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小公主把狼崽子养大了》 第1章 解脱 晟闵十八年，北苍国都幽城。 凛冽的寒风里，飘扬的雪花被卷成碎屑，洒落在充满战与火的地面。 被攻破的城门口，大容的先锋队冲了进来，战马踏在残破城门上，随之而来的是幽城的攻陷。 整座城都在悲哀着大容铁骑的到来，只有宫城里偏僻的角落，瘦弱的小侍女激动地又哭又笑冲到自家主子面前。 “殿下，殿下，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哦。” 幽幽的一声叹息，仿佛疲惫的灵魂从深眠中醒来。 “殿下，你不开心吗？” 青鸢小心地看着自家小公主，原本激动的心情像是被冷水浇了一般，清醒又忐忑。 郁棠裹着一身单薄素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小巧镜子，镜中照出一张小巧瘦削的美人脸，肤色苍白，唇色却极艳。一双桃花眸形状姣好，眼中却无一丝光亮。 “青鸢，我开心。” 镜中美人忽而一笑，仿佛深夜花绽放，裹挟着惑人的香。 “殿下？”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继而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来人在窗下洒落的天光里露出本来面目，一身大容将军铁甲，身形高大而充满威胁，一双黑眸漆黑锐利，直直地盯着榻上瘦弱的郁棠。 青鸢吓傻了，郁棠秀气的眉蹙起，像是有些不解，“容将军？”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赎罪。” 来人单膝跪地，眼眸却充满危险地看向郁棠。那眼神里满满的尊敬，除此之外，还有郁棠更看不懂的欲念。 她明明，不认识这人。何况，身为万军首将，却在大军未完全占领敌营单独行动…… 很快，郁棠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容凛已经站起身，目光沉沉，“陛下来时交代，让卑职务必将公主带回。陛下还说，殿下这六年，辛苦了。” “皇兄……” 郁棠喃喃，眼中慢慢有了光亮。但是一想到自己已嫁到北苍六年，郁棠鼻子酸了酸，眼泪模糊了视线。 接下来时间，北苍王城内部被迅速击破，北苍国君和君后也沦为俘虏，暂时收押在王宫里。而身为嫁到北苍和亲六年的郁棠，被好生照顾。 郁棠站在城楼上，看着属于大容的旗帜，大容士兵熟悉的轮廓，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天本该是他们要返回大容的日子，回家的日子。郁棠眨了眨眸子，望向更远的故乡归处。 感受到脏腑阵阵的疼，郁棠闷咳了一声。她几日前被气急败坏的北苍王派人下了毒，如今，快毒发了。 “殿下，您怎么上这城墙上了，将军在催了。”侍女青鸢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来到郁棠身边，看着她面色苍白，不禁十分担心。 虽然这些时间殿下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每每提到当今陛下还会很高兴，但是作为最熟悉殿下的人，青鸢还是察觉出了什么。 “殿下，我们赶快下去。等到回了京城，就能见到陛下了，您不是很想念陛下的吗？” 郁棠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想念极了。唇角勾起轻薄的笑意，仿佛清晨含露的花。看向城楼下，郁棠的目光和年轻的将军对上，浅笑点头。 拉住青鸢的手，郁棠笑得格外好看，声音有些难过，“鸢儿，替我和皇兄说一声对不起。” “我可能，回不去了。” 趁着青鸢愣神，郁棠推开她，倾身一跳。 身子骤然失重，郁棠望着天，感觉到了风，闭上眼睛时，她想：我终于解脱了。 第2章 重生 大雪覆盖了琼枝，涟漪宫里，几株腊梅含香吐蕊，红梅灼灼生姿。 公主寝间，药香浓郁，侍女青鸢将药放下，看着寝帐中公主昏迷着说梦话，小心凑到跟前。 郁棠倏然从梦中醒来，想要坐起却身子无力，倒在绵软床榻上。 “殿下，您做噩梦了？” 郁棠深深地闭了闭眼睛，重又睁开。看着青鸢比梦中稚嫩许多的脸，勉强笑了下。 “不碍事，什么时辰了？” 青鸢捡了个枕头垫在郁棠腰后，又端了药来。 “未时了，殿下先用药。” 郁棠点点头，皱着眉将药吃了，嘴里满是苦涩。一颗蜜饯递了过来，郁棠怔了怔，咬在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郁棠眼眸眯了眯，再次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七年前，她还是备受帝后宠爱的小公主，外公家还未被抄家流放，皇兄，还是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 长睫垂落，郁棠藏在被褥间的手紧紧地扣在掌心。 这一世，她要做点什么。 “殿下，昨日玲珑郡主派人传了话，说要今日来访……”青鸢吞吞吐吐的，眼神一直往郁棠身上瞄。 众所周知，小公主和玲珑郡主关系很好，尽管都知道玲珑郡主是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死对头的人，但是小公主就是一根筋地以为玲珑郡主是个好人。 青鸢也不止一次劝过殿下，但是……殿下是个死脑筋，愁。 “拒客。” 青鸢愣住，大惊，声音小心翼翼：“殿下，您说什么？” 青鸢怀疑自己听差了，殿下前些日子还在计划着给玲珑郡主买衣服，还说要把陛下赏赐的云锦也一并送过去。 郁棠压下心底翻滚情绪，重又道，“拒客。” 见小公主精神恹恹，青鸢点点头，扶着她重新躺下，这才欢天喜地地下去吩咐。 听着脚步声渐远，郁棠望向头顶锦帐，想到玲珑，心情有些闷闷。 上一世，皇兄被废黜的时候，她在宫中备受冷落，曾经相熟的千金贵女们，一个个离开。只有玲珑待在她身边，只是，她曾经多么相信玲珑……之后，就有多痛恨。 往被子里缩了缩，还想多睡会儿，就听远远地传来人声。郁棠躲在被褥里眨了眨眼，轻叹了一声，就要起来。 “……棠棠刚刚吃了药？她怕苦，可曾放了蜜饯？” 是母后的声音，郁棠心下大动，眼眶热了热，心脏仿佛被揉进酸水里。帕子按了按眼角，郁棠连忙钻出被褥，披上衣衫坐起。 皇后撩开绣帘时，郁棠正好将披散长发拢在身后乖乖坐好。 “棠棠，可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不想起……”郁棠压下心头酸涩，又是惊喜，又是委屈得想哭。 郁棠想对着母后撒娇，抬眸却看到了其后站着的戚玲珑，此时正一脸关切地看向她。 脸上笑意尽收，郁棠看向母后，语气娇娇软软地撒娇问，“母后怎么和玲珑一起过来了？” 话音落在“玲珑”二字时，微妙的停顿，皇后没有察觉。戚玲珑注意到了，眼睫下遮掩的眸子闪了闪。 “你呀。”皇后戳了戳爱女的额头，十分无奈。 第3章 不玩了 知道她喜欢玲珑郡主，皇后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玲珑，抬了抬手，示意她过来。 “正巧在殿外碰上，她这么关心你，也算是有心了。” 玲珑郡主听了，连忙提过丫鬟手里的食盒，巧笑嫣然，“是啊，这是我给你做的莲心百合粥，你最爱吃的。” 若是以往，郁棠听到这种话，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但是这次，郁棠只是唇角含了浅浅的笑，看了对方一眼便收回目光。 “多谢了。” 让青鸢从玲珑郡主手里拿过来，郁棠淡淡道。态度不远不近，全然不似曾经的亲密。 “棠棠？” 皇后一愣，察觉其中差别，心中生起些喜意，又不是很放心地看了眼郁棠。 “母后，儿臣困了。”郁棠紧紧搂着母后手臂，声音黏糊地道。 算上重生前的那六年多时间，她已经无数个日日夜夜没有见到母后了。如今再见，郁棠只想黏着母亲，一刻也不愿离开。 点点头，皇后虽是高兴爱女的亲近，但看向戚玲珑，目光温和中带着疏离，“郡主，你先退下。” 玲珑郡主看向郁棠，见她全然不看自己，压下心底愤愤不平，乖巧应了声，退下。 “母后，儿臣想你了。”见人走了，郁棠一脑袋扎进皇后怀里，蹭啊蹭。 皇后摸了摸她柔滑的发丝，满眼宠溺，想到方才所见，试探问道，“和玲珑吵架了？” 郁棠对玲珑的喜欢，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不管是她还是太子，都对此很不理解。 问郁棠，她也不说，只有在问得急了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玲珑曾救了她，但是什么时候救的，郁棠怎么也不愿开口。 堂堂帝后最宠爱的小公主，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被救呢？ 皇后目光深了些，拍向郁棠后背的力度却越发地轻柔了。 郁棠摇摇头，趴在母后怀里黏了好一会儿，这才舍得放手。只是，抬眸看向皇后的目光带着孺慕的黏糊，看得皇后心下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想到过来路上玲珑郡主的话，皇后多疑地想，戚玲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棠棠不高兴，又是怎样的心思会以为做了错事棠棠不会生气。 再想来时玲珑郡主话中的请求，皇后眼中划过嘲讽。 “棠棠，郡主想要她的表兄做你皇兄的扈从，你怎么看？” 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是皇兄。 皇后巧妙地用皇兄二字掩饰了其中的区别。既然已经不喜欢了，正好趁此机会……皇后一瞬间想到了几个方法。 “不行，不可以。”郁棠反应很大，握着母后的手，神色大变。 玲珑郡主是三皇子的人，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她怎么可能让太子哥哥的敌人待在他身边。 何况，再过不久，父皇忽然病倒，几位皇兄之间的争斗也会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 最重要的是，玲珑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向母后请求的。那上一世，母后是否因为自己和玲珑关系亲密，直接允了？ 郁棠一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握着皇后的手力道却更重了。 “……棠棠？” 皇后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连忙抬起她的下颌，却被她满头的冷汗惊住。 “没事？你若是想……” “母后，我不想，我不想和玲珑玩了。” 郁棠桃花眸中汪着层迷蒙水意，眼尾红红，鼻头也红红的，可怜可爱。 明明说着赌气的话，郁棠自己倒是委屈地扁着嘴，眼睫也湿漉漉，看得皇后心疼地皱起眉。 第4章 遇见 “不想玩，便不玩了。” 皇后试探着一锤定音，见郁棠脸色和缓了些，也顾不上高兴，先把人额头冷汗擦了擦，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好好哄了哄。 郁棠委屈地点点头，又看到皇后腕上泛红的痕迹，窘迫地红了红脸。 “母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郁棠心疼地快要哭出来。 再想到重生前母后病重，自己因为去永宁寺求平安福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郁棠难过地憋红了眼眶，眼泪汪在眼眶里打转转。 皇后初时没注意，轻拍着郁棠后背，“好了，一会就消了，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太子妃要来宫里看我，可要过来说说话？” 郁棠重重地点点头，闷声“嗯”了一声。脑袋垂得低低的，眼泪却没忍住，“啪嗒啪嗒”地流出来。 皇后发觉出不妥，把人扶起来，抬手捧住郁棠的脸，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帕子擦她眼睛，“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受欺负了？怎么哭了？” “我，我想娘亲能好好的，一直陪着我。”郁棠抽噎了一声，搂着母后的腰挂在上面，委屈极了。 “说什么傻话。”皇后只当郁棠前一句话是童言无忌，对她的依赖却很是受用。 只是，郁棠和往日不同的情况，皇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内心更是对使郁棠难过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 待回到宫里，皇后想，一定要查到那人，让其付出代价。 好生安慰了郁棠一番，等人睡了，皇后这才摆驾回宫。车辇上，皇后脸色冷凝，身上气息更是冷极了。 这厢，郁棠待皇后离开，又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醒。 坐在床上，郁棠发了会儿呆，想到自己在母后怀里哭兮兮的，还黏糊糊地撒娇要抱，尴尬地直用脚趾抠被子。 脸颊有些热，郁棠也不敢再睡了，索性下了床，示意青鸢道。 “鸢儿，和我去外面走走。” 披上红色狐裘披风，手里捧着手炉，郁棠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走着。沁冷的风刮过，郁棠转过身避了避。 青鸢跟在后面，“殿下，要不要回去？你风寒刚好，可不能再冻着了。” 郁棠摇头：“不要，也没有很冷。” 这是她重生前的经验。在远嫁北苍的时候，第一年老王病重，她过得还可以。 但是等老王去世，新皇即位，她就关在了冷宫，衣服要自己洗，饭菜更是冷的馊的，她甚至学会了做饭。 而每年冬日是最难熬的，她本就身子不好，裹在被褥里浑身也是冷的。 直到后来，她注意到在雪地里走上一圈又一圈的青鸢，这才明白了。走起来，反而会暖。 在御花园走了一圈，郁棠也有些累了。远处有一块湖，结了冰，郁棠看着雪色湖面，脑中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 重生前差不多的时间，皇嫂在这湖面上落了水，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郁棠呼吸重了重，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胸口不那么重了。 “殿下，我们先走。”青鸢小声道，见郁棠看过来，指了指远处。 视野里柳树遮挡的地方，郁棠走到青鸢站着的位置，也看到了。几个小太监正在对一个小孩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虽然声音不大，但距离不远，刚巧能听到。 “小德子已经死了，你是他在宫外的养子，赶紧带着你爹走，别等人发现了连你一块死！” “怎么？抱不动？瞧瞧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抱不动就滚出宫里！别仗着有贵人喜欢不识好歹。还让我们给你爹安葬，做梦呢？” “呦，这物事还在呢？要不要杂家给你找个蚕室替你阉了，做个掌火太监？” 恶劣中透着鄙夷的话在耳边响着，郁棠看着青鸢一副想走又想看热闹的样子，不由轻声笑了笑。 “殿下？”青鸢小声惊呼，“您不是一向不管这事的？” 郁棠摇摇头，在那些人警惕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公主殿下？！” 发现的人吓了一跳，继而几人齐齐跪了下来，一下下地磕着头。 青鸢：“你们几个，胆敢在宫里私自打骂宫人，聚众围殴，还扰了殿下清净，可知罪？” “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一片哀呼讨饶声，青鸢看向自家公主，郁棠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蜷缩成一团的人，语气清冷：“散了。” 呼啦啦几人都要走，郁棠又道，“留下一个。” 几人脚步一顿，你看我我看你，青鸢觉得他们磨叽，随手指了一人，其余人皆是逃过一劫地跑远了。 青鸢有些为难地看着地上的人，“殿下，这人该怎么办呐？他晕了。” 郁棠：“带回宫里。” 随后，郁棠指了指被留下的太监。 第5章 容凛 让人带回偏殿，青鸢让人请了太医过来。 回去给公主汇报，青鸢：“殿下，那人已经醒了。” 郁棠“嗯”了声，见她站在原地似有话说，不由奇道，“还有什么事？” 青鸢：“殿下，那人挺可怜的。他养父，就是那个太监没了，他想把人安葬，但是还是没有钱，也没人帮他把尸体带走。” 郁棠第一反应：好穷好苦一孩子。 “替他安排，给他些银子，把人送走。宫里不允许外男私自出入，若是被发现了，死罪难逃。” “可是……”青鸢犹犹豫豫地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郁棠无奈，“有什么话一并说完。” 青鸢得了命，连忙道，“殿下，那人他，是个小乞丐。他得了银子，也护不住的。” 郁棠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件事，就在重生前不久，青鸢和她提起的关于容凛容将军的身世。 ——“容将军可是太子殿下从乞丐窝窝里发现的人才呢，听说原本就是小乞丐，后来被一个老太监救了一命，就认了老太监做养父。可惜啊，老太监死了，也没给他留什么，只能继续当小乞丐。” “……殿下？” 青鸢的声音唤回了郁棠的思绪，眼睛飞快地眨了眨，郁棠心下有个猜测，问青鸢，“他叫什么名字？” “哎？我没问，一个小乞丐，若不是他有感恩之心，又太可怜，我也注意不到他。” “怎么了，殿下？是有什么不妥吗？”青鸢有些不解地问。 郁棠摇摇头，她只是猜测，并不十分确定。 “他伤势如何？” 郁棠打算亲自去看看，好歹容凛是她曾经的恩人，还是未来太子哥哥手下的的大将军，万一是他呢。 青鸢意外公主也要去看，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伤口，但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瘦，骨头都要突出来了。” 郁棠脚步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道，“你看到了？” “怎么可能，是小安子告诉我的。小安子就是刚刚留下来的那个小太监。” 郁棠走在前面，心却不知为何因为这话狠跳了一下。 重生前，容凛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眼前映现，充满危险又夹杂着郁棠难以理解的狂热爱意，但是，又仿佛是错觉。 手指紧紧地扣在掌心里，郁棠步子快了些。 走到殿门台阶前，郁棠又顿住脚步，“青鸢，你进去问了，出来告诉我。” 青鸢疑惑自家公主的反复无常，却也不敢耽搁，匆匆上了台阶，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 郁棠循声看去，十几岁的少年因为常年饥寒交迫瘦骨伶仃，腰带扎得极紧，勒出细瘦的腰。 郁棠目光莫名在那窄窄的腰上停顿片刻，随即不动声色转移目光。 察觉到被注视，少年一双漆黑如寒星的眸子看了过来。 只是郁棠觉得，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变得柔和了很多，还带着没藏住的喜悦。 郁棠：“你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郁棠盯着少年面部清瘦轮廓，企图从中看出重生前大将军威风凛凛的影子。 “公主殿下。” 少年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有些迟疑，几步走下台阶就要跪下，被郁棠下意识地抬手阻止了。 “免礼。” 能够感受到手中握着的手臂明显的僵硬，郁棠连忙收回，喉咙有些干，“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草民容凛。” 果然是他。只是，太瘦了，郁棠看得心里发闷。 又见少年低垂脑袋，身体绷紧，郁棠眉心微蹙：“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 “草民仰慕殿下风采许久，一时太过激动。若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少年声音发颤着道，郁棠能看到他露出来的红红耳朵。 “原来如此。” 只是，郁棠并不觉得仅是如此便能让他如此反应，或许有其他渊源，只是少年不说，她也不能强逼。 郁棠看向少年，见他态度恭敬，身形单薄可怜兮兮地站在冷风中，吩咐青鸢取厚实衣物来，并嘱咐，“只保暖些即可，料子不能太好。” 青鸢点头退下，郁棠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到少年身上。 虽说郁棠不能接受容大将军眼中莫名的灼烫爱意，但对眼前清瘦得几乎要脱了形的少年，郁棠还是十分在意的。 看着少年，郁棠实在很难把他和那个意气风发又充满锐利的大将军看作一个人。 但是，郁棠又十分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容凛，那个未来让北苍为之丧胆的大将军。 大概是被看得不自在，少年垂着的脑袋害羞地抬起来，用着嘶哑得过分的声音道，“是殿下救的草民？” 郁棠看向他，肯定的意思一目了然。 少年跪倒在地，真情实意地一磕，郁棠没有躲，生生受了。 想到重生前容凛出现在面前时威风凛凛的样子，郁棠心里有些不自在，声音柔和了很多，语气亲切。 “你可愿去太子府上，替我皇兄效力？” “殿下？”少年声音不解，满脸困惑。 郁棠也没有过多解释，耐心问道，“可是不愿？” “草民多谢殿下恩典。”少年再次磕了头。 看着容凛跪拜在地上的样子，郁棠心口有些闷。皱着眉，郁棠让他起来。 容凛压着心里激动，双眼明亮看向温柔含笑的公主殿下，双唇克制地动了动，脸颊红扑扑的。 “殿下，草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容凛似是不好意思，纠结着一双眉毛，忐忑地开口，“殿下为何要救草民？” 容凛问完，看公主愣住，心下大恼。他不该问的，容凛自责攥紧双手，殿下能救他，是他的福分。 郁棠倒不是因为容凛所想的那般要恼羞成怒，只是，她救容凛，是那么的自然而然，而她自己也未想到为何要救。 或许，是为了报恩，是不想记忆中那般厉害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受苦。 思及此，郁棠桃花眸潋滟，弯唇一笑，“只是碰上了，与你有缘，便救了。” 看着容凛，郁棠在心里补充，只是你值得。 恰此时青鸢带着衣物过来，郁棠看着少年在自己面前窘迫着套上衣物，心情大好。 第6章 萧贵妃 “殿下，您怎么对他那么好呀？” 回到宫殿，青鸢一边为郁棠换下身上狐裘，一边道。 原来，在确定了少年是容凛后，郁棠不仅派人将已经发硬的太监尸体送出宫收殓，还派人去了太子府，说是给皇兄送个人。 郁棠漂亮的桃花眸弯了弯，唇角勾起弧度，“我好吗？” 青鸢连连点头，“殿下，您对他太好了。要我看呐，您救了他，他就该好好记着殿下的恩情，然后好好报答您。” 郁棠垂眸轻笑，却摇了摇头。 上一世，容凛对她和兄长才是有大恩。郁棠至今记得容凛出现在自己面前，带来兄长的消息时，她有多高兴。 这一世，她自然也要好好待容凛。 郁棠也想知道，得到自己相帮的容凛，会成长得多迅速。等到容凛成长起来的时候，兄长也会轻松许多。 郁棠想着，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的普洱茶。也因为此事，郁棠把皇嫂落冰湖的那件事想了想。 因为时间有些久，郁棠只能记个大概。 突然裂开的冰面，坠湖的太子妃，慌乱叫嚷的宫人，西边照来的日影…… 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郁棠想得有些头发昏。 她虽然不知自己重生的缘由，但也知道，既然自己重生了，自然要改变什么。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努力避免太子妃落水。 郁棠至今还记得，因为坠入冰湖，皇嫂子嗣艰难。而皇兄和皇嫂夫妻恩爱，皇兄心里也只有皇嫂一人。 但皇兄是太子，不能因为此事耽误了皇室的开枝散叶。 重生前，郁棠记得，皇兄为此事，曾经还和母后争吵。母后自然也不愿，她也疼惜太子妃，但是，她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母亲，是太子的母后。 想及此，郁棠闭上眼睛，过往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心情忽然变坏了许多。 青鸢在一旁给手炉里重新换了炭，盖子盖上，又裹上绒绒的的小袋子，这才重新递到郁棠手上。 见公主神色变化，青鸢再次觉得，公主变了。 其实从公主在感染风寒后睡了一觉醒来，青鸢就觉得了，加上公主醒来后没多久就把青翡赶走，让青鸢的这一想法更加深刻。 不过，青鸢觉得这些变化很好。 公主变得成熟了很多，甚至如今还和那位表面上与公主好姐妹，背地里却阴阳怪气的玲珑郡主闹了别扭。 唯一觉得不好的是，公主好像变得不开心了。眼中总是充满了悲伤痛苦，甚至有时候会冲着她笑得很温柔，反而让她也有些难过了。 明明是笑着的，她却从里面看到了哀伤。 青鸢第一次看到时甚至悄悄看了太医，但太医说她的眼睛没有问题。 “殿下，您不舒服吗？” 郁棠摆了摆手，“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翌日，郁棠早早地用了早膳，然后便去了皇后那里请安。 到时，郁棠还碰到了三皇子的母妃萧贵妃。 一身妃色宫装，披着纯白狐裘，面容白嫩，妆容精致。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弯着，笑意深深。 见到郁棠，萧贵妃笑意更浓，和皇后打趣道，“姐姐真有福气，棠棠出落得是越发漂亮了。” 郁棠给贵妃和母后行了礼，然后坐在母后身边，朝贵妃羞涩地笑了笑。 重生前，因为玲珑的缘故，郁棠在萧贵妃面前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她总是在笑。 但是之后，郁棠就清楚了，有些人的笑只是表面，那完美让人感到善意的笑，其实只是对付敌人的完美伪装。 皇后虽是不待见贵妃，但面子上也过得去，笑容温和道，“贵妃谬赞了，要说容貌，还要数三皇子妃。” 第7章 他想见你 待萧贵妃离开，皇后这才看向郁棠，笑问她，“今天倒是来得早。” 郁棠点点头，仰着头，脸上漾着甜甜的笑，“是啊，想见皇嫂，她什么时候来呀？” 虽然已经确定皇嫂落冰湖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但郁棠还是有些担忧。 郁棠担心自己的重生会影响到本会发生的事情，而她已经做出了改变。 赶走了在身边服侍的青翡，因为她未来会背叛自己，成为萧贵妃的人；和玲珑疏远，因为她最后会为了三皇子陷害她。 还有，本该被打出宫的容凛，被她送到了太子府。 想到容凛，郁棠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棠棠，棠棠？发什么愣呢？” 皇后见她气色好，不由多说了会儿话，却不见反应。又见她两手亲亲密密搂着自己手臂，人却呆呆地出神，不由没好气道。 郁棠指尖蜷了蜷，脑袋枕在母后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撒着娇，“没什么，母后您刚刚说什么了？” “我还要问你在发什么呆？”皇后无奈地点点她脑袋，“对了，你昨天救了个小宫人，送到了太子府上？” 郁棠：“嗯，我看他挺可怜的，又重情重义，想着皇兄正是用人的时候，就送过去了。” 郁棠说着，仰着小脸，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皇后哭笑不得地点点她的鼻子，“你啊，要母后说你什么才好。” 郁棠笑眯眯地皱皱鼻子，压着心底窘迫甜笑着撒娇，“当然要夸夸我啦。” 看她在这耍无赖，皇后一时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想到昨日她说过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棠棠，你果然不要和玲珑玩了？” 郁棠：“自然，母后，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因为什么？” 皇后迟疑地问，若是玲珑郡主欺负了棠棠，她定然不会饶过她。 只是，她昨晚得来的消息，并无此事。 “不玩就是不玩了，和玲珑在一起我琴艺都荒废了，很多天也没有练舞了，还有书法和绘画……每天只知道玩，想到我京城双姝的名号，马上就要名不副实了。” 郁棠似真似假地抱怨着，眼神却骨碌碌地瞥着母后脸色。 皇后对她话里真假并不在意，但是见她古灵精怪模样，还是决定再信她一回。 不过，对于那个小宫人，皇后有些在意。 她的女儿她知道，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何况，听到宫人汇报的实情，和女儿嘴里明显的偏向在意，她做不到不管不问。 “太子妃下午过来，既然你想见她，不如在母后这里用午膳。” 郁棠自然欢喜应下。 只是，让郁棠没有想到的是，下午太子妃过来时，还带来一句话，说是容凛想见她。 见她不解模样，太子妃连忙摆摆手，继续小声道，“他只是一说，你就听一听。” 说着，太子妃凑近她，见她没有什么不适，这才凑向她耳边。 “你可不要说这是我说的，我只是看他可怜。若是太子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郁棠自然点头，何况皇嫂也没有做错。只是，看着太子妃在自己面前有些忐忑的样子，郁棠心里有些发苦。 重生前，郁棠记得自己因为喜欢玲珑而不喜太子妃，皇嫂多次向她示好却被她视而不见。 她虽然没有伤害皇嫂的意思，但是皇嫂却因为自己的不喜受了委屈。不管是玲珑的故意为难，还是太子哥哥的期待落空…… 尽管如此，皇嫂待她的心从始至终未曾改变，甚至在她被安排和亲一事上去找了玲珑，却被推下台阶受了重伤。可是，那时她自身难保，满心委屈，连一句谢谢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舌尖被咬了一下，郁棠心里发疼地垂下长长眼睫，好半晌没能说话，只觉心脏被狠狠地捶了两下。 她可真是，明明没有害人之心，却还是把人狠狠伤了，是她的错。 郁棠掐了掐掌心，眼中闪过坚定。这一次，她定然好生待皇嫂……而且，若是皇嫂有了小孩子，一定很可爱。 第8章 冰湖风波 “那个，母后刚刚和我说了，你真不喜欢戚玲珑了？” 郁棠知道，太子妃和玲珑郡主关系很坏。 太子妃性情古灵精怪，玲珑郡主也是类似的性情。尤其，坊间传闻，玲珑郡主喜欢太子，而太子和太子妃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皇嫂如何看玲珑郡主她不清楚，但郁棠清楚，玲珑郡主是真讨厌皇嫂。 甚至，重生前皇嫂落水那件事，郁棠有些怀疑玲珑。更不用说，母后去世后玲珑的刻意针对，直到皇嫂为自己找玲珑，被推下台阶…… 面对皇嫂真诚地提问，郁棠咽下喉中淡淡血腥气，桃花眸潋滟含着微光，真诚地点了点头。 “皇嫂，我以后只喜欢你。”郁棠义正辞严地承诺。 太子妃喷了口茶，尴尬地擦了擦嘴，一脸吃惊地看向郁棠。 郁棠笑了笑，无辜地眨了眨眼，补充说，“我不喜欢戚玲珑了。” 这话说完，郁棠心里一松，看着皇嫂惊愕目光，真心地露出笑来。 太子妃看了看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大大地吁了口气，又喜又忧地道，“你下次一次说完，怪吓人的。” “还有，这话你可不要让你皇兄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皇兄，吃醋？郁棠有些震惊地睁大眼睛，看向皇嫂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哎呀，原来皇兄还会吃醋，皇嫂可真厉害。 被郁棠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太子妃看看天色，“你要见他吗？若是要见，现在就要出发了。” “不见了，下次。”郁棠摇头。 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但她在冰湖附近安排了人，现在也该有消息了。郁棠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和戚玲珑有没有关系。 太子妃点了点头，又和郁棠聊了会儿，这才回去。 离开时，两人间的时候气氛显然好了很多。郁棠还约定好了到时去太子府找太子妃聚聚。 太子妃一脸受宠若惊，然后一脸欢喜地挥挥手，消失在郁棠视线。 郁棠目送她离开，这才握了握手里暖炉，慢吞吞往回走。 青鸢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终于和太子妃缓和了关系，心下高兴不已。 只是，想到公主之前的吩咐，青鸢又有些不解。 有些迟疑地看向她家公主，青鸢嘴巴动了动，又觉得公主像是在思考事情，只好先把嘴闭好。 这样的目光，郁棠自然无法忽视，索性站住，正色问她，“青鸢，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歪了歪头，郁棠笑了笑，“或者是，有什么疑惑不明白？” 青鸢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自家公主怎么会知道自己所想，但好奇的心情占据了上风，有些激动地问道。 “殿下，您为什么要告诉那些宫妃假的消息，又为何要把玲珑郡主拦在宫外呢？” 其实，这些疑惑从公主下完那些命令后就有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青鸢捧着脸，一脸期待地看她家殿下，满眼亮晶晶的。 郁棠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和我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冰湖边，此刻正乱糟糟的。 下午时，因为郁棠的阻挠，戚玲珑并没有入宫。而郁棠因为重生前的事，知道那群闻太子妃到宫中而聚在湖边的宫妃中，有一人有害皇嫂的嫌疑。 上一世，大概是查出有戚玲珑的影子，母后他们没告诉自己太多。郁棠只记得，之后有一个宫妃因此事被暗中处死了。 担心那个宫妃不行动，郁棠假传了皇嫂会过去冰湖的事引她带着人到湖边。 担心戚玲珑因为自己忽然对她冷落而生出戒心，郁棠特意没让她入宫扰乱自己计划。 幸好，和自己估计没错，戚玲珑想要谋害皇嫂用心良苦，也并非一朝一夕。想来，这个计划，戚玲珑想了很久了。 想到这里，郁棠神色冷了冷。 走到湖边时，郁棠脸上恢复温和笑意，一双漂亮桃花眸眸底却冷冷清清。 走到近处，青鸢也打听了消息说给她听。 下午时，一群宫妃走到冰湖边，见冰湖上风景独好，冰层又结得很厚，便相伴上去赏玩。 本来好好的，冰湖虽然滑，但小心些也走得稳当。直到一位宫妃无意中发现了冰湖上一处奇怪，仔细看了才发现那竟有一处被填好的冰洞。 冰洞一看便是有人撬开用来偷湖里鱼吃的，洞口那么深，挖得竟也平整，看上去经验颇为丰富。 蹊跷的是，填洞口的那块冰刚好和洞口契合，浑然一体，只除了厚度。 薄薄寸厚的冰，如果不仔细看，属实看不出。 若是踩上去掉进湖里，这样冷的天，若是不捞救及时，即使不会冻死，半条命也该没了。 此刻，宫妃们均是神情紧张的不安又恐惧地站在冰湖边，等着宫人们把这幕后之人找出来。 只因这事一被皇后知道，皇后便下了命令。皇后怀疑，那幕后黑手就在这群宫妃之中。 宫妃们虽是抱怨天冷，但是若能把人找出来，也算安心。那人一日不除，他们这些人都危险。 “有人发现的？” 郁棠有些奇怪。上一世，皇嫂可是直接掉到湖里，也没见人说什么。 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说到这里，青鸢也觉得自己好笑，“是啊，那人看到底下锦鲤游过，冰薄嘛。然后她就多看了两眼，就发现了问题。” 锦鲤？郁棠无奈摇头，或许只是意外。 “小公主殿下。”见郁棠过来，宫人们纷纷行礼。 “殿下怎么来了？”几位宫妃见到郁棠，均簇了过来，面上均是有些惊喜。 他们已经在冷风里待了好一会儿了，但事情却无一丝进展，又看谁似乎都有问题。 “经过这里，又见各位娘娘在这里热闹，便走过来看看。”郁棠微屈了屈膝，含笑道，“便不打扰各位了。” “倒是听说太子妃要来，会不会，那人是要谋害太子妃？”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郁郁脚步顿住，循声看去。 有些眼生，青鸢小声道，“是陈嫔，发现锦鲤的娘娘。” 见郁棠目光，陈嫔转眸一笑，点点头回礼，“公主殿下。” 看到陈嫔有些圆润精致的脸，再想到那个意外的锦鲤，郁棠很难不怀疑她不是个吃货。 回过神，郁棠：“我觉得娘娘说得很有道理。” 第9章 他是个极好的人 郁棠话一出，四下皆惊。毕竟，谋害太子妃可是大罪。 “殿下？” 那陈嫔也只是一说，没想到郁棠当了真，不由脸色也有些变了。 若皇后真以这个罪名怪罪下来了，就算是幕后人没找到，他们这些人也要遭殃。 郁棠目光早在众人中看过，见一人笑脸倏然因她的话倏然僵硬嘴角。虽然很快恢复自然，但……郁棠记住了她的脸，是安嫔。 “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情况，还要等查到线索了才能知晓。” 郁棠莞尔一笑，众人愣了愣，还是陈嫔率先反应过来，“殿下，你这玩笑也太吓人了。” “听说东临质子这两日要过来，皇后娘娘和礼部近两日也在商议接见宴会事宜，可是诸事缠身。若是没什么事，暂不耽误娘娘时间，我们且先回去？” 知道皇后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小公主，如今什么事也没发生，这儿什么情况殿下也看见了，陈嫔不由想要求求这位据说人美心善的小公主殿下。 这天，着实太冷了。 众人也齐是附和，讨好请求的话裹着蜜一样钻进郁棠耳朵里，郁棠无奈同时，不禁有些好笑。 好笑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为别人求情的对象。但她也非有意留他们太久，如今，已经大致确定了是安嫔。 她还记得，安嫔家世低微，父亲是靠着宁王发迹的。宁王便是戚玲珑的父亲。 恰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月清过来，先给众人行了礼，这才缓缓道。 “皇后娘娘那儿已经得了线索，遣奴婢来，请各位娘娘回去。” “皇后娘娘还吩咐御膳房准备了驱寒保暖的汤，会分发到各位娘娘宫里。” “谢皇后娘娘。” 众人得了吩咐，均是劫后重生的模样，然后各回各宫。 郁棠随月清去了景阳宫。 殿中灯火明明，礼部的人早已退下。熏香冉冉，屋内暖意驱散身上冷寒，郁棠快步走了过去。 “给母后请安。” “棠棠，过来这边坐。” 皇后指了指早已备好的椅凳，上面还铺了软垫。 “你怀疑，是有人要害静兰？” 太子妃姓云名静兰。 原来，就在冰湖上那个被遮盖的冰洞被发现没多久，郁棠的人就去皇后面前禀告了。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把那些人留在冰湖边却对他们什么也没做。而郁棠到冰湖边没多久，皇后便派了人过去。 郁棠点点头，说出自己怀疑。冰湖中的意外，宫妃们听到太子妃要到冰湖边莫名其妙地聚了那么多，或许是故意为之藏匿其中，且，人多也好忽悠。 太子妃本就是个爱玩的，一个人邀请她上冰湖游玩可能会犹豫一下。但是很多人，她很可能就从了。 不得不说，郁棠还是挺了解太子妃的。 郁棠还记得，自己曾无意将太子妃这日过来的事情告知戚玲珑。 或许，真就是她了。 皇后有些迟疑地看看郁棠，觉得她今日与往常也不同。 但此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万一这宫里果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她的太子妃就危险了。 听郁棠这么说，皇后也算明白了她为何假传消息给那些宫妃。 “母后听说，你还让人把玲珑郡主阻在了宫外，可有此事？” 郁棠点头，“母后也知道，我昨日待她较往常不同，万一她起了疑心，恐生变故。” 郁棠察觉到母亲脸色有变，不禁想到自己突然怀疑戚玲珑一事着实奇怪，灵机一动。 “其实，这事还是容凛告诉我的。” 话一出口，郁棠便觉得不妥。 果然，皇后脸色变了几变，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 “玲珑郡主可是你几年的好友，那小孩，你才见了一面。” 皇后心下不由怀疑，这容凛到底是用了什么招数，蛊惑得郁棠这么信任他。 郁棠抠着掌心，垂着头，绞尽脑汁地想。 有了，郁棠起身走到皇后身边，亲昵地贴着皇后，“母后，容凛毕竟是我救下的人，我谅他不会轻易骗我。” 看母后脸色依然迟疑，郁棠双臂搂着她的腰不松手，撒娇又耍赖，“而且，若是我没有听他的，皇嫂若真的去了冰湖，可能就真的要出事。” “若是皇嫂出事了，太子哥哥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说着，郁棠满眼的水雾，桃花眸眨巴眨巴地看着皇后。 “你这孩子。”对郁棠的过分亲昵，皇后无奈又爱惜地点点她脑袋。 似乎从那日醒来，棠棠就变得黏人了许多。 手抚了抚她发，皇后：“并非不信，你的猜测倒也不错。” “只是，没有直接证据。” 不过，线索所指都是戚玲珑，他们日后自然会小心防备。 郁棠点头，“是，不过我今日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日后也会好好保护皇嫂的。” 皇后捏捏她的脸，“行了，说说那小孩的事。” “他叫容凛，威风凛凛的凛呢。”郁棠不高兴地补充。 “好，是容凛。说说，你怎么会想到把他送进太子府，不要说什么你敬佩他知感恩重情重义。你也知道，太子府是重地，你还让你皇兄重用他？” 说到这里，皇后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捏郁棠耳朵，“说，是他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让你心软了？” 郁棠险些被口水呛到，桃花眸险些瞪大成杏眸。 容凛说甜言蜜语？不管是如今的小孩模样，还是未来可能长成的样子，郁棠都不敢相信。 有点吓人，郁棠拍了拍胸口，“母后，您真是想多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他若不是甜言蜜语，你怎会这么用心待他？”皇后看她笑嘻嘻没有心计的样子，不由恨恨地点她脑袋。 “玲珑郡主，也是借着甜言蜜语把你哄得团团转的，这次……” 看母后越说越离谱了，郁棠连忙坐起身，拉着皇后手臂，“母后，您真的想多了，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因为说话好听就对他说呢？不是，我意思是，他说话不好听，不对……”郁棠揉了揉脸，郑重地道，“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极好的人。” “母后，您还记得我月初去永宁寺，偶遇了因大师吗？” 第10章 我不想母后误会他 “了因大师说了，我会遇到一个贵人，那人就是容凛。” 郁棠想，自己说的或许母后会不相信，但是那位了因大师是大容国有名的大师，也是母后极为推崇的人。 “是吗？” 果然，皇后将信将疑，目光又瞥向青鸢。 青鸢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了因大师确实在月初前往永宁寺的山路上和殿下说过，殿下会遇到一位贵人。” 只是，没有说那人就是容凛。 “这样，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妨用他一用。”皇后沉吟片刻，道。 “母后，你真要重用他？”郁棠一副吃惊模样，看上去似是不愿。 皇后笑她，“到底是谁，刚刚信誓旦旦说他是极好的人，怎么？你可是不愿？” 郁棠摇头，一脸认真，“不是啊，只是，天下好人那么多，不一定就对皇兄有用呢。我只是那么一说，皇兄不会真的重用他？” 郁棠内心：重用啊皇兄！ 见她如此，皇后才算放心，但也只无奈地捏捏她脸，“你这孩子，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的。” “因为母后疼我嘛，若是父皇，才懒得听我讲呢。”郁棠笑嘻嘻搂了母后手臂，眼尾斜斜挑着，享受这浓浓温情。 “他是你父皇，不可如此说。”皇后轻斥了她一句，但眼中淡淡的笑意却明显是赞同。 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皇后拍拍郁棠后背，“好了。” “不过，若是你那些撒娇胡闹的本领，都用到母后这里，我倒也愿意的。” “母后……”郁棠不高兴地皱眉，坐起身就想为自己解释，被皇后淡淡一眼扫过，怂了。 喏喏道，“我会的。” 又留了郁棠一会儿，皇后这才把人放走。 碰巧太子从勤政殿出来，听说太子妃下午来过，还和郁棠相处不错，不禁想要来母亲这里一探究竟。 给太子赐了座，又看他脸颊冻得发白，又让月清给他奉上手炉抱着，这才觉得顺眼些。 看他坐下后一脸急迫模样，皇后淡淡笑说：“你所想的那些，都是真的。” 太子果然震惊地好一会儿没吭声，沉默片刻，“母后可不要骗儿臣。” “若是还不信，待你问了太子妃，你自然就相信了。” 郁棠喜欢和戚玲珑玩此事人尽皆知，两人相识相熟的时间也长久。若不是她亲眼见到郁棠看戚玲珑的冷淡眼神，怕是她也不能相信。 想到这，皇后又想起一事，“今日棠棠待静兰态度大改，怕是她也要好好消化。你回去了，要好生与她说说。” 见母后这般说了，太子清隽面庞上一双桃花眸弯弯，温润一笑。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母后且放心，静兰她，一直很喜欢棠棠。” 郁棠这一改变，皇后太子两人均是松了口气。母子二人对视间，均是释然地笑了。 也因此，皇后对郁棠今日数次提起的容凛，有了些许好感。 茶盏端在手中，茶盖撇去浮沫，皇后喝了一口，抬眸间不经意问道。 “听说，棠棠昨日送了一人到你府上，你是如何安置此人的？” 太子想了想，勉强回忆到这个人，“是有这事，但是，这事是手下人处理的。” 手中杯盏放下，太子疑道，“可是此人有什么问题？” “是有一个问题，”皇后笑笑，似乎只是随口一句，“棠棠很重视他。所以，你好好待他，或许会是有用之人。” 太子虽是疑惑，但这是母亲嘱咐，他自然会好生处理。 只是，棠棠她…… 这事并没有在太子脑海里停留太久，很快，太子又想到了东临质子即将入朝的事情，不由又重新了话题。 这厢，郁棠回到涟漪殿路上，青鸢有些不解地小声问。 “殿下，您为何要骗娘娘呢？” 郁棠还在想接下来如何找借口去太子府见容凛的事呢，毕竟容凛此人，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央皇嫂传话。 被青鸢忽然出声吓了一跳，郁棠忍不住拍拍胸口，“哎呀，你这个傻丫头，若是我不这么说，母后怎么会相信容凛呢？” 青鸢有些着急，“但若是娘娘见到了因大师，岂不是就事情败露了？” 郁棠摇摇头，颇有些得意道，“不会啊，母后遇不上了因大师的。” 毕竟，那位大师，据说上一世的时候，在这段时间去了南阖呢，直到母后……总之就是不会遇上。 “殿下又怎知？”青鸢实在担心。 郁棠无奈，索性捏捏她两边脸，笑眯眯地道，“青鸢，本宫命你忘记这件事啦。” “若做不到呢，等福嬷嬷回宫，我就告诉她你偷她的酒喝，说不说？” 青鸢瞪大了眼睛，哭丧着脸，“殿下，那酒明明是你喝的，殿下太坏了。” 郁棠“哼哼”两声，为自己的大获全胜感到开心。 不过，青鸢又想到另一件事，“既然殿下这么在意他，娘娘说要重要他的时候，殿下为何要拒绝呢？” 郁棠笑笑，“当然是因为，我若不这样，母后一定会以为我被人蛊惑了，就像是曾经玲珑郡主一样。” “不过，容凛是个好人，我不想母后误会他。” 青鸢一脸复杂，不由感慨，“原来如此。” 殿下待他，可真好。 郁棠点点头，主仆两人便继续这样走着。 看四下冰天雪地，霜雪皆美，郁棠脚步忽然顿住，有种想要大笑舞剑的畅快之感。 重来一世，母后好好的，皇嫂也能走会跳……想着，郁棠在寂静皑皑冰雪中笑眼弯弯。 望向天幕上几点莹莹星子，郁棠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感谢上天，让她有这重来的一世，让她有可以重新选择的一世。让她能够重新拥有，所爱的家人。 远处宫灯燃起烛光，冻雪在树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响，近处暗香浮动，身处这绝美世界中的郁棠，在原地睁开水光浮动的眼睛。 雪花不知何时从空中片片飘落，落在郁棠洁白的雪领间。 冰雪的雪花在睫毛上簌簌眨落，郁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一时，风动雪落，斗氅被吹起。 抬手按住风吹起的地方，郁棠将被风吹乱的发拨回耳后。 低首垂眸间，一滴水落入雪地间，仿佛埋葬的哀伤。 抬眸时，眼角唇角皆是笑意，郁棠指着天上星子，转身和青鸢道，“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故乡的星空，是最漂亮的。 青鸢点点头，一时不敢说什么。 从小陪伴小公主殿下，也是和皇后身边大宫女月清好好学习过的，怎么会不懂什么叫装聋作哑。 何况，即便是不懂这些，但殿下那么伤心，她怎么能够去戳殿下的伤口。 第11章 从头开始 只是，殿下越是这样，青鸢越是忍不住在意。 那个容凛，到底有什么特别，让殿下这么在意呢？甚至是，为此骗了皇后娘娘？ 不过…… “殿下，起风了。您身体刚好，要快回去啦。”青鸢小声提醒。 郁棠“嗯”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涟漪宫。 殿中早就备好了晚膳，内间走出一名和青鸢容貌相似的宫女，挑开珠帘笑道，“殿下可算回来了，不然奴婢就要出去寻殿下了。” “青萝回来了，那福嬷嬷也回来了？她人呢？”郁棠将手炉递给青鸢，取下脖间毛领，回首笑盈盈问。 “殿下这么关心奴婢，奴婢实在是受宠若惊。”身后传来苍老温和声音，郁棠笑着转身。 “嬷嬷，您如今回来，可是事情办好了？” 郁棠迫不及待又问，“若是办好了，除夕还回去吗？” 福嬷嬷是郁棠的奶嬷嬷，从小跟在她身边的。福嬷嬷在宫外还有家人，但以往只是隔几年，除夕赶回家的。这次，是家中出了些事，提前赶了回去。 “事情处理好了，殿下，奴婢以后，便不再回去了。”福嬷嬷脸上闪过悲伤，但很快释然。 见郁棠疑惑又克制不问的样子，福嬷嬷索性自己道，“奴婢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也逝去了，兄长也故去多年，嫂嫂有儿子照顾，也用不上我那些月钱。” 说着，福嬷嬷低下头，拿着帕子，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郁棠知道嬷嬷和她嫂嫂关系一向不好，但到底是这世上最后亲近的人了。 “那嬷嬷以后便留在我身边，把我当成您的家人。”郁棠故作轻松地道。 福嬷嬷连忙“使不得”，嗔怪地看了眼她，“殿下千金之躯，还有陛下和皇后两位疼着您。其实啊，我早就把这两个丫头看做我的孩子了。” 说着，福嬷嬷看了看青鸢和青萝，笑了笑，故意道，“还望两位姑娘不要嫌弃。” “哎呀，你居然寒碜我们？”青鸢故作不开心地道了一声，几人笑笑，总算缓和了空气中压抑的氛围。 郁棠喜静，宫里人留得不多，亲近的也就四人。除去已经赶走的青翡外，就只剩福嬷嬷和青鸢和青萝了。 青翡是青萝陪福嬷嬷出宫后被赶走的，因此，两人虽是疑惑，但还是打算等之后了问青鸢。 镜前卸去妆容时，郁棠就有些困了。沐浴时，不禁倚靠在木桶桶壁上，有些困倦地阖上眼睛。 眼睫沾染了水气，纤长脆弱。青萝将殿下披散下来的长发梳理抹上精油，将每一缕秀发照顾到，这才轻声询问，“殿下要出浴吗？” 郁棠慵懒地睁开眼睛，“嗯”了声，从水中站起身。 水流从的精致纤长的脖颈滑落，在精巧的锁骨处凹出一汪清水。出浴后的郁棠仿佛出水的芙蓉花，肤色白中透红，白净的皮肤像涂上淡粉的胭脂。 每次给殿下沐浴，青萝总能体会到那种被惊艳到的感觉。虽然也该熟悉了，但还是忍不住…… 轻呼口气，青萝为公主穿上中衣，裹上轻薄的衣裳。 见她困得打哈欠，青萝不禁劝道，“殿下，今日可要早些睡下？” 郁棠醒了神，摇头，“不行，我要练会书法。” 已经和母后说过了，她是因为和玲珑郡主在一起荒废了功课，这才和其疏远的。哪怕只是做个样子，她这几日也要好好努力。 尤其，她和戚玲珑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荒废了很多。此外，在北苍六年，她很久没有跳过舞，弹过曲子了。 一时之间，郁棠只觉困意全消，陡然精神了很多。 “殿下……”虽然有些为难，但青萝还是很快准备了笔墨纸砚伺候。 郁棠在桌案后认真写字静心，青萝和青鸢则在不远处小声咬耳朵。 青萝不是青鸢，又一向是个细心的。只是从傍晚到此刻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看出许多来。 又听青鸢所说的这几日情形，不由皱了眉。 以她对殿下的了解来看，殿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还有，戚玲珑，青萝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攥了攥，发出轻微骨头错节的声响。 青鸢一脸惊吓，面有异色地看了青萝好多眼。 郁棠一会儿的功夫，写了一张。写完后，手臂也不见丝毫酸意。 想到重生前被容将军找到后，她一直暗中琢磨着给皇兄的书信。但总是一张纸写不到便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打磨光滑的紫竹笔杆握着掌心，郁棠垂眸欣赏了一下墨迹未干的一页字，这才满意地收笔起身。 青萝服侍了郁棠休息后，来到桌案边，握着纸页一角的手顿了顿。 青鸢见她发呆，不由打着哈欠杵了杵她手臂，小声，“快点收拾啦，困得很呐。” 翌日一早，郁棠又早早地起床去皇后那里请安。 青萝虽然从青鸢嘴里知道这事，但是看殿下一副困倦的模样在寒风里走，还是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去得早，景阳宫里还挺热闹。除了萧贵妃，还有嫔妃们莺莺燕燕地好不热闹。 月清率先看到郁棠，在皇后耳边耳语片刻。 皇后愣了下，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给母后请安，贵妃娘娘请安，各位娘娘请安。” “棠棠果然是有心了。”萧贵妃一双含笑的眸子望过来，声音温和道。 郁棠笑笑，目光孺慕地看向皇后，“母后辛苦，儿臣没什么用，只能过来逗母后开心。” 皇后因为这话，笑意真切了很多，待众位请安的贵妃娘娘们都走了，这才招招手让郁棠过来。 “这大冷天的，怎么又起这么早？”虽然高兴她的孝心，但皇后还是不想她因此受冻。也是因为这个，她特意免了郁棠的晨昏定省。 “母后，您是不想看到我吗？”郁棠抿抿唇，故作不高兴地道。 皇后：“瞎说，娘看到你开心得不得了呢。” 郁棠听了这话，这才笑眯眯地眯起眼睛，仿佛吃到松果的小松鼠。 “对了，今日怎么来了那么多娘娘？”郁棠想到刚刚娘娘们离开时均是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奇道。 “明日是一年一次的探亲日。”皇后趁机捏了捏乖女的脸，解释道，“从先皇开始，体恤深宫女子思亲之苦，特意定了这个探亲日，特准他们的家人进宫看他们。” 看郁棠若有所思，皇后轻笑，“难怪你不知，往年你和玲珑郡主关系亲密，这个时候，应该是去了宁王府上玩闹呢。” “母后……”郁棠嗔怪地看了母后一眼，有些无奈。 第12章 殿下爱吃糖 从景阳宫出来，郁棠见园中宫人攘攘，又见一些陌生面孔。想到今日宫里忙乱，索性她去太子府避上一避，正好顺道见见容凛。 “殿下，马车备好了。”青萝吩咐了人备好马车，和青鸢一起随殿下出宫。 太子府与皇宫相距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听说郁棠来，太子妃特意在门口迎了迎。 “皇嫂！” 掀开帘子，郁棠欢欢喜喜地跳下车，又看皇嫂身后的太子殿下，不由快步走了过去。 待到入了门，郁棠这才戏谑地看向太子，“皇兄，你不会是担心我欺负皇嫂，所以特意在门口等我？” 太子妃本就姣好的脸上泛起红，嗔了太子一眼，这才看向郁棠，“太子也是关心你，殿下不要误会了。” “才没有误会呢，”郁棠撇撇嘴，随即转眸一笑，拉住太子皇兄的手，“不过，皇兄不必担心，日后我会和嫂嫂好好相处的。” “果真？” 太子看了看郁棠，见她面色认真，看向太子妃的目光真诚，有些相信地点点头。 郁棠不服，“当然了，难道皇兄不相信我吗？” “自然不会，行了，我还有公务要忙，让静兰陪你。” “哼哼，皇兄看上去很不放心我的样子。”见皇兄走远，郁棠拉着太子妃的手，轻声埋怨着。 太子妃笑着摇头，把她带到园中赏花。 “听说你最喜欢梅花的气味，宫中还有专门的梅苑。这里，”太子妃指了指，“据说是殿下特意替你种的。” 郁棠看着园中灼灼姿态的梅花，漆黑遒劲的枝干，妖娆的红梅开了一片片，花蕊间或点缀白雪，或簇拥细蕊，入目的绝色。 迎面是清冷幽淡的花香撩人，郁棠忍不住深吸口气，感慨道，“好久没有看到了。” 郁棠记得，曾经的她很喜欢来这里。她本就和皇兄关系亲近，只因皇兄的娶了皇嫂后…… 太子妃笑笑，也知道她话中意思，“那日后殿下可愿常来？” 郁棠心中涌过暖流，“自然。” “只是，皇嫂这样唤我也太生分了，和皇兄一样喊我棠棠就好了。” 太子妃轻笑，“嗯，棠棠。” 忽然，太子妃手指拈着梅花花枝，侧眸问她，“殿下可爱吃糖？” 郁棠下意识地道，“当然。” 回神过来，郁棠忍着笑怒道，“好啊，皇嫂你取笑我。” 一时，花丛中两人笑意开怀。 在园中走了走，赏赏花，太子妃见她面露疲色，“可要去喝点热茶暖暖身，在我屋里歇歇脚？” 郁棠自然点头。 期间，太子妃让人喊了容凛过来。郁棠只是几日没见他，此刻一见，只觉得变化颇大。 身上早就换了太子府侍卫的服装，腰间配着把剑。身形虽瘦但姿态挺拔，整个人像是棵年轻的胡杨。 只是，锐利眼神在看到郁棠时缓和许多，抿紧的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挑，双眸熠熠仿佛盛着星星。 “公主殿下！”容凛“扑通”一声跪倒，看向郁棠的目光充满热忱。 “喔，这家伙眼睛里是只剩下你吗？”太子妃坐在一边，见到他这幅神情，不由愕然吃惊。 有些窘迫，容凛很快冲太子妃拱手行礼道，“请太子妃殿下安，恕属下无礼之罪。” 太子妃看看郁棠，抬了抬手，“无事。” “上次你说你有话和公主殿下讲，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呢，她就在这里，你但说无妨。” 郁棠想不到还有这事，不过想也是重要之事，点点头，声音温和，“是啊，你是有什么事告诉我吗？” 容凛看了看太子妃，虽未言明但意味尽显。 太子妃想要走开，被郁棠拉住了手，“皇嫂，既然容凛是太子府的人，皇嫂就坐在这一并听听。” 看向容凛的目光带了鼓励，郁棠声音淡淡道，“皇嫂是我很很重要的人。所以，容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容凛似乎还有些迟疑，但是还是道了。 不知是不是凑巧，容凛说的事正与郁棠和皇后说的事情吻合。容凛确实是无意中听到了戚玲珑的阴谋，只是当时被救的时候太匆忙，一时没有记起。 只是，容凛只知道戚玲珑要害人，但是却不知道她要害哪一个，何时要害。 太子妃听着颇为震撼，看向郁棠时间不禁有些担心。她素来和戚玲珑不和，连带的和郁棠关系也不好。 但是，郁棠曾经虽然不怎么待见她，也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如今，她虽然没事，但是戚玲珑做了这样的事情，作为朋友，郁棠想必会难过。 谁知，太子妃只在郁棠脸上看到恍然大悟的神情，还有些果真如此的感觉。 难道戚玲珑是因为做了对不起郁棠的事情才被讨厌吗？太子妃不禁有些担忧，想着要把这事告诉给太子知道。 确定了心中猜想，郁棠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心下反倒舒畅了很多。 又见容凛面露担忧地看向她，郁棠心下温暖，想要逗逗他，“那你可知，玲珑郡主想要害的人是我皇嫂？” 容凛愣了下，随即在郁棠看向太子妃的目光中知道情况，大惊。 小少年被眼前的情况吓到无措，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求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无奈地看向郁棠，让人把他扶起来，容凛死活不起，为自己的失误感到痛苦难当。 公主殿下是他的恩人，但太子和太子妃也是他的恩人，他让恩人受此威胁，容凛着急地额头冒着汗。 “容凛！”太子妃声音大了些，见他抬头看来，声音软了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棠棠救了我。” 太子妃感激地看向郁棠，又不忘让人把容凛扶起来赐了座。 又让人上了安神茶，太子妃看着郁棠无奈地笑。 “我们这小公主，虽是好心肠，但就是爱作弄人呢。” 郁棠不满，但见容凛确实脸色苍白的样子，撇撇嘴。 不过，还是认真嘱咐。 “你在太子府呢，要好好地为皇兄效劳。若是你立了功，皇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当然，你若是受了委屈，也可寻人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太子妃见她待容凛好到过分，不由惊讶抬眸。想到若太子知道了，怕是和她一样惊讶，不由抿了口茶，轻笑一声。 第13章 糕点和琴声 太子妃因故暂时离开，厅中便只剩郁棠和容凛。青鸢瞥了眼青萝，给她一个“你等着看看”的目光，心下有些激动。 炭火烧得很旺，郁棠看容凛有些拘谨，不禁也有些忐忑。 “你，在这府上待得如何？” 容凛：“谢殿下关心，很好。” 郁棠点点头，又没了话，不由继续找话说，“听说皇兄安排了人为你养父安葬，你节哀。” 说完，郁棠只觉非常不妥，看容凛脸色僵硬，不由有些担忧。 “你没事？” 郁棠紧张地抠了抠手，只听容凛答道，“没事，殿下如此关心草民，是草民的荣幸。” “你别草民草民的了，自称我。”郁棠摆了摆手，又觉得他待自己这样，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承受。 “殿下？” “你……算了。”郁棠摇摇头，笑了。 其实，这时候的容凛还是挺可爱的。 不多会儿，太子妃回来，看郁棠喝着茶，而刚才摆着的糕点全到了容凛面前，心中诧异，面上却没带出来。 容凛既然如此得郁棠的喜欢，且，她也看出来了，容凛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孩。所以，索性就不多事了。 “皇嫂，是很重要的事情吗？若是重要，你可以先行处理，不用管我的。”郁棠见方才她行色匆匆，不由笑道。 “那哪行，你可是太子府的贵客。”太子妃见她真心实意，也不瞒她。 “其实，是我一位好姐妹，兵部侍郎的二小姐霍冉，她游历江南，给我带了一把琴回来。可是，我最不喜欢弹琴呢。” 说到这，太子妃不禁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我喜欢弹琴，这丫头，还花了重金。”越说越是无奈，太子妃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了郁棠一眼，太子妃笑笑，“她正在我房里苦恼呢，说是马上就要紧衣缩食地过日子了。” 虽是夸张，但是也实在好笑。但，又是好心。 太子妃摇摇头，无奈极了。 郁棠却是心下一动，一直知道那位二小姐侠义心肠，常年在外行走，对皇嫂更是没得说的。 此刻，听皇嫂这么说，郁棠有些心动。 而且，那位二小姐在江湖上是有师傅的，武艺颇高，郁棠看了看容凛，很是心动。 郁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容凛，像是看着一颗潜力很大的树苗苗一样，很想要亲眼看着他成长，恨不得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给他。 好像是有点奇怪，但郁棠很快忽视了这其中的微妙。她想，容凛未来会给皇兄很大的助力，她也会受益很多，理应如此。 这般想着，郁棠便理直气也壮了，激动地拉了皇嫂的手，“皇嫂，我可以认识一下这位女侠吗？” 太子妃惊讶了一下，笑了，“女侠？” 郁棠点头，“是啊，好厉害呢。” “自然好，那，容凛，你便先下去。” 郁棠张了张口，决定待会见了人再说。 只是离开时，郁棠不知何故走近，用只有容凛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下次还来看你。” 容凛因为要退下微微失落的心情陡然高兴了起来，施了一礼退下。 太子妃见她身形灵动矫健过去，落后一步走过来，见郁棠和容凛之间奇怪氛围，不由疑道。 “棠棠，你方才和他说了什么？” “秘密。” 两人去见霍冉，太子妃住处不远，两人没几步便走到了。 初见霍冉，郁棠有种很意外的感觉。 本以为常年四处游历的霍二小姐是位很英气的女子，但是面前女子身着浅蓝衣裳，披着粉色斗篷，鹅蛋脸，秀眉杏眸，气质很是温雅。 见太子妃引人来，又见来人一身精致，低敛的贵气，霍冉也知了来人身份。 “公主殿下。”霍冉施了一礼，态度恭敬。 也是那话中的利落干脆，让人能把她和那传说中的女子对上。 但仔细看，能看出她身上淡淡的敌意。想来，是还不知道郁棠和太子妃之间关系的变化。 “这位姐姐不必客气。”郁棠也不恼，甚至很想和她做朋友。 霍冉也不傻，能看得出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因此把目光看向好友。 太子妃笑笑，没有说什么，而是先替两人引荐。但话中亲近之意明显，霍冉虽是疑惑，但态度也温和了些许。 “我倒是忘了，我虽不擅长弹琴，但是棠棠会，她可是和三皇子妃一起名动京城的双姝呢。” 太子妃说着，话中意思明显。 霍冉虽是不情愿把送给好友的礼物让别人来弹，但她一向看不惯这眼瞎的小公主，此刻便也想看看她，是否如传闻所说的那般名副其实。 “那便请了。”霍冉让丫鬟送上琴匣，将琴取了出来。 郁棠藏在手筒中的手蜷了蜷，长睫遮下，唇角笑意依旧。 “那我便献丑了。”长睫微挑，眸中潋滟灵动，郁棠将手筒递给青萝，起身来到琴后。 彼时容凛从甬道经过，只听远远的一声琴音若空谷幽音，泠泠淙淙，空灵非常。 像是那人一霎带到了一片鸟语花香泉水叮咚的奇妙世界，容凛顿住脚步，只觉整个人都放空了很多。 远远听到有人说是公主殿下在弹奏，容凛愕然地微微睁大眼睛，舔了舔唇，甜糕的味道。 方才，那些糕点殿下都赏给了他。如今，这美妙琴音，容凛想，或许，这是上天的馈赠。 或者，是天上的仙子下了凡，在他苦难的生命中加了一勺糖，又加了一勺。 甜丝丝的感觉伴着琴声让容凛回味无穷，寒风凛冽中，少年紧紧地攥住一手冰雪，让冰冷寒意冷静了自己。 头一次，少年有了异样的感觉。冰天雪地里，少年额头冒了丝丝的汗，滑落在手背，变得冰冷。 待回过神，少年自厌地皱起眉，有些不安地抠破了掌心。 他刚刚想了什么，他怎么可以？ 容凛不安地在原地捉了转，然后不能忍受地狂奔起来，仿佛失去方向的兽一般。 但，容凛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他对殿下动了心。 第14章 我们完了 一曲毕，霍冉首先回神，手掌拍了两下，赞叹道，“不愧是京城双姝之一，确实精彩！” 郁棠手指从琴弦上离开，爱惜地看了看，谦虚道，“霍小姐过奖了。” 霍冉摇头，“殿下才是真的不必谦虚。” 太子妃虽然不懂弹奏，但是欣赏水平还是有的，也觉得郁棠弹奏得极好。 “棠棠就不要过谦了，二冉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她说好，便是真的好。” “所以，我便把这把琴送给棠棠了。”太子妃拍板道。 郁棠看了眼霍冉，有些尴尬，“皇嫂……” 霍冉笑了下，摆摆手，“殿下，这把琴若是送了您，我也是愿意的。” 虽是如此，郁棠还是不想白拿这样的名琴。 霍冉：“殿下是不把我当朋友吗？” “怎么会？” “那还请殿下收了这把琴。如此，日后我若想找殿下，也有了借口。” 这般说，郁棠已然没有了可以拒绝的可能。 在太子府一起用了饭，郁棠觉得和霍二小姐相熟了些。也因此，郁棠发现，她曾经因为戚玲珑的缘故不喜欢对方，实在是极大的不该。 保持着这样的好心情，郁棠让青鸢和青罗跟着自己去了京城有名的珍玉阁。 郁棠想要给皇嫂买些，还有霍冉，作为对那把琴的感谢。 让郁棠意外又郁闷的是，她在这儿遇到了戚玲珑。 “棠棠，好巧能遇到你。身体可好些了？不止是我，好多人担心殿下呢。” 戚玲珑有些意外，面上笑意盈盈，绝口不提自己见郁棠被拦的事。 郁棠勾唇一笑，“是吗？” 戚玲珑见她神色，以为她的气已经消了。虽然心底愤愤，面上却笑容灿烂。 “哎呀，不说这些了。今日这里出了件新品，我带你去看看？” 郁棠本想将人甩开，但想到自己无缘无故行事或会招戚玲珑怀疑，索性忍着心底不适，至少面上过得去。 戚玲珑让郁棠看的确实是一件难得的珍品，即使郁棠看过珠宝无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只紫色玉石点缀的银簪价值。 “如何？”戚玲珑不由讨好地问。 郁棠：“好看是好看，不过，我觉得……” 郁棠看向戚玲珑，故意一字一句道，“我觉得呢，只有皇嫂，才配得上它。” 戚玲珑愣了愣，随即眼眶红了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悲伤地道，“棠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待我？” 说着，戚玲珑又来拉郁棠手臂，这次被青萝挡住了。 青萝：“玲珑郡主，殿下千金之躯，还请郡主小心些。” 潜台词便是你这样太粗鲁了，会伤到我家公主的。 “棠棠……”戚玲珑实在不甘心，但也知道这事关键在郁棠。 可惜，这一次，郁棠不会回应她，她不能任由自己做个傻子，做别人手里的刀。 郁棠垂着眼睛，语气却极为认真，“玲珑，我们完了。所以，你先走。” “棠棠。”戚玲珑看她神色认真，心下惶恐不已。 不知她为何待自己如此绝情，又为何喜欢上云静兰那贱人，戚玲珑不甘心。 “公主殿下，您太过分了，您怎么可以这样说郡主？” 戚玲珑还没想出方法，她身边的丫鬟不悦地大声道，神情十分嚣张。 郁棠脸色也冷了下来。 第15章 为皇嫂买的 “大胆，竟敢如此和殿下说话！”青鸢上前一步，面含厉色地看她。 珍玉阁今日客人不多，又见此处气氛不对，早就退避到别处了。 掌柜的躲在一边，看着这边，也有些苦恼不已。 看到小公主进来，掌柜的本来还有些庆幸，毕竟每次和玲珑郡主一起，公主殿下都会很轻易地挥毫千金不止。 丝绮大概没想到昔日待她亲切的青鸢会这么疾言厉色，不禁怵了下，随即回过神来，更加不客气地瞪过去。 “郡主……” “闭嘴。” 戚玲珑没想到一向乖巧机灵的丝绮会坏她的事，抬手便掌了元宝的嘴，随即紧张地看向郁棠。 “棠棠，我已经罚她了。”戚玲珑勉强笑了下，强作镇定地道，“既然你不想我在这里，那我下次去宫里找你，好不好？” 郁棠皱眉，有些不耐烦。 无论是丝绮的“真情流露”，还是玲珑拿着簪子想要她买单的明显意图，都让她心生烦躁。 此刻戚玲珑的小心翼翼，更是让她想要发怒，但最终那憋闷的怒火还是被郁棠压下来，淡淡地“嗯”了声。 戚玲珑审时度势，见她心情确实不好，也不在这碍她的眼。只是，心中浓浓的不安让她回头数次。 丝绮被她打了一下，心下郁闷不已，但见自家郡主面色不好，还是担忧问道，“郡主，您是不舒服吗？” 戚玲珑摇头，抬步走上马车，迟疑地摇头，“没有。” 只是，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戚玲珑两只纤长白皙的手紧攥在一起，回忆着郁棠方才的冷淡，无措又忐忑。忽然，戚玲珑有些慌乱地撩起车帘。 但马车已经转过拐角，看不到了。 “殿下，您没事？” 待戚玲珑离开，青鸢转过身，这才感觉到不安。毕竟，殿下待玲珑郡主有多好，那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的。 就拿这京城有名的珍宝店布店各种铺子，只要玲珑郡主喜欢流连的所在，就有殿下的身影。呵呵，还有殿下的银子。 殿下待朋友真诚，和玲珑郡主出去游玩，自然是不肯朋友出钱的。 青鸢不满，青鸢不敢说。 郁棠神色早已恢复平常，此刻正把玩着那枚紫玉簪子细细看着。 刚刚故意那样说，虽有让戚玲珑难堪的意思，但郁棠也没说假话。这簪子，确实和皇嫂的气质很符合。 精细雕镂些许活泼，紫玉高贵，很是相配。 郁棠点了点头，喊了掌柜付账。 青鸢还有些担忧，“殿下，您不会要把这个送给郡主当赔礼？” 虽说殿下说和郡主完了，但，但青鸢还是不太相信。昔日殿下对郡主的好，那印象真是太深刻了。 青萝本想要阻止她，未来得及。方才一幕青萝看在眼里，但其实，她也有些怀疑。担心殿下只是和玲珑郡主吵了架，只是一时不合。 但，又不像。 郁棠有些疑惑，还是认真道，“没有，这确实是送给皇嫂的。” “还有，我要给霍小姐选一份礼物，你们觉得什么合适呢？” 郁棠走出珍玉阁，陷入思索。 青鸢和青萝对视一眼，均是震惊不已，又明显带着喜悦。 青萝：“殿下，霍小姐常年四处游历，又有人常见霍小姐男装上路，想来更喜欢些男儿家的物件。” 郁棠点头，赞赏地看她一眼，“不错，那便照你的意思来买。” 青萝笑眼弯弯，“曾听那些为皇子们买东西的宫人说起西市安平坊。” “是吗？”郁棠迟疑，第一次为这样特别的朋友买这些，她不知道自己到时买的能否被对方喜欢。 “殿下，您很喜欢霍小姐吗？” 见她如此认真对待，连粗神经的青鸢也发现了。 郁棠无法撒谎，“嗯，她是皇嫂的朋友，还送了我那样名贵的琴。对了，那琴此刻应该送回宫了。” 郁棠有些懊恼，那把琴她应该自己带着的，万一磕到了可怎么办。 青鸢点头，“原来是这样，霍小姐这样的奇女子，确实值得殿下用心。只是，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霍小姐既已说了把殿下当朋友，必然会喜欢殿下用心选择的礼物的。” “是这样吗？”郁棠有些迟疑。 青萝笑笑附和道，“殿下就放心。” 郁棠“唔”了声，心下安定了些，径自前往西市安平坊。 坐上马车行了没多久，马车停下，主仆三人下了车。 马车在此等候，郁棠拢了拢披风，看前面行人攘攘，街铺林立，更有许多叫卖声不绝于耳，满满的烟火气。 这是郁棠重生后第一次出宫，也是第一次来这闹市。本该觉得吵嚷的所在，郁棠却觉得亲切无比。 “青鸢，青萝，今日想要买何物，本宫付了。” 青鸢欢呼一声，青萝看着也是喜悦模样。 但首先要替霍冉买礼物，郁棠带着两人径自走过闹市，在西市尽头找到了安平坊所在。 只是，和几人想象的不同，这里并没有男子的骑马射箭需要用的一应东西。甚至，这里四处门房关闭，看上去不像是在经营的样子。 青鸢不解，还指着那装饰华美雕刻浮夸的所在疑惑，“殿下，为何这里像是供给女客的所在？” 郁棠脸色变了几变，连耳朵也悄悄红了。见青鸢东张西望，有些尴尬地道，“无妨，可能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青萝也反应了过来，拉着青鸢的手跟着郁棠离开。 待走出去好长一段路，郁棠这才感觉烧着的脸颊冷了些。 青萝想要解释什么，郁棠摆摆手，“没关系，这事和你无关。不过，此事不宜声张，回宫再说。” 青萝点点头，郁棠也放下心来。 给霍冉买礼物的事情暂且搁下，郁棠走得也累了，寻了一处坐下歇脚，又让青萝买了些糖糕来解馋。 “殿下，我们该回宫了，不然娘娘该担心了。” 郁棠说好要回宫用饭的，此刻距离午膳时间也不剩多少了，若尽早坐上马车回宫，或许还能赶得上。 郁棠看看天色，点头。 “那便下次为你们付账了。” 青萝青鸢齐齐道，“奴婢不会客气的。” 郁棠眨着桃花眸，心情忽然愉快起来。 但是，意外还是阻了郁棠回去。午膳，郁棠到底没赶上。 一匹受惊的马不知从何处奔了出来，几乎是瞬息间，便来到了郁棠面前。 在那生死一刻，郁棠内心竟是一丝恐惧也无，只是满满的遗憾。 第16章 暗中待他好 事情发生的突然，青萝和青鸢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惊马就要撞到公主，吓到屏息。 郁棠被一个重力扑到一边，被揽着滚了一圈，后脑被磕了一下，眼前一黑。醒神时，人已经趴在一人身上了。 惊马早就疾驰而去，人群发出惊呼，郁棠痛得闷哼一声，这才看清了自己压着的人。 竟是容凛。 “殿下，您没事？”容凛面带惊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郁棠慌忙从他身上下来，摇摇头。看他从地上起身，不禁有些意外，“你怎会在此？” 容凛羞赧地笑笑，眼中像是点缀着小星星，“殿下，今日草民，我休息。” 在地上一遭，两人身上都带了些脏污，郁棠带他去了成衣店换了身干净衣物，才道，“我请你吃饭。” 因为容凛方才的救命之恩，青萝和青鸢待他态度不错。只是，青萝小声提醒，“殿下，午膳……” 容凛也小声推拒，低着头，“殿下，于理不合。何况，这是我分内之事。” 郁棠摇头，目光却是留在容凛身上的，“今日多亏了容凛，我请他，是应该的。母后若是知道，想必也不会怪罪，此事，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看着容凛有些拘谨的模样，郁棠走近，轻咳一声，问他，“可有什么想要吃的？” 郁棠想请容凛吃他爱吃的，容凛脸色有些红了红，挠了挠头，想拒绝，但还是不忍放弃这个机会。 容凛咬了咬牙，扭过脸道，“殿下决定就好。” 郁棠这才想到，容凛在入太子府前经济比较窘迫，对吃食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那我们便去，便去……”郁棠咬了咬唇，一时竟是想不到什么地方好去。 不想去常和戚玲珑去过的地方，但是，郁棠很想请容凛吃一顿好的。 青鸢小声：“殿下，长风酒楼的烤鹅不错。” 郁棠“嗯”了声，故作豪爽地打了个不甚熟练的响指，拍板道，“那便去长风酒楼。” 不过，“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郁棠上下打量着容凛，十分担心。 对于郁棠的关心，容凛很是受用。藏了藏可能被撞伤的手臂，容凛粲然一笑，“多谢殿下关心，真的没有。” 郁棠放心了些，点点头，不忘嘱咐道，“若是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说出来。” 容凛重重地点头，看向郁棠的目光明亮得惊人。 青萝小心地挡住容凛的视线，有些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 郁棠没注意，径自进了长风酒楼，上了二楼。 虽是第一次来，但掌柜的似乎也认识她，很恭敬地为她安置了极好的房间。 点菜的任务交给青鸢，郁棠则负责对容凛嘘寒问暖，青萝看向容凛的目光更是警惕了。 有些埋怨地看了眼青鸢，她应该早告诉她这些的。若是她知道殿下如此关心这人，她一定会提前查了资料的。 再看容凛，初时对他的印象被掀翻，青萝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出现在殿下面前的。 哪有什么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精心设计罢了。 “容凛，你觉得我皇兄如何？”郁棠问。 容凛一愣，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道，“太子殿下仁厚，待我更是有恩。殿下，也是很善良的人。” 说到后面，容凛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谨慎地看了郁棠一眼，容凛试探道，“殿下，我对太子殿下一片忠心，绝无二心。” 见郁棠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容凛抬起手，眼睛不错神地看着郁棠，一脸凛然地发誓，“我容凛，此生待太子忠心耿耿，为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二心，我必遭……” “闭嘴！”郁棠飞快打断，手指点了点，做了个闭口动作，可不想他发什么毒誓。 不过，看着他认真模样，郁棠没忍住轻笑了下。 怎么办，忽然觉得容凛有些呆呆的，傻傻的，还很可爱。 容凛被那色如春花的笑容摄住了，还有那双形状如花瓣的桃花眸，眸光闪着晶莹的光，润泽美好。 容凛呆呆地举着手张着口，随即眼神晃了晃回神，一时窘迫不已，又不明白殿下为何不让他开口，他发誓的话还没说完。 郁棠又怎会让他发这样的誓，她上一世虽不信神鬼来世之事，但她自己便是重生之人。 对这些事情，自然心生敬畏。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郁棠摆摆手，笑容清浅。 何况，我想问的是明明是你。郁棠很想知道容凛此刻对皇兄的观感，但她也知这事不能直接问。 “这次你救我，算是有功，回去太子府，我一定让皇兄好好赏你。” “这是我本就该做的，殿下……”容凛看着碗里堆得满满的吃食，又听她这么说，总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太多。 “不许反驳本宫。”郁棠睨他一眼，强调。 “不许说话了，吃饭。”郁棠非常得意地看着容凛窘迫羞涩的模样，心情大好。 投喂容凛的感觉，也很好。 郁棠对此次用膳非常满意，给小二的赏钱也很大方。 回宫路上，郁棠坐在马车里，笑容几乎没有落下眼角，更别说唇畔了。 青萝看公主此刻心情，不禁有些担忧。 只是一个身份粗鄙的人，到底是怎么得了殿下青眼呢？难道是看起来更可怜，更容易害羞？ 青萝：“殿下，您很喜欢那个小侍卫？” 郁棠轻笑，“青萝也觉得他很可爱吗？” 青萝暗戳戳：不，殿下，我不这么觉得。 青萝：“是可爱，只是殿下待他太好，或许对他不是好事。” 郁棠秀眉微蹙，脸上笑意渐褪，“为何这么说？” 青萝见她听得进去，不得不说舒了好大口气，“殿下，他身份低微，还是男子，若是让人知晓殿下对他过分的恩宠，可能会招人嫉妒，惹来麻烦。” 郁棠：“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暗中对他好？这样会安全些？” 青萝：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青萝：“是这样，殿下您若是为了他好，还是暗中来的好。” 青萝有些无奈，但这样，无论对殿下还是容凛，都好些。 第17章 就挺好的 郁棠觉得青萝说得不错，“那便按你说得办。” 青萝点点头，心下已然决定，待回去定把这小孩查过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对了，今日那惊马，差点撞到殿下，若不是那容凛机警，哼！待查到是哪个，定让他付出代价。” 想到那突然冲出来的马，青萝至今还有些后怕。万一伤到殿下，他们难辞其咎不说，若殿下若出了事，他们也该人头落地了。 何况，殿下对他们那么好。 青鸢也握了握拳头，“是，等青萝你查到了，我定揍他个十拳八拳的，替殿下出气。” 郁棠扶额，“这倒不必。” 青鸢委屈，“殿下，您是担心我打坏他吗？” 郁棠笑了笑，抬手握住青鸢的手，爱惜地摸了摸。 “自然不是，只是，这手这么好看，是用来赏的。何必动粗，若伤了这如花似玉的手，我该伤心了。” 郁棠眨了眨眼，一副为她担心的模样。 “殿下……”青鸢瞪圆了眼睛，脸颊红红的，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求救地看向青萝。 青萝默默地给她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作壁上观状。 “殿下，殿下我不动武就是了。”青鸢求饶道。 “哦，这还差不多。” 郁棠立马放开她的手，又忍不住用力点点她的脑袋，“你这傻丫头，说什么打打杀杀的，若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可是，殿下不是说过，让奴婢好好练武，日后也好带出去。” 郁棠从盘子里捡了个松子剥着，“是啊，但是我现在觉得，在宫里就挺好的。” 青鸢：“哎？” 青萝从她的话中听出什么，但是殿下不说，她也不能说什么。 郁棠曾经偷偷出过宫，也是那一次，她撞到了人，很屈辱地被人拎着脖子揍了好多下，是经过的玲珑郡主救了她。只是，戚玲珑那时不知道是她。 也是因此，郁棠让一向好动的青鸢练了武功，以备日后出宫的时候不被人欺负。 只是，之后认识了玲珑郡主，郁棠一门心思地想要和她玩，常常与其一起出宫，没有人敢得罪，自然也就没了青鸢试手的机会。 以后，若非必要，郁棠是不打算出宫的。 宫里有母后，皇嫂也会入宫陪她。她若是想出宫，只需要去太子府便好了。 倒是容凛，她可以带他在京城用些美食。 郁棠美滋滋地想着，又不忘提醒青鸢，“你这功夫，只在我和青萝面前耍耍就好了。外人面前，不必展露。” 上一世，青鸢因为她被戚玲珑羞辱的事情动了手，却被毁了一身功力，再也不能习武。 青鸢：“奴婢明白。” 郁棠觉得她不明白，不过也没什么。 “对了，待会让人送些药膏去太子府，我担心容凛有外伤。再弄些补品送过去，我担心他还有内伤。”郁棠想想，还是忍不住吩咐道。 青萝不禁瞪了眼青鸢，青鸢茫然地回望，有些不知所措。 青萝应下，心下莫名有些苍凉。 他们的殿下一觉醒来看起来懂事了很多，知道玲珑郡主不是个好人了。但是，怎么就又冒出个容凛来。 回到宫里，得知她遭遇的事情，皇后果然大惊失色，拉着郁棠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看，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到底是何人所为？竟敢伤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后震怒道。 “母后，我没受伤。”郁棠又起身转了一圈给皇后看，笑眯眯的。 “真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皇后拉她的手坐下，眉头依然皱着不能松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让你皇兄好好查查。” 郁棠应着，忍不住为容凛邀功，“母后，这次多亏了容凛救我，他好像受伤了，您要好好赏他。” 皇后笑笑，点点头应下，心下却是奇怪。近来，容凛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让她很难不怀疑。 尤其，当初棠棠和玲珑郡主好的时候，也是这样十句里面三句不离对方名字的。 皇后很担心，容凛会是棠棠心里的第二个玲珑郡主。 若是郁棠知道，一定会大呼冤枉的。容凛是皇兄的贵人，戚玲珑怎么能比得上。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说。信不信是一回事，她怕万一说出来，这些不好的事情会以其他的方式出现。 为了安慰郁棠，皇后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血燕窝压惊。 没多久，知道这事的皇上也赶了过来。身后，还有太子和两位皇子。 知道她在回程的路上被惊马差点撞到，太子脸色都白了些。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太子疾言厉色道。 郁棠怯怯地看着自家皇兄，感觉没被马吓着了，倒是被皇兄给吓到了。 二皇子连忙拉了太子一下，“皇兄，棠棠差点被撞，本来就很委屈了。” 三皇子也附和道，“是啊，实在是那马的错，还有马的主人。” 皇上：“不错，等查到是何人当街纵马，一定治他个纵马行凶的罪过。” 皇后连忙迎了皇帝坐在上座，又吩咐宫女们端茶端点心上来。 “陛下怎么有空过来？”贴心地为皇上奉上茶，皇后关心地问道。 皇上责怪地看她一眼，“棠棠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这个做父皇的，怎能不过来关心一下？” “倒是你，也不通知一下朕。” 皇后：“这不是，怕耽误了陛下的朝政大事。” “棠棠的事，也是大事。是？”皇上说着，看向郁棠，抬手招了招。 郁棠其实有些畏惧这位威严的父亲，尽管他在自己面前总是笑着的，但是给郁棠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父皇曾经亲手责打太子皇兄的那一幕。 但是，时过境迁，郁棠再次看着父皇慈爱的笑，只觉得心口酸兮兮的。 唇角绽开一个甜甜的笑，郁棠小跑着走过去，声音很乖地叫了声“父皇”。 “棠棠？”皇上有些惊喜地看着郁棠，只觉得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棠棠孩童的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上笑了笑，一改在几位皇子前的威严，“嗯”了声。 第18章 我不喜欢 “听说，是太子府的侍卫路过救了你？” 皇上拉着郁棠上下看了看，见她果然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郁棠点点头，秀眉蹙起，一副受惊的样子，“是，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容凛奋不顾身地把我拉到一边，父皇您可就见不到我了。” 让郁棠坐在一边，皇上看她难得与自己亲近，心下也高兴。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皇上忍不住发了怒。 “太子，吩咐下去，让城卫彻查此事。纵马之人，必要严惩。” 太子拱手，“是，父皇。” 皇上：“你府上的那个侍卫，改日带来宫里，朕要好好赏他。” 太子应是，一旁二皇子有些好奇地道，“皇兄，容凛此名，好像有些耳熟。” 皇上“哦”了声，目光移向太子，“这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子拱手，语气恭敬道，“回父皇，容凛只是一名普通侍卫，儿臣隐约记得这人。不过，待儿臣回宫，一定好好地赏他。” “可是，皇兄，我怎么记得这人是棠棠送到你府上的，皇兄怎么能只是隐约记得呢？”这时，三皇子将折扇换了手握着，随即拱手禀告皇上。 “父皇，容凛此人重情重义，儿臣也听闻此人。此次他救棠棠有功，不如将他召到宫里，若好好栽培，定能成为大容的有用之人。” 皇上沉吟片刻，若有所思，“你这话倒也有理，只是，这是太子府上的侍卫……” 三皇子转头看向太子，“皇兄不会不同意？” 太子皱起眉来，但，他话没出口，郁棠终于酝酿好开口了。 语气些许的急切，郁棠眼神有些不善地睨了一眼三皇兄，轻扯了扯皇上的衣袖。 “父皇，我不想见到容凛。他这人，虽然重情重义，但是行为很是粗鲁呢。” 皇上看她，有些担忧，“有此事？” 郁棠故作忧伤地看了太子皇兄一眼，点点头，“是啊，若不是为了皇兄面子，我方才也不会不说。” 皇上和蔼地笑了，“不怕，朕替你撑腰，棠棠实话实话即可。” 郁棠甜甜地笑了，目光在太子皇兄脸上狡黠划过，“是这样的，他虽救了我，但也弄脏了我的衣裙。” “而且，我请他用饭的时候，他好能吃，一桌子菜都被他吃掉了，青鸢和青萝都能作证呢。” 对不起了，为了三皇兄不注意到你，为了父皇不把你召到宫里，我只能如此了。 郁棠心下想着，面上笑意更浓，“所以，我不喜欢他，父皇能不能为我做主，让容凛不要来宫里呢。” 皇上听她这么娇嗔一番，本来就娇宠她，此刻更是对她予取予求模样。 “既然棠棠不想见到他，那便不用让人来宫里了。太子，你好好赏赐他便是。” 太子：“儿臣领命。” 郁棠听着父皇这么爽快答应自己要求，心里满满的感动兴奋。 原来，父皇真的那般疼爱她。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父皇伤心失望了。 “父皇，我今天去了皇兄府上，皇兄竟然还留着梅园，里面很漂亮，父皇若是见到也会喜欢的。” “嗯，改日去看看。” “我今日去了长风酒楼，发现里面的烤鹅很是好吃，父皇也可以试试。” “嗯。” “我新得了一把琴，父皇要不要听听？”郁棠看着父皇，笑盈盈地道。 皇上迟疑了一下，还是皇后打断了郁棠的话。 “棠棠，你父皇日理万机，今日难得空一会儿，不要闹。” 皇后知道，皇上喜欢的只有淑妃的琴曲。 尽管棠棠身为京城双姝，但那只是民间的说法，官方是没有承认的。 郁棠虽然沮丧，但也不勉强，点点头，很乖的样子。 皇上：“改日，改日我定空出时间欣赏棠棠的琴艺。” 郁棠惊喜道，“一言为定。” 皇上笑笑应下，在这边用了膳，这才回到御书房处理政务。 太子在皇后宫里留了一会儿，拉着郁棠好一番检查，见她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郁棠：…… 她已经来回被几人拉着看了，郁棠有种自己好可怜的感觉。 不过，“皇兄，您真的不记得容凛吗？” 太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事，闻言不禁轻轻叹气。 郁棠疑惑，“皇兄，你做什么叹气？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还是你自己心情不好？” 太子看看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等她离开了，这才和皇后道。 “原来母后那天问我，是因为这个。”太子看着皇后，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皇后点头，有些迟疑，“是，容凛出现的太过巧合。” “是吗？” 看向自己最骄傲的儿子，皇后眼中露出欣慰神色，“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 “母后何出此言？” 皇后笑了下，“是因为棠棠告诉我，了因大师说过，容凛是棠棠的贵人。” 太子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是这样？” 皇后“嗯”了声，“放心，了因大师还是信得过的。此外，跟着棠棠的暗卫要重新安排了，这么危急的时候，竟然要别人来帮。” “还差点出了事！”皇后拍了桌案一下，案上茶盏晃动，足以看出皇后的怒火。 太子：“是儿臣的失误。” “确实是你的失误。” 皇后瞪他一眼，也未就此事说太多，摆了摆手。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个当街纵马的人找出来。 这厢，郁棠回到涟漪宫，有些自得地看了眼青萝，有些高兴地道，“如何，我今日这样，可是不错？” “他们都以为我不喜欢容凛，这样，他会安全很多？” 郁棠说着，等着青萝的意见。 青萝点点头，内心却在想：知道殿下您很喜欢容凛的人还有很多呢。 不过这话青萝是不会和殿下说的，青萝觉得，殿下这样警惕些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轻易被骗。 “对了，那把琴呢？我要再练练。”想到不知哪天要给父皇弹奏，郁棠觉得自己还是勤加练习的好。 青鸢去到一边将琴取出来，青萝则将皇后宫里送来的燕窝递给殿下。 “殿下，这个是皇后娘娘特意让厨房做的，您最爱吃了。” 郁棠“哦”了声，接过喝了。 第19章 他毕竟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郁棠差点被撞的事情，隔日太子妃也知道了，连忙拿了补品补汤入宫。 “皇嫂，我没事的。”看着太子妃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她，郁棠有些无奈地道。 太子妃温和笑笑，“我知道你没事，不过，还是要看了你才放心。” 郁棠颇为感动，桃花眸亮亮地看向太子妃，“皇嫂的心意，棠棠明白的。” 让青萝把她要送给太子妃的礼物拿出来，郁棠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道，“那日在珍玉阁看到这枚簪子，瞧着贵气精致，很适合皇嫂。” “很好看，我很喜欢。” 太子妃笑着接过，紫玉本就难得，又是郁棠亲自挑来送的，这份心意已然足够。 看皇嫂很喜欢的样子，郁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日在珍玉阁经过告知了她。 “玲珑郡主？” 太子妃笑笑，倒也没在意这簪子是从戚玲珑手中抢过来一事，看郁棠似是在意，不由疑惑。 “棠棠怎么想到送我礼物呢？” 郁棠抿了抿唇，有些窘迫地小声道，“那日见霍小姐对我似是有误会，虽然误会解了，但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觉得，我过去，确实对皇嫂不好。”郁棠大胆地握了握皇嫂的手，满脸真诚。 “皇嫂，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日后，我会和太子皇兄一样喜欢你的。” 太子妃红了红脸，“啊”了一声，但还是小声提醒，“棠棠，你说话仔细些，不然会惹人误会的。” 上次便是，但太子妃知道她是无意。 郁棠经提醒，这才意识过来，尴尬地松开皇嫂的手，连连摆手，“不是，不，我意思是我会对皇嫂很好很好的。” “当然，我不会和太子皇兄争宠的。” 撒娇地扯了扯太子妃手臂，郁棠声音甜甜地道，“皇嫂不会告诉太子皇兄的对吗？若是皇兄知道了，一定会生我气的。” 太子妃见她可爱模样，怎么愿意让她难过，摇摇头，“放心。” “皇嫂真好！” “那，皇嫂知道霍姑娘喜欢什么吗？我想送给她做回礼。”郁棠说的是霍冉送她琴的事。 “这个，”太子妃想了想，“她喜欢美酒，喜欢宝马，喜欢剑……其实，棠棠有这份心就好了，二冉不在意这些的。” “二冉是说霍姑娘吗？”郁棠眨着眼睛问。 太子妃点点头，“嗯，她在家中排行老二，家里人这样称呼她。” 郁棠点点头，“很好听呢。” 太子妃莞尔，“不过棠棠不要在她面前这么说。”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太子妃：“可以这么说。” 郁棠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告，“殿下，陈嫔来了。” 陈嫔？郁棠反应了一会儿，想到是那日在冰湖边，看到薄冰下锦鲤的那位娘娘。 “请娘娘进来。” 陈嫔进来前，郁棠把那日在冰湖边遇到陈嫔的事情和太子妃简短地讲了讲。 “原来太子妃也在，倒是巧了。”陈嫔笑眯眯地进来，手上也拎了个食盒。 郁棠下意识地看了眼太子妃带来的那个食盒，感到已经饱了。 显然陈嫔也看到了太子妃带来的那个食盒，笑了，“真巧，不过我带了鱼汤，鱼骨先化在汤里，鱼肉也煮得软烂，味道很鲜呢。” 说着，陈嫔很是自来熟地盛了一碗出来，亲切地递到郁棠手里。 郁棠本就被她的形容说得馋了，此刻捧着碗，郁棠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迅速而不失优雅地喝了两口。 “唔，味道很好，皇嫂你也尝尝？” 说完这话，郁棠想到这是陈嫔送来的，不由眼睛笑成月牙地看向对方。 陈嫔被看得一愣，随即忍不住地转头笑了，“哎呦，我们小公主真是一副让人看着就想奉上所有的好相貌。” “太子妃也尝尝我的手艺？” 太子妃本来还拘谨着，如今也忍不住笑着点头接过，喝了一口，忍不住对陈嫔的手艺大加赞赏。 一时之间，殿内里本就有的幽淡梅香，彻底被鱼汤鲜香给压了下去。 至于太子妃送来的药膳补汤，也被冷落在了一边，无人想得起来。 有郁棠在中间活跃气氛，又有美味的鱼汤，没多久，太子妃和陈嫔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郁棠因此，也更喜欢陈嫔了。 到了午间的时候，郁棠终于知道了当街纵马的人是礼部侍郎的三儿子苏进。 而这事其实昨晚就查到了，只是今早上奏，郁棠知道得便更晚些。 郁棠本来对这人没有印象，直到青鸢提醒了一句，“殿下，您还记不记得，您病后醒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提到，玲珑郡主想要让她表兄做二皇子的扈从。” 这么一说，郁棠确实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件事，只是，不是太子皇兄吗？怎么变成二皇兄了？ 随即，郁棠鼓了鼓脸想到，二皇子从小养在母后膝下，和太子皇兄关系很好。 戚玲珑把这事求到母亲跟前，也算是求对了人。毕竟，二皇兄一直是太子皇兄的人。 原来，那当街纵马差点伤到她的，是戚玲珑的表兄啊。 郁棠想到这样的人差点成了二皇兄的扈从，便有些生气。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淡定问道。 “那，父皇如何处理他呢？” 青鸢笑嘻嘻地道，“陛下那么疼爱殿下，自然会狠狠地责罚他了。” “啊呀，你居然给我卖关子。”郁棠故作凶狠地瞪了青鸢一眼，凶巴巴的，“快说。” “杖责八十。”青萝在一旁道。 “果真？” 青萝：“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自然不会有假。” 郁棠点点头，放下心来，“那便好。” “对了，我让你送给容凛的膏药补品送过去了吗？” 郁棠想到容凛，心下柔软了些。她还是觉得，在地上滚上一圈，还护着她的容凛，肯定会受伤的。 就是她自己，虽然当时没有感到疼痛，但晚间沐浴的时候，身上还是有些瘀痕。 “殿下，您已经问过两遍了。”青鸢咋咋呼呼道。 郁棠疑惑：“有吗？” 青萝有些心累地看着他们看上去一脸关心的公主殿下，难得地叹气道，“是啊，殿下。” 郁棠“哦”了一声，很自然地道，“他毕竟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殿下，您经常在心虚的时候用‘本宫’。”青萝淡淡提醒。 “是吗？”郁棠倒是没注意。 青萝摇摇头，心想，殿下可能真的被容凛给蛊惑了，这可不行。 第20章 有了心上人 翌日，东临质子来朝。身为大容小公主，郁棠自然也要到场。 辰时，东临质子携使臣进入宫城，由太子和鸿胪寺及礼部的人接待。 巳时，在金銮大殿上，郁棠见到了高鼻深目，轮廓深邃的东临质子，东临的七王子阿因那。 东临向大容进献了有名的珍珠和海货，阿因那在朝觐皇上后，便被安排在鸿胪寺的使馆居住。 按照两国和议，阿因那要在大容留足三年，学习大容礼仪文化。 郁棠却记得，上一世，阿因那虽然看似性情温和软弱，但其实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只是被其他王子陷害才不得已来大容做质子。在大容，也根本没有留足三年，只留了一年。 而上一世，阿因那寻找的帮手是三皇兄。这一世，郁棠想，若是阿因那和太子皇兄联手，或许太子皇兄登位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样想着，郁棠却是在担忧一个问题。 不知阿因那此人，值不值得太子皇兄结交。 回去宫殿的路上，郁棠便一直思索这个问题。 青萝注意到公主从金銮殿出来便一直若有所思，不由好奇。 “殿下，您是在烦心什么吗？” 郁棠抿唇摇头，不过，“青萝，你觉得东临质子……” 郁棠欲言又止，又想到方才青萝根本就没有进殿，不由泄气。 而且，这事只是她想没用，皇兄不一定会听自己的。 “算了，没事了。” “殿下……”青萝迟疑，觉得此刻殿下忧心忡忡，明显是有事的样子。 却不想，这边的烦恼郁棠还没理清，那边，青鸢有些苦恼地走来，走近了，和郁棠小声道，“殿下，玲珑郡主来了。” “玲珑？”郁棠疑惑，青鸢点点头。 “可有说来做什么？”郁棠问。 青鸢摇头：“奴婢没问。” 郁棠点点头，心里却是没什么想法。她自认自己没有对不起戚玲珑的，这一世，那些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她也不想去为难对方。 但是，若是戚玲珑执意上来惹她，她也不会畏惧。 只是，觉得麻烦罢了。 回到涟漪宫，郁棠一眼看到等在宫门口的戚玲珑。 至于她旁边的丝绮，郁棠没在意。因此，丝绮上前的时候，郁棠疑惑地挑了挑眉。 “殿下，上次是奴婢失礼，还望殿下原谅。” 郁棠眉头挑高，疑惑地看了眼戚玲珑。 戚玲珑见她看来，虽然看她不同往日的神情有些奇怪，但还是强做镇定上前，温声细语地歉意道。 “上次是丝绮不对，回去时我好好惩治她了，她也已经知错了，不知棠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原谅她。” 郁棠面上没带出来，但心下已然有些厌烦了。 轻抬了抬眼眸，郁棠漫不经心的语气，“郡主以为，对公主无礼，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知错便能揭过去的？” 眼神淡漠地打量了眼丝绮，郁棠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从戚玲珑身旁经过。 郁棠能感受到戚玲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甚至能够猜到戚玲珑可能有的委屈和不解，但是，她并不想原谅。 上一世的事情没有发生，郁棠不想把那些归咎于如今的戚玲珑。但是戚玲珑的纠缠，也让她不能静下心来。 郁棠想，她耐心有限，若是戚玲珑再来惹她，她真的不能保证一直不动怒，不与她撕下脸面。 因为此事，郁棠午间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一点儿。 直到听到母后的传召，郁棠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 只是，郁棠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召她过去，竟是为了给她物色驸马。 “母后，这也太突然了，我没准备好。” 郁棠心里七上八下的，手里的帕子扭在一起，纠结得很。 皇后让月清给她安排了座，有些戏谑地看着郁棠，直看得郁棠面颊通红。 “你也不小了。”皇后掀着茶盖，喝了口茶。 “想当初，你阿姐相看的时候，才十三。可惜，那年的状元郎虽是才能出众，前途光明，但却未在京中任职，害得我和你阿姐多年不能相见。” “母后……”郁棠担忧地看着皇后，只怕她忧思过度，伤了心神。 “所以，棠棠你日后一定要嫁得近些。” 看着郁棠，皇后脸色缓了缓，“我们大容的驸马可以任官职，也没有什么禁忌。你日后看上哪个，定要和母后说，母后好替你好好参谋。” “母后！”郁棠窘得脸颊发烫，不知道怎么话题就朝着自己成亲去了。 “好了，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不用害羞。” 郁棠低下头，两手紧紧地攥着，后颈也有些发红。 她这不是害羞，只是，哎……郁棠觉得，自己只要不去和亲，嫁个差不多的，喜爱自己自己也喜爱的人就好了。 “母后怎么想到这里了？”实在担心母后就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郁棠连忙抓着皇后的手，好奇问。 “哦，突然想到的。不过，也不算临时起意。” 皇后抬手摸了摸郁棠的脸，看着女儿妍丽娇美面容，一双桃花眸潋滟含情，浅浅梨涡盛着笑意，不由笑了笑。 “一转眼，棠棠也长成大人了。” “我还小嘛。”郁棠扑到皇后怀里撒娇，不高兴地道，“母后是要赶棠棠出宫吗？” 在大容，只有嫁了人的公主才会被赐封号，赏宫邸。 “你这孩子，我只是和你说说。倒是棠棠你，喜欢怎样的男子，来年春闱，我们也好榜下捉婿，文状元也好，武状元也好，只要棠棠喜欢。” 郁棠简直臊得窝在皇后腰间不动弹了，她也不知为何这话题还是在自己的婚姻上，更不明白母亲今日为何如此执着。 她现在明明还很小，还有什么样的男子，文状元武状元的，也太远了。 只是，为何她脑海中，第一映现的是上一世容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呢？ 郁棠恍惚了一瞬，随即想到，一定是自己见过的男子太少了，而容凛，是她见过最威风最年轻的将军，印象深刻，也属正常的。 “棠棠？” 皇后见郁棠发呆，不由戳戳她的脸，郁棠“啊”了一声，看向皇后的眸光闪亮带着股呆憨，脸颊极红。 皇后想到什么，笑了，“原来，棠棠心里已经有了人。” “母后！我没有！” 第21章 冷宫 郁棠飞快反驳着，皇后一脸我明白的模样，看得郁棠心里塞塞的。 “母后，我真的没有啦。”郁棠坐起身，一脸认真地道。 皇后则是一脸促狭，郁棠不禁郁闷地鼓着脸，不高兴的样子，“母后，您不相信我？” “相信，不过棠棠既然还没属意的人，那改日母后替你先看看，如何？” 皇后都说到这份上了，郁棠也不好反驳了，只心里还是纠结得很。 等回到宫里，郁棠不禁揪了几片花瓣以作发泄。 青萝笑着接过光秃秃的花枝，又递上去一枝，“殿下，您确实已经到了适嫁年龄，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着想呢。” 郁棠：“我知道，但是，太突然了，母后怎么想到提这个呢？” 上一世，直到和亲前，母后也没有催她这个。不过，上一世自己常常和戚玲珑一起，甚至偶尔在宫外留宿，母后身体也不好…… 郁棠自责地皱了皱眉，妥协地喃喃，“好，既然母后为我着急这个，我也考虑考虑。” 早一点招了驸马，日后就算是和亲……不会的，郁棠攥了攥掌心，她一定会让太子皇兄登上皇位的。 回想上一世，郁棠忽然记起，接下来有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发生。 想及此，郁棠眼睛亮了亮。 看了看窗外，外面又下起了雪。雪一点点大起来，鹅毛般的大雪落在掌中，很快便化了。 郁棠披着斗篷从涟漪宫出来，悄悄躲过守卫。 青萝拎着个包袱跟着，有些疑惑地问，“殿下，我们要去哪儿？” 另一边，青鸢被郁棠吩咐，左手提着一篮子热的吃食，右手提着一篮子点心，也是满脸疑惑。 “哦，去冷宫。” 郁棠走得飞快，非常淡定地道。 青萝大惊，但是也只是快速走到公主身后，小声，“殿下，那里去不成啊！” 青鸢脸色也变了变，但也知道殿下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哦，那青萝你回去，我和青鸢去。”郁棠也不打算强迫她。 她此次去冷宫，也不是为了玩。而是要去帮一个人，那个人，未来很有可能能帮太子皇兄和东临质子合作。 青萝无奈：“殿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您应该早说的，万事总有个理由嘛。” “知道啦。” 郁棠嘴里被灌了口冷风，连忙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冷宫宫如其名，看上去很破败。守门的宫人早不知道跑去了哪儿，走进去，可以看到满园的雪，雪很厚，没有清扫的样子。 青萝见公主一路没说话，以为殿下是在生方才的气，此刻不由问，“殿下，我们是找人吗？” “嗯，曾经的冯妃，她应该在这儿。” 郁棠道，她知道，冯妃还有个儿子。 郁棠知道的信息不多，但是青萝还是很快替她找到了。 实在是，这里的废妃实在不多，还有一个小孩在身边的，也就那一个了。 三人来到地方，也没有人拦着，直接走了进去。 青萝总觉得殿下对她有些忽然冷淡，虽是没明白，但还是率先进去，扣了门。 “谁？” 门里走出个警惕的小孩，穿着破旧，露在外面的手明显看出有红肿的冻疮，看上去很是可怜。 青萝，“这位是小公主。” 小孩似乎认出来了，就要行礼，被郁棠拦住了，并开始一本正经地编。 “哦，我刚在宫外遇到了一人，他求我帮他把这些送给一个叫冯红枫的人。” “我看他可怜，就替他走这一趟。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送错人。” 郁棠让青萝和青鸢把东西放下，冲小孩笑了笑，又从怀里拿出个药盒来。 小心地递过去，“治手疼的。” 小孩警惕地看着郁棠，没有接。不过，也不知是郁棠的笑容太亲切太温暖，还是怎样，小孩说了声“等等”，先跑了进去。 青鸢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殿下，青萝却是有些若有所思，好在小孩很快便折返回来。 不过，依然很警惕的样子，“我娘亲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郁棠想了想，似真似假地道，“看上去不像中原人，眼睛很漂亮。” “他说，当年姑娘对他母亲的救命之恩，是他来迟了。” 小孩迟疑了一下，看上去却是对郁棠有些相信了，还是点点头跑了进去。 趁着这空隙，郁棠看了看四下，只觉得这环境太差，不说没有炭火保暖了，就是这看上去窗子都残破的房子，不像是能挡风的。 再想小孩一身的破旧单薄，郁棠看了看眼前青萝放下的包袱。好在里面有保暖衣物，也算是能够避避寒。 郁棠倒不担心因为这些东西他们被欺负，只因，她刚刚故事里的冯红枫，也就是里面的那位冯妃娘娘，真实身份似乎很是尊贵。 郁棠知道，再过不久，冯妃娘娘的身份曝光，曾经被诬陷的事情自然也会真相大白。到时，她也算是大功一件。 郁棠得意地想着，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小孩再次出来时，看着郁棠的眼神也变了。但也因为相信了她的话，眼中警惕不见，看上去倒有些拘谨无比的样子。 郁棠将药膏递给他，也没多留，临走时，小孩有些窘地替娘亲告罪，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殿下，我娘亲受了风寒，不能起床，希望殿下不要生气。” 郁棠当然不生气，看着小孩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他很乖。嘱咐他好好用药，郁棠便先离开了。 回去后，郁棠吩咐青萝暗中查了查，再替冯妃拿些药过去。 青萝看上去有些迟疑，但还是都应下了。 青鸢则比较直接，问了郁棠，“殿下，您刚刚为什么要和那小孩撒谎呢？” 郁棠刮了刮她的鼻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青鸢相信我吗？”郁棠故作严肃地道。 青鸢笑笑，“当然，奴婢永远相信殿下。” 郁棠点点头，心里很是感激。上一世，便是青鸢的这句话，让她带着她去了北苍。 至于青萝，郁棠神色淡了淡。 她重生后，一直没有想过青萝的事，只因为青萝确实不曾对她不好过。 当初自己和亲去北苍和亲，本就是不可能回来的，那时青萝突然要嫁人躲避陪嫁也很正常。 但那时，她刚刚没了母后，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太子妃也受伤病重，太子皇兄更是被登上皇位的三皇子处处刁难…… 不过，郁棠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的。 也不知是不是不死心，郁棠看向青萝，笑嘻嘻地问，“青萝，你喜欢我吗？” 第22章 他一定要好好留着 若是我去和亲，青萝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郁棠还想问，不过到底没开口。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没必要再去纠结。 “殿下？” 青萝感觉殿下有些心情不太好，似乎还是冲着自己的，心下疑惑，不过还是唇角漾了笑道，“殿下，奴婢怎么会不喜欢殿下呢？” 青鸢笑眯眯的也道，“是啊，我们都很喜欢殿下呢。” 郁棠笑笑，手指轻刮了刮青鸢的鼻尖，“是啊，我也很喜欢你们。” 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郁棠不再纠结上一世如何，只想这一次好好的。 很快便到了晚间，暮色浓郁，白雪和橙红的灯笼点缀。 郁棠依然是饭后练了练字。一纸写完，郁棠打了个哈欠，让青鸢把东西收走。这时青萝已经把沐浴一应物品准备好。 热水氤氲，郁棠想到下午的小孩，不知为何又想到容凛。都是很可怜的模样，只是冷宫里的小孩还有母亲疼爱，而容凛…… 郁棠拍了拍脸，觉得自己是想得太多。容凛那么厉害的人物，哪里是自己能可怜的。便是真可怜，自己也不能凭空给人变出个母亲来。 郁棠两只手臂划了划水，又撩了片花瓣出水，“嘶”的一声，又畏冷地将自己缩进水里。 温暖的衣物裹住身子，郁棠和青萝道，“明日记得提醒我练琴。好久没练，都要生疏了。” 青萝应下，和青鸢服侍着郁棠休息。 层层帐幔垂下，郁棠闭上眼睛，想到母后和太子皇兄，唇角弯弯的。 翌日，诸妃和公主们给皇后请安，郁棠早早地到了。 萧贵妃见了，不由艳羡地看向皇后，“姐姐，棠棠可真是孝顺。可惜我没有女儿，没有福气啊。” 皇后笑笑客套了几句，看向郁棠，抬了抬手，“来这边坐。” 让月清给郁棠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皇后看向众位，询问了几句，又笑着关心了片刻，这才道。 “近日里梅园开得正好，我让宫人们折了些送到各宫，也算添个喜意。” “过几日是六皇子大婚，除惠妃留下，其余人，便先回去休息。” 皇后忙着正事，郁棠自然不能留下。只是，想到冷宫里那小孩，还是有些担心，便带着青萝和青鸢过去。 途中遇到陈嫔，郁棠本不想与她同行，但陈嫔很是耐心地磨着郁棠，没走开。 “殿下，我宫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你和我一起去？”陈嫔很是热情地邀请她。 郁棠无奈，想了想，索性给她难题，“可是，我想吃糖醋鱼，最新鲜的鱼做成的。” 陈嫔有些为难，但依然拉着郁棠手臂不让她走，并有些抱怨地道。 “若是那个冰洞还在，我就能和和生买最新鲜的鱼了。” 郁棠有些疑惑，“和生？” 陈嫔有些纠结地看了郁棠一眼，但还是和她道了，“就是冷宫里一小孩，那冰洞也是他凿的，他钓鱼很有一套呢。” “不过殿下不知道他很正常的，那小孩可怜呦。”陈嫔连连感叹，但多余的也没再说。 毕竟这宫里不比外面，做事都需谨慎，陈嫔也是个普通人，并不想和别人太不一样而惹人猜忌。 郁棠理解她，只是没想到那个冰洞竟是小孩凿的。只是，不知道冰湖案对小孩有多大影响。 “对了，那冰洞案有后续吗？”陈嫔看郁棠若有所思，不禁八卦地问道。 “这个，似乎是没有。” 那日冰洞事件后，郁棠的人确实在附近找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宫人，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郁棠感觉是帮凶怀疑的安嫔，之后几日称病不出，也没找到什么破绽。 皇后自然不能凭借这些去抓人，但是，郁棠也因此事看清了戚玲珑的真面目。 对这个结果，皇后已经很满意了。 听到这个答案，陈嫔有些可惜地“哎”了一声，不过还是嘱咐。 “棠棠还是要提醒太子妃，让她日后多多小心呐。毕竟，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日后怕是有更多人觊觎。” 郁棠虽然已经提醒过了，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只是，郁棠忽然注意到两人行走方向，吃了一惊，“我们这是？” 陈嫔轻轻地撞了撞郁棠手肘，笑眯眯的，“怎么，你不是对那小孩很感兴趣吗？一起去看看？” 郁棠惊讶陈嫔的自作主张，不过还是诚实地点头了点头，“那就看看。” 一看陈嫔就是常常往这边跑的样子，郁棠跟着她抄了几段小路，很快就到了冷宫。 这次倒是有人守着，不过这人看起来和陈嫔很熟的样子，打了个招呼便让他们进去了。 郁棠跟着，这次没下雪，视野清晰，她倒是把这里一眼望了个遍。 越发觉得这里残破得紧，只是，郁棠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冯妃所在的宫殿尤其破旧。 陈嫔在旁解说，“你没看错哦，这里确实是冷宫最破的地方呢。” 郁棠眨了眨眼，疑惑看过去，陈嫔抬起手挡在郁棠耳侧，小声。 “因为这位娘娘是被迫到皇宫的，因为不愿侍寝，还刺伤了皇上。太后大怒，这才把人罚到这里的。” 郁棠惊愕地瞪圆了一双桃花眼，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父皇，曾经强抢民女，还强迫侍寝，还被刺伤……然后，皇祖母把人罚到了冷宫。 郁棠有些恍惚，直到看到小孩出来后一脸惊喜看着陈嫔，这才回过神来。 指了指小孩，郁棠看着陈嫔，“你们看上去很熟。” 陈嫔笑了笑，让贴身宫女拿了个锦囊过来，朝小孩招了招手，“来。” 小孩过来了，但是两手背在身后，没有接，“没有鱼，不能收娘娘的钱。” 郁棠看着小孩还是昨日的一身破旧，感觉头有些疼。再看小孩手上的冻疮，更头疼了。 郁棠想，若是容凛，一定不会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一定会乖乖用自己送的药，穿自己送的衣服。 太子府，侍卫房里 和其他侍卫换了值后的容凛回到房间，搓了搓冻得发热的手，从衣箱里取出一件衣服，爱惜地摸了摸，又收进去。 从怀里摸出个药膏瓶子，打开盖子闻了闻，又收了回去。 殿下送的，他一定要好好留着。 小心翼翼的一番动作后，容凛冻得发白的唇抿紧笑了。 第23章 三皇嫂的琴艺很好 “这位是棠棠小公主，这位是和生。”陈嫔给两人介绍。 郁棠招了招手，笑容浅浅。 外面冷，几人去到里面。郁棠这才发现，里面虽然桌椅破旧，但收拾得很是整洁。 那位冯妃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连忙给两人行礼，只是对郁棠有些面生，迟疑了片刻，这才道，“小公主殿下？” “嗯。” 郁棠连忙拉人起来，打量着眼前夫人，看上去很是美貌，只是因为处境窘迫显得面容瘦削。 头一次，郁棠觉得，父皇果真是艳福不浅，好多漂亮的娘娘。就是眼前这位，也让人好生心动。 “棠棠？”陈嫔唤回了郁棠的神智，瞧她看着人发愣，不由好笑。 郁棠轻咳一声，看了看和生，很是钦佩地道，“娘娘把和生教得很好。” “只是……”郁棠欲言又止，昨日那事她不打算让陈嫔知道，好在冯妃看反应出来，接过话。 “殿下心善，是我待和生太过严苛，对不起他。那些衣服，我会让他穿的。” “哎？”郁棠连忙摆手，有些尴尬，“没，是父皇不好。” 让你们住在这里，还不管不顾，郁棠想着，不忘提醒，“那药膏很好的，对冻疮很有效的。” 想到此，郁棠忽然想到，惊讶地看向小孩，“那和生，是我亲弟弟？” 哎？她昨日怎么没有想到呢？哦，皇宫里怎么可能有宫人的小孩呢，他们只有一个父亲呢。 陈嫔本来看着他们打哑谜有些意外，此刻被郁棠的反应笑道，随即，“你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话落，屋里气氛明显沉了沉，毕竟，被罚到冷宫里的人，想想情况就不会太好。而且皇上这么久没管这小孩…… 等到出了冷宫，郁棠的心思也比之前变化许多。之前只是因为太子皇兄的缘故要帮冯妃，如今，郁棠倒是真心想要帮一帮。 一路忧心忡忡，郁棠看着远处黯淡的天空，心情十分低落。 和陈嫔分开时，陈嫔见她一脸担忧，不由嘱咐道，“此事殿下知道就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尤其是陛下前面。” 郁棠微蹙了蹙眉，但也知道陈嫔说得有理，只得应了。 “多谢娘娘提点。”郁棠笑着点头，陈嫔点点头离开离开。 “殿下，您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回去路上，青鸢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见郁棠面色郁郁，也有些感慨。 “那小孩确实挺可怜的，明明是皇子，只是，刺伤皇上是重罪哎。” 青萝：“而且，这是太后曾经下的懿旨，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违逆。” 郁棠：“正是如此。” 青萝：“但那个小孩，是皇上的孩子，太后曾经要罚的只是那位娘娘，并没有提到小皇子。” 郁棠点点头，思索片刻，“待明日我去问问母后。” 青萝见她这么用心，也不知到底是好事坏事。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涟漪宫宫门附近，青鸢看着近处积雪，笑嘻嘻地和郁棠道，“殿下，之前在御花园，我看到有几个高大的雪人，看上去甚是雄伟。” “这些雪虽然不够做很大的雪人，但是小小的雪人，还是可以做的。” 说着，青鸢还在一边给郁棠比划，“可以用扫帚做手臂，草莓做眼睛，红萝卜做鼻子。” 郁棠：“草莓做眼睛？” 青鸢以为郁棠不信，却见郁棠弯起眼睛，“好浪费。” 青鸢哑然，“那殿下要不要做？要不还是奴婢来做，雪很冷的。” 郁棠摇头，然后迅速地蹲下身从雪地里抓了一捧雪，往后扬。 青鸢猝不及防地被雪打中，虽然不疼，但还是吃惊得紧，反应过来也抓雪打闹了起来。 青萝没有加入，接住郁棠的斗篷，又吩咐宫人取了驱寒的红枣姜茶。 玩得气喘吁吁，郁棠回到殿里掐着腰笑青鸢，“哈哈，青鸢你没我厉害。” 青鸢笑嘻嘻的，依然惦记着雪人，“殿下，我给您堆个雪人放在窗口。” 郁棠见她坚持，点点头让她去了。 看着青鸢欢喜地出去，郁棠噙着笑，让青萝给自己手炉，一边搓手一边道，“好冷。” “对了，这几日玲珑郡主没有来过？”皱着脸喝姜茶，郁棠随口道。 青萝：“来过，不过都按殿下的吩咐，不是说殿下不在，就是说殿下身子不舒服不便见客。” 郁棠点点头，想到几日后六皇兄大婚，自己和戚玲珑是一定会遇见的。 到时候，还有三皇嫂，也就是双姝的另一位。郁棠想到这里，不由挺了挺腰板，让青萝拿琴来。 “虽然我样貌较三皇嫂胜出，但是我这琴艺实在是不如她。”郁棠实事求是地道，心下很是遗憾。 可是，太子妃嫂嫂一向不擅长这个，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好好努力。 每年除夕宴上，除例行的歌舞表演外，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也会在宴会的最后表演些许才艺。而三皇子妃自嫁给三皇兄后，年年拔得头筹。 以往她和戚玲珑交好，倒是没在意这个，如今她已经是太子皇兄这边的人，自然不能示弱。 青萝替她取琴，又听到她这番话，不由惊讶。但见小公主气鼓鼓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又可爱。 “三皇子妃在相貌上，确实不及殿下。” 郁棠点头，抬手拨琴，眼神流转。 琴音铮铮然，时而如树上莺啼，时而如泉间流水，时而又如皎皎明月朗照，万千银纱落下，静谧悠远。 一曲毕，青萝拍手鼓掌，“殿下，您也很厉害呢。” 郁棠抚着琴弦，摇摇头，她知道自己水准。何况，三皇子妃的琴艺得到宫廷乐师张可的授课。 “不过，即便我琴艺没有那么好，我认真准备，父皇也会很喜欢的。”郁棠翘了翘唇角，很是开心地两手一放，站起身。 “青萝，明日我要早早去皇兄府上，你替我提前准备要穿的衣服。” 郁棠想到了，她还没给霍二小姐准备礼物呢。而且，霍小姐既然能寻得这样好的琴，想必鉴赏琴艺的能力也不俗，或许能帮到自己。 若是能知道容凛的情况，就更好了。也不知道，自己提前把人送到了太子皇兄身边，会有什么变化。 郁棠想到今日狼狈的和生，更是想知道，容凛现在如何了。 第24章 目中只一人 翌日清早，和皇后请了安，郁棠便乘坐马车去了太子府。 可巧，霍家二小姐也在，郁棠快步走过去，有些惊喜。 太子妃见了，掩帕轻笑，“原来棠棠想见二冉，倒是巧了。” 郁棠见皇嫂取笑自己，也不气恼，反而笑眯眯地看了皇嫂一眼，故意道，“除夕宴上，皇嫂打算表演什么才艺呢？” 太子妃只觉面皮僵了僵，有些羞恼地看向郁棠，“棠棠变坏了，说，是谁教坏你的？” “我明明是担心皇嫂。”郁棠笑了笑，这次倒是真心的。 霍冉听了，也有些担心。 京城贵女中，大体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戚玲珑为首，其中三皇子妃才艺为最。另一派则以太子妃为首。 太子妃不喜闺房中的刺绣针线和琴棋书画，唯一出色的，也只有一手剑舞，可惜年年除夕，不能年年剑舞。 看着郁棠的脸，太子妃忽然有了想法，“既然棠棠和我好了，待除夕时，便由你来和三皇子妃比。” 郁棠皱了皱鼻子，眼眸弯弯，想要取笑皇嫂，只听皇兄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 “孤的太子妃和谁好了？” 几人忙回身行礼，“太子殿下。” 郁棠多日不见皇兄，看到不由亲近，走上前扯着皇兄的手，笑嘻嘻的，“皇嫂和我好呢。” 太子微愣，有些忍俊不禁地刮了郁棠的鼻尖，郁棠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笑得更贼了。 霍冉：“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太子点点头，太子妃让人护送她出去。 三人在桌前坐下，亲眼见妻子与郁棠关系亲近，太子这才相信母后说的郁棠改了性子。 让宫人奉上郁棠最爱的糕点和茶水，太子关切地问了几句，见郁棠乖巧一一回答后，不由笑道，“如今你和你皇嫂这样相处，我也算是放下了心。” 郁棠感觉脸颊有些烧，羞愧的。上一世，不管是母后还是皇兄，都在她和皇嫂的关系上用了很大心力，是她不争气，不懂事。 唇角漾着又甜又乖的笑，郁棠笑眼弯弯地拉着太子妃，“皇兄当然要放心了，只是，我这么喜欢皇嫂，你不要吃醋了才好。” 太子怔然片刻，笑了。看向太子妃时，眉眼清隽温和。 太子妃羞涩地低下头，撇过去的侧颈上，也带着浅浅薄红。 郁棠：…… 郁棠挑衅不成反被炫耀，不知为什么，有种很撑的感觉。 故作不讲理地挡在两人中间，郁棠气呼呼小猫地挥着爪子，“皇兄每日那么忙，怎么有空过来呢？” 哼哼唧唧地挡住太子妃，郁棠气呼呼地冲太子道，“今日皇嫂是我的，皇兄你不要抢。” 太子妃笑笑不说话，太子反倒像是被她的话惊住，震愕片刻，不由站起身，绕过郁棠，走到太子妃身后。 “静兰，你可不能惯着她。”语气宠溺温和。 太子妃轻笑，依恋地靠在太子怀里，看得郁棠好生气啊好生气。 笑着揉了揉郁棠的脑袋，没轻没重的，太子戳戳她气鼓鼓脸颊，故作恼火，“好啊，竟敢和我抢你嫂嫂。” 笑了笑，接着，太子又话音一转，“既然这么喜欢你嫂嫂，不如今晚留下来？我向母后请旨。” 郁棠拯救回自己的脑袋，有些惊讶地抬头，“皇兄？” “不愿意？”太子在太子妃身后坐下，取了茶盏来喝。 “自然愿意的。”郁棠肯定地道。不过，她总觉得皇兄不会无缘无故地要她留下。 让其余人下去，太子和她坦白，“是这样，外公在关外镇守回京，收到了些证据，就在京郊，我要去看看。” 握着妻子的手，太子眼眸蕴着缱绻情意，温和说道，“这不是担心你皇嫂太孤单。” 郁棠没忍住地撇开脑袋，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撑得她忍不住要吐了。 “我不……” “你不喜欢你皇嫂吗？”太子淡淡地看她，郁棠连忙否认。 “当然喜欢。” “那就留下来。”太子看向郁棠，目光沉沉。 在皇兄这样的注视下，郁棠自然抵不住地屈服了。当然，她也很想陪着皇嫂的。 也是在这样注视里，郁棠确定了，皇兄把她留下来，不止是要她陪皇嫂这一个原因。 几人用过午饭后，太子便带着人出了太子府。而郁棠则在睡了午觉后，和太子妃，以及后到的霍冉一起打叶子牌。 郁棠在出神皇兄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那显然是她不能知道的事情。撑着脑袋，郁棠开始回想，上一世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无所获，最近的一件大事也要到除夕宴会了。 郁棠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改变让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也或许是因为上一世发生了，只是她不知道。 “棠棠，棠棠？”白皙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郁棠回神，“皇嫂。” “有心事啊？”太子妃发了牌，关心地问道。 郁棠摇头，笑得没有一丝阴霾，“没有呢。” 太子妃见她不说，也不勉强，只是捏捏她柔软的脸颊，“那就不要发呆，你马上要输了，我可不会客气的。” “哦——” 郁棠经太子妃提醒，眯了眯眼睛，很快专注了精神，她才不要输呢。 晚间的时候，郁棠如愿看到了守卫的人里有容凛。 彼时琉璃碧瓦覆着层层白雪，些许积雪不堪重负地“啪嗒”落下来，余下满庭静谧。 廊下橙红灯笼光线昏暗，郁棠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从角落里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让青萝和青鸢在原地等着，郁棠不顾青萝担心的目光，悄悄蹭了过去。 容凛一身太子府的侍卫服，在角落昏暗一处持剑侍立。 雪色映照着他露出来的漆黑眉眼和挺直鼻梁，一身普通侍卫服也被他穿得板正挺拔。郁棠满意地看着，只觉得自己那日救他的决定无比正确。 容凛早在上午就知道郁棠到来的事情，只是每日有值守任务，即便想要悄悄看上一眼也不能。 本以为不能看到了，又听到郁棠会在太子府留宿一晚，容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和其他侍卫换了值，只想看上一眼殿下。 在偏僻暗处值守，容凛果然看到了殿下。满庭月色雪色辉映，只有那一人映入他目中。 只是，容凛怎么也想不到，殿下竟然发现了他，还，向他走过来。 心里紧张起来，容凛藏在袖中的手忐忑地紧攥了起来。 第25章 竟敢对殿下图谋不轨 “容凛？”郁棠小声。 容凛脊背一僵，随即就要下跪请安，郁棠也被吓了一跳，几步走过来止住他。 “哎，你不要见到我就下跪。”郁棠有些气恼地道。 “殿下？” 容凛站直身子，低头看着眼前的公主，有些呆呆的。 见她脸上浮现的薄怒，容凛心下不由忐忑，“属下知错。” 郁棠见他呆呆的样子，不禁有些郁闷。自己难道看上去很可怕？ “知错？你知错什么了？”郁棠故意带了怒意地道。 “惹殿下生气。” 容凛心下更是紧张不已，胸膛更是不受控制地震颤不已。 许久，没听到郁棠说话，容凛以为她真的生了自己的气，不由急急忙忙地抬头去看。 “我没生气。” 郁棠见他急得眼睛也红了，更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 心里，郁棠有些恍惚地想着：原来，他这么在乎自己呀。 见容凛眼眸骤然明亮起来，郁棠喃喃，“我没生气。只是，你以后见我不必下跪。” “你若是下次见我了再跪，我才要生气的。” “可知晓了？”郁棠挑了挑眉看他。 殿下不生自己的气，容凛自然是高兴的。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忍不住地在郁棠脸上流连。 即使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但那是上一世，此刻郁棠看着容凛，心下忽然有了猜测，难道……容凛此刻已然对自己动心？ 郁棠下意识地去想，待回过神，不禁羞耻地扣了扣掌心。 自己怎能这样去想，但是…… “殿下，天晚了，您该休息了。” 身后，青萝着急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 若是皇后知道公主待一个小侍卫这么上心，还是个曾经做过小乞丐的侍卫……青萝只是想想便觉得后果可怕。 他们公主竟被这么一个人迷惑，青萝气恼得紧。 青鸢扯了扯她手，冲她摇摇头。青萝勉强站在原地，护崽子地瞪着容凛。 郁棠转头应了声，回身看向容凛，又觉得这样的大冷天让他在这里守卫，实在是让人担心。 不过既然把容凛留在太子皇兄府上，她便该相信皇兄。而容凛，也只有表现好才会被皇兄注意到。 何况，郁棠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容凛做什么了，她并不想让容凛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而庸碌一生。 因此，郁棠认真地看了容凛好一会儿。恍惚间，郁棠好像又看到了上一世容将军抬眸看过来的那一眼，不禁莞尔一笑。 “容凛，你保重身体。” “多谢殿下。” 容凛一手握着剑，颔了颔首，目视郁棠的身影远远走开。 轻易地无视了公主身边那个宫女的目光，容凛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 就在刚刚殿下看自己的时候，容凛明显地感到殿下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从那次在宫里被殿下救的时候就有，殿下在看自己的时候，眼中的神色似乎……像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一样。 只是在宫里被殿下救的那一刻，他太过激动，把这些给忽略了。 如今想起，容凛抿了抿唇，眸色如刀般锐利寒凉，充满了难言不自知的偏执。 殿下在看谁？ 容凛的眸色映入雪色，一片片雪从空中落下，不知寒了谁的眼睛。 望着殿中映出来的光亮，不知过了多久，容凛心情又莫名地好了起来。 殿下就在里面休息，很快会在里面睡下。容凛晃神间，想象了公主睡下的模样，唇角抿得更紧了。 殿内，郁棠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等着侍女给她准备好沐浴的东西，然后她好沐浴睡觉。 青萝给她端了安睡的花茶，郁棠摇摇头，不太想喝。 看着青萝把茶放回去，郁棠撑着侧脸，有些好奇地开口。 “青萝，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容凛？” 上次见容凛的时候，郁棠就有感觉了。但是之后青萝还给自己出主意，她便没放在心上。 如今看，想必是从开始青萝就看容凛不顺眼了。 青萝低垂着颈，心下有些担忧，担忧公主生气。公主虽然性子好，但是她喜欢的人，是会护短到底的。 “可是因为他的出身？抑或是他哪里得罪了你，不对，连带今日你应该只见过他三次。”郁棠扳了扳手指。 “殿下……”青萝有些迟疑。 郁棠放下手落在膝上，坐直身子，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声音含着鼓励。 “青萝你想说什么便说，我不会怪你的。” 青萝定下心来，“既然殿下说了，那奴婢就直说了。” 郁棠：“嗯。” 青萝：“殿下，奴婢对容凛没有不喜欢。只是，殿下这样关心他，奴婢担心会出事。毕竟，容凛是男子，万一传出些不好的流言，不管是对殿下还是容凛，都不好。” 这话已然说得很清楚了，郁棠点了点头，关注的点却不太一样。 郁棠兴致勃勃地问，“会传出什么流言？” 青萝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殿下说的话。 郁棠也觉得自己过火了，轻咳两声，“没事，我日后谨慎些便是。” “嗯嗯，暗中，就按照青萝你说的做。” 青萝咽了咽口水，很想说她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上次没注意，但是这次仔细看，她隐隐感觉那容凛，对殿下有着不该有的想法。 容凛他，竟敢对殿下图谋不轨，简直是胆大妄为。 但对上殿下简单让人心里也暖乎的眸子，青萝艰难咽下将将出口的话。 算了，她会好好警告容凛的。至于殿下，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污了殿下的耳朵。 而郁棠很是纠结，该不该把容凛喜欢自己的心事分享出去。其余人肯定不行，但是青萝和青鸢是她最亲近的人。 想着，郁棠还是决定不要说了，对容凛不好。就算她发现了，但这是容凛的心事……而且，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就太难为情了。 郁棠脸色几变，脸颊泛起薄薄的粉，剔透莹润。桃花眸流转含情，眼眸蒙着层浅淡的雾，看得青萝不禁心生警惕。 然后只见郁棠桃花眸眯起，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睫毛也带上一些水汽。 青萝：心忽然又放了下去。 等到沐浴的时候，郁棠已经困得不想睁眼睛了。青萝和青鸢服侍着她沐浴后，郁棠像游鱼一般滑进被筒。 几乎是片刻地就陷入了深眠，青鸢看着抿嘴笑了，青萝也无奈，忍不住笑着将银钩放下。 片刻后，殿内暗了下来。 殿外，容凛目光依然痴痴地望着，月光在他脸上落下阴影。月光移动，容凛始终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若是郁棠此刻来看容凛目光，或许就不会觉得他容易害羞又可爱了。 第26章 刺客 郁棠这一晚睡得不是很踏实，总是觉得耳边有什么动静。 再一次从睡梦里醒来，郁棠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也覆了层细密黏腻的汗。 想要喊人拿水给自己，嗓子干干的，发出的声音也沙哑。 想要起身，但是刚刚动了动，便觉得一阵冷风钻进去，不禁畏冷地缩了缩脖子。 郁棠扁扁嘴，重新闭上眼睛，催眠自己，睡着就不渴了。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棠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再次睁开眼睛。 然后，有脚步声走近，是青萝听到动静起身，披着衣服走进内室，手里持着蜡烛。 掀开帐幔，青萝往里看了一眼，没成想对上公主乌溜溜睁着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没好气道。 “殿下，您怎么还没睡？” 郁棠扁扁嘴，“渴醒了。” 青萝无奈，给她擦了额上的汗，又给她拿了水，侍候着她用下，这才道，“殿下，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去探探。” 还想叮嘱什么，青萝看了眼殿下，想到她宁愿渴着也不下床的样子，索性就没嘱咐了。 左右，公主晚上轻易不会下床的，尤其是冬日。 郁棠果然乖乖等着，然后就等来青萝说这府上出了刺客的事情。 郁棠睁大了眼睛，想要起来，但挣扎几次，脖子还是顽强地缩在被子里。 “那没出什么事？”郁棠放弃了，担忧地问。 青萝摇头，又替殿下掖了掖被角，回道，“没有，侍卫们发现得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不过，人没抓到。” “还有，”对上公主烛光下担忧的眸子，青萝温和笑笑，“您和太子妃的住处又增添了些人手，以防万一。” 青萝没有说的是，容凛也留下来了。虽然不喜欢容凛，但是此时此刻，青萝还是欣赏他的做法的。 在青萝心里，殿下永远是最重要的。 郁棠点点头，让青萝回去睡。 青萝应了声，这才回到外间。此刻，在外面巡了一圈的青鸢也进来，冲着青萝摇摇头，“没有看到人。” 青萝点头，熄了灯，两人一起睡下。 殿外，看着公主殿内烛火燃起又熄灭，容凛心情平静了很多。 方才听到动静时，饶是他也吓了一跳。 毕竟，自他来太子府后，这府上一向太平。偏偏殿下这晚留宿，这晚有刺客，让他很难不怀疑那刺客的目标就是殿下。 好在，刺客跑了，容凛这才堪堪把心放下来。 和他换值的侍卫本来今日不用值守，此刻被从床上挖出来，颇有些委屈地缩着脖子站好。 看了眼容凛，见他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宫殿方向，不由用手肘杵了杵他。 “看什么呢？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明明可以休息，偏要在这冷风里站着，找虐呢？” 看着容凛，这兄弟睡懵的脑子艰难转了转，忽然想到眼前宫殿就是那位小公主住着的，小眼睛贼贼地亮了一下。 “这位，就是把你对有恩的那个小公主？” 说实话，容凛来到太子府算是空降，不管是太子府原来的人还是后面按照程序招进去的，都不太喜欢他。 尤其，容凛和普通人太不一样了。俊俏却阴郁的脸，暗沉又带着冷厉的眸子，明明看上去瘦弱却贼不好对付，都让人忍不住把他冷落到一边去。 但是，那只是看起来。走近了，就能发现那只是他的保护色，实际上容凛也是个爱玩爱闹的少年，只是大多数时间更克制罢了。 比如程锦就挺喜欢他的。 容凛看了眼程锦，“嗯”了声，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正经点。” 程锦看着直发愣，该怎么形容他平日冰冷不好相处的好兄弟，竟然对着一人如此热忱专注。 救命之恩，能让容凛这样？ 一阵冷风吹过，程锦打了个哆嗦，脖子缩了缩，手也缩了缩，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内心：哦，这草蛋的天气！ 不知过了多久，程锦差点迷糊着摔倒，这才重新缩着站好。再看容凛依然目光直直地望着宫殿方向。 程锦冻僵的手堪堪比了个拇指出来，牛啊兄弟，是干大事的！ 郁棠是被强烈的注视给看醒的，眼珠在眼皮下滚了两滚，终于睁开。 对上匕首上的一双眼睛那一瞬，郁棠被吓蒙了。 嘴巴紧紧地抿着，郁棠摇了摇头，想要问对方想干什么，又担心对方因为她开口以为她要喊人，满眼的恐惧。 只是，郁棠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 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半张脸被蒙着，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到那双被匕首映亮的眼睛。 见她醒来，那双眼睛似乎弯了弯，带了些笑意。 郁棠更是心惊胆战。 来人把匕首放下，手指在唇上竖起按了按，郁棠重重地点头。 接着，郁棠吓到崩溃地看着黑衣人俯身，在她恐惧不已地闭上眼睛时，耳边一声轻笑。 “睁开眼睛。”刻意压低沙哑的声音。 郁棠死死闭着眼睛，万分不情愿地睁开。 “乖。” 郁棠欲哭无泪地咬紧唇畔，来人似乎有些有趣，低低地笑了两声。 “我不伤害你，只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郁棠点头，也不知是对方的声音有点好听还是态度太过温柔，竟然放松了些。 内心：如果对方不杀她，那就谢天谢地了。 重活一世，她还是很惜命的。 “为什么救冯妃？” 郁棠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比如一些隐秘的事情，也已经做好如果被问有关太子皇兄或是母后的事情，她该如何隐瞒了，没想到…… 这个问题好答，郁棠脱口而出，“因为和生是我皇弟啊。” 她昨日还问了母后，能不能让和生搬出冷宫的问题，母后已经说了可以考虑。 黑衣人像是愣住，很久没有反应。 “你不相信？”郁棠迟疑地问，想要转转脑袋看对方，但脖子上忽然被架上匕首，冰冰凉凉，郁棠不敢动了。 冰冷匕首在侧颈上来回移动，来人威胁的口吻，“真的？” 郁棠谨慎：“我没骗你。你若是担心，大可以去查，去问。” 来人轻飘飘地走了，郁棠劫后余生地在床上大口喘了几下，这才有了些活着的感觉。 不过，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郁棠只好自己起身细细擦了换上干净衣物。 万籁俱寂，殿内重新有了亮光，容凛困倦的眸子动了动，有些困惑。 这么晚了，殿下还没睡吗？ 第27章 他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过，容凛很快被一个晃过的影子吸引了注意。 眼神一凛，容凛握着剑飞快跟了过去。 绕到殿后，没有发现痕迹。皱着眉，泛红的眼睛警惕凌厉地四下扫过。抬头时，远远屋顶看到一飞鸟飞过屋顶。 这么晚，还有飞鸟？ 迟疑地往回走，程锦也跟了过来，“怎么，发现什么了？” 容凛摇摇头，又往回看了一眼，这次看到侧殿的窗被轻轻打开条缝。 容凛：“？！！” 郁棠看到是他，窗子推开了些，露出个笑来，手掌向内，手背向外地推了推。 “快回去。”郁棠做了口型。 容凛点头，和程锦往回走。程锦没发现，拉着他和走来的侍卫长道明情况。 侍卫长：“没有发现？” 程锦看向容凛，容凛摇摇头，“眼花了。” 回到值守位置时，容凛脑海中皆是郁棠方才的熠熠笑眸和露出来的凝霜雪皓腕。 再次躺下后，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郁棠眼睛有些红，眼下淡淡的青黑，一看便是没睡好的样子。 青萝担忧道：“殿下，您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郁棠摇头，待沐浴洗漱过后，这才披着雪色狐裘披风出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容凛。 青萝从身后望过去，也看到了容凛，小心地觑了眼殿下脸色，青萝心也提了起来。 快速又不失优雅地走到容凛面前，郁棠秀气的眉紧紧蹙了起来，想要质问他怎么守了一个晚上，又看到容凛旁边呆头呆脑的侍卫。 纠结地回头看了眼青萝，郁棠还谨记着不能在人前太过关心容凛的事情。 青萝摇摇头，郁棠只能紧抿着红润的唇，有些生气地瞪了容凛一眼，看看青萝，抬步离开。 青萝淡漠地看了容凛一眼，替殿下道，“你，眼睛这么红，有碍远瞻，回去歇着。” 容凛看看已然背过身离开的殿下身影，薄唇抿了抿，倔强道，“属下没事。” 青萝看他一眼，眼神轻飘飘的，离开了。 待人都走后，程锦手肘戳了容凛一下，“你怎么回事？殿下都让你去休息了。” 容凛不知为何，方才殿下的态度，让他有些受伤，还有些委屈。 握着长剑的手用了力，容凛摇头，“不困，等到换值了再休息。” 见他固执，程锦也知道劝不了，索性不再开口。 走远了，郁棠看向青萝和青鸢，十分不解，“他怎么这么不听话？” 青萝哑然，被她这担忧嗔怪的语气给震到，倒是青鸢笑了声。 “殿下，容侍卫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昨晚有刺客，想来是担心殿下您，才值了一晚上的。” 郁棠还是有些纠结，青萝看她，“殿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容凛只是个侍卫，您这么在意他，若是让太子知道了，也不知太子会怎么处置他。” 郁棠觉得青萝说得很对，索性把这事放下，去找太子妃。 绕过一处假山小亭，郁棠踩着薄霜来到太子妃住处。 在门口遇上，太子妃看着她，担心地上下仔细看了看，“没事？” 郁棠笑笑，原地转了一圈，“没事呢。” 太子妃这才放下心来，握了握郁棠的手，脸上忧色不褪。 她和郁棠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难得郁棠留下来住一晚，却出了这样的事……太子妃简直不敢想象，若是郁棠在这府上出事，后果会如何。 郁棠本来没想到这些，但是用饭时还看着皇嫂眉眼间忧色，了然，却是笑了。 “皇嫂，你在担心什么呢？这不是没事嘛。”郁棠笑眯眯地弯起眸子，像是撒娇般地看向太子妃。 “而且，皇嫂这样担忧，看得我也难受了。” 太子妃闻言笑笑，抬手按了按郁棠的手，“没事。” 郁棠鼓了鼓脸，好一番才让太子妃不去纠结那些。 因为昨晚的刺客，太子府这一整日都戒严了。郁棠出于替皇兄看着皇嫂的心愿，打算再留一日。 太子妃自是高兴，特意请了霍冉来府上一聚，几人打牌谈笑俱是愉快。 握着白玉棋子，霍冉看向对面苦思冥想的郁棠，突然好奇地问，“你眼睛怎么回事？昨晚没有睡好？” 坐在一边烹茶的太子妃也看过来，有些在意的样子。若非心下实在愧疚，她早就问了。 “很明显吗？”郁棠摸摸眼睛，有些疑惑，她明明让青萝好好替她用妆容盖住了。 霍冉一颗棋子“啪”地堵住郁棠退路，点头，“可明显了，你昨晚是熬夜了？” 郁棠想到昨晚惊魂，便忍不住后怕。此刻有一些困了，慢吞吞地点点头，有些恹恹的。 低头看看棋盘，郁棠再看了眼一脸得意的霍冉，一时有些委屈。 “你就不能让让我，一点点。”郁棠食指拇指比了一小段距离，气哼哼的。 霍冉抱着手臂，伸出手指摇了摇，“不行。” 对上郁棠委屈又格外好看的眼睛，霍冉恶劣地笑了笑，“愿赌服输，来小美人。” 郁棠，郁棠只能拿过一旁的果酒，一口闷了。 “甜甜的，没劲。”郁棠嫌弃地评价。 霍冉：“那你想喝什么酒呢？” “辣的。”郁棠舔了舔唇，有些想念福嬷嬷的酒了。 霍冉愣住，一脸不可置信，看看郁棠，又看看太子妃，小声，“真的？” 郁棠听到了，不高兴的道，“怎么，你看不起我？” 霍冉连忙摇头，“怎么敢，若是知道你爱喝那种酒，我就带家中的好酒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都爱酒的缘故，说到酒，霍冉俨然把郁棠看做知己的模样。 “我跟你讲，我兄长最爱酒。不仅爱喝酒，还喜欢酿酒，他前些年酿的桃花酿，年底开封，到时我给你带几壶，如何？” 郁棠面上疲色一扫，满脸惊喜，“真的？” 霍冉点点头，“自然不假。” “只是……”霍冉倒了杯果酿给太子妃，眨了眨眼，又看看郁棠。 郁棠张张口，了然地笑了，凑到太子妃身旁，拉着她手臂挨了挨，“皇嫂，你不要告诉皇兄，好不好？” “笨，这种事自然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不过，到时还要太子妃美言两句。”霍冉拉了拉郁棠，满脸嘚瑟。 “这样，即便我拿了兄长的酒，他也甭想生我的气。” 郁棠长长地“哦”了声，和霍冉挤了挤手臂笑了。 第28章 阴云 容凛值守结束便回去休息了，等到下午用了些饭起来，意外得知公主竟然还在太子府上，不禁有些惊喜。 惊喜过后，想到早上见到殿下时情形，不禁有些失措。 同样下了值的程锦一觉醒来，看到他坐在桌前发呆，不禁喊了他一声。 “干嘛呢？” 容凛回头，有些纠结地道，“早上殿下见我时，是不是不太高兴？” “这……”程锦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在容凛逼视下，“可能有点。” “不过，殿下可能是关心你，你昨晚半夜就该回来休息的。” 容凛不置可否，想想觉得也是，便没再纠结了。 看着容凛拿着剑出去，程锦裹着被子，下意识伸了伸手，“你干嘛呢？” “等着换值。” 话落，人已经出去了，看得程锦目瞪口呆。 这边，郁棠午间睡了一会儿，这才感觉好些。 窗外又飘起雪花，郁棠拥着厚厚的狐裘倚在窗边看雪，时不时地又去接那被风吹来的雪花，总是接不到。 青萝给手炉添了炭火，又裹上毛绒布袋拿过来，“殿下，我把窗子关上，别冻着了。” 郁棠接过手炉，一边暖着手一边道，“手冷，窗子开着不冷。” “而且，你看那些值守的人，还在那雪地里站着呢。” 郁棠远远看着，有些怅然。若非上一世她和亲去北苍，受那几年的苦，怕是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殿下……” “没事，你把窗子关上。”郁棠呼出口气，让出位置来。 只是，最后一眼望那窗外天色，漫天飞雪乱舞，天空是黯淡的灰色。 漆黑的飞檐突兀地突出一角，檐下宫铃无所依着地随风摇晃。不知为何，郁棠心下有些闷闷的。 窗子关上，屋内温暖，郁棠闷在房间里不想出去。想着晚上要去皇嫂那里，不由招呼青鸢把她的琴拿过来，待她选了曲子，晚上到皇嫂那里弹奏。 琴声悠扬徐缓，在屋内徘徊，又从窗缝漏出去，伴着风送到有心人耳边。 容凛依然打算晚上值守，已经和人换了值，要等黄昏才能上值。 此刻远远捕捉到支零琴声，容凛神色更静了，手里刻木雕的动作愈发一丝不苟。 风雪愈急，琴声也愈切，直上云霄，不知不觉间充满了杀伐之气。 手指在琴弦上几乎快出残影，青萝和青鸢看得担心，还是青萝当机立断，握住了郁棠的手腕。 “铮”的一声，琴音散开。 “殿下！” “嗯？”郁棠回过神，额间已然带了细汗。 知道青萝在担心，郁棠摇头，站起身时，浅浅笑了，“只是有些烦闷，现在好多了。” 青萝点头，放下心来，“那便好。” 也是这时，殿外有匆匆脚步声由远至近，是宫里的人。郁棠脸上笑容淡了些，青萝给青鸢了一个眼色，自行去外面。 匆匆而来的宫人在门口和青萝耳语两声，青萝脸色明显变了，匆忙走过来。 青鸢正给郁棠手上抹着护手的香膏，见殿下起身，将桌上东西先收了，跟着走过去。 “怎么回事？”郁棠问。 “殿下，是太子妃的弟弟捕猎时重伤，听说遇到了熊瞎子，腿被咬折了。” “什么？！”郁棠震惊地睁大眼睛，有些哀伤。 “皇嫂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两手紧紧握着，郁棠原地走来走去。 脑中灵光一现昨日皇兄嘱咐自己留下的事情，郁棠问，“什么时候的事？” “几日前。”青萝想来也想到了昨日，“想必太子是早知道此事，又看殿下和太子妃交好，才让殿下留下。” 郁棠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但是皇嫂未出嫁前和家人关系极好，也是因此，太子皇兄对云家极为照顾。 皇兄有事不在，那皇嫂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想着皇嫂已然知道这事，郁棠没有耽搁，撑着雪伞走进雪里。 去时，太子妃果然已经知晓此事，正揪着手帕哭泣。郁棠跺了跺鞋上的雪，将伞递给守门侍女，走进去，几步来到太子妃跟前，一脸担忧。 “棠棠，我，我没事。”太子妃见她来，带着哭腔地要站起来，被郁棠按着坐下。 让下人们都下去，郁棠不想让外人看到皇嫂失态的样子，“皇嫂，你要回去看看吗？” 这么大的事情，郁棠代入自己，只觉得自己会立马顺着心意飞奔回去。 不想太子妃帕子按着眼角，摇摇头，“不用。” 郁棠想想，觉得也是。再有没多久就是除夕，宫中许多事务还需要太子协助皇后打理，不能脱身。 “那皇嫂可以年后回去。”郁棠道。 太子妃点点头，笑容有些勉强。郁棠接过帕子，轻柔地替她擦了擦脸，看着那双泛红湿漉的眼睛，有些心疼。 “唔，若是皇兄知道你哭成这样，想必要心疼死了。” 太子妃嗔了她一眼，脸上带了些许失落，但还是很识大体地道，“殿下最近很忙，已经很累了。” 郁棠鼓着脸，“那不行，皇嫂是皇兄最重要的人，即便是忙，也不能问不问一声。” 太子妃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戳戳她滑腻好捏的脸，“你皇兄现在还不在皇城呢。” 郁棠“哦”声，心里却是暗暗骂了皇兄好多声。 明明知道皇嫂会伤心，还……好，公事也重要，但……郁棠抿了抿唇，看着皇嫂伤心得失神发呆的样子，不禁心疼极了。 又想到母后虽然贵为一国之后，虽受父皇宠爱。但，后宫佳丽，父皇依然娶了不少。 郁棠转了转眸子，忽然憋出一句，“若是我日后的夫君，能只娶我一人就好了。” 郁棠捂住嘴，看着皇嫂突然看过来，有些羞窘地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太子妃笑眸弯，“棠棠也到了快及笄的时候，不知母后有没有替你看好人家？” 话题不知不觉地变了，郁棠虽然窘迫，但是皇嫂能不伤心，她羞一会儿也是没关系的。 “母后说了，要等来年春闱的时候看看。” 太子妃点点头，眼中满满对郁棠的关心，“到时，也让你太子皇兄好好看看。” 郁棠低下头，红着侧颈“嗯”了声。 第29章 她不和我玩 没多久，皇后也下了懿旨过来，安抚了太子妃一番。 郁棠按着皇嫂肩膀，抱了太子妃好一会儿。一边拍着太子妃后背，一边道。 “皇嫂，没事的。我听说了因大师此刻就在太州呢，到时便请云大人亲自去请一请，一定会没事的。” “当真？” 太子妃有些惊喜地问，两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郁棠手臂。随即，太子妃有些迟疑，“可是，棠棠你怎知了因大师在太州呢？” 郁棠抿了抿唇，纠结了。她总不能说是上一世的记忆告诉她的。 “哦，那日在去永宁寺的路上，偶遇了因大师，偶然听他说的。” “是吗？”太子妃将信将疑，但眼中明显带了喜色。 “那我即刻修书一封给父亲。” 郁棠点点头，看着皇嫂高兴的模样，暗叹上一世自己真是瞎了眼睛。这么好的嫂嫂，自己怎么就忽视在一边呢。 这一晚，郁棠自然是和太子妃睡在一起的。 两人还是第一次睡，郁棠感觉颇为新鲜。 坐在桌前，郁棠看着侍女给皇嫂卸了发饰耳饰，又洗了脸上的妆，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太子妃察觉，转头看过来：“棠棠？” 郁棠看着洁过面后仿佛出水芙蓉般的皇嫂，眼睛都笑弯了，正好自己也卸好妆，不由走过去，揽着皇嫂肩膀，一起看向镜中。 “皇嫂，你好好看。” 饶是习惯了郁棠偶然的甜嘴，此刻，太子妃也忍不住窘了窘。 好在，很快恢复过来。 点点她鼻子，太子妃弯着眼睛，勾了勾郁棠下颌，“棠棠也好看。” 郁棠听着太子妃的夸奖，有些喜不自禁地笑容满面。 “你呀。” 太子妃见她笑起来更是明眸皓齿，一双桃花眸潋滟含情，不由戳戳她的脸。 “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郁棠笑眯眯地腻在太子妃身边，听这话虽是红了红脸，不过还是抱着太子妃的腰，催促道。 “皇嫂，我们快睡。” 睡了便不用想那些伤心事了。郁棠如是想到。 太子妃点点头，却是不小心戳了下郁棠腰间。 郁棠整个人都僵住了。 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太子妃看着突然从她怀里溜出去的小人，歪头笑道。 “哦，原来棠棠怕痒。” 郁棠僵硬地点点头，退后半步，可怜兮兮的样子。 皇姐还没出嫁的时候，经常挠她腰逗她。虽然但是，郁棠很不喜欢，不受控制地大笑太难受了。 太子妃勾勾手，“放心，我不挠你。” “真的？”郁棠将信将疑。 太子妃点点头，郁棠有些迟疑地上前。然后，太子妃果然没有挠她。 “皇嫂你真好！”郁棠好惊喜，难得有人发现她怕痒还不逗她。 太子妃摇摇头，眼中闪着温润的光，“你能在这里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太子妃这么说，郁棠心下自是激动不已，但面上强忍矜持，揽着太子妃的手臂，“谁让你是我皇嫂呢。” 哼哼，皇嫂只有一个。如今她已经和戚玲珑分道扬镳，她自然要好好护着她的皇嫂。 若是日后戚玲珑给皇嫂使绊子，她定然会和皇兄和母后好好告状的。 两人沐浴后便睡下了，因为比平日睡得早，郁棠有些睡不着，便和太子妃小声说着话。 偶尔谈到太子，两人便一起嘻嘻笑起来。 “唔，原来皇兄在皇嫂面前这么坏呀！” 听到皇兄曾和一只白兔吃醋，愣是面不改色地给白兔涂成黑兔的时候，郁棠忍不住笑得捂着肚子。 “太坏了，真的太坏了哈哈！” 见她笑个不停，太子妃面上也是笑意。只是担心她笑坏了肚子，轻咳一声，想要替她揉揉肚子，又想到郁棠腰上全是痒痒肉，只得作罢。 “好了，快睡，再笑就睡不着了。” 郁棠点点头，但还是想皇嫂给她讲皇兄的囧事。太子妃无奈，只得挑着给她讲了。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太子妃自己也没觉得有多好笑，偏偏郁棠听了，笑得在床上打滚。 看着耍赖也要听的郁棠终于在床上滚不动了，太子妃长长地叹了口气。 曾经第一眼看到，以为是个文静秀气的小姑娘。没想到…… 太子妃笑着摇摇头，不知为何，由郁棠陪着，心情也格外得好。 该庆幸，没有放弃从戚玲珑那里把人挽回吗？ 夜色渐浓，深夜愈深，雪愈发得大了。 这一晚，有人恬静地睡下，梦里有温馨的场景喜欢的人，有人则是彻夜难眠。 比如戚玲珑，比如那些秘密被发现的人。 戚玲珑在得知郁棠要在太子府住下时，便觉得郁气积胸。又想到今日太子妃娘家人出了事，郁棠居然又留宿一日……还有便是前几日表兄被杖责的事情，更是气得头昏脑涨。 戚玲珑不禁想，若是曾经，郁棠被惊马差点撞到的事情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没有撞到，到底是自己的表兄。 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郁棠也不会追究。但是这一次…… 又想到郁棠这些时日避着自己的态度，戚玲珑更是恼怒。 恼怒之余，还有丝丝缕缕蔓延到心脏的嫉妒，和浓浓的委屈。 为什么，那个贱人能得到太子殿下的爱，还能得到棠棠的爱，她不服！ 也不知那贱人到底给棠棠喝了什么迷魂汤？太子便算了，棠棠……戚玲珑越想越不甘心，一手将桌上一应掀落在地，一手按着眉心，觉得头越发得疼了。 碎裂声中，戚玲珑目光直直地盯着某处。片刻，竟是委屈地流下眼泪。 丝绮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自家郡主按着眉心流泪的样子。 匆匆走上去，丝绮担忧地问，“郡主，您没事？” 戚玲珑摇摇头，但开口全然不是没事的样子。 “丝绮，棠棠为什么不和我玩了？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我都派刺客去太子府去吓她了，为什么她还留在太子府？” “郡主……慎言。”往门口看了看，丝绮担忧地看着自家郡主，感觉有些不值得。 但是，郡主性子向来执拗，她只能顺着毛捋。 “郡主，可能是公主她一时要和太子妃玩，哪日就回心转意了呢。” “真的？”戚玲珑眼眶盛着眼泪，满眼的期待。 丝绮点点头，看向郡主的目光，格外的心疼。 心里却是忍不住想，郡主您若是早这么珍惜公主殿下就好了。 第30章 暗潮 翌日，郁棠一早醒来，果然见皇嫂精神好了许多。 在太子府待了两日，也到了回宫的时候。将皇嫂劝回去，郁棠提着裙裾踩上马车。 马车碌碌而行时，郁棠推开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路旁的容凛。 心情有些愉快，郁棠挥挥手道了别。 容凛看着马车走远，眼中是克制不住的欣喜。 两晚的彻夜值守让他眼下青黑明显，但容凛一点儿也不累，反而格外的振奋。 昨晚虽是没有见殿下一面，但是容凛知道殿下就在眼前殿内，便已心满意足。 马车很快消失在视线，容凛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昨日无意中听到，殿下爱吃桂花糖。虽然得的俸禄不多，但是买些桂花糖还是能买的。 这厢郁棠的马车很快行到宫门，青萝推开车窗出示令牌，马车重新行走起来，没多久便到了了郁棠的涟漪宫。 在殿内休息没多久，便有宫女传召，说是皇后娘娘召见。 郁棠让青萝给自己重新挽了发髻，这才披了狐裘，捧着手炉过去。 郁棠：“母后一定是关心皇嫂的事情。” 青萝：“太子妃此番母家出事，娘娘想必也是担心不已。” 青鸢也点点头，“也不知那些侍卫是怎么看顾的，竟然让自家公子遇到熊瞎子？” 昨日自那事出，郁棠便一直陪在太子妃身边，青鸢这才得空说出自己的感慨。 郁棠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 青萝捏了捏青鸢手臂，瞪她一眼，“不得胡说，此事我们非当事人，更不得妄加揣测。” 青鸢鼓了鼓嘴，没敢再说什么了。 郁棠看了青鸢一眼，看向青萝，点点头，“是这样，不能乱猜。” 眼神不经意地看了眼左右，郁棠吁出口气，“走。” 去了景阳宫，意外的是萧贵妃和三皇子妃也在。 郁棠在门口停顿了下，款步走进去。浅笑着给母后请了安，这才看向贵妃和三皇嫂，请了安。 几人正在商议着六皇兄大婚的事情，见郁棠来，皇后让月清伺候着郁棠落了座，这才继续和两人商议。 又说了没多久，见商议得差不多，皇后，“就这样，到时还有礼部的人多加费心。” 萧贵妃今日依然是妃色宫装，华美艳丽，此刻微微低了低秀美的颈，“劳烦姐姐费心了。” 拉了拉三皇子妃的手，萧贵妃笑容美艳，“今日是我强拉着她来的，改日也是要独当一面的。” 三皇子妃着明蓝色衣裙，白狐裘披风的绒毛贴着白皙纤长的颈子。妆容精致，姿态极妍，一双丹凤眸清冷绝艳。 此刻笑容温婉地冲萧贵妃颔首，见郁棠看过去，回以温和一笑。 郁棠多看了两眼，只觉得三皇嫂也格外的好看，是和太子妃的清丽娇俏不一样的美。 郁棠不禁好奇六皇兄的王妃了。 说完了正事，萧贵妃目光在郁棠脸上掠过，看向皇后娘娘，看上去很是关切地问。 “姐姐，昨日听说太子妃的母家弟弟受了伤，不知太子妃她如何了？” 郁棠心里动了动，有些不舒服。 低着头，郁棠看着自己捧着茶盏的手，涂了丹蔻的指尖。 “棠棠是从太子府过来的，太子妃情况可好？” 被点名，郁棠唇角礼节性地带了丝笑，回道，“好的。” 三皇子妃：“看棠棠气色这么好，想来皇嫂情况不会太差。” 郁棠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面上笑意不变，直直地看向三皇子妃，“是呢。” 待两人走后，郁棠揪着手指，有些不高兴地沉了沉脸。 皇后看她这样，不禁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了？可是觉得委屈了？” 在母后面前，郁棠也没瞒着，晃了晃母后的手，“皇嫂明明很伤心，他们不关心就算了，还要这样说。幸好皇嫂不在，要不然，该有多伤心呢。” “棠棠懂事了。” 郁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歪歪头，“母后为什么这么说？” 皇后握了握她的手，有些欣慰，“若是以往，棠棠可不会这么护着静兰。” 皇后一提，郁棠想到自己的黑历史，不由扁起嘴巴，替自己解释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母后我现在是一心向着皇嫂呢。” 皇后点点头，揽着她的脑袋按在怀里。 感觉扯到头发了，郁棠脸颊痛得抽了抽，又觉得母后现在情绪也不太好，便没有吭声。 “棠棠，从方才来看，可看出什么了？” 此刻除皇后身边的月清外，宫里其余人都下去了。 郁棠抱着母后的腰，思考了好一会儿，歪歪脑袋，抬眸看向母后，“贵妃娘娘敢对母后无礼了？” 说着这话，郁棠嘴巴撅起，恨不得能挂个醋瓶。 皇后有些欣慰，“还有呢？” “三皇嫂好讨厌哦。” 明明那么好看的人，偏偏要长着那样一张嘴，郁棠一想到刚刚三皇子妃的话，便觉得生气。 皇后笑了笑，将郁棠放开，轻咳了一声。 郁棠关心地看过去，“母后不舒服吗？” 皇后轻摇了摇头，按了按眉心，眼中漾着浅笑，“被风吹着了，不打紧。” 郁棠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 郁棠此刻凑近了，这才发现，母后脸色有些不好。 想到上一世母后的病，郁棠心里一紧，眼里的光也散了散。 “棠棠？” 看郁棠脸色一下白了，眼睛也漫着水雾，皇后不由喊了她一声。 见郁棠神色凄惶地看过来，皇后无奈笑了，“棠棠，你是在吓母后吗？” “啊？” 皇后看向月清，抬了抬手，“镜。” 月清了然，掀开珠帘去取了菱花镜过来。皇后接过，递给郁棠，“看看你的脸色。” 郁棠疑惑地接过，这才发现镜中自己的脸色竟然比母后的还差，难怪母后这么担忧。 郁棠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只是被母后你吓到了。” 皇后：“真不是身体不舒服？” 郁棠点头，“不是，我真没事。” 见母后不相信的样子，郁棠不禁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脸，巴巴地望着皇后，“真的，它一会儿就自己恢复了。” “母后你要好好保重身体。”郁棠担忧地看向皇后。 第31章 病了 “自然。” 皇后点头，想到另一件事，脸上带了些笑，“你外公此次从边关回来，带回些小玩意儿，你挑些回去。” “外公什么时候回来的？”郁棠有些惊喜。 即便皇兄那日说了在城郊见外公，郁棠还是没什么真实感。此刻，听母后说了，郁棠这才有些真实感。 “今日上午才到的，这些东西也是上午就送来的。” 此时月清将一个箱子提了过来，在郁棠面前轻轻打开。 有着北苍特色的东西呈现在郁棠面前，一时之间，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了一下。 “我先挑吗？” 郁棠伸手碰了碰角落打着花络的绣帕，指尖碰到什么尖锐的，从里面拿了出来。 是一把匕首，刀鞘是红色的，边缘是银色纹路。将匕首从刀鞘里拔出来，雪亮的刀光映目，像是那日在昏暗里吓她一跳的匕首光亮。 只是，缺一双冰冷戏谑的眼睛。 郁棠摩挲着刀柄，手指在匕首冰冷表面拂过，看着上面自己的眼睛，眼前恍然映入那日黑夜里看到的眼睛。 那双眼睛，形状狭长深邃，很漂亮，也有些眼熟，她应该见过。 是谁呢？ 手腕落下温暖，是皇后握着她的手将匕首归鞘。对上皇后的眼睛，郁棠看着匕首，眼睛不错神的。 “母后，我想要这个。” 皇后摩挲着匕首，想到方才郁棠握着匕首发呆的样子，有些迟疑。 匕首被好好地放在郁棠手中，皇后嘱咐道，“好好收着，不要伤了自己。” 握了握刀鞘，郁棠点头，“放心，母后，我会好好收着的。” “对了，母后。” “嗯？” “方才母后让我看，我猜对了吗？” 端着茶盏，皇后喝了一口，帕子轻按唇角，“棠棠猜得没错，但是只看到了表面。” “哦。” 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刀鞘，郁棠低着头，开始思索那表面下的东西。 猜来猜去，倒是想到了上一世除夕父皇病倒的事情。难道，父皇现在就不行了？ 皇后见她神色变化，想她可能猜不到，便也不再卖关子。 “是父皇，”郁棠纠结了一下，“是父皇病了吗？” 郁棠眨巴着眼睛，咬了咬唇，“还是皇兄出什么岔子？”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了，偏偏都不是什么好事，让人揪心。 皇后怔了怔，倒是有些愣住。更没想到的是，郁棠竟然猜对了。 看着母后神色，郁棠，“我猜对了？那是父皇，还是皇兄？” 鼻尖被奖励地轻刮了一下，皇后随即沉了脸色，轻叹，“是你父皇。” “不过，也只是和我一样受了风寒。只是没想到，贵妃竟然如此就迫不及待了。” 郁棠有些疑惑，就听母后继续道，“也可能是因为，三皇子这些时间立了大功的缘故。” “大功？” “嗯，拿到了南阖的藏宝图。”皇后沉吟，“不止，还在大容与东临相交的山脉里寻到了铁矿。” “什么？” 藏宝图不是驻守南境的四皇兄寻到的？还有铁矿，东临质子现在便和三皇兄合作了？ 郁棠震惊得说不出话，指尖紧紧地扣进掌心，掌心生疼。 不过，郁棠还是很快平静下来，和皇后细细分析。 “儿臣觉得，可能不是因为三皇兄的缘故。” 若是和上一世一般，这些事情她本就不知道的，毕竟她和戚玲珑混在一起，母后不告诉她是应当的。 但是，母后和父皇中毒，却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只是郁棠不清楚，那毒是什么时候下的。 而萧贵妃平时看似待母后尊敬，但偶尔也会小小地冒犯一下，皇后大多也不会在意。 只是这一次，多了个三皇子妃，便让人生疑了。 郁棠紧紧抿着唇，她若是懂医就好了。上一世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不是萧贵妃把人都收买了，便是那毒太厉害了。 “棠棠怎么想？” 皇后问。虽然不是很相信郁棠的脑袋瓜，但也不想打消了郁棠的积极性。 若是郁棠知道母后这么想她，她一定会大哭出声的。当然，只在皇后面前。 “母后，我还没想好。” “嗯，先下去。” 临走时，看着母后有些疲倦地靠在榻上的模样，郁棠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得心惊肉跳。 若是自己没有想错，母后果然已经中了毒，还有父皇……郁棠咬紧了牙，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 也许是她看上去太严肃，青萝和青鸢一路也没敢吭声。 待回到宫里，郁棠开始回想。上一世，到底是谁告诉她，母后和父皇是中毒而死的。 “那毒是慢性毒，初时不同人情状不同，有的人反应大些，有的人反应小些，但若不知晓，只会按平常生病处理……只是，多思多虑的人，更受其害。” “那毒，初时不解，便不要想着去解了，没用的……” 是谁告诉她的？是谁？ 晚间，郁棠按着眉心，拼命回想，却只想得头疼欲裂。 郁棠早在自己重生时，第一反应便是父皇母后的毒，但是因为想不起来，便暂且放下。 但郁棠又不曾真正放下，便每日去母后的景阳宫晨昏定省。一直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今日…… 让郁棠最终确定的还是三皇嫂的态度，若非他们表现得有些明显，又被她瞧见。 郁棠晚饭时想，沐浴时想，画画时想，躺在床上更是想得想要撞床。 为何，为何她想不到那人是谁？郁棠想，这世上，能治那毒的除了做出这毒的，便只剩他\/她了。 不对，还有了因大师。 郁棠两手按着太阳穴，下巴抵着被褥，在一片黑暗里睁大了眼睛。 只是，郁棠还是不明白。她重生后，每一个人她都记得，但是偏偏那么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在她确定和亲后遇到的，彼时父皇母后都不在了，三皇兄已然登上了皇位。 她整日在外面闲走，身后跟着一群监视的人。 那人仿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那些侍卫没有反应，她开始以为那人是三皇兄的人。 那人，那人好像还和她说，“这宫城深深，就像是牢笼一样，偏偏一个个地都要扎进来。” “不过，看到你们一个个活生生地在此挣扎，我也有些后悔了。棠棠，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这样被骗……” 梦境中，郁棠满脸茫然地听着那人说。只是，那人的脸始终藏在一片迷雾里，她看不到。 然后，那人在她眼前突然走远，只剩单薄的白色衣衫在她眼前晃着。 郁棠没有听到的是，“若是重来一世，棠棠，你会怎么选？” 第32章 以身相许 因为担心父皇母后的身体，翌日一早郁棠便出了宫。 她想，既然上次是在街市上偶然遇见。这一次，她去上一世遇见那人的地方碰碰运气，或许就遇上了。 这日是个好天，又是开年的几日，集市上尤为热闹。火红的灯笼喜气洋洋，人们脸上大多洋溢着笑。 虽然心里存着事情，但看着眼前一派热闹景象，郁棠也没忍住笑了笑。 青鸢：“殿下，好热闹呀！” 郁棠：“嗯，上次买东西碰上了惊马，这次你们好好挑些东西，本公主给你们付钱。” 青鸢拍了下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殿下太好了，正好我让小安子也跟过来，让他替我们拿东西。” 青萝跟在一旁，也是有些高兴。 看郁棠回头一眼面上带着疑惑，青萝给郁棠解释道，“就是那日冰湖边，遇到容凛时，把容凛背回侧殿的那个。” 郁棠回头又看了眼，点点头，她想起来了，又问，“他什么时候被调到涟漪宫的？” “就是那日遇见容侍卫的时候。” 郁棠了然，对这个看上去憨厚笑着的小太监有了些印象。 小安子听着殿下虽然小声但是却很清晰的声音，有些无奈，殿下明明每日都从他面前经过。 但是很快的，他被一道不善的目光唤回了注意，转头看去。 竟是容凛，那个被他和其他太监一起打了的容凛！小安子此刻是真有些想哭。 他至今还记得那日带头的太监管事带着他们打容凛的那一幕，虽然打不过，但是始终没有放弃挣扎，始终用着凶狠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人…… 听说他现在在太子府，还深受公主殿下喜爱，他不会想要报复？ 还是青萝发现他的异常，注意到了容凛，和郁棠禀告。 “真的？哪儿呢？” 昨日做了那样不好的梦，如今见到容凛，郁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容凛是唯一一个，在她记忆里，对她好，结局也不坏的人。至少，在她跳城楼之前。 她可以相信他吗？郁棠觉得，可以相信，只要他按照既定的轨迹辅佐皇兄。 容凛今日休值，本来没想出来，只是心有所感，漫无目的地走着，便走到这里来了。 “殿下！” 郁棠上下打量他，面上带着笑，“好巧，今天不用上值吗？” 容凛拘谨地点点头，“是。” “那一起？”郁棠邀请道。 回身看看小安子，不像是很有力气的样子。郁棠再次打量了容凛一眼，“今日要买些东西，你帮我们拿一下？” 郁棠很好奇，这时候的容大将军，是不是也很厉害。 郁棠是这样想的，毕竟是未来的大将军呢，在太子府似乎是安逸了些，要不要和皇兄说一声，给容凛些历练的机会呢？ “属下的荣幸。” 郁棠看了眼小安子，这次没再计较他的自称问题。 有了两个劳动力，青鸢和青萝买起东西来，也不用太计较自己买的东西重多少的问题了。 郁棠看着青鸢和青萝一会儿从脂粉铺子里出来，一会儿又进了百味轩买点心，而小安子和容凛没一会儿便拿满了东西，心情尤其高兴。 容凛有些奇怪，小声问公主，“殿下，您不给自己买吗？” 公主背着两只手，走路轻快，跟在自己的两个侍女身后，高兴地付着钱。在容凛眼里，怎么看怎么怪异。 “哦，我上次承诺他们，给他们买东西。” 看着容凛拿着东西，依然看上去少年如竹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浓。 “还有，花钱的感觉真的很好。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郁棠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好奇。若是自己给容凛买东西，他会想买什么呢？ 吃的？用的？还是刀剑衣物之类？ 容凛摇摇头，浓密纤长的眼睫垂着，“殿下对属下已经够好了，属下无以为报。” “以身相许？”郁棠看着莫名很乖的容凛，禁不住地小声。 “啊？” 容凛呆愣了好一会儿，浓密眼睫颤了颤，抬眸看郁棠，眼中也带着迷茫和恍惚。 看上去尤其惹人怜爱，郁棠捂住嘴巴，被他这幅难得的呆傻样子给萌乐了。 “逗你呢？少年志在四方，你还小。” 抿了抿唇，郁棠有些忧愁。唔，她马上就要及笄成年了啊。 恰逢青萝出来，郁棠连忙走了过去，笑嘻嘻的，“买了什么？” 独留容凛站在原地，嘴角翘起又压下，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有些傻兮兮的，看着还怪可怜的。 脸颊发热，容凛被小安子奇怪看来的目光看回了神，眉头紧紧皱起来，一点也没客气地将舌尖狠狠咬了一下。 疼痛唤回了容凛的理智，也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冰冷吓人。 小安子从他身边走过，风里飘来一句：怪人。 接下来一路，容凛都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有郁棠看过来的时候脸色缓和一些。 但在郁棠看来，容凛明显没有开始心情好了。 看着青萝和青鸢挽着手臂进去铺子，郁棠疑惑地端详了容凛好一会儿，直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才笑着开口。 “怎么心情不好了？” 容凛紧抿着薄唇，少年抬眸谨慎地看了郁棠一眼，感受着砰砰直跳的心跳，声音有些哑沉。 “殿下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虽然不会当真，但是……容凛发疼的舌尖抵着牙根，垂着头，怕看到殿下生气的目光。 郁棠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好脾气地点点头，“好啊。” 看容凛闷闷不乐的样子，郁棠没忍住杵了下他手臂，惊得容凛差点把手里东西丢了。 “殿下？” “不要这么严肃嘛，给你买些东西？惹你生气，很抱歉哦。” “属下惶恐。” 容凛眉心跳了跳。 郁棠眉头皱了皱，有些发现了。容凛在她面前，似乎格外的拘谨，怎么回事？ “本宫难道是洪水猛兽吗？”郁棠无奈，嘟囔了一句。 “是属下的错。”容凛从善如流。 郁棠更郁闷了，她不想容凛这样。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末了，郁棠忍不住补了一句，“我真不想惹你生气。” 容凛：“属下不敢，” “？属下没有生气，更没有生殿下的气。” “真的么？我不信，除非你笑一个。” 容凛：“……” 第33章 今日是不巧了 “真的么？我不信，除非你笑一个。” 容凛哽了哽，看着殿下看来的戏谑目光，一时间竟有些无奈。 郁棠笑盈盈地看着他，见他实在无奈，大方地摆摆手，“好了，我也不是那么坏的人。” “说好不逗你了。”郁棠食指搔了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容凛的害羞模样，她真的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如今，见容凛果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郁棠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你若是生我气了，一定要像今日这样告诉我。” 郁棠侧身站着，浅色的瞳孔映进金色的日光，格外好看。唇角弯弯，颊边梨涡浅浅，看着容凛的眼神更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纵容。 “你要知道，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生气啊。” 皇兄，父皇，母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郁棠看着容凛，心里不由想到。 “属下永远不会生殿下的气。” 容凛和郁棠承诺道，只是怀里的东西有些碍眼，让他信誓旦旦的誓言有些许的搞笑。 郁棠笑笑，心情更好了。 怎么能有容凛这样乖的人呢？便是亲弟弟……唔，皇家人之间怎么能苛求亲情呢？ 青萝和青鸢扫荡了几家铺子，直把小安子和容凛的肩膀怀里手上都占满了，这才罢休。 只是，回过头见两人身上堆得满满的东西，青萝不禁有些愧疚，看着青鸢，“买得有些多哦。” 青鸢也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容凛，“要不我帮你拿两件？” 郁棠随手把容凛怀里堆在尖尖的一袋糖炒板栗拿下来，随手拿了一颗出来，“怎么叫帮呢，那可是你自己的。要怎么谢谢他们呀？” 板栗甜甜的，糯糯的，郁棠忍不住弯了眼睛，又将板栗递给青萝。 “那我们拿一些，实在是麻烦你们了。”青萝道。 青鸢点点头，“快晌午了，待会请你们吃午饭。” 能够陪殿下多一些时间，容凛自然应下。至于小安子，本就是涟漪宫的人。 回到马车前，将东西放下时，郁棠这才发现容凛怀里的东西明显比小安子怀里的轻。 小安子明显也发现了，幽怨地看了眼看着就好说话的青鸢。 青鸢怜爱地看了眼小安子，故作叹息地道，“谁让你没有容侍卫好看呢？看到好看的人，自然要体贴他，对不对啊，青萝姐姐？” 青萝点点头，“确是如此。” 小安子微微地张了张嘴，竟是病急乱投医地把目光放在容凛身上。容凛瞥了眼郁棠炯炯看来的桃花眸，轻咳一声。 “你确实不如我。” 小安子眨巴眨巴眼睛，扁了扁嘴巴。很委屈，但是对着容凛那张脸，实在是不敢很委屈。 郁棠看着忍不住笑得弯下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青萝也在笑，但还是碰了碰公主手臂，“殿下，您该注意形象。” 郁棠眼睛弯成月牙，一边“好哦”，一边“哈哈哈”。 青萝：哎！殿下难得这么高兴，就不扰她的兴致了。 又是去长风酒楼，郁棠很喜欢上次的烧鹅，肉质鲜嫩，味道鲜美。 小安子第一次跟郁棠这样的主子，更是第一次和殿下同席用饭，只觉得双腿战战，实在很是紧张。 倒是看了眼青萝和青鸢，面无异色，很是坦然放松。不奇怪，毕竟这不是殿下第一次带他们出来。 再看向容凛，小安子有些惊讶，惊讶之后，便有些酸溜溜的。 看这平静的脸，稳当的手，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直到对上容凛冷淡瞥来的目光，小安子这才“嗖”地一下收回视线。 用过饭，几人继续逛着。 这一次，是郁棠要买件礼物，给未来的六皇嫂。 大容皇室有六位皇子，三位公主。太子是嫡又是长，二皇子由皇后抚养长大，和太子关系很是亲近。 三皇子是萧贵妃的孩子，因着萧贵妃母家为丞相，权势日盛。 五皇子和六皇子分别是淑妃和惠妃的孩子，五皇子资质愚钝，不堪大任。而六皇子虽然有些聪慧，但目光短浅，也不足为虑。 还有一位便是戍守南境的四皇子，因母妃只是位宫女，在后宫中很受欺负。幸好在军事上有些天赋，便被皇帝远派南境，守着和南阖交界的安宁。 三位公主，两位是皇后所出，端凝长公主已然尚了驸马。只是因驸马有才，被皇上重用。 郁棠自不必多说，还有一位便是淑妃的女儿，五皇子的胞妹，尚在襁褓。 而几位皇子中，如今只剩四皇子和六皇子未开府。在大容，皇子开府之日娶亲是俗礼。 若是往常皇子大婚，或是遇到什么事情，只管从库房里取出些作礼便是。这次，郁棠难得的上心让青萝有些意外。 “殿下，和六皇子妃认识吗？” 郁棠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皇嫂长什么模样。” “她看到我这样用心给她挑礼物，想必也会很开心。她开心了，若是做了朋友，我们还能常见面。” 青萝欲言又止，郁棠瞅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妥吗？” “一点点。”青萝勉强道。 因为上次在珍玉阁遇到了戚玲珑，郁棠不想碰上她，便换了紫璃轩。 这也是她和戚玲珑经常来的地方，因此掌柜的认识她，见了人连忙把人往里面领，一边引着还一边高兴地道。 “殿下来得真巧，玲珑郡主就在二楼挑选首饰，您要见见吗？” 青萝哑然，和青鸢一样觑了觑自家殿下脸色。 郁棠的笑寸寸僵硬在脸上，脚步已然顿住，秀气的眉蹙起，颇为不解地道，“怎么每次挑礼物都……” 青萝自然知道她的未竟之语，倒是掌柜的没见殿下跟来，不禁有些困惑。 “殿下？” 一寸寸往后挪，郁棠脸上重新有了笑，不过笑意没到眼底，“下次，今日是不巧了。” 将将走到门口，郁棠转过身，就要走出去，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二楼传来戚玲珑的声音，喊住了她，随即便是“噔噔噔”的脚步声在楼梯上的声音。 郁棠皱了皱脸，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给了一脸不安的容凛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过身。 郁棠首先看到了二楼凭栏望来的三皇子妃，这才看到一脸焦急冲过来的戚玲珑。 心情很差，郁棠脸色有些冷。 第34章 对不起 “棠棠。” 戚玲珑从楼上下来，气还没喘匀便先到了郁棠跟前，一副担心人走了的样子。 没多久，三皇子妃也从楼上下来，清冷绝艳的一张脸，因为不笑，显得更冷。 “小公主殿下。” “三皇嫂。”郁棠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四下又没了人，这次连掌柜的也不见了影子。 “玲珑郡主。” “棠棠，你之前都是喊我玲珑的。”戚玲珑搅着帕子，语气颇为幽怨。 郁棠看了眼几人，目光落在戚玲珑身上，“我们谈谈。” 虽然她不想见对方，但是戚玲珑好像不想和自己断了关系的样子。郁棠不明白，难道她在太子府留了两日，也不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吗？ 紫璃轩有提供休息的房间，两人走进屋中，将门关上。 门刚关上，戚玲珑便抓着郁棠的手，“棠棠，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郁棠挣了两下，奈何戚玲珑情绪上来，手劲很大。 “我做错了什么？”戚玲珑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郁棠摇摇头，那是上一世的戚玲珑做的。她不与她一起玩，只是因为他们的立场不同。 上一世她只知道自己两边都不站便不会伤害太子皇兄，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只要她和戚玲珑做朋友，最终还是会像上一世一样结果。 戚玲珑爱慕皇兄，势必不会和太子妃友好。还有戚玲珑的父亲宁王，自始至终都是坚定的三皇子党派。 戚玲珑见郁棠执意如此，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看重郁棠这个朋友，她更想不到郁棠不和她做朋友会让她这么难过。 “是因为太子妃吗？” 戚玲珑放开了郁棠的手，看着她轻轻抽气，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郁棠漂亮的桃花眸看着她，她知道戚玲珑知道自己执意如此的缘故。 戚玲珑本来还想质问，还想要和郁棠争辩，她明明比太子妃好千倍万倍，明明她才是先遇到郁棠的…… 但是，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眸，看着郁棠澄净的眼睛，戚玲珑说不出话来了。 正如丝绮和她说的那样，郁棠待她真诚，比对任何人待她都好。但是，她都郁棠，却没有做到真心以待。 开始，她也是因为郁棠和太子的关系，这才和她交好的。 不管是表兄三皇子，还是父亲，都让她好好和郁棠“相处”。开始，她看中的，只是郁棠身上的价值。 即使后面真的把郁棠当作朋友，她也会不自禁地利用，欺骗……是她不对。 “对不起。” 戚玲珑干巴巴地道，眼中含着期待。 “我已经知错了，我以后会待你很好很好的。棠棠，若是这样，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郁棠紧紧地抿着唇，心情有些沉重。 在某一刻，郁棠起过些阴暗的想法。她看得出戚玲珑的真心，然后竟然起了让她帮自己的想法。 郁棠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四皇兄到底有没有和三皇兄站在一起，还有东临质子…… 最终，郁棠还是摇头。 第35章 他一个人的 “抱歉。”郁棠摇头。 戚玲珑后退了一步，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强露出个笑来，“没事的，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待你好的……” 戚玲珑说不下去了，眼中盈满了眼泪，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郁棠不知说什么好，唯一能做的，便是退出房间，留下戚玲珑恢复情绪。 门打开，青萝有些担忧地看向公主，“殿下……” 郁棠摇摇头，“没事，我们先走。” 如今这样，郁棠也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 看向丝绮，郁棠无视她不善的目光，让开身子让她进去。 和三皇子妃道了别，郁棠便先行离开了。 至于想要和那神秘人偶遇的事情，郁棠着实没有什么信心。在紫璃轩门前，郁棠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去翠鸣轩那里看看。” 青萝有些疑惑，不过没有说什么。因着路上没人开口，几人没一会儿便到了。 翠鸣轩名字文雅，地方也算清幽。左面一丛郁郁竹林，很是雅致幽静，是文人墨客爱来的地方。 只是，因为这里毗邻秀玉坊，又曾经出过人命，甚至闹过鬼，之后便没什么人来了。 好在这里地方好，环境也好，便有一些囊中羞涩的书生过来租住。尤其是每年上京赶考的书生，几人一群，也不惧怕这些。 甚至，偶尔望着窗外竹林丛丛，或许还会想到些花妖狐怪的故事。 走到后，果然没什么人。只是竹林染了雪，绿中掺着白意，格外的好看。 看着公主四下望着，青鸢忍不住好奇地问，“殿下，您要找什么人吗？” 郁棠看了眼，没有看到。 她当时是因为心情不好，便随便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里，还记得当时偶然见到一竹青袍子的青年匆匆忙忙走过…… 四下再看看，郁棠有些失望地想，今日可能是真的碰不上了。 遂摇了摇头，“没找什么人，只是好奇，这里面住的会是些什么人。” 郁棠想到了母后提到过的，来年春闱给她榜下捉婿的事情。如今来到这里，郁棠也不想白走这一趟。 只是，他们这些人……郁棠看了看自己和身后跟的四人，会不会把人吓到？不过，若是真的轻易就被吓到，她也确实看不上。 和翠鸣轩的管事打了招呼，郁棠说明了来意。 管事看上去显然不认识郁棠，更不打算让一个姑娘进这住满了男子的地方。 “姑娘，您若是真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进去了。”管事婉言相拒。毕竟看她相貌，一身贵气，容貌更是不俗。 郁棠不满，“为何，我只是进去看一眼，本……本来也没怎么想进去的，你这么说，我便更想看看了。” 也不知为何，郁棠不太想在容凛面前失了面子。尽管，容凛可能压根也不在意。 有那么一刻，郁棠想到了戚玲珑。以往都是戚玲珑带着自己“横行霸道”的，倒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被这么拦在外面郁棠还是第一次。 “这位姑娘，您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管事为难的道。 “什么事？”身后有人开口，郁棠惊愕回头，竟然是熟人。 郁棠郁闷地地低头，觉得今日自己出门可能是没看黄历。 “殿下，这位姑娘想要进去里面看看。但是，这里面可都是男子，万一唐突了姑娘，这不好办哪。” 郁棠听到这里，不由吃惊地抬头。这里竟是三皇兄的产业吗？她竟不知。 “棠棠，你要进这里面？这可不妥。”三皇子肃了面容，眼神有些严厉，“若是父皇知道你来此，还如此任性，一定会生气的。” 三皇子今日穿了身常服，腰间挂着美玉，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相貌也不俗，修眉星眸，端是俊美不凡。 但是，郁棠看不出好看来。大概，一个人对另一人的不喜真的会影响到感官。 皱了皱眉，郁棠也知这件事是自己的不对。索性不再做无畏的反驳，郁棠低垂下头乖巧模样，“多谢皇兄的提点，是我鲁莽了。” 郁棠说着，抬头时颊边漾着笑，“方才在紫璃轩遇到了三皇嫂，如今又遇到了皇兄，今日果真是幸运。” 三皇子见她懂事，也不再多言，点点头，吩咐人送她回去。 郁棠压下心底的不耐烦，依然笑着道，“不用了，多谢皇兄。” 她这么说了，三皇子自然也不再勉强。 直到走出去很远，郁棠这才拍了拍胸口，有些烦闷的样子。 容凛见她蔫蔫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但同时，方才一幕也让他想到了太子和三皇子的龃龉。 往常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日见三皇子如此不客气地训斥公主，容凛心里也不好受。 青萝：“殿下，若是我们早知道这是三皇子的地盘，便也不会来了，我们下次不来便是了。” 青鸢也附和道，“是啊，殿下，我们下次不来便是。只是，您可千万不要为此事气坏了身体。” “不生气。”郁棠抿了抿唇，没必要。 回去的路上，郁棠早早地让容凛回去了，担心他在外面太久回去被责怪。 “殿下，容侍卫方才不是说他今日休值吗？怎么会被责怪。”青鸢待容凛走了，实在是不解，好奇地问郁棠。 郁棠看向青萝，青萝没客气地戳了戳青鸢脑门，这才道。 “你说容侍卫除了跟我们出来，现如今在哪里待得最久？” “太子府啊。”青鸢揉着脑袋，还是没想明白。 “笨。” 青萝戏谑地骂道，青鸢老大不高兴地扁着嘴。 郁棠：“虽然他记得我的救命之恩是好事，但是，他现在刚到太子府，总要结交那么一两个朋友。” 大将军身边都有很多人的，而且，郁棠不相信没人发现容凛的好。 “哦，所以殿下方才又买了些东西，硬是要赏赐给容凛。”青鸢明白了。 因为明白，青鸢不由有些酸兮兮的，对上青萝同样有些酸的眼睛，扁扁嘴，“殿下，您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郁棠转了转眼睛，“因为他知恩图报呗。” “顺手帮他一把。” 可惜，事实并不如郁棠想象的那般。 容凛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将公主赏赐给他的东西给收进了箱子里，和上次殿下赐给他的伤药和衣物放在一起。 至于点心，他一个人的。 殿下送给他的，他只愿一人独享。至于程锦，容凛高兴，难得想起他，便给他带了半只烧鹅。 第36章 连国公 回宫后，郁棠第一件事便是去景阳宫里，给母后请安。 去景阳宫的途中，郁棠知晓了舅舅连战陪着外公连腾进宫的事情。 “舅舅回来，想来皇兄也该回太子府了。” 许久未见舅舅和外公，郁棠甚是想念，脚步不禁有些轻快。 还没到，郁棠便听到外公爽朗的笑声，间或几声的清朗男声。 再次听到，郁棠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脚下步子一顿，郁棠很快便走了进去。 “棠棠过来了，来，给你外公和舅舅请安。”皇后脸上带着笑，看着郁棠走过来，招了招手。 郁棠声音雀跃地道，“给外公、舅舅请安。” 连国公兼驻北苍的大将军，常年和北苍作战的老将了。而她的舅舅连战，更是年少成名一路高走的将军。 连国公：“原来是棠棠，已经这么高了。回朝那日派人送了些东西来宫里，可有什么喜欢的？” 连国公虽然两鬓斑白，但双目精神矍铄，看着郁棠的目光很是慈爱。 大概是因为连家小辈们都是男孩子，连国公尤其喜欢这个外孙女。连将军自然也是。 郁棠，“选了把匕首，很喜欢。” 皇后面上带了一点的不赞同，连国公高兴地拍了拍手，“棠丫头好样的。” 连将军也是有些意外的样子，眼中带着些赞许。 “若有其他想要的，便告诉外公，外公替你找来。” 看着郁棠孺慕目光，连国公更是高兴。 “谢谢外公。”郁棠道。 坐在外公旁边，郁棠贴心地给他倒了杯茶。连国公看了两眼，虽然嫌弃茶淡，想要喝酒，还是一脸嫌弃地饮了。 皇后在后面有些吃味，眼中却含着笑意，“还是要棠棠来，不然，父亲您又要拒绝了。” 连国公摆摆手，“习惯了塞外风沙，习惯了浊酒粗茶。这京城中的精细，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说着，连国公看向郁棠，有些高兴，“棠棠，改日到我府上，给你带了些北苍特有的奶干，可不能不来。” 郁棠乖巧地应了声，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郁棠已经很久没有见外公了。 外公一向待她好，小时候，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给她带。 不过……想到之前，她还和戚玲珑玩得好时和舅舅家几位表兄疏离的模样，郁棠心里有些苦。 前几年还好好的，关系有些疏远，但面上还算过得去。 只是，近一年里，几位表兄因为和太子亲近的缘故，和三皇子的人有了些许龃龉。 尤其两月前，二表兄和宁王世子看上了同一位美人，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而两人吵架时，她凑巧和戚玲珑路过，不小心说了句什么，便惹恼了二表兄。自此…… 如今看外公和舅舅模样，想来是还不知道这些。 罢了，到时候好好赔礼道歉便是。郁棠想。 “外公，您喝茶。”郁棠见他茶盏中空了，便替他续了茶。 连国公笑呵呵的，端起茶盏小口啜了一块。 倒是郁棠，在外公低头时，看着他两颊的霜白，有些心疼。前世，外公是在和北苍打斗时，从马上摔下死的，真正的马革裹尸还。 那时，朝中局势混乱，加上北苍犯大容边境，粮草被克扣，兵器也因为三皇子人的从中作梗出了岔子。 如今想来，郁棠心里依然又闷又疼。 郁棠想，待她回到宫里，一定要细细地写下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 郁棠想好了，有些事情，求人不如求己。看上次母后告诉她的那些和重生前不同的事情，郁棠便知晓，虽然自己重生，但并未掌握太多。 变化是会有的，而她要做的，便是尽力让这些变化朝着她想要的方向进展。 就比如这接下来的六皇兄大婚。她只是因为好奇六皇嫂所以才选礼物那么用心吗？自然不是，她要做的，是和六皇嫂交好。 六皇子妃，可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官家小姐。 想得有些饿了，郁棠抓起一块云片糕吃了，还不忘给外公一块。 虽是小孩和姑娘家爱吃的，但因为是郁棠递来的，连国公也没有拒绝。 并不是没有发现，从郁棠和戚玲珑玩得好开始，他每次回京，棠棠和几个孙子看似融洽其实疏离的情形。 如今，听女儿说棠棠已经不和宁王府玲珑郡主来往了，虽知不该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但是，连国公是真发自内心的高兴。 没多久，皇上也过来了一趟。见郁棠也在，眼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才和连国公以及连将军说话。 郁棠没有太在意父皇刚刚看来的那一眼，只是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飘过。 那个美人，最后有跟哪个了吗？似乎好像，她的几位表哥，除了老大，其他几位也还都单着。 唔。 郁棠莫名地想要牵线搭桥，但是这念头随即便在父皇谈话中的一声低咳中消失。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好歹该关心关心自己的婚事，毕竟之前可是被母后催过的。 这般想着，郁棠乖乖地坐着，听着父皇和外公说起北苍的事情。 意外的，她竟然听懂了一些。 比如，北苍的皇子之争。甚至，她还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未来的北苍王，也就是那个给她赐了毒酒的人。 身体下意识地难受起来，继而在脑海中映现的，却是容凛在幽都找到她时的那一幕。 天光映在容凛俊逸的侧脸上，黝黑深邃又带着强烈情愫的眸子，以及那一句“末将来迟。” 捂着胸口，郁棠无措了一下，随即把注意放在父皇和外公的谈话上。 等到父皇和外公舅舅都离开后，郁棠这才看向母亲，有些担心地想着方才外公离开时清瘦单薄的影子。 “棠棠在想些什么？”见她在人走后便紧锁着眉，皇后不由担忧地道。 郁棠踌躇再三，还是说了。 “母后，外公能不能，不要再去边关了。” “什么？” 皇后有些不解地看向郁棠，随即笑着道，“担心你外公身子不好？母后也想父亲留在京城。只是，你外公他放不下。” 郁棠知晓，外公是为了大容，因为先帝的知遇之恩，甘愿留在边境苦寒之地。 上一世，在舅舅战死沙场的时候，外公誓死守在边关，还留下来“生死都要在战场上”的话。 见郁棠依然很是担心的样子，皇后安慰她道，“放心，近几年北苍安宁，不会有事的。” 第37章 真是好惊喜 郁棠冲着母后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知道。只是表面的安定罢了，北苍内里，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 尤其，那位的野心和能力，在未来会被大容低估，因而使大容损失惨重。 郁棠还知道，那人很有谋略，又很隐忍，是一个很危险的角色。来日若真成了北苍的王，大容势必危险，或许还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若是在他羽翼未丰满的时候下手，或许还能在未来重创北苍。 北苍，从未放弃过侵犯大容。 回到涟漪宫，郁棠便以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的理由让青萝和青鸢下去，自己一人磨了墨，将上一时发生的事细细捋了捋。 仔细看了，郁棠又发现了一些问题。 过两日，便是六皇子大婚。 终于将送给六皇嫂的礼物选好，郁棠从珍玉阁出来，心情甚是愉悦。 “殿下，您对六皇子妃很在意的样子。”青萝道。 郁棠点点头，青萝又道，“殿下这么喜欢六皇子妃，怕是太子妃要吃味了。” 郁棠：“那你有没有想过，皇嫂也可能很喜欢未来的六皇嫂呢。” “真的？”青萝犹豫地道，有些不太相信。 郁棠给了她一个“当然”的眼神，高兴地看了几眼青萝怀里的匣子。 几人说话间，郁棠在人群中看到了霍冉。见霍冉和一男子同行，郁棠本打算躲开，不想被霍冉看到，一脸惊喜地走过来。 “殿下。” “霍姑娘。” “叫我二姑娘。”见她称呼得生分，霍冉不高兴地道。 郁棠笑了笑，“二姑娘。” 又看了看她身后，郁棠眸中带了疑惑，“这位是？” “哦，这是我大哥。他今日为嫂嫂买饰品赔罪，叫我陪着他一起。” 最后几句话，霍冉几乎是贴着郁棠耳朵说的。也不知是霍家大哥听力太好还是如何，明显看到霍大公子温润清雅的面上带了些无奈。 郁棠轻咳一声，和霍大公子见了礼，“霍公子。” 霍景拱手，“殿下。” 霍冉没客气地把她家兄长给撇下，高兴地揽着郁棠手臂，“我们一起去逛逛。” 盛情难却，郁棠索性没有拒绝。而霍景看着两人离开，摇摇头，转身去了珍玉阁。 听闻姑娘们，都爱珍玉阁和紫璃轩的东西。霍景便来试试，希望能够讨得妻子的欢心，让她消了气。 “就这么把你兄长撇下，他不会生气吗？”郁棠疑惑。 霍冉却是摆了摆手，“不会，反正那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不爱，他让我帮他，完全是选错了人。” 郁棠“哦”了声，却听霍冉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 “我就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兄长那么好看，还有才情。” “这么好？”郁棠有些好奇。 “倒也不是。” “嗯？” 霍冉看上去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笑着无奈道，“虽有才情，但是不会讨姑娘家开心啊。” 很难吗？郁棠有些疑惑。不过人有所短很正常。而且，不同人喜欢的性格不同，讨好的法子自然也不一样。 “看来你大哥对你嫂子很好。”郁棠感慨地开口。 霍冉点点头，有些自豪，“那当然，兄长最喜欢嫂嫂了。我还从来没想过，像兄长这样的人居然会那么喜欢一个人。” 郁棠：听起来不像好话，但感觉很有故事的样子。 倒是想到另一件事，郁棠：“霍冉，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霍冉犹疑看她，不太明白。郁棠笑眯眯地眨了眨眼，快言快语道，“给你个惊喜。” 霍冉无语，内心：真是好惊喜啊！ 第38章 关于心上人 郁棠也发现了，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嗯……那你到底喜欢什么呢？”郁棠好奇。 霍冉笑嘻嘻地不告诉她，“你猜。” 郁棠失望地“哦”了声，还是拉住霍冉的手臂，“那你想去哪里逛逛？” 霍冉想了想，“珍玉阁，去给念容挑份礼物。” “念容？” 虽然刚从珍玉阁出来，不过霍冉要去，郁棠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霍冉：“杜念容，未来的六皇子妃，我的好朋友。她要成亲了，我自然要好好给她备份礼物。” 郁棠了然，想到这位未来的六皇嫂，心中很是钦佩。 拉了拉霍冉手臂，郁棠笑眼弯弯，“听说皇嫂是有名的大美人，哪日，我和你一起拜访？” 霍冉放开她的手，打量了郁棠好一会儿，感觉她有些奇奇怪怪的。 “你不会又想交朋友？你很缺朋友吗？”霍冉问。 开始在太子府的时候，静兰和她说，郁棠要和她做朋友，她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着奇奇怪怪的郁棠，霍冉想明白了。 或许的确如此。 郁棠被问得尴尬，故作生气地侧了侧身，红着脸大步往前走着。 霍冉好笑地低头笑笑，快步跟上，故意扯开话题，“我可怜的兄长，嫂嫂这次真的生他的气了。可惜，我也不会哄人。” “真的很严重吗？”郁棠忍不住问。 霍冉看她一眼，点点头，愁眉苦脸的样子。 “放心，你兄长这么好，你嫂子肯定喜欢。或许只是认个错，就会原谅你兄长的。”郁棠乐观地道。 “喜欢是喜欢，可惜，兄长有时候真的太蠢了。”霍冉毫不客气地吐槽。 “哎？”郁棠疑惑。 霍冉却是摇摇头，不再说了。倒是见郁棠真心地担忧着，心里不由暖暖的。 “殿下，你真的很缺朋友吗？”霍冉真心实意地道。 郁棠沉默，虽是没说什么，但霍冉已然看出了什么，摇摇头，“可怜的殿下。” “霍冉！” 霍冉摇摇头不再说，只是有些幸灾乐祸，“曾听说殿下待朋友掏心掏肺，一腔热血。如今，有人不知该多后悔呢。” “既然殿下把我当作朋友，那可否帮我一个忙？” “嗯？”郁棠回神。 看着眼前的翠鸣轩，郁棠陷入了沉默。方才，霍冉和她说了，她看上一位书生，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书生。 郁棠嘴角抽了抽，但是看向身后不远处眼神明亮的霍冉，还是坚定地走了过去。 翠鸣轩的管事看到她，显然是认出她来了，一副疑惑的目光。但是相比上次，管事的脸上带了些许恭敬。 毕竟是尊贵的小公主殿下，若真冒犯了，他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是不明白霍冉怎么这么轻易地把心上人的名字告诉她，但是，郁棠已经答应了，也只能先把人骗出去。 是的，骗。据说霍冉曾经在江州游玩的时候，见到那人后惊为天人，便缠了那人许多日。若不是因为家里催着要她回去，说不定就把人缠上了。 并不是这样。 幸好……霍冉原话：“果然，我们是有缘分的。冥冥中，我在江州见到了他，他又在京城遇到了我……这边是那传说中的上天捏一个你，就必将捏一个我，我们注定是一对吗？1” 郁棠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她既然答应了，便要履行诺言。而且，郁棠弱弱地想，那书生武功似乎比霍冉厉害。 不行，自己就看着霍冉，不让她做坏事呗。 脸颊热了热，郁棠轻轻呼出口气，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事情便好办了。” “你放心，我这次不为难你。我今日是找人，他叫沈行远。” 管事的虽是不明白殿下怎么会和这里面的人认识，若是真认识，殿下把人安置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在这里。但是，他也真不敢说什么。 “殿下稍等片刻。” 郁棠见人进去了，不由走回去一段路，看着在竹林里隐藏身形的霍冉，有些无语，“至于吗？” 霍冉激动道，“至于，他可好看了。对了，咱俩年纪相仿，你，你可不要和我抢。” 郁棠没忍住笑了，摇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仅把霍冉给吓到了，还把她自己也吓到了。 霍冉一时激动，竟是忍不住要出来，但郁棠先一步把人推回去，然后看了眼门口，匆匆道，“人出来了。” 霍冉只得缩回去，只是看着郁棠的眼睛贼亮，有些兴奋。 郁棠走过去，脸颊已经被风吹得降了温。 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黑衣男子，修长挺拔的身材将衣服撑出形状，让郁棠有些意外。看上去不像书生，像是剑客。 郁棠忍不住小声，“沈行远？” 黑衣男子也皱起眉，上前一步给郁棠行礼，“公主殿下。” 郁棠疑惑地看了眼管事的，见管事神情莫名，点点头，“我和我朋友有些事情要说。” “我们去前面。”郁棠也没给沈行远拒绝的机会，转身便走了过去。 沈行远虽是不解，但是这毕竟是公主，忍着不耐，也走了过去。 郁棠只答应把沈行远骗到竹林边就算完事，所以走到竹林边，便回过身。 想要和他好好说，霍冉想要给他个“惊喜”，郁棠还没开口呢，便听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某人自己从竹林里走了出来，冲着男子笑嘻嘻的。 “沈公子，好巧啊。” 郁棠：“……” 沈行远：“……” 沈行远看了看郁棠，似是不理解她这样做的理由。但既然已经发现，郁棠也不再隐瞒了。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完全不打算掩饰的样子，倒是让沈行远有些意外。 和青萝青鸢一起在旁边等着，郁棠看着天上的云，又看了看不远处和沈行远说话的人，暗暗觉得两人有戏。 和霍冉口中的一样，男子看上去格外冷漠，就连眼睛露出来的光，都能看出其中的幽深冰冷。 但是霍冉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看着沈行远的目光直白明亮，笑眯眯地和对方说话。 郁棠发现，对方和方才遇到自己时是不同的。 虽然对待他们都是表情冷冷的，但郁棠不傻。即便那男子看上去没什么反应，看着还有些不耐，但郁棠还是发现了。 第39章 可是，你是要嫁过去的啊 忽然，郁棠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她竟然已经有了心上人吗？她怎么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她自己说的？ 郁棠不理解……不过片刻，郁棠想明白了。她这是，怕霍冉误会她。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青萝和青鸢还是很在意的。毕竟，这可是他们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的公主殿下，也没见她跟什么人亲近，怎么会？ 青鸢率先道，“殿下，您喜欢哪位公子呀？” 郁棠手指抵了抵下巴，和两人解释，“我刚才，只是为了让霍冉安心。” 青萝：“所以，殿下没有心上人？” 郁棠看上去有些生气的样子，“自然。” 青鸢点点头，像是信了的样子。倒是青萝看着她，似有迟疑。 没一会儿，霍冉气冲冲地过来了，拉着郁棠的胳膊就走。 郁棠被拉着往前走，只来得及回头瞄一眼，“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霍冉气冲冲地道，“我已经对他这般示好了，邀请他改日去酒肆喝酒，他居然拒绝了！” 郁棠察觉出霍冉的委屈，委婉地道，“或许，他不爱喝酒。” “怎么可能？不会喝酒，还算男人吗？” 郁棠愕然，又听霍冉恍然大悟地开口，“原来他不会喝酒啊，这好办，我可以教他。” 说着，霍冉眼中灼灼生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带着沈行远喝酒的威风样子。 “我也只是瞎猜。” 郁棠道，但霍冉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脸的激动和跃跃欲试。 郁棠哑然，沉默下来。 这……郁棠看着霍冉兴致勃勃的样子，其实十分担心她方式不对，把人给吓跑了。 但是，她对情爱一事也没有经验，提不出什么意见。 走了一段路，郁棠瞥了眼霍冉，忽然发觉她发间多了片枯黄的竹叶，卡在发簪和乌发间，很是显眼。 想来，是方才霍冉在竹林里不小心落上的。 拉着霍冉的手让她站住，郁棠缓慢又坚定地将那片竹叶拿下来，举在霍冉面前。 霍冉脸上的笑僵硬在唇角，瞳孔颤动了几下，手指也不稳地接过叶片，声音发抖，“是我头上的？” 郁棠迟疑了一下，点头。 霍冉看着那片竹叶，只觉得自己太悲惨了，捧着那片竹叶，仿佛看着自己失去的爱情。 郁棠心疼地想要安慰她两句，又觉得她这幅样子有些傻兮兮的。 手迟疑地拍了拍霍冉手臂，郁棠，“事情可能也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他最是爱洁，我竟然以这样的姿态和他说了那么许久的话，他定然厌了我，呜呜。” 霍冉假哭两声，郁闷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点稀奇。 第一次见到霍冉的画面还在眼前，和眼前为情所困的人形象大为不同。 郁棠：原来在情爱一事面前，都会失措啊，还挺好奇的。 把青萝和青鸢撇在身后，郁棠把人哄好了，这才小声问她。 “怎么才算是喜欢？” 霍冉还有些不能从失落中回过神，不过还是嗓音闷闷地和郁棠解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想要和他更近些，想要他亲，想要他抱，想要他娶自己进门。” 郁棠：“……” 郁棠掐了掐指尖，脸颊烫烫的。心里却是在想，原来江湖儿女，是这样直白的啊。 不过，自己这一世，是可以幻想有一个所爱之人吗？甚至可以幻想，他也会喜欢自己…… 郁棠轻轻地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 肩膀被拍了一下，是霍冉。 “嗯？” 霍冉打量了一下她，“你怎么叹气啊？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难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想了想，霍冉点头，“不过，你若是真心瞧上哪个，大可以请陛下下一道圣旨，谅那人也不敢抗旨。” “我……” 郁棠想要坦白自己没有心上人的事，但是，该怎么解释自己并不喜欢沈行远呢。 “可是，我若是真喜欢一个人，他若是不喜欢我，我去向父皇请旨，岂不是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呀。”郁棠微蹙起眉，有些不赞同。 “但是，若是不扭下来，你又怎知那瓜甜不甜呢？还是说，你没有很喜欢对方？” 霍冉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郁棠，只觉得脸红的小公主甚是可爱。 害羞了呀。 “我，我其实没有心上人，”郁棠有些抱歉地抿了下唇，有些尴尬，“我只是担心你误会。” 见霍冉目光带了审视，郁棠摆手，“但我不喜欢沈公子那样的，我喜欢握刀握剑的武人，不喜欢握笔的书生。” “是吗？”霍冉疑惑。 “当然。”郁棠肯定地点点头。 可能是上一世被幽禁在北苍冷宫的缘故，郁棠很怕冷。听闻，经常练武的人，身上都很热。 霍冉算是相信了郁棠的话，不过本来就没怀疑就是了，只是很想看郁棠窘迫的样子，感觉很好玩。 啊，玲珑郡主曾拥有的快乐，她也有了。霍冉笑弯了眼睛，有些爽快。 当然，最重要的是，经过多日的相处，她也发现郁棠是个很纯粹很好相处的人，待朋友也真心诚意。 “我倒是认识许多这样的，到时带你去看看，不过，皇后娘娘不会同意？” 她结交的那些，大多江湖上的人。世家公子里会武的，品性又好的，还和她相交的，真心不多。 郁棠窘迫地低下头，“不用了，真的。” 霍冉歪头从下往上地觑了觑低头的郁棠脸色，笑嘻嘻的，“别客气啊。” “霍冉。”郁棠无奈，抬头瞪了她一眼。 霍冉笑笑，不再逗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日后你若有了心上人，可要告诉我一声哦，我会替你保密的。” 郁棠点点头。思索了一下霍冉父亲，也就是兵部侍郎的站位，放心了。 看郁棠点头，霍冉因为她把自己当自己人，不禁高兴地抱紧郁棠的手臂。 “棠棠，待我把沈行远这匹烈马驯服了，我定然好好地办一场婚礼，风风光光的。” 郁棠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霍冉脸上的灿烂笑意，“可是，你是要嫁过去的啊。难道你要娶了沈公子吗？” 感觉挺困难的。 霍冉“啊”了声，随即真心实意地抖了抖，“不敢，不敢，那就让沈行远把我风风光光地娶了。” “哦。” 第40章 六皇子大婚 六皇子大婚这日，郁棠一大早便起了。 青萝手巧细致，为她梳洗妆扮。青鸢则在一边给她讲着这几日宫里发生的趣事。 说到冷宫里的和生，青鸢有些激动，“殿下，娘娘和陛下提了这事没多久，和生便被接出了冷宫，正是昨日。只是，冯娘娘没有出来。” 青鸢想到和生小皇子和冯娘娘母子分离，就觉得遗憾，“若是冯娘娘也能出来便好了。” 郁棠“嗯”了声，虽是遗憾，但也只和生出来已经是极大的幸运。虽不圆满，但已幸运至极。 总比母子两人都在冷宫过一生的好。 “人安排在哪儿了？”郁棠问。 青鸢：“在皇后娘娘膝下养着，据说是在景阳宫侧殿，说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皇上恩典，没有改小皇子的名字。” 郁棠了然，只是不知父皇对和生的态度。不过，有母后护着，小家伙总能平安长大，只要她寻到解药…… 梳妆完毕，郁棠去了景阳宫，和皇后一起用了早膳，这才和早早赶来的太子妃一起去往六皇子府。 至于皇后，要和皇上以及后宫几位娘娘一起。 六皇子府和五皇子府距离极近，离太子府也不远，因而郁棠不是很明白皇嫂为何要来宫里与她一起。 马车里，听了郁棠的疑问，太子妃笑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 郁棠迟疑地歪歪头，不是很相信，但又没有怀疑的理由。 车行一半，郁棠脑中灵光乍现，想到那日青萝和自己说过的话，皇嫂会因为自己用心给六皇嫂挑选礼物，吃醋吗？ 郁棠抠了抠掌心，觉得这猜测实在不太靠谱，不由抿紧了唇。但是，万一呢。 想想，郁棠感觉些许尴尬。万一不是，自己这样，岂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纠结的时间，郁棠只听太子妃开口，“棠棠，你之前是和念容认识？” 郁棠一愣，关于皇嫂吃醋的念头又在脑海卷土复苏。 郁棠诚实地摇摇头，不过脸上满是激动向往的样子，“听说六皇嫂是一顶一的大美人，性情也好，我有些好奇。” 太子妃默然，眼梢挑了挑，有些疑惑，“棠棠喜欢哪个人，首先要看相貌的吗？” “自然。”郁棠几乎脱口而出。 随即觉得不妥，郁棠喏喏，“倒也不是，只是恰好遇上了。若相貌没那么好，只要人好，我也愿真心相交。” 太子妃：“棠棠和以往变化很大。” 郁棠心里“咯噔”一声，随即开玩笑地道，“皇嫂生气了吗？” 太子妃摇摇头，一路无语。 郁棠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自己又想不明白。什么叫喜欢和好看的人玩，她是这种只看表面的人吗？ 似乎，好像是的。想到当年的老北苍王，初一见到，郁棠便差点晕倒，竟然比父皇看着还显苍老，明明和父皇差不多的年岁。 之后的病倒倒也不是装的，被丑病了。 想到那样的人是自己未来的夫君，郁棠只觉得头皮发麻两腿发软。幸好，没有后来。 待把自己从珍玉阁挑选的礼物和库房挑出的贺礼分开，单独送予六皇子妃。郁棠这才悄悄躲至花园角落，把这事和青萝青鸢说了，让他们帮自己分析一把。 青萝听完，只觉得自家殿下有点傻，完全没有领会太子妃的意图。 不过，“殿下果然喜欢好看的人吗？” 郁棠疑惑，“这不是人之常情？我放着好看的不喜欢，喜欢丑的？” 郁棠不解地皱起眉，恰逢这时跟随太子的容凛出来寻人路过。 听到这话，容凛脚步不由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个的脸。 反应过来，容凛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也更好奇殿下在说什么了。不过，有事在身，容凛没有耽搁，便先行离开了。 郁棠不知这其中插曲，只是苦恼地皱了眉。 她想，或许是因为重生前，看的丑人太多了。而在北苍的冷宫里，丑人尤其多。 倒也不是丑，只是郁棠看着觉得难受。面子上可以和那些人过去，至少不会被人察觉，但心里始终有个坎儿。 青萝知道了她想要表达的，点点头，只是与她解释，“太子妃的意思，可能是担心你与六皇子妃太好了。” “可是，我人还没有见到……不是，我很在意皇嫂，她那么好。” 青萝看着自家殿下蠢蠢的样子，觉得这幅样子也好。毕竟，这些天里，她觉得殿下虽然整日笑呵呵的，但似乎并不是真的那么愉快。 而且，殿下似乎和以往真的变了很多。以往的殿下虽然也爱笑，但人也娇气，不会掩盖情绪，更不会把不喜欢的事情压在心里。 现在的殿下更成熟了，让人心疼，他们也更该做好本分工作，为殿下分忧。 “这些话，殿下还要明确地告诉太子妃才是。” “这样，皇嫂就会高兴吗？” 青萝：“是，殿下只要心里有太子妃这个朋友，对太子妃好，像对太子一样尊敬，太子妃一定不会生气的。” 郁棠点点头应下，看皇嫂难过，她心里也不好过。 不过，按照青萝的分析，岂不是正合了之前的猜测。郁棠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 这日六皇子大婚，不仅仅是在京城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来了，便是皇上皇后也到了。 红绸彩带充满视线，皆是喜气。窗子上的大红喜字，四处挂着的红灯笼，更有热闹的喧闹声。 郁棠看着，忍不住为六皇兄感到高兴。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又是六皇嫂那样的美人，六皇兄真是有福了。 郁棠感叹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太子妃旁边，然后看到对桌一看着有些凶恶的人。 那一桌，似乎是六皇嫂的娘家人。郁棠还要再看，被太子妃一声喊，转过脑袋。 “皇嫂，我刚刚从前面拿了些点心，味道很好的。” 说着，郁棠将手中帕子打开，几朵粉红梅花状的点心横陈其上，在白皙的帕子上尤其好看。 “听闻皇嫂也爱梅花，尝尝？我刚刚尝了，很好吃。” 太子妃笑着拈起一块，吃进嘴里，细细品味。 又听郁棠真心实意地道歉，说着青萝教给她的话，太子妃这才坦诚道。 “若非你皇兄告诉我，我也不会误会棠棠。” 听完太子妃的描述，郁棠怒了，只觉得气从心口起，差点她就站起来去找皇兄理论了。 好在，还记着这是六皇兄的大婚，勉强忍住了。 “棠棠，没事。”太子妃有些担心。 “没事。”郁棠暗自咬牙切齿。 第41章 被找上了窗 回去的时候，因为太子妃与太子一起回去，郁棠便一人占了马车。 “皇兄怎么可以骗皇嫂呢？”郁棠扯着香囊流苏，满是愤愤不平。 “竟然还连累我，皇兄真是好讨厌。”郁棠不高兴地皱眉。 原来，是太子逗太子妃玩，把郁棠给六皇子妃选礼物的事情告知太子妃，还骗她说郁棠要和六皇子妃一起玩了。 偏偏，太子妃还信了。这也是为何太子妃急急忙忙寻了郁棠，想要求个答案的缘故。 青萝见她生气，从糕点盒里拿出几块点心来，“殿下，吃块点心消消气。” 郁棠接过，是她给太子妃介绍的那种梅花形状点心，味道甜而不腻，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梅花香。 回到宫里，郁棠先去母后那里请了安，提到和生，郁棠问起母亲的看法。 “母后，您觉得和生怎么样？” 皇后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点点头，又问，“怎么会想到去冷宫？” 郁棠知道母亲是心中起了疑，好在她早就想到答案，“那日在冰湖边，偶然听到陈嫔娘娘说到冷宫里的小孩，我有些好奇，便去看了一眼。” “母后，和生真的是父皇的孩子吗？” 皇后没好气地点点她脑袋，让月清上了甜汤，“喝点暖暖身子。” 郁棠抿了一口，甜丝丝的，脸上的笑似乎也带了甜。 皇后手重新放回手筒中，有些畏冷地下巴微收，看向郁棠的目光是柔和宽容的。 “我知道你是好奇和生的母亲。只是，这事太过复杂，棠棠还是不知道的好。” 郁棠听母后这么说，总有一种这事不简单的感觉。所以，东临质子和冯娘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如今已知的消息中，似乎东临质子已经站到了三皇兄那边。只是不知，那东临与大容的交界山脉中，关于铁矿的消息到底是不是只有东临质子阿因那知道。 还是，有其他人也知晓。 郁棠只知道冯娘娘对阿因那有恩，但是到底这份恩情有多重，又能否让阿因那改变立场。 思索的时间有些长，皇后只当她是累了，也不再多留她，让她先回去休息。 同时忍不住嘱咐，“近日宫外人多，回京述职的，受命回京的，还有那些来京城贩卖货物的异族商贩，太乱了。若是棠棠没事，轻易就不要出宫了。” 郁棠点头，又关心了母后两句，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眼前的方向眼看不是回涟漪宫的，青萝，“殿下，我们是去看小皇子吗？” 郁棠：“是啊，他可能是第一次和母妃分开，想必很难过，我想去陪陪他。” 而且，郁棠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她也真心为和生和冯娘娘好，但是，她内心还是有私心的。 现在，她还让两人分开。明明相距不远，在同一片天空下，却要受着思念之苦。 好在，自己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帮他们见个面，暗度陈仓，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此，郁棠又高兴起来。 去时，有宫人进去禀报。 郁棠没多久便看到穿了一身华衣的和生。脱去以前破旧的衣服，和生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不仅是眉眼，还是气质。 “殿下……”小孩声音带着惊喜，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扑到了郁棠怀里。 “和生。”声音柔和了些，郁棠牵着和生的手，往里走去。 因为这是皇上的第七个儿子，宫人们自然给他最好的安排。郁棠仔细看了，不仅和生脸上手上的冻疮在慢慢长好，就连脸颊似乎也圆润了一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衣服和所处环境不同的缘故。郁棠看他这样，心里也好受些。 因着郁棠是和生难得的熟人，和生对她的到来很是欢迎，也极为亲近。 服侍的大宫女素娥见了，也有些高兴。实在是和生的出现太突然，对那些已经有了计划的皇子们来说，一点儿价值也没有。 便是想要表达亲近，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仁厚，但皇上的态度并不明朗，他们也不敢擅动。 把和生小皇子从冷宫里救出来的，似乎就是这位小公主殿下。宫人素娥见了，不禁有些激动。 对于从冷宫出来的小皇子，虽然在皇宫中想要亲情有些奢望。但是，和母亲分开，有一个待他好的人也是难得。 两人进到里面，看着殿内摆设，郁棠点了点头，有些满意。 室内温度也暖和，郁棠捏了捏和生的小脸，“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遣宫人来找我。” “好不好？” 和生重重地点点头，看着郁棠，忍不住扎进她怀里，紧紧的。 没一会儿，郁棠便感觉怀里的小家伙不太对劲，肩膀一抖一抖的，从开始的克制到再也忍不住。 小小的抽泣声在怀里，郁棠忍不住紧了紧怀抱，心里也难过起来。 离开母亲的悲伤，她也体验过。只是……郁棠更紧地抱住了和生。 她想，她还是可以帮到和生的。 只是，让郁棠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又被那晚的刺客找上了门。 确切地说，是找上了窗。 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郁棠躺在床上，莫名地感觉，他不会伤害自己。 只是那匕首太晃眼，郁棠忍不住小声开口，“阁下，你今晚又是因为什么事到访呢？” 内心：看来这人挺厉害，皇宫巡逻值守的家伙们也该警醒点了。 “你不害怕？”刻意压低沙哑的声音。 郁棠：“怕呀，但是你既然没有立刻杀了我，想必目的并不是要杀我？” 黑衣人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 郁棠弯了弯眸，认命地躺在床上，声音小小的，“嗯，你眼睛很漂亮。” “所以，就记得了。” 倒是难得碰到这样一个遇到危险还如此镇定地看别人眼睛的，黑衣人轻笑一声，“确实不是来杀你的。” “相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郁棠疑惑。 这人会告诉自己什么事？上次他问了冯娘娘的事情，难道是要说冯娘娘的秘密？ 想到晚上母亲说过的话，郁棠不由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竖起耳朵听。 第42章 理应受罚 看她这般反应，黑衣人愣了愣，感觉更有趣了。 不过，他觉得她会失望。或许，还会失望又生气。 黑布下的薄唇轻勾，黑衣人压着声音开了口，“我要告诉你的是，上次在太子府，要抓的刺客不是我。” 黑衣人适当地停顿，满意地看着影影绰绰里露出惊惶之色的郁棠。 “想知道，上次刺客是谁派的人吗？”黑衣人明知故问。 郁棠虽然觉得憋屈，但还是“嗯”了声，“谁？”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郁棠疑惑地皱眉，又听黑衣人懒洋洋地揭晓谜底，“是玲珑郡主呢。” 看着郁棠冷下来的脸色，黑衣人藏在黑布下的唇角讥诮地勾起。 他可不会告诉她，那刺客只是虚晃一枪，目的只是为了让郁棠回宫，和太子妃疏远，只是为了挽回和郁棠的友情。 黑衣人觉得很可笑，挺好的人，怎么净是招惹目的不纯的人呢？比如戚玲珑，比如他，比如，那位看似友好的陈嫔。 “看上去很难过，看来你是真的曾经把她当朋友。” 郁棠睨着隐在暗色中的黑衣人，感受着他高高在上的傲慢，“我如何相信你？” 确实，在听到那刺客是戚玲珑安排的，郁棠第一反应便是心凉。她不知道戚玲珑为何要安排刺客，到底是对付皇嫂，还是对付自己？ 只是想想，郁棠便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但是，郁棠也不相信眼前的人。 黑衣人明显愣了愣，但也并不生气，“我没必要骗你，其实那天我还拾到了那刺客的腰牌，你要看吗？” 郁棠对这种辨不出真假的东西没兴趣，有些懒又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眼睛闭上，“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黑衣人对她的敷衍感到了丝奇妙，不过也没再耽误时间。 “能不能请你帮我照看一个人？” 郁棠震惊地睁开眼睛，指了指他手上雪亮的匕首，又指了指对方，指了指自己。 “那个，你不担心我会拿你想照顾的人威胁你？” 黑衣人倒是很放心她，告诉她名字后，便离开了。 躺在床上，郁棠没忍住按了按眉心，又用力咬了下下唇，很疼。 她突然想到了，世上对冯娘娘和和生那么在意的人，据她所知只有一人。若是没有见到那双眼睛，她还可以猜是其他人，比如被雇佣的人。 但是，郁棠确定，那就是东临质子阿因那。 这人，脑袋真的是正常的吗？不过……他既然找上了自己，亲兄长是太子的她，会不会，想要他和皇兄合作还是很有希望的？ 郁棠抱着这样的想法，高兴地入了眠。 翌日，郁棠清早起来，还记得太子皇兄坑了自己一把的事情。还有阿因那的事，郁棠想，她真的应该先去太子府一趟。 太子府 郁棠见过了太子妃嫂嫂，这才在书房见到了皇兄。 在说起正事之前，郁棠惊讶地发现容凛竟然也在皇兄书房。是被重用了吗？ 却听一旁的侍卫长和太子禀告：“殿下，容凛捡了一只狗要养。但属下看，那不像是一只狗，倒像是狼。” “属下要把那东西丢出去的时候，容凛伤了人，属下也被他打伤了。” 郁棠听着，这才发现容凛脸上有淤青。她看过去时，容凛正在龇牙咧嘴地鼓着腮帮子，神色冷冷的，倒也看不出疼不疼。 容凛一直是侧对门口，没有察觉到郁棠的到来。 倒是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从鼻间拂过，消失无踪，让他忍不住鼻子动了动，然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寻。 郁棠本有些心疼他脸上的伤，但又想到这侍卫长说的话，觉出些奇怪。即便侍卫长打不过容凛，但侍卫长不能让其他人帮助吗？ 显然，太子也想到了这点，问侍卫长，声音淡淡，“其他人呢？” 太子妃在郁棠身后，赶来时又觉得屋中气氛不太好，又听到侍卫长说的话，不由担忧地看向郁棠。 倒是容凛，在看到郁棠的时候，窘迫地低下头，蔫蔫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属下无能。” 屋中气氛被侍卫长的一跪打破，听他把事情一一道来，不仅是太子惊讶地皱起眉，就连郁棠和太子妃，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郁棠倒是接受得很快，可能是重生前见到了容凛最厉害的样子，所以此时他的成长她不觉得奇怪。 再次看向容凛的目光，不禁带了些惊喜和些许的崇拜。 但是这些，郁棠自己是看不到的。 太子注意到后，轻皱了下眉，还是解决眼前的事。 “既然是容凛伤了人，该罚的罚。至于之后的事，交给楚穆。” 楚穆是太子府的左卫率，也是太子最信任的人。 郁棠有些开心，太子还是看到了容凛，日后想必是要重用的。 只是，想到惩罚，郁棠心情又落了下来。因为要养宠物而伤了同僚，想来不是小罪过，惩罚可能也会很重。 郁棠心里担忧，面上也带了出来。只是，这事她不能管，也管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容凛被带下去。 手臂被拉了拉，郁棠抬眸，是太子妃。 郁棠：“皇嫂，我没事。容侍卫做了错事，理应受罚。” “只是，那只小狼崽，要如何处置？” 虽是问太子妃，但郁棠看向的却是太子。 “皇兄，那小狼，您要如何处置呀？” 太子挥挥手让人都下去，这才按了按太阳穴，看上去兴致不高。 “棠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郁棠：“自然是放回它本来的家。” “那若是这狼自小离家，它怎能在野外独自生存？” “保护它一段时间？”郁棠迟疑。 “荒谬！”太子皱眉看向郁棠，这次连太子妃也让下去了。 郁棠有些慌，皇兄的表情太可怕，这让她有些不安。 郁棠不由弱弱地道，“那应该如何做呢？” “自然是释放天性，若是不能顺利地熬过适应期，那只能说明它不幸。” 郁棠总觉得这话暗指什么，但是皇兄不说，她也不敢轻易开口。 “说，今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太子重新翻开一卷文书，重新处理公事起来。 郁棠沮丧地垂下脑袋，一时心下惶惶。 第43章 不做他的绊脚石 她该如何让皇兄相信自己的话呢？郁棠有些纠结。 关于东临质子的事情，郁棠一时难以开口。这些事情，以往从未有人教过她，若非重生，郁棠也想不到这些。 在母后和兄长眼里，她或许只是被保护的对象。那些丑恶不好的事情，也从未与她说过。 郁棠思索再三，东临质子的事情还是暂且放下，问及了另一件事。 “皇兄，皇嫂的兄长，是真的意外受伤吗？” 太子眉心微皱，觉得这话从郁棠口中说出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怎么问起这件事？” 阖上手中公文，太子将笔放下，漂亮温润的眼睛看过来，仿佛看进郁棠心里。 郁棠猜皇兄肯定以为自己奇怪，但她若要让皇兄信服，又让皇兄不奇怪自己的话，只能循序渐进，从戚玲珑入手是最好的。 郁棠：“是因为有人告诉我，那天在这里遇到的刺客似是冲着我来的。” 太子听到这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严肃，“是谁？” 郁棠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但自己不能无缘无故地醒悟，也不能莫名其妙地怀疑戚玲珑，甚至是三皇兄。 毕竟，三皇兄在外人眼里形象很好，仁厚有孝心，还尊敬兄长爱护皇弟。 “那人没有必要与我说谎。”郁棠补充，在太子催促的目光下开口，“是戚玲珑。” 听了这话，太子脸色果然不太好。 虽说郁棠说的话他没有不相信，但若真是戚玲珑在幕后捣鬼，那刺客找的人到底是郁棠还是静兰便不好说了。 见郁棠没有要说那告知她这事的人，太子也没有逼迫她。自己的妹妹，太子还是信的。 “你方才说，你皇嫂的弟弟受伤可能不是意外？” 郁棠有些紧张，皇兄笑着她紧张，皇兄不笑了她还紧张，就像现在这样。 可能是因为她做错了事，皇兄真的会罚她。 “我就是这个意思。”郁棠给自己鼓了鼓勇气道。 “皇兄以为呢？” 太子虽然对她突然的疑惑感到奇怪，但是以戚玲珑对静兰的恨意，若是做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足为怪。 不过，可能性不大。太子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看向郁棠，“你不要忘了，你皇嫂家原在太州，距离这里挺远的。” 换句话说，便是不信了。 郁棠也不纠结，“我也只是猜测，只是皇嫂很担心兄长，我看着也难过。” 太子轻笑，“你现在倒是和你皇嫂越来越好了。她知道你这样的心意，也会宽慰很多。” 见皇兄笑了，郁棠这才放下心来，“自然，皇嫂那么好，是人都会喜欢的。” 太子面上笑容更浓，对郁棠的说法也很是赞同，“那是自然，你皇嫂很好。” 这样的评价从太子口出说出来是极难得的，郁棠噎了噎，内心晃过一句话。 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皇嫂确实很美，也很好。 “我倒是想问你，你对容凛如何看？”太子重新翻开卷文书看着，状似不经意地问。 郁棠屏了屏呼吸，小心翼翼，“他人很好，重情重义。只是今日的事，是他的不对。” “不心疼？” “皇兄你在说什么？” 郁棠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一时又想不明白。而且，她若是真的说了关心的话，容凛会更惨。 对此，郁棠有种莫名的直觉。 “长得一副好相貌，便是你皇嫂，也多看两眼。” 乍一听不觉得，只是仔细一听，莫名品出些酸溜溜。 “皇兄，您也太小心眼了些。”郁棠没忍住吐槽。 “没大没小。” 太子斥了句，郁棠没在他脸上看到生气，便知道他心情不坏。 “那容凛那只小狼崽，您什么时候放走呀？” 太子：“这事交给秦穆。” 郁棠：失望，但是不能说。 半晌，太子问，“棠棠，你今年几岁了？” 看着在原地似是生闷气的郁棠，太子细细看过来，这才发现，曾经小跟班一样黏着自己的小姑娘竟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十四周岁了。” 郁棠隐隐察觉到什么，在皇兄开口前溜走了。 “皇兄，我还找皇嫂有事，就不陪你了。” 太子哑然失笑，心情竟是格外的好。只是想到容凛，太子的神情又阴沉下来。 去寻找皇嫂的路上，郁棠倒是想到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她对容凛的态度，郁棠想，也许不去管容凛的事情，才是对他好。 毕竟，上一世的容凛，可没有自己的帮助。甚至是，在遇到太子之前，受到太子重用之前，受到的磨难并不少。 不过，她相信皇兄。如今皇兄似乎已经发现容凛的厉害，若来日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然能成长成前世的模样。 只要她不去干扰他。想到前世，郁棠尴尬地拍了拍脸，她还是不要在容凛面前出现了。 想及此，郁棠问青萝，“你身上带有伤药吗？” 青萝似是无奈，“带了，殿下是要给容侍卫送去吗？” 郁棠点点头，又摇头，“这药，你待会替我送去。” “殿下？”青萝不是很理解。 郁棠摇摇头，眼中满满的坚定，虽是遗憾，但还是丧丧地道，“青萝，我觉得我以后，还是少见容侍卫的好。” 他既然对自己上了心，自己若常常出现在他面前，必然会让他心神不定，影响他对理想的追求。 容凛既然前世能做大将军，必然是有将才的。郁棠不想自己做他的绊脚石。 郁棠还记得，有一年的状元郎才华四溢，在殿试上尤为出众，也深受父皇欣赏。而本该前途无量深受众人期望的状元郎，却因为喜欢上了天香楼花魁，不说钱财散尽，便是常常流连花楼，名声也坏了。 郁棠倒不会以为自己在容凛心中有这么重要，但是，对容凛有小小的影响她还是有自信的。 为了父皇，为了皇兄，郁棠决定暂时不与他见面了。 左右，自己见容凛是很轻易的，但容凛见自己却是极难的。 只是，郁棠没想到，容凛会那么快被太子派出去，她便是想见，也不行了。 第44章 容侍卫一副好相貌 “殿下给容侍卫的药，麻烦你送进去了。” 青萝过来时，容凛依然因为杖责昏迷了，接待她的是方才扶容凛回屋的程锦。 见公主这么关心容凛地送来伤药，程锦笑着道了谢，心里却有些发愁。 也不知怎的，那被容凛带回来的小狼崽弄开了容凛的柜子。若是如此便也罢了，但那小崽子还钻进去把藏在里面的箱子也扒拉开，里面的东西也被弄了出来。 程锦想，八成是容凛和那小狼崽天性相克。 东西弄出来时，侍卫长也因为小狼崽的事情过来兴师问罪，正巧把那些东西也瞧见了。 也不知太子殿下之后会怎么苛责容凛。不管藏着那些东西是什么原因，但是就容凛宝贝的样子，想不到他喜欢殿下都难。 看着手里的伤药，程锦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是个乐观的性子，但是眼前这事，却不容乐观。 单纯善良的殿下，若是知道容凛对她抱有那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会如何生气。 这般想着，手中的伤药似乎也变得烫手了些。 回宫马车上，青萝和郁棠道，“殿下以后真的不见容侍卫了？” 虽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看着殿下忧愁的脸色，青萝有些担心。 一旁青鸢很是不解，“殿下为何不见容侍卫，是因为容侍卫得罪了殿下吗？但是殿下还给了他伤药。” 青萝暗暗瞪了青鸢一眼，郁棠摇摇头，有些惆怅，“他没得罪我，只是我觉得，青萝之前说得很对。” “我对他太特殊了，会让人想多，对容凛也不好。” 郁棠：他似乎有些喜欢我了，若是见不到我，或许心思就慢慢淡了，对他也好。 青萝暗自满意地微微点头，虽然殿下是为了容侍卫着想，但是以后不见面了，殿下也容易淡了心思，或许哪天就忘了。 不过是个侍卫罢了。 只有青鸢思索许久，好奇问，“那他日后若是受欺负了，殿下也不管吗？” 郁棠抿唇思量，喃喃道，“我若是管了，他若是依赖了我，或是那些人嫉妒心起，对他更是不好。” “我总不能，一直守着他。” 青萝没好气地瞪了青鸢好几眼，安慰他们失落的殿下。 “那殿下日后便不去管他了，听今日那侍卫长说，容侍卫还是个厉害的，太子那样知人善用的人，自然会好好培养他。” “这样，容侍卫日后或许会更厉害，便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这话戳在了郁棠心坎上，郁棠桃花眸弯成月牙，潋滟含星，像是汪着浅浅一湾湖。 “只是，他若是受伤了，记得送些伤药过去。我虽然不能出面，但是你们还是可以的。” 想到皇兄方才说过的话，郁棠，“而且，容侍卫一副好相貌，很招小姑娘喜欢的。” 青萝和青鸢对视一眼，均品出了对方的无奈。 说得好像殿下不是小姑娘一样。 不过，这话着实大逆不道，青萝换了委婉的话，“殿下，您日后还是不要这么说了。” “嗯？” 青萝见自家殿下一点也没发现，只得直白道，“殿下您年纪也很小，这样的话，有点不符合您的年纪。” 郁棠了然，随即忍不住想笑。她的年纪，上一世，她也二十来岁了。 虽是不曾经过人事，但她上一世确实是嫁过人的，无意中也会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话自然显得老气了些。 郁棠垂眸笑笑，“我下次注意。” 青鸢：“殿下近来脾气越发好了。” “是吗？”郁棠倒是没发觉。 不过，相比上一世，她确实是脾气好了很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能有如今的平静，父皇母后仍在，她内心只有感激。 开始几日，郁棠常常觉得自己在做梦，以为眼前的一切美好皆是幻影，还常常做噩梦。 若用八字形容那时的状态，便只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了。 但是如今，她已经接受了眼前这一切，她会好好筹谋，避过上一世的灾难。 回到宫里，郁棠想及昨晚的事，还是在见了母后之后，去看了和生。 “殿下似乎对小皇子很在意？” 郁棠有些闷闷不乐，“自然，他如今不能见到冯娘娘，是我的错。” 青萝吃惊，“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但是……”郁棠内心，我确实是因为冯娘娘和东临质子的事情才去关心他们。 “殿下，若非是您，和生或许不能度过这个冬日。只是和冯娘娘短暂的分别，难道还有命重要吗？”青萝忍不住反驳殿下的话。 总觉得，殿下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一样。青萝觉得，殿下做的，明明是一件大好事。 看着殿下脸色缓和了些，青萝忍不住道，“殿下您可知，在那饥荒艰难的时候，为了能够存活，便是自己的孩子也舍得交换出去呢。” 青鸢看着殿下，又看看青萝，忍不住疑惑，“殿下您明明做了件好事，便是冯娘娘也感激您，您怎么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呢？” “是哪个在殿下跟前嚼舌根了吗？让奴婢撕了她的嘴巴，让她乱说。”青鸢愤愤地道。 郁棠愕然，心情却是好了很多。他们不知自己帮助冯娘娘与和生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为自己说话。 不过，自己做的难道真是错事吗？至少把这事和母后提起的时候，她是真心的。 郁棠想，也许她以后为了皇兄上位，或许会做更多事情，或许帮了人，或许害了人。 她可能，需要多做些好事。经过上一世，她对那些衣物首饰也不那么在意，能省下些银子，若是做些善事也是好的。 出神间，和生的住处已然到了。 见到早早等在门口的和生，郁棠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几步走过去，郁棠牵住小家伙的手，“怎么在这里等呢？多冷。” 郁棠走到跟前，这才反应过来和生也许等的是陈嫔，但见和生看着她满脸的惊喜开心，这才放下心。 余下满满的心疼，郁棠索性用了力……也没把人抱起来。 郁棠尴尬地红了脸，好在和生乖乖地替她解了围，“我今日穿得很厚，吃得也很多。” 到底是很乖巧的小孩子，即便是解围，也让人心疼又欣慰。那眼中满满的依赖，更是让郁棠没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好乖。” 第45章 我只是太高兴了 牵着和生的手一同走进屋里，郁棠这次仔细看了屋中陈设。虽是华丽温暖，但郁棠觉得缺些生气。 让青鸢取了瓶子盛了清水，又折了枝腊梅花放进去，这才觉得有些舒服。 淡淡的花香在屋中萦绕，郁棠拉着小家伙的手，小小暖暖的。 “和生，你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和生依靠在她跟前，一一回答，“皇后娘娘待我很好，嬷嬷和素娥姑姑待我也很好。” “开始认字了吗？” “父皇，父皇说过几日会安排。” 郁棠点点头，又问了些问题，这才捏捏和生的脸，抱着小家伙的腰揽在怀里。 虽然和生没有说，但是郁棠很轻易地在他眼中捕捉到难过。 郁棠知道他是想冯娘娘了，但是暂时还不能，她担心自己贸然行动会惹了父皇生气，和生的处境会难过。 小家伙，还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 郁棠陪着小家伙好一会儿，还等到了之后来的陈嫔。 陈嫔依然一副笑眯眯的脸，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情愉快。手中拎着个食盒，郁棠想到她上次做的鱼汤，忍不住有些馋。 陈嫔见到郁棠，也不惊讶，有些高兴地打了声招呼，邀请她一起用些鱼羹。 “还是鱼？”郁棠道。 陈嫔嗔怒道，“小公主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喝了。” 郁棠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好奇，娘娘你做的鱼汤很好喝呢。” 从食盒里取了碗筷出来，陈嫔盛了三碗，自己一碗，郁棠一碗，小家伙一大碗。 看着和生面前脸大的碗，郁棠不由担心，“吃得下吗？” 陈嫔舀了一勺吃进嘴里，却是慢条斯理地按了按帕子，“怎么吃不下，这些正好。” 看着和生，陈嫔眼中闪过笑意，“小孩子就要多吃才能长身体。鱼羹肉质细腻鲜美，不仅对脾胃好，据说还能长个子呢。” “真的？”郁棠疑惑地吃了一口，味美鲜香，好吃极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陈嫔说着，笑眯眯地催促小家伙吃鱼羹。 吃完后，陈嫔还说了宫里几件乐事，郁棠几次都想要给和生捂耳朵，被陈嫔嘲笑。 “这有什么，他现在也听不懂。” 郁棠有些不赞同，“那也不行。” 陈嫔拿郁棠没有办法，也只能暂时搁下，拉着和生说了好些话，末了不忘传话。 “和生，我刚刚去见了你母亲，还给她带了些食物，让人小心照看。所以，你不用为她担心。” “她还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不能任性，要乖乖听话，能做到吗？” 小家伙还是没忍住地鼻子一皱，眼泪盈满眼眶，看上去像个强忍悲伤的可怜小兽。 郁棠抱着和生，替他擦擦眼泪，有些生气地看了眼陈嫔。 “好了好了，以后姐姐带你去看冯娘娘，不要哭了啊。” 小孩在郁棠怀里点点头，声音闷闷的。 陈嫔无奈又无辜地开口，“明明就没哭嘛。” 直到离开的时候，郁棠还是有些难过。陈嫔见她情绪低落，不由安慰她。 “你也算是带他出了那冷宫，不然，能不能活过这一年都是未知数。” 郁棠没有觉得很安慰，心里还是酸酸的。 冯娘娘，和曾经的自己有些相像。所以，她其实也是为自己难过。 被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幽居冷宫…… 而郁棠又庆幸地保持了完璧，她庆幸上一世的自己能够干净地离开人世。 但，父皇是自己的血缘至亲，她即便心生埋怨，也不能流露分毫。 父皇待她很好，她可以同情他们，但是她不能说父皇不好，她也很喜欢父皇。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力所能及的补偿。 心事重重地回到涟漪宫，郁棠又听闻太子和太子妃入宫见母后，不禁急匆匆地披了斗篷，揣了手炉过去。 青萝高兴殿下情绪变好，也忍不住在后面急切地道，“殿下，您慢点，别摔着了。” 郁棠应着，把声音远远地抛在身后。 郁棠快步跑着，快到景阳宫的时候，这才放慢了步子，依然走得很快。 红色的斗篷在雪地里走过，耀眼灼目。不等宫人们禀告，郁棠已然走了进去。 她听到了皇嫂和皇兄的声音，还有母后的笑声。 一边走，郁棠一边想着，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心情带了雀跃，郁棠眼中盈满笑意，颊边梨涡浅浅，仿佛盛着光。 看到郁棠急冲冲地进来，满脸灿烂的笑，因着心情太好，皇后只是嗔了一句，便笑着让她坐下。 又让宫人送了脚炉给她暖脚，皇后这才笑着道，“棠棠这么急着过来，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郁棠：“我没有，我是因为听到皇嫂和皇兄过来的消息，这才高兴过来的。” 她这话说着，皇后果然很是满意。太子听了，表情也是愉快，然后眉眼含笑地看向太子妃，握住她的手，满目温柔。 郁棠察觉到什么，目光在两人中间徘徊，疑惑地看向母后，“母后，皇兄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郁棠发现，皇兄今日与往日格外不同，面上笑容真切深刻，浑身都带着欢快的气息。 皇后笑笑，眉眼间的细纹伸展开，看上去也是格外的高兴。 郁棠更疑惑了。 “难不成，是……” 郁棠迟疑着，目光无意中瞥到护着皇嫂腰部的皇兄的手。 眼睛一亮，郁棠胸中溢着狂喜，有些失措到结巴地问，“难，难道皇嫂是……” 接下来的话似乎不用她开口，便已明了清楚的。 看着皇嫂冲她轻点点头，郁棠没忍住站起身，有些激动地走来走去。 看她如此失态，皇后和太子此次倒也不责怪她，毕竟，他们都为这件事所欢喜着。 来回走了好多圈，郁棠终于冷静下来了。不，看着皇嫂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郁棠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 手心紧紧地攥着，郁棠忍了又忍，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洇湿了一小片地毯。 皇后和太子的目光落在太子妃身上，还是太子妃发现了郁棠的不妥，有些担忧地开口，“棠棠，你怎么了？” 郁棠手忙脚乱地擦脸，有些用力，抹得脸颊红红的，低着头瓮声瓮气，“我高兴的，高兴坏了。” 眼泪流着，郁棠也不忘安慰太子妃，“皇嫂您别在意，千万不要动气，我就是高兴一下。” 没忍住……郁棠红着眼睛，实在止不住突然汹涌的眼泪，极其丢脸地跑了。 第46章 哭的理由 青萝刚刚走进殿里，只来得及听到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便看到自家公主捂脸哭着跑出去，只得跟了上去。 等到走出去很远，郁棠这才慢下脚步。青萝跟上，看着她泪水湿了的脸，将帕子递了过去。 青鸢觉得此刻的殿下像是水做的一样，一张帕子估计不够，索性将自己备着的殿下的帕子取出来。 青萝嗔了她一眼，青鸢耸了耸肩，两人均是担忧地看着自家殿下。 青鸢见殿下一时像是停不下来的样子，不由好奇地小声问青萝，“殿下这是喜极而泣吗？” 青萝捏捏她肉肉的爪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青鸢不情不愿地闭了口，心里坚定地认为殿下就是喜极而泣。 待回到宫里，青萝让宫人打了水过来，见郁棠似已恢复地坐着，好像很高兴地去翻自己的小匣子，有些疑惑问，“殿下在找什么？” “我记得之前收的父皇赏的平安锁，不知道现在放哪里了。” 看她着急模样，青萝帮她找着，“殿下是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未来的孩子准备的吗？” 郁棠点点头，但她平日不在意这些，一时竟然也找不到，不禁有些急切。 青萝轻拍了拍郁棠的肩膀，“殿下，奴婢觉得您还是先回去。” “……嗯？” 郁棠回头看着青萝神色，一拍脑袋，恍然意识到自己突然哭着跑出来，不知道会被母后他们怎么误会。 拍得有些用力，郁棠瓷白的额头瞬间便红了一片。青萝疼惜地看了眼，正巧宫人送了水进来，便替郁棠静了面，冷敷了一下眼睛，重新上了妆。 因为哭过，郁棠眼尾泛着淡淡的红，脸颊也带着薄红，像是飞上了胭脂。青萝多用了些粉，遮了眼下未消退的红肿。 但那双方才还泪水涟涟的眼中此刻含着笑意，仿佛细碎的星光撒入。桃花眸弯弯，像是一弯映入星辰的桃花状浅湖。 “殿下，您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郁棠唇角止不住地翘了翘，“开心，皇兄和皇嫂这么好看，我好想知道他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一定很可爱，郁棠抑制不住地想。眼中笑意不止，郁棠忍不住握了握两只手让自己平静。 皇嫂有孕，是她重生这段时间以来，最高兴的事情了。 郁棠看着镜中自己，忍不住催促：“青萝，好了吗？” 青萝匆匆为她点了唇脂，主仆几人再次匆匆去了景阳宫。 看着去而复返的郁棠，皇后有些惊讶，让月清吩咐人去喊郁棠的人回来，这才招手让郁棠走到自己跟前。 太子和太子妃还在，虽然面上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郁棠还是察觉了皇兄的不快。 眼尾被点了点，皇后关心问她，“刚刚怎么哭了？瞧这眼睛都肿了。” 郁棠心里酸了一下，她刚刚明明敷了很多粉，母后还是看出来具体。 “我高兴。” 郁棠不好意思地道，“我盼着皇兄和皇嫂的孩子好久了。” 她这话倒是让在场人都吃了一惊，太子更是冷声道，“盼着我们的孩子做什么？” 太子被郁棠刚刚的反应气到了，更担心郁棠之前和太子妃的和睦只是表面。 最重要的，太子觉得郁棠方才太沉不住气，一点点小事就能哭兮兮的，幸好这次只有他们在。 若是有其他人在，岂不是丢了颜面。到时候委屈难过的，还不是郁棠自己。 这话郁棠有点不好接，不能提重生的事情，她也不想皇嫂在这么高兴的时候因为她的话情绪起伏。 “母后盼了好久呢，我也盼着，这不是盼着了。” 郁棠的话明显不能让几人信服，不过太子也不想给自己添堵，没有再多问什么。 没多久，皇上和萧贵妃也过来，得知太子妃有喜的消息后均是喜悦。 郁棠注意到萧贵妃脸上一瞬间的僵硬，不由凑得离皇嫂更近了。 皇上关心了两句，又赏赐了好些补身体的东西，皇后自然也赏了许多，萧贵妃自然也赏了些。 郁棠听着，比自己得了那些赏赐还高兴。不过，对于萧贵妃的赏赐，郁棠还是警惕的。 见皇上和太子有事要谈，郁棠忍不住建议皇嫂去自己宫里。 太子妃自然同意，只是郁棠看着皇兄看过来的警告目光，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如愿看到皇兄一眼难尽的表情，欢欢喜喜地拉着皇嫂走了。 待出了景阳宫，郁棠仿佛看珍贵瓷器一样看着皇嫂，看她每一次落步，看她神情的细微变化，只要稍稍露出什么表情，便有些受惊地问上一句，“没事？” 这样反复几次，太子妃也无奈了，索性站住了。 “棠棠，你怎么回事？” 握着郁棠的手，太子妃没忍住怀疑地问，“还有你之前，竟然哭得那样凄惨，都把我和你皇兄给吓坏了。” 郁棠反握住皇嫂的手，想要笑着开个玩笑把这事圆过去，对上皇嫂的目光，翘起的唇角按了下去。 “好嘛，我告诉你。不过，我们先回涟漪宫，这里冷。” 郁棠担心外面冷风把皇嫂吹着了，小心地护着太子妃去了自己宫里。 平日不在意屋中温暖的郁棠忍不住让青萝甜了炭火，还担忧的探手碰了碰太子妃的脸，一惊一乍，“皇嫂，你脸好冷。” “我给你暖暖？”郁棠忍不住伸出手，就想捧住太子妃的脸。 太子妃唇角抽了抽，握住郁棠跃跃欲试的手，坚定地按在自己膝盖上，笑着摇头，“没事。” “真的吗？”郁棠还是不放心。 太子妃问起方才的事情，眼神严肃下来，“棠棠，你方才，到底怎么了？” 刚刚，不仅是她和皇后吓坏了，就连太子也吓到了。本来，太子要出去追的，还是皇后喊住了太子，这才避免了一场风波。 不过，刚刚郁棠在景阳宫回涟漪宫的路上，不会遇不到人，太子妃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郁棠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皇嫂皇兄能信服的解释了。 “皇嫂，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什么？”太子妃愕然。 郁棠摇头，“我也不相信，只是，我最近总做些噩梦。梦里，皇嫂坠落冰湖，然后……” 第47章 用他，是他的福气 太子妃听着郁棠的话，只觉得离奇，但是仔细听，又有些巧合得过分。 反手握住郁棠的手，太子妃有些心疼地碰了碰她微肿却漂亮的眼睛，抬手抱了抱她。 “没事啦，棠棠不怕。” 轻柔的声音抚慰过郁棠曾经受伤流血的心，眼睛热了热，郁棠轻“嗯”了声，反手抱住太子妃。 青萝和青鸢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安慰。但同时，心中也沉甸甸的。 他们自忖侍候殿下已经很用心了，但是殿下这段时间被噩梦所扰，他们竟是丝毫未知。 倒是青萝记起来，偶然殿下噩梦中醒来，确实神思不属，或许从那时开始就……甚至更早，在自己没在宫里的那几日。 想及此，青萝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 “皇嫂，我可以听一听吗？” 情绪恢复过来，郁棠看着太子妃的腹部，有些期待地眨着眼睛。 太子妃笑了，“现在还听不到，要再等些时间。” 郁棠“哦”了声，兴致不减，有满筐的话想和皇嫂说。比如吃饭要仔细入口的食物要验要用的东西要慎重不能信的人要小心不能受了凉不能累了身体不能和皇兄同房…… 但是话到嘴边，郁棠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碰了碰脸颊。这些事情，皇兄肯定比自己上心。 因此，郁棠最终只是干巴巴的道，“那皇嫂以后要小心些，最好还是少出门，雪化了地湿下雪了地滑。” “还有，小心食物，平日要用的也要仔细检查。” 到底是担心，郁棠忍不住想，她要不干脆去永宁寺求个平安符。 皇嫂一个，皇兄一个，母后和父皇一人一张……还有容凛。 看着自家皇嫂肤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郁棠有些放心，冲着太子妃傻兮兮的笑。 郁棠太高兴了。 以至于太子过来时，看着太子妃跟前傻笑的郁棠，有种无比碍眼的感觉。 揪着郁棠的后领子把人拉到一边，太子看向太子妃，眉眼柔和清润，“我们该回去了。” 郁棠拉了拉衣领，咳了一声缓解喉中难受，看着把皇嫂挡得严严实实的兄长一言难尽。 很想把人推开，自己去皇嫂跟前逗乐，但是郁棠不敢。 太子妃嗔责地看了眼太子，有些歉然地看着郁棠，“没事？” 郁棠哪敢说有事，连连摇头，“没事，皇嫂不必担心。” 看着窗外天色，郁棠也不敢再留太子妃多待会儿，怕把人冻着了。 “那皇兄和皇嫂回去的路上慢些，皇兄你好好照顾皇嫂，不能让她冷着了。” 太子牵着太子妃，骄矜地点了点下颌，惜字如金地“嗯”了声。 倒是太子妃又想到些事情，让太子去外面等自己，转头看向郁棠。 “这件事或许不该和你说，但是我怕你担心，所以还是告诉你。” 太子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太子肯定不会介意的。” 郁棠忍不住好奇，“什么事呀？” “容凛，他最近不在太子府。太子把他派出去了，但是具体派去哪里，我就不知了。” 看着郁棠有些担忧恍惚的目光，太子妃不由安慰她，“放心，不会危及生命。” “只是回来的时候，怕是要来年了。” 郁棠从未想到容凛会在这个时候被皇兄派出去，此刻骤然听到，让她心里极为难受。 但在太子妃面前，郁棠还是强压下难受，乖巧地笑了，“嗯，他现在是太子府的人，皇兄派他出去，肯用他，是他的福气。” 见她这样，太子妃再要安慰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你不难过就好。” 郁棠：“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送了皇嫂出去，见皇兄和皇嫂的声音相携着走出去很远，郁棠深吸一口冷气，站在台阶上，远远地凝望灰蓝色的苍穹。 苍穹被宫殿屋檐切割成很小又很远的一片，郁棠感受着吹来的冷风，脑中却是想着容凛可能被派往哪里。 也许就在京郊稍远的地方，或许很远。郁棠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自己这没来由的失落很没道理。 容凛本就和他是完全不相关的人，除了她欣赏他的能力，救了他一次……但是上一世，容凛之于她，仿佛盖世英雄般的出现，那没道理的倾慕让她无措外，有种难言的感觉。 郁棠分不清，但她知道自己也想要保护容凛，不想他受到伤害。 柔软的披风被青萝披在肩上，郁棠脸颊蹭了蹭柔软的绒毛，进了里面。 用了晚膳后，弹了会儿琴，郁棠又练了一页字，这才甩了甩手腕，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 想到要去永宁寺的事情，郁棠看着窗外天色，打了个哈欠，还是决定明日再去。 翌日，郁棠一大早便去了景阳宫。 她此次去永宁寺，除了求平安符外，还想着若是巧合，能遇上了因大师便好了。 之前皇嫂说起她弟弟的时候，说是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了因大师替皇嫂弟弟医了腿后，似是要回京的意思。 上一世，了因大师在自己和亲之前从未回过京城，郁棠通过和皇嫂的话，不禁想到可能是上一世了因大师出了什么事情。 这一世，因为云大人把了因大师请来医治云静程的病，所以改变了了因大师上一世没有回京的因。 对此，郁棠简直再高兴激动不过。了因大师若是回京，她一定会的想办法把人留住，请他帮母后和父皇看看。 即便凭借她一人之力拦不住，了因大师在京城的威望，在父皇母后心目中的地位，她也一定说服母后把人请进宫里。 再不济，还有皇兄呢。 郁棠心里算盘打得“啪啪”想，但是去了景阳宫，看着母后略显疲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脏揪了揪。 “母后。” 郁棠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皇后跟前撒着娇，看着母后脸上露出笑来，心里这才稍微松了些。 “怎么看上去忧心忡忡的？”对于郁棠的神色，皇后能轻易地解读。 “还是因为你皇嫂有喜的事情？”皇后的语气淡了淡，神情中疲惫更甚。 “母后，没有这回事。”郁棠连忙摇头，看着母后神色，不禁自责不已。 把和太子妃说过的事情又和母后说了一遍，郁棠自然地道，“母后，我今日想去永宁寺。” “听说了因大师这两日回京，若是巧合，或许还能遇上。” “而且上次他与说我，我会遇上贵人，也真遇上了，该好好感谢才是。” 第48章 爬上山才算是诚心 皇后颔首沉思，“可以是可以，梦境一事虽不可捉摸，但大师或许有办法。” “只是，等明日再去也不迟。” 看着郁棠一身华美裙裳，皇后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你明日去，还是穿得素朴简单些。” 郁棠一一应下，在母后这里多待了一会儿，顺便说起除夕宫宴的事情。 “你也要上去表演？”皇后有些吃惊。往常郁棠向来不喜这些，更不会特意准备什么节目，觉得在百官面前表演有失身份。 郁棠：“是呀，这次皇嫂不上去，我若是不上去撑撑场子，想必三皇嫂的风头会很盛。” 这话带着股娇嗔和小姑娘抱怨的口吻，又是在皇后面前，皇后听着，只觉得郁棠生气的模样有些幼稚可爱。 “可是和玲珑郡主置气？”皇后点点她额头，笑了笑，却没什么温度。 郁棠有些无奈，很坚定地和母后道，“母后，我发誓，我上去和戚玲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想给皇嫂撑腰，想到皇嫂以往都被比下去，我就生气。” “幼稚不幼稚？”皇后无语地看她耍小孩脾气一样地鼓着脸。 郁棠听着母后的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母后不觉得，我就不幼稚。” 皇后摇摇头，彻底无话了。 “那棠棠便好好准备，恰好六皇子妃会霓裳舞，琴艺也非凡。若是有不确定的地方，你可以找她。” 郁棠有些疑惑，母后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寻六皇嫂，要和六皇嫂交好。 看出她脸上神情，皇后没忍住捏捏她的脸，“就你那点心事，太子妃可是告诉我了。” 看着郁棠郁闷模样，皇后忍俊不禁，“不过，六皇子妃是太州有名的美人，与太子妃也曾经相识，你们正好一起。” 好巧！ 郁棠内心不由感叹，不过，这确实是方便了很多。 想到太子妃，郁棠忍不住担忧，“几位皇兄的皇子妃中，皇嫂似乎是第一个有喜的。” 何况，皇嫂是太子妃，更加惹人关注。郁棠很担心其中出了差错，更担心皇嫂受伤。 上一世，她实在欠了皇嫂很多，皇嫂待她那么的好。 “你是担心有人起心思？”皇后见郁棠点点头的可爱模样，没忍住轻轻捏了捏郁棠的脸。 “你这孩子，是真懂事了。” 郁棠心里腹诽，她哪里不懂事了。但是，她不敢，她以前也确实不懂事。 “那棠棠以后好好保护你皇嫂，如何？”皇后摸了摸郁棠发顶，欣慰地道。 也许是因为之前在皇兄那里遇了挫折，郁棠此刻敏感地从母后话中听出了浓浓的敷衍。 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是循序渐进，给自己一个转变的过程，然后好好保护父皇母后和皇兄他们。 或许，还有个办法。 翌日，因为要去永宁寺的缘故，郁棠一大清早便被青萝给喊醒了。 看了眼外面天色，郁棠翻了个身，把自己往被子里拱了拱，脑袋埋在软枕里，嘟嘟囔囔，“青萝，太早了，冷，不起。” 青萝无奈地看着软枕上自家殿下睡乱了的头发，推了推卷成蛹状的被褥，“殿下，皇后娘娘吩咐了，您若是现在不起，待会就有景阳宫的月清姑姑来催您了。” 郁棠听着，忍不住翻了个身，清醒了。 强打着精神，郁棠由着青萝青鸢和一众宫人服侍着穿戴好，洗漱好。 犯困地用了早膳，真正清醒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感觉着身下的颠簸，郁棠有气无力地倚靠着身后软枕，“青萝，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回殿下，已经快到东门了。” 郁棠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不过，若是了因大师能看出父皇和母后身上的毒，她便是日日早起也没事。 若是真能把毒解了，她便是给了因大师从永宁寺所在的山下一台阶一台阶磕到山上也没问题。 郁棠内心思绪悠转，清醒了许多，也虔诚了许多。 只是，在看到自己一身素净地簪朵白花就能做小寡妇的衣裙，郁棠沉默了。 青萝看她反应，知道她不喜，解释道，“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衣服也是今早月清姑娘送来的。” 青鸢在一旁鹦鹉学舌，模仿着月清的语气：“娘娘说了，殿下衣箱衣橱里想必都是些颜色漂亮的，了因大师是出家之人，穿这样的或许能好了眼缘。” 月清是温雅的性子，说话也稳重妥当。倒是郁棠没想到，青鸢平日叽叽喳喳的性子，倒也把月清的口吻学得八九分像。 “殿下，您觉得我学得怎么样？”青鸢说完，看着郁棠脸上的笑，不由问道。 “好得很。”郁棠笑着看她一眼。 车马没多久便到了郊外，郁棠轻推开窗往外看，只觉得不久前还深深浅浅绿色的道路两旁，此刻有种荒寂之感。 这几日虽然没怎么下雪，但是天气很冷。地面上，树梢屋脊上的雪，依然盖着厚厚的雪，一片雪白。 郁棠关上窗，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去寺里吗？路不会不通？雪那么大。” 青萝和青鸢听了，面面相觑。 “殿下，您是不是又不想去了？”青萝问。 青鸢同时小声嘟囔了一声，“永宁寺不管什么时候香客都很多，只有公主您懒。” 郁棠听着青萝的话，还觉得一点点心虚，但听青鸢的话，又有些生气，眉头不由皱了皱。 青萝率先斥责，“怎么和殿下说话的？” 郁棠摆摆手，“我没生气。” 她也确实要上山的，只是，此刻让她迟疑的倒是有一个原因。 上一世的她不相信神鬼一说，但是她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她对那位很厉害的了因大师，此刻内心是复杂的。 有担心，有焦虑，有期待，还有因为未知而来的恐慌。 她有些怀疑，若是了因大师真的有特殊的能力，她这个已经活过一世的人，在他眼中，是可以存在的，还是需要抹杀的存在。 郁棠心中忐忑不安，而这种不安又在要爬山的时候短暂地化为了自怜。 看着自己的腿，郁棠看着一望不到尽头的台阶，沉默了。 “青萝，我记得以前，我是坐轿子上去的。” 青萝低眉垂目，“皇后娘娘说了，爬上山才算是诚心。” 青萝没有说的是，皇后娘娘似乎是打算给殿下找个驸马。这些月清没有与她明说，青萝自己意会的。 第49章 平安符 只是，月清姑姑与青萝说了。此次若是再遇上了因大师，那便是殿下有福，招驸马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青萝觉得殿下还小，不过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左右，殿下便是成了亲，他们也会永远跟着殿下的。 郁棠苦了苦脸，只觉得这山是那么的高，那台阶是那么的多。 “可不可以，不爬？或者，我坐会儿轿子，等快到了再下来走，也算是诚心？” 郁棠试图讨价还价。她现在的身子骨远不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她怀疑自己爬上去会要了自己半条命。 青萝严肃地摇了摇头，认真道，“殿下，皇后娘娘说了，这上山下山的路，都要您一步一步来。” 郁棠放弃了挣扎，从青萝手中接过青色抹额勒在额上，一脸严肃地踩上了台阶。 天冷，她身子不好，抹额能稍微护着些。 爬到半山腰时，郁棠已经脸色苍白，细密汗珠布满额头，唇色也惨白一片。 青鸢有些担心地看看殿下，又看看青萝，青萝冲她摇了摇头。 那长长的台阶，此刻在郁棠看来，不像是求平安求心愿的路了，反倒像是催她命的。 冰冷的空气通过鼻腔，喉咙火辣辣的难受，郁棠感觉心跳动得厉害，腿不由虚软地崴了一下。 被青萝扶住，青萝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有伤着，不由担忧道，“殿下，歇歇再走。” 郁棠摇头，眼中充满了坚毅：“不歇了，我们快点上去。” 内心：我若是现在歇了，怕是真的上不去了。 既是母亲心愿，她自然要上去。何况，她自己也有私心，她想要求父皇母后的平安。 若是了因大师在，她便要去求上一求。郁棠想，比起爬山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更困难，更难走。 她是不会放弃的。 终于到了山上，郁棠由青萝扶着，半倚在青鸢身上歇了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额间的汗被细细擦拭，抹额早就被她摘下。 郁棠发际濡湿，整个人仿佛水洗过一般，人也越发的柔弱动人，仿佛水洗过的桃花，娇妍自妖娆。 桃花状的眼睛此刻被水润湿，纤长睫毛也被濡湿黏连在一起，眉眼无意中泻出风情，看得青萝不由一窒。 青萝：也不知会便宜了哪家公子。 而郁棠在进寺门前，看着被自己抛在身后的长长石阶路，按了按胸口，暗地里想，也不过如此。 “殿下，我们进去。” 因为郁棠今日来得匆忙，寺院住持并不知她的到来，而她也不打算惊扰到其他来上香的人，索性让眼熟自己的小沙弥和住持特意说了一声。 永宁寺的香火一向旺盛，这日依然如此。 跪在蒲团上，郁棠望着宝相庄严的佛像，双手合十，内心虔诚。 依次地给父皇母后，皇兄皇嫂以及容凛求了平安，郁棠低声喃喃了几句，这才从地上起来。 跨出门槛时，郁棠不经意地想到了容凛，道了几句“平安”，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没有立刻回去，郁棠打算在这山中寂静的寺里，嗅着香火气息走一走。 走着，郁棠也不知自己绕到了哪儿，忽见一群戴着幂离或面纱的年轻女子朝着一个方向走。一边走，姑娘们一边小声讨论着，俱是欣喜害羞的模样，郁棠不由好奇。 “他们这是去哪儿？” 青萝望着姑娘们背影，隐隐猜出什么，不禁心中喜悦，“殿下，我们不如也去看看。” 郁棠欣然答应，难得上来一趟，还是辛辛苦苦爬上来的，自然要好好看看。 第50章 了因大师 待转过一道门，郁棠惊讶地看到披满红绸带的一颗巨树。只觉得喜庆得过分，又有些过分眼熟了。 红色绸带被融融白雪半遮半掩，又有浅金色日光笼罩，别有一番美感。 青鸢有些惊喜：“哇，是姻缘树，殿下要不要许愿？” 青萝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殿下，难得来一次。” 郁棠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手指轻捻了捻，郁棠想，在事情未定前，还是不要成亲的好。 即便有了喜欢的人，她心里放着事情，也是没办法安心把自己嫁出去的。 “算了，你们去求一求。”郁棠看向两人，轻笑，“若是有了心上人，我一定给你们准备最好的嫁妆。” 青鸢坚决地摇头，一脸委屈地看向郁棠，“殿下，您不要丢下我，奴婢生生世世都是殿下的人。您若是舍了奴婢，奴婢还不如找一个墙撞上去。” 手还拉着郁棠的手臂，郁棠只得无奈点住她的唇，由着她不去。 青萝迟疑片刻，也是摇头，“殿下，奴婢要永远留在您身边的。” 想到上一世青萝会遇到的人，郁棠沉默，没有多说什么。有缘自会遇见，郁棠还是挺希望她的人能得到幸福的。 因为上山损耗太多，郁棠在永宁寺用了午间斋饭，这才下山。 只是，下山前，郁棠还是寻了寺里住持，询问了因大师的行踪。 了空住持合掌一礼，一双细长眉眼慈眉善目，面上带了些许遗憾，“阿弥陀佛，了因师弟素日行踪缥缈无定，让殿下失望了。” 因皇后娘娘喜爱礼佛，每年浴佛节也会到永宁寺住上一段时间来静修，偶尔也会与住持交流佛法，宁神静心。所以，住持虽然没见郁棠几面，但对她还是有几分好感。 “不知殿下找师弟是为何事，若是可以，贫僧可以代为转达。” 看郁棠神色迟疑，了空住持慢慢点了点头，低眉垂目。 “可否在了因大师归来时，请住持大师派人告知于我。”郁家迫切想要知道了因大师的行踪，“或者，住持大师能否替我传个信给了因大师？” 郁棠也知道住持和母后有些渊源，希望他能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帮她一下。 住持犹豫了片刻，大概是看出郁棠脸上的急切，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住持大师了。” “殿下客气了。” 能做的已经做了，郁棠也打算下山了。只是没有遇上了因大师，她原定的想法也不能实现。 “殿下，您真的不想要求一下姻缘吗？”临下山时，青鸢忍不住问。 郁棠疑惑她怎么还惦记着这个，不由打趣她说，“怎么，我们青鸢可是替我看上了哪家公子？” 青鸢初时没听明白，回过神来，忍不住“嗷”地一声，羞恼地看着殿下，和青萝告状，“殿下好坏。” 青萝无奈摇头，倒是幻想了一下殿下未来的驸马，不知为何，容凛的脸总在她脑子里晃荡。 摇摇头，青萝狠狠地皱了皱眉。暗暗道，定然是容凛这几日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以殿下的身份地位，容凛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及此，青萝忽然想到件事，提醒郁家，“殿下，您前些日子说了要去国公府的，这么几日过去了，老国公估计要担心殿下食言了。” 郁棠经她提醒，也想起来了，“那便明日去。” 都说下山比上山容易，但郁棠依然觉得很累。偶尔看看往下连绵的山路，只觉得头都晕了。 脚掌有些疼，郁棠庆幸这是冬日，她脚上也穿得比较厚，但可能依然起水泡了。 郁棠知道母后向来是言出必行的，因此说了让她上山下山自己走，便不可能让她寻了便利。恰好郁棠自己也不想让母后失望，只能咬着牙一次次小心地用脚跟踩在石阶上。 青萝很快便发觉出不妥，不禁有些担心，“殿下，您的脚……” “无妨，也没有很疼。” 疼得她想掉眼泪。 青萝看着心疼，倒是青鸢忍不住捋了捋袖子，跃跃欲试地建议，“殿下，要不奴婢背您？” 郁棠：“……” 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青鸢，纤细的腰，瘦削的背，郁棠完全看不出来她能背动自己的样子。 郁棠坚定地摆了摆手，“不了，快走，别耽搁了。” 她这么说，青鸢虽是有些遗憾，也只能作罢。 “殿下，我力气很大的。您别看我身子小，但您知道我是练武的，背您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郁棠这点是相信的，但是，她并不打算让青鸢背。尤其，想到自己上一世已经二十多的年龄，更不好意思了。 一把鲜嫩的花骨朵。看着青鸢，郁棠忍不住地想。 有隐隐的念叨声渐渐响起，郁棠抬头，看到往下挺远的石阶上，一光头青色僧袍的僧人脚步歪来扭去，晃晃悠悠地上来。 声音越来越近，郁棠只听那仿佛呓语般的声音，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天地倒错，时光倒流。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是龟缩不前，还是，抓住一切机会改变……” 郁棠初时还有些发愣，只因那和尚不像个正经和尚。走得近了，郁棠能闻到浓浓的酒气，至于这和尚为什么歪来晃去的走，似乎也有了答案。 忽然，郁棠对上了和尚抬头看来的目光，雪亮如刀刃，仿佛瞬间劈开郁棠的愣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昨晚关于自己重生的事情被发现，会被怎么看待的问题，郁棠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听到这番话，又被这样地注视着，郁棠忽然有些不想面对。 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郁棠甚至没有察觉身边青萝和青鸢的反应，直到那醉酒和尚走到跟前，停下。 “阿弥陀佛，小公主殿下。” 郁棠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你是？” “殿下，这位就是了因大师。”青萝忍不住激动地道。 怎么也没想到，这般幸运，殿下能在这里遇到了因大师。 本该高兴的事情，郁棠却是迟疑了，她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因大师并不能看父皇母后中的毒，那就更不要说解毒了。 第51章 诚惠五百两 郁棠强忍镇定，双手合十行礼，“见过了因大师。” 近看，郁棠才发现，传闻中的了因大师并不老，甚至可以称得上年轻了，相貌也英俊。 一位看上去喝了很多酒的俏和尚。 郁棠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失礼了。 “施主看样子像是找我有事？”了因歪了歪脑袋，看上去有些困困的。 郁棠颔首，“正是，不知大师可否和我到一旁细谈。” 说话间，郁棠往别处望了望，倒是看到不远处的半山腰有一处亭子，心喜地指了指，“那里如何？” 让青萝和青鸢在一旁等候，郁棠随着了因一同前往亭子，心也沉了下去。 刚刚那话，让郁棠觉得后背发冷，本就发虚的身子更是忍不住晃了晃，被了因巧力扶了下。 看着了因大师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指，郁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到了亭中，亭中有石凳石椅。郁棠嫌弃冷硬，不愿意坐，了因欣然点头，便一同在亭中站着。 “施主想要问什么？” 郁棠摇摇头，有些警惕地看向了因，语调因为思索和怀疑放得很慢，“不知大师知道些什么。” 寒风从亭中穿梭而过，郁棠身上因为下山出的汗变冷黏在身上，有如在冰水中泡着的感觉，让她脸色越发的白。 郁棠本就漂亮的眼睛此刻又亮又凶，却因为微红的眼角和蒙着水光的眼睛有种易碎感，仿佛剔透易碎的冰雪。 了因心中存了怜悯，面上不露分毫，一双眼睛更是清亮干净。片刻，才沉稳回答，“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不知所谓的一番话，却让郁棠像从被深渊中拉出来一般，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 见她脸色缓和了些，了因看向茫茫雪林，青色的僧袍一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施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郁棠如今确定他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全然地相信他。不过，她之前的打算，倒是需要借一下了因的名头。 不过，了因会答应吗？ 郁棠不确定。 看着了因突然伸出的手，玉白而手指纤长好看，郁棠疑惑：“这是？” “诚惠五百两。” 郁棠：“！！！” 郁棠睁大了眼睛，看着俊俏的和尚笑眯眯的，一脸不心虚的样子，有种自己是不是遇到骗子的感觉。 “施主不会没有带？”了因慢悠悠地道。 因为情绪的原因，郁棠听出了调侃和无赖，更觉得是了。 “无妨，贫僧相信施主。” 了因收回手，像模像样地朝郁棠施了一礼，笑眯眯的，倒是不像喝了酒的样子了。 “那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贫僧便先行告退了。” 说着，就要走，郁棠连忙把人喊住。 银票给出，郁棠倒是心里踏实了些。好歹，这让她能稍稍放心些。 “我还有三件事。”郁棠伸出三根手指，“前两件一件五百两，最后一件，大师想要多少，若是能办成，尽管提便是。” 了因微笑颔首，“好说好说。” 首先是她曾告诉母后容凛是她的贵人的事情，第二件事，便是她的转变，她需要一个理由，眼前人的话，母后一定会相信的。 了因听了她说的，微微愕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郁棠皱眉，又听了因道，“不过，施主说得并非假话。” 郁棠闻言，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因为他的话吃惊不已，秀眉紧紧地拧了拧。 却听了因不紧不慢地道，“其一，容施主，确实是施主的贵人。” “至于其二，施主确实经历了许多事情，性情大变不算意外。” 他这么坦诚地为她解了疑惑，郁棠却是有些心事重重。 了因待她情绪稳定了些，询问道，“那第三件事呢？” 郁棠却是好奇地看向他，了因笑着回，“贫僧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大致，并不能知悉每一件事。” “何况，也不是每一个人，贫僧都能一眼看出。施主和贫僧有缘，佛度有缘人。” 郁棠唇角轻轻抽了抽，刚刚还觉得这位大师正经了些，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想请你来皇宫一趟。”郁棠不再隐瞒。 了因这次没有笑呵呵点头了，先是迟疑，再是摇头。 “你不愿？为何？” 了因摇摇头，笑而不语。 郁棠有些心累，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她却只能望着最后那点光在眼前一点点远去。 “我如何，才能请大师去皇宫？”郁棠胸口闷闷地难受，艰难地道，眼中带了乞求。 了因依然摇头，郁棠却是忍不住难过，强压着心头的怨，心头的伤。 了因似是不忍，但最终还是摇头。 郁棠知道不能强求，也知道强求不得，付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了因，这才强忍着把人打晕带走的冲动，失魂落魄地下山。 一路上，虽然青萝和青鸢同样好奇方才殿下和了因大师说了什么，又为何殿下要给了因大师银票，但看殿下如此不对劲的样子，便只剩下了担心。 青鸢给青萝示意：是不是了因大师欺负殿下了？ 青萝瞪了青鸢一眼，竟然敢这么说了因大师。便是皇上都不敢轻易说了因大师的不是，毕竟皇后娘娘很喜欢听了因大师讲经。 下到山下，马车早已等候多时。因为受了冷风，又走了很久的路，郁棠此刻虚弱无比。 马车内温暖无比，郁棠却觉得一阵阵地发冷。好在青萝早有准备，在马车里为殿下换了身衣服。 把手炉放在殿下手中，又握了握殿下的手暖了暖，青萝这才道，“殿下觉得好些了吗？” 郁棠“嗯”了声，懒洋洋地靠在了软枕上。青萝见殿下还冷的样子，又从小几下取出一团褥子，盖在殿下身上。 郁棠歪着身子闭上眼睛，身体一点点温暖起来，心里却是始终不能松缓下来。 郁棠不知道了因有没有瞒自己，但想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父皇母后中毒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轻易置身事外。 永宁寺的建立，其实和大容皇家关系十分密切。父皇身为大容的皇上，郁棠不相信身为永宁寺的和尚，能对一国之君的性命置之不理。 所以，该怎么让了因见到父皇和母后呢？郁棠纠结地缩成了一团，细指扣着手炉，指节泛着白。 第52章 那可是了因大师 车马行得稳当，还没到东门，郁棠便靠着睡着了。 脸颊因为酣睡泛着淡淡粉意，长睫遮下垂落两片阴影。似是睡得不安，秀气的眉微微蹙着，似是带着愁绪。 青萝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殿下在忧愁些什么，下意识看向青鸢。 某个不知愁苦的家伙此刻也歪着睡熟了，青萝不禁无奈摇头，脊背挺得直直的，垂眸想事情。 回到宫里，郁棠坐在榻上脱去鞋子，看着脚底的几个透明水泡，忍不住轻“嘶”了声。 虽然早就想到，但是乍一看到，还是有些疼。 有一种疼，叫看着很疼，看了又想更疼。 青萝让宫人去了酒和银针，将银针在酒里浸了浸，一手握着郁棠的脚踝，“殿下忍着点儿。” 挑开，用干净的布擦了干净，涂抹上药膏，青萝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青鸢一边看一边吸气，小心动作的时候青萝没说什么，此刻却是看着她有些无奈，“青鸢，你脚底也磨出水泡了？” 青鸢摇头，青萝，“那你在嘶嘶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养了小蛇。” 青鸢被噎得不轻，瞪大着眼睛不知该怎么反驳，半晌才嘟囔道，“我这不是替殿下疼嘛。” 郁棠笑着看他们吵完，这才道，“你们两个都是关心我，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青鸢笑着“嗯嗯”两声，看着青萝，忍不住小声哼了哼，“萝萝就是太严肃了。” “萝萝？！”青萝不敢置信地看着青鸢，有些委屈地看向郁棠。 郁棠按了按额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帮青鸢了，自求多福。 看着青鸢低着头蔫巴巴地跟着青萝出去，郁棠不由轻笑了声。相比青萝的成熟稳重，青鸢确实比较孩子气，平日没事的时候青萝也由着她，这次确实是青鸢有些调皮了。 不过，一想到了因，郁棠便有些恹恹的，愁眉苦脸地撑着脸，翻了个身，身子蜷了起来。 青萝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她家殿下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 着急地快走几步，青萝在榻边站定，小声，“殿下？” 郁棠“嗯”了声，由着青萝给她掖紧被子，“鸢儿没事？” 下意识的，郁闷用了上一世的称呼。青萝怔了怔，回过神，笑着道，“只是让她安静半个时辰。” 郁棠将脖子往里面缩了缩，歪了歪脑袋看青萝，让她先坐下，这才有些犹豫地问。 “我若是想让了因大师来宫里，有没有什么方法？” 郁棠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但郁棠想，或许青萝能够想出好办法。 “殿下怎么会……”青萝本想问她怎么会想要了因大师入宫，被郁棠打断了。 “你帮我想办法便是。” 青萝只得按捺下疑惑，想了想，“或许，可以让陛下召大师入宫。” 郁棠摇头。 “以太子殿下的名义？” “不行。” “三月浴佛节，大师或许会来。”青萝迟疑了一会儿，道。 郁棠抓了抓被子，“太久了。” 郁棠郁闷地把脑袋也蒙在被子里，等到闷得受不了了，又拉下一点被子，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和鼻子。 眼睛眨了眨，郁棠忽然感觉到奇怪，“青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请问。” “若是我想要容凛入宫呢？” “殿下……” 察觉自己说错了，郁棠摇摇头，“若是我想要一个普通人入宫呢？” 青萝似是意识到殿下这么问的缘由，不禁哭笑不得，“殿下，了因大师身份不一般。而且，了因大师确实不曾入过宫。” 看向郁棠，青萝笑了笑，“看殿下的意思，似乎了因大师确实不愿意来宫里。” “只是，了因大师那时不是喝醉了吗？”青萝回忆了一下，有些困惑。 回想在半山腰遇到了因大师的时候，殿下似乎，和了因大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是，那么大的酒味……了因大师是和殿下说了醉话？说了那么久的醉话吗？ “喝醉了？” 郁棠此刻回想，觉出了些许的不同。比如，开始看到的时候，她确实以为了因是喝醉了的，从脚步神情和身上的酒味来看。 但是之后……与她说话时，了因神情说话又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那家伙，是真醉了？不然，怎么会要她的银票？ 不行，想到自己私藏没多少的月钱，郁棠忍不住心疼。她至少，要确定她的钱没有白花。 所以，她之后会再上山一趟。郁棠暗地里下定了决心。至于请了因帮父皇母后把脉的事情，她还没有死心。 “殿下，那了因大师和您说了什么？”青萝一想到了因大师喝醉了与殿下说那么久的话，便觉得不安。 虽然大师声名在外，受人尊重敬仰，就连青萝自己，也是极为尊崇了因大师的。 但是，再怎么样，了因大师是男子，还是位俊俏的男子。据传闻，了因大师不仅年少成名，佛法高深，性格还颇为风趣，很会逗小姑娘开心。 公主殿下年少无辜，又是很容易情窦初开的时候。青萝只要一想那和尚趁着酒意和殿下聊天聊地，便觉得胸口闷闷的，气的。 “没说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做了噩梦，请大师看了看。” 郁棠没注意到青萝的暗恼，自顾自地道，“他说我这是梦到了前世，若是我想这一世好好的，便要多动脑子，不要被人害了也不知。” “殿下……”青萝本想要说那和尚可能说得都是醉话，当不得真的，又被郁棠说出的话惊到，忍不住紧了神经。 “殿下，这等荒谬绝伦的话……”青萝觉得奇异，并不可信。 郁棠也知道这些事情轻易不被人相信，“但那是了因大师啊。” 青萝不赞同，“可是殿下只是第一次见了因大师，就已经这么相信他的话……” 后面的话青萝不说，郁棠也明白。只因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 “青萝，你还记得，我们下山遇到了因大师的时候，我们都闻到了酒气，但我们都选择了相信了因大师。” 若那人不是了因大师，青萝和青鸢是不会让她和一个陌生醉酒的男子在一起独自聊天的。 第53章 关于称呼 青萝咬了咬唇，似是被说服了。郁棠看她脸色，心慢慢放了下来。 青鸢从外面进来，掀开珠帘，忍不住惊呼一声，“殿下，你睡醒了，怎么？” 青萝回过神，因青鸢的话看向郁棠，郁棠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窘迫地将卷成蚕蛹的自己又放了下去。 原来方才争辩时，郁棠因为有些激动，竟是卷着自己坐了起来。青萝因为在纠结，一时也没发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 “殿下，您还好吗？冷不冷？”青萝忍不住为自己的失误自责，有些担心地给郁棠紧了紧被子卷。 郁棠摇头，“不冷，你别担心。” 青萝手无力地垂下来，眉头松了又紧，漂亮的眼睛蓄着浅浅水光，看得郁棠心里也是一酸。 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下青萝，却只听青萝低垂着头，失落又沮丧地道。 “殿下和奴婢生分了，做噩梦这样的事情不愿和奴婢说了，就连青鸢，殿下也唤她鸢儿。” 最后一句说得尤其酸楚，听得郁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看青鸢，又看看青萝。 青鸢也有些发愣，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只是，“殿下什么时候唤我鸢儿了？好听是好听，但是。” 青鸢扭扭捏捏地道，“但是，殿下我更喜欢萝萝的名字，这样才符合我揍人的时候说起来才威风嘛。” 郁棠嘴角抽了抽，担心地看了眼青萝。 青萝双唇抿紧，额角轻快地跳了跳，肩背也气得颤了颤。 “青鸢！你在说什么？你胆敢再喊一声？” 青鸢不敢，青鸢怂怂地去到床榻另一边，和青萝隔着一个郁棠，期待殿下能够帮自己一把。 郁棠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有些人，自作孽的本事非常的厉害。若不是场合不允许，郁棠很想为青鸢拍拍掌。 不过，也挺好的。总比上一世武功被废，性格从活泼生生压成沉闷得好。 看青鸢再一次被青萝喊出去，郁棠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化作淡淡的惆怅。 若不是青萝与她说，她可能要很久，或许永远不会察觉到自己对两人的不同。毕竟，她自认为自己待两人是一样的。 郁棠抿了抿唇，她或许是该找时间和青萝谈谈。 青萝比青鸢心思细腻，性格也稳重，与她一同长大，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若说这一世除了父皇母后和皇兄皇嫂外，最信任的，便是青萝和青鸢了。 还有从小照顾她的福嬷嬷。 又迷迷糊糊地睡着，睡醒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屋外也是暗了下来。 青萝听到动静走过来，“殿下，皇后娘娘知道您走了一天的路很累，也知道殿下回宫便睡下了，特意嘱咐御膳房彻夜为您热着晚饭。” 郁棠“嗯”了声坐起来，感觉身上的疲乏消去很多。在青萝为她服侍着穿衣的时候，郁棠斟酌着词句。 “青萝，其实我……” “殿下，是奴婢的错。”青萝很快地打断郁棠的话，撇开视线，看上去有些难堪。 郁棠摇摇头，“不是的，青萝没有错。” 郁棠轻笑了一声，细白温热的手指贴上青萝的脸，微微用力，让她看向自己。 “青萝，你还记得，我做的噩梦吗？” 青萝眼睫颤了颤，虽是疑惑还是道，“记得。” “梦里，我被送去和亲，做了北苍王的妃子。” 青萝记得北苍王，但印象里那人年纪极大，比皇上还大。北苍，还是野蛮之地，听说那里的人身材高大像蛮牛一样，样貌就更不用说了。 “殿下！” 虽是噩梦，但这样的梦被殿下梦到，就仿佛在梦中经历，青萝简直不敢相信殿下受了多少委屈。 “殿下为何不告诉我们？” 郁棠额头抵着青萝额头，像是能从中汲取到力量，“只是梦而已。” 青萝看着殿下，总有种自己在殿下梦里做了不好事情的感觉。 看着青萝担忧的眼睛，郁棠迟疑了一下，像是渴求拥抱地抱住了青萝。 “我让青鸢和我去了北苍，却把你留在了宫里，让你替我照顾母后。” “对不起。” 有温热的水滑进衣领，青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殿下紧紧地抱住。 青萝不知道殿下梦中的情景为何，但是，能让殿下这样悲伤难过……殿下之前的话蓦然在她脑海中浮现。 了因大师说，殿下梦到了前世，所以，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虽然不是很相信，但青萝因为耳边殿下隐隐的抽泣，心脏像是被大手紧紧地攥了一下。 “殿下，别难过了。” 青鸢早在郁棠醒的时候，便带着宫人去了御膳房取晚膳。 只是回来后，看着殿下的一双漂亮红眼睛，再看青萝也是眼角红红的样子。有些担心，有些不安，又忍不住地有些生气。 总觉得两人背着自己，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在青萝她“鸢儿”的时候，青鸢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忍不住生气，以一种“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的目光看向青萝。 青萝却是想到自己之前的吃醋行为，颇为的心虚，很有耐心地与青鸢道，“下午的事情，是我冲动了。” “不过，不要喊我萝萝。” 就这点上，青萝还是很坚持的。 青鸢觉得她莫名其妙，有些被她瘆到了，皱着脸和殿下告状。 “殿下，青萝又要对我图谋不轨，她现在好奇怪。” 郁棠扶了扶额，无奈了。 总有一种青鸢越来越逗的感觉，不过也不是坏事。 “我明日要去外公府上，鸢儿，你明日记得替我寻几份礼物。” 青鸢不高兴地扁着嘴，但也不敢生气，“都说了我不喜欢鸢儿。” 郁棠笑笑，宠溺地道，“没关系，我喜欢鸢儿。” 青鸢鼻子皱了皱，脸皮无声无息地红了。郁棠看了一眼，心里愉快很多。 “阿萝，我今日想要用蔷薇花香的精油，你替我准备几份，据说二表哥喜欢的姑娘也喜欢。” 青萝应下，脸颊也有些红。对上青鸢好奇的目光，强压了压唇角。 临睡前，青鸢还在就两人的称呼纠结着，眼睛亮晶晶地看青萝。 “为什么我是鸢儿，你是阿萝，不能是萝儿吗？或者，我是阿鸢，你是阿萝？” 青萝忍无可忍，翻了个身。 “……闭嘴。” 第54章 我不吃这一套 翌日，郁棠和母后请了安后，便去了国公府。 郁棠记得，上一世因为三皇兄暗中使了阴谋，几位表兄故去的故去，重伤的重伤。 国公府乃将门，除了外公和舅舅外，大表兄继承父辈，还是前两年的武状元。 至于其他几位表兄，郁棠曾经和二表兄玩得极好，直到她遇到了戚玲珑，便生疏了很多。甚至，上次她还因为戚玲珑的世子兄长闹了别扭。 这一次，郁棠准备了很多礼物，除了给外公舅舅和几位表兄的，着重给舅母准备了一份。 几位表兄极为孝顺，就连爱玩爱闹的而表兄连衡，也最是孝顺舅母。郁棠想，她可以走个捷径。 马车行到时，郁棠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抬脚下了马车。 让郁棠意外的是，出来迎她的却是二表兄连衡。 心中有些欢喜，但郁棠随即便注意到表兄脸上不情愿的表情，明白的同时，有些许难过。 但郁棠很快振奋起来，她今日来，不就是为了和几位表兄缓和关系吗？ “二表兄。”郁棠上前行了一礼，让青萝和青鸢把带来的礼物送给管家，这才看向连衡，“外公在家吗？” 连衡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虽然爷爷和父亲都说郁棠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他一点也听不进去，也无法轻易对郁棠改观，比如此刻。 双手抱臂看了郁棠一眼，连衡轻哼了一声，“当然。” “随我进来。” 郁棠跟上，心知二表兄没有原谅自己，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样，她才有发挥的空间嘛，郁棠自我安慰地想到。 连国公在正厅见了郁棠，里面只有老人一人。见连衡候在一边，郁棠反而心下轻松了些。 郁棠坐下后，连战让连衡为他们倒茶捧点心。连衡虽然有些不满，但是爷爷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只是，连衡看郁棠的目光有些不善，被连国公瞪了一眼，安分了。 “听说棠棠过来，还备了许多礼物，太客气了，下次可不能如此了。” 郁棠摇摇头，“没有，都是我的一番心意，外公不要嫌弃才是。” 连衡发出“嗤”的一声，看上去很是不屑的样子。连国公轻咳了一声，连衡立刻很怂地站住了。 “外公，今日表哥们都有事出去了吗？” “嗯，和你舅母一起去了永宁寺，你舅舅也一块去了。” 郁棠由衷地高兴着，舅舅对舅母一向关心，从一些细节出便轻易可以看到舅舅对舅母的爱。 没一会儿，连国公承诺要给郁棠吃的小奶干也呈了上来。 方方正正的小奶干，有着浓郁的奶香味，味道极好。曾经的郁棠很喜欢吃的，但是重生后的郁棠，看到小奶干便觉得难受，有种胃里泛酸的感觉。 在北苍的某一段时间，不知是他们故意把她忘在了冷宫，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半个月时间没有人给她送食物。为了活命，她用自己拿来做零食的小奶干坚持了半月。 如今再回想那段时间，郁棠还觉得无助又绝望。伴随着的，便是奶干浓郁到发苦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郁棠的脸色不对，连衡状似无意地道，“你脸色这么差，不会是被生病了？” 郁棠摇头，但脸上的苍白清晰到不能忽视。 连国公想到他听到的消息，不禁担心地看着郁棠，“昨天皇后让你爬山去了，冬日风大，你身子骨不好，应该乘坐马车爬山的。” 郁棠不禁想，母后让她去爬山，倒也是对她的身体着想。如今，倒也可以给她个借口不用这些奶干。 看着外公慈和苍老的眉眼，郁棠忍不住道，“外公，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 “嗯，只是我现在胃有些难受。这些小奶干，我可以带回去慢慢享用吗？”郁棠看似垂涎地看着盘子里奶白的小零嘴，有些撒娇的口吻。 连国公自然应是，还让连衡多准备了一些让郁棠带回去。 心里有些塞塞的，但更多的却是感动。面上，郁棠看向外公的目光亮晶晶的，老人看着极为受用。 没有待多久，连国公以要找老朋友下棋的理由，让连衡带着郁棠去外面走走。 临走时，还和郁棠亲切地道，“他若是敢欺负你，你便和外公说，我定然饶不了他。” 连衡在连国公看不到的地方斜了郁棠好几眼，在连国公面前极为恭顺地道，“爷爷放心，我会带着棠棠好好玩的。” 连国公并不放心他，好好叮嘱了几句，这才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等人出去好一会儿了，连国公这才轻声叹了口气，摇摇头。 既然皇后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也没有什么好拦的。 出来后，连衡再也无法维持住方才的平静表情，有些生气地看了郁棠很多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重来一次的缘故，郁棠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表兄的这幅模样有些可爱。 没忍住，郁棠轻笑了一声。 连衡：“！！” 眉心跳了跳，连衡气呼呼地道，“郁棠，你方才，是不是在笑我？！” 郁棠慢慢平复了心情，平心静气地摇头，“二表兄误会了。” “方才看到一只可爱的花猫从墙上走过，模样极好，看着高兴便笑了。” 看向连衡，郁棠一本正经地摇头，“二表兄不要误会了才是。” 连衡不是傻子，但看她此刻一脸无辜的样子，只觉得此时的郁棠更加难搞。 “呵呵，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阴谋。即便你是和爹爹说的一样，与戚玲珑没了关系，但是我也是不会轻易相信你的。” 看郁棠似是委屈的样子，连衡嫌弃地撇过脑袋，“不要拿那副可怜的样子看我，我不吃这一套。” 郁棠：“……” 这孩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虽然说孩子有些过了，但是加上上一世的几年，她可是比连衡多活了几年。 仅凭连衡这些话，郁棠已然猜到了他心里所想，不禁有些无语。 犹豫再犹豫，郁棠小心翼翼，“表兄，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骗了人？” 连衡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你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 第55章 相信 郁棠这次，是真的没忍住。 漂亮的桃花眸弯弯的，盛满笑意。唇角翘起，两颊浅浅的梨涡仿佛盛着光，笑得好看极了。 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郁棠抹了抹眼角的一滴眼泪，觉得表兄有些好玩。 “那，你打算怎么做呀？” 连衡沉默地看着她，沉默再沉默。显然被她的笑刺激得更生气了。 但是郁棠一点也不怂。毕竟，她可没有骗人。 出了国公府，因为连衡对她警惕的缘故，郁棠也有心里想些其他。也因此，郁棠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走出去国公府所在的街道，时不时地瞄一眼二表兄，郁棠这才恍然。 是哦，她不是来看望外公，来国公府做客的嘛，怎么现在跑出来玩了？ 不过，郁棠相信，这话问连衡是白搭，他肯定不会和自己说的。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不知是看表兄表情臭臭的很好玩还是如何，郁棠觉得心情大好。看到好玩的好看的，便忍不住买下来，让连衡给自己付账。 不知走到第几个摊位前，连衡忍无可忍地走近她小声，“你到底还要买多少东西？我和你说，我已经没钱了！” 对上郁棠转眸看来的目光，连衡面无表情强调，“我没钱了。” 郁棠让青萝把刚刚买的青玉簪子递给她，随意地往发上一簪，笑容美好地看向连衡。 “表兄，可以说说你带我出来是因为什么吗？” 连衡脸色变了变，一副“你怎么可能猜得到”的表情看着郁棠。 本来还不确定，郁棠现在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只是，外公是她少有能信任的人了，想来是不会害她的。 连衡不说，郁棠自然要想办法让他说。 看着郁棠一副要回去的样子，连衡忍不住气急，“你就不能乖一点儿吗？” 见郁棠难搞的样子，连衡一时口不择言，“为什么在戚玲珑跟前，你就能好坏不分地跟着她，没有条件地相信她。在我们这些亲面前，怎么就不能做到吗？” 郁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伤心，但还是那句话。 “到底是什么事情？” 连衡看着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禁心虚地移开视线，摇头，“我也不知道。” “兄长说，让我带着你去鸿胪寺附近走走，那里有一片雪梅林，想必你会喜欢。” 最终没有挨过郁棠的眼神，连衡和她说了。只是，一说完便一脸懊恼的样子，看得郁棠忍不住也替他急。 不过再急，想必也是急不过自己的。 鸿胪寺，郁棠第一反应便是东临质子阿因那。但是，郁棠觉得表兄他们应该不会和阿因那搅和在一起。 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外公。以外公方才的神情来看，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知道是表兄他们瞒了他，还是只知道一点儿。 “你还要过去？” 连衡以为，自己把话事情出来，郁棠不会过去的。竟是想不到，郁棠主动要过去。 低头轻笑一声，郁棠：“我不相信外公会害了我。” 说完，郁棠看向还在茫然状态中的表兄，心情很好地道，“表兄，带路。” 连衡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郁棠，还是点点头。 去往鸿胪寺的路上，郁棠没忍住又买了些东西，险险掏空表兄的小金库，只觉得表兄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慢慢跟在后面，青萝忍不住在郁棠耳边小声道，“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看向青萝，再看看青鸢，都是不想她去的样子。 郁棠：“不会的，我相信外公。” 她相信外公不会伤害她，外公也是这世界上对她极好极好的人。 虽说了不紧张，但是走近鸿胪寺，郁棠心中不自主地忐忑紧张起来。 拐过一个角落，郁棠没来得及反应，斜刺里窜出个人来，朝着她迎面就撞了过来，幸而被青鸢给一脚踢开，郁棠这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只听“当啷”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青萝走过去捡起来，有些担忧地看了公主一眼，还是把重点放在了地上被青鸢踢倒在地的人。 郁棠也走近，问她，“是谁？” 青萝蹲在地上查看，忍不住皱眉，“殿下，这人身上没有明显特征，但看着不像是普通人。” 青鸢是个火爆脾气，没忍住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却是把那人给踹醒了，想要逃，被青鸢一只手握着脖颈按在了墙上。 郁棠第一次看她动武，忍不住有些惊愕，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随行的太子暗卫把人给带下去。 “对了，表兄呢？” 等把人处理了，郁棠这才想起什么，有些疑惑地左右看看。 青萝：“表少爷似乎是在我们过拐角后不见的。” 然后，他们便听到了连衡匆匆忙忙喊郁棠的声音，从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转了回来。 郁棠：“……” 所以，外公或是表兄们把事情交给二表兄来办，真的认真的吗？ 郁棠有一些生气，但是很快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不妥的地方。 比如，表兄从那边返回过来，眼圈怎么红了一圈。因为尹衡面白，所以那圈红便格外显眼。 也不知是生气气红的，还是伤心委屈红的。 和青萝对视一眼，青萝也有些发愁，某一刻很想把这位不靠谱的表少爷给送回去。 但是，这是老国公的吩咐。和郁棠一样，青萝也不相信连国公会伤害自家殿下。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出了长长的巷子，郁棠无意中瞥到不远处的安平坊一角，有些恍然大悟。 二表兄有一位喜欢的人，便是安平坊不远处摘星楼的清倌银翘姑娘。可惜，银翘姑娘身为名动京城的美人，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轻易看不上什么人。 何况，二表兄虽然有聪慧有才华，但是没有入仕，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像大表兄一样入了行伍，可以说得上是“一事无成”，银翘姑娘自然看不上他了。 郁棠不知道自己重生前，二表兄有没有得偿所愿娶了心爱的人。但是，想来是没有的。 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若是表兄还有那样的闲情逸致，那便不是他了。 身为连家的儿郎，家国家国，国永远放在家前面的。 第56章 原来是误会表兄了 得知郁棠方才遇到的事情，连衡不禁有些后怕，面上也带了些犹豫。 只是，视野中已经出现了一片雪色梅林，就在鸿胪寺不远的地方。 青萝和青鸢不禁也有些紧张，青鸢更是时刻准备着将来人一拳将人打飞。 雪梅林严格来说属于鸿胪寺管辖，据说是大容国第一位皇帝特意吩咐栽种的，为的是让各国来的使者都能欣赏到大容最美的景色，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冬日是最好欣赏的时节，恰逢树上积雪未化，晶莹积雪映衬着轻薄纤弱的雪色花瓣，仿佛一片白雪做成的花开了满目。 雪梅林旁停着一驾马车，郁棠初时没有在意，直到马车上下来一人。 玄色氅衣，玉冠白锦袍，如水墨般晕染的眉目，轮廓清隽，笑意温润。手中一只碧绿玉箫，似是注意到人来，一双眼睛望了过来，轻一颔首。 连衡有些迟疑，但那一身打扮，已然让他认出对方的身份。想要提醒郁棠，又是不能当着人面，不禁有些懊恼方才未说。 声音有些僵硬地问郁棠，“你最喜欢梅花，要不要进去看看？” 郁棠虽是迟疑，但是并不觉得会发生什么事，点点头。 郁棠早就被那幽淡好闻的花香勾了魂魄，此刻走去，脚步不禁也轻快许多。 青萝看她欢喜模样，不禁无奈道，“殿下既然这么喜欢，不如也在宫里栽种些雪梅。” 宫中有红梅绿梅黄梅，唯独没有白梅，只因曾经的皇太后厌恶雪梅，宫中便没有一处栽种。如今皇太后故去多年，宫中早已没了禁忌。 青萝猜，若是殿下想种，以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殿下的疼宠，定是不会怪罪的。 “不了，等我日后嫁了人再种也不迟。” 郁棠随口一说，她觉得若是自己能改变上一世三皇兄登上皇位的结局，她就不用和亲了。到时候的事……还是到时候再说。 只是，她若是真的成了亲，她真的要在府上栽上许多梅花，各种品种各种颜色的。若是碰上疼爱她的驸马，或许可以一个院里种一个品种，一个品种种一片。 到时候，她想看哪一种呢，就去哪个院子里走走。 郁棠想着，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笑眼盈盈，仿佛一弯月牙状的湖，盛满璀璨的小星星。 白曜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穿着红裳的小公主捧着一枝雪梅，弯眸浅笑，笑靥如花的模样。 浅色的金阳在人身上笼着层暖融的金，更显得小公主肤白如瓷，卷翘欲飞的睫毛，如艳丽蔷薇的红唇。 心脏再一次地鼓噪起来，近距离的注视更让白曜心头大动，本来温润若湖的眼睛增添了风暴。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姑娘，再见倾心。 白曜在未见到郁棠之前，从不曾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如今，经过两年的思念，他再一次地确定，他确实是喜欢上了小公主。 眼中的灼热慢慢消退，白曜低垂眼睫，敛去眼中情绪。 青萝比青鸢早一步发现来人的目光不妥，下意识地挡住来人的目光，只是回头看到殿下欣喜的模样，忍不住也心情好了些。 来这里好一会儿也没见什么动静，青萝暂时放下了戒心，只是觉得不远处的男子有些奇怪。 再一回头，青萝发现连衡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不禁疑惑。 “殿下。”青萝小声道，指了指。 连衡本来就不想做这个坏人，他虽然还没有原谅郁棠，但郁棠是他的妹妹，他不能不管。想到今天一早大哥和几个弟弟早起把自己抛下的行为，便觉得不快。 几步走上前，连衡冷着一张脸，“你就是白曜，平南王府的世子？” 白曜有些不解，但也知道眼前人是连国公府的二公子连衡。 白曜母亲平南王妃和连将军连腾的夫人是儿时的手帕交，只因一个远嫁岭南，平时难以相见。这次回京，两人便好生欢喜地聚在了一起，也不知怎么聊的，就聊到了白曜喜欢郁棠的事情上。 白曜虽然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晓自己心事的，但是长辈安排，他也愿意听从。因此，早上母亲让他来这里，他便来了。 如今见到郁棠，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是母亲为了自己的心事，特意想要撮合自己与郁棠。 只是，看着连衡满脸的敌意，白曜有些无奈。 他现在只希望，他不要让小公主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 “正是在下，连二公子好。” 连衡看着态度友好的平南王世子白曜，只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好。 他和几位兄长一样，同样不希望郁棠远嫁。尽管，爷爷和父亲觉得还可以，母亲也说长公主也在岭南，可以有个照应。 但是，若是棠棠再嫁过去，皇后娘娘跟前，便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孩子了。 连衡皱着眉，一双眼圈泛红的眼睛严肃地看着白曜，声音压得很低，“我和你明确说了，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我们棠棠不会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连衡还要说什么，却见白曜本来难看的脸色一下冰雪消霁，甚至还带了丝讨人厌的笑意。 郁棠走过来，不禁有些疑惑，“什么那么远的地方？表兄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连衡有些紧张地转过身，见郁棠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疑惑，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只是世子殿下从岭南过来，一路辛苦，关心两句罢了。” 郁棠没有怀疑，点了点头。 看向男子，郁棠疑惑，“这位是？” “棠棠，这位是平南王世子白曜。”看向白曜，连衡目光里带了些警告，“世子殿下，这位是我们的小公主殿下，郁棠。” 郁棠觉得二表兄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一时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对。 郁棠只以为两人认识，可能关系也不错，不禁笑着行了一礼，“见过世子殿下。” “公主殿下。”白曜往一边让了让，“公主殿下真是折煞我了。” 郁棠是第一次见白曜，只觉得世子殿下一表人才，语气温和，气质温润，倒是和表兄完全相反的性子。 想到来时连衡的奇怪，郁棠不由好奇地看了眼表兄。 外公让自己和表兄出来，不会只是让自己与表兄缓和关系的？现在，表兄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想来有一点原谅她了？ 郁棠放下心来，发自内心的开心。 第57章 表兄好惨 若是连衡知道郁棠心中所想，一定会生闷气的。 郁棠看着白曜，倒是想起母后之前说过的话。临到年下，官员回京述职，宗室子弟也被召回京城。 若是往常过年，郁棠一定会很开心，因为有很多人。虽然大多不认识，但是面上都是高高兴兴的，看着便开心。 但是今年，郁棠只觉得风雨欲来，她只希望一切并不如她重生前的那样，希望她能改变得更多一点儿。 “久闻殿下名动京城，不但舞姿绝美，吹奏的箫曲更是独步。” 郁棠有些高兴他夸赞的是自己的才华，而不是外表。尽管，郁棠早就知道，别人看到自己的首先便是漂亮的皮囊。 “世子过奖了，只是熟能生巧罢了。” “殿下才是谦虚。” 白曜不禁轻笑，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尤其那双干净的眼睛，让郁棠觉得眼熟。 一时没想起来，郁棠摇头笑笑，“不说这些了。” 白曜从善如流，似是察觉郁棠的不自在，转眸看向满目雪色梅花，唇角不自觉地带了淡淡笑意。 郁棠有些惊喜，“你也喜欢雪梅？” 白曜：“母妃喜爱梅花，父王为她种了满园。梅花凌寒而开，清傲之姿，很难不喜欢。” 郁棠敏抿唇笑了，她方才还在想日后的夫君能为她栽种满园梅花。 “王爷待王妃娘娘极好。” 白曜看着眼前人笑靥如花，眉目含着羞怯，不禁心头温热。 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开口，“若是我日后有了夫人，我定然也愿奉上她最喜爱的一切。” 郁棠垂眸，心里暗想，没有想到，世子殿下竟是这样一个有情人。 本来有些插不上话的连衡，此刻忍无可忍，挡在了郁棠跟前，语气有些生硬地道。 “起风了，我妹妹身子骨弱，该回去了。” 对于能和郁棠说些话，白曜已经很满意了，因此冲着郁棠有礼地拱手告别。 虽然不知道表兄此刻为什么又急着回去，郁棠还是跟上他，然后看着脚步很大很快走远的人，忍不住小小喘了口气，忍无可忍地停住步子，不走了。 “殿下？” 青萝正要让青鸢把人喊住，见殿下摆摆手，不禁有些疑惑。 郁棠勾了勾唇，有些得意地握了握手，“不怕，待会让我和外公告表兄一状。” “让他吃到了苦头，他才会懂事。” 青萝虽是不懂殿下的乐趣，但殿下想做，她也没有拦着的理由。 只是，方才的那位平南王世子，殿下没有发觉，她却是注意到了。 那位世子明显对殿下有企图，只是看起来也算斯文有礼。若是公主殿下与这位世子成了，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不知殿下心里，到底有没有人。殿下上次无意中说了心里有人，虽是解释过了，但是青萝还是有些怀疑容凛。 再次回到国公府，郁棠果然看到了门口被捉住的二表兄。 确切地说，是已经归来的大表兄提着人后衣领正在小声训着。至于旁边站着的女子，则是连家大公子连岳的妻子，郁棠的大表嫂。 看到郁棠回来，宁氏扯了扯相公衣袖，连岳松开连衡的衣领，让他安分点，这才抬步迎了过来。 “棠棠。” 连岳面上带了些歉意，看向郁棠的目光极为温和，“是连衡不懂事，若是他让你受了委屈，我和父亲都会好好罚他的。” 连衡在一旁委屈地绷着张俊脸，一句话也不敢说。在大哥看过来的时候，颇有些不甘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连岳：“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连衡当着大嫂和郁棠的面被训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她自己走得慢还怪我。” 但是很快的，连衡大声：“对不起！” 郁棠叹为观止，某一刻，她也觉得表兄好可怜。但是，对上连衡凶巴巴看过来的目光，郁棠不觉得了。 还是好生教训一顿的好，免得在外面得罪了人吃亏，郁棠很是操心地想着。 今时不同往日，郁棠很担心她的每一个亲人。尤其在知道三皇兄和萧氏一族狼子野心后，便更为不放心了。 宁氏：“不如进去里面，外面风大。” 几人进了里面，郁棠明显地发现连衡整个人怂了起来。想到连衡对外公的恐惧，郁棠忍不住有些开心。 不过，她也不打算告状了。因为，不用她说，大表兄便会说的。 果不其然，因为回来路上没有等郁棠，连国公大发雷霆，更是罚了他两个月月钱。 连衡委屈巴巴地走了，连国公这才把目光放在郁棠身上，“棠棠没有受委屈？” 郁棠摇摇头，不过还是把自己遇到奇怪的人添油加醋地说给外公听。 “真有此事？”连国公果然皱起眉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疑惑。 郁棠：“是啊，我前些日子在太子府上，也遇到了刺客。” “也不知是我得罪了什么人，才有这么多人来刺杀我。”郁棠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她想，若是外公他们有了防备之心，是不是就会安全一些。 以及，上次皇兄说过的，外公搜集到的证据，看着皇兄重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关于哪个官员的。 “棠棠不必担心，我会让你表兄派人好好保护你的，还有太子。” “或许，那些人的目标，不止是你。” 连国公捋着花白胡子，忍不住担忧地道。目中带了丝隐怒，他既然站到这么高的位置上，自然不能让这些小辈们来承担伤害。 他定要查出这背后之人。 连国公隐隐怀疑一个人，但是他没有证据。或许，有些人的心确实大了，不仅心大了，胆子也大了。 看出郁棠的担忧，连国公：“放心，这事我和你皇兄自有安排。” “听说棠棠除夕的时候有表演，可以让外公先开开眼吗？”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琴艺也是非常不错的。”连国公遥想当年，忍不住笑得眯起眼睛。 郁棠：“不敢在外公面前献丑。只是，待我练好了，再来请教外公，外公可愿意帮我看看？” 郁棠自然知道外公年轻时名号，只是在外征战戍守多年，她也不敢拿这些小事麻烦外公。倒是如今外公自己提到，郁棠自然是再高兴不过。 “自然愿意。” “多谢外公！” 第58章 遇见三皇兄 从国公府回宫，已经是申时了。 天色渐晚，苍灰色的苍穹也暗了下来。有细小的雪花飘落，郁棠推开车窗看着，有些出神。 “殿下在想些什么？” 看向青萝，郁棠将车窗关上，端正坐好，面上带了些严肃。 “明日，我们去永宁寺。” “殿下？”青萝觉得疑惑，“可是……” 郁棠打断她的话，“这次不是母后让我去的，所以我要坐轿子上去。” 青萝说的自然不是这个，不过殿下心意已决，她也只能从命。 “对了，我上次求来的平安符，送到容凛手里了吗？” 因为郁棠打定注意暂时不见容凛，所以把平安符交给容凛的事情便托付给了青萝去办。 “殿下，我已经把平安符送到了太子府府上。只是，殿下也知道，最近容侍卫不在京中，所以殿下求来的平安符，要过些日子才能送到他手里。” 郁棠虽是遗憾，也只能作罢。 翌日，郁棠和母亲请了安后，便匆匆地去了永宁寺。只是遗憾的是，了因并不在寺中。 因为是关于父皇母后的事情，郁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因此即便没见到人，她也没有如住持大师所说的告诉住持。 好在，听住持大师的意思，了因就在京中，只是有事外出了。 郁棠在寺院中高大的银杏树下徘徊了一会儿，有些怀疑了因大师是算到自己要来，故意躲她的。 但是，会吗？ 郁棠不确信，她还不至于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就如她之前所说，了因大师很有名望，即便是父皇在他面前，也要礼让三分。 “棠棠？”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郁棠忍不住蹙了蹙眉，慢吞吞地转过身。 “三皇兄。” “原来真是你，方才阿因那说是你，我还不确定呢。” 三皇子一身藏蓝暗纹锦衣，腰间挂着只羊脂蟠龙玉佩，看向郁棠时笑意温和。 让郁棠意外的是，和三皇兄在一起的是东临质子阿因那。 此刻阿因那一身大容服饰，因为轮廓深刻，有种异域的俊美。看向郁棠，很是有礼地拱了拱手。 郁棠笑眼弯弯，眼底却藏着丝担忧，在眼中一闪而过。 看向阿因那时，郁棠却是想到了那两个晚上的刺客。但是见对方神色坦然，郁棠佩服他的镇定。 的确，上一世搅弄风云的阿因那，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 倒是三皇子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几次，阿因那似是对郁棠有些关注，郁棠也像是有所感触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道，“看来八王子对棠棠很是关注呀。” 阿因那琥珀色的眼睛剔透明亮，看向郁棠仿佛充满深情，郁棠却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后背绷紧，感觉到了威胁。 阿因那有些无趣地收回目光，对上三皇子，却是笑容灿烂地道，“是啊，公主殿下容貌倾城，姿容绝代。对待美好的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向郁棠，阿因那似是深情地道，“公主殿下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 “按中原人的话，仿若三月里的桃花粉瓣，眼眸如水，潋滟融融。” 郁棠忍不住眨了眨眼，内心有些拒绝地道，“八王子的汉话说得很好，只是太夸张了。” “若说美人，三皇嫂才算绝色倾城。” 看了看三皇兄，郁棠开玩笑地道，“既然八王子和皇兄友好，想必见过三皇嫂了，何必再来夸我呢？” 三皇子微愣，目光沉着地看向郁棠，然而郁棠只是羞涩地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果然如阿因那所说，潋滟含波。 低头，三皇子暗忖是自己想多了，抬头却是看着郁棠宠溺地笑了，“棠棠不要自谦，京城双姝是公认的。你和你皇嫂，美得各有千秋，万不可妄自菲薄。” 郁棠有些窘地低下头，“皇兄不要打趣棠棠了。” “不知皇兄来这里是为何事呀？”郁棠挽了挽脸颊旁的碎发，好奇地问道。 “哦，自然是来祈福。贵妃近日身体虚弱，为兄有些担忧。” “贵妃娘娘不舒服吗？”这事，郁棠倒是不知。 不过，郁棠很快反应过来。近日她忙着练琴，忙着找了因大师的事情，却是疏忽了宫里。只因母后身为六宫之首，除了那奇怪的毒，郁棠其他事情倒是不担心的。 “太医如何说？”郁棠有些担忧地问，看上去竟是有些伤心。 “好多了，来这里，不过求个心安。”三皇子笑笑道。 郁棠点头，顺口道，“八王子也是来寺里祈福的吗？” 三皇子觉得今日郁棠有些奇怪，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在他印象里，还是郁棠被戚玲珑牵着鼻子走的愚蠢样子。 “问这些做什么，你怎么上来了？不是之前来过一次吗？”三皇子不禁有些怀疑地看向她。 “哦，这里的斋饭很好吃，我有些馋了。”郁棠随口扯了个谎，目光却时不时地瞄向阿因那。 “小馋猫。”三皇子笑笑，不再把郁棠放在心上。 恰好此时扈从有事来找，三皇子让郁棠自己玩，和阿因那说了声抱歉，便暂时离开了。 郁棠没有离开，她想要和他提提和生的事情。毕竟，她还想要皇兄得到阿因那的帮助。至少，不能让阿因那帮着三皇兄。 虽然对上阿因那有些紧张，尽管那两晚虽是没发生什么，但确实是让她担惊受怕得做噩梦的。 纠结了一会儿，郁棠看着脚尖，“你方才还没说，你来寺里做什么？” 到底是紧张的，郁棠感觉后背绷紧得有些发麻了。 “公主看上去有些怕我？” 此刻青萝和青鸢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见东临质子和他们殿下说着话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 郁棠梗了梗，硬气地没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郁棠很想知道，阿因那和三皇兄到这里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即便阿因那可能不说实话，但她至少要问一问。 “哦，求姻缘。你想必也知道，我是被送来做人质的，很有可能就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不如就在这里好好享受。” “大容皇帝，就是你父皇，他看上去也没有想我死的意思。” 虽是做好了准备，但阿因那的直白，还是让郁棠有些意外。 第59章 没有结果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郁棠道。 毕竟，您可是未来的东临国主。虽然此刻处境窘迫，但日后是万人之上的。 郁棠有些敬佩地看了眼阿因那，有些好奇地问，“殿下来这里求姻缘，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看着阿因那，郁棠虽然心里尴尬，还是忍着脸热道，“若是殿下喜欢，我可以帮你撮合。” 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至于如何提到和生，郁棠有些迟疑，怕处理不当反而惹了对方恼怒。 正巧这时，一群小孩的嬉闹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一群小孩子冲出来，像是入水的鱼一样忽地奔过去，唯有一个不小心被石子绊倒，跪在地上呆了呆，哽咽着哭出了声。 郁棠走上前，有些担忧地问，“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突然走来的漂亮姐姐让小孩愣了愣，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哭声也奇妙地止住了。 小孩低下头揉了揉膝盖，泪汪汪的眼睛看向郁棠，乖乖地说了声“能”，便自己站起来了。 郁棠满眼鼓励地看着他，摸摸他脑袋，“乖。” 看着小孩重新跑开去找伙伴们，郁棠直起身子，不由开心地笑了。 “你看起来很招小孩子喜欢。”阿因那走到她旁边，似有意味地道。 郁棠忽然想到和生，下意识地笑道，“我有一个弟弟，和这小孩差不多大，很可爱。” 看着小孩离开的方向，郁棠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小孩子干净又纯粹，和他们在一起不用想太多，心里也平静安宁。” 阿因那本以为她会说小孩可爱，倒是没想到她感慨颇深，不由笑道，“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想法却有些老成。” “像是经历了很多……还是，被什么人骗了？” 阿因那又想起郁棠曾经相交的好友戚玲珑，和宫里关系很不错的陈嫔…… 这只是他能查到的，阿因那很是怀疑，自己只是来了没多久便查出这么些人，那郁棠身边，还有多少图谋不轨之人。 摇摇头，阿因那不再为这些不相关的事情留神，问道，“我记得公主殿下只有几位皇兄和一位皇妹，并没有比殿下还小的皇子。” 郁棠因为他方才的话沉默许久，此刻听到，给他解释，“冯娘娘为父皇留的小孩，不过之前生活的环境有些不好，小家伙看上去也瘦弱，不过现在比之前好很多了。” 其实阿因那早就知道和生是因为郁棠的缘故被封了皇子，虽然不知道郁棠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事也算是帮到了他，郁棠让他觉得疑惑的同时，也有些感激。 “看上去公主很喜欢他？” “那当然，我是他皇姐，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他的。” 阿因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郁棠不解，却是忽然见阿因那低下头，朝她凑近了些，不由被吓了一跳。 看着阿因那唇角的一丝笑，郁棠觉得他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因此没有避开。 只听他对方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冰雪的薄凉，仿佛细长的小蛇鳞片从耳廓上划过。 “你猜到是我了，对？” 郁棠僵立在原地，目光颤了颤，有些不敢呼吸地看向阿因那。 对上那双戏谑漂亮的眼睛，郁棠忽然松了口气。她知道，对方不会对她怎么样，至少此刻不会。 “果然。” 阿因那退到适当的位置站定，看向郁棠的眼神却变了，不再像之前的那样严肃，反而带了些亲切的笑。 郁棠对他的笑有些不适，总觉得有些危险。 阿因那，“你还挺聪明的，胆子也不小。” “不过，你要见的人此次是见不着了。” 郁棠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三皇兄的身影，却听阿因那被逗乐一样地笑个不停。 郁棠：“……” 郁棠心情糟糕地抿紧了唇，直等阿因那笑够了，才听他道，“放心，这事你三皇兄不会在意的。当然，他也不会知道。” 郁棠有些放下心来，但又不相信阿因那，心里七上八下的。 幸而阿因那没有再说什么挑战她内心的话，只是问了些有关和生和冯妃娘娘的事情，便算完了。 郁棠一一回了，也不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只因为，她知道即便没有她，阿因那也能从其他人口里得知和生和阿因那的消息。 待三皇子过来时，郁棠已经不在了。看着阿因那一个人无聊地在站那发呆，三皇子快步走过去，面上带了些隐忍的兴奋。 “八王子，你猜，我们拿到了什么？” 待到郁棠回宫后，因为想着三皇兄的事情，便去了母后宫里一趟。 去时，又想到了萧贵妃身体有恙，郁棠啃着块奶糕，问皇后娘娘，“母后，贵妃娘娘这几日真的生病了？” 皇后让身边的宫人下去，让郁棠坐到自己跟前来。看着郁棠本就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润，又想到这几日郁棠与往常不同的行为。 皇后点头，又是庆幸，又觉得有些心疼。 只是，“听说棠棠今日去了永宁寺，可是因为什么缘故？” “上次为我们求了平安，又给自己求了姻缘，这次去是为了什么？” “棠棠，可不能在佛前一次求得太多，不然便一个也实现不了了。” 郁棠乖巧地摇摇头，“没有的。” “那你今日去，是去做什么的？”皇后问。 郁棠歪了歪头，觉得自己不能撒谎，索性道，“母后，我是去寻了因大师的。” “了因大师？为何？”虽然皇后也极为尊重了因大师，但棠棠毕竟还小…… 一时间，皇后看着郁棠娇妍明媚的脸，有了些许担忧。 皇后娘娘不由语重心长地道，“棠棠，虽然母后不阻拦你喜欢什么人。但是，万不可喜欢了佛门中人，没有结果的。” 郁棠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母后的想法能这么的奇怪，一想到自己和了因共处的那副画面，郁棠不禁打了个哆嗦。 “母后，我不会的。” 何况，那和尚哪里是什么得道高僧，明明是看上了她的钱。之前只是几句话，便从她手里赚了一千五百两，此刻郁棠只是想想便觉得郁闷。 暗中握了握手，郁棠想，她改日定然要将了因带到宫里来。 第60章 我喜欢能打得过我的人 听了郁棠的话，皇后也没说信或不信，只是看着她，有些疑惑，“那你是为何去寻大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郁棠摩挲着手炉表面细腻纹理，故作欢喜地道，“上次大师为我解了梦，我这几日也没再做噩梦了。” “此次去，是为了感谢大师。” 想到郁棠上次从永宁寺回来说过的事情，皇后也觉得她的做法很对，点了点头，又提起另一件事。 “听说你昨日见了平南王府的世子，感觉白曜如何？” 听着母后直白的话，郁棠只觉得她就差说自己对世子有没有看法了。 其实她昨日回到宫里，仔细想了想，便觉得白曜的出现有些凑巧。之后想想，或许表兄带自己出去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了凑这个“巧遇”。 本以为是外公那边为自己的婚事着急，没想到，母后看上去也有些急的样子。 小动物一样依偎在皇后身上，郁棠忍不住撒娇道，“母后，我还小嘛。” 皇后对她的亲昵很是受用，但是也用心替她张罗。关于白曜的事情，还是今日上午兄嫂过来告诉她此事，她才知道。 只是没想到，那位世子殿下竟然对棠棠用情至深，隔了两年的时间还把棠棠放在心上。除了有些远外便没什么问题了，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皇后想，只要世子对棠棠用心，两人若两情相悦，即便不舍，她也想要两个孩子幸福。 拍了拍郁棠后腰，皇后扶着她让她坐好，面上带着笑意，“听说世子爱吹笛，也擅长琴曲，你喜欢箫，正好琴箫合奏。你们又都爱诗词，兴趣也相投，算是夫妻相合了。” 对于白曜，皇后印象也不错，因此看着郁棠，忍不住想象了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只觉得般配极了。 郁棠却觉得心下惶惶不可安定，太快了，而且也太远了。 猛然间，郁棠察觉出什么，捕捉到母后眼中的一丝忧愁，不由握住皇后的手，“母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皇后笑笑，摸摸她脑袋，一脸轻松温和，“没有，棠棠怎么这么想？” 郁棠抿了抿唇，有些伤心地低喃道：“那母后为什么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呢？那么远，若是去了，也不知一年里能不能见上一面。” 眼睛时不时地抬一抬看看母后，郁棠忽然低垂着眼睫，神色低落，声音也夹杂着委屈。 “是不是棠棠惹母后生气了，母后要将棠棠嫁出去？”郁棠只要一想到上一世和亲后孤独无依的生活，便觉得胸口又闷又疼。 皇后见她伤心极了，不由将她揽在怀里，哄道，“不是的，母后永远爱棠棠，永远不会生棠棠的气。” “那母后为什么要把我远呢？” 郁棠看向母后，总觉得她有些心事重重。忽然想到什么，郁棠不由低着头，睁大了眼睛。 不会是，皇兄发现了三皇兄的阴谋？所以担心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要把自己送走？那上一世为什么不送自己走吗？ 忽然，郁棠就想通了。也因此，对自己上一世的不懂事给狠狠气到了。 谁能想到，自己能那么傻呢？又如何能想到，自己待戚玲珑一腔真心，却落得那样下场……想到母后上一世临终前可能对戚玲珑和三皇兄有那么一刻的美好幻想，郁棠忍不住心口疼地抽了一下。 皇后没有和郁棠多说什么，只是见她看上去有些伤心，好生安慰了一会儿。 看着郁棠姣好的桃花眸璨璨含星，带着丝丝的忧伤，皇后便觉得心疼不已。 其实早在之前，她就察觉到了萧贵妃的野心，以及三皇子藏在温润谦和外表下的精明锋锐，只是，到了最近，越发明显罢了。 虽然在皇上立储的时候，皇后就已然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的身体似乎出了点小问题，皇上也是。 她只是简单的风寒，太医说医治起来并不困难，难就在皇上身上。早年征战积累下来的伤病，和为了大容夙兴夜寐积累的劳损，都让他身体每况愈下。 皇后看着心疼，更多的却是为两个孩子感到担忧，大女儿早已远嫁，太子也有手腕不必她太过担心，因此便剩下单纯的郁棠了。 虽是从那次醒来后，郁棠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但是在皇后眼里，郁棠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下颌磨蹭了郁棠发顶，皇后语气有些轻松地问她，“听太子说，你最近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可是真的？” 郁棠愣了愣神，才想到上次在太子府自己说过的话，不禁高兴地道，“是啊，从那次醒来，做了那些噩梦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是吗？”皇后将信将疑，看着郁棠有趣的反应，心这才放了下来。 “当然了，我发现玲珑是三皇兄那边的人，她以前也不是真心待我好，所以我才不和她玩。”郁棠别扭又委屈地道。 “我们棠棠懂事了。”皇后夸她，郁棠忍不住反驳，“母后，我都是大人了，您还拿对待小孩子的态度。” 说着，郁棠忍不住赌气地侧过身，半晌没听到母后说什么，又忍不住转回来，看着母后温柔的轻笑，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一把扑到母后怀里，郁棠脑袋蹭了蹭，“母后对我最好了！” 皇后看着她被蹭乱的发，有些愉快地笑了。 晚间练习琴曲，敲定琴谱时，又是戌时了。 郁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柔韧的腰肢往后倾斜，几乎和桌面平行。 慢吞吞地坐起身，郁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 由着青萝和青鸢服侍着沐了浴躺在床上，郁棠忍不住侧着身子，手枕在脸下，好奇地问两人。 “这两日总出去，你们，有没有觉得看着喜欢的人？” 说着，郁棠忍不住单手摆了摆，欲盖弥彰地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看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喜欢他？” 青萝知道公主是因为皇后的话在纠结了，只是想到皇后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忧。 只是，皇后不愿说的话，她若是猜了告诉殿下，殿下若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事情做出什么傻事……青萝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倒是青鸢很积极地道，“殿下，我喜欢能打得过我的人。” 青萝：“……” 郁棠惊讶地“啊”了声，笑着摇摇头，“那阿萝呢？” “殿下，奴婢没有喜欢的人。” “殿下是在因为皇后娘娘的话烦恼吗？” 第61章 担心他的安危 接下来几日，郁棠都专心待在宫里练琴。偶尔碰上不确定的，也会拉上来宫里的六皇嫂看看。 六皇子妃因为太子妃和霍冉的缘故，对郁棠观感很好，待相处一段时间后，更是喜欢与她一起。 一日，郁棠陪来宫里问安的六皇嫂去太子府，途中遇到霍冉，正巧一起前往。 见几人都来，太子妃当然开心。郁棠几日没有出来，看到皇嫂自然满心欢喜地凑上去，“皇嫂，这几日感觉可好？皇兄有好好照顾皇嫂吗？” 看她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子，几人均是忍不住想笑。太子妃见她满脸关心，也一一回答。 “当然好了。有你们来陪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郁棠忍不住高兴地笑笑，又见一旁放着做到一半的小衣服，不禁有些担心，“这些交给绣娘们去做，皇嫂不要累着了。” 太子妃笑笑，倒是一旁霍冉忍不住道，“看来棠棠比我们都关心静兰，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郁棠不太明白她的话，有些疑惑。 六皇子妃见她满脸茫然，不由提示道，“戚玉轩回京了，棠棠知道这事吗？” 最近他们都知郁棠为除夕宫宴准备的事情，想必是不知晓。如今看她神情，果真如此。 郁棠开始没明白，看着几人担忧的目光，忽然记起来了。 因为和戚玲珑交好的缘故，她和宁王府走得比较近，而戚玉轩是宁王府世子，也因此和她交好。 只是，她上一世不曾注意过这些。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喜欢戚玉轩吗？ 郁棠感觉到荒唐，忽然又想起昨日母亲的话……难道母后也在担心此事？担心她喜欢戚玉轩，或许会因为心上人的缘故和戚玲珑和好？可能吗？ 郁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事，不过，这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霍冉不太相信，“真的吗？” 郁棠：“我何必骗你们，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起喜欢的人，郁棠的面颊泛着蔷薇粉，桃花眸熠熠含着憧憬，“我喜欢的人能打能战，相貌俊美，又威风又厉害。我最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烈阳。” “最重要的是，他是全天下最值得得我信任的人，他永远不会辜负我，一辈子也只爱我一个人。” 郁棠说着，捂了捂脸，在心里默默地给容凛道了歉。就当容凛很喜欢自己，就当她也喜欢容凛，郁棠不想嫁人，那么唯有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他们才会放弃。 她这话一出，把太子妃惊住了，遑论霍冉和六皇子妃。 这些形容，自然和戚玉轩自然八竿子打不着。而对于郁棠把她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说出来，几人心里又是震撼又是惊喜。 喜的自然是郁棠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只是，是哪个呢？ 看着几人暗戳戳的目光，郁棠故作窘迫地红着脸低头，“至于是谁，就不告诉你们了。” 霍冉有些急，但是也不能逼着她开口，给太子妃使眼色，太子妃只是摇头，做了个“急不得”的口型。 之后，几人又聊了郁棠表演的事情，又提到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不知怎么的，竟是提到了郁棠的表兄连衡。 只因前些日子，连衡又因为银翘的事情出了岔子。虽然只是醉酒闹了一通，被银翘姑娘从摘星楼里赶出来，但就他的身份来说，也是极为丢脸的行径了。 霍冉觑了眼郁棠的脸色，“其实，连二公子很好，但是看错了人。” 六皇子妃也附和道，“是啊，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何必和一伶人纠缠。” 看郁棠脸色有些不好，六皇子妃找补道，“倒不是说伶人没有好的，但是你表兄找的确实不是个好的。” 郁棠自然知道这点，毕竟上一世她和亲去北苍前，还听到银翘说表兄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让表兄放弃银翘。郁棠总觉得，银翘会害了表哥。 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事，她自己也没懂，如何去管兄长的事情。 霍冉见她面上忧色，再想她近些时日变化，不由猜道，“棠棠，你是不是想要帮你表哥脱离苦海？” 郁棠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二冉，你可有办法？” “二冉？！”霍冉脸色瞬间不好了，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太子妃，还是给郁棠支招。 “给她钱，让银翘直接拒绝你表哥？”霍冉道。 郁棠摇头，表兄不知被银翘拒绝多少次了，但是依然执迷不悟。 “那让我想想，要不，让她直接消失？”霍冉摩挲着下巴，忍不住有些烦躁地道。 她其实也不太懂感情一事，而她最会的一套便是简单粗暴。 郁棠连忙摇头，这次，就连六皇子妃杜念容看她也神色无奈。 “不能闹出人命。” “好。”霍冉手肘支在桌面，捧着脸，不太想思考。 郁棠摇头，她觉得这事不着急。另一方面，她觉得这事毕竟是家事，其中还关乎表兄的颜面和情感，还是她自己慢慢想。 这事暂时岔了过去，几人还是对郁棠喜欢的人有些好奇，郁棠对此闭口不言，只笑眯眯地摇头。 她只是不想嫁人罢了，到时候母后问起，她也算是有了交代。郁棠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开心，同时也开始思索起其他的事情。 等到只有她和太子妃在的时候，郁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容，容侍卫，算了。” 郁棠本想问容凛怎么样了，但说到一半，郁棠还是放弃了。既然把容凛放在了太子府，容凛便是太子府的人，她过问太多，总是不好。 太子妃却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只把自己能透露的说了，看着郁棠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禁笑着道。 “看上去，棠棠很在意容侍卫。” 郁棠本想否认，但是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因而只是郁闷地点了点头，“是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又瘦又弱，身上还满是伤痕。” “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他。” 太子妃点点头，有些明白她的心理，握着她的手按了按，“放心，容侍卫很厉害，太子很器重他。” “棠棠也知道，在短时间能被殿下派出去的，都是太子着重栽培的。” 郁棠失落地“嗯”了声。 只是，正因为着重栽培，所以她才更担心他的安危啊。 “所以，棠棠喜欢的人，是容侍卫吗？”太子妃忽然凑近她，轻声道。 第62章 皇嫂太看得起他了 郁棠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怎么会？” 看着皇嫂狐疑的目光，郁棠坚定地道，“不是他。” 只是目光不自觉的游移，让太子妃更是怀疑。但郁棠太紧张了，以至于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对上皇嫂的目光，郁棠感觉有些糟，但还是认真道，“皇嫂，不是他。” “那是谁？”太子妃轻笑了笑，“不是容侍卫，是哪位将军？棠棠若是喜欢，我和太子也可以帮你看看。” 郁棠摇头，“但是，他现在不能娶我。不过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一人，我愿意等的。” 这话说得太子妃眉头蹙了蹙，担忧地看了郁棠一眼，暗觉不靠谱。 “那他什么时候打算娶棠棠？他若是没有准备好，便要一直等着吗？” 太子妃希望郁棠好好想清楚，十分担心她被人骗了，而郁棠的表现也着实让她担心。 “皇嫂，没关系的，我愿意等，我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对她的顾左右而言他，太子妃更是心下不安，但见郁棠满脸爱慕憧憬模样，还是没说什么。 有时候，她也为郁棠的执拗性子感到头疼。不过，公主大婚是大事，想来到时候人不合适，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把棠棠嫁出去。 在郁棠离开时，太子妃谆谆告诫，“千万记得爱惜自己，不要在成婚前被人骗着失了身。棠棠要记得，真正珍惜爱慕一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婚前失节的。” 虽然这话难听，但太子妃还是忍不住与郁棠道。 在太子妃眼中，郁棠虽然近段时间成熟了些，但终归还是个孩子，让她忍不住地为郁棠担心。 郁棠含羞地点了点头，忍不住亲昵地小声嘟囔，“皇嫂太看得起他了。” 太子妃笑笑不说话，目送她离开。直到人看不到了，脸色这才沉了下来。 棠棠有了心上人，这样大的事情，之前怎么不见提起，偏偏在戚玉轩回来的时候提及。 “能打能战，相貌俊美……像是烈阳？” 难道真的是戚玉轩？ 虽然身为宁王世子只娶一位夫人有些说不过去，独宠就更是异想天开，但男人情浓时什么话说不出。只是，那说的话便如耳旁的风一样，一吹就散。 万一棠棠用情至深，被骗了呢？ 郁棠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那样否定了，皇嫂还在想她和戚玉轩的可能。然而只因她之前对戚玲珑太好，让人不得不想。 只是让郁棠意外的是，她有了心上人的事情很快就被众人知晓，就连母后也问起。 还不止，熟悉的陈嫔遇到她，也会提上一句，看上去有些好奇的样子。 两人又是一起去看和生，走在一起时，陈嫔问起这事，郁棠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头疼。 到底是谁把这事给传出来了呢？ “棠棠，你就透露一下，我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看着陈嫔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满是笑意，眼睛里充满好奇和可怜巴巴，郁棠虽是心软，还是摇头。 “不行。” 说到这事，郁棠便觉得难为情。不说她有没有喜欢容凛这回事，就是上一世，容凛明明对她目光灼灼，却也没有说过一句求爱的话。 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没说他的名字。郁棠在某一刻，感觉到一丝丝的委屈。好在，这委屈就像冬日的薄雪一样，风一刮就碎了。 因为白曜的出现，戚玉轩的被提起，郁棠真切地感受到了“成亲”这件事对她的压力和威胁。她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她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喜欢的人看作是容凛呢？郁棠不明白。 随即，她又想，或许两世遇到的人里，只有容凛，她感觉到被喜欢了。 陈嫔又磨了郁棠好一会儿，见她始终不答，也只得悻悻然放弃。 “对了，你知道和生明日晚宴也要去吗？”陈嫔问她，郁棠自然不知，但也好奇她说起这事。 陈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你也知道，明日是除夕。我昨日去冷宫看了，冯妃的身子看上去不太好了。” 说这话时，陈嫔声音很小，郁棠听着，有种心里一酸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冯娘娘，还是和生，抑或是那个重生前被幽禁冷宫的自己。 一时间，郁棠陷入回忆里。若是容凛没有在那个时候出现，自己或许会在某一日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 如今想想，那时容凛出现在冷宫就很让人吃惊。 毕竟，她是嫁去北苍六年的公主，还是已故北苍王的妃子。即便未被临幸，但按照俗礼，也是北苍的人，被新一任北苍王继承的先王“遗产”，是不被允许回故乡的…… 即便是皇兄的命令，换做是其他人，想必也会很自然地以其他事为先，甚至可能让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只有容凛，郁棠忍不住指甲掐进掌心，有些莫名的感触。 “棠棠？你怎么了？” 看着郁棠无缘无故地冷汗涔涔，陈嫔被吓了一跳，连忙把人唤回神。 郁棠有些释然地冲陈嫔笑了笑，声音略微沙哑地问，“所以，你是想要我带和生去见冯娘娘是吗？” 陈嫔点点头，“是啊，除夕是年，阖家团圆的日子。况且，和生还是个孩子，他母妃就在宫里……不过，殿下若是为难，也没关系。” “毕竟，和生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托殿下的福了。” 郁棠摇摇头，她不喜欢听这些话，“我来想想办法。” “只是，未确定前，娘娘不要告诉和生，可以吗？” 陈嫔有些惊喜地点点头，郁棠则是若有所思。 明日便是除夕，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见了和生后，郁棠回到涟漪宫，先和青鸢一起堆里的小雪人，这才给手哈了哈气，抱着手炉四处闲走。 青萝和青鸢随她一起，走过梅林，走过冰湖边，走过御花园，最后在一处假山旁停驻。 一路走走停停，郁棠感觉身上有些热腾腾的。青萝给她递了帕子，郁棠接过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青萝：“殿下看上去忧心忡忡，可是因为什么事情烦忧？” 第63章 听说他现在还不愿意娶你 郁棠摇头，她是担心很多，但是这些事，她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若是要人相信，她还需要些依据，需要些信任。 毕竟，夺储是大事。况且，有许多事情，和前世已经不同了。 看着远处花树上挂着的红色小灯笼随风摇曳，郁棠忍不住出神。 “殿下？” 见公主直愣愣地看着某处发呆，青萝看她面色发白，不禁担忧地开口。 郁棠回过神，小声问青萝，“父皇最近身体可好？” 青萝疑惑地看了看公主，还是摇了摇头，“殿下，陛下的情况，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能随意打听的。” 而且，青萝有些不解地道，“何况殿下每日都能见到陛下，陛下看上去也身体很好的样子。” 郁棠“嗯”了声，依然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得青萝忍不住睨了眼青鸢。 青鸢满脸无助，但也不得不在青萝的威胁下握了握拳，在郁棠奇怪的目光中来到殿下面前，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殿下，奴婢给您变个戏法。” 郁棠虽是心中忧虑，看向青鸢时，眼中已然带了温和，“嗯”了声。 青鸢有些得意地看了眼青萝，然后把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来，然后张开掌心给两人看。 “什么都没有哦，”青鸢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模样，“看好了。” 郁棠起了些兴趣，目光落在青鸢手中。然后只见青鸢手掌摊开又合上几次，一声轻笑，青鸢两手一握，左手朝右手拉了一下。 右手打开，竟然拈了一枝红艳艳的梅花。 青萝十分捧场地拍了拍手，郁棠有些惊喜地看她手中，好奇心起地要去看她的袖子，青鸢把花递给她，一溜烟地小步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了郁棠一眼，一脸恃宠而骄的任性模样。但是郁棠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忍不住也快步追了过去。 身后青萝也不得不跟上去，暗暗觉得还是青鸢有办法。 再次回到宫里，郁棠感觉身上出了层薄汗，忍不住让青萝唤人给自己抬了水沐浴。 只是还没享受沐浴的快乐，郁棠先跟母后跟前的传话宫女去了景阳宫。 以为母后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郁棠只匆匆擦了擦便换了身干净衣服过去。去时，让人意外的是，太子也在。 “皇兄？”郁棠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个时候皇兄应该已经回了太子府。毕竟，明日便是除夕。 看向郁棠时，太子脸上难得的严肃，皇后也是，郁棠感觉到了些紧张。 “不知道母后找我有什么事情？”郁棠看着母后担忧目光，不禁忐忑道。 皇后按了按眉心，示意太子说。太子只犹豫了片刻，便直言道，“从宁王府传来消息，宁王世子有意要做驸马。” 而大容的适婚待嫁公主，只有郁棠。 郁棠不理解，也不接受，秀气的眉忍不住紧紧蹙了起来。 但郁棠并不怀疑皇兄说的话，往其他府上安插探子是每一个皇子的基本素养，何况，高官士绅和高门贵府也会如此。只是，怎么会如此呢？ 郁棠自认为自己不是十分绝色的人，不值得戚玉轩放弃他的大好前途。毕竟，尚了驸马，即便能够做官，在大容也是有限制的。何况，郁棠打心底里讨厌宁王世子。 所以，他们是因为皇兄的缘故才要让戚玉轩娶了自己？因为自己不再信任戚玲珑，不能为他们所用？ 即便曾经郁棠和戚玲珑在一起时，不曾透露过消息给他们，但是，她和戚玲珑的关系确确实实让母后和皇嫂他们伤了心。甚至是，她无意中的一些行为，也可能透露了什么。 郁棠越想越是恼火，只是在皇兄和母后面前，她不愿意失态，“皇兄，母后，棠棠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世子。” 说着，郁棠还是忍不住蜷了蜷掌心。怎么说呢，还是觉得很羞耻，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竟还是容凛，在北苍幽都救了她的将军。 一身铁铠，双眸漆黑且耀目，却又暗藏着锋芒和隐隐的不驯。 太子看了皇后一眼，想到太子妃的叮嘱，眼中划过无奈，但还是道，“你可想清楚了，此次是宁王世子主动要娶你。你若是反悔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郁棠：“……” 郁棠奇怪地看了眼皇兄，总觉得他怪怪的，“为什么皇兄会以为我对世子有好感？” 太子因为她的语气怔了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皇嫂猜的。” 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郁棠默默无语了。原来她上次解释了那么多，皇嫂竟还是对她有误会。 皇后显然有些惊讶，惊讶郁棠有心上人的事情。看太子的神情，似是早就知道，但也来不及去问，只是看着郁棠，忍不住道。 “棠棠有心上人了？”皇后轻声问，仿佛是怕打碎了此刻的沉默，又像是不敢置信。 郁棠虽是羞窘，还是故作淡定地点点头。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她有心上人这个“谎话”，如今也是越说越自然了。 郁棠刻意忽视内心的紊乱，郁棠矜持地点了点下颌，“所以，母后，皇兄，除了他，我是不会嫁给其他人的。” 皇后难掩激动，忍不住问她，“那棠棠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 太子看上去也有些好奇，懒倦地手肘支着，脸颊撑着，眼神散漫。 他这几日，其实挺忙的。但是，郁棠的事情，身为兄长的不得不管，所以还是在太子妃的催促下过来了。 有些失望地看郁棠摇头，不过太子也不着急，反而声音带了些调侃地道。 “听说，他现在还不愿意娶你？” 郁棠有些炸毛，“胡说，他只是想要等以后给我安稳的生活。”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让郁棠生气，“也就是说，他此刻连基本供养你的能力也没有了？” 郁棠纠结地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但是也反驳不了，只得沉默。 而在皇后和太子眼里，沉默即是默认。 此时此刻，即便是疼爱郁棠如皇后，也有些不赞同了。但是对上郁棠委屈看来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心疼。 “好了，就算是个无家无业的的人，只要品性好，性格好，最重要的是，待棠棠好……” 皇后沉吟片刻，笑着摸摸郁棠柔软的发顶，目光温柔宠溺，“也不是不可以。” 郁棠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然而太子知道，母后是不会同意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太子内心冷冷想着，呵，即便是再无能的家伙，到了他手里，也必然要琢出个人样来。 棠棠的未来驸马，也必须要耐得住他的“好生招待”才是。 第64章 驸马肯定要皇兄掌掌眼的 郁棠还不知晓太子的心思，更是不知晓皇后心中的隐忧。 皇后想，棠棠太执着了，若是喜欢一个人，必然要伤筋动骨的。若是那人待棠棠好还好，若是不好，皇后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闷。 “棠棠不喜欢世子，若是宁王府到时进宫请求赐婚圣旨，还请母后多多费心。”太子道。 皇后爱怜地摸了摸郁棠的脑袋，“自然，我们棠棠的婚事，一定要她自己愿意了才是。” 郁棠鼻子酸酸的，满眼小星星地看着皇后，“母后对我最好了。” 耳边只听太子“呵”了一声，郁棠疑惑看过去，却见皇兄转过脑袋，有些不自在，语气又有些凶地道。 “也不知道我今天匆匆忙忙赶过来，是为了哪个傻瓜。” 郁棠难得听皇兄说这样的软话，有些小感动。刚要表达欣喜地开口，又听太子不客气地道。 “不管如何，未来驸马是要先过我这关的。若是我不满意，我可是要好好磨炼驸马的。” 笑容温和了些，太子温风和煦地看向郁棠，“棠棠，你应该不介意皇兄替你管教驸马？” 郁棠：“……”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皇兄这幅样子好可恶啊。 不过，若是容凛的话，皇兄一定会满意的？郁棠掐了下掌心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看向太子时，笑靥如花地点头，“当然，驸马肯定要皇兄掌掌眼的。” 说完这话，郁棠有些高兴地看着皇兄满意的目光。抬眼看母后，母后看上去也放心很多的样子。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关心完郁棠的婚事，太子又与皇后说了太子妃的情况。郁棠在一边听着，也很是关心。 想着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郁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送皇兄出宫的甬道上，忍不住小声地问。 “皇兄，最近你还和皇嫂睡一起吗？” 奈何语气太过纠结，表情太过尴尬，一眼就被太子看出端倪。想到她这样误会自己，太子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她耳朵。 郁棠痛呼一声，有些生气地去拍他的手，“皇兄你松手，好疼，小心我告诉母后。” 太子无奈又无语地松手，捏捏她鼻子，极为宠溺的口吻，“小告状精，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皇嫂的。” 还没送到宫门口，太子便催着郁棠回去了。郁棠也不坚持，揉了揉耳朵慢慢往回走。 长长的甬道里，除了两边规律巡逻的侍卫，便没有人了。红墙青瓦，郁棠拢了拢领口，呼出口冷气。 因为想和皇兄说话，郁棠把青萝和青鸢留在了回去的路上。 此刻一人走在安静甬道中，郁棠没忍住望了望被宫墙切割的灰色苍穹。有细细的雪飘飘洒洒落下来，呼啸的冷风穿梭而过，雪被肆虐成晶莹碎末。 像是从无依无靠的某处降临，有的有了归处，落在青瓦上。而有的落在地上，被鞋底碾碎不见。 郁棠不知自己最终命运为何，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就像是从地面重新被席卷起的雪一样。 即将走到甬道尽头，郁棠脚步慢了下来，黑白分明的桃花眸中，除了飘落的雪沫，多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戚玲珑见到郁棠，也是有些惊讶，惊讶在这里见到她。不过很快，戚玲珑有些欢喜又有些忐忑。 走近，戚玲珑率先开口，眼中带着灼灼笑意，“棠棠。” 郁棠“嗯”了声，面上是笑意不达眼底的浅笑，“玲珑郡主。” 戚玲珑有些不甘愿地抿紧了唇，眼中闪过委屈，“棠棠，你以前唤我玲珑的。” 像是担心郁棠拒绝似的，戚玲珑忍了又忍，还是听了表嫂建议地没有上手去拉郁棠手臂，退而求其次地道，“以后我不再纠缠，棠棠还按过去的喊我好不好？” 可以说是极其卑微了，郁棠虽是觉得她的反应奇怪，但毕竟是她曾经最信任喜欢的人，郁棠也不愿去怀疑，“嗯”了声道，“玲珑。” 到底是不自在，郁棠：“若是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戚玲珑不舍地“嗯”了声，心里却是为郁棠刚刚的“玲珑”高兴了一下。 看着郁棠离开的背影，戚玲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心情越来越好。 虽然自己不再纠缠，但日后棠棠做了自己嫂嫂，她又能天天看到。到那时，自己便不是纠缠了，而是名正言顺的亲近。 戚玲珑只是想着，便觉得激动，忍不住想要劝哥哥立马来求亲。竟是完全不曾想过，郁棠不喜欢戚玉轩的可能。 青萝和青鸢远远看到公主，赶忙走了过来，齐齐道，“殿下，您没事？” 郁棠摇头，并没有把戚玲珑的话放在心上。 想到明日是除夕，郁棠只是想到父皇的身体情况，便觉得担忧到心口发疼。 回到涟漪宫，郁棠忍不住拿着青鸢方才给自己变出的红梅一片片地揪下花朵。 红艳艳的花瓣落了满桌，郁棠又忍不住取了石杵和石臼将花瓣研磨，红色的汁液流出来，郁棠这才感觉好些。 青萝侍在一旁，看看着殿下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心里不是很好受。 但是，殿下不愿说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陪伴。 郁棠抱着石臼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肠胃空空，这才醒过神。 回头看到青萝和青鸢担忧目光，郁棠忽然有些自责，想要笑一笑安慰他们，没有成功。 青萝率先走出口，“殿下心里难过，不必在意我们。” 青鸢附和道，“是啊，身为殿下的贴身宫女，不能替殿下分忧已然是极大的失职，若是让殿下因为我们而不安，更是我们想过错了。” 青鸢难得说这么大段话，郁棠虽是知道这是青萝教她的，还是忍不住心里慰藉。 “放心，我没事。” 想到什么，郁棠眼神柔软了些，“青萝，你替我准备样东西，我明天就要。” 郁棠悄悄和她说了，青鸢看着有些着急，也只能看着青萝先行退下。 而郁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青鸢，勾了勾手指，郁棠小声道，“明日，替我看着父皇身边宫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送吃食的宫人。” 青鸢激动地点点头，“殿下放心。” 郁棠“嗯”了声，稍稍放下心来些，内心却是忍不住地戳了戳了因。 若是他能来宫里，替父皇母后看一看，或许情况就更好了，可惜…… 而且，了因只是说了他不来宫里。但是，她可以说服父皇和母后去永宁寺嘛。 第65章 除夕 翌日除夕，窗外是泼泼洒洒的鹅毛大雪，红色的梅花点缀白雪，郁棠只看了一眼，便“嗖”地一下将窗子关上。 屋里很暖，郁棠接过青萝递来的手炉，随口问道，“东西准备好了？” 青萝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郁棠怕冷，身上裹了厚厚的狐裘，脖间也围了毛领子，这才由青萝撑着雪伞去景阳宫。 因是除夕，宫里也极为热闹，可以看到宫人们穿着新衣忙碌，入宫的夫人王妃，和穿着华丽的郡主千金们。 单是去景阳宫的路上，郁棠已然碰上了几位相熟的夫人小姐。 笑着打过招呼，郁棠与他们一同去景阳宫。 和六皇嫂并排走着，郁棠和她小声说着话。杜念容看她穿着圆滚滚的，不由打趣道，“棠棠，你可知你这幅样子像我们那边的什么？” 郁棠知道六皇嫂和太子妃同是出身太州，但她对太州不是很了解，不禁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 杜念容看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清凌凌地看过来，白净柔嫩泛粉的脸颊，忍不住捂了捂胸口。 “像是奶狐狸，刚刚满月的那种。” 郁棠的关注点不太对，有些激动地问，“皇嫂养过狐狸吗？” 杜念容摇头，“不过我在山里见过，大雪天时遇到的，可爱极了。你若是想养，我让我兄长捉一只带过来。” 郁棠犹豫了下，“不了，我不会养。” 短短一段路，杜念容和她聊了很多。聊起杜念容经常去的山，山里的飞禽花鸟，和最喜欢的野蔷薇。 到了景阳宫，里面请安的人很多，郁棠知道母后这日忙碌，也没有多待，先行回了宫。 午间和六皇子妃一起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郁棠又等到了入宫来的太子妃和霍冉，几人在郁棠宫里暂时歇息，等待晚上的宫宴。 因为太子妃有了身子，除了经常出入太子府的霍冉，六皇子妃杜念容和郁棠均是很惊喜很好奇的样子。 六皇子妃是新妇，上次入宫还被母妃暗戳戳地提醒了几句，虽是心里郁闷，但此刻也有几分好奇。 “姐姐，我可以摸摸吗？”杜念容谨慎地看了看太子妃不明显的腹部，忍不住问。 这话郁棠曾不止一次地问过，也摸过，但此刻也很想再摸一摸。 霍冉没眼看地拽了拽郁棠的手，眼眸流转地道，“不是有了心上人，等你嫁了人，你自己也可以有。” 郁棠没忍住腾地红了脸，脸颊绯红地要去扯霍冉的嘴巴，被霍冉笑嘻嘻地躲开了。 这边，如愿以偿地摸了未来侄儿，杜念容忍不住也过来凑热闹，“对啊，棠棠既然有了心上人，也该好好准备准备了。” 郁棠木着脸，不想和他们说了。好在太子妃知道她面皮薄，把话题扯过去。 雪在下午就停了，虽然只下了半天，但也足以把入目世界装扮得银装素裹。 冬日天色黑得早，郁棠吃着金丝枣圈，有些口渴，又觉得坐着累了，便起身走了走。 问了时辰，已经申时了，距离晚上的宫宴也快了，便派人去前面看看。 屋内炭火烧得很足，几人围坐在一起，均是脸颊红润的模样。小几上陈列着吃食点心，和果酿茶水，郁棠吃着，待到了时间，这才让青萝给自己取宫宴的服饰来。 除夕的宫宴，王公贵族虽按惯例要参加，但到底是身份尊贵，不会和一般舞者伶人一般公然表演，多是在幕后演奏或是戴着面纱。 虽然如此，这是郁棠第一次在宫宴上演奏，皇后娘娘还是让绣娘好好准备了一套。 主色是粉色，层层叠叠浸染的粉仿佛桃花林盛开的一片绯色。穿在郁棠身上，因其肤色白皙，衬着粉意，有种莹润剔透的美。 仔细看，那粉色又以红线勾勒，烂漫中透着几分艳丽，格外的好看。 霍冉忍不住惊叹出声，“棠棠这是，要惊艳四座啊！你这幅模样在你心上人面前一站，保证他动心。” 杜念容也附和，“是啊，棠棠你这幅姿容，哪个男子看了不动心。你那心上人，若是还不满意，他怕是注定要孤独终老。” 太子妃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显然是同意两人的话的。 郁棠抿了抿唇，没好意思开口。 直到去宫宴时，郁棠听着几人一起说着今晚宫宴的情况，暗戳戳地跟在太子妃身边。 除夕，一年里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最后一天，郁棠很想知道，容凛这天有没有回到京城。 也不知道怎么，太子妃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一样，在她几次欲言又止后，没忍住道，“放心，容侍卫昨日就回来了。” 看郁棠故作诧异又不小心露出关心的样子，太子妃忍不住笑道，“放心，没有受伤。” 霍冉和杜念容走在前面，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没有，忽然转过头停下脚步，一脸贼兮兮的。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避着我们。” 太子妃笑着摇头，郁棠理直气壮地道，“你也说是悄悄话了，怎么能大声说出来呢。” 霍冉也不生气，满脸喜意，看得郁棠忍不住纳罕。 宫宴上，郁棠和几位皇兄皇嫂坐在一起，和太子妃距离最近。 看着宫宴上出现的众多人，郁棠隔着晃动的薄纱，看到了下首的许多熟人。 太子一派的，三皇兄一派的，中立的，坚定保皇党的，和四不挨的。不远处，还有一副懒洋洋模样的东临质子。 对上阿因那的目光，郁棠眼神很稳地没动，举起手里的果酿饮了一小口。 想到什么，郁棠注意到被安排在在角落里的和生，悄声和青萝吩咐一声。没多久，和生便一脸惊喜地牵着青萝的手走过来。 郁棠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小声询问他的近况。和生乖乖地一一作答，只是高兴了没一会儿，脸上便恢复初时的闷闷不乐来。 郁棠想到昨日和陈嫔说过的话，不由暗恼自己竟是忙忘了。 心中暗暗道了声抱歉，郁棠抱了抱小家伙，心里暗暗琢磨等到快散场的时候带他去见冯娘娘。 在郁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双漆黑充满执念的目光在暗处看过来，盛着思念和隐晦爱慕。 第66章 谁说这场上只有你一人能与公主合奏的 容凛是昨日回京的，与他一起的还有太子府的一干人等。 匆匆赶回京城，除夕这日他们本可以好好待在太子府上休息准备过年的，容凛却还是在清闲和入宫值守两者间选择了后者。 后背的伤隐隐泛着疼，容凛紧抿着唇，冰冷目光在看到郁棠的那一刻，霎时泛着柔和。 身在暗处，容凛知道殿下看不到自己，也因此目光始终沉沉地注视着，像是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眼中的倾慕与爱意，在某一刻柔化了他身上的某种坚冷气息。黑暗将他藏在暗处，郁棠是他眼中唯有的光。 这边，郁棠因为对和生心生愧疚，一时间把所有心神放在他身上，尤其看着小孩乖巧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真的不再尝尝？” 宫宴上有北苍的特产小点心小奶干，尤其得小孩子欢心，郁棠忍不住投喂了和生好几块。见他真的不要了，这才将手里的咬进自己口中。 浓郁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香香甜甜的，郁棠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衣袖被扯了扯，郁棠疑惑地看向和生，和生葡萄珠似的眼睛望过来，“姐姐，吃多了牙疼。” 郁棠咽下奶干融化后的甜汁，“嗯”了声，想要伸向装有奶干的罪恶之手还是拿了回来。 看郁棠似是有些不甘愿，和生不禁犹豫又害羞地道，“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见他这么可爱，郁棠心中除了欢喜，只剩满满的喜欢。 见他这么乖巧，郁棠摇头道，“没有，和生说得很对。还有，姐姐下次若是做错了，和生若是见到，也要提醒姐姐哦。” 和生见她果然没有生气，不禁高兴地点了点头。 两人小声说话间，宫宴已然开始。和往年一样的开场，礼部的几位大人宣读了祝词，百官所有人向皇上道了恭贺的话，然后由皇帝开口，说一些诸如同喜来年展望的话。 君臣同乐，接下来便是宫宴正式开始。随着珍馐美食流水般上来，还有台上的各种表演。虽然台上的面孔大多新鲜，但是节目却没有什么变化。 若按往常，郁棠大概要无聊地想要偷偷溜走。但是这次，郁棠看得极为认真。 和生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小声惊叹一声，看得郁棠不由好笑，时不时地给他剥个松子投喂一番。 一旁青萝看了眼自家认真观看的殿下，再看一旁看得昏昏欲睡的青鸢，忍不住疑惑。 目光忍不住往宁王府那边的席位看，青萝却是看到了满眼妒忌望过来的戚玲珑。青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发现她在看小皇子，不禁皱了皱眉。 没多久，便是三皇子妃的凌波舞。台上贴心地铺上水蓝色的地毯，四座屏息间，只听“铮”的琴声起，一袭蓝色轻灵身影从半空卷着纱绸徐徐旋转而下。 只见台上人一身蓝色裙裳，裙摆绣着银线水纹，在忽然暗下来的烛火下仿佛流水一般。琴声起，水袖收起甩出，裙摆如蝴蝶般轻盈舞动，黑发旋转间与水袖裙裾扬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面纱之上，一双清冷双眸皎若天上月，一眼惊艳。 郁棠坐在台下，蓦然有种输了的感觉。但是，郁棠很快给自己鼓足了气。 不虚，这舞，她也会跳。只是，自己之前不曾计较过这些，也只在台下跳过……一时，郁棠不由疑惑，她何时也妄自菲薄起来了？ 郁棠也觉这舞极好，一边感叹三皇兄捞到个宝的同时，一边又想，三皇兄不会吃醋的吗？若是她日后嫁了人，还能出来吗？郁棠不清楚，有些纠结。 捂了捂脸，郁棠暗骂自己想多，自己明明是不考虑嫁人的，怎么现在为这事发愁起来了呢？ 因为太过纠结，郁棠索性闷头吃东西。见和生看得专心，偶尔抬眼看看，心里不服输暗道：这舞，你皇姐我也会跳。 三皇子妃退场，接下来还是歌舞，但因之前的太过精彩，便显得寡淡。 郁棠看了两眼便放弃了，只等着自己的琴曲轮到了再上场。她准备的是琴箫合奏，和二表兄一起。 表兄虽然有着纨绔子弟的名声，但对琴棋书画也算得上精通，尤其擅长箫，和郁棠一样，只是比郁棠略逊一筹而已。 快到的时候，青萝和青鸢陪她一起下去换衣服。 衣服有些繁琐，换起来需要青萝青鸢两个人帮她。面上还要重新扑粉上唇脂，轻薄的唇脂涂在唇上，郁棠抿了抿，闻到淡淡的桃花香，有些馋。 青萝看出她的意图，没忍住道，“殿下，您虽然遮了面纱，但也不能把唇脂给吃了。” 郁棠闷闷地“嗯”了声，以至于宫人来通传连衡手指受伤的时候，好一会儿没有回神。 青萝忍不住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鸢也抓耳挠腮想不到办法的模样，郁棠低下头，手指攥了攥掌心。马上就要到她了，她此刻不能慌。 青萝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建议，“殿下，要不只弹琴曲，殿下的琴曲就很好，即便没有箫声来合奏，也没关系的？” 沉稳如青萝，虽然在万事上都很有办法，但是对于有关琴棋书画上的事情，她也和青鸢一样，是领会不到的门外汉，对上也只是抓瞎。 郁棠觉得青萝的办法不怎么样，但是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找一个精通箫演奏的与她合奏。而宫里能完美与她合奏的，除了二表兄连衡，就只有戚玲珑了。 想到一人，郁棠愣怔了一瞬，有些迟疑。 门被忽然推开，在一阵阻拦声中，郁棠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戚玲珑显然惊叹她今日妆扮，神情不掩惊艳，但还是先说起正事，目中是掩藏不住的激动，“听说与你合奏的连二公子出了点小问题，棠棠，我能与你琴箫合奏吗？” 见郁棠面上迟疑，戚玲珑忍不住道，“棠棠，你知道的，宫宴上的表演是不能缺席的，更不能出错漏。棠棠也不想在宫宴上出错？” “这次我是有事过来，不算是无缘无故缠着你。”见郁棠脸色不好，戚玲珑又讨好地补充道。 郁棠心情有些复杂，但戚玲珑说的话也并非假话，事实确不是如此，所以，她要不要…… “谁说这场上只有你一人能与公主合奏的？” 一道清润男声在门口响起，几人齐齐看过去，郁棠眼睛一亮。 第67章 月下妄想 看着来人，郁棠有些意外。抿了抿唇，郁棠疑惑开口，“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按理说，此时白曜应该在前面才是。虽然像是来帮自己的，但是郁棠心里却是十分不自在。 不管是戚玲珑，还是白曜，都不是她想招惹的。只是表兄如今不能上场，她的合奏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不过，以戚玲珑的性子，若此次自己与她琴箫合奏，可能以后便再难脱身。非是怕麻烦，只是没有必要。 想清楚后，郁棠目光落在白曜身上，点了点头，眸中却是带了微许歉意。 其实白曜也是猝然知道这事的，那位连二公子似乎还记得他，知道他萧吹得好，特意过来询问他一声。 白曜过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他也不知他爱慕的公主殿下有没有安排其他人。 见她点头，白曜先是高兴，随即就把方才连衡托付的事情重述了一遍。郁棠听着，也只是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而已。 “那就麻烦世子先看看曲谱了。”让青鸢把曲谱递给白曜，郁棠这才注意到戚玲珑。 看着戚玲珑泫然欲泣的眼睛，郁棠难得地有些心虚。只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面上带了礼貌的笑点点头算作回应。 戚玲珑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因此，即便没能和郁棠一起，也只得沮丧地出去。 无关的人出去，郁棠又匆匆和看谱的白曜交流了片刻。没多久，便轮到郁棠的琴箫合奏。 琴箫合奏，两人的箫声琴音互相追逐，又彼此和谐，两人要穿的衣服也是配套的。 一粉一蓝，绮丽华美的粉衣，沉郁稳重的蓝裳。粉衣上的妖娆桃花，蓝裳上的青山墨竹。 看着白曜换上原本该表兄穿着的衣服，郁棠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时间来不及，以至于郁棠很快便忘了这事。 待到台上，郁棠望了眼台下之人，又看了看皇座上的父皇和旁边的母后，很快定下心来。 台上，一坐一立两人，女子静美如花照水，男子翩翩公子如玉，宛若一对璧人。 未等人细细琢磨更多细节，只听琴音乍响，箫声紧随而至。琴音幽幽，箫声袅袅，仿佛互相追逐，又仿佛彼此独立，继而又纠缠在一起。 琴音悠扬如风悠走，箫声似诉还休。仔细听，仿佛是一对互相追逐的有情人，彼此调情，又互相追逐，谁也不肯轻易低头。 琴声时而轻快，时而轻灵，时而又低低如诉。好像女郎眉眼灵动，时而花丛中欢喜漫步，时而又在月下品尝忧思……均是被情之一字折磨的，让人忍不住为她忧心不已。 箫声率先停止，琴声继而跟上，是男儿终于忍不住低下高贵头颅，女郎纠结片刻便答应。 余音缭绕，片刻才休。 台下，大多是听懂了其中内涵的，目光注视台上两人时，不免带了思量。 一位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一位是大容南境未来的平南王，两者若是结了亲事，怕是许多势力又要重新划分。 郁棠才没有想那么多，她今日拿来表演的琴箫合奏是外公融合了边境曲子而成的谱子。虽然两人都是按着谱子来的，但是身为内行，自然能听出不同演奏者情感表达的不同。 郁棠不讨厌白曜，但他和自己合奏了这曲子……外公曾经还说这首曲子要让她未来驸马学学的，这下好了，郁棠担心外公会被气到。 下到台下，郁棠没有再换衣服，只是多添了件狐裘，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则在台下搜索。 然后，看到了一脸开心的外公，以及正和外公聊着什么的白曜。 郁棠：？？ 郁棠不太明白外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外公对白曜很满意，对他做自己的驸马也很满意？ 思索间，郁棠对上了白曜的目光。白曜还是方才一身装扮，甚至没有添衣服，看上去很不怕冷的样子。见她看来，还笑意融融地冲她举了举酒杯。 郁棠无法，只得举了举杯，然后低头慢慢啜了一口。 衣袖被轻轻拉了拉，和生满脸涨红，眼睛也有些红红的，把郁棠吓了一跳。 “怎么了？”和生按了按肚子，有些窘迫地道，“姐姐，我肚子好难受。” 郁棠脸色变了变，第一反应是食物被人下了毒，下意识从袖中抽出根银针来，就要往盘子里面戳。 被和生拦了拦，“姐姐，我只是吃坏了肚子。” 看他奇怪神情，郁棠回过神来，一时也想不好用什么借口，索性问他，“那我让青萝带你出去？” 郁棠还打算让青萝带和生见见他母亲，只是她打算给和生一个惊喜，便没说。 和生点了点头，由着青萝牵他走出去。 郁棠看着两人离开视线，这才继续看台上的节目。按照惯例，除夕这晚还有舞龙舞狮的表演，看着上面一片金黄赤红，郁棠难得地感觉到了些新奇。 以至于，她一直悄悄关注的人出去，她也没有察觉。 台下，容凛在休息的空挡和另一个在外面守着的侍卫换了值。那个侍卫还很稀奇地看他一眼，毕竟里面还暖和一点儿，但外面是真的天寒地冻，哈口气都嫌冷。 容凛没说什么，一脸沉闷，他只是暂时不想看到公主殿下而已。 澄净的月色里，容凛看着不远处宫殿里热闹红火的氛围，只是撩了撩眼皮，便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 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殿下，但是只是过了十几天时间而已，殿下似乎已经有了驸马人选…… 平南王府世子，文武双全，又会吹奏箫曲，和殿下志趣相投。算是门当户对，又天生一对。 容凛也知道自己现在酸得很，还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酸的资格。所以才难受，难受自己区区一个卑贱的小侍卫，竟然妄想染指天上月，水中楼，妄想大容最尊贵的小公主殿下。 对着皎洁的明月，容凛暗暗忏悔，但忏悔的心伴随着想要染指的卑劣心思，让他的心在泥潭中挣扎，眼中流露出茫然和无措。 也是此时，耳边的一点小动静让容凛倏然凛冽了眸光，眼睛如刀般射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过，继而传来一声“喵呜”猫叫。 是猫吗？容凛目光微沉，手指无声紧握刀柄，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第68章 遇刺 明月皎皎，静谧宫墙下，容凛无声来到发出声响的地方。 面容因为绷紧的神经显得凌厉，容凛转眸四顾，并没有发现异常。 远处宫殿里的热闹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寒风时而吹过，容凛松了口气，抬步欲走。 角落一处反光晃了他的眼，容凛走过去，在雪地中看到了一枚和田玉的双鱼玉佩，红色的流苏。 捡起来，容凛感觉眼熟，收进怀里，打算待会交给上面的长官。 或许是哪位宫人落下的，容凛想着，又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抬眸看去，是殿下身边的宫人带着个小孩。 须臾间，容凛已然猜到小孩的身份，是殿下原本在冷宫的皇弟。容凛目光沉了沉，吁出口气，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 青萝没有注意到容凛，只是有些急地带着小孩去冷宫，想要赶快完成殿下的吩咐然后回去。 总觉得今日殿下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是宫宴前后的模样，青萝有些不放心。 和生虽然觉得走得吃力，但是想到能见到母亲，还是很高兴。 待青萝回到郁棠身边的时候，宫宴将将到了尾声，郁棠正在自己位置上撑着脑袋打瞌睡。 按照惯例，这日他们是要守岁的，等到子时的时候还有场盛大的烟火。 宫宴结束，还不算完，他们要去静明宫听戏，这是太后在世时的习惯。只是皇上似乎也没打算改变，依然带着众人去了那里。 皇上和一众大臣去了二楼，郁棠本来在三楼的，这次也留在了二楼，就在母后身边。 看她眼睛湿漉漉地打着哈欠，皇后忍不住道，“怎么不去三楼歇着？”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众目睽睽之下，郁棠自然也不能失礼。 郁棠摇摇头，一脸傻兮兮的甜笑，“没事，我不困，我还要陪着母后。” 看她困得眼睛都是茫然的，还逞强着坐直身板，皇后忍不住笑了，“不用你，你去二楼歇会儿，距离子时还有一阵呢。” 郁棠不愿，皇后也只能吩咐人给她又裹了层氅衣。温暖包裹着郁棠，让她没一会儿眼睛就又眯缝起来。 不远处，平南王妃正接过宫人递来的甜酒，小酌了一口，抬头时恰好看到皇后身边的小公主满脸迷糊的样子，白嫩嫩的脸泛着粉，裹在绒绒的白色毛领中，煞是可爱。 心中几分喜欢，平南王妃下意识想要让自己儿白曜看看。手还没伸过去，平南王妃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还是小看了自己儿对小公主的爱慕，即便是此刻，白曜的眼睛依然时刻注意着郁棠，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的模样。 郁棠太困了，脑袋歪了歪，倏然勾了一下，把她给吓醒了。一只手托着她下巴，郁棠抬眸，眼睛眨了眨。 “青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殿下是真睡糊涂了。青萝想。 收回手，青萝无奈笑笑，“殿下，您刚刚还问我和生的事。” 郁棠“哦”了声，醒过神，往对面望了望，和看过来的白曜点了点头，然后收回目光。 低头，按了按眉心，郁棠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看着面前桌案上银盘里的精致点心，郁棠眉心跳了跳，目光在对面又扫了一遍。 阿因那呢？以及，戚玲珑呢？ 郁棠忽然就醒了盹，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脑子有些沉。 仔细想了想，郁棠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父皇。上一世，她也只是在三楼，突然听到下面说父皇晕倒的事情，以至于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她就坐在父皇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够有些了解，能够及时地结合曾经的记忆作出反应。 只是，那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变故，郁棠眼看着台下一身女旦戏服的女子眼眸妩媚流转，看向某处时目光突然发狠。声腔不变，身形却如花随风般飞了过来，手中帕子翻折，一把匕首翻出，闪着雪白亮光。 郁棠在那一刻只觉得心跳到了喉咙处，眼睛簌然睁大，身子却仿佛被定住般一动不能动。 随着“当啷”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郁棠霎时回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后背一身冷汗已然顾不得。 是太子一脚踹飞了刺来的匕首，扮做戏子的刺客也在被及时反应的禁卫军统领一脚踢开。 禁卫军统领动作不慢，几乎和太子同时，只是太子就在皇帝跟前起身挡住，刺客落地时，只见太子眉眼冷厉骇然，那副威严姿态一时也极有储君风范。 禁卫军统领陆岁久吩咐人把刺客带下去，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也及时制止骚乱，台下很快跪了一地的人。 郁棠匆匆回神，把目光从皇兄身上挪开，有些担忧到恍惚地去看父皇和母后。 太子：“父皇，您受惊了。” 皇上摆摆手，很快恢复平静，面上带笑地和百官道了几句。到底是除夕，皇上脸上的笑淡的几乎看不出。 郁棠见刺客被拿下，一切很快恢复秩序，父皇神色看上去也没有很差，心这才晃晃悠悠地安定下来。 坐回位子上，郁棠看向母后，却见母后脸色也极为苍白，心里疼了下，郁棠小心地伸过手去，“母后。” 皇后“嗯”了声，半晌才回神握了握郁棠的手。郁棠这才发现，原来母后的手这样冷，手心黏腻，是受惊吓的冷汗。 “怎么手这样冷？” 皇后关心地看过来，郁棠愣了愣神，这才发现，原来不止母后，她的手也冷。 忽然心就安定了，郁棠握着皇后的手搓了搓，撒娇的口吻，“没事啦，只是被吓了一跳。” 甚至，内心有些后怕，她刚刚竟是被吓得动不了，若是发生什么……她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郁棠望着母后担忧的目光，安她心地笑了笑。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的气氛也有些冷，不过没有人会在意。 毕竟，皇上的安危大于天。在除夕这样的日子，竟然有人刺杀皇上，到底是出于什么企图？ 但是，都知道，这个年是过不好了的。 第69章 也要注意休息 没多久，子时到了，一众人从静明宫出来，看新旧年交替的盛大烟火。 宫墙外，是百姓们放鞭炮看烟火欢呼的声音。宫墙里，郁棠依偎在皇后身边，看着天上璀璨烟火消散后的熠熠星空，看近处父皇苍老的鬓发，不远处风华正茂的太子和三皇兄，心中有种微茫的悲伤。 她曾在北苍看到苍老的北苍王被年轻的王赶下王座，昔日的狼王失去王座，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皮肤变得松弛，眼睛变得浑浊。 身为皇族中人，自小便知皇座上只有一人，而皇位的预选者从不会只一人，皇位的争夺是残酷的，皇座是冰冷的。 郁棠望着绚烂烟火，只期盼父皇长寿一些，皇兄能更厉害一些。暗戳戳地看了看三皇兄，郁棠想，若是三皇兄能再弱些就好了。 “在看什么呢？” 烟火的炸裂声在耳畔渐渐消失，是皇后温柔的声音，郁棠笑眯眯地扑到母后怀里，然后站直，“在看烟火，好漂亮。” 皇后微微讶然，疑惑郁棠的突然兴奋。但见她笑容灿烂，漂亮的眼睛弯弯，唇畔梨涡浅浅，看上去很是高兴的样子，难得地也松了口气。 经历方才的刺客一事，皇后自然不认为是郁棠心大，只是……郁棠的懂事，让她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烟火燃尽，他们也该回去洗洗睡了。郁棠和母后告了别，难得地又去抱了抱父皇，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宫。 皇上意外地看了皇后一眼，眼中的阴霾散了些许，眼中带了些笑意，“这孩子。” 皇后见他展颜，心情也放松些，挽上皇上递来的手臂，一同回景阳宫。 热闹散去，四下看似安静下来，但是禁卫军和这日值守的侍卫们却不敢丝毫松懈，更是加紧了巡逻。 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怕是他们都要人头不保。 容凛早在听说有刺客的时候便有些忍不住，但是居其位守其职，他也只能忍着，等着，等着或好或坏的消息。 月光落在他眸中，那双眼睛在某一刻仿佛困兽，充满着暴戾黑暗，又带着微渺的希望祈盼。 希望殿下平安。 也不知是不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愿，在得知殿下没事的时候，容凛眼睛发红，鼻子泛了酸。 听到加紧巡逻的吩咐，容凛很是上心。他也没忘记来时太子的吩咐，让他这晚用心注意些，虽是有所猜测，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皇上遇刺，容凛心里也在猜测，到底是哪方势力搞的鬼。皇宫守卫森严，何况是皇帝跟前，还是除夕这日……也不知幕后者到底是谁？选在除夕这日，用意为何？ 冷宫角落，和生看着母妃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失去呼吸，眼神沉郁得像冰下的黑石。 一抹身影从门后出现，和生神色漠然，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母妃瘦削的脸，手指因为某种引而不发的情绪轻轻抽搐着。 阿因那饶有兴致地看着，虽是为恩人的去世遗憾，但更多的是对和生的好奇。 一个冷宫里长大的皇子，受尽欺凌苦难，如今，唯一爱他的人也死了。哦，还有一个爱她的小公主，阿因那挑了挑眉。 “你说过，你能为我报仇？” 小孩仿佛一瞬间长大，双眼变得血红，眼神执拗得可怕，声音更是沙哑得像要割破喉咙。 阿因那眸色变了变，片刻，轻笑了声，“当然。” 郁棠从噩梦中醒来，额头布满细汗，眼神涣散，精神仿佛还在北苍冰冷沉寂的冷宫宫殿里盘桓。 想到自己重生前最后的那段日子，郁棠皱了皱眉，嘴里咕哝了句什么，还是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她很困，眼皮也挂不住地直往下掉。但是奇怪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郁棠心里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困，外面很冷，郁棠在起和不起间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抵抗困意来袭，在温暖的被褥间睡了过去。 以至于早上听到青鸢激动的声音，郁棠只是翻个身，不想起。在被子里拱了拱，郁棠感觉还是很困，直到—— “殿下，大事不好了。”青萝掀开一角被子，在她耳边道。 心里一凛，郁棠直接坐了起来，还差点和青萝撞了头。 眼睛眯着，郁棠接过青鸢递来的衣服穿，只听青萝说，“殿下，昨晚冯娘娘逝去了。” 穿衣服的动作停住，郁棠的困意被突然的消息给吓没了，“什么？” 此刻，就连平常叽叽喳喳的青鸢都是沉默的样子。 青萝没有重复，只是目光难过地看着自家殿下。郁棠呆愣了好一会儿，声音很慢地问，“那和生昨晚在哪儿睡的？” 青萝脸色有些难看，艰难道，“小殿下亲眼看着冯娘娘没有呼吸的。据说，据说还陪了娘娘一晚上。早上宫人看到时，小殿下还在冯娘娘旁边躺着呢。” 郁棠心里一沉，低头系着衣带，“什么时候没的？” 青萝沉默了会儿，“昨晚。” 郁棠抿紧了唇，眼睛有些发涩，手指僵了僵，眼神悲伤地看向青萝，“那他现在呢？回到宫里了？” 青萝点头，还是补充道，“是皇后娘娘强制把他带走的。” 郁棠脸色缓了缓，但是依然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疲惫。以至于去冷宫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差点没敢认。 走出几步后，郁棠回头，迟疑问，“容侍卫？” 容凛本就冻得发僵的脸更僵了，但还是恭敬地道，“小公主殿下。” 郁棠几步来到容凛跟前，仔细地端详了容凛那张脸，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和薄薄的唇。 才短短几日没见，郁棠发现，容凛和自己记忆里的将军形象又贴近了很多。 看着容凛，郁棠心里重担不知为何轻松了许多。就仿佛，容凛的存在，给了她安全的感觉一样。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郁棠问道，像是完全忘记自己要暂时远离容凛的决定一样。 容凛：“昨天早上。” 疲惫仿佛在见到公主殿下的一霎消失，以至于容凛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 下一刻，果不其然的，郁棠微皱了皱眉，语带责怪地道，“也要注意休息。” 第70章 有娘亲的味道 容凛呐呐，“多谢殿下关心。” 郁棠“嗯”了声，看看青萝，再看向容凛，忽然轻笑一声道，“容侍卫，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容凛愣住，拼命回想，最终还是摇头，有些窘迫，“殿下可否提示一二？” 郁棠笑了，眼眸弯弯，认真道，“容凛，新年好。” 容凛愣怔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眼中仿佛缀满了星辰，“殿下，新年好！” 郁棠笑眯眯的，在容凛惊愕的目光中接过青萝递来的红色信封，悄悄递给他，“压岁红包。” “我昨日不知你来，所以忘了提前给你。不过，今日除夕，也算不晚。” 容凛受宠若惊，握着信封的手却不打算推拒，这是殿下赠与他的。容凛收起来，冲殿下恭恭敬敬一礼。 郁棠没有躲开，扶他起来，“行了，我还有事，你……” 郁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让他出宫回去的事，“你记得休息，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郁棠自顾自地点点头，转身去了冷宫方向。 走出几步，青萝回头看了眼容凛。只见冬日暖阳里，修长挺拔的容侍卫脸颊泛红，双眸带着坚毅，是比第一面成熟许多的模样。 去冷宫路上，郁棠遇到了陈嫔。 陈嫔泪花点点，帕子擦拭着眼眶，哽咽道：“棠棠，人已经送走了，不要去了。” 郁棠沉默，一时只觉心情失落又烦闷。伤心倒谈不上，只是一想到昨晚除夕，和生一人和冯娘娘待在冷宫到清晨，心里便堵得慌。 也不知和生该有多伤心，郁棠甚至想，和生会不会怨，会不会恨。该是怨的，也该是恨的。 心里的难受带到脸上来，郁棠宽慰了陈嫔几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和生？” 陈嫔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棠棠你去，他平日里和你亲近。” 勉强笑了下，陈嫔看着郁棠，“去的人多了，怕是心里更不好受了。” 郁棠想明白其中缘由，也不再勉强她。 去景阳宫的路上，郁棠故意路过方才容凛值守的地方，人果然不在原地了。让青萝问了下，青萝无奈地回郁棠，“殿下，容侍卫确实是去休息了。” 郁棠低头“嗯”了声，不再多想，径直去了景阳宫。先和母亲请了安，皇后见她眼眶红红，以为她是因为伤心冯妃的离世，不由担心，“这么难过？若是我知你与她关系这样好，当时……” 郁棠连忙握住皇后的手摇头，“母后，不是这样，我只是担心和生。” 冯娘娘幽禁冷宫，是太后在世时的懿旨，即便是父皇也不能轻易违逆，何况是母后。 皇后仔细看了看她眼睛，确认她说的是真心话，这才摸摸她的脸，轻叹口气，“去，去安慰安慰他。” 郁棠觉得母亲还有话说，但是直到离开时，皇后也没说什么。见她回头，皇后手心向内手背向外地推了推，神色有些疲惫。 还是不放心，郁棠问了守门的宫人。宫人摇头说不知道，但郁棠明显感觉她没说实话。 难道母后生病了？很严重？ 没有难为她，郁棠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今早父皇几点出景阳宫的？” 宫人松了口气，回道，“回殿下的话，是辰时二刻离开的。” 郁棠点了点头离开，内心却是在想，父皇除却要上朝的日子起得早外，平日起得也不晚。犹记得以往父皇初一这天也常常卯时末就起，所以是父皇赖床了？ 郁棠疑惑，却也没纠结太多。 来到和生所在的侧殿，郁棠意外发现来看他的人比往常多出很多。郁棠在看到萧贵妃时，几乎要惊讶了。 走上前行礼，郁棠：“贵妃娘娘。” 萧贵妃今日依然是着妃色宫装，画着精致妆容。见到郁棠，萧贵妃面上带笑，“是棠棠啊，也来看望和生？” 郁棠点头，心里倒是疑惑萧贵妃为何而来。 “那棠棠进去，小家伙看着软，性格倒挺倔的。” 郁棠有些疑惑，见萧贵妃离开，这才走了进去。 屋里很暖，但是味道却很杂，各种脂粉香气，让郁棠忍不住皱了皱眉。 青萝见状，吩咐人把窗子打开条缝隙，散散气味。郁棠走到里面，素娥看到了，连忙进去通禀。 让宫人们准备糕点茶水，素娥小心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以免失礼，“公主殿下，殿里宫人少，若有怠慢，还请殿下恕罪。” 郁棠并不怪罪，只是小声问，“方才来了很多娘娘？” 素娥：“回殿下，是来了很多位娘娘。” 知道公主殿下待小殿下是真心，素娥抬眸觑了觑她神色，也没瞒着，忐忑道，“几位娘娘，想要把小殿下养在膝下。” 郁棠怔了怔，方才萧贵妃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所以，萧贵妃也要收养和生？ 秀眉蹙了蹙，郁棠“嗯”了声以示听到，又让她不要再与旁人说了，这才进到里面。 富丽锦榻上，被褥下笼着小小一团。走近，能看到小家伙脸颊红扑扑的，唇色也有些苍白。 见到郁棠，和生嘴唇动了动，还是露出个单纯的笑，“姐姐来了。” 郁棠几步走过去，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额头，“是病了？哪里不舒服？” 和生摇头，坐起身来，脑袋依偎在郁棠怀里，唇角翘了翘，本想说几句招人疼的话，却是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姐姐，我没娘亲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郁棠眼泪差点也落下来。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郁棠红着眼抱紧他，“和生，有姐姐在。” “呜呜。” 伪装的坚强彻底垮掉，和生在郁棠怀里哭了个够，好久才缓过来，然后看着眼前一片湿掉的衣服傻了眼。 用帕子擦了擦和生眼角的泪珠，郁棠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和哭红的脸，又看他不好意思的眼神，刮了刮他鼻子，“没关系，和生哭一哭，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姐姐就在你身边，嗯？” 和生半晌才“哦”了声，不顾那片湿漉漉的冰冷，又贴了上去，蹭了蹭。 也不知是哭糊涂了，还是哭得脑子短暂离家，和生喃喃道。 “姐姐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第71章 本宫现在命令你，看我 郁棠：“……” 这下，不止青萝和青鸢忍不住笑，就连忧心忡忡了一个早上的素娥也没忍住弯了眼睛。 郁棠知道和生难受，但是，她，她也不至于……闭了闭眼，郁棠将小家伙拉开，捏了捏他柔软脸颊，问道，“早上可吃了？” 和生摇头，郁棠有些责备地看看他，让素娥准备些吃的过来。 等待的时间，郁棠拉着小家伙的手晃了晃，“吃一点，嗯？” 和生低着头沉默了会儿，闷声应了。 接下来时间，郁棠便陪着和生，安静地陪着。 屋外雪映着窗子，明晃晃的。和生趴在郁棠怀里，眼神空荡荡的。 母妃没了，那个皇上并不喜欢他。手指没意识地捏着支朴素银簪，和生抬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的人。 她好像很困，虽然开始的时候没注意，但是听她安慰的时候，明显听到她声音里的困意。现在，人已经勾着头，要栽倒了。 郁棠头猛然一坠，差点歪倒，直了直脖子，郁棠顺手将和生抱得更紧了。 想要说声抱歉，郁棠看到了和生奇怪看来的眼睛，像是充满了好奇，和隐隐看不懂的情绪。 回过神，见和生一脸担忧地问，“姐姐，你很困吗？你先回去休息。” 郁棠摇头，“不困，等我看你吃点东西。” 郁棠担心和生因为难过吃不下东西，又想到自己不能时刻盯着他，索性与他道，“和生，你想要冯娘娘在天上也为你担忧吗？” 和生怔住，摇头。 “那就好好吃东西，让她放心，好不好？” 和生半信半疑地点头，乖巧地“嗯”了声。 初一整日，郁棠都留在了和生这里，看他吃东西，看他安静地待着，偶尔粘人地要她给他讲故事。 待到吃过晚膳，郁棠又交代了素娥几句，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又在母后那里待了待，聊了没几句，见母后待着倦色，郁棠便回了涟漪宫。 一整日心都在提着，待到出了景阳宫，郁棠的心这才短暂地放下来。 看着窗外月色雪光，四处红色的灯笼装饰，郁棠吸了口冷气，信步往回走。 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咔”的细微声响，郁棠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等了一会儿，青萝忍不住开口，“殿下？” 郁棠“嗯”了声，像是商量的口吻，“你说，我现在去去见容，容侍卫是不是不太好？” 青萝愕然地睁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殿下说的。 “或许。”青萝迟疑着道，心里不是很确定，不确定殿下的意思。 郁棠失落了一会儿，还是没克制住内心的莫名期待。容凛算是她很好的朋友，这么冷的天，自己若是不看一眼，实在是心里放不下。 郁棠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看向青萝，“那你们先回去，我去看一眼。” 青萝：“……” 青萝无奈，“殿下，奴婢觉得，还是我们陪您一起的好。” 见殿下似是不愿，青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殿下，您也不想容侍卫被格外关照。” 郁棠：“那好，你们随我一起便是。” 心里克制不住的雀跃，郁棠脚步也轻快很多。捧着手炉的手似乎出了汗，郁棠握着手柄，步伐带着风。 青萝看了眼青鸢，青鸢一脸的兴奋，看得青萝没忍住瞪了她眼，小声，“别瞎想。” 青鸢高兴地点点头，“哦哦。” 只是，来到上午容凛值守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容凛。郁棠忍着失落，让青萝去问。 “殿下，容侍卫去别处值守了。”青萝走回来，看着殿下忽然暗淡的眸子，有些担心。 “好。” 有些失落地往回走，郁棠也不知为何格外的郁闷。这种郁闷持续到了郁棠来到涟漪宫门口。 “殿下，是容侍卫。”青鸢小声惊喜的声音在耳边乍响，郁棠低垂的眼睫簌然抬起，看了过去。 宫墙下修长挺拔的身影如竹一般，郁棠让两人待在原处，自己悄悄走了过去。 “容侍卫。”郁棠走近，仰头看向容凛。 忽然发现，容凛竟是比自己高出许多。郁棠抿抿唇，悄悄地看了眼容凛的靴子。 容凛有些疑惑，“殿下？” 容凛不禁想，殿下这次来又是为何事。早上殿下匆匆和自己打了招呼，他也是之后才知道冷宫里的一位妃子昨晚没了的事。 听闻殿下一整日都没有回自己宫殿，容凛又想到那位妃子的儿子，殿下很喜欢的小皇子。 容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是在吃一个小孩的醋。 郁棠看他竟然在自己面前发呆，不禁有些不满。面上没有显露，郁棠轻咳一声唤回他注意，闲话聊天问，“什么时候回太子府？” “十五之后。” “皇兄的吩咐？”郁棠小声问。 容凛愣了愣，点头。看上去，有些腼腆的样子。 郁棠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对容凛害羞的模样很感兴趣的样子，“你看上去，像是怕我？” 容凛一惊，耳廓却是飞速蔓延着红，被头盔包裹着，有些发烫。 “殿下身份尊贵。” 郁棠轻哼一声，脸颊莫名就鼓了起来。 她今天好累，早就养成的习惯让她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只能装作镇定，装作强大，甚至承担起保护别人的角色。 在母后跟前她可以撒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却不能说出自己的担忧。 唯有在容凛面前，她可以是完整的自己，可以生气可以任性甚至可以无理取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觉得。 眸光流转，郁棠黑白分明的桃花眸眨啊眨，像是眨进了容凛心里。容凛心头颤了颤，眼睛忍不住四处瞄，就是不看郁棠。 郁棠：“……” 郁棠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他真的喜欢自己吗？会有人在喜欢的人站自己跟前不愿意去看吗？ 郁棠想着，心情莫名低落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丧气，莫名的还带了委屈，“你为什么不看我？” 容凛：“属下没有。” 郁棠看着他在那自我欺骗，忍不住又哼了一声，“你不看我，就是怕我。本宫现在命令你，转过头来，看我。” 第72章 娘子！ “殿下……” 容凛的声音里有忍耐，郁棠听得清楚，也因此觉得郁闷。 等了好一会儿，容凛终于转过头来。 郁棠满意地点点头，心里的坏主意却忍不住咕嘟嘟地往上冒。 勉强掐住不好的念头，郁棠看向容凛，歪了歪脑袋。 “你不愿意看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还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不要你看漂亮的姑娘？” 郁棠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少有人不喜欢看她，嗯……除非是有主的。 容凛唇线绷紧，看着公主殿下抬眸看过来的眼睛，映着浅浅月光，好看到他无法用什么词语形容。 月色里，那张光洁无瑕的脸玉质般细腻，眼睫卷翘如蝶翅，蔷薇花瓣般的唇，小巧的下颌弧度美好。 容凛藏在暗处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带了一丝喑哑，“殿下很好看，属下怕冒犯了殿下。” 薄唇抿了抿，容凛眸光撇了撇，语速有些快，“属下没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属于他。 郁棠低头“哦”了声，半晌冒出一句，“没关系，本宫不怕冒犯。” 一时间，风声皆静，郁棠抬起头，感觉气氛怪怪的，容凛的目光也怪怪的。 还是青萝的提醒唤回了郁棠的神智，郁棠感觉此刻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索性与他道了别。 临走时，郁棠还不忘提醒，“你记得休息，不然被我发现了，我定然要和皇兄说，让他，让他好好教训你。” 郁棠说着，看着容凛忽然眼睛亮亮，自己也觉得哪里怪，挥挥手，径自回去了。 洗漱时，缩在热水里，郁棠困兮兮地眯着眼睛，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洗漱后，郁棠倚在榻上任由青萝给自己绞干头发，闭着眼睛打瞌睡。 “殿下，殿下，起来去床上睡了。” 不知多久后，郁棠由青萝喊醒，迷糊着爬上床，在被子里翻个身，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锦帐放下来，青萝和青鸢熄了灯，去到外间洗漱睡下。 缩在被子里，青鸢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等青萝上了床，忍不住小声问，“阿萝，你是不是也觉得殿下和那个容凛有戏？” 青萝正解着衣带，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将衣带解开脱去外衣，不动声色地躺下，语气淡淡，“没有的事。” 青鸢才不相信，转过身也睡了，没一会儿便打起快乐的小呼噜来。 青萝睁着眼看着黑暗里的星星点点，耳边是青鸢的呼噜声，脑海中还是早上晚上殿下见到容凛时的神情。 殿下似乎，真的动心了。忧愁地叹了口气，青萝也睡熟了。 而早就睡下的郁棠，在安睡了许久后，悄无声息地做起了梦。 梦里，也是月夜，雪光，穿着侍卫服的容凛，和问他为什么不看她的自己。 只是，梦里自己问完这话后，容凛非但很快转过头看她，神情也有些奇怪。 郁棠仔细看着，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变成成年后，也就是七年后容凛的模样。 身材高大修长，穿着将军的甲胄，威武又强势。面部轮廓长开许多，面容更加深邃坚毅，多了几分征战沙场后的铁血气息，眼神也退却稚嫩，眼中是让人节节败退的强势与霸道。 唇角噙着戏谑的笑，郁棠只看到容凛目光看过来，专注沉着，让她忍不住率先移开目光。 低头时，郁棠看到了自己的手，手骨修长，是七年后她的手，却没有粗糙的茧子和细小伤口。怔然间，那双手被握住，容凛欺身上来，和她凑得很近，声音又好听又让人耳红，“殿下，娘子。” 仿佛呢喃，郁棠腾地一下红了脸，又听容凛委委屈屈的一声，“娘子为什么不看我？” 轰的一下，郁棠心脏巨震，竟是生生从梦里给吓醒了。 娘子？？！ 郁棠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搓了搓耳朵，郁棠翻个身，望着黑暗中某一处，心情复杂难言。 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么，郁棠这晚再次没睡够，以至于早上被喊醒时，郁棠只想捂着耳朵继续睡。 她不起，青萝就在她耳边念念有词，这是青萝跟着郁棠多年养成的习惯。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要回国公府省亲，殿下不要跟着回去吗？” “殿下不是除夕那日还和连二公子说了初二去国公府呢？” “殿下真不去了？” 郁棠被烦得头都大了，但这是她让青萝做的，不能发火。从被子里郁闷地钻出来，郁棠换上青萝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匆匆赶去母后那里用早膳。 堪堪赶上，皇后见她眼下的淡青，疑惑问，“你昨晚做怎么了？” “看话本了？” 郁棠扁扁嘴，眼睛看了看留在母后宫里用早膳的父皇，别扭地道，“没有，昨晚没睡好。” 皇后点点头，也没多问。倒是皇上见她狼吞虎咽赶时间的模样，淡淡笑了笑，摇头。 若是往年，皇上也会陪着皇后一起去国公府，但是今年除夕遇刺，皇后也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皇上想了想，也算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皇后郁棠母女二人坐上辇车离开视线。 郁棠偷偷往回看了几眼，有些激动地戳了下皇后，“母后，父皇好不舍啊。” 皇后捏捏她脸，“行了，坐好，别摔着了。” 郁棠乖巧地点头，然后看着高高的宫墙寸寸从视野中缩小变远。 出发时是辰时三刻，来到国公府时，已经是辰时末了。 若是按郁棠平时，路程能缩一半的时间。但这是皇后省亲，自然要走得既隆重又慢，以便让百姓们看到一国之母的威严。 郁棠难得享受了一把被百姓们围观的感受，下了辇车，“呲溜”一下就溜进了连国公身后。 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郁棠原本就在迎接的人群中一样。 皇后看了，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见母后和外公他们去了前厅，郁棠又看了几眼，这才跟着表哥和嫂子他们一起去了后面。 连衡看她一脸喜悦不见丝毫勉强的样子，就除夕宫宴的事情和她道了歉，这才道，“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郁棠笑了笑，俏皮地眨了眨眼，“当然。” 第73章 不过是几个锦囊 国公府四位表哥，只有大表哥娶了亲，也就是宁氏嫂嫂。 郁棠虽然曾和几位表哥很亲，也很玩得来，但，她毕竟是比他们多了七年的记忆，此时此刻，很难像平时一样和他们很友好很亲近。 倒是嫂嫂让她亲近，郁棠没忍住就凑了过去。 大表兄成亲的时候，郁棠已经和戚玲珑玩得很好很好了，以至于郁棠和宁氏不是很熟悉。 此刻走到嫂嫂跟前，郁棠犹豫了一下，眼睛一亮，小小声问，“嫂嫂，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此时恰好大哥不在，郁棠顶着嫂嫂疑惑的目光，和她脑袋凑得很近，低声问，“嫂嫂很喜欢大哥吗？” 这话其实问和不问没什么区别，毕竟就郁棠来看，嫂嫂和大哥看上去很亲密，看上去也极为恩爱。 宁氏看了看她，看着她显得真诚又好看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阿岳有时候有些傻，但我其实就喜欢他傻乎乎的样子。所以，我是很喜欢他。” 郁棠：“…………”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郁棠没听明白。这和她想象的也不太一样，大哥不是很优秀吗？怎么会傻乎乎？大嫂确定不是说的二哥吗？ 郁棠眼睛看了眼二哥，意味深长地一盯，又收回目光。 连衡被看得后背一凉，看向郁棠，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他是个聪明的人，他可以等会儿直接问大嫂。 “棠棠怎么问起这个？是有喜欢的人了？”宁氏将一盘子点心瓜子杏仁推过去示意郁棠吃点儿，自己也在认真地绣着绣绷上的一朵白玉兰。 郁棠摇头，说“没有”。拿了颗白果剥着，郁棠有些好奇地瞅着那绣绷上一点点完成的精致花瓣。 “嫂嫂，你绣这个是做帕子吗？” 宁氏低头扎针，另一只手捏过针线，“不是，这是给你大哥做的荷包绣样。他啊，羡慕别的大臣都有妻子绣的荷包，也想拥有一个。” “这样啊。”郁棠羡慕兮兮地看着，只觉得嫂嫂绣得针线格外精致。 “那为什么是玉兰？”郁棠忽然疑惑，“大哥好像最喜欢青竹。” 宁氏不紧不慢地拿过一旁篮子，上面的布一揭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锦囊，各种颜色各种绣样。 郁棠呆了，无声地接过来，仔细翻看一番，一脸崇拜地看向宁氏，“嫂嫂，你好厉害。” 宁氏被夸得愣了，有些窘地笑笑，“不过是几个锦囊。” 郁棠看着那一篮子锦囊，心想，这哪是锦囊，这是嫂嫂对大哥满满的爱啊。 自己刚才还问那样的问题，简直没有一点必要。郁棠爱惜地摸了摸篮子里绣工精致的锦囊，然后重新放好，一脸虔诚。 虽然感觉有种酸溜溜的感觉，但是她很为大哥感到高兴。夫妻和睦，听起来简单，但是却极难做到。 但连岳和宁氏的感情，还是让郁棠对未来的驸马有了些许期盼。 小松鼠一样啃了好一会儿果仁，郁棠看着宁氏一点点绣好半朵玉兰，看得累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连衡从几个兄弟打牌时的插科打诨中抽空嘲了郁棠一句，“只见过忙累的，吃东西也会累吗？” 郁棠没忍住冲连衡做了个鬼脸，然后转头四下看了看，“嫂嫂，大哥是外出了吗？” 今日初二，母后肯定要回来的。连外公和舅舅都在府上，大哥怎么可能不在，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宁氏看她一眼，随口道，“哦，阿岳啊，他去请了因大师来府上祈福来着。” 手上的活暂时放下，宁氏道，“你应该还记得，太子妃兄长在太州山上被咬坏了腿，是了因大师救的。了因大师不禁佛法高深，医术也很精通。” “你可能听说过，祖父近些年身子骨有些不好，是真的，祖父要强的性子你也知道，但父亲很是担心。正巧早些年祖父对了因大师有大恩，也不算挟恩让他来报，对大师来说，也算帮得上。” 郁棠震惊惊喜到发蒙，“所以，了因大师同意了？” 宁氏没发现她的异常，点点头换线去绣玉兰花花叶，低头道，“嗯。昨日去永宁寺上香，正好遇上大师，和大师说起，大师就同意了。” “了因让大哥今日接他过来府上的？”郁棠吃得也顾不上了，语气谨慎地问。 宁氏动作顿了下，抬起头，终于发现不妥，“公主，你怎么直唤大师法名？” 郁棠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戳戳吐槽嫂嫂喊自己“公主”，还是老实道，“我有点高兴，高兴的。” 看着嫂嫂责备的目光，郁棠伸出手，一脸严肃，“我发誓，我郁棠下次再也不……唔！” 睁大眼睛，看着捂在嘴巴上的手，郁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宁氏无奈地收回手，摇头，“算了，不用发誓。” 她感觉今日的郁棠和曾经的郁棠很不一样，还挺可爱的，就像夫君曾经和她说过的一样。 低下头，宁氏想，这样就好。 而且，看看郁棠，宁氏不是很相信郁棠的话。总觉得，棠棠还会直接喊大师的法号。不过，以大师的胸怀，定然是不会介意的。 郁棠完全不知道面前贤惠绣着白玉兰的嫂嫂在心里如何腹诽自己，她现在完全被了因要来府上的事情给砸蒙了，喜晕了。 她第一次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形容是那么的美好，是多么的让人心神震颤。 了因来府上，给外公看身体，自然也会遇到母后。到时，以大师的火眼金睛，肯定能看出母后的情况。 郁棠甚至想好了，若是可能，挟恩图报也没什么不好，直接把了因带到父皇跟前，让他帮忙看看。 但这种想法她只敢在心里想熊，毕竟从嫂嫂的反应就能看出，了因在他们心目中地位太崇高，形象太高大，绝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郁棠甚至怀疑，了因大师的坏脾气，就是被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们给惯坏的。 只是，当极度的兴奋过去，郁棠心里忍不住起了疑惑。怎么会这么巧，母后在这里，了因大师也约定这日来府上？ 是算好了的吗？那为何当日了因不说，存心逗她玩？郁棠抠了抠掌心，觉得有些奇怪。 第74章 神机妙算的了因 以至于，当郁棠得知大哥接了因大师坐回来的马车遇到事故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会不会是，了因大师被人盯上了，因为他医术很高明，那些人不想让他有见母后的机会？郁棠不得不阴谋论地去想。 “没事？” 在了因去见外公时，郁棠拉住连岳的手，见他一脸庆幸，不由急急忙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连衡和两个弟弟，以及妻子看上去也是担忧的模样，连岳无奈被他们围着，“至少先让我喝口水。” 宁氏给他倒茶，连衡给他搬了椅子，几人像是听故事一样地把他给围住。 连岳喝了口茶，坐直了，这才给他们讲回来时遇到的事情。 “了因大师真是神机妙算！”说到这里，连岳不由连声感叹，满脸敬佩。 郁棠疑惑，忍不住催促道，“大哥，您就别卖关子了。” 连岳奇怪她的着急，但还是笑着道，“我可没卖关子，不过大师是真的厉害。我们回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坐一辆马车回的，不过大师建议准备两辆马车。然后中途的时候，大师建议在半途的时候换另一辆马车坐。” 其中惊险自不必说，只是说到这儿，连岳又忍不住庆幸，“也幸好我听了大师的话，不然，你们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他说这话，郁棠因为猜测这事背后的阴谋而若有所思，几位兄弟也是一脸庆幸，以及对了因满满的敬佩。 只有宁氏握着的手不由抖了抖，固执地拉过连岳的手握在手里。 等郁棠回过神时，发现大哥和嫂嫂间的气氛已经容不下他们了，连忙找了个借口把另外三位兄长带出去。 连衡见她有些着急地去看另一边，又想到方才嫂子说起了因大师要来府上时，郁棠脸上的兴奋表情，不禁奇怪。 避开两个弟弟，连衡悄悄问她，“你是不是和了因大师有交情？” 郁棠疑惑看他，又见连衡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悄悄话似的，“是不是觉得了因大师很俊俏，别想了，大师一心只有佛门，不要白白托付情思，没结果。” 郁棠瞪了连衡一眼，生气地踩了他一脚。急匆匆去母后那里，郁棠一路走去，又觉得那话好像似曾相识。 连衡不痛不痒地收了脚，看着郁棠匆匆忙忙的背影，还是不放心，和两个弟弟说一声，也跟了上去。 郁棠听到连衡的脚步声，“你来做什么？” “那你去做什么？”连衡反问。 郁棠：“我要去见母后，你不要跟过来。” 连衡步子不停，“那不行，我要去见姑姑，你可拦不了我。” 郁棠不跟他计较，也没有功夫，由着他跟着了。 这边，知道了因来府上给父亲看身体，皇后虽然心里激动，但也只是等。却不想，先把郁棠给等了过来。 看到她身后跟着的连衡，皇后让人安排座给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郁棠有些激动：“母后，既然了因大师自己过来，您这些时间身体不舒服，待会也让大师看看？” 皇后迟疑，郁棠忍不住撒娇道地道，“母后，您就让大师看看。” 说着，郁棠假装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硬生生凭实力憋出一汪眼泪，眼眶也红红的。 “从年前就开始了，母后您一直身体都不好，就当是安儿臣的心，母后您让了因大师看看，好不好？” 她这幅样子太可怜，至少把连衡给煞到了。皇后看她委屈模样，心里虽觉得她大惊小怪了些，到底是孩子的一片心，皇后只迟疑了一下，便点了头。 郁棠这才转悲为喜，泪汪汪的眼睛一下子笑弯了，看得皇后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 郁棠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后，直把皇后的心都给看软了。 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的连衡看看皇后姑姑，再看看一会哭一会笑的郁棠，一时忘记自己过来的理由。 但郁棠很快就让他没工夫再想自己过来初衷，“二哥，你能不能帮我给大哥传个话，让大哥待会请大师过来一趟？” 虽是问句，但是那张小脸上一副可恶兮兮的肯定模样，让连衡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还下意识回道。 “当然不行。” 察觉到什么，连衡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皇后姑姑看过来的视线，连衡一下不确定了，立马站起身，一脸歉意，“那，那我马上就去。” 虽然对连衡识时务的姿态还算满意，但是郁棠熟练支使连衡样子，还是让皇后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棠棠和母家这边的几个孩子关系重新好起来，皇后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幅熟练的欺负姿态，又说明了什么？ 连衡被支使去传话，郁棠没忍住抬头仔细看母后的脸色，总觉得有些不太好。但是一想到了因马上就过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么开心？”皇后见她乐得眼睛都要眯起来，没忍住戳戳她的脸。 郁棠“嗯”了声，心里充满欢喜。她此刻心中已然认定了了因站在他们这边，母后的病一定会被治好的。 只是，迟迟没见动静，郁棠忍不住站起身，“娘亲，我去看看。” 郁棠有些迫不及待，但在皇后跟前，还是勉强镇定地道。 皇后看着她眼睛里是神采，就知道她的心早就飞出去了，也不拦她，只叮嘱，“别跑，不用急。” 心思被戳破，郁棠“嗯”了声，心里像猫抓似的激动。 青萝和青鸢被皇后吩咐看着郁棠，见她脚步匆忙，忍了忍，青鸢有些担心想开口，被青萝拉住，摇摇头。 “殿下步伐很稳，由我们看着，没事。”青萝道。 而且，殿下心里有事，明显是等不得的。 青鸢了然，不再担心了，也和青萝一样快步跟着殿下。 一路亭台子水榭，都是郁棠爱看的景，但今日她目光一点没移，只顾着要去找了因了，其余自然顾不上了。 走在一弯小桥上，郁棠急步停下，看着桥下一身袈裟的和尚发愣，半晌才道，“你怎么一个人？” 几步走上前，郁棠往他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个人？你要去哪儿？要回去吗？还是迷路了？” 郁棠此刻看着了因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勉强冷静下来，十分担心他下一句就是“我不见皇后”。 第75章 娘娘若是有心，便有救 幸好了因看上去还算平静，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让人心梗地突然来一句“诚惠五百两”。 “公主殿下匆匆忙忙，可是要寻小僧？” 但是一张口，便是奇奇怪怪的戏谑口吻，郁棠想要呛他两句，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他，只得低头，“是啊，大师果然是神机妙算。” 说罢，郁棠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了因只是看着她，也没有否认，只笑眯眯地没开口。 等了一会儿，郁棠有些等急了，“大师不与我一起吗？” 了因慢吞吞地开口，“可是殿下不走，小僧也过不去呀。” 郁棠刚巧站在桥上的第一个台阶，小桥窄窄。若是郁棠不走，了因确实不能过。 郁棠：“……” 郁棠怀疑了因就是在逗她，脸颊不明显地气得鼓起一点儿，脚步飞快地走过小桥，给了因让开路来，顺便看他有没有跟上。 了因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提醒，“殿下看上去有些火气太旺，对身体不好。” 郁棠忍着不和他说话，想着这段路也没多远，就又听了因疑惑地“嗯”了声，然后脚步声没了。 郁棠停住脚步，看着仿佛陷入迷惑的了因，忍着火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显感觉到青萝和青鸢的抽气声，郁棠生气这家伙又在搞坏她名声。 郁棠就奇怪了，怎么每次自己和了因待在一起，就要生气。母后明明说了，研习佛法让人心灵宁静。 了因见她眉头皱起又舒展，面容古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再看他一眼……依然没有猜出他意图的样子，不由自嘲。 “在殿下心里，我果然还是不染铜臭味的？” 这话已然说得很明白了，郁棠明白的同时，又觉得这和尚真是好可恶啊好可恶……但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愿意给。 “当然，”郁棠一脸坚定地道，“只要你帮我给母后把把脉。” 走到了因跟前，郁棠站在他面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还有我父皇。” 了因笑眯眯地开口，也是小声，“很乐意为殿下效劳。” 郁棠想到自己给了压岁钱后就不太丰厚的钱袋，只觉得身体被掏空，脸色也有些不好。 可能是上一世养成的习惯，她喜欢屯东西。上一世是食物和钱，这一世因为食物不缺，她就喜欢屯钱。 但是！！因为上次和了因的交易，她一下去了一千五百两。因为担心容凛缺钱，加上给和生的压岁钱，又去了一千两。 很快，郁棠又振作起来。钱没了可以再有，但是父皇母后的生命只有一次。看看了因，郁棠幻想父皇母后身体痊愈时候的场景，觉得这和尚看上去也有些顺眼了。 了因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极黑，像是看透了一切，脸上是对一切了然于胸的笑意。 郁棠被瘆了一下，没有被他吓到，但在接下来的时候，没敢再说什么。 郁棠内心：若是他真看出母后的病情，她愿意为他塑金身，当神明一样供奉着。 皇后见她果然把了因大师请了过来，不由站起身，“了因大师。” 而这一边，郁棠从了因进门时，就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 此刻，虽然见他依然面容带笑，但因为她时刻注意，所以很明显地注意到他脸上的丝丝凝重，心不禁也提了起来。 了因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屋内，郁棠下意识地看过去，几乎是口比大脑快地道，“母后，了因大师替我算了姻缘。” 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郁棠镇静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听到了。” 皇后有些诧异，还是让众人退了下去。郁棠悄悄地让青鸢看着，不要让人接近。 原话：若是看到人鬼鬼祟祟，直接打晕关起来。 不怪她如此多心，她只是防患于未然。 屋里只剩三人，皇后让大师坐下，见郁棠也要坐，不禁道，“棠棠，去倒茶。” 因为震惊，郁棠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暗戳戳地瞪了了因一眼。 好气啊，母后待了因那么好。不过郁棠还等着了因“大显身手”，连忙给他倒了茶，也给母后倒了一杯。 皇后抿了一口，以为了因过来果然是因为郁棠的姻缘，不禁迟疑了一下，“大师，棠棠的姻缘，可是确定在了哪位公子身上？” 郁棠庆幸自己还没喝茶，但还是等着了因反驳，却听了因很自然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未来的驸马爷，就在殿下身边不远的地方。” 看向一脸惊愕的郁棠，了因挑了挑眉，“只要殿下回头，就能看到。” 郁棠指甲戳了戳掌心，拼命压着火气，又冲了因不停地使眼色，示意他赶快说正事。 然而郁棠还是失望了，不管是母后，还是了因，对她的婚事都很关心的样子，聊了又聊。 郁棠：“……” 皇后想了想，在京城一众子弟中就着了因的话套了套，发现范围还是挺大。 郁棠觉得他在瞎说，她上一世的驸马明明是北苍的老王，还只要她回头……啧啧，这京城喜欢她的人可不少，即便不喜欢她是，也会为了她身后的权势地位愿意娶她。 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青玉杯沿，郁棠在水面吹起一个小水泡，又吹起一片涟漪。茶叶上下浮动，郁棠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想催。 好在，了因并没有那么的无情，在郁棠堪堪要真生气的时候突然话题一转。 “皇后娘娘，可否让贫僧给娘娘把把脉？” 气氛陡然沉下来，本来急得就差直接开口催的郁棠也不由紧张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母后。 皇后只道这是郁棠早先和了因大师提过的，点点头，拈了张帕子搭在腕上，不忘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了因笑吟吟地走到一旁坐下，搭上腕子，“不麻烦。” 一番检查后，了因沉吟半晌，眼中似乎闪过迟疑，最终还是语气沉重道，“娘娘，您中毒了，病得不轻。” 郁棠多日的猜测被证实，只觉心头一沉，仿佛一直沉到冰湖湖底，冷透了。 下一刻，郁棠像是沉在水里呼吸不过来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一抓抓住了了因的手，“可还有救？” 了因看着郁棠，眸光从那双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上划过，看向皇后，“娘娘若是有心，便有救。” 郁棠愣住了，目光在母后和了因身上来回，有些不解，“什么？” 第76章 鸳鸯缠 皇后看向了因，在那沉默的眸底看出了某种不详。 “棠棠，你先出去。” 郁棠察觉到些许，不想出去。皇后沉默地看她，眼中的温和像是把软刀子，耐不住，郁棠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了因无声地摩挲了一下刚刚被握住的地方，冲皇后淡淡一笑，眼神沉淀下来。 “娘娘可是猜到了什么？” 皇后慢慢坐下来，按了按眉心，眉心紧紧地蹙紧了。眼中凝着忧虑，从内而外散发着如实质的疲惫。 “娘娘想来早就察觉，也派人查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是吗？” 皇后眼含忧虑地看向了因，忽然轻轻笑了，“让大师见笑了，心中有所牵挂，终究还是不愿离开。” “只是，那鸳鸯缠的毒，果然没有办法解吗？” 鸳鸯缠，出自南疆流域的一种毒。名字虽好听，毒性却极强，且作用歹毒，是专门为相爱的人准备的。且一旦种下，要么两人一起死，要么一人自愿为了对方先死，一人独活。 据说，是无药可解。皇后也命人私下查了，也如传闻中的一样，没有解药。只是，传闻还说，此毒难以察觉，除非是内行中人，否则很难被看出。 只是巧的是，皇后把和生亲自从冷宫里接出来的时候，冯氏一语道破真相。只是无奈，只知中毒，却找不出解毒方法。 既然了因能看出，皇后心中难免带了些期待。 然，了因迎着皇后眼中的期待，虽是遗憾，但也只能摇头。 “不过，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延缓毒性发作，小僧还是能做到的。” 了因想，或许待会出去，又要被公主殿下瞪了，或许殿下以后也会不待见他。 了因摇头，摒弃杂念，把缓解药效的方子拿出来递到皇后手中。 皇后吃了一惊，随即面色恢复平静，眼中万般情绪敛尽，声音带着感慨道，“多谢大师了。” “举手之劳。只是……” 看着了因大师难得出神，皇后眼带疑惑，“大师请说。” 了因沉默，还是摇头，“不必麻烦了，娘娘若是无事的话，贫僧便先回寺了。” 皇后点点头，又见了因迟疑片刻，还是笑着开口，“容贫僧多言，公主殿下的婚事……” 话被打断，是郁棠忍不住地进来，脸上是尴尬而带着讨好的笑，只是听到了因的话，郁棠没忍住，“什么婚事？” 了因心中无声叹了口气，看向郁棠，面容带笑，“公主，皇后娘娘担心您的婚事，贫僧只是随口一说。” “殿下的婚事，自然是要按着殿下的意思了。” 婚姻大事，郁棠在皇后面前也不敢妄言。狐疑地看了了因一眼，下意识道，“真的？” 了因双手合十，一脸纯良，“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母后的，”郁棠捂了捂嘴巴，小声，“那个什么能治吗？” 了因遗憾摇头，眼中含着悲悯。郁棠再顾不得其他，眼睛眨了眨，弥漫层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 了因没有多留，率先离开。 郁棠坐在皇后跟前，一脸悲伤的表情，看得皇后面容微僵。 “棠棠？” 从刚才自己被赶出去时了因说的话，郁棠便猜到母后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了，虽然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但还是克制不住的难过。 “真的没有办法吗？”郁棠拿起皇后的手，脸颊贴上去，有些恹恹的。 皇后见她这么难过，也不忍心。捏捏她的脸，皇后问道，“棠棠好像知道些什么？” 郁棠心里一跳，但还是搬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脸的镇定，“因为我昨晚做了噩梦，梦到母后中毒，本以为梦是反的，哪能想到……” 郁棠把脸埋在母后怀里，有些没有安全感地蹭了蹭脸，“母后，到底是什么毒呀？哪里的毒？父皇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办法的，对不对？” 郁棠自言自语道，“了因大师很厉害，但是他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他解不了的毒，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大师还厉害的人……” 虽然这么说，但是郁棠其实也没什么自信。而且，了因确实是郁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郁棠的后背。 半晌，在郁棠终于词穷话尽的时候，皇后忽然又道，“棠棠和了因大师……” 皇后沉吟片刻，手掌微顿，“了因大师，似是对棠棠另眼相看。” 郁棠疑惑，“有吗？” 郁棠此刻十分不想听到有关了因的事情，摇摇头，“我和大师不熟。” 虽然但是，她这次还是要感谢了因。至于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还是会做到的。 即便是大师，也是凡尘中人，也是需要钱财资以生活的，郁棠懂。 至于父皇母后的毒，她也不会轻言放弃的。即便机会渺茫，万一就寻到了呢。 皇后见她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些舍不得。 她的孩子，她还没有见到棠棠成亲，还有太子妃腹中的孩子。 因为此事，郁棠在回宫之前，心情都格外的不好。看着母后面色如常地和外公舅舅他们告别，郁棠心里闷得慌。 马车碌碌前进，郁棠靠着车厢凝眉沉思。她这就回宫了？那毒也被看出来了，真的不能解吗？ 心里郁闷，脸上也藏不住，郁棠此刻庆幸自己没有和母后一辆马车，还能遮掩一番。 回到宫里，郁棠没有去母后宫里，而是回到涟漪宫换了头像身衣服，又去寻容凛了。 这一次，郁棠没有带青萝和青鸢，是一人过去的。为了不被人打扰，郁棠还特意吩咐人把容凛调去冰湖边值守。 那里空旷，也不担心有人偷听。 等待人安排好，郁棠这才晃悠悠地过去了。因为担心容凛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排挤，郁棠还特意一副很凶的模样。 容凛疑惑殿下过来，方才被换值，他还有些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殿下，他心里除了欢喜，更多的是难言的紧张。 今日是初二，容凛自然知道这日是皇后娘娘回家国公府的日子，殿下想必会跟随。 更多的，容凛又想到那位平南王王府的世子，似乎与国公府的二公子关系很好。 第77章 你看上去像是被殿下欺负的 想到自己在想什么，容凛面色僵了僵，最终也是抿了抿唇，神色越发的淡漠。 郁棠想着和容凛待在一起心情或许会好一些，但是看到容凛站在冷风里看上去很冷的样子，不禁又有些自责。 为了她一己之私，她似乎有些对不起容凛。走了几步，郁棠忽然顿住脚步，不太敢往前了。 她虽然帮助容凛很多，也自认为对他好，但是，容凛或许会感谢她的帮助，会高兴她的接近吗？ 甚至是，往长远来看，容凛未来是做将军的，或许要经历很多才能成为将军，可能会经历受伤，经历九死一生是困境……自己自以为的帮助，也可能是害了他。 或许，他未来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美好的女子，自己不应该来寻他的。到时候，不知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曾被自己提携的出身。 郁棠咬了咬唇，忽然有些失落，还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站在冰湖如一柄寒光内敛的宝剑的容凛，郁棠原地迟疑了好一会儿，咬咬牙，还是转过身，勉强自己离开了。 步子迈得很大，郁棠几乎是跑着逃开了。回到宫里，郁棠只觉心跳快得厉害，有些心虚，也有些内疚。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是郁棠坐下来，接过青萝递来的茶小小抿了一口，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是嫁过一次的人了，郁棠觉得，若是容凛此刻喜欢自己，自己能做的也只是躲开他。少知慕艾，大抵只是一时的新鲜。 在郁棠心里，喜欢的人不在眼前晃，或许很容易就忘了。 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是她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就像父皇和母后，太子和太子妃，连岳表哥和宁氏一样。 郁棠不敢承认的是，她其实觉得自己配不上容凛。因为上一世，容凛在她面前出现时太耀眼，太灼目。初时不觉得，此刻回想，只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未来的容凛是那样的厉害，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想着想着，郁棠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尤其在想到容凛未来的妻子时。 手指没意识地握紧了茶杯，郁棠酸溜溜地眯起眼睛，一口闷掉半杯茶。 青鸢看看青萝，青萝看看青鸢，互相摇摇头。 待郁棠回神时，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按了按发麻的腿，郁棠望向外面，想到了冰湖边的容凛。 也不知道，容凛现在换回原来值守的位置没有。 思来想去，郁棠还是有些担心，索性让青鸢去看看。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郁棠摆摆手。 “殿下，我回来的时候，可以捏个雪人吗？” 因为青鸢太爱堆小雪人，涟漪宫凡是能放雪人的地方都被放满了，青鸢还想往墙上放，被郁棠及时阻止了。 她实在不想因为小雪人，让涟漪宫被宫里人挂在嘴边。看她可怜兮兮地拱着手，郁棠还是不忍，“嗯”了声。 青鸢得到应允，几乎要高兴坏了。心里想着，这满目的雪放着可太浪费了，不如做成雪人，多可爱。 来到冰湖边时，青鸢看到头盔下已然脸色发青嘴唇发乌的容凛时，忽然就有些心生恻然。 和青萝一样，她也觉得殿下待容凛不一般，甚至是有些好感，甚至是有些喜欢……当然这话她只敢在青萝跟前说说。 想到下午殿下明明要过来，但是没多久就回去，现在又急急忙忙地让她来让容凛回到原来的位置，一看便是关心极了的样子。 所以，两人是吵架了？还是殿下单方面生容凛的气？ 青鸢想不出，不过先把殿下的话原话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不动？殿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看着容凛不动，青鸢不禁有些气。 而且，冰湖边本来风就大，此刻还是晚上，那风更是嗖嗖地刮着，直透骨缝。 容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他现在确实是要缓缓才能动。这里太冷了，他整个人都快被冻在风里。 青鸢从他痛苦皱起的眉猜出他的情况，也就不催了，反而有些同情，“你是不是惹殿下生气了？这么冷的天，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好生认个错，求殿下原谅才是。” 看着容凛在那慢慢恢复，青鸢没忍住好奇道，“殿下性子那么好，你是怎么把殿下惹恼的？” 容凛也很想问，很想问殿下是不是生了气，所以罚他在风里站着。 他在看到殿下的时候很开心，但是殿下没有走过来就走了，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因为自己太丑了吗，还是殿下忽然觉得冷，觉得没必要过来呢？ 但是很快的，容凛便苦涩地笑了下，很短促，青鸢没发现。 青鸢还在那嘟嘟囔囔地道，“殿下回去好一阵郁闷呢。” 容凛动作一顿，下意识就想问。但是很快，容凛垂下眼睫，沉默了。被风吹得发干脱皮的嘴唇抿了抿，容凛闷声不吭地随着青鸢一起过去。 因为在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殿下身份尊贵无匹，殿下又怎么会因为他这样一个人而郁闷心情不好。 容凛失落地想，一定是殿下待他太好了，才让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堪，容凛想，若是殿下知道自己藏着那样的念头，或许会厌恶他，甚至是后悔，后悔当初救了自己的决定。 容凛越是想，眼神便越是静默，越是薄凉。 这边，青鸢完全不知自己的话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还在一边走，一边和容凛说着自家殿下的好。 “殿下其实脾气很好的，性格也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不过你肯定不行，你看上去像是被殿下欺负的。” 青鸢哈哈两声，没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容凛。 虽然因为受冻，容凛脸色不太好，但是还是能看出他五官很英挺俊朗，嘴巴是嘴巴眼睛是眼睛的，相貌很出众。 这也难怪她和青萝总是怀疑殿下对容凛有好感，毕竟，对着这样一张脸，若是不去在意家世身份，很难有女子能抗拒。 至少，从相貌上看，青鸢觉得容凛和殿下很配。 看着容凛薄唇紧抿，看上去极为“难过”的样子，青鸢心有不忍，不由建议道，“要不，你给殿下捏个小雪人？殿下很喜欢雪人。” 第78章 世子很喜欢你 “小、雪人？”容凛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 青鸢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对啊，殿下最喜欢了。” 于是，等青鸢回去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小雪人。青萝看着，不禁有些意外。 郁棠克制住想要知道的心情，轻咳一声，等青鸢回话。 “殿下，容侍卫已经回到原来的地方值守了。” 郁棠闻言，矜持地点点头，注意到她手中的雪人，疑惑地“嗯”了一声，“这是你捏的？” 因为担心雪化，青鸢把雪人放在了盒子里，不过此刻也要放外面了。 来到廊下，郁棠借着灯笼晕红的光看着，只觉得相比青鸢往常做的雪人，要粗糙一些。 “有点丑，这是……”郁棠说着，忽然心中有了猜测，微微睁大了眼睛。 “殿下，这是容侍卫给您做的。”一边说着，青鸢一边寻着摆放的地方，然后苦恼地皱起眉。 郁棠接过来，仔细地看着，觉得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别具美感。 淡淡道，“还可以。” 青萝惊讶地看看殿下，又看看盒子里的雪人，没忍住移开了眼睛。 脑袋身子一样大，眼睛像是遭到暴打，没有嘴巴，胳膊没有，鼻子更没有…… 青萝只能沉默。 青鸢却是有些高兴，一脸得意，“我就说嘛，殿下喜欢雪人，我特地建议他做的。” “殿下生气，容侍卫看上去也很惶恐呢。” 郁棠脸上的笑渐渐凝固，绷着张脸质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青鸢还没听出殿下在生气，“殿下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见容侍卫呢？” “你告诉他我生气了？”郁棠有些烦闷，抿了抿唇，还有些不爽。 青鸢一脸单纯地道，“是啊。” 青萝简直没眼见。 接下来的几日，不管是青萝还是青鸢，都发现了一件事。确切地说，郁棠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遮掩。 将小雪人放在背阴的地方，郁棠特地让人用冰做了个小盒子盛放，每日都去看上几眼，就像是少看一眼就会消失一样。 “殿下，这只造型颇为奇特，不如让容侍卫再好好做一个？” 作为雪人爱好者，青鸢觉得盒子里的雪人着实有些粗糙，样子也丑。青萝虽然觉得这话不妥，但也觉得那雪人丑极了。 郁棠摇头，一脸自然：“怎么会，还挺好看的。” 青萝默然，青鸢愕然地张了张嘴巴。 翌日太子妃和六皇子妃一同进宫，看着那造型古怪的雪人，均是不可置信。但在知道雪人是谁做的后，太子妃了然，倒是六皇子妃不知道容凛的存在，有些疑惑。 太子妃看了眼郁棠，随口道，“不过是太子府小小的侍卫一名，这两日值守宫中。” 六皇子妃点点头，没想太多，只以为郁棠审美奇怪。 没多久，宫中便传郁棠喜欢丑雪人的事，甚至连皇后也听说了。 “很喜欢雪人？怎么以前没听说过？”皇后揉捏着眉心，从香盒里取出香片点燃，问道。 皇后自然不以为自己女儿审美奇怪，只以为那传闻传错了，棠棠只是喜欢雪人罢了。 郁棠绞了绞手指，在喜欢容凛的雪人和喜欢雪人两者中选择俩后者，“嗯，最近挺喜欢的，青鸢做的雪人太可爱了。” 青鸢的爱好，皇后也有所耳闻，点点头不再多问。倒是想到另一件事，问她，“棠棠觉得平南王府世子如何？” 郁棠先是愣住，随即有些疑惑，“母后提他做什么？” 皇后笑了笑，将香炉轻轻搁下，“还不是除夕那日，你们琴箫合奏。听说是连衡那里出了变故，世子上来救场的？” 想到这事，郁棠还有些郁闷，“是啊，二哥也真是的，那么赶巧地上场前受伤，我差点就出丑了。” 虽然知道连衡不是故意的，但是要不是白曜，她就只能和玲珑一起上场了。 “上场前，可演练过？”皇后问。 “没有。” “那你们倒是很有默契。”皇后感慨，目光落在郁棠身上。 郁棠从皇后的语气中察觉出什么，不禁歪了歪头，“母后这话，是什意思？” “世子很喜欢你。”皇后直白道。 虽然有那么一点感觉，但是由母后说出来，郁棠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郁棠还是定了定神，“母后怎么知道的？” 皇后见她假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世子那个样子，只要用心听你们的弹奏，自然能听出来。” 这些当然是假话，实际上皇后早在除夕之前就知道了，是连衡母亲，也就是皇后亲嫂嫂告诉她的。 摩挲了一下手腕，皇后问，“所以，棠棠觉得世子如何？” 看郁棠满脸抗拒，皇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这事全看棠棠意思。只是，母后希望，你能给世子一个机会。” 郁棠鼓了鼓脸，还是有些不高兴。皇后忍不住捏捏她软腻脸颊，感慨道，“棠棠长大了，也快到嫁人的时候了。” 郁棠摇头，往皇后怀里一窝，闷声不吭了。 大概是察觉她心里的郁闷，皇后轻叹口气，有些感慨，“也不知棠棠未来会嫁到哪家府上？母后虽然希望你留在京城，但若棠棠有喜欢的人，远一点也没关系，只是逢年过节记得回来，不要像你阿姐一样。” 郁棠更紧地抱着母后，闷声“嗯”了声。然后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仰着头问，“母后，你和父皇中毒的事情，那个，皇兄知道吗？” 皇后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了下，“没有，怎么了？” “不能和皇兄说吗？”郁棠更紧地抱住皇后，有些伤心。 虽说了因给父皇母后开了延缓毒发的解药，但是，郁棠不甘心，她觉得每一种毒都该有解毒的药的，虽然她现在不知道，但是总会找到的。 皇后沉默良久，“不能，所以，棠棠替我们保密好吗？” 郁棠“哦”了声，实则脑海中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如，日日去永宁寺堵了因。 再不济，她能从了因口中打听出这毒的来处，或许从源头去找，能有些结果。总归，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79章 世子的雪人点心 容凛从宫人们口中知道郁棠爱雪人的事时，已经是几日后了。 当然，他不会以为自己送了雪人后，殿下会对他心生好感。 又是一晚巡值，容凛即便是再年轻，几日日夜颠倒也有些扛不住了，眼睛有些肿，抑制不住的困意。 回到房间，容凛躺下便睡着了。醒来时，有休值的侍卫回来，见到他，忍不住走过来，坐在他床边和他分享快乐。 “容凛，你知道吗？皇宫可能不久就要办喜事了。” 按了按太阳穴，容凛感觉清醒了很多，放下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什么喜事？” “当然是小公主殿下的喜事了，”那侍卫非常高兴的道，“你睡着不知道，就在刚刚，世子殿下进宫，带了一篮子雪人点心，可好看了。” 容凛勒腰带的手顿住，抬眼看他，嘴角不自觉地垂下，眼眸冷黑，“你看到了？” 侍卫没察觉他的不悦，还在那激动地讲。 “我当然没看到，听他们说的。那雪人点心据说是世子亲自做的，我了个乖乖，世子殿下，居然会做点心！亲自做！这心意，啧啧，是个人都扛不住。” 摇摇头，侍卫手捂在脸上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地往自己床上躺，一边拉被子一边道。 “你知道吗？我们殿下是个，嗯……有些单蠢。所以，我感觉应该要成了。” 容凛冷着脸，唇角抿得紧紧的，将脚踩进靴子里，闷不吭声地起身，叠被子，出去。 身后，那侍卫已经快睡着了，在那小声嘟囔，“公主成亲，喜事，我们也有福了。” 搭着门要关门的手顿了顿，容凛垂下眼，抬手将门关上，闷闷的一声。 若是没有母后的话，郁棠看到白曜大概会很高兴，看到他做的漂亮雪人点心也会很高兴，但是此刻，她感觉到了些许压力，些许郁闷。 一身湖蓝色衣裳的世子丰神俊朗、萧萧举举，白色鹤氅更衬得男子如玉天人之姿，墨色的眸，仿佛浸润在水中的乌黑玉石。 “我做的，还可以吗？若是不爱吃，公主不用勉强的。”白曜笑容温和道。 郁棠正在吃着雪人点心发呆，闻言一口咬掉雪人的脑袋，摇头，“没有，很好吃。” 说着，郁棠又一口吃掉剩下的一半。细腻清甜的梅花香在口中散开，郁棠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又捏了一只，欣赏了一番，一口吃掉一半。 一边脸颊鼓起，郁棠笑眯眯的，“很好吃，世子手很巧，像我就不会。” 有些惭愧啊！郁棠心虚地垂了垂眼睛，用力咬了两口。 真的很美味啊！ “殿下喜欢，我下次再带些。” 郁棠连忙摇头，摇到一半，觉得这样美味若是以后吃不到太可惜了。 腼腆地笑了笑，郁棠眼眸弯弯地看向白曜，“会不会不太好？” 白曜笑了，很明亮的笑，“没有，我自己也很喜欢，不麻烦。” 郁棠眼睛一亮，看向白曜时，也顺眼了很多。 虽然自己现在不喜欢，但是，郁棠觉得白曜很会说话。 这样和谐地待在一起聊聊天，吃吃点心喝喝茶，时间便很快过去了。 看天色差不多接近申时了，郁棠不禁催他回去。聊天时，因为白曜很会找话题，聊着很是愉快，郁棠现在看他，是把他当作好朋友的态度。 白曜站起身，朝郁棠拱了拱手，“那我便先回去了，母亲还在皇后娘娘那里，我待会与她一同回去。” 郁棠点点头，想想喊住他，“等等，我陪你一起过去。” 左右她也是要去母后跟前请安的，正好和他一起过去。 两人并肩走着，郁棠还是有些好奇，“你刚刚说的，你在南疆遇到了一位姑娘，她和她情郎之后如何了？” 因为白曜四处游历的缘故，经历十分丰富，恰好郁棠对江南往南的地方都感兴趣，如今难得逮着一个熟悉南方的人，而白曜也乐意与她分享，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白曜眼中闪过无奈，看向郁棠时，目光是藏不住的温柔。不过他知道郁棠不习惯，遂很快收敛，“那人开始很喜欢她，但是你知道的，对于爱玩虫子的姑娘，男子有时候也会害怕。” 说着，白曜露出些许恍惚的神色，“而且，那姑娘身份不一般，她未来的丈夫，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要求自然也不一般。” “他最后没抗住压力，逃了。” 郁棠心里一揪，有些不满，还是好奇追问，“然后呢？” “然后，”白曜停住步子，笑了笑，脸色有些古怪，“有点吓人，我说了，你可不要怕。” 郁棠紧握了握手，摇头。 白曜转过身，两人继续往前走，白曜道，“那姑娘为了那男人留在自己身边，给他下了毒。” 郁棠吸了口凉气，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同情谁，“那他们后来呢？” 白曜看看她，笑了，“自然在一起了。你想啊，他因为压力离开，自然还会因为死亡的压力回来。” 郁棠踢了踢鞋尖，感觉这个故事有些不好，感觉不太好。但那又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郁棠有些为那姑娘感到不值。 白曜似是猜到她心里所想，反问她，“你可知道，若是那男子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吗？” 郁棠摇头。 “那姑娘会死。” “什么？！”郁棠吃了一惊，不太敢相信，但是看着白曜看过来有些悲伤的神色，片刻有些明白了。 那姑娘既然那么爱他，又怎么会轻易地让他去死，她只会让自己去死。换句话说，是用自己的命赌她在情郎心里的地位。 然后，她赌赢了。 郁棠只觉得有些压抑，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如此吗？她不知道。 想着想着，郁棠就走得慢了。踩着白曜浅浅的影子，郁棠想到他方才的神情，又想到“白曜喜欢自己”这件事，唇瓣抿了抿，有些无所适从。 眼前的影子忽然不动了，郁棠差点就撞了上去，幸好及时停住步子，抬头问，“怎么不走了？” 白曜回头看看她，笑笑，“只是忽然发现走着走着公主不见了。” 郁棠脸上漾着笑，无奈道，“你可以听到我的脚步声嘛。” 白曜笑笑，两人一同并肩走着。 不远处，容凛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心里像是被毒腐蚀了一样。 第80章 霍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郁棠开始没有察觉，倒是白曜率先发现容凛的存在，或者准确来说，是容凛的眼神让他有些意外。 仔细看，身着普通的侍卫服，和皇宫中随处可见的守卫一样。白曜收回目光，看着郁棠还在想刚才故事的样子，没忍住弯起眼睛。 “殿下很在意他们？” 白曜说的是故事里的两人，郁棠看着他，倒是对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有些不适应，还是道，“我觉得那人还是喜欢她的。” 白曜点头，“我也觉得。” “所以殿下不用难过，他们很好。” 郁棠“哦”了声，抬头间看了看，却是无意中瞥到了容凛。 一时之间，郁棠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见白曜在那慢悠悠地走，忍不住着急。 但是白曜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低，轻易看出她的急躁。唇角微抿，眼中划过些许失落。 “殿下若是想要听什么故事，春风酒楼。在我留在京城的时候，会常去的。” 郁棠“嗯”了声，笑眯眯的道，“好啊。” 送别白曜，郁棠磨磨蹭蹭地往回走。站在假山旁的小径上，郁棠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原路返回呢？还是换条路走？ 心里想着，郁棠还是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至于那日在冰湖边临阵弃逃，她其实应该给容凛道歉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郁棠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容凛，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原路返回，郁棠看着寒风里目视前方的容凛，脚步难得又退缩了。 强做镇定地走上前，郁棠和容凛点头示意了一下，脚步匆忙地走了。 回到涟漪宫，郁棠来到后殿前的小花坛前，看着里面模样“凄惨”的雪人，忍不住撑着一边脸，戳了戳雪人的脑袋。 几天过去，即便郁棠很仔细地处理雪人了，雪人还是相比之前有些清瘦，有些脆弱。 郁棠一戳，雪人的脑袋猝不及防地“啪叽”落在地上，郁棠眼睁睁看着雪人脑袋碎成一地雪沫，忍不住傻眼了。 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郁棠这才勉强接受她把雪人给毁了的事情。脚步发麻地站起来，郁棠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 翌日，霍冉来时，郁棠忍不住和她分享自己的郁闷。而此时此刻，听着她描述自己有多郁闷的霍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件事隐含的信息。 “既然你不想要别人堆的雪人，又遗憾把原来的雪人弄坏了，你现在让捏雪人的那人再给你捏一个不就成了？” 霍冉心中有个猜想，她觉得她之前的猜测都错了。郁棠喜欢的可能并不是那个给她做雪人点心的世子，而是那个做丑丑雪人的侍卫。 霍冉看了郁棠一眼，暗叹，不愧是小公主殿下。 “这样也可以吗？” 郁棠迟疑了一下，想明白了。既然她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容凛送她的雪人坏了，她大可以再要求他做一个就好了。 不过是一个雪人罢了，对于容凛来说，不过片刻的功夫。郁棠心情慢慢变好，是啊，容凛肯定会做的。 霍冉：“自然，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殿下让他做什么，他岂敢有拒绝的念头。” 郁棠摆手，“那不行，他平日里值守就很辛苦的，不能累着了。” 霍冉听了，更确定了。殿下心里，果然有那个侍卫。瞧这关心在意的样子，或许是情根深种也说不定。 郁棠接受了霍冉的建议，待送霍冉离开，便带着青萝和青鸢回了宫。 本来打算亲自去的，但是想着自己去太打眼，郁棠便吩咐了青鸢代自己传话，让容凛每日给自己做一个雪人过来，在他出宫之前。 青萝在一边欲言又止，郁棠看她脸颊直抽抽，忍不住担忧，“青萝，您没事？” 青萝按了按脸颊，“殿下，奴婢没事。” 郁棠忍不住问她，脸上有些迟疑的神情，“我这样待容凛，青萝，你说他日后会不会恨我？” 青萝不解地摇头，“殿下这是什么话，殿下待容凛有恩，容凛除了感激，还敢有什么心思？” 郁棠觉得青萝对自己的定位有些高了，但是她确实很想要容凛做的小雪人，虽然不太好看，但是仔细看，又丑得可爱。 郁棠于是没再说什么，她还打算下午去国公府“偶遇”了因呢。最近几日，郁棠有点忙，除了要应付偶尔撩闲的二表哥，还要去堵了因。 但是了因只告诉她这毒无解，却怎么也不愿意告诉她这毒的来处。她已经成功堵到了因两次了，这次，不知道已经有所察觉的了因会不会让她再次“偶遇”。 青萝一看她这神情，便知道公主又是要去国公府堵了因大师。 这些时日，了因大师常常出入国公府，一方面是为了老国公的身体，至于另一方面，青萝有些怀疑。 不知第四次还是第几次问了，青萝开口，“殿下，您去寻了因大师，究竟因为什么呀？” 郁棠自然不能据实以告，只是眼睛闪了闪，垂眸道，“问些佛法方面的事，最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说着，郁棠拿起一边桌案上的佛经来看，但是青萝看着，殿下的注意明显不在上面。 虽然觉得殿下心里有容侍卫，但是青萝觉得殿下暂时可能还没有开窍，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意。 至于了因，青萝神色有些复杂。虽然次次都是殿下找过去的，但是了因看殿下的神情，似乎也有纵容。 实在想不明白，青萝摇摇头，给郁棠准备茶水点心去了。 郁棠看着佛经，确实是没看明白，也不太想看明白。 撑着一边脸，郁棠翻着佛经，手指在纸页上摩挲而过，眼神有些放空。 容凛，今天的容凛似乎和往常不一样。郁棠抿了抿唇，仔细回忆，忽然记起些细节，慢慢睁大了眼睛，脸上是不自知的不满和失落。 容凛今日，似乎没有看她。以往，容凛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还常常被她抓到。但是今天没有。 以往，容凛即使被她抓到，也是坦坦荡荡地看过来，不像今天，似乎只是意外对上目光。 有些生气，但是郁棠又觉得自己生气得毫无缘由。 第81章 看我不让皇兄好好惩罚他 郁棠以为这就是自己今日份的所有郁闷了，但是没想到，青鸢带回来的消息，更让她生气。 甚至，郁棠都不想去国公府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郁棠默不作声扣紧掌心，掀了掀眼皮。 青鸢见她淡漠脸色，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郁棠也有些恼了，脸色因为生气有些发白，“难道你没告诉他，这是命令，不是询问吗？” “还有，什么叫自认为自己做的雪人不好看，就不做了？本宫是在询问他吗？竟敢无视本宫的命令——” 郁棠顿了顿，接道，“看我不让皇兄好好惩罚他。” 这下，不仅青萝，就连青鸢也怔住了。 毕竟，身为公主殿下从小跟着长大的侍女，都知道殿下常常嘴上说要“和谁谁告状”，但从来没有一次真正落实过，不过是撒娇口吻的气话罢了。 青鸢之前只是怀疑，但现在却是迟疑了。谨慎地看了眼青萝，青鸢有些担心地低下头。 毕竟猜测是猜测，但是若真变成现实，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青鸢虽然常常想殿下和容侍卫比较配，但也只是开玩笑地心里想想。 郁棠绷着张脸，似乎也察觉到这话的语气不太对，有些沮丧地耷拉下唇角，无意识地委屈着。 “我待他那么好，他居然连个雪人也不愿意堆给我，枉我，枉我把他当弟弟看。” 看着青萝和青鸢炯炯看来的目光，郁棠轻叹一声，“好歹我也给他包那么大一红包，真是看错他了。” 郁棠这样说着，却也没做什么。就好像嘴上说过了，这事就算翻过去了。 也只有郁棠知道，她心里不是不在意的。容凛对她感恩不感恩，尊敬不尊敬是一回事，但是她自己知道，容凛在自己这里是特殊的。 但是一个人对别人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愿不愿意回以同样的好，那是对方的事情，强求不得。 郁棠早在上一世便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具体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容凛……郁棠躺在床上，在床上翻了个身，透着浅浅月光的眼睛仿佛漾着水光。 她这天，还是没有去成外公府上。 翌日清早，郁棠从景阳宫出来，便坐上了去国公府的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了因大师的缘故，近几日拜访国公府的客人也有很多。 昨日了因没有登门，今日上午了因便来了。郁棠在府上一边捏着绣绷和嫂嫂学着绣蔷薇，一边等着了因的到来。 宁氏这几日常常见到她，对她也很是亲近。而这些时日，也足以让人发现郁棠过来国公府的目的。 宁氏把手里的兰花收了尾，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轻揉手腕，闭上眼睛缓解疲劳，一边问道。 “棠棠，你这几日总是见了因大师，是因为有什么要求吗？” 见大师，自然是有所求。郁棠这点不能否认，但是和隐瞒青萝他们一样，郁棠神神秘秘地解释，“我最近对佛法有些研究，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大师。” 然而宁氏不知她有所隐瞒，只以为她说的是实话，问她，“可是，皇后娘娘对佛法研究也颇厉害，棠棠才开始研习佛法，先求教皇后娘娘岂不是正好？” 郁棠眼睛眨了眨，“可是，母后最近事情很多，不像了因，了因大师有空闲的样子。” 宁氏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略过此事不提。 不过，到底是对郁棠和平南王府世子的事情有些关心，宁氏看着郁棠促狭地笑笑，小声问。 “听说棠棠和世子最近相处很好，世子做了殿下很喜欢的雪人点心。” 郁棠有些郁闷，因为容凛拒绝给她做雪人的事情，她不知为何联想到容凛昨日不看她，似乎是从她送白曜离开的时候开始的。 虽然不太好，但是郁棠现在，还真不太想听到白曜。 然而宁氏没有发现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是觉得两人真的很般配，一绝美一俊俏，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郁棠因为不乐意听到白曜，连带宁氏的话，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以至于，听到了因给外公检查完身体后，郁棠几乎是很快地就离开和宁氏告了辞，去寻了因了。 老国公的身体看似硬朗，实则暗疾颇多。多年来凭借毅力闯了许多难关，但积劳成疾，最近几年尤为难过。此次有了因大师出马，倒是减轻了许多痛苦。 听到郁棠又寻过来的事情，老国公捋着花白胡子笑了笑，看着了因，老国公又笑了笑道，“我这乖孙女，倒是和大师很有缘。” 明明是故意“偶遇”，还硬说成有缘。即便是脸厚如连衡，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烧。不过连衡不怪外公，只怪郁棠太能折腾了。 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上这么个人，还偏偏是在大容国很有名的了因大师。 连衡知道郁棠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送了因出去的路上，连衡忍不住问，“大师，棠棠她找大师，是有什么急事吗？” 郁棠正巧赶上，不禁气急败坏地看向连衡，然后一脸警告地看向了因，看得连衡忍不住瞪大眼睛。 他看到什么了？他竟然看到郁棠在威胁了因大师，了因大师还一副纵容的模样？ 连衡怀疑自己眼睛坏了，以至于在了因说出让他离开的事情，下意识就点点头走开了。 走出去几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打发走了。回头对上郁棠的一脸凶恶，连衡屈服了。 待多余的人都走了，郁棠这才和了因坐在湖心亭里。 郁棠率先忍不住，“到底我要做什么，你才会告诉我那毒的事情？” 了因看她满眼执念，忍不住劝道，“我已经替殿下做到能做到的，殿下为何不能听凭自然，不要一味执着。” 郁棠摇头，她不试试，心里便永远有个结。既然母后说不告诉皇兄，她便是替皇兄一起担着这份担心。 郁棠声音有些哑，“我做不到。” 了因看着她，望向湖中水色，不再多言。 郁棠是劝不动的，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一味的执着，并不能改变什么。 第82章 阿因那的提示 坐在马车上，郁棠有些闷闷不乐。青鸢和青萝对视一眼，青萝摇头。 回到宫里，郁棠碰上了戚玲珑和三皇子妃。三皇子妃问了几句，郁棠虽是疑惑，但也妥善地回答了。 “三皇嫂今天是变了性吗？”郁棠走出几步路，感觉有些困惑。 青萝见她神色恢复了些，“殿下毕竟是三皇子的妹妹，即便是不和睦，想来也不会面上难过。” 郁棠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回到宫里时，却听守门宫女说，有人送来了一个雪人。 郁棠心情欠佳，随口吩咐道，“放后面。” 这些时日，她喜欢雪人的事情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常常有雪人送来。郁棠虽不很喜欢，但是总归是别人的心意，不能不收。 只是收下了，怎么处理就是她的事情了。 郁棠郁闷，怎么之前她喜欢什么，也没见人上赶着来送呢？ 青萝：“殿下，您忘了，您马上就要及笄了。” 及笄后，便是成年了。成年的姑娘，就该要嫁人了。 原来，郁棠思索间，竟是直接说了出来。 撇了撇嘴，郁棠往榻上一坐，身子往下一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有些不满地嘀咕，“即便是成亲，也轮不到他们。” 青萝抿唇笑了，只觉得殿下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殿下是困了吗？”手里拿着条厚毯给殿下盖上，青萝轻声在郁棠上方问。 郁棠“嗯”了声，往厚毯中缩了缩，“我先睡了，我待会记得喊我起来，我要去母后那里用午膳。” 青萝应下，和青鸢悄声退下。 午间和母后一起用了午膳，又在和生那里待了会儿，郁棠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殿下，前面好像是东临质子。”青萝不远处就是三皇子和东临质子了，而殿下还在发呆，不由提醒。 郁棠果然停住脚步，看过去，有些迟疑要不要过去的样子。 在郁棠犹豫间，三皇子已然和阿因那走了过来。看到是郁棠，三皇子点点头。 郁棠道了句“三皇兄好”，又见阿因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恼。 和两人分开后，郁棠因为暂且不想回去，便待在原处走走。却是没多久看到阿因那转回来，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阿因那行了一礼，狭长的眸看了看一旁的青萝和青鸢，“可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郁棠两手揣在手筒里，懒懒地吩咐两人下去，眼眸微挑，“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什么？” 阿因那看着她，意外地挑了挑眉，“殿下看上去心情不好？” 郁棠没有否认，形状漂亮的桃花眸难得没了笑意，有些懒倦的冷。 “看来我想要殿下帮我的忙，还要让殿下开心一下。”阿因那笑笑，从袖中掏出一物。 形状漂亮的雪人瓷器，红红是鼻子很可爱，有种憨态可掬的可爱。 郁棠：“……” 此时此刻，郁棠很想澄清自己并不是很喜欢雪人的事情。一手接过，郁棠，“送给我的？” 虽然她没有很喜欢，但是青鸢喜欢。既然是送给她的，她自然有权利处置。 “我劝殿下，还是不要把它送给其他人？”阿因那看她神色，提醒道。 在郁棠惊愕的目光中，阿因那友好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顽皮，“不好意思，只是刚好知道公主身边有个宫人很喜欢雪人。” 对于他明知道自己不喜欢雪人还送的行为，郁棠不得不说，有些无奈，但是又意外地生不起气来。 “好，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呢？”郁棠问。 “一点点小事。” 看着阿因那离开的背影，郁棠又想到大容和东临交界山脉里的铁矿矿藏。原以为阿因那和三皇兄是很好的合作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各有所谋。 和阿因那告别，郁棠把玩着手里的小雪人，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殿下，质子是说了什么好事吗？您这么开心？”青鸢问着，眼睛却是不错神地看着郁棠手中是陶瓷雪人。 郁棠坚定地抗住了青鸢激动期待的目光，点点头。 见青鸢老是惦记着，郁棠忍不住道，“放心，以后我替你和他要一个就是。” “真的？”青鸢有些激动。 郁棠听了阿因那的话，本打算第二日去太子府的，但是心中总是惦念着，她还是去了。 马车在太子府侧门停下，郁棠遮着面下了马车。见到她来，太子亲自接她进去，一身黑色常服，腰间配着枚青玉。 “皇兄！” 太子笑着，“看上去这么激动，是做什么坏事了？” 郁棠无语，急急忙忙地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皇兄，我有事和你说，你不要闹。” 放做平时，郁棠是不敢和太子这么说话的。但是今日的她有些敢，因为她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来到书房，太子让小厮倒了茶取了点心进来后，就让人都下去了。 “好了，有什么话要说？” 郁棠想到容凛，忍不住讨价还价，“我说的话若是帮到哥哥，皇兄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呗。” 太子无奈地瞥她一眼，拿起桌案上的公文翻了两眼，又放下。心里并不觉得郁棠能说出什么事情来。 郁棠知道皇兄不相信自己，也不气馁，只是轻咳一声道，“有人告诉我，三皇兄最近要做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虽然他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不过我相信他没有和我说谎。” 确实，阿因那确实没必要骗她，但也没必要害她。郁棠唯一确定的是，阿因那和三皇兄性格不太合。 尽管，两人利益相关。 郁棠还知道，即使当年三皇兄和阿因那合作，但是最终，三皇兄在得到阿因那的帮助后，还是动过侵犯东临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在阿因那的一番回敬后被迫放弃了。 归其原因，三皇兄太过贪心，又低估了阿因那的能力。 太子动作顿住，抬头看她，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问她，“是谁？” 郁棠摇头，“我不能说。”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棠棠，怀疑亲哥哥，可不是好行为。” 郁棠看着皇兄明明就是相信她的话的样子，还在那里装大尾巴狼，吐了吐舌，“皇兄你注意一下嘛。” “宁可信其有，万一是真的呢。” 第83章 不要打扰我和太子妃的生活 太子不置可否，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郁棠，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郁棠知道，这是皇兄采纳她意见的意思。 正事说完，太子看着她，有些若有所思。 郁棠自小就害怕太子，这幅样子更是惧怕，忍不住身子抖了抖，鼓足勇气问，“皇兄，你想问什么吗？” 太子看着她笑笑，摇头，问她另一个问题，“棠棠，你很喜欢雪人？” 郁棠立刻摇头，“没有。” 看着皇兄古怪神色，郁棠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果然，太子看着她，下一句便是，“棠棠，你知道最近，京城流行什么吗？” 郁棠摇头。她这几日除了国公府，其他地方也没去过。就是去国公府，也只在马车里待过。 太子见她茫然，好心给她作答，“是买雪人。” “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宫里。棠棠可能不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里的雪人各种造型都有，各种材质的，很多人喜欢买。” “据观察，不止很多男子买，很多女孩子也喜欢买。” 郁棠：“……哦。” 太子接着道，“你要去太子妃那里吗？她也买了很多，陶瓷的泥塑的，还有些雪人点心。” “哦对，平南王世子的雪人点心也火了，到处都有卖。不过……听说世子做得味道最好，棠棠，你要试吃一下做个评价吗？” 郁棠：“……” 郁棠狐疑地看着皇兄，十分怀疑他难得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而事实上只为了埋汰她。 还是那个小时候为她东西南北市跑着给她买好吃的皇兄吗？还是那个疼爱妹妹，说永远会疼她的皇兄吗？ 果然，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成了家的男人。 郁棠气哼哼地去找太子妃去了，去时，还没忍住和皇嫂告了皇兄的状。 “皇嫂，皇兄真的是太坏了，太让人生气了。” 太子妃怜爱地看着郁棠，点头，给她投喂个雪人点心。 “皇嫂，您一定要替我和皇兄好好说一说，让他对我好一点儿。” 太子妃继续点头，继续给她投喂。郁棠吃着，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但是真的有些生气。 气到不行，郁棠不经大脑地道，“皇兄就是仗着我小，皇嫂，你说我若是成了亲，他还敢这样吗？” 这话说得太子妃愣住，随即迟疑道，“说不准，看驸马的能力。” 郁棠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有些遗憾，“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未来成亲了还被皇兄欺负。” 而且说不定更惨，自己一个人被“欺负”就算了，若是未来驸马一起被骂，那就太丢人了。郁棠非常相信皇兄的毒舌能力，皇兄有时候，真的是有些让人畏惧。 郁棠说着，摇头，“所以还是不要成亲好了。” 这话太子妃不好接，不过还是很温柔地笑笑，摸摸郁棠好摸的脑袋。 但是，他们又都知道郁棠以后肯定是要成亲的，即便是她自己不急，皇后皇上不急，那些王室宗亲们也会催促的。 太子妃：“那棠棠以后，找一个厉害的，太子也忌惮的人成亲……” 郁棠点头，看着皇嫂有些尴尬地笑笑，郁棠笑眯眯地宽慰她，“放心啦，若是以后有什么人能让皇兄忌惮，我嫁过去也是很划算的嘛。” 只是，这样就是纯粹的交易了。不过，只要对方把她放在一边当花瓶，好好养着她，也没关系的。 太子妃忍不住捂了捂她的嘴，有些气恼道，“瞎说什么。” 郁棠笑嘻嘻的，“哪有，我毕竟是公主，若是能为江山稳固做些事情，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她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人了。 太子妃扯了扯她的唇，有些生气，“棠棠日后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若是让太子听到，该有多难过。” 郁棠笑眼弯弯，“放心，日后我还要靠皇兄日我寻好亲事呢。” 太子妃：“那当然，我们大容最尊贵的小公主殿下，自然要有一位威武的大将军，或是才华四溢的翩翩公子来迎娶才是。” “正巧过了元宵再过一两月就是春闱，棠棠到时候可要好好挑挑。” 郁棠连连点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排萝卜，一旁写着“任君挑选”，莫名就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太子妃也放下心来。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如今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没有天灾的，棠棠怎么就对成亲一事那么悲观。 在太子府又待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晚了。郁棠本想留下，被太子赶回去了。 太子原话：“既然棠棠长大了，就不要打扰我和太子妃的生活。” 郁棠看着眼前关上的门，一脸难以置信。但是偏偏，皇兄对她这样的行为在曾经看来，也不算过分。 而郁棠想要求太子的事情，在郁棠没有开口的时候，太子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元宵灯会那天晚上，我在宫里留着的人都会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郁棠求之不得。 许多事情，在没有做的时候感觉都可以，但是一旦做了，会发现还没有做之前的感觉好。 就比如此刻的容凛。那日冲动下拒绝了殿下的做雪人的命令，之后想到十分后悔，而殿下却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 如今，他还是做了雪人送过去，因为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是做了后结果似乎不怎么好，首先是他不知道新做的雪人殿下喜不喜欢。 其次，没有丝毫回应，让他既失落又隐隐庆幸。失落殿下不喜欢，庆幸殿下可能只是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了甚至还挺喜欢，只是没有什么给出反应罢了。 容凛坐在窗前，摊开手，看着磨了厚茧的手掌，有些出神。 在接到元宵灯会那日随行保护公主殿下安全的任务后，容凛又有些期待。 夜晚，月色皎洁，银纱般笼罩了宫殿楼宇，琐窗朱户。 一道黑色的影子借着树影的参差晃动，和薄云笼罩的间隙，在深宫中翻过一道墙，来到一处宫殿后面。 据说，这里有殿下所有的小雪人。以及，这里面的小雪人据说都是殿下的爱慕者送的。 黑影轻飘飘地落地，一双精致漂亮的黑眸在月色里如泡在冰水里的墨色石子，冷厉凛然。 第84章 六皇嫂的苦恼 涟漪宫后殿深夜，守夜的宫女们昏昏欲睡，只有远处传来侍卫们巡逻时铁甲碰撞的声音。 黑影扶墙而走，在梅林边停住脚步。视野中皆是大小形态不同的雪人，而他很快的从其中寻到那个眼眶漆黑的雪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看到雪人被随意放在地上时，还是有些心里闷闷的。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黑影将雪人从地上捡起来。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黑影本想将雪人取走的。犹豫间，还是蹑手蹑脚地来到前殿一扇窗下。 犹豫地将雪人悄悄放在殿下窗下，黑影想，殿下常常在这扇窗后看书，或许可能会看到。 抱着这样的希望，黑影看了眼月色里暗淡普通的雪人，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而在黑影离开后，又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看着黑影离开的方向无声笑着。 望了眼郁棠寝宫的方向，身影站了会儿，还是走了。 翌日清早，又是全新的一天。郁棠和母后用早膳时，皇后提到马上来到的元宵灯会。 “棠棠，你那日好好准备。趁着从地方来京城的公子们都还在，又是难得的灯会佳节，若是遇上合适的，也不慌。” 郁棠长长地“哦”了声，感觉母后想得还挺长远。 “对了，你前两日不是去国公府很勤吗？怎么，和你二哥吵架了？” 郁棠摇头，吃下半块点心，“没有啦，只是去得太勤，似乎也不太好。” 皇后只道她和连衡闹了矛盾，只是道，“元宵灯会那日，你记得和你几个表兄一起，他们也能照应你一下。” 郁棠应下，想到和生，不由问皇后，“母后，那天，我可以带和生一起去吗？” 皇后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和生，不由无奈地笑了，“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要带一个。不行，那天你身边不能跟个小孩儿。” “不过，我会让人带他出去走走的。” 郁棠闷闷应了，只觉得母后想得太多。而且，她宁愿和和生一起，也不想去见什么公子。 在元宵灯会当天，皇宫也很热闹。和父皇母后一起用了午膳，郁棠下午时便跟着进宫来的霍冉和六皇子妃出去宫外。 郁棠悄悄看了眼后面，注意到了隐在暗中的几个熟悉的侍卫，以及，她几日没见到的容凛。 也不知这几日怎么了，她竟然一次也没见到容凛。郁棠虽然决定不能和容凛走得很近，但是没想到，真到看不到容凛的时候，她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尤其，在知道容凛就在皇宫里的时候。偏偏，这几日她一次也没看到容凛。就像是，容凛在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但其实，只是容凛和侍卫长说了自己的困扰，说殿下可能不是很待见他，然后侍卫长权衡之下，把他调到了郁棠不会去的地方。 乍一见，还挺欣喜的。 郁棠想着，抿唇笑了笑，回过头和霍冉继续说着什么。 霍冉感叹：“哎呀，可惜，今年静兰不能和我们一起。不过，等她的孩子出世，我们就又能一起玩了。” 六皇子妃笑她的乐观，撇撇嘴道，“据说生孩子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很危险的。” 霍冉和郁棠齐齐看她，六皇子妃看看他们俩，有些无奈地放下杯子，“放心，静兰肯定不会有事的。” 霍冉：“那当然，静兰很有福气的，不要瞎说。” 六皇子妃往身后一靠，看上去有些郁闷，郁棠看了，不禁疑惑，“心情不好？” 六皇子妃点点头，有些烦，“是啊，母妃正在催呢。她也不想想，这是我一个人能急得来的事情吗？六皇子近日里比较忙，我们同房的时间也不多。” 郁棠轻咳一声，看了眼霍冉，“别，这马车上还有一位未婚姑娘呢？” 霍冉翻了翻眼睛，无语，“说得好像你嫁了人一样。” 郁棠轻哼了一声，闷头和一个核桃给杠上了。脑海中却是在疑惑，六皇兄并不是十分勤勉的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过，郁棠看了眼自家六皇嫂扎得紧紧的细柳腰，和满脸的的红润，一时思绪开了个小差。 她虽然没有和人圆过房，但她毕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和亲前嬷嬷还送了她个小册子，上面姿势动作都很全。 轻咳一声，郁棠眼神游移着，脸颊绯红了一片。 六皇子妃看他们互相闹着，想到自己的经历，忍不住提醒道，“以后成亲后，事情可多了去了，有你们学的。” 结合自己的经验，六皇子妃提醒道，“我跟你们说，以后若是嫁了人，一定要嫁个有担当有主见的。不能太依赖家人，尤其是母亲，不然，你若是受了欺负，你相公还要说你的不是。” 郁棠无语片刻，小心翼翼，“念容皇嫂，您是在皇兄那里受委屈了吗？” 六皇子妃沉默了片刻，但还是摇头，“别瞎说。” 郁棠心里有些愤愤，上前拉了拉六皇嫂的衣袖，撒娇般地晃了晃，“没事，皇嫂若是受了欺负，和我们说，我们帮你欺负……不，不对，我们帮你想办法。” 霍冉看他们一个比一个严肃的，没忍住一人拍了拍手，“今天可是元宵灯会，你们俩，不要扫兴了好不好？” 郁棠笑眯眯地拉着两人一起下车，身后是远远跟着的侍卫，和看起来便格外不同的容凛。 十五这日，街市上十分热闹。喷火表演、胸口碎大石、变戏法的，什么都有，还有捏糖人的和举着糖葫芦桩子的。 敲锣打鼓放鞭炮，路旁还有卖的小把烟花和小鞭炮，还有各种小玩意儿。不远处，煮元宵的味道甜甜糯糯地散在空气里，混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好像空气都是有温度的。 几人一人买了一个糖人手里握着，四处走着，然后暂时在茶楼里歇脚。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要在茶楼里消磨一段时间。因为过年，走亲戚拜访朋友的，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被提到。 霍冉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着郁棠剥好的开心果，在郁棠不满地“哼唧”声里道，“我感觉啊，我也马上要被母亲安排人相看了。” 第85章 这世上哪还有人能抗拒得了棠棠的一眼 郁棠不掺和，她觉得自己还好。至少，不像霍冉这幅天塌地陷的模样。 无意中发觉郁棠不屑一顾的眼神，霍冉按了按指关节，“怕里啪啦”地一阵脆响，看向郁棠，“棠棠看上去很享受和其他人相看的感觉吗？” 郁棠无语瞥她一眼，知道她心情不好不和她一般计较，“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回事？和平南王世子关系很好吗？确定是他吗？” 郁棠瞥她一眼，夺走她手里捏着的开心果吃进嘴里，“那又怎么样，我无所谓。” 霍冉不理解，“可是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郁棠：“可是我和我喜欢的人没有结果呀。” 郁棠脑海中还是以容凛为自己“喜欢的人”的，因此一想到两人此刻身份的天壤之别，下意识便觉得不可能。 霍冉摇摇头，有些可惜地看她一眼，捏捏郁棠柔软的脸。 “你呀，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啧啧，竟然不想着如何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反而自我放弃。” 六皇子妃不太赞同霍冉，她觉得郁棠对那人还是喜欢的，也是想在一起的，只是可能性比较小……但是她也觉得郁棠若是自我放弃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棠棠不要灰心。”六皇子妃鼓励道。 霍冉点点头，有些关心地看着郁棠，一脸得意，“放心，这世上哪还有人能抗拒得了棠棠的一眼。” 说着，还忍不住撺掇郁棠表演一番，拉着六皇子妃的手道。 “你还记得，棠棠那日在台上，简直太美了。只是一眼，真美。我感觉我若是男子，定然娶了她藏在家中。” 郁棠为她的夸张感到脸热，拿了一把开心果往霍冉嘴里塞，霍冉“唔唔”两声，有些狼狈地往后躲了躲，“怎么还带打击报复啊？” 六皇子妃忍不住笑笑，忍不住因着霍冉的话观察起郁棠的眼睛。 笑起来如弯月，不笑时又如形状美好的桃花花瓣，浅浅一湾。黑白分明的眸子，璨如桃花盛开。 这日元宵，三人的活动也不少。去珍玉阁里一人买了一匣东珠，又一人买了一件首饰。 出来时，已然是傍晚，天色刚刚擦黑。郁棠忍不住拉着两人去买燃放的小花，和面具。 这日是元宵灯会，在大容还有个别称叫相看节。凡是未婚的男子女子都要戴上面具，男子赠送心爱的姑娘花灯，女子则送心仪的男子香囊，彼此作为定情信物。 而面具，可戴可不戴，大多是小孩子买来玩的，或是为了情致，增添一份神秘感。 至于郁棠为什么要买，只因为这一日的姑娘们都爱戴面纱或是幂离，但是她不喜欢，总觉得挡不全，而她还不想嫁人。唯有面具，能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 看着郁棠戴上红白面具后，漂亮的脸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双漂亮眼睛也只露出两个小洞来，霍冉和六皇子妃不由同时叹气。 六皇子妃已然嫁人，只是因为避嫌戴了面纱。而霍冉从来都是四处游历性情豪爽，面具更是戴了男子样式的面具，看上去颇为洒脱帅气。 三人里，霍冉和六皇子妃一个帅一个美，轮到郁棠，仿佛两人带了个小孩出来玩。 霍冉看着她脸上的面具，忍不住劝她，“要不，我们换一个只遮半张脸的？” 一旁卖面具的摊贩也是有些稀奇地看过来，明明漂亮一姑娘，偏偏戴上个丑丑的面具。人个子不算矮，但也不高。不知道的，可能真以为这就是个小孩。 这话幸好没说出来，否则郁棠一定要急了。虽然个子不高，但她未来会长，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矮。 郁棠坚决地要了这个，内心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和人相看，更不要和什么人有什么牵扯。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尽管脸遮了，但她姣好的身材已然被皇后娘娘仔细挑选的衣服勾勒出来。线条美好，纤腰盈盈一握，削肩窄背，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也刚刚好。 尤其面具下秀美精致的颈子雪一样的白，柔白细腻。暖色的灯光映着，像是盛了一捧雪。 下午时，街市上人已经很多了，到了此刻，人更上是多了很多。 火红的灯笼，远处夜空绽放的烟火。空气中蒸腾的热气，弥漫的元宵香气，以及乍见要将人掀个跟头的热闹。 郁棠和霍冉他们吃了元宵，从铺子里出来，站在小桥上看过烟火，又来到河边一起放小花。 连衡他们过来的时候，郁棠刚好放倒数第二把小花，连衡一把夺走，然后两人绕着一脸平静的连岳你追我赶。 霍冉和六皇子妃站在一边，看看两人，又看看地上又放了一堆的小花，忍不住偷笑。 郁棠不服气地在连岳的帮助下一把拉住连衡，有些气喘吁吁，顶着一张奇怪的面具，严肃问，“二哥，你是个小孩子吗？” 连衡一只手挡着郁棠，一只手飞快把小花燃了，理直气壮，“当然不是。” 郁棠不相信，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抓了一把小花拿在手里放，“噼里啪啦”一大片火光，又耀眼又好看。 连衡笑嘻嘻的，在火光里看向郁棠，大声，“现在心情好吗？” 郁棠藏在面具下的唇角翘了翘，又抿了抿，也大声回，“我要自己放。” 下一刻，郁棠就被连衡一把揽在怀里，手里一大捧小花，而连衡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放了。 郁棠这才高兴起来，想要再放一把，连衡不高兴地摆手，一脸嫌弃，“你还是让别人和你一起？” “你顶着这么个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胃口多重呢！” 郁棠气疯了，尽管这个把戏在历年的元宵都玩过，但郁棠还是轻易中招，一路追着连衡跑，一定要拍他一下，把二哥“欺负”一顿才行。 连岳看人追着跑远了，没忍住捂了捂半边脸，定了定神，和霍冉和六皇子妃道，“舍弟顽劣，让两位见笑了。” 六皇子妃摇头，霍冉倒是笑笑，有些感慨，“没有想到，棠棠还挺能跑。” 连岳不失尴尬地笑笑，也跟了过去，不过并不是很担心，连衡虽然爱闹，但是毕竟马上就要弱冠了。 郁棠跑得很快，仿佛什么都能被她抛在身后。然而到底是跑不过连衡，郁棠只能更快地追。 离开河边，人就多了很多。连衡跑在人群里，郁棠看着，忍不住心情畅快很多，步伐也轻快很多。 只是，追着追着，连衡人就不见了影子。前面是踩高屐的一队人，郁棠走过去，再回头，入目都是比她高一个她的人。 第86章 殿下要属下出现吗 郁棠也不慌，她知道二哥看不到她，会回来寻她的。 乖乖待在原地，郁棠站在路旁，很感兴趣地看着捏糖人的老人把晶莹金黄的糖稀挑起来，做成一个个精致的小糖人。 河边灿烂的烟火吸引了人们注意，郁棠看着好多人过去，往后躲了躲。 但是很久没看到二哥过来，郁棠不禁怀疑他已经把自己忘了。在原地等和回去找霍冉他们之间，郁棠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找。 走过石桥，郁棠来到方才几人待的地方，发现人都不见了。 郁棠无奈地歪歪头，有些疑惑。原地徘徊了片刻，郁棠想，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呢。 一群人来了又去，郁棠很快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河边。四下灯火莹莹，容凛隐在暗处，覆在半张黑色面具下的唇角抿了抿。 又等了好一会儿，郁棠有些等不住了，打算回去。但是四处都很亮，人也很多，她其实不怎么记得路。 忽然想到应该有侍卫跟着自己，郁棠不由四处看了看，尤其往暗处容易藏身的地方看了看。 选择不多，郁棠凭着感觉朝桥下的一棵树走了过去。 容凛开始有些紧张，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在郁棠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慢慢确定。 郁棠不是第一次和暗中跟着的侍卫们求助了，因此十分轻车熟路地开口，“在吗？送我回去。” 暗处一道沙哑声线：“在，殿下需要属下出现吗？” 郁棠抬头看了看四下，“当然，不能让人看着本宫自言自语。” “属下遵命。” 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人，和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郁棠轻笑，“我记得你们来时没有戴面具，跟着我们，也要过元宵吗？” 郁棠看着侍卫身上的便服，也不怀疑，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侍卫却还是把令牌给殿下看了看，看得郁棠人不住好笑。 “回殿下，太子殿下吩咐的。” 郁棠“哦”了声，和黑衣侍卫并肩而走，摆摆手，“不要喊我殿下了，喊我小姐。” 这晚人太多，郁棠虽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到底人多眼杂，她也不想出什么乱子。 尤其此前也不是没有出过事，好像是大容朝往前朝代的哪位公主出宫。公主带的人不多，跟着的人无意中暴露了她的身份，竟然被一个倾家荡产的赌徒听到，拉着公主同归于尽了。 “是，小姐。” 因为要经过的路人太多，侍卫带她走了另一条路，郁棠也认得。 月色映照青石板路，寥寥行人，赤红的灯笼照着地面。夜空中时而绽放璀璨烟火，郁棠数着步子往前走。 走着走着，郁棠看着自己手上的小糖人，有些不想拿。看了看一旁唇色浅淡的侍卫，抬手递了递。 “喏，你吃，送你。” 容凛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小兔子，有些迟疑，“殿下……” “不要拒绝我。”郁棠塞进他手里，“吃，元宵呢，难为你们了。” 容凛想说不难为，但是又舍不得眼前的小糖人。殿下送的，他很想要。 又走出一段路，郁棠感觉哪里不太对。歪歪头看过去，这才发现那糖人被侍卫举着，不像是要吃的样子。 “你不爱吃吗？” “没。” “那你怎么不吃？” 容凛心疼地看着小兔子，还是在郁棠的目光里轻咬了一口。 “很好吃。” 郁棠：“那当然，也不看是谁选的。不过，你声音有点耳熟，我之前见过你吗？” 容凛：“……没有。” 郁棠也没太在意，看着远方燃起的绿色烟火，忍不住有些惊喜。 夜空中，缓缓升起红色的孔明灯，和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郁棠眼底映着倒影，有些羡慕。 郁棠忍不住叹了口气。 容凛迟疑片刻，手指捏了捏小糖人的棍子，“殿下怎么了？” 难得的元宵，也许是侍卫给她的感觉很好，也许是气氛使然，郁棠忍不住和他吐槽，“若是我和他们在一起，我就也可以放孔明灯，放花灯了。” 容凛脚步顿了一瞬，低下头，“殿下现在也可以。” 郁棠歪了歪脑袋看他，总觉得不仅是声音熟悉，下颌线也很眼熟。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形也有些像。 稍微凑近了些，郁棠笑，“你把面具揭下来给我看看，我就带你去放花灯，放孔明灯好不好？” 容凛：“……殿下，是属下陪您。” 郁棠笑嘻嘻的，“哈哈，自己想就不要害羞嘛，你若是说出来，我可以陪你啊。” “不过，你要把面具摘下来。”让她看看是不是很熟的，不然她还真不好带着一起去。 郁棠想好了，若是皇兄府上的，或是自己常常遇到的，那倒是可以带着去。毕竟，元宵节嘛，满足一个小侍卫的愿望，她自己也开心。 “快点呗。”郁棠催促。 容凛有些迟疑，但是想到殿下可能不喜欢自己了，忍不住有些难过。唇角绷紧了些，容凛摇头，“殿下，属下真的不想。” 想了想，容凛还是哑着嗓子道，“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郁棠听了，也自省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是，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带他去玩，只是看一下脸而已。 郁棠觉得这个侍卫性格比较冷淡，可能不是很好说话，可能比较死守命令。 郁棠不再坚持，倒是容凛看她脸上的笑没了，以为她生气了，心里不禁有些抱歉。但是，容凛又觉得，能陪殿下走上一路，也算是一种幸运。 越靠近宫城，人就越少。热闹人声被抛在身后，郁棠看着很快就到的朱红大门，忍不住有些激动。 不过，借着远处渺远的灯光和近处人家的灯笼光，郁棠看着侍卫，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像一个人。 眼睛狐疑地转了转，郁棠顶着一张奇丑的面具，让侍卫停下来，绕着他走了一圈。 容凛被盯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殿下这幅样子还挺吓人的，尤其那张面具的恐怖加成。 郁棠“嘻嘻嘻”一笑，站在侍卫面前不动了，“我猜到了。” 容凛心里一惊，只听郁棠用命令的语气道，“你，不许动。” 第87章 你，不许动 “你，不许动。” 郁棠命令着，然后走近，抬手去拿侍卫面上的面具。 容凛不知公主要做什么，怀疑她是发现自己然后生气了，又担心殿下若是被自己气到了他该怎么办。 郁棠倒没什么顾虑，她只是觉得侍卫有些像容凛，很眼熟，但是她不是很确定。 一时心急，郁棠两手扣着面具边缘就要往下扯，只听闷哼一声，郁棠连忙松开手，担心地问，“没事？” 侍卫摇头，声音沙哑，“属下没事。” “殿下真的要看吗？”声音很迟疑地道。 郁棠往后退了一点儿，然后点头。容凛只好抬手去解耳后的绑绳，动作迟疑地把半张面具拿下来。 “果然是你。” 郁棠有些惊喜地看着容凛，忍不住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接过他手里的半张黑色面具，给他扣到脸上。 容凛：“……” “殿下？” “走，我们去放孔明灯。”郁棠拉住他的手，想到什么又烫到手一样地丢开，“抱歉。” 低着头，两只手扣在一起绞啊绞，郁棠有些无奈。她真的是牵哥哥们的手牵习惯了，竟然去拉容凛的手！ 容凛反应迟钝地跟着殿下走，走出去很远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出来。 被牵过的地方像是被烫到一般，容凛忍不住手指僵硬地蜷了蜷，松开又握上。 郁棠早就忘记之前的尴尬，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和烟火，惦记着容凛方才的心愿，径直去了卖孔明灯的摊位。 孔明灯都是一样的，郁棠想着这是容凛的心愿，难得仔细地挑了又挑，给容凛挑了一个好的。 容凛看着殿下认真的样子，在粗糙灯纸上停留的玉白手指，视线往上，有些觉得那面具碍眼了。 不过，容凛只敢想想，目光也很快移开。 和一双浑浊的眼睛对上，容凛愣了一下。 摊位上又多了一个油头粉面，拿着折扇装风雅的公子，手掌像是捏着的肉团，走起路来颠来颠去的，看着很是滑稽。 眼下一片青黑，脸色带着赤，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一双小眼睛眯起来，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郁棠的腰臀。 容凛身侧的手早就握成拳头，眼底积聚着郁色，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位小娘子，你喜欢哪个？本公子帮你买，嗯？” 郁棠正挑着呢，听到这语调怪怪的话，先是不舒服，但是想着容凛在一旁，脸上还是堆了笑，转头，“不用了……本姑娘有钱。” 郁棠转过头，也知道了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自然不会客气。和店家付了钱，郁棠拿起孔明灯和火折子就走，路却被挡了。 按住容凛的手，郁棠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那人自以为风雅地用扇子遮住半边脸，一笑，“小娘子生得美貌，本公子可否请你和我共赏烟火。” 那人身边跟着的人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我们家公子可是陇西有名的富商，陇西陈家知道吗？我们家公子就是陈家人。” “我们家公子在河边买了两车烟火，各种花色各种颜色，姑娘喜欢，我们公子定然愿千金买姑娘一笑。” 郁棠彻底呆了，她看上去很缺钱吗？这下，郁棠没再拦着容凛，看他“痛打落水狗”似地把那几个人揍了个爽。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边动静，郁棠担心有护卫的人过来麻烦，拉着容凛的手跑了。 跑出去很远，郁棠这才停下，扶着一棵树搁那喘啊喘，太累了。 容凛在一旁不知所措，没有遮挡住的半边脸也红了。只是灯火太亮，烟火太灿烂，郁棠没发现。 见殿下终于气息平稳些，容凛：“殿下，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给太子？” 郁棠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不要让皇兄担心了。” 容凛应下，逆光的眼里却藏着深黑，脑海中印着那人的脸，狰狞丑陋。 声音轻了些，容凛，“殿下没有被吓到？都是属下不好，没能保护好殿下。” 郁棠连忙摆手，“没有，你不要这么想。” 看着一脸失落的容凛，郁棠抿抿唇，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笑颜璀璨，“我们放孔明灯，你不是想要放这个吗？” 容凛没有否认，从郁棠手里接过火折子和孔明灯，蜡烛点燃黏在架子上。灌了风，两人一起举着，看着孔明灯一点点升起，郁棠忍不住笑着弯了弯眼睛。 郁棠看升起的孔明灯，容凛看抬头看孔明灯的郁棠。 水中倒映着璀璨的星火流光，潺潺流动。清风拂过郁棠面具旁，几缕发丝动了动。 面具被拿下时，郁棠还有些惊讶。疑惑地看向容凛，容凛看上去有些忐忑，目光游移地道，“殿下戴着的面具，有点奇怪。” 郁棠知道和生很害怕面具，很多人也不喜欢，便以为容凛也是如此。 “殿下，属下……”容凛看着公主殿下的脸，有些后怕地想要解释什么。 郁棠一脸我懂的样子点头，打断他的话，“嗯，你是害怕对吗？” 容凛顺坡下驴地点头，有些心虚，“是这样。” 郁棠了然，把面具接过来，理解地道，“没关系，让你看了这么久，也难为你了。” 看着容凛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郁棠有些明白了。人毕竟是看脸的，完全遮住脸和只遮住半张脸的效果到底是不一样的。 郁棠抬头，刚刚放了的孔明灯早就汇聚在许许多多的孔明灯中了，也寻不到了。 转头看容凛，郁棠问，“今天元宵节，你还想做什么？本宫满足你的心愿。” 说着，郁棠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容凛心下有些震动，其实之前就有些猜测，但是此刻被证实，还是有些意外。 “殿下，不讨厌我？”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郁棠愣住，有些疑惑，“你怎么会这么想？” 郁棠扪心自问，除了不见容凛，自己有做伤害容凛的事了吗？答案是没有。 容凛小心翼翼地抬头，黑眸漆黑专注，“那殿下，为何不要我的雪人？” “雪人？”郁棠愣住了，“你什么时候又送我雪人了？” 容凛惊住，“殿下不知道？” 郁棠茫然地睁大眼睛，开始回想起来。难道，是那次？ 第88章 等你日后做了将军…… 那天自己从国公府回宫，因为了因的拒绝心情不好，有守门宫人说有人送来雪人，她下意识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送来的，就没管。 原来，是容凛送来的？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明明是自己要求容凛做的，不对，郁棠看向容凛，“可是你之前，说过不想做的。” 容凛：“属下手艺拙劣，自知做出的雪人丑陋，不想脏了殿下的眼睛。” 郁棠：“没有啊，很可爱。” 容凛怀疑殿下在善意地欺骗自己，但是殿下笑得十分真诚，让他自责自己竟然敢误会殿下。 “你怎么又回心转意的？”郁棠问的是他怎么又想到给自己做雪人了。 容凛垂首，“殿下的命令，是属下不对。” “哎？”郁棠最看不得他此刻的样子，连忙摆手，“没有，不算错，我没生气。” 弯腰歪头抬眸看了看容凛神情，看不清，郁棠手伸出想要抬他下巴，又尴尬缩回，“那个，你抬头，我看不到你脸了。” 看着容凛听话地抬起头，郁棠看他两眼，“现在感觉怎么样？” 容凛沉默，郁棠忍不住催促，“你直说便是，本宫不会生气的。” “属下让殿下生气了，殿下罚属下便是。” 郁棠眨了眨眼，手指轻捏着容凛下颌，解了他的面具，然后吓了一跳。 “你，你别哭啊。”郁棠慌了，看着容凛似是受委屈红了眼眶的模样，有些担心。 “我真的没有生气。”郁棠一手一个面具摆啊摆，无辜又茫然。 其实，容凛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但是看着殿下慌乱的样子，顺势道，“属下斗胆想知道，殿下为何对属下忽冷忽热？” 有时候对他很好，有时候又躲着他，容凛有些难受。显然，容凛忘记了，之后是他主动避让的。 郁棠看着容凛红红的眼睛，沉默了很久，容凛以为她不想回答了，正要说自己只是眼睛吹进了沙子，需要处理一下。 郁棠纠结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来，看向容凛，“冒昧问一下，你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容凛犹豫了，他能有如今都是因为公主的赏识，也暂时没有什么目标，只想一直做太子府的侍卫，能够偶尔见见殿下。 郁棠等着他的回答，容凛语气不确定道，“做太子府的侍卫长？” 郁棠：？ 容凛见殿下脸色，心里一瞬慌乱，虚心问道，“殿下觉得呢？” 郁棠没有直接说，而是道，“皇兄很赏识你，秦左率也觉得你很厉害，有勇有谋。皇兄说了，以后会把你介绍到外公军中。” 容凛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从这些话里，他总结出了一个结论，殿下似乎对他很看好。 “连老将军军中治严，属下很是敬仰。” 郁棠满意点头，“嗯，你以外公为目标，倒是很好的。” 看着容凛隐隐向往的目光，郁棠越发满意，“你想想啊，若是你未来做了大将军，便是想娶什么人都可以的。上至公主郡主，下至千金贵女，任你喜欢哦。”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容凛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脑海中某些模糊的想法成了形，容凛心中的某些想法越发坚定。 上至公主郡主，公主也算是吗？容凛咬了咬舌，让自己清醒了些。 郁棠见他动心，继续给他画饼，“等你日后做了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你和皇上处好关系，什么都会有的。” 容凛听得耳根子发烧，第一次知道殿下这么看好自己。但也正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容凛有些自卑，他没有那么好。 但是，为了殿下的期待，他可以那么好。 郁棠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容凛想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容凛眼中的小星星，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不管怎样，只要容凛肯努力，未来肯定能做将军的。皇兄有了她的提醒，加上容凛的辅佐，一定会成功的。 郁棠晕乎乎地给自己加了把鸡血，看着容凛，像是看着一只金灿灿的大老虎。 看着殿下脸上弥漫的红，容凛有种不妙的预感。下一刻，郁棠眼尾浅浅的红，双眼亮亮地看过来。 “容凛，你有喜欢的人吗？本宫可以给你做媒的。” 容凛：“……” 容凛很想说，殿下您自己还没及笄成年呢？ 想到殿下偷偷喝下的一杯浊酒，容凛猜殿下可能是醉了。不和醉鬼一般见识是常识，但是，万一殿下记不得自己醉酒后的事情呢？ 容凛的心蠢蠢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给一脸醉意的殿下严严实实地戴上面具，也把自己的戴上，容凛打算带殿下回去。 “我想放花灯。”郁棠闷闷道。 容凛：“殿下，我们现在回去吗？” 郁棠没理他，自顾自地看着天上。容凛站在一边，静静等着。 “我困了。”郁棠在河边站累了，不想动了。 “属下带殿下回去？” 郁棠伸出两只手臂，“嗯”了声，“背我，快点，我困了。” 担心路上遇到人，容凛带着郁棠跳上围墙房顶，然后在背光处飞速奔跑。 郁棠有种飘飘悠悠的感觉，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眼睛被吹得险些睁不开。往下看，是整齐叠放的瓦片。 另一边，霍冉等人以为郁棠去追连衡，连衡也以为郁棠追不上自己回去了。以至于，在宫门处汇合时，两方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齐齐担忧起来。 还是连岳率先反应过来，派人先去找。把能做的都安排下去后，连岳看着脸色发白的连衡，一脸怒火，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 宁氏拉了拉他的手，连岳斥了连衡两句，正要带着人一起去找，这时有守门的侍卫走过来，询问过原委后，有些疑惑，“可是，殿下早在半刻前就回来了。” “什么？？！” 急得要亲自去找的霍冉差点喊破嗓子，随即镇定下来，焦急的心飘飘悠悠地坠落回原地。 “真的啊？” 守门侍卫点点头，因为印象深刻，所以此刻还能描述得很清楚，“殿下好像是喝醉了，是一个侍卫背回来的。” “好像是姓容，是随殿下出去的一批侍卫。” 第89章 第一次喝酒：喝酒误事 一听这姓，霍冉就知道是谁了。六皇子妃也清楚，闻言才算是放下了心。 因为郁棠的事情，几人心情起伏太大，时间也晚了，便各自回去了。 郁棠没想到自己被一杯酒给灌倒了，她之前喝过甜酒喝过米酒喝过黄酒，但是唯独没喝过辣的。不过，郁棠自觉自己马上及笄了，也可以喝了。 喝完之后，只觉得嗓子辣得慌。之后也没什么感觉，她以为没事的。以至于第二日醒来，郁棠感觉自己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捶着一样。 帷帐被掀开，是青萝走进内室，拿着热巾子和蜂蜜茶。热巾子擦了擦脸，蜂蜜茶喝下，郁棠感觉好了那么一点点。 脸埋在软枕里，郁棠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嘟囔，“头好疼。” 青萝无奈。昨日殿下被送回来的时候，她也是太吃惊了。不是和殿下同行的任何人，反而是暗中负责保护的人。 开始的时候，青萝心里还有些不好的猜想。不过，在看到容凛手腕上被殿下挠出来的指甲印时，便没什么想法了。 还有，殿下身上的淡淡酒香。 青萝：“殿下，您昨天喝酒了？” 郁棠“唔”了声，抱怨道，“好难喝，不喜欢。” 青萝无奈，不喜欢还把自己喝醉。到底是殿下一杯倒呢？还是殿下口是心非呢？ 不喜欢也要硬喝？以殿下的性格，倒是殿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了，昨晚我自己回来的吗？我感觉自己好像飞起来了。” 青萝：“……” 青萝：“殿下，奴婢不知道。您知道，昨晚您特地要求我们陪着和生小殿下的。” 郁棠从软枕中拔出脑袋，翻过身，慢腾腾地坐起身，整个人像是蔫了的花叶子。 “殿下，很难受吗？奴婢给您按按头？” 郁棠摆摆手，摇头会头晕，“不用了，早膳准备好了吗？我好饿。” 用早膳时，郁棠好好回想了一下昨晚，只记得容凛说了要做将军的愿望，然后，她很满意，很满足……之后的，便不记得了。 面无表情地咬掉半个小包子，郁棠叹气道，“喝酒果然误事啊！” 用过早膳，霍冉和六皇子妃来宫里找郁棠。见到她一脸憔悴，霍冉忍不住有些奇怪的猜想。 喝下口茶，霍冉：“你昨晚和容侍卫单独待了很长时间？” 郁棠飞快摆手，“没有，我开始在找你们，然后打算回宫。迷路了，我随便喊了个侍卫送我回去，没想到是容凛。” 霍冉一脸“我相信你才怪”的表情，“那你怎么还醉了呢？你们去喝酒了？” 郁棠：“……” 该实话实说说我和你们一起玩时偷偷喝了杯酒，还是说我和容凛一起去喝酒了呢？ 最终，郁棠还是选择说实话，果不其然被霍冉一通嫌弃。 “好啊，念容，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偷喝酒，该怎么罚她呢？” 六皇子妃本来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但是想到什么，还是犹豫了。 “算了。” 霍冉“哦”了声，她其实也只是嘴上一说。 郁棠自知理亏，闻言还是忍不住高兴地拉着六皇子妃的手，“还是皇嫂疼我。” 霍冉上前捏捏她脸，“那你和世子怎么样啊？平南王和王妃快要回封地了，白曜应该也要回去？” 郁棠捏捏手指，身子往一边一靠，两手手肘撑着桌面，手捧着脸，“这就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情了。” 霍冉看看六皇子妃，无奈地摊摊手，“好，是我们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郁棠：“谢谢你们关心。” 霍冉爱怜地又捏捏她的脸，“瞧瞧这小脸，放心，我会替你看看的。” “武功好的，人也好的，相貌也好的，就这些吗？” 郁棠：“……” 郁棠把霍冉扑倒在榻上，两手去捏她的腰侧，一边笑一边闹她。 霍冉被折腾得没脾气，终于找到空隙把郁棠一把按倒在榻上，反客为主地也给她挠痒痒，“让你坏，让你坏！” 等两人终于笑闹地动不起来，霍冉这才揽着郁棠，和她分享自己的心事。 而六皇子妃早在之前就在出神了，等到郁棠和霍冉说完好一会儿，察觉到屋中过分的安静，这才察觉到不妥。 郁棠坐起身，看着六皇嫂带了郁色的侧脸，忍不住戳了戳霍冉。 两人一起走到六皇子妃跟前，郁棠开口，“皇嫂，您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六皇子妃回神，见两人关心目光，“没事，只是府上的一点小事。” 郁棠“嗯”了声，拉了拉霍冉，霍冉只得按捺住要问的心，没多问。 等六皇子妃暂且离开去和六皇子生母请安，郁棠这才松了口气，问霍冉，“发生什么事了？” 霍冉神色有些不自在，“什么事，不是什么大事。” 郁棠见她吞吞吐吐，“你若是不想说，我派人去查。” 霍冉连忙摆手，神色有些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四皇子昨日回来了。” “然后？”郁棠想不明白四皇兄回来和六皇嫂失魂落魄有什么关系。 霍冉一脸糟心地看看郁棠，“小姑娘果然是小姑娘，难道没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情吗？” 有八卦听，郁棠精神了一下。虽然觉得不太好，但是看霍冉一脸急迫想分享的模样，郁棠还是仁慈地接受了她的分享。 “你知道，六皇子是有些像四皇子的？” 郁棠点头。自然，都是父皇的孩子，样貌相似再正常不过了。 霍冉给了一个“你懂”的表情，“然后，念容开始喜欢的人其实是四皇子诶。再后来，念容后来认错人了，以为六皇子才是她喜欢的人，就这样嫁过来了。” 看郁棠一脸震惊到不行的样子，霍冉忍不住强调，“当然，念容一见钟情的是四皇子的脸。” 郁棠震惊地“咔嚓”一口吃掉半颗核桃，脸颊鼓鼓的。这些，都是上一世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郁棠又好受了些。这样，她还能做些改变。 “这事，四皇兄知道吗？”郁棠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霍冉笑嘻嘻地夺走她手里的半颗剥好核桃，“放心，闹不起来的。” 郁棠抿抿唇，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六皇兄的那位母妃。 第90章 让他开心一点儿 十五过后，官员们返回的返回，外姓王也大多回到封地。 白曜自然也要回去，只是和父亲返回封地前，见了郁棠一面。 两人在春风酒楼约定见面。 这年的天回暖得比较快，还在正月，天气已经有些暖了。郁棠穿着一身浅蓝，走在浅金色的光线中，像是发着光。 白曜在门口等着，看着她一点点走近，心里有些苦涩。看向郁棠走过来，白曜浅笑道，“殿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两人一起进去，郁棠让青萝拿过一个盒子，递给白曜。 “喏，这是我奶嬷嬷酿的酒，味道极好，给你尝尝。” 白曜接过来，打开盒盖拿出来一瓶，隔着酒瓶闻了闻，“可以现在闻闻吗？” 郁棠：“当然，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嘛。” 白曜抽出塞子，凑近闻了闻，有些意外，“果酿？” 郁棠眼睛弯弯，“是啊，很好喝的。嬷嬷说等我成亲后给我酿桃花酒，据说味道很好的。” 白曜把酒瓶放回去，一双温润眸子浅浅弯了弯，“多谢殿下了。” 郁棠摆摆手，“世子太客气了，你给我做的雪人殿下很美味，世子费心了。” 白曜唇角动了动，弯着的眸中笑意微敛，想要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郁棠看着他，很担心他说出他喜欢自己的话。她很喜欢白曜，朋友的喜欢。 郁棠以茶代酒，算是为白曜送别。见他神情带着郁色，郁棠想让他开心，“你很喜欢箫曲，对吗？” 白曜下意识点头，随即微讶抬眸，“殿下？” “你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至于琴艺，有些一般。我记得，你的琴艺很精湛。” 上一次，是白曜吹箫她弹琴，这一次，换成她来吹箫白曜弹琴。在彼此擅长的位置上，郁棠想，他们能发挥得更好。 而且，既然白曜喜欢，想来也能让他开心一点。 白曜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心意，看出她想要让他心情变好的善意，心中有些惭愧，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两人琴箫合奏，对于曲谱也有很多能够交流的地方。一番交流后，两人更是一见如故，对彼此的技艺有了更深的了解。 白曜离开当日，郁棠在城郊长亭为他弹奏了《离曲》，琴声随着风，婉转中带着伤感。 白曜看着长亭中的佳人一点点变小变远，掀着帘子的手一点点放下。卷帘重重垂落，在风中恢复了形状，随风晃荡。 黄土弥漫，风吹着枯黄杨柳枝。郁棠停止了拨弦的手，素手按在琴上。望着已然变成黑点的马车，郁棠捏起发丝上吹落的一小片枯叶，轻轻吹了口气。 “殿下，现在可算是放心了。”一旁青萝上前抱琴，打趣地道。 郁棠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神色不是很好。 青萝没有再说，回程路上，郁棠看上去也不复来时的笑脸，满脸郁闷。 虽然白曜喜欢她让她很有压力，但是白曜的离开也让她有些伤感。至于郁闷的原因，是因为容凛也要走了。 回京述职，又过了年，外公怎么玩也不愿意留在京城，和父皇呈上圣旨要去边关。父皇拒绝不得，加上北苍那边从年前就有些蠢蠢欲动，外公也只能回去。 其实郁棠喜欢过年，又不喜欢过年。喜欢是因为所有人都能见到，能够团聚。但是不喜欢也是因为这个，团聚后便要分离。 短暂的分离，或长或短的团聚，永久的分离，好像是这世上永恒不变的真理，每个人都躲不过。 郁棠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却总是深陷其中，为此而喜，为此而忧伤。 外公要去边关了，到过年才会回来。但是外公年纪也大了，郁棠不是没有担忧的。 至于容凛，皇兄安排他跟外公一起去边关。对此，郁棠没有不赞同，只是有些淡淡的伤感。 重生后的这一段时间，容凛总是在她不远的地方。但是这一去，会去很远。 正如此前庆幸这一世与上一世改变很多一样，郁棠也担心这些改变，担心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变故，都可能让她再也见不到容凛。 两手在膝盖上握了握，郁棠问青萝，“阿萝，你若是关心一个人的安危，你会做什么呢？” “自求多福？” 郁棠：“我认真的。” 青萝：“殿下有喜欢的人了？” 看郁棠一脸警惕，青萝摇头，“殿下，奴婢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霍姑娘有喜欢的人，她应该知道。” 郁棠：“……我都和你说了，我只是关心他的安危，并不是喜欢。” 青萝：“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郁棠看了看青萝，很想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郁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容凛，但是她知道容凛的存在对她很重要。所以，在容凛离开之前，郁棠还是没忍住去了太子府。 太子妃见到她，不用她开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放心，夫君会安排好一切的。” “不过，”看着郁棠，太子妃，“刀剑无眼，棠棠若是打退堂鼓，现在还可以后悔。” “后悔什么？” 太子妃按了按有些酸的腰，往后靠了靠，一脸坦然，“当然是不让容凛去边关的事了。” 郁棠没忍住掐了掐自己人中，心情有些烦闷，声音蔫蔫的，“我只是担心他，你们不要误会。” “而且，没什么好后悔的。”郁棠闷头喝了杯茶，两手捧着，“这是容凛的选择，我不能阻拦。” 太子妃“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郁棠纠结又烦躁的模样，为她心动不自知的样子好笑了一下。 即便是亲人，也很难有这样为弟弟关心的人了。别说是什么同情，容凛虽然开始的时候看着又瘦又可怜，但是现在和之前已经变化很多。 有时候，太子妃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容凛给棠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每次在棠棠面前，容凛都是很紧张很拘谨的样子。 据她派去悄悄打探的人也说，容凛对棠棠很是敬重，没有半分不尊敬的意思。 所以，是棠棠先动心了？太子妃心里打了问号，也并不急着下结论。 第91章 我会好好疼你们的 此次容凛跟着老国公去边关，若是真有些本事，正好可以积累军功。 太子妃知道，太子对棠棠未来的驸马还是很严格的。至少，不能太弱了。 “对了，听说棠棠喜欢会武功的，模样俊朗的，性格好的男子？” 太子妃问，见郁棠一脸抗拒，又想到她才送喜欢她的白曜离开，忍不住好笑，“棠棠好像很抗拒这个话题。” 郁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桃花眸也委屈得含了水光，“当然，我还是个孩子。” 太子妃忍不住笑出声，郁棠有些怒，但是目光在皇嫂腹部微微的凸起上转了转，“哼”了一声不说话。 “皇嫂再这么说，我就要先回去了。” 太子妃：“那可不行，你今天来太子知道的。我若是留不下你，他回来可能要难过。” 郁棠得意地“哼”了一声，傲娇道，“那皇嫂你不要气我。” “是是，不气你。那你过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吃饭。” “不信。” 说了一会儿，太子妃有些乏了，便先下去休息，留郁棠在太子府转转。 郁棠走到外面，看着窗边的一树腊梅开了。剔透的黄色花瓣散发着阵阵淡香，在日光下尤其好看。 郁棠看着喜欢，让青萝给自己折了一枝。 另一边小路上，容凛结束深夜到上午的值守，眼睛半垂着，脚步有些不太踏实地往前走着。 每日经过这里，容凛都会看一眼枝头上的花。因为殿下很喜欢梅花，因此容凛对含有“梅”的花都比较留意。 和往常一样打算看一眼，容凛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头往这边一转。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视线，让容凛一下只恍惚了一瞬，便清醒了。 “殿，殿下？” 因为半个晚上加上一个上午的值守，容凛许久没有说话了，此刻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粗噶难听。 捂了捂嘴，容凛按了按喉咙，轻咳一声。 郁棠走过来，见他眼下的一片青黑，不禁责怪道，“昨晚又没睡？是谁安排你这个的？皇兄默许了？” 虽然是被责怪，但是明显能感受到殿下的关心。容凛抿了抿唇，“不是，只是昨晚没睡好。” “太子殿下很好，谢谢公主殿下关心。” 郁棠凑近了些，看他眼中没有撒谎的痕迹，点点头。 正要说什么，和容凛一样从另一个出口的地方冲过来一人，好像没看到人，一下子冲到了容凛背后。 冲力太猛，即使是容凛也没经得住，往前跨了两步。担心把殿下撞倒，容凛下意识抱住了郁棠。 郁棠猝不及防被抱住，眼睛睁大，心脏砰砰直跳。 直到青萝发出斥责，那撞到容凛的人才知道自己冲撞到了公主殿下，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额头“砰砰”地撞在地面上。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是奴婢没看到，殿下……” 郁棠强按住心头的震动，微微发颤的瞳孔定了定，看向地上的人。 一身粉色侍女服服饰，因为磕着地面额头微微泛着红，看上去格外的可怜。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郁棠第一反应竟是这侍女身材不错，看那秀长白皙的颈子，想来模样也不错。 “抬起头来。”郁棠声音微沉，习惯听从命令的侍女身子发颤地抬起头。 楚楚可怜如秋水般的眼眸，清秀干净的小脸，因为惧怕眼中含着泪，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郁棠心里：太子府里竟有这样的美人？即便皇兄无心，但皇嫂是不是也心太大了。 转眼又想到皇嫂正处于重要的时期，保养身体让腹中的宝宝安心长大才是正事。想来，是哪个娘娘，或是哪个自作主张的臣子借着正经由头，“好心”把人给皇兄送来“解馋”的。 呵！想法倒挺多，不过可惜遇上了她。 细细打量着一脸害怕的美貌侍女，郁棠觉得，这位还是挺聪明的。知道皇兄心里只有皇嫂，肯定是行不通的，便开始寻其他的目标。而容凛因为之前在外立功的事情被皇兄赏赐，这次又要随外公出征，前途是一片光明。 容凛年轻，身边也没人，人也好看，是个女儿家都心动。郁棠酸酸地想着。若是成了，或者是一举命中有了孩子，即便是为了稳住在外的容凛的心，太子府也会好好照顾她…… 越想越是生气，郁棠神色冰冷一片，吩咐青萝喊府上的管事出来。 因为郁棠在太子和太子妃心中的重要地位，在太子府，郁棠的一些吩咐，可以不用上报给两人，直接执行。 管事的过来，一见公主殿下脸色，先是拉着那侍女一起恕罪道歉，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事情原委。 待把人处置了，郁棠这才看向容凛。见他神色不好，郁棠：“你心情不好？” 漂亮的桃花眸挑了挑，郁棠神色难得带了些凌厉，声音微冷，“觉得我把人赶走不对？” 容凛还在为刚刚抱了殿下而后怕，担心自己唐突了公主。头脑有些乱，看着殿下隐含着怒气的样子，容凛也有些慌了。 唇角紧紧抿着，容凛，“属下没有，没有生气，殿下处理得也很应当，是她冒犯了殿下。” 郁棠见他一副认错的样子，心下有些无奈，他不喜欢他这幅样子，看上去让她心里难受。 “你是本宫救下的，本宫对你有责任。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本宫。这是本宫对你的承诺，你要记得。” 手中的腊梅花枝转了转，郁棠想了想，又道，“你此次去边关，我不放心。” 看着容凛，郁棠忍不住问他，“我对你有责任，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能会很难过。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儿，好好地回来见本宫。” 容凛的心仿佛被晒在暖融融的日光里，轻飘飘地飘了起来，视野中的一切好像都有些模糊，有些过分美好。 容凛哑声，干巴巴地道，“多谢殿下关心。” 郁棠“嗯”了声，扳了扳手指，思考自己还要说什么。 “哦，对了，你不用太有压力。我对你，就像是对和生一样，你们都很乖，我会好好疼你们的。” 容凛愣了又愣，心沉了下去，又慢慢回到原本的位置。 “是属下的荣幸。” 第92章 不要也罢 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郁棠心里轻松了很多。看着容凛，郁棠一脸“吾家有弟初长成”的骄傲，忍不住叮嘱。 “但是，先立业再成家，你还小。” 看着容凛害羞得脖子也红红的，但眼下的青黑有些明显，郁棠想了想，认真补充道，“你现在太小了，那种事太早了，你会长不高，影响身体。” 像是骗小孩子的话，容凛却因为郁棠认真看来的目光有些面红耳赤。 殿下看上去很认真，只是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些？想了想，容凛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提醒。 “殿下，这样的话，你不要让其他人听到了。” 郁棠“唔”了声，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郁棠知道容凛在关心她，点点头，“放心。” “你保重。”郁棠定定地看着容凛，坚定道。 看着容凛离开的背影，郁棠收回目光，有点小失落。 和皇嫂皇兄一起用过早饭后，郁棠私下和皇兄说了之前遇到的事情。 太子一脸见怪不怪，不过，到底是因为太子妃的身体着想，把此事交给郁棠处理。 虽然都是丫鬟侍女，但是有些人因为送的人特殊，并不好处置。但郁棠真要送走，也不是没有办法。不好明着送走的一些，郁棠便故意生气，以这些人“碍自己的眼”的缘由送走。 回到宫里，郁棠伸手让青萝给自己按按手臂，让青鸢给自己倒茶喝。 虽然没做什么，但是郁棠觉得是真累。 靠在榻上，郁棠单手按了按头，想到外公马上离开，舅舅也要离开京城，便觉得难过。 连国公离开的时候，郁棠很是不舍地站在城墙上看了好久。风沙扑面，郁棠紧了紧披风。 地平线上，黑色的人马一点点消失。郁棠猜想，容凛可能就是小蚂蚁中的一只，忽然觉得有些好玩。 唇角的弧度还未抬起，便压了下去。郁棠手指从城墙上离开，披风在空中划过弧度。 惊蛰，郁棠及笄的时候。 公主成年，本该大办。但因皇上在猎场遇刺，按着礼部的意思，简单地办了。 虽是成年，但郁棠并未有喜欢的人，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但是，及笄后，她便是大人了。 这日风很大，一场持续一天的风，晚间的一场春雨。翌日再起时，郁棠看到了御花园中的桃花树竟然冒出了毛茸茸的芽。 “春天到了。” 青萝为殿下披上披风御寒，闻着花园里清新的空气，也感叹，“是啊，殿下，春天到了。” 皇上身体近来越发不好，上朝的时间便变得不再固定。同时，几位皇子来宫里的次数也多了。 除却从南阖边境返回的四皇兄，似乎立下了大功，太子和二皇兄关系很好，三皇兄近来风头正盛。 而五皇兄和六皇兄，五皇兄郁棠只知道他喜好读书但总是被父皇批评；六皇兄，据六皇嫂说，近来迷上了找名贵药材。 “我劝过他了，他竟然跟我说，父皇病重，正是需要床前孝子的时候。” 一日几人聚在一起，六皇子妃吐槽自己夫君，一脸嫌弃，“真的，即便是孝顺，也不至于总在父皇面前刷存在感啊！” 六皇子妃本就是因为六皇子的脸嫁给他的，本以为没有太子的聪敏智慧，也该有些皇子该有的聪明。 但是事实太过残酷，让她忍不住担心自己能不能保全自己性命。 霍冉一脸同情地看她，一脸激动荡漾，“我和你不一样，我家行远特别好。样貌身材才学品行样样都好，即便是兄长见了，也不得不说声好。” 郁棠抿了口茶，替她接了一句，“但是……” 霍冉：“但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郁棠问。 霍冉慢吞吞地吃了颗杏仁，脸颊鼓鼓的，满脸愤愤，“我都表现那么明显了，他还猜不到我喜欢他吗？” “你没有直接说吗？”郁棠问。 看着两人齐齐看过来，郁棠疑惑，“怎么了？” 六皇子妃摇摇头，霍冉倾过身捏捏她脸，“我们棠棠怎么这么傻？喜欢一个人，女子可不能直接说，我嫂子告诉我的。” 郁棠认真问，“为什么？” “因为，”霍冉认真回忆了一下，想到什么地看向郁棠，眼神古怪，“棠棠，你是有喜欢的人了？竟然想到和对方说喜欢。” 霍冉狐疑地看了看郁棠，十分怀疑。 郁棠咽下嘴里的茶，指尖摩挲杯沿，默默否认为，“没有啊。” “对了，你说要教沈公子喝酒，教会了吗？”郁棠捧着茶杯，迅速转移话题地问。 “没有。” 霍冉一下子蔫了下去，看得郁棠疑惑不已，又有些担心。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郁棠问。 霍冉低低垂着脑袋，实在很难说出口。但是想到沈行远那张极符合她口味的脸，那个冷淡的性子和修长挺拔的身姿，霍冉的怒火一下子散了一半。 “没事，只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罢了。她是行远好朋友的妹妹，很漂亮。” 手指对掐了一把，霍冉眼眶默默地红了，委屈兮兮地道，“可是，我看话本上说，干妹妹最后都会变成娘子的。” 郁棠、六皇子妃：“……” 郁棠忍不住疑惑，“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 霍冉一一道来，眉眼飞扬的，如数家珍般。郁棠听着，只觉得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看她如此伤心，六皇子妃也只好放下自己的心事，和郁棠一起给霍冉出主意。 郁棠：“她家世如何？才学如何？容貌如何？” 霍冉根据自己打听来的一一道来，郁棠听了，没忍住拍了拍霍冉的手臂，让她放心。 “没事的，家世才学不如你，样貌我估计你说得不准，到时我们一起去看看。” “至于品行呢，就不用管了。二冉，这个就不用我们来费心了。” 霍冉听着“二冉”的称呼，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虚心问郁棠，“为什么？” 郁棠看向六皇嫂，杜念容戳了戳霍冉脑袋，没好气道，“当然是因为没必要了。” “若是那位沈公子看上位品行不好的人，那是我们二冉的福气。毕竟，这样眼瞎的男人，不要也罢。” 第93章 先下手为强 霍冉若有所思，表情丧丧的，“但是我很喜欢他。” 郁棠看看她，没忍住把霍冉揽到自己怀里，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后背，轻柔的动作。 “棠棠，我想和皇上求一个圣旨，让他娶我。”霍冉犹豫许久，在郁棠怀里闷声道。 郁棠看了眼六皇嫂，觉得这事太过突然。而且，两人都不想霍冉受到伤害。 郁棠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认真道，“可是，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呢？” 郁棠初见沈行远时，对两人还是有些看好的。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很亲近，气氛也极为融洽。 那时，她是觉得沈行远喜欢二冉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此刻，郁棠又觉得那时的想法太过武断，自己的感觉可能一点儿也不对。 毕竟，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让对方难过的。 “二冉，你要知道，圣旨一下，你们就必须成亲。” “而且，”郁棠摸了摸霍冉的头发，有些担忧，“圣旨下了，便不能收回了，你也不能后悔了。” 圣人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下下去的圣旨，不可收回，不可改。 郁棠觉得霍冉此刻太冲动了，可能是一时被感情牵累，很是不妥。 六皇子妃显然也这样认为，甚至也有些后悔自己仓促嫁给六皇子的事情。但是，这种后悔在想到夫君偶尔为她做点心，深夜为她披上衣服的时候，便消失了。 杜念容已经想好了，她不求夫君有多大的功名，有多高的地位。只要他为她好，她就一直在他身边。 此刻的霍冉显然和郁棠两人想法不同，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担心她这样的状况，郁棠这几日常常和霍冉待在一起。 时间一晃而过，马上就是春闱了。柳枝拂过一片绿，桃花带过满枝红。 雀鸟啼鸣，四处生机盎然。湖上一片淡蓝烟雾，湖心亭中一片静谧。 郁棠正在湖心亭里看话本，霍冉推荐给她的。郁棠开始不想收，听着名字就觉得不靠谱。但是霍冉坚持，郁棠只得收下。 开始的地方郁棠不是很喜欢，但是在之后，越来越精彩。 尤其在看到两位主角因为世仇不得不兵刃相向的时候，郁棠没忍住抽了抽鼻子，眼眶红红的。 放下话本，郁棠脸色依然不好。最近两日春闱，是学子们极为重要关键的时候，霍冉心心念念的沈行远也在其中。 让郁棠无奈的是，霍冉像是脑子被踢到了一样地和沈行远朋友的妹妹混到一起去了。 据霍冉说，她现在挺喜欢那位姑娘的。 郁棠：？ 这日是春闱的最后一天，考场附近想必都被围得严严实实。郁棠不打算凑那个热闹，但是母后在知道霍冉有个喜欢的人是今年学子后，便催着她过去看看。 “母后，我不喜欢书生。”郁棠和母后道。 皇后：“没关系，棠棠不喜欢书生，武状元也可以。” 春闱过后没多久，便是武试。据说有一位从太州来的勇士很厉害，不但相貌英俊，也是这一年最有可能成为武状元的人选。 不管怎样，皇后觉得这人挺符合郁棠的喜好的。虽然不知道郁棠喜欢的人为什么会是武人，但是想到棠棠未来会成亲，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忧伤。 “棠棠，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棠棠也要早些看看才是，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好苗子就被其他人抢走了。” 郁棠：“……”再一次为母后的话感到震撼。 因为母后的吩咐，这几日，郁棠有些心事重重的。她知道母后是担心自己，但是她也确实不想成亲。 即便是成亲，她唯一觉得可以凑活过一生的人也不在这里。 上午下过雨，下午郁棠和霍冉一起坐马车出宫。看着她把自己带到一处陌生的地方，郁棠有些许猜测。 一处简单的三进宅院，门口一棵郁郁葱葱的木兰。木兰花叶青黑，遮下一片浓阴。 大概是听到动静，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 是穿着鹅黄衣裳，扎着东临国特有发型的可爱小姑娘。个子不高，看上去小小的，眉清目秀，一双杏眸明亮。 看到来人，小姑娘眸中警惕的底色褪去，充满着惊喜。 “霍姐姐！” 小姑娘走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郁棠。 霍冉给她介绍，郁棠看着小姑娘，一下就明白了霍冉喜欢她的原因。 知道她是公主后，小姑娘看上去很是新奇地看她。但在注意到郁棠也在看她时，小兔子受惊一样地收回目光。 两人随着小姑娘进去。屋内建筑很简朴。让郁棠在意的是，里面种了好几株桃花。 小姑娘似乎是察觉到郁棠的善意，和她介绍道，“这是我哥哥种的，他很喜欢桃花，认为桃花色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颜色。” 从霍冉那里知道，小姑娘的哥哥也是今年科考的人。 郁棠看着小姑娘一脸崇敬回忆的模样，“你哥哥，应该也是这世界上一等温柔的人？” 郁棠本以为小姑娘听到这话会开心，但是小姑娘一瞬间的身子发颤让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看了眼霍冉，郁棠没再说什么。 小姑娘看上去很乖，很少和人交流，有些窘迫的样子。但是待人又很真诚，人很爱笑，很可爱。 从院子里出来时，郁棠还在想，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是来自一个非常有爱的家。 霍冉也不知是不是和她太熟了，看她神色，就猜出什么，神色有些伤感。 郁棠想到小姑娘，忍不住提了一句，“听说沈行远很厉害，他的朋友，应该也不差？这次科举，想来是稳了。” 见霍冉不说话，郁棠以为她在想沈行远，不由安慰她道，“放心，你若是需要什么建议，我和念容，还有皇嫂都很愿意帮你的。” “小姑娘那么可爱，你得到她的喜欢，就得到他朋友的喜欢。他朋友肯定会为你说好话，不就是好事将近了吗？” 郁棠设想得很好，想到霍冉以后会得到幸福，她心里也很开心。 “其实，”霍冉迟疑地看了眼郁棠，“其实她哥哥半月前去世了。” “什么？” 郁棠一时失语。 第94章 他本来就很优秀 原来，小姑娘的哥哥早就因意外死了，只是沈行远担心她受不住，还没有告诉她。 马车行进平稳，郁棠忍了忍，开口，“那她其他家人呢！？” 霍冉：“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和哥哥相依为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也知道，马上就要放榜了。” 郁棠点头，又想到之前霍冉的担心，忍不住轻笑，“这就是那次你说过的，沈行远好友的妹妹？” 想到自己误会小姑娘和沈行远，霍冉忍不住低下头，羞窘无比。 郁棠想到小姑娘小小的个子，样貌确实很好，但是，怎么会让霍冉误会了呢？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霍冉忍不住嘟囔道。 郁棠疑惑，霍冉和她解释，“第一次见时，她扮的妆很浓，有点娇纵任性的模样，对我很有敌意。” 郁棠看着她，目光在她发红的脸上扫过，想到什么，转了转眸子，“是沈公子和她说了什么？那你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霍冉有些狼狈地避开郁棠的目光，声音有些不自然，“第二次见面时，她就是今天这幅样子了，还挺可爱挺乖巧的。” 郁棠咬咬唇，眼睛流转着戏谑的光，“我还是好奇沈公子和她说了什么。” 霍冉把她往一边推了推，“不告诉你。” 看她快要恼羞成怒了，郁棠连忙拉住她手，问她正事，“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郁棠正色，从霍冉的立场想，“如果小姑娘真的没有其他亲人，沈行远会帮朋友养着她吗？你若是和他成亲，哎，撞我做什么？” 被霍冉撞了一下，郁棠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她，“不要害羞嘛，毕竟你喜欢沈公子嘛。” 霍冉抬手就要捏她脸，郁棠拉住她两只手，放在自己脸上，“等看看他成绩。” 霍家毕竟也是有门第的大家，身为霍家捧在掌心里的二小姐，婚事自然要慎重再慎重。 霍冉：“是哦，他若是发挥不好，即便大哥看好他，估计也要犹豫的。” 郁棠：“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沈公子只有足够优秀才能娶你。” 霍冉反驳，“他本来就很优秀。而且，他也没说要娶我。” 郁棠被霍冉满脸满眼的情意给搞得后背发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和霍冉保持点距离。 “啧啧”两声，郁棠无语，“好了好了，这些就不要告诉我了，肉麻死了。” 霍冉刻意往郁棠怀里钻了钻，故意腻她，郁棠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把她逗得直笑。 稍冷静了些，霍冉道，“棠棠，等你哪日喜欢上什么人，就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 郁棠敷衍地“嗯嗯”两声，心里却是想着那还是不要有什么人被她喜欢才是，腻死个人。 想象霍冉的那笑出现在自己脸上，郁棠忍不住抖了抖，太可怕了。 知道沈行远对霍冉有心思，六皇子妃也算是松了口气。看着郁棠一脸恹恹的样子，六皇子妃放下手中的杯子。 “棠棠，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郁棠轻叹一声，趴在桌上。 自从过了年，太子妃因为有了身子要在太子府安心修养，霍冉因为沈行远和小姑娘陆秋安的事情也很忙，便只有有闲的六皇子妃常常来宫里陪郁棠。 六皇子妃和郁棠关系好的时间不长，所以对郁棠没有太子妃和霍冉那么了解。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出郁棠近来心情不太好，兴致也不太高。 像是打蔫了的花骨朵，灵光一现，六皇子妃，“棠棠，马上就是张贴皇榜的时候，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要给你找个好驸马吗，到时候一起啊。” 反思了一下自己过分高兴的语气，六皇子妃找补，“帮你把把关。” 郁棠“唔”了声，点点头。 毕竟是母后要她做的事情，虽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是看一看也没事。去看了，也有理由给母后。 她去了，但是一个远没看上。到时候，即便是母后，也不能逼她。当然，郁棠也知道，在婚事上，母后绝对会看她意愿的。 六皇子妃：“长公主之前的那位驸马就是状元郎，棠棠若是也找了驸马，那真是极好的。” 郁棠使劲摇头，“我不要，姐夫身板太弱了，我不喜欢。” 六皇子妃被她激烈的反应搞得怔住，随即笑道，“放心，你姐夫已经是你皇姐的了。” 郁棠坐起身，理直气壮的语气，“我觉得，能当状元郎的公子，都很弱。” 给了六皇嫂一个轻飘飘的视线，郁棠，“会射箭吗？会打猎吗？能一个打十个吗？和皇兄一样厉害吗？” 迟疑一下，郁棠觉得自己拿太子的标准太过苛刻，“和四皇兄一样厉害吗？” 六皇子妃哽了哽，一时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平复下心情。 客观来说，几位皇子里，太子性情温和，手段和风化雨又暗藏犀利；三皇子手段雷厉风行，很强势；至于四皇子，常年在南阖边境，只知其很能打，也有军事才能。 三皇子和四皇子，无疑是几位皇子中武力值很高的。而太子，从小骑射也厉害，只是比较低调，想来也很能打。 分析一通，六皇子妃疑惑的口吻，“所以，棠棠要找个能打的？” 郁棠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发，“是啊。” 六皇子妃长长地“哦”了声，“那连国公府的几位公子都很优秀啊。” 郁棠无语，又听六皇子妃道，“朝中武将有儿子的，我想想……也挺多，要不等武试的时候去看看？” 郁棠收回目光，郁郁地“哦”了一声。 母后也是这个想法，但是，这些人都不对。 郁棠不能直说，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成亲。 “对了，后天是放榜时间，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你不是不喜欢吗？”六皇子妃被她给搞迷糊了。 郁棠吃了颗开心果站起来，“但是，二冉的沈公子，我们替她看看。” “还有秋安，她兄长的事情，啧，不行我们一起安慰她。” 六皇子妃：“……” 说得好像我们几个陌生人有用一样。 第94章 他本来就很优秀 原来，小姑娘的哥哥早就因意外死了，只是沈行远担心她受不住，还没有告诉她。 马车行进平稳，郁棠忍了忍，开口，“那她其他家人呢！？” 霍冉：“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和哥哥相依为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也知道，马上就要放榜了。” 郁棠点头，又想到之前霍冉的担心，忍不住轻笑，“这就是那次你说过的，沈行远好友的妹妹？” 想到自己误会小姑娘和沈行远，霍冉忍不住低下头，羞窘无比。 郁棠想到小姑娘小小的个子，样貌确实很好，但是，怎么会让霍冉误会了呢？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霍冉忍不住嘟囔道。 郁棠疑惑，霍冉和她解释，“第一次见时，她扮的妆很浓，有点娇纵任性的模样，对我很有敌意。” 郁棠看着她，目光在她发红的脸上扫过，想到什么，转了转眸子，“是沈公子和她说了什么？那你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霍冉有些狼狈地避开郁棠的目光，声音有些不自然，“第二次见面时，她就是今天这幅样子了，还挺可爱挺乖巧的。” 郁棠咬咬唇，眼睛流转着戏谑的光，“我还是好奇沈公子和她说了什么。” 霍冉把她往一边推了推，“不告诉你。” 看她快要恼羞成怒了，郁棠连忙拉住她手，问她正事，“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郁棠正色，从霍冉的立场想，“如果小姑娘真的没有其他亲人，沈行远会帮朋友养着她吗？你若是和他成亲，哎，撞我做什么？” 被霍冉撞了一下，郁棠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她，“不要害羞嘛，毕竟你喜欢沈公子嘛。” 霍冉抬手就要捏她脸，郁棠拉住她两只手，放在自己脸上，“等看看他成绩。” 霍家毕竟也是有门第的大家，身为霍家捧在掌心里的二小姐，婚事自然要慎重再慎重。 霍冉：“是哦，他若是发挥不好，即便大哥看好他，估计也要犹豫的。” 郁棠：“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沈公子只有足够优秀才能娶你。” 霍冉反驳，“他本来就很优秀。而且，他也没说要娶我。” 郁棠被霍冉满脸满眼的情意给搞得后背发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和霍冉保持点距离。 “啧啧”两声，郁棠无语，“好了好了，这些就不要告诉我了，肉麻死了。” 霍冉刻意往郁棠怀里钻了钻，故意腻她，郁棠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把她逗得直笑。 稍冷静了些，霍冉道，“棠棠，等你哪日喜欢上什么人，就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 郁棠敷衍地“嗯嗯”两声，心里却是想着那还是不要有什么人被她喜欢才是，腻死个人。 想象霍冉的那笑出现在自己脸上，郁棠忍不住抖了抖，太可怕了。 知道沈行远对霍冉有心思，六皇子妃也算是松了口气。看着郁棠一脸恹恹的样子，六皇子妃放下手中的杯子。 “棠棠，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郁棠轻叹一声，趴在桌上。 自从过了年，太子妃因为有了身子要在太子府安心修养，霍冉因为沈行远和小姑娘陆秋安的事情也很忙，便只有有闲的六皇子妃常常来宫里陪郁棠。 六皇子妃和郁棠关系好的时间不长，所以对郁棠没有太子妃和霍冉那么了解。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出郁棠近来心情不太好，兴致也不太高。 像是打蔫了的花骨朵，灵光一现，六皇子妃，“棠棠，马上就是张贴皇榜的时候，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要给你找个好驸马吗，到时候一起啊。” 反思了一下自己过分高兴的语气，六皇子妃找补，“帮你把把关。” 郁棠“唔”了声，点点头。 毕竟是母后要她做的事情，虽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是看一看也没事。去看了，也有理由给母后。 她去了，但是一个远没看上。到时候，即便是母后，也不能逼她。当然，郁棠也知道，在婚事上，母后绝对会看她意愿的。 六皇子妃：“长公主之前的那位驸马就是状元郎，棠棠若是也找了驸马，那真是极好的。” 郁棠使劲摇头，“我不要，姐夫身板太弱了，我不喜欢。” 六皇子妃被她激烈的反应搞得怔住，随即笑道，“放心，你姐夫已经是你皇姐的了。” 郁棠坐起身，理直气壮的语气，“我觉得，能当状元郎的公子，都很弱。” 给了六皇嫂一个轻飘飘的视线，郁棠，“会射箭吗？会打猎吗？能一个打十个吗？和皇兄一样厉害吗？” 迟疑一下，郁棠觉得自己拿太子的标准太过苛刻，“和四皇兄一样厉害吗？” 六皇子妃哽了哽，一时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平复下心情。 客观来说，几位皇子里，太子性情温和，手段和风化雨又暗藏犀利；三皇子手段雷厉风行，很强势；至于四皇子，常年在南阖边境，只知其很能打，也有军事才能。 三皇子和四皇子，无疑是几位皇子中武力值很高的。而太子，从小骑射也厉害，只是比较低调，想来也很能打。 分析一通，六皇子妃疑惑的口吻，“所以，棠棠要找个能打的？” 郁棠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发，“是啊。” 六皇子妃长长地“哦”了声，“那连国公府的几位公子都很优秀啊。” 郁棠无语，又听六皇子妃道，“朝中武将有儿子的，我想想……也挺多，要不等武试的时候去看看？” 郁棠收回目光，郁郁地“哦”了一声。 母后也是这个想法，但是，这些人都不对。 郁棠不能直说，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成亲。 “对了，后天是放榜时间，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你不是不喜欢吗？”六皇子妃被她给搞迷糊了。 郁棠吃了颗开心果站起来，“但是，二冉的沈公子，我们替她看看。” “还有秋安，她兄长的事情，啧，不行我们一起安慰她。” 六皇子妃：“……” 说得好像我们几个陌生人有用一样。 第95章 放榜后 放榜那日，不用郁棠说，霍冉就拉着他们一起去了。 春光正好，路旁绿意盎然。新燕啄泥，粉蝶戏舞，一丛丛的迎春花铺在河边杨柳岸。 几人坐着马车去的，车帘半掀，可以看到窗外春景。 和风微熏，马车里霍冉在那热热闹闹地分析着这次的考生里每个人的名次。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六皇子妃和郁棠纷纷为她献上掌声。 可以听出，霍冉为沈行远真的很用心。 “……松河镇的马公子，柏宁城的顾公子，还有我们的沈公子，都很厉害。不过，我还是觉得沈公子至少能在三甲占得一席之位。” 六皇子妃撇撇嘴，“直接说心上人不就好了，说什么沈公子，多别扭。” 霍冉轻“啊”了一声，两只手伸过来就要挠杜念容的痒痒，杜念容身子一歪，躺倒在郁棠怀里，郁棠猝不及防接住，连忙替她挡了挡霍冉。 “不闹了，我们到了。” 马车稳稳停下，但是眼前拥挤熙攘的人山人海让他们止步。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识，下了马车，霍冉看着眼前挤来挤去，时而上蹿下跳的人们，让过两个一脸满足兴奋的考生，又给几个一脸哭丧的考生让了路。 又转过头，霍冉扯了扯两人衣袖，小心翼翼，“你们说，刚刚那几个，看上去像是要相约寻短见一样，表情也太吓人了，不就是没中嘛。” 虽然心里也知道科考对他们的重要性，但是到底出身不同，霍冉还是不能理解一些人对科考的执念。 郁棠虽然觉得霍冉的话有些站着时候不腰疼的嫌疑，但是她也能理解。 每个人出身经历不同，承受能力和看待事情的方式也不同，郁棠理解霍冉的想法，但还是握住她紧张得出汗的手。 “二冉，我们还是去看看你心上人的名次。” 不等霍冉反驳，郁棠接着道，“不过，还是派人过去看看，我们在这里等消息。” 人太多了，不说他们进去合不合适的事，就是进去了，人这么挤，万一再磕着摔了。大喜的日子，郁棠觉得还是稳妥些好。 不知是不是人太多的关系，明明是春日，三人有些热得难受，便一起去旁边茶楼等着。 点了茶，几人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等。 过了一会儿，郁棠往下面看了眼，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二冉，你看下面是不是陆姑娘和沈公子？” 霍冉往下一看，果然是陆秋安和沈行远。 郁棠等了一会儿，狐疑地看看霍冉，“你怎么不喊他？要不要派人下去，等他看完名次喊他们一起上来？” 霍冉眼看着有些期待，却是拒绝了，“算了，还是别了。至少，等我知道他发挥不错了再喊。” 霍冉眼神温柔地看过去，声音也温柔，“不然，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男人，面子最伤不得了。” 六皇子妃和郁棠均是受不了的样子，不过也赞同她的做法。 几次接触沈行远，郁棠觉得对方是个性格冷且性情矜傲的人。有才华有抱负，又有着那样的一副青竹飒飒之姿，有些性格也是很自然正常的事情。 没过多久，一壶茶尽，去看皇榜的下人踩着楼梯上来了，一路小跑，一脸惊喜。 “中了！中了！” 几人均是大松了口气，尤其是霍冉，连忙问道，“什么名次？三甲吗？还是进士？不行同进士出身也没关系。” 差点把自己呛住，霍冉站起身，两手在胸前握紧，满脸虔诚的样子，惊喜更是藏不住，“太好了，太好了！” 传话的人太过激动，一口气跑上来，终于缓过气来，“回公主皇子妃和霍姑娘的话，沈公子中了榜眼，第二名呢。” 霍冉一愣，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回过神，有些愣愣的，随即狂喜，“真的？！” “是的，小的看了好几遍呢。” 霍冉激动得脸都红了，眼泪差点也落下来，被她强行忍耐。看了看身后俱是为她高兴的朋友们，霍冉忍不住回过身，一手揽住一个地把他们抱住。 传话的人被青萝发了红包，霍姑娘的心上人中了第二名，他们也很高兴。 霍冉好不容易从激动中恢复过来，身后门被轻轻叩了两声，很可爱的声音，“是三位姐姐吗？” 霍冉眼睛瞪得溜圆，还泛着水光，看得郁棠好笑。郁棠和六皇子妃解释，“是陆秋安。” 六皇子妃点头，应了一声，门被打开，是沈行远和陆秋安。 一一见了礼，几人又坐下。陆秋安坐在了郁棠旁边，贴心地把霍冉对面的位置留给沈行远。 郁棠看着霍冉很快从慌乱无措恢复到镇定，知道她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笑笑，给陆秋安叫了些点心。 郁棠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还要恭贺沈公子中了榜眼。” 沈行远此日穿了一身墨绿绣竹林的衣服，更衬得肤白俊美，君子端方。 郁棠和陆秋安说着话，偶然注意到，又看霍冉今日的一身火红衣裙，细致妆容，只觉得两人极为般配。 不单单是容貌衣服上的相配，更多的，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和萦绕在两人身上，旁人无法加入的氛围。 可以说是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郁棠在心里疯狂赞美。 但同时，郁棠心里另一个想法占据上风。若是沈行远敢对霍冉不好，她第一个不同意。 都是在朝堂上混的，郁棠相信，若是沈行远让二冉不好，她让皇兄给他使些绊子还是可以的。 无人知道郁棠暗戳戳的小心思，而这一日，郁棠自然是无功而返。 回到宫里，郁棠和母后说起霍冉和沈行远的事情，忍不住替沈行远说了几句好话。 “沈公子能为已去的朋友照顾陆姑娘，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知道她没有找到心仪的人，皇后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失望。 涂了丹蔻的食指在手背上摩挲，皇后，“陆姑娘长得不丑？” “嗯。” 皇后低头笑笑，笑郁棠的天真，语气淡淡，“或许是，见色起意？” 郁棠就知道母后会这么想，但是也没想到母后会这么直白。 “放心，绝对不是。” 而且，今日就陆秋安兄长陆秋平没有出现的解释，郁棠觉得沈行远处理得很好。 第95章 放榜后 放榜那日，不用郁棠说，霍冉就拉着他们一起去了。 春光正好，路旁绿意盎然。新燕啄泥，粉蝶戏舞，一丛丛的迎春花铺在河边杨柳岸。 几人坐着马车去的，车帘半掀，可以看到窗外春景。 和风微熏，马车里霍冉在那热热闹闹地分析着这次的考生里每个人的名次。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六皇子妃和郁棠纷纷为她献上掌声。 可以听出，霍冉为沈行远真的很用心。 “……松河镇的马公子，柏宁城的顾公子，还有我们的沈公子，都很厉害。不过，我还是觉得沈公子至少能在三甲占得一席之位。” 六皇子妃撇撇嘴，“直接说心上人不就好了，说什么沈公子，多别扭。” 霍冉轻“啊”了一声，两只手伸过来就要挠杜念容的痒痒，杜念容身子一歪，躺倒在郁棠怀里，郁棠猝不及防接住，连忙替她挡了挡霍冉。 “不闹了，我们到了。” 马车稳稳停下，但是眼前拥挤熙攘的人山人海让他们止步。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识，下了马车，霍冉看着眼前挤来挤去，时而上蹿下跳的人们，让过两个一脸满足兴奋的考生，又给几个一脸哭丧的考生让了路。 又转过头，霍冉扯了扯两人衣袖，小心翼翼，“你们说，刚刚那几个，看上去像是要相约寻短见一样，表情也太吓人了，不就是没中嘛。” 虽然心里也知道科考对他们的重要性，但是到底出身不同，霍冉还是不能理解一些人对科考的执念。 郁棠虽然觉得霍冉的话有些站着时候不腰疼的嫌疑，但是她也能理解。 每个人出身经历不同，承受能力和看待事情的方式也不同，郁棠理解霍冉的想法，但还是握住她紧张得出汗的手。 “二冉，我们还是去看看你心上人的名次。” 不等霍冉反驳，郁棠接着道，“不过，还是派人过去看看，我们在这里等消息。” 人太多了，不说他们进去合不合适的事，就是进去了，人这么挤，万一再磕着摔了。大喜的日子，郁棠觉得还是稳妥些好。 不知是不是人太多的关系，明明是春日，三人有些热得难受，便一起去旁边茶楼等着。 点了茶，几人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等。 过了一会儿，郁棠往下面看了眼，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二冉，你看下面是不是陆姑娘和沈公子？” 霍冉往下一看，果然是陆秋安和沈行远。 郁棠等了一会儿，狐疑地看看霍冉，“你怎么不喊他？要不要派人下去，等他看完名次喊他们一起上来？” 霍冉眼看着有些期待，却是拒绝了，“算了，还是别了。至少，等我知道他发挥不错了再喊。” 霍冉眼神温柔地看过去，声音也温柔，“不然，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男人，面子最伤不得了。” 六皇子妃和郁棠均是受不了的样子，不过也赞同她的做法。 几次接触沈行远，郁棠觉得对方是个性格冷且性情矜傲的人。有才华有抱负，又有着那样的一副青竹飒飒之姿，有些性格也是很自然正常的事情。 没过多久，一壶茶尽，去看皇榜的下人踩着楼梯上来了，一路小跑，一脸惊喜。 “中了！中了！” 几人均是大松了口气，尤其是霍冉，连忙问道，“什么名次？三甲吗？还是进士？不行同进士出身也没关系。” 差点把自己呛住，霍冉站起身，两手在胸前握紧，满脸虔诚的样子，惊喜更是藏不住，“太好了，太好了！” 传话的人太过激动，一口气跑上来，终于缓过气来，“回公主皇子妃和霍姑娘的话，沈公子中了榜眼，第二名呢。” 霍冉一愣，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回过神，有些愣愣的，随即狂喜，“真的？！” “是的，小的看了好几遍呢。” 霍冉激动得脸都红了，眼泪差点也落下来，被她强行忍耐。看了看身后俱是为她高兴的朋友们，霍冉忍不住回过身，一手揽住一个地把他们抱住。 传话的人被青萝发了红包，霍姑娘的心上人中了第二名，他们也很高兴。 霍冉好不容易从激动中恢复过来，身后门被轻轻叩了两声，很可爱的声音，“是三位姐姐吗？” 霍冉眼睛瞪得溜圆，还泛着水光，看得郁棠好笑。郁棠和六皇子妃解释，“是陆秋安。” 六皇子妃点头，应了一声，门被打开，是沈行远和陆秋安。 一一见了礼，几人又坐下。陆秋安坐在了郁棠旁边，贴心地把霍冉对面的位置留给沈行远。 郁棠看着霍冉很快从慌乱无措恢复到镇定，知道她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笑笑，给陆秋安叫了些点心。 郁棠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还要恭贺沈公子中了榜眼。” 沈行远此日穿了一身墨绿绣竹林的衣服，更衬得肤白俊美，君子端方。 郁棠和陆秋安说着话，偶然注意到，又看霍冉今日的一身火红衣裙，细致妆容，只觉得两人极为般配。 不单单是容貌衣服上的相配，更多的，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和萦绕在两人身上，旁人无法加入的氛围。 可以说是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郁棠在心里疯狂赞美。 但同时，郁棠心里另一个想法占据上风。若是沈行远敢对霍冉不好，她第一个不同意。 都是在朝堂上混的，郁棠相信，若是沈行远让二冉不好，她让皇兄给他使些绊子还是可以的。 无人知道郁棠暗戳戳的小心思，而这一日，郁棠自然是无功而返。 回到宫里，郁棠和母后说起霍冉和沈行远的事情，忍不住替沈行远说了几句好话。 “沈公子能为已去的朋友照顾陆姑娘，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知道她没有找到心仪的人，皇后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失望。 涂了丹蔻的食指在手背上摩挲，皇后，“陆姑娘长得不丑？” “嗯。” 皇后低头笑笑，笑郁棠的天真，语气淡淡，“或许是，见色起意？” 郁棠就知道母后会这么想，但是也没想到母后会这么直白。 “放心，绝对不是。” 而且，今日就陆秋安兄长陆秋平没有出现的解释，郁棠觉得沈行远处理得很好。 第96章 春耕 让郁棠更意外的，是陆秋安的接受能力。 郁棠也很快从霍冉那明白了，陆秋安并不是接受能力好，只是因为经历得多了，知道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于是，把自己的心思藏匿起来，让身边人安心。 陆秋安一直没问，还是沈行远从她的反应猜到了什么，迫不得已和她坦诚。 沈行远说得很是委婉，心思也很细腻，也很会照顾陆秋安的情绪。 郁棠觉得，若是沈行远真心爱他们二冉，这门婚事她还是很乐意的。 不久后是皇上和皇后在郊外住持的春耕，郁棠随着宫里后妃一起，太子妃和六皇子妃也在其中。 看着太子妃微凸的腹部，六皇子妃和郁棠均是有些紧张。马车在道路上行驶，车窗外是春日鲜嫩的绿色。 绿意渐浓，目的地到了。 早有护卫的人守在四处，百官也早就候着了。一块处理好的田地，皇上要在礼官的指引下扶犁，以表示对农事的重视，以求农时。 若是往年，皇上会真的做些农事。但是今年因频频身体不适，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样子，便乘辇车回去了。 皇后带诸位夫人采集新鲜的桑叶，祈祷新一年的丰收。 礼毕，郁棠看母后忙着和命妇后妃们在一起，便拉着六皇子妃和霍冉一起去采花。 太子妃要跟着，郁棠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大好春光不能辜负，便让霍冉他们去采花，顺便帮自己也采一些。 “我要颜色鲜艳的，多采一些。” 霍冉拿着篮子在前面走，闻言不由扭头，“要求还挺多，皇宫的花不够你采吗？” 郁棠谦虚地道，“够呀，但是这不是母后要办赏花宴嘛。我把花都采光了，让你们赏花的时候赏叶子吗？” 霍冉哼笑一声，被杜念容拉着走远了。 因为和太子妃走在一起，郁棠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走快了皇嫂跟不上。 何况，这里第一次来，虽然土地平整，但是到底不是大路，有些小坑小窝的。万一磕着绊着，即便皇兄皇嫂能原谅自己，她自己也不能。 太子妃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有些自责，“棠棠，要不我还是回去马车里待着的好，你也能一起去采花。” 郁棠连忙摇头，“皇嫂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 “何况，就算是为了宝宝想，皇嫂您也应该多出来走走。心情好，对宝宝也很好呢。” 太子妃看着她，笑了笑，有些欣慰。 这些时间，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倒不是太子不让她出来，只是她自己也担心。毕竟，从年后起，三皇子和太子在朝堂上就隐隐有了针锋相对的感觉。 都是极优秀的皇子，尤其萧贵妃最近因为献药有些得宠，三皇子寻到的矿脉，以及那份不知真假的藏宝图。 皇上最近身体抱恙，几位皇子争相出头，但太子最大的威胁，还是三皇子。她这个孩子来的时间有些微妙，太子妃很是担心。 郁棠也明白皇嫂的担忧，但是她并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开心果，逗皇嫂开心。 “皇嫂，你看前面的花好漂亮啊，我们去看看。” 往前一处，竟然有一株红杜鹃，很漂亮，在绿油油的草丛里很是显眼。郁棠有些意外，就要上前去摘。 就在郁棠将要摘下的时候，另一只手突然横出，在郁棠之前摘下。 讶然抬眸，郁棠发现竟然是戚玲珑。戚玲珑是从另一边过来的，因为想着要赶快抢下来也没注意到来人。 抬起头，戚玲珑有些吃惊，“棠棠？” “你也喜欢吗？送给你。”看着郁棠，戚玲珑双眼真诚，两手捧着花举到郁棠面前。 郁棠是有些意外的，更意外她会把到手的花给她。 看了看攥着花枝骨节泛白的手，郁棠摇摇头，温和道，“不用了，既然你摘到它，它就是你的了。” 和太子妃一起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太子妃看着自己被郁棠小心握着的手，想要回头看戚玲珑反应的心思也歇了。 既然棠棠不想要和玲珑郡主有牵扯，她也不该硬拉着过去纠缠不放的道理。 也许，棠棠心里也是有难过的，她更不该让棠棠伤心的才是。 只是，没走出多远，郁棠看到前面不知从哪拐出来的四皇兄，想到刚刚过去的六皇子妃，忍不住有些紧张。 手被握了握，太子妃显然也知晓那段渊源，“放心。” 郁棠“嗯”了声，和迎面走来的四皇兄打了招呼，不经意地提到，“刚才二冉过去了，四哥你看到她了吗？” 四皇子因为常年在南境处理南阖和大容的问题，加上性格原因，整个人有种阴郁的俊美。但因母妃的缘故，四皇子有一副好相貌。 可以说，皇室的几位公主皇子，都有一副极好的相貌。只因后天经历不同，相随心生，各有各的特点。 比如郁棠这种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本就有着极好的相貌，又有才情，很是出众。仿佛天生爱笑爱闹，又平易近人，宫中少有人不喜欢她。 “二冉？” “霍家二小姐，尚书大人的千金，她哥是霍景。” 四皇子了然，摇头，“没看到，棠棠你要去找她？” 四皇子和郁棠虽然不是很亲近，但因为郁棠从小到大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好，因此四皇子对她也有些熟稔亲近，相比其他人来说。 郁棠点点头，看着皇兄有些迟疑的样子，以为他是想和他们一起找，再一想皇兄和六皇嫂见面可能有的尴尬画面，连忙摆手。 “那倒没有，她可能是玩得太高兴，我就不打扰她了，反正待会要在那边集合的。” 四皇子颔首，看上去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郁棠这才松了口气。 不想，四皇子看了看太子妃，犹豫了好一会儿，面容因为僵硬显得冷酷，“棠棠，我能和你说件事吗？” 太子妃察觉四皇子和棠棠要说的是私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笑着微微颔首，就要避开，被郁棠拉住。 第96章 春耕 让郁棠更意外的，是陆秋安的接受能力。 郁棠也很快从霍冉那明白了，陆秋安并不是接受能力好，只是因为经历得多了，知道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于是，把自己的心思藏匿起来，让身边人安心。 陆秋安一直没问，还是沈行远从她的反应猜到了什么，迫不得已和她坦诚。 沈行远说得很是委婉，心思也很细腻，也很会照顾陆秋安的情绪。 郁棠觉得，若是沈行远真心爱他们二冉，这门婚事她还是很乐意的。 不久后是皇上和皇后在郊外住持的春耕，郁棠随着宫里后妃一起，太子妃和六皇子妃也在其中。 看着太子妃微凸的腹部，六皇子妃和郁棠均是有些紧张。马车在道路上行驶，车窗外是春日鲜嫩的绿色。 绿意渐浓，目的地到了。 早有护卫的人守在四处，百官也早就候着了。一块处理好的田地，皇上要在礼官的指引下扶犁，以表示对农事的重视，以求农时。 若是往年，皇上会真的做些农事。但是今年因频频身体不适，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样子，便乘辇车回去了。 皇后带诸位夫人采集新鲜的桑叶，祈祷新一年的丰收。 礼毕，郁棠看母后忙着和命妇后妃们在一起，便拉着六皇子妃和霍冉一起去采花。 太子妃要跟着，郁棠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大好春光不能辜负，便让霍冉他们去采花，顺便帮自己也采一些。 “我要颜色鲜艳的，多采一些。” 霍冉拿着篮子在前面走，闻言不由扭头，“要求还挺多，皇宫的花不够你采吗？” 郁棠谦虚地道，“够呀，但是这不是母后要办赏花宴嘛。我把花都采光了，让你们赏花的时候赏叶子吗？” 霍冉哼笑一声，被杜念容拉着走远了。 因为和太子妃走在一起，郁棠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走快了皇嫂跟不上。 何况，这里第一次来，虽然土地平整，但是到底不是大路，有些小坑小窝的。万一磕着绊着，即便皇兄皇嫂能原谅自己，她自己也不能。 太子妃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有些自责，“棠棠，要不我还是回去马车里待着的好，你也能一起去采花。” 郁棠连忙摇头，“皇嫂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 “何况，就算是为了宝宝想，皇嫂您也应该多出来走走。心情好，对宝宝也很好呢。” 太子妃看着她，笑了笑，有些欣慰。 这些时间，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倒不是太子不让她出来，只是她自己也担心。毕竟，从年后起，三皇子和太子在朝堂上就隐隐有了针锋相对的感觉。 都是极优秀的皇子，尤其萧贵妃最近因为献药有些得宠，三皇子寻到的矿脉，以及那份不知真假的藏宝图。 皇上最近身体抱恙，几位皇子争相出头，但太子最大的威胁，还是三皇子。她这个孩子来的时间有些微妙，太子妃很是担心。 郁棠也明白皇嫂的担忧，但是她并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开心果，逗皇嫂开心。 “皇嫂，你看前面的花好漂亮啊，我们去看看。” 往前一处，竟然有一株红杜鹃，很漂亮，在绿油油的草丛里很是显眼。郁棠有些意外，就要上前去摘。 就在郁棠将要摘下的时候，另一只手突然横出，在郁棠之前摘下。 讶然抬眸，郁棠发现竟然是戚玲珑。戚玲珑是从另一边过来的，因为想着要赶快抢下来也没注意到来人。 抬起头，戚玲珑有些吃惊，“棠棠？” “你也喜欢吗？送给你。”看着郁棠，戚玲珑双眼真诚，两手捧着花举到郁棠面前。 郁棠是有些意外的，更意外她会把到手的花给她。 看了看攥着花枝骨节泛白的手，郁棠摇摇头，温和道，“不用了，既然你摘到它，它就是你的了。” 和太子妃一起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太子妃看着自己被郁棠小心握着的手，想要回头看戚玲珑反应的心思也歇了。 既然棠棠不想要和玲珑郡主有牵扯，她也不该硬拉着过去纠缠不放的道理。 也许，棠棠心里也是有难过的，她更不该让棠棠伤心的才是。 只是，没走出多远，郁棠看到前面不知从哪拐出来的四皇兄，想到刚刚过去的六皇子妃，忍不住有些紧张。 手被握了握，太子妃显然也知晓那段渊源，“放心。” 郁棠“嗯”了声，和迎面走来的四皇兄打了招呼，不经意地提到，“刚才二冉过去了，四哥你看到她了吗？” 四皇子因为常年在南境处理南阖和大容的问题，加上性格原因，整个人有种阴郁的俊美。但因母妃的缘故，四皇子有一副好相貌。 可以说，皇室的几位公主皇子，都有一副极好的相貌。只因后天经历不同，相随心生，各有各的特点。 比如郁棠这种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本就有着极好的相貌，又有才情，很是出众。仿佛天生爱笑爱闹，又平易近人，宫中少有人不喜欢她。 “二冉？” “霍家二小姐，尚书大人的千金，她哥是霍景。” 四皇子了然，摇头，“没看到，棠棠你要去找她？” 四皇子和郁棠虽然不是很亲近，但因为郁棠从小到大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好，因此四皇子对她也有些熟稔亲近，相比其他人来说。 郁棠点点头，看着皇兄有些迟疑的样子，以为他是想和他们一起找，再一想皇兄和六皇嫂见面可能有的尴尬画面，连忙摆手。 “那倒没有，她可能是玩得太高兴，我就不打扰她了，反正待会要在那边集合的。” 四皇子颔首，看上去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郁棠这才松了口气。 不想，四皇子看了看太子妃，犹豫了好一会儿，面容因为僵硬显得冷酷，“棠棠，我能和你说件事吗？” 太子妃察觉四皇子和棠棠要说的是私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笑着微微颔首，就要避开，被郁棠拉住。 第97章 四皇兄受伤 郁棠不知道四皇兄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皇嫂不在她跟前，她真的很难放心。 但四皇兄看上去有些严肃，想必要和自己说的事也比较重要。而且，四皇兄性格也比较内敛。 郁棠纠结地蹙了蹙眉，有些为难，“皇兄，这事和太子哥哥有关吗？” 四皇子深深地看了看她，目光中写着不解和迟疑，这让郁棠有些紧张。 看四皇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郁棠忍不住拉了拉皇嫂的手让她别走，上前一把拉住四皇兄的手，“我不放心皇嫂一个人，我可以把皇嫂先托付给别人，再过来可以吗？” 郁棠回想到年前原本该是四皇兄交给父皇的藏宝图被三皇兄送到父皇面前，又想到四皇兄年后才回来，想必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皇兄说的事又和太子有关，四皇兄愿意说，郁棠自然不能拒绝。甚至，有种被惊喜砸了脑袋的感觉。 不过，四皇兄可能不愿意当着太子妃的面说。郁棠体贴地先开口，让他不为难。 太子妃显然也意识到这事的重要，就要离开。走出一步，又想到郁棠说好让她不要动的。 郁棠拉着四皇兄的手，满眼恳求。四皇子自然不能拒绝，正要点头时，四下变故丛生。 一支箭从远处树林中窜了出来，直抵太子妃的后背，仿佛死亡的利爪从高空落下。 郁棠察觉时，来不及动，一声“小心”无法发出，眼泪却先脑子一步地流下来。 还是四皇子反应敏捷，在箭射出的时候便听到声响，捕捉到箭的来向时人也跟着动作。生死攸关的一刹，四皇子脚下几步挪转来到太子妃跟前，将人往郁棠身上一推。 箭飞至，四皇子来不及躲，只能任由箭狠狠扎进手臂，闷哼一声，箭杆被他折断，只留箭镞留在血肉里。 郁棠在紧急的一刻，顾不及思索，手臂本能地张开，在人过来的时候一把撑住皇嫂的双肩，踉跄后退几步，这才停下。 太子妃从惊惧中回过神时，郁棠的眼泪已经“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她只在小孩身上看到这样的哭。 嘴唇僵硬地翘了翘，太子妃忍不住眼睛也红了。回过神，连忙回头看四皇子。 她方才分明听到锐物扎进皮肉的声响。 短短的时间，早有暗卫顺着箭矢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很快，所有的人闻声而来。因为没有医师，唯一有些医术的霍冉看在郁棠和太子妃的面子上主动请缨，为四皇子疗伤。 太子妃已然被护卫起来，坐上马车回去。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受到的惊吓不小，皇后让人把太子妃安稳地带回去。 郁棠知道，下一次，皇嫂再出来就很难了。 但是下一刻，郁棠被紧紧地揽在皇后怀里。感受着母后的紧张，郁棠很快止住眼泪，“母后，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皇后紧紧地抱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松手。松手后，皇后拉着郁棠的手上下看了看，确定镇定自若没事这才松口气。 “棠棠方才，真的吓到我了。” 郁棠看着母后苍白神色，在她面前转了两圈，让母后知道自己真的没事。 但是……郁棠看着不远处撑起的帐子，有些担心，“但是皇兄受伤了，他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 皇后瞬息间，已然恢复了镇定，眉目间凝着严肃，“我听说，这冷箭是冲着你皇嫂来的。” 郁棠现在想想还有些害怕，嘴唇被咬得泛白，“是啊，若不是四皇兄在我们身边，我真的护不住皇嫂。” 郁棠本来还想，今日有父皇和母后在，想必四下都会护卫得很严密，自己跟着皇嫂防着她摔着碰着就行。 没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胆大到这个地步。或者说是，有什么人，在盯着皇嫂，和皇嫂腹中的孩子。 郁棠想到皇嫂本来不打算出来的，便更自责了，满脸懊丧道，“母后，我对不起皇嫂，对不起兄长，我要好好感谢四皇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有些语无伦次，郁棠两手紧紧攥着，又被皇后轻轻捏了捏，“别担心，棠棠。” 脸上的泪被轻轻擦拭干净，看着一脸担忧的母后和小心候在一边很是忧心的青萝和青鸢，郁棠抿了抿唇，忽然心就安定了些。 看着皇后，郁棠勉强笑了笑，随即唇角弯弯，“母后，我去看看皇兄。” 皇后见她心情平复些，让她去了。这次，郁棠确实是受到了很多惊吓。但是，皇后却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她觉得此事后，棠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会更强些。孩子大了，她也不能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该要承担些风雨，才能慢慢长大。 皇后惆怅地看着郁棠小跑过去的身影，见郁棠身边两个丫鬟没过去，把人招呼过去，这才定下心神处理此事。 被派出去寻找刺客的一队人，还在这里的命妇后妃，受伤的四皇子和受惊的人。 先是稳定现场，毕竟是一国之母，即便夫人后妃们心下慌乱，但在皇后的安抚下，所有人还是留在了原地，在皇后安排下有序地离开。 热热闹闹的春耕，最终只能仓促结束。皇后只庆幸皇上提前走了，不然知道此事，怕是受不住。 临时扎好的棚前，郁棠在门口徘徊又徘徊，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脚下的地都被她踩硬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站在门前，郁棠捂了捂因为哭肿的红眼睛，有些难受。 郁棠还记得四皇兄被包扎伤口之前，很是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郁棠知道皇兄诧异的是她过分的反应，但是只有郁棠自己知道，经历过一次重生，她不能接受皇嫂的意外，不能接受每一个家人的出事。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做梦梦到父皇母后相继离世，三皇兄登上皇位，太子哥哥可能遭受的苦，从高台上滚落下来、血泊里的人。 也许在她最深的意识里，她已经无数次为脑海中的一次次意外哭过。而方才经历的一切，也好像已经在她脑海中经历过一次一样。 第97章 四皇兄受伤 郁棠不知道四皇兄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皇嫂不在她跟前，她真的很难放心。 但四皇兄看上去有些严肃，想必要和自己说的事也比较重要。而且，四皇兄性格也比较内敛。 郁棠纠结地蹙了蹙眉，有些为难，“皇兄，这事和太子哥哥有关吗？” 四皇子深深地看了看她，目光中写着不解和迟疑，这让郁棠有些紧张。 看四皇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郁棠忍不住拉了拉皇嫂的手让她别走，上前一把拉住四皇兄的手，“我不放心皇嫂一个人，我可以把皇嫂先托付给别人，再过来可以吗？” 郁棠回想到年前原本该是四皇兄交给父皇的藏宝图被三皇兄送到父皇面前，又想到四皇兄年后才回来，想必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皇兄说的事又和太子有关，四皇兄愿意说，郁棠自然不能拒绝。甚至，有种被惊喜砸了脑袋的感觉。 不过，四皇兄可能不愿意当着太子妃的面说。郁棠体贴地先开口，让他不为难。 太子妃显然也意识到这事的重要，就要离开。走出一步，又想到郁棠说好让她不要动的。 郁棠拉着四皇兄的手，满眼恳求。四皇子自然不能拒绝，正要点头时，四下变故丛生。 一支箭从远处树林中窜了出来，直抵太子妃的后背，仿佛死亡的利爪从高空落下。 郁棠察觉时，来不及动，一声“小心”无法发出，眼泪却先脑子一步地流下来。 还是四皇子反应敏捷，在箭射出的时候便听到声响，捕捉到箭的来向时人也跟着动作。生死攸关的一刹，四皇子脚下几步挪转来到太子妃跟前，将人往郁棠身上一推。 箭飞至，四皇子来不及躲，只能任由箭狠狠扎进手臂，闷哼一声，箭杆被他折断，只留箭镞留在血肉里。 郁棠在紧急的一刻，顾不及思索，手臂本能地张开，在人过来的时候一把撑住皇嫂的双肩，踉跄后退几步，这才停下。 太子妃从惊惧中回过神时，郁棠的眼泪已经“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她只在小孩身上看到这样的哭。 嘴唇僵硬地翘了翘，太子妃忍不住眼睛也红了。回过神，连忙回头看四皇子。 她方才分明听到锐物扎进皮肉的声响。 短短的时间，早有暗卫顺着箭矢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很快，所有的人闻声而来。因为没有医师，唯一有些医术的霍冉看在郁棠和太子妃的面子上主动请缨，为四皇子疗伤。 太子妃已然被护卫起来，坐上马车回去。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受到的惊吓不小，皇后让人把太子妃安稳地带回去。 郁棠知道，下一次，皇嫂再出来就很难了。 但是下一刻，郁棠被紧紧地揽在皇后怀里。感受着母后的紧张，郁棠很快止住眼泪，“母后，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皇后紧紧地抱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松手。松手后，皇后拉着郁棠的手上下看了看，确定镇定自若没事这才松口气。 “棠棠方才，真的吓到我了。” 郁棠看着母后苍白神色，在她面前转了两圈，让母后知道自己真的没事。 但是……郁棠看着不远处撑起的帐子，有些担心，“但是皇兄受伤了，他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 皇后瞬息间，已然恢复了镇定，眉目间凝着严肃，“我听说，这冷箭是冲着你皇嫂来的。” 郁棠现在想想还有些害怕，嘴唇被咬得泛白，“是啊，若不是四皇兄在我们身边，我真的护不住皇嫂。” 郁棠本来还想，今日有父皇和母后在，想必四下都会护卫得很严密，自己跟着皇嫂防着她摔着碰着就行。 没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胆大到这个地步。或者说是，有什么人，在盯着皇嫂，和皇嫂腹中的孩子。 郁棠想到皇嫂本来不打算出来的，便更自责了，满脸懊丧道，“母后，我对不起皇嫂，对不起兄长，我要好好感谢四皇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有些语无伦次，郁棠两手紧紧攥着，又被皇后轻轻捏了捏，“别担心，棠棠。” 脸上的泪被轻轻擦拭干净，看着一脸担忧的母后和小心候在一边很是忧心的青萝和青鸢，郁棠抿了抿唇，忽然心就安定了些。 看着皇后，郁棠勉强笑了笑，随即唇角弯弯，“母后，我去看看皇兄。” 皇后见她心情平复些，让她去了。这次，郁棠确实是受到了很多惊吓。但是，皇后却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她觉得此事后，棠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会更强些。孩子大了，她也不能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该要承担些风雨，才能慢慢长大。 皇后惆怅地看着郁棠小跑过去的身影，见郁棠身边两个丫鬟没过去，把人招呼过去，这才定下心神处理此事。 被派出去寻找刺客的一队人，还在这里的命妇后妃，受伤的四皇子和受惊的人。 先是稳定现场，毕竟是一国之母，即便夫人后妃们心下慌乱，但在皇后的安抚下，所有人还是留在了原地，在皇后安排下有序地离开。 热热闹闹的春耕，最终只能仓促结束。皇后只庆幸皇上提前走了，不然知道此事，怕是受不住。 临时扎好的棚前，郁棠在门口徘徊又徘徊，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脚下的地都被她踩硬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站在门前，郁棠捂了捂因为哭肿的红眼睛，有些难受。 郁棠还记得四皇兄被包扎伤口之前，很是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郁棠知道皇兄诧异的是她过分的反应，但是只有郁棠自己知道，经历过一次重生，她不能接受皇嫂的意外，不能接受每一个家人的出事。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做梦梦到父皇母后相继离世，三皇兄登上皇位，太子哥哥可能遭受的苦，从高台上滚落下来、血泊里的人。 也许在她最深的意识里，她已经无数次为脑海中的一次次意外哭过。而方才经历的一切，也好像已经在她脑海中经历过一次一样。 第98章 也算是成全了我 霍冉从里面出来，看到门口一个黑影，被吓了一跳。 看到是郁棠，霍冉这才拍了拍胸口，有些无奈。 “放心，已经包扎好了。幸好没有伤及要害，等着御医送些伤药过来就可以了。” 郁棠点头，这才放心下来，紧握在胸前祈愿的手也放下来。 霍冉看她惨白脸色和发红的眼圈，有些不忍，“要进去看看吗？真的没事了。” 郁棠应下，因为临时搭的棚有些矮，只能弯着腰提裙走进去。 四皇子靠在角落里，身上缠着绷带，唇上是失血过多的灰白。见到是郁棠，四皇子：“来了？” 郁棠看到四皇兄为了安慰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忍不住心里难受。 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郁棠将燃放在中间的蜡烛往旁边挪了挪，有些抱歉。 “若不是要来找我，你也不会受伤。” 说到底，四皇兄和她关系稍微亲近些，但也没那么亲，更不必说皇嫂了。 郁棠想，或许皇兄是为了自己给皇嫂挡箭，但是这份情太重了，郁棠犹豫许久，“日后皇兄有什么事情，棠棠一定尽力帮你。” 四皇子闻言倒是笑了，随即因为扯到伤口闷哼两声，表情有些痛苦。 郁棠连忙走过去，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我没事。” 咳得脸红，四皇子全然不在意。因为和郁棠关系好些，四皇子也不介意地和她说出自己的打算。 “放心，我反正有事要寻找太子的帮助。今日这场意外……” 四皇子苦笑了一下，冲着郁棠温和笑笑，俊逸面容上的笑让郁棠看着竟然感觉到了难过。 “也算是成全了我。” 郁棠咬了咬唇，看出皇兄似乎没打算说这个，勉强笑了笑，梨涡浅浅，开玩笑地道，“那倒好，你救了皇嫂，太子哥哥肯定会答应皇兄的要求的。” 都知道这是玩笑，四皇子笑笑，“那就多谢棠棠吉言了。” 郁棠感觉皇兄有心事，所以也没有在里面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 等待从宫里来的药有些慢，直到整一个时辰后药才过来。给四皇子上了药，他们这些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去。 郁棠知道母后今日很忙，也就没有打扰她，直接去了太子府。毕竟今日皇嫂遇到的事情太危险，四皇兄的伤处理好了，她还不知道皇嫂的情况呢。 到太子府的时候，郁棠正赶上皇兄生气。皇兄今日有事上午不在京城，收到消息可以说是快马加鞭地回来。 太子回府和郁棠过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幸好太子妃没事，若是有事，你们今日也不用回来了。” 皇兄正在气头上，郁棠也不敢上前打扰。悄悄地转身，郁棠打算无事发生地撤离…… “站住。” 语气淡淡不怒而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郁棠身子抖了一下，转过身，“皇兄？” “怎么照顾你皇嫂的？我听说是你拉着她过去的？” 郁棠低头，乖乖听训，心里也愧疚得很。 太子看到她这样，更是生气。他刚刚回来见了太子妃一眼，已经睡下了，听属下人说是受了惊累了。 虽是没有受伤，但是一想到太子妃今日遇到的情况，太子看着郁棠，便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身边没有让人跟着？你明知道你皇嫂身子最近不灵便，走什么走？还在不熟悉的地方走，是太子府盛不下你们吗？” 郁棠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搅在一起，纠结极了。 “不是的。”顶着皇兄的压力，郁棠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忙垂下眼睛，连忙摇头。 太子看着她便觉得头疼，但更多的却是气自己，没有派足够的人跟着，他的人还不够谨慎，竟然被人抓到时机。 待太子“毒舌”完毕，郁棠等了有一会儿，忽然听太子问，“你受伤了吗？” 郁棠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看向太子的时候，郁棠看皇兄神色稍稍平定，这才安下心来，小声，“皇兄，皇嫂现在怎么样？她受了惊吓，我好担心。” 太子摆摆手，“你顾好你自己，静兰挺好的，只是累了，在睡。” 每当说起太子妃时，太子的神情都会温柔很多。 又想到救了太子妃的四皇弟，太子按着眉心的手指停了停，“听说是老四救了太子妃？你和他关系很好？” 宫里和四皇子亲近的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似乎也只有郁棠了。虽然年前四皇子帮了三皇子一把，但是不到最后，谁的立场也不一定能保持到最后，何况是皇子之间。 所以，尽管当前来看，三皇子和四皇子关系看上去还可以，但是随时都有分道扬镳的可能。毕竟，两人没有可以保持持续合作的信任。 “还是说——” 郁棠见皇兄满脸怀疑，连忙打断了他的还是，“皇兄你真是多想了，真是意外，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暗卫们到底是在暗处盯着，没有郁棠身在其中看得仔细。听到郁棠把当时的情景一一叙述，即便是有想过比这更可怕的情景，太子还是被惊出一背冷汗。 “那，那还是可以感谢一下的。”太子单手按了按额头，另一只手有些虚地往身后桌案上扶了扶。 郁棠就知道皇兄是这个反应，她自己也觉得后怕，倒也没有借此嘲笑皇兄了。 “所以，他有事需要我的帮助？”凭着强大的自控能力，太子平静下来后问。 郁棠不是很确定，“应该是。” 太子看她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担心让对方为难，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因为本就知道她的性子，太子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只是因为此事，除了背后的人要查，四皇子这个弟弟，他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想到若是此次没有四皇子在场，自己可能就要永远失去心爱的人，饶是太子，也只得暂且放下自己的骄傲。 太子想，若是要求不难，他也不是不能答应。甚至，可以旁敲侧击地看看这个皇弟的实力。 郁棠悄悄觑着皇兄的脸色，见他脸色终于平和些了，这才放下心来。 “皇兄，你会好好和四皇兄谈的？” 太子无奈地看看她，手心向内手背向外地推了推，“快走，去看看你皇嫂。” 第98章 也算是成全了我 霍冉从里面出来，看到门口一个黑影，被吓了一跳。 看到是郁棠，霍冉这才拍了拍胸口，有些无奈。 “放心，已经包扎好了。幸好没有伤及要害，等着御医送些伤药过来就可以了。” 郁棠点头，这才放心下来，紧握在胸前祈愿的手也放下来。 霍冉看她惨白脸色和发红的眼圈，有些不忍，“要进去看看吗？真的没事了。” 郁棠应下，因为临时搭的棚有些矮，只能弯着腰提裙走进去。 四皇子靠在角落里，身上缠着绷带，唇上是失血过多的灰白。见到是郁棠，四皇子：“来了？” 郁棠看到四皇兄为了安慰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忍不住心里难受。 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郁棠将燃放在中间的蜡烛往旁边挪了挪，有些抱歉。 “若不是要来找我，你也不会受伤。” 说到底，四皇兄和她关系稍微亲近些，但也没那么亲，更不必说皇嫂了。 郁棠想，或许皇兄是为了自己给皇嫂挡箭，但是这份情太重了，郁棠犹豫许久，“日后皇兄有什么事情，棠棠一定尽力帮你。” 四皇子闻言倒是笑了，随即因为扯到伤口闷哼两声，表情有些痛苦。 郁棠连忙走过去，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我没事。” 咳得脸红，四皇子全然不在意。因为和郁棠关系好些，四皇子也不介意地和她说出自己的打算。 “放心，我反正有事要寻找太子的帮助。今日这场意外……” 四皇子苦笑了一下，冲着郁棠温和笑笑，俊逸面容上的笑让郁棠看着竟然感觉到了难过。 “也算是成全了我。” 郁棠咬了咬唇，看出皇兄似乎没打算说这个，勉强笑了笑，梨涡浅浅，开玩笑地道，“那倒好，你救了皇嫂，太子哥哥肯定会答应皇兄的要求的。” 都知道这是玩笑，四皇子笑笑，“那就多谢棠棠吉言了。” 郁棠感觉皇兄有心事，所以也没有在里面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 等待从宫里来的药有些慢，直到整一个时辰后药才过来。给四皇子上了药，他们这些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去。 郁棠知道母后今日很忙，也就没有打扰她，直接去了太子府。毕竟今日皇嫂遇到的事情太危险，四皇兄的伤处理好了，她还不知道皇嫂的情况呢。 到太子府的时候，郁棠正赶上皇兄生气。皇兄今日有事上午不在京城，收到消息可以说是快马加鞭地回来。 太子回府和郁棠过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幸好太子妃没事，若是有事，你们今日也不用回来了。” 皇兄正在气头上，郁棠也不敢上前打扰。悄悄地转身，郁棠打算无事发生地撤离…… “站住。” 语气淡淡不怒而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郁棠身子抖了一下，转过身，“皇兄？” “怎么照顾你皇嫂的？我听说是你拉着她过去的？” 郁棠低头，乖乖听训，心里也愧疚得很。 太子看到她这样，更是生气。他刚刚回来见了太子妃一眼，已经睡下了，听属下人说是受了惊累了。 虽是没有受伤，但是一想到太子妃今日遇到的情况，太子看着郁棠，便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身边没有让人跟着？你明知道你皇嫂身子最近不灵便，走什么走？还在不熟悉的地方走，是太子府盛不下你们吗？” 郁棠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搅在一起，纠结极了。 “不是的。”顶着皇兄的压力，郁棠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忙垂下眼睛，连忙摇头。 太子看着她便觉得头疼，但更多的却是气自己，没有派足够的人跟着，他的人还不够谨慎，竟然被人抓到时机。 待太子“毒舌”完毕，郁棠等了有一会儿，忽然听太子问，“你受伤了吗？” 郁棠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看向太子的时候，郁棠看皇兄神色稍稍平定，这才安下心来，小声，“皇兄，皇嫂现在怎么样？她受了惊吓，我好担心。” 太子摆摆手，“你顾好你自己，静兰挺好的，只是累了，在睡。” 每当说起太子妃时，太子的神情都会温柔很多。 又想到救了太子妃的四皇弟，太子按着眉心的手指停了停，“听说是老四救了太子妃？你和他关系很好？” 宫里和四皇子亲近的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似乎也只有郁棠了。虽然年前四皇子帮了三皇子一把，但是不到最后，谁的立场也不一定能保持到最后，何况是皇子之间。 所以，尽管当前来看，三皇子和四皇子关系看上去还可以，但是随时都有分道扬镳的可能。毕竟，两人没有可以保持持续合作的信任。 “还是说——” 郁棠见皇兄满脸怀疑，连忙打断了他的还是，“皇兄你真是多想了，真是意外，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暗卫们到底是在暗处盯着，没有郁棠身在其中看得仔细。听到郁棠把当时的情景一一叙述，即便是有想过比这更可怕的情景，太子还是被惊出一背冷汗。 “那，那还是可以感谢一下的。”太子单手按了按额头，另一只手有些虚地往身后桌案上扶了扶。 郁棠就知道皇兄是这个反应，她自己也觉得后怕，倒也没有借此嘲笑皇兄了。 “所以，他有事需要我的帮助？”凭着强大的自控能力，太子平静下来后问。 郁棠不是很确定，“应该是。” 太子看她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担心让对方为难，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因为本就知道她的性子，太子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只是因为此事，除了背后的人要查，四皇子这个弟弟，他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想到若是此次没有四皇子在场，自己可能就要永远失去心爱的人，饶是太子，也只得暂且放下自己的骄傲。 太子想，若是要求不难，他也不是不能答应。甚至，可以旁敲侧击地看看这个皇弟的实力。 郁棠悄悄觑着皇兄的脸色，见他脸色终于平和些了，这才放下心来。 “皇兄，你会好好和四皇兄谈的？” 太子无奈地看看她，手心向内手背向外地推了推，“快走，去看看你皇嫂。” 第99章 一盆红色杜鹃 从皇兄书房出来，郁棠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说服了皇兄。 看着花园明媚春色，郁棠握了握拳，心情也是极好的。 她早就想四皇兄和太子哥哥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了，若是能合作就更好了。 对于重生过来的她，四皇兄是怎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不但是个与世无争的皇子，还是几位皇兄里很有能力的一位。 想当初，上一世的三皇兄被太子哥哥扳倒，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四皇兄呢。只是，因为开始的时候四皇兄和太子哥哥不对付，也彼此消耗了很多。 这一世，郁棠眼睛亮亮的。两只手伸出，比划了两下。 四皇兄救了皇嫂，四皇兄有事要找太子。这样的话，四皇兄可能引起皇兄的注意，因为互相有过“恩惠”，或许还能提前合作。 郁棠美滋滋地想着，想到四皇兄的伤，又是一阵后怕。 她去见四皇兄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伤口，但是那颗放在盘子里淋漓着血液的箭镞却是在的。 尖锐的三棱箭镞，还有倒勾，只是想想便知道会有多疼。郁棠脸色变了变，马上就到了太子妃住的地方。 太子妃身边的侍女进去传话，郁棠耐心等着。 侍女匆匆地快步出来，知道太子妃和公主关系好，面有难色，“回殿下，太子妃还在睡着，要不要？” 郁棠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下次来就是。” 笑话，若是皇嫂正在睡，却因为她的缘故别喊起来，想想就知道皇兄会有多生气。何况，皇嫂现在就该多睡睡养养身体。 所以，郁棠乖乖地走了。 下次过来，怕是要带着二冉和六皇嫂一起了。 回到宫里，皇后果然在忙，各种事务缠身。 郁棠只在皇后跟前露了脸便回到涟漪宫，青萝和青鸢因为提前被她打发和母后一起回宫，此刻见到殿下，均是有些担心。 郁棠也顺从地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在场受伤的只有四皇兄哎。不过，”郁棠有些渴地喝了满杯茶，“不过皇嫂今日确实是吓到了。” 坐在榻上，郁棠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杯沿，还是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受惊了没有，但愿没有。” 青萝安慰，“放心，殿下，小殿下肯定健健康康的。” 想到今日的惊吓，青萝不由感叹，“或许小殿下以后会很厉害呢，能够在这样的时候经历这样的事。” 郁棠点头，有些被鼓励到，“但愿如此。” 青鸢在一旁也忍不住附和，“肯定会这样的。” 有青萝和青鸢陪在她身边，郁棠感觉心情也好了些，总归是和一个人单独待着的感觉不一样的。 若是一个人，郁棠一定会自责。自责自己若是没有带皇嫂过去的话，就不会有这回事了。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皇嫂，还要让四皇兄受了伤。 虽然事实的确这样…… 青萝和青鸢显然也了解她的性格，没有放她单独一个人。 傍晚的时候，郁棠意外地收到了花，一盆红色杜鹃花。 郁棠看着眼前火红的花，想到上午被戚玲珑抢走的花。现在算不算，是戚玲珑补偿给她的。 手指抚摸了一下叶片，又触了下漂亮的花瓣。不管是花的妍丽姿态，还是枝叶修剪上，看上去都是用了心的。 郁棠看了看，还是让人留着了。 青萝有些不理解，青鸢更是忍不住小声提醒，“殿下，您真要收呀？” 郁棠微笑点点头，吩咐宫人把东西放后面去。 待送花的人走后，郁棠这才笑着看向青萝道，“其实，我这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青萝一时没有听明白，但毕竟是跟着郁棠身边的，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青鸢一直没想明白，看上去有些苦恼，还有些愤愤不平。郁棠无奈，看了眼青萝。 青萝轻点了下青鸢的脑袋，“你呀，说你聪明你还真拿不出聪明来。” 青鸢不高兴地撅了撅嘴，上前拉住郁棠的手，要殿下给自己撑腰，看得青萝一阵无语。 青萝，“算了，不要为难你的小脑袋瓜子了。” 郁棠被他们逗笑，故意卖关子地问青鸢，“你知道，忽视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青鸢委屈地摇摇头，决定放过自己，因为她很确定自己和殿下的想法不可能一样。 “无视。”青萝补充。 青鸢，“可是殿下，您看过她很多次啊。” 脑袋瓜又被点了点，郁棠看着她，“你若是她，我若不收这花，你会怎么想？” 青鸢思考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别扭，“若我是玲珑郡主？” 郁棠点点头，只见青鸢犹豫了好一会，歪着脑袋道，“若我是她，我会觉得是殿下还在生气。” 青鸢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殿下这样收了花，她反而没有理由再过来。” “殿下好厉害。”青鸢星星眼看着郁棠，郁棠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天气虽然越来越暖了，但是傍晚依然会有些冷意。郁棠看着窗外，想到容凛在苦寒的边地，和外公他们一样，有些想念。 天上疏星灿烂，地上水塘清清，一轮月落在里面，看上去格外孤独。 郁棠坐在树下看了会水里的月，又看了看水里的星星。 伸出小棍在水里搅了搅，郁棠还能看到从水底游上来是几条小鱼。 轻叹一声，郁棠感到有些冷了。温暖的狐裘披上，一杯热茶递到手心。 郁棠看着贴心的两人，忍不住有些感慨。 夜晚总是想法很多，容易感受到不好的情绪，但好在身边一直有人陪着她。 因为已经及笄，郁棠也能够喝酒了。但是福嬷嬷的桃花酒还没有酿好，还在乡下老家没有拿过来。 郁棠有些馋，据说很好喝。 头靠在青萝身上，郁棠抿着茶小口小口喝着，问她，“青萝，福嬷嬷这一次，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青萝安心地做一个不会动的背靠，见殿下神色缓和了些，猜测道，“可能三两日后。” 福嬷嬷身子骨不好，郁棠也大了，不用奶嬷嬷经常身边了。因此，郁棠便和母后给福嬷嬷请了张牌子，能够一月出入两次宫门。 对于困囿宫里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第99章 一盆红色杜鹃 从皇兄书房出来，郁棠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说服了皇兄。 看着花园明媚春色，郁棠握了握拳，心情也是极好的。 她早就想四皇兄和太子哥哥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了，若是能合作就更好了。 对于重生过来的她，四皇兄是怎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不但是个与世无争的皇子，还是几位皇兄里很有能力的一位。 想当初，上一世的三皇兄被太子哥哥扳倒，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四皇兄呢。只是，因为开始的时候四皇兄和太子哥哥不对付，也彼此消耗了很多。 这一世，郁棠眼睛亮亮的。两只手伸出，比划了两下。 四皇兄救了皇嫂，四皇兄有事要找太子。这样的话，四皇兄可能引起皇兄的注意，因为互相有过“恩惠”，或许还能提前合作。 郁棠美滋滋地想着，想到四皇兄的伤，又是一阵后怕。 她去见四皇兄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伤口，但是那颗放在盘子里淋漓着血液的箭镞却是在的。 尖锐的三棱箭镞，还有倒勾，只是想想便知道会有多疼。郁棠脸色变了变，马上就到了太子妃住的地方。 太子妃身边的侍女进去传话，郁棠耐心等着。 侍女匆匆地快步出来，知道太子妃和公主关系好，面有难色，“回殿下，太子妃还在睡着，要不要？” 郁棠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下次来就是。” 笑话，若是皇嫂正在睡，却因为她的缘故别喊起来，想想就知道皇兄会有多生气。何况，皇嫂现在就该多睡睡养养身体。 所以，郁棠乖乖地走了。 下次过来，怕是要带着二冉和六皇嫂一起了。 回到宫里，皇后果然在忙，各种事务缠身。 郁棠只在皇后跟前露了脸便回到涟漪宫，青萝和青鸢因为提前被她打发和母后一起回宫，此刻见到殿下，均是有些担心。 郁棠也顺从地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在场受伤的只有四皇兄哎。不过，”郁棠有些渴地喝了满杯茶，“不过皇嫂今日确实是吓到了。” 坐在榻上，郁棠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杯沿，还是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受惊了没有，但愿没有。” 青萝安慰，“放心，殿下，小殿下肯定健健康康的。” 想到今日的惊吓，青萝不由感叹，“或许小殿下以后会很厉害呢，能够在这样的时候经历这样的事。” 郁棠点头，有些被鼓励到，“但愿如此。” 青鸢在一旁也忍不住附和，“肯定会这样的。” 有青萝和青鸢陪在她身边，郁棠感觉心情也好了些，总归是和一个人单独待着的感觉不一样的。 若是一个人，郁棠一定会自责。自责自己若是没有带皇嫂过去的话，就不会有这回事了。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皇嫂，还要让四皇兄受了伤。 虽然事实的确这样…… 青萝和青鸢显然也了解她的性格，没有放她单独一个人。 傍晚的时候，郁棠意外地收到了花，一盆红色杜鹃花。 郁棠看着眼前火红的花，想到上午被戚玲珑抢走的花。现在算不算，是戚玲珑补偿给她的。 手指抚摸了一下叶片，又触了下漂亮的花瓣。不管是花的妍丽姿态，还是枝叶修剪上，看上去都是用了心的。 郁棠看了看，还是让人留着了。 青萝有些不理解，青鸢更是忍不住小声提醒，“殿下，您真要收呀？” 郁棠微笑点点头，吩咐宫人把东西放后面去。 待送花的人走后，郁棠这才笑着看向青萝道，“其实，我这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青萝一时没有听明白，但毕竟是跟着郁棠身边的，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青鸢一直没想明白，看上去有些苦恼，还有些愤愤不平。郁棠无奈，看了眼青萝。 青萝轻点了下青鸢的脑袋，“你呀，说你聪明你还真拿不出聪明来。” 青鸢不高兴地撅了撅嘴，上前拉住郁棠的手，要殿下给自己撑腰，看得青萝一阵无语。 青萝，“算了，不要为难你的小脑袋瓜子了。” 郁棠被他们逗笑，故意卖关子地问青鸢，“你知道，忽视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青鸢委屈地摇摇头，决定放过自己，因为她很确定自己和殿下的想法不可能一样。 “无视。”青萝补充。 青鸢，“可是殿下，您看过她很多次啊。” 脑袋瓜又被点了点，郁棠看着她，“你若是她，我若不收这花，你会怎么想？” 青鸢思考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别扭，“若我是玲珑郡主？” 郁棠点点头，只见青鸢犹豫了好一会，歪着脑袋道，“若我是她，我会觉得是殿下还在生气。” 青鸢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殿下这样收了花，她反而没有理由再过来。” “殿下好厉害。”青鸢星星眼看着郁棠，郁棠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天气虽然越来越暖了，但是傍晚依然会有些冷意。郁棠看着窗外，想到容凛在苦寒的边地，和外公他们一样，有些想念。 天上疏星灿烂，地上水塘清清，一轮月落在里面，看上去格外孤独。 郁棠坐在树下看了会水里的月，又看了看水里的星星。 伸出小棍在水里搅了搅，郁棠还能看到从水底游上来是几条小鱼。 轻叹一声，郁棠感到有些冷了。温暖的狐裘披上，一杯热茶递到手心。 郁棠看着贴心的两人，忍不住有些感慨。 夜晚总是想法很多，容易感受到不好的情绪，但好在身边一直有人陪着她。 因为已经及笄，郁棠也能够喝酒了。但是福嬷嬷的桃花酒还没有酿好，还在乡下老家没有拿过来。 郁棠有些馋，据说很好喝。 头靠在青萝身上，郁棠抿着茶小口小口喝着，问她，“青萝，福嬷嬷这一次，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青萝安心地做一个不会动的背靠，见殿下神色缓和了些，猜测道，“可能三两日后。” 福嬷嬷身子骨不好，郁棠也大了，不用奶嬷嬷经常身边了。因此，郁棠便和母后给福嬷嬷请了张牌子，能够一月出入两次宫门。 对于困囿宫里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第100章 看望四皇兄 因为和皇兄说过，之后四皇兄和太子哥哥见了的事情，郁棠是不知道的。 不过，郁棠也不担心。 四皇兄受伤后的第二天，郁棠独自出宫去他府上看他。因为四皇兄不是很受宠，他的府邸也有些偏僻。 郁棠赶到时，还碰上了太子府上的秦穆。见到是她，秦穆上前行了一礼，“小公主殿下。” 郁棠对他记忆很深，皇兄最倚重的人，出身武将世家，很厉害。听说，容凛也被他带过一段时间。 郁棠点点头，看着秦穆离开，这才提裙上了台阶。 守门的人认识她，有些惶恐地进去禀告了，没多久便小跑着出来，伸手往里迎了，“殿下让小的带公主进去。” 郁棠微一颔首，带着青萝和青鸢一同进去。 若说太子府的内里建筑精致中含着低调，那四皇子府便是简单的大气，没有多余修饰，偶尔经过处还透着肃杀荒凉。 郁棠知道，这是因为四皇兄常年不在京城的缘故。还有个原因，府上缺个女主人。 跨过书房门槛时，郁棠笑着进去，让青萝和青鸢把带的东西放下。抬眸看过去时，有些意外地看着皇兄不在那坐着，反而在那站着写字。 粗豪的字体，挥毫泼墨，别有一种潇洒的气概。 郁棠看了看皇兄受伤的地方，忍不住捏了把汗。 小步走上前，郁棠站在一旁，看他认真，也不忍打扰，便在一旁仔细看了眼。 近看才发现，白纸上写得都是忍。开始字体还有些端正，越来越草，仿佛是主人的烦躁心情移到了字上面。 看着满纸的“忍”，郁棠有些若有所思，然而四皇子注定不会告诉她。 笔收好搁在一边，四皇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揽起衣袖的手又执起一旁的茶杯满饮一杯，这才晃着瓷杯看着郁棠。 “今日过来，是担心我的伤？放心，你皇兄皮糙肉厚，已经在痊愈了。” 郁棠才不信，但是她也知道皇兄是让自己放心。何况，她其实和四皇兄也没有很熟。 以前只知道从心出发，什么事情都按着自己的心意走，看到被欺负的四皇兄很是不忍，帮了几次。但是，她之后才明白，帮一个人，有时候是要帮到底的，不然很可能好心办坏事。 深宫里长大的皇子公主，在小时候，比起普通人家不懂事的小孩子，早就见识了太多的阴暗。 郁棠从小被宠，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以至于，之后很久很久，郁棠才知道，她曾经无意帮助的小哥哥之后被欺负得很惨。 但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小哥哥已经去了南阖边境，为了生存而努力着。 四皇子确实感觉自己好很多了，比起曾经受过的伤，这次的只是大巫见小巫。 难得回京城一趟，看到已经长高很多的郁棠，四皇子有些感慨。只是，看着郁棠脸色变来变去，四皇子愣神间怀疑她是不是在难过，不禁有些无措。 “你不会，是在自责？” 郁棠唇角抿得更紧了。 四皇子看着郁棠的表情，结合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这次意外是我们都没想过的。” 见郁棠看过来，四皇子以为自己猜对了，绞尽脑汁地想，一张俊脸绷起来，显得格外严肃。 “棠棠，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很好了对不对？若是你受伤了，该有很多人难过的。” 郁棠知道皇兄在安慰她，因为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她。 感受到皇兄的好意，郁棠也没多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也不想揭皇兄的伤口。 “我做了鱼羹和母鸡汤，皇兄你要不要尝尝？” 这是她特意去找陈嫔学的，给皇兄补补身子。 趁着四皇兄吃鱼羹的时候，郁棠忍不住问，“皇兄，你这次回来，还要去南阖边境吗？” 虽然郁棠知道答案很可能是“是”，但她还是想试试。 吃着鲜美的鱼羹，四皇子身心愉悦，点点头。 郁棠又问，“那皇兄什么时候成亲呀？” 四皇子差点被呛到，帕子擦了擦唇角，四皇子抬眸，“什么？” 郁棠仔细又看了眼四皇兄俊逸的轮廓，替他着急，“皇兄，你该成亲了。你看，太子哥哥他都要有孩子了，你要有侄儿了。” 郁棠觉得自己担心得很对，四皇兄虽然不在京城，但是若是成了亲，四皇嫂想必是要留京的，到时候这府上岂不是就热闹很多。 不留京也没关系，四皇兄也有人陪着。若是再有了孩子，等以后四皇兄回来，也有人等。 四皇子神情隐忍地看了郁棠两眼，垂下眼睛闷声喝汤。 他的突然安静让郁棠有些意外，随即感觉到不妥。但是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鼓了鼓勇气，郁棠身子往前探探，非常谨慎地开口，“皇兄，你和太子哥哥的事情，还顺利？” 四皇子看过来，郁棠闭紧了唇，一副乖巧的样子。 四皇子无奈点头，看她高兴地无声笑起来，虽是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暖暖的。 其实在春耕那日找上郁棠，是他犹豫了很久做出的决定。他其实并不确定郁棠愿不愿意帮她，如今看来，倒是赌对了。 看着皇兄把鱼羹和鸡汤都喝了，郁棠又是自得，又是担心。 担心自己妨碍皇兄的事，郁棠便先行离开了。 身后，拎着空食盒的青鸢忍不住道，“殿下，四皇子好像跟喜欢公主呢。” 郁棠还在为自己做了太多喝的的事上纠结，闻言一笑，“那当然，毕竟你家殿下人见人爱。” 郁棠心里高兴，没忍住嘴上也嘚瑟。青鸢却是与有荣焉的高兴模样，走路都要跳的，被青萝斥了一声才乖乖走路。 郁棠回头挽上青萝的手，看着青鸢，忍不住道，“阿萝，现在我们在宫外，不用太守规矩的。” 青鸢深以为是地点点头，被青萝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青萝犹豫片刻，还是道，“殿下开心就好。” 郁棠高兴地晃了晃青萝的手臂，欢呼，“我们阿萝最好了！” 青萝无奈，对上青鸢不服气看来的目光，心累极了。 第100章 看望四皇兄 因为和皇兄说过，之后四皇兄和太子哥哥见了的事情，郁棠是不知道的。 不过，郁棠也不担心。 四皇兄受伤后的第二天，郁棠独自出宫去他府上看他。因为四皇兄不是很受宠，他的府邸也有些偏僻。 郁棠赶到时，还碰上了太子府上的秦穆。见到是她，秦穆上前行了一礼，“小公主殿下。” 郁棠对他记忆很深，皇兄最倚重的人，出身武将世家，很厉害。听说，容凛也被他带过一段时间。 郁棠点点头，看着秦穆离开，这才提裙上了台阶。 守门的人认识她，有些惶恐地进去禀告了，没多久便小跑着出来，伸手往里迎了，“殿下让小的带公主进去。” 郁棠微一颔首，带着青萝和青鸢一同进去。 若说太子府的内里建筑精致中含着低调，那四皇子府便是简单的大气，没有多余修饰，偶尔经过处还透着肃杀荒凉。 郁棠知道，这是因为四皇兄常年不在京城的缘故。还有个原因，府上缺个女主人。 跨过书房门槛时，郁棠笑着进去，让青萝和青鸢把带的东西放下。抬眸看过去时，有些意外地看着皇兄不在那坐着，反而在那站着写字。 粗豪的字体，挥毫泼墨，别有一种潇洒的气概。 郁棠看了看皇兄受伤的地方，忍不住捏了把汗。 小步走上前，郁棠站在一旁，看他认真，也不忍打扰，便在一旁仔细看了眼。 近看才发现，白纸上写得都是忍。开始字体还有些端正，越来越草，仿佛是主人的烦躁心情移到了字上面。 看着满纸的“忍”，郁棠有些若有所思，然而四皇子注定不会告诉她。 笔收好搁在一边，四皇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揽起衣袖的手又执起一旁的茶杯满饮一杯，这才晃着瓷杯看着郁棠。 “今日过来，是担心我的伤？放心，你皇兄皮糙肉厚，已经在痊愈了。” 郁棠才不信，但是她也知道皇兄是让自己放心。何况，她其实和四皇兄也没有很熟。 以前只知道从心出发，什么事情都按着自己的心意走，看到被欺负的四皇兄很是不忍，帮了几次。但是，她之后才明白，帮一个人，有时候是要帮到底的，不然很可能好心办坏事。 深宫里长大的皇子公主，在小时候，比起普通人家不懂事的小孩子，早就见识了太多的阴暗。 郁棠从小被宠，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以至于，之后很久很久，郁棠才知道，她曾经无意帮助的小哥哥之后被欺负得很惨。 但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小哥哥已经去了南阖边境，为了生存而努力着。 四皇子确实感觉自己好很多了，比起曾经受过的伤，这次的只是大巫见小巫。 难得回京城一趟，看到已经长高很多的郁棠，四皇子有些感慨。只是，看着郁棠脸色变来变去，四皇子愣神间怀疑她是不是在难过，不禁有些无措。 “你不会，是在自责？” 郁棠唇角抿得更紧了。 四皇子看着郁棠的表情，结合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这次意外是我们都没想过的。” 见郁棠看过来，四皇子以为自己猜对了，绞尽脑汁地想，一张俊脸绷起来，显得格外严肃。 “棠棠，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很好了对不对？若是你受伤了，该有很多人难过的。” 郁棠知道皇兄在安慰她，因为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她。 感受到皇兄的好意，郁棠也没多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也不想揭皇兄的伤口。 “我做了鱼羹和母鸡汤，皇兄你要不要尝尝？” 这是她特意去找陈嫔学的，给皇兄补补身子。 趁着四皇兄吃鱼羹的时候，郁棠忍不住问，“皇兄，你这次回来，还要去南阖边境吗？” 虽然郁棠知道答案很可能是“是”，但她还是想试试。 吃着鲜美的鱼羹，四皇子身心愉悦，点点头。 郁棠又问，“那皇兄什么时候成亲呀？” 四皇子差点被呛到，帕子擦了擦唇角，四皇子抬眸，“什么？” 郁棠仔细又看了眼四皇兄俊逸的轮廓，替他着急，“皇兄，你该成亲了。你看，太子哥哥他都要有孩子了，你要有侄儿了。” 郁棠觉得自己担心得很对，四皇兄虽然不在京城，但是若是成了亲，四皇嫂想必是要留京的，到时候这府上岂不是就热闹很多。 不留京也没关系，四皇兄也有人陪着。若是再有了孩子，等以后四皇兄回来，也有人等。 四皇子神情隐忍地看了郁棠两眼，垂下眼睛闷声喝汤。 他的突然安静让郁棠有些意外，随即感觉到不妥。但是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鼓了鼓勇气，郁棠身子往前探探，非常谨慎地开口，“皇兄，你和太子哥哥的事情，还顺利？” 四皇子看过来，郁棠闭紧了唇，一副乖巧的样子。 四皇子无奈点头，看她高兴地无声笑起来，虽是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暖暖的。 其实在春耕那日找上郁棠，是他犹豫了很久做出的决定。他其实并不确定郁棠愿不愿意帮她，如今看来，倒是赌对了。 看着皇兄把鱼羹和鸡汤都喝了，郁棠又是自得，又是担心。 担心自己妨碍皇兄的事，郁棠便先行离开了。 身后，拎着空食盒的青鸢忍不住道，“殿下，四皇子好像跟喜欢公主呢。” 郁棠还在为自己做了太多喝的的事上纠结，闻言一笑，“那当然，毕竟你家殿下人见人爱。” 郁棠心里高兴，没忍住嘴上也嘚瑟。青鸢却是与有荣焉的高兴模样，走路都要跳的，被青萝斥了一声才乖乖走路。 郁棠回头挽上青萝的手，看着青鸢，忍不住道，“阿萝，现在我们在宫外，不用太守规矩的。” 青鸢深以为是地点点头，被青萝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青萝犹豫片刻，还是道，“殿下开心就好。” 郁棠高兴地晃了晃青萝的手臂，欢呼，“我们阿萝最好了！” 青萝无奈，对上青鸢不服气看来的目光，心累极了。 第101章 我想他第一时间来救我 隔日，郁棠正在宫里百无聊赖地绣着佛经，听到霍冉进宫的消息。 郁棠以为她是想通了，要向父皇求一道圣旨，让她和沈行远成亲呢。 不想，这家伙竟是来找她的。郁棠听到宫人传报，只以为她是托自己和母后说一说情况。 在郁棠眼里，沈行远和霍冉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毕竟，年轻潇洒又有抱负的新晋榜眼和尚书府的霍家二小姐，还是很相配的。 感觉霍冉要走到了，郁棠这才放下手中针线。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母后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刺绣，还要拿《金刚经》来要她绣。 眼睛使劲眨了眨，又闭了闭，郁棠感觉自己刺绣，眼睛很累很难受。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衣袖垂落，层层叠叠。肩背线条优美，腰肢被腰封紧紧束着。下一刻，郁棠就被人抱住了。 第二个懒腰才伸了一半，郁棠被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郁棠有些吃惊地看着霍冉，差点一把将人推开的手也改推为拉，“你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 看着霍冉有些发红的眼睛，郁棠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又格外的心疼,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霍冉抬头看看她，瓮声瓮气, “棠棠，我怀疑沈行远根本就不喜欢我。” 郁棠：“？？！” 什么情况？郁棠把人拉开，按在一旁榻上坐好，这才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 又让青萝和青鸢准备上好的点心和茶水。 霍冉看上去心情极为低落, 反应也有些迟，目光随着青萝和青鸢的身影移动。 郁棠无语了，抬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唤回她注意，“是他又做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 郁棠有些关切地道, 心里却很希望这只是一件误会。 两人难得走在一起, 现在正是提亲的大好时候。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京城还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气，历来的殿试三甲, 若是相貌算得上不错，每次都有在皇榜下直接把人拉走的。 只是，到底谈不谈得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她正适龄，若是霍冉不抓紧，很有可能母后就把人拉过来了。 毕竟，三甲中，若轮容貌, 沈行远称得上第二, 没人敢称第一。即便是此次榜上所有人，都及不上沈行远。 看霍冉对沈行远痴迷的样子, 郁棠也知道这位沈公子是个难得的香饽饽, 可是，她是万万不能要的。 霍冉点点头, 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郁棠等了好一会儿, 才听她说, “我昨日, 不是落水了吗。” 郁棠吃惊，“落水？” 她确实不知道此事。 霍冉直起身子叉住腰, 有些不高兴，“棠棠, 你不关心我，我生气了！” 郁棠知道她在那借题发挥，像小孩子一样，也没有拦她，好生哄着她。 “对不起啊，那后来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喊御医？” 霍冉听她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也不好意思生气了，有些感动，瞥她一眼继续道, “沈混蛋没有下水救我，呜呜呜。” 霍冉不甘心地捶了捶身下软榻, 咬唇愤愤。 郁棠有些生气，心疼得不得了，“沈公子太不该了, 他是不会游水吗？” 霍冉看她一眼，幽幽地道，“会。” 郁棠真生气了, “那二冉你不要喜欢他了？” 霍冉继续幽幽地看她一眼，幽幽地道，“昨天秋安和我一起落水乐。” 郁棠反应不及，“啊？” 霍冉郁闷地盯着自己的手，“沈混蛋去救她了。” “为什么？”郁棠不理解。 到底霍冉才和她更亲，而且，若沈行远真的有要把霍冉娶回家的心思，那也应该救霍冉才是。 霍冉幽幽地看她一眼，幽幽地道，“我会游水。” 在郁棠惊讶的目光里，郁棠点点头，“我会游水, 秋安不会。” 所以，这就是沈行远救陆秋安的原因？郁棠看着霍冉，有些想不通了。 犹记得之前霍冉把陆秋安当亲妹妹看待的样子, 还说若是他们成亲, 陆秋安就是他们共同的妹妹, 现在看来…… 郁棠迟疑，“你是说，你现在不喜欢陆姑娘了？” 霍冉摇头，郁棠，“那你为什么生气？” 霍冉也奇怪，“但是我想深行远第一时间来救我。” 郁棠纳罕地看她，从盘子里捞了个金桔在手里，在霍冉幽怨的目光里继续迟疑，“你刚刚说你会游水。” 霍冉似乎明白了郁棠的意思，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对不对？” 郁棠心里确实这样想，但是面对霍冉质疑又伤心的目光，她说不出来。 担心自己说错话伤了她，郁棠连忙伸手把金桔递给她，“要不要吃？还是我给你剥好？” 霍冉看了她两眼，傲娇地“哼”了一声，把金桔捞过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郁棠心累，她觉得霍冉现在和个小孩子真没什么两样。 经过相处，郁棠也知道怎么哄霍冉，无非就是什么都顺着她，依着她。 于是，郁棠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好话都扒拉出来说给霍冉听，霍冉听了果然很开心。 看着霍冉脸色慢慢变好，郁棠心里也很开心。 看着镜中自己发丝凌乱的样子，郁棠看着拿着步摇在自己头顶比划的霍冉，默默无言。 倒是没想到，二冉喜欢给人做头发。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疑惑，霍冉贴心为她解惑，“意外？我也挺意外。只是，秋安妹妹很喜欢我给她梳头发，我也觉得自己有这个天赋，很好看？” 郁棠配合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也挺难为小姑娘的。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也觉得郁棠此刻的发型不太妥当，霍冉纠结了一会儿，把头发又放下来重新梳。 郁棠的发又黑又密，乌黑油亮，霍冉一梳梳到底，凑近闻了闻，不禁又感慨，“棠棠，你头发好香。” 郁棠唇角抽了抽，淡定回道，“哦，桂花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 霍冉摇头，“那倒不用了，母亲给我准备了，只是我觉得麻烦，不爱用。” 郁棠无奈，想到她的心思，好心道，“二冉，你知道沈公子喜欢什么味道吗？” 看着眼睛忽亮的霍冉，郁棠戏谑，“可以试试哦。” 第101章 我想他第一时间来救我 隔日，郁棠正在宫里百无聊赖地绣着佛经，听到霍冉进宫的消息。 郁棠以为她是想通了，要向父皇求一道圣旨，让她和沈行远成亲呢。 不想，这家伙竟是来找她的。郁棠听到宫人传报，只以为她是托自己和母后说一说情况。 在郁棠眼里，沈行远和霍冉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毕竟，年轻潇洒又有抱负的新晋榜眼和尚书府的霍家二小姐，还是很相配的。 感觉霍冉要走到了，郁棠这才放下手中针线。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母后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刺绣，还要拿《金刚经》来要她绣。 眼睛使劲眨了眨，又闭了闭，郁棠感觉自己刺绣，眼睛很累很难受。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衣袖垂落，层层叠叠。肩背线条优美，腰肢被腰封紧紧束着。下一刻，郁棠就被人抱住了。 第二个懒腰才伸了一半，郁棠被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郁棠有些吃惊地看着霍冉，差点一把将人推开的手也改推为拉，“你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 看着霍冉有些发红的眼睛，郁棠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又格外的心疼,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霍冉抬头看看她，瓮声瓮气, “棠棠，我怀疑沈行远根本就不喜欢我。” 郁棠：“？？！” 什么情况？郁棠把人拉开，按在一旁榻上坐好，这才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 又让青萝和青鸢准备上好的点心和茶水。 霍冉看上去心情极为低落, 反应也有些迟，目光随着青萝和青鸢的身影移动。 郁棠无语了，抬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唤回她注意，“是他又做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 郁棠有些关切地道, 心里却很希望这只是一件误会。 两人难得走在一起, 现在正是提亲的大好时候。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京城还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气，历来的殿试三甲, 若是相貌算得上不错，每次都有在皇榜下直接把人拉走的。 只是，到底谈不谈得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她正适龄，若是霍冉不抓紧，很有可能母后就把人拉过来了。 毕竟，三甲中，若轮容貌, 沈行远称得上第二, 没人敢称第一。即便是此次榜上所有人，都及不上沈行远。 看霍冉对沈行远痴迷的样子, 郁棠也知道这位沈公子是个难得的香饽饽, 可是，她是万万不能要的。 霍冉点点头, 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郁棠等了好一会儿, 才听她说, “我昨日, 不是落水了吗。” 郁棠吃惊，“落水？” 她确实不知道此事。 霍冉直起身子叉住腰, 有些不高兴，“棠棠, 你不关心我，我生气了！” 郁棠知道她在那借题发挥，像小孩子一样，也没有拦她，好生哄着她。 “对不起啊，那后来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喊御医？” 霍冉听她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也不好意思生气了，有些感动，瞥她一眼继续道, “沈混蛋没有下水救我，呜呜呜。” 霍冉不甘心地捶了捶身下软榻, 咬唇愤愤。 郁棠有些生气，心疼得不得了，“沈公子太不该了, 他是不会游水吗？” 霍冉看她一眼，幽幽地道，“会。” 郁棠真生气了, “那二冉你不要喜欢他了？” 霍冉继续幽幽地看她一眼，幽幽地道，“昨天秋安和我一起落水乐。” 郁棠反应不及，“啊？” 霍冉郁闷地盯着自己的手，“沈混蛋去救她了。” “为什么？”郁棠不理解。 到底霍冉才和她更亲，而且，若沈行远真的有要把霍冉娶回家的心思，那也应该救霍冉才是。 霍冉幽幽地看她一眼，幽幽地道，“我会游水。” 在郁棠惊讶的目光里，郁棠点点头，“我会游水, 秋安不会。” 所以，这就是沈行远救陆秋安的原因？郁棠看着霍冉，有些想不通了。 犹记得之前霍冉把陆秋安当亲妹妹看待的样子, 还说若是他们成亲, 陆秋安就是他们共同的妹妹, 现在看来…… 郁棠迟疑，“你是说，你现在不喜欢陆姑娘了？” 霍冉摇头，郁棠，“那你为什么生气？” 霍冉也奇怪，“但是我想深行远第一时间来救我。” 郁棠纳罕地看她，从盘子里捞了个金桔在手里，在霍冉幽怨的目光里继续迟疑，“你刚刚说你会游水。” 霍冉似乎明白了郁棠的意思，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对不对？” 郁棠心里确实这样想，但是面对霍冉质疑又伤心的目光，她说不出来。 担心自己说错话伤了她，郁棠连忙伸手把金桔递给她，“要不要吃？还是我给你剥好？” 霍冉看了她两眼，傲娇地“哼”了一声，把金桔捞过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郁棠心累，她觉得霍冉现在和个小孩子真没什么两样。 经过相处，郁棠也知道怎么哄霍冉，无非就是什么都顺着她，依着她。 于是，郁棠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好话都扒拉出来说给霍冉听，霍冉听了果然很开心。 看着霍冉脸色慢慢变好，郁棠心里也很开心。 看着镜中自己发丝凌乱的样子，郁棠看着拿着步摇在自己头顶比划的霍冉，默默无言。 倒是没想到，二冉喜欢给人做头发。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疑惑，霍冉贴心为她解惑，“意外？我也挺意外。只是，秋安妹妹很喜欢我给她梳头发，我也觉得自己有这个天赋，很好看？” 郁棠配合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也挺难为小姑娘的。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也觉得郁棠此刻的发型不太妥当，霍冉纠结了一会儿，把头发又放下来重新梳。 郁棠的发又黑又密，乌黑油亮，霍冉一梳梳到底，凑近闻了闻，不禁又感慨，“棠棠，你头发好香。” 郁棠唇角抽了抽，淡定回道，“哦，桂花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 霍冉摇头，“那倒不用了，母亲给我准备了，只是我觉得麻烦，不爱用。” 郁棠无奈，想到她的心思，好心道，“二冉，你知道沈公子喜欢什么味道吗？” 看着眼睛忽亮的霍冉，郁棠戏谑，“可以试试哦。” 第102章 阿姐，给你吃松子 这两日天气越发暖了，郁棠食后犯困，倚在桌案旁昏昏欲睡。 浅色的金阳在桌案前落下一道影子，窗外枝叶婆娑，暖风吹进来，吹得未压好的书卷翻卷作响。 郁棠的佛经还没有抄好，趁着饭后写了半页，此刻因为太困，手中的笔被搁在一边，一只手正撑着脸，脑袋一栽一栽的。 青萝和青鸢在窗外说着话，伴着窗外鸟啼，格外让人想睡。 青萝想到公主殿下许久没有喊他们了，不由从窗子看进来，还未开口，先笑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来，青萝走到郁棠身边，轻推了推，“殿下，要去睡一会儿吗？” “今日气温变化有些大，殿下可不能着凉了。” 听她絮叨，郁棠“哦”了声，坐直了身子，发了会呆，这才起身去睡。 至于佛经, 郁棠觉得这个不重要。反正母后只说了让她写, 没有要求时间。 只是，过两日她要去永宁寺, 所以还是要努力努力抄写完，到时候顺便带过去。 郁棠还没有放弃从了因这里找出路，尽管她已经在想其他办法了，不过, 收效甚微。 这些时间霍冉和沈行远的关系似乎发展得很快, 前些天，她还听说霍冉要让深行远见她家人，比如霍景。 郁棠很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若是成了, 她也由衷地替她高兴。 一觉醒来, 郁棠感觉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忽然，郁棠动作顿住, 问闻声赶来的青萝，语气紧张，“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萝一边给她穿上外裳，一边回道，“殿下，已经是申时了。” 郁棠表情一滞，有些不敢置信，有些不愿相信。 “这样啊, 惨了, 我忘记要带和生出去玩的事情了。” 郁棠手忙脚乱地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脸颊红润眼睛润着水光, 格外精神焕发的自己, 更自责了。 拍了拍脸，郁棠：“随便化化, 我赶时间。” 郁棠匆匆忙忙地洗了脸, 冰凉的水冻得她一个激灵。 一旁递着巾子的青鸢看着殿下瞬间清醒的样子, 单手背在身后, 开心地邀功，“这水是我特意让人从井里新提出来的, 可有用了。” 郁棠“哦”了声，让青萝动作稍微快一点。青鸢见殿下绷着脸, 十分没眼色地道，“殿下，奴婢是看您没起，特意让人提的水哦。” 青萝默默看她一眼，郁棠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所以，好鸢儿，你是看着我多睡还不喊我，对不对？” 郁棠简直被青鸢给气笑了，馥郁花香的唇脂点在唇上, 郁棠下意识地弯了弯唇。 青鸢这才察觉殿下生气，不由看了眼青萝, “但是阿萝没有喊你，我以为来得及。” 郁棠：“……” 青萝挑眉，瞪了青鸢一眼, “殿下，下次有这样的事情，您提前和我说一声, 奴婢一定不会忘的。” 郁棠有些歉疚，她确实是托了个不靠谱的货，虽然她自己也不太靠谱。 郁棠很快高兴起来，“好呀，那就要阿萝好好费心了。” 青萝笑笑，给殿下的妆容收了尾，站起身，“不麻烦，殿下交给我的事情越多，奴婢才更高兴呢。” 郁棠看着镜中自己的妆容，满意地点点头, 笑盈盈地看了青萝一眼。 两人情绪刚好, 看上去主仆情深，氛围也恰到好处。青鸢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殿下注意力。 被青萝看了一眼，青鸢扁扁嘴, 没有多说。 郁棠未察觉两人间的气氛, 匆匆出门去见和生。其实，说要带和生出去的想法并不是源于她，而是因为阿因那。 但是这事，郁棠还是征求了和生意见的，只说阿因那是冯娘娘生前的朋友，和生也同意的。 只是郁棠不知道，两人之前见过，两人还就一些问题达成了共识。 此次出去，郁棠也是看和生从小没有出过宫，这才同意阿因那的建议。 毕竟是小孩子，又是爱玩爱闹的时候，郁棠也不想和生一直待在宫里。而且，郁棠早就发现，和生从冷宫出来后，其实过得不快乐。 即便有她偶尔过去陪，但和生毕竟是小皇子，不单是学业上要努力，还应该要交些朋友。 但以和生母妃的出身，和生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因此很难有小孩愿意陪他玩。 好像一个循环，郁棠只是想想，便觉得闷得慌。 恰好，春日又是适合放风筝的时节，郁棠打算和阿因那一起，带和生去放风筝。 听说要放风筝玩，即便是早熟如和生，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这日他穿了一身翠绿竹色，小少年身姿挺拔，相貌沉敛的俊俏，除了个子有些矮。 郁棠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眼中带了些许怜爱，可怜的孩子。 掀起车帘，郁棠让车夫快一点儿，她赶时间。 看着和生闷闷地在那剥松子，郁棠觉得他有些安静得过分了。又想到自己说好的早些去，现在也不在了。 “和生，你是不是在生气？生气我没有按时过去？” 有些歉疚地开口，郁棠等着和生的回答。她其实不太会和小孩子接触，只觉得小孩子都太脆弱了，有时候又太吵了。 看和生剥松子的动作顿住，又恢复流畅，郁棠不自知地松了口气。 一把松子给递到她面前，郁棠有些吃惊地愣住，却看一向沉默腼腆的和生唇角难得地带了丝笑，“阿姐，给你吃。” 郁棠受宠若惊地接住，又听他道，“能和阿姐一起出宫玩，我已经很开心了。” 看出和生是真心地开心，郁棠心里自责更重，有些心虚地点点他脑袋，“好了，下次有机会还带你出来。” 带和生出宫，郁棠和母后报备了的。不然，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地把和生带出宫。 尤其，和生的母妃冯娘娘无论生前还是身后，母家都是没听过也没见过的。只听说，冯娘娘是从挺远的地方层层选到皇宫的。 马车很快出了宫，郁棠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回头看看和生，笑眯眯的。 “待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和生开心地笑笑，忍不住也凑过脑袋，“谢谢阿姐！” 郁棠撸了撸他脑袋，望着车窗外春景人声，笑了笑。 第102章 阿姐，给你吃松子 这两日天气越发暖了，郁棠食后犯困，倚在桌案旁昏昏欲睡。 浅色的金阳在桌案前落下一道影子，窗外枝叶婆娑，暖风吹进来，吹得未压好的书卷翻卷作响。 郁棠的佛经还没有抄好，趁着饭后写了半页，此刻因为太困，手中的笔被搁在一边，一只手正撑着脸，脑袋一栽一栽的。 青萝和青鸢在窗外说着话，伴着窗外鸟啼，格外让人想睡。 青萝想到公主殿下许久没有喊他们了，不由从窗子看进来，还未开口，先笑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来，青萝走到郁棠身边，轻推了推，“殿下，要去睡一会儿吗？” “今日气温变化有些大，殿下可不能着凉了。” 听她絮叨，郁棠“哦”了声，坐直了身子，发了会呆，这才起身去睡。 至于佛经, 郁棠觉得这个不重要。反正母后只说了让她写, 没有要求时间。 只是，过两日她要去永宁寺, 所以还是要努力努力抄写完，到时候顺便带过去。 郁棠还没有放弃从了因这里找出路，尽管她已经在想其他办法了，不过, 收效甚微。 这些时间霍冉和沈行远的关系似乎发展得很快, 前些天，她还听说霍冉要让深行远见她家人，比如霍景。 郁棠很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若是成了, 她也由衷地替她高兴。 一觉醒来, 郁棠感觉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忽然，郁棠动作顿住, 问闻声赶来的青萝，语气紧张，“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萝一边给她穿上外裳，一边回道，“殿下，已经是申时了。” 郁棠表情一滞，有些不敢置信，有些不愿相信。 “这样啊, 惨了, 我忘记要带和生出去玩的事情了。” 郁棠手忙脚乱地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脸颊红润眼睛润着水光, 格外精神焕发的自己, 更自责了。 拍了拍脸，郁棠：“随便化化, 我赶时间。” 郁棠匆匆忙忙地洗了脸, 冰凉的水冻得她一个激灵。 一旁递着巾子的青鸢看着殿下瞬间清醒的样子, 单手背在身后, 开心地邀功，“这水是我特意让人从井里新提出来的, 可有用了。” 郁棠“哦”了声，让青萝动作稍微快一点。青鸢见殿下绷着脸, 十分没眼色地道，“殿下，奴婢是看您没起，特意让人提的水哦。” 青萝默默看她一眼，郁棠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所以，好鸢儿，你是看着我多睡还不喊我，对不对？” 郁棠简直被青鸢给气笑了，馥郁花香的唇脂点在唇上, 郁棠下意识地弯了弯唇。 青鸢这才察觉殿下生气，不由看了眼青萝, “但是阿萝没有喊你，我以为来得及。” 郁棠：“……” 青萝挑眉，瞪了青鸢一眼, “殿下，下次有这样的事情，您提前和我说一声, 奴婢一定不会忘的。” 郁棠有些歉疚，她确实是托了个不靠谱的货，虽然她自己也不太靠谱。 郁棠很快高兴起来，“好呀，那就要阿萝好好费心了。” 青萝笑笑，给殿下的妆容收了尾，站起身，“不麻烦，殿下交给我的事情越多，奴婢才更高兴呢。” 郁棠看着镜中自己的妆容，满意地点点头, 笑盈盈地看了青萝一眼。 两人情绪刚好, 看上去主仆情深，氛围也恰到好处。青鸢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殿下注意力。 被青萝看了一眼，青鸢扁扁嘴, 没有多说。 郁棠未察觉两人间的气氛, 匆匆出门去见和生。其实，说要带和生出去的想法并不是源于她，而是因为阿因那。 但是这事，郁棠还是征求了和生意见的，只说阿因那是冯娘娘生前的朋友，和生也同意的。 只是郁棠不知道，两人之前见过，两人还就一些问题达成了共识。 此次出去，郁棠也是看和生从小没有出过宫，这才同意阿因那的建议。 毕竟是小孩子，又是爱玩爱闹的时候，郁棠也不想和生一直待在宫里。而且，郁棠早就发现，和生从冷宫出来后，其实过得不快乐。 即便有她偶尔过去陪，但和生毕竟是小皇子，不单是学业上要努力，还应该要交些朋友。 但以和生母妃的出身，和生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因此很难有小孩愿意陪他玩。 好像一个循环，郁棠只是想想，便觉得闷得慌。 恰好，春日又是适合放风筝的时节，郁棠打算和阿因那一起，带和生去放风筝。 听说要放风筝玩，即便是早熟如和生，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这日他穿了一身翠绿竹色，小少年身姿挺拔，相貌沉敛的俊俏，除了个子有些矮。 郁棠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眼中带了些许怜爱，可怜的孩子。 掀起车帘，郁棠让车夫快一点儿，她赶时间。 看着和生闷闷地在那剥松子，郁棠觉得他有些安静得过分了。又想到自己说好的早些去，现在也不在了。 “和生，你是不是在生气？生气我没有按时过去？” 有些歉疚地开口，郁棠等着和生的回答。她其实不太会和小孩子接触，只觉得小孩子都太脆弱了，有时候又太吵了。 看和生剥松子的动作顿住，又恢复流畅，郁棠不自知地松了口气。 一把松子给递到她面前，郁棠有些吃惊地愣住，却看一向沉默腼腆的和生唇角难得地带了丝笑，“阿姐，给你吃。” 郁棠受宠若惊地接住，又听他道，“能和阿姐一起出宫玩，我已经很开心了。” 看出和生是真心地开心，郁棠心里自责更重，有些心虚地点点他脑袋，“好了，下次有机会还带你出来。” 带和生出宫，郁棠和母后报备了的。不然，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地把和生带出宫。 尤其，和生的母妃冯娘娘无论生前还是身后，母家都是没听过也没见过的。只听说，冯娘娘是从挺远的地方层层选到皇宫的。 马车很快出了宫，郁棠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回头看看和生，笑眯眯的。 “待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和生开心地笑笑，忍不住也凑过脑袋，“谢谢阿姐！” 郁棠撸了撸他脑袋，望着车窗外春景人声，笑了笑。 第103章 猫头鹰风筝 因为要放风筝，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郊外。但是从宫门走出去没多远，他们的马车就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阿因那。 这日阿因那一身利落蓝衣劲装，玉冠锦带，手中一把折扇收着，单手负在身后。 高鼻深目，俊挺秀姿，一身风度更是难得，自有一种潇洒异域气度。 阿因那戏谑地看着简单红裳的公主殿下，目光在和生身上停留了片刻。两人走过来，郁棠给两人介绍。 “这是我们的七皇子和生，和生，这位就是东临的八王子，他和冯娘娘曾经相识。” 郁棠很担心和生对阿因那有不好情绪，也不想和生因为表现不妥被阿因那记恨。 和生看上去有些怯怯地看了阿因那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看上去确实是很紧张。 郁棠把小孩往身后挡了挡，脸上笑意很浓，带了些许抱歉，“他怕生，待会一起放风筝，慢慢相处就好了。” 阿因那看着郁棠紧张的样子，看出她是真心待和生好。但是一想到方才和生看他的眼神，阿因那不禁想笑，也就眼前人认为所有的小孩都单纯善良。 轻嗤了一声, 阿因那对上郁棠怀疑的目光, 无语地撇撇嘴，颇为无趣。 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在前面走, 阿因那哂笑，到底是谁想出来玩？ 他们来时没有买风筝，所以要现买。其实，郁棠觉得这样也挺好。 郁棠带着和生在一个个铺子前走过, 给他买些好吃的, 好玩的，最后才在卖风筝的铺子前停下。 看着和生吃下一颗圆滚滚裹着芝麻的糖葫芦，郁棠走上前问老板，“这些风筝怎么卖？” 看着和生乖巧地看过来的样子, 郁棠恨不得把整个铺子的风筝都给买下来送给他。 但想想也不现实, 郁棠自己先挑了挑，随后才想到应该让和生自己看看的，不禁转过身去问, 招了招手，“和生，来看看，喜欢哪个？” “那个雁子的。” 风筝做成的雁子是彩色的，圆圆的脑袋尖尖的尾巴，很大，半人高。 郁棠回头一看，巧了, 就是自己刚刚看上的。 让青萝付钱, 郁棠拿起风筝，仔细看了看, 这才走过去。 而在郁棠走过来之前, 阿因那看着在一排风筝前犹豫来纠结去的公主殿下，又看着一脸专注的和生, 出声。 “她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 没有得到回应, 阿因那低头, 只见和生看着他, 像是看傻子似的目光。 阿因那扯扯唇，不打算和个小孩一般见识。见郁棠走过来, 阿因那指了指她身后，“我要那个老鹰的。” 说着, 阿因那又问郁棠，“殿下，您也买一个？” 郁棠感慨自己的迟钝，最后收获了三只风筝。 只是，郁棠挑的太让人意外，以至于一路上，郁棠都被两人若有若无地看着。 郁棠忍无可忍，还是问出口，“想说什么, 直说。” 和生见她这么说了，而他自己也确实憋了许久, 索性疑惑道，“殿下，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风筝。” 他们本以为郁棠会喜欢什么小动物或者是其他可爱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只丑丑的猫头鹰。 其实，郁棠自己也没想到, 只是凑巧——想到自己之后几次见容凛，他都是晚上值守……猫头鹰，似乎也只有晚上才出来觅食？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因此郁棠只是点点头，语气勉强，“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和生和阿因那对视一眼，这次两人倒是意见相同。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来到城外，掀开车帘，能看到远处苍山茫远，路旁延伸而去的绿色，和一片片翠绿的草地。 他们显然是来得有些晚了，能看到挺多人已经收好风筝说说笑笑地回马车离开，郁棠心里默默有了愧疚。 不过两人显然不是很在意，和生看过许多次别人放风筝, 这次是第一次他自己放风筝, 因此格外的开心。 郁棠看着和生没两下就搞定自己的风筝去玩, 一边催着阿因那过去看着，一边去扯自己风筝上的线。 阿因那本就有话和和生说，便带着风筝过去了，徒留郁棠窝在原地不太想动。她觉得两人有话说，所以她就没有过去。 看着天上云卷云舒，郁棠抚摸着风筝上的鸟眼睛，感觉这天天气真不错，真适合睡觉。 郁棠看着两人的风筝越飞越高，看到两人拽着风筝跑起来，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她其实更想和和生单独放风筝来着，小孩子毕竟经验不足，她可以在一旁帮着。 不过现在两人玩得正好，她也不能过去打扰，索性让青萝和青鸢和她一起玩。 一人拽着绳子，一人帮着托风筝，郁棠负责看，她感觉刚刚走得有些累了，正好在一旁看他们放风筝就成。 因此，等和生和阿因那放完风筝过来，就看到她手边一个风筝也没有，那只威武的鸟正在天空翱翔。 看和生玩得额头满是汗，郁棠招手让他过来，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阿因那某一刻觉得，这样贤良淑德的女子还是挺难得的。下一刻，看着郁棠弱柳扶风连风筝都可能放不起来的样子，歇了心思。 他还是喜欢和他一眼能打一点的，稍微高一点儿的女子，比如他们东临的女子。 “玩得开心吗？”郁棠看和生脸上难得的笑，有些欣慰。 “这次，麻烦你了。”郁棠看着阿因那，由衷地道。 阿因那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毕竟，两人都知道阿因那才是主动要求见见和生的。 阿因那知道郁棠是为了做给和生看的，也不客气，“那公主殿下下次可以请我吃酒。” “听说殿下宫里的桃花酒快好了。” 郁棠：“……” 郁棠有些拒绝，她其实不太想给，毕竟这些是嬷嬷特意做给她的。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郁棠，“这是嬷嬷做的，我需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听这话便是不想，阿因那也不勉强，“那殿下下次请我吃饭？” 这次郁棠同意，点点头。 和生在一旁看看两人，“我可以一起去吗？” 第103章 猫头鹰风筝 因为要放风筝，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郊外。但是从宫门走出去没多远，他们的马车就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阿因那。 这日阿因那一身利落蓝衣劲装，玉冠锦带，手中一把折扇收着，单手负在身后。 高鼻深目，俊挺秀姿，一身风度更是难得，自有一种潇洒异域气度。 阿因那戏谑地看着简单红裳的公主殿下，目光在和生身上停留了片刻。两人走过来，郁棠给两人介绍。 “这是我们的七皇子和生，和生，这位就是东临的八王子，他和冯娘娘曾经相识。” 郁棠很担心和生对阿因那有不好情绪，也不想和生因为表现不妥被阿因那记恨。 和生看上去有些怯怯地看了阿因那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看上去确实是很紧张。 郁棠把小孩往身后挡了挡，脸上笑意很浓，带了些许抱歉，“他怕生，待会一起放风筝，慢慢相处就好了。” 阿因那看着郁棠紧张的样子，看出她是真心待和生好。但是一想到方才和生看他的眼神，阿因那不禁想笑，也就眼前人认为所有的小孩都单纯善良。 轻嗤了一声, 阿因那对上郁棠怀疑的目光, 无语地撇撇嘴，颇为无趣。 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在前面走, 阿因那哂笑，到底是谁想出来玩？ 他们来时没有买风筝，所以要现买。其实，郁棠觉得这样也挺好。 郁棠带着和生在一个个铺子前走过, 给他买些好吃的, 好玩的，最后才在卖风筝的铺子前停下。 看着和生吃下一颗圆滚滚裹着芝麻的糖葫芦，郁棠走上前问老板，“这些风筝怎么卖？” 看着和生乖巧地看过来的样子, 郁棠恨不得把整个铺子的风筝都给买下来送给他。 但想想也不现实, 郁棠自己先挑了挑，随后才想到应该让和生自己看看的，不禁转过身去问, 招了招手，“和生，来看看，喜欢哪个？” “那个雁子的。” 风筝做成的雁子是彩色的，圆圆的脑袋尖尖的尾巴，很大，半人高。 郁棠回头一看，巧了, 就是自己刚刚看上的。 让青萝付钱, 郁棠拿起风筝，仔细看了看, 这才走过去。 而在郁棠走过来之前, 阿因那看着在一排风筝前犹豫来纠结去的公主殿下，又看着一脸专注的和生, 出声。 “她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 没有得到回应, 阿因那低头, 只见和生看着他, 像是看傻子似的目光。 阿因那扯扯唇，不打算和个小孩一般见识。见郁棠走过来, 阿因那指了指她身后，“我要那个老鹰的。” 说着, 阿因那又问郁棠，“殿下，您也买一个？” 郁棠感慨自己的迟钝，最后收获了三只风筝。 只是，郁棠挑的太让人意外，以至于一路上，郁棠都被两人若有若无地看着。 郁棠忍无可忍，还是问出口，“想说什么, 直说。” 和生见她这么说了，而他自己也确实憋了许久, 索性疑惑道，“殿下，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风筝。” 他们本以为郁棠会喜欢什么小动物或者是其他可爱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只丑丑的猫头鹰。 其实，郁棠自己也没想到, 只是凑巧——想到自己之后几次见容凛，他都是晚上值守……猫头鹰，似乎也只有晚上才出来觅食？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因此郁棠只是点点头，语气勉强，“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和生和阿因那对视一眼，这次两人倒是意见相同。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来到城外，掀开车帘，能看到远处苍山茫远，路旁延伸而去的绿色，和一片片翠绿的草地。 他们显然是来得有些晚了，能看到挺多人已经收好风筝说说笑笑地回马车离开，郁棠心里默默有了愧疚。 不过两人显然不是很在意，和生看过许多次别人放风筝, 这次是第一次他自己放风筝, 因此格外的开心。 郁棠看着和生没两下就搞定自己的风筝去玩, 一边催着阿因那过去看着，一边去扯自己风筝上的线。 阿因那本就有话和和生说，便带着风筝过去了，徒留郁棠窝在原地不太想动。她觉得两人有话说，所以她就没有过去。 看着天上云卷云舒，郁棠抚摸着风筝上的鸟眼睛，感觉这天天气真不错，真适合睡觉。 郁棠看着两人的风筝越飞越高，看到两人拽着风筝跑起来，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她其实更想和和生单独放风筝来着，小孩子毕竟经验不足，她可以在一旁帮着。 不过现在两人玩得正好，她也不能过去打扰，索性让青萝和青鸢和她一起玩。 一人拽着绳子，一人帮着托风筝，郁棠负责看，她感觉刚刚走得有些累了，正好在一旁看他们放风筝就成。 因此，等和生和阿因那放完风筝过来，就看到她手边一个风筝也没有，那只威武的鸟正在天空翱翔。 看和生玩得额头满是汗，郁棠招手让他过来，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阿因那某一刻觉得，这样贤良淑德的女子还是挺难得的。下一刻，看着郁棠弱柳扶风连风筝都可能放不起来的样子，歇了心思。 他还是喜欢和他一眼能打一点的，稍微高一点儿的女子，比如他们东临的女子。 “玩得开心吗？”郁棠看和生脸上难得的笑，有些欣慰。 “这次，麻烦你了。”郁棠看着阿因那，由衷地道。 阿因那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毕竟，两人都知道阿因那才是主动要求见见和生的。 阿因那知道郁棠是为了做给和生看的，也不客气，“那公主殿下下次可以请我吃酒。” “听说殿下宫里的桃花酒快好了。” 郁棠：“……” 郁棠有些拒绝，她其实不太想给，毕竟这些是嬷嬷特意做给她的。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郁棠，“这是嬷嬷做的，我需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听这话便是不想，阿因那也不勉强，“那殿下下次请我吃饭？” 这次郁棠同意，点点头。 和生在一旁看看两人，“我可以一起去吗？” 第104章 你皇兄喜欢 回去时，天色有些暗了。 把和生送回住处，郁棠去了景阳宫。恰好皇上也在，郁棠有些意外。 皇后看到她，招手让她过去，和皇上说，“棠棠挑得时间真巧，待会一起用晚膳。” 皇上看着有些疲惫，似是犹豫，皇后笑着拉了下他的手，“很久没有在一起用饭了。” 皇上点点头，“也好，处理奏折也不急于一时。” 郁棠接过茶，抿了口，“父皇最近很忙吗？” 皇后看了她一眼，皇上很自然地道，“和平常一样。” 觑了眼皇后，皇上看看郁棠，状似疑惑，“听说皇后最近在为棠棠的亲事张罗？” 郁棠：“……” 皇后：“不知陛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近日文试武试都出来结果了，想来有不少俊才英杰。” 郁棠有些无奈，但是在父皇面前也不敢造次。 皇上慢吞吞地饮着茶，察觉出某些不妥，谨慎地没有开口。 郁棠大松了口气, 小幅度地拍了拍胸口, 被皇后一眼看到，又看皇上不表态的样子, 皇后轻“哼”一声。 皇上连忙看了郁棠几眼，让她想办法。郁棠眼神躲闪，不想接。毕竟，这事是被父皇提起的。 皇上看了郁棠几眼, 迫于皇后的威慑, 还是顺从地回忆道，“文试中，论才能，状元郎自然是其中佼佼者。但是, 论容貌和修养气度, 还是第二名榜眼深行远比较出众。” 皇上看郁棠脸上毫无波动，继续道，“武试中, 自然要属武状元宁子信了。” 虽是不太关心后宫八卦，但是郁棠身为他最宝贵的女儿，皇上自然是十分在意的，也听闻她喜欢能打的，长相威武的。 皇后一听，来了兴趣，“品行如何？家世如何？” 皇上被问得愣住。虽然特意关注了一下，但是太过详细的, 他也没有太注意。 皇后好歹跟他几十年了, 哪能看不出他心里所想，无奈地摇摇头, 还不忘嘱咐道。 “皇上既然这么看重他, 想必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还要皇上注意注意了。” 皇上点头, 夫妻一唱一和, 郁棠听着, 有种无处插嘴的感觉。 没多久, 晚膳便被送了上来了，郁棠看着父皇和母后三言两语便说定了接下来的事情, 不由有些着急。 “棠棠，若是你有喜欢的, 记得和母后说，母后帮你相看相看。” 郁棠：“……哦。” 郁棠想，还是待会再说。 用过晚膳，皇上回御书房继续批奏折，郁棠就留在景阳宫里。 窗前玉瓶里暗香袅袅，郁棠逗弄着窗下的小家伙，有些若有所思。 皇后让月清按着额头，半晌没有听到郁棠说话，微微侧过头看去, “是有心事？” 郁棠在窗边转过身，然后把窗子关上, 把玉瓶里的花摆正，搬了个凳子凑到皇后跟前。 皇后看她一脸严肃，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告诉她, 不想，郁棠，“娘亲, 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皇后淡定：“人呢？” 郁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的，被母后噎了个够呛，蔫头蔫脑的。 “母后，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激动，还不好奇。” 皇后点点她鼻子，脸上满满的纵容，“谁还不是从棠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母后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 郁棠快言快语，“是父皇吗？” 皇后看她一眼，没吭声，郁棠懂了, 连忙做了个封嘴巴的动作。 贼兮兮地往后退了退，郁棠还是有些惊讶，她以为母后和父皇是青梅竹马, 从开始喜欢到最后呢。 不过，谁还没有年少无知过嘛。至少，郁棠知道的是，她记忆里的母后和父皇互相喜欢，又很是恩爱。 郁棠鼓鼓脸，眼睛小星星一样地眨呀眨，小声，“放心母后，我会替您保密的。” 皇后看她古灵精怪模样，本想戳戳她脑袋，郁棠躲得很快，没戳到。 自顾自地高兴，郁棠见母后有些安静，连忙走过去，把脑袋凑过去，“母后，要不要戳一下？” 皇后笑着把她脑袋推开，“真不告诉母后，棠棠你喜欢的是谁？” 郁棠坚定地摇摇头，她只是找个借口让母后不要急而已。 而且，她真的还没准备好。 皇后也不逼她，只是心平气和地道，“这个不着急。过些时间尚书府会有赏花宴，棠棠你记得去。” 郁棠点点头，这个霍冉早就通知过她了。 “许久没见静兰了，她最近如何了？”皇后看郁棠神色漫不经心，知道她心里还在想着她的心上人。 但是既然是心上人，以棠棠的个性，不会藏着掖着不说。以皇后娘娘看来，或许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也或者是，这个人身份低微，棠棠不好意思和她说。 在皇后看来，这些都不是事情。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皇后自然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真行不行还是要看人。 见郁棠还在发呆，皇后“棠棠”了一声。 郁棠愣了下神，猛然回神，“啊？母后，您说什么？” 皇后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 郁棠“哈哈”笑了笑，“放心母后，皇嫂很好，小侄儿也很好。” 上前两手握住母后的一只手，郁棠笑眯眯的，“我前两日才去看她，可好了。” 具体表现为，有些胖了。 郁棠原本看到的时候，还十分担心皇兄会不会不喜欢这样。提心吊胆了一个晌午，直到被太子妃发现。 “棠棠，你对我真好。不过，夫君他对我很好很好。” 说着，太子妃的脸颊上便飞起烟霞，郁棠虽然觉得黏糊到酸，但还是认真地听。 看郁棠这样，太子妃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郁棠很是羡慕的样子，太子妃，“棠棠，日后你也会找到一位很好的夫君的。” “他会不嫌弃我胖吗？”郁棠脱口而出，然后有些尴尬地捂了捂嘴。 “对不起啊。”郁棠伸手扒拉了一下太子妃的胳膊，太子妃虽是无奈，但还是把手递给她。 “没事，反正你皇兄喜欢。” 郁棠震惊，只听太子妃有些羞涩地道，“我这几日也是不敢见夫君，但是，夫君亲口告诉我的。” “说什么？” “他觉得我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104章 你皇兄喜欢 回去时，天色有些暗了。 把和生送回住处，郁棠去了景阳宫。恰好皇上也在，郁棠有些意外。 皇后看到她，招手让她过去，和皇上说，“棠棠挑得时间真巧，待会一起用晚膳。” 皇上看着有些疲惫，似是犹豫，皇后笑着拉了下他的手，“很久没有在一起用饭了。” 皇上点点头，“也好，处理奏折也不急于一时。” 郁棠接过茶，抿了口，“父皇最近很忙吗？” 皇后看了她一眼，皇上很自然地道，“和平常一样。” 觑了眼皇后，皇上看看郁棠，状似疑惑，“听说皇后最近在为棠棠的亲事张罗？” 郁棠：“……” 皇后：“不知陛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近日文试武试都出来结果了，想来有不少俊才英杰。” 郁棠有些无奈，但是在父皇面前也不敢造次。 皇上慢吞吞地饮着茶，察觉出某些不妥，谨慎地没有开口。 郁棠大松了口气, 小幅度地拍了拍胸口, 被皇后一眼看到，又看皇上不表态的样子, 皇后轻“哼”一声。 皇上连忙看了郁棠几眼，让她想办法。郁棠眼神躲闪，不想接。毕竟，这事是被父皇提起的。 皇上看了郁棠几眼, 迫于皇后的威慑, 还是顺从地回忆道，“文试中，论才能，状元郎自然是其中佼佼者。但是, 论容貌和修养气度, 还是第二名榜眼深行远比较出众。” 皇上看郁棠脸上毫无波动，继续道，“武试中, 自然要属武状元宁子信了。” 虽是不太关心后宫八卦，但是郁棠身为他最宝贵的女儿，皇上自然是十分在意的，也听闻她喜欢能打的，长相威武的。 皇后一听，来了兴趣，“品行如何？家世如何？” 皇上被问得愣住。虽然特意关注了一下，但是太过详细的, 他也没有太注意。 皇后好歹跟他几十年了, 哪能看不出他心里所想，无奈地摇摇头, 还不忘嘱咐道。 “皇上既然这么看重他, 想必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还要皇上注意注意了。” 皇上点头, 夫妻一唱一和, 郁棠听着, 有种无处插嘴的感觉。 没多久, 晚膳便被送了上来了，郁棠看着父皇和母后三言两语便说定了接下来的事情, 不由有些着急。 “棠棠，若是你有喜欢的, 记得和母后说，母后帮你相看相看。” 郁棠：“……哦。” 郁棠想，还是待会再说。 用过晚膳，皇上回御书房继续批奏折，郁棠就留在景阳宫里。 窗前玉瓶里暗香袅袅，郁棠逗弄着窗下的小家伙，有些若有所思。 皇后让月清按着额头，半晌没有听到郁棠说话，微微侧过头看去, “是有心事？” 郁棠在窗边转过身，然后把窗子关上, 把玉瓶里的花摆正，搬了个凳子凑到皇后跟前。 皇后看她一脸严肃，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告诉她, 不想，郁棠，“娘亲, 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皇后淡定：“人呢？” 郁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的，被母后噎了个够呛，蔫头蔫脑的。 “母后，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激动，还不好奇。” 皇后点点她鼻子，脸上满满的纵容，“谁还不是从棠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母后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 郁棠快言快语，“是父皇吗？” 皇后看她一眼，没吭声，郁棠懂了, 连忙做了个封嘴巴的动作。 贼兮兮地往后退了退，郁棠还是有些惊讶，她以为母后和父皇是青梅竹马, 从开始喜欢到最后呢。 不过，谁还没有年少无知过嘛。至少，郁棠知道的是，她记忆里的母后和父皇互相喜欢，又很是恩爱。 郁棠鼓鼓脸，眼睛小星星一样地眨呀眨，小声，“放心母后，我会替您保密的。” 皇后看她古灵精怪模样，本想戳戳她脑袋，郁棠躲得很快，没戳到。 自顾自地高兴，郁棠见母后有些安静，连忙走过去，把脑袋凑过去，“母后，要不要戳一下？” 皇后笑着把她脑袋推开，“真不告诉母后，棠棠你喜欢的是谁？” 郁棠坚定地摇摇头，她只是找个借口让母后不要急而已。 而且，她真的还没准备好。 皇后也不逼她，只是心平气和地道，“这个不着急。过些时间尚书府会有赏花宴，棠棠你记得去。” 郁棠点点头，这个霍冉早就通知过她了。 “许久没见静兰了，她最近如何了？”皇后看郁棠神色漫不经心，知道她心里还在想着她的心上人。 但是既然是心上人，以棠棠的个性，不会藏着掖着不说。以皇后娘娘看来，或许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也或者是，这个人身份低微，棠棠不好意思和她说。 在皇后看来，这些都不是事情。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皇后自然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真行不行还是要看人。 见郁棠还在发呆，皇后“棠棠”了一声。 郁棠愣了下神，猛然回神，“啊？母后，您说什么？” 皇后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 郁棠“哈哈”笑了笑，“放心母后，皇嫂很好，小侄儿也很好。” 上前两手握住母后的一只手，郁棠笑眯眯的，“我前两日才去看她，可好了。” 具体表现为，有些胖了。 郁棠原本看到的时候，还十分担心皇兄会不会不喜欢这样。提心吊胆了一个晌午，直到被太子妃发现。 “棠棠，你对我真好。不过，夫君他对我很好很好。” 说着，太子妃的脸颊上便飞起烟霞，郁棠虽然觉得黏糊到酸，但还是认真地听。 看郁棠这样，太子妃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郁棠很是羡慕的样子，太子妃，“棠棠，日后你也会找到一位很好的夫君的。” “他会不嫌弃我胖吗？”郁棠脱口而出，然后有些尴尬地捂了捂嘴。 “对不起啊。”郁棠伸手扒拉了一下太子妃的胳膊，太子妃虽是无奈，但还是把手递给她。 “没事，反正你皇兄喜欢。” 郁棠震惊，只听太子妃有些羞涩地道，“我这几日也是不敢见夫君，但是，夫君亲口告诉我的。” “说什么？” “他觉得我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105章 容凛很适合 郁棠：吃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兄。 不过，太子妃现下确实不胖，只是相比之前有些丰腴。 郁棠看着一脸幸福模样的皇嫂，由衷地为自家皇兄感到自豪。 郁棠由衷道，“皇嫂这样很好看。” 把这些告诉给母后，果然见母后神色松缓许多，还笑了。 “没想到，你皇兄还挺会哄人的。” 郁棠：“可是我觉得皇兄是真这么想的，不是哄。” 皇后点点她脑袋，无语又无奈地笑笑，“你这孩子，给你说你也不明白。” 郁棠不服气，“母后，我很聪明的。” 皇后坐起身子，一杯茶狗被腿地递到手边，膝盖也有郁棠贴心地捏了捏。 郁棠眨巴着眼睛，“母后，您解释给我听听。” 皇后知道最后这事还是要教给她的，拍拍身边的位置让郁棠坐过来。 “棠棠，日后你若是要成亲，驸马到底能不能嫁，还是要让母后帮你看过了，再做决定，好不好？” 郁棠当然是斩钉截铁的“好”, 皇后捏捏她鼻子, 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她此刻还是很乖的。 这晚, 郁棠从母后这里知道了很多东西，关于相爱，关于成亲，关于如何相守。 郁棠从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之后的惊疑不定, 只觉得很复杂。但似乎也很简单, 只要遇上一个对的人。 郁棠几乎不用思考，就觉得容凛很适合。郁棠不讲道理地相信容凛能满足母后所有的要求，相信容凛可以。 这种想法很是莫名其妙，横冲直撞地冲进郁棠的脑海, 她被撞得整个人发懵, 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一样。 她和容凛，本不相关，只是她救了对方一次, 让皇兄收留了对方，对方救了她一次……成为了朋友的关系。 而她，竟然想这么许多，仿佛容凛非她不可，仿佛她对容凛情根深种？ 郁棠感觉自己脑子坏了，也许在自己撒第一个谎，和霍冉他们说自己有心上人的时候，或许在之后的每次相遇里…… 难道她喜欢上容凛了？郁棠不知道, 脑子有些发蒙, 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全然不知自己怎么从景阳宫回来，又如何沐浴, 如何爬上床的。 看着新换上的缪绿色床帷, 郁棠两眼呆呆地看着顶部，在床上翻了过来, 又翻了过去。 “殿下这是怎么了？” 外间, 青鸢往里面探头看了眼, 只看到浅绿色床帷时不时地晃动着, 看上去像是心情很不好很烦躁的样子。 犹记得上一次，还是殿下得知太子要成亲的时候, 觉得最亲的哥哥要被另一个人占住了。 青萝还在慢吞吞地给手上搓上香香的皂泥，被青鸢毫无预兆的一手肘差点把盆子给带翻。 青萝没吭声, 直等着青鸢什么时候安静。终于，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的青鸢无可奈何地看着青萝，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和我说说呗。” 每当这时候，青鸢都十分讨厌自己的笨脑筋，实在想不出公主殿下烦恼的事情，自然也帮不上忙。 青萝轻飘飘地看她一眼，看了看水盆，青鸢屁颠屁颠地去倒水了。 青萝擦干净手，看向里面, 心里复杂万千。结合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说的话，再结合殿下此刻的模样, 仔细想想很容易想通。 可能就是，殿下春心萌动了。只是，殿下心动的是哪个呢？ 回忆在殿下旁边出现的人, 人选其实不多。让青萝更担忧的是，她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而现在看殿下的反应，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毕竟, 着世上能让殿下如此纠结的人真的不多。 偏偏，那么符合的，也就有那么一个。 其实开始的时候，青萝虽然警惕，但是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有些事情越是阻挠反而越是助力。 以青萝的聪慧，她其实早就看出殿下对那人的莫名好感，看出对那人的莫名重视和爱护。但是那时候，殿下明明还没想明白。 青萝原本还在想，既然那人被送到了太子府，又被重用, 早晚要离开京城的，也确实出了京城。 所以……已经离开挺久的人, 殿下早没想明白, 晚没想明白, 偏偏这个时候想明白, 因为皇后娘娘的话吗？ 青萝恍惚, 有种不妙的预感。 另一边，郁棠虽然很是郁闷很是不解，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睡眠很好的她还是在床上滚了半刻钟后便沉沉地睡下了。 屋里安静下来，外间的青萝和青鸢也才松口气。 青萝打算睡了，被青鸢拉了拉手，只好无奈地小声，“怎么了？” 声音明显的困倦，青鸢却是兴致勃勃，“阿萝，你和我说说呗。” 青萝呼吸滞了滞，忽然想明白自己方才忘记了什么。原来，在她沉浸在思考里的时候，彻底忘记了还在等解惑的青鸢。 有些抱歉，青萝到了个哈欠，“鸢儿，对不起，要明天和你说了。” 青鸢等了好一会儿的，见青萝要睡，一副要扯她的被子架势，威胁她，“别睡啊，给我说说呗，不然我扯你被子哦。” 耳边安安静静，青鸢：“……” 没多久，青萝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响起，青鸢额角跳了跳，非常生气地小心放下被子，然后十分气愤地慢慢转过身。 接下来一整日，郁棠明显地看上去不精神。青鸢因为青萝耍赖至今还不明白，而青萝看殿下郁郁寡欢的样子，有心想劝，一时竟也想不出办法。 霍冉过来时，看到的便是郁棠坐在秋千架上出神的样子，看上去和往常也不太一样。 经宫人传报，郁棠本该知道霍冉过来的，不过传话被青萝拦住了。 看向霍冉，青萝：“霍姑娘，殿下今天有些心情不好，还要姑娘担待些。” 霍冉连忙摆手，“别客气，真的，棠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因为来之前搞定了难搞的沈行远，霍冉心情不错。几步走上前，霍冉来到郁棠身后，“要推一推吗？” 郁棠一手扶着秋千架，两脚支在地上。听到霍冉的声音，勉强振奋了些精神，偏头笑道，“好啊，二冉你用力点。” 霍冉撇撇嘴，笑着给她推。 秋千高高地飞起来，又落下去。郁棠的心仿佛也跟着飞起落下，七上八下。 第105章 容凛很适合 郁棠：吃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兄。 不过，太子妃现下确实不胖，只是相比之前有些丰腴。 郁棠看着一脸幸福模样的皇嫂，由衷地为自家皇兄感到自豪。 郁棠由衷道，“皇嫂这样很好看。” 把这些告诉给母后，果然见母后神色松缓许多，还笑了。 “没想到，你皇兄还挺会哄人的。” 郁棠：“可是我觉得皇兄是真这么想的，不是哄。” 皇后点点她脑袋，无语又无奈地笑笑，“你这孩子，给你说你也不明白。” 郁棠不服气，“母后，我很聪明的。” 皇后坐起身子，一杯茶狗被腿地递到手边，膝盖也有郁棠贴心地捏了捏。 郁棠眨巴着眼睛，“母后，您解释给我听听。” 皇后知道最后这事还是要教给她的，拍拍身边的位置让郁棠坐过来。 “棠棠，日后你若是要成亲，驸马到底能不能嫁，还是要让母后帮你看过了，再做决定，好不好？” 郁棠当然是斩钉截铁的“好”, 皇后捏捏她鼻子, 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她此刻还是很乖的。 这晚, 郁棠从母后这里知道了很多东西，关于相爱，关于成亲，关于如何相守。 郁棠从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之后的惊疑不定, 只觉得很复杂。但似乎也很简单, 只要遇上一个对的人。 郁棠几乎不用思考，就觉得容凛很适合。郁棠不讲道理地相信容凛能满足母后所有的要求，相信容凛可以。 这种想法很是莫名其妙，横冲直撞地冲进郁棠的脑海, 她被撞得整个人发懵, 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一样。 她和容凛，本不相关，只是她救了对方一次, 让皇兄收留了对方，对方救了她一次……成为了朋友的关系。 而她，竟然想这么许多，仿佛容凛非她不可，仿佛她对容凛情根深种？ 郁棠感觉自己脑子坏了，也许在自己撒第一个谎，和霍冉他们说自己有心上人的时候，或许在之后的每次相遇里…… 难道她喜欢上容凛了？郁棠不知道, 脑子有些发蒙, 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全然不知自己怎么从景阳宫回来，又如何沐浴, 如何爬上床的。 看着新换上的缪绿色床帷, 郁棠两眼呆呆地看着顶部，在床上翻了过来, 又翻了过去。 “殿下这是怎么了？” 外间, 青鸢往里面探头看了眼, 只看到浅绿色床帷时不时地晃动着, 看上去像是心情很不好很烦躁的样子。 犹记得上一次，还是殿下得知太子要成亲的时候, 觉得最亲的哥哥要被另一个人占住了。 青萝还在慢吞吞地给手上搓上香香的皂泥，被青鸢毫无预兆的一手肘差点把盆子给带翻。 青萝没吭声, 直等着青鸢什么时候安静。终于，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的青鸢无可奈何地看着青萝，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和我说说呗。” 每当这时候，青鸢都十分讨厌自己的笨脑筋，实在想不出公主殿下烦恼的事情，自然也帮不上忙。 青萝轻飘飘地看她一眼，看了看水盆，青鸢屁颠屁颠地去倒水了。 青萝擦干净手，看向里面, 心里复杂万千。结合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说的话，再结合殿下此刻的模样, 仔细想想很容易想通。 可能就是，殿下春心萌动了。只是，殿下心动的是哪个呢？ 回忆在殿下旁边出现的人, 人选其实不多。让青萝更担忧的是，她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而现在看殿下的反应，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毕竟, 着世上能让殿下如此纠结的人真的不多。 偏偏，那么符合的，也就有那么一个。 其实开始的时候，青萝虽然警惕，但是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有些事情越是阻挠反而越是助力。 以青萝的聪慧，她其实早就看出殿下对那人的莫名好感，看出对那人的莫名重视和爱护。但是那时候，殿下明明还没想明白。 青萝原本还在想，既然那人被送到了太子府，又被重用, 早晚要离开京城的，也确实出了京城。 所以……已经离开挺久的人, 殿下早没想明白, 晚没想明白, 偏偏这个时候想明白, 因为皇后娘娘的话吗？ 青萝恍惚, 有种不妙的预感。 另一边，郁棠虽然很是郁闷很是不解，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睡眠很好的她还是在床上滚了半刻钟后便沉沉地睡下了。 屋里安静下来，外间的青萝和青鸢也才松口气。 青萝打算睡了，被青鸢拉了拉手，只好无奈地小声，“怎么了？” 声音明显的困倦，青鸢却是兴致勃勃，“阿萝，你和我说说呗。” 青萝呼吸滞了滞，忽然想明白自己方才忘记了什么。原来，在她沉浸在思考里的时候，彻底忘记了还在等解惑的青鸢。 有些抱歉，青萝到了个哈欠，“鸢儿，对不起，要明天和你说了。” 青鸢等了好一会儿的，见青萝要睡，一副要扯她的被子架势，威胁她，“别睡啊，给我说说呗，不然我扯你被子哦。” 耳边安安静静，青鸢：“……” 没多久，青萝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响起，青鸢额角跳了跳，非常生气地小心放下被子，然后十分气愤地慢慢转过身。 接下来一整日，郁棠明显地看上去不精神。青鸢因为青萝耍赖至今还不明白，而青萝看殿下郁郁寡欢的样子，有心想劝，一时竟也想不出办法。 霍冉过来时，看到的便是郁棠坐在秋千架上出神的样子，看上去和往常也不太一样。 经宫人传报，郁棠本该知道霍冉过来的，不过传话被青萝拦住了。 看向霍冉，青萝：“霍姑娘，殿下今天有些心情不好，还要姑娘担待些。” 霍冉连忙摆手，“别客气，真的，棠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因为来之前搞定了难搞的沈行远，霍冉心情不错。几步走上前，霍冉来到郁棠身后，“要推一推吗？” 郁棠一手扶着秋千架，两脚支在地上。听到霍冉的声音，勉强振奋了些精神，偏头笑道，“好啊，二冉你用力点。” 霍冉撇撇嘴，笑着给她推。 秋千高高地飞起来，又落下去。郁棠的心仿佛也跟着飞起落下，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