，她也没有办法证明棉籽油真的能杀精。 看来苏姨娘也是笃定她无法证明，所以才这样气定神闲。 毕竟这东西又不是毒药，吃了也看不出有什么坏处， 顾云娇没打算跟苏姨娘争论。 她想了想道：“苏姨娘的父兄真的常年吃棉籽油？” 苏姨娘道：“那还有假，姑娘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们苏府的厨子。” 顾云娇缓缓点头，“那或许真是好东西。” 她转头看着国公爷，“既然如此，不如，国公爷将棉籽油省下来，都给二公子吃，我看二公子身体瘦弱，正该吃点好的。” (本章完) 第616章 我看着他吃 江仲行眼睛一眯，江瀚是他的亲儿子，就算再不成器，他也不愿意去亲手害儿子。 可，江宥之回府之后，他们一家三口经常一起用饭，导致江宥之也吃了不少。 虽然顾云娇昨天说,这东西只要停用一段时间，便会慢慢恢复。 他还是担心，担心会对江宥之有什么影响。 此刻，他想起江瀚那张酷似苏姨娘的脸，心里的厌恶之情简直难以遏制。 既然宥之都吃了，那江瀚也该吃！ 况且看着苏月仙这女人狡辩的样子，江仲行就来气。 他看着苏姨娘冷声道：“这个提议很好,就这么办。” “往后让你们苏家每年都继续送棉籽油过来,专门供给瀚儿吃。” 他看到苏姨娘脸色突然惨白,江仲行心里越发笃定，她是知道棉籽油的用处的，只不过咬死了不松口。 贱人！ 江仲行冷冷的道：“我如今调到京城兵马司，也不用去城外军营了，每日都能回家，往后，瀚儿便跟我一起吃饭，既然是好东西，我得看着他吃完。” 苏姨娘惊愕的看着江仲行，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狠！ 男人吃了棉籽油生不出孩子，这件事，还是她爹年轻的时候下乡收棉花，住在一位老人家里，偶然听他念叨了一句。 当时她爹听了这么一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苏月仙生下了江瀚。 他们全家的心思都活动了,江仲行没有嫡子，就连正室夫人也搬出去了。 只要国公爷再没有其他的孩子出生，江瀚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 一个有苏家血脉的世子爷，将会给苏家带来多少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别让国公爷再生孩子了！ 用药，他们不敢，一旦被发现，他们无法承受国公爷和长公主的怒火。 苏月仙她爹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老人的话，赶紧派人去找那个老人，想要将这件事问清楚。 毕竟这东西怎么吃，吃多久，吃了会不会损害身体这些他都一无所知。 可老人早就不在了。 老人又无儿无女，派去的人在四周打听了下，没人知道棉籽油的功效。 问了一些大夫，也无人听说过。 苏家人又是担忧又是欣喜。 担忧的是老人的话也不知道真不真，欣喜的是，无人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而这东西看起来又是无害的，可以放心大胆的给国公爷吃,根本不用担心会发现。 便是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为了保险起见,苏姨娘便一直给江仲行吃棉籽油，这些年，国公府果然没有添丁，就连一个怀孕的女人都没有。 苏姨娘越发笃信棉籽油的功效了，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东西不吃之后，还可以慢慢的恢复。 直到乌夫人回府之后，将厨房的厨子换了。 可新换的厨子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用之前剩下的棉籽油给江仲行做菜，因此就连乌夫人和江宥之也都跟着吃了些。 上次顾云娇让乌夫人查饮食，乌夫人这才将厨房的东西全部换了一遍，仓库里存的那些米油也不敢吃了，又另买了一些，交给自己的人看守。 (本章完) 第617章 老子要绝你的后 苏姨娘也算了解江仲行，自然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一想到往后，江瀚会被国公爷逼着每天吃棉籽油，再也生不了孩子，她的儿子不能继承爵位已经够凄惨了，还要让他绝后！ 她忽然崩溃了,她看着江仲行忍不住眼泪滴落，“爷好狠的心，就算妾不得爷待见，瀚儿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 话说出口，苏姨娘才醒悟自己说错了话。 这岂不是变相的承认了，她知道棉籽油吃了生不出孩子。 江仲行蹭的起身，一脚将苏姨娘踹翻在地上,“贱人，你敢绝老子的后，老子就要绝你的后！” 他面色狰狞的道：“我会让人看着江瀚，他这辈子都只能吃棉籽油！” “还有你们苏家的男人，不是说他们经常吃吗？老子也要让他们吃个够！” 苏姨娘这下是真的慌了，她连滚带爬的爬过去，抱住江仲行的脚，“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苏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求爷放过瀚儿，他是你亲生的呀！” 江仲行提起脚将苏姨娘踹开，狰狞的一笑，“亲生的？” “他长得有半点像老子的地方？” “老子又不是没有亲儿子,不稀罕你们苏家的野种！” “你们苏家如此算计爷，还想让爷放过？” 苏姨娘跪坐在地上，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她突然看到不远处顾云娇精致的绣鞋,鞋头上坠着五彩的琉璃珠子。 她缓缓地抬头往上，死死地盯住顾云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棉籽油的作用，我爹问过许多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云娇垂下眸子看着她，淡淡的笑道：“这世上的事，有第一个人知道，就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苏姨娘看着顾云娇的笑脸，恨不得将她那张脸挠个稀巴烂。 都是这个女人的一句话，才让她不小心暴露了心里真实的想法，这么小的丫头，心竟然这么狠。 苏姨娘又看向乌夫人，凄然一笑，“你也看到了，爷对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有多狠！” “你可当心，说不定将来某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 江仲行看她到了这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跟遥遥比？” 他余怒未消走到门边，“阿云，去将苏姨娘院子里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的给我分开审问，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还有，从现在开始，府里谁都不许出去。” 正准备去作坊的顾云娇：“······”。 江仲行接着又对门边的大丫的道：“将这个女人捆了，嘴堵上。” 大丫进来了。 苏姨娘惊恐的看着大丫，这女人有多恐怖她很清楚。 就在大丫的手朝她伸过来的一瞬间，苏姨娘突然大叫起来，“我说，我都说。” “这些事都是宫里的人叫我做的。” 江仲行冷冷的看着她，“宫里那么多人，有主子有奴才，你可要说清楚，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618章 想死没那么容易 苏姨娘跪在地上，“是，是——” “就在妾被赐给爷的前一天，一个嬷嬷便找到妾说，明天会将妾赐给英国公世子。” “让妾想尽办法破坏爷夫妻的关系，夺得爷的宠爱。” “还让妾不要怕，只管放手去做,会有宫里的贵人替妾撑腰。” 江仲行眯起眼，“贵人？” “哪个贵人？” 苏姨娘摇头，“妾不知道，但是嬷嬷的话妾不敢不听。” 江仲行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皇上亲自吩咐的，皇上一向标榜自己仁义,号称以仁治国，他肯定是跟谁诉说了一下他的苦恼,自然会有人替他动手。 这个人是谁，追究起来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终究都只是皇上手里的工具。 江仲行冷笑，“那件事先不论，嬷嬷难道还叫你断我的子嗣了？” 苏姨娘心里明白，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若真要断国公爷的子嗣，那就不会有江瀚了。 半晌她才颤抖的道：“是妾的妄想，是妾自作主张，嬷嬷没有说过这事。” 她仰头看着国公爷，“妾做的事，妾都认了，有些事妾也是身不由己。” “棉籽油是妾一人的主意，与我娘家并不想干。” “还有瀚儿，瀚儿是爷的儿子,妾只求爷往后善待他。” 她说完猛地爬起来朝柱子撞过去。 大丫身形一动，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 江仲行眯眼冷笑，“想死？没那么容易,爷要慢慢的一笔一笔的跟你算账。”他说完挥了挥手。 大丫上前一把薅住苏姨娘的头发,从屋里倒拖出去。 苏姨娘闭着眼，心里只有绝望。 乌夫人这才幽幽的到：“知道我当年搬去别院之后，为什么不回来吗？” “你那时候，每天过去变着法子哄我，我其实已经心软了。” “可有一天，长公主忽然过来了，她告诉我，皇上并不愿意看到国公府与乌家联姻，除非乌大将军能够将手里的乌家军交出来，或是国公爷不做禁军统领了。” “她让我好好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我知道这两条哪一条都没有可能，我那时候想，横竖我们的孩子也没了，那就算了。” “只是，我实在舍不得你，才没有与你提和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别院里，心里何尝不是还留着一丝幻想。” 江仲行心里一痛，走过去用力握住乌夫人的手，“苦了你了。” 他安抚的拍拍乌夫人,接着道：“你在家谨守门户，我去一趟公主府。”说着大步往外走了。 乌夫人明白，江仲行去公主府，肯定是要寻求长公主的帮助，只怕是想要将苏府连根拔起。 不许府里的人出府，应该是不想走漏了消息。 顾云娇见人也走光了，没自己的事儿了，便起身告退。 江仲行带着两个侍卫，骑马出了国公府，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公主府。 长公主刚用过早膳正在花园里散步，江仲行大步走了过来，长公主笑道：“一大早，不在家喝媳妇茶，怎么来我这里了？” (本章完) 第619章 给国家做贡献 江仲行脸色不大好看，“母亲，儿子有事要说。” 母子俩走到亭子里坐下，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们都远远的守着，江仲行将事情说了一遍，长公主脸色铁青，“这贱婢！当年乌遥遥被她气得出府别居,我就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只不过，我觉着她做的那些事兴许有皇上的授意，才没有动她。” “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敢绝你的子嗣！贱婢！贱婢！”长公主气得连骂了几声。 “幸亏老天爷给你留了个宥之，不然国公府落到江瀚那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身上，只怕很快便会败落！” 长公主唇角忽然一抹冷笑，“这件事，苏府必定参与其中。” “既如此,就将苏府一锅端了！” “我手里可是有不少苏府贿赂官员,还有买通太监的证据。” “一会儿就挑一些让刘御史进宫呈给皇上。” 江仲行长出一口气，他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这个。 母亲虽说不在朝堂，不过以她的见识手腕，还有未雨绸缪的性子，这些年不可能不收集苏府的一些罪证。 长公主眯起眼，“如今仗也快打完了，大辽只剩一口气，晋国已经占了幽云十六州，只是不肯归还给咱们大楚，皇上正打算从晋国手里将幽云十六州买回来，还不知道晋国会怎样狮子大开口！国库如今虽说充盈，但银子肯定是不够的，他苏家不是有钱么,正好给国家做点贡献。” 江仲行道：“儿子担心走漏了消息，江南苏家那边会将银子转移走。” 长公主道：“我会让刘御史提醒皇上一句。” “消息通过密谍司传过去是最快的，密谍司得了消息，就能指挥驻军，将苏府全都封了。” “放心，皇上做梦都想收回幽云十六州，完成祖宗们没完成的基业，这件事他一定会上心，只要他上心了，脑子还是好使的，肯定会动用密谍司。” 江仲行终于露出笑容，“娘真是女中诸葛。” 长公主斜睨他一眼，“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孙。” 她说着起身快步往外走：“你去衙门当你的差去，这件事，就让刘御史出头，咱们家无需沾手。” 江仲行点点头，“好，府里我来之前就安排好了，等这事发出来，我再处置苏姨娘。” 江仲行从公主府出来便往兵马司衙门去了，他全然忘了,今天是江瀚成亲的第二天,按理早上新媳妇要敬茶,还要认亲。 国公府里,江瀚和凌薇站在主院的院子里。 天气热，江瀚穿着一身纱衣，将他的排骨身材展露无疑，他旁边的凌薇身上也是一身红色的纱衣， 凌薇一脸的不高兴，昨晚除了痛，她没别的感受。 这鬼天气，一大早就很热了，门前又没有树，晒死个人。 丫鬟进去通报都半天了，也不见出来。 正烦躁着，丫鬟出来了，对两人一福，“夫人说，国公爷去衙门当差了，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认不认亲的也不重要，反正都认识。” “请安也免了。” “夫人还说，天气热，让二公子和二奶奶别乱跑，当心中暑。” (本章完) 第620章 不准出府 凌薇气急，这就是国公府的礼数？ 她没有敬媳妇茶，就不算得到了公婆的认可。 就算她嫁的是庶子，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转身往外冲，她要回长平侯府去！她要让她爹娘来评评理！ 江瀚听到丫鬟的话气得拳头都攥紧了，自打乌夫人回府那天，他的日子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娘让他再忍忍,说舅舅已经让人去寻江湖高手了，等杀了江宥之，他就还跟从前一样。 江瀚面色狰狞的看一眼正房的窗子，也转身离开。 他现在还没得到消息，不知道苏姨娘已经被捆了起来，也不知道苏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也全都被捆了，更不知道整个苏府的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两人一回院子,凌薇就吩咐丫鬟,“收拾东西,我要回府。” 江瀚听到凌薇的话，“三天才能回门，今天才第二天，你现在回去，不合规矩，你让人怎么看我？” 凌薇瞪着江瀚，“我还管别人怎么看你？” “我新婚第二天连公婆的面都见不着，人家又会怎么看我？” “这件事，我必须让我爹娘替我讨个公道。” 江瀚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眯起眼，“也好，他们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不可能不将长平侯府放在眼里。” 凌薇的贴身丫鬟这时小声问道：“小姐，这收拾东西，是只带几天的衣裳用具,还是——”她看了一眼江瀚,没敢继续说。 江瀚皱眉：“还要收拾东西？不是回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么？” 凌薇昂起头,“当然要收拾东西，国公爷和夫人不亲自去接，我是不会回来的。” 江瀚一想，长平侯府的嫡长女自然是有这个底气，也好，如果爹亲自去长平侯府赔罪，那往后，府里的下人再也不敢轻视他。他便没再说什么。 凌薇很快收拾好，叫人套了马车往侧门出去。 谁知道，到了侧门，马车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凌薇的丫鬟下车，跑过去询问了一番，回来对凌薇道：“小姐，这些人不许咱们出府，说是国公爷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东西没找到之前谁也不准出府。” 凌薇一听就不高兴了，“什么狗屁话，难道还怀疑我是贼不成？” “拦着谁也没有拦我的道理,我今儿偏要出去！” 凌薇气匆匆从车上下来,指着拦车的几个护院道：“你们给我让开！我要出府。” 一个护院朝凌薇一拱手：“二奶奶恕罪，咱们也是领了国公爷的令，还望二奶奶不要叫小的们为难。” 凌薇见他态度虽然恭敬，但话里的意思却坚定得很。 凌薇怒了，冷笑道：“本姑娘今儿就偏要出去，我看谁敢拦我！” 她边说边往外走。 几个护院对视一眼，手里的长枪举起，拦住了凌微的去路。 凌薇冲又冲不过去，她一个千金小姐，总不能跟这些护卫推推搡搡。 她一跺脚，深感受辱，哭着回了马车上。 车夫无奈的赶着车，往二门回去。 回到自己院子里，凌薇气冲冲的往里走。 (本章完) 第621章 没品的男人 院子里的丫头还有守门的丫鬟，一个个神色古怪，看到凌薇纷纷低下头。 凌薇还没走到卧室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调笑声，“还是你伺候得爷舒服，赶明儿爷便回了奶奶，提拔你做个姨娘如何？” 凌薇只觉得血往上涌,才要进去，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就站在门边听着。 屋里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爷可别哄我，我看二奶奶像是个厉害的，只怕没那么容易答应呢。” 江瀚道：“爷们娶妻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来，给爷香一个。” 接着便是女子的嬉笑声呻吟声。 凌薇再也忍不住,掀开竹帘子走了进去。 就见屋里那张她陪嫁过来的大床上,江瀚和一个女子滚成一团。 夏天本来穿的就少，此刻，江瀚和那女子都是衣衫半褪，情形简直不堪入目。 听到动静，江瀚回头，看到是凌薇，吓了一跳，“你不是回娘家去了吗？” 凌薇冲过去，照着江瀚就是一个大嘴巴，接着一边在他身上撕扯，一边哭道：“江瀚你个狗东西！你也太没品了！今儿才成亲第二天，我前脚才出门，你后脚就跟丫头乱来，还在我陪嫁的床上！你将我凌薇当做什么？” 江瀚被凌薇抓住，本来有些心虚。 他哪里知道凌薇会杀个回马枪！ 只不过，被凌薇推搡了几下,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他被娇养了十八年,就不是个受气的性子。 他用力将凌薇推开，“爷玩几个女人怎么了？你撒的哪门子泼！” 凌薇被他一推，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幸亏被丫鬟扶住了，才没摔下去。 她怔怔的看着江瀚，泪水双流。 成亲之前，她就知道江瀚不成器，他时不时就要弄出点跟谁谁谁在花楼抢女人的事儿。 她都听得麻木了，横竖她也不是冲着他这个人，是冲着世子夫人的位子去的。 江瀚失去了世子之位以后，家里的意思是打算悔婚，只是一时半会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也怕被人说她家太过势力。 随着婚期临近，她家原本打算激怒国公府，让国公府提出退亲，谁知道苏姨娘往长平侯府来了一趟，不知道给了她爹娘什么好处，她爹娘便不再提悔婚的事了。 她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嫁过来。 她虽说没指望跟江瀚恩恩爱爱过日子,但是新婚第二天就接连被公婆和丈夫打脸，这也让人太难以接受了。 此刻，那床上的丫鬟，慌慌张张的拢好衣裳往旁边溜了出去，凌薇也没管她，只咬着牙对江瀚道：“滚出去！” 江瀚哼一声，扯扯身上的袍子，往外走了。 凌薇看着床上的竹席枕头和丝被，冷声道：“全都给我拿出去扔了！” ······ 到了下午，正在京城兵马司衙门的江仲行，突然接到了上头下来的公文，让兵马司的人立即将京城苏府给抄了。 兵马司本来就经常干些抓官员的事，可以说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 江仲行接了公文，先点了五百人分头去苏家的铺子里，接着亲自带了五百人，上马朝着京城苏府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622章 意外发现 苏家本来在江南起家。 送了苏月仙进宫之后不久，便被赐给了英国公世子，她也争气，很快生下儿子，在府里站稳了脚跟。 苏家感觉在京城有了依仗，于是一部分生意开始往京城转移。 苏姨娘的大哥苏琦进京负责掌管京城的生意。 随着苏姨娘开始在国公府管家，苏琦的腰杆子也越来越硬。 在外面和人谈生意开口就是我世子妹夫如何如何。 世人只知道,英国公夫人出府别居，妾室掌家，都认为妾室受宠已经形同主母，或许只是碍着乌家才没有将妾室扶正。 因此，苏琦是世子爷大舅哥的身份，几乎得到了公认。 等到前两年,老国公去世，江仲行承了爵位,苏家的生意做得越发红火,有国公府这个靠山，想不红火都难。 苏家早就在京城买了一处大宅子，苏琦和他的妻妾子女都住在这宅子里面。 宅子占地面积很大，都快赶上半个国公府了，这也是江仲行要点五百人的原因。 骏马飞驰，苏府很快便到了，江仲行手一挥，三百士兵分散开，将苏府团团围住。 接着一个士兵从侧门进府，将大门打开。 江宥之带着剩下的两百人长驱直入。 前院走动的下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看到兵马进府都开始乱跑起来。 江仲行手下的军官大喊一声，“所有人，男女分开站好，不许走动,不然,一律杀无赦。” 下人们不敢再乱跑了，战战兢兢的站好。 接着士兵们下马,冲进内院。 很快，内院的丫头婆子，马夫小厮还有主子们全都被赶了出来。 苏琦的妻妾儿女，一个个满脸惊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苏琦刚回府里不久，他也狼狈的被士兵们驱赶着出来了。 出来就看到江仲行大马金刀的坐在正院门口，苏琦愕然的道：“妹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带兵——” 江仲行唇角一抹冷酷的笑，“妹夫？谁是你妹夫？” 苏琦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妹妹只是国公爷的一个妾，根本就不配跟国公府论亲戚。 他是在外头喊妹夫喊得太多了，以至于都忘记了。 一个士兵踹了他一脚，苏琦赶紧跪下了，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江仲行一脸漠然的挥挥手，士兵将苏琦拉到一边去了，他这时候还懒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苏琦如何。 苏琦被拉到他的妻妾儿女那边站着，他脑子里此刻几乎都不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反复充斥着两个字，抄家！ 不一会儿，后院便有箱子陆陆续续的抬了出来。 江仲行只坐在上面看着,几个书记官负责登记造册。 不一会儿,一个军官拿着一叠书信和几个账本出来,交给了江仲行。 江仲行将书信一封封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书信大多都是生意上的往来信件，江仲行看到其中一封的时候，脸色慢慢的变了。 这封信落款的日期大约是十多天以前。 信是江南苏府苏琦弟弟的亲笔信，信里写道，“弟已花重金请了两个武功极高的江湖杀手，不日将抵达京城，必定能除掉那小崽子。” (本章完) 第623章 仔细找 江仲行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信里的小崽子是谁。 他看一眼苏琦。 苏琦这时正瑟瑟发抖。 他家是商户，往来信件多数就是做生意的事情，他们没有这个习惯将一些重要的信件销毁。 当江仲行拿起信件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才出现一个想法，我为什么不把这封信给烧了？ 他偷瞄一眼江仲行，发现江仲行正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说在此之前,江仲行还只是想着将苏家抄家，苏家人流放，现在，他觉得苏家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得死！ 不能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将那封书信放到一边，很快将余下的信看完，所有涉及到贿赂和一些不法事情的书信账本，都放在了那封书信一起。 士兵们从内院抬出来的箱子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一个军官从后院大步过来，在江仲行旁边附耳道：“国公爷，下官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地下银库，里面有大量金银，” 江仲行“嗯”了一声，“再仔细找，看还有没有隐藏的银库，都说狡兔三窟。”他抬起眼皮瞟一眼苏琦，“苏家银子多，一个银库只怕放不下。” 军官低头应声：“是，下官这就让人仔细去找。” 江仲行又道：“清点完毕之后，登记造册，让人去车行征用马车，将金银都拖到户部银库。” 军官答应一声，接着往后院去了。 没多久，刑部提人的士兵过来了。 苏府的下人主子全都被绳索串着往刑部大牢过去。 江仲行没让人搜苏府诸人的身,倒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多多少少要给刑部的人留点油水。 天很快就黑了,苏府里到处打起了火把,一箱箱的金银不断的从地下银库里被抬出。 统计的几个书记官有的将算盘扒得飞快，有的低着头运逼如飞。 接着又有士兵来报，又发现了一处银库。 到了半夜，几百个才将苏府所有的的地方全都抄检了一遍。 箱子在前院都堆成了小山，所有的士兵晚饭都没吃，一个个都是兴奋得很，浑身都是劲儿。 最后书记官统计出来，总共有百两重的金元宝两百个，也就是两万两金子，合二十万银子，百两重的银元宝两千个，也是二十万两银子。 另外还有各种金锭银锭加起来十几万两，各色珍珠，宝石，水晶，玉器，人参，皮毛，绸缎，珊瑚,古玩字画等，不太好估价，粗略估计价值二三十万两。 另外还有地契共计一万多亩，京城的房屋两处，京城各处铺子一十八间，铺子里的财物另计。 江仲行听完书记官报上来的统计数字，点点头，吩咐军官，“将字画古玩全都捡出来，再加上金银珠宝各一箱，造册后送进内库。” “其余的造册后全部送到户部银库。” 内库是皇帝的私库，里面的钱算是皇帝自己的零花钱。 户部银库则是国库，就连皇帝也不能随便动用里面的银子。 皇上爱风雅，喜欢字画古玩，江仲行将字画送进内库也算是投其所好。 (本章完) 第624章 委屈 很快，一辆辆的马车拖着金银往内库和户部银库而去，车队两边全都是披甲持刀的士兵。 与此同时，一个军官亲自赶着马车，到了国公府后门。 通报之后，阿云便往后门过去。 车子很快进去，一个大箱子被从马上抬了下来,军官也迅速赶着车离开。 江仲行这时也才刚刚才回府，因为太晚了，他没有回内院，就在外书房里。 阿云很快过来禀报，江仲行淡淡的道：“箱子抬到夫人的院子里，先交给夫人的丫鬟大丫，明天再让夫人处置。” 抄家一趟,从上到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进账,这可以说是官场的潜规则。 士兵们自然要往怀里塞一些。 军官们要往家里抬一些。 就连皇上那里都要孝敬一些。 剩下的才会进国库， 江仲行在官场几十年，自然深谙这些规则，他也不会故作清廉的不要。 不过，苏家财产之多，也是令人咋舌，这还只是京城，江南才是苏家的老巢，也不知道会抄出来多少银子。 江仲行坐在书桌前沉思，皇上让他抄家，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国公府就是苏府背后的靠山，让江仲行去抄家,就是让他将该销毁的销毁，避免将国公府牵连进去。 这一点，江仲行倒是不怕,就算苏府打着国公府的旗号在外头做了些事情，那也与他无关。 再说了，举报材料还是他亲娘让人递上去的，长公主能坑他么？ 江仲行还没睡，几个贴身的侍卫也就不能睡。 江仲行将站在门口的阿云叫进来，“对了，苏姨娘和她院子里的人审问得如何了？” 阿云出去转了一圈，很快递上来一叠供词。 江仲行看了看，一些苏姨娘整治后院女人的事他懒得管，只将与苏姨娘从前买通乌夫人的奶嬷嬷，撺掇乌夫人离府，奶嬷嬷几乎捂死江宥之又将江宥之扔掉的那些供词，还有苏姨娘给他吃棉籽油的供词找了出来。 江仲行道：“将里头涉及到宫里人的供词去掉，另外抄写一份，再让他们画押，明天我要将这些呈给皇上。” 阿云接过证词出去了。 江仲行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估摸着宫门快开了,他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进宫去了。 皇上也正等着抄家的结果，看到桌上江仲行呈上来的东西，先看财产清单,连铺子里抄出来的货物和地契房契一起，约莫有百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让皇上比较满意，想想还有江南苏府，那边应该才是大头。 他觉得买回幽云十六州更有希望了。 接着又看一份清单，古玩字画都送到他的内库里去了，皇上就更满意了，仲行就是会办事。 接下来皇上看到了书信，还有苏姨娘和府里下人们供词。 江仲行站在那里委屈的道：“臣要不是看了这封书信，还不知道臣的妾室包藏祸心，竟意图谋害臣的嫡长子。” “臣回府之后，又连夜审问，才知道不少事情都是这贱婢一手策划的。” (本章完) 第625章 质问 皇上看着那一张张证词，嘴角抽了抽，他还记得，他曾经赐过一个美人到国公府，后来仲行夫妻就分居了。 这女子也是太狠，竟然还要断了仲行的子嗣。 皇上有点心虚，轻咳一声,“这回的差事办得很好，仲行想要什么奖励？”说是奖励，其实也就是变相的补偿，他相信江仲行会懂的。 江仲行跪着道：“臣不要奖励，臣想请皇上准臣几天假。” “按照那信里所说，很快就有杀手进京要对我儿下手，说不定人已经进京了,臣打算这段时间,想办法将两个杀手除掉,不然我儿太危险了。” 听到杀手，皇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嗯，这事是要尽快处理好，朕准你十天假。” 一想到有武功高强的江湖杀手进京，他决定，最近就不去樊楼看诗诗了。 他补充了一句，“杀手若是除掉了，记得跟朕说一声。”朕才好出宫。 江仲行交差完毕，便从宫里出来了。 这时候还早，回到府里，走进主院，正遇到江宥之和顾云娇从里出来，应该是刚刚请安完毕。 顾云娇的丫头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匣子。 江仲行看到两人，叫住江宥之,“你等会再走,爹有事跟你说。” 江宥之看了一眼顾云娇,给她说了声,“等我送你一起去。”然后随着江仲行进屋。 江仲行刚想说话，就见江瀚和凌薇进来了。 这两人简直半点也不像是新婚夫妻。 江瀚魂不守舍，两眼下面两团乌青，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一样。 而凌薇面色冰冷，跟江瀚隔开老大的距离。 江仲行看两人这幅模样，心道又是一对怨偶，他挥挥手，“行了，我这里还有事，你们先退下。” 凌薇猛地抬头看向江仲行。 今天她本来不打算过来请安的，国公府既然不拿他当儿媳，她也可以不拿他们当公婆。 可今天要三朝回门，按理国公府还得给她准备回门礼，也没有个人来回她，她都不知道回门礼备好了没有。 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那要被家里姐妹们耻笑。 此刻又被江仲行这样往外赶，凌薇终于忍不住了,上前行了礼冷声道：“不知道国公爷和夫人是否不满意儿媳，昨日本该认亲敬茶,夫人却见都懒得见我。” “今日三朝回门,回门礼也不知道在哪里，这就是国公府的礼数？” 乌夫人挑眉看着她，“你这是在跟我们说话？你在质问你公公婆婆？” 她也冷笑一声，“难道这就是你长平侯府的家教？” 凌薇倔强抿紧嘴唇不出声。 江瀚在旁边慌乱不已。 他昨儿打发丫头去问苏姨娘拿些银子，准备去樊楼玩乐，结果丫鬟两手空空回来，他才得知苏姨娘的院子被封了，苏姨娘和院子里的下人全都被捆了。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使人打听了一下，也没打听出来，他又赶紧打发小厮往苏府去报信，谁知道，小厮说出不去。 江瀚知道这一定是出了大事，可他联系不上苏府也无计可施。 他生生煎熬了一晚，早起无精打采，心里又忐忑不安。 (本章完) 第626章 没怕过谁 而刚刚嫁过来的凌薇，连府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根本就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况且昨天她将江瀚赶了出去，晚上也没让他进房。 所以这个时候，她才有底气这么刚。 乌夫人冷声道：“敬茶认亲，我说不用了就不用了，你敢质疑我的话？” “回门礼,林管家已经吩咐人备好装车了，等你们走的时候，自然会跟着送过去。” “这是第一回，我就不与你计较，下回再敢这么跟公婆说话，我会让人掌你的嘴！” 凌薇看着乌夫人,嘴巴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不敢说，她现在才想起来乌夫人在京城的名声。 乌夫人一挥手,“退下！” 凌薇抿紧了嘴唇，忍着气行了礼，往外走了。 江仲行忽然道：“江瀚留一下，我有话说。” 江瀚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等到凌薇出去了，江仲行这才盯着他缓缓地道：“你娘做的那些事，还有你娘和你舅舅们做的那些事，你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 “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世子之位，你这辈子都别想！” “便是没有宥之，我也不会立你做世子，我情愿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继承爵位。” “所以，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听清楚没有？”最后一句话江仲行说得声色俱厉。 江瀚抖了一下，低着头小声答道：“听清楚了。” 江仲行漠然的挥挥手,“出去。” 江瀚低着头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直到走到院子外面,他眼底才闪过一丝愤恨。 他突然加快了脚步,今天能出府了，刚刚父亲提到了舅舅，得赶紧去苏府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等江瀚走了，江仲行将大丫打发到门口，这才说起了江湖刺客的事情。 乌夫人咬着牙，“这贱人，竟然还不死心！” 她转头看着江宥之，“你这段时间便不要出去了，就呆在府里。” 江宥之看一眼他爹，摇头道：“不出去可不行，不出去刺客哪有机会下手呢？” 江仲行点头，“儿子说得对。”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将这两人解决掉，终究是个隐患。” “从那封信里看，这两个杀手已经收了钱，现在要么在上京途中，要么已经到了京城。” “所以，还是得将这两人钓出来。” “从明天起,宥之还是每天去国子监。” 乌夫人忧心忡忡，“那宥之岂不是危险了。” 江宥之道：“开始的几天估计是无事的。” “杀手应该也不会妄然行动，得先摸清楚我每天出门上国子监的时间，路线，还有巡检司巡逻的规律，判断哪里最好动手。” 他不紧不慢的到：“当然，我们也可以提前在适合动手的地方预先埋伏人手。” 乌夫人眼睛一亮，“儿子说的有道理。” 江宥之一笑，送上一记无声的马屁，“再说，还有爹和娘在，我怕什么。” 乌夫人和江仲行对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他们都想起二十年前，每天一起练武的日子。 乌夫人下巴微微一翘，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天真和任性道：“论打架，我还真没怕过谁。” 江仲行接着道：“论打架，你爹我——”他看了一眼乌夫人，“除了你娘，也没怕过谁。” (本章完) 第627章 皇后召见 夫妻俩自吹自擂一番，乌夫人又笑道：“其实，宥之跟着我练武大半年，已经大有长进了。” 江仲行笑着点头，儿子真的是继承了他和乌夫人身上所有的优点，首先那眉毛鼻子眼睛就是挑着长的，生地再好看没有了。 同时又继承了他优良他的头脑,不，甚至比他还要聪明。 刚难得的是，他还继承了乌夫人的武学天赋。 也亏得江宥之从小有一位好老师，老师虽说只教了他花里胡哨的一套剑法，不过吐纳功夫和基本功却没有落下，这两样虽说是都是教的最基础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江宥之的基本其实已经很扎实了。 如今江宥之在乌夫人和江仲行这两位名师的调教下，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 江仲行觉得再过几年，自己体力下降，而江宥之又正年轻力壮，那个时候，自己未必还打得过他。 他对儿子越看越是喜爱，笑呵呵的到：“从明天起，爹娘和你一起去国子监。” “来，你先给爹画一下路线，回忆一下街道两边都有些什么店铺，咱们父子商量一下，在那些地方可以事先埋伏。” 江宥之很快便开始埋头画图，沿街的店铺，被他一一标注了出来。 江仲行只看了几个自己记得的地方，位置名字分毫不差。 顾云娇还在院子里等江宥之。 她闲得无聊，让惠香将方才乌夫人给的那个小匣子打开了。 匣子一打开，顾云娇便感觉到眼睛被晃了一下，金刚石的火彩差点闪了她的眼。 匣子里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金刚石，龙眼大的珍珠有两颗,还有几颗小一些的珠子。 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宝石，个头都不小。 这是刚刚过去请安的时候，乌夫人给的，说这是新得的，给她镶首饰用。 顾云娇也不知道这是刚从苏府抄出来的东西，只让惠香造册收好。 这些过了明路的东西，就不能收在药库里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江宥之过来，顾云娇正要打发人去问，外头小丫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姑娘，有宫里的太监来了，说是传姑娘进宫呢。” 顾云娇正诧异，不知道为何叫自己进宫，江宥之从外面大步进来，“没事，我问了太监,是皇后娘娘召见你,应该是治病方面的事情。” 顾云娇还是惊讶,“宫里怎么知道我会治病？” 江宥之摇头,“不清楚。” 他走过来，握住顾云娇的手，“不用担心，皇后娘娘聪慧仁慈，你头一次进宫，便是礼数上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她必定不会怪罪的。” “传口谕的太监在还在前面正厅等着，去。” 顾云娇本就打算出门的，也不用重新梳妆换衣，起身往外走。 惠香赶紧跟上。 坐着车子从国公府出去，走了大约两刻钟便到了西华门。 国公府的马车不能进去，惠香也不能进，顾云娇下了车，随着太监往里走。 一边走，顾云娇一边随意四处看了下，大楚的皇宫规模不算大，这一点，她刚才坐车从皇宫东边绕到西华门这边就看出来了。 远不如另一个世界的紫禁城。 (本章完) 第628章 又是眼疾 宫里的建筑也并不如何精致奢华，在顾云娇看来，甚至还不如樊楼。 大楚立国一百多年，历任皇帝都推行仁政，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如今人民富庶，国库充盈,绝对不是修不起皇宫。 可见大楚历代皇帝都是比较朴素的，如今这一位就是在饮食上奢侈了一些。 太监将顾云娇带到了坤宁殿，顾云娇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宫女出来传了她进去。 进去绕过一道花梨木屏风，发现正殿并不大，上首坐着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女子。 女子头上只带着几根简单的金钗,容貌端庄秀美,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雍容大气。 顾云娇进去跪下，“见过皇后娘娘。” 上首传来轻柔的声音：“顾大夫请起。” “赐座。” 顾云娇听着这声音，感觉跟云妃是一挂的，兴许皇上就偏爱这种温柔的女子。 她在皇后下首坐下，皇后道：“本宫听说，你曾经给云妃治好了她的眼疾？” 顾云娇道：“是。” 皇后微微点头，“上回听云妃提了一下，本宫当时就有些动心，想让你给本宫的母亲治眼睛。” “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听说要动刀子什么的，到底不敢。” “她眼疾有几年了，除了能感觉到光，看不到什么东西，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皇后忽然轻笑一声，“本宫打发了人去湘城请你，谁知道白跑一趟,云妃说你进京了，如今住在国公府。” 说是白跑，其实也没有完全白跑。 两个太监去了湘城一趟，不光是听云妃说了顾云娇治疗的具体情况，又在湘城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顾云娇在湘城是鼎鼎有名的神医。 各种疑难杂症被她治好的不在少数。 两人还跑了一趟仁芯堂，虽说顾云娇如今不在这里，这里依旧生意火爆，很多听了顾大夫名声的人特意老远赶过来，来这里看病抓药。 两个太监回京城之后，将所有的情形都仔细给皇后说了，皇后又与母亲说了，老人家这才答应动刀子治眼睛。 顾云娇笑起来，“倒是累得娘娘的人空跑一趟。” 皇后笑道：“不过，不派人去一趟湘城还不知道顾大夫神医的名头。” “你给本宫仔细说说，这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云娇便将手术过程仔细的给皇后说了一遍，又道：“手术的器械，民女那里有两套。” “老夫人要是不嫌弃，消毒之后就可以直接用。” “若是要另打一套器具也可，只是还要等一些时日。” 皇后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消毒又是什么意思？” 顾云娇只能用皇后能听懂的话解释，“就是将器具上沾染的比如灰尘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清洗掉。” 皇后点点头,“如此，倒也不用另打一套器具了。” “手术什么时候能做？做了马上就能看见么？” 顾云娇道：“老夫人如果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立即就能手术，手术过后，马上就能看见。” “只需要准备一间光线充足的屋子，里面先用艾草熏一遍，再用醋煮开了的蒸汽熏一遍，之后关闭门窗，就能用了。” (本章完) 第629章 先给个红包 皇后欣喜的道：“那本宫这就让人去办，明天便手术如何？” 顾云娇笑笑，“不如，我一会儿先给老夫人看看，老夫人身体要是允许，那就明天手术。” 皇后转头对自己的贴身嬷嬷道：“你陪着顾大夫去一趟乐平郡王府。” “记得万不可让人轻慢了顾大夫。” 王嬷嬷点头，“奴婢省得。” 顾云娇这才知道,皇后娘家竟然是乐平郡王府。 她方才老夫人老夫人的叫，还将人家的身份叫低了，好在皇后娘娘丝毫没有计较，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果然如三郎所说，仁慈聪慧。 她起身行了礼，这才与王嬷嬷一同出宫。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乐平郡王府。 通报之后，顾云娇和王嬷嬷被引到了正院之后的松竹堂。 进门上首罗汉榻上斜倚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天气热，老太太穿着一身纱衣，就连胳膊上皱巴巴的皮肤也看得很清楚。 顾云娇行了礼，老太太招手叫她过去。 丫鬟们笑道：“娘娘如今看不见，想要摸摸你呢。” 顾云娇便乖乖的凑过去给她摸，只当是哄老人家开心了。 老太太将她的脸摸了一遍，然后笑道：“高鼻梁鹅蛋脸，必定是个俊俏的丫头，这皮肉还紧实得很，不像我这老婆子，皮肉全都松了。” 顾云娇笑笑，陪着老人家闲聊了几句，又说起了手术前需要准备的事情，说完之后，这才开始给老太太拿脉，一边询问老人家的饮食睡眠情况。 郡王妃年纪也有七十了,有些风湿,心脏不算太好，这都是老年人常见的病,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她笑道：“王妃娘娘的身体还不错，做个小手术没有问题。” 老太太有点激动，“是不是做了手术立马就能看见了？” 失明的人有多么渴望光明，自不用说。 顾云娇点头，“是的。” 老太太挥手，“方才顾大夫说的屋子还有床榻赶紧准备好，我明天就要手术，我等不及了！” 顾云娇有陪着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老太太又拉着她坐了一会儿，丫鬟很快捧着一个匣子过来了。 丫鬟当着顾云娇的面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白腻的羊脂玉镯子，顾云娇的眼光看来是顶级羊脂玉，白腻得真的如同羊脂一般。 老太太笑道：“是我年轻的时候带过的，如今老了，皮也松了，带着不好看，还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戴着更好。” 顾云娇谢过老太太，心里有些佩服这老人家会来事,这就相当于现代手术之前给医生封红包,医生动手术自然会更精心，缝线的时候都会缝得整齐些。 拿了匣子，顾云娇去作坊转了一圈，这才回府了。 回府顾云娇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进了药库制作消毒药水。 接着她又出来，将几条帕子还有手术器械都交给丫鬟煮过消毒。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便被郡王府的轿子接走了。 这回先被请到府里的正堂，进去她就愣了一下，正堂里竟坐着好几个穿官袍的男子。 (本章完) 第630章 允许旁观 这时一个年轻些男子站起身拱手行礼，“您就是顾大夫么？” 顾云娇颔首。 男子不大好意思的到：“我们都是太医院的，昨个听说顾大夫今天要给郡王妃做手术，咱们从来都没听过这种治病的方法，因此特意过来，想问问顾大夫，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 顾云娇想了想,“如果郡王妃同意，我没意见。” 男子忙道：“郡王妃她老人家说了，如果对我们有帮助，她愿意帮忙，她反正年纪大了，也不怕人看,只要不影响她的手术就行。” 顾云娇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很少有贵族会这么豁达还这么为他人着想。 还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妃。 这是一位非常有智慧又大气的老人。 郡王府选择的手术室是一处水上的敞轩。 夏天这里凉快，敞轩光线又好。 只不过，得了顾云娇的吩咐，现在门窗全部都还关着。 顾云娇又要求跟着进去的几人，先在不远处一间屋子里用醋蒸汽熏一遍。 这几人一推门就差点被物理的味道熏了出来，还以为顾云娇是捉弄他们，结果看到她自己也进屋了，便不说什么。 醋熏完毕，所有人鼻子里都是一股浓重的酸味，顾云娇接着又拿出一个小竹筒，对着他们喷了一遍。 里面都是她自制的消毒药水，以前没条件是没办法，有了条件当然要做。 毕竟天气炎热，感染的几率也大大的增加了。 准备工作做完，这才开门进去。 郡王府的下人也不敢怠慢，经过消毒之后,才抬着一盆盆的冰块进屋,屋里放了十几盆小山一样的冰块，一会儿就凉快了很多。 顾云娇接着观察了一下光线射进来的方向，打开了几扇窗子。 然后将老太太要躺的那张榻也消毒了一遍。 过了辰时，一顶软轿将老太太抬到了敞轩之外。 顾云娇给老太太和她的贴身丫头也喷了消毒水，这才搀扶着老人进屋。 扶着老太太在榻上躺好，顾云娇将自己的两块帕子交给丫鬟，嘱咐道：“一会儿，你不做别的，就只看着我，我脸上要是出汗了，赶紧给我擦掉。” “千万被让汗水滴到娘娘的眼睛里。” 丫鬟连连点头。 顾云娇接着又对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道：“麻烦几位大人，等会一个一个的轮流过来观看。” “一来人多了会挡住光线，二来天气太热了，围在一起更热。” 几个太医都答应了。 顾云娇这才开始给自己的双手消毒，接着给老太太的眼周消毒。 手术器械已经煮过，消毒好包起来了，就像是现代的器械消毒包。 顾云娇打开消毒包，取出器具，这才开始动手术。 几个太医轮流过来观看,一个太医看到顾云娇将金针伸进眼球，真是吓了一跳。 手术时间没有多长,顾云娇轻声道：“好了。”她将手术器械放下,早就压抑着激动的老太太忍不住喊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呀，小丫头长得真好看。” (本章完) 第631章 授业解惑 顾云娇忍不住笑，“郡王妃娘娘别急，我给您滴点眼药水，您先休息半时辰，等会儿再睁眼。” 老太太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她像个乖孩子一样点头，“好的好的,我就再等半个时辰。” 顾云娇将眼药水滴了进去，几个太医这时候都围了过来，先前那个年轻男子朝顾云娇竖起大拇指，“顾大夫真乃神技。” “眼睛这么重要的地方，稍不留神只怕就要出问题，顾大夫的手很稳,真了不起！” 几个太医也都点头。 其中一个大夫犹豫了半晌忽然道：“顾大夫,我们也想跟你学做这个手术，不知道——”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说这个话，跟抢人家的秘方没有区别，可是他真的太想学这种神奇的医术了。 顾云娇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可以。” 几个大夫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问号，她刚刚是说可以？ 顾云娇继续道：“这样，我先给你们画一个眼球的解刨图，告诉你们具体的方法和进针的位置，以及操作中要注意的事。” “之后，等我有类似手术的时候，你们多看几次，然后在动物身上练习熟练之后，就可以给人动手术了。” 一个男子道：“顾大夫，你就这么，这么随便将这样神奇的医术教给我们？” 顾云娇偏着头,“你们不是想学么？” “这是好事啊，大家都学会了，这个世界上肯定会因此少几个失明的人。” 这个动手术的法子本来就是首先在一本唐代之人所着的书中记载,顾云娇看了那么多的医，要是人人将自己的药方技艺都秘不示人，医学很快就会断了传承。 大楚朝的医学比她曾经所在的时代，要落后，这辈子，她愿意尽她所能，为大楚的医学发展做出一些贡献。 她最近便看书在便回忆一些从前看过的医术，准备有时间之后，再将这些大楚朝没有的医书整理出来，让更多的大夫都能看到学到。 几个太医都激动起来，纷纷举起大拇指，“顾大夫不但医术高超，而且品德高尚，了不起。” 顾云娇有点不好意思，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很多时候，她也有不那么光明的小心思,不过，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她觉得这些就是她的使命。 顾云娇横竖要等老太太休息半个时辰,她便叫丫头拿了笔墨过来，在旁边桌上，开始画眼球的解剖图。 这个也不是很复杂，花了一点时间便画好了。 顾云娇一一解释，角膜、虹膜、巩膜、晶状体等等这些部位的作用。 接着又将手术步骤，全都详细的写在了上面，并且附上了消毒药水的配制方法。 几个太医拿着这张纸如获至宝的看着，看不懂的接着就问顾云娇，顾云娇也耐心解答。 老太太躺在榻上，听顾云娇和他们说着这些，心里对顾云娇这个小丫头又是佩服又是喜欢。 她活到这么大年纪，就笃信一条，万事都是因果，也万事都有因果。 (本章完) 第632章 丰厚的诊金 人活着尽量与人为善，能做好事便尽量做好事，能积德便尽量积德，种下好的因自有好的果。 她之所以让太医们们来观看，也是觉得太医们学会之后，能救治更多的人，也是给自己积德。 等到半个时辰过去,顾云娇走到老太太那边，“娘娘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老太太睁开眼睛，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坐起，她笑呵呵的到：“好了，真的好了！” 接着抓住顾云娇的手轻拍，赞叹道：“这么小的姑娘,这么有本事。” “这也就是国公府下手快,不然我定要你给我做个孙子媳妇。” 顾云娇笑眯眯的嘱咐老太太，“我给您开了汤药，吃七天。” “还有这眼药水，这几天一天点一两次就好。” 她和丫鬟一起扶着老太太下地，老太太抓着顾云娇的手不松开，“顾大夫就在府里吃了午饭再回去。” 顾云娇笑道：“娘娘，我如今还有个作坊要忙，就不叨扰娘娘了。” “万一您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或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去问我。” 老太太拍拍顾云娇的手，认真道：“你是个好丫头，往后定会有好报的。” 顾云娇这才收拾好东西告辞出去了，走之前，跟几位太医约好，下次再给白内障的病人动手术，一定让他们旁观。 在作坊忙到下午，顾云娇才回了国公府。 才回府彩屏就上前一福，“禀姑娘,长乐郡王府刚送了一车东西过来,如今还没清点完，等着惠香姐姐登记造册。” 这些丫头里也就只有惠香识字。 顾云娇看了下，就见屋子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彩屏递上礼单，顾云娇粗略看了一下，没有金银，但全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 似乎是知道顾云娇快要出嫁了，这里头有金玉如意，有一对儿的大瓷瓶，几样摆件，两套头面，还有一些小玩意。 估计这一车礼物得两万左右的银子。 不过，顾云娇也明白，对于有钱人来说，花一两万银子，换取光明，他们只会觉得划算，就是要更多的银子他们也愿意。 而穷人就不一样了，去年在湘城的时候,给人做白内障手术,只收五两银子，还有人嫌贵。 顾云娇觉得这些东西挺好，又能节省下一些办嫁妆的银子了。 她对惠香道：“你造册入库后，将礼单给林管家看看，有些东西有了的就不必要再添置了。” 像金玉如意这些，本来就只是个意图，放在那里也就是好看顺便接灰，有一对就够了。 她要不是觉得空着两手嫁进国公府太难看，她什么都懒得买，在金银不会贬值的时代，只有金银才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吃过晚饭，江宥之过来了。 他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也没关门，就小声说起了杀手的事，又道：“这段时间，我不能陪你去作坊那边，免得你被人盯上。” 顾云娇有些担忧，“去不去作坊不重要，你自己可千万小心些。” 江宥之点头，“你放心。” (本章完) 第633章 第一次·· 顾云娇怎么可能放心呢，虽然，她不知道江宥之对她的感情可以延续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爸妈的事，或许在潜意识里一直压制着自己对江宥之的感情，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也是爱的，只是还远没有到深爱的程度。 不过，她明白，如果没有了江宥之，世上很难再找一个这样优秀俊美又专对她一的男儿了。 即便爱情有一天或许会逝去，就算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希望他好好活着,不要受伤害。 顾云娇眸子里明显的担忧,让江宥之愉悦起来。 他知道他的娇娇对他的感情远远不如他来得浓烈，不过没关系，他会努力让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一天天的变重，直到变成她的唯一。 江宥之瞟一眼门外，门虽然开着，但是丫鬟们都背过身子站在门边。 只能看到丫头的衣袖不时的动一动。 他忽然伸手将顾云娇一拉，顾云娇跌进了他的怀里。 顾云娇赶紧去推他，自从上次被王嬷嬷那么教训一次之后，她就很注意跟江宥之的分寸了。 江宥之委屈巴拉的看着她，小声道：“有杀手要杀我，我好害怕，娇娇就不能给我一点安慰么。” 顾云娇偏着头盯着江宥之看了一会儿，她从他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害怕的情绪，只有浮夸的委屈。 她心里一软，知道他也不过是找借口，想要亲近她一下而已。 她迟疑了片刻，缓缓地伸手过去，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前。 江宥之满足的闭上眼,用力抱紧怀里的人。 这一个拥抱都隔了太久，久到江宥之幸福得想哭。 顾云娇在他怀里发出小猫一样舒服的哼叽声，因为从小缺乏母亲的爱抚，所导致的皮肤饥渴症重度患者，这一刻的满足难以言喻。 江宥之听着她的声音心都醉了，忍不住低下头去，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慢慢的亲了上去。 顾云娇的脑子仿佛突然缺氧又缺血，瞬间就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相触碰的地方，她只觉得好软好热。 江宥之也不比顾云娇好多少。 他在脑子里想象了无数遍的情形，突然美梦成真，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温软的的触感，甜美的气息，让他不住的想要索取更多。 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大得仿佛充斥了整个房间。 江宥之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他松开顾云娇喘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她。 她微微仰着脸，两眼迷离,双颊嫣红，红唇水润欲滴。 这副模样跟她平时的淡然相去甚远，江宥之被她诱惑得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再次低下头狠狠的亲了上去。 顾云娇感觉到某种危险，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吟：“不要——”她用力推着他的胸膛。 江宥之最后的一丝理智被唤醒了。 他不能再继续了，外面还有丫鬟们在。 江宥之缓缓地离开了顾云娇，却又将她搂在怀里。 他现在甚至不敢看顾云娇的脸，一想到她那样娇媚动人的神情都是因为他，他就几欲疯狂。 (本章完) 第634章 瞎叫什么 江宥之紧紧的抱着她，一边压抑自己心底翻涌的情感，一边在顾云娇耳边轻声道：“娇娇，我真的，我真想赶紧跟你成亲。” 顾云娇脑子还晕着，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唧声。 这声音让江宥之爱到不行，让他有想种将顾云娇揉烂了,嵌进自己身体的冲动。 他的手却又无比小心的摸摸她的脸，轻唤：“娇娇······” 江宥之过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屋子不算很暗，里只点了一根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蜡烛微弱的光照着这一对人儿相拥的身影。 不知道抱了多久,得到满足的重度皮肤饥渴症患者顾云娇理智终于回笼，从江宥之怀里直起身,水波盈盈的看他一眼，悄声问：“我头发乱了没有？” 江宥之喉结动了动，痴痴的看着她，伸手轻轻将她鬓边一缕碎发挽到耳后。 顾云娇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娇嗔道：“你快走，这都多久了，外面的丫头们腿都要站酸了。” 江宥之舍不得走，可是，不走不行，天也晚了。 他站起身，一双眸子依旧胶着在顾云娇的脸上，“那，我走了。” 顾云娇点头。 他抬腿迈出一步，眼睛却还不舍的看着她。 顾云娇撒娇般的轻哼一声,害羞的背过身去。 江宥之无奈的看一眼她的背影，这才扭头大步往外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情形,自己低头傻笑着。 脚下仿佛踩了棉花一般，恍恍惚惚的走到走到后门那边，正要往里进去，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在外面徘徊。 这人转头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喊了一声，“大哥——” 江宥之刚刚仿佛要飞上天的心情，被这喊声全然破坏了。 他瞪着江瀚，“瞎叫什么！” 接着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大哥？怎么不叫野种了？” 江瀚微微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模样，拳头却在袖子里攥紧，“大哥，从前是我不对，我来是想求大哥。” “求大哥让爹放了我娘。” “不不不，是放了姨娘。” 今天一早，他本打算陪着凌薇回门之后便去一趟苏府，哪知道，到了苏府，老丈人却告诉他，苏府被抄家了,全家都下了大狱。 江瀚惊得魂飞魄散，自从江宥之回来之后，他在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也渐渐明白以后唯有苏府才是自己的靠山。 现在这唯一的靠山都倒了，那他往后要怎么办？ 听了老丈人的话，他仿佛不信邪一般，坐着马车往苏府那边经过了一趟，看到了门上大大的封条。 江瀚失魂落魄的回府。 回府才又想起，他娘还不知道被他爹关在哪里了。 苏姨娘就像是江瀚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想赶紧抓住。 他先去外书房找了江仲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江仲行放了他娘。 江仲行只给了他一句话：“过两天，会让你见她一面的。” 江瀚琢磨了一晚上，越琢磨越觉得这话不对。 他爹该不会要弄死他娘？ 越想越觉得他爹就是这个意思，那句话是说会给机会让他见他娘最后一面。 (本章完) 第635章 乖乖的别惹我 江瀚知道自己如今在爹那里没有分量，求他也没用，左思右想绝决定来求江宥之，毕竟，他爹有多宠爱这个嫡长子，他是知道的。 江宥之听着江瀚的话只觉得好笑，“你是怎么会想到来求我的？” “我觉得,往后我们都省省，就别故作亲近了。” “你不用掩饰对我的恶意，我也不会隐藏我对你的厌恶，只要你不来招惹我，老老实实的呆着，我不介意你依旧做国公府的二公子。” 江瀚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江宥之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看着他，江瀚脸上那一丝不小心泄露的愤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江宥之轻笑一声，“希望你足够聪明，真的。” 说真的，他不希望江瀚惹到他，彼此相安无事是最好了，他也不想手里染上亲兄弟的血。 江宥之进了院子。 江瀚看着院门在自己眼前被关上。 他来这里本来就只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更像是一种试探。 如果江宥之态度有所缓和，接下来，他会在明面上修复他们的兄弟关系，毕竟，这能让他往后在国公府里好过很多。 可他的试探，在江宥之这里完全碰了壁。 江宥之这种俯视轻慢的态度，让他无比愤怒，就仿佛,自己只是一只他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他的生死仿佛只取决于他的仁慈。 ······ 第二天一早,江仲行和乌夫人一起挤上了江宥之的马车。 夫妻俩尽量伏低身子，避免有人通过车窗看到他们。 江宥之则端坐车中,偶尔向外张望，路边的行人透过薄薄的的车帘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车子一路无事到了国子监。 马车进去之后，江宥之去上课，夫妻俩再从后门离开。 国子监有护卫，而且人多，杀手没有可能在这里动手，毕竟杀手进不来，也无法判断江宥之的具体位置，光是要从许多人里面找到他就很难了。 唯一可能动手的地方就是从国公府到国子监之间的这一段路上， 到了傍晚，夫妻俩又事先坐着马车过来，接江宥之一起回去。 一连三天，都无事发生。 第三天，国公府事先派出的乔装改扮打探的侍卫，在一家茶楼里发现了杀手的踪迹。 茶楼里，多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闲人，这些人遛鸟听书哼小曲悠然自得。 唯有这两人,身上找不出一丝悠闲,不时的透过窗子,盯着外面街道。 扮成小二的侍卫因此判断,这两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手。 侍卫发现之后并没有妄然行动，两个杀手武功太高，他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侍卫很快回府禀报了消息。 这天晚上，国公爷和江宥之在一起商量了许久，制定好了计划。 第二天一早，在江宥之惯常出门的时间里，一辆马车缓缓从国公府驶出。 马车两边跟着八个侍卫。 江仲行和乌夫人在车里严阵以待。 江仲行腰间一把剑，乌夫人的手按在雁翎刀的刀柄上。 江宥之手里也拿了一把剑，这是江仲行昨夜特意给他的一把销铁如泥的宝剑。 (本章完) 第636章 瓮中捉鳖 他们不知道杀手会在什么时间动手，或许是早上也或许是傍晚，估计就在今天了。 马车辘辘往前行进。 车厢里的三人像三只警觉的兔子，留意听着车厢外面传来的动静。 就在马车经过一家刚刚开门的绸缎店时，异变陡生。 两个蒙面人从铺子里冲出来，倏忽就到了马车跟前，手中长剑也对着马车的轿厢刺过来。 侍卫高喊：“有刺客！” 江仲行和乌夫人也已经听到了刀剑高速刺来的破空之声。 江仲行从窗口破窗而出,乌夫人则是脚尖在地上一点，就从车帘处冲了出去。 江宥之也随即拿着宝剑下车，在车里未必就比外面安全。 八个侍卫将江宥之围得密不透风。 江宥之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刀剑声响成一片，接着还有乌夫人的娇喝声：“岭南双煞，是你们！” “好啊，你们兄弟俩当初被我师父打得如丧家犬一样，若不是我师父仁慈,你们哪里还能有命在！” “竟敢来刺杀我儿子,我叫你们今日有来无回！”乌夫人虽然看不到他们面巾下的脸，但是认出了他们的武功路数。 岭南双煞是十几年前成名的一对双胞胎兄弟。 这兄弟俩或许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心意相通，两人对敌之时总是一起出手，配合默契，很少有失败的时候。 两人本来也没打算接这个生意，刺杀小公爷，这等于跟朝廷对着干，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只不过，对方出的价格太高了，足足五万两银子，有了这笔钱，兄弟俩便可以金盆洗手，归隐山林,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因此还是冒险上京了。 两人前几日上京之后，原本要在京城苏府拿一些情报的，没想到,京城苏府被抄了，他们什么情报都没有拿到。 但是收了人家的银子总要办事，这几天总算打听出来一点消息，小公爷每天要去国子监上学。两人便在小公爷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先踩点，后埋伏。 只是没想到轿子里竟然埋伏了两个高手，更没想到蒙了面还是被乌夫人认了出来。 乌夫人攻势凌厉之极，与她对上的双胞胎哥哥左躲右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旁边江仲行每一剑也是招招直刺弟弟的要害。 岭南双煞越打越是吃力，正在这时，不知道哪里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两人抽个空子瞄了一眼，就见长街两头，有大量拿着兵器的士兵朝这里快速行进。 岭南双煞大惊，有好受不算，还有这么多士兵，今天不但刺杀的任务完不成，只怕要全身而退都难了。 这时哥哥当机立断，大喊一声,“走！” 两人不愧是双生兄弟，心意相通。 一个竭力隔开乌夫人的刀，一个挡住江仲行的剑，两人同时拔地而起，往屋顶上跃去。 街道两头都被堵住了，唯有往上才有生路。 两人跃到半空，忽然惊骇的发现，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了弓箭手。 此刻，两边屋顶上的弓箭手弓弦已经拉成了满月。 (本章完) 第637章 中毒 两人在半空中看到这样的情形，刚提起来的一口气，因此一泄，身子不由自主往下落。 弓箭手箭虽然在弦上，却没有射出来，他们埋伏在这里本来是威慑之用，防止他们逃走的。 毕竟国公爷夫妻和世子也都在下面,射箭很容易误伤。 江仲行见两人落地，与乌夫人又杀了上去。 他没叫侍卫们上前，侍卫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死死地护住江宥之。 也没叫士兵们上前，他们只要堵住路口就行了。 毕竟士兵们功夫太弱，上来也是送菜，还碍手碍脚的阻挡他发挥。 岭南双煞见今日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知道是必死的局,反倒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两人竟不约而同采取了搏命的打法，情愿以伤换伤，只求找机会挟持一人，如此才有可能离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岭南双煞身上都受了多出刀剑伤。 两人都死死地咬牙支撑着。 打了这好一会儿，江仲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又担心乌夫人受伤，只想赶紧结束战斗，他一剑朝着弟弟的胸腹处刺过去，弟弟受了伤行动迟缓许多，一下没有闪避开，长剑刺入他腹中。 可就在这时，被剑刺中的弟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用力挥剑向江仲行刺去。 江仲行的剑还在他肚子里没有抽出来，手里没有兵器可以格挡,急速后退想要避开。 那剑斜斜的从江仲行身侧划过,刺破了他的胳膊。 旁边的哥哥看到这个情形,痛呼一声：“老二！” 乌夫人趁机一刀砍在了他的脖颈。 接着用力一拉，鲜血顿时从哥哥脖颈喷射出来。 兄弟俩一前一后慢慢的倒下。 乌夫人收了刀过来，皱眉看着江仲行，“你是不是受伤了？” 方才她在打斗也没看的太清楚。 江仲行摆手，“没事，只伤到了一点皮肉。” 乌夫人道：“我看看。” 江仲行便伸出手臂，乌夫人赫然发现，伤口周围竟然隐隐发黑！ “有毒！”她失声道。 江宥之这时大步过来，皱眉道：“爹，赶紧上车回府！” 江仲行也没想到剑上有毒，上了马车，江宥之立即拿出绷带系在了江仲行的胳膊上。 娇娇说过，这样能一定程度的阻断血液流通，避免毒液扩散太快。 系好绷带，江宥之才想起来，赶紧对着外面喊到：“留活口，问他们是什么——”毒。 最后一个卡在他喉咙里已经说不出来了，他看到两个补刀的士兵正将长刀从岭南双煞身体里抽出来。 不补刀他们兴许还有一口气，补刀了连希望都没有了。 马车掉头往国公府驶去。 江宥之撕开他爹的袖子,将伤口的黑血往外挤。 乌夫人抓着江仲行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仲行的脸,快要哭了。 江仲行这时还有心思开玩笑，“从来没见你为了我流过一滴泪，今个我这伤受的也值了。” 乌夫人想要捶他一下，又舍不得，只催促车夫，“再快点！” (本章完) 第638章 还不想死 一边挤着毒血，江宥之一边吩咐外面跟车的侍卫，“快马回府，看顾小姐是否还在府里，若在，便告诉他国公爷中毒了。” “若是不在，赶紧去作坊那边将她请回府里！” 侍卫策马疾奔。 顾云娇的马车才出国公府,迎面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侍卫喊到：“顾小姐稍等！” 车夫赶紧将车停下，顾云娇掀开窗帘，“何事？” 侍卫滚鞍下马，快速跑过来，低声道：“国公爷中了毒。” 顾云娇脸色一变，赶紧到：“快,快掉头回去。” 马车又掉头进门。 车子才进了二门，顾云娇便下车飞快的往里跑。 她的药库里有几种解毒的药丸,是她自己配置的。 她身上如今两把匕首都抹了剧毒，她是怕什么时候不小心伤着了自己，备着解毒的。 回屋，她关上门，先拿出解药，然后又拿了药箱，急急忙忙往主院那边过去。 幸亏她的院子离主院也不远，绕过江宥之的院子也就到了。 才进院子，就见马车已经停在院子里了，守在门口的侍卫道：“国公爷刚进屋里。” 顾云娇快步进去，看到江仲行坐在一张榻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面色正常，人还清醒着。 顾云娇二话不说，先拿出银针封住了几处穴位,这才解开绷带,在伤口上划了十字刀口,继续往外挤血。 江宥之顺手拿了个茶杯接着。 这时候，血已经是鲜红色了，顾云娇仔细闻了闻那血的味道：“知道是什么毒么？” 江宥之蹙着眉摇头，“没来得及问。” 顾云娇手里一边动作不停，一边问国公爷，“有什么感觉？” “恶心吗？头晕吗？” 江仲行慢慢摆手。 顾云娇又喊江宥之，“三郎，你来继续挤血，我看看国公爷的脉搏。” 江宥之接着挤。 顾云娇手指搭在国公爷的脉搏上，眉头渐渐锁紧。 国公爷的脉搏明显比正常人要慢一些了。 这时外面一个侍卫进来，“禀国公爷，那两个杀手的剑拿过来了。” 顾云娇忙到：“快给我。” 她拿过剑，在剑尖上仔细嗅了嗅，脸色一变，“见血封喉！” 乌夫人如遭雷劈，声音都变了：“你确定是见血封喉？” 顾云娇点头。 乌夫人一下整个人都呆了，她十几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南疆，自然听说过这种产在南疆的剧毒。 这种毒取自毒箭树的汁液,中了毒最多一个时辰之内便会没命。 她知道这种毒唯一的解药就是红背竹竿草,可是，那种草生在毒箭树周围,也生在南疆，南疆离这里足有千里之遥。 而因为这种红背竹竿草除了解见血封喉的毒没有其他的作用，药铺也不会备着这种药材。 毕竟，几十年也未必能遇到一个见血封喉中毒的。 再说草药不好保管，容易生虫发霉。 不好保管又卖不掉，这种草药哪个药铺会进货呢？ 江仲行听到见血封喉，神情也变了。 这种毒有多厉害他也听说过，他才找回妻子和儿子，他还不想死。 (本章完) 第639章 找解药 乌夫人声音有些尖利的喊侍卫，“再去找解药，仔细找岭南双煞身上，将他们扒光了找，连头发丝都不要放过。” “还有让人去找一种叫红背竹竿草的药，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外面的阿云迅速吩咐侍卫去办。 顾云娇突然起身往外跑,“我去一下就来。” 她跑到外面，吩咐门口的阿云：“马上去厨房弄个燃着的碳炉子拿到主院来，我要用，要快，跑着去！” 阿云施展轻功跑了。 她从主院后门跑出去，跑回自己的院子,吩咐跟她一起跑回来的惠香,“找个干净的药罐子，拿到主院那边去,我马上要用！” 惠香赶紧去找药罐子了。 顾云娇回屋关门，进了药库。 见血封喉的毒会让人心脏麻痹，国公爷心跳已经减慢了不少，持续下去，心跳就会停止。 现代医疗对这种情况引发的心动过缓，会注射阿托品，阿托品能够解除心肌和血管的痉挛，使心跳加快。 而阿托品是从曼陀罗等植物中提取的。 曼陀罗花是制作麻药的主要成分，顾云娇来这里之后制作了不少麻药，她的药库里就有曼陀罗。 进了药库，顾云娇飞快的找到曼陀罗花，称好剂量，拿纸包好出来。 顾云娇不知道国公爷中毒有多长时间了，但是,中了这种毒，最多也只能活两个小时,快的话二十分钟人就没了,所以,她现在是跟死神赛跑，一切都要快。 她飞快的从院子里跑出去，看到前面抱着药罐子正在快步走的惠香。 惠香看到主子跑着超过了自己，也跟着跑起来。 两人气喘吁吁跑进主院。 阿云就在这时捧着一个燃着的碳炉子进来了。 顾云娇让惠香打了半罐子水，将纸包包着的曼陀罗花放了一多半进去，“拿扇子扇，让火大一点，要快点煮出汁液来。” 这时国公爷心跳已经越来越慢，躺倒在榻上，人还清醒，他看到顾云娇过来，慢慢吐出两个字，“头晕——” 之前顾云娇问他是不是头晕，他还不觉得，现在脑袋晕得要命。 顾云娇点头，这是因为心跳过缓，大脑供血不足引起的。 她拿出几朵干曼陀罗花,喂到国公爷嘴里，“用力嚼，嚼出汁液后咽下去。” 江仲行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心跳缓慢，导致全身血液流速跟着变缓，就连咀嚼都变得困难。 他用尽全力去咀嚼嘴里的东西。 旁边的乌夫人将军将药塞进江仲行嘴里，激动起来，“这是红背竹竿草？” 顾云娇摊开手，“曼陀罗花。” 乌夫人看清楚顾云娇手里的东西，失望和绝望一起涌上来。 不是她见过的红背竹竿草，像是一种干枯了的花。 她听师父说过，红背竹竿草是见血封喉唯一的解药，除了这个，世上没有东西能解见血封喉的毒。 不过，乌夫人什么都没说，顾云娇的医术她很清楚，如果说在没有红背竹竿草的情况下，这世上还有人能救她的丈夫，那这个人一定是顾云娇。 她的医术，真是远远的超过她见过的所有大夫。 而且，她现在除了寄希望于顾云娇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本章完) 第640章 跟死神赛跑 顾云娇将手里剩下的曼陀罗花交给乌夫人，“等国公爷咽下去了，再喂给他吃。” 顾云娇又跑过去看炉子上的药罐。 江宥之拿了一把扇子在用力的扇着，炉子里的炭火燃得很旺，橘黄色的火苗舔着药罐，里面的水很快开了。 顾云娇吩咐大丫，“去弄些冰块,敲碎了放在盆子里，等会好将药汁降温。” 大丫也施展轻功出去了。 顾云娇接着又过去给国公爷拿脉。 她在心里大略估算了一下，国公爷现在的脉搏，一分钟大概不到四十了，随时都有心跳停止猝死的危险。 顾云娇的手按在国公爷的脉搏上没有松开，她感觉到手底下的脉搏越来越慢,越来越微弱了。 曼陀罗花的汁液，靠他咀嚼后吞下去的，实在太少了，而且，没有经过高温，里面的有效成分还需要通过消化吸收才能进入血液里起作用。 乌夫人看到国公爷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她咬着唇，死死地压抑着自己喉咙里即将冲出来的哀泣。 顾云娇感受着手底下的脉搏，她大概有十秒没有摸到跳动的脉搏了！ 心跳已经停止！ 旁边的乌夫人因为知道这个毒的厉害，手指也一直按都在江仲行的颈侧，她也很快发觉江仲行没了脉搏。 她脑子里晕晕的升起一个念头，仲行没了？ 就在这时，顾云娇猛地扯开国公爷的的衣裳，开始做心肺复苏。 江宥之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扇子一下就停住了。 他见顾云娇做过心肺复苏，他也知道，只有心跳停止了的人才需要做这个。 他爹没心跳了。 这瞬间，江宥之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杀意，苏家人该死，全都该死！ 他没有过去查看他爹的情况,他知道娇娇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他爹的。 他两眼猩红,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里的扇子上，扇柄几乎都要被他捏变形了，炉子里橘色的火苗又猛地往上窜了一节，将药罐都几乎吞噬。 或许是因为顾云娇反应迅速的缘故，按压时间不长，手底下胸腔里那颗心脏，很快又缓缓地跳动起来。 顾云娇见心跳恢复，便松开了手。 乌夫人刚刚给顾云娇让开了地方，此刻见顾云娇松了手，赶紧又去试江仲行的脉搏，她很快发现，他的脉搏虽然慢，但还是恢复了。 这短短的一瞬间，乌夫人仿佛从地狱到了天堂，她的胸腔里充斥着无数来不及释放的情绪。 她死死地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不知不觉一滴一滴往下落。 顾云娇转头叫江宥之，“先倒一小半药汁出来，赶紧弄到不烫了拿过来！” 国公爷这情况实在等不及继续熬药了。 江宥之迅速拿起一块抹布端着药罐子倒了小半碗。 大丫将碗放进冰盆里,筷子不断的搅拌着。 只是顷刻，大丫就将碗端过来了。 乌夫人接过药碗,大丫扶着国公爷半坐起来，乌夫人将药给他往嘴里灌。 国公爷此刻虽然还有心跳，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药液顺着嘴角流出来一些，不过但部分还是灌进去了。 (本章完) 第641章 命暂时保住了 药灌了进去，顾云娇又坐在旁边，手指搭在国公爷的脉搏上，仔细感受着。 一开始脉搏依旧无力，大概只有每分钟二十下左右。 顾云娇这时还转头看了一眼江宥之，“不用扇了，火够大了,再扇就要煮干了，把火弄小点，熬着。” 江宥之扔了扇子，大步过来，抿紧嘴唇，站在旁边沉默的看着榻上失去知觉的江仲行。 顾云娇一直专注的数着数一数国公爷的脉搏。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顾云娇才感觉到脉搏似乎比之前要快一点了，差不多是每分钟三十下。 应该是药起了一点效果了,不过还不够。 顾云娇又道：“再倒药,倒一半出来，剩下的小火熬着。” 惠香倒了药，大丫放到冰盆里快速搅拌，接着便将药端了过来。 乌夫人再次给江仲行灌了进去。 大丫刚拿走药碗，阿云进来了，神色焦急不已，“夫人，岭南双煞的头发丝和牙齿缝里我们都找过了，没有发现解药。” 乌夫人只是摆了摆手，她现在真的没力气说什么了。 阿云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的国公爷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他派出去找红背竹竿草的人，到现在过去了快半个时辰，一个都没有回来。 要知道他们都是骑着快马出去的，这么久没回来，只有一种可能，没找到。 阿云站在门口，心里默默祈求老天,求老天让国公爷度过这次危机。 第二碗药灌下去大概两刻钟作用,国公爷的心跳终于恢复到了四十，这个数值虽然慢了些，但是远不到死亡的临界点。 接着顾云娇让大丫将所有的药都倒了出来，全部给国公爷灌了下去。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榻上的国公爷终于睁开了眼睛。 顾云娇迅速测了一下他的脉搏，已经恢复到了每分钟五十。 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心跳大约在每分钟六十到一百之间。 五十这个数值已经十分接近于正常了。 乌夫人等顾云娇拿脉完，她急切的道：“怎么样？” 顾云娇也是第一次处理见血封喉的毒，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反复，只能道：“命暂时是保住了。” 毕竟毒性最厉害的这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见血封喉的毒应该会在国公爷的身体里慢慢的代谢掉。 乌夫人听到这句话，猛的扑了上去，抱住国公爷大哭起来。 她所有的担忧恐惧，所有来不及宣泄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江仲行这会儿心里却十分复杂。 没人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能清晰的看到顾云娇在他的身体上按压。 他能看到妻子眼里的焦急和绝望，还能看到儿子回头看着他仿佛要哭了。 当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明白了,那一瞬间,他应该是魂魄离体，已经死了。 又被顾云娇救了回来。 他伸手在乌夫人背上拍了拍，轻声道：“没事了。” 江宥之看着他爹，眼睛有些泛红，紧绷的心弦却一下放松了。 (本章完) 第642章 没事了 不过顾云娇没有松懈，指着另一个纸包里的药吩咐惠香：“将这包药也煎了，先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慢熬，熬好了放在这里备用。” 正在这时，派出去找药的侍卫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阿云之前给他们的期限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要是找不到,那也就不用找了。 他们此刻回来都已经超过了时间。 侍卫们还不知道屋子里的情形，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跟阿云汇报，“找不到，没有这种药。” “没有，药铺的伙计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药。” “到处都没有，掌柜说不会有人备着这种药。” 站在门口的阿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国公爷的手在乌夫人背上轻轻拍打着，他咧嘴一笑,“没找到就没找到,国公爷已经没事了。” 侍卫们一个个惊讶的道：“真的没事了？”接着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阿云笑着挥挥手，“好了，该干嘛干嘛去。” 侍卫们紧张焦急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该值班的继续值班该休息的继续去休息了。 屋里乌夫人还在哭，江仲行坐起身，顾不得还有儿子和儿媳在，将她搂在怀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遥遥外表看起来比谁都凶，心里却比谁都软。 顾云娇给江宥之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顾云娇也不敢走远，担心国公爷还会有什么情况，她站在门外长出一口气。 方才这样紧张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能不能救回国公爷她也根本就没有把握，只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江宥之站在她的旁边,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是澄澈透明的蓝，几乎看不到云，阳光灿烂之极。 顾云娇忽然松开江宥之的手，她手里满手的汗，不是她的，是江宥之的，而且他的手温度特别高。 她转头看了江宥之一眼，他全身都汗湿了，整张脸都泛红。 现在是夏天，温度本来就高，他又在火边呆了那么久。 顾云娇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千万别中暑了。 江宥之抓住顾云娇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缓缓的摇头。 顾云娇刚要喊惠香拿扇子，给江宥之扇风，突然听到屋里突然传出乌夫人的惊呼：“仲行！” 她条件反射的一般往里跑，就见国公爷捂着胸口，慢慢的往下躺倒。 顾云娇奔过去,“怎么,是心口不舒服吗？” 江仲行缓缓点头，“感觉心口像是在抽筋似的，很不舒服。” 顾云娇点头，“见血封喉的作用就是让心脏痉挛麻痹，这是正常的反应，毕竟药物还没有代谢。” 乌夫人也不敢哭了，“要紧么？” 顾云娇道：“在药物代谢出身体之前，这种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只要痉挛得不是太厉害，问题就不大。” 她想了想，“夫人放心，我会一直守着国公爷，只要挺过今天，到明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本章完) 第643章 先拆散再说 乌夫人抓住顾云娇的手，“辛苦你了。” “要不是有你，仲行他——” 顾云娇笑笑，“夫人不用说这些，都是应该的。” 一整天顾云娇两顿饭都是在这里吃的，傍晚，抽时间回屋洗了澡,拿了本书，又去了主院。 江宥之看顾云娇辛苦一天了，“你去旁边那间屋子歇息。我跟娘守着爹，万一有事再叫你。” 顾云娇也没推辞，一整天精神紧绷，即便不做什么也是很累的。 她看了会儿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她顾不得洗漱，先给国公爷拿脉，国公爷刚醒，脉搏慢慢的从四十几，到了六十几。 顾云娇松开手，终于彻底放了心，笑道：“应该是无事了，今天或许还会有心脏痉挛的情况，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回了院子，顾云娇洗漱完，换了衣裳便又往作坊那边过去，本来昨天就要过去添加花露水的最后两味药，昨天没去，花露水的生产应该都停了。 如今正是夏天，花露水一出来便会哄抢一空，这停一天工，都是钱呐！ 才到二门，江宥之也过来了，“我陪你去作坊。” 五十个亲兵跟着两人出门。 快到槐花巷的时候,又经过那间茶楼，顾云娇连头都没有朝那个方向转一下。 不管严北辰在不在，她都不想再关心了，免得坏了自己的心情。 严北辰坐在茶楼里，看着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缓缓经过。 前面的车里坐着小公爷，他看到小公爷扭头朝他看过来。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还有一层薄纱，他也能感觉到小公爷眼里的杀机。 他轻笑一声，接着看向后面那辆车，顾云娇端坐在车里，只能看到她的侧颜。 他的侧颜也很美，隔着一层纱更是给他一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 她的下巴微微翘起，不知道为什么，严北辰从这微微翘起的下巴上，看到了她对他的不屑一顾。 严北辰并不在意，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只有我想和我要，至于别人如何看他，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前几天,他派去湘城打探消息的人刚刚回来。 顾云娇在湘城的那些事情，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她给长乐郡王妃做手术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严北辰想要得到顾云娇的心越发坚定了。 他甚至觉得只有顾云娇这么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 若说从前，他对顾云娇的态度跟对他府里的那些玩物没有两样，那么现在，顾云娇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 他觉得，只要顾云娇答应，他愿意休妻，将正妻之位让给她。 这是严北辰第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尊重。 要知道，在他心里，这天下的男子也没有几个配得到他的尊重。 喝完茶，严北辰慢慢起身，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这个主意虽说不能让他立即得到顾云娇，但是，可以先拆散她和小公爷。 严北辰笑起来，大步从包间出来，上了轿子，吩咐道：“进宫。” (本章完) 第644章 不想重蹈覆辙 江宥之从作坊出来，经过茶楼时往里看了一眼，严北辰已经不在那里了。 江宥之没有去国子监，而是去了樊楼。 走到北楼一处雅间，推开门，就见林烁一人坐在桌边喝酒。 江宥之打量一眼林烁，见他眉头紧锁,“怎么了？” 林烁沉默半晌，长长叹口气，“家里让我成亲。” 江宥之端起一杯茶刚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斜睨着林烁，“成亲不是好事？叹什么气。” 林烁摇头，“我不想成亲,你也看到我家是什么情形了，我不想重蹈覆辙。” 江宥之放下茶杯,不赞同的道：“林兄你这是因噎废食。” “便是满天下，如你家这样的情形也不多。” 林烁脸一垮。 江宥之继续道：“天下夫妻大多貌合神离，也没见出什么事，日子不是照样过？” 林烁幽怨的道：“你与顾大夫两情相悦，你哪里知道我的苦楚，我连未婚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江宥之挑眉，“看来是已经定亲了？” 林烁摇头，“还没有，我没答应，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么。” 江宥之想了想，“成亲这事你能抗拒么？” 林烁苦笑，“我爹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说是让我去湘城做守备，现在反悔了,说是要走,也得等我成亲生子之后再走,不管怎样，武安侯府不能断了香火。” “我娘——” “我娘吃了顾大夫的药，倒是全好了，只是成天郁郁寡欢。” “她昨晚求我，说我便是要走，也要生下孩子再走，不然，她和我爹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林烁忽然哽咽道：“江兄，你知道吗？最可怕的就是，我是真的感觉到，我爹我娘，他们都已经心如死灰，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还顾忌着我，所以没有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江宥之默然无语。 半晌才道：“这样的话，一场喜事或许能冲淡一些他们心底的悲哀。” “一个新生命的降生，更是能给他们都带来希望还有责任。” “有的时候，责任和希望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动力。” 他回想起自己摔断腿的时候，大夫断言他往后是个瘸子，家里又拿不出银子给他治伤,他那时失去希望万念俱灰。 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肩上还有责任，他娘还有六郎三丫甚至娇娇,都是他的责任，他死了，他们的境地不知会如何凄惨，他才咬着牙挺了过来。 林烁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神情是无可奈何的哀伤，“我知道，我也是因为责任，因为想着我还有父母，才没有在杀了生母之后了结自己。”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注定给不了妻子感情，我害怕成亲之后，又会是两个人的悲剧。” 江宥之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注定给不了妻子感情。 半晌，他抬起头，慢慢的道：“我觉得，你可以去见一见那位即将要跟你定亲的姑娘。” “或许她根本就不奢望从你这里得到感情，她要的也许只是武安侯世子夫人的位子。” (本章完) 第645章 只当是报答养育之恩 林烁认真思索江宥之的话，慢慢点了点头，“有道理。有些话，我可以说在前头，她若是无法接受，便换一个能接受的。” 江宥之微微一笑，“这就对了。” “世上的人,各有所求，性情也千差万别，或许林兄觉得难以承受的事情，对别人来说不过如此。” 林烁点头，“我不能看着父母这么下去。” 他闭了闭眼，“成亲就成亲，只当我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兴许真的如你所说，一个孩子,会让他们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睁开眼，眼底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他朝朝江宥之一拱手，露出一点笑意，“果然，我就知道找你出来，你兴许会有什么办法。” “对了，我找你其实还有一事。” “我如今爹如今做了禁军大统领，我不想去禁军，在他手底下被，管着。” “我想去兵马司。” 江宥之笑道：“跟着我爹也未必就好。” 林烁也笑起来，“兵马司比禁军好多了，偶尔抄个家，油水还挺丰厚的。” 江宥之点头,“我回去跟我爹提一下。” “对了,你们府里的侍卫昨个满世界找红背竹竿草,京城里好些人家只怕都惊动了，找那个做什么？”林烁又道。 江宥之面色微沉，“解毒，我爹中毒了。” 林烁端起杯子喝口茶，“看你今天还能出来和我聊天，国公爷肯定没事了。” 江宥之长出一口气，“险死生还。” “不，是心跳都停了，被娇娇救回来了。” 林烁听得心都一紧，“万幸。” 江宥之点头，“真是万幸，我娘说红背竹竿草是见血封喉唯一的解药，可找遍了京城也找不到这东西。” “幸亏有娇娇，不知道拿了一种什么药，救了我爹。” 林烁眼底闪过一丝温柔，“顾大夫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 江宥之放下茶杯，斜睨着林烁，“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你那个未婚妻？” 林烁犹豫一下，“我倒是想现在就见一见。” “不管成亲还是不成亲,我都想早点解决这件事。” “我只盼着给他们留个孩子，然后早点离开那座侯府,那里太让我压抑了。” 江宥之身子前倾，一挤眼，“那就走，我陪你去。” “我对林兄未来的妻子还挺好奇的。” 林烁苦笑，“姑娘家都在深闺，是你我想见就能见的么？” 江宥之一笑，“开个玩笑，对了，是哪家的姑娘？” 林烁道：“国子监祭酒冯大人家的长孙女，她爹如今在外任做知府。” “我离家之前，我母亲是打算替我和她娘家的侄女定亲，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改了主意。” “她说冯家小姐她亲眼见过，性情温婉，容貌美丽，是做妻子的好人选。” 江宥之听了有些沉默。 他在国子监上学，也见过几回国子监祭酒冯大人。 给他的感觉，冯大人说好听点是为人端方恪守礼教。 说难听点，那就是食古不化。 估计他的孙女应该是受着严格教育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女子或许木讷无趣，但掌家理事教养子女应该不在话下。 (本章完) 第646章 巧遇 江宥之想了想，提醒林烁，“如此私下见面的确不好。” “不如你与你母亲提一下，想要相看，看冯家怎么说。” 林烁点头，“回去我就与母亲提。” “对了，我进兵马司的事江兄你也别忘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各自回家。 回家林烁便去见了侯夫人。 “母亲昨日说到成亲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想见一见那位冯姑娘。” 侯夫人难得的露出了一些笑容，“是要相看相看，娘这就使人给于夫人送信。” “这个若是不喜欢，娘再给你挑别家的,一定要挑个你喜欢的姑娘。” “多谢母亲。”林烁行了礼，退了出去。 如今,他们母子之间，不复从前的亲热，礼貌中透着疏离，也是无可奈何。 没几天，侯夫人便将林烁叫过去，“我已与于夫人约好，明日去大相国寺礼佛，到时候，可以让你们见一见。” 大相国寺就在京城之内，第二天一早，林烁便骑马护着侯夫人的马车往大相国寺过去。 大相国寺周围摊贩不少，这还不是庙会的时候，每到庙会的时节，大相国寺周边一两里路都是水泄不通。 马车停好，侯夫人下车步行,林烁紧紧护在侯夫人身侧,唯恐有人冲撞了她。 侯夫人不时转头看看他，眼神温柔至极。 马车只能停在大山门之外,要穿过两重山门,再穿过广场才能到正殿。 第一重山门两侧，摆了不少小摊，大多是卖花鸟虫鱼。 林烁陪着侯夫人一路走，一路慢慢的看。 正走着，背后忽然有人叫他，“林兄！” 林烁回头，就见江宥之在他身后不远处。 江宥之身边站着乌夫人，乌夫人旁边是顾云娇。 林烁眉头高高挑起，“这可真是巧了，今个也不是庙会，怎么你们也来逛相国寺。” 乌夫人与侯夫人互相见礼，江宥之过去小声道：“前几天我爹中毒，我娘将满天的神佛都求遍了。” “我爹没事了，她自然要还愿，这几天，我可陪她去了不少寺庙了，先去的城外的寺庙，这大相国寺是最后一座了。” “前几日在城外,我就没让娇娇跟着去,怕不安全，大相国寺在城内，正好也带她来逛逛。” 林烁点头，看一眼不远处的顾云娇，朝她笑了笑。 江宥之又问：“你是陪你母亲出来散心？” 林烁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那天你不是说要相看么，回家对我母亲提了，今天就——” 江宥之朝林烁眨眨眼，“这可真是巧了，正好我和娇娇也在，还能顺便帮你参谋参谋。” 乌夫人和侯夫人还有顾云娇已经往前走了，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跟了上去。 侯夫人与于夫人约在寺庙后面，寺庙后面有静室，也少游人，算是闹中取静。 两位夫人可以在静室喝茶，林烁和冯小姐也能在后面随意走一走。 大伙一路慢慢进去，到了大殿，都拜了拜，乌夫人笑着对侯夫人道：“你且去忙，我是许了愿要将这庙里各处大大小小的菩萨全部拜一遍的。” (本章完) 第647章 永不分离 乌夫人又对江宥之和顾云娇道，“你们两个自己去玩，不用陪着我。” 她想了想，“大丫，你跟着娇娇，可别让人冲撞了她。” 虽说有雷英雷霞两个女侍卫，到底功夫不如大丫。 今天出来侍卫带的不多,还是大丫跟着娇娇她放心一点。 大丫点头，铁塔般的身躯往顾云娇身后一站。 顾云娇回头看她一眼，顿时安全感飙升。 乌夫人看看大丫那张黝黑粗糙的脸，再看看顾云娇娇艳欲滴的脸蛋，噗嗤一笑，转过头去自己带着林俏和几个丫头往偏殿去拜佛了。 江宥之见他娘走了，在顾云娇耳边小声道：“告诉你,林兄今儿过来是来相看的。” 顾云娇眼睛一亮,扯扯江宥之的袖子,“那咱们悄悄跟过去看看如何？” 江宥之就知道她肯定会好奇，笑道：“走，他们往后面去了，咱们也往后面走。” 两人带着丫鬟侍卫绕过正殿往后走。 穿过几重大殿，后面的游人少了许多。 顾云娇看到一颗大树，树上挂满了红布条，好奇的问，“这布条挂在上面是做什么？祈福么？” 她身后惠香答道：“回小姐的话，这布条是许愿的，将愿望写在上面，然后挂上去，据说挂得越高便越灵呢。” 顾云娇正想问哪里有布条，一个胳膊上挂满了红布条的小和尚过来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 惠香伸手替顾云娇拿了一根，江宥之也取了一根。 惠香拿了一把铜钱给小和尚,小和尚指指旁边,“那边有笔墨，施主请自便。” 顾云娇顺着小和尚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有桌椅，桌上摆着笔墨砚台。 江宥之拉着顾云娇过去，顾云娇他笑道，“你先写，等你写完了，我再过去写。” 江宥之坐下，几乎没有思考，瞬间就写好了。 顾云娇接着过去坐下，拿起笔，却一时不知道写什么好了。 想了许久，才慢慢的写到：“愿我爱的和爱我的人健康平安。” 她的心很小，世界和平什么的她管不着，她只在乎那些值得她在乎的人。 写完布条，顾云娇站在树下仰头看。 树很大很高，估计已经有几百岁了，她看到高高的树梢上也有零星的红布条，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挂那么高的。 她举起手里的红布条，跃跃欲试动了几下,到底没敢扔出去。 她看着最高的那根枝条,又转头看着大丫，“大丫,你帮我——”话没说完，手里的红布条被人拿走了。 顾云娇转头见是江宥之，一跺脚，“哎呀，你不能看我写的，看了就不灵了。” “我不看。”江宥之低着头，将他手里的红布条和顾云娇的系在一起，然后盯着那棵树打量，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顾云娇的脸微微一红，这人也真是，许愿的布条还非得系在一起。 江宥之很快看好了地方，提气往上一跃，两根系在一起的红布条稳稳的挂在了树枝上，挂的位置。不算很高，但也不矮。 顾云娇好奇的问他，“你写的什么？” 江宥之一笑：“以后再告诉你。” 他写的是：“我愿与娇娇白头偕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本章完) 第648章 能给的和不能给的 两人继续往后走，走了没多远，便看到林烁与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衫的姑娘站在远处。 隔得远，那姑娘的面容看得不大清楚。 顾云娇手肘碰碰江宥之，“林大哥在那边！” “他们好像在说话，等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咱们过去看看。” 江宥之“嗯”一声，“走，咱们去池子那边看鱼。” 林烁这时看着离他不远的冯淑珍，既没有失望也没有什么惊喜。 冯淑珍中等身材，眉眼温润，皮肤白皙,容貌生得很美。 此刻,她脸上泛着红晕，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她本来以为，相看，只是见一面就行了，没想到方才林公子提出来，要和她说几句话。 在她娘的授意下，她便跟他出来了。 林烁斟酌半晌才道：“不知道冯小姐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期许？” 冯淑珍脸色涨红，很快低着头道：“我不懂林公子是什么意思？” “小女子只知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林烁皱了皱眉，“你就没有什么想法，比如，期望成亲之后夫妻恩爱？” 冯淑珍的脸红得像是快要淌血了，她结结巴巴的道：“林，林公子,这些话，不是我一个姑娘家该听的。” 林烁有些失望又觉得果然如此。 他想了想道：“冯小姐,对这门亲事，我有我的要求，冯小姐若是能做到，那咱们便成亲，若是不能，冯小姐还请坦诚相告。” 冯淑珍低着头，半晌才小声道：“你说。” 林烁沉吟片刻，慢慢的道：“我需要一个妻子为我生下侯府的继承人，还有帮着我母亲打理侯府，这是我对妻子的要求。” “我能为妻子做的是给予她尊重，还有，我永远不会纳妾。” 冯淑珍听到这里，心脏跳得飞快。 方才，林烁与候夫人进去静室的时候，她只一眼就相中了他。 他生得俊美又器宇轩昂，正是她梦想中理想的夫君。 她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运气，能够遇到这么好的男儿。 她心里很忐忑，很怕林公子看不上她。 林公子说有话要跟她说，她心里当时涌起一股狂喜,这是不是说明林公子也相中她了,不然，肯定是一句话也不会跟她说的。 她没想到的是，林公子似乎对她很满意，竟然婚事都还没有议定，就承诺会尊重她，还说不纳妾。 不纳妾！ 家里爷爷和父亲都是纳妾的，有时候，她在外面做客，也会听到那些姑娘家悄悄说，要是往后的相公不纳妾就好了，家里的姨娘们成天作妖。 她在心里也悄悄的这么想只是不敢说。 突然听到林烁的话，冯淑珍只感觉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她头上了。 她咬着唇，刚想鼓起勇气抬起头说什么，就听到林烁继续道：“除了尊重和不纳妾，不会有别的。” 林烁的声音变低，“夫妻感情就不要奢望了，我给不了。” 冯淑珍刚刚升起的喜悦的心情，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 她垂着眸子，在心里暗暗思量，他给不了感情，是因为，他的感情已经给别人了么？ (本章完) 第649章 能接受吗 林烁继续道：“等妻子怀上孩子，我或许就会离开，什么时候回来也很难说，或许几年，或许更长。” “我说的这些，冯小姐要是都能接受，那咱们便成亲。” “冯小姐若是又想嫁进侯府又怀着满肚子的怨言,那就不必了，我虽给不了妻子感情，但是也不想与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成为一对怨偶。” “我的妻子只需要和我互相尊重，相敬如宾就好。” 冯淑珍觉得自己听明白了林公子的意思，不要奢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感情，妻子对于他来说,就是传宗接代的。 冯淑珍又想,本来妻子不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么？ 可是，哪个少女不怀春,便是她家里家教再严，她也偶尔会偷偷幻想和未来的夫君恩恩爱爱，就像戏文里那样。 她脑子里一时混乱之极，半晌才道：“婚姻本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没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 林烁皱了皱眉，“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意思。” “冯小姐，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你仔细想好，嫁给别人你或许能夫妻恩爱，花前月下，但是，如果嫁给我，这些都不会存在，你能接受吗？” 冯淑珍低着头不说话。 林烁觉得她或许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等了许久，依旧没听到冯淑珍回答,他叹口气，“那就算了,冯小姐，今天的话就当我我没有说过，希望你能找到如意郎君。” 他转身迈步往静室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冯淑珍的声音，“林公子，你说的那些我都能接受。” 林烁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她，认真的道：“冯小姐，你想清楚了，我不希望你将来怨恨我。” 冯淑珍将自己的害羞压下，慢慢的抬起头，“我想清楚了，公子放心。” 她其实想不了太多，她只知道，她要是说不能接受，那么,这门亲事就要飞了。 林公子便要成为别人的夫君。 她想林公子成为自己的夫君。 林烁看着冯淑珍,一字一句的道：“既然姑娘想清楚了，那我们便尽快成亲。” “不过,我要提醒姑娘一件事，不要将你的感情投注在我身上，我承受不起。” 冯淑珍看着林烁，在这样冷冰冰的他面前，连她的羞涩都无处安放。 她看着他的脸，忽然发现他脸上冷硬的线条在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的眸子里像是突然就有了光。 他看着她——的背后，他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冯淑珍转过头，便看到一男一女笑盈盈的朝他们走过来。 男子俊美无俦，一身淡青色长袍，跟林烁相比多了一些书卷气。 女子肌肤胜雪，美貌之极，一眼看过去，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两人走了过来，顾云娇朝林烁一笑，“林大哥，这位姑娘是？” 林烁看一眼冯淑珍，“这位是冯姑娘。” 顾云娇笑着行礼。 接着又对冯淑珍道：“这两位是英国公世子爷和世子爷未婚妻顾小姐。” 冯淑珍低头行礼。 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顾云娇对林烁眨了眨眼睛。 (本章完) 第650章 我配吗 林烁接着对冯淑珍一拱手，“冯姑娘，我陪朋友去走走，姑娘请自便。” 三人转身走了。 冯淑珍站在树下，看着三人的背影。 那位顾姑娘在中间，两个男人在两边隐约有种保护着她的感觉。 顾云娇在小声问林烁，“相亲相得如何？是不是要成了？” 林烁顿了下,“嗯，差不多了。” 顾云娇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冯淑珍还看着这边，她转过头，“要不，叫冯姑娘跟我们一起四处走走？” 林烁摇头,“不必了,我们跟她都不熟，她话也不多，挺尴尬的。” 顾云娇笑道：“冯姑娘生得挺漂亮，看着性子也好，林大哥好福气。” 林烁“嗯”一声，扯开话题，“对了，宥之，我的事你跟国公爷说了么？” 江宥之点头，“说了，他让你这两天自己先去一趟吏部，然后再去兵马司报道。” 林烁笑起来，“多谢江兄，我总算不用在家做闲人了。” 冯淑珍看着三人走远，这才转身慢慢回了静室。 侯夫人和于夫人还在喝茶，见她进来，于夫人留意打量着女儿的神情。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也不见一些羞涩之意，整个人像是有点心不在焉。 于夫人轻咳一声,冯淑珍立即低眉敛目，走到两人跟前行礼，然后默默的坐下了。 侯夫人接着起身，“府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到侯夫人离开，于夫人迫不及待的道：“如何？林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冯淑珍抵着头，“没说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 于夫人急道：“那林公子瞧没瞧上你？” 冯淑珍想了想，他说要尽快成亲，这算是瞧上了。 她慢慢点了点头。 于夫人大喜，“阿弥陀佛，林公子能看上你可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家只他一个儿子，将来也不用跟谁争什么，况且林公子人才又出众，听说文才武艺都不错，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于夫人喜气盈腮的起身，“咱们也回去。” “明天武安侯府要是送了簪子到咱们家，这事就稳了。” 冯淑珍随着母亲往外走。 走了一段，她忽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林大哥，挂那里，那里最高。” 她定睛看去，就见不远处顾云娇站在一棵大树下仰头指着树梢，她旁边是小公爷，而林烁手里拿着一根红布条。 林烁突然施展轻功，往上跃去，跃到半空，他脚尖在树枝上一点，借力之后，再次往上跃起。 如此几回，他竟差不多跃到了大树的顶端，手中的红布条，被他轻轻挂在了高高的树梢上。 接着他张开双臂，仿佛一只轻盈的燕子，落了下来。 冯淑珍看得有些呆了。 她的心脏疯狂的在胸腔里跳动着。 好，好英姿勃发的男儿，她真的能够嫁给他么？ 她配做他的妻子么？ 旁边的于夫人看得眼睛都亮了，这准女婿果然是文武全才！ 哎呀，祖坟冒青烟了！ 林烁落地，很快就发现了于夫人和冯淑珍，他朝着两人拱手行礼。 (本章完) 第651章 报信 于夫人笑嘻嘻的对林烁点点头，拉一拉有些呆怔的冯淑珍，往前走了。 树梢最高处的那根红布条在风里飘飞，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在相国寺逛了一上午，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乌夫人才回到府里，丫头递过来一个信封，“是长乐郡王府派人送过来的。” 乌夫人眉头一挑,自家和长乐郡王府没有多少来往，更说不上亲近，怎么会突然递了一封信过来？ 而且这信上用火漆封了口，信封上却又一个字没有。 她带着疑惑将信封拆开，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上面就写了一句话,“皇上有意与寿康公主和世子赐婚。” 乌夫人一看，简直大怒。 赐什么婚,她儿子都已经定亲了！ 她抓着信在屋里转了几圈。 长乐郡王府是郑皇后的娘家,这消息既然是他们递过来的，那很可能是郑皇后透露给郡王府的。 前些时候，娇娇给郡王妃治好了眼睛，或许是这个原因，郡王府才送了这封信过来。 看来，郡王妃是真喜爱娇娇，上次看病送了那么多礼物不算，还透露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嗯，这必定也是郑皇后授意的。 乌夫人想了想，走到门口吩咐林俏，“打发人去叫国公爷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 林俏赶紧往二门过去吩咐小厮了。 不到半个时辰，国公爷就回府了。 他大步进了主院，看乌夫人在屋里六神无主的样子，“怎么了？” 乌夫人挥挥手，下人都出去了，她这才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信给江仲行看，“是长乐郡王府打发人送过来的。” 江仲行看完,点燃桌上的蜡烛将信烧了，皱着眉道：“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将寿康公主嫁给宥之？” “寿康公主还不到十五，按理，也不用这么急着定亲？” 他想了想，“不对，我记得有一次跟皇上闲聊他还说，等到春闱的时候，要替寿康公主挑个驸马。” 乌夫人道：“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宥之还没回来？” 江仲行摇头，“不是，是宥之回来之后，就是前几个月的事。” “皇上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 乌夫人烦躁的道：“管她什么公主，总之我只要娇娇做我的儿媳，你赶紧想办法，等圣旨下了就晚了。” 江仲行想了想，又大步往外走，“我去找我娘商量。” 他忽然又停住脚步，“这件事，你告诉儿子了没有？” 乌夫人摇头,“还没，这件事他也插不上手。” 江仲行点头，“先别告诉他，怕他沉不住气，我去一趟公主府。” 看着江仲行走了，乌夫人才稍微放心。 江仲行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长公主才吃了午饭，正在屋里走动消食，再过一刻，就是她午睡的时间了。 听到下人说国公爷来了，“叫他进来。” 江仲行进来便将下人们打发出去了，然后与长公主说了此事。 长公主眉头微皱，“寿康公主是辰妃的女儿，莫非是辰妃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才有了这个想法？” (本章完) 第652章 这就叫送命题 江仲行道：“或许是。” “娘，这事要怎么办？” 长公主想了想，“云娇这丫头我是满意的，况且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丫头，救了你们父子两个，没有她，宥之也不能和咱们相认,她可以说是咱们家的福星，孙媳妇说什么都不能换。” “再说，寿康那丫头，被辰妃宠得刁蛮任性又不谙世事，不是良配。” 长公主沉吟片刻，“皇上应该是不知道宥之定亲了,我明早进宫装作随意的提一下，皇上应该会打消念头。” 江仲行对着长公主一拱手,“那就辛苦娘跑一趟了。” 国公府里,顾云娇几乎在乌夫人拿到信的同时，也拿到了长乐郡王府送过来的信，信里也是相同的一句话。 顾云娇拿到这封信，看过之后，便坐在桌边发呆。 有人要抢她未婚夫。 而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直觉这封信是郡王妃让人送过来的，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感激，给她提个醒。 只是，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夫，她又有什么办法去对抗皇权呢？ 吃过饭，顾云娇也想明白了，干脆将信封好，叫过彩屏，“你将这信交给世子爷,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彩屏认真的点头,将信塞进袖袋出去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江宥之便过来了,他步子又急又快，进来便道：“娇娇你放心。” 顾云娇忍不住笑，“我放心什么？” 江宥之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看她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不知道为什么，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挥手让丫鬟们出去，这才道：“我不会娶什么鬼公主。” “就是下了圣旨我也不娶。” 顾云娇哼一声，“下了圣旨你敢不娶，那是要杀头的。” “再说，娶公主多好啊，公主身份高贵，说不定还美得倾国倾城。” 江宥之听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一股酸溜溜的味儿，又高兴起来，柔声道：“公主再美我也不要，我只想娶你。” 顾云娇忽然瞪着他，“你这是说我不美？” 江宥之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娇娇说的死亡凝视,还有什么叫送命题！ 他心里一慌,赶紧摆手，“没有,不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谁都比不上你。” 顾云娇看着他慌张的样子，也不再跟他计较，“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江宥之道：“我先跟爹娘商量，估计要解决这事还是祖母出马。” 他又安抚了顾云娇几句，才往主院去了。 听到乌夫人说，国公爷已经去寻长公主了，江宥之放了心。 大楚是三天一早朝，第二天并不用上朝，长公主一早收拾停当便进宫了。 到了勤政殿外，太监出来道：“皇上与严大人正在下棋，皇上请长公主进去说话。” 长公主整理好衣裳进去。 进去就见皇上和严北辰坐在罗汉榻两侧，皇上手里举着棋子正在苦思冥想。 严北辰看一眼长公主，起身行礼，“见过长公主。” (本章完) 第653章 你给我闭嘴 长公主一笑，“严大人快别多礼了。我看看，是谁要赢了。” 她凑过去，认真盯着棋盘看了半晌，“严大人要输了。” 皇上手里的棋子也终于落了下去，哈哈大笑起来，“皇姐一来,朕就赢了。” 他接着转头，“皇姐今日进宫有事？” 长公主看一眼严北辰。 皇上摆摆手，“无妨，严爱卿就跟朕的子侄一样，皇姐有事尽管说。” 长公主这才道：“我来找你要点好东西。” “宥之就要成亲了，可我给孙媳的见面礼还没有合适的，皇上有什么好东西，也赏我两样，我总不能在孙媳那里丢了面子。” 皇上一愣,“宥之要成亲了？他什么时候定的亲？” 长公主不紧不慢的道：“过了年就定亲了，如今六礼只差亲迎了。” “是哪家的小姐？”皇上问道。 “不是哪家的，是救了宥之一命的一个女大夫。” 皇上刚要说话，旁边严北辰一笑，“小公爷一表人才，又出身高贵，怎么能娶个家世不显的女子，我看，小公爷便是公主也配得上。” 长公主看了下严北辰，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皇上点头，“宥之这孩子的确不错，辰妃看中了他，我也觉得很好，有意将寿康许给他。” “那什么大夫的亲事,就退了。” 长公主叹口气,“皇上，咱们魏家以仁治天下。” “那姑娘对宥之有恩,咱们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呢！” 皇上一怔，“这倒也——” 严北辰又笑道：“这也无妨，让那大夫做妾就是了，给世子爷做妾，一辈子锦衣玉食，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 长公主看着严北辰，眸光变冷，“严大人，这是我国公府的家事，严大人为何屡次插话？” 严北辰朝长公主一拱手，“长公主恕罪，臣也是替公主着想。” “毕竟，如小公爷这般优秀的男子，世上也没有几个，若是尚了公主，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岂不是好。” 皇上听得连连点头。 长公主看着严北辰冷笑,“怎么，严大人在朝中一手遮天还不够,如今,竟然连皇上的家事也操心起来了。” “嗯！你将皇上当做什么？” 严北辰嘴角抽搐几下，赶紧跪下，“皇上恕罪，是臣多言了。” 皇上摆摆手，“起来起来，皇姐脾气大，你不要与她计较。” 严北辰唇角一翘站了起来。 长公主猛地转头看向皇上，“你护着他，不护着我！” 皇上无奈的一笑，“哎呀，皇姐，严爱卿他也是一番好心嘛。” 长公主干脆的道：“我家宥之年纪不小，都二十多了，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等着他赶紧成亲了，我好抱重孙子。” “寿康年纪还小，还不满十五，成亲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再说年纪小生育只怕困难，这亲事不合适！” 皇上又点头，“这倒也是。” 严北辰刚想张嘴，长公主指着他道：“你给我闭嘴，你再敢说一句话，我叫人将你扔出去！” ? ?中午十二点以后有加更。 ? ? (本章完) 第654章 狗东西 皇上哈哈笑起来，“皇姐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寿康那里，等后年春闱再挑驸马也不晚。” 他沉吟片刻，“不过,宥之娶个出身太低的女子，只怕当不起起国公府主母之责？” 长公主斜睨着皇上，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道：“皇上如今也要管臣子的家事了？” 皇上笑起来，摆摆手，“不管不管，朕只管国事。” “来来来,严爱卿咱们接着下棋。” 长公主站起身，“皇上接着下，臣告退。” 皇上摆摆手，长公主退了出去。 出去走到门边，长公主给守在门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垂眸。 等到长公主走远了，严北辰忽然道：“我记得前几日皇上才与臣提过为打算寿康公主和小公爷赐婚的事，长公主来得可真巧。” 赐婚的事，其实是那天他用话术引导着皇上自己提出来的，先夸小公爷如何风姿俊秀又才高八斗，再不经意提起寿康公主的婚事，然后有技巧的稍加引导，皇上自然就联想到一起去了。 辰妃那里，也是他递了话，辰妃于是也给皇上吹了风。 本来严北辰今天进宫，就是要引导皇上下圣旨，坐实赐婚的事,只要圣旨下了，一切都晚了。 国公府也不能抗旨打皇上的脸。 他觉得，如顾云娇那样高傲的女子,是不屑给人做妾的。 到时候，他可以休妻娶她。 没想到被长公主一番胡搅蛮缠，彻底打消了皇上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提婚事，皇上不是傻子，他今天说得已经够多了。 不过，长公主坏了他的好事，他趁机在皇上心里给长公主种根刺，暗示长公主在宫里有眼线，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气。 皇上听到严北辰的话，捏着棋子的手一紧，半晌才慢慢的落了下去。 长公主气呼呼的从宫里出来。 严北辰这个狗东西，她虽说一直很讨厌他，但是，她与严家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曾经私下里规劝过皇上几次，让他不要宠信严家父子，可皇上不听，她便也不再提了。 这狗东西，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偏要跟插话跟她作对。 回到公主府,江仲行正在府里等着，看到长公主气冲冲的进来，“娘，怎么了？难道皇上不答应？” 长公主坐下喝了口水，这才道：“我进宫的时候，严北辰在跟皇上下棋，那个狗东西，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屎了，我说什么，他就在旁边跟我对着干，我今天要不是发了一通火，这事还不好办。” 江仲行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这狗东西，他觊觎娇娇，上回云娇从你的别庄那边回城，就差点被她掳走！” “他这是贼心不死，要拆散宥之和云娇！” 长公主眯起眼，“难怪，我说他今个怎么无缘无故与我作对。” “这严北辰简直是色中饿鬼，家里妻妾成群，竟然还要打我们家媳妇的主意！” 江仲行迟疑一下，“要不，让宥之和云娇提前成亲？” (本章完) 第655章 鹤发童颜 长公主冷笑一声，“你以为，成亲了他便会歇了心思么？” “他在大街上可没少抢别人的妻子。” 江仲行压低声音，“娘这里，应该有不少他的罪证？” 长公主点点头，“有是有，可是皇上如今还宠信他,凭我手里的这些根本就扳不倒他。” “除非——” 江仲行接过话头，“除非是谋反这样的大罪。” 长公主缓缓点头，“他家里逾制的东西据说有不少，倒是可以往谋反上靠，只是从前也有人跟皇上说过，但皇上并不理会。” “况且他们父子在朝中爪牙太多，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夏天快要过去，顾云娇的药铺也装修好了。 这天在作坊里转了一圈，回了顾家。 进门就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背对着她正从井里打水，她心里有些奇怪，莫非这是新买的下人？那也不用买个老头啊。 谁打上来，那老头也侧过了身，顾云娇看了一瞬才失声道：“爹！” “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顾玉恒哈哈一笑，“吓到你了？” “我仔细想了想，药铺就要开张了，我在那边坐堂，虽说从前官场那些同僚，不大可能亲自去药铺看病抓药，还是得小心一点。” “我弄了点药染了头发，怎么样，看着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顾云娇缓缓点头，“是不一样了,就是我刚才第一眼也没敢认。” 顾玉恒笑起来，“这就好，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他摸摸自己染白的胡子，“咱们做大夫的，就跟那些道长一样，头发胡子越白，人家越是相信你。” 顾云娇道：“爹，那边都已经弄好了，这两天爹和小川就搬过去。” “这边的宅子，就做仓库，让哑叔在这里看着就行。” 顾玉恒点头，“行，等搬过去了，招伙计还有雇厨娘的事，都交给我，都妥当了，就可以开张了。” 有爹在，顾云娇很多事都不用操心，她已经抽空去药铺那边倒腾了许多药材出来，再等父亲和小川从这边搬走，她就能将这边当做仓库，将药材都倒腾到这边。 吃过晚饭，顾云娇回府。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她透过车窗,看到阿云带着江瀚往后院去。 江瀚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 江瀚跟着阿云走了许久，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处院子比起国公府其他的院子，明显有些破败了。 即便是晚上，看不真切，江瀚还是感觉到了院子的荒凉。他在国公府长大，甚至都不知道国公府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阿云推开院子门，“苏姨娘在里面，进去。” 江瀚走进院子，里面杂草丛生，中间一条石子路。 前面的屋子里亮着灯，江瀚看着那灯光战战兢兢的往里走。 前面突然有个像是小动物的黑影从路上飞快的穿过，江瀚下了一跳，几乎叫出声来。 踏上屋子前面的台阶，江瀚试探着叫了一声，“娘——” 屋里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瀚儿！” 接着苏姨娘从屋里跑了出来。 (本章完) 第656章 争不过命 灯光有些暗，不过，江瀚还是看清了苏姨娘的样子。 她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梳洗了。 她身上的衣裳也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完全不复从前的精致美丽。 当她靠近的时候，江瀚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馊味，他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苏姨娘很快发现儿子捂着鼻子仿佛要吐了，她有些惊慌的后退几步，“熏着你了？” 她难堪的低下头，“这院子里没有水井，我求了他们好久，他们才肯弄点水给我洗漱。” 江瀚摆摆手,“没事。” 他大步进门,屋里一张木桌,桌上一个粗陶茶壶，几个杯子，还有一盏油灯。 江瀚嫌弃的看着那两把椅子，苏姨娘跟着进来，讨好的道：“椅子是干净的，我每天都擦。” 江瀚坐下，苏姨娘将椅子拖远了些，坐下道：“是国公爷让你来的？” 江瀚点头。 苏姨娘有些高兴，“他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 江瀚看着她娘，慢慢的摇头，“京城苏府被抄家，大约抄出了百万两银子，大舅全家都下狱了，被判了流放三千里，这两天便要动身前往崖州。” 苏姨娘脸一白,崖州在大楚朝最南边,据说那边瘴气密布,而且遍地毒虫，去了那里，要活下来只能凭运气。 她嘴唇抖了下，“江南，你外祖父家那边——” 江瀚脸颊抽搐了一下，“也被抄了。” “银子今天已经全部押解进京，两百多万银子全部充到了户部的银库。” 苏姨娘的脸又更白了一分，没有了丝毫血色。 江瀚继续道：“外祖父外祖母，二舅全家，三舅全家，以及堂舅他们全部下狱，如今，应该也要往崖州去了。” 苏姨娘捂住脸，泪水无声的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江瀚闭了闭眼，“娘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一场泼天大祸？” “官府的判词，只说是苏家贿赂官员。” “呵呵，贿赂官员！大楚朝的官员哪个不受贿赂，这算是什么事！” “这里头一定有别的事！” 苏姨娘松开手，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缓缓抬起头看着江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让你坐上世子之位,我给国公爷吃了一种让他不能生育的东西。” “所以，这二十年，国公府里才没有一个孩子出生。” “国公爷前些时候查出来了，所以，这都是他的报复。” 江瀚打了个寒颤，突然叫起来，“别说什么是为了我！” “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有苏家！” “再说，你做的那些又有什么用？！” “只怪你二十年前没有弄死那个野种！你要是能将那个野种弄死，你和我还有苏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苏姨娘抿紧了唇，半晌才道：“我已经尽力了。” “这都是命，我争不过命。” 江瀚猛地站起来，狂怒的道：“我不认命！” “凭什么我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庶子，凭什么这世子爷的位子轮不到我！” “我不甘心，我——” (本章完) 第657章 最后一面 “瀚儿！”苏姨娘厉喝一声打断了江瀚。 江瀚住了嘴，胸口还一起一伏着。 苏姨娘稍微放低了声音，“瀚儿，娘有些重要的话跟你说。” “往后，你不要再去想什么世子之位了，你老老实实在府里过日子，等生了儿子好好的培养他读书。”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国公爷有没有给你吃棉籽油？” “什么棉籽油？”江瀚问。 苏姨娘问：“你最近是自己吃饭还是跟国公爷一起吃？” 江瀚冷哼一声，“他现在有了嫡子，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怎么可能跟我一起吃饭。” “那就好。”苏姨娘点头，“瀚儿，往后你最好别吃府里送过去的饮食,我担心国公爷要绝你的子嗣！” 江瀚面色阴冷,“我知道了。” 苏姨娘接着道：“记住我说的话，往后生了孩子，一定要让孩子好好读书，将来科举出仕。” “还有，你自己也要上进，能读，就是不能读书等两年也要求你爹给你找个差使。” 江瀚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苏姨娘看着他的神色，显然没有将自己话听进去，她心里一片悲凉，“瀚儿，娘错了，娘不该这么宠你。” “若是打小就让你好好读书，你有出息一些，现在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国公爷抛弃。” 江瀚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苏姨娘慢慢的摇头，“我真是错得太厉害了。” “我原本以为,我嫁进了国公府,我就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我以为苏家也是豪门贵族了,现在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只有那些手里掌握着权势的人才是真正的豪门贵族，他们捏死我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苏姨娘的泪噗嗤噗嗤往下落，“你外祖舅舅他们辛辛苦苦积聚了几十年的财富，一夕之间便全部化为乌有。” “金钱在权势面前什么都不是。” “瀚儿，所以你要努力，往后你也要做掌握权势的人！” 苏姨娘说了这么多，江瀚就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他也要做掌握权势的人。 所以，国公爷这个位子只能是他的！ 他想起国公爷说的，没了江宥之情愿过继。 呵呵，若是他们父子一起死了，就不会有过继这种事了。 他手里有不少产业。 有些是苏府从前给他的，有些土地只是放到他名下，不过，现在都归他了。所以他不缺钱，钱可以做很多事，比如,买到杀手。 前些时候，国公爷不是差点就死了么，下一次，他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江瀚站起身，定定的看着苏姨娘，“我走了。” 苏姨娘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瀚儿，你要好好的，你千万要记得娘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要再争了，国公爷心狠，世子爷也不是善茬，他们那些人天生就是玩权术的，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江瀚最后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大步往外走了。 苏姨娘颓然坐下，听到外面传来“吱呀”一声，接着整个院子便静了下来。 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吱呀”声又响起。 (本章完) 第658章 鹤顶红 大丫端着一个托盘，慢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姨娘惊恐的看着托盘上的酒壶。 她早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无法不恐惧，她做不到坦然赴死。 她才三十多岁，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大好的年华······ 大丫将托盘放在桌上，提起酒壶，满满的倒上了一杯酒。 苏姨娘鬼使神猜的问道：“是夫人让你来的？” 大丫也不看她，淡淡的道：“是国公爷。” 苏姨娘呵一声，国公爷，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他对自己从来就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惜。 她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又问大丫，“是什么？” 大丫道：“鹤顶红，很快的。” 苏姨娘闭了闭眼，伸出手慢慢的握住了酒杯。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酒被洒出来了一些。 大丫淡淡的道：“姨娘别洒太多了，不然，我还要给你灌下去。” 苏姨娘忽然用力握紧酒杯，送到唇边，一仰脖子将里面的酒全都喝了下去。 她手里的杯子“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她伸手抓住自己的喉咙，脖子竭力往上伸，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喊叫。 她的手接着往下揪住了自己胸口，她身子往后仰，一下失去了重心，连着椅子倒在了地上。 大丫看着苏姨娘在地上蜷缩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动了。 大丫依旧静静的站着，半晌才慢慢的走过去,将手放到她鼻端。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出去，对门口的侍卫道：“明天一早拖到城外乱葬岗。” ······ 顾云娇的药铺终于要开张了。 这间铺子,离她家的宅子不远，地段也算不错，是国公爷给的。 铺子两个开间，后院不大，就是一排正房，东西两边厢房，不过如今家里人不多，足够住了。 西厢房这边依旧被顾云娇改成了制药间，有她爹在，她很多方子她不用太过遮遮掩掩，她爹还能帮上不少忙。 铺子开张前，顾云娇和她爹一起，还带着几个伙计，做了不少成药。 过了八月十五不久，这天早上，铺子里三个伙计穿得整整齐齐，顾云娇看着他爹亲手扯掉了牌匾上的红绸,江宥之放了鞭炮,铺子就算是开张了。 药铺开张不像别的店铺,不好大肆庆贺。 开了张,顾玉恒往里头一坐，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胡子，看面相又还年轻，鹤发童颜，有点老神仙的意思，模样很能骗人。 江宥之留下几个侍卫，便往国子监去了。 顾云娇四处看看，各处都妥帖，估计才开张，也不会有太多生意，便道：“爹，我去作坊那边了。” 顾玉恒挥挥手，“去，有爹在，你放心。” 顾云娇刚要转身出去，就见严北辰从门口进来了。 他只带着一个贴身小厮，进来先四处打量，接着目光落在顾云娇身上，眼底闪烁着饿狼一样的光，“顾大夫——” 顾云娇沉下脸，倒也不怎么慌乱。 乌夫人如今将大丫给了她，铺子里除了大丫还有雷英雷霞姐妹，外面还有国公府的侍卫。 此刻大丫就站在她的身后。 (本章完) 第659章 相思病 顾云娇看着严北辰，淡淡的道：“严大人！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严北辰一笑，“来药铺，自然是看病。” 他慢慢踱步到顾玉恒那边坐下，伸出手，“麻烦大夫给我拿个脉。” 顾玉恒看着严北辰，敏感的发觉不太对劲。 女儿叫他严大人,但是又对他十分不待见的样子。 而这位严大人，一直盯着他闺女，那目光淫邪之极，他都恨不得将他两个眼珠子抠出来。 顾玉恒垂下眸子，伸手搭上了严北辰的脉搏。 顾云娇本来要走，这时候，也不敢走了,她有点担心她爹。 顾玉恒一边拿脉一边问：“大人身体何处不适？” 严北辰偏头盯着顾云娇：“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夜想着心中的那个女子，大夫，你说我这是不是得了相思病？” 顾云娇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转过头去，有点想吐。 顾玉恒垂着眸子，不带一丝情绪的道：“我观大人，眼下青黑，脚步虚浮，脉象看起来是肾精不足。” “应该是纵欲过度引发的肾亏，不是什么相思病。” 顾云娇本来要吐了，听到她爹的话在心里狂笑。 一不小心，笑声从唇齿间泄露了出来。 严北辰是第一次看到顾云娇笑。 他不知道一个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 就像是有一缕阳光照进了心里，有一缕清风吹进了心里。 他着迷的看着，只觉得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如这一刻的顾云娇美。 顾云娇察觉到严北辰盯着她，她唇角一收,背过身去。 顾玉恒见严北辰似乎看娇娇看呆了，不悦的轻咳一声，“大人，要开药方么？” 严北辰魂儿都快飞了，盯着顾云娇的背影，头也不回的道：“开！” 顾玉恒提笔开方。 他很快将方子开了，严北辰的小厮接过去，拿到柜台抓药。 严北辰起身，朝着顾云娇走过去。 走到她前面一拱手，“顾姑娘。” 顾云娇静静的看着他，“严大人有病不去看御医，来我这小小的药铺做什么？” 严北辰一笑，“顾大夫的医术甩那些御医八条街。” 他看一眼顾玉恒那边，“那是你爹？” 顾云娇心里警惕起来，面上淡淡的：“严大人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严北辰忽然凑近顾云娇，嘴唇蠕动，小声的说了一句：“xx。” 顾云娇怒极，一巴掌甩在严北辰脸上，“下流！” 旁边严北辰的小厮吓呆了，他惊恐的看着严北辰。 大丫站在顾云娇旁边,盯着严北辰，随时准备出手。 严北辰眉头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伸手慢慢摸着自己的脸颊，“很好。” “顾小姐的手很细嫩，很滑，如果能摸一下就更好了。” 顾云娇盯着严北辰脸上那一道被她的指甲刮出来的血痕，“严大人，天下女子这么多，何必盯着我不放呢？” 严北辰舔了一下嘴角，“天下女子虽多，都不如你有意思，骂我的人有不少，打我的你也不是第一个。” “但我就是觉得，你比她们有意思。” (本章完) 第660章 你太可悲 顾云娇冷笑，“今日之前，我与严大人话都没说过一句，你是如何知道我有意思的？” “不过是你自己的脑补。” 严北辰一挑眉，“脑补？” “这个词就有意思。” 顾云娇道：“我知道严大人对女人一向都是强抢，我替严大人感到可悲，你虽然有满府的女人,却没有一个是自愿跟着你的。” 严北辰摇头，“你错了，她们跟着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们视我如天。” 顾云娇轻笑一声，“她们并非视你如天，她们是怕你，不,怕的不是你，是你背后的权势。” “当有一天，你失去权势的时候，你猜那些女人会如何对你。” 严北辰沉声道：“不会有那一天。” 顾云娇摇头，“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失势，但这只是你可悲的第一点。” “你可悲的第二点，你就像是没有进化完全的动物，不知节制，任凭欲望将你淹没。” “你所能得到的，也只有短暂的肉体上的快乐，你不停的换女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何为两情相悦，何为生死相许。” “你不配得到这些比肉欲更高级的精神享受。” 严北辰没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顾云娇。 他现在明白了小公爷对顾云娇如珠如宝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脸,而是因为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顾云娇继续道：“严大人，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那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严北辰眉梢动了动，他一点都不感到愤怒，他不认为顾云娇说上这么多，只是为了隐晦的骂他一句畜生。 顾云娇决定不说了，再说下去，她就要开始给严北辰灌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她话风一转：“这铺子是我开的，我爹和我弟弟都住在这里。” “严大人能过来，想必一切都打听清楚了。” “严大人身上虽然有很多令我不耻的地方，但有一点令我比较欣赏，严大人做什么都光明正大，不屑于用那些卑鄙的手段。” 严北辰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顾云娇说这么多，将他贬低到泥里，再给他一点小小的肯定，就是拐弯抹角的让他不要动她的父亲和弟弟。 他盯着顾云娇看了好一会儿，“你放心，我要下手也只会对你下手。” 顾云娇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她决定开药铺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 她担心将父亲和弟弟一旦放在明面上，严北辰会不会用他们来威胁自己。 但是，他们总不能为了严北辰，一家人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样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她淡淡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是不知道严大人是不是君子！”她说完便往外走了，没有等严北辰的回答。 似乎他怎么回答根本就不重要。 严北辰盯着她的背影，越发得跟她说话很有意思。 她说话的态度语气不讨好不谄媚，更没有丝毫恐惧，就像是朝堂上不怕他的那几个官员一样。 (本章完) 第661章 你欢喜爷么 而她说话的内容更有意思，有好几个词语他都是第一次听到，但是他又能很快的理解这些新鲜词语的意思。 或许就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才赋予了她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严北辰喜欢聪明的女人。 他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名叫丽娘，美人盂，温柔椅这些名堂都是丽娘想出来的。 他觉得新奇有趣，便用了。 此刻一想，丽娘都是些小聪明,只会奇技淫巧。 而顾云娇才是一个真正有本事，有智慧的女子。 她说的那些话，仔细一想，竟是很有道理。 严北辰自问，这个世界上他想得到的，金钱美人权势他都已经得到了。 只除了顾云娇他还没得到，除了她说的那种两情相悦带来的精神上的愉悦,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 这时柜台上的伙计说了一声，“药抓好了。”严北辰的思绪被打断,大步往外走了。 小厮提着几包药，赶紧追了上去。 回府的路上，严北辰坐在轿子里，看到前面一个少女，走路娉娉婷婷，别有一番滋味，便吩咐道：“带回府里去。” 侍卫上前，一把抓住那少女便扔在了马车上。 严北辰回府，那少女已经被收拾干净放在他床上了。 少女缩在床脚哀哀哭泣，严北辰一巴掌将少女打晕，然后用张白绫帕子蒙住她的脸，脑子里想着顾云娇，将少女宠幸了一番，忽而感觉心里想着那个人,似乎比以往要更有趣味一些。 完事之后,他取下白绫擦拭，随手扔在床下。 接着出声：“倒茶来！” 立即有丫鬟倒了茶送到他嘴边。 他办事，从来不会避忌丫头们，反正都是他的女人。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雪肤花貌的女子，正是丽娘，她捡起地上的帕子，看着上面一点殷红，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一个架子上。 那架子上面，有两叠帕子，都是整整齐齐叠好的，丽娘方才放帕子的那一叠比另一叠要稍微矮一些。 丽娘笑道：“爷去年用了九百多条白绫帕子，今年只怕比去年还要多些。” 严北辰每次办事完毕，便会用白绫帕子擦拭，这些帕子也不扔，让人收起，整整齐齐的叠好。 到了年末，便将这白绫帕子数一数。 一年三百六十天，帕子却用了九百多条。 顾玉恒说他肾亏，他根本就不信，他的精力本来就异于常人。 丽娘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爷，这女子是打发出去还是再留几天？” 以往严北辰随手掳进府里的女子,有时候玩个一两天，顶多是三四天就厌倦了，便会叫人打发出去。 严北辰想起方才帕子蒙脸的趣味，“再留两天。” 他躺在象牙床上，忽然问丽娘，“你心里可欢喜爷？” 丽娘不妨他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怔了一下，“自然是欢喜的，爷是丽娘的男人，爷也是丽娘的天。” 严北辰听着这样的回答，只觉得索然无味。 丽娘聪明之极，很快从严北辰的神情里察觉出他并不喜欢这个回答。 她凑近严北辰，小心的道：“爷是丽娘心里最喜爱的人。” (本章完) 第662章 血溅喜堂 严北辰看丽娘一眼，她的眼神里没有欢喜，只有小心翼翼。 他闭上眼，脑子里又想起顾云娇的那些话，他觉得自己有些被影响到了。 他从前是不会在乎女人喜欢不喜欢自己的，那没有意义，女人对他来说,跟用过就扔的白绫帕子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丽娘忽然惊叫一声，“呀，爷脸上有一道血痕！” “快拿药膏来！” 严北辰摆摆手，“不用了。” 丽娘对着严北辰脸上吹了吹，“是这丫头将爷抓伤的？” 严北辰看着床顶，“不是,是一只爷还没能驯服的小野猫。” 丽娘咯咯一笑,“还有爷驯服不了的女人？” 严北辰沉默片刻，“出去，把这女人也从我床上弄下去。” 丽娘没再说话，很快进来两个婆子将那昏迷不醒的少女抗出去了。 ······ 顾云娇忙了一天回府，收到了一张帖子，林烁要成亲了。 日子就在三天后。 大楚朝习俗，是下午迎亲，黄昏时候举行婚礼，也叫昏礼。 顾云娇上午先去作坊转了一圈，然后在药铺吃过午饭，这才回国公府换了身衣裳，和乌夫人一起往侯府去吃喜酒。 江宥之早就到了侯府，他是林烁的男傧相，也就是现代的伴郎，要随着林烁一起去迎亲，应付女家的拦门礼,还要帮林烁作催妆诗、却扇诗。 顾云娇和乌夫人到了不久,便听到鞭炮响，便知道新娘迎回来了。 乌夫人算是今天过来的身份比较贵重的女客，因此被安排在正堂观礼,顾云娇跟着乌夫人也得了个座位。 鞭炮响了一会儿之后，顾云娇便看到林烁牵着红绸进来了。 红绸的另一头是一个娇柔的美人。 美人穿着一身绿色嫁衣，头上却没有盖红盖头，只戴着一顶繁复的金冠，她手里举着一把团扇遮住面孔。 侯爷夫妻端坐在上首，两人走到跟前站定。 顾云娇听到周围很多人在议论，“新娘子好美。” 虽然只能看到侧颜，但有的时候，美人哪怕只露出一片衣角，你也知道那是美人。 冯淑珍脸色羞红，听着赞者念那些祝福的话。 林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赞者念完赞词，大声道：“新人夫妻，一拜天地——” 林烁和冯淑珍转身朝着门外，两人正要行礼，突然听到有人大声道：“林烁，你还我姐姐命来！” 林烁循声看去，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举着一把匕首朝他冲了过来。 男人本来就离他很近,话还没说完，就冲到了林烁跟前。 以林烁的功夫，他本来可以轻松避开，可他不闪不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那个男人手中雪亮的匕首。 侯夫人在林烁背后声音都变调了，“烁儿，快让开！” 武安侯目眦欲裂，从椅子上忽的腾空而起，想要阻拦。 然而已经晚了，男人手里的匕首，毫无阻碍的插进了林烁的胸腹。 喜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一些胆小的女眷有的吓得往门外跑，有的不停尖叫。 (本章完) 第663章 是我杀的 武安侯总算是抢到了林烁跟前，就在那男人将要抽出匕首的时候，武安侯的手铁钳一般捉住了他的手腕。 侯夫人也疾奔过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林烁，“烁儿，烁儿，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武安侯用力将那男子的手腕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男子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江宥之本来在旁边不远的地方，见状飞快的过来扶住了林烁。 侯夫人突然抓住那男子的胳膊用力摇晃，声嘶力竭的喊道：“是我杀的！” “你姐姐是我杀的！你要报仇找我，你为什么要动我的烁儿！” 那男子的手腕似乎被武安侯扭断了,他左手托着右手手腕，脸都痛得扭曲了,额头上滚出豆大的汗珠，任凭侯夫人摇晃着。 侯夫人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她忽然松开这男人，环视四周，“侯爷的宠妾是我杀的，烁儿都是为了我这个娘，才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我的儿子是清白的！” 满堂宾客，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在努力消化这一连串的事情。 顾云娇快步过去，见林烁喜服濡湿了一大块，着急的道：“宥之，快扶林大哥进去躺下。” 她招手叫来大丫,“你去仁心堂取白药绷带消毒药水银针过来,白药记得多拿几瓶。” 大丫答应一声，快速往外走了。 侯夫人这才看到顾云娇，她突然朝着顾云娇跪下,泪流满面，“顾大夫，求求你救救烁儿！” 顾云娇赶紧拉她起来，“夫人快起来，我与林大哥是好友，我一定会救他的。” 冯淑珍此刻像根木头似的站在旁边，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武安侯一把抱住林烁大步往后院去了，侯夫人仪态全失，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顾云娇和江宥之跟着进去。 武安侯府的侍卫进来将那男人拿住，带了出去。 管家赶紧朝着众人作揖，“诸位贵宾，发生此等事情，实属无奈，还请诸位贵客海涵。” “府里早已备好了酒席，诸位请入席。” 乌夫人叹口气站起身，对身后的林俏道：“走，咱们回府。” 来武安侯府吃喜酒的几乎都是达官贵人,谁家也不缺这么一桌席面吃，纷纷起身往外走。 发生了这种事，就别在给主人家添麻烦了。 喜堂里的宾客转眼就走了大半。 冯淑珍愣愣的站在喜堂中央，手里的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带上。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算嫁了还是没嫁。 她还没跟林烁拜堂，按道理来说两人还不算成亲了。 可她又被花轿抬进了林家的门，说起来也算是林家的人了。 侯府大管家二管家都忙着给客人道歉，送客，一时间也没人去管冯淑珍。 跟着冯淑珍过来送嫁的她二婶急了，过去一拉冯淑珍，“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你夫君受伤了，你赶紧进去伺候你夫君！” 冯淑珍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慌慌张张往后院走，她的丫鬟赶紧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664章 拔刀 林烁这时已经被武安侯放到了一张榻上。 武安侯也不敢动他，只紧张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过去，看了下道：“拿剪刀来，先将衣裳剪开！” 丫鬟迅速取了剪刀过来，顾云娇小心的将大红色的喜服剪开，特意留下中间刀子插着的一大块没动。 林烁身上不止穿了喜服，里面还有一身白色的丝绸中衣,丝绸顺滑，一会儿拔刀的时候，能够减少一些阻力，让拔刀的速度更快一些，也能避免刀子对林烁的二次伤害。 侯夫人颤声问道：“顾大夫，要紧么？” 顾云娇仔细看了看刀子扎进去的位置，刀子扎在右边胸部，初步判断应该是扎中了肺部。 只是刀子进去多深还不清楚。 “应该是扎中了肺部,现在还说不好，要看后续的情况。我让人去拿白药了，等白药拿来我再抽刀。” 侯夫人听到这话，脸色煞白。 林烁躺在榻上，一边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一边慢慢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他看到他爹满眼焦急浑身都在不易察觉的发抖。 林烁的目光柔和了些，他爹还是不想他死的。 他又看向侯夫人，侯夫人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他想起侯夫人在喜堂上说的那番话，他娘也还是爱他的。 林烁忍着疼痛，“爹、娘，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侯夫人扑过去，哭道：“你别说话，快省点力气。” 顾云娇走到一边吩咐丫鬟,“预备笔墨，我先开方子,拿了方子赶紧去仁心堂抓药来。” 丫鬟准备好了笔墨,顾云娇开了张常规治伤的方子，止血消炎生肌的。 方子开好，下人拿着往仁心堂抓药去了。 这时，冯淑珍和丫鬟进来了，她见侯爷和夫人都在榻边围着，也不敢过去，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榻上的林烁，接着转过拭泪。 没多大一会儿，大丫取了白药绷带消毒水这些东西过来了。 顾云娇先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给银针消毒。 消毒完，顾云娇先将银针扎在几个止血的穴位上，这才道：“林大哥，我要抽刀了。” 话落音，绸缎裹着刀子飞快的抽了出来。 接着一瓶白药倒了上去，一瓶不够接着倒第二瓶。 侯夫人看到鲜血涌出来，将药粉冲开，腿都软了，整个人摇摇欲坠，丫头赶紧扶住她。 两瓶白药下去,血似乎没再往外涌,伤口被药粉糊住了。 顾云娇接着抠开瓶盖里面的蜡封,抠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放进了林烁的嘴里，接着给他喂了一口温水。 这颗小药丸，是白药的保险子，具有很强的止血止痛效用。 林烁还清醒着，自己将药丸吞了下去。 顾云娇一直观察着林烁的伤口，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血没有再流之后，才将封住穴道的银针拔掉，接着用绷带将伤口包好。 顾云娇拿着一瓶白药交给侯夫人，“这里面的保险子，明天再给他吃一颗。” 她想了想，看向江宥之，“林大哥这个情况，我今天恐怕得留在这里。” (本章完) 第665章 爱屋及乌 伤到肺部十分麻烦，如果里面的血没止住，胸腔积血会引起血气胸，那还得开个口子将里面的血导出来。 顾云娇手头还没有合适的导管，再说又不能输血，那就麻烦了。 所以这两天十分关键。 江宥之点头，“我陪你。” 他转头吩咐大丫,“回府取小姐和我的衣物用具过来。” 大丫答应一声，又走了。 顾云娇对侯夫人道：“这几天不要给林大哥吃鱼和蚕豆，笋子虾这些发物也不要吃，弄些清淡点的，比如鸡丝粥之类的。” 侯夫人连连点头，眼里含着泪,哽咽道：“顾大夫,多谢你了。” 顾云娇叹口气，看着榻上的林烁。 她现在只希望他肺部的出血能够尽快止住，出血量少还不要紧，身体会慢慢的吸收，出血量多就麻烦了。 而肺部外伤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会发生血气胸。 处理不好，那就会没命。 侯夫人看顾云娇神情镇定，心里没那么慌了。 这时管家送走了客人也过来了，小声道：“夫人，小公爷和顾大夫还没吃饭，您看，是现在开席还是等会？” 侯夫人擦干泪，“赶紧让人弄好了饭菜送过来，就摆在旁边偏厅里。” 酒席早就准备好了的，不一会儿便送了饭菜过来，顾云娇也饿了，和江宥之一起起身过去吃饭。 走到门口,她看到冯淑珍站在门边不远处，无声的抹泪。 她脚步停了下,“冯小姐，你过去看看林大哥。” 冯淑珍转头感激的看她一眼，这才走到榻边去看林烁。 两人才是第二次见面。 林烁这时候，已经半昏迷了。 今天本该是红烛高照的洞房花烛夜，却变成了这幅凄惨的场景。 冯淑珍看着林烁，想哭又不敢哭，死死的咬着唇忍着。 武安侯看了榻上的林烁一会儿，大步走了出去。 侯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着出来了。 走到院子里，武安侯抬头望天。 侯夫人站在他背后，死死的盯着他，“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要请他过来？” “现在你满意了？他给你报仇了，他把你儿子给杀了！” 武安侯嘴唇蠕动，半晌才苦涩的道：“烁儿也是我的儿子。” 他也不是有心请那个男人来的，那个男人自己提出林烁成亲想要来侯府观礼，他想着究竟是林烁的亲舅舅，便给他下了帖子，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 只不过，林烁的舅舅,也并不知道林烁真正的身世，只以为林烁是侯夫人生的。 侯夫人冷笑,“你心里何尝有过儿子！” “我只问你,你要怎么处置那个刺杀烁儿的人？” 武安侯低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早，看烁儿的情况。” 侯夫人在他背后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意思，烁儿要是能保住命，你还打算放他一马？” 武安侯沉默不语。 侯夫人凄然一笑，“好一个爱屋及乌。” “儿子伤成这样，你竟然还想着放过他！” 她看着武安侯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大步进了屋。 (本章完) 第666章 相依相偎 顾云娇一夜没睡，不时观察林烁的情况。 万一有什么情况，她好随时施救。 侯夫人和冯淑珍本来也陪在旁边，顾云娇劝她俩去休息了，“我跟宥之晚上守着，晚上要是没事，白天情况会好点,再换你们。” 侯夫人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是不可能不眠不休守着林烁的，便和冯淑珍去休息了。 只是侯夫人哪里睡得着，才卯时就起了，起来便过来看林烁。 她进屋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几个小丫头在门边打盹,林烁的两个大丫鬟坐在屋里也是昏昏欲睡。 顾云娇靠在江宥之肩上,也睡着了。 江宥之一手揽着顾云娇的腰,坐得笔直，正转头查看林烁的情况。 侯夫人的脚步门口停了下，又悄无声息的转身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忍心打破小公爷和顾大夫相依相偎的亲密。 而小公爷时刻关注着儿子的情况，儿子现在肯定也没事。 侯夫人转身往厨房走去，今天，她想亲手给儿子熬一碗粥。 侯夫人刚走，顾云娇就猛地惊醒了。 她怔了一瞬，接着就转头去看林烁。 林烁脸上有些轻微的浮肿，这是肺部受伤后呼吸不顺畅造成的。 这种程度算很好了，顾云娇曾经看过车祸肺部受伤的病人，脸肿得跟吹气似的。 这也说明，林烁肺部的出血应该是止住了。 她心神一松，打了个呵欠，这才转头看江宥之。 看到他背脊笔挺,想起自己刚刚是从他怀里醒来,她小声道：“你就这么直挺挺的坐了一夜？” 江宥之转头看着她，柔声道：“还要睡么,我给你靠。” 顾云娇眼角有些湿，嘟囔一句，“傻瓜！”她掐了他的胳膊一下，却没舍得用力。 然后起身，走到江宥之身后，给他按捏肩背。 江宥之僵硬的脊背慢慢的放松下来，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起。 林烁睁开眼，便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他默默的闭上眼，转过了头。 江宥之享受了一会儿，又怕顾云娇累着，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好了。” 顾云娇拉他起来，“你去院子里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江宥之看了一眼榻上的林烁，“林兄这算不算是度过了你说的危险期了？” 顾云娇摇头，“最危险的是第一天，林大哥的情况,只要过了三天，命就肯定能保住了。” 两人正说着,武安侯一脸憔悴的进来了。 他轻声问道：“顾大夫，烁儿受的伤能完全恢复么？会不会留下什么暗疾之类的？” 顾云娇怕吵醒林烁，小声道：“不会的，只要挺过这几天，肺部恢复起来很容易，差不多半个月左右就能完全康复。” 武安侯看一眼榻上闭着眼的林烁点点头，“辛苦顾大夫了，两位去休息一会，这里我来看着。” 顾云娇和林烁从屋里出来，下人将两人带到客院，顾云娇洗漱完，吃了点东西，撑不住睡了。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她猛地坐起，侯府的丫鬟过来：“顾大夫醒了，我这就让人准备午饭。” 顾云娇问，“你家公子那边如何？” (本章完) 第667章 我觉得我快死了 丫鬟道：“应是无事。” 顾云娇洗漱完，吃了饭便打算往林烁那边过去，出来正看到江宥之在院子里等她。 过去的时候，林烁正斜靠在一个大迎枕上，丫鬟在喂他喝粥。 等林烁吃完东西，顾云娇给他拿了下脉，脉象还算平稳。 林烁脸色有些苍白,靠在迎枕上虚弱的道：“顾大夫，你累了一晚了，先回家休息，我感觉自己没什么大碍了。” 顾云娇想了想，“那我和宥之先回去了，开的方子继续吃，有哪里不舒服赶紧打发人去找我。” 侯夫人千恩万谢将两人送出门,她也没说诊金的事，她知道,她要是提了诊金，那是玷污这几个孩子之间的情义。 顾云娇和江宥之回了国公府。 她正打算继续睡觉，彩屏过来到：“小姐，杨小姐递了帖子进来，如今正在府门外等着，说是想见您。” 顾云娇寻思了一下，“哪位杨小姐？帖子拿来我看看。” 彩屏递上帖子，顾云娇这才明白是杨莹。 杨莹现在是严北辰的姨娘，她捏住帖子沉思半晌，“请她进来。” 彩屏出去传话了。 等了快一刻钟，一个披着披风带着风帽的女子进来了。 如今才九月，天气算不得冷，顾云娇见杨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有些吃惊。 进了屋,杨莹取下风帽,顾云娇这才看到她脸上一条鞭痕，难怪她要低头遮脸。 丫头倒了茶过来,杨莹低着头，小声道：“顾大夫，我听我姑妈说，你的医术十分高超，我想请你给我看看。” 她的病也不大方便让男大夫看。 顾云娇看她面色比从前苍白了好多，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神情似乎有些紧张阴郁，便笑笑，“可以的，你伸手我给你拿脉，是哪里不舒服？” 杨莹伸出手，顾云娇看到她雪白的手腕上也有一道红痕，她目光在那道红痕上停留片刻，垂下眸子，伸出三指搭在杨莹的手腕上。 杨莹声音很小：“最近总是头昏晚上也睡不好，还有，下身总也不干净，拖了半个多月了,总是淋漓不尽。” 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问,“肚子痛么？” 杨莹点头。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顾云娇看她舌苔淡白，想了想道：“你这身体有几个毛病，一是内伤七情，肝气郁结，肝气郁久化热，迫血妄行。” “再有就是经期是不是行房了？” 杨莹有些难堪的点点头。 顾云娇微微一叹，“女子经期身体本就比平时虚弱，行房容易引起感染。” 杨莹低下头，咬着唇，“能治好么？” 顾云娇看一眼她手腕上的鞭痕，“能治是能治，只是至少两个月不能同房。” 杨莹沉默下来，接着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同房不同房根本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事。 顾云娇见她这幅样子，叹口气，挥挥手，将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 她起身去屋里拿了一瓶药膏出来，“这药膏，可以用来你脸上的伤。” 顾云娇接着专心给杨莹开方子。 杨莹坐在那里，突然小声哭了起来，哽咽着道：“顾大夫，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本章完) 第668章 我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药 顾云娇拿笔的手一顿，柔声道：“不会的，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吃点药就能好。” 杨莹摇头，“我，我快要被他折磨死了。” 或许是顾云娇柔和的声音，让她打开了心防,她哽咽着道：“我刚嫁进严府的时候，狠吃了几天苦头。” “但过了那几天，他像是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我住在严府后院，也算是锦衣玉食，我还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挺好的。”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就······” 杨莹捂着脸，一边哭一边摇头，“你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每回他在府里设宴的时候，便让我们这些姬妾去陪酒。” “陪酒都算了，他，他还要我们弄什么白玉杯。” 顾云娇直觉这白玉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杨莹也不会哭。 杨莹似乎豁出去了，“你还是个姑娘家，你肯定不知道什么叫白玉杯。” “我们陪酒的时候客人要喝酒，我们得先含在嘴里，然后再喂给客人。” “白玉杯白玉杯！我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杨莹哭个不停，“我感觉我自己跟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 顾云娇听得沉默不语。 杨莹接着哭诉，“他想不起我来还好，他要是哪天突然想起我,我就要倒霉了。” “他似乎喜欢看我哭看我求饶，每次都用鞭子抽我,真的好痛，我真的受不了了，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顾云娇咬着牙，“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个畜生。” “不，畜生都比他强，至少畜生还不会折磨人。” 杨莹忽然抬起头，“对，该死的是他，不是我。” “昨儿他抢回府里的一个女子，因为不从他，自己撞墙了，他就叫人扔到了后门那里。” “那女子的家人得了信赶过去，那女子已经没气了，一家子在后门口哭，管家扔了二十两银子便将人打发走了。” “这种畜生活着，还不知道要害多少女子。” 顾云娇看着杨莹，眸色变的深沉，慢慢的道：“我这里有一种药。” “无色无味，便是用银针验,也不会变色。吃下去之后，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发作，发作的时候，就像是心脏骤停。” “便是御医去看，也只会当做是突发急病。” 杨莹愣愣的看着顾云娇，过了许久才慢慢吐出一个字，“我——” 顾云娇朝她一笑，“要是有谁需要这种药，只管让人过来找我。” 杨莹浑身颤抖起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我，我根本就接触不到他的饮食，就连茶水，都是有专人给他倒的。” 顾云娇笑笑，“有什么关系，东西放在那里，说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 杨莹点头，“我要！” 顾云娇笑笑：“好，我这就拿给你。” 她进屋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杨莹迟疑着，将药方药膏还有瓷瓶都收了起来。 接着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起身，对着顾云娇一福，“多谢顾大夫。” (本章完) 第669章 半夜进宫 顾云娇只是点点头，目送她出去了。 药是给了杨莹，但是她感觉杨莹不一定有机会，她也似乎没有那个勇气。 这世上有人将枕边人分尸都从容不迫，有人杀一条鱼，都感觉是天大的罪过。 成与不成，顾云娇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杨莹走了,顾云娇的睡意也没了，看了会儿书，吃过晚饭，早早的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顾云娇突然被人推醒了，睁眼一看，彩屏披着一件衣裳拿着根蜡烛，站在床边，“小姐，宫里来了公公，传你马上进宫去。” 顾云娇一边从床上起身，一边道：“宫门这时候不是下钥了么？” 惠香伺候着顾云娇穿衣。 穿好衣裳又赶紧梳头，蜡烛虽说点了几根，光线依旧不大好，镜子里也看不大清楚，顾云娇看着铜镜问彩屏，“来的公公有没有说传我去做什么？” 彩屏点头，“公公说，皇上牙疼，疼得睡不着，御医都看了，也吃了药只是不管用。” “皇后娘娘没法子，这才让人来找姑娘。” 顾云娇等惠香给她梳完头发,“你们两个出去，我找个东西。” 两个丫头出去了,顾云娇关上门，进药库配了药粉，拿个小瓷瓶装好，放到药箱里，这才提着药箱出来了。 她带着惠香彩屏，出二门上了马车。 午夜的街道格外寂静，侍卫们打着火把，很快就到了皇宫。 顾云娇被公公带到了皇上的寝宫。 进去里面灯火通明，地上跪了一地的御医。 皇上披着一件家常衣裳坐在榻上，一只手捂着脸，郑皇后在旁边陪着。 见顾云娇进来，郑皇后松了口气，“顾大夫，快给皇上看看，皇上痛得实在受不住了。” 顾云娇也是无语，她又不是牙医，如今还要看牙病。 她走到皇上跟前，不及问话，郑皇后就道：“皇上牙疼连着脑袋都一抽一抽的痛,睡也不能睡,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皇上先不痛了。” “方才御医开了药，喝了一剂，还塞了两颗花椒，只是作用也不大。” 顾云娇点点头，轻声道：“还请皇上张嘴，我瞧瞧。” 宫女过来掌灯，顾云娇看了下，皇上左边下面倒数第二颗磨牙已经烂了一个洞，她拿出镊子将里面的两颗花椒夹了出来。 拿了一瓶消毒药水，“皇上先用这个漱口，之后再给您上药。” 她的消毒药水都是中药熬制的，入口没有问题。 皇上也是被痛的没脾气了，不然也不会同意郑皇后半夜请个野路子的大夫来宫里。 皇上在那边漱口，顾云娇拿了张干净的纸，从小瓷瓶里倒了些药粉出来，然后将这张纸小心地滚成一个小纸筒。 等到皇上漱口完，顾云娇小心的将药粉倒进了皇上的牙洞之中，然后用消毒过的棉球塞紧。 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来不及配置牙痛散，只能先用西瓜霜顶上，西瓜霜有消炎清火的作用，她在里面加上了麻药粉，麻药能起到止痛的作用。 接着她又坐下来开方子，方子有两张，一张是外用的牙痛散的方子，一张是内服的，太监很快拿着方子去抓药了。 只一会儿，皇上突然道：“咦，好像不痛了。” (本章完) 第670章 一群饭桶 麻药的作用当然立竿见影，不过这都只是暂时的。 皇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也不痛了。” 他欣慰的看着顾云娇，“顾大夫果然神技！” 顾云娇还来不及谦虚，皇上就对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御医道：“一群饭桶！连个小小的牙病都医不好！” “你们这一群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家伙，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你们就不感到羞愧？” 地上跪着的御医们不敢出声。 郑皇后柔声道：“牙病本来就不好治，这倒也怪不得他们。” 皇上哼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地上的御医们起身退出去了。 御医们走出寝宫不远，一个姓吴的御医才道：“之前本官开了汤剂给皇上吃了，刚刚皇上牙不痛了，明明就是我那汤剂起的作用，偏偏小丫头赶了巧，叫她将功劳捡了过去。” 大部分御医都不做声，有的觉着他说的有些道理，有的便是在心里不赞同的他的话,也没反驳。 只有一个年轻些御医忍不住道：“长乐郡王妃的眼睛，便是叫这位顾大夫治好的，郡王妃的眼睛是什么情况，大伙应该都清楚。” 说了这一句，他也没说别的。 只是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顾大夫是真的医术高超不是什么捡谁的功劳。 吴御医听了很不高兴，只是又无法反驳。 这时有人感兴趣的问，“那顾大夫年纪轻轻是从哪里习得这样的医术？” 年轻御医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上次她给郡王妃做手术，我在旁边看了，总之,我是没见过谁有这样神奇的医术，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太医署的王院判道：“既如此，不如将她招进太医署。” 年轻人笑了起来，“只怕难了,人家是未来的国公爷夫人，不缺银子，应该也不想做个小小的芝麻官。” 王院判对这年轻御医道：“总要试一试的嘛，兴许人家愿意呢？” 吴御医哼一声，“这丫头再怎样也比不过咱们，咱们都是有传承的，她一个野路子，兴许也就只会这么两手！” 王院判笑笑，“便是只会这么两手，那这两手也的的确确比咱们强。” 年轻御医又道：“这顾大夫，半点都不藏私，上次手术之后，便将手术的方法教给了咱们。” “前几天我去刘尚书府上看病，他父亲也是白内障，我已经推介了顾大夫，打算等她做手术的时候，再去观摩。” 王院判忙道：“去的时候叫上我，我也去看看。” 众人都说要去,只有吴御医没吭声。 寝宫里，顾云娇对皇上的贴身太监交代了牙痛散的用法，将消毒药水也留下了。 这才对皇上道：“您这牙痛还只是暂时止住了,这药也只能管两个时辰左右，之后，如果再痛，还要继续上药，要吃上两天汤剂才行。” “还有，这牙痛往后还是会发作，要想除根儿，还是得拔了。” 御医早就建议将这颗烂牙拔掉，可是皇上不敢拔。 他摆摆手，“拔牙不行，只要不痛了就好。” 他和颜悦色的对顾云娇道：“顾大夫辛苦了，朕明日自有赏赐。” 顾云娇行了礼，这才退出去。 (本章完) 第671章 杯弓蛇影 皇上看着郑皇后，“还是朕的皇后最贤惠，多亏了你找来了顾大夫，这下朕总算能睡觉了。” 郑皇后温柔的道：“臣妾只恨不能替以身替皇上分担痛苦。”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替皇上宽衣。 第二天，宫里果然有赏赐到了国公府。 皇上赐了一串碧玺的手串，还有一串珍珠禁步。 珍珠禁步珠子大小色泽均匀,最下面坠着的几颗珍珠都有莲子米大小，这一串禁步价值不菲。 碧玺的手串是粉红色的，串了两颗青金石的珠子，颜色十分好看。 顾云娇便带在了手腕上，这才往作坊那边过去，忙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去了仁心堂。 进去就见有个小厮模样少年在铺子里等着，顾玉恒扬声道：“这位小哥在这里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小厮上来行礼,递上一张帖子,顾云娇打开看了下，是宣平侯府的帖子，请顾云娇替宣平候看病。 顾云娇也是佩服这些勋贵人家，昨夜她才给皇上止住牙痛，今天这些人家就知道了。 她带着大丫还有雷英雷霞往宣平侯府过去。 宣平候约莫四十多岁年纪，坐在厅堂里，见顾云娇进来，忙起身迎接。 顾云娇见过礼，仔细打量了宣平候一眼，他两颊消瘦，眉头不展。 顾云娇先问，“不知侯爷是何病症？” 宣平候与顾云娇分宾主坐下，这才道：“不瞒顾大夫，这事说起来还有些复杂。半月之前,我与友人相约于一处园子中饮酒作乐。” “友人将桌案设在树下，用了几只青玉杯盛酒。” “那青玉杯上，有天然的玉石纹理，我喝了几杯之后，略有醉意，端起杯子准备继续喝，发现杯底似乎有一条虫。” “可当时我有些醉了，又想着兴许是自己看花眼了，只不过是青玉杯的纹理，便懒得理会将酒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不经意间仰头看到，我头顶的那棵树上面，有细细的虫子在上面爬。” “我这才知道，我必定是将虫子喝下肚子里去了。” “自打这天以后，我时常觉得胸腹之间不舒服，那虫子应该没死，还在我身子里到处爬。” “这半个月，我被这虫子折磨得吃不好，睡不好。” 顾云娇一听，便想起了杯弓蛇影的故事。 宣平候的情况应该与这故事差不多。 按理说，树上的虫子在人体内是没有适合的生存空间的，就是吃了进去也不太要紧,不过就是一些蛋白质。 只不过，虫子携带细菌,或许会引起腹泻。 顾云娇也不急着拿脉，问道：“那虫子多粗多长？什么颜色？” 宣平候伸出手指比划着，“约莫半寸长，很细。”他指指身上玉佩底下的流苏，“就只比这个粗一点，” 顾云娇又问“喝了酒之后，您有没有腹泻？” 宣平候想了想，“好像没有。” 顾云娇心里有数了，多半还是宣平候疑心生暗鬼。 她伸手搭脉，很快发现宣平候有些郁结于心，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闹的。 (本章完) 第672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 宣平候这是心病，吃药没有用。 顾云娇想了想道：“虫子既然在肚子里，这也简单，我开个方子，您吃下去便能将虫子吐出来。” 宣平候摇头，“那天回家以后，我用牙刷戳了嗓子眼,吐了很久，可我身体还是不舒服，虫子根本就出不来。” 顾云娇笑道：“我的药对虫子有奇特的作用，您吃了保管能吐出来。” 宣平候半信半疑，不过想想一早家里下人打听回来的消息，顾大夫不但治好了皇上的牙痛,还治好了郡王妃的眼睛。 更有小道消息，那日国公府的侍卫满京城找一种草药,是因为国公爷中了剧毒，最后草药没找着，但还是叫这位顾大夫给治好了。 这么一想，宣平候顿时对顾云娇有了信心，对她的话也深信不疑。 顾云娇提笔一边开方，一边问，“您那日喝酒的地方是哪里？还需要去那里寻一味药引。” 宣平候道：“在奢香园。” 奢香园是京城的一处园林，也是一些贵族喜欢游玩的地方。 开了方子，侯府的小厮拿去抓药了。 顾云娇将大丫叫过来，低低的在她耳边道：“你去奢香园，看能不能找着宣平候说的那样的虫子，找到了捉一条来。” “万一找不着，你拿红绳剪一截，搓成个虫子的样子。” “拿了来，你先别动,看我的眼色行事。” “再有,你在那树上摘一片树叶,我要做药引。” 大丫点点头，便出去了。 小厮去仁心堂抓了药来，赶紧煎上，大丫去了半个时辰也回来了。 她走到近前便对顾云娇微微点头，顾云娇心知这是捉到虫子了，她接过大丫递过来的树叶，让下人清洗干净，放进了药罐里。 宣平候不解的问道：“这树叶就是药引？这有什么用？” 顾云娇认真给他解释，“这是我的丫头刚刚去奢香园你坐的那棵树那边摘来的。” “这叶子就是虫子生活的地方，就像是人的家一样，要想让虫子出来，这叶子必不可少。” 宣平候恍然大悟，“顾大夫果然高明！” 顾云娇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编得很好，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叶子投进去片刻，顾云娇便道：“好了！” 下人忙将药倒出来，顾云娇又吩咐人准备好干净的痰盂。 等到药凉了些，宣平候才喝了下去，喝下去不过半刻功夫,他就开始反胃，下人赶紧将痰盂递过来。 “呕——”刚刚喝下去的药水全都从宣平候嘴里冲了出来。 顾云娇趁机给大丫使个眼色。 大丫手指一弹,一条红色的小虫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那痰盂中。 宣平候吐完,突然指着那痰盂惊喜的道：“吐出来了，果然吐出来了！” 那虫子这会儿还没死，在药水里游动挣扎。 宣平候挥挥手，下人赶紧将痰盂端了出去。 他在下人的服侍下漱了口，喝了口香茶，这才长出一口气，“舒服了，胸口总是闷闷的那种感觉没有了。” “整个人都轻松了！” 顾云娇微笑点头。 (本章完) 第673章 再次动手 宣平候一拱手，佩服的道：“顾大夫不愧神医之名。” 顾云娇笑笑，“侯爷过奖了。” “既然虫子出来了，也就无妨了，侯爷好生将养一段，身体便会恢复。” 管家封了一百两银子，递给了雷英。 顾云娇告辞离开。 接着第二天，顾云娇又被刘尚书府里请了过去，请她给家里老太爷做白内障手术。 顾云娇将手术时间约在第二天。 到了第二天，顾云娇也没想到有十多个太医聚集在刘府。 刘尚书担心人多会影响到他爹动手术，只允许王院判旁观。 手术完成，顾云娇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离开，王院判跟了过来，笑眯眯的对着顾云娇一拱手，“顾大夫医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意愿去太医院任职啊？” 顾云娇笑着摇头，“我自己还有家药铺，去太医院忙不过来。” 她是打死不去太医院的，皇上和那些妃子都不是好伺候的，她可不想像那些御医一样每天战战兢兢的。 王院判还想说什么，顾云娇赶紧加快脚步走了。 王院判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实在拉不下脸，他都打算拜顾云娇为师了。 他隐约觉得，顾云娇的医术只高超还不止她展露出来的这些。 隔天顾云娇又抽空去看了一趟林烁。 林烁已经能自己起来活动了。 人的肺部大部分都是肺泡，恢复起来是很快的。 顾云娇看林烁没什么问题，也就放了心。 自打这之后，顾云娇的神医名头渐渐的在京城传扬开来，京城的达官贵人如今有病了都不喜欢找御医，都去仁心堂请顾云娇，仁心堂的生意也因此也越来越好。 日子一晃过去，江宥之和顾云娇成亲的日子也渐渐的近了。 成亲的日子是早就看好的，定在正月二十。 顾云娇的嫁妆也都准备好了，跟京城那些贵族小姐比起来，这份嫁妆不算很好，但也绝对不差了。 到了正月十九这天早上，顾家宅子里，嫁妆都一抬一抬的装好了。 顾云娇从国公府坐了马车出来，往顾家宅子这边过去，明天她要从顾家宅子这边出嫁。 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允许见面，江宥之没能出来送她，国公府的五十亲兵护送着她的马车。 雷英雷霞坐在顾云娇身边，大丫骑马跟在车子旁边。 顾家宅子离国公府有些远。 走了快半个时辰，便转进了顾家宅子的那条小街。 马车转过弯不久，大丫突然喊了一声，“有刺客！” 侍卫们纷纷下马快速朝着马车聚拢。 顾云娇在马车里听到大丫的喊声，迅速拧开一个瓶盖，将里头的药吞了下去。 接着她又拿出个小瓶，将里头的药水全部倒在了一个棉球上，然后在自己的手指甲上反复涂抹。 外面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雷英神色紧张，“来的人应该不少。” 顾云娇没出声，动作飞快的又从小瓶子里倒出一颗蜡封的药丸含在嘴里。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包绣花针，小心的插在自己的衣裙上面。 (本章完) 第674章 得手 做完这些，顾云娇又摸了摸手上一个莲花模样的戒指，接着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最后，她拿出一把匕首紧紧的握在手里。 她知道严北辰这种人，越是得不到的，他越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一直都在做各种准备。 莲花戒指是她让人做的一个暗器,里面的针煨了毒药，头上的簪子同样在毒药里面浸泡过，平时这支簪子她都是自己收好。 嘴里含着的蜡丸，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咬破，里面也是毒药。 她自己倒是不怕，刚刚服了一颗解药。 总之，她早就做好了自己万一被掳走的打算。 亲兵侍卫再多，她也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安全系在他人身上。 雷英这时扭头从车帘的缝隙里看着外面，大丫一人在跟三个人对打。 不过，雷英雷霞也不敢出去帮忙，保护小姐才是她们的责任。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落在轿顶上。 轿顶是木的，顾云娇条件反射的般的抬起头，就看到轿顶被一股大力扯开了，接着整个车厢四分五裂。 一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两手直朝顾云娇抓过来。 雷英雷霞两人同时娇喝一声，飞快的跃起，对上了蒙面人。 就在这一瞬间，一条长鞭“嗖”的飞过来，缠在了顾云娇的腰上。 失重感一下传来，顾云娇发现自己被鞭子卷到了半空，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个蒙面人飞过去。 蒙面人伸手接住她，顾云娇扬起手中的匕首刚要刺出去,蒙面人动作飞快的一掌劈在她颈侧,顾云娇晕了。 蒙面人夹着她,朝街口狂奔,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街口慢慢驶过，蒙面人将顾云娇往车上一扔，自己也迅速躲进了车里。 车里除了顾云娇和蒙面人，还有个女子。 女子面无表情抱着顾云娇的头，似乎唯恐她被马车颠坏了。 马车继续往前行进，与巡检司赶过来的人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被三人围攻的大丫，抽空看了一眼马车。 她猛然发现顾云娇已经不见踪影，而雷英雷霞在跟一个蒙面人厮杀。 蒙面人武功很高，雷英雷霞二对一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大丫看到这情形，心里急得不行。 小姐明天就要成亲，帖子都发出去了，这要是没了新娘，那整个京城只怕都会知道小姐被人掳走了。 就像之前的严府小姐，如今名声不好，议亲总是不成。 还有小公爷，知道小姐不见了，会急疯的。 大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使出一掌逼退围攻她的几人，接着跃上屋顶往四处看去。 转过这条小街便是一条热闹的大街。 大街上人来人车往,看不到顾云娇，附近有好几辆马车在行进，无法判断她在哪辆车里，朝哪个方向去了。 方才跟她对打的蒙面人这时也跟着跃上了屋顶，大丫这时已经无心跟他们对打了，她发足疾奔，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马车载着顾云娇很快出了城，朝着城外驶去。 (本章完) 第675章 回府报信 大丫没跑多远，那三个蒙面人便追了上来。 大白天的，街上出现了蒙面人，行人们一边惊恐的尖叫一边纷纷躲避。 三个蒙面人应该是为了拖住大丫，不让她回去报信，追上她之后，又与她在街头缠斗起来。 大丫心急如焚,可她一个人对上三个蒙面人，一时也无法脱身。 好在巡检司的人很快发现这边有异，又放了信号弹，调集人马往这边过来。 那三人看到了信号弹，知道巡检司的援兵很快就会过来，咬着牙又坚持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忽然打个呼哨,三人先后跳上屋顶，几个起落便不见了。 大丫这才脱身奔向国公府。 江宥之正在主院里,和乌夫人一起听林管家汇报婚礼安排的事宜。 大丫一身是伤的从外面冲进来，江宥之蹭的站起身。 大丫是贴身护卫顾云娇的，她这样冒失的进来，只能是顾云娇出事了。 他看着大丫，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害怕即将从大丫嘴里说出来的话。 大丫扑通跪在地上，喘着气道：“禀主子，小姐刚刚在顾宅附近被掳走了，他们人很多，还有好几个高手，奴婢无能。” 乌夫人也蹭的站起身，“人被掳走，往哪个方向去了？” 大丫羞愧的摇头，“奴婢不知道。” 乌夫人看向江宥之，“不会是别人,一定是那个狗崽子将娇娇掳走了！” “不管了,我们去严府要人！” 江宥之捏着拳头，两眼猩红,“不行，我们上门要人，那娇娇被掳走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况且，严北辰现在肯定不在府里，上门要人也没有用。” 乌夫人着急的道：“那怎么办！明天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没有新娘子，那些宾客也要知道的！” 她沉下脸，“要不，我们去严府抓了严太师，严北辰那狗东西要是不放娇娇，我豁出去了，一刀先宰了那老东西！” 江宥之心急如焚，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乱，自己一乱，就更救不了娇娇。 他皱着眉，“这么做一点用处都没有,严北辰必定将娇娇弄到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严府的人未必知道！” 乌夫人急了,“那怎么办，这要上哪去找，连个方向都没有！” 江宥之脑子急速转动，突然大步往外走，“半年前，严北辰让人在城外秘密新买了两处庄子。” “我一直叫人监视着那两个地方，我怀疑又是他用来养死士的。” “但是其中有一处，运了一些玉石板过去，我的人找机会进去查探了一下，那些玉石板都是用来铺地的。” 乌夫人一边随着江宥之往外走，一边道：“用玉石板铺地，这狗崽子也太奢侈了！” 江宥之眯着眼，“一处别院，需要用玉石铺地，可见他对那个地方的重视，娇娇很可能就在那里！” 他觉得，以严北辰对顾云娇的重视，兴许那个地方就是他打算用来囚禁顾云娇的金丝笼。 走到门口，江宥之吩咐阿秋，“备马，将人都带上，随我出城！” 阿秋将府里的亲兵侍卫带上了大半，很快一百多匹快马往城外疾奔。 (本章完) 第676章 装晕 马车太过颠簸，顾云娇出城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恢复意识的瞬间，她没有睁眼，更没有乱动，而是闭着眼感受周围的一切。 身下的颠簸让她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她用心感觉了一下,自己插在靴子里的一把匕首已经不见了，看来，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被搜过身了。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左手中指上的莲花戒指还在，她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想了想,与其睁开眼再被他们打晕，还不如继续装晕，至少她能多掌握一些情况。 这么想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维持在一个十分平稳的节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蒙面人先窜了出去，那女子小心的抱着顾云娇下了马车。 严北辰正在院子里焦急的转圈，看到马车驶进来，激动得心跳都加快了。 他看到蒙面人从车上跳下，接着看到女子将顾云娇抱了下来。 严北辰大喜，快步过去，一把从女子手里接过顾云娇，吩咐了一句，“你们将首尾处理干净。”说完，他抱着顾云娇大步往屋里走。 屋子里被布置得十分精致。 这地方，是严北辰花了半年时间精心布置的。 脚下是岫玉地板，屋子里放了一张洁白的象牙床。 象牙床一侧，陈设着一根一人多高的红珊瑚。 床上铺着大红色的锦被，笼着一顶如烟似雾的红色纱帐。 严北辰低下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的顾云娇,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小心的将她放在了象牙床上。 美人躺在象牙床上，肌肤几乎与象牙同色。 而红色的纱帐又让美人的脸映上了淡淡的绯色。 严北辰着迷的看着床上的人，一向急色的他，这时候反倒不急了。 这一回的绑架是他亲自策划的，那些人要怎么配合，怎么离开，他全都计算好了，甚至事前还让他们演练过两次。 虽说他们的配合他还不是十分满意，可是没办法，顾云娇婚期临近，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他以前从不在乎他抢到府里的女人是不是被别人用过，有时候别人的妻子反而更能激起他的兴奋。 可是顾云娇不行，一想到她即将成为小公爷的妻子，跟小公爷在床上翻云覆雨，他就嫉妒得快要疯了。 他不得不冒险在今天出手，好在这次行动没出什么差错，顺利的将人弄了回来。 他坐在床边欣赏了一会儿，才一脸痴迷的慢慢俯身下去。 顾云娇虽然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可她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还有某人急促的呼吸声,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手顺着衣裳悄无声息的往下滑,在裙子上摸到一根绣花针，忽然睁开眼，手中的绣花针朝着严北辰的脸上划过去。 严北辰离她只有一寸左右的距离了。 顾云娇的手划过来，严北辰本能的往后仰头。 绣花针从严北辰脸颊划过，浅浅的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顾云娇接着右手在左手的莲花戒指下面一按，无数细如牛毛的针从莲花上射出，仿佛一张网，将严北辰罩在其中。 (本章完) 第677章 你中毒了 严北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加之又隔得太近，无法闪避，脸上瞬间被扎进了好几根针。 他没想到顾云娇这么狠，一时怒极，也不管脸上扎着的那些针，举起手就要对顾云娇打下去。 可就在他的手几乎要触到顾云娇的脸颊时,他的手指猛然弯曲，从顾云娇脸颊边擦过。 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舍不得对她动手。 这个认知让他有短暂的愣神，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怜香惜玉了？ 就在这时，顾云娇又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扎在了他的手上。 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严北辰瞬间清醒,明明他可以动手去掐住她的脖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顾云娇如此伤了他，他还是舍不得动她一根汗毛。 他看着顾云娇那张无比冷静，却又过分娇艳的面孔，急速的后退。 退到门边，严北辰冷声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不一会儿，先前那个女子便进来了。 女子看到严北辰脸上扎了一脸的细针，而手上还在流血，大吃一惊，“主子——”接着便将严北辰脸上的细针一一拔去。 严北辰冷声道：“窈娘，将之前准备的药，给她吃下去。” 在抓到顾云娇之前，严北辰早就猜到顾云娇会反抗，只是没想到她反抗的法子如此层出不穷。 他早已准备好了迷药，可他又没舍得让人给她喂迷药,他希望她能清醒的感知到他们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 他想尝试着取悦她，他希望她也跟自己一起体会到快乐，他要征服她，让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显然行不通了。 小野猫的爪子太锋利！ 窈娘拔完针，阴着脸朝顾云娇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伸手往怀里摸。 顾云娇从床上坐起，瞟一眼朝她走过来的女子，然后看着严北辰道：“你要给我吃迷药？” “我劝你不要，你已经中毒了，一个时辰之内，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 窈娘一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严北辰。 严北辰脸色变了，就在顾云娇说话的这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越来越麻，仿佛失去了知觉。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见血封喉？” “没关系，我有解药。” 他冷静的道：“不止见血封喉，鹤顶红,鸩毒的解药我都准备好了。” 以他的聪明，早就想到了顾云娇是个大夫，他一不小心有可能会中招，因此准备了好几种剧毒的解药。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云娇，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毕竟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大夫跟他说了，这些毒药解药，本来也带有几分毒性，若是没有中毒，千万不能随便吃。 只是顾云娇神色淡然，仿佛根本就不担心他会吃下解药。 严北辰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妆奁，打开第一层，里面全都是闪瞎人眼的珠宝。 他看了顾云娇一眼，“这些珠宝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本章完) 第678章 七七四十九种 顾云娇挑眉，她很佩服严北辰在这生死关头还有心思说这些，果然变态的脑回路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接着，严北辰打开第二层，从里面拿出来三个小瓶子，在桌上一字摆开，然后看着顾云娇道：“你的毒无非是下在簪子和针上面。” “就算簪子刺破了我的皮肤,但是我的身体接触到的毒药分量仍然很少，分量太少很难毒死人。也就只有那么几种剧毒，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毒死人，尤其是见血封喉，没有解药就必死。” 他举起自己还在滴血的手背，“你刚刚说一个时辰,我猜是见血封喉。” 说完他拿起桌上一个小瓶子,毫不犹豫将里面的药倒进自己嘴里，吞了下去。 顾云娇笑了起来，“你想得太简单了。” “见血封喉肯定是有的，不过，不止这一种。” “我用了七七四十九种毒药调配出来的天下最毒的药，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解了，岂不是好笑。” 她脸上的笑一收，“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越来越麻了？” “马上你的半边身体就会麻木，要不了多久你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她头上的簪子是中空的，里面有个小小的机关，只要机关按下去，在簪子刺进去的同时，里面的迷药也就注射了进去。 这里面的迷药是顾云娇提炼的高强度迷药，一针管就能迷昏一头大象的那种。 不止如此，簪子在灌入迷药之前，还在毒液里面煮了几天几夜。 莲花里面的细针也同样如此。 说七七四十九种毒药调配的，那是她夸张了，不过也用了十几种毒药,毒性十分厉害。 她动物做过实验,即便是极微小的量，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动物致死。 只不过，让严北辰身体麻木的并不是毒药，而是迷药，顾云娇这么说只是想吓他。 严北辰看着顾云娇，他的确如她所说，手已经渐渐的失去了知觉，他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指挥自己的胳膊了。 他原本以为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却没想到，她是带毒的罂粟。 顾云娇继续道：“解药在国公府，这里是在城外，回城还需要不少时间。” “你现在送我回国公府取解药还来得及。” 严北辰眼睛一眯，“你想得美！” 顾云娇微微一笑，“人人都说你聪明，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希望你快点做决定，你没有时间了，再过一会儿，你将连话都说不出来。” 严北辰盯着顾云娇的脸，这样聪明冷静大气,又生得这么美丽的女人，越发他疯狂的想要得到她。 他甚至有种冲动,趁着现在要了她，不然，他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了。 只要能得到她，生死他都懒得在乎了。 只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他现在连将她压在身下都做不到。 严北辰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突然踉跄了一下，他右边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能动弹了，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连重心都无法掌控。 (本章完) 第679章 心情很好的样子 窈娘赶紧走过去，扶住了严北辰，“主子，之前属下搜过她的身，没有发现解药。” 严北辰知道这是必然的，顾云娇不会这么蠢，不,是个人都不会这么蠢。 窈娘又道：“主子，还是送她去国公府，人可以往后再抓，眼下性命要紧。” 严北辰不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呢，他忍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花了大价钱请来了高手，精心策划了行动，人也弄到手了，在最后的关头，却因为大意，功亏一篑。 早知如此，给她喂下迷药，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他右边的嘴角也开始麻木，严北辰知道如顾云娇所说的，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他盯着她，“我怎么确定你给我的一定是解药？” 顾云娇朝他一笑，“我肯定会给你真正的解药，毕竟，我可不想因为投毒杀人被官府捉去。” “再说，你现在除了死，就只有赌一把，赌我的解药是真的，你说呢？” 严北辰闭了闭眼,现在找大夫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他也不觉得京城会有谁的医术超过顾云娇。 就像她说的，他现在也只有赌一把了。 严北辰感觉到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他抓紧吩咐窈娘，“都交给你了，送她回国公府，拿到解药给我服下。” “带我一起回城，不然，只怕来不及······”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整个人往后倒去。 窈娘一把接住他的身体，顾云娇见此，十分懂事的从床上下来，面带微笑站在旁边。 窈娘恶狠狠的瞪顾云娇一眼，一把抱起严北辰放到床上。 顾云娇眉头一挑，窈娘应该力气很大，抱个成年男子都毫不费力，跟大丫有得一拼。 接着窈娘打开门吩咐道：“准备两辆马车，主子要马上回城。” 不一会儿,下人便将马车赶到了门口,窈娘抱着严北辰上车,顾云娇刚打算自己上另一辆，有人跑进来，“外面来了好多人，将别院围住了。” 话落音，顾云娇便听到刀剑之声响起。 顾云娇心里一喜，扬声道：“三郎，是你么？” 一剑刺中一个护院的江宥之一怔，是娇娇的声音。 乌夫人在旁边正与一个高手缠斗，一边打一边疑惑的道：“是娇娇，可我怎么觉得她现在半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这声音里还透着喜悦。 话落音，江宥之已经大步往里走了。 进门他就看到顾云娇站在台阶上朝他挥手，满脸高兴的样子。 江宥之有点想哭。 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她，闭上了眼。 天知道这一路上他有多担心，他担心自己找错了地方，他担心她受到伤害，只有将她抱在怀里的这瞬间，他才彻底安心下来。 顾云娇在他怀里兴奋的道：“我正打算回府去呢，你们就来了。” “我给他下了药，他中毒了。” 江宥之忍不住笑了。 乌夫人一道结果了那个高手，随即也进了院子，她看顾云娇衣裳还整整齐齐的，只头发有些乱，大大的松了口气。 再看到顾云娇仰起脸笑意盈盈跟江宥之说话，她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看来，娇娇根本就没吃亏。 (本章完) 第680章 不弄死他不甘心 窈娘站在门口，来不及哀叹自己这方损失的人手，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道：“顾姑娘，现在得赶紧动身去国公府拿解药，不然大人就危险了。” 顾云娇在江宥之怀里小声道：“你说我给不给解药？不给解药的话，他死了我会不会蹲大狱啊？” 江宥之抱着顾云娇,没出声，他在思考顾云娇说的这个问题。 窈娘冷声道：“小公爷明天就要大婚，若是不想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还是赶紧回府拿解药的好！” 江宥之抬起头，冷冷的看她一眼，瞬间做了决定,“解药可以给你,不过，记得管好你的嘴。” 他拉起顾云娇的手往外走,轻声道：“我骑马带你回去。” 顾云娇用力点头，她不想坐严府的马车了，这里面不知道曾经装过多少被掳的女子，真是恶心。 江宥之替顾云娇系好大氅，然后托着她上马，接着自己上马坐在了她的前面。 如今天气还冷，他得在前面给她挡风。 顾云娇伸手抱住江宥之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就这么抱着他，让她很有安全感。 窈娘也上了马车，这会儿，严北辰不止昏迷不醒，嘴唇都开始发乌了。 窈娘心急如焚，催着车夫不断的快马加鞭。 江宥之他们骑马，比马车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府了。 一路上江宥之反复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让顾云娇将解药给严北辰。 明天是他和娇娇大喜的日子，严北辰要是今天出了事，严太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大闹国公府，那婚礼都办不成了。 只能暂时退一步。 回府之后，顾云娇便取了解药，她本来打算在解药里面再下一种毒，就是上次她给杨莹的那一种无色无味，看起来死因像是心肌梗死的那种，不过被江宥之制止了。 “严太师也不是傻子，如果严北辰死了，就算御医们查不出什么，他还是会将这笔账算在咱们头上。” “平时也就算了，咱们可以跟他耗，明天我们成亲，我不希望我们的婚事再有任何的波折。” 顾云娇有些委屈的点点头，只得将解药交给了杜若，让杜若送了出去。 她这才问道：“跟着我的那些亲兵侍卫眼下如何了？” 江宥之叫来阿秋一问，才知道,五十亲兵,死了十二个,其余的几乎人人带伤。 雷英雷霞两人重伤,大丫也受了伤。 顾云娇听得心情沉重之极，咬着牙道：“难道就拿他没有办法？他做了那么多坏事，皇上为什么就不管！” 江宥之冷哼一声，“皇上？只要不威胁到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他乐得听那些奸臣吹捧。” 顾云娇道：“那就告他谋反，没有证据就给他炮制证据！” 江宥之摸摸顾云娇的头，“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我也让人制作了一些东西，只是没有机会弄进严府。” 顾云娇眯起眼，不弄死严北辰她不甘心，她忽然道：“我有个人选，她或许能帮着将那些东西弄进严府。” (本章完) 第681章 分头行动 江宥之略微一想便知道顾云娇说的是杨莹，他摇头，“那位姑娘，性子似乎有些懦弱，恐怕办不了这件事。” “我担心她万一揭穿，那就麻烦了。” “可我想试一试。”顾云娇觉得揭穿的可能性不大，她上次给了杨莹毒药,要揭穿早就揭穿了。 而且，那天她看出来，杨莹是真的希望严北辰快点死。 江宥之沉思片刻，“严北辰什么时候会醒？” “怎么也得到后天，我给他用的迷药量有些大。”顾云娇道。 江宥之眯起眼，“行,那就赌一把。” “趁着严北辰没醒,将他的罪名坐实,等他醒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严北辰极擅蛊惑人心，也只有趁着他没醒，皇上才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他沉思片刻，“先让杜若去严府找杨莹，就说她母亲病了，等她出来之后，你试探一下她的态度，若是能成，我这里再去找长公主，想法子配合。” 顾云娇点头，“好，杨莹那边交给我。” 江宥之握紧她的手，“那我等你消息，等你那边确定东西放好了，长公主才能让御史发动。” 两人分开行动。 江宥之往公主府去了。 顾云娇改扮成了男子模样，披着大氅上了马车。 杜若赶车,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一个侍卫都没带,乌夫人坐在车里，亲自护卫顾云娇。 马车到了严府的后门，有两个小厮在这里守着，杜若下车笑着给小厮递上一锭银子，“我家太太病了，想要见杨姨娘一面，还请小哥通融。” 小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约莫二两，他将银子收进袖袋，“等着。”便进去了。 没多久，杨莹便带着一个丫头急急忙忙的出来了。 她看到杜若愣了一下，自己家并没有这么一个小厮。 她家的下人不算多，有些什么人她还是清楚的，既然是家里打发人来，那必定要派自己熟识的人过来，不会派个生面孔。 她正疑惑，很快又看到了站在车边的彩屏。 她见过彩屏不止一次，知道她是顾云娇的丫头。 杨莹回头看了一眼,见守门的小厮根本就没注意她，吩咐自己的丫鬟,“你就不用上车了,我自己上去。” 彩屏过来小心的掀起车帘子，杨莹上了车。 看到顾云娇和乌夫人都坐在车里，她吓了一跳。 顾云娇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杨莹点点头在顾云娇身边坐下。 杜若赶着马车往前走。 彩屏拉着那丫头，两人渐渐落到了后面。 杨莹忍不住跟顾云娇解释，“你给我的药，我没机会用。” “我试了几次，连他的茶水杯都接近不了，饮食更不用说了，都有专门的人手管的。” 她有些沮丧，“我是不是很没用？” 顾云娇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妨的，这也不怪你。” “我找你出来，是想让你带些东西回严府。” 杨莹问：“什么东西？” 顾云娇想了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是别看。” 杨莹愣了一下，点点头。 (本章完) 第682章 老天都帮她 “东西拿进严府以后，最好是放到严家的祠堂里，须得是祠堂里隐秘一些的地方。”顾云娇道。 杨莹吓了一跳，“那怎么可能，祠堂那边常年有两个婆子守着的。” 顾云娇皱了皱眉，她和江宥之商量的，东西放在祠堂比较可信。 “那,放进严北辰的卧室能行吗？” 杨莹皱着眉，“那还不如放祠堂呢！” 她想了想，“那守祠堂的婆子，是两个一班，分别守白天和晚上。” “我看能不能调开她们想法子放进去。” 顾云娇小声道：“我这里有迷药，一包能让人昏迷一刻钟左右，一会儿我给你，你兴许用得上。” 杨莹想了想，“有迷药比较好办，我试试看。” 顾云娇看着她认真的道：“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你这边弄好了，其余的事情才好发动。” 杨莹接过迷药塞进怀里，手有点抖，眼睛却格外的亮，“是准备扳倒他了吗？” 顾云娇注视着她的眼睛道：“能不能扳倒他，就看你能不能顺利的将东西放进去。” “扳倒他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杨莹的呼吸急促起来，“我一定将东西放进去。” 顾云娇拍拍她的手，“东西最好是今天白天放进去，放好之后，你让跟着你的这个丫鬟在后门那里给个信，不用说什么，便是露个脸都行，我会让人看着的。” 杨莹用力点头。 马车继续往前,顾云娇轻声道：“眼下你先回家，等回家看过了你娘，再回严府。” 顾云娇和乌夫人在途中下了车,杨莹看着座位底下的一包东西，她想了想，没有打开，她害怕自己看了之后，就没有勇气再去做了。 杜若将杨莹送回府里，杨莹在她娘屋里坐了坐，这才打转回严府。 路上杨莹让丫鬟去买了一只烧鸡。 杜若将她送到严府后门，下车的时候，杨莹让丫鬟提着那个包裹。 守门的小厮盯着丫鬟手里的包裹眉头一挑，丫鬟赶紧悄悄递上一块碎银子，“姨娘身子不好，是我们姨娘家里给带的一些补药，还有吃的。” 丫鬟打开包袱一个角，果然里面看着是药包。 小厮同时也闻到了烧鸡的味儿，他舔了舔唇，懒懒的挥挥手，将两人放进去了。 这严府里头,姨娘多，姨娘的身份也是千奇百怪,有官家小姐，有农家姑娘，有青楼女子，还有街头完杂耍的小丫头，她们偶尔出府，总是将各种奇怪的东西往府里拿，上回还有个农女回家一趟，带了几只土鸡和一个冬瓜过来。 小厮得了好处便睁一眼闭眼，没有好处便休想带东西进去。 杨莹和丫鬟回了院子，杨莹先将里面的烧鸡拿出来，将顾云娇给的迷药，均匀的洒在鸡腿上。 她接着打发丫头去祠堂那边转了一圈，丫头回来道：“这会儿就一个婆子守在那里，另一个也不知道是去茅房了，还是怎么回事。” 杨莹心里一喜，一个婆子自然比两个好对付，她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本章完) 第683章 顺利 杨莹想了想道：“一会儿，你提着这篮子往祠堂那边假装路过，让里面烧鸡露出来一点，引那婆子嘴馋，总之想办法给那婆子吃个那鸡腿，或者喝杯热茶也行。” 热茶里头，杨莹也放好了顾云娇给的迷药。 丫鬟点点头,提着篮子走了。 等了一会儿，杨莹将包袱夹在大氅里头也往祠堂那边过去了。 幸亏是冬天，衣裳穿得多，外面还罩着大氅，那么大一个包袱夹在大氅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天气冷，外面除了偶尔经过的下人们,根本就没人走动。 杨莹离着祠堂不远,便闪身在一棵树后面,就看到自己的丫鬟正蹲在那婆子旁边，婆子正大口的吃着鸡腿。 只一会儿的功夫，那婆子就吃完了鸡腿，盯着丫鬟的篮子看样子是还想吃。 丫鬟笑着说了句什么，提起篮子走了。 婆子坐在门边，砸砸嘴，似乎还在回味鸡腿的滋味，不一会儿，突然脑袋往后一靠，睡了过去。 杨莹心脏跳得飞快，她左右看看，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跑到祠堂门口，推开门，溜了进去。 这还是杨莹第一次来严家的祠堂，进去就见一张供桌上摆着不多的几个牌位。 严家发家是从严太师这一辈开始的，严太师二十多岁考中了进士,一路官运亨通,他家以前很穷,家里曾祖父的姓名都不知道，因此需要供奉的祖宗也不多。 杨莹扫了一眼，祠堂正殿也不算大，隐蔽的地方也就只有放牌位的供桌底下了。 她掀开供桌上铺的帷幔，爬了进去，就见里面有个箱子。 箱子上了锁，杨莹也没敢多看，将包袱塞到了箱子后面，这才从供桌下爬了出来。 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出来小心地关上门，那婆子还在睡，杨莹四处看了看，四周还是没人，她飞快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另一个婆子过来了，她早上出来的时候家里小孙子不太舒服，她刚刚不放心,溜岗回去看孙子了。 看到那婆子靠着门在打盹,这婆子也没叫醒她,自己将手拢进袖子里，也靠着门框打起了盹。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杨莹的心还在飞快的跳个不停。 她抚着胸口吩咐丫鬟，“你去街上替我买一瓶头油回来。” 她顿了顿，“你看能不能出去，实在不能出去就算了。” 丫鬟是杨莹从娘家带过来的，对她十分忠心，明知道屋里还有头油，也知道主子今天让她做的事都很奇怪，还是出去了。 出去走到后门那里，丫鬟跟看门的小厮说了一声，小厮斜着眼道：“我记得你，你不是才跟着你主子出府了么，怎么又要出去？不行！” 丫鬟知道小厮是又想要银子，不过她想着杨莹交代的话，叹口气回去了。 一直藏在严府后门对面树上的阿秋，看到那丫鬟露了脸，飞快的溜下树，往公主府奔去。 长公主立即让人给刘御史递了信儿，刘御史得了信便坐上轿子往皇宫去了。 (本章完) 第684章 进宫告状 江仲行早就在宫里了，要在今天将严北辰谋反的事坐实，一个环节都差不得。 他必须提前进宫，才能在刘御史告状的时候，添上一把火。 而且，皇上才有可能顺势让自己去抄家。 换个人抄家，兴许是严北辰一伙的,什么都抄不出来。 江仲行耐心的陪皇上下棋，皇上好笑的道：“你府里明天就要办事，你还有空来朕这里闲逛。” 江仲行笑道：“就是因为府里要办事，到处都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我才来皇上这里躲清净。” 皇上笑起来，江仲行这么说,说明他是将自己当舅舅看，是亲近自己，他很高兴。 正说着,太监进来禀报：“禀皇上，刘御史求见。” 皇上拿着棋子摇头，“朕好容易得闲，他又来做什么？” “唉，算了算了，这帮御史，朕要是敢不见他们，他们连朕都敢弹劾。” “让他进来。” 太监出去传话了。 江仲行忙起身：“皇上，微臣先回避一下。” 皇上抬手往下压了压，“你只管坐，他无非就是要告谁的状，你听听也不碍事。” 江仲行便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不一会儿，刘御史进来便往地上一跪，手里举着一叠册子纸张之类的东西，嘴里道：“启禀皇上，臣要揭发严太师父子谋反。” 皇上的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慢慢的道：“刘爱卿,谋反的这样大的罪名，不是光靠口头说说就行的。” 刘御史跪在地上，高举着手里的东西，“严太师父子，卖官鬻爵，一个四品官的职位十万银子，五品官六万银子。” “如今朝中的官员，许多都成了严太师父子的走狗，文武官员有不少听命于他们父子，就连禁军之中，也有严太师的人，如今天下只知有严太师，不知道有皇上。” 江仲行在旁边呵斥一声，“大胆，你胆敢胡说，天下是魏家的天下，也是皇上的天下！” 刘御史梗着脖子，“不是臣胡说，如今但凡是官员们想要调动升迁或是谋缺的，全都要给严太师父子上贡。” “如今还有几人将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朝廷的官员都成了严家父子的走狗,别的还罢了，这禁军可是关系到皇上的安危······” 皇上脸色阴沉之极，禁军是他的逆鳞，掌管禁军的，一直都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以前是老国公，后来是江仲行，现在江仲行请辞了，他才勉为其难让武安侯做了禁军大统领，他指着刘御史，“你让继续说！” 江仲行这时给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过去接过刘御史手中的东西，呈到了皇上跟前。 刘御史跪着继续道：“卖官鬻爵此为其一，严太师父子不但大量结交江湖人士，还豢养死士，在山中打造秘密基地。” “臣已经掌握了证据，上次禁军在山中发现的坞堡，就是严北辰让人打造的。” 皇上一边翻看手里的证据，一边听着刘御史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些证据，有的是长公主和江宥之搜集的，有些干脆就是江宥之炮制出来的。 (本章完) 第685章 直戳肺管子 江宥之很清楚，说严北辰贪污受贿扳不倒他，说他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更是扳不倒他，这些都没有触及到皇上的根本利益。 因此他炮制的证据全都指向谋反。 甚至刘御史说的话，全都是江宥之事先授意的，总之就围绕一个主题——谋反！ 一定要戳痛皇上的肺管子！ 刘御史跪在地上，“臣还听说,严府中有许多逾制之物，皇上睡木床，严大人却睡着象牙床，据说他的屋子比皇上的屋子还要奢靡得多。” “臣更是听到风声，严家父子野心勃勃，想要——想要篡位！听说连龙袍都制好了,只等时机到了便要发动。” 皇上用力将棋盘掀在地上，噌的站起身，怒道：“朕对他们父子极是优容，没想到反倒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江仲行赶紧起身立在一旁。 刘御史拼命磕头，“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否则江山危矣！” 皇上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几个太监心惊胆战，唯恐皇上踩到地上的棋子摔倒，可这个时候，他们又不敢动，只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皇上怒火冲天，根本就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颗棋子，整个人往后跌去。 江仲行施展轻功，抢到皇上身后，一把扶住了他。 就在皇上失去重心的瞬间，他脑子里突然一闪念，这会儿摔了太不吉利，有种暗示自己要倒下的意味。 而江仲行一把扶住了他,他一边庆幸自己没摔倒，心里又暗忖,这是不是说明，仲行是自己的救星？ 皇上扶着江仲行的手腕站直了，郑重的道：“仲行，你是朕的亲外甥，也是朕最信任的人。” “你立即带兵将严府围了，给我仔细的搜查，朕要看看他们父子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皇上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明白朝中官员有很多都是严太师父子一派的。 从前他乐得看严太师派系和王首辅派系在朝堂上撕逼，这是他作为帝王的平衡之术。 一旦动手，需得有铁证，不然严太师一系的官员反扑起来，他也头疼。 江仲行点头，“皇上放心，臣这就带人去严府搜查。” 他迟疑了一下，“万一严太师和严大人要进宫见皇上······” 皇上重重的一挥手，“不见！” “你若拿到了实证，可直接将严太师父子拿下！” 江仲行恭敬的退了出去。 刘御史还在地上磕头,“皇上英明！” 江仲行直奔兵马司，点了一千人马，朝着严府而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冬天黑得早，家家户户都已经点了灯。 江仲行分出五百人往城外去搜严北辰的几处别院。 接着又再分出三百人将严府围得铁桶一般，然后带着余下的士兵飞快的冲进了严府。 在江仲行的示意下，士兵们先控制了严太师和严北辰的书房卧房。 此刻严北辰还躺在他的象牙床上昏迷不醒。 严太师刚吃过晚饭，正在书房里写字，突然大批士兵闯进来，接着就开始翻找书房里的东西，严太师大怒，“你们做什么？” (本章完) 第686章 搜查 士兵们都不答话，只管四处翻找。 严太师知道自己不是这些士兵的对手，气冲冲的出去，就看到江仲行在大堂里，正仰着头，欣赏中堂画。 严太师指着江仲行，“国公爷好大的胆子,竟敢公报私仇！立即将士兵给我撤出去，不然我要进宫见皇上！” 他以为江仲行带兵过来，是为了早上严北辰掳走他家儿媳的事。 江仲行淡淡的道：“太师误会了，没有什么公报私仇，是皇上吩咐本官来的，还有，严大人只怕不能进宫了。”说着一挥手,两个士兵上前将严太师手一反,严太师顿时就不能动弹了。 严太师根本就不相信江仲行的话,皇上对他们父子宠爱之极，不可能会突然派人来抄家。 况且，他在宫里也有不少眼线，若真是皇上派国公爷来的，那他早就该得到了消息。 严太师死死咬着牙，没出声。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干不过江仲行的，不过江仲行总不能把他给杀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能进宫找皇上告状！ 他现在只盼着严北辰能尽快醒过来。 只要有严北辰在，以他的脑子，天大的事也能躲过去。 江仲行也没急着让人去祠堂搜查，只先将严府所有的下人，姬妾，主子全部带到前院看管起来。 杨莹也在其中。 她被士兵从屋里赶出来的时候，兴奋得发抖，等走到前院看到国公爷，更是激动得不行,国公爷亲自带人来抄家，严家父子真的要完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担心被人发现，她死死的低着头，不让人看到自己上翘的嘴角。 国公爷这时将林烁叫到身边，小声吩咐：“你看着人仔细的搜主院和严北辰的院子，所有逾制的东西，还有贪污的那些金银，全都给我找出来。” 林烁领了命，带着人去了。 他很快就让人将两个院子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逾制的东西找出来不少，可银子只找出来两万多两。 他让人将东西和银子抬到前院，小声对江仲行道：“国公爷，银子的数目我觉得不对，会不会严北辰将银子放在其他地方了？” 江仲行想了想，“将严府管家还有严北辰的亲信分开拷问，银子一定要找出来！” 毕竟银子也是一项重要的罪证。 林烁很快便将管家等人带走了。 一顿鞭子一抽，很快就有人招了,一个知情的亲信跪在地上道：“小的也不知道银子在哪里，不过，每回有大笔银子进账都搬进了严大人的卧房。” 林烁又带着人回了严北辰的院子。 严北辰还躺在他的象牙床上酣睡，林烁想了想，卧房就这么大，要么是有夹墙，要么就是挖了地窖。 他让士兵们四处找，自己也在屋里这里摸摸那里敲敲，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林烁将目光落在了那张象牙床上，因为严北辰躺在上面，所以这床也没仔细搜。 他示意两个士兵将严北辰提起扔到地上，又让人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掀开，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本章完) 第687章 龙袍 床板是一块块拼接打磨光滑的象牙板组成，板子之间几乎看不到缝隙。 林烁让士兵将那些象牙板一块块撬开，自己在靠床的墙壁这边仔细观察摸索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有一处小小的凸起，他用力按下去，墙壁上露出来一道暗门。 他刚打算让人准备火把进去，一个撬开象牙板的士兵喊道：“这里有东西！” 林烁过去一看,象牙板底下有个空格，里面放着许多封信件，一捆一捆的扎得整整齐齐。 他让士兵看好这里，亲自过去将信件交给了国公爷，自己这才带人打着火把进了暗门。 暗门里头是一道夹墙，约莫三四尺宽,夹墙里头并没有什么东西,林烁又仔细找了许久，才发现地上一个机关，打开机关，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林烁让士兵打着火把走在前面，自己跟着下去了。 楼梯不长，很快到了底，林烁环顾四周，这间屋子还不小，墙壁都是石头砌成的，屋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许多木箱。 他随便打开一个箱子看了下，一片耀眼的金光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林烁将箱子盖上，点了一下箱子的数目,吩咐跟着下来的士兵：“抬出去。” 他自己出来守在外面，看着士兵们费力的将箱子一个个抬出来,然后往前院送。 严北辰躺在地上，一个士兵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他的腿,士兵差点摔了一跤，他一脚将严北辰踢到旁边，抬着箱子走了。 地窖里面的金银足足抬了一个时辰。 江仲行在前面看着人登记造册，见手底下的蠢货们还没将祠堂里的东西找出来，不得不又将林烁叫过来，小声道：“你和陈校尉一起，往祠堂过去，记得不要太刻意。” 林烁瞬间懂了，祠堂里有东西。 他走到二进院子，正好碰到陈校尉，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走，咱们带人四处再找找看，可别漏了哪里。” 陈校尉跟林烁一样是个官二代，两人勾肩搭背在严府后院转了一圈，林烁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建筑道：“那边是什么地方？陈兄搜过了么？” 祠堂比其它的建筑要肃穆庄严，其实很好认。 陈校尉摇头，“那边是祠堂，祠堂有什么好搜的，不就是几个灵位。” 林烁拉着他往那边走,“还是去看看，横竖这会儿还在造册,也走不了。” 陈校尉被林烁拉进了祠堂,林烁示意士兵开始搜查。 很快士兵就发现供桌的帷幔下面有个箱子，林烁让人将箱子拉出来，士兵道：“还有个包袱。” 林烁接过包袱打开，顿时脸色大变，这里头竟然是一件龙袍！ 陈校尉也吓一跳，感觉看一眼都是罪过，“快，快包好。” 林烁将包袱包好，又让士兵将箱子上的锁砸开。 箱子里有几块玉石。 玉石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其中一块品质极好的羊脂玉已经雕成了印章的样子，而且这印章比一般人用的印章要大得多。 差不多是玉玺的尺寸。 这还不算，印章上面的钮，雕成了一条盘着的龙的模样。 印章底部倒是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刻字。 (本章完) 第688章 铁证 陈校尉和林烁对视一眼，两人瞬间都明白对方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林烁随手将包袱扔进箱子里，沉声道：“抬到前院去！” 东西抬到江仲行跟前，江仲行震惊了。 他知道儿子让人悄悄做了龙袍，放到了祠堂里，但玉玺还真没准备。 看来，还真不是冤枉严家父子,这父子俩果然也有做皇帝的野心。 江仲行看一眼严太师。 严太师也不知道龙袍哪里来的，但是龙袍跟印章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急切解释：“国公爷，那印章乃是之前，本官千辛万苦搜罗的玉石，打算替皇上做玉玺的,谁知道被玉匠雕坏了一个龙爪子,便扔在了那里。” 他这真不是假话，只不过，他看着雕坏的印章上面那条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将印章毁掉，而是放在了祠堂里面。 江仲行嘿嘿一笑，“太师可真会扔，竟然将这样的东西扔在祠堂里，真要是做坏了，太师不该毁掉么。” “还有龙袍又怎么说？” 严太师急切的想要辩解，“我发誓——” 江仲行摆摆手，“得了,你跟我说不着，我也不是审案子的,我只管将这些报给皇上。” 他吩咐林烁和陈校尉，“你们两个拿我的令牌，带着东西进宫去。” “怎么发现这东西的,一五一十的跟皇上禀报。” 陈校尉和林烁带了几个士兵，拿了江仲行的腰牌，往皇宫去了。 这时候刚到亥时，皇上也没睡，正在宫里等消息。 将江仲行派出去之后，他心里又隐约有些后悔。 严太师父子都是朝中的股肱之臣，平日里一些让他十分头疼的麻烦事都是严太师父子解决的，这往后再有麻烦事，又有谁替他解决呢？ 谋反一说，皇上越想越不可信，严家父子是文臣又不是武官，谋反能成吗？ 大楚朝重文轻武，本就是为了避免武官造反。 历史上只有武官带兵逼宫的，文官造反的例子很少，也基本不能成功。 正在皇上懊悔的时候，林烁和陈校尉进宫了。 陈校尉将包袱里的龙袍和疑似玉玺呈上，皇上刚刚的懊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腔的怒火。 听到陈校尉说这些东西都是在严家祠堂里隐秘之处找出来的，皇上更加愤怒，“呵呵,这是要用玉玺龙袍来告慰严家祖宗在天之灵么？” 他冷着脸，“还搜出了什么？” 林烁道：“还有大量严太师父子与地方官员往来的信件，里面多有一些卖官鬻爵拉帮结派之事。” “严府还找出大量逾制之物,正在登记造册。” “还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金银无数，粗略估计至少在百万两银子以上，具体数目书记官还在统计。” 皇上咬着牙，“好，好一对父子！” “传朕的话，将严太师父子及家眷全都下狱。” “案件交给大理寺审理！” 林烁跪在地上，“皇上，严府一些姬妾大多是严北辰在大街上掳掠的，这些女子十分无辜。” 皇上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些女子让仲行看着处理就是！” 林烁与陈校尉退了下去。 (本章完) 第689章 放一条生路 回到严府，江仲行让人往大理寺那边去传讯。 这一干人等，还有搜出来的逾制的物品，全都要移交给大理寺。 去大理寺传令的士兵走了。 江仲行想了下，大理寺卿张振并不是严派官员，相反，他还与严太师父子很不对付。 看来皇上心里也不是一点逼数都没有,不然，案子交给刑部，刑部尚书跟严太师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江仲行这才看向严家的家眷。严太师跟严北辰恰恰相反，是个痴情种，就只有一位寒微之时娶的妻子，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严太师生了两个儿女,除了严北辰这个儿子还有严佩这个老来女。 严北辰的正妻刘氏生了两儿一女,其余姬妾无所出。 既然皇上说让江仲行酌情处置严府姬妾,他便出声道：“凡严府姬妾，并非自愿嫁进严府，而是被掳掠进来的，站到这边来。” 这些姬妾一时间也不知道国公爷是何意，想出来又不敢出来。 只有杨莹，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江仲行指定的地方。 看到杨莹动了，大部分女子也都朝这边过来了。 丽娘眸子一闪，也朝这边走过来。 还不等她走进人群里，杨莹看着她冷声道：“丽娘你不是自愿进府的么，怎么也跑到这边来了？” 这些女人当中，她最恨的就是丽娘,严北辰与她行房，想要折磨她的时候,丽娘就在旁边递鞭子，递蜡烛。 不止如此，严北辰许多折磨人的法子，都是丽娘想出来的。 杨莹一开口,好几个女子也道：“你本来就是青楼女子,你是自己愿意赎身进府的，你跟咱们不一样！” 丽娘眼里含着泪，可怜巴巴的道：“我进严府也是被逼的，姐妹们不能放我一马么？” 那些女子比杨莹更恨丽娘，因为她们不敢恨严北辰，因此将恨意都倾注到了丽娘身上。 一个性子泼辣的女子，用力将丽娘往外推，“走开，你别想浑水摸鱼！” 江仲行看到这边的动静，示意士兵过去问。 士兵过来询问，这些女子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 杨莹见她们都说不到点子上，站出来道：“她叫丽娘，本就是青楼女子，并非是被掳进府里的，进了严府之后又助纣为虐，帮着严大人做了不少坏事。” 士兵一听，半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将丽娘拉了出来。 这个时候，站在这边,其实句意味着一条生路。 严北辰父子谋反之罪如果落实，是要满门抄斩的，连下人都不能幸免。 江仲行让林烁一一核对了这些女子的身份,确认她们是被掳掠入府的。 核对完毕，江仲行挥挥手，“你们回房收拾衣裳行李，本官着人送你们回家！” 这些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有的哭了起来，“是真的吗？真的能回家了？” 杨莹眼里也含着泪，她朝着江仲行的方向跪下磕头，“多谢国公爷。” 其余的女子们也都纷纷跪下磕头，“多谢国公爷。” 江仲行叹口气，挥挥手，“去。” 这些女子们仿佛出笼的鸟儿一般往后院跑去。 (本章完) 第690章 脱离牢笼 杨莹很快就和丫头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她房里的一些首饰有的被士兵顺走了，一些个头大不好携带的都还在。 杨莹也不管那么多，全部都一股脑的收了起来。 家里情形也不是很好，能捞一点自然要捞一点。 收拾好东西出来，江仲行让人准备了银子，每个女子领了两百两的遣散费，之后派士兵送她们回家。 无家可归的便由士兵护送去客栈暂住。 杨莹带着自己的丫鬟,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袱走出了严府。 她回头看了一眼，严府的朱漆大门在夜色里显得那样的黯淡。 杨莹擦了下眼角，昂起头大步往前走。 一个小军官沉默的跟在两人后面，直到将杨莹送回了杨府，军官才打转。 严府里，抄出来的一百多万两银子造好册子往户部银库拉过去了。 所有的古玩字画还有一些珠宝,江仲行打包送到了皇上的内库。 余下的珠宝几个校尉分一分,一部分林烁安排人拉到国公府去了。 严北辰被人从后院扛了出来,扔到了严太师脚下。 严太师蹲在地上，抱着儿子不断摇晃，“辰儿，辰儿你赶紧醒醒啊，再不醒咱们家就要完了！” 严佩站在严太师身后，两眼红肿，不停的用帕子拭泪。 家里获罪，这往后她也甭想成亲了。 严北辰的正妻刘氏，两只手一边一个，紧紧的搂住自己的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七岁,都还是懵懂的年纪。 此刻那个大些的孩子，满眼仇恨的看着江仲行。 江仲行察觉到那孩子的目光,在心里冷哼，严家人这次是一个都别想活了。 就算皇上开恩，只判流放,他也会斩草除根的。 就跟苏家人一样。 苏家人在流放地住的破屋子，半夜起火，一家子全都烧死了。 江仲行正想着,看到门口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男人带着人进来了。 江仲行起身拱手，“张大人！” 张振也朝江仲行拱手，“国公爷辛苦。” 大理寺的人和兵马司的人开始交接一些证物和人犯，江仲行请张振坐下，让人给他倒了杯茶，凑过去小声道：“这案子，大人打算怎么办？” 张振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此等谋反的大案，自然是要谨慎审理。” 江仲行眉梢一动，意味深长的道：“谋反的案子，只怕主犯不是那么容易认罪的。” 张振一笑，小声道：“国公爷放心，进了我大理寺，我有的是法子叫他们认罪。” 他看一眼地上躺着的严北辰，“他怎么回事？” 江仲行小声道：“被人下了迷药，据说，要后天才能醒过来。” 张振眼睛一亮,“是么？” “多谢国公爷告知。” 江仲行笑眯眯的对着张振一拱手,“张大人辛苦。” 张振回礼，“国公爷辛苦。” “贵府马上就要办喜事,我这里忙着，只怕不能亲自去吃喜酒了，只能让夫人代劳。” 江仲行哈哈一笑，“张大人忙国事要紧。” 交接完，严府一干人犯被押走，严北辰也让下人背着走了。 江仲行春风满面的回府。 (本章完) 第691章 待嫁 此时还是深夜。 江仲行回府洗漱完倒头就睡。 明天他还要接受新人的跪拜，得赶紧养好精神，在喜堂上才会容光焕发。 天渐渐的亮了。 顾云娇这天晚上睡得特别沉。 去掉了严北辰这个心腹大患，她才真正做到高枕无忧。 顾玉恒早早的就起了，看闺女还睡着，也舍不得叫醒她。 他总觉得，闺女一旦嫁人,就要侍奉公婆，操持家事，不如做姑娘的时候轻松。 顾云娇睡到辰时才起，梳头娘子和喜娘早都都过来了。 两人坐在顾家厅堂里喝茶，这么不着急的新娘她们也是头一次见。 顾云娇起来先沐浴。 她往桶里洒了些桂花香水，桂花香水带着淡淡的甜味,今天成亲,自然要甜甜蜜蜜。 彩屏惠香服侍她沐浴完，点起熏笼,将绞到半干的头发放到熏笼上烤干。 梳头娘子这才进来给顾云娇化妆梳头。 先拿棉线开脸，顾云娇皮肤本来就又白又嫩，开了脸，越发显得脸蛋像是刚剥的鸡蛋。 梳头娘子上妆都小心翼翼，怕自己手重弄红了娇嫩的肌肤。 化妆完了，又开始梳头。 顾云娇的头发这两年养得很好了，又厚又密乌黑发亮。 梳头娘子蘸了木墀油给顾云娇梳发，满头青丝被梳头娘子的巧手梳成了牡丹髻，梳好头，喜娘又帮着顾云娇换上嫁衣。 梳头娘子要帮顾云娇带上金冠,顾云娇忙道：“这个不急，等迎亲的队伍到了再戴也来得及。” 那金凤冠一看就沉甸甸的,她心疼自己的脖子。 这时候已经到了未初（下午一点）。 屋里的丫头们都慌乱起来，顾家发亲的时间已经定好了申正（下午四点），估摸着申初，迎亲的队伍就会过来。 而顾云娇刚刚才梳妆完毕,似乎还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顾云娇倒是半点不慌，时间足够用了，她指挥惠香，“去厨房给我弄一碗鸡丝面来吃。” 喜娘忙道：“姑娘不如吃些糕点，可别弄脏了嫁衣。” 顾云娇摆手，“不妨事，拿块布挡着就行。” 她吃饭必须有油有盐，还要高桌子低板凳，这才叫吃饭，糕点吃了那就跟没吃一样。 惠香火急火燎跑到厨房，喊做饭的婆子下面。 顾玉恒听到了，袖子一挽进了厨房，“我来！” 顾家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熟人，家里没有男客，只有顾云娇来京城以后结识的几个小姐妹，顾玉恒也不怕人笑话。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就做好了。 顾玉恒打发顾川端了进去。 顾云娇坐在桌前，脖子里围了一大块布，不紧不慢的吃面。 吃完面,顾云娇用香茶漱了口,梳头娘子过来给她补好了口脂。 楚丹宁和几位小姐们进来，都笑盈盈的说着恭喜的话儿。 顾云娇笑着回应，楚丹宁突然看到顾川眼里含着一包泪站在门边，她捂着嘴噗嗤一笑，“呀，小川弟弟舍不得姐姐出嫁呢。” 姑娘们都笑了起来。 顾川满肚子的不舍被她们笑得变成了难为情，他红着脸低下了头。 (本章完) 第692章 请娘子上轿 顾云娇招招手叫顾川过来，她抱着他心里也满是不舍，明明她出嫁以后，还是可以经常回来，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心里的感触就是不一样。 她想或许是因为这隆重的仪式感。 仪式感让她明白，这一次从家里出去，跟任何一回都不一样。 她的人生从此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顾川唯恐自己的泪水打湿了顾云娇的嫁衣，死死的忍住了没哭。 等到泪水实在忍不住了，他飞快的跑了出去。 几个小姐们在屋里说说笑笑，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楚丹宁一拍巴掌：“来了来了，咱们快去二门那里！” “听说小公爷才高八斗，今个不好好地做几首催妆诗咱们坚决不开门。” 几位小姐咯咯笑着出去了。 梳头娘子赶紧给顾云娇带上了金凤冠。 大楚朝本来只有三品以上诰命才能戴凤冠，皇后可以带九龙九凤冠，命妇们根据品级递减。 不过，大楚朝还有一项习俗，新娘子出嫁这天，无论贵贱，都可以戴凤冠出嫁。 顾云娇的金凤冠是金冠当中一只展翅的大金凤，金凤口中衔着一串米珠串成的流苏，流苏最下面是一颗打磨成水滴状的鸽血红宝石。 宝石垂在前额，将顾云娇的脸都映红了。 梳头娘子将金冠戴好，喜娘又赶紧塞了一把团扇给顾云娇。 团扇以红色透明的绡纱制成，四周用金线绣着如意云纹，中间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 顾云娇在屋里只听到外头小姐们一阵阵清脆的笑声，不时还有喝彩声。 喜娘走到门口侧耳倾听，听了一会儿笑盈盈的回来，“小公爷这会儿已经做了五首催妆诗了，果然是才子！” 不一会儿，便听到外头忽的又哄笑起来。 彩屏急急忙忙奔进来，“姑爷来了！” 顾云娇忙拿起扇子遮住面孔，不一会儿，便透过红色的绡纱看到江宥之大步进来了。 他穿着红色的喜袍，一边的帽翅上插着两朵红花。 顾云娇透过团扇看得朦朦胧胧，只觉得江宥之今日越发面如美玉，眸似寒星，俊美无俦。 江宥之看着坐在床沿的人儿，脑子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了。 他看不到她的脸，可是他可以想象出那把宫扇后面，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的脸颊此刻必定带着娇羞，她的眸子一定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喜娘见新郎官走到床前竟发起呆来，笑着轻咳一声，“新郎请新娘上轿。” 江宥之这才回过神来，拱手作揖，“请娘子上轿。” 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小姐们一个个吃吃的笑起来。 顾云娇遮着脸，顶着沉重的凤冠缓缓起身。 彩屏和惠香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 两人出去到了中堂，朝着上首的顾玉恒跪下。 顾玉恒看着一身嫁衣的闺女，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他哽咽着道：“此去当侍奉翁姑，敬爱夫君，友悌兄弟······” 顾玉恒含着泪勉强说完了训诫之语，一只手捂着脸，挥了挥手。 (本章完) 第693章 拜堂 顾云娇起身再深深一福，这才出门上了花轿。 顾玉恒从指缝里看着闺女的身影消失在花轿中，越发哭个不停。 顾川之前哭过，这时候倒是好点了，斜睨着他爹，“别哭了，姐姐说,她往后顶多两三天肯定要往去仁心堂过去的。” 顾玉恒抹了一把泪，“我知道，我就是——” 顾川叹口气，“爹你是个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呢！” 父子俩说着话，顾云娇的花轿已经出门了。 江宥之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缓缓走在花轿前面。 极具穿透力的唢呐声引得街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顾云娇端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声，“这是谁家娶亲？好气派啊！” “国公府！昨儿就看到嫁妆也是从这家出来,拖到国公府去了。” “那马上的莫非就是小公爷？” “是，啧啧啧，小公爷生得可真俊。” “俊你也只能看看饱眼福了。” 顾云娇在轿子里听着两个妇人调侃的声音，嘴角翘了起来。 出门走了一段，唢呐的声就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欢快热闹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顾云娇知道这应该是快要到了。 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高喊：“落轿！” 顾云娇有些慌张起来，赶紧拿团扇遮住了面孔。 接着轿门被轻轻踢了一下，喜娘掀开轿帘，两个丫头赶紧上前扶着顾云娇出来。 出来顾云娇手里就被喜娘塞了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在江宥之手里。 他牵着顾云娇，缓缓往前走。 轿子停在正堂外面，此刻，正堂外面都站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 能够进去正堂观礼的,必定是身份贵重的客人，江仲行的一些下属,还有京城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此刻也只能站在外头观礼。 顾云娇被红绸牵着，慢慢的进了正堂。 正堂上首摆了三张座椅，长公主坐在正中，国公爷和乌夫人坐在两边。 三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 担任赞者的是礼部的一个官员，赞者刚要高喊新人拜堂，外头林管家突然疾步进来，高声道：“禀长公主，禀国公爷，禀夫人，皇后娘娘打发人送了贺礼过来。” 顾云娇与江宥之两人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礼。 围观的宾客们心里止不住有些羡慕，倒也不是羡慕贺礼，而是这份殊荣。 毕竟除了皇后娘家的子侄成亲，京城还没哪户人家收到过皇后娘娘的贺礼。 赞者这才道：“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顾云娇觉得婚礼的流程跟现代比起来，还挺简洁的。 她以前参加过几次婚礼，先要听主持人啰嗦一大堆，然后，新郎新娘的父母再啰嗦一大堆，等他们说完,桌上的菜都冷了！ 顾云娇正在神游，突然感觉到红绸被轻轻的扯了一下，她回过神，跟在江宥之身后往新房过去。 新房就在隔壁江宥之的院子里，院子里站着好些女眷，陈氏和三丫也在其中。 看到这一对人儿进来，陈氏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进了新房，两人被喜娘安排着齐齐整整坐在床沿。 接着喜娘高喊，“新郎请新娘却扇。” (本章完) 第694章 结发同心 江宥之注视着顾云娇柔声念了一首却扇诗，顾云娇脸颊绯红，将团扇从脸上拿开。 屋子里突然一静，大姑娘小媳妇们一齐屏住了呼吸。 美，太美了，是那种艳丽之极，夺人心魄的美。 江宥之看着顾云娇也痴了。 她的脸颊上飞着两团红霞,白里透红比桃花还要娇艳，她半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平日里淡粉色的唇此刻殷红欲滴，仿佛引人采撷的樱桃。 江宥之一双眸子胶着在她脸上，无法移开。 就在大伙都看呆了的当口，突然响起一个稚气的童声,“娘，我想要这个漂亮的新娘子。” 这话逗得满屋人都笑了。 喜娘笑盈盈的递上合卺酒，两只酒杯被红绳系着，顾云娇和江宥之喝完，喜娘又小心地从两人的头发中各挑出一缕，然后剪下，不一会儿就编成了一个同心结，放进一个红色缎子的荷包里。 喜娘刚要将荷包压在枕下，江宥之却拿过荷包，塞进了怀里。 满屋子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 笑完了，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小公爷看样子是爱极了新娘子，这才会将两人的结发贴身收着。 凌薇也站在女人堆里，她用力的咬着下唇。 她也想起了自己和江瀚成亲时候的那个荷包，当时喜娘塞在了枕头底下，后来，她也没管了,或许是丫头们收起来了。 顾云娇也不知道满屋子的人在笑那个荷包，她只知道她们肯定是在笑她和江宥之。 她脸都羞红了。 这时江宥之的一个堂婶拍拍手,“好了好了,新娘子也看了，大家赶紧出去坐席去！” 众人嘻嘻哈哈往外走，陈氏落在后面，等人都走了，笑着对江宥之和顾云娇道：“娘祝你们两个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顾云娇和江宥之都起身行礼，“谢谢娘。” 陈氏笑笑出去了。 新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顾云娇见人都走了，赶紧活动了一下脖子，江宥之起身，“凤冠压得脖子痛？”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替她取下凤冠。 凤冠取下，顾云娇感觉脑袋突然一轻。 江宥之放好凤冠，“我出去露个脸，马上回来陪你吃饭。” 顾云娇好笑的道：“你不用给宾客们敬酒么？” 江宥之往门口看了一眼，突然在顾云娇唇上啜了下，笑嘻嘻的道：“不用，我早就跟爹说好了，陪酒的事交给他。” 顾云娇抚了下自己的唇，有些害羞的道：“你去，将惠香彩屏叫进来，我要洗脸。” 梳头娘子给她用的铅粉,铅粉抹在脸上雪白雪白的，对身体肯定有害，一会儿为了江宥之的健康着想，她觉得还是洗干净的好。 江宥之出去了。 惠香和彩屏很快进来，不一会儿，热水也打了来，顾云娇洗了脸将头上的首饰也都拆了。 没多久，外头两个婆子抬着食盒进来，惠香和彩屏帮着摆好饭菜，江宥之便进来了。 他一身红衣，脸颊带着薄红，似乎刚喝过酒。 进门他就挥手让丫鬟们退下了，等到门一关，江宥之在桌前坐下，一伸手就将顾云娇拉到了自己怀里。 (本章完) 第695章 春光无限 顾云娇有些羞涩的扭了一下，江宥之抱紧她，在她身上蹭了蹭，“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他喉头动了下，忽然又松开顾云娇，“先吃饭。” 再抱一会儿，他不确定自己还把持得住。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鹿肉送到她嘴边,顾云娇瞟一眼连个丫头，不太好意思，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江宥之盯着她红润的嘴唇，喉结动了动，继续吃饭。 顾云娇的一张小嘴很快吃得油乎乎的，泛着诱人的光泽，江宥之不时看一了吃饭的速度。 总算等到顾云娇吃完了饭。 丫头们进来收拾桌子，江宥之去洗浴间洗漱。 顾云娇也去了屏风后头，刷牙，更衣，清洗。 从屏风后头出来，就看到江宥之坐在桌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屋里烧了地龙，比较暖和，顾云娇上身穿着红色的薄夹袄，下身是条石榴红的凤尾裙。 而江宥之只穿着一身红色的单袍。 他挥手将丫头们打发了出去，接着大步走到顾云娇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顾云娇脸红得像是着了火，她假装镇定，轻咬了一下嘴唇，“天还早——” 江宥之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明天一早还要认亲，得早点睡。” 他将顾云娇放在床上,顾云娇揪着自己的裙子，紧张的闭上了眼。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虽然没有实战过，但是,她也是看过两部打了码的动作片的人啊！ 不就，就那么回事么。 江宥之站在床边动作飞快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袍子。 他接着俯身下来，低唤一声，“娇娇——” 顾云娇小小的哼唧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声音让江宥之浑身血液涌动，他最爱她这娇羞的模样还有这娇软的声音。 他上床抱住了她，一边亲吻着她的脸，一边十分有耐心的解开她的衣裳。 顾云娇浑身轻轻战栗着，当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刻，她打了个寒颤，“冷~” 江宥之贪恋的看了她一眼，眼前的美景几乎让他的鼻血飙了出来，不过到底舍不得冻着她，他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上了。 被子给了顾云娇些许安全感，她闭着眼，睫毛轻颤，被江宥之一把搂进了怀中。 龙凤喜烛默默的燃烧，屋子里春光无限，暖意融融。 间或传来一声声的低唤，“娇娇——” 偶尔还有细细的轻吟。 ······ 顾云娇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了她。 她轻轻动一动，便听到江宥之的声音，“就醒了？再睡会儿，母亲说冬天得多睡会儿，巳初认亲也不晚。” 顾云娇“嗯”了一声，翻身过来，将脸埋在江宥之的颈窝，“现在什么时辰了？” 江宥之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还早，天还没亮，你只管睡。” 顾云娇贴在他颈窝不动，江宥之忍不住又开始搓揉她。 顾云娇哼了一声，“痛——” 江宥之心里揣着一团火，听到这声音，只得将心里那团火压住了，手慢慢往上搂紧了她。 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本章完) 第696章 下马威 顾云娇一边问，“什么时辰了？”一边急急忙忙的穿衣。 江宥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仔仔细细的帮她将中衣穿好，“还早，你别急。” 江宥之穿好衣裳从床上下来，才打开门喊丫鬟们进来伺候顾云娇。 丫鬟进来先端走床边一盆已经凉了的水，这是昨夜江宥之喊人提进来,替顾云娇擦洗身子了的。 接着丫鬟们飞快的而给顾云娇穿衣，梳妆。 江宥之洗漱完，杜若熟练的替他梳好了头。 早膳很快送了过来，顾云娇还在梳头，江宥之搬了章椅子坐在她旁边，自己吃一口,给顾云娇喂一口。 看得彩屏和惠香都在心里羡慕不已。 梳好头，早膳也用好了,两人手牵着手往主院过去。 江宥之穿着玄色的皮袍,披着黑色的貂皮大氅。 顾云娇一身石榴红的皮袄皮裙，外面披着象牙白的狐皮斗篷。 两人牵着手走进主院厅堂，就见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顾云娇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松开江宥之的手，她手指只稍微一动，江宥之反倒将她握得更紧了。 厅堂里坐着长公主，国公爷夫妻，江家亲眷，还有乌夫人的两位兄长和嫂子。 江家亲眷，顾云娇过年的时候都见过，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乌夫人的两位兄长和嫂子，日夜兼程从南疆那边过来，前天才赶到京城，顾云娇还没见过。 江瀚和凌薇也在座。 凌薇拉长着脸,仿佛谁欠了她八百贯。 顾云娇给公婆敬茶的时候,凌薇都想拍案而起了。 她时至今日也没能给公婆敬茶，当日回门在父母跟前哭诉了一番,母亲虽说也很不满，还是道：“乌夫人自己就是个没有礼数无法无天的，便是不敬茶也没什么，谁也不敢说你不是国公府的人！” “再说这种事，你只要自己不在外面说，谁也不知道。” 凌薇知道母亲没有胆子对上乌夫人，她在娘家住了几天，国公府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她没回去，毫无动静，最后，还是母亲催着她回了国公府。 出嫁的女儿总不能不明不白的住在娘家。 此刻凌薇看到出身远远不如的自己的顾云娇，得到了自己没有得到的尊重，气得不行。 顾云娇敬了茶，收了长辈的认亲礼。 然后甜甜的叫了一圈叔伯婶子舅舅，又收了一波见礼。 她和江宥之转到江瀚和凌薇跟前的时候，两人都不做声，只笑盈盈的站着。 江瀚和凌薇不情不愿的起身，“大哥,大嫂。” 顾云娇笑笑,惠香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礼品。 给凌薇的是一支金钗,给江瀚的是一块玉佩。 都是那种平平常常不好也不坏，平时也能戴一戴的那种，作为认亲礼也算是挑不出错的了。 凌薇瞟了那金钗一眼，嗤笑一声，对她的丫鬟道：“这金钗赏你了。”说完，她挑衅的看向顾云娇。 屋子里其他的亲戚们都听到了凌薇的话，一个个在心里琢磨，这倒是有趣，公婆没给新媳妇下马威，这弟妹倒是忍不住了。 (本章完) 第670章 到底谁是大家闺秀 顾云娇盯着凌薇看了一瞬，今天是她进门的第二天，如果她现在对凌薇置之不理，或许会有人觉得她识大体顾大局，但是也意味着，她一进门就被凌薇这个弟妹压了一头。 江宥之眼睛一眯，刚要动,就见顾云娇给惠香使了个眼色。 惠香上前，一把从那丫头手里将金钗夺了过来。 顾云娇看着凌薇淡淡一笑，“对了，我差点忘了，弟妹进门都半年了，还没给公婆敬过茶,严格说起来，还不算是咱们国公府的人。” “这钗子暂时还不能给弟妹。” “等哪天，弟妹敬过茶再说。” 凌薇本来就为了敬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一下被顾云娇戳到了痛处，脸涨得通红，指着顾云娇道：“你，你欺人太甚。” 顾云娇笑盈盈的道：“弟妹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该和和睦睦亲亲热热才好。” 凌薇气得说不出话。 满屋的亲戚有的低头偷笑，有的眼睛乱瞄着长公主，或是看着乌夫人。 长公主坐在上首，看似面无表情，心里却不住的摇头。 此刻凌薇气急败坏，贵女该有的仪态都忘了。 而顾云娇却气定神闲笑意盈盈。 凌薇是长平侯府嫡长女，是大家闺秀，而顾云娇只是个乡村郎中的女儿，两人的身份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偏偏两人现在仿佛掉了个个,顾云娇大气温婉又不失棱角，凌薇又要挑衅却又没能力收拾烂摊子。 高下立下。 更让长公主讨厌的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亲戚,凌薇挑起事端，让人看了国公府的笑话。 乌夫人更是在心里冷笑，她碍着江仲行才没有对庶子与庶子媳妇如何，平时对他俩基本都是无视，现在娇娇认亲，他们反倒给她整这一出。 不过，好在娇娇也不是吃素的，乌夫人看着凌薇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才舒坦了。 顾云娇说完继续和江宥之一起与几个侄子辈的亲戚互相见礼。 凌薇又不能追着顾云娇说什么，她是个大家闺秀又不是泼妇，真要那样的话，她越发要颜面扫地了，她只能忍着满肚子的气又坐了下来。 江瀚在旁边脸色难看之极。 他觉得凌薇太没用了，连个村姑都斗不过！ 好容易等到认亲仪式结束，江瀚和凌薇一前一后都气冲冲的走了。 江宥之和顾云娇手牵着，亲亲热热的回房。 第二天是顾云娇回门。 早起两人用过早膳，便去主院请安。 进去的时候，国公爷后院剩下的几个无名无分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哭个不停。 乌夫人也不怕被江宥之和顾云娇看笑话，淡淡道：“你们想说什么，赶紧说,我这里事儿还多着。” 一个女子道：“求夫人开恩，放我们出府。” 乌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淡淡的道：“晚了，之前让你们出去，是你们自己不肯，现在求我也没有用。” 几个女子都哭了起来，不断在地上磕头，“求夫人开恩，之前是我们误会了夫人的好心，现在知道错了。” (本章完) 第698章 定案 这几个女子是真的后悔了。 先前以为凭着自己年轻貌美，怎么也能争一争宠。 谁知道，夫人回府这一年，国公爷的脚都没有往西院那边踏过一步，她们除了请安的时候，根本就见不到国公爷。 平时除了偶尔能出来走走，大部分的时候都呆在西院里面。 饭食这些乌夫人倒是没有克扣她们,但是也说不上多好，想要点菜是不可能的，给什么吃什么。 四季衣裳除了每季两套也没有多的了，首饰更是想都别想。 这样看不到希望的生活让她们都快憋出病来了。 几个女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出府，今天便一起来求乌夫人。 江仲行也坐在旁边,几个女子也精乖了,只敢求乌夫人,也不敢求国公爷。 这时江仲行轻咳一声，对乌夫人使个眼色，意思是答应她们算了，不必留在府里碍眼。 按照乌夫人的本意，是要将这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在西院里关到死的，横竖国公府也不差养活她们的那点银子。 只不过，乌夫人想着，江仲行停了棉籽油也大半年了，她迟迟没有怀上，她觉得或许是该积点德。 乌夫人淡淡的道：“要依着我，你们是这辈子都别想出国公府的。” “国公爷心软，算了，放你们离开就是。” 几个女子高兴起来，其中一个迟疑的道：“夫人，那,路费银子——” 乌夫人放下茶盏，“还想要路费？做梦！你们屋子里的衣裳首饰允许你们带走,其余的，想都别想。” 几个女子不敢再说话，磕了头，默默的退出去了。 乌夫人这才笑盈盈的看着顾云娇，“回门礼我都叫林管家备好了，回了娘家也别着急回来，吃了晚饭再回来也不晚。” 顾云娇笑着谢过乌夫人，和江宥之出门上车，往顾家去了。 顾玉恒一大早便打发人买了菜回家，两人到的时候，他正在厨房备菜。 顾云娇拖了大氅准备帮忙，顾玉恒将她推出去，“和小川去玩，这里我来弄。” 江宥之笑笑，“爹，我来帮您。” 顾玉恒没吭声，女儿他心疼，女婿用起来他不心疼。 江宥之便挽起袖子开始做事。 顾云娇站在门口笑得眉眼弯弯，这是她理想中的生活，有爹和丈夫宠着自己,做个幸福的米虫。 两人吃了晚饭回国公府,江宥之就被江仲行叫到了书房。 江仲行心情不错,“方才得的消息，严家的案子大理寺那边已经定案了，谋反，满门抄斩。” 江宥之有些惊讶，“这么快？” 江仲行压低声音带着笑意道：“大理寺的张大人，据说趁着严北辰没醒，让他画了押。” “呵呵，张大人还没忘记给他用刑，话说云娇的麻药效果是真好，用刑了据说都没能醒过来，硬是等到今个才醒。” 江宥之笑起来，“张大人是个高人啊！”口供也拿到了，人也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如今判决已经呈到皇上跟前了，只等皇上御笔朱批了。” “这两天，弹劾严家父子的折子快要将朝堂都淹没了，皇上应该会尽快批下来。” (本章完) 第699章 刑场 江宥之只关心一件事，“皇上要是批了折子，什么时候处斩？” 一般来说，大楚朝的死刑犯都是层层审批之后，统一在秋后处斩。 江仲行嘿嘿一笑，“怎么可能，夜长梦多,张大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判的斩立决。” 江宥之微微一笑，“到时候我要去观刑。” 他得亲眼看着严北辰死，防备有什么偷梁换柱的事情发生。 江仲行拍拍他的肩，“应该就这两天了，皇上也顶不住压力，会尽快批下来的。” 他接着又道：“对了，晋国的使团快要进京了。” 江宥之问道，“晋国使团是来商谈幽云十六州的事儿？” 江仲行点头,“真要买回来了也好，有了幽云十六州，对京城来说也是地形上的屏障，不然大晋可以毫无阻碍的放马中原。” 父子俩聊了会儿国事，江宥之才回房。 成亲之前，江宥之就跟顾云娇说好的，先安排好作坊的事情，成亲之后，怎么也得在家休息十来天，才准出去上工。 江宥之自己也向国子监告了十天假。 回到房里，看到顾云娇拿着针线正在绣花。 江宥之这还是第一次看她拿针线，他过去瞧了一眼，布料是青色的绸缎，花样子是宝相花,布料不大，看样子是要做荷包。 他先看正面，还不错，似模似样的，花纹的样子也出来一点了。 他抽出她手里的绣花绷子，刚打算放下，就看到了花样的反面。 反面的线纵横交错，各种颜色的线纠结在一起，乱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江宥之想象了一下自己伸手进荷包拿东西，然后手指被线缠住出不来的状态，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云娇捶他一下，“你敢笑，荷包我不给你了！” 江宥之一把抱起她，低头亲了她一口，“不是笑你，我是高兴。” “都这时候了，咱们睡觉去。” 顾云娇又捶他一下，“才戌初，还早得很！” 江宥之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将顾云娇抱上了床。 他如今是真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和顾云娇黏在一起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传来顾云娇软软的声音，“不要了~” “这么下去会肾虚的——” 接着是江宥之带着喘息的低沉嗓音，“不要紧,弄点药吃就行······” 两人在家胡天胡地过了几天,顾云娇走路腿都软了，晚上坚决不让江宥之碰。 江宥之只得搂着她，忽然想起白天得的消息，“明天严家父子杀头，我去观刑，你乖乖的在家不要出去。”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我也要去。” 江宥之摇头，“别去，去了回来怕做噩梦。” 顾云娇想了想，“有你在，我不会做噩梦的，我想去看看。” 她也想亲眼看到严北辰死，只有这样，才能放心。 江宥之无奈的道：“那就一道去。” 他心里想着，万一娇娇害怕，他捂住她的眼睛就好了。 第二天，顾云娇穿了男装，从头到脚都裹在一件大氅里，这才和江宥之往刑场那边过去。 刑场在城内一块空地上。 每年秋后，京城附近要杀头的人犯便集中在这里杀头，长此以往，这附近地上的泥土都染成了一种奇怪的红褐色。 (本章完) 第700章 求生 顾云娇和江宥之两人都裹着大氅，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挤进了人群。 砍头的时辰一般都是午时三刻，因为午时阳气最重，也就不容易出什么怪事。 顾云娇他们到的时候，人犯刚刚押过来。 大楚朝的刑法比较仁慈，谋逆大罪满门抄斩,只针对成年男子，女子和未满十五的孩子不在杀头的行列，全都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赦免。 囚车是木制的笼子，严太师和严北辰两人各站在一个笼子里。 这笼子的高度，特意打造得比成年人的身高要矮，人在里面站不直，只能曲着腿。 但又坐不下来,因此人十分难受。 顾云娇看了下，围观群众不少，可也没有扔鸡蛋和菜叶的，鸡蛋多贵啊，自己吃还舍不得呢！ 菜叶留着可以喂鸡，那也不能浪费。 只不过，周围百姓们怒骂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严北辰一年用九百多条帕子，其中至少有一两百条是带血的。 这些姑娘，大多是他从大街上随意掳走的女子，玩几天便放出府。 好好的大姑娘，进了严府一趟，出来便是残花败柳，有的只能胡乱找人嫁了，有的回家之后不吃不喝活活把自己给饿死，还有回家之后上吊的。 严北辰在京城横行了十来年，被他糟蹋的女子数不胜数。 京城百姓几乎人人都听说过哪个街坊邻居家的闺女被严大人掳走了,或是哪个亲戚家的闺女被掳走了,或者干脆就是自家的闺女遭殃,恨他的人还真不少。 许多百姓一边骂,一边拿着土块石头朝着严北辰父子扔过去。 土块石头如雨一般落在父子两人头上，很快就将两人砸得头破血流。 那些官兵们也不管，不但不管还远远的躲开，免得被误伤。 顾云娇四下里看了看，没找到石块，正懊恼，江宥之从袖子里递过来一块石头。 石头有些压手，棱角分明，很适合用来砸人。 风帽遮住了顾云娇的大半脸孔，她瞄准了一下，将石头狠狠的朝严北辰砸了过去。 石头一下砸在严北辰的额角，石头锋利的棱角划破了皮肤，流出血来。 顾云娇小小的激动了一下，“我这手法可真准！” 正说着，江宥之拿出一块更大的石头扔了过去。 顾云娇看到那块大石头落在严北辰头顶，将他的整个人都砸得矮了半寸。 她和江宥之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都是笑意。 那石头砸严太师的人要少一些,不过严太师也已经头破血流了。 严太师声嘶力竭的喊着,“老臣冤枉,老臣要见皇上！” 被江宥之的大石头砸得差点晕过去的严北辰,突然也喊了起来，“监斩官！我要见皇上！” “我有重大机密要报给皇上！” 监斩官远远的坐着，只当没听到。 严北辰又用尽全力喊道：“你若敢不上报，误了国家大事，皇上必定唯你是问！” 监斩官皱了皱眉，不得不起身过来，“你有什么机密？” 严北辰抹了一下糊住眼睛的血，“事关幽云十六州，我只能跟皇上说。” “我劝你好好想想，这里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迟早要传到皇上耳朵里的，你要是不上报，你担得起干系吗？” (本章完) 第701章 午时三刻 人群里的江宥之眯起了眼，给阿秋使了个眼色，阿秋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子，准确的打在了严北辰的太阳穴，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的严北辰一下就晕了过去，脖子软软的靠在囚笼上面。 江宥之本来也没有想打晕他,让他清醒着受罪才是惩罚。 可没想到，严北辰死到临头，还想垂死挣扎。 那就别给他机会再说话了。 现在也只是稍微麻烦了一些，严北辰今天必定要人头落地。 监斩官王元是大理寺卿张振特意派的自己的心腹，王元也是希望赶紧将严北辰父子正法的，可众所周知，皇上心心念念的就是收回幽云十六州,不仅是皇上,便是百姓，朝臣，也都是盼着收回幽云十六州的。 王大人不敢不上报。 他沉着脸招来一个官兵吩咐了几句，官兵上马往皇宫的方向走了。 与此同时，阿秋也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太阳很快移到了中天，一个看着刻漏的士兵大声喊道：“禀大人，已到午时二刻。” 王大人沉着脸挥挥手，官兵们将严北辰父子从囚车里押了出来。 昏过去的严北辰被在地上拖了一段，醒了过来。 官兵们开始做行刑前的最后准备，先验明正身，然后将严家父子的上身的衣裳剥掉了，两手反绑在背后，人也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严北辰一脸血糊糊的，没有再出声,他现在极度虚弱，得节省一些力气。 他刚刚虽然晕了过去，但是他很清楚，王大人不敢不上报,必定已经派人往宫里去了。 他在等。 这点力气必须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 眼看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严家父子的肩膀被官兵死死的按着，头发也被官兵往前拉扯，露出一段光溜溜的脖颈，这是为了方便刽子手下刀。 砍头是个技术活。 刀要快，位置要准，力道要用得巧妙，才能一刀下去砍断颈椎。 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士兵的声音，“午时三刻已到！” 士兵话音刚落，严北辰终于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王元，你现在还不能斩我，皇上的旨意马上就到了！你担得起责任么！” 王元皱起了眉头，正在这时，人群里也有人喊道：“监斩官的职责是午时三刻开斩，只要大人按照规矩办事，何罪之有！” 发出声音的正是江宥之的侍卫。 在江宥之的授意下,侍卫继续道：“大人若是过了时候还不开斩,上面追究下来,大人担得起么！” 王元想着自己临来之前,上官张振对自己的嘱咐，万不可拖拖拉拉，不能让严北辰有求生的机会。 王元心一横，从桌上取出令签往地上一掷，中气十足的喊道：“时辰已到，开斩！” 此刻，他派出的士兵刚刚跟皇上禀报完。 他本可以在一刻钟之前到达皇宫，可是半路上他骑的马儿突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打中了眼睛，马儿发狂将他掀了下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不得不靠着两条腿走过来，走路的速度嘛，自然是很慢。 (本章完) 第702章 晋国使团 皇上一听，有事关幽云十六州的重大情报，忙道：“传我的口谕，暂缓行刑，带我问过之后再说。” 这时郑皇后恰好也在，她提醒道：“皇上，已经午时三刻了,此刻便是快马赶过去传讯，那也来不及了。” 皇上看了一眼刻漏，一跺脚，怒斥那士兵，“怎么不早些过来。” 士兵趴跪在地上不做声。 他知道皇上这话并非是真的问他，而是一种发泄。 因此也无须辩解，辩解也没用。 郑皇后柔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定是严北辰为了求活命胡乱说的的话。” 皇上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叹口气,挥挥手，“去，若是刑场那边还没行刑，便传朕的口谕。” 皇上心里其实有些遗憾，晋国使团这两天便要进京商谈幽云十六州的事，严北辰足智多谋，谈判如果有他，必定会省事很多，一些麻烦事，也都会迎刃而解。 唉，可惜啊！ 士兵走出宫门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然后不紧不慢的往刑场过去。 此刻的刑场上，王大人的令签落地,严家父子的脖子被拉得老长，刽子手举起了大刀。 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滚落在地。 严家父子只剩下身子还跪在地上，身子往上是血糊糊的腔子。 刀砍下去的瞬间,江宥之捂住了顾云娇的眼睛,接着便拉着她离开了。 顾云娇也不是非要看人头落地的画面，顺从的随着江宥之走了。 两人走到街边刚打算上马车，顾云娇突然转头。 她看到杨莹正站在不远处，看样子也是打算上马车。 她朝顾云娇笑了笑，对她深深一福，接着便上车走了。 回到寄来，顾云娇还好，她没看到血腥的画面，倒是没有什么不适，江宥之倒是反胃了一回，倒也不是害怕，就是纯粹心理上的不适。 没几天，顾云娇又恢复了她隔几天去一趟作坊和仁心堂的生活。 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她出门再也不用带五十个亲兵了。 如今就只有大丫和雷英雷霞跟着她。 这天中午顾云娇从作坊那边打算去仁心堂跟她爹一起吃午饭，刚拐上一条大街就发现街上人很多，比平时至少多了两三倍。 马车的行驶也变得困难起来。 顾云娇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了下外面的情形，刚要让雷英去打听下怎么回事，突然几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官兵大声喊着，“行人靠边！晋国使团来了！” 行人纷纷往街边挤,车夫也将马车靠边停好，顾云娇嫌弃帘子一角看着外面。 等了不长的时间，便有整齐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一个个身材高大身着盔甲的晋国士兵骑在马上，整整齐齐排成三行缓缓在大街上行进。 似乎是为了展示晋国国威，最前头的士兵骑在马上举着一面旗帜。 士兵身后跟着一位将军，将军的那匹马格外神俊，将军穿着一身乌黑的甲胄，腰间佩着一把长刀，即便离得还远，顾云娇都感觉到一股肃杀直起扑面而来。 队伍慢慢的走近，她不经意间瞥了一下那马上的将军，心里微微一惊。 马上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湘城见过两面的完颜璋！ (本章完) 第703章 亏本生意 顾云娇缩回脑袋，等大晋使团走了，这才吩咐车夫往仁心堂过去。 晚上江宥之回家也说起了大晋使团的事，“这次来的是大晋的二皇子完颜璋，还有大晋的丞相乌林达海。” “这次除了幽云十六州的事，皇上似乎有意派公主和亲。” 顾云娇一边绣她的荷包，一边问：“很亲？不是就只有辰妃娘娘生的寿康公主待字闺中了么？” 上回还差点将江宥之给抢走了。 江宥之摇头，“寿康公主——皇上未必舍得，可能会挑选宗室女子封为公主嫁过去。” 顾云娇欣赏了一下自己绣出来的花纹，“横竖这事也不与咱们相干。” 江宥之无奈一笑，这倒也是。 只不过作为一个胸中有抱负的男子，作为大楚的臣民，自然希望大楚强盛，而不是如今这种任人欺负的局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云娇走到哪里都听能到人议论这些事。 作坊里的工人也好，仁心堂的顾客们也好，大伙最喜欢讨论的就是要和亲的公主是谁，再就是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回幽云十六州。 这一个月以来，大晋和大楚已经进行了两轮谈判，大晋不肯将幽云十六州全都卖给大楚。 大晋只打算拿出来六个州，余下十个州依旧保留在他们手中，这就意味着，只要大晋愿意，他们的骑兵依旧可以用极短的时间就抵达大楚的京城。 中间没有任何天险和屏障可以守。 江宥之这天回家之后，抱着顾云娇叹气，“后天就是最后一次谈判了，现在大晋开出来的价码是每年大楚向大晋缴纳一百万两银子的岁币。” 顾云娇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严家父子贪了十来年，疯狂敛财，也不过贪了一两百万银子。 大楚每年就要给大晋一百万，显然大楚的财政无法负担，那就会加赋税，百姓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顾云娇忍不住道：“每年一百万？才赎回六个州？这银子要给到什么时候去？” 江宥之摇头：“只要大楚还存在一天，这银子每年都得给，这几年拿出银子倒是没有问题，毕竟才抄了苏家和严家，国库里还有钱。” “可过几年又怎么办？” “而且那六个州已经被大晋掠夺一空，就连人口都强制迁移了。” “大楚花了这么大代价买回来的就是六座空城！” “而且，只有六个州，无法形成完整的防线，于军事防御上的意义也几乎没有！” 顾云娇也叹了口气，又问：“大晋将人口迁移走做什么？” “大晋那边本来就有十分肥沃的黑土地，只是少人耕种，现在又吞并了大辽，土地更是无比辽阔。” “他们当然需要人口，有人口土地上才有出产，才会有税收，不然，土地再多有什么用？”江宥之道。 顾云娇想了想也明白了，好歹她也是上过历史课和政治课的人。 不过，或许是现代的那个她占了主人格的关系，她对大楚归属感并不是很强。 她心里的祖国还是上辈子那个国家。 (本章完) 第704章 登门 江宥之低头亲了她一下，“不说那些了，咱们操心也没用，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彩屏和惠香赶紧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第二天，顾云娇的马车离着仁心堂还有一段距离，大丫便在旁边道：“主子,仁心堂门口有侍卫，看衣着像是大晋的人。” 顾云娇皱了皱眉，“大晋的人？他们来买药？” 大丫道：“主子，要不我们打转。”她有点担心，不知道大晋人要做什么。 顾云娇突然想到了完颜璋，会不会是他？ 有侍卫,身份必定不一般。 而这次大晋来的人也就是完颜璋和丞相身份比较高。 顾云娇想了想，该来的躲不掉,既然对方来了仁心堂,那就是将她的事都打听清楚了，“无妨，过去。” 以完颜璋如今的身份，应该不会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马车到仁心堂门口停下，顾云娇扶着雷霞的手下车。 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一双灼人的眸子注视着她。 完颜璋打量着顾云娇。 快两年不见，顾云娇似乎跟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女不大一样了。 她长高了许多，身形窈窕，肌肤也更白了，眉眼更是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完颜璋眉头一挑，拱手行礼，“顾大夫。” 顾云娇也客客气气的回礼，“完颜公子。” 她笑道：“公子来仁心堂买药？” 完颜璋点头，白药和跌打油他买了不少,不过,他来这里主要还是想游说顾云娇，“上回我与顾大夫说过的，希望顾大夫能随我去一趟会宁,顾大夫考虑得如何了？” 顾云娇猜到完颜璋会提起此事，她笑了笑，“完颜公子，我如今已嫁做人妇，不能随便出门，还请公子见谅。” 完颜璋淡淡的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顾云娇听这话音不太对，想想他的身份，大楚如今可以说是有求与他，只得道：“还有，我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请公子见谅。” “公子若是信得过我，可以仔细的与我说一说令堂的病情，我斟酌着开个方子，公子觉得如何？要是有脉案就更好。” 完颜璋目光在顾云娇脸上停留了一瞬，“再说，我在大楚还有几天时间。”他说完便大步往外走了。 门口的侍卫也随之离开。 下午回了家，顾云娇也没跟江宥之说这件事，免得他担心。 第二天是晋国与大楚最后的谈判，大晋死死咬着他们的条件不松口,最后大楚首辅周大人也无法，请示了皇上之后，还是将合约签了。 合约签完，双方各执一份。 周大人拱手道：“皇上已备了宫宴，还请二太子和丞相大人赏光。” 这是两国之间往来的礼仪，完颜璋和乌林达海没有推脱，与大楚朝的官员一同前往皇上设宴的集英殿。 大殿里面已经设好了案几，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 完颜璋被引到皇上左手边第一张案几前坐下了，对面全都是大楚的官员。 宫女们轮番将菜品呈上，宫廷乐师坐在大殿一角吹奏，宫廷女伎们在大殿中央献舞， 完颜璋有些心不在焉，国事是办完了，可他自己的私事还没办好。 (本章完) 第705章 看上一个女子 大楚这边的官员除了首辅周大人，还有礼部的一些官员。 礼部尚书杜维在皇上的示意下频频朝着完颜璋和乌林达海敬酒。 伴随着丝竹之声，大殿里的气氛渐渐的热闹起来。 皇上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给郑皇后使了个眼色。 郑皇后笑盈盈的敬了完颜璋一杯酒，“听说二太子尚未娶正妃，二太子觉得我们大楚的女子如何？” 前些天，大楚这边的官员就提出了联姻的想法,可是完颜璋并不接这个话头。 皇上如今却是铁了心想要送公主过去和亲，在他看来，和亲可以更好的维系两国的关系。 如今大晋强盛，大楚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皇上早已与郑皇后说好，由她来试探。 她一个妇道人家，只当是与子侄闲聊几句,便是被拒绝了也没什么，上升不到国事的高度。 完颜璋听了郑皇后的话正要委婉的拒绝，忽然心里一动,举杯笑道：“大楚女子温婉美丽，自然是很好。” “本王正想带一个大楚女子回我大晋，就是不知道皇上与皇后肯不肯割爱。” 皇上一听，挥手道：“二太子不管看中了哪个女子，便是朕的公主，朕也愿意割爱。” 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明白了，愿意以公主和亲。 完颜璋淡淡一笑，“此话当真？” 皇上道：“君无戏言。” 完颜璋放下酒杯，“既如此，那本王就直说了，本王想要的女子乃是仁心堂的顾大夫。” 皇上怔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顾大夫是谁。 皇后脸色立即就变了，她赔笑道：“二太子该是还不知道，这位顾大夫已经嫁人了,如今是英国公世子夫人。” 完颜璋两年前来的时候，以为顾云娇是武安侯府的人,没敢动手,接着他便带人回了晋国,这事也就搁下了。 这次一来，他就使了手下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因此顾云娇的身份他是心知肚明的。 完颜璋对郑皇后一笑，“皇后娘娘误会了，顾大夫乃是神医，本王只是想请顾大夫去一趟会宁，给我母后看病。” 皇上一听，“只是看病？那——” 话说一半，被郑皇后打断，“二太子，既然是看病，二太子私下里去仁心堂请顾大夫就好，此事不值当在这里说。” 她笑盈盈道：“今日两国签了条约，是大喜的日子，本宫再敬二太子一杯。” 完颜璋举起酒杯，微微叹口气，“可顾大夫不肯跟本王去会宁，本王也只有求助于皇上与皇后了。” 郑皇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皇上也有点反应过来，顾大夫已经嫁做人妇,随着完颜璋去会宁，这名节还要不要了？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顾大夫是他亲外甥的儿媳，他真要强逼着她去，长公主那里就不会干休。 皇上赶紧给杜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话题扯开。 以杜维与江仲行的关系，不用皇上示意，杜维也正准备帮一把，他笑道：“二太子这次来大楚，不知道可有四处游玩？” 完颜璋淡淡的道：“不曾。” (本章完) 第706章 君子不强人所难 完颜璋不接受杜维的打岔，接着又转向皇上，“顾大夫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也是皇上的臣民，只要皇上下旨，这事便可迎刃而解。” 皇上嘴角抽动，打着哈哈道：“二太子不知道我大楚的习俗,这女人家嫁了人，便要听婆家的。” “我大楚一向以仁义治国，朕虽然贵为天子，也不好随意插手臣民的家事。” 完颜璋丝毫不给皇上面子，“可刚刚皇上说过，只要我看中的女人尽可以带走,君无戏言！” 皇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大楚的官员们既尴尬又愤怒。 这次条约的签订，六座空城，花费的代价巨大到难以想象。 这几座城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从经济上来看那是血亏。 官员们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完颜璋如此步步紧逼，不给皇上面子，更是愤怒。 更让他们失望的是，皇上全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对着别国皇子赔笑不说，现在还被问得哑口无言。 杜维站起身，朝完颜璋一拱手，“二太子，君子不强人所难——” “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完颜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杜维的话。 杜维遇到这样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蛮子，一时气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首郑皇后笑了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现在就传顾大夫进宫，当面问问她的意思如何？” 不等完颜璋说什么，郑皇后便吩咐太监：“去仁心堂请顾大夫。” 完颜璋想了想也没有阻止，他想将顾云娇弄到会宁去，一直都是两个目的，一来是给母后治病，二来是为了她手里白药和跌打油的方子，只是后面一个目的不能摆到明面上。 而他自己的身份还有顾云娇的身份都决定了，他不好随意的去动她，一个不好容易引发两国之间的冲突。 大晋刚刚打完几年的仗，虽说收获不小，但是士兵的伤亡也很重，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休养生息，以及训练新兵，现在不宜跟大楚动武。 因此他干脆就明着来。 太监去了小半个时辰，大殿里的气氛也冷下来，好在还有女伎们在表演歌舞，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 顾云娇一边随着太监往外走，一边问，“公公可知道，传我进宫是为了何事？” 太监也很讨厌完颜璋的咄咄逼人,将集英殿里面的事全都说了。 顾云娇示意大丫谢过太监，便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不停的在思索,该如何应对。 这件事显然就连长公主都帮不上忙，长公主或许能给皇上施加压力，问题是皇上自己都顶不住。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了。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顾云娇随着太监进了集英殿。 皇上挥挥手，女伎们停下歌舞退到一边去了。 顾云娇先行了礼，皇后笑盈盈道：“顾大夫快请起！” “今个叫你来，是晋国二太子听说你医术高超，想请你去会宁替他母后治病。” 顾云娇转身朝完颜璋行礼，然后不紧不慢的道：“两年前，二太子途径湘城，我有幸亲自为二太子诊治过，能得二太子赏识，是我的荣幸。” (本章完) 第707章 不能卖啊！ 这话说完，上面的皇上皇后，还有下面的大臣们心里都琢磨开了，二太子两年前到过湘城？没人收到消息那就是偷偷过去的，二太子偷偷去湘城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湘城有康王，皇上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过，皇上仔细一想,康王如今已经远离朝堂，也不大可能跟二太子有什么勾结。 完颜璋起身对顾云娇还礼，“两年前，我为了给母后寻找一味药引，经过湘城，多亏顾大夫救我一命。” 顾云娇笑道：“二太子言重了。” “令堂治病一事，我已说了，您只需将病情详细的告知于我，我可以为令堂开方。” “会宁我是不会去的。” 完颜璋皱着眉刚要说话，顾云娇便道：“我猜二太子一心要我去会宁，恐怕不止是为令堂治病这么简单。” “我并非怀疑二太子的孝心，不过，二太子几次从仁心堂买走了大量的白药和跌打油，想必二太子让我去会宁是为了这两个秘方。” 完颜璋被顾云娇戳破，眉头一挑，这个想法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顾云娇倒是聪明，猜了出来。 既如此，他便也毫不遮掩的道：“这两个秘方我的确想要，顾大夫若是肯割爱，只管开价。” 大殿里皇上和皇后还有大楚的官员们都思索开了，白药和跌打油？ 跌打油顾名思义，肯定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白药又是做什么的？ 顾云娇很快给他们解惑了,“白药止血有奇效,二太子想必是要将这两样用在军中。” 这话说完,上面的皇上皇后,还有大楚的官员们瞬间明白过来,顿时都急了，只不好妄然插话，这东西可万万不能卖给大晋啊！ 大晋的军队本就骁勇善战，再用药物减低他们的伤亡率，大楚更没有活路了。 皇上曾经雄心勃勃想要收复被大辽抢走的幽云十六州，因此才与大晋签订盟约，没想到大楚派出去的军队，根本就不是大辽的对手，接连吃了许多败仗，连一个城池都没有攻下，最后还是大晋铁蹄所向披靡将辽国灭亡。 经过这么一桩事，皇上与大楚的臣子们，才意识道，在军事力量上面，大楚和大晋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怎么能再让他们增强战力！ 顾云娇扫一眼那些着急的臣子，再看看上首明显也有些急色的皇上，想了想道：“白药和跌打油的方子，我是打算离开人世之前，再秘密的传承下去的，二太子若是想要,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的价钱太高，你付不起。” 完颜璋傲然一笑，“凭你多高的价钱，天下还没有本王买不起的东西！” 这时大楚的一个官员终于忍不住了，“顾大夫，这秘方可不能卖啊，望顾大夫三思！” 接着一些官员纷纷附合，“是啊，不能卖，这是咱们大楚的宝贝啊！” 上首的郑皇后也不管顾云娇能不能看到，焦急给她使眼色。 顾云娇仿佛没有听到大楚官员们的话，只看着完颜璋认真的道：“秘方给你可以，拿剩下的幽云十州来换。” (本章完) 第708章 真了不起 大楚官员们听个了这话，又是激动又是好笑，这顾大夫也真是敢说，不过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完颜璋怔了下，忍不住笑起来，“顾大夫跟我开玩笑？” “不过是两张秘方，岂能与疆土相提并论？” 顾云娇摇头,“小女子并不是开玩笑。” “二太子应该也读过史书，历史上再兴盛的王朝也不过两三百年的寿命。” “大晋立国已经一百多年，这么算起来土地最多还能传承一百多年。” “而我的秘方能够千年万年的传承下去，能够造福于民，二太子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一样东西价值的衡量，本来在每个人心里就是不一样的,我觉得我的秘方就值这么多，至于二太子认可不认可,那是你的事。” 顾云娇说完，很多大楚的官员都在心里偷笑，顾大夫这意思是大晋顶多还能传承百年就要灭国了，这顾大夫说话可真有意思。 郑皇后抿嘴微笑，皇上一时若有所思，毕竟大楚立国也一百多年了。 完颜璋静静看着顾云娇，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这话听了总是叫人不那么愉快。 他半晌才道：“既如此，本王跟顾大夫的交易就谈不拢了。” 顾云娇朝他一福，“那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她接着朝上首皇上皇后行礼，“小女子告退。” 皇上和蔼的挥手，“来人，送顾大夫回府。” 大楚的官员们注视着顾云娇离开，好些关于那眼里都有着欣赏之色。 今天皇上被完颜璋下了面子，不过顾大夫又替大楚将面子找回来一些,也算是平衡了。 大楚的官员们心情也好了起来,又开始朝着对面劝酒。 完颜璋看着对面大楚官员们的笑脸，心里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 大晋不像大楚那么死要面子,更不会谈什么仁义道德，他们要的从来都只有利益。 完颜璋气定神闲的朝着对面的官员们举杯，再过一两年，也不知道这些官员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顾云娇回府知乎，为了安全起见，接连几天都没有出门。 直到几天后传来了大晋使团离开的消息，她这才坐着马车出门了。 到了仁心堂门口，刚下马车，就看到里面人很多。 她正要抬脚进去，突然有人看着她喊道：“顾大夫来了！顾大夫来了！” 药铺里的顾客都朝门口看过来，一个个看着顾云娇眼里满是崇拜。 顾云娇有点莫名其妙，一边往里走，那些顾客纷纷跟她打招呼，“顾大夫好。” “顾大夫您吃了吗？” 还有人朝着顾云娇伸出大拇指。 顾云娇笑着对大伙点头，一头雾水的往后院去了。 顾川今天休沐，正在屋里写字，看到顾云娇进屋，兴奋的扑过来,“姐姐,你真了不起。” “呃？”顾云娇拉着顾川，“什么了不起，怎么回事？” 顾川兴奋的道：“咱们这回吃了晋国的大亏，没想到晋国还想要姐姐的秘方，好在姐姐将他们怼回去了，也算是给咱们出气了！” (本章完) 第709章 翻个倍 顾云娇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大楚签了岁贡一百万两的条约，这对臣民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与他们之前想的，花点银子就能将幽云十六州买回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之前许多百姓都准备勒紧裤腰带给国家捐钱了，只要能赎回幽云十六州，他们饿肚子都愿意。 可现在,变成了大楚每年向大晋上贡！ 一向好面子的大楚，这次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从上到下就没有几个开心的。 那天集英殿参加宴会的大臣们，回去之后，免不了要将顾云娇说的那些话宣扬一番，也算是找补回一点面子。 而大楚也需要一件事情振奋低落的民心，于是这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顾云娇都快要成民族英雄了。 说到底，只是大楚民众的一场集体自我安慰。 顾云娇也没和顾川说太多，让他高兴点也好。 只不过，她这会儿也不敢往前面去了，那些崇敬的目光她受之有愧。 顾川又道：“好多人要买白药，爹让你赶紧制药，白药早就卖断货了。” 顾云娇笑笑，进了制药间，关上门，进药库，将原料拿出来放在打粉机里面打粉。 吃了午饭，顾云娇才从后门走了。 去了作坊那边，作坊的刘管事一见顾云娇便道：“您可来了，咱们等你开工呢！” 顾云娇奇怪的道：“我不来你们照样可以开工，等我做什么？如今做花露水还早。” 香水的生产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操作,只有花露水需要顾云娇自己添加最后两位原料。 刘管事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哎呦,您不知道,咱们去年库存的花露水被那些晋国使团的人全部抢空了。” “铺子里的香水也被他们买得一瓶不剩,晋国的商人又向咱们定了大量的花露水，得赶紧生产了。” 顾云娇想了想，“不是说晋国那边气候寒冷，热的时间很短么，他们抢那么多花露水做什么？” 刘管事嘻嘻笑着，“我也是这么说。” “您猜怎么着，他们将花露水买回去当香水用。” “听说前几天，皇后娘娘送了几瓶香水和花露水给晋国二太子和丞相，他们使团的人接着就开始发疯一般的买。” 刘管事压低声音，“晋国人体味重，用这个压身上的那股味儿呢！” 顾云娇看了眼刘管事，“以后，晋国人来买，要涨价。” “涨到跟市面上的价格一样，不能给他们批发价。” 刘管事嘿嘿一笑，“我跟掌柜的想到一起去了，已经提价了，这回晋国坑了咱们这么多银子，咱们不坑他们都对不起自己！” 顾云娇又道：“往后，再有晋国商人过来买花露水,咱们另推出一款不带驱蚊功效的，香料稍微加重一些，就说是特意为他们开发的一款花露水，这款不对外销售，只卖给晋国商人，价格给我翻个倍。” 刘管事大喜，“顾大夫这法子好，太好了！” 接着他朝顾云娇伸出大拇指，“听说顾大夫这回还怼了那晋国的二太子，怼得好！” (本章完) 第710章 为了大楚 顾云娇只是笑笑，赶紧去忙花露水的事儿去了。 忙到傍晚回府，吃过晚饭，国公爷的小厮过来道：“国公爷说有要事与大奶奶商谈。” 江宥之起身，“我陪你过去。” 两人到了江仲行的书房才坐下，江仲行开门见山，“兵部打算批量采购云娇的白药和跌打油,让我先递个话。” 顾云娇一听，有些为难的道：“只怕有些麻烦，批量采购，靠我自己肯定是做不出来。” “建作坊的话，我又担心泄密，白药的方子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密的。” 江仲行沉思片刻，认真的对顾云娇道：“咱们大楚如今可以说是在晋国的刀锋之下苟活，其实这次条约上的岁币一百万两,不仅仅是赎买幽云十六州,还包含着大晋不得向大楚动武的条款。” “你这个药，止血有奇效，能够大大减少士兵们的伤亡情况，军中真的很需要。” “此前，我不好说这个事，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要给儿媳谋利，现在，只能请求你，为了咱们大楚，认真的考虑下这件事。” 顾云娇慢慢点头，“父亲，这事，您容我想想，我得想个稳妥些的法子。” 江仲行点头,“好，你也不必太着急,南疆那边有乌大将军坐镇不会有什么战事，北疆这边,晋国刚拿了一百万两银子，想来一年的安稳还是有的。” 顾云娇和江宥之回了屋，顾云娇一边苦思冥想，一边拿了张纸写写画画。 江宥之看她这么犯愁的样子，提醒道：“制药有很多道工序，你尽量将工序细分，负责一道的工序的不让他接触到第二道工序，再有，作坊里不要用寻常的工人，买些成年男子来，将他们的卖身契捏在手里，这样才放心。” 顾云娇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最关键的几味料，还是得自己人来添加才能放心。” 江宥之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你要是信得过我,将最后几味料交给我来添加就是，你的云之坊和仁心堂已经够忙了。” 顾云娇笑嘻嘻的亲了他一口,“好,那我就交给你了。” “我就先画图，要弄个作坊，还需要先制作一些工具。” “对了，上次那个给我做莲花戒指的师傅就很不错，我跟他说的东西，他能理解，还能做出来，就找他！” 江宥之点头，“你只管画图，其余的都交给我。” “若是画图也画不出来，我可以将那位向师傅找来，我们几个一起探讨。” 顾云娇搂着他的脖子，乖乖的答应一声，“好。” 江宥之最喜欢她乖巧的样子，也喜欢她娇软的声音，看着顾云娇他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又狠狠的去亲她。 他时常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像是生活在美梦里面，是那种令人不敢置信的幸福。 他甚至于隐隐有些担心，害怕太过幸福了会引起老田野的嫉妒，夺走他们的幸福。 第二天傍晚，顾云娇和江宥之一起陪国公爷和乌夫人用饭。 (本章完) 第711章 气得头晕 自打两人成亲之后，每过三天，便要陪着国公爷夫妻用晚膳。 接着第二天，要陪着陈氏和六郎三丫一起用晚饭，江宥之有时候还要中午去仁心堂那边，陪妻子、岳父和小舅子一起用饭。 他们两个自己单独用饭的时候倒是不多。 桌上大部分都是江宥之和顾云娇爱吃的湘城那边的菜，一家子正在吃饭,乌夫人的大丫头林俏进来道：“夫人，有封急信。” 顾云娇看到那信封的一角画了个圈儿，里面写了个急字。 乌夫人放下筷子，接过信就拆开了。 她匆匆将信看了一遍，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怒气。 接着将信狠狠的一揉，刚要说什么,突然扶着额头人往旁边倒。 坐在旁边的江仲行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乌夫人这情形让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给妻子来信的无非就是南疆她娘家那边，该不会是岳父那啥了······ 不等江仲行想太多，乌夫人将手里揉成一团的信扔给他，“你自己看！” 江仲行将揉成一团的信纸展开，看完也是满脸怒容。 乌夫人脑袋还晕着，靠着江仲行的肩膀，示意林俏将信拿给江宥之看。 接着在江仲行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你说，到底是谁这么狠，要你们父子俩人的命。” 江仲行一脸狰狞，“不会是别人，必定是江瀚那个逆子！” “上次我跟他说，让他不要惦记世子之位，便是没有宥之，我也会在族中过继一个承爵。” “想来,他就是听了这句话,才决定将我和宥之父子俩一起弄死！如此他才好继承爵位。” “简直是既蠢且毒。” “他自己文韬武略都没有，便是将国公爷的为位子让给他坐，又能如何？” “手里没有实权，空有爵位又如何，每年领些禄米而已，到时候，京城又有谁看得起他？” 江仲行忍不住骂道：“真是奇蠢如猪，还不自知。” 原来这封信是乌夫人的师兄寄过来的，信里说，如今有人在江湖上放话，出五万两银子买国公爷和世子爷的性命。 只不过，上次江湖顶尖杀手岭南双煞就栽到了国公爷夫妻手里，五万两银子虽让人心动，但这些江湖杀手也怕有命拿银子，没命花。 再说国公爷毕竟是朝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江湖上的人不敢对朝廷官员下手，那等着他们的将是无休止的通缉。 因此暂且，还没听说有谁接了这一票。 也或许有人接了这个花红，只是江湖上还不知道。 乌夫人的师兄还在信里调侃，要不是打不过师妹，他都动心了。 江仲行自己越想越气,又骂道：“娘的，上次宥之的命就值五万两，现在我们父子两个还是五万两，难道老子的命就不值钱？” 顾云娇低头忍笑。 江宥之干脆笑出了声。 乌夫人微微喘息着，“不行，我气得头晕。” 江仲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气了，吃了饭，我自然会去收拾那个逆子。” (本章完) 第712章 有喜了 顾云娇盯着乌夫人看了看，总觉得乌夫人这头晕来得有些蹊跷，“我给母亲拿脉看看。” 她起身坐过去，仔细的给乌夫人拿脉。 她的眉头很快挑起，嘴角也慢慢翘了起来。 不一会儿，顾云娇便松开了手，江仲行紧张的问道：“你母亲身体可有妨碍？” 顾云娇笑起来,“恭喜父亲母亲，母亲是有喜了，头晕是因为刚刚心情激荡，也是有喜之后的反应。” “什么！”江仲行一下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他顾不得儿子儿媳还在，紧紧搂住乌夫人,“遥遥,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是个闺女，一定是个闺女，我盼个闺女盼了好久了！” “太好！” 江宥之轻咳一声，示意父母注意点。 乌夫人心里也是欢喜不已，听到儿子的暗示，她推开江仲行，嗔道，“儿子媳妇还在呢。” 江仲行呵呵一笑，刚开口说了个“你——”，乌夫人又怒视他，“别打岔，江瀚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江仲行脸上的笑容一收，思索良久才艰难的开口，“我会打断他的腿，往后也不会再让他出府,他身边的下人也全部换掉。” 乌夫人知道江仲行也下不了手杀亲生儿子,这样处理已经很好了。 她刚想说话,感觉脑袋又晕了起来，赶紧一只手撑住了额头。 江仲行在旁边担忧不已，问顾云娇，“你母亲身体一直很好的，我记得她怀宥之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云娇有点好笑，“父亲，母亲也是四十的人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不能跟从前相比。” “高龄孕妇肯定是要吃力一些的。” 江仲行听得心疼不已，“那怎么办，就让她这么晕下去？” 顾云娇想了想，“最好不吃药，很多药物都会对胎儿有影响，多休息会有缓解的。” 江仲行低头看一眼乌夫人，“要不，你躺在那贵妃榻上面去，我喂你吃饭？” 江宥之拉着顾云娇起身，“我跟云娇回房去用饭了。” 乌夫人忙道：“别,都吃了一半了！” 她捶了一下江仲行，“就你名堂多，儿子好容易过来陪咱们吃个饭，你消停些。” 江仲行有些委屈又不敢委屈，赔笑道：“是，夫人说的都对。” 江宥之无奈，和顾云娇赶紧吃了饭便告退了。 江仲行将乌夫人扶回房间，交代丫头们照顾好她，这才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乌夫人心知她是要去江瀚院子里，点点头没说什么。 江仲行大步往外走。 不一会儿便到了江瀚的院子外面，院子门关着，看门的小丫头见国公爷来了，赶紧跑进去通报。 江瀚正在床上和丫鬟调情，听到小丫头说国公爷来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丫鬟也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给江瀚整理头发。 江仲行进来的很快，江瀚身上的衣裳还松垮着，头发也有些乱。 江仲行看了他一眼，吩咐跟过来的几个侍卫，“将他按在地上，放平！” (本章完) 第713章 吓尿了 江瀚浑身一抖，“爹，爹你要做什么？” 江仲行毫无感情的眸子冰冷的看向他，慢慢的道：“打断你的腿。” 一股寒意从江瀚的尾椎骨爬上去。 他浑身发抖，一边抖一边怒吼，“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被江仲行一个耳光扇在了地上。 江仲行看着倒在地上狗一样的江瀚,冷冷的道：“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还妄图弑父杀兄！” 趴在地上的江瀚，听到这话一下就吓尿了。 是真的吓尿，地上的地毯都被打湿了，屋里瞬间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江仲行闻着这股尿骚味，忽然觉得，打断腿不是个好主意。 这么又蠢又毒又没种的东西，竟然是他江仲行的儿子，这真特么是奇耻大辱！ 要不弄死算了？ 这一瞬间,江仲行想到了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不宜造杀孽，得给孩子积福。 尤其杀子不祥。 几个侍卫将江瀚拖到一边，认认真真的将他在地上放平。 江仲行慢慢走过去，一脚踏在江瀚的膝盖骨上面。 只听得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屋里响起江瀚杀猪一般的叫声。 江仲行没有犹豫，接着又踩了一脚。 江瀚的叫声更加恐怖了。 隔壁院子里的凌薇都听到了，她听着像是江瀚的声音，指使丫鬟，“你过去看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江仲行收拾完江瀚，吩咐侍卫，“去请林管家过来,还有,替他请个大夫。” 他觉得，江瀚这样的，不配让顾云娇亲手诊治。 再说顾云娇医术太好了，虽说他踩碎了江瀚的膝盖骨，可万一被顾云娇治好了呢？那岂不是白踩了？ 侍卫领命而去。 江仲行接着吩咐阿云，“去将二公子的小厮随从全部审问一遍，参与了这事的全部打死，其余的给我卖去做苦力！” 阿云应声，然后去抓人了。 屋里屋外，丫头们跪了一地。 凌薇的丫鬟过来看到院子里跪着的那些人，凑过去小声道：“屋里怎么了？听着像是二公子的声音。” 丫头小声道：“刚刚国公爷过来了。” 至于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她真不知道。 丫鬟也不敢造次，溜了回去跟凌薇汇报。 凌薇听说是国公爷在那边，很快猜出来是国公爷在教训儿子，她冷笑一声，“活该！” 自打那天她撞见江瀚和丫鬟在她陪嫁的大床上胡闹之后，她就没让江瀚再碰过她，两人也分了院子，不住在一起，若不是每天早上一起请安,两人一天都未必能看对方一眼。 林管家很快小跑着进了江瀚的院子。 江仲行淡淡的吩咐道：“将二公子屋里的丫鬟全部发卖,换一批过来伺候。” “还有，府里但凡是跟苏家有牵连的,也一律发卖。” “再有，传我的话，二公子从今往后，不准出府一步。便是他院子里的下人也不许出府！” 林管家应了一声，头疼得很，府里的下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会儿要上哪去找人伺候江瀚？ 想了想，决定将客院那边的下人调过来。 (本章完) 第714章 必须和离 江仲行吩咐完，正打算离开，地上跪着的一个丫鬟突然爬过来在地上磕头，“禀国公爷，奴婢肚子里有了二公子的孩子。” 江仲行脚步顿了下，他现在是真的不想造杀孽。 他吩咐林管家，“这丫头留下。” “还有,以后单独用一套锅灶给二公子做菜，仓库里还有好些棉籽油，就用那个给二公子做菜。” 他觉得像江瀚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给他留个后已经很好了。 他要是再多生几个像他这样的东西，只会抹黑国公府的名声。 江瀚嚎叫的声音本来小了些，听到这话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娘临死前提过棉籽油的事，他知道这东西能让他绝嗣。 他爹的心是真狠呐！ 江仲行看一眼地上的江瀚，“他要是不吃，就让他饿死。”说完大步往外走了。 林管家在江仲行身后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是。” 江仲行走了，林管家挥挥手，让自己带过来的人将满院子的丫头们全都拉了出去，明天一早好叫人牙子来领走。 客院那边的丫鬟们一时半会的估计还过不来，她们少不得还要收拾些贴身衣物什么的。 林管家也不去管还在哀嚎的江瀚有没有人伺候，这位二公子，往后在府里的地位，只怕连下人们都不如了。 断了腿，还不能出府，只能困在这府里老死，他不值得在热公子身上再花什么心思。 等林管家出去了，那个怀孕的丫鬟扑到江瀚身边呜呜的哭。 凌薇那边又使了丫鬟过来打探。 看着院子里的下人全都被一些婆子被拉了出去，丫鬟陪着笑上前打听，“大娘,这些人要拉到哪里去啊？” 婆子看她一眼,“你是二少奶奶院子里的？” “这些人么，全都要发卖了，再换一批人伺候二公子。” 丫鬟往她手边塞了一块碎银子，压低声音，“大娘，出什么事了？” 婆子小声道：“二公子惹怒了国公爷，被打断了腿，听说往后也不能出府了。” 丫鬟瞪大眼，“腿，腿断了？” 婆子点头，“两条腿都断了，从膝盖骨那里断的，二公子往后怕是只能瘫着了。” 丫鬟大惊，又递了一块银子过去，“大娘知道二公子是为何惹怒了国公爷么？” “听说是二公子妄图弑父杀兄，我也是刚刚听这院子里的丫鬟说的。”婆子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声音压得极低。 丫鬟谢过婆子，飞快的跑回了隔壁。 凌薇正在等消息，见丫鬟进来，忙问，“如何？” 丫鬟一五一十将婆子的话说了，凌薇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断了腿不能出府,江瀚是彻底的完了。 原本凌薇还打算忍一忍，等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分出府去，之后再给求她爹或是国公爷江瀚找个差使，自己做主母，日子也勉强能过。 现在看来，江瀚是彻底成了弃子。 以国公爷对这个儿子讨厌的程度来看，这联姻也不能给家族带来丝毫助力。 凌薇迅速就拿定了主意，和离，必须和离！ 就算二嫁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找个家里穷的举人总行，进士她都不敢想了，进士抢手得很，不会要她一个二嫁的。 (本章完) 第715章 和离不成 凌薇拿定了主意便吩咐丫鬟，“收拾东西。” “将能带的全都带上，明天一早，我们回府。” 丫鬟们立即行动起来，将一些衣物用具全部打包。 第二天一早，三辆马车便从国公府出去了。 乌夫人很快便得了消息，凌薇带着大包小包回长平侯府了。她淡淡的道：“不用管她。” 跑的又不是她的儿媳,她才不急。 没几天，长平侯府那边便递了话过来，说是凌薇想要和离。 丫鬟进来传话的时候，江仲行正好也在，他冷声道：“去回长平侯府的人，和离可以,聘礼也不用退了，嫁妆他们也可以搬回去。” “只一样，苏姨娘给的好处，他们得全部吐出来。” 他其实并不在乎江瀚会不会和离，但是长平侯府不能当国公府是冤大头。 苏姨娘当初为了维持住这门亲事，给了长平侯府一些田地还有铺子，现银都给了两万两，加起来总共有五万银子左右。 虽说长平侯身上还有差使，长平侯府不算没落，可前面的老侯爷太能生了，庶子庶女足有二三十个，全部给他们办完嫁娶之事，就花了不少银子。 老侯爷临终之前主持了分家，庶子们有的拿了宅子，有的拿了铺子，有的拿了五千两银子的安家费，长平侯府的家底子几乎掏得差不多了。 苏姨娘给的银子产业,让长平侯府喘了一大口气。 现在要让他们还回去？ 那岂不是又要过那种捉襟见肘的日子了？ 得了江仲行的话，长平侯和夫人左思右想,这些银子产业都不能还。 至于长女,便是和离回府也嫁不着什么好人家，也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于是在江仲行让人传话过去的第二天，凌薇便被送回了国公府。 凌薇并不知道父母曾经收过苏姨娘的银子，只以为是国公府不同意和离，带着满心的怨恨回了府。 隔天一早去给国公爷和乌夫人请安的时候，乌夫人低头喝了口水，一抬头看到凌薇满眼的怨毒。 乌夫人淡淡的道：“你也不必恨着我们，并非是我们拦着不让你和离。” “你们家除了聘礼，还私下里收了我们府里三万两银子的产业，两万的现银，如今要和离，这些东西还回来不是应该的么，你父母不肯还银子，你怨得谁来？” 接着乌夫人冷笑一声，“要怪只能怪在你父母眼里你还不值五万两银子！” 凌薇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没想到自家对国公府一再退让的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恰在这时，江宥之和顾云娇手牵着手进来给乌夫人请安。 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嫁的那个男人，自己一个侯府嫡女竟然落到这步田地，凌薇哭着从上房冲了出去。 顾云娇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乌夫人心情很好的道：“不理她,对了，娇娇快过来，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她摸着肚子缓缓的道：“我年纪大了，怀了这一胎，常觉得精力不济，你如今年轻，精力旺盛，我想将家里的事都交到你手里。” (本章完) 第716章 秋闱开始 顾云娇刚要说话，乌夫人道：“你别忙着推辞，我知道你事情多，如今还要办一个白药作坊，事情就更多了，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撒手,你忙的时候，还交给我就是。” 乌夫人将话说到这份上，顾云娇真是没办法推辞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像乌夫人一样，每天坐在屋里听丫头婆子管事们汇报。 那是浪费她的时间。 国公府两三百号人，就跟一个中小企业差不多,只要制度是完善的，董事长只需要作出一些重大决策即可。 而且，国公府的管理还没有企业那么复杂，至少不用对外做业务。 主要是管钱和管人。 顾云娇答应之后，先找来林管家，将国公府的运作机制给弄明白了。回去之后，便写了一份企划书。 国公府现有的人事制度和财务制度上都做了些改变。 这样一来，不必每一笔钱的支出都要经过她，她只需要十天半月查一次帐就好。 乌夫人也是个心大的，随顾云娇怎么折腾也不问，顾云娇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就让府里各个地方都走上了正轨，所有人各司其职，倒是比先前更有条理，办事效率也更高。 国公爷这天让林管家办一件事，本以为要等很久，结果很快就办好了。 江仲行有些惊讶,问了林管家，才知道如今府里办事都是按照顾云娇订好的流程办。 办事效率倒是大大的提高了。 江仲行忍不住赞叹一声，“云娇这丫头有大才。” 没多久,顾云娇的白药作坊开工了,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白药便供给了兵部。 京城兵马司那边也下了订单，只是还得往后排。 顾云娇每天各处连轴转，虽然忙，但是每个月底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倒是有种满足感。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秋闱就要开始了。 顾云娇这段时间也减少了去两个作坊的时间，只是每隔几天过去添加一下原料，主要的精力都花在替江宥之打点考篮上。 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顾云娇都给江宥之准备好了。 除了笔墨纸砚茶杯饭碗被子扇子油布蚊香这些需要用到的东西，顾云娇还给他带上了花露水，藿香水，备着万一不舒服了用，还有稀奇古怪顾云娇觉得用得着的各种药。 到了八月九日这天早上，一辆马车从国公府驶了出来。 马车行驶到贡院附近停了车。 江宥之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下车，接着将顾云娇从车上扶下来。 江宥之看看前面汹涌的人头，“你别往前面去了，人多挤着你。” 顾云娇乖巧的点头，“嗯，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江宥之想亲她一下,人太多，他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便收回手，“我走了。” 顾云娇点头，“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出来。”说完顾云娇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江宥之点点头往前走了，杜若提着考篮跟在他身后。 贡院门口已经排起了几条长队。 门口的官兵正在一个个搜查应考的秀才有无夹带。 (本章完) 第717章 先搞卫生 好在如今这天气不冷不热，考生们大多穿着夹袍，搜查起来倒也容易。 考篮里的东西也得一一检查，就连考生带进去的馍也要掰开看里面有没有小纸条。 秋闱要考三场，九号，十二号，十五号,每场三天，总共九天。 这段时间，考生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号房里面。 江宥之的号房在一长条的前面第二间，他进了自己的号房，嫌弃的看了一眼，太脏了。 上千个号房,别指望那些衙役们会给你打扫干净。 号房里面铺了石板,石板缝隙里杂草长了老高，里面蜘蛛网尘土什么都有。 江宥之没进去,先将顾云娇给他的一个草药团点燃扔在角落，然后走远了些。 不一会儿，墙壁缝里爬出来各种各样的虫子，蜈蚣蟑螂什么都有。 草药团烟雾特别大，很快号房里头就浓烟滚滚，外面走道上也弥散着烟雾。 等到烟雾散去，满地各种虫子的尸体。 江宥之找了把扫帚，刚准备开始打扫，一个差吏过来，“公子需要帮忙吗？” 江宥之听说过，考场里的这些差吏，给考生们端茶送水或是做些事情也好得些银子，这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江宥之一块碎银扔过去，“打扫干净。” 差吏接了银子,干得十分卖力,先将号房顶上的蜘蛛网灰尘什么的打扫下来，再将石头缝里的草扒光,地上的虫子尸体也全都打扫干净了。 打扫完，差吏又帮着江宥之挂油布。 贡院没有门，这油布就当是门帘了，防备着万一下雨可以用来挡雨。 挂好了油布，又将四周墙壁上都钉上了布帘子，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是干干净净的。 接着江宥之拿出顾云娇给他准备的雄黄粉末，沿着号房的边缘洒了一圈。 雄黄是用来防蛇的，这号房三年才开张一次，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号房右侧传来“啪”的声音，接着一个男子道：“都八月了，怎么还这么多蚊子！” 江宥之不慌不忙的拿出顾云娇给他特制加料的驱蚊花露水，将手臂脖子全都抹了一遍。 江宥之号房左侧隔壁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绸衣，显然也是家境不错的，他站在外头，看着一个差吏在替他打扫号房，也将江宥之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 看到江宥之撒雄黄还抹花露水，男子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 这时忽然见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差吏从路边跑过，跑到前面一排号房去了。 不一会儿，便看到两个差吏抬了个男人出来。 周围还跟着好些人。 紫色绸衣的男子走过去打听,“他这是怎么了？” 一人答道：“被屋檐下蹿出来的毒蛇咬了。” 男子“嘶”一声,后退两步，突然转头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正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浑身尊贵之气显露无疑。 紫色绸衣的男子带着谦卑的笑容朝江宥之一拱手，“这位公子，我看你方才的雄黄还有多，能不能借我使使。” 江宥之没说什么，从考篮里翻出没用完的雄黄递给了他。 (本章完) 第718章 洗了个澡 紫衣男子谢过江宥之，赶紧将自己的号房的四周也撒上了雄黄。 过了不知道多久，便听到不远处鞭炮响。 大伙便知道，这是考官入场，准备开始唱名发卷了。 周围的人也都回了号房。 耗时九天的考试终于开始了。 这几日，乌夫人天天在家念叨江宥之，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又道：“唉，这考试真是受罪。” “听说那号房小得很，晚上睡觉连腿都伸不直，又吃不上什么好的，可苦了宥之了。” 江仲行夹了一筷子菜给她，“你少操心些，你肚子这么大了,说生就要生,你先顾好自己。” 顾云娇默默低头吃饭,公公婆婆秀恩爱的时候，她一般都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顾云娇天天板着指头算日子，到了第九天，顾云娇一早就坐着马车到了贡院外面。 贡院还没开门，门口已经有些小厮书童在等着了。 杜若挤了进去，站在门边。 等到辰时末，贡院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蓬头垢面两眼无神的男子提着考篮走了出来。 接着里面陆陆续续出来好些人，都是浑身皱巴巴的衣衫，一脸憔悴的样子。 顾云娇拿把宫扇半遮着脸，打起帘子朝外看着。 她眼睛忽然一亮，江宥之穿着一件几乎找不出一个褶子的月白色长袍走了出来。 他神情也憔悴了许多，不过，头发梳得齐齐整整，腰背挺得笔直,在一众灰头土脸的秀才中间,简直鹤立鸡群。 杜若飞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考篮，带着他往马车这边过来。 一上车，江宥之紧紧就抱住顾云娇。 顾云娇鼻子动了动,“呃”一声，在她的想象中，九天没洗澡的江宥之身上应该已经馊了。 可眼下的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异味，她捧住他的脑袋在他头上闻了闻，还挺香，“你在考场洗头了？” 江宥之将脑袋靠在顾云娇胸口，蹭了下，“嗯，昨晚洗的，花点银子弄了热水，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 “不然，我怕你嫌弃我。” 顾云娇笑了几声，“累了，回去是先睡觉还是先吃饭？” 江宥之抱着顾云娇的腰，撒娇道：“洗个澡睡觉，不过你要陪我。” 顾云娇脸颊微微一红，柔声道：“好。” 两人一路抱着回了国公府。 回府江宥之先去见过乌夫人,等回了自己院子，洗澡水已经打好了。 顾云娇让人往里放了些精油，江宥之泡完澡出来，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 他一把抱起坐在桌边的顾云娇，朝拢着青色纱帐的大床走了过去。 这九天，他倒也不觉得很苦。 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 只是他想娇娇想得厉害，现在终于将她抱在怀里，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 房门被懂事的彩屏关上了，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慢慢的做着针线活。 ······ 考试完，江宥之也不用去国子监了。 有时候帮着顾云娇跑作坊，有时候就在家看书。 九月八号放榜。 到了这天早上，天没亮，林管家就打发了几个识字的小厮去放榜的地方守着了。 (本章完) 第719章 看榜 等小厮们走了，林管家让人将两篓子铜钱抬到了门房那边。 世子爷中举是必定的，关键只看什么名次，因此他早早的就让人准备了赏钱和红封。 国公府的小厮们很快就到了放榜的地方，几人守在张榜的棚子前面，翘首等待，这时天还没亮,等待看榜的秀才们小厮们很多都打着灯笼。 张榜的棚子前面有一道栅栏，等榜张贴出来，还会有官兵维持秩序，这是避免人群挤到榜下，要是突然有个没考中的将榜给毁了，那就麻烦了。 杜若和江宥之的几个小厮一起挤在人群里,看向不远处贡院的方向。 天色渐渐亮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远处渐渐传来鼓乐之声,周围的人一个个像是被捏着脖子，使劲看向远处，好些人都在激动的喊，“来了来了！” 人群往两边挤过去，空出中间一条路。 很快就看到一班差吏过来了。 前面是吹唢呐的和打鼓的，紧跟着后面两个差吏抬着一顶黄绸糊就的像是亭子的东西过来了。 亭子正中便放着即将要张贴的红榜。 差吏们打开栅栏，小心将红榜从黄绸亭子内取出。 一个差吏往墙上刷好浆糊，另外两个将红榜打开，小心的贴了上去。 霎时间，无数人往栅栏前面挤，国公府的几个小厮站在最前面，手拉着手才没被那些人冲倒。 这时，天大亮了。 杜若的目光落在榜首的位置，他觉着自家小公爷的名字就该在这个地方。 没让他失望，红榜第一的位置端端正正的写着江宥之三个字。 杜若兴奋的叫起来,“中了中了，我家小公爷中了头名解元！” 几个小厮又一起往外挤,他们骑过来的马还在远处,得赶紧回去报信。 好容易从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挤出来,街道上，巷子里，还源源不断的有人往这边赶。 虽说总共才取了七十个举人，可参考的秀才就有上千，他们还有家人亲属这些也都过来看榜，附近几条街都水泄不通。 杜若他们挤出来，跑到栓马的地方，这边留了个小厮看马。 小厮问，“世子爷中了么？” 杜若飞身上马，“咱们爷是头名解元！”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飞奔而去。 林管家正在门房这里等消息。 远远的看到几骑奔来，林管家伸长了脖子，杜若不及下马便喊道：“世子爷中了头名解元！” 林管家大喜，转身就往里跑，左脚差点绊着右脚，一个踉跄，他迅速稳住身形,往里飞奔。 这种好消息，当然要亲自报给国公爷和夫人。 杜若进来下了马,往江宥之的院子跑去。 江宥之和顾云娇才刚起来，顾云娇在镜前梳头，江宥之在院子里练剑。 杜若进门先行礼，接着便大声道：“恭喜世子爷，本次乡试中了头名解元。” 江宥之手中的剑未停，只是道：“知道了。” 他对自己的水准心里有数，中解元是正常的，若是不中才不正常了。 屋里顾云娇听到杜若的喊声，倒是激动的跑了出来，“中了？头名解元？” (本章完) 第720章 添乱 杜若又行礼，“恭喜大奶奶，世子爷中了解元。” 顾云娇喜气盈腮，一挥手，“看赏，你们几个一大早去看榜辛苦了。” 惠香忙拿了银子出来，几个小厮一人得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 主院那边,江仲行和乌夫人正在用早膳，林管家飞奔而来，还在院子外面就喊了起来，“中了中了，世子爷中了解元！” 江仲行激动的站起身，“解元？！” “他娘的，这也太争气了！” 国公爷的爵位那是祖宗传下来的，解元才实打实是儿子自己挣的。 江仲行一挥手,“你准备下,看个好日子，我要开祠堂敬告祖宗。” 旁边的乌夫人也激动不已的站了起来，“报录的过来了没有，一会儿千万要厚赏。” 林管家忙道：“夫人放心，赏银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乌夫人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仲行，我，我只怕要生了！” 江仲行满心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慌乱。 他伸手要去扶乌夫人，又慌慌张张的缩回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乌夫人忍不住摸着肚子，“这可怎么好，偏偏这个时候要生了，这不是添乱吗！” 江仲行忙道：“快别说了,我闺女能听见。” “这这这,这要怎么办？” 还是林管家机灵，“我这就让人去叫稳婆还有请世子夫人过来。” 江仲行赶紧挥手，“快去快去。” 乌夫人慢慢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抱着肚子，还不忘喊道：“门房那里你要亲自去招呼。” 林管家跑了出去，飞快的吩咐跟着自己的小厮，分头去请世子夫人和稳婆。 稳婆和奶娘是早就养在府里了的，就住在客院。 吩咐完小厮们，林管家又急急忙忙去门房，这会儿报录的就该来了。 果然到了门房就听到远处的鼓乐声。 不一会儿，报录的就到了门口。 报录的差吏包括吹打的，有十来个，除了这些人，后面还跟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刚刚来的路上问了报录的差吏，听说他们去的这家是头名解元，还是国公府，赶紧便跟着过来，一路呼朋引伴，看热闹的百姓在后面越跟越多。 等到报录的差吏下马，林大管家将人引进正堂，差吏们送上报贴，“恭喜贵府老爷得中头名解元。” 林大管家笑着让人递上红封，接着让几个小厮将两大篓子铜钱抬到门口,一把把的将铜钱漫天撒去。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喜得上下争抢，他们跟着过来就是为了抢喜钱。 那地上的铜钱很快就铺了一层，大人小孩们一个个蹲在地上高高兴兴的捡钱。 林管家将几个报录的差吏引进去，“府里已经略备了酒水，还请诸位官爷赏脸。” 这些报录的没想到国公府这样客气有礼，一个个满面红光跟着进去吃酒去了。 主院里，江仲行扶着乌夫人进了产房。 产房就是卧室隔壁的耳房，这里早收拾了出来，隔几天便拿醋熏一熏，或是用顾云娇自制的酒精喷洒消毒。 (本章完) 第721章 弄不好一尸两命 丫鬟婆子们赶紧在产床上铺好干净的褥子。 嬷嬷赶紧拿了新买的剪子放到盆子里去煮。 顾云娇也很快带着医药箱过来了，她先朝乌夫人笑笑，安抚她的情绪，“娘别慌，肚子痛么？” 乌夫人点头，“痛，我刚看了下,见红了。” “多久痛一次？” “之前痛过，这会儿不怎么痛了。” 顾云娇没有学过现代妇产科，不过这些起码的知识她还是有的，现在才开始阵痛，宫口应该没开，生产要到阵痛非常密集的时候。 她想了想嘱咐乌夫人,“应该还早，先在屋子里走走，这样生孩子的时候也快一些。” 乌夫人点头，由江仲行扶着又转到外面去了。 江宥之练剑出了一身汗，洗了澡也过来了。 看到他娘正被他爹小心翼翼的扶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母亲肚子的孩子，是个被期待的孩子，注定一生下来便会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万千宠爱。 可自己稀里糊涂被生下，稀里糊涂被扔掉，这么一对比心里有点不得劲。 不过，只是一瞬，江宥之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他走到乌夫人跟前，“母亲可还好？” 乌夫人刚开始新一轮的阵痛，没工夫回答江宥之的话，只顾着吸气抵挡那种痛苦。 不知不觉间,乌夫人的脸都有些变形了。 看到乌夫人这样，江宥之心里又一软,二十多年前,母亲在马车上生下自己，想必比现在更加痛苦。 没多久，稳婆过来问了下乌夫人的情况，便让她上了产床。 门被关上了，江仲行和江宥之父子都被关在了外面。 江仲行这时才想起江宥之中了解元的事，狠狠的一拍他的肩膀，“是老子的种，给咱们江家争光了。” 他突然兴奋的搓手，“今个真是双喜临门。” “等几天，爹就给你摆酒，府外摆三天流水席，这京城里，只要愿意来吃的，都可以来吃。” 江宥之轻咳一声，“爹，您还是悠着点，现在我还只是个举人。” “要摆酒还是等我考中了进士再说。” 江仲行哈哈大笑，“中进士是肯定的，等明年春闱,我儿子不是状元也是榜眼探花！” 他的笑声刚落，屋里传来乌夫人的骂声，“江仲行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老娘痛得死去活来，你还有脸笑！” 江仲行讪讪的住了嘴，尴尬的看了江宥之一眼，努力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你娘就这脾气，多包涵多包涵。” 江宥之翻个白眼，懒得怼他爹了。 屋里顾云娇没有妄然插手，这两个接生的稳婆，都是干这一行几十年，经验极其丰富的。 她在这里是备着乌夫人万一有什么危险，好出手施救。 稳婆叫乌夫人用力。 乌夫人也不哭喊，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稳婆突然低呼一声，“不好，胎儿的手出来了。” 顾云娇脸色大变。 分娩的时候，胎儿应该是蜷缩成一团，头先出来，手先出来就意味着胎儿是横位！ 横位是不可能生出来的。 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本章完) 第722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乌夫人其实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今天是太激动了所以发作了，胎儿还没来得及入盆。 她虽说生过一个孩子，可那时候是稀里糊涂的，此刻根本不知道手先出来意味着什么。 她问道：“怎么了？” 稳婆忙道：“夫人先别忙着使劲。” 顾云娇将稳婆拉到一边，“以往你们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办的？” 稳婆道：“这个就要看运气了。” “先将婴儿的手塞进去，然后我将手伸进去将胎位转过来。” “以往我也接生过几个这样的,孩子是生下来了，不过，就只有一个产妇活了下来。” 顾云娇明白了，产妇应该是感染了。 想一想要在产妇肚子里将孩子转半个圈，产妇得受到多大的伤害。 而且这些稳婆即便洗干净了手仍旧不知道有多少细菌。 顾云娇看一眼床上的乌夫人，再看看稳婆的手，指甲剪得很干净，“那现在就用这个法子！” 稳婆有些紧张，“这——” “要不要跟国公爷先说一声。” 万一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她担不起啊！ 产床上乌夫人低低的呻吟起来，她其实痛极，只不过，她一世要强，便是这个时候也不肯大声呻吟。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不必了，听我的，这会儿进进出出的不好。” 本来就怕引起产妇感染，再一出一进，将外面的细菌带进来更麻烦了。 稳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顾云娇是世子夫人，出了什么事，自然有她顶着。 她伸手就要去抓婴儿的小手，顾云娇忙道：“再消毒一次！” 乌夫人生产前，她就让两个稳婆用棉球蘸着消毒水仔细擦了一遍,只不过，现在的情形又不一样,对无菌的要求更高了。 她让稳婆挽起袖子,倒出消毒药水将稳婆的胳膊手仔细的淋了一遍，这才道，“好，现在动手。” 她走到乌夫人那边，小声道：“母亲，胎位有点不正，现在要调整一下，会有点痛，您要是受不住便是叫出来也不要紧。” 一遍说，她一边往乌夫人嘴里塞了几块参片。 稳婆慢慢的将婴儿的手推了回去，接着手也伸了进去，另一个稳婆，配合着在乌夫人肚皮上用力的按压旋转。 顾云娇看着都觉得痛。 乌夫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间滚了出来。 顾云娇伸手给她擦了汗，过了一会儿，才看到稳婆将手抽了出来，焦急的问,“好了么？” 稳婆点头，“好了,夫人可以使劲了。” 乌夫人刚刚被顾云娇擦干净的额头,又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她没有说话的力气，顾云娇看出来，她在调整呼吸蓄力。 顾云娇继续给她擦汗。 没一会儿，乌夫人忽然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坠。她整张脸都涨红了，就像是便秘的人在用力往下拉一般。 稳婆大喊：“出来了，看到头发了，夫人再加把劲儿。” 乌夫人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听到这喊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往下，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所有的疼痛都离她远去。 (本章完) 第723章 人生圆满 稳婆接住婴儿，先飞快的剪断脐带，见婴儿面色有些发青，赶紧将婴儿倒提在手里，在婴儿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云娇看了一眼，对乌夫人笑道：“母亲,是个闺女。” 乌夫人唇角往上翘起，才想说什么，头一偏晕了过去。 外面的江仲行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一边搓手一边不住的来回踱步，“生了生了，不知道是不是个闺女。” 江宥之看他爹一眼，也不到知道他爹为啥这么执着于闺女。 稳婆一手托着婴儿给她洗澡，等洗好了，顾云娇过去给婴儿肚脐上抹了些药用纱布仔细包好。 稳婆将婴儿放在一杆大称上称了称,“六斤九两。” 接着她动作飞快的将婴儿打成了一个蜡烛包。 她抱着婴儿出去，递给守在外面的奶娘，对着眼巴巴守着的几个丫鬟道：“是个闺女。” 丫鬟飞快的跑到厅堂里报给了江仲行。 江仲行仰天长笑。 他今天真的觉得人生圆满了。 儿女双全，儿子又这么争气，他和遥遥又恩爱无比，他想要的都得到了。 奶娘抱着婴儿过来了，江仲行赶紧让人将所有的门窗都关好。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女儿，低下头看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 丑！太丑了！ 满脸通红的小婴儿皮肤皱巴巴的，脑袋上也没有几根毛，就像个小老头一样。 这哪是他心中玉雪可爱，娇娇软软的女儿啊？ 江仲行在心里叹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襁褓，算了，自己的闺女,便是长得再丑,那也要疼啊。 顾云娇还在里面守着乌夫人，直到胎盘娩出，乌夫人没有大出血的症状，顾云娇才出来赶紧开了一张预防感染的药方。 开好药方之后，顾云娇这才将方才产房的事情对国公爷说了，还道：“会不会引起感染，眼下还说不好。” “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做那样的决定。” 江仲行沉默片刻，他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闺女的到来，有可能让他失去妻子。 他从来没觉得生孩子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天下女人都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 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女人生孩子不但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至于怪不怪顾云娇没有事先问过他，他连想都没朝这个方面想过。 在他看来，顾云娇是大夫，她做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 对乌夫人身体的担忧冲淡了江仲行的喜悦。 他将婴儿交给奶娘，问顾云娇：“我现在能进去看你母亲么？” 顾云娇点了点头。 江仲行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稳婆刚刚替乌夫人清理完，地上扔着被鲜血浸透的一床小褥子。 江仲行看着那褥子怔了下，那上面都是遥遥的鲜血。 褥子旁边还有个铜盆，里面是一盆血水。 江仲行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他走到床边,看着闭着眼脸色发白的乌夫人。 家里有稳婆大夫还有丫头婆子，她生孩子尚且吃了这么大亏，当年在马车上剩下江宥之，她该是何等的痛苦无助。 (本章完) 第724章 送别 江仲行慢慢的握住了乌夫人的手，对着产床上闭着眼早已晕过去的女人道：“往后，咱们再也不生了。” 接下来，国公府也没大摆酒宴，就连婴儿洗三，也就请了江家里几个人过来热闹了一下。 顾云娇每天过来给乌夫人拿脉，也不知道是乌夫人的底子好,还是顾云娇的药效果好，过了小半个月，乌夫人没有出现感染的迹象。 这天早上，看过乌夫人之后，顾云娇和江宥之一起坐着马车出城了。 顾云娇在车里忍不住问道：“咱们到底是去哪里？做什么？” 江宥之昨晚就说今天带她一起出城，也不说做什么。 江宥之这才道：“林兄要走了，我们去送送他。” 顾云娇倒是知道林烁一心想离开京城,他们府里太让人压抑了,几个月前，他妻子冯淑珍生了个大胖小子，侯夫人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只不过，武安侯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他要去哪里？” 江宥之道：“湘城。” “林兄说，打算去三年，三年之后再回京，或许到那个时候大家的悲伤自责都会冲淡一些。” 顾云娇点了点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心里的那些伤痛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的变淡。 两人出城走了两刻多钟，便到了十里亭。 大楚朝的官道，每隔十里路远会设置一个亭子，供路人避雨歇脚之用。 两人下了车，这时候还早，亭子里并无行人歇脚，江宥之将带来的酒壶和三个酒杯在亭子里面的石桌上摆好,然后朝着京城的方向翘首眺望。 没多长时间，便远远的看到两匹快马疾驶而来。 江宥之遥遥招手,马儿开始减速,到了亭子前面，马儿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林烁和阿虎下马，林烁郑重的朝着江宥之顾云娇拱手。 江宥之笑着斟了三杯酒，一杯递给林烁，一杯递给阿虎。 “愿林兄与阿虎兄此去建功立业，前程似锦。” 三人一起将酒干了，林烁才笑道：“我去湘城，等于是去养老，哪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 湘城既远离南疆，又远离北方边境，几乎就是在大楚朝的中间位置，打仗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江宥之摇头，“林兄此言差矣，林兄常说我大楚朝的军队如何孱弱，缺乏战斗力，林兄此去也是一方守备,何不励精图治，好好训练出来一支铁军。” “虽说如今林兄的官职不大，力量也有限，但是我们能做一点是一点。” 林烁朝江宥之拱手，“江兄言之有理，若是人人都只知道指责大楚军队孱弱，而不作出改变，那大楚就没救了。” “大楚再不好，那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每个人尽一点力，大楚或许就能好上一分。” “去了湘城，我会尽力一试。” 林烁又提起酒壶到了三杯酒，三人将酒喝干，林烁豪气顿生，“江兄，顾大夫，就此别过，来日再见。” 两人出来上了马，朝着路边的江宥之和顾云娇打个拱手，马儿疾驶而去。 江宥之和顾云娇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直到两匹马和马上的人再也看不见了，两人才上车回去。 (本章完) 第725章 出差 一眨眼天就冷了下来，过了年，顾云娇又开始给江宥之打点春闱要用的东西。 如今天气冷，烧的炭一定要带足，在那个四处漏风的号房里，保暖是重中之重。 棉被不能带进考场，因为不好查里头有没有夹带。 顾云娇便给江宥之准备了两件貂皮大氅,晚上可以当做被子盖在身上。 除了烧的炭和火盆，汤婆子也带了一个。 顾云娇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湘城这边的菜，盐炸牛肉，油炸小鱼，这两样菜便是放上十天半月也不会坏。 到了考试这天，顾云娇又坐着马车将江宥之送进了考场。 一回生二回熟。 顾云娇知道江宥之很会照顾自己，这次进场便也没那么担心。 乌夫人更是整天忙着照看五六个月的女儿，被她牵扯了精力,一天念叨江宥之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小婴儿见风长，如今已经养得白白胖胖，头发也生出了一些，见了人总是咧嘴笑，十分讨人喜欢。 顾云娇也总喜欢抱她，她身上有股奶香味特别好闻。 会试考完，接着就是殿试。 江宥之会试取了会元，金銮殿上殿试的时候，皇上又亲自点了江宥之为状元。 连中三元，放在哪个朝代都是稀罕事，一时间，京城里都传遍了，说小公爷是文曲星下凡。 接着吏部便给江宥之授了官，从六品的工部给事中。 江仲行知道之后，不大高兴，他便是直接去向皇上给江宥之要个官儿,那少说也是个五品四品的官。 当年严北辰便没参加过科举考试,他爹直接给他弄了个官儿做。 只是江宥之早就与他说过,他坚持参加科举，就是不想被人诟病，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去。 江仲行也无法，只得道：“好在吏部尚书还有良心，将你留在了京城，这要是将你弄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令，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江仲行还没来得及庆幸完，刚刚走马上任的江宥之便接到了检修赤水河大堤的任务。 赤水河是横贯大楚的一条大河，要不了几年便要泛滥，只不过，每次泛滥的地方不大一样罢了。 江宥之这次要检查和修建的赤水河大堤，正是湘城附近的那一段。 江仲行得知消息后，当即在家摔了杯子，就要冲到工部尤尚书家里去骂人。 尤尚书从前跟严太师父子是一党的，他早就收到风声，举报严太师谋反的刘御史是长公主的人，这次派就只有出差,也有打击报复的意思在里面。 江宥之拦住他,“爹,您去骂人也没用，差事到了我头上，我总不能推脱不干。” “去湘城也好，有林兄在那里，很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去修大堤，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江宥之这一去少说几个月，多则半年，修大堤说不好吃住都要在工地上，可以说十分辛苦。 这让江仲行怎么放心！ 想到儿媳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江仲行叹口气，“你去好好跟你媳妇说。” (本章完) 第726章 分离 对于江宥之来说，他并不排斥去湘城修大堤这件事。 他本来从小就在湘城附近长大，青山村附近的那条河，就是赤水河的支流，赤水河发大水，他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次，深知修大堤的重要性。 能够去为家乡做一点事实,他很愿意。 只是舍不得顾云娇。 需要修建的大堤，分为好几段，需要同时开工，他要来回跑，去盯着，就算顾云娇跟着他去了湘城也难以见面。 他也不想顾云娇跟他一起去湘城吃苦。 到了院子门口,江宥之的脚步第一次踌躇起来。 他现在真不知道要如何去见娇娇。 工部的公函上面规定了到达的时间，时间只有二十多天,已经很紧了，这几天就要动身，毕竟现在已经三月，等到五六月就是涨水的时节了。 江宥之慢慢走了进去。 顾云娇伏在书桌上写字。 江宥之知道她在默写医书。 他走到她背后伸手放在她的肩上，顾云娇一回头，嗔道：“你也不出个声，害我写坏了一个字。” 江宥之弯腰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艰难的道：“娇娇，我有事跟你说。” 顾云娇放下笔起身，江宥之一把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肩上，闷声道：“我要出差。” 顾云娇察觉到江宥之情绪低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出差挺好的啊，可一起去四处走走看看，怎么，你不想去？” 江宥之没抬头,闷声道：“这一去要几个月，兴许要半年,我舍不得你。” 顾云娇倒是没太意外，毕竟靠马车的出行的时代，光是路上就要花不少时间。 她轻声道：“我也舍不得你，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写信。” 江宥之很郁闷，写信哪有娇娇软软的媳妇抱在怀里好呢。 临走的前一晚，江宥之像是要不够似的，狠狠将顾云娇折腾了一晚上。 顾云娇虽说累极了，可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住他，由着他折腾。 这一去便是几个月，她也舍不得他。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顾云娇实在撑不住，人半晕了过去。 江宥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睡颜，闻着她的气息，直到天亮。 他轻轻将手从她脑袋底下抽出来，在她脸上亲了下，这才起床。 洗漱完,穿好衣裳，顾云娇还沉沉睡着。 江宥之舍不得叫醒她，昨夜她太累了。 他走到床前，大拇指轻轻在她脸上摩挲了一会，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去，要到很多年以后，他才能重回京城。 顾云娇睡到巳时才醒，算起来，她也才睡了四五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想要窝在江宥之怀里，手伸出去，却扑了个空。 她顿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了？世子爷呢？” 彩屏推门进来，“大奶奶，眼下巳时了，世子爷辰时就出府了。” 顾云娇愣愣的坐在床边。 彩屏继续道：“世子爷说，他是特意不叫醒你的，他怕你送他的时候会哭。” 顾云娇本来有些伤感，听到彩屏的话哼一声，“我才不哭。”就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本章完) 第727章 晋国人打来了 第三天，顾云娇就收到了江宥之的来信，估计是晚上在驿站写的。 信纸只有一页，写得文才斐然，顾云娇看下来，只读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想你。 顾云娇看完,十分珍惜的将信收到一个匣子里，匣子放在床头小柜子的抽屉中。 接着，每过三天，顾云娇都能收到一封信。 这天早上，顾云娇看过江宥之的第六封信，心情甜蜜而又怅然的往仁心堂过去。 进去便听到一个顾客在跟人说道：“听说晋国人打过来了。” 顾云娇一惊,站住脚步,问那个说话的顾客，“大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叔道：“就这半个月的事，是我在禁军中的侄子告诉我的，他说晋国人已经打到趵州了，离京城没多远了。” 顾云娇皱着眉，晋国人真的打过来了，没道理国公爷不知道。 她仔细想了想，接连几天，她去主院请安的时候，都没见到国公爷。 而乌夫人，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几次对着她欲言又止。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跟她说。 顾玉恒也过来问顾云娇，“是不是真的？” 顾云娇摇头，“我不知道，等我回去问了再说。” 在仁心堂吃过午饭,顾云娇便回了府里。 到了下午,顾云娇特意去了一趟主院。 乌夫人正看着茹茹在地下的垫子上爬行。 见顾云娇进来，乌夫人忙朝她招手,“今天就忙完了？回来这么早。” 顾云娇在乌夫人身边坐下，小声道：“母亲，我今天去药铺，听人说，晋国人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乌夫人叹口气，“是真的。” “前些天就接到了战报，晋国兵分两路直奔京城，如今晋国的西路军被阻挡在潦河之外，东路军势如破竹，只两天便攻破了两个城池。” “刚刚赎买回来的幽州，如今是几年前从大辽归顺的郭将军把守。” 乌夫人顿了下，“郭将军抵挡了几天，已经降了大晋。” “郭将军对咱们大楚的军事布防十分熟悉，如今已经带着晋国人度过了潦河，绕过了好几座城池，直奔京城而来了。” “咱们大楚都成了聋子瞎子，这么大的事一支都没收到消息,直到前些天，晋国攻下了趵州,朝廷才得了消息。” “如今，大晋的军队离京城已经没几天的路程了。” 顾云娇听得心惊，“那朝廷就这么看着，不赶紧想办法？” 乌夫人道：“朝廷已让武安侯率领一半殿前军四万人前去迎敌了。” “唉，皇上真是出昏招，出城迎敌咱们不占优势，还不如集中力量守卫京城。” 她拍拍顾云娇的手，“这些事，没跟你说是不想让你担心。” “虽说形势不大好，不过，咱们大楚的京城有三道城墙，十二座城门，九座水门，晋国人是打不进来的。” 顾云娇听了这话，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世上哪有铜墙铁壁的城堡，一座城能不能攻破都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弹尽粮绝，还守个鬼！ (本章完) 第728章 殉国 顾云娇忍不住问，“那京城岂不是没有多少禁军了？” 据她所知，大楚禁军虽说号称几十万，可这几十万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 京城的禁军号称殿前军，算是大楚的精锐部队，可也不过是八九万人，眼下又分出了一半,就靠四万人守城？ 乌夫人点头，“只有四万左右殿前军，不过，京城修建得牢固，易守难攻，四万人守城也足够了。” 顾云娇低声道：“母亲,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准备。” 打起仗来，别的不说,先要保证生存，粮食什么的，少不了。 乌夫人也跟顾云娇想到了一处，“不用，府里粮库里面存的粮食还够吃一两年的。” “京城也不缺粮，便是围困——” 她止住话头没说了，她觉着说这话有点不吉利。 “总之，咱们再看看，别急着买粮食，咱们家粮食够吃，买再多也吃不了，何必弄得那些百姓买不着呢。” 顾云娇点了点头。 从主院离开后，她左思右想，自己还是得做点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的银子都收在药库里面的，买点粮食放进去就行了。 国公府粮食再多,那也不如放在她的药库里保险。 她想了想,决定再弄点上次给江宥之做的盐炸牛肉和油炸小鱼，做熟了放在药库里，放多久都不会坏。 只不过，国公府里人多眼杂，不好弄。 第二天，顾云娇又去了仁心堂。 先打发家里做杂役的男仆买了些米粮面粉回来，让他放到顾家宅子那边。 接着又打发田婆子去买牛肉小鱼。 田婆子去了一趟回来道：“今儿没牛肉，只买了些小鱼。” 顾云娇没说什么，等田婆子处理好小鱼，提着去了顾家那边。 这边几乎成了顾云娇的仓库，平时就只有哑叔在，顾云娇将丫头们都打发得远远的，将一篮子小鱼腌了盐，在油锅里酥炸了。 自己尝了尝，味道还挺不错的。 她弄了个坛子将小鱼放进空间，出来给了哑叔几块碎银，拿着小鱼跟哑叔比划了半天，示意他每天去买些小鱼回来处理好，等她来弄。 哑叔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第二天顾云娇接着让田婆子去买牛肉和猪肉。 买回来顾云娇就拿到顾家那边去做成猪肉干和盐炸牛肉。 一连过了好几天，顾云娇天天不厌其烦的做,药库里摆了好些放着肉干和小鱼的坛子。 这天傍晚，顾云娇回家，算算今天该陪国公爷和乌夫人吃饭了，不过国公爷多半不在，这些天，他都是早出晚归，顾云娇都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到了主院，就见乌夫人眉头紧锁，死死咬着下唇。 顾云娇忙道：“母亲，怎么了？” 乌夫人见了顾云娇，拉着她的手，神色凝重道：“今早传来的消息，武安侯殉国了，四万殿前军全军覆灭。” 顾云娇大惊，“这——” 林烁此时还在湘城，应该还不知道父亲殉国的消息。 她坐下来，看着乌夫人，“那晋国的军队——” 乌夫人脸色十分难看，“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抵达京城！” (本章完) 第729章 狗皇帝 顾云娇脸色也变了，“朝廷怎么打算的？” 乌夫人一下攥着拳头站了起来，“皇上他，他昨天就将皇位传给太子了！” 顾云娇大惊，她脑子里突然有什么十分熟悉的东西一闪。 不过这时她来不及分辨这些，继续听乌夫人说道：“这还不算，皇上——不,太上皇传位之后，便打算留下皇上守城，自己带着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公主还有皇后妃嫔们逃走！” “如今，太上皇想跑，满朝的文武官员都不想抵抗，都说要议和，坚持跟晋国军队开战的，也就只有国公爷和少数几个禁军将领，还有杜尚书。” 顾云娇失声道：“不抵抗怎么办？难道直接投降吗？” 敌人都还没兵临城下,太上皇就搞出传位的骚操作，接着又打算扔下整个京城的臣民离开，这什么狗皇帝。 乌夫人气得不行，“百官如今正在商议派谁去跟晋国议和，偏偏他们都没种，都不敢去。” 顾云娇也气坏了，“不是说京城有三道城墙，固若金汤么，他们就连试都不打算试一下？” 乌夫人冷笑，“皇上的性子就软弱，如今这一班朝臣，跟皇上倒是如出一辙。” 顾云娇看看还在地上爬的茹茹，再想想陈氏六郎和三丫，还有自己亲爹和弟弟，这么大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若是京城被晋国攻破,难保不会烧杀抢掠，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国公爷和乌夫人纵然有功夫，可面对千军万马，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 顾云娇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准备些生存物资，还能干些什么。 乌夫人握住顾云娇的手，“娇娇，国公爷在朝堂上主战，这个时候，你我作为国公府的人不能走。” “我们要是走了，百官也好，百姓也好，更加没有勇气抵抗晋军了。” 顾云娇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 陪着乌夫人吃完了饭，顾云娇便忧心忡忡的回房了。 回房她算了算，今天应该是收到江宥之信的日子，可今天没收到信。 听说城门关了，或许是这样，信送不进来了。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给乌夫人请安过后又去了仁心堂。 坐着马车从街上经过的时候，顾云娇掀起帘子看了看，明显感觉到，街上的行人面上都带着一些惶恐之色。 到了仁心堂,顾云娇将她爹拉到后院，“爹，这几天白药跌打油藿香水这些成药就不要卖了，这万一晋国人打了进来，咱们自己兴许都不够用。” 顾玉恒神色沉重的点头，“你在国公府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顾云娇叹口气，“皇上传位给太子了，爹知道。” 顾玉恒点头，“我听到放了礼炮，也出了告示了。” 顾云娇点头，“太上皇据说昨晚便带着儿子女儿皇后妃嫔们悄悄从南城门跑了。” “如今皇上在宫里，国公爷死谏求皇上不要放弃抵抗。皇上已经任命国公爷为大将军，主持战事了。”这都是她一早从乌夫人那里得的消息。 (本章完) 第730章 京城一定能守住 顾玉恒点头，“这就好，有国公爷在，京城肯定能守住。” 顾云娇叹口气，“爹，早知道，就让你和小川回湘城了,没想到京城也这么危险。” 便是早几天让他他们走也是好的。 顾玉恒皱眉，“傻丫头，咱们是一家人，生也好，死也好总要在一起。” “我与你们姐弟生生分离了几年，那种生死不知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管它如何,总归咱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这时顾川忽然从外面进来,“姐，我不怕，总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顾云娇抱了抱他，点头，“好。” 她心里忽然一动，拉着顾川去了他的屋子，关上门小声道，“小川，你闭上眼，我不叫你睁开你不准睁眼。” 顾川十分听话的将眼睛闭上了，顾云娇抱住他，心里想着进药库。 可她很快发现，她和顾川还是在屋子里，没有进药库！ 她反复试了好几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带着小川进不去药库！ 顾云娇满心失望，松开顾川,“好了。” 顾川仰头望着她，“姐,怎么了？”怎么感觉姐姐这一会间的功夫,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没什么。”顾云娇摸摸顾川的脑袋，“外面乱，这几天不要乱跑，就呆在药铺里。” 从仁心堂出来，顾云娇又去了白药作坊，这段时间，作坊都是加班加点的生产白药。 每次出来一批，就给兵部那边送过去了。 顾云娇对刘管事道：“再加把劲生产，人要是不够，先买些人来做粗活。” 前段时间顾云娇听到晋军打来的消息，就已经补了一批人过来了，那些熟手工人现在每人都带了一个新手。 刘管事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这么一来，白药的品质会下降一些。” 顾云娇摇头，“那也没办法。”总比士兵们受伤了无药可用的好。 叮嘱完刘管事,顾云娇往国公府回去,就见街上许多百姓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有人差点一头撞上了顾云娇的马车。 大丫伸手拉住这小伙子,“怎么了，瞎跑什么？” 小伙子惊魂未定，“晋国人已经到了城外了！” “听说正在扎营！” 大丫松开他，看一眼顾云娇，顾云娇抿紧唇，“回府。” 第二天，顾云娇一早便去了白药作坊赶了一整天，傍晚才回府。 回府便见乌夫人满脸喜色，“今天晋军派了几十只大船，进攻西水门，国公爷只派了两千士兵便守住了。”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顾云娇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她也忍不住有些高兴，“父亲真了不起。” 乌夫人骄傲的道：“仲行很会打仗。” “也就是大楚重文轻武，打压武官，才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他从前常与我说，想要亲手训练一支军队，夺回幽云十六州。” “可惜，这个愿望没法实现。” “他当禁军大统领也就两年，可禁军实际上还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 乌夫人微微昂着头，“我相信有仲行在，京城一定会守住的。” (本章完) 第731章 要活的 国公爷果然没有让京城的臣民们失望。 第二天，晋军又组织起人马在两处城门架起云梯攻城。 江仲行亲自站在城墙上指挥，用弓弩、檑石、床弩、投石机打退了晋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到了夜里，江仲行又冒险派了个小队袭营，烧了晋军几十架攻城的云梯，杀了一百多人。 接连的胜仗让大楚军队一时士气大振，就连京城百姓们都冲满了信心。 百姓们拿来家里的菜油送到城下,四处收集石块，又将树枝削尖供给守城的士兵们使用。 守城厮杀，不知不觉，京城已经守了一个月之久。 围住京城的东路晋军领军的是二太子完颜璋。 如今大晋军队伤亡不少，粮草消耗得也厉害。 大晋这次出征，带的粮草不多,都是一路劫掠而来,如今在围住京城一个来月,毫无进展，晋军损失还不小，完颜璋有些心浮气躁了。 这天傍晚，军情官又来报：“禀大将军，楚国各地勤王之师已经朝京城这边过来了，最快的一支军队，估计在六日之内将会抵达。” 完颜璋越发烦躁不已。 等到勤王的军队到大，被围困的只怕就是他的军队了。 可恨与他同时出发的大晋西路军，如今还被大楚的军队阻隔在潦河边上，迟迟无法前来与他汇合。 军情官接着道：“探子还传来一个消息，大楚的太上皇带着妃嫔们如今躲在东南的一个城池优城。” 完颜璋眉头忽然一动，“优城离这里多远？” 军情官道：“五百多里。” 五百多里，快马奔袭两日可到。 完颜璋眯起眼，“大楚的太上皇既然跑了，为何不跑远点。” 军情官道：“属下收到的消息说，太上皇与妃嫔们赶路辛苦,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到了优城，皇上听说京城守住了，且最宠爱的辰妃娘娘又因舟车劳顿病了，便在优城驻跸。” 完颜璋点头，吩咐传令兵，“召集各部将领，速来我帐中议事。” 等传令兵走了，完颜璋又与幽州投降的郭将军商议了一番。 将领们很快过来，完颜璋指着帐中悬挂的舆图道：“如今，大楚的太上皇在此。” “距京城不过五百多里路程，从这里，这里可以绕过路上的几处城池，直达优城。” “且太上皇出行，只带了三千殿前军。” “至于守城的士兵，也不过一两千。” “守城的士兵战斗力如何，这一路过来，我想诸位心里都有数，大楚还能用的也就是京城的禁军了。” 一个军官小心的问道：“大将军是想——” 完颜璋眯起眼，“派三千精锐轻骑兵奇袭优城,俘虏太上皇,到时候,不愁京城的城门不开！” 底下军官们互相对视一眼，一个个争先恐后道：“大将军，臣愿往！” “臣愿往！” “臣愿往！” 完颜璋环视一圈，伸手指着一位将领道：“点三千精锐，带上两日的干粮，立即出发，五日之内，我要看到大楚的太上皇！” “记住，要活的！” 将领跪下将右手放在左胸行礼，“斡达一定完成任务。” (本章完) 第732章 太上皇被俘 这天夜里，三千精兵用稻草包了马蹄，连火把都没打，悄无声息连夜往东南方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完颜璋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节奏，两三天组织一波进攻。 不出意料，又被江仲行带兵打退了。 到了第五天夜里,东南那边还没有任何讯息传来，完颜璋有些焦躁起来。 他正在军帐中来回踱步，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完颜璋大步走出帐外，就见一名士兵滚鞍下马，跪在地上道：“禀大将军，大楚太上皇已经被俘，包括三千殿前军,两千守城的军队全部俘虏。” “如今斡达将军亲自压着太上皇正在赶来的路上，小的先回来报信。” 完颜璋仰天长笑，“好好好，太好了，斡达没有让本王失望！” 他吩咐传令兵，“去叫文书过来，替本王写一封信，派人送进大楚皇宫。” 文书很快便写好了信，完颜璋叫了一名士兵过来，“你去，将这封信送到城墙那边。” 士兵点头，将信拿在手里走了。 走到城墙下面，士兵高举双手，守城的士兵们借着火把亮光看到了他，顿时警惕起来,晋国士兵挥舞着手里的信，慢慢一步步朝着城墙接近。 士兵们没有妄然射杀他,而是很快将情况报给了江仲行。 江仲行亲自走上城墙,听到那个士兵在用大楚话喊，“咱们二太子写了封信要给你们的皇上。” 江仲行示意士兵放下一个小篮子。 晋国士兵将信放在里面，然后一步步退走了。 江仲行拿到那封信，转身回了自己的临时营帐。 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将信拆开了。 晋国这个时候送信过来，不是什么好事，他担心晋国是想议和。 虽说他一直都在打胜仗，可是皇上和大臣们还是整天都在讨论议和的事情，他们的胆子已经被晋国的十万大军吓破了，胜仗都挽救不了。 拆开信看完，江仲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堂堂的一国之君就这么被俘虏了？ 虽然已经不是一国之君是太上皇！ 可这依然是奇耻大辱！ 完颜璋在信里以太上皇为要挟，要求大楚开城门乞降。 江仲行颓然坐下，手中的信纸被他捏成了一团。 他坐在那里，闭着眼，思虑良久，突然睁开眼，将那封信放到烛火上烧了。 第二天一早，江仲行又亲自上了城楼。 晋军的营寨扎在离城几里远的地方，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 正在这时，专替江仲行搜集管理情报的一个军官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将军，禹城过来勤王的一支万人军队，原本昨天半夜离城只有几十里了，可又突然调转队伍回去了。” 江仲行惊讶的问，“为何？” 等到援军陆陆续续赶来，就能里应外合将完颜璋带的这支军队全部歼灭。 军官小声道：“下官得到的消息是太上皇派了太监过去下了圣旨，让各地勤王的军队全部返回。” 江仲行闭了闭眼，攥紧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章完) 第733章 喊话 江仲行觉得，自己若是处在太上皇的位置，首先就不会跑，真要是被俘虏了，必定立即自杀。 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为了苟活而置国家大局于不顾，置百姓生死与不顾！ 他坚持守城到如今,援军也已经到达，大好的局面，竟然被这个昏君全都毁了！ 江仲行这时忽然想起儿子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忠于大楚，但是他不一定要效忠君王！ 君王与大楚，有时候并不是一回事。 这一刻，江仲行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要忠于君王就要背叛大楚，要忠于大楚便要背叛君王。 何去何从？ 而这个君王还是自己的亲舅舅！ 这时天色已大亮，晋军军营里士兵已经列好队伍，很快就朝着城门这边行进。 江仲行站在城头，眯着眼，大喊一声，“敌袭，各部做好准备！” 他盯着下面大晋的军队，突然发现在这军队里面有着一个十分碍眼的东西，破坏了晋军队伍齐齐整整的美感。 一顶明黄色的黄罗伞盖夹在其中，颜色是那样的鲜艳夺目，叫人想忽视都不行。 江仲行看着那伞盖暗暗咬起了牙根。 他冷眼看着晋军前行，只等他们进入射程，就会命令士兵用床弩射击。 然而晋军在快要进入射程的时候停下了。 那顶黄罗伞盖缓缓移动，终于从队伍中间移动到了最前面，接着往前移动。 直到城下，黄罗伞盖才停住不动了。 这时,一个经过大喇叭扩大的尖细声音响起，“大楚太上皇在此,太上皇有旨，命城内官兵立刻打开城门，恭迎太上皇回城，恭请晋国使者进城和谈。” 江仲行神色极冷，他瞬间做了决断，他一伸手，旁边的亲兵递上了一张弓。 这张弓比士兵们用的弓要大许多，弓身通体漆黑发亮。 江仲行取了一支箭，慢慢将弓拉开，弯弓如满月，对准了那把黄罗伞盖。黄罗伞盖很大，将下面的人完全遮住了。 他面无表情的吩咐旁边的士兵，“喊话。” “就喊太上皇在皇宫，别以为弄个黄罗伞盖就想冒充太上皇。” 士兵也拿了个大喇叭，对着城下喊道：“咱们的太上皇好端端的在宫里，晋国蛮子休要胡说，别以为弄个黄罗伞盖就能冒充太上皇。” 完颜璋听到喊话眯起眼，“将伞盖拿开，露出太上皇的脸对着城墙上的士兵！” “让他们看清楚！“ 伞盖很快被拿开，露出太上皇的脸。 离江仲行不远的监军大惊,“真是太上皇！” 他话未落音，就见一支漆黑的羽箭直奔太上皇而去。 监军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功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离太上皇越来越近。 太上皇忽然拉过身边的太监挡在前面，就在这一瞬间，羽箭射到了太监的胸口。 太上皇躲在太监身后大喊，“仲行，是你么？” “朕是太上皇，也是你亲舅舅，真不是假冒的！” 江仲行面无表情，又取了一支箭，继续朝着太上皇射去。 这一箭又射到了太监身上。 (本章完) 第734章 意图弑君 江仲行扔下弓箭，推开架设好的床弩旁边的士兵，朝着太上皇瞄准。 床弩有机括，杀伤力很强，一次可以发出五支箭，每支箭都有一米多长，只要瞄准了,穿过太监射死太上皇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江仲行瞄准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拉开，监军面色铁青，“国公爷，你疯了么？那可是太上皇！你要弑君？！！！” 江仲行冷声道：“太上皇在宫里，这个是假冒的，是晋军的诡计。” 监军气极了,“国公爷,我不相信你认不出太上皇，太上皇还是你亲舅舅，你怎么可以如此目无君父！你，你难道想置太上皇于死地？” 两人说着话，太上皇已经飞快的在禁军的掩护下跑了。 跑到了晋军中间，在射程之外。 江仲行咬着牙，一把推开监军，拉开床弩朝下射击，只是射出去的几支箭插到了土里。 监军见江仲行一意孤行，突然冷哼一声，快步走了。 江仲行的亲兵立即道：“爷，要不要将这监军——”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仲行闭了闭眼，“不必了。” “城墙上这么多人，他不说，还会有别人说,这件事瞒不住的。” 这时晋军那边又响起大喇叭的声音，“英国公，你胆敢拿弓箭对着太上皇,你狼子野心,太上皇口谕，命你就地解职！” “大将军一职由副统帅暂代！” 城墙上的士兵面面相觑，太上皇的确是太上皇。 刚刚他们都看清楚了，与今年祭天的时候，坐在御辇上的太上皇一般无二。 这，太上皇的口谕，他们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 副统帅飞快的跑了过来，站在江仲行身边，大声道：“大将军，底下那人并不是太上皇。” “咱们大楚的一国之君不会如此没有气节。” “这都是晋军的诡计，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江仲行沉默不语，半晌才小声道：“不出意外，宫里立即就要传我进去。” “你好好守城，这一个月咱们怎么打的，往后继续就这么打。” 副统帅捏紧拳头，“可——” 江仲行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底下队列整齐的晋军仿佛一尊雕塑。 晋军也不动，似乎也在等什么。 江仲行没料错,监军去了不久,宫中很快就来了太监传他进宫。 如今是战时，皇上几乎天天上朝，召集文武百官讨论战事。 江仲行进了金銮殿，上首皇上呵斥一声，“英国公好大的胆子，你是要造反么？” 他看着底下的江仲行，只觉得一万个不顺眼。 江仲行侥幸守了一个月的城，如今京城百姓对他都是交口称赞，而自己这个皇上，根本就毫无存在感，无人提及。 他今日胆敢对着太上皇下手，他日未必就不敢对着自己下手，这种人，怎么可以给他掌握军权？ 江仲行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皇上。 皇上厉声道：“立即革除江仲行大将军一职，京城兵马司都督职位一并革除。” 太监接着就上来拿江仲行的令牌。 (本章完) 第735章 一群没骨气的鼻涕虫 江仲行将令牌扔在地上，冷声道：“眼下皇上预备如何？” 不等皇上说话，首辅周大人便道：“自然是和谈。” “和谈是晋国提出，他们都不想打了，咱们何必还要打。” “何况，太上皇在他们手里，咱们不谈也得谈。” 江仲行环顾四周,“现在有好几支勤王的军队即将抵达，里应外合，应该能够将晋军全歼，如此，你们还是要和谈？” 突然有人小声道：“那总不能不管太上皇啊！” 接着又有人道：“这只是国公爷你的一家之言，打仗谁能保证一定胜利,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 “再说了，晋国人那么厉害,他们又有十万大军,再拖下去，等到西路军过来汇合，那咱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在附和，“是啊，既然晋军愿意和谈，何必再打？” “咱们大楚根本就不是晋国的对手啊！” “必须将太上皇迎回来啊！” 江仲行眼睛一个个扫过去，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不经意对上了杜维的眼。 杜维眼里有愤怒，更多的是无奈，看到江仲行看过来，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江仲行突然提高声音，“是不是晋国让你们割地赔款你们也要和谈？”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晋国人无非是要银子,给他们银子打发他们走也就是了。” 江仲行只觉得内心一片悲凉，他环视一圈,厉喝一声，“这金銮殿里，不仅坐着亡国之昏君，还有满朝堂亡国之佞臣！” “好，太好了，大楚的江山就要葬送在你们手里了！” “你们都是一群没有骨气的鼻涕虫！” 他说完，大步往殿外走去。 高坐在宝座之上的皇上恼怒之极，想说什么又忍住，就这么看着江仲行走了。 江仲行先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里。 如今皇上继位，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跟着从长公主升级成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听到下人报国公爷来了，忙起身往外迎。 江仲行才进门，就扑通跪下了，他低着头，慢慢的道：“母亲，儿子已经尽力了。” 大长公主脸色大变，“怎么？城破了？” 也不像啊，四周都还是安安静静的。 江仲行将太上皇被俘虏，而且，下旨让各路勤王军队返回的事都说了。 大长公主大怒,“没用的东西！” “他怎么不自我了断,向天下人谢罪！” “这真是奇耻大辱，一国之君竟然做了俘虏！” “我劝他不要走，他偏不听！” “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江仲行默默听着大长公主发泄，等她发泄完又道：“皇上将我解职了，还好没有将我问罪。” 大长公主一脸狰狞的的道：“他敢，他要是真敢，本宫要冲到金銮殿，指着他的鼻子骂个够！” 江仲行摇摇头，“接下来恐怕要和谈了，只希望晋国人这次不要狮子大开口。” 大长公主冷笑，“怎么可能，有这帮打了胜仗还要和谈的朝臣在，你放心，他们会往死里要好处的。” 江仲行叹口气，“算了，我回府了。” (本章完) 第736章 要和谈了 回了府，进了主院，江仲行看到吐着泡泡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茹茹心情都没有好转。 茹茹本来是他的开心果，天大的事抱一抱茹茹也就好了。 这会儿茹茹都失去作用了。 乌夫人惊讶的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守城？” “我刚还打算让人给你送几身衣裳过去。” 江仲行长出一口气，“不用了，我解职了。” 乌夫人大惊,“怎么会！” 旁边的顾云娇也是一惊，这一个月，国公爷稳稳的将京城守住了，而且付出的伤亡代价极小，如今满京城的百姓说起国公爷谁不竖起大拇指？ 江仲行一边冷笑着，一边将太上皇被俘的事说了。 乌夫人怒道：“你怎么不杀了他？” 江仲行嘴唇动了动，“我动手了,不过失败了。” 乌夫人站起来,“我去。” “我今晚潜入晋军的营地，杀了那老东西！” 江仲行摇头，“来不及了，也没有用。” “就是现在杀了太上皇，也阻止不了和谈了。” 乌夫人咬着牙，“那也要杀。” 江仲行握住她的手，“弑君者乃是天下罪人，必将背负千古骂名。” “况且，就算杀了太上皇和皇上也没用，总不能将那些软弱可欺的朝臣全部杀光！” 乌夫人颓然坐下。 顾云娇在旁边默默叹气。 茹茹爬到江仲行脚下，小手在他的靴子上拍打。 江仲行弯腰抱起她，茹茹咯咯的笑着，手指头往嘴里伸。 江仲行将她的手指拿开，“算了，老子不管了,老子有茹茹就够了。” 到了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国公府又来了传旨太监。 江仲行极度不耐烦对着太监道：“让爷进宫做什么？” 太监陪着小心,“国公爷,眼下需要有人出城,与晋国人商谈具体和谈的事宜。” “朝臣们都推举了国公爷。” 江仲行瞪着眼，怒骂一声，“我呸，那群孬种是自己不敢去！” “去回皇上，和谈老子不去，有本事就砍了老子！” 太监嘴角抽抽，灰溜溜的走了。 回去朝堂上又吵成了一团粥，谁也不肯出城去跟晋国人商议。 突然有人出主意道：“皇上，不如在城楼上喊话，让晋国派使者进城和谈。” 这话一说出来，百官纷纷夸赞，“好，这个办法最好了。” 杜维冷眼看着这些人，突然出列道：“让晋国使者进城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城门绝不能开，使者进城须用吊篮吊上来。” 皇上愣了下，连连点头，“杜爱卿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皇上很快打发打发太监去城墙上传话了。 完颜璋得了消息,很快让文书写了一封信,将信放在吊篮中送上了城墙。 副统帅没有国公爷的底气，也不敢私自打开信件查看，直接将信交给了监军。 监军将信送进宫，呈给了皇上。 原来完颜璋的信上写着，使者从吊篮进城，有失大晋的国体，要求大楚派使者去晋国军营和谈。 朝堂上又吵吵闹闹，良久也拿不出和谈的人选。 (本章完) 第737章 条件 杜维虽说一万个不想和谈，可大势已去，如今和谈势在必行。 他出列道：“臣愿前往晋国军营和谈。” 皇上大喜，“杜爱卿真乃国之柱石。” “如此，杜爱卿速去。” 杜维叹口气，“臣需要两名禁军，一名书记官陪同。” 皇上很快就给杜维派了人。 杜维带着人出城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着杜尚书一步一步走到敌营之中。 杜维进入完颜璋大帐之内，发现太上皇也在。 杜维跪下默默行礼，之后才起身。 完颜璋对杜维的态度还客气，只不过，提出来的条件就半点都不客气了。 晋国要求大楚皇帝尊晋国皇帝为伯父，除此之外,还需黄金一千万两，白银一千万两,绢一千万匹，马驴骡各一万头，割泰元、中山、和间三镇土地，以亲王、宰相为人质交换太上皇。 杜维已经麻木到连一点表情都懒得有了，只是淡淡的道：“二太子心里应该有数，大楚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你要的金银丝绢和马骡，如此，我看也不必和谈了。” 太上皇在旁边急切的道：“杜尚书，国库里自然是拿不出这许多金银丝绢，不过，可以向民间征集。” 杜维抬起眼皮，目光森冷看着太上皇。 和谈才刚刚开始，就被自家人这么拖后腿，这还谈什么？ 妈的，好想掐死他。 杜维冷声道：“即便是向民间征集也达不到这个数目。” “还有割地一事绝不可能。” “至于用亲王宰相做人质,这条倒是可以。” 太上皇着急的又要开口,杜维看过去，“太上皇若是要干涉和谈的事,那臣便告退了，由太上皇亲自跟晋国人谈。” 太上皇使劲瞪着杜维。 他没想到退位之后，连一个礼部尚书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等他回朝，定要革了他的官职！ 完颜璋几乎笑出声来，大楚有这样愚蠢的皇帝，竟然还未亡国，也是奇怪。 太上皇蠢吗？ 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凡是吃的玩的，他比谁都会。 他也不是不知道完颜璋开出来的条件有多么离谱，不过，在他看来，天下是魏家的天下。 便是倾尽全国的财力，来赎回他这个太上皇那也是应该的。 至于民间疾苦，掏空国力，跟他这个太上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完颜璋笑着道：“条件我不会更改，杜尚书去转告你们的皇上，我给他半个月的时间，筹措好我要的东西。” “若是过了半个月，还拿不出来,那我便要再次攻城了。” 杜维什么都不想说了，起身拱手告辞。 回了城内，他急忙进了宫。 今天的朝会还没散，都在等着杜维的消息。 杜维将完颜璋提出来的要求一说，首辅周大人立即道：“既然如此，那便尽快筹措银两。” 杜维愕然，“周大人是认真的？” “晋国开出来的条件，明显就是在羞辱我大楚，何况千万两金银，根本就不可能筹措出来。” 周首辅道：“那也要尽力筹措，到时候，就算差一些，求一求二太子也就行了。” 朝臣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大多都在附和周首辅的话，有的甚至在出主意，要从百姓家里弄金银。 (本章完) 第738章 深夜出城 杜维气得将头上官帽狠狠的掷在地上，大吼一声，“妈的，老子受不了！这个破官老子不做了！” 他一边走，一边解着官袍。 朝堂之上静了一下，有的官员眼底明显有着挣扎，有的只是冷眼看着杜维。 紫色的官袍被杜维脱下扔在了地上,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走了出去。 杜维就这穿么着一身中衣走在街上。 他也不坐轿子，他家的下人抬着轿子惶恐的跟在后面。 杜维一直走到国公府，见了江仲行抱着他便哭，“仲行，大楚要完了。” 江仲行也抱着他哭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的哭声格外的渗人。 这天晚上，江仲行一直在书房没有回卧室，到了半夜,他换上夜行衣,潜行到城墙附近，寻到了副统领。 两人秘密商议一番，江仲行在城墙转角处，一处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坐着吊篮下去了。 下到城外，还要过护城河。 江仲行将衣裳全部脱下，放在油纸包里，顶在头上悄无声息的游过了护城河。 他白天对乌夫人说，杀了太上皇也没用，虽然是实情，但也是怕乌夫人冒险。 不管怎样，杀了太上皇，总归大楚也可以少受一些掣肘。 他也不愿意弑君，何况还是他亲舅舅，可是为了大楚,他不得不做。 上岸穿好夜行衣,江仲行朝晋国大营那边摸过去。 营地里，每隔不远都燃了火把，有士兵来回在巡逻。 江仲行耐心的在黑暗里埋伏了一会儿,被他等到一个起来小解的士兵，他潜行过去，一下捂住他的嘴拖到暗处，“大楚的太上皇在哪里？” 那士兵呜呜的摇头，示意江仲行松开手。 江仲行担心他叫喊，将匕首放在他脖子上，“不准喊，不然就杀了你。” 士兵只怪自己肾虚，半夜起来拉尿。 江仲行小声道：“我松开手，你告诉我地方，我保证不杀你。” 士兵用力点头，江仲行慢慢松手，然而下一瞬士兵突然高喊一声，“有刺客！” 江仲行手一动，匕首从士兵喉咙划过。 这时营地吹响了警哨，杂沓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江仲行迅速抛下士兵的尸体，施展轻功狂奔。 跑了一段甩开追兵之后，他又改了方向,再次朝营潜行。 就这么无功而返,那不行。 要么杀了太上皇，要么杀了完颜璋。 这时营地里大多数士兵听到警哨都起来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人，江仲行躲在一处营帐后面，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他很快发现有一处营帐，外面站着四个守卫的士兵，这四个士兵站着一动不动，跟营地里那些混乱的士兵大不一样。 江仲行一咬牙，飞快的朝那边冲过去。 他的身形很快被发现，士兵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跑过来， 江仲行还没跑到那处营帐前面，就发现自己快要陷入包围圈了。 他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是有勇无谋，到了这会儿，他也清楚的意识到，要想在营地里杀了太上皇，那是做梦。 如果付出他的生命可以做到，他会毫不犹豫，但他不是傻子，不想白白的丢命。 (本章完) 第739章 搜刮 江仲行看了一眼那顶帐篷，一咬牙开始撤离。 士兵越来越多，江仲行杀了个士兵抢了一把刀，拼着伤了几处，才逃出了晋军的大营。 不过这时候，不能回城。 回城要度过护城河，无疑会成为晋军的箭靶子。 他施展轻功跑出十多里,才停了下来。 停下先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在伤口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用白药洒在伤口上，血立即止住了，就连疼痛也减轻了一些。 江仲行左思右想，决定先在附近找一户农家隐蔽起来，之后再伺机回城。 第二天，宫里就四处贴了告示,要求京城各家各户将金子全部上缴，包括金首饰在内，除此之外，各家按照人头，每人须得交银五两。 百姓得知告示的内容全都惊呆了，百姓家里，少的四五口人，多的十几口人，谁家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巡检司和兵马司的人很快开始在上头的指示下开始行动，在京城里开始挨家挨户搜罗金银。 有些百姓家里实在拿不出金银，被巡检司的人一顿好打。 整个京城，一时间民怨沸腾。 这天上午，三个巡检司的人进了仁心堂。 顾玉恒一见他们进去，就将自己交过银子凭证拿了出来。 他昨天回家,正好遇到巡检司的收银子。 顾玉恒拿出户籍，将自己和顾川的,哑叔田婆子还有新买的男仆阿乔,总共五个人，二十五两银子都交了。 巡检司的人在家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出金子，又让顾玉恒补了十两银子，这才走了。 此刻顾玉恒拿出户籍，对巡检司的人道：“我昨儿已交了三十五两银子，这是凭证。” 巡检司的人眼皮都不抬，“交了也还要交。” “沿街的店铺每家要缴纳两百两银子。” 顾玉恒忍了忍，准备去后院拿银子。 这时一个顾客道：“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这家是国公爷的亲家。” “这是顾大夫的父亲。” 巡检司的几个人愣了下，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个默不作声走了出去。 后面两人也跟着走了。 国公爷如今是百万京城民众心目中的英雄，要不是他带着军队守城，京城说不定早就被攻破了。 而顾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还是敢呛晋国二太子的人。 他们要是找这家要银子，良心上过不去。 出了门，差吏问为首的那人，“组长,这一家一家的店铺都是有数的,这两百两的亏空怎么办,咱们自己填吗？” 为首的那人走了几步,站住脚步，指着隔壁的粮食铺子道：“我听说，这间铺子是首辅周大人家的，咱们多弄点，不就将亏空补回来了？” 说完便带着人进去了。 此刻国公府里也迎来了一队人。 打头的是户部侍郎，带着一队殿前军。 户部侍郎在门口等了会，等门房的小厮通报了才进去。 小厮将这一队人带到正堂，乌夫人和顾云娇端端正正的坐在厅堂里面。 户部侍郎老远就打着拱手，嘴里道：“乌夫人，得罪了。” 乌夫人坐在那里不说话。 (本章完) 第740章 榨干 户部侍郎尴尬的走过去，低声道：“乌夫人，下官领了差事，要从各个府里收绢帛马匹。” 乌夫人淡淡的道：“我若是吴大人，我情愿去跟晋国人干一场，也好过这么低三下四的上门讨要东西。” 吴侍郎低着头，“夫人,在下也是主战的。” 乌夫人嗤笑一声，“主战？那你为何在朝堂之上不说这话？” “你们这些人无非是看皇上不想打，因此要么选择默不作声，要么迎合皇上。” 吴侍郎低头苦笑。 在朝为官，怎么可能不顾忌皇上的想法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国公爷的身份和底气啊！ 乌夫人摆摆手，“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说。” “你们都只记住,你们永远是大楚的罪人！” 吴侍郎面皮抽动，但又不敢反驳乌夫人。 接着乌夫人对顾云娇点点头,顾云娇吩咐阿云，“将亲兵们的马匹全部牵出来，交给吴大人。” 然后吩咐林管家，“你去开库房，里面的绢帛全都搬出来。” “还有，府里的几辆马车，拉车的马也给他们带走。” 等到吴侍郎走了，乌夫人忧心忡忡，“国公爷留下一封信说去刺杀完颜璋就跑了，这会儿也没个消息，不知道——”生死如何？ 顾云娇安慰道：“母亲放心，国公爷武功高强，便是刺杀不成，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可能只是一时难以回城。” 乌夫人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依旧眉头紧锁。 半个月过去，朝廷搬空了国库与内库,再加上从民间搜刮的,总共筹到了六十万两黄金,九百万两白银，绢帛二十多万匹，马骡一万匹。 马骡凑不齐，兵马司和巡检司的马匹都被征用了。 这天一早，户部尚书带着户部几位侍郎，怀里揣着皇上盖了玉玺的割让三镇的诏书，往城外而去。 队伍走到城门处，却忽然停住不动了。 户部尚书坐在轿子里，见队伍忽然停下，忙问，“前面怎么了？是不是城门还没开？” 外面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徐尚书，给本宫滚出来！” 徐尚书一惊，就听外面小厮道：“大人，是大长公主拦在了前面。” 徐尚书无奈的掀开轿帘，从轿子上下来了。 他看到远处大长公主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心里慌得什么似的,赶紧小跑着过去了。 大长公主居高临下瞪着徐尚书。 徐尚书忙挤出一丝干笑，“大长公主这是？” 大长公主冷声道,“诏书和舆图拿来！” 徐尚书张大嘴，“这，大长公主要这个做什么？” 大长公主眯起眼，“拿来，不然我就亲自动手抢了。” 徐尚书叹口气，低声吩咐小厮一句，小厮飞快动轿子里提出来一个包袱。 大长公主的侍女接过去，打开看了下，朝她点点头。 大长公主哼一声，调转马头，一扬马鞭走了。 徐尚书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道：“走。” 车马出城，城墙上的士兵严阵以待。 车队很快就到了离城几里远的晋国军营。 (本章完) 第741章 半夜攻城 完颜璋看着徐尚书递过来的统计册子惊呆了，就连他都没想到，大楚真拿得出这么多东西，他本来就是狮子大开口，羞辱大楚的。 不过区区半月，便能弄到如此之多财物，大楚的富庶超出完颜璋的想像。 收了财物,完颜璋将皇后妃嫔们全部放了回去。 只是还死死的扣着太上皇。 徐尚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启禀二太子，京城之内，已经刮地三尺，再也找不出金银了，求二太子开恩，放太上皇回城。” 完颜璋哼一声，“还有割地的诏书和舆图怎么不见？” 徐尚书一抖，“臣来的路上,被大长公主当街抢走了。” 完颜璋呵呵一笑，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比大楚的皇帝臣子更有骨气。 徐尚书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提心吊胆的等着。 完颜璋慢条斯理的道：“你们大楚不是做什么都要挑黄道吉日么？” “我让人算过了，三日之后是吉日，到时候便送你们太上皇回城。” 他本就没打算议和之后退兵，既然大楚这么富庶，那大楚的银子，女人，土地，他全部都要！ 他已经得了消息，西路军再有两天便能过来与他汇合。 到时候，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便是大楚的援兵赶过来也不怕。 徐尚书无可奈何回去复命。 皇上和朝臣也没办法啊，只能等,等完颜璋遵守承诺放了太上皇然后退兵。 第二天夜里，喊杀之声突起，顾云娇便是在国公府,都隐隐听到了声音。 赶紧起来：“外面是怎么了？” 乌夫人派大丫过来了,“晋国人拿了财物不守承诺，半夜攻城了。” 顾云娇赶紧穿好衣裳往主院过去。 乌夫人也起来了，她见顾云娇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晋国的西路军也到了，眼下足有二十万大军包围了京城，若是国公爷守城，我还有信心，可国公爷不在，只怕咱们真要做好城破的打算。” 顾云娇想了想，“要不，咱们先换下身上的绸缎衣裳，住到顾家的宅子那边去？” 乌夫人点头，“也行。” “我如果是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是有茹茹，还有你。” “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没法去见宥之。” 乌夫人又想了想，“京城易守难攻，便是要破城,那也不会是今晚，总还能守几天。” “这几天，你我先将府里安置好，之后再去我在城里的一处宅子，你娘家那边小了点，住不下这么多人。” “这种时候，大伙最好还是在一起。” 顾云娇想了想，“娘，你是说你东山街的那个宅子么？哪里不行，虽然大，但是太气派了，咱们得住个不起眼的地方。” 乌夫人点点头，“那就还是住你娘家去。” 她拍拍顾云娇的手，“今晚当无事，先去睡。” 顾云娇点点头，随即往自己院子里走。 走到半路，她想起国公府的库房里，还有无数珍玩，金银也不少。 若真是破城，那就全都便宜晋国人了，便是扔了也不能便宜晋国人，这么想着，顾云娇转了个弯朝库房过去。 (本章完) 第472章 生存保证 让彩屏和惠香守在库房外面，顾云娇自己打开门进去了。 进去顾云娇没有停留，开始往药库里搬运东西。 所有的东西都只能人肉搬运，顾云娇一个人来来回回搬到天亮，也才不过搬了一多半，国公府一百多年的积蓄，真不是玩的。 她累得实在不行了,这才从库房出来，回房休息。 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丫头给顾云娇提来了午饭。 惠香一边伺候顾云娇吃饭，一边小声道：“上午夫人打发大丫过来说，皇上将副统帅撤职了，换了个道士统帅殿前军。” 顾云娇筷子都差点掉了，“皇上疯了吗？” 惠香低着头，这府里国公爷和乌夫人还有大少奶奶都是敢骂皇上的人，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顾云娇匆匆忙忙吃完饭，如果之前，她还觉得乌夫人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京城少说还能守几天，这么又高又厚的几道城墙，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换个道士，难道皇上是觉得道士真能撒豆成兵？ 太上皇本就宠信道士，除了琴棋书画，还喜欢跟道士炼丹。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了讨好皇上，还是自己也真信,也拜了个姓郭的道长为师。 这换的道长兴许就是皇上的师父。 顾云娇只觉得时间紧迫，先去粮库,关上门,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搬了几袋面粉放进药库里。 百万人口的京城被围困了一个多月,粮食已经消耗了不少，若是真的破城，晋国二十万大军还要吃喝。 总之，这个时候，别的都可以不管，要先保证生存。 从粮库出来，顾云娇吩咐丫头去厨房传话，不停的烙饼，做炒米，所有的肉食尽量做成肉干，做好一批送一批到她的院子里来。 她回去将自己房里梳妆匣子的东西都也都收了。 她看了看匣子隔层里的地契和房契，苦笑一声，如果破城，这些东西就跟废纸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这么想着，顾云娇还是收好了。 接着她坐到床边，打开床头柜，拿出里面的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江宥之的信，顾云娇摸了摸信封,接着也收了起来。 药箱也放进了空间，她自己随身还带了一套金针。 做完这些,厨房里送过来了第一批烙饼。 顾云娇让丫头放进她房里，也没急着收，转头去了陈氏那边。 陈氏面色有些惶恐，不过，她倒也聪明，早就换上了一身从前穿过的布衣。 就连六郎和三丫也都换好了衣裳，都是布衣，只是两人的衣裳有些奇怪。 陈氏见顾云娇盯着六郎的衣裳看，解释道：“是小厮的衣裳，我昨晚连夜改了下。” 顾云娇点头，“这种时候，穿得不起眼才对。” 接着她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娘，这里头有金叶子，金豆子，碎银，你想办法，每个人身上都藏点，兵荒马乱的，万一失散了总要有点钱财傍身。” 陈氏点头，“我一会儿给他们缝进衣裳里面。” 顾云娇点点头，“娘也别急，府里有人时刻在城门那边探听动静的，真有了危险咱们再走。” (本章完) 第473章 离开 安抚好陈氏顾云娇又去了乌夫人那里，这时江瀚院子里的丫鬟来报，“二少奶奶将小少爷送到二少爷院子里，便回娘家去了。” 小少爷便是那怀孕的丫鬟生的，只是丫鬟生了小少爷便没了，小少爷一直是凌薇带着。 乌夫人摆摆手，“不管她。” 她接着让林管家带人将库房里的东西全部埋进一处隐秘的地窖。 林管家进了库房吓了一跳,东西都少了一多半，银子也没剩多少了。 他急急忙忙跟去主院跟乌夫人禀报，顾云娇道：“里面的东西，我转走了一些，免得万一破城，白白叫晋国人得了。” 林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埋好剩下的东西,林管家按照吩咐取了些银子，用银剪剪开,放在戥子上称了，府里下人，每人发了五两银子。 每来一个下人领银子，林管家便不厌其烦的道：“夫人和大少奶奶担心破城，给你们拿点银子傍身，真要破城了，到时候，就谁也顾不得谁了，大家各自去逃命。” 下人们有的跪下朝主院的方向磕头，有的抹着泪走了。 这天晚上，国公府的厨房，整晚灯火通明,厨娘们弄了许多熟食，大部分都被送到了顾云娇的屋里。 顾云娇将这些熟食放进了药库。 药库里已经很满了,光是国公府的那些宝贝和金银,就将药库的空间占了一大半。 顾云娇还留了两条路，一条通往药柜,一条通往洗手间。 顾云娇接着抽空去了一趟白药作坊让他们停工。 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之后，顾云娇将里面的成品半成品全部转移到了药库里面，不想留给晋国人。 至于香水作坊，在京城被围的时候就已经停了。 这种时候，生产出来也不会有人买。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起床，自己随意梳了个发型，换上一身布衣，这才从房里出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面也是烙的饼这些。 她关好房门，嘱咐惠香，“你去夫人那边问问，问问城门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正说着，大丫过来了，“禀大少奶奶，刚得的消息，郭道士打开城门，带着殿前军出城与晋军决战了。” 顾云娇扶住额头，“我的天,他是没长脑子吗，殿前军就只剩下三四万人了，面对二十万晋军要怎么打,只需要守城就行了啊！” 京城易守难攻，守住了城，兴许就会有援军，有转机啊！ 她立即吩咐惠香彩屏，“提上收拾好的东西，我们马上走，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太上皇和皇上一系列又蠢又骚的操作，生生将京城送给了大晋！ 顾云娇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彩屏，“你去叫陈大娘他们，咱们从后门走。” 大丫点头，“夫人的意思也是马上走。” 顾云娇走到后门那边等了一会，先是陈氏母子三个过来了，他们也提着包袱，穿的还是昨儿那一身布衣。 不一会儿，乌夫人也来了，她手里抱着茹茹，身后跟着林俏，奶妈，林管家，还有阿云和几个侍卫。 (本章完) 第474章 我不走 十多人一起从后门出去，府里还剩了两匹马，一匹是国公爷的坐骑，一匹是乌夫人的坐骑。 两匹马被套上了车辕，两辆马车从国公府后门出去了。 在危险来临之前，人也是会有感知的。 看行人们惶恐的神色就知道了。 大街上随处可见背着包袱四处乱跑的人，这时候,人人都被困在这座城里，想逃却无处可逃。 人们只能慌乱的，尽量和亲朋聚在一起，这样似乎能更有安全感。 一行人很快到了顾宅那边。 顾玉恒和顾川正不安得很。 看到顾云娇他们过来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早就得了顾云娇昨天递过来的消息，已经都等着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顾宅那边。 顾玉恒和顾川正不安得很。 看到顾云娇过来松了一口气。 顾云娇先指挥几个侍卫将放药的库房整理出来郝主任，放在麻袋里的药没地方放,只能胡乱的扔在外面。 顾家宅子有两进,女眷们住在后面一进，男子们住在前面一进。 乌夫人又打发阿云出去探听消息了。 到了傍晚，阿云才回来，脸上难看之极，“夫人，大少奶奶，外城已经破了。” “郭道士带出去的三万殿前军，被歼灭了一部分，其余的降了，听说那郭道士跑了。” “内城只剩下几千守军，恐怕守不了多久了。” 乌夫人捂着胸口，想骂都没力气骂，只是摇摇头,“咱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只希望,大晋不要屠城。” 顾云娇忽然道：“母亲，大长公主那里？” 乌夫人怔了下,脸上浮现一抹羞愧的红,“该死,我忘了。” “要不，让大丫去一趟，将她接过来。” 顾云娇想了想，“还是我和大丫一起去。” 乌夫人握住顾云娇的手，“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大长公主对我不喜，我怕我去了反而坏事。” 顾云娇点点头，带着大丫，叫上两个侍卫坐车往大长公主府过去。 见了大长公主，顾云娇说明来意，大长公主摇头，“我不去。” “我是大楚的大长公主，换上百姓的衣裳，躲在某处苟活，那不是公主该做的事。” “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顾云娇无奈的看着她，如果她处在大长公主的位置，她的选择或许也跟她一样。 人一辈子，总有一些无法放弃的坚持和骄傲。 大长公主拍拍顾云娇的手，“乌夫人那蠢货不靠谱,你脑子比她清醒,往后，府里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她目光透过门口看向远方，“幸亏宥之出差不在京城。” “仲行，仲行一定也还活着。” 她低头看着顾云娇，“你也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的活着。” 顾云娇忍不住伏在大长公主膝头哭了起来。 然而，她只哭了几声，便抬起头，擦干眼泪，“祖母保重，我走了。” 大长公主缓缓点头，目送顾云娇出去。 晚上吃了饭，大家没什么情绪的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阿云又打听了消息回来，说是晋国那边要求皇上带着降书出城到晋军营地投降。 (本章完) 第475章 自尽 乌夫人顾云娇听了消息都麻木了。 以皇上的尿性，是肯定肯定会答应的。 果然，皇上第二天便带着降表亲自出城了。 这一去，又被晋军扣下。 自此，太上皇和皇上都落到了晋军手中。 晋军用太上皇和皇上作为要挟，逼着最后剩下的守城的士兵们打开了内城城门。 晋军铁骑入城。 至此整个京城全部沦陷。 晋军进城做的第一件事就将京城所有的粮库搬空了，二十万晋军每天的消耗是很大的。 京城本来已经被围困了一个多月，很多穷苦百姓家里的存粮本来就不多。 有些做苦力的，是做一天活，买一天粮食吃一天饭。 很多百姓前些时候就没饭吃了，不得不沿街乞讨。 而晋军进城之后，花了几天时间，按照宗室玉牒，将皇室成员，宗室成员全部找了出来，然后押往城外的晋军大营。 男子都被绑了双手，女子柔弱，倒也无须捆绑。 大长公主也神情冷漠的走在在其中。 被晋军押着过城门的时候，大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墙，忽然厉声喊道：“本宫宁死也不做晋人的阶下囚！” 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周围的女眷们看到鲜血飙出，不断地尖叫。 晋国押送的军官，只是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的大长公主，便道：“继续走，不准停留！” 队伍又继续往前走了。 男人们经过不敢多看一眼，女子们走过无不泪流满面。 大长公主一时气息还没断绝，她或楼里血还在汩汩的流，她睁着眼睛看着城门上头的两个字——定京。 阿云带着两个侍卫穿着让普通人的衣裳，正在城门附近打探消息。 他们远远的看到大长公主倒下，飞快的冲了过来。 几人冲到跟前，跪在大长公主身前痛哭流涕。 阿云本想抬着大长公主回去让大少奶奶救治，就见大长公主头微微一偏，彻底没气了。 只是她一双眼睛还睁着。 几个侍卫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将大长公主的尸身抬着往内城里走。 后面押送的晋军看了也懒得去管，人质他们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一个半个的。 阿云敲开一家棺材铺的门，买了一副棺材，将大长公主放到里面，抬着回了公主府。 乌夫人与顾云娇得了侍卫的信赶过去，公主府大门敞开着，里头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一路进去，顾云娇看到了好几处瓷器的碎片，还有上好的丝绸衣裳。 晋国人不会养蚕缫丝，晋国贵族最爱大楚的丝绸，此刻，丝绸衣裳都被他们随意扔在这里，可见他们一个个口袋里塞得有多满。 到了后花园，顾云娇和乌夫人看了大长公主最后一面，几人一起在府里后花园挖了个坑将棺木埋了下去。 顾云娇的泪一滴滴落在土里。 大长公主慈爱睿智，有勇气有骨气，她很喜欢这位老人。 她觉得若是换了大长公主做皇帝，这大楚一定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本章完) 第476章 第一次动手 葬了大长公主，顾云娇和乌夫人上马车回顾家。 走到半路，马车被几个骑马的晋军拦住了，一个晋军居高临下道：“马车被征用了，里面的人下车！” 定京城里财物太多，这些东西都要拉去晋国的都成会宁，现在车马不够用。 乌夫人在车里瞬间怒目圆瞪,可她想了下，到底还是忍下一口气，拉着顾云娇下了车。 两人身上都穿着布衣，顾云娇低着头，还用一块布帕包住了头发。 马上的晋军瞟了一眼，挥挥手，“女人留下。” 完颜璋没有下达烧杀掳掠的命令，但是也没有禁止烧杀掳掠。 二十万晋军，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男子，他们已经憋了几个月了，这几天，大街上但凡是稍有姿色的女人都难以逃脱他们的毒手。 乌夫人抓着顾云娇的的那只手一紧，顾云娇知道乌夫人要发作了。 这大街上来往的晋军还不少，若是动起手来，四周的晋军必定都会赶过来支援。 那他们全都跑不掉。 她用力捏了下乌夫人的手，小声道：“母亲，将他们引到巷子里去。” 免得动手被人看见。 乌夫人只是性子冲动，倒也不蠢，很快给阿云使了个眼色，便拉着顾云娇的手,朝附近一条小巷跑过去。 巷子很细很长,两人一直往里跑。 三个晋军士兵追到巷口，发现马儿进去行走不太方便，便下马追了过来。 乌夫人越跑越慢。 到了最后,进巷子已经很深了，才仿佛体力不支一般停下了，肩头一起一伏的,背朝巷子口站着喘气。 顾云娇站在乌夫人前面一些，也站着喘气，她是真喘气，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 跑在最前头的一个晋军士兵，见乌夫人站在那里没动，一伸手就搭上了乌夫人的肩。 乌夫人就等他了。 她抓着他的胳膊往前一拖，手臂缠上他的脖子，一用力，士兵的脖子被扭断了。 跟着的第二个虽说看到了还没反应过来，人一下没刹住，还在往前冲。 乌夫人脚尖一勾，第二个人直直往前扑到，摔在了顾云娇的脚下。 顾云娇手里早已经握着一把匕首，她毫不停留的朝着地上这人的脖颈扎了下去。 第一次杀人，没什么经验，顾云娇没躲开，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第三个士兵发现前面情形不对，掉头就跑，阿云迎面一刀,结果了她。 乌夫人见顾云娇握着匕首,似乎还在抖，快步过去，拉着她就往前面继续走。 顾云娇回过神，收好匕首，一路走，一路将自己脸上的鲜血擦掉。 几人绕了个圈儿，这才回了顾家。 回家大丫便道：“禀报——” 话没说完，顾云娇摆摆手，“往后别再这么说话，就随意点。” 大丫点头，“我回了一趟国公府，赶车的老张告诉我，晋军派了一队人进府，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问府里的主子哪里去。” “他们还提了几次顾大夫。” 顾云娇皱着眉，估计完颜璋还惦记她的白药。 (本章完) 第747章 转移 大丫接着道：“他们将府里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本来他们没管二少爷，可二少爷说，他认得国公府的人，可以帮着他们找人。” “那些士兵便让小厮将二少爷背着走了。” 乌夫人冷笑，“看来，只断他两条腿还真是便宜他了。” 大丫接着道：“我听老张说,府里剩下的丫鬟们都被晋国人带走了，才八个多月的小少爷也没人管，好在粮库里还洒了些米，老张昨儿熬了些米汤给小少爷喝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没人接大丫的话，对于江瀚的丫鬟生的那个小少爷,从来就没有人关心。 顾云娇忽然脸色一变，“不行,我们不能住在这里了。” “这宅子是我的名字,完颜璋只要翻一下官府的鱼鳞册，马上就能找过来。” 乌夫人起身，“走，马上走。” 顾云娇皱眉，“等等，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去太引人注目了，而且，咱们还没有个目的地，难道在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 她想了想，“你们几个分头出去找地方，最好是离这里不太远的那种空着的宅子。” “要快，越快越好。” 阿云大丫还有两个侍卫都点了点头，分头出去了。 顾云娇赶紧让大伙将衣裳行李粮食全部都收起来。 惠香和彩屏很快整理好包袱，顾玉恒和顾川也一人背了个包袱。 两刻钟后，阿云最先回来了。 “我找到了一处铺面,后面有两进宅子,铺子是家绸缎铺子，里面东西全都被搬空了，我看那地方够大，还有水井，能住人。” 顾云娇有些犹豫，“铺面临街，会不会太显眼了。” 阿云道：“也不一定，那铺子敞着门，反倒没人进去，我看大街上禁军已经开始搜查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了。” “对着名册搜的，一个都跑不掉。” “等搜完官员们的宅邸，估计就是百姓们的屋子了，铺面早都被抢光了，反倒安全。” 顾云娇觉得奥运的话很有道理，点点头，“等他们回来，要是没有更好的地方，咱们就去这个绸缎铺。” 不一会儿，大丫和两个侍卫也回来了，两个侍卫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大丫找的也是一处铺面。 或许因为晋军进内城的时间还短,暂时还没有大肆屠杀百姓,因此，除了皇家宗室人员遭殃，百姓们此刻都还活着，空屋子不多。 顾云娇问了下地方，发现绸缎铺稍微近一些，她点头，“正好天已经黑了，咱们去绸缎铺，分批走。” 话刚落音，顾川就抱住顾云娇的腰，“姐，我不分批，我不要跟你分开。” 乌夫人点头，“好，那娇娇你和你父亲小川往前门走，大丫和雷英雷霞跟着你们去。” “我和茹茹，奶娘林管家，林俏阿云往后门走。” “你们两个侍卫还有田婆子和阿乔哑叔几个跟着陈大姐几人，等我门走了以后，也从后门走。” 大家都点头，顾云娇和父亲顾川先往前门走了。 (本章完) 第748章 躲藏 大伙出来贴着街边的阴影，避开街上游荡的晋军，七弯八绕到了绸缎铺后门，大丫翻墙进去打开门，大伙鱼贯而入。 没多久，乌夫人他们也到了，等了一会儿,陈氏带两个孩子也过来了。 全员到齐，顾云娇长长的松了口气。 绸缎铺子的门就让它敞开着，只是通往后院的门关上了。 大伙赶紧又稍微打扫了一下，然后铺上铺盖卷睡觉。 晚上几个侍卫轮流守夜。 第二天，阿云出去打探回来，“幸亏我们走得及时,那边的宅子果然有晋军进去搜过了，里面东西都被翻乱了。” 陈氏默默念了一声佛。 大伙躲在绸缎铺子里，躲了半个多月。 只有几个侍卫和大丫轮流出去打探消息，有时候顾云娇打发田婆子去街上看看，看哪里能不能弄到一点吃的青菜。 田婆子出去了几次，都是空手而归，“街上没有买菜的了。” 好在还有之前从顾家那边带过来的一些腌菜，节省点，每天大伙嘴里也能吃上一点盐味。 顾云娇偶尔会从随身的包袱里，拿点牛肉干出来，分给几个侍卫和大丫，他们每天是最辛苦的，既要打探消息还要守夜，多少得吃点肉。 有时候也会给奶娘一些，茹茹还要吃奶，奶娘也得吃点营养。 其余的，大家都没吃。 就连一向最馋的六郎，都懂事了,碰到顾云娇给侍卫们牛肉干的时候，他便将头扭过去不看。 顾云娇也狠下心,没给六郎小川和三丫吃一块肉，主要是这种日子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去，她得留点保命的东西。 这天晚上大丫打探消息回来道：“我今天听说，京城三品以上官员连同家眷一起，全都被晋军带走，和皇室成员一起，押往会宁去了。” 乌夫人皱着眉，“太上皇和皇上呢？” 大丫道：“比他们还先走。” 乌夫人恨恨的道：“两个蠢货，活该！”这么说着，她忽而又觉得悲凉，到了这个地步，骂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了想，“这么说，晋军快要撤走了？” 大摇头，“我偷听到的，听说晋军会留一部分人驻守京城，其余的撤走。” “对了，他们还打算将定京改为定州。” 乌夫人忍不住道：“我可去他的！什么玩意！定京是咱们的，他们瞎改什么！” 她怀里的茹茹吓了一跳,仰头不解的看着乌夫人,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乌夫人拍拍她，“没事，你玩你的，娘不是骂你。” 大丫继续道：“如今晋军拿了鱼鳞册，在城里四处搜索工匠，打算全部带到晋国。” “听说还要迁走一部分百姓，因为晋国人口少，很多良田都无人耕种。” 顾云娇道：“等大军离开，城里的看守应该会稍微松一点，到时候咱们想办法出城，正好宥之在湘城，咱们就去湘城。” 乌夫人点头，“你父亲如今也还没个音讯，唉，都怪我，当时不该说什么要杀了太上皇，仲行他是担心我莽撞，所以自己去了。” 顾云娇道：“父亲应当无事，母亲不必忧心。” (本章完) 第749章 搜查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粥，阿云突然跑进来，“快走，晋军往这条街过来了，兴许是要挨家挨户搜查了。” 顾云娇心一跳，抓着顾川的手,“快，我们往后门走。” 彩屏急急忙忙还要收拾东西，顾云娇忙道：“别收了，快走！” 后院那边穿过巷子是另一条街，才走到后门那边，大丫也从巷子里过来了，她脚步急切，“你们怎么往这边来了？这条街上有晋军，街口都已经封了，往前门那边走。” 顾云娇一下揪住裙子，“前面那条街也有晋军。” 陈氏着急的道：“那怎么办？往哪里走？” 往哪里走？ 顾云娇在心里苦笑，哪里都走不了！ 乌夫人转头往里走，“跟他们拼了，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陈氏拉拉她，“夫人先别急，你和娇娇现在这幅打扮，只要不被他们认出来是女子，兴许没事的。” 乌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茹茹，她不怕死，可她的茹茹才几个月，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看这世界，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莽撞。 她闭了闭眼，算了,先忍一忍。 顾云娇也只能祈祷晋军的士兵认不出自己和乌夫人了。 她和乌夫人现在每天都是一身男装，她画粗了眉毛，还给自己画了点小胡子，脸上也抹了些灰，猛一看，就像是个小子。 乌夫人跟她的装扮差不多，看着像个年轻男人。 乌夫人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嘱咐几个侍卫，“你们一会儿都别轻举妄动。” 大伙回了屋，很快外面一队士兵走进了院子。 有人用大楚的官话喊着，“屋里的人全部出来，如果有胆敢不出来的，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大伙从各个屋里走了出来。 现出来的是哑叔阿乔顾玉恒和顾川他们，晋军士兵看了没什么反应，这些人一看就是普通百姓。 接着几个侍卫也出来了，晋军队长很快将眼睛眯了起来。 这几个侍卫虽然身上都穿着布衣，低着头，可是常年练武，身上那股彪悍之气就不是常人能有的。 况且已经快五月了，大家都只穿了一件衣裳,那衣裳底下一块块偾起的肌肉根本就遮掩不住。 看到他们，晋军队长立即后退几步，用手握住了刀把。 接着，他对旁边的士兵低声说了句什么，士兵飞快点燃信号弹扔上了天空。 乌夫人和顾云娇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信号弹升空。 乌夫人瞳孔一缩，这信号弹必定是叫支援的，他们的身份便是没有暴露，也肯定是引起了这些士兵的疑心。 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他们往后门走！”乌夫人忽然大喊一声。 阿云和两个侍卫迅速朝晋军士兵扑了过去。 这一队士兵共有十人。 乌夫人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冲了上去。 大丫比乌夫人更快，已经解决了一个士兵。 顾云娇对阿乔道：“你跑快点，去看看隔壁有没有士兵。” 要是没人等会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再伺机逃走。 (本章完) 第750章 杀不完 阿乔飞快往后门跑了。 然而，一转眼，顾云娇就见阿乔白着一张脸被晋军士兵拿长枪抵着后背进来了。 原来这队禁军看到信号弹的时候正好在后面巷子口，接着就往巷子里冲了进来。 阿乔还没跑到后门那里，就见士兵进来了。 这时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乌夫人他们已经杀了六个士兵了。 从后门进来的晋军队长一看地上几具自己人的尸体，一边大喊,“快放信号弹！”一边杀了上去。 顾云娇紧贴墙壁站着，旁边奶娘抱着茹茹。 她看到晋军士兵一下将阿乔捅个对穿，接着也朝乌夫人他们扑了上去。 剩下的士兵分出四个分别守着前后门，警惕的看着顾云娇他们，其余的也全都加入了战团。 茹茹兴许是被这刀剑之声吓住了，哇哇的哭起来,奶娘怎么哄都没用。 六郎捏着拳头，看一眼顾云娇,“娇娇姐,我，我想——” 顾云娇用力摇头，压低声音道：“不行，你虽说练了几年武，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晋国士兵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虽说武功不算高强，可士兵们也是天天训练的，六郎一个孩子上去岂不是送死！ 顾云娇看到乌夫人又迅速解决了一个，接着去帮两个侍卫分担压力。 正在这时，就见前门又冲进来了一队士兵，这一队士兵后面，竟然还跟着两个人。 断腿的江瀚被一个小厮背着，进来看到乌夫人便大喊，“找到了，找到他们了！” “那个拿剑的是英国公夫人！” 接着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指向顾云娇,“那个穿蓝色衣裳的，就是二太子要找的顾大夫——” 他话没落音，乌夫人抽个空子，一把飞到对着江瀚射过去。 正中江瀚的左眼，江瀚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我的眼睛——” 旁边的晋军小队长眉头一皱，抽出长刀一刀看在江瀚的脖颈上。 江瀚瞬间没了声息。 背着江瀚的小厮，只看到刀光一闪，接着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洒在了自己身上。 小厮腿一软，连通着只剩一口气的江瀚一起倒在了地上。 小队长眯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接着又吩咐士兵发信号弹。 小队长扫一眼还在哭泣的茹茹，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奶娘抱着茹茹满脸紧张，她靠着墙壁想退都没地方退。 乌夫人看到小队长奔着茹茹那边去了，发出肝胆俱裂的一声叫喊，一剑抹了一个士兵的脖子，然后朝着茹茹这边飞奔过来。 顾云娇这时上前一步，挡在茹茹和奶娘面前，对那小队长道：“我姓顾，我是个大夫,你们二太子一直想要让我给你们晋国的皇后治病。” 她说着话,就看到乌夫人已经杀过来了。 乌夫人见小队长离顾云娇几人极近，没敢用剑，怕误伤他们，只是伸手朝小队长抓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带，将身材高大的汉子扯得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顾云娇看到门口又有士兵进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一个小队，而是足有上百人的一支队伍，而且这些士兵浑身上下穿着黑色甲胄，一看就是精锐。 ? ?还有一章，大家明早起来看。 ? ? (本章完) 第751章 有孩子了 士兵们进来之后，极有章法迅速在院子里一个挨一个的站好。 乌夫人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到这些黑压压的士兵，苦笑一声，将那个小队长用力推开，同时喊了一声，“都住手！” 这已经没得打了,再打下去不过是白白送命。 大丫和阿云几个，飞快的停了手，朝着这边汇拢过来。 阿云和大丫他们几个挡在顾云娇他们前面，虽说，他们也清楚，这个时候，挡在这里也没用,但是保护主子,是他们已经刻进了骨髓的东西。 屋里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好了，从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身上穿着玄色皮甲，身材高大，眉骨高耸，眼窝深陷。 顾云娇看到他瞳孔狠狠的一缩。 完颜璋缓缓走到乌夫人身前站住脚步，眼睛一眯，“乌夫人果然飞等闲之辈，竟然杀了我这么多士兵。” 乌夫人冷冷的道：“落到了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完颜璋不置可否，接着看向顾云娇，他上上下下的将顾云娇打量一番，唇角一翘，“顾大夫？真巧啊。” 顾云娇抿了抿唇，没说话。 完颜璋带着笑意道：“本王几次恳请顾大夫去会宁，可顾大夫就是不给面子。” “现在,本王再问顾大夫一次，要不要跟本王去会宁？” 顾云娇淡淡的看着完颜璋，“二太子，如今我是阶下囚，自然是二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完颜璋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一挥手，“这里所有人，全都绑起来带走。” 说完，他看一眼顾云娇，“将这位顾大夫——送到本王的营帐里去。” 顾云娇心往下一沉，顾玉恒满脸怒意，死死咬着牙，他怕自己骂出来。 士兵们迅速上来将所有人的手都绑住了，押着往外走去。 路上乌夫人不住地朝顾云娇看，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 好几次之后，乌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娇娇，你，你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不要轻生,一定要活着。” “你要想想宥之，没有你，他活不下去的。” 顾云娇半晌嘴唇才动了动,点头，“我会的。” “母亲，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我有孩子了。” 顾云娇自己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她那天忽然想起，自打江宥之走后，都快三个月了，她就一直没有来月事。 她给自己拿了脉，脉如走珠，这是有了。 这个时候，有了孩子，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顾云娇想了想，干脆对谁都没说，说出来只能惹得大家担心。 现在，顾云娇觉得，还是得告知乌夫人。 乌夫人惊呆了，她看一眼顾云娇的肚子，这才发觉，她的肚子的确有些微微隆起了。 她一把抓住顾云娇的手，小声道：“有了孩子，你更要活着，不仅为了宥之，还要为孩子而活。” 顾云娇慢慢的点头，“母亲放心，我会尽力保全自己和孩子。” 一行人被士兵押着，一直走，走了许久才走到城外晋军的大营。 顾云娇被绑着手送到了完颜璋的营帐里。 (本章完) 第752章 我不是谁的女人 营帐外面有士兵站岗，里面并没有人。 顾云娇走了这许久，又累又饿，可她现在也不敢进空间，万一完颜璋回来没看到她，说不定选择拿她的家人泄愤。 她慢慢的坐下来，在地毯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慢慢的睡着了。 完颜璋进了营帐，刚要习惯性的朝自己书桌过去，脚步忽然一顿，微微转过头，目光落在门边不远处的顾云娇身上。 顾云娇还穿着那身男装，脸上还有之前特意抹的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完颜璋过去轻轻踢了下她的小腿。 顾云娇猛地睁开眼。 刚醒过来，她脑子还还不大清醒，入眼陌生的一切，让她更加迷糊，直到看到完颜璋，她瞳孔一缩，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完颜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吩咐侍女，“带她去洗干净，换身女人的衣裳，再送进来。” 顾云娇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过，她什么都没说，顺从的跟随侍女走了出去。 她很清楚，从现在开始，她就是阶下囚了，能洗澡的时候，还矫情什么，先洗澡再说。 侍女将她带到另一个营帐,很快打来了热水。 顾云娇朝她伸出自己捆绑着的双手,“解开。” 侍女犹豫了一下,解开了顾云娇手腕上的绳子。 顾云娇这才道：“你出去，我自己洗，洗好了我会叫你的。” 侍女没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顾云娇闪身进了空间，先弄了点肉干塞进嘴里。 若是平时，饿点她也不在乎，只当减肥了，但现在有了孩子，她必须要保证营养。 包了一嘴的肉干，她才从里面出来，走到屏风后面，泡到了浴桶里。 没一会儿，侍女进来，将一套衣裳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又出去了。 洗完澡出来，换好衣裳，顾云娇戴好她的莲花戒指，接着，将簪子也插在了头上。 侍女又将顾云娇带回了完颜璋的营帐。 完颜璋上上下下的扫了顾云娇一眼，吩咐侍女,“将她头上的簪子,身上的饰物全部拿走。” “还有衣裳也脱光。” 侍女上前伸手，顾云娇后退一步，飞快的拔下头上的簪子。 侍女没再动手，转身看着完颜璋，等待她的指示。 完颜璋轻哼一声，“怎么，顾大夫也要玩要死要活的那一套？” “在本王这里，这些都不管用。” 顾云娇摇头，簪子对着侍女，“二太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想死。” 完颜璋沉下脸，“但是你也不想顺从于我！” 顾云娇看着完颜璋，“对于二太子来说，并不缺我这么一个暖床工具，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完颜璋目光沉沉看着她。 “但如果二太子给我尊重，我就能给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完颜璋抬起眼皮，“你是说，你的医术，还有你的秘方？” “等你成了我的女人，那不都是我的吗？” 顾云娇轻笑一声，“不，就算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楚英国公世子夫人，但是，我并不是谁的女人，我永远都是我自己。” “我更不会因为跟你上床，就将自己视作你的所有物。” (本章完) 第753章 当我老板吗？ 完颜璋一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他不是太理解这女人的话，不过他想知道她究竟还能说出些什么。 顾云娇继续道：“我能提供给你的价值，不仅是我的医术和秘方，我脑子里还有很多你想不到，也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完颜璋傲然道：“别以为你们大楚有多么了不起,本王什么没见识过？” “等你去了会宁你就知道，会宁的繁华一点不比定京差。” 顾云娇微微鞠躬，表示歉意，“二太子误会了，我是说，我脑子里很多东西,都是独属于我自己,在这世上不存在的。” 完颜璋眯起眼,“比如说？” 顾云娇微微一笑，“比如，我可以教二太子玩一种新奇的游戏。” “不，应该说，我可以给二太子提供一种新鲜的游戏工具，这种工具可以玩出很多不同的花样。” 完颜璋拿下定京这么久了，正觉得无聊。 天天看歌舞，睡美人，吃美食，也有些腻了。 而且，大辽灭了，国土全部归了晋国，现在大楚潦河以北都成了晋国的领土。 晋国的疆域辽阔到难以想象。 而，打下大辽有他一半的功劳，半个大楚更是他一手打下来的。 他最近只觉得空虚，无数男人梦想的建功立业,金钱，美女，地位，这世上的一切，他都得到了，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新鲜的游戏？ 完颜璋有了一点兴趣，“那还等什么，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新鲜的游戏是不是真的有趣。” 顾云娇态度很恭敬：“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要求。” 完颜璋缓缓点头，“你说。” “我只会给二太子提供一种价值，如果，你认可我的医术，还有我脑子里新奇的东西，那你就不能将我当做暖床工具，你可以将我当做你的下属或是助理，怎么都行，总之，不能是你的女人。” “如果你让我做你的女人，那对不起，我的医术也好,我脑子里层出不穷的新鲜想法,都跟二太子没有关系了。” 完颜璋眯起眼，“如果我说我都要呢？” 顾云娇耸耸肩，“我劝二太子还是不要让我做你的女人。” “毕竟，我是个大夫，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给你下毒了呢？” 完颜璋哼一声，刚才他让侍女将顾云娇身上的衣饰全部扒干净，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心。 他其实也不是非睡顾云娇不可，现在大楚的妃子公主贵族小姐们他想睡谁都可以，他想要将顾云娇彻底的变成自己的女人，也正是因为顾云娇身上不同于其他女人的那种价值。 他打算回了晋国之后，再给顾云娇一个名分。 可她显然不稀罕这样的名分。 “如果，二太子能够尊重我，对我以礼相待，我会将你当做我的老板，尽可能的为你提供各种帮助。”顾云娇认真的看着完颜璋，“相信我，给我尊重和自由，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完颜璋看了她一会儿，好笑的道：“老板？” 顾云娇谦恭的道：“也就是上司。” (本章完) 第754章 顺便蹭个大餐 完颜璋没再出声，看了顾云娇许久，才道：“现在，是你证明你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顾云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转头对侍女道：“我要一张纸板，大一点，也不用太厚。” “还有纸笔颜料。” 侍女看了眼完颜璋,完颜璋对她微微颔首，侍女退了出去。 营帐里又直剩下了两个人，顾云娇盯着完颜璋看了一会儿，“二太子最近应该很苦恼？” 完颜璋斜睨她一眼，“我俘虏了大楚的太上皇和皇上，我带回千万两白银，无数珠宝，数不清的女人,还有大楚的工匠和百姓,我为大晋立下不世之功，我有什么好苦恼的？” 顾云娇摇头，“正是因为二太子您的功劳太大了，大到晋国皇帝对你无可封赏，大到大太子对你深深的忌惮。” 完颜璋坐直身体，呵斥一声，“皇上和大太子也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议论的？” 顾云娇立即又谦恭的低下头，“不敢，我只是替二太子不平。” “我担心二太子这次回去，就会被夺了军权。” 这话正说到了完颜璋的心坎上，他哼了一声。 顾云娇也没再多说什么。 眼下她的第一步是自救，至于其他的，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但是得一步一步的来。 侍女很快将纸板拿了过来，顾云娇先剪了个样子,然后让侍女照着剪成一块块的。 她自己拿了颜料和笔，小心地在纸板上画起来。 完颜璋有些好奇的走过来看了看，一看之下，大失所望，他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是在纸板上画些花花绿绿的画儿，也看不懂是什么图案，只能勉强说还能看。 顾云娇为了抓紧时间，画的很粗糙，意思意思就好了。 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将一副扑克牌画好了。 顾云娇朝完颜璋笑道：“我先教二太子认牌，然后，就可以开始游戏了。” 说完她摸了一下肚子，“呃，有点饿了。” 完颜璋挥挥手，侍女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有一队侍女鱼贯而入，将菜肴摆了一桌子。 桌上的菜肴都是楚国菜，顾云娇没客气，看到完颜璋动了筷子，便毫不犹疑的吃了起来。 完颜璋现在过的日子,比曾经的大楚太上皇还要滋润,可以说,只要这世上有的，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楚国的御厨们和樊楼的厨子们现在全部都伺候他一个人，每天绞尽脑汁的想菜式，唯恐他有半点不满意。 顾云娇也不管这些被精心烹饪出来的食物有多么难得，只管挑着肚子里胎儿需要的食物，不停的吃。 完颜璋都有些惊讶了，“你这是饿坏了？” 顾云娇一边摇头一边小声道：“不是，我得多吃点，也不知道下一顿还有没饭吃。”尤其这桌上的，都是营养啊！ 这话说的，完颜璋眉毛微微一挑，吃完了也不催她，就看着她精挑细选的吃饭。 顾云娇将自己吃到喉咙口都塞满了，“来，今天一定要教会你玩这个游戏。” “对了，还差一个人。” (本章完) 第755章 废了丹田 侍女指着不远处，“我之前看他们在那边。” 顾云娇这时转过头看着侍女，“你是楚国人？”她刚刚才发觉侍女说话的口音是标准的定京口音。 侍女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顾云娇朝着侍女指的地方过去，很快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她爹，小川，还有陈氏乌夫人几个。 只是没看到阿云和两个侍卫。 陈氏虽躺着,但是没睡，一骨碌爬起来看着顾云娇，“你没事？” 顾云娇摇头，看到乌夫人躺在地上，面色煞白，一看就不对，她赶紧过去,“母亲，你怎么了？” 大丫坐在乌夫人旁边,也白着一张脸，“夫人和我都被废了丹田，没有内力了，阿云他们几个，都，都没了——” 乌夫人躺在地上哽咽着道：“都怪我，那个时候，不叫他们动手就好了，便是被抓来，也不至于就没命，是我害了他们。” 顾云娇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这段时间他们同吃同住，共患难，感情已经很深了，阿云他们都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这叫人怎么不伤心。 她低头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才从怀里摸出几个烙饼，小声道：“你们还没吃东西，给，先吃点东西。” 顾云娇将饼递给陈氏，示意陈氏悄悄分给大家。 接着顾云娇又打开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肉干拿出来，一人分了一片。 乌夫人躺在地上费力的咀嚼着肉干，丹田废了，她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顾云娇弯下腰，小声道：“明天我给你们弄点治伤的药。” “母亲不用担心，花点时间，这伤能治好的。” 乌夫人听到这话用力点了点头。 只要伤能好，她的内力就能练回来，到时候，他们兴许能想法子逃走。 等到大伙每人啃完半个饼子，顾云娇又摸出一个布袋子，将里面的东西给每个人都抓了一把。 六郎吃了一口，眨眨眼,“娇娇姐，这是什么，还怪好吃的。” 顾云娇小声道：“芡实,就是一种药，不过当饭吃也没太大问题。” 她今天进药库的时候，突然想到药库的药，不管怎么消耗，总会维持原状，比吃那些烙饼要好，毕竟烙饼吃了就没了。 比如芡实薏米山药，这几种都是富含淀粉的，就跟主食差不多。 枸杞每天吃点也挺好，不但味道好，甜甜的，还补肾明目。 接着顾云娇又拿出一个袋子，给每个人都抓了一小把枸杞。 顾玉恒一边吃着枸杞，一边小声道：“白天我打听过了，明天就要出发往广宁去。” “听说晋军每天早上会发一天的口粮，咱们今天来的时候，米粮已经发过了，明早应该能领到，总归饿不死就好了。” 几人吃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都有了点力气，又都躺下睡觉了。 顾云娇将自己换下来的那身男装给茹茹和三丫盖好，一条裤子就盖在小川的肚子上。 然后挤在乌夫人和大丫中间，也慢慢的睡了。 虽然已经五月，夜里还是有些凉，地上湿气尤其重，不过被壮壮的大丫挤着，似乎也不冷了。 (本章完) 第756章 亲一下一把米 早上很早就天亮了。 顾云娇起来就看到不少男人只是稍微背转身体，就站在空地上拉尿。 陈氏过来拉拉顾云娇，“咱们上那边方便去。” 顾云娇看一眼陈氏指的地方，那边有一排灌木丛，好些女人都往那边走。 她神色一动，大丫看她一眼，“大少奶奶别想了,我昨天就打探过了，到处还有晋军的士兵，根本就跑不掉。” 顾云娇叹口气，没再说什么，跟陈氏过去方便去了。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空地上已经排起了几条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包袱皮或者是个袋子。 顾云娇和陈氏赶紧也排在了队伍里面。 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顾云娇。 顾云娇兜着自己裙子的下摆,等着接米。 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许多了，横竖她裙子下面还穿了条裤子。 发放米粮的晋军，目光在顾云娇脸上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抓了一把米，然后故意往旁边一撒。 顾云娇赶紧将裙子伸过去接，却只接到了几粒米。 这个士兵笑着，“来，亲一下，我给你一大把米。” 周围的晋军都哄笑起来，他们也无聊的得很，总要找点乐子。 也就是今天吃了早饭就要出发了，他们不敢耽误二太子的事，这会儿要是晚上，他们不可能只简单的调戏一下顾云娇便了事了。 顾云娇垂着眸子走开。 她知道，在自己到达会宁之前，她的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完颜璋还指望她给他母亲看病。 不过,这会儿,完颜璋也只是远水救不了这近火，这些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将裙子上的几粒米抓在手里，朝着之前睡觉的地方过去， 顾玉恒手里拿着她昨天穿的那身男装，里面有一小把米，顾云娇过去将手里的几粒米放了进去。 再一看，那里面的米少得很，这根本就不够一个人一天吃的，“怎么你们也才这么点？” 顾玉恒叹口气，“你还指望有多少，他们不过是给点粮食，让我们饿不死罢了。” 顾川在旁边委屈的道：“那些士兵说我是小孩，不是壮劳力，不给我发米。” “还说爹年纪大了，吃这么多足够了。” 顾云娇默默叹口气，“爹，咱们什么都没带,这些米要怎么办？总不能生吃。” 她看有些人带了小锅，有些人带了陶罐,不像他们,因为当时场面混乱，导致什么都没有带。 顾玉恒舔了舔嘴唇，“不要紧，等他们煮完了，我找他们借个瓦罐使使。” 等了一会，大伙都陆陆续续的拿了米回来了。 他们这一群人，现在也就剩下老弱病残了。 乌夫人和大丫还伤着，两人挣扎着去排队，也没拿到多少米。 将所有人拿到的米集中在一起，估计煮出来也就只有两三碗饭的样子。 要知道他们现在还有十四个人。 顾云娇有点急，她药库里倒是有米，只是昨天她也料没想到是这种情形，没有拿出来。 昨天是侍女送她过去的，也不好拿。 她只能看什么今天什么时候找到机会避人耳目，再进药库拿点吃的出来。 (本章完) 第757章 二太子要见你 等到别人吃完，顾玉恒借了个瓦罐，哑叔去护城河边上打了点水，好在大丫和乌夫人身上都有火折子，点了火折子，刚开始煮，便看到晋军拿着鞭子在赶人,原来要出发了。 顾玉恒赶紧拿衣裳包着，将火上的瓦罐端下来，幸亏他动作快，下一秒，皮鞭抽过来，一下将燃起的枯枝抽的四处乱飞。 晋军士兵呵斥一声,“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走。” 大伙低着头，夹在队伍里面往前走。 乌夫人和大丫身上还有伤，陈氏扶着乌夫人，田婆子扶着大丫，奶娘抱着茹茹，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六郎拉了顾云娇的衣袖，“娇娇姐，这里到广宁有多远啊？” 昨天他听人说，他们要去广宁。 顾云娇想了想，“大概一千多里路。” 她没给六郎解释，他们不是去广宁是去会宁，她是肯定要被带到会宁去，给晋国的皇后看病的。 两人正说话，突然看到前面好些侍卫骑马站在路边，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明显是在找什么人。 这时突然有人指着顾云娇道：“是不是那个，她穿的藕荷色衣裳。” 一个士兵下马过来,拦在顾云娇前面,“是顾大夫吗？” 顾云娇点头，“我是。” 士兵道：“叫我们好找！赶紧上车，二太子要见你。” 他们在路边找了很久了，要在十万人里头找一个女人，可真是不容易。 顾云娇看看路边停着的一辆马车，“我还有家人，让他们一起上车。” 士兵皱眉，“二太子只说叫你过去，没说让你家人过去。” 顾云娇道：“这你不用管，见了二太子我自有话说。” 士兵本来就因为找人的时间太长了，担心被二太子责罚，这时转念一想，万一要责罚他们，可以推到顾云娇身上，就说是因为她让家人上车耽搁了。 士兵便点头，“快点上去！” 顾云娇示意乌夫人他们上车。 乌夫人和大丫有伤，先上去了，奶娘抱着茹茹也上去了,其余的人都没上去，陈氏道：“我们跟着马车走。” 顾云娇还没上车，士兵不耐烦的道：“快点,让二太子等久了，你吃罪不起。” 顾云娇想了下，马车必须慢慢走，跟着的人一个都不能扔下，今天不比昨天在营地里，这么多人，队伍拉这么长，一旦走散，她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这样，免得二太子等久了，我骑马跟你们走。” 士兵们一想这样也好，让出一匹马给顾云娇。 毕竟，这是二太子要找的女人，他们也不敢跟她同乘一骑。 顾云娇上了马，回头叮嘱那车夫，“大叔走慢些，不过请一定要将他们送到二太子的车驾附近。” 车夫是大楚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马儿跑得快，很快就追上了完颜璋的车驾。 完颜璋的马车，由八匹黑马拉着，十分宽大，几乎将官道都堵住了，简直就像一个小屋子一样。 马车里面的陈设更是精致奢华之极。 (本章完) 第758章 打牌和赌注 出车厢铺着竹席，宽大无比的榻上铺着象牙丝的席子，还有许多锦缎软垫随意放在上面。 中间还有一张镶嵌着螺钿和玉石的方桌被固定在榻上。 完颜璋懒懒的靠着软枕，正在把玩着顾云娇昨天画的，无比粗糙的扑克。 除了完颜璋，马车里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看了顾云娇一眼,微微颔首。 完颜璋看到顾云娇进来，微微直起身子，“刚才你没来，我已经教达海认了牌，还跟他说了规则！” 顾云娇听到这个名字，很快想起来，她听江宥之说过,晋国的丞相就叫乌林达海,想必就是这个男人了。 完颜璋动作熟练的洗牌,很快洗好牌放在桌上。 三个人开始抓牌，顾云娇一边抓牌一边笑道：“二太子，就这么打牌没什么趣味，不如，咱们拿点什么做赌注，这样才刺激。” 完颜璋好笑的道：“你有什么可以做赌注的，你现在，全身上下连一个铜板都找不出来。” 乌林达海在旁边眉梢微微一动，二太子跟顾大夫说话的口吻，似乎有点过于熟稔了，就像是跟朋友说话一般。 顾云娇笑笑，“赌钱多没意思，咱们不如赌点什么东西，二太子也知道，我有很多秘方，还有,香水，花露水这些都是我弄出来的。” 完颜璋眉头一挑,“是你弄出来的？这我还真不知道。” 顾云娇笑盈盈的道：“那我的赌注就是香水的制作方法，二太子和丞相觉得如何？” 晋国人不是很喜欢香水么，这个赌注他们应该能满意。 这么一说，连乌林达海都动心了。 上次和楚国签订盟约之后，郑皇后送了几瓶香水给他们。 这东西太好用了，主要是方便，不像熏香那么麻烦，比香包的味道又好闻。 使团里的人都买了好多带回晋国。 完颜璋靠在软垫上，“不是还有花露水么，怎么舍不得拿出来？” 顾云娇笑笑，“二太子和丞相都是聪明人，我怎么敢将所有的东西都押上呢，便是输，也要慢慢的输嘛。” 完颜璋有些玩味的看着她，“你的赌注我们认可，不过，你想要什么呢？” 顾云娇道：“我要是赢了，二太子输我一辆马车可好。” 完颜璋垂下眼皮，嘴角微微一翘,“可以，一辆马车不算什么，跟香水的做法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看向乌林达海，“丞相出什么赌注？” 乌林达海摆手，“我连一把都还没有玩过，你们这不是明摆着坑我？” 顾云娇很好说话，“那，咱们就等丞相熟悉了，再开始算筹码？” “不过，我要的赌注，其实很小，一口铁锅丞相大人觉得如何？” 乌林达海笑起来，“一口铁锅，顾大夫要，便是送你又如何？” 顾云娇对他这么好说话感到有些意外，正想着，便听乌林达海道：“我知道你要铁锅是为了你的家人，我还可以给你和你的家人一些其他的方便，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求你。” “丞相大人请说。” (本章完) 第759章 很有分寸 乌林达海道：“听闻顾大夫医术如神，等到了会宁，希望你能去一趟我家里，为我妻子看病。” 他知道，等到了会宁，只要他想，顾云娇必须上门给他妻子看病。 可是,他不希望顾云娇感觉到自己是被逼的，那她肯定不会用心的给他妻子治病，用心和不用心，治疗的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愿意给予顾云娇尊重。 顾云娇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尽力为您妻子治疗。” 乌林达海右手抚胸，顾云娇低头还礼。 完颜璋将手里的牌一收,看着乌林达海，“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赌注，铁锅不算了。” 乌林达海笑盈盈的看着完颜璋，“那不如二太子说，想要什么做赌注？” 完颜璋如今是真的对什么都没有太多兴趣了，不夸张的说，他的金银珠宝真的能堆成一座山。 他懒懒的道：“还是顾大夫说。” 顾云娇看了看两人，“要不，赌注就是一袋米？” 乌林达海缓缓点头，他现在有些欣赏这位顾大夫了。 完颜璋对她的态度可以说很是纵容，她明明可以趁这个机会要一些好处，或是好东西，但是她没有，她很有分寸，只是要了两样不值钱不起眼的东西。 “来来来，打牌！”乌林达海捂着牌，“谁先出？” 接着他对角落的侍女招招手,“来，你不是会么，来给我掌掌眼。” 侍女温顺的坐在乌林达海身边，等顾云娇和完颜璋出了牌，便小声告诉他该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出。 一局打完，侍女又拿着纸笔，将输赢的情况记下。 顾云娇想要铁锅和大米，用尽全力记牌算牌。 她赢得也很有分寸，赢两把，总要输一把，或者赢一把输一把，不能让完颜璋和乌林达海把把都输，那他们该觉得没意思了。 三个人打牌打到中午，车队停了下来，大军也好，十万百姓也好，都要吃饭。 顾云娇昨天混了一顿饭,今天倒是十分有眼色的告退。 完颜璋淡淡瞟她一眼，“昨儿吃饭那么狼吞虎咽的，怎么今天反倒客气起来了,走什么，就在这里吃。” 他本来是打算，让顾云娇这一路上好好吃点苦头，等她受不住了，她自然会乖乖的做他的女人。 可一想起她昨天说的那句，“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吃”，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些不忍，想想还是算了，就让她一起吃。 顾云娇态度谦恭的谢过完颜璋，这才开始吃饭。 她今天吃饭依旧吃的很多，只不过，吃饭的速度比昨天要慢，姿势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吃过饭，顾云娇起身去更衣。 侍女将她带到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帐篷里面。 顾云娇趁机回了一趟药库，又弄了些东西出来，藏在身上。 正好身上的裙子也不知道是侍女从哪里找来的，大了很多，很能藏东西。 藏好东西，顾云娇才出来了，四处看了看，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那辆马车。 她看到顾玉恒和小川乌夫人他们都坐在马车旁边，所有人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本章完) 第760章 讲故事 顾云娇小声对侍女道：“姐姐，我去看看我家人就来好么？” 侍女微微点头，顾云娇朝马车那边走过去。 顾玉恒很快就看到了女儿，他本以为，女儿被二太子的人带走，肯定是被那啥了。 昨晚，他在心里就这么想,只是当时天黑，他也没敢仔细看女儿，今天看到顾云娇轻轻松松走过来的样子，倒是突然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自己闺女是嫁人了的，她又不是个毫无廉耻的女子，断不会在受了二太子的侮辱之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玉恒等她过来,忍不住小声问,“二太子找你做什么去了？是不是看病？” 顾云娇摇头，“不是，我陪他打牌。” 乌夫人听得都呆了下，“打牌？” 顾云娇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她，赶紧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塞到他们手里，“先吃，我跟他们下了赌注，晚上应该就能弄到一口铁锅和一袋米了。” 顾玉恒只以为她是从二太子那边想办法给他们弄的这些吃食，乌夫人脑子一向不爱琢磨事，连想都没想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顾云娇又拿出两个小瓷瓶给乌夫人，“里面是跌打丸，您和大丫每天早晚各一粒。” 乌夫人点点头将药丸收了起来，接着苦笑道：“是我们拖累你了，要是没有你，咱们现在连口吃的都弄不到。” 顾云娇正要说话，侍女远远的叫了一声,“顾大夫——” 顾云娇只得起身，“好了，我去了，你们千万记得，晚上就歇在这马车附近，我好找你们。” 回了完颜璋的马车，顾云娇见乌林达海已经不在了，看来是不打算斗地主了，她朝完颜璋行了礼，便打算退出去，完颜璋懒懒的道：“不是说，你脑子里有很多新奇有意思的东西么？还有什么好玩的？” 顾云娇眼珠子微微一转，“不如，我给二太子讲个故事。” 完颜璋懒懒的躺在榻上，“说。” 顾云娇在《一千零一夜》和《西游记》中间徘徊片刻，决定先讲《西游记》。 《西游记》她看过电视剧，也看过原着，她记性也很好,虽说不能逐字逐句都记得，但是大概的情节都没有问题。 故事便从东胜神州开始,海外有一国土，名叫傲来国······ 完颜璋一开始是没什么兴趣的，听着听着，越听越来劲，人也坐了起来，下巴撑在桌上，就看着顾云娇的嘴巴一张一合。 顾云娇觉得她还缺一块惊堂木，一把扇子就齐活了。 她说了一两个时辰，直到队伍再次停下来。 顾云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厚着脸皮又混了一顿晚饭才从完颜璋的营帐出来。 下车就见一个士兵背着一口铁锅，提着一袋米站在外面等着。 顾云娇招招手，士兵跟了上去。 她没走多远，就找了那辆马车，马车就停在王帐驻扎地不远的地方，士兵将铁锅和米放下便走了。 所有人看到那袋米都两眼放光。 哑叔和顾玉恒这两个仅剩的男人抬着铁锅去打水了。 (本章完) 第761章 你怎么不杀了他 彩屏兴奋的对顾云娇道：“下午有个士兵过来，说这辆马车以后就归我们了。” 顾云娇心道难怪没看到车夫，她点点头，“你们两个往后也要学着赶车，往后大家都要学着赶车。” 三丫仰着头，“我也学。” 顾云娇摸摸她的脑袋：“好，三丫真懂事。” 彩屏和惠香合力将那袋米抬上了马车。 六郎这时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云娇,忽然问道：“娇娇姐，那个晋国的二太子，为什么要给咱们这些东西？” “你到底陪他做什么？” 陈氏听到这话有些慌张，赶紧呵斥六郎，“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大人的事你少管！” 这时顾玉恒和哑叔正抬着铁锅回来了，听到六郎的话,顾玉恒脸色一变,“娇娇昨天不是说了,她陪二太子打牌！” 乌夫人有些不太高兴的看着六郎。 她是相信顾云娇的，她跟顾玉恒一样，从顾云娇的神情就能看出，她是真的没事。 六郎问出的这话，隐隐有些指责的意味。 可顾云娇便是真的跟二太子有什么，六郎也没有任何指责的余地。 要不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娇娇何至于去跟二太子周旋？ 顾云娇静静的看了六郎一眼，这话里质问的意味她听出来了，她淡淡的道：“我做了什么，本来无须跟任何人解释，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昨天我是陪着二太子打牌。” “今天上午陪着二太子和丞相打牌，下午给二太子讲故事。” 顾云娇也无所谓大家信不信她，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 陈氏看着顾云娇的神情知道她不太高兴了，骂了六郎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话。” 可六郎仍旧执拗的看着顾云娇,“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可你既然你有机会接近二太子，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 顾云娇抿了抿唇，刚要说话，乌夫人忍不住了，“你这孩子，是不是蠢！” “杀了二太子，让你娇娇姐去死吗？” 就算二太子无声无息的暴毙，这几天陪在二太子身边的顾云娇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六郎嘴巴动了动，终究说不出让顾云娇去死的话。 陈氏忍不住小声骂六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想没想过，你娇娇姐要是杀了二太子，咱们还能活？咱们全都得死！” 六郎小声道：“我不怕死，先生说，大丈夫为国捐躯，那是大英雄！” 陈氏一巴掌拍在六郎脑袋上,“你不怕死老娘怕死！老娘还没活够！还英雄，我看你做狗熊还差不多！” 顾云娇平静看着六郎,这孩子明明从前挺滑头的，估计他脑子里的那些想法，是来自于他的先生。 她又看一眼顾川，开了药铺之后，因为之前的私塾离铺子太远，顾玉恒给他换了一家，所以，弟弟平时倒是没发现有这样的想法。 她淡淡的道：“这个世界自然有英雄，我也崇拜英雄，但我只是个小女子，我做不了英雄，也不打算做英雄。” (本章完) 第762章 我不想做英雄 “我现在肚子里有三郎的孩子，为了孩子，为了我的亲人们，我会想尽办法活下去。” “还有，有些牺牲是无意义的，不是什么都叫为国捐躯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叫英雄。” “如果到了非要我牺牲的时候，我也不会吝啬这条命,但我的牺牲必须是有意义的。” 顾云娇平静的看着六郎，“如果到了非要我牺牲的时候，我也不会吝啬这条命，但我的牺牲必须是有意义的。” 如果杀了完颜璋，就能解救这十万百姓，那顾云娇也豁出去了。 如果杀了完颜璋，大楚就能恢复到从前,那顾云娇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生命。 只不过,杀了完颜璋，也改变不了这些。 便是要杀完颜璋，那也不是现在，顾云娇心里早就有了详细的计划，只是，没必要跟任何人说。 这时，顾川过来抓住了顾云娇的手，不满的看着六郎。 这一对曾经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第一次有了裂痕。 陈氏越发惶恐之极，逮着六郎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 顾云娇叹口气，也懒得去劝解，讲了半天的故事，她也挺累的了。 哑叔在旁边煮饭,田婆子不知道从哪里扯了一把野菜过来，洗干净了,放到了锅里。 顾云娇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包盐，递给她爹。 人不吃盐，就会没劲，好在她提前准备了些盐放在药库里。 吃饭的时候，顾川见六郎弄了片树叶过来包饭，忍不住哼一声，“你不是要做英雄么，那就别吃我姐姐弄来的米了。” “往后，你就自己领了米，自己吃。” 陈氏想说什么，忍住没说。 六郎抿了抿唇，有点委屈，看起来快要哭了。 顾玉恒叹口气，“算了，他还是个孩子。”他虽说因为六郎刚才的那番话，对六郎有些不喜，可是还能怎么办呢，六郎也算是娇娇的小叔子，宥之不在，娇娇是有责任照顾他们的。 也总不能因为孩子说了不合适的话就不让他吃饭。 陈氏也沉下脸,“小川说得对,都别给他饭,也别给他留一粒米，等他饿几天，他就知道，什么叫做英雄，什么叫活着！” 陈氏现在有些后悔，一直以来都将六郎三丫保护的太好了。 就该搬出国公府，让他们这两个没爹的孩子去受欺负，那他们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说做英雄了，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家人都很难。 乌夫人瞟一眼六郎，“我看这个法子不错！” 六郎更委屈了，眼里都掉了下来。 顾云娇叹口气对六郎招了招手，六郎过来，低着头站在她跟前。 顾云娇这才发现，十三岁的六郎已经长得很高了。 她示意六郎坐下，耐心的道：“你先前的那些想法，并不是说就错了。” “每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是需要英雄的，这也是民族精神的而一种象征。” “不过，在我看来，真正为国家为民族，做出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的人，才配称得上英雄。” “而且，你要不要选择做英雄，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能强逼着别人去英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明白吗？” (本章完) 第763章 狐假虎威 六郎似懂非懂的点头。 顾云娇挥挥手，“去吃饭。” “这段时间，自己多看看，多想想，还可以去问问那些百姓，问他们需要什么样的英雄。” 六郎垂着头，过去铁锅那边,顾玉恒用树叶包了一坨米饭递给他。 晚上乌夫人顾云娇还有茹茹挤在马车里面睡，好歹这里没有地上那么潮湿。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有了经验，要么提前解决好方便的问题，要么等领了米再说。 虽说他们现在有了一袋子米，不过，人这么多，根本就吃不了几天，米还是要领的。 顾云娇又排到了队伍里。 彩屏和惠香站在她的后面。 说来也巧，快要排到她的时候，顾云娇发现，她今天排的这队，发米粮的还是昨天那几个。 很快轮到顾云娇，发米的那个士兵也认出了她来，猥琐的一笑，“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妞么，昨儿饿了一天。” “来，走近些，给爷摸摸，爷一会儿多给你一把。” 他见顾云娇站着不动，脸色沉下来，“二太子说了，每天早上排队领米粮太耽误时间,今天要发的可是半个月的粮食，你确定你不要？” 顾云娇冷声道：“要。” 士兵有猥琐的笑起来,“那还不赶紧过来给爷摸摸！” 话落音，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士兵大怒，等到看清楚扇他巴掌的人的时候，吓得滋溜跪在了地上。 完颜璋的亲兵正死死的瞪着那个士兵。 昨天，就是他带人过来找顾云娇的。 在亲兵看来，顾云娇无疑是二太子的女人。 而且二太子似乎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一整天让她呆在马车上。 今天，二太子才刚起床，就派他将顾云娇找过去，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亲兵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冷冷的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二太子的女人，也是你能肖想的？” 士兵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亲兵这才微微弯下腰，朝着顾云娇道：“顾大夫，二太子要见你。”他说话的态度比起昨天要恭敬多了。 顾云娇朝他笑笑，“等我一下，我还没领米粮。” 亲兵也不知道顾云娇为什么要领米粮，这两天,她明明是和二太子一起吃饭的。 不过，一点米粮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看一眼其余发米粮的士兵，“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顾大夫发粮食。” 一个机灵的士兵提了一袋面粉放到顾云娇脚下。 顾云娇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提袋子。 没提动。 亲兵见状，一只手将袋子提起来，顾云娇便在前面带路。 等到面粉袋子送到了马车那边，顾云娇这才随着亲兵走了。 这里离王帐本来就不太远，亲兵通报了一声，顾云娇便进了王帐。 完颜璋一看到她，嘴里的漱口水一下就喷了出来。 顾云娇身上还穿着昨天侍女给她找的那身藕荷色绸缎衣裳，她穿着衣裳睡了一晚，浑身上下都是皱巴巴的。 这也算了，绸缎本来就容易起褶皱。 可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虽然看不到，但是，完颜璋觉得，她的眼角肯定还有眼屎。 (本章完) 第764章 昔日花魁 完颜璋忙不迭的挥手，“带她出去洗漱换身衣裳！” 他昨晚做梦梦到了齐天大圣，一大早便想着将顾云娇叫过来说故事，谁知道，看到她这么一副尊荣。 侍女将顾云娇带到旁边一个营帐，给顾云娇打来了水，拿来了牙刷让她洗漱。 顾云娇不紧不慢的刷牙,侍女在她背后忽然小声道：“你是故意的。” 顾云娇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刷牙。 侍女唇角微微翘起，“你就是故意让二太子看到你邋遢的样子，你希望他能彻底忽略你的皮囊，别将你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 顾云娇吐出嘴里的水，转头对侍女笑了笑,“第一天斗地主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很聪明。” “你很聪明,又有出众的美貌，你从前应该不是一般人。” 侍女抿了抿唇，半晌才轻声道：“我叫林诗诗。” 顾云娇往脸上掬了一捧水，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她直起身，转身疑惑的看着林诗诗，“我听过这个名字，可我这会儿就是想不起来了。” 林诗诗提醒道：“樊楼。” 顾云娇“哦”一声，终于想了起来，林诗诗不就是樊楼西楼那位，传说和太上皇有一腿的花魁么。 她点点头，欣赏的看一眼林诗诗，“果然是一位蕙质兰心又倾国倾城的佳人。” 林诗诗挑眉，她在樊楼也算是阅人无数，能看出顾云娇是真心的称赞。 顾云娇在她眼里是身份高贵的世子夫人，通常这些贵妇都是看不起她们这些青楼女子的,她故意说出自己的身份，就是想看看顾云娇的反应。 她的反应出乎林诗诗的意料之外。 顾云娇接着有、又擦了身子，然后换上了林诗诗给她准备好的衣裳。 这次的衣裳合身了很多,上身是鹅黄色茧绸的衫子，下身是月白色细绢的十二幅石榴裙，这种裙子褶皱很多，很费布料。 林诗诗将她按在镜子前面，叫了一个侍女进来给顾云娇梳头。 很快，顾云娇鸡窝似的头发很快就被丫头梳成了漂亮的发髻，林诗诗随手替顾云娇插上了金簪，珠钗。 顾云娇发现，林诗诗看似随手的一插，其实很有章法，几样首饰恰到好处的点缀了她的发型，一点也不觉得繁琐，又增添了一些动人的风韵。 看到收拾好的顾云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完颜璋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不想看着一个辣眼睛的女人，给他说《西游记》。 顾云娇梳妆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以至于，完颜璋已经吃完了早餐，上了马车。 桌上摆了一盘枇杷,还有几样点心。 顾云娇有点饿了。 昨晚，她做了个胎梦，梦到一只十分可爱的小老虎用它的小脑袋在她的脚边蹭啊蹭。 她不想饿着肚子里的儿子，礼貌的询问完颜璋，“我可以用些点心么，我还没来得及用早餐。” 完颜璋挥挥手，示意她随意。 顾云娇吃了几块点心，这才开始今天的说书。 到了下午，心疼自己嗓子的顾云娇，向完颜璋提议，可以将丞相叫过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叫斗牛。 (本章完) 第765章 玩乐 乌林达海很快过来了，顾云娇将规则一说，两人很快都理解了。 完颜璋好笑的看着顾云娇，“今天顾大夫要不要下什么赌注？” 顾云娇笑道：“我小时候玩这个，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完颜璋眉头微微一挑，“贴纸条？” 乌林达海道：“像是很有意思的样子，来,我们试试。” 他转头吩咐林诗诗，“撕点纸条备着。” 顾云娇示意完颜璋发牌，第一把，完颜璋庄家通吃，顾云娇拿过一张纸条，沾了些水，贴在下巴上。 乌林达海也贴了一张。 完颜璋看着两人的样子觉得有趣,又兴致勃勃开始发牌。 顾云娇今天手气不好，老是输,时间不长，脸上就已经密密麻麻贴满了纸条，就剩下额头没贴了。 乌林达海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也贴了不少。 完颜璋只下巴上贴了一些，看起来还算正常。 他每次抬眼看到乌林达海和顾云娇，就想笑，好几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这一路上，周围的亲兵不时的听到从二太子的马车里，传出二太子愉悦的笑声。 亲兵队长有些佩服顾云娇。 大楚这么多美人，轮流送到二太子的床上，也没让他笑过一次。这顾大夫跟二太子一起玩游戏，倒是将他逗笑了。 到了傍晚车队停下扎营造饭的时候，顾云娇也起身告辞。 完颜璋今天心情十分轻松，看顾云娇也觉得格外顺眼,他随意吩咐亲兵，“给顾大夫弄个单独的营帐，每天早晚让人给她送水过去洗漱沐浴。” 他目光落在顾云娇身上，“往后，早上起来了就自己过来陪本王说话玩乐，可别再一副邋遢的样子了。” 顾云娇弯下腰，“多谢二太子。” 完颜璋挥挥手，顾云娇才退了出去。 亲兵随着顾云娇出去，指着不远处士兵正在搭建的一个营帐道：“那顶营帐往后就归顾大夫了。” “一会儿我会让人将浴桶这些送过去，需要打水的话，顾大夫吩咐士兵就是。” 顾云娇谢过他，四处看了看，在不远处找到了那辆熟悉马车。 马车旁边燃着一堆火，铁锅架在上面，顾玉恒正在煎饼。 这里也没有条件揉面，顾玉恒只是简单的将面粉里面调一点水，然后将面糊糊倒进锅里煎。 煎好一个饼，顾玉恒先递给乌夫人，第二个给大丫，这两个是病号，得优先。 顾云娇觉得她爹做饭的样子还挺帅的，她笑了笑，拿出之前从药库里弄出来的油炸小鱼干分给大家。 乌夫人啃着饼子，吃着鱼干,忍不住道：“以前，国公府里天天山珍海味也没觉得多好，可现在，能吃到饼子和鱼干，我就觉得是天大的福气了。” 大丫在旁边用力点头。 顾云娇今天没在完颜璋那里吃晚饭，她吃了一个煎饼，还吃了些田婆子彩屏他们摘的野菜，又吃了点小鱼干，感觉自己蛋白质维生素淀粉全部都摄入得足够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小腹的隆起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本章完) 第766章 不幸中的幸运 三丫忽然道：“娇娇姐，你长胖了些。” 顾云娇今天早上照镜子也觉得自己长胖了些，怀孕之后，她在不知不觉中饭量增大了不少。 吃过饭，等田婆子将铁锅洗干净，顾云娇这才指着不远处的帐篷道：“那一顶帐篷往后就是我们的了，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睡在帐篷里。” 三丫差点蹦起来,“太好了，我今天不用睡泥地了。” 大伙赶紧收拾好，顾玉恒将马车赶了过去。 顾云娇进帐篷里看了下，地上铺了木板，木板上又铺了毡毯，这可比直接睡地上好多了，至少没什么湿气。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用担心下雨了。 顾玉恒也进来看了看，“挺好的，这往后，我和哑叔就睡在外面马车上，你们女眷带着孩子睡在帐篷里头。” 顾云娇点头，“行，爹这么安排挺好的。” 正说着，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浴桶进来了，里面还有两个木桶。 等到士兵走了，乌夫人激动的道：“我的天，终于可以给茹茹洗澡了，再不洗澡，茹茹要受不住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走一天的路，大家身上都满是尘土和汗水，不能洗澡，晚上睡觉都觉得浑身痒。 顾玉恒和哑叔还有田婆子去打水了。 打了水来那铁锅烧开,兑好冷水,先给茹茹洗了澡，接着女子们一个个排队洗澡。 顾玉恒和哑叔领着六郎和顾川，去河边脱光了，下水洗干净了才上岸。 河边到处都是洗澡的男子，这时候，河水还有点冷，顾川站在浅水里，冻得直哆嗦，勉勉强强洗完了。 回去的路上，顾玉恒喊几人捡了不少枯枝，回去九江顾川按在火堆边坐着，顾川很快便不发抖了。 顾云娇也洗了头洗了澡，正坐在火边梳头发。 梳子是她今天早上顺的，侍女给她梳完了头，她顺手就踹到了自己怀里，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为了生存下去，摸点什么东西真的不算什么。 正在梳头，就见林诗诗提着一个包裹过来了。 她微微笑道：“里面都是给你的衣裳，你放心，都是我亲自去挑的，挑的也都是没穿过的衣裳。” 顾云娇打开包袱,见里面还有些洗漱用品，起身道谢。 林诗诗一笑，也没急着走，在火边坐了下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乌夫人，“以前，我很羡慕乌夫人这样的女子，不用依靠男人，自己就能在世上立足，而且好多男人看到她都怕。” 顾云娇笑道：“现在不羡慕了。” 林诗诗看着将茹茹抱在怀里哄的乌夫人，“嗯，我现在才知道，在有些事情面前，乌夫人和我一样无能为力。” 顾云娇微微一叹，“在这样的乱世，我们能做的，就是先保全自己。” 林诗诗自嘲的一笑，“是啊，你我还算是运气好的。”只需要伺候一个男人。 顾云娇想想也点了点头，若不是完颜璋还等着她她去给他母亲治病，她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本章完) 第767章 筵无好筵 到了晚上大伙都挤在帐篷里睡觉。 六郎很自觉，拉着顾川睡到了靠门口的地方。 其余的女子们，便挤在一起躺下了。 顾云娇有了身孕，身体容易疲惫，刚一闭上眼就迷迷糊糊的了。 迷糊间，她听到旁边彩屏在和惠香在小声说话，“幸亏咱们跟着大少奶奶,昨儿夜里你看到了吗？” 惠香道：“看到了，我当时差点吓死了，还好，他们没往马车这边过来。” 彩屏幽幽的道：“我是打定主意了的，我要是被他们拉走糟蹋，我，我就咬舌自尽。” 惠香叹口气没说话了。 顾云娇听得明明白白,可眼睛也睁不开，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将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这才去了完颜璋的王帐那边。 大队伍走了快二十天，到了长宁。 到了长宁，这十万人的队伍便要分一半男子出来留在附近种田。 而大楚的太上皇，皇上，皇后妃子亲王公主，还有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们，此刻也都被勒令在长宁等候完颜璋，之后再一起动身去往晋国的国都会宁。 完颜璋下令修整两天。 顾云娇这天早上她没有往完颜璋那边过去，她估计到了长宁，完颜璋肯定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今天既不用斗牛，也不用讲故事了。 早上吃了煎饼野菜和枸杞，顾云娇就在营帐附近散步。 她也不敢走得太远了，这附近的士兵都认识她，对她还算恭敬,走远点那可就说不好了。 快傍晚的时候,完颜璋的亲兵又过来了，对顾云娇一拱手道：“二太子请顾大夫去赴宴。” 顾云娇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裳，想了想，带上了大丫，上了亲兵带过来的马车走了。 大丫如今虽说没有内力了，可她如今伤差不多好了，她的反应速度还在，她还又高又壮，有她在，顾云娇会多一点安全感。 长宁是一座挺大的城，宴席设在长宁的一处行宫。 顾云娇下了马车便随着亲兵进了行宫，走了一段，便进了一处大殿。 大殿里灯火通明。 整个大殿地上都铺了厚厚的地毯，沿着大殿两边摆满了案几。 顾云娇粗粗扫了一眼，这些坐在案几后面的人几乎个个身材高壮，一看就是晋国人。 大殿的上首，高高坐着完颜璋。 完颜璋的左手边是太上皇和郑太后，两人都垂着头， 两人之下，是皇上与皇后。 完颜璋的右手边是乌林达海。 完颜璋见顾云娇进去，一抬手,“赐座。” 侍女很快在乌林达海下首，陈设了一张案几。 顾云娇缓缓坐下。 这时大殿里有人道：“二太子，听闻大楚公主多美貌，大楚的贵女们也都哥哥漂亮，不如叫她们过来给咱们斟酒。” 完颜璋微微点头，“可。” 坐在他下手的太上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很快又将嘴闭上了。 不到一刻钟，大楚的公主贵女贵妇们便被士兵们押着进来了。 顾云娇在其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寿康公主，凌薇，楚丹宁，还有美貌冠绝大楚的怀庆公主也在其中。 怀庆公主年纪二十五六，早已嫁人。 (本章完) 第768章 慢慢就习惯了 士兵们一个个拿长枪指着，示意这些女子们坐到晋国官员的旁边去。 大多数女子们都慢慢的低着头过去了，从定京到长宁，这一路她们吃了足够多的苦头，受到了足够多的羞辱和侮辱，贵族女子的那种高傲和矜持已经所剩无几。 只有几个女子一直站着不动。 到了最后，还有三个女子直挺挺的站着。 顾云娇听到旁边乌林达海问道：“怎么,这几个是不愿意伺候我大晋的官员么？” 站着的一个女子声音清脆的道：“你们晋国人都是畜生！让我给你们倒酒，休想。” 其余的两个女子不出声，不过，两人站在这女子身后，都昂着头，同仇敌忾的意思展露无疑。 乌林达海呵呵一声,“不错,有骨气。” 接着语气毫无起伏的道：“既然如此，那留着你们也没用，都拉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士兵便将这几个女子往外拖。 顾云娇看那几个女子，也不过是一二十岁的样子，刚刚站在那里美丽而高贵，这会儿被士兵抓着头发拖在地上，却有如待宰的羔羊。 她猛的转头看向上首的完颜璋，而完颜璋也正好看着她。 顾云娇嘴唇微微张开，刚想说什么，触到完颜璋的目光，又慢慢的将嘴巴闭上了。 完颜璋的眸子有些冷厉，分明在示意她不要开口求情，开口了也没用，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顾云娇捏紧拳头，慢慢的垂下头。 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很小的声音,“你不必想着做什么，她们现在死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这里想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她们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顾云娇回头，惊讶的发现，身后穿着侍女服侍的姑娘，竟然是杨莹。 三个女子很快被拖了出去，片刻之后，甲胄上沾满鲜血的士兵回殿上复命，“禀二太子，禀丞相，三名女子已经处决。” 乌林达海挥挥手，士兵退了出去。 接着外面两队歌舞伎进来，大殿里响起丝竹之声。 顾云娇垂眸坐着，没有喝酒，连筷子都没有动。 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大楚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可是这一刻，在这个大殿上，她分明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大楚人，那深深的屈辱无奈和愤怒。 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搬不走，挪不动，让人喘不上气。 背后传来杨莹压低的声音，“顾大夫，你别伤心了，慢慢就习惯了的。” 顾云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杨莹小声道：“我现在是二太子的侍女，我前些天就看到你了，只是没机会跟你打招呼，国公爷夫人还有世子爷他们现在都好吗？” 顾云娇眼眶有些湿，语音也有些哽咽，“破城之前，国公爷出城刺杀太上皇，到今日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世子爷还好，世子爷去湘城出差，躲过了这一劫。” “夫人跟我在一起。” 杨莹在顾云娇身后小声道：“那就好。” “我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哥被掳了过来。” 她苦笑一声，“从前只恨自己不够美，到头来，这美貌却是害了我一次又一次。” (本章完) 第769章 我凭本事活着 顾云娇发现完颜璋往这边看了一眼，她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大殿里的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热闹起来。 顾云娇的位置在上首，只要抬起眼皮，就能将整个大殿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不过，她一直垂着头，没敢往下看，她耳朵里听着丝竹之声还有各种喧闹的声音,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她也清楚，这宴席跟从前她参加过的任何一次宴席都不一样，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顾云娇忽然察觉到什么，不自觉的抬眸看过去。 就见不远处，凌薇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顾云娇，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她眼里的恨意。 顾云娇目光一凝,旋即挪开了视线。 这时林诗诗从完颜璋身边过来，弯下腰，小声道：“二太子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吃东西？” 顾云娇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忙道：“是不太舒服，我想回营帐休息。” 林诗诗点点头，“我去回二太子。” 她过去在二太子身边说了几句，很快回来对顾云娇道：“二太子允你出去走走，散一散，但是你现在不能离开。” “二太子还说，城门已经关了，营地回不去，今晚你就在行宫歇息。” 顾云娇叹口气，起身走到旁边的侧门那边，从侧殿出去了。 外面晚风微凉,月光如水。 顾云娇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不知道湘城是不是有人也在看着这轮月亮。 “顾云娇！”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顾云娇的思绪，她慢慢回头，就看到凌薇满脸恨意的瞪着自己。 顾云娇不是太明白,凌薇的恨意从何而来。 她从来没有针对过凌薇,也没有得罪过她，她们同在国公府的时候，除了有时候请安会遇到，几乎没有其他的交集。 她看着凌薇淡淡的道：“有事？” 凌薇越发被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到，她伸手指着顾云娇，“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我们所有人，都卑贱得如同狗一样，为什么，你还可以高高在上？” 虽然同在大殿，但是她们这些女子是陪酒的，是供人玩乐的。 顾云娇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席位，有侍女伺候。 而且她的位置高高在上，显然是贵宾。 大楚除了太上皇太后和皇上皇后还能有位置，就连那些官员也全都在殿中站着，没有一席之地。 顾云娇她凭什么？ 顾云娇静静的看了凌薇一会儿，淡淡的道：“凭什么？” “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从前的高高在上,都来自于你们背后家族的权势,因此当你们的家族失去权势之后，你们便失去了一切。” “而我，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活着。” 凌薇愣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她先只是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接着便嚎啕大哭。 她知道顾云娇说的没有错。 她能活得好，是因为她比她们都有本事。 她靠她的本事得到了尊重，并不是靠着取悦男人。 (本章完) 第770章 不会无休止的纵容 美貌如怀庆公主，这一路上，被好几个晋军军官轮番蹂躏，凌薇自己也没能逃脱。 唯有顾云娇，她依旧不染尘埃，就如这天上的皎皎明月。 顾云娇听着这哭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兔死狐悲。 别看她现在还能跟完颜璋周旋,保全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完颜璋觉得她没有价值了，她便会落到跟她们一样的下场。 顾云娇吹了一会儿风，回了大殿，神情麻木的坐在那里。 完颜璋不时会看她一眼。 他今天请她过来赴宴,自然是有目的的。 他要让她看看，大楚的王公贵族，公主贵妇们过得有多么凄惨,这样，她才会明白，自己的庇护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在湘城的时候，他中暑躺在客栈里昏昏沉沉，浑身仿佛有火在烤。 是顾云娇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额头上，那冰冰凉凉又柔软的触感，到现在，自己还记忆犹新。 她救了他的命。 所以，他现在愿意给她一些纵容。 每天看着她绞尽脑汁的取悦自己，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只不过，他不会无休止的这么纵容下去，她的医术，她脑子里那些新奇有趣的想法,还有她的人，他全都要。 希望今天过后，她能够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然后匍匐在他的脚下,献上她的全部。 完颜璋想起顾云娇今晚还没动筷子，示意林诗诗将自己面前的一盘荔枝端到顾云娇那边去。 这玩意儿可得来不易，而且量也很少，整个大殿里，也就只有他和丞相的桌上摆放了荔枝。 林诗诗将荔枝放好，杨莹伸手剥了几个，去掉核，拿盘子装好，放到了顾云娇面前。 顾云娇看到这难得一见的东西，终于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她掂起一个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甜美之极的味道带给她些许愉悦，方才还死气沉沉的面容，变得轻松了许多。 上首的完颜璋看到顾云娇终于开始吃东西，下颌的线条也跟着不知不觉的放松了，只不过，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宴席到了此刻，所有人酒都喝了不少了。 许多晋国官员，搂着公主们和千金小姐们，开始丑态毕露。 坐在上首的郑太后，看到自己生的昭庆公主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不住挣扎，心疼如刀割一般。 她忽的起身，跪伏在完颜璋脚下，磕头祈求道：“二太子，人皆有妻子儿女。” “大晋上国一向以礼仪着称，怎可以对我大楚的公主贵妇如青楼女子一般？” “求二太子开恩，准许她们回营地。” 完颜璋哂笑一声，“这大殿之中，气氛正好，回什么营地。” 郑皇后用力磕头，“求二太子开恩。” 太上皇脸都白了。 皇上也惊恐不已。 朱皇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 完颜璋面色变冷，“拉她出去。” 立即有士兵上前将郑皇后拉出去了。 晋国的官员们越发放浪形骸起来，各种不堪入目的丑态都出来了。 顾云娇如坐针毡，起身离席，又从侧门往侧殿出去了。 (本章完) 第771章 比噩梦还可怕的现实 外面郑皇后瘫坐在地上，还在哀哀哭泣。 顾云娇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揪心，她甚至都不敢过去，她转身对杨莹道：“我住的地方在哪？” 杨莹小声道：“你要休息了？可你还没跟二太子告退。” 顾云娇不想再回那个大殿了，“我身体不舒服，你带我去。” 杨莹迟疑了一下引着顾云娇往后走,将她带到一处精致的房屋。 顾云娇洗漱完，便上床睡了。 临睡之前，她将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大丫，两人拖了几把椅子抵住门。 所有的窗户也都关紧了。 晚上大丫就睡在顾云娇床边的踏板上。 这一晚，顾云娇睡得很不好,噩梦连连，梦到自己被那些晋军拉走羞辱。 醒来顾云娇失神的在床上坐了半天。 起来洗漱完，有侍女提了早膳过来给顾云娇。 用过早饭，顾云娇只想赶紧回营地去。 营地里那一顶小小的帐篷，现在就像是她的家，至少里面还有她的家人。 她寻侍女问了下，才知道完颜璋还睡着没有起。 到了中午，顾云娇被侍女传了过去，陪着完颜璋一起用饭。 顾云娇没什么胃口，不过昨晚她就没怎么吃，这个时候，她逼着自己用力将那些精美的菜肴往下咽。 吃完饭，顾云娇起身，想跟完颜璋说她要回营地，这时，完颜璋的目光忽然落在她肚子上。 今天侍女给顾云娇准备的裙子是条直身裙，能看到她的肚子十分明显的微微隆起,显然不全是饭吃多了导致的。 站在完颜璋身后的林诗诗，也顺着完颜璋的目光看过去。 顾云娇最近都穿着齐胸襦裙，看不出肚子,不过林诗诗平日里就发现了，顾云娇行动间十分护着自己的肚子。 林诗诗知道，丞相早就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大楚女子之前怀有身孕的，一律落胎，晋国人没兴趣养楚国的孩子。 他们需要的是楚国的女人满足他们的欲望，生下他们的孩子。 顾云娇并不知道丞相的这个规定。 在她被抓住之前，丞相就已经将那些女子们筛查过一遍了，顾云娇算是漏网之鱼。 完颜璋的脸上仿佛罩了寒霜，六月的天气，顾云娇突然感觉到一阵发冷。 她听到完颜璋在问：“你有身孕了？” 顾云娇想了想，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现在才四个月，穿着襦裙还能遮掩，再过一段时间，穿什么都遮不住了。 她低头答道：“是。” 大殿里诡异的静默了片刻，完颜璋出声道：“传医官过来。” 顾云娇猛地抬头看着完颜璋，“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拿过脉了，我身体很好。” 完颜璋垂下眸子，淡淡的道：“孩子必须拿掉。” 顾云娇脸色大变，“凭什么？” “你有什么权利处置我的孩子！” 完颜璋琥珀色的眸子冷冰冰的盯着顾云娇，“我自然有权力处置，别忘了，你现在只是阶下囚！” 顾云娇浑身发抖，她只觉得这一瞬间比昨夜的噩梦还要可怕。 (本章完) 第772章 没有筹码了 医官很快进来了，完颜璋面无表情的道：“去抓一副打胎药。” 医官看一眼顾云娇的肚子，“月份有点大了，胎儿要打下来恐怕有点难。” 完颜璋冷酷的道：“一副不行就两副，总之要将孩子打下来。” 医官低着头，“这——” “启禀二太子，若是加大剂量的话,大人的生命恐怕也会有危险。” 完颜璋突然暴怒，“那你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将她肚子里的胎儿弄下来！” 医官吓得结结巴巴，“禀，禀二太子，小的,小的只能尽量掌握好剂量。” 完颜璋不耐烦的一挥手，“去开药！” 医官退了出去。 顾云娇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缓缓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完颜璋，“求二太子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我可以将白药和跌打油的秘方都交给二太子，只求二太子开恩留下我的孩子。”她用力的磕下去，脑袋在汉白玉地砖上磕出了一声闷响。 完颜璋眯起眼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谦卑的姿态。 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她的屈服。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她却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还是喜欢看那个脸上贴满小纸条，跟他说话十分随意的顾云娇。 一阵烦躁从心底升起，完颜璋冷冷的道：“白药配方？” “你所有的配方难道不是早就归我了？” “你现在是拿我的东西跟我谈条件？” 顾云娇抬起头，“不，虽然我的确是二太子的阶下囚，但是，我也可以选择宁死都不将配方拿出来。” 完颜璋看着顾云娇额头那一块刚刚磕头留下的红印，冷笑不已，“宁死也不拿出来？” “顾大夫，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的家人都在我的手里握着,我弄死他们就跟碾死几只蚂蚁差不多，我就不信,你将秘方看得比你家人的性命还重要。” 顾云娇哑口无言。 完颜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软肋。 而她是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或者说，完颜璋手里的筹码要比她的筹码多得多。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肚子一紧。 是胎动！ 这还是顾云娇第一次感觉到胎动。 她唇角刚刚提起，转瞬间又泪如雨下。 她的孩子，都会动了，可活生生的孩子，马上就要没了。 这一刻，顾云娇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没有了任何办法，她只是一个阶下囚，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孩子。 完颜璋看着下面的那个女人就这么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没有形象，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但她的神情看起来的痛彻心肺。 完颜璋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顾云娇，更不喜欢哭哭啼啼的顾云娇。 他呵斥一声，“别哭了！” 顾云娇听到这声音，抖了下，用力咬着牙，止住了哭泣。 上面的完颜璋看到她这幅模样,只觉得更加难看了。 他不耐烦的道：“这药暂时不喝。” “医官掌握不好剂量，万一出事，母后的病也无人可治了。” (本章完) 第773章 上回说到 顾云娇眼泪还挂在腮边，跪下磕头，“谢二太子开恩。” 完颜璋不耐烦的挥挥手。 顾云娇低着头退了出去。 杨莹过来扶着她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庆幸，顾云娇回屋趴在床上狠狠的哭了一场。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了，现在才知道不是。 她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想念江宥之。 她知道就算他在她身边，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她就是想要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如果他在，他会温柔的替她擦干所有的泪水。 他会跟她说没事的。 可是他不在！ 顾云娇直到将自己的两只眼睛哭得像核桃才停了下来。 她没敢再跟完颜璋提回营地的事，就闷声不响的呆在行宫里。 她觉得自己最近是真的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提这提那？ 就算斗地主的时候，她可以跟完颜璋和乌林达海没上没下，但那只不过是假象。 他们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在行宫休息了两晚，队伍继续出发。 顾云娇夹在那些贵女们的队伍里往前走。 没多久,她就被完颜璋的亲兵找了过去。 完颜璋懒懒的靠在软垫上，“《西游记》还没讲完，接着讲。” 顾云娇低着头，“是。” 完颜璋皱了皱眉，“怎么有气无力的，没吃早饭？” 顾云娇依旧低着头，“吃了。”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上回说到孙悟空大战红孩儿······” 完颜璋听了一会儿，眉头拧起，“不对，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她以前讲故事，说到精彩的地方眉飞色舞，有的时候，还学着说书人，摇扇子或是拍桌子。 完颜璋不但听得有意思看得也有意思。 她的表情太丰富了。 她今天说故事，不但没有表情,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就跟背书一样，听得他十分烦躁。 完颜璋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不说故事了。” 顾云娇忙起身，“那小女子告退。” 完颜璋没出声，顾云娇便弯着腰退了出去。 等顾云娇走了，完颜璋抓起榻上的书看了一会儿，又烦躁的扔开。 林诗诗忽然小声道：“顾大夫应该是还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讲故事也没什么心情。” 完颜璋臭着一张脸，“本王那天不是说了，让她留下孩子！” 林诗诗瞟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二太子您说的是，暂时让她留着孩子，等到了会宁给皇后娘娘治了病再说。” 完颜璋哼一声，他话是那么说，但既然当时放过了她，往后肯定也不会再提落胎的事了。 林诗诗没再说话，将自己缩在角落，仿佛并不存在一样。 顾云娇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就见她爹赶着马车夹在队伍里过来了。 看到顾云娇站在路边，顾玉恒赶紧靠边停车。 哑叔跑上前，搬了个脚凳给顾云娇踩着上了车。 马车里乌夫人抱着茹茹，还有陈氏和三丫也在里面。 天气热，马车帘子卷了起来，横竖如今这情形也不怕人看，也没有什么名节一说了。 (本章完) 第774章 开荤 陈氏赶紧扶着顾云娇坐下，顾玉恒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两天没回，可急死人了。” “咱们又不敢问，也不知道要找谁去问。” “刚刚大丫回来，我们才知道。” 乌夫人伸过来一只手，握着顾云娇的手,“还好，总算是逃过一劫。” 顾云娇点点头，朝着乌夫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她得开心点，如果任由自己陷入不好的情绪当中，说不定会影响胎儿大脑的发育。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盒子,拿出里面小鱼干开始吃，怀孕的人,嘴馋也容易饿。 这是最后的一点小鱼干，路上走了二十多天，顾云娇药库里的那些肉干鱼干都消耗完了。 茹茹看见了，伸着手朝顾云娇咿咿呀呀，似乎是也想要。 顾云娇摸摸她的头，“乖，这个你不能吃。” 茹茹一边流口水，一边执着的朝顾云娇伸手，突然清晰的喊了一声，“七——” 车厢里几个人愣了一下，然后都吃吃的笑了。 乌夫人点点茹茹的鼻尖，“你这孩子只怕是个馋猫变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吃！” “你咋不知道叫娘呢？” 茹茹看到大人们都在笑，越发得意了，发出一连串的声音，“七七七七——” 乌夫人笑了一会儿,“才吃了奶不久啊,也不至于就饿了。” 陈氏在旁边十分有经验的道：“不是饿，就是嘴馋。” “对了,这孩子还没开荤？” 乌夫人一头雾水，“什么叫开荤？” 陈氏道：“就是弄点有油有盐的汤水或是粥给她沾沾唇，往后，除了吃奶，就可以开始吃点放了油盐的米粥了。” 顾云娇这才想起来，茹茹都九个月了，早就可以添加婴儿辅食了。 鸡蛋羹，青菜肉粥，都可以吃点，单纯吃母乳已经满足不了她身体生长的需要了。 只不过，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去弄鸡蛋和肉，顾云娇叹了口气，“今天就给茹茹开荤，先弄点野菜煮点野菜粥，里面放点盐。” 乌夫人有些心酸，本该是国公府千金小姐的茹茹，开荤也只能吃野菜粥。 顾云娇想了想,对着前面喊了一声,“爹,等会中午做饭的时候，你看能不能去找管物资的军官弄些鸡蛋肉什么的。” “咱们面粉也快吃完了，最好还弄点面粉。” 她伸手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这是一早在行宫那边侍女给她插在头上的。 顾玉恒回头将簪子接过来放进怀里，“成，我中午去问问看。” 中午车队停下，顾玉恒便朝着运送物资的车队那边过去了。 他去了没多久，便提着一个小袋子回来了。 他兴奋的将袋子打开给顾云娇看，里面有不少鸡蛋，还有一块肉。 天气热，肉也不能放，煮好了饭，便一整块扔到水里煮，等到煮好之后撒点盐，一人撕一块吃。 乌夫人将洒了盐的肉撕了一小条给茹茹舔了舔，茹茹两只小手使劲挥舞着，想要将那块肉抢过来，逗得奶娘和乌夫人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775章 新皇登基 顾云娇倒也不担心有人发现他们吃肉，他们这辆马车夹在晋军士兵运送物资的队伍里，离皇室的牛车队，还有百姓的队伍还远得很。 而晋军士兵们也习惯了这一辆马车的特殊，根本就不管他们。 顾云娇不由得苦笑，这也算是托了完颜璋的福。 第二天，完颜璋又打发人将顾云娇叫过去了。 顾云娇过去了,就垂眸坐在那里等完颜璋的吩咐。 完颜璋迟迟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注视着顾云娇，慢慢的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想留就留着。” 顾云娇不敢置信，“真的吗？” 完颜璋微微点头。 顾云娇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真诚的对完颜璋道：“多谢二太子。” 完颜璋唇角勾起，“那打算怎么谢我？” 顾云娇笑盈盈的道：“要不,我再教二太子一种新的游戏？” 完颜璋心情很好的看着顾云娇,“算了，才吃过饭，困得很，歇会儿再说。” 顾云娇就要起身洗车，完颜璋摆摆手，“你也就在这里歇歇，等睡醒了，再讲《西游记》。” 这辆马车十分宽大，顾云娇挪到一边，靠着车壁坐着。 马车有点轻微的颠簸，她不知不觉闭上了人也顺着车壁慢慢的滑了下去，脑袋落到了榻上。 完颜璋看一眼林诗诗，“拿个垫子给她枕着。” 林诗诗拿了垫子过去，小心地将顾云娇的头枕好。 马车榻上铺了厚厚的软垫，软垫上又铺了凉席,再加上轻微的颠簸,睡在上面实在太舒服了。 等到完颜璋睡醒，林诗诗见顾云娇还在睡，瞟了完颜璋一眼。 她很快发现，完颜璋根本就没有叫醒顾云娇的意思，自己拿了本书在看。 林诗诗看看顾云娇，又偷偷的瞄一眼完颜璋，她总觉得······ 到了傍晚，车队停下，有节奏的颠簸没了，顾云娇才猛然醒了过来。 完颜璋已经下车了，顾云娇见没人注意她，赶紧从车上溜了下来，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一晃又是好多天，顾云娇白天几乎都呆在完颜璋的马车上。 有时候打牌，有时候讲故事。 有时候听林诗诗弹琴，或者看林诗诗和完颜璋下棋。 这天，刚刚吃过午饭，顾云娇有些昏昏欲睡，乌林达海上车,“二太子，臣有大楚的消息要禀报。”说着瞟了一眼顾云娇。 顾云娇十分知趣的起身，打算下车。 完颜璋摆摆手,“你不用下去。” 她便是知道了故国的消息又如何，她这辈子都回不去大楚了。 顾云娇自然想知道大楚的消息，她挪到窗边，假装看着外面，耳朵却高高的竖了起来。 乌林达海道：“刚刚接到的消息，康王在湘城登基称帝了。” 顾云娇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太上皇成年的皇子就只有皇上、平王和康王。 因康王不得太上皇喜欢，因此早早的就将他打发到封地湘城，而平王一直留在京城。 太上皇其他没有成年的皇子，还有皇上的几个皇子，这次全都被晋国人一锅端了，康王是唯一不在京城的。 可以说是登基的唯一人选。 (本章完) 第776章 他的消息 要知道，大楚的京城虽然破了，但是晋军没有渡过赤水河，赤水河以南，依旧是大楚的领土，依旧是大楚的官员在管理。 而且大楚的南方比起北方要更加富庶。 顾云娇听到乌林达海继续说：“听说是英国公收拢殿前军残部，又在南方招募了一万多新兵，扶持康王登基。” 顾云娇身子轻轻一颤，国公爷果然还活着，看样子活得还很好！ 她恨不得立即下车将这个消息告诉乌夫人。 “再有就是，康王力排众议，任命英国公世子为内阁首辅。”乌林达海说着看了顾云娇一眼。 完颜璋也朝顾云娇看了过去。 顾云娇听到英国公世子几个字，背脊一下僵硬了。 五个月了，她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他们如今天各一方，她不知道，他们这辈子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完颜璋看不到顾云娇的表情，不过他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糟糕，脸也沉了下来。 乌林达海继续道：“听说，如今南边的朝廷刚刚成立，就有人提议要迁都。” “还有不少官员对英国公父子独揽军政大权不满。” “还有说英国公父子想造反的。” 完颜璋哼一声，“大楚永远都在内斗。” 乌林达海又道：“对了，明天就到会宁了，皇上的旨意是要举行献俘仪式。” 完颜政懒懒的道：“那就知会大楚的太上皇和皇上还有宗室，明日进城行牵羊礼。” 乌林达海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完颜璋将目光投向窗边的顾云娇。 他忽然恶作剧一般的道：“明天就要到会宁了。” “凡贵族女子，除了你们的太后皇后之外，皆明码标价售卖，卖不出去的，全部充到浣衣院。” 完颜璋盯着顾云娇的背影，“浣衣院就跟你们大楚的教坊司差不多，里面的女子全都是伺候达官贵人的。” 顾云娇没回头，也没出声。 她的命运早已经不由她自己掌握了。 完颜璋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是想看到顾云娇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她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完颜璋忽然觉得无趣。 马车里安静下来。 林诗诗缩在角落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声放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完颜璋道：“明日，我会让亲兵带你们一家去一处宅子安置。” 顾云娇终于慢慢转过身，“多谢二太子。” 完颜璋淡淡的道：“乖乖的呆在宅子里，不要乱跑，等献俘仪式结束，过两日，我带你进宫给我母后看病。” “是。”顾云娇低头应声。 傍晚，顾云娇回了营帐，跟乌夫人说了国公爷和江宥之的消息。 乌夫人笑了一会儿，又抱着茹茹狠狠的哭了一场，“你爹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来找咱们！” 她说完自己在心里苦笑，江仲行便是知道他们被掳到了会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晋军的千军万马。 这天晚上，顾云娇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着，她想江宥之了，真的很想很想。 (本章完) 第777章 献俘仪式 第二天上午便到了会宁。 顾云娇他们分乘一辆马车，两辆牛车进了城。 一队亲兵将他们送到一处宅子里，留了几人看守，其余的便离开了。 走了两个多月的路，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田婆子彩屏惠香林俏她们忙着整理屋子，顾玉恒和哑叔去井里打水。 屋子里倒也没什么灰尘，应该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的。 顾云娇挺着肚子四处看了看,两进的院子，屋子是够住了，家具也有，不过没有铺盖和锅盆瓢碗。 等顾玉恒打了水，顾云娇拿了一锭银子给他，“爹，你一会儿试试看,就说要出去买东西，看守门的士兵让不让你出去。” 顾玉恒走到门口,跟士兵说了几句，士兵摇头。 顾玉恒打转对顾云娇道：“他们不让我出去，说是要买东西也只能打发家里的下人出去买。” 顾云娇叹口气，叫来田婆子和哑叔，一边比划一边说，“买薄被，按人头买，褥子也要买，现在看着还是夏天，早晚冷，再说，已经八月了，很快就要入秋。” “再买锅盆瓢碗，笔墨纸砚也得给我买一套。” “再买些米粮和菜，一会儿得做饭。” 顾云娇一时也想不出还需要什么,“先就这些,缺什么再买。” “哑叔赶车，你们出去了小心些。” 哑叔赶着车和田婆子走了。 顾云娇进屋对乌夫人道：“等买了笔墨来，我给母亲开个方子。” 乌夫人点头小声道：“只要我丹田能恢复，内力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想办法逃走。” 顾云娇摸摸肚子，苦笑一声：“只怕得等生下这孩子再说。” 大着肚子不方便跑，而且，也不方便伪装，要回大楚，足有几千里，不是那么容易的。 乌夫人点头，“其实也快，你上次不是说预产期是十一月底么，也只有三个月了。” 两人又悄声商议了几句，决定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为逃走的事情做准备。 怎么避开这些守卫，还有逃走的路线，每天都要仔细想，这样才会没有漏洞。 田婆子和哑叔去了许久都没回来。 好在还有一些剩下的米,还有那口大铁锅,彩屏煮了粥,大伙胡乱吃了点。 到了快傍晚，哑叔才将马车赶了回来。 大伙都出去帮着拿东西。 彩屏嘀咕一句，“你们怎么去那么久？” 田婆子叹气，“姑娘不知道，好几条街道都不让走人了，说是搞什么献俘仪式。” “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我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也费劲，他们听我说话也费劲，好不容易才找到买东西的地方。” 她顿了下，“我听他们说，太上皇太后，还有皇上和皇后，全都脱了上衣，披着羊皮，跪在地上给晋国的皇帝磕头。” 惠香惊讶的道：“不会，太后和皇后也要脱衣？” 田婆子用力点头，“还不止，那些公主妃子也是一样，都脱了上衣跪下给晋国皇帝磕头，满街的人都在议论这个。” 田婆子没好意思说，那些晋国人说得有多么不堪。 尤其是男人们，说起来一个个唾沫四溅，眉飞色舞。 (本章完) 第778章 爱信不信 大伙听完心里都堵得慌，都不说话，默默的搬东西。 顾云娇忘了叫田婆子买蜡烛，晚上吃饭都是摸黑吃的，吃了饭，胡乱洗漱完，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给乌夫人和大丫拿了脉，开了方子，将药方交给田婆子，嘱咐她去抓了药回来。 田婆子这一去又是半天，回来将药包交给了彩屏去煎药，自己急急忙忙跑到上房,“夫人，少奶奶,我才在外面听说,昨儿献俘仪式的时候，郑太后不肯脱衣，拿簪子将自己捅死了。” “还有个老太太也死了，说是咬舌自尽，有的说是乐平郡王妃，有的说不是。” 顾云娇和乌夫人半晌无言。 乌夫人幽幽道：“郑太后倒是还有些骨气。” 顾云娇眼角有些湿，“走了也好，郡王妃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受不了这些折磨。” 那么慈爱又活得通透的老人家就这么没了，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第三天一早，一辆马车驶进了宅子。 林诗诗和杨莹以及另两个侍女从车上下来，几人手里提着包袱，捧着妆奁进了屋。 侍女们先给顾云娇行礼，林诗诗这才道：“二太子让顾大夫换了衣裳进宫去。” 接着两个侍女上前，摆好妆奁,打散顾云娇的头发，重新给她梳头。 一个侍女打算给顾云娇上妆,顾云娇拒绝了。 她现在不需要美貌，更不想铅粉毒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二太子让人拿过来的衣裳是晋国的服饰，顾云娇换上之后，杨莹笑了笑，“顾大夫个子高，穿上还真像是晋国的贵女。” 顾云娇上车进宫。 马车进了宫门便停下，接着过来一个嬷嬷引着顾云娇往里走。 顾云娇也没有四处看，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跟在嬷嬷后面。 嬷嬷带着顾云娇进了一处宫苑，通报之后，顾云娇进去就见上首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妇人头上带着金冠，想必就是皇后，她下首坐着完颜璋。 完颜璋还是第一次见顾云娇穿着晋国的服饰，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眉毛微微一挑。接着对萧皇后道：“这就是我与母后提过的顾大夫，顾大夫医术如神，定能治好母后的病。” 萧皇后上下打量顾云娇一番，笑道：“顾大夫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 顾云娇行了礼，“不如我先给皇后娘娘诊脉。” 嬷嬷拿了个小垫子过来,垫在皇后手腕底下。 一边拿脉,顾云娇一边询问，皇后身边的嬷嬷代替她答话。 顾云娇反反复复拿脉，总算是明白了，难怪皇后的哮喘看了这么多御医总是治不好。 完颜璋看着她，“如何，母后这病可能根治？”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皇后娘娘这病乃是肝气郁结，气机失调，造成气逆不降，上气喘息。” “用五磨饮加四逆散当可治愈。” 话落音，皇后娘娘旁边的嬷嬷便道：“胡说，看了不知道多少太医御医，都说是娘娘是肺脾气虚引发的哮喘。” 顾云娇不卑不亢的道：“这也无妨，若是不信我的诊断，我也不必开方子了。” (本章完) 第779章 就留在宫里吧 完颜璋眼含警告的看了嬷嬷一眼，嬷嬷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 萧皇后扫一眼儿子，微微一笑，“顾大夫和以往的大夫诊断都不一样，兴许这就是他们始终治不好本宫这病的原因。” 她注视着顾云娇，“几年前,本宫就听阿璋说起过你，说你医术如神，还救过他。” “本宫相信阿璋不是有眼无珠的人。” “顾大夫，本宫信你，开方。” 顾云娇起身去桌边开方。 开了方子，完颜璋拿过去看了下，这方子十一味药,不算多,但是这些药不是抓过来就能吃，还需进行第二次制作。 制作方法倒是写得很详细，太医们应当能制。 完颜璋将药方给萧皇后看了，萧皇后看到底下写了个三十，便问：“这药要吃一个月？吃了就能全好了么？” 顾云娇道：“一月之后，当可痊愈。” “只是一点，皇后娘娘往后切不可忧思过重，若忧思引动肝气郁结，此病说不定又会再犯。” 萧皇后旁边的秦嬷嬷呵斥一声，“顾大夫慎言！娘娘贵为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何来忧思？”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嬷嬷，不发一言。 秦嬷嬷似乎看到了顾云娇眼底的嘲弄，脸色微红，张嘴正要继续说什么,就听旁边完颜璋低低的道：“秦嬷嬷，你今天话太多了。” 秦嬷嬷一凛，赶紧低下头，“是,老奴多嘴了。” 萧皇后默默看着完颜璋，儿子对顾大夫的维护有些过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才转向顾云娇，微微点头，“顾大夫说得对，只是，本宫往后会注意。” 她抬抬手，“嬷嬷，替我送一送顾大夫。” 完颜璋起身，“不用嬷嬷了，我正好要出宫，我送顾大夫就是。” 萧皇后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缓缓点头，“也好。” 两人正要出去，便听到外面太监禀报，“皇上驾到！” 完颜璋右手放在左胸行礼,顾云娇也学着他的样子行礼，反正她不想跪。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龙行虎步的进来,“听说阿璋请了神医给皇后看病,如何，皇后这病能治好么？” 萧皇后起身笑道：“顾大夫说能治，只需一个月便能痊愈。” 皇上在上首坐下，看向顾云娇，“这位就是神医？” 他的目光在顾云娇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接着落在她的脸上。 顾云娇未施脂粉，素着一张脸，只是她怀孕以来每天都吃得又多又好，如今整个人白白胖胖，脸蛋白里透粉，身材也十分丰腴，就像是一只熟透的水蜜桃。 皇上看着她一时失神。 这样丰腴的美人倒是不多见。 完颜璋眉头拧起，大步上前，挡住了皇上的视线。 皇上哈哈一笑，“没想到顾神医还是个美人。” 他抬起手，“我看，顾神医就留在宫里，朕如今身体也时常不适，留在宫里正好可以时常给朕拿脉治病。” 顾云娇有些懵，这老头什么意思？ 她是来看病的，什么叫留在宫里？！！ (本章完) 第780章 她是我的女人 完颜璋冷声道：“启禀父皇，顾大夫是儿臣的女人，她肚子里还怀着儿臣的孩子。” “住在宫里只怕不方便。” “呃”皇上微微一怔，接着笑笑，有些失望的道：“既如此，那就算了。” 萧皇后看着完颜璋，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温声道：“阿璋刚刚不是说还有事要办？去。” 完颜璋转身拉起顾云娇的手，“儿臣告退。” 顾云娇很想将完颜璋的手甩开。 可她又清楚如果自己不想留在这宫里的话，她就得配合完颜璋做戏。 她强忍着不适，任由完颜璋牵着自己的手出了门，刚要挣脱开，就听完颜璋道：“别动，这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顾云娇只得不动了。 完颜璋牵着顾云娇的手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刚才我那么说也是逼不得已。父皇他,在女色上头有点荒唐。” 顾云娇低着头没出声。 “不过，既然我与他说了你是我的女人，眼下，你只能与我回府。”完颜璋瞟一眼顾云娇道。 顾云娇转过头，“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完颜璋牵着她的手懒懒的一笑，“不跟我回府，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不出三天，摸就会被他弄到他的寝殿里去。” “他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怀了身孕。” 顾云娇脸都红了，“我——” 完颜璋捏了下她的手，“是不是怪我让你进宫？” 顾云娇捏紧拳头，这还用问？ 完颜璋突然停住脚步，声音低沉道：“这不能怪我，只怪你生得太美,哪个男人见了都想得到。” 顾云娇恼怒不已，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完颜璋定定的看着她，又将她的手拉了过来，“你好好想清楚,这会宁城里除了我，无人能护你周全。” 他将顾云娇牵上了马车。 上了车，帘子放下，顾云娇再次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完颜璋看她一眼，慢慢的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我还不至于那么心急。” “这几个月，你也好好想想。” “大楚，你是回不去了。” “你也不用想着逃跑，你逃不掉的，会宁离大楚几千里之遥，这一路上有无数关卡，你大着肚子要怎么逃？” “你这么聪明，你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和对孩子是最好的。” 顾云娇扭头看向窗外。 完颜璋继续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既然在父皇面前承认了是我的，我就会对他视如己出。” “只要你不说，所有人都会当孩子是我亲生的。” 顾云娇刚才的羞恼已经过去,她现在彻底冷静了下来。 完颜璋的意思很明白,在她生孩子之前,他不会对她如何。 这就好,她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来筹划逃走的事。 她倒也不是太担心，真要将她逼急了，她找个机会躲到药库里去，说不定能想法子逃走。 完颜璋看一眼顾云娇的背影，眸光沉沉。 今天的一切，皇上的到来，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本章完) 第781章 试探底线 完颜璋故意让人透了消息给皇上，又让太监勾着皇上来皇后宫里。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父皇是个什么德行，见了漂亮女人就想据为己有。 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的让顾云娇搬进他的王府。 当然，他不是不可以强迫顾云娇这么做，可上次将她逼得哭了之后，他后悔了。 他再也不想在她面前做一个恶人,他希望她能将自己当做她的依靠。 唯一的依靠。 顾云娇突然转过头，垂着眸子道：“我可以跟你回府。” “可我的家里人，你能不能放了他们？” 完颜璋眉头皱起，“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大楚？不可能！” 顾云娇心脏砰砰跳着，她方才故意说得语焉不详，就是想要试探完颜璋的底线在哪里。 她委屈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听说，那些迁移过来的百姓，大多都分了田地,我家里人他们能不能也······” 迁移过来的百姓,只有少数被分给了那些达官贵人做奴隶。 其余的，都分了一块地让他们耕种，毕竟百姓种田交赋税，才更符合晋国的利益。 晋国土地多，人口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这次没有打过赤水河，毕竟，他们已经占了辽国的全部领土，和大楚北方的大片土地，他们眼下实在分不出更多的军队去驻守城池。 完颜璋打量着顾云娇的神色，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分地，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你家里人会种地？” 顾云娇认真的点头,“会。” “我本来就是农家女出身。” 完颜璋失笑,他不可能相信顾云娇是农家女出身,她的医术，她的那些故事，她脑子里新奇有趣的想法，是农家女能有的？ 他不是没见过农家女，通常她们见了人，连头都不敢抬，话都说不囫囵，就别指望她们能有什么见识了。 完颜璋沉吟片刻，顾云娇的家人，他是一定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只有这样顾云娇才会乖乖的听话。 他虽说心里这么想，可他又不愿意在顾云娇面前表现得太过不近人情。 他想了想道：“你父亲不是大夫么，不如，我给他一个铺面，让他开个药铺可好？” 顾云娇连连摇头，“不好，父亲年纪大了，开药铺太累。” 她希望父亲他们远远的分一块地,晋国地广人稀，监视起来应该也有难度,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逃走。 只要家人们都走了，她也就安心了，自己再利用药库想办法逃。 完颜璋眉头一挑，“种地岂不是更累，就这么说好了，我让人去找铺子，等所有事情全部弄好了，再交给你父亲。” 顾云娇看完颜璋是不会改主意了，脑子里急速转动着，开药铺也有开药铺的好处。 江宥之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这一点，她无比坚信。 开了药铺，就等于站在明处，也方便江宥之的人在偌大的会宁城找到他们。 顾云娇虽说心里转过了弯，依旧咬着牙不说话。 (本章完) 第782章 进王府 完颜璋见她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柔声道：“你想想，土地都在城外，而且，近郊的土地早就没有了，如今分出去的地，离城里都很远,骑马都要好些天。” “真要让他们过去了，往后你想他们了怎么办？” “在城里多好，你要是想看他们，随时都可以去。” 顾云娇依旧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完颜璋见她这幅模样，只得又耐着性子哄：“往后我不拘着你出门，只要你不出城,你想做什么都行，好不好？” 顾云娇见好就收,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回了王府。 完颜璋先下车，顾云娇踩着凳子下车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打算搀扶。 顾云娇却像是没看到一样，避开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二门外伺候的小厮丫鬟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惊讶不已。 王爷连王妃都没搀扶过，这女人是谁？ 竟然还敢不给王爷面子！ 完颜璋脸色冷了一下，慢慢的收回手，接着吩咐过来迎接他的管家，“去跟王妃说，让她将琴心苑腾出来，给顾姑娘住。” “里面的摆设铺盖都换了，要最好的。” 管家答应一声，急急忙忙走了。 完颜璋看着顾云娇，“收拾院子还要一会儿,你先去我那里坐坐。” 顾云娇低着头,“还请二太子使人去给我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不用完颜璋吩咐，他只看了一眼亲兵，亲兵就上马走了。 顾云娇随着完颜璋进了他的院子。 进去就看到穿着整齐服饰的侍女们，在院子里排成了两排，约莫有上百个侍女。 顾云娇每天给完颜璋讲故事的时候，早就看到过这些侍女，倒也也不稀奇。 她听林诗诗说过，晋军军官挑了两百个美貌的大楚女子，一百个给了完颜璋，一百个给了乌林达海。 顾云娇在这些侍女中间看到了杨莹，也看到了林诗诗。 林诗诗站在前头的位置，显然是大丫鬟的待遇。 两人进屋，侍女们赶紧端茶倒水。 完颜璋只吩咐了一句，“好好伺候顾姑娘。”便往前院书房去了。 没了他在这里，顾云娇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诗诗和杨莹都过来了，林诗诗将其他的侍女打发走，小声道：“你怎么还是进了这府里？” 顾云娇苦笑，将去皇宫的事说了,林诗诗眸子一闪,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杨莹压低声音道：“那你往后打算怎么办？” 真的给二太子做妾？这话她没好意思问出来。 顾云娇摸了摸肚子，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先生下孩子再说。” “好在还有几个月时间。” 林诗诗小声道：“我猜等会二太子肯定会让你从我们中间挑几个侍女，要不，你将莹莹挑过去。” 顾云娇摇头，“跟着我，未必就好，我担心往后会连累你们。”她是肯定要找机会逃的，不管逃得掉逃不掉，跟着她的侍女都没什么好下场。 杨莹道：“我不怕。” “我横竖早就不想活了，我现在活一天都是赚的。” (本章完) 第783章 眼熟 顾云娇苦笑一声，“莹莹，我说真的，跟着我大概就是个死。” “你现在做二太子的侍女，好歹性命是无虞的。” 杨莹还想说什么，林诗诗示意她不要说了。 顾云娇问，“对了,琴心苑在哪里？听说我往后住琴心苑。” 林诗诗伸出右手往旁边指了指，“就在旁边。” 顾云娇皱眉，“那王妃住哪？” 林诗诗又伸出左手指了指，“左边的晴雪苑。” 她接着小声道：“我们也才来，府里的情况还没摸得太清楚。” “我会慢慢打听，等知道了什么再告诉你。” 顾云娇握住她的手,“这一路上都多亏你了。” 林诗诗笑笑,“咱们都是楚国人，能帮的自然要帮一把。” 没多久，外面侍女进来道：“琴心苑已经收拾妥当了。” 顾云娇起身准备过去，这时完颜璋进来了。 他凝视着顾云娇：“我这里侍女多，她们都是楚国人，你挑一些过去伺候，也免得说话听不懂。” 顾云娇道：“我不会挑人，二太子安排就好。” 完颜璋想了想，正好看到杨莹，“我记得上次在行宫就是你伺候的，你跟着去伺候顾姑娘。” 顾云娇一阵无语，这可真是，躲都躲不掉。 杨莹道是笑盈盈的答应一声，“是。” 接着完颜璋又点了七个侍女，都是平日里老实听话的，他吩咐道：“往后顾姑娘就是你们的主子，都好生伺候着,若胆敢有半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侍女们都低头应声。 顾云娇给完颜璋行了礼,便往外走了。 杨莹赶紧上前搀住她。 还有个侍女也机灵，扶住了顾云娇另一边。 出了主院没走多远，便到了旁边的琴心苑。 进去就见院子里种了几株四季丁香，如今正开着浅紫色的小花，整个院子里香气扑鼻。 再往里进到屋子里。 正面厅堂里摆着一支三尺多高的红珊瑚，案几上陈列着一对白玉瓶。 家具全都是紫檀木的，角落的高几上摆着宝石盆景。 顾云娇看着那盆景，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忽然想了起来，她在国公府的库房里见过，跟这一模一样，兴许就是那一盆也难说。 顾云娇轻轻嗤笑一声，进了旁边的卧房。 卧房里燃着熏香，香味浓郁。 顾云娇嗅到了麝香味，她立即道，“熏香灭了，香炉给我搬出去。” 侍女立即将香炉搬了出去。 麝香是种名贵香料，在很多香饼香丸里面都会用到，麝香破血化淤,不过,这么一点点香,还不至于有什么了不得的作用。 顾云娇吩咐侍女打水过来,她这会儿很累，洗漱了一下，不等吃午饭，便上床睡了。 中午完颜璋打发人过来，叫顾云娇过去用饭。 一个叫陈娟的侍女就要去叫醒顾云娇，杨莹拦住了她，“你去回王爷，就说主子睡了。” 陈娟迟疑了一下，扭头出去了。 完颜璋听了陈娟的禀报没说什么，用了饭，便自己往琴心苑过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卧房的门开着，只垂着秋香色的锦缎帘子。 完颜璋伸手掀开了帘子。 (本章完) 第784章 脱发 杨莹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做针线，守着顾云娇，她见了完颜璋赶紧起身，低头行礼。 完颜璋走到床边，就见床上笼着浅粉色的纱帐，里面一个美人睡得正香。 他在床边略站了站，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出来。 出来便吩咐侍女，“等顾姑娘醒了，看她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了送过来。” 侍女们都低头应了。 顾云娇睡到下午，被饿醒了。 杨莹赶紧伺候她穿衣，顾云娇抓住她的手，“不用你，我自己来，你原本也是千金小姐，不是做这些的人。” 一句话说得杨莹眼里泪光闪烁，她坚持给顾云娇穿好衣裳，“顾姑娘，我现在就是你的侍女，伺候你是应该的。” 顾云娇叹口气，“本来不想让你被我连累，如今也没法子了。” “往后，你便替我管着这院子，不管怎样，我至少还得在这里呆上四五个月。” 杨莹笑道，“好啊，我会替姑娘管好院子的。” 顾云娇洗漱完，被侍女们服侍着吃了饭。 外面林诗诗带着十几个侍女进来了。 侍女们手里捧着匣子绸缎等等，林诗诗恭敬的道：“这些都是王爷赏赐给姑娘的。” 杨莹指挥着侍女们收下东西,林诗诗行了礼便带人走了。 顾云娇对这些东西没有半点兴趣，她猜测，这些东西有很大的可能，来自定京的贵族世家或是皇宫。 这些世家一百多年,甚至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古董珍玩，全都便宜了晋国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乌林达海使了人过来，接顾云娇去府里看诊。 顾云娇只带了杨莹。 进府乌林达海亲自迎接，然后带着她到了一处精致的院子。 丫鬟通报过后，乌林达海便和顾云娇一起进去了。 正堂上端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身材娇小，形容瘦削。 她看到乌林达海陪着顾云娇进来，立即举起袖子遮住面孔，尖声道：“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乌林达海无奈的道：“那我出去了，这位顾大夫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大楚过来的神医。” “她必定有办法治夫人的病。” 乌林达海走了出去，袁夫人立即道：“关门，快将院子门关上！” 她接着怒道：“刚刚通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老爷也在？” 丫鬟垂头不语。 袁夫人听到院门一响，这才将袖子从自己脸上拿开。 顾云娇默默的打量着袁夫人,只一眼，她就觉得不对。 这位夫人头上的头发,虽说乌油油的，可有些边缘的地方明显不自然，应该是假发。 再仔细看，她的眉毛也十分稀疏，虽说用螺子黛画了两道，可是没有立体感。 她人也很瘦，脸颊都凹陷了进去。 袁夫人见顾云娇在打量自己，苦笑一声，“顾大夫请坐，你都看出来了，我现在头上都是假发。” 顾云娇坐下，“夫人脱发有多长时间了？” 袁夫人道：“已有一年多了。” “现在我的头发都全部掉光了。” 顾云娇没急着拿脉，而是问道：“夫人睡眠如何？” (本章完) 第785章 治病治根 袁夫人摇头，“就是睡不好，每晚也就能踏实睡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还总是做梦。” 顾云娇开始拿脉，又问她月事和大小便的情况。 袁夫人都一一说了，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细细想了想,袁夫人月事正常，大小便也正常，脱发的原因和失眠的原因密不可分。 她松开手，斟酌这道：“夫人这毛病，据我看来是心阴虚，心肾不交以至于失眠、脱发。” “得滋阴清热，补心安神。” “这样么？”袁夫人缓缓点头，昨天乌林达海派人过来，仔细跟她说了,说顾大夫的医术有多么高超，因此，她很相信顾云娇。 或者说，她相信她的丈夫。 “从前也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有的说我肾虚，有的说我血虚，也有说我风盛血燥，我吃了一年多的药，只是没有什么效果，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人也瘦得不成样子。” 顾云娇道：“夫人这个病要花时间治，就是不知道夫人有没有耐心。” 袁夫人苦笑，“我横竖如今在家里都不出门了，耐心自然是有的。” 顾云娇点头,“那好，那我一会儿给你开方子，这方子，你少说也得吃一二百剂。” 袁夫人微微张开嘴，一剂吃一天，这岂不是要吃一两百天的药。 她想了想，“吃药我倒也能坚持，只是，顾大夫得给我个实话，我吃了药，头发能长出来么？” 顾云娇点头，“能，按照我对夫人身体情况的判断，约莫吃到一百服药左右，头发就能开始长了。” 袁夫人得了肯定的答复，瞬间下定决心一般，“行，我吃。” “我如今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连自己的脸都不想看到。”她垂下眸子，“我也许久没见老爷了。” 她接着吩咐丫鬟，“伺候笔墨。” 顾云娇坐下，开了天王补心汤，里头另加了两味药,这方子并不能直接让袁夫人长头发，只是治疗她心阴虚，不过，等到病治得差不多了，头发自然就长出来了。 袁夫人看过方子，吩咐丫鬟：“去拿诊费。” 顾云娇起身：“不必了，这诊费丞相大人早已经付过了。” 当日说好的，一口铁锅，就算是诊费。 袁夫人起身，“多谢顾大夫。” “彩云，送顾大夫出去。” 丫鬟将顾云娇送到院子外面，就见乌林达海正在外面徘徊。 乌林达海挥退丫鬟，边走边问顾云娇，“我夫人这病可能治？” 顾云娇点头，“治是能治，只是要花上大半年的时间，方子我已开了。” 乌林达海长出一口气，“能治就好。” “自打她得了这个病，不但不肯出府见人，如今连我都不见了。” “这一年多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总不见效。” 他朝着顾云娇拱手，“多谢顾大夫。” 他挥挥手，丫鬟递过来一个小匣子，杨莹接了过去。 出了丞相府的门，顾云娇吩咐道：“去南通街。” 如今顾玉恒他们住的那处宅子，就在南通街。 马车驶进去，顾云娇下车，屋里的人都出来了。 有了上次顾云娇夜不归宿的经验，家里人这次都没那么慌乱了。 (本章完) 第786章 筹划 顾云娇叫上她爹，乌夫人，陈氏，将她现在的处境说了，然后冷静的道：“开药铺也有好处，能接触到更多的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关在这里出不去。” “从现在开始,咱们要筹划逃走的事。” 顾玉恒道：“有几个问题，咱们人太多了，这么多人一起走太引人注目，肯定跑不掉的。” 顾云娇点头，“只能分开走。” “还有，要回大楚,虽然可以绕过不少城池，可是有些关卡必须要过,那就需要路引,路引从哪里弄也是个问题。” 陈氏有些着急，她不想跟两个孩子分开，可是让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从晋国逃出去，她根本就没有信心。 顾云娇看出她的着急，“娘别急，要怎么分开，哪几个人一起走，那都是往后的事，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有几件。” 她朝着顾玉恒道：“第一，等药铺开起来，爹要想办法弄到舆图，这边很多地方连路都没有，没有舆图没办法走。” “再就是路引，说不定黑市里有人能够伪造这个，爹要想办法打听,但是千万不能给人发现了。” “还有,可以打听打听商队,会宁这边肯定有商队往大楚那边过去,跟着商队走是最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大伙的口音。” “咱们的口音一听就都知道是大楚人，这不行，口音不改过来是很难跑掉的。” 顾玉恒点头，“那从现在开始，咱们都尽量学着晋国人的口音。” 乌夫人插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跟几个孩子说，孩子们不懂事，万一说漏嘴了就麻烦了。” “下人们也先不要说，走的时候再看。” 几人都点头。 顾云娇看着他爹又道：“爹，三郎一定会来这里找我的，等你去了铺子里，一定要留意。” “还有，我估计药铺开起来，完颜璋肯定会留人监视你们，你们做事说话可千万注意。” 顾玉恒点头,“放心,爹省得。”他说话便带上了晋国这边的口音。 顾云娇笑道：“爹学得还真像。” “那是,这两个月,我天天听那些晋国士兵说话，简单的也能说个几句了。”顾玉恒有小小的得意。 顾云娇朝她爹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将自己提着的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有金锭子还有些银子。 “这些你们只管花，别省着，花完了我那里还有。” 他的药库里，自己的银子就有十几万，又从国公府的库房里搬了几万两金子。 顾玉恒几人只以为她是从二太子那边得来的，都没说什么。 顾云娇这才起身，“我走了，往后每隔三四天，我会过来看看你们。” 乌夫人道：“要不，吃了饭再走？” 顾云娇摇头，别看完颜璋表面上说给她自由什么的，要是她真的天天往外跑，还一出来就是半天，估计完颜璋就不会让她出来了。 顾云娇回了府，完颜璋得了消息便往琴心苑过去了。 他开门见山的道：“白药和跌打油的配方交给我，我去找人办作坊制药。” 他顿了顿又道：“往后，这两样的药的收益，分你三成。” (本章完) 第787章 将她们处理掉 顾云娇早就知道白药的配方完颜璋是势在必得的。 这一路上，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她很快提笔，将白药和跌打油的配方制作方法都详细的写了下来，交给了完颜璋。 完颜璋拿到配方便走了，回了主院，便吩咐侍卫，“去叫陈大夫过来。” 王府里常年养着一个大夫,是退休的太医，也是完颜璋的自己人。 陈大夫很快过来，完颜璋指指桌上的两张配方，“你仔细看看，看这两个方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大夫先看跌打油的方子，看完便道：“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里面大多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方子看着没什么毛病。” 白药的方子他仔细看了许久，“这跟方子应该是治疗外伤的,看着也没什么问题，终于效果好不好，那老夫就不知道了。” 完颜璋沉吟片刻，“这两个方子，你先按照上面的方法将药制出来，制出来之后拿来给我。” “记住，这两个方子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唯你是问。” 陈大夫这才意识到这两个方子或许很重要，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等陈大夫走了，完颜璋自己在屋里沉思片刻，然后叫来管家，“你去买一间药铺。”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买药铺？” 完颜璋淡淡的道：“我记得东征街有间很大的药铺，你去买下来，里面的东西都不要动,伙计也留下。” 管家低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接着完颜璋又叫来亲兵，“带几个人去一趟南通街的那处宅子,将乌夫人和她的那个又高又壮的婢女，弄出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处理掉。” 完颜璋眯起眼补充一句，“这两人都有些武功底子，你们动手的时候小心点。” 他始终还是不放心乌夫人和大丫，等开了药铺，她们要拿到药材很容易，而顾云娇的医术又太好了，万一她们治好了丹田的伤势，恢复了功夫，终究是麻烦事，还不如尽早将麻烦处理掉。 只不过，他打算瞒着顾云娇，等她问起，就说将两人卖了。 亲兵领了吩咐离开了。 南通街的宅子里，顾玉恒正在窗下看着顾川和六郎写字。 孩子虽说现在不能上学，可也不能荒废。 顾玉恒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他朝窗外看过去,就看到一队士兵进来了。 他很快敏锐的发现，这些士兵并不是天天看守他们的那几个，他赶紧从屋里出来，“你们进来做什么？” 一队士兵十个人，为首的那个瞟了顾玉恒一眼，“没你的事。” 这时顾川和六郎都从屋里出来了，站在顾玉恒旁边看着，顾川紧紧地抓住了他爹的手。 士兵们半点都不停留，直接往二进院子去了。 顾玉恒心慌得不行，总觉得这是要出大事，他嘱咐两个孩子进屋不要出来，又叫他们将门窗都关好，自己叫上哑叔，一起往后院过去。 进去就见为首的士兵站在院子里，指着两间上房，“进去找，不是这间就是那间。” (本章完) 第788章 身死 乌夫人带着茹茹正在午睡，大丫坐在床边给两人打扇，今天这天气兴许是要下雨了，闷热的很。 大丫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警惕的起身，下一瞬，房门猛地被踹开, 一队士兵闯了进来。 与此同时，乌夫人猛地惊醒，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士兵不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后面的士兵就冲着大丫和乌夫人过去了。 大丫飞快的挡在乌夫人前面，士兵伸手拉抓她,大丫虽然没了内力,但力气还在，一下就将士兵扒拉到一边去了。 为首的士兵看这情形，后退一步，一挥手，后面跟着的几人全都扑了上去。 乌夫人左支右挡竭力抵挡士兵，没了内力，她虽说还有些技巧，可有句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她根本就不是这些晋军的对手。 大丫看乌夫人险象环生，用力放倒了一个士兵，顺手抽出了士兵腰间的刀，用尽全力挥舞着大刀，将乌夫人护在身后，一时将几个士兵都逼迫得不敢上前。 为首的士兵看到大丫将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厉喝一声,“别耽误了,直接杀了她们！” 虽说这与主子的命令稍有出入，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横竖这两人是要死的,在哪杀不是杀呢！ 士兵们纷纷抽出刀围着乌夫人和大丫砍杀。 顾玉恒起先没敢进来，只站在门外，听到士兵的喊声和刀剑之声，急得冲了进来，“你们住手！” 才到门口，一个士兵当胸一掌将他推出去老远，顾玉恒往后倒下，脑袋磕在门口的台阶上，顿时流出一滩鲜血，人也晕了过去。 这时床上的茹茹也被刀剑之声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为首的士兵几步绕到床边，似乎想要去抓茹茹。 乌夫人急了，茹茹是她的命根子，她本能的就想扑过去拦住那个士兵。 她原本一直在凭着一些技巧在左右躲闪，这会儿一分神，被士兵一刀砍在了肩上。 乌夫人闷哼一声，身形停滞下来,接着第二刀从乌夫人的腰腹横扫而过。 乌夫人软软的到了下去,她费力的扭过头看着茹茹的方向。 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还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的护持，这往后要怎么办？ 她感觉到肚子很凉，似乎有风在往里灌，她伸手摸了一下，摸到满手的鲜血。 这一刻乌夫人想起了江仲行，想起了江宥之。 她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她终究是与宥之母子缘分太浅，相处了不过短短的一两年，便又永远的分离了。 “夫人！”大丫看到乌夫人的惨状，凄厉的喊了一声，不管不顾的朝着乌夫人的方向扑过去。 一柄大刀砍在大丫背后，大丫一个踉跄，往前扑到。 接着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的大丫和乌夫人疯狂补刀。 哑叔躲在门外瑟瑟发抖。 顾玉恒躺在台阶上，脑袋底下一滩鲜血，生死不知。 彩屏惠香林俏她们本来在隔壁做针线活，这时一个个听着隔壁的动静，都躲在屋里，屏住了呼吸。 陈氏在另一间屋子里，紧紧地抱着三丫，刚才士兵踹门进来，将三丫吓坏了。 田婆子缩在前院厨房，大气都不敢出。 (本章完) 第789章 惨状 士兵们确认乌夫人和大丫彻底没气了，收起刀扶着受伤的两个士兵离开。 等他们走出了院子，哑叔才哇哇的大叫起来。 陈氏从屋里跑出来，先看到台阶上的顾玉恒。 她过去颤抖的伸手试了一下，还有鼻息，她刚想让哑叔搭把手将顾玉恒抬回屋，一转头,便看到了屋里的惨状。 “啊——”陈氏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后倒。 恰好三个丫鬟从房里出来，彩屏跑得快，一把扶住了陈氏。 陈氏本来叮嘱三丫在屋里不要出来，可听到母亲的惨叫，三丫还是从屋里跑了出来。 三丫担忧看着母亲,正要说话,就见林俏看着屋内,浑身颤抖，霎时间泪流满面。 三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屋里到处都是鲜血，乌夫人和大丫倒在血泊之中。 三丫一时间心神巨震，忘了哭，甚至都忘了尖叫。 惠香和彩屏扶着陈氏，六神无主。 林俏已经哭倒在了地上。 奶娘从耳房出来，走到门口看了一夜，也捂着嘴呜呜的哭。 里面传来茹茹的哭喊声，陈氏脑袋昏昏沉沉，免力睁开眼，抬起手，“快，去将茹茹抱出来。” 奶娘一边哭着,站在门口踌躇半晌,慌慌张张的绕到床边将茹茹抱了出来。 陈氏用力站住身形，这家里，乌夫人没了,顾玉恒情形看着也不太好，现在，只有她能主事了。 她扶住额头，吩咐彩屏，“你让哑叔将顾大哥背回屋里去。” 哑叔背起地上的顾玉恒到了前院，六郎和顾川这才打开了门。 看到他爹昏迷不醒，顾川吓懵了，“爹！我爹这是怎么了？” 陈氏被惠香扶着进来，看着哑叔将顾玉恒放在床上，有气没力的吩咐顾川，“你姐姐不是留了些白药在家里么，快找出来，给顾大哥上药。” 顾川这才反应过来，打开抽屉找药。 田婆子这时也从厨房过来了，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陈氏招手叫她过来，“让哑叔赶车送你出去，去找个大夫过来。” 她顿了下，又分府彩屏，“你也一起出去，你去棺材铺,叫人拖两口棺材过来收敛。” 田婆子和彩屏答应了，两人出去跟哑叔比划半天，哑叔赶着车出门了。 顾川找到了白药和消毒药水，惠香帮着顾玉恒清理了脑后的伤口，仔细的上好了药，又拿跑回后院去拿绷带。 拿了绷带过来，惠香一边给顾玉恒包扎一边对陈氏道：“陈大娘，你赶紧过去看看，三丫姑娘兴许是吓着了，还站在那门口发呆了，我方才叫她回屋，她也没反应。” 陈氏一惊，方才一团乱，她也没顾上三丫。 她强撑着往后院去，六郎赶紧扶住她，陈氏推开他，“你别跟着我，后院你不许去！” 她两腿软绵绵的进了后院，就见三丫眼睛发直，站在台阶上。 陈氏过去一把搂住她，“三丫，你怎么了，可别吓娘啊！” 三丫被陈氏抱在怀里，突然浑身颤抖，接着才“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本章完) 第790章 不靠谱的大夫 陈氏抱着三丫也哭，乌夫人这么好的一个人，可怜的三郎，好容易找到了亲娘，就这么没了。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他们在这异国他乡，就如蝼蚁一般,随时都能被人碾死。 逃！必须逃！ 陈氏只哭了一会儿，便擦干泪，对着哭倒在地上的林俏道：“去前边，一会儿等棺材抬过来了，咱们再来帮着收敛。” 林俏哭着从地上起身。 陈氏拉着三丫，往前院去了。 没过多久,田婆子引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进来了。 陈氏跟着进屋,紧张的看着大夫给顾玉恒拿脉。 大夫手指搭在顾玉恒的手腕上,不住的摇头，旁边的陈氏和惠香都急的不行，陈氏忙问，“他这伤要紧么？” 大夫一边摇头一边道：“说不好，说不好。” “这伤到了脑子，就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还要看这几天是不是发热。” “老夫也就能开点伤药，总之，他能不能活，就是听天由命了。” 惠香急了，“你这大夫怎么这样？” 大夫瞪起眼，陈氏赶紧示意惠香不要说了，“那就劳烦大夫开个方。” 屋里正好有顾川他们写字的笔墨，大夫开了一副方子，将笔一扔,伸手道：“诊费二两银子。” 惠香想说什么,死死忍住了，陈氏拿了银子给他，让六郎将人送出去。 等人走了，惠香忍不住道：“这个大夫，看病也看不出名堂，诊费又收得这么贵。” 陈氏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算了，咱们是在异国他乡，娇娇又不在这里，也只能找到这样的大夫。” 惠香抹了抹泪，“我想去找少奶奶。” 陈氏苦笑，“上哪找去，就算你能找到王府，你根本就进不去。” 两人正说着话，守在床边的顾川突然喊道：“我爹醒了！” 陈氏和惠香赶紧过去看。 “顾大哥，你可还好？” 顾玉恒脑子又晕又痛，缓缓睁开眼，见一屋子的大人小孩，之不见乌夫人和大丫，“还好，我没事。” “乌夫人——” 陈氏捂着嘴，哽咽着道：“没了。” 顾玉恒闭上眼,眼角沁出了泪水。 陈氏抹了下泪,“对了，方才叫了个大夫来给你看伤，开了个方子，你看看这方子成不？” 顾川拿了方子，“我给爹念。” 顾玉恒闭着眼听完，“这方子不成，简直狗屁不通，我自己另开一张。” “小川，我说，你写。” 顾川写好了方子，惠香接过去，“我去抓药。” 陈氏拿了几块碎银子给她，“你出去小心点，跟人说话尽量学着他们这边的口音，免得被人欺负。” 惠香点头出去了。 她抓了药回来，正好碰到拉棺材的车停在了门口。 士兵不让棺材进去，彩屏正在跟他们说理，惠香赶紧塞了些银子过去，这才打开大门，让拉棺材的两辆车进去。 陈氏和林俏跟棺材铺的人一起，将乌夫人和大丫收敛了，放进了棺材里面。 棺材被马车拉着就要出门，顾玉恒躺在床上起不来，嘱咐顾川，“你去给乌夫人磕头，替爹也磕两个。” (本章完) 第791章 找事的来了 顾川出来朝着棺材磕头。 奶娘也抱着茹茹磕头。 下人们也都跪着磕了头，棺材这才出门。 陈氏他们不被允许出去，只彩屏和田婆子跟着马车。 到了天杀黑，田婆子和彩屏才回来。 大伙沉默的吃了饭，奶娘抱着茹茹道：“陈大娘，这后院我可不敢住了，怪恓惶人的。” 陈氏叹口气,“那就住前院。” 如今这情形，男女大防上面的，早就顾不得了。 这天晚上，茹茹哭得特别厉害，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几个丫鬟轮流起来抱着茹茹在院子里转。 直到天亮茹茹许是闹得累了，才睡了过去。 早起顾云娇坐在床边抚抚胸口,昨晚她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都是些光怪陆离的事,模模糊糊的，仔细去想,却又忘了。 她只记得，乌夫人昨夜在梦里流泪叮嘱她，“茹茹往后就托付给你了，你福报厚，可以护得茹茹周全。” 顾云娇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个梦。 洗漱了，正在用早膳，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顾姑娘，外面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带着人过来了。” 顾云娇一时没明白：“什么二夫人三夫人？” 侍女着急的道：“都是王爷的妾室。” 顾云娇淡淡的“嗯”一声，坐着继续用早膳。 侍女急得不行，还想说什么，杨莹瞪了那侍女一眼，侍女只得退下了。 很快便听得环佩叮当之声,接着一股浓郁的掺杂着几种香气的味道飘了过来。 顾云娇抬起眼皮,就见三个穿红着绿的女子进来了。 几人身后都跟着丫鬟嬷嬷。 最前面的一个女子，发髻高耸，头上插着全套的赤金头面,身上穿着金丝绣百蝶穿花的紫色衣裙，正面目不善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看了几人一眼，继续用膳。 紫衣女子见顾云娇竟然不理不睬，不由得怒气上脸，她旁边的丫鬟上前一步，指着顾云娇道：“大胆，见了二夫人，还不赶紧起身行礼？” 顾云娇眼皮都懒得抬。 另一个丫鬟也道：“真是大楚来的蛮子，好生无礼。” “见了二夫人不行礼也罢了，竟然敢不给王妃请安。” 顾云娇只当没有听到，她才懒得应付完颜璋的妻妾。 那丫头见顾云娇依旧不理不睬，只觉得大失面子，朝着紫衣女子道：“二夫人，这大楚女子分明是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不将二夫人放在眼里！” 二夫人的目光落在顾云娇的肚子上，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轻蔑的道：“不过是个楚女罢了。” “西市里头花点金子就能买,就连公主也只要三千两。” 三夫人接着话头道：“哪有那么贵，去浣衣院,听说十两金子就能睡大楚的公主。” 四夫人大笑起来，“这个姿色不怎么样，送去浣衣院，只怕五两银子就能睡一晚。” 顾云娇抬起眼皮看了几人一眼，淡淡的道：“我没兴趣跟你们争风吃醋。” “马上给我滚出去！” 三夫人瞪大眼，看着二夫人，“这贱婢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本章完) 第792章 出口气 二夫人指着顾云娇道：“给我掌嘴，今天我就要好好的教教这贱婢什么叫规矩！” 二夫人身后的一个嬷嬷便一挽袖子，便冲着顾云娇过来了。 顾云娇猛地端起桌上的一盆热汤，朝着那嬷嬷泼过去。 那嬷嬷没防备，一下被泼了个正着，好在汤不是很烫，只是油盐水进了眼睛,嬷嬷不适的叫了起来。 看到顾云娇竟敢抢先动手，二夫人气坏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都给外婆上去，撕烂这臭女人的脸。” 丫鬟婆子们摩拳擦掌的就上来了，她们早就得了吩咐,今天就是要教训这大楚的女人,动手的时候,顶好是照着肚子打。 顾云娇忽然起身飞快的往卧室过去，几个侍女都护在她的身后。 三夫人尖声喊道：“拦住她！” 嬷嬷丫鬟们都急忙过去拦。 杨莹跟着顾云娇进了卧室，吩咐侍女赶紧将门关上。 门刚关好，她就见顾云娇就从一个包袱里，翻出了两个竹筒。 顾云娇递给杨莹一个，自己拿着一个，然后道：“一会儿你学我的动作，将这个对着对着她们喷。” “不过，要小心点，可千万别粘在自己的皮肤上了。 杨莹很是兴奋，“我会小心的，姑娘自己也要小心。” 顾云娇吩咐门边的侍女，“将门打开。” 门外，嬷嬷丫鬟们在用力捶门，侍女们将门一开,几个嬷嬷踉跄的冲了进来。 顾云娇手里的竹筒早就准备好了，对准最前面一个嬷嬷的脸,一道液体飙射而出。 几乎是瞬间,嬷嬷便捂着脸惨叫起来，“我的脸，啊啊啊——” 顾云娇手里的竹筒不断移动，在几个丫鬟嬷嬷之间来回扫射。 杨莹站在她旁边，一脸兴奋，也不住的学着顾云娇推动手里竹筒的活塞。 丫鬟嬷嬷们一个个捂着脸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外面的几个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夫人厉声问道：“怎么了，你们跑什么？” 没人回答她，侍女嬷嬷们只顾着一边叫喊一边往外跑。 顾云娇跟着出来，手中的竹筒对准了二夫人，里面的液体射出去老远，喷了二夫人一脸。 二夫人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尤其眼睛更是痛得不行，她一边慌乱的尖叫一边转头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三夫人和四夫人见了也慌乱起来，抱着脑袋往外跑。 顾云娇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没怎么滋着这两人。 杨莹赶上前去，对着两人的背影狠狠的滋了几下。 等到院子里，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以及她们带过来的人全都跑光了，顾云娇这才让人关上院门。 侍女们在屋里大笑起来。 她们都是楚国的女子,几个夫人那样侮辱大楚,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杨莹好奇的问道：“姑娘，这竹筒里头是什么，怎么她们叫的那么惨啊？” 顾云娇笑道：“毒药，只要沾上了，皮肤就会溃烂。” 杨莹吓了一跳，赶紧拿过顾云娇手中的竹筒拿了过来，跟自己手中的一起，全部放到了一边。 (本章完) 第793章 少跟我耍心眼 一个侍女有些忧心的道：“姑娘今个倒是出了一口气，只是恐怕几位夫人不会善罢甘休。” 杨莹道：“怕什么？” “是她们先来辱骂姑娘的，等二太子问起，我们自有话说。” 侍女小声道：“可这也太狠了些，二夫人那张脸肯定是保不住了。” 杨莹看着这侍女冷笑，“狠？” “晋国人是怎么对我们楚国人的？跟他们比起来，我们这都是小儿科。” 侍女叹口气,“那倒也是。” 顾云娇这才指指一片狼藉的屋子，“收拾干净。” 侍女们上前收拾。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看门的小丫头又跑了进来，“姑娘，王妃的嬷嬷带着人在外面，说是让姑娘过去晴雪苑问话。” 顾云娇哼一声，“你只关好门，别理她们。” 小丫头急道：“姑娘,门是关着的，只怕她们一会儿叫不开便要踹门了。” 顾云娇挥挥手，“那你就躲远些，别伤着就是了。” 她转身往屋里走，“莹莹，两个竹筒拿来，我们再往里添点药水。” 杨莹拿起竹筒跟着顾云娇进去。 顾云娇拿出一瓶药水，小心的灌进了竹筒里面。 灌好药水出来，顾云娇让侍女们搬把椅子，稳稳的坐在门口，门口正对着院子门，不一会儿，果然就见院子门被踹得摇晃起来。 很快院门被踹开了。 几个虎背熊腰的嬷嬷走了进来。 顾云娇手里的竹筒对准前方，嬷嬷们应该是都听说了，看到顾云娇手里的竹筒,也不敢上前，远远的站着道：“顾姑娘,王妃叫你过去问话。” 顾云娇笑盈盈的道：“去回你们王妃，我不去。” “你告诉她，少跟我耍心眼子。” “先撺掇着几个妾室来闹事，这会儿又想整治我？” “休想！” 一个嬷嬷试探着想要上前，杨莹手中的竹筒一滋，嬷嬷吓得赶紧后退。 几个嬷嬷对视一眼，一咬牙转头走了。 几人回了晴雪苑，三夫人还在王妃跟前哭诉，“姐姐你看，我这手背上只沾了一点，就烂了一块，我的丫头和嬷嬷更惨，脸和手都烂了。” “这样的毒妇，进了府里，咱们姐妹还有日子过么？” 王妃轻声道：“妹妹别急——” 正说着，便看到几个嬷嬷进来了。 四夫人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人呢？” 为首的嬷嬷道：“那女子手里拿着滋药水的竹筒，奴婢们不敢近前。” 王妃叹息一声，“唉,既如此,你去回王爷，借他的亲兵去将那女子拿下。” “她伤了这许多人，总要给个交代。” 嬷嬷答应一声，退出去，往主院去了。 王妃安抚三夫人，“妹妹别急，王爷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四夫人忽然道：“王爷不是上朝去了么？” 王妃“哦”一声，“瞧我这记性，给忘了。” “那两位妹妹先回去，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会儿也没法子处置她，只能等王爷回来再说。” “还有两位妹妹的手，等陈大夫给二夫人看过了，自会给你们看的。” 三夫人和四夫人对视一眼，两人起身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794章 告状 出了晴雪苑，四夫人咬着牙道：“姐姐，你没发觉么，今儿王妃只几句话就挑弄的我们来找那贱婢的麻烦。” “现在我们都伤了，等王爷回来，那贱婢肯定也得不了好。” “这么一来，王妃娘娘都不用自己动手,就让咱们和那贱婢两败俱伤。” 三夫人愣了一瞬，咬着牙道：“你怎么早没想明白，早知道我就不去琴心苑了！” “现在可好，嘶——我这手，痛得不行了。” 四夫人没说，她虽然看出了王妃的意图,但是她自己也想去会会顾云娇。 顾云娇进府的那天她就听说了，王爷亲自伸手去扶她。 这是多大的体面,她们连想都不敢想，可那贱婢竟然敢不给王爷面子。 即便这样，王爷也没有罚她。 她凭什么？ 今天一见，贱婢生得果然美貌，又怀了孩子，这往后，只怕要将她们这些老人都压下去了。 四夫人想着，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又骂，“这楚国的女子，可真是心狠，出手也太毒辣了。” 完颜璋不到午时便下了朝，才回府，王妃的嬷嬷便在院子外面等着。 完颜璋知道王妃一向懂事，等闲不来打扰他的，便问嬷嬷，“何事？” 嬷嬷躬着腰，将顾云娇的所作所为全部说了,末了补充道：“陈大夫去看过二夫人，说二夫人的一只眼睛保不住了，另一只也够呛。” “不止如此，二夫人的整张脸，皮肉也全都烂了，陈大夫说，脸上是肯定要留下疤痕的。” 嬷嬷继续告状，“后来，妃让咱们带顾姑娘过去问话，顾姑娘便拿那竹筒对着咱们，咱们也不敢上前。” “王妃本来要问王爷借亲兵去拿她——” 完颜璋忽然打断她的话，“她们为何要去琴心苑？” 嬷嬷怔了一下，“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完颜璋面色沉沉，“去告诉王妃，这件事爷知道了，爷自会处理，她不用管。” 嬷嬷躬身答道：“是。” 完颜璋在院子门口站了站，转身便往琴心苑去了。 琴心苑的门关着，完颜璋示意小厮叫门。 守门的小丫头听到王爷来了,不敢不开门。 完颜璋从进去，就看到屋子里，顾云娇和丫头们坐在一起做针线活。 顾云娇手里拿着一件小衣裳，应该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她半低着头，眉目柔和之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肚子里的孩子，唇角还隐隐翘起。 完颜璋目光不由得凝在她脸上。 侍女们看到完颜璋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顾云娇放下手里的小衣裳，扶着肚子，也慢吞吞的起来。 完颜璋原本想要呵斥她一番的，这时却又将声音放轻了些，“竹筒在哪里？给我。” 顾云娇哼一声，“不给。” “我就这么个防身的东西了，给了你，我好被你的那些女人欺负死么？” 完颜璋看她神态有些像撒娇似的，越发软了心肠，“那你也不该在里面装毒药，弄得二夫人眼睛都瞎了一只。” (本章完) 第795章 这就完了？ 顾云娇直直的看着完颜璋，“我不装毒药，我今天还有命在？” “你的女人们一窝蜂的冲进来，先将我辱骂一番，还说要将我送去浣衣院，接着便让丫鬟婆子们动手打我。” “难道我就该站着给她们打？” 完颜璋沉默片刻，“是我的疏忽,我早该叮嘱她们不要来打搅你。” 顾云娇呵呵一声，“你以为你叮嘱了就有用？” “她们岂不是正好使手段暗地里对付我。” 完颜璋皱眉，“你想多了，她们不敢。” 顾云娇冷笑连连，“你们这些男人，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的后院妻妾和谐。” “今儿就是你那贤惠的王妃,挑唆着你的妾室们来闹的。” “你那王妃有多贤惠,看看你后院有几个子女,你就该明白了。” 完颜璋下颌绷紧，一言不发。 他至今只一个五岁的儿子，是王妃生的嫡子。 顾云娇板着脸，“我实话对你说，就算我暂时不得不住在王府，我也不会做你的女人。” “我绝不给人做妾。” “还有，我也绝不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那会让我恶心！” 她说完转身进了卧室，用力将门关上了。 完颜璋面色沉沉，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侍女们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完颜璋走远了，屋里的侍女们才敢喘气。 半晌一个侍女弱弱的道：“这就完了？” “二太子不追究姑娘伤人的事？” 杨莹若有所思，“兴许是不追究了。” 顾云娇在屋里继续做着针线，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怒气。 她刚才都是借题发挥，也趁机让完颜璋死了这条心。 完颜璋转身去了王妃的院子。 王妃恭恭敬敬的将他迎进去,服侍他在上首坐下，自己站在下首。 完颜璋一言不发看着王妃。 王妃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鬓边,“王爷，是妾身今儿头发没梳好么？” 完颜璋收回目光，垂着眸子淡淡的道：“从今天起，这府里任何人都不准去琴心苑打搅顾姑娘。” “只要有人去了，我都唯你是问。” “还有，她的饮食，你精心些，若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事，你这王妃也不用做了。” 王妃深深的低下头去，“是。” 完颜璋说完起身往外走，王妃突然在他身后道：“王爷，景儿好久都没与父王一起用饭了，王爷今日不如留下来用膳。” 完颜璋脚步顿了一下，“叫景儿去本王院子里用膳就是。” 王妃温顺的答应一声，“是。”袖子里的拳头却紧紧的捏起。 眼看完颜璋就要走出门了，王妃忍不住又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二夫人毁了脸，三夫人四夫人伤着了,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脸也毁了，这件事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完颜璋站住脚步,慢慢回头看着王妃，“本王说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怎么，嬷嬷没有将话传到？” 王妃低着头，“是妾忘了，王爷恕罪。” (本章完) 第796章 得知噩耗 完颜璋转身大步走了。 有些事，没人说，他也从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可一旦有人说了，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他在女色上头一直不怎么热衷，王妃是皇后给他挑的。 府里的三个妾室，是各种原因收进来的，总之,没有一个是他自己想要的女人。 不过，即便是这样，该宠幸的他也宠幸了，三个妾室却只有二夫人曾经怀过一胎，却又因为自己不小心，孩子掉了。 完颜璋又不蠢，被顾云娇一挑破，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的王妃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贤惠，背后的阴私手段必然不少。 后院的女人们，也不是表面上的一团和气。 回了主院，完颜璋自己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吩咐小厮，“去跟管家说一声，从库房里拿一万两银子送到二夫人院子里，告诉二夫人，这是给她的补偿，让她好好养伤。” 小厮领了吩咐走了。 完颜璋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等两天，顾云娇的气消了些，他得想法子将那竹筒拿出来，不然放在她那里也太危险了。 顾云娇原本是打算过几天，再回家看她爹和乌夫人他们的,可第二天一早，完颜璋便过来陪着她用早膳，顺便告诉她，“我已经让人买下来东征街的一个药铺。” “伙计我都让他们留下了，你爹要是愿意，今天就能过去。” “我让人给你爹弄了户籍，那铺子落在了他的名下。” 顾云娇心情好了点，总算爹他们不用关在那宅子里坐牢了。 她点点头，“嗯，那我一会儿过去一趟，陪爹去看看那间药铺。” 完颜璋看到顾云娇有了些笑脸，也松了口气，他的想法是对的，将她的家人都安置好了，她也就会安心的留在他身边。 用了早膳，顾云娇便坐着马车往南通街的宅子过去了。 马车进去院子，顾川从屋里跑了出来。 顾云娇一下车，顾川就抱住了她，大哭起来，“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顾云娇摸摸他的头,笑道：“我才隔了一天没来，怎么,这么想我？” 顾川哭着道：“爹受伤了,乌夫人和大丫姐姐没了，还有三丫，三丫被吓着了，躺在床上发烧。” 顾云娇身子晃了一下，扶住他的肩，“你说什么，姐姐没听明白。” 顾川哭着将顾云娇往屋里拉。 顾云娇进去见她爹侧躺在床上，见了顾云娇叹了口气。 顾云娇见她爹头上缠着绷带，“爹，你这是怎么了？” 顾玉恒慢慢的将前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乌夫人和大丫没了，顾云娇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也不哭，恍恍惚惚的往外走，顾玉恒在后头问她，“你去哪里，三丫病得不轻，这里也没个好大夫，你去给三丫看看，开个方子。” 顾云娇有些迷糊了。 杨莹扶着她出去，三丫如今也住在前院耳房。 进了屋，看到三丫躺在床上，顾云娇心里仿佛又清明了一些，坐在床边拿起三丫的手腕，柔声道：“三丫别怕，娇娇姐给你开个方子，吃了就好了。” (本章完) 第797章 我要杀了你 顾云娇拿了脉，起身开了方子，这才从屋里出来。 出来便往马车那里走，杨莹忙道：“姑娘，那铺子的房契还没给顾大叔呢。” 顾云娇挥挥手，“你给他。” 说着在另一个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杨莹将房契给了顾玉恒便急急忙忙出来,接着上车问顾云娇，“姑娘，咱们这会儿去哪？” 顾云娇脑子里这时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杀了完颜璋。 她轻声道：“去，去哪里来着，哦,对了去王府。” 杨莹看顾云娇有些不对,也不敢多说，只是仔细的护着她。 马车进了二门，顾云娇下车直奔主院。 主院看门的小厮赶紧进书房通报，“顾姑娘来了。” 完颜璋道：“叫她进来。” 顾云娇已经自己走到院子中央了，小厮忙过来，将顾云娇引进书房。 这还是顾云娇第一次主动来找他，完颜璋心里有些欢喜，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药铺的事来向自己道谢。 他挥手让小厮退下，站起了身。 顾云娇看到完颜璋从书桌后面起身朝她走过来，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他越走越近，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对着完颜璋的喉咙扎过去。 完颜璋头一偏，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你做什么？” 顾云娇直直的看着他，“我要杀了你！” 完颜璋将她的手一扭，簪子落在了地上。 顾云娇接着另一只手用力扭曲大拇指，去按她食指的莲花戒指,手指还没按下去,便被完颜璋将她的手牢牢的抓住了。 完颜璋动作飞快，撸下她食指上的戒指，远远的扔了出去，接着厉声道：“你到底发什么疯？” 顾云娇没了武器，两只手又被牢牢的扣住了，嘴里怒骂：“完颜璋，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喊出这一句，她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完颜璋见她的眼泪噗嗤噗嗤往下落，心里一软，再看她的手腕很快起了一圈红印，便松了力道。 顾云娇趁机挣脱开，两只手朝着完颜璋的脖颈掐过去，一边哭喊，“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当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杀了她的母亲！” “你让人将我爹推在地上，摔破了脑袋,差点没命！” “你让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看到了人间地狱！” “完颜璋，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顾云娇声嘶力竭喊着，眼泪不断往外涌。 完颜璋本来轻轻松松便可以掰开她的手，听到她嘴里的控诉，看到她悲痛至极又状若癫狂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先是呆了似的，竟听之任之，任由顾云娇掐着他。 顾云娇这会儿手里的力气大得惊人，完颜璋被她掐得眼珠微微凸出，脸也憋红了。 门外小厮听到动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完颜璋被掐住了脖子，大惊失色，“王爷！”一边就要冲过来。 完颜璋脸憋得通红，朝小厮摆了摆手。 他得让顾云娇将这口气发出来。 小厮没法子，仔细一想，王爷也不至于制不住一个女子，只得又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798章 气晕过去 “我原本以为，你虽然是晋国人，你虽然差点灭了我的国家，让我成了阶下囚，可你总还是个人，你还有人性。” “我错了，你根本就没有半点人性,你就不配做个人！” “你——”顾云娇情绪一时激动到了顶点，大脑缺氧，力气也耗尽，人一下晕了过去，软软的就往后倒。 完颜璋见状用力将人往前一拉，顾云娇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人事不省的女人，心脏仿佛针刺一般，他摸摸她额头上的汗,打横将她抱起，吩咐小厮，“去叫陈大夫，让他去琴心苑！” 他抱着顾云娇一路疾走进了琴心苑。 杨莹小跑着跟在后面。 方才她没敢进去，不过，她在外面都听到了。 她知道顾云娇是被刺激得太狠了，才会不管不顾的想要杀了完颜璋。 完颜璋抱着顾云娇进了卧房，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 他知道，她刚才闹这一下，身体必定吃了大亏。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也是跟他父皇发狠闹过一次，结果两天都没缓过来。 陈大夫很快来了。 给顾云娇把了脉道：“夫人应是情绪一时大起大落，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 “小的先开个方子，只是这心病还得心药医，还得多开导些,不然夫人恐怕要落下病根。” 完颜璋抿紧唇，挥手让陈大夫去开方。 他自己坐在顾云娇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大夫开了方子，拿给药僮抓药去了。 王府里有自己的药库，不用去外面抓药。 等到药抓了来，杨莹让人弄了个小炉子放在廊下，自己看着煎药。 药煎好了，弄到半凉，杨莹这才端着药碗进去。 完颜璋依旧在顾云娇床前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动，就直直的看着顾云娇，像是一尊雕塑。 等到杨莹过来扶起顾云娇喂药，看着顾云娇将药全部吃下后，完颜璋在床边又站了一会，这才走了。 回了书房，完颜璋冷着脸吩咐小厮，“去将赤木叫过来。” 小厮去了好一会儿，才将今日不当值的赤木叫了过来。 赤木进了书房,见了完颜璋就是一怔。 二太子脖子上一圈紫色的印痕,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掐出来的。 只是谁又敢掐二太子的脖子？ 不等赤木想明白，完颜璋兜头就是一鞭子抽过来，“我那天说没说，让你将人弄出来，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处理掉，你将本王的话当做什么？啊！” 赤木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爷说的是哪件事。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任由完颜璋的鞭子抽在他身上。 那天他是急躁了一些，不过，楚人在他眼里就如猪狗一般，横竖是要杀，怎么杀有区别么？ 完颜璋狠狠的抽了十几鞭子，将鞭子一扔，怒喝一声，“滚出去！” 赤木低着头退下了。 到了晚间才听说，王爷的脖子是被他弄进府里的那个楚国女子掐的。 据说王爷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给人掐脖子。 然后不但不怪罪那女子，还亲自抱着她回院子。 赤木觉得一向英明神武的王爷这是昏头了。 一个女子而已，还是楚国女子，喜欢了便宠幸一下，不听话便打一顿，至于那么放在心尖尖上么？ (本章完) 第799章 梨花带雨 顾云娇被灌了药，到了晚间才醒过来。 醒过来先是躺在床上发怔，接着默默的流泪。 一只拿着帕子的手伸过来，替她擦干泪，杨莹小声道：“姑娘别伤心了，姑娘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顾云娇微微点头，闭了闭眼,好半晌才又缓缓的睁开，“我饿了，弄些饭食来。” 杨莹赶紧吩咐侍女去厨房了。 顾云娇心神大损，强撑着起来用了些饮食，却又不睡，自己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很晚才回屋睡觉。 晚上她将值夜的侍女打发到外面隔间,自己进了药库。 她带上橡胶手套,从抽屉里取了好些药，认真打粉，调配。 忙了两个多时辰，她才从药库出来，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完颜璋便过来了。 顾云娇刚坐下准备用膳，完颜璋便也坐下了，轻声问道：“好些了么？” 顾云娇沉默不语。 完颜璋便也不再说什么，等着自己的小厮提了早膳过来，只陪着她一起用。 他用完早膳就走了。 顾云娇用了早膳，很想去看看父亲和三丫，可她也知道，昨天她情绪大起大落，身体状况不太好，不适合再坐马车出行。 只能再等几天。 她打发杨莹出府，去了一趟南通街。 杨莹回来道：“顾大叔好多了，今儿脑袋也不晕了,自己起来吃了粥。” “三丫这几日都是陈大娘抱着睡的，吃了姑娘的药,也好了些。” “顾大叔说，等两日他便去药铺，他还说，你叮嘱的事，他都记得，让姑娘放心。” 顾云娇沉默的点头。 第二天一早，完颜璋又过来了。 两人沉默的用膳，顾云娇忽然放下手里的调羹，看着完颜璋道：“让你的士兵都撤走。” “我爹他们在大楚本来也只是普通百姓，并非官员，更不是你们晋国的犯人！” “便是迁移过来的大楚百姓，都能分得田地，得到自由，我爹和陈大娘他们何罪之有？王爷凭什么这样看管着他们！” “就为了胁迫于我？” “你堂堂一个王爷，至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小女子？” 完颜璋额头上青筋跳动，显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他垂下眸子，半晌才道：“我会让士兵撤走。” 顾云娇直直的看着他,“那你也不许再派人监视他们！” 她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僵硬，接着垂下眸子，“我已经在府里任你摆布了,何必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完颜璋听她语气有所缓和，沉声道：“我答应你。” 他顿了下，“那件事，我本来只是想让人将她们拉出去卖掉，谁知道她们会反抗——” 顾云娇眼泪忽然滴落，“别说了。” 完颜璋看到她流泪，“好，我不说了，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别哭了。” 他凝视着顾云娇，她脸上没有过度的哀伤之色，只是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叫梨花带雨。 她哭起来也这么美。 他只觉得自己一个八尺男儿，心都快要被这眼泪滴碎了。 (本章完) 第800章 自取其辱 完颜璋用了早膳出来，站在琴心苑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形很不对。 他原本想要驯服顾云娇，将她变作自己的女人。 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一步步的正在被这个女人驯服。 而他虽然清醒的看到了这一点，他却无力挣扎。 他抬脚往主院过去，才到门口，就见三夫人和四夫人等在外面。 两人行了礼,完颜璋眉头微蹙，站住脚步，“何事？” 三夫人伸出自己的手，指着手背上还未痊愈的伤痕委屈的道：“王爷，我跟四妹妹的手伤着了，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伤了，我如今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完颜璋冷声道：“没人可用，去找王妃，让她拨人给你就是。” 三夫人咬着嘴唇,“王爷，我是说，这件事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这么白白的受伤？” 完颜璋眸色愈冷，“你们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四夫人目光闪烁，打量一眼完颜璋的神色，闭嘴不语。 三夫人却不晓得看眼色，还撒娇一般的道：“那个贱人太狠了，出手就是毒药，这种人在府里，王爷也危险得很，我看还是赶紧将她赶出府的好。” 完颜璋等她说完，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力道之大，将三夫人打得跌倒在了地上。 接着他阴森的道：“贱人？我看你才是贱人，你这种货色,给她提鞋都不配！” 三夫人倒在地上，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哭，只浑身打颤。 四夫人赶紧跪了下来。 完颜璋扫她一眼，“你们都给我记着，这件事不许再提。” “还有，往后再让我听到不干不净的话，被怪我叫人打烂你们的嘴！” 说完，他一甩袖子回了院子。 四夫人这才过去将三夫人扶起来，叹口气，“三姐姐，我今儿算是看出来了，王爷如今心里就只有——” “那一位。” “算了，咱们往后还是避着那一位，不然也是咱们自己吃亏。” 三夫人这时才哭出声，被四夫人和丫鬟扶着，一路哭着回房去了。 ······ 顾云娇休养了好几天，才又出门了。 到了南通街那边，宅子外面果然没有了士兵。 进去只有陈氏带着孩子和丫鬟们在家里。 陈氏道：“你爹前儿就起来了,起来就去了铺子里，小川也带去了。” “这两天,他们都是早出晚归。” “这家里也还好，先前有士兵在门口守着，如今士兵走了，隔壁左右的邻居虽说听出来咱们是楚国人，可也不敢得罪咱们。” 顾云娇伸手摸了摸茹茹的脸，“茹茹这两天还好？” 陈氏叹口气，“还是哭，不过比前几天又好些了。” 顾云娇点点头，小声道：“娘，你让丫头们进出都留意些，看有没有人在暗中监视，有的话告诉我。” 陈氏点头，“嗯，我省得。” 顾云娇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动身往药铺过去。 药铺的牌子还是之前这家的牌子，叫“保和堂”，顾云娇仰头看了一下牌匾进去了。 进去就见她爹在店里转悠，小川坐在角落看书。 (本章完) 第801章 不好下手 上次看到顾玉恒还是一脸苍白的样子，顾云娇看到她爹又生龙活虎了，心情都好了很多。 顾玉恒一转头见顾云娇来了，忙过来道：“你如今肚子这么大了，还是不要经常往外跑，那马车也颠簸。” “嗯”顾云娇一边点头，一边在杨莹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铺子里有个坐堂大夫，便问顾玉恒，“爹你不坐堂看诊了？” 顾玉恒摆摆手，“我现在只做掌柜。” “不忙的时候，我就四处溜达，去对面茶馆听书，或者跟人闲聊。” “忙的时候就帮着抓药，这样倒也轻松。”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说,这药铺的招牌要不要改成仁心堂,我又担心太过刻意了，二太子那里反倒疑心。” 顾云娇想了想，“那就不改了。”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顾云娇让他往后有事使人去王府后门找一个叫阿福的小厮，她已经让杨莹打点好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顾云娇心情慢慢好了些。 完颜璋叫人送过来几幅扑克，是他让画师画的，画面精美之极，顾云娇便带着侍女们打扑克玩闹。 这天傍晚，顾云娇正和侍女们斗牛，侍女们都拿了铜钱做赌注，顾云娇手气很臭，半个下午，便输出去几吊铜钱。 完颜璋进来便听到屋里的欢笑声，他脚步轻快的进门，顾云娇正笑着，一转头便看到了他。 完颜璋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顾云娇的小笑脸了,一时间心情大好，过去笑道：“我也来玩玩。” 顾云娇便站起身，娇嗔的道：“你来给我报仇，她们将我的钱都赢光了。” 完颜璋听着她又娇又软的声音，心都酥了，望着她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在顾云娇让出来的位子坐下。 顾云娇也不走，就站在他旁边看着。 完颜璋才坐下，他的小厮便端了茶水过来了。 他有专门替他倒茶的小厮，茶杯茶叶就连水都是自备，出了碳炉子，从来不用顾云娇这里的任何东西。 顾云娇站在完颜璋身后，见小厮端了托盘过来，便顺手将上面的茶杯端下来，放到完颜璋桌前。 小厮一怔，按规矩，这茶水除了他不能经过任何人的手。 而且，这位顾姑娘还会用毒。 曾经还有掐王爷脖子想要弄死王爷的前科。 只不过，顾云娇端茶也就是一瞬间，小厮来不及阻止。 等到顾云娇将茶水放下,小厮立即上前端起，“王爷，这茶水方才弄脏了，我再换一杯。” 顾云娇垂着眸子，只当没有察觉到小厮的防备。 她本来就是试探。 完颜璋虽说平日经常在她这里用早膳晚膳，可食盒都是他的小厮从厨房提过来，一应用具也都是自带的，顾云娇和他份例不一样，各吃各，只是在一起吃而已。 小厮很快又倒了茶过来了，这回顾云娇没有伸手，小厮将茶盏放到了完颜璋跟前。 完颜璋鸿运当头，坐了一个庄，便连着通杀，赢了好些铜板，顾云娇在旁边笑着拍手。 完颜璋越发心情大好，见侍女们输了，又赏了她们银子。 (本章完) 第802章 你怎么才来 会宁这边十月就入了冬，顾云娇的自己推算的预产期就在十月底，眼看没多少日子了。 即便要生产了，顾云娇这天还是坐了马车出府往药铺那边去了。 天气有些冷，不过还没下雪，顾云娇穿着大氅被杨莹从车上扶下来。 跟车的十二个侍卫很快就守住了药铺的前后门。 药铺里有人在抓药，顾云娇刚进去,她爹就迎上来，“小心些，快坐下。” 顾川搬了椅子让顾云娇坐下，接着顾玉恒朝她使了个眼色。 顾云娇顺着她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抓药的男子侧脸朝她站着，靠着柜台,似乎正无聊的看着外头。 顾云娇看到这男子的侧脸几乎惊叫出来,是杜若！ 她迅速垂下眸子，遮住自己眼底的激动。 江宥之来了，只是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顾云娇心里一动，朝对门的茶馆看过去，茶馆里人头济济，只是隔得远，也看不清楚什么。 顾云娇照惯例和她爹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出去。 出门的时候，顾云娇稍稍在台阶上站了站，眸子往对面扫了一眼，这才扶着杨莹的手上车。 十二个侍卫随即护着马车离开。 对面的茶馆里，一双眼睛看着顾云娇的马车走远了。 顾云娇坐在车里心潮起伏，只是她面上半点也没露出来。 江宥之来了，她觉得她离逃走不远了。 只不过，只要她出门，便是十二个侍卫跟着。 这段时候，陈氏和她爹都留意了，似乎真的没有人在监视他们。 或许完颜璋觉得，在会宁，没人能在十二个侍卫手底下将顾云娇弄走。 接连几天顾云娇都没有再出去。 她知道,越是现在自己越要稳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又隔了三四天，顾云娇才又坐车往南通街去。 侍卫们照常分出几个守着前后门，还有两个就站立在院子里。 顾云娇进了堂屋和陈氏说了会儿话，陈氏道：“三丫这几天身上又不大好，你进耳房去，给她开个方子看看。” 顾云娇迈步，杨莹刚要跟进去，彩屏叫住她，“杨姑娘，你那荷包绣的倒是好看，能给我看看那花样子么？” 杨莹如今已经是人精了，听到彩屏的话立即止住了脚步，转身笑盈盈的解下自己的荷包，和彩屏坐在一处，拿着荷包看。 顾云娇一进门，便被人扯到了一旁,接着她便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肚子大,抱她的人很小心。 顾云娇闻着那熟悉的气息,眼泪无声的流。 她没忘记,院子里还有侍卫。 江宥之抱着她，在她耳边不断低唤，“娇娇，娇娇——” “我不是在做梦。” 顾云娇轻轻呜咽着，又死死的将这一点呜咽声压在喉咙里，哽咽着轻声道：“你怎么才来？” 江宥之心中一痛，“是我来晚了。” 顾云娇迅速擦干泪，仰头看着他。 他已经不是分别时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了，他唇上和下颌都是胡子拉碴，皮肤也粗糙了许多，脸上带着风霜之色。 江宥之也低头看着她。 她的面孔依旧如娇花一般美丽，她的眼里里含着一些泪水，一双眸子越发被洗涤得晶亮。 (本章完) 第803章 不见踪影 江宥之低下头，就在他的唇要触碰到顾云娇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她的皮肤那么娇嫩，他怕自己脸上的胡渣刺痛她。 顾云娇仰头捧起他的脸，含着泪嘀咕一声，“傻瓜”接着将他拉向自己。 江宥之很克制，只在她唇上稍稍辗转就松开了。 他握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时间不多，有些事我得赶紧跟你说。” “我们是跟着商队过来的，逃走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娘和哑叔三丫六郎惠香林俏扮作一家人，明天就跟着商队离开。” “爹和小川还有茹茹他们先在城里隐匿几天，再跟着另一只商队出发，路引我都办好了，我还找了人替他们乔装改扮。” “等他们都走了，我再和你一起离开。” 顾云娇摸着肚子，“我快要生了，等到娘他们逃走之后，恐怕完颜璋再也不会让我出来了，到时候，我要怎么跟你联系上？” 江宥之小声道：“林诗诗。” 顾云娇点了点头，“我还是得给三丫开个方子，免得露馅。” 三丫背朝他们躺着，听到顾云娇的话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 顾云娇也笑起来，“都好了？” 三丫点头，自从见了三郎哥哥，她的那些噩梦似乎都远去了。 顾云娇提笔开了一副温养的方子，江宥之扶着她起身。 顾云娇的目光凝在他脸上，“我得走了。” 江宥之伸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擦了擦，“你去外面和娘说会儿话,我再看看你。” “好。” 顾云娇从屋里出来,坐着和陈氏拉家常。 外面院子里两个士兵来回走动，偶尔朝屋里看一眼。 站在耳房里的江宥之贪恋的看着她，他的目光一遍遍的描摹她的眉眼，这是他想了无数遍，也梦了无数遍的一张脸。 顾云娇坐的地方卡不到江宥之，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两道炙热的额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坐了一刻多钟，顾云娇起身，杨莹扶着她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顾云娇睡得非常好，早上起来神采奕奕。 早上完颜璋过来陪她用早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今天气色不错。” 顾云娇朝他笑笑，拿起筷子用膳。 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院子外头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在门外跪下，“王爷，有急信。”说着往了顾云娇一眼。 完颜璋起身走到院子里，“说！” 小厮低声道：“王爷,药铺对面茶馆里监视的人刚刚来报,说药铺里今早还不见顾家父子的身影。” 完颜璋猛地握拳，“派人去南通街那边看了没有？” 为了不引起顾云娇的反感，完颜璋只派了人白天守在药铺那边，毕竟陈氏他们，在完颜璋看来无关紧要，只有顾玉恒和顾川才是顾云娇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药铺这边只要一有动静，他立即就能派人出城去追。 “已经派人过去南通街了，想来，等会便有信传过来。”小厮躬身答道。 完颜璋回头看了一眼顾云娇，她正低头喝粥。 “去前面盯着，有了消息立即来回我。” (本章完) 第804章 血流如注 完颜璋一撩袍子，大步进屋，垂着眸子坐下。 顾云娇不紧不慢的用膳。 用过早膳，她用香茶漱口完毕，擦了擦嘴，见完颜璋还坐在那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顾云娇起身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没多久，便看到小厮又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完颜璋看到小厮的面色心就一沉，厉声道：“说，南通街那边到底如何了？” 顾云娇一下站住脚步，转头看着那小厮。 小厮道：“禀王爷，南通街那边派人过去看了，人都没在那边了,只剩下一个做饭的婆子,那婆子一问三不知。” 顾云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装作惊讶点，正犹豫着，完颜璋大步过来，捏住顾云娇的下巴，咬着牙道：“我对你百依百顺，你做什么我都不拘着你，什么无理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顾云娇的嘴都被他捏得变了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让你家里人先跑了，你也好逃走？” “嗯，筹划多久了？是不是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从我身边逃走？” 完颜璋死死的捏着她的下颌，转头吩咐小厮，“传我的命令。” “立即派人出城去追。” “城门开了还没多久，他们走不远。” 完颜璋眯起眼，“他们之中有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婴，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快马传令给前面的城池,凡是——” 完颜璋话没说完，顾云娇挣脱开他的手，然后跪在了地上，仰着头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王爷，求你不要追了。” “他们既然已经走了就让他们走好吗？” 她抓住完颜璋的手，哀哀恳求，“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求求你放过他们！” 完颜璋看着地上的女人，她泪流满面，一声声的哀求着，她死死的抓着他，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 完颜璋只觉得讽刺，她第一次主动抓他的手，竟然是在她背叛了他之后。 昨天顾云娇才去过南通街那边，他不信他们逃走的事情顾云娇不知道。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对着小厮继续吩咐，“传令给沿路的城池——” 顾云娇跪在地上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着，“王爷，求你了，放过他们好吗？” “我——”她正说着,面孔突然扭曲,手一松跌在了地上。 杨莹本来陪着顾云娇在散步，这时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到顾云娇摔倒，急忙跑过来想要搀扶她。 完颜璋冷冰冰的道：“不准扶她！” 她不过是在演戏，她想让自己心软！ 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装得楚楚可怜，不断的利用自己。 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会如了她的意。 这时杨莹突然尖叫一声，“血——” “姑娘流血了。” 完颜璋低头就看到顾云娇裙子底下大片的鲜血涌了出来，顾云娇面孔扭曲，人也蜷缩成了一团。 他浑身的血液突然变得冰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弯腰将顾云娇抱起，“叫陈大夫过来，快！” “还有，叫稳婆！” 侍女们慌乱的跑了起来。 (本章完) 第805章 求你了 顾云娇靠在完颜璋的怀里，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断断续续的道：“王爷，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不要追他们了，就让他们走。” 完颜璋又气又急,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惦记着她的家人！ 完颜璋咬着牙，想说不许。 可是他低头看着顾云娇，她眼底满满的都是哀求之色。 他抱着她腿弯的那只手，这时候，满手的黏腻。 他没见过女人生孩子，王妃替他生儿子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会宁,等他回来,儿子都快一岁了。 他感觉到手心里温热的鲜血，鲜血划过他的手掌往下滴落，他觉得他怀里的女人下一瞬就要死去。 完颜璋声音发颤，“不追了，我放他们走！” 他低头看着她，“我答应你了，你，你不准有事。” 顾云娇挣着着说道，“谢谢······王爷。” “我······肚子好痛······” 完颜璋将她抱进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将她放在床上，紧紧抓着她的手，“痛得厉害？” “你抓着我会不会好点？用多大的力气都没关系。” 顾云娇喉咙里发出一声难耐的痛呼，手指甲深深的陷进了他的皮肉中，在他手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陈大夫先过来,过来看了一下这情形，“这，夫人是要生了,王爷不用太着急，这女人生孩子，是要流血的。” 正说着两个稳婆也过来了。 看到顾云娇身下一滩鲜血，一个稳婆慌忙道：“王爷快出去，夫人要生了。” 完颜璋抓着顾云娇的手不放。 顾云娇用力抽出手，将头扭到一边，“出去，你出去，我不想被你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 完颜璋迟疑了一下，“好，我就在隔壁，你，你别怕。” 等完颜璋跨出门，杨莹飞快的将门关上了。 两名稳婆一个帮着顾云娇脱裤子，一个忙着将剪子放进水壶里头煮开。 产房里顾云娇早就准备好了消毒药水，参片，新剪子，襁褓这些。 消毒药水要怎么用，顾云娇也都告诉了杨莹。 顾云娇躺在产床上,痛得喘不过气。 稳婆过来看了下，“快了，夫人要是忍不住，就喊出声，喊出声就没那么痛了。” 顾云娇止不住的呻吟，声音时高时低。 隔壁屋子里的完颜璋心急如焚，像一头困兽不停的转来转去。 得了消息的王妃很快带着嬷嬷赶了过来，妾室生产，她这个主母有责任安排好一切事宜。 她朝着完颜璋柔声道：“王爷，臣妾身边的徐嬷嬷会一些医理，臣妾母亲生几个孩子，还有臣妾生景儿的时候，都是徐嬷嬷在旁边照看的。” “不如，让徐嬷嬷进去帮着照看照看。” 完颜璋猛地转头，直勾勾的盯着王妃，“不用了。” 正说着，一墙之隔又想起了顾云娇的呻吟声，完颜璋的心神全都被牵扯了过去，他拳头不知不觉的捏紧。 王妃的目光忽然落在完颜璋的手背上，低呼一声，“王爷，您的手——” 完颜璋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背上几道血痕，上面还往外渗着血珠子。 (本章完) 第806章 恭喜王爷 王妃赶紧吩咐下人，“快去取伤药来。” “不用了。”完颜璋的手用力按在那血痕上，痛楚传来，他心里反而舒畅了些，她痛，他就陪着她一起痛。 王妃嘴角用力抿紧，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完颜璋身后。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刻对于完颜璋来说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稳婆拉开门出来，笑意盈盈道：“恭喜王爷，添了一位小公子。” 王妃脸上的端庄此刻都绷不住了，勉强扯出一个笑,“恭喜王爷。” 完颜璋不知道为何,一股欢喜从心底溢出,仿佛里面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真的是他的儿子，他大声道：“赏，本王重重有赏。” 管家赶紧将准备好的红封递给稳婆。 完颜璋急切的问，“夫人如何了？” 稳婆道：“夫人年轻，身体底子不错，眼下看着还好。” 完颜璋抬手就要推门，稳婆赶紧拦住他，“王爷，产房污秽重，里面还没收拾好，男子可不能进去。” 完颜璋又不安的在外面等了许久，看到稳婆和侍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着，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等到产房里面收拾利落，才有两个婆子进去，将顾云娇抬了出来。 产房本来是顾云娇卧室旁边一间耳房，与卧室本来有一道门相通,顾云娇被抬了出来放到床上,完颜璋赶紧上前，握住顾云娇的手，轻声道：“可还好。” 顾云娇没什么力气，只朝他微微眨眼。 完颜璋心痛之极，看到顾云娇额头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拿过帕子为她擦拭。 王妃站在完颜璋身后，一张脸都快要扭曲了。 她与完颜璋也是六七年的夫妻了，何曾见过他这样的温柔。 她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在她心里威风凛凛天神一般的王爷，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杨莹紧紧抱着那婴儿，站在不远处。 王妃一眼扫过去，淡淡的道：“好齐整的孩子，来，给我抱抱。” 杨莹早得了顾云娇的交代，让她从头到尾盯着小婴儿，两个稳婆也要防着，千万不能让人动手脚。 王妃更是需要重点防范的对象。 顾云娇毫不怀疑，王妃的手段，只会比当年差点弄死江宥之的苏姨娘更狠。 王妃这么说了,杨莹也不能当做没听到，只得对她一笑,抱着婴儿往床边过去,“小公子怕是要吃奶了，王妃不如等他吃了奶——” 话没说完，王妃身边的徐嬷嬷上前一步，呵斥道：“胡说什么，刚出生的孩子，就吃什么奶！少说还得一两个时辰才会饿。” “快将孩子给王妃看看。” 床上的顾云娇本来闭着眼，只想好好的休息，生下孩子真的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这时听到几人的话，用力睁开眼睛，虚弱的出声：“将佑儿给我。” 完颜璋低声道：“你给他起名佑儿？” 顾云娇声音很轻，“这孩子从在我肚子里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能够平安生下他是菩萨庇佑，所以起个小名叫佑儿。” 完颜璋顿了顿，“嗯，这名字很好。” (本章完) 第807章 我会保护好他 杨莹这时已经将孩子抱了过去，打算放在顾云娇枕边。 完颜璋一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你身子虚，我来抱着他。” 他看着顾云娇，语气郑重，“你放心,你只管好好休息，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儿子。” 他特意在“我们的儿子”上加了重音。 顾云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目光在他手背上的几道血痕上停了一瞬，慢慢的点头，然后闭上了眼。 王妃在旁边已经彻底绷不住表情了。 她自问，从顾云娇进府,她根本就没有动过她一根头发丝,这女的，竟然防备她至此。 她便是要动手，那也不是现在！ 更令人生气的是，王爷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保护？ 现在是有谁要弄死那孩子吗？ 王妃忍无可忍，连装大度都懒得装了，气呼呼的带着嬷嬷丫鬟离开了。 完颜璋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 小婴儿也不哭，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不断地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只觉得十分有趣。 再看看床上的顾云娇，微微阖着眼，神情平和安宁。 完颜璋忽然有种错觉，他手中的婴儿是他的儿子，顾云娇是他的妻子，他们就是一家三口。 一种幸福的感觉包围了他。 他在抱着孩子床边坐了许久，直到杨莹过来小声道：“王爷，佑儿只怕要吃奶了。” 完颜璋转头,小声道,“奶娘呢？” 杨莹低着头道：“姑娘说不用奶娘,她自己喂奶。” 完颜璋脸色突然可疑的泛起一点微红，他将孩子放下，轻咳一声，“好生照顾着。”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杨莹这才解开顾云娇的衣裳，将婴儿凑过去。 婴儿似乎是真的饿了，一口含住，大口的吮吸起来。 顾云娇忍不住“嘶——”一声，好痛。 她疑心是儿子在用牙齿咬她，可显然刚生下来的孩子是没有牙齿的。 这吸得也太痛了。 完颜璋回了主院，进书房开始写奏表。 既然他说过将佑儿当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他就不会食言，他写奏表是为了告诉皇上，他生了儿子。 按照规矩，等奏表递上去之后，皇上若是有兴致，或者是为了表示看重这个孙儿，便会赐名，若是皇上不赐名,宗人府便会按照排行给孩子起名字。 完颜璋很快写好奏表，只等过两天上朝再递上去。 这天上朝回来，完颜璋在二门下了马，便兴冲冲的进了顾云娇的屋子，他在她床边坐下，抱起佑儿，笑着道：“今天正好赶上父皇心情不错，亲自给佑儿亲自赐名完颜络。” 顾云娇呆了下，接着便一阵沉默。 她的儿子姓江！不姓什么完颜！ 完颜璋看到顾云娇沉默下来，刚刚还不错的心情也一下变得糟糕。 他看着手里的小婴儿，即便他是真的将佑儿当做了亲生儿子，可顾云娇依旧忘不了佑儿的亲生父亲。 完颜璋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他抿紧唇角，将佑儿放下，忽的起身，大步往外走了。 (本章完) 第808章 传话 顾云娇休养了几天，慢慢能起床走动几步了。 只几天，她就摸清楚了佑儿的规律。 这孩子极乖，饿了便哭，若是拉了便憋红了脸哇哇哭喊。 其余的时候，只要将他弄舒服了，他不吵也不闹,要门睡觉，醒着的时候就乖乖的睁着一双眼四处看。 顾云娇也不知道他看什么，以前堂嫂生孩子的时候，她听说婴儿刚生下来，其实是看不清什么的。 这天夜里，顾云娇将屋里侍女们都打发了出去，躺在床上，抱着佑儿，她想试试看，带着佑儿能不能进药库。 她心里用力想着进药库，下一瞬，顾云娇便发现自己真的进了药库，佑儿也被自己抱在手里。 她惊喜不已。 却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她带着顾川便进不来呢？ 左想右想，顾云娇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或许是因为佑儿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跟着她进出药库，因此，被药库接纳了，或者说，被药库当做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觉得，药库应该是地震的时候，落到了一处时空裂缝之中。 正因为是时空裂缝，所以，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成了一种永恒的状态。 试验成功，顾云娇抱着佑儿也不敢在药库里久留,很快再次出现在了床上。 她看着床顶，脑子里渐渐的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而且，运气好的话，应该连后患都没有。 她忍不住笑起来，转头狠狠的在佑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天顾云娇刚刚喂完奶，侍女便进来禀报，“王爷打发诗诗姑娘送东西过来了。” 顾云娇提高声音，“许久没见诗诗姑娘了，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林诗诗笑盈盈的进来，将手里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在桌上，“这是王爷特意命人寻来的，库叶的棉花，这棉花白，绒又细又长，王爷说,拿这个给佑儿做袄子穿暖和。” 顾云娇笑着点头,“多谢王爷。” 林诗诗凑到床边，“我还没见过小公子呢,都说小公子生得俊俏，我看看。” 她低头看着佑儿，佑儿正好也睁眼看着她，唇角恰好无意识的往上翘了翘。 林诗诗心里欢喜，“小公子对我笑了，呀，笑起来真好看。” 她接着极快速的在顾云娇耳边道：“江公子让我传个话，姑娘且别急，先做完了月子，养好身子了再动身，他会安排好的。” 顾云娇也低声道：“我有个法子，等出了月子，我会找机会出城去招提寺祈福。” “让他在我出城三天之后在提招寺外等我。” 顾云娇顿了下，“若是三天之后，等不到我，那就过半月，一月之后，总之不管多久，我一定会出现在提招寺外面的。” 林诗诗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会转达。” 她接着起身，笑盈盈的道：“夫人好生修养，诗诗告辞了。” 一晃一个月便过去了，这期间，完颜璋每天风雨无阻一天两次来看望顾云娇母子俩。 (本章完) 第809章 强烈的不安 顾云娇有时候在逗佑儿玩，有时候佑儿睡了，她就坐在床边绣一个荷包。 荷包是天蓝色的缎子，完颜璋看了几次也看出来了，上面绣着的应该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他一天天看到那只雄鹰逐渐成型。 先是锋利的喙，接着是锐利的眼，慢慢的一片片有力的翅膀也渐渐的显现。 完颜璋直觉这个荷包顾云娇是打算送给自己的。 他心里很欢喜,每天都要悄悄观察荷包的进度。 佑儿满月将近，这天傍晚完颜璋过来陪着顾云娇用晚膳，“还有三天佑儿便满月，我打算为他办个满月宴。” 顾云娇摇头，“不必了，办宴席太劳神,况且——” 她停顿了一下，“我想求王爷一件事,等佑儿满月那天,我想带他去城外招提寺还愿。” 她低着头，“佑儿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便向菩萨许愿，若是能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便会带着他去给菩萨磕头。” 完颜璋定定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好，许了愿，自然是要还愿的。” “等那天，我陪你一起去。” 顾云娇点点头，“多谢王爷。” 到了佑儿满月这天，顾云娇一早起来梳洗了，换上新裁制的一套皮袄皮裙。 上身是珊瑚橙色缠枝白莲的袄子，下身是一条象牙白的凤尾裙。 外面罩着一件象牙白缂丝面的紫貂大氅。 脚下穿着一双皮靴。 头上带着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六尾金凤。 鬓边两只金步摇。 顾云娇细细的描了眉眼，淡淡的用了些口脂。 打扮完，屋子里的丫鬟们都不敢认了。 杨莹惊叹,“姑娘眉眼艳丽，很适合这样隆重的打扮,真真如天宫的妃子一般。” 顾云娇朝她笑笑，接过她手里的佑儿，“我们走。” 侍女们也都欢喜雀跃。 平日里只有杨莹和另一个侍女跟着顾云娇出门，今天她们都能出门去放风了。 虽说天气冷，前些日子下了雪，不过也晴了几天了，路也好走，适合外出。 顾云娇抱着佑儿走到二门。 完颜璋已经在二门等着了。 看到顾云娇，他怔了下，她这模样实在是太美了。 美得都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凡间似的。 顾云娇看着他温柔的笑。 完颜璋一时几乎都忘了呼吸，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心脏不争气的跳得飞快。 他脸不自觉有些泛红，伸手过去，“我来抱佑儿。” 顾云娇将佑儿递给她，扶着杨莹的手上了车。 完颜璋本打算骑马过去，这时却抱着佑儿也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二门，完颜璋的五百亲兵将马车包围在中间，缓缓朝着城外驶去。 完颜璋一手抱着佑儿,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顾云娇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么美，这么温柔的顾云娇，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自从前几天顾云娇提出要去招提寺，完颜璋就有种感觉，她或许是想趁机逃走。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接应顾云娇。 自打顾云娇的家人离开之后，他虽说遵守了承诺，没有让人去追他们，可他也暗地里派人在城里搜查那些身份不明抄着楚国口音的人。 他怀疑顾云娇父亲他们的逃走，有楚国人接应。 (本章完) 第810章 许你皇后之位 只不过，在城里搜查了快一个月，也没有找出什么可疑的人。 今天出城，完颜璋特意带了五百亲兵。 招提寺那边，两天前就使人过去清场了。 招提寺里，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确保除了招提寺的和尚不会有人藏在里面。 这两天招提寺不被允许接待任何香客游人,而且，完颜璋早就派了一千士兵，将整个招提寺都围住了。 马车厚厚的帘子垂着，顾云娇也没有往外看的意思。 马车走出一段，顾云娇轻轻挣脱开完颜璋的手，从怀里摸出那个天蓝色的荷包递过去，“这是我特意给王爷绣的，绣的不好,王爷将就着用。” “若是不喜欢，扔在一边便是。” 完颜璋接过荷包，满心欢喜，他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绣的雄鹰，雄鹰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蓝天上展翅飞翔一般。 他珍惜的将荷包放进怀里，柔声道：“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他再次拉过顾云娇的手，用力握紧，“娇娇，你忘了他好吗？只要你真心实意跟我在一起，为我生下我们的孩儿，等将来，我许你皇后之位。” “我们的儿子，也将会是大晋的太子。” “便是佑儿，我也不会亏待他，等他成年了，我会给他最富庶的封地,让他一辈子做个逍遥王爷。” 他深深的凝视顾云娇,“娇娇，你说好不好？” 顾云娇眼里仿佛盛满了柔情，看着完颜璋笑道：“王爷，佑儿还小，我也想不了那么远的事，你说的那些，我从没想过，往后再说。” 完颜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有些失望。 顾云娇这时伸手过来，“我来抱着佑儿。” 完颜璋将佑儿给她，等她抱好了佑儿，轻轻将顾云娇母子揽进他的怀里。 她身上的不知道是什么香味，让他迷醉，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娇娇，我已经忍了太久了。” “今天晚上，我······”他说着话，呼吸急促起来。 顾云娇从他怀里直起身，满面通红,“王爷，佑儿还在这里,再说，我们是去礼佛的，快别说这些了。” 完颜璋见她只是害羞，似乎并不恼怒，心情激荡不已，他轻轻揽着她，“好，我不说了。” “等晚上······” 马车很快出了城。 招提寺就在城外不远。 平日里招提寺周围十分热闹，只要天气好，从招提寺山门直到城墙边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 今儿却是打出了城门就冷冷清清安安静静，摆摊的一个都不见。 从城门口到招提寺的这条路，只有不多的行人。 马车在招提寺大门外停下。 完颜璋先下了车，接着抱下了佑儿，他站在车边，朝着顾云娇伸出手。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搭着他的手下了车。 站稳脚跟，顾云娇环顾四周。 寺庙周围，几乎是每隔几步便有一个手拿长枪的士兵。 顾云娇毫不意外，她就知道，一旦她爹他们离开，完颜璋对她的防备必然会加重。 她与完颜璋并肩进门，后头跟着几个丫头小厮。 (本章完) 第811章 下下签 穿过前面的山门便是大雄宝殿，顾云娇上了香，接过完颜璋手里的佑儿，跪在地上，认真磕头。 磕头完毕，旁边方丈敲了一下磬。 顾云娇却没起身，久久的仰头看着头上佛祖,心里不知道在默念什么。 完颜璋一向不信神佛，这时却也跪下，朝着佛祖拜了一拜。 顾云娇起身，又绕到第二进的大殿，进去之后，依旧烧香,然后拜观音菩萨。 完颜璋能感觉到顾云娇的虔诚,他一时间心里也动摇起来,或许自己不尬怀疑她，她说不定真的只是想来还愿。 磕头完毕，随侍的方丈又敲了一下磬，“不知女施主可要抽一签？招提寺的签一向很灵。” 顾云娇笑着摇头，“不必了。” 她转身便要出去，却见完颜璋道：“本王要抽签。” 方丈躬着身子取下签筒，问完颜璋，“不知王爷问什么？” 完颜璋看着顾云娇，“问姻缘。” 他撩起袍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这才接过签筒摇了起来。 不多时，一支签掉出。 方丈又奉上一对卦杯，示意完颜璋卜卦。 完颜璋丢了三个胜杯，方丈这才捡起那根竹签，“三十九签，贫僧与王爷解签。” 方丈翻到签条，顿时一怔。 完颜璋见他神情有异，自己扯下那签条,去看上面的字。 三十九签：姜女寻夫下签 天边消息应难问 切莫私心强望求 若把石头磨作镜 精神枉费一时休 完颜璋沉下脸，用力将那签条揉成一团，狠狠往地上一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半点也不准！” 说着他拉着顾云娇往外走去。 顾云娇也不知道那签条上写的什么，不过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杨莹抱着佑儿赶紧跟了上去。 完颜璋越走越快，顾云娇脚步都有些跟不上了。 她轻唤一声，“王爷，慢些走。” “便是那签文不好，也无须生气，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完颜璋脚步稍稍缓了缓，越发握紧了顾云娇的手。 两人走出招提寺，就见马车停在门外不远处，马车周围是五百亲兵。 顾云娇忽然停住脚步，“我去抱佑儿。”说着便挣脱开完颜璋的手，往后走了几步，从杨莹怀里接过佑儿。 她极快速的跟杨莹说了一句,“好好活着,我一定会使人过来接你。” 杨莹有些愕然，不知道顾云娇在说什么。 顾云娇转身看着完颜璋。 完颜璋站在离她七八步远的地方,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顾云娇突然对着他一笑，“王爷保重，你我的缘分已经尽了，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完颜璋听着顾云娇的话，脸色大变，一边吼道，“你胡说什么！”一边朝着顾云娇冲了过去。 他速度极快，就在他即将触到顾云娇衣带的瞬间，抱着孩子的顾云娇，突然在他的眼前突兀的消失了。 完颜璋伸手什么都没抓到。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一块地。 接着转身看向四周。 只有小厮丫头和士兵，不见她的踪影。 (本章完) 第812章 挖地三尺 完颜璋忽然疯了一般的冲到杨莹跟前，掐着她的脖子，“她人呢？她去哪里了？” 杨莹呆若木鸡，她也还没从刚刚这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完颜璋力气很大，很快就将杨莹掐得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间，杨莹忽然想到，顾云娇从前说,跟着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果然啊！ 就在杨莹以为自己今天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完颜璋却忽然松开了手，转而抓着一个小厮摇晃着，“她去哪里了，你有没有看到她去哪里了？” 小厮惊恐的摇头，“不,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忽然就消失了。” 完颜璋松开小厮,喃喃的道：“消失了。” “怎么可能消失？” 他吼道：“我不信！” “给我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五百亲兵动了起来，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了顾云娇的消失。 到现在都还是懵逼的状态。 不过，王爷吩咐他们找人，他们便也开始在寺庙里外搜查起来。 完颜璋站在顾云娇消失的地方，看着几个士兵抡锄头挖土。 地就是普普通通的泥地，没有任何机关。 完颜璋知道这是徒劳，顾云娇并不是掉了下去，她是在他眼前消失的，可他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 一千五百个士兵将招提寺里里外外像是篦子似的篦了一遍，自然是一无所获。 搜寻的范围又逐渐扩大到周围几里。 到了晚上，士兵们打着火把还在搜寻。 亲兵队长一直守在完颜璋旁边，完颜璋像根木头，就站在挖出来的那个大坑前面，一动不动。 天色越来越晚,气温也极低了。 亲兵队长忍不住道：“王爷,属下觉得没有必要再找了。” “夫人的消失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或许,夫人就是天上的仙女，时间到了，她便回归天庭了。” 完颜璋不能相信这话，他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声音嘶哑道：“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回大楚了，传我的令，从会宁至定州沿途城池，一旦发现有女子抱着男婴过关卡，一律扣押——” 话没说完，他直挺挺的往前倒去。 亲兵队长一惊，慌忙伸手扶住了他，这才发现他全身冰凉。 亲兵队长忙将他背到马车上，“回府，赶紧回府。” 接着吩咐身边的士兵，“放信号弹，让他们别找了,士兵留在此处,分作三班，看好招提寺，不许人出入，但凡有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 接着又派人去驿站让驿吏往各个城池传信。 完颜璋被抬回了主院。 屋子里燃着地龙，暖烘烘的。 有快马先回府冰雹了消息，人一被抬进来，王妃便亲自解了完颜璋的衣裳，拧了热帕子给他擦身。 陈大夫拿了脉，开了药，侍女在廊下熬药。 完颜璋是站得太久了，又受了冻血脉凝住，这才失去了知觉。 屋子里暖和，浑身又被热水擦拭了好几遍，血脉渐渐暖了过来，完颜璋也醒了。 醒来他发现自己赤身着身子躺在床上，他猛地坐起，叫了一声，“娇娇——” 他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娇娇不见了。 (本章完) 第813章 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完颜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王妃慌忙过来，将皮袄给他批上，“王爷，您还病着，眼下不能起来，想要做什么吩咐下人便是了。” 完颜璋伸手,“伺候本王穿衣，本王要去琴心苑。” 林诗诗赶紧拿了干净衣裳过来，伺候完颜璋穿衣。 王妃在旁边苦口婆心的道：“王爷，那顾姑娘，兴许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回天庭去了。” “王爷便是去了琴心苑又有何用,她也不在了。” 她今天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挺高兴的。 那女人不但自己消失了，连同她的儿子也一并消失了。 自打顾云娇进府以来,王妃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是全部消散了。 完颜璋两眼发直，他不是做梦？ 等到林诗诗帮他穿好衣裳，完颜璋忽然用力将身上的衣裳扯开，“不是这件，我的衣裳呢？” 侍女赶紧将完颜璋换下的衣裳捧了过来。 天很晚了，洗衣的婆子早都睡了，所幸换下的来衣裳放在那里还没洗。 完颜璋在里面翻找一阵，没找到那只荷包，他两眼猩红，“我的荷包哪去了？谁给我脱的衣裳。” 侍女们都不敢做声，只拿眼睛瞄着王妃，衣裳是王妃亲自脱的。 完颜璋猛地看向王妃，“是不是你？荷包拿来！” 王妃后退一步，“臣妾并未看到什么荷包。” 完颜璋逼近她,“拿来。” 王妃再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打颤,“臣妾——” 话未落音，完颜璋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裳，从她怀里滚落一只天蓝色绣着雄鹰的荷包。 完颜璋拾起荷包，一巴掌将王妃打倒在地上，“贱人！还敢骗我！” 王妃衣裳半敞，头发散乱，捂着脸倒在地上。 丫鬟们侍女们都慌忙背过身或是低下头去，不敢朝着王妃看。 王妃忽的爬起来，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完颜璋，“王爷，臣妾瞒下这个荷包也是为你好。” “王爷该去照照镜子，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完颜璋从用了早膳出门，到现在已经亥时了，他一直粒米未进。 不过一天的功夫的，他整个人仿佛就被抽走了精气神，脸颊发黑凹陷，憔悴不堪。 王妃声音高亢，“王爷是大晋的战神！王爷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糟蹋至此？” 完颜璋捏紧手中的荷包，恍若未闻，往外走去。 林诗诗赶紧上前替他披上大氅。 完颜璋走到琴心苑。 琴心苑里没了主子，侍女下人们战战兢兢，早都歇下了。 林诗诗叫开门，打着灯笼走在前头。 屋里刚刚爬起来的侍女们赶紧点起蜡烛。 完颜璋走进卧房。 梳妆台上放着妆奁，床上叠着锦被。 床边放着一只小小的摇篮。 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完颜璋在床边站了许久，忽然道：“这世上真的有仙女么？”声音沙哑之极。 后面站着一直不敢喘气的林诗诗和杨莹对视一眼。 两人虽说也不知道顾云娇为什么会消失了，不过，她们知道的要比完颜璋多一点。 (本章完) 第814章 各有所思 林诗诗笃定顾云娇还在招提寺附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隐匿了起来，她分明叫自己传话给江宥之，让他去招提寺外接她。 而杨莹认定顾云娇是回大楚了，她让自己好好活着，说会派人过来接她，那肯定是接她回大楚,总不能是接她去天上！ 林诗诗垂眸轻声道：“仙女必定是有的。” “顾姑娘说的那《西游记》里头不就有仙女么？” “《西游记》这样的故事，从前有谁听过，又有谁能想出这样的故事，焉知不是顾姑娘亲身经历过的事儿呢？” 完颜璋喃喃的道：“是么？” 他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本王自己静一静。” 林诗诗和杨莹轻手轻脚出去，将门也带上了。 完颜璋在床沿坐下，痴痴的看着手里的荷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握着荷包慢慢的倒在床上。 枕上都是她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没多大一会儿，林诗诗悄悄开门看了下，见完颜璋倒在床上似乎是睡了，赶紧让人搬了火盆进来。 接着替完颜璋盖好被子。 完颜璋其实并未睡着，他紧紧抓着荷包，闭着眼，不想睁开。 这一夜，迟迟未睡的还不止完颜璋一个。 在会宁城内的一处宅子里，江宥之坐在灯下出神。 两天前，他就听说士兵将招提寺围住了，不许人出入，他便知道是娇娇要去招提寺祈福了。 今天一早，他远远的跟着王府的车队出了城，经过招提寺就见戒备森严,他没有停留，骑着马径直过去了。 等到下午，他打转回城，再次经过招提寺。 发现士兵们都在招提寺附近寻找着什么。 他经过的时候,只听到士兵在嘀咕，“明明就不可能找到，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江宥之只听了这么一句，也不敢问，骑马回城。 晚上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才说道：二太子今天陪着府里一位夫人去招提寺还愿。 没想到，在招提寺的大门口，就在几百人眼皮子底下，那位夫人就那么消失了。 二太子挖地三尺也没找到。 据说那位夫人美若天仙，不，现在城里已经起了传言，说那位夫人就是仙女，只不过是回天庭去了。 江宥之没有亲眼看到顾云娇是如何消失的。 不过，她既然叫人传话，让他去招提寺外接她，那她必定还在那里。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三天之后，再去招提寺附近，看能不能等到顾云娇。 此刻,顾云娇和佑儿躺在药库里。 药库里如今还是被国公府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塞得满当当的,她前些天，每天夜里花了点时间，将一些东西整理好，弄出来一小块空地。 空地上铺了两层席子，三床褥子。 这就是她和佑儿的床。 旁边柜台上放着顾云娇这些天想法子偷偷弄进来的食物。 有整鸡，整鸭，还有各色点心和熟鸡蛋。 她也不知道在药库里要呆多久。 好在药库里有洗手间，自来水笼头只要一拧开，便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 吃喝都不成问题，洗佑儿的尿片也方便。 (本章完) 第815章 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 这时躺在褥子上，顾云娇却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有没有成功。 她特意用心将自己打扮得很美，只希望给完颜璋和那些士兵一些心里暗示。 说她是鬼也好是仙女也好，她总之希望他们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这样，或许完颜璋才不会持续的寻找她。 顾云娇在褥子上翻来覆去，她偏头看了下放在药库柜台上的刻漏,已经快子时了，她赶紧停止胡思乱想，闭上眼睡觉。 ······ 招提寺外面摆摊的小贩正聚在一起发牢骚。 如今招提寺门外被挖了个大坑，而且整个招提寺被士兵团团围住了。 本来就因为二太子家眷要祈福，招提寺被封了三天，如今还继续封着,香客游人也不往这边过来,摆摊的小贩们生意差了很多,一个个怨声载道。 摊贩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突然一个新来的小贩道：“这眼看就要腊月了，正是一年中最赚钱的时候，可耽误不得。” “招提寺是二太子让人封的，不如咱们一起去二太子王府前面跪求，恳请二太子给咱们一条生路。” 几个摊贩一听，“有道理，那咱们这就去！” 这新来的小贩又道：“咱们得多找些人一起去，俗话说，法不责众，人多，咱们声势也浩大一些，便是二太子不允，也不好责罚。” “还有，人多的话，便是二太子不答应,兴许就上达天听了。” 几个摊贩都觉得有理。 小贩又道：“那咱们不如分头邀人,在城门口集合了，再同去？” 这几人便分头去游说沿路摆摊的小贩们。 小贩们正为没生意犯愁，有人出了这样的主意觉得大有道理，只一会儿，城门口就聚集了几十人，一起朝着王府过去。 到了王府外面，在小贩的示意下，大伙都静静的跪在门口，不吵也不闹。 亲兵们见他们恭恭敬敬跪着，也不像来闹事的，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赶走这些人，赶紧让人通报了管家。 这奇怪的情形也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等到王府管家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管家正要指使亲兵将这些人赶走，这些摊贩们都齐齐磕头，“求王爷撤了围着招提寺的士兵，咱们都好几天没做生意了，再没生意做，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求王爷开恩！” “求王爷开恩！” 管家沉下脸，转身进府。 他不是不可以让人强行将这些摊贩赶走,可是,会宁毕竟还不全是二太子的天下，上面还有皇上，还有一个时刻想要捉住二太子错处的大太子。 这事，只能报给王爷，让王爷处置。 管家在琴心苑外头等了一会儿，侍女传他进去。 进去就见完颜璋坐在床沿，神情恹恹。 管家赶紧将事情说了，完颜璋闭了闭眼，距离顾云娇消失，已经三天了，会宁附近的几座城池都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这几天士兵们也没有闲着，招提寺附近更是几乎连地皮都翻过来了。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是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本章完) 第816章 拿定主意 完颜璋半晌才睁开眼，仿佛下了什么决断一般，“让士兵撤回去。” 管家应了一声，低头退了出去。 完颜璋低头盯着看着手中的荷包看了一会儿，忽然将手伸到了床边的火盆上方。 只要他一松手，荷包便会落在炭盆里。 完颜璋的手在火盆之上停留了许久，却又颓然收了回来。 王府侧门打开,一骑快马从里冲出，往招提寺传令去了。 管家出来对着那些摊贩道：“王爷体恤你们，已经传令撤走看守招提寺的士兵了。” 这些摊贩们没想到，来王府门前恳求真的有用，一个个激动的在地上磕头，“王爷千岁！王爷千岁！” “王爷奶大晋之福！” 江宥之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方才那个四处劝说的小贩就是杜若。 顾云娇与他约好的三日之期已到,而招提寺的士兵还未撤走，他情急之下,便让杜若鼓动这些小贩来王府请愿。 听到管家说会车撤走士兵，江宥之挤出人群，往城外去了。 江宥之走到城门处，恰好遇到士兵们回城。 他避在一旁，等到士兵们走了，这才出城往招提寺去。 招提寺的和尚们正拿着锄头，填大门口的那个坑。 江宥之放下自己肩上的包袱，很快就将小摊支了起来。 等到天黑，江宥之才收了摊子。 在附近转了转，啃了个馍馍，趁着天黑此处无人，飞快的爬到招提寺对面路边的一颗大树上。 此刻，药库里，顾云娇抱着佑儿，看着柜台上的刻漏，迟迟拿不定主意。 她知道自己消失了,完颜璋必定要搜寻。 只是她不确定完颜璋会搜寻多久。 三天是她之前自己琢磨的一个时间，可是到了这时候，她并不确定,完颜璋是否让士兵们撤走了。 万一士兵没走，她出现在招提寺门口，岂不是自投罗网？ 到时候就算她再回药库也晚了，她不可能在药库过一辈子，她迟早要出来的。 顾云娇将佑儿放下睡觉，自己也跟着躺下。 只是她也睡不着，睡一会儿又爬起来，看看刻漏又再次躺下。 如此反复折腾，很快就到了子时。 顾云娇彻底睡不着了。 她知道，自己既然跟江宥之说了三天，那三天之后，他一定会等她。 天气这么冷，招提寺外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万一下雨或者下雪，那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而且她今天要是不出去，明天，他还得继续等。 顾云娇看着刻漏，忽然下定了决心,等到丑时,也就是半夜两点的时候，她再出去。 即便外面有士兵，这个时候，也是人最疲惫最想睡觉的时候，士兵不一定就能发现她。 打定了主意，顾云娇拿出一把匕首藏在靴子里。 她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男装，束着男子发髻，眉毛画粗了，眼睛弄成了耷拉着的样子。 跟前几天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完全判若两人。 顾云娇对自己这身装扮很有信心。 只要今晚能够逃脱，那她就如鱼儿游如了大海，完颜璋再想找她就难了。 (本章完) 第817章 没出息 顾云娇盯着刻漏，很快就到了丑时正。 她没再犹豫，屏住呼吸，捏紧拳头，终于一咬牙，心里默念出去。 下一刻，她就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她发现自己正面朝招提寺站着,招提寺门口两站灯笼，透出昏暗的黄色光芒，照亮了庙门口那一小块地方。 四周没有士兵，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顾云娇拔腿就跑。 一直伏在对面树枝上，快要冻僵了的江宥之,突的看到招提寺门口凭空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停顿片刻，便急速朝着官道奔过来。 江宥之飞快的从树上溜下来,等到黑影快到近前的时候，低呼一声，“娇娇！” 顾云娇脚步一顿，江宥之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就跑。 虽说白天亲眼看到士兵撤走了，江宥之也观察了一天没有发现暗哨。 不过，慎重起见，两人还是先逃离这里再说。 江宥之拉着顾云娇跑出快两里地，突然打了一声呼哨。 接着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过来，赶车的正是杜若。 两人上了车，杜若继续赶着车子往前。 江宥之这才一把抱住顾云娇，将她紧紧的按进了自己怀里。 顾云娇伸手搂住江宥之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 他的衣裳很冷，不过顾云娇心里很暖。 两人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紧紧的抱着。 顾云娇安静的听着江宥之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云娇才仰起头，“我们去哪里？” 江宥之低头看着她,马车里很黑,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 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接着他寻到了她的唇。 他一下用力的含住了，仿佛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一般，接着用力吸吮吞咽起来。 他很急切，力气很大，没有丝毫章法的胡乱冲撞，顾云娇感觉到有些疼痛，不过她一声不吭，只是仰着脸，任他予取予求。 两人一直紧紧的抱在一起，直到马车停下，杜若在外面小声道：“少爷，少奶奶，到地方了。” 江宥之这才松开顾云娇，轻轻擦了下她的嘴唇，下了车，然后将顾云娇也抱了下去。 这是个农家小院，江宥之牵着顾云娇进了一间屋子,反手将门关上,接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江宥之刚要说话,顾云娇忽然低呼一声，“呀，也不知道佑儿醒了没有。” 她慌忙进了药库。 佑儿醒了，正在褥子上哭。 顾云娇先给他换了尿片，接着便将他抱了出来。 江宥之还坐在先前那张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对面顾云娇坐的那张椅子。 看到顾云娇突然抱着佑儿又出现了，江宥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也没问顾云娇去了哪里，接着就看到顾云娇坐下，撩起衣裳，开始给佑儿喂奶。 江宥之怔了一下，从前顾云娇是很害羞的，他没想到她如今这么大胆了，他脸色忽的一红，“我，我出去给你打水来洗脸洗脚。” 他拉开门出去了，门外冷风一吹，他又懊恼起来。 没出息！又不是没看过，自己的亲媳妇，跑什么？ 不过，好像，跟以前比，不大一样了。 (本章完) 第818章 将他扔过去 江宥之提了铜壶木桶过来。 佑儿还在顾云娇怀里吃奶，江宥之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那小子。 他调好水温，为顾云娇除去鞋袜，开始给她洗脚。 有的人，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用心制造的，顾云娇的一双玉足精致无比，白皙小巧,瘦不见骨。 江宥之伸手抓住她的脚，顾云娇轻笑一声，“痒~” 江宥之眸色暗了暗，手顿了下，拿过一条布巾仔细的给她擦洗。 顾云娇又换了一边给佑儿吃。 江宥之手里抓着光滑的玉足，瞄了一眼顾云娇，越发觉得煎熬,好容易洗完脚，飞快的提着洗脚水倒出去了。 好容易等佑儿吃得睡着了,顾云娇才掩下衣衫。 江宥之过来伸手抱佑儿，“这小子放哪里？” 顾云娇嗔道：“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你儿子叫佑儿！” 江宥之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咧嘴一笑，“这小子鼻子嘴巴长得像我。” 顾云娇洗了脸，江宥之放下佑儿，过来一把抱起顾云娇走到床边。 他顺势压上去，刚要低头去亲顾云娇，突然听到一声哼唧。 就看到旁边刚刚睡了的佑儿醒了，正咧着嘴无辜的看着他。 江宥之脸一黑，“你之前将这小子扔在哪儿了？再将他扔过去！” 顾云娇推开他坐起身，将佑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那不行，刚才是没办法，这么小的孩子,时刻都要有人照看的。” 接着她白了江宥之一眼,“你别想，我才刚满月，身体还没恢复好。” 江宥之凑过去亲了她一下，接过她怀里的佑儿，“那你躺下休息，我来哄他睡觉。” 顾云娇自打生了佑儿，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都要被佑儿吵醒两三次，给他喂奶。 小婴儿一两个时辰就饿了，饿了也不管是不是半夜，张嘴就哭。 顾云娇也实在累了，打了个呵欠躺下了，才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江宥之哄睡了佑儿，将他放在床里侧，自己在顾云娇身边躺下。 他想伸手搂住她，但又担心弄醒了她，他小心翼翼的贴着她，在黑暗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上回匆匆忙忙见了一面,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的看看她。 睡到半夜,佑儿又醒了。 江宥之赶紧起来，先给他换尿布。 小时候，江宥之给六郎换过尿布，这倒是难不倒他。 换好尿布，他小心的掀起顾云娇的衣裳，将佑儿凑过去。 顾云娇实在困得不行，单独带佑儿的这几天，几乎是时刻紧绷，她真的太缺觉了，迷迷糊糊感觉到江宥之在照管孩子，也就放心的睡。 这晚是顾云娇这一个多月一来睡得最完整的一觉了。 早上睁眼，看到佑儿早醒了，正躺在那里，眼珠子四处转着。 江宥之站在床边，衣裳整齐，显然早就起来了，“佑儿的尿片我刚刚换了，你喂他奶就好。” “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他说着开门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端着两碗酸菜面进来了，其中一碗上面还卧着个鸡蛋，“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点，吃好了，我们便出发。” (本章完) 第819章 密谍司 顾云娇也是想早点走，离会宁越远，越安全。 她放下孩子坐在桌边吃面，一边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和林诗诗联系上的？” 江宥之也坐下吃面，小声道：“林诗诗加入了密谍司，是通过密谍司的人联系的。” 顾云娇惊讶的道：“密谍司？大楚还有密谍司？” 江宥之埋头吃面,“嗯，很奇怪吗？大楚虽说看起来软弱无能，那是太上皇和皇上父子的问题，像密谍司这种机构还是有的。” “这次定京沦陷之后，朝廷与会宁密谍司也失去联系了，我来会宁，除了找你,还顺便领了一桩公差，和这边密谍司的人联系上,重新安排会宁密谍司的一应事宜。” “这次爹他们跟着商队回去的事，还有路引，就是通过密谍司的人安排的。” “他们毕竟在会宁呆了不短的时间了，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 顾云娇嘀咕一声，“从前的密谍司估计也不干什么正事，不然也不会晋军都快打到定京了还没将消息传递回去。” 江宥之吃了一大口面，点点头，“所以，这边密谍司的前任长官，我已经打发他回大楚了，现在由林诗诗统管会宁密谍司。” 顾云娇“哦”一声，“林诗诗很聪慧，我觉得这回算是找对人了。” 她忽然斜眼看着江宥之，笑起来，“我还忘了恭喜你，入阁做首辅了。” 江宥之摇头，“有什么好恭喜的,大楚只剩下半壁江山,也是朝廷无人，原本三品以上大员，除了在地方任职的，全都被晋国俘虏，如今都被送到了会宁以北的依兰城，一人领了一块地，自给自足。” 顾云娇哼一声，“活该，谁让他们当时一心只想议和，不肯抵抗的！” “对了，我听说太上皇和皇上也在依兰，两人被关在一口枯井里，是真的吗？” 江宥之几口吃完了面，“是真的。” “晋国人怕太上皇和皇上被人救走，将他们关在枯井里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顾云娇好奇的问：“这两个昏君，难道真会有人想要救走他们？” 江宥之喝了口茶漱口，“不知道，反正如今的皇上肯定是不想救他们的。” “大楚有没有什么大侠义士之类的想要救他们那就不得而知了。” 顾云娇好笑的道：“那倒也是，要是救了他们回去,如今的皇上，只怕屁股底下那把龙椅就坐不稳了。” 江宥之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去厨房烙点饼带着路上吃。” 吃过饭，顾云娇又将自己装扮好了，打扮成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 她起身往厨房过去，才发现，这处农家小院里，还有一对老年夫妻，两人坐在堂屋烤火，看到顾云娇也只是憨厚的笑笑。 顾云娇用晋国话跟他们打了招呼，转到厨房里，就见江宥之正不怎么熟练的煎饼，杜若在底下烧火。 顾云娇赶紧推开他，“我来，你去房里看着佑儿，别让他从床上掉下来了。” (本章完) 第820章 相思病 顾云娇动作麻利，很快煎好了一叠饼子，杜若拿个篮子装好，盖上一块包袱皮放到了车上。 江宥之抱着孩子出来，和顾云娇上了马车，杜若给了那对老夫妻二两银子，赶着车子出了院门。 顾云娇小声道：“咱们带着佑儿,只怕不好过关卡，要不，到了城门或是关卡附近，先停一停，我好将佑儿藏起来。” 江宥之抓住顾云娇的手，定定的看着她，“藏哪里？” 她是怎么消失的，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问。 顾云娇想了想,“就是一个地方，跟屋子差不多，只有我和佑儿能进去。” 江宥之的手一紧，这回答，他听了还是不明白。 可是顾云娇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在追根究底的问下去了。 他抓紧顾云娇的手，半晌才道：“娇娇，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顾云娇知道他想偏了，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伸手抱住他的腰，“傻瓜，我不会离开你。” 马车在凛冽的寒风中一路向前奔去。 会宁城的王府里，完颜璋病倒了。 自打顾云娇消失那天起，他连着几天没怎么吃饭，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琴心苑。 这天一早要上朝，卯时,林诗诗叫完颜璋起床，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他了。 林诗诗赶紧使人报了王妃，王妃先让陈大夫看过，陈大夫也说不出是什么病，斟酌着开了方子，吃了两剂，也不见起色，完颜璋只是昏昏沉沉，昏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 便是醒着的时候，也只是睁着眼，似乎意识也并不清明。 王妃急得不行，又命人去宫里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也说不出是什么毛病，只开了一张开窍醒脑的方子。 药灌下去之后，过了半个时辰，完颜璋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王妃与陈大夫还有太医都守在床边，半步也不敢离开。 太医见完颜璋病情严重，使了人回宫传信,没多久便有下人进来禀报王妃：“启禀王妃，皇后娘娘亲自来探望王爷，凤驾很快就要到门口了。” 王妃赶紧带着人往大门口去迎接。 萧皇后的马车驶进二门，宫女扶着萧皇后下了车。 萧皇后面色沉沉，扶着宫女的手进屋。 进屋萧皇后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完颜璋。 只十多天没见，完颜璋看起来瘦了许多，眼窝越发深陷，就连两颊都凹陷下去了。 脸上也浮现出一种青灰色。 萧皇后直觉这脸色不对，她心慌不已，揪住胸口，“自从那天以后，阿璋就一直这样？” 王妃弯着腰答道，“头几天还好，王爷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谁知道前天早上，就叫不醒了。” “这几天就一直这样昏迷不醒。” 萧皇后转头看着太医和陈大夫，“阿璋到底是什么病，你们就没个准话？” 太医低下头，“臣，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王爷患了何病。” 萧皇后又看着陈大夫，陈大夫犹豫片刻，“这，在下以为，王爷兴许是患了相思病。” (本章完) 第821章 弥留 萧皇后沉下脸，“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这样的病！” 陈大夫讷讷的不敢再说什么了。 萧皇后怒道：“你们看不出什么毛病，也敢给他用药？就不怕吃出什么问题？” “还是你们开的那些药本来就是没用的？” 太医道：“皇后娘娘，臣开的是通窍的药。” “眼下得让王爷先醒过来，这么睡下去，只怕——” 太医不敢往下说,转而道：“皇后娘娘，之前不是有一位大楚来的顾大夫，给您看好了哮喘症么，那位顾大夫医术远超于我，不如将他请来，想来,王爷的病能迎刃而解。” 皇后治疗哮喘的药，就是他亲自按照顾云娇开的方子配的,他只听说是大楚来的一位大夫,连顾云娇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萧皇后一听，怒道：“不准提那个女人！” “若不是她，阿璋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天完颜璋带顾云娇进宫，她就看出来了，儿子的一颗心全都落在了顾大夫身上。 而顾大夫对儿子显然无意又无情。 她当时就隐隐有些担忧。 不过，她想着，顾大夫已经有了儿子的骨肉，日子久了，她的心自然就慢慢的定下来，会好好的跟阿璋过日子的。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跑了。 说顾云娇是仙女的传言，萧皇后也听到了，只是半信半疑。 她也并不关心那些，她现在只担心儿子挺不过这一关。 这脸色,真的太吓人了，她觉得跟她曾经看过的死人的脸色差不多。 兴许是太医开的那一剂开窍醒脑的药起了作用,就在这时，完颜璋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王妃最先看见，激动的道：“王爷醒了。” 萧太后也激动不已，“阿璋，能听到母后说话么？” 完颜璋眨了眨眼。 他两眼从迷离逐渐变得清明，缓缓的道：“母后，儿臣怕是不行了。” 这话落音，萧皇后便厉喝一声，“不许胡说！” 完颜璋微微摇头，“母后，我心里清楚，我活不过一时三刻了。” “儿臣有话要交代。” “景儿年纪还小，儿臣走后，希望母后能多看顾景儿，还有，母后千万顾惜自己的身体，不必太过为儿臣伤心。” 萧皇后用帕子捂住嘴，死死的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 王妃已经泪流满面，跪在床边凄然望着完颜璋，“王爷——” 完颜璋看着她，缓缓道：“好好将景儿带大。” 他想了想，除了儿子和母亲，他似乎也没有别的牵挂了。 萧皇后猛地转头吩咐太监,“去将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找来，快去！” “还有，去凤翔宫将上回进贡的那支五百年的人参拿来！” 太监往外疾奔。 完颜璋这会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倒是无比平静。 他放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手里依旧握着那个荷包。 之前，他虽说没有醒，可陈大夫说的话他听到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相思病。 虽然顾云娇的离开，让他伤心欲绝，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定会重病一场，可他现在不是病，应该是中毒了。 他也是在生命尽头的这一刻才想明白，那毒应该就下在荷包上。 只是，想明白了，也终究是晚了。 ? ?全文写完之后，后面应该会写一个完颜璋重生番外。 ? 然后，五月的最后一天，宝子们要是还有多的月票，砸我。谢谢人美心善的宝子们。 ? ? (本章完) 第822章 今生欠我的来世还 只不过，就算知道荷包有毒，现在扔掉也晚了。 完颜璋也不舍得扔，他紧紧的抓住荷包，意识渐渐模糊，他不后悔，人生如果能够重来,这天下，还有她，他全部都要。 ······ 睡到半夜，顾云娇猛地从梦中惊醒。 寒风吹得客栈的窗纸啪啪作响，顾云娇只觉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阴寒之气。 她转头看了看，江宥之睡熟了，佑儿也乖乖的睡着没醒。 她闭了闭眼,想起刚才自己的梦。 她梦到了完颜璋。 在梦里，他拿着那个荷包,对她道：“今生你欠我的，来世你要还我。” 在梦里顾云娇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好，我欠你的我一定还。” 醒来之后她心里雪亮，完颜璋应该是没了。 那天她生产之前，就在完颜璋身上下了一种毒。 毒被抹在她的指甲上，她借着当时生孩子的那股痛得死去活来的劲儿，用指甲划破了完颜璋的皮肤。 这种毒，一旦进入血液，就很难被人体代谢掉。 但是这种毒发作起来也十分缓慢。 而且，只是划破了皮肤，药量太少，并不足以致命。 因此顾云娇等了一个月，又下了第二种毒。 第二种毒下在荷包上。 她之所以选择绣一只雄鹰,是因为丝线在药水里浸泡过，药水有颜色，只有深色的丝线才不容易察觉。 而雄鹰身上的羽毛都是黑色褐色的,正好。 这种毒,跟之前的那种毒结合在一起，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置人于死地。 只不过，顾云娇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估计完颜璋若是随身佩戴着那个荷包，至少也还得一两个月才能毒发。 哪知道，完颜璋日日夜夜将那个荷包拿在手中呢？ 那天在招提寺，顾云娇在佛祖面前跪了很久，求佛祖宽恕她的罪行。 也恳求佛祖，若是有报应，就报应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愿意承受。 但是完颜璋非死不可。 他灭了半个大楚，杀了乌夫人和大丫，国仇家恨不能不报。 况且完颜璋是二太子，也是大晋的战神。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没了完颜璋，晋军的战力多少要受到一些影响。 况且完颜璋雄才大略，将来他若做了皇帝，大晋只会越来越强盛。 而晋国的大太子,不但无比平庸，还是个酒色之徒。 因此,顾云娇早早的就拟定了杀完颜璋的计划。 只不过,完颜璋太过谨慎，没有什么机会在他的饮食里下毒，顾云娇只得用了这么迂回的办法。 她知道自己算得上很卑鄙了，纯粹就是利用完颜璋对自己的感情。 只不过，有的事情不得不做。 她慢慢睁开眼，看着床顶，想起完颜璋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个荷包，还有他梦里的那句话。 在心里叹息一声，惹了因果，终究是要还的，若有来生，她还了这条命给他。 早起继续赶路。 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不过一路往南，气温逐渐升高了一点。 他们直接从幽州往南，没有绕到定京那边。 几千里路程，路上走了快两个月，终于到了湘城。 (本章完) 第823章 都是熟人 因湘城是康王的封地，康王在湘城登基，如今湘城也成了大楚的国都。 顾云娇坐着马车进城，她掀起帘子，就见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湘城比从前更加热闹了。 经过从前的仁心堂的时候，顾云娇“咦”了一声。 她听人说过,仁心堂的招牌被改成了仁芯堂，可这牌匾上依旧是仁心堂三个大字。 正疑惑，马车慢慢停下，江宥之道：“这里我几个月前就买下了，如今爹和小川就住在后面院子里。” 顾云娇惊喜不已，江宥之抱着佑儿，两人下车，进去就看柜台上张顺和刘柱正在抓药。 这时一个抓药的顾客惊喜的道：“顾大夫！” “哎呀，顾大夫你可回来了,自打你走了，咱们湘城的百姓都找不到好大夫看病了。” “往后顾大夫还来坐诊么？” 顾云娇朝他笑笑，“往后，若有疑难杂症，我会过来诊治。” 顾客用力的一拍大腿，“这可太好了，咱们湘城的百姓有福了。” 正说着，张顺刘柱扔下手中的事，从里面冲了出来，两人看着顾云娇激动得手脚都没地方放，“顾大夫，你可回来了。” “江大人买下铺子的时候，就说你会回来，这下可好，咱们总算将你盼到了。” 顾云娇笑道：“你们先忙,等会儿咱们再叙旧。” 正说着,后面一个年轻的后生提着个袋子出来,看到顾云娇的瞬间，他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他几步跑过来，跪在顾云娇脚下抹泪，“师父，你可回来了。” 顾云娇笑起来，眼中忍不住沁出泪花，四年未见，阿铁长成个大小伙了。 “快起来，跪着做什么？” 阿铁擦了擦眼角，从地上起身，“师父，这几年，我都记着你的话，挣的银子我都攒下了，一个子儿也没乱花。” “我后娘来找我要银子，我也没给。” 顾云娇欣慰的笑笑，“这就对了。” “你如今也大了，该娶媳妇了,等师父忙完这一阵子,便替你寻个好姑娘。” 阿铁脸都红了，不自在的抠着脑袋。 顾云娇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我爹呢？” 阿铁道：“掌柜的在后院和老九在制药。” 顾云娇熟门熟路的往后院走。 进了后院，正好看到顾玉恒从西厢房出来，他大喊一声，“娇娇！”冲过来过来抱住了她。 从会宁离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顾云娇。 虽然分离不过几个月，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时，江宥之的抱着的佑儿突然哭了起来。 顾玉恒一转头，看到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一时间心都要化了。 江宥之十分熟练的伸手在佑儿屁股底下一摸，淡定的道：“拉了，我给他换尿片去。” 顾玉恒赶紧道：“去后院，后院我给娇娇留了屋子，都收拾好了。” 三人正往后院走，桂花嫂子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着顾云娇先是一笑，“我听掌柜的叫娇娇，我琢磨着该不是你回来了，果然！” (本章完) 第824章 回家 桂花嫂子上下打量着顾云娇，一时间眼泪又涌了出来，“几年不见，姑娘倒是更俊了。” “去年听到定京被围困的时候，咱们都急得不行，还好还好，菩萨保佑,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桂花嫂子擦干泪，“就在这里吃中午饭，你一向喜欢吃我做的菜，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 顾云娇笑，“多谢桂花嫂子，我还真想吃家乡菜了,这一路上，也没吃着什么合口味的菜。” “我也不挑，桂花嫂子做什么，我吃什么。” 桂花嫂子兴高采烈的道：“那成，那我去买菜了。”一边说，她一边解了围裙往外走。 进了后院正房，江宥之熟练的给佑儿换了尿片，顾玉恒稀罕得不得了，将佑儿抱起笑道：“生得像娇娇小时候。” 他看看顾云娇，“佑儿我先带着，你们两个先洗洗，换身衣裳。” “一会儿好吃中午饭。”一边说着，他抱着佑儿笑呵呵的出去了，他急着跟左邻右舍显摆他外孙子。 顾云娇拉着江宥之的手，柔声道：“谢谢你。” 谢谢他买回了仁心堂，谢谢他找回了这些人。 江宥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傻瓜,你跟我不需要说谢谢。” 他低头亲了亲她，“我去给你打水，你都三天没洗澡了，我知道，你一天不洗澡就不舒坦。” 江宥之往前院去了厨房，哑叔正在厨房里烧火，看到江宥之激动得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 江宥之朝他笑笑，提了水往后院去了。 顾云娇洗了澡，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她坐在熏笼旁边，忽然问：“对了，娘和六郎三丫他们呢？” 江宥之拿了张帕子给她绞头发，“他们应是在国公府。” “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再回去。” 中午，一家子聚堂屋里吃饭，顾川去私塾了，中午不回家。 桂花嫂子看顾云娇要喂奶，特意炖了乌鸡，还蒸了鲈鱼，做了红烧肉。 顾云娇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合口味的菜了，一连吃了两大碗饭。 江宥之早就吃完了,一边给顾云娇布菜,一边对顾玉恒道：“爹，等几天，我拿一张国子监的帖子，让小川去国子监上学，私塾那边就别去了。” 顾云娇有些惊讶，“国子监就办好了？” 江宥之点头，“想做官的人大把，只要有官位，什么事办不成？” “不过，国子监的几位讲学博士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小川的天资不错，又已经上学几年了，只要他肯用心，再过一二年，考个秀才应当不难。” 顾玉恒谢过江宥之，又对顾云娇道：“对了，还有件事，后天我打算和你弟弟一起回乡一趟。” “我也几年没回家了，虽说你爷奶早就没了，可你二叔三叔还在，总要回去一趟，给他们报个平安。” 他叹口气，“也该给你爷爷奶奶上坟。” 顾云娇想了想，“我也一道去。” 顾玉恒点头，“也好。” 吃过饭，一家三口从仁心堂出来，马车往国公府去。 如今的国公府，跟从前可不能比，就是一处五进的宅子。 这还是当今皇上赐给国公爷的。 (本章完) 第825章 我要从军 府里早就得了消息，顾云娇一下车，彩屏惠香还有林俏都迎了出来，还有府里如今新来的王管家。 几个丫头看到顾云娇忍不住哭了起来。 顾云娇温声安慰了几句，抬脚往里走。 彩屏赶紧擦掉泪水，“我来抱小少爷。” 顾云娇边走便问，“茹茹呢？” 林俏道：“奶娘带着,这会儿只怕睡了。” 顾云娇想了想道：“一会儿将茹茹的东西，搬到我的院子里，往后，林俏便统管茹茹屋里的事。” 茹茹这么小就没了娘，她不可能让茹茹就让丫头奶娘管着，自然是要亲自己照看茹茹的。 林俏忙应了。 王管家在给江宥之禀报：“陈大娘到湘城后,小的就安排她们住在后院，只是陈大娘怎么也不肯住在国公府,在客栈住了一晚。” “小的没法子,隔天便另外安排了一处宅子，给陈大娘母子几个住。” 江宥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如今国公府没了女主人，陈氏自然是不好住进来的。 “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你安排车子。” 王管家答应一声，赶紧去安排了。 顾云娇和江宥之先去看了茹茹。 茹茹果然睡着了。 两人蹑手蹑脚从屋里出来，到二门出上了马车，往陈氏那边去了。 陈氏他们如今住的一处两进的院子，王管家安排了一对儿中年夫妻在这边，这对夫妻还有一双儿女。 平时男人就帮着做家里的力气活，跳水劈柴。 女的就帮着做饭，还有做些杂货。 儿子充作六郎的小厮，女儿才不过十来岁，就在屋里，听陈氏和三丫使唤。 顾云娇他们进门的时候,六郎正在院子里练剑。 江宥之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六郎见了两人,忙收了剑，叫了声，“三哥，娇娇姐。” 陈氏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哎呦，你们可回来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好久了。” “快屋里坐。” 她一眼看到佑儿，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呀，这孩子生得可真好，到底是三郎的种。” 顾云娇看一眼江宥之，抿着嘴笑。 陈氏一直以来对她都很好，真跟亲闺女没什么区别，今天终于显露出她作为婆婆的一面了，孙子长得好，那都是儿子的功劳。 几人进了屋，扯了些各自路上的事,六郎站在旁边好几次欲言又止。 江宥之瞟他一眼，“怎么,有事要说？” 六郎朝着江宥之行了个拱手礼,“三哥，我想去从军。” 陈氏一听，脸色猛然变了，“你胡说什么，如今家里就你一个男丁，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不准去！” 六郎倔强的道：“娘，便是你拦我，我也还是要去的。” “要不是等三哥回来，我早就走了。” 陈氏气极，“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拧巴了？” “娘也不是非要拦着你，可咱们家就剩下你一根独苗，你眼看大了，娘就指望着你顶门立户，你也不想想，你走了，我和你妹妹在家要靠谁去？” 这时三丫从耳房出来，忽然道：“娘，六郎哥哥想去，就让他去。” “家里有我，娘放心，我不嫁人，我就守着娘。” (本章完) 第826章 该不会是你 陈氏气不打一处出来，“你少来添乱，你哥就够我烦心了，你也十二了，姑娘家哪能不嫁人！” 三丫认真的道：“娘，咱们大楚的京城都被晋国人抢走了。” “咱们不该抢回来么？” “如果天下人都跟娘一样，都不许家里的孩子去从军,那咱们的大楚就要亡了。” 顾云娇有些惊讶的看着三丫，“三丫，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三丫道：“没人说，我自己想的。” “我也识字，我也读了书，这点道理还不明白么？” “咱们去会宁那一路上,看的还少？” “还有乌夫人——” 三丫抿紧嘴唇，“我若是个男儿,我也要去从军,给乌夫人报仇。” 提到乌夫人，屋里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乌夫人埋骨异乡，江宥之去了会宁担心暴露身份，都不敢去祭拜，只远远的从坟头那边经过，看了一眼。 陈氏半晌叹了口气，“成，六郎你要去就去，横竖你也大了，我管不住你了。” 她看向江宥之，江宥之朝她微微点头，接着对六郎道：“你真要去从军，就听我的安排。” 他见六郎张嘴想说话，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什么特殊优待。” “你要从军就从小兵做起，能不能升迁,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六郎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 江宥之点头，“那好，这些天你不要乱跑，就呆在家里，我安排好了使人过来通知你。” 江宥之安慰陈氏，“娘也不必太担心，最近这几年，是不大可能打仗的，如今大楚还没有与晋国抗衡的实力。” 陈氏听江宥之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暂时放下。 几人又拉了些家常，顾云娇和江宥之这才回了国公府。 傍晚，国公爷得了信儿，从城外军营回了府里。 顾云娇正抱着茹茹玩耍，见了国公爷微微一惊。 一年不见，国公爷看起来苍老憔悴了很多，许是日日练兵，再加上乌夫人的事对他打击太大的缘故。 见了佑儿，国公爷也终于露出了许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从江宥之手里将佑儿接过来，往上抛了两下。 才三个月的佑儿咯咯的笑起来。 国公爷大笑,“好小子，胆儿大！” “等再大些了，就跟着爷爷去军营操练。” 江宥之笑道：“爹，你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江仲行抱着佑儿大马金刀的坐下，“什么好消息？” 江宥之不紧不慢的道：“密谍司那边早有消息过来，约莫两个月前，大晋的二太子完颜璋得了急病，没了。” 江仲行重重的一拍桌子，仰天大笑，“好，真是好消息！” “晋国失去了完颜璋，等于断了一臂，我大楚复国更加有希望了。” 佑儿在江仲行怀里也不害怕，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仰天大笑的爷爷。 江宥之忽然发现，顾云娇对这个消息似乎半点也不惊讶，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娇娇，该不会是你——” (本章完) 第827章 回乡 江仲行也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点了点头，“我临走给他下了毒。” 江仲行怔了一下，又哈哈大笑起来，“难怪，我说怎么他突然就得了急病，原来如此！” 他朝顾云娇伸出大拇指，“儿媳好样的。” 顾云娇轻声道：“杀了他,也算是给母亲报仇了。” 江仲行一下红了眼眶。 自打陈氏他们回湘城，他得知了遥遥的死讯，这一个月，他每天在军营玩命的操练那些士兵，将自己弄到筋疲力尽，如此，晚上才能睡着。 茹茹这时在顾云娇怀里朝着江仲行伸出双手,奶声奶气的喊道：“爹，抱抱。” 江仲行抹了一下眼角，将茹茹接过来，想笑，又想哭。 茹茹也快一岁半了，都会叫爹了。 如今，他连孙子也有了，这是何等的福气，只可惜遥遥不在了。 顾云娇看着国公爷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打岔道：“父亲，我让人将茹茹的东西都搬到我院子里了，往后，我照管茹茹，爹只管放心。” 江仲行点头，“这往后，我恐怕一月才能回府一趟,茹茹也只能辛苦你了。” 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就在堂屋里看着丫鬟奶娘护着茹茹走路。 茹茹已经能自己走了，只是走得跌跌撞撞,总是仿佛下一瞬就要摔跤,可她偏又不摔，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佑儿被彩屏抱在怀里，两只手一个劲的往前扑，仿佛是也想要下去走路。 看着两个孩子，江仲行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家修整了一天，隔天早上，顾云娇带着佑儿和茹茹，还有丫头奶娘，乘了两辆马车，往城门那边过去。 顾玉恒和顾川早就等着了，三辆马车，还有八个侍卫一起出城。 出城先往顾眉的坟地那边过去。 顾云娇和顾川烧了些香烛纸钱，顾玉恒扶着墓碑哭了一场，众人又继续上路。 马车走了三天，才到了春林县。 一行人没有在县城停留，径直回了村。 村里路窄，国公府的马车宽大,因此在村口便停了车。 留下两个侍卫看着马匹和车辆,其余的都随着顾云娇父女几个往村里走。 村口正聚着不少大妈在闲谈,看到这一行人,先是一怔，接着好几个大妈都认出了顾玉恒。 顾玉恒失踪了好几年，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不在了。 这会儿看到活生生的人，大伙先是惊诧，接着笑呵呵的打招呼。 住在顾家隔壁的王婶也在，她异常激动的站起身，“顾大夫，这是去哪儿发财了回来的？” 一边说，王婶一边拿眼睛睃着顾云娇和她身后的丫鬟。 顾云娇就不说了，一身绸缎衣裳，头上还插着玉簪。 后头几个虽说是丫鬟打扮，可身上穿着春绸的袄子和裙子，耳朵上还带着金环子。 王婶在心里暗忖，这下人都穿着绸缎，这只怕还不是发财了这么简单。 顾云娇朝王婶笑笑，“王婶，我二叔三叔他们在家么？” 王婶道：“这个时候，应该下地去了。” 她左右张望一下，看到不远处一个闲汉望着这边，她忙喊道：“快去地里叫顾家老二老三，他们家老大回来了。” (本章完) 第828章 你前头的男人回来了 那闲汉赶紧去叫人了。 顾云娇对王婶一福，笑着往前走了。 村口大妈们伸长脖子看着这一行人，突然一个大娘狠狠的一拍大腿，“二贵他婆娘还不知道顾大夫回了？” “哎呦，这可有热闹看了。” “走走走，咱们去二贵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去。” 几个大娘都嘿嘿的笑起来。 二贵的婆娘不是别人,正是李氏。 自打顾云娇去了京城，就彻底的将李氏这个人给忘了，连一年二十两银子也忘了给。 顾云娇的两个舅舅隔年找到仁心堂，却被告知，顾大夫的铺子卖了，人也走了。 问她去了哪儿，说去了京城,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两个舅舅总不能上京城去找顾云娇要银子去,回了家满肚子的不高兴。 李氏在家呆了一年,虽说家里没让她做什么事，可家里吃的穿的都比从前差多了。 她成天在家里闹，要她大嫂给她寻个好人家。 大嫂二嫂指望着一年二十两银子，自然不肯将她嫁出去。 等到顾云娇去了京城，银子没了，不用李氏说，大嫂二嫂先是将她的金镯子弄了来，拿到城里打算换银子，结果钱庄说镯子是铜鎏金的，不值钱。 大嫂二嫂气坏了，回来就四处托人，很快就说好了一户人家。 这家跟顾家在同一个村子，男人叫周二贵，刚死了婆娘,家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周二贵比李氏小三岁,媒人一说,周二贵就同意了。 周二贵从前在村里就见过李氏。 李氏跟村里其他的婆娘们不一样。 皮肤白白嫩嫩，胸前鼓鼓的，走路一扭一扭，看着就叫人喜欢。 以前周二贵就没少偷瞄李氏，听到是媒婆说的恶人是她，忙不迭的就应了。 这边李氏的两个嫂子只想快点将李氏这个祸害送走，收了周二贵二两银子的聘礼，连三书六礼都没弄周全，便将李氏嫁了过去。 李氏的绸缎衣裳，两个嫂子也只给她留了两身，其余的都拿到当铺里换了银子。 李氏愿意嫁人，可不愿意嫁个庄稼汉，只是拗不过两个嫂子，哭哭啼啼被两个嫂子塞上了花轿，便嫁到了周家。 所幸周二贵家里虽说不富裕，倒也还有几亩地，吃穿不愁。 又还有个十岁的女娃，家里洗衣做饭都是那女娃娃干，周二贵又稀罕她一身好皮肉，吃的穿的都紧着李氏,因此李氏的日子倒也还过得不错。 一群大娘们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浩浩荡荡的往周二贵家过去。 如今二月，正是拔草锄地的时候，再过些日子，便要种稻子了。 周二贵在地里干活，李氏挺着个大肚子，正坐在门口嗑瓜子。 地上一个快两岁的娃，在李氏脚边爬来爬去，有时候捡起地上的瓜子壳，往嘴里塞，李氏也不管。 这两岁的娃，是李氏跟周二贵生的，如今李氏又怀了一胎，已经五个多月了。 这群大娘走到周二贵家门口，一个大娘笑着道：“二贵婆娘，你前头的男人回来了。” (本章完) 第829章 这不怪我 李氏拿着瓜子的手一顿，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另一个大娘捂嘴笑道：“顾大夫回来了。” “坐着马车，穿着绸缎衣裳，看着像是发了大财了。” “还有你那闺女——” 大娘话没说完，李氏将手里的瓜子一扔，飞一般的往外跑了。 亏得她那么大的肚子,也不怕摔跤。 几个大娘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李氏一路跑到顾家门口，才停了下来。 顾家的院子门关着，也没见一个人影。 李氏正想着，莫非这些大娘是骗她的，就听不远处有人道：“顾大夫在他家二弟那边。” 李氏转头又往顾玉恒二弟家跑。 顾玉恒二弟家隔得也不远,只过去几个屋子就是。 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几个侍卫守在院子外面。 李氏哭着就往里冲。 侍卫也没拦她,只以为是少奶奶的亲戚。 顾云娇父女刚刚才在堂屋里坐下，二婶满脸喜气的正喊她家新娶的儿媳，“娟子，赶紧烧水，拿上回你爹在城里买的茶叶泡几杯茶来。” 儿媳赶紧去厨房了，二婶正要问顾玉恒这些年去了哪里，便听到一阵哭声由远及近。 二婶转头看向门外，心里暗忖，这该不会是李氏来了，只有他那个前大嫂，动不动就哭。 顾云娇和顾川都已经听出了李氏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看向门口。 就看李氏挺着肚子进来了。 后面院子里跟来了一群大娘，都探头探脑往屋里看。 李氏进来看到顾玉恒，一时间激动得不能自已，喊了一声“玉郎”,就朝他扑了过去。 顾玉恒一怔，他刚才差点没认出李氏。 李氏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皮肤白白嫩嫩，娇滴滴的女人了,看起来老了很多。 她头上裹着一条头巾，穿着一身红花布衣裳，衣裳上面还有一些可疑的污渍。 二婶一步跨过去，拦住李氏，“做什么做什么？” 李氏朝顾玉恒伸出手，哭得泣不成声，“玉郎，呜呜呜呜——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自打你走了，我过的什么日子！” 顾玉恒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冷笑一声，没说话。 二婶看看一脸冷漠的顾玉恒又看看连娘都没有叫一声的顾云娇，这两人的态度太明显了。 她朝着李氏“呸”一声，“别乱叫我大伯！” “你如今已嫁了人，跟咱们家没关系了，谁让你进来的，你走,赶紧走。”说着将李氏往外推。 李氏哭哭啼啼的道：“玉郎,你听我说，这不怪我。” “是我大嫂二嫂嫌我在家吃闲饭，逼着我嫁的。” 她忽然转头看着顾云娇，恨声道：“都是你这不孝的丫头，先是将我从湘城赶回娘家，让我过苦日子，说好了每年给二十两银子给我养老，结果才一年，你就跑了，银子也不给！” 她捂着脸，“可怜我一个弱女子，娘家不能依靠，我除了嫁人还能怎么办？” 顾云娇面无表情，根本就懒得理她，横竖李氏的所作所为她都一五一十的跟顾玉恒说过了。 (本章完) 第830章 你怎么当娘的 顾玉恒冷声道：“你还有脸说这些话？” “你是怎么当娘的？” “娇娇不满十五，你就将她嫁出去了！” “小川你也不管，眉儿也没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指责娇娇？” “我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三十四两银子，有十亩地，便是我几年不回,一家子也能过下去。” “再说，还有二弟三弟在，也没人敢欺负你们孤儿寡。” “谁知道，你竟然如此自私凉薄，硬生生弄得家破人亡！” 李氏哭得喘不上气，“你一走，我就伤心得病了，病了我总得吃药，那银子也不经花,半年就花光了。” “我卖地也是为了去湘城找你，这能怪我么？” 顾玉恒无力的摆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赶紧走！” 李氏哭着道：“我不走，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些年，我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忘了你。” “玉郎，咱们从前多么恩爱，你都忘了么？” 二婶在旁边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娃娃，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李氏似乎是真的忘了这一茬，她抱着自己的肚子，斩钉截铁的道：“肚子里的孩子我打掉就是！” 话刚落音,外头响起一个声音，“你敢打掉我儿子，我揍死你！” 顾云娇朝外看去，就见二叔三叔还有一个男人从门口进来了。 男人有点面熟,从前应该见过的。 周二贵本来在地里干活，听到那闲汉喊顾大夫回来了，他心里一个激灵，急急忙忙扔了活计就跑来了。 走到门口就听到李氏说要打掉孩子。 周二贵气不打一处来，拽着李氏的胳膊，“走，跟我回去。” 李氏用力往后坠，“我不跟你回去，我男人回来了，我往后还是跟他过。” 周二贵气得扬起了拳头，这时顾玉恒站起身，“二贵，你既然娶了她就好好过。” “你放心，她既然再嫁，我跟她就没关系了。” 李氏听到顾玉恒的话，又气又伤心。 从前的顾玉恒可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猛地看向顾云娇，“是不是你？准是你在你爹跟前说我的不是，你爹如今才会这么对我！” “顾云娇，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 顾云娇嘴角慢慢翘起,她本来想给李氏留点面子，好歹是亲娘，可她到了此刻还不忘指责她。 顾云娇毫不客气的道：“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我一时也说不完。” “只说去了湘城，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我想着，你再不好，也是我亲娘，对我有生育之恩。” “谁知道你净感谢丢人现眼的事，勾搭有夫之妇，不顾小川还小，需要母亲，非要给人做妾。” “你做的这些事难道我还说不得？” 当着前夫和丈夫，被顾云娇说破这件事，李氏脸都红了，只低着头哭。 顾玉恒对李氏已经厌恶至极，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们顾家的地方，你没资格进来！” (本章完) 第831章 戳脊梁骨 周二贵铁青着脸将李氏往外拉，李氏挣脱不开，用力扭过头，看着顾云娇，“那你把养老银子给我，前几年的也得给我补上！” 顾云娇端端正正的坐着，冷笑一声,“想要银子，不可能！我的银子扔进河里也不会给你！” “你嫁了人，自然有你丈夫养你。” “便是将来，你也有你的儿子养老。” “我一个闺女，便是说到天边去，也没有给嫁了人的娘养老的道理！” 周二贵听这顾云娇的话，都替李氏赶到害臊,他用力将李氏拉出了门，边走便骂：“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难道养不活你？” “你又不是没儿子，什么时候轮到闺女养老了？” 门外的大娘们一个个鄙夷的看着李氏，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着闲话。 周二贵一路骂着将李氏拖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将李氏推进门，一个巴掌就扇在李氏的脸上，“臭婆娘，老子对你难道还不好？” “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紧着你？” “地里的活儿不用你干，家里的活儿也不用你沾手，你连儿子都不管，我闺女春枝天天要做饭，打猪草，喂猪喂鸡,还要带弟弟，你啥也不干，老子娶了你有什么用？” 李氏捂着脸呜呜的哭，“你，你敢打我？” 周二贵恶狠狠的道：“打的就是你！” “老子跟你说,从今儿起，喂猪喂鸡带孩子的事都归你。” “你要是敢不做，看老子不揍死你！” 正说着，周二贵的闺女春枝将两岁的弟弟抱进来，“爹，我刚才去河边洗衣裳没功夫看弟弟，回来又看他在地上捡垃圾往嘴里塞了。” 周二贵看看满脸被鼻涕糊住的儿子，突然想到了刚才看到顾川和顾云娇姐弟。 顾云娇就不说了，生得天仙一样。 便是顾川，年纪虽小，可也气度不凡。 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二贵是不肯承认自己不如顾玉恒的，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原因，李氏心里还想着前夫，没在他们的儿子身上花心思。 他一气之下又狠狠的扇了一下李氏，“往后再叫我看到他捡地上的东西吃，再叫我看到他脏兮兮的，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贱货,老子对你这么好,你还一心想着跑。” 他狠狠的呸一口，“贱货，只可惜，你那前夫如今瞧不上你了！” 周二贵出了气，扔下李氏又去地里干活了。 家里吃饭的嘴越来越多，他不干活，一家子就没饭吃。 顾二叔家里，总算是一家子团聚了。 二叔三叔问起顾玉恒失踪的事，顾玉恒也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被强人掳走了，流落到京城，偶然遇到了娇娇。 二叔三叔唏嘘一番。 二叔听到顾眉没了，有些羞愧的道：“当年大哥失踪了，但嫂子还在，有些事咱们也不好越过嫂子插手。” “卖地的事，我也是得信太晚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卖了。” “也怪我，但凡我当时多管一些，也不至于好好的一个家就散了。” (本章完) 第832章 给老顾家长脸了 顾玉恒摆摆手，“这也怪不得你。” 他与二弟三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那后娘虽说没有虐待他，但对他也绝对说不上有多好，因此几兄弟之间都有些隔阂。 不过，两个弟弟人品都很正，他失踪之后,两个弟弟也从未想过霸占他家里的田地和屋子，有事只要几个孩子说一声，也没有不帮的。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顾玉恒年纪也大了，越发觉得亲情可贵。 二叔又道：“你那院子，当年娇娇将钥匙交给了我，我得空了就过去看看，前儿才将那院子里的枯草清理干净了。” “只是那屋子几年不住人，看着就有些破败了。” 顾玉恒起身,“过去看看去，我打算在家住一晚，看能不能收拾出来。” 二叔三叔陪着往外走，二婶笑道：“我跟弟媳就不过去了，天也不早了，咱们得赶紧整治饭菜。” 等到顾玉恒一行人过去了，二婶和三婶看着堆了满屋子的礼盒，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只先将东西略略收拾了下，也顾不得细看，都赶紧去厨房做饭去了。 回了家，就见院子里果然拾掇得整整齐齐，连杂草都没有一根，可见二叔的确是用心了的。 二叔拿钥匙开了门，屋里厚厚的一层灰。 三叔忙道：“大哥,这屋里铺盖也没有,打扫也费功夫,若是只住一晚，还不如就在我们那边将就将就。” 顾玉恒看向顾云娇,等她拿主意。 顾云娇想了想，“人太多了，也住不下。” “等会吃了午饭，咱们去城里客栈住。” 顾玉恒点头，四处转了转，感慨一番，便出来了。 出来对着二叔道：“这屋子，小川估计也不会回来住了。” “如今侄儿也娶了媳妇，我看你家屋子也不够住，侄儿要是不嫌弃，这屋子就给他。” 二叔还没说话，顾云娇的堂兄顾棠高兴的道：“多谢大伯。” 一行人又回了二叔家，二叔这才问，“大哥如今住哪里？你写个地址给我，有事也好联系。” 二叔三叔都是识字的，拿了笔墨过来，顾玉恒写下了湘城仁心堂。 三叔惊讶的道：“仁心堂？” “前几年仁心堂可有名了，连咱们这里都听说了，说是有一位顾神医，医术好得不得了,死人都能救活。” “那顾神医就是大哥？可我听说顾神医是个姑娘啊！” 顾玉恒笑笑，“顾神医就是娇娇，如今那铺子我女婿又买回来了，我在那里管着铺子。” 二叔三叔还有顾云娇的几个堂兄弟都惊讶的看着顾云娇，二叔道：“真没想到，咱们家男人们不中用，娇娇倒是出息了，在外头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 “祖宗在天有灵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玉恒轻咳一声，这话将他也包括进去了。 二叔笑笑，“总归娇娇也是姓顾，人家说起来是顾神医，还是给咱们老顾家长脸了。” “对了，娇娇也是嫁到湘城了？” “先前我听着去了京城，到底是嫁到哪户人家了？” (本章完) 第833章 宰相夫人 顾玉恒笑笑，“就是英国公家里。” 二叔和三叔对视一眼，英国公是个啥官儿他们也不太清楚，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接着又听顾玉恒带着几分骄傲道：“娇娇的相公就是如今的内阁首辅江大人。” 二叔三叔脑子不够用了，国公爷还没消化完，内阁首辅又将他们砸晕了。 二叔的儿子顾棠人灵活也是个有见识的，“内阁首辅？” “是不是就是宰相？” 顾玉恒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只不过大楚没有设这个官位。” 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宰相！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儿！ 他们就只在戏文里听过这个词儿！ 二叔和三叔顿时惶恐起来，侄女儿是宰相夫人，那他们是不是要跪拜？ 二叔赶紧起身看向顾云娇，“侄女，这,二叔事先也不知道——” 顾云娇忙笑道：“二叔,我便是宰相夫人，那也还是您侄女，您快坐下，许久不见了，咱们好好说说话。” 二叔惶恐的坐下，顿时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顾玉恒道：“仁心堂好找，在街上一问就知道，往后你们去湘城，就落我那里。” “那铺子后面还有两进院子，便是你们都去也住得下。” 顾棠赶紧顺杆爬，“大伯，我正想去湘城看弄个什么营生，你啥时候走，我跟你一道去。” 顾玉恒道：“我明儿走，主要是店里也忙。” “你跟我一道走也成，等去了,我帮着你寻个营生。” 他看向二叔三叔,“你们要是没事也跟着一道去,好好住一段再回来。” 二叔三叔忙摆手，“如今地里正锄草，再过些日子就要种稻子了，怎么也得等种了稻子再去。” 顾玉恒点头，“那成，就种了稻子再去，两个弟妹也一起去。” “我这个做大哥的，这些年，做得也不好，也没怎么帮扶你们两个，往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跟大哥说。” 二叔三叔都道：“家里还好，总归也不愁吃喝。” 顾玉恒看吃午饭还早，便道：“咱们先往爹娘坟上去一趟，去了回来正好吃饭。” 家里男丁们都跟着走了。 顾云娇没去，趁机给佑儿喂了奶，又带着茹茹四处看鸡看鸭子。 茹茹迈着两只小短腿，非要去抓鸡，奶娘和林俏跟在她后头，看她将院子里的鸡赶得四处飞。 顾云娇站在门口笑,她特意带茹茹出来,就是不想她一天到晚都只能关在那个小院子里。 孩子就该多见人才不会怕生。 顾二叔家的厨房里,此刻除了二婶三婶和顾棠的媳妇，还有那些大娘。 这么多人要吃饭，显然三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方才也不知道哪个耳朵尖的大娘，在外面摘菜，将屋里的话都听了去，听到了顾云娇是宰相夫人，这会儿厨房里都炸锅了。 二婶三婶还有二婶的儿媳娟子顿时就将胸膛挺起来了，一个个手里忙着，笑得都合不拢嘴。 一个大娘道：“哎呀，你们家这碗筷，招待贵人可不行，赶紧的，让娟子上王财主家里借两套碗筷来。” (本章完) 第834章 拜贵人 另一个大娘补充：“还有桌椅，你们家桌子小了，菜都摆不开，椅子也不够。” “再说了，还有那些侍卫也要吃饭的，这可都是宰相府里的侍卫，是见过大世面的,可不能给咱们村丢人。” 王婶道：“我和娟子去，我跟刘财主的婆娘熟。” 她说着拉了娟子就急急忙忙出来了。 出来看到顾云娇在堂屋门口站着，王婶满面笑容行了礼，这才走了。 王婶和娟子到了刘财主家里，将事情一说。 刘财主的婆娘听说顾云娇嫁了宰相，赶紧将家里的两个长工，一个做饭的婆子都叫了出来,两个长工帮着搬桌椅，拿碗筷。 做饭的婆子被打发去打下手。 刘财主的婆娘道：“我也得去,怎么的也要拜一拜贵人。” 这几人出来，一路走一路说，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浩浩荡荡往顾二叔家里涌去。 在这些百姓心里，民拜官是天经地义的，顾云娇是官夫人，还是很大很大的官夫人，那还能不拜？ 这些百姓有的拿着铁锅拿来了，有的提着鸡鸭，有的拿着红糖鸡蛋，总之度哦那了他们认为的好东西要孝敬贵人。 有的家里实在没啥可拿的，空着两手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去了就抢活儿干。 浩浩荡荡走到顾家二叔院子门口，就看到门口守着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看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担心主子的安全,将人全都拦住了,不让进,又怕得罪了夫人的乡亲，又使了人告诉丫鬟，丫鬟赶紧报给顾云娇。 顾云娇早已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听到丫鬟一说，走到院子里一看，这人也太多了，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大姑娘小媳妇大娘们都来了，还有小伙子和老人们。 顾云娇一出来，不知道谁带头，一群人呼啦啦全都跪下了。 乡下人老实，跪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地上磕头。 顾云娇赶紧过去，“大伙快起来。” 看到这些村民，她忽然心里有些愧疚，自己从来没有为家乡做过什么，这些百姓就因为她的身份，便对她下跪。 这些上下尊卑，他们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又有几个在乎这些视他们为天的百姓。 顾云娇提高声音道：“各位大伯大娘,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咱们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多礼。” 地上跪着的百姓才陆陆续续的起来。 这些人刚起来，村里的里正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村民们让开道，里正几步过来赶紧跪下了，顾云娇忙道：“徐里正快请起。” 里正起身，惶恐之极，“不知道夫人驾到，有失远迎——” 顾云娇摆摆手，看看院子外面乌压压的百姓，心里琢磨着，既然回家一趟，总得为家乡，为这里的先亲们做点什么。 她将彩屏叫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彩屏赶紧回屋去了。 这时村民们都将手里拿着的提着的东西往里放，顾云娇看着那些鸡鸭，心里真的过意不去，这些村民一年上头也舍不得吃上一两只鸡，喂养好了，拿去集市上卖，一只也能卖上百文。 (本章完) 第835章 没福分 顾云娇笑着道：“多谢大娘婶子们，这鸡鸭鸡蛋什么的，实在不用了。” “家里饭也快熟了，用不了这些。” “椅子桌面倒是有用，快放到院子里头。” 搬桌椅人的赶紧将东西放了进来。 顾云娇一回头看到彩屏出来了，才道：“徐里正，我正有一事要托付你。” 她指指彩屏手里的银票,“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拿银子去买些地。” “往后，咱们村里，但凡是孤寡老人，或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再就是考上了童生的孩子，若要继续读书，都由这地里的出息供给。” “若有去当兵的,家里爹娘每年供给二两银子。” 顾云娇接着又道，“这里还有二百两，我今儿来的时候，看到咱们村里那座桥，也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孩子老人过桥也危险，这些银子拿去，或是将桥修补好，或是另建一座桥都好。” 顾云娇说完，彩屏便将银票递了过去。 里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夫人慈悲，夫人菩萨心肠，小的替大杨树村的村民多谢夫人。” 一些村民跟着跪下磕头，嘴里都说着感激的话。 顾云娇连连摆手，接着对村民们笑笑：“大伙都起来，赶紧回家,也要吃中饭了。” 大部分村民都散了,一路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有的道：“打小我看顾大夫的二丫头就是个有出息的,额头下巴生得都好,如今更是出落得好模样，她这样的就该做官夫人。” 还有的道：“还不止呢，你刚才没听见说么，湘城的那个顾神医就是她，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得了贵人的赏识。” 有人疑惑的道：“真是宰相夫人？不会只是给人做妾？” 旁边有人瞪他，“瞎说什么，我听说了，是正室夫人。” “只可惜，没带凤冠穿诰命服，不然，咱们也能开开眼。” 有人小声道：“这顾大夫两个闺女，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人摆摆手，“人都没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再提那些，小心得罪了贵人。” 一个大娘道：“对了，那二贵的婆娘还不知道？” 另一个道：“怎么不知道,听说刚刚才被二贵从顾家拖回去。” 大伙都哄笑起来，“这婆娘真是没福分,但凡守上几年，这日子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谁说不是。” “刚才听说宰相夫人亲自将她赶出来的，还说从前将她接到湘城享福，给她吃好的穿好的，那婆娘耐不住寂寞，就跟人勾搭上了，这才将她送回娘家的。” 大娘们总结，“这都怪她自己骨头轻，没福分。” 这些人一路说着回家了。 周二贵忙完了地里的活，正往家走，路上就听到人议论什么宰相夫人，等他搞清楚顾云娇就是宰相夫人，吓得赶紧往家跑。 回去对着李氏又骂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跟宰相夫人那么说话？” “也就是她不跟你计较，不然，拉你去官府打板子。” 李氏嘴里的瓜子都吓掉了。 那丫头如今做了宰相夫人？ 她怎么会有这个造化！ 她看着周二贵，突然又哭了起来，这一次，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哭得伤心和真心。 (本章完) 第836章 一老一小 顾二叔家院子里地上铺了油布，摆上了桌椅板凳。 厨房里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等到顾玉恒他们上坟回来，家里就开席了。 院子里摆了两桌，顾家的女眷们在堂屋里又摆了一桌。 顾云娇给了茹茹一个鸡腿，让她自己啃。 茹茹已经长了颗了八颗牙，抱着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顾玉恒被两个弟弟连番劝酒,很快喝到微醺。 吃过饭，顾玉恒给了两个弟弟一人一封银子，里头都是包的一百两，两个弟弟推辞几番，还是拗不过顾玉恒，便收下了。 一行人收拾了，便又往春林县去了。 县城也就一家客栈。 因这次回乡是私事，顾云娇也没打算住官驿。 而且春林县的官驿十分简陋，里面的陈设连客栈都不如。 在春林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又动身回湘城。 到了第四天快中午的时候，几辆马车才进了城。 进城之后，几辆马车分道扬镳，顾云娇和几个丫头坐的车回国公府。 马车行到半路，马儿突然长嘶一声，车子一个急刹，车里几人随着惯性往前一冲。 还好彩屏一只手拉着把手，用身子将茹茹挡住了，顾云娇死死的抱着佑儿，差点摔了下来。 大伙好容易稳住身形，惠香掀起帘子就骂车夫，“怎么赶车的？” 车夫委屈的道：“这不怪我，这老婆子抱着个孩子，本来好好的走着,突然往这边一倒。” 顾云娇摸摸还在急速跳动的心脏,从惠香掀开的帘子看出去。 就见一个老妇人,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倒在地上。 老妇人似乎是晕过去了，她倒在地上两手还护着那孩子，孩子在她怀里哇哇大哭着。 顾云娇赶紧道：“彩屏，快去扶那老太太起来。” “看要不要紧，要紧的话，扶她上车，回府里我给她看看。” 彩屏下车，扶起那老太太，老太太半晌才慢悠悠的睁开眼。 这时马车的帘子是掀起的，那老太太就倒在马车旁边不远的地方。 彩屏将老太太扶起，老太太喘了一会儿气，盯着彩屏看了几眼，接着，她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顾云娇。 老太太眼睛瞪大，忽然激动起来，朝着顾云娇喊起来，“顾大夫！” 顾云娇看一眼老太太，并不认识。 她这些年也看过不少病人，很多时候，病人记得她,她不认得病人。 然而老太太异常激动，接着又喊道：“江夫人，奴婢是武安侯府的，从前在侯夫人身边伺候，曾经见过您几次。” 顾云娇一惊，赶紧道：“快，快扶老人家上后面的车。” 她前几天听江宥之说，林烁如今完全不知道武安侯府的消息。 正好问一问。 老太太听到顾云娇的话哭了，彩屏接过老太太手里的孩子，一只手搀扶着老太太往后面一辆马车过去。 顾云娇探出头，“老人家，先上车，一会儿回府了再说。” 老太太恭恭敬敬朝顾云娇行了礼，跟着彩屏往后面一辆马车上去了。 没多久，马车便回府了。 顾云娇下了车，先将两个孩子安置好，这才让人将那老太太和孩子带了过来。 (本章完) 第837章 少爷的儿子 到吃中饭的时候，顾云娇看那老太太走路都打飘，估计是饿得，先让厨房做了碗面条给老太太。 老太太只怕是饿坏了，不顾面条烫嘴，大口大口的吃着。 彩屏在旁边也喂那孩子吃面条。 等老太太吃完了面条，脸上才有了些活气儿。 顾云娇又让人打了热水来给孩子和老太太洗手洗脸。 接着彩屏又端了一盏热茶过去,老太太捧着热茶，整个人才像是完全活过来了。 她捧着热茶，忽然眼泪就下来了，“我走了几个月，才从定京走到湘城。” 惠香递给她一张帕子，“老人家,您别急,慢慢说。” 老太太指指还在吃面的孩子,“这是少爷的儿子。” 顾云娇看看那个跟小叫花子差不多的孩子：“这是林烁的孩子？” 老太太用力点头，“那会儿还在定京的时候，起先听说侯爷殉国了，侯夫人呆了几天，也不哭。” “在家还是照常过日子。” “破城的时候，那些禁军冲进府里，将库房里，屋子里各处的东西都抢光了。” “接着就要将少奶奶和侯夫人都拉走。” “侯夫人叮嘱我带着孩子来找少爷，自己挣脱出来，就撞了柱子了。”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下泪，“少奶奶被他们拉走了。” “府里年轻漂亮的丫鬟们也被他们拉走了。” “家里的下人们各自拿了些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四散了。” “我给侯夫人收了尸，跟祺儿一直呆在府里，府里粮库里，洒了好些粮食，我跟祺儿倒也够吃。” “后来晋国的贵人看上了咱们侯府,便将我和祺儿从府里赶了出来。” “出来,找了间空屋子住下，幸亏我悄悄藏了些东西，拿到当铺里卖了，换了些米粮，我和棋儿才没被饿死。” “两个多月前，城门看守也没那么紧了，我给了守城的士兵一些银子，这才出了定京往湘城来。” “这一路上，有时候坐车，有时候走路，银子前些天就花光了，我带着祺儿一路乞讨，讨到吃的，先紧着小少爷，我都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这才晕在了大街上。” 老太太又擦了下泪，“今儿幸亏遇到了顾大夫，不然，我也不知道上哪去找我们家少爷去。” 顾云娇听得都心酸。 一老一小，从定京到湘城两千多里路，可以想象有多么艰难。 顾云娇柔声道：“嬷嬷受苦了。” “我这就让人去城外军营，给林公子送信。” “到了这里,就跟回家了一样，嬷嬷只管安心。” 彩屏也喂祺儿吃完了面条，顾云娇吩咐：“去给棋儿洗个澡。” 她看看棋儿，兴许是这一年来，没吃什么饱饭，没营养的缘故，个头就只跟一岁半的茹茹差不多。 她记得祺儿比茹茹大半岁，应该差不多两岁了。 “先拿两身茹茹的衣裳给祺儿换上。” 接着又道：“伺候嬷嬷去客院洗澡歇息。” 嬷嬷起身一福，这才随着丫鬟走了。 丫鬟们很快给祺儿洗了澡，换上了茹茹的衣裳。 祺儿生得俊，穿着小姑娘的衣裳，半点也不违和。 (本章完) 第838章 再好也没有了 顾云娇抱着祺儿，正逗他说话，彩屏进来禀报：“林统领来了。” 如今国公爷是禁军大统领，林烁也在禁军中担任统领的职务。 顾云娇使人去叫苏嬷嬷，自己抱着祺儿起身去了前院。 走到前厅，林烁已经已经在了，他弯下腰长长的朝顾云娇作了个揖,“多谢弟妹，若不是弟妹，祺儿还不知道要流落到何处。” 差不多两年未见，林烁看起来黑了一些，面容越发显得坚毅了。 顾云娇拍拍怀里的祺儿，“这也是祺儿的福运好，湘城这许多人,偏偏就遇到了我。” 她摸摸祺儿的头，“祺儿乖，这是爹爹，你叫一声爹爹看。” 祺儿一扭头，将脑袋藏在顾云娇怀里。 林烁苦笑，祺儿生了没多久，他就来了湘城，孩子对他完全是陌生的。 这时，苏嬷嬷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她一进屋，在顾云娇怀里略显不安的祺儿就朝她伸手要抱，这一年来，他的安全感，全都是苏嬷嬷给的。 苏嬷嬷将祺儿接过去，抱在怀里，看着林烁未语泪先流。 林烁一掀袍子，忽然对着苏嬷嬷跪下了。 苏嬷嬷慌忙避开,“少爷，使不得,可千万使不得。” 林烁郑重的道：“苏嬷嬷高义，若不是您护着祺儿,这样的乱世，这孩子只怕就没了。” “我拜您是应该的。” “从今往后，嬷嬷不再是下人，将来，祺儿给您养老送终。” 苏嬷嬷抹着泪：“公子快别说这样的话，保护小主子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顾云娇上前拉着苏嬷嬷坐下，“孩子沉，您坐着说。” 林烁这才起身。 苏嬷嬷坐下，也看着祺儿道：“嬷嬷以前跟祺儿说过，咱们来湘城找爹爹，这就是祺儿的爹爹。” “祺儿叫一声爹爹。” 祺儿怯怯的看一眼林烁，又将脑袋埋进苏嬷嬷怀里了。 顾云娇听江宥之说过，林烁之前住在守备府，如今吃住都在军营，也没在城里买宅子，便问道：“祺儿和苏嬷嬷你打算怎么安排？” 林烁一时也没主意，想了想道：“我尽快买一处宅子,再买几个下人，照顾祺儿和苏嬷嬷。” 顾云娇微微皱眉，家里连个主人都没有,虽说有苏嬷嬷，但她年纪也大了，新买的下人，谁知道会不会偷奸耍滑。 再说，林烁如今和国公爷一心练兵，十天半月也难得回家一次，孩子的教养要怎么办？总不能都托给下人？ 顾云娇低头沉吟片刻，“这样，如果林兄不嫌弃，就让苏嬷嬷和祺儿住在国公府里。” “我这里横竖有茹茹和佑儿两个孩子要管，就一起管着祺儿也便利。” 林烁正发愁，买个宅子买几个下人都容易，只是花点银子的事，但是孩子需要教养，苏嬷嬷显然担不起这个职责。 要怎么办呢？难道再娶个填房教养孩子？ 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听到顾云娇的话，林烁大喜过望，朝顾云娇长揖：“如此就再好也没有了。” “只是，要劳累你了。” (本章完) 第839章 嬷嬷的担心 顾云娇笑道：“有丫头嬷嬷们看着，我只照管一下，倒也不会累着。” “横竖如今家里人口少，院子也够用。” “第三进院子，干脆就让祺儿和苏嬷嬷住，我再拨几个丫头过去伺候。” “林兄要是休沐，也可以住在那里,也好跟祺儿多熟悉熟悉。” 林烁拱手，“多谢弟妹，感激不尽。” 顾云娇又问苏嬷嬷，“嬷嬷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苏嬷嬷惶恐的起身，“夫人安排的自然是好。” 她做了几十年下人，习惯听主子安排,真要让她住在一边当家做主，她心里没底。 顾云娇接着就吩咐人收拾院子去了。 第三进院子是空着的,每天有人打扫，只需要将铺盖行李还有一些摆设弄好就成。 林烁看儿子始终不理他，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伸手抱过祺儿，“等过几天，爹爹带你去军营骑大马好不好？” 祺儿在林烁怀里紧张得不行，本来快要哭了，听到骑大马，扁起的嘴慢慢收回来，也不说话，只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林烁，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烁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让祺儿骑在自己脖子上，在屋里转圈。 到底是孩子天性，祺儿只一会儿便咯咯笑起来。 林烁又带他去院子里疯跑了一阵,满院子都是祺儿的笑声。 苏嬷嬷在门口看着，不住的抹泪。 顾云娇这里又打发人去请了绸缎铺子的人过来，要给祺儿和苏嬷嬷裁几身衣裳。 到了傍晚,江宥之回府了。 林烁也留在府里用晚饭。 顾云娇特意将茹茹和祺儿安排在一处坐。 吃饭的时候，苏嬷嬷要给祺儿喂饭，顾云娇摆摆手，让丫鬟给两个孩子围好肚兜，就让他们自己上手吃。 祺儿是第一次自己吃饭，吃的满脸都是。 茹茹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顾云娇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好笑。 苏嬷嬷却几次欲言又止。 顾云娇很快看了出来，对她笑道：“嬷嬷可是担心孩子这样，将来会没了规矩？” 苏嬷嬷惶恐的起身，“奴婢不敢。” 顾云娇笑道：“嬷嬷放心，规矩可以长大些了再学。” “现在这么大的孩子正要锻炼他们手和脑子还有眼睛的协调能力，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等他们自己学会吃饭了，能听明白话了，再慢慢的教他们规矩也不迟。” 苏嬷嬷看向林烁，林烁点头道：“孩子的教养，往后就听江夫人的。” “祺儿院子里的事，就嬷嬷管着。” 苏嬷嬷点头应是。 她方才的确有些担心，毕竟她从前听说过，这位江夫人出身不高,只是个农家女。 这万一将孩子教养得没有规矩,将来会让人耻笑的。 可听了顾云娇的一番道理，又觉得她是个大夫,说的总不会错。 再加上自家公子让听她的，那就听。 苏嬷嬷打定主意，往后绝不多一句嘴，只帮着管好祺儿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就行。 吃了饭，丫头们给两个孩子洗手洗脸，江宥之和林烁去书房谈事情了，他们也是好久没见。 (本章完) 第840章 公主回来了 苏嬷嬷和顾云娇新指派的两个大丫鬟一起进了三进院子。 进去苏嬷嬷四处看了看，一应摆设，铺盖这些都是顶好的，不比京城武安侯府差。 可见顾云娇对祺儿的一片真心。 丫鬟照顾祺儿早早的睡下了。 到了半夜，林烁才回了院子，他便轻手轻脚上床，躺在了祺儿旁边。 第二天一早,林烁早起打算回军营，才刚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祺儿就醒了。 林烁摸摸他的头，“爹去军营了，你在家乖乖的，好好听你顾姨的话。” 林烁以为祺儿听不懂的他的话,也就随口一说,说完就打算下床，谁知祺儿竟在这时点了点头。 林烁心里一喜，“你明白爹爹在说什么？” 祺儿又点头。 他躺在床上，突然怯怯的叫了一声，“爹。” “哎！”一阵狂喜击中了林烁，他看着祺儿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祺儿似乎是害羞了，突然将脑袋藏进了被子了。 林烁将祺儿扒出来，对着他的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往后，爹十天回来看你一趟。” “你快些长，等再大点，爹就带你去军营。” 祺儿忽然道：“骑大马。” 林烁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原来你会说话，就是不说。” “成，爹爹的马在前头,爹这就带你骑马去。” 他叫了丫鬟进来给祺儿穿衣洗漱,自己洗漱完了,将祺儿抱去前院,带着他上了马。 林烁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抱着祺儿，从国公府大门冲出去，在大街上肆意奔跑了一圈。 祺儿在马上咯咯笑，回到国公府两眼还亮晶晶的。 自打这天起，顾云娇就带着这三个孩子，得了空便自己默写医书，偶尔去仁心堂看病。 日子平静如水，一晃便过了三年。 祺儿已经五岁多了，茹茹也差不多五岁了，佑儿也三岁多了。 这天顾云娇正琢磨着给祺儿和茹茹开蒙的事，已经嫁了杜若的彩屏进来道：“夫人，奴婢方才出去了回来，听到街上都在传，说是寿康公主从晋国逃回来了。” 彩屏也在会宁住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那些公主们要么被赏赐给人做妾,要么被人买走，余下的都在浣衣院。 要逃回来，可以说是千难万难。 顾云娇问,“她进宫了？” 彩屏摇头，“还没呢，听说如今住在驿馆。” “圣上还没召见，眼下满城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事，也不知道这公主是真是假。” 顾云娇想想，圣上离开定京很早，那时候寿康公主还小，如今距离定京破城又已经过了五年，估计圣上也很难认出是不是亲妹子。 到了傍晚，江宥之回来，顾云娇便问起这事。 江宥之道：“这女子和一个尼姑一道，一大早便跪在宫门前面，声称自己是寿康公主。” “圣上打算明日召见她。” “不过，圣上已经打发了从前在宫里伺候过的嬷嬷，去驿馆先看过了，那嬷嬷回宫之后，倒是说，应该是真公主，看着像是从前的样貌。” “她没说她是怎么从晋国一路逃过来的？”顾云娇好奇问道。 (本章完) 第841章 确认身份 江宥之笑道：“她说她一直在依兰伺候太上皇和皇上。” “说那尼姑看她可怜，便将她藏在了庙里，后来她穿了道袍随着尼姑化缘，这才一路从依兰回来了。” 江宥之轻笑一声，“这话明显是编的。” “我手里的情报，寿康公主一直都在浣衣院，前几个月突然失踪了。” “如果真的是她,或许她这么说，只是为了遮掩在浣衣院接客的事。” 顾云娇叹口气，“她一个女子，几千里路能逃回来，必定历尽了千辛万苦，这事能瞒还是瞒着。” 江宥之低头亲她一口,“娇娇菩萨心肠。” “我自然不会揭穿，揭穿此事，圣上面子上也不好看。” 第二天早朝,圣上果然将那个女子招到了金銮殿。 江宥之留心看那女子，她走起路来姿态端庄，看起来还有几分公主的样子。 再看她的容貌，若真是寿康公主，那今年她也不过二十出头，可这女子形容憔悴，看着完全不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 女子进来缓缓跪下，接着仰起头泪流满面的对着圣上道：“铁哥，皇妹差点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你了。” 坐在龙椅上的圣上一惊，他生下来身子弱，云妃担心他养不大，便听了宫里一个老嬷嬷的话，给他取了个小名叫阿铁，希望他像铁疙瘩一样结实。 这小名，不是宫里的老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圣上仔细看女子的面容,看了许久，依稀觉得有点寿康小时候的影子。 接着圣上又将从定京皇宫跑过来的一些老宫人都叫了过来,仔细辨认。 太监嬷嬷都都说，容貌肖似寿康公主。 圣上又问了些从前宫廷里的一些事，这女子全都对答如流。 圣上这才信了，泪流满面道：“果然是朕的亲妹子。” “环环受苦了，朕即刻便昭告天下，恢复你的身份，还有公主封号。” 寿康公主跪在地上，也哭个不停，“谢皇兄。” 圣上如今兄弟姐妹全都在晋国，因此对这个对他的皇位没有丝毫威胁的妹妹，倒是十分怜惜。 他柔声道：“朕赐你一座公主府。” “等你身子养好了些，再为你挑个可心的驸马。” 寿康公主再三谢过圣上。 圣上似乎是激动太过，当场赏赐了不少金银绸缎。 又命太监引着寿康公主去后宫拜见太后娘娘。 没几日，顾云娇便接了宫里皇后娘娘的帖子。 皇后娘娘要在宫里摆宴，邀请京中的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给寿康公主接风洗尘。 这天一大早，顾云娇收拾停当,便对家里的几个混世魔王道：“我今日要进宫赴宴。” “你们几个在家乖乖的,要听师父的话。” 如今家里给祺儿和茹茹请了个教武功的师父。 才三岁多的佑儿看着他们两个练功，也在旁边跟着学。 顾云娇也没管他，只交代师父，不能让佑儿练太久，他毕竟还小，筋骨都还没有长成。 顾云娇说完，茹茹抢先道：“嫂子，我会乖乖的。” 祺儿和佑儿两个也争先恐后的道：“娘，我会听师父的话。” (本章完) 第842章 顾大夫好本事 前几年，茹茹学说话的时候，天天逮着顾云娇叫娘。 祺儿起先听到茹茹这么叫，他也跟着叫。 顾云娇赶紧阻止，真要这么叫，辈分就乱得一塌糊涂了。 好容易将茹茹纠正过来，叫她嫂子。 祺儿这里却死活纠正不过来，他就是执着的要叫顾云娇娘。 后来顾云娇想想，没娘的孩子也可怜，也懒得纠正了，就随他叫去，在她心里反正也当祺儿是亲生儿子一样。 顾云娇弯腰，轮流摸了摸几张小脸蛋，“真乖。” “等娘回来问师父，看谁练得最好。” 出二门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到了皇宫。 皇宫是在从前康王府的旧址上扩建的，圣上与太上皇和皇上不一样，简朴务实，不肯劳民伤财另外修建皇宫。 顾云娇的马车停在宫门处，被一个宫女引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顾云娇来得早，这时坤宁宫人还不多，只有皇后娘家的几位女眷在。 皇后娘娘笑着朝顾云娇招手，“妹妹快过来坐。” 如今顾云娇与皇后办的香水和花露水作坊依旧运营着，而且扩大了规模。 每年生产出来的花露水和香水一多半都卖到了晋国。 皇后和顾云娇光这一项便赚的盆满钵满。 因为是皇后娘娘参股的生意，虽说有许多人都眼红，可谁都不敢插手，香水花露水是他们的独家生意。 三年前，顾云娇又拉着皇后娘娘一起办起了白药作坊。 白药一部分供给兵部，一部分朝民间售卖。 至于从前顾云娇交给完颜璋的白药配方，她换了两样药，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止血的效果似乎也有，不过祛瘀活血止痛的效果就要差了很多。 皇后也不缺银子，她与顾云娇将几处作坊挣的银子拿出来一大部分，在各地办了慈幼局，收容孤寡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孤儿。 皇后娘娘因此在民间和朝堂都得到了众口一词的称赞。 她对顾云娇这个干妹妹，也是真心的喜欢。 顾云娇笑盈盈的过去，坐到皇后身边。 皇后的几个嫂子也忙着恭维她，顾云娇如今是权倾朝野的首辅的夫人，谁不想巴结讨好她呢。 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们陆陆续续的来了。 到了最后，寿康公主才姗姗来迟。 她高昂着头颅，头上带着全幅的金冠，身上穿着一件缕金牡丹大红织锦缎上衣，下身是珊瑚橘的凤尾裙。 项上带着赤金镶嵌七宝璎珞圈。 一身打扮将皇家的富贵气象显露无疑。 屋里的夫人小额几门都起身朝寿康公主行礼。 寿康公主下巴高昂着头，连免礼两个字都懒得说，一路走到皇后下首。 这些夫人小姐们尴尬的直起身。 顾云娇虽说坐在皇后身边，也起身朝着寿康公主行礼。 她本以为，寿康公主也会无视她，谁知道，寿康公主站住脚步，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仔仔细细的将顾云娇打量了一番。 半晌唇角才微微一翘，“你就是顾大夫？” 顾云娇点头应是。 寿康公主忽然一笑，“顾大夫好本事。” (本章完) 第843章 给别人养儿子 顾云娇正要谦虚几句，谁知道寿康公主捂着嘴笑道：“我在晋国可是听说了，晋国的二太子为你害了相思病死了。” 顾云娇脸色冷下来，静静地看着寿康公主。 皇后一听这话不对，赶紧打圆场，“环环你坐，怎么才来，就等你开席呢。” 她说着摆摆手，示意嬷嬷赶紧通知人传膳，不然这场面不好收拾了。 谁知道寿康公主不领情，捂着嘴笑道：“天下女人，我就佩服顾大夫一个。” “不但将晋国的二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听说是含在嘴里怕坏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是宝贝得不行。” “回头又将咱们大楚的首辅大人迷得团团转，便是给别人养儿子也心甘情愿。” 顾云娇本来也不是太在意别人说起她在晋国的那些事。 毕竟这是事实，只要她和江宥之无所谓就好，况且也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 说这些顾云娇都可以忍。 但是质疑佑儿的身世，她忍不了。 如果不将泼在佑儿身上的脏水洗干净，那佑儿一辈子都将背负身世的耻辱。 顾云娇毫不犹豫一巴掌甩在寿康公主的脸上，“哪来的贱婢，竟敢冒充公主，跑到这里胡说八道。” 坤宁宫里夫人小姐们齐齐惊呼一声，没人想到，有人连公主都敢打。 一个个紧张而又兴奋的看着顾云娇和寿康公主。 顾云娇不好说寿康公主在会宁浣衣院接客的事情。 那样会让皇家蒙羞，会让圣上下不来台。 她方才急中生智，只能想到拿她的身份做文章。 顾云娇冷声道：“据我所知，除了太上皇和皇上在依兰，所有的公主们都在会宁。” “你说自己在依兰伺候太上皇和皇上，你就是在撒谎！只能说明你不是真正寿康公主！” 寿康公主被顾云娇的话一下顶住了。 她自己自然知道，她就是真正的寿康公主。 她在晋国这几年，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有的时候，一天要接十几个客人。 作为公主的高贵和尊严，早就在那些晋国男人的胯下荡然无存。 当年她在浣衣院接客的时候，有时候会听到那些客人们玩笑一般的说起，说二太子昏头了，竟然喜欢上一个楚国的女子。 这女子据说是如今楚国首辅的夫人，将二太子迷得神魂颠倒，伤了二太子几个妾室，二太子却连说都舍不得说她一句。 这些话，自然是被毁了容的二夫人和心有不甘的三夫人四夫人传出来的。 每天接客生不如死的寿康公主，就在那一刻深深的恨上了顾云娇。 凭什么，她就能被二太子如珠如宝的对待。 而她，却只能忍受这些男人的羞辱和践踏。 明明她的身份比她更高贵。 陷在泥潭里无力挣脱的寿康公主，只希望自己和顾云娇能互换一下位置，她很想被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起来。 就在这样的无望中，她听说楚国首辅的夫人就在几百人的注视下消失了，没几天二太子就害了相思病死了。 她当时在心里狠狠的骂顾云娇蠢，若是她能遇到对她这么痴情，愿意保护她的男人，她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 (本章完) 第844章 你眼瞎了吗 今天看到顾云娇。 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和平和的神情一看就是富足又舒心的生活娇养出来的。 再想想自己如今瘦骨嶙峋，失去了美貌，身体也落下了毛病，永远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她恨！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个女人声名扫地！ 没想到，顾云娇不但打了她，还质问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云娇步步紧逼，“你假冒公主,本就犯了死罪，你还敢质疑我儿子的身世？” “我家佑儿，跟他爹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眼睛瞎了吗？” 底下坐着的夫人小姐们互相挤眉弄眼，这首辅大人的儿子她们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得像首辅大人。 她们琢磨着，寿康公主这话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什么时候遇到那孩子真得好好看看像谁。 寿康公主也不是吃素的，说不过顾云娇,她也扬起手就朝顾云娇扇过去。 顾云娇架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往旁边一甩。 寿康公主厉声呵斥跟着她的宫女们，“你们是死人吗？看着本宫受欺负，就这么站着不动？” 宫女们迟疑着似乎想上前，由不敢上前。 毕竟她们要是敢对首辅夫人动手，公主也保不住她们。 寿康公主见指挥不动宫女们，气极，转而看向皇后娘娘，“你怎么做六宫之主的，本宫是大楚的公主，你就眼看着我被这个贱女人欺负。” 皇后拉下脸，“江夫人是本宫认下的妹子，你说谁是贱女人？” 她本来就不喜这个突然跑回来的公主。 回来才这几天，她吃穿用度全都要最好的，甚至很多东西都超过了规制，赶上了她这个皇后。 而且她还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叫人看着就讨厌。 她办这个宴席,也不是为了寿康公主，若不是圣上暗示她，她根本就不会揽下这事。 寿康公主从前就性子刁蛮，在晋国几年又被折磨得浑身都是戾气，她听到皇后的话，恶狠狠的盯着她，“好啊，你竟敢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不去跟皇兄告状！” 皇后根本就不怕她告状，她知道如今圣上有多倚重英国公和首辅大人。 英国公曾经跪在圣上跟前说，等到楚国的军队打到会宁，灭了晋国，他便解甲归田。 他那天与圣上谈了许久，他说他不贪恋权势，他只想实现自己的抱负，收回大楚失去的一切。 圣上信了他，将禁军的军权完全交给了英国公。 要知道，禁军的军权一直都是掌握在皇上手里的。 大楚从前都是让一些武将们频繁调动,避免武将在军队扎根,形成自己的势力。 （只除了南疆的乌将军，南疆那地方,除了乌将军谁也摆不平。） 而江首辅，更是受皇上器重。 这几年来，江首辅采取了许多措施，减免农民赋税，遏制土地吞并，整顿盐务，对大商人课以重税，更是限制商人们买地置产。 这几年国力肉眼可见的蒸蒸日上，圣上正雄心勃勃，打算十年之内，收复定京。 江首辅的夫人，比起一个毫无用处的公主，自然重要得多。 (本章完) 第845章 错了就要罚跪 皇后厌恶的道：“你直管去，本宫见了皇上也自有话说。” 寿康公主颜面尽失，带着宫女们怒气冲冲的走了。 那些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她们今天来，算是给寿康公主接风洗尘的，正主都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寿康公主走了，皇后也恢复了端庄优雅,笑道：“宴席已备好，诸位请入席。” 她亲自携着顾云娇的手往隔壁花厅过去。 用过午膳，夫人小姐们纷纷告退。 顾云娇也告退回府。 才到府里没多久，江宥之便回来了。 他阴沉着脸进了后院，看顾云娇躺在床上歇午觉，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顾云娇本就没睡熟，一下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他。 江宥之俯身下去亲了她一下,“宫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顾云娇看着江宥之，抿了抿唇道：“你从来没问过我在二太子府上如何，你是不是在心里也有什么想法？” 江宥之一下就慌乱起来，“娇娇，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觉得没有必要问，我自然就不问。” “不管你怎样，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看，连你也这么想，所以这也怪不得别人。”顾云娇幽幽的道。 江宥之爬上床，抱着顾云娇语无伦次的解释，“真不是，我什么都没想。” “我是想着，你愿意说我就听，你要是不说我也不问。” 回到楚国虽说已经三年了,但是夫妻俩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这件事。 顾云娇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所以懒得说，再说就算她被二太子如何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住自己和和肚子里孩子的姓名，才是最重要的。 贞洁，跟性命比起来，她觉得还是性命更重要。 那些士大夫高喊着女子要贞洁，不过是为了自己着想，毕竟谁也不想头顶一片大草原。 如果世人真的觉得贞洁比性命重要，那么，大楚的皇妃公主们也就不会做妾的做妾，接客的接客了。 江宥之则是怕提起那些事叫顾云娇伤心。 顾云娇接着慢慢的语气极其平静的将在会宁王府里的一切都说了。 说完，她就扭过头懒得理江宥之了。 她觉得，两人之间，一旦解释这种事，就代表着不信任。 江宥之是一向将顾云娇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平时她一点点不高兴的情绪，他都能感知道，而且迅速作出应对。 顾云娇此刻看起来这样平静,并不代表她不生气。 江宥之紧紧抱着她，“世人怎么想我不管,我不问，并不是因为我介意，我是真的怕你不愿意回忆那些事。” “这些事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我妻子，我还是丈夫。” 他在顾云娇脸蛋上亲了又亲，“别生气了，那个寿康公主，我会收拾的。” 顾云娇哼一声，扭过身去不理他。 江宥之小声道：“娇娇，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正说着，床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爹爹，你错了就要罚跪。” (本章完) 第846章 你走开 江宥之回头就看到佑儿站在床边，他认真的道：“佑儿错了都是自己乖乖的跪在墙角。” 江宥之脸一黑，“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佑儿不但没出去，还迈着两只小短腿费力的往床上爬，“我要跟娘睡，爹爹走开。” 江宥之恼怒的道：“爹也要跟娘睡,你走开！” 佑儿气哼哼的道：“爹爹讨厌，跟我抢娘。” 正说着，两个孩子从门外跑进来，“我也要跟娘（嫂子）睡。” 江宥之的脸彻底黑了。 顾云娇探出头，“哎呀，你们怎么都来了,快来,都上来。” 三个小孩开始往床上爬。 茹茹和棋儿五岁了，比佑儿高,很快就爬到了床上。 两人从江宥之腿上爬过去，将他挤开，一人抱着顾云娇一只胳膊。 江宥之的脸彻底黑了。 小短腿佑儿明显急了，“娘，娘，我上不来。” 顾云娇促狭的笑着，看着佑儿小脸通红，两只小胖手撑在床沿，无奈就是爬不起来。 江宥之本来打算跟顾云娇亲热亲热的，现在是彻底泡汤了。 他一伸手将佑儿提上床，自己下来了。 他站在床边，看着几个孩子紧紧地抱着顾云娇，心里有点吃味，哼,这几个孩子挤得他都没地方了。 他整理好衣袍，小声道：“我去办那件事了,你等着消息就好。” 顾云娇嗯一声,伸手去拍她心爱的孩子们。 她记得以前堂嫂生了孩子,总喜欢抱着。 堂嫂她娘不让她抱，说这样会惯坏孩子。 堂嫂振振有词的道：“专家研究了，小孩六岁之前，要给他足够的爱抚，不然小孩子容易人格不健全，说不定还会形成反社会人格。” 这话那天正好被顾云娇听到了。 这三个孩子，两个没了母亲。 她必须担起他们母亲的责任，所以没事就轮流抱几个孩子，给他们足够的爱抚，孩子们也就越发喜欢黏着她。 顾云娇拍着几个孩子，床上一大三小都慢慢的睡着了。 江宥之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问杜若，“怀庆公主到哪里了？” 杜若小跑着跟上，“前几天接的信儿，他们已经到了汝州，算起来还有三四天的路程。” 江宥之皱眉，“你去一趟,往沿途驿站去迎。” “见到怀庆公主之后，你跟她说······” 杜若低着头，听江宥之说完，应了一声，“是，小的这就带人出发。”说完急急的退下了。 江宥之看了看天，还有三四天，那就让寿康公主再过三四天好日子。 寿康公主正在宫里哭着向圣上告状。 “那个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乡野大夫，竟然敢当着那么多夫人小姐扇我一巴掌，这不是打我的脸，是打皇家的脸，皇兄你要给我做主啊！” 圣上抽抽嘴角，他记得顾大夫挺好的一个人，生得漂亮又和气，母后也很是喜欢她，怎么偏就和寿康杠上了呢。 寿康公主接着道：“还有皇后，她就坐在旁边看着，竟然也不斥责于她，反倒将我训了一通，皇兄你给评评理。” (本章完) 第847章 亮相 这下圣上不用问，就知道是寿康公主自己的问题了，皇后有多贤惠他心里有数。 估摸着事情并不全是寿康公主说的这样。 圣上打着马虎眼，“朕知道了，你先退下，朕这里还有不少折子要看。” 寿康公主委屈的行了礼，退下了。 她从小和这位皇兄也不算亲近,自然不敢多说。 圣上接着便打发人去皇后那边问了这事。 太监回来学给圣上，圣上听了有些厌烦的道：“这环环也真是，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儿子来历不明，打一巴掌真算是轻的。” “这哪有半点公主的教养。” 圣上说完也就将这事扔在了一边，根本就想过要处罚江夫人或是斥责皇后。 ······ 隔天，江宥之不用当值，恰有一家给他下了帖子，请他参加寿宴。 平日里，这种宴席江宥之是从来不去的。 他不能和朝臣过分走动。 他如今的位置，稍微和朝臣们走动，便有结党的嫌疑。 他们父子权势太大了，即便皇上如今没有起什么疑心，但他们父子自己都知道避嫌。 不过，江宥之决定今天去赴宴。 不但要去，他还要带着佑儿去。 昨日在坤宁宫，寿康公主说那么一番话的时候，在场有各家的夫人小姐。 不用说，他们很快就会将寿康公主的话添油加醋的传播开。 江宥之同样不会允许有人质疑佑儿的身世。 快中午的时候，江宥之使人嘱咐佑儿的丫头，给他换上见客的衣裳。 平日里在家，顾云娇都是让孩子们穿着细棉布衣裳，吸汗透气有一定的弹性，便于孩子们活动。 丫鬟很快就给佑儿换好了衣裳,一身银蓝色的薄缎袍子，腰间还系了根玉带。 佑儿头发还短,戴不好金冠，就只在头上扎了个两个小揪揪，小揪揪上系了两只小金老虎。 江宥之伸手抱住与佑儿，“走，跟爹爹出门一趟。” 他如今做了首辅，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晚上回家陪几个孩子玩玩，从没带孩子出门玩耍过。 佑儿很兴奋，抱紧江宥之的脖子，“爹爹，我们去哪里？” 江宥之让佑儿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大步往外走，“爹爹带你去吃席。” 佑儿没劲了，吃席有什么好，他还以为爹爹要带他出去骑大马。 哥哥的爹爹带他骑过大马，他可喜欢那种感觉了。 唉，不过看爹爹兴冲冲的，那就去，他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扫爹爹的兴致。 江宥之抱着佑儿在二门上轿，轿子朝着给家里老太太办寿宴的户部尚书家里过去。 轿子停在户部尚书家门口，下人迎上来，很快就从跟随的小厮口里得知了轿中人的身份，下人飞跑进去去请于尚书了。 于尚书得了消息，一路小跑出来迎接江宥之。 他万万没想到首辅大人竟然亲自来出席他老娘的七十寿宴。 他下帖子只是为了表示尊重，因为首辅大人是从来不出席任何宴席的。 于尚书帽子都跑歪了，跑到大门口，就见江宥之抱着个孩子进门了。 (本章完) 第848章 一模一样 于尚书楞了下，哪家宴席，也没有带这么小的孩子来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像那些穷人，就等着宴席的时候吃点好的，一家老小全部都去赴宴。 这么大点的孩子，放在家里让下人照看就好。 再说,就是要带孩子，那也是女人带孩子，什么时候轮到男人带孩子了？ 于尚书扶了下帽子，朝江宥之拱手，“江大人快请。” 江宥之朝他微微点头，依旧让佑儿坐在自己胳膊上，随着于尚书往里走。 于尚书将江宥之引到开席的大厅。 厅里已经坐了许多人,大部分是朝中官员,看到江宥之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江宥之走得极慢，一边走，一边朝这些官员们点头微笑，甚至有时候还会停下来说上几句。 比起往日朝堂上不苟言笑的首辅大人，倒是亲切多了，官员们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官员中，有个吏部的向大人，向来心思细腻，遇事喜欢琢磨。 看到江宥之带着个孩子进来，就琢磨开了。 这江大人为啥来吃席，吃席为啥还带个孩子？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昨夜在床上夫人与他说的八卦，说首辅大人的夫人如何将晋国二太子迷得神魂颠倒，还说，寿康公主那话里话外,如今首辅大人那个孩子,恐怕是晋国二太子的呢。 向大人想到这里，一个激灵。 他瞬间就明白了江大人今天带着儿子来吃席的原因。 他朝着江大人胳膊上的孩子看过去。 这孩子生得少见的俊,那眉眼，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小江大人呀！ 只要眼不瞎的，恐怕都能看得出，这是江大人的亲生儿子。 他心下一动，挤上前去，对着江宥之道：“哎呀，江大人的小公子好生俊俏，生得倒是与江大人一模一样呢。” 江宥之都已经走到大厅一半的位置了，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他笑起来，“是么，唉，可惜这孩子生得像我，要是像我夫人，模样肯定更俊。” 接着他十分和蔼的朝向大人笑笑，“向大人有空去我府上坐坐。” 向大人满脸激动，“一定一定，改日一定去拜访大人。” 能当官儿的，就没有一个蠢的,基本都是智商情商在线。 向大人这么一说,大伙琢磨一下，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接连道：“小公子跟江大人看着就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小公子真俊。” “小公子这气度也像江大人。” 恭维之声快将江宥之父子淹没了。 于尚书陪着笑，好容易才将江宥之父子引到贵宾席上坐好。 这一桌还坐了好几位位高权重的大官儿。 其中一位姓谢的老头是太子太傅，老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跟孩子逗趣。 他正坐在江宥之父子旁边，便笑着问佑儿，“几岁了？” 佑儿看他一眼，看他头发都白了不少，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爷爷，佑儿三岁了。” 谢太师点点头，“这娃娃说话可真有规矩，教的好。” 他又拉着佑儿的手笑笑，“天天在家做啥？” (本章完) 第849章 童言无忌 佑儿认真道：“跟师父练武呢。” 谢太师朝佑儿伸出大拇指：“娃娃有出息。” 接着促狭的问，“你爹你娘在家吵嘴不？” 佑儿脆生生的道：“不吵嘴。” 江宥之对儿子的回答满意的一笑。 他和娇娇恩恩爱爱，怎么可能吵嘴。 只是还没高兴完，就听佑儿又说道：“我爹怕我娘，不敢跟我娘吵嘴。” 满桌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江宥之脸一黑，小声嘱咐佑儿：“不许乱说话。”佑儿眨眨眼，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谢太师笑得最大声，平日里，年纪轻轻的江宥之在朝堂之上一板一眼，比他们几个老家伙还要稳重无趣。 能有机会看看首辅大人的笑话，他们也是很乐意的。 谢太师又道：“佑儿是喜欢爹爹还是喜欢娘？” 江宥之听着，觉得这个话题是安全的，便没出声。 佑儿很快道：“喜欢娘。” “也喜欢爹爹。” 江宥之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回答他很满意。 谁知佑儿接着又道：“有的时候也有一点点不喜欢爹爹，佑儿要跟娘睡，爹爹总是要跟佑儿抢娘。” “哈哈哈哈——”桌上几个老家伙的笑声，快将大厅都掀翻了。 满厅堂的宾客不知道他们笑什么，都朝这边看。 江宥之黑着脸，在佑儿耳边小声道：“从现在起，没有爹爹允许，你不准说话。” 佑儿扭过头，“为什么呀？” 江宥之乜斜着几个老家伙，“你看到没有，你乱说话，他们都笑你爹爹。” 佑儿认真的道：“可是我没有乱说话啊，我说的都是真话，娘说，好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 “哈哈哈哈——”旁边的谢太师又不厚道的笑了。 江宥之沉下脸，对佑儿道：“不准说话，听到没有！” 佑儿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娘有时候不讲理，他就会大度的顺着娘，娘很快就高兴了。 爹爹不讲理，他也只能先顺着他了。 谢太师也不好再问了。 这位年轻的首辅大人面皮薄，万一恼羞成怒那就不美了。 不过这娃娃是真的好玩。 谢太师探过头，对佑儿笑笑，“我家里有个两岁的小孙女，等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佑儿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江宥之，意思他爹不让他说话。 江宥之垂眸看他一眼，见他用小手捂着自己的嘴，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心里又好笑，“行了，你想说话就说。” 佑儿赶紧松开手，对谢太师道：“已经好多人都要给佑儿做媳妇了，娘说只能娶一个，佑儿也不知道要娶谁好呢。” 有时候顾云娇带他出去，因他生得俊，总有人说起要接娃娃亲的事。 谢太师笑出来了。 好在菜上了桌，打断了这一老一小的谈话。 宴席完毕，谢太师还一再邀请佑儿上他家玩儿去。 佑儿认真的点头，“等我回去问过我娘。” “对了，您记得给我下帖子哦。” 回了家，江宥之在顾云娇跟前将佑儿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 (本章完) 第850章 八卦比谣言更有威力 顾云娇捂住脸，我的天，这孩子都瞎说些啥啊！ 这往后她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将佑儿叫过来，嗔道：“往后，再有人问你爹娘的事，你不许说。” 佑儿眨眨眼，“为什么呀？” “娘不是说,好孩子不撒谎的么？” 顾云娇想了想，“爹娘的事情，是爹娘的隐私，谁要是想知道，你让他自己来问爹娘呀。” “佑儿在外面说别人的事情是不礼貌的。” “还有啊，便是自己的事情，也要想一想能不能说。” “不撒谎,不等于什么都要告诉别人。” 佑儿似懂非懂的点头，“知道了，往后人家问我爹爹和娘的事，我就让他们自己寻爹娘问。” 顾云娇摸摸佑儿的头，“这就对了。” 中午在宴席上佑儿说的那些稚子之言，下午就随着宴席的结束，在湘城那些官宦之家传播开了。 男人们说笑话的时候，免不了提一句，孩子生得俊，跟首辅大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有些夫人们听得好笑，有些夫人们则是听得羡慕极了。 首辅大人位高权重，生得俊，对妻子还百依百顺，唉，首辅夫人这福气真是不知道怎么修来的。 就连皇宫里圣上都听说了。 圣上自己也在宫里笑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上朝，满朝文武官员，看到江宥之都死死的憋着,想笑又不敢笑。 江宥之知道，关于佑儿身世的风言风语算是彻底过去了。 如今堂堂首辅大人怕娇妻才是京城里大伙最乐意传播的八卦。 江宥之庆幸之余，又有些悲哀和愤怒。 他不介意他们在背后议论他怕娇妻,他爱娇娇，自然也怕她，被人知道也没什么。 他不高兴的就是，这也就是佑儿生得像他，一看就是父子俩。 万一佑儿生得像娇娇，那佑儿的身世岂不是还没办法澄清了？ 寿康公主真是何其恶毒，一句话便要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又隔了两日，早朝时候，太监进来禀报：“怀庆公主还朝了。” 龙椅上的圣上急切的道：“快传！” 怀庆公主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寿康公主可比。 也是因为太后在宫里时常忧郁哭泣，思念女儿，圣上这才嘱咐江宥之想办法将怀庆公主接回来。 怀庆公主起先被赏赐给左贤王做妾，左贤王前年死了，怀庆公主又成了新一任的左贤王的妾。 她从往会宁去的路上，就因为容貌太美，被那些晋军将领轮番折磨，简直苦不堪言。 到了左贤王府里之后，倒是凭借美貌得了左贤王的宠爱，因此,这几年也是锦衣玉食，倒也没怎么吃苦头。 她还替死了的左贤王生下了一个儿子。 如今，怀庆公主年过三十，容貌开始衰减，也不像当年那样美得惊世骇俗了。 新一任的左贤王对父亲留下的这个妾室可有可无。 江宥之使人出了两百两金子，将怀庆公主赎了出来，和赎出来的杨莹一起，安排人护送回大楚。 (本章完) 第851章 一惯嘴毒 怀庆公主昨夜便已到了。 只不过，昨夜她歇在驿馆，没有进宫。 圣上特意安排她早朝时进宫，也是为了向天下人昭告，怀庆公主回来了。 不多时，外面款款走进一个女子。 女子气质端方，面上虽然略有风霜,看着也不年轻了，但依旧美丽无比。 很多大臣都是第一次见怀庆公主，不过他们早就听过怀庆公主美貌的传闻。 跟寿康公主比起来，这个美丽又端庄，穿着礼服的女人才更像他们心中的公主。 怀庆公主走进大殿，便要缓缓跪下。 龙椅上的圣上看到亲姐姐，想起从前他们姐弟不得太上皇待见,在宫中相依为命的日子,哪里还忍得住，从丹陛上下来，一把抱住了怀庆公主。 姐弟俩分离多年，忍不住抱头痛哭。 大殿里站着的朝臣们，不管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很多也忍不住落泪。 圣上只失态片刻，便又擦干泪坐上了龙椅。 他笑着道：“怀庆公主归来，于朕于皇室都是大喜之事。” “朕要大赦天下，为皇姐祈福。” 大臣们纷纷附和，“圣上英明。” 圣上心情很好：“母后正在后宫等候皇姐，还有寿康公主，前几日也回来了，正可以姐妹团聚。” 怀庆公主面露惊讶，“寿康公主？” “去年，本宫便听说寿康公主得急病没了，怎么又来一个寿康公主？” 圣上脸色一变。 底下大臣们也议论起来。 “没了？那这个寿康公主是谁？” “这还用问,自然是有人冒名顶替。” “我就说，那女子形容枯槁，看着也不像是个公主。” “就是，也没有公主的气度。” 江宥之听着满大殿的议论，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圣上沉下脸，心里与大臣们产生了同样的猜测。 他吩咐太监，“去，传寿康公主上殿。” 寿康公主到底是与不是，怀庆公主一看便知。 太监急急忙忙去了后宫，没多久，寿康公主便被传了过来。 怀庆公主还是在去会宁的路上见过寿康公主。 而那一路，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屈辱经历。 她还记得，她那天第一次被晋军军官叫去帐篷，出来之后两眼发直，痛不欲生。 当时寿康公主还讥讽她，“你是有了驸马的人，如今背叛了驸马，身子也不洁了，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活在世上。” 当时怀庆公主被她说得差点就寻了短见。 前两日在官驿,首辅大人好心派人提醒她,说寿康公主回了大楚。 并将寿康公主容貌枯槁,圣上认不出的事，都告诉了她。 怀庆公主当时就拿定主意，寿康公主不能留。 这丫头一惯蛮横无理，口无遮拦，若是被她说出去她被人凌辱的事，或是说出她给左贤王生儿子的事，她都无颜再在大楚立足。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只有这个寿康公主是假的，她说的话才没有可信度。 她也才会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寿康公主一进大殿便看到了怀庆公主。 她容貌虽说不如前些年那样倾国倾城，可依旧还是美丽非凡。 (本章完) 第852章 必须是假的 寿康公主知道，怀庆公主被赏赐给了左贤王做妾，她在浣衣院还听说，怀庆公主甚至为左贤王生了儿子！ 寿康公主既嫉妒怀庆公主好运，不用每天接客，又鄙夷她竟然为晋国人生下孩子。 此刻看到怀庆公主她也只是行了个礼，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皇姐。”便不说话了。 谁知怀庆公主道：“你认得本宫，本宫却不认得你。” 她眸光如电扫向寿康公主，“一年前，本宫便听说寿康公主得了急病没了。” “你仗着容貌与寿康公主有几分相似，竟敢冒充公主，简直狗胆包天！” 寿康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怀庆公主，“你在哪里听的谣言？” “我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你难道忘了，咱们去会宁的路上——” “住嘴！”怀庆公主呵斥一声，然后对着圣上道：“皇兄，她根本就不是寿康公主！” 寿康公主尖叫一声，“你胡说！” 江宥之这时不紧不慢的道：“圣上，怀庆公主的话无疑是真的。” “臣觉得，应该将这女子的嘴堵了，拉下去，慢慢审问。” 怀庆公主感激的看了江宥之一眼，堵嘴的提议很合她的心。 她最担心的就是寿康公主在这大殿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寿康公主听到江宥之火上浇油，怒不可遏，指着怀庆公主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假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当年去会宁的时候——”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圣上也反应过来，既然皇姐说她是假的，那她就必须是假的。 皇姐在晋国多年，清白不可能还在。 寿康公主口无遮拦，谁知道会说出些什么。 “将她堵了嘴，拖下去！”他厉喝一声，打断了寿康公主的话。 几个太监动作迅速，一下就窜过来，捂住寿康公主的嘴往下拖。 寿康公主一边挣扎，一边还在喊着什么。 只是嘴被捂住了，谁也听不清楚。 看到寿康公主被拖走了，怀庆公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龙椅上的圣上也松了口气，他挥挥手，“散朝。” “朕今日要与皇姐好好团聚。” 圣上和怀庆公主一齐往后宫去了。 殿上的大臣们也陆陆续续的散了。 江宥之心情很好的往内阁轮值房过去。 一旦寿康公主被证明是假的，那她所说的话便不会也不敢有人相信。 他派杜若前去驿馆迎接怀庆公主，准备了三套话术。 怀庆公主十分聪慧，杜若只用第一套话术，给了一些暗示，就引导她对寿康公主起了杀心。 而且怀庆公主丝毫也不拖泥带水，刚刚进宫，只一个照面就将寿康公主彻底踩死了。 第二天，假公主的事便在湘城大街小巷流传起来。 据说，审问之后才知道，这假公主原本是定京一家道观的道姑。 因太上皇笃信道教，这些道姑也得以常常出入宫闱。 定京破城之后，这道姑偶然碰见一个从宫里逃出来的老宫人，听她说了许多宫里的事情，便暗暗记下了。 这宫人又说她与寿康公主生得十分相似。 (本章完) 第853章 死在一张嘴上 这道姑便起了心，要来湘城搏一场泼天的富贵。 路上遇到个尼姑，尼姑还真以为她是落难的公主，一路化缘，供两人吃喝，这才到了湘城。 要不是怀庆公主揭破此事，那假公主还在宫里吃山珍海味呢。 不过,听说那假公主已经叫太监给勒死了。 国公府里，彩屏在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绘声绘色对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江宥之的推波助澜。 杨莹在旁边道：“活该，她只怕到死也想不明白，她就死在她一张嘴上。” 杨莹前儿晚上便进了国公府。 因她父母家人如今不知道在何方，顾云娇便让她在府里安心住下,将来再替她寻一门亲事。 谁知杨莹道：“我这辈子是不再嫁人了。” “男人是什么东西，我是看透了。” “我只求夫人收留，我识字,我愿意跟在夫人身边做个管事娘子。” 完颜璋死后，王妃恨死了楚国女子，不想再在府里看到她们，让人将一百个大楚的侍女全部拉出去卖了。 林诗诗被密谍司的人想法子买去了。 林诗诗左思右想，自己若回大楚，密谍司将无人主持。 而且自己本来就是青楼女子，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她也不打算回大楚去给人做妾。 左思右想，林诗诗决定在会宁开一家类似于樊楼那样的酒楼，便于为大楚收集情报。 她觉得为大楚做一些事情，比回去给男人做妾要有意思得多。 而杨莹被一个晋国商人花了五百两银子买走，成了这人的妾室。 直到林诗诗收到消息，让她赎出杨莹和怀庆公主，她才想办法将两人赎了出来，使人送回大楚。 顾云娇自然也不会让杨莹再做下人，毕竟她也算是国公府的亲戚。 算起来，她与杨莹已经交往了多年,她也十分信任她，便让杨莹做个内管家，帮着她处理府里的一些事情。 如今下人们都尊称杨莹为“杨姑娘”。 顾云娇打定主意，什么时候杨莹愿意嫁人了，她自然会为她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隔天一早，府里就来了一道懿旨传顾云娇进宫。 顾云娇换好衣裳进宫，被带进了太后娘娘的寝宫。 寝宫里，只有太后和怀庆公主，还有太后的贴身嬷嬷，除此之外，连一个宫女都没有。 引着顾云娇进来的宫女，很快也退出去了。 顾云娇笑着朝太后行礼，还没福下去，太后便道：“你这丫头，怎么还这么多礼，早跟你说了，来我这里不用行礼的。” 接着太后便招手叫她过去。 怀庆公主坐在旁边隐晦的打量着顾云娇。 她在左贤王府里自然也听说过顾云娇与二太子的事，不过，她的情报更准确，有一次左贤王对她说，二太子是真的疯了,将这女人养在府里，待她如珠如宝，竟然一直都没有得手。 怀庆公主也是佩服的。 太后这时轻声道：“今个特地叫你来，是给媛媛好好看看。” “她身体一直不大舒服，晋国又没什么好大夫，就劳烦你了。” (本章完) 第854章 相看 顾云娇也没多说，先问怀庆公主哪里不舒服。 谁知道，怀庆公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顾云娇不好再问，便仔细给她切脉。 同时又看了下她的舌苔。 拿完脉，顾云娇心里有数了，怀庆公主有妇科病。 想必是当年落下的毛病。 妇科病不算什么大病，只不过有些病反复发作,不容易断根。 顾云娇开了两张方子，一张内服，一张外用，用法都写在上面了。 怀庆公主看了下方子，外用的方子上写着“坐浴”，便知道顾云娇是看准了她的毛病。 要知道，她可什么都没说。 果然医术不凡。 拿到了方子,怀庆公主心情也放松下来,好奇的看着顾云娇问道：“我听说在招提寺门口,你在几百人面前消失了，是真的么？” 太后来了兴趣，“还有这事？” 怀庆公主便将道听途说的那些都告诉了太后。 太后打量顾云娇的眼光也有些变了，带着些许畏惧还有些许疑虑，也问道：“那是怎么办到的？” “变戏法的也做不到？还是顾大夫学过道术？” 顾云娇只得笑道：“就是个障眼法。” 太后和怀庆公主并未解惑，又不好再问了，明显顾云娇是在跟她们打马虎眼。 几人闲聊了一阵，顾云娇才告退了。 回家就见陈氏等在府里，顾云娇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陈氏早已与她说好，今日一同去开元寺拜佛。 拜佛只是顺带，主要是给三丫相看。 六郎今年十八，陈氏已经给他看好了一户人家的姑娘。 姑娘爹爹是个举人,姑娘人生的清秀，识得几个字,是家里长女,从小又帮着母亲操持家务,十分能干，陈氏很是满意。 如今两家已经下了大定，只等年前成亲了。 三丫也十五了，陈氏又急着给三丫找婆家。 顾云娇忙道：“怪我，接了懿旨就将这事给扔到脑后了。” 陈氏笑，“哪能怪你，宫里叫你去，你还能不去？” “再说，我与他们约的中午，现在还早呢。” 顾云娇道：“那也得赶紧走了。” 三个小捣蛋道：“娘（嫂子）我们也要去。” 顾云娇无奈的道：“行行行，不过先说好，到了寺庙里不许乱跑，那里人多！” “对了，你们一会儿可别捣乱，打扰三丫姑姑相看。” 三丫脸红红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崭新的桃花粉的袄子，头上插了两根金簪，还有几朵绒花，虽说三丫容貌平平，可这么一打扮,倒也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她旁边的英子穿着一件葱绿色的家常旧袄子，头上插着两朵简单的珠花。 英子生得像桂花嫂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自打三丫回湘城，英子大多数时间都在陈氏家里，跟三丫住，小姐妹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前后几辆马车从国公府出来，马车旁边跟着侍卫。 开元寺也不远，就在城里。 马车停在寺庙门口，一行人都下了车。 几个孩子倒也乖，没有乱跑，都跟在顾云娇身后往里走。 (本章完) 第855章 又是个病人家属 庙里的知客僧迎上来，将顾云娇一行人引到一处僻静的院子。 这间院子是寺庙里最大最齐整的一间，特意为他们留出来的。 顾云娇打发小丫头去外头守着，等着那家人过来。 知客僧上了香茶果品便退了出去。 丫鬟们看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 顾云娇这才问陈氏，“这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陈氏笑道：“这张家在乡下听说有几千亩地，近几年在湘城也买了几间铺子，不过自己不做生意,只租给人家收租钱。” “他们也不住在城里，住在乡下，好在也不远，离这里不过半日的路程。” “主要是这张公子争气，刚刚考中了举人，明年春闱说不得也有希望中个进士。” 顾云娇问：“张家这孩子多大了？” 陈氏伸出手指头比划，“二十一岁,比三丫大六岁。” 顾云娇想，这年龄差倒也不算太大，江宥之还比她大四岁呢。 陈氏为了儿女婚事也是操碎了心。 门第太高的她不敢攀，怕人家瞧不上，也怕儿女将来会受气。 门第太低的，显然也不合适。 六郎在林烁手下当兵，如今已有三年，今年升了个七品的校尉，江家如今也算是个官宦人家了。 陈氏手里还有江宥之给她的一千亩地，如今家里的出息就靠田地收的租子。 陈氏过日子又精细，几年下来，手里攒了不少银子，就为着六郎和三丫的婚事。 顾云娇正想着，外面小丫头进来禀报，“张家人来了。” 陈氏忙站起了身。 顾云娇原本是不必起身的，她身上如今是一品诰命。 不过,为了表达对三丫未来婆家的尊重，顾云娇还是起身了。 起身的时候,她瞄了一眼三丫。 三丫低着头，脸上有些红。 英子眼睛忽闪忽闪的朝门外看。 顾云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过旋即这念头又被她打消了。 接着就看到，几个女人进来了。 中间一个女人看着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富态，进门就笑道：“哎呦，陈姐姐，今儿可见着你了。” 其余几个女子都没说话，显然这一位才是当家做主的。 陈氏忙与她见礼。 顾云娇只微微朝这妇人颔首，谁知这妇人不住的打量她。 接着妇人有些惊喜的道：“可是顾大夫？” 顾云娇眉头一挑，这又是她曾经的哪个病人？ 妇人忙自我介绍，“我姓刘，我夫家姓张。” “不知道顾大夫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家为了九十九岁的老太爷，请你上门诊治过。” 顾云娇这才想了起来，当年许知府拜托她给九十九岁的张老太爷看看，务必要让他活到一百岁。 刘氏笑道：“当年您看过之后，老太爷能吃能睡，竟又活了一年多。” “那日老太爷眼看不行了，拿您给的那人参吊着命，快马去仁心堂请您,谁知道,到了却听说您上京了。” “不然，老太爷恐怕还能熬一段呢。” 顾云娇朝她笑笑。 正说着又看到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本章完) 第856章 弄错人了 顾云娇知道这便是今天相亲的张公子了。 她仔细看了下，这小伙生得眉目周正，身上有股读书人的清朗之气，看外表还是不错的。 张公子一进门，目光先落在顾云娇身上。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顾云娇不是他的相亲对象，她虽然生得美,可显然不是个小姑娘了。 他听娘说了，要相看的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他目光不露声色的朝旁边飘过去。 那边有两个少女。 一个穿着桃花粉的衣裳，一个穿着葱绿的袄子。 桃花粉的那位姑娘，半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葱绿袄子的姑娘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盯着他看，面上还露出了笑容。 张公子心里一动,必定就是这位姑娘了。 这时陈氏招呼几人坐下。 这禅房够大，桌椅也安排得妥当,大伙都坐下了。 陈氏便开始打探张家的情况。 毕竟媒人嘴里说的话，有些不尽不实。 只一会儿陈氏就打听出一个重要的消息，这张家，是个大家族。 家里如今四代人都没有分家，住在连绵一片的院子里。 陈氏有些犹豫了，这样大家族里，媳妇难当。 三姑六婆多了，是非自然也多。 刘氏似乎看出来陈氏的顾虑，笑道：“陈大姐放心，咱们家可是有牌坊的人家。” “孝敬老人不必说了，便是兄弟姐妹间也是和和气气的。” 旁边两个女子忙笑道：“咱们家里都和睦着呢，不信您去打听打听，便是方圆几十里，都知道咱们张家的名声。” 陈氏笑笑，“这两位是——” 刘氏道：“是我两个弟媳。” 她也笑道：“不知道顾大夫跟您是什么关系？” 陈氏留了个心眼,没跟媒人说当今首辅大人是她的养子，她怕人家冲着江宥之结亲。 她知道自家几斤几两，不想打着首辅大人的牌子攀高枝。 陈氏道：“顾大夫与我家里有些亲戚关系,今儿特地带孩子来这里散散心的。” 顾云娇见陈氏这么说，便没多话，只是笑笑。 这时张公子已经瞄了英子好几眼了。 英子生得水灵，人又活泼，他很是满意。 三丫始终没怎么抬头。 她虽说这几年也经了不少事，比一般丫头的胆子要大，可这终究是相看未来夫君，她很是难为情。 刘氏道：“永安，外头那院子里，我看有根橘子树，也结了果子了，你和江姑娘去摘几个橘子来。” 张公子忙起身，看着英子。 而英子正看着三丫。 三丫迟疑着看向陈氏。 正在这时，英子一把拉起她往外走了。 三丫磨磨蹭蹭的，她看得心急。 张公子跟在两个姑娘后面出去了。 顾云娇眸子一闪，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也正看着几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海域顾云娇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外面还有三个孩子。 英子将三丫拉出去,就跟三个孩子玩去了。 三丫自己站在那里,想了想,朝橘子树走过去。 方才刘氏说摘桔子，那就摘几个，不然直挺挺的站在这里也挺傻的。 (本章完) 第857章 要换人 张公子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傻傻的站在旁边，看着英子和几个孩子玩。 三丫摘了几个橘子，这才悄悄的看了张公子一眼。 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一个生得还周正的男人。 三丫很快就发现，张公子的目光追随着院子里的英子。 她垂下眸子，在橘子树下站了一会儿,便拿着手里的橘子进去了。 陈氏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就回来了。” 三丫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刘氏倒是早就看出来，今儿相看的是这位姑娘，毕竟三丫穿了一身新衣裳。 看到三丫进来，刘氏也有些惊讶，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就看到她的儿子站在那里，看着另一个姑娘。 刘氏什么都明白了,脸一红，心里知道儿子准是认错了人。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这江家来相看还带了不相干的人来呢？ 媒人早说了，江家只有兄妹俩，如今他家的儿子是七品校尉。 要知道，自打定京失陷，圣上登基之后，从前重文轻武的局面大大的改变了。 如今武将不比文官地位低。 刘氏想得很明白，便是她儿子明年考了进士，也不过就是个七品官。 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刘氏不是不想给儿子挑更好的，只是，她儿子终究还只是个举人。 而且这回中举，还是纯粹靠运气，她儿子的名次排在最后。 毫无疑问，来年春上考进士怕是难了。 所以,得赶紧趁着这个时候，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定下来。 刘氏赶紧跟旁边的弟媳使也明白了，起身笑道：“我去更衣就来。”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走到还傻傻站在院子里的张公子旁边道：“你还站这里做啥？” “人家姑娘都已经进去了！” 张公子一怔。 他婶娘看着他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道：“屋里的那个才是今儿和你相看的姑娘，不是这个。” 张公子突然惊慌起来，“那，那怎么办？” 婶娘道：“那姑娘你方才仔细看了没？” 张公子茫然的摇头。 婶娘道：“赶紧进去，总得看看人家姑娘，成不成的，也好给人个态度。” 张公子看了英子一眼，有些丧气的跟着婶娘进去了。 进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三丫身上。 这一眼，让他大失所望。 三丫容貌平平，完全比不上外面的那位姑娘。 只看了一眼，张公子便兴致缺缺的走到一边去了。 刘氏询问的看他一眼，两个婶娘也看着他，张公子微微摇头。 陈氏将这几人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 刘氏明白儿子没看上三丫，但还是不甘心，对张公子使了个眼色，母子俩一前一后出去了。 不一会儿张公子也出来了。 两人站在院子角落,刘氏问道：“怎么了？这姑娘不是挺好的？” “她家人口简单,听媒人说她娘和哥哥将这姑娘看得很重，据说陪嫁少不了有几百亩地。” 张公子摇头，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英子，“娘，我看中那个姑娘了，娘给我说下她。” (本章完) 第858章 是个啥身份 刘氏呆了一下，也朝英子看去。 英子正和佑儿玩，笑得甜蜜蜜的。 刘氏皱眉，“这姑娘没规矩，还是江家姑娘好。” 张公子拉下脸，“既然如此，让我来相看做什么,只需要娘满意就行了。” 刘氏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子自打中了举，就是整个家族的宝贝蛋。 要知道他们张家一百年来还从未出过举人。 这可是过世了的老太爷说的，很有可信度，毕竟老人家活了一百零一岁。 现在整个家族就指望着张公子光宗耀祖。 刘氏不敢太违逆儿子的意思，想了想道：“那等几日，我再让媒人打听这姑娘。” 张公子不依,“何必再等几天，现在问不好么？” 刘氏道：“这不好，这岂不是打人家的脸。” 张公子抿着唇不出声。 刘氏知道儿子从小就犟,她叹了口气，“成，娘这就给你问去。” 张公子面色这才稍缓。 刘氏进屋对着陈氏赔笑：“陈大姐，那位穿葱绿袄子的姑娘——” 陈氏心里早已明白张公子没看上三丫，但是当着三丫的面打听别的姑娘这就有点过分了。 陈氏看一眼三丫，三丫面色平静，像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陈氏有点替女儿抱屈，女儿知书达理，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也都能干，性子又大气恬静，谁娶了回去真是捡到宝了。 只可惜容貌生得一般，偏偏世上男子大多浅薄，只看得见女子的外在。 其实她和顾云娇早就发觉张公子弄错人了，都故意没点穿。 她觉得有英子在也好,也算是一种考验，通不过趁早拉倒。 陈氏不大高兴的道：“是我一个乡亲的闺女。” 她顿了下，终究觉得这对英子来说是桩不错的姻缘,又道：“她爹娘都在仁心堂做事。” 她觉得说了地方，也便于他们请媒人上门。 刘氏听得目光一闪，在仁心堂做事？ 这姑娘家里的门第也太低了。 那可不行，她儿子怎么也得娶个门第差不多的姑娘。 刘氏起身，对陈氏抱歉一笑，“陈大姐真对不住，让你们白跑一趟，我们这就告辞了。” 陈氏下巴微微抬起，看不下去她女儿，是他们的损失。 就在刘氏和两个弟媳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外进来个丫头，对着顾云娇道：“启禀夫人，国公爷方才回府了，回府没看到几个孩子，问去哪儿了？” “王管家打发人来问，要不要先将几个孩子送回去？” 顾云娇想了想，“那就让侍卫们送他们回去。” 毕竟国公爷一个月也难得回府一次，他要不是想孩子们，他都不会回家。 陈氏忙道：“你也回去,你公公都回府了,你也不好还在外面。” 顾云娇摇摇头,“娘，无妨的，国公爷就是想几个孩子了。” 刘氏和两个弟媳听着几人的一番话，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骇。 陈大姐到底是个啥身份，怎么这还出来个国公爷了？ 刘氏几个脚步都挪不动了，眼睛一下一下的瞄着。 (本章完) 第859章 我对你一见—— 很快丫鬟们将几个孩子引了进来，顾云娇先给茹茹嘱咐，“你爹爹回家了，想你得紧，你赶紧回去看你爹爹。” 又嘱咐祺儿和佑儿，“回去了好好陪爷爷玩，娘吃了中午饭再回去。” 几个孩子乖乖的点头,朝顾云娇行了礼，出去了。 刘氏又挪了几步，屁股落下来。 这时英子也进来了，孩子们都走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好玩。 张公子也跟着进来，目光看向他娘。 刘氏现在急的要死,满肚子的话要对张公子说,她也顾不得了，赶紧将张公子拉到外面，将英子的家世，还有方才丫鬟和顾云娇的那一番话说给他听了。 张公子惊得目瞪口呆，“娘方才是真真切切听到说国公爷？” 刘氏道：“你娘我还不老，不至于这么个话也听不清楚。” 张公子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陈氏和顾云娇是什么关系。 但是不管怎样，陈氏先前就说了，和顾云娇是亲戚！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娶了三丫，他也就是国公府的亲戚了。 他好歹也知道朝堂中的一些事，国公爷的儿子就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大人。 攀上国公爷和首辅大人，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三丫容貌平平算得什么，便是个夜叉他也愿意娶！ 张公子紧紧抓住他娘的手，“娘，这门婚事一定要成。” “咱们整个家族能不能往上走,就在这上头了。” 刘氏满脸苦笑，“可方才，我已经跟陈大姐打听过那个葱绿袄子的姑娘了。” “而且，我也说了拒绝的话。” 张公子一跺脚，“娘，你怎么！害！” 刘氏有苦难言，方才不是你逼我的么！ 张公子道：“娘，咱们这就进去。” “你不是备了簪子么，你给那姑娘插上，咱们的态度也就表明了。” 刘氏犹豫了一下，“好！” 母子俩进门，顾云娇淡淡瞟了他们一眼，端着茶不说话。 陈氏面色也淡淡的。 刘氏陪着笑，从袖袋里摸出一支白玉簪，笑着道：“我看江姑娘，跟这簪子很配，来，我替你插上。” 三丫闻言起身，对刘氏一福，“夫人的心意，小女子承受不住。” 刘氏拿着簪子尴尬极了。 顾云娇这才对着刘氏道：“刘太太,眼下就准备用斋饭了,刘太太要是忙着，咱们就不留您了。” “彩屏，送客。” 刘氏脸都涨红了，正想说什么，就见张公子走到三丫跟前长揖，“江姑娘，对不住。” “方才我娘弄错了我的意思，说了些浑话，其实我对姑娘一见，一见——” 三丫神色淡淡，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张公子不必说了。”说着她转身走到了顾云娇身边。 彩屏过来朝着张公子道：“张公子请——” 张公子不敢再造次，如果，方才没弄错，那顾大夫就是首辅夫人，他哪还敢做什么。 他很快与刘氏和两个婶婶一起退了出去。 屋里只有英子什么都不知道，傻傻的看着，半晌道：“三丫姐姐，你没看上这个张公子么？” 顾云娇一笑，“这个配不上三丫。” 她拍拍三丫的手，“不急，咱们慢慢寻。” (本章完) 第860章 亲人 顾云娇说完看了一眼英子。 英子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怯生生的模样了。 她长成了一个明媚动人的少女。 顾云娇有六七年没怎么见过英子了，她不确定今天的一切是英子有心还是无意。 不过，这都不重要。 几个和尚提着食盒进来，在屋里桌上摆上了素斋。 用完斋饭，顾云娇交代陈氏，“三丫的婚事再等等，过了年,各地的举子都会进京应试，到时候，再挑一个合适的。” 陈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今天的相看让她有些沮丧。 女儿的容貌注定了很难有男子能一眼看中她。 陈氏心事重重的回府了。 很快便到了年底，佑儿过了四岁生日后，六郎便要成亲了。 顾云娇派了管家过去，协助陈氏将一应事宜都打理好了。 陈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觉得六郎终究姓江，成亲连个叔伯也没有叫人看着也不像话。 她让人捎信回了青山村，告知了江家，六郎要成亲的事。 六郎成亲的前一天，江华带着五郎到了湘城。 他们寻到陈氏如今的住处。 就见一处气派的青砖院子，门口有吓人引着他们进去。 院子里地上铺了一条青石的甬道，还没到前厅，六郎便迎了出来，朝两人拱手，“三叔，五郎哥。” 江华有些激动，七八年没见六郎，记忆里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他眼里泛着泪花拍了拍六郎的胳膊，“长大了，这要是在外面，三叔都认不出你了。” 六郎热情的将两人引了进去,从前的那些事，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作为一个男人，对家族对自己的根脉有着一种本能的亲近。 下人上了茶，陈氏也很快过来了。 江华和五郎起身见礼，陈氏也感慨万千。 在她心底里，始终都认为自己是江家人，她擦擦泪，“怎么弟媳没来？” 江华憨厚的笑，“她在家里走不开，五郎媳妇才添了个大胖小子，她要伺候媳妇月子还得带孙儿。” 陈氏发自内心的高兴，仿佛多年以前他们之间的那些龃龉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江华眼里闪着泪花，“我听捎信的人说，六郎如今做官了，真好，真好。” “等回去了，我得往祖坟上磕头去，还得去大哥坟上说一声。” 陈氏只是笑，回湘城这几年，他们倒是回村祭拜过,只是,都没有往江家那边去看一眼。 一旦见了面,感觉那些亲情又回来了。 几人坐着拉家常。 陈氏这才知道,周氏去年又再次中风，只挺了一天便没了。 如今二房没人了，家里就剩下三房一家子，和江老爷子一起过日子。 陈氏留心听着江华的话，感觉江家的日子很是过得去。 当年老爷子拿着江宥之让江华捎过去的一百两养老银子，瞅着机会又买了些田地，家里如今五十亩地，江华和五郎七郎几个都一心一意伺候家里的田地。 忙不过来的时候，便雇短工帮忙。 如今江家也算是青山村有名的殷实人家。 晚上陈氏安排江华和五郎就在家里歇了。 (本章完) 第861章 精挑细选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顾云娇来得早，几个孩子她今天都没带过来。 这里人多眼杂，院子里又搭了锅灶，孩子们好动，不大安全。 看到顾云娇，江华和五郎惶恐的就要跪下。 昨儿他们听陈氏说了,三郎原本是国公爷的亲生儿子，如今又做了内阁首辅。 江华昨晚回想了一下从前对三郎做的那些事，吓得半夜没睡着。 顾云娇笑道：“三叔快别，一家人不用那么多礼。” 江华和五郎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顾云娇笑笑，便坐到女客那边去了。 这家里客人也不多，就几个邻居,仁心堂几个伙计的家属,还有六郎在军队结识的一些人。 江宥之今日当值,到了傍晚新娘子都接回来了，他才匆匆忙忙的过来。 他一进门，六郎的那些同僚都赶紧起身行礼。 江华和五郎两人都不敢凑上前，还是江宥之主动与他们打了招呼。 婚事办完已经是年底了，很快便过了年，参加春闱的举子们也陆陆续续的从各地赶到了京城。 顾云娇是打定主意要从这些举子里给三丫选个合适的女婿。 她先问江宥之拿来了赶考举子的名单。 先将里头年纪大的剔除，余下的年纪差不多的，再派人去各处客栈打听。 出身高门大户的肯定不行，门不当户不对。 即便这些人家看在江宥之的份上愿意娶三丫进门，但是往后三丫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三丫没有受过正经的大家闺秀教育，适应不了大宅门里面的生活。 顾云娇的目标是家里贫寒的举子。 国公府的小厮们，混迹在各个客栈好几天，总算是拿回来一份名单。 这名单上的十来个人都是还未娶亲，而且看起来不那么有钱的举子。 接下来顾云娇又让小厮重点观察了这十来个人,看他们平日里为人处世如何，太迂腐的不要，太油滑的也不要。 又让小厮们跟其他举子打听这些人的风评,风评太差的也不行。 如今到了最后,就剩下三个备选对象。 顾云娇拿着单子看着。 一个是从南疆那边来的姓李的举子，年纪二十四岁。 一个是沿海州府的胡举人，年纪二十三岁。 还有一个赵举人，是隔壁州府的，年纪只有二十一岁。 杨莹在旁边看着顾云娇对着名单发呆，好笑道：“便是皇家挑驸马只怕也没这么用心呢，我看啊，从这三个里头挑个生得俊的就好了。” 顾云娇既然接了这件事，她就想做到尽可能完美，她左思右想，还是想要寻个法子，试试这几人的人品。 她不打算像陈氏那样，瞒着三丫和江宥之的关系，在她看来，人有所求不可怕，世上男子找媳妇，要么图财,要么图貌，要么图女方家里的背景，或者就图女子贤惠，再不济也要图个传宗接代。 总归是有所图。 对一个家里贫穷没有根基的举子来说，三丫的背景，可以说是男子们梦寐以求的了。 便是有人冲着江宥之娶了三丫，顾云娇觉得也是人之常情。 关键是，这人要人品好要懂得感恩。 (本章完) 第862章 实验 顾云娇很快想出了一个简单实用的法子。 她让人叫来哑叔，对着他连说带比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哑叔明白了她的意思。 哑叔当着顾云娇的面表演了一遍，逗得顾云娇哈哈大笑，她也确认哑叔是真的明白了。 哑叔换了一身从前没舍得扔的破烂衣裳，和两个小厮出门了。 如今还是正月,离春闱还有大半个月。 湘城各处客栈都是爆满。 尤其什么高升客栈，状元楼这些地方，随时都能看到一些举子进进出出。 哑叔挎着个篮子，在一处僻静的小街上等着。 远处的小厮朝这边打了个手势，哑叔便知道，人来了。 哑叔慢慢的挎着篮子过去。 就见转弯的地方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身上的棉袍有些薄，他将手缩在袖子里,快步往前走。 小厮在他身后指了指,哑叔会意，迎着这男人撞了上去。 男人低着头也没留意，哑叔跟男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篮子跌落在地。 篮子里的鸡蛋，顿时破了好几个，黄的白的都流出来了。 男人有些愕然的看着哑叔。 哑叔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裳，再指指地上的鸡蛋，嘴里哇啦哇啦的喊着。 男人看了下，这条僻静的街道没什么人。 他住在这边的一个客栈，是因为这里偏僻，房钱也便宜。 他厌恶的看一眼哑叔，“想让我赔钱？做梦！”他用力推开哑叔，快步走了。 哑叔也没追上去，提起篮子，慢慢往前走了。 小厮摇摇头,“这个肯定不行了，走，咱们去碰下一个。” 哑叔将篮子里的鸡蛋清理好,随着小厮七弯八拐，又到了一处客栈附近。 这客栈也不是湘城有名的客栈，地方也有点偏，里面陈设也不怎样，收费只有高升客栈那边的一半。 哑叔提着篮子，等了好一会儿，小厮才朝他使了个眼色，悄悄的指了指刚从客栈出来的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男人。 哑叔装作往客栈里走，一下就撞上了那个男人，手里的篮子也同时落在了地上。 不等哑叔揪住男人，那人反手一把揪住哑叔，“你做什么？” “这么宽的路你不走，偏偏往我身上撞。” “怎么，想讹诈啊？” 哑叔急急忙忙比划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哇啦哇啦的发出谁都听不懂的奇怪音节。 男人看看自己身上并未沾染鸡蛋液，又看他是个哑巴，松开手，“算了算了,你一个哑巴也不容易，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了。” 说着大步走了。 哑叔收拾好篮子，又和小厮往第三个地方去。 小厮边走边道：“方才这个姓赵的举子到底行还是不行，我也拿不准。” 哑叔比划了几下，小厮点头，“嗯，总之回去了原原本本的跟少夫人说就是了。” 这一回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在南城那边。 小厮和哑叔走了许久才到了附近。 这最后剩下的是南疆那边的李举人。 李举人只在客栈住了几晚，便在这边租了个屋子住下了。 南城这边多是苦力做小生意的人居住，房钱比起住客栈便宜多了。 (本章完) 第863章 太抠了 小厮和哑叔很快寻到了那李举人住的地方附近。 这处院子本是个老婆婆的，李举人只租了一间屋子，每日自己做饭吃。 小厮和哑叔在外面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那李举人出来。 两人在寒风中啃着干粮继续等。 等到太阳都落山了，院子门“吱呀”一响，两人都精神一震。 哑叔也不管是与不是，便提着篮子慢腾腾的走过去了。 出来的正是李举人。 他写了一天的文章,打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他缓缓地往前走，哑叔从后面赶上去撞上了他。 哑叔的演技也越来越精湛了，撞上去的同时，人往后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举人惊愕的回头，就看到地上一个老汉,老汉身边一个篮子,里面有半篮子打碎的鸡蛋。 李举人先伸手去扶哑叔。 哑叔起了身,指着自己的篮子哇啦哇啦连说带比划。 李举人看着哑叔摇头，“老人家，我在前面走，我又没长后眼睛，是您老人家自己撞上我的。” 哑叔扯着李举人，反反复复的指着地上的鸡蛋。 李举人叹口气，看看哑叔身上破破烂烂露出好几处棉花的袄子，“成，您老人家便是碰瓷的，我也认了。” 他在怀里摸索一阵，摸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子，从里头摸出一把铜钱，塞在哑叔手里，“老人家，天晚了,赶紧回去。” “这几个铜钱,就当是我买了你的鸡蛋。” 他说完忽然又道：“老人家等等。” 他转身奔进屋里,拿了个碗出来，将竹篮上面沾着的蛋黄蛋白往碗里倒,手指还在竹篮上用力的抠。 等他拿着碗进屋，哑叔和小厮也提着篮子走了。 小厮边走边笑，“这李举人也太抠了，我看少夫人肯定看不上。” 回去小厮便一五一十给顾云娇禀报。 江宥之在旁边看书，听小厮说完，忍不住笑道：“难为你想出这么个法子。” 顾云娇斜睨着他，“怎么，我这法子不好么？” 江宥之挥挥手，打发小厮出去。 他放下书，过来将顾云娇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为了三丫你费心了，我觉着这法子很好。” “你看，这三个举人谁好点？” 顾云娇搂着他的脖子，“你觉得呢？” 江宥之的手掐着顾云娇的纤腰，“我看李举人还不错。” “首先他知道辩解，其次对老人有同情心，最后,还将鸡蛋弄了回去，这说明他还是个会过日子的。” 顾云娇点头，“我也觉得李举人好。” “就他了。” 江宥之又在顾云娇脸上亲了一口，“嗯，明天我正好休沐，叫他来家里一趟，我与他谈谈，看看他才学如何。” 第二天一早李举人正蹲在院子里煮粥，便见敞开的院门那里站着个小厮模样的人，小厮见了他行礼道：“可是李老爷？” 李举人起身，“正是。” 小厮递上一张帖子，李举人一看眼睛便睁大了，然后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厮。 小厮笑笑，“我家大人听闻李老爷文才不错，让您带上自己作的文章，往国公府走一趟。” (本章完) 第864章 娶妻娶德 李举人快激动晕了，看看自己身上有些寒酸的棉布袍子，“劳烦小哥稍候，容我换身衣裳。” 他先交代房东婆婆替他看着粥，接着自己回屋，梳头洗漱换了身半新不旧新的锦缎袍子。 这袍子是他娘上当铺买的，旧袍子便宜。 特意买一身绸缎袄子,是怕他在外头行走被人瞧不上。 他娘将袍子洗干净了，晒了几个太阳便给他放到了包袱里。 李举人也顾不得吃粥了。 拿了几篇自己往日做的文章便匆匆忙忙的出来。 上了马车，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国公府。 小厮引着李举人进了书房。 一进去，李举人便看到书桌前坐着个风光霁月的年轻男人，男人身上月白的袍子，手里握着一卷书，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 李举人便知道，这是曾经的状元公，现在的内阁首辅江大人了。 他深深的弯下腰去，“学生李长青见过大人。” 江宥之起身走到太师椅旁，“无须多礼，坐。” 李举人有些惶恐的坐下了，江宥之看看他手里拿着的小包袱，“文章带来了？” 李举人赶紧打开包袱，将文章呈上。 江宥之接过来，认真的将几篇文章都看了一遍。 看完他缓缓摇头。 李举人心里一凉，就听江宥之道：“文章倒也不是一无可取，优点是质朴务实，言之有物。” “不过，今科正主考官乃是礼部的苗大人。” “苗大人博闻广记，说话喜欢引经据典。” “你的文章里用典之处太少，恐怕不被苗大人所喜。” 李举人嗫嗫的道：“在下家中贫寒，除了应考的，因此——” 江宥之将文章还给他,“我这里书倒是多。” 李举人立即道：“多谢江大人，只是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读什么书好，还请大人为学生选几本书籍，学生厚颜借阅。” 江宥之一笑，李举人这人一点就通，脸皮也够厚。 脸皮厚在他看来是个优点。 他忽然问道：“家中可娶了妻室？” 李举人一怔，“不曾。” “因学生家里贫穷，故而——” 江宥之笑道：“你好歹也中了举人，就没个乡绅土财主什么的要将闺女嫁给你？” 李举人脸色微红，“这——” “学生去岁才中了举，倒也有人上门提亲，只不过，春闱在即，学生不想为这事分心。” 江宥之站起身，缓缓的道：“我有一妹子，年方十六，尚未许配人家。” “虽不是同父同母，但在我心里与亲妹子无异。” 李举人激动得脸色微微涨红，立即道：“学生正想求娶淑女，绵延子嗣,若是大人不嫌弃，学生这就找人上门提亲。” 江宥之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还没说完，我这妹子容貌平平。” 李举人接话道：“娶妻娶德。” 江宥之眉头一挑，“可后面还有句话，纳妾纳色。” 李举人正色道：“学生家里从前也是官宦人家，只是几十年前败落了，家中有家规，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江宥之一笑，“若无家规？” (本章完) 第865章 这不是骗人吗 李举人认真道：“便是无家规，学生也绝不纳妾。” “夫妻之间便该一心一意，女子也是人，设身处地想一想，女子若是也可以纳妾，男人又是什么感受。” 江宥之真正的有些惊讶了，他还从未听哪个男人说过类似的话。 毕竟在绝大多数男人心里,纳妾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庸，天生低男人一等。 不会有男人会站在女人的立场去想问题。 就算是他自己，曾经也是觉得女子只能依附于男子。 只不过，顾云娇将他的这种思想扭转过来了。 江宥之微微点头，然后给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赶紧往后院去禀报顾云娇了。 顾云娇正在屋里给三丫化妆。 在她看来，三丫其实生得也不丑,只不过，不会打扮自己,她需要的只是一些化妆和穿衣技巧。 三丫有些紧张的坐着，一边任由顾云娇在她脸上动作，一边听顾云娇给她讲化妆的技巧。 顾云娇放下刷子，左右看了看，“好了睁开眼。” 三丫将眼睛睁开，猛地看到铜镜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不敢置信的抚着自己的脸，“这是我吗？” 顾云娇笑着点头，“可不就是你。” “方才跟你说的那些技巧你都记住了么，往后就按照这个步骤，按照这些方法化妆。” 三丫看着镜子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的姑娘，惴惴的道：“娇娇姐，可我，我本来生得没这么好看,我皮肤黑，眼睛也没这么大，鼻子也没这么挺,我这样不是骗人吗？” 顾云娇笑起来，心道这算什么骗人。 现代那些姑娘们，将美颜开到十级，自己骗自己还乐呵呵的。 化个妆，还真是小儿科。 “这怎么算骗人呢？” “咱们女人家穿花花绿绿的衣裳，往头上插簪子带花，往唇上抹口脂，不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漂亮么？” “修饰一下自己不叫骗人。” 杨莹在旁边也道：“你本来生得就不丑，就是肤色黑了些，正该用些脂粉。” “你想想，谁家的夫人小姐不用脂粉呢？” 三丫慢慢的点头。 正说着，彩屏进来笑道：“大人那边打发小厮过来了。” 顾云娇知道江宥之这是考察好了，便指指桌上一盆点心，“将这个送到你哥书房里去。” 这点心是一早三丫自己做的。 三丫羞红了脸。 杨莹端过盘子，塞到她手里，“去，有啥好害羞的，不过就是个男人,你难道还没见过男人？” “去了该看仔细看，不然往后不一定有机会了。” 三丫听她这么一说，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端着盘子,朝顾云娇和杨莹点了点头，随着彩屏往前院去了。 书房里，江宥之已经给李长青找了好几本书，正说道：“你文章质朴本是好事，不过，你质朴得太过了。” “虽然不是一定要将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可文笔优美也是加分项。” 小厮这时走到门口，“禀大人，三姑娘送点心过来了。” 江宥之瞟一眼李长青，就见他脸色微红，神情紧张。 (本章完) 第866章 运气来了 三丫低着头，端着一盘子点心进门。 江宥之看到她微微有些惊讶，妹妹今儿应该是用心打扮了，不像平时一副乡下姑娘的模样，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李长青目光落在三丫脸上，呆了下，这叫容貌平平？ 这不是挺好看的么？ 也是,就首辅大人自己这相貌，可能看谁都是容貌平平。 这么好看的姑娘，比他又小这么多，他要是能娶到她，一定千百倍的呵护。 三丫进来将点心放下，偷偷瞄了李长青一眼。 李长青生得浓眉大眼的，只是皮肤有些黑，比那天的张公子要俊。 看到李长青呆呆愣愣的看着她,三丫羞红了脸,忙与江宥之告退出去了。 李长青盯着三丫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还兀自发呆。 江宥之在他背后轻咳一声，“李举人——” 李长青如梦初醒，“学生，谨遵大人教诲。” 江宥之道：“这几本书你先拿去看，看完了，再来我这里换其他的书。” “春闱差不多还有二十天，你眼下便多记一些典故，再试着将文章写得华丽一些。” 李长青对着江宥之长揖，拿起桌上的书包好。 江宥之又指着那盘点心道：“这是我妹子亲手做的，你带回去慢慢吃。” 李长青激动的将点心包好，这才告辞。 江宥之叮嘱了一句，“春闱在即，这段时间,不要多想，安下心来好好读书。” 李长青心下明白，这是让他等春闱过后再想定亲的事。 小厮又引着他出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李长青忽然看到一个老人。 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看到他，竟对他咧嘴一笑。 李长青一刹那便明白了。 昨儿那鸡蛋，就是一种试探。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入了首辅大人的眼。 出了大门，李长青只觉得一颗心滚烫。 他知道自己的运气来了。 只要能顺利结成这门亲事，他往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回到住处，他打开包袱，珍惜的拿出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清甜粉糯，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只吃了一块，他便将点心收好，将房东婆婆替他煮好的粥端过来，一边吃粥，一边翻着刚刚借来的书。 翻开最上面的一本，他忽然发现里面有张纸。 将纸拿出来展开一看，李长青愣住了，竟然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李长青握着银票，一时间热泪盈眶,他将银票收好，擦干眼角的泪，继续看书。 一个多月眨眼而过。 这期间，李长青又来了国公府几次，借。 只是没再遇到三丫。 他有些失望，回了租住的地方，又越发用功。 到了三月，湘城的桃花开了，春闱的皇榜也张贴出来了。 顾云娇打发了府里的小厮去看榜。 小厮回来道：“禀少夫人，小的看了榜，那位李举人考中了进士，只是名次有些靠后。”倒数第二。 顾云娇笑起来，“中了就好。” “还好不是同进士。” 杨莹在旁边道：“要不要打发个人去给三姑娘说一声，也好让她放心。” (本章完) 第867章 素颜不敢见人 顾云娇想了想点点头，“你提醒得是，彩屏你去一趟，悄悄跟她说一声，跟三丫娘也说一声。” 彩屏笑盈盈的去了。 三丫得了消息，心里欢喜不已，羞红着脸对彩屏道：“知道了,姐姐回去替我谢谢娇娇姐。” 李长春连个小厮书童都没有，自己挤在皇榜前面看了榜，然后急急忙忙拦了辆马车往租住的地方去。 他回家准备好红封，没多时，报录的差吏们便来了。 他给了房东婆婆一些银钱，让她整治一桌酒席,请报录的差吏们享用。 左邻右舍的，虽然不认识李长青，也都提着家里的鸡鸭过来帮忙。 中了进士,运气好马上就能当官，巴结当官的，是大楚百姓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第二天，李长青就央求房东婆婆替他寻个官媒人过来。 他在湘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 房东婆婆下午便寻了个官媒人过来。 官媒人收了银子，听完李长青的话，第二天便往槐树巷江家去了。 媒婆进门，陈氏兴高采烈，李长青考了进士，她的三丫马上就是官夫人了。 想想前些年，他们在乡下的时候，她时间做梦都想不到今日的情形。 她和媒婆扯了几句，没矜持多大一会儿便答应了。 接着，便是纳彩问名。 李长青一边等着吏部对他的安排,这一两个月，定亲的流程也在稳步推进，聘礼都已经下了。 之后吏部也下了李长青的任命，留京担任大理寺评事。 李长青这段时间经常和同年们聚会，因此他很清楚，这一科进士，留在京城的只有寥寥几人，除了状元榜眼，也就是他了。 其余的，大部分还在等缺，还有的被打发到偏远之地做个小县令。 他拿到任命的文书，被那些同年们好一阵羡慕，人人都说他运气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首辅大人舍不得妹子跟他去偏远之地吃苦，特意将他留在京中。 不然，他在京城没有半点人脉关系，名次也不高，现在肯定还在京中等缺。 李长青拿到文书，立即写信回家，让族里低他一个辈分的侄子护送他母亲妹子上京。 江宥之早就说了三丫的嫁妆他管。 考虑到李长青家里穷，在湘城也没房子，江宥之让人准备了一处两进的宅子，又从自己手里挪出了五百亩地给三丫做嫁妆。 如今北方丢失了大片土地，田地价格上涨,还不容易买到。 陈氏手里还有些银子，便紧着给三丫置办各种东西。 出嫁前几天，顾云娇让彩屏送了两个首饰匣子过去，里面是两套赤金头面，这算是她给三丫的添妆。 三丫也大气，听说婆母与妹妹上京，没有地方可住，便让他们都搬到了自己陪嫁的那处宅子里。 出嫁这天，顾云娇一早过来，亲自给三丫化妆。 化妆完，比起那天的妆容又要美上几分。 三丫捧着自己的脸，小声问道：“娇娇姐，晚上，我要是洗了脸睡觉，他，他会不会觉得我丑？” (本章完) 第868章 涨水了 顾云娇给三丫打气，“你生得本来也不丑。” “放心，晚上你便是洗脸了，那烛光朦朦胧胧的看着也没什么差别。” 杨莹在旁边笑，“你道为啥要傍晚成亲，到了晚上，光线不大好,那新娘便是满脸麻子看着也跟天仙似的。” “等到早上，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就来不及了。” 屋里隔壁几个婆姨大笑。 三丫脸都红了。 顾云娇交代她，“你晚上可别不洗脸，不然妆糊在脸上，那可就真的吓人了。” 三丫点点头。 顾云娇拍拍她的背，“你只管挺直腰板，你这么好的姑娘，李长青也不瞎，会喜欢你的。” 陈氏泪眼婆娑的看着花轿出了门。 李家的宾客多是李长青的同年，还有大理寺的几个同僚和吏员。 李长青略略陪了他们几杯酒。 他跟这些人其实也都算不得太熟，是来了京城之后才结识的，大伙吃了酒也都散了。 母亲和妹子忙将他往新房里推，直说这里她们来收拾。 李长青带着些微的酒意进了屋。 进门就看到三丫侧着脸坐在桌前。 听到他进门的动静，三丫先是低下了头，接着慢慢转过脸来。 李长青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之前揭盖头的时候，他觉着三丫太好看了，心里越发惶恐，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现在再看，她似乎是洗干净了脸上的妆容，素着一张脸，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不过，小脸干干净净的,看着也挺舒服。 模样差不多就是他理想中那种温婉贤惠的妻子的模样。 李长青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三丫，“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 三丫原本洗了脸，忐忑的等着李长青的反应。 然而他好像没什么反应，直接就过来抱住了她。 三丫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了。 她被李长青抱在怀里，脑子完全晕了。 大红色绣着鸳鸯的绸缎帘子被拉了下来，屋子里只余下轻微的喘息和呻吟。 转眼又是一年夏天。 才到五月，朝廷就频频收到赤水河上游涨水的消息。 湘城就在赤水河的中下游，河里的水位也上涨了很多，如今赤水河沿岸都在加高巩固堤坝。 各家各户都要出人上堤。 即便如此，也没人能够放心，因为今年的水太大了，尤其是处在赤水河中下段的湘城，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如今的大楚，经不起这样的灾难了。 圣上这段时间天天上朝，召集大臣们廷议。 最后朝臣们得出一致的结论，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堤坝掘开,缓解赤水河两岸的压力。 就连江宥之也同意了这个决定。 因为湘城被淹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这几日江宥之急得嘴上都起了一圈燎泡，天天盯着舆图看，急于找一块合适的泄洪区，争取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顾云娇道：“你这样等于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还是沿着赤水河实地去看看，找一块合适的地方。” 江宥之叹气，“哪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赤水河流域都是良田，只要掘开口子，大片的良田就要被淹。” (本章完) 第869章 打摆子 顾云娇也叹气，“积攒了几年的储备粮，准备用来跟晋国打仗的，这下肯定保不住了。” 江宥之道：“那也没办法，打仗的事，只能再往后推。” 自打北边沦陷之后，大楚留在北边的百姓,这几年陆陆续续逃往南方。 少说也有一半百姓跑过来了。 大楚如今要用一多半的土地，养活跟从前相差无几的百姓，十分艰难。 这几年，江宥之狠抓农桑。 号召民众在山区开梯田，督促工部的人加强水利建设，在顾云娇的提示下，江宥之又让管理农事的官员研究套种技术，还不断选良种杂交培育出种子提高亩产。 几年下来,粮食亩产提高了一些,大楚的粮仓还算丰盈。 只是这洪灾一来，又要打回原型了。 江宥之说着便起身，“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带人跑一趟，选定泄洪区，尽快组织百姓们转移。” 顾云娇忙道：“我去给你收拾几件衣裳。” 她动作迅速打了个包袱，江宥之接过来，带着人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过了十多天，江宥之回转。 回来满满的黑眼圈，什么都没说，先洗了澡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醒来江宥之一边吃饭，一边道：“扒了个口子，湘城是保住了。” “不过，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接下来，又要安排人赈灾。” 他匆匆忙忙扒了两碗饭，放下碗,“我去督促户部安排赈灾物资,这几天我不一定有时候回家。” 顾云娇点头，“你自己好好吃饭，晚上我让人给你送换洗衣裳过去。” 江宥之这一去又是好些天未归。 顾云娇每天打发人给他送衣裳送饭菜。 过了大半月，这天顾云娇正在家里和佑儿下棋，彩屏忽然从外面进来，“少夫人，宫里来了公公宣你马上进宫去。” 顾云娇放下棋子，摸摸佑儿的脑袋：“娘要进宫去，等娘回来了再和你下棋哦。” 佑儿懂事的点头。 顾云娇匆匆收拾了一下便随着太监进宫了。 太监引着顾云娇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除了圣上还有十来个穿着官服的男人，此刻一个个额头上冷汗涔涔。 圣上脸色很是难看。 顾云娇进去先行礼，圣上忙道：“顾大夫免礼。” “叫你来，是有事要询问。” 说着他示意太监拿了一本奏折给顾云娇。 顾云娇看那折子上写着，“近几日以来，有此种症状者逐渐增多。” “患者面色苍白，口唇发绀，时冷时热，冷时浑身颤抖，热时大汗淋漓。” “臣召集全城大夫,无一人识得此种病症，臣恳请圣上派御医前往阳州,救治百姓。” 顾云娇看完若有所思。 圣上有些急切的问道：“如今泄洪区的灾民，有好些都得了这个病。” “知县知府的折子上都说这个病传染，发病人越来越多了。” “顾大夫是否见过此种病症，可有法子治疗？” 顾云娇沉吟片刻，“这病，看着像是打摆子，只是没看到病人也不能肯定。” (本章完) 第870章 要一道手谕 圣上惊喜的道：“对对对，王院正也是这么说，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治疗。” 王院正朝着顾云娇一拱手，“老夫早年听人提起过，南洋一带，甚至崖州，瘴气密布,中了瘴毒便会发冷发热，人抖个不停，因此就叫打摆子。” “只是老夫并不曾闻得有何药可以治此病。” “顾大夫可有法子治疗？” 顾云娇想了想道：“若真是疟疾，我倒是有法子治，就怕不是。” 圣上看看底下几个大夫，都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他叹口气,“如此,就劳烦顾大夫去疫区走一趟如何？” “唯有顾大夫识得此病,还请顾大夫救百姓于水火。” 顾云娇思索片刻便道：“我愿意前往。”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圣上大气的一挥手，“你只管说。” 顾云娇道：“我毕竟只是个大夫，便是我去了疫区，官员和百姓未必就肯听我的。” “圣上得给我一道手谕，我也好便宜行事。” 圣上点头，“这有何难。” “朕写一道手谕给你，再派一队禁军与你同往。” 顾云娇低头，“臣妇遵旨。” 这时书房里的御医们才开始活跃起来，“顾大夫果然不愧为神医。” “这下百姓有救了。” 有的心里暗暗想着，这下不用被圣上骂了。 还有的心里想着，幸好他们都不会治这个病，不然被派到疫区去，那可是九死一生。 圣上亲自提笔写了一道手谕,太监恭恭敬敬的捧给顾云娇。 顾云娇拿着手谕，出了宫门回家,赶紧让人给她收拾衣裳行李。 彩屏和杨莹都要跟着顾云娇同去,顾云娇想了下，“还是彩屏跟我一同去。” “莹莹在家看着几个孩子。” 佑儿从棋盘上抬起头，“娘，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他对面的茹茹也跟着喊，“我要跟嫂子一起去。” 祺儿也喊道：“娘，我要去，我要跟你一起。” 顾云娇午法，只得过来轮流摸摸几个孩子的头，“这回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险，小孩子不能去的。” “你们在家乖乖的听杨姑姑的话。” “等我回来了，看哪个最听话，就给他奖励个好东西。” 三个孩子争先恐后，“我，我最听话。” 顾云娇笑笑，收拾好东西，又打发人往作坊那边跑一趟，给管事交代一些事。 江宥之这时还未回家，顾云娇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见一面再走,外面管家来报：“少夫人，门外来了一队禁军。” 禁军都来了,想跟江宥之告别也来不及了，顾云娇匆匆忙忙与管家交代了几句，便和彩屏上了马车。 一队禁军一百人，护在顾云娇马车的两边出发了。 大楚本就不产良马，如今失去了北边大片领土，朝廷连唯一的一个马场也失去了。 禁军们骑的马都是从南疆那边来的滇马。 滇马个头矮小，禁军们骑在上面总感觉差点什么，不那么威武雄壮。 天气热，马儿也受不住，一天顶多走上一百多里路。 (本章完) 第871章 蚊子 顾云娇还担心这些禁军中暑，只要停在官驿，便给他们煮凉茶。 泄洪区的百姓，如今都转移到了离湘城五百多里的阳州城附近。 五百多里路，走了五天，才到了阳州。 到了阳州城外，就见城门紧闭,沿着城墙根底下，到处都是百姓搭的窝棚，这都是因为泄洪迁移过来的附近的村民。 城墙上的士兵见有官兵过来，从上面放下了吊篮。 顾云娇将皇上的手谕递给禁军队长，队长将手谕放进了吊篮。 顾云娇四处走动，询问百姓，“我是大夫，你们之中有人打摆子么？” 百姓们纷纷摇头。 有人告诉顾云娇，“患病的人集中在北城门那边，咱们这边还好。” “往那边去的路上，咱们都砍树拦住了，他们过不来。” 顾云娇点点头，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城门打开，吊桥放下，禁军分两列护送着顾云娇入内。 城墙附近的一些百姓，这时也跟着朝城里涌去。 守城的士兵们拿起长枪，竭力驱赶这些百姓。 百姓们哭喊着，“大人，让咱们进去，咱们呆在这里也要得疫病的。” 士兵们不顾这些哭喊的百姓，将人赶开，又收起吊桥,关上城门。 禁军先护送着顾云娇去了阳州府衙。 知府大人刚刚才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顾云娇与吴知府见过礼,便开门见山的道：“先找几个病人过来给我看看，我要确定他们患的是何种病症。” 吴知府迟疑的道：“这个恐怕不行。” “顾大夫不知，这病传染，染病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本官不敢开城门，万一这城里的百姓也染上了疫病，那局面越发难以收拾。” 顾云娇此时也不能百分百就断定这些百姓染上的是疟疾，她想了想，先问道：“如今患病的百姓全都在城外么？” 吴知府道：“病患都在集中北城门和西城门附近，城内还没听说有染病的。” 顾云娇想了想，“那我出城诊治病人。” 吴知府是知道顾大夫身份的，守城的官兵看过手谕，已经跟他汇报了。 吴知府犹豫了一下，“这，顾大夫您要是一旦出城，就不好再进城了，毕竟万一您将疫病带回城里——” 顾云娇道：“若是这疫病真的如你折子中说的那样，这个病根本就不传染。” “不，我说得不准确，是不通过人与人的接触传染。” “因为传播这种病的是蚊虫。” “蚊虫吸了病患的血，再去咬健康人，健康人便会感染疟疾。”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吴知府,“除非吴大人将整个阳州上面弄个蚊帐罩起来。” 吴知府有些急了，“那怎么办？蚊子长了翅膀会飞，那城里说不定已经有了这种蚊子了。” 顾云娇沉吟道：“一切都等我先看过病人，确定了再说。” 吴知府自己不敢冒险，派了个亲信，带着顾云娇从北门出城。 顾云娇将彩屏留下，只带了两个士兵和吴知府的亲信一起出城。 她给几人分发了自制的口罩，又嘱咐所有人扎紧衣袖裤腿，这才出了北城门。 (本章完) 第872章 还有救么 北门外也有许多百姓搭建的窝棚。 吴知府的亲信对附近的情况还算熟悉，指着远离城门的一片空地道：“据说得病的人都集中那边。” 顾云娇带着人快步往那边过去。 到了附近，正看到路边躺着的一个男人在发病。 他脸色煞白，两只手抱着胳膊，浑身抖个不停，这么热的天，他身上还披了床破被子。 顾云娇没有妄然上前,站在旁边观察病人。 这病人抖了没多久，突然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满脸潮红。 很快这人便浑身大汗淋漓。 只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顾云娇这才过去，“我是大夫，我给你拿脉看看。” 这人似乎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没什么力气了，只微微点了点头，自己躺在地上流汗。 旁边一个女子似乎是他的娘子,只不住的在抹泪。 顾云娇拿完了脉，又让病人伸出舌头看了看，很快得出结论，的确是疟疾。 这时男人的娘子哭着道：“大夫，他这还有救么？” 顾云娇点头，“有救，能救，我便是圣上派来救治病患的。” “等下午，我会让人将药汁提到城门附近，往后每天都会有药汁，你只让你男人按时吃，定能痊愈的。” 这女子哭哭啼啼给顾云娇磕了头。 顾云娇又往前面去，看了几个病患的情况，都差不多。 其中有个小姑娘，一双眼睛大大的,顾云娇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打摆子，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娘将她抱在怀里，只知道流泪。 顾云娇给小姑娘拿了脉,问清楚她娘，她是隔日发作一次。 她安慰小姑娘，“不要紧的，我是大夫，我会治这个病。” “等会儿下午，我便让人弄药汁过来，到时候，你乖乖的喝，很快就会好的。” 小姑娘明明人都快受不住了，她只感觉到骨头里很冷，她娘抱着她，她也还是冷，此刻听到顾云娇的话，她一边发抖，一边用力点了下头。 她看这个姨姨长得好看，她愿意相信她的话。 顾云娇眼眶有些湿，摸摸她的脑袋：“乖孩子，姨下午再来看你。” 掌握了情况,顾云娇带着几人立即回城。 回城之后，顾云娇便对吴知府道：“已经确认是疟疾。” “眼下有这么几件事需要马上去办。” 第一，在全城的药店收集青蒿。” “第二，上报朝廷，立即在蜀地收集青蒿尽快运往阳州。” 蜀地产青蒿，有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 “还有，让朝廷组织一些蚊帐分发给灾民。” “对了，还需要一些药材，一会儿我写个单子给你。” 吴知府诚惶诚恐的听着，也不敢靠顾云娇太近，还是怕传染。 顾云娇想了想又道：“知府大人还得派兵在城里城外宣传，就是告诉百姓，这种病是由蚊虫叮咬引起的。” “大家要穿上长袖衣裤，尽量避免蚊虫叮咬，除此之外，还要尽力灭蚊。” “再就让大家不要恐慌，这个病能治好。” 顾云娇说完，先坐下来写自己需要的一些药材。 (本章完) 第873章 老祖宗的智慧 青蒿用来治疗疟疾。 这个毋庸置疑。 现代花国的一位女科学家，就是从青蒿中提取出青蒿素，用来治疗疟疾，还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顾云娇曾经看过这位科学家的访谈，团队研究之初，总是无法从青蒿中提取出青蒿素，或是达不到标准。 女科学家有天翻到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上面写治寒热诸虐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女科学家看到后恍然大悟，试着用冷萃法，这才顺利提取出来青蒿素。 这篇访谈有多少水分，顾云娇不知道，不过,青蒿素能治疗疟疾是千真万确的，而且优于其他的药材。 有一段时间，人们曾经用金鸡纳霜治疗疟疾，只不过，金鸡纳霜有一定的毒性，对人体伤害也大，后来也就无人用了。 除了青蒿，顾云娇又另写了一些药材，这些她打算用来制作一些杀灭蚊虫的草药包。 蚊子吸了感染疟原虫的人的血之后，便携带了疟原虫，再吸健康人的血液，又会将疟原虫传给健康人。 蚊子在疟疾的传播中，起着传播者和中间宿主的作用，没有蚊子，疟疾其实不具备什么传染性。 因此一定要灭蚊，不然很难消灭这种传染病。 顾云娇将写好的东西交给吴知府。 吴知府赶紧写折子。 写完折子,吴知府叫上亲卫,“这封奏折,日夜兼程，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亲卫郑重的收好奏折，立即出发了。 顾云娇又对吴知府：“知府大人还要组织各家各户发起灭蚊的运动，城里也要赶紧开始灭蚊，我怀疑，城里肯定已经有人感染了，只是还未报上来。” 城里相比城外，树木杂草水塘比较少，蚊子也要少很多，这或许也是城里还未爆发的原因。 吴知府点头，吩咐下属赶紧快马通报各处衙门。 顾云娇在知府衙门等了没多久，便有药店送青蒿过来了。 药店的青蒿都是晒干之后切成小段了的，不太好取汁。 顾云娇也不管了，弄了几块大纱布，将青蒿泡在煮开了的凉水里。 浸泡两刻钟后，再让士兵洗干净手，用纱布包着青蒿拧汁。 顾云娇又与吴知府商议，“城外得了疟疾的，最好是全部集中到城里，腾出一个地方给他们居住。” “只有将他们看管好，不让蚊虫再叮咬他们,才能慢慢中断传播链。” 吴知府连连摇头，“那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进城。” 他始终也不能完全相信顾云娇说的，这个病不会人传人。 他作为阳州知府，他也要对阳州的百姓负责。 万一这个顾大夫不靠谱，放那些人进城，引起大规模的传染那可怎么办？ 顾云娇皱起眉头。 城外实在是没有什么隔离的条件。 都是窝棚，也挡不住蚊子。 吴知府对她的不信任让她也有些恼火。 她压下火气，思虑片刻，“那这样，由知府大人出面，在西城北城各征集几处大宅子或是大庄园，召集木匠，日夜赶工，尽快制作出纱窗纱门，纱窗门安装好之后，将各处的病人转移进去，集中管理。” 这种天气，不可能完全关门闭户，那会热死人的。 (本章完) 第874章 不要钱的药来一点 吴知府犹豫的道：“让谁管理？这些士兵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恐怕他们不会情愿——” 顾云娇实在不耐烦了，这吴知府胆小怕事，顾虑又多，实在不好打交道。 她拿出圣上的手谕，甩在吴知府面前，“这是圣上亲笔写的,命地方官员，在疫病一事上须得听从我的调遣，吴知府好好看看！” 吴知府抽抽嘴角，拿起手谕看了下。 手谕的内容他之前听说过，只不过，让他听一个女人的,他不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系在一个女人身上，他不敢。 顾云娇冷声道：“阳州守备府还有两千士兵,就让他们管理这几处宅子。” “他们不情愿也得情愿，谁若是敢在这件事上推三阻四，我立即派人送信进京，问圣上拿尚方宝剑！” 吴知府听到尚方宝剑，忙低头，“本官一定会将顾大夫的意思传达给周守备。” “你立即按照我的要求，找宅子，寻工匠做纱窗纱门。”顾云娇说完，收起手谕，便不再管他了。 他真敢对她的要求阳奉阴违，她就真敢去求尚方宝剑。 走到外面，顾云娇看到水桶里，青蒿汁水已经拧出了四五桶。 顾云娇吩咐士兵，“按照一桶水一斤青蒿的比例继续浸泡之后拧汁。” “弄好了彩屏带人提到西城门外给病患们。” 彩屏赶紧答应了。 顾云娇让人用布盖上水桶，放到马车上,推着往北城门外去了。 马车到了城外,顾云娇喊病患们拿碗过来盛药。 没什么人理睬顾云娇。 上午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倒是给她男人舀了一碗药回去了。 几个禁军四处看看，不忿的大声道：“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 “顾大夫乃是当世有名的神医，圣上特地派顾大夫来给你们治病，如今能治好病的药就在这里，你们竟然不喝？！” 有个病患这时候没发病，人看着还好，他坐在一张破席子上，摇头道：“女大夫，呵呵，女人能顶什么用。” “前些时候，知府大人将全城的大夫都派来了，都说没见过这病，不知道怎么治。” “一个女人，唉——” 这人叹息完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破碗，“算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反正是不要钱的药，给我来点。” 顾云娇也不生气，先自己舀了一勺喝了，又让跟着的几个士兵也喝，“这个不仅能治疟疾,还能预防疟疾,大家都喝点。” 士兵们赶紧都喝了。 喝完顾云娇才道：“不怪他们，他们连病带饿，没什么力气过来，咱们将药送过去。” “再说，远处的那些人也不知道。” 她伸手要去提桶子，方队长赶紧提起桶子走了过去。 顾云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汁，放到这病患的碗里。 方队长提着桶，顾云娇一路给人舀药水，给人舀了药水，她还不忘交代：“穿好长衣裤，注意不要被蚊子咬到了。” “这个病是蚊子传染的。” 百姓们似信非信。 总的来说，相信的还是占多数，毕竟方队长他们都穿着官兵的制服。 (本章完) 第875章 反复搬运 遇到在发病的病人，顾云娇耐心等他们打完摆子，再将药水分发下去，看着人喝下。 顾云娇一路走，一路不厌其烦的对这些人道：“从今天起，每天上午和下午，城门处都有药汁,大家能动的自己过去喝药，不能动的让家里人替你们将药端过来。” “大家只要坚持吃药，要不了几天症状就会减轻的。” 她一下午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了，嗓子都说哑了。 跟着顾云娇的方队长，还有两个士兵都看得于心不忍了，到了后面便让顾云娇休息,他们抢着跟病人说。 顾云娇说了太多遍,他们都会背了。 顾云娇在一个角落里，总算找到了上午那个小姑娘。 她这时候没有发病，自己躺在一个窝棚里，也没看到她娘。 顾云娇扶她起来，“你娘呢？” 小姑娘道：“去护城河那边打水了。” 顾云娇喂小姑娘喝药，小姑娘十分乖巧的将一碗药都喝光了。 顾云娇接着从身上摸出一瓶花露水，小声道：“这个是给你的。” “你跟你娘抹在身上。” 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打开，顾云娇给她示范了一下，小姑娘闻到一股香味，竟然笑起来，“好香。” 顾云娇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小姑娘的娘过来了，她又耐心的给她交代了许多，给她也舀了一碗药汁看着她喝下，最后指着花露水道，“这个有一定的驱蚊作用。” “晚上睡觉，最好是将能堵住的缝隙都堵上,身上多抹些花露水,避免被蚊子咬。” “小丫头已经病了，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被感染了。” 女人捧着香香的花露水千恩万谢的。 顾云娇笑笑又往别处走了。 西城门那边，彩屏也带着几桶药水过去了，吴知府派了几个衙役跟着他，这些衙役都说的本乡本土的话，将事情说清楚，便也有些病患过来喝药。 大部分喝药的都是想着，反正是不要钱的药，不喝白不喝，兴许会有用呢？ 顾云娇傍晚才回了城，吴知府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过倒是给顾云娇和禁军们都安排好了饭食。 顾云娇匆匆吃完了饭，走到堆放青蒿的地方看了看，青蒿已经不多了，明天都不够用的。 她想了想，自己的药库还有，不过，也就抽屉里一点,再就是用饮片袋装着的一公斤。 她家的药库，因为只供自家的方子,药材虽然齐全,但是每种药材的量都不算多，基本就是一两斤的样子。 要知道药材不好保管，容易生虫发霉，有些药材放久了也会失去药效，因此不能存太多。 吃过晚饭，顾云娇洗了澡，便急急忙忙关上了门，将那个装青蒿的饮片袋拿出来。 青蒿拿出来，再进去，原地又出现一袋一模一样的。 顾云娇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搬运，弄了快半个时辰，直到屋子里的青蒿一袋一袋都快堆不下了。 顾云娇又将塑料袋一个个打开，将青蒿倒进麻袋里。 弄完这些，她发现自己满身都是灰。 (本章完) 第876章 好大一只蚊子 顾云娇又出来洗了个澡，顺便让士兵将青蒿搬出去。 士兵也没多想，扛着麻袋出去，还以为是知府大人从城里收集来的。 第二天，顾云娇一早又让士兵浸泡，拧汁水。 弄好了之后，便又和彩屏兵分两路,提着药水出城去了。 他们走后，吴知府听说这个药还能预防疟疾，赶紧让人学着顾云娇的法子，弄了青蒿，拧出汁水，自己先干了一碗，又让衙门的人都喝了，然后将药水放到衙门外面,出了告示,还让衙役们沿街敲锣，喊百姓们都来喝药。 第二天晚上，顾云娇又进进出出，搬运了青蒿，还有好些灭蚊的草药。 接着她让士兵们跟着他一起做草药包。 用作饮片的草药都是切成一两寸长的，无法做成草药球，只能用黄纸包成一包。 这些禁军们也听话，都跟着顾云娇忙活。 他们来之前，国公爷就交代过他们，务必要保护好顾大夫，顾大夫但凡碰破一点油皮，回来军法处置。 因此他们都唯恐顾云娇干一点重活，顾云娇稍一动手，就有人道：“我来我来。” 一连好几天，顾云娇白天弄药汁，弄草药包,晚上搬运各种药材,人都快要累瘫了。 城里城外喝药的百姓越来越多,她每晚搬运几个时辰，弄出来的草药，才能基本满足百姓们的需求。 每次搬草药，顾云娇都是叫的方队长和另一个士兵。 她估计他们肯定发现了一些蹊跷，但是他们都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在这个时候，顾云娇没想再藏着掖着，因为不具备那个条件，赶紧遏止住这一波传染病，才是最重要的。 这天中午回到衙门这边，吴知府笑呵呵的过来，“湘城那边运来了一批花露水，说是有驱蚊的功效，这东西可是及时雨。” 顾云娇淡淡的道：“是我的作坊里生产的，也是我走之前就嘱咐他们送过来的。” 吴知府有些讪讪的，这几天他使人跟禁军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顾云娇在湘城那么大的名声，治好过太后,给太上皇治过病，据说死人都救活了几个，怪不得圣上放着宫里那么多御医不用，要派她过来。 吴知府看这些禁军每天跟着顾云娇进城出城，似乎也没人染上疟疾，胆子也大了，走近了些朝着顾云娇一拱手，“多谢顾大夫，本官替阳州百姓谢谢您了。” 顾云娇突然看着他脸色一变，“吴知府，你脸上一个花脚蚊子！” 吴知府脸色大变，赶紧伸手在自己脸上乱拍。 拍了几下，看看自己的手掌，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疑心顾云娇是骗他，可他又没有证据。 这时顾云娇又道：“吴大人，往后发现蚊子了可拍不得，尽量赶走就是，胡乱拍打，容易将蚊子嘴里的针拍进皮肤，即便蚊子死了，那也还是会有感染的风险。” 吴大人赶紧朝顾云娇拱手，“多谢顾大夫。” 他急急忙忙往府衙前面，去拿花露水了，这大白天都有蚊子，他得赶紧将自己武装上。 (本章完) 第877章 集中隔离 这种花露水，本来是顾云娇针对那些穷苦百姓生产出来的。 里面没有麝香，只用了一种便宜的香料，另外添加了一些有气味的草药。 蚊子不喜欢这几种草药的气味，闻到了自然就会走开，便可以起到驱蚊的作用。 花露水不算多，顾云娇让吴知府尽量分发给城外的百姓。 几天之后,北城门外和西城门外的几处宅子也弄好了，顾云娇催着吴知府调来守备府的全部士兵，将那些病患转移。 这也是顾云娇谨慎，怕转移的途中有些人跑掉。 毕竟便是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有些人被弄去隔离的时候，明明国家出钱给他们治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跑。 顾云娇跟着禁军还有部分阳州守备士兵，去了北城外，看那些病患转移。 果然，当方队长宣布，所有患者都必须集中在附近的几处宅子里隔离的时候，有些明明看起来很虚弱的病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还有些跑不动的便开始哭天抢地。 禁军们和守备士兵开始四处捉拿逃走的人。 有的人一边跑还一边喊，“快跑啊，他们肯定是要将我们捉起来埋了。” 顾云娇拿着个大喇叭，声嘶力竭的给他们解释，没几个人听她的。 恐慌很快蔓延，跑的人越来越多。 好在士兵也很多，费了些劲，总算是将患者们都集中到了一起，拿绳子捆着，往大宅子那边过去。 顾云娇看到那个小姑娘也在人群里，她走过去问道：“好点了么？” 小姑娘的娘答道：“我觉着好些了，发冷的时间没有那么长了,发热的时候,我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前几天那么滚烫了。” 顾云娇点头，“去了那边宅子里，坚持吃药，等彻底好了，就能出来了。” 女人怯怯的问，“真的不是将我们拉去埋了么？” 顾云娇失笑，“真不是，是为了避免感染的人被蚊子吸血。” 她又递给女人几个草药包，“傍晚的时候点了扔到院子里。” “这个能杀死蚊子。” 等到这些病患离开，顾云娇又给百姓们分发灭蚊的草药包。 叮嘱他们在傍晚蚊子活动猖獗的时候，点燃草药包。 那些被士兵们押到大宅子里的病患们，看到一间间屋子收拾得齐齐整整，每间屋子都有纱门纱窗。感觉不太像是将他们弄过来处死。 有人想起顾云娇的话，“那位顾大夫说的可能是真的。” 有的人点头，有的人还是不信。 直到他们吃到了第一顿饭，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不会弄死他们了。 毕竟要死的人没有必要再浪费粮食了。 当然，说吃饭也不恰当，就是粥。 跟他们之前在城门口吃的赈灾的粥一样粘稠，筷子插进去不会倒。 有个疑心重的人，愤怒的将碗砸了,“老子不吃，这是让老子吃断头饭吗？” 士兵很快进来，将他拉到一间小屋子里关起来了。 小屋子门窗紧锁，人出不来，蚊子也进不去。 至于他在里面会不会闷死热死，那就没人关心了。 只要不大片大片的死人，一两个百姓的死活，真没谁放在心上。 (本章完) 第878章 你看外面 病患们在宅子里呆了几天，天天被关在屋里喝药，有几个人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几天没有打摆子了。 那小姑娘的娘也算了下，她三天没有打摆子了，以往隔天就要发作一次。 发作的时候，那种痛苦,她这个当娘的看着都感同身受。 小姑娘的娘赶紧跟士兵汇报了，问她们可不可以离开，士兵让他们继续喝药，还说要跟顾大夫反应，让他们等消息。 等了三天，士兵仔细询问了那些没有再发病的人,让他们走了。 自打这天起,每次药汁提过来,余下的人都是抢着拿碗盛，连碗底都要舔干净。 渐渐的，每天送过来的病患越来越少，离开的人越来越多。 顾云娇每天还是忙，蜀地第一批新鲜的青蒿终于运过来了。 新鲜的青蒿无疑更有活性，拧汁也方便，药效也更好。 没多久，湘城又运过来一批蚊帐，吴知府又号召满城的妇女，用各种粗布细布，甚至纱绢做成蚊帐，分发给那些灾民，还有城里穷得连蚊帐都买不起的人家。 吴知府又怕这些人将蚊帐当了，交代各个当铺的掌柜，哪个当铺敢收蚊帐，掌柜一律抓进大牢里。 还真有拿了蚊帐去当的。 可惜当铺不敢收，这些人只好又将蚊帐拿回家挂上。 阳州城内外,一到傍晚,各处都是浓烟滚滚，这是各家各户在烧草药包灭杀蚊虫。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外几处大宅子里，住的人越来越少。 而城郊，杂草被拔的一干二净。 臭水沟什么的全都被填死了，避免蚊虫繁衍。 吴知府虽然为人谨慎，胆子小了点，不过，也还算是负责任的。 两个月过去，水也退了，阳州城里，就连蚊子都很难找到一只了，灾民们开始回家。 他们本就是附近的村民，水退了，他们得赶紧回家，还能赶着种一季稻子，虽然晚了点，收成不会太好，不过,总比将地空在那里强。 顾云娇也准备回家了。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这天一早，顾云娇便带着彩屏，和一百禁军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如今已经已经是八月了，天气凉快了许多。 马车出了南城门不久，车子便停了下来。 顾云娇正在车里打盹，今天起得太早了。 车子一停，她也醒了，问道：“怎么了？” 彩屏这时轻轻碰她一下，“少夫人，你看外面。” 顾云娇透过车窗上糊的碧水纱往外看去，就见道路旁边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席卷了顾云娇。 她忙从车上下来，看着道路两边的百姓。 她看到那个小女孩，跪在她娘旁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她看到她诊脉的第一个病人，和他娘子跪在一起，感激的看着她。 还有当时讥讽她是个女人的那个中年男子，男子满脸都是感激之色。 许许多多张面孔，看着似乎都有些熟悉的感觉。 顾云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反复的道：“大家快起来。” (本章完) 第879章 好想你 吴知府带着几个官员走了过来，郑重的朝她行礼，“本官代表阳州全境几十万百姓感谢顾神医，感谢您救阳州百姓于水火。” 顾云娇还礼，接着朝四周团团行礼，大声道：“大家都回去，多谢大家相送。” 百姓们都不起来,一个个在地上磕头。 顾云娇鼻子很酸，眼眶也湿润了，赶紧上了马车。 方队长很快指挥着车队往前走了。 顾云娇始终看着窗外。 百姓的跪送的队伍仿佛连绵不绝，没有尽头。 车队缓缓向前，越走越远。 回去的时候，归心似箭。 天气也没那么热了，方便赶路，第五天傍晚,就远远的看到了湘城的城门。 禁军一直将顾云娇送到国公府大门口,才回营交差。 顾云娇在二门处下了马车，才进门，就差点被一个急速冲过来的小团子扑倒了。 然后她接连被扑了两次。 好容易稳住身形，看着抱着她胳膊腿大哭的三个孩子，顾云娇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佑儿最矮，抱住她的腿抽抽搭搭的，“娘怎么去了这么久，佑儿每天都好想娘。” 茹茹抱着她的腰，“嫂子，呜呜呜，你不在家我可想你了。” 祺儿抓着她一只胳膊泪眼婆娑，“娘，你怎么才回来，你再不回来，祺儿就要去找你了。” 顾云娇轮流抱了三个孩子，“好了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娘身上脏，得赶紧去洗澡。” 佑儿恋恋不舍的松开她，“那娘晚上要和我睡。” 另外两个争先恐后道：“我们也要。” 顾云娇没办法，只得道：“好好好，晚上陪你们睡觉。” 丫鬟们和孩子们拥簇着她进屋。 丫头们忙活开了，有的准备顾云娇洗澡洗头要用的东西，有的喊婆子打水，有的围着顾云娇给她卸下头上的簪环。 还有的拿过顾云娇的行李去整理了。 顾云娇见彩屏还在忙前忙后，赶紧道：“你回去歇着去，跟着跑这一趟你辛苦了，给你放一个月的假。” 彩屏笑盈盈的道：“多谢少夫人，那奴婢就回去了。” 一番热闹过后，顾云娇总算是躺到了浴盆里。 她身后一个丫头，在给她干洗头发。 驿站里洗头发也麻烦，顾云娇都五天没洗头了。 丫头干洗了两遍，然后用水小心的清洗干净，顾云娇只需要将头靠在浴缸边缘的一个小垫子上，全程舒适无比。 从浴盆里出来,穿好衣裳坐在梳妆台前面，丫头忙着给她绞干头发。 正在这时,江宥之从外面进来了。 进来走到顾云娇身边不管不顾的将她一抱。 绞头发的丫鬟赶紧扔了帕子出去了。 江宥之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从晋国接她回来的那天，他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 可世上总有些事无可奈何。 顾云娇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抱着江宥之的背。 江宥之弯着腰，执着的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两人的姿势都十分的不舒服，但是谁也没有动，都贪恋着这一刻心灵交融的那种静谧美好。 (本章完) 第880章 不能猴急 江宥之抱了一会儿，渐渐的开始在她脖颈边亲吻起来，接着一把抱起顾云娇，就往床边走。 他还没来得及将顾云娇放下去，顾云娇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江宥之看着近在咫尺的床，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舍不得饿着她,他将顾云娇放到地上，“那还是先吃饭。” 顾云娇摸着肚子笑，“中午就吃了点干粮，是真的饿了。” 两人拉着手去吃饭。 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们都暗暗羡慕。 她们常听府里那些婆子骂自家男人，有的好吃懒做，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会伸手扶一下。 有的好酒贪杯,一天三顿酒，喝多了不是打女人打孩子就是砸东西。 有的也做事，也不喝酒，在家一天到晚没一句话，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 总之男人都那样，别指望有什么好的。 不过，丫鬟们往往在被婆子们打击过后，再看看自家大人和少夫人，在家常常黏在一起，孩子都这么大了，吃个饭，还要手牵手的走路。 大人真是将夫人疼到骨子里了。 唉，只可惜，这样的男人太少了。 几个孩子都已经在厅堂里坐好了，就等着江宥之和顾云娇过来开饭。 见两人进来，孩子们一起起身行礼。 饭吃到一般，佑儿忽然道：“娘，你说等你回来了给我奖励的。” 顾云娇好笑的道：“我是这么说的？” “我不是说谁听话给谁奖励么？” 佑儿道：“最听话的就是我。” 茹茹在旁边哼一声，“明明是我,我才该得奖励！” 祺儿如今也七岁了，没好意思像他们两个这么厚脸皮,不过他频频拿眼睛去看顾云娇。 顾云娇朝他笑笑，“我怎么觉得祺儿才是最听话最懂事的。” 祺儿顿时有些羞涩的笑了。 顾云娇道：“奖励不急，还得等一段时间。” 佑儿嘟起嘴，茹茹不高兴，只有祺儿点点头。 顾云娇对祺儿眨眨眼，祺儿又悄悄的笑了。 吃过饭，几个孩子便都直接朝顾云娇的院子过去。 江宥之回头，“你们干嘛去？”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跟娘（嫂子）玩儿呀。” 江宥之被噎了下，抬头看天。 嗯，天色还早，刚刚才黑下来。 他也不是小年轻了，不能那么猴急。 等几个孩子玩累了，自然会去睡的。 回了院子里，三个孩子围着顾云娇叽叽喳喳的说话。 江宥之拿了本书在旁边看，也看不下去，目光时不时就飘到了顾云娇身上。 顾云娇认真听几个孩子说话,陪他们玩。 到了戍时，佑儿最先开始打呵欠,江宥之迅速起身赶人，“不早了，都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读书。” 佑儿点点头，给丫鬟示意。 丫鬟迅速打了水给佑儿洗脸洗脚。 剩下的两个同样操作。 江宥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不回自己的院子去？” 如今佑儿和棋儿同住第三进院子，茹茹住在最后一进院子。 佑儿很快弄完了，一边往床上爬，一边道：“今天说好了跟娘睡呀。” (本章完) 第881章 偷偷摸摸 江宥之一肚子委屈的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歉意的回望他。 三个孩子很快都爬到床上去了。 佑儿惬意的翘着小脚，对顾云娇招手，“娘快来呀。” 当着这么多孩子，江宥之做不出来跟他们抢人的事。 他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悻悻的去隔壁书房了。 到了亥时，江宥之估摸着孩子们都睡熟了，从书房出来,悄悄摸进了卧房。 外间值夜的丫头都睡熟了。 江宥之进去，眼睛适应了一阵黑暗，便朝床的方向过去了。 他站在床边分辨了一下，最外面睡着的是祺儿，他旁边是佑儿。 佑儿紧挨着顾云娇。 顾云娇另一侧睡着茹茹。 江宥之脱了鞋上床，打算将茹茹抱到另一头去睡,自己正好睡茹茹这块地。 刚爬了几下,佑儿猛地坐起，睁开眼盯着江宥之看。 江宥之一惊,还来不及伸手做个嘘的手势，就听佑儿道：“爹，你压着我脚了。” 江宥之赶紧将手挪了个地方，压低声音，“睡你的，别说话。” 佑儿又倒了下去。 江宥之停在床尾，放弃了将茹茹抱走的打算。 孩子太多了，万一半夜哪个醒了，那乐子就大了。 他摸到顾云娇的脚。 顾云娇的脚猛地一缩，接着传来她压抑的低笑，“痒——” 江宥之从她脚头爬上去，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小声道：“去书房。” 黑暗里，他看到顾云娇似乎对他眨了眨眼。 这时旁边的佑儿又睁开了眼。 他两只眼珠子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像两点星火，将江宥之吓了一跳。 “睡觉！”他伸手将佑儿的眼皮合上，又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了下去。 顾云娇翻个身,拍着佑儿,小声道：“快睡，你看哥哥和姑姑都睡了，就你精神。” 佑儿将脑袋埋在娘的怀里，闭上眼，美美的睡了。 江宥之在书房等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房门轻轻一响。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苗条的身影溜了进来。 江宥之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跃起，几步奔过去，上前抱住顾云娇。 她柔软的娇躯被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他重重的喘息一声，“娇娇，想死我了。” 顾云娇发出一声低低的娇吟。 江宥之一把抱起她，反手关上书房的门，将她放到了罗汉榻上面······ 顾云娇坐了一天的车，本来就很累了，又被江宥之折腾了一通，接着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宥之起身出去，喊人打了热水,自己给她清理了一番,这才抱着她睡了。 睡到半夜，顾云娇猛然惊醒。 她蹭的坐起身。 江宥之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怎么了？” 顾云娇侧耳听了下，“不好，茹茹醒了！” 她飞快的从榻上下来，一时也看不到鞋子在哪里，打着赤脚就跑回了卧室。 外面值夜的丫头也醒了，刚抱起茹茹，顾云娇伸手接过来，将茹茹抱在怀里拍。 六岁的茹茹已经很沉了，顾云娇实在抱不动，只好抱着她靠在贵妃榻边上。 茹茹抽抽搭搭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睡了。 (本章完) 第882章 护国夫人 顾云娇也不敢动。 茹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岁左右的时候，亲眼目睹过乌夫人的死，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平时白天看着没啥事，比祺儿和佑儿加一块还要淘气，只是晚上她偶尔会做噩梦。 小时候做噩梦吓醒或是哭醒的频率要高些，如今大了，倒是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过了许久,顾云娇才将茹茹放到了床上，自己也爬上床睡了。 早上顾云娇先起了。 几个孩子醒了，也不起来，在床上玩闹。 佑儿忽然朝着顾云娇道：“娘，爹爹昨晚是不是爬到咱们床上来了？” 顾云娇耳朵微红，“没有，那是你做梦。” “哦”佑儿点点头，又和棋儿滚到一块儿去了。 顾云娇坐在镜子旁边梳头，慢慢的对几个孩子道：“棋儿七岁了,茹茹六岁了，佑儿也五岁了。” “你们都是大孩子了，往后不能再跟着娘睡。” “昨儿就是最后一次。” 棋儿懂事的点头，茹茹嘟起嘴，佑儿若有所思。 梳好头，顾云娇和几个孩子一起用早膳，接着打发几个孩子去前院读书。 家里请了个夫子给他们开蒙，几个孩子学着识字，写字，背三字经。 刚打发走孩子，丫鬟进来禀报：“少夫人，宫里于公公来了，让夫人接旨。” 丫鬟找出顾云娇的礼服给她换上，凤冠也戴好，顾云娇这才去了前院。 香案已经设好,顾云娇掂了一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敬上。 于公公这才笑呵呵的展开手中的圣旨。 顾云娇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念道：“兹册封顾氏为护国夫人······” 等到太监念完，顾云娇磕头谢恩，才从地上缓缓起来。 于公公笑呵呵的将圣旨递给顾云娇,“护国夫人大喜了。” 顾云娇笑着和于公公扯了几句不打紧的闲话，王管家悄悄送上银票一张，于公公满面笑容的告辞了。 顾云娇拿着圣旨还是很高兴的，护国夫人为一品诰命。 这可跟她身上原有的诰命不一样。 那是跟着江宥之混的，这个护国夫人是自己挣来的。 虽然对于圣上来说，给顾云娇赐一个护国夫人的封号不算什么，甚至都不用多一分俸禄，但这是圣上对她这次去阳州救治病人的一种肯定。 周围下人们笑逐颜开，一个个道：“恭喜护国夫人。” 顾云娇笑笑，拿着圣旨回院子了。 晚上江宥之回家，先对顾云娇作揖，然后笑道：“恭喜护国夫人。” 顾云娇捶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 江宥之笑眯眯的摇头，“非也。” “这世上的女子，身上的诰命不是靠儿子就是靠丈夫得的，有谁能够凭着自身的功绩得到皇家敕封的？” “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我是真的为你高兴。” 他忽然抱起顾云娇转了一圈，吓得顾云娇搂紧了他的脖子，接着也笑起来。 江宥之转了一会儿,将顾云娇放下,“对了，咱们今儿还不能笑得太大声。” 顾云娇好奇的问，“怎么了？” (本章完) 第883章 随手布局 江宥之唇角翘起，“会宁那边传了消息过来，皇上前些时候薨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皇上薨了没多久，太上皇也薨了。” 顾云娇半晌才叹了口气，“他们也真能熬啊，这都六七年了。” “呵呵，听说太上皇和皇上早就被从枯井里头弄出来了。” “晋国的皇帝给太上皇和皇上封了昏德公和重昏候,太上皇在晋国还生了几个子女。”江宥之说着，满脸的鄙夷。 顾云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昏德公，重昏候，呵呵，这明摆着就是侮辱。” 江宥之笑，“也不算侮辱,本来就是事实。” “圣上如今正头疼太上皇的谥号，我推给了翰林院，赶紧回来了。” 他接着又道：“晋国的皇帝也薨了。” “如今大太子已经继位。” 顾云娇的思绪一下飘走，不过只是一瞬，她便笑道：“听说大太子骄奢淫逸，为人也是有勇无谋，果真如此么？” 江宥之点头，“差不多。” “晋国上下，如今有花不完的银子，尤其是那些贵族，只知享乐，不思进取。” “对了，你弄出来的扑克牌和麻将，在晋国很是流行，从平民到贵族，都风靡不已。听说有些贵族玩扎金花和斗牛，一个晚上便能输掉上万两金子。 顾云娇笑起来，“真好。” 江宥之凑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当初,你弄这些就是故意的？” 顾云娇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算是随手布局，能不能行，有没有效果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多教他们玩一些有意思的游戏，让他们沉迷于娱乐，那些晋国人也就不会想着发愤图强了。 江宥之亲了顾云娇一口，“娘子真聪明。” 顾云娇在江宥之胸口划着圈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晋国开战？” 江宥之沉吟半晌，“应该还要十年左右。” “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而且战争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少说也是一两年的事。” “粮草，战马，战甲，兵器这些都必须有充足的准备，还要不停扩军。” “养军需要大量的物资银两支撑，现在大楚还没有这个能力。” “而且，晋国光是战马就比咱们强一截,对上他们,咱们的速度战力都没什么优势,咱们还需要时间。” 顾云娇点头,“十年也不是太久。” 江宥之抱紧她，“快了，我们很快会等到那一天的。” 他忽然道：“对了，爹从军营里让人传信给我，说孩子们都大了，往后就让他们跟着在军营里混。” 顾云娇一下抓紧了江宥之的衣裳，“哪里大了，也就是祺儿满了七岁，佑儿还差几个月才满五岁啊！” “再说，他们还要认字，总不能整天在军营里。” 江宥之心情很好，“别担心，爹有分寸，不会将他们训得太狠的。” “他们要认字，让夫子跟着去军营就好了。” 顾云娇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是不赞同娇养孩子的，尤其男孩儿，就该摔摔打打，经受挫折，学会承担责任，才会养成一种阳刚之气。 (本章完) 第884章 管你家夫人是谁 但是，孩子们现在也太小了，就在军营中打滚，就怕伤了筋骨。 顾云娇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还有，茹茹是个女孩子，成天跟那些汉子们混在一起,这将来——”不知道茹茹会养成什么性格啊！ 江宥之笑道：“我觉得挺好的，就让他们去。” “你也不用担心茹茹将来嫁人的事，爹和我，只要有一人在朝中，茹茹将来就不愁嫁。” 顾云娇没再说什么，她也不是反对,就是有点担心。 第二天顾云娇就给几个孩子收拾好东西，连同夫子一起,打包送到军营去了。 顾云娇突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 孩子们走了，她好像成了个空巢老人。 想想自己才二十多岁，决不能就这么在这深宅大院里困一辈子。 送走了孩子们，江宥之晚上搂着媳妇，终于不用担心再从哪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了。 他惬意无比，搂着顾云娇，轻声道：“我将值夜的丫鬟都打发走了，院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 “你一会儿只管叫得大声些。” 顾云娇狠狠的捶了他一下，“不准想那些，我要跟你说正事。” 江宥之搂着她，一只手不老实的上上下下摸索，“你说。” “我想从明儿起，还去仁心堂看病。” 这几年，为了这三个孩子，她很少去仁心堂，除非有坐堂大夫和她爹看不了的疑难杂症她才会去一趟。 她是个大夫，而且她家世世代代都是大夫,治病救人已经刻进了顾家的血脉里。 她余生的目标,除了将自己记下的,那个世界的医书默写出来，就剩下治病这件事了。 如今医书已经默写了三本，她也打算找个地方刻印了。 江宥之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好，你就去做的想做的事。” 顾云娇搂着他的脖子，“我抛头露面，你就不怕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江宥之呵呵一声，“我看谁敢。” “哪个敢说，我便带人上门撕他的嘴。” 顾云娇嘻嘻的笑了，江宥之一个翻身压上来，“那我每天忙完了，就接你一起回家。” 顾云娇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宥之的手往衣裳里伸进去，屋子里很快响起一片暧昧的声音。 ······ 顾云娇才去了仁心堂两天，湘城就传遍了。 顾神医又开始坐诊了。 仁心堂里摆了两张条桌，有了两个坐堂大夫。 顾云娇这边相当于是专家门诊，诊费收得贵,二两银子诊脉一次。 店里请的坐堂大夫，是二钱银子一次。 十倍的差价,还是每天都有人排队。 这天，顾云娇正在给个老太太诊脉，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姑娘从外头进来，也不管顾云娇是不是在看病，张口就道：“顾大夫，我家夫人请你出诊。” 顾云娇头也不抬，“不出诊，要看病的先预约。” 丫鬟愣了下，“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么？” 顾云娇懒得搭理她，旁边给顾云娇记录脉案的杨莹道：“管你家夫人是谁，要看病就排队预约，上这儿来看病。” (本章完) 第885章 今非昔比 丫鬟非常不高兴，想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话没说清楚，“咱们府上是容府，就是容贵妃的娘家。” 杨莹看了顾云娇一眼，见她手指搭在病人脉上，正闭目沉思。 她朝丫鬟摆摆手，“别吵嚷,你家夫人要看病就来，顾大夫的规矩是不出诊。” 丫鬟见报了自家府上的名号也镇不住人，越发生气了，“你们胆子可真大，连贵妃娘娘的面子也敢不给，你们等着。”说着一扭身走了。 顾玉恒在旁边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顾云娇给老太太看了病，认真开了张方子。 等道傍晚,顾云娇忙完了,顾玉恒才过来小声道：“我常听人说，容贵妃如今正得宠，今儿那丫头回去了，肯定没好话，这要是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了，会不会对你有啥不好的？” 顾云娇笑了笑，看看店里基本没人了，笑道：“爹，你放心，如今在这湘城里，我还真不怕谁。” 不说国公爷和江宥之这两座大靠山，就是她自己，也是皇上亲自封的护国夫人。 就这么一个看病的事，她爱给谁看不给谁看，她就不信圣上还能管这么宽。 人有了底气，有时候,处理事情便可以不去考虑那么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完全没问题。 杨莹在旁边说了一句,“不过，我听说容家人特别护短，还不讲理，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江宥之这时正好进门，听到杨莹的话，“容家？他们怎么了？” 杨莹忙将事情说了。 江宥之轻嗤一声，“这算什么事，有什么好怕的，我就等着看容家怎么办。” 顾玉恒招呼江宥之，“要不，今儿就在这里用饭？桂花正好做了几个好菜。” 家里横竖也没人，孩子们不在家，国公爷和林烁也不可能回去。 顾云娇便和江宥之留下，陪着她爹用饭。 顾川去年考了举人，没有继续春闱，而是出门游历去了。 如今也就是顾玉恒一个人住在铺子里。 吃了饭，江宥之拉着顾云娇的手打算回家。 顾云娇突然悔脱看了一眼,烛光下，她爹已经有不少白发了。 她轻声道：“爹,你还是续弦。” 顾玉恒看着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 顾云娇有点心酸，她就是觉得爹也老了，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么孤单。 她朝顾玉恒笑笑，“我明儿就托媒人帮你寻个不错的。” 顾玉恒老脸微红，“你这丫头，哪有闺女替老父亲操持这事的。” 顾云娇见父亲也不是反对的意思，笑盈盈的道：“就这么说定了，爹，那我和三郎先回家了。” 马车上，顾云娇小声问江宥之，“国公爷呢，他想没想过续弦？” 江宥之摇头，“他跟我说过，他说不想续弦了，再说他成天在军营里，便是娶个人回家也是摆设。” 顾云娇便没再提这个话题。 第二天，她又照常去仁心堂看诊。 忙了一会儿，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太监。 他穿着宫里的衣裳，一看便知。 (本章完) 第886章 娘娘传你进宫 太监过来，面无表情对顾云娇道：“顾大夫，贵妃娘娘有口谕给你。” 顾云娇觉得有点搞笑，现在宫里除了圣上太后和皇后，什么人都可以传口谕了？ 她低头继续写方子，“你说。” 太监皱眉，对顾云娇的态度十分不满,贵妃娘娘的口谕，不说跪着接，怎么也得态度恭敬些！ 太监提高了声音，“顾大夫，贵妃娘娘有口谕给你。” 顾云娇被他的高声惊了一下，没好气的道：“你要么就说，要么就赶紧出去，别耽误我给人看病。” 太监气得不行，大声道：“贵妃娘娘口谕,让顾大夫去一趟容府，给秦夫人诊治。” 顾云娇眉头微皱，“你去回贵妃，本大夫不出诊，要看病就自己——” 她说到这里打住了，改口道：“这位容府的秦夫人想来是千金贵体，马虎不得，不好意思，本大夫不看她的病！” “便是她亲自来仁心堂我也不看了！” 说完也不再管那太监，伸手给病人拿脉。 太监眼里闪着阴毒的光，一句话没说，便走了。 太监回去，添油加醋的跟容贵妃说了，容贵妃咬着牙,“好啊，不过是个大夫,仗着江首辅，竟然将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口气不出，本宫绝不罢休！” 昨儿她弟媳让人捎了话进宫里，说是自打生了第一胎之后，五年了，一直没开怀，想让顾大夫给看看。 不过顾大夫好像不怎么将容府房放在眼里，说她不出诊。 容贵妃听了当时就不太高兴了，第二天便让太监去给顾云娇下口谕。 她心里想着，若是顾云娇接了口谕乖乖的去了，那这件事也就算了。 至于不去，她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容贵妃越想越气，她烦躁的在宫里转了一会儿，吩咐太监，“你再跑一趟，传她进宫！” 等她进了宫，那就由不得她了！ 看她不狠狠的修理她一番。 太监很快又从宫里出来，到了仁心堂。 这时候还是上午，顾云娇的病人还多得很。 听到太监传她进宫，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这个容家，还有容贵妃真是没完没了！ 她本来在提笔开方子,听到太监的话,她笔停顿了好一会，这才继续写。 写完方子，她起身，走到等候区那边，歉意的对病人们道：“眼下贵妃传我进宫，诸位请下午再来，今天排了号的病人，不管多晚，一定看完。” 病人们听到要进宫，都善解人意的道：“顾大夫去，咱们等您。” 顾云娇点点头，也没换衣裳，就随着太监往外走。 杨莹赶紧拉住她，“你真就这么进宫去？要不，还是先拖一拖，想法子给首辅大人递个消息。” 顾云娇摇头，“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杨莹有些急，压低声音道：“你傻啊，等你进了宫，势单力薄的，要是贵妃说你冲撞了她，让人将你打一顿也白打，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顾云娇朝她笑笑，“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法子。” (本章完) 第887章 按照我的节奏来 顾云娇没坐宫里的车子，让阿铁驾车送她。 两个太监的小矮马在前头，走了一段，顾云娇吩咐阿铁，“往皇宫西门那边过去。” 阿铁听话的赶着马车转弯。 前面骑马的两个太监很快就发现跟在后面的顾云娇的马车不见了。 两人赶紧四处寻找，好在马车还没跑多远。 他们赶紧追上去，拦在前面质问阿铁,“怎么回事，你怎么乱走，不知道跟在我们后面么？” 顾云娇掀起车帘子，淡淡的道：“是我让他走西华门的。” 太监极其不高兴的道：“明明走北边和宁门更近！” 顾云娇微微一笑，“我喜欢走西华门。” 接着吩咐阿铁，“走！” 阿铁又赶着马车往前走了。 两个太监气得不行，只得跟在马车旁边。 到了西华门，阿铁将马车停在离城门还有几丈远的地方,顾云娇下了车。 自己朝着宫门过去。 宫门两边站着站岗的官兵。 左右两边各有十来个宫廷侍卫,沿着围墙每隔丈许，还有侍卫站岗。 除此之外，还有巡逻的侍卫，绕着整个皇宫巡逻。 顾云娇下了车，走到宫门附近，那两个太监牵着马，出示了进出的腰牌，接着对侍卫道：“这位是仁心堂的顾大夫，是贵妃娘娘要召见的。” 侍卫正打算放人，顾云娇拿出自己护国夫人的金腰牌，伸到侍卫眼皮子底下，“我是护国夫人，我要见圣上，烦请侍卫大哥替我禀报一下。” 侍卫看过金腰牌,很快便进宫禀报去了。 两个太监一惊，有些慌乱的道：“你要做什么？明明是贵妃娘娘召见你！” 顾云娇淡淡一笑,“急什么，等我先见了圣上，再去见贵妃娘娘也不迟。” 两个太监不知道她这是何意。 两人急急忙忙商量了一下，一个赶紧进宫去给贵妃娘娘报信，一个就看着顾云娇。 侍卫没多时便出来了，恭恭敬敬的对顾云娇道：“圣上请护国夫人去御书房见驾。” 说完侍卫在前面引路，顾云娇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御书房上次顾云娇就来过，西华门是离御书房最近的一个宫门，这也是顾云娇要往这边走的原因。 到了御书房门口，那小太监远远的站着就不敢上前了，脑袋低得不能再低。 守门的太监通传之后，顾云娇便进去了。 今儿不用上朝，圣上正在御书房批折子，进顾云娇进去行李，放下笔笑道：“护国夫人快请起。” 他用一种熟稔而亲切的口吻道：“今儿是有什么事，值当特意进宫一趟。” 顾云娇跪在地上没起来。 微微抬起头道：“启禀圣上。” “臣妇出身寒微，对皇家礼制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今儿进宫是有一事，想请圣上解惑。” 圣上为人极其聪敏，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和蔼的道：“你说。” 顾云娇道：“不知道除了圣上，还有和人可以给朝臣或是命妇传口谕？” 圣上面色微微一凝,“除了朕，只有太后和皇后，可以给臣子传口谕。” (本章完) 第888章 两幅面孔 顾云娇又道：“不知道，除了圣上，还有何人可以传召命妇进宫？” 圣上平静的道：“除了朕，也只有太后和皇后才有资格传召命妇进宫。” 顾云娇跪着道：“臣妇今日在仁心堂坐诊，来了个小太监，说是传贵妃娘娘的口谕，让臣妇前往容府给秦夫人看诊。” “臣妇不愿意去。” “接着又有小太监召臣妇进宫。” “臣妇因为对宫廷礼仪不熟悉,只能先来问一问圣上。” 圣上的脸彻底沉下来，“竟有此事？！” 他沉吟片刻，“护国夫人快请起。” 顾云娇慢慢起身，圣上接着吩咐太监，“去传容贵妃！” 太监飞快的退了出去。 没多久，容贵妃就从御书房门口进来了。 进来无视了顾云娇，先朝圣上娇滴滴的道：“圣上~” 圣上脸都绿了。 在没人的时候，他喜欢容贵妃这幅娇滴滴的样子。但是现在还有护国夫人在！ 他是圣上，怎么可以给臣子看到这种样子！ 他呵斥一声，“跪下！” 容贵妃眨了眨眼，见圣上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她知道是对自己说的，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顾云娇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圣上冷着脸，“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让太监传口谕，还敢私召命妇进宫！” 容贵妃跪在地上扁扁嘴，“不过就是叫她看个病嘛。” 圣上皱眉，“不是看病的事，你这是僭越！” 顾云娇在旁边听着，感觉圣上的语气虽然严厉，但总觉得还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看来这是真爱啊。 也是，容贵妃出身不高，家里从前只是商户。 圣上还是康王的时候,容贵妃就是侧妃。 圣上登基之后，她先是封妃,去年又生下第二个皇子，接着被封为了贵妃。 容贵妃的得宠，与她的家世背景无关，那就只能是圣上真心喜爱她。 顾云娇瞟了容贵妃一眼。 她的容貌的确是艳丽无比，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天真娇憨中又透着说不出的性感。 这种女人，很难有男人抵挡得住。 容贵妃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圣上，小嘴嘟起。 圣上有点心软，但是这件事可大可小，往严重了说，剥夺她的位分都不为过。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容氏不知礼仪，着，禁足三月。” “好好抄写皇家礼仪典章。” 容贵妃咬着唇，委屈的道：“圣上~” 圣上看容贵妃这模样实在不成体统，挥挥手，“回宫抄典章去！” 容贵妃也不敢顶撞，委屈的站了起来。 她慢慢退到大殿门口，这才出去了。 顾云娇等她走了，“启禀圣上，臣妇告退。” 圣上和蔼的道：“容贵妃不知礼仪，朕会让人好好的教她。” “护国夫人不要与她计较。” 顾云娇低头道：“不敢,臣妇告退。” 退出御书房，顾云娇看到容贵妃还在前面走。 她放慢了脚步。 容贵妃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看着她，那目光阴狠之极。 跟方才她在御书房的时候，那种娇憨又带点无知的样子差得太远。 顾云娇脑子里顿时就想起某老师那句着名的话，“呦，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本章完) 第889章 这不重要 容贵妃只看了顾云娇一眼便走了。 顾云娇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很快便回了仁心堂。 顾玉恒看到她回来，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杨莹在旁边笑，“顾叔，我看娇娇头发都没掉一根，您就放心好了。” 顾玉恒笑笑，走开了。 顾云娇继续看诊。 傍晚,等江宥之过来，几人吃了晚饭，一起回家。 马车上顾云娇将事情说了，说完叹口气，“也是我冲动了些。” “我今天发现圣上是真的宠爱容贵妃。” “虽说这事算是了结了，容贵妃也吃了亏，但是我方才一想,这往后，只怕容贵妃免不了要在圣上跟前上眼药。” “或许一开始，圣上不会放在心里，但是天长日久的，难保圣上不会往心里去。” “我就担心圣上往后对你——” 江宥之将她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摸着她的头，慢慢的道：“年少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要高居庙堂，手握权势。” “而当我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我才知道，朝堂是你想象不到的黑暗与肮脏。” “高官厚禄其实并没有太多意思，这个官儿做与不做也都无所谓。” “我如今做这个首辅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收复定京。” 他淡淡的道：“至于容贵妃会不会在圣上面前说些对我不利的话,这都不重要。” “圣上一心要收复北边的疆土，在这之前,他无论对我和我爹有多少怀疑和忌惮，都是不会动我们的，因为他还需要我们。” “狡兔死走狗烹，狡兔还没死，走狗就是安全的。”顾云娇幽幽叹了口气。 江宥之领悟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微微点头，“等到我们都做完了想做的事，爹会解甲归田，我也会辞官隐退。” 顾云娇，“也好，跟范蠡一样，泛舟江海也很不错，到时候我陪你。” 江宥之原本轻轻摸着顾云娇的头，手上动作一下停住，“范蠡是谁？” 顾云娇：“······” 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她含糊的道：“一个人。” 江宥之对她这个敷衍的答案很是不满意，低下头，亲了她一口，“是谁？” 顾云娇只好将卧薪尝胆的故事说了一遍。 江宥之听完若有所思。 他也看了不少书，更是熟读史书，他从来不知道历史上有吴越这两个国家。 联想到顾云娇有时候会蹦出一些他没听过的词语,还有扑克牌麻将，江宥之陷入了沉思。 马车到了国公府二门停下,江宥之才回神。 他牵着顾云娇的手下车回屋。 顾云娇回屋卸了簪环，拿出两根毛衣针还有一团毛线开始编织。 江宥之挑了本书坐在不远的地方。 丫鬟拿了张帖子进来，顾云娇手里不停，探头看了一眼。 是怀庆公主下的帖子，邀请顾云娇于三日后去公主府听琴赏花。 顾云娇想了想，怀庆公主的邀约她还是得去的，怀庆公主的面子必须要给啊。 (本章完) 第890章 上吊了 江宥之的注意力在她的手上，“你那是编织的什么？” 顾云娇头也不抬，“给几个孩子编织的手套。” 羊毛线是她特意托商铺从以前的大辽那边买过来的，她让人染成了茜草红和靛蓝。 顾云娇织的是露趾手套，打算天冷了给他们戴着，方便活动。 这也是上次就答应给他们的奖励。 三双手套还差最后一双，好在如今还暖和,还没到戴手套的时候。 顾云娇见江宥之盯着她手里织的东西似乎在发怔，笑道：“等几个孩子的弄好了，就给你织一双。” “等入冬了，你往后在内阁当值，看折子写字就不冷了。” 江宥之慢慢一笑，“好。” 顾云娇隔天一早才到仁心堂,正碰到桂花嫂子买菜回来了。 桂花嫂子满脸喜气,顾云娇顺口说了一句，“桂花嫂子今儿有什么好事么？” 桂花嫂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了，“今儿英子的婆家要来下大定。” 顾云娇笑起来，“恭喜恭喜，这么大的事，我还不知道。定的是谁家？” 桂花嫂子喜气盈腮：“就是斜对面开米铺的沈掌柜的大儿子，人生的高大，踏实，是个好后生。” “那好，等英子出嫁，我给她添妆。”顾云娇笑道。 桂花嫂子提着菜进去了。 到了巳时，沈家下定的人过来了，仁心堂侧门打开，他们担着喜饼，三牲，聘金，茶叶这些往里进去了。 顾云娇起身完跟后面去更衣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摆满了一担一担的聘礼。 老九和桂花嫂子正在跟人说着什么,不见英子。 也是，这种场合英子不大好出来的。 如今英子还是和老九桂花住在楼上。 桂花嫂子今天请了帮厨的人,要请这些抬聘礼来的沈家的亲戚吃午饭。 桂花跟老九生的儿子阿松才六岁多，兴奋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顾云娇拍了拍阿松的脑袋，回前面继续看病。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云娇先是听到楼上“咚”的一响。 像是有凳子倒在了地上。 接着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顾云娇也没太在意，楼上住着人，这木板又不隔音，会有动静是很正常的。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顾云娇又听到楼梯咚咚响。 这是阿松上楼的声音，这小子就没有一次上楼是好好上的，总是跑着上楼。 接着脚步声从头顶跑过。 顾云娇低着头开方子，写完最后一个字，楼上突然传来阿松的哭喊，“娘，娘——” 顾云娇将方子递给铺子里新来的打杂阿二，正打算继续看下一个病人，就听到楼梯又响起一连串的“咚咚咚咚”声，应该是阿松下楼了。 顾云娇正想着,往后是不是跟着小子交代一声,以后白天少楼上楼下的跑。 这时就听到阿松哭喊着,“娘——姐姐，姐姐吊在房梁上了——” 顾云娇惊讶的和杨莹对视一眼。 她迅速起身，喊阿铁和张顺，“快，手里的事停一下，先上楼看看去。” 顾玉恒动作快，已经往后面跑了。 (本章完) 第891章 抢救 铺子里的顾客有的也听到了阿松的喊声，有人好奇的就往后走。 顾云娇赶紧给刘柱使眼色，让他拦着人。 她和杨莹进去之后，赶紧将门关上了，别一会儿都涌过来看热闹。 顾云娇刚打算上楼，就见老九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旁跑过去了。 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桂花嫂子。 顾云娇跟着上楼。 上楼走到最后一间，就看到英子还直直的吊在房梁上，阿铁和张顺正抱着英子的腿，两人都仰头看着。 顾玉恒站在一把凳子上，正拿着一把剪子剪英子脖子上的那条大红汗巾。 汗巾剪断，英子脖子往旁边一软，张顺和阿铁赶紧将英子平放在地上。 英子两眼有些凸出，舌头还没伸出来。 桂花嫂子嚎叫着就往上扑。 顾云娇赶紧道：“快让开，我看还有没有救。” 桂花嫂子收住脚步，死死的将嚎叫压在喉咙里，捂着嘴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先伸手往英子下身一模。 还是干爽的，屎尿没有出来。 接着，她将手指放在英子颈侧，感受了好一会，才发现还有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脉搏。 顾云娇语速极快的道：“去弄一只大公鸡过来。” “还有拿一把很快的刀上来。” 老九疯了一样的就往外跑走。 顾云娇在他背后喊一声，“你去哪？” 老九已经跑到外面走道里了，喊道：“我去菜市场买公鸡。” 顾云娇跟着赶出来，“别乱跑，下面有公鸡！” 今儿定亲正好送来了三牲，此时还放在院子里，她之前就看到了。 顾云娇又推阿铁，“去拿刀。” 桂花嫂子不敢哭，这时候哭不吉利。 楼下沈家送聘礼来的亲戚们，这时都从堂屋里出来仰头看着楼上。 方才阿松的哭喊他们都听到了，而且本来老九在陪客，突然就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时沈家亲戚们面色都极其难看。 他们在下面定亲，楼上英子上吊，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有个小伙道：“咱们还愣着干啥，难不成还等着吃饭？” “赶紧将东西抬回去！” 众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老九又冲下来，抓了放在抬盒里的一只大公鸡就往楼上跑。 阿铁在他后头冲进西厢，拿了一把切药的刀。 切药的刀他每天都磨，十分锋利。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顾云娇指挥老九，“提着鸡过来，对，就正对着她脖子那里。” 接着吩咐阿铁，“手准一点，一刀下去要开膛破肚。” 这只鸡似乎预感到了自己悲催的命运，伸长脖子叫着。 老九很快将公鸡的脖子也捏住了，公鸡叫都叫不出来了。 阿铁手起刀落，公鸡被开膛破肚。 鸡血从腹腔涌出，鸡肚子里的五脏肠子跟着往外流。 血和内脏一起糊在了英子的脖子上。 大伙都不敢做声，都屏气凝神，等着看英子能过不能活过来。 英子能不能活过来，顾云娇也没有把握。 这个法子，是她听她爷爷有一次说起过的。 她先摸英子下身看有没有湿，就是看大小便有没有出来，如果已经出来了，那就没救了。 (本章完) 第892章 抗争与寻死 上吊的人，因为被绳子勒住咽喉，咽喉处急速充血肿胀。 这个时候，就算心跳停了，做心肺复苏作用也不大。 因为咽喉充血肿胀之后，呼吸道因为充血肿胀而被堵塞，空气吸不进去。 现代医学可以采取割开气管上呼吸机的办法，但是这里不行。 大伙都紧张的等待着。 这时楼下沈家有个亲戚上来了。 就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 看了一会儿，他又默默的下楼了。 下楼便招呼家里人，抬起喜饼聘金这些往侧门出去了。 英子这么做，无疑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沈家脸上。 不过，沈家眼下也不好吵闹，毕竟人家家里出了人命。 英子看那样子很可能是救不回来了。 米铺隔得也不远。 这些人抬着东西回去，沈家父子都是大惊。 “不是说好的今天过大定，怎么东西又抬回来了？”沈父问道。 沈家的亲戚没好气的道：“人家姑娘都在家上吊了，还定什么亲？！” 沈全手里拿着的一个斗一下掉在地上，他拔脚就往仁心堂跑。 店铺里通往后面的门关着。 只有刘柱和阿二还有一个坐堂的潘大夫在铺子里。 看到沈全往后门那里冲，刘柱赶紧放下手里的戥子过来，“门从后面关上了，过不去。” 沈全又往外跑，跑到旁边一看，侧门还开着。 方才是沈家人自己打开侧门出来的，出来后，也只是将门虚掩了一下。 沈全绕到院子里上楼。 他知道英子住在楼上。 他在米铺的时候，经常痴痴的看着那扇窗户。 跑到英子房门口，就见几人背对着门，似乎都低头看着地下。 沈全从缝隙里看到地上英子的两只脚。 他挤开门口的张顺和阿铁，眼前的情形差点让他惊叫出声。 英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糊着什么血糊滋啦的东西。 顾云娇这时回头看到沈全。 她大概远远的看到过几次沈家米铺的这个小子，生得高大，相貌也端正，人一看就是那种老实憨厚的。 小伙子这时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桂花嫂子看到沈全，捂着嘴无声的哭泣起来。 这门亲事，当初沈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英子听说了就不愿意。 但是，桂花嫂子和老九仔细的商量过想过了，这门亲事对于英子来说，就是一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 沈家自己开的米铺，家境殷实。 沈全是米铺的大少爷，往后这米铺归他继承。 而且沈全，人高大憨厚，对英子又十分喜爱，往后英子嫁过去了，离娘家又近，简直就是再好也没有了。 桂花嫂子这回没有依英子，她明确告诉了英子，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当年成亲的的时候，她家里让她嫁给英子她爹，她就嫁了，轮不到姑娘家同意还是不同意。 英子之后，又为这件事跟她吵了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下了小定之后，沈全就经常往仁心堂这边过来。 有时候帮着老九劈柴，有时帮着桂花嫂子干活。 桂花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女婿。 (本章完) 第893章 上门赔礼 今儿下大定，本来应该是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哪想到英子就这么寻了短见了。 这时，地上的英子发出叹息般的一声呻吟。 顾玉恒喜道：“活过来了！” 顾云娇赶紧动手将她脖子上那些血糊糊的东西扒拉下去，避免影响她呼吸。 桂花嫂子这时才敢哭出声来，“你个死丫头，呜呜呜呜······你有话不会说？你做什么要走这一步！” 英子意识还模糊着,没有什么表情，也说不出话，只是眼珠子慢慢的挪动，看着屋子里的人。 她很快看到了沈全，眼神停顿了一下然后挪开。 沈全上前一步，“英子妹子,你若是不愿嫁我，不嫁就是，我不会强娶的。” “你犯不着寻短见。”他说完朝英子打个拱手，转身走了。 顾云娇吩咐道：“谁去打盆热水来，给她擦干净了，抬到床上去。” 老九沉默的出去了。 顾玉恒招呼阿铁和张顺，“走，咱们都下去。” 这时桂花嫂子突然跪在地上朝顾云娇磕头，哭着道：“谢谢顾大夫，谢谢你，要不是你英子就没了——” 顾云娇赶紧拉她起来，嗔道：“嫂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接着道：“我去开一副方子，一会儿抓了药你给她熬上，吃上几天，便无妨了。” 她拍拍桂花嫂子的手，“你好好陪着她，我下去了。“ 顾云娇下楼开了一张方子，让阿铁抓药。 楼上桂花嫂子替英子擦干净脖子上的鸡血，接着让老九将英子弄到了床上。 她这才抱着英子痛哭起来,“你不愿意，你跟娘说，你做什么要寻短见？” “你这是扎娘的心呐！” 英子闭着眼，眼角的泪水不住的往外流。 她说了好几次，娘都不听，她有什么办法？ 她不想嫁沈全这样的男子，她要嫁三丫夫君那样的读书人，将来也要做诰命夫人。 桂花嫂子哭了一会，嘱咐阿松，“你看着你姐姐，别让她再做什么傻事，她要是干啥，你就喊人。” 她抹干泪，“我去替你姐姐熬药，煮粥。”喉咙伤着了，显然这几天是不能吃饭的。 桂花嫂子招待亲家的一桌子好菜，沈家人是吃不上了，便宜了顾云娇和店里的伙计们。 到了下午,桂花嫂子收拾好厨房，一个人上了沈家米铺。 下午铺子里也没什么顾客，桂花一进去,便给沈掌柜跪下了。 本来，沈掌柜看到她进门就老大的不高兴，见桂花一跪，叹了口气道：“任嫂子，你快起来。” 沈全过来扶着桂花嫂子起来，又扶着她坐下。 桂花嫂子坐在椅子上，羞愧得头都不敢抬，“这事都是我的不是，让你们家费了力气又没办成事。” “英子糊涂，没这个福气嫁进你们家，沈全的庚帖我退给你们。” 沈掌柜拿过一旁的旱烟杆，默默的抽着，没出声。 沈全进屋，很快将庚帖拿来，跟桂花手里的庚帖换了。 桂花满面羞色，又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这是咱们赔罪的一点小意思。” “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你们的损失，要是不够，您说个数，我再想办法。” (本章完) 第894章 她是哪家的夫人 沈家置办了这么多东西，别的都还好，那一担喜饼就是五十斤，这喜饼又放不了多久，肯定要浪费不少。 还有一些茶叶，酒水之类，好在还能放一段时间。 放下银子,桂花便起身急忙往外走。 沈全抓住那锭银子，追上去，将银子塞到了桂花手里，“婶子，婚事不成就不成，您也犯不着拿银子。” 桂花跟沈全推搡了几下，她也推不过一个大小伙子，又不愿意在沈家米铺久留,只得拿着银子走了。 回去,桂花端着熬好的粥上楼。 慢慢的给斜躺着的英子，一口一口的喂粥。 她嘴里一边唠叨着，“娘也想通了，便是娘再怎么觉得是为你好，你自己不领情也没办法。” “往后再有人来提亲，你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要是找不着合适的，娘跟你继父养你一辈子也就是了。” 英子一边喝粥，眼泪一边噗嗤噗嗤的往下掉。 其实她当时也不是真想死，她是想吓唬他们的。 她当时似乎听到了弟弟上楼踩得木楼梯“咚咚”作响的声音，这才踢了凳子。 只是没想到自己真的差点死了，好在这门亲事被搅黄了，娘以后也不会再逼她了。 桂花伸手替她擦干泪，继续给她喂粥。 第二天，英子就好了很多,只是喉咙还是痛。 顾云娇上楼给她看过,说不要紧，再吃几天药也就无妨了。 隔天早上,顾云娇没往仁心堂去，到了巳时，才慢悠悠的上车，去怀庆长公主府。 怀庆长公主回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圣上也曾经打算给她挑个驸马，怀庆长公主拒绝了。 她都三十出头了，能挑着什么好的呢？ 无非是去给人做填房，还要替人养儿子，她是疯了才会那么做。 圣上赐了公主府给她，又从私库里拨了不少钱财给她，她如今的生活自由自在。 前些日子，湘城来了个琴技十分高超的琴师。 怀庆长公主费了些周折才将他请到府里。 听他弹奏过后，对他推崇之极，这才打算办个赏花听琴会，想要替这个琴师在湘城扬名。 如今还没到十月，天气不冷不热。 怀庆长公主将听琴的地方安排在花园里，离水阁不远处的岸边。 岸边各处摆满了一盆盆的菊花。 再加上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太阳，又有风，十分舒适。 顾云娇到了之后,就被丫鬟请到了后花园，怀庆长公主见她过来笑盈盈的起身，顾云娇刚要行礼，怀庆长公主忙拉住了她，嗔道：“早都说了，今天不用行礼，快坐。”她将顾云娇按在自己旁边的座椅上。 顾云娇笑着坐下，接着四处看了看。 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顾云娇回了湘城之后，很少参加宴会，能推的都推了。因此一眼看过去，绝大多数的人她都不认识。 扫了一圈，顾云娇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眼睛微微眯起来，转头对公主身边的丫鬟招招手。 丫鬟笑盈盈的过来，小声问道：“护国夫人需要什么？” 顾云娇看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一位是哪家的？” (本章完) 第895章 冤家路窄 丫鬟看了一眼，小声道：“那位是容家的秦夫人。” 顾云娇唇角缓缓勾起，难怪这容家不依不饶的要找她的麻烦，原来这秦夫人不是别人，就是从前想要嫁给江宥之的秦燕。 这女人可真是有意思。 顾云娇坐了一会儿，见琴师还未开始，起身去更衣。 更衣的地方离花园有点远,顾云娇从里面出来，走了一段，刚好碰到了秦燕。 秦燕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顾云娇忽然明白，这不是偶遇，是亲眼看到她起身离席,特意追过来的。 好在她也刚才也不是真的更衣。 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扫了四周一眼,唇角微微一翘,这才慢慢的走过去。 秦燕站着不动，等到顾云娇接近的时候，极快的说了一句，“当年被你们那样羞辱，这件事，是我平生最大的耻辱。” “顾云娇，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完，顾云娇正好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忽然动手朝顾云娇推过去。 路边有一丛玫瑰，玫瑰多刺，要是倒在这上面，说不得脸上手上的肌肤都要被划破。 这也是秦燕故意站在这里等顾云娇的原因。 不过，顾云娇早就发现了那一丛玫瑰，在秦燕肩膀一动的时候，她就飞快的往前闪开了。 与此同时,在宽大的袖子掩护下，他将手里的一个小瓷瓶里面的药粉，全部洒在了秦燕的衣裙上。 这可是刚才她特意借着更衣的机会从药库里拿出来的。 秦燕一下推了个空,整个人不由自主往旁边跌到。 她站得离玫瑰稍远，也算她运气好，跌下去只是头发被玫瑰枝干挂住了，手撑在地上破了皮。 不过模样是够狼狈的。 顾云娇捂着嘴笑了几声，快步走了。 跟着的两个丫鬟赶紧将秦燕扶起。 秦燕一个巴掌甩在丫鬟脸上，“你怎么服侍的，看着我要摔了，还不赶紧拉住！” 丫鬟不敢顶嘴，低着头，慢慢的扶秦燕进屋。 秦燕只觉得手掌上火辣辣的，一看，两只手掌都蹭破了皮。 有个丫鬟是公主府的，赶紧去拿来了伤药给秦燕上药。 又拿了妆奁过来，给秦燕整理头发。 各处都整理好了，秦燕才阴着一张脸，转身往花园过去。 秦燕刚到花园坐下，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衫，衣袂飘飘的男子,抱着琴往水阁那边过去。 花园里的女子们一时骚动起来，很多人都站起身打量那位琴师。 琴师卖相极好，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两道剑眉下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目光扫过之时，眼里波光潋滟。 秦燕捂着唇差点惊喜的叫出来。 她本就喜欢生得美的男子，这人简直比当年的江宥之还要合她的心意。 她很快察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赶紧左右看了看，就见那些夫人小姐，大多也被这男子的容貌惊艳了，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 只有顾云娇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在家天天看江宥之，对美男的免疫力已经很高了。 再说她感觉这琴师的一双眸子，似乎有点不老实。这边都是女眷，他若是个正人君子，便不该往这边看。 (本章完) 第896章 捉弄一下 水阁朝着花园这一面的落地门全部打开了，从花园这里看过去，水阁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就见琴师进了对面水阁，先放下手中的瑶琴。 接着动作十分优美而缓慢的净手焚香。 这仪式感，瞬间就将氛围和期待值拉满。 琴师一掀袍子，席地而坐，两只修长的手悬停在瑶琴之上。 花园里的夫人小姐们都坐了下来，一个个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 顾云娇缓缓闭上眼，听到一阵清越的琴声隔着水面传过来。 临水听琴，不得不说琴声似乎更加清越悠扬。 不得不说，这琴师的琴技的确是一绝。 顾云娇闭着沉浸在乐曲之中。 两首曲子弹奏完，琴师略略停顿，又开始了第三首曲子。 第三首曲子缠绵悱恻之极，琴声刚起，似乎就勾起了人无限的伤感。 花园里的夫人小姐们正沉浸在这种氛围当中，一声突兀的尖叫传来，将气氛完全破坏，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水阁里的琴师不高兴的朝着尖叫声的来源看过去。 花园里所有的夫人小姐们也都不满的朝着尖叫声的来源看过去。 顾云娇慢慢的睁开眼，接着就噗嗤笑了起来。 就见秦燕身上，爬了好些小虫子。 秦燕一边尖叫，一边手忙脚乱的拍打。 旁边两个丫鬟脸都事绿的，忍着害怕，帮着秦燕拍打虫子。 秦燕旁边的几位小姐赶紧起身走开。 没有几个女人不怕虫子的，而且附近还有好些虫子在往这边爬。 这些小姐们，看着秦燕的模样，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好笑。 秦燕一只手已经从后背领口伸了进去，她浑身不住的扭动，尖声喊道：“虫子爬到我背上去了。” 怀庆长公主沉下脸，吩咐丫鬟，“带她去更衣的地方处理！” 好好的一个赏花听琴宴，就叫这个粗俗的女人破坏了。 公主府的丫鬟过去，急急忙忙的将不断尖叫扭动的秦燕拉走了。 好些夫人小姐们忍不住捂着嘴笑，这秦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礼仪全无，这往后，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脸出席别家的宴会。 公主府的下人过来，四周喷了点药，避免虫子再往这边爬。 秦燕坐的地方也都收拾干净了。 小姐们再往水阁那边看时，就见琴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显然清高的琴师对自己的演奏被打断了十分不满。 怀庆长公主也被扫了兴致。 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便吩咐开宴。 顾云娇随着这些夫人小姐们出了花园，往开宴的大厅过去。 宴席完毕，夫人小姐们纷纷告辞，怀庆长公主显然心情不太好了，不早点走还等什么。 顾云娇也告辞出来。 车子走了一段，转了个弯，突然停住了。 丫鬟掀起帘子问：“怎么了？” 车夫回头，“前面有辆车横着，挡住了路。” 正说着，丫鬟看到一个女子气势汹汹的从车上下来。 丫鬟赶紧回头对顾云娇道：“是那位秦夫人的车，秦夫人朝咱们这里过来了。” (本章完) 第897章 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顾云娇有点好笑，打起窗户帘子，笑盈盈的看着外面。 秦燕走过来，指着顾云娇愤懑不已，“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知道弄了什么鬼，那些虫子才往我身上爬。” 她之前离开花园去了更衣的地方,将身上的衣裳全部脱了下来。 丫鬟从她背上弄下来几只虫子。 秦燕很快发现，那些虫子也不到处跑，似乎对她的衣裳格外喜欢，就在地上的那一堆衣裳里面爬来爬去。 秦燕惊恐不已，让丫鬟将那一堆衣裳全烧了。 那堆衣裳里还有她的中衣。 她虽说带了替换的衣裳，可也没有带中衣,只好问怀庆长公主借了一套换上了。 秦燕也没脸再去吃宴席,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蹊跷,花园里有虫子不假，可是为什么那些虫子偏偏只往她的身上爬？ 想到她跟顾云娇近距离接触过，她很快明白过来，一定就是她搞的鬼。 她便在顾云娇回家的路上将她堵住了。 顾云娇呵呵一声，“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瞎说。” “你看，你之前推我的事，我就不会到处说，没有证据，说了人家也不信。” 秦燕快要被气死了，指着顾云娇，“你，你这个毒妇——” 顾云娇冷下脸，要不是她坐在车里不好施展，而且担心手疼，她就一个耳刮子甩过去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圣上钦封的正一品护国夫人,你竟敢以下犯上！” “马上将你的车子让开，嘴里再敢不干不净，信不信我将你拉到大理寺去打板子！” 秦燕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面容扭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贵妃虽然受宠，可容贵妃的弟弟容名从前只是一介商贾，后来容贵妃的运作下下在兵部弄了个四品官，秦燕也跟着丈夫弄了个四品的诰命，比顾云娇的正一品还差得远。 她对着顾云娇的那根手指也慢慢的垂下，最后一咬牙，提着裙子上车了。 她知道，她再纠缠下去，顾云娇这女人真能将她拉去大理寺。 前面的马车很快走了。 车夫也一扬鞭子，赶着马车回国公府。 顾云娇坐在车上，缓缓摇头。 她不是很理解秦燕的脑回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放狠话。 就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柯镇恶，武功又稀松，又喜欢用最凶的表情说最狠的话,结果总是被人胖揍。 这是何必呢，放狠话也好，还是得建立在自己实力的基础上。 没有实力，狠话不过是空话而已。 今天由于要赴宴，顾云娇没有安排病人，回了府里，她又感觉到空落落的。 孩子们走了都好几天了，她是真的有些想他们了。 顾云娇有种冲动立即出城去看孩子们，可是这时候出城，估计就赶不及回城了。 她只得打消这个念头，继续拿出没有完工的手套忙活起来。 隔天早上，顾云娇让阿铁不要给他排大后天的病人，她打算一早去军营看孩子们。 中午吃饭的时候，桂花嫂子几次看着顾云娇欲言又止。 (本章完) 第898章 挺有志气的 吃完饭，顾云娇没急着去午睡，打算问问桂花嫂子有什么事，结果一眨眼，就看到她端着饭菜往楼上去了。 顾云娇想想也往楼上走。 她打算看看英子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快走到英子房间门口的时候，顾云娇听到屋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了我不吃饭！”声音有些粗嘎,显然还没完全恢复好。 接着是桂花嫂子低三下四哀求的声音，“这是粥，娘特意熬得很烂了，里面还放了肉末，很好吃的。” 顾云娇微微皱眉，她是看着英子长大的。 从前桂花嫂子一直将英子当做自己的全部，老九娶了桂花之后，就怕英子不高兴，处处都讨好英子。 或许是两口子都过于在意英子，反而让她的脾气有些骄纵了。 然后屋里又传来桂花嫂子的声音，“你这一天天的不吃东西可怎么是好？” “你到底想怎么办？你跟娘说，只要娘能办到的，娘都给你办。” 屋里沉默了半晌，顾云娇刚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英子哭了起来，“我跟你说有什么用？” “你能给我买绸缎衣裳吗？” “你能给我买金簪子金镯子么？” 顾云娇一下停住了脚步。 桂花嫂子也哭了起来，“是娘没用，这几年，娘也存下了二十两银子，这就给你买根金簪子去，绸缎衣裳也做一套。” 英子的哭声小了，接着又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依我？” 桂花嫂子忙道：“那是自然,之前定亲的事，都是娘不好,娘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说什么娘都依你。” 英子低着头,“那成，你让媒人给我寻个跟三丫姐姐的夫君差不多的。” “最好是能做官的进士，不然，举人也行。” 屋外顾云娇垂下眸子，原来这才是三丫的心结。 屋里桂花嫂子半晌才苦笑道：“上哪给你寻这样的人家去？” “这成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咱们家你娘只是个厨娘，你继父只是个帮工，那些举人进士怎么瞧得上咱们家？” 英子嘶哑着嗓子道：“那三丫呢？” “三丫还不是跟咱们一样从村里出来的，为什么三丫就能找到那么好的夫君，生得俊，又是官儿！” “还有娇娇姐，她不也是村里出来的么，她如今都成了宰相夫人了，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做官夫人？” 桂花嫂子正不知道说什么好，顾云娇轻咳一声，从门口进去了。 英子慌忙跳下床,站在床边,一张脸羞得通红。 顾云娇温和的问她：“喉咙好点了么？” 英子咬着唇，点了点头。 顾云娇自己在桌边坐下,笑道：“英子挺有志气的。” 桂花嫂子慌乱的解释，“顾大夫，英子她，她不是说你什么，她是——” “她只是羡慕我。”顾云娇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英子低着头，两只手绞着衣裳带子，不敢出声。 顾云娇和气的道：“你们都坐。” “我上来是给英子拿脉的，正好听到这么一番话。” “若是旁人，我只当做没听到，笑笑也就罢了。” (本章完) 第899章 当头棒喝 “但是桂花嫂子不一样，咱们乡里乡亲的，嫂子的为人也实在是好，我也不忍心看到嫂子这么作难，我就说几句。”顾云娇温和的看着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忙道：“顾大夫，您只管说。” “我先前就想请您来替我开导开导英子。” 顾云娇笑道：“坐,都坐。” “我的话，英子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好，我只说这一次。” 英子低着头，也在床沿坐下了。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有些人生来就在富贵人家，穿金戴银，英子你还记得你跟你娘没来湘城的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么？” 英子不出声,桂花道：“家里就两亩地，英子她爹又去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要做农活，又要拉扯孩子，打的粮食除了交赋税，就没剩下多少。” “每天只能吃个半饱，越是这么着，干活越是没力气，地里的收成也越是不好。” 桂花嫂子突然给顾云娇跪下磕头，“若不是顾大夫拉扯我一把，我们娘儿俩，说不定在村里都已经被饿死了。” 顾云娇赶紧拉她起来，“桂花嫂子,我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 “我是让英子想想,如果你现在还在村里，能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无非就是隔壁左右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汉子，远远不如米铺的沈家大郎。” 英子咬着嘴唇不说话。 顾云娇又不紧不慢的道：“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三丫能够嫁进士，那是因为她三哥是首辅，她六哥是校尉。” “人家娶她，只要三丫过得去就成，主要为的是三丫的三哥和六哥。” 她直视英子，“你没有做官的哥哥，更没有做官的父亲，你觉得，人家凭什么要娶你？” “就凭你比三丫长得漂亮？” 英子的脸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桂花嫂子既替女儿赶到难堪，又觉得，不这么说，只怕英子永远也不会醒悟。 “况且三丫出嫁，陪嫁了五百亩地，城里一处两进的宅子，还有一间铺子。” “饶是这样，我都不敢给三丫挑那些高门大户，怕人家瞧不上她，她往后日子不好过。” “给她挑了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进士,这样各方面才能均衡,也才算得上门当户对。” 顾云娇不紧不慢道：“你觉得,你拿什么和进士举人门当户对呢？” 她接着轻笑一声，“至于——我，我便是不嫁给三郎，我今天依旧是圣上钦封的护国夫人。” “因为我靠的是我治病救人的本事。” 顾云娇看着英子冷酷的道：“不要幻想着达官贵人因为你的容貌看上你，从此你便飞黄腾达。” “那需要逆天的美貌和逆天的运气，千万人中间也难有一个，你有吗？” 英子死死的低着头，快要哭了。 顾云娇轻笑一声，“你还记得么，上次去开元寺，那位张公子分明就看上你了，为何到头来他们根本就不说提亲的事？” “那张公子对你最后有什么表示么？无非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本章完) 第900章 心眼有点坏了 英子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顾云娇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你想嫁入大户人家也不是没有可能，还可以做妾！” 英子猛地抬头看着顾云娇，“我不做妾！” 顾云娇不管她，继续淡淡的道：“做妾一样可以穿金戴银，不过,等到老爷厌烦了你，兴许转手就将你卖给他人。” “也兴许被家里大太太折磨得一身的毛病，运气好，生个一男半女，后半辈子也有些依靠，不过，一辈子都要关在那大宅子里,跟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永远别想出来。” 英子抽泣道：“我不做妾！” 顾云娇淡淡的道：“那你就看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究竟又能匹配什么样的男子？” “在我看来,那沈家大郎已经是你眼下能寻到的最好的亲事了，怨不得你娘要逼着你同意。” “这往后，你等着看，来提亲的人家只会越来越差。” 顾云娇呵一声，“或许，都不会再有人家上门提亲了，毕竟在下大定的当天上吊，谁家还敢上门！” 英子一下就哭得伏倒在床上。 桂花看着心疼不已，咬咬牙没有过去劝慰。 顾云娇叹口气，站起身，“我知道，说这些你心里不痛快，兴许还会恨我。” “不过，我无所谓。” “这件事,我想了想，也怪我。” “当初请了女先生,就不该让你跟着三丫一起读画,对你的生活毫无益处，这还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你跟三丫是一样的人。” “可是你没有三丫的运气啊！” “三丫虽是农家女子出身，但是她爹积了阴德，捡回了三郎，养大了三郎，是这份阴德庇佑着三丫！” 顾云娇本来打算走了，想了想又道：“还有，你母亲和继父，对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他们辛辛苦苦做事养你，你又为家里做了什么，有时候我看你娘忙得要死也不见你伸一把手，你有什么资格要求金簪子金镯子？” “你继父和你娘欠你的么？” “人有梦想不可耻，但是要有与之匹配的本事，你要是有我这样的本事，你自己去挣个金镯子也不在话下。” “没本事的梦想,那叫痴心妄想！” “你若是有志气有本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你就是瞧不上天下男子,自己一生不嫁，那也没什么，关键是你能吗？” 顾云娇说完便走了。 英子伏在床上嚎啕大哭。 顾云娇出来便看到老九尴尬的站在门口，顾云娇朝他点点头，下楼去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说得很过分，她想给英子当头棒喝让她清醒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她也想给三丫出口气。 今天听到英子的一番话，她才明白，那天开元寺里，英子一切的作为并不是无心而是有意。 三丫拿她当好姐妹，她却想抢三丫的姻缘，而且装得那么天真烂漫。 明知道家里什么条件，还要什么金簪子金镯子，这丫头的心眼已经有点坏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拧过来。 (本章完) 第901章 偷偷的看 桂花嫂子看着哭得倒在床上的英子，站在旁边抹泪。 顾大夫的话虽然狠了点，不过，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只盼着这丫头断了那些糊涂心思，赶紧清醒过来。 老九站在门口，深深的低下了头。 顾云娇的那些话他全都听到了。 他只恨自己没本事,给不了英子更好的生活。 这时阿松也跑了上来，老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阿松还小，还有机会。 明天他就去打听私塾，让阿松去上学！若是上学不成，那就早早的让他去当兵，也好混个前程出来。 首辅大人和顾大夫的儿子还不满五岁都送到军营去了,难道他的儿子比首辅大人的儿子娇贵？ 顾云娇往后面自己的屋子去午睡了。 起来继续看诊,等到江宥之从宫里出来，两人再牵着手回家。 第三天早上，天还没亮顾云娇就起来了。 她没让丫鬟给她梳那些繁复的发型，简单的将头发一绾，插了跟玉簪，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裳，便生了马车往城门那边去了。 天才蒙蒙亮，到城门的时候，城门都还没开。 等了一会儿，城门开了，车夫架着车朝城外二十里的军营过去。 顾云娇特意起这么早，就是想看看几个孩子在军营是怎么被操练的。 没多久便到了营地外面。 顾云娇拿出自己的腰牌，杨莹下车，骂着金腰牌与站岗的士兵说了一会儿,士兵立即进去禀报了。 不多时，林烁匆匆过来,跳上车辕，指挥着车夫将车子赶了进去。 走了一段，林烁回头对着车帘子道：“孩子们都在小校场，国公爷将乌夫人的师兄请了来，教这他们习武。” “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 只一会儿，马车就停了。 顾云娇和杨莹从车上下来，林烁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很快带着顾云娇到了小校场。 圆圆的，顾云娇就听到小校场里茹茹的娇喝声，她没再上前，躲在转角的地方，伸长脖子往前看。 就看到茹茹正在和祺儿对打，两人小胳膊小腿一来一往的，打得还挺热闹。 佑儿站在旁边的梅花桩上，纹丝不动。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不远的地方，背着手看着茹茹和祺儿对打，有时候也会朝那边的佑儿看一眼。 顾云娇眼眶有些湿了。 林烁侧头看她一眼,“不过去？” 顾云娇摇摇头,“我就站在这儿看,不打扰他们练功。” 她一边盯着几个孩子的身影，一边小声问林烁，“他们来了这些天，有没有哭，有没有说想家？” 林烁笑道：“有一次国公爷带着士兵外出训练了，晚上他们睡在我那里，我听着几个孩子晚上偷偷哭了的，还说想娘。” “不过，白天就跟没事人一样。” 顾云娇擦了擦泪，“挺好。” 她迟疑了一下，“其实，在家也可以训练，国公爷为什么非要让他们上军营来？” 林烁道：“国公爷说了，等茹茹大点就让她回家，毕竟一个女孩子，成天混在这里也不好。” “祺儿和佑儿是男孩子，就该在军营里，才知道什么是男人的阳刚之气。” (本章完) 第902章 回避一下 林烁瞟了顾云娇一眼，小声道：“国公爷说，男子汉不能在深宅大院里长于妇人之手，这里阳气重，氛围也好。” 顾云娇哼一声，不过没说什么，国公爷的话有些偏激,不过也不无道理。 林烁道：“顾大夫放心。”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国公爷的院子里，读书也在那里，早起练功在小校场，那些士兵们休息的时候，国公爷有时候也带着他们巡营，那些士兵都挺喜欢几个孩子的。” “这总比在家里只对着下人们要好。” “国公爷说，再等几年,茹茹回去了，就让两个男孩子跟士兵们一起操练。” 顾云娇没再说什么，躲在拐角处，看了许久。 直到乌夫人的师兄刀雄喊了一声，“好，今天就练到这里。” 茹茹和棋儿停止了对打。 佑儿似乎是力竭了，一下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 梅花桩足有两米多高，顾云娇本能的惊叫了一声。 接着就看到下坠的那个小身影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他丝毫也没有停顿，拔腿就朝拐角的地方跑过来，一边大喊着，“娘——” 娘的声音，他就是做梦也不会认错的。 茹茹和祺儿怔了一下，看着佑儿跑过去，也跟在她身后拔腿就跑。 三个小炮弹将顾云娇撞得连连往后退。 林烁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伸出手,虚扶着顾云娇,怕她摔倒。 三个小屁孩,刚刚一个个还英姿飒爽，英明神武，这会儿抱着顾云娇涕泪横流。 真是应了那句话，娃娃见了娘，无事哭一场。 顾云娇本来不想哭，孩子们哭得这么伤心，她也忍不住哭了。 林烁站在旁边，满脸无奈的笑。 杨莹默默将帕子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给几个孩子擦了泪，伸出指头在脸上刮了刮，“你们这么大的人了，看到娘还要哭，羞不羞啊？” 祺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茹茹理直气壮，“我想嫂子呀。” 佑儿偏着头看着顾云娇，“可是娘也哭了。” 顾云娇无奈的点点他的鼻尖，“就你明白！” 林烁在旁边笑：“你们都去洗澡，洗澡了好用早膳。” 三个小不点，排成从高到矮的队形往前走。 顾云娇跟在几个孩子身后，佑儿忽然回头，“娘，你上次答应给我的奖励还没给。” 顾云娇道：“说了再等等。” 她仰头看了看天,“等到下第一场雪的那一天。” 佑儿强调,“娘,那你可千万别再忘了。” 顾云娇揉揉他的脑袋，“忘不了。” 国公爷的住处，是一处单独的院子，比林烁的院子要大。 国公爷也刚练武完，洗了澡，正坐在桌前等几个孩子。 看到顾云娇进来，国公爷起身，笑问，“怎么，想几个捣蛋鬼了？” 顾云娇笑着给国公爷行礼，“见过父亲。” 国公爷抬手，“自家人不必多礼。” 这时，两个士兵拎着两桶水出来了。 佑儿看了一眼顾云娇，“娘，我们要洗澡了，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本章完) 第903章 弱柳扶风 顾云娇没好气的道：“上次在家洗澡还是我给你洗的，回避什么？” 佑儿脸一红：“可我现在已经是男子汉了。”他将顾云娇往屋里推。 顾云娇只得进屋，杨莹跟着进来，两人躲在窗边，看到祺儿和佑儿很快将自己脱得精光。 两个士兵举着水桶慢慢往下淋，祺儿和佑儿飞快的用毛巾搓洗着。 顾云娇回头看一眼国公爷。 国公爷“呵”一声，“是热水！” 顾云娇这才笑着道：“那就好。” “我倒不是怕冻着他们,主要是刚刚运动完，毛孔打开，突然淋冷水，对身体不好。” 国公爷摇摇头，唉，女人们就是这样，生怕孩子吃苦头。 茹茹虽然自己在屋里洗,不过也很快。 三个孩子洗完澡，规规矩矩的坐在饭桌边。 国公爷指指桌上的空位,“云娇还没吃，一起。” 他又叫林烁，“你也一起。” 早膳已经提了过来，很快摆上桌，顾云娇看了下，有牛乳，有肉食，有青菜，有面食，虽然不比国公府的精致，但营养是够了。 吃过饭，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国公爷，又看顾云娇。 国公爷轻咳一声，刚要说话,顾云娇道：“吃了饭,不是该去念书了？” 三个孩子顿时就蔫了，今天顾云娇来了他们还以为能放个假呢。 顾云娇也跟着起身,“我也要回去了，你们好好练功，好好念书。” 孩子们不舍的看着她，顾云娇轮流摸摸他们的脑袋，“去。” 三个孩子听话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朝她看。 顾云娇看着孩子们的碎了，挥挥手，三个孩子依依不舍的走远了。 等几个孩子走了，国公爷才道：“亲自过来看了，是不是就放心了？” 顾云娇不太好意思的道：“就是有点想他们了。” “不打搅国公爷了，儿媳告退。” 回城还早，顾云娇便直接去了仁心堂。 今天没预约，不过，顾云娇刚一坐下，便来了病人。 一顶精致华丽的轿子停在门口，随轿的嬷嬷快步进来，笑盈盈的对着顾云娇行礼，“护国夫人好。”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挑，只有那些官宦人家才知道她被皇上封作护国夫人的事，想必这嬷嬷是出自官宦人家。 嬷嬷接着便道：“奴婢是吏部韩尚书家的,我家小姐得了痨病，想请顾大夫诊治，只是我家小姐又不好抛头露面，不知道可否去内室诊治。” 顾云娇见她态度恭敬，点点头，“可以，里面有地方。” 她吩咐阿铁，“去开侧门。” 接着又道：“让老九和阿二从后院出来。”免得冲撞了韩小姐。 阿铁忙去了。 不一会儿，老九阿二都从后院出来了，顾云娇吩咐那嬷嬷，“轿子往旁边侧门进去。” 一进院子的东厢房如今住着阿铁和他妻子，正房如今没人住，里面被顾云娇改造成了诊室。 顾云娇站在门口看着那轿子抬进来，接着两个丫鬟从轿子里扶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形容消瘦，走两步便喘一喘，走路真的像是弱柳扶风，顾云娇都担心她那小腰会折断。 (本章完) 第904章 春梦有痕 女子缓缓迈步上台阶，顾云娇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 她一张脸白到毫无血色，就连唇瓣的颜色也是淡淡的。 上了三级台阶，小女子站住不动靠在丫鬟身上喘气。 顾云娇看她这样，倒真的像痨病，这模样跟林妹妹也差不多。 两个丫鬟将韩小姐扶进去，顾云娇等她喘息完了,仔细看了她的舌苔，又问了些症状，这才开始拿脉。 拿了右手，顾云娇又拿左手。 两边的脉拿完，顾云娇疑惑不已。 这韩小姐阴血都快耗干了，肾精也虚弱之极,有点像是房事过度造成的，可她偏偏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 她看看屋子里的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沉吟片刻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私下里问韩小姐。” 顾云娇给杨莹使了眼色，杨莹带着丫鬟嬷嬷出去，将门也关上了。 顾云娇这才小声道：“韩小姐，我有几句要紧的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不然，你这病没办法治。” “你的病这么拖下去，不出半年，你人便要没了。” 韩小姐显然很是吃惊，“这么严重？” 顾云娇缓缓点头。 韩小姐低下头，“那，那您问。” 顾云娇小声道：“韩小姐如今可还是处子之身？” 韩小姐咬着唇瓣，那毫无血色的唇瓣被她咬得有了些红色,她低着头，半晌才道：“我也不知。” 顾云娇耐心的问：“为何不知？” 韩小姐的头更低了,“潘郎他,他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在梦里和他，和他······” 韩小姐脸红了半天，才羞答答的道：“因此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处子。” 顾云娇静静的看着韩小姐，她不像是说的假话。 她思虑片刻，“韩小姐，这样如何，我先替你检查一下，看是否还是处子。” 她怀疑，韩小姐是不是被人骗了，兴许是有什么心术不正的男子，每夜摸进她的闺房，下了药，她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在做梦。 韩小姐十分为难，“一定要检查么？” 顾云娇点头，“一定要查。” “姑娘是不是处子，我用的药会不一样。” “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生命。” 韩小姐看来还是不想死,捏着裙带,忍着羞耻道：“脱,脱了小衣就行么？” 顾云娇示意她躺倒床上去。 等她躺下，自己先褪下她的裤子，然后用消毒液洗了手，这才小心的给韩小姐检查。 检查完毕，顾云娇自己都大吃一惊，这位韩小姐竟然还是个处子。 这就蹊跷了。 说明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并没有什么男子半夜摸进韩小姐的闺房。 难道真的有个什么潘郎在梦中与韩小姐那啥？ 她示意韩小姐穿好裤子起身。 自己洗了手，又用消毒液清洗了一遍，坐在书桌前，撑着额头仔细的想。 不是真的那啥，那就是做春梦。 这种女子做春梦以至于血痨的病例，她总觉得在哪看过。 韩小姐穿好裤子，慢慢从床上起来，顾云娇忽然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 (本章完) 第905章 你发个誓 顾家先祖行医的脉案里头，就有这么一个病例。 也是个深闺小姐，夜夜梦到美男子前来与之云雨，先祖开的补肾气，养阴血的方子，小姐吃了两月便好了。 顾云娇斟酌了一番，正要下笔开方,韩小姐颤颤巍巍的自己走过来坐下了，细声细气道：“顾大夫，我这病还能治好么？” 顾云娇拿着笔，“治是能治，前提是你要与那潘郎断了，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也不确定这潘郎到底是韩小姐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什么精怪鬼魅之类。 总之是要断。 韩小姐眼里泪光点点，“可是，我与潘郎情深意切，几乎日日都要想见，我不能想象没有潘郎的日子。” 顾云娇听了这话，干脆搁下手中的笔，“那我这方子也没必要开了。” “韩小姐请回。” 韩小姐泪珠儿一颗颗往下滴落，她拿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慢的拭泪，“我，我知道我不该与潘郎再往来，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就连走路都费劲儿了，这么下去，我是真的活不成了。” 顾云娇忽然道：“你那潘郎，其实不是真心喜爱你。” 韩小姐忽的抬头看向顾云娇，“不可能！” “潘郎对我爱极，一日不见,他便无法忍受。” 顾云娇摇摇头，“他若是真心爱你,怎么会如此败坏你的身子骨。” “男女之间，便是再喜爱,那也得有节制，不然女子怎么承受得住？” 顾云娇见那韩小姐的神情还是不大赞同她的话，便干脆下了一剂猛药，“只有那窑子里的姐儿，男子们才会不爱惜。” “我看那潘郎多半是将你当做那不要钱的姐儿了，才会如此作践你。” 韩小姐拿帕子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 顾云娇又柔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小姐哭着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 顾云娇苦口婆心的道：“看你应该也十五六岁了，等病养好了，你家里自会与你寻个温柔的小郎君，两人恩恩爱爱，何必与这不明不白的潘郎纠缠呢？” “这潘郎只在梦中与你相会，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 韩小姐脸上有些惊恐之色，半晌点点头，“顾大夫说的是，请开方子。” 顾云娇道：“我开方之前，你须得起誓与那潘郎断了来往,不然我便不开这方子。” 韩小姐眼泪又一颗一颗往下滴落，满脸纠结不舍,好半晌才举起手,“我，我发誓，往后再也不与潘郎往来了。” “若，若有违背，叫我，叫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记得你自己的誓言。”顾云娇点点头，提笔开方。 开好了方子，她打开门将方子递给杨莹，杨莹拿到前头去抓药了。 外面丫鬟嬷嬷忙不迭的进来，就怕自家小姐撑不住了。 顾云娇道：“韩小姐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药抓好了再上轿子也不晚。” 韩小姐靠在丫鬟身上，微微点头。 顾云娇给那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跟着顾云娇出来了。 (本章完) 第906章 花十一娘 两人走到僻静地方，顾云娇小声道：“你家小姐，身子虚耗得厉害，得慢慢补。” “方子我开了两张，一张是食补，一张是药补，坚持吃上两三个月,当可见效。” 嬷嬷忙朝顾云娇一福，“多谢顾大夫。” 顾云娇压低声音，“不过还有一事。” “回去了悄悄禀报你家夫人，让她去开元寺求方丈赐个灵验的护身符，挂在你家小姐的床头。” 她想过了，如果韩小姐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潘郎，她刚才逼着她发誓跟潘郎断了,就是给她一种心里暗示，或者说给她种下了一个心锚，自此之后，她的潜意识就会知道继续和潘郎在一起是不对的，慢慢的就会断了这个念想。 但如果真是精怪，那就只能让高僧去治了。 嬷嬷郑重的点头，“奴婢回去便禀报夫人，多谢顾大夫。” 顾云娇笑笑，往前面去了。 坐了一会，便见一个婆子进来。 顾云娇眼睛一亮，这是她托的那个官媒人，给她爹寻续弦的，这时候来，应该是有信儿了。 回头一看，她爹正坐在那边看她默写的一本医书，根本没朝这边看。 她赶紧起身走出来,拉着那婆子走到侧门那边，笑着问，“有信儿了？” 媒婆笑嘻嘻的,“我这些日子就为了顾掌柜的事,鞋底都快跑烂了，总算被我寻到个好的。” 顾云娇道：“怎么个好法？” “你说不要高门大户的，也不要年纪小的，我寻的这女子正合适，她今年三十七，这年纪不算小了。” 顾云娇点头，她爹今年四十五岁，大八岁，年龄差还行。 婆子继续道：“这十一娘本来是秀才的女儿，从小识文断字，后来嫁了开豆腐作坊的一户人家，嫁的这相公，从小读书，也是在她爹的私塾里启蒙的，她爹见这孩子聪明伶俐，早早的就给她定下了婚事。” “原本指望夫荣妻贵，哪知道嫁了没两年，丈夫就一命呜呼去了,连个孩子也没留下。” “十一娘也没改嫁，在家帮着做豆腐,拉扯小叔子小姑子长大。” “小叔子娶了亲，又帮着他们带孩子。” “谁知道这小叔子没良心，等两个老人一走，便将嫂子赶了出来，让她自寻生路。” “十一娘回了娘家，越想越气不过，问她爹借了些银子，在那小叔子家对面租了个铺子，也做豆腐卖。” “两家的豆腐本来就是一样的做法，味道也差不多，这些街坊也有许多同情十一娘的，便都去十一娘那边买豆腐，小叔子家的豆腐卖不出去，寻十一娘吵了几次。” “好在十一娘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也都不是吃素的，过来将小叔子揍了一顿，小叔子慢慢的豆腐生意做不下去，便将铺子租给了人家，如今只靠着租金过活，自己和婆娘还在外头打些零工贴补家用。” 顾云娇拍手，“十一娘好样的！”就该这么收拾那没良心的小叔子。 媒婆得意的道：“那可不，她又能干，您父亲要是娶了她，那家里家外，她都能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本章完) 第907章 生得俊么 顾云娇想了想，“她这些年都没打算改嫁，怎么突然就有这个念头了？” 媒婆道：“是她爹不放心。” “她爹年纪大了，担心闺女往后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管，非要逼着她再嫁。” “十一娘也没法子，便托我替她寻个妥当的人家，她说不求家财万贯，也不求才高八斗，就找个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就成。” “我寻思，您应该能看得上她。” 顾云娇又问，“十一娘生得俊么？” 在她看来这一点也很重要。 毕竟她爹当年要不是因为李氏皮肉白生得好看，也不能对李氏那么掏心巴肝的好。 媒婆一笑，“这就说不好了。” “这要跟您比，那自然是比不上。不过，要是比一般人，就她这个年纪的，那她也算是顶好的了。” 媒婆将手放在嘴边，神秘兮兮的道：“她没生过孩子的，看起来比一般的女子要年轻。” 顾云娇听媒婆说完，觉得这女子是真的还合适。 又识文断字，又能干，性子也不是那种软趴趴的。 她拉拉媒婆，“十一娘的豆腐铺子在哪里，你带我看看去。” 媒婆抿嘴一笑，“成，我带夫人过去。” “只不过，都这时候了，她的生意早就收了，这会儿，肯定坐在门口捡豆子，和人说闲话。” 顾云娇道：“远不远？远我们就坐车去。” 媒婆笑：“有些远，只怕还是坐车方便些。” 顾云娇正说着，韩小姐的轿子从里面抬出来了。 随轿的丫鬟婆子朝着顾云娇行了礼，这才走了。 顾云娇喊了车夫套上车，跟杨莹交代了一声，便和媒婆走了。 马车转了好几条街，媒婆掀开帘子看了看，“就前面那条街，花家豆腐铺就是。” “夫人掀开帘子，就能看到。” 顾云娇吩咐车夫放慢速度，马车慢悠悠的打花家豆腐铺门前经过。 顾云娇将帘子打起往外看。 她很快看到前面一家铺子，上面的牌匾正是花家豆腐。 她留神去看，看到门边果然坐着几个妇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头上包着一块兰花布，脸蛋白净，眉眼秀气。 她一边从膝上放着的一盆黄豆里面往外挑小石子或是坏豆子，一边笑盈盈的跟旁边的一个妇人说话。 顾云娇忙喊媒婆，“是那个包着兰花布头巾的么？” 媒婆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正是她！” “夫人觉得如何？” 顾云娇看着窗外，这时十一娘也正抬起头来，与坐在马车里的她对上了眼。 她朝十一娘笑笑，马车很快走过去了。 顾云娇这才回头对媒婆道：“我看是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我爹满意不满意。” 媒婆捂着嘴笑，“十一娘这是没打扮，好好收拾一下，保准你爹移不开眼。” 顾云娇思虑片刻，“还不急，您等后天再去一趟仁心堂，我再给您个准信，行的话，让这位花十一娘跟我爹见一见。” 媒婆点头，“成，老婆子就后天等您的信儿。”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08章 忐忑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便叫了府里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嘱咐她们去花家豆腐坊附近，打听打听十一娘的为人。 这要给自己找个后娘，可不能太马虎，弄个厉害的进来，家里吵吵闹闹那就没意思了。 两个婆子听了吩咐都去了。 顾云娇照常去仁心堂看病。 才看了几个病人，就有一个婆子提着豆腐来了，小声给顾云娇禀报道：“奴婢去买豆腐，故意说差了一文钱，那十一娘还是让我将豆腐提走了，只说明天记得给她，挺和善的。” “奴婢四处打听了下，都说这十一娘人爽利能干，也不多话，人挺好。” 顾云娇打发婆子回去了。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另一个婆子才匆匆来了。 婆子行了礼才道：“奴婢四处打听了，大多数街坊都说这十一娘做生意和气，人能干，其余的也没什么。” “奴婢后来又遇到一人，是十一娘前夫家的弟媳，倒是跟奴婢说了许多，都是说十一娘不好的。” “说他们当年赶走十一娘，是因为她在家除了做豆腐啥也不干，还对他们两口子呼来喝去，最后实在处不下去了，这才打发她回娘家的。” 顾云娇将这婆子也打发走了，自己回想了一下十一娘的样子，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长相，弟媳的话不能算数。 吃了午饭，顾云娇悄悄跟她爹说了这事，顾玉恒老脸一红，半晌没出声。 顾云娇笑道：“爹，要么明天叫她来咱们店里走一趟，要么，你去花家豆腐铺买快豆腐，你看，怎么好？” 顾玉恒支支吾吾的道：“这，总不好让人家女子先上门。” 顾云娇点头，“那成，那就等媒婆过来了，让她传个话，约到街口那茶楼里见个面如何？” 顾玉恒似乎还有些犹犹豫豫。 “哎呀，爹，您又不是小年轻了，自己见面聊一聊，成就成，不成也没什么。” “您说呢。” 顾玉恒这才点头，“也好。”接着轻咳一声，掩饰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顾云娇抿着嘴忍着笑走了。 第二天一早，等媒婆过来，顾云娇便说了。 媒婆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只是相看肯定要下午了，十一娘上午要做生意。” 吃了午饭，顾云娇就催着她爹去换身衣裳，她推着顾玉恒进门，“爹，您那胡子也刮了，显着年轻些。” 等到顾玉恒再出来的时候，顾云娇就见她爹发梳得一根不乱，身上穿着她才让人给他做的崭新的绸缎袍子。 胡子也刮干净了，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顾玉恒看一眼顾云娇，不自在的扯扯身上的新袍子，“行么？” 顾云娇抿着嘴笑，“太行了，您快去。” 顾玉恒理理袍子大步走了。 街口有家福来茶楼。 一楼是散座，二楼有几个包间，顾云娇昨天就让人订了个包间。 十一娘正有些忐忑的坐在包间里。 昨天媒婆跟她一说，她都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 仁心堂顾大夫的亲爹要续弦，顾大夫看中她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09章 都挺好 媒婆仔细的跟她说了，这顾大夫不仅仅是名医，还是当今首辅大人的夫人。 而首辅大人又是国公爷的儿子。 还有，顾掌柜的儿子已经考中了举人，如今出门游历去了。 而顾掌柜虽说年纪大了些，可生得一表人才，性子又温和。 十一娘听了当场就打了退堂鼓，“他们家门第这么高，我这么一个市井女子怎么配得上？” 媒婆摇头道：“你不知道，顾大夫跟我说了，她要给他爹寻的不是什么夫人小姐，就是找一个善良能干，知冷知热的人和她爹一起过日子。” “你放心，他们家要是嫌弃你这条件，也就不会让你去相看了。” 十一娘还是忐忑。 媒婆道：“怕什么，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又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人没见过。” “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去跟他见面，人家便是瞧不上，见一面也不损失什么是。” 她又笑道：“他们知道礼数的人家，便是看不上，也会打发一匹缎子，你亏不了！” 相看的规矩，看中了便赠一支簪子，没看上打发一匹布料，叫女方不白跑一趟的意思。 十一娘觉着有道理，便来了。 她路远，提前出门，来得早了些，顾玉恒还没到。 十一娘正喝茶，突然听到门响，她忙站起身朝着门口。 就见门口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比湘城本地男子稍稍高一些，身材不胖也不瘦，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缎袍子，头上插了根白玉簪。 男子浓眉大眼，身上有种跟一般人不一样的书卷气。 十一娘只看一眼，沉寂多年的那颗心便急速的跳动起来。 她朝顾玉恒一福，“顾大哥好。” 顾玉恒这里也有些慌乱。 他看着十一娘，觉着她太年轻了些，生得也好看，皮肤也白白的，鹅蛋脸，人生的秀气，他担心对方嫌弃自己年纪大。 他对着十一娘还礼，“妹子好。” 两人脸色微红坐下。 十一娘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顾玉恒倒了一杯茶，双手捧到他跟前。 顾玉恒接过茶，镇定了一下情绪，轻咳一声，“妹子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我家的情况想必没人也都跟妹子说了，我如今就照管着药铺，挣的银子，跟我闺女对半分。” “其余的，妹子要是有想知道的情况，只管问。” 十一娘低着头，“也，也没啥了，都挺好的。”她觉得以顾玉恒的条件，自己没啥好挑的了。 顾玉恒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对他很满意。 他又轻咳一声，“我看妹子也挺好的。” “妹子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十一娘轻声道：“除了做豆腐，就做些针线活。” “有，有时候也看些话本子解闷。” 两人聊了快半个时辰，顾玉恒心里拿定了主意，在袖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根白玉簪子，放在桌上朝十一娘那边推过去，“这簪子，给妹子戴着玩。” 十一娘轻轻“嗯”一声，慢慢伸手拿过那根玉簪。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0章 归来 顾玉恒站起身，“妹子住在哪？我送妹子回去。” 十一娘说了住了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十一娘走在前面，她没好意思回头看，不过，她有种感觉，他一定在后面跟着。 两人走了几条街，到了花家豆腐铺门口，十一娘站住脚步，回头，果然看到顾玉恒在不远的地方的站着。 十一娘眼睛有点湿润，这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她生平第一次体会。 她眼里含着泪，嘴角带着笑，开门进去了。 顾玉恒回去，顾云娇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成了。 接下来，顾云娇都不用管了，她爹自己跟媒婆谈事，很快亲事就定了下来。 今年冬天冷得早，才十一月底，就下雪了。 天气冷，人都不愿意往外跑，店里生意也清淡了许多。 顾云娇也清闲下来，和杨莹围着火炉烤糍粑。 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口，将地上刚落下的一层薄薄的雪压出了两道车辙。 顾云娇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男子跳下来就直往店里冲。 顾云娇猛地站起来，“小川！” 顾川黑了不少，人也长高了很多，就连脸上的线条也变得刚硬了。 顾云娇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弟弟真正长成了男子汉的样子，成了大人了。 顾川更咽着叫了一声，“姐——”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顾云娇忍不住狠狠地拍了顾川的后背一下，“你还知道回来，这都出去快两年了！” 当时顾川考中了举人之后，才不过十五六岁，江宥之没让他继续参加春闱，“你文章已经做得花团锦簇，如果参加春闱，十有八九能中。” “但是你年纪太小，对人情世故，对民生疾苦了解得都还不够，现在去做官不是好事。” “最好外出历练一段时间，等三年之后再参加春闱。” 顾川对姐夫的话自然毫无异议，当下就收拾好行装，只带着一个小厮便出发了。 每到一地，他会写信回家，说说当地的风土人情。 两年下来，也游历了大楚的半壁江山。 这两年来，他不知道看过多少人间不平之事，也渐渐明白了姐夫让他出来游历的意义所在。 他从七岁起就跟着顾云娇东奔西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人间疾苦了，去了外面，才知道姐姐将他保护得太好。 顾玉恒过来拍拍顾川的肩膀，“你小子，就只看到你姐，老爹你都看不到。” 顾川嘿嘿一笑，转而又抱住了他爹。 一家三口抱了一会儿，杨莹拉过来几把椅子招呼他们坐下，又让阿铁开侧门让马车进来。 接着自己往后面厨房去跟桂花嫂子说，让她加菜。 桂花赶紧上楼喊英子，“能不能下去帮娘一会儿，顾川少爷回来了，要加几个菜，我这会儿实在忙不过来。” 英子正坐在窗前绣一块帕子，刚要说不去，手指突然停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发了一会儿楞，突然放下绷子，起身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1章 小川哥哥 桂花也没想到女儿今天这么听话。 以前，她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喊英子给她打下手，不过，次数不算多，她舍不得累着女儿。 今天要不是没办法了，她都不会喊英子。 桂花高兴的拉着英子下楼。 英子走到楼下，往通往店铺的那扇门看过去，只不过，因为天冷，那扇门已经关了，什么都看不到。 进了厨房，桂花吩咐英子摘菜洗菜，自己忙着剁鸡切肉。 天气冷，英子手刚下冷水，就“嘶”了一声。 桂花赶紧提起灶上的烧水壶兑了些热水进去。 英子手再伸进去，不冷不热，刚刚好。 有女儿帮忙，桂花心情也特别好，嘴角也扬起了笑容。 等到江宥之回来，顾云娇让人关了店门，一家子坐到后面堂屋里围着火炉说闲话。 饭菜弄好，老九先进来帮着收拾好桌子，接着英子便端着菜进来了。 进来她先不着痕迹的瞟了顾川一眼。 两年不见，顾川已经从一个少年彻底的长成了青年。 在外的历练又使得他比同龄的年轻人显得要稳重，成熟。 英子心里重重的一跳，放下菜碗，低着头出去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所有的菜都上齐了，英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堂屋里就剩下顾家一家人，门口厚厚的夹棉帘子放了下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 吃过饭，顾云娇都没和弟弟多聊便走了，天气太冷了，她只想赶紧回家。 今天儿子回来了，顾玉恒心里高兴，倒了几两酒，慢慢的抿着。 顾川也倒了一小杯酒陪着。 顾云娇他们都走了，两人的酒还没喝完。 在厨房里吃饭的英子看到顾云娇和江宥之上马车走了，几口吃完了饭便往外走。 桂花喊她，“是不是上楼？帮我带个东西上去。” 英子回头，“不上楼，我去堂屋收碗筷。”想了想，她打转拿了个笸箩，这才又出去了。 桂花看一眼英子的背影，欣慰的对老九道：“英子懂事了。” 老九赞同的点了点头。 英子拿着笸箩，掀开厚重的棉帘子进了堂屋，就见顾川父子俩还在慢慢吃喝。 顾玉恒见她进来，“要收拾了？嗐，看我，这点酒喝了半天了，也喝不完。” 英子朝两人一笑，放下笸箩，“顾大叔您只管喝，我就是看这屋里暖和，特意上这里呆着的。” 顾玉恒朝她笑笑，对儿子道：“你说，继续说，那位四爷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英子一边听着父子俩聊天，一边去沏了两杯热茶，送到了桌上。 给顾川递茶的时候，她特意羞答答的看了他一眼，可惜顾川根本就没注意到。 英子也不急，掀开帘子出去，上楼拿了她那块两个巴掌大小的绣花绷子，又往堂屋进去了。 进去就坐在屋角，一边绣花，一边听父子俩说话。 等到父子俩吃完，顾川起身收拾，英子赶忙过去了，“小川哥哥，你坐着，我来收。” 她伸手将顾川手里的筷子拿过来，一不小心碰到了顾川的手，她脸红了一下，飞快的将手收了回去。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2章 起了心思 顾川这时才注意到她，“呀，英子都长这么大了，刚才我还没注意，这可真长成大姑娘了。” 英子抿嘴一笑，刚要说话，桂花嫂子掀开帘子进来了。 顾川朝着桂花嫂子笑道：“嫂子的厨艺越发好了，我在外头这两年，别的不想，就想嫂子做的菜。” 桂花嫂子笑得合不拢嘴，“川少爷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这听着心里都高兴。” 顾川又笑道：“我给英子阿松带了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还在我那行李里头，等南星整理出来了，我明天拿给你们。” 桂花嫂子忙行礼，“多谢川少爷，出门了，还想着我们。” 顾川笑笑，看他爹喝了不少，站起来有点歪歪倒倒，赶紧扶着他爹往后院去了。 桂花嫂子快手快脚的收拾，就见英子站在那里发呆，她喊一声，“做啥？是不是累了？累了上楼歇着去，我刚让你爹端了个火盆上去了。” 英子回神，拿着自己的绣花绷子上楼去了。 桂花收拾完厨房，老九帮着她泼了水，又端了个炭盆上楼。 桂花扯着阿松也跟在后头上楼，一边走，一边问阿松，“今天先生教了啥？” 阿松想了想，“今天认了三个字，先生说，回家要还要练字。” 桂花笑盈盈的道：“好，上楼练字，你爹端了火盆，练字也不冻手。” 进了屋，阿松拿出纸笔开始写字，桂花坐在旁边纳鞋底，老九就看着儿子写字。 桂花拿针擦了擦头皮，突然感叹道：“咱们这也就是跟着顾大夫，才能有这样的日子过。” “这要是自己家里，这么贵的炭，我可舍不得买。” 老九应声道：“是。” 夫妻两个守着儿子练字，一边扯些闲话，隔壁英子则坐在火边发呆。 那天顾云娇的一席话，不但没将她喊醒，反而让她恨上了顾云娇。 她觉得顾云娇就是瞧不起她，就是在羞辱她。 她自那天起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找个举人进士嫁了，好叫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看看。 这几个月，她娘也托了媒人。 媒人也提了几个，家里不是做小生意的，便是做工的，比沈家大郎还不如。 英子觉得媒人是在羞辱她，她生得这么漂亮，媒人是瞎了眼么？ 今天她娘上来叫她去厨房帮忙，说顾川回来了，她才猛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她要寻个举人进士成亲，顾川不就是吗？ 有个做首辅的姐夫，他做官只是迟早的事儿。 而且，顾川不比别人，他们很早就认识，打小就一块儿长大，她觉着顾川平时也是很照顾她的，说不定早就对她有意思了，如今只要挑明了就好。 她越想越是兴奋，顾云娇那么羞辱她，若是她成了顾川的娘子，那顾云娇岂不是要气个半死？ 想想那个场面她都觉得开心。 她今天下楼一看，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顾川生得真俊，又白，比三丫的相公好看多了。 她真是眼瞎，这么好的一个人选，怎么从前就没发现呢。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3章 主动 英子盯着红红的火盆想得入了神。 越想她心里越是火热，她看着自己绣的那块帕子，三下五除二的就从绷子上拆了下来，在自己的小包袱里翻找一阵，找到了一小块深青色的绸缎。 她常去隔壁绸缎铺子玩，老板娘心情好的时候会给她几块布头，她都好好的收着，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 她将绸缎在绣花绷子上绷紧，急急忙忙的就开始描花样子。 她平时留意过男子的荷包多半绣梅兰竹菊这些，她想了想，决定绣一丛兰花，今晚连夜绣好，那明天，等顾川给自己礼物的时候，自己正好可以拿荷包作为回礼。 英子顿时干劲十足，凑到烛火那边绣了起来。 一夜过去，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早上顾云娇过来，怕桂花嫂子出去买菜摔跤，让阿铁赶车送她去菜市场。 两人去了许久才回来。 回来桂花嫂子就吐槽：“啥菜都涨价了，菘菜翻了一倍，肉价也长了不少。” 顾云娇笑笑，“也涨不了几天，等雪化了就好了。” 阿铁帮着桂花嫂子将菜提进厨房，出来正好碰到顾川。 顾川递给阿铁一个小盒子，“阿铁哥，你成亲我也没在家，这是送给你和嫂子的礼物。” 阿铁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让你破费了。” 接着顾川又进了厨房，将一个小包袱读给桂花嫂子，“这是给英子和阿松玩的。” 桂花嫂子接过去，再三道谢。 做饭还早，桂花嫂子提着包袱上楼，正好碰到英子从屋里出来，英子看着她手里的包袱，“娘，你手里是啥？” 桂花笑道：“川少爷给的。” 英子快步过来，一把将包袱夺过去，“这个给我。”说着拿了包袱进屋了。 桂花一怔，“哎，这里头还有给你弟弟的东西。” 英子已经在桌上将包袱打开了。 里面有几块极漂亮的石头，晶莹剔透，色彩艳丽，看着比玉石还好看。 还有几个十分精致美丽的贝壳。 除此之外，就是一盒子果脯，没别的了。 英子尝了一口果脯，很甜，她唇角也扬了起来。 她摸出怀里的荷包，昨夜绣到凌晨，总算是将荷包做好了。 她兴冲冲的拿着荷包就要下楼，忽然想起，这个时候，顾大夫肯定已经来了。 她那么瞧不上自己，万一被她看到了，那可就······ 英子慢慢的又将荷包塞进了怀里。 她要稳住，她得让顾川先喜欢上她，到时候，顾云娇说什么都晚了。 在这之前，她不能让顾云娇发现。 英子很有耐心，等到晚上顾云娇走了，这才去找顾川。 顾川已经回了后院，英子知道他住在东厢，她从月洞门那边溜进了后院，然后在东厢正房门上敲了敲。 天气冷，顾川正坐在火炉边看书，听到敲门声，小厮南星过去将门打开。 英子看到是南星，探头往里看了看，“我找小川哥哥。” 顾川抬起头，“是英子啊，快进来，外头冷。” 英子半低着头，带着几分羞涩走进去，站在顾川面前不说话。 顾川奇怪的道：“不是找我有事，说？”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4章 你是不是嫌我穷 顾川抬手，“坐。” 英子没动，扭捏的看了南星一眼。 顾川挥挥手，南星走了出去，将门也带上了。 顾川指指旁边一张椅子，“有事坐着说，那么拘谨做什么。” 英子缓缓坐下，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从袖袋里摸出那个荷包，小声道：“小川哥哥，谢谢你给我带的礼物，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算是还礼。” 顾川看到英子手里捏着一个深青色的荷包，赶紧摆摆手，“不用了，那都是些小玩意，也不值钱，就是给你和阿松玩的，用不着回礼。” 英子执着的伸着手。 顾川无奈的一笑，“英子妹子，你年纪小，有些事不知道，这女子亲手做的荷包可不是随便能送的。” “只能送给自家亲兄弟，要不就是送给心上人。” “我收你的荷包不合适。” 他以前也不知道这种事，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有一次借住在一户人家，有天，那户人家的姑娘送了一个荷包给他。 他看荷包挺好看，自己的荷包也旧了，便高高兴兴的接过来挂在了身上，打算走的时候，折点银子算在房费里头。 谁知道，等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姑娘哭哭啼啼的让他带她走，这家的几个男人差点没将顾川揍一顿。 顾川吓一跳，反复解释自己对姑娘没有那个意思，到最后才明白，就因为收了荷包，才让姑娘误会了。 打这以后，他再也不敢收姑娘家的任何东西。 英子听他这么一说，脸一下就红了，只是伸出来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去，低着头，小声道：“这个荷包，我，我就想送给小川哥哥。” 顾川赶紧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朝着英子连连摆手，“妹子，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也是真的将你当做妹子看，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想法。” “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当，让妹子误会了，我给妹子道歉。” 英子伸出去的手都快僵了，她咬着唇，转头看着顾川，“小川哥哥，就算你从前将我当做妹子看。” “可我们如今都已经长大了。” “过了年，我就十七了，我——” 顾川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朝她长揖，“妹子快别说了。” “妹子自有妹子的姻缘，妹子还是请回。” 英子僵硬的手慢慢的收回，她红着眼睛，“小川哥哥，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娘只是个厨娘，我继父只是个帮工？嫌弃我家里穷配不上你？” 顾川站在门边，冷风从帘子的缝隙里灌进来，反倒让他越加清醒，他摇摇头，“并非如此。” “若真是我心爱的女子，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无论她是穷是富，我都会娶她为妻。” “只是，我对妹子实在无意，还请妹子原谅。”他说着又作了个长揖。 英子被他一再拒绝，面上也挂不住了，紧紧的抓着荷包朝门口冲过去，顾川赶紧往旁边让开。 英子捂着脸跑上楼，回了自己的屋，砰的将门关上了。 她坐在床沿，死死的捏着那个荷包，两眼通红，眼里却一滴泪也没有。 不知不觉，她牙齿深深的咬进了嘴唇里，咬出了一排血痕。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5章 东主有喜 转眼就到了年底，顾玉恒要成亲了。 婚期特意定在年底，成了亲好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年。 顾玉恒和十一娘商量过了，两人都不是小年轻了，也不准备大办，顾玉恒也实在没有那个勇气，一把年纪，穿着一身红骑着马去迎接新娘。 顾玉恒只提前捎了信回大杨树村，他的两个弟弟弟媳还有侄儿侄女都赶了过来。 上回跟着顾玉恒从乡下来的侄儿顾棠，如今在顾玉恒的帮助下，租了个店面，开了一间小杂货铺，生意还过得去。 他们两口子今儿干脆没开门，一早就到仁心堂这边帮忙。 顾莲一家也是一大早就来了。 仁心堂今天不营业，门口贴了张红纸，“东主有喜”。 侧门那边挂了红灯笼，人都走这边进出。 到了下午，一顶大红花轿抬到顾家门口，顾棠放了鞭炮，顾玉恒将十一娘从花轿里扶了出来。 花家来了不少人送嫁，很多人都是今天第一次看到顾玉恒。 见他温文尔雅的模样，看他扶着十一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少娘家人都开始抹泪了。 十一娘苦了这么多年，哪想到到了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福气，嫁到这样的人家，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两人拜了堂，十一娘大大方方的和顾玉恒一起出来给众人敬酒。 院子里搭了喜棚，燃着几大盆炭火，客人也就只有顾家人花家人，再就是仁心堂的伙计们，一个外人都没有。 酒席顾云娇请了玉楼东操办，厨子小二都是他们的人，就连桂花也什么都不用管。 几个孩子也从军营回来了，顾云娇不许他们来前面，前面有锅灶，怕危险，让丫鬟们看着在后院玩耍。 顾川也很久没见几个孩子了，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又给他们讲这两年遇到的一些事。 这时候喜宴还没开始，英子突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她也没说话，放了杯茶在顾川手边就走了。 顾川正好说得口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 茶水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顾川接着又喝了一大口。 没多大一会儿，前面叫吃喜宴了。 顾川将几个孩子都带了出去。 顾家人坐了两桌，花家人坐了一桌，剩下一桌是阿铁他们这些伙计。 喜宴顾云娇选的是最顶级的那一档，还添了几个菜。 反正都是自家人吃，再贵也无所谓。 鲍参翅肚都上了，飞斑走兔也都有。 湘城冬天能买到的蔬菜水果也都买来了。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没吃过这样奢华的宴席。 顾川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家里虽然顿顿吃肉，但都是些家常菜。 吃了一会儿，顾川觉得很热。 他看了一下那一盆离他不太远的炭火，继续吃饭。 越吃越热，顾川感觉到不仅是身体，就连心似乎也燥热起来，他觉得他必须离席脱掉身上厚厚的皮袍子了。 他放下筷子，快步往后院走去。 没人注意到顾川的离开，就连他旁边坐的顾棠也没注意，因为桌上的菜已经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抢走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6章 飞一般的感觉 只有英子默默的注视着顾川往后院去了。 她低下头，唯恐被人发现她的激动，等了一会儿，英子也起身往后院走去。 顾川热得实在不行了，还没进屋就开始解袍子。 他脱掉外面的灰鼠皮袍，感觉一下凉快了许多，只是还有一股燥热从骨头缝里往外冒，身体也有了一些奇怪的反应。 正在顾川打算找身单衣穿上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冷风从门口灌了进来。 他一回头，便看到英子进来了。 英子咬唇看着他，然后红着脸开始动手解棉袍腋下的扣子。 顾川怔了两秒，突然弓起身子，抓起自己刚刚扔在地上的皮袍往外冲。 英子的手放在腋下，只愣了一下神，就见一道白影从她旁边飞一般的跑过去了。 顾川冲到后面倒坐房那边，飞快的将袍子穿上，整理好，这才打开门出来。 出来他朝自己住的东厢房那边看了一眼，厚厚的棉布帘子还垂着，不知道英子是不是还在里面。 他快步穿过月洞门，走到前院，躬着身子走进厨房，对着捧着碗正蹲在厨房吃饭的南星招招手。 南星赶紧放下碗出来。 顾川对南星耳语了几句，南星赶紧走到院子里，寻到顾云娇身边，对她小声说了几句。 顾云娇脸一沉，对旁边的杨莹吩咐了几句，杨莹起身，叫上几个丫鬟往后院去了。 英子还呆在顾川的屋里。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本来打算等顾川药效发作，生米煮成熟饭的，可药似乎是下少了，或者是她来早了，顾川看到她根本就没有应该有的反应。 而且，顾川的反应太快了，她甚至连第一颗纽扣都没有解开，他就跑了。 英子站在顾川的房里，满心的懊悔，自己刚才就该直接扑上去，那应该就成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是要在这里继续等，还是赶紧离开。 英子心一横，继续解扣子。 扣子刚刚解完，英子扯开棉袍打算躺到顾川的床上去，这时一阵冷风吹进来，英子刚想回头一根布带子勒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发出短促的“鹅——鹅——”声。 接着一大团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她的手被反绑在了背后。 英子听到她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捆紧点，提到倒坐房那边去。” 英子很快认出来，这就是成天跟在顾云娇身后的那个女人的声音，阿铁他们都喊她杨小姐。 英子想喊，可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被人拖着出了顾川的屋子，提到了倒坐房这边。 杨莹检查了一下捆绑的绳索，这才看着英子道：“你给顾少爷下的什么药？” 英子已经快要吓呆了，堵嘴，捆绑这些事，已经超出了她十几年来的人生认知。 一种极大的恐惧笼罩了她，她浑身发抖，惊恐的看着杨莹。 杨莹蹲下身子，冷漠的看着她，“别喊，今天办喜事，你要是将这喜事给弄砸了，你别想活。” “听明白了，你点头，好好回答我的话。” 英子惊恐的点头。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7章 下的什么药 英子惊恐的点头。 杨莹抽出她嘴里塞着的汗巾，“说，下的什么药，下在哪儿的？” 英子抖个不停，“是，就是在铺子里拿的鹿角霜，放在，放在茶杯里了。” 她上次被顾川拒绝之后，还是不肯死心，左思右想，只剩下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条路。 但是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上哪去弄能让人动情的药。 她想起小时候，大人们谈论刘柱吃了鹿角胶脸上那种奇怪的笑容，还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十分好奇，跑到西厢房那边偷偷看了一眼，看到的情形就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 后来常去绸缎铺子玩，老板娘是个荤素不忌的，什么都敢说，英子听得多了，也知晓了一些男女之事。 她利用中午大家都去吃饭，只有刘柱一个人守在铺子里的时候，笑道：“刘柱哥，你去后面再夹点菜，反正现在也没人，我看一会儿铺子。” 刘柱也没在意，就往后面去了。 英子溜进柜台，本来打算拿点鹿角胶。 她发现，鹿角胶这种东西，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用。 这么大一块，硬硬的，总不能逼着人吃下去。 她看到旁边有小瓷瓶装的鹿角霜，打开里面都是粉末，感觉这两个东西名字差不多，应该作用差不多，便藏了一瓶在身上。 今天给顾川的那杯茶里，就放了小半瓶鹿角霜。 她不敢多放，她悄悄尝了一丁点，发现这东西有点咸还有点涩口。 杨莹得到了答案，迅速又将英子的嘴堵上了，她吩咐跟着来的一个丫鬟，“你留在这里看着她。” 杨莹出来四处看了看，顾川屋子外面廊檐下，摆着个小桌子，几把椅子，小桌上还放着几个干果盘和一杯茶。 她示意丫鬟将那杯茶收起来。 她正打算往前面去，就见顾川在院子的一角，背对着这边，躬着身子扶着墙，显然十分难受。 杨莹稍稍扬起声音：“顾少爷去屋里歇着，人已经带到倒坐房那边看起来了。” 顾川朝她点点头，等杨莹带着丫鬟离开，便奔回自己屋子去了。 杨莹回了前院，小声跟顾云娇说了，顾云娇点点头，“辛苦你了，你接着吃，我去看看顾川。” 她起身到了后院，掀开帘子进屋，见顾川穿着一身中衣，正烦躁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看到顾云娇进来，顾川尴尬的转过身，背对着她，“姐，你进来做什么？” 顾云娇知道他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去让人弄点清热凉血的药给你，这会儿你多喝点水。” 她看看屋里炉子上的铜壶，“别喝凉的，喝热水。”尽可能的冲淡血药浓度，加速药物的代谢。 喝凉水，洗冷水澡都是不行的，体内本就燥热，要发散出来才好。 冷水淋下去，似乎是凉快了，但这股燥热越发积聚在身体里出不来，人体表又受了寒，冷热相冲，必定要得一场大病。 顾云娇去了前院，迅速在铺子里抓了几味药，放进铜壶里煮着，然后叫来顾川的小厮南星，嘱咐道：“这水一会儿开了，你便倒一碗出来给少爷喝。” “过一个时辰让他喝一碗，总共喝三碗。” 南星点头应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8章 找不着 顾云娇继续去院子里吃席。 顾玉恒已经发觉不对了。 儿子吃了一会儿人不见了，闺女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看了顾云娇好几次，眼里带着询问的意味，顾云娇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桂花嫂子也很快发现英子不见了。 起先她以为英子是去更衣了，也没太在意，可过了这么久她还没回来，这就有些蹊跷了。 毕竟今天这桌上的菜，他们这辈子兴许都没有机会再吃到了，她肯定希望女儿能一饱口福。 桂花四处望了望，没看到英子的身影。 她心里倒也不是太着急，只是觉着奇怪。 顾云娇是早就吃不下了，但她还必须坐在这里，今天是她爹成亲，顾川已经躲在屋子里了，她这个做闺女的再玩消失，那花家的那些亲戚估计要想，他们是不是对顾玉恒成亲有意见。 天早就黑了，喜棚里到处都燃着蜡烛，照得通亮。 顾云娇坐在桌边，脑子里却想着倒坐房的英子。 人放在那里还是不妥当。 顾家亲戚们都来了，今晚前院后院都要住满，一会儿有什么动静瞒不过亲戚们。 她想了想，转头见杨莹也吃完了，放了筷子，这才小声道：“你带人将那女人弄到仓库那边去，等这里忙完了，我再过去处置。”她现在心里厌恶极了英子，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说了。 杨莹点头，起身去办事了。 喜宴吃了快一个时辰，花家过来送亲的都喝得差不多了，顾玉恒跟他们一一告别，又安排几个侄子送他们回去。 张顺刘柱他们也都告辞了。 顾家的亲戚们也起身离席，有的往安排好的屋子里去歇息，有的去找顾玉恒说话。 桂花和老九也拉着阿松上楼了。 上楼桂花见英子屋里没掌灯，在门口敲了敲，喊道：“英子——” 屋里无人应答。 桂花推门进去，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摸索着点燃了英子桌上的油灯。 卧室里空无一人。 桂花这才有点慌了，转头出来找老九，“英子不见了。” “她先就离席了，我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回屋了！” 老九一听怔了下，“不会，我下去找找。” “你去后院看看，她兴许和顾家的姑娘在后院玩呢。” 桂花点头，两口子一起下楼，老九在前院找。 前院玉楼东的小二们在收拾桌椅碗筷，老九四处张望着。 桂花往后走到月洞门那里，正遇到顾云娇从里面出来了。 她刚才去看了下顾川，他情况好了一点点，还是燥热，换了一身薄棉袄在屋里转圈。 只是他这个热也不是真的热，是药里带来的血液燥热，顾云娇不许他再脱衣裳，怕受寒。 看到桂花，顾云娇站住脚步，“嫂子可是在找英子？” 桂花忙道：“是的，她是不是在里面？” 顾云娇淡淡的道：“嫂子将老九叫上，我知道英子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桂花直觉顾云娇的语气不太对，平日里她说话是很和气的，而且这话也透着不对劲。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19章 嘴硬 桂花忐忑的往前院走，老九迎着她过来，“怎么？没找到英子？她不在后院？” 桂花指指顾云娇没说话。 顾云娇看一眼老九，“你们两个跟我走。” 她顿了下，“阿松还在楼上，我使个丫头上去照顾他。” 她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丫鬟一福，上楼去了。 顾云娇转身往后院走去，后面跟着丫鬟婆子，其中一个婆子手里还端着那杯下了药的茶。 仓库也不远，穿过后院的门，隔着几家有个小院子，这小院子顾云娇已经买下了，专门做仓库用，哑叔如今住在这边。 院子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哑叔坐在门边的小屋里，等人全都进来了，才将门关上。 西厢房那边有间屋子亮着灯，杨莹走在前面打开了门，就见英子被绑了手脚堵了嘴，躺在地上，一个丫鬟正旁边看守着。 见人进来丫鬟赶紧起身，拿帕子将上首一张椅子掸了掸。 顾云娇进来坐下，杨莹站在她身后。 桂花看到英子的情形大惊，“这怎么回事？怎么捆上了？” 英子躺在地上看着她娘，眼里含着泪，嘴里咿咿呜呜的喊着。 老九比桂花有见识点，看了英子的情形只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朝着上首的顾云娇跪下了。 顾大夫不会无缘无故的捆住英子，肯定是她犯了什么错了。 桂花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流着泪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云娇看了一眼杨莹，杨莹便指指婆子手里的那杯茶，将事情都说了。 桂花惊得目瞪口呆，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英子脸上，“你怎么能作出这种糊涂事，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了？” 老九闭着眼，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直跳。 英子一边哭一边咿咿呜呜的喊。 顾云娇示意丫鬟拿开她嘴里堵着的布，英子哇的一下哭出了声，“你们，你们凭什么捆着我？” 之前被抓住的时候，她很害怕。 现在，看到了爹娘，她感觉到有了依仗，又没那么害怕了。 自己不过就是给顾川喝了点不该喝的东西，那是药又不是毒，当年刘柱不也没事吗，他们能将自己怎样呢？ 顶多打一顿。 有爹娘在，他们不会看着自己挨打，会替自己求情的。 顾云娇冷笑，看来英子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淡淡的道：“当然要捆着你，你谋害举人，明儿一早就要拉你去见官，那杯茶就是证据。” “带你爹娘过来是告诉他们一声。”话是这么说，其实要怎么处置英子，她现在还真没想好。 真要去见官的话，对顾川的名声对仁心堂的名声多少都有影响，得不偿失。 英子听到见官才慌了，“不，我不见官。” 她看过一次府衙审案子，有个女子被扒了裤子按在地上打板子。 白白的屁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 英子吓得哭了起来。 桂花嫂子脑袋直往地上磕，“顾——顾夫人，求夫人放英子一马，孩子还小，这要是去见官，她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啊。” 老九在旁边也跟着磕头。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20章 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事要是被她办成了，我弟弟的名声不也完了？” “我没猜错的话，她特意挑我爹成亲的时候动手，就是想要闹得人尽皆知，好让我弟弟不得不娶了她。” 杨莹在旁边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想得可美，就你这样的还敢打顾少爷的主意？” “不怕告诉你，这件事真要是闹了出来，顶多让你做妾。” “你用这样的手段嫁进来，谁看得上你，等一两年事情过去了，再将你远远的卖掉，或是打死，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英子越发吓得哭。 杨莹冷笑一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像你这样一心攀高枝的丫头，那些大户人家哪年不死几个！” 桂花嫂子接着朝顾云娇磕头，“顾大夫，顾夫人，您打她一顿出出气也好，只求您不要将她送去见官，求您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给这丫头留条活路。” 顾云娇垂眸看着桂花嫂子很快额头就磕青了，心里到底有些不忍。 老九也用力磕头，“求东家开恩。” 顾云娇沉吟半晌，慢慢的道：“看在你们两口子的面上，我可以不送她去见官，不过，也少不了惩罚。” 她看着小厮手里那半杯茶，“给她喝下去，她自己下的药，也让她自己尝尝是什么滋味。” 两个丫鬟上前按住英子，一个丫鬟捏住英子的嘴，将半杯冰凉的茶水灌了进去。 桂花看着女儿挣扎，不忍的低下头轻声抽泣，老九垂下眸子不出声。 顾云娇看着丫鬟将茶水灌完了，这才慢慢的道：“事到如今，仁心堂也留你们一家不得了。” 她不可能再让英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 这件事之后，也难保他们一家不会有怨恨之心。 桂花做饭，老九制药，他们要是起了怨恨之心，后果可就难说了。 只可惜老九如今一身制药的好本事，要便宜了别人。 桂花和老九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慌。 顾云娇看着老九道：“你从我这里出去之后，但凡是市面上有的成药，你可以制，我不会问。” “但如果是只有仁心堂独有的成药，哪怕是再简单的方子你也不许制。” 老九苦笑一声，磕头道：“东家放心，这个规矩我懂。” 顾云娇淡淡的道：“今天晚了，明天你们一家结了工钱从仁心堂搬出去。” 桂花和老九在地上磕头，“多谢顾大夫开恩。” 顾云娇挥挥手，“放了她。” 丫鬟解开了捆绑着英子的绳索，英子扑到桂花怀里大哭起来。 顾云娇淡淡的道：“今儿家里办喜事，要哭就在这里哭。” “等会儿回去别让我听到半点哭声。” 桂花赶紧去捂英子的嘴。 英子抽抽搭搭好一阵，哭声才小了下去。 桂花扶着英子，老九跟在后面，一家三口走了出去。 顾云娇也随即回了后院。 三个孩子都在前院堂屋里玩，江宥之看着他们，顾玉恒也在这里。 见顾云娇过来，顾玉恒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先前碍着有客人在，一直不好问。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21章 手下留情 顾云娇笑笑，“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明天再跟爹说。” 她接着嗔道“爹你怎么在这里，还不赶紧去后面陪花姨去。” 顾玉恒老脸微红，“这个，不急,不急，难得看到孩子们，跟他们多玩一会儿。” 顾云娇招呼几个孩子起身，告辞之后，一行人上车回家。 楼上桂花和老九点着油灯在连夜整理东西。 他们在这里也住了很久了，各种用得着用不着的杂物积攒了很多,收拾起来也不容易。 英子回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桂花和老九都没心思去关注她了,他们忧心忡忡。 明天就要搬走，他们一时半会的还不知道去哪找房子住。 住客栈太贵，他们住不起，再说他们一家四口，行李这些也不少，总不能都拖去客栈。 两人还得找事儿做，老九还好，有手艺在，找份工不难，桂花一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事做的。 如今又快过年了，这大半个月，只怕都找不着什么事了。 没事做就挣不到银子，心里慌啊 隔壁英子这时还体会不到她爹娘的忧愁,她喝下那半杯加了料的冷茶，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回来之后开始感觉浑身发热。 她将身上的袄子脱了,只剩下一身单衣。 可还是热，不仅是热，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道哪里难受，总之就是坐立不安，想抓挠一点什么。 这一整晚，英子都没睡着，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折腾了一晚上。 一大早，天还没亮，桂花便起来去厨房做早饭。 虽说她今天就要走，但是她觉得，走之前她还是得干完她该干的事。 才进厨房，桂花就惊讶的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三个婆子动作麻利的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一个在案板上揉面，一个在剁肉馅，还有一个站在灶火旁边熬粥。 桂花嘴巴张了张，“你们是” 揉面的婆子看她一眼，“我们是国公府的,夫人说找到厨子之前，叫我们先来这儿顶几天。” 桂花站了一会儿,默默的退了出去。 上楼她摇醒了老九,“你不是说要去找黄牙人寻屋子早点去。” 老九睁眼看了下窗外，“天都没亮，黄牙人准还没起，现在去做啥” 桂花坐在床边，垂着头，“国公府的婆子都来了，在厨房帮着做早饭。” “又是揉面又是剁肉馅的，会的可比我多。” 她叹口气，“顾大夫这是铁了心要让咱们走啊。” 老九慢慢从床上坐起，“平时顾大夫对咱们太和气了，有时候，都感觉不出来她是个官夫人。” “昨儿晚上，我才明白，她对咱们再和气，那也是动一动手指就能碾死咱们的人。” “她只是让咱们走，这是手下留情了。” 桂花伸手抹了下泪，“怪我，平时太惯着英子了，以前觉着她没爹可怜，该多疼她。” “跟了你，又怕人家说我对前头男人的孩子不好，我越发疼她，谁知反倒是害了她。” 本章完 第922章 自食其果 老九掀开被子起床穿衣，“也怪我事事都惯着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过了年都要十七了，这性子改不过来了。” 他穿好衣裳，随便束了下头发，朝桂花伸手，“我去找黄牙人,你拿点银子给我。” 桂花起身开了箱子，从里头一个匣子里拿出一个五两的小银锭递给老九，老九塞进怀里出去了。 桂花这才想起英子，虽说心里恨她干下这糊涂事，到底还是心疼闺女，走到隔壁推门进去。 就见英子抱着被子，这么冷的天胳膊腿还有背脊都露在外面。 她赶紧过去扯开被子给她盖好了。 英子燥热了一晚上,刚刚才睡着，桂花拽被子她也没醒，翻个身继续睡。 桂花叹口气出去了。 老九去了一两个时辰才回来，回来对桂花道“屋子租好了，在南城那边，那边屋子租金便宜，一个月才一两银子。” 桂花张大嘴，“一个月一两还便宜” 老九端起桌上的冷水喝了一口，“你以为湘城还是从前的湘城” “现在湘城是大楚的国都，人比从前多了不知道多少，什么东西都贵” 桂花叹口气，“成，租了就租了，等过去安顿好了，也就快过年了,你抓紧找事做。” “对了，你跟黄牙人说了帮咱们找工的事没” 老九点头，“说了,不过黄牙人说，只怕都要等年后了。” “我还好说，你这里，看到时候有没有哪个大户人家要厨娘的，或是酒楼里要厨子的。” 老九叹口气，“酒楼里太忙，你吃不消，顶好是去哪个大户人家做厨娘。” “不过，那就得天不亮起来赶去上工，黑天半夜才能回家，有些人家门户严谨的，说不好还要住在家里，不会允许你天天进出。” “总归，去哪里都比不得这里好了。” 桂花也叹了口气。 老九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好了我就去雇辆骡车，咱们这就搬过去。” 桂花一拍脑袋，“我这一上午都忙晕了，英子还在床上睡着，她那屋的东西还没收。” 她赶紧过去隔壁，推门进去叫英子起床。 谁知道叫了好几声,就是叫不醒。 桂花将英子的身子扳过来，就见她满脸通红。 桂花一惊，将手放在她额头上,滚烫 她赶紧往外跑，“老九，英子发烧了我去找顾” 话说一半，她卡住了。 她怎么有脸去找顾大夫呢 老九从屋里出来，“病得很厉害” 桂花惊慌的点头，“发烧了，怎么办” 老九沉吟片刻，“楼下不是还有个坐堂大夫么，我请他上来给英子看看。” 老九很快将刘大夫请了上来。 刘大夫仔细看了英子的面色，又拿了脉，摇头道“这是怎么弄的，应是吃了大热之物，又外感风寒，寒热相激，起了大症候了。” 老九到底在药铺呆了这么多年，听刘大夫的话，是对症的，便拱手道“请大夫开个方子。” 刘大夫开了方子，老九下去抓药，药不便宜，五服药就花了二两银子。 本章完 第923章 贤惠的花姨 桂花左思右想现在也不好熬药，干脆收拾好英子屋里的东西，一床被子将英子裹好，让老九抗到了骡车上。 顾云娇听阿铁说他们在搬家，让张顺结了两人的工钱银子给他们。 一辆骡车很快在寒风中走远了。 顾云娇又去后院看了顾川，他已经好多了，只是眼下两个黑眼圈,显然昨晚没怎么睡。 到了中午，顾云娇去后面吃饭，刚进院子就看到十一娘从厨房端着一盆菜出来。 顾云娇忙上前，“呀，怎么是您在做事” 十一娘笑笑，端着菜放到堂屋,“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听说你已经将原来的厨娘辞了,打算重新请个厨娘，我看也不用请了，往后，做饭的事交给我。” 顾云娇摆手，“那不行，这可不是一两个人的饭菜，人太多了。” 十一娘一进门，她就将厨娘给辞退了，怎么看都好像是，她害怕继母在家吃闲饭，就打着主意让继母来顶厨娘的缺。 正好顾玉恒也进来了，顾云娇看这时候也没外人，赶紧将昨晚的事情解释了一下，免得十一娘误会。 顾玉恒皱眉,“难怪小川今天起得晚了，我看看他去。” 顾玉恒走了，顾云娇继续和十一娘说道“真不用您干啥，您只要照顾好我爹，我就对您十分感激了。” 十一娘笑盈盈的道“我知道。” “你们家指定不是让我来做厨娘老妈子的,你们也不差请厨娘的这点银子。” “可我愿意做，我做惯了。” “如今豆腐坊也不开了，你让我整天闲着，我还累得慌，人呀，要是天天闲着不动，就该来毛病了。” “我只担心，我做的菜不合你们的口味。” 这么样的一番话说出来，顾云娇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深深一福，“多谢花姨。” “那我再买个粗使婆子来，专管给您在厨房打下手，还有早上陪您买菜的事。” 十一娘笑盈盈的答应了。 没多大一会儿，顾玉恒和顾川也过来了，顾川脸色看着正常，顾玉恒道“我给他拿脉了，没事了。” 顾川轻咳一声,脸微微一红。 接着顾玉恒又将顾家的亲戚们都请了过来,堂屋里摆了两桌。 花姨笑道“我就做了两道菜，那鱼是我煎的，还有那菘菜是我炒的，你们看味道咋样。” 顾云娇笑道“那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顾玉恒先夹了一筷子菜，花姨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咋样” 顾玉恒笑着点头，“很好，我看，就是玉楼东的厨师也比不上你的手艺。” 顾云娇也尝了一口，菜的味道的确还行，不过赶不上桂花嫂子，当然也比不上玉楼东的大厨。 不过，顾云娇和顾川都满口称赞，必须得给花姨面子。 顾家的亲戚们也都满口称赞。 花姨笑盈盈的，“娇娇啊，我想了下，这国公府的几个厨娘，你让她们等几天再走，我好跟她们学学，我看她们会的可多了。” 顾云娇笑道“成，您想学什么只管跟她们说。” “只是您别太累着了。” 饭还没吃完，前面刘柱跑进来，“顾大夫，外面抬了个人进来，您快看看去，像是没气了。” 本章完 第924章 九九还阳针 顾云娇忙放下筷子往外走。 出来就看到店铺里站了许多人。 这些人都围在一块门板旁边，门板上躺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 周围的男人女人们脸上都是焦急万分的样子。 顾云娇一出来，一个男人冲上前，“顾大夫，快救救我娘。” 顾云娇快步过去，伸手放在老人颈侧感受了一下,已经没有脉搏了。 她摇摇头，“老人家已经走了。” 周围的几个女子一个个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一个男子朝顾云娇跪下，“顾大夫，听说您死人都能救活，求您了，救救我娘。” 旁边几人都七嘴八舌的道“求您救救我娘。” “我娘病得急，昨天人晕了过去没醒,哪知道今天就不行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咱们交代啊” 顾云娇沉吟片刻，接着掀开被子，扯开老人身上的衣裳，将手放到胸口，胸口还是温热的，人应该刚走不久。 她看着周围老人的儿女们，“老人家这是寿数到了，大夫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话说完一片哭声。 “不过，你们若是想要让老人醒来交代几句遗言，我倒是可以试一下。”顾云娇语气一转。 老人几个儿子赶紧全都给顾云娇跪下了，“求顾大夫开恩，让我娘交代几句遗言也好。” 顾云娇让阿铁拿了她的药箱过来，取出金针，一边消毒一边说道“话说在前头，我这套针法叫九九还阳针,最多也就是下九针,九针不能醒过来,那我也没办法了，你们可别怪我。” 阿铁如今机灵多了,在旁边补充一句，“人能不能醒过来，诊费可都是要给的啊。” 几个儿子都道“顾大夫只管试试，成不成咱们也不敢怪罪顾大夫，诊费也一定给。” 顾云娇便让围着的人都让开，扯开老人的衣裳开始下针。 金针刺的都是老人身上的大穴，激发出她身上最后的一点生机。 下到第六针，老人“哎唷”一声，睁开了眼。 顾云娇替老人盖好被子，喊她的儿孙们，“你们有什么话，尽快说，老人顶多还剩下一两刻钟的时间。” 刚刚被顾云娇赶到一边的儿子媳妇呼啦啦全都围了上来。 顾云娇赶紧走开，才走几步，就听到老太太的一个儿子焦急的问道“娘，咱们家的银子，您藏哪儿了” 另一个儿子也问，“娘，时间紧，您快说银子在哪” 顾云娇嘴角一抽,快步往后走了。 老太太刚醒，意识还没完全恢复，看着眼前一张张焦急的脸，听着一叠连声的银子在哪，露出一丝苦笑。 她费力的道“老大，娘不行了，还有件事要交代你，老幺还没成亲，娘走了，你帮着你弟弟寻个媳妇，往后” 老大打算她的话，急道“您快说银子在哪啊，这万一一口气上不来，可就来不及了” 周围几个儿子媳妇都急切的道“娘，您快说银子的事呀。” 只有十七岁的老幺站在一边抹泪。 本章完 第925章 抽针 老太太长叹一声，“我屋里床边枕头那位置，墙壁上有一块砖是活动的，抽出来，里头有个洞，银子就放在里头。” 所有人听完都面带喜色。 只有老幺蹲在老太太跟前哭。 这时忽然有人道“咱们赶紧将娘抬回去，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 有人点头,“是啊，院子里还得搭棚，寿材还没上漆，这可都是事儿。” 阿铁端着一碗饭在不远处吃，他走过来道“等下，你们还没给诊费，还有，顾大夫的金针还插在老太太身上呢” 老大问道“诊费多少” 阿铁伸出两根手指头,“二两银子。” 老大掏出一小块银子,对着几个弟弟道“先说好，这银子是我垫的，等下回去了再算账平摊。” 等几个弟弟都点头答应了，老大这才将银子给阿铁。 这时老二道“我看将针抽了，抽了我们也好将娘抬回去。” 阿铁认真的说“这金针是刺在穴位上的，不抽的话，老太太还能坚持一会儿，跟你们说上几句话，针一抽，老太太可就彻底不行了，你们想清楚。” 这时有个儿媳道“抽了算了，咱们急着回去呢，反正也是”她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打住了。 这时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媳妇都不说话了。 躺在门板上的老太太幽幽的道“抽，抽了我也好走了。” “多活这一时半刻的也没意思。” 幺儿伏在老太太身上大哭,“不能抽，别抽” “娘,你再跟我说几句话,我想听你再说几句话。” 老太太摇摇头，扫一眼满地站着的儿子儿媳们，不知道是他们真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还是他们年纪大一些，对生死都看开了。只有幺儿对娘还有留恋。 这时几个儿子走到一边小声商量着什么。 几个媳妇也聚在一起说着老人身后事的一些安排。 老太太扫了那些儿子儿媳一眼，嘴唇蠕动，飞快的跟伏在她身上的幺儿说了一句，“咸菜坛子底下。” 幺儿哭声中断了一下，傻傻的看着老娘。 老太太说完缓缓的闭上眼，彻底没有了气息。 “娘” 随着幺儿的这一声哭喊，几个儿子媳妇又都围了拢来，呼天抢地的哭叫着。 阿铁还在镇定自若的吃饭，在药铺这么些年，他也算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这都不算啥，他还见过比这更精彩的。 顾云娇很快出来,抽了老太太身上的金针,老太太的儿子媳妇们一路哭哭啼啼抬着门板回去了。 顾家的亲戚们住了几天，在湘城逛了逛，不顾顾玉恒的挽留，便都回家去了。 眨眼就到了年关，军营里都放了假，国公爷和林烁带着孩子们也都回家了。 仁心堂也关门歇业好过年。 到了初一这天，江宥之和顾云娇都要进宫领宴。 国公爷和林烁也是一样。 男人们都穿上朝服，顾云娇穿上全套的诰命服，身上披着霞帔，头上带着凤冠，坐着轿子进宫去了。 本章完 第926章 娃娃亲 命妇们领宴的地方在紫宸殿，六品以上命妇都要进宫。 宴会由皇后主持，只有三品以上命妇才有资格在宫里参加宴席，其余的命妇，领上一盘皇后娘娘赐下的菜，便要告退离开。 此时宴席还未开始，顾云娇缓缓进殿,刚要落座，一个中年妇人朝着顾云娇走过来，微微一福，“见过护国夫人。” 顾云娇看她一眼，认出是吏部韩尚书的夫人，忙回礼，“袁夫人。” 袁夫人笑道“小女多亏了护国夫人的灵药，如今已经大好了。” 顾云娇笑道“那就好。” 袁夫人还不知道女儿生病的内情,韩小姐梦里与男子交合的事,她知道不光彩，连丫鬟都没有说。 她笑盈盈的道“小女婚事也已经定下了，下半年成亲，到时候还请护国夫人过去热闹热闹。” 顾云娇颔首，“恭喜恭喜，一定前往。” 这时有宫女过来，行了礼，将顾云娇往她的座位那边带过去。 除了皇后，顾云娇便是这大殿里品级最高的命妇了。 如今大楚朝没有王爷，王爷都还在晋国那边劳动改造呢，圣上的几个儿子都还小，没有封王，更不用说有王妃了。 顾云娇的位置在皇后的左手边，就连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承恩候夫人也要比顾云娇低一个品级,坐在皇后娘娘的右手边。 至于贵妃还有圣上的一众妃嫔，都没有资格出席这个宴席。 妾就是妾,位份再高那也是妾。 三品以下命妇领了皇后御赐的菜品,便全部告退了，紫宸殿的宴席这才开始。 这种宴席说白了没什么趣味，本来就是皇家对臣子们的一种慰问，一种形式。 一个个头顶凤冠的夫人们，端庄的略微用几口饭食，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顾云娇很少戴凤冠，这凤冠估计有五六斤，带着这么沉重的凤冠，她都不敢低头，就怕凤冠没固定好，一个不小心从头上掉下来。 好容易等到宴席完毕，顾云娇与命妇们都起身向皇后告退，皇后笑盈盈的道“护国夫人且留一留，咱们姐妹好久不见了，说会儿话。” 顾云娇只得留了下来。 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了，皇后从凤座上下来，携着顾云娇的手，笑盈盈的道“妹妹去我宫里坐会儿，你也难得进宫一趟。” 进了皇后的寝宫,皇后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个贴身的嬷嬷，这才对顾云娇道“我有一事要与妹子商议。” 她沉吟了一下，“励儿如今十一了，我打算早点将他的婚事定下来。” 顾云娇一听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魏励是皇后生的大皇子，她见过几次，孩子生得挺好，看着也谦和知礼，只是，大皇子的婚事，跟她说干什么 难道 果然，皇后接着就道“满湘城的小姑娘们我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就数你们家茹茹可我的心。” “我想着，还不如早早的替两个孩子将亲事定下，他们也好培养感情。” “这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将来感情自然比旁人深厚。” 本章完 第927章 公主伴读 顾云娇脑袋都要炸了，这才刚过年，要等到九月茹茹才满七岁，就订什么鬼婚 她一直都十分清楚，皇后喊她妹妹喊得亲热，那是因为她能给皇后带来利益。 这种故作亲热，更是有通过她,拉拢国公爷和江宥之的意思。 顾云娇脑子十分清醒，从来没有被皇后这一声声的妹子给喊晕过。 对于皇后，她一直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热情，但是从来不会去交心。 皇后想要尽早促成这门婚事，无非就是想要通过联姻，将国公爷和江宥之都绑上大皇子这条船。 如今圣上并没有立太子。 皇后生的二皇子十一岁,贵妃生的大皇子也是十一岁，良妃生的三皇子九岁,贵妃还有个四皇子八岁。 如今贵妃娘娘受宠，皇后有些沉不住气了。 顾云娇慢慢的一笑，“茹茹” “娘娘你是不知道我家茹茹，比小子还皮。” “她如今被国公爷带到军营去了，成天跟那些士兵混在一起，这往后，还不知道长成个啥样。” 皇后还不知道这事，有些惊讶的道“她在军营茹茹终究是个女孩子，那军营里可都是男人，这不太好。” 顾云娇一摊手，“我也是这么说，可我只是茹茹的嫂子，我也做不了主。” “更别说茹茹的婚事，我可不敢跟国公爷提这些，茹茹才六岁多,我要是敢提婚事，国公爷只怕饶不了我。” 皇后想了想,觉得顾云娇说的也在理，毕竟国公也那个脾气，急起来连圣上都敢骂。 皇后笑笑，“也是我心急了些，孩子们都还小，也的确不该这么早就定下来，再等几年也来得及。” 顾云娇趁机起身告退。 皇后也没再留她，打发宫女送顾云娇出宫了。 顾云娇回家，先卸下沉甸甸的凤冠，脱下身上的大礼服，抱怨道“这些东西真是，好看倒是好看，就是穿着也太累了。” 江宥之在旁边笑，“你还嫌，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凤冠霞帔而不可得呢” 顾云娇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了，这才忧心忡忡的说起了皇后今天提的事。 江宥之皱眉，“这也太急了。” “皇后就是什么都不做，二皇子是嫡子，只要不是太过不堪,必定是会被立为太子的。” “如今就这样急迫起来，反倒惹得圣上不喜。” 顾云娇叹口气,“早知今日,我也不该和她认什么姐妹。” 江宥之拍拍她，“这也由不得你，她要认你这个妹子，你还能拒绝” “别担心，大皇子的婚事皇后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看圣上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圣上未必愿意看到大皇子和茹茹定亲。” 顾云娇这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她才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这天宫里下了一道懿旨，让茹茹进宫做三公主的伴读。 三公主跟茹茹同年，是皇后娘娘亲生的。 估计皇后也是觉得联姻还早，先让茹茹和三公主培养感情，成为好闺蜜。 嗯，一起上学应该还能看到二皇子。 本章完 第928章 不会被人欺负的 顾云娇拿了懿旨，坐车到了城外军营。 国公爷看了懿旨，烦躁的在屋里踱步。 做伴读这种事，放在其他的官宦人家是件大喜事。 毕竟住在宫里，天天跟皇子公主们混在一起，将来的好处就不用说了。 可是放在国公府，国公爷父子如今都是位高权重,要不是为了收复定京，国公爷早就辞去这禁军大统领的职位了。 他知道，圣上迟早是要猜忌他们的。 他虽然早就跪在圣上跟前以列祖列宗起誓，收复定京，踏平会宁之后，便将兵权交给圣上,可他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容忍他到那个时候。 茹茹从小没娘,这也是他要将茹茹一个女孩子也带在身边的原因。 他回家的时候少，这样也可以每天都与茹茹相处。 现在皇后下了懿旨,他能怎么办 他还没真的桀骜到连懿旨也敢不遵的地步。 国公爷转了几圈，“这么看来，茹茹只能去。” “不过，你明天进宫求见皇后，就说茹茹常做噩梦，不方便在宫里睡，最好是早上去，下午回。” 顾云娇点头，“好，我明天去见皇后。” 国公爷长叹一声，“人呐，这一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两人商量好，就将茹茹叫了过来。 茹茹看到顾云娇高兴扑到她怀里，“嫂子,你怎么才来看我” 顾云娇搂着她，“我今儿才得空啊。” “今儿你就跟嫂子回家好不好” 茹茹高兴起来，又问,“那祺哥哥和佑儿也一起回去么” 顾云娇摇头。 茹茹迟疑了,“那，那我还是等他们一起回去。” 顾云娇故意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跟她说道“跟两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玩的。” “皇后娘娘让你做三公主的伴读。” “往后啊，茹茹就可以去宫里跟小姑娘们玩儿了。” 茹茹眼睛一亮，“真的” “宫里小姑娘多么她们都玩些什么” 顾云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等过几天，你自己进宫了就知道了。” 茹茹很矛盾，她又想跟小姑娘们玩，又不想跟祺哥哥和佑儿分开。 跟着顾云娇一起过来的彩屏已经让茹茹的丫鬟去收拾东西了。 国公爷站在旁边看着茹茹眼里满是不舍，这一去，至少又是一个月左右才能见上一面了。 他招手将茹茹叫过来，“去了宫里，多长个心眼。” “不要欺负人家，也不要让人欺负。” 茹茹偏着头看着她爹，“我知道了，我是非去不可吗” 国公爷沉默的点头。 茹茹抱着国公爷的脖颈，“爹你放心，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丫鬟很快将茹茹的东西收拾好，顾云娇跟祺儿和佑儿匆匆见了一面,便带着茹茹上了马车回家。 茹茹靠在顾云娇的身上,“嫂子，是不是进宫不好啊，我看你和爹爹都不怎么高兴呢。” 顾云娇苦笑，“也不是不好。” “宫里有圣上，有皇后，有贵妃，还有皇子公主，他们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 “你去了宫里，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想怎样就怎样，说话要注意些，也不能随便打人。” 本章完 第929章 超级讨厌 茹茹翘起嘴，“那宫里也太不好玩了。” “唉，可是我还得去啊。” 顾云娇摸摸茹茹的头，“茹茹真懂事。” 茹茹摸摸顾云娇的脸，“嫂子放心，茹茹进宫了会乖的。” 顾云娇快哭了，抱着茹茹,“嗯。” “其实也不用太乖，要是有人敢欺负你，茹茹也不用太忍着了，实在忍不住，那就” 茹茹扬了扬小拳头，“嫂子放心，我不会吃亏。” 回家顾云娇让嬷嬷教茹茹一些进宫的礼仪。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递了牌子求见皇后。 皇后很快就将顾云娇召了进去。 皇后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亲热，亲手拉着顾云娇坐下。 两人寒暄一阵,顾云娇这才笑道“今儿进宫是来向娘娘求个方便的。” 皇后听估摸着跟茹茹做伴读的事有关，不动声色的道“你说。” “茹茹这孩子，打小睡觉就不安稳，这要是换了地方在宫里睡，指定睡不着。” 皇后脸色微微一沉，这是不想做伴读 顾云娇接着道“想请皇后娘娘开恩，允许茹茹往后每天回家睡觉。” 皇后面色松弛下来，“按理，茹茹既然做三公主的伴读，就该跟着三公主在她的寝宫歇息。” “不过，茹茹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没了娘，睡不安稳许是这个原因。” “成，就让她每天回家就是。” 顾云娇谢过皇后，告退出宫。 回家见茹茹正在跟着嬷嬷学习礼仪。 看到那么小的孩子不停的跪,起,走路也是迈着小步,肩背笔直,身子连摇晃一下都不行，完全失去了孩子的天真，顾云娇心疼不已。 茹茹反倒安慰她，“嫂子，不要紧的，我不觉得累，这比练武可轻松多了。” 茹茹在家练习了几天礼仪，第三天一早便进宫了。 顾云娇将她送到齐胜门那边，看着她牵着宫女的手消失在宫门内。 到了下午，顾云娇就开始坐立不安。 就像是等着孩子放学的家长，不时的看向桌上的刻漏。 早上她就和茹茹说好了，下午下了学，便往仁心堂过来，一起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家去。 申时二刻，顾云娇正在朝外张望，就看到府里的马车过来了。 她一喜,赶紧起身，走到门口，茹茹就从车上下来了。 顾云娇抱了抱她，笑盈盈的问，“怎么样，今天上课好不好玩” 茹茹面无表情“好玩。” “好玩个鬼” 顾云娇“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茹茹小嘴叭叭的“皇家学堂的夫子太严厉了，上课不许说话，不许吃东西。” 顾云娇将她拉进去坐着，摸摸她的头道“这也是应该的。” “嫂子小时候上学也是这样的。” “可是还有几个小孩特别讨厌，不是扯我的头发就是扯我衣裳的带子，我想着今天是第一天去，就忍了，没有揍他们。”茹茹捏着小拳头道。 “那几个孩子是谁你知道吗” 茹茹想了想，“是四皇子和四皇子的伴读，这两个人超级讨厌。” “朝我做鬼脸，将我的点心打在地上。” 本章完 第930章 不要欺负女孩子 顾云娇只得哄她，“往后离他们远点，不过，他们要是太不像话了，你跟夫子说。” “可别随便跟人动手。” 茹茹点头，“不过，我今天也交到朋友了。” 顾云娇笑,“是不是三公主” 茹茹点头，“三公主长得可好看了，她还会踢毽子，我喜欢跟她玩。” “不过，还有一个哥哥，四皇子捣蛋的时候，那个哥哥说了他,让他不要欺负女孩子。” 顾云娇笑问“哥哥是谁叫什么名字” 茹茹摇头,“不知道。” “不过,哥哥长得也好看，我为了谢谢他，就将嫂子昨儿给我做的叶脉书签送给了他一枚，他很喜欢呢。” 顾云娇将茹茹拉到怀里，“嗯，挺好的。” “茹茹要明白，这个世界上，不管哪里，总是有你喜欢的人和你讨厌的人，所以，茹茹要学会怎么与这两种人相处。” 她亲了茹茹一口，“茹茹现在做得已经很好了。” 茹茹第二天回家，倒是很高兴。 “嫂子，我知道那个哥哥叫什么了，他叫谢珩,是谢太傅的孙子。” 顾云娇一听不是皇子,倒是松了口气。 茹茹又道,“谢珩哥哥问我，叶脉书签是怎么做的，他也想自己做呢。” “我说我不会，是嫂子做的。” 顾云娇道“你明天跟谢珩哥哥说，等什么时候休沐了，他来这里，我告诉他怎么做。” 谢珩既然帮过茹茹，那她自然要对这孩子好一点，茹茹在宫里总要有几个朋友才不会受欺负。 茹茹高兴的道“好啊好啊，我也一起学。” 茹茹第二天一早又到了皇家学堂。 皇家学堂设在皇宫东边，这边的几处宫室原本是为未来太子准备的，如今没有太子，圣上正好就划出其中一个院落，做皇子皇女们的学堂。 能上学的也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才两岁，六皇子还在吃奶，都上不了学。 公主有三位，贤妃生的大公主今年十一,淑妃生的二公主今年十岁，再就是皇后生的三公主了。 谢珩是二皇子的伴读,茹茹一进去，就直奔谢珩的座位，笑嘻嘻的道“谢珩哥哥，我嫂子说了，等休沐的时候，你去我们家，她教你做叶脉书签。” 正说着话，四皇子往这里经过，伸手扯了一下茹茹头上扎的坠着珍珠的丝带。 茹茹被他扯得头往后一仰，瞪圆了眼，转头气呼呼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挑衅的看着茹茹，又伸手去扯她头上另一根丝带。 谢珩站起身，抓住四皇子的手腕，淡淡的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欺负女孩子。” “你是不是又想被罚写字” 四皇子不耐烦的甩开手，“关你什么事，你别以为你比我高我就怕你。” “你有种别跟谢太傅告状” 话刚落音，茹茹的小拳头就落在了四皇子的面门上。 要知道，茹茹的武学天赋比乌夫人还要恐怖，祺儿比她大一岁多，但是两人对练的时候，祺儿经常打不过茹茹。 本章完 第931章 不经打 茹茹这一拳正打在四皇子鼻子上，四皇子鼻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四皇子的伴读容映也有九岁了，见茹茹动手打了四皇子，嗷的一声，举着拳头就冲上来了。 谢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茹茹一矮身躲开容映的拳头，脚下一个扫堂腿，容映往前绊倒在了地上。 茹茹哼一声，收了腿站直身体，下巴微微扬了起来。 四皇子摸到一手的鼻血，看了一眼，惨叫一声，一下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好在他身后站着个小太监，伸手将他扶住了。 茹茹惊讶的看着四皇子，又看看自己的拳头，一个男孩，怎么这么不经打 随便打一下就是满脸血，还晕了，祺哥哥经常挨她的拳头啥事都没有呢。 课堂里一下就乱了起来。 虽说平时这些皇子公主也少不了明争暗斗，但是将人打出血这还是第一次。 二公主尖叫一声跑开了。 大公主冷眼看着。 三公主咬着唇，神色有些紧张，她有点担心这件事会波及到自己。 二皇子的座位就在谢珩的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四皇子，神色淡漠的转过头。 大皇子大步过来，“快去叫御医”太监飞快的跑去叫御医了。 大皇子一把将地上的容映扯起来，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伸手就去抓茹茹。 谢珩上前一步，挡在茹茹身前，看着大皇子，“你要做什么” 大皇子不耐烦的道“走开，没你的事，他打我弟弟，我要找她算账。” 谢珩道“是四皇子先欺负茹茹的。” “你作为兄长，该好好教导四皇子，而不是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 茹茹在谢珩身后探出头，对着大皇子做个鬼脸，“来呀，来打我呀，我才不怕你呢” 谢珩转头，无奈的道“女孩子家，不要成天打打打的，拳头解决不了问题。” 大皇子快被茹茹气死了，脚下一动，想要转到谢珩身后去抓茹茹。 就在这时，谢太傅从门口进来了，看到四皇子满脸的血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 大皇子的太监将事情说了，谢太傅嘴角抽抽，“快将四皇子背回寝宫去” “其余的人，都回座位，不要闹了，开始上课。” 四皇子的太监背着他离开了。 大皇子恶狠狠的瞪了茹茹一眼回了座位。 茹茹也溜回自己的座位了。 谢珩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茹茹。 容贵妃不是个善茬，四皇子被茹茹打晕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容贵妃很快得了消息，她的宝贝儿子被人打得满脸血还晕了过去。 她哭哭啼啼的跑到四皇子寝宫，御医正在给四皇子拿脉。 等御医拿脉完了，容贵妃急切的问道“勇儿如何” 御医道“脉象倒是平稳，没有什么妨碍。” 容贵妃怒道“没有妨碍，那他为什么晕了” 御医想了想道“四殿下兴许是晕血。” “有些人见不得血，见了血便会晕过去。” 容贵妃怒斥，“胡说，世上哪有这样的病症” “庸医，庸医连看个病都不会” 她转头对宫女到“去将太医院的院正给我找来” 第932章 报信 正说着，床上的四皇子被吵醒了。 他睁眼看到容贵妃，一扁嘴，“母妃” 容贵妃忙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勇儿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母妃。” 四皇子的鼻血已经叫宫女擦干净了，他猛地坐起来，“我要去揍那个死丫头” 容贵妃沉下脸，“是哪个丫头打的你” “娘叫人将她押过来，按在地上给你揍” 四皇子喊道“是那个茹茹” 容贵妃眼睛一眯，“国公爷的那个老来女” 国公爷的闺女给三公主做伴读的事，她早就知道，她自然也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 她也一直想要拉拢国公爷，容家几次对国公爷明示暗示，可国公爷根本就不理睬他们。 再加上顾云娇不肯去容府给秦燕看病的事，容贵妃彻底恨上了国公爷一家。 在她看来，国公府如今已经和皇后穿一条裤子了，是她的敌人，她逮着机会在圣上跟前暗示了几次，国公爷父子位高权重，只怕会有反心，可圣上并不为所动。 今天，英国公家的小崽子撞到她手里，她不狠狠的给国公府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不配做这个贵妃 容贵妃吩咐宫女，“去，将那个小丫头给我抓过来。” 宫女带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往东宫那边去了。 谢太傅正在讲课，宫女走到门口一福。 谢太傅停下来，皱眉道“什么事” 宫女道“贵妃娘娘传江茹茹问话。” 谢太傅看一眼下面坐着的茹茹，小姑娘眼睛圆圆的，小脸嘟嘟的，透着说不出的纯真可爱。 他淡淡的道“不行，现在上课，贵妃娘娘要问话，等我上完课再说。” 宫女迟疑了一下，不敢顶撞太傅，退了出去。 谢珩转头朝茹茹看了一眼，茹茹还不知道等着记得是什么，正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 谢珩着急起来，爷爷阻挡也只能阻挡这一会儿，等会下课了，茹茹还是要被她们带走。 再看一眼茹茹丫鬟，还傻傻的站在外面，不知道去想办法。 谢珩越想越是着急，趁着谢太傅转身的功夫，矮下身子从课堂里溜了出去。 出去他小声对茹茹的丫鬟道“快去寻你们家首辅大人，贵妃娘娘要叫茹茹去问话，她只怕要吃亏。” 丫鬟快急哭了，“可我不知道要上哪里去寻我家大人啊” 谢珩跺脚，“蠢货，算了，我去” 他快步往外走了，走出院子，看四处没人，赶紧跑了一段。 他有时候也会去前面寻谢太傅，谢太傅也是内阁成员，因此他知道内阁办公的地方就在皇宫的前院。 谢珩走一段跑一段，气喘吁吁的跑到内阁办公的地方，谢天谢地，江宥之在这里看折子。 谢珩飞快的将事情说了。 江宥之扔下折子，大步从里面出来了。 他走得飞快，一面走，一面向谢珩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问完，江宥之才道“你很好，今天多谢你了。” 他顿了下，“你等会再进去，免得容贵妃的宫女看到你，到底麻烦。” 谢珩点点头，将脚步放慢了。 第933章 告状 江宥之走到学堂门口，正好碰到两个婆子拉着茹茹出来。 茹茹的丫鬟跟在他们身后快要哭了。 茹茹也不傻，用力挣扎着，“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要做什么” 只是她纵然练了两年的功夫，到底人小力弱，哪是这两个粗壮的婆子的对手。 两个婆子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死死的抓着茹茹的胳膊往外带。 江宥之上前对着一个婆子就是一脚，将婆子踹出去老远。 如今他也不是从前只有花拳绣腿的他了，从乌夫人教他功夫开始，他也习武七八年，两个婆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另一个婆子倒是机灵，赶紧松开茹茹，退到一边去了。 江宥之一伸手抱起茹茹，“有没有伤着哪里”一边说一边对她眨了眨眼。 茹茹也跟着眨了眨反应过来，“哇”的哭出声，“这两个嬷嬷好大的劲儿，我胳膊都快要被她们扯断了。” “哥，我胳膊好痛啊，呜呜呜。” 江宥之阴森的看着那两个婆子。 一个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跟他对视，另一个还没从地上爬起来。 接着江宥之目光落在那宫女脸上，宫女也飞快的低下头。 江宥之慢慢的道“去回你们贵妃，我家茹茹伤着了，四皇子要是不给我家茹茹赔礼道歉，我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着抱起茹茹走了。 院子里站着看热闹的皇子公主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气场强大又风采出众的人，等江宥之走了他们才回神。 三皇子小声道“那是谁” 大皇子冷冷的回了一句，“首辅江大人。” 宫女回了四皇子的寝宫将江宥之的话禀报给了容贵妃。 容贵妃气得七窍生烟，“好个江大人，这也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他还敢让我的勇儿给他们道歉做梦” 四皇子这时鼻子也不痛了，他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早就在床上躺不住了，听了宫女和容贵妃的话也明白了，怒道“人呢，不是说给我揍的，人哪去了” 容贵妃一把拉住四皇子，“走，咱们去御书房找你父皇去，这也太欺负人了。” 走了几步，容贵妃眼珠子一转，“不行，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咱们告状，你父皇也未必就信。” 她弯下腰，在四皇子耳边道“你躺在床上装晕，母妃去叫你父皇过来。” 四皇子点了点头。 容贵妃怒气冲冲的到了御书房。 太监通传之后，容贵妃进去便哭，“圣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圣上坐在书桌后面，“怎么了这是” 容贵妃哭诉一番，圣上听到四皇子被打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来，也有些焦急了，放下手里的笔，“走，朕先看看勇儿是什么情况。” 四皇子寝宫里的太监在外面盯着，远远的到御辇过来了，赶紧飞跑进去报信。 四皇子慌忙爬到床上躺好。 圣上进来看四皇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吓了一跳，赶紧做到床边去看。 这一看之下，孩子面色正常，似乎也没看到哪里有伤。 一转头，打算叫御医问话，谁知道，满寝宫看了一下，没看到御医。 再回头，看到床上的四皇子，眼睛虽然闭着，但是那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的转。 第934章 坑娘 圣上一转头，打算叫御医问话，谁知道，满寝宫看了一下，没看到御医。 再回头，看到床上的四皇子，眼睛虽然闭着，但是那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的转。 圣上心里已经明白了，伤肯定是没怎么伤着。 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力气呢。 再说真要是伤得厉害，御医也不敢不守在这里。 圣上慢慢在床边坐下，“御医来看过没有” 容贵妃一边用帕子擦着泪，一边道“刚刚看过，开了方子便走了。” 圣上伸手，“方子拿来我看看。” 皇家的方子也都是要备档待查的，一式几份。 宫女去过方子递给圣上。 圣上略通医理，一看那方子就知道是吃也可不吃也可的太平方。 也就是说四皇子根本就没事。 他转身看着床上的四皇子，“说说看，人家小姑娘为什么要打你” 四皇子到底年纪不大，一下就忘了装晕的事，翻身坐起，“我就扯了一下她头上的丝带，以前扯都没事的，她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转身就给我一拳。” “还将容映也弄趴下了。” 圣上静静的看着他，“一拳” 四皇子支支吾吾的道“不止，不止一拳。” 圣上哼一声，“我记得那小姑娘还不到七岁。” “你一个男孩子被一个比你还小的小姑娘一拳就打晕了，你还有脸跟我告状” 四皇子脸腾的红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还出血了。 羞愧之下，四皇子开启了坑娘模式，“不是我，是母妃要告状的。” “还有，母妃说将茹茹押过来按着让我打，结果，人也没抓住，让她哥将人带走了。” 圣上脸更黑了，看着容贵妃，怒道“你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跟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较什么劲” “是你儿子先惹人家小姑娘，惹了又打不过，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教儿子的，还有脸去我那里哭” 容贵妃在心里骂着四皇子这个坑娘的货，用帕子捂着脸不出声。 圣上起身，“你刚刚是跟我说，江大人让四皇子给小姑娘道歉” “道歉，必须道歉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给我好好的办半点也不许马虎” “谁让这小子手贱，要扯小姑娘的头发” 圣上拂袖而去，边走还边嘀咕了一句，“娘的，小姑娘都打不过，真丢人” 容贵妃等圣上走了，逮着四皇子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蠢，你跟你父皇说那些做什么” 四皇子委屈的道“我不这么说，父皇就要怪我。” 容贵妃气得胸部一起一伏，揪住四皇子的耳朵，“现在好了，我不管了，你自己去给人家道歉” 四皇子耳朵被踢在容贵妃手里，歪着脑袋哭了起来。 旁边一个嬷嬷小声道“娘娘，这道歉，只怕还得隆重一点，方才圣上可是说了，要好好办，不能马虎。” 容贵妃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们就去办，什么事都等着我吩咐吗” 嬷嬷赶紧去打点礼物了。 茹茹已经被江宥之送回了仁心堂。 第935章 上门道歉 顾云娇见她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是江宥之亲自送回来的，就知道准是有事。 等问完了，顾云娇哭笑不得的道“好了，你自己没吃亏就好。” 她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也有个男生总喜欢扯她的头发，她那时候也是讨厌极了那个男生。 谁知道过了十来年，再遇到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却羞涩的跟她表白了。 这么看来，或许扯头发也是小男生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江宥之将茹茹送回来又走了，他还一堆公事要处理。 顾云娇将茹茹的丫鬟叫过来，“茹茹还小，今天的事情，她指指不知道厉害，你也不知道替主子想想，今天要不是谢太傅的孙子，茹茹指不定要吃多大的亏。” 丫鬟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顾云娇叹口气，“算了，也怪不得你。” 当时将这丫头放在茹茹身边就是看她老实，可老实过了，连护主都不知道。 顾云娇摆摆手，“从明天起，小露跟着茹茹进宫，你在家。” 小露是个机灵的，顾云娇当时没让她跟着进宫，是怕她主意大，反倒给茹茹惹祸。 总归要找个十全十美的丫鬟也不容易，人总是各有优缺点。 吃了午饭，顾云娇搂着茹茹在房里午睡，睡了没多久，她便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前面看病去了。 没多久，国公府打发了人来禀报“少夫人，方才宫里打发人送了些礼品到府里，说是四皇子给茹茹小姐赔礼的。” “四皇子也亲自去了，如今人还在府上等着呢。” 顾云娇想了想，赶紧将还在睡觉的茹茹叫醒，让车夫套了车子回府。 回府四皇子还在大厅里转来转去，显然已经极其不耐烦了。 看到茹茹进来，四皇子望天哼了一声。 茹茹牵着顾云娇的手，“不是说来给我赔礼的，怎么，不情愿啊” 四皇子脸一下涨红了。 父皇让他来道歉，他不敢不来，可是对着这么个小丫头道歉，他真拉不下脸。 他哼哼唧唧半天，顾云娇过来笑着道“四皇子快坐。” “谢谢你带来的那些礼品。” 四皇子看护国夫人生得这么好看，还这么和气，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个，那些礼品也不算什么。” 顾云娇笑道“我听茹茹说，她在学堂里经常跟你一起互动。” 四皇子眨眨眼，“互动” 顾云娇笑，“就是一起玩。” 四皇子想，自己经常扯茹茹的头发衣裳，是因为他觉得茹茹瞪眼的样子十分有趣。 “我知道，你扯茹茹的发带是想跟她玩是，往后，你直接跟她说，她就明白了，你扯她的头发她也不知道你的意思呀。” 四皇子顺着顾云娇的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顾云娇将茹茹拉过来，“好了，大家都是在一起上学的同窗，何必打打闹闹呢，咱们互相道歉了，往后好好相处行么” 茹茹其实也是有点心虚的，四皇子满脸血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 听顾云娇这么一说，赶紧低道歉，“对不起，我今天不该跟你动手。” “你鼻子还痛不痛” 第936章 没出息 四皇子见小姑娘都先道歉了，他不能被比下去，“是我不对，我不该扯你的发带，以后我再也不扯了。” 顾云娇在旁边拍拍手，“这就对了，那以后大家就做好朋友。” 她很讨厌容贵妃，还有秦燕，也因此心里也不怎么待见四皇子。 不过，四皇子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且，现在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坏，就是小男孩的那种调皮。 她不希望茹茹在学堂里树敌，能够和解还是尽量和解的好。 四皇子“嗯”了一声，扭捏的道“我要回宫了。” “那，茹茹你明天还上学么” 茹茹点头，“上呀。” 四皇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等他走了，顾云娇又跟茹茹说了许久，让她往后尽量不要冲动，要跟同窗们处好关系。 茹茹似懂非懂的点头。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给茹茹准备了一束花，用丝带捆扎好，让茹茹明天送给四皇子，当做回礼。 茹茹捧着花到了学校。 四皇子看到她，又扎着可爱的两个包包头，上面插着漂亮的绒花还有珍珠，手又有些痒痒了。 这时茹茹将花束递到他面前，“给你。” 四皇子看着这一束花，不敢置信的道“给我” 茹茹认真的点头。 四皇子接过花束，欢天喜地的捧着回座位了。 茹茹又跑到谢珩那边，小声道“谢珩哥哥，昨天谢谢你哦。” “明天休沐，你要不要去我家呀” “嫂子让我跟你说，请你上我家玩儿去，明天，祺哥哥和佑儿都会回家，嫂子可以教我们一起做叶脉书签。” 谢珩笑了笑，“等下我问过爷爷再答复你。” 茹茹点点头，自己回座位了。 她作为三公主的陪读，丝毫没有跟班的自觉，有时候觉得三公主有意思就跟她玩玩，大多数的时候，自己玩或者找别人玩。 下了课，四皇子跑到茹茹这边，“我们去外面玩秋千去。” “好啊”茹茹起身就跟四皇子出去了。 两人才走到门口，大皇子阴着脸喊了一声，“勇儿” 四皇子回头，“大哥，什么事啊” 大皇子走过去，提起四皇子的衣领，“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昨天才被人打得满脸血，你今天又跟人家玩在一起” 他憋了一晚上的劲儿，就等着今天收拾这小丫头，谁知道，自己这没出息的弟弟竟然对敌人投降了 四皇子挣脱他，“我就要跟茹茹玩，我跟茹茹是好朋友，我不要你管。”说着赶紧跑出去追茹茹了。 大皇子咬着牙，愤愤的回自己座位去了。 快下学的时候，谢珩告诉茹茹，“我爷爷同意我明天去你家。” 茹茹很高兴，“真的，那你可要早点来哦。” “嫂子说，你明天要是去的话，她给咱们做蛋糕吃。” 谢珩好奇的问，“蛋糕是什么” 茹茹嘻嘻一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吃过，不过肯定是好吃的。” 当天晚上林烁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府了。 顾云娇总觉得两个孩子都瘦了，饭桌上不停的给他们夹菜，茹茹在旁边都吃味了。 第937章 做书签 一早起来，顾云娇往前面厨房过去，经过院子，就见茹茹和祺儿又在对练。 这些日子，茹茹都是一个人练功，刀雄替她找的师父还没到，她早起都只能一个人练功。 佑儿拿着一把小剑，自己在旁边舞剑，顾云娇驻足看了一会儿，挺似模似样的。 她心情愉快的进了厨房，早膳厨娘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云娇开始指挥他们准备做蛋糕需要用的原料。 她打算用牛奶打出奶油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过，反正也不用她动手，只需要动嘴就够了，也不费事。 到了巳时，谢珩过来了。 顾云娇是第一次看到谢珩，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身上就有种青竹一般的气质，挺拔又坚韧，生得又俊秀，叫人一看心里便喜欢。 祺儿跟谢珩只差了一岁多点，两人性格也相合，很快就熟悉起来。 顾云娇让他们玩了一会儿，自己做好了制作书签的准备工作，这才将他们叫了过来。 过来几个孩子好奇的看着泡在水里的叶子。 谢珩问到“护国夫人，这水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药材”他知道护国夫人是神医。 顾云娇笑道“不是药材，就是草木灰的水。” 谢珩偏头看着顾云娇，显然不太明白什么是草木灰。 顾云娇道“乡下人家，没钱买胰子洗澡洗头，就用稻草秸秆这些烧成灰，过滤之后的水带有碱性，用来洗澡洗衣就能洗的干净。” 她指指盆子，“这里头就是草木灰过滤出来的水，叶子拿这个泡上一晚上，也就腐蚀得差不多了。” “你要是急的话，放在火上煮两刻钟，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谢珩很认真的听着，顾云娇说的有些词他不太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好意思再问，只是默默的记下了。 顾云娇拿镊子夹出树叶，在清水里洗干净，然后取了一个小刷子，轻轻的将叶子上面的叶肉刷掉。 茹茹看得手痒痒，“嫂子，给我弄。” 顾云娇将刷子递给她，“你小心些，手重了，那叶脉也就破了。” 接着她指指桌上的几把小刷子，“你们也自己做，等会，看谁做的最好看。” 孩子们都有一些竞争心理，一下都来劲了，每个人都学着顾云娇的样子拿了镊子夹出了树叶。 茹茹刷得最快，可是马虎，还有很多叶肉没掉，有些地方又弄破了。 谢珩最仔细也最小心，等他刷完，叶子几乎就是完整的脉络。 顾云娇又教他们染色，然后用纸将多余的颜色吸干，放在那里晾晒。 几个孩子挤在一起，顾云娇让他们自己评，谁做得最好。 自然是谢珩第一，佑儿和棋儿差不多，两人算是并列第二，只有茹茹做的，毛毛糙糙，一看就不精致。 到了下午，顾云娇让厨娘们打的奶油总算是成型了，她在蛋糕上糊了一层，又简单的做了一圈小花。 简简单单的一个蛋糕，却让孩子们都惊艳了。 尤其是奶油吃到嘴里，那种入口轻盈又香又甜的感觉，让几个孩子爱得不行。 第938章 反感 快傍晚的时候，谢珩才告辞。 回家的路上，他坐在马车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今天做的书签，还有吃的蛋糕都太新鲜了。 他觉得护国夫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回去，谢太傅将谢珩叫到书房，“今天在国公府好玩么” 谢珩用力的点头。 谢太傅挑眉，“看来很有意思啊，说说看，都做了些什么” 谢珩将一天的经过都说了，然后强调，“国公府里，他们都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不像咱们家，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各吃各的。” 谢太傅听出了谢珩的羡慕，笑道“护国夫人出身农家，农家就是那样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的。” “因为食物对他们来说非常珍贵，大家一起吃能节省食物。” “护国夫人是习惯农家生活了。” 谢珩摇头，“不对，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爷爷你要是跟护国夫人相处你就会明白了。” “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像是农家女子，她很有学识，但是又不是那种只会吟诗作画的才女。她不注重礼仪，但是她对人又很有礼貌，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总之，我觉得护国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 谢太傅哈哈大笑，“当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一般的女子能被圣上封为护国夫人么” 谢珩知道爷爷并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打算再说了，只是道“爷爷，我以后想经常去国公府玩，可以么” 谢太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行，你想去就去，往后也不用再跟我报备，只是，要跟你娘说一声。” 皇后的寝宫里，也进行着一场与国公府相关的谈话。 皇后在茹茹和四皇子冲突的当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四皇子和容贵妃被圣上斥责，四皇子去国公府赔礼的事，她第二天也知道了。 到了这里，她都还没引起重视。 直到昨晚三公主的宫女告诉她，四皇子和茹茹手拉着手出去玩了，皇后才感觉到了危机。 她将茹茹弄进宫来，是希望她和三公主二皇子打好关系，尤其是二皇子。 如果两人能够慢慢培养出感情那就更好了，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问了三公主的宫女，茹茹和三公主的关系也说不上多么密切，跟二皇子更是没有说过几句话。 皇后白天忙着理事，晚上便让人将二皇子和三公主都叫过来了。 皇后屏退了宫女们，先问二皇子，“茹茹和四皇子起冲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你要是保护了她，她往后还不得对你死心塌地” 二皇子淡淡的道“我不要她对我死心塌地。” 皇后皱眉，“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茹茹是娘为你挑的未来的媳妇。” 二皇子眉心微微聚拢，“我不喜欢小女孩，我也不想要她做媳妇。” 皇后沉下脸，“你也十一岁了，这些道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难道还不明白” “茹茹的父亲手握兵权，她的亲哥又是首辅，只要娶到了她，你的太子之位便是稳稳当当的。” 第939章 委屈怨恨 二皇子淡淡的道“我是中宫嫡子，太子之位本来就该是我的。” 皇后摇头苦笑，“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世上哪有什么该不该，谁能做太子，一半掌握在你父皇手里，另一半掌握在朝臣手里。” “而茹茹的哥哥就是文臣之首你自己想想这分量” 二皇子抿了抿了唇，“就算这样，我是皇子，怎么可以对臣子之女卑躬屈膝” 皇后急了，“谁让你卑躬屈膝了只是让你们好好相处，她一个小姑娘，你带她玩玩，哄一哄她不就好了” 二皇子抿紧嘴不出声，不过，满脸都写着不赞同。 皇后头疼的转向三公主，“你也是。” “贵妃的人要带茹茹走，你怎么不赶紧使人来告诉我” “茹茹是你的伴读，贵妃整治她也是打你的脸，再说了，你不护着茹茹，她的心又怎么会向着咱们” 三公主委屈的道“茹茹茹茹，母后你是不是弄反了，我才是公主” “大公主二公主她们的伴读都是看她们的眼色行事，跟在她们旁边像是哈巴狗一样，只有我，有伴读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母后为我挑伴读，也只想着哥哥，为我想过么” 皇后愣了下，她看到三公主脸上有委屈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这时站在角落的一个老嬷嬷轻咳了一声。 皇后捂住额头，疲惫的挥挥手，“算了，你们都下去。” “回去了好好想想，只希望你们能明白母后的一番苦心。” 等到两个孩子离开，嬷嬷从暗处走到皇后身边，轻声道“娘娘不必太过心急。” “二皇子和三公主还小，慢慢来，免得适得其反。” 皇后叹了口气。 嬷嬷道“我看，二皇子和三公主都对茹茹有些不满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娘娘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 皇后沉默半晌，“也只有这样了。” 嬷嬷又劝解道“娘娘如今其实不必做太多，二皇子的婚事，最后必定是圣上拿主意。” 皇后长叹一声，“我何尝不知道呢。” “我上次试探护国夫人，国公府看来是无意跟皇家结亲，我不过是想着，茹茹要是能够跟励儿培养出感情，以国公爷对女儿的疼爱，肯定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到时候，便是圣上也只能顺水推舟。” “可励儿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呐” 皇后起身往里走，苦笑着摇头，“算了算了，我替他们谋划得再多，他们反倒认为我是在强迫他们，何必呢” 容贵妃也很快知道了四皇子和茹茹手拉手去玩的事。 她倒是觉得这挺好，英国公府水泼不进，而容家的势力更是无法与国公府抗衡，四皇子与茹茹交好，兴许就能打开一道缺口。 顾云娇发现茹茹最近每天回来都是高高兴兴的。 她笑问，“最近还有没有人欺负你呀” 茹茹摇头，“没有啊，大家都挺好的呢。” 四皇子不欺负她了，容映跟着也不敢动了，不过大皇子看着她总是有些目光不善，但是她不怕他 第940章 活不过三天 顾云娇听茹茹这么一说也就放了心，“成，你去后面看花姨今天做了什么菜。” 茹茹高高兴兴的往后面走了。 这时外头突然一辆马车停下，就见一个汉子手里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马车上下来，接着从车里又下来了好几个人。 顾云娇猛地站起身，这抱着男孩的汉子她认识，是从前青山村江家隔壁赵里正家的银锁。 接着顾云娇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赵里正还有银锁的媳妇红霞。 顾云娇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赵里正了。 他看起来老了许多，背脊也微微佝偻了。 站在门口，赵里正仰头看了一下头上的牌匾，认清了仁心堂三个字，这才往里走。 走没两步便看到了顾云娇，赵里正撩起袍子就往地上跪。 银锁抱着孩子，看样子也想跟着跪下。 顾云娇几步过来，赶紧道“里正伯，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赵里正看到顾云娇已经不是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眼眶有些湿，“顾大夫，我这是找你救命来了啊。” 顾云娇赶紧招呼他们坐下。 赵里正指指银锁手里的孩子，“这是银锁的二小子，前些日子得了急病，请了大夫看了没有起色。” “我又带他去县城王家药铺看了，开了药，吃了几天，还是不行。” “还是王家药铺的王掌柜给我出的主意，让我带孩子来湘城找你。” “求顾大夫给孩子看看。” 顾云娇早就注意到那孩子了。 他此刻靠在银锁的怀里，脑袋耷拉着，人虽说睁着眼，可眼中半点神采也没有了。 按理，顾云娇就该给孩子拿脉了。 她仔细的打量着孩子，看到那孩子脑袋耷拉的角度不同寻常，眼底闪过一丝怜悯，缓缓的摇了摇头。 赵里正一惊，“顾大夫，这是何意” 顾云娇叹口气，“这孩子的病我看不了。” 赵里正一下面无人色，紧跟着就跪在地上磕头，“顾大夫，我知道我从前对不住你。” “当时，我就不该收你的银子，也不该逼着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是我混，我该死。” “我只求顾大夫开恩救我孙儿一命。” 顾云娇哭笑不得，示意阿铁将赵里正拉起来。 她叹口气，“里正伯，咱们乡里乡亲的，能救，我肯定要救您的孙子。” 她将声音放低，“只是，我说句实话，不是我不给这孩子看病，这孩子，是真的没救了。” 赵里正呆呆的，“没救了” 银锁听到他爹的话，眼睛一下赤红，瞪着顾云娇，“你胡说” 红霞一下就哭出了声来。 银锁抱着儿子，两眼赤红，“你看都没看，凭什么说我儿子没救了” 顾云娇不想当着那孩子说这些，她已经看出来，孩子眼睛虽然睁着，但是意识已经不清楚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他就要死了。 顾云娇起身，将赵里正叫到一边。 “你们一进来，我就看到那孩子了。” “别的什么都不用看，我只看他脑袋那么耷拉着，就知道，他活不过三天了。” 第941章 看错了？ 赵里正颤抖的问，“为何” 顾云娇指着自己的后脖颈和后脑勺相交的地方，“人这里有根骨头顶着，这叫天柱。” “你家这孩子，天柱已经倾了，就像是支撑屋子的大梁已经摇摇欲坠，屋子垮塌只在顷刻之间。” 赵里正泪流满面，“真没救了” 顾云娇摇头，“不说我还答应替里正伯做一件事的，便是没有这份承诺，我是个大夫，病人来了，我当然想要治好他。” “只是大夫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请您老人家谅解。” 赵里正一下蹲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起来，“家里就数这孩子聪明，会读书，怎么偏就摊上了这么个怪病，这可怎么好啊” 这时，银锁将孩子交给红霞抱着，自己大步走过来，拉起他爹，“爹，我们走。” “这湘城也不是她一个大夫，好大夫多的是，她不看，咱们去找别人看。” 赵里正虽说对顾云娇的话深信不疑，可他心里到底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 他朝顾云娇一拱手，“顾大夫，那我们去别处看看。” 顾云娇没说什么。 银锁不待见她很正常，谁听到人家说儿子要死了，都不会高兴的。 顾云娇点点头，“里正伯，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这里寻我就是。” 赵里正含糊的答应一声，和儿子媳妇走了。 赵里正一家在湘城打听下来，听说有个叶大夫医术也很高明，只仅次于顾大夫。 这一家子很快寻到了叶大夫的铺子里。 叶大夫倒是没有像顾云娇似的，看都不看，就判了孩子的死刑，仔细的给孩子拿脉，又问了许多孩子的情况。 看完病，叶大夫提笔开方。 银锁急切的问，“大夫，这病要紧不，于性命无碍” 叶大夫沉吟半晌，“这个应该是无妨的，你儿子虽说病得重，倒也还没有到妨碍性命的程度，先吃三天的药看看，如果有起色，再过来，我看需不需要再换个方子。” 银锁听到叶大夫这么说，心里大喜，只觉得顾云娇就是记恨他们家收了她五百两银子，故意不给他儿子看病，还诅咒他儿子。 银锁抱着他儿子激动的道“儿啊，你这病有救了。” “这叶大夫是湘城名医，准能治好你，那顾大夫的话，你别信，只管好好吃药。” 他儿子脑袋还是耷拉着，眼睛似睁非睁，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叶大夫听到银锁的话一怔，“你们去仁心堂看过了” 赵里正迟疑了一下，“看过了。” 叶大夫面色一变，“顾大夫怎么说” 赵里正叹口气摇摇头不做声。 叶大夫急了，“顾大夫到底怎么说的” 银锁将孩子交给红霞，让她抱去马车上，自己愤愤的对叶大夫道“那女的不是个好人。” “她竟然咒我儿子，说我儿子活不过三天” 叶大夫脸色大变，脑子里开始的回忆方才孩子的脉象、面色。 实在不像是将死之人，难道他看错了 第942章 你陪我儿子的命 叶大夫心里忐忑不已，顾云娇名声太大，他们虽没有比过，可世人都觉得顾云娇比他医术高明。 他也担心是自己看错了。 银锁反倒安慰他，“叶大夫，你不知道，我们家和那位顾大夫从前闹了些不愉快，她是故意这咒我儿子的。” “我只信你，我儿子喝了药肯定能好。” 叶大夫嘴角抽抽，心里七上八下，见银锁要走，赶紧交代一句，“过三天，你记得带孩子来复诊。” 银锁答应了。 一家人上了马车，转悠了一会儿，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红霞借了个炉子给儿子煎药。 银锁在屋里照顾儿子。 赵里正心里不安得很，自己在客栈院子里转来转去。 他如今还做着里正，消息比一般的乡下人要灵通得多。 他听说，顾云娇因为治疫病有大功，被圣上封为了护国夫人。 顾云娇的医术，他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可村里被她治好了的人也不少。 他相信顾云娇的医术绝对比叶大夫要强，不然，圣上为啥不派叶大夫去治疫病 而且，今天顾云娇对他说的那些话十分诚恳，他也看出来是真心的，并非是说她心里记恨他们家。 毕竟人家一个一品夫人，犯得着对他这个村里的里正客客气气 不拿正眼看他才是正常的。 赵里正越是将所有事情都想得明明白白，越是清楚，孙子保不住了。 可他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着。 赵里正在楼下转了许久，上楼看到儿媳正在给孙子喂药。 他看着这一幕，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无可奈何。 第三天快中午的时候，赵里正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嚎哭，他急忙奔过去，就见红霞抱着床上的孩子哭个不停。 银锁似乎是惊呆了，像跟棒槌似的直挺挺的站在床边，看着儿子。 他忽然推开红霞，抱起床上的儿子，疯了一样的往外跑。 赵里正赶紧追了上去。 红霞从地上爬起来也往外跑。 跑到客栈楼下，银锁将儿子放到马车上，自己驾车就朝着叶大夫的药铺驶过去。 赵里正跟红霞都没来得及上车，两人跌跌撞撞的跟在马车后面跑。 到了叶大夫的回春堂，银锁抱着儿子闯进去，狂喊，“叶大夫，快救救我儿子” 叶大夫看这情形也有些慌了，“怎么了” 银锁抱着儿子，语无伦次的道“不是，孩子他，他吃了两天药，眼看着今天早上好了点，我以为他要好了，还吃了半碗粥，哪知道突然人就不行了。” 叶大夫伸手一摸，人早就没了脉搏，他摇头，“救不了，人已经没了。” 银锁发出一声嚎叫，“不可能，你前天不是还说，他的病不妨碍性命么” 叶大夫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赵里正和红霞在路边拦了一辆车，这时总算是赶了过来。 银锁忽然将儿子放在地上，冲到叶大夫跟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的命” 第943章 开会 叶大夫店里的伙计赶紧上来拉架。 赵里正也死命的拉住银锁。 银锁两眼通红，力大如牛，几个人都拉他不住，赵里正猛地一个耳刮子甩在银锁脸上，“你发什么疯” “三天前，顾大夫就说了，这孩子活不过三天，是你自己不信” “这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孩子的命，命啊” 赵里正说完老泪纵横。 银锁方才几头牛都拉不住的那个劲也一下软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叶大夫站在那里，脸色发白，连连摇头，“我不如顾大夫，我不如顾大夫远矣。” 店里店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赵里正哭了一会儿，先给叶大夫作揖，“对不住了叶大夫，我儿子一时受不了打击，才会这样，让您受委屈了。” 叶大夫摆摆手，没说什么。 赵里正将地上的孩子抱到外面马车上，又将银锁从屋里拉出来，长叹一声，赶着马车离开了。 顾云娇等了几天，也没等到赵里正打转来寻她，心里也明白，定然是孩子没了，回乡去了。 她其实真不恨赵里正。 拿银子换顾眉的命，是她提出来的。 心甘情愿的事，有什么好怨恨的呢，她心里倒是还记着欠赵里正一桩事。 也不知道，赵里正还会不会来寻她。 这天上午，顾云娇收了张帖子，是邀请她参加湘城的医药联合商会一年一度的聚会。 去年顾云娇没去，是她爹代表仁心堂去的，今年她打算亲自去。 她默写出来的那几本医书，还没有印刷，会上正好将这件事谈一下。 顾云娇也不知道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一大早送茹茹的时候，嘱咐道“下学了就回府，嫂子今天要开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 送走了茹茹，顾云娇回房换衣梳妆，她穿了一套款式十分简单，只在裙角绣了些小花的青色衣裙，头上也只插了一根青玉簪。 收拾停当，顾云娇便打算走，杨莹过来道“带我一个。” 顾云娇好笑，“你去做什么” 杨莹道“就是好奇，想看看。” “如今跟着你天天在仁心堂坐诊，这家里我都坐不住了，成天只想往外跑。” 顾云娇笑，“成，那就去。” 两人上车往开会的地点过去。 这次开会不是在秦老家的园子，而是包下了一处酒楼。 这酒楼与一般的酒楼不一样，也是在园子里头。 顾云娇到了园子，杨莹出示了帖子，车夫便将马车赶了进去。 下车便有小厮过来引路，也没走多远，便到了一个大厅。 大厅非同一般的大，顾云娇估计秦老就是看在这大厅的份上，才定下来在这里开会。 顾云娇一脚踏进大厅，大厅里目之所及，所有看到顾云娇的人都忙不迭的朝她拱手行礼，态度无不恭敬之极。 顾云娇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是个谁都不认识的菜鸟，站在一边都没人搭理，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余家杰看到顾云娇快步迎了过来，“顾大夫，我正想着，今天这个会您要是不来，我还得亲自去请您。” 顾云娇笑笑，“怎么，今天这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第944章 会长候选人 余家杰小声道“秦老年纪大了，身体也不那么硬朗了，医药联合商会的事，他操心不过来，今天开会要选出新会长。” “怎么您还不知道” 顾云娇摇头，“或许因为我是女子的缘故，跟湘城的大夫们来往不多，我还真没听说。” 余家杰笑起来，“总归您来了就好。” “这边请。” 他引着顾云娇到了主位这边。 顾云娇看到了一头白发的秦老。 说起来，虽然同在湘城，顾云娇却很久没见过秦老了，两人最后见的那一次，还是秦老去仁心堂替秦燕求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寒暄过后，顾云娇和杨莹落座。 接着余家杰又颠颠的跑到前面将叶大夫迎了过来。 叶大夫也被安排在前面主位。 杨莹在旁边好奇的问，“这座位是按照什么排的按照医术还是地位” 顾云娇刚要说不知道，杨莹自己笑起来，“不管医术还是地位，我看你坐这里都是应该的。” 满大厅，让余家杰出去迎接的也就是顾云娇和叶大夫。 余家杰是秦老的外甥，一直帮着秦老打理商会的一些事情，他自己也有一家药材批发商行和一间药铺，顾云娇估计，这次重新选会长，他有很大的希望，毕竟人头熟。 大厅里人越来越多，只怕有两百来人了，顾云娇都惊讶，湘城做医药行业的竟然有这么多家。 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太医。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余家杰拿了个大喇叭喊道“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来做什么的大家都清楚。” “我知道大家都忙，抽时间来开会也不容易，咱们就争取上午将这事办了，吃了午宴也好散场” “我也不废话啊，我先说，秦老提了几个人选，这几个人选的名字我一会儿公布。” “大家要是有毛遂自荐想要做会长的，来这边报名，等大家都报名完了，咱们就投票。” “要报名的可以上来了，我先公布秦老提的三个人选。” “第一个叶锦天大夫。” “第二个顾云娇大夫。” “第三个就是我，余家杰。” 顾云娇听得楞了一下，怎么还有她 这时秦老朝她看过来，点头微笑。 顾云娇朝他笑了笑，心里感叹秦老心胸开阔。 旁边杨莹兴奋的道“你要当会长了我今天没白来” 顾云娇无奈的看着她，杨莹似乎是因为无牵无挂又看开了，如今性子越发活泼，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一样。 “还不是会长，你小点声，再说了，我也不想当会长。” 上面余家杰喊完，“报名的人呢” “怎么没人上来报名” 底下不知道谁接话，“咱们有自知之明，就不上去凑热闹了。” 大厅里一片哄笑。 等了一会有两人上去报名了，顾云娇看了下，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估计是属于德高望重的那一种。 余家杰又等了一会，“还有没有报名的，不然就开始了啊” 喊了两遍，再也没人上去。 余家杰便道“那咱们就开始投票。” 第945章 名誉会长 “大家都是拿了帖子进来的，一张帖子算一票，这边有笔，大伙拿了笔将名字写在帖子的背面就成。”余家杰说完指了指不远处一张桌子。 顾云娇看过去，就见桌上放了几块砚台，里面墨都磨好了，笔也放了十多支。 这会儿还没人动，大多数人都在商议。 顾云娇快步上前，拿笔写了余家杰的名字，将帖子放好，便下来了。 很快就陆陆续续有人上去写字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过了快半个时辰，余家杰才道“都写好了，那我要开始唱票了。” “大伙愿意记的，自己记一下，这里也有专门的人记票数。” 大厅里安静下来，秦老亲自拿起帖子开始唱票。 “叶锦天一票。” “顾云娇一票。” “余家杰一票。” 出现得最多的还是这三个名字。 杨莹在旁边悄悄碰了顾云娇一下，“我感觉选你的人挺多的。” 弄得顾云娇都有些紧张了，她是真不想当这个会长，事情太多了，她哪有这闲工夫。 秦老声音不大，但很沉稳，他念了一刻多钟，桌子上的帖子全部念完。 大厅里十分安静，都看着秦老的小厮在统计票数。 没多大一会儿，小厮便将一张纸递给了秦老，秦老将纸拿在手里，朝大家笑笑，“结果出来了。”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得票最高的是顾云娇大夫，总共八十九票，第二是余家杰，总共六十三票，叶大夫第三，五十六票。” “其余的两位票数不多，大家有对结果有异议的，可以自己上来翻看帖子。” 秦老环视一圈，下面很安静，“既然大家都对这个结果没有意见，那我就宣布，从今天起，湘城医药联合商会的会长” “秦老等一下”顾云娇就在这时站了起来，“我有几句话想说。” 秦老点点头，缓缓坐下。 顾云娇先朝四周行礼，接着才道“首先感谢大伙对我的厚爱，只不过，这会长，我不能当。” 大厅里有人喊道“顾大夫，你医术在整个大楚都要排第一，这个会长你不当谁当” 接着又有好些人附和。 顾云娇笑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术这东西，很难说谁就是第一，在座的都各有所长。” “而且我年纪轻，实在当不起会长一职。” 下面又有人道“顾大夫，你就别推辞了，你治好了阳州的疫病，救了万千百姓，这会长你当得” 接着还有人说“顾大夫，咱们选你做会长，还因为你医德高尚” “你给咱们大伙也分享了一些制药的方子，这是对咱们对百姓都有益处的事情，你当会长，咱们服气” 顾云娇被这些话弄得都不好意思了，她想了想，“这样，大伙盛情难却，既然如此，我就挂个名，做个名誉会长，至于真正的会长还是请余掌柜担任。” 秦老这时出声道“这个提议我看很好。” “顾大夫毕竟事情也不少，会里事情多，她忙不过来。” 第946章 真的这么无私？ 顾云娇笑道“那就这么办。” “不过，我今天还有一件事。” 她拿起自己带来的几本医术，“我这里有几本医书，都是已经失传的医书，我打算将这些书印刷出来，大家觉得需要的，可以在余会长这里登记一下，印出来之后，也还是在余会长这里购买。”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大厅都轰动了，“真的是失传的医书” “顾大夫就这么将失传的医书拿出来” “不可能” 坐在旁边不远处的秦会长赶紧伸手过来，顾云娇递给他一本，接着将另外两本递给了叶大夫和余家杰。 顾云娇大声道“上回在阳州治疗疟疾的方子，在其中一本医书上就有记载。” 大厅里更加热闹了，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无私的人吗 谁的秘方不是藏着掖着，不到临死连儿子都不给。 这时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声，“顾大夫，你就不怕我们都学会了，抢仁心堂的生意吗”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顾云娇也笑了，“我不怕人抢生意，我的钱够花了，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将这些公布出来，是希望我们的医学能够发扬光大，大家能够救治更多百姓。” “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就因为我们的敝帚自珍，而导致一些治疗方法，一些秘方失传。” 华佗的麻沸散就失传了，他一生行医，失传的秘方肯定还不止这一种。 还有扁鹊，如果历史上记载的那些是真的话，他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然而，扁鹊所着的扁鹊内经扁鹊外经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秦老在旁边连连点头，这就是他推举顾云娇做会长的原因之一，她不藏私，是真的想要将医学发扬光大。 而大楚的医学也需要这样的人，才能够更快的发展起来。 顾云娇继续道“这三本书只是开头。” “我肚子里还有很多失传的医书，我会慢慢的花时间将这些都尽量默写整理出来，交给于会长印刷。” 大厅里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 等了许久掌声才停息下来，余家杰也站起身，“顾会长交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好，这几本书，我会找最好的印刷作坊印出来，估计等一两个月就有了。” 余家杰忽然觉得，会长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医药联合商会从前的格局也小了，这往后，他会紧跟顾大夫的脚步，让大楚的医学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就在整个大厅里几乎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热血沸腾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顾大夫，你既然这么无私，你为什么不将仁心堂所有的秘方公布出来。” 大家都四处看，到处找说这话的人。 很快，这人就被找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拉扯着一个年轻男人站了起来。 顾云娇看过去，眯起，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曾经隐瞒身份在仁心堂偷走了六味地黄丸方子的杨元。 第947章 谁能保证良心永远放中间 那次被顾云娇揭穿之后，杨家被踢出了医药联合商会，这就导致很多业内的消息他们都不知道，比如什么药材紧缺，什么药材可能会涨价，这些信息他们一概不知。 虽说他家药铺还经营着，可因为接连几次没有弄到紧缺的药材，百姓去他家铺子里，药抓不全，久而久之，也就不去了。 他家生意越来越差，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没多久杨元他爹杨雄干脆将药铺关门了。 过了几年，杨元又自己开了一家药铺，他在秦老跟前哀求了许久，说自己知道错了，求秦老给他们父子一条活路。 秦老看他说得可怜，也不想对他们父子赶尽杀绝，这才网开一面，重新让他加入了商会。 没想到他今天又来作妖。 杨元用力将自己被人揪住的衣襟扯回来，平静的道：“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顾大夫既然这么无私，为什么不公布仁心堂的秘方？白药，跌打油，藿香水，乌鸡白凤丸，天王补心丹，金匮肾气丸，那么多秘方为何不公布？” 杨元这么一说，不少人也觉得有道理。 甚至有人觉得，顾云娇拿出这三本医书，说不定都是没什么作用的医书，她这样的举动无非就是在沽名钓誉。 还有人也想到了，顾云娇公布出来的秘方就只有六味地黄丸，那是为了打击杨元父子。 后来还公布了西瓜霜的做法，那个简单，而且，那种药也卖不起价钱来。 还有一种霞天胶的制法，那个又太费事，而且原料是牛肉，不好弄，又贵。 总之，这么一想，就觉得顾大夫不是那么的诚心。 一时间，大厅里的众人心思各异。 顾云娇笑了笑，“那些成药秘方，我的确不会公布。” “很简单，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 “成药制作复杂，配比必须精准，不然就会影响药效。” “我一旦将方子公布出来，会做药的，不会做药的，只要见这里面有利可图，只怕都会一窝蜂的去制作药丸。” “谁能保证自己的良心永远都放在中间，有些贵重药材，谁又能保证绝对不会缺斤少两？” 顾云娇扫过全场，“到时候，市面上的药丸良莠不齐，有的吃了有效，有的吃了没效，那不是坑害百姓吗？” “所以，这些药丸的方子我永远都不会公布。” 古代不像现代，现代有药典明确规定了药剂的比例，又有药监局检测。 即便如此，叔爷爷曾经告诉过顾云娇，说有些药厂存在偷工减料的情况，导致现在有些药，吃了没有效果。 就拿六味地黄丸来说，不同厂家生产的，药效也有高低之分。 顾云娇不可能相信这里所有人都是君子。 大厅里很静，很多人都在思考顾云娇的话。 有些觉得顾云娇说的有道理，人心难测。 他们有时候抓药，尤其是贵重药材，秤也难免要偏一偏的，做生意的，这是通病，避免不了。 还有的不以为然，觉得顾云娇这么说就是借口。 不想拿就不想拿，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48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秦老缓缓的起身，环视四周，“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顾大夫拿出了医书，你们又想她的秘方。” “你们自己有的行医多年，也都摸索出了一两个有效的方子，我现在让你们都拿出来，你们肯吗？” “我今天就将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们谁肯拿出一个方子，我老头子也就拿出一个来陪你们，你们谁拿？” 大厅里顿时安静了，安静得非同寻常。 “你们不肯！那凭什么顾大夫的秘方就要给你们，你们是想要做强盗？” 秦老一甩袖子，转而看着顾云娇，“顾大夫，我看这几本医书也没必要印刷了，你自己留着，往后传给子孙后代。” 顾云娇还没表态，下面有些人就慌了。 有人高声道：“我们可没这么想，顾大夫能将医书拿出来我们就很感激了。” “我们没说要顾大夫的秘方！” “秦老，您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还有人指着杨元道：“都是他，他从前就打顾大夫秘方的主意，现在还不死心！” 杨元脸色难看之极，他不明白这把火怎么没引到顾云娇身上，反而烧到自己这里来了。 秦老沉下脸，“这件事怪我！” “我是一时心软，才又同意他入会，我的本意是不想将他们父子赶尽杀绝，给她留条活路，没想到小子贼心不死！” 顾云娇忽然轻笑一声，“我刚刚说要做个挂名的会长，大伙都没意见？” 底下一片迎合声，“没意见。” 顾云娇笑道：“那我这个挂名的会长，今天就要行驶一下权力。” 她目光如电看向杨元，“这种道德败坏之人，不配加入医药联合商会。” “我宣布，杨元不再是医药联合商会的成员。” “所有的药材批发商，从今天起，一文钱的药材也不要卖给他！” 顾云娇话音刚落，便有人答应道：“行，不卖就不卖，咱们也不差他那点钱！”杨元那铺子又小，一年也做不了多少生意。 接着又有好些人应声，“顾会长，咱们听你的，肯定不卖给他！” 杨元的脸变得煞白。 他今天本来是想用激将法，让顾云娇说出秘方来。 便是顾云娇不说，也能让她难堪，顾云娇当年那样当众羞辱他和他爹，他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只不过，如今顾云娇是护国夫人，他除了在心里暗恨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说几句酸话了，没想到，说几句酸话都不行，反而彻底的将自己家的生意葬送了。 进不到货，他往后还开个鬼的药铺！ 余家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杨少爷，请，咱们这里不欢迎你。” 杨元涨红了脸，灰溜溜的从大厅里出去了。 顾云娇朝余家杰笑笑，这才坐下了。 会长也选了，热闹也看了。 大伙四处走动，联络感情打探消息。 还有人急急忙忙的就奔着这几本书来了。 余家杰已经将几本书收好了，有人要看，他摇头，“别弄坏了，等一两个月印刷的书就出来了，到时候再看。” “我翻了下，是好书，你要是想要一本，自己登记一下，我好估计个大概的数。”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49章 不孕症 不断地有人过来顾云娇这边，有的套近乎，有的趁机请教一些问题，顾云娇都认认真真的给人解答。 中午吃过宴席，交了一年二两银子的会费，顾云娇便和杨莹回仁心堂了。 回去顾玉恒告诉她，“三郎的娘上午来过来，像是有什么事找你，我说你去开会了，她坐了老半天才走了。” 顾云娇这才猛然记起，自己都快有半个月没有去陈氏那边看看了。 如今三丫出嫁了，六郎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陈氏天天在家就守着儿媳妇过日子，估计也挺寂寞的。 傍晚，等江宥之来了，两人吃过饭，便往陈氏那边过去。 陈氏见了两人自然是欣喜，翻箱倒柜的将家里的果子瓜子翻出来给两人吃。 闲聊几句后，顾云娇才问，“娘今天去找我，是不是有事？” 陈氏看一眼站在旁边的媳妇，“慧娘，你去前院看看，看厨房收拾好了没有。” 慧娘明白婆婆这是有体己话要和他们说，答应一声出去了。 陈氏看她的身影走远了，这才小声道，“我今天去寻你，是想找你给慧娘看看，她跟六郎成亲也两三年了，这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我有点担心。” “可我又担心，让她看大夫她会不高兴。” 顾云娇不好发表意见，只是道：“这事不好强迫，她自己要是愿意看，我随时可以给她看。” 陈氏犹犹豫豫的，半晌才起身，“你们坐会儿，我去前面跟她说说看。” 不一会儿，江宥之见陈氏和慧娘往这边来了，便起身避到院子里。 进屋陈氏便对顾云娇道：“我都跟她说了，慧娘自己也急，娇娇你就受累给她看看。” 顾云娇没急着给她拿脉，先问：“葵水多大来的？多久一次，每次持续时间多长？” 慧娘低着头，“十四岁那年来的葵水。” “之后，隔几个月来一次。” 陈氏一听脸色就有点变了，几个月一次显然不正常。 难道儿媳真的有问题？ 顾云娇继续问，“到底隔几个月？” 慧娘小声道：“不一定，有时候三四个月，最长的一次隔了半年才来，持续两三天。” 顾云娇又看了下慧娘的舌苔，面色凝重伸手拿脉，可脉象上看不出太多问题。 她思虑半晌，用极低的声音问慧娘，“你下面······多吗？” 慧娘听明白顾云娇的话，脸都涨红了，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顾云娇松开手，对慧娘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慧娘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多囊卵巢综合症。 这个病，现代医学基本上没有办法治愈。 中医也只能调养为主。 顾云娇看慧娘紧张的望着她，陈氏也十分着急的样子，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慧娘这个病，不好治，没有孩子也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可以吃点药，不过效果也不大。” 慧娘一下脸色煞白。 陈氏的脸色也难看之极，她的心落到了谷底，她很少见顾云娇有治不好的病，看来儿媳的病是真的没治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0章 赶紧想后路 顾云娇慢慢的道：“可以慢慢的从饮食上调养。” “平时吃些豆腐，豆制品，香菜，生菜。” “蜂蜜，蜂王浆，猪蹄也可以吃一些。” 慧娘眼泪已经下来了，一边擦泪一边问：“吃了这些能好么？” 顾云娇摇头，“很难，比不吃好点，这病基本上是没法治。” 根据慧娘几个月半年才来一次月经的情况，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 顾云娇补充一句，“什么时候，你的葵水正常了，这病才算是好了，才能生孩子。” 慧娘哭出了声，陈氏团团转，“我的天，这可怎么好啊！” 顾云娇看着两人都没有要她开方子的意思，便也没多事，安慰了慧娘几句，便从屋里出来了。 陈氏跟着出来，抓住顾云娇的手，“娇娇，真不能治好？” 顾云娇摇摇头。 陈氏也快哭了，“这可咋办，咱家可就六郎这一条血脉了。” “总不能不让他留个后啊！” 顾云娇只能拍着陈氏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江宥之踱步过来，“怎么了？” 陈氏摇摇头，没说话。 顾云娇叹口气，“娘，时候不早，我跟三郎先回去了。” 陈氏点头，心事重重将两人送到门口打转。 回去刚进屋，就见慧娘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陈氏赶紧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不能生孩子，这也不是你的错，这都是命。” 慧娘不肯起来，仰头看着陈氏，“娘，能够嫁到江家是我的幸运。” “世上像您这么好的婆婆真没有几个。” “我知道，我的身子既然这样，就不该拖累了六郎，可是我舍不得六郎，也舍不得您。” “娘，求您让我留下来。”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慧娘就想得很清楚了，她不能生，婆家很有可能休了她！ 以陈氏和六郎的为人，兴许不会将事情做得那么绝，应该是和离。 可她不能生孩子，和离回家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陈氏这么好的婆婆，打着灯笼也难找，她不想离开江家。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给六郎纳妾。 她爹是举人，虽说没有做官，可也是纳了两房妾室的。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给六郎纳妾，才能让自己留在江家。 不然，等江家人想明白——只要她留在江家，江家永远都不可能有嫡子嫡女，江家的子女走出去永远都要低人一头，那她只怕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而且，以江家的背景，娶她本来就是低娶，六郎便是和离了想要娶个官宦人家没成过亲的女孩也是很容易的。 陈氏扶住她的肩膀，“你这孩子，谁也没说要赶你走啊。” 慧娘磕了个头，“娘，给六郎纳妾。” 陈氏手一颤，“这——” 这事才出来，她一时半会的心里慌乱得很，还不知道咋办，没想到慧娘竟然就主动提出纳妾。 慧娘坚定的道：“娘，不能让六郎绝后，就给六郎纳个妾。” 陈氏将慧娘从地上拉起来，“好孩子，别跪了，先进屋再说。”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1章 必须纳妾 婆媳俩进屋，陈氏叹了口气，“这件事，还不知道六郎怎么想，他不一定就同意纳妾。” 慧娘摇头，“娘，关系到子嗣，六郎会同意的。” 陈氏看着慧娘，只觉得她怎么就这么可怜，偏偏摊上这治不好的病。 她很清楚，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真心愿意给丈夫纳妾的，都是不得已。 陈氏长叹一声，“行，那你打算怎么办？” 慧娘想了想，“六郎还有半个月左右才会回家。” “媳妇想着，这段时间，抓紧物色一个好姑娘，将人先接进来，等六郎回来了，就直接圆房。” 陈氏觉得太急了点，这么急，不一定能够挑到合适的。 她抓着慧娘的手，“你也别急，慢慢寻，寻个生得俊，人也聪慧的，将来生的孩子才聪明漂亮。” 慧娘虽然说得大度，心里却是难受之极，对着陈氏强扯出一个笑，“娘放心，我定会给六郎寻个好的。” 陈氏拍拍她的手，“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你想开些。” “早点歇着去，我这里也没事了。” 慧娘起身回屋，回到屋里便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不敢哭得大声，怕被陈氏听到。 她另一只手，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肚子，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哭了半夜，慧娘才睡了。 一大早，她便坐车回了娘家。 跟母亲一说，母女俩抱头痛哭。 慧娘母亲擦着泪，“你这就打算给六郎弄个妾？” 慧娘无声的点头。 “要不这样，你舅舅家的小雪今年也十五了，正在找人家，我看——” 慧娘猛地抬头，“不行！” “小雪要是嫁过去，往后我怎么对她？是将她当做表妹，还是当做六郎的妾？” “我要是对她稍微不好，这中间又夹着舅舅他们，他们肯定要怪我狠毒无情，我要是对她好点，只怕天长日久的她就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慧娘母亲沉默了，半晌才道：“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当我没说。” “只是你不能生孩子，你婆婆又让你找个俊的，我担心往后，女婿眼里看不到你了。” 慧娘流泪道：“我也不想，可有什么办法，不给六郎纳妾，我怕江家休了我。” 慧娘母亲试探的道：“其实，也可以去族里抱养一个孩子的。” 慧娘眼睛亮了下，很快又摇摇头，“若是六郎不能生，那肯定要抱养。” “可现在是我不能生！” “他们怎么会甘心养别人的儿子？” 慧娘母亲摇摇头，摸着女儿的背，“那就寻个好拿捏的，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慧娘缓缓的点头。 回了家，慧娘就叫来了官媒，官媒满口答应，一定寻个好的来。 没几天，官媒就上门了，“如今倒是有个合适的，就是不知道娘子看不看得上。” 慧娘道：“你说。” “这姑娘刚满十五，家里父亲病了，急等着银子救命。” “姑娘生得倒是俊，只是他们家要三十两的身家银子，卖也可，当做聘礼也行，就是银子一丁点也不能少。”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2章 小碗 慧娘淡淡的道：“三十两不算什么，将人带来我看看，要是满意了，人就留下。” 媒婆满口答应，“成，那我明儿就将人带来给奶奶看。” 陈氏这里早就知道媒人进门了，只是不好过去，等媒婆走了，她将慧娘叫过去，“是不是有信儿了？” 慧娘苦涩的点头，“媒婆说了，明天将人带过来。” 陈氏沉吟片刻，“明天人来了，我也看看，虽说要寻个聪慧的，可也得看看姑娘心正不正，可别娶个搅家精回来了。” 第二天，媒婆果然领着个姑娘来了。 姑娘生得倒是不丑，一双大眼睛，皮肉也白，一看就是城里姑娘，没有下地劳作过的，陈氏看这姑娘眼睛也不到处乱瞟，低着头一副老实模样。 只是姑娘个头不高，看起来也有些瘦弱，陈氏怕不好生养，不是很满意。 慧娘看着倒是觉得很好，这姑娘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出来的，胆子小，站在这里头也不敢抬，这样的姑娘将来才好拿捏。 她笑着对陈氏道：“娘，我看挺好的，皮肉白，生得也俊。” 陈氏想着买她来做妾是要生儿子的，将姑娘拉过来，小声问，“葵水来了么？” 姑娘脸一红，“来了。” 陈氏将顾云娇那天问慧娘的话问了一遍，“多大来的葵水？多久一次，一次几天？” 姑娘脸更红了，“十三，十三来的葵水。” “一个月来一次，一次三四天。” 陈氏一听松了口气，这葵水正常，应该就没毛病了。 只是姑娘还是瘦了点。 陈氏估摸着是家里生活不好的缘故，等她嫁进来，天天有荤腥吃，自然就长肉了。 看慧娘愿意，陈氏也不好反对，于是朝着慧娘点点头。 慧娘便进屋取了三十两银子给了媒婆，又另给了二两的谢媒钱。 慧娘提笔写了张卖身契，姑娘按了手印，人就算是买下了。 姑娘接着跟媒婆回家了一趟，媒婆将三十两银子给了姑娘家里人，笑道：“你们家小碗运气好。” “这可是给官老爷做妾。”她捂着嘴笑，“说是老爷，人可还年轻得很，刚二十来岁，家里人口又简单，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主母。” “将来，只要小碗肚子争气，我看着好日子还在后头。” 小碗的娘对着媒婆千恩万谢。 小碗沉默的进屋，收拾了一个小包裹便出来了。 出来先去她爹那屋给躺在床上爹磕了头，接着又给娘磕头。 小碗的娘忍着泪，“你这也算是有造化，去了好好过日子，孝敬长辈，顺从丈夫，尊敬主母。” 小碗应了一声，哭着从屋里出来了。 媒婆又将小碗送回江家，笑嘻嘻的道：“你就安心在这家里过日子，陈大娘和慧娘都是和气人。” 小碗沉默的点了点头，媒婆满面笑容的走了。 慧娘对小碗招招手，指着东厢靠南的一间道：“你就住那间。” “那屋子里边箱子里有铺盖行李，厨房里有水有抹布扫帚，自己收拾干净了好住下。” 小碗行了礼进去收拾了。 陈氏将慧娘叫过去，“这纳妾，你说咱们家该不该请一两桌酒席啥的？”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3章 早点歇着 慧娘笑道：“娘，不用了，六郎还年轻，这纳妾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好大张旗鼓的。” 陈氏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了。 她本来是怕委屈了小碗，毕竟小碗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爹病了要银子治病，没办法才给人做妾。 可慧娘说什么纳妾不是好名声，这纳妾不是她提出来的么，又来说这些话！ 陈氏倒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成，就听你的。”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桌上摆了饭菜，只有陈氏和慧娘在，陈氏问了一句，“小碗呢？咋不来吃饭？” 慧娘有些惊讶的看着陈氏，“娘，小碗怎么能跟咱们一起吃饭，她是买来做妾的。” 陈氏一噎。 这话倒也没说错。 她又不是没在大户人家呆过，规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时间，在心里将小碗当做了六郎没过门的媳妇儿看待。 陈氏道：“小碗那丫头太瘦了，得吃点好的，不然，这往后生孩子只怕也难。” 慧娘道：“娘放心，我让厨房给她做了荤菜。” 陈氏没再说什么。 一连几天，小碗都躲在东厢那间屋子里没有出来。 陈氏怕这姑娘闷坏了，特意让丫头坠儿去将小碗叫出来。 小碗出来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给陈氏和慧娘行礼。 陈氏道：“往后，你别成天躲在那屋子里。” “后院也没男人，坠儿她爹在前院不会往后面来。” “家里就咱们娘儿几个，白天坐在一起，做做针线，说说闲话，这日子才好打发，一个人闷着，这日子怎么熬得完呢。” 小碗低声答应了。 第二天果然出来和陈氏慧娘一起做针线。 这天下午，三个女人正在堂屋廊下做针线，六郎大步从门口进来了。 陈氏正对着门口坐着，一眼就看到六郎，喜道：“哎呀，我儿回来了。” 慧娘和小碗慌忙起身。 小碗这些天心里一直忐忑，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人。 此时见到六郎，人生得高大，虽不十分俊俏，相貌也还端正。 尤其如今天气暖和，他穿着一身单衣，浑身肌肉鼓鼓的样子。 小碗脸一红，背过身子。 慧娘瞟了小碗一眼，笑盈盈的迎着六郎行礼，“夫君。” 六郎一眼看到家里多了个陌生女子，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隔壁哪家的姑娘，过来串门的。 他怕姑娘不自在，跟陈氏说了几句便回屋去了。 小碗随即也慌慌张张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氏这才又将六郎叫出来，将慧娘不能生要给他纳妾的事说了。 六郎沉默了半晌，“既然都安排好了，人也买回来了，那就这么着。” 陈氏很高兴，吃了饭，就不断地暗示六郎往小碗的房里去。 她是真的着急抱孙子了。 慧娘心里酸涩不已，不过还是强撑着道：“夫君洗了澡早点歇着去。” 六郎拗不过两个女人这么催，洗了澡出来，见天色也黑了，便走到小碗那房门口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小碗细细的声音，“谁呀？” 六郎沉声道：“是我。”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4章 自虐 屋里的小碗一下就慌乱起来，“来了。” 她慌慌张张的对着桌上的铜镜照了一下，也没太看清楚，又急忙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六郎大步进来。 小碗心口砰砰直跳，她闩好门，然后便捏着衣裳带子，站在门边不动了。 六郎一转头，见小碗在烛光下半低着头，她微微一抬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扫出一片阴影。 少女这含羞的模样，一下就击中了六郎。 他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军营里憋了快一个月，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大步过去，一把抱住小碗便放到了床上。 小碗低呼一声，紧紧闭着眼，接着她只觉得胸口一凉，然后一具滚烫的身躯覆了上来。 慧娘和陈氏在堂屋里闲坐。 晚上光线不好，也不适合做针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这婆媳俩天天在一起，闲话都扯完了。 慧娘明显心不在焉，总是转头去看东厢房那边。 陈氏知道媳妇心里一时过不去，但是又担心媳妇打扰了六郎的好事，绞尽脑汁扯着闲话，想分散慧娘的注意力。 等到天都黑透了，陈氏自己也打起了呵欠，这才道：“你也歇着去。” 慧娘起身往东厢那边走。 东厢三间房。 靠南边的屋子现在是小碗住，中间的屋子当做六郎的书房，有时候也兼具堂屋的功能，靠北边的屋子是慧娘和六郎的卧室。 三间屋子都有朝外面的门，中间的屋子还有门分别通往两边。 慧娘回了自己的屋子，站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从那扇门走到了中间的屋子里。 她轻手轻脚走到小碗的门边，然后将耳朵贴了上去。 她听到了男人的喘息声，还有女人细细的像是猫儿一般的呻吟。 慧娘瞬间揪住胸口，眼泪涌了出来。 她明知道自己不该站在这里，可她又仿佛自虐一般，听着里面的动静，任凭心碎成一片一片。 她回想起六郎每次和自己在一起，都是草草了事。 而他们有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了？ 这是第几次？ 慧娘脑子里充斥着这些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安静下来。 接着是六郎的声音，“不早了，睡。” 慧娘悄无声息的回了屋，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顶，久久无法入睡。 六郎这次回来休假有两天。 连着两晚，六郎都歇在小碗屋里。 小碗比起慧娘，身材更加窈窕，皮肉也更光滑，六郎自然喜欢。 到了第三天，按照往常的习惯，六郎下午便会提前回军营了。 这天六郎没有走，看样子还打算在家歇一晚，明早赶去军营。 吃过饭，六郎打算起身，陈氏轻咳一声，六郎站住了，转头看着他娘。 陈氏给六郎拼命的使眼色，六郎看得一头雾水。 陈氏看着这个棒槌儿子，干脆起身，“六郎，你来，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六郎跟着陈氏进屋，陈氏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又打算往小碗屋里去？” 六郎有些不好意思，“这，我不是想让小碗赶紧怀上吗。”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5章 我不是你生的 陈氏道：“你回家本来就只这么两天，你天天歇在小碗屋里，你让慧娘怎么想？” “我跟你说，咱们家可不兴宠妾灭妻那一套。” 六郎哭笑不得，“我哪有，我只是——”只是跟小碗在一起，才忽然觉出了那事的趣味。 他点点头，“成，今晚我歇在慧娘那边。” 慧娘估摸着婆婆是跟六郎说了什么，晚上他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洗了澡，就往她屋里来了。 慧娘打心眼里感激婆婆，她服侍六郎躺下，然后自己爬上床。 只是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六郎有什么动静，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六郎那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臂放在了六郎的胸膛上。 六郎习惯光着上身睡觉，慧娘的手在六郎胸膛上慢慢摸了两下，六郎翻身背对着她，“睡，我明天要起大早回军营。” 慧娘慢慢的收回手，咬着唇，闭上了眼睛。 这天傍晚，顾云娇和江宥之吃了晚饭过来看望陈氏，才知道六郎纳了个妾。 两人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跟陈氏拉了会儿家常便离开了。 路上顾云娇瞟了江宥之一眼，“羡慕不？” 江宥之转头看着她：“羡慕什么？” 顾云娇哼一声，“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宥之伸手将顾云娇搂过来，“刚开始真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是问我羡慕不羡慕六郎？” “嗯。”顾云娇仰头看着他，“你可不许说假话。” 江宥之无奈的一笑，“我羡慕他做什么，他就是再娶十个八个我也不羡慕。” 他低头在顾云娇嘴唇上亲了亲，“他便是娶一百个也比不上你，我有你就足够了。” 顾云娇想了想，这答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在江宥之脸上亲了一口，“这还差不多。” 江宥之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在她口中肆虐了一番，这才放过她。 第二天傍晚，国公爷带着祺儿和佑儿回家了。 佑儿照常像个小炮弹一样扑到顾云娇怀里，“娘——” 顾云娇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等着第二波冲击。 祺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过来，而是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看着佑儿和顾云娇。 顾云娇有些奇怪，对他招招手，“祺儿，快来呀！” 祺儿脚步抬起，却又忽然停下，最后慢吞吞的挪了过来。 顾云娇等他走到跟前，一把将他拉过来抱住，“祺儿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祺儿没有回答。 接着顾云娇感觉到他的背脊在微微抖动，她听到了细碎的哭泣声。 她惊讶的捧着祺儿的脸，“怎么还哭了？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佑儿欺负你了？快告诉娘！” 祺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爹说，说你只是佑儿的娘，不是我娘，呜呜呜——” “爹说我不是你生的，让我以后叫你顾姨。” 顾云娇听得心疼急了，将他搂在怀里，“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儿子啊。” “你爹也是，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6章 变成顾姨 祺儿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摇头。 爹今天跟他说得很清楚了，说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叫顾姨做娘，更不能像小时那样动不动就扑到顾姨的怀里。 爹还说，生他的亲娘已经不在了。 顾云娇抱着祺儿，祺儿哭了很久。 佑儿一开始在旁边看着伤心的祺儿不知所措，后来默默的走开了。 等祺儿的哭声小了，顾云娇拿帕子给他擦干了眼泪。 祺儿低着头，半晌才道：“顾姨，谢谢你。” 顾云娇的手停在半空，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上来。 从祺儿两岁开始，将他带到这么大，今天听到这一声十分有距离感的顾姨，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顾云娇强忍着扯出一个笑来，“去洗个脸，就要吃饭了。” 祺儿低着头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顾云娇，顾云娇也正看着他。 顾云娇以为他会再次扑到她的怀里，祺儿含着泪看了她一眼，往外跑了。 有时候，人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洗干净脸的祺儿，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吃饭，不再像从前一样，叽叽喳喳的说着军营里的那些事。 佑儿也没有说话。 一家人沉默的吃完了饭，顾云娇见祺儿低着头就要离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故意用一种欢快的语调道：“祺儿和佑儿还有茹茹都别走了，我带你们玩个游戏。” 她拉拉江宥之，“上回人家不是送了你一副扑克，放哪里了？” 江宥之吩咐杜若去拿，这些东西都是他收着的。 杜若很快将扑克拿来了。 自从这东西在大晋流行之后，没几年，商人们很快也将这种流行带到了大楚。 江宥之发现官员们中间出现了用扑克牌赌博的苗头之后，采取了一些措施制止，同时下令全国禁赌。 不管在什么时代，赌博都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但严查之后，一些赌场不得不转入地下，参与赌博的人员被重罚之后，也都收敛了许多。 整个大楚的的风气倒是为之一清。 别人送给江宥之的这幅扑克牌，是用金箔制作的，上面用极细的刻刀雕刻出花纹，图案上面还用了特制的颜料。 扑克牌拿过来，顾云娇先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了一会儿，感叹它的精美。 接着便告诉几个孩子认牌。 江宥之在旁边，时不时地看一眼。 认完了牌，顾云娇告诉几个孩子玩斗十四，这个能够锻炼孩子的计算能力。 几个孩子只一会儿就掌握了规则，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 顾云娇只在旁边看着，她发现佑儿的计算能力很强，脑子也快，而且，没多久之后，他就开始判断祺儿和茹茹手里的牌，然后抢先将他们能要的牌拿走。 顾云娇本来是想让祺儿开心的，谁知道佑儿总是赢，祺儿连着输了几把，嘴角越来越往下拉了。 她在旁边给碰了碰佑儿，佑儿愣了一会儿，很快领悟了顾云娇的意思，接下来便不动声色的让着祺儿，祺儿到底还是个孩子，赢了一把，很快就高兴起来。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7章 同病相怜 等祺儿起身去更衣，顾云娇趁机小声问佑儿，“娘刚才让你故意输给哥哥，佑儿会不会不高兴？” 佑儿摇头，“没关系的，我也希望哥哥开心。”他小声道：“哥哥以后也不是娘的儿子了，哥哥好可怜，我愿意让着他。” 顾云娇在儿子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佑儿真懂事。” “不过，娘不是让你什么事都让着哥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跟亲兄弟一样，你们应该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和忍让。” 佑儿点头，“我知道了。” “哥哥平时都很让着我的，我当然也该让着他。” 祺儿回来，几个孩子继续打牌。 江宥之不知为何看着祺儿发怔，过了一会儿，忽然拉了拉顾云娇的衣袖，两人拉着手出去了。 回屋江宥之一下抱住了顾云娇，也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顾云娇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过，她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抚他的背，给他安慰。 江宥之看到祺儿今天这样，也触动了心里的那个角落。 在记忆里，陈氏对他，就像是顾云娇对祺儿，不是亲生，但是跟亲生的没有半点区别。 只是从他十来岁知道自己不是陈氏亲生的儿子之后，就跟祺儿一样，无形中对陈氏有了一些隔阂。 同时却又更加尊敬和感激陈氏。 他觉得，或许祺儿现在的心情就跟那个时候的他差不多。 突然发现一直视作亲娘的娘并不是自己的娘，那种失落痛苦惶恐无助，根本就无处诉说。 刚刚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自己，感觉天地之大，自己孤苦无依。 抱着顾云娇让他的心里变得踏实，他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江宥之在顾云娇肩头靠了许久，才慢慢的松开她。 他在灯下久久的凝视着顾云娇，顾云娇温柔的回望他。 两人的视线缠绵悱恻，江宥之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随即轻轻贴了上去。 他慢慢的触碰着她的唇，轻声道：“娇娇，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小到大所受的那些教育，没有让他去表达情感。 他只是经常听到顾云娇对孩子们说，“娘好爱宝宝哦。” “嫂子最爱茹茹了。” 而这时候，孩子们也会说，“宝宝也爱娘。”“茹茹最爱嫂子，第一爱。” 爱这个字，越来越让他感觉到美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顾云娇的爱也一天比一天深，和他的血肉已经牢牢的长在了一起。 顾云娇依偎在他怀里，“不，我知道。” 她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她被困在大晋的时候，她十分坚信，江宥之一定会去找她。 她睁开眼，睫毛微微颤动，刷过他的鼻尖，“我也爱你。” 江宥之的心仿佛刹那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鼓鼓涨涨的，幸福到想哭。 他弯腰抱起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朝着床边走去。 良久，账中传来男人的低语，“这样好不好······”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58章 进门喜 这天一早，顾云娇到仁心堂刚坐下，自己的一套行头都还没拿出来，陈氏就带着小碗来了。 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急切，“娇娇，你给小碗拿个脉看看。” 顾云娇让小碗坐好，拿出诊脉的垫子，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这个月葵水没来？” 小碗害羞的点头，“这个月葵水已经晚了快十天了，我，我有点担心，就跟娘说了。” 顾云娇示意她将手放好，自己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孕妇的脉是最好摸的，就像一颗珠子滚过，所以叫脉如走珠。 顾云娇手指一搭上去，就感觉到了。 她没着急松开，又仔细感受了一会儿，才点头，“的确是有了。” 陈氏简直欣喜若狂，脸上明明带着笑，却又控制不住的想哭，眼泪也随即涌了出来。 真正是喜极而泣。 小碗倒是没有这么激动，只红着脸，一只手轻轻抚在小腹上。 顾云娇等陈氏激动完，情绪平静了些才道：“不过，小碗这身体有些虚。” 陈氏忙道：“那怎么好，开点药补一补？” 顾云娇摇头，“现在最好不吃药，是药三分毒，平日里在饮食上多给她补补就行了。” 陈氏点头，“我看她有些瘦，早就担心这事。” “成，回去了，就开始给她补。” 顾云娇坐着写了个单子，“娘，这上头的东西，您就轮番做了给她吃。” 陈氏拿过单子，也不识字，点头道，“回去我交给慧娘。” 顾云娇又叫过小碗，小声嘱咐道：“孕期的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同房，避免伤着孩子。” 小碗的脸一下红透了，点了点头。 接着她起身对着顾云娇深深一福。 顾云娇笑道，“不过是给你拿个脉，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小碗认真的道：“您先前去家里，我不知道您就是顾大夫。” “我爹病重，吃了您开的药，如今已经好了，我就是想谢谢您。” 顾云娇笑，“那就好。” “你这身子，自己注意着些，要补充营养，但是也不要吃太多，还要注意多走动，免得到时候胎儿太大生不下来。” 小碗点头答应。 陈氏喜滋滋的道：“哎呀，我得去喊辆车子回家。” 顾云娇转头招呼打杂的阿二，“你送我娘她们回去，路上小心些，慢点走。” 阿二去后面套车了，陈氏怪不好意思的，她方才真不是想着沾便宜，是觉得小碗忽然金贵起来，走路怕被人撞了。 回到家里，慧娘知道了消息，仿佛比陈氏还要激动，眼里沁着泪花，“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小碗的肚子可真是争气。” 陈氏在旁边笑呵呵，“可不是，才刚刚同房一回就有了，这是进门喜。” 慧娘拿着顾云娇写的那张单子，“娘，我这就让坠儿娘买菜去，小碗吃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能长得好。”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往前院去了。 陈氏无比欣慰，这媳妇虽说不能生，但是贤惠。 她之前还有些担心纳妾之后，会妻妾不睦，现在一看，小碗是个老实的，慧娘是个贤惠的，再好也没有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0章 吃太多 六郎的手停在半空，慧娘忽然一笑，“我不打搅你们了。”说着便出去了。 六郎本来想过来看看小碗，跟她说几句体己话。慧娘的打岔，小碗的回避，让他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一言不发的出去，在院子里站了站，转身走到上房对陈氏道：“娘，我这就回军营去了。” 陈氏讶异的道：“就去？” “你昨晚才回，不是还有两天假么？” 六郎没说什么，转身往前院牵了马，走了。 陈氏听着马蹄声远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有点明白，应该是昨夜她不许六郎去小碗房里，六郎不高兴了。 可她不管也不行啊，六郎年轻没轻没重的，万一伤着了孩子可怎么好？ 陈氏想了一下，也就丢开了。 谁知六郎这一去，竟连着几个月没有回来。 陈氏天天望着门口，望穿了。 这天顾云娇抽了个空子，过来看陈氏，两人说了会儿闲话，陈氏赶紧让坠儿将小碗叫出来，“趁着你在这，给她拿脉看看，看孩子安稳不安稳。” 坠儿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将小碗叫来了。 顾云娇看到小碗大吃一惊。 她前几次过来小碗都躲在房里，算起来不过是两三个月没见小碗，她整个人就跟吹了气似的胖了起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肿了。 顾云娇不等拿脉，先对小碗道：“我怎么跟你说的，要补充营养，可也千万不能吃多了，这才几个月，你就胖了这么多，这孩子你是不想生了么？” 陈氏一听慌了，“不至于，这有身子的女人胖点不是正常？” 顾云娇皱眉，“娘，你要是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小碗这么下去，等到生产的时候，准是难产！” 慧娘站在旁边，手里的帕子一紧。 小碗低下头，“都怪我，我想着多吃点，孩子也能长得好些。” 陈氏赶紧道：“也不怪你，嗐，都是——”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她本来是打算亲自己照管小碗的饮食，可慧娘那么积极，甚至于经常去小碗房里盯着她吃饭，她倒是不好插手了。 顾云娇接着给小碗拿脉，脉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她再次叮嘱道：“你一定要将食量减下来。” 她接着吩咐坠儿娘，“你今天就按照往常的量，将给小碗的饭菜准备好，我看看，她到底一顿吃了多少。” 坠儿娘答应了。 顾云娇留下吃了午饭，接着就看到坠儿娘提着食盒进了院子。 她跟着去了小碗的屋子，看到坠儿娘将饭菜一碗碗的放在桌上。 顾云娇看了下，米饭有一大碗，一条筷子长的鱼，一小碗红烧肉，一碗烧茄子，还有一碗鸡蛋羹。 顾云娇皱眉，吩咐坠儿娘，“米饭不用这么多，一小半就足够了。” “还有菜，也都只需要一半的量。” 慧娘在旁边道：“听清楚了么，往后就按照顾大夫吩咐的做。” 顾云娇看到小碗松了口气的样子，再看看旁边的慧娘，心里顿时有数了，看来小碗也不想吃这么多，估计是慧娘抱子心切。 (/_/htl)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1章 终于生了 顾云娇从房里出来，又叮嘱了陈氏几句，这才走了。 没几天，六郎回了家。 陈氏快三个月没见到儿子了，想儿子想得不行，这回吃了饭，看着六郎往小碗房里去，也没敢阻拦。 她怕惹恼了儿子，又是一去几个月不回来了，只稍微暗示了儿子一下，要注意分寸。 六郎几个月没见小碗，发现她竟然从一个娇小的妹子，猛然就变成了丰腴的妇人。 这要是在外面，他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小碗的饭菜一向比主子吃得晚，这时候还在吃饭。 看到六郎，她赶紧起身，低着头站好。 六郎柔声道：“起来做什么，坐下吃饭。” “这几个月可还好。” 小碗柔顺的点头，“好，娘和慧娘姐姐待我都好。” 小碗坐下，衣襟微微豁开，露出一小片雪白。 六郎喉结动了动，赶紧将目光移开了。 这天晚上，六郎又歇在了小碗的房里。 这回陈氏没说什么，六郎就连着在小碗屋里歇了两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军营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来年二月，眼看小碗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就要生产了。 陈氏早就寻了附近的稳婆，说好了一发动便让稳婆过来。 她还特意跟顾云娇说了，小碗生产的时候，让她务必守在家里，她才好安心。 这天吃了早饭，小碗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脱了裤子一看，已经见红了。 陈氏打发坠儿娘去找附近的稳婆，让坠儿爹赶紧去仁心堂，将顾云娇请过来。 想了想又打发顺子往军营里去一趟，看能不能给六郎递个信。 都安排好之后，陈氏便让坠儿扶着小碗在院子里转圈，慧娘不放心坠儿，也过去一左一右的扶着小碗。 稳婆先到，看小碗似乎还不怎么痛，便道：“还早。” 没多久顾云娇也坐了马车，和杨莹一起过来了。 顾云娇生产就是杨莹守在旁边，也算是有些经验。 小碗上午发作得还不厉害，忍着痛还吃了一碗饭。 到了下午，阵痛开始密集发作，稳婆让小碗进了屋。 慧娘本来要跟着进去，陈氏将她拉住了，“那屋子小，站不下这么多人，有稳婆和娇娇在，不会有问题的。” 正说着，六郎从门口大步进来了。 他得了信之后，寻林烁请了假，这才赶了过来。 进来就问，“生了么？” 陈氏嗔道：“哪有那么容易，痛了大半天了，这才刚刚进屋，等着。” 六郎往窗户那里望了望，窗户紧闭着，什么都看不见。 小碗虽说个子小，可很能忍痛。 稳婆让使劲就使劲，让喘气就喘气，进了屋，差不多半个时辰，孩子就生了出来。 稳婆稳稳的拖着孩子，笑道：“恭喜恭喜，生了个儿子。” 小碗大大的松了口气，她知道六郎是家里的独苗，婆婆和主母都盼着她生儿子。 顾云娇给小碗拿了脉，脉象还平稳，胎衣也很快娩了出来。 杨莹掀开帘子出去，给陈氏报喜，“陈大娘，恭喜添了个大胖孙子。” (/_/htl)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2章 有蹊跷 陈氏念了一声佛，喜笑颜开。 六郎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慧娘神色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也笑了起来。 顾云娇看小碗情况很好，便没有在这里久呆，很快和杨莹回去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下午，六郎骑着马飞奔到仁心堂门口，冲进来便喊，“娇娇姐，快跟我去家里看看，小碗大出血了！” 顾云娇正在给人看病，只得抱歉的对病人道：“大叔对不住了，要不您下午再过来，我这赶着去给人救命。” 说着一边喊阿二套车，一边提了药箱往外走。 杨莹跟上她，“我也去，跟你打个下手什么的。” 到了六郎家里，就见陈氏在院子里团团转，见了顾云娇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娇娇，快，快救救小碗。” 顾云娇二话不说，掀起帘子进去，屋里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只有坠儿在照顾小碗，顾云娇二话不说，先喂小碗吃了一颗白药的保险子，接着给银针消毒，开始扎针止血。 不到一刻钟，先前还仿佛没有尽头的汩汩流着的鲜血止住了。 顾云娇给小碗拿了脉，眉头皱起。 昨天小碗脉象还十分平稳，她生孩子的时候也很顺利没什么凶险，按理，她不该大出血。 顾云娇让小碗伸出舌苔给她看看。 小碗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慢慢的伸出舌苔给顾云娇看了下。 顾云娇一看之下，脸色变了，“你吃了什么？”小碗舌苔发黄，不是正常的颜色。 小碗微微摇头，“没吃什么，就吃了下奶的汤。” 顾云娇皱眉，下奶的汤也不至于让舌苔都变黄。 看小碗这样子，很可能是吃了红花，看样子还吃得不少。 红花活血化瘀，本来产妇生了孩子之后，还会持续流血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吃红花，出血量不加大才有鬼了。 顾云娇吩咐坠儿，“你去厨房看看，看小碗吃的汤还有没有剩下的？” 坠儿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了，“没了，那个汤，姨娘早上吃了一顿，中午吃了一顿，吃得差不多了，奶奶就让我娘收拾了，说晚上再煮别的汤。” 顾云娇皱着眉没说话。 她起身出去，站在院子里朝东厢靠北边的那间屋子看了一眼。 恰在这时，那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接着是慧娘温柔的声音，“宝宝不哭，咱们等会儿再吃哦。” 顾云娇接着将目光转向正等候在院子里的六郎。 六郎面色焦急，“娇娇姐，小碗她——” 顾云娇将他叫到一边，淡淡的道：“命暂时是保住了。” “不过，她这个大出血蹊跷得很。” 六郎一时没明白，“什么蹊跷？” 陈氏在旁边脸一下就白了，她不由自主的朝慧娘的屋子看了一眼。 顾云娇道：“按理，小碗生产很顺利，不该大出血。” “我刚刚看小碗的舌苔，舌苔变成了黄色。” 她顿了顿，“有一种药叫红花，这种药活血化瘀效果极好，因为红花色素重，人们也用它当做染料。” “我看小碗的舌苔，像是吃了红花染上的颜色。”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2章 舌苔都黄了 陈氏念了一声佛，喜笑颜开。 六郎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慧娘神色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也笑了起来。 顾云娇看小碗情况很好，便没有在这里久呆，很快和杨莹回去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下午，六郎骑着马飞奔到仁心堂门口，冲进来便喊，“娇娇姐，快跟我去家里看看，小碗大出血了！” 顾云娇正在给人看病，只得抱歉的对病人道：“大叔对不住了，要不您下午再过来，我这赶着去给人救命。” 说着一边喊阿二套车，一边提了药箱往外走。 杨莹跟上她，“我也去，跟你打个下手什么的。” 到了六郎家里，就见陈氏在院子里团团转，见了顾云娇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娇娇，快，快救救小碗。” 顾云娇二话不说，掀起帘子进去，屋里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只有坠儿在照顾小碗，顾云娇二话不说，先喂小碗吃了一颗白药的保险子，接着给银针消毒，开始扎针止血。 不到一刻钟，先前还仿佛没有尽头的汩汩流着的鲜血止住了。 顾云娇给小碗拿了脉，眉头皱起。 昨天小碗脉象还十分平稳，她生孩子的时候也很顺利没什么凶险，按理，她不该大出血。 顾云娇让小碗伸出舌苔给她看看。 小碗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慢慢的伸出舌苔给顾云娇看了下。 顾云娇一看之下，脸色变了，“你吃了什么？”小碗舌苔发黄，不是正常的颜色。 小碗微微摇头，“没吃什么，就吃了下奶的汤。” 顾云娇皱眉，下奶的汤也不至于让舌苔都变黄。 看小碗这样子，很可能是吃了红花，看样子还吃得不少。 红花活血化瘀，本来产妇生了孩子之后，还会持续流血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吃红花，出血量不加大才有鬼了。 顾云娇吩咐坠儿，“你去厨房看看，看小碗吃的汤还有没有剩下的？” 坠儿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了，“没了，那个汤，姨娘早上吃了一顿，中午吃了一顿，吃得差不多了，奶奶就让我娘收拾了，说晚上再煮别的汤。” 顾云娇皱着眉没说话。 她起身出去，站在院子里朝东厢靠北边的那间屋子看了一眼。 恰在这时，那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接着是慧娘温柔的声音，“宝宝不哭，咱们等会儿再吃哦。” 顾云娇接着将目光转向正等候在院子里的六郎。 六郎面色焦急，“娇娇姐，小碗她——” 顾云娇将他叫到一边，淡淡的道：“命暂时是保住了。” “不过，她这个大出血蹊跷得很。” 六郎一时没明白，“什么蹊跷？” 陈氏在旁边脸一下就白了，她不由自主的朝慧娘的屋子看了一眼。 顾云娇道：“按理，小碗生产很顺利，不该大出血。” “我刚刚看小碗的舌苔，舌苔变成了黄色。” 她顿了顿，“有一种药叫红花，这种药活血化瘀效果极好，因为红花色素重，人们也用它当做染料。” “我看小碗的舌苔，像是吃了红花染上的颜色。”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3章 她的心不会这么狠吧 六郎张着嘴，显然一时半会还不能领会顾云娇的意思。 陈氏已经全明白了，她嘴唇颤动着，“她，她的心不会这么狠？” 六郎看着陈氏，“谁？” 不用陈氏回答，他自己就明白了。 六郎额头上青筋直跳，捏起拳头就要往慧娘屋里冲。 顾云娇拉住他，“你做什么，现在没有证据。” “再说了，得先将孩子抱出来。”孩子在慧娘手里，六郎这么冲动的跑进去，万一慧娘有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就不好了。 陈氏浑身轻颤着，“我去，我先将孩子抱出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朝着慧娘屋里走去。 慧娘正偏头看着摇篮里孩子，这孩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她爱极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陈氏进来，扯着笑脸，“我方才听到孩子哭，是饿了，我抱过去给小碗喂奶。” 慧娘有些惊讶，“小碗没事了？” 陈氏点头，“六郎刚刚去请了娇娇过来，娇娇给扎了针，小碗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慧娘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有些不舍的看着陈氏抱起孩子出去了。 她跟着出来，就见顾云娇站在外面，陈氏抱着孩子往小碗房里去了，也不见六郎。 慧娘对着顾云娇笑了笑，“顾大夫来了。” 顾云娇朝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六郎这时候已经去了前院，顾云娇让他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熬汤的汤渣。 六郎问了坠儿娘，得知她将汤渣一股脑的倒进了潲水缸里。 条件稍微好些的人家，几乎都有潲水缸。 里头都是些吃不了的剩饭菜汤汤水水什么的，有些养猪的人，会定时上门收潲水，猪的肠胃超级好，什么都能吃，吃了也不得病。 这也是猪屎能够治毒疮的原因，以毒攻毒。 收潲水的人一缸潲水也会给几文钱，会过日子的家庭，潲水自然是放着换钱。 六郎此刻正捂着鼻子，在潲水缸里翻找。 顾云娇告诉他红花是红黄色的，细细的一根根的跟丝线差不多，不过只有一两寸的长度。 六郎想起自己是见过这种药的。 以前，他在仁心堂后院住的时候，张顺他们有时候会将药材摊在大竹匾上晒在院子里，太阳好的时候，院子里放满了一个个的大竹匾。 顾云娇一说那个样子，他就回忆起来了。 六郎在潲水缸里翻找了一阵，果然发现了红花，他忍着难闻的气味，拿了个勺子将里面的红花挑了出来，放到一个簸箕里。 六郎耐心的挑了许久，几乎将潲水里的红花挑干净了。 簸箕里湿漉漉的红花也堆了一大坨。 六郎看着这一大坨红花心都打颤，这么多的分量，这是唯恐小碗死不了啊。 要不是他骑马跑得快，要不是仁心堂离得不远，要不是娇娇姐医术高明，小碗还能有命在？ 六郎端着簸箕进了后院。 顾云娇和杨莹坐在东厢中间那间屋子里。 而陈氏抱着孩子在小碗屋里，慧娘也在里面。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4章 送她去见官 顾云娇看到六郎将一个簸箕放在院子里，走过去看了看，忍不住摇头，“这药量也太大了。” 兴许是刚刚耐心的挑了这么久的红花，六郎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些，他问顾云娇，“娇娇姐，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 顾云娇摆手，“这事我不能帮你出主意，你自己做决定。” 只有自己做的决定，将来后悔了才不至于怪罪他人。 六郎捏着拳头，“我想送她去见官！” “她这是杀人！” 顾云娇淡淡的道：“怎么处理都行，只是，不管怎么处理，你都要想好可能发生的后果再动手，还要尽量处理的干净利落。” 六郎道：“没什么好想的，这种毒妇，就该交给官府去发落！” 顾云娇没再说什么，六郎先吩咐小厮顺子，“去拿绳子来。” 顺子跑前院去拿绳子了。 六郎接着招手将站在门边的坠儿叫来，“去叫奶奶出来，说我有事问她。” 坠儿进了小碗的屋，“奶奶，少爷叫您出去说话。” 慧娘答应一声从屋里出来了。 出来看到六郎，顾云娇，杨莹几人在院子里站着。 顾云娇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杨莹嘴角一抹奇怪的笑意，而六郎死死的盯着她，眸子里满是怒火。 慧娘心里一慌，走过来笑道：“夫君唤我何事？” 六郎指着地上的簸箕，“毒妇，你干的好事！” 一大坨湿漉漉的红色映入慧娘的眼帘，她仔细分辨了一下，才认出这是什么。 慧娘身子微微一晃，很快便稳住了，再抬起眼的时候，神色说不出的冷静，“这是什么？我不认识。” 六郎冷笑，“毒妇，还敢狡辩。” “这是我从潲水缸里面一根根挑出来的，你将这东西下到小碗的汤里，害的小碗差点丢了性命。” 慧娘脸色一变，“夫君，冤枉啊！” “我只给小碗弄了些发奶的汤药，我也不知道那汤药有问题啊！” 这时顺子拿着绳子从前院过来了，六郎冷声道：“我懒得听你胡扯，你自去衙门里跟官老爷说！” 转头吩咐顺子，“将她捆上！” 顺子迟疑了一下往前走。 慧娘有些惊恐的后退一步，“夫君，真的不是我，我冤枉啊！” 顺子拿着绳索过去，又不太敢对着主母动手，为难的看着六郎。 六郎不好自己上去捆慧娘，看顺子一个人不好办事，再看坠儿细胳膊细腿，吩咐道：“去将你爹娘叫来，一起将这毒妇捆了去见官。” 坠儿应了一声，提着裙子往前院跑了。 慧娘见六郎根本就不听她解释，铁了心要送自己去见官，一时间也慌乱起来。 在她心里，小碗就是用来生儿子的一个工具。 她本来想着，小碗生了儿子，江家也有后了，只要弄死小碗，往后，六郎也不好再因为无子的事休了她，也不好因为无子的理由纳妾。 她好好将孩子带大，孩子只会将她当做亲娘，没有了不该存在的女人，六郎的心也会慢慢的回转，到时候，一家子多么幸福美满啊。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5章 撞柱子 慧娘真没想到，顾云娇过来救了小碗，而且还发现了她下药的事。 产妇大出血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她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那些汤渣，她都亲眼看着倒进潲水缸了，没想到也被一根根的挑了出来。 慧娘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她是绝对不能去见官的。 不说去了丢娘家的脸，她这一去，只怕就要被扒了裤子打板子，那她还有脸活下去么？ 想想自己光着下身趴在大堂上，看热闹的百姓围着她指指点点，慧娘的心里防线一下就崩溃了，说到底，她也还只是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她猛地朝着六郎跪下，“夫君，我错了，我不该给小碗下药，求夫君开恩，别送我去见官。” 六郎只是冷笑，他本就不喜欢慧娘，现在更是恨透了她。 很快坠儿便将她爹娘叫到了后院。 慧娘看着几人从垂花门进来，眼里升起一抹绝望，用力在地上磕头，“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纵然犯了大错，但我自从嫁到江家，孝顺父母，体贴夫君，求夫君放我一马，不要送我去见官。” 六郎仿佛没听到慧娘的话一般，冷着脸对着坠儿爹娘一挥手，“去，将她捆起来。” 慧娘泪流满面，更加用力的磕头，“夫君，求你了，你休了我都行，你只别送我去见官。” 坠儿爹娘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六郎，见他根本不理睬慧娘，只得继续硬着头皮朝慧娘过去。 顺子就站在慧娘旁边，小声道：“奶奶还是顺从些，也免得吃苦头。”他是一番好心，怕一会儿慧娘挣扎起来，伤到了哪里。 顺子的爹娘终于走了过来，慧娘心里的恐慌无限扩大，一旦被捆住了，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她飞快从地上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东厢廊下的柱子撞了过去。 这一下，她用尽了全力。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巨大的反推力让慧娘仰天倒在了地上。 坠儿吓得惊叫一声。 坠儿娘也尖叫一声，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陈氏听到声音从房里出来，看到慧娘倒在不远处，从头发缝里不住地往外冒血。 她腿一软，赶紧扶住门框，这才没跌倒在地上。 六郎也没想到慧娘会突然寻死，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愣愣的在那里看着。 顾云娇也懵了一会儿，赶紧喊杨莹，“我那药箱里有白药，快拿出来。”她今天过来本来就是给小碗止血的，因此带了几瓶白药来。 杨莹往小碗屋里去拿白药了。 陈氏还扒着门框喘气。 杨莹从屋里出来么就见顾云娇蹲在地上看着慧娘。 慧娘脑袋上面还在汩汩的流血，顾云娇仔细的看了慧娘的情形，接过杨莹手里的白药洒上去，然后也往慧娘嘴里塞了一颗白药保险子。 慧娘的脑袋肯定是伤着了。 不过，这不一定致命。 因为慧娘的头骨没有碎，也就是说里面的脑组织受到的损伤不算太大，具体伤得如何要看她的后续情况。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6章 还能活吗 只是慧娘还有一处伤，她刚才低着头撞过去，将颈椎给撞断了。 顾云娇方才分明听到了慧娘颈椎断裂的脆响。 她也看到慧娘往后倒下的时候，脖颈呈现一种奇怪的弯折姿势。 给慧娘吃白药保险子，能一定程度的缓解她可能的颅内出血。 但是颈椎断了，而且断成这样，顾云娇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陈氏一边看着地上的慧娘抹泪，一边问顾云娇，“她，她要紧不？” 顾云娇摇头，“快则天，慢则年。” 脑子里的损伤到底如何并不清楚，如果脑子里伤得不重，颈椎的伤也说不定哪一天人就没了。 顾云娇继续道：“就算她侥幸，暂时活下来，那也是全身瘫痪，情况再好，也就能躺在床上活几年。” 陈氏半张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盼着慧娘早点去的好还是盼着她活下去的好。 陈氏慌乱无措，抓住顾云娇的手，“怎么办，娇娇，这该怎么办？” 顾云娇看一眼地上呈昏迷状态的慧娘，“我想，只怕要尽快通知她的家里人。” 陈氏转头看着六郎，六郎还呆立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不敢相信，不知所措，懊悔，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陈氏过来拉六郎，“你赶紧的，去你岳父家里一趟，将这件事跟他们说一说。” 六郎转身往外走了。 陈氏又过来抓住顾云娇的手，“娇娇，你，你能不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我担心慧娘家里人来了，会闹起来，你在这里，娘心里才不慌。” 顾云娇明知仁心堂还有不少病人等着，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娘放心，我等他们过来了再走。” 他指指地上，“这人得抬进去，我还给她包扎一下，还有，一会儿孙家人来了，看着也吓人。” 陈氏赶紧喊坠儿娘，“你来，和我一起将人抬到房里去。” 陈氏和坠儿娘小心地抬起慧娘，一个抬肩，一个抬腿。 慧娘的脑袋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下垂着。 顾云娇刚要伸手去托，杨莹赶紧道，“我来。” 几人将慧娘在床上放好，顾云娇给她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处。 她现在也只是做自己能做的。 陈氏从屋里出来，看到地上一滩鲜血十分刺眼，赶紧让坠儿娘弄了点灶膛里的灰盖上，然后打扫干净。 站在院子里，陈氏突然觉得，这家里下人太少了，不够用。 她现在想要找个人去给三丫送信，都没人可去。 平时，坠儿一家足够他们使唤，可这个时候，床上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小碗要人照顾，小碗刚生的孩子要人照顾，而慧娘也得让人看着。 陈氏打发坠儿去照顾小碗母子，让坠儿娘去做晚饭，自己和顾云娇在慧娘房里守着。 不管怎样，先等慧娘的家里人来了再说。 没多久，六郎便带着一辆骡车回来了。 骡车停在前面院子里，慧娘的爹娘，还有弟弟妹妹都从车上下来了。 几人下来就直奔慧娘房里，顾云娇和杨莹赶紧从屋里出来，让开了地方。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7章 打起来了 看着慧娘脑袋上绑着绷带，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慧娘的母亲和弟妹都嚎啕大哭起来。 慧娘的父亲孙举人，看着床上的女儿，捂着脸默默流泪。 一家子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孙举人转头问六郎，“大夫怎么说？” 六郎正不知要如何回答，陈氏赶紧将顾云娇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孙举人听明白了，女儿即便挺过这几天，也说不好哪天就会死，情况最好也只能瘫在床上熬个年。 旁边慧娘的母亲听了这话越发嚎哭起来，“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不过三年，就成了这样，这活着也是遭罪，还不如死了呢！” 陈氏和六郎都尴尬的站在旁边。 慧娘母亲忽然转头看着六郎，“都是你，都是你宠妾灭妻惹出来的事，你赔我女儿的命来！” 这话像是吹响了冲锋号，“你赔我姐姐的命！”慧娘的弟弟跟着喊了一声，冲过来，一把揪住六郎的衣襟，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六郎被打得脑袋一偏，他捏起拳头打算还手，拳头却又在慧娘弟弟的脑袋上停住了。 慧娘的弟弟接着又狠狠的揍了六郎几拳。 六郎咬着牙，死死的忍着。 顾云娇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六郎挨拳头，也不出声。 她觉得六郎被打两下也好，这么一点事情，被他处理成这样。 多了一条人命，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陈氏哪能看到儿子被打，冲过来用力拉扯慧娘弟弟，“你做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孙举人冷声道：“我家慧娘命都快没了，打两下又算得了什么？！” 慧娘的母亲这时也冲了过来，揪住六郎，死命摇晃着，“你赔我女儿的命，你陪我女儿的命来，她还不到二十，就落得这个下场，我只和你要人！” 杨莹这时看了顾云娇一眼，小声道：“不管管么？” 顾云娇压低声音，“不急，看孙家是什么打算。” 杨莹点点头不出声了。 陈氏到四十重庆概念做活做惯了了的，还有一点力气，她将慧娘母亲推开，“慧娘是自己寻死的，跟六郎什么相干？” 慧娘母亲怒道：“她在家怎么不寻死，总归是你们家的问题，都是六郎宠妾灭妻惹出来的，我不管，我女儿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的送掉一条命！” 陈氏拦在六郎跟前，“你们想怎样？” 慧娘的母亲却又不说话了，只看着孙举人。 孙举人阴沉着脸，“你说呢，我们家将闺女养这么大，人眼看就不行了，你们江家不得给个交代？” 陈氏刚要说话，顾云娇一步踏进去，不紧不慢的道：“娘，我看还是去见官！” 孙举人怒道：“你们还敢说见官？见官我要告他宠妾灭妻！” 顾云娇呵呵一笑，“六郎在军营，自打将小碗娶回家，他在家的日子还不到半个月，要怎么宠妾灭妻？” “这家里还有这么多吓人，你当他们都没长眼睛没长嘴么，随便你们乱说？” “成啊，既然你也要告官，那就一起去！”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8章 要一千两 顾云娇冷着脸，“慧娘谋害小碗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从潲水缸里挑出来的红花可都还在簸箕里堆着呢。” 她接着高声道：“六郎，找人抬上慧娘，将簸箕里的红花还有小碗屋里那几床被血浸透的褥子都带上，咱们去大理寺！” 六郎有些发懵，他不是太明白，之前顾云娇明明让他自己做决定，这会儿却又以这样不容置疑的口气让他去大理寺。 不过，他知道一点，顾云娇的脑子比他的要好使得多，听她的不会错。 他将自己的衣襟从小舅子手里扯出来，站在门边喊坠儿爹，“你去隔壁叫两个邻居过来，咱们抬上慧娘去——” “不必了！”六郎话没说完，就被孙举人厉声打断。 孙举人脸色十分难看，盯着六郎，“慧娘已经命在旦夕，这时候你还要追究她下药的事？你与慧娘夫妻三年，你就对她没有半点夫妻情意？” 六郎刚要张嘴，顾云娇抢在前头道：“孙举人，话不是这么说。” “事情一码归一码，慧娘自己撞柱子，本来就是因为她谋害小碗的事情败露了，才惹出来的，这要官府判，那叫畏罪自杀。” “还有，小碗如今躺在床上也是奄奄一息，随时都说不好会死，你说，小碗的命该找谁要呢？” 孙举人死死咬着牙。 他很清楚，绝对不能去见官。 去见官自家的名声就完了，往后慧娘的弟妹都不好嫁娶。 况且，这位顾大夫是首辅夫人，当年，他也是冲着首辅大人结的这门亲事，他很清楚，闹到官府去，官官相护，官府的人只会向着江家。 孙举人语气瞬间软下来，“慧娘撞柱子，是她知道自己错了，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必要去告官呢？” 顾云娇朝孙举人笑笑，“那您说，这一堆烂事要怎么处理？” 孙举人转头看一眼床上的慧娘，迟疑的道：“咱家将慧娘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咱们做父母的好容易养大了她，还等着她的孝敬，人成了这样，你让我跟内人往后怎么办？” 慧娘母亲又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可怜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女儿，为了她我吃了多少苦头，花了多少心血，呜呜呜，如今成了这样，往后我要靠谁去啊！” 顾云娇好笑，她这是当自己儿子不存在么？ 六郎虽然有点傻，但也听出来岳父岳母的意思，想要一笔银子。 “你们要多少？”六郎的话冲口而出。 顾云娇瞪了六郎一眼，这孩子是真傻，这种事等他们自己提啊！ 孙举人垂下眸子不做声。 慧娘母亲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垂在袖子下边的手，悄悄伸出了一个指头。 慧娘母亲一边擦泪一边道：“女儿养这么大不容易，银子再多，那也抵不了一条人命。” “要不，就拿一千两，也算是给我这个做娘的一点补偿和安慰。” 陈氏本来看慧娘这样了，就怕她的父母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出点银子，息事宁人。 可听到一千两她还是肉疼不已。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69章 碾压 陈氏手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江宥之给她的那一千亩地的地租，还有六郎的俸禄。 两样加起来，一年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 这几年，家里花用不多，她倒是攒下了几千两，可是舍不得啊。 她不由得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知道陈氏手里有银子，可是，并不是死了人就有道理，就该讹诈别人的。 她对着慧娘的母亲道：“这银子该不该给，给多少，您说了不算，当然我们说了也不算。” “还是去大理寺将事情掰扯清楚，若是官府判了该咱们家出银子，别说一千，便是一万银子，那也没问题。” 慧娘母亲听顾云娇死咬着去见官，猛地往地上一坐，“不去，我死也不去官府。” “你们谁要是敢抬我女儿去官府，我就死在这里！” 什么叫你跟她讲理，她跟你耍赖，这就是！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直接碾压。 顾云娇沉下脸，冷笑一声，解下腰间的护国夫人金腰牌，朝六郎递过去，“我懒得看这市井妇人撒泼，你拿我的牌子去大理寺，让他们派官兵过来！” 六郎伸手去接牌子，孙举人一下便慌了，他早看出来了，亲家母和女婿都好对付，可顾大夫不好对付。 大理寺的人真要是来了，他们家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 孙举人赶紧拉住六郎，“女婿，家丑不可外扬，何必将事情闹大呢，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嘛。” 六郎这时总算是明白了顾云娇的用意，用力挣脱孙举人，“爹，我也不想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可是你们欺人太甚。” “本来就是慧娘不能生，我也是想着慧娘可怜，才没有休了她。是她自己提出纳妾，我好容易得了儿子，她却下药想要害死我儿子的亲娘。” “如今小碗命悬一线，慧娘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熬多久，这家里因为慧娘遭了这么大的祸事，你们还要趁机来讹我，还有天理吗？” 顾云娇垂下眸子，这六郎总算是说了两句明白话。 陈氏也反应过来了，“你们还好意思问我家要钱？这两个躺着的都要看病吃药，我还要雇人来照顾他们，我还想问谁要点银子呢！” 孙举人不说话了，只是又不甘心，女儿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慧娘母亲是看孙举人眼色行事的，看他不出声，心里焦急也不敢说什么。 顾云娇看孙举人夫妻的气焰下去了，这才道：“慧娘能活多久还说不好。” “运气好，兴许还能活几年。” “真要是活几年，她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还得吃药，这可不是一点银子能解决的。” “本来六郎是打算见官之后便休了慧娘，既然你们不想见官，我看还是现在写休书——” 孙举人一听，这意思是让他们将慧娘抬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们家也不算富裕，家里下人都没几个，一个婆子做饭，一个婆子打扫，还有两个丫鬟是主母姨娘小姐共用的。 抬回去了，慧娘瘫在床上，谁伺候她？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0章 奶奶没了 孙举人忙道：“慧娘已经出嫁了，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 “你们江家可不能将一个半死之人休回娘家，没这样的道理，这也不合七出之条。” 慧娘母亲也慌了，紧张的看着孙举人。 孙举人越想越觉得没有胜算，六郎真要写休书，他们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怎样，去告官，他们家怎么斗得过首辅大人？ 孙举人闭了闭眼，唉，算了，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他转头看一眼床上的女儿，“家里还有些事，我们明天再过来看慧娘。”说着抬脚往外走。 慧娘母亲拉着儿子赶紧跟上。 慧娘妹妹还在床边垂泪，杨莹过去碰碰她，“你家里人都回去了。” 她茫然的看一眼屋里，家里人果然都不在了，她哭着追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陈氏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我的娘，总算是走了。” 六郎默默的将金腰牌交还给顾云娇。 顾云娇将金牌收好，走到小碗房里，先看了下刻漏，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将扎在她身上的针抽了，然后坐在中间堂屋，拿六郎的纸笔开了两张方子。 方子留在桌上，顾云娇便和杨莹离开了，她没打算拿着方子回仁心堂抓药。 顾云娇觉得，自己和江宥之就像是跟陈氏母子分家了的一家人，他们家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她不想干涉太多。 回到仁心堂，天都快黑了。 之前等候着的病人也都离开了。 江宥之今天休沐在家，顾云娇吩咐张顺和刘柱关门，跟顾玉恒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 第二天，也没看到江家的下人拿着顾云娇那两张方子过来抓药。 顾云娇心里也有了数，小碗的药肯定是在别的药铺抓了，至于慧娘，估计陈氏和六郎商量过后，觉得没有必要给她吃药了。 没几天顺子就过来传话，说家里奶奶没了，在办丧事。 顾云娇心道慧娘也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她也懒得往江家过去，打发了一封奠仪了事。 第二天，顾云娇从早忙到晚，总算将昨天剩下的病人看完了。 顾川考完了春闱，正等着放榜，闲着无事，也在店里帮忙。 连着几天，顾云娇看完了病人，便让顾川帮着她记录医书。 她口述，顾川拿笔记下，她觉得这比自己写轻松多了。 而且，顾川的字写得又快又好，早该抓顾川这个壮丁的， 到放榜的日子了，顾玉恒这天调侃儿子，“你这要是考不上咋办？” 顾川还没答话，顾云娇在旁边道：“考不上还好，考上了，才犯愁呢。” 顾川无语，“姐，你咋就不盼着点我好啊。” 顾云娇拍他一下，“我是担心你，你说考上了想要外放，你又还没成家，这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外地，谁照顾你啊！” 顾玉恒在旁边道：“要不，赶紧给小川寻一门亲事。” 顾川脑袋都麻了，自从上次英子的事情之后，他看到女孩子就躲得远远的，就怕谁往他身上扑，然后让他负责一辈子。 他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才十八岁，成亲还早，等几年再说。”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1章 探花 顾云娇想了想，“倒也不用这么急，越急越是办不好事，小川的媳妇真得好好挑挑。” 她也担心家里来个慧娘那样的，慧娘外表贤惠能干，谁知道下手那么狠呢。 顾玉恒用力点头，他也想到了慧娘。 会试放了榜接着就是殿试。 顾玉恒一早便打发南星去看皇榜。 顾云娇早上到仁心堂的时候，南星还没有回来。 今天顾云娇没让阿铁给她安排病人，她想好了，顾川要是中了，她太高兴，估计是没什么心情看病的。 顾川要是不中，她肯定得安慰弟弟，也没空看病。 顾玉恒和顾云娇父女俩，时不时的就站在门口张望。 花姨都紧张起来，进进出出好几次。 顾川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顾云娇今天不喊他记录医书，他还觉得无聊。 就在一家子快要望穿秋水的时候，南星终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顾玉恒急忙踏下台阶，“怎么样，考中了么？” 南星一边喘气一边点头，“中了，公子中了探花！” 花姨刚好出来，听到这话喜得赶紧往后跑，“我去拿红封。” 接着喊阿铁，“买的鞭炮放哪里了，快去拿出来！” 阿铁将鞭炮拿出来都在门口摆好了，等到报录的差吏在门口高喊，“恭喜贵府顾川顾老爷高中探花。” 阿铁赶紧点燃了鞭炮。 顾玉恒和顾川父子将报录的差吏请进去吃茶，花姨赶紧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红封。 外面的行人听到鞭炮响，都停住了脚步，“仁心堂这是有啥喜事？” “顾大夫的弟弟中了探花呢！” “哎呀，这可真是大喜事。” 就连里面的抓药的人也笑着调侃，“什么时候摆酒，咱们也来凑个热闹啊。” 顾云娇满面春风，“成啊，真要是摆酒一定请您来。” 接着她吩咐张顺，“今儿高兴，来店里抓药看病一律给打个八折。” 抓药打折这种事，湘城还是第一回。 一整天，店子里人来人往热闹得不行。 顾玉恒和顾川商量了下，还是决定不摆酒了。 一旦摆酒，以顾川首辅大人小舅子的身份，只怕朝堂里多数官员都要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两人决定，晚上去醉仙楼叫一桌酒席，等江宥之回来，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到了傍晚，江宥之刚到，醉仙楼的食盒就提了过来。 堂屋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菜，顾玉恒拿了一瓶好酒出来，亲自给儿子和女婿都倒上了。 花姨见状也给顾云娇倒了一杯。 顾玉恒先端起酒杯对江宥之道：“小川能够考中，多亏了你这位状元姐夫，我先敬你一杯。” 这些年来，只要江宥之有空，就会辅导顾川的功课，他自己从前写的一些文章也都拿给顾川做参考。 最近一年，还四处寻了一些文章，拿过来逐字逐句的跟顾川分析。 顾川能考中，江宥之还真是功不可没。 顾川也赶紧朝姐夫敬酒。 江宥之笑笑，“岳父太客气了，这都是小川自己争气，这功劳我不可不敢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2章 不该问 顾川中了，江宥之也打心眼里高兴，顾川算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考中了，也是对他这个老师的肯定。 他喝干杯子里的酒，又给岳父岳母和小舅子满上，转身给顾云娇也倒满。 接着顾川又恭恭敬敬的给江宥之敬酒。 酒桌上你来我往，大家高兴，都喝了不少。 顾云娇不知不觉也好了好几杯，脸也红了，脑袋都有点晕了。 只江宥之越喝眼睛越亮，面色上也没见红晕。 花姨没怎么喝，见顾玉恒拿筷子的手都打颤了，这才拦住不让大家喝了。 江宥之和顾云娇出来，上了马车一颠簸，顾云娇人差不多半晕了，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江宥之腿上。 江宥之伸手轻轻捏了下顾云娇的脸，笑道：“真没用，这么点酒就醉了。” 顾云娇脑子虽然晕，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嘴却又说不出来，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马车前面挂的风灯隐隐约透了些光线进来，看到顾云娇这可爱的样子，江宥之忍不住弯腰下去，在她嘟起的唇上蹂躏了一番。 顾云娇感觉到有点痛，无奈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得任由他折腾。 回了府里，江宥之将顾云娇抱回屋，借着酒劲狠狠地折腾了半晚。 早起顾云娇只觉得浑身都痛。 她睁开眼，见天色都亮了，转头看江宥之还睡着，刚要叫醒他，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顾云娇“嘶”一声，江宥之醒了过来。 顾云娇的脑袋还枕在他的胳膊上，两人离得极近，他一眼就看到了顾云娇嘴唇肿了，上面还有一块地方破了皮。 他心疼的刚要去摸，顾云娇的小拳头捶在了他的身上，“你昨晚都干什么了，我浑身都痛！” 江宥之绽开一个笑容，搂紧她，在她唇上亲了亲，小声道：“不怪我，是你自己非要拉着我······” 迎接他的是更重的粉拳。 江宥之抱紧她，“再陪我睡会儿，难得我今天休沐。” 顾云娇住了手，乖乖的窝在在江宥之怀里。 江宥之又忍不住低头去亲她。 有时候，她乖巧得像是他的小闺女，有的时候，她又温柔体贴像是个母亲。 她也快三十了，身上还是有种少女的娇俏和天真，更多的时候，又是女人的妩媚和风情。 这样的她，怎么不叫他爱得如痴如狂。 顾云娇在江宥之怀里窝了许久才起身。 起来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不但嘴唇破了肿了，脖子上也好些红红的印子。 她欲哭无泪，只得寻了一件高领的衫子穿上。 进仁心堂的时候，顾云娇带着口罩，顾玉恒关心的问，“怎么，昨晚受寒了？” 顾云娇含糊的点头。 “吃了药没有？”顾玉恒又追问。 顾云娇只得道：“吃了，爹你忙你的，别管我。” 顾玉恒摇摇头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云娇低着头遮遮掩掩，顾玉恒还是发现女儿的嘴唇破了。 他皱着眉，“娇娇，你这嘴——” 话没说完，桌子底下花姨就踢了他一脚。 顾玉恒不解的看着花姨，花姨眼睛都眨得抽风了，顾玉恒才明白过来，赶紧闭嘴不说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3章 选择 到了傍晚，江宥之过来接顾云娇回家，顺便在顾家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江宥之问顾川，“你说想要外放，给你两个地方选，一个是江南永顺县，一个是南疆那边的金阳县。” 顾川几乎没怎么思考就道：“我选南疆的金阳县。” 江宥之眉头一挑，“为何？南疆那边条件可是艰苦得很，那里百姓不如这边开化，也远不如江南富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顾川想了想，“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去。” “我知道江南富庶，去几年很容易就能捞一些政绩，有姐夫在朝中，我很快便能往上升，从知州到知府，之后再调回京城继续做官。” 他顿了下接着道：“可是我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 “我在外游历两年，看到了太多百姓的苦难，我想去艰苦的地方，一来真正为百姓做点事，二来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 他不好意思道：“我也不希望事事都靠姐夫。” 江宥之慢慢露出笑容，“不错，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姐夫支持你。” 顾川看看顾玉恒，“爹，你会不会反对我去南疆？” 南疆的条件有多么恶劣顾玉恒也是知道一点的，他不是不担心，不过，担心归担心，他愿意支持儿子的理想。 顾玉恒点头，“爹也支持你，家里也有花姨和你姐在，你就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宥之虽然提前跟顾川说了，不过，吏部的安排还没有下来，顾玉恒决定带着花姨和顾川回家一趟祭祖，还要将花姨的名字添在族谱上。 顾云娇这回没有跟着去，祭祖的事跟她这个外嫁女没什么关系。 过了十来天，顾玉恒他们才从乡下回来了。 回来第二天，顾川将顾云娇拉到一边，憋了半晌，忽然蹦出一句，“我回去看到她了。” “谁？”顾云娇话说出口反应过来，这个“她”不会是别人，肯定是他们那个娘。 顾川低着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既觉得解恨，心里又十分难受。” 这次回去，顾川听二婶提了一句，说李氏过得很不好。 顾川瞒着他爹，悄悄跑到二贵家，躲在院子外面看了许久。 他看到李氏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布衣，腰里系着围裙，头发乱糟糟的，脸色黄瘦，眉间嘴角皱纹横生，早已不复昔日的娇美。 李氏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离开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日日操劳，很快就老得不成样子。 顾川看到她端着个食盆熟练的喂鸡。 喂了鸡，她又搬了个木盆出来坐在门口搓衣裳。 期间，李氏生的两个儿子，就流着鼻涕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打打闹闹。 没多久，二贵做完农活回家，顾川闪身在一颗大树后面，接着就听到二贵的骂声，“怎的还没做饭，你想饿死老子啊！” 二贵前头的那个闺女已经嫁出去了，如今家里的活计全都落到了李氏头上。 做饭洗衣，喂猪喂鸡，全都是她的活。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4章 过得有点惨 一开始，李氏做饭也是差点烧了厨房，二贵将她打了一顿，再就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了。 慢慢的，在二贵的巴掌拳头调教下，李氏做饭的手艺也好了很多，总归都是能入口的水平了。 起先李氏只做饭，不愿意洗衣，闺女出嫁之后，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裳都穿得油光锃亮了，也没换过。 周二贵换下来的衣裳也没人洗，他也没太在意，过一段，又将脏衣裳找出来穿。 李氏自己的衣裳在水里揉两下，挂起来，就算是洗了。 就这么过了一段，周二贵有次听到村里人说他家的闲话，说他全家都脏兮兮的，比街上的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隔得近了身上都是一股子味儿。 周二贵一怔，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裳，破破烂烂的鞋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从前，他也是个干净帅气的小伙，在村里也是十分受姑娘家欢迎的。 回家周二贵又将李氏打了一断，将两个儿子身上的衣裳都扒了，逼着李氏洗衣裳。 李氏一边洗一边哭，她现在已经做了许多的事情了，还要她洗衣裳，她真的快要累死了。 可周二贵不管，自打这天起，经常逼着她洗衣裳，不洗就是一顿揍。 李氏被揍怕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干活。 顾川躲在院子外面，看李氏被刚回家的周二贵骂了一顿，麻溜的放下手里的衣裳去厨房煮饭了。 那一刻，他真的恨透了李氏。 从小到大，他没吃过李氏亲手做的一顿饭，没穿过她亲手洗的一件衣。 姐姐锦衣玉食养着她，她要作妖，如今却又沦落到如此地步。 顾川咬着牙，刚准备走，屋里又传来李氏的哭声，还伴随着周二贵的怒骂，“盐不要钱啊，你放这么多盐，齁死人了！” “老子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蠢婆娘，什么事都做不好，只晓得吃白饭！” 顾川透过厨房的窗子，看到周二贵的拳头落李氏身上，李氏只是低着头哭。 顾川捏着拳头看了一会儿便走了。 第二天，他拦住周二贵，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直揍得周二贵趴在地上起不来。 揍完人，顾川道：“她再不好，她也是我的亲娘。” “我们姐弟不待见她，那是她对不住我们。” “她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往后，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周二贵吓懵了，刚才他见是顾川就没敢还手，趴在地上朝顾川磕头，“贵人老爷饶命，我再也不敢打她了。” 他昨天就听说这次顾大夫带着儿子回来祭祖是因为顾川中了探花，而且马上就要去外地做官了。 他哪里敢不听官老爷的话啊！ 顾川一口气说给了顾云娇，摇摇头，“我本来打算给她留点银子，往后日子也好过些，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他已经将李氏这个人看透了，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还有好吃懒做，贪慕虚荣。 他要是稍微对李氏假以辞色，恐怕她又会像个鼻涕虫一样的黏上来。 没的让人恶心。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5章 为之计深远 顾云娇拍拍弟弟的手，“小川是真的长大了。” “我看这事你处理的很好。” 她不愿意再谈李氏，比起顾川的留恋，李氏在她心里就真的只是个陌生人了。 她岔开话题，“吏部的文书也到了，这往后，你出去了就是一方父母官，姐姐相信你，也会将一地的事情处理得很好。” 顾川许是说了出来心里舒坦多了，裂开嘴笑了笑，“嗯，万一处理不好，我写信回来问姐夫。” 顾云娇心道南疆离湘城两千多里路，等你姐夫回信，黄花菜都凉了。 没几天顾川的行装就收拾好了，家里就只有小厮南星跟着他去。 顾云娇和花姨给他打点了不少药材衣裳吃食，一家人将顾川送到了城外十里亭。 江宥之忽然拿出两封信交给顾川。 顾川拿着两封信，“这是？” 江宥之沉声道：“一封信是给交州知府的。”交州知府算是顾川的顶头上司，金阳县属于交州管辖。 “还有一封信是给我大舅舅的。”江宥之的大舅乌将军正是在南疆驻守，乌将军驻扎的营地，离金阳县只有一百多里。 江宥之仔细叮嘱顾川：“这两封信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拿出来。” “南疆那边，有大楚人有南蛮子，三四个民族杂居，情况复杂，你做什么事切不可鲁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万一有你弹压不住的事，你拿这封信去找乌将军。” 他停顿了下又道：“云知府那里，他若是没有什么欺压你的行为，这封信，倒也没有必要给他看。” 他给云知府的信里也没写什么，只不过点明了他和顾川的关系。 “有什么事，写信给我，不管是私事公事，百姓的事，还是官场上的事，拿不准的都可以写信回来问我。” 顾川拿着这两封信，眼眶一下就湿了。 这两封信是姐夫对他深深的爱护。 姐夫可以说什么都替他考虑到了，他知道，就连金阳县这个地方也必定是经过姐夫深思熟虑的，只因为，乌将军的驻地就在不远，可以就近保护他。 顾川知道，姐夫对姐姐很好很好，就算是从前，他爹对他娘的那种好也比不上。 也是因为爱屋及乌，姐夫才会对他这个小舅子用心栽培，全心爱护。 顾川红着眼眶，对江宥之长揖到底，“多谢姐夫，姐夫多保重。” 接着他跪下给顾玉恒和花姨磕了头，不舍的看了一眼顾云娇，转身大步上了马车。 看着顾川的马车越走越远，顾玉恒长叹一声，转身也上了马车。 花姨知道顾玉恒舍不得儿子，拉着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你什么时候想小川了，我陪你去南疆，咱们就在那儿陪小川住几年也使得。” 顾玉恒紧紧抓住花姨的手，喉头有些更咽。 南疆有多苦，他们都清楚，这些日子他们经常跟人打听南疆那边的事，还在家讨论。 花姨明知如此，也愿意放弃湘城舒适的生活，陪着他去南疆吃苦，这样的女人，他能遇到，何其有幸。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6章 是不是生份了 再想想李氏，顾玉恒长叹一声，“我要是早点娶到你就好了。” 如果娇娇和小川有这样的亲娘，也不会在心里始终有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痕。 花姨拿出帕子轻轻替顾玉恒擦泪，“现在也不晚。” “我没有孩子，在我心里，娇娇和小川就是我亲生的孩子一样。” 顾玉恒心里感动，也说不出什么羞人的话，只小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好。” 花姨已经兴致勃勃的计划起来了，“等咱们给小川挑好了媳妇，就送过去让他们成亲，你说好不好？” 顾玉恒笑着点头。 跟十一娘成亲之后，他才明白，真正的夫妻情意，不是他从前那种对李氏的单方面付出，而是两个人互敬互爱，互相体贴关心，不管什么事情有商有量，这才叫夫妻。 后面一辆马车上，江宥之将顾云娇搂在怀里，伸手一摸她的脸，摸到了一点湿意思。 他捧起她的脸，低头看去，“怎么还哭了？” 顾云娇扭过头，“没哭。” “我只是——他太小了，才十八岁，我不放心。” 江宥之摸摸顾云娇的头发，“有什么不放心的，之前他在外游历两年，也没见你怎么担心。” 顾云娇哼一声，“那时候，我总觉得他很快就会回来，这次不一样，这一去少说三年，要是两任那就是六年，时间太久了。” 江宥之拍拍她，“你要实在担心，我再给大舅写封信去，让他多看着点小川。” 顾云娇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算了，他自己选的路，让他自己去走。” “他还年轻，遇到困难受点挫折是好事，能让他更快的成长。” 江宥之低头亲了亲她，“娇娇说的有理。” ······ 这天下午，陈氏一个人去了仁心堂。 顾云娇刚看完病人，“娘过来有事？” 陈氏将顾云娇拉到后院，“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六郎打算将小碗扶正，你觉着行么？” 顾云娇笑笑，“娘，这种事六郎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陈氏叹口气，“你不知道，小碗这姑娘老实胆小，这性格做妾还行，做主母就差远了。” “有时候，我留意看，她竟然连坠儿都不敢反驳，倒是纵得坠儿都快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咱们家毕竟也不比从前了，六郎的家眷是要与那些官夫人往来的。” “还有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是要主母担起来的，现在还有我看着，将来我两腿一蹬，这家里要怎么办？” 顾云娇问，“那娘你跟六郎说过这些没有？” 陈氏愁眉苦脸的道：“说了。” “可是六郎说，再娶一个，要是跟慧娘似的害小碗或者害星儿怎么办？” “他说家里妻妾不睦，就是惹祸的根源，坚决不肯再娶了。” 陈氏抓着顾云娇的手，“娇娇，你是读过书的人，你比娘懂的多，你给拿个主意。” 顾云娇无奈的一笑，“娘，这事我真不好拿主意，免得将来落六郎的埋怨。” 陈氏忙道：“娇娇，你如今是不是和娘生份了，便是给六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埋怨你。”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7章 一起去嘛 顾云娇无奈的道：“娘，这么着，我出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慧娘走了也不算久，便是要扶正小碗，也不急在这一时。” “小碗还小，虽说性子软了些，娘好好跟她说清楚利害关系，手把手的教她管家，教她如何辖制下人，兴许过几年，她也就历练出来了。” “若是实在历练不出来，六郎正妻的位子还空着，将来也好再做打算。” 陈氏缓缓点头，“我看行，我今儿来找你是找对了。” “回去我就跟六郎说，慧娘走的时间还短，怎么也要等三年。六郎会同意的。” 顾云娇笑笑，“这样挺好。” “我也有日子没见星儿了，如今长得可好？” 说起孙子，陈氏眉飞色舞，“星儿这孩子，能吃能睡，如今养得白白胖胖，看着就可人疼。” 顾云娇笑，“那就好。” 她又陪着陈氏说了会闲话，然后让阿二套车将陈氏送回去了。 转眼夏天就来了。 江宥之这天回家不怎么高兴。 要知道首辅大人如今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 顾云娇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被其他几个阁老给气坏了？” 内阁五位大臣，分为三个阵营。 江宥之自成一派，谢太傅和温学士一派，蒋太师和苏学士一派，不过就算是一派，偶尔也会内讧。 这是必须的，圣上不会希望看到一个铁板一块的内阁。 江宥之摇头，抱住顾云娇，脑袋搁在她肩上，闷声道：“圣上要去新修的行宫避暑，我得随着圣上一起去。” 顾云娇倒是听说过，离湘城二百多里地的丹桂山那边，新建了行宫。 这倒也怪不得圣上，圣上吃穿用度都十分俭省，花大笔银子修建行宫也是无可奈何。 湘城夏天太热了。 圣上还没登基之前，每年夏天，便带着全家去悦鹿山的别院避暑，登基之后倒是没有那么自由了，不能想走就走。 眼看圣上一到夏天就吃不好睡不好，太医急，百官也急，有人提出修建避暑行宫，圣上起先不同意，认为劳民伤财。 可经不住百官反复劝说，圣上终于准了。 修行宫的花费，大部分都用的圣上的私库银子，江宥之又想办法四处腾挪了一些，没有动用国库里储备的银子，那是留着打仗的。 丹桂山那边还有个湖，因此气候特别凉爽，行宫修建好了，圣上自然要过去度夏天。 这一去，少说也是两三个月。 江宥之要随行，而顾云娇无旨是不能去的。 这意味着夫妻俩要分开一段时间。 江宥之郁闷之极。 他抱着顾云娇亲了下，“我不想和你分开，要不，我去求圣上下旨，让你随行。” 顾云娇摇头，“我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整天无所事事？我可不想在行宫被关几个月。” 江宥之开始撒娇，“去嘛，你不是要写医书吗，行宫那边凉快，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安安静静的写书。” 顾云娇有些犹豫了，江宥之又加了一把火，“皇子公主们都要去，茹茹作为公主伴读，是肯定要跟着去行宫那边的。” “还有，禁军负责守护圣上的安危，这次是我爹亲自带兵警戒护卫，爹应该会将两个孩子都带去。”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8章 舍不得娇妻 江宥之话音刚落，顾云娇就激动的道：“我要去！” 她实在是想祺儿和佑儿了，现在他们一个月都未必能回来一次，去了行宫就能天天见到他们了。 江宥之唇角翘起，在顾云娇脸上亲了一口，“明天我就跟圣上说。” 第二天不用早朝，这时候圣上一般都会在御书房看折子，处理政事。 江宥之去了御书房外求见。 太监通报后很快将江宥之请了进去。 见江宥之进来，圣上笑道：“方才小喜子说江爱卿有私事求见？” “难得你还有私事要求朕，说，什么事？” 江宥之看着圣上似乎有些戏谑的目光，仿佛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他轻咳一声，“臣想求陛下，允许内子一同前往行宫。” 圣上眉毛高高挑起，慢慢落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朕当是什么，原来是首辅大人舍不得娇妻。” “哈哈哈·······” 江宥之无奈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狂笑的圣上。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像是从前那个跟他好得可以睡一张榻的康王。 圣上笑了一会，“朕要是说不准，首辅大人会不会告病两月不上朝？” 江宥之无奈的道：“圣上，您就别笑话臣了，您就说行不行。” 圣上坐在龙椅上带着笑意注视着江宥之。 他忽然回想起，当年定京破城的消息传来，江宥之当即就要前往定京去寻顾云娇和乌夫人。 是他死死的将他拉住了，让他冷静下来，让他理智的想一想，他根本就进不去定京城，去了也是白费。 他与他促膝长谈一整夜，恳请他辅佐自己登基，治理这破碎的国家。 并且给他许诺，若是他愿意做内阁首辅，自己会尽力帮助他找回乌夫人和顾大夫。 他看得出来，江宥之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不过，他尚且还有一丝理智，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找不回任何人的。 唯有答应做这个首辅，拥有更多的权利、人手，才有可能找回他想找的人。 江宥之很快说服英国公收拢北方逃回来的残部，扶持他登基，然后疯了一样的日夜处理各种事务。 也是在他们父子的努力下，新的朝廷渐渐有了雏形。 朝廷刚刚建立，根基都还不稳，江宥之得到消息，顾云娇被二太子掳到了王府，便提出给他一些死士，他要去会宁救母亲和妻子。 也是那个时候，圣上才明白，原来在有些人心中，功名利禄甚至生命都远不如心里的那个人重要。 他知道没有办法阻拦江宥之，给了他几个死士，还将密谍司的联络方式也给了他。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圣上对江宥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一个将情意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不会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更不会是一个权欲熏心的人。 而英国公也同样如此，不是他苦苦哀求英国公留下坐镇，英国公也早就按捺不住去找乌夫人了。 人人都觉得江宥之父子权势滔天，人人都觉得他会在心里猜忌他们，但是他真没有。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9章 明君与名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欣赏江家父子的才华能力，他不是那种多疑的君主，他的心中有雄才大略，他要收复定京，他要踏平会宁，他要洗刷二帝被俘的耻辱，他要完成先祖不曾完成过的功绩，他要做千古明君。 他坚信他胸中的抱负能够实现，英国公和首辅大人也必将是千古名臣。 而他们君臣的情谊也将是一段千古佳话。 圣上收回思绪，看着下面耳根微红的首辅大人，暗戳戳的欣赏了一会儿，这几年，江宥之越发喜怒不形于色，难得看到他这种有情绪的样子。 他决定还是不逗首辅大人了，微微点头，“护国夫人医术高超，朕看让护国夫人随行去行宫很好。” 江宥之唇角翘起，“臣，多谢陛下。” 圣上笑起来，“你可不能光用嘴巴谢朕，等去了行宫，好好陪朕喝几杯，喝醉了便跟从前一样同榻而眠，如何？” 江宥之拱手笑道：“敢不从命。” 这天上午，顾云娇就得了宫里传出来的口谕，圣上让护国夫人随行丹桂山行宫。 好在还有三天才动身。 顾云娇这几天抓紧将预约的病人看完，就打算出发。 杨莹和彩屏已经将她要带的衣裳行李都收拾好了。 茹茹那里，丫鬟也打点好了。 顾云娇决定带杨莹去，杜若也要随江宥之去行宫，彩屏再去的话，她家里的孩子就没人照管了。 彩屏和杜若都是无父无母的，虽说彩屏家里也用着下人，但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还是不放心。 杨莹很是高兴。 她现在是真的半点都不想嫁人，嫁人了只能关在深宅大院里头，哪有她现在跟着顾云娇到处跑，自由又自在。 她也不用担心将来的事，她都跟佑儿说好了，佑儿说以后给姨养老送终的。 想到佑儿，杨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三个孩子中，她最喜欢佑儿，毕竟是亲眼看着生下来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是她抱着他。 佑儿也亲她，以前小的时候，每次回来都要跟她抱抱，可惜现在大了，不跟她抱抱了。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了。 从皇宫往北城门去的路，全都被禁军封了，车马行人一律不许走动。 大街上每隔步远就站立一个拿着长枪的禁军。 禁军们的身后是等着看热闹湘城的百姓。 百姓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往皇宫方向看去，期盼着圣上的车驾出现。 远处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街边的百姓看过去，就看到最前面是八辆两匹马拉的车。 车子都是一个式样的油布马车，不算奢华，不过，拉车的几匹马高大威武，黑色皮毛在阳光下仿佛油光水滑的黑缎子。 赶车的车夫也都是从金吾卫挑选出来的年轻俊俏的小伙。 这八辆车里面分别坐着八位朝廷重臣。 江宥之父子分别乘坐其中的两辆车。 国公爷乘坐左边第一辆车，车里还有祺儿和佑儿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此刻都和国公爷一样，两手放在膝上，目视前方，坐得笔直。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0章 天子出行 虽说车外的人很难透过小小的车窗看到里面的情形，但是国公爷告诉他们，天子出行，要让百姓看到皇家和朝廷的礼仪，他们虽然坐在车里，那也要从心里去遵守和维护礼仪。 两个孩子都很听话，虽然心里痒痒得要命，也都控制着自己没往四周乱看。 顾云娇和江宥之坐在左边第二辆车里，眼角的余光，透过薄薄的绞绡车帘能看到沿街肃立的百姓。 顾云娇即便坐在车里也是穿着全套诰命服侍，背脊笔挺，端端正正坐着，连头上的步摇都几乎没有晃动。 八辆马车过去，接着便是两队骑兵。 骑兵胯下骏马和拉车的马一样，都是近些年从原来的大辽，如今的晋国买过来的高头大马，一色的枣红色。 两队骑兵后面跟着的是六队穿着铠甲的步兵。 步兵之后，又有两队士兵，分别举着十二面龙旗。 龙旗之后，又是排成两列的车队。 这些车子都不是寻常样式，有用来指引方向的指南车，有用来计算里程的记里鼓车，有用来指挥的旌旗车等等 车对后面又跟着佩刀的骑兵，和背着弓箭的骑兵队伍。 骑兵队伍之后，紧跟着皇家乐队。 乐队足有几百人，笙箫管笛锣鼓唢呐一路吹打缓缓往前。 乐队后面是金吾卫的仪仗队，仪仗队举着各种幡、幢、旌旗，气势非凡，有种遮天蔽日之感。 仪仗队之后，是两面大旗，左边青龙旗，右边白虎旗，随行的百官，骑在马上，分成两列跟着两面旗帜前行，两边护卫着骑兵和步兵。 再往后，才是圣上的车驾。 佩戴着弓箭，刀剑的骑兵步兵，将明黄色的御辇围得水泄不通。 沿途百姓见圣上的车驾经过，全都跪伏在地。 圣上的车驾之后，又是两列仪仗队。 仪仗队之后，才是随行的太后皇后妃子皇子公主们的车驾。 再往后，是骑兵步兵组成的后卫队。 之后还有一支二十四队骑兵和十二支旗队组成的旗阵。 队伍的最后，是随行的宫女，太监等等，杨莹坐着一辆马车，也夹在其中。 整个车队足有几千人，从前往后，队伍拉了几里路长。 出了北城门，走了一段，道路两边渐渐没有了围观的百姓。 江宥之转头一看顾云娇，她两颊绯红，脑门上鼻尖上，都是汗水。 他赶紧帮着取下顾云娇身上的霞帔，又将她的领口松开了些。 顾云娇打开一把折扇，对着领口拼命扇风。 江宥之迅速扯开自己的衣袍，凑到顾云娇这边沾点凉风，“好在今天是阴天，不然真要热死在里面了。” 顾云娇不住摇着扇子，“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一身衣裳给换了？” 江宥之安慰她，“不会太久，等中午车队停下，就可以换衣裳了。” 他接过顾云娇手里的扇子，“手酸了，我来扇。” 顾云娇干脆将车子两边的绞绡帘子也卷了起来，车里的风一下就大了很多，倒也不用打扇了。 江宥之放下扇子，伸手揽住顾云娇的腰，小声道：“娇娇，坐我身上来好不好？” 顾云娇翻个白眼，扭头不理他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1章 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 队伍走得并不快，毕竟这里面还有很多人都是步行的。 中午驻跸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是离京城不到四十里的一个小镇。 顾云娇他们的车走在最前头，到了小镇，江宥之给她找了个屋子，她终于将一身大礼服给脱了下来，换了一身轻薄的纱裙。 头上的凤冠也取了，杨莹还没到，没人给她梳头，顾云娇弄了点头油将有些毛躁的头发抚平，简单的插了一根簪子，也就罢了。 出来见祺儿和佑儿在院子玩，顾云娇高兴的喊了一声，“祺儿、佑儿！”她笑眯眯的对着两人张开双手。 祺儿走过来几步，有些害羞的笑着，朝顾云娇行礼，“顾姨。” 佑儿站在祺儿旁边，也端端正正行礼，“娘亲。” 两个小屁孩竟然都不过来抱抱，顾云娇垮下脸，“果然，人家说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 佑儿无奈的一笑，“娘亲，这是在外面，不能跟在家里一样。” 顾云娇瞪着他，“在外面怎么了？抱抱都不行么？哼，你这么下去，迟早跟你爹一个德行。” 江宥之轻咳一声，从屋里出来，“我什么德行？哪里不如夫人的意了？” 顾云娇娇哼一声，“你自己不知道？” “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跟个小老头似的。我都觉得你根本就没有年轻过。” 江宥之伸手揽住她的腰，“我哪里老了？” 接着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晚上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佑儿看着旁若无人亲热的爹娘，摇摇头，面无表情拉着祺儿往外走了。 呵呵，说什么他跟爹一样，他比爹懂事多了好吗，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爹也是，半点都不注意。 或许是人太多的缘故，中午光是停下吃饭，就花了一个多时辰。 下午再上路的时候，都快未时末了。 应该是怕天黑了还赶不到驻跸的地方，下午车队行进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 顾云娇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很快就靠在江宥之身上睡着了。 江宥之唯恐她睡得不舒服，小心地帮她脱了鞋，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天快黑的时候，总算是赶到了今天驻扎的地方。 驻地是湘城附近的一个县城。 原本官员们提议在这里修建一处行宫，方便圣上歇息，圣上不愿意劳民伤财，没答应。 休憩的地方，是当地乡绅提供的一处还算不错的花园子。 花园子算很大，江宥之和顾云娇分到了一个房间，杨莹就只能在屋里打地铺，杜若睡在外面廊下。 晚上顾云娇怕被杨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不许江宥之碰她。 江宥之也有些放不开，只得罢了。 第二天早起继续赶路。 刚刚出发，鼓乐队就开始吹打起来了。 圣上在御辇里不耐烦的道：“停了停了，别吹了，本来就热，吹得人更烦躁了。” 他是一向不大喜欢搞这些排场的，要不是百官们坚持，他压根就不会带着皇家乐队出来。 圣上贴身伺候的水公公赶紧传了话，乐队立即就停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2章 自己的媳妇不能累着 江宥之和顾云娇在前面，两人远远的听到鼓乐停了，都松了口气，大热天的，再一闹，真的就更热了。 江宥之见顾云娇神情可爱，趁机亲了她一下。 顾云娇擦掉脸上的口水，嗔道：“天天亲，你就不厌烦么？” 江宥之用力将顾云娇拉过来，在她脸蛋上小小用力的咬了一口，“我不厌烦，天天亲都亲不够，你说这样的话，肯定是你烦我了！” 一边说他一边咯吱顾云娇。 夏天穿的单薄，顾云娇本来就怕痒，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扭动着身子躲闪，“别闹——” 前面一辆马车里的国公爷面无表情，假装没有听到后面儿媳的娇笑声。 佑儿和棋儿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在心里琢磨，娘（顾姨）什么事这么高兴呢。 顾云娇很快察觉到自己小声太大，死死咬着牙，“你别咯吱我，我怕痒，呜呜呜——”说着快哭起来了 江宥之一边哄着她，一边住了手，看她汗都出来了，又将人抱在怀里替她擦汗。 二百多里路，足足走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总算是到了丹桂山行宫。 丹桂山行宫在山脚，行宫将山中的月牙湖包在了其中。 沿着湖边随着山势欺负修建了许多院落。 只是院落再多，那也是僧多粥少。 圣上，太后，皇后肯定是都是要独占一个院落的。 贵妃也站了一个院子，余下跟来的几个妃子，两人合住一个院落。 江宥之是唯一一个出差带家眷的，圣上为了照顾他，特意嘱咐内务府的刘公公给他们夫妻分了个院子。 国公爷也被分了个小院，就在他们旁边。 其余的皇子们和伴读住一个两进的大院子，公主们和伴读也是住两进的院子，伺候他们的宫女太监们大都只能挤在一起打通铺。 跟着过来的百官们不用说，都是几人住一个院子，低级官吏甚至几人住一间房。 行宫这边早安排了宫女太监。 顾云娇他们分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床上都铺好了崭新的凉席和蚊帐。 小太监提了食盒过来，江宥之让人提着，一起去了隔壁陪着国公爷还有两个孩子一起用膳。 茹茹那边，打发丫鬟过来了，说是明天才能过来看他们。 用了晚膳，顾云娇晚上打算将祺儿和佑儿带去那边院子里睡觉，国公爷不许，“就在这里睡，衣裳行李什么搬动也麻烦。” “横竖隔得也近，过去玩玩也就是了。” 国公爷最近在琢磨一件事，佑儿都八岁了，怎么他们小两口还不给他添个孙子孙女。 他当然不许祺儿和佑儿过去打扰他们。 等顾云娇和两个孩子出去说话了，国公爷隐晦的跟江宥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家里顶好是再添几个孩子，也热闹。 江宥之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 他一直都吃着他岳父亲自做的药丸，就是不想让顾云娇怀孕。 他觉得有佑儿传宗接代也就够了，生孩子太累，他不想累着媳妇。 将来早点给佑儿娶亲，让佑儿的媳妇多生几个就是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3章 香囊 顾云娇起先不知道，过了一两年没有怀上，她才疑惑了，江宥之这才告诉了他自己吃避孕药丸的事。 顾云娇对于生孩子这事本来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江宥之不想让她生，那就算了。 吃过饭，江宥之牵着顾云娇的手回了这边自己的院子。 洗了澡，江宥之便将杨莹打发出去，关上了门。 路上两天，他都一直憋着，有点等不急了。 顾云娇也没办法，江宥之也三十的人了，在这方面还跟个小伙子一样，精力无穷，一天都不能拉下，她除了给自己补补身体，也只有由着他了。 行宫这边，夜里果然十分凉快，江宥之抱着顾云娇折腾了半晚，这才睡了。 早上起来，江宥之精神饱满的去办公了。 这几个月，朝堂上的折子都会送到行宫这边处理。 顾云娇起床后，用了早膳，也安安静静的坐在窗下开始写书。 没多大一会儿，茹茹带着丫鬟过来了。 顾云娇赶紧放下笔，将茹茹拉到身边问她这几天的饮食起居。 茹茹撅起嘴，“嫂子，昨晚我都没睡好，我跟二公主的伴读静怡睡一个屋，她晚上一会儿要更衣，一会儿喊丫鬟倒水，我被她吵醒了两次。” “那今天晚上你来这边睡，正好还有空着的屋子。”顾云娇道。 茹茹犹豫了一下摇头，“还是算了，我不想让她们觉得我搞特殊。” 顾云娇想了想，“那你等会儿再来一趟，嫂子给你做个香囊，你睡觉的时吊在帐子里，就会睡得很熟，不容易被吵醒了，记得不要放得太近。” “屋子不大的话，那位静怡姑娘也会睡得熟一点。” 茹茹高兴起来，“我就知道嫂子肯定有办法的。” 她抱着顾云娇亲了一口，“茹茹最喜欢嫂子了。” 顾云娇在她的脸蛋上也亲了一口，“嫂子也最喜欢茹茹。” 茹茹在顾云娇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我回那边院子去了。” “今天虽然不用上课，可是，三公主一会儿看我不见了，又要说我不像是她的伴读了。” 顾云娇摸摸茹茹的脸，“你做伴读要是不开心，咱们就不做了，嫂子替你想办法。” 茹茹想了想，“有不开心的时候，但是也有开心的时候。” “嫂子上次不是跟我说，人生总是有好有坏，等长大了，不开心的时候会更多。” “我觉得，还是继续做伴读，不然，就看不到谢珩哥哥，也不能和四皇子玩了。” 顾云娇抱抱茹茹，“茹茹真乖，懂事了。” 茹茹将脑袋靠在顾云娇脖颈那里，偷偷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她最喜欢抱着嫂子了，嫂子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她喜欢这种让她安心的味道。 撒了一会儿娇，茹茹带着丫鬟走了。 顾云娇关上门，赶紧进药库找了几种药材，称好重量，又寻了个干净的荷包，将药材放了进去，然后拿针线封口了。 吃了晚饭，茹茹果然来了。 祺儿和佑儿正好也在，几个孩子凑在一起，问顾云娇要了扑克，三个人斗地主。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4章 抓兔子去 顾云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很快发现，茹茹和棋儿其实都不是佑儿的对手。 佑儿会算牌，但是他一直控制着自己赢的次数，不让茹茹和棋儿输得太惨。 顾云娇摇摇头走开了。 几个孩子玩了一会，被江宥之打发走了。 茹茹拿着顾云娇的给的香囊，带着丫鬟往自己睡觉的院子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两个院子隔得并不远，而且行宫四周都是高墙，高墙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士兵在外围巡逻，有圣上在，可以说整个行宫系数极高。江宥之便没送茹茹过去。 茹茹走了没了多远，迎面碰上了四皇子。 四皇子看到茹茹兴奋的道：“我正找你。” 茹茹捏着香囊，“干啥？” 四皇子小声道：“我白天在那边看到兔子了，我打算喊你抓兔子去。” 茹茹眼睛一亮，“在哪？快带我去！” 四皇子神秘兮兮的一挥手，“跟我来。” 他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还有茹茹的丫鬟，“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 “兔子机灵，人多惊动了它，它就跑了。” 小太监乖乖的站着不动了。 茹茹的丫鬟小露上前一步，“奴婢还是跟着主子。” 四皇子回头瞪她一眼，茹茹摆摆手，“不要紧，我又不跑出去，这行宫也没有多大，你就这里等我。” 小露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看着四皇子将茹茹拉走了。 茹茹小声问，“你在哪里看到兔子的？” 四皇子也小声道：“就在那边，你跟我过去就知道了，我看它钻进了树洞里，我怀疑那个树洞就是它的窝，咱们去将它掏出来。” 茹茹一边走一边问，“怎么掏？拿手掏么？我可不敢，万一有蛇呢？” 四皇子摇头，“你傻不傻，行宫这四周都洒了雄黄了，蛇不敢过来。” 茹茹还是摇头，“那我也不掏，谁知道那洞里头都有啥。” 四皇子忽然道：“就在前面，咱们别出声了，兔子跑得快，可别惊着它了。” 两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往前走去。 丹桂山行宫是请江南着名的造园大师吴大师设计的。 吴大师的设计理念是因地制宜，尽可能的保持环境的原貌，天然的美胜过一切。 因此这行宫里，一些上了年头的大树，基本都被吴大师保留下来了。 当时工部尚书坚决反对这个设计方案。 因为行宫中树木太多的话，藏几个刺客简直不要太容易。 圣上的安全怎么办？ 但是吴大师坚持不肯改方案。 最后圣上亲自看过设计方案，倒是很喜欢。 还对工部尚书道：“行宫不是皇宫，朕是去避暑的，你将那些树都砍了，那太阳光秃秃的晒着，还能凉快得起来？” 于是行宫便按照吴大师的设计理念建造起来了。 行宫里道路两旁，处处树木葱茏，便是白天在其中行走，也十分阴凉。 这时候，银白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地上树影斑驳，配合着四周的虫鸣，格外幽静。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5章 幽会 四皇子带着茹茹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往前指了指，示意树洞在前面。 两人刚要绕过去，就听到树后面有人在小声说话。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积分唏嘘：“我还以为你早将我忘了。” 然后是女人的声音，“我何曾忘了你，谁让你不使人来提亲，父母又逼着我嫁人，我有什么办法。” 四皇子听了这女人的声音，脸色大变，赶紧伸手捂住茹茹的耳朵。 茹茹转头瞪着他，拉开他的手。 四皇子顺势拉着茹茹往后退。 茹茹不是太明白两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声问四皇子，“他们是谁啊？咱们不抓兔子了吗？” 四皇子用力摇头，用气声道：“快走！” 茹茹也不傻，隐约觉得或许是那两人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嫂子曾经告诉她，宫里的事少打听，很多事听到了也要当做没有听到一样。 她低着头，顺从的随着四皇子快步往前走。 四皇子此刻心里是又急又气。 方才那个在树后说话的女人，他虽然没看到她的脸，但是他绝对不会听错，是他母妃的声音。 只是那男人不知道是谁。 可以肯定的，那男人绝对不是圣父皇！ 四皇子已经十一岁了，很多事情已经懂了。 他很清楚，母妃这是在和别的男人幽会，要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母妃可就完了。 他现在庆幸的就是，茹茹没有认出那个女人是他的母妃。 也对，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是很难凭着声音就认出一个人的。 四皇子心急之下，没太留意地上，一脚踩在一根断裂的树枝上，脚下咯吱一响。 树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谁？” 四皇子拉着茹茹飞跑。 好在四皇子白天就来过这边，还算熟悉地形，拉着茹茹一路狂奔，两人很快跑到了小太监和小露等候的地方。 茹茹拉上小露，四皇子拉上小太监，几人飞快的跑远了。 树后容贵妃花容失色，她听到动静之后，接着又听到了脚步声。 刚才是真的有人！ 她揪着男人的衣裳，着急的道：“怎么办怎么办？” “这可是要命的事！” 男人还算冷静，“你先回寝殿，我去看看。” 他说着便从树后闪身出来，往前追去。 追出一段，走到岔路口，男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吴大师设计的园子，道路四通八达，跟迷宫差不多。 男人皱着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要离开，一抬脚，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弯腰将东西拾起来一看，是个香囊。 里面还装了一些香料，散发着一股不是很好闻的香味。 男人眯了眯眼，将香囊塞进怀里，四处看了看，快步走了。 茹茹和四皇子主仆几个，一口气跑到茹茹住的院子外面，几人站在墙边喘气。 四皇子喘了一会儿，将茹茹拉到一边，小声道：“今天的事，你谁也不许告诉。” “不许告诉你爹，你哥你嫂子，也不许告诉你的祺哥哥和佑儿。” 四皇子跟茹茹同窗几年，又经常在一起玩耍，可以说十分了解，知道对于茹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家人。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6章 捡到了香囊 茹茹嘟起嘴，“我倒是想说，我说啥呀，我什么都没听清楚呢，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就被你拉走了。” 四皇子反倒放了心，没听清楚就好。 他轻轻推推茹茹，“你赶紧回去睡觉，我走了。” 他刚打算离开，茹茹忽然低呼一声，“坏了，嫂子给我的香囊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四皇子想起他碰到茹茹的时候，她手里的确捏着一个水蓝色的香囊。 他脸色一白，“该不会掉在那附近了？” 茹茹还不是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想了想摇头，“算了，我今天再熬一晚上，明天再让嫂子给我做一个。” 四皇子心里暗暗着急，香囊要是掉在那棵树附近了可怎么办？ 要是被母妃或者那个男人捡到了怎么办？ 母妃要是知道香囊是茹茹的，会不会······ 四皇子打了个寒颤，静静的看了茹茹一会儿，“你先回去，我去替你寻香囊。” 茹茹点头，带着丫鬟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四皇子转身，带着小太监闷头往那棵树的方向过去。 走了没多远，四皇子遇到一个穿着禁军军官服侍的男人。 他也没太注意，行宫里，时不时就有禁军巡逻，有禁军不奇怪。 快到那棵树附近的时候，四皇子突然心里一突，他就这么过去，万一母妃或是那个男人还在那里，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虽说母妃不至于将他这个亲生儿子灭口，可这种事被他知道了，母妃恐怕越发不待见他了。 他知道母妃心里只有大哥，一心想要将大哥扶上太子之位。 至于他，什么都不如大哥，在母妃那里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想到这里，四皇子脚下一转，在岔路口朝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了。 一直留意着他的朱统领，看到四皇子走远了，琢磨了一会儿，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如果真是四皇子，他倒是不太担心，他不大可能害他的母妃。 只是，这水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白色的雏菊，显然就不是男孩子用的！ 朱统领又在附近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只得走了。 他想想也是郁闷。 昨天才与容贵妃重逢，容贵妃让宫女给他递了消息，说是想见他一面。 他过来之前，特意将巡逻的队伍支开了。 谁知道，话没说上几句，就被人发现了。 朱统领捏着香囊，左思右想，既然香囊是女子的，那这件事还是得交给容贵妃去查。 他虽然在进宫巡逻，也难以接触到女子，容贵妃查起来更方便。 这个隐患，必须消除，不然，说不定哪一天，这件事被人爆出来，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天，朱统领想办法将香囊递到了容贵妃手里。 容贵妃拿着香囊看了半晌，递给贴身嬷嬷，“嬷嬷看看，有没有印象宫里谁身上带着这样的香囊？” 嬷嬷看了下没有什么印象，又仔细闻了闻，“这味道——” “奴婢觉得，这香囊的味道不算好闻，恐怕一般人都不会戴着这种香囊。”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7章 摘桑椹 容贵妃若有所思，“你是说？” “奴婢觉得，这香囊兴许是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娘娘何不叫来太医，分辨一下，看这里头的香料是做什么用的。” 容贵妃点头，“去传孙太医过来。”孙太医算是容贵妃的自己人。 太监很快将孙太医传了过来。 嬷嬷已经将香囊拆开了，里面没发现什么暗记或者名字之类，香囊里的药材也都倒在了桌上。 孙太医仔细分辨了一下，“这里头有丁香、薰衣草，枣仁，陈皮，还有缬草和檀香。” “这里面大多数药物都是助眠的。” 助眠？容贵妃和嬷嬷对视一眼，一般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睡不着，有句话叫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 这宫里年纪大点的除了太后也就是各宫的嬷嬷们了。 可是嬷嬷们又怎么会用这样清新俏丽的香囊？ 打发走孙太医，容贵妃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让嬷嬷留意，看谁身上带着差不多的香囊。 第二天，茹茹又抽了个空子过去找顾云娇，说香囊昨晚丢了。 她没说昨晚听到的那些话和四皇子拉她跑走的事，既然答应了四皇子，她肯定不会说的。 顾云娇配好药，发现没有新的荷包了，问杨莹，她也没有。 顾云娇干脆拿了张干净的帕子，将几样药物包在里面，拿针线封口，然后杨莹打了一根络子缝在上面，方便茹茹挂在帐子里。 茹茹便提着手帕包回去了，回去小露将手帕包吊在帐子里，晚上茹茹果然睡得安稳，二公主的伴读起了一次夜，都没吵醒她。 早起茹茹精神饱满的去上学。 下了课，她跑到谢珩那边，小声道：“珩哥哥，等会儿散了学，咱们去摘桑椹好不好？” 谢珩眨眨眼，“桑椹？” 茹茹用力点头，“就在我哥哥嫂子住的院子那边，有好高一棵桑树。”她本来不认得，是小露告诉她的。 “上面的桑椹都熟了，可以吃了，地上还掉了好多呢。”她悄悄捡了一个尝了，真的挺好吃的。 “我跟祺哥哥和佑儿约好了，今天去摘。” 谢珩吃过桑椹，还真没摘过，笑着点头，“行，等会儿一起去。” 四皇子突然从茹茹背后钻出来，“我也要去。” 茹茹回头，“去就去呗，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散了学，茹茹和谢珩，还有四皇子容映一起往外走。 走到桑树附近，谢珩仰头看了一眼，这棵桑树也不知道在这里生长多少年了，足有三四丈高，枝繁叶茂。 树叶中间挂着一条条手指长短的桑椹，有的已经熟透了，呈紫黑色，有的是红色，也有一些青色的。 谢珩正想这么高的树，桑椹要怎么摘，忽然发现高高的树梢中间，有人影在晃动。 茹茹眼尖，已经看到了上面的人，叫起来，“祺哥哥，佑儿，你们竟然不等我就上去了！” 祺儿和佑儿各骑在一根树枝上，摘一根桑椹便往嘴里送一个，嘴唇都已经吃得发紫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8章 慌张 两人听到茹茹的声音，往下看了看，祺儿道：“你老不来，我们忍不住了。” “你等着，我们给你摘些下去。” 茹茹哼一声，“才不要，我自己会摘！”话落音，她抱着树干手脚并用往上爬。 谢珩吓了一跳，“茹茹，快别爬了，这树太高，危险得很。” 茹茹转头朝他一笑，“珩哥哥放心，这么点高还难不倒我。”她说完抱着树，像只猴子似的，蹭蹭蹭的就爬到了祺儿的附近。 祺儿指指另一根树枝，“你去那边，这树枝承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茹茹往旁边爬过去了。 祺儿拿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摘了桑椹便放在上面。 另一边佑儿腿上放了个小袋子，他专门挑那种紫黑色的，摘下来放到袋子里，放的时候十分小心。 底下四皇子谢珩和容映都仰头看着。 茹茹在上面喊，“珩哥哥，你将袍子扯起，我给你几个扔下来。” 四皇子不高兴的道：“我就没有么？” 茹茹低头看了一眼，“你也扯起袍子呀，我要往下扔了，你们接好。” 茹茹吃一个，往下扔几个。 四皇子和谢珩倒是大部分都接住了。 四皇子吃了几个，仰头看着茹茹心里直痒痒，喊小太监扯起袍子接，自己抱着树就往上爬。 皇家书院教骑射，可不教爬树，四皇子没有半点技巧，才爬了一丈多高，便觉得吃力了。 茹茹坐在树枝上哈哈大笑，“你可真笨，这么好爬的树都爬不上来。” 四皇子只觉得大失面子，茹茹一个女孩子，还比他小，都能上去，他怎么可以上不去？ 他涨红了脸，猛地爆发出一股力气，拼命往上爬。 佑儿这时往下看了看，不免有些担忧。 四皇子不像他们几个，从小就练武，这棵树的高度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况且他是皇子，万一有事，他们几个都逃脱不了责罚，尤其是茹茹，是她将四皇子带过来的。 佑儿将袋子收进怀里，飞快的往下爬了一段，打算接应四皇子。 四皇子刚才憋着一股气，又爬了一丈多，他力气很快用光，赶紧找了根最近的树枝骑了上去。 佑儿这时也爬到了四皇子附近，他看了下那根树枝还粗壮，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没什么问题，只是那树枝靠下，晒的太阳少，结的桑椹都还没熟透。 四皇子不敢再往上爬了，他反正爬上来也不是为了吃桑椹的，真想吃，他就叫小太监爬上来给他摘了，他就是不想被茹茹看扁。 坐在树枝上吹了会儿风，觉得还挺惬意的。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看到不远处，山上宫殿的栏杆处，两个男人正看着他。 四皇子吓得一个激灵，是父皇！还有国公爷！ 他慌慌张张的就想要下来，一只手去扶树干，脚试探着去找着力点。 或许是慌张的缘故，他的脚刚刚蹬住树干，便往下一滑。 接着他的手承受不住整个人的重量，从树干上脱开。 底下容映和四皇子的太监还有茹茹的丫鬟都吓得叫了起来。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89章 默契 四皇子吓得闭起了眼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心道完了，这么高摔下去，只怕摔断腿都是轻的。 然而失重的感觉始终没有传来，下一瞬手腕被什么抓住了。 惊魂未定的四皇子往上一看，佑儿两只脚倒挂金钩勾着一根树枝，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祺哥，快来帮忙！”倒挂着的佑儿脸很快憋红了。 祺儿飞快的爬过来，找个合适的地方骑着，一伸手抓住了四皇子的另一只手。 佑儿这时看了看某处树杈，喊了一声，“我数到三！” “一、二、三！” 佑儿腰腹用力往上一卷，手臂带着四皇子往上。 与此同时，祺儿也用力将四皇子往上一拉。 祺儿和佑儿，几乎每天都是同吃同睡，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堪比双胞胎了，基本上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四皇子晕晕乎乎的就被两人扯到佑儿看好的那根枝干上趴着了。 佑儿也稳稳的坐在了树枝上。 四皇子惊魂未定，抱着树枝一动也不敢动。 佑儿摇摇头，拿出他的袋子，继续摘桑椹。 没多大一会儿，树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几个臭小子，给我下来！” 佑儿探头往下一看，不好，是爷爷！ 他飞快的将袋子塞进怀里，和棋儿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飞快的从树上溜了下来。 茹茹听到国公爷的声音，吓了一跳，也赶紧抹了抹嘴往下溜。 只有四皇子死死的抱着树枝不敢动弹，带着哭腔喊道：“我，我不敢下来，谁来救救我呀。” 三个孩子齐齐整整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四皇子，都憋着笑。 国公爷助跑几步，脚在树干上点了几下，借力上树，一伸手抓住四皇子，将他夹在腋下，然后脚尖在树干上连点，又借力下树。 国公爷将四皇子放在地上。 四皇子正晕乎，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缓步而来，他一下就清醒了，慌忙往地上一跪，“父皇。” 正在看四皇子笑话的三个小屁孩，听到四皇子叫父皇，一个个赶紧转身也跪下了。 圣上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个孩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了别人家的孩子，他都不想承认四皇子这个怂货是他的儿子。 他只瞟了四皇子一眼便将目光移向佑儿。 一打眼，他就知道这是江宥之的儿子。 这孩子跟江宥之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有几分他娘的秀气，估计将来长大了，比俊美无俦的首辅大人还要胜几分。 圣上一边温和的道：“都起来。”一边伸手去拉佑儿。 佑儿被圣上拉起，朝圣上笑了笑。 圣上看着他一双含笑的眸子中带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儿，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他笑道：“朕在上面都看到了，多亏你身手敏捷及时拉住了勇儿。” 方才他和国公爷其实也没看得太清楚，树叶层层叠叠遮挡着他们的视线，他们只听到四皇子尖叫，接着看到四皇子吊在半空，很快又被提上去了。 不过，圣上看到了佑儿身上月白色的衣裳，夹在绿叶中间还挺明显的。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90章 朕等着你 佑儿羞赧的一笑，“圣上过奖了。” 圣上摸摸他的头，和气的问道：“听说你天天跟着爷爷在军营操练，军营里苦不苦？” 佑儿摇头，“不苦，不过就是练功读书吃饭睡觉，在家也一样。” 圣上笑了，这孩子比好多大人都强，真是个好孩子。 “你救了朕的儿子，想要什么奖赏？” 他停顿了下，“只管说，只要朕拿得出来。” 佑儿摇摇头，“救四皇子只是机缘巧合，当不得圣上的奖赏。” 圣上又问，“那佑儿长大了想做什么？” 佑儿抬头看着皇上，坚定的道：“想做大将军。” 圣上笑着问，“为何？” 佑儿大声道：“收复大楚失去的土地，洗刷大楚的耻辱，庇护大楚的子民。” 圣上眼眶一下湿了，这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连声道，“好好好！” “你有这个抱负很好。” “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朕便封你做大将军，去打晋国人！” 佑儿往地上一跪，认真的道：“佑儿必定不负陛下所望。” 圣上忽然大笑起来，“宥之养了个好儿子啊！” 他目光落在佑儿身上，“朕等着你，朕等着那一天！”说着转身大步走了。 国公爷拍拍佑儿的脑袋，跟着圣上离开了。 茹茹等他们走远了，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今天爹没训我。” 谢珩过来，摘掉她头上的树叶，“往后别做那种危险的事了，尤其不要带着四皇子，今天要不是佑儿，四皇子会受伤不说，咱们也都要挨罚。” 茹茹小声道：“那我以后爬树不带他了，他胆子太小了。” 谢珩哭笑不得，“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跟男孩一样爬树？” 茹茹仰头看着他，“怎么不能？那树上面又没写字，不许女孩子爬树。” “我嫂子说了，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人，只要自己的能力允许，只要不作奸犯科，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谢珩不说什么了，这几年他常去江家，知道顾大夫对几个孩子的教育跟别家不太一样。 他仔细想了想茹茹的话，点头，“你嫂子说的对。” “我反对你爬树，其实是担心你的安危，不该拿男孩子女孩子什么的来说事。” 茹茹高兴的笑起来，“我就知道，珩哥哥不会因为我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就不喜欢我。” 谢珩的耳根泛起一层可疑的红色，他已经十三四岁了，有些事茹茹不懂，他懂。 喜欢这种话，是不能随随便便跟人说的。 茹茹将自己用手帕包好的桑椹放到谢珩手里，“这个给珩哥哥吃。” 四皇子在旁边扁着嘴，他也想要茹茹的桑椹，他上了树，一颗都没有摘到。 佑儿往这边看一眼，“姑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茹茹欢快的跑过去，“好呀好呀，快走，咱们回去。” 谢珩看着茹茹跟祺儿佑儿走远了，摇摇头，小心地捧着手里的桑椹也走了。 四皇子在桑树下站了一会儿，不怎么高兴的也走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91章 谁最重要 几个孩子回到家，顾云娇一眼就看到他们被桑椹汁染成了紫色的指尖，忙喊丫鬟打水给孩子们洗手。 祺儿小心地从怀里将手帕包着的桑椹拿出来，递给顾云娇，有些害羞的道：“这个给顾姨吃。” 白色的帕子已经被桑椹的汁水染上了紫色的印迹，顾云娇接过来，看着祺儿脸上有些害羞的神情，恨不得抱住他狠狠的亲一口。 害羞的男孩子最可爱了啦！ 可惜祺儿已经十一岁了，不太好下手。 顾云娇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眯眯的道：“谢谢祺儿，顾姨最喜欢吃这个了。” 祺儿很开心，笑了笑，走到一边洗手去了。 佑儿也将自己怀里的袋子拿出来，一言不发放到顾云娇的手里。 顾云娇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佑儿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佑儿脸色微红，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也去洗手了。 顾云娇看着茹茹，茹茹也看着顾云娇。 她眨了眨眼，“我，我摘的桑椹，给，给谢珩哥哥了。” 顾云娇撅起嘴，“我知道，在茹茹心里，谢珩哥哥比嫂子还重要。” 茹茹急了，“不是的，茹茹最喜欢嫂子，可是谢珩哥哥又不会爬树，我不给他摘，他就没有啊。” “我，我这就去给嫂子摘。”她说着就往外跑。 顾云娇见茹茹认真了，一把拉住她，笑眯眯的道：“嫂子逗你玩呢。” “你看，这里这么多，嫂子一个人都吃不了。” “快去洗手，脸也洗洗，洗了好吃晚饭了。” 顾云娇将桑椹交给丫鬟，丫鬟很快拿过去清洗干净，然后用个白瓷盘子装了过来。 顾云娇正要尝一个，国公爷进来了，她笑道：“父亲来得正好，这是几个孩子特意给你摘的。” 国公爷瞟一眼瓷盘里的桑椹，心里明白这是孩子们孝敬顾云娇的，儿媳这么说也是让他高兴。 他笑笑，尝了几个点点头，“味道不错。” “圣上说了，明儿让会爬树的太监都上树，将这行宫里熟了的桑椹都摘了，大家分一分。” 他顿了下，“今天四皇子上树，差点摔下来了。” 顾云娇有些慌，“是不是茹茹带他去的？” 国公爷哼一声，“不是她还有谁？” “好在佑儿将四皇子拉住了，不然就是一场大风波。” 顾云娇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唉，摘了也好，省得孩子们爬树。” 国公爷嘴唇动了动，想说，男孩子连树都不会爬还算什么男孩，想想那是圣上的儿子，只得忍住了。 不一会儿，食盒都提了过来。 顾云娇往外看了看，“三郎今天怎么还没回？” 国公爷摆摆手，“我忘了说，圣上叫他下棋去了，他肯定要陪圣上用餐，咱们吃。” 吃了饭，国公爷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茹茹也回了住的地方。 顾云娇和杨莹抹了一身的驱蚊花露水，开着院子门，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纳凉。 湖边带着水汽的风吹过来，十分凉爽。 这时一个太监走到门边敲了敲，然后朝着顾云娇行礼，“圣上口谕，传护国夫人前往思翠宫。”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92章 鱼刺卡喉 顾云娇起身问道：“敢问公公，圣上传我过去是何事？” 小太监低声道：“圣上叫鱼刺卡了喉咙，几个御医过去了，折腾了一会儿，现在还没好，圣上让传您过去。” 顾云娇有些惊讶，“不是有侍膳太监挑鱼刺的吗？怎么会？” 小太监压低声音，“今天从月牙湖里钓的鱼，圣上看那鱼新鲜，肉质又细嫩，就多吃了几口，谁知道，偏偏今天侍膳的秦公公不知道怎么走神了，有根鱼刺没有挑出来。” 顾云娇听到是这么回事，便没拿药箱，只拿了一瓶药。她让杨莹看家，自己随着小太监往外走，“那秦公公怎样了？” 小太监摇头，“打了三十板子，现在人已经被拖走了。” 顾云娇除了唏嘘也只能唏嘘。 她跟着小太监往上山的方向走。 圣上住的思翠宫在高处，比下面更凉快，太后和皇后妃子们的住处也在上面。 他们这些臣子无诏不能上去，那边就相当是后宫。 就连金吾卫也只能在下面巡逻。 上山的路都是一级一级的阶梯。 思翠宫倒也没有多高，约莫上了几十级台阶，便到了。 小太监引着顾云娇进了圣上的寝殿，顾云娇就看到江宥之也在，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太医。 顾云娇先行了礼，圣上摆摆手，然后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便道：“圣上被鱼刺卡了喉咙，先囫囵吞了米饭馒头，没下去。” “喝水不管用。” “太医让喝了醋，也没下去。” “之后太医拿了镊子想要将鱼刺夹出来，只是那刺卡得深，也看不到。” “然后催吐，圣上吐了半天，喉咙里鱼刺还在，还是痛！” “现在太医的意思是服用化骨茶，吃上两三天，鱼刺便软化了。” 几个太医脸色尴尬，低着头不出声。 江宥之轻咳一声，“对了，除了这些，方才太后还派了人过来，弄了个民间的小术法，只是也不管用。” “这才将你找来了。” 顾云娇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我跟几位太医的办法也差不多。”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闻言都松了口气。 顾云娇想了想，“还有个法子，用橙子皮切成块——”她自己又摇摇头，“这个不行，这个季节没有橙子。” 她又仔细想了下，“对了，我从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个法子，但是从来没试过，也不知道成不成。” 圣上挥挥手，江宥之给他当翻译，“圣上说，不管什么法子，总要试一试，兴许就好了。” “化骨茶要两三天，也太久了。” 圣上欣慰的点头，首辅大人真是将他的意思翻译得十分准确。 顾云娇道：“那就试一试，不过我可不保证能好。” 她看向于公公，“圣上吃的那条鱼剩下的还在么？” 于公公愣了下，“还在外面，方才忙乱，菜还没来得及撤下去。” 顾云娇点头，“那就好，取刚才那条鱼的鱼刺，一定要是方才圣上吃的这一条，将鱼刺用大火烧成灰，将灰拿过来。” 于公公答应一声，急忙出去了。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93章 阴阳相吸 没等太久，于公公便端着一个碟子过来了，碟子里面装着一小撮黑灰。 于公公将碟子放在桌上，都不敢去看圣上的脸，圣上真要吃这黑糊糊的东西？ 江宥之也看着圣上，用眼神询问，你真要吃？ 圣上看了下那黑糊糊的东西，吞了下口水，喉咙又是一阵刺痛。 他一咬牙，用力点头。 于公公拿了个小勺放在碟子里，圣上嘴角抽搐几下，舀起一勺黑糊糊的粉末，放进了嘴里。 接着便喝了一大口水进去。 顾云娇看圣上吞水的时候皱着眉，知道鱼刺还没下去，便道：“多吃点。” 圣上也实在是被这跟鱼刺折腾惨了，又狠狠的吞了几口进去。 再看看那盘子里剩的不多了，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全部吃光，习惯性的吞了下口水，突然发现刚才那种刺痛的感觉没有了。 圣上像个孩子似的，瞪大眼睛，“好了，真的好了，不痛了！” 太医们齐齐松了口气，圣上今天要是不能好，他们今晚也别想睡觉了。 圣上又喝了口水，仔细感受了一下，点点头，“真的好了！” 他忍不住感叹一声，“还得是护国夫人！” 他瞟一眼江宥之，“唉，要不是怕首辅大人不高兴，朕非得让护国夫人进宫做御医。” 江宥之轻咳一声，圣上笑了起来，方才被鱼刺折腾的不快与痛苦一下都消失了，他现在心情无比轻松。 顾云娇将一瓶西瓜霜递给于公公，“圣上先前鱼刺卡了那么久，喉咙里肯定伤着了，一会儿用纸卷个小筒，将药粉放在里面，然后吹到喉咙里。” “这个清热解毒，能避免喉咙里的伤处化脓。” 于公公接过西瓜霜，笑道：“多谢护国夫人，还是您考虑得周到。” 站着的几个太医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这话是不是在内涵他们？ 一个姓张的太医忽然朝着顾云娇一拱手，“敢问护国夫人，不知道刚才这方子是个什么道理？” 顾云娇道：“我记得那书上是这么写的，鱼生活在水里，水属阴，因此鱼刺也为阴。” “火属阳，而鱼刺用火烧焦之后，便带上了阳气，又是同一条鱼身上的刺，阴阳相吸，鱼刺就被吸下去了。” “至于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我可就不知道了。” 张太医若有所思的点头。 一个姓刘的太医道：“护国夫人不愧是大楚第一神医，看过的医书真不少。” “上次您出的那三本医术我也买了，很有用。” 张太医道：“什么医书？我怎么没听说？” 刘太医笑笑不说话了。 圣上挥挥手，“你们都走，朕要跟江大人下棋。” 他转向顾云娇笑了笑，“护国夫人倒是可以留下观战。” 顾云娇笑着行礼，“臣妇告退，臣妇祝圣上一会儿将首辅大人杀个片甲不留。” 圣上哈哈大笑，江宥之幽怨的看一眼顾云娇。 顾云娇和太医们一起退出去了。 张太医追着顾云娇问：“护国夫人，您那几本是什么医书，能借给在下一观么？”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94章 碰巧 顾云娇摇头，“我那里只有手稿了，也没带过来，您要是需要，回了湘城，可以去松竹斋去买。” 等到顾云娇离开，张太医跟刘太医打听之后，才知道三本书都是失传的医书，护国夫人默写之后，再交给书店印刷的。 卖书得的利，护国夫人一文钱不要，全部交给医药联合商会，打算用来义诊的时候舍药。 张太医听完后，忍不住叹息一声，“唉，难怪人家能封护国夫人，这格局······” 这天晚上，江宥之很晚才回，他见顾云娇已经睡熟了，小心的没有惊动她，自己在榻上睡了。 早起江宥之用了膳又去办公了。 顾云娇依旧在家写书。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从敞开的院子门进来，站在院子里，隔着窗子对顾云娇一福，“护国夫人万福。” 顾云娇搁下笔，“姑娘是哪个宫里的？” 宫女笑道：“太后娘娘打发奴婢来，说您要是没事，上玉明宫坐坐去，说说闲话也好。” 顾云娇哪敢说有事，忙起身，“正好一个人无聊，陪太后说说话也好。” 她想了想，进屋拿出一包冰片痱子粉交到杨莹手里，然后带着杨莹，随着宫女往太后的玉明殿过去。 进去太后正斜倚在一张竹编的贵妃榻上，见顾云娇进去坐起身招招手。 顾云娇行了礼，太后拉着她在贵妃榻旁边的凳子上，嗔道：“哀家不叫你，你也不说来看看哀家。” 顾云娇笑，“臣妇倒是想天天来，又怕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 她往后伸手，杨莹赶紧将那包痱子粉递了过来。 顾云娇打开纸包，太后看了看，“是什么？闻着像是冰片的味道。” “娘娘说对了，里面正是有冰片。” “这是我新做的痱子粉，若是生了痱子，将这个扑在身上，痱子很容易就消了。” “便是没有痱子，洗了澡，在容易出汗的地方扑上一些，也十分凉爽。” 太后笑道：“这倒是好。” “只是这粉子不大好用。” 顾云娇道：“这容易，太后赏我一张干净的帕子就行。” 太后的嬷嬷拿了张新帕子过来，顾云娇将纸包里面的粉末倒在帕子里，然后将帕子用丝线扎紧。 她将痱子粉递给太后。 太后在手背上一扑，一层白色的粉末落在上面，冰冰凉凉的。 太后笑起来，“顾大夫就是聪明，这东西哀家要是用着好，你可不能短了我的。” “自然不会。”顾云娇正笑着，宫女进来禀报，“太后娘娘，贵妃过来给你请安了。” 太后淡淡的道：“叫她进来。” 容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进来，刚要给太后行礼，就看到了顾云娇。 她在心里翻个白眼，笑盈盈的走到太后跟前福了下去。 太后抬了抬手。 容贵妃起身刚要说话，忽然瞥见了顾云娇腰间挂着的荷包。 这荷包是杨莹给顾云娇做的，跟那天给茹茹的小雏菊荷包是一个系列，这个荷包是藕荷色的缎子，上也绣着白色的小雏菊，只是花型不一样。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95章 掉脑袋的事 这种小雏菊样式的荷包，顾云娇有一十二个，颜色各异，用来搭配不同颜色的衣裳。 容贵妃看到荷包脸色变了。 这荷包跟她手里那个做香囊的荷包，花型风格都十分相似，不用说，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难道那天在树后，听到她和朱统领对话的是顾云娇？ 容贵妃一时有些失态，太后看着她不满的轻咳一声。 容贵妃赶紧收回目光，在太后跟前的小凳子上坐下哦，笑着问道：“太后这几天歇息得可好？” 太后微微点头。 她不大喜欢容贵妃，不过，容贵妃是圣上喜欢的，她得给圣上面子。 容贵妃的目光不时落在顾云娇腰间的荷包上，一边跟太后说话，一边频频走神。 太后很快察觉出容贵妃心不在焉，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自去，我和护国夫人说会儿话。” 容贵妃只得起身告辞。 从太后宫里出来，容贵妃并没回宫，而是沿着月牙湖慢慢往前走。 一路走一路思索着。 香囊无疑是护国夫人的，只是不知道护国夫人是否知道了她和朱统领的身份。 毕竟那棵树很大，声音又是从树后传来。 容贵妃正不确定，忽然又想到，要是护国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要跑？ 以她的身份，若是碰到宫女和侍卫偷情什么的，直接喝破也不会有事。 这么说，她很可能发现了她的身份。 容贵妃咬着牙，心里烦躁不已，这时，她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朝这边走过来，领头的正是朱统领。 两人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朱统领带着人往前走了。 当天夜里，容贵妃早早的就将宫女嬷嬷们打发去睡了。 只留了自己最信任的，从娘家一直跟着自己进宫的丫鬟，如今是她宫里的管事姑姑，宫女太监们都叫她雪姑姑。 到了亥时，行宫里各处宫殿院落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只有甬道上的石灯还燃着。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摸到容贵妃的寝宫霜云殿，拉开窗子，然后翻了进去。 身影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很快朝床边摸了过去。 淡淡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美人。 天气热，美人身上穿着十分清凉，白皙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这人吞了下口水，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容贵妃猛然惊醒，看到床前的人影半点也没有惊讶，小声埋怨道：“怎么才来！” 男人急不可耐的脱着衣裳，“刚刚才交了班，洗了澡我就来了。” 衣裳脱光，男人猴急的扑到床上，容贵妃伸手抵着他的胸膛，“这么急做什么？我前儿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想好了没有？” 男人箭在弦上，急得不行，含糊的道：“那个等会儿再说。” 容贵妃娇嗔道：“不行，你不答应我，今儿别想碰我！” 男人无奈的翻身躺下，“祖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不是那么好办的。” 容贵妃哼一声，“你爬我的床，就不是掉脑袋的事么？” “横竖也不缺这一桩了。” 70 第997章 刺杀 这回半个时辰才完事，完事后，容贵妃催着朱统领离开，朱统领恋恋不舍的起身，容贵妃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看着朱统领穿衣，嘱咐道：“那件事别拖太久，这也就是在行宫才好动手，等到回了湘城，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朱统领点头，“我省得，你放心，不会太久，等我摸清楚他的活动规律，弄清楚那院子里的格局就动手。” 容贵妃坐起身，将枕边的那个荷包塞进朱统领怀里，嫣然一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朱统领留恋的在容贵妃脸上亲了一口，又原路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容贵妃这才喊雪姑姑进来，打水清洗，将床铺也收拾干净了。 ······ 几年过去，皇家学院多了个八岁的五皇子，其余的都还是老人。 如今，皇子和公主们分开上课。 皇子们将来是要治国的，学四书五经，还有史。 而公主们将来是要嫁人的，只需要学些琴棋书画等这些陶冶性情的东西。 皇子们上课的地方就在隔壁，散了学，茹茹欢快的跑到皇子们那边，喊谢珩，“珩哥哥，去我哥那边吃饭，吃饭了我们一起斗地主。” 谢珩想了想，“好啊。” 他转身嘱咐自己的小厮，“你先回去，一会儿将食盒提到那边。” 正说着，二皇子目不斜视的从两人身边走过去了。 二皇子性子十分高傲，平日在学院里，很少跟人说话。 茹茹看着二皇子走远了，吐吐舌头，“我总觉得，他很讨厌我。” 谢珩笑笑，“没有的事，二皇子只是性格如此。”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顾云娇他们的院子过去了。 二皇子回了住处，洗手，换衣，等到太监提了食盒过来，自己不紧不慢的用膳。 平时是谢珩陪着他用膳的，今天谢珩不在，他就只能一个人吃。 吃过饭，二皇子专心看书，等到戌时，听到隔着一间屋子传来动静，二皇子知道，应该是谢珩回来了。 二皇子看时间不早了，喊太监伺候自己洗漱完，上床睡了。 临睡之前，太监关好了纱窗和门。 值夜的小太监睡在二皇子床下的脚榻之上，外面隔间还睡着一个小太监，也是夜里预备着伺候二皇子的。 夜渐渐的深了，月亮隐进了云层里。 一只尖刀从窗缝里伸进来，挑开了窗户的插销，窗户无声无息的被打开了。 接着，穿着黑色夜行衣，整个脑袋都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从窗口翻了进来。 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朝床边走去。 站在床边，他拿起刚才用来拨开插销的刀，对着床上的二皇子就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睡在脚榻上的小太监醒了，一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有刺客！” 一边伸手去推床边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防备，被小太监推了个趔趄，手里的尖刀也失了准头，一下扎空了。 二皇子猛然惊醒，雪亮的刀光让他的瞳孔和心脏同时收缩。 二皇子猛地抓起床上的瓷枕朝黑衣人掷去。 70 第998章 栽赃 隔着一间屋子的谢珩在听到小太监尖叫的时候便醒了。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挂在床边的长剑，便朝二皇子房间跑去。 黑衣人被小太监推个趔趄之后，躲开了二皇子扔过来的瓷枕，然后一脚踩在小太监的脖颈处，狠狠的碾了一下。 小太监一下背过气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瓷枕落在地上，在静夜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夜里安静，声音传得很远，巡逻的队伍很快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放出了信号弹。 黑衣人听到信号弹升空的声音，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举起尖刀再次朝着床上的二皇子刺过去。 二皇子在床上无处躲闪，慌乱之中抓起薄被朝着黑衣人挥舞。 这时候，睡在外面隔间的太监也醒了，刚起身，就见谢珩拿着一把剑，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来。 隔间与二皇子的卧室中间只有一道竹帘，谢珩奔进去，就看到黑衣人一把扯开二皇子手里的薄被，然后举刀刺过去。 二皇子情急之下，只能举起手臂护在胸前。 黑衣人的尖刀刺进了二皇子的手臂，与此同时谢珩手里的剑也到了。 黑衣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谢珩刺过来的剑。 谢珩此刻心急如焚，一边举剑连刺，一边喊跟着他跑进来的小太监，“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帮忙啊！” 小太监慌慌张张提起一把凳子朝着黑衣人扔过去。 谢珩觑着黑衣人躲闪的机会，手中的长剑，一下刺中了黑衣人的肩膀。 就在这时，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传来，离这里已经很近了。 黑衣人不甘的看了二皇子一眼，操起椅子朝着谢珩砸过去。 趁着谢珩躲闪的功夫，黑衣人翻过窗子，飞快的跑了。 谢珩躲闪不及，被凳子砸到了腿。 这时，巡逻的士兵也冲了进来。 队长举着灯笼，看到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还有床上手臂受伤的二皇子，以及坐在地上的谢珩，忙询问：“刺客哪去了？” 太监指指窗口，接着好几人便追了出去。 队长又让人去叫太医。 正忙乱着，国公爷披着一件衣裳，从外面大步进来了。 自打乌夫人走后，国公爷夜里就经常睡不着。 半夜听到瓷枕落地的声音，虽然隔得远，但他还是察觉除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抓起一件衣裳就赶了过来。 他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吩咐队长，“发信号弹，让所有不当班的人立即集合，搜查整个行宫！” 行宫里进来了刺客，这还了得！ 国公爷吩咐士兵给受伤的二皇子先简单包扎一下，二皇子他倒是不担心，这点伤势显然死不了，现在搜查出刺客才是大事，不然圣上的安危没办法保证。 国公爷刚走到院子里，方才出去追刺客的几人回来了。 国公爷一看就没抓到人，正要询问，一个士兵，递上一个香囊，“属下刚刚在二皇子卧室的窗外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从刺客身上掉下来的。” 国公爷接过香囊，眯起眼看了看，拿着香囊进屋，环视一圈，问地上的谢珩：“这香囊是不是你们谁的？” 70 第998章 搜查 屋里几人都摇了摇头。 谢珩接过香囊看了看，“这似乎是女孩子用的香囊。“ “还有这气味——” “对了，我之前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味道，我之前也没多想，以为是二皇子熏的什么香。” 二皇子僵硬的用一只手托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胳膊，也点点头，“是的，我想起来了，之前刺客进来的时候，屋里是有这么一股味道。” 国公爷收回香囊，“那几乎可以断定，这个香囊是从刺客的身上掉下来的。” 他将香囊收进怀里，大步往外走了。 出来，国公爷很快到了士兵们集合的地方。 这时候，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还在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赶过来。 国公爷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刚要吩咐几个队长，突然发现朱统领还没有过来。 又等了一会儿，朱统领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赶过来了。 国公爷微微皱眉，这才吩咐道：“以百人队为单位，将行宫里面全部仔细的搜查一遍，一定要找出刺客。” 队长们领了吩咐带着队伍朝各个方向奔去。 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国公爷，圣上问出了什么事？” 江仲行想了想，“我亲自去跟圣上说。” 江仲行进了圣上的寝殿，就见他披衣坐在床边。 江仲行跪下道：“启禀圣上，行宫里进了刺客，二皇子被刺伤，如今禁军正在搜查刺客。” 圣上听到二皇子受伤，眉头拧起，“伤得要紧么？” 江仲行道：“伤在手臂上，臣看了下，伤口不深，不过太医还没过去，具体伤势如何，还得太医看了再说。” 圣上皱着眉转了几圈，不放心的道：“你陪朕去看看二皇子。” 江仲行应了一声，出来挥挥手，一队侍卫护着圣上从山上下来，一路上，江仲行将一些他刚刚听来的细节都给圣上汇报了，还将香囊从怀里拿出来给圣上看了下。 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二皇子的寝殿。 地上被黑衣人踩断脖颈的小太监已经被拖走了。 太医正在给二皇子拿脉。 谢珩坐在一张椅子上，见圣上进来，谢珩扶着小厮的手就要起身，圣上见他站立不稳的样子，而且方才听国公爷说，谢珩冲过来救二皇子，与刺客对打受了伤，圣上朝谢珩摆手，“你坐着，不必起来。” 接着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没有打扰太医拿脉。 太医拿了脉，又将二皇子手臂上的伤口解开看了下。 圣上这才问，“如何，要紧么？” 太医正要回答，就见外面皇后急急忙忙进来了。 皇后头发只随意挽了一下，身上也只套了一件外衫。 一国之母这样的形象，可以说是衣冠不整了。 可皇后这时候顾不了那么多，听到二皇子遇刺的消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尽快确定儿子的安危。 圣上见她这模样倒是柔声道：“你别急，先坐下，朕也正要听太医说。” 太医拱了拱手，“启禀圣上，皇后，臣方才仔细检查了，二皇子伤口不算深，流出来的血颜色正常，脉象也无异常之处，应该就只是一点皮肉伤。” “用点白药，只须几天便可痊愈。” 70 第999章 嫌疑 圣上与皇后还有国公爷都松了口气，他们都担心刺客的刀上有毒，真是万幸。 太医接着拿了药给二皇子重新包扎。 皇后看着国公爷，“这行宫里戒备如此森严，怎么会有刺客？” “而且这刺客怎么还偏偏就冲着我儿下手？” 江仲行轻咳一声，无视了后一个问题，只回答前面的：“臣方才也仔细想过了，这行宫之外有三层防御，外围还有无数暗哨，最后沿着围墙更是隔几步就有士兵站岗。” “里面进了刺客，外面没有动静，这就说明外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圣上眉头一挑，“你是说？” 江仲行一拱手，“臣觉得，刺客应该就是这行宫里面的人，如此才不会惊动外面的防御力量。” 圣上眯起眼，“那这么看来，找人还得着落在这香囊上面。” 他示意江仲行将香囊拿出来给皇后看看。 女人家用的东西，皇后兴许见过也不一定。 江仲行将香囊递给皇后身边的嬷嬷，皇后盯着香囊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差不多的。” 这时皇后身边的嬷嬷，欲言又止。 国公爷很快发现了嬷嬷的异样，“嬷嬷似乎有话说？” 嬷嬷看看国公爷，面色十分犹豫。 这犹豫之色太过明显，圣上也看出来了，皱着眉，“嬷嬷有话只管说。” 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小声道：“奴婢，奴婢是绣娘出身，自来喜欢留意人家身上带着的荷包香囊，似乎见过护国夫人身上带着差不多样式的荷包。” “奴婢记得是个浅碧色的，上面也是绣着一把白色的雏菊。” 圣上皇后还有江仲行这么也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 江仲行问二皇子，“二皇子当时遇刺的时候，可能分辨出刺客是男还是女？” 二皇子这时手臂已经被太医包好了，正在床边坐着，他想了想道：“刺客穿着夜行衣，脑袋也全部包裹起来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过，即便如此，刺客身形高大，肩膀宽厚，能看出是个男人。” 江仲行又看向谢珩，太医正在给谢珩看腿上的伤，谢珩点头，“看身形，刺客应该是个男人。” “对了我还刺了他肩膀一剑，在左肩。” 江仲行朝着圣上和皇后一拱手，“刺客想必就藏在行宫中，我看这事得尽快弄个水落石出，不然圣上和娘娘都睡不安稳。” “既然嬷嬷说，这香囊跟臣的儿媳有关，臣这就让人将她叫过来，当着圣上和皇后的面询问。” 说着江仲行便吩咐亲兵去叫护国夫人。 顾云娇睡得正熟，被杨莹过来摇醒了，江宥之也跟着醒了。 杨莹小声道：“宫里进了刺客，国公爷让您过去问话。” 江宥之立即坐起，杨莹道：“不是您，是要问夫人话。” 江宥之惊讶的道：“问她？” 顾云娇莫名其妙的，不过还是赶紧起身，随意拿根簪子将头发挽起，穿了件外衣，便和江宥之一起往外走。 70 第1000章 自证清白 随着亲兵到了二皇子寝宫，见圣上皇后都在，两人先行了礼。 国公爷半点也不含糊的拿出香囊问顾云娇，“这个你可曾见过？” 顾云娇自然认得，“这是我给茹茹做的香囊，她说夜里同屋的小姐老是起夜，她睡不好，我就给她做了个香囊，助眠用的。” “只是我给她的那天，香囊就丢了，我手里也没有新的荷包了，便用帕子给她包了些药材在里面，让她挂在帐子里了。” 圣上微微点头，“难怪这香囊的味道有点怪怪的。” 江宥之在旁边问：“怎么，这香囊难道与刺客有关？” 圣上点点头。 江仲行忽然道：“宥之，你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我看看你的肩膀。” 江宥之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刺客肩膀伤了？” 圣上皱眉：“国公爷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朕还会怀疑首辅大人刺杀皇子？” 江仲行意味不明的一笑，“圣上自然不会怀疑，不过宥之有功夫在身，而香囊又与我这儿媳有关，还是自证清白的好，免得将来有人说嘴。” 江宥之对于皇后行了礼，“娘娘最好回避一下。”接着就动手解袍子。 皇后赶紧起身避了出去。 圣上道：“宥之，你怎么也跟着国公爷胡闹！” 江宥之已经将袍子扒下来了，两边肩膀光滑细腻，一点疤痕都没有。 江宥之又当着众人的面缓缓的穿好袍子。 等到皇后再次进来，江仲行这才道：“臣眼下是这么打算的，香囊是茹茹丢的，先叫她来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然后，整个行宫的男人，全部脱掉上衣，检查身体！” “既然谢小公子刺伤了刺客，无论如何，这一时半会的，刺客的伤也不可能痊愈，只要找出左肩有伤之人，便是刺客！” 圣上点头，“好！” “行宫之人，便是御厨，全都是有名有姓之人，也不怕他跑了！” 江仲行一拱手，“容臣先唤小女过来问询。” 顾云娇道：“我与钱嬷嬷一道去叫茹茹。” 钱嬷嬷就是皇后娘娘的嬷嬷。 江宥之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外面黑。” 他上前牵住顾云娇的手走了，钱嬷嬷赶紧跟上。 圣上和皇后两人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 而国公爷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茹茹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顾云娇让小露点灯，当着钱嬷嬷的面，将帐子里那个手帕香囊取了下了，然后交给了钱嬷嬷。 茹茹还不大清醒，小露给她套了身衣裳，头发都没梳，江宥之抱着她，一路回了二皇子寝宫。 谢珩这时还在寝宫里，他腿上幸好骨头没断，只是肿了，太医刚刚给他腿上敷了药。 按理，他早该走了。 可他到底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很好奇，想要知道原委。 见圣上没有开口赶人，他便也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这会儿看到茹茹头发披散着，迷迷糊糊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要命。 茹茹被江宥之放到地上，眼睛还似睁非睁，江仲行过来拍拍她的脸，“闺女，醒醒，爹有话要问你！” 70 第1001章 询问 茹茹听到老爹的声音，用力睁开眼，先看到了圣上和皇后，瞌睡一下醒了，赶紧跪在了地上。 圣上看小姑娘本来迷迷糊糊的，现在又瞪圆了眼睛，很是可爱，和气的道：“丫头别怕，问你点事，你老老实实说就是了。” 茹茹乖巧的点头。 江仲行拿出香囊问道：“这东西——” 话没说完，茹茹便道：“呀，这个香囊被爹捡到了吗？” 江仲行摇头，“爹问你，这东西是怎么掉的，掉在哪里了，你老老实实的说，一个字都不许撒谎。” 茹茹看一眼顾云娇，再看看圣上和皇后，心里明白，只怕是出了大事，就跟这香囊有关。 她便一五一十的将四皇子带着她去捉兔子，两人走到树后，听到了几句不大明白的话，然后四皇子拉着她跑了，香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圣上听完，脸色很不好看。 现在看来，行宫里不仅有刺客，只怕还有些腌臜事。 做皇帝的最怕被人戴绿帽子，皇家血统不容玷污。 不然也不会将男人们阉割了做太监。 圣上板起脸问茹茹，“知道那树后的两人是谁么？” 茹茹摇头，“不知道。” 圣上面有怒容，“查，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江仲行想了想，“这香囊到底是被谁捡走的不好说，不过，将香囊扔在二皇子寝殿附近，这只怕有些嫁祸的意思。” 圣上冷笑：“就因为朕信任宥之，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宥之不满。” “这些无用的东西，就只会嫉贤妒能！” 江宥之这时走过来，将两个两个香囊放在桌上，示意太医过来检查一下。 太医看过道：“两个香囊里面的药物品种以及分量都一般无二。” 钱嬷嬷这时也道：“这手帕包是奴婢从茹茹姑娘的账中取下来的。” 这些足可以说明，顾云娇先前的话没有半个字的谎言。 圣上站起身，“去找肩膀上有伤的人，先查禁军，等天亮了，再查太监和御膳房的人，最后再查百官！” 江仲行应了一声，护卫圣上回宫去了。 皇后落后一步，拉着顾云娇的手，“妹子，这必定是有人要离间你我的情意，这事妹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顾云娇笑道：“娘娘说哪里的话，臣妇惶恐。” 江宥之抱起茹茹，一家人告退了。 皇后也没了睡意，留下来照看二皇子，顺便思索是谁要她儿子的命。 国公爷送了圣上回宫，等在先前集合的地方，不一会儿，有几人来报，没有搜查到任何刺客的踪迹。 这时候，国公爷已经几乎认定刺客就是行宫之内的某人，知道搜查是没有太多的作用了，人家将夜行衣一脱，谁知道刺客是谁呢？ 他吩咐亲兵，“放信号弹，集合！” 他要先查这些本来不当值在睡觉的禁军。 查完了这一批，再查眼下还在外面站岗防御的禁军。 信号弹放出去没多久，分散在行宫各处搜查的禁军小队陆陆续续回来了。 国公爷让所有队长清点人数。 70 第1003章 脱衣验伤 清点完人数，确认所有不当值的禁军全都在这里，国公爷沉声道：“现在，所有人脱掉上衣，露出肩膀。” “刺客肩膀受伤，整个行宫所有男人都要查验，先从禁军开始查！” 国公爷厉喝一声，“开始脱衣！” 站立着的上千士兵开始脱衣。 这时，立在国公爷身后的朱统领已经面无人色。 他恨不得立即拔腿就跑。 可他十分清楚，行宫的防御有多么严密，他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不过，朱统领此刻还没有绝望。 因为国公爷自己并没有脱衣，而且，国公爷也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自己。 国公爷已经朝着下面走去，逐一查看士兵们的肩膀。 这时又然喊起来，“大统领，他的肩膀上有伤！” 站在上面的朱统领眼里爆发出一道光芒，是的，他不能慌，这一两千人，兴许就有恰好肩膀受伤的替罪羊。 国公爷并没急着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过去，他按照自己的路线和节奏检查每一个人。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漏掉任何可疑的人。 国公爷终于缓缓的走到了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 国公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肩膀上有伤的人。 这名士兵左边的肩膀上很大一块淤青。 国公爷虽说明知刺客的伤处应该是刀伤，还是道：“你先出列，站到前面去。” 士兵咬着牙，“大统领，我这是前天跟人对练的时候被打伤的，我没有——” 国公爷淡淡的道：“没说你是，只是让你站到前面去。” 他并不能完全排除这名士兵的嫌疑。 谢家小公子还是个少年，并非是个练家子，应该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 谁知道他说的刺伤了是怎么回事，兴许也就是碰了一下，没有破皮，淤青了也有可能。 谨慎起见，还是先将所有肩膀有伤的人找出来。 士兵满腹的委屈和愤怒，走到前面站着了。 朱统领站在前面，看到士兵走过来，心里激动不已。 等士兵走近，他才看清楚士兵肩上的伤，只是一块淤青。 朱统领大失所望。 不过转念一想，只是一块淤青，而国公爷却让他出列了，这说明国公爷根本就不确定刺客伤势如何。 朱统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看着国公爷在队列中穿梭。 国公爷将一千多士兵检查完，找出了三个肩膀上有伤的。 两个是淤青，还有一个像是抓伤，伤口稍微有点深。 看着三人都出列站到了前面，国公爷也缓缓朝前面走去。 这时候，他看到了衣着整齐的朱统领。 国公爷突然想起，第一次集合的时候，朱统领似乎来得有点迟。 他眼睛眯了眯，从朱统领身前经过，不易察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仿佛闻到了一股药味，就是仁心堂白药的味道。 国公爷不动声色。先吩咐士兵们穿好衣裳。 等到所有人都穿好了衣裳，国公爷走到朱统领跟前，缓缓的道：“朱统领，就剩下你我没有脱衣了，脱。” 70 第1004章 为何要害我 朱统领一刹那表情失控，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肌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统领，我，我看您就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了，谁还敢不相信您呢？” 国公爷呵呵一声，“别废话了，脱。”他说着话，已经开始动手解袍子。 一边解袍子，他一边死死盯着朱统领，与此同时，浑身肌肉紧绷，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朱统领脑子里一时天人交战。 是脱？还是跑？ 脱，他肩膀上的伤就暴露了。 他洒了白药，绑了绷带，这似时候虽然没流血了，伤口还新鲜着。 不脱，那就只有跑。 可，层层守卫，他跑得掉吗？ 朱统领忽然一咬牙，拔腿就跑。 国公爷早就防备着他了，大喊一声：“抓住他！”接着自己一个飞身扑了上去。 国公爷这一扑正好抓住了朱统领的小腿。 朱统领一下往前扑倒在地。 附近的士兵全都围了上来。 尤其是那几个站在前面肩膀有伤的，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 他们怎么能让朱统领跑掉，跑了自己可就说不清楚了。 下面的士兵，也有一些朱统领的亲信，这时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 只是不等他们想清楚，前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几个士兵已经将朱统领反剪了双手，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朱统领武功并不如何高强，也就是在禁军中学过一些军体拳，学了刀枪棍棒。 他的优势是识字，排兵布阵也很有一套，这样的人适合带兵打仗，国公爷这才一步步将他提拔到如今的位置。 国公爷冷声道：“扒开他的衣裳！” 朱统领不住的挣扎，然而却是徒劳。 及时士兵死死的按住他，一个士兵将朱统领的衣裳扒开，露出左肩包裹着的纱布。 朱统领在地上大喊着，“国公爷，冤枉啊，卑职肩膀上长了个疮，疼痛难忍，拿刀剜了，这才留了伤。” 国公爷淡淡的道：“冤枉什么，现在也没说你就是刺客。” 他吩咐亲兵：“解开他的绷带。” 士兵上前将绷带解开，就见朱统领肩膀敷了白药。 国公爷道：“拿水来！” 地上的朱统领挣扎得更厉害了。 很快有亲兵取了水过来，国公爷亲手将一碗水淋到了朱统领肩上。 白药被冲开，露出肩膀上一条一指长的伤口。 国公爷一看就知道，这并非什么拿刀剜出来的伤口，真要剜去毒疮，应该留下一个窟窿。 这伤口细长，一看就是剑挑的。 国公爷再无疑惑，吩咐道：“将他捆好，提到营房那边，我亲自来审问。” 两个亲兵提着朱统领就走，国公爷挥挥手，“都回去休息，明早按时换班。” 亲兵将朱统领提到营房，这边朱统领有个单间，正好可以用来审问。 江仲行先让人将朱统领的房间搜查了一遍。 除了一把尖刀，没有搜查出什么。 国公爷大马金刀的在屋子里坐下，看着地上被捆绑的朱统领，淡淡道：“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我江仲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害我？”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两章。 70 第1005章 天真的女人 朱统领被国公爷一手提拔上来，一直将国公爷视作自己的恩人，而且他压根就不知道那荷包是谁的，本来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说的他，忍不住道：“国公爷何出此言？” 国公爷哼一声，“你故意扔下的那个香囊，却是我闺女不小心遗失的。” “你这么做是想置我江家于死地么？” 朱统领看着国公爷的目光只觉得无地自容，摇头喃喃的道：“属下不知道那荷包是令爱的。” 国公爷盯着他，“那就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刺杀二皇子，并嫁祸于我！” 朱统领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国公爷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笑了，“我将你带过来，亲自审问，本来是不想折辱于你。” “想来你是觉得我太过仁慈了，因此对我不理不睬。” 国公爷转身对亲兵道：“堵住他的嘴！” 亲兵随手在朱统领床上扯了件衣裳，塞进朱统领嘴里。 国公爷吩咐亲兵，“将人提过去，交给宫里专管刑罚的全公公。” 这样也好，让圣上的人去审，更能洗清他和江宥之身上的疑点。 亲兵很快提着朱统领走了。 圣上还没歇下，听到于公公的禀报，冷声道：“让全大海好好审问，可别那么快就将人弄死了。” “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来。” 一个禁军副统领，绝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指挥得动的。 就算他一直相信江宥之父子，这次也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嘀咕。 朱统领可是国公爷的人，要说能吩咐得的动他人里面，国公爷绝对算一个。 只是刺伤二皇子，对国公爷和江宥之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们父子便是要谋反，也该杀他这个皇帝。 他至今没有立太子，他一死，朝堂必将大乱。 他们父子或许可以趁乱自立。 二皇子死了，唯一有好处的，他也想到了，只有大皇子。 自古立储君，规矩是立嫡，无嫡立长。 二皇子要是没了，可以说大皇子几乎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大皇子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是他策划的。 而容贵妃，圣上想到容贵妃摇了摇头，她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天真的女人，应该也做不出这种事。 圣上一瞬间脑子里转了许多，他接着吩咐于公公，“我记得朱统领是湘城人，让全大海派人快马回湘城，将他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给我调查清楚。” 他现在很是怀疑，朱统领就是树后的那人。 既然朱统领与那女人是旧识，应该不难查出那女子是谁。 总归不是宫女，便是妃子。 就算是宫女，那也不是朱统领可以染指的。 于公公让小喜子跟全公公说了，全公公立即派人回了湘城。 朱统领这边，全公公倒也不着急，等湘城那边有信了，有些事，一诈就出来了。 容贵妃当晚听到外面喧闹，宫女很快打听消息回来，说是二皇子遇刺了。 还没等容贵妃笑出声，宫女又道：“听说二皇子伤得不重，只伤到了胳膊。” 70 第1006章 一个发现 容贵妃心里暗骂朱统领无用。 一时又懊悔起来，这次来行宫，她事先也没想到会遇到朱统领。 虽然容贵妃早就盼着二皇子死，但是让朱统领刺杀二皇子也是临时起意，准备不充分，若是早早的准备好毒药，抹在刀尖上，哪怕二皇子只伤了胳膊，怕是也要去掉一条命。 容贵妃正扼腕叹息，一队禁军过来，说要搜查一下院子，免得有刺客藏匿其中。 容贵妃倒是没有说什么，十分大度的让禁军搜查。 第二天一早，容贵妃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宫女回来道：“听说刺客已经抓住了，是禁军的一个副统领，如今，人在全公公手里。” 容贵妃简直不敢相信，“抓住了？” 宫女点头，“嗯，听说刺客被谢家公子刺伤了肩膀，没费什么功夫就查出来了。” 容贵妃忍不住怒骂一声，“饭桶！” 宫女听到容贵妃的话，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惊诧不已。 怎么都觉得容贵妃这话是在骂刺客。 她赶紧低下头，当做什么都么听到。 容贵妃不耐烦的挥挥手，宫女退了下去。 容贵妃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雪姑姑，“这可怎么办？” “全大海那老东西，可是个狠人，朱统领落到他的手里，他会不会，将我······” 雪姑姑小声道：“娘娘别急，奴婢觉得，朱统领不会将娘娘招供出来的。” “毕竟招供出娘娘，他便要罪加一等，原本可能只是杀头，与宫妃······惹怒了圣上恐怕就是满门抄斩，这个道理他肯定明白。” 容贵妃叹口气，“道理他肯定明白，就怕他抵不过全公公的手段。” 雪姑姑道：“娘娘切不可忧心忡忡，皇后娘娘那边说不定就盯着咱们呢，越是这种时候，娘娘越是要稳住。” 容贵妃咬牙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自乱阵脚。”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除掉那小子。” 接下来几天，行宫里倒是平静下来。 就连最调皮的几个孩子，这几天都没有捣蛋了。 朱统领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无论什么时候，始终都有两个太监，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朱统领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拷打，结果就只是将他关在这里，连一句话都没人问他。 渐渐地，他从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到心里升起了生的希望。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尤其这几天，送过来的饭菜都十分美味可口，他一开始以为是断头饭，后来发现不是。 这越发勾起了他生的希望，他还这么年轻，世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他就这么死了，多亏啊。 朱统领在忐忑中度过了好几天。 这天傍晚，全公公派去湘城的人总算是回来了。 回来，全公公拿着厚厚的一沓纸，这上面几乎记录着朱统领从小到大的各种事情。 全公公仔细翻了翻，并没有发现朱统领与哪个女子曾经相好过，这种事情毕竟是隐私，街坊邻居不知道也是可能的。 不过，全公公发现，朱家以前的住址，跟容贵妃家从前住的地方，就在一条街上。 70 第1007章 拷打 全公公是打小就跟着圣上的，也是看着圣上娶妻纳妾的。 当时容家一介商贾，为了寻求康王的庇护，将自己家里生得国色天香的女儿送到了康王的后院，连个名分都不敢要。 康王见容家女儿生得着实美貌，也就收下了。 那时候，全公公还不是掌管刑罚的大太监，他还曾经替康王去容贵妃娘家传过话，因此，他知道容贵妃家以前住在哪里。 全公公拿着这一沓纸罕见的紧张起来，若是别人，他此刻就去诈朱统领了，说不得三下五除二就要将他的心里话给诈出来。 可是涉及到容贵妃，他不敢。 容贵妃自己得宠，又生了两个皇子，在宫里地位稳固。 若是胡乱将她牵扯进来，却又没能一下扳倒她，只怕往后，容贵妃少不了要给他小鞋穿。 全公公思虑良久，到底还是对圣上的忠心占了上风，拿着这一沓纸到了思翠宫求见圣上。 圣上仔细的看翻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他知道，要是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价值，全公公是不会递到他面前的。 他看着全公公，缓缓的道：“你从这里面看出了什么，老实说。” 全公公犹豫再三，“奴婢记得，容贵妃娘家从前就在朱统领的家附近。” 圣上的脸色立即变了。 全公公赶紧道：“奴才是想，容贵妃嫁到康王府的时候，也带了两个丫鬟过来，如今都做了宫里的掌事姑姑，会不会——” 他自然不敢说怀疑容贵妃和朱统领有什么，只敢说容贵妃的丫鬟。 圣上眯起眼，站起身道：“你先去审问朱统领。” “朕就在隔壁听着。” 全公公躬着腰在前面领路。 等到圣上安置好了，全公公这才让人将朱统领提到了隔壁。 他让人拉开塞着朱统领嘴的那团布，这才缓缓的道：“朱统领，你知道为何将你关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审问吗？” “本公公派人回了一趟湘城，将你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打听出来了，你与那位从前的事情本公公也都知道了。” 朱统领心里一惊，就听全公公继续道：“说，你与那位幽会了几次，又是为何要谋划刺杀二皇子？” 全公公碍着圣上在隔壁，有些话不好说，只能这么含糊其辞。 朱统领也不知道容贵妃是不是真的暴露了，他咬着牙道：“不知道公公在说什么。” “我本意也不是想要刺杀二皇子，只因二皇子为人高傲，目中无人，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在下从未与人幽会，至于公公口里的那位，在下更是一无所知。” 全公公摇摇头，“看来你是不肯招了，我奉劝朱统领一句，好好配合，能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你只怕要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朱统领咬着牙不吭声。 全公公淡淡的道：“那就先来点开胃小菜。” 他说完，几个太监将朱统领按在地下，一尺宽的板子，“啪”的落在了朱统领屁股上。 朱统领生生受了，也不敢胡乱挣扎，就怕挣扎起来，伤到了要害。 70 第1008章 酷刑 全公公怕将人打死，早就吩咐收着点力道。 因此朱统领虽然被打得浑身疼痛，倒也还可以忍耐。 全公公唇角微微一翘，“看来这点小菜满足不了朱统领的胃口。” 他语气忽然一变，“去拿钳子来，将他手上指甲一片一片的拔了，看他招不招！” 钳子很快拿了过来。 朱统领看到太监手里的钳子，想一想指甲被生生拔掉的滋味，不由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全公公给手下的小太监们使了眼色，一个小太监将朱统领的手死死的按在条凳上，另一个太监拿着钳子就动手了。 钳子夹在指甲上还没用力，朱统领的心就一阵战栗。 全公公缓缓的道：“朱统领，跟你说句实话，那人是谁，本公公心里已经有数了。” “只是还缺你一份供词指认。” “朱统领不如好好想想，事情是你们一起谋划的，出了事，却是你一个人承担，这样公平么？” 朱统领不由得回忆起他与容贵妃的几次幽会，他当时曾想，就是为她死了也心甘情愿。 可此刻，他只觉得他这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正想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过来，朱统领惨叫一声，“我招，我招！” 全公公心里鄙夷不已，这还是个将军，竟然只能顶住这么一会儿，这样的人若是被敌军俘虏了，只怕也很快就会背叛大楚。 他示意小太监松开。 指甲这时还没有被完全拔下，还有一些血肉连着，朱统领手指已经痛到麻木，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喘了口气，缓缓的道：“与我幽会的，是，是个宫女。” “是因为，她被二皇子羞辱过，让我给二皇子一点教训。” 朱统领其实还远没到承受不了刑罚，精神崩溃的时候，他要真是那么没种，国公爷也不会看上他提拔他。 他所做的所说的，都只是在求一条活路。 与宫妃私通是死罪，与宫女私通不是。 刺杀皇子是死罪，可教训皇子也不算是死罪，虽然他也知道这个说法很是牵强，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全公公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混过去，“宫女姓甚名谁？” 朱统领哪里知道宫女的姓名。 若是知道，他此刻随便说一个人名也好。 他只得道：“我只知道，从前她叫秀儿，进宫之后，不知道她是不是改了名字。” “因为只见了她两次，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跟着哪位主子。” 全公公有着丰富的经验，一听就知道朱统领没说实话。 对人家一点都不了解，就肯去干这杀头的勾当？ 他缓缓的道：“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看来，还是刑罚用得不够。” “你们别愣着了，继续拔指甲。” 屋子里又响起朱统领的惨叫，一片指甲生生的被拔掉了，留下血肉模糊的指头。 隔壁屋子里的圣上，听着这渗人的叫声，不适的皱眉。 他吩咐身边的于公公，“去拿这次随行人员的花名册，看有没有叫秀儿的宫女。” 70 第1009章 咬舌 于公公很快拿到花名册翻找了起来，找了一会儿道：“皇后娘娘身边有个叫杨秀儿的宫女。” 圣上眯起眼，刚要说话，于公公又道：“不过，这宫女还只有十八岁，应该不是朱统领的相好。” 圣上忽然站起身，“不对，不对！” “当时茹茹那丫头是怎么说来着，她学那女人的话，是说，她父母逼着她嫁人！” “不是宫女，是嫁了人的女子！” 茹茹肯定没有撒谎，因为圣上回宫之后，便将还在熟睡的四皇子也弄了过去，也亲自问了他，他几乎跟茹茹说的话一模一样。 圣上还问四皇子为何要拉着茹茹跑，四皇子说，他们是小孩，他不知道树后是什么人，怕被灭口。 圣上还夸了四皇子聪明。 于公公不敢说话了。 圣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这宫里宫女嬷嬷们都是没嫁人的，嫁人的只有随行的妃子，再就是护国夫人。 据他所知，护国夫人十四岁就嫁了人，之后又一直和江宥之在一起，显然，朱统领的相好不是护国夫人。 答案呼之欲出。 他起身大步走到隔壁，一脚踹在朱统领的的脑袋上。 “好个狗胆包天的东西，连朕的女人你也染指。” 朱统领此刻已经被拔掉了三根指甲，还在死死的坚持着。 可圣上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自己再如何狡辩也没有用了，等着他的或许是千刀万剐，甚至于连累整个家族。 想想家里的妻儿，朱统领心下一横，用尽全力，上下牙相合，狠狠的咬向自己的舌头。 霎时间，他嘴里血如泉涌。 全公公喊道：“他咬舌了，快拿白药来止血！别让他死了！” 圣上看着屋里血腥的场面，阴着脸转身就走。 他径直走到容贵妃的霜云殿。 容贵妃听到外面宫女在喊，“圣上驾到——” 她满面笑容的迎出来。 这几天风平浪静，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迎接她的是当胸一脚。 地上铺着打磨光滑的汉白玉，容贵妃被圣上从门口踢到了床榻附近。 伺候容贵妃的几个宫女嬷嬷们慌慌张张的跪下了。 圣上踢了一脚还不解气，走到床边，又是一脚踹在容贵妃的身上，嘴里骂道：“贱人！” “朕如此宠爱于你，你一个商贾之女，给你无上的荣宠，你竟敢背叛朕！” 地上的容贵妃一听便明白，应该是朱统领那边出问题了。 只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死也不能承认。 她哭着道：“圣上在说什么，臣妾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圣上是在哪里听了谁嚼舌根，却来寻我的不是，臣妾不服，便是死了也是个冤死鬼！” 雪姑姑赶紧从地上爬过来，跪在圣上跟前道：“娘娘对陛下一片真心，陛下万不可听人谗言。” 圣上一脚将雪姑姑踢开，自己在床边的一张圆凳上坐下，恶狠狠的道：“你敢说，你不认识朱统领？” 容贵妃抬起头，一边哭一边摇头，“臣妾不知道圣上在说什么，什么朱统领？” 70 第1010章 忠婢 圣上冷笑，“该查的朕都查清楚了。” “你与朱统领原本住得相近，想来隔壁邻居的，早就有了情意，后来你父母做主，将你送到朕府里。” “若是早知你心里有人，你当时就对朕明说，朕必定会成全于你。” “可你既然做了朕的妃子，便不该再与昔日恋人有染，你置朕于何地？” “你让大皇子和四皇子怎么有脸见人？” 容贵妃的哭声更大了，“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这时，跪在地上的雪姑姑，脑子里急速转动。 这件事如果坐实了，不但容贵妃要死，这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只怕都没有活路。 她是容贵妃的心腹，又是掌事姑姑，既然如此，还不如······ 雪姑姑忽然扑到圣上脚下，“启禀圣上，圣上误会娘娘了，与，与朱统领有私情的是奴婢！” 圣上眯起眼，“怎么，你想替你主子去死？” 雪姑姑在地上磕头，“圣上容禀。” “一人做事一人当，本来就是奴婢的过错，奴婢怎么能让娘娘替奴婢受过？” 雪姑姑清楚的道：“奴婢从前在容府当差的时候与朱祖亚住在一条街上。” “有一次，奴婢出门被人欺负，幸亏祖亚挺身而出，救了奴婢，自那以后，奴婢的一颗心就落在朱祖亚身上了。” “只是，他那时候大小也是个官儿，我只是个奴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他本来答应奴婢，说日后必会遣人上门提亲。可奴婢迟迟不见他家的媒人过来。” “奴婢的父母又说要赎了奴婢出去，让奴婢嫁人。” “奴婢心里只有他一个，因此不肯出府嫁人，后来我家小姐被送到康王府，奴婢便跟了过去。” “从此再没见过他。” “这次来行宫，谁想碰到了他，这才，这才旧情复燃。” 圣上听雪姑姑一番话下来，几乎是毫无破绽。 雪姑姑就连朱统领的名字也清楚，住在哪里也清楚。 当然，她很早就跟着容贵妃，又是容贵妃的心腹，若是容贵妃与朱统领有私，她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关键是，她的话跟茹茹说的话，完全都对上了。 圣上一时有些拿不准了，难道他真的冤枉了容贵妃？ 他示意于公公，“你问她，朱家几口人，还有朱家的一些事情。” 于公公拿出全公公呈给圣上的那一沓纸，问了好几个问题。 雪姑姑都对答如流。 圣上越发吃不准了。 雪姑姑这时跪在地上起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叫我父母不得好死。” 她娘早就死了，她爹跟后娘一个鼻孔出气，不然也不会将她给卖了。 因此，这个誓言她是真心的。 圣上眉头挑了起来，这誓言可以说很真诚了。 没有人会诅咒自己的父母。 他神色微微缓和，看了容贵妃一眼，容贵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可怜极了。 圣上转头问雪姑姑，“你与朱统领的事，朕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朕只问你，为何要指使朱统领去刺杀二皇子？” 70 第1011章 血腥味 雪姑姑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奴婢没有让朱统领杀二皇子。” “只是，只是奴婢曾被二皇子羞辱，心里不忿，想让他教训二皇子一顿。” 她知道一旦牵扯到刺杀二皇子，那就跟容贵妃脱不了关系，毕竟她一个宫女，二皇子与她没有丝毫利益冲突。 不得不说，容贵妃命不该绝，雪姑姑情急之下扯出的理由，竟然跟朱统领的话对上了。 圣上听她这么说，也几乎相信了雪姑姑的话。 不过，他心里还有个疑点，“那为何要让朱统领将香囊扔在二皇子寝宫附近。” 雪姑姑不机智也做不饿了掌事姑姑，她道：“奴婢也不知道那香囊是谁的，扔香囊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这样，这样便是查起来，也不会查到奴婢身上。” 圣上想了想，觉得这话似乎也有道理。 雪姑姑又重重的磕头，“因为奴婢的私心，害二皇子受伤，又带累娘娘受了责罚，奴婢罪该万死，只求圣上，不要误会了娘娘。” “娘娘保重！” 雪姑姑说完，猛地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喉咙刺去。 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容贵妃张着嘴，半晌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圣上皱着眉起身，他今天先看了朱统领咬舌，又看到雪姑姑刺喉，生理上有点不适了。 他一甩袖子急急忙忙往外走了。 待到圣上走远了，容贵妃这才扑到雪姑姑跟前，看着她满身的鲜血，又不敢抱她，只是哭喊道：“雪儿，你怎么这么傻？” 雪姑姑还有气。 她嘴唇缓缓蠕动，费力的吐出两个字，“春生——” 容贵妃哭着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他。” 春生是雪姑姑的弟弟。 自打她娘死后，姐弟俩相依为命。 每次后娘作践他们的时候，姐弟俩都是你帮我我帮你。 她被卖到容家后，攒下的月例银子，全都悄悄给了弟弟。 虽说弟弟如今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而且，拿着她这些年给的银子过得很不错，但是雪姑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鲜血不断的往外流。 容贵妃没有想着堵住那伤口，也没有想着请太医。 雪姑姑必须死，她不死，死的就是她了。 雪姑姑的伤口很深，但是创口不算大，血一直不停的在流。 宫女们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 流了很久，雪姑姑才慢慢的咽了气。 容贵妃看到她脑袋往旁边一偏，尖声喊道：“来人！” “小福子小贵子，快将人拖出去！” 两个太监很快进来，将人抗走了。 宫女们也忍着害怕，提了水进来，很快将宫殿里打扫干净，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血腥味久久不散。 容贵妃嗅着这气味坐立不安，让宫女点了熏香，这才将气味压了下去。 皇后在容贵妃宫里自然也安插了眼线，到了晚上，皇后便得知了容贵妃宫里发生的事。 她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贱人，那朱统领必定是受她的指使，跟朱统领不清不楚的人也必定是她，雪儿那贱婢怎么可能指使得动朱统领。” “只可惜这都被她逃掉了！” 70 第1012章 传话 钱嬷嬷小声道：“这回是忠婢救她一命，下回她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皇后嘲讽的笑道：“那贱婢心如蛇蝎，竟然还有人对她死心塌地。” 两人正说着，外面宫女道：“娘娘，有个小太监说要面见娘娘，传一句话。” 皇后眉头一动，“让他进来。” 小太监进来跪在地上小声道：“奴才是全公公手下的。” “全公公让奴才给皇后传句话，朱统领招认，与他相好的女子，从前叫做秀儿。” 皇后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点头，“回去告诉你们公公，就说多谢他，我领他的情。” 钱嬷嬷上前打发了小太监一块碎银子。 小太监迟疑了下，又多说一句，“那位朱统领还没死，不过舌头断了，只剩下半截，太医说，往后不能说话了。” 等小太监走了，钱嬷嬷道：“奴婢明白了，那死了的雪姑姑，从前在家未必叫秀儿，这兴许是朱统领胡诌的。” 皇后点点头，“嗯，等回了湘城找人去查。” 钱嬷嬷道：“不过，这事便是查出来不对，娘娘也暂时不要揭出来，贵妃巧舌如簧，兴许她随便扯个谎，圣上便信了。” “就是那朱统领，只可惜，舌头断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皇后摇头，“全大海都没问出什么，我们也别想了，这件事，估计就这样了。” 钱嬷嬷又道：“奴婢觉得，国公爷和首辅大人那里，只怕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娘娘不如跟他们透露一二。” 皇后露出一个苦笑，“护国夫人滑不留手。” “首辅大人是人精中的人精，我现在都不敢做什么了，每次想要拉拢他们，总觉得他们心里都明镜似的。” “说不定还在暗地里嘲笑我。” 钱嬷嬷道：“那倒不至于，我看护国夫人是风光霁月的人物，断不会在背后嘲讽娘娘。” 皇后摆摆手，“在这宫里生活真是累啊。” “你不想争，人家逼着你去争，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钱嬷嬷道：“娘娘不要说这样的话，须知二皇子和三公主都还要依靠娘娘呢。” 皇后点头，“是啊，我不能倒下，我一旦倒下，这两个孩子就是人家碗里的鱼肉。” 她眯起眼，“容丽华这贱婢，我迟早要弄死她！” 钱嬷嬷第二天特意跑了一趟，将事情都跟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等江宥之回来，说给他听了。 江宥之绝对不会相信什么，贵妃娘娘的宫女，因为二皇子羞辱过她，所以想要报复。 宫女显然是替容贵妃顶罪。 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圣上愿意相信。 也不知道圣上是因为男人的尊严在作祟，还是因为真心喜爱容贵妃所以选择自欺欺人。 顾云娇靠在江宥之怀里，“难怪那天去太后宫里，容贵妃盯着我的荷包看了好一会，只怕那时候，她就在打栽赃嫁祸的主意。” 江宥之冷笑，“她想她的儿子将来做皇帝，呵呵，有我在，休想。” “且让容家还蹦跶几天，等拿到了他们的短处，再将他们一锅端了。” 顾云娇仰头看着他，“夫君，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电——那些奸臣。” 70 第1013章 要啥有啥 江宥之笑起来，“奸臣又如何，历史上的奸臣才是最忠君的。”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茹茹的声音，夫妻俩赶紧分开，摸的摸头发，扯的扯衣裳。 茹茹是和国公爷一起进来的。 后面还跟着提食盒的宫女。 饭菜在桌上摆好，佑儿和祺儿也回来了。 国公爷吃了几口，摇摇头，“这山里虽说不热，可这个天气还弄些热汤，看着就不想吃。” 顾云娇见国公爷没用多少就住了筷子，想了想道：“不如明天我做些卤菜，切了拿辣椒油和蒜末拌一拌，这个天气吃正好。” 国公爷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个。” “卤菜好，夏天吃点凉的舒服。” 江宥之提醒顾云娇：“你去哪儿做卤菜？整个行宫就只御膳房有锅灶。” 顾云娇道：“那就去御膳房做呗。” 不等江宥之开口，她接着道：“我知道御膳房不能随便进。” “我又不去给圣上做饭的地方，我知道给宫女太监们做饭的地方在另一边。”上次走那边经过，往里看了一眼，跟着她的宫女告诉她的。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抓了卤药，带着杨莹便往御膳房过去了。 寻到管事的公公，说明来意，杨莹塞了点银子过去，公公爽快的将她们领到一间大厨房里。 这边有几十个锅灶，顾云娇他们每天吃的饭菜，也是从这里做好了提过去的。 顾云娇问管事公公，“今儿都有些什么菜，我能买点么？” 管事公公笑道：“菜刚刚送过来，夫人跟我去隔壁，想要什么拿什么，说什么买！” 顾云娇随着管事去了隔壁，进去便呆了下。 里面杀了剖成两半，剃了毛的猪都有好几头，杀了的牛有一头，羊有几只，鸡鸭鹅鱼还有老多。 蔬菜更是堆成了山。 顾云娇忍不住道：“我的天，这么多菜！” 管事公公道：“这也不过是一天的菜，行宫里几千人，每天要吃要喝，也就刚刚够用罢了。” “不说圣上，各位大人们，都是三荤两素一个汤的定例，至于娘娘们那标准就更高了。” 他笑道：“护国夫人想要什么菜，只管说，小的让他们给你弄。” 顾云娇四处走走看看，指指那猪，“先弄四个猪蹄。” 管事公公点头，喊小太监，“砍四个猪蹄下来。” 一个太监拿了把刀去砍猪蹄了。 顾云娇又道：“猪尾巴来几根，猪耳朵要两个。” 小太监都不用吩咐，自去砍猪尾巴了。 管事公公道：“夫人怎么净要这些？猪尾巴什么的，咱们平时都扔了，实在也没有什么肉。羊肉牛肉您不来点？” 顾云娇笑，“羊肉算了，牛肉要一点。” 她也不客气，“鸡要一只，鸭要一只，猪肝要是有的话也弄点。” 她想了想，“荤菜这么多足够了。” 接着看到地上有干海带，“这个给我泡一点，够一盘子就行。” 她拍拍脑袋，“对了，还要筒子骨和鸡骨架熬汤。” 小太监们很快将顾云娇要的东西弄齐了。 70 第1014章 下酒菜 顾云娇先将筒子骨和鸡骨架扔进锅里熬汤，接着自己处理各种食材。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云娇才将各种食材处理好，她看看汤也熬得差不多了，这才将食材扔进锅里去煮。 回去吃了午饭，下午顾云娇又来了大厨房这边。 还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卤香味。 进去几个小太监笑道：“夫人煮的什么好东西，我们在这里闻着味道，口水都流了一地了。” 顾云娇笑，“一会儿弄好了，给你们都尝尝。” 她先将煮好了的捞出来，接着又将一些食材往里放。 等候的时候，正好切卤好了的牛肉和猪肝。 牛肉切好，足有两大盘子。 顾云娇让杨莹端了一盘，给做事的小太监们，还有厨子们尝个新鲜。 管事公公正好过来了，尝了两片眼睛一亮，“这个卤牛肉好吃。” 顾云娇指指那盘子，“这些就留着公公们吃。” 等到所有的卤菜都弄好，顾云娇和杨莹带着宫女提着食盒回了院子。 国公爷还没回来，等到人都到齐了，饭菜全部摆上了桌。 顾云娇很少做卤菜，卤菜里面很多香料都是热性的，小孩子吃了上火。 祺儿佑儿他们也就曾经吃过一两回。 一回家看到桌上摆着卤得油亮的大猪蹄子，整只卤鸡，切成一片片的牛肉猪肝猪耳朵，还有一截一截圆圆的不知道是什么。 佑儿盯着这圆圆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娘，这该不是猪尾巴？” 杨莹笑道：“佑儿真聪明，猜对了。” 佑儿盯着那东西，“这个······也能吃？” 顾云娇夹起一个塞进他嘴里，“能不能吃尝尝就知道了。” 佑儿表情有些奇怪的吃完了，点点头：“还行。” 等到国公爷儿回来，看看桌子，忍不住搓搓手，“哎呀，这可都是下酒的菜。” 顾云娇笑，“早就给您备好酒了！” 江宥之倒了四杯酒，就连顾云娇和杨莹也每人倒了半杯。 思翠宫里，圣上也正在用餐。 按理，圣上一顿饭要吃四十八个菜。 三十初一是一百零八道。 不过，自从圣上登基以来，除了三十初一，从来没有吃满过定例。 先帝就是喜好美食，吃鸭子只吃舌头，白菜只吃中间的芯子，每天不知道要浪费多少。 圣上一心要收复定京，吃用都极其俭省，每顿饭就是十二个菜。 不过，他这两天已经连着几顿没怎么吃饭了。 昨天看朱统领咬了舌头，接着又看雪姑姑刺了喉咙，回宫他就吐了。 安公公赶紧要叫御医，圣上摆摆手，“不必了，这不是病，也不怎么难受，就是有点反胃想吐。” 昨天晚上圣上就没吃几口饭。 今天中午圣上看了折子，南疆那边干旱，今年的收成不用说要少很多，百姓日子又不好过，圣上心情不太好，也没怎么吃。 到了晚上，圣上依旧没什么胃口，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侍膳的徐公公有些着急了，圣上走连着三餐没怎么吃饭，这么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 70 第1015章 混饭吃 这时新来的侍膳太监小圆子，他本是顶替鱼刺没拔干净的秦公公的，做侍膳太监时间还不长，又年轻想出头，忍不住道：“奴才今儿去御膳房，就闻着大厨房那边特别香，过去一看，是护国夫人今天做了些新鲜吃食，奴才尝了下，味道真是好。” “那卤水还在那里，护国夫人走了后，奴才看好几个厨师都放了鸡鸭进去煮，这时候，也应该差不多熟了。” “圣上若是没胃口，奴才去——” 话没说完，就被徐公公打断了，“不可胡说，圣上怎么能吃大厨房的东西。” 圣上摆摆手，示意徐公公不要说了，“什么新鲜吃食？难不成还是朕没吃过的？” 小圆子道：“圣上说不定真没吃过。” “护国夫人弄了些药材在厨房里煮，说是卤药，煮过的菜叫卤菜。” 圣上来了兴致，“朕知道护国夫人看的书多，当年还曾经给过朕几个从未见过的菜谱，先帝让御厨做了，都大加赞赏。” “她弄的，肯定是好东西。” “他们家眼下应该在吃饭，走，咱们过去瞧瞧。” 圣上起身走了。 后面徐公公狠狠的瞪了小圆子一眼。 小圆子不怕他，机灵的取了干净的碗，又拿了几双银筷子，提在食盒里跟着出来了。 圣上走到顾云娇他们院子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开始吃。 顾云娇刚刚端起酒杯，打算敬一下国公爷，就听到院子里太监喊：“圣上驾到！” 满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赶紧都放下筷子，起身跪在门边迎接圣驾。 圣上大步过来，亲自扶起国公爷，“快起来快起来，朕不过是来混饭吃的。” 江宥之看圣上面色并无玩笑之色，一时间作难了，“圣上，这，不合适。” 圣上眉头一挑，“怎么不合适？是怕朕吃光了你们的新鲜菜？” 江宥之无奈的笑，“臣是怕担不起干系。” 圣上摇头，“唉，想当年，咱们一起上京的时候，有一回错过了驿站，歇在乡野客栈里，店家剩的一点饭菜都被咱们吃光了。” “如今朕想在臣子家里吃顿饭都不行了？” 他看看桌上满满一桌子菜，突然就有了食欲，“快，加把椅子。” “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快坐下。” 太监搬了椅子放在上首，大家等圣上先坐了，迟疑了下，也都坐下了。 圣上坐下一看，好家伙，猪蹄子，猪尾巴，猪耳朵，整鸡，整鸭，凉拌海带丝，拍黄瓜，丝瓜汤。 荤素齐备。 圣上拿起筷子刚要动，徐公公道：“圣上稍等，奴才先试试——” 圣上不高兴的转头瞪着徐公公，“试什么试，刚才大家伙不是都在吃？” 他摆摆手，“你出去，让小圆子给朕布菜就好。” 徐公公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圆子看圣上的目光看向卤牛肉，赶紧夹了两片，放到圣上碗里。 圣上将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眉头慢慢挑起，“果然是没吃过的味道。” “不错，味道很好。” 他忽然感觉到差了点什么。 一看，桌上除了几个孩子，人人面前都摆了酒杯，只他没有。 70 第1016章 表侄儿与表侄媳 江宥之见他看过来，赶紧道：“这个真不行。” 这要喝出什么问题，真说不清了。 圣上哼一声，吩咐安公公，“你去，将蜀地进贡的秋露白拿来。” “这个时节喝秋露白，最合适不过了。” 安公公亲自带着小太监去了。 等到酒拿了来，圣上跟小孩子似的，对国公爷道：“表哥，来，朕亲自给你斟上一杯。” 他笑道：“这酒就咱们喝，让表侄子眼馋去。” 国公爷有短暂的愣神，这还是圣上第一次叫他表哥。 不过，他们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表兄弟关系，只皇家基本不论亲戚，只论君臣。 表侄子江宥之斜睨了一眼，呵呵一声，“我这酒是娇娇采集梅花上的雪水，荷花上的露水，又用了荷花蕊，梅花蕊添加在其中，酿造而成。” “这酒味道轻，有梅花的寒凉，有荷花的清香，还能清热解暑，正适合夏天喝。” 圣上呵呵一声，示意小圆子另拿了个酒杯，瞅着顾云娇道：“表侄媳，你的好酒给朕也尝尝如何？” 顾云娇不好扫圣上的兴致，提起酒壶给倒了一杯。 圣上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半晌才点头，“果然是好酒。” “清冽绵长，滋味轻浅，尤其是这荷花香，沁人心脾，喝下去感觉心里都凉快了。” 顾云娇笑道：“多谢圣上夸奖。” “圣上若是喜欢，一会儿走得时候，拿一瓶去。” 圣上笑呵呵的，“还是表侄媳好。” “不像你家夫君，就喜欢跟朕对着干。” 江宥之也是一时兴起跟圣上斗嘴，主要是表侄子这个称呼不太开心，从前他认识康王的时候，两人可是称兄道弟的。 突然就矮了一辈。 他转而敬了圣上一杯，算是赔罪。 圣上又喝了一口，接着看看碗里的猪尾巴。 小圆子伸出去的筷子一下迟疑了。 圣上平时吃的肉，只要前腿肉，里脊肉，后腿肉都不用，因为猪要排泄，给圣上吃后腿肉那是不恭。 圣上见小圆子不动，看了看菜，又看了下小圆子。 小圆子小声道：“圣上，那个不能吃——” 圣上翻个白眼，自己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着。 味道不错。 桌上的菜，圣上都尝了个遍。 毫不吝啬的夸奖了表侄媳好几次。 几个孩子很懂事，吃了饭，便起身行礼告辞了。 杨莹跟圣上同桌吃饭，紧张得要命，吃了一点，也跟孩子们一起告退了。 圣上开了胃口，又来了酒兴，和江宥之边吃边聊。 顾云娇和国公爷吃完都退下了。 等到亥时，顾云娇见江宥之还没回房，打发杨莹去看了一眼，杨莹回来道：“还在喝呢，我看他们说许久的话，才慢慢的喝一口，也不知道哪那么多话说。” 顾云娇也不管，自己洗洗睡了。 山中凉快，不知不觉六月已经过去，进了七月。 顾云娇这段时间专心写书，已经默写出了两本，这天上午，顾云娇正在整理书稿，突然有个小厮急急忙忙跑到院子里，“顾大夫，我家大人突然昏迷不醒，首辅大人让您过去看看。” 70 第1017章 中风了 杨莹赶紧去取医药箱，顾云娇走到门口，“你家大人是谁？除了昏迷还有什么症状？” 小厮语速飞快的道：“我家大人是谢太傅。” “大人他牙关紧闭，嘴也歪了，手脚还抽搐。” 顾云娇一听，只怕是中风了。 这可是弄不好就要命的事。 “我先取一种救命的药，你等等。” 她进了内室关上门，进药库取了一枚安宫牛黄丸，这才出来了。 出来杨莹正好也背上了药箱。 小厮带路，急急忙忙往外走。 几人走到一处极大的院子。 顾云娇一进去，只看到一间间屋舍都极大，门上挂着牌子，写着“户部”“工部”“兵部”等等。 原来这是六部办公的地方。 内阁办公的地方还在前面。 小厮带着顾云娇过去，就见一间大屋子里，站了不少穿着官服的人。 这些人都是方才听说谢太傅发急病了，赶过来的。 有人看到顾云娇，提高声音道：“顾大夫来了！” 屋子当中的官员们赶紧让出一条路。 大多数人带着些肃然起敬的神色，也有些人不以为然。 顾云娇快步过去，先看到了江宥之，夫妻都来不及打招呼，就见谢太傅倒在地上，手脚不住的抽搐。 顾云娇蹲下身子，先看了看谢太傅的面色。 谢太傅的嘴明显有些歪斜，她掰开谢太傅的嘴看了看他的舌苔，舌上一层白苔，接着她伸手仔细拿脉。 正在这时，谢珩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他本来在上课，方才有个小太监给他送信，说是他祖父突发急病，已经人事不省了。 他一路飞奔过来，看到祖父躺在地上，眼泪一下出来了。 他不敢打扰顾云娇，只拼命忍住泪，站在旁边。 顾云娇拿完脉，仔细想了想，谢太傅应该是脑血栓。 中风有两种，一种是脑血栓，一种是脑出血，表现出来的症状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治疗的办法不一样。 确定了病情，顾云娇没有丝毫犹豫，拿过银针第一下就刺在头顶百会穴。 接着是迎，救人如救火。 中风的病人，救治得越是及时，留下的后遗症就会越少。 很快，谢太傅头上面上都扎了针。 这时忽然有人道：“谢太傅没抽搐了。”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手脚抽搐不停的谢太傅这时竟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几个官员交头接耳，“到底是护国夫人啊，这医术真是神了。” 江宥之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些骄傲的情绪。 他刚刚看着谢太傅倒在地上，立即就喊谢太傅的小厮去找顾云娇。 若是旁人，他不会管，随便他们去请太医就好。 但是谢太傅这老头，为人正直，他希望这老头多挺几年，若是换个人进内阁，办起事情来，不一定有现在这么顺手了。 而且，谢珩这孩子和茹茹要好，将来兴许·····嗯，所以，他这是第一次主动替娇娇揽事上身。 果然，他的娇娇一出手，谢太傅眼看症状就缓解了。 接着顾云娇拉开谢太傅的上衣，在他身上几处大穴扎针。 70 第1018章 贵有贵的道理 针全部扎好，顾云娇慢慢的捻动谢太傅头上的针，有些穴位还会弹一弹。 如此反复几次，才将针抽了，接着摸出她之前特意找出来的安宫牛黄丸，嘱咐杨莹，“拿温水化开。” 杨莹赶紧找人拿碗弄水去了。 谢珩见顾云娇停了手，这才蹲下身，带着哭腔喊：“爷爷——” 谢太傅两个儿子，谢珩的父亲放了外任，还有个儿子领了闲职，如今在湘城。 就只有谢珩这么一个亲人在谢太傅身边，众人看着谢珩还小担不起事，只觉得有些凄凉。 谢珩红着眼眶问顾云娇：“顾姨，我祖父他，他要紧么？” 顾云娇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道：“傻孩子，你祖父嘴都歪了，这是中风，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说完摇了摇头。 中风的病人很多人都见过，命大的半身瘫痪，有的拖几天，人就没了。 谢珩听到这人的话，眼眶更红了，只死死的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中风他知道，家里就有一个姑奶奶中风了，如今瘫在床上，大小便都要人伺候。 谢珩这几年常去江家，顾云娇也很喜欢这孩子，见状忙安慰他，“别担心，顾姨会尽力给你祖父治病的。” “一会儿，药拿来了，你小心些给你祖父吃下去。” 顾云娇轻声道：“药吃下去，如果你祖父能醒来，那便不要紧。” 安宫牛黄丸在现代就不是什么便宜药，甚至有些收古钱币的，牌子上写着一行字，“高价回收九三年前的安宫牛黄丸”。 顾云娇在街边看到这个牌子的时候，是二零一七年，她当时就不解的问爷爷，“为啥要九三年前的，这都多久了，那不是过期了么？” 爷爷摇头，“中药本来没有什么保质期一说，这都是现代医学的概念。” “不过，药放久了，药效是肯定会流失的，便是木头和铁放上几年也要腐朽。” 顾云娇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花高价收呢？” 她好奇问了一句，那人告诉她，回收价两千块一粒。 她当时吓了一跳，她记得这个药上次有人用过，去药店买也才五六百一颗。 爷爷叹口气，“怎么说呢，因为犀牛被人滥捕滥杀，已经快要灭绝了，自从九三年之后，全球禁止犀牛角的贸易和使用。” “而安宫牛黄丸就要用到犀牛角，打那以后，生产厂家都用水牛角代替犀牛角。” “很多人都觉得，水牛角没有犀牛角的药效。” “还有，以前都是用天然麝香和天然牛黄，后来也都用人工麝香和牛黄了。” “所以有人想要九三年以前的，毕竟这是救命的东西。” “要知道，中风昏迷的病人，醒来得越晚，脑神经损伤就越多，醒来得早，脑损伤就小。” 就在爷爷跟顾云娇说了这个事不久，她在医药报上看到一则新闻，有人以六万多的价格拍下四颗九三年的安宫牛黄丸，算下来，每一颗差不多一万五六。 顾云娇给杨莹拿去化开的安宫牛黄丸，是她来了这里之后，自己做的。 所有的东西都是纯天然，而且药是去年制的，用金箔包好，再用蜡封住，药效肯定不会有问题。 70 第1019章 惧内 谢珩听了顾云娇的话用力点了点头，神情也镇静了些。 他只不敢问，如果吃了药醒不来会怎样。 顾云娇转头看着江宥之，“我要开个方子。” 江宥之指指自己的办公桌，“夫人这边请。” 他亲自替顾云娇研墨，看得那些官员们一个个挤眉弄眼的互相使眼色。 往日只听说首辅大人惧内，这么一看，何止惧内啊，这分明是夫纲不振。 不一会儿，杨莹端了药过来，小厮扶着谢太傅，谢珩小心翼翼的将药往谢太傅嘴里喂。 顾云娇开好药方，江宥之拿过来递给杜若，“去太医署那边抓药。” 谢珩拿着勺子，将化开的药汁喂进了谢太傅嘴里。 他很小心，本来就不多的药汁，被他一点不剩的全都喂进去了。 他放下碗，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太傅，只希望下一瞬，祖父便睁开眼。 这时小喜子从外面进来了，圣上才刚得了消息，特意打发小喜子来看情况。 药吃下去大概两刻钟左右，地上的谢太傅喉咙突然作响。 接着缓缓的睁开了眼。 谢珩激动不已，朝着众人道：“我祖父醒了，我祖父醒了！” 顾姨说了，醒了就性命无碍。 周围的官员们有的真心欣喜，有的假笑。 只是心里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念头，这护国夫人的医术当真了得。 还有谢太傅吃下去的药，肯定也不是一般的药，那女子剥开蜡封的时候，药丸外面还裹着金箔。 谢太傅此时意识还不十分清晰，对外界信息的感知都还处于掉线的状态。 谢珩压着心底的激动，有些忐忑的问顾云娇，“顾姨，我祖父是不是这就好了？” 顾云娇笑笑，“中风可不是小病，谢太傅少说也得修养半月。” “他脑子里是有个血栓堵住了，那栓子还在，得吃化栓的药，少说也得先吃上三个月。” 谢珩不好意思的又问：“那我爷爷会不会——” 顾云娇知道谢珩的意思，“这几天，等你祖父能起床走动了，让人扶着他多走动。” “一定要活动，活动能够帮助肢体恢复。” 谢珩突然往地上一跪，给顾云娇磕了个头，“顾姨救我祖父性命，小子感激不尽。” 顾云娇忙扶他起来，“你这孩子，太多礼了。” “我看这段时间，你就搬到你祖父那边，也好就近照顾他。” “这边山里凉快，便于修养，最好暂时不要回湘城。” 谢珩应了。 这时小厮背起了谢太傅，谢珩提上杜若抓来的药，急急忙忙跟着走了。 不知道是关心谢太傅还是看热闹的官员们，议论几句，也都散了。 顾云娇收拾好药箱，和江宥之笑笑，带着杨莹回去了。 傍晚茹茹回来，叽叽喳喳的道：“嫂子，我方才散学，去谢太傅的院子里看他了。” 顾云娇摘掉她头上不知道哪里蹭的树叶，“谢太傅如何了？” “我去的时候，珩哥哥正喂他吃药呢。” “珩哥哥还说，等谢太傅好了，亲自奉上诊费银子和药钱。”茹茹认真的道。 70 第1020章 手头有点紧 顾云娇眸子一闪，忍不住想要逗一逗茹茹，便道：“我的药可不便宜。” “方子是我的独门密方，里面用到的也都是很珍贵的药材，对了那药还是用金箔包的。” 茹茹瞪大眼，“那要多少银子啊？” 顾云娇伸出一根手指头，“少说也得万两黄金。” 茹茹吸了口气，“我的天，要这么多啊！” 过了一会儿，茹茹拉拉顾云娇的衣裳，“嫂子，就不能稍微，少那么一点点么？” “我去过珩哥哥家里，他们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钱的样子，珩哥哥房里的摆设也不多。” 顾云娇好笑，谢太傅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跟暴发户似的，家里摆满金银玉器，谢家几代都是官宦人家，家底是肯定厚实的。 她斜睨着茹茹，“好像不能少呢，毕竟药铺里那么多人也都是要吃饭的。” 茹茹低头想了想，小声道：“我还攒了些月例银子，我，我可以给珩哥哥交要钱，可是我的银子也太少了。” 顾云娇故意说这些，就是想看茹茹可以为谢珩做到哪一步。 很好，私房钱都拿出来了，这感情不会比跟棋儿和佑儿差了。 她笑着摸摸茹茹的头，“傻孩子。” “既然你跟珩哥哥这么要好，嫂子怎么会收他的钱呢？” 茹茹瞪大眼，“嫂子不要钱？真的不要？” 顾云娇笑笑，“你的珩哥哥在宫里不知道帮了你多少，嫂子这就算报答他了。” “你明天去跟珩哥哥说，要钱诊费什么的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再说嫂子是个大夫，本来就是要治病救人的，这不算什么。” 茹茹扑进顾云娇怀里，“嫂子真好，茹茹最喜欢嫂子了。” 顾云娇轻咳一声，“真的最喜欢嫂子？” 茹茹用力点头。 “唉，嫂子最近手头有点紧——” 茹茹看着顾云娇眨了眨眼，突然从她怀里钻出来，拔腿往外跑，“我去拿银子。” 不一会儿，茹茹便捧着个匣子跑来了。 顾云娇替她擦擦汗，茹茹打开匣子，就见里头全都是散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大几十两了。 这应该是茹茹的月钱攒下的。 从前茹茹小，她的月钱都是林俏管着，林俏嫁了家里的管事，如今是茹茹院子里的管事娘子。 林俏跟着乌夫人久了，是个手面大的，估计没攒下什么。 从茹茹七岁起，顾云娇才让她自己管钱。 这里面的银子就是这三年攒下的，看起来茹茹这几年没怎么花钱。 顾云娇眉头挑起，亲了茹茹一口，“茹茹可真会攒钱。” 茹茹得意的笑了笑。 顾云娇只觉得窝心，茹茹自己舍不得花用，攒下的银子，她说一句，就全部拿给她了，这丫头，是个心眼实在的。 她跟茹茹一起，拿戥子将银子称了一遍，总共是六十五多银子。 翻开茹茹自己记的账本，数字也对得上。 还有一些过年过节得的金锞子，她一个也没动，都好好的收在匣子里。 顾云娇摸摸茹茹的头，忍不住想，总算自己没有辜负乌夫人的托付，茹茹成长得很好。 又懂事，又重情意，只稍微调皮了些。 70 第1021章 他要走了 顾云娇笑道：“嫂子不要你的银子。” “明儿你大哥和爹就发俸禄了，嫂子也有俸禄，行宫里吃饭也不要钱，也差不多够了。” 茹茹关好匣子，“那嫂子要是缺银子了，就跟我说，我都给嫂子。” 顾云娇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一口，“嫂子没白疼你。” “快去洗手好吃饭，食盒都提过来了。” 正说着，国公爷带着祺儿和佑儿过来了。 国公爷明显有心事，吃饭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祺儿好几次。 等到吃完饭，江宥之道：“你们去打扑克，扑克在你娘的书房案几上。”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飞快的跑了。 等孩子们跑远了，国公爷斟酌了一下，“有个事，宥之应该该没跟你说。” 顾云娇感觉国公爷的表情有些凝重，“什么事？” 国公爷看一眼江宥之，示意他来说。 江宥之道：“林兄要离开一段时间。” 顾云娇挑眉，“离开？去哪里？” 江宥之沉吟半晌，“这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以前，你问阿虎去哪儿了，我总是说他被调到别处了。” “这话，也真，也假。” “圣上登基之后不久，我便给圣上提了个建议。” “让圣上派人前往草原，也就是从前的大辽，大辽只有小部分领土并入了大晋，但是大草原，晋国没有兴趣。” “派人过去是想花上十几年的时间，招募大楚流民，慢慢经营，建立一支武装力量，占据尽可能多的土地，因为草原那边有很长一段与大晋接壤，将来可以里应外合攻打大晋。” “而且，大辽灭亡之后，分成了几十个部族，有时还各自混战，要在那里立足也不算太难。” “最后圣上与我和林兄商议下来，林兄本打算自己去，圣上觉得手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用的将领，不想让林兄去，毕竟这一去，生死难料。最后决定派阿虎前往。” “阿虎只带着十来个人就去了，他也不敢带太多人，怕引起大晋密谍司的注意。” “到了草原，他一开始还做得不错，也有点运气，先占了个马匪窝，渐渐做大，八年过去，如今手里已经有几万人马，也占了很大一片草原。” “现在咱们大楚很多战马，就是阿虎那边走私过来的。” “只是阿虎到底老实了些，如今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弹压不住手下的几个当家，他怕这么下去，会失去对这支队伍的掌控。” “孩子啊湘城的时候，他就传了信过来，我与圣上还有父亲林烁几人商议过了，阿虎如今也算是草原上的一个大首领了，难得他还是一片忠心，没有想着自立为王。只是派别人去，被人分走权力，他必定不服气。” “只有让林兄前去，林兄的谋略武功，才能压住那些不安分的当家。而且阿虎也才会服服帖帖。” “如今与林兄交接禁军副统领职务的将军也到了，他会马上动身。” 顾云娇花了点时间，才消化这些信息。 她皱着眉，“那要去多久？” 江宥之道：“不知道多久，应该是踏破会宁，班师回朝他才会回来。” 70 第1022章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 顾云娇明白了，短则四五年，慢则十来年。 她知道，大楚一直在暗中做着打仗的准备，上次江宥之告诉他，如果最近四五年都风调雨顺，就准备对大晋动手了。 江宥之又道：“阿虎的事，就只有圣上和我，还有父亲和林兄这几人知道。这件事，你万万不要对人提起。” 顾云娇点头，“我明白。” “林兄打算什么时候走？” 国公爷道：“就这两天。” “那，那他会不会来看看祺儿再走？”顾云娇忍不住问道。 国公爷摇头，“只怕来不及了。” 顾云娇不知道说什么好。 祺儿本来就没了娘，现在连爹也要杳无音讯了，这让孩子怎么办，也太可怜了。 江宥之道：“本来这件事不打算对你说的，与你说这个，是怕你久不见林兄胡思乱想。” “如今对外是说，林兄犯了错，被贬到南疆做守备去了。” “你可要记得。” 顾云娇长叹一声，“我记得了，我不会说漏嘴的。” “可这要怎么跟祺儿说呢？这孩子晚上说不定会偷偷的哭。” 国公爷和江宥之对视一眼，国公爷轻咳一声，江宥之抬头看天。 顾云娇摇摇头，“知道了，我去说。”不然他们也不会将这事告诉她。 她等了一会儿，才往书房里去。 书房正热闹着，杨莹坐在佑儿身后，看几个孩子打牌，时不时的悄悄在佑儿后面比划，告诉茹茹，佑儿有些什么牌。 只是茹茹十回里有八回都理解错了，还开心的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云娇进去看几个孩子笑得开心，忽然举得，自己好残忍，为什么现在要告诉祺儿，打断他的幸福？ 他们在行宫至少还要住半个月，等回家再说也不晚。 好歹孩子还能开心半个月。 转念一想也不行，回家再告诉他，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他又要去军营了。 在这里，有茹茹，有她，还有江宥之，这么多人天天陪着他，他也容易调整情绪。 她耐心的坐在旁边看，等到几个孩子打完了牌，这才碰了碰祺儿，示意他跟着她出来。 顾云娇带着祺儿去了堂屋。 堂屋里点着蜡烛，光线不是很明亮，她示意祺儿坐下。 祺儿忽然无端的紧张起来，他觉得，顾姨有什么大事要对他说。 上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他爹，告诉他顾姨并不是他的母亲。 果然，顾玉娇语气郑重的开口道：“祺儿，你也是大孩子，今年十一岁了，你得知道，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不得已。” 祺儿心道，这开篇就不是好话，应该没什么好事。 顾云娇斟酌了下，“有件事得告诉你，你爹，你爹被调往南疆那边去了。” 祺儿怔了下，“南疆？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云娇想了想，撒谎道：“这个说不好，一两年，两三年都有可能。”她不想现在让孩子绝望。 以后等他大点了，再慢慢的说。 “那，过年也不回来？” 顾云娇努力将语气放轻松，“这才去呢，南疆一来一回就要几个月，今年是肯定不能回来了。” 70 第1023章 逗哥哥开心 “那过年之前，我去南疆行么？”祺儿觉得，其余的时候都算了，过年的时候，他还是想跟爹一起过。 他没有自己的亲娘，又没有自己的家，一直寄居在江家。 他也曾经问爹，为什么不自己买个屋子，他都没有一个家。 爹说，他们有家，在定京，他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朱漆大门上面挂着牌匾——武安侯府。 总有一天他们要回去的。 而且，爹在哪，家就在哪。 祺儿想想也对，便没再提过这件事。 每年过年的时候，有爹和苏嬷嬷陪着他，他才觉得他也是有家的人。 顾云娇抱歉的看着祺儿，“南疆那边很乱，小孩子不能去。” 祺儿有些急了，“那爹岂不是有危险？” 顾云娇迟疑了下，“危险有一点，不过算不了什么，你爹总归是个将军，将来总要上战场的，那才是危险。” 祺儿沉默了。 半晌他才苦涩的道：“顾姨，我知道了。” 顾云娇故意逗他笑，“我看看，是不是要哭鼻子了？” 祺儿苦笑，“顾姨，我都十二岁了。” “好好好，顾姨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 顾云娇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孩子，祺儿如今长得已经很高了，只比她矮那么一点，她的确不好再将他当做孩子对待。 祺儿告退了，顾云娇又让人将佑儿叫了过来，嘱咐道：“哥哥的父亲去南疆了，最近哥哥可能心情会不太好，你多给哥哥讲笑话，逗哥哥开心。” 佑儿懂事的点头，“我会的。” 第二天早起，佑儿发现祺儿的眼睛有些肿。 他假装没看见，像往常一样跟祺儿对练。 而且，佑儿今天格外认真，似乎用上了全力。 祺儿不得不集中精力跟他打，也没时间想别的了。 等到夫子给两人上了课，佑儿又拉着祺儿道：“哥哥那天不是说想去湖里游水么，等吃了午饭，我陪你去。” “上次咱们去的那个地方偏僻，不怕被人发现。” 佑儿昨晚想了好久，要怎么让哥哥开心，说笑话，他真不会。 可是陪着哥哥做他想做的事还是可以的。 祺儿早就想下水了，只是顾云娇不许他们下水，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以前每年夏天，总能看到小孩溺水的新闻。 因此，她告诫两个孩子，不许下水。 这月牙湖水质清澈，很多禁军其实也都想下去泡一泡，不过，行宫里有妃子有宫女，袒露身体不雅，国公爷早就明令禁止了。 祺儿被他说的心里一动，“可，顾姨说——” 佑儿道：“咱们悄悄的去。” “衣裳脱光了放在岸上，这样也衣裳也不会打湿，娘不会知道的。” 祺儿迟疑道：“那，那就去！” 吃了午饭，两人本该午睡。 国公爷这时候当值，没在屋里，少了个朱统领，一时间，他的事情多了很多。 两个孩子溜了出去。 两人去的地方就在月牙一边的尖尖上。 吴大师设计整个行宫的时候，认为这种尖尖的的地方风水不好，正应了尖角煞，因此这里没有任何建筑。 70 第1024章 抽筋 吴大师在这里安置了一块特别大的石头，压煞气。 附近沿着湖都种植了柳树。 石头平整光滑，有一人多高。 两人躲在石头旁边，脱光了衣裳，四处看看无人，一前一后的下水了。 祺儿和佑儿都会游泳。 湘城附近几条河，国公爷早就让人教了他们游泳。 毕竟他当年，要不是游过定京的护城河去刺杀二太子，说不定也早就死在定京了。 山里的水很凉。 祺儿和佑儿下水都被激得一抖。 适应了一会儿水温，兄弟俩欢快的游起来。 两人也不敢去远处，就在附近玩。 不知不觉，两人在水里都泡了很长时间了，佑儿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对着不远的祺儿道：“哥哥，咱们上去，我游不动了。” 祺儿答应一声，朝佑儿这边游过来。 他有点担心佑儿，因此加快了速度，他不知不觉用力挺了下脚板心，谁知道，就在这时，一股剧烈的痉挛从脚底板传来。 祺儿顿时像只秤砣，直直往水底坠去。 佑儿在祺儿前面，本来也已经朝着岸边游了，忽然，心里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午后的月牙湖，静谧美丽。 阳光照在水面上，如碎金一般，只是不见哥哥的人影。 佑儿心里慌乱起来，一边喊着“哥哥”一边四处张望。 哪里都没有祺儿的身影。 佑儿的喊声带上了哭腔，“哥哥，你不要吓我，你在哪里？你赶紧出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朝着祺儿之前的方向游过去。 这时祺儿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刚刚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心里是慌乱的。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爹的教导，不管在多么危机的情况下，都不要慌，要做的事冷静思考，想法自救。 他和佑儿学游泳的时候，国公爷找来的那个老船工对他们说过，人要是不动，在水里是会自然浮起来的。 前提是不要慌乱，手脚不要乱动。 可脚上传来的疼痛与痉挛，让他无法像那位老船工所说，将身体放松。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只秤砣坠到水底。 他一直憋着气，当他那只没有抽筋的脚触到水底之后，他用尽全力，往上一蹬。 仿佛只过了很短的时间，又仿佛过了很久，他的脑袋终于冒出了水面。 他没有看到佑儿，但是他听到了佑儿的喊声。 他知道自己马上又会沉下去，右腿的痉挛还是没有缓解。 他大声喊道：“我脚抽筋了。” 喊完这句话，他便又往下沉去。 佑儿清楚的看到祺儿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而且也听到了他的那句话。 他拼命的朝着祺儿的方向游过去。 好在他之前判断的方向是正确的，现在他离祺儿已经很近了。 游到近前，佑儿猛地下潜。 他睁着眼，在水底看到了一个人影。 祺儿也睁眼看着他，四目相对，祺儿忽然咧嘴一笑，嘴里突出一串泡泡往上升去。 佑儿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两脚踩水，一只手用力往上划。 70 第1025章 要听话 祺儿也往上用力，湖水看似没有多深，他们却仿佛过了很久，才终于浮上了水面。 两人都大口呼吸着空气，佑儿带着祺儿奋力往前游去。 在水里带着一个人游是非常吃力的。 佑儿还只有八岁，祺儿这两年冲得快，比他高一截，体重也比他重很多。 很快，佑儿就感觉到没劲了。 不是一般的没劲，是全身都软了的那种感觉。 他死死的咬着牙，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岸边，机械的划动。 那湖岸仿佛在天边一样遥远，佑儿知道，这么下去不行，他没有力气了，很快他和哥哥都要沉到水里。 祺儿这时也发现了不对。 “不行，这么下去，我们都要死。”说着，他挣脱开佑儿的手，却又被佑儿死死的拉住了。 佑儿朝着湖岸大声喊：“救命！来人啊！” 祺儿苦笑，“别喊了，没用的。”巡逻的禁军差不多还要一刻钟才会过来。 他们来的时候，刚刚看到巡逻的禁军走远。 行宫这么大，虽然分了区域，但是过来一趟也差不多要半个时辰。 祺儿说完用力挣脱佑儿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能活动的手脚努力划水。 然而，一只不能动的腿，影响了身体的平衡，就算他如何努力扑腾，身体还是在往下沉。 在湖水没过他下巴的一瞬，他喊了一句，“佑儿你别管我，你上岸叫人！” 就在水没过头顶的时候，佑儿的小手再次提着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祺儿没有挣扎，他知道，那会让佑儿耗费更多的力气。 佑儿脸已经白了。 他死死的咬着牙，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自己如果松开哥哥的手，哥哥就完了。 这边偏僻，基本不会有人来，等他上岸了找人来，哥哥肯定已经······ 可他也没了力气。 手脚都仿佛麻木了一般不听使唤。 他和棋儿一起往下沉去。 两人都没有慌乱，因为他们知道，慌乱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棋儿脸上忽然现出喜色。 他又裂开嘴，在水里吐出一串泡泡。 接着，他两脚灵活的踩水，只一瞬间，就拉着佑儿冲出了水面。 “我脚好了！”棋儿快活的笑起来。 佑儿也笑了。 他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任由哥哥拖着他朝岸边游去。 两人上了岸，都一下瘫倒在草地上。 佑儿闭着眼，“哥，我刚刚想明白一件事。” 棋儿转头看着他，“啥事？” “一定要听娘的话，娘说不能干的事情，一定不要干。” 棋儿大笑起来，笑声惊走了附近树上的鸟雀。 兄弟俩就这么躺着。 很快，禁军巡逻的队伍往这边经过，看到了草地上光着身子阳面躺着的两个小孩。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认识这两个孩子。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小小的男孩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经过的时候，禁军队长笑着调侃道：“怎么的，你们两个在这里晒雀雀啊？” 佑儿和棋儿不约而同翻身趴下，在禁军们的笑声中，看着他们走远了。 等到两人恢复了力气，身上也晒干了，起身穿好衣裳回去。 70 第1026章 罚跪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顾云娇在廊下坐着。 见到两人进来，她板起脸，“你们两个中午不休息，去哪里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就去园子里到处走了走。” 顾云娇“呵呵”一声，目光落在佑儿的头上，“你们俩该不会悄悄下水了。” 两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顾云娇招招手，“过来。” 两人慢腾腾的过去了。 顾云娇站起身，一伸手扯下佑儿的发带，“还敢骗我？发带都是湿的！”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他们想到了不能弄湿衣裳，可是发带被他们忽略了。 两人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自己跪下了。 顾云娇拿着发带，气不打一出来，“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能下水。” “怎么就是不听？” “现在心里是不是还不服气？” “是不是想着下次将发带也解了，头发也包好，娘就不会发现了？” 祺儿赶紧道：“顾姨，我们没这么想，我们打算以后都听您的话。” 刚刚生死瞬间的时候，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至于以后，可就说不好了。 顾云娇又是呵呵一声，“我可告诉你们，下次你们就是浑身整齐得像是刚参加宫宴回来，我也不会信你们！” 她拉过佑儿的手，撩起他的袖子，在他手臂上用指甲一抠，佑儿被晒得油亮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白印子。 接着又在祺儿手臂上抠出了两道白印。 顾云娇指着印子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 “哼，你们往后，自己掂量掂量，看能不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佑儿眨眨眼，“娘，为什么会有白印子？还有什么是火眼金睛？” 为什么会有白印子顾云娇也不知道，总之，她上小学的时候，看到同桌抠出白印子，自己抠不出来，就很是奇怪。 同桌告诉他，这是因为他中午去游泳了。 同桌说，晚上放学，他妈会抠他的手臂检查他有没有偷偷游泳，他就中午游，而且避开阳光，到晚上，他妈就看不出来了。 顾云娇自从知道这件事后，还从来没有试过，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哼一声，“不告诉你，总之就是有。” “至于火眼金睛，等哪天我得空了再跟你说。” “你们两个，给我跪好。” “好好反省，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不许起来！” “吃了晚饭，接着跪。” 顾云娇的宗旨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影响孩子吃饭，惩罚归惩罚，受点皮肉伤也不打紧，但是不能把身体搞坏了。 她气哼哼的走了。 杨莹等她走远了些，小声对两个孩子道：“等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们。” “放心，她一会儿就能消气。” 佑儿看着杨莹，可怜巴巴的道：“姨，我饿了。” 可能是刚才消耗太大，他现在就觉得饿了。 祺儿道，“姨，我也饿了。” 杨莹往外看了一眼，顾云娇的身影已经出了院门了，她小声道：“刚才你娘就是给你们送点心来了。” “她上午做的绿豆糕，就放在堂屋里桌上。” “快去吃！” 70 第1027章 做女孩子不好 两个孩子赶紧往里跑。 杨莹在后面叮嘱一句，“吃完了记得继续跪，一会儿你娘肯定要偷偷过来看的。” 两人嘴里塞着绿豆糕含糊的应了一声。 杨莹笑笑，往外走了。 傍晚江宥之回来，顾云娇气呼呼的将两个偷偷下水淡淡事说了。 江宥之想了想，“我看，越是不许孩子们下水，他们越是心里痒痒，我看不如这样······” 夫妻俩在屋里说话，杨莹看食盒提了过来，赶紧过去叫两个孩子起来吃饭。 两个孩子吃了绿豆糕，喝了点水，也就老老实实的跪着没动。 期间顾云娇过来看了一次，她假装没看到桌上先前放绿豆糕的盘子都空了。 两个孩子膝盖都跪木了，祺儿起来就开始活动膝盖。 佑儿给他使个眼色，“别动了，就这么走。” 祺儿秒懂。 两人直着膝盖，拖着僵硬的步子去了隔壁。 路上佑儿小声道：“咱们差点淹死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娘知道，不然我看咱俩还得挨打。” 祺儿点头，“我不会说的。” 顾云娇坐在堂屋，看到两人一瘸一拐的进来，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心疼。 她也就是没有手机，不然高低要拍下来，等他们长大了给他们看。 江宥之忍着笑，“都知道错了？” 两个孩子老老实实低下头，“知道了。 江宥之道：“方才和你娘商量过了，往后，也不是说一定不许下水。” “只是下水不能偷偷下水，要么我在旁边看着，要么国公爷在旁边看着。” “你们这段时间，想下水了，可以吃晚饭前玩一玩，我看着你们就是。” 佑儿和棋儿腿也不瘸了，一下蹦起来，“爹（江叔）太好了！” 江宥之轻咳一声，“这是你娘的意思。” 两人又朝向顾云娇，“谢谢娘（顾姨）。” 顾云娇淡淡的“嗯”了一声。 茹茹从外面跑进来，“我也要下水游泳。” 江宥之脸一黑，“不行，他们是小子，你是姑娘。” 茹茹扁起嘴，“你们不是说，只要不做坏事，不影响别人，我想做的都可以做么？” 顾云娇和江宥之对视一眼，顾云娇头疼的道：“他们下水都光着身子，你也能？” 茹茹不服气的道：“那我穿着衣裳下水。” 江宥之皱眉，“穿着衣裳在水里根本就游不动！” 关键是女孩子这样成何体统，他虽然不想太束缚茹茹，但是也不希望她因为一些出格的行为，被人指责。 对于不对先不说，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对抗整个世界。 顾云娇跟着哄她，“你要游泳，等回家了在大浴桶里面游。” 浴桶？ 茹茹撇撇嘴，“做女孩子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做女孩子了。” 顾云娇只得又费尽心思安慰她一番，给她说了许多做女孩的好处，诸如可以戴花，戴金钗，穿好看的裙子，这些男孩子都不能做。 茹茹虽说调皮了些，可还是很喜欢往自己头上戴好看的首饰的，想了想，觉得顾云娇说的有的道理，于是勉强决定继续做女孩。 70 第1028章 努力散步 第二天，祺儿和佑儿迫不及待的申请下水游泳。 傍晚，江宥之从办公的地方回来，便在岸边弄一根钓鱼竿一边钓鱼，一边看着两个孩子。 晚饭推迟了，顾云娇也在外面树荫下吹风，就见远处，谢珩和谢太傅慢慢的沿着湖边走了过来。 谢太傅中风才过去了两天，他一边的身子还十分僵硬，所幸没有完全丧失知觉。 他在谢珩的搀扶下，拖着右边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谢太傅住的院子离这里也没多远，他和谢珩刚从屋里出来，顾云娇就看到了。 她等了许久，谢太傅才一步步挪到了附近。 她起身笑着问谢太傅，“您老这几天除了一边身体僵硬，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太傅摇头，含糊不清的道：“还好，多谢顾大夫救命。” 顾云娇笑笑，“您老人家别担心，只要天天坚持锻炼，要不了多久，您走路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谢太傅急切问：“要不了多久是多久？”他很怕自己余生都要这样度过。 “不出半个月。”顾云娇笑道。 谢太傅一听，方才还觉得自己力气耗尽实在走不动了，顷刻之间又来了劲，让谢珩扶着继续往前面走。 茹茹本来羡慕的在看祺儿和佑儿游泳，这时跑过去，“太傅大人，我扶着你这边。” 谢太傅看她一眼，小小的女娃，还不到他的肩膀高，他这要是将自己的重量压上去，小女娃不得趴下。 他摇头，“多谢你了，这边不需要扶，扶也没用。” 茹茹有点失望，她看珩哥哥扶得有些吃力，想要帮他一把。 她身后忽然“哗啦”一响，转头就看见她哥钓起了一条大鱼。 江宥之收了线，喊还在水里的两个孩子，“晚了，要吃饭了，赶紧上来。” 两个孩子听话的从水里起来，他们知道，要是敢不配合，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事了。 一家人回屋吃饭了。 自打这天起，祺儿和佑儿两个厚着脸皮天天下水，江宥之就天天钓鱼。 谢太傅就天天沿着湖边的甬道走路。 有些吃了晚饭出来遛弯的官员们，喜欢站在首辅大人身后看他钓鱼，也算是表示一种亲近。 他们惊奇的看到谢太傅从肢体僵硬到拖着半边身体走过，渐渐的姿势不再那么奇怪，再过几天，又碰到谢太傅，忽然发现他走路又正常了很多，只是看起来两只脚有些一高一低。 半个月过去，谢太傅虽说自己还觉得一边身子麻木，但是说话走路，基本没什么问题，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 他带着谢珩去了一趟顾云娇那边，亲自表达了谢意，第二天就回内阁办公了。 圣上听说了，打发小喜子过来传话，“圣上说，谢爱卿且别忙着为国效力，先养好身体要紧。” 谢太傅道：“小喜子公公去回圣上，臣的身体真的无碍了。” 小喜子笑道：“圣上还有句话，谢太傅放心养病，便是养上半年一年的，您那阁老的位置也不会给别人。” 70 第1029章 爱慕之情 谢太傅脸都红了，赶紧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手也挥舞着，“你看，你看，我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了，多亏了护国夫人的医术好！” 小喜子笑笑，回思翠宫禀报了圣上。 圣上都不太敢信，“真好了？走路都没事？这才多久！” “我前些日子看到他在湖边走，半边身体压在小谢公子身上，僵硬得像块木头！” 小喜子点头：“真好了，谢太傅刚刚还急了，在屋里转了好几圈了，一点事没有。” 圣上笑起来，“他这也算是运气好，发病的时候正好赶在护国夫人在。” “护国夫人保住了谢太傅，也算是为国又添一桩功绩。” 很快便到了七月底，山里已经很凉快了，大队人马也要返程回湘城。 相比来时的排场，回去的时候精简了许多。 旗子还打着，不过乐队没有了。 离开湘城两个多月，所有人都归心似箭，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 第三天便到了湘城。 顾云娇在家修整了一天，接便去仁心堂了上班了。 两个多月没回来，张顺看到她夸张的笑着，“顾大夫，您可算是回来了。” “天天都有病人来问，顾大夫去避暑啥时候回来？” “我看您要是还不回来，他们要组队去丹桂山那边找你了。” 顾云娇笑笑，这时顾玉恒从里面出来，看到顾云娇一喜，“你可回来了，看着还养胖了些，想来是行宫里伙食不错。” 在顾玉恒看来，养胖那就是夸奖。 顾云娇倒是了解她爹，虽然有点不开心了，还是笑笑。 “对了，小川昨儿来信了。” “信给我看看。”顾云娇随着她爹往里走，正好遇到阿铁也出来，她道：“从今天开始可以预约病人了，还是每天二十个。” 阿铁答应一声。 顾云娇随着她爹到了后院，花姨找出一个匣子，里面放着顾川走了之后来的一叠信。 顾玉恒一口气递给她五六封，“这都是你没看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顾川大概是每隔半月一封家信，有时候也给江宥之写信，那都是公事，顾云娇没看过。 她拿着信，先看了一下时间顺序，从最开始的一封看起。 将所有的信看完，顾云娇面色有些古怪，“爹，我看小川只怕就要娶媳妇了。” 顾玉恒满脸的不解，“你花姨也是这么说，可我将这几封信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呀。” “里面虽然提到了一个姑娘救了他，可他又没说想娶人家。” 顾云娇摇头，“这还用说？” “这信里都是小川对那姑娘的爱慕之情。” “姑娘如何身手不凡，从抢水的打架的村民中将他救出来，姑娘又是如何聪慧勇敢，帮他制止了村民们的动乱。” 顾云娇抿着嘴笑：“我看下一封信就该说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 顾玉恒激动的搓手，“要真是这样，不管那姑娘是什么门户，咱们都不嫌弃，我和你花姨就往南疆去一趟，帮他把亲事给定下来。” 70 第1030章 怪病 花姨在旁边补充，“我看，咱们得在那里看着他们成亲。” 顾云娇哭笑不得，“你们是不是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有没有成亲呢，就算没成亲，也说不定亲事定下了，人家也不一定就愿意嫁给小川。” 顾玉恒在屋里转了两圈，“那赶紧写信问问看，写了信就送到驿站，多花些银子，要最快的那一种！” 顾云娇想了想，“好，这信我来写。” 她去了前面，正坐着写信，忽然一人跑到店里，“你是顾大夫？你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我，我可就完了。” 顾云娇抬起头，见是个年轻的汉子，“怎么了？” 汉子一拍大腿，“我儿子病了，我先去将儿子抱过来。” 他急急忙忙的跑了。 顾云娇低头继续写信。 不一会儿又来了病人，顾云娇收好信，看了病，开了方子，就看到刚刚那汉子抱着孩子过来了，旁边还跟着个年轻女人。 汉子抱着孩子坐下，顾云娇先看了看那孩子的面色。 孩子约莫四五岁的样子，他的脸呈现一种奇怪的黄色。 顾云娇神色有些凝重，一般肝病才会引起面色发黄。 她问道：“孩子有些什么症状？” 孩子的母亲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大前天开始脸就黄了，还尿血，对了他还发热，有点呕吐。” 男人补充道：“前儿一早就带孩子去叶大夫那边看了，叶大夫说没见过这种病，不知道如何治，让我们来找你。” “我前儿昨儿来了两趟了，伙计说你不再，好在在顾大夫你今天回来了，不然我儿子······”男人有些想哭了。 顾云娇听到发热和尿血还有呕吐，感觉也不太符合肝病的症状，一时间也想不出是什么病。 她仔细的给孩子拿脉，左手右手都仔细的拿脉看过，看了孩子的舌苔和眼睛，还是无法判断。 那男人见顾云娇皱着眉迟迟不出声，着急的问，“顾大夫，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顾云娇摆摆手，“这病，我还真没见过，等等，你让我想想。” 她看着那孩子的面色苦苦思索，突然看向那妇人，“这孩子最近几天吃过些什么？” “不管什么，你都要仔细跟我说。” 妇人心慌不已，都说顾大夫是神医，现在连顾大夫都不知道儿子得的什么病，儿子岂不是—— 听到顾云娇的话，妇人一边努力回忆，一边带着哭腔道：“也没吃什么，就是寻常的饭菜。” “米饭，黄瓜，茄子，豆角，苦瓜，腌菜，家里天天就吃这些。” 顾云娇皱着眉，这吃的也没什么问题。 正百思不得其解，那男人忽然道：“前两天还吃了蚕豆。” “他奶奶炒了蚕豆，他嘴馋，吃了不少。” 顾云娇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我知道了！” “他这病就是因为吃了蚕豆。” 男人与妇人都不怎么信，难道：“这，顾大夫，蚕豆又没毒，我娘炒的蚕豆，咱们全家都吃了，都没事，怎么偏偏就他有事？” 70 第1031章 蚕豆病 顾云娇认真的道：“这病就叫蚕豆病，是吃了蚕豆引发的，学名叫急性溶血性贫血。” “因为很是少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例。” “不过，孩子的症状脉象，都能与蚕豆病的症状对上。” “我先开方子，回去了赶紧煎药给孩子服下。” 顾云娇很快开了方子。 男人伸长脖子看着，他看那纸上就写了五味药。 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儿子这么重的病，这点药能吃好？ 方子拿过去抓药了。 妇人去给银子，张顺算盘打得啪啪响，“诚惠，诊费二两银子，药钱七十五文。” 妇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还坐在那里抱着孩子的男人，这诊费他们都知道是二两，早打听好了，带了足够的银子来，可这药钱也太便宜了，孩子病得这么重，又是尿血，又是呕吐，七十五文就能治好？ 他们来的时候，可是做好了倾家荡产也要给儿子治病的准备。 顾云娇正好看到了妇人望向她丈夫的神色，哭笑不得的道：“这药不在于贵贱，关键是要对症。” “你们若是不信，等几天就知道了。” 夫妻俩抓了药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没过几天，那夫妻俩带着孩子又来了。 孩子已经能自己走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看，跟那天窝在他爹怀里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夫妻俩一进去，便拉着孩子给顾云娇跪下了，“多谢顾大夫救了我儿子。” 七十五文钱的药，还不够一只母鸡钱，才吃了两天，孩子尿血的情况就没有了，烧也退了。 夫妻俩抱着儿子欣喜若狂，顾大夫果然是神医，难怪那么大的名声。 家里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这儿子真是全家的命根子。 等吃完五服药，所有的症状都没了，孩子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两人左思右想，虽说顾大夫拿钱治病，但是，若不是看准了这病，儿子只怕就完了，人叶大夫都不知道是什么病。 顾云娇开了仁心堂这么多年，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经常有病人治好了来她店里来磕头。 要说，这个时候的百姓是真的淳朴。 她让阿铁他们将人扶起来，对那孩子笑笑，“往后记得，蚕豆最好不要吃，尤其是新鲜的蚕豆。” 孩子乖巧的点头，杨莹给了那孩子几颗糖果，孩子高高兴兴的拿着走了。 杨莹感叹一声，“我要是也从小学医就好了，看着一个个病人被治好，挺有成就感的。” 顾云娇笑，“你要想学，现在也来得及。” “先将《大楚本草》背下来再说。” 杨莹“噗嗤”一声笑了，“我一把年纪了，记性又不好，你这是将我的军。” 正说笑着，阿铁从里面跑出来，神色焦急又有点兴奋，“师父，我娘子要生了。” 阿铁的妻子荷花是个十分老实的姑娘，平日里一整天一整天的就呆在屋子里，很少出来。 就连吃饭，也是阿铁给她端过去。 顾云娇天天在仁心堂，都难得见她一次，荷花可以说毫无存在感。 阿铁跑出去找稳婆了，顾云娇和杨莹起身往后院去。 70 第1032章 女孩变成女人 阿铁如今和妻子住楼上，两人上楼就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细细的呻吟声。 进去就见荷花仰面躺在床上。 顾云娇让杨莹脱掉荷花的裤子，她打算看看宫口开成什么样子了。 谁知道荷花死死拽着自己的裤腰带，“不要，不，不能看······” 杨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忍不住道：“不脱下来怎么办，稳婆来了也是要脱的，不然你孩子生在裤子里么？” 荷花挣扎着道：“我娘，我娘说，我就是生在她小衣里的。” 顾云娇皱眉，“害羞也不是现在。” “我们两个都是女人，你怕什么！你这裤子始终是要脱的！” 荷花拽着裤带子的手松了些力道，杨莹一把将她裤子扒了下来。 好在天气还热，就穿了一条裤子。 荷花此刻两条腿还紧紧的闭着，顾云娇哭笑不得，只得轻声道：“你张开腿，你这样孩子是生不出来的。” 杨莹在旁边快嘴道：“你难道想将孩子憋——在里面？” 荷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母性占了上风，终于缓缓的将腿打开了。 顾云娇这时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句话。 不是男人把女孩变成女人，而是产床。 上了产床，你就必须要将自己身体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克服羞耻心，跨过这一关，女人做姑娘时金贵的身子就不再金贵了。 就像是从心理上打破了什么禁忌似的。 顾云娇自己也深有体会，生了佑儿之后，从大晋回湘城的时候，有时候在客栈喂奶，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旁边有没有男人在。 在那个时刻，她只关注孩子是不是饿了，没有想过自己不经意的裸露会不会给他人带来困扰。 顾云娇看了下，沉着的道：“宫口才开了两指，还早。” 她接着对杨莹道：“莹莹你下去让春婆子准备热水。” 她又问荷花，“新剪子买了么？” 荷花忙不迭的又将腿合拢了，“买了，在，在那抽屉里。” 顾云娇道：“你不痛的时候，能起来最好是起来走动，生的时候也顺利些。” 荷花咬着牙起身，“我，我不怎么痛。” 顾云娇过去扶她，荷花赶紧身子一偏躲开了。 她听阿铁说过，顾大夫是圣上钦封的护国夫人，是很尊贵很尊贵的人，她怎么敢要她扶呢？ 顾云娇看到荷花避开，哭笑不得，“我不扶着你，你自己痛得受不住摔倒了怎么办？” 她强制性的扶住荷花，荷花不敢躲避了。 两人出来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荷花痛得厉害了，就扶着墙喘气，阵痛停歇的时候，就继续走。 两人忽然听到楼梯踩得响，阿铁带着稳婆上来了。 稳婆让荷花进去躺着。 这时候，春婆子提了个铜壶上来了，杨莹将医药箱也拿了上来。 顾云娇给剪子消毒，又让稳婆用她的消毒液将手仔细的擦了一遍。 稳婆让荷花张开腿。 荷花好在刚刚经历过顾云娇那一遭，比先前放得开一点了，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张开了腿。 稳婆看了下也说，“还早。” 70 第1033章 女孩生来就是受罪的 顾云娇出来，对等在外面的阿铁道：“你下去铺子里拿点参片来，一会儿你娘子要是没力气了，给她含着。” 阿铁咚咚咚跑下去，很快拿了个小纸包上来。 杨莹出去接过来，又将门关上了。 屋里稳婆忽然道：“哎呀，要生了。” “用力，用力——” 荷花这姑娘，也不使劲叫唤，实在忍不住痛了，也只是小声哼唧一下。 顾云娇佩服她是真能忍，脸都痛得变形了，愣是不不出声。 杨莹将参片塞进她嘴里。 好在没用太长时间，婴儿就出来了。 孩子出来没有哭。 顾云娇看过去，就见婴儿脸色有些青紫，她估计是婴儿呛着羊水了。正打算检查一下婴儿的口鼻，就见稳婆熟练的倒提着婴儿的两只小脚，在婴儿屁股上拍了两下，婴儿“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不得不说，实践经验有时候就是比理论来得更直接。 荷花听着孩子的哭声，急切问道：“是男娃还是女娃。” 稳婆脸上堆笑，“是个千金。” 一般来说，生出男娃她得的红封会大点，生女娃她也就得个辛苦钱。 荷花半晌没声音了。 顾云娇朝她看过去，就见荷花在默默的流泪。 她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荷花声音很小，“没生出男娃来，阿铁肯定不高兴。” 顾云娇安慰她，“放心，阿铁不敢的，他要是敢这样，看我不骂他！” 可荷花还是流泪，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几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怀上，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 “生个女娃有什么用，女娃生来就是受苦受罪的。” 顾云娇和杨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怒火。 顾云娇没好气的道：“你是女娃娃的娘，你好好对她，你爱她宠她，她怎么会受苦受罪？” “就算我对她好，可女娃总是要嫁人的。”荷花声音竟然大了点。 杨莹忍不住了，“你嫁给阿铁是受什么苦了么？” “天天吃的喝的都送到你手里，你不用做饭，顶多就洗两个人的衣裳，做点针线，这也是受苦？” 荷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门外阿铁将屋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妻子刚生产，有些话他也不好说，以后再慢慢来。 荷花家里四个姐妹，只一个弟弟，现在弟弟还小，家里将这个唯一的男娃宠上天了。 顾云娇也不太知道荷花家里的情况，当时媒婆给阿铁说这门亲事的时候，阿铁与荷花相看了一次，回来阿铁就害羞的说相中了。 顾云娇那时候还天天照顾几个孩子，没时间管那么多，只以师父的名义给了阿铁一百两银子，让他置办聘礼什么的。 阿铁定了亲，荷花又留了她两年在家做事，这才让她嫁人，只是她嫁过来也几年了，迟迟没有怀上。 顾云娇给阿铁和荷花都看过，两人身体都没毛病，只能说，与孩子的缘分未到。 阿铁也二十好几，早就盼着这个孩子了。 70 第1034章 丫头不配 稳婆这里已经将脐带剪了，将孩子放在盆子里洗。 洗完快手快脚的包裹好，放到了荷花枕边。 然后又收拾荷花的胎衣和打湿的褥子。 顾云娇和杨莹都出来了。 看阿铁在外面，两人笑着说了声“恭喜”就下去了。 这孩子的亲娘自己都不高兴，她们两个这声恭喜也有点勉强。 阿铁是第一次做父亲，还是很激动的，等稳婆收拾好进去，给了个一两银子的红封。 稳婆眉开眼笑，一般要家境好点的人家生了儿子，她才能得一两。 生女孩很多时候，也就是一两百文的辛苦钱。 这家男人倒是大方。 稳婆拿了钱，又耐心的跟荷花说了些要注意的事，这才走了。 荷花忐忑的看着阿铁进门。 阿铁先对荷花道：“辛苦你了。” 接着笑呵呵的抱起孩子，“爹盼你盼了好久了，爹最喜欢闺女，闺女就是爹的宝，往后小名就叫宝儿。” 荷花看阿铁的开心不像作假的样子，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她很怕生不出儿子被阿铁责怪。 她记得娘生产的时候，生了妹妹，娘就会哭，她娘足足生了四个闺女，最后才生出一个儿子。 她是老二，她还记得很清楚，生三妹和四妹的时候，娘哭得伤心的不得了，爹听说是生的闺女，气呼呼的走了，连门都没进来，更别说看妹妹一眼了。 奶奶也天天骂娘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直到生下弟弟，爹才有了笑模样，抱着儿子不撒手。 听到阿铁给孩子起名宝儿，荷花还是忍不住道：“她一个丫头，可不配叫这样的名字。” 阿铁转过脸，看着她认真的道：“我的闺女在我心里就是宝。” “往后你能生就生，不能生，将来我给宝儿招个上门女婿。” “有没有儿子我不在乎。” 他抱着宝儿，难得的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我也是个儿子，可那又怎样，后娘进门，我过的日子比隔壁的狗还不如。” “要不是遇到了顾大夫，我如今要么在乡下讨米，要么早就没了。” “孩子金贵不金贵不在于是男是女，爹娘将孩子看得重，孩子自然金贵。” 他抱着宝儿摇晃了几下，“将来我们宝儿大了可是要读书识字的。” 荷花眼睛都瞪圆了，“一个丫头片子读书有什么用？” 阿铁眉头微微一皱，“什么丫头片子，是宝儿！” “读书怎么没用？顾大夫不读书能给人看病？能被圣上封为护国夫人？” “将来宝儿要是聪明，就学医，要是蠢笨些，那就跟我学着制药，总归，都要认字。” 荷花没说什么了，就算心里还是不认同丈夫的话，但是也不敢反驳。 阿铁道：“我这就托人雇个婆子来，照顾你坐月子。” 荷花道：“不用不用，费那钱干嘛，我也不用做饭，只要给孩子喂奶就好，也不累。” “我娘都是生了三天就下地干活。” 阿铁认真的道：“不管咋样，月子还是得好好坐。” “你给孩子喂奶，我去寻黄牙人。” 70 第1035章 亲上加亲 阿铁将孩子放下出去了。 寻了黄牙人打转，阿铁继续在铺子里干活，顾云娇挥挥手，“你傻不傻，就缺你这点功夫么，快别干了，给你放假，去照顾你娘子去。” 阿铁谢过顾云娇上楼，接着又拿了鸡蛋红枣红糖去厨房煮粥。 这时候天都快黑了，等明天他再去买鸡。 顾云娇回家将给顾川的信写完封好，交代王管家，“明天一早就送到驿站去，就送贴鸽子毛的那种。” 驿站的信分快慢，贴鸽子毛的，那是第一等的快，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这回还没两天，顾川的信又到了。 顾云娇没有料错，他果然在信里又提起了那姑娘。 说是他为了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特意询问了姑娘芳名。 姑娘爽快的告诉他自己叫乌芳。 再问姑娘家住何处，姑娘却不说，说不用报答她，骑着马走了。 顾川这么急着来信，就是想让顾云娇问问江宥之，这乌芳是不是乌大舅家的。 他本来没打算写这封信，可自打那天以后，那姑娘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他心上，他无法忘记。 顾云娇看了这信也是好笑，按照顾川信里透露出来的急切，他怎么可能等上这么长的时间，等信件的来回，肯定会自己去想其他的办法。 晚上回家问江宥之，江宥之摊手，“我上哪知道去？” “不过，姓乌的，八九不离十跟我母亲一家，便不是我大舅家里的，也估计是一族的。” 他忽然一笑，低下头亲了顾云娇一口，“看来，咱们要亲上加亲了。” 没几天顾川的信又到了，说是已经打听清楚，那姑娘是乌家大舅的幺女，年方十六，从前有个未婚夫，两个月前得急病没了，乌芳嫁妆都准备好了，本来就要过门的，如今 不得不说，有时候，姻缘就是不早不晚刚刚好遇到你。 再早些时候遇到乌芳，她有未婚夫，顾川肯定会熄了这心思。 再晚一点遇到她，她家里肯定会给她另外定下亲事，也轮不上顾川。 顾云娇看完信，将信给了她爹。 她爹看完急了，“这，这乌家会不会赶着给姑娘定下亲事啊？毕竟姑娘都十六了。” 顾云娇笑，“爹你急啥，姑娘便是要定亲也不会这么快。” “人家未婚夫才没，总要等过个半年一年左右才好议亲，不然，旁人看着只觉得太过无情无义。” 顾玉恒点头，“有道理。” “爹你放心，等回家我就让三郎写信给他大舅，先好好夸夸小川，再提一提亲事。” “他们家要是没意见，那找个恰当的时候给小川和乌姑娘定亲。” 花姨在旁边拍手，“娇娇真是，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这要是能成，明年开春了，我和你爹就往南疆看他们成亲去。”她说完咯咯直笑。 顾云娇自己也好笑，“咱们一家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乌家也不知道瞧得上小川不。” 花姨道：“我看瞧得上，咱们小川生得像爹，浓眉大眼的，多俊呐！” 70 第1036章 好事近了 顾玉恒呵呵笑了。 顾云娇佩服的看着花姨，这情商，一句话将两个人都夸了。 晚上回家，在顾云娇的要求下，江宥之提笔给他大舅写了封信，信里将顾川一顿狠夸，又对乌芳救了顾川的事表达了谢意。 第二天，顾云娇让王管家准备点湘城的土特产，随着信一起送去南疆。 接下来一段时间，全家人天天翘首盼着南疆的来信。 只是两地相隔遥远，便是再快的信拿到手里少说都过去半个月了。 他们盼的实际上不是信，仿佛是在看连续剧，还是爱情剧，下面到底会怎么发展，让人抓心挠肝。 可接下来，顾川又恢复了半个月一封信。 信里也没再提乌姑娘。 顾云娇总觉得顾川这信里透着点颓废的气息，像是受了什么挫折。 写信去问，顾川只说，姑娘家离金阳县还有一两百里路，那天姑娘是路过金阳县。 如今金阳县旱情还是严重，他没有时间去管别的，正在找人打井。 顾云娇和顾云娇便也不提这件事了。 毕竟百姓的民生更要紧。 乌家大舅那里，倒是没多久就来了信。 乌家大舅没有明确表态，只说对顾川还不了解，等以后再看。 之后，顾川的信里，说他打出了好几口深井，暂时能保证百姓日常用水了，还在继续打井，用来挑水浇庄稼。 只是打了井，抢水的事情又时有发生，那些边民不懂大楚话，找了翻译，他们也根本就不听他的。 顾川将衙役们分散守着那些井，尽力维持秩序。 据他所知，周围几个县，情况都差不多。 顾川给江宥之的信里，详细的说了南疆干旱的事情。 江宥之很快就从朝堂上下发政令，命南疆守军，暂时分散到各县，帮助各县维持秩序。 每个县衙，尤其是偏远地区，也就不到一百个衙役，根本没办法去维持整个县城的秩序。 干旱除了打井和祈求老天爷下雨意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家一家子都跟着揪心。 又过了两月，顾川来信，说南疆那边终于下雨了，他现在忙着让百姓补种土豆，好歹过段时间还能收一点，顶粮食。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天驿吏又送了封信来。 顾玉恒接过来就拆了，看了信，他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顾川在心里扭扭捏捏的说，想要跟乌姑娘成亲，询问父亲和花姨的意思。 顾云娇接过信看了看，笑道：“这小子，这段时间两人肯定有了点什么，不然，他不会这么高兴。” 顾玉恒又凑过来，“你咋发现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花姨笑道：“我上回说的没错，等过了年，开了春，咱们就好往南疆去了，先给小川定亲，再看着他成亲。” 顾玉恒兴奋的道：“过一两年，兴许就能抱孙子了。” 顾云娇看两人兴奋的规划着，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虽然他爹也喜欢佑儿，但是对他爹来说，外孙和孙子还是不一样的。 这也没办法，没有人能够超脱时代。 在这里，宗族，家族，姓氏这些都根深蒂固的在人的脑海里。 70 第1037章 满意 跟顾云娇猜的差不多，乌家大舅接到江宥之的信后，虽说信里没有准确的答复，可过了一段时间，他就派小厮去了金阳县，打听新来的县太爷。 小厮去了回来说，他去了县衙，没几个人在，听说新来的县太爷去乡下，督促那些乡民种土豆了。 乌家大舅听了有点惊讶，他还没见过这么亲力亲为的县太爷。 之前江宥之信里那些夸奖的话，他并没太当真，当年江宥之成亲的时候，他去定京了，他看出来，宥之十分爱重妻子，因此这夸奖里头肯定有不少水分。 这么一看，宥之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乌家大舅自己琢磨了下，十八岁的探花，才学肯定差不了。 谈话可是圣上钦点的，这个没有半点水分。 且他又肯来这艰苦的南疆，脚踏实地做事，这年轻人将来错不了。 乌家大舅心里已经肯了，不过，他还得亲眼看看顾川。 借着一次外出的机会，他特意带上闺女往金阳县经过。 乌家大舅往县衙递了帖子，他们如今是亲戚，于情于理，路过金阳县都该见一见顾川。 顾川接了帖子，是又高兴又紧张，听说人都到门口了，便匆匆忙忙迎出来，将父女俩来请进县衙。 一见顾川，乌家大舅就觉得这年轻人生得周正，浓眉大眼的，一看就不是心里藏奸的人。 他们乌家人性子直，跟那些心里弯弯拐拐太多的人可处不好。 再看女儿，脸蛋微红，眸子却熠熠生辉。 两个年轻人已经自己聊了起来。 乌家大舅和闺女留在县衙吃了顿饭。 顾川嫌弃婆子做的饭菜上不得台面，自己亲自己下厨做了几个菜。 乌家大舅还是第一次看到做官的男人竟然自己下厨，别说，菜的味道还真不赖。 吃了饭，乌家大舅满意的带着闺女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顾川高兴的在院子里翻了几个跟头，姐姐上次写信告诉他，姐夫已经对乌家大舅提了这事。 他们今天特意过来，又吃了饭，这事八九不离十。 于是他赶紧回屋写信，毕竟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顾玉恒刚刚还高兴，想了想又有些忐忑，“这乌将军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咱们家这门第，我就只是郎中，会不会配不上？” “爹，你将心放到肚子里，小川既然写信提亲事，肯定是有准信了，他也不是莽撞的人。” 顾玉恒点点头，“那我一会儿给他写信商量我和你花姨去南疆的事。” 很快就过年了，过了年没多久，顾玉恒和花姨就开始打点行装。 顾云娇不太放心他们两个上路，去镖行雇了两个镖师护送他们前往南疆。 顾玉恒和花姨一走，店里的事情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顾云娇整天忙个不停，她干脆提了张顺做掌柜，阿铁专门管柜台。 阿二打杂十多年，也能用了，如今，在柜台里抓药。 另外又招了两个制药的师父。 顾玉恒去了几个月，写了信来，说是亲事已经与乌家谈妥了，马上就要下大定。 70 第1038章 一将难求 转眼三年过去，顾玉恒与花姨一直在南疆没有回来。 顾川三年任满，金阳被治理的很是不错，顾川将江南这边先进的种田方法带了过去，还从江南这边买了杂交水稻的稻种，亩产提高了不少。 三年考评都是上上，升了知州，还在南疆，管着金阳县以及附近几个县。 乌芳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花姨和顾玉恒抱了孙子，每次来信就夸那小子多么白胖可爱。 顾云娇估计她爹和花姨往后就跟着儿子了，她爹本来就不是个有事业心的人，有了孙子，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这天江宥之傍晚没有来接顾云娇，顾云娇和杨莹回了家。 到了戌时，江宥之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顾云娇帮着他脱衣裳，又拧了个热帕子打算给他擦脸，江宥之一把抓住她，“你知道吗，我和圣上今天都太高兴了。” 顾云娇手里的的热帕子在他脸上擦了一通，“看来是有什么好事。” 江宥之很少这么激动，“好事，大好事！” “你听没听说，如今草原上出了个布格尔王？” 顾云娇摇头，“我上哪听说去。” 江宥之抓着顾云娇的手十分用力，“布格尔王如今已经将草原上散落的部族打得七零八落，都赶到了草原深处，如今布格尔王有十万雄兵，势力甚至深入到河西走廊一带了。” 要知道大楚与河西走廊之间，还隔着大晋的部分领土。 顾云娇是个没什么方向感的地理白痴，正在想河西走廊在哪，江宥之兴奋的道：“你道布格尔王是谁？就是林兄！” “真的？”顾云娇也激动起来，“他不过去了三四年，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江宥之笑，“林兄武功智谋本就十分出色。” “阿虎花了八年时间，弄出了一只让人闻风丧胆的马匪队伍。” “林兄花了三年，一边招兵买马，一边将马匪队伍训练成了一支铁军。” “所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林兄派人送来的密信里还说，再给他几年时间，他就能完全控制河西走廊，还有打通大楚往河西走廊的通道。” “我上次就只是跟他提了提，我说，河西走廊若是能够掌握在咱们手里，那就好了。” “首先大楚可以重新与西域诸国通商，咱们的丝绸茶叶能换回大楚需要的粮食和各种物质。” “还有，往后大楚出兵，便可以从几个方向往前推进，等于是将大晋包围其中，可以一步一步的攻下的城池，夺回咱们的领土。” “没想到林兄真的去做了，我相信给他几年，他必定能达成目标。” 江宥之脱下袍子一扔，将顾云娇高高抱起，“我真的太高兴了。” “圣上今天也激动得落泪了。” “咱们先夺回自己的定京，再踏平会宁，大楚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我真的等不及那一天了。” 顾云娇忍不住问，“那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江宥之道：“就在年之内，不会超过五年。” 70 第1039章 孩子不见了 顾云娇笑，“这可真是好消息，总算是叫人看到了希望，不是遥遥无期。” 她忽然神情黯然，“只可怜祺儿，每年都问爹能回来么？” “爹不能回来，他能去南疆么？” 江宥之摸摸她的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要有一些牺牲的。” 顾云娇叹口气，“只希望快一点，我怕祺儿等不及了。” 隔天，祺儿和佑儿回家，傍晚吃过饭，祺儿忽然问顾云娇，“顾姨，我爹是不是不在了？” 顾云娇吓一跳，“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爹好好的活着，前些日子不是还给你来信了么？” 祺儿摇摇头，“信也可以是别人代写的。就算字迹一样也可以伪造。” “我如今也十五岁了，不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去南疆，便是你们不放心，请人护送我去南疆也行，为什么就是不许我去？” “我爹到底怎么了，你们说，我受得住。” 顾云娇不知道要怎么说，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沉声道：“你不要多想，你爹千真万确还活着，江叔跟你说句实话，五年，顶多还有五年，你一定能看到你爹。” 祺儿认真的看着江宥之。 他如今都快和江宥之一般高了，他看出来，提起他爹，江叔和顾姨眼里都没有丝毫悲伤，这说明他爹是真的没死。 没死他就放心了。 祺儿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佑儿看一眼爹娘，“林叔真的在南疆？你们到底在瞒着什么？” 江宥之轻咳一声，“朝堂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佑儿深深看他爹一眼，没说什么，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祺儿和佑儿带着亲卫一起骑马出去了，顾云娇也没管，两个孩子这么大了，而且又有功夫在身，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他们的。 顾云娇照常去仁心堂了。 到了下午，王管家使人来禀报，说是两位小公子还未回家，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回军营了。 顾云娇正忙着，“这我哪知道，应该是回去了。” 国公爷这次没回来，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两个孩子回家休息一天，第二天也就自己去军营了。 回家顾云娇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第二天照常去仁心堂。 谁知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王管家自己跑到了仁心堂，他跑得一头的汗，躬着腰，“启禀夫人，方才国公爷打发人来，问两位公子为何没有去军营？” “什么？”顾云娇手里的握的笔都掉了。 她定定神，“等会，等我开完这个方子，咱们再说。” 她深呼吸几口，接着慢慢将方子写完，这才与王管家去了后院，“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管家也是急的不行，“国公爷就打发了亲兵来问，说是为何不见小公子去军营。” “昨晚他以为家里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早上估算了时间，结果该到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就有点奇怪。” “总也不见他们去，这才打发亲兵回府，问是不是府里有事。” 70 第1040章 离家出走 顾云娇心慌得不行，两个孩子一个十五，一个十三，两人出门虽说带了四个亲卫，只是亲卫也是国公爷特意挑选的年纪不大的孩子，跟祺儿年纪差不多，他们虽有武功，可到底年纪还小，这到底是被人掳走了，还是······ 顾云娇忽然道：“快，回府去祺儿和佑儿房里找找，看有没有书信什么的。” 王管家刚要跑，顾云娇叫住他，“我也回去。” 在这里等消息，她会急死的。 回了府里，顾云娇先跑到祺儿房里，推开他卧室的门，就见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顾云娇心脏砰砰直跳，书信没有封口，打开一看，顾云娇都快气晕了。 祺儿说要去南疆找父亲，今年一定要跟父亲在一起过年，求顾姨不要派人追他回来。 这时杨莹跑去佑儿房里也拿了一封信来，里面写着，他知道哥哥要去找父亲，他要陪哥哥一起去。哥哥要是不让，他就悄悄跟着他。 顾云娇看了信，又气又急，吩咐王管家，“赶紧让亲兵给国公爷回话，就说这两孩子偷偷往南疆跑了，让他赶紧使人去追回来！” 亲兵回了营地，跟国公爷一说，国公爷先是怒道：“胡闹！” 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这也怪不得祺儿，大人都瞒着他，孩子每问一次爹什么时候回来，就要失望一次。 失望积攒多了，终究是要爆发出来的。 国公爷立即吩咐亲兵，“你带两个人——” 他忽然顿住了，祺儿十五，佑儿十三了，这两个孩子虽说一直在军营中跟着训练，比起其他人家的公子哥苦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他们一直都在长辈的羽翼之下被保护得很好。 天真单纯，不知道世情险恶。 他们两个带着四个亲卫，如今大楚虽然只有半壁江山，可这半壁江山还算是太平的。 不如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去外面跑一跑，闯一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小树苗不经过风雨怎么能更好的成长？ 国公爷想了好一会儿，对亲卫道：“你回府去禀报奶奶，就说既然他们走了就让他们走，我会派人跟着他们，让奶奶放心。” 话是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顾云娇安心，其实他并不打算派人去。 顾云娇得了亲卫的话头都大了，什么叫跟着？ 不应该马上派人去将孩子们追回来么？ 她赶紧又使人去叫江宥之回家。 等江宥之回来，将事情说给他，江宥之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他沉思片刻，对顾云娇道：“我跟父亲的意思一样，既然两个孩子自己出去了，就让他们去长长见识也好。” “孩子们整天不是家里就是军营，跟坐大牢也没什么区别，是该让他们去外面走一走了。” 道理顾云娇都是明白的。 可是，她要怎么放心？ 就好比在现代，两个初中生一个初三，一个初一，一起离家出走了，还没手机，联系不上，你叫当娘的怎么不心急如焚。 就是太平盛世也不等于没有坏人呀！ 70 第1041章 汗血宝马 顾云娇坐在屋里低声的哭，江宥之轻轻的抱着她。 雄鹰总要脱离父母的庇护展翅高飞的，这只不过是孩子们人生路上踏出去的第一步。 半晌，等顾云娇的哭声停歇了，他才道：“这一路都还太平。” “只南疆那边情况稍微复杂一些，我这就写信给大舅，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让他在南疆那边派人接应两个孩子。” 顾云娇推他，“那你还不快去。” 江宥之笑了，低头亲亲她，“是不是儿子走了，你觉得寂寞，那咱们再生一个？” 顾云娇摇头，“算了，三个孩子还不够我头疼的。” 茹茹虽说是她小姑子，她从小带大，就跟自己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 儿子有两个，女儿也有了，她没觉得有缺憾，所以也不想生了。 江宥之笑，“不生就不生，横竖过几年也要带孙子了。” 顾云娇听到带孙子只觉得惊恐，她就到了要带孙子的年龄了吗？ 她才三十多啊！ 转念一想祺儿也十五了，大楚贵族一般男孩十八岁成亲，女孩子十六岁，的确也没几年了。 江宥之去写信了。 祺儿和佑儿此刻正骑着马奔驰在官道上。 头两天，他们怕被家里派的人赶上，只在野地里睡了两个时辰，又不停歇的赶路。 马儿跟着他们都累坏了。 过了两天，两人不见追兵，心情也放松下来，渐渐的也不着急赶路了，遇到城镇也会停下，吃顿饭，买点干粮，或者四处看看。 这天快傍晚的时候，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他们却还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一行人加快速度，等到天已经黑了，总算看到路边有家客栈。 客栈外面挂着灯笼，客栈掌柜正坐在柜台里打呵欠，突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就精神了。 再仔细一看，打头的两位小公子，身上穿着绣着精致花纹的锦缎薄袄，而跟着的四个随从，穿着一色的黑色绸缎短打。 掌柜的眸子一闪，朝着里面大声喊道：“来客人了！” 不多时，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掌柜的吩咐道：“去，帮着客人将马牵到棚子里，喂些草料。” 佑儿道：“有豆子么？” 掌柜的笑，“有的有的，小公子可是要喂马？” 佑儿点头，他和棋儿的马不是一般的马，是汗血宝马，一匹浅金色，一匹黑色，两匹马都是两岁多就快成年了，是国公爷花了大代价从西域那边弄过来的。 这两匹马其实是林烁半年前在西域那边买下，然后想办法送到湘城的， 佑儿和棋儿都十分爱惜这马儿，国公爷曾说，好好爱惜这马儿，马儿至少也能跟着他们二三十年。 佑儿取了大豆和棋儿一起出来喂马。 两个小二就在门边看着。 即便是马棚里只挂了一盏风灯，也能看到两匹马皮毛油光水滑，仿佛上好的绸缎一般。 小二还是第一次看到浅金色的马，这马体型高大修长，个头比那两个小公子还要高，非一般的神俊。 70 第1042章 黑店 棋儿将豆子添加到食槽里，佑儿又从身上的包袱里，摸出一个瓶子，这里头装着蜂蜜。 亲卫打了水过来，佑儿将蜂蜜倒进水里，喂给马儿喝。 两个小二眼睛都绿了，他们都闻到了蜂蜜的香甜味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给马儿喝蜂蜜的。 人都喝不起的东西，马儿喝，可见两匹马的金贵。 自打得了这两匹马，几乎马儿的每顿饭都是祺儿和佑儿两人亲自伺候。 国公爷说只有这样马儿才会与主人建立起很深的感情。 祺儿又拿出两根胡萝卜，给马儿吃了，两人这才进了客栈。 客栈掌柜见两人进来笑呵呵的道：“客官要几间上房？” 祺儿道：“两间。” 掌柜的笑：“你们六个人，才要两间屋，只怕不够睡？” 祺儿道：“就要两间，不多给几套干净铺盖，我们加点钱。” 掌柜的不再劝了，让小二带他们上楼去给他们开门。 四个亲卫一个在外面马棚里照顾马儿，两个跟着祺儿和佑儿上楼，一个留在大堂里，对掌柜的道：“弄几个人的饭菜。” 掌柜的笑笑，“没问题。” 门口站着的小二不用掌柜的吩咐，便往里喊了一声，“娘，有客人，出来做饭了。” 一个胖胖的女人从后面晃了出来，进了厨房。 亲卫跟着走了进去。 掌柜的和小二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二小声道：“爹，我看那两匹马绝对不是一般的马，我从没见过这样神俊的马。” 掌柜的点点头，舔了舔嘴唇，“这两个是肥羊。” 小二跟着点头，然后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还真谨慎，竟然跟到厨房去了，有人在旁边看着，娘不好动手脚。” “只能等晚上了。” 掌柜的有些迟疑，“他们能有这样的马，只怕身份不简单，咱们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小二低声道：“那又怎样，卖了这两匹马，他们身上银子肯定也不少我们也不用开这个破客栈，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掌柜沉吟片刻，“这两匹马到底值多少，不好说。” “还有，这两匹马这么打眼，说不定好出手，马贩子牛三也未必收。” 小二想了想，“那我一会儿去找贩马的牛三，让他过来看看。” 正说着在外面看着马儿的亲卫进来了，他问了厨房在哪，进去找到了茶碗，拿开水涮了，将茶碗和茶壶提了出来。 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茶叶泡了几杯茶。 小二和掌柜也都不说话了，小二跑进跑出，抹桌子，拿碗筷。 楼上祺儿和佑儿下楼，在大堂里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候。 期间又有一个亲卫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炒好了菜，小二上了菜，笑着问，“几位要喝什么酒？” 祺儿道：“不喝酒。” 小二也不多话，笑了笑躬身退下。 吃了饭，留下一个亲卫在楼下看守马匹，其余人都上楼了。 小二换了身衣裳，骑了骡子从后院出去了。 佑儿刚好打开窗户，看着那人骑着骡子走入了黑暗之中。 他若有所思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接着去了隔壁。 70 第1043章 机警 祺儿正在洗脚，见佑儿一脸严肃的进来，“怎么了？” 佑儿反手关上门，小声道：“我觉得这客栈掌柜可能有点问题。” “娘说过，跟人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不定的，不是好人，那掌柜方才就这样。” 祺儿一愣，“真的？我怎么没觉得？” 佑儿接着道：“方才店里的小二骑着骡子出去了。” “都这时候了，晚上路也不好走，他是有什么急事要出去呢？” “我总觉得有问题。” 祺儿擦干脚，“那要怎么办？” 佑儿想了想，“这都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他们真是坏人。” “总之今天晚上，大家都小心点，别睡得太死。” 祺儿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听胡将军说他年轻的时候，说跟着他爹出远门，遇到了黑店，好在他爹有经验发现不对，拉上他，上了还没解套的马就跑了。” 佑儿道：“哥哥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走？” “可夜里看不清楚路，容易出事。” 祺儿也不知道怎么好了，“那咱们今晚都不睡了？” 佑儿想了想，“那不行，明天还要赶路，一定要睡。” “这样，今晚我们一起，全都睡一个房间，这样万一有事，也好应对。” 祺儿点头。 佑儿回到隔壁和亲卫将床上的铺盖卷起拿到了隔壁。 三个亲卫全部打地铺，好在地上是木板，也还能睡。 佑儿和棋儿睡在床上。 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屋里几人很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佑儿本来就觉浅，心里又警惕着，刚刚睡着不就便听到了马蹄声。 他翻身起来，走到床边从窗缝里往外张望，就看到出去的小二带着一个人到了后院外面。 小二骑着骡子，这人骑着马。 在后院门口，小二不知道跟这人说了什么，这人便又牵着马，沿着院墙走，似乎是想绕去前院。 小二从后门往前面去了。 这屋子里看不到前院。 佑儿感觉这两人行动有些不合常理，便悄无声息的从屋里出来，走廊上没有灯，漆黑一片，下面大堂里也只一盏灯笼，照着门口那一片。 他像是黑夜里的一只猫，轻巧的几个跳跃，就闪到了前面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他看到他的亲卫高山正一边打呵欠一边在院子里转圈。 他要守到半夜再去喊另一个亲卫起来值守。 这时小二在门口拿着一盏灯，“小哥，你不去睡么？” 高山摇头，“你去睡，不用管我。” 小二笑笑，“小哥莫不是要守夜？那我就不关这客栈们了，外面冷，小哥坐在里面也暖和些。” 如今已经十月底，天气本来就有点冷了，室外夜里更是寒风阵阵。 “也好。”高山走进店里，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这里正好能看到马棚。 恰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店家，我要投宿！” 小二赶紧放下油灯去开门。 佑儿在黑处看得清楚，这人应该就是刚才跟小二一起回来的人，此刻却又装作投宿，肯定有鬼！ 这人牵着马进来，径直就往马棚过去。 才走到跟前，他忽然盯着那匹浅金色的马“哎呦”一声。 70 第1044章 天文数字 这人指着那匹淡金色的马和黑色的马激动不已，“不得了不得了，竟然是汗血宝马！” 小二只知道这马好，主要是看着就不凡，也没想到这么好，毕竟汗血宝马在大楚只是传说。 小二特意将这人叫来，就是看这桩生意能不能做的。 高山坐在门口，嘿嘿一笑，“算你有眼光，这可是真正的汗血宝马，从西域弄过来的，价值连城。” 牛三自己就是贩马的，他还是早年间，偶然在定京看过一匹汗血宝马，那种马的高贵优雅，修长健壮，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知道高山的话不算夸张，就算万两黄金也换不回一匹这样的马。 能够拥有这样的马，这只能说明主人的身份必定十分尊贵。 这不是光有钱就行的。 牛三忍不住不和小二对视一眼，这可真是一笔大生意。 大到他都不敢下手了。 牛三栓了马，便要了间上房，也往楼上去了。 小二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佑儿也很快在阴影中跃上二楼。 两人进了一间空屋子，小二将门一关，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两匹马能卖多少钱？” 牛三摇摇头，“这马不是钱能买到的。” “这么说，便是要价几万两黄金，只怕也有人愿意买。” 几万两黄金！ 小二差点被这个数字给震晕了。 几万两金子那就是几十万两银子！ 我的天，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小二激动得浑身发抖，“发财了发财了！” 以往劫杀过往客商，重点是他们包袱里的银子，现在他对那两位小公子的包袱半点兴趣都没有了。 牛三瞟他一眼，轻哼一声，“就怕这银子你有命拿没命花。” “那两位小公子身份绝对不简单。” 他摸摸下巴，“咱们这里离湘城只有三天的路程，我猜这两位小公子必定是从湘城极其尊贵的人家出来的。” 小二道：“管他们有多尊贵，咱们只管将他们弄死埋了，然后将两匹宝马出手。” 牛三皱眉，“就是大主顾不好找。” “只有湘城的那些贵人才买得起这马，可要是在湘城放出卖马的风声，只怕要惊动这两位小公子的家里人，到时候，只怕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小二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可是这泼天的富贵就摆在这里，怎么能不拿？” 他想了想，“要不咱们将马再往南边运，到了那边再找买主？” 牛三想了想，“倒也可以，就是这两匹马太打眼了，尤其是那匹淡金色的，太好看了，得想个法子遮一遮才好。” 小二嘿嘿一笑，“急什么，等收拾了他们，有的时间想办法。” 牛三道：“我可不跟你们干这杀人劫财的勾当，我只管卖马。” 小二笑，“不敢劳您动手，我这就去叫我爹和我哥。” 将耳朵贴在门上的佑儿，这时赶紧闪开，一个鹞子翻身挂在了梁上。 门打开，小二下楼了。 佑儿回屋，先用脚踢醒三个还在睡的亲卫，接着推醒了祺儿。 70 第1045章 动手 祺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 佑儿先做了个“嘘”的手势，接着道：“这家店确定是黑店，他们想要杀了我们，再劫财。” 祺儿没出声，冷静的看着佑儿，他知道他叫醒他，心里肯定是有章程了。 佑儿道：“往左边过去两间屋子，里面有个他们的同伙。” 他指着两个亲卫，“你们俩先过去，将人捆了，嘴也堵了。” 两个亲卫打开门出去了。 佑儿道：“我们下楼。” 剩下的亲卫道：“咱们就这么跟他们对上？” 佑儿看他一眼，“不然呢？” “一家黑店，区区几个毛贼，我们难道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那将来岂敢在战场上面对敌人？” 亲卫有些羞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咱们不太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就这么妄然下去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佑儿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就谨慎些。” “不过，这屋子里不能呆了，容易一锅端，咱们出去在二楼隐蔽，他们要动手，总要上楼的。” 亲卫有点紧张，“那，咱们是来一个杀一个？” 佑儿摇头，“留活口。” “就算他们不是好人，咱们也不能随便杀人。” “他们必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将他们交给官府，看官府怎么处置。” “一会儿听我信号再动手。” 说完佑儿从屋里出来，接着便一个倒挂金钩，挂在了屋梁上。 祺儿和亲卫各自隐蔽。 那两个亲卫将牛三捆了，也隐蔽起来。 楼下后面院子里，父子三人也正在商议。 掌柜的道：“还有个没睡的，倒是麻烦。” “也不要紧，等解决了屋里那几个，咱们三个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小子？”老大道。 掌柜的点头，“那成，都拿上东西，咱们上楼去。” 老大手里拿了一把匕首，老二手里拿着一截拇指粗的香和一把菜刀，掌柜的端着一盏油灯，也拿着一把匕首。 匕首菜刀拿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一般不用匕首和刀子这些，不然血溅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麻烦。 他们只需要用迷香将人迷晕过去，然后捂死拖到后院埋了就好。 佑儿他们等了一会儿，就见掌柜的和两个小二拿着一盏灯上楼了。 老二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想要判断屋里的人是否睡熟了。 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音，老二便将手里的一截迷香伸到他爹拿着的灯上面点燃，然后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父子几人接着便耐心的等迷香发作。 佑儿看楼下也再没有人上来，估计就是这几个人了，突然沉声道：“动手！” 正坐在门边等候的父子几人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 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见黑暗里跃出几条黑影。 佑儿一脚踢到拿菜刀的老二手腕上，老二手一麻，菜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祺儿动作也很快，一脚踢倒了老大，一只脚牢牢的踩在他拿匕首的那只手上，老大痛得杀猪一般的叫。 70 第1046章 找县太爷 几个亲卫很快上来控制了掌柜，收走了所有的刀具。 楼下门口正昏昏欲睡的高山忽然清醒过来，对着楼上大呼一声，“谁？楼上出什么事了？” 一个亲卫答应一声，“没事，你继续看着马。” 亲卫进屋，撕了一条床单，将父子几个捆好了。 祺儿忽然道：“还有个婆子，应该在后院，别让她跑了！” 几个亲卫往后院去了。 婆子睡得正香，被亲卫几下五花大绑，然后两人将她拖到了大堂。 大堂里，一家四口齐齐整整都被绑着，还有个马贩子牛三。 佑儿打了个呵欠，“好了，你们轮班看着，我实在困得不行了。” 地上的掌柜突然喊道：“小公子，小公子，求您开恩，放了咱们。” 佑儿斜眼看着他。 掌柜的哀求道：“如今生意不好做，咱们也是没法子，想要摸点客人们的东西，小公子看在咱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的份上，饶了咱们，咱们活着也不容易。” 佑儿只淡淡的道：“不用狡辩，你们密谋的那些，我全都听见了。” “我现在困得很，也懒得问你们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你们想说什么，留着明天去跟县老爷说。” 掌柜的快要哭了，这公子年纪看着小，怎么这么不好糊弄。 佑儿说完转身上楼，祺儿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这次多亏你谨慎。” 佑儿朝他笑笑，兄弟俩勾肩搭背上楼去了。 一觉起来已经大天亮。 祺儿和佑儿下楼，看守的两个亲卫上前禀报道：“启禀公子，小的们昨夜闲着也是闲着，用了点手段审了这几人一番，他们交代了许多事。” 祺儿道：“说说看。” 亲卫道：“咱们先问的这贩马的牛三。” “他说他起先也不知道这家店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是这店里总是叫他过来收马和骡子什么的，次数多了，他就起了疑心，后来渐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知道他们是将过往的客商杀了。” “他也不敢说什么，怕惹祸上身，每次都老老实实过来收牲口。” 亲卫指指掌柜的几个，“这几人是一家子，他们交代，这些年杀了不少过往客商，都埋在后院外面那块荒地了。”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祺儿道：“只怕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他们原本带着这几人上路，顺便将人交到县衙的，事儿这么大，还是等县里的捕快过来再说。 祺儿吩咐亲卫，“马飞，你骑马去久安县衙，将这里的事情说清楚，请县太爷立马派人过来。” 马飞领命走了。 高山道：“我看厨房还有白面，我去煎些饼子。” 佑儿打开舆图看了看，“久安县城离这里约莫还有二三十里，马飞一来一回，就到下午了，我们恐怕今天要在这里耽误一天。” 祺儿道：“那也没办法，这么坏的人，咱们总要亲眼看着他们绳之以法，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佑儿道：“我就是担心，怕家里派来找咱们的人——” 70 第1047章 猜到了 祺儿想了想，“今天是第四天了，我总觉得，家里真要派人来追咱们，肯定早就追上了，你说会不会？” 佑儿眼睛一亮，“这么说，爷爷和娘他们是默许了？” 祺儿笑，“我觉得是的。” “今天如果还没人来追咱们，那咱们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慢慢的走了。” 因为过年还有两个月，时间是充裕的，他们犯不着玩命一样的赶路，他心疼他的汗血宝马。 不一会儿，高山煎了一碟子饼端了出来。 祺儿进厨房找了找，找到几个坛子，从里面夹了些酱菜出来，不紧不慢的吃着。 地上绑着的几人昨晚被两个亲卫折磨审问，又很长时间没有喝水吃东西，人难受得要命。 这都算了，他们现在很清楚，等县里的捕快到了，他们面临的不是秋后处斩就是斩立决。 掌柜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一脸可怜巴巴的哀求道：“公子们行行好，老朽要方便，还请公子们容我去茅厕。” “不然只怕要拉在裤子里了。” 祺儿和佑儿哪受得了这个，忙道：“带他去。” 佑儿又补充一句，“去两个人，给我将他看死，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这时掌柜的大儿子道：“我也要去茅厕。” 昨晚他们也说要去茅厕，可是那两个侍卫铁石心肠，根本就不理他们。 还是小公子好说话。 他现在只担心，爹从茅厕跑掉之后，他就没机会跑了。 茅厕后面墙上有个暗门。 佑儿皱着眉，“一个一个来，别想玩什么花样，不然，少不了你们的苦头吃。” 两个亲卫拉着掌柜的就要走，祺儿又道：“我看，你们还是将茅厕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暗门机关之类。” 掌柜听了这话叫苦不迭，这小公子也太聪明了！ 两个亲卫押着他过去。 那暗门是他们自己做的，做得粗糙，稍微仔细一点就找到了。 两个亲卫冷笑，很快将掌柜的又押回来了。 几人也不敢再弄鬼，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地上。 等到中午时分，县太爷带着捕快衙役们亲自过来了。 马飞身上本来带着禁军的腰牌，到了久安县衙一报案，县太爷十分重视，详细询问了许多。 不但询问案情，还问了马飞几人的身份。 马飞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被县太爷一套话，就将祺儿和佑儿的身份泄露了。 县太爷一听是国公爷的孙子，首辅大人的儿子，还有副统领的儿子一起，他头上的帽子都差点吓掉了。 自己治下出了这么一伙穷凶极恶的坏人，自己却毫无察觉，这搞不好可是要掉乌纱帽的事。 县太爷便亲自来了，进来看到店里端坐着两位生得极其俊秀的小公子，也不知道哪位是首辅大人的儿子，也不敢造次，只无比恭敬的跟两人行礼。 祺儿摆摆手，自有一股大家公子的风度，“行了，赶紧查案子去。” 县太爷便吩咐捕头带人去后院那块荒地挖尸骨。 佑儿和棋儿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70 第1048章 现场开挖 掌柜的指了地方，衙役们拿着锄头开挖。 最上面的土还比较松软，应该是不久之前刚埋过人的。 没多久，衙役就挖出了第一具尸体。 虽然现在天气不算热，可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但还能看出是个男人。 仵作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外伤，估计死者是窒息而死。 接着仵作还从死者身边的一个包袱里，找出了一张路引。 路引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人是外地客商，要前往湘城的。 衙役们接着挖，范围也渐渐的扩大，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挖了出来。 越挖县太爷越是心惊胆战。 挖到后面有的尸体已经成了白骨，有的有路引还能知道身份，有的就是几根白骨，一个骷髅头，连是谁都不知道了。 荒地上摆满了尸体。 这家客栈紧邻官道，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吸引了过往客商。 陆续有人从官道那边过来看热闹。 尸体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附近的住户圆圆的看到这边人多，也都过来看热闹了。 挖到下午太阳西斜，衙役们才差不多挖完了，基本上完整的和能拼凑出来的尸骨，有六十多具。 接近一半还能知道身份，县太爷让衙役取了这些年客栈的登记簿子，让掌柜的几人根据那白骨伤得衣裳，回忆他们曾经的身份。 只是时间久远，哪里还回忆得起来。 这客栈在这里开了七八年，他们一般是单捡那种单身的，看起来身上又带了不少银两的客商下手。 人多的他们不敢动，一看就没有油水的那些客人他们不屑于动。 这么多年，因为遵循这个单身的原则，他们一直都没有翻车，直到这次，他们没忍住汗血宝马的诱惑，决定违反一次原则对他们出手。 谁知道就出事了。 悔恨已经不能形容几人的心情，他们此刻都已经麻木了。 看到满地的尸体，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竟然杀了这么多人吗？ 县太爷也麻木了，六十多条人命，当然，这里面有很多都不是在他任上发生的，他也才来了两年，不过，这么大的案子，他必须尽快上报湘城府衙。 围观的群众来了一波又一波。 附近的村民们像是赶集似的，都赶过来看热闹，一个个都看得心惊胆寒。 有些实现不知道带着孩子来的，赶紧将孩子带走了。 附近的人都在议论，“真看不出来他们一家这么坏。” “是啊，这掌柜的平时看着挺和气，笑眯眯的。” “我经常打这儿过，我要是知道这下面埋着这么多尸骨，我，我特么得吓死。” 县太爷看着满地尸骨，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尸骨挖了出来总不能又埋下去，不埋下去的话，难道要弄到县衙？ 他急得团团转，一个衙役出主意道：“先将尸骨弄到城外义庄去，有些知道身份的，公函发过去，应该要不了多久家里人会来收尸的。” 县太爷道：“那赶紧的，组织人手将尸体拖过去，这么摆着也不成。” 吩咐完，县太爷抹抹汗，跑到祺儿他们跟前，“两位公子，天色已晚，这乡野之地几位公子住着也不大安全，不如辛苦跑一趟，去久安县城歇息一晚。” 70 第1049章 试一试也好 祺儿和佑儿虽说胆量不算小，可两人也从没动手杀过人，猛然看多如此多的尸骨，也有点瘆得慌，不愿意在这个客栈住下去了。 两人很快便提着包袱上马，与县太爷一道往县城而去。 县太爷一路上竭力与两人攀谈，祺儿和佑儿礼貌的回应着。 到了县城，天已经黑了，县太爷道：“两位公子不如去县衙住，县衙后院只住了在下一家，住在县衙更方便，主要公子们的马，也太打眼了。” 祺儿和佑儿一想，住在县衙有个好处，不用留人值夜。 昨晚大家都没睡好，今天再留人值夜，明天哪有精神赶路？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县太爷心里大喜，立即将人带进了县衙后院。 祺儿和佑儿进去第一件事是先安顿马儿，两人亲手喂了胡萝卜，准备好的马儿的饲料，这才往院子里去。 县太爷的夫人孩子住第二进院子，将祺儿和佑儿安置在一进院子。 两人见吃饭还早，便先洗澡洗头。 出来这几天，他们嫌客栈的浴桶不干净，都没有洗澡。 后院县太爷家里的仆人丫鬟还有夫人小姐都忙了起来。 夫人提着裙子，走路一阵风似的，进了厨房，“你们手脚都麻利些，做事仔细点，这可是首辅大人和统领大人家里的公子。” “人家那是见过大世面的，好歹咱们做出来的东西也要拿得出手。” 夫人从厨房出来，又进了女儿的房间，十四岁的女儿已经生得亭亭玉立，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换衣。 夫人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眉头一皱，“不行不行，这衣裳颜色太艳了，现在天色晚，点着灯，反倒是比较浅的颜色才显得出来。” 夫人亲自从衣柜里找了一身鹅黄色的上衣，搭配象牙白的石榴裙。 换好衣裳，小姐又坐在梳妆镜前面，重新梳妆。 夫人看着丫鬟给女儿上了妆容，梳好头，插了一支金钗上去，忙摇头，“不用这个，用几朵珠花就好。” 那种大家公子，绝不会喜欢暴发户似的，插着满头金钗的女孩。 夫人精心挑选了几朵珠花插在女儿头上，左看又看，又调整了一下，方才满意了。 她挥挥手让丫鬟们出去，这才小声道：“一会儿你与娘一起去拜见两位公子，千万要落落大方，温柔优雅。” 小姐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娘，他们，会，会看得上我么？” 夫人摇头，“谁知道呢？” “他们年纪还小，正是容易冲动和动情的年纪，不过——” 她看了女儿一眼，清秀有余，但是不够惊艳，“咱们也不是说非得如何如何，成了固然可喜，不成也没法子，见见面，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小姐点了点头。 丫鬟这时进来道：“夫人，两位公子都洗完澡了，刚刚上了些点心给两位公子垫肚子。” 夫人沉声问：“厨房那边如何了？” “都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开饭。” 夫人拉着小姐起身，“走，跟娘去前院。” 两人带着丫鬟往前院过去。 70 第1050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佑儿和棋儿正在前院厅堂里喝茶，他们虽饿了，但是没动桌上的点心，顾云娇一向不许他们饭前吃东西。 猛然看到一位夫人带着小姐进来，两人忙起身。 夫人进门先神色郑重的对两人行礼，“多谢两位公子，若不是两位公子心细如发，揭露此事，夫君还不知道治下出了此等穷凶极恶之人。” 两人都还礼。 夫人又拉过自己女儿，笑盈盈道：“这是我家闺女，快见过两位公子。” 小姐一边行礼，一边偷瞄两位公子。 只见个儿高的那个，小麦色的肌肤，剑眉星目，生得十分俊朗。 个儿矮的那个，肤色白皙，俊美如玉，年纪虽小，却显得稳重，更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气质。 小姐的心不禁砰砰跳起来，脸颊也微微红了。 夫人起身，“家里下人少，饭菜慢了些，我去厨房看看。” “玉婷，好好陪这两位公子。” 夫人给女儿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 小姐绞着帕子，半晌才抬头看了祺儿一眼，“两位公子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祺儿这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坐在屋里聊天，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胡乱答了一句，“练武。” 小姐捂着嘴害羞的笑道：“那两位公子武功一定很厉害？” 祺儿低着头，“还行。” 小姐不知道接下去又该说什么了，绞尽脑汁的道：“那，湘城好玩么？” 佑儿懒懒的答应一句，“不好玩。” 小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家干脆都结束了尬聊了沉默下来。 小姐低头玩手帕。 祺儿抬头看天，佑儿一脸无聊的看着屋外。 丫鬟看情形不对悄悄溜了。 夫人那边得了丫鬟的禀报，叹口气，“算了，开饭。” 她本来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就是试一试。 他们到底是官宦人家，太过分的也做不出来。 县太爷十分知趣会做人，让人送了饭菜过来，也没打扰他们，只有祺儿和佑儿单独用餐。 第二天一早，几人便收拾好出发了。 县太爷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 打转回去，收拾屋子的丫鬟从屋里跑出来，“老爷，他们留下了一锭银子。” 县太爷叹口气，“交给夫人。” 留下银子，也就是还了人情。 没两天，久安县的这起大案子便传到湘城。 顾云娇在仁心堂坐诊的时候，也时常听到有人议论。 傍晚江宥之来接她，神色有些奇怪。 顾云娇很快察觉江宥之心里有事，“怎么了？” 江宥之扶着顾云娇上马车，将她搂在怀里叹了口气，“这两天听说久安县那个杀了几十个人的案子么？” 顾云娇点头，“当然，这两天街上人都在议论这件事，那一家子也太凶残了。” 江宥之低头看了下顾云娇，有点担心会吓着她，想了想还是选择说实话，“你知道这案子是怎么揭开的么？” “我怎么知道，你快说呀，别卖关子了。”顾云娇撒娇似的晃了他两下。 “佑儿和棋儿他们当时就落脚在这家客栈。”江宥之搂紧了顾云娇。 顾云娇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70 第1051章 抱金过闹市 “据说那店家一家四口，想要半夜迷晕他们之后，再杀了他们抢夺他们的马匹财物，没想到被佑儿他们提前察觉，将那店家一家四口都绑了。” “第二天才通知县衙过去。” 顾云娇一时心情特别复杂，想到儿子他们差点遇险，她心里一阵后怕。 可是想到他们小小年纪，第一次独自出门，就能识破这样的坏人，还顺带破了个大案子，又止不住的骄傲。 江宥之的心情跟她差不多。 他现在感觉爹坚持不派人跟随他们，还是太过冒险了。 这案子惊动了圣上，圣上将卷宗要了过去看了，他也看了。 看到里面的供词，是因为那两匹马打眼才惹得他们动了杀心，江宥之简直后悔不迭。 林烁送两匹马过来，本来是想补偿祺儿。 他和国公爷有点担心，两个孩子骑这么贵重的马，会遭人嫉妒，毕竟整个大楚也就是圣上才有一匹汗血宝马，多少人求而不得。 可想想是林烁这个做父亲的一片心，看两个孩子又那么喜欢这两匹马，也就给他们了。 谁知道两个孩子这次离家出走，将马儿也骑走了。 就这两匹马，可以想像一路会引起多少觊觎的目光。 若说之前江宥之百密一疏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还觉得他们一路不会有什么事，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这就是两个小儿抱金过闹市！ 顾云娇也想到了，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这可怎么好，那两匹马太打眼了，谁知道有没有丧心病狂的人想要抢夺！” “他们不一定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万一对方人多，他们怎么办？” 江宥之沉思了一会，缓缓地道：“佑儿和棋儿既然因为马儿险些吃了亏，以他们的聪明，应该会想法子应对，不会就这么招摇过市。” “还有，他们两个现在功夫不错，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高手了，你放心，一般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顾云娇皱着眉，“你就只会让我放心，不行，还是得派高手赶紧跟上他们！” 江宥之想了想，只好道：“那我派几个人过去。” “不过，总还要几天才能赶上他们。” 顾云娇又道：“早知道这么回事，还不如告诉祺儿实情。” “他现在满怀希望的赶去南疆，等到了那边，发现爹不在，孩子得有多失望。”顾云娇想着都快哭了。 江宥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怎么办，林兄的事是机密，也不能告诉给孩子。” 顾云娇沉默的看向窗外，一点都不想跟江宥之说话了，她不但生江宥之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早知今日，她该选择跟祺儿说实话，她相信孩子这么大了，知道轻重，该保守的秘密会守住的。 佑儿祺儿此刻正奔驰在官道上。 佑儿胯下的黑马好几天没有洗澡刷毛，皮毛没有了那样黑缎子似的光泽。 祺儿胯下的浅金色马儿毛色同样也黯淡了许多。 那天从久安县衙出来，两人商量了一下，是不是买点什么染料将淡金色马儿的毛色染一下，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染上了洗不掉，好好的汗血宝马就就毁了。 70 第1052章 江湖险恶 两人只能无奈在马背上披了一块布，丑是丑了点，不过马儿也没那么打眼了。 这天中午，几人在一个小镇打尖。 在外面也不讲什么规矩，几人全都围在一桌上吃饭。 他们坐在临街的一桌，马儿拴在店门口，大家不时看看马儿。 正吃着，一个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破烂裤子的乞丐沿着街边爬过来了。 乞丐很快看到了佑儿他们这桌，朝里喊道：“公子们行行好，打发点。” 如今已经十一月，寒风刺骨，佑儿看这人这么冷的天竟然光着上身，连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一时间只觉得他可怜之极，恻隐之心大起，赶紧在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咚”的一声准确的扔进了乞丐面前的木碗里。 旁边过来上菜的小二看着木碗里那一锭银子，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给乞丐施舍十两银子的，这小公子只怕有点傻哦。 那乞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好心人，猛地向天嚎叫一声，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捡起银子藏在身下，脑袋在地上连磕，“公子是好人，大好人那！” 佑儿轻声道：“拿去买件棉袄穿上，这么冷的天，别冻病了。” 乞丐又磕了几个头，然后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慢慢爬走了。 小二站在旁边等那乞丐爬走了，才忍不住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公子这样大方的人，那乞丐今天看发财了。” 佑儿道：“他太可怜了，这么冷的天，连一件衣裳都没有，那点银子好歹也能让他买件棉袄穿。” 小二噗嗤一笑，“公子果然年纪还小，这是第一次出门？” 佑儿感觉小二话里有话，“怎么？” 小二道：“小公子想想，为啥他有裤子穿，却没有衣裳穿，就算是再穷，乱葬岗里捡几件破衣烂衫总也好过光着身子。” 佑儿还是不明白，“为啥？” 小二笑，“咱们掌柜的，去年看他光着身子在街上乞讨，也十分可怜他，便从家里找了件不穿的旧袄子给他。” “这乞丐当时也是将头磕得咚咚响，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 “结果第二天，这乞丐又光着身子出来了。” “那时候的天，可比现在还冷。” “掌柜的问他为啥不穿给他的棉袄，乞丐支支吾吾，最后掌柜的自己也明白了，这乞丐是故意不穿的，好叫人同情他。” “对了，他那腿，也没啥毛病，我有次看到他在巷子里，爬起来就跑了。” 佑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倒不是心疼银子，他是感觉到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了。 祺儿好笑的拍拍他的肩，“难怪总是听那些大叔说，江湖险恶。” “咱们这才出来几天，遇到的都是啥事，看来，往后还得更加谨慎才是。” 佑儿缓缓的点头。 几人吃完了饭，上了马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段，一行人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在地上爬的乞丐，正在前面不远处乞讨。 高山道：“公子，我去将他打一顿，将银子拿回来！” 70 第1053章 不在南疆 佑儿远远的看着那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算了。” “他为了多讨点钱，情愿忍受寒风刺骨之苦，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顿了下，“那十两银子，就当是买个教训。” 他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的从乞丐身边飞奔过去了。 余下的马儿，一匹接着一匹飞奔而去。 一行人走了十来天，进入了南疆范围。 祺儿也激动起来。 他旁敲侧击跟国公爷和江宥之打听了几回，都是说父亲被调到南疆一个叫榆堂的地方了。 这地方当然也不是国公爷和江宥之杜撰的。 吏部给林烁发的调令上面，写的就是这个地方。 这天晚上，他们在一处客栈休息，祺儿拿出舆图看了下，高兴的对佑儿道：“离榆堂只有五十多里了，明天跑快点，傍晚之前就能到。” 山路不好走，一天走不了多远。 佑儿也很高兴，“今晚早点歇息，明日卯时便起来赶路。” 两人正说着，外面马飞敲门，“公子，有人求见，说是乌将军派来的。”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请他进来。” 没多久，马飞便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进来了。 男子拱手道：“两位小公子，在下奉乌将军的令，给两位带个口信，林将军并不在榆堂，两位公子还请尽早返回湘城。” 祺儿和佑儿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什么？” 男子接着道：“乌将军接了首辅大人的信，原本打算亲自前来与两位小公子见一面，可最近萨古邦叛乱，将军亲自带兵镇压去了。” 祺儿急切的道：“我爹是不是也在那边？” 男子摇头，“并无，据我所知，林将军的确不在南疆。” 祺儿眼框一下就红了，“我不信！” “是不是我爹怕叛乱的地方不安全，所以不想让我们过去？” 男子苦笑，“公子，真不是，萨古邦那边就只有乌将军，真的没有林将军。” 祺儿两眼渐渐红了，拳头都捏了起来，一路奔波，眼看马上就要到目的地，却突然冒个人出来，说父亲不在这里，你让他如何接受？ 佑儿看祺儿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忙拉住他，“哥，要不这样，明天我们不如照常前往榆堂，先向那边的守军打听清楚消息再说。” “若是林叔要真去平叛了，咱们再做打算，” 祺儿听了这话，点点头平静下来。 那男人在一旁苦笑，“两位公子爷，榆堂可千万不要去。” 佑儿皱眉，“为何？” 男人道：“我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因榆堂那边盘踞着一股土匪，只怕过不去。” 佑儿更加不解了，“既然有土匪？乌将军为何不派人剿灭？” 男人苦笑，“公子，没有上面的命令乌将军是不能自己调兵的！” 男人叹口气，“这么说，要让大军过去剿匪，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榆堂这地方得向上面打报告，上面让动才能动。” “即便上面同意剿匪，可剿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是只出动一两万军队，粮草都要榆堂本地负责，榆堂本来就穷，怎么负担得起？” 70 第1054章 不去不甘心 男人又道：“这伙土匪，前年乌将军也曾带人剿过，当时几乎杀了一半，可余下的都躲进了山里，山里地形复杂，大军根本无法追击，乌将军带人守了一个多月，零星抓了些土匪。后来榆堂知州过来求他离开，因为榆堂负担不起上万士兵的粮草。” “自打这以后，知州再也不提剿匪的事了。” 祺儿不解的问，“士兵们都有核定的粮食，由朝廷拨给，为何还要地方上额外负担？” 男人笑了，“公子，剿匪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可是要拿人命往里填的。” “咱们的军队本来也不是剿匪的，是守边防的，剿匪是额外的事，若是连一点好处都没有，那谁愿意去卖命？” “乌将军倒是愿意，可底下的士兵们军官们没有一点好处是不会动的。” “只不过是一点粮草，你们说又算得什么呢？” 祺儿和佑儿半晌无言。 在他们心里，大楚的军人保家卫国那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好处呢？ 但是这大叔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匪患一般都是地方上自行想办法解决，毕竟每个州都有两千驻军维持当地治安。 男人又道：“这伙土匪从乌将军撤走之后，又聚集起来，如今声势越发浩大，已有几千人之巨。” “老弱妇孺都有，他们如今还在山里开荒种地。” 佑儿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上报朝廷，朝廷可以拨一笔款项专门用于剿匪。” 男人真是无奈了，这两位小公子的问题真多，还好遇到他这个明白人，不然可说不清楚。 “第一，地方知府肯定不愿意上报，治下出了一伙悍匪，迟迟不能剿灭，知府报上去，只能惹得圣上发怒，知府也没有半点好处。” “第二，便是朝廷派兵剿匪，也没那么容易，大军过来，土匪躲进山里，他们熟悉山里的地形，鬼知道他们躲去哪里了，朝廷大军跟他们耗得起么？” “大军便是花上一两年也未必能剿灭干净。” “便是剿灭干净了又如何，依然会有新的人上山做土匪。” 祺儿和佑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总之这一路走来，他们只能说，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 一个剿匪，从这大叔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男子拱拱手，“说了这么多，还请两位小公子万万不要往榆堂过去。” “若是两位公子不愿意回湘城，乌将军说，可以去栾州寻顾知州。” 佑儿是早就打算好，来南疆一趟要去看看外祖父母和舅舅，还有素未谋面的舅妈和表弟。 可那都是在帮着哥哥找到林叔之后的事。 眼下怎么办？ 不去榆堂了么？ 可佑儿知道，不去榆堂，祺哥是不会甘心的。 男人说完了要说的话，告辞离开了。 佑儿看着祺儿，“哥，你打算怎么办？” 祺儿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油灯，半晌才幽幽的道：“都到了这里了，不亲眼去榆堂看看我不甘心。” 佑儿点头，“那就去。” 70 第1055章 找镖行 祺儿看他一眼，“我一个人去，你要么在这里等我，要么你自己往栾州去。” 佑儿摇头，“不管去哪里，我要跟哥哥一起。” 祺儿皱眉，“不行，你不能去。” 他很清楚，江叔和顾姨就这么一个独子，人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不能原谅自己。 佑儿道：“那我们一起去栾州。” 祺儿也是打算去栾州的，不过他是想找到父亲之后再去。 眼看跟佑儿说不通，祺儿不跟他争论了，只是道：“算了，明早先打听清楚再说，先睡。” 佑儿也不出去，“今晚咱俩睡一屋。”他怕祺儿瞒着他跑掉。 祺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默许了。 早上，天才蒙蒙亮，祺儿就醒了。 他刚一动，佑儿就醒了，两人起来默默洗漱。 洗漱完，一起去客栈大堂吃早饭。 佑儿一直没出声，等到吃完了饭，祺儿将小二叫过来问道：“我打算现在往榆堂过去，听说那边有土匪，能走吗？” 小二有些尴尬的一笑，“怎么说呢，若是咱们这些百姓过去，交点过路费自然不会有事。” “可几位公子衣着光鲜，还骑着马，这，在下也不知道会怎样了。” 祺儿仔细问道：“交过路费？过往客商交过路费是不是就不会被抢？” 小二无奈的一摊手，“客官，我也不是土匪，我怎么知道。” 佑儿对高山使了个眼色，高山塞了一小块碎银子在小二手里，小二态度顿时和煦起来，“不过，咱们这边商队打那儿过，都是请福威镖局的人护送的。” 佑儿问道：“福威镖局的人他们便不抢？” 小二笑笑，“公子说对了。” 他压低声音，“据说，福威镖局的总镖头跟牛头山上的大当家有点交情，每年还会给牛头山一笔银子，因此福威镖局护送的镖他们一般不会动。” 祺儿舒了口气，“福威镖局在哪？” 小二告诉他们，离这里几十里远的县城才有福威镖局。 祺儿和佑儿商量了一下，谨慎起见，情愿耽误一天时间，也要去镖局雇几个镖师的好。 几人立即动身往县城过去。 到县城的时候还是中午，几人先找到镖局说明来意，镖师大大咧咧的道：“没问题，我派徒弟跟你们走一趟就行了。” 祺儿不太放心，“一个人？” 镖师道：“一个人足够了，只要将我们福威镖局的旗帜打出去，牛头山是不会动的。”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两人结合小二的话，感觉镖师这么说也没毛病。 很快谈好了价格，镖师的徒弟拿了一把小旗子出来，让他们插在马笼头上。 简单的吃了午饭，便出发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随行的镖师指着连绵不断的山：“这边全都是牛头山的范围。” “一会儿有一段峡谷，差不多只容一辆车通过的样子，牛头山常年在峡谷两头都埋伏了人。” “不过，你们放心，看到咱们镖局的旗子，他们不会动的。”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带着几分谨慎小心，朝着远处的峡谷行去。 70 第1056章 瓮中捉鳖 峡谷入口道路还宽，走了半里路远，就只比一辆马车宽一点了。 马儿走得很慢，山路弯曲吗，走快了难免会挂到两边的山石和树枝。 整个马队刚刚走进这峡谷，山中突然就响起哨声。 祺儿和佑儿心里一凛，知道这肯定是土匪在通信息。 这时跟着他们的镖师提高声音道：“牛头山的各位好汉，这是福威镖局接的镖，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这时山中传来声音，“你们人可以走，那两匹马儿我看上了，留下来！”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没出声。 镖师陪着笑道：“是哪位好汉在此？我是镖局的大蹦，我师父是——” “管你师父是谁，听不懂人话吗，马留下，人离开！”山中的声音也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在这峡谷里隐隐还有回声。 祺儿这时提高声音道：“马儿留下不可能，我这里还有一点银子，请诸位好汉喝茶。” 说着祺儿给马飞使了个眼色，马飞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随手往山边一扔，挂在了树枝上。 几人接着策马前行。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如今，我这牛头山的二当家说话都不好使了吗？” “我说马留下，你们聋了？” 镖师大惊，“两位公子要不就将马儿留下，这位二当家据说脾气不大好。” 祺儿冷声道：“马留下是不可能的，我们走！” 他轻轻踢了下马肚子，胯下宝马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声接一声的呼哨响起，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号。 镖师脸色大变，“不好，这是在叫人！” 祺儿大喊一声，“快走！” 镖师快要哭了。 这峡谷有几里路长，岂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佑儿和棋儿这时只听得两边山上似乎到处都是响动，两人也不管，只策马前行。 只是道路狭窄，根本就走不快。 眼看前方道路似乎越来越宽，峡谷应该快要过了，走在最前面的马飞大喜，正要喊众人加速，就见一段水缸粗的滚木横在了前面路上。 马飞急忙出声，“前面滚木堵路！” 大伙急忙勒住缰绳，一时间队伍停了下来。 佑儿往两边山上看去，这山里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土匪。 此刻，他们不能前进，无法后退。 他想起一个成语，瓮中捉鳖。 所有人不用吩咐都从马上下来了，全部集中到祺儿和佑儿身边。 只有镖师惊恐的看着四周。 很快，就像是起风了似的。 山上的树木野草都在动，瞬间，就有数不清的人头钻了出来。 有人笑道：“哎呦，这几个后生挺俊的啊，我看，要不都掳上山去。” 这时佑儿突然大声道：“各位好汉，我有一言。” 有人笑，“小公子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叫咱们饶了你的性命？” 佑儿认真道：“这两匹马不能给你们，你们真要带走这两匹马，会给牛头山招来覆灭之祸。” 山上的人此刻倒也不着急动手，都很有耐心的听着，因为这几人显然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先前那个二当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何？” w ,请牢记:,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1057章 朝廷的人 二当家的声音带着戏谑，“是这马儿了不得，还是几位了不得？” 佑儿认真的道：“是马儿了不得。” “您既然想要这两匹马，想必也看出来一点门道。” 二当家原本站在一颗树后，这时干脆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峡谷里的几人，“这马儿头小，骨架高，模样生得俊，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匹马，还能有什么门道？” 佑儿之所以出声，是看这些土匪有的拿着弓箭，他担心他们妄然动手伤了马儿。 他沉声道：“这两匹马不是一般的马，是汗血宝马。” “整个大楚，也只有三匹，可谓价值连城。” 满山的土匪们安静了一下，接着便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二当家对旁边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道：“明师爷，您觉得这话是真是假？” 明师爷仔细的看了看那两匹马，接着又仔细打量祺儿和佑儿。 两个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一身气度已是不凡。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佑儿腰间，瞳孔一缩，“二当家，他们是朝廷的人！腰里都挂着腰牌！” 二当家皱眉，他们做土匪的抢富商抢地主都可以，但是最好不要与朝廷作对，不然惹怒了朝廷，大军开过来，他们可没什么好下场。 前年乌大将军剿匪便让牛头山元气大伤，损失了一半人手。 明师爷眯起眼，“至于这马是不是汗血宝马，不如让人去叫老方过来，他以前是在北方贩马的，必定认得。” 二当家立即吩咐人去叫老方了。 他提高声音，“大伙听着，都别急着动手，我得先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说大话。” 他接着小声问明师爷，“若真是汗血宝马？那值多少银子？” 明师爷摸着胡子，“黄金万两也买不到。” “能弄到汗血宝马，还敢骑出来，二当家的想想，这两个小子只怕身份不一般。” 二当家眯起眼，“那又如何，杀了埋了又有谁知道？” 明师爷摇头，“若这两人真是大家子弟出来历练的，那必定有高手在暗中保护。” “咱们若是杀了他们，牛头山只怕真要如这小子所说，顷刻就是覆灭之祸。” 这时佑儿和棋儿干脆掀开了马儿背上的布。 两匹宝马虽说一段时间没有洗澡刷毛，毛色黯淡了许多，可那匀称的骨架，健壮的身躯，瞬间将另外几匹马比了下去。 二当家伸长脖子一看，“娘的，只怕真的是什么汗血宝马。” “那怎么办，这么几只小肥羊，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放过？” 明师爷目光落在佑儿身上，“放过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兄弟看着呢，咱们肯放，兄弟们不肯放啊。” 正说着，一个中年汉子过来了，“二当家，你找我？” 二当家指着峡谷里那两匹马，“你看看，那是不是汗血宝马？” 老方眼睛一下就瞪圆了，虽然隔得远，可那马儿的体型，还有那匹浅金色马儿独特的毛色，让他一下就确定了，他激动的道：“汗血宝马！果真是汗血宝马，我还是从前去西域的时候见过。” 70 第1058章 赌一把 二当家两眼放绿光，“这两匹马值多少钱？” 老方眼睛无法从那两匹马上面挪开，“值多少？” “这两匹马只怕要价几万两黄金也有人愿意买。” 二当家和明师爷对视一眼，二当家舔了舔嘴唇，明师爷呼吸都急促了。 佑儿和棋儿一直都看着二当家的方向，知道他才是能做主的人。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他们神色的变化也知道，他们应该是认可了马儿的价值。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不会随意动武，伤了马儿。 佑儿一拱手，“各位好汉，还有当家的应该都看明白了，这真是汗血宝马。” “这两匹马真要是留给你们，消息传出去，只怕整个牛头山都不得安宁。” “江湖高手，朝廷只怕都会闻风而动。” 这个道理二当家也明白，可他现在骑虎难下。 按照明师爷的说法，这两个小子身份不简单，杀不得。 这马儿贵重，却又抢不得，抢过来便要惹祸。 可现在想放了他们也不行，满山的兄弟们可不会管那么多，是不可能让这几人随便离开的。 进退两难。 祺儿这时将自己的钱袋取出来，高高举起，“这里面有两百两银子，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山上不知道谁喊道：“你说放就放？” “咱们这么多兄弟，两百两银子连塞牙缝都不够！” 有人应和，“是啊，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杀了他们，银子宝马都是咱们的。”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佑儿道：“我说了，这两匹马只会给牛头山惹祸。” “马儿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的。” 他忽然冷声道：“诸位若是真要打，我有个提议。” 二当家正头疼，赶紧接话，“你说。” “不如就来赌一场。” “我们要是赢了，就放咱们离开。” “要是输了，我们现在手头上银子不多，离开之后，我会让人送一万两银子过来，就当是赎我们的马儿了。” “不知道二当家意下如何？” 佑儿刚说完，又有人鼓噪起来，“二当家别跟他们废话了，杀了他们好分银子。” 有人喊道：“是啊，还说什么以后会送银子过来，这种话鬼都不信。” 二当家呵斥一声，“是你们做主还是我做主？” “娘的，一个个的只知道打打杀杀，一点脑子都没有！” “都不许出声，听老子说！” 二当家沉吟片刻，“成，一万两银子的买路钱，我要是还不许，那也说不过去了。” 他眼睛眯了眯，“不过，怎么打我说了算。” 佑儿忽然朝二当家一拱手，“小子今年十三，我哥哥今年十五。”说完这句话，佑儿便闭口不言了。 二当家愣了一下，接着快要气笑了，这是故意说出他们的年龄，好让他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 二当家暗骂这小子太精，想了想道：“这样，你们年纪小，我也不好欺负你们。” “你们两个人，我们这边出六个人。” “一次上两个，打三轮，你们要是能将人全都打趴下，那是我牛头山技不如人，放你们走又如何？” 70 第1059章 车轮战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二当家笑起来，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一次派两个人上去，很容易就摸清这两个小子的深浅。 若是前面两轮，侥幸让这两个小子胜了，那也无妨，他和大当家的最后便亲自上。 不信收拾不了这两个毛头小子。 宝马不敢要，一万两银子他要定了！ 佑儿忽然提气喊道：“小子还有个请求。” “刀剑无眼，万一伤到马儿就不好了，还请不要动用兵器，就拼拳脚如何？” 二当家听佑儿这么一说，笑起来，“成啊，我也舍不得伤了宝马。” “咱们就拼拳脚。” 佑儿又道：“如何算是输了？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若是打上几天几夜也分不出输赢那多耽误时间！” 二当家皱眉，这小子事真多。 他不耐烦的道：“倒地就算输如何？” 佑儿点头，“好，一言为定。” 祺儿和佑儿这时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往后走了一段，远离马儿。 佑儿小声道：“哥，这是车轮战，咱们最好速战速决，越到后面，咱们体力越是吃不消。” 棋儿点头。 二当家的四处看了看，隔空点着对面，“小卓，柱子，第一轮你们两个上。” 小卓和柱子在山寨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年轻人了，跟着大当家练了一年的武，进步很快。 关键这两个小子力气大。 两个年轻人从对面山上下到峡谷里。 祺儿和佑儿背靠背站着，两人都已经摆好了架势。 小卓和柱子两人都是高高壮壮，柱子拳头捏起是佑儿拳头的两个大。 佑儿眼见柱子的拳头挥过来，一矮身躲过，接着腿脚横扫攻他的下盘。 祺儿身高倒是跟小卓差不多，只是他身形跟小卓一比，显得要瘦弱许多。 小卓一拳打来，他脑袋极其迅速的一偏，飞快躲过，接着也开始攻小卓的下盘。 棋儿和佑儿都看出来，这两人虽有力气，但是技巧不足，尤其是下盘不稳，显然比练武的时间不长。 而且，想让他们倒地，攻下盘当然是最快的。 佑儿和棋儿平日练武都是名师指导，国公爷有时候也亲自指导他们，他们的技巧反应速度都可以说是顶尖的，只是两人年即将还小，力气和内力都还不足。 即便如此，两人一个照面就将小卓和柱子放倒了。 二当家看得眉头皱了起来，这也太快了，他都还没看清楚这两个小子的武功路数。 二当家先吩咐人去叫大当家，接着又点了两人出来。 这两人是山寨里面，除了几个当家的之外，最厉害的高手了。 佑儿和棋儿为了速战速决，下手都用的狠招，两个土匪倒是惜命，两人左右躲闪，其中一个一不留神，被棋儿放倒，棋儿刚转身打算帮佑儿，佑儿一脚踢在那人膝盖骨，那人腿一软，也倒在了地上。 棋儿和佑儿背靠着背喘息。 满山的土匪一时间都安静下来，这时候要是他们这边的人赢了，肯定是满山遍野的欢呼。 可是他们之中公认实力不错的几个人都输给了两个少年，这就有点尴尬了。 70 第1060章 盗亦有道 二当家也有点不淡定了。 虽然他早就打算好，实在不行他和大当家亲自上，可真要是他俩上的话，赢了不算光彩，毕竟这还是两个孩子。 要是输了—— 往后牛头山的这些兄弟只怕他们都压不住。 土匪可没几个好相与的。 原本他也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因为和人闹了矛盾，一言不合将人宰了，这才跑出来落草为寇。 他能做这个二当家是因为小时候读过书，有点脑子，而且够狠。 上了牛头山，他才开始练武，他知道，在牛头山这种地方，要想出头，脑子，狠劲，实力，都要有。 二当家旁边的明师爷这时往山路上望了望，大当家还不见人影。 明师爷小声道：“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二当家没好气的道：“不等还能怎么办？” 祺儿和佑儿见迟迟没人下来，也不催他们，干脆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二当家的脸越发阴沉了，本来是车轮战，中间却掉链子了，等这两个少年恢复过来，他们更没有优势了。 这时突然有人出声道：“二当家，怎么没人上了吗？” “没人上我来！” 二当家嘴角直抽抽，正要说什么，还有人出声，“算我一个！” “娘的，老子不信了，连两个小孩也打不过！” 正在这时，二当家打发去找大当家的人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大当家说，这种事二当家看着办就好，他不管。” 二当家犹豫了一会儿，大当家不来，他更不敢亲自下场了，想了想对那两个毛遂自荐的人道：“行，你们两个上去打。” “认真点，这可关系到一万两银子。”主要关系到牛头山的面子。 那两人飞快从山上下来，佑儿和棋儿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满山的土匪有的怪叫，有的吹口哨，有的鼓掌，给两人鼓劲。 两人一股作气冲过来。 在祺儿和佑儿眼里，两人全身都是破绽，只一个照面，其中一人吃了祺儿一拳，连退几步，祺儿接着又是一拳，这人直接倒地。 另一人直接被佑儿一脚踢飞。 山上的土匪顿时安静下来。 祺儿和佑儿一拱手，“承让。” “打也打了，我们可以走了。” 二当家和明师爷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四个亲卫去抬滚木了。 滚木刚刚搬到一旁，佑儿祺儿正打算上马，山上突然有人喊道：“他娘的，没有这样的道理，咱们是土匪，土匪还讲什么规矩信用，咱们就是要杀人抢钱！” 一时间满山都躁动起来，只是二当家没发话，还没人往下冲。 祺儿和佑儿手都按在了刀柄上，今天真的要是走不了，那只能痛痛快快的杀一场。 就在这时，山林里忽然响起一声长啸，声音之大，将满山躁动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二当家眉头一皱，“是谁？” 这啸声功力深厚，便是大当家也没有这样的功力。 山中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盗亦有道，牛头山的土匪说过的话不当数，传出去，牛头山的几位当家还有脸面立足于江湖吗？” 70 第1061章 没你说话的分 二当家和明师爷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有高手在暗中保护，他沉声道：“是哪位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山中传来声音，“不必了，还请二当家的愿赌服输，放这几个孩子离开。” 二当家当然不太甘心就这么放人离开，因此，刚刚下面的人鼓噪他也默许了。 毕竟让兄弟们白跑一趟，他这个二当家也难做。 他刚想说话，之前鼓动大家的二毛又在那喊起来，“谁特么躲躲藏藏的，有种出来说话！” “你以为你谁啊，你说怎样就怎样——” “啊——” 一声变了调的嚎叫响起。 二当家一惊，朝对面二毛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二毛一只手捂着嘴，血从指缝里不断的流出。 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我跟二当家的说话，哪有你出声的份！” 峡谷里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眼底有惊诧也有笑意。 他们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之前这人的啸声，功力深厚之极，必定是顶尖高手，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帮他们。 满山的土匪都在四处看找人。 只是谁也没发现人在哪里。 二当家看到对面二毛的惨状，心里一凛。 这人第一次出声，他就试图判断他所在的方位，只是他发出的声音，仿佛忽而在东，忽而在西，根本就不知道他藏身何处。 他心知这人打掉二毛满嘴牙只不过是个警告，意在警告他，如果他再不放人走，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了。 二当家心有不满，沉声道：“前辈，我并未说不放他们离开。” “可前辈出手伤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山中一声冷哼，“过分？” “实话跟你说，好在你们牛头山今天没伤了这几个孩子，不然的话，牛头山两千七百三十六口，一个都活不成。” 这人声音冷冰冰的，传到众人耳朵里，有些渗人。 有人不忿的喊了起来，“二当家，你什么意思，人家都威胁要灭咱们满门了，咱们就这么被人欺负？” “干他！” 就在这时，山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阁下功力深厚，天下有如此功力者不超过三人，唯有一人住在南疆，敢问来的可是端木前辈？” 山中土匪纷纷叫起来，“大当家！” “是大当家来了。” 大当家来了满山的土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山中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老夫端木磊。” 大当家的现身出来，对着空中一揖：“牛头山耿忠拜见前辈。” “前辈今日到此，是我牛头山的荣幸，只是前辈方才的话有失妥当，即便您武功足可以排到天下前三，可也不该拿我牛头山满门的性命来要挟。” 端木磊冷哼一声，“并非是我要挟于诸位。” “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也没兴趣灭你牛头山满门。” “我只奉劝大当家，这几个小子身份特殊，若是不想牛头山惹祸上身，赶紧放人离开！” 佑儿和棋儿看到山腰一个中年男人，被好几人拥簇着，男人身材高大，气质与这满山的土匪都不大一样。 应该就是大当家了。 70 第1062章 打听 大当家听到端木磊的话沉默下来，若这人真是端木磊，以他的江湖地位，武功造诣，竟然亲自来护着两个小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个小子的身份不简单。 他权衡片刻，出声道：“我从未说过不许他们离开，牛头山一直都是讲江湖规矩的。” 他看向下面峡谷，“几位公子好走不送！” 祺儿佑儿立即上马，两人朝着大当家的方向一拱手，“多谢大当家。” 然后两人又朝着四周拱手，“多谢端木前辈，前辈大恩，来日必当报答。” 两人随即策马离开，几个亲卫也跟了上去。 镖师也急忙上马追了上去。 山上还有许多不甘心的土匪，只是此刻都不敢出声了。 有大当家在，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眼看佑儿祺儿他们出了峡谷口，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看在你牛头山还算识趣的份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大当家知道，这意思是以后也不会追究了。 牛头山上众土匪这时才敢出声，“大当家的，这个什么端木磊也欺人太甚了，这传出去，谁还将我牛头山放在眼里。” 大当家看着刚刚说话的土匪，“张石头，你想死不要拉着大伙一块死。” “端木前辈武功天下数一数二，你哪来的胆子敢直呼其名？” 张石头缩了缩脖子。 大当家又冷笑道：“还有，你以为咱们是什么？咱们不过是土匪，土匪！” “你觉得牛头山在江湖上是有什么好名声吗？” 他环视一圈，“方才的事，就这么罢了，谁再敢叽叽歪歪，老子弄死他！” 满山无人再敢吭声。 大当家哼一声，看着二当家的方向，“老二，你跟我来一下。” 二当家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没有处理好，免不了要承受大当家的怒火，忐忑的往山上走了。 此刻，祺儿和佑儿已经出了峡谷，马儿在宽阔的官道上奔驰起来。 祺儿大声对佑儿道：“方才帮我们的那位端木前辈，你可听说过？” 佑儿摇头，“不曾。” “听那大当家的意思，端木前辈的功夫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高人怎么会帮咱们。” 佑儿说着回头看了看，峡谷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山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几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榆堂。 先找了客栈安顿下，祺儿趁着等上菜的功夫，跟掌柜的打听榆堂守备司千总的府邸在何处。 掌柜的打量着祺儿，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本地人。 他好奇的问：“怎么，公子要找徐千总？” 祺儿眉头一皱，“徐千总？” “敢问掌柜的，此地千总不是姓林？” 掌柜的摆摆手，“姓徐。” “守备司的军官们，都喜欢来我这里喝酒，上上下下的人我差不多都认得。” “从不曾听说过有姓林的千总。” 佑儿在旁边道：“掌柜的，您再仔细想想，真没有姓林的吗，是三四年前调过来的。” 70 第1063章 一场空 掌柜的摇头，“真没听说过，小哥是不是弄错了姓名？” 正说着，掌柜的指着门口进来的两人道：“诺，这就是守备司的刘把总和朱把总，不信你问他们。” 祺儿恭恭敬敬的朝两人行礼，“两位大叔，我想打听一个人。” 两位把总见祺儿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又礼貌周到，都客气的道：“小哥请讲。” 祺儿认真道：“我来此是找我爹。” “我爹姓林，今年三十八岁，生得跟我有几分像，比我还稍高一些，是三年多前从湘城调过来的。” 听祺儿说完，两位把总笑了，“三四年前？哪有这事，咱们徐千总在榆堂都呆了七八年了，这七八年并无人员调动。” “况且湘城的的军官，怎么肯往咱们这儿来？真要来，那就是被贬官了。” “再按照你说的，个子比你还高，咱们整个守备司包括士兵都没有一个比你高的！” 南疆当兵的，多是本地人，这边贫瘠，吃饱都困难，因此本地人身高普遍不高。 朱把总好心的道：“小哥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如你这般出色的人才，你爹肯定也错不了，咱们这破地方，哪有那样的人。” 祺儿仔细想着朱把总的话，的确，如他爹那般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真要在这里三四年，哪怕他从一个士兵做起，如今至少也是个把总了。 这么说，乌大将军派的人没有骗他，爹真不在这里。 祺儿想明白这些道理，心底涌起无限委屈，死死的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奔波两千里，没想到却是一场空。 而天下之大，父亲到底在何处？ 他还活着吗？ 他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自己告别？ 他为什么不干脆带自己一起走？ 还有，顾姨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 佑儿在旁边看着哥哥这么难过，拉着他在桌边坐下，默默给他倒了杯水。 祺儿两手抱着热茶，垂着头，一言不发。 几人沉默的吃完了饭，回到房间，祺儿神色依旧恹恹的，佑儿有意引开他的思绪，“哥，咱们现在是回湘城去还是去看舅舅？” 祺儿这才抬头，“去看舅舅。” “栾州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几百里路，几天就到了。” 小时候祺儿不懂事，将顾云娇当亲娘，将顾川也当做亲舅舅。 顾川也怜惜他，不管是买吃的也好，从外面带的礼物也好，有佑儿的一份也少不了祺儿的一份。 佑儿点点头，“那就往栾州去。” “只是，明天还要打牛头山那边过。” 祺儿道：“我觉得，牛头山的人应该不会再动咱们了。” 这时镖师敲门进来，对着祺儿佑儿两人连连拱手，“两位公子，真对不住，咱们福威镖局走镖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等几位回转了，镖局会将镖银退给两位。” 这倒不是他们福威镖局有多么重信重义，只是他在峡谷里听到端木磊的一番话，知道这两人身份不凡，镖局肯定得罪不起。 祺儿和佑儿也没说不要银子，早知如此，他们就不会去找镖局，还白白耽误一天时间。 70 第1064章 去土匪窝 第二天，一行人又是一大早开始赶路。 快中午的时候，便到了牛头山峡谷。 昨日漫山遍野土匪的峡谷，今日显得格外的安静。 除了偶然的鸟鸣，没有其他的声音。 不过祺儿和佑儿都知道，这山上，此刻必定有人在盯着他们。 几里长的峡谷，走了小半个时辰。 眼看前面就要到峡谷的出口，几人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山边忽然有了动静，仿佛有人在急速往下奔跑。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过去，就见山上树枝摇动，接着有人喊道：“几位公子留步。” 祺儿和佑儿勒住马，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少年从山上下来了，朝几人一拱手道：“眼下已经是中午了，咱们大当家的差我过来请几位公子上山，用个便饭。”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祺儿道：“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不好耽搁。” 少年笑道：“咱们大当家的真的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在这峡谷口才叫住你们，你们想走，随时都能出去。” “以你们宝马的脚程，咱们是赶不上的。” 少年笑容可掬，“咱们大当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结识一下两位少年英雄。” 祺儿靠近佑儿小声道：“去不去？” 佑儿犹豫片刻，“去就去，正好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得清楚，若是牛头山的土匪真要动他们，就不会让他们走到峡谷口。 那少年殷勤的带着他们出了峡谷，“几位公子往这边走，峡谷陡峭，马儿不好上山，这边有路可以上去。” 少年带着几人沿着山脚走了一段，果然有一条路，路不宽，铺着石板，马儿行走起来也方便。 牛头山这一片山都不算高，花了一会儿的功夫上了山，绕过一个山头，便看到一大片屋子依山而建。 佑儿和棋儿还是第一次来土匪的山寨，好奇的四处看，有小孩在外面乱跑，有老人端着碗坐在门口吃饭。 看起来就跟乡下的村子没什么区别。 这时有几人迎过来，帮着牵马。 佑儿和棋儿先喂了马儿，这才随着少年到了一处大厅。 刚到门口，里面大当家二当家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佑儿和棋儿拱手还礼，两人被请到大厅看茶。 大当家笑着问道：“两位公子是从湘城来的，我听你们说话都是湘城口音。” 佑儿和棋儿都点头。 大当家又道：“在下耿忠，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棋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祺儿道：“我姓林，林祺风。” 佑儿道：“我姓江，江凌轩。” 大当家的有些惊疑的盯着佑儿打量起来，姓江，身份高贵，该不会是？ 他忽然收了笑脸，严肃的问道：“不知道江公子与国公爷是什么关系？” 佑儿犹豫了一下，“是我爷爷。” 大当家的一时间似乎百感交集，眼眶里泪光闪烁，“难怪，我看你与国公爷有几分相似。” 佑儿一挑眉，“大当家认识我爷爷？” 耿忠沉默半晌，突然苦笑一声，“何止认识，我曾经是你爷爷手下一个小小的千户。” 70 第1065章 憋屈 千户好歹也是个七品武官，祺儿和佑儿都不解，好好的朝廷命官，为何成了土匪头子。 佑儿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耿忠脸上有些羞惭之色，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懑，“当年，大晋军队围困定京，原本国公爷守住了定京城，只要坚持一段时间，等到援兵过来，定京城的围困便可以解除。” “谁知道，太上皇先是听信谗言，撤了国公爷的职务，接着自己带着妃嫔偷跑被晋国人抓住了。” “之后，太上皇又下旨让进京勤王的军队回转，接着皇上这边又出昏招，说是道士能召唤天兵天将，换了道士守城。” 耿忠说道这里越发愤怒，“这一对昏君父子，简直是狗屁！” “本来便是守城不出，也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谁知道那道士根本就什么都不懂，驱使我们这些士兵出城与晋国决战。” “咱们只有两万人，却要面对兵强马壮的晋国二十万大军，这仗怎么打？不败都没有天理了！” “就是在那场战争中，我受伤昏迷，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里。” “我脱下身上的盔甲，在百姓家里躲了几天，这才知道，定京已经全部沦陷了，晋国士兵在定京城里到处烧杀抢掠。” “这一切都是太上皇和皇上的错，他们贪生怕死，昏庸无能，不配为君！” “这样的皇室，不值得我效忠，我也不愿意再做这憋屈的官儿。” “我那时候想，北边打仗，也只能往南边去。” “到了牛头山这里，我原准备继续往南，彻底离开大楚，最后却阴差阳错在这里落草为寇。” 佑儿和棋儿从未听过长辈们说过定京是如何丢的，大楚从来就喜欢为尊者讳，太上皇和皇上做了不少错事，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谁也不敢提起。 听到耿忠的话，棋儿和佑儿都惊讶的道：“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来，定京丢得也太冤了。” 耿忠顿时觉得找到了知己，“可不是，就是太冤！”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禁军从上到下有多么憋屈。每每想起这事，我就气得睡不着！” “娘的，他们不敢骂，老子敢，太上皇和皇上丢了大楚半壁江山，让大楚皇室、官员和百姓都受尽凌辱，是大楚的罪人！” 佑儿和棋儿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两人心里也是愤懑不已。 耿忠骂了一会，发泄了一番，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摆摆手，“不说那些了，我离开定京也有许多年，很久不见国公爷，他老人家如今可还好？” 佑儿道：“爷爷身体还不错，天天跟士兵们一起训练，只盼着早日收回定京。” 耿忠听着这话，唇角忍不住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收回定京？” “真想收回定京，为何这么多年朝廷都不对大晋用兵？” “十四年，已经整整十四年了！” 佑儿看耿忠的模样不知道是对朝廷不满还是对爷爷不满，不过，倒也能理解他。 便认真的与他解释道：“朝廷一直都在做用兵的打算，囤积粮草，购买战马，打造武器，还有年年征兵。” “如今大楚除了守城之军，已有四十多万军队。” 70 第1066章 想要归顺 耿忠一脸不信的看着佑儿，“果真如此？” 佑儿道：“我何必骗大叔？” “我听我爹说，就在两三年之内便要对大晋出兵。” 耿忠虽说在这偏远之地，可也知道，如今国公爷的独子是大楚的内阁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耿忠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似乎心情无法平静。 这时饭菜端了上来，大伙先坐下吃饭。 耿忠心里似乎有事，匆匆吃了几口，起身道：“两位公子慢用，我有要事，去去就来。” “还请两位公子一定等我来了再离开。” 他从大厅里出去了。 祺儿和佑儿用了饭，刚喝了一盏茶，耿忠就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认真对佑儿一揖，“耿忠有事要托付给江公子。” 佑儿道：“大叔请说。” 耿忠恭敬的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还请公子将这封信替我交给国公爷。” 佑儿迟疑了一下，接过信，点点头，“好的，我一定转交。” “不过，我还要往栾州去，恐怕这信到爷爷手里会比较晚了。” 耿忠摆摆手，“晚点不要紧，只要公子亲手交给国公爷就好。” 佑儿将信放进怀里，“定不负您所托。” 耿忠犹豫了一下，忽然一撩袍子对佑儿跪下了。 佑儿吓一跳，赶紧去扶他，“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小子承受不起。” 耿忠跪着不肯起，拱手道：“还请公子见了国公爷替在下美言几句。” “我在心里都写了，在下愿意携牛头山帮众归顺朝廷。” “我情愿改名换姓在国公爷手底下做一个小兵，不为别的，只要能够让我为收复定京出力。” “请公子转告国公爷，我耿忠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跟着国公爷的那些日子，也牢牢记着国公爷的教导，还请国公爷给我一次机会。” 佑儿沉吟片刻，“耿大叔请起，我也不知道也有会不会同意，不过我会将大叔的一片诚心告诉爷爷。” 耿忠从地上起来，再次对佑儿拱手。 接着耿忠和二当家三当家一起亲自送佑儿祺儿下牛头山。 沿途的土匪们看到大当家对着两个少年态度恭敬到有些谄媚，一个个互相使着眼色，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大当家目光一扫，这些人顿时恭恭敬敬的行礼。 到了山下，佑儿祺儿与耿忠告别，快马加鞭直奔栾州而去。 山路难行，两百里路足足花了四天。 赶到栾州州府衙门的时候，已是傍晚，衙门大门紧闭。 佑儿和棋儿绕到后院敲门。 一个老头过来开门，呜哩哇啦说了一堆南疆话，佑儿一句话都没听懂，他比划着道：“我们是从湘城来的，我是顾大人的外甥，你赶紧进去禀报。” 老头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往里去了。 等了一会儿，老头带着南星过来了。 南星听老头说，外面有人找顾大人，但老头又说不清楚是谁，只得自己出来看。 他也有好几年没见过祺儿和佑儿了，他跟着顾川来南疆的时候，佑儿还不到十岁。 如今佑儿和棋儿身高都已经窜了一大截，容貌也不复从前的稚气。 70 第1067章 亲人相见 南星猛一看，根本就没认出来，只是觉得打头的两个少年有些面熟。 他忽然瞪圆眼睛，“啊呀，是两位小少爷！” “你们怎么来南疆了？” “快快快，福伯快开大门。” 福伯将门打开，几匹马儿鱼贯而入。 南星领着几人安顿好马匹，带着众人往里走，激动的搓手，“这可真是，万万想不到你们会来，老爷和老太爷见了你们，不知道会有多欢喜。” 几人快走到厅堂门口就见里面一个老头正往外走。 佑儿一眼就认了出来，叫了一声，“外公！” 顾玉恒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佑儿的，眼泪忽然奔涌而出。 佑儿跑上前，顾玉恒一把抱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眼泪止不住的流。 里面花姨听到声音出来，也是愣了下，才认出两个孩子。 她忙将祺儿拉进来，“哎呦，这才几年没见，祺儿怎么长这么高了，越来越俊了，像你爹。” 这边祖孙俩抱着哭了一会，顾玉恒才擦了擦泪，“你们两个孩子，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连声招呼也不打。” 佑儿吸吸鼻子，“我们去榆堂办事，事情办完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 他不敢说他们是偷跑出来的，那外公估计要训他们了。 正在这时，顾川急急忙忙从书房里过来了。 看着长大了的孩子，顾川眼睛也有些湿润，忍不住抱了抱他们，“长大了，都长大了。” 乌芳抱着个肉团团的孩子，从内院过来，看着两人笑盈盈的道：“这就是我那两个外甥？” “怪不得你们舅舅时常夸你们，果然都是好孩子！” 佑儿和棋儿忙又与乌芳见礼。 乌芳手里的孩子，伸手想去摸佑儿的脸，乌芳拍了他的手一下，”这是你两个哥哥，快叫哥哥！“ 孩子不到两岁，小脸肉乎乎的，一边喊着“哥哥”两只脚一边乱蹬，要下地。 乌芳放他下来，小孩蹬蹬蹬跑到两个哥哥跟前，仰头打量他们。 佑儿看他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十分有趣，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小不点是个自来熟，一下抱住佑儿的腿，“哥哥陪我玩。” 顾玉恒见兄弟几个很是亲热，心里无比欣慰，拉过花姨，“只怕得加几个菜，祺儿爱吃鱼，把那风干鱼做了，还有，佑儿爱吃回锅肉，你做个回锅肉，对了，记得多放点辣椒。两个孩子都爱吃辣。” 花姨笑盈盈的答应着，往厨房去了。 花姨这几年时常下厨，厨艺大有长进，佑儿他们这段时间都是胡乱填饱肚子，猛然吃到家乡菜，忍不住干了几大碗饭。 接下来几天，顾川告了假，带着佑儿祺儿在附近几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游玩了一番。 祺儿佑儿住了几天吃得好喝得好，玩得也开心。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就要进腊月了，两人须得赶在年关之前回家，只得告辞。 顾玉恒花姨，还有乌芳和小不点，全家出动，将他们送出了十几里，才依依不舍的打转。 祺儿佑儿归心似箭，一路飞奔，没几天眼看就要出南疆了。 70 第1068章 指点 这天中午，几人在一间小店打尖。 刚进去坐下，就见外面进来一个老者。 说老者也不太恰当，这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上背着一把剑，进来之后便在祺儿他们旁边一桌坐下了。 佑儿见他背着兵器，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老者淡淡的瞟过来，“小子看什么？” 佑儿忙朝老者拱手，“老人家见谅，我见您这长剑似乎不一般，这才多看了下。” 老者看着佑儿，“我这剑平平无奇，你从哪里看出来不一般？” 佑儿道：“您的剑，剑鞘，剑柄看起来都很寻常，只不过，您这剑比一般的剑要长要宽。” 老者微微颔首，“小子眼光不错，我这剑比一般的剑宽了几分，长了几寸，不过，一般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他看着佑儿，忽然道：“小子可愿意陪老夫过几招？” 佑儿眨眨眼，“老人家的意思是用剑么？” 老者颔首，“我看你身上也背着剑，自然要用剑。” 佑儿有些迟疑，“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刀剑无眼——” 老者顿时拉下脸，打断佑儿的话，“我老人家还年轻的很，小子少废话，你只说陪不陪我玩？” 佑儿察觉老人并无恶意，忙起身拱手，“请前辈赐教。” 老者提起剑便往外走，佑儿忙跟上。 这客栈外面有个院子，老者在院子里站定，慢慢的抽剑出鞘。 佑儿看着那剑，瞳孔不由得一缩。 这剑通体乌黑，出鞘便泛起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也缓缓的抽出剑来，做了个起手式。 老者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似乎一下变得遥远，接着温声道：“来，动手。” “你无须担心会伤着我，只管使出你全部的力气。” 佑儿听老者这么说，试探的先出一招，老者轻轻松松将他的剑格挡住。 接着老者神情严肃道：“出剑无力，而且你这剑招偏了三寸，本应直指我胸口，却快要偏到咯吱窝了，小子认真点，重来！” 佑儿听了老者一番话，不敢再轻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次攻了过来。 只是不管他从哪个方向攻过去，老者总是能够轻轻松松将他的剑挡住，老者嘴里还道：“太慢，出剑的速度要快，这样别人即便知道你要攻击哪里，也抵挡不及。” “快，再快！” 佑儿的剑越舞越快，老者还是不满意，“这一招使得太过生硬，变招的时候，不止是手腕变招，全身都要跟着动。” “对，就是这样。” 祺儿在旁边看着，老者不像是与佑儿比试，分明就是在点拨他。 他留心听着老者的话，突然面色一震，神情有些激动起来，他知道这老人是谁了！ 佑儿与那老者在院子里反复拆招。 老者不断指点纠正佑儿。 两人足足打了快半个时辰，老者一直都是轻轻松松的格挡，并未出手攻击佑儿。 佑儿再次朝着老者刺来，老者忽然一反常态，手中长剑用力朝着佑儿的剑劈下去，只听得叮当一声，佑儿手里的剑断成了两截。 70 第1069章 可惜 老者摇摇头，“好了，老夫肚子也饿了，就到这里。” 他说着收剑入鞘，然后将手中的剑朝佑儿抛去，佑儿本能的伸手接住。 老者道：“弄坏了你的剑，这把陪你。”说完转身往客栈走，佑儿拿着剑，忽的往地上一跪，“多谢端木前辈。” 祺儿也跟着跪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端木磊停住脚步，扫一眼两人，“起来，你们不必跪我，我救你们也不过是还个人情。” 佑儿从地上起来，脑子里转了转，“端木前辈可是与我舅公乌将军有旧？” 端木磊沉吟片刻，“我与你舅公自是相识，这次也是他拜托我，我才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不过，我还的却不是他的人情。” 他看着佑儿，“我从前欠了你祖母人情，这一遭还了也好。” “只是，你们这两个小子，可惜了。” 佑儿和棋儿都不解的看着他。 端木磊摇摇头，“两个小子资质都不错。难得的是人也聪慧，只可惜······”没有遇到好的师父。 端木磊那天在峡谷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人的武功路数驳杂，今天跟佑儿对打，更是感觉如此。 两个孩子若是有好的师父指导，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佑儿和棋儿两人虽然有个师父，是乌夫人的同门，但是国公爷也经常指点他们练武，林烁也没事指导两下，他们还会跟士兵们一起练习军体拳，因此武功路数十分驳杂。 端木磊倒是动了收徒的念头，只可惜他命不久矣，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没有精力再去教徒弟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将自己用了二十年的宝剑送给佑儿，宝剑跟着他也是浪费了。 端木磊叹口气，进了客栈。 佑儿和棋儿见菜都上桌了，恭敬的道：“前辈一人吃饭不免无趣，不如与小子们一起用饭。” 两人看端木磊没有反对，便将饭菜都移到了他的桌上。 佑儿一边吃饭，一边回想方才端木磊的指点，想到不解的地方又出声问他。 端木磊也十分耐心的给他解答，佑儿一点就通，越是如此，端木磊越是觉得可惜，自己一身武功，连个传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佑儿见端木磊似乎有什么心事，“前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您只管说，若能帮得上，小子必定竭尽全力。” 端木磊摇头，“这天下无人可以帮我，除非——” 他自嘲的一笑，不再说了。 佑儿忙问，“除非什么？” “前辈怎知我帮不了你？” 端木磊温和的看着他，“我知道你祖父父亲权倾天下，可权势于我无用。” “我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除非神仙在世，不然谁也救不得。” 佑儿祺儿都吃惊的看着端木磊，他除了脸色略微苍白，看起来实在半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佑儿放下筷子，认真的对端木磊道：“前辈只知道我祖父父亲权倾天下，可知道我母亲乃是当世名医。” “非是小子自吹自擂，母亲这些年治好了无数疑难杂症，百姓都唤母亲顾神医。” “前辈不如与我们同去湘城，兴许母亲就能治您的病。” 70 第1070章 留点面子 端木磊喃喃道：“顾神医？不曾听说过。” 祺儿在旁边道：“南疆离湘城千里之遥，前辈自然没听说过，不过，别的不说，顾姨的医术可称当今天下第一。” 端木磊眉头微微一挑，看着佑儿，“你祖母比我还小上几岁，你母亲想来年纪也不大，这医术······” 佑儿摇头，“我母亲从未说过她医术天下第一，不过外面有这样的传言。” 他看着端木磊恳切的道：“前辈遇到我们，说不定是老天爷特意给您指点的一条生路，前辈不管信不信，何不试试。” 端木磊思虑片刻，忽然道：“还真是人老了，也糊涂了，横竖我无牵无挂，便是跟你们走一趟又如何！” “能治自然是好，不能治那也是我的命。” 端木磊朝佑儿一拱手，“老夫便与你们同去湘城。” “只是有一事要拜托两位，老夫估计还能撑一两个月，若是在湘城去世，还请两位将我骨灰送回南疆安葬。” 佑儿和棋儿听了这话都十分难过，不过两人还是郑重的道：“必定不负前辈所托。” 端木磊做了决定，心情也轻松下来。 吃过饭，稍作休息，便开始赶路。 佑儿和棋儿的心情更急迫了。 他们相信端木磊对自己身体状况的判断。 现在，他们只希望早日赶到湘城让顾云娇救治端木磊。 出了南疆，路也好走多了，十多天的功夫，便到了湘城。 到湘城的时候还是上午，佑儿祺儿带着端木磊直接到了仁心堂。 端木磊先是端详了一阵门口的牌匾，这才抬步进去。 顾云娇正在给人看病，猛地看到风尘仆仆的祺儿和佑儿进来，忍不住道：“你们两个臭小子，竟敢从家里偷跑，给我去后院跪着去，等我看完了病，再与你们算账！”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两人笑着上前，一人一边拉着顾云娇的胳膊摇晃，“娘（顾姨），咱们带了客人来，能不能留点面子，回去了再罚？” 顾云娇这才看到端木磊。 端木磊身上穿着南疆那边的衣饰，一看就不是湘城人。 顾云娇忙起身，“老人家好，快请去后面坐坐。” 端木磊摆摆手，“顾大夫只管忙，我就在这里坐会儿就好。” 他自己走到一边专给病人等候的长椅上坐下，四处打量着店内。 顾云娇抽不开身，只得对两个孩子道：“你们两个好好招待客人，等我忙完再说。” 接着她又坐下看病。 端木磊留神看着顾云娇，看着她仔细向病人询问病情，拿脉，开方。 这时坐在他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打量着他身上的服饰，好奇的问道：“你是从外地赶来看病的？” 端木磊想了想，点点头。 这人自来熟的道：“我也是从外地来的，没法子，我这病，附近的大夫都治不好，也只能来找顾神医了。” 端木磊对顾云娇的医术还是存疑，毕竟，在他看来，高明的医术与丰富的经验脱不开关系，这顾大夫年纪轻轻，若说能看病他信，若是神医，他觉得兴许夸张了点。 70 第1071章 吐血 佑儿过来对端木磊道：“前辈，我娘现在看的病人都是早两天预约好的，这会儿也抽不出空来，您不如跟我们去后面，洗漱一番，休息休息。” 端木磊原本打算就在这里观察顾云娇，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身风尘，有些失礼，便与他往后院去了。 顾云娇忙到中午，便将今天预约的病人看完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后院去见客。 佑儿祺儿都洗了澡，正坐在厅堂里下棋，端木磊在一旁看。 顾云娇进去便行礼，“老人家，方才实在抽不开身，怠慢了。” 端木磊微微颔首，“无妨。” 佑儿急切的道：“娘，你快给前辈看看，前辈病得很重。” 一开始，祺儿和佑儿都看不出端木磊哪里有病，这一路上两人发现端木磊悄悄吐了好几次血。 两人悄悄看了，那血发黑还有股腥臭味，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顾云娇先是端详了一阵端木磊的面色，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接着坐下拿脉。 她眉头渐渐拧起，拿了左手，又拿右手，然后慢慢松开，“您这病我还是第一次见。” 端木磊道：“顾大夫看来，老夫是什么病？” 顾云娇思索片刻，“您这，是中毒之后的后遗症。” “应该是您中毒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解药，但是毒药对您身体的伤害已经造成，虽说命保住了，但是脏腑受损。” “而受损的脏腑又没有及时治疗，以至于越来越严重。” 后遗症三个字端木磊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意思他一听就明白。 他心里也有点佩服顾云娇了，因为她说得很准，自己的确是中毒之后熬了一天，才拿到解药，虽说解了毒，命也保住了，可落下了个咳血的毛病。 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吐血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以前一年吐一两次，那时候他还年轻，也不在意。 后来一两个月吐一次，他便觉得不妥，找大夫看了，吃了不少药，只是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依旧吐血。 他几乎将南疆有名的大夫都看遍了，吃了一个大夫的药稍微好些，只是慢慢的，那药也不见效了。 到最近，隔几天便要吐血一次，他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次乌大将军拜托他保护乌遥遥的孙子，他想着自己反正也要死了，从前欠乌遥遥的还了也好，等去了地府也好见故人。 顾云娇道：“您这病，到如今已经十分严重了，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您估计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端木磊缓缓点头，“不错，老夫自己心里也有数。” 佑儿和棋儿在旁边听得着急起来，佑儿道：“娘，能不能救救端木前辈，这次去南疆，要不是前辈，我和哥哥只怕就回不来了。” 顾云娇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 “晚上回家再跟你们算账！” 她看着端木磊，想了想，“我先给您开个方子，先止住您这吐血的症状，这方子吃上七副，之后，再换个方子，慢慢调养您受损的脏腑，这药，得长时间吃，少说也要吃半年。” 70 第1072章 感激 端木磊看着顾云娇有些发怔，半晌才道：“顾大夫，您的意思是我还有救？” 顾云娇笑道：“当然有救。” “这也多亏您来得及时，再晚一点，不定哪天您就不是吐血而是喷血了，那个时候，神仙都难救。” 端木磊心里有些激动，不过，对顾云娇的话，他也没完全相信。 她到底是不是神医，她的药吃了有没有效果，七天之内便能见分晓。 佑儿殷勤的捧了纸笔过来，伺候顾云娇开方。 顾云娇开了方子递给祺儿，“拿去让张顺叔抓药，抓了药便熬上，现在还不到中午，今天还能吃两顿。” 祺儿跑去前面抓药了。 顾云娇这才道：“还未谢过前辈对两个孩子的救命之恩。” 端木磊摆摆手，“不必再提，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佑儿在旁边道：“娘，你不知道，端木前辈的武功天下数一数二。” 他抓起旁边的剑，“这把宝剑，也是端木前辈送我的。” 顾云娇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还请前辈安心在家里住下，慢慢调养身体。” 端木磊只是点点头，没说自己想佑儿祺儿为徒的话。 他想得明白，若是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也没必要占个师徒名分，他平日里指点指点祺儿和佑儿就好。 若是他能不吐血了，到时候再说收徒的事。 要吃午饭了，顾云娇又让阿二去玉楼东叫了一桌席面。 考虑到端木磊是从南疆那边来的，她嘱咐道：“跟做菜的厨师说一声，别放辣椒，味道清淡些。” 中午祺儿和佑儿陪着端木磊用饭，吃了饭，喝了药，顾云娇便和他们一起回府。 回府先给端木磊安顿好住处，嘱咐下人们用心伺候，万万不能怠慢。 接着又从库房里找了皮子出来，叫绸缎铺子的师傅过来给端木磊裁制皮袍，棉袄。 祺儿满肚子的话想问顾云娇，看她忙不停，只好将心里的事压下。 顾云娇一边跟裁缝铺的师傅说话，眼角的余光看到祺儿蔫头耷脑的坐在一旁，心里顿时不忍，快速跟裁缝说完，将人打发走了。 她这才起身叫祺儿，“跟我去后面，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去了后面书房，祺儿进屋就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云娇注意到他两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可见内心十分紧张。 她叹口气，“这次你们偷跑出去，倒也怪不得你。” 祺儿缓缓抬头，“顾姨，我爹他到底——” 顾云娇沉吟片刻，“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现在不能对任何人说，跟佑儿都不要说，你能做到吗？” 祺儿举手立誓言，“我不说，我发誓我不会将顾姨今天跟我说的事告诉给任何人。” 顾云娇点点头，小声道：“你爹没在南疆，去了草原。” 祺儿不解的道：“那为何要瞒着我？” 顾云娇压低声音，“你爹去草原是为了收复会宁做准备，这件事就只有几个人知晓，因为你爹暂时不能在那边暴露身份，所以必须保密。” 她笑笑，“你和佑儿骑的两匹汗血宝马，就是你爹托人送回来的。” 70 第1073章 太厉害了 祺儿张嘴刚想说话，顾云娇止住了他，“不能去草原。” “因为你爹在那里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份，他现在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布格尔。” 祺儿听到不能去草原有些颓丧，顾云娇接着道：“现在，草原上的布格尔王，麾下有十万雄兵，占领了大片的土地。” 祺儿猛地站起来，眼睛闪着激动的光，拳头也挥舞起来，“真的吗？爹也太厉害了！” 顾云娇笑盈盈的看着他，有这样一个英雄的父亲，的确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她伸手去摸祺儿的头，蓦然发现，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以至于她要举起手臂，才能触摸到他的头顶。 祺儿乖巧的矮了矮身子，方便给顾云娇摸。 顾云娇窝心得不行，柔声道：“告诉了你，也不许偷偷跑过去。” “在家好好练武，等两三年，自然会让你见到你爹的。” 祺儿用力点头，“嗯，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乱跑了。” 顾云娇欣慰的点头。 祺儿又道：“顾姨，我想个您你说件事。” “咱们从南疆回来的路上，端木前辈时常指点我和佑儿。” “现在离过年也没有多久了，我想暂时和佑儿都不去军营，在家让前辈多指点指点，这机会太难得了，您看成么？” 顾云娇想了想，“我使了人给国公爷送信，说你们回来了。” “想来，他今晚不回，明天也是要回来的，我跟他说。” 祺儿笑起来，“谢谢顾姨。” 顾云娇很想抱抱他，可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举动是不妥的，她只能一下下的摸着他的头，“好孩子，顾姨知道你很想爹，这也是没办法，你爹是为了大楚，你再忍忍，等时机合适了，就让你过去。” 祺儿很是留恋顾云娇摸他脑袋的这种感觉，爹虽然疼他，也很少和他这么亲密，只有顾姨才能让他感受到，那种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顾云娇不舍的收回手，拍拍祺儿的肩，“去，苏嬷嬷也很担心你，你好好跟她说说。” 祺儿点头往外走了。 到了傍晚，江宥之和国公爷一起回来了。 国公爷先从顾云娇口中得知端木磊跟着祺儿和佑儿回来了，一时间又惊又喜，“这人我知道，遥遥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武功就很高，遥遥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只怕更厉害了。” 顾云娇道：“听佑儿说，他武功天下数一数二。” 国公爷眼里蓦的射出一道光，“这样的话，要是将他长久留在这里，给祺儿佑儿做师父就好了。” 顾云娇好笑的道：“父亲，您别急，他如今病得很重，您真有这个打算，还是等他病好点再说。” “对了，我正想说，这段时间，就别让佑儿祺儿去军营了，端木前辈在家住着，正好指点他们功夫。” 国公爷爽快的一挥手，“我也正有此意，这样的好机会当然要抓住。” 吃过晚饭，国公爷起身回房，佑儿跟在他身后，国公爷回头，“有事？” 70 第1074章 不负所托 佑儿点头，一路跟着国公爷去了书房，这才从怀里拿出那封信，“这次去南疆，遇到一个人，爷爷看了这信就知道了。” 国公爷打开信件看着，眉头很快皱起来，等到将信看完，愤怒的将信纸揉成一团，“好个耿忠，枉我当年对他寄予厚望，没想到，他竟然糊涂至此，堂堂朝廷命官，居然落草为寇！” “这些年还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佑儿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他看国公爷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气坏了。 等了一会儿，佑儿才小声道：“爷爷，耿大叔这些年倒也没干什么太坏的事，我听说他也不抢百姓，百姓往牛头山过，不过是给几个铜子就算了。” “他们抢的——”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抢就是抢，就是犯了王法！” 佑儿不敢出声了，国公爷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 过了半晌，佑儿鼓起勇气小声道：“我觉得，祖父还是接受他的归顺。” 国公爷瞪着佑儿，“我为何要接受一个目无君父，胆敢犯王法的人？我也不缺他山上那一千青壮！” 佑儿顶着爷爷能杀死人的目光，挺了挺胸，“当然是为了榆堂的百姓！” 佑儿认真道：“祖父要是接受了他们的归顺，那牛头山就再无土匪，百姓也好，商队也好，往那儿过就不用再提心吊胆。” “还有，一千青壮虽然不算多，可也是一份力量，让这些人不做土匪去当士兵，这于国于民难道不是一桩好事？” “既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祖父为何不许？” 国公爷气笑了，“你倒是学会教训你爷爷了？” 佑儿赶紧低头，“孙儿不敢，只是我看耿大叔虽然从前对朝廷有不满，但现在还是想为大楚出力，爷爷为何不能成全他。” 国公爷看着窗外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才道：“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会处理。” 佑儿瞄一眼爷爷的背影，又道：“耿大叔与我说了，他只有一个条件，只希望山中那些他们开垦出来的荒地，能够归山寨里留下的那些人所有，由官府发给他们契书。” “如此，他们便能在牛头山安居乐业。” 国公爷半晌才“嗯”了一声。 佑儿便知道祖父这是许了，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便遇到了茹茹和棋儿，看来是在这里等他，佑儿刚要说话，茹茹便叉着腰，气呼呼的道：“你们两个太坏了，出去玩，竟然不带我一起去！” 茹茹如今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生得亭亭玉立，叉着腰的样子娇俏又可爱。 佑儿哭笑不得，“姑姑，我们不是出去玩，是去找林叔的。” “而且，那路上也不安全，你一个姑娘家——” 茹茹一跺脚，“不准拿我是姑娘家说事，刚才端木前辈说了，我练武资质比你们两个都要好！”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两人都认真点头，“那是，我们都打不过你，可见你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 70 第1075章 家法 茹茹高兴了一点点，“你们两个这回出去，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赶紧跟我说说，走，咱们去祺哥院子里说去。” 几人一路说着话，往祺儿院子里过去，还没走多远，一个丫鬟急匆匆过来，“两位少爷，老爷叫你们去书房。 祺儿和佑儿心脏一缩，对了，他们私自出门，回来还没受罚。 家里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的。 两人忐忑的往后院走去。 茹茹在旁边咯咯的笑：“让你们偷跑不带我，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人进了江宥之的书房，茹茹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偷瞄。 江宥之往外瞟一眼，“在外面做什么？想进来就进来。” 茹茹嘻嘻一笑，跑进书房，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了。 江宥之看着佑儿和棋儿，“这次不告诉家里，偷跑出去，知道错了吗？” 棋儿和佑儿老老实实的跪下，“知道错了。” 江宥之哼一声，“要不是我让人快马送信给乌将军，乌将军又托了端木前辈，一路保护你们，你们两个小子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 “别以为自己有点功夫就了不得。” “这次你们两个办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骑着汗血宝马四处招摇！” “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两人老老实实的跪着听训。 江宥之淡淡的道：“做错了就要惩罚。” “上衣脱了，一人三十鞭子！” 祺儿和佑儿动手脱衣。 祺儿一边脱衣，一边转头看着江宥之，“江叔，就抽我，别抽祺儿，是我要偷跑的。” 佑儿赶紧回头，“不，这都怪我，明明知道哥哥想跑，既不阻止他，也不告诉父母，都是我的错。” 江宥之冷着脸，“都要抽，一个也别想跑。” 茹茹在旁边急了，“哥，那也不能打三十鞭子，太多了，万一伤到筋骨了怎么办？” “就打五鞭子好不好？” 江宥之哼一声不说话。 茹茹拉着江宥之的袖子摇晃，“哥，真不能打这么多，佑儿还小呢，祺儿没找着爹也挺伤心的，我看，就抽五鞭子好不好？” 江宥之冷声道：“五鞭子不行，太少了，只怕他们还不知道痛！” “不知道痛，怎么会悔悟？” 茹茹立即领悟了她哥的意思，“那就十鞭子。” 江宥之不吭声，茹茹小心翼翼的觑着她哥的神色，“那就再加点？” 江宥之快要被她气笑了，“你当这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他垂下眸子，“看在茹茹给你们求情的份上，一人二十鞭子！” “杜若，取鞭子来。” 杜若取了一条短鞭过来，递给江宥之。 江宥之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上衣都已经脱掉了，露出光滑的后背。 孩子们虽说天天训练，可其实也没经过什么实战，身上一块伤疤都没有。 江宥之紧了紧手里的鞭子，一狠心，朝佑儿背上抽去。 一条红色的鞭痕出现在佑儿后背，佑儿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又将背脊挺直了。 接着又是一鞭子抽在祺儿身上，祺儿咬着牙，一声不吭。 70 第1076章 该多少是多少 江宥之一边抽，一边说：“知不知道你们偷跑出去家里人有多担心，知不知道你娘晚上偷偷的哭？” “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 茹茹在旁边看着，鞭子每抽一下，她的心脏也就跟着缩一下。 她忽然重重的一拍脑袋，往外跑了，自己可真蠢，怎么不知道叫嫂子来呢，嫂子肯定舍不得看着他们被打的。 顾云娇还在前院处理家里的事，她每天一早要去仁心堂坐诊，一般傍晚吃了饭，才有空处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王管家正在给她汇报，茹茹提着裙子跑进来，“嫂子，你赶紧去救救祺哥和佑儿，我哥在抽他们鞭子！” “一个人要抽二十鞭呢！” 顾云娇嘴上虽然说要找祺儿和佑儿算账，也只是打算罚跪，听到茹茹说江宥之都动用鞭子了，一下就站了起来，失声道：“用鞭子抽？孩子不得抽坏了？” 她急忙就往后院走。 一时间，只觉得这平时嫌小的国公府特别大，穿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还没到。 才走到江宥之书房外面，就听到了抽鞭子的声音。 鞭子打在皮肉上，发出一种特别的脆响。 顾云娇听得心脏一颤，快步进门，江宥之正举起鞭子要抽，顾云娇一把架住他的手腕，将鞭子夺过来，狠狠的往地上一扔，“你怎么能用鞭子抽他们？” 再一看，两个孩子的后背都布满了横七竖八的鞭痕，顾云娇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两个孩子还跪着，回头看到顾云娇哭了，忙道：“娘（顾姨），我们不痛，您别哭了。” 顾云娇想摸又不敢去摸孩子们的背，只能伸手拭泪。 江宥之无奈的看一眼茹茹，叹口气，默默走到一边去了。 两个孩子还在安慰顾云娇，“娘，我们真的不痛，您别哭了。” 顾云娇一边抹泪，一边道：“快起来，跟娘去房里抹药。” 谁知祺儿和佑儿异口同声道：“娘（顾姨），不行，鞭子还没抽完呢。” “说好了每人二十鞭，那就不能少。” 顾云娇擦泪的手一时顿住，转头去看江宥之。 江宥之垂着眸子，明显回避顾云娇的目光。 顾云娇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江宥之，忽然觉得自己跑过来，纯属多事，她一咬牙走了出去。 她也知道江宥之教孩子，她不该唱反调，教育孩子，两口子意见得一致，不然孩子不知道到底要听谁的，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她在心里怨江宥之狠心，自己回房先将活血化瘀的药膏找了出来。 等了好一会，一直在门口观望的杨莹回头道：“来了来了，孩子们来了。” 书房就在隔壁，两个孩子上身还光着。 天气又冷，顾云娇将他们拉到火炉旁边，仔细的给两人上药。 看着他们背上一道道肿起来的红痕，顾云娇这回没哭。上了药，她温声道：“犯了错，受了罚，就要记在心里，往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 两个孩子道：“娘（顾姨）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70 第1077章 炸屋子 顾云娇叹口气，“晚上趴着睡，别睡迷糊了翻身压到后背了。” 两个孩子答应着，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江宥之便进来了。 顾云娇哼一声，扭过头去，懒得理他。 江宥之脚步顿了一下，走过去，双手搭着顾云娇的肩，“还在生气？” 顾云娇转身掀开他的手，“不是不让你教孩子，罚跪就好了，实在要打，打打手心意思一下也好，你怎么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江宥之叹口气，“我打他们的时候，心里也痛。” “可不打也不行，两个孩子太过胆大妄为，不叫他们吃点苦头，他们记不住。” 他顿了顿，“你这么护着他们，看不得他们吃一点点苦头，他们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那可是真刀真枪，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顾云娇仿佛没听到，还是不理他，江宥之心里有事，哄了顾云娇几句，见她还是不理他，叹口气，自己去了偏院。 最近，江宥之没事总是去偏院，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顾云娇也不管他，去前院将家事处理完，自己洗漱了就打算睡觉。 刚要上床，突然听得不远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顾云娇一惊，忙出来问丫鬟，“方才是哪里响？” 丫鬟指指偏院那边，“是偏院那边，老爷在那边呢！” 顾云娇心里不安之极，也不顾自己头发都拆了，急急忙忙就往偏院过去。 走到院子里就见杜若扶着江宥之站在外面，江宥之一脸漆黑，不住的咳嗽，而屋里还在往外冒烟。 顾云娇跑过去，抓住江宥之的胳膊，“三郎，你怎么了？伤着哪里了？” 江宥之咳嗽几声，“咳咳，我没事，一点事都要没有。” 顾云娇看着他漆黑的脸都快哭了，“还说没事，脸都黑了？” “是么？”江宥之伸手摸了摸脸，摸到一手的黑。 他安慰顾云娇，“没事，烟熏黑的。” 顾云娇忍不住捶他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炸屋子么？” 江宥之苦笑，“等回去再跟你说。” 他回头吩咐杜若，“你一会儿将屋里收拾一下。” 顾云娇总觉得江宥之或许还有哪个地方伤着了，小心地扶着他回屋，丫鬟打了水过来，江宥之洗干净脸，顾云娇看着他脸上一道细小的血痕，皱起眉头，“还是伤到了。” 转身就去拿药。 江宥之原本以为这回要好几天才能将顾云娇哄回来，谁知道受了点小伤，她便只顾着心疼自己，忘了生气。 他正在暗暗高兴，顾云娇拿了药膏过来了，他赶紧将上翘的嘴角压下。 顾云娇仔细的给他涂了药膏，“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还爆炸了？” 一边说，一边又给他脱衣。 袍子上面一股火硝味，顾云娇忍不住嘀咕一句，“你总不会是在研制炸药？” 江宥之眼睛一亮，“炸药是什么？” 顾云娇自知又说漏了嘴，只得解释道：“就是一种点燃了会爆炸的东西。” “跟爆竹有点像，不过，要比那个威力大得多。” 70 第1078章 要命的东西 江宥之忽然激动的抓住她的手，“那你知不知道炸药要怎么做？” 顾云娇惊讶的看着他，“你在偏院，真是在制作炸药？” 江宥之点点头，“我前段时间看到人放鞭炮，突然想，这东西爆炸的时候，威力也不小，弄不好还能将人炸伤，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用到战场上？” “只不过，我觉着这想法或许太过离奇，也没跟别人说，想着自己先试试看。” 顾云娇摸摸心口，“我的祖宗，你快别试了，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你真想研究这个，你让那些做烟花爆竹的师父去研制不好么？” “人家熟悉硝石硫磺的的配比，比你自己瞎弄岂不是快得多？” 江宥之眸子一亮，“夫人说得有理。” “先前，我是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因此也没想找人研究，既然你说真有这东西，那我这就召集工匠，一定要研究出来。” 顾云娇见江宥之铁了心要做这个，干脆就将炸药，大炮的基本原理说了一通。 让她做，她是做不出来的，她只知道个大概。 江宥之听顾云娇说完，眼睛亮的惊人，一把抱住她，“娇娇真是太聪明了，什么都知道。” 顾云娇被夸得不好意思，其实除了自己做大夫的本行，其它的她知道真的不多，只不过是一些后世的常识。 夫妻俩雨过天晴，又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上床睡了。 接下来几天，祺儿和佑儿在家，顾云娇也减少了看病的人数，每天只上午坐诊，快到中午便回家吃饭。 连着几天，顾云娇每天都给端木磊拿脉，询问他的病情。 端木磊自己都不敢相信，吃顾云娇开的药吃了五天，除了第一天晚上吐了血，之后几天就一直没有吐血了。 要知道他现在基本一是两天必定要吐血的。 他心里已经开始相信顾云娇，相信自己可能不会死了。 很快，端木磊便吃完了七副药，顾云娇拿了脉便道：“止血的药不必再吃了。” “从今天起，开始调养脏腑。” 端木磊忍不住问，“顾大夫，您这意思是，我从现在起不会再吐血了？” 顾云娇摇头：“并非如此。” “你如果不调养脏腑，过不了多久，还会吐血。” “如果吃药调养，会慢慢好转，或许一个两月还会吐一点，等调养回来，就彻底没事了，只是这病到底折了您一些寿数，本来您能活一百岁，现在估计只能活九十了。” 端木磊差点笑起来，这顾大夫是真会说话。 他站起身长揖，“顾大夫真乃神医。” “老夫多谢顾大夫救命之恩。” 顾云娇笑道：“老人家不用这样，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都是应该的。” 端木磊点点头，这才道：“老夫之前一直担心自己活不了多久，因此有件事一直搁在心里没有说。” “祺儿和佑儿两个孩子资质不错，老夫一身武功还没有传人，想收两个孩子为徒，不知道夫人——” 顾云娇大喜，“那可太好了，前两天佑儿还说，您指导他练功，他觉得自己大有长进了。” 70 第1079章 选皇子妃 对于祺儿和佑儿正式拜师的事，国公爷和江宥之都十分重视。 第二天，便按照大楚的规矩，让两个孩子给端木磊敬茶磕头。 端木磊喝了茶，就算正式收下了徒弟。 自此以后，佑儿祺儿每天跟着端木磊练功。 茹茹有时候跟着他们一起练功，端木磊也会指导她。 临近过年，宫里忽然传出消息，要给几位皇子选妃。 圣上到如今也没有立太子，谁也拿不准圣上的意思。 很多人都在琢磨，原本立皇后生的二皇子是名正言顺，可圣上迟迟不说立太子的事，很可能是想立贵妃生的大皇子。 因此朝堂上隐隐分为两派，一派和贵妃这边眉来眼去，一派站在皇后这边。 圣上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冷眼看着，从不出手干涉。 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即将年满十八，而三皇子十七，四皇子十六，都到了成亲的年纪。 圣上将四个皇子的亲事交给了皇后，让贵妃辅助，这次要替四位皇子都定下婚事。 选妃的范围是父兄为六品以上官员，年龄在十三到十七之间的女子。 各家有适龄女子，还未定亲的都要上报礼部。 地方上则是报到各州府衙门，由衙门核实身份，进行初选之后，再送到京城参选。 一时间，有女儿的官宦人家，几家欢喜几家愁。 国公府就犯了愁。 国公爷也好，江宥之和顾云娇也好，都不愿意茹茹参选。 他们不愿意掺和到皇室的斗争中去。 只是，国公府也不能搞特殊，还是得将名字报上去。 茹茹听说了这事，倒是无所谓，“爹放心，哥嫂放心，我选不上的，他们要选的是淑女，不是我这种喜欢舞刀弄枪的姑娘。” 国公爷和江宥之对视一眼，等茹茹走了，国公爷道：“要不，我进宫去求圣上的恩典，茹茹的名字就不报上去了。” 江宥之道：“倒也不用那么急，说不定茹茹就落选了呢。” 国公爷摇头，“怎么可能，茹茹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妹妹，就算她貌若无盐，皇后和贵妃也不会让她落选的。” 江宥之笑道：“爹，茹茹这性子皇后和贵妃见了都要头疼，她们也不一定愿意要茹茹这么个儿媳。” “还是等等再说，如果她进了终选名单，那爹再去求皇上的恩典也不晚。” 国公爷点点头，“也好。” 江宥之回了房，顾云娇忍不住跟他嘀咕，“你说，谢太傅家的孙子，明明前几年和茹茹十分要好，这两年，茹茹没有进宫做伴读，两个孩子也大了，小谢公子也不怎么往咱们家来了。” 她叹口气，“唉，那孩子生得好，脾气又温和，才学也有，我原本是看好他做咱们家女婿的。” 江宥之沉默着，其实他一直也是看好谢珩做妹婿的。 顾云娇还在唠叨，“过了年，谢小公子也要十八了，他们家也没个风声，说要给他定亲，我也拿不准了。” 江宥之淡淡的道：“急什么，咱们茹茹不可能嫁不出去，她就是不嫁，咱们也养得起他。” “总之他们家不先提这事，咱们也不上赶着。” 70 第1080章 求提亲 顾云娇点头，“那是自然。” 江宥之沉吟片刻，“不过，谢家那边，谢珩已经中了举，过两个月便要春闱，再等等看，春闱之后，他们家若是还没有动静，咱们就抓紧给茹茹另寻个好女婿。” 顾云娇点头。 与此同时，谢太傅府里，谢珩正在和他娘说话，“娘，求你了，明天一早就找人去江家提亲，等他们家将名字报到礼部就晚了。” 谢珩的娘阮夫人不紧不慢的道：“珩儿，不是娘不肯，只是明天去也是晚了。” “定亲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先小定再大定，等全部弄好至少也得几个月。” “再说了，咱们家现在上门，那岂不是明摆着跟皇家抢儿媳？你让圣上和娘娘怎么想？” 阮夫人喝了口茶，淡淡的道：“还有，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嫁到咱家？人家说不定就等着现在做皇子妃，将来做娘娘。” 谢珩急的跺脚，“茹茹不是这样的人，她——” “好了。”阮夫人淡淡的打断他，“眼看就要春闱了，你现在得将心思都放在科考上，成亲的事，不急，等你春闱考中了进士，咱们再慢慢的挑。” 谢珩见母亲怎么也说不动，沮丧的从他娘院子出来，回了房。 回到房里，谢珩坐在窗前，也无心读书。 这两年，公主们不用读书，茹茹也不做伴读，他很少见到茹茹了。 上次见面还是几个月前在怀庆公主的宴席上。 茹茹似乎又长高了些，身姿也越发窈窕了。 模样更是越来越好看，他看一眼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天，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在水阁旁边假装偶遇了茹茹，跟她说了几句话。 他当时只觉得脸上发热，心跳很快。 茹茹的脸也有点些红，越发娇美动人，他几乎看呆了。 他那天含糊的说了一些话，也不知道茹茹听明白了没有。 谢珩看着窗外的一丛芭蕉，忍不住想，以茹茹的家世，做太子妃也是做得的，她会愿意放弃那至高无上的尊荣，嫁给自己吗？ 皇后和贵妃会放着茹茹这样的优秀的姑娘不挑吗？ 这么一想，他心里越发烦躁不安了。 谢珩的小厮墨竹看着公子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皱眉，也大概知道公子在想什么。 上回参加怀庆公主的宴席回来，公子连着几天都关在屋里画画，他偷偷看了，画的美人，长得就跟江家的姑娘一模一样。 墨竹不忍心看公子这样，便小声道：“公子，你何不写封信给江姑娘，小的替您送过去，也好过您自己胡思乱想。” 谢珩犹豫道：“通信往来，也算私相授受，这，不妥？” 墨竹着急的道：“公子总得让江姑娘知道你的心意，成不成总要试一试。” “公子要是再不行动，只怕江姑娘真的要做皇妃了！” 谢珩左思右想，在可能会破坏姑娘家的闺誉，和可能失去茹茹的两种后果中，果断选择了前一种。 他提笔飞快的写了封信，写完本打算检查一下有没有错字，看完信，他自己脸都红了。 70 第1081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谢珩将信纸飞快折好，夹进书里，“这个不行，我再写一封。” 他再次提笔，想了很久才慢慢写下一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写完，谢珩就将信纸折好放进了信封里。 墨竹忍不住道：“公子，这就完了？你就写了一句话啊！” 谢珩脸微微一红，“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他将信交给墨竹，认真叮嘱道：“你明早便去国公府，你只说找小露，可千万别叫人发觉了。” 墨竹点头，“小的省得。” 第二天一早，墨竹就出去了。 到了国公府后门，跟看门的小厮说了半天好话，塞了一小块碎银，小厮这才答应进去帮他叫小露。 茹茹刚练完功洗了澡，小露正在给茹茹穿衣，小丫头进来道：“小露姐姐，外面你家亲戚找你。” 小露一怔，她很小就被拐子拐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夹在哪里，父母是谁，更不用说亲戚了。 小露疑惑的问道：“找我的人有没有说是谁？” 小丫头道：“说是你表哥，姓谢。” 茹茹听到姓谢心里忽然一动，对小露道：“你去看看，兴许是你家里人辗转打听到，找过来了。” 小露一想也是，忙往外去了。 到了后门那边，小露一眼就看到了墨竹。 从前小姐总是和谢家公子在一处玩，她自然认得谢公子的小厮。 她将墨竹拉到外面围墙下，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墨竹看四处没人，飞快的将信塞到她手里，“给你们家小姐。” 小露慌慌张张将信收进袖子里，拔腿就要往里跑，墨竹忙叫住她，“我在这里等你，好歹给个回信。” 小露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回去了。 回屋，茹茹衣裳已经穿好，正在用早膳，小露将屋里伺候的丫头都打发出去，这才拿出那封信，小声道：“谢公子让墨竹送来的。” 茹茹一怔，接着拿过信，脸上蓦然飞起一片红霞，“你去门口守着。” 她小心的拆开信，信上却只有一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 茹茹反应过来，一时间快活得都要飞了。 她上次遇到谢珩回来，反复将两人见面的时候说的话想了很久，可是怎么也不能确认他的意思。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他和自己的心是一样的。 小露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茹茹，小声道：“墨竹还在外面等着呢，说是让小姐回个信。” 茹茹一下着急起来，回信，她回什么呢？ 再说，这不好，她要是写什么暧昧的东西送过去，被人知道了，她可就没脸出门了。 茹茹想了想，“你跟墨竹说，让他放心。” 小露进来，“就这么几个字？” 茹茹点头，“他明白的。” 小露只得走了。 走到后门给墨竹传了口信。 墨竹心里揣着这几个字，急急忙忙跑回去，气喘吁吁进了屋，迎着谢珩希冀的目光，“江小姐说，让你放心。” 谢珩急切的道：“就这么一句话？” 墨竹点头。 70 第1082章 心里有数了 谢珩思索起来，放心？茹茹这是说，选妃的事情，无须担心！ 他就是因为担心选妃的事情，这才急急忙忙让墨竹去送信。 他原本的打算是春闱高中之后，再求母亲去江家提亲。 不然，他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想明白茹茹的话，谢珩笑起来，随手抓起刚刚阮夫人打发人送过来的金锞子扔给墨竹，“事情办得不错，赏你的。” 墨竹笑嘻嘻的将金锞子收进了怀里。 谢珩吃了定心丸，便关着门安心读书。 茹茹也吃了定心丸，等她哥回来就问，“哥，我的名字报到礼部没有？” 江宥之点头，“报了。” 茹茹一跺脚，“你动作怎么这么快！” 江宥之看着她，“昨晚我们说这事，你不是无所谓吗？还说自己肯定选不上。” 他眯起眼，“不过一晚上而已，怎么你今天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茹茹有些心虚，昨天自然跟今天不一样，昨天她还想着，谢珩兴许对她没有那个意思，不然怎么会迟迟不来家里提亲。 有些定亲早的姑娘家十二三岁就定亲了。 她心里有些怨他，甚至赌气的想，既然他不喜欢她，那她就做皇子妃好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他跟自己心意一样，选皇子妃的事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茹茹心想她哥太聪明了，可别叫他看出什么端倪。 她哼一声，“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说完便赶紧走了。 江宥之知道妹子肯定有些不妥，当晚便与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仔细让人去打听了来，丫鬟回来说，“一大早，小露的表兄过来找他，说是姓谢。” 顾云娇大概知道小露的身世，知道她没有亲人，听到姓谢，心里也有了数，摆摆手，“嗯，没事了。” 她心里倒是暗暗高兴，这么看来，谢家小公子和茹茹是彼此有情的，那这事就好办了。 晚上她悄悄与江宥之说了，江宥之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接下来就是年关，选妃的事已经开始，湘城更加热闹了。 绸缎铺首饰铺的老板一个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的生意火爆到不行。 圣上自登基以来因为不想劳民伤财，从未大规模选妃，后宫除了从前康王府的老人，就只添了几个各种原因送进后宫的，这次选皇子妃倒是认了真。 湘城百姓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事，很快，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选妃的事情。 很快还有好事的人说了几个最有可能的人选，茹茹便在其中。 等过了年，各地参与选皇子妃的千金小姐们也陆续进京了。 乌家三舅的女儿乌苗苗今年十四，家里原本正给她四处相看，出了选妃的事，只得将她名字报了上来，打发人送她进京。 乌苗苗上京待选，自然住在国公府。 国公府看着有五进院子，还有两个偏院，其实如今已经不够住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总不能父母子女全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如今佑儿都住在偏院，顾云娇实在没法子可想，便将乌苗苗安排在茹茹的院子里。 70 第1083章 希望她看到自己 茹茹倒是特别高兴，家里只有两个男孩子，终于有女孩子跟她玩儿了。 以前宫里的公主，还有几个伴读的小姐，每一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茹茹跟她们在一起，只觉得心累。 乌苗苗倒是继承了乌家人的传统，大大咧咧的，与茹茹的性子十分相合。 两人每天早上起来一起练武，一起吃饭，很快成了好姐妹。 二月初选开始，茹茹和乌苗苗只是去亮了个相，初选就过了，初选其实就是核对身份，再查验一下身体是否有什么缺陷，只要是正常人一般都能过。 初选过后不久，便到了进宫复选的时候。 这次给几位皇子选妃，圣上和皇后都很是重视，名言要考察德言容功四个方面，因此，待选的姑娘们还要进宫住一段时间。 头天晚上，茹茹和乌苗苗各自收拾进宫的衣物。 茹茹收拾好，便去乌苗苗房里看了看，见她收拾出了两个大包裹。 茹茹嘻嘻笑着，“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进宫？我可就一个包裹。” 乌苗苗道：“不是说，差不多有一个月左右么，东西带少了怎么够用？” 茹茹朝她眨眨眼，“最后剩下的几个才能呆满一个月呢，我只希望快点被淘汰掉。” 乌苗苗好奇的问：“你不想做皇子妃？” 茹茹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这才小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乌苗苗好奇的问。 茹茹脸蛋微红，“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总之是很好的人。” “你没有喜欢的人么？” 乌苗苗摇头，“没有。” “我就觉得那些男孩子都挺讨厌的。” “那祝你被选为皇子妃。”茹茹笑嘻嘻的道，“对了，我告诉你，大皇子很凶，二皇子高傲，三皇子——有点平庸，四皇子为人还不错，我跟四皇子是好朋友，你做四皇子妃也挺好的。” 乌苗苗捶她一下，“你少瞎说，我也不想被选上，我要是选上了，我就得留在湘城，就很难看到爹娘了。” 第二天一早，茹茹和乌苗苗一大早便起来，收拾停当，准备进宫了。 到了辰时正，两辆马车从国公府侧门驶出。 谢珩此刻也坐在马车里。 他的马车就停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地方。 看到国公府里马车驶出，站在车边的墨竹赶紧对着窗口道：“公子，马车出来了。” 谢珩家里也有个十三岁的堂妹谢昭要进宫待选，今早与谢昭匆忙告别之后，他便过来了，茹茹让他放心，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毕竟几位皇子无论人物才华也都是顶好的，他心里没底。 他只希望在茹茹进宫之前，能看她一眼，不，是希望她能看到自己，记住自己。 他知道，只要茹茹不想被选上，她会有一百种法子不被选上的。 谢珩掀开帘子从车里出来了。 他站在车边，凝视着两辆马车，也不知道哪一辆里面是茹茹。 茹茹和乌苗苗坐在前面一辆车里，后面一辆车坐的是丫鬟，还放着她们的行李。 茹茹正无聊的透过纱帘看着窗外，她忽然看到路边一个修长的身影，仿佛一颗青竹，挺拔俊秀。 70 第1084章 没礼貌 茹茹猛地掀开了薄薄的纱帘。 她想出声叫他，声音却被死死的压在了喉咙里。 这是大街上，她不可以失礼。 谢珩也看到了茹茹，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眸子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马车很快驶了过去。 仿佛是惊鸿一瞥，而这个瞬间，却永恒的留在了他们的记忆中。 马车走得老远了，茹茹的头还朝后面扭着。 等她慢慢转过头，乌苗苗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茹茹用帕子擦干泪，笑起来，“没有哭，方才只是被风吹了眼睛。” 皇宫也不远，进了宫，便有宫女上前行礼，笑眯眯的对茹茹道：“江姑娘，您的屋子已经分派好了，请随奴婢往这边走。” 茹茹在宫里做了四年伴读，经常来来往往，宫里很多太监宫女都认识她。 也知道她是国公府的千金，因此态度十分殷勤。 茹茹拉着乌苗苗一起走，一边问宫女：“屋子安排好了？是一人一间还是两人一间？” 宫女小声道：“宫里屋子不够，其余的小姐们都是四人一间。” “不过，刘嬷嬷特意给您安排了单间。” 茹茹笑道：“那多谢刘嬷嬷了，也多谢你。” “不过，我想跟我表妹住一间，成么？” 宫女点头，“随姑娘的意思，我一会儿将这位姑娘的铺盖搬过去就是了。” 她领着两人进了一个大院子，引着她们进了上房。 茹茹四处打量，这屋子很好，里面陈设精致，就连床帐被褥都铺好了，一看就是崭新的。 屋里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张榻可以睡。 茹茹很满意，小露赶紧塞了一块碎银在宫女手里。 宫女笑道：“两位姑娘的食盒，每天太监会负责提过来，我再送到姑娘屋里。” “姑娘若是要热水，也只管吩咐我，我叫太监们提热水过来。” 等宫女走了，乌苗苗往榻上一躺，“还好我跟着你进来，不然，我还不知道被分到那个角落里。” 正说着，出去打探情况的小露回来道：“姑娘，我刚才去看了别家小姐的屋子，比咱们的屋子小多了，两人睡一张床，四个人一间屋，好些小姐们都在闹呢。” 茹茹呵呵一笑，“这些人也是傻。” “她们只管闹，自然有宫女嬷嬷们将她们的表现告诉给皇后和贵妃，不是说了要选德言容功都出色的么，我看这些闹的，多半要被淘汰了。” “这宫里横竖也住不下。” 乌苗苗起身坐在榻上发呆，“我觉着我不端庄也不贤淑，多半是要落选了。” 她又倒下去，“挺好，落选了我也好早点回去。” “只当是来皇宫长见识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声音，“这间屋子住着谁啊？” 房门虚掩着，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茹茹一看，忍不住翻个白眼，来的是容苑，这丫头比她小一岁，仗着贵妃娘娘的势，极其嚣张跋扈，讨厌死了。 容苑扫了屋里几人一眼，很明显两个主子两个丫头。 茹茹眼睛一瞪，“你还有没有点礼貌了？人家住的屋子，你门都不敲，就闯进来？” 70 第1085章 惹不起 容苑指着她，“你们才两个人，怎么住这么大一间屋子？我们四个人住的屋子都比这要小！” 茹茹呵呵一声，“那我怎么知道，这宫里的屋子又不是我想住哪就住哪，总归是有人安排我住这里的。” 容苑咬着唇，她听她娘说过，说皇后娘娘早就看中茹茹做儿媳了。 选皇子妃的事，是皇后主持，自然会给她最好的待遇。 容苑忍不住道：“你也别得意，你以为皇后娘娘是看上你了？还不是因为你爹和你哥！” 茹茹笑呵呵的：“那是当然。” “我爹是国公爷，我哥是一品大学士，他们就是牛！” 她叉着腰，“那你又是凭什么在这里这么跟我说话，难道是凭你那身上有个四品闲职的爹？” 容苑快要气晕了，指着茹茹，“你，你欺人太甚！” 茹茹淡淡的道：“滚出去，这是我的屋子，谁请你进来了！” 容苑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瞪着茹茹，那模样仿佛恨不得上来撕咬她。 她身后的一位小姐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咱们先出去。” 另一位小姐偷偷瞄一眼茹茹，跟容苑咬耳朵，“不是还有另一间上房么，咱们去那边看看。” 容苑其实不敢跟茹茹杠，她知道自己不管家世还是武力值都远不如茹茹，即便是打嘴炮，她也不是茹茹的对手。 她作出这个样子也只是不想输得太难看。 两位小姐一拉，她就坡下驴，跟她们走了。 茹茹给小露使个眼色，小露远远坠在她们身后出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小露就跑了回来，“小姐，隔壁那间上房，里面住着谢家的小姐还有蒋太师家的小姐，现在，容小姐让她们让出屋子，说她要住那边。” 茹茹眉头一皱，“是谢昭？” 小露点头，茹茹袖子一挽，“走，过去看看。” 容苑欺负别人她懒得管，不过，欺负谢珩的妹妹那就不行。 谢昭的屋子和茹茹的屋子中间只隔着一间厅堂，茹茹快步过去，就见谢昭低着头站在屋子里快要哭了。 另一位蒋小姐咬着唇，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容苑的丫鬟在推搡谢昭的丫鬟，“赶紧收拾东西，地方腾出来给我们小姐住！” 谢昭看茹茹过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委屈的扁嘴，“茹茹姐——” 容苑背对着门口的身子僵了一下，一转身看到茹茹站在门口似笑非笑。 茹茹慢慢踏进来，不紧不慢的道：“容苑，你带着人滚出去，这里面住的两位昭儿和蒋小姐都是我的妹子，不准欺负她们！” 容苑气得发抖，“江茹茹，你也太霸道了，这是我跟她们的事，你凭什么管？！” 茹茹抱着双臂，“我想管就管。” “滚出去，再不出去我可亲自动手了。” 容苑色厉内荏，尖声道：“你敢！” 茹茹呵呵一声，“你看我敢不敢？” 容苑脸颊抽搐，她知道江茹茹敢，她当年可是连四皇子都敢打的，而且打了人，四皇子还要反过来给她道歉。 她惹得起她吗？ 70 第1086章 够霸气 容苑咬着牙，“江茹茹，你们一家子都太霸道了，你现在就得意，我等着看将来你们一家的下场！” 茹茹好笑的道：“别乱说，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 “你们容家才是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这句话我还给你，我等着看你们容家的下场！” 说完她斜着眼，指着门口，“滚！” 容苑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不过，她也知道，她还不走只会丢更大的脸。 她咬牙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几个跟着她一起来的小姐们也赶紧离开。 谢昭朝茹茹一福，“多谢茹茹姐。” 蒋小姐也道：“多谢江小姐，要不是你，我们两个都要被她赶走了。” “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是宫里安排好的住处，她非要换！方才还说，不换就将我们的行礼热扔出去！” 茹茹笑笑，“别理她，她就是个纸老虎，往后要是她敢再找你们的麻烦，只管来找我，我就住在隔壁。” 回了屋，乌苗苗道：“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她们住的屋子，真的小，还放了两张床，人在里面都转不开。” “这皇宫怎么这么啊，一点都不像我想象中的皇宫。” 茹茹点头，“年年都有人上折子，要扩建皇宫，或是重修皇宫，圣上只是不许。” “我哥说，圣上是打算收回了定京，再好好将定京的皇宫修葺一番。” “我哥还说，圣上憋着劲呢，不想浪费民力物力财力，想攒着银子将来打大晋。” 乌苗苗拍拍手，“这么说，圣上是明君。” 茹茹认真的道：“那当然，我哥说，圣上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圣上一定会收复定京的！” 两个小姑娘在屋里说着话，浑不知，她们的谈话已经全都落在了别人的耳中。 茹茹和容苑闹的事，也很快就被皇后和贵妃知道了。 皇后好笑的道：“容家人真是，都跟容贵妃一个德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喜欢蹦跶。” “茹茹这丫头，我是真喜欢，够霸气，将来若是她管着后宫，保管一个作妖的都没有。” 徐嬷嬷在旁边凑趣，“娘娘看好的儿媳，自然错不了。” 皇后矜持一笑，“我是看好了，可最后还是得看圣上怎么想。” 不过，她估摸着圣上是不会反对的。 容贵妃那边也得知了消息，她咬着牙道：“江茹茹这个死丫头，就喜欢逮着我们容家的人欺负！” “容苑也是，惹谁不好，要去惹她！自讨没趣！” 容贵妃身边的嬷嬷小声道：“皇后也过了些，看在您的份上，也得给三小姐安排个大些的屋子呀，奴婢听说皇后给江茹茹安排的单间，这差别也太大了。” 容贵妃哼一声，“皇后那是想要江茹茹做二皇子妃。” 嬷嬷道：“只怕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看圣上的意思？” 她眸子闪了闪，“我看，江家小姐和大皇子也挺相配的。” 容贵妃眼里蓦然闪过一道光，“对，凭什么一定就是二皇子娶江茹茹，我的励儿也可以！” 70 第1087章 我要娶她 嬷嬷小声道：“那娘娘不如跟圣上说说？” 容贵妃缓缓点头，“是得说说，不过圣上如今也不怎么往我宫里来。” 自打从行宫那件事之后，圣上不知道是心里有芥蒂，还是并未完全相信她，以前一个月要宠幸她两三回，现在两三个月都未必能想起她一次。 好在她有两个儿子傍身，之后行事也低调起来，贵妃的位子还是稳稳的坐着。 容贵妃皱着眉，“圣上不来，我连见他一面都难，要怎么跟他说？” 嬷嬷给容贵妃出主意，“娘娘不如去御书房找圣上。” 容贵妃沉吟片刻，“不急，选皇子妃才刚刚开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再找机会与圣上说。”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宫女的声音，“娘娘，四皇子来了。” 接着帘子掀起，四皇子大步走了进来。 十六岁的四皇子，唇边已经有了一圈短短的小胡须。 他的相貌很有几分像容贵妃，浓眉大眼，十分帅气。 容贵妃瞟他一眼，“什么事？” 自己的儿子她知道，没事也不会往她这里来。 四皇子看了看屋里伺候的宫女嬷嬷，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宫女嬷嬷都退了出去，四皇子看着容贵妃，忽然又扭捏起来。 容贵妃哼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什么事，说。”说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四皇子面色一红，鼓足勇气小声道：“娘，那个，那个给我选妃，能不能将茹茹定给我。” 容贵妃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四皇子赶紧往一边闪开。 容贵妃拿帕子擦了擦嘴，没好气的道：“你倒是想得挺美，你不知道皇后一心想要江茹茹做二皇子妃么？” 四皇子皱眉，“二哥不喜欢茹茹，茹茹也不喜欢二哥。” 容贵妃“嗤”一声，“皇子们的婚事，都是利益联姻，谁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便是二皇子不定江家的姑娘，那也轮不到你，我还想着给你大哥定下她呢！” 四皇子瞪圆眼，“为什么？凭什么定给大哥不定给我？” 容贵妃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嫌弃道：“定给你有什么用？” 她忽然压低声音，“定给你大哥，你大哥说不定就能被立为太子了。” “我跟你说，只有你大哥做了太子，将来才有你的好日子过。” 四皇子一下就怒了，“我不管谁做太子，总之，我就是要娶茹茹！” 容贵妃呵斥一声，“你疯了，小声点！” 她看着瞪着眼，一脸怒意的儿子，眼珠忽然一转，“这件事，你找我也没用，我又做不了主。” “选皇子妃的事是皇后管的。” “你去找皇后说啊，兴许她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就将茹茹定给你了。” 四皇子冷笑，“母妃当我傻吗？你刚刚还说皇后想要将茹茹定给二皇子，我找她有什么用？” 容贵妃道：“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么！” “皇后不行，你去找你父皇也成啊，只要你父皇答应了，皇后哪敢不同意？” 70 第1088章 两情相悦 四皇子皱着眉想了想，觉得这话倒是在理，他转身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去找父皇。” 容贵妃看他掀起帘子出去，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她觉着，以圣上现在对自己这不冷不热的劲头，是大概率不会同意将江茹茹许给她的勋儿的，既然如此，江茹茹这块肥肉也不能让二皇子得了。 就让四皇子去找圣上，兴许还能将皇后的如意算盘给搅和了。 容贵妃越想越想觉得自己灵机一动想出真的这招很好。 四皇子大步往御书房走去。 圣上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听到太监说四皇子求见，圣上有些意外的挑眉，如果他没记错，这还是四皇子第一次来御书房找他。 他搁下笔，“让他进来。” 四皇子进来先行礼，“见过父皇。” 圣上看着身材高大，走路虎虎生风的四皇子，心里还算有点安慰，这孩子虽说脑子笨了些，不会读书，总还有个优点，生得好，站在哪里都不丢皇家的脸面。 “今天怎么想着过来？” 四皇子脸一下红了，有些紧张的捏着拳头，忽然往地上一跪，“儿臣有件事想求父皇。” 圣上和蔼的道：“你说。” 四皇子对着圣上不是那么容易售出心里的话说，他吭哧吭哧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父皇，我想娶茹茹，求父皇成全我。” 圣上没想到是这事，一下便沉默了。 他知道大皇子对皇位有野心，而二皇子认为皇位理所当然是他的，他没想到四皇子竟然也想要那个位子。 他们都觉得，国公爷和江宥之一文一武，权势滔天，只要娶了茹茹，就能被立为太子。 殊不知，国公爷和首辅大人这样的明白人，是决计不会掺和夺嫡之事的。 他垂着眸子不出声，四皇子有些急了，“父皇，我，我和茹茹两情相悦，你就将茹茹许配给我！” 圣上眉头皱起，“你们私定终身了？” 四皇子脸更红了，“没有，不过，从前在学堂里，茹茹就喜欢和我玩，我们最要好。” 圣上不相信的道：“有这事？” “对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被茹茹打了一顿，这叫要好？” 四皇子着急的道：“可是那以后，她就没再打我了，我跟她算是不打不相识。” 圣上不怎么相信。 学堂里大皇子二皇子都比四皇子要强，还有几个伴读人品才华都是上上之选，茹茹看上谁不好，看上自己这傻儿子？ 圣上又想起在行宫里，四皇子跟着茹茹爬树的事，似乎儿子说的也不错。 他不动声色的道：“两情相悦这种话，传出去对姑娘家名声不好，往后，你在外面不可以乱说。” 四皇子低着头，“我知道，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圣上挥挥手，“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退下。” 四皇子呆立在那里，父皇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圣上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慢慢的道：“下去，这件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四皇子仔细咀嚼了一番这句话，父皇这是拒绝自己了？ 70 第1089章 闹什么 一时间，四皇子站起身激动的嚷起来，“父皇你是不是想将茹茹许给二皇兄？” “那不行，二皇兄性子高傲，常常都不带正眼看茹茹的，再说茹茹也不喜欢他！” 圣上眉头皱起，还没说话，四皇子又激动的道：“还是父皇打算将茹茹定给大哥？” “那也不行，大哥很讨厌茹茹，经常凶巴巴的瞪她。” 圣上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你这是做什么？妄图揣测圣意？” “朕说了，这件事，没你置喙的余地，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四皇子还蠢蠢的站在那里，圣上没好气的道：“滚出去！记住，你少在外面胡言乱语！” 四皇子见父皇似乎发火了，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等四皇子走了，圣上揉了揉眉心，他之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对这几个年纪稍大，性情几乎已经定下的皇子都不满意。 大皇子为人狠辣，才干也一般，而且母族又太过不堪，容家人都是稀泥巴糊不上壁，给个官儿都做不好。 二皇子太过倨傲，就因为自己是中宫嫡出，便觉得自己无比尊贵，谁都瞧不上，这样的性子，将来做了皇上，必定独断专行，听不进去臣子们的意见。 三皇子——圣上摇摇头，目前看来什么都不出彩，无论文韬武略都是平平，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韬光养晦，还是真的平庸。 四皇子，算了，这没脑子的要是做皇上，那必定会被臣子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五皇子六皇子还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七皇子去年才出生。 圣上想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想要挑选一个合适的储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次选皇子妃，他是希望选出几个好女子，能够规劝约束几位皇子，兴许，几位皇子都能有点长进，有些男人，成家之后，忽然就懂事了。 他也知道，人不可能一点缺点都没有，他也不打算选出一个完美的皇子，但是，有些缺点却是作为皇帝绝对不能有的。 他如今只能将立太子这件事往后拖，先给他们娶妻，过几年再看。 至于江家的那个小姑娘—— 若她真的与四皇子两情相悦，倒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他们。 只是这话，暂时还不能跟四皇子说。 他忽然问站在一旁的于公公，“先前听你说那些待选的姑娘们闹起来了？她们闹什么？” 于公公躬着腰，恭恭敬敬的道：“听说是，屋子不够住，皇后娘娘便让她们四人住一间。” “姑娘们都是千金小姐，自然是不习惯。” 圣上哼一声，“都是些娇养出来的姑娘，宫里虽说不是金碧辉煌，可也不至于不能住人，那边的宫殿还是新修的，可见这些小姐都娇惯坏了。” 于公公腰更弯了，“闹事的只是一部分。” 圣上冷着脸，“那就将闹事的都打发出去，这么点小事都不能忍，可见心性太差。” 于公公点头答应，看圣上脸色不好，又道：“方才还有人报了一件事上来。” 圣上垂着眸子，“说！” 70 第1090章 给你们换大屋子 于公公道：“江家的小姐和表妹乌小姐在屋子里议论圣上。” “嗯？”圣上的脸上的神色一时凝住了。 于公公接着道：“乌小姐说这皇宫看起来不怎么样。” “江小姐便道，那是因为圣上舍不得拿银子出来修皇宫，要攒银子，将来打晋国。” 圣上的神色舒展了些。 于公公偷瞄他一眼，“乌小姐便说，那圣上是明君。” 圣上的的面色彻底舒缓了。 “江小姐道，首辅大人说圣上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圣上唇角止不住的翘了起来，眼里带着笑意，“两个小姑娘，倒也还有些见识。” “到底是江爱卿的亲妹子，跟别的丫头不一样。” 于公公在心里长出一口气，圣上总算是心情好点了。 他默默退出去，让小喜子去给皇后传话，在毓秀宫闹事的姑娘都打发出去。 皇后听了笑起来，吩咐徐嬷嬷，“去，将闹事的那些都打发走。” “我记得闹得最厉害的便是容贵妃的侄女。” 徐嬷嬷点头，“正是，还有几位与她交好的姑娘。” 皇后冷哼，“不过是捧容家臭脚的那几户人家罢了。” “去，事情办完了再来回我。” 徐嬷嬷带着人往毓秀宫去了。 到了毓秀宫，徐嬷嬷让人将毓秀宫的管事刘嬷嬷叫了过来，“听说，姑娘们有的觉得屋子太小了，让她们都收拾行李，好换屋子。” 刘嬷嬷在宫里很多年，十分老到，一句话也不问，便吩咐宫女们，“之前闹事的那些你们都清楚，去，叫她们收拾行李。” 宫女们往各个屋子过去了。 徐嬷嬷看着刘嬷嬷，“哪些人，你心里都有数，可别漏了谁。” 刘嬷嬷恭敬的道：“徐嬷嬷放心，若是漏了谁，我会亲自将人请出来的。” 容苑坐在床边正烦躁得不行，这院子唯二的两间上房，她都没能换过去，想到今晚还要住在这里，她简直想打人。 这时候，门口一个宫女笑盈盈的道：“容姑娘，嬷嬷让您收拾行李，给您换住的地方。” 容苑喜出望外，“真的？” “是不是贵妃娘娘说什么了？” 宫女只是笑，“奴婢也不知道呢，都是嬷嬷吩咐的。” 她接着又对屋子里另一个姑娘道：“刘小姐，您也能换屋子了，赶紧收拾行李。” 容苑和刘小姐都喜滋滋的指挥着丫鬟收拾东西。 这屋子小，很多东西她们都没来得及拿出来，收拾起来倒是也快。 过了没多久容苑的丫鬟就背着两个大包袱出来了，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有好些人了，丫鬟们都背着包袱，小姐们脸上都笑盈盈的。 刘嬷嬷目光在院子里仔细扫过，这才轻声道：“徐嬷嬷，人到齐了。” 徐嬷嬷面无表情点点头，接着便对院子里的那些小姐们道：“听说你们觉得屋子小了，住着不舒服，皇后体恤你们，叫你们回家住去。” 有些小姐们还在笑，稍微聪明一点的脸都白了，回家，这不就意味着落选了吗？ 70 第1091章 成何体统 容苑也反应过来了，尖声叫着：“什么意思，不是说换地方住么，还没有正式开始遴选，凭什么就将我们淘汰了！” 她进宫来，是预备选四皇子妃的。 姑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皇子妃是轮不上她的，大皇子必须找个强有力的岳家。 四皇子就无所谓了，反正他是没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的，将来也就是做个富贵闲人。 因此四皇子妃自然要让自家人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谁都可以走，但她不能走。 其余的小姐们听容苑这么一说，也都明白了，跟着吵嚷起来。 茹茹在屋里早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之前小露打听回来，说是因为姑娘们要搬屋子，她也就不关心了。 此刻外面实在太闹了，不用她吩咐，小露就自己出去打探了。 小露挤在人堆里，听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原来这些姑娘们要被赶回去了。 至于原因还不清楚。 她赶紧溜回去，对茹茹道：“外面院子里那些小姐，听说要被赶回家了。” 茹茹猛地从榻上坐起，“回家？” “快快快，给我收拾行李，我也要回家。”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叮嘱小露，“我先去外面等你，你收拾好东西赶紧出来。” 乌苗苗有些慌了，“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茹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就乖乖的住在这里，等着选皇子妃啊，我先走了。” 从屋里出来，她看到院子里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没有谁注意到她，茹茹很快就挤进了人群里。 她听到旁边的姑娘操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道：“我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才进宫一天就让我回去，这也太气人了。” 前面一个姑娘的在，“呜呜呜，我不回去，我没做错什么，我不回去！” 茹茹笑眯眯的左看右看，只觉得十分有趣。 徐嬷嬷冷眼看着这些姑娘们闹，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示意刘嬷嬷。 刘嬷嬷用力提气，然后大喊一声，“安静！” “安静！” “安静！” 连喊了三声，姑娘们才算安静下来了。 徐嬷嬷冷笑，“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回去么？” “圣上听说你们嫌弃屋子不好还吵闹，说你们这些姑娘心性不行，亲自发话，让皇后娘娘打发你们回去。” “呵呵，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到现在还闹哄哄的，成何体统，还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么。” 徐嬷嬷丝毫也不掩饰她的鄙夷。 姑娘们听说是圣上亲自发话，有的懊悔不已，有的心里依然有怨言，只是谁都不敢再出声了。 容苑挤在人堆里心急如焚，她方才让自己的丫头去给贵妃报信，可丫头才挤出人群，就被宫女赶了回来，说不准乱跑，等会一起走。 她现在无计可施，她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被赶出去。 她知道徐嬷嬷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她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徐嬷嬷身边，带着谄媚的笑容，小声道：“嬷嬷，我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我自打住进毓秀宫，一直规规矩矩的，您看，兴许是宫女们弄错了——” 70 第1092章 想走的不能走想留的不能留 徐嬷嬷打量她一眼，“是你？” 她呵呵一声，“皇后娘娘都听说了，就数你闹得最厉害，逼着这个跟你换屋子，又逼着那个跟你换屋子，换不成，你还带着姑娘们找嬷嬷闹！” 她嗤笑道：“我告诉你，自打你们进了毓秀宫，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这样的刺头，别指望还能留下来。” 容苑没想到这徐嬷嬷连贵妃的面子也不给，看来，今天自己是非出宫不可了。 想想自己即将到手的王妃就要飞了，容苑真恨不得砍死徐嬷嬷。 她忽然死死盯着徐嬷嬷，咬着牙大声喊道：“江茹茹也闹了，凭什么她就不用走？” 徐嬷嬷眉头一皱，刚要说话，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我要走的呀，谁说我不走。” 容苑转头就看到江茹茹笑眯眯的看着她。 容苑仿佛见鬼了一样，“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茹茹笑得眉眼弯弯，“我当然在这里啊，我不是跟你吵架了么，这算是闹事，所以，我得回去。” 徐嬷嬷看到茹茹头都大了，赶紧打圆场，“江小姐不必回去，您和容小姐的事，皇后娘娘都知道，是容小姐闹事，您快回屋去。” 茹茹哪里肯走，一来就有这样的好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她摇摇头，笑眯眯的道：“我还是走，我也觉着这屋子住得不舒服，正想回家呢。” 徐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江家小姐压根就不愿意做什么皇子妃啊。 周围的姑娘们看着茹茹的目光十分复杂，有的觉得这姑娘指定有点啥毛病，连皇子妃都不想做。 有的暗暗羡慕她，她们都能看出来，徐嬷嬷对这姑娘十分讨好。 徐嬷嬷看着刚刚压下来的场子又闹腾起来，当机立断，“现在所有人都从西华门出去！” 话落音，两边的太监宫女们全都上前，注视着姑娘们。 那架势，似乎姑娘们不走，他们便要上前来拉了。 茹茹着急起来，转头看着屋子的方向，小露还没出来，这丫头收拾东西也太磨磨蹭蹭了。 太监们虎视眈眈，这时候，谁也不敢造次，都一个个忍着委屈往外走。 就连容苑也只能忍气吞声往外走。 茹茹落在后面，频频回头张望。 很快院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露竟然还没出来。 这时徐嬷嬷过来，对茹茹一福，笑盈盈的道：“江姑娘，对了，方才奴婢过来还领了一桩差事，皇后娘娘让奴婢请姑娘过去说话。” “呃”茹茹小嘴微张，现在去见皇后？ 正在这时，小露背着个大包袱从屋里出来了。 徐嬷嬷一眼瞥见，拉着茹茹就走，“娘娘好久不见姑娘，可想姑娘了，前些时候还说要召姑娘进宫。” 徐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加快脚步，去给皇后报信了。 茹茹心里叫苦不迭，皇后娘娘传她过去，她总不能说不去。 可这一去了，她就没机会出宫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小露背着个大包袱站在台阶上傻傻的看着她。 茹茹欲哭无泪，被徐嬷嬷拉走了。 70 第1093章 绣花 皇后这边得了宫女的消息，心里喜忧参半。 喜的是徐嬷嬷机灵，总算是将茹茹留下了。 忧的是茹茹一心想出宫，看来她根本就无心做皇子妃。 正想着便听到宫女通报：“江小姐到了。” 皇后换上一副笑脸，“快请进来。” 茹茹进来，被皇后亲热的拉着坐在身边，问她在宫里住得可还舒服，吃得可还习惯。 茹茹满心的沮丧，也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皇后。 好在皇后也只是略微问了几句，便赏了茹茹一盒宫花，放她走了。 茹茹回到毓秀宫，院子里先前那些姑娘已经走光了。 她无精打采的拿着盒子进去，幽怨的看着小露，“你动作要是快点，咱们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小露欲哭无泪，“小姐，我已经够快了。” “您也不想想，就算我再快，徐嬷嬷也是不会让你走的。” 茹茹叹口气，懒懒的往榻上一趟。 乌苗苗看看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茹茹懒懒的道：“皇后娘娘赏赐的宫花，你自己挑，咱们一人一半。” 乌苗苗打开盒子，就见盒子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各种花儿。 有牡丹，有玫瑰，有玉兰，有梅花，还有菊花，颜色各异，美不胜收。 乌苗苗道：“这都是鲜花啊，这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蔫了。” 茹茹朝盒子里看了一眼，“不是鲜花，是通草花。” 乌苗苗拿起一支牡丹仔细的看着，“还真不是鲜花，可太像了，怎么能做得这么像。” “啧啧啧”乌苗苗赞叹着，“我在南疆可从没见过这种花儿。” 茹茹道：“这是宫廷造办处做的，民间做不出这个水准，你没见过也正常。” 这时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江姑娘，乌姑娘，晚膳提过来了。” 小露和乌苗苗的丫鬟珠儿一起出去接食盒。 两人将食盒抬进来，宫女跟着进屋，对江茹茹和乌苗苗笑道：“两位姑娘，皇后娘娘有旨意，所有待选的姑娘，三天之内，上交一张绣帕。” “三天之后，将由几位娘娘一起公开点评。” 她顿了顿，“不知两位姑娘可需要针线布料？” 茹茹道：“我们也没带针线过来，你看，能给我们弄来么？” 珠儿过去塞了银子给宫女，宫女笑盈盈的，“一会儿便给姑娘们送来。” 很快宫女便送来了绣花需要用的东西，绣花绷子，绣花针，丝线，甚至花样子都有。 吃了饭，乌苗苗就将一块绸缎绷在了绷子上，先开始描花样。 她看茹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你还不赶紧绣花，只有三天，不一定弄得完呢！” 茹茹摇头，“你弄你的，我不急。” 到了第二天早上，茹茹才不紧不慢的将绷子弄好，也不描花样子，拿着针就开始绣。 乌苗苗在旁边十分佩服，听说有些刺绣高手，根本就不需要描花样，因为在哪里下针，她们都心里有数。 看来茹茹的刺绣水准已经很高了。 两人一整天都在屋里绣花，吃晚饭的时候，乌苗苗起身，打算看看茹茹的进度。 70 第1094章 找你有急事 看到茹茹随手甩在榻上的绷子，乌苗苗惊呆了，“这，这是什么？” 茹茹嘿嘿一笑，“我绣的牡丹。” 乌苗苗看着白色绸缎上，乱七八糟的针线，颜色杂乱，轮廓模糊，看一眼脑壳都晕。 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要不，让小露帮着你绣。” 茹茹摇头，“那不行，那不成了弄虚作假么。” 要知道，她绣成这个样子，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 就因为她从小没娘，顾云娇很担心将来茹茹定亲的时候，会因为这个被男方家里说她没有教养什么的，因此特别注重她的教养，从小就给她请了女工师傅，教她绣花裁衣。 她七八岁开始拿针线，绣工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绣娘，但是在小姐们里面绝对是出挑的。 乌苗苗叹口气，“算了，横竖你有心上人了，也不想做皇子妃。” 吃了饭，乌苗苗又接着绣花，她在家很少绣花，要是不抓紧点，三天之后，她拿什么交上去？ 皇后娘娘和贵妃要对交上去的帕子当众点评，选不选皇子妃她不在乎，可她不能当众丢丑。 茹茹看乌苗苗在用功，也不打扰她，自己去院子里消食去了。 院子里也有几个姑娘在外面玩耍，看到茹茹之后，神色有点复杂。 江茹茹无疑是她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不管她们心里有多么不待见茹茹，还是笑嘻嘻的过去，跟茹茹打招呼。 那些没脑子的都走了，留下的姑娘们，多少还是有点头脑的。 茹茹笑着跟她们回礼，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外面一个宫女进来，走到茹茹跟前行礼，接着小声道：“江姑娘，四皇子有事找您，正在宣月阁那边等您呢。” 茹茹条件反射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那宫女道：“你去告诉他，我不方便出去。” 说着继续散步。 那宫女几步拦在茹茹跟前，“江姑娘，奴婢没有骗您，四皇子现在就在外面，他说找您有急事。” 茹茹站住脚步，看着宫女淡淡的道：“你跟他说，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私下里见面不妥当。” “他便是真有什么事，我也帮不上他，让他去找能帮他的人。” 说完茹茹便带着小露回屋了。 宫女无奈，出了宫门，转过一条巷子，便看到了正等在那里的四皇子。 她小声的将茹茹的话告诉了四皇子，四皇子皱着眉，“她真这么说？” 她不是一向不怎么在乎礼教的么？ 四皇子重重的一跺脚，想要亲自去毓秀宫可又不敢。 他本打算找她出来，两人商量商量，父皇那里也没个准信，母妃也不管他，他也只有跟她商量了，他相信她跟自己的心是一样的，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啊。 没想到她连出来见一面都不肯。 四皇子还是不甘心，抬脚朝毓秀宫那边过去。 那宫女忐忑的跟在后面。 到了毓秀宫外面，四皇子却又不敢进去，只一圈一圈的在外面徘徊。 他焦躁的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从前在行宫的时候，他和茹茹有个暗号，茹茹听到声音便会出来跟他玩。 他心情一下激动起来，手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吹。 70 第1095章 仪态和女红 一声像鸟叫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茹茹坐在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那副乱七八糟的绣品上添砖加瓦，隐约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她留神听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嗯，这不是从前，她和四皇子的暗号么？ 他还想叫自己出去？ 茹茹脸色冷下来，这人是真的不知道，毓秀宫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么？ 她可不想落个和四皇子私相授受的名声。 口哨声越来越近，听着就像是在窗外围墙那边，而且一声比一声更加急迫。 茹茹越听越烦，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子，出门绕到后院围墙那边，对着那堵墙没好气的道：“哪里来的蠢鸟，吵死人了，再敢出声，小心我弄死你！” 围墙外面的四皇子，听到茹茹的声音先是一喜，接着便愣住了，她显然不是真的在跟鸟说话。 那她就是在骂他！ 四皇子十分委屈，又不敢说话，谁知道围墙那边还有没有别人。 茹茹骂完回了屋，外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天早上，宫女过来传话：“皇后让姑娘们带着自己的绣品去凤翔宫，要当众查验。” 茹茹将自己绣的惨不忍睹的帕子塞进袖子里，和乌苗苗一起往凤翔宫过去。 凤翔宫正殿很大。 皇后娘娘坐在上首正中，贵妃坐在皇后娘娘左边下首，皇后右边是三皇子的母妃淑妃。 姑娘们立在大殿里，皇后和贵妃跟前，没有她们坐的地儿。 茹茹进去扫了一眼，原本两百多待选的姑娘，如今差不多只剩下了一半。 她和乌苗苗寻个不打眼的地方站好，姑娘们从外面陆陆续续进来，在宫女的引导下，站成了几排。 茹茹听到姑娘们悄悄在议论，“贵妃娘娘好美啊。” “皇后娘娘真是端庄雍容。” “哎，你看贵妃娘娘的金步摇，样式真好看。” “皇后娘娘身上的衣裳，是不是新出的霞天锦？” 茹茹对这些压根没有感觉，她发现旁边的乌苗苗十分紧张。 她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乌苗苗压低声音，“我，我第一次见皇后和贵妃，我，我有点怕。” 茹茹笑起来，“有什么好怕的，她们也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跟咱们一样。” 乌苗苗摇头，茹茹这种经常出入宫廷的人自然不会懂，光是宫里这氛围，再想想她们的身份，就止不住的紧张。 这时皇后缓缓的道：“人都到齐了了么？” 毓秀宫管事刘嬷嬷上前道：“回娘娘的话，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 刘嬷嬷转身对着姑娘们道：“女子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今天便要查看你们的仪态、女红。” “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淘汰。” “现在从第一排左边开始，自己上前，将绣品呈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淑妃娘娘。” 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姑娘一时间紧张得不行，紧紧握着自己的绣帕，身体僵硬的走上前。 这时，皇后身后的徐嬷嬷，手里拿着花名册，小声道：“工部尚书之女。” 70 第1096章 让大家看清楚 姑娘先将绣品呈到皇后跟前，皇后瞟了一眼，态度十分和煦的道：“不错，绣工精湛。” 贵妃身后同样有个拿着花名册的嬷嬷，跟贵妃耳语一番，贵妃笑道：“很好，仪态大方。” 姑娘本来觉得自己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忽然听到贵妃的评价，一时间喜出望外。 淑妃像是来凑数的，她一句话都不说，看了一眼，便点点头。 一个宫女便大声宣布，“合格。” 第二个姑娘接着上去，她的仪态比第一个姑娘好多了，走路姿态自然，行动间又不失优雅。 徐嬷嬷又小声道：“梧州通判之女。” 皇后淡淡的瞥一眼那绣帕，上面绣着一枝红梅，红梅褐色的枝干形状优美，花朵参差点缀在枝干上，有些花瓣之上隐约还有残雪。 这幅绣帕无论技法还是构图都是上品。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贵妃却是在听到身后的嬷嬷报出“梧州通判之女”后，便连看也懒得看那绣帕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淑妃仿佛木头人一般，依旧点了点头。 宫女一边记录一边出声，“留。” 三位娘娘，只要两位点头，便可以留下。 这时贵妃嗤笑一声，“今儿顶多留下一半人，你们可别什么香的臭的都留下。” 那姑娘满脸通红，拿着自己的绣帕，跟工部尚书家的小姐站到一处去了。 茹茹站在最后一排，她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凡是父兄官位高的姑娘们，基本都留下了。 湘城的小姐们她很多都认识，因此她很清楚。 茹茹眉头皱了起来，皇后和贵妃要这么选的话，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费时又费力，直接选她们看中的姑娘做儿媳不好么？ 有些姑娘不远千里而来，这无异于戏耍她们。 前面站着的人，渐渐少了。 茹茹站在第三排第一个。 她前面的姑娘绣工不咋样，估计家世也不出彩，被判定不合格，沮丧的走到一边站着去了。 刘嬷嬷示意茹茹上前。 茹茹的左手边，隔着几米远，此刻已经站了许多被留下的姑娘们。 茹茹两个指头捏着帕子，不紧不慢的往她们跟前经过。 谁知她忽然一抖，那帕子晃晃悠悠的掉到了地上，大喇喇的摊开着。 站得近的几个姑娘们，本能的低头一看，看到茹茹的绣帕全都惊呆了。 帕子上各种颜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横七竖八的，混乱不堪。 茹茹唇边带着狡黠的笑，故意慢慢的拾起帕子，抖了两下，又捏着帕子缓缓往前走。 她手里的帕子一晃一晃，旁边的姑娘们心也跟着一荡一荡。 她们真的想不到，会有人将这种东西呈到皇后和贵妃跟前去。 她们之中有些人针线也不好，可这有什么关系，让丫鬟代劳就是了。 只要做针线的时候小心点，关上门，不让人看见就好。 明明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茹茹却走得很慢，她希望她的绣品能得到充分的展示。 走到皇后跟前，茹茹低头呈上自己的绣品。 70 第1097章 指鹿为马 早已经笑容满面，准备好了一箩筐夸奖的话的皇后，看着那一团乱的线惊呆了，脸上的表情一时维持不住，夸奖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茹茹等了片刻，又将帕子呈给贵妃看。 容贵妃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接着茹茹又将帕子呈给淑妃看。 淑妃看了一眼帕子，再看一垂下了眸子。 拿着笔记录的宫女还等着皇后贵妃和淑妃发话。 但此刻三个人都集体哑巴了。 皇后神情恍惚，她知道这不是茹茹刺绣的真实水准，茹茹曾经跟三公主互赠过绣帕，她还记得那帕子上绣着几支荷花，亭亭玉立，色彩过度自然，不管是配色还是技法都挺不错的。 她拿这么个东西上来，看来这丫头是铁了心的要落选。 容贵妃也不蠢，她也看出来茹茹显就是想走人了。 刚才茹茹还故意将帕子落下，只怕那些姑娘们都看到了她的大作。 以至于这会儿想帮她圆回来都难。 容贵妃不想茹茹走，毕竟她有两个儿子，只要茹茹留下来，她的儿子娶到茹茹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眼看再不出声就越发奇怪了，贵妃轻咳一声，“留下。” 宫女提笔便要写，茹茹忙道：“等等！” 她笑盈盈的对容贵妃道：“娘娘方才或许没看清楚我的帕子，我再给娘娘看看。” 她将帕子扬了扬，再次呈到容贵妃跟前，笑道：“臣女自小在刺绣上便没有天分，臣女也知道，自己绣得不好。” “臣女的刺绣水准，应该是所有的姑娘中最差的了。” “如果这都能选上，那对其他的姑娘们也太不公平了。” 容贵妃脸上挂不住了。 皇后眉头也蹙了起来，这丫头也太过了些，就这么想走？莫非嫌弃几位皇子配不上她？ 大殿里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那些不管觉得公平还是公平不姑娘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皇后身后的徐嬷嬷突然道：“江姑娘的帕子能否给老奴看看？” 茹茹将帕子递给宫女，宫女恭敬的递给徐嬷嬷。 徐嬷嬷盯着那一团乱七八糟的线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哎呀，这莫非就是失传的常州乱针绣？” “这配色丰富多彩，针线看着凌乱，却是层层叠叠，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我听说，这种乱针绣要远看才能看得出名堂。” 她将帕子拿在手里问容贵妃的嬷嬷，“钱嬷嬷看，这绣的可是一只鸟？” 钱嬷嬷认真盯着那帕子看了一会，“果然是只翠鸟。” “还是徐嬷嬷见多识广。”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和徐嬷嬷联手。 皇后回头看一眼徐嬷嬷，微微点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绣法，这帕子收好，往后让宫里的绣娘也好生学学。” 徐嬷嬷迅速将绣帕收进自己的袖子里，朝茹茹一笑。 茹茹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黑的说成白的，却根本就无法反驳。 皇后娘娘已经盖棺定论了，她要是再敢说什么，那就是对皇后不敬。 若皇后真要跟她较真，严格说起来，她交上这么一副帕子，也算是欺君。 70 第1098章 亲家 茹茹心里万马奔腾，面上却半点不显，她规规矩矩给皇后贵妃淑妃行了礼，默默站到留下来的那一拨人里面。 接下来是乌苗苗。 皇后眼里闪过一道光，“很好，仪态大方，女红也不错。” 容贵妃也赞扬了几句，淑妃也点点头。 乌苗苗也被留了下来。 到了傍晚，这一轮的选拔才结束。 原本进大殿的一百多个姑娘，只剩下了五十多个。 这五十多个，要么自身各方面十分出挑，要么家世出挑。 茹茹随着姑娘们往外走。 回到毓秀宫，食盒也提了过来。 茹茹没精打采的吃饭，她接连两次想走，都被拦了下来，这往后，她实在不好再做什么了。 一边吃饭，茹茹一边想着这事，越想越是惊恐，皇后娘娘和贵妃都不愿意放手，她不会真的被选为皇子妃？ 谢珩可还在外面等她呢！ 这几天，也开始春闱了？ 怎么办，得赶紧跟家里传个信儿，让他们想办法啊！ 国公府里，江宥之和顾云娇正在用饭。 今天凤翔宫发生的事，江宥之已经得了消息。 跟顾云娇一说，顾云娇都气笑了，“这丫头，净胡来，这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么。” “这往后，只怕满湘城的夫人小姐们都知道她不会刺绣了，将来说亲，婆家可怎么想。” 她看一眼江宥之，“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跟圣上求个恩典，不然那丫头还不知道会在宫里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江宥之缓缓点头，“我明天便去求见圣上。” 第二天下了朝，江宥之便去御书房外求见。 小喜子很快将他请了进去。 这几日正春闱，圣上事也多，江宥之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去了。 圣上正在批折子，头也不抬的问：“江爱卿有事？” 江宥之一掀袍子，跪在地上，“臣有一事，想求圣上。” 圣上挥挥手，“起来说话。” 江宥之起身，踌躇了一下，“臣想求圣上一个恩典。” “臣的妹子，生性顽劣，实在不堪为皇子妃，还请圣上许她回家。” 圣上这才抬起头，“江爱卿哪里的话，爱卿的妹子比一般的姑娘家要有见识得多，朕看她就很好。”他还记得前几天，江茹茹夸他的那些话。 江宥之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想了想道：“臣妹顽劣，这只是一方面，再就是，父亲与臣都不愿意掺和到立嫡的事情中去，茹茹的身份不适合嫁给皇子。” “还请圣上开恩。” 圣上摆摆手，“这件事你也不必担心。” “听说她和老四两情相悦，老四虽然蠢了点，无缘大位，不过将来一个亲王爵位是少不了的，姑娘家一世荣华也是不错的归宿。” 江宥之惊呆了，“什么？茹茹和四皇子？” 圣上笑了，“你还不知道？” “要不是老四告诉朕，朕也不知道。” 圣上摸着下巴，“茹茹是国公爷的女儿，跟老四本来就是一辈，没有错了辈分，挺好的，哈哈哈，这下朕与江爱卿成亲家了。” 70 第1099章 自作多情 江宥之绝不相信茹茹会看上四皇子，四皇子虽说生得俊，可实在没什么脑子。 他也绝对不想将妹妹嫁给四皇子。 但他也不好打断圣上的笑声。 等圣上笑完了，江宥之斟酌了一下才道：“圣上，臣的妹子臣知道，的确是顽劣了些，可家里对她的教导也是很严厉的。” “臣觉着，这件事只怕并非是四皇子说的那样。” “嗯？”圣上眉头一挑，“你是说，老四胡说八道？” 江宥之赶紧拱手道：“四皇子兴许是误会了什么。” “以臣对妹子的了解，她不大可能与男子私相授受，私定终身。” 圣上皱了皱了眉头，那天老四说得含糊，这种事，他当然也不好仔细去问，毕竟涉及到姑娘家的名声。 他思虑片刻，“那这事，等朕弄清楚了再说。” 江宥之只得谢恩退下。 圣上想了想，对于公公道：“去将平日里跟着老四的人叫来。” 小喜子很快将四皇子的贴身太监小崔和小李叫了过来。 小崔和小李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是伺候四皇子的，圣上找他们过来，准没什么好事。 于公公眼皮微抬，“圣上让本公公问你们几句话，你们老老实实说，不可有半字虚言。” 小李小崔忙磕头，“不敢。” “四皇子和江家小姐，私下里可有来往？” 小崔跪在地上道：“四年前在行宫的时候，江家小姐有时候会溜出来和四皇子一起玩，打那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圣上心里暗忖，四年前，他们才多大，对了，他还亲眼见过他们爬树。 这种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 于公公又问：“这之后，四皇子和江家小姐有没有私下里见过面？” 小李摇头，“并没有。” “只前两年在学堂天天见，后来江家小姐不上学了，便很少见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怀庆公主的宴席上，已经好几个月了。” 于公公问得仔细，“宴席上两人可有私下见面说话？” 小崔老老实实的道：“没有，周围人不少，江小姐遇到了四皇子，点了点头，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于公公看一眼圣上，圣上眉头愈发皱起。 他又问：“那两人平日里可有书信往来？” 小崔道：“并无。” 于公公干脆问道：“江家小姐可曾表露出心悦四皇子？” 小崔下了一跳，“这个，奴才没有见过，也没听四皇子说过。” 小李也是这么说。 小崔机灵，大概知道了圣上要问什么，便道：“前儿四皇子想叫江家小姐出来说话。” “让宫女传信过去，江家小姐说，私下里见面不妥当。” 小崔想了想还是没将四皇子吹口哨的事说出来，毕竟他还是要维护自己主子的。 圣上都快气死了，听完两个小太监的话，江家小姐跟老四之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什么狗屁的两情相悦？ 这蠢货，纯属自作多情。 圣上挥挥手，让两个小太监下去了。 于公公上前，小心的道：“陛下，奴才听说，前几日那些闹事的姑娘们离开的时候，江家姑娘主动要走，不过，被皇后身边的嬷嬷拦下来了。” 70 第1100章 尘埃落定 圣上眯起眼，“哦，竟有此事？” 他沉默下来。 半晌才幽幽的道：“国公爷和江爱卿是唯恐掺和到立太子的事情中去啊。” “罢了罢了，朕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顿了顿，“知会皇后一声，让江家小姐收拾东西回家。” 于公公出去吩咐了小喜子，自己依旧进来站在御书房听吩咐。 小喜子进坤宁宫传了话，皇后和徐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震惊。 徐嬷嬷笑着上前，塞了一锭银子给小喜子，小声问道：“喜公公可知道，圣上为何突然让江姑娘回家？” 小喜子笑呵呵的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不过，今日早朝过后，江大人求见了圣上。” 小喜子看似没有说什么，实则该说的都说了。 他将银子塞进袖袋告退了。 皇后蹙眉：“看来是江大人求了圣上。” 徐嬷嬷叹气道：“这江家人也是怪，多少人抢破脑袋也要做皇子妃，只他们家，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皇后半晌才摇摇头，“或许是因为他们家手中的权力已经太大了——”要避嫌。 她闭了闭眼，“这件事圣上发了话，已无可更改。” “只是，二皇子妃的人选可怎么好？” 她摆摆手，“算了，我自己慢慢想，你亲自去一趟毓秀宫，请江姑娘离开。” 江茹茹正在屋里练字静心，便见徐嬷嬷带着宫女进来了。 徐嬷嬷的态度不冷不热，“江姑娘，圣上口谕，姑娘不用参加皇子妃的遴选了，即刻收拾东西回家。” 茹茹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 “多谢嬷嬷。” “小露，快快快，快收拾东西。” 徐嬷嬷在心里哼一声，带着宫女走了。 小露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拾东西。 乌苗苗无精打采的靠在榻上，“这里的姑娘们我一个都不认识，这下可好，你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茹茹的内心已经被喜悦充满，不痛不痒的安慰她几句，很快和小露离开了。 走到宫门外面，家里因为还不知道消息，也没派马车过来接，两人走了一段，雇了顶轿子回家。 又等了半个月，几个皇子妃的人选总算是定下了。 大皇子妃定的是蒋太师的嫡长孙女，蒋家是个大家族，家族里出仕的人不少，而且，蒋太师主持过两次科考，有不少门生，在朝野中的势力能与江家抗衡。 二皇子妃定的是禁军元统领的次女，元统领是仅次于国公爷的禁军统领。 三皇子妃是乌苗苗。 四皇子妃是工部尚书长女。 据说，这是几位娘娘自己选的，呈给圣上之后，圣上竟然什么都没说，便同意了。 乌苗苗回府，茹茹看到她有点心虚。 她那天还大喇喇的说三皇子平庸，也不知道将来乌苗苗会不会学给她夫君听。 皇子妃选了出来，还有诸多事宜，尤其三皇子四皇子还未满十八，不着急成亲。 乌苗苗很快收拾东西回南疆去了。 没多久，殿试的皇榜也贴了出来。 70 第1101章 非要娶她？ 谢珩高中头名状元，被授了户部给事中的职位。 六品官，给事中又是个紧要的职位，可以说很高了。 茹茹听说后，躲在家里暗暗高兴，接着就开始等谢家的人上门提亲。 顾云娇同样如此，特意交代王管家，万一有什么媒人之类的上门，赶紧去仁心堂找她。 只是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也不见谢家的人上门。 顾云娇有些着急，不知道谢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珩却是比顾云娇还要着急。 原本母亲答应他，春闱之后便会给他定亲，谁知道，这段时间，他催着母亲上江家提亲，母亲总说不急。 谢珩又不傻，很快察觉母亲似乎不愿意结这门亲事。 他在母亲面前说了许多茹茹的好话，母亲似乎更不高兴了，谢珩一时无计可施。 这天谢珩回家，快到二门的时候，就见母亲送一位贵妇出门。 谢珩懒得上前打招呼，便避在一旁，等那贵妇人走了，这才进门。 晚上谢珩正在屋里看书，墨竹慌慌张张的进来，“公子，不好了。” “我听夫人房里的茉莉姐姐说，今天来的那位是韩阁老的夫人，夫人打算为你与韩家小姐定亲。” 谢珩眉头皱起，他以为他还要花点时间说服母亲，没想到，母亲竟是打算给他定下别人。 他放下手里的房里转来转去，心里急得不行。 转了好几圈，谢珩忽然朝着祖父房里过去。 到了谢太傅房里，谢珩行了礼，开门见山的道：“祖父，孙儿有一事相求。” 谢太傅最近心情很好，孙子考了状元，给他长了脸，家族也是后继有人。 他笑眯眯的道：“你说。” 谢珩道：“孙儿想求娶国公爷爱女，还请祖父成全。” 谢太傅笑道：“你要娶亲，自去与你母亲说就是，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做祖父的怎么好插手？” 谢珩摇头，“我与母亲说过多次，母亲只是敷衍于我，如今，却听说在与韩家议亲。” “韩阁老家？”谢太傅眉头皱了起来，“韩阁老此人，为人阴险，我一向与他不合，怎么跟他家搭上了？” 他思虑片刻，看看谢珩，“非要娶江家的那个小姑娘？” 谢珩脸一红，点点头。 谢太傅好笑的道：“我记得江家的小姑娘，从小练武，你非要娶她，往后，只怕夫纲不振。” 谢珩的脸变得通红，“爷爷！” 谢太傅倒是不反对谢珩娶茹茹，毕竟他也教了茹茹几年，小姑娘是什么性情还是知道的。 小姑娘聪明机灵，小时候十分调皮，不过心性宽厚善良，这就很好。 他笑笑，“好了，我让你祖母跟你母亲说说。” 谢珩谢过祖父出去，谢太傅看时候还早，叫来老妻田氏说了一通。 田氏是见过茹茹的，茹茹小的时候来过家里，是个娇憨可爱的小姑娘。 当时她就逗茹茹，让她给谢家做媳妇。 茹茹当时虽小，也怪难为情的。 去年她还在某家的宴席上见过茹茹，他如今长大了，生得明媚动人，性子又落落大方，十分讨喜。 70 第1102章 试探 田氏也不知道阮氏是哪根筋不对，不满意茹茹，却又不明着跟谢珩说，搞这些阳奉阴违的把戏。 第二天一早，阮氏过来给田氏请安，田氏道：“你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等人走了，田氏这才道：“珩儿也十八了，也该给他看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阮氏忙道：“回母亲的话，儿媳已看好了韩阁老家的姑娘，这几日就打算找媒人上门提亲。” 田氏淡淡的道：“韩阁老家？” “你不知道你父亲一向与他不和么？” 阮氏笑笑，“这也无妨，等两家结了亲，韩阁老自然不会再针对父亲了。” 田氏垂下眸子，“这门亲事做不得！” “韩阁老风评一向不好，他家子侄也不争气，都是些吃喝嫖赌的玩意儿，将来韩阁老一下台，整个韩家只怕连个支撑门楣的人都没有。” “你给珩儿找这么一户人家，是觉着珩儿缺人拖后腿么？” 阮氏心有不甘，“可，可儿媳已经与韩阁老夫人说好了。” 田氏注视着她，“我与你说清楚了韩家的不妥，你现在还要坚持坑珩儿？你是珩儿的亲娘？” 阮氏脸都涨红了，低着头不出声。 田氏淡淡道：“珩儿的婚事，我本来不想插手。” “但我不能看着你犯糊涂毁了我孙子。” “即刻给韩家回信，这门亲事不能做。” 阮氏死死的咬着唇不出声。 田氏垂着眸子，“别想着对我阳奉阴违。” “现在，你给我亲自去韩家退信！” 阮氏只觉得满肚子的屈辱，她也是三品诰命夫人，婆婆对她竟然如对小儿一般，动辄是命令的口吻，毫不客气。 她咬着牙，半晌才心里的压下怒气，缓缓行礼，“是。” 田氏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听下人禀报说大夫人出门了，自己也起身，扶着丫头的手，“走，咱们去一趟仁心堂。” 看来长孙的亲事须得自己亲自出马了，阮氏不情不愿的，可别将国公府给得罪了。 顾云娇正在看诊，便见一个老太太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 顾云娇定睛一看，竟是谢家的老太太，笑着起身，“田老夫人今儿怎么往我这里来了？” 老太太和气的笑着，“身上有些不大爽利，知道你不出诊，老身只能亲自走一趟。” 顾云娇上前：“既是这样，老夫人往后面院子里去，后面有清净的诊室，您稍候片刻，我就来。” 老太太点头，杨莹引着老太太往后院去了。 顾云娇看完手头的病人便起身去了后院。 她知道谢家人此刻来，很可能是为了谢珩和茹茹的婚事来的。 不过，她进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问了问田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接着给她拿脉。 田老夫人身体还真有些小毛病，最近几天上火，嘴里有一处溃疡。 顾云娇提笔给老夫人开药，老夫人在旁边仿佛不经意的道：“好久没看到你家茹茹了，她今年也该及笄了？” 顾云娇只开了一味外用药，搁下笔，笑道：“是呢，这姑娘家大了，眼看就要说人家了。” 70 第1103章 上上大吉 顾云娇和田老夫人就在此时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天雷勾动地火。 田老夫人笑着道：“我家孙子也是，已经十八了，可这亲事还没定下，我是天天的发愁啊。” 顾云娇抿嘴笑。 田老夫人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家茹茹，小时候就讨人喜欢。” “如今生得越发出挑了，这要是给我做孙媳妇，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疼她呢！” 顾云娇笑：“谢家家风好，您老人家又慈爱宽和，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福分做您的孙媳。” “哈哈哈······”田老夫人笑起来，“我看茹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福分大着呢。” “夫人要是不嫌弃我家孙子，不如，咱们两家结亲如何？” 顾云娇笑道：“谢小公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才华那都是湘城的头一份，我们家欢喜发抖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田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夸她孙子比夸她还让人高兴。 她站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之后是个好日子，老身使人上门提亲。” 顾云娇微笑点头。 送走田老夫人，顾云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接着便打发人去军营给国公爷送信，让他回家一趟。 国公爷傍晚回家，听顾云娇的意思是打算给茹茹定亲，一时间心情复杂之极，“这个，茹茹还小，等及笄之后再定亲也来得及。” 顾云娇知道国公爷这是发现闺女长大要出嫁了，舍不得了。 她笑笑，“父亲，只是先定亲，至于成亲还早呢。” “少说还得一两年，到时候男方家里请期肯定是要经过您的同意的。” 国公爷到底舍不得谢珩这么好的一个女婿，犹豫了下，“这样啊，那，那就定亲。” 顾云娇只觉得国公爷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落。 到了第三天，顾云娇也没有去仁心堂出诊，一大早便穿上见客的衣裳，等着媒人上门。 茹茹也知道了消息，悄悄打发小露往前面去看了几回。 到了巳时，湘城有名的一个官媒上门了。 顾云娇还是第一次操办这样的大事，特意叫来苏嬷嬷在旁边指点。 收了谢家的礼品，顾云娇便将茹茹的生辰八字给了媒人。 接下来就要看合八字的情况了。 田老夫人找了开元寺的方丈合八字，方丈批了八个字，“上上大吉，百年好合。” 田老夫人使人将这八个字给顾云娇看了，接下来两家便开始走各种定亲的流程。 日子也随即一天天溜走，转眼就是一年。 这天江宥之回家，神色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等顾云娇开口问，他就迫不及待的道：“过两天，禁军要举行全军大比。” 顾云娇心里奇怪，全军大比也不至于这么兴奋。 江宥之接着压低声音，“全军大比是为了检验这些年练兵的成果，之后，禁军便会兵分几路抵达边境，然后圣上会让人发檄文，对大晋宣战。” 顾云娇忍不住也激动起来，等了十几年，圣上终于决定对晋国用兵了。 70 第1104章 全军大比 江宥之抓着顾云娇的手，“圣上本来觉得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我说，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准备，如今大楚风调雨顺，晋国皇帝病重，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他唇角带着笑意，“况且，炸药和大炮也研制出来了，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他拉着顾云娇往屋里走，“不过，这件事，还只有我和圣上知晓，一旦决定出兵，朝堂里必定会有反对的声音。” “大楚永远都少不了软骨头！” 顾云娇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走漏风声的。” 江宥之接着道：“父亲应该会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握这场战争的全局。” 他凝视着顾云娇，“还有就是，祺儿和佑儿这次都会上战场。” 顾云娇的心猛地一揪，自从他们几岁进军营开始，她就知道有这一天。 知道归知道，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承受。 她方才的激动全部化为乌有，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战争一旦开始，就不是一天两天，少则一两年，多则年，他们要不断地面对危险。 想想也知道，这样的战争，他们想要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能保住命就很好了。 江宥之握紧她的手，“不要担心，如今两个孩子在端木前辈的教导下，武功已经不是从前可比。” 顾云娇用力的点头，“嗯，我知道。” 她心里虽然担忧之极，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哭哭啼啼，她必须笑着送孩子们上战场。 接下来几天，顾云娇将所有的病人都推掉了。 自己在仁心堂后院，亲自制作白药，跌打油，跌打丸。 她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只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在关键的时候，保住他们的命。 全军大比很快开始。 圣上一早便到了城外的大校场。 如今正是温暖的四月天，阳光明媚，校场一头的高台上，圣上战立在前，百官肃立在圣上身后。 高台下面的校场上，是黑压压的士兵。 从上面看下去，队伍横平竖直，整整齐齐。 所有的士兵身着盔甲手持兵器，骑兵胯下骑着战马，重骑兵的战马上也都披上了铠甲。 佑儿和祺儿两人分别带着一支骑兵。 祺儿带一支百人的重骑兵。 佑儿带一支百人的轻骑兵。 两人站在队伍前面，满脸肃穆。 圣上久久的看着下面如钢铁丛林一般的军队，心里无比欣慰。 光是这军容军纪，就给与了他无比的信心，大楚的铁骑必将踏破敌国的领土，洗刷昔日的耻辱。 他没有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他知道还不到时候，他用力的一挥手，“大比开始！” 站在圣上身后的国公爷示意元统领。 元统领走上前，拿着喇叭中气十足的喊道：“全军大比，现在开始！” 下面的军队顿时如黑色潮水一般往两边分开。 圣上缓缓坐下，转头问国公爷，“第一关比什么？” 国公爷道：“骑射！” 骑射是要求骑在马上射中活动的目标。 70 第1105章 骑射 国公爷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训练骑兵。 毕竟打仗的时候，骑兵自己在不断移动，而敌人也在不断移动。 这比站着不动射固定的靶子要难多了。 从前草原上的大辽人，箭术高超的，可以骑在马上射天上的大雁。 大楚的开国皇帝也是因为打不过大辽骑兵，才一直没有拿下幽云十六州。 大楚的骑兵虽然不多，但国公爷是下了死力气训练的。 很快校场里有士兵牵着马出来了。 马儿有好几匹，全身披甲，马儿身上没有骑手，只有一个稻草做的假人固定在马鞍上。 假人如同士兵一样穿着盔甲，坐在马鞍上摇摇晃晃。 圣上又问国公爷：“骑射有多少人比试？” 国公爷道：“比骑射的只有骑兵，每一个百人队，推选一名佼佼者出来比试。” 正说着，第一批比试的十名骑兵入场了。 十名骑兵都背着箭囊，他们身后箭囊里面的箭早已缠上了各色丝线，以做区分。 下面的令官见人马均已到齐，用力挥舞令旗，牵着马儿的士兵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几匹马儿开始在校场中奔跑起来。 跃跃欲试的骑兵们随即策马冲入校场中，一个个弯弓搭箭。 只见场上羽箭乱飞。 圣上看得又是激动又是担忧，“这，该不会射到自己人？” 国公爷苦笑，“陛下，战场上只有比这里更乱，也不是说一定就不会射到自己人，真要那样只能怪运气不好。” 圣上忽然指着下面一个骑兵道：“这小子不错，不但骑术出色，我方才看他已经射中了几箭了。” 国公爷看过去，那骑兵调转马头往那边跑了，也不知道是谁。 他目光追随着那人，凝神看了一会儿，认出了那骑兵胯下的马，马儿虽说披了盔甲，可四条浅金色的马腿还是十分明显。 他小声对圣上道：“方才那个，是林将军的儿子林梓祺。” 圣上眉头一挑，“难怪这小子如此出色，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他大笑起来，“很好，很好！我大楚后继有人！” 祺儿骑着汗血宝马奔驰在场中，宝马十分通人性，他只需脚尖稍稍碰一下马肚子，马儿便会朝他想要的方向去。 从小扎马举铁，使得祺儿不但下盘稳，手也很稳。 他一箭射出，正中假人的面门。 这会儿祺儿距离高台较近，圣上清晰的看到假人面门中箭，忍不住拍手，“好！” 祺儿心无旁骛骑着马绕了一个圈，手中的箭再次射出。 不一会儿，半炷香的时间到，第一轮比试结束。 士兵们拔掉马儿身上的羽箭，书记官在旁边统计。 场上虽有十人，可时间短，假人身上又穿着盔甲，射到假人身上的箭并不多。 第一轮统计完，很快又开始了第二轮。 圣上坐在高台上，身子忍不住微微前倾。 第三轮佑儿出场了。 黑马身上没有披重甲，只披了一层皮甲，这还是佑儿心疼马儿，自掏腰包请人打造的。 马儿身上的重量比较轻，汗血宝马速度快的优势就完全发挥了出来，佑儿驾驭着马儿在校场之中，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十分惹眼。 70 第1106章 光芒四射 圣上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马！好小子！” 正说着，他看到黑马上的小子弯弓搭箭，箭如流星一般划过，正中假人的咽喉。 咽喉是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这地方是没有盔甲覆盖的。 假人身上的盔甲也是制式盔甲，小臂，小腿，面部，脖颈，这些地方都没有铁甲，不然会造成行动不便。 圣上看得清清楚楚，重重的一拍扶手，“好小子，箭术如神！” “好，太好了！” 这样的高速移动中，竟能射中咽喉，这箭术真的不一般了。 这时，圣上身后的江宥之唇角忍不住翘起。 他常看儿子练功，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看他骑射。 他射箭的速度很快，似乎不需要瞄准，一箭接着一箭。 而射出的箭，竟大部分都射中了。 国公爷也早就认出了自己的孙子，那马儿身上的皮甲还是他找工匠打造的。 看着孙儿在校场上的风姿，国公爷也忍不住激动得两眼放光。 圣上看着黑马上的小子，只觉得越看越爱，这小子身上有一股锐气，整个人仿佛出鞘的宝剑，光芒逼人。 他转头看向国公爷，刚想问问他这小子是谁，忽然看到国公爷面上的笑容，他心里一动，回头看向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脸上也挂着国公爷同款笑容。 圣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江爱卿，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哪里哪里，这小子也就是今天运气还不错。”说着谦虚的话，江宥之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圣上盯着场中佑儿的身影，他记起来，佑儿比老四还要小几岁，应该还不满十五，竟然有如此骑术和箭术，当真了不得。 这一瞬间，他深深的嫉妒起了首辅大人，这要是他的儿子该有多好？ 这样的孩子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儿子！ 一轮比试完，佑儿策马下场，圣上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有些不舍，佑儿身上的那股朝气和锐气他太喜爱了。 在他看来，年轻人就该锋芒毕露，若是年轻的时候都没有几分锐气，这一生又有何光芒可言？ 接下来的几轮，圣上再也没有看到如祺儿佑儿这般出彩的人物。 想想也是，这两个孩子，国公爷从很小便开始训练他们，又四处延请名师，教他们各种本领。 如今听说，更是拜了天下武功数一数二的江湖前辈为师，武功突飞猛进。 这样花大代价培养出来的孩子，普通人拿什么去比？ 等到几轮骑射全部比完，书记官统计好，将结果呈到了圣上跟前。 圣上仔细看那册子上面，排在第一的是江澈，排在第二的是林梓祺，都详细的写了命中假人哪些部位，总共射中多少箭。 这两人的命中数，将后面第三名远远的甩开。 圣上看完心里暗忖，这两个孩子，林梓祺更加谨慎，他射箭之前，总要瞄准。 而江澈也就是佑儿，胆子更大，射箭基本不瞄准，全凭手感和本能。 这两人将来若为将，一个必定稳打稳扎。 一个应该喜欢出奇制胜。 这两种没有高低之分，应该说各有所长。 70 第1107章 舍不得 接着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比试，这一轮是步兵比试。 校场里步兵站成两个阵营，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令官手中的旗帜用力一挥，两排士兵突然喊声震天，朝着对面杀过去。 因为是比试，所以没有战阵，就是硬碰硬的厮杀。 士兵们的长枪全都包了枪尖，枪尖上面蘸了红色的颜料，只要被颜料沾染上，就算输。 圣上抓着扶手又止不住的激动起来，这杀喊声震天的场面，对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是难得的大场面了。 士兵们对打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鸣金收兵。 圣上只觉得意犹未尽，转头问国公爷，“接下来还有什么比试？” 国公爷道：“是骑兵的马刀比试。” 圣上兴奋起来，“那佑儿和林梓祺又要出场了？” 国公爷笑着点头。 圣上很快认出了佑儿，他马儿的战甲与众不同，太好认了。 接着他在国公爷的指点下也掌握了看马腿的诀窍，认出了祺儿。 祺儿和佑儿两人依旧全身皮甲，手中都握着马刀。 马刀长约三尺，很快令官挥旗示意比试开始，只见马上的骑兵们举起马刀在校场上冲刺，仿佛一片刀剑的森林。 场中骑兵分为两个阵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士兵们拿的都是没有开刃的马刀。 此刻两队骑兵开始对冲，校场中马蹄声如擂鼓一般，早已夯实的地面上竟出现了些许烟尘。 圣上不由得站起了身，凝神看着下面。 马刀和弓箭都是骑兵的标配，骑兵在马上利用马儿的速度长刀劈击，如果马儿足够快，光是长刀一路拖过去，就能收获不少步兵的性命。 在骑兵与骑兵的近战中，马刀也能发挥砍马腿和对敌的作用。 大楚军中的马刀，刀刃都是用精钢打造。 圣上舍不得花银子修宫殿，在军械上面却十分舍得花钱。 只见校场中长刀挥舞，刀光闪烁，夹杂着阵阵烟尘，看得人眼花缭乱。 佑儿和祺儿跟着端木磊学了一年多，两人的功夫早已远超这些士兵。 两人在校场之中左冲右突，用没有开刃的钝刀，不停的将人扫于马下。 圣上只恨烟尘作祟，叫他看不太真切，他一旦捕捉到两人的身影，目光便死死的黏在他们身上，看他们大开大合，横扫一切。 看得圣上热血沸腾。 校场中的骑兵渐渐的少了。 烟尘也慢慢停歇下来。 两边阵营剩下的骑兵都不多了。 祺儿和佑儿各自带着剩下的人马对峙着。 这时圣上对国公爷道：“好了，到这里就行了，只是比试，不一定要分出输赢。” 他实在不愿看到祺儿和佑儿对打。 虽说用的是没有开封的刀，可马刀劈击的时候，力道不小，万一伤着了谁，这么好的孩子，他都舍不得。 国公爷示意元统领举令旗传令。 下面的令官看到台上令旗，立刻鸣金收兵。 校场中厮杀停了下来，祺儿和佑儿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湿衣背。 两人很快策马下场，朝着营地的方向奔去。 70 第1108章 两个大好男儿 佑儿喘着气，“今天真是痛快。” 祺儿转头看着他笑，“痛快，等真上了战场，肯定比今天还要痛快。” 佑儿大笑起来，“我觉得应该快了。” 圣上不会无缘无故的举行全军大比。 祺儿抬头看着远方，等到开战，他和父亲重逢的日子便不远了。 两人回了营帐，立即脱下头盔，解下身上的盔甲。 他们身上的鱼鳞甲是一片一片小铁片连接起来的，穿在身上不但重，而且不透气。 短时间穿着还好，时间长了，身体里面的湿气排不出去，会导致各种毛病。 脱下盔甲，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此刻两人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一直照顾他们起居的老兵经验丰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给两人洗澡。 洗完澡佑儿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祺儿出来，两人一起又往校场过去。 步兵还在校场展示战阵。 两人才进校场，守在这里的小喜子疾步过来，“圣上请两位将军过去相见。” 祺儿和佑儿在军中只是百夫长，严格说来还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官儿，更不是什么将军。 老实的祺儿脸一红，“公公快不要这样说，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军士。” 小喜子引着两人往看台那边走，呵呵笑着，“林小将军不必自谦，这是迟早的事。” 祺儿还要分说，佑儿拉拉他，他便也不出声了。 圣上正在观看步兵的阵法演练，两人过来也不敢打扰，老老实实的站在圣上身后。 圣上身后百官，目光都不禁落在两人身上。 祺儿年已十七，身量高大，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薄薄的衣衫下，隐约可见肌肉偾起。 佑儿还不满十五，比祺儿稍矮，身形修长劲瘦，背脊笔挺，整个人有如一把出鞘的宝剑。 百官们看得眼热，这样的两个好男儿，要是自家的该有多好。 家里有女儿的已经开始打算了。 女儿已经十六，还没有定亲的韩阁老看到祺儿眼睛一亮。 旋即又摇头，不行，这孩子的父亲林将军前些年不知道什么事惹怒了圣上，被贬到南疆去了。 这都好几年了，圣上也没有召回林将军的意思，看来，林将军再被重用的可能性不大了。 这小子虽然不错，无奈父亲不争气，还是算了。 韩阁老扼腕叹息。 又将目光投向佑儿。 方才首辅大人和圣上闲聊之时，他偷听了几句，首辅大人的独子还未满十五。 自家闺女算起来比他要大两岁，这倒是不算什么。 韩阁老目光盯着佑儿，心里一片火热。 底下步兵们已经演练完了战阵，小喜子公公这才上前，“陛下，两位小将军到了。” 圣上招招手，小喜子引着两人上前。 祺儿和佑儿掀起袍子正要跪下行礼，圣上摆手，“在外面无须多礼，坐下说话。” 小喜子赶紧又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给两人坐。 圣上看着两个少年，欢喜从眼底溢出来。 这都是大楚的好男儿啊！ 他温声问道：“平日里可有看兵法书？” 70 第1109章 决心已下 两人都点头，接着小声说都看了什么书。 圣上来了兴致，问了几个兵法上的问题，两人都对答如流。 圣上频频点头，眼底欣赏之色更浓。 大比结束，根据书记官报上来的统计，佑儿和祺儿分列骑兵组一二名。 骑兵组和步兵组前三名都被请上了看台，圣上勉励了他们一番。 接着给予了奖励。 其余的人都是物质奖励，到了佑儿和棋儿这里，圣上沉吟片刻，“江澈、林梓祺擢升为千夫长。” 国公爷一怔，刚想说他们年纪还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江宥之微笑着一言不发。 棋儿和佑儿两人则是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惊喜，一起跪下：“谢陛下！” 大比完毕，百官们陆陆续续从看台上下去。 韩阁老脚步赶上江宥之，“首辅大人，不知可有兴致与老夫喝几杯？” 江宥之看一眼这老狐狸，摇头，“不了，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回府。” “哎哎哎”韩阁老看江宥之抬脚就走，赶紧拉住他，“首辅大人慢走，老夫有一桩好事要与大人说。” 江宥之站住脚步，“大人有话便说，在下诸事繁杂。” 韩阁老本想在酒桌上再提此事，可江宥之一副不想跟他多说的态度，他不得不直接道：“老夫有一女，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又兼知书识礼，我看首辅大人家的公子乃人中龙凤，不知是否有幸与首辅大人结个亲家？” 江宥之呵呵一笑，“我儿子要到九月才满十五，他的婚事么，只怕要再过五六年才会考虑。” 韩阁老顿时泄气，再过五六年，他闺女都二十多了，那可成了老姑娘。 他哼一声，拂袖而去。 江宥之呵呵一声，韩阁老这人，你有用的时候就对你满脸笑，他觉得你没用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全军大比过后没几天，江宥之就在朝堂之上提出出兵晋国。 此言一出，引来一片反对之声。 蒋太师说眼下还不是攻打大晋的时机。 谢太傅说大楚尚且没有一战之力，一旦发动战争，大楚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经济必定倒退二十年。 韩阁老更是斥责江宥之想要破坏大楚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 龙椅之上的圣上冷眼看着底下的臣子们闹成一团。 过了良久才看向金銮殿一角的执鞭太监。 执鞭太监猛地挥舞鞭子。 “啪！” “啪！” “啪！” 三声脆响过后，金銮殿里安静下来。 圣上缓缓出声，“首辅大人的提议，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 “如今晋国皇帝病重，太子未立，几位皇子幼小，皇子们身后的势力正斗成一团。” “此时不出兵，难道等晋国皇帝病情好转？或是皇子坐稳龙椅再出兵？” “对大晋用兵一事，朕决心已下。” 说完圣上环顾四周。 大臣们又开始议论起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嗡嗡的响 蒋太师忽然出列，“出兵一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三思。” 圣上森然道：“三思？何止三思？这件事朕已经反反复复想了很久了。” 70 第1110章 要打仗了 “足足十六年，朕的父皇，皇兄被俘，整个皇室宗族几乎全军覆没。” “朕忍得太久了，你们还想让朕无休止的等下去？” “为了这一天，朕已经等了十六年！” “朕，现在不是在征求诸位的意见，朕是在告诉你们，朕要对大晋用兵！” 圣上的话掷地有声。 金銮殿里一时无人敢言。 主弱臣强，主强臣弱。 君主一旦强势起来，臣子们便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圣上接着道：“着，翰林院即刻起草讨大晋檄文，檄文八百里加急送往全国各地。” “一月之后的今天，全国各地衙门统一张贴讨大晋檄文！” “朕要全国军民上下一心，收复定京，踏平会宁！” 大殿里不知道是谁跟着喊了一声，“收复定京，踏平会宁！” 接着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 还在观望的大臣们很快也加入进来，喊声渐渐变得整齐划一，仿佛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江宥之冷眼看着这些刚刚还一片反对之声的朝臣，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待到朝堂之上安静下来，圣上才缓缓的道：“敕封，英国公江仲行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揽攻晋事宜。” 国公爷出列领旨。 “三日之后，大军出征，着，户部，兵部，工部，礼部配合大军开拔诸事宜。” 户部早在一段时日之前，就开始调拨粮草往边境了。 不过户部王尚书是个老狐狸，嘱咐下面的人闭紧嘴巴，不要走漏风声。 因此朝中没有几人知道要打仗了。 圣上沉声道：“三日之后，朕将亲自为出征的将士们送行。” 说完，圣上起身，用力挥手。 执鞭太监挥鞭三下，大声道：“退朝！” 圣上甫一离开，大殿里面便炸了锅。 谢太傅斜睨着江宥之，“首辅大人不厚道啊，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事先跟老夫透露点口风。” 如今谢珩和茹茹的亲事已经定下，虽说还没成亲，但两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亲家了，本该守望相助的。 江宥之呵呵一笑，“太傅大人，此事说与不说，并无什么不同，您觉得呢？” 谢太傅仔细想了想，点点头，“的确如此。” 圣上铁了心要打，根本就没有劝阻的余地。 朝臣三三两两的散去，江宥之和国公爷缓缓走出大殿。 随着朝臣们下朝，大楚要攻打晋国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湘城传扬开来。 奇怪的是，与朝臣们的反对不一样，民间全都是一片叫好之声。 整个湘城的空气里，都充斥着兴奋的因子。 顾云娇在国公府做着最后的准备。 家里有三个人要出征，所有的东西都要准备三份。 就连平安符也要准备三份。 这两天，开元寺方丈亲自开光的平安符成了抢手货。 顾云娇有幸弄到了三份，缝在铠甲的护心镜后面。 出征前一天，家在湘城的士兵被允许回家探亲，只是日落之前必须要赶回军营。 顾云娇将两个包裹分别交给祺儿和佑儿，认真嘱咐道：“这里面有伤药，用法都写在外面了。” “有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参片。” “人参是三百多年的人参，关键时候，能够吊住一口气。” “伤药人参，这些都不占地方，你们贴身收好。” 70 第1111章 送别与吃灰 两个孩子都用力点头。 顾云娇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了，提过一个包袱，“这个是国公爷的那份，记得给他。” 她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好了，去，我等你们平安回来。” 祺儿和佑儿忽然朝着顾云娇跪下了。 两人用力在地上磕头。 顾云娇死死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佑儿道：“娘，儿子这一去，说不得一年两载才回。” “儿子不能陪在母亲身边，还望母亲多多保重。” “再就是，母亲最好是跟爹再生一个孩子，若有万一——” “没有万一！”顾云娇厉声打断他的话，“总归，你记住了，娘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等着你回来给我养老！你必须给我活着。” 她接着看向祺儿，“你也是，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不管怎样，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祺儿和佑儿在再次磕头，“娘（顾姨）放心，您的养育之恩孩儿还没报答，一定会活着回来。” 两人起身拿着包袱出去，走到门口回望了一眼，然后大步往前走了。 顾云娇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死死的忍着，硬是没有掉一滴泪。 第二天便是出征仪式。 顾云娇问清楚江宥之出征仪式的地点，一大早便和杨莹一起过去。 只是他们到了附近便被金吾卫拦住了。 因为圣上要亲自给出征的将士打气，百姓们不被允许靠近。 顾云娇想了想，吩咐车夫，“去北城门外十里亭。” 大晋在湘城以北，出征必定往北而行。 车夫立即赶着马车进城又再往北门出城。 十里亭却已聚集了不少人了。 顾云娇和杨莹从马车上下来，不少亭子里等候的人都认出了她。 “顾大夫！” “是顾大夫！” 顾云娇在仁心堂坐诊十多年，认识她的人自然不少。 而且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湘城百姓都知道顾大夫是国公府的，此次攻打大晋，国公爷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顾云娇的儿子和视作亲子的孩子都在此次出征之列。 这时有人道：“顾大夫是来送国公爷的，您请进，这边有地方可以歇息。” 亭子里有一张石桌，四张石椅，三边有围栏皆可以坐人。 这人一出声，周围许多坐着的百姓纷纷起身，“顾大夫坐这里。” “顾大夫请这边坐。” 顾云娇对他们一一颔首微笑，在石桌旁边坐下了。 十里亭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想来都是打算看出征仪式的百姓，从那边转过来的。 等了快半个时辰，只听得远处隐约传来打雷一般的声音。 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向城门的方向，伸长脖子看过去。 十里亭建在路边山坡之上，视野不错。 顾云娇站起身看过去，只看到远处烟尘滚滚，伴随着打雷一样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这个没有水泥路和柏油路的时代，几万大军出征，士兵们脚下带起的尘土真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70 第1112章 踊跃捐款 黑压压的队伍不断的往前经过。 这还只是出征的部分军队。 十万步兵与拉辎重的民夫早在两日之前便已出发了。 顾云娇原本还想看两个孩子一眼，看着这烟尘滚滚的官道，也彻底熄了心思。 等到大军过完，官道上扬起的烟尘才渐渐停息。 大军出发了，可湘城关于这场战争的热议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越俩来热闹。 很快，一个消息，在湘城掀起了新一轮舆论的高潮。 起因是有个老奶奶，拄着拐杖走到湘城府衙，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子，撸下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再张开嘴，掰下嘴里的大金牙，说是要将都这些捐给朝廷，为攻打大晋尽自己的一份力。 当时衙门周围就有许多人看到了，这事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 此等义举，衙门也立即上报。 还不等朝廷作出反应，接着就有不少百姓效仿，纷纷跑到衙门捐钱捐米粮，捐各种他们觉得打仗能用得上的东西。 湘城府衙瞬间就被热情的百姓们给淹没了。 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被拿到了衙门，母鸡，鸡蛋，布料，还有拿家里铁锅的，说是融了好好给战士们打造兵刃。 府衙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一个个连笔都不太会拿的衙役们，一边收东西，一边记录着自己才能看懂的鬼画符。 朝廷很快便做出了反应。 江宥之从各部抽调一部分底层吏员，在湘城府衙旁边，辟出一块地方，专门收受民间的捐赠。 圣上得知之后，十分高兴。 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整个大楚上下，军民一心，这一种气势必定会带来好的气运，大楚这一战必胜！ 这晚，江宥之回家，顾云娇拉着他商量，“我打算捐些银子给朝廷，不过，你得保证，我捐出去的银子，每一分都花在将士们身上。” 江宥之失笑，“这个你放心，圣上这次下了决心，谁敢打军需的主意，有中饱私囊者，必定人头落地。” “户部和兵部那边，我都让人盯着了，有问题会即时察觉的。” 他将人拉进怀里，“娇娇打算捐多少？” 顾云娇想了想，“三十万两会不会少了点？” 江宥之瞳孔地震。 他知道顾云娇开的药铺每天门庭若市，手里还有几个作坊，肯定很赚钱。 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赚钱。 三十万，肯定不是她手里全部的财产，她到底有多少银子，他也不知道。 他手里的一点田产，分了陈氏一半，剩下的都交给了顾云娇。 然后作为一个惧内的男人，他的俸禄和补贴也全都交给了顾云娇。 他的俸禄是整个大楚最高一级，每个月三百两银子，还有禄米一百石，另外每年还有几十匹丝绢，一百匹棉布。 除俸禄之外，大楚官员的茶水补贴，草料补贴等等各种补贴也不少，算下来，每个月的补贴比俸禄还多，差不多有五百两左右。 这些银子，养家是绰绰有余，况且国公爷的俸禄跟他一个级别，也全都交给了顾云娇，因此，银子肯定是花不完的。 70 第1113章 我要捐钱 江宥之知道，这些年，顾云娇遇着不错的田地庄子便会买下，偶尔有好的铺子也会买下收租。 只不过，光靠家里几人的俸禄，要攒下来三十万银子，得不吃不喝才行。 顾云娇看江宥之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少了？” “我也觉得少了，倒也不是我舍不得捐，哪怕百万两银子，我也愿意出，只是，我怕捐得太多，树大招风。” 怕圣上认为江宥之和国公爷是贪官，也不想自己药库的秘密被人察觉。 左思右想，她才弄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她如今是真不缺钱，主要是她的药铺基本不需要进货，从药库里倒腾出来的药材，在仁心堂直接就能变成钱。 无本生意做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真的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还有白药作坊和香水作坊每年的利润都高得吓人。 况且国公爷和江宥之的俸禄加上她自己的俸禄也不少，他们家又不喜奢华，俸禄每年都花不完，还能攒下一万多两。 她手里还有从前在定京国公府库房里收的金银，各种宝物，也还一直没动。 她的药库现在都快被金银塞满了，她都懒得去数到底有多少银子，估摸着两三百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她是真的想为大楚出一份力，银子要这么多有什么用？她只希望这银子，能够让她的两个孩子，在军中不至于因为粮草不济而被拖后腿。 江宥之赶紧道：“三十万两足够了。” “夫人大气。” 他忽然嘿嘿笑起来，“等你这银子捐出去，只怕，那些官员们也不得不掏腰包了。” “哈哈哈，痛快。” 顾云娇第二天去哑叔看守的仓库，倒腾了一天，胳膊都搬酸了，才将价值三十万银子弄了出来。 江宥之过来看了，也不问她银子从哪里弄过来的，只是晚上派了护院看守。 第二天一早，便来了好几辆车子，护院们将金银搬上车，朝着朝廷的捐赠点过去。 顾云娇和杨莹坐在最前面一辆马车上。 两人从车上下来，很快被捐赠点的小吏认了出来，“护国夫人要捐赠？” 顾云娇点头，指指后面的几辆车子，“你们清点，清点完了再登记。” 小吏朝着顾云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辆马车上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个个黑漆木箱。 小吏惊了一下，“这全都是？” 顾云娇点点头。 小吏在心里琢磨，这箱子里头要是全都是铜钱的话，那可不老少了。 这串钱的绳索肯定不够用，得赶紧叫人弄一些来。 护院们将箱子一个一个的往下抬。 捐赠点里，很多本来都在捐赠的百姓围了上来，一个个议论着，“这都是顾大夫捐的？” “这里头是啥啊？” 有人道：“估计是丝绢棉布还有铜钱，你以为跟你一样，拿几个鸡蛋就算了。” 正说着，小吏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箱子盖一开，整个屋子里突然就亮堂起来。 所有人看着那箱子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妈呀！” 竟然是银子，全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子！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银子还有拿箱子装的时候！ 70 第1114章 比着捐款 那小吏的眼睛都睁大了，他以为这里头顶天了是铜钱，没想到是银子。 他看一眼还在往下搬的箱子，擦擦额头的汗，问顾云娇，“敢问护国夫人，剩下那些箱子里头都是银子么？” 顾云娇摇头，“不全是。” 小吏出了口气，果然，应该还有些绢帛棉布之类，全都是银子，那得多少啊。 “有的箱子里面是金子。”顾云娇想了想认真补充了一句。 小吏腿软了。 周围的百姓们安静了。 只安静了一瞬，又热闹起来，“我的天，这么多箱子，这里面该有多少金银啊？” “这是将整个家当都捐出来了？” “顾大夫是真舍得啊！” 顾云娇朝大伙笑笑，“这些银子是我家国公爷和首辅大人这十几年的俸禄。” “横竖我自己看病，也能养活一家人。” 该给家里男人们挣脸的时候，她也是毫不含糊。 百姓们一个个举起大拇指，“护国夫人高义。” “国公爷高义。” “首辅大人高义。” 几个小吏都围过来，清点银子。 银子有五十两一锭，一百两一锭的，金子也差不多是这两种规格，只需要点数，算起来倒是快。 顾云娇看着他们清点完毕，在册子上写下，“护国夫人捐赠，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一万两。” 小吏们见银子多，怕担不起干系，赶紧使人去户部汇报，户部立即派了差吏过来将银子押送到户部的银库去了。 宫里圣上很快得了消息。 护国夫人捐了三十万两银子。 圣上在宫里连说了三个“好”字。 接着下旨，晋封护国夫人为“秦国夫人”。 秦国夫人是一等封号，比之护国夫人又更进一步。 皇后听到此事，立马将自己的私房拿出了十万两，让人送到户部，说是捐给前线的将士们。 容贵妃听说皇后捐了十万两，她赶紧将自己的私房钱扒拉了一遍。 可扒拉下来很快发现，她手里实在没什么钱。 娘家虽说从前是商贾，混得也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想着将女儿送给康王，寻求晋身之阶。 如今容家又添了许多人口，她两个弟弟都做官，家里的生意都是请管事打理，除了开支，一年也落不下多少钱。 根本就不能在金钱上支援容贵妃多少。 容贵妃这些年倒是得了不少赏赐，只是这些东西都不能变现。 她看看自己手头只两万多银子，赶紧打发人出宫去容家，让容家给她凑十万两银子。 她不想动手里这点可怜的私房，也不想被皇后比下去。 容家人得了消息，一时间也不知道上哪里凑银子去，匆匆忙忙出手了几件珍贵的古董，又卖了几间铺子，勉强凑了七万两银子给容贵妃。 容贵妃在宫里，先将带头捐款的顾云娇狠狠骂了一通，自己忍痛添了一万，最后无奈捐了八万银子到户部，到底比皇后少。 宫里娘娘们都捐了，朝堂上的官员也不好被比下去。 各家多多少少都拿了些银子出来。 很快顾云娇捐款三十万两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杨树村和青山村。 70 第1115章 悔不当初 大杨树村离湘城本来就只有三四天的路程，消息传过来也快。 村里顾家人得了消息，一个个都与有荣焉，走路都是挺着胸脯。 村民们是掰着指头也算不清楚三十万两银子是多少，也想不明白，这么多银子留着自己花不好么，为什么要捐出去？ 国家打仗，他们倒是都是捐了些碎银或是铜钱，只是三十万两也太多了，这是把几辈子的钱都捐出去了。 有那好事的，跑到周二贵的家里，告诉了李氏。 李氏起先听不明白，人家仔仔细细的跟她说，“你闺女，亲闺女，就是仁心堂的顾大夫，听说给朝廷捐了三十万两银子打仗。” 李氏听明白之后，对着这人就骂，“她跟我没关系，她捐她的银子，你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我呸，什么玩意儿，放着自己亲娘不管，倒是将那山一样的银子往水里扔！” 如今的李氏，在生活的磋磨下，早已经不是那娇滴滴的性子，与乡下妇女一般无二。 这好事的人呵呵两声，“所以说，有些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亲闺女情愿将堆成山的银子扔出去，也不给亲娘花，真是活该，没福分！” 李氏操起板凳，瞪着眼，“你再说，看我不打死你。” 好事的人嗤笑着走了。 李氏等她走远，一改方才的的凶悍，扔了凳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如果此刻谁能钻进她肚子里看看她的肠子，肯定会发现肠子是青的。 咋青的？ 悔青的。 青山村那边也知道了消息。 还是赵里正跟江家老爷子说的。 江家老爷子是早就想明白了，除了震惊顾云娇的巨富，也没有别的。 曾经的孙子三郎成了首辅大人，曾经的孙媳被封了国夫人还是巨富，还有亲孙子六郎如今也做了官。 只是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江家，如今只是乡下的一户小地主。 周围知根知底的人家虽说有时也在背后嘲笑他们，可当面决不敢得罪他家。 毕竟，首辅大人跟江家还是有一份香火情在，谁敢惹他们。 更别说人家还有做官的亲孙子。 ······ 讨大晋檄文很快在全国各地贴了出来，全国上下百姓自发掀起一股捐款的高潮。 此时天子脚下的湘城捐款基本告一段落。 谢家也早就捐了两万银子。 谢家如今是阮夫人管家，银子从她手里出去，她在屋里骂了几天的败家子。 田老夫人听说之后，连连冷笑。 她知道阮夫人这骂的不止一个人。 作主捐银子的谢太傅，还有首先捐出三十万银子的顾云娇。 想来，阮夫人是担心，顾大夫将银子都捐出去，茹茹的嫁妆就会少了。 她也不想想，就算定京国公府有几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定京城破，一分都不可能带到湘城。 而江家男人们的俸禄也不会比自己家的老头子多，估计也就够一家子花用。 只能说，这些银子，全都是顾大夫自己看病、开药铺、开作坊积攒下来的。 人家愿意给小姑子多少那是情分，不给谁也不能说她什么。 70 第1116章 嫁妆 只有那没出息的人才不想着自己挣钱，而是一味的盯着别人的口袋。 顾云娇自然早就将茹茹的嫁妆准备好了。 民间有个说法，叫五不娶。 其中第一条就是丧妇长女不娶。 意思是没娘的女子，从小缺乏母亲的教导，以至于女子长大后不会为人处事，谁家娶了这样的女子，撑不起相夫教子的责任。 顾云娇不能去改这老话儿，也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她只唯恐茹茹因此被人看轻，从茹茹很小的时候，不但悉心教导，还用心给她准备嫁妆。 看到什么难得的好东西，便买回来，想着将来茹茹出嫁用得上。 又早早的托人弄了上好的紫檀木放着，定亲之后，便打了全套的家具。 各种古玩珠宝也积攒了不少。 还有一些难得的丝绸和皮子，顾云娇怕放在仓库里会发黄变脆，都用箱子密封好了，放在自己的药库里面。 茹茹的嫁妆只现在准备好的，已经有十几万银子了，顾云娇还打算等她出嫁的时候，再给十万银子的压箱钱。 总之，不管茹茹嫁谁，顾云娇都不想让婆家说半个不字。 茹茹的婚期早已定好，就在今年冬天。 只是国公爷这一出征，显然是不能回来参加茹茹的婚礼了。 接下来，顾云娇便开始忙活这件大事。 每天只上午看诊，下午便回来分门别类整理各种东西，造册子。 茹茹从小富贵，可看到顾云娇给她准备的东西还是惊呆了。 家里什么条件她心里有数。 定京城破，国公府的家底可以说半点都不剩了。 父亲和大哥只管做官，而且是做清官，根本不在意家里是有钱还是没钱。 他们的俸禄虽说足以养活一大家子，可也剩不下多少。 嫂子给自己准备的陪嫁，算下来差不多有十五六万两银子，这只能是嫂子自掏腰包，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她做嫁妆。 茹茹拿着嫁妆册子狠狠的哭了一场。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嫂子。 便是亲娘在世，应该也不会比嫂子做得更好了。 顾云娇又抓紧叫绸缎铺子的裁缝过来给茹茹裁衣。 衣裳不能做得太早，早了样式便不时兴了。 首饰有些能用，那金子颜色黯淡了的，便拿到金铺去炸一炸，跟新的一样，顾云娇又另拿了一些国公府从前积攒的宝石珍珠出来给茹茹打首饰。 茹茹是真的被嫂子的大手笔给惊住了，一个劲的说不要了不要了，可顾云娇总觉得这里差点什么，那里差点什么，还在不停的添补。 茹茹出嫁前夕，前线传回战报，西线的军队，已经拿下大楚与河西走廊之间的汝州。 如今从汝州又兵分两路，攻打晋国的城池。 另有两路大军已经渡过云江，站在了现在的大晋，曾经的大楚的土地上。 四路大军，呈包围之势稳步往前推进。 而现在林烁那边，只是呈兵边境，还没有动。 他布兵的地方离大晋的都城不算太远，打算在关键时刻，给予大晋致命一击。 70 第1117章 不吃你这一套 茹茹出嫁的前一天，嫁妆过到谢府。 顾云娇不想太过招摇，所有东西都装在箱子里，一百二十抬嫁妆，低调的抬到了谢府。 嫁妆单子按理要给婆家一份。 阮夫人很快就那拿到了茹茹的嫁妆单子。 对茹茹这个儿媳，阮夫人十分不喜，但是这份嫁妆单子，却叫她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便是娶个公主，估计嫁妆也就这样了。 公主的嫁妆还不会拉到婆家，都要送到公主府。 第二天下午，茹茹坐着花轿进了谢家的门。 她与谢珩两个本就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性情脾气都十分相合，两人在家走路，时常都要牵着手。 阮夫人本来就是因为谢珩喜欢茹茹才不愿意茹茹做儿媳。 丈夫常年带着妾室在外做官，婆婆又强势，家里儿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娶个儿子喜欢的媳妇，看着他们天天同进同出，自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阮夫人很不高兴。 这天等谢珩去衙门了，阮夫人打发人将茹茹叫了过来。。 茹茹乖巧的道：“母亲唤我何事？” 阮夫人淡淡的道：“嫁为人妇之后，当侍奉公婆，你家里没有教你么？” 国公府里只有顾云娇一个女主人，江宥之又没有妾室，因此茹茹从来不知道应该如何侍奉婆母。 她看一眼阮夫人，不紧不慢道：“媳妇也是第一次做儿媳，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该怎么做还请婆婆教我。” 阮夫人道：“别的不说，媳妇该伺候婆婆饮食起居。” “早上，婆母未起，你便要先过来候着。” “婆母吃饭，你要安箸布菜，婆母起身你要伸手搀扶，婆母歇息你要铺床叠被。” 茹茹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阮夫人，这不都是丫鬟们做的事么，她都做了，丫鬟用来干嘛？ 再说了，真要这样，她岂不是一整天都要围着阮夫人打转，没有自己的时间了么？ 她不解的问，“这些是天下所有的媳妇都要做的么？” 阮夫人嫌恶的看她一眼，“当然。” 茹茹嘿嘿一笑，“那母亲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赶紧去侍奉祖母？” 阮夫人一下被问住了，恼怒的道：“我说的是新媳妇，新媳妇进门，先要伺候婆母三年！” 茹茹抬脚就往外走，“那我先去问问祖母，看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阮夫人气坏了，“你，你——”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媳，她如今四十多岁了，婆婆发话她都不敢反驳，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茹茹去了田老夫人院子里，认真的问老太太是不是有这样的规矩。 田老太太在心里冷哼，阮夫人进门，她可没有给她立过规矩，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磋磨儿媳。 不过，在茹茹面前，田老夫人还是给阮夫人留了面子，“这些规矩也才曾经有过，只不过，如今各家都不兴那些老规矩了。” “你婆婆只知道老黄历，一会儿，我跟她说说，就不必弄这些了。” “你只每天晨昏定省，其余的时候，你愿意过来陪我说话也好，自己在屋子里看书练武都行。” 70 第118章 解决婆媳矛盾的关键 茹茹高兴起来，“那太好了，多谢祖母。” 田老夫人看着茹茹单纯可爱的笑容，心情舒畅，跟活力满满的的茹茹在一起，她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谢珩回来，茹茹就将今天发生的事叽叽喳喳的跟他说了，主要是赞扬祖母仁慈宽厚。 谢珩心里知道母亲不喜茹茹，这无非就是母亲想法子要折磨她。 吃了晚饭，他独自去了母亲的院子。 阮夫人见谢珩过来很是高兴，拉着他问长问短。 谢珩态度十分和煦的都答了，接着道：“今日我去户部，遇到了首辅大人。” 阮夫人愣了下，才想起首辅大人就是茹茹的亲哥，她问：“怎么了？” 谢珩张嘴就来：“首辅大人说，让我好好对茹茹。” “若是我敢对她不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他便将我调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令去。” 阮夫人目瞪口呆，“他怎么能这样？” 谢珩摇头，“他是首辅大人，调动我一个六品官员根本就不在话下。” “真惹恼了他，撸了我的官也不是不可能。” 阮夫人皱眉，“你祖父也在内阁，他难道连你祖父的面子也敢不给？” 谢珩笑笑，“娘，这么跟你说，内阁五位阁老，其他四个绑一块儿也不是首辅大人的对手。” “圣上对首辅大人的信任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阮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呵呵，真没见过这样的大舅子。” “还敢威胁你！” 谢珩道：“首辅大人也是一片爱妹之心。” “对了，白天我不在家，母亲多关心茹茹，务必让她开开心心。” 阮夫人气不顺，“她是儿媳，我是婆婆，不应该是她来关心我么？” 谢珩叹气，“唉，我只是担心，茹茹要是不高兴了回家一说，首辅大人将我打发到穷乡僻壤，再将茹茹接回国公府，那日子就难过了。” 阮夫人气得鼻孔里不断的出粗气，可她能怎么办？跟首辅大人掰腕子？ 她半晌才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关心的你媳妇的。” 谢珩朝阮夫人行礼，“多谢母亲。” 说完，便不紧不慢离开了。 等他走了，阮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我总觉得珩儿的话有些夸张，天下哪有这样的大舅哥？” 嬷嬷笑笑，“夫人，这可说不好，您想想少奶奶的嫁妆那么多，可见家里对她有多疼宠。” 阮夫人气呼呼的道：“这就是我先前不愿意这门亲事的愿意，娶个身份高家里又宠的儿媳回来，连我这个婆婆都要看她的脸色！” 嬷嬷倒是个明白人，好言劝道：“这门亲事倒是结得顶好，夫人想想，娶了首辅大人的妹子，首辅大人又还年轻，将来少爷的前程就不用说了。” “就是将来老爷想要回湘城，只怕也就是首辅大人一句话的事。” 阮夫人慢慢平静下来，“你说的有道理。” 嬷嬷站在阮夫人身后，心里暗忖，只怕少爷的话，多半是他胡诌的。 这也是少爷聪明之处，这么一来自己媳妇日子好过，婆媳矛盾也没有了。 所以说，这天下的婆婆只要是真心疼儿子，儿子又真心疼媳妇，一物降一物，还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的。 70 第1119章 河西郡 圣上现在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看战报。 战报不是每天都有，如果没有新鲜的，圣上就看之前的，然后拉着江宥之看舆图。 圣上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只不过读了几本兵法书的自己，决不能与久经沙场的国公爷相比。 因此，他没有瞎指挥，只是喜欢跟江宥之分析国公爷如此用兵的意图。 在拿下汝州之后不久，早已被林烁暗中控制的河西走廊更是彻底拿下。 圣上与江宥之商讨一番，决定设置河西郡，郡守的人选定下了顾川。 顾川在南疆已经八九年，从县令到知州，如今已升了知府。 他每到一地，都大力发展农耕，改善民生，努力调和民族矛盾。 如今整个南疆的赋税比之八九年前，翻了快一倍，可见顾川的治理之力。 河西走廊那边，有许多西域商人，各个国家民族的都有，操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习俗，这地方热闹归热闹，也是真乱。 接下来，圣上和江宥之打算大力发展与西域各国的通商，河西郡可以说十分重要，必须派一位能干实事的郡守过去。 南疆本就是多民族聚居地区，顾川有治理经验，且他人又年轻，干劲十足，河西走廊那边要打开新的局面，就需要这样干劲足的年轻人。 南疆这边只需要派一位守城的官员，延续顾川治理当地的各种方法与政策就好。 做了决定，圣上拍拍江宥之的肩，“朕也不是非要将你小舅子调到那艰苦的地方去。” “按理，等明年他回京述职，本该调往富庶之地，或者任京官，可朕也是没办法，手里能用又好用的人不多，只能委屈他在河西郡再辛苦几年了。” 江宥之拱手行礼，“顾川是大楚的臣子，自然是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 圣上嘿嘿一笑，“朕这不是怕你回家了，没办法跟秦国夫人交代么？” “秦国夫人要是不高兴，就让她来骂朕。” 江宥之回家将自己和圣上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顾云娇。 顾云娇这会儿自然是不开心的，本来以为，明年顾川就能做京官，到时候，也能一家团聚，没想到又要将他弄到河西郡去。 这一去，没有五六年，是不可能回来的。 顾云娇想骂人。 可又不能真的骂圣上，她狠狠捶了江宥之几下，只能在心里骂顾川，该，谁叫你当年自己要去南疆的。 谁叫你去了南疆那么努力能干的。 有时候，人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越是能干，领导越是压榨式的用你。 河西郡急需知府上任，南疆新任命的知府还未到，交接也来不及做，顾川就出发往河西郡去了。 顾玉恒和花姨乌芳他们，连收拾东西都来不及，只能让顾川先走。 又等了十来天，一大家子才处理好南疆这边的事务，往湘城而来。 顾玉恒太想闺女了，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绕道先去湘城看看闺女。 花姨也有好几年没回娘家了，两人都决定回湘城住上一段时间，再动身前往河西郡。 70 第1120章 收复定京 顾云娇带着管家丫鬟婆子们在城外接到了父亲。 父女俩几年未见，顾云娇的第一感觉就是父亲老了。 顾玉恒快六十了，因他自己是大夫，注重养生，比同龄人保养得要好，即便这样，头发也白了快一半，脸上皱纹也多了很多。 父女俩禁不住抱头痛哭。 哭了一场，大伙又赶紧登车回家。 仁心堂后面的一进院子顾云娇早就让人收拾好了。 直接拎包入住，进门丫鬟就将热茶就送到了手里。 接下来一段日子，顾云娇每天跟爹一起吃午饭，逗逗侄儿侄女，心情特别好。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进了腊月，就在这时，前线传来一个令大楚臣民欣喜若狂的消息，国公爷带领十万士兵，攻下了定京城！ 这十几年，湘城无时无刻不在发挥一个国家都城的作用，但是，上至官员，下至走卒，从未有一个人叫湘城为京城。 在大楚人的心中，只有定京才是他们的京城。 拿回定京对于整个大楚来说，有着巨大的意义。 圣上本来正在早朝，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传来，圣上看到战报的那一刻，在金銮殿上失声痛哭。 然后整个大殿都是一片痛哭之声。 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臣们，此刻涕泗横流，一点形象都不顾忌了。 圣上很快从失态中回神，立即令各级衙门往下通告。 收回定京的消息一定要尽快传遍大楚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大楚的官道上，驿吏们日夜奔驰，将消息送往各地。 得到消息的各级衙门，立即在衙门外面张贴通告。 消息以湘城为圆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散到全国。 最先得到消息的湘城人民，家家户户几乎都放起了鞭炮。 很快鞭炮就断货了。 但是这不影响湘城百姓的热情，他们从家里找出锅碗瓢盆敲打起来。 总归，热闹就对了。 仁心堂抢到了几挂鞭炮，在门口放了。 地上散落的带着火硝味的红纸屑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而朝堂之上，很快又因为一个话题吵得不可开交。 那就是回京！ 所有人都清楚，回京是必然的事，只是什么时候回京成了问题。 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朝臣认为局势还不稳，现在不是回京的最佳时机，万一晋国军对反攻呢？ 还有人觉得，定京的皇宫以及很多地方肯定需要修缮，需得先修缮完成才能回京。 修缮的话，少则一两年，多则年。 圣上是想立即回京的，不过，他将急迫的心情按捺下来了，现在还有很多信息都不知道，还不能做决定。 很快，他接到了国公爷亲自写的奏折。 奏折中详细的描述了定京城的情况，皇城跟从前区别不大，皇宫因为一直被晋国的梁王住着，所以被维持修缮得很不错。 皇城之内从前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大多也是晋国官员在住，基本都很好，有些府邸甚至还新装修了一番。 不过，外城的情况的就不乐观了。 定京本来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也就是皇城，达官贵人基本住在内城，外城则是普通百姓生活的地方。 70 第1121章 准备回京 定京从前是一座百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外城房屋鳞次栉比。 而自打定京破城之后，外城许多房屋被烧毁，百姓被杀被掳走，留在定京的不少百姓后来也想办法逃去大楚了。 这就导致百万人口的定京只剩下了三十多万人口，定京也不复从前的繁华，整个外城都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圣上看到国公爷的奏折，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回京的心情。 若是圣驾回京，百官必定要同回。 一些头脑灵活的商人肯定也会抓住机会去京城。 还有一些逃过来的百姓也会回去。 等到整个定京完全修复再回，至少得几年之久，而臣子百姓商人们回到定京，很快就能给破败的定京注入活力，人手充足，修缮起来也更快。 圣上做出决定之后，第二日上朝之时便宣布，正月过后，整个朝堂以及百官全部搬迁回京。 具体的日子圣上没有说，这样的大事，必定是要让钦天监算一算的。 反对的声音依旧在，韩阁老便出列道：“圣上，定京才拿下不久，北方未稳，此时前往，万一晋国军队卷土重来，只怕······” 韩阁老话没说完，不过谁都知道他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怕当年之事重演。 圣上掷地有声的道：“若是晋国军队再次打到定京，朕会亲自站在城头，带领军民抗敌。” “定京既然回到大楚手里，朕绝不会让它再丢一次。” 江宥之出列送道：“圣上真乃千古明君，有天子守国门，大楚江山必定无虞！” 圣上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江爱卿说得好，天子守国门，朕是大楚的皇帝，朕就要守护大楚的国土和人民！” “钦天监监正，朕命你尽快推算吉日，朕，要回京！” 下了朝，圣上决意回京的消息又四处扩散开。 如今才腊月，回京虽说至少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可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湘城的田产铺子都要留人打理照看，有些该处理的得尽快处理。 这都需要时间。 一时间，湘城卖铺子的不少。 随着圣驾和百官的离开，湘城在失去了它作为国都的作用之后，无疑房价会飞速下跌。 湘城的牙人们忙到飞起，只不过，卖的多买的少，这就导致铺子的价格持续下跌，试试还远远没有跌回十几年前的价格。 国公府也开始做去京城的准备了，顾云娇手里几个铺子也没打算卖，还有湘城附近的地一起，直接交到堂兄顾棠手里，托他收租，租子给他三成算是辛苦费。 至于仁心堂，顾云娇决定交给阿铁打理。 香水作坊她不用管，还是沈青父子还有皇后的人一起打理。 白药作坊她托给了，只不过，她嘱咐沈青秘方不可以外传，不可以传承，只限于他自己一人知道。 这么多年下来，沈青的人品她还是放心的。 过了年，顾玉恒和花姨乌芳带着两个孩子往河西郡去了。 正月，工部礼部户部的官员们先一步去了京城。 70 第1122章 收铺子 到了二月，各部官员都开始分批进京，都跟着圣上一起走，人太多，地方上沿途接待的压力太大，吃不消。 二月二十四，各处准备都已经妥当，圣上太后皇后，以及后宫一干嫔妃，还有剩下的百官启程上京。 这次出行，圣上没有弄太多的排场，只有五千金吾卫随行。 国公府众人也夹杂在车队中，白天，江宥之陪在圣上身边处理政务，顾云娇便和杨莹说说笑笑，日子过得也快。 到京城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京城正阳门大开，京城百姓沿途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圣上坐在御辇中，缓缓朝周围百姓挥手。 跪在地上的百姓大都都痛哭流涕。 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 留在定京的百姓们，其实是最惨的。 他们被晋国人当做下等贱民，做最脏最累的活，在街上碰到晋国人，只能远远的避开，不然万一冲撞了，晋国人可以随意打骂大楚人。 这对于讲究诗书礼仪的大楚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屈辱。 屈辱一朝雪洗，怎能不痛哭流涕。 圣上看着哭泣的百姓们，心里很不好受。 车队缓缓前行，顾云娇的马车夹在车队里，进了城，很快朝着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此时还是外城，掀开帘子，时而可见断瓦残垣。 杨莹和顾云娇坐在一辆车里，指着路边一处宅子道：“那是我家！” 顾云娇忙让马车停下，“下去看看，兴许你家里人回来了。” 杨莹看那宅子的大门紧闭着，迟疑一下，还是掀开帘子下了车。 杨莹的丫头琥珀上去拍门，过了许久都无人应答。 杨莹失望的上车，马车朝着国公府驶去。 国公府似乎还是老样子。 只是大门外面的牌匾没有了。 之前王管家过来的时候，上面还挂着萧府的牌子，王管家立马让人将牌匾摘下来，砍成几块烧了。 新牌匾要怎么做，王管家做不了主，因此便空在那里。 顾云娇到家先分派院子，主院不用说，必须是国公爷的。 她自己便住从前的院子。 过了十几年，院子里的紫檀家具还在，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 顾云娇看着那张紫檀木的床，总觉得有些膈应，便让人换了一张。 家里安顿好后，顾云娇带着人去了从前的仁心堂。 这铺子在内城，保存得还算完好，只是如今被改成了一家绸缎铺。 顾云娇带人进门，绸缎铺的老板一看这夫人气质高贵，随从众多，立即笑着迎上前，“夫人可是想要买做春衫的绸缎？” “正好新到了一批货，都是最好的绸缎，正适合夫人这样的人。” 顾云娇听出来，这老板虽然竭力学着定京方言，但还是明显带着会宁那边的口音，应该是晋国人。 她淡淡的道：“我不买绸缎。” “我是来告诉你，这铺子是我的，三日之内，你将铺子里所有的东西清空，三日之后，我来收铺子。” 绸缎铺老板懵了，“怎么可能是你的，这是我十年前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下来的！” 70 第1123章 找谁说理去 顾云娇买这铺子的时候花了一万多两，那时候这里是大楚的京城。 但是对晋国来说，定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也不如昔日繁华，价格当然要少很多。 杨莹在旁边呵呵一笑，“你是晋国人？” 老板额头上冷汗顿时滚了出来，“不，不是，我是大楚人。” 国公爷打下定京之后，并未在城里烧杀掳抢，毕竟这里不是敌国，是大楚的都城。 不但如此，他还让士兵维持城里的秩序，铺子照开，买卖照做。 只是将晋国所有的官员一个不留的全杀了，包括官员家里六岁以上的男丁，官员的女眷们便扔到军队里，做军妓，或是赏赐给下面的士兵。 历史上任何一支军队，基本都是有军妓存在的。 只不过，官方从来不会在明面承认这些。 军队里都是正值青壮年的男子，不可能没有需要。 若是长时间得不到发泄，人的情绪会不自觉的暴躁，整个军营会变成一个十分危险的火药桶。 这也算是缓解士兵们情绪的一种手段。 而这老板是十年前从会宁来这里做生意的。 他用差不多全部身家盘下了这铺子，然后开了个绸缎铺。 生意勉勉强强还过得去。 国公爷攻下定京之后，绸缎铺老板因为自己是晋国人提心吊胆，但是一段时间过去，也没人找他的麻烦，他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开铺子。 至于定京又点成了大楚的领土，这些他不怎么关心，他听说大楚的皇帝要回定京，知道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得了消息之后，便进了大批货物，就等着大楚的贵人们回京，他好大赚一笔。 没想到，生意还没开始做，就有人要抢他的铺子！ 老板说着蹩脚的定京话，“这铺子我是不会让出来的。” “这是我花银子买的，房契都在！” 顾云娇轻笑一声，“房契？这是大楚，晋国官府的房契有什么用？” 老板如遭雷击。 是啊，这里如今已经是大楚了。 他那房契上盖的可是晋国定州官府的官印，还管屁用！ 老板哭丧着脸，“虽说是这样，可到底是我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下的。” “这也不是一点小钱，我要找谁说理去！”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里我原本好好的开着药铺，晋国人打进来，抢了我的铺子，抢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亲人，我又找谁说理去？” 老板挺了这话无力反驳，只得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这位夫人，铺子我可以还给你，只是，您多少给点银子，我也只是个普通百姓，您拿走铺子，我这一辈子的积蓄可就没了！” 杨莹冷哼一声，“你一个晋国人，没杀了你就是好的，你还想要银子？” “咱们国公府无数奇珍异宝，无数金银都被你们晋国人抢走了，还敢问我们要银子？” 老板听得国公府三个字，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自打定京回到大楚手里，也有五个月左右了，他时常听到那些大楚人说，国公爷如何如何厉害，多亏了国公爷才收回了定京。 70 第1124章 我的还是我的 老板原本还想挽回一点损失的想法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岂敢找国公府的人要银子。 他低头拱手，态度变得恭敬，“谨遵夫人吩咐，三日之内我一定腾空铺子。” 顾云娇带着人转身离开。 接着她先去了自己从前买下的宅子，这宅子也在皇城之内，如今被一家四口住着。 这一户人家也是晋国人，前几年从依兰过来，在这里开米铺。 顾云娇没与他们多说，只拿出房契，让他们尽快搬走。 如今，定京城内的晋国人，都是战战兢兢，唯恐楚国人要找他们算账，这一家人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答应会尽快搬走。 收了宅子，顾云娇又去收她的香水作坊和白药作坊。 香水作坊在内城，已经停了工，只是看里面的情形，停工的时间还不长。 打听下来才知道，这香水作坊，早就被梁王拿到了，他找了工人生产，利用蒸馏设备提炼出鲜花精油。只是他们没有方子，不会配比，但是他们也不在乎，将精油随便掺点水，就当做香水卖。 倒也赚了不少钱。 梁王被国公爷杀了之后，梁王派到作坊的管事跑了，这作坊工人无人管理，自然也都卷走了之前的东西跑了。 顾云娇四处看看，好在从前的那些器具比较大，不好拆卸，都没有被破坏，稍微整理一下，招点工人，就能开张了。 接着又去了外城看白药作坊。 白药作坊已经彻底荒废了。 就连屋里夯实的地面上都长了草。 顾云娇从前给完颜璋的白药配方，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完颜璋便开始筹备白药作坊，他死后，陈大夫拿着配方将白药作坊接了下来。 白药生产出来，销量却很不好。 原来顾云娇在其中换了一味药，又加了一味药，使得这药咋一看止血效果还是差不多，只是，药粉一倒在伤口上，便是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没几个人愿意用。 便是军中，士兵们也愿意用一般的金疮药，而不用白药。 毕竟，那种在伤口上撒盐的感觉，没几人能够忍受。 后来陈大夫看赚不到什么钱，也就将作坊停了。 晋国人买的白药还是商人们贩卖过去的，瓶子上面打了仁心堂的印记。 京城如今人口不足，人手也就不足。 顾云娇一时也找不到工人，只能先让白药作坊就这么荒废着。 这次回京，其实有许多百姓都跟着来了。 因为圣上说了，回京之后，会给百姓分地。 不仅是定京附近，整个北方有大片无主的土地，从前京城那些三品以上官员，谁家不是几千亩上万亩甚至数万亩土地？ 随着那些三品官员被掳往会宁，大片的土地落到了晋国贵族手里。 而现在，又回归了大楚。 那些官员们有的还在依兰活着，或许他们手里还保有当年的地契，但是圣上早已下定决心，田产不多的，他会让官府发还田产。 若是那数万亩，数十万亩的，你给他发还？不可能！ 70 第1125章 很想为国出力 江宥之早就提出，要趁此机会遏制土地兼并，不能让大量的土地集中在贵族手里，这样只会让百姓失去生存空间。 所以，这些官员们昔日里用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得到的田地，朝廷也要用不那么光彩的手段收回。 等安定下来之后，赋税制度也会做出调整。 整个定京城陷入一种忙乱而热闹的氛围之中。 京兆衙门最近招了大量识字的小吏，帮百姓补办房契地契。 圣上让衙门公示，百姓能拿出来的地契房契，经官府查验无误后，换发新的契书。 房契地契不慎遗失的，只要有左右邻居三人以上具保证明，便可以补发契书。 因此衙门忙翻了。 顾云娇手里的房屋契书，也让王管家都拿到衙门换了新的契书。 国公府的地契也都在她这里，国公府的徒弟有点多，因此顾云娇还没有动，要跟江宥之商量之后看怎么办。 只是江宥之这些天都没时间，忙得连着几天都歇在了办公的地方。 到了第三天，顾云娇去收铺子。 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一看，整个铺子里已经空空荡荡。 老板还十分贴心的搞了卫生，前面的铺子，后面的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碎纸屑都没有留下。 顾云娇很满意。 王管家给找了木匠，丈量过铺子的尺寸之后，便开始打药柜。 顾云娇每天得闲了便将她从前收着的国公府的宝贝往库房里搬。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顾云娇药铺的柜子打好了。 眼看着京城的人多了起来，仁心堂的招牌一打出去，顾云娇很快就招到了几个伙计，药铺红红火火的开张了。 香水作坊那边，顾云娇交给了杨莹打理，说好往后的利润，她自己的那一份，跟杨莹对半分。 杨莹跟了她这么多年，又不肯出嫁，她总得为她打算，给她留点养老的银子。 杨莹知道顾云娇的意思，也没有推辞，风风火火的就走马上任了。 经历了这许多事，又跟着顾云娇天天在仁心堂做事，杨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娇弱胆怯的姑娘。 她做事利落，很快用高薪招到了需要的人手，香水作坊开动起来。 眼看朝廷和民间一些事情都走上了正轨，圣上一直绷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 这天，圣上兴致不错，翻了容贵妃的牌子。 容贵妃使出十八般武艺竭尽全力的服侍，让圣上很是满意。 圣上躺在龙床之上，正惬意，容贵妃的隔壁缠上去，娇滴滴的道：“陛下，臣妾的大弟一心要为国出力，也想要去前线打仗，陛下给他一个机会好么。” 圣上正处于贤者时间，脑子十份冷静，轻轻哼了一声。 仗打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不但收复了定京，河西走廊与幽云十六州全都落到了大楚手中。 如今的疆土，已经比大楚朝开国之时还要广袤。 国公爷如今带兵在往会宁前进。 林烁那边也开始攻城，往会宁推进了。 这场战争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去前线打仗，那就是去镀金，去捡功劳。 70 第1126章 去镀金 或许是今天容贵妃太过卖力的缘故，圣上心一软，“成，他想去就让他去，只是那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想捡功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容贵妃大喜：“多谢圣上，多谢圣上！” 她弟弟这一去，功劳是肯定有的，只看功劳大小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封个爵位，那可就太美了。 第二天，容顶就收拾东西，拿着吏部的文书，带着护卫出发了。 走了半个月，到了前线面见国公爷。 国公爷看了看吏部的文书，心里很清楚，容顶能在这个时候加塞，只能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愿意给他一点功劳作为晋身之资。 国公爷先晾了他两天，见这容顶倒也不十分讨嫌，没有任务给他，他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帐里。 正在此时，国公爷收到了江澈那边的消息。 原本国公爷命佑儿带领五千人攻下一座叫鹤城的小城，但是江澈让人送了信过来，鹤城的护城壕沟异常宽广，城墙通体又是花岗岩砌成，只怕拿下这座城还需要更多人手，原计划的二十天时间估计也不够用。 一座小城有这样的防御是国公爷事先不曾料到的。 佑儿先前带兵出发的时候，只带了二十天左右的粮草，算上路上的时间，粮草必定不够用。 国公爷左思右想，便将送粮草的任务交给了容顶，毕竟圣上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容顶又不会打仗，也就只能给他派点轻省的活计了。 只是佑儿需要增援，他实在分不出兵力，如今这边一座大城的攻城战也到了最要紧的时候。 于是除了押送粮草的民夫，国公爷还给了容顶一支五百人的步兵队伍护送粮草，防范可能遭遇的小股晋军。 容顶带着自己的护卫，和这支送粮的队伍便出发了。 江澈带领士兵攻这座城已经十多天了。 这边守城的士兵不多，估计在两千人左右，但是这座城池修建得异常坚固。 本地产花岗石，因此城墙通体都是用花岗岩砌成。 更不用说，护城壕沟极其宽且深，架桥很难，这十几天，士兵们用些许伤亡的代价，顶着箭雨用填壕车将壕沟填出了一条一丈来宽的路。 与此同时，还在从壕沟往前挖地道。 挖地道并非想要通过地道进城，只不过是想挖松城墙的地基，再坚固的城墙没有了地基支撑，也只有倒塌的份。 江澈并不打算现在就攻城。 攻城其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强攻的话一般都是用人头堆。 这并非江澈心慈手软，为将者心软是大忌，该狠的时候，他自然会狠。 如今攻城的任务并不迫切，他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江澈坐在地上，环视四周。 现在已经是深夜，除了巡逻的士兵，其余的人都睡了，营地里十分安静。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座很大的营帐，那里面放的全都是军粮。 只是军粮已经不多了，还能支撑两三天，他派出去给国公爷送信的斥候早已回转，并带回了国公爷的话。 70 第1127章 如何选择 国公爷说，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支援了，不过立即会派人送足够的粮草过来，让他不要浮躁，攻城多花点时间不要紧，争取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这座城。 这与江澈如今让人挖地道的策略不谋而合。 按理，这粮草今天就该到了。 毕竟，这边离国公爷那边的主战场只有五百里地左右，就是几天的路程。 估计明天会到。 江澈也没有想太多，看着远处高高的城墙，继续思索攻城之策。 按理，这粮草今天就该到了。 第二天，江澈指挥一部分士兵掩护，一部分士兵继续挖地道。 地道已经挖到了城墙根下面，再给他几天的时间，那一段城墙的地基就会彻底松动，到时候城墙或许会倾斜或许会垮塌，就是攻城的时机。 到了太阳落山，江澈预料中早该来的送粮队伍还没有来。 江澈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场战争的大元帅总指挥是他的亲爷爷，若是别人，江澈会怀疑，这是有意在坑他，他早听人说过，军队里这种坑人的事情不少，但是祖父绝不可能坑他！ 而且，国公爷那边也并不缺粮草。 不说大楚一直在为打仗做准备，粮草充足，这一路，他们每打下一座城，城里的粮草必定全部带走。 在不缺粮，祖父又不可能坑自己的情况下，只能是送粮的队伍出了什么意外了。 江澈想明白后，立即派了几个斥候让他们沿路探查，若是没有发现补给队伍，得立即让国公爷再补送粮草过来。 斥候派出去，江澈并未心安。 粮草要是不能到尽快送到，那两天之后，军中便要断粮了。 国公爷的大本营离这里五百里左右，斥候过去即便是快马也需要两三天，再等粮草过来，那就是七八天之后了。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形就是他们至少要断粮五六天。 五六天，人也该饿得差不多了。 江澈眉头紧锁，现在有几种选择。 第一，粮草省着用，一天吃一顿，带领五千士兵撤往大本营方向，后方的城池都打了下来，这一路基本没什么危险，也就是稍微挨饿。 第二，立即攻城，在两天之内，拿下城池，城里自然会有粮草。 第三，延续之前的攻城计划，继续挖地道，粮草说不定明后天就到了。 现在不好判断的就是粮草到底在哪里，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到。 十六岁的江澈看着沉沉的夜色，一时无法做决定。 他的决定将左右这五千人的生死，他必须慎之又慎。 第二天，江澈发到每个营队的口粮已经稍微减少了一些，他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吃过早饭，他下令继续挖地道。 他决定还等一天，如果今天太阳落山之前，粮草还未到，那他就必须在一二选项里面选一个了。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依旧不见粮草的踪影。 江澈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即做出决定。 撤退自然是最稳妥的方案，粮食省着吃，他们会挨饿，但肯定不会饿死。 70 第1128章 必不可少的牺牲 斥候给国公爷传了消息，他们应该在回大本营的半路上，就能遇到送粮的队伍。 只是，这么一来，五千士兵来回奔袭千里，填了十几天的壕沟，挖了十几天的地道，却是无功而返，叫人怎么甘心。 攻城的话有些冒险，不过，也不是不能一试。 十六岁的江澈终于在这一刻做了决定，攻城！ 他立即召集军中的百夫长千夫长议事。 江澈没有丝毫隐瞒的将补给出问题的事情说了，接着说了自己的决定，“攻城！” 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座城，唯有这样才能解决粮草的问题。 不能等真的断粮之后再攻城，那士兵连战斗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有的将领没有一个人反对江澈的决定。 他们跟随江澈也有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们跟着这个少年打了大大小小的仗，每次都是以最小的伤亡取得了最大的胜利。 虽然他年纪小，但是，事实证明，他的每一次决定都正确无比。 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他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很快，江澈就和将领们制定了详细的攻城计划。 第二天一早，士兵们埋锅造饭。 江澈没有再克扣口粮，将营地里仅剩的一点口粮全部发了下去。 并且要求士兵吃过早餐之后，将剩余的口粮做成干粮带在身上，他们要攻城了。 城头上的晋国士兵一边射箭，一边看着下面的大楚军队继续在护城壕沟那边挖土。 大楚军队的意图很明显，挖松地基，弄垮城墙，趁机攻城。 晋国士兵明知如此，除了用箭雨滚木擂石对付大楚士兵，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每天挖地道。 很多士兵心里都明白，战争打了两年，大晋的大部分国土都已经丢失，鹤城破城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城一日未破，他们便要坚守一日。 兴许会宁那边会有援军也说不定，人活着，总还是要有一线希望的。 城墙上的晋军没有发现，今天大楚士兵地道挖的跟以往不一样，根本就没有一担一担的土被送出来。 江澈没有再让士兵挖土，而是在让人在挖空的一小段墙根下安放炸药。 之所以选择将炸药安放在地道里，而不是去炸城门，是因为士兵早已探知，鹤城的四个城门，已经全部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堵死了。 炸了也白炸。 而江澈手里的炸药，究竟够不够分量炸塌城墙下的地基，引起城墙垮塌，这就只能赌一把了。 好几个炸药包被集中在了一起，安置在地道的尽头。 这已经是江澈手里全部的存货了。 安置好炸药，所有人都撤出了地道，只留下了最后一个点燃引线的士兵。 即便这炸药的引线够长，但是作为留下来点燃引信的人，基本上是有来无回。 点引线的士兵叫王二，今早江澈选点炸药的死士的时候，他自己站了出来。 他本来是定京人，定京城破的时候，母亲被晋国士兵糟蹋之后，跳井了，之后父亲又被作为劳动里掳到晋国。 他那时候才六岁，活下来之后，辗转到了湘城，报名参军。 70 第1129章 攻城 江澈选死士的时候，王二主动站出来，“我跑的快。” “以我的速度，兴许有活下来的可能。” “便是活不下来也无妨，我本来就是孤儿，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也不会有父母为我伤心。” 当时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江澈郑重的向他行礼，“那就交给您了。” 王二一个人站在地道中，计算着时间。 直到他觉得时间足够战友们撤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才取下洞壁上的火把，颤抖的点燃了那根长长的引线。 接着，他拿起火把开始在地道中狂奔。 跑了一截，他猛然丢掉手中的火把。 他已经看到了地道出口的那一抹亮光。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 王二的手朝着那一抹亮光伸着，无数泥块瞬间淹没了他。 江澈听到闷响的同时，死死的注视那一片城墙。 只见大地震动，地上的泥土被炸得四处爆开。 他没有选择炸城墙，他知道这点炸药对花岗石作用不大，他选择的是炸城墙下面的土基。 成与不成，他心里没底。 他看到烟尘四起，滚滚烟尘中，只见那坚固的花岗石城墙，晃荡了几下，接着仿佛猛然往下垮塌。 城墙的垮塌带起更大的烟尘，同时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这一阵声响过去，烟尘渐渐落下，就见大约几丈长的一段城墙成了一堆乱石。 四周城墙上的晋国士兵惊慌失措。 就在此时，江澈军中战鼓擂响。 士兵们沿着壕沟上铺好的道路往垮塌的城墙那边冲过去。 这近乎是一条直线。 而垮塌的城墙这边，晋国士兵根本就无法防守。 没有箭垛，没有掩体，在这一段城墙垮塌的石头堆上，他们没有防守的优势，和大楚的士兵处于同等地位。 而大楚的士兵是他们的两倍多！ 江澈也随着战鼓往那乱石堆那便冲了过去。 情急之下，晋国士兵在乱石堆匆忙寻找掩体，朝着大楚士兵射箭。 江澈冲在最前面。 他身上穿着轻便的皮甲，面上带着一张银质面具，很快就冲到了乱石堆上。 他手中一柄长剑，长剑过处，必定要带起一片血光。 他身后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卫，同样勇不可当。 几人仿佛一支利剑，撕开了一道口子，后面的士兵随即顺着这口子涌上来，从乱石堆杀进了城里，接着登上了城墙。 这一场厮杀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五千兵马，以死伤极小的代价攻破了鹤城。 而直到此刻，送补给的队伍还没有到。 攻下鹤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粮库，让士兵饱餐一顿，接着将车又派出斥候给国公爷送信，然后才开始处理后续的事情。 国公爷此刻刚见到江澈派出来的第一批斥候。 听到粮草并未送到鹤城，国公爷简直不敢置信。 不到五百里的路程，快一点五天差不多该到，慢一点顶多也就是六天，这么点距离，粮草竟然还没到！ 关键是，斥候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现这一支运送粮草的队伍。 那这一支押送粮草的队伍去哪里了？ 70 第1130章 终于找到了 难道遭遇了流窜的小股晋军，全军覆没了？ 国公爷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佑儿那边要断粮了！ 他立即让人连夜打包粮草，再次上路了。 这支队伍才出发一天，就与江澈派出的第二批斥候迎面撞上了。 这次派出的送粮官是国公爷的亲兵，亲兵听说江澈已经带人拿下了鹤城，立即带着粮草与士兵打转了。 国公爷得了消息大喜，佑儿这次攻城虽说冒险了一些，好在是成功了。 他派斥候传令给佑儿，指示下一步的行动，同时又撒了不少斥候出去，寻找那支送粮食的队伍。 即便是这支队伍遭遇了晋军全军覆没，也该留下痕迹，尸首，粮食，车马，这些都不可能凭空消失。 十多个经验丰富的斥候，扩大范围寻找，在找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有一个斥候发现了送粮的队伍。 这支队伍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全军覆灭，而是，迷路了。 晋国这边地广人稀，并不像大楚那边一样，城池与城池之间有官道，宽阔的旷野随便你跑。 这支队伍在荒郊野地里行走，就靠着容顶手里一份简单的舆图还有一块指北罗盘。 但是容顶他不会看舆图。 容顶带的五百人队伍里面，几个百夫长倒是会看简单的舆图，也能辨认基本的方向，只是他们暂时没有看舆图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谁给容顶的自信，或许是立功心切，容顶连蒙带猜拿着舆图看了看，确定了鹤城的位置，便拿着罗盘往他认为正确的方向走。 期间几个百夫长都提出意见，觉得方向错了，但是容顶根本就不听他们的。 在他看来，这只是几个连字都不认得的莽夫，他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 容顶是上官，几个百夫长必须听从他的命令，在他的一意孤行下，他们偏离鹤城越来越远。 眼看过了五六天，鹤城连个影子都没有，容顶这才慌了，让几个百夫长想办法。 百夫长们到此时也没办法可想。 关键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 大晋这边地广人稀，很多地方都是茫茫旷野，没有城池，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谁知道自己在哪。 而且，这鬼地方，连个路人都找不到，问路也没办法问。 不知道自己的方位，就无法判断去鹤城该往哪个方向走，几位百夫长讨论之下，决定暂时停止前进，不然有可能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横竖他们现在不缺粮草，便是呆上几个月也不怕。 这几天，几个百夫长天天在研究舆图，也指望有个把路人经过，好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 等来等去，等到了斥候。 队伍跟着斥候打转回营地。 回了营地，国公爷弄清楚原委，便让人将容顶绑了。 容顶拼命挣扎，“为什么绑我？我不过是迷路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国公爷淡淡的道：“你要是故意的，现在就是人头落地了。” 这次幸亏是佑儿当机立断，所以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国公爷的怒气也没那么重。 不然，管他是不是故意，管他是不是贵妃的兄弟，国公爷必定将人砍了。 如今国公爷也懒得动他，亲自写了封奏折，便让人押着容顶回京了。 70 第1131章 孤城 奏折呈到圣上跟前，圣上看了说不出的恼火。 他那天也是一时脑抽，答应了贵妃的请求，让容顶去捡功劳。 没想到这个蠢货，连送粮草都能迷路！ 是他让容顶过去的，这等于是丢她的脸！ 让圣上丢脸，容顶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被圣上臭骂一顿，他身上本来有个四品的官衔，也被撸了。 容顶彻底成了无官无职的庶民。 容贵妃除了暗骂容顶不争气，也不敢跟圣上火头上求情。 容顶回来不到一个月，前线再次传来战报。 几路大军，已经在会宁城下会师，大楚对大晋的最后一战，即将开始。 朝堂上欢欣鼓舞的氛围只仅次于收回定京。 此时的会宁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绝望的情绪仿佛乌云一般笼罩在会宁上空。 当年的大楚被围困尚且可以期盼援军，但是会宁连援军都不可能有了。 在国公爷坚壁清野的徐徐推进之下，晋国的城池几乎全部被攻占，晋国军队一部分投降大楚，一部分被歼灭。 整个大晋如今只剩下，守卫都城的三万官兵。 而国公爷与林烁的二十万大军将会宁围得水泄不通。 国公爷倒也没急着动手攻城。 他先让人往城里射了几封信，信都是一样的内容，让晋国皇帝三日之内，带领百官出城投降。 大楚发动战争之初，晋国皇帝就病重，战争开打没多久，病重的皇帝得了消息，雪上加霜，一命呜呼。 几位皇子身后各有势力支持，一番争夺之后，又几番妥协，最后年纪只有七岁的六皇子继位。 选年纪最小的皇子，自然也是因为好拿捏。 国公爷的信上说得清楚，如果三日之后，晋国皇帝不带领皇室成员与百官出城投降，破城之后，将血洗会宁。 这信国公爷让人射了不止一封进城。 消息很快便走漏了，会宁城里的百姓，都在私下里流传着这个消息。 朝堂之上，百官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一部分人要投降，免得将来大楚军队屠城。 有的说不能投降，会宁城无比坚固，哪怕大楚士兵攻上一年，也未必能破城。 刚满九岁的小皇帝，根本就不知道听谁的，坐在龙椅上，茫然的看着下面的臣子们吵成一团。 垂帘听政的太后更是拿不定主意。 晋国的几位王爷，想起了当年定京破城的时候，大楚的皇室和大臣们投降之后的惨状，知道大楚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因此态度异常坚决，不投降，一定要坚守到底，要战斗到会宁最后一个人为止。 几位王爷在朝堂之中都是掌握实权的人物，因此，朝廷最后做出了不投降的决定。 消息传到民间，有的百姓在家痛骂大臣和皇室，有的百姓则是赞扬皇室有气节。 城外大楚的军营里，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自然可以从容不迫。 几军会师的当晚，国公爷就给祺儿放了三天假，让他去看父亲。 国公爷和林烁的军队，一南一北围住了会宁。 70 第1132章 父子终相见 会宁城不小，从国公爷的帅帐所在地绕着城墙到林烁驻扎的营地那边足有几十里路，祺儿当晚便骑着马儿去见父亲了。 奔驰一个多时辰，远远看到了一片营帐，祺儿朝着那片营帐之中，最大的那一顶疾奔过去。 跟巡逻的士兵对过口令，祺儿进了军营。 站在林烁的营帐之外，他的脚步忽然踟躇起来，父子俩已经多年未见，父亲会不会认不出他了。 林烁就在这时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来。 营帐外高大的年轻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下一瞬，林烁大步上前，一把将祺儿紧紧的抱在怀里。 “儿子······” 这个怀抱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宽阔，祺儿却在一瞬间泪盈于睫。 “爹——” 饶是林烁这样的汉子也止不住红了眼眶。 他抱在怀里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自己才会努力去拼杀，只为给他一个更好的世界。 父子俩拥抱良久，林烁松开祺儿，拍拍他的肩，欣慰的道：“长高了。” 祺儿的身高现在已经超过林烁了。 林烁有些费力的勾着儿子的肩膀，“走，咱们进去说话。” 这么多年没见，父子俩想说的想问的，都说不完。 父子俩在一起过了几天惬意的时光。 第三天傍晚，林烁便催着儿子回营。 直到此刻，还没有传来晋国投降的消息，估计明天便要开始攻城了。 祺儿快马回了军营，回营之后，便跟上官销假。 这天夜里，国公爷早早的睡下了。 大战来临之前，他必须养好精神。 睡到半夜，国公爷被亲兵叫醒，“元帅，晋国来人，要与元帅商议投降事宜。” 国公爷缓缓坐起，不紧不慢的穿衣，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半夜来人说投降的事情，这必定是守城的将领私下里想要投降。 晋国的朝廷要投降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只需要明天打开城门，皇帝带着百官出来投降就是。 国公爷想了想，既然起来了，还是亲自见了两个晋国副将。 果然不出国公爷所料，朝廷不想投降，但是，守城的将士们，已经人心惶惶，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 就算城外大楚二十万大军不攻城，光是围城都能将他们困死。 国公爷往会宁推进的过程中坚壁清野，以至于，一些地区很久都没有往会宁运粮食了。 几十万人口的会宁，存粮已经不多，很多百姓都在挨饿。 只需围困上一个月，这座城里的人能活活饿死。 来的是晋军两位副将，是他们的上官让他们来的。 他们一开始还试图跟国公爷谈条件，国公爷冷冷的打断他们，“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讲。” “明日一早，大军便要开始攻城，你等若是真心投降，便在大军攻城之时，放下吊桥，打开城门，然后扔掉武器，跪伏在地，自有你们一条生路。” 国公爷说完也不听他们的回答，便让人将这两个晋国副将完好无损的送走了。 70 第1133章 踏破会宁 第二日一早，国公爷便传令三军，巳时正南城门与北城门，同时开始攻城。 巳时正，战鼓擂响。 几门大炮很快被推到了合适的位置，炮弹装填好，接着第一发炮弹便打了出去。 这发炮弹落在了城墙之上，威力不算大，只炸塌两个箭垛，炸死了几个士兵。 晋国将士早已经听说大楚有新的攻城利器叫大炮，但那只是听说，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东西的威力。 这威力其实并不大，但是开炮之时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却叫他们肝胆俱裂。 还准备再观望观望的几位晋国将领，立即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的速度之快，超出了国公爷的预期。 吊桥放下，一万重骑兵携带着雷霆之势冲入了会宁城。 沿途的晋国士兵扔掉武器，抱着脑袋跪伏在地。 也有抵抗的士兵，只一个照面就被骑兵的马刀砍成了两段。 重骑兵开路，接着轻骑兵步兵鱼贯入城。 会宁四座城门大开，大楚士兵在城中见人就杀。 三万会宁守军，一多半人跪在地上投降，不降的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国公爷还稳稳在城外的帅营之中没有动，城里的消息不断往这边传过来。 江澈带兵控制了皇宫，抓住了大部分皇室成员。 林梓祺捉住了想要从密道逃走的太后和小皇帝。 现在将领们带着士兵在搜查晋国贵族大臣的府邸。 会宁的百姓，关门闭户躲在家中的，暂时无人去管。 这个时候，胆敢在街上乱窜的，一律杀无赦。 连着几天士兵们满城搜捕那些隐匿起来的贵族和官员。 百姓但凡有举报的，举报一个赏银二十两。 一些躲起来的晋国官员贵族很快被找了出来。 国公爷让人拿着鱼鳞册一个一个核对。 花了半个月，将晋国所有的贵族大臣全都找了出来。 国公爷也没有兴趣去侮辱他们，一品以下官员，包括六岁以上男丁全部就地处死。 六岁以上男丁登记在册，全部打入奴籍。 寻常官员家的女眷赏给手下将领，至于皇室公主，太后，太妃，王妃，宗室女子，以及一品以上诰命夫人，跟皇帝和王爷还有重臣们一起，全都看管了起来，不日将押往大楚。 从前，晋国对大楚所作的一切，大楚全都成倍奉还。 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被打包封存，等着运往定京，其中有不少都是昔日从大楚抢掠而来的，林烁看到一件眼熟的古董，拿过来看了下，果然是从前武安侯府的。 这些没有生命的金银珠宝古董，许多人都误以为这些东西属于自己。 可是拂去历史的尘埃，金银古董依旧在，而很多人却早就化成了灰。 到头来，金银古董笑看风云，人只不过是这些物件身边的匆匆过客，曾经短暂的拥有它们的保管权。 会宁还有大量的楚国女子。 她们在青春年少的时候，被掳掠到此，如今十几年过去，有的已经化作了尘土，有的变得老迈不堪。 林烁让手底下的士兵暗中留意查找冯淑珍的消息。 当年，她必定是被掳到了会宁城。 70 第1134章 只当做了一场梦 林烁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天他的亲兵来报，说是找到了冯淑珍。 她如今跟那些一品官的女眷们关在一起，等着押往定京。 是冯淑珍主动告诉看守的士兵，她是楚国的女子，从前被掳掠来此的。 十几年过去，冯淑珍的定京话已经说得不那么顺畅了，士兵负责任的询问她的身份，她没说自己是曾经的武安侯世子夫人，只说了自己的姓名，说家里父亲从前也是做官的。 正好林烁的亲兵过去查探，知道了这个消息。 林烁听到冯淑珍还活着，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虽然对这个女子没有什么感情，可她终归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儿子的母亲，往后，祺儿也有娘疼了。 亲兵见林烁似乎面有喜色，结结巴巴的道：“林将军，那个，还有一事。” “冯夫人是晋国太师的妾室，还为太师生下了一儿一女。” 林烁沉默半晌。 冯淑珍一个女子，被掳掠到晋国，清白是肯定不在了，这个他早有心理准备，他也不打算去计较这些，毕竟，这也不是她的错。 只是生下了晋国人的孩子—— “带她过来。”林烁思虑良久还是出声道。 他如今歇息在一处晋国官员的府邸里，亲兵很快将冯淑珍带了过来。 冯淑珍十分忐忑，士兵带她过来并没说什么，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否又是跟十几年前差不多的命运。 她低着头踏进门。 林烁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身上穿着一袭蜀锦的袍子，面容白皙秀美，只是明显十分憔悴。 林烁记得冯淑珍从前就是一个十分知礼且害羞的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她那种少女的羞涩感，竟还依稀保留了几分。 冯淑珍缓缓的抬头，看到林烁的第一眼，她满脸疑惑，接着她的脸色变了，浑身开始轻颤起来，“你，你——” 林烁朝她缓缓点头，“是我，坐。” 冯淑珍刹那间眼泪奔涌而出。 年少的时候，曾经真心真意爱过的人，她从前的丈夫，她本以为他们今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重逢了。 他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沧桑，他的眼神沉静到深不见底。 他身上的气质依旧那样的叫人动容，他似乎还是从前那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可她却不再是昔日的少女了。 林烁与冯淑珍也并无什么别后之情可以诉说，他斟酌了一下，才缓缓道：“你暂时就住在这里，这边院子多，一会儿我叫人收拾一个空院子给你。” “过段时间，我会随着国公爷一起回定京，到时候，你也一起回去。” 冯淑珍猛地抬起头，脸颊上涕泪双流，她更咽着，“我，我——” 林烁摆摆手，“从前的事，都不必提了，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冯淑珍低着头抽泣良久，忽然起身，朝着林烁跪下，“求，求林将军将我两个孩儿带过来与我同住。” 屋子里陷入沉默。 冯淑珍跪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那两个孩子毕竟是自己跟后来的丈夫晋国太师生的孩子，而林烁是她的前夫。 70 第1135章 孩子跟孩子不一样 可是，冯淑珍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下她的孩子。 她的女儿不过十二岁，儿子才八岁。 当时她被掳到会宁之后，被赏赐给了太师。 她容貌秀美，性情又温婉，服侍太师也尽心尽力。 从定京到会宁的一路上，她屡次被那些押送她们的将士侮辱，第一次的时候，她是打算死的。 只是当时没有勇气了断自己。 第一次没有死，后面，也就渐渐的麻木了，就这么一路到了会宁。 她知道连公主都被送进了浣衣院，她很怕自己也是那样的结局，因此她竭力讨好太师，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太师年纪不小了，对年轻貌美又性格温顺的她渐渐有几分喜爱，后来她又给太师生下一双儿女，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前几年，太师原配夫人一病没了，太师没有再娶，但也没有将她扶正，只是将府里的中馈交给她打理，府里上下都称她做夫人。 她对太师是感激的，如果没有太师，她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 她的一双儿女，这些年都是她亲自教养，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 她可以放弃一切，但是她不能放弃她的孩子。 林烁沉默良久，站起身，缓缓的道：“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冯淑珍跪在地上，仰头一双泪眼看着他，“我求你，算我求你行吗？” “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答应我好么？” 林烁依旧沉默。 冯淑珍痛哭道：“我知道，我给人做妾丢了你的脸，我可以不回定京。” “只要你将两个孩子还给我，我跟他们就在会宁生活下去，永远都不会再打扰你。” 林烁看了她许久，缓缓的道：“除了你后来生的两个孩子，你还有过一个孩子，你不记得了么？”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起过祺儿，她似乎忘了她也是祺儿的母亲。 林烁替祺儿感到不平。 冯淑珍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接着恍然大悟道：“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孩子叫祺儿，他生得——” “行了！”林烁打断了冯淑珍，闭了闭眼。 她提起祺儿的口吻，就仿佛是一个久违的熟人，跟提起那两个孩子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祺儿生下来没多久，他们就母子分离了，没有亲手抚养过的孩子，没什么感情。 祺儿需要的不是这样的母亲！ 至于冯淑珍的孩子······ 圣上的旨意是一品以上官员和皇室的孩子无论多大，就地处决，是斩草除根的意思。 旨意刚刚到，处决的时间应该在明天。 林烁脑子里瞬间想了很多，良久才走到门口，低声吩咐了亲兵几句，亲兵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冯淑珍还跪在屋里的地上，满心惶恐，她不知道，林烁到底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过了一会儿，林烁从门外进来，垂着眸子缓缓的道：“记得你的话，一辈子不要回定京。” “还有，从今往后，你要隐姓埋名。” “也不许再跟任何人说起你曾经在定京的身份。” 70 第1136章 成全 林烁还是决定成全冯淑珍。 她的所作所为，无关对错，只是人为了生存下去不得已的选择。 至于她对两个孩子的疼爱，并不能叫林烁动容，反而让林烁心里升起对祺儿的不值。 他可以放她一马，将两个孩子还给她，相信国公爷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他不会让祺儿知道这一切。 就让祺儿当母亲已经死了，这样，他心里总还是有一份念想，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冯淑珍跪在地上给林烁连连磕头，“我会的，多谢林大人的大恩大德。” 林烁淡淡的道：“我会让人去将你的儿女带过来，你们可以暂时住在这处宅子里。” “你要是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现在就走也行。” 冯淑珍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就住在这里。” 外面兵荒马乱的，还是这里更安全。 林烁没再说什么，让人将冯淑珍带到这所宅子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住下了。 就在士兵和将领们都忙碌的当口，国公爷带着亲兵挖开了会宁城外两座几乎快要踏平的坟茔。 他出征之前就详细的问过彩屏，乌夫人的埋骨之处。 攻下会宁之后，他便派出亲兵寻找乌夫人的坟茔。 亲兵们花了点时间，总算是找到了。 两座坟茔多年无人打理，已经只剩下低矮的土包。 当年彩屏立下的两块石碑已经倒塌，仔细辨认还能看到，上面刻了乌夫人之墓，大丫之墓。 国公爷在坟墓便站立片刻，沉声道：“挖！” 亲兵们拿着锄头开挖了。 没多久坟茔挖开，接着棺木也被打开。 十几年过去，里面的人已经成了枯骨。 国公爷闭了闭眼，下去亲自将骨头一块块捡起包好。 另一座打开的坟茔里，大丫的骨头也被捡了起来。 国公爷提着包袱回营。 一整天，他没有见任何人，就只是将自己关在营帐里，第二天，他才从营帐里出来，发号施令。 大军在会宁停留了一两个月，之后便押着无数金银珠宝，以及晋国的皇室贵族往定京而去。 临行之前，林烁让人送了个包袱给冯淑珍。 里面是一些寻常的布衣，一张铺面的地契，还有一百两金子。 冯淑珍捧着这些东西哭了一场，和两个孩子换了衣裳，从后门走了。 大军到达定京的时候是金秋十月，收获的季节。 大军进城这天，定京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站立在道路两边，迎接大军进城。 国公爷身着盔甲，骑在马上，神情淡然。 他的身后是两千骑兵。 骑兵之后，便是步兵押送着晋国的贵族和重臣。 圣上没打算搞什么献俘仪式，到了现在，羞辱晋国皇室没有太多的意义。 这些人全都要直接押到法场砍头。 包括晋国皇室的公主王妃。 圣上是下定决定对晋国的皇室贵族斩草除根。 也唯有这样，晋国这个国家才会在百姓心中慢慢的消失，大楚拿下的大片晋国领土，才会渐渐的融入大楚。 百姓是健忘的，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下去，他们才不会管谁做皇帝。 这也是国公爷在会宁就将一品以下官员杀尽了的缘故。 70 第1137章 人头滚滚 法场设在玄武门外。 圣上带领百官早已端坐在此，金吾卫围成人墙，护卫法场。 人墙之外，是密密麻麻等着看杀头的百姓。 随着远处马蹄声传来，所有人知道，来了！ 国公爷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林烁，元统领，还有一些军中将领们。 似乎是被将领和士兵们身上的煞气镇住了，长街安静得仿若没有人一般。 所有人都注视着骑着骏马缓缓从街中走过的那些身影。 国公爷行到离法场不远处下马，他身后的将士也都全部下马。 国公爷带着将领们上前跪下，他缓缓道：“托陛下洪福庇佑，臣幸不辱命，已将晋国覆灭，晋国全境，并入大楚版图。” “如今带回一干俘虏，请陛下圣裁。” 圣上身子微微前倾，“国公爷请起，国公爷一路辛苦了。” “将士们辛苦了。” 接着圣上站起身，“我大楚昔日的耻辱，必须要用鲜血才能洗刷。” “传令下去，即刻当街斩杀晋国俘虏，以慰昔日死于晋人之手的将士百姓之灵。” 围观的百姓们忽然欢呼起来，“斩！”“斩！”“斩！” 囚笼之中的晋国贵族们，面对这排山倒海的民意，早已死寂的心，也难免产生一些恐惧。 这一路，他们不知遭受了多少折磨，只觉得生不如死，可到了此刻，却又无比害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士兵们解出囚犯，一个个押到场中跪好。 当囚车中拉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时，士兵一脚踹在他膝窝，让他跪下，谁知道这男子挺直背脊，倔强的将打弯的膝盖又伸直了。 国公爷很快认出这是晋国的一个王爷。 他招手叫来亲兵，低低吩咐一句，亲兵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在这王爷的膝盖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晋国王爷惨叫一声，往前栽倒。 接着士兵将他拉起按在地上跪下，一个士兵扯着他的头发往前拉，露出一段光溜溜的脖颈。 监斩官看一排十个人都跪好了，呼喝一声“开斩！”便扔下令签。 刽子手们齐齐挥刀。 人头滚落，很快又有下一批囚犯被押上来跪好。 刽子手们利用押人的间隙，抓紧换刀，磨刀。 往往砍不了几个人，刀子就钝了，钝刀子砍人比较费力。 一排又一排的人被推上来砍头，法场真个是人头滚滚，死了的人，尸身被随意堆叠在一旁。 滚在地上的脑袋一时还无人收拾。 足足杀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将俘虏全部杀完。 法场中央的泥土早已染成了红色。 杀完最后一人，圣上起驾回宫。 衙门的衙役们忙着将尸体搬送上车，一会儿要在城外集中焚烧。 围观的人群久久没有散去。 国公爷回家脱下盔甲，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席卷了他。 这十几年，他都是为了覆灭晋国这个目标而活着，而现在，目标达成，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了。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想了很久，然后写了一封奏折。 奏折写完，已是深夜。 70 第1138章 论功行赏 第二天早上，国公爷穿好朝服进宫了。 今日大朝。 平日里上朝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大朝在京九品以上官员全都要到。 一般是有大事才会大朝，或者是新年第一天才会大朝。 国公爷缓步前行，所过之处，宫门外等候的百官无不恭恭敬敬低头行礼。 卯时正，百官已在宫门外站好。 随着朝鼓敲响，宫门打开，百官排成两列往里走。 文官一列，武官一列。 国公爷在武官之首，江宥之在文官之首。 六品以下官员没有资格进大殿，只能立在殿外。 百官在大殿两侧站好，圣上进来在龙椅上坐下，执鞭太监啪啪啪抽了三鞭，早朝开始。 所有人都清楚，今天的早朝主要就是论功行赏。 这一场战争打下来的疆土，比原本大楚的领土还要大。 这样的功劳，等于重新打了个天下，已经到了很难封赏的程度了。 国公爷先出列，交出帅印。 帅印可以调度天下兵马，战争结束，自然要交给圣上，这是规矩。 太监接过帅印，小心的呈给圣上，圣上没有过多关注，只是点点头。 接着圣上便道：“此次覆灭大晋，用时两年之久，令我大楚的疆土翻了一倍，开疆拓土国公爷居功至伟，林将军亦是功不可没。” “诸位将士也都有功，理当论功行赏。” 说完，圣上示意梅翰林。 梅翰林捧着早就拟好的旨意，站在丹陛之下，大声宣读。 “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 “封英国公江仲行为大楚齐王，世袭罔替，赏金万两······” “封骠骑大将军林烁为大楚燕王，世袭罔替······” 底下站着的百官心里多少有数，国公爷和林将军这么大的功劳，封王是一定的了，不过，大楚不是分封制，便是封王也没有封地，爵位更多的只是身份的高贵，当然俸禄也会更多。 正常来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比如江仲行封了齐王，那江宥之将来承袭爵位便要降等袭爵，为齐郡王，到佑儿袭爵便是齐国公，再往下是侯爵，伯爵。 五代之后，爵位便不再往下承袭。 百官们尤其羡慕的是封王之后的那四个字，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便是只要大楚存在一天，江仲行的子孙可以世代袭爵，而且永远都是齐王。 荫蔽子孙后代，这才是最好的封赏。 接下来是一众将领的封赏，人人加官进爵，赏赐金银珠宝。 江澈和林梓祺也被封为正四品的归德将军和云麾将军。 朝堂之上一片恭喜之声，人人看着两位年轻的小将军眼热不已。 这两小子现在是将军，将来是王爷，这关键两人都还不满二十岁，这要是抢到一个做女婿可就赚大了啊！ 待到梅翰林念完，新晋齐王江仲行出列，“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臣征战几年，风餐露宿，身体落下多处暗疾，恐需长时间休养，求圣上恩准，准许臣辞去去禁军大统领一职。“ 他双手拿着一份奏折，太监立即接过呈给了圣上。 70 第1139章 太子人选 满朝文武你看我我看你，新晋齐王这年纪还不大啊，不到六十，这就要退了 不解的人有不少，齐王辞去大统领的职务，手里就没了实权，没有实权吗，光有爵位，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谢太傅却是暗自点头，江仲行急流勇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功劳太大了，儿子江宥之又身居高位，还不赶紧退下去，圣上屁股底下的椅子坐不稳啊！ 圣上没有表态，便退朝了。 退朝之后，江仲行正要离开，于公公急急忙忙跑过来：“齐王爷，圣上请您去御书房。” 江仲行随着于公公走了。 御书房里，圣上正在和六岁的七皇子说话，见江仲行进来，七皇子规规矩矩在一旁站好，给江仲行行礼。 圣上笑道，“齐王免礼，快坐。” 江仲行掀袍子要跪，圣上快步过来，一把扶住他，“表哥，你这也太多礼了。” 江仲行认真道：“礼不可废。” 他心里十分清楚，越是功高，越是要小心谨慎，不然被帝王猜忌，就是取死之道。 圣上拉他坐下，“今儿本是封赏的好日子，怎么突然就上了辞官的折子” 江仲行垂着眸子，“当年，臣做这个大统领的时候就说了，做大统领不为别的，只为了打晋国。” “如今晋国已灭，臣想做的事也做完了，只想回家颐养天年。” 圣上拍拍江仲行的肩，“朕看爱卿还年轻，再干十年都不成问题。” 江仲行摇头，“臣真的干不动了，身体吃不消，只求陛下恩准臣回家养老。” 圣上长叹一声，“一直以来，朕最信任的就是爱卿，爱卿回家养老，朕又要头疼了。” 江仲行笑笑，看着不远处的七皇子扯开话题，“这是老几” 圣上的目光也落在七皇子身上，“是老七。” “这孩子还算聪慧，朕如今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如今看着倒还是个可造之材。” 江仲行明白了，圣上应该是对几个成年的皇子都不满意，打算自己手把手的教出一个明君。 横竖圣上如今才四十多岁，春秋鼎盛，培养一个合心意的储君完全来得及。 他拱手，“愿陛下得偿所愿，愿我大楚国运绵长。” 圣上感叹一声，“还是齐王懂我。” 两人又闲聊一阵，江仲行这才出宫回家。 顾云娇这几天都没去仁心堂，等佑儿下朝回来，她欣喜的迎上去，往他身后看了看，却又立即变了脸色，“祺儿呢不是跟你说，让他过来一趟，我都几年没见他了！” 佑儿嘿嘿一笑，这时门边忽然一个人影闪出来，林梓祺大步踏出。 顾云娇仰头看着高大的孩子，眼泪一下涌了出来，“黑了。” 在外面风餐露宿两年多，不到二十的林梓祺脸上也有了风霜之色。 他看着顾云娇，眼底也是泪光闪烁。 顾云娇上前抓住他的手，“你来，给你做了两双鞋，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 “鞋底都是你杨姨纳的，她手比我有劲儿，我也就是裁样子，上鞋面子。” 70 第1140章 也该说亲了 顾云娇将祺儿拉到厅里坐着，丫鬟拿来了几双鞋。 一双是青色缎子的布料，上面沿着鞋口用深蓝色的绣线绣了一圈卍字纹，一双是玄色缎子，鞋口包了银边，鞋子两侧绣着银色云纹。 顾云娇一边示意祺儿脱鞋一边絮絮叨叨的道：“我这里只有你从前的鞋样子，我估摸着你这两年还得长点，就放了些尺寸，也不知道是大是小。” 祺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脱下鞋子，换上新鞋。 顾云娇看他拉上鞋子倒是不费力，心里一松，总算是没做小。 祺儿换好鞋子，在屋里走了几圈，笑道：“挺好，很合脚，还是顾姨做的鞋子舒服。” 说着，他又将鞋子脱下，珍重的放在包袱皮里包好。 顾云娇道：“你这孩子，还包上干啥，鞋子做了就是穿的，就这么穿着多好。” 祺儿摇头，“我要和父亲去西北了，这往后，要穿上顾姨做的鞋就难了，这两双鞋我留着，往后慢慢穿。” 顾云娇还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忙问，“这不是打完仗了吗怎么还要去西北” 祺儿道：“圣上封父亲为燕王，命他镇守西北。” 他顿了下，“估计爹一辈子，还有我这一辈子，都在西北了。” 顾云娇一下忍不住眼泪出来了，祺儿就相当于是她的养子，这才刚见面，跟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便又要长久的分离，这一别，就真不知道哪年哪月再见了。 她背过身去抹干泪，“什么时候走” 来得及的话，她再给他做几双鞋子。 祺儿道：“三天之后便要出发。” “草原还不算完全的安宁，一些部落每到过冬之前，会四处劫掠，如今秋天，正是他们出动的时候，因此得赶紧过去。” 祺儿见顾云娇神情伤感，强忍着泪水，笑道：“父亲说，如今大晋也没了，东北方都不用管，往后王庭就驻扎在河西走廊附近。” “等得了空我去看顾川舅舅。” “便是回定京看您，也不是很远。” 顾云娇强笑道：“好。” 她忽然又道：“你这过了年就二十了，你娶亲的事，你爹怎么打算的” 祺儿脸微微一红，摸摸后脑勺，“这，我爹没跟我说过这事。” 顾云娇叹口气，“你爹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想到这些。” “你记得提醒他给你寻个好姑娘，也不用害羞，到了这个年纪了，也该成家了。” 这时佑儿在旁边轻咳一声，顾云娇斜睨他一眼，“你急什么，你才十八。” 佑儿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说这个，是方才小丫头来报，祖父回来了。” 顾云娇忙起身迎到院子里。 江仲行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摆手，“你忙你的，不用伺候我，我回院子。” 等江仲行走了，佑儿这才道：“对了娘，忘了告诉你，祖父封齐王了，世袭罔替。” 顾云娇也差不多猜到了，点点头，接着笑盈盈的对祺儿道：“我去炒几个菜，中午留下吃饭。” 祺儿笑道：“顾姨，我就不留下吃饭了，爹还在府里等我，还有些事要紧着处理。” 70 第1141章 突发急症 顾云娇不舍的道：“哦，那好，那我送你。” 她和佑儿将祺儿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祺儿上马走了。 打转顾云娇便回自己院子，佑儿跟着她，“娘，你不是说亲自炒几个菜么” “我想吃你炒的农家一碗香。” 顾云娇没出声。 佑儿走上前一看，他娘已经泪流满面。 没几天，圣上便同意了江仲行请辞的折子，又赐下一座王府。 这座府邸可以说是定京最好的府邸。 离皇宫不远，隔樊楼也很近。 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湖泊，珍稀草木也是应有尽有。 很快，一家人便搬到了新的齐王府。 打这以后，齐王每天一早出府，去河边钓鱼。 每天到下午才回，每次回来多少都有收获。 顾云娇觉得挺好，这简直就是一个退休老头的标准生活。 这天下午，顾云娇正在看齐王钓回来的一条大鱼。 鱼有几尺长，躺在地上还没死透，鱼鳃一张一合的。 顾云娇正跟厨房的老王道：“鱼头剁下来，炖豆腐，鱼身子拿盐腌了，晚上——” 话没说完，一个丫头快步进来，“夫人，宫里来了太监，叫您立即进宫。” 顾云娇随着丫头出去，“来的是谁” “小喜子公公。” 顾云娇就出来就看到小喜子在大厅里团团转，看到顾云娇仿佛看到了救命菩萨一般，“秦国夫人，七皇子急症，圣上让您马上进宫救治。” 顾云娇转头吩咐贴身丫鬟去拿药箱。 接着仔细问小喜子，“七皇子是什么急症” 小喜子道：“七皇子先说肚子不舒服，接着呕吐了一回，然后又说头晕，整个人十分不好。” 顾云娇一边走一边问，“太医看了没，说没说是什么病” 小喜子摇头，“奴才出宫的时候，太医还没到。” “圣上先命奴才来找您，接着才传太医。” 顾云娇也听不出七皇子这是什么毛病，拿了药箱便上车往宫里去了。 齐王府离皇宫很近，进了宫，便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正房侧面的暖阁里，七皇子躺在床上，胸口在大幅度的起伏着，似乎呼气十分困难。 一见顾云娇进去，圣上和几位太医齐齐发声，“顾大夫，您快来看看。” 七皇子神志还清醒，顾云娇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七皇子费力的道：“头晕，喘不上气，没劲，浑身都没劲。”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七皇子听话的伸出舌头，顾云娇看了下，伸手拿脉，拿脉完，她即刻吩咐太监，“去拿牛乳来，要煮过的。” 接着掀开七皇子的肚皮，在他肚皮上扎了几针。 只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七皇子哼唧起来，“我，我要更衣了。” 太监们赶紧上前伺候。 顾云娇从暖阁出来，接着坐下开方。 圣上立在旁边看顾云娇开方子，问道：“老七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顾云娇抬头，先扫了一眼几位太医，这才道：“如果臣妇判断没错的话，七皇子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圣上脸色变了。 70 第1142章 都不说 几位太医这时都低下了头。 顾云娇在心里呵呵一声，这些太医不是没看出七皇子是中毒，只是看出了他们不敢说而已。 就等着自己这个秦国夫人傻傻的说出来。 顾云娇开完方子，递给太监，这才道：“臣妇看七皇子的症状，很有可能是中了夹竹桃的毒。” “不过，不管什么毒，方才给七皇子扎针，是为了让他泻出来。” “牛乳是用来洗胃，总之要尽快让毒药从他体内排出。” 夹竹桃这种植物，十分常见。 这东西好养活，随便扔在路边它就能生长得很好，开出来的花粉红粉红的，还十分好看。 在现代，顾云娇经常就在路边看到夹竹桃。 便是定京，也有不少地方都栽种了夹竹桃。 只是，这种植物全株都有毒，树皮，树叶，花，都有很强的毒性，干了的夹竹桃叶子，只需要半钱就能致人于死地。 圣上眉头皱起，“可最近朕都是将小七带在身边，朕吃什么，他吃什么，为何朕没事” 这时于公公小声道：“圣上，七皇子每天下午都会进些点心之类的，您并没有吃点心。” 圣上看向不远处案几上的那盘点心，咬着牙道：“去验，看是不是有毒。” 太医拿了银针刺进点心，抽出来一看，银针并未变色， 顾云娇转头说了一句，“只有砒霜，哦，也就是鹤顶红才会让银针变色，这世上大多数毒药都是不会让银针变色的。” “太医署应该有试药的小动物，拿去喂给小动物看看。” 太医赶紧拿了一块点心去太医署验毒了。 不一会儿太医回来道：“方才将一块点心喂给了一只体重三斤多的兔子，兔子吃下去后片刻，便吐了，现在躺在地上很乏力的样子。” 圣上阴沉着脸，“去，将刘公公叫来，让他仔细查，这点心凡是经手的人都一个一个给我查清楚。” 于公公出去吩咐小喜子，小喜子飞跑去找刘公公了。 这会儿小太监拿着牛乳进门，顾云娇立即让人端进去给七皇子灌下去，接着便催吐。 屋里传来七皇子呕吐的声音，圣上在外面听得心里难受之极。 这可是他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儿子，他真担心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吐完，等七皇子歇息了一会儿，顾云娇又让人继续给七皇子灌牛乳，接着又催吐。 如此三番，七皇子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几乎连喘气的劲儿都没有了。 圣上进去看了一次，出来满脸心疼。 等药煎好拿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七皇子又是洗胃又是拉肚子，肠胃里面有毒的点心基本都出来了，只还有一些毒素在体内。 太监小心的将药给七皇子喂了下去。 七皇子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 顾云娇也不能睡，强撑着在暖阁的榻上歇息。 圣上也没有睡，宫里出了这样的大的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能给七皇子下毒，那就能给他下毒，不把人找出来，他还敢吃饭 70 第1143章 攀咬 刘公公已经将接触过点心的一干人等都抓了起来。 一番拷打之后，做点心的御厨招了。 他虽然在宫外已经有妻子儿女，可最近，和宫里一个宫女好上了。 这宫女自己说她是皇后宫里的，叫珠儿。 他晚上不能回家的时候，珠儿会偷偷过来跟他幽会，有时候，白天也去御厨房找他。 御厨房本来是不许闲杂人等进去的，她给门口站岗的士兵一点好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放她进去了。 今天下午，御厨正要做给七皇子的点心，珠儿又进去找他了，在旁边看他做点心，还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现在想来，兴许就是那时候出了问题。 毕竟点心做好之后，当即装到了食盒里，由两个小太监一路提到了御书房。 两个小太监路上并没停留，也没遇着人。 圣上听完刘公公的禀报，脸色狰狞起来，“去皇后宫里，将那宫女拿来！” 刘公公带着太监去皇后宫里拿人。 皇后本已歇下了，又被吵醒，得知事情之后，惊得魂飞魄散。 她宫里的宫女出了这种事，这不明摆着是她指使的么。 皇后赶紧起身梳头，只随便挽了下头发，也没上妆，素着脸穿好衣裳便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里，圣上正看着刘公公审问珠儿。 刘公公厉声问，“是不是你在糕点里面下了药” 珠儿低着头，声音很小，“没有，我不知道公公在说什么。” 圣上在刘公公身后森然道：“下药的事，无须问，不是你也是你，总之，擅自进御厨房，就是死罪一条，朕只问你，是谁指使你做的” 珠儿一脸惶恐的摇头，“没有，奴婢没有下毒，也没人指使我。” 刘公公一个巴掌打在珠儿脸上，她半边脸一下红肿起来，刘公公喝道：“你若是痛痛快快的招了，还能留你全尸。” “若是有半句谎言，你一家子都别想活！” 珠儿颤抖一下，跪伏在地，“我招，我招。” “是，是皇后指使我下毒的！” 皇后扶着徐嬷嬷的手站在门外就听到了这一句，浑身一下就僵了。 正要进门通报的小喜子尴尬的看了皇后一眼，这才低头进去通报。 圣上冷声道：“来的正好，让她进来。” 皇后踏进门，看着跪在地上珠儿，厉声道：“你到底是受谁指使，要如此害我” 珠儿怯生生的道：“那东西不是皇后娘娘您让我找机会放到糕点里面的么” 皇后气得要吐血，指着珠儿唤身打颤，“你血口喷人！” “你在我宫里只不过是个干杂活的宫女，我若真是要下毒，也不会用你！” 她接着朝圣上跪下，“求陛下明察，此事绝不是臣妾所为。” 圣上眯起眼，“是不是你，朕不知道。” “朕只知道，朕天天将小七带在身边教导，碍了你们的眼。” “想来，你们是觉得，没了小七，有些人就有机会做太子。” “呵呵呵，休想！” “都是一群废物，有什么资格做太子，朕的大楚怎么能交给他们！但凡有一个出色点的，朕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要亲力亲为教小七！” 70 第1144章 测谎 皇后跪在地上，心里一时被绝望的情绪填满，她一直都没有太过为儿子去争这个太子之位，她也知道，圣上不是一个容易被左右的人。 她是正宫娘娘也不想蹦跶得太难看。 而二皇子，还以为皇位是他囊中之物，还是一身的傲气，甚至都不屑于去结交朝臣。 听到圣上的心里话，皇后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她只是不住的摇头，“不是臣妾，求陛下明察啊，真的不是臣妾！” 圣上呵呵一笑，“你这么说，她又那么说，朕怎么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皇后仰起头，“陛下，这件事大有蹊跷，这宫女明知道给皇子下毒就是一死，她为何连性命都不要了” “这其中必有隐情！” 圣上不相信皇后，但是也未必就相信这个叫珠儿的宫女。 他吩咐刘公公，“拿花名册，查这宫女的出身来历，将她家里人全都抓起来，但凡她有一句谎言，朕要杀她全家！” 地上的珠儿不住的颤抖。 刘公公立即让人去拿花名册了。 珠儿忽然磕头起来，“我说，我说实话。” “只求陛下阿放过我家里人。” 皇后忽然转头恶狠狠看着她，“谁知道，你要说的话是真是假” 圣上冷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皇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是真委屈，“臣妾也不知道，可是就凭她一张嘴给臣妾定罪，臣妾冤枉啊！” “这世上也有没让人说真话的药，如果有，臣妾情愿吃一颗，自证清白！” 圣上冷笑。 这时于公公忽然小声道：“秦国夫人就在隔壁暖阁里，秦国夫人医术如神，兴许真有什么吃了让人说真话的药也不一定。” 圣上垂下眸子，沉默半晌，“去叫秦国夫人过来。” 于公公小跑着去隔壁了。 顾云娇正在榻上打盹，忽然被于公公叫醒，于公公小声说了事情的原委，顾云娇略一思索，跟着于公公走了出来。 圣上对顾云娇十分客气，“夫人请坐。” “夫人可有让人说实话的药” 顾云娇半夜不睡已经很累了，顺势坐下，然后摇头，“臣妇没有让人说真话的药，不过——”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珠儿，“臣妇能分辨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圣上一下来了兴趣，“哦，夫人要如何分辨” 顾云娇缓缓道：“只须拿住脉搏，臣妇便能分辨真话假话。” 圣上看看皇后又看看珠儿，“如此，夫人不如先让朕试试。” 顾云娇点头，“好。” 她过去在圣上旁边坐下，拿住他的脉搏，感受了一番他脉搏的速度，这才道：“可以开始了。” 圣上道：“于大海，你问朕一个问题，朕回答。” 于公公想了想，“圣上中午吃的什么” 这时，顾云娇一边拿着圣上的脉搏，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圣上的脸，观察他的微表情。 似乎是被顾云娇盯着看圣上有些不自在，他摸了一下鼻子说道：“朕中午吃了八宝鸭还有梅菜扣肉。” 说完他看着顾云娇，“夫人觉得朕的话是真是假” 70 第1145章 真话 顾云娇毫不犹豫的道：“假话。” 圣上眉头一挑，忽然笑起来，“看来，夫人是真有辨别谎言的能力，好，如此，咱们今天就来看看这死有余辜的东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他转脸看向珠儿，眼神阴森可怖。 于公公十分灵泛的给顾云娇搬了把小椅子放在珠儿旁边，顾云娇坐在珠儿前面，一只手拿着她的脉，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珠儿。 刘公公开始问话，语调平稳带着几分阴森，“不想让你的家人全部陪着你一起死，你就老实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给七皇子下药的” 珠儿不由自主的又低下头，刘公公厉喝一声，“抬起头来。” 珠儿一抖，抬起头来，但又不敢跟对面的顾云娇对视，她嗫嚅道：“是，是前段时间一个宫女找到我，给了一大笔银子，让我去勾引胡御厨。” “我看银子多，就答应了。” “之后，那宫女又找到我，让我下午趁着胡御厨给七皇子做点心的时候，将一包药粉放到里面去。” “我，我不肯，可是那个宫女跟我说，她背后有人，知道我家里是湘城的，我要是敢不听话就杀了我弟弟。” “我明白了，不是我死就是我弟弟死。” “可我家就我弟弟一个男娃，他死了，我家不就断了香火了吗” 珠儿说着哭了起来，“我没办法，我不能让弟弟死，只能我自己死了。” 圣上脸色阴沉，不用顾云娇说，他也已经看出来，珠儿现在说的是实话。 刘公公接着问，“那个宫女是谁哪个宫里的” 珠儿咬着牙，“她从来不告诉我她是哪个宫里的，也不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毕竟是要命的事情，那天她给了我药粉之后，我假装走了，转个弯回来悄悄跟着她，看着她进了长秋宫。” 顾云娇一直盯着珠儿的脸，没有错过一丝一毫她脸上的任何细微的表情，等珠儿说完，她转头看向圣上，“她说的都是真的。” 圣上看向刘公公，“去长秋宫，将所有宫女都押过来，让她辨认！” 刘公公立即带人走了。 皇后在地上哭个不停，“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贱人陷害我！” 顾云娇起身打算告退，圣上伸手往下压了压，“夫人且留下，一会儿人押了过来，还要审问。” 顾云娇只得留下了。 刘公公带人进了长秋宫，手下的太监们将睡下的宫女们全部赶了起来。 容贵妃不高兴的在屋里隔着窗子道：“怎么大半夜的叫他们去问话咱们长秋宫是犯什么事了” 刘公公不卑不亢的道：“宫里出了点事情，问话是圣上的意思。” 容贵妃这才没说什么了。 刘公公办事谨慎，带人走之前，拿花名册对了一下，发现少个人。 少了一个叫小玉的宫女。 刘公公立即让人在长秋宫搜查起来。 前院搜过，宫女们住的屋子也搜了，不见小玉的踪影，刘公公又带着人去了后院。 后院除了些花草也没有什么，刘公公带人仔细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他正在想要不要搜查容贵妃的寝宫，就听到围墙外面传来一声细细的“救命——” 70 第1146章 死里逃生 刘公公又仔细将耳朵靠在墙上听了听，的确是有人喊救命。 他带人从长秋宫出来，绕到长秋宫的围墙后面，却又听不到声音了，他大声喊道：“谁在叫救命”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声音，“救命，求这位好心人救救小女子。” 刘公公循声过去，便看到一口井，井上还盖着一块石板。 两个太监合力将石板搬开，拿着灯笼往下照了照，便看到一个人影在井下。 井下的女子看到亮光，激动的哭起来，“救我，救我！” 太监将打水的桶子解下来，将绳子扔下去，“你将绳子系在腰间，系紧点，我们拉你上来。” 绳子放下去不久，那女子喊道：“好了。” 两个太监将女子从井里拉上来。 女子瘫倒在地上，嘤嘤哭泣。 刘公公看着她，“你是小玉” 小玉边哭边点头。 刘公公看她浑身湿淋淋的，颤抖个不停，便道：“先回长秋宫换衣裳。” 这倒不是他关心这宫女，如今才三月，春寒料峭，他怕宫女身体支撑不住，毕竟还没问话呢。 小玉惊恐的摇头，“不，我不回长秋宫。” 刘公公冷声道：“无须担心，长秋宫所有的宫女都被看管起来了，圣上要问话。” 小玉看了刘公公一眼，抖得更厉害了。 刘公公看她也不像自己能走的样子，提着她进了长秋宫。 小玉一进去，站院子里等候的几个宫女明显颤抖起来。 刘公公使个眼色，示意太监们看好人，自己押着小玉进房间换衣。 进屋刘公公背过身子，“赶紧换衣，圣上还等着问话。” 小玉也实在冻的不行了，脱下身上湿透的衣裳，换了干衣裳。 刘公公押着小玉，太监们押着长秋宫的宫女，这才往御书房去。 等人走后，偌大的长秋宫只剩下了容贵妃一个人，外面院子里虽然还有太监，不过，太监是不被允许进屋伺候的。 容贵妃只觉得眼皮在不停的跳，她心里不安得很。 刘公公将这一干人等提到御书房，地上跪着的珠儿迫不及待的喊叫起来，“是她，那一包药粉就是她给我的！” 小玉不敢跟珠儿对视，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刘公公跟圣上禀报了情况，圣上盯着头发还湿漉漉的小玉，只说了一个字，“审！” 顾云娇过去按住了她的脉。 小玉以为顾云娇是在给自己拿脉，感动得都要哭了。 刘公公问：“谁将你推到井里去的，为什么推你下去” 井口盖着青石板，显然不是失足落井可以解释的。 小玉愤怒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站着的几个宫女，手指点着其中几个，“是她们！” “天刚刚杀黑，她们就将奴婢诳到井边推了下去。” “幸亏奴婢会水，才没沉下去，扒着着井壁上的足窝，站到井壁的一块空当处，这才没被淹死。” 工匠打井的时候，都会在井壁上凿出足窝，还会留出个下脚站立的地方，便于在水井被淤泥堵住的时候，下去掏井。 70 第1147章 落井下石 刘公公皱眉，“你还没说他们为什么推你下去” 小玉看了一眼珠儿，再看看那几个宫女，最后又看看容贵妃的贴身嬷嬷，恨恨的道：“她们推我下井，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 “我去接触珠儿都是李嬷嬷指使的，那包药粉也是她给我的，她是嬷嬷，她让奴婢去做，奴婢不敢不去。” “奴婢说的句句是实话，求陛下明鉴。” 顾云娇抬头，“她说的是真的。” 李嬷嬷很快被拖了出来，按在地上。 其实到了这会儿，李嬷嬷审问还是不审问，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是容贵妃的贴身嬷嬷，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容贵妃。 李嬷嬷浑身发抖，顾云娇又过来给她拿脉。 圣上盯着李嬷嬷亲自开口：“谁给你的药，又是谁让你做的这一切” 李嬷嬷低着头，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脖子，“小玉都是血口喷人，奴婢从来没给过她什么药粉。” 顾玉娇盯着李嬷嬷，“你在撒谎！” 李嬷嬷惊诧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不紧不慢道：“你的脉搏告诉我，你在撒谎。” 其实不止是李嬷嬷脉搏稍稍加快了，她的微表情也出卖了她。 圣上怒道：“好大的狗胆，在朕面前，还敢有虚言，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刘公公兴许是感觉打板子太过血腥，直接就上了拶刑。 刑具夹着李嬷嬷十根手指，两边用力一拉，李嬷嬷惨叫起来。 都不用拉第二下，李嬷嬷就受不住了，连声道：“我招，我招。” 接着李嬷嬷便老老实实的将容贵妃指使她找人下毒给七皇子并且栽赃给皇后的事说了。 还说出毒药是容府准备好了，趁着小太监出宫的机会带进来的。 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彻底弄死容贵妃的机会，她给徐嬷嬷使个眼色，徐嬷嬷上前问道：“还有一事问你。” “当年在行宫，朱统领到底是跟谁私通” 李嬷嬷抖了一下，“这——” 徐嬷嬷阴森森的道：“劝你说实话，不然又要受刑。” 圣上此刻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不过，他并没阻止徐嬷嬷发问。 李嬷嬷想想，给皇子下毒，已经是死罪了，其余的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容贵妃未出嫁之时，就常出去与朱统领私会，之后在行宫又与朱统领私通。 圣上脸都绿了，怒吼一句，“去将那贱人拿来！” 刘公公去拿人了。 站在一边的皇后，心里无比痛快，给皇子下毒，容贵妃还不一定会死，可胆敢跟人私通，容贵妃是必死无疑。 跟她斗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要迎来最后的胜利了。 顾云娇听了这些秘辛，只感觉自己都替圣上脸疼，赶紧溜到了隔壁暖阁。 很快容贵妃和长秋宫仅剩的几个太监全都被刘公公带人押了过来。 容贵妃一看御书房地上跪了一片，心里先就慌了，娇弱的叫了一声，“陛下——” 圣上死死盯着她，“贱人，你一介商贾之女，朕给了你无上的荣宠，谁知你心如蛇蝎，竟敢谋害皇嗣！” 70 第1148章 死有余辜 容贵妃往地上一跪，哭着道：“陛下明鉴，臣妾什么都没做，是他们冤枉——” 话没说完，被圣上一脚踹在心窝，“还敢狡辩你死有余辜！” “你以为弄死老七就会轮到老大做太子你做梦！贱人！毒妇！” “朕问你，这件事，老大有没有参与其中” 容贵妃倒在地上又爬起来，呜呜呜的哭着，还在狡辩，“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老大他也没有” 圣上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不好问她与朱统领的事，那是打自己的脸。 他实则心里已经狂怒之极，这件事比容贵妃对七皇子下毒更让他难以承受。 看着容贵妃那张徐娘半老，姿色犹存的脸，圣上心里的恨一时间达到了顶点，他重重的一脚踹在容贵妃脸上，将她踹出去老远。 容贵妃脑子嗡嗡的，倒在地上，只感觉天旋地转。 圣上咬着牙吩咐刘公公，“长秋宫的奴才，一个不留。” 地上跪着的太监宫女们全都瑟瑟发抖，只是没有一人敢哭喊。 他们都清楚，哭喊只会让他们连死都会变成奢望。 圣上厌恶的看着地上的容贵妃，“这贱人，她不是喜欢下毒吗给她一杯鸩酒！” 晕晕乎乎的容贵妃听到鸩酒，努力挣扎着爬到圣上脚下，“圣上，臣妾错了，求圣上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饶臣妾一命。” 她知道这个时候，再否认什么都没用了，圣上如此震怒，必定是掌握了铁证。 圣上脸色狰狞，“夫妻谁给你脸了，你不过是个妾室，你也配” “将这贱人拖下去！” 容贵妃哭喊着，“陛下饶命，臣妾求你了——” 刘公公立即让人堵住了容贵妃的嘴。 容贵妃被拉了出去，地上跪着的太监宫女们也全都被拉了出去。 顾云娇坐在暖阁里听到圣上在吩咐于公公，“去将容家抄了。” “容家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流放到依兰。” 顾云娇一向不喜容家人，如今听到容家彻底完了，也是在心里出了口气。 容贵妃给圣上带了绿帽子，大皇子和四皇子是绝不可能有机会坐上龙椅了。 半夜，顾云娇又看着七皇子喝了一碗药，到天亮的时候，她给七皇子拿了脉，脉象平稳，体内也几乎没有什么余毒了。 等七皇子醒来，顾云娇又看了看他的情况，那些中毒的症状已经完全没有了。 她这才出宫回家。 回家先补了一觉，睡醒江宥之都回家了。 顾云娇跟他说了宫里的事，谁知道，江宥之半点也不惊讶。 “你都听说了” 江宥之点点头，他自然有他的消息来源，早已听说了。 而且，这件事，根本就是他诱导的结果。 仗也打完了，他也打算辞官陪着顾云娇去游历天下了，自然要尽快收拾容贵妃一家。 容贵妃几次坑害江家的仇他还没报。 他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只是他也有足够的耐心，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大皇子将来坐了天下，可没有江家的好果子吃。 70 第1149章 辞官 于是，江宥之让人跟容顶透露了圣上将七皇子带在身边的用意，话里话外都暗示，圣上本来是想立大皇子为太子，但突然发现七皇子很聪慧，是可造之材，想要培养七皇子，将来立七皇子为储君。 容顶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想办法将消息送到了容贵妃跟前。 容贵妃与大皇子密谋一番，接着便让容家人送毒药进宫。 容家人也算聪明，没有去药店买砒霜，毕竟药店卖出这种剧毒之物，一来会控制分量，二来还要做记录，出了事，容易被查出来。 夹竹桃这种东西，很容易弄到，也查不出来历。 是理想的毒药。 按说，容贵妃和大皇子的计划其实也没什么漏洞。 杀了七皇子嫁祸给皇后，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是偏偏那宫女小玉会水，没被淹死，又叫刘公公救起来了。 不然，就算小玉是她宫里的，只要她消失了，圣上就没有确凿的证据给她定罪。 江宥之没再说容贵妃的事，而是拉着顾云娇的手，“你说，我辞官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想周游天下，一边看风景，一边治病救人么” “正好，这官儿我也做腻了，咱们就去周游天下。” 顾云娇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你真的肯辞官陪我去周游天下” 江宥之笑道：“真的，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顾云娇比划着，“我想坐船出海，去大楚以外的地方看看，你也陪我去么” 江宥之将她揽进怀里，“我说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云娇靠在他怀里，用力一拍巴掌，“好，那我们先造一辆最舒适的马车，不管走到哪里，都得带上。” “再有我还得准备一些出行的东西。” 江宥之摸摸她的头，“你慢慢准备，我去写请辞的奏折。” “圣上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同意，少说要拖上一段时间。” 顾云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好，那我真的就开始准备了哦，你可不能骗我。” 江宥之点头，“放心。” 江宥之当晚便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折，表达了自己想要辞官的意思。 圣上看到折子真的目瞪口呆，江宥之才不过四十来岁，比他年纪还小，正是壮年，也是为国出力的好时候，他已经位极人臣，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看完折子，他立即让人将江宥之招了过来。 圣上一开始以为江宥之是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对他的信任度，没想到他与江宥之谈了半个时辰，发现他的首辅大人是真的不想干了。 年纪轻轻的就想回家，哦，不，是陪娇妻四处玩乐。 圣上莫名有些羡慕嫉妒恨，等江宥之走了，他在奏折上批了两个字，“不准。” 没几天，江宥之又再次上了折子。 圣上还是不准。 江宥之一连三封奏折递上去，圣上知道再留也没有意思了，首辅大人的心已经不在朝堂了。 圣上批了折子，江宥之和顾云娇便准备出发了。 佑儿的亲事横竖已经定下，要明年才能成亲，还早呢，先出去玩玩再说。 佑儿成亲之前，顾云娇也不打算出海，出海是他成亲之后的事。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顾云娇和江宥之坐着特制的马车缓缓的出发了。 走向他们人生新的旅程。 正文到此完结，接下来是完颜璋带着记忆重生之后的番外。 70 第1150章 完颜璋重生 “王爷，王爷快醒醒，新娘子的花轿就要来了。” 完颜璋感觉到身体被摇晃了几下，猛地惊醒过来。 入目是熟悉的摆设，是他的卧房，只不过，卧房的床上挂着大红色的帐子，床上铺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喜被。 他猛然看向自己右手手心，“我的香囊呢” 小厮黑子指指他的腰侧，“不是在那挂着么” 完颜璋低头一看，红色的喜袍上挂着一个石青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云纹。 他皱眉，“不是这个，是——” 他看着黑子，“你刚才说什么” 黑子道：“新娘的花轿就要来了，王爷，您赶紧去前面正厅，一会儿要拜堂了。” 完颜璋盯着黑子，他终于发现黑子今天不大对头，他太年轻了，脸上带着婴儿肥，唇边还只有一圈短短的青色，他记得他下巴上是留了短须的。 还有——拜堂成亲 完颜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很快他就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整理了下，这一切都不对，他应该已经死了，被那个狠心的女人毒死了。 那这又是哪里 不用掐自己，完颜璋也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他定定的看着黑子，“今天什么日子不，现在是天成几年” 黑子道：“今天是五月二十，是天成九年。” 完颜璋清楚的记得，他中毒的时候，是天成十五年。 他回到了六年前！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她消失不见的那些天，他不断的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他比他先遇到她，她会真心真意对自己吗 想到这里，完颜璋一刻也不能等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黑子，“备马。” 黑子大惊，“王爷，王妃的花轿就要进门了，您穿着喜服要去哪里” 完颜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喜服，转身回去，三两下扒掉喜服，一边换袍子，一边吩咐黑子，“去通知耶律管家，婚礼不举行了，让花轿回去。” “还有，给我备马，我要出一趟远门。” 上辈子，他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灭了大辽，重创了大楚，连大楚的太上皇和皇上都被他俘虏了，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功绩也算是前无古人。 他唯一的遗憾就只有她！ 或许是他死前的执念感动了老天，竟然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弥补遗憾。这次，他要比他先遇到她，他要用尽一切办法，得到她的真心。 黑子还在发呆，他不敢相信好好的王爷怎么在椅子上打了个盹，醒来突然就跟中了邪一样。 这时完颜璋呵斥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按我的吩咐去做！” 黑子飞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耶律管家急匆匆的跑来，不敢置信的问道：“王爷，宾客们都来了，花轿也在路上了，婚礼是真的不举行了么” 完颜璋不耐烦的道：“啰嗦，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办，宾客遣散。” 耶律管家哭丧着脸出去了，跟宾客们解释，王爷突然接到急信要外出一趟，婚礼暂时不举行了。 70 第1151章 日夜兼程 完颜璋看着黑子收拾好了东西，拿上银票，带上金叶子，便大步往外走。 走到二门，两个护卫乌廷和徒单已经牵着马候着了。 完颜璋飞身上马，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的奔了出去。 马儿一路跑到大门，一些宾客正在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完颜璋马鞭一甩，甩出一声脆响，宾客们赶紧避开，完颜璋从门口飞奔而出。 走不多远，迎面碰上一队系着红腰带的吹鼓手，后面跟着一顶大红花轿。 完颜璋看也没看那花轿一眼，策马飞快的走远了。 骑在马上，完颜璋想起上辈子，他让人去湘城仁心堂绑架顾云娇的事。 派去的侍卫扑了个空，他们打听下来，有说顾云娇进京了，有的说她回老家了。 侍卫们想想京城太远，打听到顾玉娇的老家里湘城只有几天路程，便赶到了大杨树村。 在大杨树村打听了一番，倒是将顾云娇出嫁的事打听清楚了，又赶到青山村，还是没见着人，看来是进京了。 侍卫回转之后，自然将打听到的消息都禀报给了完颜璋。 完颜璋当时似乎也就是随便一听，没想到，关于她的一切，他早已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 想到这里，完颜璋一时间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顾云娇有没有嫁给那江家大郎。 虽说，那江家大郎没福分，还没拜堂就死了，不足为惧。 可只要她嫁过去了，就意味着她会遇到江宥之！ 不行，这辈子，绝不能让江宥之先遇到她！ 会宁离湘城实在太远，差不多五千里路程，一路上，完颜璋拼命赶路，只想早一天见到她。 到了七月十二，完颜璋才赶到了大杨树村。 进了村，徒单找人打听了一下顾大夫，很快便找到了顾家。 完颜璋看着那普普通通的院子，一时间心跳加速，她会在这里吗 乌廷上前敲响了院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屋子里响起一个柔柔的声音，“眉儿，外面有人，去看看是谁” “眉儿！眉儿！”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李氏听那敲门声十分急促，只得自己从床上爬起，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歪歪斜斜的走了出来。 出来李氏打开门，扶在门框上，疑惑的看着眼前几个高大的男子，“你们找谁” 完颜璋上前，“我寻一位姑娘，她闺名顾云娇。” 李氏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完颜璋，“你找我女儿做什么” 完颜璋想了想，“找她看病。” 李氏瞪大眼，“看病她会看什么病她只是个小丫头！” 完颜璋皱眉，“她人呢” 李氏嘟起嘴，“她嫁出去了，不在这里。” 完颜璋闭了闭眼，握紧拳头，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他转身上马，脸色阴沉，“走，往青山村那边去。” 李氏看这几人就这么走了，哼一声，“没礼貌。”关了门，又去床上躺着了。 青山村离大杨树村也就十里路左右，骑马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完颜璋在村口下马，嘱咐两个侍卫，“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村里看看。” 70 第1152章 她不是！ 完颜璋进村没多久，便看到一个光头在树后一闪。 他脚步一顿，方才这光着脑袋的孩子他似乎见过的。 仔细想了想，他记起来，在顾云娇的仁心堂里，他见过这个孩子，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是光头。 完颜璋绕到树后，一把揪住阿铁，“我问你，你认不认识顾云娇？她住在哪里？” 阿铁像只小鸡仔似的被完颜璋拎在手里，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惊恐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完颜璋皱眉，“江家，那江家知道么？” 阿铁这才道：“是不是他们家大郎死了的那个江家？” 完颜璋松口气，放下阿铁，“正是，你带我去找，那个江家大郎娶的小媳妇。” 阿铁捂着脑袋，唯恐完颜璋被他头上的恶臭熏走，这还是第一个不嫌弃他，肯跟他说话的人。 他想了想，“你说她？她现在应该在后山边上割猪草。” “我带你去。” 阿铁走在前面，完颜璋在后面跟着。 两人走到后山那边，阿铁远远的指着山脚一个蹲着的身影道：“喏，那应该就是她，我先前看她穿的就是这个蓝色的衣裳。” 完颜璋看着远处那小小的身影，顿了一下，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他径直走到那小身影跟前站住。 正在割猪草的小姑娘，猛然看到前面多了一双靴子，她不由自主抬起头。 完颜璋对上了小姑娘的眼睛。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不是她！ 不是因为她瘦弱苍白的外表，是那双眼睛！ 眼前的小姑娘眼底是怯懦的，带着说不出的紧张和惊讶。 而他从未在她的眼里看到过怯懦。 她性情温和，外柔内刚，但绝不怯懦。 完颜璋失神的倒退一步，“你是谁？她呢？” 小姑娘看到这么高大一个男人，快要吓晕了，她握紧手里的砍柴刀，“你，你是谁，快走，不然我要叫人了。” 完颜璋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甘心的问，“我想找你求医，你会治病吗？” 小姑娘紧张的摇头，“我爹会治病，我不会。” 完颜璋刹那间快要崩溃了，他奔波几千里，到了这里，找到的人却又不是她，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个顾云娇究竟哪里去了？ 难道那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不，不可能，没有那样清晰的梦，他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回会宁的路上，他们几乎每个白天都在一起，他熟悉她所有的小动作，细微的表情，还有她眼底暗藏的狡黠，这根本就不是她，不，应该说，在这小姑娘的身上，他只依稀看到了几分顾云娇的影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完颜璋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不可能给自己答案了，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两个侍卫迎上来，“王爷，打听到了吗？” 完颜璋摇头，“不是，她不是。”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天下这么大，他要去哪里找她？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徒单问：“王爷，那怎么办？咱们回去么？” 70 第1153章 人有来生吗 完颜璋大步往前走，“不回去。” 找不到她，他是不会回去的。 走到村口，完颜璋又看到了阿铁。 阿铁在树后露出个脑袋看着他，完颜璋站住脚步，沉声道：“过来。”阿铁往前走了几步，却又不敢太靠近。 完颜璋盯着阿铁，“我问你，那江家是不是有个三郎很会读书？” 阿铁点头，“三郎是秀才，前些时候我看他坐车去府城考试了。” 完颜璋想了想，这说明地方没有找错，人也没找错，那小姑娘虽说瘦小，但眉眼就是顾云娇。 可却又不是前世的顾云娇，这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随手摸了一块碎银子扔给阿铁，阿铁本能的接住，见是银子，眼睛都睁大了。 完颜璋说了句“赏你的”转身就走。 乌廷在完颜璋身后问，“爷，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这时，后面的阿铁紧紧抓着那块银子，“我知道有地方可以住。” 完颜璋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 “那边山上有座庙，庙里的和尚人都很好，庙里也有空屋子可以住。”阿铁认真的说着。 完颜璋想了想，这村里也没有客栈，去县里他嫌太远，住在寺庙倒是不错的选择，“你带路。” 阿铁光着脚在前面跑，完颜璋几人在后面跟着。 山也不高，庙也不大，很快就到了。 庙里总共就两个和尚，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完颜璋看那老和尚，面容瘦削，胡子都白了，一双眼睛里满是看透世情的淡然。 他双手合十，恭敬的与老和尚见礼，说明了来意。 老和尚点头，“后面倒是还有几间屋子，只须打扫一下便可住人。” “凡净，你带他们去。” 年轻的和尚凡净带着几人去了庙后，这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四周都是屋子。 凡净指着左侧一排三间屋子，“那边可以住。” 又道：“柴房里有稻草，要铺床可以去搬。” 乌廷谢过他，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这是香火钱。” 凡净接过，念了声佛，“几位施主要是吃得惯，庙里有斋饭，若是吃不惯，离这里两三里路远，有个小镇子，可以买些米面肉食。” “只一点，请几位施主勿要在庙里食荤腥。” 等凡净走了，乌廷和徒单立即拿了扫帚抹布开始打扫屋子。 只是庙里也没有多余的铺盖，徒单快马去县城买了几床铺盖，又买了些熟食回来。 完颜璋胡乱吃了些东西，天刚黑，便在床上躺下。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他披衣起身，穿过后殿，走到外面。 白天他看过，后面有一处青石平台视野很好，上面还有两个草编的蒲团。 走到平台这里，就见月华如水，月光下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打坐。 完颜璋走过去，干脆也在旁边一个蒲团上坐下。 夜很静，老和尚闭着眼睛打坐，完颜璋仰头看着月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完颜璋忽然出声，“您说，人有来生吗？” 70 第1154章 教训 旁边老和尚的眼睛依旧闭着，“六道轮回，自然是有来生的。” 完颜璋从前是不信这些的，重生之后，有些东西他也不得不去相信。 或许是月色太美，完颜璋忽然有种对着老和尚倾诉的欲望，他喃喃的道：“为什么，你找到的那个人又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呢？” 他不觉得老和尚能听懂他的话，这天下应该不会有人能听懂他的话。 他就只是想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老和尚却开口了，“或许是时机未到，施主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完颜璋喃喃的重复着：“时机未到，耐心等待？” 或许。 他转头对老和尚道：“多谢大师开解。” 老和尚轻轻摇头，“贫僧不是什么大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不过，贫僧有一句忠告要送给施主。” “人生有取舍，施主不能什么都要，得到了一样必定会失去另一样，好好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老和尚说完起身，缓缓的走了。 完颜璋一个人看了半晚的月亮，夜深露重，才回房去睡了。 打从这天起，完颜璋晚上回山上庙里休息，白天小姑娘出来割猪草或是洗衣裳的时候，他就远远的看着。 有时候，他还会躺在江家门前那颗大树上。 他不知道老和尚说的时机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他要找到她，不管等多久。 一晃就过了十来天，这天完颜璋又躺在大树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尖利的骂声。 “你个丧门星，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完颜璋眉头皱起，这江家的老婆子一张嘴十分恶毒，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小姑娘也常被她骂，他躺在树上都觉得聒噪。 “丧门星，克死我的大郎，小贱人······” 完颜璋猛地从树上翻身坐起，即便那小姑娘不是顾云娇，可她顶着跟顾云娇的脸，岂能给老太婆这么骂！ 他一个纵身跃上屋顶，看到老太婆站在院子里叉着腰，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完颜璋顺手抓起一块瓦片，朝着老太婆的面门疾射而去。 周氏骂得正起劲，忽然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拍在她的脸上，力道之大，她嚎叫一声，当即就仰面躺倒了。 等屋里的人出来看时，周氏躺在地上，血流满面。 门牙掉了两颗在地上，嘴唇又红又肿，鼻子嘴都在流血。 再看地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块碎瓦片。 江家人四处看，什么也没看到。 完颜璋自然不会傻傻的站在屋顶上，教训了周氏就走了。 周氏嘴被打肿了，张嘴都困难，江家倒是安静了几天。 这天小姑娘又像往常一样，提着篮子出来割猪草。 完颜璋躺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如今小姑娘每天的活动轨迹他都很清楚了，他早就来这里等着了。 小姑娘割了满满一篮子猪草，放下砍柴刀，摘起了野花。 树上的完颜璋闭着眼，几乎睡着了。 就在这时，他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一阵细细的仿佛呜咽一般的声音。 70 第1155章 杀人不用偿命么 完颜璋猛地睁开眼，从树叶的缝隙里四处看了看，就看到小姑娘被一个男子压在身下。 男子一只手捂着小姑娘的口鼻，一只手掐着小姑娘的脖子，那模样竟像是要置小姑娘于死地。 完颜璋从树上跳下，刚打算去解救小姑娘，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老和尚说时机，这会不会就是时机？ 这十多天，他想了很多，明明是一样的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是同样的身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他若是妄然出手干涉，会不会······ 完颜璋看着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一男一女，死死的压制着自己上前的冲动。 他看到那小姑娘很快停止了挣扎，似乎是失去了知觉。 那男子喘息了一会儿，伸手就要去扯小姑娘的衣裳，完颜璋再也忍不住了，迈开脚步。 就在这时，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小姑娘忽然动了。 就见她两只手在地上摸索着，一只手抓起一把尘土对着男子一扬，另一只手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的敲在男子的头上。 小姑娘动作利落，用力掀开身上的男人拔腿就跑。 她正朝着完颜璋的方向跑过来。 完颜璋定定的看着她，小姑娘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转回头的时候，完颜璋看到了一双明亮又灵活的眼睛。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他试探的对着小姑娘叫了一声，“娇娇！” 小姑娘看着他，瞪大眼，“你认识我？” 完颜璋心里掠过一阵狂喜，是她，她来了！ 这时，他看到那个男子一边揉眼睛，一边骂骂咧咧的追了过来。 完颜璋将顾云娇往自己身后一拉，一手抽剑出鞘，寒光一闪，手起剑落，江二郎捂着脖子张开嘴，“你，你——” 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汩汩的往外流，江二郎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 顾云娇躲在完颜璋身后，惊得目瞪口呆，这就杀人了？ 她手抖了一下，松开完颜璋的衣裳，这男人似乎杀人毫不在乎的样子，这里杀人不用偿命么 天，她这是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完颜璋杀了江二郎，收剑入鞘，转身紧紧抓着顾云娇的手，“我们走。” 顾云娇刚刚穿越过来，就经历了差点被强，然后亲眼目睹了杀人，这时候人还是懵的。 她用力想了想，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原身的记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多大了，家住哪里！ 身边这个男人似乎认识他，顾云娇便顺着他的话，试探的问：“去哪里？” 完颜璋定定的看着她，“你说呢？” 顾云娇心里有点慌，一来就是这样的场面。 她到现在不但没有原身记忆，连思绪都没有整理好。 看着完颜璋的眼神，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顾云娇更慌了，捂着脑袋，“我头疼。” “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完颜璋先听到她头疼心里一慌，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若有所思。 他顺着她的话，“是不是因为刚才你窒息了，所以——” 顾云娇赶紧接过他的话头，“是的，就是这样，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70 第1156章 多谢贵人 完颜璋很快明白了，顾云娇不是之前的小姑娘，她的灵魂不知道为何突然到了这身体里，自然不知道小姑娘的身份，除了假装失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完颜璋迅速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省得脑袋痛。” 他低头看着她，“痛得厉害么，我抱你。” 顾云娇连连摇头，“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我还是自己走。” 完颜璋回头吩咐侍卫，“去收拾东西，马牵到村口，我们走。” 顾云娇跟着回头，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往山上走了。 完颜璋牵着顾云娇往村口去。 他不时的转头看她，她的目光有时候也会触碰到他，不过，总是很快就避开了。 他看到她脖子上一圈紫色的印痕，“脖子痛不痛？等会去县城，找个药铺，你自己开点药。” 顾云娇“哦”了一声，脑子里思索着，难道她这身体的身份也是个医生？ 哦，不，这里应该是古代，该叫大夫。 走到村口，在那树后，完颜璋又看到了阿铁。 他忽然看着顾云娇道：“那孩子头上的疮，你能治？” 这些天住在庙里，阿铁经常会去庙里帮着和尚干点活，和尚有时候会给他些吃的，完颜璋问了和尚，才知道了这孩子的身世。 他想想前世，他看到阿铁的时候，那小子短短的头发，在药铺里干活，头上的恶疮早就好了。 不用想，准是娇娇给他治好的。 他现在带着娇娇离开，这孩子的病，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治了。 顾云娇看着阿铁，“呃，能治是能治。” “我先看看。” 阿铁紧张不已，不敢上前。 完颜璋沉声道：“过来，让她给你治。” 阿铁有点怕完颜璋，他迟疑的上前，顾云娇捂住鼻子看了看阿铁的头顶，又给他拿了脉。 顾云娇脑子里一时闪过很多治疗恶疮的方子，可看看阿铁身上破烂的衣裳，还有光着的脚，想了想道：“你看哪户人家养了猪，要母猪，等母猪拉了屎，你找个干净的盆子装上。” “将瓦片洗干净，把猪屎弄到上面焙干，就是烤干。” “然后洗干净自己的脑袋，将烤干的猪屎，拿点水调和之后糊在脑袋上。” “大概敷上五六天，你这疮就能好了。” 阿铁显然惊呆了，“猪，猪屎？” 顾云娇用力点头，“这个在医书上叫猪零。” “你要信我，你就按照我的办法治，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她说完还耸了耸肩。 完颜璋这时从荷包里摸出一把散碎银子扔给阿铁，“等头上的疮治好了，你去县城里寻个地方学点什么手艺，将来也好养活自己。” 这一把银子少说也有十几两，阿铁捧着银子，眼泪刷刷往下落，这世上除了他亲娘，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完颜璋挥挥手，“银子藏好，别叫人偷了，没地方放就交给庙里的老和尚保管。” “去，赶紧把病治好。” 阿铁跪下磕了个头，“多谢贵人，阿铁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贵人的恩德。”说完飞快的跑了。 70 第1157章 走，回家去 乌廷他们还没从山上下来，这时，只听得远处一声凄厉的叫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顾云娇紧张起来，这肯定是江二郎的尸体被发现了，她揪着完颜璋的衣角，“要不，咱们赶紧走。” “一会儿可别叫人抓住了。” 完颜璋大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没事的，别担心。” 顾云娇踮起脚往村里看了看，好些人家都从屋里跑出来，往后山那边去了。 好在一时也没人往这里来。 她转头偷偷瞄了一下完颜璋，自己刚才说失忆，他是真的信了吗？ 看他对自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他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爹？应该不是，看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古人再早婚也不至于就有她这么大的孩子了。 她挺直背脊跟旁边的完颜璋比了比，她的身高才到他的肩膀。 她兴许是这男人的妹妹？就感觉他挺护着自己的。 这时村子里更加闹腾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远处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 接着看到有人朝着村口跑来了。 顾云娇有点慌，毕竟那男人的死，跟她也有点关系，可看身边的完颜璋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的心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这人去寻赵里正的，看到路边的顾云娇脚步顿了下，“你是那个，江家的小媳妇？你们家二郎被人杀了！你还不看看去！” “呃？”顾云娇刚要说话，身边的男人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冷声对这人道：“你看错了，她不是江家的什么人，她是我未婚妻。” “啊？！”这人和藏在完颜璋身后的顾云娇同时一惊。 这人眨眨眼，他怎么可能看错呢，这不就是江家的那个小媳妇？ 只是顾云娇被完颜璋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他想再看看，也看不到了。 这人摇摇头快步走了，他现在懒得管这些，他急着去找赵里正，江二郎被人杀了，得赶紧报官。 等人走了，顾云娇在完颜璋身后颤声问道：“我，我是你未婚妻？” 完颜璋回头看着她，用力点头。 顾云娇不大相信的道：“可他为什么说我是江家小媳妇？” 完颜璋迅速的道：“我本来是陪你去湘城玩的，谁知道一个疏忽，你被人拐走了，卖到这里做了江家的媳妇。” 顾云娇半信半疑，“这样啊。” 正说着，乌廷他们骑着马过来了。 完颜璋飞身上马，接着将手伸给了顾云娇。 顾云娇迟疑着，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这男人，就跟他走吗？ “去哪里？” 完颜璋道：“当然是带你回家。” 顾云娇的手迟迟没有伸出来。 完颜璋有点急了，“快上来，等会儿说不定就走不掉了。” 顾云娇转头看又有人往村口跑来了，她一咬牙朝着完颜璋伸出了手。 完颜璋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将她提起，放到了自己的身前，接着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的跑了。 身后男人的气息将顾云娇笼罩了，顾云娇不安的想要往前挪一挪身子，耳边传来完颜璋的声音，“别乱动，当心掉下去。” 70 第1158章 相信 顾云娇横坐在马上十分不舒服。 脚踩不到马蹬，屁股底下没有马鞍，手里没有缰绳。 顾云娇上辈子是骑过马的，屁股并不能在马鞍上坐实了，而是要随着马背起伏，这样屁股才不会痛也不容易累。 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受力点，很容易就掉下去，要么去抓马的鬃毛，要么抓住完颜璋。 想想自己被人扯头发的滋味，顾云娇决定放过马儿，默默的选择了抓住完颜璋的衣裳。 完颜璋温热的呼吸打在她头顶，“我知道这样不舒服，你忍一忍，到了县城就买辆马车。” 顾云娇不知道县城还有多远，除了死死的抓住完颜璋的衣裳她什么也不能做。 完颜璋不时低头看一看怀里的人。 他的心仿佛也被填满了。 明明前几天，对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他心里毫无波澜，现在，还是同样的外表，只是骨子里换了个人，却轻易就能撩动他的心。 若不是知道她这样坐着不舒服，完颜璋只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十几里路很快就到了。 进了城门，完颜璋下马，伸手去扶顾云娇，顾云娇却自己跳下来了。 县城里也就只有一两家酒楼，完颜璋选了看起来大些的那一家，进去也不问顾云娇便点了一桌子菜。 等到菜上来，都是顾云娇喜欢吃的。 顾云娇一边吃饭，一边问完颜璋，“那个，你既然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叫什么名字？” 完颜璋点头，“自然，你叫顾云娇，家么，家在会宁。” 顾云娇惊讶不已，这身体跟她同名么？ 或许这就是她穿过来的原因？ 完颜璋说出这个名字，顾云娇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如果是编造的话，不可能编造出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名字。 她又问道：“会宁？离这里远吗？这里又是哪里？” 完颜璋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有点远，不急，咱们慢慢走。” 顾云娇又好奇的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完颜璋注视着她沉声道：“完颜璋。” “完颜璋？”顾云娇喃喃的念了一句，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姓完颜的是女真人。 “那现在是什么朝代？” 完颜璋眉头微微一挑，朝代？ 他沉吟片刻，“我们是晋国人，如今天下三分，有大晋，大辽，大楚。” 顾云娇摇摇头，得，这一听就不是她知道的历史上的任何朝代。 吃过饭，乌廷去买马车，完颜璋带着顾云娇去绸缎铺子买衣裳。 绸缎铺里绸缎不多，大多是棉布，也没有几件成衣，做样品的两套细棉布衣裳，顾云娇试了下，都大了。 大了也没办法，还是买了下来，顾云娇又卖了剪子针线，打算自己改一改。 乌廷高价买了一辆旧马车，小县城里根本就没有马车卖，想要马车得请木匠现打。 完颜璋唯恐委屈了顾云娇，“还有几天就到湘城，到了湘城，再给你买衣裳，买辆舒适的车子。” 套好了马车便开始赶路。 70 第1159章 什么王妃 完颜璋亲自赶车，乌廷和徒单看王爷亲自驾车，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尊贵的王爷竟然亲自为这个小姑娘驾车？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王爷奔波几千里来寻她，处处对她呵护备至。 而小姑娘瘦小干瘪，连他们两个都看不上。 两人也没办法，只能骑着马默默的跟在旁边。 晚上到了客栈歇息。 顾云娇要了热水洗澡洗头，将衣裳也洗了。 弄完也很晚了，她躺在床上，回想起地震前的那一幕，这才发现，家里的药库跟她一起穿来了。 这个发现让顾云娇安心很多，她现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有药库在，她好歹不会缺钱花了。 一墙之隔的完颜璋此刻正在吩咐徒单，“你快马回会宁，安排好她的身份，务必做到天衣无缝。” 徒单领了吩咐，第二天天还没亮，便骑马走了。 顾云娇和完颜璋走了几天，便到了湘城。 路上走了几天，完颜璋总觉得顾云娇车马劳顿，又瘦了。 在湘城修整了几天，再次出发的时候，崭新而宽大的马车里，不但放着给顾云娇新买的绸缎衣裳，还堆满了各种吃的。 又走了半个月，这天吃饭的时候，顾云娇忍不住问完颜璋，“会宁还有多远啊？” 完颜璋道：“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 顾云娇呆了，“这么远？我们为什么跑这么远来玩？” 完颜璋轻咳一声，“我办点事，顺便带你来玩。” 顾云娇感觉这话没什么毛病，便也没再问了。 接下来一路奔波，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完颜璋给顾云娇裹着貂裘，自己坐在车辕上吹着冷风。 顾云娇觉着这个未婚夫对她挺好的，她想，他不知道自己占了他未婚妻的身体，心里愧疚不已。 而且，他对她的好，严格来说并不是对她。 这天到了一个集镇，顾云娇看到一家店子里有卖擦脸油和擦手油的，买了几罐子。 晚上在客栈的时候，顾云娇将一瓶擦脸油和擦手油递给他，“天冷，我看你天天赶车，脸都有些皴了，早晚擦一擦，会好点。” 完颜璋激动不已，“给我的？” 顾云娇点头。 完颜璋将两个小罐子紧紧的抓在手里，“好，我一会儿就用。” 他的目光灼热，看得顾云娇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避到房间去了。 到会宁的那天，会宁刚落了一场雪。 顾云娇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觉得美丽极了。 提前回来的徒单带着人在城门口已经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完颜璋。 徒单见到完颜璋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爷，王妃在府里。”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完颜璋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接着走到旁边，低喝道：“什么王妃？没有拜堂哪里来的王妃？” 徒单惴惴的道：“属下回府，便听说那日王——她的花轿进府，耶律管家说王爷有急事出行，婚礼取消，她说无妨，她先在王府住下，等爷回来再拜堂也是一样的。” 70 第1160章 一个谎言和一百个谎言 徒单偷瞄了完颜璋一眼，继续说道：“耶律管家到底只是下人，总不好赶她走，她，她就自己在王府住下了。” 完颜璋脸色难看，也就是说，现在顾云娇不能跟他回王府。 徒单接着道：“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顾姑娘的身份，父母双亡，从小跟人学医。” “宅子也安排好了，离王府不远，是一处一进的小宅子。” “小的将小的大姨老两口安排了过去，假充是服侍顾姑娘长大的下人。” 完颜璋沉着脸，“那先往宅子那边去。” 他顿了下，“你来赶车。” 这毕竟是会宁城里，认识他的人不少，他坐在外面赶车，有损皇族形象，还容易落人口实。 完颜璋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面，顾云娇正扒着窗口看雪景，冷风吹进来，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完颜璋伸手过来，将她貂裘的领子系紧了些，又摸了摸她膝上的手炉，还好，还是热的。 虽说这两个月一来，完颜璋经常为她做这些，但顾云娇还是不太习惯完颜璋这么亲密的动作，不自在的动了动。 完颜璋沉声道：“先送你回家。” 顾云娇有些忐忑的问：“是我自己家吗？你上次说我父母都不在了，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就只一对老夫妻，男的看门还有做些粗活，那嬷嬷一向是伺候你的。” 马车转过几条街，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徒单下车敲开门，一个皮肤黧黑的老头朝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徒单道：“你们家小姐回来了。” 老头看向正在被完颜璋扶着下车的顾云娇，转头扯着嗓子往里喊，“老婆子，小姐回来了！” 一个眼里透着精明的婆子走到门口，笑嘻嘻上前扶住顾云娇，“哎呀，小姐可回来了。” 完颜璋对那婆子道：“之前娇娇受了些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好生伺候着。” 婆子点头，“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小姐。” 完颜璋站在门口又嘱咐顾云娇，“我先回府处理一些事情，明日再来看你。” 顾云娇与婆子进门 婆子力气大，一只手挽着顾云娇的包袱，一只手扶着她回房。 顾云娇进了屋，四处打量，只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的感觉。 婆子放下包袱赶紧又端来了火盆，眨了眨眼，“姑娘是不是不记得奴婢了？” “奴婢姓石，往常您都叫奴婢石嬷嬷的。” 顾云娇看着石嬷嬷的笑脸，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但是又不知道这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点点头，“嬷嬷自己忙去，我休息一会儿。” 等石嬷嬷走了，顾云娇四处打量这屋子。 屋里一张火炕上面放了两个樟木箱子，还有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一张圆凳，一个衣架，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东西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一看就很寻常。 顾云娇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一些衣裳。 她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这些衣裳看起来都是崭新的，她在衣柜里四处找了找，就连几套中衣看起来也都很新，似乎也就是下了一两次水的样子。 她不由得赶到奇怪，这里真是她家么，怎么会没有一件她的旧衣裳？ 70 第1161章 什么时候补办婚礼 这时石嬷嬷在外面敲门，顾云娇道：“进来。” 石嬷嬷进来，看到打开的衣柜，眸子一闪，“姑娘是找从前的旧衣裳？那些都扔了，那些衣裳配不上姑娘往后的身份。” 顾云娇诧异道：“什么身份？” 石嬷嬷道：“姑娘难道连这个也忘了，你不是和王爷一起回来的么？” 顾云娇愣了下，完颜璋是王爷？ 她还真不知道，路上只听乌廷叫他爷。 石嬷嬷笑盈盈的，“姑娘往后是要做王妃的，那些旧衣裳怎么配得上您呢？” “这些都是王爷吩咐奴婢给您置备的，姑娘若是不喜欢，明儿再叫裁缝过来另做。” 顾云娇听她这么一说半信半疑，又问，“他是王爷，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姑娘，我为什么能够成为他的未婚妻？” 石嬷嬷眨眨眼，“看来姑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王爷之前病了，御医也治不好，您给他治好了病，王爷便非要娶你为妻。” 顾云娇没有丁点原身的记忆，听石嬷嬷这么一说，感觉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这时候，完颜璋也回了王府。 府里也不知道他今天回来，耶律管家赶紧让人烧火龙烧热水，忙得不亦乐乎。 完颜璋换下身上被雪水打湿的衣裳，泡了个热水澡，丫鬟给他束好头发，就听到外面黑子禀报，“爷，王妃求见。” 完颜璋猛地一掀袍子起身，嗔怒道：“爷还没成亲，哪里来的王妃？” 黑子低头，“是，奴才说错了。” 完颜璋大步走出来就见木英坐在厅堂里，见了他忙起身行礼。 完颜璋走到主位坐下，一言不发。 木英看到完颜璋不由得有些心慌，毕竟既然没拜堂，她就不该在这里住下。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头问道：“我来是想问王爷，什么时候补办婚礼？” 完颜璋毫无情绪的道：“那天我走得急，或许是没有交代清楚，这门婚事作罢了。” 木英如遭雷击，呆呆的看着完颜璋。 那天花轿被拦在大门口，耶律管家说王爷有急事外出，婚礼不办了。 她当时就羞愤不已，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家里送亲过来的亲属也很是气愤，当即就要让花轿打转回去。 她却忽然发了狠，她就不会去，这一回去，别人要怎么看她？ 弃妇么？ 她冷静的吩咐轿夫抬着花轿进门。 耶律管家拦了下，可没拦住。 主要也是不想做得太难看。 花轿停在院子里，她忍着气在花轿里一直坐到天黑。 她那时候想着完颜璋晚上总是要回来睡觉的，等他回来了，她要当面问他为什么，还要让他立即跟她拜堂！ 谁知道，天很晚了，完颜璋也没回，她只能从花轿里出来，对耶律管家道：“我现在要去吟风院歇息。” 她的嫁妆昨天就拉到了王府，安置在了吟风院。 耶律管家也拿不准木英到底往后还是不是王府的女主人，只得打开院子，让她住了进去。 谁知道，这一住下，就是几个月之久。 完颜璋自打那日之后一直未归。 70 第1162章 赶人 木英每日里如坐针毡，毕竟她没有跟王爷拜堂，住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顺。 她日日都盼着完颜璋早点回来，好跟她拜堂。 今天总算是听到了王爷回来的消息，已经等了几个月的她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直愣愣的过来找王爷。 谁知却听到这样的话。 木英咬着牙，“王爷悔婚，总有个原因，是我哪里不合王爷的意吗？” 完颜璋淡淡的道：“你我的亲事，于我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我横竖是要成亲的，是你或是别家小姐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母后既然定了你，我觉得也无所谓。” 木英咬着唇，这话让她再次感觉到被羞辱了。 完颜璋看着远处，脸上现出温柔之色，“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有了真正想娶的人。” 木英拳头捏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垂下眸子，“王爷，你我的亲事是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只怕不是王爷说不成亲就可以不成亲的。” 完颜璋抬起眼皮，“母后那边自然有我去说，你不用管。” “总之，是我对不住木姑娘，木姑娘想要什么补偿只管开口。” 木英闭了闭眼，平静了一下情绪缓缓道：“王爷或许不了解我，我一向十分大度，无论王爷想娶的是谁，我都可以承诺王爷，给她平妻之位。” “在府里可以跟我平起平坐。” 完颜璋“呵”一声，“木姑娘，对不起，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 “木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无论是让你父兄升官，还是给你一大笔钱财，或是让我替你做什么为难之事，都可以。” 木英一双眸子看着完颜璋，“我若死也不退婚呢？” 完颜璋沉下脸，“我做人做事，一向是先礼后兵。” “我告诉了姑娘退婚的缘由，也答应给你补偿，你若还是不肯，那就怪不得我了。” 木英看完颜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是无法挽回这门亲事了，捏紧拳头转身往外走。 背后传来完颜璋的声音，“收拾好你的东西，尽快离开。” “对了，婚书记得留下来。” 木英脚步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每走一步，恨意就越来越多，渐渐的填满了她的心间。 完颜璋将耶律管家叫来，叮嘱道：“你让木姑娘今天之内搬出王府，记得让她将婚书留下。” “若是事情没有没有办好，唯你是问。”完颜璋厉声道。 耶律管战战兢兢的答应了，他知道，王爷对木姑娘住在府里很不满，可他当时也不知道王爷是决意要退婚啊。 “我现在进宫一趟，等我回来，希望府里已经收拾好了。” 完颜璋抬脚要走，想了想又道：“管好府里的下人，谁也不准提起之前我定亲的事。” 耶律管家连连答应，“王爷放心。” 完颜璋进了宫，直奔皇后的凤珝宫。 宫女通报过后，完颜璋大步走了进去。 皇后坐在内室炕上，见完颜璋进来，轻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这几个月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70 第1163章 有了想娶的姑娘 完颜璋拱手行礼，“母后，儿臣是去办一件急事了。” “儿臣今日来，是想跟母后说，我与木姑娘的婚事，就此作罢。” 皇后本来坐着，气得站起了身，“好好的成亲，你突然扔下满堂宾客和新娘跑了，像话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皇后语气太急，说完喘息了几口，完颜璋忙扶着她坐下，“母后不要动怒，儿臣是因为有了想娶的姑娘，这才想要退婚的。” 皇后皱着眉头，“是谁？哪家的姑娘？还有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了？你父皇问了你几次，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完颜璋斟酌了下，“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医术高超，过几天我让她进宫给母后看病，母后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她住的地方有点远，这几个月，我就是去找她了。” 皇后冷着脸，“宫里没有御医？我要个姑娘给我看什么病！” 完颜璋耐心的道：“母后吃了御医这么多年的药，总是反反复复的发作，可见御医治不好母后的病。” “她的医术真的很高超，母后放心，吃了她开的药，只须几个月这病就能断根。” 皇后摆摆手，“看病的事再说，木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母亲放心，我会给木府一些补偿的。” 皇后很不高兴的道：“木英是我千挑万选为你选出来的媳妇，她性格坚韧大气，做王府的主母很是合适。” “你说的这姑娘，谁知道什么出身，有没有能耐做王府主母。” 完颜璋斟酌着道：“顾姑娘知书识礼，打理王府不会有问题。” 皇后冷哼，“这件事往后再说，自己处理好木府的事。” “还有，你既然回来了，得赶紧去见你父皇。” 完颜璋告退，接着便往凌云宫去了。 大殿里女伎们正在表演歌舞，晋帝完颜宏搂着个女伎正取乐。 见完颜璋进来，完颜宏摆摆手停了歌舞，皱眉看着行礼的儿子，“你去哪里了，一跑几个月，这也太不像话了。” 完颜璋低头，“儿臣去处理一些私事了。” 完颜宏没再问这个，只是道：“就要对大辽开战了，你收拾收拾，跟大军一起出发。” 完颜璋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他边走边回忆了一下，上辈子他也去打大辽了，不到半年就快打到了大辽的都城。 他那个大哥似乎是怕他立下太多功劳，在父皇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父皇下旨，召他回会宁。 他郁闷之极，写了封奏折给父皇，脱下盔甲，便去大楚游历了。 这次游历，他也是想摸清楚大楚的地理环境，好为将来攻打大楚做准备。 那次在湘城便遇到了顾云娇。 想到那个时候的顾云娇，完颜璋的眼神又温柔起来。 她现在太瘦了，跟那个时候比还差很多。 现在让他烦恼的就是，他很快就要出征，跟顾云娇成亲都来不及了。 而且，他出征的话，她怎么办？ 他是决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会宁的。 上辈子，在眼皮子底下她还能不见了，这辈子，他更是不敢让她再离开自己一步。 70 第1164章 跟我一起走 从宫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完颜璋想了想，干脆往顾云娇的宅子过去。 顾云娇刚刚准备吃饭。 石嬷嬷给她做的小鸡炖蘑菇，还有一碗粉条，一碗大白菜。 完颜璋一过来，石嬷嬷极有眼色的拿来一副碗筷，添了把椅子请完颜璋坐下。 一边吃饭，完颜璋一边说道：“过几天我要出征。” “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走。” 顾云娇愣了下，“为什么要跟你走？军营里不是不能有女人么？” 完颜璋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至于军营里不能有女人——你换上一身男装稍微遮人耳目就好。” 顾云娇皱眉，“可我不想去。” 这天气冷死人了，又要赶路，再说，她挺反感打仗的，和平不好么？ 完颜璋看了她一眼，他早就发现，这一世的顾云娇跟上一世是不大一样的。 这一世的她似乎不如前世那么内敛，表达情绪也更肆无忌惮。 他不知道上辈子顾云娇是因为融合了原身的记忆，所以，性格还有几分原身的影子。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顾云娇，他都喜欢。 他小声哄着她，“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路也不算远，打仗的时候，你就呆在营帐里，也不会有事的。” “你要是无聊，我给你多带点书过去看，还有，你要是愿意，可以做随军军医。” 顾云娇垂着眸子想，跟着完颜璋回来是没办法，这又跟着他出征，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熟稔，越来越亲密。 一想到完颜璋对自己这么好，应该是把自己当做了原身，她心里就不得劲。 有时候，她甚至有种冲动，告诉完颜璋，自己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她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 完颜璋见顾云娇迟迟不出声，又耐心的道：“打仗需要军医，你的医术这么高明，闲在家里岂不可惜？” 这话倒是说到了顾云娇的心坎上，治病救人就是她一生的追求。 顾云娇犹豫着，石嬷嬷端着一碗炒鸡蛋过来放下，“小姐，你就跟王爷去呗。” “横竖如今天冷，呆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出去多好玩呀。” 顾云娇左思右想，最后对着完颜璋缓缓点点头。 完颜璋大喜，吩咐石嬷嬷，“这几天给小姐准备些过冬的男装，从头到脚，别漏了什么。” 石嬷嬷行礼，“奴婢一定办好。” 吃过饭，完颜璋叮嘱顾云娇夜里睡觉燃着炭火，不要将窗子关得太严实。 接下来几天，石嬷嬷果然给顾云娇准备了许多东西，鹿皮靴子，皮袍子，手炉都准备了好几个。 这天一早，完颜璋过来道：“你与我进宫一趟，替母后看看，母后这两天又犯了喘症。” 顾云娇半点没有见家长的自觉，只想着自己是去给人看病，随便穿了身衣裳，素着一张脸就随着完颜璋进宫了。 凤珝宫里，皇后和贴身嬷嬷在房里的炕上说着闲话，外面宫女道：“二太子与顾大夫求见。” 皇后坐直身子，“顾大夫？” 她抬眸，“让他们进来。” 70 第1165章 就这？ 帘子掀起，完颜璋一步踏进来，接着便转身去扶顾云娇。 皇后还没见着人，看儿子这殷勤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心道，必定是个狐狸精，将她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等到顾云娇进门，皇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一惊。 她身量瘦弱，未施脂粉，眉眼之间还十分稚气，看着完全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就这？ 她不解的看着完颜璋，想不明白他是看上这小姑娘哪一点了。 这身材平板得，要不是看到她的脸，她都分不出正反面。 顾云娇弯腰行礼，皇后也不叫免礼，等她行礼完毕，才冷淡的道：“听璋儿说，你会看病，既然来了，就给本宫看看。” 顾云娇听皇后这说话的口气，并不相信她的医术，似乎让她看病都是一种恩赐。 她偏着头道：“皇后娘娘若是不信我，这病也没有必要看。” 皇后脸色骤然一变，“什么话？” 顾云娇认真道：“病人不信大夫，这药效便要大打折扣。”这并非是她瞎说，病人的意志意念，都病情都是有影响的。 “将来等娘娘真正相信我的医术的时候，我再给娘娘看。”她语气柔和，面带微笑。 皇后脸色不怎么好看，冷淡的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皮都没长开，我自然信不过你。” “罢了，退下，这病也无须看了。” 顾云娇低头行礼便要退下，完颜璋抓住她的手，看看皇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拉着顾云娇走了。 出了门，完颜璋看这额顾云娇，“是不是生气了？” 顾云娇摇头，“没有。” “我年纪小，皇后娘娘不相信我是正常的。” “等她什么时候相信我能治病，那时候，我再给她看。” 完颜璋叹口气，看来母后还要忍受一段时间病痛的折磨了。 他回想起前世，时机跟现在不一样，母后也没有表现出不相信顾云娇。 可见天下事都要要讲求时机。 送顾云娇回了家，他站在门口，习惯性的给她整理大氅，“明天便要出发了，我明早来接你。” 顾云娇也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身子，想要避开完颜璋的触碰。 完颜璋慢慢收回手，“早点歇着。” 这一瞬间顾云娇似乎从完颜璋眼底看到了失落。 她心一软，声音也放柔了，“好，我会早点歇息。”顿了下又道：“雪还没化，你回家的路上当心些。” 完颜璋的脸色立即回暖，“嗯，我会小心。” 他转身大步往外走，冷风吹起他的大氅，给他高大的身形又平添了一份气势。 顾云娇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抛开别的不谈，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比上辈子那些娘娘腔的小鲜肉好多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完颜璋的马车就到了门口。 他接过石嬷嬷手里的大包袱，扶着顾云娇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即坐了进去。 马车是木制的车厢，十分宽大，地板上有炭炉，坐垫可躺可卧，十分舒适。 顾云娇不安的动了动，马车再宽敞，空间也有限，两人坐在里面，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题外话－－－－－－ 身体出了点问题，更新量会减少，各位靓女多包涵。 70 第1166章 什么东西 顾云娇为了缓解尴尬，问道：“咱们大晋为啥要跟大辽打仗啊？” 完颜璋道：“大晋与大楚签订了盟约，约定共同灭辽。” 顾云娇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灭了大辽？大家相安无事不好么？” 完颜璋沉默片刻，“大辽以前没少欺负我们晋国和楚国，我们不打它，它就要打我们。” 顾云娇叹口气不说话了，她是大晋人，在心理上总是偏向大晋的。 马车已经在动了，顾云娇才将木制的窗子推开一条缝，一股寒风扑进来。 她看到马车外面有护卫的骑兵，想看风景是看不到了。 完颜璋打开车壁镶嵌的一个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好多本书。 顾云娇伸头过去看了下，有史书，有话本，甚至还有医书。 她挑了本史书，她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这才是她现在急需的。 她翻开书，刚要开始看第一页，又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完颜璋道：“谢谢。” 一连走了好几天，这天晚上，大军在野地里扎营。 吃过晚饭，完颜璋钻进顾云娇的帐篷，“我知道附近不远，有一处温泉，你要不要——” “我去！”话没说完，顾云娇便兴奋的说道。 完颜璋笑起来，拿起顾云娇的大氅替她穿好，一边穿一边道：“大约十里路左右，很快就到了。” 顾云娇收拾好衣物洗漱用品，便上了马车。 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完颜璋说的地方。 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庄子，乌廷下车跟庄子看门的说了几句，那人便打开门让马车进了庄子。 很快，庄子后面的院子里，石灯里面的蜡烛被点燃。 顾云娇看了看，院子里露天有大大小小四个池子。 她进屋换了一身衣裳，裹着大氅出来，看看完颜璋还没过来，迅速脱掉衣裳钻进了池子里。 水温微微有点烫，不过很快就适应了。 接着顾云娇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过来了。 顾云娇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完颜璋浑身都是腱子肉，猛的出现在眼前，雄性的力量扑面而来，冲击性还是很大的。 她暗戳戳的瞟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 完颜璋朝顾云娇这边看了一眼，进了离得最远的一个池子。 顾云娇大大的出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头往后仰，缓缓的将自己沉了下去。 她在水里憋了一会儿气，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 只一会儿的功夫，雪就下大了。 顾云娇仰着头伸手去接雪花，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雪花一片片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衬着蓝黑色的夜空分外美丽。 就在顾云娇沉浸在身体的舒适，和眼前的美景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迅速的窜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 顾云娇惊恐的尖叫一声，接着就连滚带爬从池子里蹦了出来。 完颜璋速度极快，从池子里跃起就往这边飞奔。 他过来先将顾云娇拦在身后，这才看向池子里的那个东西。 顾云娇躲在他身后，也朝池子里看去。 70 第1167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石灯的照耀下，顾云娇这才看清，池子里是一只猴子，猴子此刻泡在水里，朝着顾云娇和完颜璋龇牙咧嘴，样子很愤怒，仿佛在说他们侵占了它的地盘。 顾云娇哭笑不得，感情她抢了猴子的浴缸？ 完颜璋看清楚之后，也忍不住失笑，刚才顾云娇尖叫的瞬间，他的心都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了，如果顾云娇出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 他转头看着顾云娇，“刚刚吓着了？” 顾云娇点头，“它速度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是什么，再说，我以为它要袭击我。” 这时，完颜璋的目光在顾云娇身上转了一圈，赶紧扭过头去，“换个池子，就不跟它抢了。” 顾云娇刚要说话，在石灯的照耀下看到完颜璋耳根红了。 她想到什么，赶紧低头看了下自己，这两个多月，她比之前胖了点，不过，身体的起伏还是不太明显。 白色的棉布袍子裹着她平平无奇的身躯，连她自己都找不出来什么看点，也不知道他耳根红个啥。 穿着湿透的袍子，被冷风一吹，还是有点凉，顾云娇赶紧走进旁边一个池子进去了。 完颜璋也去了隔壁的池子。 顾云娇在池子里洗了头，又遮遮掩掩的清洗干净身体，这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进屋换了衣裳，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完颜璋拿了个干帕子过来，将她按在熏笼旁边给她擦头发。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顾云娇几乎没感觉到头发的拉扯。 她稍稍扭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他那张硬朗很少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认真，仿佛在做一件什么大事。 她心里微微一暖，即便他是将自己当做了另一个人，她这个从小父爱缺失的孩子，还是很享受这一刻的。 顾云娇忍不住有种奇怪的想法，要是完颜璋的这些温柔不是因为原身，都是对着她的就好了。 唉······ 完颜璋将头发擦到半干小心的将顾云娇的头发放在特制的熏笼上面。 熏笼下面的炭火不大，只感觉到温暖，也不会烫，温度刚刚好。 顾云娇偏着头，让头发在熏笼上面烘烤着，看到完颜璋的头发也还湿漉漉的，她伸手，“我给你擦一擦。” 完颜璋脸上的线条忽然就柔和下来，“好。” 他拿过一条干帕子递给顾云娇，自己转过身蹲在她身前。 顾云娇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头发擦到半干，然后道：“你也烤一会儿。” 完颜璋听话的将头发也放到熏笼上。 篾片制作的熏笼不大，完颜璋的偏着头将头发放上去，不可避免的跟碰到了顾云娇的头发。 他忽然想到结发为夫妻，脸映着火光有些泛红，瞄了顾云娇一眼。 只可惜顾云娇傻乎乎的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等到两人头发差不多干了，完颜璋又给她披好大氅，扶着她上马车。 马车辘辘向前，顾云娇抱着手炉，忍不住看一眼旁边的完颜璋，“那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就只是因为之前我救过你？” 70 第1168章 卑微 这些天，顾云娇也看过完颜璋对手下士兵发号施令的样子，完全不苟言笑，就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他这样一个统领十几万大军，在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对她却是处处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仿佛情根深种的模样，顾云娇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个救命之恩就能说得通的，总觉得还有点别的什么原因。 完颜璋转头深深的看着她，“不是因为你救了我，那只是我们相识的契机。” “因为，上辈子你欠我一条命，你答应这辈子还给我的。” 顾云娇觉得完颜璋这话说得十分认真，就像是真的一样。 她有点好笑的道：“你是不是弄反了，如果我欠你一条命，那该是我对你好，这样才能还清我的债啊。” 完颜璋摇头，“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你这辈子都呆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给我一个可以对你好的机会。” 这一瞬间，顾云娇只觉得完颜璋简直卑微到让人难受。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原身，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竟然换得一个这么出色的男子倾心相待。 马车很快回了营地。 顾云娇下了马车，刚要进营帐，徒单跑过来，一边觑着顾云娇一边道：“王爷，有个士兵被蛇咬了。” 完颜璋转头，“这时节怎么会有蛇，不是都冬眠了么？” 徒单抠抠脑袋，“那士兵从树洞里掏出一条冬眠的蛇，馋它那点肉，便将蛇放在火堆里烤。” “那蛇本来都硬了，谁知道忽然从或火堆里跳出来咬了他一口。” 这样的小事，本来不该报道完颜璋这里，完颜璋估摸着里面必有什么缘故，便问：“军医看过没有？” 徒单又偷瞄顾云娇，“看过了，说是没办法。” 他干脆道：“那个，不知道顾大夫有没有办法救救那士兵？” 顾云娇问：“什么蛇？” 徒单说道：“青色的蛇，他们说是竹叶青。” 顾云娇想了想，“你等等，我进帐篷找几样药。” 她进了帐篷然后闪身进药库匆匆忙忙称了几样药，然后提着药箱出来了。 出来将药包先交给徒单，“这个是三草汤，拿一包去煎，水开了熬两刻钟就好，先给那士兵喝。” “我过去处理一下他的伤口。” 徒单将药包递给一个士兵，“顾大夫跟我来。” 完颜璋自然不放心顾云娇一个人去，护着顾云娇跟上了徒单。 扎营本来就在野地里，顾云娇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路边一簇野草，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赶紧弯腰拔了一大把在手里。 这野草叫续随子，有解毒消肿的作用，正好可以用来治蛇咬。 到了地方，就见一个士兵坐在火堆旁边，整个人傻呆呆的，仿佛不能接受自己命不久矣。 顾云娇蹲下身，就看到那士兵的腿已经肿了，伤口周围出现了紫斑。 军医已经在伤口上方扎了布条阻止血液流通，伤口也划开了一个十字，应该是挤过毒血了。 这些处理都非常正确的。 70 第1169章 女人 顾云娇取出药水冲洗伤口，接着烧了个火罐按在他的伤口上，一会儿之后再拔了出来。 等到毒血拔尽，顾云娇这才解开士兵腿上绑着的布条。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布条绑上，叮嘱旁边的人，“每过一刻，解开布条放松片刻，之后再绑上。” 接着顾云娇将刚刚拔的续随子茎秆折断，就见那断开的地方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她小心地将汁液滴在伤口上。 接着道：“有盐么？拿点盐来！” 旁边的士兵从怀里翻出一个纸包，赶紧递给顾云娇。 打开纸包，里面是不怎么白的盐。 顾云娇从药箱里拿出乳钵，将剩下的续随子洗干净，撕碎放进乳钵中捣烂，接着撒上盐，然后将洒了盐的草药敷在士兵的伤口上。 士兵的伤口被盐一刺激，痛得嗷嗷叫，那只受伤的腿，也忍不住抖了好几下。 顾云娇站起身，“好了，吃上三天的药清除身体里的毒素，这几天自己就在附近拔点这种草，捣碎了放点盐，敷在伤口上就行了。” 士兵有些呆滞的看着顾云娇，“大，大夫，你这意思是我还能救？” 顾云娇站起身，“当然，不然我是在做什么？” 士兵眼泪一下飙了出来，“他们说那个蛇是竹叶青，我被咬了必死无疑。” 顾云娇看那士兵年纪也不大，应该不到二十岁，稚气的脸上挂着泪水，她笑着安慰：“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完颜璋在旁边默默注视着顾云娇，他最喜欢看她给人治病的时候，那种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 只不过，为什么对别的男人笑？ 完颜璋上前，不动声色的挡住顾云娇的视线，“行了，剩下的让军医处理，咱们走。”他拉着顾云娇的手走了。 徒单刚要跟着出来，那士兵小声问道：“四叔，这位大夫是谁啊？” 徒单呵呵一声，“这是未来王妃，亲自给你看病，你小子就偷着乐。” 这士兵是徒单的堂侄，要不是这层关系，他刚刚也不会直挺挺将事情报到王爷那里。 毕竟王爷手底下十几万士兵，他是没空去关心某个小兵的。 他常听王爷说顾云娇如何医术如神，虽然没见过她治病救人，但已经被成功的洗脑了。 报给王爷就是想请顾云娇出面医治，毕竟是他的侄子，他不能看着侄子就这么死。 士兵惶恐起来，“王妃给我看病？这，叔，我刚刚说话有没有不礼貌？” 徒单呵呵一声出去了。 接下来几天继续赶路，没多久，他们便到了此次西征路上的第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不大，完颜璋也不着急攻城，只让大军将城池团团围住。 不过三天，城里的知州和守军便带着城中官员和守军出城投降了。 这天下午，顾云娇去完颜璋帐篷找他，掀开帘子进去，她愣了一下。 帐篷里的那张行军床上面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肤色白皙，容貌秀美，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身薄薄的衣衫。 她见顾云娇进来，惊了一下，赶紧抓起床上的大氅裹在身上。 70 第1169章 女人 顾云娇取出药水冲洗伤口，接着烧了个火罐按在他的伤口上，一会儿之后再拔了出来。 等到毒血拔尽，顾云娇这才解开士兵腿上绑着的布条。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布条绑上，叮嘱旁边的人，“每过一刻，解开布条放松片刻，之后再绑上。” 接着顾云娇将刚刚拔的续随子茎秆折断，就见那断开的地方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她小心地将汁液滴在伤口上。 接着道：“有盐么？拿点盐来！” 旁边的士兵从怀里翻出一个纸包，赶紧递给顾云娇。 打开纸包，里面是不怎么白的盐。 顾云娇从药箱里拿出乳钵，将剩下的续随子洗干净，撕碎放进乳钵中捣烂，接着撒上盐，然后将洒了盐的草药敷在士兵的伤口上。 士兵的伤口被盐一刺激，痛得嗷嗷叫，那只受伤的腿，也忍不住抖了好几下。 顾云娇站起身，“好了，吃上三天的药清除身体里的毒素，这几天自己就在附近拔点这种草，捣碎了放点盐，敷在伤口上就行了。” 士兵有些呆滞的看着顾云娇，“大，大夫，你这意思是我还能救？” 顾云娇站起身，“当然，不然我是在做什么？” 士兵眼泪一下飙了出来，“他们说那个蛇是竹叶青，我被咬了必死无疑。” 顾云娇看那士兵年纪也不大，应该不到二十岁，稚气的脸上挂着泪水，她笑着安慰：“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完颜璋在旁边默默注视着顾云娇，他最喜欢看她给人治病的时候，那种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 只不过，为什么对别的男人笑？ 完颜璋上前，不动声色的挡住顾云娇的视线，“行了，剩下的让军医处理，咱们走。”他拉着顾云娇的手走了。 徒单刚要跟着出来，那士兵小声问道：“四叔，这位大夫是谁啊？” 徒单呵呵一声，“这是未来王妃，亲自给你看病，你小子就偷着乐。” 这士兵是徒单的堂侄，要不是这层关系，他刚刚也不会直挺挺将事情报到王爷那里。 毕竟王爷手底下十几万士兵，他是没空去关心某个小兵的。 他常听王爷说顾云娇如何医术如神，虽然没见过她治病救人，但已经被成功的洗脑了。 报给王爷就是想请顾云娇出面医治，毕竟是他的侄子，他不能看着侄子就这么死。 士兵惶恐起来，“王妃给我看病？这，叔，我刚刚说话有没有不礼貌？” 徒单呵呵一声出去了。 接下来几天继续赶路，没多久，他们便到了此次西征路上的第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不大，完颜璋也不着急攻城，只让大军将城池团团围住。 不过三天，城里的知州和守军便带着城中官员和守军出城投降了。 这天下午，顾云娇去完颜璋帐篷找他，掀开帘子进去，她愣了一下。 帐篷里的那张行军床上面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肤色白皙，容貌秀美，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身薄薄的衣衫。 她见顾云娇进来，惊了一下，赶紧抓起床上的大氅裹在身上。 70 第1170章 我可不敢 顾云娇呆怔片刻，床上的女子这时也在打量她，女子想想也知道，能够进王爷营帐的，毫无疑问，这肯定是王爷的女人！ 当女子看清楚顾云娇只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容貌也不算特别漂亮，顿时起了轻视之心，斜着眼道：“你是谁？” 顾云娇察觉到女子脸上的不屑，眉头皱了皱，“你又是谁？” 女子站起身，将胸膛挺了挺，“我是王爷的女人。” 顾云娇呵呵一声，转身就要出去，这时候，完颜璋掀开帐帘进来了。 一进来看到营帐里多了个女人，还没搞清楚状况，顾云娇淡淡瞥他一眼，不由分说将手里的药包塞到他手里。 “不是说这几天嗓子不太舒服么，给你配了些药，泡水喝。”说完转头就走。 完颜璋将药包放下，赶紧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他感觉顾云娇不太高兴。 虽然她的语气淡淡的，面色也很平静，但他就是知道她不高兴。 她的情绪轻而易举的就能影响到他。 “没什么。”顾云娇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完颜璋抓得紧紧的。 完颜璋也不傻，猛地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皱眉道：“谁让你进来的？” 女子一改方才的嚣张，忙不迭的行礼，“是吴大人送小女子过来伺候王爷的。” 刚刚投降的知州大人就姓吴。 完颜璋紧紧抓着顾云娇的手，看着女子厌恶的道：“什么东西，滚出去！” 女子扑通往地上一跪，“王爷，求王爷收下小女子，来的时候吴大人就说了，小女要是不能讨王爷欢心，回去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女子开始对着完颜璋磕头，“求王爷收下小女子，小女子便是给王爷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完颜璋皱眉，刚要喊士兵进来将她拖出去，忽然察觉到顾云娇的手又在他掌心里挣扎，意图脱离他的掌控，他看着顾云娇柔声道：“你也没个使唤的丫鬟，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也不方便，我看，要不就让她留下来，给你做个使唤丫头，端茶倒水。” 顾云娇哼一声，“我可不敢，她刚刚还说，她是王爷的女人。” 完颜璋一只手扶住顾云娇的肩，“别听她胡说。” 他忽然扭头朝着帐篷门口喊道：“外面站岗的给我进来！” 很快，站岗的两个士兵进来了。 进来看完颜璋面色不对，两人赶紧跪下。 完颜璋冷着脸，“是谁让你们将人放进来的？胆子可真大！你们收了吴大人多少好处？” “自己去上官那里一人领五十板子！” “还有，让乌廷知会所有的亲兵，往后，除了王妃，谁也不准进本王的营帐！” 两个士兵应了声，低头默默的出去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听到完颜璋的话，偷瞄了顾云娇一眼，然后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王爷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对着王妃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气儿大了，吹跑了王妃，她是刚才是嫌命长了么，竟敢对王妃那样说话。 70 第1170章 我可不敢 顾云娇呆怔片刻，床上的女子这时也在打量她，女子想想也知道，能够进王爷营帐的，毫无疑问，这肯定是王爷的女人！ 当女子看清楚顾云娇只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容貌也不算特别漂亮，顿时起了轻视之心，斜着眼道：“你是谁？” 顾云娇察觉到女子脸上的不屑，眉头皱了皱，“你又是谁？” 女子站起身，将胸膛挺了挺，“我是王爷的女人。” 顾云娇呵呵一声，转身就要出去，这时候，完颜璋掀开帐帘进来了。 一进来看到营帐里多了个女人，还没搞清楚状况，顾云娇淡淡瞥他一眼，不由分说将手里的药包塞到他手里。 “不是说这几天嗓子不太舒服么，给你配了些药，泡水喝。”说完转头就走。 完颜璋将药包放下，赶紧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他感觉顾云娇不太高兴。 虽然她的语气淡淡的，面色也很平静，但他就是知道她不高兴。 她的情绪轻而易举的就能影响到他。 “没什么。”顾云娇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完颜璋抓得紧紧的。 完颜璋也不傻，猛地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皱眉道：“谁让你进来的？” 女子一改方才的嚣张，忙不迭的行礼，“是吴大人送小女子过来伺候王爷的。” 刚刚投降的知州大人就姓吴。 完颜璋紧紧抓着顾云娇的手，看着女子厌恶的道：“什么东西，滚出去！” 女子扑通往地上一跪，“王爷，求王爷收下小女子，来的时候吴大人就说了，小女要是不能讨王爷欢心，回去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女子开始对着完颜璋磕头，“求王爷收下小女子，小女子便是给王爷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完颜璋皱眉，刚要喊士兵进来将她拖出去，忽然察觉到顾云娇的手又在他掌心里挣扎，意图脱离他的掌控，他看着顾云娇柔声道：“你也没个使唤的丫鬟，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也不方便，我看，要不就让她留下来，给你做个使唤丫头，端茶倒水。” 顾云娇哼一声，“我可不敢，她刚刚还说，她是王爷的女人。” 完颜璋一只手扶住顾云娇的肩，“别听她胡说。” 他忽然扭头朝着帐篷门口喊道：“外面站岗的给我进来！” 很快，站岗的两个士兵进来了。 进来看完颜璋面色不对，两人赶紧跪下。 完颜璋冷着脸，“是谁让你们将人放进来的？胆子可真大！你们收了吴大人多少好处？” “自己去上官那里一人领五十板子！” “还有，让乌廷知会所有的亲兵，往后，除了王妃，谁也不准进本王的营帐！” 两个士兵应了声，低头默默的出去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听到完颜璋的话，偷瞄了顾云娇一眼，然后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王爷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对着王妃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气儿大了，吹跑了王妃，她是刚才是嫌命长了么，竟敢对王妃那样说话。 70 第1171章 见风使舵 女子很快想明白了，转而对着顾云娇磕头，“奴婢，奴婢愿意伺候王妃，求王妃手下奴婢，求王妃饶恕奴婢方才不敬之罪。” 顾云娇还未说话，完颜璋呵斥一声，“出去，在外面等着，王妃若是不要你，自己滚回吴大人那边去。”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提起一个包袱一溜烟的出去了。 完颜璋抓着顾云娇的手，指指桌上的药包，“这个要怎么泡？我不会。” 顾云娇本来也就只有一点点被那女子冒犯的不高兴，这时情绪完全多云转晴了，她看看帐篷里火炉上的铜壶，“我给你泡。” 完颜璋看着顾云娇将药材放进茶杯里，接着去提火炉上的铜壶。 他赶紧过去，“这个重，我来提。” 冲泡好药材，顾云娇盖上盖子，嘱咐道：“等两刻钟就能喝了。” “这天气本来就干燥，帐篷里还燃着炭火，嗓子容易不舒服。” “你睡觉前，在床边放一碗水，地上也洒点水，应该会好点。” 完颜璋点头，“好，我记下了。” 顾云娇转身，“那我回去了，我还得配药。” 完颜璋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点头送她出门。 顾云娇走到隔壁自己的营帐门口，就见先前那女子在门口跪着。 见顾云娇过来，女子又在地上磕头，“求王妃收下奴婢，求王妃开恩。” 顾云娇低头看着那女子，女子仰头看着她，眼里含着泪，“求王妃开恩，小女子要是被退回去，就死定了。” “方才是奴婢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顶撞王妃。” 顾云娇叹口气，她要是执意不收下这女子，似乎显得气量有点小了，女子也不过是态度稍微轻慢了些。 她抬手，“进来说话。” 说完，她刚要转身进帐篷，就见女子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掀起了帘子。 顾云娇失笑，这姑娘其实还挺机灵的。 进屋顾云娇才坐下，女子十分有眼色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倒了杯热茶递到顾云娇手里。 顾云娇手里捧着热茶，感受着茶杯上传过来的热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福，“小女子名叫月娘，如今既然是王妃的人了，还请王妃赐名。” 顾云娇摆摆手，“就叫月娘，挺好听的。”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月娘道：“奴婢从前是吴大人府里的大丫鬟。” 她生得貌美，心气也高，原本一心要嫁个好夫君。 只可惜吴大人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夫人又看得紧，她没有机会上位。 这回吴大人献城投降之后，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夫人兴许是留着她觉得终究不安全，便出了个主意，将她送过来讨王爷的欢心。 顾云娇心道，难怪这么会伺候人。 她点头，“那你就留下。” 月娘喜出望外，“多谢王妃。” 顾云娇纠正她，“往后别叫王妃，叫我姑娘就好。” “多谢姑娘。”月娘十分听话的道。 顾云娇瞟她一眼，“先将身上的衣裳换了，穿着大氅也不方便做事。” 月娘脸一红，她大氅里面的衣裳薄薄的，本来是为了勾引王爷而穿的。 70 第1171章 见风使舵 女子很快想明白了，转而对着顾云娇磕头，“奴婢，奴婢愿意伺候王妃，求王妃手下奴婢，求王妃饶恕奴婢方才不敬之罪。” 顾云娇还未说话，完颜璋呵斥一声，“出去，在外面等着，王妃若是不要你，自己滚回吴大人那边去。”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提起一个包袱一溜烟的出去了。 完颜璋抓着顾云娇的手，指指桌上的药包，“这个要怎么泡？我不会。” 顾云娇本来也就只有一点点被那女子冒犯的不高兴，这时情绪完全多云转晴了，她看看帐篷里火炉上的铜壶，“我给你泡。” 完颜璋看着顾云娇将药材放进茶杯里，接着去提火炉上的铜壶。 他赶紧过去，“这个重，我来提。” 冲泡好药材，顾云娇盖上盖子，嘱咐道：“等两刻钟就能喝了。” “这天气本来就干燥，帐篷里还燃着炭火，嗓子容易不舒服。” “你睡觉前，在床边放一碗水，地上也洒点水，应该会好点。” 完颜璋点头，“好，我记下了。” 顾云娇转身，“那我回去了，我还得配药。” 完颜璋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点头送她出门。 顾云娇走到隔壁自己的营帐门口，就见先前那女子在门口跪着。 见顾云娇过来，女子又在地上磕头，“求王妃收下奴婢，求王妃开恩。” 顾云娇低头看着那女子，女子仰头看着她，眼里含着泪，“求王妃开恩，小女子要是被退回去，就死定了。” “方才是奴婢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顶撞王妃。” 顾云娇叹口气，她要是执意不收下这女子，似乎显得气量有点小了，女子也不过是态度稍微轻慢了些。 她抬手，“进来说话。” 说完，她刚要转身进帐篷，就见女子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掀起了帘子。 顾云娇失笑，这姑娘其实还挺机灵的。 进屋顾云娇才坐下，女子十分有眼色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倒了杯热茶递到顾云娇手里。 顾云娇手里捧着热茶，感受着茶杯上传过来的热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福，“小女子名叫月娘，如今既然是王妃的人了，还请王妃赐名。” 顾云娇摆摆手，“就叫月娘，挺好听的。”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月娘道：“奴婢从前是吴大人府里的大丫鬟。” 她生得貌美，心气也高，原本一心要嫁个好夫君。 只可惜吴大人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夫人又看得紧，她没有机会上位。 这回吴大人献城投降之后，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夫人兴许是留着她觉得终究不安全，便出了个主意，将她送过来讨王爷的欢心。 顾云娇心道，难怪这么会伺候人。 她点头，“那你就留下。” 月娘喜出望外，“多谢王妃。” 顾云娇纠正她，“往后别叫王妃，叫我姑娘就好。” “多谢姑娘。”月娘十分听话的道。 顾云娇瞟她一眼，“先将身上的衣裳换了，穿着大氅也不方便做事。” 月娘脸一红，她大氅里面的衣裳薄薄的，本来是为了勾引王爷而穿的。 70 第1172章 满载而归 顾云娇找出一件自己的男装袍子给月娘，“军营里都是男人，穿这个安全点。” 月娘听到顾云娇的话，身子又抖了下。 之前她被吴大人送过来的时候，在营地里穿行，那些士兵的目光像是饿狼一般，仿佛恨不得扑上来将她给撕碎了。 月娘赶紧走到屏风后面，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她刚要穿上男装袍子，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汗巾，一狠心，用汗巾将胸部缠了起来。 她想清楚了，如果她是王爷的女人也就算了，不会有人敢动她。 现在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没身份没地位，谁知道会不会有色胆包天的士兵，将她给······ 换好衣裳出来，月娘洗了脸，重新梳了男子发式，然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张黄纸给顾云娇。 顾云娇看了看，是一张卖身契，清楚的写着月娘的姓名，年龄，体貌特征。 她将卖身契折好收下，吩咐月娘，“去外面问管军需的军官要一套铺盖过来，晚上你自己用。” 月娘行礼之后出去了。 这之后，月娘伺候顾云娇倒也精心。 只是有时候，完颜璋过来，月娘总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些风情。 不过完颜璋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 顾云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从来不动声色。+ 接下来几个月，完颜璋带领大军势如破竹，接连攻下辽国的城池。 而每次攻城之后几天，顾云娇便会收到完颜璋让人送过来的大量珠宝，绸缎、皮毛，各种珍玩。 顾云娇空闲的时候会看一眼，大多数时候，箱子都原封未动的没有打开。 而她每天忙着处理军医无法处理的一些士兵的伤情。 到了三月，皇上的圣旨便到了，召完颜璋回会宁。 上辈子也经历过这么一遭，完颜璋早有心理准备。 这回他也没觉得愤懑不平什么的，毕竟说起来他现在的心智比当年的他要成熟得多。 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父皇，也免不了要猜忌他。 完颜璋痛痛快快将帅印交给了前来接替他的大太子，带着顾云娇还有亲兵潇洒的走了。 天气很好，回程的路完颜璋也不着急，一路上带着顾云娇游山玩水，看看花花草草。 到了快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一行人才回了会宁。 原本完颜璋要让顾云娇直接住到王府，到底又不想让人看轻她，还是将她送回了家。 完颜璋回府便将耶律管家招来问道：“婚礼事宜准备得如何了？” 出征之前，他就嘱咐耶律管家准备婚礼。 之前打算跟木英成亲准备的东西都不要了，全部需要换新的。 这次出征也有半年之久，王府又财力雄厚，耶律管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耶律管家汇报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婚礼宴席要用的鲍鱼、海参等等一些干货也备好了，只等日子到了再采买其它新鲜的菜蔬。” 完颜璋点头，“我让你准备的婚书准备好了么？” 耶律管家赶紧让人取来了准备好的婚书。 70 第1172章 满载而归 顾云娇找出一件自己的男装袍子给月娘，“军营里都是男人，穿这个安全点。” 月娘听到顾云娇的话，身子又抖了下。 之前她被吴大人送过来的时候，在营地里穿行，那些士兵的目光像是饿狼一般，仿佛恨不得扑上来将她给撕碎了。 月娘赶紧走到屏风后面，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她刚要穿上男装袍子，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汗巾，一狠心，用汗巾将胸部缠了起来。 她想清楚了，如果她是王爷的女人也就算了，不会有人敢动她。 现在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没身份没地位，谁知道会不会有色胆包天的士兵，将她给······ 换好衣裳出来，月娘洗了脸，重新梳了男子发式，然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张黄纸给顾云娇。 顾云娇看了看，是一张卖身契，清楚的写着月娘的姓名，年龄，体貌特征。 她将卖身契折好收下，吩咐月娘，“去外面问管军需的军官要一套铺盖过来，晚上你自己用。” 月娘行礼之后出去了。 这之后，月娘伺候顾云娇倒也精心。 只是有时候，完颜璋过来，月娘总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些风情。 不过完颜璋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 顾云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从来不动声色。+ 接下来几个月，完颜璋带领大军势如破竹，接连攻下辽国的城池。 而每次攻城之后几天，顾云娇便会收到完颜璋让人送过来的大量珠宝，绸缎、皮毛，各种珍玩。 顾云娇空闲的时候会看一眼，大多数时候，箱子都原封未动的没有打开。 而她每天忙着处理军医无法处理的一些士兵的伤情。 到了三月，皇上的圣旨便到了，召完颜璋回会宁。 上辈子也经历过这么一遭，完颜璋早有心理准备。 这回他也没觉得愤懑不平什么的，毕竟说起来他现在的心智比当年的他要成熟得多。 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父皇，也免不了要猜忌他。 完颜璋痛痛快快将帅印交给了前来接替他的大太子，带着顾云娇还有亲兵潇洒的走了。 天气很好，回程的路完颜璋也不着急，一路上带着顾云娇游山玩水，看看花花草草。 到了快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一行人才回了会宁。 原本完颜璋要让顾云娇直接住到王府，到底又不想让人看轻她，还是将她送回了家。 完颜璋回府便将耶律管家招来问道：“婚礼事宜准备得如何了？” 出征之前，他就嘱咐耶律管家准备婚礼。 之前打算跟木英成亲准备的东西都不要了，全部需要换新的。 这次出征也有半年之久，王府又财力雄厚，耶律管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耶律管家汇报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婚礼宴席要用的鲍鱼、海参等等一些干货也备好了，只等日子到了再采买其它新鲜的菜蔬。” 完颜璋点头，“我让你准备的婚书准备好了么？” 耶律管家赶紧让人取来了准备好的婚书。 70 第1173章 想要完婚 完颜璋看了下婚书，很是满意。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他要做的就是让父皇和母后同意这门婚事。 母后那边现在估计心情不太好，毕竟母后是和亲的辽国公主，如今晋国已经占了大辽许多城池，完颜璋也清楚的知道，不久之后，大辽将要灭国。 这个时候，跟母后去说婚事，不是什么好时机。 但是，他不能再等了。 他一定要尽快娶娇娇进门，只要离开她超过半天一天，他就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而父皇那里，父皇性子喜怒无常，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第二天一早，完颜璋便进宫了。 晋国五天一朝，不上朝的时候，皇帝多半在他的承乾宫看歌舞，喝酒，跟美人们玩耍。 在女色上头，皇帝有着异于常人的爱好。 这一点，大太子倒是跟皇帝十分相像。 完颜璋到了承乾宫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德公公出来道：“皇上昨儿睡得晚，还未起来，要不，二太子等会再来？” 完颜璋想了想，“本王去凤珝宫，父皇若是起来了，还请公公往凤珝宫递个消息。” 根着完颜璋过来的黑子立即碰了碰德公公的袖子。 德公公动作十分熟练的将手里的东西收进袖袋里，笑道：“奴才一定记得。” 完颜璋进了凤珝宫，萧皇后的贴身嬷嬷赶紧将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完颜璋朝萧皇后行礼，萧太后看到完颜璋没好什么好脸色，儿子带兵去攻打她的国家，她能高兴才有鬼了，她冷着脸道：“坐。” 等完颜璋坐下，她又忍不住问，“如今战事如何了？” 完颜璋道：“已经推进到麟州一带。” 萧皇后紧紧抿着唇，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往下滴落，“你们父子是铁了心要灭大辽么？” 完颜璋低头，“儿臣只不过是听从父皇的差遣。” 萧皇后哭着道：“算了，这都是国家大事，我一个女人也管不了这些，你们父子也不会听我的。” 旁边的嬷嬷劝她，“皇后娘娘想开点，这事娘娘便是眼泪流成河，也没半点用处。” “二太子过来定是有事，娘娘不如听二太子怎么说。” 嬷嬷说着给完颜璋使个眼色，想要让完颜璋扯开话题，免得皇后总是伤心， 完颜璋斟酌片刻，开口道：“母后，儿臣年纪也不小了，想要尽快跟娇娇完婚。” 萧皇后一听，拭泪的手一顿，“完婚？” 接着眉头皱起，“不行，那样的女子你收她做个偏房本宫不说什么，但是做王府主母那可不行！” 萧皇后冷着脸：“况且你自己好好想想，将来你是要君临天下的，那样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坐皇后的位子？” 完颜璋皱眉，“母后，你根本就不了解娇娇。” “她为人大气，性子宽容，又有一般女子都没有的格局和见识，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萧皇后冷哼，“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又不是没见过，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再说了，就她那个身板，将来我能不能抱上孙子只怕还是个问题。” 70 第1173章 想要完婚 完颜璋看了下婚书，很是满意。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他要做的就是让父皇和母后同意这门婚事。 母后那边现在估计心情不太好，毕竟母后是和亲的辽国公主，如今晋国已经占了大辽许多城池，完颜璋也清楚的知道，不久之后，大辽将要灭国。 这个时候，跟母后去说婚事，不是什么好时机。 但是，他不能再等了。 他一定要尽快娶娇娇进门，只要离开她超过半天一天，他就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而父皇那里，父皇性子喜怒无常，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第二天一早，完颜璋便进宫了。 晋国五天一朝，不上朝的时候，皇帝多半在他的承乾宫看歌舞，喝酒，跟美人们玩耍。 在女色上头，皇帝有着异于常人的爱好。 这一点，大太子倒是跟皇帝十分相像。 完颜璋到了承乾宫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德公公出来道：“皇上昨儿睡得晚，还未起来，要不，二太子等会再来？” 完颜璋想了想，“本王去凤珝宫，父皇若是起来了，还请公公往凤珝宫递个消息。” 根着完颜璋过来的黑子立即碰了碰德公公的袖子。 德公公动作十分熟练的将手里的东西收进袖袋里，笑道：“奴才一定记得。” 完颜璋进了凤珝宫，萧皇后的贴身嬷嬷赶紧将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完颜璋朝萧皇后行礼，萧太后看到完颜璋没好什么好脸色，儿子带兵去攻打她的国家，她能高兴才有鬼了，她冷着脸道：“坐。” 等完颜璋坐下，她又忍不住问，“如今战事如何了？” 完颜璋道：“已经推进到麟州一带。” 萧皇后紧紧抿着唇，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往下滴落，“你们父子是铁了心要灭大辽么？” 完颜璋低头，“儿臣只不过是听从父皇的差遣。” 萧皇后哭着道：“算了，这都是国家大事，我一个女人也管不了这些，你们父子也不会听我的。” 旁边的嬷嬷劝她，“皇后娘娘想开点，这事娘娘便是眼泪流成河，也没半点用处。” “二太子过来定是有事，娘娘不如听二太子怎么说。” 嬷嬷说着给完颜璋使个眼色，想要让完颜璋扯开话题，免得皇后总是伤心， 完颜璋斟酌片刻，开口道：“母后，儿臣年纪也不小了，想要尽快跟娇娇完婚。” 萧皇后一听，拭泪的手一顿，“完婚？” 接着眉头皱起，“不行，那样的女子你收她做个偏房本宫不说什么，但是做王府主母那可不行！” 萧皇后冷着脸：“况且你自己好好想想，将来你是要君临天下的，那样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坐皇后的位子？” 完颜璋皱眉，“母后，你根本就不了解娇娇。” “她为人大气，性子宽容，又有一般女子都没有的格局和见识，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萧皇后冷哼，“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又不是没见过，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再说了，就她那个身板，将来我能不能抱上孙子只怕还是个问题。” 70 第1174章 母子争吵 完颜璋深吸一口气，“母后，这辈子我是非娇娇不娶。” “母后若是不同意，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心情本就不好的萧皇后气得眉毛竖起，“你，你这是要挟本宫？” 完颜璋垂着眸子，“儿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本来也不想这样硬邦邦的跟母后说话，可母后说起娇娇的那种轻蔑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萧皇后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完颜璋，“你，你简直忤逆不孝！” 完颜璋依旧垂着眸子，“儿臣并不曾忤逆母后。” “只是母后也要替儿臣想想，这些年，儿臣可曾向母后求过什么，要过什么？” “以往无论母后说什么，儿臣都没有异议，如今儿臣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就只想娶心爱的女子为妻，这过分吗？” 萧皇后怒道：“这是仅仅是娶她为妻的事么？” “这是在挑大晋未来的皇后！必须挑个端庄大气的女子！” 萧皇后怒极，加上这段时间晋国攻打大辽，她心情一直不好，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比以往差了很多，一时间，犯了喘症，坐在榻上喘不上来气了。 萧皇后的贴身嬷嬷赶紧道：“我去叫太医！” 完颜璋皱眉，“不用叫太医，他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一个喘症，治了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本王让人叫娇娇进宫来给母后看。” 萧皇后这时喘不上气，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力气，苗嬷嬷为难的道：“王爷，这，这能行么？” 完颜璋一眼扫过去，“你觉得我会拿母后的身体开玩笑？” 苗嬷嬷赶紧低头，“王爷赎罪，是奴婢僭越了。” 完颜璋出门吩咐黑子，“去一趟顾姑娘府上，你跟她说母后喘症犯了，很厉害，让她来一趟。” 黑子应了一声，赶紧往宫外去了。 萧皇后靠坐在榻上，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躺下，躺下只能让她呼吸更加不畅。 她胸口用力的起伏着，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完颜璋以前也看过她发病，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只能让她自己慢慢缓解。 他在旁边帮不上忙，只能焦急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就连苗嬷嬷这个时候都不敢碰皇后娘娘一下。 皇后这时候全幅的心神都在呼吸上面，任何一点细小的动静，碰触，都只会让她感觉到负担。 黑子快马飞奔，很快就到了顾家。 跟顾云娇一说，顾云娇便回房取了药箱，又从药库里取了个小瓷瓶，便坐着马车进宫了。 这时，距离皇后喘症发作，已经过去了快两刻钟。 皇后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完颜璋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忧心不已。 等到宫女领着顾云娇进门，完颜璋赶紧迎上去，“娇娇，你快给母后看看，她难受得很！” 顾云娇看了眼萧皇后的样子，先打开药箱，拿出小瓷瓶，接着递给完颜璋，“这里面的药让皇后娘娘含一颗在嘴里，很快就能缓解。” 完颜璋赶紧拿着瓷瓶过去，倒出药丸，送到了萧皇后的嘴边。 70 第1174章 母子争吵 完颜璋深吸一口气，“母后，这辈子我是非娇娇不娶。” “母后若是不同意，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心情本就不好的萧皇后气得眉毛竖起，“你，你这是要挟本宫？” 完颜璋垂着眸子，“儿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本来也不想这样硬邦邦的跟母后说话，可母后说起娇娇的那种轻蔑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萧皇后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完颜璋，“你，你简直忤逆不孝！” 完颜璋依旧垂着眸子，“儿臣并不曾忤逆母后。” “只是母后也要替儿臣想想，这些年，儿臣可曾向母后求过什么，要过什么？” “以往无论母后说什么，儿臣都没有异议，如今儿臣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就只想娶心爱的女子为妻，这过分吗？” 萧皇后怒道：“这是仅仅是娶她为妻的事么？” “这是在挑大晋未来的皇后！必须挑个端庄大气的女子！” 萧皇后怒极，加上这段时间晋国攻打大辽，她心情一直不好，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比以往差了很多，一时间，犯了喘症，坐在榻上喘不上来气了。 萧皇后的贴身嬷嬷赶紧道：“我去叫太医！” 完颜璋皱眉，“不用叫太医，他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一个喘症，治了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本王让人叫娇娇进宫来给母后看。” 萧皇后这时喘不上气，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力气，苗嬷嬷为难的道：“王爷，这，这能行么？” 完颜璋一眼扫过去，“你觉得我会拿母后的身体开玩笑？” 苗嬷嬷赶紧低头，“王爷赎罪，是奴婢僭越了。” 完颜璋出门吩咐黑子，“去一趟顾姑娘府上，你跟她说母后喘症犯了，很厉害，让她来一趟。” 黑子应了一声，赶紧往宫外去了。 萧皇后靠坐在榻上，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躺下，躺下只能让她呼吸更加不畅。 她胸口用力的起伏着，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完颜璋以前也看过她发病，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只能让她自己慢慢缓解。 他在旁边帮不上忙，只能焦急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就连苗嬷嬷这个时候都不敢碰皇后娘娘一下。 皇后这时候全幅的心神都在呼吸上面，任何一点细小的动静，碰触，都只会让她感觉到负担。 黑子快马飞奔，很快就到了顾家。 跟顾云娇一说，顾云娇便回房取了药箱，又从药库里取了个小瓷瓶，便坐着马车进宫了。 这时，距离皇后喘症发作，已经过去了快两刻钟。 皇后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完颜璋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忧心不已。 等到宫女领着顾云娇进门，完颜璋赶紧迎上去，“娇娇，你快给母后看看，她难受得很！” 顾云娇看了眼萧皇后的样子，先打开药箱，拿出小瓷瓶，接着递给完颜璋，“这里面的药让皇后娘娘含一颗在嘴里，很快就能缓解。” 完颜璋赶紧拿着瓷瓶过去，倒出药丸，送到了萧皇后的嘴边。 70 第1175章 忽然看顺眼了 完颜璋接过瓷瓶，倒出药丸，送到了萧皇后的嘴边。萧皇后此刻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到药丸，面上更是现出怒色，猛地抬手想要打掉那药丸。 完颜璋的避开了。 他也彻底怒了，“母后莫非觉得儿臣让您吃药是想要害你？” “害了母后对儿臣又有什么好处？” 他将药丸递给苗嬷嬷，“你给母后喂下去！” 接着他脸色狰狞的道：“这药要是喂不下去，本王要你的命！” 苗嬷嬷接过药丸，快要哭了。 这母子俩闹了矛盾，却拿她做筏子！ 她跪在萧皇后跟前，“求娘娘救老奴一命，吃下这药丸。” 顾云娇在旁边看得好笑。 这萧皇后的性子也是执拗，都病成这样了，这样持续喘下去，搞不好就要一命呜呼，她竟然还只顾着赌气。 萧皇后余怒未消，不过，她也知道，以儿子的性子，她今天若是真不吃这药，只怕儿子真能杀了苗嬷嬷。 她可就这么一个从娘家带过来的贴心人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微微张开嘴，苗嬷嬷赶紧起身将药丸喂了进去。 药丸进去，只片刻功夫，屋子里拉风箱的声音便渐渐的小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萧皇后的呼吸渐渐平缓，胸口也没有再用力的起伏了。 苗嬷嬷惊喜的道：“好了娘娘，竟然真的好了！”说完，她还佩服看了顾云娇一眼。 看来，二太子的话都是真的，这小丫头真的医术如神。 萧皇后自己也是不敢置信，方才那种吸不进去气，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的感觉一下消失了，现在呼吸通畅，人也舒服了。 想想自己刚才还傲娇的不肯吃药，萧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看了顾云娇一眼，这一看，她呆住了。 明明半年前，她见过这丫头，那个时候，她就像一根干柴棒，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腮边嘟起两块可爱的肉肉，眼里仿佛含着一汪秋水。 就连身段竟也变得凹凸有致起来。 这丫头坐在那里，落落大方朝她一笑，竟然让她这个四十多的女人都觉得美极了。 萧皇后惊讶的出声：“她怎么变得——”这么美了？ 完颜璋笑笑，“娇娇之前经历了一些事，导致身体出了点问题，现在都养回来了。” 自打他遇到顾云娇，看到她瘦得让人心疼的样子，每天都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开头两个月还不明显，这半年吃下来，顾云娇不但个子往上窜了一截，人也养得齿白唇红。 萧皇后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喉咙里还含着药丸，说话有点含糊，她朝顾云娇招招手，“坐这儿来。” 顾云娇起身过来，萧皇后拉着她的手，“上回你给我看病，我不信你，是我不对，真不知道你医术如此出色。” 这半年来，萧皇后哮喘频繁发作，每次发病都要难受一两个时辰才能渐渐缓解，今天发作得格外厉害，没想到，顾云娇的药丸含进嘴里，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好多了。 又能救她的命，长得又好看的小姑娘，她看她自然就顺眼了。 70 第1175章 忽然看顺眼了 完颜璋接过瓷瓶，倒出药丸，送到了萧皇后的嘴边。萧皇后此刻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到药丸，面上更是现出怒色，猛地抬手想要打掉那药丸。 完颜璋的避开了。 他也彻底怒了，“母后莫非觉得儿臣让您吃药是想要害你？” “害了母后对儿臣又有什么好处？” 他将药丸递给苗嬷嬷，“你给母后喂下去！” 接着他脸色狰狞的道：“这药要是喂不下去，本王要你的命！” 苗嬷嬷接过药丸，快要哭了。 这母子俩闹了矛盾，却拿她做筏子！ 她跪在萧皇后跟前，“求娘娘救老奴一命，吃下这药丸。” 顾云娇在旁边看得好笑。 这萧皇后的性子也是执拗，都病成这样了，这样持续喘下去，搞不好就要一命呜呼，她竟然还只顾着赌气。 萧皇后余怒未消，不过，她也知道，以儿子的性子，她今天若是真不吃这药，只怕儿子真能杀了苗嬷嬷。 她可就这么一个从娘家带过来的贴心人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微微张开嘴，苗嬷嬷赶紧起身将药丸喂了进去。 药丸进去，只片刻功夫，屋子里拉风箱的声音便渐渐的小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萧皇后的呼吸渐渐平缓，胸口也没有再用力的起伏了。 苗嬷嬷惊喜的道：“好了娘娘，竟然真的好了！”说完，她还佩服看了顾云娇一眼。 看来，二太子的话都是真的，这小丫头真的医术如神。 萧皇后自己也是不敢置信，方才那种吸不进去气，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的感觉一下消失了，现在呼吸通畅，人也舒服了。 想想自己刚才还傲娇的不肯吃药，萧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看了顾云娇一眼，这一看，她呆住了。 明明半年前，她见过这丫头，那个时候，她就像一根干柴棒，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腮边嘟起两块可爱的肉肉，眼里仿佛含着一汪秋水。 就连身段竟也变得凹凸有致起来。 这丫头坐在那里，落落大方朝她一笑，竟然让她这个四十多的女人都觉得美极了。 萧皇后惊讶的出声：“她怎么变得——”这么美了？ 完颜璋笑笑，“娇娇之前经历了一些事，导致身体出了点问题，现在都养回来了。” 自打他遇到顾云娇，看到她瘦得让人心疼的样子，每天都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开头两个月还不明显，这半年吃下来，顾云娇不但个子往上窜了一截，人也养得齿白唇红。 萧皇后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喉咙里还含着药丸，说话有点含糊，她朝顾云娇招招手，“坐这儿来。” 顾云娇起身过来，萧皇后拉着她的手，“上回你给我看病，我不信你，是我不对，真不知道你医术如此出色。” 这半年来，萧皇后哮喘频繁发作，每次发病都要难受一两个时辰才能渐渐缓解，今天发作得格外厉害，没想到，顾云娇的药丸含进嘴里，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好多了。 又能救她的命，长得又好看的小姑娘，她看她自然就顺眼了。 70 第1176章 认可 顾云娇笑笑，“上回也是我年轻气盛，本该早点解了娘娘的病痛的。” “这药也是我特意为娘娘配制的，还好今儿来的及时。” “只是这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娘娘的病若是想好，还得吃上几个月的汤药。” 萧皇后听到顾云娇的话，心里一阵舒服，接着便是是惊讶。 这丫头将上次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又说特意为自己制药，这也太会说话了。 她拍拍顾云娇的手，“那就劳烦你给本宫看看，开个方子。” 顾云娇仔细询问了病情，拿了脉，开了两张方子，又从药箱里拿出几个小瓷瓶道：“娘娘的喘症若是发作了，便含一颗在嘴里，平日里不发作的时候，不要去吃它。” “我方才给娘娘开的方子，一日一剂，早晚服用。” “除此之外，午膳之后一个时辰，便吃一勺药粉，如此坚持几月，应当可以断根。” 苗嬷嬷在旁边道：“真能断根？” “往后春天冬天都不发病了？” 顾云娇点头。 苗嬷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完颜璋在旁边哼一声，“明明该谢娇娇，你却谢菩萨！” 苗嬷嬷慌忙朝着顾云娇行礼，“多谢顾姑娘。” 顾云娇笑：“嬷嬷多礼了。” 正说着，外面宫女进来，“启禀王爷，德公公派人过来说，皇上已经起了。” 完颜璋看一眼顾云娇，“我去一趟承乾宫，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顾云娇刚想说她自己回去就行，萧皇后接话道：“你去，就让娇娇陪我一会儿。” 完颜璋眉梢一动，娇娇？ 看来母后这会儿是彻底接受认可她了，他就说娇娇这样聪慧大气的姑娘，母后不可能不喜欢的。 他带着笑意点头，往承乾宫走了。 皇帝刚刚用了早膳，正坐在书桌前，似乎打算看折子。 这时小太监禀报道：“启禀陛下，二太子求见。” 皇帝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下了道圣旨，将老二召回来了。这件事终究是自己做的不太地道，皇帝有些心虚，“让他进来。” 完颜璋进门就看到皇帝笑得和蔼可亲。 他面无表情的朝皇帝行，他是故意做出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样，一会儿说婚事的时候，皇上才容易答应他。 皇帝瞄一眼完颜璋的脸色，轻咳一声，“这回出征，事情办得还不错，辛苦了。” 完颜璋淡淡的道：“都是儿臣该做的。” “儿臣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父皇。” 皇帝大手一挥，“你说。” “儿臣想下个月成亲。” 皇帝“呃”一声，这才想起，去年完颜璋成亲，新娘还没进门，他就扔下满府的宾客，自己跑了。 当时，木府的人还进宫跟他告状来着。 他派人去传完颜璋进宫问话，谁知没找到人。 他都快将这事给忘了。 “成亲？还是跟木家的姑娘？” 完颜璋道：“是救了儿臣一命的一位女子，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父母都已不在了。” 70 第1176章 认可 顾云娇笑笑，“上回也是我年轻气盛，本该早点解了娘娘的病痛的。” “这药也是我特意为娘娘配制的，还好今儿来的及时。” “只是这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娘娘的病若是想好，还得吃上几个月的汤药。” 萧皇后听到顾云娇的话，心里一阵舒服，接着便是是惊讶。 这丫头将上次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又说特意为自己制药，这也太会说话了。 她拍拍顾云娇的手，“那就劳烦你给本宫看看，开个方子。” 顾云娇仔细询问了病情，拿了脉，开了两张方子，又从药箱里拿出几个小瓷瓶道：“娘娘的喘症若是发作了，便含一颗在嘴里，平日里不发作的时候，不要去吃它。” “我方才给娘娘开的方子，一日一剂，早晚服用。” “除此之外，午膳之后一个时辰，便吃一勺药粉，如此坚持几月，应当可以断根。” 苗嬷嬷在旁边道：“真能断根？” “往后春天冬天都不发病了？” 顾云娇点头。 苗嬷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完颜璋在旁边哼一声，“明明该谢娇娇，你却谢菩萨！” 苗嬷嬷慌忙朝着顾云娇行礼，“多谢顾姑娘。” 顾云娇笑：“嬷嬷多礼了。” 正说着，外面宫女进来，“启禀王爷，德公公派人过来说，皇上已经起了。” 完颜璋看一眼顾云娇，“我去一趟承乾宫，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顾云娇刚想说她自己回去就行，萧皇后接话道：“你去，就让娇娇陪我一会儿。” 完颜璋眉梢一动，娇娇？ 看来母后这会儿是彻底接受认可她了，他就说娇娇这样聪慧大气的姑娘，母后不可能不喜欢的。 他带着笑意点头，往承乾宫走了。 皇帝刚刚用了早膳，正坐在书桌前，似乎打算看折子。 这时小太监禀报道：“启禀陛下，二太子求见。” 皇帝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下了道圣旨，将老二召回来了。这件事终究是自己做的不太地道，皇帝有些心虚，“让他进来。” 完颜璋进门就看到皇帝笑得和蔼可亲。 他面无表情的朝皇帝行，他是故意做出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样，一会儿说婚事的时候，皇上才容易答应他。 皇帝瞄一眼完颜璋的脸色，轻咳一声，“这回出征，事情办得还不错，辛苦了。” 完颜璋淡淡的道：“都是儿臣该做的。” “儿臣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父皇。” 皇帝大手一挥，“你说。” “儿臣想下个月成亲。” 皇帝“呃”一声，这才想起，去年完颜璋成亲，新娘还没进门，他就扔下满府的宾客，自己跑了。 当时，木府的人还进宫跟他告状来着。 他派人去传完颜璋进宫问话，谁知没找到人。 他都快将这事给忘了。 “成亲？还是跟木家的姑娘？” 完颜璋道：“是救了儿臣一命的一位女子，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父母都已不在了。” 70 第1177章 不能任性 皇帝眉梢一动，这儿子很会打仗，而且也有才干，平日里，他是既要用他，又要防他。 完颜璋之前跟木家结亲，木大人虽说官位不高，可在国子监多年，朝中很多大臣都算是他的学生，木家又是官宦世家，与各权贵之家关系盘根错节。 对完颜璋来说，是朝堂之上很大的一个助力。 完颜璋放弃木家姑娘，与普通人家的姑娘结亲，这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这个儿子本就桀骜不驯，不好掌控，少了得力的姻亲，他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就不足为惧。 皇帝故作无奈的摆摆手，“你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你母后给你千挑万选的媳妇你不要，偏要自己寻一个。” “罢了罢了，就依你。” 完颜璋面露喜色，“多谢父皇。” 皇帝摆摆手，“去，让宗人府和礼部帮着把婚事办好。” 接着似笑非笑道：“这次婚礼可不准再出什么事了。” 完颜璋行了礼退下，从凤珝宫将顾云娇接了出来。 两人坐在马车里，完颜璋忍不住抓住顾云娇的手，“娇娇，婚礼的事都筹备得差不多了，下个月，我们就成亲。” 顾云娇吓一跳，说话都结巴了，“成，成亲？” 完颜璋的手一紧，“你是我未婚妻，我们成亲不是应该的么？” “可，可我才刚满十五啊。” 完颜璋柔声道：“姑娘家十五岁及笄了，正是成亲的年纪。” 顾云娇结结巴巴，“可，可我——” 完颜璋握着她的手：“娇娇，我们迟早都是要成亲的，难道你不想跟我成亲？” 他说完这句话，十分紧张的盯着顾云娇，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 顾云娇有些着急，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穿越过来，不得不接受原主的身份，其中一项就是完颜璋的未婚妻，可是，她觉得现在并不是成婚的时机。 她对完颜璋是有好感，他这样出色的男人，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又对自己呵护备至，很难不喜欢上他。 可这种喜欢还没到想要谈婚论嫁的程度。 而且，完颜璋一直将她当做原主，她不愿意做谁的代替品，她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丈夫。 顾云娇只是摇头，“我不想现在就成亲。” 完颜璋耐心的道：“娇娇，这件事情不能任性。” “宗人府还有礼部已经在筹办婚礼了，父皇母后那边也都知道了，这不是咱们说不办就能不办的。” 顾云娇咬着唇，“那要是不办会怎样？” 完颜璋淡淡的道：“皇家的威严，岂容挑衅。” 顾云娇听了这话，忽然清醒了。 是啊，她是在做什么，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自己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身份的平民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皇家对着干？ 或许是因为，自从她穿到这个世界便在完颜璋周密的保护之下，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外界，以至于她成了温室的话花朵。 而且，完颜璋一个王爷在自己面前，处处伏低做小，这些都给了她错觉，让她认不清自己所处的阶层。 70 第1177章 不能任性 皇帝眉梢一动，这儿子很会打仗，而且也有才干，平日里，他是既要用他，又要防他。 完颜璋之前跟木家结亲，木大人虽说官位不高，可在国子监多年，朝中很多大臣都算是他的学生，木家又是官宦世家，与各权贵之家关系盘根错节。 对完颜璋来说，是朝堂之上很大的一个助力。 完颜璋放弃木家姑娘，与普通人家的姑娘结亲，这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这个儿子本就桀骜不驯，不好掌控，少了得力的姻亲，他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就不足为惧。 皇帝故作无奈的摆摆手，“你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你母后给你千挑万选的媳妇你不要，偏要自己寻一个。” “罢了罢了，就依你。” 完颜璋面露喜色，“多谢父皇。” 皇帝摆摆手，“去，让宗人府和礼部帮着把婚事办好。” 接着似笑非笑道：“这次婚礼可不准再出什么事了。” 完颜璋行了礼退下，从凤珝宫将顾云娇接了出来。 两人坐在马车里，完颜璋忍不住抓住顾云娇的手，“娇娇，婚礼的事都筹备得差不多了，下个月，我们就成亲。” 顾云娇吓一跳，说话都结巴了，“成，成亲？” 完颜璋的手一紧，“你是我未婚妻，我们成亲不是应该的么？” “可，可我才刚满十五啊。” 完颜璋柔声道：“姑娘家十五岁及笄了，正是成亲的年纪。” 顾云娇结结巴巴，“可，可我——” 完颜璋握着她的手：“娇娇，我们迟早都是要成亲的，难道你不想跟我成亲？” 他说完这句话，十分紧张的盯着顾云娇，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 顾云娇有些着急，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穿越过来，不得不接受原主的身份，其中一项就是完颜璋的未婚妻，可是，她觉得现在并不是成婚的时机。 她对完颜璋是有好感，他这样出色的男人，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又对自己呵护备至，很难不喜欢上他。 可这种喜欢还没到想要谈婚论嫁的程度。 而且，完颜璋一直将她当做原主，她不愿意做谁的代替品，她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丈夫。 顾云娇只是摇头，“我不想现在就成亲。” 完颜璋耐心的道：“娇娇，这件事情不能任性。” “宗人府还有礼部已经在筹办婚礼了，父皇母后那边也都知道了，这不是咱们说不办就能不办的。” 顾云娇咬着唇，“那要是不办会怎样？” 完颜璋淡淡的道：“皇家的威严，岂容挑衅。” 顾云娇听了这话，忽然清醒了。 是啊，她是在做什么，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自己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身份的平民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皇家对着干？ 或许是因为，自从她穿到这个世界便在完颜璋周密的保护之下，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外界，以至于她成了温室的话花朵。 而且，完颜璋一个王爷在自己面前，处处伏低做小，这些都给了她错觉，让她认不清自己所处的阶层。 70 第1178章 要成亲了 要是没有完颜璋，她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而已。 谁都可以来欺负她。 顾云娇沉默下来。 完颜璋又轻声道：“你是担心什么？” “你放心，你年纪还小，咱们暂时不急着生孩子。” 顾云娇脸都红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完颜璋道：“咱们成亲之后，能不能先不要圆房？” 完颜璋手一紧，车厢里静默下来，过了许久，完颜璋才道：“娇娇，我是个男人，既然成亲了，我自然想将你抱在怀里，疼你爱你。” 他摩挲着顾云娇的手，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虽然我想答应你，你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向都是依着你的，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顾云娇一个母胎单身的姑娘哪里听过这些，捂住耳朵，满脸通红，“别说了。” 完颜璋又将她的手拉回来，忍着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小声道：“好，我不说了。” “总之，先成亲，其余的慢慢来。” 顾云娇不好再说这个话题，马车到了家，她一溜烟的下来，跑进屋里，将门关上了。 完颜璋在门口站了站，今天，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全都做到了，父皇母后同意了婚事，娇娇虽说还有些顾虑，不过，他相信，只要他们在一起了，这些顾虑担心很快就会消失。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和娇娇长相厮守，他面带笑容，意气风发的一掀袍子上车，“回府！” 回到府里，完颜璋便叫来钦天监的官员，挑了个下个月最近的日子。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婚礼就定在五月初二。 婚礼的事宜虽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忙的事情还是有很多。 首先要往各权贵人家送请柬，还要安排宴席的事。 木府很快也接到了请柬。 送请柬之前，耶律管家请示了完颜璋，完颜璋觉得，刻意避开木府也没有必要，便道：“请柬还是送过去，木府那边来不来便是他们的事了。” 出征之前，完颜璋便让耶律管家送了几车礼品过去，算是他悔婚的赔礼。 在完颜璋看来，他一个王爷，给足了木府面子，将礼数做到这份上，也挑不出什么来了。 完颜璋大婚的请柬送到木府，木英很快就知道了完颜璋要成亲的事。 这半年以来，木府四处拖人给木英说媒，只是媒婆提的人选，木英一个都看不上。 也是，整个大晋哪里还有比完颜璋地位更高更加出色的男人呢？ 木英不甘心到手的王妃，未来的皇后就这么飞了，她始终还想着找让完颜璋回心转意。 那天回家之后不久，便暗中使了手底下的人四处打听完颜璋那边的消息。 她拿了完颜璋的赔礼，手里钱多，钱撒出去，没多久就有了回音。 说是完颜璋从中原带了个女子回来。 没多久，完颜璋便带着那女子出征了。 木英总算是知道了完颜璋跟自己退婚的原因。 她一口牙都差点咬碎。 前些天，完颜璋打仗回来，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接到了完颜璋大婚的请柬。 70 第1178章 要成亲了 要是没有完颜璋，她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而已。 谁都可以来欺负她。 顾云娇沉默下来。 完颜璋又轻声道：“你是担心什么？” “你放心，你年纪还小，咱们暂时不急着生孩子。” 顾云娇脸都红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完颜璋道：“咱们成亲之后，能不能先不要圆房？” 完颜璋手一紧，车厢里静默下来，过了许久，完颜璋才道：“娇娇，我是个男人，既然成亲了，我自然想将你抱在怀里，疼你爱你。” 他摩挲着顾云娇的手，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虽然我想答应你，你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向都是依着你的，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顾云娇一个母胎单身的姑娘哪里听过这些，捂住耳朵，满脸通红，“别说了。” 完颜璋又将她的手拉回来，忍着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小声道：“好，我不说了。” “总之，先成亲，其余的慢慢来。” 顾云娇不好再说这个话题，马车到了家，她一溜烟的下来，跑进屋里，将门关上了。 完颜璋在门口站了站，今天，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全都做到了，父皇母后同意了婚事，娇娇虽说还有些顾虑，不过，他相信，只要他们在一起了，这些顾虑担心很快就会消失。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和娇娇长相厮守，他面带笑容，意气风发的一掀袍子上车，“回府！” 回到府里，完颜璋便叫来钦天监的官员，挑了个下个月最近的日子。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婚礼就定在五月初二。 婚礼的事宜虽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忙的事情还是有很多。 首先要往各权贵人家送请柬，还要安排宴席的事。 木府很快也接到了请柬。 送请柬之前，耶律管家请示了完颜璋，完颜璋觉得，刻意避开木府也没有必要，便道：“请柬还是送过去，木府那边来不来便是他们的事了。” 出征之前，完颜璋便让耶律管家送了几车礼品过去，算是他悔婚的赔礼。 在完颜璋看来，他一个王爷，给足了木府面子，将礼数做到这份上，也挑不出什么来了。 完颜璋大婚的请柬送到木府，木英很快就知道了完颜璋要成亲的事。 这半年以来，木府四处拖人给木英说媒，只是媒婆提的人选，木英一个都看不上。 也是，整个大晋哪里还有比完颜璋地位更高更加出色的男人呢？ 木英不甘心到手的王妃，未来的皇后就这么飞了，她始终还想着找让完颜璋回心转意。 那天回家之后不久，便暗中使了手底下的人四处打听完颜璋那边的消息。 她拿了完颜璋的赔礼，手里钱多，钱撒出去，没多久就有了回音。 说是完颜璋从中原带了个女子回来。 没多久，完颜璋便带着那女子出征了。 木英总算是知道了完颜璋跟自己退婚的原因。 她一口牙都差点咬碎。 前些天，完颜璋打仗回来，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接到了完颜璋大婚的请柬。 70 第1179章 两伙人 木英让丫鬟去门房将请柬拿来，自己仔仔细细将请柬上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拿着请柬，浑身颤抖。 她忽然疯了似的，用力将请柬撕得粉碎。 屋里几个丫鬟都吓得躲在一边瑟瑟发抖，自打姑娘被退婚回家，动不动就暴怒，脾气上来就是她们遭殃。 这回，木英却很快就平静下来，指挥丫鬟，“将这晦气的东西打扫干净。” “去叫阿蒙过来！” 丫鬟很快叫了小厮阿蒙过来，木英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关上门，跟阿蒙在屋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按理，小厮是不能进二门的，便是小姐要问话，那也得有丫鬟婆子陪着。 孤男寡女关在屋子里说话，这显然不合适。 只是几个丫鬟都不敢说什么。 过了很久，阿蒙才从木英房里出来。 ······ 此刻，顾云娇正在家里试嫁衣。 她也想清楚了，她现在是不嫁也得嫁。 幸运的就是，她不讨厌完颜璋，甚至还有一些动心。 她也只能将自己内心那些东西掩藏起来。 嫁衣是完颜璋让人送过来的。 原本，出征之前，完颜璋让人按照她身材裁剪的嫁衣，因为她长高的缘故，短小了许多，根本就不能用。 短短几天的功夫，完颜璋又弄了一匹大红底的缂丝，重新裁剪，几个裁缝日夜赶工，三天时间，做出了这件嫁衣。 这缂丝本就用了金线与彩线织出了牡丹的花纹，倒也不用再绣花了。 顾云娇穿上嫁衣，月娘和石嬷嬷都呆了下。 原本月娘心里觉得，这样艳丽庄重的礼服，顾云娇年纪小根本就压不住。 谁知道这衣服穿上去，顾云娇的气质似乎一下就变了。 变得高贵，尊荣，让人不敢逼视，仿佛她天生就适合这样的礼服。 顾云娇对着一面大铜镜照了照，礼服大小合适。 月娘又小心的替她带上凤冠，只觉得这礼服凤冠在顾云娇身上简直在合适没有了。 试好了礼服，顾云娇脱下来，月娘和石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放到了衣架上。 婚礼还有三天，这天晚上，顾云娇洗漱完便睡了。 虽说，如今有了月娘这个丫鬟，顾云娇也没让她睡在自己房里，她有时候要进药库，月娘睡在这里不方便。 睡到半夜，顾云娇心脏一阵狂跳，猛地惊醒过来。 她睁眼就听到窗外一阵响动，仿佛是刀剑之声。 顾云娇飞快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从窗缝里看了看。 天上有星光，就见院子里好几个人拿着刀剑在拼杀。 顾云娇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打架为什么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打？ 忽然觉得不对，这显然是两伙人，半夜在自家打斗，那肯定是冲着自己家来的。 家里就是石嬷嬷两老，还有月娘，再就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惹了什么麻烦，要不，就是完颜璋给她带来的麻烦。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准王妃了。 顾云娇站在窗边咬手指，她该怎么办？ 很快，她就看出了门道。 外面这么多人，有两个死死的守在屋门口，抵挡着那些黑衣人。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在保护屋子里的她！ 70 第1179章 两伙人 木英让丫鬟去门房将请柬拿来，自己仔仔细细将请柬上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拿着请柬，浑身颤抖。 她忽然疯了似的，用力将请柬撕得粉碎。 屋里几个丫鬟都吓得躲在一边瑟瑟发抖，自打姑娘被退婚回家，动不动就暴怒，脾气上来就是她们遭殃。 这回，木英却很快就平静下来，指挥丫鬟，“将这晦气的东西打扫干净。” “去叫阿蒙过来！” 丫鬟很快叫了小厮阿蒙过来，木英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关上门，跟阿蒙在屋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按理，小厮是不能进二门的，便是小姐要问话，那也得有丫鬟婆子陪着。 孤男寡女关在屋子里说话，这显然不合适。 只是几个丫鬟都不敢说什么。 过了很久，阿蒙才从木英房里出来。 ······ 此刻，顾云娇正在家里试嫁衣。 她也想清楚了，她现在是不嫁也得嫁。 幸运的就是，她不讨厌完颜璋，甚至还有一些动心。 她也只能将自己内心那些东西掩藏起来。 嫁衣是完颜璋让人送过来的。 原本，出征之前，完颜璋让人按照她身材裁剪的嫁衣，因为她长高的缘故，短小了许多，根本就不能用。 短短几天的功夫，完颜璋又弄了一匹大红底的缂丝，重新裁剪，几个裁缝日夜赶工，三天时间，做出了这件嫁衣。 这缂丝本就用了金线与彩线织出了牡丹的花纹，倒也不用再绣花了。 顾云娇穿上嫁衣，月娘和石嬷嬷都呆了下。 原本月娘心里觉得，这样艳丽庄重的礼服，顾云娇年纪小根本就压不住。 谁知道这衣服穿上去，顾云娇的气质似乎一下就变了。 变得高贵，尊荣，让人不敢逼视，仿佛她天生就适合这样的礼服。 顾云娇对着一面大铜镜照了照，礼服大小合适。 月娘又小心的替她带上凤冠，只觉得这礼服凤冠在顾云娇身上简直在合适没有了。 试好了礼服，顾云娇脱下来，月娘和石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放到了衣架上。 婚礼还有三天，这天晚上，顾云娇洗漱完便睡了。 虽说，如今有了月娘这个丫鬟，顾云娇也没让她睡在自己房里，她有时候要进药库，月娘睡在这里不方便。 睡到半夜，顾云娇心脏一阵狂跳，猛地惊醒过来。 她睁眼就听到窗外一阵响动，仿佛是刀剑之声。 顾云娇飞快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从窗缝里看了看。 天上有星光，就见院子里好几个人拿着刀剑在拼杀。 顾云娇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打架为什么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打？ 忽然觉得不对，这显然是两伙人，半夜在自家打斗，那肯定是冲着自己家来的。 家里就是石嬷嬷两老，还有月娘，再就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惹了什么麻烦，要不，就是完颜璋给她带来的麻烦。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准王妃了。 顾云娇站在窗边咬手指，她该怎么办？ 很快，她就看出了门道。 外面这么多人，有两个死死的守在屋门口，抵挡着那些黑衣人。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在保护屋子里的她！ 70 第1180章 以牙还牙 顾云娇很快想到，这一定是完颜璋派来保护她的人。 她扒在窗户边上，紧张的关注的外面的情形。 渐渐的，顾云娇发现那两个死死守着门的黑衣人有些顶不住了，毕竟对方有六个人。 顾云娇有点担心这两人的安危，她自己倒不是太慌。 她有药库在，真到了危急的时刻，她躲到药库里，谁也找不到她。 前些时候她就趁月娘睡着悄悄试过了，即便是抓着月娘的手，最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进了药库。 就在这时，顾云娇忽然听到一阵雨点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她在军营呆了半年，很快就判断出这是马蹄声。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马蹄声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守在门边的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下一瞬，顾云娇的房门被暴力踹开。 顾云娇反手操起一把椅子朝门口砸去。 这一下扔的还挺准，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啊”的一声捂住了肩膀，后面的人绕过他冲了上来。 顾云娇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就在后面的黑衣人冲上来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同时，只见一道刀光闪过，黑衣人惨叫一声，伸出来的那只胳膊被齐根斩断。 接着又是一刀从黑人心口穿过，完颜璋抽回手里的刀，随手一扔，大步走过来，抓住顾云娇上上下下的看，“伤到哪里没有？” 顾云娇摇摇头。 这时完颜璋的身后，那些黑衣人被完颜璋的侍卫一个个砍倒。 乌廷喊了一声，“留活口。” 完颜璋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被拖了出去，一把抱起顾云娇，“这里不能住了，跟我去王府。” 顾云娇靠在完颜璋怀里只得点点头。 完颜璋抱起顾云娇上了马车，接着便回了王府。 将顾云娇安顿好，完颜璋出来问乌廷，“问出什么来没有？” 乌廷道：“这些人都是江湖好手，说是有人出了大笔银子，请他们来——” 说道这里，乌廷瞄了完颜璋一眼，“绑走顾姑娘，并且还要坏了顾姑娘的清白。” 完颜璋面色极冷，“是谁？” 乌廷道：“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是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说好事成之后再给一千。” “属下已经问出来，他们原本约定明日在某处宅子里见面，若是抓到了顾姑娘，便给剩下的银子。” “只是，今日保护顾姑娘的暗卫发了信号弹，他们那边或许知道了。” 完颜璋冷声道：“不管怎样，带人埋伏在附近，抓到那年轻男子，问出幕后主使。” 乌廷答应一声退下了。 第二天，乌廷过来跟完颜璋汇报：“那男子抓到了，是木府的一个小管事，他招供说，一切都是木姑娘让他做的。” 完颜璋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很好。” “今晚，你亲自带人潜入木府，把木英想对顾姑娘做的事，对她做一遍。” 乌廷低下头，“是。” 当天夜里，乌廷带人悄无声息潜入木府，顺利的将木英绑了出来。 木英浑身被捆成了粽子，嘴也被堵上了。 乌廷将她扔在一间荒废的屋子里，粗声道：“赏给你们了。” 70 第1180章 以牙还牙 顾云娇很快想到，这一定是完颜璋派来保护她的人。 她扒在窗户边上，紧张的关注的外面的情形。 渐渐的，顾云娇发现那两个死死守着门的黑衣人有些顶不住了，毕竟对方有六个人。 顾云娇有点担心这两人的安危，她自己倒不是太慌。 她有药库在，真到了危急的时刻，她躲到药库里，谁也找不到她。 前些时候她就趁月娘睡着悄悄试过了，即便是抓着月娘的手，最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进了药库。 就在这时，顾云娇忽然听到一阵雨点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她在军营呆了半年，很快就判断出这是马蹄声。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马蹄声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守在门边的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下一瞬，顾云娇的房门被暴力踹开。 顾云娇反手操起一把椅子朝门口砸去。 这一下扔的还挺准，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啊”的一声捂住了肩膀，后面的人绕过他冲了上来。 顾云娇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就在后面的黑衣人冲上来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同时，只见一道刀光闪过，黑衣人惨叫一声，伸出来的那只胳膊被齐根斩断。 接着又是一刀从黑人心口穿过，完颜璋抽回手里的刀，随手一扔，大步走过来，抓住顾云娇上上下下的看，“伤到哪里没有？” 顾云娇摇摇头。 这时完颜璋的身后，那些黑衣人被完颜璋的侍卫一个个砍倒。 乌廷喊了一声，“留活口。” 完颜璋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被拖了出去，一把抱起顾云娇，“这里不能住了，跟我去王府。” 顾云娇靠在完颜璋怀里只得点点头。 完颜璋抱起顾云娇上了马车，接着便回了王府。 将顾云娇安顿好，完颜璋出来问乌廷，“问出什么来没有？” 乌廷道：“这些人都是江湖好手，说是有人出了大笔银子，请他们来——” 说道这里，乌廷瞄了完颜璋一眼，“绑走顾姑娘，并且还要坏了顾姑娘的清白。” 完颜璋面色极冷，“是谁？” 乌廷道：“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是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说好事成之后再给一千。” “属下已经问出来，他们原本约定明日在某处宅子里见面，若是抓到了顾姑娘，便给剩下的银子。” “只是，今日保护顾姑娘的暗卫发了信号弹，他们那边或许知道了。” 完颜璋冷声道：“不管怎样，带人埋伏在附近，抓到那年轻男子，问出幕后主使。” 乌廷答应一声退下了。 第二天，乌廷过来跟完颜璋汇报：“那男子抓到了，是木府的一个小管事，他招供说，一切都是木姑娘让他做的。” 完颜璋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很好。” “今晚，你亲自带人潜入木府，把木英想对顾姑娘做的事，对她做一遍。” 乌廷低下头，“是。” 当天夜里，乌廷带人悄无声息潜入木府，顺利的将木英绑了出来。 木英浑身被捆成了粽子，嘴也被堵上了。 乌廷将她扔在一间荒废的屋子里，粗声道：“赏给你们了。”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