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宗小师妹她过分强大》 第1章 嫁给一个傻子 玄明大陆,四方镇南部的一座普通民宅里。 君澜被人一脚踹倒,手掌撑在地面上,尖利的碎瓷片几乎将掌心扎成对穿。 她忍疼将碎瓷片拔出,顾不得满手的血,扑过去抱住面前妇人的腿。 “娘,我求求您了,求您别把女儿嫁给那个傻子好不好,女儿不想嫁给一个傻子啊!” 就在刚才,娘突然告诉她,说将她嫁给了李老爷家的那个傻儿子,让她赶紧收拾一下,准备上花嫁……婚姻大事,她却在花轿都抬到家门口了,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多么可笑的事情! 血弄脏了妇人的衣裙,妇人大怒,手中的木棍雨点般落下,边打边骂。 “傻子怎么了?傻子不也是男人吗!” “我把话撂这儿,你的聘礼,我已经拿去给你姐姐莲心买首饰了,今天这花轿,你乖乖上最好,你要是敢不听话……老娘就是绑,也要将你绑起来塞进花轿里面!”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推门而入,头上的步摇金光灿灿,耳朵上挂着的红宝石耳坠更是熠熠生辉。 正是君澜的姐姐,君莲心。 君澜扭头,盯着着君莲心发髻上崭新的首饰,想着妇人刚才说的话,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抓住妇人又要打在她身上的棍子,悲愤地喊道: “娘!我和姐姐都是您的女儿,可您的心里眼里却只有姐姐一个,您太偏心了,我不服!” 娘把她嫁给一个傻子不说,还用她的聘礼给姐姐买首饰……天底下哪有这样偏心的娘! 君澜的内心涌起巨大的悲愤,浑身血液直往脑门上冲,脑袋仿佛要炸开一样刺痛。 她两眼泛红,不甘心地瞪着妇人。 君莲心本来在旁边看好戏,闻言,她扶了下头上的金步摇,噗呲笑道:“娘偏心不是很正常吗,因为我才是娘的亲生女儿呀,至于你……哼,一个不知道爹娘是谁的野种而已。” 君澜:??? 什么意思? 君澜有些懵,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妇人。 “娘,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您亲生的?” 妇人没想到会捅出这茬子事,那双透着凉薄气息的吊梢眼一斜,瞪向君莲心:“莲心!” 君莲心却没有说漏嘴的惊慌,满不在乎地撇嘴道: “娘,你瞪我干嘛呀,这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小野种生了副好皮相,养着她,长大后能卖个好价钱给我做嫁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君澜一张小脸唰地就白了。 难怪在这个家里面她不受欢迎! 原来她根本不就是这个家里面的人! 她叫了十六年的娘,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能卖钱的小野种来养,她跟猪圈里面的那些家畜又有什么区别! 泪水哄涌而出,君澜身形踉跄,巨大的打击冲击下,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随即想到什么,她忙又挣扎着爬起来,抓住妇人的衣角,急切地问道:“那我娘呢?我的亲娘是谁?她在哪里?” 眼见瞒不住了,妇人索性也不再隐瞒,冷着脸对她道: “我怎么知道你娘是谁,当初你那死娘跪着求我照顾你,说的多好听啊,说什么她过个三五天就来接你走……” “结果可倒好,别说三五天了,十五年都过去了,也不见你那死娘来接你走!” “更可气的是,你那死娘临走前给我们一块石头,说那石头能换多少多少钱,结果我拿到街上一问,狗屁,白送都没人要!” 石头? 君澜蹙眉,忙将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物件掏出来看。 那是一块鹅卵形小石,比指甲盖略大一些,中间有个小圆孔,穿了一根红绳。 君澜从记事起,脖子上就挂着这样一块小石头,妇人说这是她的命石,让她一直戴着,不能取下来。 ……原来其中另有深意! 君澜捧着那块贴身佩戴了十几年的小石头,双目发怔。 妇人则看见那块破石头就来气,满嘴的尖酸刻薄张口就出。 “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也不能白吃不喝不是?你的聘礼,就算是抵了你这些年的口粮钱了。” “行了,你赶紧走吧,花轿还在外面等着呢。” 妇人说完,一脸的不耐烦,拽起君澜就要往外推。 “等一下。”君莲心忽然道,她朝君澜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阴笑,然后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抬手就在君澜脸颊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啊——!” 刺疼袭来,君澜发出一声惨叫。 妇人也吓一跳,皱眉呵斥闺女:“莲心,你干什么!” “娘,这小狐狸精一张脸生得这么好看,她男人又是个傻子,万一她以后耐不住寂寞,跑出去外面勾搭野汉子,闯出祸来,李家还不得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啊。” 妇人一听,觉得有理:“那就再划几道。”抬手摁住君澜不让动,又催促闺女,“莲心,快点划啊,多划几道!” 君莲心求之不得! 她早就看君澜这张脸不爽了! 一个小野种,竟然生了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好容貌,凭什么! 她狞笑着走向君澜。 只是眨眼间,君澜那张绝美的脸庞上,便横七竖八地多了五六道血口子。 君澜尖声嘶叫,拼命挣扎,绝望之下竟然迸发出一股巨力,猛地推开妇人。 妇人措不及防之下被推了一个踉跄,手掌磕在桌角上,蹭破了指甲盖大的一小块儿皮,她顿时暴跳如雷,抓起张椅子就朝君澜头上砸去。 砰—— 那么结实的一张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君澜身子一软,哐当倒地。 妇人愣了下,忙上前,试试鼻息见还有气,她立马就又是一脚踹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晕了也好,这样才老实!莲心,去打盆水,把她脸上的血擦洗一下。” 母女二人一通忙,将君澜重新收拾干净,盖上盖头,又用麻绳把手脚都捆结实了,这才横着往外抬。 李家的迎亲队伍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子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家里人抬出来的,倒也没有觉得意外。 新郎官是个傻子,新娘子哭闹着不愿意嫁很正常。 被抬出来算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成。 接到新娘的迎亲队伍没再多做停留,吹吹打打的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轿子里的新娘子,在被抬进新房的那一刻就咽气了。 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新娘子咽气后没一会儿,原本没了气息的尸体,突然又重新焕发出生机,身体内还迸射出无数绿色的星点。 在那些绿色星点的作用下,新娘子浑身的伤口迅速愈合。 下一刻,新娘子……不,不对,不是新娘子,那个可怜的新娘子已经死了,现在掌控这俱身体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君澜。 君澜缓缓睁开眼睛,透着清冷疏离感的凤眸环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垂眸看了眼脚上的锁链,然后默默闭上眼睛。 想她君澜,因为觉醒了木系异能,掌握了治愈术,被列为高质量人类,受到特有保护,躲进国家提供的方舟里,这才逃过末世的浩劫,得以幸存下来。 末世来临后灵气就复苏了,她因为有木系异能傍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没几年就修有所成,成了末世赫赫有名的医修,结果却因为救一只小狗而被一群丧尸围攻……说好的好人有好报呢! 再睁眼,她就从末世魂穿到了这里:玄明大陆,一个修士遍地走,邪魔多如狗的修真世界。 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宗门联盟,每座城池都有当地的修仙宗门或是世家坐镇,百姓们奉上供奉,受他们的庇护。 而她现在的身份,比需要庇护的百姓还不如:一个不知道亲娘是谁的小可怜,被养母捆住手脚,毁了容貌,被迫嫁给一个傻子。 好在她的异能也跟着穿了过来,不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让君澜略略好受了些。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啪嗒掉到了地上,她垂眸一看,见是一块用红头绳系着的小石头。 正是原主母亲说的那块能换很多钱的小石头。 这是原主母亲留给女主的唯一物件了,还是留着吧。 君澜伸手将小石头捡起来,结果她手指才碰上去的瞬间,一浓郁的灵气便直往她身体里面涌。 君澜:? 竟然是一块上品灵石! 难怪原主母亲说这东西很值钱! 修士修炼,最离不开的就是灵气。 尤其像这种品质极佳的上品灵石,更是稀罕物。 那妇人说这东西白送都没人要,那是因为没找对买家。 对于修士们来说,灵石是宝物,甚至都可以当做钱财来使用,然而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灵石就只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原主将这块灵石做成项圈随身佩带,倒是在关键时刻帮了她大忙。 原主这俱身体从来没有修炼过,又亏空的太厉害,她自带来的那一点儿异能,修补好身上的伤后,几乎悉数耗空,正需要补给。 君澜忙盘膝坐下,吸纳灵石中的灵气补充异能。 等会儿那傻子新郎进来后,她不知道又要面对怎样一番恶斗,得把火|药备足。 谁知,她一个大周天还没运完,筋脉忽然一阵绞痛。 君澜蹙眉。 怎么回事? 这俱身体为何会排斥灵气? 难道是不能修炼的废材? 君澜正狐疑间,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唐僧念咒般,反反复复只重复一句话: ——你能帮我找到我的亲娘吗? 君澜:“……” 作为一缕才刚从异世穿越而来的魂魄,她十分清楚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君澜停下修炼,熟练地用神识内视识海,果然在识海中看见了一抹瘦弱的小身影。 那是原主。 按理说,她用了原主的身子,帮原主完成心愿,也不是不可。 但是人海茫茫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她要去哪里帮原主找亲娘啊。 君澜才这么想完,原主似有所觉般,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帮帮我,帮帮我,我要我的亲娘! 与之而来的,是灵魂要被撕裂的巨疼! 好暴躁的小姑娘! 君澜急忙应下:“帮帮帮,我帮,我帮你找娘还不行吗!” “你发誓!” “……我发誓!” 疼意顿止。 再看,识海里的那抹小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君澜:“……”就很无语。 修炼者重誓,一旦立下誓言,就必须得遵守,否则就会遭到誓言的反噬。 原主给她挖得这个坑,够深的啊! 君澜抹了把汗津津的额头,看眼喜气洋洋的婚房,没敢再耽误,急忙进入修炼状态。 要想帮原主找到亲娘,她首先得活下来。 而活下来的第一步,是先挣断绑住双脚的锁链,从这间婚房里面逃出去。 没有原主的干扰,君澜这次修炼进行的非常顺利,灵石上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内涌。 在她差不多将灵石上的灵气全部吸收完之际,房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进来,看见坐在床沿边上的君澜,他咧嘴流出两条哈喇子,嘿嘿笑道:“娘子,娘子——打,听话!” 说完,男子抽出别在后腰上的鞭子,扬手就往君澜身上打去。 第2章 打到她们说为止! 君澜挑挑眉 。 新郎官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暴力狂! 眼见鞭子就要打到身上了,她急忙催动异能,用念力解开脚上的锁链,随即一跃而起,一手架住新郎官的一条胳膊,用力反扭的同时,另一手扯下对方胸前戴着的大红花塞嘴里,将惨叫堵死。 胳膊被拧断,嘴又被堵住了,新郎官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君澜将人扔地上,打碎一个花瓶,用碎瓷片在新郎官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不致命,但看起来绝对够吓人的伤口,又用小瓷瓶接了一些新郎官的血,再将房间内比较值钱的东西打包背起,然后推开窗户,灵巧地跃出。 大概没人想到新娘子会逃,新郎官家的防卫并不严,君澜没怎么费力就逃了出来,她循着记忆辨别了下方位后,撒腿就往原主养母家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将小瓷瓶里面的血撒一点出来。 担心来追的人眼瞎,看不清地上那点血迹,她沿途还扔了不少从新郎官家里拿出来的财物。 新郎官受伤昏迷,新娘子消失不见,房内的财物也被卷走,新郎官的家人发现后,必定会追出来,届时顺着她一路留下的痕迹追到原主养母家里,那就有好戏看了。 那对母女不是怕原主会连累到她们吗,她今天,就要让她们担心的事情成为事实。 君澜过去时,那母女二人正在房内脑袋挨着脑袋,盘点用原主换来的高额聘礼。 “娘,镇上的伊人坊新出了一款荷塘月色的裙子,可漂亮了,我也想买一套。”君莲心搂住她母亲罗氏的胳膊,撒娇道。 伊人坊是本地有名的成衣铺子,里面随便一件衣裙,价格都不低。 若是以往,罗氏必然是不舍得的。 但她刚得了这么多聘礼,心情正好着呢,大方地挥手道:“买!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 一匣子的金银财宝呢,给宝贝闺女买件裙子算什么。 罗氏搂着一匣子金银珠宝,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君莲心如愿以偿得了可以买新衣服的许诺,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母女二人各自欢喜,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谁?” 大半夜的,谁会过来敲门啊? 二人对视一眼,警惕地收了笑,忙将装满金银的木匣子藏起来,起身去外面查看。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窗户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君澜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翻窗跳进屋内,将从新郎官那里卷来的财物,一股脑地,全塞进了娘俩的被窝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又原路出去,一跃跳上房梁,坐在屋脊上,一边静候新郎官的家人打上门,一边仰头欣赏天上的圆月。 末世来临后,整个生存环境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日落以后,那些躲在阴暗处不能见天日的各类异兽和丧尸,全都爬出洞来觅食。 幸存的人类就是它们的食物。 所以,末世的夜晚,危险得像战场,躲都来不及,哪能像君澜现在这样,一边吹着小夜风,一边悠闲赏月。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赏月是哪一年的事情了。 这里的月亮可真亮啊,还很圆,就跟课本上描述的一样,像个硕大的白玉盘。 可惜没有酒。 要是这会儿能有一壶酒,再配上几碟小菜,就更完美了。 君澜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免有些遗憾。 早知道就从新郎官家里面弄点吃食出来了。 新郎官那边的动作比君澜预想中的要快,她才在屋脊上坐了没一会儿,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撞开了院门。 那对母女才刚回屋,屁股都还没坐下,就被外面的破门声吓一跳,出来一看,二人顿时尖叫着抱作一团。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跑过来这么多人? 还一个个都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 “娘!他们……他们是干什么的呀!” 君莲心吓得脸都白了,直往她娘罗氏怀里躲,罗氏也害怕呀,面前这些人,一个个拿着大刀长剑,简直比强盗土匪还要凶恶! ……这些人该不会是知道他们家得了一笔大财,所以就跑过来打劫的吧? 罗氏的一双吊梢眼在一群人身上忙碌地转个不停,正惊恐不安间,忽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 那老者鸡皮鹤发,身形干枯,火把的映衬下,下巴上那颗足有黄豆大的黑痦子黝黑发亮。 罗氏一眼看见那颗痦子,双目登时就亮了,不安和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急忙堆出一脸的谄媚笑。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老爷呀。” “亲家老爷,这黑灯瞎火的,您这贵脚怎么过来啦,快快快,进屋喝茶!” 老者正是新郎官的父亲,当地的一个小世家,百姓尊称其为李老爷。 李老爷人老眼不花,一双眼睛犀利如鹰隼,盯着一脸谄媚的罗氏,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冷哼,沉声道:“茶就不必喝了,把人交出来。” “人?什么人啊?”罗氏狐疑。 李老爷冷笑:“你那好女儿,新婚之夜打伤我儿子,又卷走我家的财物,我可是沿着血迹一路追到这里来的,你少在这里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啊?!”罗氏一听就吓瘫了,急忙拍着大腿叫道,“冤枉啊亲家老爷!我是真不知道这事!这事跟我没关系呀!” ——那个小野种,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君莲心也赶紧哭嚎道:“是啊李老爷,我娘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该死的小贱人,果然还是连累到他们了!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搜!” 李老爷才不管这母女怎么冤枉,手一挥,一群人立刻冲进屋里,各种打砸声不断地响起。 罗氏母女听着屋内传来的霹雳哐当声,又怕又急,还不敢去拦,只一个劲儿哭嚎冤枉,心里将君澜骂了一遍又一遍。 等那个沾着血迹的包袱扔到面前,母女二人更是直接傻眼了,反应过来,顿时恨不能将君澜千刀万剐一千遍! 她们不过是拿小贱人换了些聘礼,小贱人就如此陷害她们,这么丧尽天良,怎么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血淋淋的物证就摆在面前,任凭罗氏母女浑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楚,又交不出人,李老爷大怒,吼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们说为止!” 第3章 新娘喜从天降 来的都是群练家子,又得了李老爷的吩咐,个个下手凶狠,罗氏母女的惨嚎声能把天捅翻。 可她们连君澜的毛都没见着一根,甚至都不知道君澜什么时候回来过,哪里能交得出人来! 李老爷眼见母女二人死活不开口,更怒了,直接吩咐人放火。 房子都烧了,就不信屋里还能藏得住人。 别说屋里藏不住,屋顶上也藏不住人。 眼见大火熊熊烧起,罗氏母女二人也被烧成了两团满地乱滚的火球,给原主报了仇的君澜不再多做停留,正要跳下屋脊走人。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余光忽然瞥见厨房那边的屋顶上,缩着一只白色的小奶猫。 小家伙应该是被突然蹿起的火势吓住了,茫然地缩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见君澜望过来,小家伙瞪着一双赤金色的琉璃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君澜:“……” 猫啊狗啊什么的,一直都是她的心头好。 上一世,她之所以会挂掉,也是因为救一只陷入丧尸包围圈的小狗狗。 君澜迅速估算了下距离,确定无误后,她纵身跳到隔壁屋顶,将小奶猫拎起来往怀里一塞,就要跳下屋脊,结果跃起的瞬间,不小心带动了脚下的瓦片。 一块瓦片被踩动,后面的瓦片就跟多骨诺牌似的,哗啦啦倒一地。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李老爷猛地抬起头,捕捉到屋顶上的背影,再看见那红色喜服,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指着君澜的背影爆喝道:“在那边!给我追!” 言落,率先追出去。 后面的人忙也跟着去追。 君澜这俱身体没有修炼过,能蹬墙上瓦已经很不错了,想要甩开一群修士的追击,难度可想而知。 眼见距离越拉越小,她当即力断,调转方向,一头扎进前方的森林里去。 夜晚的森林虽然危险,但要是被身后那群人追上,她只会更加的危险。 再者,她是木系异能者,身上的气息和自然界的草木气息相融,躲进森林里,借着草木气息的遮挡,她逃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两害取其轻,君澜疾奔入森林,凭着在末世炼出来的身手,身姿灵巧地在草木间穿行。 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君澜才要松口气,结果脚下突然一空,身子如坠崖式直线下落! 她大惊,急忙催动一直没舍得用的异能,催生出一根藤蔓抓住,这才堪堪稳住下坠的趋势。 四周一片漆黑,静谧得能听见心跳声。 借着头顶一点稀薄的月光,君澜环视四周,勉强能看清楚,自己这是掉进了一个山洞里面。 眼下她正被吊在半空中。 ……也不知道这山洞有多深。 君澜试探性地往下面扔了块小石头,回声传来的同时,头顶上方响起杂乱的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见上面有人喊道:“这里有个山洞!还有块布料!是喜服!” 君澜:“……” 一句粗语在她嘴里暴躁的炸开。 君澜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任由身体直线下坠,同时在心中默默估算。 从方才石头落下去传来的回声判断,从她悬挂的位置,到山洞底部,约莫能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高度坠落,她勉强能扛住。 但也要做好保护措施。 心里默默数到十的时候,君澜迅速调整下坠的姿势,保护好紧要部位。 在君澜看不见的山洞底部,一个圆形大石台上,一身黑衣的男子盘腿坐于其上,长眉,星目,眼睫浓密的像两把黑色小刷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除了唇上的血色寡淡了些,男子俊美的宛若九天之上的谪仙。 此时,他正微仰着头,颇有兴致地望着急速下坠的人影。 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这算不算是新娘喜从天降啊。 男子眼中露出一抹兴致。 君澜正调整下坠的姿势,翻转间突然看见下面有个人,她瞳孔一缩,随即又一喜。 下面那人身上有灵力波动的痕迹,明显是名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接住她应该不成问题。 她急忙朝下面的人发出求救的信号:“道友救命!” 道友给面子地伸出一只白玉手……拨了下她。 君澜本来应该直接落进男子怀里,结果被男子这么信手一拨,位置就被拔偏斜了。 她没落进男子怀里,而是擦着男子的肩膀而过,然后咚的一声响,落在了石台下面。 不过也多亏男子信手一拨,君澜能感觉得到,男子那一拨,几乎化解了所有下坠的力道。 换句话说,她从五十米高空坠落,变成了……从一米低空落地。 这点高度自然摔不坏她。 就是屁股被小石子硌得有点疼。 但是做人要懂得知足,君澜并没有因为男子明明可以轻松接住她,结果却任由她摔到地上而不满。 她麻溜地爬起来,朝男子拱手一揖:“多谢道友相助。” 话音还没落地,头顶上方就传来破空的声响,像是有绳索被丢下来,接着呼吸声逐渐逼近。 糟糕! 上面那些人追下来了! 听这动静,还不是一个一个的往下下,而是同时五六个人一起下! 君澜的神情顿时紧绷起来。 这么多人一起围上来,她是肯定打不过的……怎么办? 君澜蹙眉,目光落在男子寡淡苍白的唇上,她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忙对男子道: “道友可是身体不适?不瞒道友,我略懂些医术,可以帮道友……” 话没说完,男子的唇色就恢复了正常。 他微微翘起唇角:“区区小毒,何须道友费心。” 君澜:“……” 讲道理,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沉,但却不闷,透着股说不出的磁性感。 就是说出口的话太打击人了。 眼见唯一的筹码如晨雾般消散,头顶的危险又近在咫尺,君澜有些着急,一咬牙,突然朝男子扑过去。 结果她太紧张了,力道没控制好,这一扑,竟是直接将男子扑倒在了石台上面。 两俱身体叠罗汉似的叠到了一起。 两人的气息也因为唇齿相碰而彼此交融。 猝不及防下被扑倒的男子:“……” 第4章 仙侠剧中的男一号 少女的唇瓣有些微凉,但是很柔软,还有股淡淡的果香味儿。 男子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一时竟是怔愣住。 待男子反应过来,君澜已经顶着一张爆红的小脸,迅速退开至三步之外,黑亮的凤眸扑闪出几分小狡黠,歪着头朝男子笑: “道友,你中了我的白首同心蛊,我们现在是一体了,我若死,你也活不成。” 男子:“……” 男子眯起眼眸回望她,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君澜不为所惧,朝男子挑了挑眉,然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干脆利落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子的胳膊上也升起一阵刺疼,袖子撸开一看,同样的位置,果然也有一道血口子。 男子:“……” 君澜弯起眼眸,似笑非笑:“道友,现在你愿意救我了吧?其实你救我,不亏的,真的,我不光懂医术,我还有一手好厨艺,我可以帮你做饭啊,宫爆鸡丁辣炒田螺蒜蓉小龙虾,全都没问题的。” 她一边说,一边撑着石台坐下,和男子并排而坐。 不坐下不行啊。 再不赶紧坐下来,她就要腿软趴地上去了。 就连刚才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话,也是为了遮掩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白首同心蛊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男子胳膊上的那道伤口,是她用异能催生出来的。 他们木系异能者,大多都拥有一身强大的治愈术,能救人,也能伤人,只不过前者修身养性,后者伤身又损心性,用一次能去掉大半条命。 这是天道法则对他们的束缚,所以他们轻易从不用这种术法伤人。 方才她也是迫不得已,这才铤而走险。 君澜尽量控制气息,让呼吸平稳一些,再平稳一些,以防男子察觉出异样来。 恕不知,她这种遮掩,于男子而言,跟掩耳盗铃并无二样。 男子微微侧目打量她。 稀薄的月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月色下的少女,侧颜柔美,五官精致宛若雕刻,小脸不施粉黛,颜色依旧如朝霞映雪,眼神坚定而清明,明明虚弱的呼吸都困难了,腰身却倔强的连弯曲一丝都不许,挺得笔直。 ……一个姑娘家家的,逞什么强啊。 男子收回视线,放下袖子遮住胳膊上的伤口,没有拆穿君澜的小术法。 他薄唇轻启:“成交。” 喜从天惊,君澜猛地看向男子:“真的?” 男子:“你也可以当成是假的。” 君澜:“……成交!” 才说完,忽见男子朝她举起手刀,君澜瞳孔一缩,才要放松的神经骤然绷起,满眼警惕:“你干嘛?” 男子:“见过我动手的人,都成白骨了,你想去和他们作伴吗?” 君澜:“……” 不,她一点儿都不想! 一个手刀落在后脖颈,君澜陷入了昏睡中。 有些冷,她下意识地朝身边的热源靠近,贴上去,然后抱紧,像个八爪鱼。 正一边给她输送灵力,一边袖风如刀地杀人,结果却被她当成人形抱枕抱住的男子:“……” 男子抽空垂眸,视线落在君澜的脸颊上。 少女双眸紧闭,鸦青色长睫浓密而卷翘,像两把小扇子盖在下眼睑上,秀挺的小鼻梁下面,一张如水樱唇透着淡淡的粉嫩光泽。 体内灵力得到补充,少女先前紊乱的呼吸已趋于平稳,像只惬意又慵懒的小猫儿,窝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肢,呼吸中透着依赖。 男子清冷的眉眼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他挥手在少女身上落下一道结界,将惨呼声隔绝在外,免得扰了少女清梦。 同一方天地,两番情形,一边春风和煦,万般美好,一边血雨腥风,惨烈如修罗场。 …… 君澜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台上面,日光从洞顶倾泻下来,视线不再是模糊昏暗。 天亮了? 她忙一个翻身坐起,环视四周,发现山洞内除了血腥味浓重外,并没见尸体。 追杀她的那些人呢? “扔潭里面喂鱼了。” 清冽的男声响起。 君澜一愣,顺着男子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距离石台几十步之外,有一个深潭。 血腥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君澜松了口气,翻身爬下石台,正要朝男子行礼致谢,看清男子的面容后,她忽然怔住,漂亮的凤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般,透着股令人不自觉臣服的矜贵感。 一张线条流畅的脸上,五官仿若刀刻斧琢,硬朗中又不失柔美,薄唇透着适度的淡粉色,眼是男子中少见的瑞凤眼,眼尾天然勾起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深邃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危险。 昨晚夜色朦胧,君澜没看清男子的相貌,只隐约觉得男子身量应该不低,如今天光大亮,细看之下,她顿时惊觉男子宛若天人。 这人,绝对秒杀仙侠剧中的男一号! 美色当前,君澜一时看得愣神,目光落在男子那张薄唇上,想起这张唇被自己亲过,她的小脸瞬间滚烫,两抹红晕在脸颊上悄悄晕染开。 直到男子冷冽的目光笼罩在身上,君澜这才蓦地回神,急忙道:“多谢道友相救,大恩难言谢……” 话没说完就被男子打断,男子斜她一眼,淡淡道:“谢就不奢求了,别再恩将仇报就行。” 男子说完,目含深意地望着她。 君澜一滞,知道对方是在说“白首同心蛊”一事,她有些讪讪,正要开口解释,男子再次打断她:“我现在有些不适,解蛊一事,日后再议。” 日后再议,是说他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吧? 君澜想了下,觉得男子这个提议甚好,勘称善解人意,完美解决了她会不会被男子“秋后算账”的担忧。 眼前这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如果知晓被自己戏耍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发怒。 于是君澜立马乖巧地应下:“好的道友,那我们就日后再议吧。” 目光一动,忽然发现男子脚边卧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团。 第5章 非大户人家养不起 正是昨晚那只害君澜暴露的小奶猫。 小家伙可能是真被吓坏了,到现在还瑟瑟发抖。 君澜心生怜悯,忙将小奶猫抱起来搂进怀里,轻轻地抚摸小奶猫的脊背。 在她的安抚下,小奶猫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不再发抖,抱住她一根手指头舔啊舔啊的。 “它饿了。”君澜很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 她侧头望向男子:“道友,你有小鱼干吗?” 男子没回应她,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直到君澜又叫了他一次,他这才艰难开口:“你手里的那东西……不是小猫咪,是幼年期的雪域圣姬。” 君澜挑眉:“什么鸡?” 她低头看看怀里毛茸茸的一小团,摇头:“不是鸡,鸡只有两条腿。” 说完,她抓起小奶猫的四条小短腿朝男子挥了挥,然后把脸埋在小奶猫软乎乎的肚皮上,狠狠吸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道:“小乖乖,给道友哥哥来声猫叫~” 突然被吸的小乖乖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在君澜殷切又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它不情不愿地“喵呜”了一声。 君澜立刻举起小奶猫,对男子道:“看吧,我就说它是小猫咪。” 男子:“……”没眼看。 千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雪域圣姬,竟然学猫叫,说出去谁能信。 男子没说话,解下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摸出块灵石扔到了她怀里。 君澜正好奇他此举何意,就见那只原本卧在她怀里躲懒的小奶猫,突然抓起灵石就往嘴巴里面塞。 下一刻,清脆的咀嚼声响起。 嘎嘣嘎嘣。 君澜:!!! 瞳孔地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惊!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会以为小奶猫吃的是水嫩水嫩的白萝卜,而不是一口咬下去能把牙齿崩两截的黑石头! 君澜惊呆了! 等男子掰开小奶猫的嘴巴,让她和小奶猫嘴巴里那一口钉床似的尖牙打上照面,她更是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哪是小奶猫啊! 这分明是小怪物啊! 而她刚才还抱着这小怪物吸啊揉啊的,还把小怪物揣怀里……她可真是太勇了! 君澜打了个哆嗦,指着还在嘎嘣嘎嘣嚼石头的小奶猫,满脸惊悚地问男子:“它……它……”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污染,小奶猫受到污染后变异了?? 男子:“它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啊。” 君澜::“……” 在君澜被噎个半死之后,男子又体贴地补上一刀:“你刚才亲自验证过的。” 君澜:“……” 见君澜被噎得说不出话,男子这才薄唇轻勾,满意了,开口给她做科普。 在这方世界中,小怪物的大名的确叫雪域圣姬,千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属于一种强大而稀有的灵兽,日常以蕴藏灵气的物体为主食,偶尔也会吃点金银珠宝换换口味,幼崽时期形似猫咪,长大后才会逐渐进化成豹子的模样。 “这种灵兽出生后,就会出来给自己寻找主人,只有它认定的主人,才能命令它,比如,让它学猫叫。” 男子说完,视线落在君澜精致的小脸上,眼神意味深长:“它看上你了。” 君澜:“……” 君澜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那个叫什么雪域圣姬的灵兽,不但吃灵石,还要吃金银珠宝,这胃口,非大户人家养不起啊! 她一个孤苦无依、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苦人,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哪养得起这种吞金兽啊! 君澜跑路的架势活像逃命,小奶猫……不对,现在是小奶豹子了。 她逃,小奶豹就把追捕的角色扮演上,纵身一跃朝她扑过去,抱住她手指头,然后张开小嘴巴,一口咬下去。 那一口钉床一样的牙齿是真锋利,君澜的手指头上立刻渗出了血,血珠落到小奶豹的额头上,瞬间被它吸收掉。 君澜:“?” 这又是什么操作? 她狐疑地望向男子。 男子拍手,面带微笑:“恭喜二位,你们结契成功了。” 君澜:“!” 结个屁的契啊,她这明明是被强行碰瓷了好不好! 先是掉进原主挖的大坑里,现在连只小奶豹都来碰瓷她……这是什么样的悲苦人生! 一想到自己不但要天南地北的帮原主找亲娘,还得拼死累活地挣钱养活怀里的吞金兽,君澜顿觉人生苦长,前路无光,焉成了一根霜打的小茄子。 好死不死,男子这个时候又开口了。 “另外,还有件事情要告知你,昨晚那些追杀你的人,并非只是因为你逃婚一事,主要原因,还因为你是天生灵体者。” 君澜:“……” 她可以选择不听吗? 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又是一个噩耗! 果不其然,就听男子道:“天生灵体者体质特殊,全身血肉都是至宝,用你入药炼丹,吃了就可以笑傲修真界。” 君澜:“……” 她这是长了一身唐僧肉啊! 难怪昨晚那些人会死咬着她不放! 她可是能媲美任何神丹妙药的活宝呢! 吃了她就能笑傲修真界的那种! 君澜整个呆滞住了,觉得用“悲苦”二字形容她的命运实在过于单薄了些,应该用“悲惨”更合适。 好在男子为她指出了一条明路。 “再过三日,就是宗门联盟每三年一届的弟子大选,你若能入选,拜个宗门做依靠,将来就可以通过做宗门任务获取报酬,只要你勤奋一些,养活它应该是足够了。” 男子扫了眼她怀里的小奶豹,接着道:“再者,你体质特殊,极易招来各方的觊觎,如果你自身不够强大,将来早晚要进炼丹炉。” “我建议你尽快进宗门拜师学艺。” “距离此处最近的选拔点是玉虏城,你若现在即刻动身,还能在大选前赶到。” 男子说完,忽然双手结印,一道纹路繁复的金印从他指尖飞出,径直打入君澜的体内。 君澜骇一跳:“什么鬼东西!” 男子:“封印。能保你三年之内灵体气息不被发现。” 不等君澜开口,男子又一脸高冷地跟她说:“不用客气。我中了你的同心蛊,你死我也亡,所以,我这么做,并非是帮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君澜:“……哦。” 被误会了意思的君澜轻咳几声,她凑到男子跟前,扯开一抹讨好的微笑。 第6章 活像一个魅惑君王的妖妃 “是这样的道友,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掉过床,脑袋摔坏了,又蠢又笨的,村里人都叫我傻妞,所以您看,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封印的保质期,再往后延期个三十年啊……三十年不行的话,十年也成啊……喂喂,你别走啊,咱们再谈谈嘛!” 谈是肯定没法再谈了。 君澜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晃得她头晕,等她再睁开眼,男子已如林间的薄雾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风将男子的话送入她耳中—— “你一个天生灵体者,如果三年后还没有修炼出自保的能力,被吃掉也是活该。” 君澜:“……” 啧啧,长得那么好看,嘴巴怎么这么毒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两天后,君澜还是站在了玉虏城的长街上。 男子说的对,她的确应该拜入宗门,不仅仅是为了学艺自保,也是为了能早点帮原主找到爹娘。 她继承的这俱身体太特殊了,爹娘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宗门传承悠久,又多奇人异士,说不定她能在宗门内找到原主爹娘的消息。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找不到,她还可以多攒点钱,然后发布宗门任务,让大家帮她一块儿找。 重赏之下必有奇遇。 就这样,她日夜不停地赶来了玉虏城。 长街上人潮如织,摊贩们的吆喝声,孩童们的嬉笑声,妇人们的东家长西家短……众多声音交汇成一团,勾勒出一副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画。 末世里万物凋零,君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的盛景了。 她微微瞪大眼睛,难掩激动地四下张望。 小奶豹趁着她恍神,从她领口里面探出头,小脑袋左转右转,也好奇地打量人族的世界。 君澜索性将它拉出来。 小奶豹忙收起好奇心,四爪朝天躺平,袒露出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 主人不是很想要它。 但是主人很喜欢吸它的肚皮。 所以,它要用自己的肚皮来征服主人。 小奶豹摆好姿势,宝石一样的眼睛眨啊眨的,朝君澜发出诚挚的求吸邀请: “喵呜——” 那架势,活像一个魅惑君王的妖妃。 君澜被它逗乐了,捧着它软乎乎的小肚皮吸了口,又撸了几把小家伙的脊椎骨,半威胁半开玩笑道: “得亏我不是君王,不然就冲你这妖艳相,肯定要被文武百官打成妖妃的,真到那个时候,我可是不会保你的,你那么能吃,我都被你吃穷了。” “喵呜——” 小奶豹噌地竖起耳朵,眼睛瞪得溜圆地望着她,细着声音朝她喵呜喵呜叫。 可惜,君澜不懂豹语。 一主一宠两个这会儿刚好路过一个街头。 没有房屋的遮挡,寒风肆无忌惮,呼啸而来。 玉虏城的秋天像寒冬,风一吹就更冷了,君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危机感爆棚的小奶豹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用处。 它也不跟君澜喵呜叫了,跳上君澜的肩头,四只小爪子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小身子也紧紧地贴上去。 毛软,肉暖,被它用身子这么一围,空荡荡的脖颈顿时暖和了不少。 君澜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险些要笑出眼泪来。 她把脖子上的豹子牌围脖摘下来,抓起小奶豹一只爪子,将它软乎乎的小肉垫抵在自己唇边,笑道: “好啦好啦,我刚才是逗你玩的,你这么可爱,还这么暖心,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啦。” “喵呜喵呜——” 小奶豹凭本事拿到家属身份,欢喜坏了,在君澜的掌心里面喵呜叫着直打滚。 君澜也不客气,捧着小奶豹软乎乎的肚皮又是一阵吸。 一主一宠正玩的兴起,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忽然传进君澜的耳朵里面。 “喂,前面那个小乞丐,你手里的那只小猫,我买了。” 伴随着声音,一个不大不小的银锭子落在君澜脚边。 紧接着一只手朝她伸来。 眼看那只手就要挨上小奶豹的脖颈,君澜忙侧身避开,迅速将小奶豹塞进怀里去。 结了契的灵宠,哪能对外出售。 手的主人捞了个空,怔愣了下,然后很快又拔高声音,尖着嗓音朝君澜喊: “喂,臭乞丐,你那只小猫我买下了,就是我的了,你竟然敢抢我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巫家的二小姐巫碧莲!” 君澜:“……” 好名字,人如其名,不要逼脸。 她活了两世,就还没见过这样的强买行为。 君澜掀起眼皮,凉凉地瞅了那位巫家二小姐一眼。 被一大群家丁和丫鬟簇拥着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明媚皓齿,很是有几分娇俏。 可惜少女脸上的神情太凶恶了,又抬着下巴一副倨傲相,很难让人心生喜感。 初来乍到,君澜不想惹事,她朝那位名唤巫碧莲的二小姐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家的猫不卖。” 说完,她朝对方略略颔首,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结果她才走开没几步,身后就又响起那位巫二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 “本小姐肯买你的猫,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你给我站住!你是聋子吗,听不见本小姐说的话!” “好你个臭乞丐,敢在本小姐的面前耍威风,找死!” 伴随着“嗖”的一声响,一股劲风从后面袭来。 君澜眼神一厉,急忙侧身避过。 可饶是她反应迅速,脖颈上还是被剑刃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但凡她刚才反应慢一点点,或者这俱身体没有灵力,只怕现在她的脖子,已经被那位巫二小姐扎个对穿了。 小小年纪,心肠居然就已经如此恶毒。 君澜不想惹事。 但如果事非要找上门,她也不怂。 她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寒芒,然后惊叫着摔倒在地,手臂也随着身体的惯性往那位巫二小姐的方向扬了一下。 这样子,任谁看见,都会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她手臂扬起的那一瞬间,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粉已经入了那位巫二小姐的口鼻。 第7章 能救人,也能杀人 医毒不分家,身为末世赫赫有名的医修,君澜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于无形。 此时四周已经聚集了一圈围观的民众,君澜摔倒后,立刻双手撑着地面往民众那边挪,脸上铺满惊恐之色,将一个受欺压的小可怜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 世人喜欢欺负弱者,但同时又喜欢同情弱者,彰显自己的仁慈。 眼见那位巫二小姐伤了人不罢休,还要抬脚再踹君澜,围观的民众看不下去了。 “巫家二小姐这是强买不成,就要当街强抢啊。” “哪止是强抢,人家还要当街杀人呢。” “刚才那小姑娘,差一点点就被她捅穿脖子了。” “平时巫家的人就很嚣张跋扈,如今宗门大选在即,他们巫家的人还这么张扬,也不怕被取消参选资格。” 民众们议论纷纷,巫碧莲却全然不当回事,誓要将嚣张跋扈进行到底。 反倒是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三步距离内的一个紫衣妇人,在听见这些议论声后,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 无知愚民不足为惧,但是这些愚民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眼下大选在即,二小姐又是家族子弟中天赋最好的一个,是最有望拜入修真界第一宗门御兽宗的人选,如此节骨眼上,的确没必要为了一只小破猫惹众怒。 夫人派她跟在二小姐身边,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保护二小姐的安危,也是让她看着二小姐别惹事。 想到这,那紫衣妇人抬步上前,低声劝巫碧莲:“二小姐,您若实在喜欢那只小猫,回头我悄悄抢过来给您……” 她后面那句“现在先做个样子放人走”还没出口,巫碧莲就不耐烦地打断她:“干嘛要你回头再抢?我现在就要抢!” 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瞪向君澜。 紫衣妇人顿时尴尬不已,眼见民众嘘声一片,她正要想办法补救,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蓦地在头顶上空响起:“巫碧莲!你又欺负人!” 正嘘声一片的民众一听这声音,忙纷纷惊喜地叫道:“是白四小姐!” “白四小姐心地善良,这下那小姑娘有救了!” “那可不一定,白家现在早不是十几年前的白家了,现在玉虏城内巫家独大,白四小姐再心善,怕是也不敢得罪巫家呢。” “是啊,自从白大姑娘从宗门联盟内逃走,白老家主被气病后,白家就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也就靠着白家百年积攒下来的名望,这才能勉强度日,但也是日落西山没指望喽。” “嘘,都别说了,白四小姐来了!” 君澜这会儿已经趁乱隐入人群中,正准备爬起来跑路,此时听见民众的议论声,她忍不住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 就见从天降下一个小美人,也是十六七岁的模样,鹅蛋脸,丹凤眼,樱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佩剑,红裙黑发,又美又飒。 同为女性,君澜看了都忍不住暗呼一声“好有气质的小姐姐”。 巫碧莲一见来人,更是嫉妒的五官都扭曲了,咬呀怒视对方:“白雪见!你是属狗皮膏药的吗,怎么哪里都有你!” 白家明明都已经没落成狗了,这个白雪见的腰杆,却还挺得比松柏还要直……谁给她的底气? 更让巫碧莲无法忍受的是,玉虏城内的那些世家公子,弄了个佳人榜出来,白雪见正是榜首第一人,刚好压她一头……一个没落户养出来的小贱人,凭什么踩在她头上? 望着白雪见那张清冷昳丽的脸,巫碧莲恨不能将那张脸皮剥下来。 白雪见却不想与她纠缠,径直走到君澜跟前,牵起她的手:“跟我走,我护送你离开。” “啊……哦,好。” 美人小姐姐面冷,手却很暖。 君澜心想,乖巧地跟着她走。 巫碧莲见状大怒,咬牙:“白雪见!你非要跟我作对吗!” “好,既然你存心挑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还未落,裹挟着灵力的剑意便朝二人逼来。 君澜顿时变色。 她方才下在那位巫二小姐身上下的,是一种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慢性毒药,只要不动用灵力,就不会当场毒发,等两日后时间到了,毒效才会发作,届时对方会产生一种被百虫噬咬的幻觉,从而控制不住的抓挠。 意志力薄弱的,能自己将一身皮抓挠掉。 两天后才发作的毒,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结果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一个白四小姐。 听民众刚才的议论,这位白四小姐的家境似乎很艰难,等下那位巫二小姐毒发,肯定会污蔑是白四小姐下的毒,那就不妙了! 不行,她不能让人美心善的白四小姐替她背黑锅! 君澜急忙掏出小奶豹。 “别打了,巫二小姐,你不是要买我的猫吗,我卖给你!” 两害取其轻,她和小奶豹结过契,等渡过眼前的危机,小家伙自会跑出来寻她。 总之,她绝对不能牵累到白四小姐。 白雪见却不知其中缘故,只当她被吓到了,安抚她:“别怕。有我在,她抢不走你的猫。” 而刚才还叫嚣着要强买强卖的巫碧莲,也朝她啐道:“谁稀罕你的破猫!本小姐现在不买了!滚一边去!” 边说边抬脚踢她,半路上被白雪见拦下,不客气地拔剑回击。 眼见二人动起真格的了,君澜更急了,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下在那位巫二小姐身上的幻毒,是她来玉虏城的路上临时做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配制解药。 眼下她就是有心想放那位巫二小姐一马都不成。 毫无意外,巫碧莲刚和白雪见交上手,还没过十招,身上的幻毒就发作了,长剑脱落,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边抓边尖声喊道:“虫……好多虫……走开啊,别咬我……啊啊啊啊秋婶救我啊!” 先前那个紫衣妇人,听着这一连串啊啊的怪叫声,再看看巫碧莲状似疯癫的诡异行径,她顿时面色大变,急忙冲上前去抱住巫碧莲。 “二小姐!二小姐你冷静一点!没有虫子咬你!” 然而,幻毒一旦发作,人的整个精神都会被摧毁,巫碧莲根本听不见紫衣妇人的话,就是听见了也不会信,双手依旧死命地在身上抓挠。 第8章 剑光闪闪的老和尚 不过短短片刻间,巫碧莲的脸上和脖颈,就被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有的伤痕皮肉翻卷,血淋淋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然而巫碧莲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 肉体上的这点疼,哪有那些虫子可怕! 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还不停的翻滚蠕动! 巫碧莲快要被那可怖的画面吓疯了,双手不停的抓挠,嘴里更是声嘶力竭地喊着有虫子咬她。 紫衣妇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二小姐这样子,分明是中了暗算! 而刚才,只有白家那位四小姐和他们家二小姐交过手! 至于说君澜,紫衣妇人压根就没将她放眼里,径直怒目瞪向白雪见:“你竟然敢给我家小姐下毒!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雪见也被眼前状况弄懵了。 她蹙眉,将视线从宛如疯癫了一般的巫碧莲身上移开,声音冷沉地回应那位紫衣妇人:“不是我。”然后抬手挡住君澜的眼睛,“别看。会做噩梦的。” 君澜:“……” 都这个时候了,白四小姐竟然还担心会吓到她! 这位白四小姐不但又美又飒,而且还是个善良的天使! 眼见那位紫衣妇人要怒而拔剑,君澜急忙大声喊道:“等一下!我知道巫二小姐为什么发疯!” 四周的嗡嗡声倏然而止。 除了还在发疯的巫碧莲,白雪见,紫衣妇人,还有围观的民众,全都震惊地望向君澜。 她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能知道什么! 没有人相信君澜的话。 白雪见蹙眉,放柔声音对君澜道:“此事与你无关,亦非我所为,你不必替我揽责。” 竟是以为君澜要替她背黑锅。 紫衣妇人更是朝君澜不屑嗤鼻:“你一个小乞丐,哪来的本事伤我家小姐!” 就连围观的民众,也是和紫衣妇人同样的想法。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姑娘,瘦弱的跟棵野草似的,怕是连修为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伤得了巫家二小姐嘛。 眼见没有人相信自己说的话,君澜只得重申道:“是真的,我真的知道原因。” 临时现配解药来不及,但是她可以用异能帮那位巫二小姐化解幻毒啊! 总之,就是不能连累人美心善的白四小姐! 君澜扒开衣襟,从脖子上扯出原主娘留下的那块小石头: “这是我娘……咳,这是我娘生前为我求的护生石,我娘说了,她虽然去天上了,但是她的魂魄,会一直住在这块石头里面保佑我,谁要是敢欺负我,她就让谁不好过。” “……”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望着君澜。 白雪见拉下她举着小石头的手,无奈地摇头道:“姑娘,你这个鬼故事,编得太敷衍了。” 紫衣妇人更是想一脚将她踢飞。 连鬼魂保佑这种荒诞话都能扯出来……当他们都是傻子吗! 见众人还是不信,君澜不禁苦恼起来,想着要不她干脆撸袖子直接开干好了。 恰在这时,一声浑厚的佛号忽然在君澜的头顶上方响起,她下意识地抬头朝天上望去,就见天上又降下一人来。 这次降下来的是个光头和尚,白胡子一大把,脚下的莲台金光闪闪,能晃瞎人眼睛。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是归元宗的人!” 伴随着这道惊呼声,上一秒还气势汹汹地逼着要白雪见交出解药的紫衣妇人,忙将长剑收起,恭敬地朝老和尚施礼:“玄一大师。” 白雪见也将长剑归鞘,上前恭敬见礼。 围观的民众们更是双手合十,个个虔诚的恨不能跪地叩拜,然后再烧上三炷香。 君澜望着众人的反应,心想这位玄一大师,看来是位名望极高的得道僧侣。 不过得道僧侣这个时候出现,于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主娘鬼魂保佑什么的,全是她胡扯出来的东西,是遮掩她用异能帮巫二小姐压制幻毒的幌子。 她那点小把戏,糊弄下民众还行,糊弄老和尚肯定不行。 对方名望这么高,一句话就能拆穿她。 正惴惴不安间,玄一大师已经站到了她跟前。 “这位小施主,请听老衲一句劝:人鬼殊途,不可久留啊。老衲今日前来,愿助令慈早登极乐,阿弥陀佛——” 老和尚一脸悲悯,苦口婆心相劝。 还在拧着眉头思索应对之策的君澜:“……” 原以为是敌军,没想到竟是队友啊! 别以为她没看见老和尚朝她悄悄眨眼睛! 君澜呆愣住。 人群亦是哗然。 而听到这句话的巫碧莲,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般,直接扑倒在君澜脚下,抱住她的腿哭求。 “姑娘我错了,我不该抢你的猫,我不该欺负你……我求求你了,你快让你娘走吧!” 归元宗乃佛修圣地,归元宗的玄一法师更是赫赫有名的大佛修,他的话,谁敢不信! 此时的巫碧莲,一张脸被抓挠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面也全都是血痕,整个人披头散发,别说大家族娇养出来的钟灵毓秀了,狼狈的连街头叫花子都不如。 君澜咽口了唾液,看向光头蹭亮的老和尚。 老和尚满脸慈悲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着这声佛号,老和尚盘腿坐下,他屁股下的莲台瞬间金光大盛。 下一刻,韵味独特的梵音缓缓飘出,如轻风般拂向四周民众,民众们赶紧虔诚叩拜,双目紧闭,沐浴梵音。 这可是玄一大师的梵音啊,听到就是赚到! 唯有君澜心绪翻涌,她环视一圈四周黑压压的脑袋,猜测老和尚估计是怕她施展不开手脚,所以才刻意吟诵经文,好将众人的眼睛都蒙上。 真是个考虑事情细致入微的好队友啊。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这位玄一大师的眼,让他这么卖力帮自己。 一时想不通,君澜索性也就丢开不再想了。 她握紧手里的小石头,嘴里有模有样地念念有词,一边假装劝她娘离开,一边暗暗用异能帮巫二小姐化解身上的幻毒。 第9章 您是我们白家的福星! 半盏茶功夫后,君澜解毒成功,玄一大师也停下诵经,宣布:阴魂已渡。 巫碧莲立时便停止了嚎叫,恍惚了片刻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然而在场众人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巫碧莲,虽然哭得涕泪横流,但是神智却正常的很,就好像她真的摆脱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白雪见对于鬼魂护佑一说,原本不怎么相信,可看看巫碧莲现在的样子,她有些不确定了,狐疑地望向君澜。 君澜朝她安慰一笑:“白四小姐,没事啦。”然后垂下眼眸,攥着手里的小石头,拖着鼻音,佯装伤心地说道,“我娘走了,我没有娘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那位巫家二小姐,今天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对方骄纵的性子,肯定会和她秋后算账。 巫家势大,趁着有老和尚这个给力队友在,她得给自己铺好后路。 果不其然,君澜这伤心难过的小模样一出,立马唤醒了民众们的同情,纷纷出言安慰她。 “小姑娘别怕,我们玉虏城,好人还是有很多的,不会欺负你的。” 白雪见也牵起她的手,柔声对她说:“姑娘,你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跟我回白家吧。” “阿弥陀佛,小施主莫怕。” 老和尚亦是口宣佛号安抚道,然后在君澜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注视下,侧目望向巫碧莲。 “巫家乃大族,向来仁爱待民,想来巫家二小姐,应该不会为难一个没娘的可怜孩子吧。” 君澜听了恨不能给老和尚鼓掌叫好,因为老和尚这话说得太巧妙了啊。 先给巫家戴个大高帽,再提要求,巫碧莲要是敢不应下,那他们巫家就是残暴无度。 事关家族声誉,哪怕巫碧莲在家中再受宠,怕是也不敢拿家族的声誉祸祸,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大佛修玄一法师? 果不其然,尽管巫碧莲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懑,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真诚”地给君澜道了歉,并保证以后绝不为难她,另外捧上金银一袋以作补偿,然后在民众们的掌声中,含恨咬碎了一口银牙。 没买到猫不说,还又受罪又赔钱,主要是丢了大面子,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玄一大师对此很满意,高宣一声佛号后,朝白雪见双手合十一礼:“白四小姐能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伸以援手,老衲深表敬意,如此,小施主日后,就有劳白四小姐照顾了。” 君澜白得一袋金银,正捧着欢喜呢,忽然听闻自己被安排好了去处,她一怔,下意识地就要开口拒绝。 她独来独往惯了,不想和谁有过多的牵扯,也不想寄人篱下。 结果她才要开口,老和尚忽然看向她:“小施主,白家很好,你可以放心住下。” 目光犀利,饱含警告之意,大有君澜要是敢拒绝,他立马就要让她后悔莫及的架势。 君澜被老和尚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懵,隐约间觉得老和尚帮她,好像并非是真的要帮她,似乎另有所图。 恰巧这时候白雪见开口了。 白雪见牵起君澜的手,温声对她说:“姑娘,你我今日相见,也算有缘,你若不嫌,我愿与你姐妹相称,我们白家虽然清贫,但也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不等君澜开口,老和尚立刻接过话头,露出很夸张的惊讶表情,大声说:“白家乃百年世家,何来清贫一说?白四小姐,莫非你不愿意收留小施主?” 上一秒还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忽然就翻脸生怒。 白雪见急忙道:“大师您误会了,我姑母白清秋,十六年前犯下大错,从宗门联盟内出逃,我祖父因此一病不起,我们白家也被从世家大族行列除名,族内子弟若无人担保,皆不许参加大选,所以我们白家,如今的确清贫。” “但是请大师放心,雪见虽是女儿身,但也守君子之诺。” 老和尚闻言,面色这才和缓下来,道了一声原来如此,紧接着他又勃然大怒:“一人之错,何以牵连全族?简直胡闹。” 他对白雪见道:“老衲这就去宗门联盟,亲自为你们白家子弟作保,白四小姐只管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让族中子弟好好准备,明日安心参加大选……” “不行!”巫碧莲尖利的嗓音强行插进来,她急道,“白家早已从世家大族中除名,不可以再参加宗门大选!” 被人这样没礼貌的打断话,玄一法师倒也没怎么动怒,还特别平静的问巫碧莲:“宗门大选有明文规定说,不许白家子弟参加大选吗?” 巫碧莲:“……” 那倒没有。 然而白家就是一只落水狗。 落水狗人人喊打,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情,哪里还需要什么明文规定! 结果玄一这个老秃驴,不打狗就算了,还要伸手拉落水狗一把,偏偏她还没有理由阻止。 出家人慈悲为怀,老秃驴要行善,她总不能拦着不让吧,那世人会怎么议论他们巫家。 巫碧莲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险些翻白眼。 玄一大师也不再理会她,朝君澜和白雪见二人宣了声佛号后,便驾着莲台离去。 君澜仰着脑袋,直到目送那莲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金点,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老和尚哪里是在帮她呀。 老和尚这是借着帮她的名义帮白家啊。 白雪见也反应过来,那样清冷自持的一个人,此时面上也现出激动之色。 她紧紧握住君澜的手,激动道:“不瞒姑娘,我们白家已无缘宗门大选十五年之久,没想到今日与姑娘街头偶遇,没能帮到姑娘,反而借了姑娘的福泽,让我们白家有了参加宗门大选……姑娘,您是我们白家的福星!” 福星君澜:“……”呵呵! 她汗颜道:“白四小姐,我……” 白雪见却不容她推许:“祖父知晓此事后,定然很高兴,他老人家也一定很想见一见姑娘。走,我们回家去。” 说完,拉着君澜就走。 这下巫碧莲可彻底傻眼了。 第10章 他就是看上那丫头了 时间倒退到十五年前,甚至是百年之前,白家在玉虏城的声名极高,深得百姓拥戴,玉虏城内其他世家看得眼红又心热,都暗戳戳地想将白家拉下马,自己好取而代之。 巫家就是这些世家中的其中之一。 可惜,白家的百年根基稳如磐石,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直到十五年前,白家出了个白大姑娘白清秋,犯下大错,白家这块磐石才有了裂口,那些眼红白家的世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立刻一哄而上,连撕带咬的,这才将白家拉下马。 巫家的家主行事狡诈诡异,联合其他世家将白家拉下台后,他立刻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步计划,一招釜底抽薪,将其他世家牵制住,最终一步步取代白家,成为了坐守玉虏城的第一大世家。 白家落败后,因为是戴罪之身,除非有大宗门做担保,否则便不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 因为所有矿业的开采权,都是跟着宗门联盟大选走的,每三年一竞选,而竞选的依据,就是各家入选子弟的数量和质量。 简而言之:谁家的子弟厉害,谁家就能获得矿业的开采权。 而今年待开采的,是一座据说能供应一个大家族使用百年不衰的大灵矿! 为了今年这场大选,巫碧莲准备了整整三年。 三年的勤奋苦修,都是为了宗门大选那日一鸣惊人,好为家族争得荣耀。 本来他们巫家今年是可以稳赢的,但是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白家! 百年世家,哪怕如今没落了,家风却还在,白家的子弟个个严己自律,资源不够,就用勤奋来补。 整个玉虏城转一圈,就找不出几个比白家子弟更勤奋的人了。 让这样的白家子弟参加宗门大选,于巫家而言,决计是一个强大的劲敌。 而这个劲敌,是她巫碧莲招惹来的……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只破猫,早知道她就不买那只破猫了! 巫碧莲恨得咬牙切齿,本就血淋淋的一张脸,此时更是愤怒的面容扭曲,五官狰狞,看起来比厉鬼还更像厉鬼。 她旁边的紫衣妇人也面色难看,但好歹还算冷静,劝巫碧莲。 “白家虽然有玄一法师作保,拿到了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资格,但是白家没落多年,族中子弟就算再勤奋,但终究修炼资源匮乏,未必就能通过初选。” “即便他们通过初选也没关系,后面不是还有秘境试炼吗,秘境里面可是生死不论,届时二小姐只要……” 她盯着巫碧莲的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紫衣妇人的暗示不难理解,巫碧莲看懂了,她面上一喜,眼底妖冶的红芒一闪而过。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眼睛。 那是双玄瞳,能迷惑人的心智,包括各类凶兽。 秘境中的凶兽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到时候她控制住几只凶兽,还愁杀不了白家那几个破落户出身的子弟? 想到这,巫碧莲心中的担忧退去,她咬牙,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白家,白雪见,还有……还有那个带着猫的小贱人,你们都死定了!” 可饶是如此,巫碧莲犹自气闷难平,将君澜和白雪见骂了一遍又一遍。 连玄一大师都没能幸免,不知被她暗骂了多少句老秃驴。 挨了骂的玄一大师直打喷嚏,连声道:“哎呀,罪过啊罪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今日却助纣为虐,他日老衲是要下阿鼻地狱的啊。” 他望向宗门联盟大殿内高座上的年轻男子,眼神幽怨:“时越,你个小东西,老衲这次可是被你害惨喽。” 名叫时越的年轻男子,面上戴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银色面具,看不清具体容颜。 然而,他面具下露出的下颚线却弧度优美,一双少见的瑞凤眼更是神采潋滟,深邃而危险。 只凭这两点便能断定,面具后的那张脸,必是倾城之姿。 君澜若是在的话,绝对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位名唤时越的男子,正是山洞里面那位不但拔刀救了她,还善意地提醒她参加宗门联盟大选,又好心地帮她封住灵体秘密的道友。 面对玄一大师的抱怨,时越轻嗤一声,哼道:“老和尚,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白家的大姑娘白清秋,那是你的梦中情妹妹,你敢说你就不想帮一把她的家人?” 心思被戳穿,玄一大师倒也不尴尬。 他摸了几把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哈哈大笑几声,然后隔空虚点时越脑门。 “你呀你呀,你可比你那老子狡猾多喽,难怪你爹这么放心,敢将整个宗门联盟都交到你手上去。” 末了,玄一大师又好奇地问时越。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帮那个小姑娘啊,又是助她脱困,又是赋予她恩情的,连落脚之地你都操心上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莫非……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玄一大师一脸八卦,哪还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时越扫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欣长挺拔的身姿沐浴在霞辉之下,看起来有几分孤独的寂寥。 他眯眸望向漫天霞光,想起那个清醒的时候腰身挺得笔直,睡着后又喜欢把自己团成一团,尝了他的唇,还敢拿个小术法吓他说是什么蛊的小姑娘,男子的唇角不自觉地就染上一抹笑意。 他扭头,望着玄一大师,含笑道:“你说对了。”他就是看上那丫头了。 玄一大师震惊:“……啊!” 铁树开花,冰山融化啊这是! 反应过来的玄一大师扭头就跑,边跑边夸张地大叫道:“啊呀呀,这可是大消息啊……老衲这就告诉你爹去!” 结果他没跑几步,就被时越用几根细丝缠住手腕脚踝。 “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老和尚,你去万春谷走一趟,就说今年的宗门大选有好苗子,让他们的谷主赶紧过来抢人。” 那丫头说自己略通晓些医理。 万春谷的谷主想收一个关门弟子。 一个要拜师,一个想收徒,这两人,刚好合适。 …… 此时,另一边,白府门前,君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她眯眸望着面前的宅院,目光从略显斑驳的大门上一路上移,最后停留在门楣上的“白府”二字上面。 铁画银钩,笔势雄奇,宛若脱缰野马,又如蛟龙飞天。 君澜虽然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出这俩字写得气势不凡。 都说字如其人,想必字的主人,也定然是个性格洒脱,且心志坚定,胸中自有丘壑之人。 白雪见看她一直盯着那两个字看,于是便开口说道:“这两个字,是我祖父当年写下的。他老人家以前没事时,最是喜欢写字作画了。” 可惜现在…… 姑母出事,整个白氏家族都受到了牵连,祖父当年为保住姑母性命,更是耗费了一身修为,如今连筷子都捏不稳,怕是再写不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字了。 想起祖父白老爷子,白雪见的眼中透出哀伤和黯然。 第11章 她能治好祖父 白家大姑娘白清秋出事的那一年,白雪见才刚出生不足半岁,记忆中,其实并没有关于祖父白老爷子的过往印象。 但是白家其他人有啊。 尤其是白老夫人。 自从白家大姑娘白清秋出事后,白老夫人就开始有些神智不清楚了,经常把孙女白雪见,错认成女儿白清秋,搂着白雪见,跟她讲白家以前的辉煌,讲白老爷子十岁就筑基,十三岁就凭一己之力斩杀了一只凶邪……很多很多。 毫不夸张地说,白雪见是听着祖父的英雄事迹长大的。 所以,每次看见孱弱苍老,呼吸粗重的像风箱,连路都走不了,只能以轮椅代步的白老爷子,白雪见的心里面就十分难受,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她一定要治好祖父。 她翻阅过古籍,能治好祖父的紫血莲,曾在绥兰秘境中出现过两次。 绥兰秘境是宗门大选的考核秘境之一,只要她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就有机会进入绥兰秘境,找到紫血莲。 现在,她终于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了,离让祖父重新站起来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白雪见脸上的黯然和哀伤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白雪见这些情绪上的转变,君澜全都敏锐地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她对白家的了解虽然不多,但从刚才民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君澜大概也能拼凑出白家的现状:一个遭遇重创后而败落的家族。 白雪见刚才用的是“当年”,紧接着脸上就浮现出黯然和哀伤的神色,可见那位白家的掌舵人白老爷子,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就是不知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若她能治好那位白老爷子,也算是还了白四姑娘方才的“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之恩。 君澜心中正琢磨着怎样报恩,就在这时,大门后面响起几串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面前斑驳的大门猛地拉开,一位老者从里面大步走出。 老者五六十岁的样子,衣着富贵,身旁还跟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小少年。 小少年不安地问那老者:“师父,白老爷子情况有些糟糕,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小少年的话音还没落地,那老者就怒声怒气道:“有什么不好的,白家上次的诊金和药费,到现在还没给我结呢,这次又想赊欠……回回都这样,真把我们济世堂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可是白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啊,要是再不赶紧用药的话,估计都撑不到明天早上。” “他白老爷子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他要想活命,就拿钱买药,想白吃我的药,门儿都没有!像白家这种破落户,就不能给他脸,越给脸越不要脸!” 老者骂骂咧咧,张嘴就是一口唾沫啐向白家大门。 眼看那口唾沫就要啐白家大门上去,君澜看不下去了,暗暗催动异能,将那口唾沫拦下,再原路还给老者。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既然你做不到,我看你那济世堂的招牌,还是趁早摘下来的好,别再玷污‘济世’二字了。” 没有谁规定说,大夫治病救人必须免费。 但对方竟然扯起了“济世活人”的大旗,是不是就应该对得起“济世”二字? 再者,你不救就不救,人身攻击就很没必要了吧,什么叫破落户给脸不要脸? 君澜最看不惯这种捧高踩低者。 老者被自己的唾沫糊了一嘴,正恶心的连连作呕,再听这话,老家伙险些被噎死,黑沉着脸打量君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哪来的野丫头! 老者神情危险。 君澜不为所动,牵牵嘴角,目露讥诮:“怎么,你做人不行,耳朵也不好使了?” “你……” “许大夫。”白雪见打断二人的话,摸出一个钱袋,递给那老者,“这是我祖父的诊金和药费,您拿好。”然后侧身让出路,“现在,你可以滚了。” 直接神情冷然地下起了驱逐令。 虽说老者本来也是要离开的,但是他自己主动离开,跟被人打开门往外撵,完全是两种概念啊。 好一个白四姑娘! 许大夫一张老脸黑成了锅盔色,冷笑连连:“白四姑娘当真是好骨气,希望白四姑娘的这份骨气,一定要保持住啊,千万别哭唧唧地求到我济世堂去才好。” 白雪见:“放心,不会的。” 许大夫:“……” 没有他的药,白廷威那老家伙绝对撑不到明天早上! 他就等着白家人哭着求上门,届时看他怎么羞辱他们! 想到这,许大夫袖子一甩,扭头就走。 待他一离开,白雪见面上的淡然便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君澜知道她担忧什么,主动开口道:“四姑娘,可以带我去看看白老爷子吗?我通晓些医理,兴许能帮到白老爷子一二。” 神情笃定而自信。 白雪见大喜,拉着她就朝内院跑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她和君澜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君澜身上有一种她熟悉的气息:言出必果。 这种气息,她在祖父身上见过。 此时,白府内院,白家现任家主,白雪见的父亲白启山,正焦灼地来回踱步,眉眼间萦绕着痛苦和自责之色。 白家其他诸人也都神情凝重。 屋内还不时传来一两声妇人的哭声。 整个白府后院一片愁云惨淡。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今天,他们再次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没钱支付诊金和药费,大夫拒绝看诊,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夫拎着药箱离开。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间。 “大夫来了!” 白雪见人还还在前院跑,声音就已先传到了后院。 听见这个消息的众人心中大喜,还以为她把许大夫拦下来了,待看见她身旁并没有许大夫的身影,忙又问她:“雪见,大夫呢?你不是说大夫来了吗?” “是啊小妹,许大夫呢?” “我把他撵走了。”白雪见道,然后在一众愕然的眼神中,扭头看向君澜,“她就是我请来的大夫。她能治好祖父。” 语气十分的笃定,甚至还朝君澜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家众人也都齐刷刷地望向君澜。 君澜:“……” 第12章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她刚才好像是说自己通晓些医理,兴许能帮助到白老爷子一二,并没有说一定能治好白老爷子的话吧? 然而看看白雪见眼中的信任,再看看白家诸人眼中的期待,君澜到底还是没忍心打击他们。 “我会尽力的。先带我去看看白老爷子吧。”她道。 “好。姑娘请跟我来。”白启山并没有因为君澜的年纪和穿着而看轻她,亲自推开房门,“姑娘请。” 君澜朝他略一颔首,抬脚进去。 房间内光线不是很好,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夫人,正坐在床榻前的矮凳上抹泪,而床榻上,则躺着位面色苍白枯瘦的老者。 那老者双眼紧闭,身上的气息极其微弱,几乎感受不到。 正是白老爷子。 君澜蹙眉。 只一眼,她便看出来了,白老爷子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不过也还好,还没有到彻底回天乏力的地步。 君澜没耽误,走到床榻前,握住白老爷子枯瘦的手腕。 下一瞬,淡淡的莹绿色光点从她指尖流出,再钻入白老爷子的体内,然后那些光点就像巡逻士兵一般,在白老爷子的体内卖力地一番搜寻后,最后停留在白老爷子的腹部。 看来这里就是病灶所在之处了。 君澜将所有光点都集中在那一处,片刻后,她给出结论:“老爷子的丹田处有一团邪气,应该是从别处引过来的,算算日子,这团邪气应该是十五年前进入老爷子体内的。” “最初的两年,老爷子只是觉得体虚无力,从第三年开始,体虚无力的情况会逐日加重,且经常会伴随着夜不能寐的症状。” 如此情况下,还能熬到现在,这位白老爷子的心志远非常人能比,坚定的可怕。 望着床上瘦骨嶙峋的老者,君澜的内心深处不由升起一股敬服之意。 大家都还在惊诧她这奇怪的治疗方式,如今听她这话,白家诸人的眼中全都露出惊喜神色。 因为君澜说的症状全都对上了! 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说君澜不是神医他们都不信! “恳请姑娘救家父性命!”白启山眼圈泛红,忍着激动,当即就抱拳朝君澜深深一揖。 白家其他诸人忙也纷纷跟着行礼,全都心潮澎湃。 那是一种在黑暗中挣扎摸索良久,终于看见一线曙光的心潮澎湃! 君澜还在思索怎样将那股邪气从白老爷子的体内弄出来,一抬眸,就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头顶。 她哪好意思受这种大礼啊,急忙闪身避开。 “诸位不必客气,还是先救人吧。” “对对对,先救人!” 君澜没再耽误,掀开盖在白老爷子身上的被褥,然后凝足精神力。 下一瞬,无数绿色小光点从她掌心中涌出,钻入白老爷子的腹部。 那里趴着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黑气团。 就是这个黑气团,躲在白老爷子的丹田内,像个依附宿主而存活的寄生虫,日日吞噬着白老爷子的精血,老爷子的身体能好才怪。 但是君澜没想到这条寄生虫如此肥硕啊! 来玉虏城的路上,她倒是储存了一些灵力,但是刚才在大街上,她用异能帮巫二小姐化解幻毒,幸幸苦苦攒下来的那点灵力,被消耗了一大半去。 剩下的那点灵力,也不知道够不够维持她异能的消耗。 算了,先试试吧。 君澜暗暗催动异能,操控着那些绿色小光点,逼向黑气团。 黑气团在白老爷子体内过了十几年的快活日子,头一次感应到危险,跳起来就要逃窜。 君澜哪能让它逃,无数绿色小光点凝聚成一只手掌的模样,一把摁住黑气团。 然而下一瞬,她便感觉到有股刺骨的寒意涌入体内! 好厉害的邪气! 感觉到灵力飞速被消耗掉,异能越来越弱,君澜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面色也凝重下来。 那邪气太狡猾了,最好能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白老爷子的身体底子已经被掏空,经不起那东西的逃窜。 只是,她的灵力…… 君澜蹙眉。 她的灵力,已经快要无法支撑她使用异能了! 一旁的白雪见看君澜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上的灵力波动也越来越弱,她心有所感,伸出双手,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君澜。 白启山也察觉出了君澜的不支,忙也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过去。 白家虽然败落了,但是白家的家风没败落。 勤修苦练,就是白家的家风之一。 不管什么时候,白氏全族子弟在修炼一道上从来没有懈怠过,所以,他们白家最不缺的就是灵力。 有了父女二人的灵力补给,君澜苍白的小脸瞬间红润了不少,她凝足精神,操控着光点绿掌,一把攥住那团黑气。 这次可不比刚才,灵力供应充足,光点绿掌也跟着变得力大,轻轻松松就将那团黑气制服得动弹不得。 随着君澜的手掌缓缓扬起,那团在白老爷子的体内寄生了十几年的黑气,终于被拔出了体内。 君澜没有停下,趁着灵力充足,异能满格,她又催动治愈术,帮白老爷子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 很快,白老爷子面上的灰败之气便退去,原本惨白黯淡的脸上,也逐渐开始有了血色。 虽然还没有苏醒过来,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他正在好转! 白家上下一片欢呼。 白启山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连白雪见那样清冷自持的一个人儿,这会儿也难掩心中激动,面色绯红。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今日出门了。 倘若今日她不出门,又怎会遇见君姑娘? 如若她没有遇见君姑娘,祖父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天! 她甚至都有些感激巫碧莲! 若不是巫碧莲在大街上作威作福,她今天就算出门遇见了君姑娘,恐怕也不会和君姑娘有什么交集。 两人顶多也就是擦肩而过。 ……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这是白雪见此时此刻最大的感受。 她心中正感慨万千,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盯着君澜看的白老夫人,忽然“啊啊”叫着往外跑。 “祖母!” 第13章 大家族的家风 白雪见顾不上感慨了,忙去追白老夫人。 白家的两个儿媳和几个小辈们也跟着追了出去。 先前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一下子空了不少。 君澜虽不知具体情况,但隐约也能看出来,那位白老夫人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女儿出事,夫君病倒,家族败落,任何一项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将人打击的体无完肤。 何况是三座大山同时压下来。 白老夫人只是受刺激后精神失常,而没有一命呜呼,在君澜看来,这已经算是抗压能力很好的了。 当然,最令她佩服的还是白老爷子:拖着病重之躯,还能在家族突遭巨变后,像个舵手一样,操控着白家这艘大船稳步破浪。 要知道,白家这艘大船,不止是千疮百孔那么简单,四周还围满了长满森森獠牙的怪兽,稍稍一个不留神,连船带人的,都要被那些怪兽嚼个稀碎。 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白家是百年世家,是真正的猛虎, 眼下这只猛虎虽然被打断了腿,但是独属于白家的百年家风却还在,白家的后人也都还活着。 只要白家家风不散,白家的后人还在,那么白家这只被打断了腿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站起来,将失去的地盘夺回。 所以,那些对白家落井下石的世家们,必然会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盯着白家,寻找一切能下嘴咬碎白家的机会。 如此四面皆是敌人的情况下,白老爷子要想保住白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白老爷子做到了。 不但做到了,他还将白家后人教导的很好。 白雪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像白老爷子这样的人,君澜发自内心深处的敬服,下定决心要帮助他重新站起来。 她环视了一遍白家众人,说道:“老爷子现在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他的丹田和经脉,都被邪气腐蚀的太厉害,若想重新捡起修为,需得用紫血莲做药引,对经脉进行重塑。” “不然的话,老爷子就算身体好起来,也只能做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她的治愈术,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好在紫血莲并非什么格外稀缺的异宝,倒也不难寻。 原主这俱身体,虽然没有修炼过,也没有接触过与修炼相关的人和事。 但是她上次在山洞里遇到的那名神秘男子,不但往她身上加了道封印,封住了她天生灵体者的气息,临走前还扔给了一枚玉简。 那枚玉简相当于一本《修真界通志》,不但详细记录了整个修真界的状况,还有不少天材地宝的记载。 紫血莲就是玉简上有记载的天材地宝之一,生长在绥兰秘境中。 而绥兰秘境又是宗门联盟大选的试炼秘境之一,只要通过宗门联盟初选,就可以进入绥兰秘境。 所以她才说紫血莲不难寻。 让白老爷子重返巅峰,指日可待。 白家人听了这消息一定很欢喜吧。 君澜心想。 结果她等啊等,不但没等来大家的欢呼声,她的话,反而就像一大瓢冷水注入翻滚的汤锅内,让屋内倍看的兴奋一下子凝滞住。 刚才还因为白老爷子性命得以保住,而露出欢喜神色的众人,这会儿就跟那秋后霜打的蚂蚱般,全都变得焉头耸脑起来。 君澜:??? 只是让他们进绥兰秘境挖一株紫血莲而已,怎么一个个都露出堪比登天的为难来? 以白家子弟的能力,不至于说连初选都过不了吧? 她狐疑地望向白家众人:“怎么啦?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屋内一片静默。 君澜正狐疑着,就听白启山叹息一声,又摇摇头,露出一脸苦涩。 “不瞒姑娘,我们确实有为难之处,因为姑娘说的紫血莲,生长在绥兰秘境中。” 君澜道:“我知道啊,绥兰秘境只是宗门联盟大选的初级试炼秘境,参选者只要通过初选测试,就能进入绥兰秘境了。” 她目光从白家诸人身上扫过,尤其着重看了几眼那些符合年龄要求的白家小辈们,惊讶道:“你们……该不会连通过初选的自信都没有吧?” 几个被她目光扫过的白家小辈们:“……” 这根本就不是有没有自信的问题,这是马儿想跑却进不了赛道的问题! 他们白家子弟,连报名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资格都没有,怎么通过初选进入试炼秘境! 比起先前的气氛凝滞,屋内陷入一团死寂。 白家众人都眼神各异地望着君澜。 要不是因为君澜刚救了白老爷子性命,而且此时她脸上除了惊讶外,也实在无半点嘲讽之意,他们会以为君澜这是在故意嘲笑他们! 最后还是白启山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 白启山将君澜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姑娘,你不是玉虏城人士吧?” 君澜老实地点头道:“对啊,我第一次来玉虏城。” 白启山“哦”了声,点头道:“哦,难怪,这就对了。姑娘,你第一次来玉虏城,对城内的情况不了解,许是还不知道,我们白家子弟,是没有资格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所以,姑娘说的绥兰秘境……我们还真进不去。” 说完,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和惆怅之色。 白家其他人的脸上也都露出沮丧和怅然。 君澜这下总算和他们同频上了,心想原来白家众人还不知道他们今年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事情啊。 她才要把消息告诉众人,就在这时,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二个的,都哭丧着个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屋内一静。 下一瞬。 “父亲!” “祖父!” “老家主!”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白家众人一扫方才的沮丧和颓败,脸上都露出欢喜神色,呼啦啦如潮水般涌到床榻跟前,一番七嘴八舌的问候后,白老爷子抬手往下压了压。 唧唧喳喳的喧闹声顿止。 以家主白启山为首,白家上下所有人,包括两个连乳牙都没长齐全的小奶娃,全都肃敛起神容,神情庄重地望着白老爷子,等他开口。 这就是大家族的家风啊。 第14章 你的母亲可是姓白? 君澜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家风森严。 她本来还想捡起刚才的话头,将白家今年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好消息告知众人。 可面对白家众人一副准备聆听家训的情形,她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开口,只能顺大流,和白家众人一样,也把目光投向白老爷子,打算等老爷子讲完家训后她再开口。 体内没有那团邪气作祟,白老爷子的面色要比先前好上很多,因为过分瘦削,而导致两边颧骨高高耸起的脸颊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灰败和死气,开始有了红润的光彩。 老人家目如鹰隼,环视众人。 “我们白家现在虽然式微,但是一时的的式微,不代表永远都会式微,只要我们风骨不散,将来我们白家,必将东山再起。” “在这之前,你们要做的,是勤奋修炼,强大自身,时刻为撑起我们白家这座大山做准备,而不是因为一次不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就露出这样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拖着病躯的老者,嗓音算不上雄浑有力,甚至还透着几分虚弱,然而听在耳中,却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铿锵感。 屋内立时响起齐刷刷的应“是”声,连君澜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应和了一声,随即愕然,心想她又不是白家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白老爷子到底身体有恙,这般说了会儿话,已经开始有些气力不支了,君澜趁他闭眼喘息之际,急忙开口对众人道:“有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因为有玄一大师作保,所以,今年的宗门联盟大选,你们白家子弟,是可以参加的。”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的静谧中,白老爷子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精准地落在君澜的身上。 他望着君澜,双目迸射出骇人的光亮,声音颤抖。 “小姑娘,你方才所言……当真?!” 宗门联盟大选太重要了,不仅仅关乎着族中子弟的前程,更关乎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他做梦都盼着族中子弟能参加大选! 白老爷子神情激动。 白家众人也都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君澜身上,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动,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动,梦就碎了。 一屋子老老少少,几十双眼睛,全都盯着君澜,看的君澜心头酸涩,朝他们用力点头道:“嗯,是真的,你们真的可以宗门联盟大选了……” 话音还没落地,屋里立马响起一片炸雷似的欢呼声,白老爷子连叫了好几声安静才将这欢呼声止住,狐疑地问君澜:“小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玄一大师为什么会替他们白家作保? 要知道,自从女儿白清秋闯下大祸后,各个世家,以及各大宗门,都将他们白家视为瘟疫般避之不及,不趁机喊打喊杀已经很难得了,谁还会出手帮他们啊。 这个问题君澜也不知道。 刚好这时白雪见回来了,她索性将问题踢给白雪见,白雪见便将长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众人。 这下白家众人再看君澜,那眼神,就宛如在看救世主一般 —— 不但治好了白老爷子,还一出现就解决了他们白氏子弟不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难题,这样的人,不是他们白家的救世主又是什么? “快,快扶我起来!” 白老爷子连声道,在儿子白启山的搀扶下,他走到君澜跟前,双手一揖就要大礼拜谢。 君澜哪敢受他老人家的大礼啊,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扶住,又迅速闪身避到边上去,才要解释说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就在这时,白老夫人忽然抬手,啪地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 君澜:??? 其实老夫人的这一巴掌并不重,软绵绵的,没几分力道,捶背都嫌轻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好好的,老夫人突然打她做什么啊? 君澜一脸懵。 白家众人更是一脸懵。 跟白老夫人最亲近的白雪见急忙上前去,扶住白老夫人的胳膊,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温声说道:“祖母……” 结果她才叫了一声“祖母”,白老夫人就横鼻子竖眼地将她推开,转头又换上一脸慈爱,拉住君澜的手。 “清秋啊,你回来啦。” “你个死丫头,你跑去哪里了啊,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母亲。” 君澜:……? 清秋?白清秋?那位据说弥天闯下大祸的白大姑娘白清秋? 白老夫人这是错把她认成白大姑娘了啊。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白老夫人又伸手捧住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看了一眼又一眼,就在君澜以为对方终于发现认错了人时,白老夫人忽然皱眉嗔怪道: “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把脸弄得这么脏啊……你等下啊,娘帮你洗洗。” 一边说,一边犹自去拧了条湿帕子,也不管君澜同不同意,摁住就是一通擦。 原主这副皮相生得实在过于出色,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君澜动身来玉虏城之前,特意对这张脸做了些改动:肤色用姜汁涂成了蜡黄色,眉梢眼角也都做了减色和下拉处理。 就这几处小小的改动,整张脸给人的直观印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乡下丫头。 现在,君澜脸上的姜汁被擦去了,露出的本来肤色莹白如雪,晶莹剔透。 眉梢眼角的易容也被白老夫人一一擦拭掉,双眉秀丽,凤眼清灵,再无半点刚才的恹恹之色。 哪怕身上还穿着破衣烂衫,可现在君澜给人的感觉,是落难的大家闺秀,再不是之前那个浑身土气的乡下丫头了。 眼睁睁看着君澜忽然换了一副面貌,白家众人看得都呆滞住, 尤其是白老爷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澜,眼圈泛红,嘴唇哆嗦,浑身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白启山更是大步冲到君澜跟前,一把抓住君澜的手腕,急声问道:“姑娘,你的母亲……可是姓白?” 第15章 空欢喜一场 他神情激动,眼圈四周的红晕越来越浓,一副想哭却又极力克制住的样子。 君澜:??? 莫非原主这张脸,和白家的大姑娘生得十分相似,所以才惹得这位白家主情绪如此失控? 君澜心中一动,老实回答道:“家母生下我后,便将我寄养在一个农户家里,之后再无音讯,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我并不知道家母姓名。” 她摸出原主生母留下的那块灵石:“家母只留给我一块灵石。” 灵石上面的灵气已经被她吸收完了,但是灵石的形态却并未改变。 在修真界,灵石就相当于民间的钱币一样,是可以流通的,想要靠这样一个东西认亲,其实并不靠谱。 但是原主生母留下的这块灵石,形状分明做了刻意的打磨,中间还细心地钻了小孔,这让君澜心中又隐隐抱了几分希望:民间有给孩子戴铜钱驱邪的喜好,那,修真界会不会有给孩子戴灵石驱邪的习惯呢? 不然谁会特意将灵石进行打磨呀。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白启山已经一把将那个灵石项圈夺了过去,紧接着他从自己脖颈上也扯出一个灵石项圈来,放在一起合拢,严丝合缝,半月变成了圆月! “是妹妹的灵石项圈没错!” 他和胞妹白清秋是龙凤胎,所以,兄妹二人的护生石是半月灵石,合在一起刚好是轮圆月。 白启山神情激动,双手捧着送到白老爷子跟前,“父亲您看!” 其实不用看,单看君澜那张脸,白老爷子就可以断定,君澜就是他的外孙女没错了! 因为,除了亲生母女外,没有人会生得如此相像! 原以为替原主寻找生母,会是一段相当艰难的漫长旅程,就像小蝌蚪找妈妈,总要结果一番千难万险吧,结果没想到心魔誓立下不到三天,原主的生母有了着落! 简直不费吹之力! 惊喜来得太突然,君澜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忙问白启山:“那,我母亲呢?她现在在哪里?” 知道原主的生母是谁了,找到人,再当面叫一声母亲,那她对原主立下的那个誓言,就算是完成了吧?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完成对原主的誓言,从此以后再不用受心魔誓的困扰,君澜的心情一阵大好。 然而,白启山接下来的话,却像数九寒天的一大盆冰水,哗啦啦照头泼下,当即就将君澜泼傻了。 就听白启山道:“你母亲当年犯下大错后,遭到宗门联盟重罚,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境,终身不得踏出蛮荒半步,除非哪天你母亲能将功赎罪,否则余生,就只能待在蛮荒。” 君澜:!!! 原主生母不出蛮荒,她怎么完成对原主的誓言?! 蛮荒之境,据说那里寸草不生,终年黄沙漫天,连呼进肚子里面的空气都带着沙粒子。 真正的苦寒之地。 那样一个地方,人连活着都费劲,何谈将功赎罪? 再者,在那样一个地方,又能有什么作为?总不至于在那里植树造林吧?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要想进去,就只能犯事后被流放一个途径……不行,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看来,她只有继续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争取早日做出一番作为,然后替母赎罪,救出被关押在蛮荒之境的白大姑娘了。 从小蝌蚪找妈妈,转型成许士林救母的君澜叹了声气,深刻意识到一个真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简单的事情。 …… 另一边,巫家。 身为玉虏城内的第一大世家,巫家坐落在玉虏城最繁华之处,府邸宽阔气派,处处透着股子富贵气息,连门口的石狮子,用得都是最好的白玉石所刻。 据说巫家随便一个小摆件,都简直不菲。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价值不菲的小摆件却像破铜烂铁一样摔落一地,并且摔砸的声音还在霹雳哐当响个不停。 巫碧莲跪在一地碎瓷片中间,吓得面色煞白,瑟瑟发抖,要不是她母亲极力护着她,恐怕她现在早就被砸得头破血流了。 “老爷,莲儿也不是有心的,她只是想买一只猫儿而已,谁能想到玄一大师会突然跳出来多管闲事?你发泄一下就算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打死她!” 眼看巫家家主巫仑砸完房内一切能砸的东西后,竟然拔剑出鞘,巫碧莲的母亲齐夫人急了,生怕他盛怒之下真一剑刺死女儿,急忙冲过去抱住他胳膊。 巫碧莲也吓得面无血色,急忙大声叫道:“父亲息怒!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一定会弥补这次所犯之错的!” “弥补?哼!”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巫仑双目喷火地怒视着她,冷笑,“你倒是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弥补!” 他当初联合那么多世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白家从马背上拉下来。 结果现在倒好,他的好女儿,为了一只破猫,竟然双手捧着将上马的机会又送给了白家! 白家这十几年,看似没落了,大不如前。 然而白廷威那老东西还活着。 白家那一众小辈们,在老东西的教导和管束下,个个勤修苦练,从不懈怠,一旦让这些白家后人有了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机会,那他们巫家子弟再想在这次大选中大放异彩,简直无疑与痴人说梦! 而今年的大选第一名,又关乎到一座新出灵矿开采权的问题! 那可是一座能让一个大家族使用百年不衰的大灵矿,万一落到白家头上去,白家的崛起,势必将如破竹一样不可挡! 想到这个巫仑就火大,双目喷火地瞪着巫碧莲,他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巫碧莲从小就畏惧他,如今见父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她更是吓成了暴风雨中的鸡崽子般瑟瑟发抖,急忙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末了,她道:“父亲,您放心,等他们白家子弟进入试炼秘境后,女儿保证让他们有进无出!” 试炼秘境中的凶险众所周知,每年在秘境中丧命的参选者太多了,谁也不会怀疑什么,更不会怀疑到她巫碧莲的头上来。 届时,大家顶多只会感慨一句白家后人一代不如一代之类的话。 巫碧莲有信心将白家后人全都留在秘境中。 递16章 又见巫二小姐 事已至此,巫仑也只能接受她的计划,但他犹自不放心,再三叮嘱巫碧莲届时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留下把柄和破绽。 稳妥起见,他又拿出一颗丹药给巫碧莲。 “昊元玄丹?” 这可是好东西! 一颗丹药吃下肚,抵得上她幸幸苦苦修炼五六年,父亲对她太好了! 巫碧莲眼眸大亮,忙接过丹药吞下去。 巫仑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寻来,自己珍藏了好多年一直都舍不得吃的上品丹药,就这样进了女儿的肚子,他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这颗昊元玄丹,能助你在瞬间突破,希望你不要辜负为父对你的希望,明日的宗门联盟大选上,务必要一鸣惊人!” 明日的宗门联盟大选,女儿若能一鸣惊人,取得头筹,为他们巫家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那他这颗昊玄玄丹,也算没有浪费。 巫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明日的宗门联盟大选上面。 …… 每三年一届的宗门联盟大选,是修真界的一大盛事,就跟民间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科举考试一样隆重:不管你出身如何,是名门世家,还是山野乡民,只要身家清白,都可以过来参加大选。 选上了,就能拜入宗门学艺,不但有名师教导,还有宗门资源倾斜。 就算没有被选上,过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还能免费检测一下灵根。 天还没亮,距离大选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大选广场上就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乌压压一大片,全是攒动的黑脑袋。 登记身份信息时,君澜稍稍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落在了白家。 虽说养育之恩不该忘,但是原主养母那一家子太不是东西了。 况且,原主的死,原主养母难辞其咎。 君澜不想跟那样一家子人扯上关系。 此时,外面,以白雪见为首的白家一众小辈们,都各自领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铭牌,这会儿正聚在一处等君澜,见她出来,忙都迎上前去。 “怎么样,领到身份铭牌了吗?” 白雪见心急地问,眼睛直往君澜手里面瞄,目光中透出热切和期待。 对于君澜这个小表妹,白雪见发自内心的的喜欢。 而且,这次大选,他们白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她从内心深处希望君澜能把身份信息落在白家。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小表妹要是把身份信息落在他们白家,也能为他们白家竞争灵矿的开采权增添几分希望。 白家被打压的这些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如果这次能争取到新出灵矿的开采权,那他们白家就可以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君澜多少能猜到些白雪见的心思,闻言,她含笑点点头,然后摊开掌心,将刚领到的身份铭牌给对方看。 宗门联盟财大气粗,发给参选者的身份铭牌,从选材,到做工,无不精致到了极致。 此时,君澜掌心里面躺着的那块玉质身份铭牌上面,“玉虏城白家.君澜”几个字,闪烁着淡淡的白色微光。 白雪见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白”字,她眼眸骤亮,面上透出兴奋之色,才要开口说什么,就在这时。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白家的四小姐白雪见吗?” 满含讥诮和不善的声音蓦地响起。 君澜抬眸望去,就见一位一身华丽衣裙的少女,正在一群少年少女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大庭广众之下行强买强卖之事的巫家二小姐,巫碧莲。 这位巫二小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丹妙药,昨天一张脸被抓得那样惨不忍睹,一夜过去,脸上的伤竟然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而且…… 君澜眯起眼眸,细细打量巫碧莲,一夜过去,不但脸上的伤好了,连修为都往上蹿了一大截。 看来这位巫二小姐,果然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是为了快速治好脸上的伤,还是为了今天的大选? 君澜眯眸打量巫碧莲,心中若有所思。 白雪见也察觉到了巫碧莲修为上的变化,脸上还没有来得及 绽放的笑容敛去,神情也跟着变得冷冽。 她下意识地将君澜摊开的掌心合上,甚至还有意往边上移开些许,和君澜拉开距离。 巫家和他们白家是死对头,巫碧莲更是来者不善,这种情况下,君澜是他们白家人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给巫碧莲知道的好,免得被巫碧莲针对上。 君澜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既然白雪见不让她暴露身份,她便收起身份铭牌,然后一言不发,看巫碧莲今天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大选上禁止斗殴,巫碧莲今天倒没打算作什么幺蛾子,她纯粹就是过来逞逞口舌之快,彰显一下存在感,顺便再给白雪见添点堵。 至于君澜…… 洗去易容,恢复本来面貌的君澜,跟昨天街头上那个肤色蜡黄,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判若两人,哪怕两人现在面对面地站着,巫碧莲也压根没认出她是谁,自然也不会过多地关注她。 对君澜绝美的容颜流露出一番嫉妒后,巫碧莲便移开目光,将关注点全部放在了白雪见,以及白雪见身后的几位白家小辈身上。 能被白家派出来参加大选的子弟,必定都是族中足够优秀的的子弟。 将这些优秀的白家子弟全部杀死在历练秘境内,斩断白家的未来,这才是她今天的头号任务。 不过…… “一,二,、三,四……才六个人?” 巫碧莲数了下人数,发现白家的队伍里面竟然只有六个人,不由惊讶地挑了挑眉。 在她看来,白家已经连续好多年没有参加大选了,今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肯定会将族中所有适龄的子弟全都送过来参加大选。 毕竟机会难得嘛。 结果没想到白家才送这么点儿人过来。 巫碧莲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失望,有种磨大刀杀小鸡的感觉。 “都说你们白家子弟个个严己律人,每天勤修苦练,想来族中培养出来优秀的子弟应该不少啊,怎么才送这么点人过来参加大选?”巫碧莲语气不满。 她今天可是做好了要将白家后人全部留在秘境内的准备,这点人哪里能够满足她。 白雪见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但却懒得理会。 别说回应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巫碧莲,转身就要走。 然而巫碧莲又岂会放她离开? 上前一步,拦在她跟前,堵住去路。 “喂,白雪见,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第17章 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人 巫碧莲抬着下巴,目光鄙夷地斜睨着白雪见,趾高气扬的样子活像只斗鸡,说不出的讨厌。 她身后那群簇拥着她的巫家子弟,也都呈包围状散开,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个个神情不善。 被他们围在包围圈中的几位白家子弟,乍一看去,像被狼群包围的羊。 想活着出去,就只能亮出利齿。 白雪见蹙眉,从上到下扫了巫碧莲一眼,淡淡道:“你在跟我说话吗?抱歉,我确实没有听见,我刚才就只听见有只狗在我耳边汪汪叫。” 言外之意:你是那只汪汪叫的狗吗? 抱臂看热闹的君澜没想到清清冷冷的大表姐,怼起人来这么厉害,她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大表姐这话,就差没直接指着巫碧莲的鼻子骂对方是狗了。 巫碧莲的脑子还在忙着耻高气扬呢,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出白雪见话语中的讥讽—— 该死的白四,竟然敢骂她是狗! “白!雪!见!” 眼看四周响起低低的吃笑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巫碧莲羞恼得面色通红,伸手就要拔剑,手都摸到剑柄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联盟的人来了!” 正是君澜。 大选上禁止斗殴,巫碧莲自己想作死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大表姐。 及时响起的声音提醒了巫碧莲,吓得忙将手从剑柄上移开,哪怕后来发现联盟的人并没有出现,她也不敢再起现在就要给白雪见一点儿颜色瞧瞧的心思了。 别看他们巫家在玉虏城一家独大,很风光的样子,然而放到宗门联盟那里,也就是一个小喽啰的角色,根本无足轻重,只要她敢违反大选规则,只怕宗门联盟立马就会剥夺她参加大选的资格,才不会管她姓甚名谁。 真要被剥夺掉参加大选的资格,她爹还不得剥了她的皮啊。 巫碧莲不敢拿这事冒险。 可要她就这样白白挨骂,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忍气吞声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眼珠子滴溜一转,巫碧莲心中又有了新主意,她啧着舌,一脸阴阳怪气地对白雪见道: “你们白家精蓄锐十五载,最后能挑出来参加大选的子弟,也不过才六个人……什么勤修苦练天资卓绝,看来你们白家子弟也不过如此嘛,徒有虚名。” 宗门联盟只说大选上禁止斗殴,可没说不能斗嘴,反正她是一定要给白雪见找点不痛快的。 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巫碧莲故意将声音拔的很高,语气中不无讥讽。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立马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白家此次参加大选的人数上面去。 “这次大选,白家还真是只有六个人参加呢。” “不是听说白家子弟个个都勤奋的很吗,怎么才挑出这么一点儿人啊?” “修炼又不是种田,光勤奋有什么用啊,不说别的,我就说灵石这一块,修炼肯定需要灵石的对不对?而随便一块最次等的灵石,都够一个寻常三口之家吃喝大半年的了,白家这些年家道中落,听说连吃喝都成问题了,哪有闲钱为族中子弟购买修炼资源啊。” “确实,我听经常给白老爷子瞧病的许大夫说,白家现在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连白老爷子的药钱都付不起呢。”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白家这次一共有六名小辈参加大选,加上君澜在内,也不过才七个人,跟动辄派出几十人,恨不能将族中适龄小辈全部打包送过来参加大选的其他世家相比,白家这点人数,确实少得可怜,不怪众人会这样议论。 好在大家议论归议论,言语中除了诸多感慨和唏嘘外,并无恶意的讥讽。 不像巫碧莲,开口就是各种阴阳怪气的内涵。 想要给白雪见添堵的计划再一次落空,巫碧莲气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稀碎,才要不甘心地再次挤兑白雪见,偏在这时, 君澜又开口了。 “宗门联盟的人来了。” 这次是真的来了。 然而巫碧莲才上过她一次当,哪里肯信,眼睛一瞪,朝君澜恶狠狠地骂道:“闭嘴,再敢乱说,信不信本小姐撕烂你这张嘴!” 君澜似乎被她这恶狠狠的样子吓住了,咬着嘴唇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辩解道:“我没有乱说啊,宗门联盟的人真的来了。” 一般“狼来了”的故事,要说个两三次才能起效果,但是对于巫二小姐这种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人来说,君澜觉得,一次就足够了。 果不其然,对于她的解释,巫碧莲别说信了,连听都懒得听,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露鄙夷道: “真什么真,你一个来自山野的丫头片子,怕是连玉虏城的城门朝南还是朝北都没弄清楚呢,你能认识宗门联盟的人?少在本小姐面前充什么人物。” 劈头盖脸就是一番奚落。 可惜全是攻击君澜的。 巫碧莲学乖了,还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敢胡乱撒野,言语中也并没有流露出对宗门联盟有什么不敬之意。 君澜有些失望,心说看来这位巫二小姐还没有蠢笨到出门完全不带脑子的地步,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不过……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人群中的几位老者,心中冷笑。 这几位老者皆衣着不俗,且身上威压极重,由此可以推断,他们要么是宗门联盟内部的负责人,要么是某个宗门内的长老之类的角色,反正身份肯定不一般就对了。 巫碧莲刚才虽然没有对宗门联盟出不敬之意,但耻高气扬的嘴脸却表露无遗,这几位老者见了,心中必定会对其不喜。 果不其然,巫碧莲的话音还没落地,那几位老者便都纷纷蹙起了眉头。 修者修炼,不仅仅修体魄,更要修心。 面前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心术就如此不正了,长大后还得了? 偏巫碧莲还不自知,讥讽完君澜后,她又将矛头对准了白雪见,展开了肆无忌惮的讥讽。 跟君澜一样,白雪见也看见了人群中那几位气质不俗的老者,因此,面对巫碧莲的讥讽,她没有半句辩驳的话,将巫碧莲纵容得愈发口无遮拦。 眼见巫碧莲说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一位穿着藏蓝色长袍的老者终于听不下去了,怒声道:“住口!大选之上,竟敢如此出言辱人,你是哪家的后人?” 第1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令人心惊的威压。 巫碧莲正骂得兴起呢, 乍一听见老者的话,她下意识地脱口回道:“本姑娘是巫家的二小姐!你又是谁?竟然敢命令本姑娘闭嘴!” 边说边抬眸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待看见老者身上穿的服饰,巫碧莲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大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老者身上所穿的服饰,好像是御兽宗的服饰! 怕什么来什么,就听那老者道:“老夫是御兽宗的宗主谢明德!” 连名带姓地自报家门,可见老者心中的愤怒。 他负手上前,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在巫碧莲身上上下一扫,冷笑:“巫家的二小姐是吧?老夫确实管不到你巫二小姐的头上,但是老夫却可以拒收像你这样的人进入我御兽宗!” 御兽宗绝对算是大宗门,是大选上炙手可热的宗门,多少人挣破了脑袋想要拜入御兽宗学习,因为御兽宗修的是御兽之道,能御天下万兽。 御天下万兽为己用啊,想想就令人热血倍看! 巫碧莲天生一双玄瞳,最适合修炼御兽之道,她此次参加大选,最想拜入的宗门就是御兽宗! 结果大选还没开始呢,她就先把御兽宗的宗主给得罪了……巫碧莲的面色瞬间变得青青红红变换个不停,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当她发现,除了御兽宗的宗主外,人群中还有几位同样气质不俗的老者,这些老者虽然没有言明身份,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老家伙们,身份绝对不简单,恐怕也是宗门中人! 而现在,这些人全都面露不喜地望着她! 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下子招惹了这么多不能招惹的人物,巫碧莲后悔得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等御兽宗的宗主等人一离开,她立马扭头望向君澜,目光如刀子一般,剐了君澜一眼又一眼,心中暗暗发狠,等下进了试炼秘境后,她一定要让这小贱人付出代价。 君澜才懒得理会巫碧莲如何想,眼神又杀不死人,这位巫二小姐喜欢瞪眼,那就让她瞪好了。 毕竟对方才摔得一头灰,有点情绪很正常,她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还能不许旁人生闷气? 一场闹剧,以巫碧莲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完败收尾。 恰在这时,一道空灵的钟声在众人的头顶上方响起。 伴随着这道钟声,广场上忽然拔地而起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上又分别设有十几根圆形石柱,每一个石柱上面,都顶着一块椭圆形的测灵石。 紧接着,一群穿着宗门联盟服饰的弟子御剑而出,如流星般滑过众人头顶,落在高台上面。 宗门联盟大选开始了! 众人立马哗啦散去,纷纷涌到高台跟前,排队等候登台检测灵根。 这是参加大选的第一步。 修炼的第一步要先有灵根,确定了灵根后,才算是正式拿到参加大选的资格。 末世来临后,灵气复述,身边不乏身负各种异能的修炼者们,但是彼时灵气初初复苏,门派尚未形成,大家都是各自修炼,君澜还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门派大选。 此时,望着云雾缭绕的高台,耳边听着袅袅钟声,君澜忍不住有些激动,心砰砰跳。 拜入宗门,正式踏上修炼一道,说不定哪一天,她也能来个飞升成仙呢! 山洞里面那个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修真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出过飞升成仙的大能了。 ……自己会不会成为几百年内第一个飞升成仙的幸运儿呢? 君澜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高台,以及高台上面那一根根矗立着的测灵柱,一时间心中激荡万千。 这个世界的灵根属性以金、木、水、火、土划分,这是基本灵根,而在基本灵根之外,还有风,冰,雷这种百年难得一出的变异灵根。 像这种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灵根,君澜是没敢奢望的,不过她这俱身体是天生灵体,想来灵根属性应该也不会太差,怎么着也该是单一属性的灵根吧? 一般人都是两到三种灵根,然后再在几种灵根中,挑选出最出色的一种灵根进行修炼。 很少有人是单一属性的灵根,因为一个人身上灵根属性越少,代表着修炼资质就越好。 因此,单一属性的灵根,往往又被称为天灵根,虽不至于像变异灵根那样百年难出一个的稀有,但也属于千万里挑一的好苗子,是各种宗门最想吸收的弟子人选。 君澜的异能跟着她一块儿穿过来了,并且跟她现在所用的这俱身体十分契合,她猜测自己十有八九可能是木系灵根。 “宗门联盟大选,现在开始!” 伴随着这道气势雄浑的宣告,足有五六丈高的高台上面,从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放下来四架白玉长梯,而与此同时,那些穿着宗门联盟服饰的弟子,以两人为一组,各自守在一根测灵柱前,开始唱念身份铭牌。 被点到名字的参选者,拿着身份铭牌,激动而紧张地踏上白玉长梯,走向测灵柱。 巫碧莲是第一批登台测试者之一。 测灵石虽然稀有,但是一些实力雄厚的大世家,往往都会倾全族之力,也要弄一块测灵石回来。 目的是为了检测族中子弟的灵根属性,然后好精准培养。 所以,巫碧莲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了。 此时她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还带着掩饰不住的自得,在高台下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径直将手掌覆盖在测灵石上面。 下一瞬,就见足有一人高的测灵柱,整个被一种湛蓝色光芒充斥! 那光澄澈透亮芒,没有一丝杂质,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 而且,继这种白色光芒之后,测灵石柱的柱体内,再没有出现第二种光芒! 闹哄哄的广场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台下一双双羡慕的眼睛望着测灵柱,露出眼热的光芒。 台上负责监督巫碧莲测试的两名弟子,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巫碧莲好几眼。 第19章 都可以是天灵根 第一个上台测验,结果就测出了一个天灵根……这届的大选开场开得也太吉利了吧! 负责通报结果的那名弟子激动不已,飞快地扫了眼巫碧莲的身份铭牌,然后大声宣读结果—— “玉虏城巫氏巫碧莲,水系单灵根!” 这个结果一出,宗门联盟殿堂内,各个宗门的负责人无不将身子前倾,激动地望着面前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映射的,正是外面广场上大选的画面。 千千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的天灵根横空出世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这样一个千万里挑一的好苗子,纳入宗门内好好加以培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将来以一己之力振兴整个宗门都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水系单灵根啊,巧啦,我龙华宗有套修炼功法,刚好适合水系灵根的弟子修炼!” 龙华宗的齐常远捋着山羊胡哈哈大笑,隔着光幕落在巫碧莲身上的目光,透着慈爱和欣赏,俨然一副看得意门生的样子。 就仿佛巫碧莲已经是他的门下弟子一般。 主修音律的妙音宗宗主百里芳菲不甘示弱,红袖一甩,红唇轻启,嗓音百灵鸟般婉转悦耳。 “音律和水本同源,都是至圣至洁的存在,古琴乐曲中,泛音,滚,拂,绰,注等诸多技法,所模拟的,正是流水的各种动态。水与律天生一脉,山孕音魂,水生乐态,这样一个水系单灵根的弟子,似乎更适合来我妙音宗呢,齐宗主,您说是不是啊?” 齐常远:“……” 论耍嘴皮子,齐常远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是百里芳菲的对手,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一介女流争执,哼哼哈哈地应付两声,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闭嘴不再言语,只双目发亮地盯着光幕里面的巫碧莲,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现在嘴皮子功夫厉害有什么用啊,谁最后能抢到天灵根弟子,谁才是真的厉害。 他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其他各个宗门的宗主,本来也想感慨一番的,如今旁观了齐常远和百里芳菲两人的唇舌之战后,都默默打消了感慨的念头,都和齐常远一样,双目发亮地盯着光幕后,同时在心中飞速思考,自己宗门有什么能让一个天灵根弟子无法抗拒的大诱惑。 天灵根弟子呢,将来可是有希望振兴整个宗门的,他们自然要全力以赴的争抢。 大选才刚刚开始,各宗门前来挑选弟子的负责人就已经开始倍看起来。 就连先前在外面放话说,绝不收巫碧莲进宗门的御兽宗宗主谢明德,此时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天灵根弟子,的确很难得。 ……那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怎么可以配有这样优秀的修炼资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谢明德冷沉着脸,一副难以理解又痛心疾首的样子。 至于遗憾,却是压根就没有的。 修炼资质优秀又如何,心术不正,再好的修炼资质也白搭,注定难成大道。 已经摸清巫碧莲心性的御兽宗宗主,只有惋惜,并没有说像其他那些宗门的人那般,宛如饥饿了几百年的饿狼一样两眼冒绿光地盯着巫碧莲。 和他一样反应的还有一个光头和尚,玄一大师。 “怎么就是天灵根呢,不应该啊,巫家和白家可是竞争对手 ,现在巫家出了一个天灵根的后人,白家再想在此次大选中取胜,怕是难度大增啊。” 人前宝相庄重的玄一大师,此时一边跟个二傻子似的口中喃喃自语,一边用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光头,看见支着下颚懒懒地坐在宽椅上的年轻男子,再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看清对方的目光着落点,玄一大师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小越越看上那小丫头了,那小丫头现在又住在白家,和白家一荣俱荣,所以能不能让小越越爱屋及乌一下,稍稍关照一下白家呢? ……应该是可以的吧? 玄一大师觉得此法可行,佩服了下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要凑上前去找时越给白家开后门。 却在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蓦地晃入眼帘。 一身天青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身段婀娜,容颜柔美,从来到这大殿的那一刻起,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眸便目标始终如一,坚定不移地锁定在男子的身上。 玄一大师已经抬起的脚步猛地顿住。 青衣女子名叫柳若水,长泽散人爱女,天资聪颖,是同辈人中,仅次于时越的存在。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柳若水对时越的心思,就差没把“非君不嫁”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要是让她知道时越对别的姑娘动了心思…… 玄一大师想象了那后果,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还是先把这事捂严实一些吧,别到时候小越越还没对白家爱屋及乌呢,这位柳姑娘先因爱生恨迁怒到白家头上去。 玄一大师暗叹一声,悻悻地收回脚去,默默祈祷时越最好压住心中的蓬勃,千万别打翻了柳若水这个醋坛子。 可惜,时越压根没如他所愿,目光依旧锁在君澜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此时,广场上,君澜正微微瞪圆眼睛,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巫碧莲。 这位飞扬跋扈的巫二小姐,竟然是水系天灵根,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她早就从旁人的口中听说过,这次的宗门大选,关乎到一处新出灵矿的开采权。 白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给一众参加大选的子弟下什么硬性要求,只叮嘱他们全力以赴即可。 但是君澜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老爷子对这次大选抱有极大的希翼。 白家现在处境艰难,此次若能竞争到灵脉的开采权,多少也能缓上一口气。 而纵观大小世家,巫家是实力最强大的,如今巫家又出了巫碧莲这样一个水系天灵根,白家若想在此次大选中取胜……怕是难度陡增。 君澜蹙眉,扭头望向白雪见,毫无意外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之色。 一同过来参加大选的白家其余几位子弟,也都个个神情沉重。 第20章 原来她是个废材 很明显,巫碧莲是天灵根这个结果,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虽然已经看到了结果,可当这个结果被宗门联盟的弟子亲口宣读出来,台上台下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水系单灵根呢,这可是千万里挑一的天灵根! 家族里面出了一个天灵根,巫家一众子弟皆都引以为傲,自豪的不行,巫碧莲更是得意的高昂头颅,鼻孔都快要朝天了。 她十一岁时就被测出了是水系单灵根,但是家族里面为了让她一鸣惊人,这些年将她的灵根属性隐藏得滴水不露,只在暗中悄悄培养她,就是为了今日的大放异彩! 效果还不错! 巫碧莲没有立刻将手从测灵石上移开,她高昂着头颅,嘴角挂着洋洋自得的笑,得意地望向白雪见。 明明家世不如她,长得不如她,各方面都不如她,然而令她抓狂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却始终压她一头! 就连那些世家公子们弄出来的佳人榜,拍在头一位,也是白雪见,而她巫碧莲,却只能排在第二位! 只要有白雪见在,她就是个雷打不动的万年老二! 如今她终于能压白雪见一头了! 巫碧莲得意地望着白雪见,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失落和羡慕。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别说失落和羡慕,从白雪见的脸上,她连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要不是此时此刻她的手正摁在测灵石上面,独属于水系单灵根的白色光芒也还没有退去,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千万里挑一的天灵根。 白雪见的反应太淡定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巫碧莲脸上的得意僵滞住,陡然生出一种锦衣夜行的无力感,她狠狠瞪了白雪见好半天,这才在监测弟子的多番提醒下,不甘心地将手从测灵石上移开。 通过灵根测试者,便可以直接晋级下一关,进行心志测验。 心志和灵根同样重要。 心志不坚定者,即便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天灵根,也无法成为宗门内的核心弟子,只会被当成寻常弟子对待,甚至都无法进入内门,只能先从外门打杂弟子做起。 正常情况下,通过灵根测验的弟子,都会选择立刻进入心志测验那一关,好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宗门负责人的青睐。 但是巫碧莲却没有立刻进入第二关,而是继续留在高台之下,想要看看白雪见是什么灵根。 她有种预感,白雪见的灵根肯定不如她,说不定还是多系伪灵根呢。 所谓的伪系多灵根,指得是一个人同时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这种人修行不易,终其一生也无法有大的作为,就算进入宗门,也只能做杂役弟子。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株香的时间。 就跟巫碧莲预感的一样,白雪见的灵根果然大不如她,是双系灵根。 按理说,双系灵根其实并不算差,好歹也能排名进前三。 然而坏就坏在,白雪见被测出来的两个灵根,分别是水系灵根和火系灵根,属性完完全全相斥的两种灵根。 水火向来不相容,同时拥有这两种属性完全相斥灵根的人,不但在修炼一道上走不远,而且还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简单点来说,同时拥有水火两系灵根的人,甚至都还不如一个四五系的杂灵根,后者虽然平庸,但至少能够安稳修炼,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白家一众子弟,甚至包括白雪见自己本人,都没有想到会被检测出是水火双系灵根。 饶是白雪见再喜怒不外露,可面对这样的结果,她那张清无波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许裂痕。 巫家出了一个巫碧莲,就已经够极大程度上压了他们白家一头。 如今她又被检测出水火双系灵根……这样的灵根,是没有哪个宗门愿意要她的。 她注定在修炼一道上走不远。 为家族带来荣耀,怕是也要成为一场空想了。 白雪见咬住嘴唇,神情黯然。 这个结果让君澜再次大感意外,脑海中一瞬间蹿出一个念头:祸害遗千年。 连巫碧莲那样一个飞扬跋扈手段阴毒之人都能是天灵根,而人美心善的白雪见却被赋予了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水火双系灵根……简直太没道理了! 不过这会儿君澜也顾不上意难平了,白雪见正难受着呢,她斟酌了一番用词,安慰对方。 “表姐,你别灰心,水火双系灵根的人,修炼起来只是风险大了些,又不是不能修炼。” “我刚才仔细看了,你的火系灵根明显要强于水系灵根,我觉得,你可以选择其中一脉进行修炼,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将另一种灵根拔除掉。” 这本来只是她安慰白雪见的一种说辞,然而话出口后,君澜忽然眼中一亮,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脑中猛地升起。 她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 乡下长大的孩子,每天看见的最多的事物,就是耕种。 她小时候经常跟着奶奶去菜园子里面玩耍,看奶奶将一棵又一棵的菜苗拔掉,只稀稀拉拉地留下几棵比较粗壮的菜苗。 奶奶说,这叫定植。 既然菜苗可以选择性地存留做定植,那灵根为什么不可以呢? 将多余的灵根拔出来扔掉,留下最出色的那个灵根! 君澜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用力握住白雪见的手,两眼晶亮道:“表姐,我可以帮你将不想要的灵根拔出来扔掉!” 她是木系异能者,拥有一身强大的治愈术,能从一大堆血管中,精准地找到坏死的血管进行修补,像这种切除的小手术,对她来说,算不得多难。 只是她这种说法从未听说过,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如果灵根可以做选择性的存留,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千万里挑一的天灵根? 那怎么可能! 白雪见只当君澜是在安慰自己,因此并未当,勉强牵唇一笑,开口道:“你说得对,水火双系灵根,只是修炼起来会比旁人多几分风险而已,并非不可以修炼,我以后小心些就是……我没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顿了顿,又正色道:“不过你刚才那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说出来,只会无端惹旁人笑话。 小表妹年纪还小,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她这个做表姐的,少不得要在旁边多叮嘱一些。 结果君澜却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安慰你的话……灵根真的可以做选择性存留。” 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骄横的声音忽然强行插了进来。 “选择性存留?哼,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灵根也可以做选择性存留,简直是无稽之谈。” 第21章 她不想拿白雪见冒险 巫碧莲大步过来,目光阴狠地盯着君澜看,满脸不善。 按照这种说法,人人都可以成为天灵根,那她这个天灵根算什么? 岂不是就要成为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寻常货色?! ……这死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感觉处处都在针对她的架势! “小妹妹,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要务实的道理吗?我能理解你想出风头的心情,但你就算想要哗众取宠,好歹也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再开口吧,灵根可以做选择性存留?哼,这种大话你也敢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像你这种出身不怎么样,但又削尖了脑袋想出风头博取关注的人,我见得多了。” “可惜,这里是宗门联盟,不是大戏台,你那点小把戏还不够看,我劝你还是老实本分一些,别再上蹿下跳做跳梁小丑了,也不嫌丢人。” 张嘴就是一番冷嘲热讽。 君澜蹙眉,这位巫二小姐怕不是属阴魂的吧,走哪儿都有她,简直阴魂不散。 对巫碧莲的话视若罔闻,君澜连一个眼余光都懒得给她,拉着白雪见就想走开,打算换一个位置站。 广场这么大,没必要非和一个阴魂挤一处,没得沾染了晦气。 然而君澜想走,巫碧莲却不依,胳膊一伸,耻高气扬地拦住她。 “站住!你走什么,我让你走了吗?”目光落在君澜牵着白雪见的手上,巫碧莲眼中的厌恶更添几分。 白雪见的朋友就是她的敌人。 既是敌人,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巫碧莲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面前这小贱人刚才不是放言说灵根可以选择性存留吗?那她今天就拿白雪见开刀,让白雪见做第一个试刀人,运气好,说不定今天她就能将白雪见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想到这,巫碧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对君澜道:“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帮白雪见将多余的灵根除去吗?别光说练啊,现在就动手,你要是真能做到,我管你叫声祖奶奶。” 连讽带激的,看向君澜的目光中,更是写满了挑衅。 君澜很想一脚把这位巫二小姐踹回其姥姥家,她好歹也算是活过两世的人了,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那些鼻眼歪斜面目狰狞的丧尸,都要比这位巫二小姐看起来可爱! 目光凉凉地扫了巫碧莲一眼,君澜冷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敢要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巫碧莲愣了片刻,方才琢磨出君澜这话的意思,登时羞恼得面色涨红,这小贱人,明目张胆地占她便宜不说,还敢出言羞她……岂有此理!!! “你!哼!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你若真有本事,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白雪见的双灵根变成单灵根,我就服你!” “怎么?不敢了?” 巫碧莲习惯性地抬起下巴,目露鄙夷。 “刚才耍嘴皮子时,牛皮吹得比冲天炮竹还要响亮,这会儿让你显露真本事,却又成了一个锯嘴葫芦,果然是个上蹿下跳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就差没直接指着君澜的鼻子开骂了。 君澜的眉毛拧成了两团黑疙瘩,目光冷冷地盯着巫碧莲,尚未来得及开口,白雪见忽然朝她靠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问她:“灵根一事,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君澜下意识地回道,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白雪见要做什么,她忙就要阻拦。 白雪见这话,分明是打算让自己帮她去除灵根。 选择性去除多余的灵根,从操作程度上来说,只能算是一个简单的切除手术。 但是这个想法是她刚刚才起的,如果立刻就实施,成功率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但是如果再给她一点儿时间,容她细细研究一番,成功率会更高,或许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所以,哪怕巫碧莲话说得难听,明显有激将的意思在,君澜也没打算立马就帮白雪见去除多余的灵根,以证明自己不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她不想拿白雪见冒险。 至于巫碧莲那些难听的话,那女人喜欢说就说吧,她权当对方是在放屁,反正那些话也不会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白雪见明显不这么想,几乎是在君澜反应过来的同时,她便冷然开口道:“巫碧莲,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巫碧莲正遗憾君澜不上钩呢,突然听见这话,眼眸顿时大亮。 那个处处针对她的小贱人不上钩没关系,白雪见上钩也是一样的,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上钩,她的激将法就没有浪费! 巫碧莲心中暗喜,她难得沉住气一回,说道:“不用你提醒,我自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她抬手指向君澜:“只要她能把你从双灵根改造成单灵根,我不但管她叫祖奶奶,我以后还会把她当祖奶奶一样供起来。” 灵根对于修士的重要性,就好比万丈高楼下的基石,而且这块基石还是天生的,根本无法人为选择。 如果真的有人能通过后天手段对这块基石按照意愿进行打磨改造,并且还能成功,那这个人,必将轰动整个修真界。 但是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不会的!!! 一个人的灵根属性如何,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再也无法更改了,这是铁打的既定法则,整个修真界都无法撼动分毫,何况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 巫碧莲笃定了君澜做不到。 白雪见却对君澜信心十足。 她握了握君澜的手:“别紧张,大胆发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两人虽然昨天才相识,但对于君澜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她的两种灵根属性天生相互排斥,就算都保留下来,她在修炼一道上也走不远,且将来还有极大几率会走火入魔。 既如此,她倒不如放手一博。 更何况,君澜说了,有七成的把握成功。 七半的成功几率,已经非常不错了。 白雪见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后悔的性子,当即便席地而坐,随即抬眸望向君澜:“开始吧。” 君澜:“……” 她刚才那番说“灵根可以选择性存留”的言论,本来就挺惊世骇俗的,再让巫碧莲那样故意一闹,吸引的关注度就更高了。 第22章 给小奶豹存点儿口粮 四周围满了人,一双双或好奇,或狐疑,或不屑的眼睛,全都聚焦在君澜的身上。 时不时的还有低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灵根可以选择性存留。” “别说是你,我也没听说过,想法虽好,可惜过于荒谬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白家的这位四小姐怎么回事啊,平日里看着挺清醒的一个人啊,这会儿怎么犯起糊涂来了,竟然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大概病急乱投医吧,你刚才没看见吗,她被测出来是水火双系灵根,有这样两种灵根,将来注定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还有极大概率会走火入魔,进宗门都没人要。” “是啊,白家现在可是家境艰难的很,这位白四小姐可不是要冒险拼搏一把。”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君澜听着这些声音,心中忽然猛地一动。 正如那些人所言,白家现在的家境,的确艰难的很,就算这次白家能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可等后续真正开采起来,阻力也必然将会是肉眼可见的艰难。 世间万物,趋利避害是本性。 巫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白家这个头号劲敌崛起的,打压和陷害必不可少。 世人又大多喜欢捧高踩低,巫家这棵大树招一招手,玉虏城内那些小世家们必定会望风而动,一窝蜂地跑去给白家制造麻烦。 届时,白家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 可倘若白家出了一个能改变人的灵根属性的人,他们还会再跟在巫家后面为难白家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有所求。 思及此,君澜本来还有些摇摆的心思,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她朝白雪见微微颔首:“我会全力以赴的。” 不是为了打脸巫碧莲。 说真的,像巫碧莲这样将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残障人士,和她计较,君澜觉得完全没必要,降智商。 全力以赴,是为了不辜负白雪见对她的那份信任,更是为了改变白家目前的艰难处境。 巫碧莲还不知道自己在君澜那里被定义成了残障人士,见君澜当真要当众为白雪见去除灵根,她只以为是计谋得逞了,心中大喜,一激动,脱口朝君澜喊道: “小姑娘,你要是真能将白雪见从双灵根变成单灵根,我便许你一个承诺!” 君澜:“……” 竟还有这等好事? 君澜眼眸微转,唇边勾起一抹笑弧,欢喜道:“真的吗?太好啦。不瞒巫二小姐,我家中贫寒,偏生还有一个吞金……咳,家中还有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贵命主儿要养。” 那只强行碰瓷和她结契的小奶豹,不吃米粮不吃肉,只吃金银财宝和灵石灵器,这样的吞金兽,没有大笔银钱支撑,她哪养得起啊。 巫碧莲说许她一个承诺,不过承诺这东西,空泛的很,她还是实在一点儿的好,趁这机会给小奶豹存点儿口粮。 想到这,君澜道:“不如这样吧巫二小姐,咱们打个赌,就赌我能不能将双灵根变成单灵根。” 既然是打赌,自然就要有彩头。 君澜道:“至于彩头嘛……” 她眯着眼睛将巫碧莲上下一扫,似乎在估量巫碧莲的实力,然后给出一个数。 “咱们都还小,手里面想必也没那么多积蓄,彩头什么的,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就暂且定为五百块灵石,巫二小姐觉得如何?” 巫二小姐:“……” 一点儿都不如何! 巫二小姐脸上的得意凝结,笑容呆滞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澜看了看,然后迅速低头问旁边人:“她刚才说什么?多少灵石?” 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广场上更是掀起一片哗然声。 “乖乖,五百块灵石啊,我没听错吧?!” “她还说只是意思意思一下!” “这姑娘从哪儿冒出来的,口气也忒大了!” “莫非玉虏城新崛起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大世家?!”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修士修炼,最离不开的就是灵石。 所以 灵石在修真界绝对属于紧俏物资。 如巫碧莲这样出身大家族的世家小姐,每个月能从家族那边领到的灵石,也都是定额定量的。 两天一块灵石,每个月能领到的灵石数量,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块,不能再多了。 无法再生的稀缺物资,用一块就少一块,得严格管控。 就这还是大家族的供应算法呢,像那些实力一般般的小家族子弟,尤其是那些背后连个家族都没有的山野散修,一年到头能扒拉进怀里为己用的灵石,能超过手双手双脚加在一起的数量,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君澜说意思意思一下,结果张口就是五百块灵石的彩头! 这样的数量,,对于广场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怎么敢说得出口哟,而且还是用那种轻飘飘的口吻! 巫碧莲听了身边人的复述,确认自己耳朵没出问题,险些当场跳起来质问君澜知不知道灵石为何物! 五百块灵石啊,这都是她两年的份例还多了! 小贱人好大嘴巴,也不怕噎死! 她当即就黑了脸,才要不客气地讽刺回去,目光一抬,看见不停地搓动手指,牙齿紧紧咬住小嘴唇,满脸写满紧张和不安的君澜,巫碧莲的心中陡然一动,都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 话语,又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对面小贱人那表情,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没错,就是心虚,肯定是因为自知做不到,但是又要脸面,不肯承认自己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所以才故意提出五百块灵石的彩头,目的就是要吓退她! ……这是对方欲擒故纵的套路,她险些上当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巫碧莲心中的猜测似的,她脸上的表情才开始有变化,君澜立马就开口道:“巫二小姐是不敢吗?那就算了吧。” 拉着白雪见就要走。 那左脚拌右脚急慌慌的样子,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逃过一劫”。 本来内心还有些摇摆的巫碧莲,见她这样子,踌躇不定的心立马稳如磐石。 “站住!谁说我不敢了!” 第23章 嗷嗷叫着求宰 嗓音尖锐,透着股子窥破他人心思的兴奋劲儿。 君澜则抖了抖,肩膀肉眼可见地往下垮了三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颤巍巍转过身,难掩苦色地望向巫碧莲,劝道:“巫二小姐,你看这大选还在进行中呢,要不我们……改天再比?” “不行!” 君澜越劝,巫碧莲就越坚持,笃定她这是怂了想开溜,大步上前去,拦在她面前,冷笑:“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情,连彩头都定下来了,哪好再更改呢。” “唉。”君澜叹气,随即又打起精神,苦口婆心地接着劝,“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宗门联盟大选啊,我们在这里打赌……不太好吧?” “怕什么。”巫碧莲嗤鼻,“宗门联盟只是明令规定说不可以斗殴,又没有说不可以打赌。你看那边是什么。” 她抬手指向一处。 君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下一刻她就嘴巴微张,满脸呆滞。 不远处有一群人,穿着各异,年龄不一,其中不乏满面胡茬者,还有两鬓斑白者,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 这些人明显不是来参加宗门大选的,因为年龄超标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分群分堆地挤在一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堆满了铜钱和碎银,守着桌子上银钱的人袖子挽到了臂膀上,正卖力吆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年一次的巅峰对决,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你买巫家?好好好,十个铜板起注,上不封顶!押得越多,赢得越多!” 场面喧闹倍看。 君澜有些接受不良,只觉得这画面实在太魔幻了—— 宗门联盟大选,应该相当于民间的科举考试了吧?这样严肃正式的场合,居然有人敲锣打鼓地设起了赌台……宗门联盟那些负责人都不管管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劝退计划”这会儿显然行不通了,巫碧莲脸上的得意也随之回来,抬起下巴,鼻孔朝天地斜睨着君澜,一副我看你还要怎么逃避的架势。 君澜:“……” 误会误会,她可没想过要逃避,她求之不得呢。 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为难状的。 她把肩膀又往下开垮了几分,可怜而无奈:“巫二小姐,我……” “少废话。”巫碧莲已经不耐烦了,摘下腰间挂着的储物袋,打开,哗啦啦倒出一堆灵石,数量明显不够,于是又扭头对她身后的一众巫家子弟道,“把你们身上的灵石,都拿出来。” 巫家一众子弟:“……啊?!” 那可是灵石啊! 是他们这些修炼之人的宝贝! 一众围观看热闹的巫家子弟傻眼了,没想到自己也要被牵扯进去,顿时都面露苦色。 然而巫碧莲在家族中原本就很受宠,如今又被检测出是天灵根,将来在族中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愈发地稳固,这会儿谁敢得罪她啊。 哪怕再不愿意,巫家一众子弟还是按住疼到发颤的心尖,不得不掏出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灵石,然后双手捧着奉献出去。 接着迅速在心中做起了祈祷:祈祷君澜输。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祈祷。 你一块我一块,众人拾柴火焰高,在掏空一众巫家子弟的储物袋后,五百块灵石终于凑齐了。 这么多块灵石堆在一起,看得一众围观者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扑过去抢。 君澜也激动地咽了口唾液。 小奶豹现在还属于幼崽期,其实饭量没那么大的:一天也就能吃上五六块灵石的样子。 给小东西存上个十天半月的口粮,剩下的灵石就都是她的啦! 这还没进秘境寻宝呢,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君澜搓搓手,从头到脚都在往外喷射兴奋的小火花。 可惜巫碧莲眼瞎,看不见,瞧她盯着灵石呆头呆脑的傻愣样,只当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灵石,震惊住了。 五百块灵石而已,就震惊成这样,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巫碧莲的眼中透出不屑,先高傲地抬起下巴,然后不耐烦地催促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君澜:“……巫二小姐别着急,这就开始。” 热水烧上了,猪也自己爬上了屠宰台,嗷嗷叫着求宰,她再不动刀子就说不过去了呀。 君澜收敛心神,缓缓吐出口气,望向白雪见,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水灵根和火灵根,你准备留下哪一个?”她问。 先前的紧张不安一扫而去,清澈灵动的黑眸望着白雪见,眼神透着坚定的自信,甚至还朝白雪见勾唇笑了笑,每一丝表情每一根眼睫毛,都在往外传达着一个信息:相信我。 白雪见当然相信她! 赌约没立之前就信,何况是现在? 视线从面前那一堆灵石上面扫过,再移到君澜的脸上,白雪见也朝她勾唇一笑:“火灵根吧。” 小表妹说她的火灵根要明显强于水灵根。 这个结果在君澜的预料之中,秧苗定植时,都会选择保留根茎强壮的秧苗,灵根也是如此。 “好,那我开始了。” “嗯。”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自信十足,一个淡定从容,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是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 广场外那些押宝的人闻风而动,紧追时态热点,马不停蹄地开设起了新赌局。 “灵根选择性存留啊……哎呀,从来没听说过呢,这个有意思!来来来,新玩法老规矩,十个铜板起注,上不封顶,押得越多,赢得越多!” “这还用押嘛,稳赢的事啊!咱虽然没有灵根,不懂他们修炼上的那些个道道,但是咱知道啥是灵根呀。” “灵根就好比咱爹娘给咱的身份,从娘胎里面滑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再也改变不了了!”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李大嘴,你设这个局,是要给咱们白送钱的吧!” 李大嘴摸摸自己的脑袋,咧开嘴巴子,露出一脸和他身份极其不符的憨厚,然后笑道: “是啊,给你们白送钱呢,咱不能做那貔貅大爷只进不出不是,偶尔也要做点好事的……你这次押多少啊?” 内心:屁的白送钱,老子这双眼睛毒着呢,那个扬言说能给白家四小姐拔灵根的小姑娘,方才又是装可怜又是扮弱小的,把个请君入瓮的戏码玩的溜溜转。 如此卖力做笼子,那小姑娘绝对有必胜的把握。 ……这次他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果不其然,就见方才那人摸出几块碎银,“啪”地拍在桌面上,豪气道:“都押上!押巫二小姐!” “我也押巫二小姐!” “还有我!” “我我我!” ……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属于巫碧莲那边的筹码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包,而属于君澜的那一边,只可怜兮兮地躺着几个铜板,几块碎银。 李大嘴的大嘴更大了,都裂到了耳后根上。 同一时间,宗门联盟的大殿内静默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光幕,视线落在君澜身上,个个神情凝重。 第24章 你现在也是天灵根了 小姑娘耍的那点伎俩,连一个普通人都能看穿窥破,何况是他们这些高阶修士? ……难道那小姑娘真能做到将灵根选择性存留?? 带着这个狐疑,一双又一双眼睛从光幕上移开,齐刷刷地望向一人:回春宗宗主明阳子。 回春宗是修真界最大的医宗,修真界排名前十的医修,能有七位出自回春宗。 可见其地位。 宗主明阳子如今已是八十岁高龄了,然而修为还停留在筑基期,堪堪能辟谷的程度,遇到邪祟妖兽啥的,还要靠其他修士扛着逃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修真界的地位却稳如泰山,无人敢轻视他,因为他能从阎王爷手里面抢人。 毫不夸张地说,明阳子是当之无愧的医道圣手。 将灵根选择性存留,连医道圣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结果一个小姑娘却放言说自己能做到……这是在公然挑战明阳子这个医道圣手啊。 众人眼神怪异地望着明阳子。 不怪他们会如此,实在是因为将灵根选择性存留这个问题,并非君澜首创。 早在明阳子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时就有过这个想法,并且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然后实际行动再以失败告终。 就是现在满头白发了,明阳子也没放弃,还在钻研怎样才能将灵根选择性存留呢。 只可惜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明阳子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此时神情几经变幻,似在思索衡量。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喘息的功夫,最终以明阳子的一抹冷哼收尾。 没发一言,然而从表情到动作,无一不在向外散发一个信息:狂妄。 确实狂妄。 连医道圣手钻研大半生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却跳出来说自己能解决,这不是狂妄又是什么? 得到答案后的众人,不免都有些失望地暗叹了一声。 其实他们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能有这样一个能人出世的。 只要能帮修真界众人解决灵根的问题,狂妄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他们能接受这份狂妄,真的! 众人又将视线投向光幕,并且下意识地都将目光锁定在君澜的身上。 外面广场上,君澜正在帮白雪见去除打算废弃的灵根,四周是一双又一双紧紧盯着她看的眼睛,就连高台上的灵根检测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那些负责检测考核的宗门弟子,也都纷纷关注着她这边的情况。 广场上聚集的人并不少,然而人虽多,却无人发出声响,就连广场外围那些咋咋呼呼设局押注的人,这会儿也都收起了喧闹。 放眼望去都是人,然而却听不到只言片语,只有风从头顶上刮过的呼呼声。 一时之间,场面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默感。 ……还有一种令人莫名紧张的期待感。 巫碧莲本来还信心十足的,笃定了君澜必输无疑,因此,最开始,她一直都跟只骄傲的孔雀般高昂着头颅。 可身处这样的氛围中,渐渐的,她高昂的头颅不知不觉就下垂了几分,两只手开始烦躁地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 她环望四周,目光从一张张明显紧张崩起的脸上扫过,一圈扫下来后,落在了君澜的身上。 君澜并没有受身周气氛的影响,还是先前那副淡定的模样。 白雪见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被一股奇异的绿色光点包围着,那些绿色光点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却毫无反应,面如水镜,无波无澜。 然而呼吸却平稳的很,这代表,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 ……所以,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莫非真的有能力将双灵根变成单灵根? ……还有那些绿色的小光点,那些又是什么鬼东西?灵力吗?难道那死丫头有木系灵根? 很多医修都有木系灵根,医道圣手明阳子就是木系灵根。 巫碧莲的脑中乱糟糟地想着,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不安。 不安不是因为她输不起那五百块灵石。 她堂堂巫家二小姐,还不至于连区区五百块灵石都输不起。 不安是因为,倘若她输了,就表示白雪见将和她一样成为天灵根! 这怎么行! 她绝对不能再让白雪见压她一头!哪怕是并肩也不行! 巫碧莲还没意识到,倘若她输了,最大的问题不是白雪见将继续压她一头,而是她这个原本该让各宗门争先哄抢的天灵根,将变得平平无奇,泯然于众人中! 毕竟,灵根都可以选择性存留了,以后不管身揣几个灵根,都可以选择性存留,到时候人人都可以成为天灵根,那她这个天灵根,哪里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满心只想将白雪见踩在脚下的巫二小姐,望着周身被绿色光点包围着的白雪见,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袖子下面的手攥成了一个紧实的拳头,指尖几乎都要刺进掌心里面了。 在场众人也都和她一样紧张。 好在这份紧张并没有持续太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那些围绕在白雪见身周的绿色光点忽然倐地散去。 君澜呼出口气,嘴角往上勾起,绽放出一抹笑意,对睁开眼睛的白雪见道:“好了。” 少女看起来有些疲惫,脸色也泛着脱力后的苍白,额头上更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然而脊背依旧挺直,神情轻松,笑容里面透着喜悦,一看就是成功了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君澜,全程都心如止水的白雪见,这会忽然紧张起来了。 她清冷昳丽的脸上,凤眸圆瞪,盯着君澜,颤声问道:“我……我现在是……” 太紧张了,一向言简意赅的白四小姐,头一次出现了语无伦次的状况。 而且很有些不知所措,握着剑柄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君澜很懂地帮她把话接上去:“你现在是火系单灵根。” “……” 短暂的静默后。 轰—— 原本安静的广场上,就好像一锅滚开的热油,忽然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第25章 将狂妄进行到底 “她刚才说什么?!” “水火双系灵根真的变成了单系火灵根?” “我是不是听错了?快快快,掐我一把……哎呦!你那么用力做什么?疼死我了!” “我听说医道圣手明阳子他老人家,一直都在钻研这事情,但却一直没成果,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姑娘做到了!” “这是不是说,以后我们大家,不管是几灵根,都可以通过后天手段变成单灵根啊?” “单灵根修炼起来的速度,可比多系灵根修炼速度快多了!” “太好了!我们再也不用为灵根发愁了,以后我们大家都是天灵根!”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欢呼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就连那些被巫碧莲掏空了储物袋的巫家子弟们,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输掉的灵石了,他们和其他诸人一样,都沉浸在自己也能成为单系天灵根的喜悦中。 巫碧莲听着四周越来越倍看的欢呼声,身躯陡然绷直,面色煞白,连指甲扎进血肉中了都毫无所觉—— 她输了! 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真的把白雪见从一个废废的水火双系灵根,变成了千千万个人里面才能出一个单系火灵根!!! 现在白雪见和她一样,也成为了天灵根……怎么会这样?! 直到现在,巫碧莲还没意识到此事的重点,她脑子里面想的,还是白雪见又从泥潭里面爬起来压在了她头上。 巨大的不甘滋生出愤怒,巫碧莲癫狂一般地喊道:“不可能!一个人的灵根如何,是生来就注定的,怎么可能通过后天手段改变!” 嗓音尖利又刺耳,竟然神奇地盖住了广场上的倍看声,众人都齐刷刷调转目光地望向巫碧莲。 巫碧莲趁此机会,手指着白雪见,眼睛却望着君澜,高声道:“你说她是天灵根,她就是了?你那嘴巴是测灵石吗?到底是不是,你说了不算,要测灵石验过才算数!” 她这话就像一瓢冷水兜头泼下,将众人倍看的激动一下子压到了谷底。 对哦,白四小姐的灵根现在到底如何,要测灵石验过才知道,嘴巴说的不算数。 君澜对此无所谓,验就验呗,真金不怕火炼。 她转眸望向高台上站着的宗门弟子,尚未来得及开口,得到内部语音传话的宗门弟子,已经先朝白雪见望去。 “白四小姐,请到台上来重测灵根。” 君澜便收回话头,捏了捏白雪见的手,鼓励她:“别紧张,相信我。” 白雪见自是信她! 若不信,方才又岂会二话不说便拿自己做实验? 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水火双系灵根变成了单系火灵根! 这可是从废物到天才的巨变啊! 白雪见用力吞咽了下,抬脚一跃跳上高台,径直将手摁在了测灵石上。 感应到她灵根属性的测灵石,迅速给出反应,赤红的火焰色腾起,几乎顷刻间便灌满了整根测灵柱! 而在白雪见第一次上台测验灵根时,测灵柱里面还是火红和湛蓝两种颜色! 现在却只剩下了火红! 这代表白雪见的水系灵根已经被拿掉了,人家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单系火灵根! 又一个天灵根诞生了! ……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将来会有无数个天灵根诞生!因为有人能做到将灵根选择性存留! 众人望着被火焰灌满的测灵柱,只觉得自己浑身仿佛也灌满了火焰,血液被烧得倍看,一股脑儿涌到眼睛里面,眼睛也跟那火焰一样变成了赤红色。 负责检测的宗门弟子亦是难掩激动,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测灵柱看,足足过去了好几息功夫,确认测灵柱的反应状态是稳定的,并无波动变化,他这才用力咽了口唾液,大声宣告道: “玉虏城白氏白雪见,火系单灵根!” 铿锵有力度,字字如惊雷,轰隆隆地在广场上炸开,把一广场的人都炸倍看了—— 宗门联盟的测灵石可不会出差错,从宗门子弟嘴里宣读出来的结果更是绝对不容置疑! 灵根选择性存留不再是梦了!!! 意识到这点的众人欢呼跳跃,喧闹声直冲云霄,把太阳都惊的躲进了云层中,扒拉着一朵厚云,只探出小半边脸,好奇地朝下面观望。 这些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旁人疯没疯不知道,反正巫碧莲是快要疯了,待看见拿着个储物袋,将一堆灵石往储物袋里面扒拉,她更是怒火中烧,冲过去一把攥住君澜的胳膊。 “你干什么?!” 力道很大,君澜只觉得腕骨都快要被她捏碎了,皱眉将她甩开,没好气地怼道:“还能干什么,收彩头呗。”丝毫没有谦虚和矜持,嚣张又带着轻狂地朝巫碧莲挑了挑眉:“方才我们可是打赌说,倘若我能将双灵根之人改造成单灵根,这些灵石就都是我的了。巫二小姐,你输了。” 不等巫碧莲面色变换,君澜又冷笑道:“怎么,巫二小姐这是要耍赖皮反悔吗?那可不成呢。”她环视四周,笑意不达眼底,“现场可是有很多人作证的哦。” 测验完灵根,紧接着就是测验心志,所以,她不但要拿走灵石,她还要在巫碧莲的心头上插下一排刺,扰乱对方的心志。 心志测验完后就是秘境历练。 秘境内本就凶险无比,且生死自负。 巫碧莲这人,讨厌归讨厌,但修为却不差,倘若白家众人运气不好,再和她进入同一个秘境,肯定会平白多增数倍危险。 所以,最好是能将这位巫二小姐堵死在测验心志那一关上,让对方没机会进入秘境历练关。 君澜的话音还未落地,四周立马响起一片应和声。 “没错,巫二小姐,这打赌一事,可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你还上赶着强逼人家和你赌,人家想不应都不成。” “对呀对呀,巫二小姐,我们都是证人。” “巫二小姐,你可是出身大世家,输点儿灵石不要紧,可别输了大世家的脸面啊。” 趋利避害,万物之天性,巫家虽然势大,然而这份势大,在对自己有益的巨大利益面前,瞬间就变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众人一边倒,几乎全站在了君澜这一边。 第26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些拥护君澜的人中,有的已经测过灵根了,有的还没有,但不管是测过的,还是没有测过的,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得罪君澜。 那可是能将多灵根改造成单灵根的人,不拥护她拥护谁! 更何况,打赌一事,本就是巫碧莲先提出来的,也是巫碧莲强逼着人家应赌,既如此,那就要愿赌服输。 他们这是在维护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即便以后巫家那边追责,也找不到理由怪罪他们。 既能讨好到君澜,又不用害怕将来会被巫家追责,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众人如墙头草,倒戈的毫无心理负担。 巫家取代白家成为玉虏城第一大世家时,巫碧莲还一日三餐以奶为主,躺在襁褓中不知世事。 等巫碧莲开始咿呀学语时,巫家已经彻底坐稳了玉虏城第一大世家的交椅。 这把椅子就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身为第一大世家家主的嫡女,巫碧莲享受到的殊荣可想而知: 金枝玉贵,娇生惯养,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身边从来不缺巴结讨好她的人。 一呼百应的巫二小姐,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被众人合力讨伐的情形! 巫碧莲的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黑成了锅底色。 她狠狠咬住嘴唇,今天这脸皮不能再要了,面前的小贱人有一身改造灵根的大本事,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了众人极力呵护的宝,她这个时候若还继续为难对方,势必会引起众怒,绝非明智之举。 关键时刻,巫碧莲智商陡然提升,脑子神奇地从脚趾头上转移到了该长的位置上,竟然没有如君澜所愿地大发雷霆。 她环视众人一圈后,视线落在君澜的脸上,静静地凝视君澜半晌,就在君澜猜测她是不是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暴跳如雷时,她忽然牵起嘴角挤出一抹笑。 “姑娘误会了,我巫碧莲虽不是君子,但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又岂会做反悔赖皮的事情?”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一直都是困扰医宗各大医修们的难题,医道圣手明阳子更是毕生都在钻研此道,然而却至今还无所突破。” “我观姑娘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想到却能凭一己之力,破解了困扰各大医修们多年的难题,实在让人震惊啊。” 震惊之下,言语举止的不当是可以被谅解的。 巫碧莲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不再无脑地张牙舞爪,言语从容,侃侃而谈,几乎话就平息了广场上众人对她的不满。 非但如此,她还不露痕迹地给君澜挖了一个大坑。 宗门联盟大殿内,各个医宗的医修们神情古怪,心中犹如打翻了调味瓶,五味陈杂。 巫碧莲有句话说得没错,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确是困扰他们的大难题。 现在那个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大难题,竟让一个小姑娘給解决了,这让他们这些医修们情何以堪啊。 心中滋味最复杂的还要数明阳子。 毕竟,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明阳子一生都在钻研灵根存留的问题。 可他钻研一生都无果的难题,却让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破解了…… 明阳子又是心潮澎湃,又是惭愧不己,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他忙调整呼吸,又以袖掩嘴,假借轻咳之意,悄悄往嘴里面塞了颗丹药,这才压下那股腥甜,然后和其他医修们一样,目光热切地望着君澜,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精光。 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哪怕对方没有灵根,他也定要将其收为弟子! 大殿外广场上,巫碧莲一番淡定自若的解释后,侧身退开,朝君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愿赌服输,这些灵石都是你的了。” 自己刚才那番话,可是无声无息地为小贱人树立了不少敌人,现在那些医修们,肯定都已经对小贱人心生不满了。 巫碧莲得意地想,丝毫不知大殿内的情形。 她这种看似明赞,实则暗中挑拨的伎俩,君澜又岂能看不出,不由冷笑,心说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宗门联盟大选的宗旨是什么? 是要挑选可造之材进宗门深造! 怎么可能会因为参选弟子过于优秀就要拒之门外!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样的宗门,她不进也罢。 只能说,巫碧莲自己心思龌蹉,就想当然地以为旁人也一样肮脏不堪,简直可笑至极。 她也是可笑,竟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样一个脑子长脚趾头上的奇葩。 君澜无语,一下子没了再和巫碧莲斗智斗勇的兴趣,她摇头笑笑,没再说什么,径直将灵石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悄悄往挎包里面塞了几块。 挎包有些年头了,布料上的色泽有些黯淡,袋子接口那里,仔细看的话,还有二次缝合的痕迹。 挎包是白老夫人昨天给她的,说她小时候最喜欢背这个挎包了。 没错,到现在为止,白老夫人还坚持认为她就是白家的大姑娘白清秋,怎么纠正强调都没用,说急了她就情绪失控大喊大叫,君澜索性一人分饰两角,既给老人家当闺女,又给老人家当外孙女。 不过这个挎包倒是很实用,刚好可以拿来给小奶豹当窝使。 灵石刚塞进挎包,立马就被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抱住,下一刻,牙齿咀嚼硬物的嘎吱声就从挎包里面传了出来。 君澜:“……”这也太大动静了。 眼看不少人朝她这边侧目,距离她最近的白雪见更是将目光下移,马上就要扫描到挎包上, 她忙连声轻咳,又状似无意地捏了下挎包。 嘎吱声果然顿止。 一息后嘎吱声再次响起。 但这次明显收敛了不少,没那么张扬了,透着股偷吃的小心翼翼。 君澜听着那声音,自动脑补出小奶豹躲在挎包里面,捧着块灵石,跟个大家闺秀般小口进食的画面。 想到那情形,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少女的面色瓷白如玉,轮廓秀丽,眉眼精致如画,金色阳光将她嘴角的笑弧描绘得温柔又美好,时越隔着光幕,都能感受到她那份开心。 那种开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从光幕里面钻出来跑向他,于是他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往上扬起。 第27章 整个修真界都要奉你为老大 柳若水一扭头看见的,就是男子唇角含笑的模样。 她似受到惊吓般,到了嘴边的话又蓦地停下,瞪圆眼睛,惊讶地望着男子。 她和时越就算不是青梅竹马,那也是襁褓中就建立起来的情分,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他的笑意达到眼底过。 今天这是第一次。 ……看见什么了啊,笑得这么发自肺腑。 柳若水震惊又好奇,心里面还有些不是滋味。 时越跟她在一起时,就从来没笑得这样开心过,甚至连大一点儿的情绪起伏都没有,像块不知道世间悲喜和冷暖的木头。 揣着这份不甘心,柳若水顺着时越的视线望光幕,结果就看见一只兔子蹲在草地上。 浑身皮毛呈雪白色的一只兔子,很肥硕,肚子圆鼓鼓的,樱红色的三掰小嘴巴里面还咬着半截胡萝卜,这会儿正在卖力咀嚼,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也在卖力地骨碌碌转,好奇地打量四周。 看起来确实很喜感。 ……原来时越喜欢兔子啊。 柳若水若有所思,心中的那抹不甘心一下子就散了,琢磨着回去后,自己要不要也养上几只兔子。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她笑着对时越道:“时越你看,好可爱的兔子啊。” 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时越的面色,见时越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些,她立马就在脑子里面盘算起了养兔子大业,而且只养白毛兔。 时越对她的养兔子大业不感兴趣,对她夸赞兔子可爱的话,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作多论。 全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努力地演绎什么叫冷漠。 柳若水却是早就习惯了他冷淡疏离的作风,因此并不以为意,反倒还因为他那个“嗯”字而心生期待:期待自己的兔子大业早日成形,然后换来时越一句:你喜欢兔子?真巧,我也喜欢。 ……他们两个有共同喜好的人,最后一定能走到一起的! 柳若水的眼眸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憧憬。 女子明艳的容颜上铺开一抹笑意,如沐春风地转身离开,接着张罗大选事宜。 她是宗门联盟内的高层,此时大选,她是主要负责人,很忙的。 ……然后忙中偷闲,拐到大殿内看一眼心上人。 目送柳若水离开大殿,连最后一片裙角都看不见了,玄一大师才敢凑到时越跟前,开口就是一跌声的埋怨。 “我说小越越啊,你自己玩火不要紧,但是你别火烧连营啊。” 老和尚一边说,一边后怕地直拍心口:“幸亏你刚才遮掩了下,及时转移了柳丫头的注意力,否则要是让她知道你对外面那个小丫头起了心思……啧啧!” 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玄一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铁定了心要嫁的人,等了一年又一年的人,结果却对他人生了情愫,就柳若水那性子,指不定要怎么收拾那小丫头呢。 收拾那小丫头不要紧,主要是那小丫头现在借住在白家,连身份铭牌上面登记的信息都是挂靠在白家,真要出个好歹,,白家肯定要跟着遭受池鱼之灾。 玄一大师担心的是这个。 时越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喜欢谁,中意谁,那是我的自由,我为何要遮掩?” “……”玄一大师噎住,愕然半晌后,抬手指向光幕上的白毛兔,“不是遮掩吗?那你弄一只兔子出来做什么??” 还是那样肥硕的一只大兔子,一出场就吸睛力十足! 玄一大师狐疑。 时越瞥了眼他蹭亮的光头,目光古怪,心说老和尚的脑子怕不是被佛经念晕了吧,竟会觉得他方才的举动,是在遮掩自己的心意不被柳若水察觉。 ……柳若水又不是他娘,他选个媳妇,难道还要问问她意思不成? 时越嗤了一声,将身子往舒适的宽椅上一窝,懒洋洋地开口道:“我高兴,不可以吗?” 玄一大师:“……” 谁敢说不可以哦! 你是宗门联盟的统治者! 这里你最大,整个修真界都要奉你为老大,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小越越是有心遮掩也好,另有他图也罢,反正姓柳的丫头什么也没发现,暂时还不会迁怒到白家头上去,这就够了,玄一大师心想,他非常知足地闭上了嘴巴。 大殿外面,那只白毛兔还在转着红眼睛打量四周,想不通自己明明舒舒服服的在菜地里面享受美食呢,怎么嗖的一下……就被弄到这种地方来了?真是奇也怪哉! 人潮聚集的广场上,突然跑过来这样一只呆萌呆萌的白毛兔,原本朝君澜投去狐疑目光的人,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兔子,还真是不怕人啊,竟然敢往人堆里面跑。” “是啊是啊,你们看,它还吃东西呢……真是奇怪,吃个胡萝卜而已,它刚才的咀嚼声怎么那么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胡萝卜是用玉石做的呢。” ……大家围着那只白毛兔七嘴八舌地讨论,一时再无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君澜,就连白雪见都被误导了,以为刚才听到“嘎吱”声,就是这只白毛兔弄出来的动静。 君澜本来还发愁万一大家对她的挎包产生了怀疑,她要怎样化解这份怀疑,结果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冒出来一只白毛兔顶锅。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幸亏天降顶锅神器白毛兔帮她做了遮掩,不然她的小奶豹怕是就要暴露了。 猫也好,豹子也罢,但是把灵石当糕点吃,肯定会引起一场波澜。 因为巫碧莲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这场大选,不管是她,又或者是白雪见,引起的风波都已经够多的了。 现在她只想安安心心的把大选走到底,进入绥兰秘境试炼,顺利通过试炼的同时,找到能帮白老爷子修复筋骨的紫血莲。 最后再帮白家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 其他的,君澜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她对白雪见道:“走吧,我们继续参加大选。” 说完,拉着白雪见朝高台那边走去。 白家那几个过来参加大选的子弟忙跟上,一扫先前的颓丧,个个满面红光,眼中难掩兴奋。 能不兴奋吗? 他们的四小姐从废灵根被改造成了天灵根,改造人还是他们白家的表小姐……这可是令一众医修都束手无策的大难题,让他们白家的表小姐给破了! 有表小姐这尊大佛在,以后看谁还敢再对他们白家阴阳怪气! 第28章 大打出手抢夺地盘 继得知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之后,白家一众子弟再次看见了新的希望曙光,腰杆子挺得愈发顺直。 与他们呈鲜明对比的是一众巫家子弟。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有一多半的人测完了灵根,大多都是以三灵根为主,不好不坏,属于资质平庸的那一种。 也有几个资质尚好的双灵根。 可不管是双灵根还是三灵根,他们都是有希望成为单灵根的啊。 但是现在这份希望被他们家的二小姐亲手扼杀了:都闹成这样子了, 只要他们还顶着“巫”姓,那位能做到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帮他拔除不想要的废灵根! 这还不算,巫碧莲还将他们幸幸苦苦攒下来的灵石给输了!!! 一众被巫碧莲搜刮空储物袋的巫家子弟们,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幸苦攒下来的灵石进了君澜的储物袋,心中又急又怨,个个焦灼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滋味,简直比被人拿刀剐肉还疼。 “二小姐,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下子引爆了众人心中的不满。 “是啊二小姐,那可是五百块灵石呢!” “呜呜呜,我的灵石……那是我哥哥拼着被妖兽咬断一条胳膊挣来的灵石啊!” “二小姐,你受家主重视,又备受家主夫人的疼爱,只有不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自然不会把区区几块灵石放在眼里,但是我们不一样啊,那些灵石,可都是我们幸幸苦苦挣来攒下的!” 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个别巫家子弟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听。 就算那些没有勇气将不满直接用口头表达出来的,此时望向巫碧莲的眼神中,也都带上了不满和谴责。 五百块灵石,就这样拱手送出去,要说巫碧莲一点儿都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心疼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她还能当众反悔耍赖皮不认账? 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巫碧莲本来就一肚子的闷气,再听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还有那些饱含不满和谴责的目光注视,她心中的那团郁气就像遇到火星的干柴,“噌”地一下就炸开了。 “都给我闭嘴,不就是几块灵石嘛,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活该一辈子是穷鬼!”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无异于火上浇油。 一名巫姓子弟心中愤懑,实在没忍住,冷飕飕地开口道:“二小姐教训的是,区区几块灵石而已,的确不值得如此计较,有这精力,还是想想怎样向家主交待吧。” 他抬眸,望向已经登上高台,正走向测灵台的君澜,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 “那位能改造灵根的姑娘,现在可是跟白家走的很近,白家要是跟这位姑娘攀上交情,其他世家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就算不照拂白家,恐怕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处处为难白家了。” 这一切,都是巫碧莲造成的。 如果没有巫碧莲的有意为难,就凭他们巫家在玉虏城的地位,想要拉拢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现在双方的梁子已然结下,他们巫家再想行拉拢一事,无异于油脚爬山,难之又难。 一语点醒梦中人,巫碧莲的面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之前先是想着怎样压住白雪见一头,然后又想借君澜的手彻底废掉白雪见。 即便后来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输掉了五百灵石,她心中也只有愤怒和不甘,半点没想过如果白家和君澜扯上关系,将会给他们巫家带来怎样的重创! 其他世家会不会弃他们巫家而去,转头跑去拥护白家,这个且先不论,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白家以后怕是要天灵根遍地走了! ……不行,使绊子挑拨什么的已经不够了,她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那个能改造灵根的小贱人,不然回去后,她爹怕是要剥了她的皮!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巫碧莲猛地攥紧拳头,阴沉沉地盯着君澜,眼底泛起浓浓的杀意。 身为木系异能者,君澜对情绪的感知力特别强,巫碧莲眼中杀意升起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心中冷嗤一声,懒得理会对方。 方才巫碧莲在她手里面摔了那么大一跟头,也没见对她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杀意,顶多也就是那种看她不爽的眼神。 但是现在,巫碧莲却突然流露出一副势必要将她除掉的架势。 想来对方应该是终于从个人情绪中走出来,纵观全局,意识到了她的出现,将会给白家带来怎样的转机,所以才起了要将她除掉的心思。 可惜醒悟的太晚啦,巫碧莲想要除掉她,那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她的修为虽然不如对方,但是她会制毒啊,一把毒粉撒过去,保证让巫碧莲死状凄惨。 再不然她还有异能傍身呢,操控住其心智,照样能让对方死得悄无声息。 反正她现在有一堆的灵石,不怕异能用完后得不到补给。 总而言之,巫碧莲想要杀死她,可能性不大。 君澜收回目光,伸出手去,摁在了测灵石上面。 毫无意外,手掌接触到测灵石的下一刻,浓郁的青色光芒便倾泻而下,几乎顷刻间就灌满了测灵石下面的感应石柱。 青色,原主这俱身体是木系灵根。 并无太大悬念,跟她猜测的一样。 这俱身体是天生灵体,能得一个天灵根不奇怪,而她本身又是木系异能者,那么这个天灵根,首选自然是木系灵根。 君澜心下思悟,她才要移开手掌,然而下一瞬,又一道光芒灌入了感应石柱内。 这次是雾一样的白色,以蛟龙入海之姿强势灌入感应石柱内,一出场就跟个抢夺地盘的小霸王般,声势浩大,霸道地驱赶最先入驻的青芒,妄图霸占整根石柱。 结果青芒却不肯乖乖让出地盘,不客气地反击。 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在石柱内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虽然是第一次测验灵根,没什么经验,但是君澜刚才围观旁人测验灵根,不管是双灵根还是三灵根,又或者是更多的灵根,大家出来后都和和睦睦的,安分守己地蹲在自己的领土内。 根本不可能说一出场就大打出手抢夺地盘啊! ……还是说,变异冰灵根无法和普通属性的灵根共存?? 君澜愕然,手摁在测灵石上,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 她狐疑地望向旁边的宗门弟子,希望对方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她是白家的表小姐 宗门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脸上的震惊丝毫不比君澜少! 他也算是经验丰富的了,并非第一次负责灵根检测一事。 然而像这种灵根之间相互争夺地盘的情形,他却当真是第一次看见! 宗门弟子石化住,两眼呆愣,光顾着看石柱了,没能接收到君澜求助的目光。 广场上等候登台检测灵根的众人,也被君澜那边诡异的情形吸引,仰头张望,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灵根跟灵根之间怎么还打起架来了?” “该不会也是相互排斥的两种灵根吧?” “不可能,就算灵根之间相互排斥,也不会出现这种霸场子的情况。” “对对对,方才白四小姐不就是水火双系灵根吗?也没见出现这种情况。” “正是如此,水火不相融,要说排斥,水灵根和火灵根之间的相互排斥度当位居第一。” 众人都觉得这事稀奇,一开始大家只是议论两种灵根为什么无法共存,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声喊道:“那白色的光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变异冰灵根吧?” 这话一出,议论声顿止,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外一个事实:白色光芒代表的是变异冰灵根! 整个修真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出过变异冰灵根了! 变异灵根啊,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方才还喧闹倍看犹如一锅热粥的广场,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无意识地张大嘴巴,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君澜身上,个个神情呆滞。 巫碧莲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变异冰灵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竟然是变异冰灵根……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一定是宗门的测灵石出问题了!” 极度震惊之下,巫碧莲失声喊道。 而随着她这声喊,石柱内一青一白两色光芒也终于决出了胜负: 强势的变异冰灵根最终胜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盘,散发出纯净的白色光芒,而青色的木灵根则被挤到了角落里,蹲在剩下的三分之一地盘内,看起来可怜兮兮。 不过地盘虽小,木灵根的青色光芒依旧澄澈明亮,并没有被压制住后的混杂黯淡。 两种灵根就仿佛达成了和解般,地盘共享,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那位宗门弟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咽了下口水,激动地宣告结果:“变异冰灵根为主,木系灵根为辅,灵根检测……通过!” 哗——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变异冰灵根!真的是变异冰灵根!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看到变异冰灵根的出世!” “难怪她能解决困扰所有医修的大难题!” “这姑娘是谁家的啊,太厉害了吧!”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巫碧莲已经快要气疯了,双目赤红地瞪着君澜,仿佛下一刻就能喷出滚烫的岩浆将君澜烧成灰沫。 双灵根原本就受宗门欢迎,更何况双灵根中的主灵根,还是变异冰灵根。 这样的弟子必然要成为香饽饽,所有的宗门都会争相哄抢,会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如此高度保护重视下,她再想在秘境中悄无声息地除掉对方……已经不太可能了! 怎么办? 要不然想办法拉拢小贱人……对,拉拢!绝不能让小贱人站到白家那一边去! 眼下就只有拉拢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小贱人的穿着并不富贵,腰间的挎包更是破旧的很,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和家世的散修。 依照他们巫家在玉虏城的地位,想要拉拢一个出身贫穷的散修,并不难! 巫碧莲主意定下,正在心中飞快思索怎样拉拢君澜,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欢呼声:“太好了,表小姐是变异冰灵根!” 扭头一看,竟是白家子弟! 巫碧莲眼神一缩,猛地抓住那人的衣襟:“你刚才说什么?谁是你们的表小姐!” 小贱人什么时候成白家的表小姐了?! 那人被她抓住衣襟,并不惧,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哼,冷笑:“明知故问,这里还有第二个变异冰灵根吗?” 巫碧莲:“……” 她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满眼不可置信。 横空冒出一个变异冰灵根抢走她的风头,就已经够她恼火的了,结果这人还是白家的表小姐…… 巫碧莲再也承受不住,她面色煞白,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再不见平日的嚣张和骄傲。 高台上,君澜也有些诧异,她是木系异能者,毫无意外,那个木灵根是她的,至于变异冰灵根,应该是原主这俱身体的。 可现在这俱身体是由她掌控的啊,两种灵根就算要分出个主次来,也应该是她的木灵根为主吧,怎么反倒被原主的冰灵根占了鳌头? “恭喜君小姐通过灵根检测,现在你可以进入心性测验关了。”宣告完结果的宗门弟子含笑说道,态度中已然带上了恭敬之意。 面前的姑娘虽然是双灵根,但其中一个灵根是变异冰灵根,这样的人,势必要成为各大宗门争先哄抢的核心弟子,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哪位大能的亲传弟子,他自然要和对方打好关系。 君澜倒没想这么多,她接过宗门弟子递过来的身份铭牌,道了声谢。 通过心性测验关后就能进入秘境试炼了。 灵根的事情想不通就先放到一边去,眼下最主要的,是赶紧进入试炼秘境帮白老爷子找到紫血莲。 君澜跳下高台,大步朝白雪见等人走去,白家一众子弟纷纷朝她恭贺,白雪见更是难掩激动,说了会话后,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响彻广场—— “请所有通过灵根检测的弟子做好准备,进入心性测验关。” 说是让大家做好准备,然而话音落地的下一刻,君澜眼前的景色就是一换,定睛一看,她已经不在广场上了,身周空无一人,放眼望过去,一片残垣断壁。 残垣断壁前,几只丧尸身姿怪异地背对着她而站。 再一次看见熟悉的丧尸,君澜有些恍惚,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又穿回末世了。 直到她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腰间,没摸到她连睡觉都不离身的手,枪,反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她这才惊觉自己并没有穿回去,这里也不是末世。 ……那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应该就是幻象了。 君澜若有所思,她将小奶豹探出张望的小脑袋塞回挎包里面,眯眸望向对面那几只丧尸。 第30章 没有人能阻止她拔刀 污染严重的末世,危机四伏,往日里只能在阴沟中苟活的老鼠都变得獠牙利齿,连蚂蚁这种弱小的物种,也都变得极具有攻击力。 然而君澜他们最怕的,却不是这些变异后的蛇虫鼠疫,而是丧尸。 因为丧尸的前身是人。 而这些人在变异之前,有可能是他们的血脉至亲,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面对着这些昔日熟悉的面孔,哪怕心中明明知道他们已经被感染了,变异了,不再是人了,手中的刀也依旧不忍心对准他们。 稍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这些丧尸咬中,自己也会变成丧尸。 这就是丧尸总也杀不尽的原因。 因为每天都有人类因为心性不够坚定而被丧尸咬伤,继而感染,然后成为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这一关考得就是心性,宗门弄出这样一个幻境来,不用想也知道,对面那几只背对着她而站的人,一定是她熟悉的人。 ……会是谁呢? 望着对面那几只满身血污,身体破烂扭曲,已经无法从背影辨别身份的丧尸,君澜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一切可能性。 她是孤儿,从小性子就很安静,从美院毕业后,直接就做了全职画手,工作什么的也全是在家里面完成,加之她又把家安在了大山深处,方圆十几里内就她一个活人,连个左邻右舍都没有。 毫不夸张地说,她基本上没有什么能阻止她拔刀的朋友。 理清这些后,君澜便不着急了,她现在还没有随身的佩剑,于是就在脚下嶙峋的碎石上扫了一圈,挑了块棱角比较锋利的长条石握手里面,只待那几只丧尸扑过来之际, 她好一颗一颗的爆脑袋。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刮过耳畔的“呼呼”声,以及君澜平稳但却有力的心跳声。 残垣断壁下的那几只丧尸似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开始动了。 它们缓缓地转过身来,睁着一双布满竖纹的瞳孔,木然地望着君澜。 君澜也睁大眼睛望着它们,但与它们眼中的木然不同,君澜的眼中全是震惊和诧异。 紧接着下一瞬,她的眼中便逐渐升腾起一层水雾。 她隔着层晶莹的水雾望着对面那几只丧尸,视线从那一张张虽然狰狞,但却依稀能辨别出相貌的脸上扫过,口中喃喃地低声唤道:“宇泽,二胖,花爷爷……” 对面那几只丧尸,竟然都是她在基地中的战友! 他们并肩作战过,生死与共过,彼此鼓励过……花爷爷更是为了救她而死! 时隔一世,穿越时空,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看到昔日的战友! 君澜原本松懈的神情陡然绷紧,眼中的水雾也急速汇聚成泪珠,汹涌而出! 而就在泪水涌出君澜眼眶的瞬间,那些被她一一唤过名字的丧尸,布满竖纹的瞳孔中也不再是木然一片,里面开始有了情绪浮动。 他们摇摇晃晃的朝着君澜走过去。 “君澜。” “小澜澜!” “澜丫头,你咋哭了啊,快跟花爷爷说谁欺负你了,花爷爷帮你出气。” 熟悉的声音不断入耳。 君澜眼圈通红,泪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般。 她哽咽低语道:“花爷爷,二胖,宇泽,你们去哪里了,我好想你们啊……” 然后抬脚,迈步,径直迎着他们而去,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和他们相拥相抱。 “不好!她被幻境迷惑了!” “唉,小姑娘看着挺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啊,怎么会被这种小幻境迷惑!” “秋宗主,你是不是把水月幻境的难度加强了啊?” 宗门联盟大殿内,焦急的惊呼声不断响起。 水月幻境,顾名思义,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根据入境者内心深处最在乎的记忆编织出的一种幻象,心性不坚定者很容易就会被蛊惑。 而一个心性不坚定的人,哪怕天资再优秀,也不适合走修炼一途,因为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心魔侵蚀,而心魔又是修士最大的天敌。 心魔一生,便再难驱除,轻者阻碍修炼之路,重者能让人走火入魔,丧失人性……因此而丢掉性命的也不是没有! 宗门内的修炼资源肯定要比外面好,如果让一个心性不佳者进入宗门,享受到优渥的修炼的资源,宗门就相当于是在养虎为患。 这就是水月幻境存在的意义:去劣存优。 幻境里面的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一出手就解决了困扰医修们多年的大难题,且其自身又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冰灵根,这样一棵好苗子,要是心性考核不过关的话,就太暴殄天物了! 各个宗门负责人心急又心疼,也顾不上盯幻境了,都扭头去看幻境的搭建者秋如玄,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幻境难度加强的答案,这样他们就可以有理由叫停了。 灵符宗宗主秋如玄果断摇头道:“并没有!还是往年的标准!”背在身后的手却死死攥紧,彰显着他内心深处的心虚。 此次大选的水月幻境难度,的确还是历届的标准。 但那是针对其他参选弟子而言。 而君澜进的这个水月幻境,难度是往年的双倍不止。 ……好在幻境是他搭建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也看不出蹊跷来。 思及此,秋如玄心下略安,他挺起脊背,肃容,沉痛道:“这位君姑娘虽然天资不错,但品性却着实有瑕疵,她身为参选弟子,却在宗门联盟大选上公然和人设赌,满心都是输赢,这样的人,心性又能好到哪里去……可惜了啊。” 所以,这样的人无法通过水月幻境的考验很正常。 宗门联盟大选从开办到现在,没有千年也有数百年历史了,但是身为参选者,却敢在大选上设赌的,君澜还是第一位。 对于这一点,其他人也并非一点儿不满都没有,不过这点不满无法抵消君澜展示出的才能,再加上后来君澜又被测出了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冰灵根,大家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有意将那抹不满剔除掉。 现在秋如玄却将此事摆到明面上,刻意提醒众人君澜品性有污。 众人被他逼着,不得不面对此事。 大殿内静默下来。 就连一直慵懒地歪坐在宽椅上的时越,也无意识地坐直身体,目露凝重之色,一言不发地盯着光幕。 光幕中,君澜还在义无反顾地朝前走,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眼中写满悲伤……等等,悲伤? 时越挑眉。 从幻境中的情形判断,那几个形容惊悚的邪祟,应该是小丫头的亲朋或是好友。 而幻境想行迷惑之为,那位在小丫头的眼中,她看到的,应该是其亲朋好友生前的模样。 既如此,小丫头应该是喜极而泣才对,眼中又怎么会流露出悲伤之色呢? 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时越忙将目光移到君澜的手上。 第31章 目标:绥兰秘境! 君澜的手中还握着那块棱角锋利的长条石,而且比先前握的更紧,手背上细细的黑色青筋都鼓了起来。 这架势,怎么看都不该是被幻境迷惑住的样子,倒更像高度戒备随时都要一跃而起大开杀戒。 时越若有所思,唇角和眉梢一起上扬,犹自低笑会儿,然后又慵懒地歪回了宽椅上。 他一眼相中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随即又蹙起眉头,想,哭成这样,小丫头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上次在山洞里面,小丫头穿着嫁衣出逃,听说是其养母将她卖给了一个傻子做媳妇,那次他也没见小丫头流一滴泪。 ……弄什么幻境不好,干嘛非要戳人家的旧伤疤啊,姓秋的老东西太坏了。 时越有些不悦,蹙眉瞪向幻境的搭建者秋如玄,后者忽然觉得脊背生寒,猛地扭头朝身后望去。 他的身后就是大殿正座,此时,年轻的仙督歪坐在宽椅上,看不清面具下的容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仙督全身上下都在往外传达一个信息:兴致缺缺。 ……所以,刚才那种如芒在背的死亡凝视,一定是他的错觉! 也对,他们的仙督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姑娘起了怜惜之心,从而迁怒到他的头上来呢?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除非太阳东落铁树开花冰山融化! 一阵风刮进大殿内,满身冷汗的秋如玄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然而紧绷的神经却放松下来。 他重新转过身来,拧眉望着光幕上还在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的人,连连摇头:“可惜了啊。“ 面上写着沉痛,嘴里面说着可惜,心中却在冷笑。 变异冰灵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也很想收其为弟子。 可惜不能,那小姑娘是白家的人。 白家是巫家的死对头,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再次崛起!!! 才松开的拳头再次攥紧,秋如玄微阖双目,遮住眼底疯狂涌起的恨毒。 他看过了,那位白家的表小姐,虽然天资优秀,但不知是何原因,似乎是最近才开始修炼,修为才堪堪炼气期一阶。 这样的修为,想要破了他暗中动过手脚的幻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秋如玄脑中的念头还没转完,妙音宗的百里芳菲忽然娇声反道:“呀,你们快看,那丫头好像从幻境中醒过来了!” 什么,那小姑娘从幻境中醒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 秋如玄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光幕。 就见光幕上,那个本该被他的幻境迷惑住的人,忽然举起手里的长条石,狠狠地捅向一名老者邪祟。 长条石棱角锋利,顶端更是扁平尖锐,再加上大力使然,捅出去的那一瞬间,君澜甚至都听到了血肉被利器刺穿的“噗呲”声。 宗门联盟的这个幻境做得还真是逼真,连这种小细节都考虑上了。 可惜啊…… 君澜冷笑,手中的力道陡然加大,毫不犹豫地往下狠狠一压! 可惜幻境的搭建者不知道,她生活的那个末世中,除了异能外,还有科技这种东西。 末世来临后,她在人类幸存者基地里面结识了一些战友。 花爷爷和二胖宇泽他们,就是她在基地中皆识的。 但他们这些被基地收留的幸存者,身上都配备了一种特殊的装置,一旦不幸被丧尸咬伤,血液中的异常便会即刻反馈到装置中,下一刻,他们身上的装置就会不可阻挡地自爆。 别小看那种自爆,威力十足,山石都能炸成齑粉,何况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 花爷爷他们的确是死了没错,但都是被丧尸咬伤后自爆而死,骨头渣子都没有一粒是完整的,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丧尸呢? 所以,面前这几只丧尸,绝对不可能是她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果不其然,君澜用手中长条石划开那只老丧尸的肚皮时,她便觉得脚下陡然升起一股悬空之感。 待脚下重新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君澜定睛一看,残垣断壁没了,那些冒充花爷爷他们的丧尸也不见了,她重新回到了广场之上。 身周围着一众白家子弟。 白雪见一直紧张地盯着她,见她神魂终于归位了,顿时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 其他几个白家子弟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围着君澜,七嘴八舌地说道:“刚才吓死我们了,我们大家都以为你被幻境困住了呢。” “是啊是啊,你刚才哭得可伤心了,那样子一看就是陷入幻境中了!” 君澜:“……”幻境内的情绪,竟然还能影响到幻境外面的肉,身吗?? 她狐疑地抬手摸了摸脸,触手一团冰凉滑腻。 ……还真是哭了呢。 君澜是最后一个出幻境的,成绩是丙等。 甲等最好,乙等次之,丙等最差。 本来她不应该是最差的成绩,因为幻境中的假象,第一眼就被她识破了。 但是因为她贪恋旧情,想多听听花爷爷他们的声音,所以她就在幻境里面多停留了些时间。 而幻境关评判成绩的标准,就是冲破幻境时所用的时长,她最后一个出幻境,成绩自然也就是最差的,堪堪过关。 先前检测灵根时,一共有一千三百一十七人通过检测,一场幻境关下来,直接将人数刷到了不足八百人,差不多是将近一半的淘汰率。 好在白家一众子弟全都通过了幻境关的考验。 接下来就是秘境试炼了。 跟幻境关的神魂入关不同,秘境试炼是连人带魂一块儿进入其中,而且秘境内的凶险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不小心,就要长眠与秘境中。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细数历届宗门联盟大选,或多或少都会有弟子命丧其中。 不过秘境试炼也有一个特别实惠的好处:个人在秘境中寻到的宝物,可以带出秘境,出来后也不用上交给宗门联盟,全部归个人所有。 这也是君澜最喜欢秘境试炼的地方。 没办法,谁让她一个穷苦之家,却养了一只不吃米面粮油,单吃财宝和灵器的吞金兽呢。 此时,宗门弟子正在宣读秘境规则,一番规则读下来后,又有那些惜命的参选弟子被“生死自负”这条规则吓住,生怕死在秘境中,主动退出了大选。 待到最后,还留在广场上的,已不足七百人。 宗门弟子这才依次打开秘境入口。 一共有十三个秘境入口,想进哪个秘境全凭个人自愿,并没有硬性规定。 白家众人,包括君澜在内,目标都是绥兰秘境,因为能让白老爷子恢复的紫血莲在绥兰秘境内。 因此,秘境入口打开后,一行人都没多看其它秘境,径直走向绥兰秘境的入口。 巫碧莲一直在人群中留意着君澜这边的情况,见君澜和白家一众子弟直奔绥兰秘境而去,她猛地蹙起眉头,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第32章 再危险也要进去! 十三个秘境中,绥兰秘境的凶险等级是最高的。 再纵观历届的宗门联盟大选,死亡率最高的也是绥兰秘境,就算最终能活着走出秘境,也必定遍体鳞伤。 于是时间一久,绥兰秘境就成了凑数的摆设,哪怕明知道绥兰秘境是十三个秘境中宝物最多的一个秘境,也鲜少有参选弟子愿意进去。 历届的宗门联盟大选,除了对参选者的年龄有限制外,对修为也同样有限制:参选者的修为需在筑基期以下。 也就是说,你可以一点儿修为都没有,但是修为不能超过炼气期,超过了,就不能再通过联盟大选进入宗门了,需得走另外的途径。 所以,别看存留下来的这些人通过了灵根和心性的测验,但其实他们的修为都不高,基本上都处于炼气期一阶和五阶之间。 就这点修为,他们只求安安稳稳的通过试炼就好,并不奢求还能在试炼的过程中收获什么奇珍异宝。 天材灵宝虽好,但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啊。 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些奇珍异宝,再把小命搭进去,那就本末倒置了。 反正他们现在还年轻的很,只要通过考验进入宗门后,就可以领取宗门任务,到时候有得是机会出入各个秘境,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广场上近七百名弟子,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是如此盘算。 其他十二个秘境入口处都排起了长队,唯有绥兰秘境入口处这边冷冷清清。 结果没想到白家那边的人却一头扎进了绥兰秘境中。 巫碧莲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手指握紧,牙齿将唇咬出了血痕,两眼死死地瞪着绥兰秘境入口。 她的修为,在一众入选弟子中间,绝对算是最高的了:炼气期九阶,只差一步就能冲入筑基期。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贸然进入据有死亡秘境之称的绥兰秘境,太危险了。 然而白家众人进去了! 昨天,她可是亲口跟父亲保证过,说自己一定会将入选的白家众人全部解决在秘境内! 为保万无一失,父亲甚至还特意给了她一颗上好丹药提升修为! 可谁能想到十三个秘境中,那些白家子弟选哪个秘境不好,偏偏选择了具有死亡秘境之称的绥兰秘境! ……连她都不敢进的绥兰秘境,那些修为还不如她的白家子弟竟然也敢进,简直不知死活! 巫碧莲将拳头捏得咯吱响,眼中的光阴沉得吓人。 眼看秘境入口就要关闭了,她只得咬咬牙,对身后一众巫家子弟道:“我们也进绥兰秘境!” 绥兰秘境虽然有死亡秘境之称,但却也不是百分百的绝对,她必须得跟进去,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白雪见等人,最主要的是解决白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 白家这个横空杀出来的表小姐,绝不能让其活着走出秘境,否则有她帮衬白家,那他们巫家第一世家的地位,怕是就要不保了! 一听巫碧莲要他们进绥兰秘境,一众巫家子弟顿时齐齐变色。 “二小姐,绥兰秘境可是有死亡秘境之名啊!” “是啊二小姐,我们大多数人都修为不高,实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对对对,不就是输了些灵石么……大不了那些灵石我们不找你要了就是!” 有人以为巫碧莲是因为先前跟君澜打赌时输了灵石,所以才要冒险进入绥兰秘境,目的是想在秘境中多猎些奇珍异宝,好将这个损失补上,于是他们便如此劝道。 他们虽然把灵石看成了性命,但那毕竟不是真的性命。 跟真的性命相比,灵石又算得了什么! 巫家子弟个个抗拒,谁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巫碧莲也不想! 可这件事不是她不想就可也不做的! 眼看宗门弟子开始依次关闭秘境入口了,巫碧莲急了,气恼道:“区区五百块石而已,本小姐还不至于放在眼里!绥兰秘境我是必须要进的,你们爱进不进!” 撂下这句话,她再不和巫家子弟多言,径直抬脚朝绥兰秘境的入口处走去。 她是巫家的二小姐,进哪个秘境试炼她说了算,谁敢不遵从她,回去后父亲绝不会轻饶那人。 果不其然,见巫碧莲率先抬脚迈步进入了绥兰秘境,那些个巫家子弟虽然心中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却也当真不敢丢下她不管,只得愤愤地抬脚跟上去。 最先进入绥兰秘境的君澜等人,这会儿正站在山脚下,惊叹地打量四周。 四周山川秀丽,古木成林,郁郁葱葱的绿荫间,鸟儿唧唧喳喳,气氛热闹的仿佛在敲锣打鼓唱大戏。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大自然的气息,来到这里,就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般美好。 这跟君澜事先做过的功课差不多。 山洞里那名神秘男子给她的玉简上说,绥兰秘境的前身,是一个鲛人和妖族混居的部落。 两族生灵原本各自繁衍,互不干扰。 可不知道从时候什么起,原本和睦共处的鲛人和妖族,忽然冲突不断,几乎无时无刻都有流血事件发生。 直到最后,妖族称霸部落,战,乱方才止歇。 侥幸活下来的鲛人逃回了大海里面,没能逃回大海里面的鲛人被抓住斩断了鲛尾,永生不能再回归大海,成了妖族的奴仆。 而妖族生灵又大多都很凶残,尤其厌恶一切和“人”沾边的种族,逮住一个杀一个。 这就是绥兰秘境会被称为死亡秘境的原因,因为这里的统治者是凶残的妖族。 秘境试炼这一关主要考的是品性。 学识、修养、胸襟、气度、谋略、胆识等等,这些都是品性的体现。 而秘境试炼之所以会定下生死自负的规则,是因为人在面对巨大诱惑以及生死存亡关头,本能下做出的举动,往往都是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宗门招收新弟子,考核严格的很,灵根,心性,还有品性,缺一不可。 君澜抬目四顾。 钟灵毓秀之地,往往都是天材灵宝最喜欢扎根之处,绥兰秘境也不例外,那些外面价格不菲的灵草,这里随处可见。 随便采几株拿出去卖掉,就能成就一个富足的小康之家了。 当然,危险也是真的危险。 君澜他们才进入秘境,四周的环境也才堪堪扫了一个大概,妖兽的嘶吼声就从密林深处传来。 第33章 金光闪闪的藏宝洞 大多兽类,对气味的感应都很灵敏,估计居住在此地的妖族,应该是感觉到生人的气息了。 眼下怕是正在极速奔来生吃他们这些闯入者的路上。 趁着危险还没有过来,君澜瞄准一棵看起来年岁不小的古树,快步走过去,然后催动异能,与之建立连续。 治疗白老爷子所需的紫血莲属于上品灵草,五十年生根,五十年发芽,然后还要再经历一百年的生长周期,一株具备药效的紫血莲才算真正长成。 像这样的上品灵草,是不可能随随便便长在哪一个山头上的。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整个绥兰秘境比两个玉虏城还要大,如果没有目标就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横冲乱撞,他们就是在秘境内转悠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找到紫血莲藏身处。 况且,秘境试炼有时长限制,不可能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供他们慢慢寻找。 面前这棵老树生于秘境,长于秘境,且年岁不小,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找它打探消息正合适。 白雪见等人也都听见了从密林深处传过来的野兽嘶吼声,都已经蓄足力道打算往反方向奔逃了,结果见君澜非但不跑,反而还迎着嘶吼声往前又走了几步,然后在一棵老树前停下不动了。 一众白家子弟忙又一个急刹停下,望向白雪见。 “表小姐她怎么不走了?” 这样危险的时刻不是应该赶紧逃命吗,怎么反而停下不动了? 秘境试炼的时长是一个时辰,只要他们挺过这个时辰就能活着出秘境。 白雪见也不理解君澜为何突然停下。 但这不妨碍她对君澜的信任。 小表妹年纪虽小,但是行事非常有主见,且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性子。 此时停下不走,必定有她停下不走的道理。 白雪见望向闭目站在老树下的君澜,思索片刻,犹豫道:“她应该是在分析往哪个方向跑能找到紫血莲吧。” 绥兰秘境很大,而他们能停留在秘境中的时间又有限,如果胡乱跑一通的话,很可能根本没办法找到紫血莲。 至于小表妹为何要选择站在一棵老树下思索……许是因为小表妹有一个木系灵根的原因? 白雪见说完,径直朝君澜走过去,然后背对着君澜拔出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其余白家子弟忙也跟着上前去,也都纷纷拔出剑,将君澜团团护住。 危险还在不停歇的逼近,可是因为君澜停下了,所以所有白家子弟就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谁也没有扔下君澜不管,自顾自地逃命去。 而在距离他们十里外的另一处,正在上演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 巫碧莲等一众巫家子弟,运气比君澜他们好,穿过秘境入口后,直接就被传进了一个溶洞内。 还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溶洞! 入目一片金灿灿不说,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灵石和灵器! 很显然,这个溶洞是一个藏宝洞! 巫家众子弟眼睛登时就亮了,兴奋地“嗷”了一声,当即就朝那一堆金灿灿扑过去。 连巫碧莲都激动的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 他们巫家虽然财大气粗,但是财物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何况那一堆金银财宝中还有不少灵石和灵器,遇见了不捡的人是傻瓜。 巫碧莲也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加入了抢夺的阵营。 既是抢夺,自然少不了摩擦,不时有人为了争夺同一件灵器而大打出手。 打斗声惊醒了藏宝洞的主人。 溶洞深处,亮起两簇拳头般大小的红光。 紧接着,黑暗中迅速蹿出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冲向一个正在拼命往储物袋中装灵石的巫家子弟,蒲扇般的大蹄子对准那巫家子弟的脑袋,不客气地狠狠拍下去。 那巫家子弟连声惨呼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被拍成了一滩扁平的肉饼。 红红白白的物体飞溅起来,喷了身周人一头一脸! 鼻息间立马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 正忙着敛财的一众巫家子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直到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响起,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往跑! 其实出口距离他们并不远,全力奔跑下,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跑出去。 但是现在他们身后正跟着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啊。 于是这点并不算远的距离,此时对于一群巫家子弟而言,简直就像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一个快要被妖兽追上的巫家子弟情急之下,将身旁的同伴用力推向那张快要咬住脑袋的血盆大口,然后他自己则趁此机会全力往外狂奔。 他这一举动开了先河,一个又一个的巫家子弟纷纷效仿此法自保,总算是逃出了溶洞。 而溶洞里面的那只巨形妖兽,因为洞口太小,它自身体型又太大,根本无法出去,在洞口边缘暴躁地咆哮了一阵后,只能悻悻作罢,转身走向溶洞深处。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可溶洞里面的血腥味却源源不断地飘出来,提醒众人刚才里面发生的事情。 巫家这次一共有二十九人进入试炼秘境。 如今才进入试炼秘境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折损了十一人。 巫碧莲想想那些折损在溶洞中的巫家子弟,气得面色铁青,他们才进入秘境,就折损了十一人,后面还有那么长时间怎么挺? 照这个折损速度下去,他们巫家子弟还能有几人活着出去? 方才那只妖兽看着凶悍,其实等级并不高,他们合力之下,未必不能将其斩杀。 坏就坏在那只妖兽出现的太突然,大家惊慌之下乱了手脚,只顾着各自逃命了,根本没想到要合力作战。 乱成那样,连她都被带动的乱了阵脚。 巫碧莲越想越觉得气恼,冲到那个最先拿同伴换取生机的巫家子弟跟前,一脚踹对方身上,怒骂道:“废物!” 那人才刚刚死里逃生,还在后怕中呢,冷不防被巫碧莲踹了个踉跄,也怒了,脱口反驳道:“我是废物,那你又是什么?要不是你坚持进这个秘境,我们又怎么可能遇到这种危险!” 言下之意:眼前的一切后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他这话正好说出了其他巫家子弟的心声。 是啊,要不是巫碧莲一意孤行,非要进这个死亡秘境,他们又哪里会遇到这种死亡危机? 再想想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等着他们,从死里逃生的巫家子弟心中郁气难平,纷纷朝巫碧莲阴阳怪气起来。 另一边,那棵老树没让君澜失望,果真提供了紫血莲的藏身之处。 而这时,危险也赶到了,一只老远就开始嘶吼的妖兽从密林中蹿出,径直扑向一名白家子弟! 第34章 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 绥兰秘境内危险重重,这点君澜是知道的。 秘境的统领者是凶残的妖族,这点君澜也是知道的。 但是谁来告诉她:古埃及法老为啥会出现在秘境中?! 就见对面,一只身长数米,高达丈余,披着一身赤棕色长毛,结果却长了一张人脸的雄狮咆哮而至! 君澜仰起脑袋,望着狮头上那张还算俊朗的男人脸,恍惚地想抛开那一身狮子毛不说,狮头上这张脸生得方方正正,黄皮肤黑眼睛,很有东方特色,和古埃及法老明显不属于同一类人种。 所以面前这个人面狮身的家伙,其实就是只修为不到家,化形只能化一半的菜妖? 这个念头才在君澜的心头浮起,人面狮身的菜妖已到了近前,张口阔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眼看就要一口咬碎最前面 一个白家子弟的脑袋! 那人也是被吓傻了,竟然都不知道躲避,君澜见状心中大骇,急忙冲过去将他拉开,白雪见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高声喝道:“摆阵!” 白家以阵法起家,族中子弟还没学会认字,就开始在大人的引导下翻看阵法图,这是所有白家子弟的必修功课。 随着白雪见那声喝,几位白家子弟迅速调整站位,一个小天宫阵转瞬间成型。 君澜被护在阵法中央。 她虽然灵根出色,但修为却浅薄的只有炼气期一阶,在白雪见等人眼中属于无战斗力的弱小人士。 所以,小天宫阵其实是一个身兼保护加防守性的阵法。 君澜站在阵法中央,环视着那一道道用背影砌出来的防护墙,脑中不知怎么的,不自觉地就冒出曾经看过的一段影像:今天,你要么放我们走,要么你从我的尸体身上跨过去,否则你休想伤她分毫! ……相交不过短短一日功夫,又是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白家众人非但没嫌弃她是个累赘,反而还如此舍命护她! 君澜只觉得鼻头酸涩,整个人都被阳光包裹住,暖意流转全身。 她缓缓吐出口气,催动异能。 方才为了打探紫血莲的藏身处,她和老树建立了意识上的连接,眼下这份连接还没有断开,就见那棵才为她提供过消息的老树,摇了摇身子。 下一瞬,一根粗壮的树枝从树冠顶端伸下来,出其不意而又目标明确的,径直卷住那只咆哮嘶吼正准备发起攻击的狮妖,然后再“嗖”地一下收回树枝,将其卷到了半空中。 神经高度紧绷,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白雪见等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狮妖被卷到半空中,一个个惊得张大嘴巴皆面露茫然之色。 还是白雪见最先明白怎么回事。 她猛地转身望向君澜。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小表妹是木系灵根,而只有木系灵根的人,才能驱使这些草木为己用! 可她明明记得,不管什么灵根的人,只有修为达到筑基期后,才能驱使属性力量,但小表妹现在不过才炼气一阶,怎么也能驱使属性力量? ……莫非小表妹深藏不露,表面上看着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弱鸡,实际上是个挥一挥衣袖就能搅乱万千风云的隐形大佬?! 想到这个可能,白雪见顿时激动不已,两眼崇拜地望着君澜。 其他几位白家子弟也都想到了这一茬上面去,望着君澜,个个眼冒红心。 短短瞬间便经历身份巨变,从一个没有战斗力需要人保护的的小弱鸡,一跃飞升为隐形大佬的君澜:“…………” 她只呆滞了片刻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踌躇道:“其实吧,这件事情……”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异能这种事情呢? 君澜还没有组织好措辞,所以解释起来,未免就有些举棋不定的犹豫,而她这种犹豫落在白雪见等人的眼里,立马就又衍生出了新的含义:低调,藏拙! ——表小姐明明身手了得,然而却一直隐藏实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弱鸡,不是低调藏拙又是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们懂! 就像他们白家,这些年因为家道中落,处处遭人打压排挤,家主便总是叮嘱他们在外行事,一定要低调,不可张扬。 表小姐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境况比他们还不如,自然更要低调藏拙。 于是白雪见接过话头,打断君澜道:“表妹,你什么都不必解释,我们懂。”望向君澜的目光中,除了敬佩,还有疼惜。 白家其他几位子弟,也都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齐声道:“对对对,我们懂!”纷纷流露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感。 君澜:“……”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懂什么呀? 不过异能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确实有些复杂,既然他们不需要她解释,那她就偷个懒好了。 于是君澜索性便不解释了,仰头望向半空。 半空之上,狮妖陡然被卷起,一根又一根的树枝交相缠绕,编织出了一张结实的树枝网,兜住它庞大的身躯,只留下一颗毛茸茸的狮子头还能东张西望。 一朵乌云好奇地凑过来,擦着狮妖的眼睫毛飘过,留下些许冰凉的湿意。 狮妖起初还有些懵,目送那朵乌云飘然离去,心想今天这云飘得可真低啊,都撞到它眼睫了,随即它似乎又想起什么,急忙垂头往下瞧去,瞧见老树下面跟蚂蚁一般大的几个小人影,它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差点没吓尿,张嘴就嚎。 它虽是妖,但它还是一只连化形都只能化一半的小菜妖啊,而且它也没有翅膀,这样高的距离摔下去,它非得被摔成一滩肉泥不可! 狮妖吓坏了,爪子紧紧抓住树枝,每一根狮子毛都惊悚地竖起,一边吓得肝胆俱裂,一边嗷嗷叫着求饶:“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我不吃你们了还不行吗!” 又威胁道:“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将来也是要做妖王的,你们要是敢对我下手,我爹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你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君澜:“……” 竟然会说话。 而且还会威胁人。 君澜“咦”了声,想了想,对那位被挂在半空中的小妖王道:“小妖王殿下,您误会了,其实我们……” 她想说其实我们只是进来试炼的宗门弟子,很快就会离开,无意惊扰,更无意要和你们刀剑相向,您可不可以当做没看见我们。 结果她话才说了一半,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一抹身影从密林中晃过,定睛仔细一看,不是巫碧莲又是谁。 这个巫家二小姐,到底还是跟进来了。 君澜眼眸微转,吞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说辞,换了种说法。 她抬手指向巫碧莲等人的方向,故作为难地开口道:“小妖王殿下,其实我们也不想伤害你的,但是我们家二小姐想要一件用狮子的皮毛做成的披风……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没办法的呀。” 一边说,一边挥动手臂,朝巫碧莲招呼道:“二小姐,二小姐——这边这边!” 巫碧莲听到有人唤自己,扭头一看,见是君澜等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绥兰秘境太大了,而且还到处都充满了危机,想要在秘境中找个人,简直比上刀山还难。 她正发愁要去哪里找君澜等人,结果没想到君澜自己就撞了过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巫碧莲几乎想也没想,活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眼睛里面冒绿光,立刻就往君澜这边飞奔。 君澜冷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放下狮妖,一边喊道:“二小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先收下,这里面有好多宝贝,我再去别处看看!”又压低声音,对白雪见道:“表姐,我们走。” 白雪见看出了她的意图,微微颔首道:“好。” 一行人迅速离开。 巫碧莲眼看到嘴的鸭子又飞走了,偏偏面前有只狮妖拦路,他们的人根本过不去! 巫碧莲气得两眼喷火,咬牙对一众巫家子弟道:“快,斩了面前这鬼东西,剥了它的皮!” 刚好和君澜说得狮毛披风对上号! 狮妖一听大怒,它可是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将来也是要做妖王,竟然胆敢有人想剥了它的皮做披风……简直找死! 阔嘴一张,獠牙亮出,当即就朝巫碧莲扑了过去! 君澜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冷笑着勾了勾唇。 巫碧莲想利用秘境除掉他们,但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 方才那只小妖王,实力不弱,够巫碧莲他们喝一壶的了。 但绥兰秘境毕竟有死亡秘境的称号,君澜不敢心存侥幸,带着白雪见他们,径直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几人很快就跑到了一处悬崖边。 崖风呼啸,凌厉的像把风刀子。 一株通身呈暗紫色的血莲,还有几分傲然风骨地伫立在一处崖壁上。 那处崖壁所在的位置极其刁钻:四周空荡荡无所依,光秃秃的一块崖石,宽度还没有一根筷子粗,而且还往前延伸了足有五六丈的距离。 这还不算完,崖风又在这时陡然加强,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而下面就是白雾萦绕的万丈深渊。 一个不留神摔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那种终于找到紫血莲的兴奋劲瞬间被冲淡,白雪见等几位白家子弟,一边用剑抵住地面稳住身形,一边发愁地咬住嘴唇。 如此险峻,连鸟儿从上面飞过都要小心翼翼,何况是人。 众人瞅着那细细的一根石条,正不知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大家扭头一看,无不倒抽一口冷气,齐齐瞪圆了双眼—— 第35章 世家大族的风骨尽失 他们身后本该是一片光秃秃的山石地,一棵绿植也无的,只有几棵枯黄的野草,孤零零地卡在石缝见。 但是现在,一根又一根的绿藤从那些石缝中冒出头,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伸,迅速变得粗壮,然后扭动着绿莹莹的身躯,爬向那块近乎是悬空般挂在悬崖峭壁外的崖石,再像游蛇一样缠上去。 一根又一根,前赴后继,不过短短片刻功夫,那块还不足一根筷子粗的崖石,就被缠裹成了足有小半丈宽的样子。 这样的宽度,足够他们轻松过去采摘紫血莲了! 白家子弟一阵欢呼。 白雪见更是激动的脸颊绯红,疾步走到君澜身边,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怕打扰了君澜,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默默守在一旁。 君澜没停下,还在忙着操纵绿藤搭桥铺路。 白雪见等了一会儿,见她额头上有薄汗,便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她还记得君澜给白老爷子拔毒时,因为灵力不够用而满头冷汗的事情。 小表妹虽然厉害,但是像这种催生绿藤的术法,一定很耗费灵力,她帮不上什么忙,好在她还有一身灵力可以支援小表妹。 白雪见心中如此想。 白家其他子弟的心中也是如此想,等反应过来那些绿腾是君澜弄出来的,他们也都纷纷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君澜。 与此同时,宗门联盟大殿内,各大宗门的负责人盯着面前巨大的光幕,神情凝重。 时越也微微蹙起眉头,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正常情况下,只有修为达到筑基期的高度后,才能动用属性的力量。 但也并非全然都是如此,不排除有些天赋异禀之人,在炼气后期时,就能驱使属性力量为己用。 所以,前面君澜催动异能,用老树的枝条将狮妖卷到半空中时,大殿内的众人也只是惊讶了一把,将君澜列为天赋异禀之人。 但是现在,君澜竟然在转瞬间催生无数根绿藤,这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能做到的事情了。 蚂蚁终究是蚂蚁。 一只蚂蚁就算再强壮,也绝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降服一头大象。 静默中,一个声音突然饱含愤怒道:“她作弊!” 是秋如玄。 他面色难看,神情却很激动,手指哆嗦着指向光幕上正凝神全力操纵绿藤搭桥铺路的君澜。 “像这种催生属性力量的术法,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有能力做到,她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以一个炼气期一阶的实力,就能完成催生属性力量的术法,何况她的两个灵根中,木系灵根并不出色!” 君澜最出色的是冰系灵根。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隐瞒了实力,以一个筑基期以上的高阶修士的实力,冒充一个炼气期的低阶修士,前来参加大选。 通俗点讲,就是一个大人冒充一个小孩,然后再跟一群短腿小娃娃们比赛谁得跑,简直无耻透顶。 这样心术不正之徒,就算天资再怎么出色,也断不可让其进入宗门深造,否则就是养虎为患。 再想想君澜的身份,秋如玄激动得恨不能大笑三声以表畅快。 那位作弊者,可是白家的人! 一人作弊,是要牵连整个家族的! 也就是说,只要能判定君澜在此次大选中的作弊行为,那么白家所有的参选子弟,都将被剥夺参选资格! 秋如玄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当即叫人送来君澜的身份信息迅速看了一眼后,呵呵冷笑道: “我记得白家只有一个姑娘,都未曾嫁人,就被流放到了莽荒,可这位名叫君澜的弟子,身份登记那里留的,却是白家的表小姐,白老爷子的外孙女……白老爷子什么时候还养了一个闺女?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有谁听说过这事吗?” 大殿内的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 白家未出事之前,可是所有世家之首,这样的大世家,一举一动都在世人的关注中,家里面就是多养一只猫猫狗狗,外面都会有消息流传,何况一个大活人? 可他们是真没听说过,白威霆除了白清秋这个女儿外,还有第二个女儿。 殿内众人相顾无言。 秋如玄心中得意,面上却做出不屑态,皱眉道:“我看白家是穷疯了,为了能赢得这次大选,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凭空捏造一个什么表小姐出来不说,竟然连作弊手段都能使出,世家大族的风骨尽失,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致,连脸面都不要了!” 他这话说得极重,然而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一是因为君澜出现的太突然,白家表小姐的身份本就存疑,再者君澜所展示出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一个炼气期修士所该有的能力范畴。 两相一结合,再联想下白家这些年的窘迫,很难不让人怀疑,白家为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不惜使用上了瞒天过海的卑劣手段。 ……就是可惜了那个小姑娘,那样出色的修炼天赋,结果却受白家所累,坏了大好前程。 那些原本震惊于君澜的修炼天赋,心心念念想要将其收为弟子的宗门长老们,此时无不扼腕叹息,宗门联盟大选有规定,但凡在大选中作弊者,永生都不得再参加宗门大选。 秋如玄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得意了,可就在这时,忽听一道浑厚的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玄一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然后望向众人,道,“那位君小施主,其实是老衲昨日托白家代为照顾的。” 他不疾不徐,挑着重点,将街头上巫碧莲仗势欺人一事说与众人听。 众人皆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巫碧莲竟然如此不堪,忍不住又一次扼腕叹息,心说这一届资质出色的弟子,怎么尽出问题啊。 秋如玄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子事,攥紧拳头,气恼地瞪着玄一大师,怎么哪里都有这老秃驴,要不是这老秃驴作保,白家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对了,作保! 秋如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忙道:“玄一大师,我记得白家子弟这次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是您在后面作保,您该不会是怕丢了颜面,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为白家开脱吧?” 话语中透着股子阴阳怪气。 玄一大师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开脱?阿弥陀佛,秋宗主说笑了,老衲方才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何时为白家开脱过?” 秋如玄一噎,仔细回想下,老秃驴刚才好像确实没有为维护白家,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样最好。 秋如玄心中再次激动起来,结果还没等他高兴,就听玄一大师又道:“不过既然秋宗主已经将这个罪名扣在了老衲的头上,那老衲也不能白担了这污名。” 不等秋如玄变色,玄一大师便抬手指向光幕,对众人道:“关于这位君小施主为什么会成为白家的表小姐……”他沉吟着开口 ,“诸位想一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这位君小施主,其实就是白大姑娘的女儿呢?” 这话一出,众人又都一愣,忙齐齐转头望向光幕里的君澜。 先前他们都只顾着惊叹君澜所展示出来的出色灵根,并未仔细留意君澜的长相,此时细细一打量,这才发现小姑娘姿容绝色,小小年纪便有了倾城之色。 尤其是那眉眼,简直就跟当年的白大姑娘一模一样! 气质上也很相像,都是那种看起来话不多,柔弱好欺负,但是骨子里面却散发着一股子狠劲儿的类型。 这样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两张脸,说她们不是母女俩都没人信。 而当年白大姑娘,的确未婚先育,挺起了孕肚,后来被宗门抓住时,白大姑娘的孕肚却没了,据其供述说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小产了。 如今再看,白大姑娘哪里是小产,分明是顺利生产,只是担心爱女受自己连累,所以这才对外隐瞒了生产一事。 君澜的身份瞬间就得到了确认。 玄一大师继续道:“至于君小施主所展示出来的远超其他同等级修士的强大……” 他习惯性地宣了声佛号,这才缓缓开口道:“宗门联盟的测灵高台上方,有仙督亲自设下的修为检测阵法,诸位觉得,君小施主能躲过阵法的检测吗?还是说诸位觉得,君小施主的修为,远在仙督之上?” 他说完,转身望向大殿之上,众人也都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时越依旧慵懒地歪坐在宽椅上,似乎对下面的争执并不关心,只在众人望过来时,他这才懒懒地掀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 那眼神,看似古井无波,然而却冷若冰刀,众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忙纷纷摇头道:“这不可能!”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算再厉害,修为也不可能在仙督之上! 真要有那等实力,还参加什么宗门联盟大选啊,直接一统修真界算了! 眼看君澜隐瞒实力的问题也被解决了,秋如玄不甘心地质问玄一大师。 “就算如此,但是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说哪个炼气期的修士,就能动用属性力量行催生之术!敢问玄一大师,这个您要怎样解释!” 第36章一定竭尽全力尽好抚养职责 言辞咄咄逼人,质问的气息十分明显。 秋如玄背在身后的双拳攥紧,目光犀利地望着玄一大师,简直莫名其妙,白家和这老秃驴又没有什么交情,结果这老秃驴却几次三番地出面维护白家,太可恶了。 如果他知道玄一大师和白清秋那些不为人知的一二三四,大概就不会觉得玄一大师维护白家的行为莫名其妙了。 可惜他不知道。 哪怕是白老爷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宝贝闺女,跟百姓追捧几乎供为神佛一样的玄一大师,曾有过怎样一段“你追我逃,我退你又追”的轰轰烈烈。 连亲爹都不知道的事情,世人又哪里能知道。 秋如玄那番质问,虽然不妥,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在。 但因为他这话刚好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大家也都好奇君澜一个炼气期一阶的初级弟子,为何能越级启动属性力量行催生术法。 修炼就好比盖房子,先打地基,然后浇铸地梁,接着才是砌墙,每一步都是经过无数先人试验才得来的,从来没有哪个砌匠说建造房子时,能越过地基,直接上梁盖瓦。 结果君澜却做到了。 假如她真的是炼气期一阶的话。 因此谁也没有阻拦或是提醒秋如玄不该如此,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玄一大师,眼中透着不解和好奇。 玄一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那张尽管已经有了褶皱,但依旧俊朗不减少年时的脸上,丝毫没有被质问的气恼。 他的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笑望着秋如玄,淡定自若道:“在今天之前,灵根选择性存留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困扰各个医宗的大难题,然而今天,君小施主却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说完,依旧含笑望着秋如玄,目光很温和,但却隐隐透出几分怜悯。 似乎觉得秋如玄很可怜。 至于为什么可怜……秋如玄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可怜的,但他被玄一大师的目光伤害到了,觉得老秃驴答非所问,明显是在无视他,太可恨了。 他心中恼怒,语气也愈发的不善:“秋某问的是那位白小姐表小姐瞒报修为参加大选一事,结果大师却避而不答,反倒扯什么灵根存留的问题。” “大师,您这样故意转移话题,未免有刻意包庇之嫌!” 话音落地,玄一大师的淡定神情终于有了丝动容,他微微瞪圆眼眸,望着秋如玄,惊讶道:“转移话题?老衲何曾转移过话题!老衲方才已经就秋宗主的问题给出了解释啊,难道秋宗主没听见吗?” 秋如玄:“……” 他听见什么了? 他只听见老秃驴一口一个灵根存留的问题,话里话外等在夸赞白家的那位表小姐天赋出众,小小年纪就攻克了困扰各大医修无数年的大难题……等等,天赋出众?! 秋如玄想到什么,眼眸蓦地瞪圆,寻常人的确不能越级动用属性力量,可要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呢? 那就未必了。 ……老秃驴方才确实就他的问题给出了解释,只是他没领悟到而已! 难怪对方会用那样怜悯的目光望着他——怜悯他身为一宗之主,心胸却如此狭隘,竟然见不得晚辈比自己强,不说欣赏,反而还处处为难晚辈,简直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秋如玄,头脸涨得通红,尚未想出要如何应答,就听玄一大师叹息道:“唉,看来秋宗主还没有领悟到老衲话中的意思,既如此,那老衲就再说的直白一些吧。”免得你听不懂。 后面一句话没说,但他的神情却代替他的嘴巴,将他的未尽之言,完美地传达给了秋如玄: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非要我掰碎了喂你嘴里去,你才能咂摸出滋味来,你怎么这么蠢啊。 这下秋如玄的头脸不仅仅是涨红了,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玄一大师却不理会他如何怒火中烧,像个老父亲般,耐心地喂他嘴里面喂饭。 “君小施主不但小小年纪就攻克了困扰无数医修的灵根问题,而且她还是变异冰灵根,检测出来的木灵根的属性力量也不差,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能行寻常弟子所不能行之事,不是很正常吗?” “有句话不知道秋宗主听过没有,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秋宗主,你我这些老前浪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们的后浪也做不啊,他们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优秀,我们要勇敢地承认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一大把年纪还被说教,又被后浪无情地拍死在沙滩上的秋如玄:“……” …… 秘境内,君澜并不知道大殿内围绕她而发生的争议,也没料到自己的异能落在那些宗门大佬眼里面,会被打上“天赋异禀”的标签。 身为一个木系异能者,操纵自然界的植物,这真的是最基础的技能啊,实在跟天赋异禀扯不上关系。 可惜信息差造成了误解。 不过操纵自然界的植物,虽然是木系异能者的基础技能,但也不可无节制的滥用,不然就是白白浪费精力,将那根筷子粗的崖石铺成条能容一人轻松踏足的独木桥后,君澜便停了下来,起身道:“你们在崖上戒备,我去采摘紫血莲。” 这里可是妖族的地盘,万一她在采摘药草的过程中,突然从山林里面蹿出只妖兽偷袭,那她就危险了。 白雪见也想到了这点,因此她对君澜道:“我去采摘,你和大家留在上面。” 那条崖石虽然已经被铺得足够宽了,但崖石下面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太危险了。 她是表姐,怎么能让小表妹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白学见态度很坚决,抬脚就要踏上崖石,君澜却拉住她道:“还是我去吧。紫血莲的采摘方式跟其他灵草不一样,不但是将它拔出来那么简单,出土后,直到正式入药前,都要保持其活性,一旦死了,那就是一棵普通的野草,没有半点药用价值。” 她是木系异能者,能让紫血莲被采摘下来后,依旧保持活性。 换成其他人就未必了。 白雪见没想到要用紫血莲入药,竟然还有这些讲究,她查阅到的那本古籍中,只说了紫血莲能治好祖父的病,并没有详说紫血莲的特性,以及采摘方式。 她还以为扒下来拿回去给祖父吃下去就可以了。 幸亏有小表妹在,否则他们就算找到紫血莲,拿回去后也变成了一棵野草。 白雪见心中唏嘘,叮嘱君澜:“那,你小心些。”又拔出剑,对她道,“后方交给我们,你不用担心背后。” 其他几位子弟也都纷纷拔剑出鞘。 一如既往的齐心协力。 君澜心中暖意爆棚,她朝众人颔首,“嗯”了声,径直踏上绿腾铺就的独木桥。 像这种要历经百年才能长出一株的灵草,大多都有猛兽守护,像守护果实一样,就等果实成熟后好第一时间享用到。 君澜要采摘的这棵紫血莲也不例外,猩红色的莲苞中央,赫然盘着一条小蛇。 全身赤红色的一条小蛇,身体还没有成人一根手指粗,盘成一小团,静静地趴在盛凯的莲苞中央。 因为身体颜色的特殊性,又是这样一盘着,那条小蛇几乎和莲苞融为一体了,不走进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上面还盘着条蛇。 君澜的手指险些碰到蛇头,还是躺在她挎包里面睡大觉的小奶豹忽然探出头来,喵呜叫了一声,她这才留意到那条小蛇,急忙将手指缩回去,待辨别出小蛇的品种后,她更是后怕的惊出一身的冷汗。 焰火蛇,体型纤细小巧,然而却浑身都是巨毒,触碰到其身上任何一寸肌肤,不出三息功夫,便能让人立刻七窍流血而亡! 幸亏小奶豹及时阻止了她,否则她现在怕是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君澜越回想越后怕,忙将小奶豹从挎包里面抱出来,将脸埋在小家伙毛茸茸暖呼呼的肚皮上面,狠狠吸了一口,心有余悸道:“多谢。” 她决定了,不管小家伙多么能吞金,她也一定竭尽全力尽好抚养职责。 然后君澜就又开始犯愁了。 烟火蛇浑身巨毒,偏它又老神在在地盘在莲苞上,丝毫没有有挪窝相让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君澜犯愁间,才被她塞回挎包里面的小奶豹又探出头来喵呜了一声。 不过这次不是冲着君澜叫的,是冲着那条烟火蛇叫的。 下一瞬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就见那条盘在莲苞中央,一副打死也不挪窝的小蛇,听见小奶豹的喵呜声后,忽然猛地昂起扁平的小舌头,还没有米粒大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奶豹打量。 片刻后,它一双小眼睛里面涌出惊恐之色,纤细的小身体也开始抖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一般。 紧接着,那小蛇都不用君澜动手,自己哧溜一下爬出莲苞,然后在君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惊慌地拖着细细的小身躯,逃命一般从崖石上面跳下去,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中。 第37章 我就是那个小乞丐 小红蛇没命逃窜的样子实在太生动了,几乎全身每一片蛇鳞都在诠释何为惊恐。 以至于小红蛇都跳崖半天了,君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神情呆滞,愕然地望着下面云雾翻滚的深渊。 白雪见一边戒备着四周有妖兽突然跳出来偷袭,一边还有分神留意君澜这边的情况,结果一扭头,见君澜眼眸微瞪,大受惊吓的样子,她心中咯噔一跳,以为君澜遇到危险了,忙叫道:“君澜!”抬脚就要踏上崖石。 好在这时君澜从震惊中回神了,见状,忙朝她摆手制止道:“不用过来。我没事。” 她说完,迅速而小心地将紫血莲采摘下来,又用异能将其裹住,防止其死掉,便转身飞速奔到了悬崖上面。 那条浑身巨毒的小红蛇虽然跳崖了,但是跳崖跳得太古怪了,透着股子诡异气息。 而这里又是妖族的地盘。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绥兰秘境内有一种妖兽,能闻到方圆百里内的活物气息,然后再操纵着那股气息,隔空行控制心神的术法。 到现在为止,君澜还没有将小红蛇突然跳崖的突兀行为,跟自己挎包里面的吞金兽小奶豹联系到一块去,只以为小红蛇是被什么妖术控制了心神,所以才会精神失常地跳崖而去。 所以,安全起见,她还是赶紧离开这处是非之地的好,免得自己也像小红蛇一样莫名其妙往深渊里面跳。 白家众人见君澜安全上来,皆都松了口气,白雪见则拉着她细细检查一番,确认她身上没有伤,一颗心方落回肚子里面去,又问道:“刚才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呆滞住了?是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君澜便将在莲苞上发现小红蛇,以及小红蛇突然又诡异地跳崖而逃的事情说与众人听。 她省略了自己险些被小红蛇毒倒的细节,但她不说,众人也能联想到,那可是浑身都往外喷射巨毒的火焰蛇啊,手指头碰一下就能毙命的那种! 方才那种情形下,表小姐肯定心急想赶紧将紫血莲采摘下 来,若是心急下没留意到那条小红蛇,就是手指头碰一下蛇鳞,这会儿怕是已经人没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君澜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白雪见那颗刚刚才放回肚子里面的心,因着君澜这番话,又倐地提到了嗓子眼上,又是后怕又是自责。 她是表姐,有危险也该是她冲在最前面,结果危险就在跟前,她却躲到了小表妹的身后,让小表妹一个人面对那样凶险的境况……她这个表姐当得实在太失职了! 君澜见她自责不己的样子,忙安慰她,又把小奶豹从挎包里面抱出来,笑道:“小家伙对危险的感知力特别强,有它这个雷达在,我不会出事的。” 白雪见并不知道雷达为何物,但联想下方才的情形,再结合君澜的话,她大抵也能猜出方才是小奶豹救了君澜一命。 小表妹是他们白家的福星,更是他们白家的希望。 那只小猫咪救了小表妹一命,就是他们白家所有人的恩公。 她扭头望向身后一众白家子弟:“你们谁带小鱼干了?” “我我我,我带了!” “还有我,我也带了!” “我这里也有些!” 白雪见的话音还没落地,应和声便四起。 白家落难后,生活一直过得捉襟见肘,生活水准也就勉强吃饱肚子不挨饿,但是零嘴却是供不上的,白家的一些小少年们又嘴馋,府里的做饭婆子就给小少年们出主意,让他们去河里捞一些小鱼虾,清洗干净后,拌上调味品,裹成一层面糊,再放进油锅里面一炸,香酥可口的小鱼干就出锅了。 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还鲜咸可口,味道并不比外面卖的那些零嘴差。 所以,白家子弟会随身携带小鱼干,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那是他们唯一能吃得起的零嘴儿。 大家纷纷把身上带着不舍得吃的小鱼干掏出来,很快就聚拢了一小袋子,递给君澜。 君澜:“……” 她拎拎手里沉甸甸的一袋子小鱼干,再看看蹲坐在她胳膊上的小奶豹,哑然了。 她要怎么告诉大家,她养的这只,其实并不是猫,只是看起来跟猫咪有点像而已,而且小东西也不吃鱼干,它吃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白雪见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要大家的东西,于是对她道:“这些小鱼干,都是我们自己从河里面打捞上来的,不值个什么钱。而且……” 她望向乖巧地蹲在君澜胳膊上的小奶豹。 “而且这只小猫刚才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又是为了采摘紫血莲才身处险境的,它救了你,就等于是救了祖父,所以,这只小猫,算是我们白家的恩公,以后它的口粮,我包了。” 一只小猫而已,能吃多少鱼,一天撑死了也就一两斤的样子,这点小鱼干她能供应的起。 白雪见觉得,承包一只猫的口粮,这点能力她还是有的。 君澜“啊”了声,心说还是算了吧,我家灵宠的口粮,真不是你说承包就能承包的。 她正要将小奶豹的来历告诉众人,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蓦地响起:“那只猫怎么会在你那里?!” 君澜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头疼,实在是这声音太有标志性了,除了那位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巫二小姐,谁还能一张嘴就是一口骄纵跋扈气息的话? 那个什么小妖王,战斗力竟然这么弱鸡的吗,连巫碧莲这群人都收拾不了。 君澜叹息,她也没功夫想小奶豹口粮的问题了,跟那位阴魂不散的巫二小姐比起来,这种小问题完全可以押后再议。 将小鱼干收进储物袋中,君澜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巫碧莲领着十来位巫家子弟,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一行人的形容都十分狼狈,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抓伤,有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巫碧莲要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她身上光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大大小小加一块就有十来处的样子,尤其是肩膀上那处伤,虽然包扎住了,但血透布巾,伤口处还有些塌陷。 再结合下他们身上的抓伤,君澜猜测,巫碧莲肩膀上那里,应该是少了块肉。 至于为何会少块肉……应该是那位小妖王咬的吧。 光看他们这些人的狼狈,君澜就能想象出方才的人狮大战肯定很激烈。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的人狮大战,不仅仅激烈,还很惨烈——方才那一战,巫家足足又折损了五人。 要不是巫碧莲最后用玄瞳术控制住了那只狮妖,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被撕成碎片了! 想到这些,巫碧莲就气得双目喷火,瞪着君澜,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掉,要不是小贱人故意陷害,说她要剥了狮妖的皮做什么狮毛披风,那畜生也不会那般凶性大发……可恶! 巫碧莲满腔愤怒,像个流星锤,径直冲到君澜跟前,长剑一指她胳膊上面蹲坐着的小奶豹,厉声说道:“这只猫我认识,是一个街头小乞丐的,为何会在你这里!” 就是这只猫给了白家子弟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资格,还让等她当街发疯出丑,颜面尽失! 巫碧莲说完,也不等君澜开口,便又扭头望向白雪见,语露讥诮: “嘴里义正言辞地说什么要主张正义,背地里面却净干些欺压弱小的事情,白雪见,你还真是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虚伪。” 在她看来,白家的这位表小姐跟她一样,也看上了小乞丐的猫,白雪见为了讨好对方,于是就把小乞丐的猫抢过来做人情。 丝毫没有想过,白家的表小姐,就是那位小乞丐。 白雪见对这种无脑诬陷向来懒得理会,别说回答,她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给巫碧莲一个,径直对君澜等人道:“我们走。” 恕不知她这种懒得理会的态度,落在巫碧莲眼里面,就成了被揭穿事实后的心虚。 “话还没说清楚呢,你走什么走!白雪见,那日在街头,玄一大师将那个小乞丐托付给你时,你当着上百人的面,亲口承诺玄一大师说,一定会好好善待那位小乞丐,这才过去几天啊,你就把人家最心爱的小猫咪抢过来送人了!” 她昂起下巴,斜睨着白雪见,冷笑道:“白雪见,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玄一大师吗?” 若是她把这事告诉玄一大师,玄一大事肯定会听雷霆震怒的! 巫碧莲心中这样想,面上忍不住就得意起来,看得君澜一阵无语,心想这里是试炼秘境,他们在秘境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宗门中的那些大佬都能看见,玄一大师也能看见,哪需要你刻意去告发。 真不知道这位巫二小姐得意个什么劲儿。 她停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对脑子长在脚趾头上的巫二小姐道:“这位小姐,你不觉得我看起来很眼熟吗?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我就是街头上的那个小乞丐呢?” 巫碧莲一滞,忙盯着她的脸好一阵打量,结果越看越心惊。 容貌可以改变伪装,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和气质却很难改变,面前这张脸虽然跟小乞丐的脸长得不一样,但是两人的眼神却很像! 再看身高和体型,似乎也是一摸一样的! 上次她在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叫花子,最后跟着白雪见去了白家,然后紧跟着第二天,白家就冒出了一个表小姐。 这么说来,面前这位白家表小姐,当真就是她在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第38章 随身携带宝藏探测仪! 巫碧莲被这个事实惊住了。 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君澜,无法相信面前这位精雕玉琢,仿若仙女一般的姑娘,竟然就是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衣衫褴楼不说,还面黄肌瘦,眉眼耸拉,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包括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努力地诠释何为上不得台面! 而面前的人,虽然衣着打扮算不上华贵,甚至朴素得有些寒酸,然而面如芙蓉,目如寒星,不自觉下散发的那股子淡定从容,连她看了都要忍不住侧目,继而嫉妒。 ……如此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 巫碧莲被震惊到了,整个人完全呆滞住。 直到君澜和白雪见等人转身走出去老远,她方反应过来,忙尖着嗓音喊道:“你们给我站住!不许走!” 街头的小乞丐也好,白家的表小姐也罢,前者害得她当街出丑,险些毁容,后者就更不得了了,大选正式开始之前就让她丢尽了脸面,大选开始不到半柱香功夫,又让她白白损失了五百块灵石,刚才更气人,凭空诬陷给她拉仇敌,令她险些被妖兽撕成碎片! 身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尤其是胳膊那里,生生被那妖兽撕下一块肉,到现在还疼得像火烧!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解不开的死仇,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仇报了! 巫碧莲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攥紧拳头,怨毒地瞪着君澜的背影,飞出来的眼刀子又阴又冷,像淬了毒的利箭,嗖嗖嗖,全射向君澜的后背。 这样强大的杀意袭在后背上面,君澜自然感觉到了,但她并没有回头看一眼,更没有停下,开玩笑,巫碧莲让她站住,她当真就得站住? 怎么可能!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担心小奶豹。 就在巫碧莲让她站住时,一直都乖巧听话的小奶豹忽然从她挎包里面钻出来,跳到地上,然后撒丫子就往前狂奔。 神秘男子说,小奶豹是历经数百年才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宠,听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说小奶豹很厉害,而小家伙也的确长了一口钉床般锋利的铁牙。 但是再厉害,也无法改变小家伙现在还处于幼崽期的事实。 再强大的物种,也不能跳过幼崽期的弱小。 当初原主养母家的房子被一把火烧着,小家伙就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屋脊上一动不敢动。 那副弱小无助的可怜样,君澜记忆犹新。 绥兰秘境是妖兽的地盘,妖兽又大多都是肉食物种,就小奶豹那体型,估计都不够妖兽塞牙缝的,君澜可不敢任由它乱跑,急忙抬步去追。 白雪见等人忙也跟着去追。 巫碧莲的眼瞳都已经变成赤红色了,可当看清君澜等人离去的方向时,她脸上的神情古怪地变化了一瞬。 下一瞬,一双赤瞳又变回了正常的颜色,她身旁的一名巫家子弟则瞪圆眼睛,惊声道:“他们不要命了,竟然敢往藏宝洞里面钻!” 藏宝洞,就是那个暗藏凶兽的溶洞! 巫家在那里折损了近十人! 巫碧莲自然知道这些,她就是因为看见君澜等人进了那个溶洞,所以她脸上才会出现诡异的神情,继而放弃用玄瞳术操控妖兽袭击君澜的计划。 玄瞳术虽然不是什么禁术,但使用起来却极其耗费灵力,尤其是现在,她修为尚浅,每使用一次,都要耗费她半身灵力。 刚才为了从那只狮妖嘴里逃生,她已经使用过一次玄瞳术了, 再用一次的话,她一身灵力就算不耗干,只怕也剩下不了多少了。 秘境内危险重重,没有灵力傍身可不行。 眼下见君澜等人进了溶洞,巫碧莲自然不会再浪费灵力暗起杀招。 白家所有人,加上那位表小姐,拢共也不足十人,其中修为最高的是白雪见,炼气期六阶,剩下的几位白家子弟,大多都是炼气期三四阶的样子。 白家那位表小姐的修为则更低,才堪堪炼气期一阶,菜的不能再菜了。 溶洞里面的那只凶兽,可比方才那只狮妖厉害多了,白家这些人进去后,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不过,前提是要把洞口堵住,防止他们有人逃出溶洞。 洞口一堵,逃生无望,白家那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来! 想到这,巫碧莲忙朝那位惊叫的巫家子弟低喝道:“闭嘴!” 她又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此次的大选,关乎着新出灵矿的开采权,你们也都看到了,到目前为止,白家是我们巫家最大的竞争对手,只要让白家子弟全都死在秘境内,就再也没有谁能和我们抢夺灵矿了!” 新放出来的这座灵矿,比以往任何一座灵矿都要大,据说能供应一个大家族百年内再无灵石短缺之忧! 他们姓巫,是巫家人,倘若家族这次能成功拿到灵矿的开采权,他们这些族中子弟就能跟着沾光,不说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灵石,至少他们以后每个月的灵石份额肯定会有所增加! 毕竟,从来没有说守着粮仓还能活活被饿死的道理。 乍一听说巫碧莲要让白家众人全都死在秘境内时,一群巫家子弟还有些震惊和犹豫,然而现在巫碧莲搬出了灵矿,众人心中就只余震惊了。 震惊之后便是无声的顺从。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巫碧莲坚持要进绥兰秘境的原因。 见无人反对,巫碧莲心中得意一笑,抬脚就往溶洞那边去。 一众巫家子弟无声地跟上。 怪石嶙峋的溶洞内,光线昏暗,而且越往里面走,视线就越昏暗。 大概是长年没有日光照射的原因,溶洞内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很多,才刚进溶洞的那一瞬,君澜就感觉到有股子阴冷气息迎面扑来。 而这股子阴冷,随着他们不断往里面走而逐步递增,待走到溶洞深处,看见那一大堆金银珠宝和灵石灵气时,众人的眼睫上都开始凝结出一层白白的冰花了,个个都在发抖。 但不是冷的,而是激动的! “天呢,这竟然是个藏宝洞!” “这么多金银珠宝,要是都拿出去卖了,都够我们白家上下所有人吃喝一年的了,而且还是那种顿顿都有肉吃的富贵生活!” “一年?你还真是怕说,十年你也吃不完!不说那些金银珠宝,就说那些灵石和灵器,光是那些东西就够我们白家翻身的了!” “发了发了!这次我们白家发大财了!” 短暂的静默后,溶洞里面响起一众白家子弟的欢呼声。 他们出生的时候,白家就已经开始没落了,没有见识过家族曾经的辉煌和富贵,也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富贵生活,从记事起连吃肉都是奢侈梦想的一群白家小辈们,都被眼前小山一样的宝藏给震惊住了,个个激动的面颊通红,一个劲儿的吞咽口水,溶洞里面吞咽口水的咕咚声连成一片。 就连向来冷静自持的白雪见,此时也激动的一颗心狂跳不已,但她没有去看那些宝藏,而是双目灼灼地盯着君澜看! 她说什么来着! 她就说了小表妹是他们白家的福星! 福星君澜仰着脑袋,呆滞地望着站在宝藏上面的小奶豹。 毛茸茸的一小团,站在一堆金光闪闪上面,正冲着她欢快地摇尾巴。 小奶豹摇了会儿尾巴,见君澜没给出反应,索性跑过去,像个人一样用小爪子牵住她一片衣角,将她往宝藏跟前拉,拍拍宝藏,又拍拍自己,然后骄傲地望着君澜。 君澜:“……” 她懂了! 小家伙刚才之所以突然往这边跑,是因为闻到了“美食”的气息啊! 这可是大本领,勘称宝藏探测仪! 她随身携带这样一个宝藏探测仪,别说养一个吞金兽了,再养一个也没问题! 君澜难掩,忙将小奶豹抱怀里,狠狠在小家伙的肚皮上吸了一口。 如愿以偿被宠幸的小奶豹,欢喜的喵呜直叫。 也就是在这时,君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响。 紧接着下一瞬,本就昏暗的视线陡然一团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就好像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堵住了似的! 君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忙道:“谁有火折子?” “我带了!” 一簇火苗亮起,借着那抹微弱的火光,君澜忙向洞口处望去,这一看,她面色大变,瞬间冷如凝铁。 就见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洞口。 绥兰秘境内,只有他们和巫碧莲等人,君澜不用想也知道,外面那块巨石,一定是巫碧莲他们干的好事。 这是想把他们堵在溶洞里面活活憋死吗? 只怕未必! 他们这些入秘境试炼的弟子,每个人身上都随身携带着身份铭牌,不仅仅用来登记参选弟子的身份信息,还充当临时命石。 试炼时辰结束后,只要他们还活着,宗门那边自会跟着命石的指引过来寻找他们。 而现在距离试炼结束,顶多也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辰内,憋不死他们,也饿不死他们,除非……除非溶洞里面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凶险! 而这份凶险,巫碧莲又恰恰知道其存在,所以才要将他们堵在这洞里面! 这叫借刀杀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君澜的猜测一般,她才这么想完,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宛如巨象般的猛兽突然从溶洞中蹿出,径直朝君澜扑过去! 第39章 君小施主天赋异禀 那东西出来的太突然,也太迅速,君澜只来得及感觉到脚下地面在震动,她面色巨变,一句“有危险”还没来得及出口,面前就撑开了一张血盆巨口。 巨口之大,堪比一个大水缸的缸口,一口咬下去,轻轻松松吞下两个君澜,完全没有问题! 而那张巨口中的两排牙齿,颗颗都比君澜的手指头还要粗,锋利程度更个堪比利刃! 君澜头一次直面这样大的一张巨嘴,震惊之下,眼眸蓦地瞪圆,一口冷气才刚抽了一半,又被猛兽喷出来的气息熏得胃中翻涌,险些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东西几百年没刷牙了?! 一口恶臭,怕是连茅坑里面的石头都要自愧不如!!! 千钧一发之际,君澜有些不合时宜地在心中吐槽,同时屏住呼吸,打开双臂,一个麻利的后仰,整个人就像一张薄纸般,几乎平摊在了地面上。 那凶兽才被巫碧莲等人激怒过一次,结果火气都还没有完全压下去,君澜等人又闯了下来。 短短时间内,自己的地盘两次侵犯,那凶兽被激起的怒火可想而知有多旺盛。 因此,它朝君澜发起的攻击,蓄足了十足十的力道。 结果没想到君澜身体的柔韧度既然那么好,面对来不及避开的朴势,她索性直接一个后仰,化身成一张薄纸,将自己平摊在了地面上。 凶兽陡然失去攻击目标,庞大的身躯又没办法做到像君澜那般灵活,它只能顺应惯性,继续往前莽,一头撞向对面的山石。 砰—— 声响巨大,那样坚硬的石壁,竟然像块豆腐一般,被它一头撞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碎石纷溅,地动山摇,人的尖叫声和凶兽的嘶吼声混作一团,从堵住山洞的巨石缝隙中钻出去,传到巫碧莲的耳中,巫碧莲听着溶洞内乱糟糟的声音,她难掩激动,兴奋地攥紧拳头。 那样凶猛的一头妖兽,怕是连筑基期的修士都难以从其嘴下逃生。 他们方才能侥幸逃出来,完全是运气好,因为那妖兽体型过大,无法出洞。 而现在,逃生的洞口被他们用巨石堵上了,被堵在洞里面的人,就好像捆了四肢扔进狼窝中的肥羊,断然没有逃生的可能性。 变异灵根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中了她的算计! 白家想凭借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翻身,做梦! 此次宗门联盟大选,白家应该是把族中所有资质出众的子弟都挑出来参加大选了。 而现在,这些承载着白家所有希望的优秀子弟,全都葬身妖兽口,成了妖兽肚子里面的口粮。 巫碧莲都能想象出,等消息传出去后,白霆威父子俩扛不住打击吐血三升的画面,别看白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大不如前,但是父亲一直没敢放松对白家的戒备,一直将白家视为洪水猛兽,并且时时叮嘱他们不可小觑了白家。 她今天一举杀光了白家的优秀子弟,除去了父亲的心头大患,父亲回去后一定会夸赞她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给自己报仇了,她成功杀死了白家那位表小姐! 巫碧莲越想越兴奋,恨不能仰天大笑。 她不知道的是,溶洞内那只妖兽,别说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就是元婴期的高手与那妖兽对上,也别想毫发无伤的逃生。 更何况君澜这些还处于炼气期的新人? 这个世界的修为,炼气期算是入门级别,之后是筑基期,然后是金丹期,金丹期过后才是元婴。 炼气与元婴,两者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那么远的鸿沟。 此时,宗门联盟大殿内已经吵翻天了。 “溶洞里面那只,可是妖王之后,现在那东西虽然处于生产期,实力有所消减,但也不是一群炼气期的小辈们能对抗的!” “妖后生产的时候,不能离开那个溶洞,倘若洞口没被堵住,他们或许还能逃出去几个!” “岂有此理,巫家这群子弟太不堪了,竟然使用这样阴毒的手段,他们这是将白家众人全部置于死地啊!” “那位君小弟子不但是变异冰灵根,还懂得如何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这样天赋异禀的弟子不可多得,要是就这样折在秘境内,也太可惜了!” 这是想中止试炼,保住君澜性命的那拨人 然而还不等他们话音落地,另外一波声音就紧跟着响起。 “他们既然踏入了修炼一道,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将生死度之身外的准备。” “没错,修士修炼,追其大道是其次,最主要的责任还是斩邪除祟,守护百姓不被妖邪所害。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这也是秘境试炼时,所有参选弟子生死自负的原因,宗门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修炼一道,千难万险,若是怕了,趁早退出,省的浪费修炼资源。 秋如玄更是冷笑道:“方才玄一大师不是说了吗,那位君小弟子天赋异禀,以堪堪炼气期一阶的修为,就能驱动属性力量,行催生术法。” 他眼眸转转,瞥向一旁的玄一大师,语露讥讽道:“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对付一只正处于生产期的妖后,想必问题也不大,您说是不是啊,玄一大师?” “……” 这话坐岸观火的气息实在太明显了,玄一大师盯着秋如玄那张沟壑重生的脸,忍了又忍,这才忍住没让那张脸上再多出几条血沟来。 姓秋的这老东西,简直比茅坑里面的屎壳郎还讨厌,好想以一脚踩死这老东西啊! 玄一大师心中愤愤,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这才忍住没犯杀孽,随即闭上双目,看似不屑对秋如玄的讥讽给予回应,实际上暗中正在疯狂向时越求助。 “醒醒醒醒,快醒醒小越越!你心悦的那个小丫头就快要被妖后当成点心吞下肚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打盹……赶紧像个办法啊!” 宗门的试炼秘境,从来没有说因为弟子遇到危险而半道中止的缘故。 以前没有,今天也不会破例。 修炼一道,就是这么残酷。 眼下能悄无声息进入秘境内的,也就只有时越能做到了。 玄一大师疯狂给时越传音,他不敢说让时越去救白家一众子弟,就把君澜推出来挡前面。 小越越那样关注那个叫君澜的小姑娘,肯定不舍得让小姑娘成为妖后的口中餐! 不得不说,玄一大师押对宝了,好不容易遇到那样一个有趣的小人儿,时越的确不会让君澜丧生妖兽之口,否则当初也不会又是帮君澜封住灵体气息,又是指点君澜参加宗门大选。 为避免君澜这个修炼小白进入修炼界两眼抹黑,他甚至还费心将修真界的概况录进玉简中送给君澜。 可谓是用心良苦,追着往君澜嘴里面喂饭。 但跟玄一大师的心急如焚不一样,时越望着光幕,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甚至还一副饶有兴致的观戏状态,丝毫不见半点担忧,倒是被玄一大师的疯狂传音扰得心烦,蹙眉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吵什么?不想明天吃饭漏米粒,就快闭上你那张聒噪的破嘴。小丫头天赋异禀,岂会连一个小小的妖后都对付不了。” 一开口竟是秋如玄刚才那番话! 玄一大师噎住,被他那个“天赋异禀”气的跳脚,险些要以为时越移情别恋,又有了新的喜欢目标,就无所谓君澜的死活了。 老和尚急得不行,正绞尽脑汁思索对策,脑海中又响起时越的传音。 “老和尚,看光幕。” 看光幕? 光幕有什么好看的! 一群炼气期的小辈,对上实力强大的妖后,还是处于生产期脾气最为暴躁阶段的妖后,只有被还妖后撕成肉条当成点心吃下肚的结局! 心中虽是这么想,可玄一大师还是往光幕上看去,然后下一瞬,玄一大师的眼眸便蓦地瞪圆,震惊地望着光幕! 殿内其他各个宗门的负责人也都看到了光幕上情形的转变,一个个也都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秋如玄更是震惊的跳起来,指着光幕大声叫道:“这不可能!她才炼气期,怎么可能制服得了实力强大的妖后!” 就见光幕上,先前还张牙舞爪凶悍无比,一副要将君澜等人拆吃入腹的妖后,此时跟只巨大的猫咪一般,趴伏在君澜跟前,钢鞭一样的大铁尾巴讨好地朝君澜摇啊摇,乖顺的简直不能再乖顺了! 除了时越之外,所有人都被这陡然转变的情形惊掉了下巴,连玄一大师也是如此。 不过玄一大师多少是知道点内幕的人,短暂震惊了片刻后,很快就将这巨大的转变归咎到了时越的头上去,以为是时越暗中做手脚,控制住了那只妖后。 他就说嘛,小越越这棵铁树难得开一次花,既然开花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谢了! 看吧看吧,那小丫头一遇到危险,小越越果然就出手了! 玄一大师玄着的心瞬间落地,也有心情调侃秋如玄了。 他斜了对方一眼,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君小施主天赋异,自然能将妖后降服,秋宗主,这不是你刚才说过的话吗?” 第40 她的灵宠出身高贵 玄一大师语调平缓,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非常符合他大师的大慈大悲人设。 就是说的话不能细品。 细品之下,秋如玄只觉心口有把火呼呼往上直蹿,偏又不能发泄出来。 怎么发泄? 老秃驴用来怼他的那些话,的确出自他之后,他若矢口否认,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若让他就这样认了,他心中又实在不甘心的很,明明都已经是必死之局了,居然还能有转机,而且还是天翻地覆的转机!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凶悍暴躁的妖后都能降服,莫非那丫头真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奇人?! 有火不能发,只能生生憋在心里。 秋如玄头脸涨红,两只老眼犀利如鹰隼一般,不甘心而又狐疑地盯着面前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君澜也眨巴着眼睛满脸狐疑,不明白刚才还凶悍的不行,一副要把她当成点心吃下肚的凶兽,怎么突然画风突换,摇身一变成了只乖顺的超大号猫咪! 眼前这只凶兽,忽略其过于庞大的体型,以及那两排让人脊背生寒的利齿,看起来的确很像猫科动物……等等,猫科动物? 君澜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什么,忙低头望向蹲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奶豹。 小奶豹也是猫科动物。 当初在山洞里面,那个神秘男子跟她说,小奶豹是数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兽,成年后体型庞大,战斗力凶悍。 眼前这只凶兽也是体型庞大,战斗力凶悍,尤其是那两排锋利的牙齿,跟小奶豹嘴巴里面的两排钉床牙特别相像。 区别只在于牙齿的大小而已。 但是小奶豹现在还处于幼崽期啊,君澜毫不怀疑,等小奶豹成年后,那一口钉床牙,绝对不会比面前这只凶兽的铁锥牙逊色。 所以,面前这只凶兽,跟她的小奶豹属于同一物种? 君澜心中若有所思,目光扫过面前的妖兽,又瞥向旁边的宝藏,略略犹豫几息后,她从里面拿了个纯金打造的金项圈,送到那妖兽的嘴边。 她的小奶豹只吃灵石灵器和金银财宝,面前这只妖兽若是和小奶豹属于同一个物种,应该也喜欢吃金子。 大殿内的时越隔着光幕注视着她,眉梢眼角间浮上一抹孺子可教的笑意。 溶洞内的白雪见等人却是笑不出来,个个刀剑出鞘,神情紧绷,警惕地盯着妖后,大有那大东西敢动,他们立刻扑过去刀剑伺候的架势。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那东西伤到君澜。 妖后却压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看都没看他们,一双比铜铃还大的眼睛望着君澜递过来的金项圈,下意识地就要张口去咬,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忙又将嘴巴闭上,畏惧地望向君澜胳膊上的小奶豹。 那模样,仿佛是请示一般。 向谁请示? 自然不会是向她请示,这点觉悟君澜还是有的! 她也低头望向小奶豹,就见小家伙从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喵呜”,然后那凶兽立马咬住君澜递过来的金项圈,欢欢喜喜地嚼了起来。 熟悉的嘎嘣声响起。 果然也是一只吞金兽! 君澜咽了口口水,终于明白溶洞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灵石灵器和金银财宝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那只妖兽的口粮啊! 可问题是:就算面前这只凶兽和她的小奶豹属于同一物种,但是那东西为何如此畏惧她的小奶豹? 毕竟,不管是论体型还是战斗力,她的小奶豹在那只凶兽面前,只有被摁在地上挨揍的份儿。 莫非……她的小奶豹出身高贵,体内流淌着皇家血统,是它们这一族中的皇子王孙?? 不过不管小奶豹子是不是皇子王孙,反正只要有小家伙在,他们肯定不会被面前这只凶兽撕成碎片就对了。 没有了性命之忧,君澜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忍不住有些遗憾地想,溶洞内这么多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不说全部洗劫一空吧,哪怕带出去三分之一,也能缓解下白家现在的窘迫生活。 灵矿开采就跟种地一样,不是扛起锄头立马就能有收获,前期还得有大量人力和物力的投入。 这些,都需要用大量的银钱做支撑。 溶洞内这些宝藏出现的就很及时。 可惜这些宝藏已经有主了,而且这个主还是熟人,她自然不好再行洗劫一事。 君澜叹气,不舍地望向那堆宝藏。 小奶豹见她这模样,就转动着双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歪头想了下,然后朝妖后“喵呜”叫了一声,妖后就像是得到命令一般,立马站起来走向溶洞深处。 下一瞬,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忽然散发出无数道五彩斑斓的光芒。 漆黑瞬间就被驱散了,更多的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呈现在众人面前! 而那些五彩斑斓的光芒,正是一颗又一颗的五彩明珠散发出来的。 君澜震惊了,被眼前这阵仗惊住。 而紧跟着下一瞬,更让她震惊的一幕又出现了,就见小奶豹自主主张地扯下她腰间挂着的储物袋,扔给妖后,妖后接住后,就开始将各种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往里面装,装满后,再用嘴巴咬住储物袋,恭敬地送到她跟前,然后将大脑袋转个方向,望向白雪见。 君澜:“???” 她福至心灵般反应过来,忙对白雪见道:“表姐,快把你的储物袋给它!” “……哦,好!”白雪见忙依言照做,一手还戒备地握着剑,一手扯下自己的储物袋人扔给妖后,直到同样装满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的储物袋重新回到手中,白雪见都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活这么大,她的储物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甸甸过! 再想到那些沉甸甸的重量,都是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堆出来的,白雪见的心终于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一个很俗气的认知在她脑海中疯狂地上蹿下跳:有钱了!他们家有钱!他们白家以后终于不用再为钱财发愁了! 而这一切,都是小表妹带来的! 小表妹果然是他们家的福星啊! 白雪见捂住砰砰跳的小心脏,激动地望向君澜,眼中全是炙热的崇拜和感激。 君澜明白她的意思,忙摆手道:“不不不,表姐你误会了,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它的功劳。” 君澜揉了揉小奶豹毛茸茸的脑袋,将小东西的来历简单地讲给白雪见听,结果没想到白雪见听后,看向她的目光中,热度非但不减,反而更加炙热了。 就听白雪见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数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宠,都主动要和你结契,可见你身上必定有大气运在……表妹,你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君澜:“……” 福泽深厚吗? 她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福泽深厚了,才穿过来就被原主诓着立下了心魔誓言,接着被小奶豹这只吞金兽强行碰瓷结契,再然后又被神秘男子告知是自己天生灵体者,是块行走 的唐僧肉……算了算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算下时间,试炼差不多也该快结束了,还是抓紧时间再装些好东西吧。 白家穷,君澜刚穿过来,也不富裕,所以几人使用的储物袋,都是等级最低最便宜的,储物的容量并不是很大,所有人的储物袋全部装满,也才只撬动了冰山一角。 不过就是这一角,也足够白家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就够了。 君澜和白雪见等人都不是贪婪的性子,朝妖后郑重地表示了一番感谢,妖后低低地吼了一声,在前面领路,亲自将他们送往洞口。 试炼时辰刚好到了。 一众进入秘境内试炼的弟子被自动弹出了秘境,重新聚集在了广场上面。 十来个宗门弟子正在清点人数。 秘境试炼有风险,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全族覆灭这种情况……却并不多见。 那些因为灵根一事,而对白家尤为关注的一些人,眼见试炼时辰已到,大家都出来了,而白家却连一个人都没出来,心中都隐隐生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听说白家那些人进的是绥兰秘境,绥兰秘境又凶险重重,有死亡秘境之称,白家那些个参选的子弟,该不会都折损在秘境内了吧? 有人记起巫家一众子弟进的也是绥兰秘境,忙向巫碧莲打听。 “巫二小姐,你们和白家进的是同一个秘境,请问你看见他们了吗?” “是啊巫二小姐,白家那些人怎么一个都没出来啊?” 巫家这次折损了十几人在秘境内,按理说,巫碧莲应该很难过才对,但是一想到君澜和白雪见那些人都被她留在了秘境内,她就难过不起来,心中只有高兴。 好在她还要几分清醒在,知道这个时候断然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于是她绷着脸,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出来,他们姓白,又不姓巫。” 这倒是实话。 再联想下巫家和白家向来不和的传闻,众人便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只是心中依旧惋惜不已。 有人还忍不住痛心道:“真是没想到啊,白家那些参选的子弟,这次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他旁边的同伴也扼腕道:“可惜了白家那个变异冰灵根的弟子,我还想着等大选结束后,求她帮我改一下灵根呢……可惜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巫碧莲听着那些议论,心中冷笑连连,心想变异灵根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死在了秘境内。 溶洞里面的那只凶兽实力强悍,溶洞唯一的逃生出口又被她用巨石堵住了,里面的人绝无逃生的可能! 这次大选第一,他们巫家赢定了! 第41章 大选结果:白家第一! 为了这个第一,他们巫家损失惨重,足足折损了十数名子弟,连她自己都险些交待在秘境内。 好在白家那些人,包括白家那个突然冒出来,极有可能给白家带来巨大转机的表小姐,也都死在了秘境内。 族中那十几名没能从秘境中走出来的子弟,也算没有白死。 巫碧莲环视四周。 其他秘境虽然没有绥兰秘境那样可怕,但也不是全无危险,很多人从秘境中走一趟,再出来,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些伤。 严重些的,要靠他人的搀扶方能勉强站立。 但都不如巫家众人伤得重,尤其是巫碧莲,那些深可见骨的抓伤就不说了,就说她大臂那里,生生被妖兽咬下了一块肉。 得亏她准备工作做得充分,储物袋里面提前装了不少品质上乘的好丹药,止住了血,才不至于血干而死。 但是那些丹药只能止血,却不能镇痛。 尤其现在,从秘境中出来,危险解除,整个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那痛意就愈发明显了,一抹轻风吹在伤口处,都能疼得人额头冷汗直冒。 巫碧莲疼得实在难以忍受,她语气不耐地问宗门弟子:“各位师兄,现在大家都已经结束试炼,从秘境中出来了,是不是可以宣布结果了?” 这个结果,主要针对各大世家而言,谁能胜出,谁就能争取到新出灵矿的开采权。 而结果判定的依据,一是通过考核的人数,二是通过考核人数的质量,将两项数据进行综合对比,然后才能得出结果。 简单来说,两个世家相比,一家有五人通过考核,另一家只有三人通过考核,但是三人的这一家中,灵根个个都比五人的那一家强,那么最后胜出的,就是人数较少的三人世家。 巫碧莲是带着家族任务参加此次大选的,所以她对这个结果尤为看重。 而且早点出结果,早点拜入宗门,她也好早点回去疗伤,不比在这里干站着强,宗门这些个负责考核的弟子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见他们已经从秘境中出来了吗,还不赶紧宣布结果,磨叽个什么劲儿。 即便有在强力隐忍,但巫碧莲从小到大飞扬跋扈惯了,还没能练就她爹那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强悍本领。 掩饰不住的不满从她眉宇间飞出来。 一名圆脸宗门弟子斜了她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地解释道:“姑娘稍安勿躁,绥兰秘境内还有弟子尚未出来呢。” 绥兰秘境? 巫碧莲心中突地一跳,除了他们和白家,还有谁那么想不开也进了绥兰秘境?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忙问道:“师兄可知对方是哪家的子弟?” 那圆脸宗门弟子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对方是不是白家人吗,大选没有开始,这位姓巫的姑娘就处处为难白家众人,之后见白家众人进了绥兰秘境,这位巫姑娘也带人跟了进去。 巫家是玉虏城的头号大世家,财大气粗的,还不至于为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灵宝,就让族中子弟以身涉险。 而这位巫姑娘又是在看见白家众人进了绥兰秘境之后,才带人跟着进去的,路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作为已经联系主持了四届联盟大选的老员工,圆脸宗门弟子已经见惯了这种世家子弟之间明争暗斗的戏码,他一向都是默然旁观,并不会参与其中。 但是刚才巫碧莲朝他阴阳怪气了,还用鼻孔表示了对他的不满,这让他心中有了火气。 宗门弟子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于是这名圆脸宗门弟子面上笑容不减,尽职尽责地回答巫碧莲的问题:“眼下还没从绥兰秘中出来的,只有白家众人了。 看起来非常的有耐心,语调也很和气,丝毫没有因为被人屋无礼质问后的恼怒。 然而就是他这看似风和日丽的回答,落在巫碧莲的耳中,简直就像半夜的冬雷一样令她悚然! 白家众人! 他们竟然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你是不是弄错了?!” 巫碧莲失声喊道,激动之下,她竟然伸手去抓那名宗门弟子的衣襟。 好在对方的修为在她之上,轻松避开,皱眉望着她,终于将不悦写在了脸上。 “这位巫姑娘,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在进入秘境之前,都会将身份铭牌先交到这里来。” 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身后。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十三层的架子,每一层代表一个秘境,上面挂着进入此秘境弟子的身份铭牌。 宗门联盟派发到各人手中的身份铭牌,除了有登记身份信息的作用,还充当了各人的临时命石。 进入秘境后,有没有遭遇到不测,看一眼各人的身份铭牌就知道了。 此时,属于白家众人那一排身份铭牌,个个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这代表人没死,还活着。 ……但是这怎么可能啊,白家那些人被他们堵死在了溶洞内,和那样一只实力强悍的妖兽同处一室,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巫碧莲不相信,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巫家其他子弟也都个个面露惊疑之色! 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只有宗门联盟的高层,以及各个宗门长老级别以上的人,才能通过实时光幕看见,而在外面负责考核事宜的宗门弟子并不知晓。 但是巫碧莲的反应太明显了,那名圆脸弟子略一思索,隐约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方才宗门内部那边传话过来说,白家众人被困在了一个溶洞内,再对比下巫碧莲的反应,他立马便猜到,白家众人受困,应该跟巫碧莲脱不开关系。 搞不好就是对方暗中下的毒手。 这么一想,圆脸宗门弟子对巫碧莲的印象愈发不好了,故意引诱着她道:“怎么不可能呢?这位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啊?还是说,你亲眼看见白家众人死于秘境内了?” “我当然……”巫碧莲差点脱口喊出说“我当然知道内情”的话。 因为那个内情就是她一手制造的。 还好有名巫家子弟反应迅敏,抢在她前面,以更高的音量大声说道:“绥兰秘境内凶险无比,我们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他人。” 一下子敲醒了巫碧莲,她急忙改口道:“我当然不知道什么内情,我就是觉得白家众人不太可能还活着,毕竟绥兰秘境有死亡秘境之名,各种凶险状况层出不迭……” “绥兰秘境确实凶险,但是比起那些神出鬼没的妖兽,我觉得人才是最凶险的。” 少女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巫碧莲没什么底气的话。 君澜小脸紧绷,满面寒霜,径直走向巫碧莲,冷笑道:“巫二小姐,你找来的那块大石,还不够结实啊。” 她真是高估了这位巫二小姐的人性,竟然把逃生的洞口从外面用巨石堵上,这种直接断绝人生路的手法,简直不要太恶毒! 幸亏她的小奶豹遇到了同族,又能很好地压制住那位同族,不然他们就算没被溶洞里面那个大家伙撕成肉条,怕是也少不了一个伤亡惨重的结局。 君澜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深知内情的巫碧莲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一张脸当场就煞白一片,再看君澜等人全都毫发无损,她更是仿如看见鬼一样,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在场的众人谁都不是傻子,大家听了君澜的话,又看看巫碧莲此时此刻的神情,再联想下巫碧莲方才一口一个的“不可能”,顿时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白家表小姐这话,分明是在向他们传达一个信息:白家众人在秘境内遇到了生死险况,而这种生死险况,是巫碧莲一手造成的。 再直白通俗一点说,巫碧莲使阴招,欲置白家众人于死地! 秘境试炼其实就是一个修罗场,弱肉强食,强者胜出,只有胜出的人才值得宗门耗费大量资源培养。 因此,秘境试炼才会有生死自负的规则,而在这个规则的前提下,的确会有人趁机寻私仇。 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因为这种自相残杀的手段很不入流。 结果没想到身为第一大世家的巫家,却用上了这种阴损手段,而且看样子,还是巫家子弟全员都有参与! ……巫家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把力气用在斩邪除祟上面,却跟同袍自相残杀,太不堪了,实在有辱第一大世家这个名号! 一时间,众人看向巫家众人的目光中,全都带上了鄙夷和不屑之色,甚至还戒备地跟他们拉开了距离,一副生怕自己也被他们背后捅刀子暗算的样子。 而对于君澜等一众白家子弟,他们则纷纷投去友好和善的目光。 那些有先见之明的,已经开始主动跟白家众人结交了。 白家这次通过考核的人数,虽然没有巫家多,但是白家的四小姐白雪见是天灵根,白家的表小姐则是变异冰灵根,光凭着这二位,就足以压住巫家众人了。 何况白家其他几名通过考核的子弟,测出来的灵根也都不差。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大选,白家应该能稳拿第一。 赢得大选第一,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白家东山再起之日,指日可待,他们此时不赶紧攀交还待何时? 何况白家还有一个能对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表小姐! 能做单一的天灵根,谁又愿意做杂灵根呢? 在场这么多人,几乎大多数人都存了以后要寻机会求君澜帮自己拔除多余灵根的心思。 眼看那些平时围着自己转的人,这会儿全都倒向了白家那边,巫碧莲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些没骨头的墙头草,就该全都扔进绥兰秘境中喂妖兽! 然而很快,巫碧莲就顾不上生气了,就听头顶上空突然响起一道钟声。 那钟声空灵且悠远,余音袅袅,久久不散,宛如仙音一般,让人心神陡然清明起来。 紧接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此次大选,玉虏城白家第一!” 第42章 家风如此不堪 那声音雄浑厚重,极具穿透力,传入耳中的那一瞬,君澜心头一跳,这声音,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她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她遥望虚空,因为是迎着日光望去的缘故,她眼眸微微眯起,黑睫像两把打开的小羽扇,随意地铺在她白皙的面颊上面,看起来有种不动声色的秀美。 君澜维持住这个姿势,朝着虚空遥望几息后,她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摇摇头,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讥讽。 她真能异想天开,竟然会将刚才那个声音,和她在山洞里面遇到的那个神秘男子联想到一块去……这怎么可能嘛。 修真界的构造方式,其实跟民间统治阶层的构造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民间的最高统治者是皇帝,而修真界的最高统治者是仙督。 宗门联盟大选,类似于民间的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的第一名称之为状元,由皇帝玉笔钦点。 宗门联盟大选的第一名,自然也要由修真界的最高统治者仙督亲宣。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仙督的传位方式跟民间的皇位传承不同,没有子继父位这个说法,一切都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 玉简上还说,现任仙督的修为深不可测,迄今为止,尚无对手。 这样一个打遍修真界无敌手的强者,少说也该有几十上百年的修为了,应该是那种穿着一身飘逸白袍,鹤发白须的老者形象。 而她在山洞里面的那个神秘男子,端其模样,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刚才的脑洞开得是有多大啊,竟然会将这样两个祖孙辈的人联系到一块去。 君澜抬手,啪啪拍了两下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转身对白雪见道:“表姐,我们先回去找外祖父吧。” 秘境试炼是大选考核的最后一步。 通过考核的弟子,可以有一天的时间休息疗伤,第三天再来广场这里择宗门拜师,拜完师,才算是正式入了宗门。 此次大选结果,很快就能传到外面那些等候结果的各大世家家主耳中。 巫家在玉虏城一家独大了十五年。 十五年积威下培养出来的势力,不是说散就能散的,这种情况下,巫家想要踩踩白家这只病了十五年的猫,并不费力。 君澜担心巫家的那位家主知道结果后狗急跳墙,会为难白老爷子他们,所以想赶紧回去。 白老爷子体内的邪毒虽然拔掉了,但被邪毒啃噬了十几年的身体,就像挂在藤蔓上忘记摘下来的老丝瓜瓤子,剥开外面风吹雨打下练就的坚硬外壳,里面早已是千疮百孔,脆弱的很风,不能再被磋磨了。 抛开对方是原主的外祖父这一层关系,单是老爷子的风骨和坚韧不屈,就足已令君澜敬服万分了。 因此,君澜发自内心的不想看到老爷子出事。 白雪见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作为白家众人的代表,从宗门弟子那里领到灵矿开采权的玉牌后,便径直带着君澜等一众族人离开,直奔十里外的扶风楼。 宗门联盟大殿内,宣布完此次大选结果后,时越的视线没有立即从光幕上移开。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光幕上那个仰头遥望虚空,小脸上一会儿写满狐疑,一会儿又摇头自嘲,一会儿又自己拍拍自己脑门的少女。 就这一两息的功夫,小丫头脸上的情绪就变了几个轮回。 果然是朝气蓬勃的年龄啊,情绪就是丰富,不像他……不对,他也很年轻的好不好。 只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每天面对的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老太太,他想蓬勃都没什么机会。 时越叹气,陡然生出一种自己的人生好无趣的寂寥感。 主持完大选事宜的柳若水刚好进来,抬眼就看见他一副“本座好无聊”的样子。 如高岭之花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提出了一个非常接人间地气的建议。 “我听说扶风楼的酒菜做得非常有特色,仙督接下来若无其他安排,我们不若去尝一尝?” 其实修为高深如他们,早已过了用靠五谷杂粮果腹的阶段。 吃什么五谷杂粮啊,那东西容易在体内囤积杂质,身体内一旦有了杂质,修炼的速度就极易受到影响。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既然想在修炼一道上有所成就,就要狠心管住自己的嘴。 柳若水对口腹之欲这一块更是控制得极好,虽不至于喝风饮露,但日常饮食也都是用辟谷丹代替。 今天她之所以说想去试试扶风楼的酒菜,那是因为时越喜欢。 他们的仙督,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口腹。 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 柳若水心中对自己说,然后挺腰握拳,斗志昂扬,一副为爱慷慨赴死的凛然样。 在看见时越高高扬起的嘴角后,她更是仿佛受到鼓舞般,再接再厉道:“除了扶风楼外,玉虏城内还有一家酒楼的酒菜做得也非常不错,听说厨子都是从川渝那一带高价挖过来的,做的都是正宗的川渝菜。” 这些都是她在来玉虏城之前,特意收集的资料。 原因无他,只因时越喜欢吃,而她喜欢时越,为了这份喜欢,她甘愿让双足沾染云泥。 时越果然起了兴趣,他一扫方才的百无聊赖,长身直立而起,朝柳若水颔首道:“好,我们去尝尝。”抬脚往外走。 柳若水跟上去问:“那,我们是去扶风楼,还是去那专做家川渝菜的……” “去扶风楼。”都不等柳若水把另一家酒楼的名字报出来,时越便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态度非常明确,不容置疑,且干脆利落,中间没有半点的犹豫。 这让柳若水稍稍诧异了下,因为时越的母亲是川渝女子,时越的口味随了其母,口味也偏重,喜食辛辣,她还以为时越的第一选择会是那家专做川渝菜的酒楼,结果没想到时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扶风楼。 ……其实扶风楼也不差,听说各大世家的家主今天都聚集在那里等候大选的结果,他们刚好去看看大选结果出来后,各大世家的百态反应。 不过去那里,他们要把容貌做下遮掩。 柳若水心中思量着,手下动作不停,麻利地摸出一张符篆给自己用上。 那是幻颜符,用上后,本人的真实皮相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但是旁人看见的却会是另外一张脸。 柳若水给自己做好改妆,又拿出一张幻颜符,递给时越:“给……” 没给出去,时越径直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一向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需要用什么幻颜符,他的真实面貌,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扶风楼。 大选结果没出来之前,大大小小的家主会都会聚集在这里等候大选结果。 身为玉虏城的老字号酒楼,扶风楼平时都是一座难求,今天赶上三年一届的宗门联盟大选,酒楼内更是座无虚席,连酒楼外面的空地上都扯起帐篷,都临时摆上了桌椅板凳招待客人。 当然,帐篷下面招待的都是些从各处奔赴过来,送族中子弟过来参选的小世家,或是各个散修的家人,像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世家,比如像巫家这样的,都坐在酒楼内。 时间倒退到十五年前,像这种盛况下,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一定是留给白家的。 然而今非昔比,白家早已不复十五年前的鼎盛,别说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白家连酒楼内最角落位置的费用都付不起。 最角落位置的费用,其实也没贵到特别离谱的地步,也就是平常费用的五倍而已,因为进去落座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是架不住扶风楼的消费低价高啊,哪怕进去后只点一壶茶,几个时蔬小菜,一顿饭花销出去,也够白家上下百十口人吃喝大半个月的了。 白老爷子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于是就领着儿子白启山,以及白家其他几位族老,就坐在外面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等候消息。 一开始自然少不了要遭受一些冷嘲热讽,比如那些以巫家马首是瞻的世家们,为了讨好巫家的家主,话里话外都在嘲讽 白家众人。 还有人明知缘故,却故作不知,上前来询问白老爷子为何屈尊坐在外面,是不是付不起银钱,然后假惺惺地掏出钱袋说自己愿意帮忙代付。 更有甚者,直接把十五年前白大姑娘白清秋的事情翻出来, 指责白家好歹也算百年大世家,没想到家风如此不堪,养出了白清秋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妖女之类的话,如今还有脸让族中子弟来参加宗门大选,就是参加了也不可能被选上之类的话。 ……诸如此类的为难,就像劣质花炮,时不时的冒出火星来炸一下,扰得人不胜其烦。 君澜过来时,刚好有火星冒出,而且还是大火星:巫家的家主巫仑,眼见那么多人轮番上阵羞辱白老爷子,结果都没能让白老爷子失态半分。 老爷子就跟个太上老君似的,坐在简陋的帐篷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候大选结果,完全无视一切疾风骤雨。 就好像旁人羞辱的不是他一样。 那股子大家族养出来的坦然自若和临危不乱,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巫仑的喉咙眼里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刺得他难受,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老世家,穷得连饭都快没得吃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矜贵? 那老家伙该不会还指望借着这次大选翻身吧? 哼,做梦去吧,有他女儿在,白家那几个参选的子弟,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秘境! 巫仑冷哼一声,走出酒楼,待走到白老爷子的跟前,他又是另一幅面孔,满脸堆笑,朝白老爷子抱拳。 “白老家主,您也在等大选结果啊?听闻白老家主对族中子弟教导甚严,且寄予厚望,族中众人就算饿得前心贴后背,也要把有限的银钱节省下来,好为小辈们换取修炼资源。” “如今您老更是拖着病弱之躯,亲自在此等候结果,想必是对族中子弟信心十足,巫某在此,先恭贺白老家主啦。” 第43章 奸佞小人和邪祟猪狗不得入门 恭贺是不可能真心恭贺的,送上一句“您老请节哀”才是巫仑此时的真心话。 但巫仑是谁? 倒退到十五年前,巫家不过是诸多世家中的一个小世家而已,就跟眼下那些只配坐在帐篷下的小世家一样,多他一个巫家不显眼,少他巫家到场一个也无关紧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世家,却能在白家遭逢巨变,各大世家连夜套马群雄逐鹿时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靠的是什么? 靠得就是巫仑的七窍玲珑心和巧舌如簧嘴,以及杀人不见血的阴毒。 他刚才那番话,看似挑不出什么毛病,可细品之下却字字如刀,刀刀都往白老爷子的心口上面戳,话里话外都在讥讽白老爷子痴心妄想,妄图借着大选翻身的野心。 白老爷子哪会听不出他话里面的讥诮。 但人家讥诮的也是事实啊,因为他的确有想借着这次大选让白家翻身的心思,否则族中那么多优秀子弟,他也不会只挑选了七名子弟去参加大选。 他大可以像别人那样,将族中所有适龄的的子弟全都送去参加大选。 反正也没有人数上面的限制,而且,不是他自夸,他族中的那些子弟,个个勤奋好学,心性坚韧,就算最后被测出来灵根上稍有谦虚,就凭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勤奋好学,还有坚韧的心性,也不愁进不了宗门。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挑选了七名子弟送到联盟大选那边,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刚认回来的外孙女。 这些都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 他兵行险招,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看见了吗,我白家的子弟,个个都能以一抵十。 以多胜少不算什么,以少胜多才能一鸣惊人。 他白家蛰伏了十五年之久,也该复出了。 所以,巫仑讥讽他野心不死,倒也算不上是诬陷他,因为他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敢做就要敢当,这是白家的教训之一,面对巫仑的冷嘲暗讽,白老爷子完全没感觉。 他放下酒杯,也朝巫仑抱拳拱了拱手,笑道:“老夫多谢巫家主吉言。” 白启山以及白家那几位族老,也都纷纷朝巫仑拱手致谢,感谢他的吉言相赠。 弄得他好像是专门跑过来给白家送祝福似的。 可谁不知道他们巫家和白家的关系?两家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私底下不知道汹涌成什么样子了,他怎么可能会给白家送祝福! 送诅咒还差不多! 白廷威这老匹夫,分明是在借他的手打他的脸! 巫仑一击重拳打出去,没把白老爷子打趴下,自己反被震出了内伤,说不出的憋屈。 顺风顺水了十五年的巫家家主,头一次吃这么大的闷亏,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眼底的阴毒险些喷涌而出,极力隐忍下,这才没有当场爆发。 他配合着白老爷子“呵呵”干笑两声,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跟他一块儿出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叫齐鸣,原只是一名小世家的子弟,这些年他因为站对了队伍,攀上了巫仑这座大靠山,在巫仑的力捧下,齐鸣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世家子弟,逐渐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巫仑这样一座大山在背后撑腰,家族在齐鸣的带领下,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世家,逐渐往大世家靠拢。 就像眼下,时间倒退到十来年前,齐鸣也是帐篷下的一员,但是现在他却可以坐到酒楼内,能在酒楼内有一席之座,这就是身份上升的最好证明。 得了这样大的好处,齐鸣自然以马首是瞻。 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巫仑养的一条狗。 如今主人被欺负了,不高兴了,他这条狗自然就得亮出犬牙发挥作用。 他先恭敬地朝巫仑拱手道:“如此各家争战之际,巫家主还能向对手送上诚挚的祝福,可谓是和善大度,宅心仁厚,实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拍完了巫仑的马屁,再将目光对准白老爷子,齐鸣就跟那唱脸谱的戏子一般,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满脸都是讥讽之色。 “族中小辈们能不能通过大选,拜入宗门,凭借的是个人实力,光靠借旁人的吉言可不行啊,白老家主方才所言此,很容易让人误会老家主有不劳而获的心思啊。” 他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撮精心养护的山羊胡,斜睨着白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齐某听闻白老爷子素来秉性高洁,家训中亦有脚踏实地一说,如今怎么干起了这种借吉言的事情啦,该不会是……啊,哈哈哈。” 语调是轻松的,就好像寻常的调侃一般。 然而一个晚辈,当众调侃一个年龄能做自己爹的长辈,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很不敬了,更何况齐鸣那话音中暗含的讥讽,就差没把“狗急跳墙穷疯了迫不及待想要翻身”这样的话,直接砸在白老爷子的脸面上。 这样赤果果的当面羞辱,白老爷子能忍,白启山却忍不了,他当即冷笑着回击。 “不过就是一句正常的交谈而言,怎么就跟不劳而获扯上关系了?你方才不也说了嘛,巫家家主和善大度,值此各家争战之际,还特意跑过来为我白家送祝福,面对巫家家主一番巴巴送到跟前的热情和好意,我白家总不至于冷脸拒绝吧,那也太知好歹了,你说是不是?” 短短几句话,就清楚地将事情真相剖析给众人看: 首先,白老爷子那句“承巫家主吉言”,完全是顺着巫仑的话往下说的,这是教养问题,并无其他的意思,请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过度解读了; 其次,白启山多次强调巫仑和善大度,在此时各家争战之际,还特意巴巴地跑过来为白家送祝福,实在是太诚心太热情了。 可是会有真心为死敌送祝福的人吗? 当然没有! 即便是有,那也一定都是装出来的,是虚伪的表现。 跟刚才齐鸣恨不能将“狗急跳墙穷疯了迫不及待想要翻身”砸在白老爷子的脸面上一样,此时此刻,白启山也就差没将巫仑推到台上面,然后再敲锣打鼓地告诉众人,大家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狗咬了人,打狗不算什么本事,那就是只畜生,做人没必要跟一只畜生计较,要把狗主人拎出来揍一顿,那才叫解气。 白启山一番话说的浅显易懂,在场众人一听就咂摸出味来,于是再看向巫仑的目光中,就都带着些意味深长了。 那目光赫然在说:“看着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结果也不过如此啊,说一套做一套,你巫仑就是个虚伪的伪君子。”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更何况巫仑也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财神爷。 相反,巫家这些年迅速崛起,背地里没少使用阴损手段害人,铲除异己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巫家近几年的锋芒太盛了,为了不成为那个被铲除的异己,众人都把对巫家的不满藏起来,只敢在心里面悄悄咒骂巫家的跋扈和残暴。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带头率先揪住了巫仑的小辫子,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悄悄踩人痛脚的好机会。 巫仑偷鸡不成蚀把米,眨眼之间就成了大家暗中嘲讽的目标。 一想到从今天起,“伪君子”这个词将像烙铁一样刻在他的脸上,再也抹不掉了,巫仑就气得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地瞪了眼齐鸣。 那一眼,满含着杀气和厌恶,都是这个蠢货笨嘴拙舌,没得让他成了众人嗤笑的对象。 他也不想想,刚才齐鸣一边大力夸他,一边使劲儿踩踏白老爷子,他当时心里面有多痛快,若不是白启山突然跳出来,他都打算回去后好好奖赏奖赏齐鸣的机智。 可是现在,因为齐鸣的机智,他在众人那里成了一个虚伪的伪君子,于是齐鸣的机智就不该奖赏了,而是该罚,狠狠的罚! 作为巫仑养的一条狗,齐鸣岂能感觉不到主人眼中蕴含的杀气,他打了个哆嗦,目光凶恶地瞪向白启山,恨不能生食白启山的血肉。 他好不容易才攀上巫仑这个实力雄厚的主人,以后还想靠着这个主人变强变大呢,可不想现在就被主人厌弃。 这个可恶的白启山,竟然跳出来坏他好事! 齐鸣一边在心中愤愤地咒骂白启山,一边绞尽脑汁,迅速思索补救之法。 刚好这时,他远远地看见有人正朝这边急速飞奔而来,那人他认识,是巫家派出去的,守在大选广场上那边,专门等候结果的,只等大选结果一出,立马第一时跑来通知他。 看对方跑的那样心急的样子,想必这次大选,巫家必定是夺了第一名的。 于是齐鸣的心中立马就有了主意,他望着白启山,阴阳怪气道:“白家主还真是能言善辩,在下愧不如啊,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当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还望白家主能指教在下一番。” 正常情况下,白启山应该谦虚地接一句“不敢当”,然后齐鸣就会接住他这个话头,顺理成章地将话题转移开,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大选的问题上去。 嘴巴厉害有什么用,实力才能见真章。 只要巫家夺得大选第一名,白家子弟落选,或是不如巫家子弟,那么,不管是白老爷子妄想借着大选翻身的野心,还是白启山的一张利嘴,最终都只能沦落为笑谈。 所以,说到这里时,齐鸣故意停顿了一瞬,等白启山接话。 谁知白启山压根不按照套路出牌,他笑呵呵地应下道:“指教倒是没问题,不过登门就不必了,我们白家家风甚严,奸佞小人和邪祟猪狗,一律不得踏入白家门。” 第44章 姜还是老的辣 白启山虽不屑跟一只狗计较,但是谁让那狗一只在他面前汪汪地叫个不停呢。 如此嚣张聒噪,他能怎么办,少不得一棍子打出去啊。 齐鸣果然被他一棍子打懵了,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人群中响起窃窃低笑声,他这才反应过来白启山那话是在骂他! 骂他是奸佞小人猪狗不如! 不是齐鸣反应慢,实在是因为白家家风好的印象早已经深入人心,白家族人从不会有当众骂人这种粗鄙行为,听说白家的家训之一,就是严禁族中说脏言秽语。 谁又能想到白启山身为一家子主,竟然当众骂他是奸佞小人猪狗不如呢! 这种粗鄙行为,完全不像是白家人的行事作风! 幸亏齐鸣呆滞住了,没有当众质问白启山为何要如此出言羞辱他,或者白启山后面再来一句“请不要对号入座”,保准能将齐鸣气得吐血三升。 就是现在,齐鸣也气得头脸涨红,尤其当他发现大家都在用促狭挪揄的目光望着他,并且对他指指点点时,他更是只觉一股怒气在胸腔中迅速膨胀开,眼看就要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对他失望透顶的巫仑忙连声轻咳。 没用的东西,简直蠢笨的连猪狗不如! 指望这种废物,他还真不如指望一只猪狗! 巫仑目光凉飕飕地望着自己养的狗,头一次觉得自己养了一只蠢狗。 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盯着,齐鸣如坠冰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遗弃的凄惨下场,他整个人吓得面如白纸,恨不能立马跪下来抱住主人的腿摇尾乞怜。 可惜,巫仑却是连一个眼神懒得再给他,径直望向那名跑来传递消息的巫家子弟。 “可是大选结果出来了?” 跟齐鸣的想法一样,巫仑也觉得言语上占点上风不算什么,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又不是比赛骂人。 这次大选,他的女儿肯定会为他挣来大选第一名的荣耀,而白家子弟却没有一人能活着走出秘境。 届时,不管是白廷威那老匹夫的熊熊野心,还是白启山的能言善辩,都将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而且,经此打击后,白廷威那东西说不定不堪承受,当场就要悲痛而亡。 只要白廷威这只百足巨虫一死,白家必散! 十五年了,他坐在玉虏城第一大世家的位置上,巫家也在他的掌舵下快速航行,看似平稳无风波,然而只有他知道平稳下面暗藏的凶险。 那份凶险来自白家。 确切地说,是来自白家的老掌舵人白廷威,那个中了邪毒,失去修为,连路都走不稳的老舵手,就像一只潜伏在他巫家大船下面的凶兽,不知道哪天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船上的人的全都撕碎。 卧榻之下有虎难眠。 他怕,没有一天放松过警惕,每天都想尽办法地想要除掉那只潜伏在船底的凶兽。 按道理来说,白家是有百年根基的大世家,即便是一遭落魄了,白家的日子,断不可能会窘迫到如此境地。 然而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家之所以穷困的连白廷威吃药的钱都拿不出来,那全是他在背后暗中打压操控的结果。 可就是这样,白家还是没散,白廷威靠着吃那些断断续续的廉价药,硬是挺着不肯倒下去。 今天更是连轮椅都不坐了,背着双手,靠着两条腿自己走了 过来。 一开始他是震惊的,害怕的,以为老东西的身体好起来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白廷威这些年咬牙硬扛着不舍得倒下去,自己都被邪毒折磨得皮包骨头了,还不忘教导族中小辈们,或许就是为了等今天。 为了让族中小辈在今天的大选上一鸣惊人,等家族东山再起的希望。 白廷威突然丢开轮椅自己站了起来,全靠这股子希望支撑,如果他把这股子希望打碎,老东西会不会就像被抽去骨架的风灯一样,再也无法发光发热了? 一定会! 因为他太清楚希望破碎后的绝望有多么令人窒息了,白廷威那俱被邪毒折磨了这么多年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那么灭顶一般的打击! 巫仑激动了,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攥住他眼底隐忍的恶毒和得意,又催促了遍那名回来报信的巫姓子弟。 四周安静下来,也都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人看。 他们也有亲朋好友去参加大选了。 他们也想早点知道结果。 就连一直都神情淡然的白老爷子,这会儿也放下了自斟自酌的小酒杯,侧头盯着那名巫姓子弟打量。 老人家的目光一瞬不瞬,因为长年的病痛折磨,他脸颊两边的颧骨高高耸起,到了眼窝那里却又凹陷下去,显的他两只眼睛特别的大,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联想到了骷颅头的眼睛。 那名巫姓子弟原本没注意到白廷威,他一路飞奔回来报信,眼睛里面只能看见自己家的家主,目标明确的很。 结果被白廷威从侧面盯着打量,他心有所感般的侧头回望过去。 一老一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老者依旧目光犀利如鹰隼,后者却像被鹰隼啄了眼睛一般,脖子陡然一缩,面上露出惊惧之色。 于是白廷威就了然了,他收回目光,又端起了面前的小酒,抿了一小口,然后满足地舒出一大口长气。 那副餍足而惬意的样子,仿佛他喝的不是是价格低廉的劣质酒,而是一滴就能价值千金的琼酿玉液。 在这期间,白启山,以及白家那几位同来的族老,视线只在那位前来报信的巫姓子弟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都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定在白廷威身上。 就好像前来通报大选结果的,不是那名一直守在大选广场外面的巫姓子弟,而是他们的老家主。 现在老家主餍足地抿了一小口酒。 于是他们就都跟着长长松了口气,眼睛里面一下子艳阳高照起来。 一位族老摘下自己手上的板指,递给旁边的店小二,语调轻快。 “小二哥,快去,给我们这一桌整些好酒好菜来。” 他报出了一串菜名。 酒楼小二愕然地“啊”了一声。 白家众人在帐篷下面坐了都快一天了,也不过才点了两壶茶,四碗不加肉的清汤面……哦对了,还有一壶藤花酿。 扶风楼最便宜的一种酒。 很少有客人会跑扶风楼和这种便宜酒,那是老掌柜变着法儿的照顾他们这些跑堂小二,特意摆在那里做做样子,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老掌柜就以那酒卖不掉为借口,赏给他们喝。 就这样便宜的一壶酒,白老爷子都舍不得点,说浪费钱,最后还是他儿子强势做主,抬出了要孝敬他老人家的名头,那壶藤花酿才有幸入老家主的口。 结果现在这位白家族老,一开口就报出了五六道菜的菜名,那些菜虽然不是扶风楼最贵的酒菜,但也不便宜,一道菜够买十壶藤花酿了。 小二捧着那枚还带着人体余温的扳指,下意识地望向白家的老家主。 后者说:“再加两道时下孩子们喜欢吃的小点心。” 不但没说浪费,还加了两道小点心。 而且仔细想想,方才那位白家族老点的那几道菜,好像也都是年轻人更喜欢吃的菜。 酒楼小二天天在酒楼里面迎来送往,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机灵的一个人啊。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望望飞奔回来报信的巫家子弟,以及对方望向白老爷子时,那眼中藏不住的惧意,再看看个个眼中有光,神采奕奕的白家人,酒楼小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用问了,这次宗门联盟大选,白家肯定大获全胜,而巫家……看这情形,巫家的收获应该是不如白家的。 白家刚才点的那一桌子酒菜,就是准备迎接那些参加完宗门大选的孩子们。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呀,白老爷子就只看了那名飞奔回来报信的巫家子弟几眼,都不用对方开口,老人家就看出了结果,厉害厉害! 理清这一点,酒楼小二再看坐在帐篷下面喝藤花酿的老人,眼中不免就带上了高山仰止般的敬佩。 他转身往酒楼里面跑,大声嚷嚷着让赶紧给白家这边上酒菜。 连一个酒楼小二都能瞬间看出这么多东西,何况是巫仑? 震惊,不敢相信,还有愤怒……一层又一层的情绪在巫仑的脸上堆积,最终堆积成了可怕的山洪。 然后在爆发的前一刻又被巫仑压制住了。 事已成定局,他这个时候爆发,只会愈发坐实他是个为伪君子的恶名,毕竟,刚才他还真诚地为白家送祝福,如今他的祝福成真了,他又雷霆大怒,那他巫仑成什么人了? 巫仑缓缓呼气,极力压制住心头怒涨的火焰,朝那名到现在还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的巫家子弟道:“进来回话。” 酒楼里面有雅间,雅间里面坐着的都是自己人,方便他露出狰狞的一面发泄怒火。 可惜,他想走,但是却走不了了。 就听一个声音清脆道:“巫家主请留步。” 随着这声“请留步”,君澜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巫仑跟前。 “巫家主,你的女儿巫二小姐,她在历练秘境中,先是将我白家众人骗进妖兽的洞穴,然后再用巨石从外面将逃生的出口堵住,欲将我白家众人置于死地。” “请问巫家主,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白家一个交待啊?” 第45章 以大欺小,不要脸 绥兰秘境内,巫碧莲敢动将白家众人一网打尽的心思,要说这背后没有巫仑这个大家主的默许,君澜绝对不相信。 说不定此事就是巫仑授意的。 做了女表子还想竖贞洁牌坊,做梦。 君澜才不惯着巫家人这种臭毛病。 现在她敢这么当众质问巫仑,就是为了推倒巫家牌坊所迈出的第一步。 只要巫仑敢往里面钻,她就能让整个巫氏家族声名狼藉,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少女的声音并不大,可却如一道惊雷般砸下来,并且集中所有威力,着重砸在已经抬脚迈步准备回酒楼的巫仑身上。 他像被砸懵了一般,身形陡然静止不动,身子已经转过去了一半,一只脚也抬了起来,正准备往前跨出。 然而现在,这些动作全部都静止了,他看起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有些滑稽的可笑。 过了好一会儿,巫仑才缓慢地转过身来,他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上下一打量,然后微微眯起眼眸。 “你方才说,我巫家子弟,在秘境中朝你白家众人暗中下毒手?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会给家族带来不幸的。” 言语之间已然透出恐吓之味来。 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丫头,也敢跳出来找他要交待,真是不知死活。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谁给这丫头的勇气?以为他们白家在这次大选中表现出色,就觉得翻身有望,能越过他们巫家去,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骑在他们巫家的头上吆三喝六了? 哼,幼稚! 秘境中的事情,宗门不会插手,就算现场有其他参加历练的子弟看见他女儿朝白家子弟暗中下毒手了,可那人会出来为白家作证吗? 不会。 因为不敢。 他巫家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拿不出证据,又没有证人作证,就是诬陷。 巫仑挺直脊背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目光被他挤成了薄薄的两片,锋利的刀子一般落在君澜的身上,大有君澜若敢点头说“是”,他立马就要将她割成肉片,并将她身后的家族毁灭掉的架势。 巫仑的修炼天赋算是不错的了,如今已是金丹后期,本身实力就令人畏惧,再加上他又在第一世家家主的位置上坐了十五年,那种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气息,早已经在他身上形成了。 此时,他浑身威压一释放出来,有那些个因为君澜的话而敏锐地嗅到某种气息,想要蠢蠢欲动的人,这会儿又急忙警醒地闭紧了嘴巴。 第一大世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自己还是谨慎一些,再观望观望再做打算。 ……还有,白家的这个小姑娘也太敢了吧,竟然敢这样当众和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叫板! 君澜这样当众揭露巫碧莲的恶行,找巫仑这个家长要交待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在和巫仑,和整个巫家叫板。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白家众人也没想到君澜会突然来这一手,都有些始料未及。 白启山等几位白家族老,并没有站过去为君澜撑腰,但也没有阻止白雪见等几位小辈站到君澜身边去,和君澜同仇敌忾地直面巫仑的威压。 他们在白老爷子的示意下,齐齐保持住沉默,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其中,只在一旁默默旁观。 用事实无声告诉众人:孩子们之间的争斗,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就不参与啦。 再反观巫家这边,巫碧莲迟迟不现身,反倒是巫仑这个大家长,一直在拿气势和身份压白家的那些孩子们。 怎么看巫家家主都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在,不要脸。 巫仑也是直到这时才意识自己的应对不妥当,他不该拿气势压人,他应该有风度的让君澜拿出证据来说话,这才是他巫家身为大世家该有的风范。 而且,孩子们之间的争斗,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去,他一个大人插手进去算怎么回事? 没看白家那些人一个二个的都闭紧嘴巴装聋作哑吗? 都怪白家这个死丫头,在他女儿手里受欺负了,不去找他女儿比斗,反而跑到他这个做爹的面前告状,还是挑选在这样一种时候……那丫头该不会是故意挑这个时候告状的吧? 巫仑落在君澜身上的目光缩成麦芒,审视地打量着她。 君澜微微歪了下头,又牵唇朝他一笑,笑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巫仑:“……”死丫头果然是故意的! ……可恶,他竟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给算计进去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进了圈套的巫仑,面色铁青,他隐忍着怒意,吩咐身边人道:“去,让二小姐他们过来。” 白家这些小辈们不是说在秘境中被他巫家人暗算吗? 那他就把人叫过来,让他们双方当面对质,有他在旁边压着,看谁敢站出来为白家作证。 气度上他已经输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担下背后下黑手这个恶名。 为今之计,他只能把巫碧莲叫过来和君澜对质。 殊不知,君澜设计这个圈套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巫仑把巫碧莲弄过来。 试炼时,只有白家和巫家选择了绥兰秘境,唯一的目击证人是宗门,但是宗门在开放秘境时就宣布了“生死自负”的规则。 这种情况下,双方只能当面对质。 然而巫碧莲输了比试,哪还敢往这边凑啊。 她少不得要利用巫仑这个爹去把巫二小姐请过来对质了。 只要巫碧莲敢过来跟她当面对质,她就有办法让对方乖乖认罪。 君澜猜对了,巫碧莲确实不敢过来。 这次宗门大选,白家第一,巫家第二,按理第二名这个成绩,其实也不算差,巫家往年又不是没屈居过第二名,第三名的成绩都拿过。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宗门第一名,关乎着一座大灵矿的开采权问题! 那样大的一座灵矿,巫仑怎么可能甘心让别的家族接手,所以,巫仑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为这场大选的第一名做准备了,这期间,他不知道往女儿巫碧莲身上砸了多少天才灵宝。 大选开始的前一天,他更是把自己都不舍得用灵丹给了巫碧莲,硬是把巫碧莲的修为往上拔升了一个小境界。 他所有的努力,冲的都是大选第一名背后的那座灵矿。 可现在,巫碧莲却只为巫家挣来了一个第二名,第一名落到了死对头白家手里面,而白家原本是不能参加宗门大选的,都是因为巫碧莲在街头上闹事,引来了玄一大师,玄一大师愤而作保,这才让白家有了参加本届宗门大选的资格。 简单点来说,是巫碧莲亲手毁灭掉了她爹巫仑的希望,然而又成全了他们家的死敌,这种情况下,巫碧莲哪还敢往巫仑凑啊,她巴不得立马拜入宗门,先出去躲个三年五载,等她爹气消了她再回来。 因此,听说巫仑让人叫自己过去,巫碧莲吓得脸都白成了雪色,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要是过去,她爹能饶过她才怪! 然而她又实在没胆量违抗她爹的传唤,只得战战兢兢地跟过去。 君澜正等着她呢,见她过来,立马冷声对她道:“巫二小姐,你们刚才在秘境中朝我们白家众人暗中下毒手,想将我们白家进入秘境试炼的子弟全都杀死在秘境中,这件事情,你敢说你们没做?” 之所以不等巫碧莲开口,她就这样急着先发制人,是因为她先前说是巫碧莲将他们骗进妖兽的洞穴,然后再用巨石从外面将逃生的洞口堵住。 实际上巫碧莲并没有骗他们进溶洞的行为,她是因为追小奶豹才误入了那个溶洞的,然后才有巫碧莲后面的落井下石。 但是落井下石的恶名还不够重,她要让众人以为一切都是巫碧莲的恶意蓄谋,这样才更能引起大家的共情力,代入其中,从而愤怒。 君澜这通先发制人的气势太足了,加上巫碧莲没有完成巫仑交给她的任务,她心中本来就发虚的不行,被君澜这么一喝问,她当时就打了个哆嗦,脱口喊道: “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洞口的巨石是我堵的了!” 四周本来还有些嘈杂,然而巫碧莲这么一喊,那些嘈杂忽然全都消失了。 大家全都眼神古怪地望着她。 君澜则想亲自为她送上一个金话筒,请她继续往下去说。 会说你就多说一些,请千万不要停!!! 她刚才只是问巫碧莲敢不敢承认在秘境中朝他们白家众人暗下毒手的事情,可没有具体到是怎么个暗害法。 结果巫碧莲一来,张口就否认了自己用巨石堵住溶洞洞口的一事,这跟大堂上一个杀人犯手里拿着杀人的刀,嘴里却大声喊着说“我没有杀人”有什区别? 偏偏巫碧莲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恐惧中,只想着赶紧洗清自己在秘境中朝白家众人暗下毒手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四周情况的转变,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辩解有哪里不妥。 她情绪激动,声音尖锐地喊道:“而且溶洞里面那只妖兽的实力那么强大,我们巫家在里面一下子就折损了七八个人,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用巨石将你们堵在那个溶洞里面,绝了你们唯一一个能逃生出来的洞口,那你们又是怎样做到毫发无伤地从那个溶洞中逃出来的!” 这也正是巫碧莲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第46章 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溶洞里面那只妖兽实力强悍,又极其凶残,就算一个金丹期 的修士与那东西对上,都未必能毫发无伤地出来! 他们巫家被咬死的那七八个人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可白家这些人,不但没有被那只妖兽咬死,还个个毫发无伤,身上连一点儿血渍都没有,连衣衫都是整整齐齐的,丝毫不像是跟那只妖兽恶斗过一场的样子。 如果让巫碧莲知道,君澜他们在溶洞里面,不但没有和妖兽发生过恶斗,那妖兽甚至还送了他们每人满满一储物袋的金银财宝和灵石灵器,她估计当场就要气得翻白眼了。 直到现在,巫碧莲依旧没意识到自己的辩解哪里不对,反而还自以为自己抓住了君澜的漏洞,得意地望着君澜,说我想害死你们,可你们现在全都好好的,身上连一丁点的伤都没有,这像是受到暗害的样子吗,说出去谁信啊。 的确没人信。 ……没人信巫碧莲的话。 她上面那些质疑,都是在基于她知道君澜等人遭遇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但是君澜只质问了她一句敢不敢承认自己在秘境中的做下的好事,君澜都还没有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事情,巫碧莲自己就先矢口否认,然后自己又噼里啪啦的分析开了。 具体到君澜等人在什么地方遇到危险,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又是如何被人用巨石堵住逃生的洞口…… 看似分析的合情合理,可问题是:你不是自己没做过吗?那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尤其是巫碧莲最后那一句反击式的质问:溶洞里面那只妖兽那么厉害,你们又是怎样做到毫发无伤地从那个溶洞中逃出来的! 她连溶洞里有什么样的危险,还知道危险的等级指数,要说 她不是想故意把人骗进去好暗中下杀手,早就有预谋了,众人都觉得简直对不起自己脖子上长的那颗脑袋。 真把他们当成傻子哄啊,他们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好骗的脸吗? 而且,你反击就反击,你做出那一副不可置信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你那样子,分明就是在疑惑和质问:我都把你捆了送到妖兽嘴边了,你怎么还能活着出来!你不正常! 怎么着,合着你要杀我,我就必须得死,不死就成了我的错了啊! 巫碧莲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简直颠覆了众人的三观,大家全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若不是因为巫碧莲姓巫,恐怕这会儿就不仅仅是被看成怪物那么简单了。 大家会直接将她定义成怪物,而且还是那种无恶不作凶残至极的怪物,然后再群起攻之将她乱棍打死。 这样凶残没有人性的东西,不打死还留着干嘛?早打死世界早和平。 可惜,巫碧莲是巫家的二小姐。 有巫家那样一座大山在前面压着,众人就算再怎么视巫碧莲为蛇蝎毒虫,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敢在心里面咒骂巫碧莲一番,顶多也就是再用眼神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不过没关系,这就够了。 君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烧毁一座大山,不一定上来就要大油大火的伺候,只要风向对,条件成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子,照样可以烧毁一座山。 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名言。 眼下众人对巫碧莲的敌视,就是君澜放出去烧毁巫家这座大山的火种。 说实话,君澜其实没料到事情进展的会如此顺利。 在她的原计划里面,巫碧莲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在秘境中做下的恶行,她少不得要动用异能,用特殊手法让巫碧莲自述自己在秘境中干下的那些好事。 这也是君澜坚持要和巫碧莲当面对质的原因,这种迷惑人心智的异能,跟幻术是一个性质,必须要当面使用才能起效果。 结果没想到君澜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巫碧莲自己就先迫不及待地不打自招了……不愧是脑子长在脚趾头上的巫二小姐,处处给她惊喜,从来不让她失望。 撩起眼皮,视线扫过自以为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这会儿正一脸洋洋自得的巫碧莲,君澜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她了,蠢成这样,也是够可怜的。 当然,更可怜的还是巫仑,养了巫碧莲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巫仑这个爹一定当的很辛苦吧? 心中这样想着,君澜就下意识地朝巫仑那边投去一瞥,就见巫仑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的像是一块冷铁,双目锋锐如利箭一般,不停地在人群中来回扫射,似乎在寻找什么。 君澜蹙眉,这种时候,巫仑不是应该把注意力都着重放在女儿身上,想着怎样帮女儿收拾烂摊子做好善后工作吗? 可瞧巫仑这样子,他似乎被别的什么事情钳制住了,完全顾不上帮女儿善后。 巫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世家的家主,多少也该有点智商,他女儿在秘境中做下那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必将为家族带来灭顶一般的灾难,君澜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分神,竟是连家族的声名和未来都无暇顾及了? 君澜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想通,她索性丢开不想了,不管巫仑是因为什么而被牵制住了心神,这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至少巫碧莲在愚蠢地作死时,巫仑这个爹没工夫跳出来阻拦。 巫碧莲确实正在疯狂作死,见君澜半天不说话,就想当然地以为君澜被她质问住了,心中忍不住窃喜。 她虽然到现在都还想不通,白家这些废物为什么能从妖兽的口中逃生,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她再纠结也无用,有这精力,她还不如想想怎样绝地反杀回去。 怎么反杀? 自然是顺势而为原路反杀回去! 白家那些人说她将他们堵在妖兽的洞穴内,结果这些被她堵在妖兽洞穴内的人,如今却都齐齐整整地站在这里,身上连块擦伤都没有,言语和事实完全不符,分明就是在污蔑她! 没错,白家那些人就是在污蔑她! 她这次虽然没能为家族挣来大选第一名,可如果她给白家扣上一个污蔑构陷的帽子,将白家百年来引以为傲的好名声彻底毁掉,那她就算是为家族立下大功劳了! 白家这些年虽然败落了,但不管白家人过的如何艰难,却从来没做过任何一件有损家族名声的事情,民众对白家的拥护,更是远远超越对他们巫家的拥护! 这是扎在父亲心头上面的一根硬刺,她今天把这根刺拔掉,父亲一定会记她一功,不但不会再追究她害得家族失去新灵矿开采权一事,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奖励她! 毕竟,她完成了父亲努力了十五年也没能做成的大事! 巫碧莲越想越激动,再不复方才刚过来时的忐忑和不安,她将背脊停直,眼中冒出看见希望的锃亮光芒,目光逼视着君澜,再次发出质问。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被我拆穿谎言后发现无法自圆,干脆就闭上嘴巴装哑巴?” “哼,你装哑巴也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白家人怎么想 的,你们不就是仗着秘境中的事情宗门不管,现场又只有我们两家人,所以你们白家人就肆无忌惮地往我们巫家人头上泼脏水,想把我们巫家人当成靶子推到世人跟前,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吗!” 君澜:“……” 她确实是冲着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去的,但是说她谎言被拆穿后无法自愿……这就过分了。 我不说话辩驳,纯属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再辩解的必要了,没看见大家都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你? 可惜,巫碧莲的确没有看见大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的嘲讽。 她现在满心想着怎样毁掉白家的好名声,然后她就能戴罪立功了,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大家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不等君澜开口,巫碧莲立马基就又紧跟着下定论道:“毕竟,你们白家人百年积攒下来的好口碑在那里放着,我们两家一旦有了说不清楚的纷争,世人自然会首选站在你们白家那一边!” “你们白家这是在利用民众对你们的信任!” 最后一句话,巫碧莲说的尤为义愤填膺,大有一副要扛起大旗带领民众讨伐白家的架势。 不过巫碧莲就算扛起大旗,民众也不会响应她,反而越发的厌恶她。 说白家利用我们? 哼,分明是你想利用我们好不好! 你想让我们误以为白家在利用我们,好拉我们站到你的队伍那边,然后和你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白家……这么明显的小伎俩,三岁小儿都能分辨出,我们会分辨不出? 巫碧莲自己蠢也就算了,还想拉着民众和她一块儿蠢,对此,君澜只想说一句:不作死不会死。 果不其然,巫碧莲的话音还没落地,人群中忽然飞出一物,啪地砸在她的脸上。 紧接着,人群中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说谎话,羞羞羞!” 第47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君澜忙抬眼,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就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脸颊上两团鼓鼓的婴儿肥,就像两块暄软细腻的糕点,让人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那孩子嘴巴上油兮兮的,一只手里面还拿着半个鸡翅膀,而刚才砸在巫碧莲脸上的,正是半个鸡翅膀的骨头。 很显然,砸巫碧莲的那个鸡翅膀,就是这小孩儿扔出去的。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君澜心中感慨,巫家子弟在试炼秘境中,使用阴谋手段暗害白家子弟一事,巫碧莲虽然还没有亲口承认,但她刚才那番看似辩解的话,其实已经无疑与不打自招了。 结果巫碧莲不但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觉得自己的辩解挺合情合理的,然后又以这番可笑的辩解为基点倒打一耙子,反过来指责白家诬陷,还自作主张地将大家都拉进自己的队伍里面去。 将众人都当傻子耍,简直可笑又可恨。 然而即便巫碧莲都作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依然警醒地不敢说什么,个个都三缄其口不敢表态。 最后反倒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跳出来撕下了巫碧莲脸上的面纱,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什么? 不过这个小牛犊子,怕是要遭殃了。 被这样当众打脸,就冲巫二小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及长在脚趾头上的智商,只要巫仑不出来阻拦,她肯定不会放过那小孩儿。 所以,巫仑这个爹,会出来阻拦女儿作死吗? 君澜又移动视线,朝巫仑望去。 巫仑依旧是先前的状态,浑身戒备,双目犀利如刀地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似乎压根不关心巫碧莲要做什么,也根本没有要阻止巫碧莲做什么的意思。 他这样子最好。 巫碧莲越作,巫家这座大山倒的越快。 今天这场火,定要将巫家烧个彻底。 君澜这会儿也懒得去想巫仑到底被什么牵制住了,只要巫仑不出来坏她的事,随便他做什么。 收回视线,君澜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小孩儿身上,只等巫碧莲暴起行凶时,她好及时出手护住小家伙。 那小孩儿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砸完巫碧莲后,他瞪着黑亮澄澈的眼珠子,气鼓鼓地望着巫碧莲。 他家大人都要被他的话吓死了,捂住小孩的嘴巴,又在小孩的脊背上啪啪打了几下,呵斥道:“臭小子,烧鸡还堵不住你的嘴巴,尽糊说……” 那小孩儿挨了揍,其实也不怎么疼,但是小心灵受伤了啊,于是他昂起头,不服气地叫嚷道:“没有胡说,小宝没有胡说,娘刚才和爹说的话,小宝都听见啦,她说谎,是毒蝎子变的,以后要离她远远的!” 小胖手高高举起来,坚定不移地对准了巫碧莲,似乎打算将另外半只鸡翅膀也扔出去砸她。 但是要往出扔时,小孩儿忽然发现这半个鸡翅膀没啃完,上面还有点儿肉,他又舍不得了,忙鼓动着小腮帮子将上面剩下的一点儿三两口啃完,这才将光秃秃的鸡骨头朝巫碧莲的脸上扔去。 最后没扔出去,让他娘拦下来了。 本来只是自己和家人之间的私下交谈,结果没想到被儿子听了去,还就这样当众说了出来,小孩儿的母亲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宛如马上就要遭遇杀头之祸般,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孩子一开始的举动,她还可以解释说是孩子小,不懂事,胡乱说的。 然而刚才孩子却说那些话都是从她这里听来的……这个坑娘的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巫家那条巨型恶狗是那么好打的吗! 妇人心中骂儿子坑死爹娘,身体吓得直哆嗦,目光瞥见脚下有根小树枝,她急忙捡起来握手里,再将儿子身体一转,对着儿子的小屁屁就噼里啪啦的抽打开了。 “以前你爹总说你小小年纪就得了耳背病,我还不信呢,今天我可算是信了……臭小子,让你没听清楚就胡说八道,老娘今天非把你这个耳背的毛病给打好了不可!” 他爹也在旁边直冒冷汗,附和地说道:“对对对,好好打这臭小子,尽瞎说!”一边说,一边也抬手在儿子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夫妻俩所要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刚才没有骂巫二小姐是蛇蝎,全是小孩子耳背听差了,胡说八道的,千万不能当真! 这是妇人情急之下想到的化解法子,然后她再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并无对巫家不敬的意思。 妇人捡起来打孩子用的,是一根柳树枝,别看才细细的一小根,但是这东西韧劲儿足啊,打人疼的很,能直接钻进骨子里面的那种疼。 第一下抽在小屁屁上时,大概因为那里的肉比较厚实,痛意还没能及时渗透进肉里面,小孩儿有些懵,待挨第二下时,痛意就传开了,他张大嘴巴,“哇”地一声就哭开了。 声音嘹亮又高亢,传进妇人耳朵里,妇人的心狠狠揪疼了下。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然而不打不行啊,没看见巫二小姐已经朝这边走来了吗! 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活像要将她儿子生吞活剥了般吓人! 妇人哆嗦的更厉害了。 她娘家那边,拢共也只有爹娘和两个兄长,都还没有形成家族的规模,夫家这边倒勉强能算得上是一个家族,但也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家族,跟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巫家完全没法儿比,巫家要想捏死他们这样的小家族,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巫家的这位二小姐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是知道的:嚣张跋扈,唯我独尊! 刚才儿子说她是毒蝎子,还扔鸡骨头砸她,她能轻饶了儿子才怪! 然而巫碧莲却径直上前来,一把夺过妇人手中的柳树枝,一个对折断成两截,扔到地上去。 妇人见状,先是茫然不解,随即心中大喜,以为巫碧莲饶过她儿子了。 她儿子这么小,今年都还没有满四岁呢,小孩子家家的,啥也不懂,就算说错了话,也应该能被谅解的对吧! 况且,越是大家族,越是看重名声,巫二小姐这么大一个人了,应该还不至于跟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计较,哪怕是假模假样的做做样子! 真要计较上,那巫二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妇人心中这样想,悬着的一颗心重重落地,又赶忙堆起一脸笑,才要讨好地跟巫碧莲赔不是。 结果她笑容刚堆上去,嘴巴还没有张开,一根鞭子递到她跟前来。 紧接着,巫碧莲的声音传进了妇人的耳朵里面。 “用我的鞭子打吧。小孩子,不打不成才,打疼了才能长记性,以后他就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要不是这小孩子跳出来捣乱,就凭她刚才那番合理的剖析,以及情真意切的愤慨,说不定大家这会儿已经被她挑唆的站到她这一边,跟她一块儿讨伐白家了。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眼前这个小孩子更是讨厌,竟然敢用鸡骨头扔她,还骂她是蛇蝎子,打死都不为过! 巫碧莲将大家不受她挑拨的原因,全都归罪到了眼小孩儿的头上去。 望着面前那个被打了屁股,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孩,巫碧莲满脸憎恶,目光阴狠,仿佛要用目光将小家伙千刀万剐一般。 手中的鞭子也又往妇人跟前送了送。 那样子很明显:打。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看看巫碧莲,再看看巫碧莲递过来的鞭子,她整个人如坠冰窑般,又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这可是真的鞭子啊! 虽然妇人不知道这鞭子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但是巫家那样的大世家用的东西能会差?而且她有眼睛,她清楚地看见了那鞭子上排列的小倒刺! 她儿子那么小,皮肉嫩的就跟水豆腐一样,用这样的鞭子抽打,她儿子还不得被打个皮开肉绽啊! 妇人慌神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巫碧莲脚下,哀求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不辨是非,胡乱说出来的话不能当真啊!巫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那孩子的爹也急出一脑门子的冷汗,忙一叠声地保证道:“对对对,巫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既然要教训,何必要等到回去后才教训?现场教训不是更好吗?” 巫碧莲不为所动,回去教训?哼,说的好听,这对夫妻回去后,别说不会教训孩子,恐怕还会再三叮嘱孩子以后一定要离她这个毒蝎子远远的…… 这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哄骗呢! 巫碧莲哼了一声,长鞭一甩,半空中甩出一记响亮的鞭声,朝那对还在不住地求饶的夫妻冷笑道:“你们要是不舍得的话,本小姐不介意辛苦一次,亲自帮你们教育回孩子,也好让他知晓知晓做人的道理。” 那夫妻俩身形陡然一僵,亲自帮他们教育孩子?那他们的孩子还能有命活吗! 儿子在他们这里,最多也就是吃些皮肉上的苦头,可要是落到那位巫二小姐的手里面去,小命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 不行,不能让儿子落到这位巫二小姐的手里面去! 第48章 怎么看都是在帮白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夫妻俩心中都清楚,可当视线落在鞭子上,夫妻俩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揪痛。 手指头粗的鞭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倒刺,一鞭子抽下去,皮糙肉厚的老黄牛都要疼得嗷嗷叫,何况他们才三岁多一点儿的儿子! 那样娇嫩的小身板,哪受得住这样的鞭子毒打啊! 妇人最先扛不住了,跪在地上头磕到咚咚响,一个劲儿的哀求巫碧莲放过她儿子,她男人将她拉起来,又将孩子拎起来塞进她怀里,压低声音叮嘱她:“抱好咱们的儿子……记住了,打死不松手!” 哀求有什么用。 他们就是把头磕破,把脑浆磕出来流一地,巫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没看见巫家的家主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吗,还有那位巫二小姐,一副不出气不罢休的架势。 一顿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毒打,今天怕是逃不掉了。 男人望着自己的妻儿,眼神中透出决然的狠劲儿。 多年的夫妻,妇人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眼泪“哗哗”往外涌。 她抱紧儿子,口中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啊……” 妇人泪眼朦胧地望向众人去,期盼着有人能够站出来帮他们求情,巫二小姐在试炼秘境中下毒手害人,这些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啊,这种人难道还不是毒蝎子吗,难度不该远而避之吗,她儿子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难道实话还不允许人说了吗! 实话可以说,但有些实话不能当众说,要私底下悄悄的说,不然就会引来无妄之灾。 就像你们现在这样。 那些被妇人的视线扫过的人,都露出了同情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他们将情绪憋在心里面,死死按住,一点儿火星子都不敢冒出来,整个人憋得浓烟翻滚。 巫家的势力太大了,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 妇人绝望了。 男人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沉着一张脸,对巫碧莲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教育好儿子,让他在外面胡言乱语,坏了巫二小姐的名声,都是我这个爹当的失的职,稚儿无辜,该受罚的是我这个为人父的。” 他一边说,一边径直拿起巫碧莲递过来的鞭子,手臂一挥,布满尖锐倒刺的鞭子从男人的肩头上飞过去,又落在男人的后背上面。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男人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衣衫破开,露出一道血淋淋皮肉翻卷的细长血口子。 众人倒抽一口气,妇人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阻拦,可被男人眼神一瞪,想起男人叮嘱她“抱紧儿子,打死不松手”的话,妇人又只能停下,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泪如雨下。 不敢质问,也不敢再求情,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再惹恼巫二小姐,她男人只会更受罪。 眼下妇人已不奢求有人出来为他们求情了,她只盼着巫碧莲能早点消气,自家男人也能少挨几鞭子。 男人自己抽打自己的这一幕,多少让君澜有些始料未及。 不是意外小孩子的爹会出来代替小孩子受罚,旁人指望不上,巫碧莲又一副不出气不罢休的架势,又不能真用那样的鞭子抽打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护了。 君澜意外的是,巫碧莲都作死到这种程度了,巫仑这个家主竟然还闭着嘴巴一个屁都不放,任由巫碧莲作死胡闹……巫家这是在公然施暴逼民反啊! 一个大世家的家主,怎么会连这点智商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君澜又忍不住狐疑地瞥向巫仑,后者除了脸色比先前更阴沉,更肃穆了些,并无其他变化。 他好像从这个世界抽离了一般,看不见周遭发生的一切,灵魂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神魂出窍吗? 君澜挑挑眉,心头狐疑更甚了,谁会这个时候朝巫仑下黑手啊? 最主要的是,这个黑手还下成功了。 要知道,巫仑的修为可不低,据说是世家榜首第一,谁能朝他下黑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确认巫仑一时半刻顾不上管巫碧莲,君澜放心了,一抬眼,见男人又挥起了鞭子,她急忙弹出一道灵力击中男人手腕,男人吃痛,鞭子从手中脱落,又被同样忍无可忍冲过去阻拦的白雪见一剑斩成两段。 巫碧莲瞪大眼睛,看看地上被斩成两截的鞭子,再看看白雪见,她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白雪见斩断的是鞭子吗,不是! 白雪见打的是她的脸面,小贱人怎么敢! “姓白的,你什么意思!”巫碧莲也噌地把拔出剑,雪亮的剑尖对准白雪见的咽喉,又尖锐着嗓音命令巫家众人,“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姓白的小贱人给我本小姐围起来!” 溶洞里面那只妖兽有多厉害,巫碧莲是领教过的,在她看来,白家那些人能从溶洞中平安出来,肯定是白雪见相护的功劳。 她不觉得自己的实力会比溶洞里面的那只妖兽强大,自然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单挑白雪见。 巫家众人面面相觑,本就觉得巫碧莲不该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儿较真,这个时候,他们要是再跟白家人打起来,简直无异于自毁名声成全白家啊。 奈何他们的家主一直不开口,俨然一副默许的态度,大家无奈,只得听从巫碧莲的命令,拔剑上前。 白家子弟见状,忙也纷纷拔剑出鞘。 两家子弟就这么对上了。 双方皆都面露寒光,神情凶恶,一副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旁观的众人似乎都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 一个是曾经的大世家,一个现任的大世家,白家和巫家在玉虏城,一直都是敌对关系。 以前白家对巫家诸多忍让,一是白家人的教养问题,明白鸡蛋不能硬磕石头的道理,所以面对巫家明里暗里的为难和打压,白家这边才会一忍再忍。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涉及到了生死大事,白家如今还肯再? 更何况,今天的白家,已远非往昔比,说俗气点就是猛虎重返山林。 就在刚才,白家子弟在此次宗门大选中拔下头筹的消息已经在人群中传开了。 放出消息的是名年轻男子,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深衣,裹着欣长挺拔的身姿,五官清冷昳丽,飘逸宛如天人。 不用说,这名年轻男子自然就是时越了。 宗门联盟基本上不插手各大世家的纷争,不力捧哪家,也不会刻意打压哪一家,虽说时越的行事作风有些难以琢磨,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但有一点,柳若水还是能肯定的,那就是:时越从来不是个会管闲事的人。 他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的,给柳若水的感觉就是,除了吃喝以外,好像就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致。 结果今天,时越不但暗中钳制住巫家的那位家主,还适时的放出了白家于宗门大选中拔下头筹的消息,为白家造势。 这样子,怎么看都是在帮白家。 她和时越从小一块长大,又师从一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也算得上亲厚。 私下里面,柳若水都是直接称呼时越为师兄,心中有疑问,她也是当场就问,没有旁人面对修真界第一人时那么多的顾虑。 今天也不例外。 时越也不否认,一边操控幻境牵制住巫仑,一边抬眸望向君澜的方向:“看见白家那个小丫头了吗,月中那次,是她救了我。” 若不是这小丫头从天而降,身上自带的那股诡异力量及时帮他稳住灵台,他恐怕还要再多受一些折磨。 这也是他指点小丫头参加宗门大选,又出手帮她封印住灵体秘密的另一个原因。 不仅仅是喜欢,还因为那丫头于他,也算是有一场……小恩情在吧。 让他少吃了些苦头。 时越心想。 柳若水恍然大悟,心下了然,时越五年前被恶邪所伤,留下了一身隐疾,每次月中都会发作,而每次发作起来,都犹如万剑穿身般煎熬。 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其中就包括她。 所谓爱屋及乌,知道君澜曾救过自己的心上人后,柳若水也站到了白家那边去,再看巫碧莲等人,心中便起了厌恶感。 一个世家小姐,被教养的如此骄纵跋扈,且残暴不仁,面对一个三四岁的小儿都能下毒手,可见巫家的家风有多么差劲。 连巫家都被她踢进了黑名单里面。 这边,巫碧莲还不知道自己给家族带来了什么,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提剑就朝白雪见刺去。 这里不是宗门大选广场,可没有不许打斗的破规矩! 而且,到现在为止,父亲一直都没有出声呵斥她,更没有不许她和白家人交恶,可见父亲也是同意她这样做的。 有父亲在背后支持,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不杀了白雪见,还有那个害她险些被妖兽撕成碎片的表小姐,实在难出她心头那口恶气! 尚且还在幻境中艰难求生的巫仑,倘若知道他的沉默不开口,落在巫碧莲的眼中就是默许加支持,估计都不用挣扎了,当场就要被自己这个好女儿气死。 可惜,他不知道。 正在幻境中苦苦挣扎求生的巫仑,看似双目炯炯有神,实则魂魄根本不在位,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提剑杀向白家众人。 第49章 一双猩红色的血瞳 白家所有人中,巫碧莲最痛恨的人是白雪见。 分明处处不如她,结果却处处压她一头,连那个世家公子哥无聊时捣鼓出来的佳人榜,都是白雪见第一,她第二。 一想到这些,巫碧莲就气得心口生疼,牙根发痒,恨不能一口咬死白雪见才好。 对她而言,白雪见简直就是她的恶梦,如今她终于有机会从 这场噩梦挣脱出来了,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亲手了结了白雪见。 白雪见能带领白家众人从那样凶悍的妖兽嘴里逃生,可见其真实修为,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蠢归蠢,但是巫碧莲惜命的很。 她尖锐着嗓命令巫家众人:“你们负责拿下白雪见,白家其他人交给我!” 巫家众人一听,个个气得嘴角抽搐,险些调转刀剑对准巫碧莲,将最危险的大怪扔给他们,自己跑去对付一些小鱼小虾米,偏偏还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简直太无耻了!!! 跟巫碧莲一样,巫家众人也都以为是白雪见带领白家众人逃出了妖兽的洞穴,都将白雪见视为实力最强大的那一个。 巫碧莲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地道,所以,她命令完巫家众人后,都不给巫家众人反应的机会,就率先提剑冲了出去。 目标直指君澜! 为什么会是君澜? 因为君澜是她第二讨厌的人,再一个原因就是,君澜的修为,在一众白家子弟中是最差的那一个,才炼气一阶,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她在秘境中受了不轻的伤,左边胳膊更是被妖兽硬生生咬下一块肉,实力大不如前,别说剑挑白雪见没有胜算,就是对上白家其他子弟,她也未必能一击得手。 君澜这颗修为垫底的软柿子就很合适,一击就能得手。 被当成软柿子捏的君澜:“……”老虎不发威,真当姑奶奶是病猫啊。 眼看巫碧莲的剑径直朝自己的咽喉刺过来,君澜冷笑,身形一侧就要避开,却在这时,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忽然从她挎包里面钻出来,直扑向巫碧莲的面门。 下一瞬,巫碧莲凄厉的惨呼声骤然而起! 君澜闪避的身形微滞,定睛一瞧,就见巫碧莲右边的脸颊上多了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每一道抓痕都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仅仅才片刻的功夫,巫碧莲的整个右半边脸颊上便全是鲜血,衣襟也被鲜血浸透,殷红一片,看起来好不慎人。 众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震惊住,都齐刷刷地望向那只偷袭了巫碧莲的小东西,这是一只小猫咪吧,瞧这体型,估摸着也就刚满月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凶残……瞧那小爪子,真够锋利的,一爪子下去就把巫二小姐的脸给抓毁了! 那样深可见骨的抓痕,巫碧莲的脸,算是彻底毁容了。 君澜也没有想到小奶豹会突然跳出来挡在她前面,而且还一出爪就毁了巫碧莲的脸。 要知道,巫碧莲现在的修为可不低,哪怕身上有伤,也绝非一只小猫小狗就能伤到的……哦对了,她的灵宠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是数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兽,是战斗力强大的雪域圣姬! 神秘男子没诓她,小家伙果然战斗力惊人,幼崽期就这么厉害了,难怪秘境里面那只妖兽看见小家伙后,会吓得夹腚又缩尾,温顺的就跟只小绵羊似的。 来自血脉上的压制,就是这么强悍! 而这样一只强悍的灵宠,是她养的! 君澜感动又激动,险些热泪纵横,抱起小奶豹,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狠狠吸了一口,小家伙将之视为奖赏,兴奋的喵呜叫,脑袋贴着君澜的脸颊蹭啊蹭,软萌又可爱,俨然就是只温驯的小猫咪,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凶恶样子。 众人都看呆了,要不是亲眼目睹,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巫碧莲脸颊上那三道恐怖的抓痕,会是面前这只丁点儿大的 小猫咪干的。 巫家众人也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压根就没有真正想过要和白家人动手,总而言之,巫碧莲被抓花脸后,他们没有愤怒地冲向君澜为自家二小姐报仇,甚至都没有和白家任何 一个人发生冲突,就那样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俨然一副震惊傻了的样子。 震惊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在,但要说他们震惊傻了,却还不至于,只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维护巫碧莲,纯属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去维护巫碧莲。 对他们呼来喝去,还将他们当成炮灰往前推,这样的巫碧莲,他们早就受够了。 这里还有巫仑这个大家主在,而他们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家族子弟,巫碧莲被一只小猫咪抓花了脸,巫仑这个大家主都还没有发话呢,他们这些身份普通卑微的小人物跳出来蹦跶个什么劲儿啊。 还是装傻充愣安安心心看一会儿热闹吧。 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巫家众人个个演技在线,将装傻充愣演绎的淋漓尽致。 白家这边没人吃亏,君澜又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于是白家这边也都保持不动。 整个扶风楼,不管是里面还是外面,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闭嘴不言,看猴戏一样围观巫碧莲,看她跟个疯子似得“嗷嗷”叫。 巫碧莲好不容易熬过最初那波剧痛,视线从疼到眩晕的状态中重新聚焦,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她登时气得目呲欲裂,一边大声怒骂巫家众人都是废物,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君澜,咬牙切齿地怒道:“贱人!” 君澜皱眉:“贱人骂谁呢?” 巫碧莲脱口就喊道:“贱人骂你!” 君澜:“哦。” 巫碧莲:“……” “哦”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人没绷住,“噗呲”笑出声,然后又引发更多的哄堂大笑,巫碧莲这才明白君澜那个“哦”是什么意思:她骂君澜是贱人,君澜反问她贱人骂谁,她说贱人骂你,一问一答间,她自己就成了那个贱人! 可恶,自己竟然被那贱人绕进去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巫碧莲,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得还是女孩子视为性命的脸,心中的躁郁可想而知。 毫不夸张地说,她整个人已经处在发狂的边缘了,稍微推她一把,她立马就能理智全失。 现在君澜一句“贱人”的反击,成功将她推进了失控地带,她眼底几乎顷刻间便涌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脸上的五官也完全扭曲了,再配上她脸颊上那三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就犹如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狰狞而扭曲。 众人本来还对着她指指点点,并不时发出几声没能控制住的讥笑,然而此时,大家却都被她扭曲而狰狞的面容吓住,倒抽一口气后,齐齐闭上嘴巴,巫二小姐好像失去理智发疯了,他们还是老实点好,万一被这条疯狗逮住咬上一口,可就倒大霉了。 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的自身,众人不但闭上了嘴巴,还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了几步,离巫碧莲远远的,将安全距离拉大。 现场又变的一片静默,只听见巫碧莲粗沉的喘息声,而她眼底的红血丝也还在急速生长,密密麻麻,蛛网般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连眼珠子都被红色血丝网覆盖住了,散发出诡异的红芒。 君澜和巫碧莲面对面而站,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隔得近,因此最先发现巫碧莲的异常,她神情当时就是一凛,警惕地往后退开几步。 巫碧莲这状态不对劲儿,让她响起了末世时被丧尸咬伤后的感染者。 感染者变异前,最先病变的就是眼睛,区别是感染者的瞳孔会迅速缩小,最终缩成只有芝麻粒大的一个小黑点。 乍一看去,眼睛里面全是灰白色的眼白。 巫碧莲的眼睛,则是整个眼睛都被血色充斥填满,宛如一双猩红色的血瞳。 而且,君澜隐隐有种感觉,只觉得巫碧莲眼中的红色光芒还在加速变深,并且往瞳孔部位聚拢,似乎下一刻就要凝聚出一个实体从瞳孔里面钻出来。 ……钻出来的会是什么?外星异形虫吗?!这是什么情况的感染?!! 君澜一时没头绪,但是稳妥起见,她还是本能地移开了视线,避免和巫碧莲目光对视。 先前被巫碧莲为难的一家三口,也下意识地跟着众人的步伐 往后退,然而才退了一步,男人忽然停下,并且不退反进,妇人见状,忙一手搂进怀里的孩子,另一手扯住男人的的胳膊:“你干什么去?你不要命啦!”言语中透着焦急和恐惧。 男人也怕。 但是刚才他被巫家人为难时,是白家的两位姑娘出手救了他。 做人要有良心,眼下白家人有难,他没法再做到袖手旁观了。 “你别管,我心里面有数……还是刚才那句话,护好咱们的儿子,抱紧了,打死不松手。”男人低沉着声音对妇人说。 说完后,他在妻子的泪眼注视下,径直朝君澜走过去,将君澜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望着巫碧莲,诚恳地说道:“巫二小姐……” “小心!别看她的眼睛!” 君澜和男人同声开口,并且迅速伸手将男人推开。 第50章 然而君澜还是慢了一步。 男人才开口的那一瞬间,巫碧莲的眼睛中就射出两束肉眼看不见的诡异红芒。 待“巫二小姐”几个字他口中出来,那两束肉眼看不见的诡异红芒就像两条虫子般钻进他的眼睛里面,直击他的灵台。 娥 而与此同时,君澜伸手将他推开。 男人往一侧踉跄了几步,待站稳身形后,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地呆滞,又低下头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刀,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拔出来,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竟是当众拔刀自刎! 君澜吓一跳,好在男人距离她不远,就在她旁边三四步开外的地方。 眼看刀刃已经贴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下一刻就要割断颈动脉,然后血溅三尺,君澜来不及多想,急忙扑过去,一把抓住刀刃。 手掌上立马升起阵阵尖锐的剧痛。 鲜血从君澜的指缝中流出,起初还只是稀稀拉拉的往下滴血珠子,然后血珠子连成了血线,血线又不断的加粗…… 才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君澜的脚下就积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偏偏那男人就跟遭了魔一般,拼命挣扎,俨然就是一副今天不把脖子割断誓不罢休的架势。 苦了君澜,徒手握剑,又是情急之下没来及做任何防护,全靠手头上的力量硬抗。 然而她能硬扛下男人不断往剑上加注的力道,但是她的手却受不了了。 刀是真铁锻造的,锋利无比,切在皮肉上面,就跟大刀切豆腐没差别,手掌上的肌肤一点点被割开,君澜觉得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手掌就要被切成两截了。 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也顾不得去想男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疯来,正要催动异能先将男人控制住再说。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掠出一道身影,快若疾风,迅如闪电,君澜只感觉眼前有道黑影一晃而过,下一瞬,她手上的力道陡然一轻。 紧接着,君澜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以卵击石,还真是小时候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袋的傻妞,啧啧。” 头顶上方响起男子清冽的嗓音,君澜的心头陡然一振,这声音……好熟悉啊! 而且,“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袋的傻妞”这话,她好像只对一个人说过! 她急忙抬起头朝上看,视线看见一张清冷昳丽的脸,君澜惊讶得眼睛瞪圆了一圈,愕然道:“真是你啊?!” 竟然是那天晚上她在山洞里面遇到的那位神秘男子! 来人正是时越,他的视线只在君澜脸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望着君澜那只血糊糊的小手,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蹙得很紧,神情滋滋往外喷冷气,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大声呐喊“我不高兴”。 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子,君澜忽然有些心虚,好像做错事情当场被抓包了。 做错什么事情了呢? 手掌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感,君澜吃疼,“啊”了一声,耳边适时地回响起时越方才说的那句“以卵击石”,她终于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是手,她刚才不该赤手空拳地去生夺男人的刀。 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啊,总不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切开颈动脉,然后血溅三尺吧? 君澜下意识地开口解释道:“刚才事发突然,我没想那么多就……不过也还好,就只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就算伤到骨头也不要紧。 木系异能者自带的治愈术,用在他人身上是治愈,用在自己身上就是自愈。 换句话说,只要她还有气息在,她身上的伤无需用药,自己就能痊愈。 时越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君澜的这番解释而舒展开来,他那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依旧攥着君澜细弱的手腕没松开,另一只手摸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面。 雪白色的药粉沫子,初雪似得,薄薄一层,覆盖在伤口上面,虽然伤口没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是血止住了,那种火辣辣的剧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君澜感觉有股凉风轻柔地吹拂在伤口上面,可现在万里无云,头发丝都不带动一的,哪来的风啊。 而且这风向…… 君澜狐疑地望向时越……的嘴。 果不其然,就见男子的薄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凉风从那条缝隙中钻出来,然后再轻柔地落在君澜血糊糊的手掌上面。 君澜:“……”自己什么时候被如此精心呵护过! 末世来临之前,她是孤儿,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能得到的最好的善待就是吃饱穿暖冻不着,其他的不敢奢求。 末世来临之后,她每天和队友们一块儿出生入死,倒是结识了几个有过命交情的好友。 然而,在末世生存不易,受伤是家常便饭,像她这种不会危及到性命的皮肉伤,基本上都是简单爆炸一番就行了,没人会给你吹啊呼啊的。 太矫情了。 活了两世,君澜还是头一次活得如此精细,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忙把手缩回去背到身后。 “我……我没事,谢谢你啊。” 短短一句话,她说得支离破碎,惨烈情形堪比五马分尸。 一张小脸更是通红,直红到了脖颈处,连耳朵尖都变成了透明的夕阳色。 小丫头,脸皮还挺薄的。 时越瞧了眼那两个红成夕阳色的耳朵尖,心中说道,一直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些许,将装着药粉的小瓷瓶递给君澜,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玄瞳。” “啊?什么?”君澜愕然,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时越说这话的意思。 玄瞳! 难怪巫碧莲的眼睛会突然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覆盖,原来那就是双玄瞳! 还有那个男人,本来好好的,结果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刀自刎,也是巫碧莲在背后搞的鬼! 而巫碧莲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她,只是好巧不巧,有人突然冒出来替她当了灾! 如果不是那人,中招的可能就是她了! 想到这些,君澜不免有些后怕地吁口气,忙扭头去看南个受她牵连险些拔刀自刎的男人。 就见那人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四下扫了扫,茫然道:“我……我怎么坐在地上啊……嘶!好疼,谁伤了我!” 男人捂住脖颈,面上露出惊恐和愤怒之色,完全忘记了他脖颈上面的伤口,就是他自己亲手割的,还到处问是谁伤了他。 他这副样子,傻子都看出不正常,可是为什么不正常?是谁让他不正常了? 众人心头的疑问才起,巫碧莲有动静了,嘴巴一张,“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好巧不巧,刚好紧跟在男人恢复清醒之后。 现场陡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 “原来如此”的了然。 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刀自刎,被阻止后恢复清醒,紧接着巫碧莲就突然喷出一大口血,这情形,不就是反噬么! 为什么她会受到反噬? 因为她要控制的人突然恢复了清明,挣脱了她的控制!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惊呼声:“大家快看,巫二小姐的眼睛流血了!” 继口吐鲜血之后,巫碧莲的两只眼睛也开始往外流起了血泪,再一次印证了反噬的猜测。 “她这样子……她刚才该不会用了玄瞳术吧?” “肯定是用了玄瞳术,玄瞳术能操控人的心志,倘若被操控的那人心志坚定,挣脱了那份操控,施术者就会受到反噬,反噬后的情形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以前从来没听说巫二小姐有双玄瞳啊。” “玄瞳杀人,杀的就是趁你出其不意,当然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不然还怎么搞偷袭啊。” “幸亏白家那位表小姐命大,不然就要被巫二小姐害死了!” “玄瞳术虽然不能归类为邪术,但是这种能操控人心志的术法太可怕了,以后我们大家还是小心点儿,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也这样害咱们!” 一旦被玄瞳盯上,自身行为无法自控,完全沦为了他人手中的刀俎,什么事情都能做出,这种失去自我意识的行为太可怕了。 “确实可怕,不过巫二小姐的眼睛应该已经瞎了。” 眼睛瞎了,玄瞳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其实原本不至于如此的,然而时越在阻止巫碧莲用玄瞳术做了手脚,直接废了她的一双眼睛。 视野一团漆黑,巫碧莲什么也看不见,如今再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她顿时慌了,两只手拼命乱抓,结果还真让人抓到了个人,她忙问道:“你是谁!” “我啊,我是你刚才想要杀的人。” 她刚才想要杀的人? 白家的那位表小姐?! 巫碧莲一惊,仿佛抓到毒蛇一般,忙惊叫着要将君澜推开,然而君澜却攥住她胳膊,冷声道:“在试炼秘境时,我和表姐他们鬼使神差般进了妖兽的溶洞,当时我就怀疑是你对我们暗中做了手脚,只是没有证据,如今看来,我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冤枉你。” 绥兰秘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白家和巫家两边的人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巫碧莲刚才使用玄瞳术被抓个正着,君澜刚好将这一点利用上,直接指责是巫碧莲使用玄瞳术控制住了他们,将他们骗进了妖兽的洞穴。 “你们巫家虽然是爆发户出身,但掌控了玉虏城十五年之久,好歹也算是个大世家了,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们巫家还保留 着那种小门小户的恶习,用这种阴损恶毒的手段害人。” 抓住巫碧莲胳膊的五指骤然缩紧,君澜拔高音量,厉声喝问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近几届的宗门大选,你们巫家始终保持在前三名之列,好几次都位列第一名,而那些原本资质比你们好的参选者,却大多都死在了试炼秘境中,这些人,应该也是被你们巫家用这种阴损恶毒手段杀死了吧?” 第51章 千里之堤毁于一旦 布置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君澜再次加重了力道。 她那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手,此时像铁钳一般抓住巫碧莲的手腕,巫碧莲仿佛听见了自己腕骨被捏碎的声音! 一个才炼气一阶的小人物而已,手劲儿怎么这么恐怖! 剧痛让巫碧莲五官扭曲,她心神大乱,根本没办法思考,听见君澜这么问,就脱口喊道: “我巫家乃第一大世家,想要谁死谁就得死,他们不听话,不肯为我们巫家所用,死了也是活该!” 嗓音尖锐又响亮,精准地传入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大家呆滞住,眼中的情绪先是震惊,然后是恍然,接着就是愤怒! 他们不听巫家的话,不肯为巫家效力,就得死……听听,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巫家又不是天王老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说想杀谁就杀谁啊! 大家愤怒了,盯着巫家众人,眼中冒出恶狼一般的凶光,恨不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巫家众人大骇,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了,一个巫家族老急得直唤巫仑:“家主!家主——家主您快说句话啊!”再不开口我们巫家就要激起众怒了! 家主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纵容二小姐,这是要毁了巫家的节奏啊! 望着越来越愤怒的人群,族老想要解释说这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巫家没有害过什么人! 然而巫碧莲才刚亲口喊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宣言,巫仑这个家主又一直三缄其口,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巫家族老哪敢抢在巫仑这个家主前面表明态度安抚众人啊,万一事后被巫仑追究“越俎代庖”之过,他就完蛋了! 这可是有先列的! 早在巫仑刚坐上家主之位时,族中有人不服,想要将他架空……严格来说,也不是完全的架空,只是那位巫家族老仗着年长,就倚老卖老,总喜欢抢在巫仑的前面发表意见。 结果没过多久,那么族老就被巫仑寻个由头“清理门户”了。 铁血手腕,雷霆速度,从那以后,巫家便再也没有人敢抢在巫仑这个家主前面开口了。 不然的话,像今天这种情况,即便巫仑出现意外,巫家的族老们也会出来阻止巫碧莲,绝不可能任由她将事态越闹越严重。 巫仑的神魂虽然不在位,无法开口表达意见,然而他的身躯却竖在这里,这就是震慑,巫家那位族老不敢越过他擅做主张,急的团团。 神魂还在幻境中苦苦挣扎的巫仑,能听能看,将眼前的情形看在眼中,他也急得心焦如焚,头一次后悔不该将权势揽得太紧了。 如果不是以前他太过于揽权,就算他有个好歹,族老们也会替他处理这种危及状况。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的存在。 巫仑只觉得自己掉入的这个幻境实在太凶险了,他刚才只是分神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就险些被突然从深渊中蹿上来的一只凶邪撕成碎片。 险险躲过一劫,巫仑再不敢有半点分神之举,集中所有心神,全力对付幻境中的邪祟。 如此以来,他外在的表现就是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默许。 众人彻底炸锅了—— “我就说嘛,为什么每次秘境试炼都有人死,原来是有人专门装邪祟害人!” “那些被我们视为洪水猛兽的邪祟何其冤枉!” “上一届宗门大选,我那侄儿被测出了是天灵根,多好的一个苗子啊,结果却死在了秘境试炼中,我们都以为他是被邪祟害了,但是现在再仔细一想,恐怕未必!” “是啊是啊,我记得你那侄儿,好像就是跟巫家子弟进的同一个试炼秘境!” “人比邪祟更可怕!” “我当年第一次拿剑时,我父亲就对我说,妖魔邪祟并不可怕,因为它们不善于伪装,该是什么面目就是什么面目,不像某些人,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子,内里狰狞又扭曲,偏偏喜欢在外面套上一张光鲜美丽的皮囊,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 各种尖锐犀利的讨伐声,就如大年夜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炸开,捂都捂不住。 先前那个被巫碧莲操控住心神,险些拔刀自刎的男人更是怒不可遏,冲到巫碧莲跟前,在君澜还没反应过他要做什么时,甩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巫碧莲的脸颊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条无辜的性命死在你手里,你这样的人就该天打雷劈,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儿子还那么小,就因为童言无忌说了一句大实话,这女人就要用布满倒刺的鞭子抽打他的儿子! 而刚才,他被这女人控制了心神,险些死在这里! 他要是死了,他的妻儿可怎么办啊! 男人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愤怒,他眼中升腾起熊熊的怒火,望向众人,振臂高呼道:“巫家人嚣张跋扈,残暴不仁,不知道暗中残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这样的家族,不配坐在第一世家的位置上,更不配掌管玉虏城!!!” 呼声震天,宛如巨雷滚滚落下,重重地砸在众人的耳膜上,落地的那一瞬间,立马掀起一股新的巨浪! “没错,巫家众人嚣张跋扈,仗着家族势力,整日里欺压良善也就算了,还借着秘境试炼做遮掩,残害参加大选的儿郎们,这样的家族,不配让我等敬服!” “巫家掌管玉虏城十五年,手里面握着的人命,怕是都有千千万条了!” “他们巫家杀的人,可比他们杀的邪祟还要多!” “还指望他们杀邪祟呢,他们巫家就是最可怕的邪祟!” “巫家主,你难道不应该給我们一个解释吗!” “还解释呢,人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这是默认,是你能待我何的嚣张!” “他想嚣张,那也要资本嚣张才行,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们大家伙团结起来,就不信灭不他巫家的气焰!” “没错,我们大家伙团结来灭了巫家的气焰,将他们撵出玉虏城!” “让巫家滚出玉虏城!” “滚出玉虏城!” …… 让巫家滚出玉虏城的呼声如浪潮翻滚,扶风楼内上至酒楼掌柜,下至跑堂小二,都被眼前这阵仗惊住,谁也没料到好好一场欢宴,怎么就裂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这阵仗太吓人了,该不会打起来吧?真要打起来,他们扶风楼可就遭殃了,今天的酒菜钱收不回来还是小事,打斗时损坏的桌椅板凳找谁赔去? 酒楼小二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担忧地对酒楼掌柜道:“掌柜的,咱们要不要去劝劝啊?” “劝?好啊,你去劝,我可不敢去劝。”老掌柜摇摇头,开始动手将值钱的摆件收起来藏好,免得一会儿真打起来了,再被砸成一堆碎瓷片,那他的损失可就真大到没边了。 酒楼小二被老掌柜激了一句,仗着血性,就探头往外瞧了一眼,结果好巧不巧,刚好撞见巫碧莲扭头朝他这边看。 说是看,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巫碧莲双目已瞎,再没机会看见世间万物了。 她只是做了一个“看”的动作。 此时此刻,她那双被时越废掉的眼睛,猩红色的血泪还在不断地往外涌,再配上她狰狞的面容,简直比最可怕的女鬼还要吓人。 酒楼小二突然看见这样一张可怕的脸,吓的倒抽一口气,咻地一下缩回头去,对老掌柜道:“掌柜的,我……我和你一块儿收拾吧!” 世家们之间的争斗,他还是不要去搀和了,他就是一个酒楼小二,跑堂的,端好自己的菜盘子才是本分! 外面,众人的愤怒依旧高居不下,誓要巫家给个说法。 君澜听着众人对巫家的讨伐,不动声色地勾唇冷笑。 面对强权镇压时,大家不是不敢反抗,只是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反抗而已,因为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世人都明白,谁都不想做那个被当成靶子打的人。 可一旦有人挑头,率先站出来做了这个靶子,那么后面立马就会跳出来无数个人拥护。 所谓的起义,正是如此。 可笑巫碧莲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见众人大骂着让他们巫家滚出玉虏城,她气得面目扭曲,恶狠狠地威胁众人道: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乱骂,我就杀了谁……啊!” 威胁的话才刚说了几句,巫碧莲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她捂住又一次被打的脸颊,尖声喊道,“谁!刚才是谁打的我!给我滚出来!” 她这话再次换来重重的一巴掌。 紧接着巫仑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响起:“孽障!我巫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孽障!” 是巫仑。 他终于从幻境中挣扎出来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 巫碧莲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此时他再阻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偏偏巫碧莲还一脸自得的样子! 望着这个愚蠢透顶的女儿,巫仑再次感觉到一阵无力的悲哀感袭来。 他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五个儿子个个都和他一样睿智,然而五个儿子在修炼一道上的天赋却都很平庸。 唯有这个最小的女儿,没有继承他的睿智,但却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不但是少见的天灵根,还生了一双罕见的玄瞳。 可谁能想到,这样绝好资质集与一身的女儿,偏偏是个做事冲动不及后果,几乎不长脑子的蠢包! 从小到大,这个女儿不知道为他惹出了多少麻烦! 他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如果女儿身上那些绝好的资质能移植给他的儿子们该多好啊。 他的儿子们个个聪明睿智,但修炼资质却有限。 他的女儿蠢笨没脑子,可却先天就具备了让人望而不及的绝佳天资! 为了不浪费这份天资,他花费了大把时间和精力来培养这个女儿,然而他的付出根本见到任何成效! 他那个生来就拥有绝佳天资的女儿,享用了家族那么多的资源,非但没能为家族挣来半点荣光,反而一次又一次的为家族带来灾难! 这次就更了不得了,他这个好女儿,不但凭借自己的作死之力,将他们的死对头从泥潭中拉了出来,还巴巴地将一座大灵矿送到了死对头的手上! 眼下她还在全力将家族往更深的泥沼中拖! 巫仑有一种预感,倘若今天不能很好地平息众怒,他们整个巫氏家族,怕是就要千里之堤毁于一旦了! 他用力咽下翻涌到喉咙间的腥甜,望向巫碧莲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杀意。 不能引起众怒,今天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谨慎处理好,哪怕是舍弃掉这个女儿! 第52章 大义灭亲力挽狂澜 跟家族前途比起来,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这个女儿,双眼已瞎,玄瞳被废,还犯了众怒,活着,不但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反倒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不如死了干净。 巫仑攥紧手指,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 私生子出身的巫仑,能压过他那风流老爹生下的一大串儿子,坐上巫家家主的位置。 又能在十五年前的大乱中,将一众比巫家强大数倍的世家们耍得团团转,成为大乱后最大的赢家,代替白家掌管玉虏城。 他这样的人,除了心机和手段非常人能比外,连身体内流淌的血液,都要比旁人冷三分。 巫碧莲脸颊上被打后的火辣感才刚蔓延开,一声“父亲”还没叫出口,心口那里又陡然一疼! 冰冷的触感,还很坚硬,哪怕巫碧莲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她也知道,捅进她心口的,是一把剑! 是谁?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杀她?! 她可是巫家的二小姐啊!!! 巫碧莲震惊之下,连心口被一剑捅穿的剧痛感都变得麻木迟钝了,她凭着感觉往前抓去,一把抓住捅她那人的衣襟,一句质问还没出口,那人先开口了。 “我巫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没想到却养了你这样一个败坏家族名声的孽障,我巫仑今日便清理门户,亲手除了你这孽障!”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将刺穿巫碧莲心口的长剑拔出,又重重一掌打在巫碧莲的胸口上。 噗—— 巫碧莲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倒飞出去,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形,又撒下一地血雨,然后像个沙袋一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重物落地的声响将众人从惊愕中唤醒,大家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已经没了起伏的巫碧莲,一时间都倒抽一口气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巫家家主,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竟然就亲手清理门户! 那可是他的女儿啊,亲生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君澜也有些始料未及,她望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巫碧莲,费力地咽了口唾液,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巫二小姐……这就死了?! 太可惜了! 倒不是可惜一条生命的流逝。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以前就没有圣母心,如今穿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更加不允许圣母心存在了。 她只是遗憾还没来得及利用巫碧莲,将巫仑拉入她好不容易掀起的巨浪中去。 巫碧莲虽然愚笨了些,但是惜命,她要是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任,肯定不会冒险追她追到绥兰秘境中去。 谁能命令得动巫碧莲? 谁能给巫碧莲在秘境中杀人的底气? 除了巫碧莲的亲爹巫仑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只要她能从巫碧莲的口中套出在试炼秘境中残害参选弟子一事,是巫仑在背后主使的,那么,巫家这艘大船,立马就能被众人愤怒的浪潮倾覆。 可惜,君澜还没来得及将巫碧莲身上最后一丝价值利用上,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领了盒饭。 而且,巫仑亲手杀了女儿巫碧莲,不但能压住众人心中的愤怒,而且还能将所有黑锅推到巫碧莲头上去。 包括他刚才的沉默不语,也都会因为他亲手杀了女儿而有了解释。 秘境试炼中残害参选弟子,此等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之事,倘若他巫仑真的知情,当君澜质问巫碧莲时,他立马就该出来制止,而不是沉默不语,任由巫碧莲将事态拖向失控地带。 沉默,是因为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震惊住了,不敢相信,而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立马就清理门户,亲手动手了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此大义灭亲之举,就算不能让他立马平息掉众人心头的怒火,也能让他把巫家从众矢之的的刀口上拉下来,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而依照当年巫仑能把一众世家哄成自己马下卒的智谋,他想要带领巫家从这场泥潭中挣脱出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君澜叹息,是她大意了。 可谁又能想到,为了保住家族名声,巫仑这个爹,竟然能眼睛都不眨地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只能说,是她高估了巫仑的人性,也低估了巫仑的狠辣。 果不其然,亲手杀了巫碧莲后,巫仑的眼中滚出两行热泪来,将一个父亲痛失女儿的悲伤演绎出来后,他这才红着眼圈,,忍着悲痛,向众人解释巫碧莲所作之事,他并不知晓,他之所以没有立马出来解释,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声情并茂的解释,眼含热泪的自责忏悔……巫仑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他脸上那种隐忍的悲痛和失望,连君澜看了都要动容。 何况其他人? 大家心中的怒火,就好像遇到了一场细雨,虽然不是肉眼可见的瞬间熄灭,但也在巫仑这场细雨无声的浸透下,逐渐减缓火势,最终只余下一缕缕燃烧后的白烟。 “听巫家主这意思,他好像确实不知道巫二小姐做下的恶事。” “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如果事先知道,他肯定会阻止巫二小姐这样做。” “宗门虽然插手秘境试炼的事情,言明生死自负,但秘境试炼总归也是大选考核中的一个环节,既然是考核,那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宗门那边肯定能看到。” “敢在宗门眼皮子底下行凶杀人,那不是没把宗门放在眼里么,巫家主还不至于愚蠢的 让族中子弟在秘境内杀人。” “确实如此,除非巫家不想让族中子弟拜入宗门,可若他真的不想让族中子弟拜入宗门,那又何必让族中子弟参加宗门大选呢?他这样做,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有一点,试炼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宗门联盟那边都能看得到,如果巫家子弟以前就在秘境中杀人,宗门那边肯定不会收这样的人进宗门。” “也就是说,巫家子弟以前并没有在试炼秘境中杀过人?” “……可能吧。” “但是这次大选,巫二小姐是真的朝白家众人动手了啊,她刚才自己亲口承认的!” “所以巫家主就自己动手清理门户了啊。”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只能说,巫二小姐是颗坏了整锅汤的老鼠屎。” “巫家那么大个家族,出一两个败类,也是难免的事情。” …… 随着议论声,众人心中最后那抹浓烟也消散了,甚至还有些同情巫仑了,巫碧莲做出这样的事情,巫家的名声必将严重受损,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的儿女做出这种令家族闷羞的事情,自己肯定也会气个半死。 当然,这只是个别人的想法。 更多的人则是保持沉默,既不和巫仑共情,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声讨巫家,找巫仑这个家主要交待。 这就够了。 用他女儿的一条性命,驱散众人凝聚成一团的愤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巫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地,他继续道:“因为我的教女无妨,险些害得白家众人在秘境中遇险,虽说白家众人最后都平平安安走出了秘境,但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此次宗门大选,我们巫家退出。” 他这话一出,人群这下是真的振动了,要知道,此次大选,巫家名列第二,虽然无缘拿下新灵矿的开采权,但是按照以往的规矩,第二名的家族对新灵矿的开采有监督之权。 换句话说,巫仑宣布巫家退出此次的宗门大选,就等于是主动放弃灵矿开采的监督权,而新灵矿的开采权又在白家那里! 这次宗门放出来的新灵矿,据说储量巨大,足够让白家来一场彻底的翻身崛起了,正常情况下,巫家为了保住自己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哪怕拿不到新灵矿的开采权,也不该放弃对新灵矿开采的监督权。 握住灵矿开采的监督权,就能对白家起到钳制作用,一旦巫家将这份监督权丢开,那白家可就真的要肆无忌惮的疯狂崛起了。 巫家难道就不怕白家崛起后,再重新坐上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夺回玉虏城的掌控权吗? 巫仑怕吗? 他当然是怕的。 然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若不做出足够大的退让,白家那些个小辈,还有白廷威那个老狐狸,他们这些人能放过他吗? 肯定不会! 一旦白家人再揪着此次秘境试炼的事情不放,再煽风点火一番,那些他好不容易才打散的怒火,难保不会死灰复燃重新凝聚起来,届时他总不能将族中所有参加此次秘境试炼的子弟,全部都清理掉了吧? 他要是真敢将那些族中小辈都清理掉,不用外火,家火都能将他烧死! 少不得要做出令白家心动的让步。 至于让步后要怎么钳制白家……哼,他掌管玉虏城十五年,手中握着的力量还能少得了?有得是法子摁住白家崛起! 而且,新灵矿开采,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银钱,白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银钱用来开采灵矿? 到时候还不是要求助其他世家。 而玉虏城那些有点儿实力的世家,哪一个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退一万步讲,他们巫家不是还有一个大靠山吗? 有那位大靠山在,白家子弟能不能顺利进入宗门还是个问号呢,就算最后进了宗门,日子也不会好过。 巫仑朝宗门联盟方向望了一眼,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 这抹寒意被君澜敏锐地捕捉到,她微微蹙眉,直觉告诉她,巫仑此番如此大步退让,其后肯定有阴谋。 什么阴谋呢? 君澜抿唇,她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对白巫两家的恩怨所知有限,一时也想不出巫仑打的什么算盘。 第53章 当众承认君澜的身份 君澜抿着唇,两道秀眉拧成了两团黑疙瘩,眉心中间也挤出了一个沟壑浅淡的“川”字,审视地打量着巫仑。 修炼之人,身上留下的岁月痕迹要比普通人浅。 巫家的这位家主,面部轮廓流畅,一字剑眉浓黑飘逸,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嘴唇上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唇珠。 整体给人一种俊美中又不失英气之感。 可以想象得出,年轻的时候,这副皮相该有多惊艳。 听说这位巫家家主是私生子,母亲生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估计他这副好皮囊,十有八九就是从其母亲那里继承来的。 一个私生子,出身不够光彩,倍看本来就比别人低,又没有的任何靠山,唯一的助力就是体内流淌的那点血脉,结果却能打败族中一众的嫡兄庶弟,坐上巫家家主的位置,厉害。 这样的人,浑身上下的心眼恐怕比筛子还要多十个。 但那又如何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她能逼得巫仑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次照样也能够做到。 至于今天…… 君澜眯起眼眸,视线缩成细细的麦芒,锁定在巫仑的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在秘境中对他们下黑手的人是巫碧莲,如今巫碧莲已死,巫仑也做出了让步,他们若再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是也能揪得住,但是恐怕会给白家招来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恶名,没必要。 今天她虽然没能一举将巫家彻底踩进泥泞中,但经过今天这事后,巫家的名声必定大不如前,除非巫家不想好,破罐子破摔到底,彻底做一条人人厌恶的恶虫。 反之,巫家要想好,就得老老实实把爪子藏起来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他们白家迅速崛起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巫家主动放弃了开采新灵矿的监督权。 没有巫家这只恶犬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对白家而言是好事,能集中力量专心开采灵矿,不必时刻担心会被旁边的恶犬蹿出来咬下一块肉。 想到这,君澜也就暂且不去想巫仑主动退让的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许是感觉到了君澜的目光注视,正安抚众人的巫仑,下意识地朝君澜那边瞥了一眼,视线落在君澜的脸上,他的眉毛猛地往上挑了挑,眼中露出愕然之色。 这张脸,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巫仑拧眉沉思,蓦地,一道身着火红衣裙的俏丽身影从他脑海中蹿出,他想起来了,这是白家的大姑娘白清秋! 可是细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对,白清秋是白廷威的老来女,年龄和他相仿,而眼前这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年龄差距太大了,对不上号! 而且,白清秋被囚禁在蛮荒,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两人偏偏又共用了一张脸,唯一的可能就是……巫仑盯着盯着几步开外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脑中冷不丁的忽然冒出一个炸天的猜测。 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往往会生得面貌相似,血缘关系越近,相似程度越高,高到能够共用一张脸的程度,那就只有一个 可能:这两人母女关系,或是母子关系! 就比如他的女儿,就和他的妻子生得很相像,以至于他对着女儿那张年轻貌美的脸,偶尔都会有一种妻子怎么越长越年轻的错觉。 白清秋当年是大着肚子出逃的,被找到时肚子却憋了下去,据说没保住,死了。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清秋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根本没死,而是她悄悄生下来,然后又悄悄藏了起来呢? 至于白清秋为什么要悄悄将孩子藏起来……许是怕孩子受她牵连? 毕竟,未婚先育已经很不堪了,白清秋又犯下那样的大错,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敢让人知道她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少不得要将孩子悄悄藏起来。 至于藏哪里……那还用问吗,白清秋肯定是将孩子藏在白家了。 白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想要藏一个孩子再简单不过了! 白廷威那东西,当年信誓旦旦地发誓说没有见过什么孩子,女儿白清秋是一个人回来的……那眼前这个和白清秋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又怎么解释? 表面说的是一套,背后做的又是另外一套,他白廷威也不过如此,比他还虚伪,他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老家伙脸上的皮,也好让大家看看,论起虚伪,老家伙可比他厉害多了。 巫仑越想越激动,他自以为窥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惊天大秘密,犹如久行夜路之人终于看见了一星灯火,急吼吼地扑到君澜跟前。 君澜:“……???” 这是要干嘛? 君澜挑眉,狐疑地望着突然扑到自己跟前,并且神情激动的巫家家主,第一反应是巫仑该不会气疯了,想要拉自己给他女儿陪葬吧? 而在她刚这么想的时候,一直紧跟她左右的白雪见立马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手握住剑柄,长剑随时都要出鞘,戒备地盯着巫仑。 那边白老爷子也噌地起身,大步过来,沉声对巫仑道:“巫家主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见我外孙女揭露了你女儿的恶心,你心中不痛快,就想拉我外孙女给你那死去的女儿陪葬?”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到了跟前,他长年被邪毒折磨的身体瘦骨嶙峋,单薄的仿佛草做的一般,一阵风都能刮走,然而老人家却坚定地挡在君澜面前,双目犀利如鹰隼,冷冰冰地盯着巫仑。 一副谁敢对君澜不利,他就要和谁拼命的架势。 那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愧是当年曾凭一己之力捣毁邪魔老窝的人,通身的杀伐气势,哪怕是如今一把老骨头枯瘦如柴了,也依旧无法将那份气势消减半分。 巫仑心中振动,他不自觉地将腰杆往下矮了几分,急忙赔笑道:“白老家主误会了,孽女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晚辈岂能迁怒他人。” 话都说完了,他才突然想起什么般,脸上的笑容陡然僵滞住。 外孙女? 他刚才听见什么了?老东西竟然说那小姑娘是他外孙女?! 巫仑瞪大眼睛,望一眼君澜,再看一眼白老爷子,脖子来回扭动,最后指着君澜,问白老爷子:“白老家主,您说这小姑娘是您的……” 怎么可能! 老东西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小姑娘是白清秋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是百般否认千般遮掩吗?! 巫仑将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不敢置信。 白老爷子将他这副神情看在眼中,心底冷笑,姓巫的小狐狸,刚才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直往他外孙女跟前扑,别以为他看不出打的什么注意。 他这个外孙女,和她娘生得一般模样,两人一看就是母女相,姓巫的小狐狸定然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想拿这个做文章让他难堪。 毕竟当初,他女儿说孩子没活下来,他也当众起誓说并未见过女儿的孩子,更没有私自将女儿的孩子藏起来。 如今他白廷威突然多了一个外孙女出来,岂不表明他当年说谎欺瞒众人? 姓巫的小狐狸这是要坏他名声。 可惜,小狐狸要失望了。 白老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拉过君澜的手拍了拍,坦然自若地介绍道:“这是我那女儿当年生下的孩子,命大,没死成,被好心人收养了,前两日才刚认祖归宗回来。” 这话,白老爷子既是对巫仑说的,也是对所有人说的,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君澜是他女儿白清秋的孩子,没有半点的遮掩。 有什么好遮掩的,他女儿当初犯下的错,他们整个白氏一族已经承担下来了,女儿如今也还被关押在蛮荒内,难不成这份错,还要延续到他外孙女的头上来? 至于他这个外孙女当年为什么没跟着女儿一块儿回来……这就更好解释了。 “当年我女儿归来认错时,带回来百十余颗邪祟头颅,我女儿也身中邪毒,归来后便昏迷不醒,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说孩子没了,我们便都以为那孩子是真的没了,至于那婢女为什么要说谎……老夫也不得知,巫家主若真好奇的话,大可以亲自去问一问那婢女。” 巫仑:“……” 让他亲自去问? 怎么问?去阴曹地府问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白清秋回来时,宗门对白清秋定下的处罚中,其中有一项是三道抽魂鞭,那婢女替白清秋挡了一鞭子,当场就毙命了。 姓白的老东西却让他亲自去问那婢女,这是在咒他死呢! 巫仑的嘴角一阵抽抽,脸上的表情险些失控。 然而他表情是控制住了,心中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 就如白老爷子预估的那样,他大大方方地当众承认了君澜的身份,不但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反而还让不少人回起了当年的事情。 十五年前,白清秋拖着足足一百多颗邪祟的头颅回来认错赎罪,全身上下都是伤,没有一块儿肌肤是好的,血人一般。 可说到底,白清秋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小女儿家春心萌动,被恶人利用,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 因为这份青春悸动,白清秋一身的修为被废,至今还被关押在蛮荒境内。 所以,对于君澜的出现,众人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因为她母亲白清秋的遭遇,而对她心生怜悯疼惜之情来。 第54章 天降响雷劈死你 众人打量着被白老爷子牵着的小姑娘,目光中透出带着暖意的温暖,然后小声和身边人低语。 “这就是白大姑娘的女儿啊,你别说,小姑娘跟她母亲白大姑娘长得还真像呢。” “母女俩,能不相吗,就是看着单薄了些……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哪能不吃苦啊,好在这孩子现在认祖归宗了,也算是熬出头,苦尽甘来了。” “那也抵消不了这孩子前面十几年吃的苦啊,她可是白大姑娘的女儿,白老家主养了七个儿子,但只有白大姑娘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白大姑娘正常婚嫁的话,这孩子就是一出生就掉在了福窝窝里面呢。” “可惜啊,白大姑娘遇人不淑,被一个……唔!”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捂住了嘴巴,那人也惊觉自己失言了,作势拍了几下嘴巴,歉意地望着君澜。 君澜:“……” 上次和白家人相认时,白老爷子刚刚拔完邪毒,体虚,不宜多言,只跟君澜说了原主的母亲白清秋,因为犯下错事,至今还被关押在蛮荒境内。 至于白清秋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白老爷子没说,白家其他人也没说,就是君澜自己也没有多问。 因为都要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宗门联盟大选。 这是继白老爷子之后,君澜第二次听到有关原主母亲白清秋的事宜。 得到的信息依旧不全。 但君澜还是从那些支零破碎的信息中拼拼凑凑,拼出了一个大概来: 身份尊贵的世家大小姐,在少女春季悸动的年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人除了给她留下一个孩子外,还给她带来了灾难,让她从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跌落进泥潭,成了阶下囚。 这些都只是雏形,具体情形还待重新绘制填充,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白清秋虽有错,但世人都已对其所犯过错予以了谅解。 这就跟她以前的那个世界一样,做错事了,触犯法律了,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哪怕是被迫,错了就是错了,该判照样判,宽恕只能存在在铁规之外。 正所谓:律法无情人有情。 她要想把原主的母亲从蛮荒中救出来,最大的阻力在宗门联盟那边。 宗门联盟是这里的最高统治组织,她得先进入宗门,做出点成绩来,换取和宗门联盟最高统治者仙督他老人家面谈的机会,然后她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恳求仙督他老人家将原主的母亲放出来……很长的一段路,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 听说身居高位者,大多都冷血无情,不知道仙督他老人家是不是也属于这一号,万一最后谈不妥,她就得另外想办法, 走一趟蛮荒,去见一见原主的母亲。 简单理了下后面要走的路线后,君澜便暂且先将这事压下,撩起眼皮,望向巫仑。 心中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巫仑哪怕再怎么竭力隐忍,眼底的不甘心和怨毒,还是时不时地会冒一下,然后再飞快地缩回去。 整个人再不复刚才那种宛如打了鸡血般的亢奋劲儿。 巫仑就差没把失望俩字写脑门上去。 不仅仅是因为没能拿君澜的身份做文章,让白老爷子名声受损。 更因为他还惊悚地发现,君澜的出现,不但不会令白家陷入被动之地,反倒还会不时的提醒大家想起十五年前的事情。 十五年前,白清秋从宗门出逃后,带着身边唯一的一个婢女,孤身杀入一座邪魔盘踞的城池,一口气砍下了百十余颗邪魔的头颅回来负荆请罪。 代价是一身伤,外加无法清除只能转移的邪毒。 然后紧接着,白老爷子带领白家一众子弟,紧随白清秋之后,也杀入那座邪魔盘踞的城池为女儿报仇。 这一次,白老爷子直接杀光了城池中的大小邪魔,让那座终年被愁云惨淡笼罩的城池,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也正是因为有这份功劳在,宗门在定下对白清秋的处罚后,才会有无数人跪地为她求情。 可惜,规矩不能破,宗门并没有因为这些就免除对白清秋的处罚,只是将处罚减轻了:从处死,改成三道抽魂鞭,外加终身囚禁在蛮荒境内不得出。 当时有不少人对宗门这个决定不满,尤其是民间那些普通百姓们,他们可不管什么宗门规矩,他们只知道他们受白家庇护了,白家是他们的守护神,不能看着自己的守护神被欺负。 百姓们自发地团结到一处为白家鸣不平,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还是白廷威亲自出面劝说,才将愤怒的百姓安抚住。 时隔十五年,巫仑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被众人淡忘了,结果大家并没有淡忘此事! 这对他们巫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现在,白家的子弟不但又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了,而且还得了大选第一名,拿到了新灵矿的开采权,再由人心拥护,白家的崛起,再不是遥不可及的妄想了! 白家崛起了,那他们巫家要怎么办?有足够的实力和白家抗衡吗? 巫仑没把握,他心中烦躁不已,暗自懊恼不该提前白清秋的的事情,没伤着白家这只猛虎半点皮毛不说,还白白给对方做了嫁衣,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真是太蠢了! 巫仑心中懊悔的肠子都青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发泄分毫,憋成了肠打结。还得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故作淡定地和白老爷子周旋。 可惜,白老爷子却懒得再和他虚以为蛇,直接不客气地问道: “还没请问巫家主呢,你刚才直奔着我外孙女而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拿你这外孙女作法倒打你们白家一耙子! 然而这话,巫仑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说的,甚至都不敢有半点表露,他迅速组织措辞,正要组建出一套完美的说辞。 却听君澜说道:“外祖父,当年我母亲是一个人回来的,我母亲的婢女又说我已经不在人世了,结果我却还活着,巫家主应该是觉得我们白家说谎欺瞒世人,想要拿我来问责外祖父您老人家呢。” 她转目,望向巫仑,目光寒凉,语气讥诮:“请问巫家主,晚辈说得对吗?” 对吗? 当然是对的,简直分毫不差! 但是再对也不能承认啊,巫仑急忙说道:“小姑娘,你想多了,巫某并无此意!” 君澜挑眉:“当真无此意?”信你才有鬼! 别说君澜不信,大家也不信,已经开始有人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巫仑被逼得没有法子,为了挽回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他只得咬牙说道:“当真无此意,巫某若有半句不实之言,愿天打雷劈!” 他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挺了挺脊背,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样子。 君澜还是头一次看见能把谎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她心中一阵无语,抬头望天,盼着老天赶紧降下一道雷来,劈死姓巫的这只虚伪狗。 许是老天不想也被人拿来做挡箭牌,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云层中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 君澜:“???” 哪来的雷? 但凡打雷下雨前,自然界的植物都会有所反应,她是木系异能者,能感知到这些植物的变化。 可是刚才,自然界中那些雷雨探测仪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天雷滚滚了? 君澜狐疑,巫仑变色,众人则是齐齐抬头望天,因为震惊而陷入呆滞。 周遭的喧嚣声瞬时止住。 分明才是日暮时分,然而四周静谧的仿佛万物沉睡的深夜,连归林的倦鸟这会儿都识趣地没有鸣叫,站在枝头上面,好奇地朝这边观望。 直到一声惊雷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炸开。 真的打雷了!!! 落山的夕阳趁着众人不备,悄悄地钻进了云层中,天幕被压得很低,仿佛只要垫垫脚伸伸手,就能摘下一朵云团。 伴随着那道轰隆隆的雷鸣声,一道耀目的闪电从云层中钻出来,宛如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咆哮着,怒吼着,裹挟着罡风和耀目的白光,径直劈向巫仑所在的方位! 这阵势,饶是巫仑这种高阶修士也吓得面色雪白,他才赌咒发誓说天打雷劈,然后下一刻立马就天降响雷,还是直接奔着他而来……不怕才怪呢! 这样粗的一道雷电,如果真劈在他身上,他只怕当场就要被劈成一团焦炭了! 巫仑心神俱骇,再顾不得维持什么形象了,当即一个急闪避开。 就在他跳开的瞬间,那雷电也落地了,刚好就在他刚才所站立的位置,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凡巫仑反应慢一点点,他现在就变成一团焦炭在坑底躺着了! 巫仑瞅着那个被天雷劈出来的深坑,两条腿止不住的哆嗦,浑身冷汗直冒,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还真引来了天雷! “哈哈哈,巫家小子,这次你逃得快,幸运地躲过了一劫,但是再有下次的话,可未必也能像今天这么幸运,听老夫一句话,以后说话做事啊,还是实在一点儿,别动不动就拉老天爷下水,会被雷劈的!” 这雷来的及时,太及时了! 白老爷子哈哈大笑。 众人见天空重新放晴,知道惊雷已退,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对着巫仑指指点点。 第55章 他看起来很穷吗 “前脚才说天打五雷轰,后脚天雷立马就追过来了,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话啊,现世报。” “所以说,巫家主刚才是真的想拿大白姑娘的子嗣说事?” “那不然呢,你们没看见天雷都追过来打他了吗!” 众人中有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十五年前白家遭逢大难时,他不说全程参与,也是全程目睹了,之后宗门下达对白家的处罚时,他还悄悄组织力量想要为白家平反。 十五年过了,老者也从当年的正值壮年,变成了现在的两鬓斑白,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当年,有时候他昨天才见过面的人,今天再见面,就又变成了陌生人。 记忆就跟他的身子骨一样,越来越单薄贫瘠。 可唯有十五年前白家那件事情,就像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记忆海绵体上,管你风吹雨打还是岁月冲刷,那份记忆始终坚挺崭新,不落一丝尘埃。 这也是老者都病弱到不能独立行走了,依旧坐着轮椅,坚持让儿孙们将他推过来的原因。 因为今年的宗门联盟大选,白家子弟也可以参与。 他想第一时间听到白家子弟入选的好消息。 如今心愿达成,老者枯瘦的脸颊上满面红光,宛如回春的枯木般散发出勃勃生机来,甚至还在儿孙们的搀扶下从轮椅上站起来,环视一圈四周,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当年白家落难时,巫家如何趁机踩着白家的肩膀上位的陈年旧事。 在老者的陈述里面,巫家就是一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 虽然事实也的确就是如此,当年经历过那场动,乱的人,心中 也有不少人存着和老者一样的想法。 但是想归想,敢把心中的想法拎出来的,老者还是第一个。 现场静默了有一瞬。 枝头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这份静默。 “原来十五年前,巫家是踩着白家的肩膀上位的啊。” “要不是白大姑娘那事闹得,巫家怎么可能会有可乘之机,说不定到现在还是一个不知明的小家族呢。” “不过有一说一,当年白家遭难时,盯着白家位置的世家,可不止巫家一家,巫家能从那场逐鹿大战中胜出,其实还是很厉害的。” “厉害个屁啊厉害,巫家能胜出,还不是因为使用了不入流的小人手段?其他世家都规规矩矩地竞争,就他巫家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其他世家输就输在太坦荡上面了,跟实力没关系。” 其他世家是坦荡荡的君子,巫家自然就成了个长戚戚的小人,非但如此,有人还由此延伸到了巫仑的出身上面,说他一个 私生子,最后却能打败族中一众兄弟姐妹,坐上巫家家主的位置,肯定也使用了小人手段云云。 流言飞语如利箭,巫仑就是那个万箭所指向的箭靶子。 他被扎成了刺猬,狼狈又可笑。 自从坐上家主的位置后,巫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众非议,然而他才死里逃生,脊背上的冷汗都还没退去,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巫仑顶着一张青白的脸,恨恨地甩袖而去。 今天他们巫家,算是彻底输了! 不过没关系,笑到最后的,才是真的赢家! 从君澜面前走过的时候,巫仑稍稍停顿了一瞬,目光落在君澜的脸上,眼底满是阴冷的愤恨,逼他亲手杀死亲生女儿不算,还害得他险些被雷劈死,这个仇,他巫仑记住了! 君澜对情绪的感知力超强,更何况此时此刻,巫仑就站在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落在脸上的目光冰冷又黏,腻,像条毒蛇一样攀附在上面,游弋爬动间,带起令人悚然的鸡皮疙瘩。 君澜还在纳闷刚才那道天雷从何而来,她并不觉得刚才那道突如其来的响雷,真是老天爷降下来劈巫仑的。 天打雷劈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如果恶人做了恶事就会被天打雷劈,那这世间也就没有恶人行凶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刚才那道来得特别及时的雷,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澜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巫仑用目光盯上,她蹙了蹙眉心,扬声道:“对了巫家主,有件事情我还要感谢你一番,我能这么顺利且迅速的寻亲成功,还多亏了巫二小姐的相助。” 巫仑一怔,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望向躺在地上早已变成一俱冰冷尸体的女儿,白清秋的女儿认祖归宗回了白家,这跟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一个猜测从巫仑的脑海中蹿出来,他本就铁青的面色又青白了几分。 果不其然,就听君澜慢悠悠地说道:“那日我初来玉虏城,正站在大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巫二小姐突然冒出来,看上了我养的宠物猫,非要强行买走,我不卖,巫二小姐便要杀人劫物……” 她将那日在长街上遇见巫碧莲一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末了,她直视着巫仑,认真地说道:“没有巫二小姐的欺凌跋扈,我也不能误打正着地被被表姐所救,住进白家,找到外祖父他们。” 她瞥了眼已经变成一俱尸体的巫碧莲。 “我很感谢巫二小姐的相助。如今巫二小姐已经不在了,巫家主身为巫二小姐的父亲,还请代为收下我的这份感谢。” 君澜说完,当真认认真真地朝巫仑微微一欠身。 感谢是不可能真心感谢的。 她之所以这么做,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众人知道她认祖归宗的全过程。 大家虽然对她的身份不排斥,并其宽容地接纳了她,但是她的出现太突然了,所以还是早早地让大家知道她是如何找到 白家人的好。 这样,既避免了将来有心人翻旧账,再用她质疑白老爷子当年说谎期满众人,而且还能再狠狠地打击巫仑一把。 让你平时不好好教导女儿。 你平时若多管教些孩子,约束好她,不做那些欺凌跋扈的事情,我哪能这么顺利地认祖归宗啊,现在后悔了吧,活该。 巫仑确实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但他不是后悔没能管束好女儿,他是后悔没能早点解决了这个女儿! 身为父亲,他被这个女儿身上绝佳的修炼资质迷了眼睛,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和袒护,做着女儿能修有所成,带领家族走向另一个至高点的春秋大梦。 为了这差大梦能成真,他不知道帮女儿收拾了多少场烂摊子, 杀了多少人灭口,可到头来,这个从小到大得了他无数庇护和疼爱的女儿,没能如他所愿的带领家族走向另一个至高点,反而将家族拖进了无尽的深渊中! 白家又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了,白家获得了大选的第一名,白家拿到了新灵矿的开采权……一件又一件,于白家而言都 是天大的喜事。 可这些喜事于他们巫家而言,却都是灭顶的打击! 这么多灭顶的打击,构成了不测深渊,正大张着血盆之口要将他们巫家吞没!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养了一个好女儿! 悔恨和不甘在巫仑的胸腔内横冲直撞,又将一股股腥甜推向他的喉间,他再也忍不住了,嘴巴一张,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彼时君澜就站在他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眼看那一口血就要喷在君澜的脸上了。 就在这时,君澜的眼前忽然拉开了一道透明的白帘,将她和巫仑分离开。 紧接着下一瞬,一大捧鲜红喷在了白帘上,再晕染开,入目一片猩红,白帘变成了血帘。 巫仑像被抽去了骨干的稻草人,缓缓倒地。 巫家众人顿时大乱,巫家族老扯着嗓子吩咐族中子弟:“快,快把家主背起来!” 又说:“赶紧去请医师!” 一通人仰马翻的杂乱后,巫家众人抬着自家昏迷过去的家主,如潮水一般退出扶风楼,退出众人的视线。 君澜没理会气吐血的巫仑,也没兴趣去听众人对巫家的各种议论。 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方才那道防护帘拉得太及时了,就跟方才那道用来劈巫仑的天雷一样及时! 她有一种直觉,防护帘和天雷,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防护帘也就算了,就是一堵薄薄的灵力墙,不稀奇,主要是那道天雷,这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大本领啊,什么人这么厉害! 君澜心中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何方大佬竟能有如此呼风唤雨之能! 她的视线凭着感觉朝身后望去,只一眼,视线便精准地锁定在她身后右侧方五步开外的男子身上。 一身黑色深衣的男子,身姿挺拔修长,清冷昳丽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疏离,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的指尖上面,还有刚刚使用过灵力的淡淡痕迹。 所以,刚才那道差点把巫仑劈成焦炭,又及时在她面前拉开的防护帘,都是这位山中道友的手笔? 也对,这位道友的能耐,她在山洞那会儿就已经见识到了! 君澜忙朝对方颔首:“多谢道友。” 时越挑挑眉:“就只有一句谢谢吗?” 君澜:“……”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 君澜狐疑,她想了想,摸出储物袋。 说起来,面前这位山中道友也算是多次帮助过她了,尤其是山洞里面那次,勘称救命之恩。 虽然世人常说大恩言谢,但该谢的还是要谢的,她从绥兰秘境里面带出了不少好东西,索性就分一半给对方吧。 君澜心中如此想。 时越见她拿出储物袋时,脸上的神情诡异地抽搐了下,他说一句“谢谢”不够,小丫头立马就掏出了钱袋子……难道他看起来像是很缺钱的样子? 眼见君澜解开储物袋,马上就要掏出一堆金光灿灿来,时越实在忍不住了,握拳抵住下颚,轻咳几声。 “我的意思是,眼下已到饭点了,你……不打算请我吃顿饭吗?”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时越不认为还有谁会比自己更富有。 他往边上侧开些许,将身后的“扶风楼”三个大字推入君澜的眼中。 第56章 他是不是应该喝风饮露啊 自己都表达的这么清楚了,小丫头总不至于还坚持要送他那些俗气的金银吧? 时越心想,含笑望着君澜,后者的视线从“扶风楼”三个大字上掠过,再落在风姿卓绝宛如谪仙般的男人身上,惊讶道:“道友,你也要吃饭的吗?” 这种能呼风唤雨的大佬,应该早就摆脱口腹之欲了吧? 而且,大佬一身气质不染人间烟火,就算要吃点什么,那也该是喝风饮露才对吧,怎么能像他们这些小凡人一样喜食五谷杂粮呢。 君澜望着面前的男子,黑亮的眼眸瞪得溜圆,“诧异”和“狐疑”霸占了整张脸,嘴巴也微微张开,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可爱。 时越也望着面前的少女,鸦羽般黑长的睫毛扑闪几下,清冷昳丽的脸上同样写满惊讶和狐疑,他……是不是应该喝风饮露啊? 恰在这时,一直乖巧地待在挎包里面的小奶豹忽然钻出来,跳到君澜的胳膊上,伸出一只小爪子,勾住储物袋的带子,哼哧哼哧就往挎包里面拖。 那是它的窝。 它得把口粮拖回自己窝里面去。 小奶豹一边往窝里面拖口粮,一边还时不时回头小心觑一眼时越,一副生怕被抢的样子。 深知小奶豹食性的时越:“……”知道你是个吞金兽,里面装的是你的口粮,可是你看我像是稀罕你点口粮的人吗? 就很无语。 君澜也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护食啊。 她哭笑不得,将小奶豹拎起来塞回挎包,又往里面放了几块灵石,然后抬眸,有些尴尬地望向时越:“它……” “嗯,理解。”时越理解地“嗯”了声,然后含笑望着君澜。 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可君澜还是读懂了他笑里面的内容:所以,你还是请我吃饭吧,那个便宜。 那就请吧。 君澜才要说好,白老爷子哈哈笑道:“请, 必须请,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老爷子瘦削的老脸上堆满笑意,朝时越拱手:“方才道友两次出手相助我白家,于情于理,我白家都该设宴款待道友才是正理。” 老爷子说的两次相助,一次是君澜徒手夺刀时,时越及时出手,打醒了那位被巫碧莲的玄瞳术控制住,发了疯一样要自刎的男人。 再就是刚才这次,时越及时拉起一道防护帘,让君澜躲过被巫仑喷一口血的悲剧。 老爷子还不知道那道用来劈巫仑的天雷也是时越的手笔,也不知道在今天之前,时越还救过君澜的性命,否则就不仅仅是设宴款待时越那么简单了,少不得要大礼相拜。 君澜也忙点头应道:“对,应该的……请吃饭!” 一顿饭而已,能花几个钱啊。 比起把储物袋内的东西分一半出去,她可是赚大发了。 君澜将储物袋的带子系好,塞进怀里,拍了拍。 没办法,穷呀,家里面又养了只护食的吞金兽,钱袋子不捂紧点儿不行啊。 至于说山中道友对自己的多次相助之恩……君澜的视线又在时越身上扫了一遍,还悄悄放出去一股精神力,一番探查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上次在山洞中的时候,她就察觉出这位山中道友身体有异,似乎中了什么毒。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刚刚穿过来,异能储备不足,无法用精神力帮对方细细检查。 眼下她异能储备充足,只一遍,就查出了对方身体上的异样:这位能呼风唤雨的道友中了邪毒,而且还是很棘手的邪毒。 不过还难不倒她,就只是拔毒时所需耗费的时间长短和精力问题而已。 找到了比赠送金银财宝更有价值的报恩方式,君澜便释然了,她扬声对终于敢出来的酒楼小二道:“小二哥,里面可还有房间?” “有,有有有!”酒楼小二忙一跌声地应道,满脸热情,“里面还有个大的雅间,摆上两三桌没问题的!” 整个酒楼最大的一间雅间,原本是巫家人坐的,但是现在巫家的人走了,雅间空了出来,刚好给白家人用。 至于后厨准备的那一大堆食材…… 酒楼小二默默叹了口气,出厨里面那一大堆花大价钱买来的食材,也都是巫家交待让酒楼准备的,说是大选结束后,请众世家欢饮一场。 谁曾想事与愿违,巫家在这次大选中落败,巫二小姐一命呜呼,连巫家家主都口吐鲜血的被抬了回去,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他们酒楼难不成还能在这个时候,让巫家把食材钱付了再走? 不可能的,吃相太难看了,他们扶风楼还丢不起这个脸。 酒楼小二正在心中默叹,另一边,君澜凑近白老爷子,和他耳语了几句,白老爷子一边听,一边连连颔首,随后环视了圈四周,扬声道:“诸位,我白家儿今日三喜临门,一喜外孙女认祖归宗,二喜族中子弟大选得胜,至于这第三喜嘛……” 白老爷子轻咳几声,声音陡然变得中气十足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胸口,高声道:“三喜我这把老骨头又硬朗起来啦。” 迎着众人狐疑的目光,白老爷子解释道:“不瞒诸位,我这个外孙女懂点医术,她帮我解了折磨我这把老骨头多年的邪毒!” “三喜临门,今天是我白家的好日子啊,所以啊,今天诸位的酒饭钱,我白家包啦,大家敞开了肚皮吃,千万不要客气!” “小二,快把你们酒楼里面备下的好酒好菜都给大家端上来!” 外孙女说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让世人知道他这根顶梁柱没有趴下,又重新坚挺了起来,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们,才会收起蠢蠢欲动的爪牙,不敢给他们制造麻烦。 而那些还在观望中的世家们,也会主动向他们白家这边靠拢。 家族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有些麻烦,能提前避免掉,就最好别发生。 白老爷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中气十足,大家见他果然没有了往日病态的样子,也都急忙纷纷道贺。 “要我说啊,还是老天爷有眼呢,知道白家冤屈,所以就暗中相助,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地将老家主的外孙女送到家门口去。” “老家主这是否极泰来啊,恭喜恭喜!” ……诸如此类的恭贺声不绝于耳。 酒楼小二刚刚还在发愁后厨准备的那一堆食材无人买单,如今听白老爷子这么一说,他登时喜出望外,忙一跌声地说着好好好,然后欢欢喜喜地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掌柜。 白老爷子和白启山等几位白家族老,则忙着招呼众人入座,至于君澜等这些小辈们……族里面的事情有大人们出面周旋呢,他们这些小辈们就不参与了,进了雅间,坐等开饭。 不过君澜也没跟白雪见他们一处,而是在隔壁另外单开了一个小雅间招待时越,以及时越的……师妹。 ……对方是这样自我做介绍的。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然不假,山中道友的小师妹和他一样,都是那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 也都同样的相貌出众,两人往一处一坐,颇有股那种天造地设,天生一对的感觉。 君澜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一对璧人,心中如是想。 女人是懂女人的,时越说君澜救过他,因着这个原因在,柳若水对君澜本就有好感,此时君澜眼中流露出的那种“你们感情真好”,“你们好般配啊”,更是极大程度地让柳若水心情愉悦。 因为这份愉悦,向来言少不管自己身外事的柳若水,决定提点君澜几句。 她道:“君姑娘,你的冰系灵根极其难得,我建议你入凌霄宗。” 凌霄宗的宗主主修水系道法,和君澜的冰系灵根比较对头,确实适合君澜。 最主要的是,凌霄宗的宗主为人正直,且至今无关门弟子,君澜若入凌霄宗,有很大概率能得凌霄宗的宗主青睐,收为关门弟子。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拜宗门一样,跟对了师父,才能进步无止境,这是大事,得慎重。 柳若水的提议是发自内心的为君澜好。 只是…… 君澜轻蹙眉心,对柳若水的好心提议表示感谢,但却没有接受。 她道:“我不打算主修冰系灵根,我想主修木系灵根。” “哦?为何?”柳若水愕然,变异冰系灵根啊,多么难得,竟然还有人不想要,小姑娘莫不是不懂何为变异灵根? 她审视地打量了君澜一遍,好心提醒道:“变异冰系灵根很难得,千万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若有师父悉心指导,将来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 你应该懂得珍惜才对。 后面这句话,柳若水没说,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君澜能听出来,她解释道:“我对医道比较感兴趣,也有点医术基础在,所以我想拜入医宗,这样才能更快地修有所成。” 原主的心魔誓还套在她脑门上呢。 这是她的紧箍咒,她想早点取下来。 她虽被测出了有冰系灵根在,但同时她又是木系异能者,这个属于的领域,若想早点取下这个紧箍咒,自然要从自己擅长的入手。 柳若水不知其中缘由,蹙眉不赞同道:“修炼之道,需得沉心静气,你怎可如此浮躁?” 在她看来,君澜太急功近利了,为了更快地修有所成,就选择了有些许基础的医道,而放弃了虽然前期艰难,但是后期却无可限量的冰系灵根。 那么难得的灵根,长在这样的人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时越也有些诧异,君澜被测出有变异冰灵根,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帮万春谷苗老儿招徒弟的计划要落空了。 毕竟,正如柳若水所说,变异冰系灵根实属难得,千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来。 有这样绝佳天资在,若再有师父悉心指导,将来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应该懂得珍惜才对。 第57章 没有什么比师兄更重要 放着这么好的变异冰灵根不修,却选择拜入医宗,主修木系灵根……确实很可惜。 要知道,入医宗的,大多都是杂灵根,或者受先天条件所限, 无法在修炼一道上走下去,所以才会选择入医宗,修得一身好医术,或是炼得一手好丹药,也算有了立世之本。 君澜的情况就属于后一种:先天条件限定死了,因为她是天生灵体者。 天生灵体者最大的作用,就是全身上下都是至宝,用来入药炼丹,吃了就可以笑傲修真界了。 说白了,天生灵体者,就是一个绝佳的人形炉鼎。 但是天生灵体者基本上都没有灵根,就算有,也是伪灵根,比杂灵根都不如,杂灵根勤奋一些,好歹还能修到筑基期,而伪灵根的人,穷其一生,也就止步于炼气期了。 这也是时越一开始准备让君澜拜入万春谷学艺的原因。 既然注定无法在修炼一道上走的太远,那就去万春谷,跟苗老儿学一身好医术,炼一手好丹药,也是能在这个修真界生存下去的。 结果令时越没有预料到的是,君澜竟然有灵根,其中一个还是罕见的变异冰系灵根。 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要不是君澜身上还有他亲手布下的封印,他都要怀疑眼前的小丫头被人掉包了。 竟然小丫头有这样好的资质在,那可选择的余地就很宽广了,并非万春谷不可。 时越端起面前的茶盏,橘黄色的茶汤上面,漂浮着两三片淡绿色的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小丫头给她泡的,冲泡出来的茶汤色泽橙黄,看着很漂亮,但是入口的滋味…… 只浅浅抿了一小口,时越便忍不住皱紧眉头,都到了嘴边的话都给苦没了。 他抬眸,表情难言地望向君澜,太苦了,小丫头给他冲泡的该不会是黄莲吧? 君澜虽然在和柳若水交谈,但余光一直都有注意着时越,见他眉头拧成两团黑疙瘩,一脸苦涩难言的样子,便解释道: “这是我在绥兰秘境中采摘的药材,你身上的邪毒太棘手了,一时半刻还解不了,你先喝这个压着,虽然这东西不能解你身上的邪毒,但是有压制的作用,它能让你毒发时少受点罪。” 上一秒还眉头深凝的时越,闻言,他眉头舒展开,向上挑起一个好奇的弧度,眼眸却是微微眯起,审视地打量着君澜。 他中了邪毒一事,知道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小丫头是如何得知的? 柳若水的神情则是凝重起来,警惕地望着君澜,师兄身居高位,四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要他性命。 身上总也除不掉的邪毒,是师兄的软肋,不能传出去! 柳若水的目光陡然转冷,她对君澜本就稀薄的好感一扫而空,剩下的全是戒备和警惕,盯着君澜,眼中隐隐透出杀意。 隔着这么近距离的杀意,君澜自然感觉到了,她视线从面前二人身上扫过,略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修真界弱肉强食。 面前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山中道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这样的高手,肯定有不少人想挑战他,倘若让人知道他身中邪毒,难保不会有人趁他病要他命。 想到这,君澜道:“邪毒的事情,我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意思是你们大可放心。 时越一直都很放心,他身上的邪毒,每到月中就会发作,每次发作起来,他的实力确实会有所损减。 可那又如何呢,即便他毒发时的实力只有全胜时期的五成, 在这个修真界,依旧无人能伤他分毫。 不放心的是柳若水,她并没有因为君澜的保证而卸下戒备,依旧冷冷地望着君澜,像支随时都会飞出,并且射入君澜心脏的利剑。 那意思很明显:我不相信你。 君澜 :“……”这就没办法了。 总不至于让她赌咒发誓吧? 不可能的。 君澜抿唇,对柳若水道:“这位姑娘,关于你师兄身中邪毒这件事情,我就算看出端倪了,其实也大可不必让你们知晓,这样也就不会引起你们对我的戒心了。” “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让你们知晓了。所以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之所以冒着会被你们杀人灭口的风险说出此事,纯属因为我是在投桃报李呢。” 君澜说完,清透黑亮的眼眸望着柳若水,长睫像蝴蝶的翅膀擦过下眼睑,满满的全是真诚。 柳若水怔了怔,随即恍然。 是啊,对方一眼就能看出师兄身中邪毒,如果真想趁机对师兄不利,就会将这个发现悄悄藏在心里面,然后再等候时机动手。 ……是她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了。 反应过来的柳若水眼中杀意退去,脸上浮起些许尴尬之色来。 她望着君澜,愧疚道:“抱歉,刚才是我想多了。” “理解理解。关心则乱嘛。”君澜摆摆手,表示谅解,紧跟着又皱眉道,“不过你师兄身上的邪毒有些过于棘手了,我现在只有五成的把握,稳妥起见,我觉得还是再过些时间,等我准备充足了再帮你师兄解毒。” 五成的把握,其实已经不算低了。 师兄身上的邪毒,连明阳子那样的医道圣手,钻研了三年,也才只有五成的把握。 柳若水心想,她不是那种纠结的小性子,误会解开了,自己也道过谦了,这事也就放下了。 她斟酌了一番,捡起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姑娘小小年纪,在医道上就能有如此造化,的确天赋过人。” 轻咳几声,方才又道:“姑娘若真有心想要拜入医宗,不如拜入回春宗,回春宗是修真界最大的医宗,修真界排名前十的医修,能有七位都是出自回春宗,其宗主明阳子,更是实至名归的医道圣手。” 面前这小姑娘颇有灵性,若和明阳子联手,兴许很快就能帮师兄解了身上的邪毒。 至于拜入回春宗精修医道,君澜身上极其难得的变异冰系灵根就要被浪费掉……柳若水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没有什么比师兄更重要。 君澜也没想这么多,更加不知道柳若水心中的算盘,她的关注点都在修真界最大的医宗,以及医道圣手上面。 回春宗这样厉害,她若能进入这样的宗门学习,兴许很快就能修有所成,就可以像许士林那样高中榜首,然后雷峰塔救母了! 就这样决定了,她要做回春宗的弟子! 君澜起身,才要对柳若水的提点表示感谢,一直没出声的时越忽然开口问她:“你这样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是想早点救出你母亲吧?” 心思被窥破,君澜也不遮掩,大方承认道:“嗯,外祖父说了,如果我能修有所成,就可以去宗门求情,求宗门放我母亲出蛮荒。” 救出原主的母亲,完成对原主的承诺,她就可以不用再受心魔誓的束缚了。 结果却听时越又问她道:“那你觉得,怎样才算修有所成?” 君澜一怔,是啊,怎样才算修有所成呢?修真界每年有考核标准吗? 见君澜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时越便知她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当年他家老子将白清秋囚入蛮荒时,的确说过倘若白家将来对修真界有大功,可以用这份大功,换白清秋自由的话。 但怎样才算是对修真界有大功呢?评判的标准又是什么?太空乏了,那不过是他那狡猾的老子爹用来稳定局面的空话而已,也就白家那种实在人才会信以为真。 时越道:“你若真想早些救母出蛮荒,不如好好提升修为,参加一年后的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君澜疑惑,“那是什么?” 时越:“……”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留给小丫头的那枚玉简里面,好像并没有提及宗门大比一事。 跟宗门联盟大选一样,宗门大比也是每三年举行一次,但是宗门联盟大选,面对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一种选拔方式,而宗门大比,则是各宗门弟子之间的较量。 在宗门大比中夺得头筹的弟子,宗门联盟可以许其一个心愿。 弄清楚宗门大比的规则后,君澜脸上的茫然顿时一扫而空,宗门大比每三年一届,第一名获得者可以向宗门联盟提出一个心愿,这不正是她需要的吗? 最主要的是,这一届宗门大比就在一年后举行。 也就是说,她有一年的时间备战,只要她在一年后的大选中拔头筹,她就可以救出原主母亲,解除和原主之间的心魔誓了。 君澜方才还觉得前路有些迷雾困扰,如今听了时越的话后,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参加一年后的宗门大比,拿下第一名,救原主母亲出蛮荒,,这就是她下一步的目标。 她接下来就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所以,你现在还想拜入回春宗吗?”时越问。 小丫头入回春宗,修炼医道,与他而言或许是好事。 但是小丫头怀揣变异冰系灵根。 有这样好的资质,却跑去学习医道炼制丹药,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正如柳若水所言,变异冰系灵根,拜入凌霄宗才是最佳选择。 凌霄宗的宗主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做好了要将君澜收为关门弟子的准备,连给小徒弟的见面礼都备好了。 所以,第二天拜师大典上,当君澜说要拜入万春谷时,凌霄宗的宗主震惊得险些从椅子上一跳而起,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好好的一个变异冰系灵根,不跟着他一块儿修习水道术法,却要入什么医宗……医宗收留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一些不能修炼的废人啊! 医宗的那些废物们,个个身娇体软的像根没有骨头的藤蔓,毫无战斗力可言,危险来临时,别说战斗了,还要靠他们扛着逃命呢,入那样的宗门能有什么前途? 同样震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还有回春宗的宗主明阳子,他回春宗乃修真界第一大医宗,君澜要入医宗,首选不是他回春宗,竟然是医宗界排名末尾的万春谷……这算怎么回事啊!! 至于万春谷的谷主苗老儿……他也从椅子上摔下来了,是实打实的摔下来,而不是像前面两位那样险些,差点。 身形瘦削干瘪的老者,穿着一身宽大而朴素的长袍,左边肩膀上还有一块小补丁,虽然针脚走的很细致,用来打补丁的布料也特意做了挑选配色,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块补丁。 此时,一身寒酸气的老者跌坐在地上,用枯瘦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君澜:“小姑娘,你……你要拜小老儿我为师??” 第58章 师父就是最好的礼物 苗老儿还跌坐在地上,他一手撑在地面上,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仰着脑袋问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风从敞开的殿门内钻进来,将他身上那件朴素到寒酸的长袍吹的鼓荡起来,越发显得他身形过于干瘪瘦小了。 那长袍太大了,实在不合体,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再加上他此时的举止和神态,怎么看怎么滑稽,丢到大街上去,就是一个晚年生活凄苦,穷困潦倒的普通小老头。 君澜盯着老者肩膀上的那块补丁,她咬住后槽牙,暗暗吞咽了下口水,衣服上打补丁也就罢了,还不合体,看来这万春谷……真不是一般的穷啊。 可是再穷也得去啊。 万春谷有她想要的东西。 时间倒退到一天前,扶风楼雅间内,分析完利弊的时越,问君澜:“所以,你现在还想拜入回春宗吗?” 医修们自己都没办法修炼,自然也没办法教弟子们修炼,他们只教授弟子医术和炼丹术。 宗门大比可不比这些。 君澜要想在一年后的宗门大比中夺得魁首,就该选择冰系灵根,拜入凌霄宗,这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君澜说:“对啊,入回春宗,我喜欢医术。” 还有没法放弃的坚持。 末世的惨烈,让她认识到了什么叫人命脆如纸,所以,当她觉醒木系异能,掌握了治愈术后,她的目标就跟启明星一样,清晰又明了: 找到治愈丧尸病毒的法子,然后批量生产,全球推广,让幸存的人类从铁笼子里面走出来,回归到夜晚可以放心出来看月亮的日子。 花爷爷他们被丧尸病毒感染时,她的研究已经有些眉目了,自爆前的最后一秒钟,花爷爷用已经变调,听起来像机械一样诡异的声音,翻出了自己最后的临终遗愿。 如今她虽然不在末世了,但她既然能穿过来,说不定哪天还能穿回去。 医术不能放下,她得继续往下走,等哪天再穿回去,接着完成花爷爷的遗愿。 君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定,视线也专注地望着前面,好像她看的不是什么也没有的虚空,而是一个人。 她在和那个人交谈。 或者说是在和那个人做什么承诺般。 什么人能得她的承诺,还能让她眼神如此悲戚? 时越想起了水月幻境中那几只险些困住君澜的邪祟,水月幻境由心而生,那几只邪祟能够格在幻境中出现,足见其分量。 这一刻,时越忽然明白了君澜坚持入医宗的原因,他放弃劝君澜入凌霄宗的念头,向她推荐了万春谷。 既然要入医宗,自然就要入万春谷。 也不是说回春宗不好,只是时越直觉万春谷会更适合君澜,苗老儿也比明阳子更需要像君澜这样的弟子。 而他用来说服君澜的理由,是一只邪祟,就是那种在水月幻境中险些困住君澜的邪祟。 当然,邪祟是这里的称呼,对于君澜来说,那是丧尸,货真价实的丧尸! 时越用留影石将那只丧尸展示给君澜看,君澜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没滚出眼眶,末世时期才有的丧尸,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这让她如何不震惊! 因此,当时越说万春谷的谷主一直在研究如何治愈那只丧尸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舍弃回春宗,转投万春谷而去。 这就是君澜舍弃最大的医宗回春宗,转而扑向万春谷的原因。 昨天,时越说万春谷很穷,君澜当时还没当回事,心说瘦死的驼驼比马大,好多也是在宗门联盟里面有名字的宗门,能穷到哪里去啊。 如今万春谷的老大就在她面前,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瘦得脸颊上刮不下二两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向外散发着贫寒和饥饿的信息。 ……穷到家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去万春谷吃香的喝辣的。 她是冲着那只丧尸去的。 君澜收回思绪,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蹲下,身去。 她未来的师父跌坐在地上问她是不是真的要拜自己为师,而她却还脊背笔直的站着,让师父仰着头跟她说话……这样不好,为人子弟,要尊师重道。 君澜立马单膝屈起蹲地上去,想了想,她索性又把另一条腿也屈下去,直接跪在了苗老儿的跟前。 这个师父她是拜定了,哪怕师父不肯收她,她死皮赖脸也要赖上去。 既然是拜师,那就要有拜师的样子。 “弟子君澜拜见师父,恳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少女的声音不大,然而在安静的大殿中却显得尤为响亮,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话,也听出了她语气中一往无前的坚定,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希望破碎了,惋惜的一个劲儿摇头叹息。 一个天选的变异冰系灵根,不选个大宗门跟个好师父好好修炼等着他日飞升,却跑去那穷得乞丐都不忍心上门乞讨的万春谷学什么医道……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要不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差点就要冲上去强取豪夺了。 不能强行把人带回去,就只能在心里面生闷气,这里面气得最狠的就数明阳子了。 君澜要是不入医宗也就算了,入了医宗,但却不入他回春宗,而是入了万春谷……好好的一颗白菜,就这样让万春谷那头猪给拱了啊,何其悲哀!!! 上了年岁的明阳子呼吸粗喘,大把大把的直往嘴里面塞丹药,这才没有憋闷得吐血三升。 明阳子气闷憋屈又不甘心,他瞪着一双老眼,痛心疾首地望着君澜,就好像君澜不是在拜师,而是踏入了什么不归路。 他要用目光将君澜拉住,让这孩子回头是岸。 可惜,旁人以为的歧途,对于君澜来说却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正道,她在末世的研究虽然有了些眉目,但是也陷入了瓶颈期,一直得不到突破,她就是因为这些心浮气躁,才会钻进丧尸设下的圈套里面。 满目的残垣断壁间,四周连只鸟雀儿都没有,却突兀地趴着一只小狗,这多可疑啊,放在平时她肯定心生警惕。 可那时花爷爷他们才因为保护她而死,她被失去好友的悲痛打击到了,日夜不停地制药,试药,失败,再制药,再试药,再失败……不知道抓了多少只丧尸做试验。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已经进化出智商的丧尸记住她了,将她列为头号围猎目标,然后针对她设置了一个陷阱……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也幸亏是来到了这里,没让她穿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不然她连给自己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完成花爷爷的遗愿了。 君澜将那些惋惜和痛惜的目光统统忽略掉,她望着整个人还处于呆滞中,满眼满脸都是“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苗老儿,又叫了一声“师父”。 声音恳切,眼神炙热,每一个表情都在竭力诠释“快收我为徒”的期待。 这下苗老儿终于从梦中醒过来,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了,身手难得地比小年轻还敏捷,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连声应着“哎哎哎”,一边将君澜扶起来,一边又忙着给君澜摸见面礼……自然什么也没摸到。 往年历届宗门联盟大选,他们万春谷从来不参与,原因无他,因为宗门太穷,养不起新弟子。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没有新弟子愿意去他们万春谷啊。 别看回春宗和他们万春谷都是医宗,宗门名字里面还都有一个“春”字,然而两者的排位却一个是凤首,一是个鸡尾。 他们回春谷就是那个鸡尾,又穷又破,连凤尾都算不上。 这样的宗门,谁会进啊。 结果没想到今年就有人进了,还是一个资质好到能让人挣破脑袋的头号好苗子! 老和尚去万春谷找他,让他今年务必要来时,他还不愿意呢,心想来了也白搭,好苗子瞧不上他万春谷,资质差的他也看不上,过来干嘛,浪费时间。 最后还是老和尚使蛮劲儿,硬是把他从万春谷扛了过来。 如今他恨不能给老和尚立个牌位一日三炷香地供着,要不是老和尚把他硬扛过来,他就要错失一个好苗子了! 苗老儿又把身上摸了一遍,到底还是没能摸出一件像样子的见面礼。 他搓着两只手,望着君澜,一脸尴尬:“那什么,好徒儿啊,为师今日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见面礼,要不……先欠着??” 君澜说:“师父就是上天送给弟子最好的礼物。” 把苗老儿感动的眼窝子都浅了几分。 …… 拜师大典结束后,就要正式动身去宗门了,在这之前,有三天和家人话别的时间,君澜用这三天时间帮白老爷子重塑了经脉,彻底补好了老人家被邪毒折磨的满目疮痍的身子骨后,这才动身跟着苗老儿回宗门。 离别这天,君澜将几页纸交给白老爷子,上面全是她为老爷子开的调理身子的方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邪毒折磨了十几年的身子骨,也不是一两副药吃下去立马就能恢复如初,还得靠后期慢慢调理。 君澜道:“师父说谷里面有很多珍稀药草,我先过去看看,有合适的,我再送回来。” 第59章 接地气的坐骑 “外祖母的药也要按时吃。” “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方法,我已经跟回春宗的明阳子前辈做过交流了,他老人家很感激我的分享,承诺只要我们白家有需求,他回春宗必当全力以赴。” “至于巫家那边……巫家这次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外祖父还是要多防备着巫家那边的人,防止那边狗急跳墙。” 君澜原本不想说这么多的。 说到底,她只是一缕从异世穿过来的幽魂,变非真的白家人。 就是她现在用着的这俱身体,在她接手之前,也和白家诸人并无交集。 实在还没有到感情深厚的地步。 然而她对白家人感情不深厚,但是白家人对她感情深厚啊。 听说君澜要去万春谷学艺,白家诸人的反应是: “万春谷?宗门里何时有这样一个宗派了?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我也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知道宗门里面有个回春宗,是最大的医宗,排名前十的医修都出自那个宗门。” “澜儿表妹,你是不是记错啦,你要去的应该是回春宗吧?” “你不要瞎胡说,回春宗是医宗,澜儿表妹是变异冰系灵根,她去回春宗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去学习治病炼丹术吧。” “对对对,我瞎说我瞎说,咱们澜儿表妹可是身揣变异冰系灵根的稀世天才,怎么可能会去医宗学艺嘛,那不是暴殄天物吗哈哈哈。” “所以,澜儿表妹要去的万春谷,应该是一个新成立的宗门吧?” “莫不是哪个隐世高人前辈慧眼如炬,看出了咱们澜儿表妹将来是能振兴宗门的大能之才,所以才特意出山,又特意为咱们澜儿表妹成立了一个新的宗门?” 一人撑起整个宗门的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归元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据说归元宗以前就是个香火惨淡的小破庙,一年到头接待的香客,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后来小破庙里来了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天生佛骨,小小年纪便得悟大道,他从老和尚手里接过风雨飘渺随时都有可能关门的小破庙,只用了短短几年功夫,就把一个小破庙壮大成了举世数目的大宗门:归元宗。 那个天生佛骨的小和尚,就是现在的归元宗宗主,玄一大师。 他们的小表妹是罕见的变异冰系灵根,情况和当年的玄一大师很像。 玄一大师能凭一己之力振兴一个宗门,他们的澜儿小表妹也可以的吧。 就是不知道那个慧眼如炬的高人前辈是谁? 那些没有去参加宗门联盟大选,没有亲眼目睹君澜拜师过程的白家小辈们,都齐齐望向君澜,眼中透着好奇和热切。 而像白雪见等人,则个个抿着唇,神情复杂。 他们和君澜一道参与了拜师大典,知道万春谷,听说那是一个又破又穷的小医宗。 资质那么优秀的小表妹,入了医宗不说,而且还是那样一个连名气都没有的小医宗……唉! 白雪见等人心中叹息,都和明阳子一样,有一种君澜误入歧途的惋惜。 君澜依旧坚定地认为那才是她最该走的正道,只不过她选择的正道,怕是要白家众人失望了。 她心中飞快地思量着,琢磨怎样将这份失望降低到最小程度,然后斟酌着开口道:“其实吧,万春谷……它不是什么新成立的宗门,它就是……就是一个医宗。” “什么?医宗?” “澜儿表妹,你要入医宗?!” 还做着自家小表妹能成为第二个玄一大师的白家其他人,闻言,齐齐陷入了不可置信的震惊中,然后又都齐齐扭头望向白老爷子。 他们从来没听说医宗里面还有个什么万春谷啊! 白老爷子神情复杂地为一众小辈们解释道:“万春谷,确实是个医宗,早在百年前就开宗立派了,因为宗门又穷又破,门内的弟子也基本上都是身体天生有缺陷,不能修炼之人,所以万春谷在修真界……籍籍无名。” 万春谷本就籍籍无名,自从二十年遭遇过一次大难后,就愈发籍籍无名了,族中的这些小辈们没听说过万春谷的名号很正常。 他望着君澜,“你上次不是问我,我吃的那些丹药都是哪里来的吗,就是万春谷送来抵债的。” 白老爷子身中的是邪毒,每七天一轮的针灸只是基本操作,起镇压缓解作用,真正让老爷子挺了这么多年还没死的,其实是每天都要吃的丹药。 那丹药才是吊住老爷子一口气的利器。 结果没想到那丹药出自万春谷。 更加没想到那丹药还是万春谷送来抵债的。 君澜诧异极了,她好奇地问白老爷子:“外祖父,万春谷怎么会差我们家钱啊?” “二十年前,万春谷遭到了一批邪祟攻击,因为事发时是在深夜,其他宗门救援不及,万春谷损失惨重,宗门都被踩踏成了平地,我们白家当时收留了万春谷幸存下来的弟子,又出资帮着重建宗门。” 钱就是这么欠下来的。 但是万春谷没钱还,就只能用丹药抵债了。 现在再回头想想看,也多亏了万春谷送来的那些抵债用的丹药,要不是靠那些丹药支撑着,他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化成一捧春泥了。 只是外孙女要入万春谷这事……算了,孩子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他老人家就支持吧。 几天接触下来,白老爷子已经看出来了,他这个外孙女,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是个果决性子,有自己的主意,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怕是几百头牛也拉不回头。 这点比她母亲强,有主见。 想起自己还被囚禁在蛮荒中的女儿,白老爷子的心中就是一阵绞痛,他看向君澜的目光中充满了疼惜和怜爱,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君澜的肩头,一脸慈爱地对她说:“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外祖父不干涉你。” 当年他就是因为太干涉女儿了,什么都给女儿安排的明明白白,以至于女儿从小就没有自己的主见,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所以才会……唉! 白老爷子心底泛起愧疚和悔恨,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 君澜并不知道这些,一听白老爷子支持自己拜入万春谷,她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安稳了。 说实话,她其实挺担心白老爷子会不同意她入万春谷的。 望子成龙盼女成凤,这是所有家长的通病。 老爷子对她应该也抱有这样的希望。 尤其现在,白家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候,她身为家族中的一员,从家族的立场上考虑,她应该拜入一个声名显赫的宗门,这样,她才能给家族带来助益。 而不是选择入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还是医宗。 结果没想到老爷子既然尊重了她的选择……要说君澜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那份触动又升级成了感动,因为自从知道她要去的宗门又穷又破时,白家上下所有人,昨天夜里整整忙活了大半夜。 忙着为她准备行囊。 吃的,穿的,用的……连盖的被褥都给君澜带上了两床,足足塞满了三个储物袋。 就这白老夫人还觉得不够多,一个劲儿的说准备的少了,要了万春谷的地址,说是过两天收拾出来后再送一些过去。 弄得君澜好像要去什么蛮荒之地似的。 君澜哭笑不得,连忙阻止,她被这份浓郁的亲情感动的鼻头酸涩,头一次真正融入这个大家庭中,于是她就不免多说了一些。 难得的好天气,天空蓝得仿佛刚刚洗过的绸缎,少女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下,殷切叮嘱头发斑白的老者。 老者也很享受这份叮嘱,瘦削的面容上堆满笑意,一边听着嗯嗯啊啊,一边说好好好,自己都记住了。 直到日头升起老高了,君澜和白雪见等人,这才在家人满含担忧和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动身去宗门联盟那边。 他们先在那里集合,然后再跟着各自的师父回宗门。 白家一众入选子弟中,只有君澜入了医宗。 所以,别人的师父都是带着新徒弟飞回宗门的,只有君澜和她师父是靠着两条腿儿走回宗门。 没办法,御剑飞行要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 而带着人御剑飞行,要求就更高了,至少得有金丹期的修为才行。 没有这个修为,勉强把人带到半空中,飞不了几步远,怕是就要连人带剑地摔下来。 医修中,修为最高的数回春宗的明阳子前辈,筑基期修为。 至于同样带了一个“春”字的万春谷谷主苗老儿……四十年前就是炼气期九阶了,距离迈入筑基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就是这个一步之遥,苗老儿跨了四十年都没能跨过来。 让他带着君澜御剑飞行,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至于君澜……君澜也不行。 她的修为更低,才炼气期一阶,比她师父还不如呢。 而且她也没有剑可御。 眼看一支又一支的队伍御剑离去,广场上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了,苗老儿搓着手掌,安慰君澜:“那什么……丫头啊,你别难过,师父虽然不能带你飞,但是师父能带你跑……” 话没说完,一阵“哒哒哒”声响起。 苗老儿循声望去,眼睛一亮,指着前方对君澜道:“丫头你看,咱们的坐骑来啦!” 君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下一瞬,她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几次揉眼,喃喃自语:“这坐骑……还真是接地气啊。” 第60章 师徒俩都不是啥好人 太接地气了。 在君澜的认知中,仙门中人么,都是高来高去的,要么腾云驾雾,要么御器而飞,再不然就整个诸如麒麟翼虎之类的当坐骑。 更先进与时俱进一点儿的,比如蒸汽朋克背景的修真世界,那里的仙君们,他们的交通工具都已经扩展到乘坐飞舟的阶段了。 但是师父找来的这俩坐骑…… 君澜咽了口口水,瞪大眼睛望着迎面走来的两头驴,她整个人先是陷入沉思中,然后默默把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取下来,揣进怀里,还珍惜地按了按。 出发之前,她一度觉得白老夫人他们过于多虑了,给她装那么多吃的用的,甚至连睡觉用的被褥都给准备了两床,宗门就算再穷再破,总不至于连铺盖都买不起吧。 但是现在,君澜发自内心地觉得白老夫人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尤其当那两头驴又“哒哒哒”掉头离开时,君澜愈发地想要给白老夫人竖大拇指,甚至有股想要传信回去,让家里面隔三差五给她补充点生活物资的冲动。 不让家里面支援点生活物资,她怕自己学艺不成身先猝,再饿死在宗门。 宗门实在太穷了。 穷得要找两头驴当坐骑也就算了,最后还因为价格没谈拢,连驴都没得骑了。 驴的主人是一对夫妻,一人牵着一头驴,一边往回走,一边发牢骚。 妇人说:“说好的一头驴十两银子的,我还寻思着这次能小赚一笔呢,结果可好,那老头,拿颗破丸子出来就想换咱们两头驴,还说什么他那破丸子一粒就能价值百两,还说咱们赚了……我赚他奶奶个头!呸,老骗子!” 妇人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眼睛都气红了,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最后抱住驴头无声哽咽。 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在毛驴的脑袋上,毛驴发出“啊呃、啊呃”的叫声,然后垂下脑袋,似乎羞愧自己没能给主人换回银钱。 旁边的男人重重叹声气,劝妇人:“行啦,别哭啦,由哭不出钱来,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紧去集市上,兴许还能碰上别的卖主。” 男人抬头望了眼天,满脸凄苦:“两头驴,今天是一定要卖掉的。不把两头驴卖掉,咱拿啥给宝儿请大夫啊……宝儿那病,可不能再拖了啊。” “卖掉,肯定卖掉,亏再多也要卖!”妇人擤了把鼻涕,语气沉重,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风将他们的对话送到身后站着的师徒二人耳朵里,苗老儿委屈道:“请大夫?还请什么大夫啊,我不就是现成的大夫嘛……我这丹药真的很好用啊,徒儿你说,他们怎么就不信我呢,唉!” 君澜:“……” 视线从自家师父手里捏着的那颗丹药上扫过,君澜心想,换成是我,我也不信你。 她现在虽然还不会炼丹术,但是她懂医理和药理,能够通过丹药的气味辨别出其成分,再由成分的比例推出丹药所对应的症状,以及丹药品质的好坏。 师父手里的那颗丹药,是用来安息凝神的,有治疗心悸失眠的奇效。 心悸失眠是最折磨人的疾病之一,她师父手里面的这颗丹药,若是碰上个识货的,别说卖百两银了,就是千两银也值。 错就错在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师父对那夫妻俩说:“我这颗丹药价值百两银,只换两头毛驴太亏啦,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丹药给你们,你们把毛驴给我,然后再找补我十个馒头……窝窝头也行。主要是我们师徒二人还要三天的路程要赶,身上也没个钱,不备点干干粮不行啊。” 那夫妻俩原本还将信将疑的,结果一听她师父说这话,“将信”的那一部分瞬间如云烟散去,就只剩下疑了。 身上揣着价值数百两银的神丹妙药,结果身上却掏不出买窝窝头的十个铜板……岂非可疑? 再者,一颗丹药价值百两银,而自家养的这两头瘦驴,顶破天了也就值个二十两银,就算他们再添一百个窝窝头进去,卖丹药那老头也还是巨亏。 亏成这样,不如多走几步路,把丹药拿到集市上去卖,岂不是更好?为啥非要换他们家的驴?因为那药是假的呀,不敢拿到人多的地方去卖,就只敢骗骗他们这些可怜老实的乡下人!!! 夫妻俩坚定地人为她师父是个骗子,扔瘟疫似的把丹药扔到地上,牵着驴就走,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君澜摇头叹息。 按理说,万春谷盛产丹药,丹药又是修士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品,百姓们有个病痛什么的,也得吃药看病,师门就是靠给人治病和售卖丹药,也不至于穷到连窝窝头都吃不起的地步。 但是这一瞬间,君澜突然明白师门为啥这么穷了,因为她家师父不懂经商之道啊。 卖药也属于经商的一种。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卖药也是一样的道理,同样一颗丹药,江湖郎中沿街叫卖,跟放在大药堂里面明码标价地出售,完全不一样,前者可能就值几个窝窝头的钱,后者却能卖出人参的价格来。 她家师父要是把丹药找个锦盒包装一番,直接硬气地说这丹药售价一百银,少一个铜板都不卖,那夫妻俩保证不会质疑她家师父是个骗子。 顶多也就是买不起而已。 眼看那夫妻俩牵着毛驴越走越远,君澜也顾不上叹息了,忙拔脚追上去,师父说了,从这里距离宗门有三天的路程。 三天的路程走下去,她两只脚板还不得磨掉一层皮啊。 再者,两条腿终究不如四条腿儿走得快。 “前面的大叔大婶,请等一下。”君澜在后面喊。 大叔大婶一心想着赶早卖驴,自然不会真停下来等一等,连头都没回一下。 有啥好回的啊,肯定是那老头见自己行骗不成,于是就派徒弟上了。 呸,师徒弟俩都不是啥好人。 妇人心中恨恨地想,非但不停,脚步走的更急了,还催促男人也走快点儿。 君澜没办法,只得急步追上去,直接拦在夫妻二人跟前。 “你想干啥?要抢我家的毛驴吗?哼,不怕告诉你,老娘以前可是杀过猪的!”妇人说完,撸起袖子,一副很不好惹的架势。 男人也是一样,目露凶光,就连那两头毛驴也“啊呃、啊呃”叫起来,前蹄把地刨的尘土飞扬,脑袋压着往前伸,将两只牛角似的尖耳朵对准君澜,一副“你要敢抢老子,老子就顶死你”的架势。 誓要和主人共进退的决心表达得非常强烈。 君澜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又不是强盗。 她赶忙解释道:“大叔大婶,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抢驴,我是来买驴的。” 说完,君澜赶紧掏出一块灵石来,才要递过去,忽又想起面前这二位都是普通人,灵石对于他们来说没用,于是她又把灵石放回挎包里面,从小奶豹的嘴巴里面抠了颗金花生出来。 被主子从嘴巴里抠食的小奶豹:“……” 对于一只灵兽来说,蕴含着灵气的灵石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那些俗气的金银珠宝都是下脚料,勉强用来磨磨牙而已。 小奶豹喜笑颜开,毫无怨言,抱着一块可以买一套房的灵石,咔嚓咔嚓吃起来,快活似神仙。 夫妻二人还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一笔巨款,见君澜拦路,顿时心生不悦,妇人都要动手推君澜了,结果见她忽然掏出颗金花生来,那妇人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黄灿灿的金花生,足有大拇指那么长,果实浑、圆饱、满,日光下散发着耀目的金光,夫妻二人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金花生啊,比那什么破药丸值钱多了! 妇人连忙堆出一脸笑容,特别和善地问君澜道:“小姑娘啊,你是说,你要买我家的毛驴是吗?”一边说,一边视线上下滚动着,飞快地打量了君澜一遍。 先前妇人满心想的都是卖驴,卖高价驴,没怎么留意君澜,这一打量她就发现,小姑娘大眼睛红嘴唇,小脸白嫩的像他们家过年才舍得蒸着吃的米糕,真俊。 衣服也好看,没补丁,料子一看就是他们穿不起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 妇人一遍打量下来,心中有了计较,丝毫不再怀疑那金花生的真假,看君澜的目光就像看自己的亲闺女一般,别提有多慈爱温柔了。 君澜:“……”她轻咳一声,点头,“嗯,是的。大婶,我和师父赶路需要一个坐骑,您看,您能把这两头毛驴卖给我们吗……” “卖!卖卖卖!我们卖!” 不等君澜把话说完,那妇人就抢答道,直接把缰绳塞进君澜手里,然后顺势拿走君澜手里的那颗金花生。 两头瘦驴,换一颗金花生,不卖是傻子。 苗老儿这会儿刚好也追上来了,那妇人忙从自家男人手里夺过另一头驴的缰绳,塞他手里去:“老人家,这头驴现在归你啦。” 妇人说完,拉着自家男人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了苗老儿后悔。 徒弟年纪小,不知道物价是啥样,师父却是一把年纪了,精明着呢,可不能给对方后悔的机会。 妇人心中如是想,所以她步子就迈得又急又大,恨不能拍拍翅膀“嗖”地一下飞走才好。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夫妻俩都走出半里路了,一扭头,就见自家那两头瘦驴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瘦驴脊背上驮着那师徒二人。 第61章 你们是要打劫吗 妇人骇一跳,攥紧掌心里面的金花生,死死护住,仿佛那是她的眼珠子心肝宝贝。 金花生可以请大夫,大夫能救她儿子,儿子就是她的眼珠子心肝宝贝。 “当家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后悔了啊?”妇人问,声音都是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瘦驴脊背上的师徒二人,抿着嘴唇,凶的很。 男人也紧张地盯着那师徒二人。 他梗着脖子咽了口唾液,说:“不会的不会的……我瞧那小姑娘气质很好的样子,出手也阔绰的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他们这种人,都有钱的很,别说一个小小的金花生了,就是一个大金锭子掉地上去,他们都不会弯弯腰去捡的,嫌丢人。”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穷苦人家就不一样了,别说是弯弯腰,就是上刀山下下火海,他们也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往前冲。 男人絮絮叨叨地说,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妇人。 可妇人并没有被他安慰到,眼看瘦驴驮着师徒二人越走越近,妇人心中的危机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不行,不能把金花生还回去,那是她儿子的命! 妇人仿佛听见了儿子一声声唤她娘,她原本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的腿,一下子绷直不抖了。 为了儿子,拼了! 将金花生塞进嘴巴里面含住,妇人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攥手里,目露凶光。 男人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想想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躺在床上泪眼汪汪的儿子,男人心里的那抹犹豫就站不住脚了。 他骂了一声娘,搬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夫妻二人都手持凶器,分别站在路两边,眼神凶恶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师徒二人。 瘦驴上的师徒二人还丝毫不知道危险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苗老儿坐在瘦驴脊背上,手里面握着缰绳,眼神一下又一下地往旁边的小徒弟身上瞄,越瞄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小徒弟。 小徒弟这么好的资质,随便进哪个宗门都行,进去了就会被当成核心弟子培养,不用为生计发愁,只管安心修炼,还有享受不尽的修炼资源。 结果小徒弟却拜他为师,不嫌弃他落魄寒酸,愿意跟他回那个又穷又破,至今还在为温饱问题发愁的穷家……连这两头瘦驴都是小徒弟掏钱买的,情何以堪啊,唉! 苗老儿重重一叹,一边觉得对不起小徒弟,一边又惜才的很,舍不得让小徒弟另找高枝,整个人纠结成了麻花。 他正纠结着,君澜似有所感的朝他这边瞥了一眼,师徒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没有擦出火花,却产生了火的效果,苗老儿就像被火舌燎到眼睛,“嗖”地一下收回视线。 两只枯瘦的大手攥住缰绳,全身上下都是无处安放的局促。 君澜:“???” 怎么了这是? 她本来在逗弄小奶豹玩,被她家师父这样一搞,她觉得师父可能更需要她的安抚。 安抚什么呢? 无非是他们路上吃喝的问题。 君澜还没忘记那十个窝窝头的附加请求,她下意识地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在为他们后面的口粮发愁,于是她解开一个储物袋,打开给苗老儿看。 “师父您看,我这里带的有干粮。” 肉干,馒头,糕点,水果,还有几袋白面几袋大米,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一个储物袋。 苗老儿探头瞧了一眼,瞧见里面装的各类口粮,他更加羞愧了,徒儿跟着他这个师父,连口粮都要自备……唉唉! 回去后得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托隔壁的武修们,请他们再帮忙卖一批丹药,价格低点不要紧的,能卖出去就行,好歹换点银钱在手里。 苗老儿心中如是想。 与此同时,君澜也在心里面盘算,心说师门这么穷可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师门富起来啊。 师徒二人各有心思,任由瘦驴驮着他们往前走,直到瘦驴停下来,停在手握石块满脸凶相的夫妻俩跟前。 坐在瘦驴脊背上的师徒二人:“…………” 君澜扭头问苗老儿:“师父,他们是要打劫我们吗?” 财帛乱人心,她刚才出手阔绰了些,这夫妻俩别不是见财起意了吧。 苗老儿一生痴迷医道,是个实至名归的医呆子,他对金钱的概念不是很精准,但是他懂点面相之术,能看出前面那夫妻俩不像是拦路抢劫的恶徒,于是他迟疑道:“不至于吧?他们许是觉得驴卖给咱们卖亏了,临时变卦后悔,想要加价?” 君澜:“……” 师父在说什么? 一颗那么大的金花生,换两头瘦驴,要亏也是他们这边亏好不好? 君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苗老儿则生怕好不容易买来的毛驴又飞了。 他赶忙从怀里面摸出一大把丹药来,捧着送出去,对那夫妻二人道:“你们是觉得毛驴卖亏了对吗?别急别急,你们要是觉得卖亏了,我这里还有丹药,都给你们。” 以前隔壁的武修总跟他说,外面的丹药多如牛毛,不值钱,卖不出价格,他还不怎么相信,在将经历了刚才一颗丹药换不到两头瘦驴的情况下,他信了,于是这次他掏出了一大把丹药。 有治疗寒疾的,也玉有治疗高热的,还有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的……反正都是百姓们日常需要长备的普通药,但品质却都不普通。 君澜粗略估算了一下,她师父掏出来的这把丹药,足够让一个贫寒之家一飞冲天,而且还是能进一方富人圈的那种冲天。 所以,师门贫困,不仅仅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不懂经商之道,还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吧?或者是低估了丹药的价值? 瞧瞧,这么贵的丹药,师父一掏就是一大把,就为了换两头瘦驴。 没有比这更傻……咳,更败家的行为了。 君澜心中思索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她将苗老儿的手推回去:“师父,这件事情交给弟子处理吧,您老就别费心了。” 然后面上神情不变,眼神却很冷地望向那夫妻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已经银货两讫了,你们为何还要拦路?莫非你们想抢劫?” 她不认为这夫妻俩会不知道一颗超肥超胖的金花生,和两头瘦不拉几的瘦驴,两者哪个更值钱。 知道了还堵他们,又拿着凶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见财起意,拦路打劫。 被当成打劫贼人的夫妻二人:“…………”屁的打劫哟,他们可都是守法的良民! 不过听小姑娘这话的意思,似乎不是觉得买他们家的瘦驴买亏了、所以才追上来找麻烦的。 尤其是那个他们以为很精明的老头,没想到是个傻的,还怕他们嫌弃卖便宜了,要补偿他们……真傻。 不过这是好事啊,至少给儿子请大夫的金花生保住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那男人率先扔掉手里面的大石头,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误会误会,我们是良民,我们不打劫,其实我们……我们是怕你们打劫我们。”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卖力地往上扬起,尴尬写满一脸。 他解释道:“因为你们一直跟着我们嘛,我们就以为你们是嫌两头毛驴买贵了,要找我们麻烦,所以我们就……唉,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君澜:“……”还真是一个大误会啊。 她无语,指着前面的路说:“我们师徒二人要回宗门,你们走的这条路,刚好就是我们回宗门的路。碰巧顺路而已,跟打劫无关。” 再说了,你们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估计也就是那颗金花生了,有值得我打劫的地方吗? 这话君澜没说出来,但男人听出了她话里面的意思,男人非但没有觉得被羞辱了,反而吐出了好大一口大长气,说:“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哦不,我是说太凑巧了,嘿嘿嘿!” 凑巧的吓人。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把两只布满汗液的手随便往衣服上擦了擦,咧着嘴嘿嘿笑,一脸的憨厚相。 误会解除了,君澜也朝这个憨厚的男人笑了笑:“那,这位大叔,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男人:“啊?哦!可以可以!” 他连忙侧身让到边上去,还把自家婆娘也扯到边上,一直目送瘦驴上的师徒二人走出几步远,男人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面。 他对自家婆娘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了那师徒不是那种人嘛,你偏不信,非把人当恶人,怕人家抢你的金花生,还把金花生塞嘴里去,也不噎着……” 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要跟自家婆娘说没事了,结果一看,男人顿时面色大变,嘶声叫道:“孩他娘!孩他娘你这是咋了呀,你可别吓唬我啊孩他娘!” 男人用力摇晃妇人,鬼哭狼嚎,大喊大叫。 那声音尖利的,活像大半夜撞见鬼了。 君澜和苗老儿都下意识回头朝身后望去,然后师徒俩都齐齐变了脸色。 “师父,那位大婶的情况不对劲儿。” “面色发绀,嘴唇青紫,呼吸不畅……确实不好,我们过去看看。” 第62章 妇人眼中的惊慌 【62】 师徒二人赶过去时,那妇人的整张脸都已经成了青乌色,嘴唇也成了青乌色,额头上鼓起一根根蚯蚓样的青筋,眼珠子瞪得感觉都快要掉出眼眶了。 “孩他娘!孩他娘你别吓我啊!你这是咋了啊!” 男人摇着妇人的肩膀,又哭又叫。 身体被这般大力摇晃,妇人起初还能反抗,然而随着出气进气全被堵住,妇人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胀痛的仿佛要炸开一般,别说骂丈夫关键时刻不顶事,就知道哭哭啼啼了,她几乎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视觉和知觉逐渐往黑暗中沉去。 妇人心中一阵绝望,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往哪里藏不好啊,非要把金花生往嘴巴里面藏,现在好了吧,被金花生噎喉了吧! 她自己噎死不要紧,死了还要把那么大一颗金花生带进棺材里面去,她儿子可怎么办啊,那是儿子的救命钱啊! 还有,自家男人也是个蠢笨的,她刚才是当着男人的面把金花生塞进嘴巴里的,她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被卡住了,男人就不知道把她嘴巴掰开抠一抠? 蠢,太蠢了,猪都比他机灵三分,自己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个蠢笨的男人啊! 妇人又悔又恨还不甘心,胸脯剧烈起伏下,导致她卡在食道中的异物动了下,好巧不巧地,将最后一丝能呼吸的微小缝隙也给堵死了。 这下彻底没指望了! 妇人心中一阵悲怆,恍恍惚惚中,她听见有个声音说:“师父,这位大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然后紧跟着,她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正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她被什么卡主喉咙了,形状大小又是如何了,知道这些后,我们才能更好地对症施救啊。” 妇人的眼睛骤然大亮! 是那对买走她家瘦驴的师徒二人! 老天爷,可算有人看出她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都有些意识模糊的妇人,在听见师徒二人的对话, 瞬间便如回光返照般亢奋起来,她瞪着眼睛一番搜寻,找到君澜后,赶忙抓住君澜的手腕往前拉,让君澜去摸自己的喉咙,然后又连比带划,咿咿呀呀。 君澜:“???”啥意思啊这? 见自己比划半天,君澜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妇人不免有些着急,刚好这时,一头瘦驴“啊呃啊呃”的叫起来,妇人心中一动,忙跑过去把两只驴的驴头挨个拍了拍,又指指自己,然后眼巴巴地瞅着君澜。 君澜:“……”懂了! 她赶忙问妇人:“你是说,你把我刚才给你们的那颗金花生藏嘴里面去了?” 这夫妻俩先前误会她和师父要打劫他们,情急之下,就把金花生藏进嘴里面去,也不是这个可能。 妇人见她猜对了,就好像溺水之人突然看见一艘大船顺流飘来,激动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她急忙连连点头。 这会儿她男人也想起先前那茬来了,忙说道:“对对对,她刚才是把那个金花生藏嘴巴里面去了,怕你们抢你嘛,没想到……唉,这可怎么办啊,那么大个金花生卡喉咙里面,这还让人咋活命啊,我可怜的媳妇啊!” 男人又开始哭嚎起来。 君澜无语,心说这个时候你不赶紧想办法救你媳妇,光哭有什么用,还能把你媳妇给哭活了?? 她才要把这个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碍事男人推开,结果妇人 先抢在她前面动手了,直接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地上,又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那意思表达的很明显:蠢货,没用的东西,趴在那里别动! 男人被警告,哭声顿止,果然老老实实趴地上不动了。 妇人这才又转头望向君澜,不见方才的强势和彪悍,满眼都是哀切的乞求。 君澜默默给对方点了个赞,生死危机关头,妇人还能保持住如此清晰的头脑,知道谁能救自己,可比她那个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男人强多了。 不过那男人倒也不完全毫无作用。 至少眼下他可以充当范本的作用。 弄清楚妇人是被什么卡喉了,苗老儿立马就展开了施救,他对君澜道:“丫头,为师这就给你第一课,来,你跟着为师的动作做。” 话音还未落地,苗老儿便径直走到还跟条忠犬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跟前,扯住他的两条胳膊,往上用力一拉……没拉起来。 长年干庄稼活的男人,体格健硕的像头牛,哪是苗老儿这种体型单薄,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的老人家能拉得动的。 苗老儿一阵尬尴。 君澜也看得嘴角抽抽,都说医修体弱,她今天可算真正见识到了。 好在男人被媳妇瞪一眼后,瞪聪明了些许,揣摩出苗老儿的意思,他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老人家,只要您能救我媳妇的命,您让我做啥都行……要命也给!” 男人说得视死如归。 苗老儿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没那么严重,就是拿你做个示范。”扭头望向君澜,“丫头,你快去那位夫人身后,跟着为师的动作做。” 他说完,从后面环抱住男人,用力挤压男人的腹部,一边做示范,一边还不忘告诉君澜这样做的原理。 其实用的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一个远古人类,没想到这么早就摸索出了用这种方法排出异物了。 君澜不禁高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这种急救法,在后世属于基础急救常识,几乎人人都会,君澜不用看示范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甚至比她师父苗老儿做的还要规范。 她只用了几个动作,那个卡住妇人的喉咙,险些要了妇人性命的金花生就被吐了出来。 不知内情的苗老儿激动不已,心中直呼孺子可教,小徒弟只听他几句话,又只看了几眼他的动作,便精准地掌握了施救要领,不是孺子可教是什么? 他万春谷年年跟在其他宗门后面捡破烂,如今可算收到一个好苗子了! 这边,妇人死里逃生,脸上没有出现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眼睛反而四处搜寻,直到找到那颗险些要了她性命的花生,捡起来藏怀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抚着胸口大口喘息。 君澜:“……”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视财如命吧。 又过了一会儿,那妇人终于缓过了劲儿,跑过来一个劲儿的朝君澜师徒二人叩谢。 她男人也噗通跪下来磕头。 君澜扭头看向自家师父,见师父朝她颔首吧, 她这才把夫妻二人扶起来:“大叔大婶,你们快起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是医修,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医修?”夫妻二人面露茫然之色,似乎不太明白医修是干什么的,于是君澜就解释道:“医修,就跟你们常说的大夫一样。” 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民间的大夫只能正常范畴的疾病,而医修不但可以医治正常范畴的头疼脑热,还可以治疗非正常的疾病,比如邪毒,尸毒之类的。 后面的解释君澜没说,但是妇人却聪明地想到了这上面去,她咬着嘴唇,两只手无意识地搓个不停,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中。 君澜蹙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选择性地忽略妇人的异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妇人既然不想说,她就是好奇之下跑过去追问,妇人又未必会说给她听,就是说了,又未必是实话。 她何必要自讨没趣呢,随他们去吧。 不过该给的提醒还是要给的,君澜收敛心神,认真地 提醒夫妻二人:“你们以后尽量不要把异物往嘴巴里面塞,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今天要不是意外发生时,她和师父刚好就在现场,妇人怕是已经没命了。 然而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 夫妻二人也意识到了这点,连连保证说以后不会了,一定会多加注意之类的话。 男人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家儿子生病了,正躺在床上等着银钱救命呢,没钱大夫不给看啊……啊,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男人的眼睛陡然大亮,视线在君澜和苗老儿身上来回移动,激动起来:“你们是医修,你们也是大夫,我媳妇刚才差点死了,你们都能给救回来,那你们能不能给我儿子也瞧瞧……嘶!你掐我干嘛!” 男人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婆娘逮着腰上的软,肉掐了一把,他痛的呲牙咧嘴,不解地瞪向妇人,妇人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对他道:“人家师徒俩还着急赶路呢,哪有时间给你儿子看病!” “可是……” “别可是了,儿子还在家等着咱们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就见刚才还沉浸在犹豫挣扎中的妇人,此时语气决绝,丝毫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又朝君澜和苗老儿弯腰致谢后,便拉着自家男人急匆匆地走了。 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又是跟刚才一样,似乎生怕跑得慢了,面前的师徒二人就会缠上他们一般。 君澜无语,好歹他们刚才也算是救了那妇人一命,那妇人就算不信任他们的医术,也不至于嫌弃到这种程度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男人提出要让他们过去给孩子看病时,那妇人的眼中,明显地露出了惊慌之色。 第63章 请了一个尼姑回来 不相信他们师徒二人的医术,那妇人大可直接谢绝就行了啊,何至于要露出那种惊慌之色来? 总不至于说…… 君澜眉毛一挑,脑中忽然蓦地冒出一个剧本来: 一个二次重组的家庭,后娘不喜前任留下的孩子,但又想立出一个慈母的人设,于是这个后娘就暗中在继子的饮食中做手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继子的性命。 继子这次生病,完全是后娘的手笔。 因此,当男人提出让他们去给那个可怜的继子看病时,后娘怕露出马脚,所以才眼露惊慌之色,又不想功亏一篑,所以就火烧屁股似得拉着男人走。 没错,就是这样,末世来临后,人类的娱乐就跟烈日下的海绵似得,大幅度缩水,所剩无己,君澜最大的娱乐就是看那些提前下载好出储存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上的小说。 那些宅斗文都是这样写的。 关乎到一条性命,她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自家师父,苗老儿听后,睁大一双老眼道:“啊?不会吧?人心可以这么坏吗?” 毕生都在钻研医术一道的万春谷谷主,最熟悉的就是他种下的那些药草,以及生活在他药田里面的那些野兔啊山鸡啊鼹鼠啊之类的小生灵。 活到这么大一把年纪,苗老儿出谷的次数屈指可数,日常接触到的人类,是他的那些个徒子徒孙们,以及隔壁的几个帮忙卖丹药的武修。 再就是谷底最深处那些被铁链层层捆缚住的一山洞外来客。 单纯如他,从来没想过人心可以这么坏。 脑思维跳跃如君澜,也没料到自家师父如此单纯,她看着自家那个都两鬓斑白满脸褶皱了,结果眼神却还澄澈如孩童般的师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师门贫困,或许跟当家人不通世事也有关系,否则的话,就冲自家师父炼的那些丹药,他老人家也不至于穷得连买头驴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样可不行啊,得想办法增加师门的营收,她挎包里面可还躺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吞金兽呢。 君澜愁苦地想。 “儿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忽然蓦地炸开,直轰耳膜,君澜一个激灵回神,忙抬头循声望去。 就见前方不远处,那个被她定义成“后娘”的妇人正坐在地上拍腿大嚎。 妇人的身边除了先前那个男人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后生,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一口气跑了很长的路般。 其中一个后生猫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面,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对旁边双眼直愣愣,仿佛傻了一般的男人道:“你家的驴不是卖了吗?那你还傻站在这里干嘛呀,快拿着卖驴钱去救你儿子啊!” 后生说完,伸手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被推得一个踉跄,清醒过来,他嘴里面“啊啊哦哦”地应着,脚下已转起了风火轮,拔腿就跑。 妇人也不哭了,在他后面拍着腿大喊:“回来回来……钱还没拿呢!” 这个莽货! 妇人再次产生一种“我怎么嫁给了这样一个二愣子”的悲哀,她从怀里面掏出那颗还沾着她唾液的金花生,爬起来去追男人。 前面,男人一个紧急刹车停住,也正调头往回跑,跟只蓄足力道的回旋镖似得,一头扎在妇人的心口上面。 妇人被撞得险些闭过气去! 这个二货! 她捂住流血的鼻子,气得一脚踹男人腿上,骂道:“你个二货……行啦行啦,你别管我,快拿着钱给咱儿子请大夫去!” 妇人将金花生塞男人手里,又叮嘱他拿好别弄丢了,男人保证了几声,便攥着那颗金花生,脚下再次转起风火轮,风一般朝前方狂奔去。 ……腿长脚快,力气大,也就这点优点了。 妇人一边用袖子胡乱地擦拭着鼻血,一边在心中想,不过她只想了一会儿,整个心神就又被儿子占据去了。 栓子说她儿子情况不好了,也不知道怎么个不好法。 妇人心中惶惶,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再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那个二货男人。 “栓子啊,婶子刚才把脚崴了,你扶婶子一把。”妇人对一个后生道。 那叫栓子的后生应了声“好”,伸手将妇人从地上扶起来。 妇人脸上又是血又是冷汗的,脸色寡白的像张白纸一样,每走一步路,脚踝那里就跟被尖锥扎似得疼。 可想到家里面生死不知的儿子,妇人硬是咬紧后槽牙,一声不吭,坚持着一步步往前走。 那叫栓子的后生跟在她一侧,见她这一瘸一拐的样子, 额头上的汗珠子就跟雨点一般往下掉,后生心中不忍,跨出一大步,在妇人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后背:“婶子,你脚受伤了,还是我来背你吧。” “啊?这咋行,我很重的……”妇人不好意思道。 后生打断她:“没事婶子,我力气大,背得动。” 他说完,不由分说地背起妇人,拔腿就跑。 另一个后生追在他后面跑,说:“栓子你先背,你要是累了,就换我背婶子。” “好。” “……欸,真是多亏你们了。” “都是一个村里面住着的,婶子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是啊婶子,你别想那么多,左邻右舍的,相互照应些,不都是应该的嘛。” “……唉,我家蛋儿也不知道咋样了,老天爷保佑啊,可千万别让他出个好歹啊!” “婶子,你求老天爷没用,得求姬娘娘!” “啊,对对对,求姬娘娘!大慈大悲的姬娘娘啊,求您老人家护佑护佑我那可怜的儿子吧,信女邱罗氏在此气祈愿,只要我儿这次能平安渡过眼前的劫难,别说逢年过节的香火了,信女就是天天给您老人家上香火也是可以的呀!” …… 身后,君澜听着妇人的祈愿声,有些糊涂了,瞧妇人那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很关心那个叫“蛋儿”的孩子。 难道是她想多了? 算了算了,自己还是跟过去看看吧,顶多也就是白跑一趟,反之则能救下一条无辜的性命。 “师父,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好歹是条人命呐。”君澜沉浸在宅斗剧本中,说的话自己都信了,满脸都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郑重。 就好像前面真有一个“死了亲娘正被后娘折磨,凄凄惨惨无所依”的可怜孩子等着她去救一般。 连她都这样了,何况是心思简单如孩童的苗老儿? 老人家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对对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去看看。” 师徒二人骑着新买的两只瘦驴跟随在后。 那两只瘦驴极聪明的,走了一会儿,见是回家的路,整只驴都兴奋起来,都不用怎么牵缰绳,自己都知道该怎么走。 约莫走了有一两株香的时间,瘦驴驮着师徒二人进了一个村子。 君澜打量了下四周,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普通村落,七扭八歪的村路两旁,是搭建随意,一看就没有经过正式规划过的房舍。 房舍大多都是土坯房,也有几间茅草房,像那种青砖红瓦房,整个村子里面,君澜也就看见了一处。 妇人的家是土坯房,此时门前围了些人,见她回来,急忙朝她道:“大川家的,你可算回来了,你赶紧回屋看看吧,你婆婆也不行了!” 妇人一听,两条腿虚得不行,险些坐地上去,儿子还没好,婆婆又倒下去了,这是屋漏偏风连阴雨啊! 坚韧了一路的妇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雨珠子般簌簌往下滚落。 两了上了年纪的大娘上前扶住她,劝道:“大川家的,你快别慌着哭,还是赶紧拜拜姬娘娘吧。” “对,先拜姬娘娘!” 两个大娘一左一右的扶着那妇人进了院子。 没过一会儿,院子上方就升起一股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纸钱和香烛的气息。 君澜闻着那一鼻子的姜黄味,心中狐疑,先前她就听妇人说要拜姬娘娘,还许下日日上香进贡之类的话,如今她一进村,就又听到了姬娘娘的名号。 而且看情形,村里人似乎都很信奉这位姬娘娘。 这到也正常,谁心里面都有信奉的神明,就是不知道这姬娘娘是哪路神明,在民众中心中的威望竟如此高。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就见几个还留在外面的妇人凑一堆儿,脑袋挨着脑袋的絮叨开了。 一个说:“大川家的真可怜,上个月才死了俩闺女,现在儿子又病了,连婆婆都倒下了。” 另一个说:“她不听劝怪谁?她要是听劝,早点去拜拜姬娘娘不就好了?偏她倔得跟头驴似的,非不信这些。” “是啊,她要是听劝,早点把姬娘娘请回来日日供奉,她那俩闺女也不会死。” “大川娘都那么大年纪了,这一倒下,怕是熬不住了呢。” “大川娘还好说些,毕竟一大把年纪了,主要是蛋儿那孩子,今年才三岁呢,要是没了,多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唉!对了,明天我家那口子去集上卖簸箕,你们要不要捎带点什么回来?” “别的倒也没啥要买的,就是还跟以前,让你家那口子再帮忙捎带些香烛纸钱回来。” “还有我家,我家的也快用完了,得提前备上。” “每天这样烧啊烧的,一天少说要烧掉两个鸡蛋的钱,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唉,姬娘娘咋就不能体谅下咱们民众的疾苦呢。” 一个妇人抱怨着说,结果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她身边的同伴重重拍打了下肩膀,然后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对她说:“要死哦,这种话你也敢胡乱说!” 那妇人骤然回神,她猛地捂住嘴巴,仿佛触犯了天条一般,面色煞白,满眼惊恐。 同伴给她出主意:“你赶紧回去给姬娘娘赔个罪,就说你刚才猪油蒙了心嘴巴被驴了,刚才说的话都不作数,姬娘娘慈悲为怀,你只要诚心悔过,多给姬娘娘烧些值钱,她老人家应该不会跟你计较的……我也回去帮你求求情。” “诶诶,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悔过!谢谢你啊桂花嫂子,害你破费香火钱了。” 几个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的妇人作鸟兽状散去,分别钻进了不同的院子里。 没过一会儿,那些院子的上空也升起了袅袅白烟。 空气中的姜黄气味更浓烈了。 目睹全程的君澜:“……” 世人喜欢拜神明,尤其遇到大灾小难时,就更喜欢拜神明了,仿佛只要他们多拜拜神明,那些大灾小难就能化解掉似的。 其实就是种精神寄托,属于常态,可以理解。 但是她听刚才那些妇人们的话,似乎那个叫什么姬娘娘的神明,只要他们多拜拜,多送上些香火纸钱,就真的能帮他们挡灾挡难。 ……这是哪路神明啊,竟如此护佑座下信徒。 君澜仰头望着那些白烟,心下狐疑的同时,也不免起了些好奇心。 好奇那位姬娘娘是什么来头。 身为一抹异世灵魂,君澜自知自己对眼下所处的这个世界,了解程度还不够深,于是便扭头问苗老儿:“师父,您听说过姬娘娘吗?” 结果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苗老儿比她还懵,摇头道:“没听说过啊。”又猜测,“应该是哪路神明吧。” 君澜:“……” 这回答,等于没回答。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串急促奔跑的声音。 伴随着而来的是男人的大嗓门:“让开让开,快让开,大夫来啦!” 君澜回头朝身后望去,见是先前那个揣着金花生去请大夫的男人。 背上还背着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婆婆。 一阵风吹过去,吹掉了老婆婆头上戴着的帽子,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再看老婆婆身上的穿着,俨然就是一个尼姑的装扮。 君澜诧异地挑挑眉,不是说去请大夫吗,怎么请了一个尼姑回来?? 第64章 我们家的小澜澜 君澜的好奇心这下彻底被挑起来了,就跟那雨后春笋似的,嗖嗖嗖直蹿,摁都摁不住。 她从驴背上跳下来,又接过苗老儿手里的缰绳,将两头毛驴牵到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栓好,扭头招呼自家师父:“师父,我们进去看看吧。” “诶好,我们进去看看。”苗老头点头道。 他倒没什么好奇心,但他还记得自己此来的目的:救人。 不管小徒弟猜测的对不对,院子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被后娘虐待的可怜孩子等着他们去叫救,但是现在他们来都来了,总归是要进去看一看的对不对。 院门没有关,师徒二人从敞开的院门中长驱直入,进去以后,君澜诧异地发现,面前这个用土坯垒起来的屋舍,竟然还是个两进的小院子。 前面的院子很空旷,两边并没有盖厢房,左右各砌了两堵围墙,然后整个院子以中间的甬道为分界线,左边被分成了四个小方块,每个小方块里面分别种着不同的菜蔬。 右边那一块儿则是空着的,地面清理的很平整,上面还均匀地铺了一层鹅卵石,靠墙的位置长了一棵碗口粗的石榴树,树下面摆着一张四方矮桌,还有几张小杌子。 方桌上还有一个大肚子窄口瓶子,里面插着几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野花。 而院子的底部,则是三间屋舍,中间那间屋舍没有门, 也没有封底,两头是直筒筒对穿的。 看样子,应该是通向二进院子的过道。 整个小院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洁,还有那么点儿格调在。 由此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个懂得生活,而且还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至于这个懂得生活的人是谁,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男主人有点憨,不像是那种能把生活过得很精致的人。 君澜一边打量院子,一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过道,直往第二进院子走去。 二进院子依旧收拾的干净整洁,不过聚集了不少人,老老少少一堆人,足足挤满了小半个院子。 但是这会儿谁也没有发出半句声音,大家都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似乎在做祷告,十分的虔诚。 君澜的目光掠过一片黑黝黝的脑袋,伸长脖子往前一瞧,果然见众人前面摆了一个简易的香案台。 案台上供奉着一尊一尺多高的石像,整个被弥漫的烟雾笼罩着,看起来时隐时现,还真有那么几分神秘的气息在。 男主人和女主人跪在其下,守着一个火盆,纸钱整摞整摞的往火盆里面扔,满脸的虔诚。 先前那个被风吹掉帽子的老尼姑,帽子已经重新戴好了,此时她盘腿坐在石像正下方,拂尘搭在臂弯里面,正双手合十,嘴唇翕动,无声地吟诵着什么。 君澜在末世时学过一段时间的唇语,通过老尼姑嘴唇的运动轨迹,依稀辨别出对方说的是“姬娘娘,保佑,赐福”之类的话。 患者生病都快要死了,不赶紧开方子抓药治病救人,却在这里求神拜佛,还真是……愚昧。 君澜冷笑,撇了撇嘴。 小时候,还是在孤儿院时,每个礼拜天,孤儿院就会涌进来一些男男女女,院长会在这天将他们这些孤儿拎进浴室里面,挨个的涮洗干净,给他们穿上最干净整齐的衣服,把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再把他们领到那些男男女女面前,给他们找爸爸妈妈。 君澜小时候特别害怕见到陌生人,一见到陌人就紧张,一紧张,她就控制不住的啃手指甲。 再加上她又不喜欢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木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用那些男男女女的话来说就是:小姑娘嘛,长的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呀。 收养么,自然是想挑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小孩子来收养。 像君澜虽然皮相好,但是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孩,是没人愿意收养的,万一养了一个傻子怎么办呀。 大家都是来给自己晚年找一个依靠的,可不是想找一个累赘。 孤儿院的小孩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每天都有新的面孔进来,每周都有孩子被自己的新爸爸新妈妈领回家。 唯有君澜无人问津。 老院长愁得直抓头皮。 直到君澜七岁那年,终于有一对中年夫妻愿意收养她, 将她领回了家。 新家在一个小城里面,新爸爸新妈妈是一个小商贩,经营着一间小面馆。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由老式民宅改造而成的临街铺面,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 日子虽然清贫了些,但是新爸爸新妈妈对君澜都极好,新爸爸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和小皮鞋,新妈妈给她梳好看的小辫子,每次做饭前,新妈妈还会很温柔的问君澜今天想吃什么。 夫妻俩都把她当成了亲闺女疼爱,几乎将所有的爱意都给了她。 生活一下子就幸福起来。 君澜从最初的惶恐不适应,到后面慢慢肯开口说话了, 最后她终于能牵着夫妻俩的手,看一下左边,叫一声“爸爸”,再看一下右边,叫一声“妈妈”。 夫妻喜极而泣,争着抢着要抱她,还说什么神明终于显灵了的话。 那天,夫妻俩把神明请上了供台,沐浴焚香,虔诚跪拜,小小的屋子里面,都是香烛燃烧后的气味。 君澜抱着布娃娃,站在帘子后面,透过帘子缝隙,好奇地围观了全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新爸爸新妈妈曾经向神明许愿,希望能收养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然后第二天就在孤儿院遇到了她。 她是神明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 就是说,只要向神明许愿,神明就会帮你实现愿望。 反正那个年纪的君澜,就是这么理解的。 她也有心愿,她希望神明保佑爸爸妈妈每天都能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 因为如果能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的话,家里面一天的开销就能裹住了,还可以有一些结余存起来。 一天存一点儿结余,存个十五年,就可以存出一套房子了。 现在住的这处民宅又破又旧不说,还是租来的,他们 想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新房子。 于是,当夫妻俩跪拜完,去前面铺子里面忙生意,君澜就学着夫妻俩的样子,跪在神明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她还把布娃娃也摁到地上,摆出一个跪拜的姿势,帮她一起许愿,报酬是明天她给布娃娃换一套漂亮的小裙子。 怀揣着期待,君澜经过一夜的漫长等待,又经过了一天的漫长煎熬,时针指向晚间八点时,她迫不及待地跑去问今天卖了多少碗面。 新爸爸新妈妈对她说,今天卖了一百一十八碗面。 心愿果然实现了,君澜高兴的转圈圈,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新爸爸新妈妈也很高兴,问她想不想要什么。 刚好街对面有家新开张的铺子,卖些糖葫芦和山楂之类的零食,君澜便说想吃糖葫芦,新爸爸就笑呵呵地去给她买,结果结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记带钱了,于是就隔街喊新妈妈送钱过去。 回来的时候,夫妻俩一个手里面举着串糖葫芦,一个手里面捏着半袋子裹了白色糖衣的山楂果,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还隔着半条街的距离,君澜就听到了夫妻俩的笑声。 以及,骤然响起的爆炸声。 一辆小货车,不知道怎么撞上街道中间的花坛隔离带上去了,剧烈的撞击之下,小货车车厢里面装着的几罐液化气齐齐爆炸! 伴随着震耳欲聋般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各种爆炸后的碎片哗啦啦落下。 落在君澜面前的,除了一些被炸飞过来的花草叶子外,还有一只手。 那只手很大,一看就很有力气,已经变成了漆黑色,但却紧紧的攥着一串糖葫芦。 君澜才叫了不到半年的新爸爸新妈妈,死在了这场意外中。 她又被送回了孤儿院。 跟她一块儿回来的,还有一个小本子。 天蓝色的封皮,扉页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美云儿的幸福日志。 这是新妈妈的日记本。 新妈妈的名字就叫祁美云,新爸爸总是亲昵地叫她美云儿,或是大宝贝。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意外发生前的头天晚上,内容很简短,只有几段字: ——2127年,农历7月18,天气晴。 ——哎呦喂,笑不活了,刚才我看见我家小澜澜在向神明许愿,许愿我和她爸爸明天能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她应该是听见了我和她爸爸说的买房子计划,又看见了我和她爸爸向神明还愿什么的,所以就见样学样的吧,还把芭比公主摁在地上和她一块儿许愿,哈哈哈,我家小澜澜真可爱。 ——诶,这个傻孩子,世界上哪有什么神明啊,那不过就是世人的一种精神寄托罢了,我和她爸爸刚才烧香拜佛,那都是老院长交给我们的法子呀,老院长说,被大人遗弃过的孩子,内心都很敏感脆弱,所以要给这群可怜的孩子一种仪式感,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是被重视,被需要的,没想到我们家小澜澜却……哈哈哈。 ——好吧,不能让我们家小澜澜,明天一定要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可是好像很难欸,面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也就九十多碗的样子,而且明天还是公祭日,客人会更少的。 ——算了算了,明天我和她爸爸努力干吧,如果实在卖不出那么多,我们就免费送些给环卫工吃,反正是一定不能让我们家小澜澜的心愿落空的。 这页纸只写了一半,下面余下的小半张纸上面画了一副小图,画的是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小女孩散步的情形。 画功很感人,堪称简陋,但是小火柴人的脑袋上都顶着一个气泡名牌,所以君澜就知道,图上画的,是他们一家三口。 但是现在,一家三口,就只剩下她一口了。 从那以后,君澜便不再信奉神明,哪怕末世来临后最惶恐无助,所有人都在烧香拜佛求神明保佑的那段日子,她也没给神明点过半支香。 “世上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君澜将思绪从那场爆炸引起的大火中收回,望着面前一群还在虔诚跪拜的村民,她忍不住冷笑着低语。 她面前跪着的是一位小媳妇,大概是因为年轻,身体各个器官都正处于最健康最旺盛的时期,小媳妇耳尖地听见了君澜的低语,她也不跪拜了,扭头,指着君澜,恶狠狠地道:“你竟然敢质疑神明!” 小媳妇大抵是太激愤了,又或者她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声音又响又亮,一院子的人都被她惊动了,所有人都齐齐扭头望向君澜,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君澜:“……” 她这是……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吗?? 第65章 她家师父不简单啊 “小姑娘家家的,米盐没吃几两,口气倒是不小,也敢质疑神明!” “就是就是,姬娘娘慈悲为怀救苦救难,是你能质疑的吗!” “这是谁家的闺女?咋惯得这么没教养!” “小姑娘看着面生的很,好像不是咱们村里的人。” “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贵的样子,不是咱们庄户人家能穿得起的。” “那就是其他村来咱们村走亲戚的?” “管她是从哪个村来的,敢质疑姬娘娘,对姬娘娘不敬,就是咱们老石村的敌人,把她撵出去!” “没错,把她撵出去!!!” 群情激愤,呼声震天,一个个都朝君澜挥舞起了拳头,那凶神恶煞怒目圆睁的样子,几乎让君澜产生错觉,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刨了他们家的祖坟。 眼看有位大婶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扬起胳膊跃跃欲试, 下一瞬那只带着浓重脚臭味的鞋子就要朝君澜飞过来,砸君澜脸上去,面老儿紧张坏了,赶忙将君澜拉到身后护住。 想他回春谷,从开谷到现在,足足百余年时光了,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资质这么好的弟子! 这样一个谷宝级的好苗子,他必须得护紧,护牢,可不能让人给打坏了! 然而他护好弟子的前提,就是自己被破鞋砸中。 那扔鞋的大婶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脚,没换过鞋了,臭味扑了苗老儿一脸,熏得他怀疑人生,险些以为砸自己脸上的不是一只破鞋,而是一坨从茅坑里面捞出来的粪便。 苗老儿控制不住的一阵干呕,吐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他还没忘记要护好身后的宝贝徒弟,把人往外推,哑着嗓音道:“快跑,赶紧跑!” 他虽长年生活在谷中,很少接触谷外面的世界,也没怎么过多地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但是他毕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看人脸色断人悲喜的能力还是有的。 眼前这些村民被小徒弟戳到了忌讳处,个个都在气头上,随时都有可能和他们师徒二人拼命。 这个时候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听的。 跟他们讲道理的话,只会火上浇油,让事态变得愈发难以收拾。 至于说打……且不说他们身为修士,不好普通百姓动手,就算厚着脸皮真动手,他们师徒二人,也打不过面前这几十号百姓啊。 谁不知道他们医修是出了名的身娇体软战斗力低下! 他们师徒二人只能三十六计跑位上策,先逃命再说了。 因为对此次宗门联盟大选不抱希望,全程划水摸鱼, 完美错过水月幻境和绥兰秘境考核情形的苗老儿,还以为小徒弟和他们所有医修一样,没什么战斗和自保的能力。 所以,身为师父,他毅然决然地冲到前面,将危险留给自己,将活命的机会留给小徒弟,拼命将君澜往外推:“跑,快跑啊!” 君澜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她稳住身形,望着张开双臂挡在自己前面的老者,忽然觉得面前这道瘦弱单薄的身影,瞬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不过才半日的师徒情分,师父甚至都还没喝过她的茶水,没享受到她的孝敬,就如此护着她。 此情此景,就很感人。 君澜抬手,揉揉变浅的眼窝,然后从苗老儿的身后出来,和他并肩站成了一条直线。 苗老儿见状大急,将脑袋往君澜那边偏了偏,压低声音对她道:“傻丫头,你的孝心师父看到了,但是现在可不是表孝心的时候。” 苗老儿扫了眼面前的村民,再次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愈发着急地对君澜道:“你年纪小,可能还不知道,人发起疯来有多吓人。” 君澜不以为然,心想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发疯,也不会有丧尸疯狂。 有一次,她和队友一块出去搜寻物资,进了一个卖部,里面有一对父子,父亲原本拼命护着儿子,结果没过多久父亲受感染变异了,一口咬断儿子的脖子,然后抱着儿子的脑袋,啃得那叫一个欢快。 这才是真正的疯狂吓人呢。 至于面前这些被她戳到忌讳处的村民……顶多也就用破鞋烂菜叶子砸他们几下,再不就是挥舞起锄头铁楸吓唬吓唬他们。 真刀实枪地打的可能性不大。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打起来,她还能撂不倒一群只有蛮力没有修为的村民? 但是苗老儿不知道这些啊,他见君澜不走,便将事情往严重了说,故意吓唬她: “你犯了这些村民的忌讳,眼前他们都正在气头上呢,发起疯来什么事情做得出来,说不定马上就会冲出几个大娘大婶抓花你的脸!” 小姑娘都爱美,肯定不想将来顶着一张花脸吧。 苗老儿以为自己这一波稳了,谁知抬头一瞧,小徒弟不但没有被他的话吓到,脸上甚至还露出一副“师父你看我好骗吗”的神情。 吓唬无效,苗老儿立马当机立断改变策略:“但是师父不一样啊,师父并没有惹恼他们,而且师父现在又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他们肯定不忍心对我这个老人家怎么样的……哎呦!” 苗老儿的话都还没说完,脑门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砸。 这次扔过来的不是破鞋了,是一个窝窝头。 众所周知,窝窝头是杂粮做的,天生就不具备暄软这一特性,放个三五天的窝窝头,更是硬得跟石头样,掌握不好方法,一口咬下去,牙齿都能给你蹦断掉。 用来砸苗老儿的,刚好就是后面一种窝窝头。 几乎是顷刻间,苗老儿的脑门上就鼓起了一个鸡蛋般大的包。 老人家捂住额头上的包,一脸心塞,这些村民,怎么能对他一个老人家动手呢?尊老爱幼不要了?? 君澜也被攻击了,但是她年轻,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地避开了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 而避开物理攻击的后果,是惹来村民愈发高涨的愤怒。 “好啊,你还敢躲!” “就是说,谁让你躲开的?你看你师父都没躲!” 君澜:“……” 这是什么奇葩的鬼怪言论啊 君澜震惊了,她扫了眼被愤怒淹没的村民,很是无语地说道:“你们拿东西砸我,我不躲,那我岂不是成傻子了?” “至于我师父为何不躲,那是因为他老人家太过于相信你们了,谁知道你们如此没有尊老敬老之心,连个老人家你们都打,你们这样对待一个老人家,良心难道就不会痛的吗?” 君澜说完,用谴责的目光环视了遍一群村民,然后扭头看向自家师父:“师父,弟子说的对吗?” 被拿来做范本的苗老儿自然是站在自家徒弟这边,他捂着被窝窝头砸出一个大包的额头,态度凛然地点头附和道:“没错,正是如此!” 被质问良心会不会痛的一众村民们面面面相觑:“…………” 本来大家都还挺愤怒的,然而听了君澜的话,再看看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苗老头,他们忽然有些羞愧了。 面前的老人家,瘦骨嶙峋,且衣着寒酸,肩膀上还有补丁,一看就和他们一样,都是穷苦人。 穷苦人何必为难穷苦人呢? 况且老人家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被他们又是扔破鞋,又是砸窝窝头的……他们好像确实不应该这样做。 翻滚的愤怒止歇住了。 到底都是一群淳朴敦厚的庄稼人,认识到错误后,羞愧的垂下头去。 苗老儿本来只是顺着小徒弟的话说,没想到自己短短几个字,能受到这么好的效果,他心中一动,忽然就想到了破解眼前这场矛盾的方法。 他急忙移开手掌,将自己额头上鸡蛋般大的包展示出来:“瞧瞧,瞧瞧我脑袋都被砸成什么样子了。”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先前那个鸡蛋大的包又臌胀了不少,现在已经有鸭蛋那般大了。 村民们更羞愧了,头垂得更低了,拿窝窝头砸苗老儿的那个小后生,羞愧的脚趾头扒着鞋底抠啊抠,差点没把鞋底抠穿。 苗老儿大受鼓舞,他扯扯自己脸上的皱纹褶子,又摸摸自己下巴上的一把白胡须,再把自己一双长满老年斑的双手伸出去给众人看。 “老夫我今年八十八,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三喘,你们这些个身强力壮的小辈们,怎么能忍心朝我这样的老人家下狠手啊。” 他老人家语气悲怆,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就差没老泪纵横了。 一群村民们被他一番控诉,个个羞愧得面红耳赤,脑袋垂的不能再垂了,那个动手砸了苗老儿的小后生再也受不了这份良心的煎熬。 他从人群中冲出来,径直冲到苗老儿跟前,当场给苗老儿来了一个大深躬。 “老人家,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拿窝窝头砸你老人家,我混账,不是东西,我给您老人家赔罪了!” 他说完,再次给苗老儿鞠了一躬。 君澜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情况能如此急转直下,说实话,她都已经做好了和村民们干一架的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一场眼看无法和平化解的干戈,让她家师父三说五说的,竟然就给平息了! 她家师父……不简单啊! 第66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君澜大受震撼! 她歪头打量着苗老儿,忽然觉得自家师父不该进医宗修医道,如此舌灿莲花之奇才,就该进佛宗修佛道啊。 佛门普度众生,向世人宣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靠得不就是三寸不烂之舌吗? 就像她家师父现在这样,不动一兵一卒,单单就只靠着一张嘴,就平息了一场极有可能会上演的大规模流血事件——打架嘛,就算她再怎么控制,也没办法确保冲上来打她的村民全都皮毛无损。 轻则磕破点儿油皮,重则骨头错位什么的,这些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毕竟,她又不是那种你对我回挥拳相向,我乖乖站着不动任由你打的圣母。 不过现在,因为她家师父的加入以及超常发挥,这些隐患好像马上就要全都被摆平了。 君澜一下子来了兴趣,她不跑,不说话,也不阻止苗老儿“普度众生”。 她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围观,一心一意的当起了吃瓜群众。 对于自家小徒弟的想法,苗老儿一无所知,也无暇顾及。 他鼓动着两片嘴皮子,先是把自己老弱的一面展示出来,成功地让一群淳朴敦厚的村民产生羞愧之心后。 他立刻又马不停蹄地给村民们灌输什么叫“和为贵。” “每个人生来一张嘴,既然我们都长了一张嘴,那我们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的权利,总不能说只允许你说话,就不允许我开口吧?那成什么了?那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个故事你们听过吗?没听过啊?没听过也不要紧,老夫讲给你们听。” “这句话呢,是说当官的可以随便放火胡作非为,但是他们却不允许咱们老百姓点灯照明,就是一种压迫行为,你们也不喜欢受压迫对不对?” 傻瓜才会喜欢受压迫呢。 一群村民连连摇头。 苗老儿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大家都是善良的老实人,也不会去压迫别人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他们才不像那些狗官一样欺负人。 一群村民纷纷摇头加摆手,动作整齐又划一,仿佛谁 不跟趟,谁就不善良了似得。 苗老儿对此非常满意,他继续道:“再者说了,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言不合就动手,那是还没有进化的野人行为……” 在苗老儿前面八十八年的人生中,抛开他懵懂无知不记事的婴幼儿时期,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口若悬河过。 仿佛他前面几十年的沉默少语,就是为了把每天的话量都积攒下来,然后再集中在这一天倾倒出来。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效果非常好,眼看和解的目的就要达成了,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蓦地响起。 “老人家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也要看针对什么事情。” 那声音暗哑的很,还带着“滋滋”的杂音,像一个不知道用了几百年的老风箱。 听在耳中的感觉很不好。 当然,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友好。 那声音落地的瞬间,君澜便立刻收起吃瓜群众的身份,然后挺直腰身,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听话听音,对方那一句“但是”的转折,分明是要将她家师父前面的努力全都摧毁掉。 ……谁这么缺德啊,非要看见他们师徒二人和村民们打起来才开心吗? 君澜皱眉,视线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身影缓缓站起。 竟是先前那个被风吹掉帽子的老尼姑。 之前在院子外面,君澜和那老尼姑匆匆擦肩而过,没看清老尼姑的面相,只看见一道背影,以及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如今近距离一看,她这才发现,老尼姑是真的很老,脸上的褶子比她家师父脸上的还要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一道又一道,爬满了整张脸,而且每一道褶痕还都很深。 一眼看过去,老尼姑的那张脸,就好像被无数根线条切过一般,给人一种诡异的割裂般。 说实话,这是一张让人看了后很容易夜里做噩梦的脸。 相貌都是爹娘给的,没办法做选择,君澜虽无心对老尼姑的脸存什么恶意,可乍一看到这样一张脸,她还是轻轻地倒抽了口气。 她这本能反应刚好落在老尼姑的眼里。 老尼姑那双眼尾几乎快要和鼻翼平衡的老眼中,迅速升起一抹狠戾。 世人果然都是可憎的! 她长得丑怎么了?她长得丑是她的错吗?爹娘给了她这样一张脸,她又能怎么办?她是能爬回娘胎里面重新再给自己塑一张脸,还是索性把这张脸皮剥掉不要? 都不能! 她只能顶着这样一张脸活着! 小时候她被人骂是丑八怪,癞蛤|蟆。 长大后,和她一般大,甚至是比她小的姐妹都嫁人生子了,她身边还连一个男人靠近都没有。 嫁不出去,没人要,又长了那样一张吓人的脸,她简直就是家族的耻辱。 家族容不下她这样的耻辱。 于是,她被家里人用一顶小轿抬到了尼姑庵里面去。 从此青灯古佛常伴,前路漆黑一片,像化不开的劣质浓墨。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滩浓墨中时,幸运忽然神奇的降临了。 想到那份幸运,老尼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垂下眼帘,复归平静淡然态。 然后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是君澜来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二位佛门中人。 然而同样是佛门弟子,玄一大师的佛号听起来令人心宁,可面前这老尼姑的佛号,君澜却从里面听出了血腥的杀戮气息。 更何况,刚才老尼姑眼中的那抹狠戾,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出家人,整天伺奉在神佛座下,身上却还带着这样强烈的杀戮气息。 ……老尼姑怕不是冒牌货吧? 君澜眯起眼眸,审视地打量着对方,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眼神甚至都不带什么攻击性,就那样静静地打量着老尼姑。 ——当敌方情况不明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先多观察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 ——因为,一个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会渗透进他的言行举止中,就看你能不能捕捉到重点。 这是花爷爷教给她的。 事实证明,老人家的话不无道理。 君澜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老尼姑是冲着她来的! 就见那老尼姑径直朝她望过来,装模作样的宣了声佛号后,缓声开口道: “这位小施主,你不是本地人士吧?你恐怕还不知道,本地最近不安生,老弱妇幼常受邪祟侵扰,全靠你口中所质疑的神明姬娘娘护佑,大家才得以安生度日,你怎可对姬娘娘出言不逊呢?万一姬娘娘生气了,不管大家了可如何是好?你这是要陷大家与水火之中啊。” 开口就是“哐哐”几顶大帽子砸下来。 君澜挑眉,好一手挑拨离间,好一手借刀杀人,她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姬娘娘到底是哪路神仙。 但是有一点君澜可以很肯定,那就是:老石村的村民都信奉那位姬娘娘,将之供奉在圣洁不可侵犯的神探上,谁要敢说不敬的话,做出不敬的事,立马就会成为全村人的公敌。 这一点,刚才已经得到过验证了。 老尼姑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并且巧妙地利用上了。 果不其然,老尼姑的话音还没落地,好不容易被苗老儿安抚好的村民们就又炸毛了,一个个朝着君澜呲牙咧嘴。 “臭丫头,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跑过来害我们的!”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还有什么好交代的,她就是不安好心地过来害我们!” “有可能是隔壁村派过来捣乱的!我可是听说了,隔壁村最近闹得凶的很,就是昨天,一天内死了倆孩子,三个老人呢!” “对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十里八乡的,就咱们老石村要好一些。” “他们一定是见姬娘娘这样护佑偏爱我们,嫉妒了,所以就故意派人混进咱们老石村,首先先冒充咱们老石村人,其次再故意说些冒犯姬娘娘的话,让姬娘娘误以为咱们老石村人对她老人家不敬,一气之下,就不管咱们了,这样以来,他们就达成了把姬娘娘从咱们这里抢走的阴谋!” 说这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和其他一脸小麦色的其他村民不同,中年男子顶着一张一看就没怎么经过日光晒烤的白皮脸,身上穿的也不是庄稼人常穿的短褂长裤,而是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长衫,一看就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 开口说话也很有读书人的逻辑,不但条理清晰,连首先和其次都用上了,而且还脑洞大开,竟然说君澜是隔壁村派来故意搞破坏的奸细。 就这天马行空的脑袋,不去写话本子简直可惜了。 君澜无语,瞧着面前那位言辞凿凿一番后,又开始摇头晃脑地拽起古文的中年男子,很想过去给他一脚,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的懂不懂,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可惜,村民们却非常认同中年男子的话,一致认为君澜就是隔壁村派来故意搞破坏,是抹黑他们老石村人的奸细。 对待奸细,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才放下去的拳头和锄头又挥舞起来了,苗老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的村民,又齐刷刷地变成了扎人的刺猬。 老人家急得脑门上直冒汗。 他咽了口唾液润润冒烟的嗓子,才要把刚才的流程再走一遍,耳边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扭头一看,苗老儿瞬间变色! 第67章 空气中漂浮着柠檬的酸味 距离苗老儿五步开外,视线所及之处,一口水缸被的什么东西砸破了一个大窟窿。 刚才那声“哐当”巨响就是这么来的。 装在缸里面的水正从那个大窟窿里面往外涌,争先恐后的疯狂劲儿,像是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的凶兽。 君澜的脚底下很快就积了一个小水泊,又漫过鞋底将鞋面打湿,她却无所觉般,看看那口那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水缸,以及制造出这个大窟窿的一块石头,然后再移开视线扭头望向前方,秀眉紧锁,面色冷沉。 在君澜前方一丈多开外的地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站在屋檐下,此时正双手上扬,还保持投掷的动作。 很明显,刚才那块砸向水缸的石头……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砸向她的石头,就是这老妇人扔出去的。 只不过她反应迅速,及时避开,石头砸空落到了她身后的水缸上面,这才把水缸砸破了。 ……也幸亏是她反应迅速,但凡她反应慢一点点,被砸碎的就不是水缸了,而是她的脑袋瓜子! 什么仇什么怨啊,一出手就要她,不是说庄稼人都很淳朴善良吗! ……这也能叫善良?! 君澜咬住嘴唇,目光冷冷地望着屋檐下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丝毫没有行凶后被当场抓住的觉悟,还嚣张地哼了一声,挺直脊背,恶狠狠地瞪着君澜。 但这份凶恶也只维持了片刻工会。 大概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又或者是君澜的目光太有压迫性了,总而言之,老妇人只和君澜对视了片刻功夫,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嚣张气焰就熄了,刚挺起来的脊背也矮了下去。 她两只手扶着旁边的廊柱子,腰弯成一张拱桥,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拼尽全力,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终于,在老妇人不知道咳了多少声后,君澜从对方大张的嘴巴中看见了一抹猩红。 君澜:“……” 这是要咳血的节奏啊。 老妇人的身体明显有病,又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这要是一口血咳出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有一个后果却是可以肯定的:一旦老妇人真的咳血了,那老妇人的家属怕是要揪着她要说法! 不行,不能让老妇人强行碰瓷她! 君澜认命地吸了口气,就要施展治愈术,帮老妇人压住喉间那口随时都有可能喷涌出来的老血。 同一时间,苗老儿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水缸,恍惚间觉得从水缸里面流出来的,好像不是什么清冽甘甜的井水,而是他家小徒弟的脑浆子。 只差一点点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家小徒弟就要脑浆四溅了! 大半辈子都与人为善,做人生涯中鲜少真正与人动怒的苗老儿,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怒火中烧。 那感觉,就好像全身血液被点燃了一般,嘶吼着,咆哮着,宛如困兽一般急需一个出口。 扔石头砸人的那老妇人就是他的出口! 他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徒弟,连师门都还没有进呢,就险些在回师门的路上被人砸死,这还得了! 苗老儿猛地转过身来,手指哆嗦着指向那位差一点点砸碎他家小徒弟脑袋的老妇人,狮子咆哮:“你!你!好你个狠毒的乡野老妇,我徒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一出手就想要她性命,你简直比蛇蝎还毒!” 那老妇人没能砸到君澜,反砸碎了自己家里面唯一的一口水缸,她心里面本就正窝着一口气呢,这才声嘶力竭的咳嗽起来。 此时又被苗老儿这样指着鼻子一通骂,老妇人神奇地止住咳嗽,立马就要不客气地回骂回去。 可惜,她已经病了好些天了,这几天就靠着几碗米汤续命,一把老骨头比蒲柳也硬不了几分,刚才搬起石头行凶,更是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这会儿别说和苗老儿对骂了,老妇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直挺挺地就朝地上栽去。 倒地的瞬间,一口已经在她喉间蓄势良久的老血噗地喷出。 看那样子,就好像是被苗老儿骂倒的一样。 还没来得及用上治愈术,眼睁睁地目睹老妇人吐血倒地的君澜:“…………” 唉! 这个瓷,看来他们师徒二人是吃定了,不是她吃,就是他家师父吃。 而他们是师徒关系,谁吃都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君澜悠悠地叹了口气,她抬脚朝那老妇人走去,蹲下来,手指搭在老妇人的脉搏之上,无色又无形的力量从她指尖流出,缓缓地注入老妇人的体内。 面前这老妇人本就久病成重疾,距离行将就木就只差一口气的距离。 如今那口气随着那口血一并从老妇人的身体内脱离了,寻常医术已无法保不住对方的性命。 可她能让老妇人死吗? 当然不能! 真要闹出人命的话,他们师徒二人就是有理,也要变无理了。 只能使用治愈术了。 苗老儿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明晃晃的讹人行径,委屈又震惊,喃喃道:“她她她……我也没怎么着她啊!”就是说了几句重话而已! 可他那些重话说的都是事实啊。 难不成别人要杀他家小徒弟,还不允许他这个师父开口找对方要说法了! 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苗老儿委屈极了。 然而村民们却不管他如何委屈,更加不去理会谁有理谁没理,他们只看见苗老儿骂了一通老妇人后,老妇人就气得吐血身亡了! ……应该是吐血身亡了吧?瞧着身子都僵直了。 院子里面响起一片惊呼声。 一个村民推了推还傻愣愣地站着的男人:“大川,你娘好像被人骂死了,你快过去看看啊。” 名唤“大川”的男人这才陡然回神,叫了一声“我的娘啊”便扑了过去。 他媳妇,也就是先前卖驴给君澜的那位妇人,也叫了一声“娘”,朝老妇人扑过去。 ……当然,夫妻二人最后谁都没能靠近老妇人,全被君澜喝住了。 “不想让老人家死的话,就乖乖地站在那里别动,否则延误了救治的最佳时间,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法让你们家老娘起死回生!” 她这话说得严重,气势也足,夫妻二人都被她这强大的气场震住,竟然当真一个急刹停下。 君澜见状松了口气,她方才说延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期,。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让老妇人起死回生,但是她现在行的,就跟起死回生术没什么区别了。 老妇人的两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就剩下半片衣角飘在鬼门关外。 她现在就抓着这半片衣角将老妇人往外扯。 治愈术耗费巨大,短短几息功夫,君澜的额头上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上赶着作死。 先前那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见君澜师徒二人把老妇人骂死了不说,还敢这样嚣张地对老妇人的儿子儿媳发号指令,还说什么“延误最佳治疗时间”的狗屁话,他顿时怒不可遏。 人都吐血了,死透了,还怎么救治?简直满嘴荒谬之言! 大川夫妻俩忠厚老实,好糊弄,他却不是好糊弄的。 身为老石村的一员,他得帮帮同村村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外面的人这样欺负糊弄,否则他这几十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中年男子将长衫撩起来,又重重地摔下去,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也敢入室行凶杀人,简直没有王法了,你们……唔!” 话没说完,中年男子的嘴巴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声惨呼过后,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水。 血水中夹杂着一颗白花花的牙齿。 院子里面再次响起一片惊呼声。 中年男子更是大惊失色,指着君澜怒道:“你……” “你什么你。”君澜冷声打断他后面的屁话,先将老妇人交给苗老儿,“师父,弟子觉得这位老人家的脉相有点过于虚弱了,烦请师父帮着瞧瞧。” 能让一个两只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老人重新有脉搏,已经很辛苦了,君澜不打算再继续用治愈术为老妇人医治。 剩下的,就交给她家师父吧。 苗老儿一跌声地应着“好”,二话不说,立马接手自家小徒弟没干完的活,继续为老妇人医治。 君澜交接完毕后,这才有时间料理横生出来的枝节。 她站起身,斜眸望向那个被她用一粒金花生砸落一颗门牙的中年男子,冷笑:“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黑白不分的所谓正义人士。” 她抬手指向那个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水缸:“首先,是那位老人家先拿石头砸我的,真要说行凶,那也该是老人家先行凶在前,你眼睛瞎了不看事还是怎样?” 不等中年男子反驳,君澜又接着道:“至于说我师父骂了那位老人家,那是因为老人家先拿石头砸的我啊,我师父气不过,怼老人家两句有错吗?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有人要用石头砸碎你儿子的脑袋,你能做到无动于衷吗?不能吧?既然不能,那你还瞎哔哔个什么劲儿。朋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几句话怼得中年男子词穷,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吭哧半天,才愤愤道:“好,就算我误会你们了,可是你打落我一颗牙齿,这个总是事实吧?你敢不承认吗?” 那么多只眼睛都看到事实,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辩解。 中年男子心中愤愤地想。 结果君澜却爽快地点头道:“对,你说的这个是事实,我承认,所以我负责。” 她伸出手去,从男人衣襟前的扣子夹缝中,抠出那颗击落男子一颗牙齿的金花生,晃了晃:“一颗牙齿,一粒金花生,够不够?” 中年男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说完,还把本就已经很直的脊背又挺直了几分,一副“你休想贿赂我”的正义凛然状。 君澜差点没忍住要翻个大白眼给对方,心说贿赂?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就你那熊样,有值得我贿赂你的地方吗?我是贿赂你满身算腐气息,还是贿赂你的装模作样? 心中讥笑,面上不动声色,君澜又掏出一颗金花生:“一颗不够啊?没关系,那就再增加一颗。” 两颗金灿灿的花生乖巧地躺在少女白皙的掌心中,日光下,散发出炫目的金色光芒。 中年男子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闪瞎了,长这么大,别说金花生了,他连金沫子都没沾手过! ……这样饱满且做工精致的金花生,抛开金料本身,单是当做工艺品卖,也能卖上不少钱吧! 何况那还是纯金锻造的! 中年男子再也正义不下去了,他嘴里嘟嚷道:“有钱了不起啊。”身体已经先与嘴巴一步,飞快地从君澜手里抓走那两颗金花生,又飞快地塞进袖袋里面捂严实,再飞快地隐入人群中。 旁边围观的村民们看得眼热不已,一颗牙齿就能换两颗金花生,这样的好事咋就没轮到自己头上呢。 空气中漂浮着柠檬的酸味。 大家都忙着冒酸气去了,一时间竟谁也想不起来再去追究君澜冒犯姬娘娘之过了。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拱起来的民愤,就这样被两颗金花生给平息了,老尼姑的眼中露出愤恨和不甘心,她瞅了眼面前的香案,又要故技重施。 第68章 她就是个不择手段敛财的骗子 岂不知,君澜正等着老尼姑故技重施呢。 上次在绥兰秘境中,她虽然收获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一两颗金花生的消耗无关痛痒,但是谁又会嫌弃钱多呢? 何况家里面还养着一只吞金兽。 方才她因为一时没忍住,打落了人家一颗牙齿,赔偿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再一个原因就是,世人对金钱都有着天然的贪性心理,她索性便顺势而为,用那两颗金花生,转移村民的注意力,稀释大家对她的敌视情绪。 如今目的已达成,君澜可不想再浪费两颗金花生,她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还不具备挥金如土的底气。 因此,老尼姑话音刚落地,村民们还没来得及愤怒,君澜便抢在众人前头率先发作。 她心里面有个猜测。 但是还需要验证,就看老尼姑有没有那种泰山压于顶依旧面不改色的坚定心志了。 或者说是演技。 君澜吸口气,目光直视老尼姑,冷笑着开口:“这位道长,你口口声声说我要置老石村的村民与水火之中,但是现在我要说的是,真正要置老石村的村民与水火之中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先抬手指指香案上的石像:“我们暂且不论这位享受了村民们香火供奉的姬娘娘,到底有没有尽到护佑之责,守护一村安宁,我们就只说这份安静到底是被谁破坏的。” 君澜说完,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尼姑,目光犀利的像两道X光线,大有要穿透老尼姑的皮囊,直接检测对方内心的架势。 老尼姑的内心战栗了一下,她强制摁下内心深处的不安,故作镇定地反问回去:“恕贫尼愚钝,请问小施主,此话何意?” “意思就是说,老石村眼下所受到的磨难,都是道长你带来的,你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是老石村的祸水。与我,与那位姬娘娘,都无关。”君澜道。 其实她更想说,眼下老石村人所遭受到的磨难,都是 你和你那位姬娘娘带来的。 但是村民们都视那位姬娘娘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若现在就把姬娘娘拉下神台,都不用老尼姑动手,老石村的村民都不会放过她。 到那时可就真如了老尼姑的心愿了,这种上赶着把脖子往刀刃上撞的行为,她才不会傻兮兮地去做。 只能一个个解决,先把老尼姑拍熄了再说。 君澜这一巴掌拍得确实够很,老尼姑都被她拍懵了,呆愣了片刻,这才情绪激动地喊道:“荒谬,一派胡言!贫尼受姬娘娘点化,有幸成为姬娘娘座下的行者,替她老人家行走在世间,解百姓之苦,护百姓安宁,贫尼如何就成祸水了!” “小施主,你虽年幼,但你如此往守护百姓安宁的姬娘娘身上胡乱泼脏水,实为不妥,还请小施主慎言,阿弥陀佛。” 老尼姑说完,双手合十,默诵佛经。 村民们本就对君澜的话持怀疑态度,如今听老尼姑这么一说,自然就更怀疑了。 大家纷纷叫嚷道:“我们老石村的病人,都是由道长作法求姬娘娘护佑,我们大家这才能好起来!” “对对对,道长和姬娘娘一样,都是咱们老石头村人的恩人,你怎么能说道长是祸水呢!”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心中原本还忐忑不安的老尼姑,见此情形,内心得意地冷笑连连,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也敢和她斗法,简直自不量力。 只要她抬出姬娘娘,整个老石村的人,就都是她手里面的刀。 她这点心思,君澜岂会看不出?将村民们当刀使,效果确实不错。 可惜,老尼姑自作聪明过头了。 “道长,您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我刚才可没有半点对姬娘娘不敬的意思,我只说了你才是老石村人的祸水,可没有说姬娘娘是祸水,你把姬娘娘她老人家扯进来做什么?你该不会做贼心虚,所以就抬出姬娘娘做挡箭牌吧?啧啧,你果然居心叵测啊。” 君澜冷笑着啧嘴,老尼姑想混淆视听,拉姬娘娘做挡箭牌,她偏不如对方的意。 果不其然,君澜的话音落地后,村民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道:“那小姑娘刚才好像确实只说了道长是咱们村的祸水,并没有提及姬娘娘啊。” “没错,我也听见了,她还特意把姬娘娘摘了出来呢。” “所以,道长这是真的做贼心虚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大家交头接耳,一番集思广益后,终于靠近了事实真相。 “我怎么觉得,道长这是拿咱们当刀使啊,是我的错觉吗?”一个声音不确定道。 君澜耳尖地听见了,接话道:“不是错觉,你们视为恩人的道长,就是在拿你们刀使,因为她很清楚你们视姬娘娘为神明,所以她才会几次三番地抬出姬娘娘压我,拱起你们对我的怒火。”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窥破了她的秘密,坏了她的敛财好事,所以她就要借你们手里面的刀杀我灭口!” 抬手一指老尼姑,君澜冷笑道:“这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老东西,根本就不是姬娘娘座下的行者,她就是个不择手段敛财的骗子,村民会生病,也都是她搞的鬼。” 正闭目吟诵佛经的老尼姑闻言,眉心狠狠一跳,睁眼厉声反驳道:“简直是信口胡诌,小施主说我行骗敛财,可有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君澜冷笑,扭头望向先前那个卖驴给她的妇人,“大婶,你家孩子病了对吧?” 妇人“啊”了一声,然后点头道:“啊?对,是的!” 她家做豆腐生意,日常磨豆子什么的,少不了要用到驴,要不是儿子和婆婆接连病倒,家里的银钱实在不够用了,她怎么可能舍得将两头瘦驴卖掉呢。 想起这件事,妇人就忍不住直抹泪,她朝君澜倒苦水道:“要不是家里有人病了,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两头驴卖掉啊,那两头驴可是家里面的两个大劳动力啊。” 同样的情况也在其他村民身上发生过,所以妇人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跟着附和,都说看病太费钱了,家里面都快要被掏空了云云。 君澜等大家情绪被拱起来了,她这才望向老尼姑:“道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姬娘娘座下的行者,替她老人家行走世间,护佑百姓安宁,既是如此,那请问,你给村民看病,为何还要收钱呢?” “神明只享受香火供奉,钱财与他们而言并无用处,我可从来没听说哪个神明护佑百姓,还要收取黄白之物的。” 【69】 君澜的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不带半点情分,直接 戳向老尼姑的死穴。 方才在外面,她就听老石村的村民议论说,他们每天都要给那什么姬娘娘进献香火。 如果说那位姬娘娘真的护佑了老石村的村民,那么,村民们每天进献的香火,就相当于辛苦费了。 既如此,那位姬娘娘何必还要额外再收诊金?哪有这样贪心的神明? 况且这诊金收的还是黄白之物,总不至于说仙界的货币和凡间的货币一样吧。 没有这样的仙界。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香火之外的诊金,是老尼姑的个人行为,与那位姬娘娘无关。 至于那位姬娘娘是否真的存在……君澜想起方才给那位老妇人治疗时,在对方体内发现的那缕邪气,她眼神忍不住又冷了几分。 老妇人体内的那缕邪气不多不少,能让人病倒,但却不会立刻就伤及到性命,分量把控的非常好。 然而,正常的邪气入体,是不可能将量把控的这般精准的。 只能说是算计着之下的有意为之。 再联想下村民们说的只要给那位姬娘娘进献香火,患病之人就能康复的话,君澜想不将此事往那位姬娘娘身上联想都难。 所以,姬娘娘的存在应该是真的,但这位姬娘娘绝没有村民们想象的那样好,那东西极大概率是只邪祟,或者是邪仙,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神仙就对了。 哪个正经神仙会招揽一个钻进钱眼里面的老尼姑当自己的行者啊,不想修功德了? 再者,又有哪个正经神仙会先害人再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骗民众的香火供奉,如此猖狂的作弊手段,天庭还能坐视不管? 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贼喊捉贼”戏码:姬娘娘和老尼姑是同犯,双方一个骗香火供奉,一个骗取财宝。 可惜,村民们对那位姬娘娘深信不疑,眼下,君澜还不能对那位姬娘娘表示质疑,只能先拿老尼姑开刀了。 老尼姑被她犀利的话语噎住,憋了好半天,才咬牙憋出一句话: “卦不走空,走空阴阳两不公,这话同样适用于我等,贫尼如此做,并非当真贪恋那些黄白之物,贫尼是担心村民们会受到反噬,迫不得已之下,贫尼这才收取些许钱财之物,也是为了大家好。” 君澜:“……”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贪婪”二字解释得如此高大上! 君澜都快要被这个不要脸的老尼姑气笑了,她压抑着怒意,继续引那老尼姑入套:“哦,是吗?听道长这话语中的意思,似乎是说打大家的病,只有道长你能治?” 老尼姑:“……”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姑而已,哪懂得什么治病救人之术。 不过老石头村人得的这些病,还真就只有她能治。 因为只有她有解药。 想到这,老尼姑故作淡然道:“小施主误会了,贫尼虽然略懂些医理,但也只能治疗一些寻常疾病,老石村的村民是受到了邪祟侵扰,导致的邪气入体,非寻常疾病,这个不在贫尼的能力范畴内,贫尼能做的,是开启法阵,将情况告知姬娘娘,以求得姬娘娘的垂怜护佑。 开启法阵什么的,自然纯属无稽之谈,她一个小道姑,连修炼都无门,哪有那种开启法阵的大能耐啊。 她不过是借着做法的遮掩,悄悄将早就备好的解药融化在符水里面,再骗民众说那是姬娘娘赐下来能驱邪治病的圣水,那些愚蠢的民众们就引以为真了。 老尼姑心中如是想。 君澜则听的心中一动,瞬间有了主意。 她正发愁怎样把那位姬娘娘拉下神坛呢,结果老尼姑立马就巴巴地做起了助攻,这可真是瞌睡人遇上热枕头,太及时了! 第69章 医修保命法则 半盏茶功夫后,老尼姑看看自己面前床上躺着的孩童,再看看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老妇,整个人还有些做梦般的恍惚不知所以。 怎么会这样呢?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好好的怎么就应下了那个死丫头的赌约呢? 大概是因为那死丫头拿出来的赌金太具有诱惑性了吧。 土里面刨食的庄稼人,大多都贫困寒酸,她幸幸苦苦跑了这么多村庄,经营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财富, 还不如这一份赌金多。 下个月一十五,姬娘娘就能修满功德,届时她老人家会送给她一颗返童丹,还会送她一副娇美的皮囊,届时她就可以以一个全新的身份从头再活一次。 新的人生,她要想富贵荣华加身,活成世人羡慕的样子,没有足够多的银钱傍身可不成。 想到这些,老尼姑一个激灵,眼中的恍惚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控制不住的,几乎要溢出眼眶的贪婪。 而聚集在小院里的村民们则紧张而期待,内心深处跳跃着一股蓬勃的亢奋。 他们压低声音,小声交谈。 “你们说,那小姑娘和她师父,当真能治好大川娘吗?” “我觉得有点悬乎,大川娘这病,都拖了大半个月了吧,我听说她饭都吃不进去了,平日里面就只能靠喝些米汤吊着那口气呢。” “啊?大川娘都病的这么严重了吗?可我看她刚才还能扔石头砸人啊,挺有劲儿的呀,你们瞧那水缸,都被她砸出一个大窟窿了呢。” “你个小后生,你懂啥呀,大川娘那一下叫回光返照,没看见她砸了那一下后,立马就吐血倒地了吗。” “对对对,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了,人在将死之际都会回光返照一下,那个时候人的力气可大了,比平时还要大!” “这么说,小姑娘和她师父不就输定了吗?大川娘一个回光返照过的人,这还咋救嘛。” “大川娘就是没有刚才的回光返照,那小姑娘和她师父也是要输的,咱们老石村人的病,只有姬娘娘和道长能治得好。” “没错,最开始那会儿,咱们又不是没请别的大夫瞧过,镇上的孟大夫多有名啊,几十年的老大夫了,过来后瞧了都说没办法,治不了,最后还得是求姬娘娘她老人家。” “唉,小姑娘和她师父这下要倒大霉了,治不好大川娘,他们师徒俩不但要跪在姬娘娘面前认错,还得赔上一大笔银钱呢。” “要我说啊,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那么多做啥?不管他们谁输输赢,最后对咱们都没有影响,那小姑娘刚才不是特意在姬娘娘面前说了吗,她说她不是咱们老石村的人,她的个人行为,也跟咱们老石村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对对对,咱们不管那么多,咱们只管看戏,道长要是输了,就说明道长是个骗子,就得把以前收咱们的钱都退还给咱们,小姑娘要是输了,就得赔偿咱们一笔精神损失费,反正左右咱们都有钱拿……对了,啥叫精神损失费啊?” “那谁知道啊,应该跟抚恤金一样的意思吧……欸,管它啥意思呢,反正都是有钱拿的意思。” 就是因为“有钱拿”,所以,当君澜大放厥词说不信姬娘娘,根本没有什么姬娘娘,老尼姑打着姬娘娘的幌子行骗害人时,村民们才没有一哄而上,将他们师徒二人痛打一顿撵出村去。 还是那句话,财帛动人心。 至理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君澜心中忍不住感慨,一扭头,见自家师父满头大汗,眼神有些呆滞,她蹙了蹙眉心,低声唤道:“师父?师父!” 连唤两声,苗老头这才扭过头来,望着她,口中喃喃地说道:“一千颗金花生,一千颗金花生……” 那可是整整一千颗金花生啊! 他们整个宗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生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每次卖完丹药后的收入都以铜板为单位计算的万春谷谷主震惊了,他被这笔巨额财富冲击的头寻目眩,两眼呆滞。 他抓住小徒弟的手,紧张道:“丫头啊,你拿这么多钱出来……师父还不起啊!” 君澜:“……”她眨眨眼睛,露出茫然之色,“师父为何要还我这笔钱啊?”随即她又反应过来,瞅了眼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老妇人,“莫非师父没把握将这老妇人治好?” “……” 苗老儿连忙摆手道:“那倒不是。” 床上的老妇人虽然现在还昏迷着,脸色也不如何,看起来情况很凶险的样子。 实际上,老妇人经过他们师徒二人联手治疗,又服了丹药,眼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之所以还没有醒过来,是因为老人家年纪大了,得多缓一会儿。 至于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孩童,情况比那位老妇人要好很多,治起来更容易。 祖孙二人的病,都难不倒他。 君澜道:“既然师父能治好这祖孙二人的病,那我们就是稳赢的,弟子押上去的那一千颗金花生,也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用师父还的。” “……” 苗老儿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吞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实情:“主要是,师父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丫头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丹药市场行情很不好,师父炼出来的那些丹药卖不出什么大钱来,也就将将够养活你那些师兄师姐们。” 苗老儿面露窘迫,穷啊,没见过这么多钱。 君澜听的又愕然又震惊,两道秀眉高高挑起,一脸诧异地问苗老儿:“师父,谁跟您说丹药市场行情不好的呀?” 修士修炼,最离不开的东西除了灵石外,就属丹药了。 毕竟,他们这些修士要守护百姓安危,经常和妖魔邪祟交手,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要用到丹药疗伤。 而且,修士在修炼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瓶颈期,这个时候若是有丹药做辅助,效果将会事半功倍。 原主因何丧命? 不就是因为那什么李老爷,窥破了原主是天生灵体的秘密,所以才会重金将原主娶进门,名义上为他家傻儿子娶媳妇,实际上是想原主塞进炼丹炉里炼成丹药。 她家师父炼出的那些丹药,她看了,品质极好,投放到市场上,不说一颗难求,也该是不愁卖才对,怎么会卖不掉呢? 君澜心中正狐疑着,就听苗老儿道:“是我们宗门隔壁的那些武修说的呀。” 见君澜还是一脸狐疑,苗老儿又进一步解释道:“丫头,你不知道,外面凶险的很,我们医修又体弱,没什么战斗力,所以,除非是有不得已必须要亲自出谷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和你师兄师姐,我们都是不出谷的。” “我和你师兄师姐们炼出来的丹药,通常都是托隔壁的武修们帮忙代卖的,他们说现在的医修太多了,丹药的产出大于需求,不好卖。” 君澜:“!!!”难怪师父怀揣价值不菲的丹药,结果却穷得连买两头驴的钱都拿不出来! 原来是被一群武修们圈养起来当摇钱树了,这些个周扒皮! 谁说武修们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瞧瞧这些武修,心眼子简直比筛子还要多! 等着,等她回师门后,看她怎么收拾那些周扒皮! 此时,距离老石村百里之外的万春谷,两个武修刚从万春谷出来,他们手里面各自拎着一袋子丹药,正商量等把这些丹药卖掉后去哪里潇洒,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一个武修说:“我怎么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啊?” 另一个武修说:“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是被什么惦记上了……该不会是万春谷里面那些娘娘腔察觉出我们在骗他们了吧?” 身娇体软的医修们,在武修们眼里面,不论男女老少,统称为娘娘腔。 被问的那个武修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笃定地摇头道:“不可能,那些娘娘腔胆小的很,宗门都不敢出一步,哪会知道外面的丹药市场行情啊,你快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那倒也是。” 另一边,老石村,苗老儿解释完后,一边观察病床上孩童的病状,脑中思索着那一颗吃下去能立竿见影起效果,还不会对身体上造成伤害,一边嘴里面还不忘叮嘱君澜。 他道:“丫头啊,隔壁那些宗门的武修对咱们有相护之情,以后你见了他们,可要客气一些,记住了吗?” 君澜:“……好的师父,弟子会对他们客气的。” 保证客气的让那些武修们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苗老儿不知她内心所想,见她听进去了, 老人家欣慰地点头道:“嗯,记住了就好。咱们医修和其他的修士们不同,没有自保的能力,遇到什么凶险的情况,还要靠他们相护……” “等回师门后,师父写一本医修的保命守则给你。” 君澜:“……” 隔壁那些武修们的洗脑功力也太厉害了吧,瞧把她家师父洗的,都要给她写什么医修保命守则了! 君澜整个人都无语住,不知道是该叹师父太单纯,还是该骂那些武修太奸诈。 刚好老尼姑见他们这边迟迟没有动静,又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想当然地以为他们师徒二人这是害怕了,胆怯了。 可惜,晚了。 姬娘娘功法高深莫测,她老人家动的手脚,岂是一个普通大夫能解得了的? 没错,老尼姑只当君澜师徒二人是普通大夫,并没有将他们往医修身份上联想。 医修大多都会炼丹术,丹药又是昂贵之物,那老头要真是医修,怎么可能会穷得连买两头毛驴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早在君澜开口质疑姬娘娘的时候,老尼姑就已经向妇人打听清楚了君澜师徒二人的来历。 这其中,就包括苗老儿想买两头毛驴代步,但却拿不出银钱来,最后还是新收入门的小徒弟代为付钱一事。 那老鬼都穷成这样了,还有傻子拜他为师……她怎么收不到这样一个人傻钱多的好徒弟啊。 老尼姑酸溜溜地想,瞥一眼穿着补丁衣服的苗老儿,她眼中满是嫌弃,再瞥一眼人傻钱多的君澜,她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蓦地萌发出一个念头。 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家里面很有钱的样子,只要对方肯拜她为何,大把大把的银钱还不得滚滚而来啊。 对,就这么决定了,等会儿输赢定下来后,她一定要想办法撬个墙角,把这个人傻钱多的姑娘骗过来给自己当徒弟! 老尼姑再次亢奋起来。 因为内心深处已经笃定君澜师徒二人必输无疑,也抱了一定要把君澜撬过来给自己当徒弟的决心,老尼姑再看君澜,目光就变得和善多了。 她甚至还朝君澜露出了一抹友好而和善的微笑。 被她和善目光笼罩住的君澜:“???” 有病。 还是疯病。 而且还病得不轻。 君澜哼了一声,回敬对方一记白眼。 被深深嫌弃了的老尼姑:“……”不生气不生气,看在钱的份上,她不和人傻钱多的小徒弟一般见识。 老尼姑压住心中的怒意,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下一瞬,她不但目光和善,连语气也变得格外和善起来。 她捏着嗓子,柔声笑对君澜道:“输赢乃人生常事,一次输赢也不代表什么,小施主今日虽然输了,也无甚要紧,谁还没有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呢。” “不过,贫尼观小施主颇有慧根,是块参禅悟道的好苗子,不知小施主可愿意拜贫尼为师啊?” 第71章 撕破脸皮不再伪装 老尼姑说完,一脸和善地对着笑。 如果选择性忽略她那张被纵横交错的皱纹切割的有些过于恐怖的树皮脸,单看笑容的话,勉勉强强倒是也能和慈祥扯上点儿关系。 可惜,老尼姑那张脸长得实在太有冲击力度了,君澜想选择性忽略掉都难。 而且,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老尼姑虽然语气温和,唇边带笑。 然而,她那双眼袋吊得老长,两边外眼角极度下垂,都快要和鼻翼持平的吊梢眼中,满满的全是贪婪和算计。 综合在一起,老尼姑怎么看都是只哄骗小红帽开门的狼外婆。 君澜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上当。 更何况,她家师父可就在跟前呢,老尼姑就这样公然挖墙角撬人……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啊! 君澜无语,也懒得去想老尼姑哪来的自信,敢这样公然撬墙角。 她先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苗老儿投去一瞥,将苗老儿安抚好了,这才望向老尼姑,冷笑道:“拜你为师?呵,算了吧,你那些坑蒙拐骗之术,我可不敢学。” 她抬手指指天:“人在做,天在看,生前种下什么因,死后就要承担什么果。” “道长昧着良心行坑蒙拐骗之事,欺骗残害可怜的世人,死后必将下阿鼻地狱,我可不想受你牵连。” 一番话说得无情又犀利,就差没直接指着老尼姑的鼻子骂: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老骗子,老巫婆,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想骗姑奶奶我,没门! 饶是老尼姑脸皮再厚,定力再好,可这样被一个小姑娘当众指着鼻子骂,她也绷不住了,沉下脸,冷哼道: “贫尼只是见小施主颇具慧根,是块参禅悟道的好苗子,一时起了惜才之心,这才有此一问,小施主若不愿拜贫尼为师,那便作罢,何必要言语刻薄地辱骂贫尼呢?”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见君澜这样不留情面地对她进行讥讽辱骂,心知这个徒弟怕是骗不过来了。 既然骗徒无望,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再给君澜。 “小施主,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老尼姑瞥了眼供台上的香炉。 寻常祭拜都是插三支香,但是此时因为是计时用的,所以香炉里面就只插了一支香。 此时,那支香已经燃烧了一大半,只剩下指甲盖长的一小截。 顶多再有个小半盏茶的功夫,这支香就要彻底燃烧殆尽了。 老尼姑移开视线,又瞥了眼床上躺着的祖孙二人。 不管是孩童,又或者是老妇人,祖孙二人依旧双目紧闭,丝毫没有好转醒来的迹象。 前面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师徒俩都没能让祖孙二人醒过来,最后仅剩下的这点时间中还会出现奇迹不成? 当然不会,姬娘娘她老人家的手笔,又岂是一个乡野大夫能破解得了。 那对令人讨厌的师徒俩输定了。 可惜,赢来的赌金要平分给那些愚蠢的村民,不能直进她的腰包。 老尼姑的心中不无惋惜地叹息. 然而转念一想,她忽又意识到,就算那些黄灿灿的金子流进了村民们的腰包也不要紧,大不了她以后往老石村多跑几趟。 然后她再寻个由头,将诊金提高一点儿。 到时候,那些金子还不是照样要流进她的腰包里面? 这样一想,老尼姑心中又释然了,她转目望向君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施主,如今时辰已到,还请履行诺言,将我们事先说好的金银数额,分发给乡邻们吧。” “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尼原不该如此和小施主计较才对,然,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还不得息,生活过得实在艰辛,小施主若能履行诺言,将那些金银分发给他们,也能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些许改善,倒也失为一桩善举。” “至于贫尼此举怕是要被诟病……那又如何呢,只要能帮助到大家,贫尼不介意背上一身污名,阿弥陀佛。” 洋洋洒洒一番长谈大论,老尼姑说完后,还不忘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舍己为人模样。 她这番作态,倒还真引来了不少村民们的赞叹,都用尊敬的眼神望着她。 至于落在君澜师徒二人身上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不喜。 不管什么年代,嘴巴甜,会说好话,又会作秀的人,总是格外讨人喜欢一些。 君澜懒得再看老尼姑惺惺作态的表演,看多了污眼睛,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道长此言说得极对,乡亲们都是土里面刨食的可怜人,日子过得艰辛,所以,还请道长履行诺言,将你从乡亲们那里收取的诊金,都还给他们吧。” 竟是将老尼姑刚才的话又还了回去。 而且,不等老尼姑愤怒地瞪圆眼睛,君澜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道长你除了要退还诊金外,还要给大家一些补偿。” “毕竟,病来如山倒,即便那些生病之人最后痊愈了,可是他们生病过程中吃的苦,受的罪,却是无法抹除的,而这一切,都是道长你一手导致的,你理应对他们做出赔偿。” “道长,你方才也说了,出家人慈悲为怀,只要是为了大家好,你甘愿下阿鼻地狱,这话,你应该不是只是随口说说骗人的吧?” 老尼姑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随口说说骗人的,君澜这样问,她几乎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贫尼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无半句虚言,只要小施主能赢了这场赌局,贫尼自当履行诺言,将收来的诊金还给诸位乡亲,也会给大家给予补偿……” 话没说完,老尼姑突然顿住,她瞪大双眼,愤怒地盯着君澜,该死的,她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算计了! 履行诺言,给予补充,就等于是承认了老石村人的病都是她在背后搞得鬼! 好一个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丫头片子,简直比狐狸还要狡猾奸诈百倍千倍! 意识到钻入圈套的老尼姑,怨毒地瞪着君澜,眼中的怒火恨不能将君澜烧成灰烬。 君澜才不会惧怕这些,她麻利地接过话头,似笑非笑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道长前面不是还说什么卦不走空的话吗?怎么现在又肯将收取的诊金退还给乡亲们啦?你不担心乡亲们会受到反噬啦?” “也对,像你这种为了牟取钱财,不惜拿他人性命作法的老毒物,又岂会在乎他人生死。” 话音落地,院子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声。 “她们在说啥呀,我咋听得有些迷糊啊,到底啥意思啊?” “还能啥意思,意思就是说,道长先给我们下毒,害我们生病,然后再收取我们的诊金,把我们治好,道长根本就在乎我们的死活,她就是个心肠恶毒的老骗子!” 顿了下,那人又谨慎地补充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小姑娘的意思……不过道长自己刚才好像说漏嘴,一不小心也承认了这话都是对的。” 道长虽然不小心说漏嘴了,但是大川娘和大川儿子都还没醒过来,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到底能不能把祖孙俩治好,如果治不好,他们还是要靠道长活命,所以自己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尽量先两头谁也不得罪。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不可能无事发生,破土而出手里早晚的事情。 大家再看向老尼姑的目光中,俨然已经带上了几分质疑,有几户口被道长掏空了家底的村民,更是满目怨恨地盯着老尼姑。 眼见局势陡然疾转,对自己不利起来,老尼姑气得险些没把一口老牙咬碎,一张皱纹格外深、格外密集的老脸更是险些当场皲裂开来,露出其下狰狞可怖的一面。 老尼姑死死咬住双唇,牙齿都快要把口腔里面的肉咬烂了,这才控制住没当场爆发。 她强自镇定地辩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施主,贫尼不与你争这口舌之利,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她抬目望向木板上躺着的祖孙二人,那意思很明显: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有本事就让人醒过来啊。 院子里聚集的村民也都担忧地望向那祖孙二人,即便知道了道长是个骗子,可如果君澜没把将人治好,他们还是会被骗子拿捏住,还不是得乖乖地把自己荷包里面的钱掏出来送给骗子。 到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思去惦记那些金花生银花生了,命都要没了,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老尼姑将他们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这会儿也不慌张了,反而还有些得意起来。 就算这些愚蠢的村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又能怎么样?只要她手握解药,照样能掐住他们的命门。 只不过是从暗抢变成了明抢而已。 可那又怎么样? 她只要结果,无所谓过程如何。 这么一想,老尼姑愈发得意了,竟是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两只眼睛宛如毒蛇一般,露出阴森森的寒芒。 她虽然面相丑陋,但是一直都摆出一副出家人的和善面孔,如今突然翻脸,露出这样一副恶毒的面孔,村民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心中一阵寒凉。 然而小命还在老尼姑手里面握着,大家敢怒不敢言,除了悄悄往后退,躲避蛇蝎一样躲老尼姑远远的,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敢做。 如此就愈发助长了老尼姑的气焰,反正都已经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了,她索性撕破脸皮,毒蛇一样的目光从众人扫过,然后指着君澜,对众人道: “她说的没错,你们之所以会生病,的确就是我在背后搞鬼,可那又如何呢,你们的病,只有我能治。” “你们要想活命,就还乖乖的像以前一样,每日给姬娘娘进献香火,再把你们挣来的银钱给我……这样吧,我也不找你们多要,从今往后,你们每家每户,每天给我五两银子,连续给我半个月的银钱后,我便放过你们,否则的话,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老尼姑这话一出,几乎所有村民的脸都白了。 庄稼人挣钱不容易,多的是幸幸苦苦忙碌一整年,到头来连一两银子都存不下来的家庭。 每天五两银子的份额,而且还要连续缴纳半个月之久,这不是要他们倾家荡产吗! 村民们愤怒却又不敢言,个个煞白着一张脸。 老尼姑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面,冷笑着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活路。 她抬手指了指君澜师徒二人:“不过,如果你们把这师徒二人打死的话,我可以将每天五两银子的份额,给你们降低到一两。” 第72章 老树成精了! 土里面刨食的庄稼人,能穿暖吃饱不饿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手里面大多都没什么积蓄。 老尼姑出身一家不知名的小道观。 姬娘娘没找上她之前,她半点名气也没有,日常的生活保障,都是靠道观附近百姓孝敬的些许微薄香油钱,日子过的很清贫。 后来姬娘娘找上了她,她以为自己这下总算可以扬眉吐气,去大户人家搜刮钱财了。 结果姬娘娘却说,大城池都有各大世家驻守,不好施展手脚,没有乡野小村安全,于是她只能继续和一群乡下泥腿子打交道。 所以,她太清楚这些乡下泥腿子有几斤几两重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当真能从他们手里面抠出多少钱。 一切都是为了做铺垫。 借这些乡下泥腿子的手,杀了那对坏她好事的师徒,这才才她的最终目的。 要么乖乖听她的话,杀了那对可恶的师徒。 要么就乖乖拿出孝敬钱给她,否则就坐着等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面前这些村民虽然愚蠢,但这种简单的选择题还是会做的。 老尼姑说完,拂尘一甩,瞪着双刻薄的吊梢眼,得意地望着君澜。 君澜轻轻蹙起眉心,似也没想到老尼姑会来这一手。 她始终相信人本善良。 君澜抬眸,视线从面前一张张布满沧桑劳作的黑红面孔上扫过。 但是当这份善良遇上生死抉择的大事时,还能保得住吗? ……她不敢确定。 四周响起村民们低低的窃语声。 “我家总共也没有五两银子的余钱!” “没钱咱就只能活活病死!” “咋办呀,难道我们真的要听道长的话,杀了那师徒俩吗?” “不行啊,人家师徒又没有对不起咱们,而且还帮咱们揭穿了道长的祸心呢!” “正是如此,君子立身于世间,就该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岂能做那恩将仇报的小人!” 先前那个被君澜用两颗金花生,买断一颗牙齿的中年男子,此时站出来,愤慨地呼吁众人。 眼下那用心险恶的老尼姑已经露出了其狰狞的嘴脸。 他们今天若受她威胁,杀了那对无辜的师徒二人,那么明天,老尼姑肯定还会驱使他们再去做别的丧尽天良的坏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他可是太明白了,书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典故! 中年男子拍了拍自己那身象征着读书人身份的长衫,牵扯整齐后,他环视着一众村民,振臂高呼道:“乡亲们,我们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我们要有骨气,绝不能一受人威胁,就泯灭人性,做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语声激昂,满脸都是宁死不屈的凛然。 中年男子是老石村唯一的一个读书人,平时在村民心目中的威望本来就很高。 如今他一呼吁,原本就秉性纯良的村民们,立马做出了选择,也纷纷跟着高声喊道——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我们要有骨气!” “我们绝不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呼声震天,惊得头顶的乌云都四散开去,金色阳光泼洒而下,将他们笼罩其中,仿佛每一个人身上都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圈。 君澜紧蹙的眉心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老尼姑的这一手借刀杀人,她不是没办法破,只要她将那对祖孙治好,让村民们知道,老尼姑下的毒,她能解,村民们自然就不会对他们师徒如何,老尼姑的借刀杀人计谋也将不攻自破。 她蹙眉心是因为,万一村民们为了自保,当真要对他们师徒二人下杀手的话,那她要怎么做,是继续解救这些村民,还是拉着师父一走了之,再不管这些村民们的死活了,任由他们继续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她很纠结,想赌又不敢赌,赌输了寒心,不赌又不敢甘心。 好在村民们用实际行动帮她做出了选择! 君澜吁出一口长气,她双手抱胸,神态轻松地望向正被村民们围攻的老尼姑。 老尼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村民们竟然会不受她控制,不但不听她的话,居然还敢围攻她! 她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不敢置信,双手护住脑袋,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你们这些愚蠢的乡下人,你们会为你们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哎呦!!!” 后面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臭鸡蛋砸老尼姑脸上。 伴随着清脆的蛋壳破裂声,难闻的恶臭气息在老尼姑的脸上散开。 还有不少乌黑的液体顺着她的鼻沟流进了她的嘴巴里面去,那堪比茅坑排泄物的恶臭一入嘴,老尼姑当即就恶心的胃中翻涌,连连作呕。 村民们犹自不放过她,尤其是想到老尼姑不但骗了他们的钱,还害惨了他们的家人,大家更是怒火中烧,拳头打大脚踢,全往老尼姑身上招呼。 尤其是那几户因为付不起诊金,没能及时得到救治, 死了亲人的人家,就比如先前卖驴给君澜的那对中年夫妻,恨不能将老尼姑大卸八块。 要知道,他们的两个闺女就是被老尼姑害死的,唯一的一个儿子也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妇人越想越愤怒,眼睛里面钻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她奋力扒开人群,冲到老尼姑跟前,双手抱住老尼姑光秃秃的脑袋,本来她是想咬脑袋的,似乎又觉得脑袋太硬了,不好咬,于是妇人张嘴咬住了老尼姑的耳朵。 伴随着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老尼姑的一只耳朵,硬是被妇人活生生咬了下来。 鲜血顿时如泉水涌出。 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要将老尼姑逼疯了,她捂住那只血流不止的残儿,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直轰耳膜的凄惨叫声盖过了四周的喧嚣,除了老尼姑的嚎叫声不停,村民们全都停下了怒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们平时也不是没有打过架,但大家都是老实本分人,并非什么十恶之徒,所以大家动手的时候,都把握着分寸,最严重的也就是一些皮肉伤。 像这样硬生生把人家耳朵咬下来的打法……还真没有过! ……大川媳妇可真悍啊! 众人心中唏嘘,然而想到大川媳妇失去的那两个闺女,大家忽又都觉得理当如此,那话本子上不是都说了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女之仇也一样。 何况大川媳妇还一下子被老尼姑害死了两个闺女,咬下那老东西一只耳朵算什么,就算把那老东西哆嗦了喂狗,估计都难解大川媳妇的心头之恨。 果不其然,就见大川媳妇“呸”了一下,大半只血淋淋的耳朵从她嘴里面蹦出来落到地上,她抬脚踩住,狠狠一碾! 老尼姑刚好朝这边望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半只耳朵被碾成了肉渣。 “啊!你这个贱妇!我要杀了你!”老尼姑疯狂尖叫。 她一张脸本就长得有碍观瞻,此时因为剧痛和愤怒,那张脸愈发显得狰狞扭曲,再加上鲜血又糊满了半张脸,乍一看去,简直像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女鬼一样可怕。 得亏现在是大白天,头顶太阳正烈,否则,要是大晚上的出来看见这样一张脸,非得吓掉半条命不可。 大川媳妇瑟缩了一下,然而想到自己无辜枉死的两个闺女,她又悲从心起,愤怒席卷而来,这老货害死了她的两个闺女,她才咬掉对方一只耳朵,太便宜这狗东西了! 大川媳妇眼中冒出骇人的凶光。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也不去看那是什么,反正分量挺重的,还有棱角。 她捡起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客气地朝老尼姑砸去。 那是一块水缸的碎片,其中一端的棱角还特别锋利,跟个尖刀似得,飞出去,直接插|进了老尼姑的胸口。 得亏她力气有限,而且那块水缸碎片虽然够宽,但是长度不够,否则老尼姑当场就要被她扎成对心穿了。 然而伤口再浅也是伤,耳朵被咬的剧痛还没消下去,胸口上又被扎了这么一下,这下老尼姑彻底癫狂了。 她也不哀嚎惨叫了,大睁着一双毒蛇一样的老眼,爬起来就朝大川媳妇扑过去。 大川媳妇毫不畏惧,骂了一声“老货”,袖子挽起来,也朝老尼姑扑过去。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眼看就要厮打在一起,然而就在这时,老尼姑忽然摸出一把短刀,挥舞着就朝大川媳妇刺过去。 寒光闪过的瞬间,君澜瞳孔骤缩,这个老尼姑,竟然还随身携带凶器! 此时她距离老尼姑有段距离,来不及过去阻拦,情急之下,她急忙催动异能。 乡间遍地都是植株,单是眼下他们所在的这个院子里面就有一棵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大树。 而此时,老尼姑刚好到了那棵大树下面,她才要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刺向大川媳妇。 然而就在这时,好几根粗壮的树枝忽然垂下来,藤蔓一样卷住老尼姑的脖子,腰,腿,和手脚,然后下一瞬,直接就将她吊到了半空中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也太诡异! 不单单是老尼姑呆愣住,村民们也都看得瞠目结舌,大家的脑中,瞬间都齐刷刷地冒出一个念头:大川家院子里面种得这棵老树,成精了!!! 刚才要不是这棵老树及时把老尼姑吊起来,大川媳妇就要被那东西一刀捅死了,这不是老树成精了又是啥!? 就连大川媳妇也有些懵。 家里面的这棵老树,据说是男人的爷爷的爷爷小时候种下的,确实有些年头,可是…… 可是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这棵老树除了夏天能给他们带来些阴凉,也没见有啥奇特的地方啊,咋就突然成精了呢! 最后还是老尼姑先反应过来,她给姬娘娘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走狗,多少也见过一些奇人怪事,老树成精不是不可能,但是将她吊起来的这棵老树绝对没有成精! 那就是人为操控的了! 这里院子里有修士! 是谁?! 老尼姑等着双毒蛇一样阴冷的眼睛扫视众人,视线挪到君澜身上时,停下,尖声喊道:“是你!是你操控了这棵老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修士?!” 然而还不等君澜开口,她自己又先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修士,你要是修士,你怎么可能会叫那个老废物师父!” 君澜:“……” 老废物苗老儿:“……” 第73章 你们供奉的是只鬼修 苗老儿要气炸了! 先是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公然撬墙角,抢他的徒弟,现在又当着他老人家的面,骂他是老废物,别说他还是个大活人,就是泥人这样接连被揉捏,也要被捏出三分气性来了! 苗老儿忍无可忍,刚好这个时候他最后一步救治工作也做完了,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老尼姑。 他冷哼一声,走到大树下,仰头望向被捆吊在半空中的老尼姑,冷笑。 “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没什么大本领的老废物,可我即便再怎么废,收拾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修士当中,医修的战斗力是最弱的,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再怎么弱,也强过一个没有任何修为,连灵气都无法感应到的普通人。 打妖杀怪他们不行,但是打像老尼姑这样的人形畜生,完全不在话下。 彻底被拱出怒火的苗老儿,那双看人待物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和善的老眼中,此时再没有半点温度,冷沉如寒冰。 他当即运转灵力,无数根用灵力凝聚出来的细长银针从他指尖飞出,又一根不落的,全都扎在了老尼姑的身上! 不过眨眼之间,老尼姑的身上就密密麻麻扎满了细长的银针,连脸上和头顶上都没有遗漏掉! 乍一眼望过去,她整个人就仿佛一只巨大的刺猬一般。目睹这一切的村民们,再一次齐齐发出惊叹声。 说实话,不光是老尼姑,其实就连这些村民,他们也没觉得苗老儿能有多厉害,就是一个生活寒酸,但是为人和善的普通老人家。 像苗老儿这样的老人家,村里面随处可见。 毕竟,谁的家里还没有一个老爹呢。 结果没想到老爹和老爹之间的差别竟然这么大! 村民们虽然对修为术法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叫灵力。 但是他们有眼睛啊,他们亲眼看见了那个先前还说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人家,此时一抬手,嗖嗖嗖,无数根银针就从他的指尖发出去,直接把吊在半空中的老尼姑扎成了刺猬! 太厉害了! 这哪是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人家啊!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嘛! 众人对苗老儿的佩服如江水般滚滚而来,再也没人敢将他看做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人家了,全都用看隐世高手一样的目光望着苗老儿。 后者也很有隐世高手的风范,临危不动,荣辱不惊,满目威严。 这难得的一面引得君澜侧目,忍不住给自家师父暗暗点了个赞。 接触虽然不久,但是她总觉得她家师父和善有余,威严不足,性子太过于绵软了。 结果她家师父立马就原地给她表演了一个什么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不手软。” 村民们只觉得苗老儿扬手撒飞针的动作很震撼,很有高手的风范。 然而,身为一个木系异能者,君澜对各种气味的感知能力异常的敏锐。 她家师父撒出去的那把飞针,可不仅仅只是普通的飞针。 飞针上加了料。 果不其然,那些还没有头发粗的银针刚扎入身体时,老尼姑还没觉得有什么,连痛意都几乎感觉不到,比蚂蚁咬都不如。 老尼姑暗自庆幸,心说老废物就是老废物,给人扎个针都这么没力道。 然而很快她就庆幸不起来了,因为身上那些被银针扎中的地方,虽然依旧没有什么疼痛之感,但是却痒起来了,非常非常的痒! 起初还只是一个点一个点儿的痒,然后点连成了线,线又连成了面,面又卷起收缩,裹蚕蛹似得将她裹起来。 被裹成蚕蛹的下场就是全身都奇痒无比,连脚趾头缝里面都痒得难受,痒得她恨不能亲自动手将自己的一身皮剥下来!!! 偏偏她又被树枝捆住了手脚,连伸手抓挠这种小事情,她都做不到! 眼下她唯一还算自由的,就只剩下一张嘴了。 可是这张嘴除了让她发出更加大声,更加凄厉的哀嚎声之外,半点也缓解不了她正在经历的折磨! 别小看这种不伤经不动骨的折磨,实际上这种痛苦,比起剥皮抽筋的痛苦程度,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惨烈几分。 老尼姑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力坚定的人,哪受得了这种折磨啊。 她在半空中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挣扎,把自己扭成了麻花状,骨头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企图用肉,体上的痛,来压住那种在表皮上爬动,能把人逼疯的巨痒。 然而毫无用处。 她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身上该怎么还是怎么痒,半点减缓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还更严重了,从肌肤表层,直接渗透进了骨头里面! 就好像身体里面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一般! 老尼姑被折磨得终于受不了了,极度癫狂之下,竟是硬生生把自己的脖子都给扭断了。 血沫子从老尼姑嘴角涌出,再从半空中流下来,落到地面上。 地面上很快就积了一滩黑红色的血泊。 老尼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蠕动,默念了一句什么。 她被吊在半空中,再加上她现在又是濒死状态,没有力气,声音微乎其微,根本听不到。 君澜倒是能读懂唇语,然而老尼姑的一张脸上面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连嘴唇上面扎的都是银针,整张脸,包括嘴唇,完全扭曲变形了,读不出唇语。 不过她那双已经涌上死灰气息的眼睛,依旧阴冷如毒蛇,在对上君澜的视线时,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得意。 那眼神分明在说:别高兴的太早,你们死定了 君澜蹙眉,脑中警醒地叮咚了一下,她忙驱动异能将老尼姑放下来,上前一步,扭住老尼姑的下额,迫使她张开嘴。 就见老尼姑的嘴巴里面,那条舌头就跟符纸一样正在无声燃烧,眼下就只剩下半截了。 君澜的面色瞬间冷沉下来,她融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对整个修真界的了解,一大部分都是来自那个山中道友送给她的玉简。 但山中道友送给她的那枚玉简上面,记载的更多还是整个修真界的概况,其中包括各个宗门的势力分布,以及各个宗门主修的道法,其中也所收录了不少天材灵草的作用及其生长之地。 但总的来说,那是一本非常正经光明的传记,而老尼姑这种口舌自燃的行为……一看就很不正经,充满了阴暗邪恶的气息。 君澜猜测,这应该是某种邪术。 就是不知有何具体作用……该不会是等口舌燃烧到最后,老尼姑的身体就要自爆了吧? 君澜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丢开老尼姑,苗老儿凑了过来,视线扫向老尼姑张开的嘴巴,他“咦”了一声,诧异道:“鬼灵符?” “师父,什么是鬼灵符?” 听话不仅要听音,还要听意,她家师父方才声“咦”,分明是知道老尼姑玩的是什么把戏。 果不其然,就听苗老儿道:“鬼灵符是一种邪术,一种传讯方式,相当于我们各大宗门之间传递信息时所用的灵讯书。” “能使用鬼灵符的都是鬼修,而且还是鬼龄不小,修为不低的鬼修。” “这种鬼修,在我们修士这里,会被划归到凶邪一类,危险系数很高。” 听完苗老儿的解释,君澜轻蹙眉心,若有所思。 眼前这老尼姑是人无疑,且对身上既没有妖邪气息,更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 所以,老尼姑并不具备使用鬼灵符的能力。 那么这张鬼灵符,应该是老尼姑背后的那位姬娘娘……老尼姑在给那位姬娘娘传递信息搬救兵! 君澜的瞳孔骤然一缩,急忙扭头望向苗老头,压低声音道:“师父,那位姬娘娘怕是要来了。” 苗老儿也想到了这一点,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抬眸望向院子里面的一众村民。 这些都是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一旦那位姬娘娘杀过来,他们师徒二人就是拼了性命,也没办法护他们安危。 村民们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从师徒二人的面色上看出了不对劲儿。 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问君澜:“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那老尼姑的舌头为什么自己烧起来了?还有,我刚才听你们说要人要来……谁要来了?” 君澜扫了那小后生一眼,心说耳朵倒是挺尖的,她刚才那样压着声音说话,这家伙居然也能听见。 ……就是没听全乎。 君澜指了指地上已经气绝身亡的老尼姑,补充道:“这老尼姑跟鬼修勾搭,她口舌自燃,是使用鬼灵符的原因。” 提前跟村民们打声招呼,让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和应对方法,免得等会儿那位什么劳什子的姬娘娘真杀过来,大家措手不及。 君澜道:“你们天天烧香供奉的那位姬娘娘,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那是一只很厉害的鬼修。” “老尼姑背后的主子就是那东西,也是那东西在背后暗中捣鬼,这才导致村里的老弱妇孺体衰多病。“ 第74章 喧宾夺主的冰系灵根 尽管早就心中有数了,可当君澜亲口把这个事实说出来,院子里面还是响起一片惊慌的抽气声。 提出问题的那个小后生急道:“那我们怎么办啊?姬娘娘……不对,不是姬娘娘,是女鬼!那女鬼会不会把我们一村子的人都吃了啊!” 这是村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君澜的身上,君澜抿唇,思索片刻,摇头道:“不会,鬼不吃人。”鬼杀人。 但是后面这句话君澜没说,免得造成恐慌。 从目前的情况看,老尼姑和那位鬼修姬娘娘,双方所求各不同,一个求的是凡俗之物,一个求得是香火供奉。 现在这场骗局被揭开,老尼姑也死了,村民们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将姬娘娘当神明供奉,那位姬娘娘又岂会善罢甘休? 君澜道:“我们师徒二人人力有限,没办法分散力量将每家每户都顾及到,大家今天暂且先聚集到一处,等过了今晚就好了。” 解决掉那位姬娘娘,老石村才能恢复往日的安宁。 与大川家一墙之隔的另一户人家,也有个大院子,再加上大川家这边的院子,挤一挤,勉强能装下整个老石村的人。 之所以把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一处,一是如君澜所言,他们师徒二人没办法分散力量顾及到每家每户,再者,君澜只有一块储存了天宫阵阵法的玉牌。 那是白老爷子怕她遇到危险,临行前特意交给她,让她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白家以阵法起家,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小天宫阵。 而白老爷子交给她的那块玉牌中所存储的,正是白家所有阵法中,最厉害的大天宫阵。 早些年,白家还没有遭遇变故之前,苗老儿就跟白家打过交道,不但欠白家一个收留之恩,还因为要重修宗门,欠了白家好大一笔银子,最后没钱还,拉了好多丹药送到白家抵债。 所以,对于白家的大小天宫阵,苗老儿还是很熟悉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喜之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说道:“白家的大小天宫阵,在整个修真界都很有名,有这么好的阵法相护,村民们的安全可保。” 但是他们师徒二人的安全就难说了。 毕竟,守,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主动进攻,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将那位姬娘娘抓住,解决掉,方能永绝后患。 所以,他们师徒二人不能躲在阵法内,必须要和那位姬娘娘正面对上。 一场恶斗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 苗老儿看看自己的手,内心苦笑着叹息,他这一身修为,对付一个老尼姑,一群普通人,问题都不大,可要对上一只鬼修,那问题可就大了。 但凡他能像其他修士那样正常修炼,当年他们万春谷,也不会落个险些被屠宗的惨状。 苗老儿缓缓吐出口浊气,将那满地残肢血流成河的画面,从眼前用力的拨开。 过去的事情了,再想也没用,还是先想办法保住小徒弟的性命吧。 这些年,他把自己关在谷中,除了研究如何治好谷中的那些恶客外,他还在悄悄的进行另一项研究:改变他们医修不能进一步修炼的问题。 可惜成果不大。 但是他今年收的这个小徒弟,在医道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小小年纪,就解决了连明阳子都无法解决的灵根去留问题。 小徒弟或许也能解决他们医修不能进一步修炼的难题。 所以啊,今天就是他死了,也断不能让小徒弟也有任何的闪失。 苗老儿心中叨叨,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他摸出了一枚玉简,指尖灵力运转,飞快地用灵力在上面写出了一行字: ——老石村遇险,危也,速来相救!!! 为了突出事情的严重程度,他一口气用上了三个感叹号,然后他在收讯人那一栏犹豫片刻,还是写上了那串他从来没有动用过的通讯符。 之后苗老儿又谨慎地核对了一遍,确认通讯符没写错,他这才将这封求助的灵讯书发出去。 很快,玉简上的字迹就像摊开在锅底的猪油膏,遇热融化开,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白色雾气。 紧接着,玉简上的字迹就消失不见了。 这代表对方成功接收到了这道迅书。 苗老儿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一抬头见布置完阵法后的小徒弟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笑着招手道:“丫头,没事啦……” 后面一句“师父搬了一个很厉害的救兵过来哦”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墙头上飞下来一根壁虎藤,将他拦腰卷起,扔过墙头,扔进了阵法中。 苗老儿顿时变色,急道:“丫头,你干什么!快让为师出去!” 他又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小徒弟要干什么,小徒弟这是知道他不能打,怕他出危险,所以就干脆把他丢进天宫阵中保护起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对付那位鬼修! 虽然他确实不能打,但是哪有危险来临时,师父不保护徒弟,反而躲在徒弟后面的道理! 不行,他不是那样的人! 然而天宫阵君澜布下的,君澜不放他出去,他就休想出去。 苗老儿急的像热锅上面的蚂蚁,额头上大汗淋漓,仰头朝坐在墙头上面的小徒弟喊话:“丫头,你听话些,别逞强,快放师父出去……” “师父,那只女鬼需要对付,但是院子里面的村民也得有人守着才行啊,万一等下打起来,哪位阿婆阿伯吓得犯病了怎么办?”君澜道。 她坐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那堵墙的墙头上面,一边留意左右两个院子的情况,一边对院内的苗老儿道:“所以师父,我们要分工合作,您负责院内百姓的安危,我来负责对付那只女鬼。” “可是……” 苗老儿还想再争取一下,君澜打断他道:“师父,别可是啦,趁着那只女鬼还没杀过来,弟子先修炼一会儿,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她现在身上灵石充沛,再不像刚来那会儿,一点儿灵气都宝贵的跟什么似得。 但奇怪的是,这几天,她每天都有抽时间修炼,用掉的灵石没有一百块,也差不多能有九十九块之多了。 可她的修为却还停留在炼气期一阶,丝毫没有往上提一提的迹象。 她这俱身体,就像一条辽阔,但却干涸了的江河,那么多的灵气输入进去,都没能积起一朵水花。 可就在刚才,她布置的时候,忽然感觉那条干涸的河床,隐隐有了湿润的迹象。 她想冲一冲。 君澜说完,当即便在墙头上面盘腿坐下,闭目凝神,运转体内的灵力,冲击身体的各个角落。 夕阳只剩下窄窄的一小条了,倔强地扒着西山不肯落下。 普通的小山村,普通的农家小院墙头上面,少女盘膝而坐,天地灵气被她一点点的吸收,炼化,滋养着她的四肢百骸,血肉筋骨,又凝化成一缕缕白色的寒气,从她体内钻出去。 很快,君澜的睫毛上就凝出了一层细碎的冰花。 君澜:“……” 怎么回事? 虽然她有变异冰灵根,但同时她也是木系异能者啊,她最先得到提升的,难道不应该是木系道法吗,怎么变成冰系道法了?这样喧宾夺主真 的好吗?? 君澜的内心一阵诧异,然而下一瞬,她便又顾不上诧异了,就在冰系道法超过木系道法的下一瞬,一股汹涌的寒意开始在她体内疯狂流窜。 所过之处,瞬间冰结! 君澜只得凝练心神,全力收服那股力量。 医修虽然无法在修炼一道上有大的突破,但是对于修炼过程,苗老儿却耳熟能详的很,一眼就看出了小徒弟这是进入了突破期。 他立马不敢再叫嚷着要出去了,生怕打扰到小徒弟突破。 但是他也没有闲着,一心分两用,一边留意着君澜那边的情况,一边掏出才收起来的玉简,连着又发出去三道求救灵书,还特意在每一道灵书上面,都加了一个醒目的“急”字。 村民们虽不懂修炼之道,但是也从君澜睫毛上凝结的冰花瞧出了些名堂,猜测君澜应该是在练功。 众人都安静下来,生怕打扰到她。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墙头上的那位姑娘越厉害,他们就越安全。 不过小姑娘练的这是什么功啊,怎么感觉把身边的温度都给练低了? 众人都觉得温度忽然变低了。 棉衣穿上了,火堆也生了五六个,可大家还是觉得冷,寒意还是跟见缝就插的针,直往衣服里面钻。 大家三五成堆,挤作一团,瑟瑟发抖,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中,时不时还能听见牙齿打战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惶恐和焦虑的气息。 而这份气息在天边最后一抹霞光退去,黑暗笼罩大地时,达到了巅峰。 起先是一个孩童不主知因何缘故,忽然大哭起来,不管那家的大人怎么哄劝安抚都没用。 最后实在没办法,那家大人就说:“再哭,再哭等下把姬娘娘招来了,看她不第一个吃了你。” 这招很管用,那闭着眼睛干嚎的孩童瞬间止住了哭声,把自己缩成一团窝进他娘的怀抱里面,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娘胸前的衣襟,乖巧的像只安静的小鹌鹑,一动不动,唯有两只乌黑的大眼睛还在警惕地转个不停。 怎么哄都不哄不好的孩童,一听见姬娘娘的名号,竟然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 大家更加的沉默了,望着那孩子,心绪复杂到了极致。 就在今天之前,他们还把那位姬娘娘当做神明供奉,日日上供香火,祈祷姬娘娘护佑他们家中的老人和孩子 结果没想到,就是姬娘娘在害他们,而他们日日当做神明供奉,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的那位姬娘娘,现在却成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连三岁小儿听了都害怕。 恰在这时,一只乌鸦闯入,留下一串粗粝嘶哑的叫声后,拍拍翅膀隐入黑暗中。 然而乌鸦是飞走了,却在众人心头撒下了一张恐慌的巨网。 大家仰头望天。 夜幕黑沉,一轮明月高悬其上。 难得的清朗夜空,明月皎皎好似玉盘,特别适合赏月。 然而现在,别说赏月了,村民们连抬头与明月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头顶上的那轮月亮,就好像一只阴森森的眼睛,悬挂在天上,冷冰冰地凝视着他们。 第75章 我的澜儿妹妹 被这样一只充满死亡气息的眼睛盯着,村民们恨不能扯块黑布将那只眼睛蒙起来才好,哪还有什么观星赏月的闲情逸致啊。 乌鸦飞过引起的短暂骚动平息下来,院子里面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稀稀拉拉的虫鸣偶尔响起那么一两下。 待到下半夜时,连虫鸣声也停歇了,院子里面一片寂静,寂静的只能听见众人或急促,或平稳,或透着恐慌的喘息声。 夜深人静,本该是万物入睡之际。 然而,此时此刻,除了那些个年幼不知事的孩童外,没有一个人能睡着。 大家全都大睁着眼睛,盯着黑夜,满心戒备,等着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的女鬼。 约莫又过了两三株香的功夫,见四周依旧一片平和,连夜风都轻柔的很,半点没有危险要降临的迹象,有人开始动摇了,跟身边的人悄声低语。 “这都过去大半夜了,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只女鬼应该不会来了吧?” “不来才好呢,难不成你还盼着那鬼东西找上门?” “你快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疯狂的想法!” “哼,没有最好。” 院子里又恢复了片刻。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男声不耐烦地呵斥道:“大半夜的,你哭啥哭,别哭了,哭的人心烦!” 被呵斥的妇人委屈道:“我没哭啊!” “咋没哭,你一直在我后面哭,嗡嗡嗡,你他娘的苍蝇都烦……你还哭!”男人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就见自家婆娘正一脸困惑地望着他,嘴巴抿得紧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可他耳朵里面的哭声还在继续,而且还从先前的嘤嘤哭泣,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大哭。 声音凄惨又尖锐,仿佛哭的人正在遭受什么酷刑,或是即将遭受什么酷刑一般。 男人的面色唰地一下变得雪白,不是他媳妇哭,是那个女鬼在哭,那女鬼找上门来了! 男人吓得“嗷”地一声叫,他险些没把胯裆扯开,几步蹿到苗老儿的跟前,两只手抱住苗老儿的胳膊,嚎叫道:“鬼鬼鬼!女鬼来了!仙君救命啊!” 百姓对修士的称呼,一般都以“仙君”,或是“仙姑”相称。 同在一个院子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村民们已经知道了苗老儿师徒二人的身份。 那男人被女鬼的哭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像一个超大号的巨婴,死死地抱住苗老儿的胳膊不撒手。 苗老儿并没有听到女鬼的哭声,但是他能感应到邪祟身上散发的气息。 他像个老父亲一样拍拍男人的脑袋,安抚道:“别怕别怕,这院子上方有阵法守护,那东西进不来的,伤害不到我们。” 但是能伤害到他的小徒弟啊,他的小徒弟可没有阵法保护! 眼见君澜还在入定状态,苗老儿急得口干舌燥,扯开嗓子喊道:“丫头!丫头!快停下来啊,那女鬼找过来了!” 他话语还没落地,头顶上方响起女子尖锐的哈哈大笑声! 紧接着,就见浓稠的夜色中,忽然蹿出一抹艳红色的身影,径直朝院子这边飞过来,然后在快要靠近院子上空时,那红色身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撞出一大串嗤啦嗤啦的火花后,又嗷嗷叫着逃窜进了夜色中。 从现身,到撞出火花,再到逃窜进夜色中,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持续了一两息的功夫。 然而那女鬼试图进入院子时,被院子上方的阵法拦住,撞出了一大片火花,将女鬼的一张脸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那张脸苍白无血色,然而五官轮廓却还都很正常,村民们看了也都很熟悉,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正是他们天天祭拜的姬娘娘! 他们祭拜的神明姬娘娘,竟然真的是只女鬼! 被欺骗这么久,村民们愤怒的眼睛都红了,苗老儿的眼睛更红,急的! 因为就在那女鬼逃窜进夜色中的下一瞬间,他的小徒弟也跟着追了过去! 白家的大小天宫阵有多厉害的,他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大天宫阵,捉拿一般的凶邪完全不在话下! 可刚才那女鬼一脑门子直愣愣地撞在天宫阵上,竟然只是撞出一片火花,非但没有被阵法擒住,还有力气逃窜! 由此可见,那女鬼的修为不低,少说也相当于一个金丹期修士的修为! 而他的小徒弟,现在还只是一个炼气期一阶的新人! 就算小徒弟刚才突破了一阶,可那也还是处于炼气期啊,跟金丹期修士足足隔了两大境界的鸿沟! 双方之间实力悬殊太大,小徒弟一旦和那女鬼对上,说是一句以卵击石毫不为过,让苗老儿如何不急红了眼! 他急得头顶都要冒出白烟了,掏出玉简又要发灵讯书,就在这时,夜色中又一道身影出现。 这次是位男子的身影,白底黑靴,一身黑色深衣包裹着他欣长的身姿,让他看起来愈发的身姿笔挺,宛如一株傲然屹立在山峦之端的松柏。 院子上方的天宫阵对黑衣男子并无阻拦作用,男子踏着虚空,轻轻松松就穿过了阵法。 本来大家都以为有阵法相护,就能安全无忧了。 结果谁知道天边突然飘过来一个黑衣鬼,轻轻松松就穿过阵法的阻拦进来了! 这黑衣鬼,可比刚才那个红衣鬼厉害太多了! 院子里面的村民顿时骇做一团,一边稀奇这男鬼长得可真俊,一边抓起手边的铁锹和锄头,就要围攻上去。 被当成是鬼的时越:“……” 仙督大人长眸眯起,眸光冷冽如寒冰。 苗老儿连忙挥舞着胳膊往下压,一边示意村民们冷静,一边大声解释道:“大家别怕,这位不是鬼,他是我们的……咳,他是我们的朋友,是来援助我们的,是自己人!” 一听说黑衣男子是自己人,村民们这才都松了口气,只有苗老儿的一口气依旧悬着,他指向女鬼逃窜的方向:“在那边!小丫头往那边追去了!” 又抱怨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慢,我发了那么多道灵讯书……” 他话都还没说完,时越已如一股疾风般,踏着虚空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君澜追着那女鬼奔出了十数里路,渐渐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一开始她追那女鬼追的非常吃力,险些跟丢,然而追着追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女鬼始终在她前方一里多处的样子,一旦超出这个距离,女鬼奔跑的速度就会慢下来。 仿佛是担心她把自己跟丢了,所以才特意停下来等一等她似得。 而一旦她追上去,视线能捕捉到女鬼的身影了,那女鬼立马又开始撒丫子奔逃。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地就追出了十几里路远,君澜终于确定了:她这哪是在追杀女鬼啊,她分明是被女鬼牵着鼻子遛啊! 最可气的是,她的速度不如女鬼,哪怕明知道自己在被遛,她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追。 女鬼一日不解决,老石村的安危就一日得不到保障,她必须要把这只女鬼解决掉,才能还老石村百姓一方安稳的生活净土。 ……就是被一只鬼牵着鼻子遛的感觉太糟糕了! 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就停下来痛痛快快地和她打一场,老这样你追我撵的算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君澜憋出一肚子的火气,眼见那女鬼又一次和她玩起了“你追我逃,你停我等,你追我再逃”的戏码,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调动全身灵力催动异能。 身周都是茂密的丛林,当君澜催动异能后,那些花花草草和树木藤蔓全都动了起来,仿佛听见了冲锋号角的士兵,杀气腾腾地向女鬼围攻去。 行动间掀起的风声它们的怒吼声! 那女鬼大概也是头一次和花花草草树木藤蔓作战,不免有些愕然,好不容易避开一根根藤蔓的缠绕,头顶上方的大树枝丫又恶狠狠地打下来,还没等她喘口气,脚下的小草也开始使坏了,最后又是一朵长满两排猩红利齿的食人花张开大嘴朝她扑过来…… 女鬼顾此失彼,应对起来逐渐陷入被动,被一根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等候许久的藤蔓找到了机会,急忙带着自己的一群藤蔓小弟冲上去,左三圈右三圈地缠,一圈一圈又一圈,硬是将那女鬼裹成了一座藤蔓山。 女鬼全身被束缚,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张惨白的死人脸,睁着双猩红的眼睛,阴森森地冲着君澜笑。 君澜:“……” 居然还有心情笑? 这女鬼穿的是一身红衣,是典型的红衣怨傀,身上的阴气极为浓郁,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尤其是女鬼的笑,透着股子古怪的诡异感。 君澜蹙眉,上前去,视线和女鬼的视线对上片刻后便移开了,并没打算和这只凶煞怨傀多废话,只想速战速决。 然而,还不等她动手,那女鬼先开口了,只一句话,便让君澜手中的剑陡然停下。 她猛地瞪大眼睛,望着那女鬼,声音紧绷成了弓弦:“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鬼“咯咯”笑起来,都被缠成那样了,居然还能行动。 她猛地往前一挺,鼻尖几乎要与君澜的鼻尖相贴。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何必还要我再说一遍呢,我的澜儿妹妹。” 第76章 我也会一直护着你的 全身都被绿色藤蔓缠绕住,只露出一张脸的女鬼,乍一看去,就好像有人在藤蔓山上画了一副脸谱图,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 然而更诡异的却是女鬼说的话。 分明是一张女子脸,可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是地地道道的男子声音! 而女鬼那一声“我的澜儿妹妹”,就像一道惊雷,在君澜的耳边蓦地炸开,她身形骤然晃动,牙齿死死咬住嘴唇,齿尖都咬进肉里面去了也不知道松开。 血从嘴唇里面涌出来,一部分从牙齿的缝隙中流出来,沿着两边嘴角往下流,一部分则流进了口腔里面。 浓郁而腥甜的铁锈气味在君澜的口腔中蔓延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迅速蓄满水雾,她凝视着那张仿佛长在藤蔓山上的美人面,喃喃地叫出一个名字。 随着这个名字出口,一段被君澜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轻易不敢触碰的过往,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 最先露出来的是几根树枝桠,随着画卷一点点展开,一棵顶冠茂密的香樟树跃然纸上。 大树下坐着一个少年和小女孩。 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头发剪得很短,是个假小子发型。 此时,小女孩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面,她单薄的脊背依靠着树干,脸上没什么表情,眼泪却流个不听。 紧挨着小女孩的另一块石头上面,八九岁的小少年盘膝坐在石头上面,左边膝头上面摊开着一个粉红色封面的笔记本,右边膝头上面摊开着一本大红色封皮的字典。 少年时而捧起粉色封皮的笔记本,时而又捧起大红色封皮的字典。 ——2127年,农历7月18,天气晴,哎呦喂,笑不活了,刚才我看我家小澜澜向神明许愿……可是哪有什么神明啊……反正是一定不能让我们家小澜澜心愿落空的。 虽然读得磕磕绊绊,但是靠着那本字典,少年好歹还是将笔记本上的内容都读出来了。 ……但是还不如不读出来呢,他扭头,望向大睁着一双黑眼睛流泪的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最后,他学着老院长安慰他们时的动作,将小女孩揽进自己的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脊背,一边揉搓着小女孩刺刺的半寸头,说:“澜儿妹妹,你别难过,以后我保护你。” 又说:“澜儿妹妹,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心愿,就跟我说,我来帮你实现你的心愿。” 还很稚嫩的嗓音,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笃定,而接下来每一副展开的画卷上,呈现出的都是少年保护小女孩的画面。 少年将小女孩护在身后,挥舞着棍子,驱赶呲牙咧嘴的恶犬。 少年将小女孩护在马路的最里侧,用身体为她挡住汹涌的车流。 少年弓着身子将小女孩护在怀里,用脊背为她挡住头顶的大雨。 ……一副又一副的画卷不断地展开,人生走马灯似得从君澜的眼前一一滑过,最后定格住。 昔日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少年也长成了眉眼青隽的大男孩。 头顶上方是漂泊的大雨,他牵着女孩的手,奔跑在到处都是鲜血和碎肢的街道上,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将一只只面目狰狞的丧尸爆头,一边嘶哑着嗓音交待身边的女孩。 “本来我是只有一个名额的,但是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助手,我的研究数据都在你那里,所以他们才破例又给了我一个名额,允许我带你一块儿登船……不过是无座票,怕是要站一路了,也不知道从这里到基地那里有多远。” “管他那么多呢,无座就无座吧,还有那么多人,他们连登船的票都没有,只能留在这里等死,我们好歹有票,能活着……可恨我没办法再多弄一张票,要不我们……我们就能带老院长一起走了。” “君澜,你去了基地那边后,好歹结交一些朋友,这样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顾,我……我也会一直护着你的。” 一艘巨型飞船悬停在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涡轮旋转带起的气流形成飓风,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站在飓风中,手中的重型机枪“突突”声不停,将那些靠近飞船的丧尸,以及没有船票妄图登船的人,全部都无差别射杀。 血雨漂泊,碎肉四溅,街道上的血水已经深得没过小腿了,男孩挥舞着胳膊大声喊道:“别开枪!别开枪!我有船票!我是基地聘请的医学博士!” 随着男孩的喊声,已经瞄准他们头颅的机枪移开了,继续朝着其他方向扫射。 紧接着,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机甲中的士兵朝他们走过来:“船票!” “在这里在这里!船票在这里!”男孩掏出一张船票递给那机甲士兵,又把女孩也推过去:“快带她走,拜托了!” 男孩说完,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后一步一步的后悔。 女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她面色煞白,嘶哑着嗓音喊:“你不是说有两张票吗?你骗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然而机甲士兵却根本不理会女孩的哭喊,直接带着她穿过飓风警戒线,将她塞进飞船中,砰地一声关上舱门,打出“起飞”的旗语。 飞船缓缓升空,女孩扑到一个窗口边,看见的就是男孩正被一群丧尸围攻撕咬,然后下一瞬间,一枚飞弹落过去,砰—— 眼前炸开一朵蘑菇云。 君澜的视线里面全是大片大片的血红,她连忙用力揉搓眼睛,再睁眼,就对上了女鬼那双阴森森的眼眸。 女鬼冲她笑:“澜儿妹妹,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啊。” 君澜怔怔地望着她。 除了那张脸和记忆中不一样,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全都是刻进骨血中的熟悉。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涌出眼眶,哽咽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眼前再次浮现男孩被丧尸围攻撕咬,又被飞弹炸成碎片的画面,君澜声音梗住,捂住嘴,不忍往下说。 女鬼凝视着她,眼神温柔,笑着说:“澜儿妹妹,你是想问我,当初我被丧尸围攻,又被飞弹炸成碎末,分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吧?” 女鬼说完,继续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君澜,笑着说:“因为我和你一样啊。” 君澜一愣,随即她反应过来,惊喜道:“你和我一样穿越了??” 女鬼:“……是的,我和你一样,我们都穿越了,我一直在这个世界里等你过来。” 这下君澜的眼泪流得更加凶猛了,她喃喃道:“难怪,难怪我会来到这个世界。” 原来这里有人在等她。 所以命运之神才把她拽到了这里来。 可是…… 君澜望着那张惨白无血色的鬼脸,困惑道:“可是你……” 你为什么会穿成一只女鬼啊。 还是这样一只面目丑陋的女鬼。 你以前可是一个标准的颜控。 女鬼惨白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狰狞,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然而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苦笑道:“运气不好呗,不过没关系,老院长说了,他有办法帮我换一新的躯体。” 君澜闻言更加震惊了:“啊,老院长也穿过来啦??” 女鬼含笑着说:“是啊,老院长也来了呢,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澜儿妹妹。” “快过来澜儿妹妹,我带你走,我们去老院长那里。” 然后下一瞬,女鬼的手从藤蔓中伸了出来,伸向君澜。 君澜朝那只手望去,那只手的手指甲很长,五根手指头上面都涂满了猩红的丹寇,跟记忆中那只指甲总是打磨得非常圆润,既能握刀救人,也能挥舞着钢管打爆丧尸脑袋的手完全不一样。 君澜有些困惑,心说虽然嘉明哥穿到了一个女鬼的身上,暂时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是好歹也该把指甲剪一剪吧。 不过这份困惑刚起,就又被她压下去了。 鬼的手指甲当然不能剪,那可是武器。 君澜心中这样对自己说,而随着她这个念头的升起,那些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女鬼身上的藤蔓,就仿佛听见退兵鼓声的士兵,纷纷有序的退去。 女鬼恢复了自由,抬步走到她跟前,笑容愈发的温柔:“澜儿妹妹,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团白色的毛球忽然从君澜的挎包里面钻出来,张嘴,一口咬在女鬼那只要去摸君澜脸的手上。 是小奶豹。 小奶豹两排钉床一样的尖牙,一口咬下去,原本能直接将女鬼的手咬出一排血洞的,然而小家伙并没有下死口,看着来势很凶,实际上只是在女鬼的手上蹭了蹭,连皮都没有蹭破。 可饶是如此,女鬼还是面目狰狞地掐住了小奶豹的脖子。 而与此同时,君澜的手腕也被一只手从后面牵住,她下意识地扭头朝身后望去,视线落在男子清冷昳丽的脸上,她有些诧异:“是你?你怎么来了?” 竟是那位多次帮助过她的山中道友。 时越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甚至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而是抬了抬眼,示意她看前面。 君澜便又转过头去,接着变色,忙急道:“不可!”说话间冲过去,一把将小奶豹从女鬼的手里抢过来。 好险! 再差差一点点,小奶豹就要被扭动脖子了! 君澜一阵后怕,她一边安抚地揉搓着小奶豹的后脖颈,一边对女鬼解释道:“嘉明哥,它是我的灵宠,可能跟你还不熟悉,所以才会咬你……嘉明哥,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了吗,怎么今天……呃!” 君澜突然顿住,她认识的嘉明哥,除了是个超级大颜控外,还是个超级毛绒控,对那些可可爱爱的毛团子没有半点免疫力,哪怕被咬掉一块肉,他裹起伤口,转头就不当回事。 绝不可能说像现在这样,上来就要拧断小奶豹的脖子。 何况小奶豹刚才也没有真咬他啊,只是吓吓他而已。 第77章 因为你不够善良 君澜狐疑地蹙起眉心,她认识的嘉明哥,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狐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君澜整个人立马就变得警觉起来。 这个世界跟她所熟悉的末世不一样,人和物,都不能以常理论之,就说宗门考核那次,她在过水月幻觉关时,用来考核她的内容,就是花爷爷和小胖子他们。 这些人都是她听了嘉明哥的话,在基地结识的朋友,和这个世界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宗门的人却能将她这部分记忆提炼出来,并且列为考核她的内容。 面前这只女鬼,或许也有这种闯入他人内心世界的能力,冒充嘉明哥。 那是她不可触碰,也是最虚弱的软肋。 如果女鬼探知到了她这根软肋,再捏住,就等于是捏住了她的命门! 这个认知一出来,君澜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她抚摸着小奶豹脖颈上的皮毛,又抬眼望向女鬼的手背。 以小奶豹的牙口,倘若它真有心要咬女鬼的话,女鬼那只手,现在恐怕已经被小家伙那口钉床牙咬成筛子了,哪可能只会无关痛痒地蹭破一点儿油皮。 而且,小家伙最近口粮充足,伙食又好,所以成长迅速,反应速度上已经初现豹类的警觉和迅敏,它若真想躲开,女鬼未必能擒住它。 可它却没有逃,任由女鬼捏住了它细弱的小脖颈,然后她才能看见刚才那一幕。 ……或许,小奶豹是在以这种方式给她敲警钟? 还有,她身后的那位山中道友也好奇怪,看样子应该是急匆匆寻她而来,可寻到她后又不说话,就那样面色冷沉地站在她身侧,一句话也不说。 小奶豹也是,以前她撸小家伙脖颈时,小家伙总会撒娇卖乖地叫个不停,可这会儿,小家伙别说撒娇卖乖了,连“喵呜”一声都没一句。 一人一豹,全都闭嘴成了哑巴,谁也不跟她说话交流,就好像她在梦游,他们看见了,却不敢叫醒她,只能沉默地跟在她后面,因为梦游的人如果被强行叫醒,后果难料……等等,梦游?! 君澜忽然冒出一个猜测:自己该不会是被女鬼拖入梦境中了吧? 想到这,她急忙不露声色地狠狠咬了下舌尖。 剧痛传来的瞬间,君澜只觉得眼前眩晕了下,身子不由得的一个踉跄。 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侧的时越急忙伸手扶住她,说出了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小心。”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他微微蹙起眉心,“下次警醒些,一个孤魂野鬼也能拿住你。” 小奶豹也不装哑巴玩深沉了,抱着她的手指“喵呜”叫了几声,然后跳上她肩膀,站在她肩膀上面朝女鬼呲牙咧嘴。 而对面的女鬼则痛苦地捂住心口,接着像是重伤之下受到反噬一般,嘴巴一张,“哇”地吐出一大口浓黑的液体。 君澜:“……” 她果然是被女鬼拖入某种梦境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君澜,小脸瞬间黑沉下来,可恶,她竟然着了一只女鬼的道儿,还把那女鬼当成了嘉明哥! 见辛苦布下的阴谋就这样那被拆穿了,女鬼愤怒又不甘心,她索性也不伪装了,面目狰狞地望着君澜:“你是怎么识破的?”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想要问个清楚。 “因为你不够善良。”君澜冷笑答,她抬手揉了揉小奶豹的脑袋,“我的嘉明哥,他很善良,不会任何无辜的性命。” 女鬼愣怔了下,似乎这才记起自己刚才差一点就拧断了一只野猫的脖子一事,她恶狠狠地瞪了小奶豹一眼,眸中射出怨毒的冷芒:“原来是这小东西坏了我的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君澜蹙眉,女鬼的实力应该在她之上,真要打起来,她未必是对手,结果女鬼却一直没朝她动手,一路将她到这里,又费尽心机地将她拖入幻境中,冒充她的嘉明哥,看样子对她应该是有所图。 而她身上能值得他人如何费尽心机谋算的,怕就是她这副身体本身了。 果不其然,就听女鬼“咯咯”笑道:“还能是什么好事,当然是我看中了你这副身体啊。” 她望着君澜,阴森森的鬼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你这副身体,可是千百年难遇见的天生灵体,只要我进入你的身体内,我就再也不用幸幸苦苦的修行了,直接就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我原本是直接夺了你这副身体的,可惜,你身上有高人设下的封印,我没办法强夺,只能先获得你的信任,然后再让你心甘情愿地,将这俱难得一遇的好躯壳让给我。” “眼看我就要成功了,结果却被一只可恶的小野猫坏了好事!” 要不是这小东西捣乱,忽然蹿出来咬她一口,她也不会气恼之下要扭端小东西的脖子,也就不会露出破绽, 太可恶了! 女鬼说完,又一次怨毒地瞪向小奶豹,她恨死这小东西了。 君澜却是恍然大悟,她和嘉明哥从小就一块儿在孤儿院长大,嘉明哥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兄长,更是她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一个人。 末世来临前,嘉明哥把属于自己的逃生船票给了她, 自己却被丧尸围攻撕咬,最后更是被流弹炸得粉身碎骨,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那漫天泼洒开的血雨,就像烙印,深深的刻进了她记忆中,这种情况下,别说嘉明哥开口索要她现在用着的这幅躯壳,嘉明哥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会亲自把刀递到对方手中。 女鬼的这一招攻心计谋,用得确实很高明! 可惜…… 假冒的就是假冒的,哪怕伪装得再逼真,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她的嘉明哥,无人可以替代。 君澜缓缓吐出口气,目光森冷地望向对面的女鬼,女鬼朝她鬼魅一笑,阴测测道:“虽然我错失了让你心甘情愿地将身体让给我的机会,但是没关系。” 她抬脚,又朝君澜靠近了几分,伸长脖子,耸动着鼻子,跟条狗一样嗅了嗅君澜身上的气味。 “啊,不愧是天生灵体者,闻着就很香呢。”女鬼发出感慨,还吸溜了一下,好像君澜是什么美味佳肴。 君澜没动,视线微微下垂,落在女鬼的嘴上。 此时,那两片青乌的嘴唇还在一开一合的翕动着,说着令人毛骨悚人的话语。 “我虽然不能强夺了你的身体,但是我还可以吃了你的身体啊,我要把你一块一块的切碎,放进汤锅里面,再加上盐巴,大火熬煮,小火收汁,香喷喷的吃上一顿,我的修为即可便能得到突破,届时我就可成为无所不能的鬼王,一令出,百鬼应,那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呢哈哈哈。” 女鬼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一道冷冽的男声蓦地响起。 “我之前还在想,要用怎样一个方式折磨你比较好,多亏了你提示,现在我有主意了。” 时越道,说这话时,他一只手正死死地卡着一只白骨森森的枯爪。 那是女鬼刚才趁着和君澜说话时,悄悄探到君澜的背后打算偷袭的。 可惜,没能偷袭成功,被时越截住了。 女鬼立马掉转目光,凶狠地瞪向他:“臭小子,姐姐我不杀无辜,你要是想活命的,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赶紧离开这里!” 实际上是害怕。 女鬼探不出时越的修为,但是时越却能轻轻松松的就擒住了她的手腕。 这让她心生警惕和戒备,只盼着时越不要多管闲事。可她注定要落空了。 时越挑挑眉,冷笑道:“着什么急,等把你一块一块的剁碎了,放进汤锅里面,大火熬煮,小火收汁,熬成一锅肉汤,送给野鬼分食后,我自然会离开的。” 把女鬼刚才说要熬煮君澜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还给了女鬼。 后者一噎,眉间陡然浮上戾气,本就狰狞的面容此时也越发的狰狞了,尖锐着嗓音喊道:“臭小子,你找死!”手腕还被时越钳制着,女鬼身子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绕过君澜,扭到时越面前。 看样子是想绕过君澜朝时越动手。 但是伪装的不够好,也太心急了,女鬼那拧成麻花的身体才有收缩的迹象,她立刻便察觉出对方的真实意图,当即催动异能。 伴随着“咔擦”的声响,下一瞬,一根足有胳膊粗,顶端尖锐的树棍飞到她手中。 “这话应该用在你身上比较合适!”君澜冷声道,同时将那根灌满了灵力的树棍,从背后,狠狠地刺入女鬼的脊背。 女鬼自知时越不好对付,所以她已经放弃了要将君澜剁碎切块慢慢熬煮的念头,只想悄悄偷食一口就好。 天生灵体者的血肉,哪怕只是吃上一小口,就能抵上她幸幸苦苦修炼数百年的道行。 结果没想到她才刚开始行动,还没偷吃成功,就被君澜窥破了内心真实意图,不客气地一棍子将她刺穿。 幸亏那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如果换成桃木剑,或是将那棍子在符水里面滚一滚,她现在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低头看看心口那里扎出来的一个大洞,女鬼内心一阵后怕,立马便起了逃跑的心思。 第78章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不恋战不强求,这是女鬼能从一介连形态都稳不住的孤魂小鬼,成长到现在这般强大的不二秘笈。 君澜刚才那一棍子扎下去,虽然没能要了女鬼性命,但却几乎废了女鬼一半的修为! 这损失大到天边去了! 女鬼心中怨恨,但也知道如何做取舍,再打下去,她未必能吃到一口灵肉,而她的心口上,很可能还会再多出一个窟窿! 到那个时候,她可真就血本无归了! 想到这,女鬼忍着剧痛,扭头就跑。 然而她才跑出没几步,小奶豹便“咻”地一下蹿过去,一口咬在女鬼的一只手上。 依旧还是先前被它咬过的那只手,但跟上一次只是轻轻蹭一蹭不同,这次小家伙可没有嘴下留情,一口钉床一样的利齿咬下去,留下两排对穿的血窟窿,险些 没将女鬼的半只手掌咬掉。 而且紧跟着下一瞬,女鬼那只被它咬过的手掌,就好像被点燃的枯树枝,嗤啦嗤啦燃烧起来,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气息。 比心口被扎出一个窟窿还要强烈数倍的剧痛,令女鬼苦不堪言,整座山林回荡着的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可那只被小奶豹咬过的鬼爪还在燃烧。 仅仅只是瞬间,女鬼的一只手掌就化为了灰烬,哪怕她跳进水塘里,那火依旧不灭,并且开始往胳膊上蔓延,大有要把她整只鬼全都烧成灰烬的架势。 君澜目瞪口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不怕水的火!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奶豹刚才只是咬了女鬼一下,怎么就咬出火来了啊? 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时越,满眼都是困惑不解,以及“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的好奇。 当初在山洞里面,她把小奶豹误认成小奶猫,就是这位山中道友纠正了她的错误,并且向她科普了小奶豹的真实身份和来历。 对方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就听时越道:“雪域圣姬的唾液,有驱邪的功效。” 君澜:“……” 懂了! 她家灵宠不但是个行走的宝藏探测仪,还是茅山派弟子,就这强大的驱邪本领,绝对够得上一个天师的名头了! “茅山派?”时越轻蹙眉心,“修真界大小门派一千零一十八,似乎并未听说过有什么茅山派系。”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君澜打着哈哈道,“这些都是小事情,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道她家灵宠很厉害就对了! 那女鬼还在水塘里面扑腾哀嚎,扑腾得水花四溅,塘泥翻滚,水中住客遭受无妄之灾,要么被泥浆呛死,要么被火烧死,只一会儿的功夫,水面上便飘满了死鱼死虾。 可女鬼身上的火还没有熄灭,不但鬼爪被烧成了灰烬,半截胳膊也烧没了,并且火势还在往上蔓延。 女鬼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这样烧下去,她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只手半截胳膊,如果不赶紧做出取舍,她这俱好不容易修来的鬼身都要被烧成灰烬! 事已至此,唯有断臂自保了! 女鬼当机立断,忍着剧痛,硬是将那半截还在燃烧着的胳膊给扯了下来。 如此彪悍生猛的一幕,看得君澜都对其起了些许佩服之心。 断臂自保可以,但那也要看怎么个断法,像这样不借助任何工具,硬生生把胳膊扯下来的行为……太生猛了! 但佩服归佩服,架该打还是要打的,眼见女鬼断臂后要逃,君澜立刻催动异能,塘底淤泥之下,一根又一根的水草钻出泥泞,又钻出水面,像一根根触手般缠上女鬼的脚踝,小腿,腰肢,脖颈……最后再一使力,硬生生将已经飞到半空中的女鬼,又给拽回了水里去。 水面上立马翻腾起硕大的泥浆泡泡。 趁着女鬼被水草缠住,君澜忙把先前那根捅穿女鬼心口的树棍,送到小奶豹的嘴边。 “好乖乖,快快快,借你口水一用!” 她家小奶豹的唾液,可是顶顶厉害的驱邪神器! 小奶豹巴不得主人多发现些它身上的优点,对于“主人朝它借口水一用”这样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立马抱住君澜递过来的棍子,欢快地往上面呸呸。 君澜还在旁边鼓励它:“加油加油,再多吐一点儿!” 一旁的时越没眼看这一幕,直摇头,很是无语地问君澜:“你找小东西借口水也就算了,但是你能不能把你手里的那根棍子换一换?” 谁杀敌时用棍子! 君澜瞥了他一眼,一脸无辜:“我倒是想换,但是我没得换啊,我这不是还没有武器么。” 时越:“……” 他揉了揉眉心,才要张口说话,水塘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继自断一条胳膊后,又不得不自断一条腿逃生的女鬼蹿出了水面,并且蹦跶着要逃,君澜立刻大喝一声:“哪里逃!”挥舞着棍子就追了上去。 时越被她急转身下飞起来的秀发甩了一脸,等他将那根黏在他鼻翼上的秀发拨开,君澜已经和女鬼打到一处了。 正常情况下,像君澜这种炼气期的小修士,女鬼一根手指头都能将其摁死。 但是眼下女鬼受了重伤,实力本就大打折扣,加之她又十分畏惧君澜手里那根被小奶豹吐过口水的棍子,惊慌失措之下,被君澜瞄准时机,一棍子捅穿心口,下一瞬便烧了起来。 等女鬼惊慌地低下头去看,她心口位置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洞,而且那诡异的蓝色火焰还在往四周蔓延! 女鬼顿时大骇,眼睁睁地看着那火在自己身上烧了起来,她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能有什么办法,胳膊可以断,腿可以断,难不成身体也能切成两截? 然而就这样灰飞烟灭的话,又实在心有不甘! 女鬼周身的怨气陡然剧增,她望着君澜,声音怨毒:“想我苦修百余年,没想到今日却栽在了你这个小丫头的手里面!” “但是你也别太得意,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地,女鬼的一头黑发忽然散开,然后下一瞬,那些头发绷直成无数根细细的黑色钢针,密密麻麻,直直地刺向君澜。 女鬼嘴里叫喊着要和君澜同归于尽,其中心中另有算盘,她这副断胳膊缺腿儿的破烂身体,今天怕是彻底保不住。 眼下唯一还能派上用场的就是她这一头长发,三千烦恼丝,只要有一根能刺入君澜的血肉中,那么她的魂魄就可以踩着这根头发丝为桥梁,进入君澜的身体内,和君澜共用一副身体。 虽然这样她会受控与君澜,但也好过现在这般被烧成灰烬后灰飞烟灭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活下去,女鬼已经做好了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给君澜为奴为婢的准备。 可惜,她想给君澜为奴为婢,君澜却不如她意,那些蛛网般密集的发丝飞扬起的瞬间,君澜飞速在自己身周打下了一圈灵火屏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付这些一燎就着的头发丝,自然是用火烧最好使了。 毛发被点燃的嗤啦声响成一片。 那些不怀好意的头发丝,连一根都没能穿过火墙,挨上火墙的瞬间,全都化为了一缕黑灰。 整个身体已经被烧得差不多,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女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她顿时宛如疯魔了一般,发出绝望的怒吼声。 可惜,她的怒吼很快就被火焰吞噬掉了。 四周重归安静。 唯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 君澜没有急着立马撤下灵火屏障,她先环顾了下四周,又细细感知了一番,确认那女鬼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她这才撤下灵火屏障,然后往旁边的树上一靠,无声的大口喘息。 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浸透了,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夜风一吹,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时越过来,瞥了眼她脑门上细密的汗珠,再看看她明显还在微微战栗的身体,诧异地蹙了蹙眉:“你怕这种东西?” “嗯。”君澜老实点头,她从小就怕这些东西,源头还要追溯到她在孤儿院那会儿。 她当时所在的那个孤儿院,孤儿多,工作人员却不多,负责照顾他们这些小萝卜的是一个中年阿姨,为了让他们老实听话,晚上早点关灯睡觉,就总给他们讲一些鬼故事,什么无头鬼,吊死鬼,溺水鬼……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吓得他们这些孩子,天一黑就往被窝里面钻,生怕被哪个半夜出来溜达的孤魂野鬼给盯上。 君澜就是哪个时候被吓出了心理阴影。 时越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鬼有什么可怕的,比起人心来差远了。 不过他没说,目光凝视君澜半晌,忽然问道:“嘉明哥哥是谁?” 君澜一怔,还没跟上时越突然跳跃的思维,就听对方又幽幽地问了一句: “你的意志,算是同龄人中比较坚定的了,可是刚才你却中了那女鬼的圈套,这说明,那东西捏住了你的软肋……那个叫嘉明哥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第79章 谁认真谁尴尬 宗门考核时,水月幻境都没能困住的人,如今却陷进一只女鬼的幻境中挣扎不出来。 是那女鬼的幻境 更厉害吗? 自然不是。 厉害的是女鬼选来迷惑小丫头的人。 嘉明哥……叫得可真亲热啊,啧啧。 时越语气幽幽,目光也幽幽。 君澜停下擦汗的动作,歪了歪头,狐疑地望着这人,是她的错觉,为什么这位山中道友的身上,会忽然散发出一种很奇怪的气场? 那种……好像只要她敢点头说,对方立马就要化身为柠檬精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君澜没有多想,她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嗯,很重要。” 话音才落地,君澜便觉得身周温度陡降,仿佛从春天一脚跨进了冬天。 她不由地抱住肩膀打了个哆嗦,起身道:“好冷……这里太阴森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万一再蹿出一只女鬼来就麻烦了。 各种鬼中,君澜最怕的就是女性鬼了,因为孤儿院里那位护工阿姨讲的最多的,就是女鬼故事。 说完这话,君澜也不管时越是何反应,抬脚迈步就往前走,结果走出几步远,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扭头朝身后一看就,见时越还如先前那般站在原处不动。 乍一看去,像尊望夫石。 君澜:“……” 这人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感觉处处透着古怪。 她只得又折转回来,伸手牵住时越的袖角:“快走啊,小心等会再来一只女鬼。” 说完,稍稍一用力,拽着时越就走。 时越倒也没反抗,顺着她拉扯的力度抬脚迈步,视线则从那只牵着他袖角的小手上面,顺着胳膊的走势往上移,最后停留在少女的后脖颈上。 少女的脖颈白皙修长,很纤细,给人一种不堪一折的羸弱感。 背影也很单薄。 怎么看都是那种很好欺负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只长了一口锋利牙齿的小野猫。 时越抿笑,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这个比喻逗笑了,还是为自己刚才突然的泛酸感到好笑。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了丛林,头顶的圆月皎皎如玉盘,如水月光撒在男子的脸上,为那张清冷昳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朦胧的圣洁感。 君澜一回头,看见的就是男子沐浴在银色月辉下,薄唇扬起,嘴角含笑的画面。 她和时越,加上今天这次,也算有三面之缘了,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时越笑。 本就生得一副天人之姿,如今一笑,简直令星月黯然失色! 君澜不由看得愣神,丝毫没注意到前方拦路的石头,眼看她就要一脚踩上去,时越只得停下,并将她往后轻轻扯了一下:“小心……” 结果力道没拿捏好,时越才说了句“小心”,君澜就被他扯了一个踉跄,径直扑到了他怀里去。 修炼之人,衣衫穿的都比较单薄,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君澜能清楚地感觉到衣衫下面温热的肌肤,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忙用手撑了下时越的胸膛。 她本意是想借着这一撑的力道往后推开的。 结果两只手有自己的想法,好巧不巧地摁在了不该摁 的地方。 掌心下的那两个凸起,简直就像两团火焰球! 那火直接烧到了君澜的脸上,让她本就红晕未退的小脸再登一个巅峰,滚烫的感觉往上面泼一勺面糊,直接就能摊煎饼了。 她下意识地就要缩回手去,然而才要动,忽又顿住,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又不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此时她若慌慌张张地退开,反倒有些故意投怀送抱并且趁机揩油的嫌疑了。 不至于,真不至于,她好歹也是经历过繁华盛世的人。 想到这,君澜故作镇定地站直身子,然后动作从容的将自己的两只手掌从时越的胸膛上面移开,再用随意自然的语气夸赞了一句:“你看着挺瘦,没想到胸肌还挺结实的,经常练吧。” 然后不等时越反应过来,她又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自说自话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君澜,你呢?”一脸淡定自若的模样,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种事情,谁认真谁尬尴。 只要她不当回事,尴尬的就是别人,对吧? 君澜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满意地在心中嗯了一声,略过这一茬,认真地看着时越,等他自报家门。 到现在一颗心还在咚咚跳的时越:“……” 他缓缓呼了口气,平复心绪,薄唇轻启:“宗越。” “宗”是他母亲的姓,在没认祖归宗之前,他就是叫这个名字,不算欺骗。 君澜“哦”了一声,这一问一答的功夫,她整个人已经自我调节完毕,想到时越刚才出现时那急匆匆的样子,又不禁好奇道:“对了宗越兄,你刚才突然出现,又一脸着急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情吗?要不要我帮忙啊?” 其实她想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因为当时时越给她的感觉,就是在着急找她。 只是两人刚刚才产生了一场小小的尴尬,君澜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结果她心中才这么想,就听时越道:“找你。” 君澜:“……啊?” 她咕咚咽了口唾液,小心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样着急的找她,该不会是反应过来了,要和她秋后算账了吧? 想起第一次在山洞中相遇那次,她为了借力解决追杀她的那波人,不得不弄出了一个“白首同心蛊”的把戏,君澜就不由得一阵心虚。 她偷偷打量了下时越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打自招:“其实吧,山洞里面那次……就是那个白首同心蛊,我……” “我接到师父的灵讯书,说你有危险,所以我才心急要找到你,”时越打断她,“小师妹。” 君澜:“……啊?” 另一边,老石村,自打时越出现后,苗老儿的焦灼和担忧全都一扫而空,就仿佛放下了一块巨石似得,浑身都松快起来。 有那位在,别说才一个女鬼了,就是再来十个百个女鬼,于那位而言,也就跟一脚踩死几百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下他家小徒弟的安全有保障啦! 苗老儿一身轻松,乐呵呵地招呼一院子的村民:“好啦好啦,没事啦,大家都放心吧。” 又主动道:“趁着这会儿没事,我给大家伙调理下身体吧。” 邪气伤身。 老石村被女鬼霸占这么久,村民们的身体状况肯定都受到了影响,只不过有的人底子好,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 苗老儿拿出自己的储物袋,掏出一大把丹药挨个的发给众人:“这些都是小老儿我炼制的丹药,有健身健体的功效……别急别急,一人一粒,都有份儿。” 一大袋子的丹药发下去后,再一抬头,就见君澜和时越两人并肩而归,苗老儿大喜,连忙迎上去。 他先飞快地扫了眼君澜,确定自家小徒弟毫发无伤,这才望向时越,双手揖起就要行礼,胳膊忽然被人架住。 时越含笑道:“师父,好久不见,您老人家还好吧?” 被问候的苗老儿呆愣住,神情错愕,满脸震惊。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做仙督的徒弟!? 而且,瞧仙督这架势,似乎是不想暴露自己是仙督的身份?! 苗老儿被时越扶住胳膊,眼睛望着他,不确定地眨啊眨,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还是一旁的君澜开口提醒他道:“师父,大师兄说,他小时候,您老人家教过他下河摸鱼的本领。” 尽管她不觉得下河摸鱼也算是一种本领。 也不觉得这种事情还需要特意拜师学习。 但是吧,她还是挺乐意给宗越做小师妹的。 她这位大师兄,轻轻松松就能看出她是天生灵体者,然后还能轻轻松松一道封印,就封住了她的灵体气息, 怎么看都是一位厉害的大能! 师父不是说了吗,他们医修战斗力低下,最好给自己找个强壮有力的大腿抱,既然左右都是要抱根大腿的,那为什么不抱住大师兄这根现成的大腿呢? 最主要的是,宗越做了她的大师兄,那他们之间就有同门情义在了,那什么白首同心蛊……清算起来也能从轻发落些不是? 想到这,君澜生怕自家师父不认宗越这个徒弟,忙又对苗老儿道:“一技之长便可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用胳膊肘顶顶时越,“是吧,大师兄。” 时越看了她一眼,假装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抬手揉揉君澜的发顶, “小师妹,你说的很对。” 君澜:“……” 给人当小师妹,还要被揉头顶的吗? 时越:不然你以为呢? …… 有了宗越这个大师兄的加入,接下来君澜和苗老儿两人回师门的路就顺畅多了,师徒俩毛驴都不用骑了,直接单车变摩托,换乘时越的空中交通工具: 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上面雕刻着八卦图案,拿出来只是小巧的一个,抛到空中后,立马变的比船还大。 时越站在上面,朝她伸出手:“小师妹,上来。” 第80章 大师兄,你有飞行驾照吗 时越朝还站在下面的君澜伸出手去。 此时天色已大亮,朝阳绚烂如橘,给那只骨骨节白皙修长手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看起来说不出的美好。 可惜,君澜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这只足以媲美任何顶尖手模的手上。 她的关注点,全在男子脚下踩着的那只罗盘上。 之前她刚到玉虏城时,就见过玄一大师踩着金莲飞行。 后来宗门联盟大选刚开始那会儿,她又见识了宗门弟子御剑飞行的情形。 但是像罗盘这种飞行法器,她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一时间好奇不已,就跟个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好奇地围着那罗盘打量。 直到时越又唤了她一声小师妹,她这才反应过来,握住时越伸过来的手,一个借力,跳上罗盘。 “等下飞行时,速度可能会有点快。”时越提醒道。 “哦,知道了。”君澜“哦”了一声,然后盘腿坐下。 下一瞬,她便体验到了何为“速度有点快”,几乎就在她刚刚坐下来的瞬间,后背处便传来一阵猛烈的推背感。 惯性使然之下,她险些没给推趴下。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坐在她另一侧,同样不比她好多少的苗老儿又大声喊道:“错了错了,不是这边,方向飞反啦!” 于是下一瞬,急速飞行中的罗盘又猛地来了一个原地三百六十度大甩尾,骤然调头! 这一下可比刚才的推背感刺激多了,饶是君澜做足了准备,她还是被甩得整个人原地转了个圈圈。 然后又一个滑行向前出溜,险些直接出溜到罗盘外面去! 此时罗盘已飞至半空,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好几百米高了! 君澜探头朝下面瞅了眼,瞧着下面不比蚂蚁大多少的人影,她后怕的脊背直冒冷汗,幸亏自己及时抱住了一个根柱子,要不然从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非得当场把她摔成一摊肉泥不可! 君澜心悸地松了口气,然后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记得这罗盘上面, 除了那些八卦图案外,就是一块光秃秃的铁皮,好像并没有什么柱子吧? 而且这柱子……怎么还有温度呢? 她忙定睛一看,顿时红了脸,哪有什么柱子让她抱,她抱得分明是大师兄的腿! 好家伙,她刚才还琢磨着要抱紧大师兄这根粗大腿呢,如今立马就亲身实践上了! 继先前不小心撞进时越怀里后,又一次不小心抱上人家大腿的君澜,一张小脸绯红如天边的朝阳。 好在她应付这种事情已经有经验了,没事人一般松开抱着的大腿。 还是那句话,谁认真谁尴尬。 偷偷看一眼时越,见对方正挑眉看着自己,君澜忙抬手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顶着一张红晕未退的小脸,淡定自若地给出评语:“速度是有点快。” 顿了顿,不等时越开口 ,她立马又敛起神容,认真地问时越:“……大师兄,你有飞行驾照吗?” 大师兄这驾驶水平,也太吓人了! 时越并不知道什么叫飞行驾照,也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新鲜词,但是架不住他脑子聪明,稍稍一想,便大致明白了飞行驾照是什么东西。 他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大多都是御风而行,这飞行罗盘,是我最近才新得的,也是第一次使用,驾驶技术……尚且生疏了些。” 君澜:“……” 啧,还真是无证驾驶。 就这水平,哪里是生疏一些,简直就是不敢恭维啊,这得亏是在天上飞,这要是在地上跑,估计已经造成连环车祸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家师父怎么坐得这么稳啊? 君澜狐疑,扭头朝苗老儿那儿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罗盘上四周虽然空荡荡的,连个扶手都没有。 但是罗盘上面有八卦图纹。 如今那八卦图纹随着罗盘变大,图纹也跟着变深变大,她家师父就刚好卡在一道图纹里面。 那图纹就像一条深窄细长的沟壑,苗老儿的身形又属于比较单薄瘦削的那种,整个身体卡进去,刚好将那条沟壑严丝合缝地填满。 有如此天然屏障一护着,苗老儿这才没像君澜那样狼狈。 好在时越学习能力超强,飞行了一段距离后,他很快就喊掌握了操控罗盘飞行的诀窍,再没有出现像刚才那样疾飞又猛转的状况。 罗盘就像一个飞舟,载着三人平稳的往万春谷方向飞去。 同一时间,万春谷这边,李泽然看看脚下的一个箩筐,再掂掂手里的钱袋子,两道平眉硬三愁成了竖眉。 他一脸愁苦地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个年轻男子:“张兄,邱兄这钱……是不是也太少了点儿啊?” 将近三百颗丹药,他和师弟师妹们整整辛苦了小半个月,最后就只换回来这么点钱……真的太少了! 不想李泽然话音还没有落地,张孟便道:“少吗?不少了吧,我跟你说,今天我和邱奎,我们俩人是运气好,才进市场,就刚好碰到有户大户人家要急购一大批丹药,不然你给我的那一袋子丹药,还指不定要压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卖完呢,更不知道能卖出什么价。” 伸手指了指李泽然手里面的钱袋子:“你瞧瞧这钱袋子,都快要装满了,你还说少,你自己掂量掂量那钱袋子有多重。” 李泽然果真掂了掂钱袋子,伴随着铜板相撞的哗啦啦声,他苦着脸道:“是快装满了不假,也确实沉甸甸的重,可这钱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铜板啊。” 一袋子的铜板,也抵不上一块银子,就算全部装满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少得可怜。 张孟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刚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另外一位邱兄邱奎抢着说道:“泽然贤弟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光知道钱袋子里面的钱少,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还买了不少东西啊,那些东西又不是天上刮风掉下来的,是要花钱买的。” 他上前去,走到那个箩筐前,弯腰从里面摸出一四四方方的纸包:“我不说你们要的布料和衣服了,那些都是贵物,我就说我手里的这个。” “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这里面装的可都些上好的调料品,就这么一小包,足足花了一十三两银子呢。” “什么?一十三两银子?!”李泽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可是上一回我也拜托你们买了一包这样的调料啊,也是这么大的一包,那次才花了七两银子!” 算起来也不过就半年前的事情而已! 就算是涨价,可这价格涨得也离谱了吧,直接翻倍了都! 李泽然不愿意去揣度好心帮他们卖丹药,又好心帮他们购买生活物资的人。 可这前后巨大的价格差距摆在眼前,让他很难不多想啊。 他目露质疑地望着那位邱奎:“邱兄啊,你……你是不是买贵啦?” “……应该不会吧。”邱奎吭哧道,脸有点红,心有点慌。 买贵是肯定不可能的,他精明着呢,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占便宜。 他只是说贵了而已。 这样一包调料品,自然不可能卖十三两银子这样的高价,三两银子已经是顶破天了呢。 就是没想到回春谷这些傻乎乎的医修,记忆力竟然这么好,上一次的物价都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反正他是不记得了。 本也就是随后说的一个数,又怎么可能记心上去。 眼看李泽然已经对他们起疑心了,最先开口的那位张兄急忙补救道:“你也说了那是上一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们万春谷托我们帮你们采购生活物资,好像还是小半年的 事情吧?” 万春谷里面土地多,除了种植的大片大片药材外,还种了不少农作物,万春谷的弟子基本上能做到粮食方面自给自足。 所谓的购买生活物资,也就一些油盐酱醋,以及一些衣服布料之类的,这些东西日常消耗都不是很大,半年采购一次就够了。 李泽然老实点头道:“对啊,就是半年前。”他指了指邱兄手里的那个调料包,“半年前,邱兄手里面拿着的这个,才卖七两银子一包。” 怕二人不信,李泽然又补充道:“这些开销,我们都有记账的,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账本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他说完,就要招呼身边的一个同门回去取账本。 将近七两银子的差价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得弄清楚了。 见他动真格的了,张孟急忙拦住他道:“信信信,怎么会不信,我们就是谁也不信,也不可能不信泽然贤弟你啊。” “不过泽然啊,你刚才也说了,上一次你们托我们帮忙购买物资,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半年的时间啊,一年也不过就才两个半年而已,这中间能发生的变化多了去了!” “我们不说别的,我们就说这丹药的价格,同样品质的补气丹,半年前一两银子十颗,但是现在呢,现在一两银子只能买五颗,卖价足足贵了一倍呢!” 第81章 两位善良的武修大哥 张孟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两下,见李泽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几分,他又继续往下说。 “你想想看,咱们的丹药价格都上升了,那别人卖的东西,价格能不往上提?” 李泽然顿住, 听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然而一想到同样一个料包,半年前七两银子一包,半年后再买,就涨价到了十三两银子一包,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张兄……” “还可是什么啊,”邱奎打断他,不耐烦地说道,“李泽然,我听你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们故意把价格往高了说 ,贪你们的银钱,既然这样不信任我们,那以后你们万春谷再需要什么东西,就自己下山去买吧,丹药你们也自己拿去卖,别找我们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苦差,我们还懒得干呢。” 这些医修们,个个身娇体弱的跟个什么似的,每天就只知道在谷内种种药草,炼些丹药, 就不信他们有胆子下山去。 对于 这一点,张孟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不然他也不能说出以后不再帮万春谷卖丹药的话。 他们平时最大的收入进项,就是帮万春谷卖丹药,这样好的差事,怎么可能舍得推掉。 他这叫欲擒故纵。 不出收料,邱奎的话音还没落地,李泽然就面色大变。 五年前,他和两个师弟下山卖丹药,结果才刚下到半山腰,就遇到了一只脾气暴躁的黑熊,要不是张孟和邱奎这两个武修及时出现,他们师兄弟三个就要被那只黑熊当成口粮吞下肚了。 熊口脱险后,他带着两个师弟继续下山。 这次他们倒是没再遇到黑熊老虎之类的大型猛兽 ,顺利的下山了,然而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两名修士。 那两名修士见他们随身携带这么多丹药,起了歹心,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丹药也全都抢走了。 他们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去,半道上又遇到了要去集市采买的张孟和邱奎两人,二人得知他们被抢,大怒,当即就追了出去。 几盏茶的时间后,张邱二人返回,手里拎着他们被抢走的丹药,并好心地提出顺道帮他们把丹药卖了。 从那以后, 他们万春谷的丹药,就全权拜托这二人帮忙代卖了。 如今张邱二人不愿意帮他们这个忙了,让李泽然如何不急? 他急忙解释道:“不不不,邱兄你误会我了,我不是 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感慨下现在的物价可真高!” 邱奎“哼”了声,张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哼什么哼 ,泽然贤弟不过是随口感慨下我罢了, 你怎么还计较上了?” 又说:“现如今外面乱的很,你让泽然贤弟自己下山去卖丹药,万一他再遇到那些黑熊啊豹子啊什么的怎么办?你这不是害他嘛。” 训斥完了邱奎,张孟又扭头望向李泽然:“泽然贤弟, 你邱兄他就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其实心思不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后你们万春谷的丹药,我们还继续帮你们卖。” 李泽然顿时松了口气,至此,他再不敢提半句东西买贵了的话,对二人千恩万谢一番。 张孟摆手道:“举手之劳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谢的。” 顿了顿,他又对李泽然道:“对了,有件事情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就是那个一下子买走我们所有丹药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的小辈,下个月好像要去什么秘境,所以特意向我们订购了一批丹药。” 张孟说完,从怀里面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泽然:“这是他们订购的丹药和数量,你看看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炼出来,如果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去给他们回个话,也好帮你们将这笔买卖接下来。” 李泽然急忙伸手接过纸张,看了眼后 ,他惊讶道:“竟然一下子订购了这么多吗!”又激动地点头道,“没问题,肯定能炼出来的,保证不会耽误交货的时间!!!” 就在昨天,师父传信回来说,这次从宗门联盟大选上回来,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小师妹,让把谷内最好的一处洞府收拾出来给小师妹住。 师门已经好多年没有招收新弟子了。 身为大师兄的李泽然, 这次着急的拜托张邱二人帮忙卖丹药,又采购了这么多生活物资,就是为了迎接君澜这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小师妹。 但是师门 的底子终究还是太薄弱了些,李泽然忙碌了两天,把师门的库房都翻了个遍,也才勉强把君澜的住处收拾出几分模样。 勉强能住, 但是距离苗老儿再三叮嘱的“好”,终究还是差了不少距离。 结果没想到天降一笔大订单, 如果把这笔生意做成,那挣来的钱,足够给小师妹布置一间像模像样的洞府了! 张邱二人简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李泽然再次朝二人揖身拜谢:“张兄, 邱兄,多谢了。” 那二人摆手道:“又客气上了不是,都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有什么 好谢的。” 李泽然却不这样认为,他想了想,从怀里面摸出一个小瓷瓶,双手捧着,郑重地捧到二人跟前。 “张兄,邱兄,这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我炼出来的两颗补灵丹,师父说这两颗丹药的品质尚可,能评为四品灵丹。” “这么多年来,两位兄台不但无私地帮我们万春谷代卖丹药,如今更是费心地帮我们招揽起了生意,大恩难言谢,还望两位仁兄收下这两颗四品补灵丹,不然小弟这心中,实在是难安啊。” 两位仁兄:“……” 张邱二人面面相觑,有些心虚,尤其是对上 李泽然那诚恳的目光后,这份心虚迅速膨胀,一时间竟比脖子上的脑袋还重几分,压得他们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丹药就跟他们修士的修为一样,也有品级上的划分,最次的是那些炼制时出了意外,有瑕疵的九品丹药 。 其次是八品,七品……品级数字越小,丹药的质量就越好。 就目前外面的行情来说,一颗四品补灵丹,售价能高达一千两银子一颗。 两颗就是两千两银子。 这份谢礼着实不算轻。 尤其是跟李泽然手里那袋全部加起来还不足十两银子的同伴相比。 摸摸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再看看面前满脸都是感激之情的李泽然,张邱两位仁兄感觉脖子上 的脑袋更重了。 不地道! 太不地道了他们! 邱奎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实在扛不住这份良心上的谴责,他率先开口道:“其实……” 下面的话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张孟就打断他,抢在他前面说道:“其实吧,大家都为同道中人,师门又都在同一座山上,也算是左邻右舍了。”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医修战斗力低了些,作为邻居,我们这些武修本就该对你们多加照护,像这种帮忙代为售卖丹药的事情,更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 泽然贤弟不必往心上去,哪用得着特意送什么谢礼,不至于,真不至于。” 张孟嘴里面说着不至于,眼睛却盯着李泽然手里面的小瓷瓶不舍得移开。 凡人看他们修士,只看见了他们高来高去,潇洒又光鲜。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份潇洒光鲜后面的窘迫。 灵石要花钱买,武器要花钱买,丹药也要花钱买,穿衣吃饭更是离不开钱,处处都要用到钱,他们这些修士对金钱的需求,丝毫不比凡人低,甚至更高。 修真界钱袋比脸面还干净的修士,丝毫不比凡间的穷人少。 在没有找到帮万春谷代卖丹药的活计之前,他们就是那些穷修士中的一员。 就是现在,他们也不算富有。 因此,一颗就能价值千两银的补灵丹,对他们来说 ,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张孟哪可能舍得不要啊。 他笑呵呵地拐弯道:“但是吧……” 结果他还没有“但是”完,一个声音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早就听师父说,我们万春谷隔壁住了一群善良的武修,经常无私地帮我们代卖丹药,原来是真的啊。” 声音清清脆脆的,像山间叮咚作响的小溪流。 而随着这道悦耳的声音,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径直走到李泽然跟前站定,从他手里面拿走那个小瓷瓶,晃了晃。 “师兄,武修大哥们帮我们代卖丹药,这是他们的善良,可你却给他们送谢礼,弄得好像武修大哥们帮我们代卖丹药,是有所求似的,这样可不好哦。” 少女说完,转身望向张孟和邱奎:“两位武修大哥,我说的对吗?” 两位武修大哥:“……” 二人再次面面相觑,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野丫头! 张孟强忍着不悦,抬眸打量面前的少女:“姑娘,请问你是……?” 少女:“哦,我是万春谷新招收的弟子,我叫君澜。” 张孟:“……” 万春谷这种破落宗门,竟然还能招收到新弟子!? 张孟瞪大眼睛,一脸活见鬼的错愕。 还没他从这份错愕中回神,就见那少女又将小瓷瓶塞进了李泽然的怀里。 第82章 比周扒皮还要周扒皮 “所以说啊,为了不破坏两位武修大哥热心助人的善良品德,这两颗补灵丹药,师兄还是收起来吧。”君澜道。 李泽然还有些呆愣楞的,师父的灵讯书三昨天传回来的,按照灵讯书上说的,师父和小师妹他们,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 如今才一天时间不到,师父和小师妹他们就回来了呢,这速度也太 快了吧。 李泽然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狐疑又不解,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君澜将补灵丹塞他手里,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他说完,下意识地瞥了眼向张孟。 后者牙齿咬到酸痛,面上尽量不显,保持微笑。 君澜也瞥了眼张孟,然后笑着对李泽然说:“没有什么不好的啊,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嘛,师兄,阻止,或者破坏别人的快乐,都是不道德的行为,师兄,难道你想做个没有道德的人吗?” 做个没有道德的人?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李泽然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想!” 君澜:“那不就行了。”扭头望向张孟,“这位武修大哥,我说的对不对呀?” 张孟:“……” 他使出毕生最大的定力,这才摁住冲到嘴边的怒骂,郑重点头说 :“这位姑娘所言及是,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泽然贤弟,你快把你的补灵丹收起来吧,不要破坏我们的快乐。” 内心:“给我给我,快把补灵丹给我!请大胆的破坏这份快乐吧!” 万春谷新招收的这名小弟子什么来头啊,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太讨厌了! 张孟牵着嘴角保持微笑脸。 见连张孟都这么说了,李泽然自然不好再坚持非要送谢礼。 “那,好吧。”他将两颗补灵丹收起来揣怀里,朝张孟揖了揖手,“不过还是要多谢张兄的帮助。” 眼睁睁地看着到了嘴边的鸭子又飞跑了的张兄:“……应该的,应该的,呵呵。” 走出万春谷,见四下无人,张孟再也忍不住了,他气得一脚踹飞面前拦路的石头:“可恶,太可恶了,都已经到手的钱,居然还能被人抢走…… 万春谷新招收的那名小弟子什么来头?” 邱奎也不知道万春谷新招收的小弟子什么来头,不过相对于张孟的愤怒,他倒是平静的很。 自从揽到帮万春谷代卖丹药的活计之后,他就从一个钱袋子比脸面还要干净三分的贫穷修士,一跃跳到不用再为吃喝发愁的小康阶段。 如今他更是靠着万春谷,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做人要懂得知足,他就很知足,他不但没有因为错失了一颗四品灵丹而心疼愤怒,反而还劝张孟道:“不就是一颗四品灵丹吗,你这么生气干嘛呀,这次咱们帮万春谷代卖丹药,你我二人,可是足足赚了差不多有一万银子的修苦费呢。” 这次万春谷托他们卖的丹药,一共卖了一万五十六两银子,帮万春谷采购生活物质花了四十多两,交给李泽然的那一袋子铜板,差不多能有十两银子的样子。 剩下的那一万两银子,就是他们这次跑腿的辛苦费。 所以邱奎特别知足。 再想想接下来的那笔大订单,他就更知足了,哈哈大笑着对张孟说:“再说了,咱们马上不是还有一笔大项进账嘛。” 将近十万两银子的大订单,他们给万春谷那边的报价是一千两,剩下的九万九千两都是他们哥俩净赚的。 这样一想,那两颗补灵丹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过张孟还是恨恨地磨牙道:“等交货后拿到钱,你我好好想个说辞,咱们把给万春谷的钱再往下压一压。” 邱奎愕然道:“啊?还要往下压啊?都已经往下压缩一百倍了,要是再往下压,万一他们生疑了怎么办?” “生疑?哼。”张孟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讥诮和不屑,“万春谷这些个医修们,个个都是医痴,他们的脑子里面就只有药草药草药草,除了药草就还是药草。”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但个个身娇体弱,而且胆子比芝麻粒还小,一年到头都窝在山谷里面伺弄那些药草,几年都不见得能下山一次。” “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完全是两眼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能怀疑什么啊,那就是群傻子,好糊弄的很。” 另一边,万春谷,苗老儿看着大弟子递过来的订单,欢喜的眉毛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这么多钱啊,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们师门要发财了!” 足足一千两银子的大进项呢,都够他们师门上下吃喝大半年的了。 李泽然也兴奋道:“是啊,我们还从来没有接过这么大的订单呢……就是时间上面有点赶,本来弟子还想着,等师父和小师妹回来,我们好好给师妹举办一场入门宴席,不过现在看来,怕是要往后拖一拖了。” 他说着,望向君澜,一脸歉意。 苗老儿也同样一脸歉意, 他想了想,郑重地对自家大弟子道:“不能委屈你们小师妹,宴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尽管去张罗,炼丹的事情,为师来负责。” 要在半个月的时间内,炼出上万颗丹药,时间上确实赶得很。 但好在那些丹药的品级都不是很高,师门上下的弟子差不多点的都能独立炼制,他自己再多辛苦一些,赶赶也是能赶出来。 见君澜盯着那张订单沉默不语,他生怕自家小徒弟有什么心理负担,急忙安抚道:“丫头,你别多想,这些丹药的数量虽然多了些,但是师父有信心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炼出来,而且给你办一场宴席,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李泽然也说道:“是啊小师妹,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师门已经多年没有新人进来了,所以,对于君澜这个小师妹,李泽然还是很看重的。 君澜终于没再盯着那张订单看了,她抬起眼皮,视线从苗老儿和李泽然二人的脸上扫过,问:“师父,泽然师兄,我们炼出来的丹药,一直都是由隔壁的武修们帮忙代卖的吗?” 李泽然点头道:“是啊。” 君澜:“那,你们平时会下山去外面走走吗?” 李泽然摇头:“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医修又体弱,自保能力不足,基本上不下山去的,而且,我们很忙,每天要种植药草,还要炼制丹药,也没时间下山去,平时我们需要买什么东西,也都是拜托张兄和邱兄他们顺路捎带回来。” 君澜:“那,泽然师兄,你上一次下山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下山啊,”李泽然想了想,回道,“我上一次下山,好像还是五年前。” 他将五年前自己下山卖丹药,险些被黑熊当成口粮拆吃入腹,又被两名修士拦路抢劫一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小师妹听。 讲得特别绘声绘色,简直堪称情景再现,君澜光听他的描述,脑海中就已经自动生成当时的画面了。 她不由得夸赞道:“泽然师兄,你记忆真好,当然,表达 能力更好。” 被小师妹夸赞了,李泽然挠挠头,脸上露出抹憨厚的笑容。 五年前的事情,他之所以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是因为那次他险些丢掉性命。 再者,他也是想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小师妹,外面到处都是凶险,他们医修又不像其他的修士那样强大,若非必要,就尽量待在师门内,不要下山,免得一不小心丢掉了性命。 “小师妹,你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就跟师兄说 ,师兄拜托隔壁的武修帮你买,他们都是很善良,很热心 的人,你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往山下跑,万一遇上危险就晚了。” 李泽然生怕君澜没领悟到他的意思,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在他看来,君澜跟他们一样,都是因为自身条件所限制,注定在修炼一途上走不远,所以才会选择入医宗,修医道。 君澜也没打算跟他解释这些,她避开这个话题,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说,你们对外面的世界,包括丹药的行情,物价的高低,全都一无所知的,对吧?” 李泽然摇摇头,笑着说:“那倒也不至于,虽然我们很少下山,也不怎么跟外面的人接触,但是外面的丹药行情和物价高低这些,张兄和邱兄他们会告诉我们的,所以我们知道。” 君澜:“……” 知道个锤子啊知道。 上万颗丹药,售价一千两银子,就这价格,简直比大白菜还大白菜。 就这,师父和师兄他们还一副卖了大高价的样子,对那两个武修感激的不行。 君澜都不知道该怎么吐糟好,也总算弄清楚自家师父为什么穷得连买两头瘦驴的钱都拿不出来的原因了。 师父和师兄他们平日里几乎不出师门,对外面的消息来源,皆出自那两个武修,外面的世界是黑还是白,全由那两个武修说了算。 而师父他们辛辛苦苦炼出来的丹药,也全都被隔壁那些武修们骗走拿去卖了,只送过来三瓜俩枣的糊弄他们。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穷谁穷? 远的不说,她就说手上的这张订单,上万颗丹药,哪怕按照市场最低价算,至少也能卖出十万两银子,可那两个武修给出的数字却只有一千两。 十万两跟一千两,这是怎样一个差距啊?是天上和地下的差距! 那两个武修,简直比周扒皮还要周扒皮。 张孟和邱奎是吧,好的很,她记住这两个人了。 君澜想起刚才那两个武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算是看出来了,师父和师兄都是单纯良善独的性子,又被那两个武修蒙骗多年,被洗脑程度,堪比入魔。 此时她若直接指出那两个武修是骗子,师父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 得想个法子把事实真相领过来摊开给他们看才行。 反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呢,不着急,慢慢来。 心中这样想,君澜便没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面对李泽然的关切叮嘱,她乖巧地点头应下道:“嗯,谢谢泽然师兄提醒,我都记住了。” 听她这么说,李泽然这才放下心来,目光一移,发现自家师父旁边还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他下意识地就多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心中暗赞:好风姿! 男子身形挺拔修长,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深衣,五官俊美,气质略显冷清,一眼看过去,宛如九天之上的仙人。 这样一个风姿出众的人站跟前,他竟然现在才发现……肯定是因为他昨天忙着给小师妹收拾洞府,没休息好,太累了,所以才导致眼神不好使的缘故。 李泽然心中暗道,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遇见相貌和气质皆如此出尘脱俗的人,哪怕同为男子,他的目光也不受控地被对方吸引住。 对方也挑眉看向他,薄唇微启:“师弟。” 李泽然:“???” 是他幻听了吗? 这人竟然叫他叫师弟!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样出众的师兄! 而且,他不是师父正式收下的第一个大弟子吗,这个突然凭空冒出的师兄又是怎么回事?! 李泽然瞪大眼睛,猛地望向苗老儿,眼神中尽是震惊和不解。 还有几分委屈。 第83章 大师兄绝对是高情商 他给师父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弟子,如今却突然被告知,他竟然不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师兄,不委屈才怪呢。 对上自家大徒弟控诉的眼神,苗老儿不免有些心虚,天地良心,大徒弟当真是他第一个正儿八经收下的弟子! 可是谁能想到,那位会突然跳出来叫他师父呢,就因为自己以前曾教过对方下河摸鱼这种小事情! 那样一个人儿,叫他一声师父,他敢不应吗? 苗老儿缓缓呼了口气,看向时越,跟自家大徒弟解释道:“泽然啊,他是你的大师兄,在你没有拜为师为师父之前,在你大师兄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为师教过他……咳,为师教过他下河摸鱼的本领。 ” 李泽然:“??” 李泽然:“!!” 他震惊道:“师父……”您是认真的吗?! 苗老儿羞臊得老脸通红。 说实话,这样的借口,也就那位能想得出来,且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臊。 ……下河摸鱼也算本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望着自己家正儿八经的大徒弟,沉痛地点了了点头 ,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李泽然“啊”了一声, 眼睛瞪的更大 了。 反倒是时越,淡定的很,他还煞有其事地补充道:“是的,我小的时候, 师父教我如何下河摸鱼,在师父他老人家的悉心指导下,我从一天也摸不到一条鱼, 到只用不到半天时间就摸到了一篓子的鱼……师父教得很好, 我学得也很好。” 还挺得意的样子。 苗老儿一个踉跄,眼睛直往路两边的药田里面瞄,要不是实在没那个胆子,他都想扯把药草塞时越嘴里求求他别说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啊,堂堂仙督,学什么不好啊,学下河摸鱼,也不嫌丢人! 谁知李泽然听后却哈哈大笑道:“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望着时越,满脸都是兴趣。 这位大师兄可真有趣,连下河摸鱼这种事情,都要正儿八经地拜师……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依旧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不是吗? 心中这样想着,李泽然瞬间就不委屈了,他朝时越一拱手,笑呵呵道,“大师兄好,我叫李泽然。” 时越点头:“嗯,泽然师弟好。” 新旧两位大师兄成功和解。 身为师父的苗老儿在一旁看的哑然,暗自震惊,竟然还可以这样操作的吗?! 不过节呆愣过来后,他心中悬着的石头却是轰然落地了,如释重负地吐出口长气,心说这样好啊,这样他就不用为难了! 一旁围观的君澜,更是佩服地为时越点了个赞。 齐越这个大师兄的名头,一看就是硬蹭上去的,而她家师父不知因何缘故,对这个从天而降硬蹭上来的大徒弟,似乎无法开口说“不”,可要是不拒绝的话,泽然师兄马边,师父又不好交代。 毕竟,人家大师兄的位置原本坐的好好的,结果突然要让位坐出去,心里面肯定不好想。 于是这个时候,齐越这种“下河摸鱼”的解释就非常合适了,既说清了他这个“大师兄”的名头是如何来的,同时也是在告诉泽然师兄:师父只教过我下河摸鱼,别的没什么,你不要吃醋。 不让她家师父为难,又能保住自己大师兄的位置,一举两得,齐越这样做,妥妥的高情商五无疑!!! 君澜的视线落在时越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夸赞,就差没给他竖个大拇指说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一场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争宠风波,就这样被时越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 三方都皆大欢喜,苗老儿卸下了身上的重石,更是浑身轻快。 他笑呵呵地对自家大徒弟道:“泽然啊,你师兄这次回来,要在师门住一段时间,你帮你大师兄也收拾一间洞府出来。” 来的路上,时越就跟苗老儿说了自己这次来万春谷的原因:拔毒。 时越身上有邪毒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苗老儿和回春宗的明阳子正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两人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想办法帮他解毒,可惜效果不大,只能压制,始终没办法彻底根除。 如今君澜拜入了万春谷,又小小年纪便展现出绝资的天赋,一出手就解决了困扰明阳子大半辈子的难题,这让苗老儿看到了希望。 小娃娃家脑子活络,不像他们这些老家伙,思维方式都已经固定死了,他们钻不出来的死胡同,兴许小娃娃家能另辟一条新径出来。 基于这个原因考虑,苗老儿又叮嘱自家大徒弟道:“ 泽然啊 ,我记得你小师妹的洞府旁边,还有一处放置药材的空房对吧?你让人把里面的药材都挪出来,将那地儿好好收拾收拾,给你大师兄住。” 把病人安排在小徒弟的住处隔壁,方便小徒弟随时观察情况。 君澜倒是无所谓住哪里,上有片瓦遮风挡雨,下有床榻可卧,对她来说就足够了,没那么多要求的。 倒是时越,他对苗老儿的安排非常满意,目光赞许地看了眼苗老儿,看得苗老儿受宠若惊,急忙找个借口开溜了。 这样春风般和煦的仙督太吓人了! 他还是比较适应冷情冷心的仙督! 苗老儿开溜了,李泽然身为其正儿八经的大弟子,少不得要服其劳,笑着对君澜和时越二人道:“大师兄,小师妹,你们第一次来万春谷,不如我先带你们四处看看吧?” 君澜的洞府是收拾出来了,但是时越的洞府才刚开始收拾,还需要点时间,他们刚好可以将这段时间利用上,先熟悉一下师门内的情形。 君澜也正有此意,点头道:“好啊,辛苦泽然师兄了。” 时越也朝李泽然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李泽然笑道:“都是同门,大师兄和小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走吧,我带你们四下看看,其实咱们师门内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 其他宗门都是以“宗”命名,像什么回春宗,御兽宗,凌霄宗啊之类的,不然也不会有宗门联盟一说。 唯有万春谷,取得是“谷”字。 一开始君澜就纳闷师门为何要与众不同地取个“谷”字,直到她在师门内转悠一圈后,才明白原因。 万春谷所在的地儿风泊山,山上一共坐落着两个宗门,一个是虎凤宗, 就是张孟和邱奎这连个武修所在的宗门。 另外一个就是君澜所处的师门万春谷。 万春谷坐落在风泊山的最高处,整个宗门的地形,从上方往下俯瞰的话,就是一个巨大的“回”字形状,然后连绵不断的药田,又将这个巨大的“回”字,分割成了无数小“回”字。 而且,除个这些一块又一块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药田外,其中还有不少农作物。 跟那些一看就是经过严密规划的药田不一样,这些农作物见缝插针,分散在各个边角缝隙中,像不受爹娘待见的可怜孩子,随手将种子撒下去,是生是死,全凭天命。 不过好在万春谷内土地肥沃,空气又好,这些被随手撒下的种子,虽然一看就缺少精心伺弄,但也都长势喜人。 君澜可以想象得出,时间往后倒退两个多月,回到秋天, 这里一定是一副天然的丰收喜乐图。 此时正值傍晚,晚霞不舍得离去,恋恋不舍地挂在西山头,将整片天地都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中。 君澜置身在漫天霞光中,踩着青草小道,呼吸着空气中药草和粮食交织的独特清香,再看看四周,只觉得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美感,似梦又似幻,一时之间,她竟有种仿佛又回到从前的错觉。  末世来临之前,她曾在大山里面置办过一处宅院,后有山,前有水,也种了不少的农作物。 她在那里,远离都市喧嚣,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那时她的生活环境,跟眼前看到的很相像。 所以,君澜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并且对这里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反倒有种远游的游子终于归家了的激动和兴奋。 因为这个原因,她一口气把师门上上下下全都逛了一遍,直到月上枝头,李泽然见她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笑着对她道:“小师妹,今天天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先回去休息?你若喜欢,明天师兄再带你出来走走。” 君澜抬头望了眼天。 一轮月牙挂在半空中。 天色确实已晚。 那就回去休息吧。 回到李泽然给她准备的住处,君澜都没精力打量自己的新住处,用仅剩下的一分精力跟时越道了声“晚安”后,她便摇摇晃晃地钻进自己的洞府,往床榻上一扑,直接入睡。 自从离开白家后,君澜先是经历了择选宗门,紧接着又在老石村和一个老尼姑斗法,待到晚间,她又和一只红衣女鬼打了一夜,然后便是马不停地赶回师门。 折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所以,君澜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从月上柳枝头,直接一口气睡到了日上三竿。 若不是外面的喧闹声,君澜估计都能直接睡到夜幕降临去。 揉揉眼睛,君澜从床上爬起来,正要看看谁在外面大声喧哗,结果她才把门拉开,一道劲风就直逼面门而来! 第84章 有股子令人胆寒的气息 那劲风袭来的太突然了,君澜吓一跳。 等她定睛一看,发现带来这股劲风的是一把硕大的黑铁锤,她更是一个激灵,睡意瞬间全消。 这样大的一把黑铁锤,真要砸她脸上去,她还不得当场面目模糊脑浆四溅啊! 来不及去想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都追杀到师门来了 ,君澜完全凭本能反应地往后急退,同时将门“砰”地一声关上,并且迅速做出迎战准备,警惕地瞪着房门。 然而她预想中房门被砸的四分五裂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并且外面的喧闹声也顿止住了。 ……怎么回事?对方这是一击没能得手 ,麻溜地收手撤退了? 君澜狐疑地蹙起眉心,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李泽然愤怒的质问声。 “邱兄,你这是作何?你刚才险些砸到我家小师妹了!!!” 然后紧跟着,邱奎那特有的大嗓门声音响起来:“啊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失手了,抱歉抱歉……不过好在我老邱功力深厚,收放自如,又及时把大铁锤收回来了,不然你那小师妹可就……哈哈哈。” “你……唉,邱兄,下次还望注意些,莫要吓着了我家小师妹!” “放心放心,下次一定注意……不过话说回来了,泽然贤弟,你那个小师妹不错啊,遇到危险时,她缩头缩的比乌龟还娴熟。” “邱兄此言差矣,我小师妹那叫反应迅速。” “哈哈哈,都一样,都一样的。” 对话声到此就停住了,李泽然虽然对邱奎的话很不赞同,总觉得对方的话语中有嘲讽君澜的意思在。 但登门是客,且他们还要仰仗张孟和邱奎二人帮忙售卖丹药,邱奎也解释原因,并且也道歉了,此时他也不好再抠着字眼和对方较真。 少不得就此作罢。 ……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样了,可别被吓着了。 李泽然心中这样一想,更加没心情和邱奎计较了。 他忙抬脚过去敲门:“小师妹?小师妹你还好吗?” 接连敲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张孟和邱奎二人在旁看着,互望一眼,双方的嘴角都够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 什么失手不小心,那都是二人糊弄李泽然的鬼话。 昨天因为君澜半路上杀出来横插一脚,让张孟和邱奎白白损失了两颗四品补灵丹,二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回去一合计,决定要给君澜一个教训。 刚好听说万春谷今日要为君澜办欢迎宴,于是 二人便不请自来了,然后邱奎又寻了一个由头,说是要给李泽然等人展示下他新得的武器昊天锤。 没错,昊天锤就是刚才那把差点砸君澜面门上去的黑铁锤。 至于万春谷这么大,邱奎为何独独要在君澜的洞府前展示自己的黑铁锤…… 这还用问么,两人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君澜一个下马威的,看以后还敢不敢对他们不敬。 效果还不错,瞧把那小丫头吓的,门都不敢开了哈哈哈,这会儿指不定如何缩在墙角哭鼻子呢。 两人心中得意地哈哈大笑。 而此时,房门紧闭的屋内,被以为应该缩在墙角哭鼻子的君澜,此时还站在她刚才站的位置上,半点都没有移动,连瞪着房门的视线都就没有移开。 但是跟刚才的戒备和蓄势待发不同,此时的君澜,眼中的戒备换成了寒意, 一张小脸更是阴沉的吓人,仿佛只要戳一下,立马就能滴出水来。 还是落地即刻成冰的那一种。 她刚才就很纳闷,谁会追杀她追到万春谷来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昨天那两个武修! 不小心失手? 哼,骗鬼呢,那两个武修,定然是对她昨天坏了他们的财路一事耿耿于怀,所以今天故意登门给她送下马威来了。 说不定那两人还打着要警告她的算盘。 毕竟,万春谷对那二人而言,可是一棵超大的摇钱树,那二人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将这棵摇钱树破坏掉。 不然怎么解释,万春谷那么大,去哪里展示新武器不好,那二人偏偏要跑到她的洞府门口展示? 还有那把险些砸她脸上去的黑铁锤,一看就是故意的! 更可恨的是,黑铁锤的主人还形容她跑的快,缩头缩的比乌龟还娴熟…… 哪有这样用比喻的,姓邱的那傻大个,分明在骂她是缩头乌龟! 太可恨了,这口恶心她要是就这样咽下去,她还不如直接找块石头一头撞死死了。 绝不能容忍! 君澜磨牙,眼眸微转,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 外面,久久没有等到君澜的回应,心中本就很不安的李泽然,这会儿更加着急不安了。 他加重了拍门的力道,提高声音安慰屋内的人:“小师妹,你别害怕,那把黑铁锤是邱兄的,他刚才是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新武器,不小心失手了,并非有意要伤你……你别害怕,没事了。” 邱奎也哈哈笑道:“对对对, 小妹妹,我老邱刚才就是不小心失手了,并不是真的有心要伤你,快出来吧。” 话音还没落地,屋门打开了,邱奎下意识地就接着往下说道:“小妹妹,刚才吓坏了吧,对不起啊,你别哭了,我给你道歉……呃。” 话没说完,邱奎蓦地顿住,他瞪着一双铜铃般牛眼,望着站在门口的人,诧异道:“小妹妹,你……你没有被我吓哭啊。” 就见面前的少女脸上干蹦蹦的,丝毫没有他预想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 眼睛里面也没有半点湿意,黑眸澄澈又透亮,长睫轻颤间,似乎还隐隐有股子令人胆寒的气息。 ……等等!胆寒的气息?! 一个弱不禁风,看起来瘦瘦小小,他一拳头就能打到天边去的小丫头片子,身上怎么会有那种让他忍不住胆寒的气息!? 这不可能,他刚才一定是看错了! 邱奎才恢复正常的眼睛又瞪圆了一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君澜打量。 君澜歪也头朝他笑。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上扬的小弧度,黑亮的凤眸弯成了一个月牙的弧度,笑得温煦又温顺,绝对的人畜无害,看起来就特别好拿捏的样子。 邱奎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医修都是群弱鸡,女医修更是弱鸡中的弱鸡,多走几步都要扶墙大喘气,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强大的气场! 他刚才果然是看错了! 邱奎又恢复了正常, 自说自话一般地问君澜:“你没有被我吓哭啊?好好好,没吓哭好啊,不然我这心里面还真是过意不过去呢。” 一旁的李泽然见君澜神情正常,悬着的心落地,笑着对君澜道:“小师妹没事就好,刚才我都要担心死了,生怕你被吓到。 ” 君澜道:“还好吧,不过我刚才确实吓了一跳呢。” 目光一移,落到邱奎手里面拎着的那把黑铁锤上面,她好奇道:“武修大哥,你把大锤子看起来好厉害啊。”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这模样,极大程度满足了邱奎的虚荣心,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当然厉害啦,小妹妹,我跟你讲,我这把大锤子可是有名字的,它叫昊天锤,是五阶灵器!” 丹药有品级,武器也一样,品阶数字越小,越厉害。 邱奎手里面拿着的这把昊天锤,是他昨天才刚刚买的,这些年他帮万春谷卖丹药攒下来的积蓄,几乎全都花在了这把锤子上。 不过好在钱没有白花,这把昊天锤威武霸气,跟他的气质非常搭,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邱奎挥舞了下自己的大锤子,得意地对君澜道:“小妹妹,我这把昊天锤,不但威武霸气,而且它还有灵识呢。” 虽然才只有那么一点点。 而且因为灵智初开,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傻。 但是身为武器,能修出属于自己的灵识,哪怕修出来的是个傻灵,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些知识,时越送给君澜的那枚堪称修真界百科全书的玉简上都有记载,所以,关于武器能修出属于自己的灵识这种事情,她是知道的,而且了解的还比较透彻。 毕竟,一把得心应手的好武器,足以在关键时刻起到绝地反击的大作用。 她望着对方手里的大锤子,配合地做出震惊的表情,先“哇”了一声表示好厉害,然后眨眨眼,将自己的没见识进行到底。 “好厉害啊,可惜我刚才在屋里面,没看到,武修大哥,你能再展示一下,让我也见识见识吗?” “当然可以啦,这有何难。”邱奎哈哈笑着应下。 先不说他今天来万春谷的目的,本身就是要给君澜一个下马威。 单就是从男性的角度出发,能在君澜这行娇弱美丽的女性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雄性力量 ,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对于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男人的骨子里面,天生就有一股征服欲在。 邱奎二话不说,立马就给君澜秀起了自己耗费巨资买来的新武器。 他这次表演的比刚才卖力多了,嘴里和和哈哈地叫着,挥锤如流星,锤锤掀飓风,一时间搅得君澜的洞府门前飞沙走石,飓风如旋,一个人弄出了一台大戏的效果,好不热闹。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样大,难免不惊动其他地方。 邱奎的架势才摆开没一会儿,一些发现这边动静的万春谷弟子,都好奇地赶过来瞧瞧怎么回事。 然后一过来,就都被邱奎展现出的力量吸引住,再也挪不开脚,羡慕地在旁边观看。 就跟大部位男性骨子里面都暗藏着一股征服欲一样,万春谷这些身娇体弱的医修,对于像邱奎这种力拔山河,一拳头能打飞一头牛的武修,都怀着一种羡慕佩服的心思。 他们做梦都盼望着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体格和力量。 因此,没一会儿功夫,君澜的洞府前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秀的人。 除了那个跟邱奎一块儿过来的张孟,剩下的人几乎都是万春谷的弟子。 ……哦对了,还有一个不能完全算是万春谷的人。 人群中,时越抱着胳膊,同情地望着还在卖力表演的邱奎。 第85章 丢脸丢到家了 85 那日在山洞中,面对雪域圣姬这样强大罕见的灵兽,小丫头的第一反应,也只是震惊于其的吞金特性。 区区一个初具灵识的五品破武器,也值得小丫头露出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怎么可能。 任何反常的操作下,必定另有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 方才那武夫险些拿锤子砸烂小丫头的脸。 就冲小丫头那别人拍她一下,她拼死也要踹别人十脚的不服输性子, 方才吃了那样大一个闷亏,能放过对方才怪。 少不得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就是不晓得要怎么个还法。 能让时越感兴趣的热闹并不多,眼前刚好就有一件。 此时,他罕见地站在人群中,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做起了吃瓜群众。 这场秀是因为君澜而起的,作为当事人,她自然稳坐观众席最佳位置,旁边还配备了一个免费的解说员:武修张孟。 比起邱奎那写在脸上的显摆,张孟更在意的,还是怎样用这场显摆加重他们哥俩在万春谷这群弱鸡心中的份量。 毕竟,这可是一群能给他们下金蛋的弱鸡。 他还懂得拿捏人心,知道万春谷这群弱鸡内心最深处的渴求是什么:力量,以及庇护。 他充分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邱奎夸得天花乱转,说对方如何如何厉害,风泊山最强大的妖兽见了他都要绕道处。 在他的描述形容中,邱奎无所不能,简直就是个挥一挥衣袖就能搅动万千风云的绝世高手。 成功赢得一片“哇”声后,张孟一挺脊背,陈词总结:“君姑娘,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帮你收拾他去。” 意思很明显:想要庇护不?想要的话就赶紧抱紧我们兄弟二人的大腿,别再不知好歹的给我们找不痛快,不然有你好看的。 君澜听出了他话中的潜台词,心中冷笑不已,不可否认,张孟和邱奎这二人的修为,在一群战斗力低下的医修面前,确实有炫耀的资本。 但也仅仅只是在医修面前而已。 拎出去和其他修士一比,立马就不值一提了,这就是典型的老虎不在家,猴子充大王。 君澜心中不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依旧一副弱小无害的样子,配合着张孟的话说道:“真的吗?太好啦,谢谢张大哥。” 给足了对方想要的虚荣需求,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地催动异能。 张孟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看见了君澜乖巧臣服的一面。 他对此很满意,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君姑娘这话说的太见外啦,同住一个山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事情。” “君姑娘放心,只要我们兄弟二人还住在这风泊山上,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绝不让你们受欺负。” 一番话,感动的众人眼眶酸涩,君澜也配合地连连点头,才要做出感动的神情来,忽然看到什么,她“咦”了一声,诧异道:“张大哥,你快看邱大哥,他这是怎么啦?” 君澜抬手指向场中央卖力表演的邱奎。 大家也都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也都跟着“咦”了一声,露出愕然诧异的神情。 张孟更是面色大变。 就见刚才还把大铁锤舞得呼呼生威的邱奎,此时正被大铁锤追着打,一会儿被大铁锤砸了背,一会儿又被大铁锤起敲了胳膊……狼狈的不行。 稍稍一个没注意到 ,直接就被捶了脑袋。 虽然这一下没让他当场脑袋开花,但是被那样大的铁锤砸了一下,后果也不容小觑,邱奎只觉得眼前无数金星乱窜, 身子晃啊晃的,终究还是站不住了,铁塔似的身体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众人一阵惊呼。 张孟更是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扶起他:“邱奎!邱奎你醒醒,怎么回事?那昊天锤怎么追着你打?” 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用力摇晃邱奎,邱奎才被锤子打过,一身骨头差点没被捶碎,如今再被这样一摇晃,他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叫道:“疼疼疼……别摇了别摇了,再摇就散架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邱奎已经痛得满头大汗,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再不见往日的红润,白得像一张纸。 张孟吓住了,不敢再摇,只着急地追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那昊天锤为何追着你打?” 他刚才还吹嘘他们武修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转眼邱奎就被自己的武器打得鼻青脸肿,这简直是当场打他的脸! 所以,比起邱奎身上的伤势, 张孟更关心的还是这场变故发生的原因。 可惜,邱奎也不知道原因,他苦着脸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兴许是因为那把昊天锤还没有完全认我为主?” 可是不应该啊,他昨天明明已经和那把昊天锤结过契了啊。 按道理来说,和主人正式结过契的武器,是不太可能会反过来伤害主人的。 ……莫非因为他那把锤子刚修出灵识,眼下还处于懵懵懂懂不清醒的状态? 邱奎爬起来,拖着一身几乎快要散架的骨头,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武器。 就见刚才还疯了一样追着他打的大铁锤,此时依旧浑身散发着戾气,见他走过来,“嗖”地一下蹿起来飘到了半空中去。 即便没有五官,做不出表情来,可邱奎就是能感觉到大铁锤正气咻咻地朝他龇牙咧嘴。 他生怕脑袋上再挨一锤子,急忙警醒地抱住了脑袋。 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威风凛凛的架势,俨然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邱奎身在局中,尚且没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光,身为局外人的张孟却见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眼见昔日那些对他们崇拜的不信的医修,这会儿都用古怪的目光望着他二人。 有的甚至悄声跟同伴说“原来武修也不过如此”的话。 再看邱奎,还在怕死地缩着脑袋,丝毫没意识到危机就在跟前。 想指望他给出个能让众人信服的解释,显然是没指望了。 张孟气得牙痒,恨不能也敲他一锤子才好,今天要是不能给出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解释,万春谷这些弱鸡,怕是就要对他们的能力产生质疑。 不行,他得赶紧想个法子圆场,不能让万春谷这些弱鸡怀疑他们的能力,否则这些弱鸡以后不找他们帮忙卖丹药了怎么办,那可是一棵超大的摇钱树! 心中这样想这着,张孟迅速转动大脑思索破解 的法子,忽地想到什么,他眼中一亮,恍然顿悟一般的大声说道:“我知道原因了!” 他一拍邱奎的肩膀,激动道:“邱兄,你还记得你昨天买下那把昊天锤时,拍卖行的老掌柜特意交代你的话吗?” 邱奎:“……” 昨天在拍卖行,那老掌柜有特意交代过他什么话吗?好像没有吧。 “昨天……” 他张张嘴,才说了一个开头,张孟便心急地打断他道: “昨天在拍卖行,老掌柜可是说了,你拍下的这把昊天锤,别看它只是一个五品武器,但是它已经修出了属于自己的灵识!” “但凡是有灵识的武器,本身就有自己的脾气,而且那老掌柜的还说了,这把昊天锤的前主人来头极大,它跟着这样的主人 ,脾气和眼光也都跟着养刁了,新主人 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降服它,少不得要被它折腾几次才行!” “据说上一位购买这把昊天锤的,是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被折腾的不行,买回去折腾了大半个月,又拿回来折价退了!” 都听见了吧,这把黑铁锤厉害着呢,连金丹后期的大修士都扛不住,何况邱奎这个才筑基期的小修士! “邱兄,昨天老掌柜可是特意提醒过你,你怎么 将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张孟说完,双手摁住邱奎的肩膀,两眼灼灼地盯着他看。 自己刚才那翻解释,纯属信口开河地胡扯,只要有心人跑去拍卖行找老掌柜求证,立马就能戳穿他的谎言。 然而除了这个胡乱编造出来的解释,张孟一时半刻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 好在万春谷这群弱鸡胆小如鼠,平日里面连师门都很少出,应该没胆子跑到拍卖行去求证。 现在,张孟只盼着邱奎这个四肢发达脑袋简单的蠢货,能看懂他的眼神暗示,别突然冒出一句“老掌柜没跟过我说过”的蠢话才好。 否则他们二人今天不但丢脸丢到姥姥家,以后他们也别想再在万春谷这些弱鸡中有威信力可言了。 好在邱奎这次机敏了一回,只愣怔了片刻,就看懂了张孟的眼神暗示。 他一拍脑门,也和张孟一样,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对对,拍卖行的老掌柜确实提醒过我!”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一副才想起这事的模样。 然后抬手指向那把这会儿已经从半空中落下来,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黑铁锤,再把张孟的那番解释拿过来,又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众人听。 就在众人快要相信了他的解释,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问道:“如此说来,邱大哥的这把昊天锤,一般人根本降不住它,对吧?” “没错,正是如此!”邱奎都没看说这话的人是谁,脱口便答道。 第86章 别急,马上就让你哭 他昨天花大价钱买下的那把黑铁锤,确实不错。 但这种不错也仅仅只是相对于普通武器来说,远没有像张孟说的那样,能把一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折磨得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折价卖给了拍卖行。 一件才修出半道残灵的五阶武器,又处于同阶层中最底层,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把一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折磨得苦不堪言。 张孟那样说,纯属是夸大那把武器的厉害,好为他刚才被追着打的狼狈找个说辞。 反正万春谷这些弱鸡,就跟养在深闺中的大家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文事,眼睛只盯着自己后院里面的那一亩三分地。 外面什么情况,他们根本不知道, 还不是任由他们兄弟二人信口胡说。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和张孟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因此,面对那样的提问,邱奎完全是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而且语气还十分的笃定。 待看清问这话的人是谁后,他就更加自信了,笑着对问话人道:“小妹妹,刚才……哎危险,别碰它,小心它又发疯,再伤到了你!” 见君澜竟然径直走到了那把黑铁锤跟前,还伸手去摸,邱奎头皮一紧,急忙出声阻止。 他倒不是真担心会伤到君澜,他只是担心那把锤子万一再发起疯,而自己又降不住它,那才叫丢人。 今天他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不能再丢一次。 邱奎一边说 ,一边疾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拽君澜,君澜不等他指尖碰到自己的衣角,自己先起身站起,不露痕迹地避开对方的拉扯。 这家伙刚才被那铁锤追着打,弄了一头一脸的灰尘,手上更是脏污不堪,君澜可不想让他碰到自己,哪怕牵一下衣角都不行。 她眨巴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邱奎,狐疑道:“邱大哥,这把大锤子,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吗?” 邱奎没察觉出自己被嫌弃了,只要君澜不去招惹他把中了邪一样的锤子就行了。 他生怕君澜再给他惹麻烦,于是故意加重语气吓唬君澜:“没错,那锤子厉害着呢,连金丹后期的大修士都拿它没辙,小妹妹,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它,你这细皮嫩肉的可不经捶,不像我……” 他想说不像我,皮糙肉厚的经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说太丢面子了,于是临时改口道:“你看我,我好歹也筑基了,都冷不防被它偷袭了。” 将被动挨打说成是被偷袭了,这样的解释就好体面多了。 见邱奎总算聪明了起来,张孟松了一口气,也在旁边对君澜说:“对对对,君姑娘,那东西现在正发疯呢,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它,免得吃亏受罪。” 他跟邱奎的心思一样,也是怕黑铁锤发疯,制服不住,再丢人。 唯有李泽然发自内心的为君澜着想。 他刚才可是亲眼见识了邱奎被锤子追着打的一幕,生怕自家小师妹也被追着打一顿。 偏偏君澜又一副好奇的不行的样子,他着急,忙劝道:“小师妹,张大哥和邱大哥说的对,那把锤子现在正在发疯,咱们别去招惹它,你快离它远一点。”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君澜。 君澜这次倒没有躲开,不过有人抢在李泽然前面将她拽走了。 一直抱臂看戏的时越,没有给李泽然碰到君澜的机会, 他大手一伸,握住君澜纤细的手腕,径直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一脸严肃认真地对她说:“小师妹, 你的想法很危险。” 君澜:“???” 她瞪着时越那张清冷昳丽又一本正经的脸,心中忍不住吐槽,说得好像我脑子里面想什么你都知道似的。 ……还有,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再说话啊? 君澜没有那种不喜和旁人碰触的怪癖,以前在末世时,身边危机四伏,生存艰难,有时候为了避开丧尸群,她和队友们身体贴身体的躲在一个狭小空间内的情况,经常发生。 再不然,若是幸运地搜寻到物资,大家也会兴奋的相互拥抱。 所以牵手这种小事情,君澜并不会较真地往心上放。 然而现在……感觉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君澜吞咽了下,摁住莫名其妙加快的心跳,偷偷抬眼打量时越。 那次在山洞里时,君澜就被时越出众的长相惊艳到。 如今再看,依旧如此。 眼前的男子皮肤白皙,笔挺高挺平直,五官生得非常明晰,有种 女孩子的那种精致感,然而他面部轮廓又棱角分明,有种英气感,跟精致的五官叠加综合在一起看,那种因为五官过于精致的柔美感一下子就被中和掉了, 产生了一种相当高级的美感。 此时,时越也正在看她。 清冷的目光让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再搭配上他那副出众的简直反人类的长相,形成的视觉冲击力相当强大。 仅仅只和他对视了几息功夫,君澜就败下阵来,一颗心仿佛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在她胸腔里面横冲直撞,像是要把肋骨撞断。 君澜的视线就被仿佛被火苗燎着一般,她“嗖”地缩回目光,声音干涩道:“ 我……我有分寸,你先松开我。” 声音低不可闻。 不过两人此时离得极近,时越勾唇轻笑,松开她。 君澜忙往旁边快速移动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好像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时越:“……” 他嘴角的笑意有瞬间的僵滞,待目光看见君澜红得几欲低血的耳垂,那抹僵在唇角的笑意立马又如夏花般绽开。 他没再说什么,心情颇好地抱起手臂,继续站在人群中当自己的吃瓜群众。 这边,和时越拉开距离后,君澜的心跳依旧有些快,尤其是当她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时,她心跳的速度就更快了。 脸上也滚烫的厉害。 她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脸一定比秋天爽打过的柿子还要红。 ……大师兄怎么回事,老盯着看她做什么。 君澜不由得心中腹诽,她一时摸不准时越到底什么意思,索性转过身去,将后背亮给对方。 看吧看吧,后背给你,随便你怎么看,反正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心跳加速的奇怪感。 君澜转眸,望向邱奎:“邱大哥,你是不是弄错啦,这就是一把很寻常的大锤子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顶多也就是修出了半缕残灵而已。” 方才这家伙险些用这把锤子砸中她,她原本只想小施伎俩,让这家伙挨顿打,也算出了刚才被吓到的心头恶气。 偏偏这两个武修把他们当傻子耍,用那样拙劣的借口糊弄他们,这就很过分了。 既是这样,那就不是挨一顿打就能抹平的事情了。 君澜望着面前的黑铁锤,眼底泛起森森的寒意。 虽说这把黑铁锤只修出了半缕残灵,但是半缕灵也算灵,算是五阶灵器。 这样一件武器,价格肯定不便宜,但是 昨天她从泽然师兄那里打听过了,张孟和邱奎这两个武修,出身小门世家,自身修炼条件也很一般,并不得家族种族。 因此,这两人并不是那种身家特别富有的人。 换句话说,邱奎能有财力买这么昂贵的武器,靠的是万春谷,因为他帮万春谷帮忙售卖丹药,卖一百两剥削走九十九两的那种帮忙。 趴在她的同门身上吸血,还把她的同门当傻子戏耍,这就更过分了。 泥人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君澜挺直脊背,再望向邱奎和张孟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森凉的寒意。 “二位,你们不觉得你们刚才的那番说辞太智,障了吗?还是说,你们自己是智,障,就想当然地觉得旁人和你们一样,都是些好糊弄的傻子?” 先前还是武修大哥, 这会儿她直接就将称呼换成了“二位”。 神情也不再是先前的那种柔弱无害。 任谁都能看出来,君澜这是生气了,翻脸了。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 张孟和邱奎二人也愣住,显然没想到君澜居然被他们糊弄住,而且还敢这样直愣愣地戳穿他们。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性子相对来说比较直的邱奎,明显不具备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脑细胞。 他将皮球踢给张孟,后者轻咳一声,心中虽诧异君澜竟然敢这样得罪他们,但他到底城府深沉,将这份诧异藏得一时不漏,笑呵呵道:“君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冤枉人了。” “我们刚才所言,可句句都是大实话,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扶风拍卖行问问啊。” “反正扶风拍卖行离这里也算很远,御剑过去的话小半天功夫也就到了。” “哦对了,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们医修都不能御剑,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骑马过去,三天的时间也能赶过去。”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啊,下山的途中,你们得穿一片黑森林,最近那片黑森林里面冒出了不少凶兽,你们从那里过时,一定要多加小心。 ” “再就是外面最近有点乱,你们下山,尽量不要在身上待太多 值钱的东西,免得被打劫。” 他絮絮叨叨,神情坦然淡定地提醒着君澜下山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看似好心提醒,实则暗含吓唬意味。 下一趟山,要穿过一片凶兽横行的黑森林,路上还要警惕被人打劫,简直一步一凶险,谁还敢下山去? 果不其然,张孟说完后,万春谷众弟子都缩起脖子,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外面好可怕啊,他们还是乖乖待在山上吧! 君澜:“……” 就很无语。 她的这些同门,到底是有多单纯啊,竟然被两个傻X武修洗脑洗到了这种地步! 眼见张孟和邱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君澜冷笑着对二人道:“哪用得着特意跑一趟扶风拍卖行,那太麻烦了,我现在就能证明二位刚才所言,纯属胡扯。” 现在就能证明? 张邱二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张孟心中戒备,面上依旧一派轻松坦然。笑着问道:“哦,是吗?君姑娘,你打算怎么证明啊?” “简单。”君澜抬手指向地上那把黑铁锤,“方才你们不是说了吗,这把大锤子非寻常武器,连金丹后期的大修士都降不住它,如果我这个只有炼气期二阶的小修士能降住它,不就能证明二位是在夸大其词满口胡言了吗?” 张邱二人:“……” 还以为有什么奇招妙计证明呢,原来就这! 张孟心中紧绷的戒备顿时就散了,笑道:“君姑娘,你这倒是个好法子。” 邱奎更是哈哈哈大笑地符合道:“对对对,好主意!” 先不说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这把大锤子,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样,连他这个主人都敢追着打,就单说这铁锤的重量,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医修能抡得起来的! 两人的修为都在筑基期,尤其是张孟,都已经到筑基后期,距离突破,只差一个契机。 修为高的人,能看破修为低的人的真实实力, 因此,张孟非常肯定,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没说慌,的确只是一个炼气二阶的小弱鸡。 至于说君澜有没有故意隐藏实力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要想在他面前隐藏实力,对方的修为必须要在他之上。 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看年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样小的年级,能进入炼气后期,就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第一个十五岁就突破筑基后期,进入金丹期的修士,是他们的现任仙督。 这个记录,至今无人能超越。 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要是真有这实力,还跑来做什么医修啊,就该拜入天下第一宗精修大道! 要知道,凡是进入医宗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收先天条件所限制,或是后天人为条件造成,注定无法在修炼一道上有大作为,这才选择进入医宗。 自身能修炼,却进医宗,那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张孟和邱奎二人都觉得君澜所说的那个证明方法,简直就像小孩子吹牛皮一样,完全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辞。 张孟还好一些,毕竟他城府深沉,能藏住心思,但是邱奎就不行了,他就差没将想法直接写在脸上了 ,心急地催促君澜快快动手 。 君澜斜了这人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别急,马上就让你哭。” 第87章 他们上当了! 邱奎:“……” 让他哭?什么意思? 还没等邱奎咂摸出这话什么意思,君澜已经抬步,径直走到那把黑铁锤跟前,然后伸出手去。 李泽然见状大骇,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家小师妹被铁锤追着打的惨状! 他吓得肝胆欲裂,脸都白了。 关于自己这个小师妹,他所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昨天师父特意交代过他,让他务必切记千万一定要护好这位小师妹。 一句话里面连着用了这么多形容词,他说什么也不能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重托啊! 眼见李泽然急得冲君澜叫道:“小师妹快过来,别碰那锤子!” 其他万春谷的弟子,虽不如李泽然那样担心君澜的安危,但大家毕竟都是同门。 有这份情谊在,他们也不想看到君澜出个什么好歹,于是纷纷加入李泽然的阵营,劝君澜:“是啊小师妹,你快过来吧,小心被伤着。” 可惜没用,君澜径直握住了铁锤的把柄。 万春谷众弟子惊呼,回想起刚才邱奎被黑铁锤追着打,打得嗷嗷叫的惨状,大家都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李泽然更是腿一软,险些吓趴下,他家小师妹身娇体弱, 可不是邱大哥那种皮糙肉厚的壮汉,别说被黑铁锤追着打,就是随便敲上一下 ,小师妹也扛不住啊! 更何况小师妹那么瘦弱,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别到时没把大锤子抡起来,再把自己的胳膊给拉伤了! 他心中才这样想,就听见邱奎哈哈大笑着冲君澜道: “小妹妹,我这把昊天锤可重着呢,你小心一点,仔细别再把自己的小胳膊拉断了,到时候别跑我隔前哭唧唧,我可不负这个责任啊,我提醒过你的。” 话语中难掩看好戏的讥讽。 李泽然头一次觉得这人很讨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邱大哥!” 再一回头,就见君澜小脸紧绷,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隐隐有青筋在鼓动。 这分明就是拿不起来的架势啊! 李泽然叫了一声“小师妹”,就要冲过去把人拉开。 然而,就跟刚才他想拉君澜,结果被时越半路截胡一样,这次李泽然依旧没能碰到君澜的衣角。 他望着拦在他面前的时越,急道:“你!大师兄,你快让开,要拦住小师妹,不能让她去碰邱大哥的锤子,太危险了!” 伸手就要拨开时越,后者就势抓住他手腕,将他拉到边上去,淡定道:“你多虑了,我们的小师妹……不一般。” 李泽然:“……啊?怎么个不一般法?”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君澜。 君澜还在跟大锤子较劲。 说实话,她有些失算了,没料到这把劳什子破铁锤竟然这么重。 ……不,不对,不是这把破铁锤本身重,确切地说,应该是这把破铁锤的灵识跟她杠上了,故意使坏把自己焊了在地上,所以才会这么重。 方才,她趁着邱奎大秀特秀之时,悄悄催动异能给,操控了这把大铁锤的灵识,于是这才有了刚才那出铁锤发疯,追着邱奎打的好戏。 如今大铁锤的灵识恢复了正常,意识到自己刚才被她操控了,顿觉羞耻又愤怒,哪还可能再让她把自己抡起来。 修出半道残灵的大铁锤,这会儿恨死君澜了,它使出浑身解数,山一样稳稳地把自己扎根在大地上,坚决不让君澜撼动自己半分。 而且,这次它学乖了,根一扎稳,立马就主动把自己那半道残灵封了起来。 灵识一封起来,大铁锤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大铁锤了,君澜再想通过用精神异能控制它,完全没可能。 ……不用特殊手法,就她这小体格,想轮起这把重达上百斤的大铁锤,本身就已经吃力了。 如今这家伙又故意使唤把自己扎根在地上,重量更是呈数倍翻涨。 这样下去,那就是把胳膊扯断,恐怕也不能将锤子举起来。 君澜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旁的邱奎得意地哈哈大笑。 张孟也笑着劝君澜:“君姑娘,还是算了吧,快别犯犟了,你邱大哥的这把昊天锤厉害着呢,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降不住它的。” 君澜偏头瞥他一眼,笑:“是吗?我要是能降住它呢?” “……”这怎么可能!张孟也朝她笑,“你要是能降住它,那我谁都不服,就只服你。” “……”你看像是稀罕你的服气的人吗?君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容不变,目光却瞄准了他腰间的储物袋,“ 张大哥,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要是能将这把大铁锤 举起来,张大哥就把你的储物袋打开,里面的东西任由我挑选,如何?” “这……”张孟一噎,似乎没料到君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储物袋,有些迟疑。 修士的储物袋,就好比书生上京赶考背的书篓子,日常读书所需要的重要东西,基本都装在里面。 他身上带着的这个储物袋也一样,里面装着的,除了他们修炼所需要的灵石外,还有修士必备的应急丹药。 哦对了,还有不少银票,都是这些年他帮万春谷售卖丹药积攒下来的。 可以这样说,这个储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的全部身家,几乎都在里面装着了。 因此,面对君澜提出的要求,哪怕明知道君澜没有赢的希望,张孟还是迟疑着不敢一口应下。 一旁的邱奎去自作主张地代替他应下,对君澜道:“这有何不敢啊,小妹妹,不但你张大哥的储物袋,你邱大哥我的储物袋也押上去!” 说完,他率先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递给一旁站着的李泽然:“这个你先帮我拿着,等一会儿结果出来了,你再给我。” 说的好像君澜输定了似的。 君澜心中冷笑,但是对于能多搜刮一个储物袋这种好事情,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张孟和邱奎这两个周扒皮,这些年不知道从万春谷压榨走了多少血汗钱。 趁着今天这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她不但要让他们丢脸丢到姥姥家,灰溜溜地从万春谷滚出去,她还要狠狠地给他们放下血。 眼下就差张孟的了。 她看向张孟:“张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能举起邱大哥的这把大铁锤,所以才不敢应啊?” 她这话问得着实诛心,张孟要说是,就等于承认了他前面吹嘘的那些都是屁话,可要说不是吧,他就得像邱奎一样,乖乖把自己的储物袋押上去和君澜赌。 退也不行,进也不是,这是根本不给他留活路啊,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看着人畜无害,没想到出手竟然这么毒辣。 张孟的视线落在君澜身上,定定地盯着她打量,似乎这样就能看出结果来。 但是可能吗? 张孟眼睛都盯酸了,也没能从君澜脸上看出任何他想要的结果。 反倒是邱奎那个傻大个,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催促他,君澜更是用一副“你刚才果然是在说谎骗我们”的眼神望着他。 这下张孟没办法再拒绝了,他一咬牙,解下储物袋递给李泽然,然后他朝君澜无奈地摇头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唉,好吧,张大哥今天就陪你玩玩。” 那样子,就好像君澜是一个贪玩调皮的孩子,他这个做长辈的,被缠磨的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配合着她胡闹一样。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取决于他的判断,他还是觉得君澜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片子,不可能举得起那把沉重的大铁锤。 既然举不起来,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啊。 等那小丫头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他刚好趁这个机会给对方点教训,也好让她知道以后该怎么尊敬他们。 心中这样想着,张孟的心就更安定了,他才要摆出一副老好人的和善笑脸,眼睛忽然看到什么,瞳孔骤然剧缩,整个人失态地跳起来,大声喊道:“怎么会这样!?” 邱奎也看得瞪直双眼,喊出了和张孟一模一样的话。 他就跟个斗鸡似的伸长脖子盯着前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惊吓。 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弟子,竟然真的……真的将他那把昊天锤给举起来了! 不但举起来了,还挥舞的比他更有气势! 就见他那把重达百余斤的大铁锤,此时正被君澜握在手里面,抛起又接住,接住又抛起,轻松的就好像在抛一个溜溜球玩! 君澜甚至还有闲心和邱奎打招呼:“邱大哥,你这大锤子,好像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重嘛。” 当初第一次摸到大铁锤,因为预估过低,险些拉伤胳膊的邱奎:“……” 他眼睛瞪成了铜铃,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声响,险些吐血三升! 成功气倒了邱奎,君澜又扭头去看张孟:“张大哥 ,您看我锤子耍的还行吗?” 张孟:“……”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再想起他们之间的赌约,张孟更是身形踉跄,心如刀绞,口中喃喃地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一个炼气期二阶的小医修,居然能轻松抡起一把重达百余斤的大铁锤,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 ……难道那小丫头隐瞒了实力??! 张孟忙凝足心神,再一次查探君澜的修为。 君澜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窥探,但她丝毫不慌。 有什么好慌乱的,她说的都是实话,姓张的再怎么查她,她也还是一个炼气期的小弱鸡。 至于说她为何突然又能举起那把大铁锤了……简单,异能与符篆相互结合的作用。 凭着她现在的实力,她确实举不起这把存心要和她杠到底的大铁锤 ,但是她可以找外援啊。 此时此刻,如果有符修在场的话,就能感觉到,她的四周用上了有遮目作用的符篆。 倘若那符修的修为足够高,还能看见,此时此刻,那把重达百余斤的大铁锤下面,杵着无数条藤蔓触手,正托着那把大铁锤一上一下地做抛举运动。 而她只是象征性地握住锤柄即可,根本不用她出什么力气。 可惜,现场没有这样厉害的符修在。 ……呃,这样说,倒也不完全对,应该还是有人能看出来的。 君澜瞥向人群中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在场其他人看不出她使的这些小伎俩,但是她这个便宜大师兄肯定能看出来。 毕竟,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她这种小小的障眼法,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呢。 果不其然,君澜才把视线投过去,就看见她那位便宜大师兄正朝她微笑。 待两人视线对上,对方还给她来了一套唇语。 君澜:“……” 读懂他唇语意思的君澜,顿时有种考试作弊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心虚。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老师跟她是一伙儿的,不会揭穿她。 可饶是如此,君澜还是有些心虚,她移开目光,佯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再次将后背对着时越。 鸵鸟式自救法则,她现在用的越来越熟练了。 身后,时越笑着摇了摇头,眼中装满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 另一边,张孟连着查了君澜好几遍,最后终于绝望地确认出了一个事实: 万春谷新招收的这名女弟子,的确只有炼气期二阶的修为,小姑娘没有说谎! 至于她为什么能将这把大铁锤舞得虎虎生风,唯一的解释就是:人家小姑娘天生神力!!!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生来就自带一身怪力的人并非不存在,他们师门就有一个小师弟,据说其还没有学会走路,就能单手将比他大三岁的哥哥拎起来扔出去! 这种属于小概率事件,千千万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 结果没想到万春谷这名新招收的女弟子,竟然就是那千千万万个人中的唯一一个! ……一个看起来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有一身这样的怪力,难怪她敢和他们打赌,还各种用激将法激他们和她赌,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算计啊! 他们上当了!!! 第88章 纸快要包不住火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的张孟,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老好人形象了,冷笑道:“君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天生神力吧。” 不待君澜开口,他便自我回答起来,继续道:“君姑娘,想来你应该是还在因为你邱大哥方才不小心险些砸到你一事生气 。” “所以,你分明天生一身大力,却故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相,然后再当着我们大家的面举起这把大铁锤。” “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大家证明,这把大铁锤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好狠狠的打你邱大哥的脸,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姑娘家的心眼都比针尖还小,最是爱记仇了! 张孟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下子想清楚了事情的症结所在,并且找到了化解的方法。 他又恢复了一惯的老好人形象,满脸堆笑地摇了摇头,用手指隔空虚点君澜的面门:“你这小丫头,气性怎么这么大呀……好啦好啦,别气啦,我这就让邱大哥再给你道次歉。” 张孟说完,扭头望向还一脸呆滞状的邱奎,沉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人道歉!”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保住他们哥俩的脸面和储物袋,但愿邱奎这个蠢货能领悟到他的意思! 邱奎有没有领悟到尚且不得知,反正君澜是领悟到了,微微愣怔一瞬后,她险些被张孟的无耻给不气笑了。 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她头上去,让人以为是她心眼小记仇师耍性子,如此以来,他们不但能保住自己的脸面,还能保住已经输掉的储物袋! 可真是一个大聪明做法啊! 同时也是无耻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可她君澜看起来像是会做背锅侠的人吗! 做梦! 君澜冷笑,落在张孟身上的目光,寒凉的像数九寒天的江水,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意。 她呵呵道:“张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从小就体弱,长到五六岁时,还能被一只大鹅给扑倒,哪来的天生神力啊。” 这是大实话,她五岁那年,老院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大白鹅,白毛红嘴,走路还一摇一晃的,看起来又呆萌又可爱。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新伙伴。 可惜新伙伴不喜欢她,在她又一次试探搂住新伙伴的脖子时,新伙伴大叫一声将她扑倒在地。 这一扑,直接扑断了她一根肋骨,君澜对这段记忆特别深刻。 说她天生神力,简直扯淡。 那边,张孟一听, 就要“可是”,君澜根本不给他“可是”的机会,抢在他前面,抬手指向地上那把黑铁锤。 “再说了,这把大铁锤看起来挺大个的,但是其实它并没有什么重量啊,不光是我能轻松地举起来,我觉得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举起来。” 她说完,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落在李泽然身上:“泽然师兄,要不,你来试试?” “……啊?我?不不不!” 李泽然“啊”了一声,才要摆手说“我不行”,君澜已经拎起那把大铁锤,走到他跟前去。 “泽然师兄,你要是不试试的话,张大哥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就没办法证明我的清白了。” 李泽然:“……” 小师妹拎着一把大锤子站他面前,黑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满怀期翼地等着他帮她证明清白。 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的李泽然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别说眼前这位是他的亲亲小师妹,就是一个陌生姑娘,这样求他帮忙,他恐怕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你着急小师妹,师兄这就帮你证明清白!”李泽然朗声道。 其实,他并非一开始就是医修,在没有进医宗之前,他原本是也是一名武修,只是后来不幸伤到了根本,没办法再做做武修了,迫不得已之下,他这才进了医宗做医修。 所以,在一众同门中,他的修为是最高的,力气也是最大的。 ……但是他力气再大,也举不起面前这把一看就很重的大铁锤啊! 可是为了小师妹,他今天就是扯断两条胳膊,也一定要将这把大铁锤举起来! 李泽然心中的决定一落下,眼神瞬间变得坚定凝重起来。 他将张孟和邱奎两人的储物袋,转交给他旁边的一位同门:“拿好了,谁也别给!” 张兄和邱兄,一个险些拿大锤子砸了他家小师妹的脸,一个冤枉他家小师妹说谎骗人,简直太过分了! 他生气了,他一定要协助小师妹把这两人的储物袋赢过来! 李泽然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望向君澜:“小师妹,把锤子给我!” 神情悲怆,语气决然。 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决然赴死的壮士。 君澜:“……” 她轻咳一声,安慰李泽然:“泽然师兄,你……” 大可不必这样紧张的。 只是,还不等君澜把后面的话说完,李泽然就 打断她道:“小师妹,你放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也绝对不会让蒙冤的!” 他说完,像是安慰君澜,又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重重点了下头。 君澜:“……” 算了,就这样吧, 还是让事实说明一切吧。 她往后退开几步,把舞台交给李泽然,登上舞台的李泽然,瞬间成了全场曙目的焦点。 尤其是张孟和邱奎,二人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泽然,恨不能把眼珠子黏在他身上。 君澜能举起大铁锤,他们可以说君澜是天生神力,可要是李泽然也能举起大铁锤,又要怎么说? 他们总不能说李泽然也是天生神力吧! 这怎么可能嘛,天生神力者又不是萝卜白菜,满大街随处可见! 再说了,李泽然的情况,和君澜的情况又不一样。 君澜才刚到万春谷,大家对她的了解都不多,不清楚她的实力,这很正常。 但是李泽然不一样啊,李泽然都在万春谷做了十几年的大师兄了, 他有几斤几两大家都知道,如今突然往他身上贴一个天生神力的标签,别说万春谷众人不信,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眼下,他们只能祈祷李泽然一弱到底,千万千万别跟他那个小师妹似的,上来就把大锤当球抛才好。 然而,怕什么什么, 张孟和邱奎两人的祈祷还没做完,身周突然安静下来,然后紧接着下一瞬,山呼海啸一般的鼓掌声骤然炸开,其间还夹杂兴奋的欢呼声。 “快看快看,泽然师兄竟然真的把大铁锤举起来了!” “泽然师兄,你太厉害啦!” 声音传入耳中,还在默默做祈祷的张邱二人猛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二人瞬间变色! 就见正前方,李泽然已经将那把大铁锤举了起来,虽然没有像君澜那样抛上抛下,但他的面上除了震惊和茫然之外,毫无半点吃力之色! 而且他还是单手举着锤子,另一只手又是揉眼睛,又是掐脸的,一副不可置信,怀疑自己是做梦的样子。 李泽然是真的没料到自己真能把大铁锤举起来,而且还举的这样轻松! 他狐疑地把胳膊放下来,眼睛盯着手里的大铁锤,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学着君澜刚才的样子,试探性地将大铁锤往上抛去。 就好像在抛一个没什么重量的鸡蛋,大铁锤轻轻松松地就被抛到了半空中去,然后又被他稳稳地接住。 全程只废吹灰之力,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小师妹说的都是真的,这把大铁锤,果然只是看着个头大 ,其实根本就不重! 那张兄和邱兄他们为何要…… 难道说…… 李泽然只是秉性纯良,但他不是傻子,他也有脑子,能思考,如果这个时候他还相信张孟和邱奎说的话,那他真的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想到那个可能性,李泽然的面色冷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手里的大锤子。 性子一向温和的万春谷大弟子,此时眉眼低垂,双唇紧抿,一股怒火正呈燎原之势,在他的胸腔中迅速蔓延开来。 他对面,张孟最先发现他额头上隐隐鼓起的青筋,心中大叫不好,他和李泽然也算有十几年的交情了,深知此人的脾性:轻易不发怒,但凡动怒,那必定是忍无可忍愤怒到了极致。 医修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他们若是真的动起怒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毕竟,医毒向来不分家,医修能炼丹救人,也能制毒害人。 更何况,他们还要抱着万春谷这棵摇钱树挣钱,并不想这个时候就撕破脸。 张孟忙靠近邱奎,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那把大锤子很重吗! ” 邱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烦躁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那把大锤子你又不是没摸过!” 真他娘的活见鬼了,他耗费巨资买来的昊天锤,在他手里面重的像块铁石疙瘩,可到了李泽然手里,竟然就轻飘飘的像个发面馒头! 到底谁才是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弱鸡?! 邱奎被弄得怀疑人生,满脸都是气急败坏的燥气。 张孟也被怼得噎住,瞪着邱奎,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是啊,邱奎的那把大锤子,他确实摸过,也确实很重,他拎在手里面都觉得吃力,谁知道现在竟然……竟然连一个弱不禁风的医修都能轻易地举起来! ……果真是活见鬼了!!! 眼见李泽然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张孟顾不得再去想那把活见鬼的锤子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忙抬脚朝李泽然走去,打算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平息对方的怒火。 可惜,他才刚抬起脚,还没往前迈出半步,万春谷众人忽然哗啦啦地涌向李泽然,将他团团围住。 “泽然师兄你太厉害了!” “泽然师兄,原来你也是个大力士啊!” 然而很快,就有人质疑道:“这不太可能吧,泽然师兄的修为是要比我们所有人都高,可是他的力气也不是很大啊。” “没错,上次我和泽然师兄,我们一起挑水浇菜,我差不多能挑起两桶水,泽然师兄就只能挑两个半桶水,泽然师兄的力气都还没有大呢。” “我们天天和泽然师兄在一起,泽然师兄若真是个大力士,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可泽然师兄若不是大力士,那他怎么能举起那么重的铁锤啊,难道说……” 议论声止住,万春谷一众弟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那把黝黑的大铁锤上面。 第89章 死道友死的非常干脆决绝 人群外的张孟听见这话,心头咯噔一跳,一个不妙的预感横空出世: 万春谷这些弱鸡,该不会轮流要去举一举大铁锤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不能再让任何人碰那把见鬼的大铁锤了! 张孟忙奋力拨动人群,想要挤进去阻止。 可惜,就在这时,少女清脆又清冷地声音响起。 “泽然师兄不是大力士,我也不是什么天生神力,我们能举起这把大铁锤 ,是因为这把大铁锤根本就不重,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试试啊。” 君澜望向整个人已经快要头顶冒烟的李泽然,同情地叹息了一声,。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被张邱二人戏耍了。 只是发现自己被人戏耍,就气成这样,等下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被那两个武修当苦力使,怕不是要气得原地爆炸开。 但是烂肉就得快刀挖,如果她今天因为不忍心让李泽然难过太狠,就放弃揭穿张邱二人恶行的计划,那不叫善良,那叫愚蠢,也叫助纣为虐。 想到这,君澜狠起心肠,从李泽然手里拿过那把大铁锤,递给离她最近的一人:“师兄,你试试看。” 那人接过大铁锤,果然轻轻松松就举了起来,他大叫道:“真的很轻!一点儿都不重!” “让我试试!” “我也试试!” 锤子从一个人手里面传到了另一个人手中,没一会儿,众人都试了一遍,也都试成功了。 这下好了,不用张孟费力往人群中央挤,众人调个面,齐齐将目光对准他。 每一双眼睛中都带着被戏耍后的愤怒。 李泽然愤怒地上前去,君澜心中一紧,下意识就要拉住他,对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苦力使一事, 他这会儿过去,顶多也就是质问那张邱二人为何要戏耍他们。 而张孟又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到时候他好言好语的解释一翻,否则索性再来个死道友作法,直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邱奎的头上去,然后他再真诚的道歉一番,说不定就将这场戏耍风波给平息了。 顶多也就是丢点脸面的损失。 但是君澜要的却是让这二人伤筋动骨大吐血。 她忙伸手拉住李泽然,抢在他前面,对张孟和邱奎二人道:“张大哥,邱大哥,你们输了,按照我们刚才的约定,还请你们打开储物袋。” 这两只蚂蟥,趴在万春谷众人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储物袋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她今天要让他们全都吐出来。 要是能从储物袋里面找到一些账本之类的,能证明对方这些年一直做假账,那就更可喜可贺了。 想到这,君澜靠近李泽然,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李泽然闻言,眼眸蓦地瞪圆,满脸都的不可置信的震惊。 君澜朝他坚定地颔了颔首,表示自己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李泽然用力咬住嘴唇,两只眼睛仿佛草原上的凶兽一般,冷冷地望着张孟和邱奎二人,眼底翻滚起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杀意。 被他眼神吓到的张孟和邱奎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大事不妙”的忐忑。 就算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李泽然顶多也就是愤怒而已,可他眼底的杀意怎么回事? 那感觉,就好像他们杀了他爹娘老子似的。 张孟极力压住心中的不安,佯装镇定,开口道:“泽然贤弟啊,你看这事闹的……” 果然如君澜所料的那样,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解释起了为何大家都能举起铁锤的原因。 总结下来就是:都是邱奎自己虚荣心作祟,隐瞒了实情,其实那把大铁锤,根本就不是什么五品灵器,那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锤子,甚至连正常锤子都算不上,因为匠人偷工减料了,那把锤子是 空心的,只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里面全是木头! 死道友死的非常干脆决绝! 他甚至还煞有其事地批评邱奎:“邱兄,不是我说你,你的虚荣心怎么这么强呢,拿把木头做的假锤子来戏耍我们。” 他用上了“我们”二字,意在告诉李泽然:你看你看,不光你们被戏耍了,我也被戏耍了呢。 一下子就把自己推进了李泽然的队列这边来。 君澜都要忍不住为他的巧舌如簧鼓掌叫好了,她暗道好险,心说幸亏自己刚才提前给李泽然透露出口风了,不然她单纯善良的师兄,怕是又要被这个老狐狸给糊弄住了。 不是君澜危言耸听,看看万春谷其他众弟子的反应就知道了,因为没有提前得到她的口风,她那些刚才还愤怒的不行的同门,这会儿在张孟一番巧舌如簧的解释下……呸,辩解下,眼色都柔和了下来。 待邱奎一人背下全部黑锅,又在张孟的眼神暗示威胁下,不得不弯腰道歉承认错误时,她的那些同门,甚至大度地挥手说不要紧,没关紧。 一场干戈眼看就要无声无息地化解了。 张孟见终于掌控住了事情的局势,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他望向李泽然手里的两个储物袋,赔笑道:“泽然贤弟,你看……” 误会已经解开了,是不是应该把储物袋还给我们了。 读懂他未尽之言的君澜心中冷笑,当真是要被这人的无耻程度给震惊到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拿回储物袋,真当他们医修好欺负啊! 君澜翻了个白眼给张孟,扭头看向李泽然。 可惜今非昔比,张孟这个老狐狸,这次要失大望了。 果不其然,就见李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按照规矩来,还请二位遵守约定,打开储物袋。” “啊?什么?”张孟愣住。 他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李泽然,今天竟然强势起来了,而且还强势到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他改变主意的地步。 再看看李泽然眼底依旧未退的愤怒和杀意,张孟心中的不安骤然升高。 他转动着眼珠子,飞快地权衡利弊。 虽然不知道李泽然今天为何一反常态,突然强势起来,甚至还对他们起了杀心,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他和邱奎二人的储物袋,怕是非开不可了。 不然就要彻底惹恼李泽然。 而万春谷的丹药售卖一事,是李泽然负责的。 这个山头上,并不是只住着他和邱奎两个武修。 没有他们,李泽然还可以去找其他的武修帮忙卖药,到时候他们失去了万春谷这棵巨大的摇钱树不说,他们这些年剥削压榨万春谷一事,怕是就要藏不住了! 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来,他们必将声名大损,以后就别想再在修真界抬起头做人了。 想到这,张孟迅速做出抉择,他笑着对李泽然道:“对对对,泽然贤弟说的对,得按照规矩办事,别急别急,我这就把储物袋打开。” 比起失去万春谷这棵摇钱树,以及在修真界抬不起头做人,张孟宁可选择失去一个储物袋。 好在他这个储物袋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灵石和金银,再就是几件修真界常见的小法器。 没装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东西。 至于那些灵石和钱财……养好万春谷这棵摇钱树,还愁以后挣不回来? 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不必太计较。 想到这,张孟当即就要打开自己的储物袋,一旁的邱奎却是面色骤变,大声叫道:“不行,不能把储物袋打开!把储物袋还给我!!!” 他一边说,一边朝李泽然扑过去,伸手就要夺回自己的储物袋。 第90章 忘了什么恩,负了什么义 不管是李泽然,又或者是君澜,两人都防着这一出。 因此,邱奎才扑起,李泽然立刻闪身避开,君澜则迅速从他手中夺过储物袋,抬手扔向一个方向。 “大师兄,接住!” 邱奎的修为在她之上,对方真要硬抢的话……她倒是也能护住,就是要费点力气。 可问题是,有齐越这个现成的大师兄在,她干嘛还要废那么力气啊。 而且,瞧邱奎这架势,想让他心甘情愿地将储物袋打开的可能性不大。 储物袋的性质跟其他容器不一样,这种东西跟主人的灵识相通,不是说拿到手就能打开的。 打开储物袋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储物袋的主人自己打开,再就是旁人抹掉储物袋上面的灵识,强行打开。 后面一种强行抹掉灵识打开储物袋的方法,还有一个基础条件:没办法越级操作,对方的修为,必须要超过储物袋的主人才行。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齐越有这个能力。 所以,君澜 一拿到储物袋,想都没有多想,立马就转身扔给了时越。 邱奎见状,恶狠狠地瞪了君澜一眼,调头又朝时越扑过去。 “臭小子,快把储物袋还给我!” 他怒喝,满脸都是凶神恶煞之气。 十分的勇猛,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震慑住时越似的。 君澜望着这位勇士铁塔一样的背影,默默为这位修士点了一根白蜡。 以她对时越的了解,此人修为深厚不说,且傲。 相当得傲。 但又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傲。他身上的那股傲气,属于那种常年久居高位者,看什么都不怒自威的傲。 君澜虽不知他到底什么来头,但他挥一挥衣袖,就能把李家那些追杀她的人全到挥进寒潭里面喂鱼,而他自己却连衣袖都不带皱一下的。 但从这等修为上判断,这人即便不是一宗之主,也绝对属于那种隐世大能。 而但凡大能,应该都无法容忍小鱼小虾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呼小叫吧。 那位敢对他大呼小叫,还叫他臭小子的邱勇士 ,这次死定了。 所以,君澜并不担心时越会吃亏,然而李泽然不知道啊,他对这位突然冒出来抢了他大师兄之位 的同门,了解并不多。 再加上这位同门又生得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他生怕时越吃亏,就要心急地冲过去护人。 君澜拉住他:“泽然师兄,你别担心,我们的大师兄厉害着了。” “呢”字还在她舌尖盘旋,下一瞬,便听“啊”的一声惨叫。 随着惨叫声望去,就见人高马大,仿佛铁塔一般壮实的邱奎,这会儿就像一个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飞过药田,飞过丛林,又飞过那个小山头,飞向了遥远的未知处。 李泽然眼睁睁地目送邱奎就像脱线的风筝一般,飞得无影无踪,震惊得张大嘴巴,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小师妹说的不错,这位大师兄,果然厉害的很!!! 才刚把自己的储物袋打开的张孟也呆愣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门被人一脚踹飞到了天边,他震惊得嘴巴都张成了“O”字形,久久回不过神。 一脚就把人踹这么远,这是何等神力!!! 他猛地扭头望向神力拥有者时越,一句“阁下何人”尚未出口,君澜已经跑到时越跟前,两眼晶亮地望着他,朝他竖大拇指。 “大师兄,你太厉害了!” 然后紧接着,李泽然也跑了过去,说出了同样的话。 这下张孟更震惊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面蹦出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时越。 大师兄,大师兄……万春谷的大师兄不是李泽然吗?什么时候换人了?! 而且还换了一个一脚就能把他大兄弟踹飞到天边去的人! ……医修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似乎是觉得这样被人盯着不舒服,时越抬眸,望向张孟。 和他目光对上的张孟:“……” 他立马觉得有股强大的威压朝他扑过来! 那股威压就仿佛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哐当”一声压在了他的脊背上 。 他当即就觉得眼前发黑,双腿虚软! 一股子腥甜更是直冲喉间! 等那股强大的威压退去,他终于缓过劲儿来,能呼吸,能视物了,这才发现自己正双膝着地跪在地面上!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个一个站立的笔直的万春谷弟子。 他就这样跪在他们的面前! 就仿佛他在他们面前跪地认错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张孟原本惨白的面色瞬间变得青乌。 他当即就要起身站起,然而他才刚有要起身的架势吗,那股威压又再次扑过来,山一样压在他的脊背上面,强行与之对抗的后果就是:一大股腥甜从他的口中喷出。 一众万春谷弟子吓一跳,李泽然也吓一跳,他能看出来,张孟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时越的手笔。 虽说张孟和邱奎欺骗戏耍压榨他们的行径,确实很可恶。 但到底都是同道中人,又同住在一座山头上,李泽然不想闹出人命。 顶多以后不再和这二人有来往就是了。 可惜,他想大事化小,用温和的手段解决这件事情,然而张孟却不肯配合。 除去君澜和时越这两个新来的人,万春谷其他人的底细,张孟都清楚。 而君澜的修为他看的很清楚,就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二阶,绝对不具备能压得他站不起来的威压! 那就只剩下那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师兄了! 张孟一缓过劲儿来,立马审视地打量时越, 结果他越打量越心惊。 一般情况下,修为高的人,能看出比自己修为低的人的实力。 然而现在,张孟不但看不透时越是何修为,他甚至都无法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灵力的波动! 可对方明明刚刚才用灵力将他压得吐血三升! 仅仅只是转瞬间,对方就能将身上的灵力波动痕迹稳住,并且还不外泄半丝气息,这人的修为到底已经高到了怎样一个程度,才能做到如此的收放自如,且精准掌控! 苗老儿那个废物,什么时候收了一个这样厉害的徒弟! 可无论如何,眼前这位都不是他能招惹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张孟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放弃了要从那股令人胆寒的威压中挣脱出来。 他跪在地上, 强忍屈辱,怒视着李泽然,质问他:“李泽然!今日之事纯属是一场误会,我已让邱奎向你们道歉,也同意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将我二人的储物袋打开,里面的东西任由你那个小师妹挑选,你还想要怎样! ” “这么些年以来,我们兄弟二人辛辛苦苦帮你们把丹药带下山去卖,不求任何回报,只求修一份善缘,可你们万春谷是怎么对我们兄弟二人的!” “今日的玩笑纵然开得过分了些,你大可怒斥我们一顿就是,可你们呢,你们仗着来了一位厉害的大师兄, 就对我们兄弟二人痛下杀手 , 先是一脚把邱奎踢飞!” 他抬手指向邱奎被踢飞的方向,随后将手指收回,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滩血迹:“现在你们那个大师兄,又用威压打伤我,还逼跪在你们的脚下!” 说到这,他陡然拔高音量,声音里面全是屈辱和愤怒:“你们这叫忘恩负义,翻脸无情!!!” 张孟怒斥完,眼圈一红,泪水涌出眼眶。 ——并非伤心难过,纯属效果需要。 李泽然的性子,他太清楚了,耳根子软的很,骨子里面天生的良善,他现在这样声泪俱下,痛心疾首,伤心欲绝,就不信李泽然还能硬着心肠不管他死活。 万春谷新来的这位大师兄太厉害了,他招惹不起,只能挑李泽然这好捏的软柿子下手。 殊不知,李泽然都已经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张孟赶出万春谷,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了。 结果没想到张孟竟然提到了丹药的事情上,还指责他们万春谷众人忘恩负义翻脸无情! 简直就是直接带着火往他的枪口上面撞! 被欺骗了这么多年,将他们当做免费的苦力压榨,如今竟然还有脸声泪俱下地指责他们万春谷的人忘恩负义翻脸无情…… 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饶是李泽然这样 性子淳厚的人,这会儿也被激出怒火了 。 他气得面色涨红,浑身哆嗦,手指指着张孟的面门,硬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气得失去语言功能了。 君澜暗自叹息,眼见张孟自以为戳中了李泽然的痛处,又要滔滔不绝地讨伐万春谷众人,君澜终于忍无可忍。 她怒道:“闭嘴!” 这一声怒喝带上了灵力。 虽然她才只有炼气二阶的修为,但是她的灵力储存,却比同阶段的人要雄厚的多。 再加上她眼下正是怒火中烧之际,气势无形中扩大数倍,张孟果然被她震慑的闭上了嘴巴。 君澜望着他,居高临下,冷声斥之。 “你和邱奎,你们二人这些年压榨万春谷众人,一颗丹药,分明售价一百两银,你们却骗我们说只卖了一两银,还偏我们说外面丹药市场行情不好,能卖到一两银子的高价,还是你们辛苦争取来的,骗我们对你们二人感激不已。” “你们兄弟二人,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像两只巨大的蚂蟥一样,趴在我们万春谷众人的身上吸血,我们不把你这只吸血蚂蟥打死就算了,你竟然还指责他们忘恩负义……呵!” “这位张道友,我想请问你:我们万春谷忘了什么恩,又负了什么义? 第91章看见那些武修了吗,把他们放倒 91 君澜的话就像一道惊雷,横空劈下来,劈傻了张孟,也劈傻了一众万春谷弟子。 张孟想的是:不好!摇钱树的秘密暴露了! 万春谷众弟子想的则是:什么!隔壁那两个长年帮助他们代卖丹药的武修,竟然把他们的丹药高价卖出,回来后却给他们售价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这是长年把他们万春谷当免费的苦力压榨啊! 四周的喧嚣顿止,陡然安静下来。 只有山风从众人的头顶上方呼呼的刮过。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忽然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 ,就见刚才被时越一脚踢飞的邱奎,领着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武修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冲过来。 乍一看见这位被踢飞的仁兄又杀了回来,君澜愣了一瞬,忙扭过头去,压低声音对时越道。 “大师兄,你刚才那一脚力道不足啊,瞧瞧,那家伙又回来了。” 依照她为这位大师兄的实力估算,他那一脚踢出去,不说把人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至少也能把人踢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才对。 可瞧瞧邱奎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内伤。 而且这位仁兄这么快又带着人杀回来了,可见其并没有被踢出去多远。 ……难道是她高估了大师兄的实力? 君澜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眼又一眼地打量时越,满脸都是“咦,我竟然估算失误”的诧异。 读懂她神情的时越:“……”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坦然自若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一脚就能把一个大活人踢到千里之外去?我刚才那一脚,只是顺势踢出去,真正其作用的,是传送符篆。” “传送符篆?”君澜更诧异了,“你给他用传送符篆?你把他传送到哪里去了?” 目光一抬,看见跟着邱奎一块儿朝这边冲过来的十几个武修,君澜的脑中蓦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她又扭头望向时越,不可置信地说道:“大师兄,你刚才该不会用传送符,把那家伙传回宗门了吧?” 不然怎么解释对方身后跟着的一串武修? 果不其然,就见时越点头道:“恩。” 君澜:“……为何?!” 时越:“让他搬救兵过来。” 君澜:“……” 要不是确认时越和那两个武修不是一伙儿的,她真要怀疑这家伙的用心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时越没有恶意,那他为什么要一纸传送符将邱奎送回去搬救兵? 总不至于说他觉得只打两个武修不过瘾,所以就召集来一大群武修,然后他再挥一挥衣袖将一群武修放倒,以此来树立自己身为大师兄的威望吧?! 直觉告诉君澜这个可能性不大。 然而表情却诚实地出卖了她的内心世界。 再次读懂她内心语言的时越:“……”就很无语。 他伸指在君澜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的那样,我没那么无聊,也不需要证明什么。” 他的实力,还需要证明吗? 君澜冷不防被弹了下脑门,倒也不疼,就是这种举动……似乎过于亲昵了些。 她有些不自然,心脏跳动的速度莫名就快了不少。 尤其是时越弹完她脑门后,竟然还帮她去拨被山风吹的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时越的手跟他的人不一样,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冷冷冰冰的,夏天和他待一处,都不用费力摇扇子。 可他的手却很暖,指腹抚过脸颊的那一瞬间,君澜清楚地感觉到了人体特有的温度。 还有那种酥酥麻麻,浑身仿若被电流击中一般的奇特感觉。 君澜的身体陡然绷直,一动不敢动,眼角余光追随着那根在她脸颊上移动的白皙手指。 直到那根手指成功地将那缕贴在她面颊上的发丝挑起来,掖到她耳后,她这才仿若重新活过来一般,暗暗松了口气。 却是再也不敢和时越靠这么近了。 君澜一边小口小口地呼吸着,一边身子不动脚步动,挪着小碎步,不动声色地跟时越拉开了一段距离,又确认了遍这个距离,时越肯定够不到她了,她这才放心了,问道:“那,你为什么特意送那家伙回师门搬救兵过来啊?” 她自以为自己撤退的无迹可寻,却不知悄然拉开的距离就是最大的痕迹。 时越瞥了眼两人之间足可以轻松穿过一辆马车的巨大“鸿沟”,再看看君澜红成了柿子的小脸,他心下了然,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倒也没有将那鸿沟手动填平,而是望着君澜,笑道:“这些武修,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君澜愕然,红晕未退的脸上,又多铺了一层问号。 好在时越这次没有再继续迈关子,提示她道:“你 不是要揭露那两个武修欺骗压榨万春谷的事情吗?” 君澜:“……”她恍然大悟,拍了下脑门道:“明白了! 你把姓邱的家伙传送回去,让他搬救兵过来,如此以来,我就可以当着他这些同门的面,揭露他欺骗压榨万春谷众人的卑劣行径了!” “如此以来,他们必将颜面尽失,名声尽毁,从此以后,他们就别想再在人前抬起头来!” 不得不说,时越这一招,真可谓又高又损。 幸亏她和时越没有过节,两人现在还有同门之谊在,不至于站到敌立面上去。 君澜暗自庆幸。 结果她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听时越道:“你说的这个……算是附带的吧。” 两个小小的修士而已,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也不值得他去费心思。 君澜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满满的不屑,也听出了未尽之意。 听她家大师兄这话的意思,当众揭露张孟和邱奎两人的无耻行径,让这二人以后没脸做人,似乎也压根没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纯属无意间的附带。 那他让邱奎搬这么多救兵杀过来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时越见她小脸上又堆满了问号,黑亮的眼睛里面也全是茫然之色,赤城纯粹的仿佛一个不经世事的孩童般。 这般傻,没有他在旁边看护着,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吧。 心中这样想,时越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免又大了几分,忍住伸手去揉她发顶的冲动,进一步解释道:“这些武修,是为你准备的,等下你们双方必定要打起来。” 他抬眸,扫了眼万春谷众弟子:“你也看见了,你这些同门个个身娇体弱,哪一个都不是能打的料,所以,等会儿打起来,你要一个人,放倒所有武修。 ” 君澜:“……!!!”我谢谢你如此看得起我! 她一个小小的炼气二阶,别说打一串修为都在筑基之上的武修了,就是打一个,她也是吃力得很啊! ……这家伙该不会是发现了她那个所谓“同心蛊”是假的,所以故意找个理由收拾她吧? 君澜咕咚咽了口口水,稳妥起见,她还是艰难地先求证道: “所以, 你特意弄来这些个武修,就是为了让我一个人放倒他们,然后好让我在一众师兄师姐面前展示一下我的王霸之气,树立起我强大的人设光环?” 时越:“……” 王八之气? 人设光环??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词语。 聪慧如时越,头一次遇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词汇,不过他稍稍加以分析,也能大概知道君澜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想了想,委婉地提醒君澜道:“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些武修,并不是让你展现那什么……咳,之气的,他们的作用,只是用来检验一下你的真实水准呢。” 君澜:“……”竟然是这样的吗?? 她又一次愣住,诧异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时越:“你不觉得你的修为进阶,提升的太慢了吗?” 天生灵体者,生来便是大道的宠儿,修炼起来的速度,远非常人能比。 而且,那次在绥兰秘境中,君澜又得了不少修炼用的好东西。 可以说,她的修炼资源相当丰厚。 然而,她一个天生灵体者,又有如此丰厚的修炼资源加持,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修为,竟然只是从炼气一阶,提升到二阶。 虽然这种提升速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已经可以用进步神速来形容了。 但是对于一个天生灵体者来说,这种修炼速度,无疑于蜗牛爬行。 君澜倒不知道天生灵体者还有这等特殊之处,但是对于时越所说的,她的修为进阶提升太慢这一点上面,她倒是很有感触。 不说别的,就说她对灵力的需求这一方面,就要远远高于正常修士数倍,甚至是百倍之上。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如果把经脉丹田具象化,那么,别人的经脉丹田可能就只是一条溪流,而她的经脉丹田却是一条河流,宽阔的河流,还是很干枯的那种,需要远高于常人数百倍的灵力方能将这个干枯的河床填满。 而每填满一次河床,修为就可以往前进一阶。 所以,君澜一直有一种猜测,她怀疑自己应该比同期的修士要强大。 但是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在不动用异能的情况,她能不能打得过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又能打多少,这些,她并不知道。 因为迄今为止,她除了和老石村的那位女鬼姬娘娘对过招外,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和修士打过。 ……今天倒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反正有齐越这个大师兄在呢。 就算她真的打不过邱奎带来的那些武修,大师兄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那些武修的拳头底下的。 想到这,君澜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此时,邱奎已经带着人冲到跟前了,见自己的储物袋还在时越的手中,而且还没有被打开,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储物袋还没有打开! 别看邱奎长的五大三粗很随意的样子,其实这是一个外粗内细的人,。 具体表现在喜欢记账上面。 这些年,他从万春谷这里挣来的每一笔,都细致的做了账。 而那个账本,就在储物袋里面装着! 所以,绝不能让万春谷的人把他的储物袋打开,否则他以后就没脸抬头做人了!  第92章 这种打法,你可还满意 邱奎一看见自己的储物袋,便宛如看见命根子一般,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抢。 结果才往前窜了一步,他忽然记起方才挨的那一脚。 那一脚,虽然没把他踢出内伤,甚至连个皮外伤都没给他留下,然而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要知道,那一脚,可是直接把踢飞了七八里之远,可见威力之足,然而却又没伤到他分毫,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脚的主人修为已经高到了一种令人恐怖的境界,否则绝不能做到竟能把他一脚踢飞,但却又不伤他分毫的地步! 这种对灵力精准的把控的实力,他自问自己没有,就有他师父也做不到! 如此大能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筑基能招惹的! 待时越一记凉凉的眼风扫过来,邱奎顿觉一股威压扑过来,他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结果他自己没跪下,却看见了还跪在地上的张孟,他一愣,震惊地叫道:“张兄,你为何跪在这里!?” 张孟还没有从摇钱树秘密暴露的震惊中回神,此时听见邱奎这样问他, 他这才大梦初醒般恍然回神。 他一脸的苦涩和惶恐,才要张口作答,邱奎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怒道:“是不是他逼里跪在这里的?” 说完,恶狠狠地瞪向时越。 张孟的修为比他还高一阶,能把张孟打得吐血,还逼着他跪在这里的,除了万春谷那位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师兄外,还能会是谁? 他还不知道他们欺骗万春谷众人,将万春谷众人当做于摇钱树压榨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想着仅仅就只是因为他刚才一时兴起 ,吓唬了一下万春谷那位新来的小师妹。 结果万春这群废物就活跟自己掘了他们家祖坟似的,对他们不依不饶,把他一脚踢飞了不说,现在还把张孟打伤,逼张孟跪在这里。 ……这是要干嘛?难道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抢了他们的储物袋不算完,还要逼他们兄弟二人跪地磕头认错吗?! 简直欺人太甚!!! 邱奎只觉得怒火中烧,一时间气血翻涌,都忘记惧怕时越了,怒视着他道:“你既然是万春谷的弟子,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些年,你们万春谷的丹药,都是我和张孟帮你们拿下山去卖的,还费心费力地帮你们招揽生意!” “我们兄弟二人不求你们万春谷念着我们帮忙的恩情,如今仅仅只是因为我刚才一时玩心起,吓唬了下你们师门的一名弟子,你们便对我们兄弟二人不依不饶!” “抢了我们的储物袋,把我踢下山去面,又把张孟打伤,逼他跪在这里跟你们磕头认错……你们简直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和张孟不愧是能玩到一块儿的人,连用来质问万春谷的话都说如出一辙。 此时,张孟也终于找回了理智,怒道:“没错,正是如此!” 万春谷说他们行骗,他们就行骗了? 证据呢?没有证据说个屁! 他算是看出来了,万春谷来了这样一位实力强大的大师兄,以后万春谷的丹药,估计就轮不到他们兄弟二人卖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忍痛放开万春谷这棵摇钱树。 但是以前他们从这棵树上薅下来的钱,万春谷别想再要回去,也休想往他们头上扣污名! 要知道,他早就防备着事情败露这一天了。 所以,平日里他和邱葵下山卖丹药时,都是特意乔装改扮过一番的,买家找的也是那种流动的散客,且不曾留下任何有关于丹药来源觉的痕迹。 所以,万春谷就算知道被他们骗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个哑巴亏,因为对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谎报真实的丹药价格,并且从中贪污一事。 这就是一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完全扯不清楚的糊涂官司。 想到这,张孟心中不免又得意起来。 如果他知道他那个五大三粗的队友,却长了一颗喜欢记账的细腻心思,而且眼下那个账本还就在时越手里面捏着,他估计就得意不起来了。 可惜他不知道。 于是他秉着打死不认的赖皮心理,理直气壮地指责万春谷众人忘恩负义。 那些跟邱奎一块儿过来的武修们,在来的路上就听邱奎说了事情的大概。 起初他们还不相信,心说万春谷都是一群身娇体软的医修,怎么敢对他们武修动手。 然而现在,当他们亲眼看见张孟被打得吐血,并且还屈辱地被迫跪在地上时,他们就信了,然后愤怒了。 自己的同门被外人如此欺负羞辱,就算平时再没什么交情,但是看在同门的情谊上,他们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些武修立马加入到张孟和邱奎二人的行列中,怒火冲天地指责万春谷。 一下子来这么武修,还都个个怒气冲冲,万春谷众人不免有些害怕。 再加上他们刚才只是听君澜说了事实的真相,但是却没有看见君澜能拿出证据来,张孟和邱奎又都是i一副被辜负,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秉性善良又单纯的万春谷弟子不确定了,心说或许真是他们误会对方了呢。 一名万春谷弟子扯了扯李泽然的衣袖,悄声道:“泽然师兄你看,他们都很难过的样子,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们了?兴许外面的丹药,真就是这个行情……” 话没说完就被李泽然打断,他咬牙,恨道:“没有冤枉他们,都是真的!” 他才要抬脚上前怒斥张邱二人无耻至极,君澜拦住他,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番话。 李泽然猛地扭头望向她,目光在她单薄瘦弱的小身板上面扫了一遍,又猛地望向对面一二三……一大串子身高体壮的武修们,他吞咽了口口水,艰难道:“小师妹,你……” 你一个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那么多大男人! 李泽然想也不想,断然否决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武修们的拳头可都硬着呢,他家小师妹娇嫩的就跟块水豆腐做的一般,哪能和那些糙老爷们打架! 李泽然只以为君澜是怕那些武修们听信了张邱二人的话,要和他们万春谷算账,于是忙又低声对她道: “小师妹,也不是所有的武修都是没有良心不讲道理的,我们把张孟和邱奎欺骗利用我们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他们肯定也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所以你看,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 并不一定非要打架才能解决的啊。 君澜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试身手就要全力以赴 ,你把事情说开了,那些个武修还能再放开手脚和我才怪呢。 而且,这些武修们都没有弄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那里人云亦云地指责他们万春谷,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岂不是也太便宜他们了? 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蠢事付出代价。 君澜道:“泽然师兄,你就算不放心我,你还不相信大师兄吗,就是大师兄让我们拿他们练手的。” 她又将时越一纸传送符将邱奎传回去搬救兵的事情说与李泽然听,李泽然再次惊讶地瞪圆眼睛,直到时越蹙眉朝他望过来,眼中露出不悦之色,他这才妥协下来。 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君澜:“小师妹,你要是打不过他们,就赶紧回来,可千万不要逞强啊!” 又跑到时越跟前:“大师兄,你一定要盯紧了小师妹,千万别眨眼睛啊!” 生死危机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万一眨眼睛时错过了怎么办? 李泽然像个不放心孩子独自出行的老父亲,絮絮叨叨,操碎了心。 等时越嫌他烦,把他推开,他再回头去看小师妹,哪里还有小师妹的身影,小师妹早跟那群武修打成一团了! 十七八个武修,包括邱奎和张孟在内,谁也没想到医修队伍里面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他们发起进攻。 一众武修们都短暂地诧异了那么一瞬。 谁都知道,医修们个个身娇体弱,是最弱最没有战斗力的那一卦。 他们平时自保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去主动和别人打架。 更不要说还是一个女医修,打他们十七八个男武修这种组合,那就更加不可能了,简直是嫌弃死的还不够迅速。 一众武修老爷们不以为然,谁也没有把君澜回事,有那些个混不吝的武修,甚至还调侃起了君澜。 君澜朝那人挑眉一笑:“这位武修大哥,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细皮嫩肉的,打你这种皮糙肉厚的,确实吃亏,所以啊,我觉得还是用这个打你比较好。” 话音落,她当即催动异能。 一根细细长长的藤蔓飞到了她手中,被灌入灵力后,立马将坚硬和柔韧合为一体,径直朝那位调侃她的武修老爷抽过去。 那武修老爷不以为然,见君澜连个正儿八经的武器都没有,随手抽了一根藤蔓就跟他打,他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 一根破藤蔓抽在身上而已,能有多痛啊,估计也就跟挠痒痒一样吧。 所以他压根没想过要躲开,甚至还不知死活地要伸手去抓那藤蔓。 然后下一瞬,他就为自己的不知死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就见那根细细的藤蔓,避开武修老爷伸过来的手,毫不客气地抽打在他的臂膀上。 就那么一下子,那人立马觉得整个半边肩膀都麻了起来,毫无知觉,待知觉恢复后,便是骨头碎裂一般的剧痛。 扭头一看,刚刚被藤蔓打中的肩膀上,赫然就是一道细长的狰狞裂伤! 鲜血宛如泉水一般往外涌! 这可比挠痒痒严重多了! 那人当即痛的面色煞白,然而这还没完,那根才把他肩膀抽开一道血口子的藤蔓,忽然又如灵蛇一般朝他的腰上爬过去,绕腰一圈将他缠住。 然后下一瞬,他只觉得脚下一空,天地旋转,整个人就像个人形大沙袋一样被卷飞数丈高。 再一瞬,他就头下脚上地挂在了一根高高的树枝上面。 下面,君澜仰头望着他,笑呵呵地问道:“武修大哥,我的这种打法,你觉得如何呀,可还满意?” 第93章 小师妹和武修们打起来了! 93 可还满意? 他可太满意了! 武修老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恶狠狠地瞪着君澜。 那凶恶的模样,简直要吃人。 想他堂堂一阶武修,筑基期二阶的修为,居然被一个炼气期二阶的小姑娘打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更让人悲愤欲绝的是,那小姑娘还是一个医修! 医修啊!整个修真界最弱的一种修士! 同样都是筑基期,而一个筑基期医修的真实实力,远远不如同水平的其他修士! 就这么说吧,一个炼气期五阶的武修,就能够吊打一个筑基期五阶的医修! 但是现在,一个炼气期二阶的女医修,却把他一个筑基二阶的男武修给吊打了! 被头下脚上地吊在树上的武修老爷悲愤欲绝,他当即运转全身灵力,给身体施加重点,想要来个千斤坠落地。 藤蔓的另一头还握在君澜的手中,只要这武修力道足够大,成功落地,那么他就可以反过来把君澜拉上去吊下来。 只有这样才能解除他眼下的尴尬。 然而可惜,不管他怎么用力,身子依旧稳稳地吊在半空中,丝毫没有往下降落分毫! 再看扯着藤蔓另一端的君澜,神态一如既往的轻松,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 就仿佛正在和她较力的是一个小小的没什么重量的阿猫阿狗,而不是一个光体重就有一百八十多斤,再加上一个千斤坠施压,总重量至少也有五六百斤的庞然大物! 那只是一个身量单薄的小姑娘啊,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 武修老爷一番拼了老力的挣扎,不但没有如愿以偿地把君澜拉上去吊起来,反把自己挣得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 而此时,在下面围观,原本都没怎么将君澜放眼里面的其他武修们,终于开始变色了。 迄今未止,还没有说哪个医修能把武修吊起来,尤其是这种越级打法:一个才炼气期的小弱鸡,能把一个堂堂筑基修的武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出去谁信啊! 医修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同样的问号,在不将的将来,几乎落在了整个修真界众人的头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且说现在。 武修老爷这下不敢小觑君澜了,但是让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去围攻一个小姑娘,那也是不好意思的。 丢不起那个脸。 君澜这会儿已经把那位也不知是累晕过去,还是气晕过去的武修放了下来。 一扭头,见又是一个武修独自走到她面前,作出了“请出招”的姿势,而其他武修老爷们虽然面色较之先前都凝重了不少,但依旧守着君子风度,规矩地站在一旁观战,并没有要和她打群架的意思。 君澜蹙眉,不乐意了。 她之前就觉得自己的实力,可能要比同期强大,而刚才她只用了不到两招, 就把一个筑基期二阶的武修收拾的动弹不得的实战,直接就验证了她先前的猜测。 这大大增加了她的信心和斗志,想要挑战更高强度的难关,想要看看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个界面上。 君澜瞟了一眼第二位上来的武修,正常情况下,她才炼气期二阶,是没办法看出比自己修为高的人的实力。 但是上一次在绥兰秘境中,托她家小奶豹的福,那位住在溶洞中的妖后往她的储物袋里面塞了不少宝贝。 其中有一件宝物,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就是长的像个戒指,君澜就把它当成戒指,戴手指头上臭美了一下。 然后奇迹发生了,戴上这个戒指后,她竟然看出了一个从她身边路过之人的修为! 那位仁兄还是元婴期的大能,比她这个小炼气不知道高出了多少阶! 她当时就震惊了,大感惊奇之下,忙又悄悄去看其他人的修为。 然后她发现不管对方多牛掰,只要她戴着那个戒指,她都能轻松看出对方的修为!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时越。 不管君澜尝试多少次,各种打开姿势都试过了,依旧无法看出这人到底是何修为 。 但是这并不妨碍君澜将那个戒指当成修为检测神戒戴在手指头上! 此时,站在她对面,等着和她开打的武修老爷,也是一个筑基期二阶的。 没什么挑战性,君澜兴致不高,她眼珠子转了转,精致的小下巴一抬,狩猎一般,望向对面那一群遵守君子风范的武修老爷们。 “都说你们武修多么多么的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她撇眼,扫了一眼地上那位晕厥过去的武修老爷,又咋舌道,“简直柔弱的不堪一击。” 态度倨傲,说话欠抽,十分找打。 武修老爷们的面色齐齐一黑,正被气得够呛,就听君澜又道:“不但不堪一击,而且你们还很阴损,没有同门之谊,知道打不过我,怕丢脸,就推一个炮灰出来送死。” 说完,她 又将视线落在面前那位被她定义为炮灰的武修身上,一脸同情地对他说道:“你平时在师门里面没少受排挤吧?这位大哥,你太老实啦。” 她说的真诚极了,黑亮的杏眼中又都是诚意满满的同情之色。 有那么一瞬间,炮灰武修险些被她代入戏中, 鼻头酸涩,真要以为自己是个被同门推出来送死的小可怜。 直到一声怒喝响起:“臭丫头 ,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我们不一起上,是因为念在 你是一个姑娘家的份上 ,不忍心这么多人打你一个!” “你倒好,竟然把我们的善心当成是驴肝肺,简直不知好歹!” 怒喝的张孟,跟邱奎不一样,他是真的被时越的威压打伤了,初步估算,他的肋骨要是还有一根完好的,那就是老天爷保佑了。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有力气怒喝,全是因为他刚才不要钱似的吞了一 大把丹药,否则他现在早就躺下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恨透了君澜,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君澜而起的,从昨天已经到手的补灵丹又飞走了,再到今天和万春谷发生争执,摇钱树的秘密被暴露出来,都跟君澜有关! 在张孟看来,君澜简直就是他们的克星! 眼下君澜又这般狂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对付她的好机会,当即就开始借着怒斥君澜的当口,干起了怂恿的工作。 一众武修老爷们确实有被怂恿到。 他们明明是不想人多欺负人少,结果君澜却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是曲解他们的意思,把他们的君子风范说成了是不讲道义,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刚好君澜此时又大言不惭地说让他们一起上,还说什么一起上也不够她活动筋骨之类的狂妄之言。 这下一群武修老爷们彻底暴怒了,当即就朝君澜围攻去。 君澜这才收了嬉闹之色。 她刚才借着和他们打口仗的功夫,分别看了他们的修为,最低的一个炼气期九阶,最高的那位现在已经是筑基期八阶了,再往前探探脚,就能进入元婴期了。 元婴和筑基,这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只有修出元婴,才算是真的拿到了问鼎大道的入场卷。 她一个炼气期的二阶小修士,面对这样一群组合,如果还敢大意,那她可就是不知死活了。 君澜当即收敛心神,往藤蔓里面灌注灵力,一个横扫扫向一众武修老爷们。 还以为君澜好歹换一件像样点儿武器的老爷们:“……” 这……这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拿根破藤蔓就像把他们这些放倒?! 这简直是对他们蹬鼻子上脸的羞辱! 这下武修老爷们的怒意是真的被送上最高点了,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合力朝君澜攻去! 一道又一道的灵力被释放出,形成的灵力风团宛如飓风,风刃又快如利刃,但凡从身上掠过,必定要留下一道血口子。 好几个万春谷弟子闪退不及时,胳膊和脸上都被风刃割出了血口子,顿时吓得连声尖叫,急忙往后退去。 李泽然也吓坏了,起初他还能勉强从一堆健壮魁梧的身躯中找见君澜单薄娇弱的小身影。 但随着战斗升级,双方越打越烈,形成的灵力风团已然成了一大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他只能听见浓雾中打斗声不断,但对里面的战况却是两眼抹黑,什么也看不到! 刚好这时,浓雾团里面又传出君澜的闷哼声,似乎是受伤了。 李泽然耳尖地听见这声闷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想起昨天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护住小师妹的安危,他当即就要冲进去救君澜。 可他的实力,别说冲进去救人了,连靠近都无法! 他被重重地弹了回来,要不是时越及时伸手揪住了他后衣领,他就要被弹到山石上,就算不当场撞个肋骨尽断,怕是也要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李泽然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害, 忙抓住时越的胳膊,急道:“大师兄,我刚才听见小师妹的闷哼声了,她好像受伤了,你快点去救她啊!” 这个时候能冲进战圈救君澜的,也就只有时越 了。 然而时越却冷漠地拒绝道:“她自己挑起来的战火,我去救什么,不救。” 将所有希望都系在他身上的李泽然 :“……” 他当时就傻眼了! 更让他傻眼的是,时越不但自己不去救君澜,还不允许他去救,一个符篆贴他脑门上,他立马像个木偶人一样动弹不得! 李泽然气得头上冒烟,他拼命转动眼珠子望向万春谷弟子所在的方向,扯开嗓子朝他们大声喊: “快去叫师父过来,就说小师妹和隔壁的武修们打起来了!!!” 第93章 有大腿抱的医修才有人护 一个万春谷弟子反应机敏,李泽然的话音都还没有落地,他便转身就跑,生平第一次跑的像一阵风,直冲苗老儿的炼丹房而去! 师父他老人间在赶订单,这会儿一定在炼丹房! 他得再跑快一点儿,跑慢了,新来的小师妹就要被打死了!!! 心中这样想,这位万春谷弟子跑得更加的快了,脚下仿佛踩了风火轮,迅速移动的身形都快成一道残影了。 苗老儿确实在炼丹房,不过没有忙着赶订单。 他从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丹房赶工期,炼了一夜的丹,天大亮才阖眼打算小憩一会儿。 谁知道他才刚睡着,被窝儿都还没有捂热乎呢,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新收的宝贝小徒弟,不知道因何原因,跟隔壁的武修们打起来了! 一二十个身形魁梧的武修,围着他家小徒弟打! 可怜他家小徒弟,小身板单薄的像张纸片,连衣服带鞋子再灌满一肚子放秤上去秤秤,也秤不出几分重量来,哪打得过那些个个体壮如牛一般的武修! 苗老儿吓得肝胆欲裂,大叫一声,当即就吓得醒了过来,抬手一抹,满脑门子都是冷汗。 然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安,索性爬起来摊开纸笔,赶紧给小弟子写医修保命法则。 眼下苗老儿才刚写完第一条: ——我们身为医修,一定要学会抱大腿,有大腿抱的医修才有人护。 ——尤其是和我们住在同一座山上的那些武修们,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是大腿的绝佳人选,一定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千万要避免和他们起冲突,更不可和他们打架。 “架”字最后一笔才刚写完,笔都还没有提起来呢,炼丹房外面就一串鬼哭狼嚎声—— “不好了不好了!师父不好了!!!” 苗老儿:“!!!” 他手一抖,笔尖往上出溜去,“刷拉”一下,一道粗黑的斜线力透纸背,划在了他刚刚写下的那条法则上。 咋一看去,就好像是给那条法则判了一个“无效”!!! 苗老儿盯着那条黑线,心中咯噔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冲天灵感! 他将笔一扔,鞋都顾不上穿,拔脚就往外面跑。 “怎么回事?什么不好了?!” “你别光顾着喘气啊,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管我的脚!” 苗老儿是直接光着脚板从炼丹房里面冲出来的,运气不太好,踩到了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排泄物。 奇臭无比,直冲天灵感! 那小弟子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正像缺水的鱼儿一般长大嘴巴呼吸,结果吸进这样一大口恶臭,他险些当场吐苗老儿一身! 他赶紧捂住嘴巴,一脸惊恐地望向苗老儿的脚底板,气得苗老儿都想给他一脚。 这都要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关心他是踩了牛屎还是踩了狗屎。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所谓的不好,怕是跟他的宝贝小徒弟有关! 想到刚才梦里面的情形,苗老儿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摸出一把丹药塞进那名报信弟子嘴里面。 报信弟子这才不喘了,赶忙将君澜和一群武修们打起来了的事情告诉苗老儿。 苗老儿一听,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他就说自己好好的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是老天爷在提醒他! 可气他没能体会到这份良苦用心,醒来后不赶紧去把小徒弟拘到身边看护起来,却写些了那什么劳什子的保命法则……小徒弟这都和武修老爷们打上了,他还写个屁的法则啊! 苗老儿嚎哭一声,拔脚就跑,跑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又停下来问那名报信的弟子:“你师妹他们现下在哪里!” “就在小师妹的洞府门前!” 苗老儿又接着拔脚狂奔,一边跑一边抹泪,隔壁那些武修老爷们的拳头比铁锤子还硬,他家小徒弟那水豆腐做的小身板,哪扛得住那些大老粗们的拳头啊! 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收了这样一棵天赋异禀的好苗子,可千万别让隔壁那些大老粗们给打坏了!!! 苗老儿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着急,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后,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张传送符篆,忙赶紧将符篆掏出来。 这是那次万春谷遇到危险,因为各方支援不及时,整个万春谷上下险些被屠宗后,他倾家荡产买回来的一批符篆。 只需一张符篆,“咻”的一下,就可以瞬间到数百里之外。 这样的传送符篆,每一名万春谷弟子身上都配备了一张,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时,好用来逃命。 简单点来说就是,这样的符篆,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能轻易动用。 苗老儿觉得眼下就到了万不得已的要命关头! 他毫不犹疑地催动符篆!!! 君澜到底才只是炼气期,即便比同期修士强大一些,但也还没有强大到能一个人单挑这么多筑基旗武修的地步。 围殴战进行到差不多一炷香时,君澜便渐渐感觉到了不支,一个没防备,肩膀被一个筑基后期的武修用灵力团击中。 整条胳膊瞬间酸麻的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下一瞬,便是钻心一般的剧痛。 扭头一看,就见她那条灵力团打中的那边肩膀,血肉模糊,大股大股的血水如喷泉似的往外喷涌。 还真特么敢下狠手啊!!! 君澜又痛又怒,骂了句脏话,立马催动异能! 打到现在,她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基本认知:她一个人,打十五六个筑基期的修士,不管是前期还是后期,问题都不大。 但要是人数再多的话她就不行了,会相当吃力,一个不小心还会有性命危险。 她只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眼下检验出结果了,她自然不会再跟这些武修们玩命儿。 异能催动的下一刻,满山的植物都疯狂起来,一棵棵大树就跟喝醉了发酒疯i一般,疯狂地摇摆起了躯干和枝叶,雷鸣般的树叶哗啦啦声中,狂风骤然而起! 而与此同时,无数根藤蔓如水蛇一般从地底下钻出来,目标快准狠地,径直缠向那些正和君澜厮战的武修! 一群武修老爷们刚跟君澜对上时,都被她展现出来的那种完全超出修为的实力给震撼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都怀疑,君澜是不是用什么法器,遮掩住了真实修为! 但是不管君澜到底是何修为,反正他们是再也不敢小觑君澜分毫,个个绷紧神经全力迎战。 好不容易偷袭成功,君澜也露出了疲惫不支的状态,一群武修老爷们心中忍不住沾沾自喜,彼此互望一眼,正打算一鼓作气将君澜拿下。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狂风大作,风沙像石子儿一样打在他们脸上,打得他们面颊刺痛,眼睛都睁不开。 一群武修老爷们大骇,急忙抽出一部分灵力给自己弄了一个灵力防护罩。 这下眼睛能睁开了,可还没他们喘口气,就在这时,脚底下的草地忽然又震动起来。 一拱一拱的,就好像下面正有什么东西正卯足力气,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似的。 才刚松了一口气的武修老爷们瞬间警铃大作,也顾不上去攻击君澜了,一个个瞪圆眼睛,戒备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这样大范围且强烈的地动,肯定是有什么可怕的凶兽药要从地下钻出来! 确实是有东西从地底下面钻出来了。 然而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凶兽。 而是藤蔓! 一根又一根的藤蔓,钻出土地的那一瞬间那细细长长的一根,然而那些藤蔓像好像一根根空心皮管子似的,出土后就开始迅速膨胀! 武修老爷们仅仅只是眨个眼睛的功夫,那细细长长的藤蔓就不变得比他们手指头还粗! 武修老爷们再眨一眨眼,那些藤蔓就膨胀的快有他们小臂粗了! 然后下一瞬,足足有他们小臂粗的藤蔓,就像一条条蛇似的爬向他们,目标快,狠,准,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已经被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 然后再下一瞬,他们就都被吊在了大树上! 整整齐齐地挂成了两排,还是面对面的那种。 风一吹,武修老爷们晃啊晃啊的,你撞了我的头,我碰到了你鼻子。 一群武修老爷们彻底傻眼。 ……他们,怎么就都被挂起来了呢?? 外面的李泽然等一众万春谷弟子也都傻眼了。 ……谁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那些武修老爷们为何都被挂到了树上? 还有,他们的小师妹呢?小师妹哪里去了? “小师妹!” 李泽然没工夫去好奇那些武修为何会被挂到树上,没找到君澜,立马扯开嗓子大喊。 他都着急了,嗓子都喊劈叉了,听起来很有几分撕心裂肺的感觉。 苗老儿这会儿也刚好被传送过来,听见李泽然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当即就老脸一白,腿一软,摔倒在地。 来晚了! 他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的小徒弟啊!!! 苗老儿嘴巴一张,老泪涌出眼眶——  这女人是他的克星,必须死 94 君澜此时在哪? 她掉进了一个地洞里面! 是真的地洞,就在他们方才打架的那个地方边上一点点! 只不过那个地洞藏在一片茅草丛中,君澜落下去后,那个地洞的入口就又被茅草遮盖住了。 风一吹,成片的茅草如波浪,若不亲自踏足,任谁也想不到茅草丛下面会藏着一个大地洞! 其实,说是地洞还有些不准确,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个大溶洞才对。 具体通向何处尚且不得知,君澜只知道,这个溶洞绝对很深很深! 因为她尚未完全下坠到底。 最开始她是扯着一根藤蔓把自己吊在了半空中,后来她发现身侧半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凹进去的小山洞。 她忙晃动身体,像荡千秋一样把自己荡进了小山洞。 然后她便趴在洞口,抓了一颗小石头,往下面扔了一颗,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回声。 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都没有听到石头落地的撞击声。 这种结果只有一个可能:溶洞之深,深不见底! 或者说有底,但是距离已经超出了她能听到回声的范畴! 好在溶洞壁上有不少钟乳石,上面还趴附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散发出莹莹的微光。 就靠着这莹莹微光照明,溶洞内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好歹能视物。 但可视范围也十分的有限。 因为溶洞内浓雾弥漫,百米之外人畜不分,尤其是往下看去时,别说百米,最多三四十米处,入眼的就是翻滚的白雾团子。 给君澜的感觉就是,这溶洞最底部,似乎有一个温泉之类的东西。 而越往上面,浓雾就愈稀薄,君澜趴在那个山洞口,探出半截身体,仰头往上面看。 一线微弱的日光在她的头顶上方若隐若现。 君澜凭着直觉估算了下,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洞口,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米左右。 这样的高度,对于一个才炼气期二阶的小修士来说,要想上去,难度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 但这只是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对于君澜来说,从这样的高度攀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她观察过这溶洞的壁面,上面除了钟乳石,和会发光的不知名生物外,还有不少大片的绿色苔藓,以及掺杂其中的细小藤蔓。 这就够了,藤蔓就是最好的攀爬绳索。 至于说那些藤蔓大多都纤弱细瘦,还没有婴儿的小手指头粗,没办法承受住人体的重量…… 这有什么要紧的,她是木系异能者,且现在丹田内又灵力储备充足,完全可以用异能催生这些藤蔓。 而且,像她现在所处的这样凹进去的小山洞,整个溶洞壁上有不少,几乎隔个七八米就能有一个,一眼望过去,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溶洞壁上。 这种排列的好处就是,即便君澜不能一口气攀上去也不要紧,有这些蜂巢一样的小山洞在,她完全可以分多次往上攀爬。 君澜缩回身子,借着微弱的萤光,她扭过头,满怀希翼地朝身后望去。 刚穿过来那会儿,她被李家人追杀,慌不择路下往密林里面逃。 原本是想借着自然界草木气息的遮掩,以为这样逃出生天的几率会更大一些,结果却在奔逃的过程中一脚踩空,掉进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山洞里面。 然后她就是在那个山洞里面,遇见了她穿越过来后的第一个奇遇:大师兄齐越。 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师兄,不但帮她解决了追杀她的人,还指出了她会被追杀的原因,然后又特别好心地帮她封住了天生灵体者的气息,解决了出去后继续被人觊觎追杀的后患。 这还不算完,大师兄又给她指了一条阳光大道,让她去玉虏城参加宗门联盟大选。 她在哪里偶遇了路不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白雪间,然后顺利地和白家人相认,又顺利地知道了原身母亲所在之处,然后才能明确地找到了自己奋斗的方向: 拜入宗门,参加一年后的宗门大比,拿下大比的第一名,用这个第一名和宗门联盟换奖赏: 将原身的母亲从蛮荒之地放出来,与其相认。 原主拜托她帮她找到亲生母亲,她只要将原主的母亲白清秋接回来,和对方相认,叫对方一声母亲,她和原主之间的心魔誓就能解了。 而这一切之所以能进行得如此顺利,都多亏了大师兄齐越。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师兄就是她的奇遇,也是她的机遇。 现在她又掉进了一个溶洞里面。 按照穿越定律,但凡穿越,必为主角。 而主角掉的每一个洞都不该是白掉的,否则这个情节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所以,现在,穿越大神又给她安排了一个怎样的机遇呢? 君澜十分期待。 然而,她这份期待只维持了不到半息的功夫,就“噗”地破灭了。 因为她才一转身,鼻子就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面! 这就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小山洞,有多小呢,垂着眼皮都能一眼看到头的小! 称其为小山洞都有些过于抬举了! 整个容身处,高不足两米,深也不过半米,也就堪堪能容纳一人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攀岩时,人们特意在岩壁上面凿出的踏脚点。 但是肯定不会有人想攀爬这样的溶洞。 溶洞深不知几许,说不定下面藏着一个迷障森林也未可知,脑子被驴了才会闲得没事跑这里来玩攀岩。 君澜鼓着腮帮子,瞅着四周光秃秃的石壁,不免有些失望。 这样小的一个犄角嘎达缝,一眼看过去一览无余,石壁上面除了苔藓外什么也没有,屁的机遇。 也不知道师父他们晓不晓得师门所处的地面下,还藏着这样一个巨大的溶洞。 想起师父他们,君澜心中一紧,忙收敛起心猿意马来。 她和一群武修老爷们比试,比到最后,那些武修老爷们被她用藤蔓捆起来吊在了大树上面,可她却凭空消失不知所踪,师兄他们怕是要急坏了。 机遇什么的先放到一边去,以后有机会再下来细探,眼下她还是赶紧想办法先上去再说吧,不然的话,师父他们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心中这样想,君澜忙又探出身去,凝聚目力往四周搜寻了一圈,挑中距离洞口处最近的一根藤蔓。 然后就见那根还没有筷子粗筷子长的藤蔓,就跟打了催生剂一般,疯狂发育。 不过长转瞬间的功夫,那藤蔓就长出了数百米长,藤条晃晃悠悠地垂挂在岩壁上,像一根巨长的麻绳,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那般粗,别说不足百斤的君澜,就是吊起一个两三百斤的大胖子也毫无压力。 君澜立刻抓住那根藤蔓,拽着往上爬。 眼看着头顶的光点越来越强烈,距离洞口越来越近,很快她就能从这深不见底的溶洞中爬上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然乍现! 君澜被那突然出现的白光晃得眼睛花了一瞬,再定睛一看,方才看清那白光是长剑! 而此时,那把散发着森森寒芒的长剑正被一只手握住,蓄足力道后,猛地砍向那根拉着她往上爬的藤蔓! 君澜大骇,来不及去想这溶洞中除了她之外怎么还有旁人,她手里面拽着的那根藤蔓已经被一剑砍断了! 身体立马急速下坠! 君澜惊出一身的冷汗,才要催动异能再抓住那根藤蔓,可就在这时,一张人脸忽然从岩壁内探了出来。 君澜一眼就看出了那张脸的主人是谁,是武修张孟,先前在上面,她和一群武修比时,这个张孟也加入其中了。 本来君澜是打算把他一块儿捆住吊起来的,但又因为他肋骨断了不少,捆住吊起来,君澜担心断骨会刺破心肺什么的,所以就手下留情,放了他一马。 没想到这家伙和她一块儿掉溶洞里面了! 更加没想到这家伙还藏在岩壁上的洞穴里面,像个毒蛇一样暗中窥视着她,然后在她力竭之际突然窜出来,给她来了一个大伏杀! ……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就该直接将这家伙捆住吊起来! 君澜忍不住在心中大骂。 可惜,世上最难得的就是知道。 此时,张孟整个上半身探出洞穴外,居高临下,目光冷冷地俯视着君澜,嘴唇翕动,吐出了几个字:“去死吧你。” 君澜:“!!!” 她心中突地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蓦地蹿上心头! 尤其当她看见张孟开始往长剑内灌注灵力时,她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瞬间就如警铃般大作起来! 这个溶洞的直径并不大,也就比普通水井大上半个码子的样子,现在的情况是:张孟守在井口,她在水井半中间,张孟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打算把长剑扔下来捅她。 如果仅仅只是扔一把长剑的话,她还能避开,但现在的情况是,随着灵力灌入剑体,张孟手里面拿着的那把剑,就像孙悟空拔|出的一根猴毛,瞬间分化出了无数只小猴子! 随着张孟说完那几个字,他又说了一个“去”字,然后一把又一把剑意就如蛛网一般拉开,又径直下坠奔君澜而去! 这种情况下,君澜就是把自己压缩成薄薄的一张纸,也别想避开这拉网式的围攻! 她倒是可以像先前那样再找个洞穴躲进去。 但是上天就好像故意要堵住她生路一样,她都往下急坠快百米距离了,先前那密密麻麻如蜂巢一样的洞穴,竟是一个也没看见! 而那由无数把剑意编织成的剑网还在紧追她不放,一副不抓住她将她扎成筛子誓不罢休的样子! 想要从这剑网里面逃出去,唯有一条路:继续往下坠,一坠到底,然后祈求佛祖保佑,下面能别有洞天,好歹把面积扩大一点,给她一个侧身避开剑网追杀的空间。 主意落定,君澜立马凝聚心神,一路下坠,一路不停的催生藤蔓,抓着藤蔓把自己往下放。 不然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都不用张孟的剑网把她扎成筛子,她自己就能把自己摔成肉饼。 眼瞅着都看不见君澜的身影了,张孟也没有收回剑网,依旧趴在洞口,警惕地朝下张望。 万春谷新收的这名女弟子太邪门了,凭着炼气期二阶的修为,竟然能把他们这群修为个个都在她之上的武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更可怕的是,这女人竟然能驱使藤蔓为己用! 这溶洞璧上有不少的小洞穴,那女人又那么奸诈,万一躲进那些洞穴里面……躲进去也没用,甚至更好,因为他释放出去的这些剑意,一旦锁定目标后,就会自动追踪,直到喝饱血为止。 换句话说,那女人要是真的躲进了洞穴里面,那才真叫瓮中捉鳖,避无可避了。 ……但愿那女人赶紧找个洞穴钻进去! 那女人是他的克星,今天必须死! 泽然贤弟,节哀顺变吧 95 张孟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洞穴外面,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往下面看。 就这样又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释放出的那些剑意才返回。 每一把剑上都糊满了猩红的血渍! 且那血渍直接从剑尖处起糊到了剑的把柄处! 这一看就是把人直接扎了个对穿的架势啊! 太好了,那个讨厌的女人终于死了!!! 张孟张嘴就要哈哈大笑,忽然想起头顶七八丈处就是洞口,他此时若大笑,外面的人肯定能听见。 因为他现在就能听见外面苗老儿正在大哭,同样,他此时若大笑,外面的人照样也能听到。 所以千万不能笑。 张孟忙又将笑吞回去,一个人咧嘴无声大笑了一会儿,痛快够了,他这才平复了下心绪,然后摆出一副合适的悲伤面孔,抓住君澜先前催生出的那根往上爬。 此时,外面,苗老儿哭得老泪纵横,李泽然等人愣了一瞬,忙过去问道:“师父,您哭什么啊。”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去找小师妹么,哭什么呀! 苗老儿抹着泪说:“我哭你小师妹啊,我老人家好不容易收了棵好苗子,结果却被一群武修给打死了……” “泽然!我不是让你好好护着你小师妹的吗,你这个师兄是怎么当的,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小师妹被人打死!” 李泽然:“……” 他用力拍了下脑门,这才意识到师父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师父您弄错了,小师妹没有被打死,小师妹还活着呢!” “啊?”苗老儿哭声一顿,忙抓住李泽然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小师妹没死?她还活着?!” “对对对,没死,还活着!”李泽然大声道,又抬手指向那群被捆起来挂树上的武修,“师父您看,这些武修都是被小师妹捆住吊起来的,小师妹赢了,没死!” ——但是人却找不见了! 李泽然后面这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苗老儿就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往上瞧去,看见那群灰头土脸地被挂在树上的武修,他老人家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他的小徒弟,竟然打赢了一群武修老爷,还把这些武修老爷们捆起来吊树上了…… 苗老儿呆愣半晌,忽然嘴巴又一扯。 不过这次不是哭了,是笑。 他们万春谷自己也有大腿了!终于不用再去抱别人的大腿了! 可惜,苗老儿才笑了几声,李泽然就狠心地打断他道:“师父,您先别笑,我们还是先赶紧找找小师妹吧,小师妹不见了!” 苗老儿的笑声顿时就是一止,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鼓着眼睛问李泽然:“什么叫小师妹不见了?小师妹怎么不见了?!”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在场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能凭空不见了?” 苗老儿觉得不可思议,并且不愿相信,等着李泽然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完,然后再决定是该哭还是该笑,免得再像刚才那样,因为没有弄清楚状况,没得又伤心欲绝一回。 李泽然便把刚才君澜和一众武修老爷们打架的情形描述给自家师父,并且着重描述了遍那阵诡异的狂风。 末了,又问苗老儿:“师父,您是不知道,刚才那股子风邪门的很,就跟妖风一样……小师妹会不会是被那股妖风卷走了啊?!” 那阵狂风掀起来的时候,苗老儿正在传送过程中,所以他无法判断那股风是不是妖风。 但是现场有人能判断出! 他猛地扭头,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番,径直锁定在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上面! 这位可是仙督! 整个修真界目前为止最厉害的强者! 有他在,哪股妖风敢不要命的跑他跟前抢人! 自己刚才也真是急昏了头,竟然把这位给忘记了! 这次宗门联盟大选,他原本是没有打算去的,还是仙督让老和尚来万春谷跑了一趟,告诉他这次宗门联盟大选有棵好苗子,他这才赶了过去。 然后这次他果然收到了一个天赋绝佳的好苗子。 然后在回程的路上,仙督又拿出小时候跟自己学过捕鱼技巧为由,从他这里要了一个“大师兄”的身份过去。 好玩吗?当然不是,仙督分明就是冲着他的小徒弟来的! 虽不知具体缘由,但是有一点至少是可以肯定的:有这位在旁边看着,他那宝贝小徒弟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苗老儿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时越跟。 “仙……” 忽然想起时越现在来用的是“齐越”的化名,明显是不打算暴露身份。 苗老儿忙又紧急刹住车,踌躇了片刻,试探性地唤了声:“阿越?” 这还是小时候他对他的称呼,现在长大了,又经历了一场那样的事情,性子比小时候更加的清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这个称呼。 苗老儿心中忐忑,叫完后,赶紧牵着眼皮,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时越,见对方没有露出排斥之意,他心中的不安这才退去。 “阿越啊,你小师妹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时越答,他剑眉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也是不多见的凝重。 苗老儿噎住,却也不敢再多问,见时越蹙眉朝他这边望来,他生怕自己挡住对方视线,连忙避到边上去。 他也不想想,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玩闹的小少年,如今早已长大成人了,个头足足比他高出一个还多,他又怎么可能会挡得住对方的视线呢。 ……说到底,不过是他对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威严,不自觉的臣服罢了。 时越没功夫去想苗老儿如何,他的剑眉依旧拧着,并且神情比先前还更凝重了几分。 他找不到君澜的气息。 按道理来说,君澜体内有他留下的封印,只要他想寻,不管她在哪里,哪怕是在千万里之外,他照样能毫不费力地锁定她的方位。 然而,他方才尝试了好几次,竟是半点无所获! 就好像那个人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可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时越闭上眼睛,将刚才的情形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忽然,他睁开眼睛,径直往几人方才打斗的场地走去。 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的可能只有两个,要么是突然掉进了某个幻境,要么就是掉进了某个暗动。 但是方圆几十里内,并没有幻境存在的痕迹,所以就只剩下后面一个可能了:暗洞,小丫头掉进了某个暗洞中。 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小丫头一脚踏空掉进了他疗伤的山洞中。 那丫头踩坑的几率比旁人大很多。 而且这次踩得坑明显不同寻常,掉进去后,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泄露不出来。 苗老儿还是个苗小儿的时候就住进了万春谷,毫不夸张地说,他对万春谷的熟悉程度,就跟熟悉他自己有几根手指头一样,还从来没在谷内见过什么暗洞。 他道:“应该不可能吧,这谷内的地形我太熟悉了,不可能有暗洞的……” 话还没说完,他面前的茅草丛忽然哗啦啦地摇晃起来,紧接着,冒出一个黑乎乎的头顶,然后下一瞬又冒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血糊糊的,上面还有不少泥灰印子,身上也是,前心后背都是泥泞和苔藓,衣服还被撕烂了好几次,看起来还是狼狈。 但是五官和身形依旧可辩,李泽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差异道:“张孟?”忽然想到,他急忙大声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你有没有看见我小师妹?” 说完,他率先冲扒开茅草丛冲过去,眼见就要一头撞张孟身上,张孟吓得魂都要飞了,急忙扯开嗓子喊道:“停停停!快停下!别过来……这里有个地下溶洞!” 他倒不介意李泽然一脚踩进溶洞里面摔死,可问题是他现在还在溶洞口没爬上来啊,李泽然真要一头撞过来,最先摔死的不是那小子,而是他! 喊完这话,张孟立马手脚并用,等整个人都爬了出来,他手脚摊开地躺在地上,才要大口喘气。 李泽然忽然揪住他衣襟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吼道:“我小师妹呢?你把我小师妹怎么样了?” 探头朝他身后的溶洞望了一眼,李泽然更加大声地吼道:“你是不是把我小师妹推下去了?”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是准的。 但是张孟上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闻言,他立马叫屈道:“我就是有那个心,我也没那个能力啊!你那小师妹有多厉害,你又不是没看见,她一个人能把我们一群人打趴下,我一个肋骨全断的人,我哪打得过她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不虚,张孟才说完,喉头就一阵翻涌,一口黑血喷出。 这次倒不是装的,他被时越的威压震断肋骨,掉下溶洞时又狠狠摔了几下,浑身骨头早不知道又碎了多少根。 张孟面色惨白地喘,息了片刻,这才道:“不过我确实看见你小师妹了,我们刚才一起掉进了那个溶洞里,我运气好,抓住了一根藤蔓,这才爬了上来,但是你小师妹她……唉!” “那个溶洞内云雾缭绕,一看就无比凶险,你小师妹掉进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泽然贤弟,节哀顺变吧!” 第96章 死了都要克他一把! 96 张孟说完,用力挤了下眼睛,眼角便流下两行清泪来,将他那张乱七八糟的脸,冲出了一红一白两道沟渠。 白是肌肤本来的颜色。 红是因为那处有道伤口,不算很深,但是细长,边缘无规则,一看就是被尖石或是树枝之类的尖锐物体划伤的。 凑近了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那锯齿一样不规则的伤口上,有零星绿色疑似苔藓之物。 这刚好印证了张孟方才所言的真实性,因为他刚才说了,那溶洞壁十分湿滑,不但挂满了坠子一样的钟乳石,上面还长满了苔藓。 君澜就是因为那溶洞壁太湿滑了,一时没能借住力,这才滑落了下去。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李泽然绝望了,他松开张孟的衣襟,悲伤而自责地跌坐在地。 师父把小师妹交给他,叮嘱他一定要护好小师妹的安危,结果他第一天就把小师妹弄丢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掉的! ……他不配做万春谷的大弟子,他太失职了! 李泽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伤,捂住脸呜呜落泪。 反倒是先前没有弄清楚状况,一来就嚎啕大哭的苗老儿,此时亲耳听见噩耗后,他老人家竟然没哭,而且面上连份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他两只老眼灼灼如火烛,一瞬不瞬地盯着时越看。 不急不急,先不急着哭,先看这小子的反应! 苗老儿把时越当成了判断君澜生死的检测仪器。 清楚地从他眼中读出这一讯号的时越:“……” 都怪“大师兄”的名头太有束缚性,不能让他随心所欲。 时越读懂装不懂,无视苗老儿的目光盯视,越过他,径直走向那个溶洞。 苗老儿一看,心下大安,连忙拔脚跟上去。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殊不知这句话的误导性,简直大到离谱,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一个骗子在你面前情真意切地表露衷肠,可等你一转身,她立马又把同样的衷肠向另外一名男子,你能说你亲耳听亲眼见的这份真情就是真的? 不能。 所以苗老儿是不信张孟的,他只信时越,老和善说了,时越千年铁树开花,瞧上了他家小徒弟。 眼下这小子很淡定,丝毫没有要发狂的迹象,这说明他的小徒弟现在还是安然无恙的! 另一边,张孟还在向万春谷众人描述溶洞的凶险,并极尽可能地夸大形容,坚决杜绝万春谷众弟子下去寻人的念头。 “你们是没看见,那溶洞就像一口巨深的千年古井,里面云雾翻滚,阴森至极,我觉得那下面,十有八九镇压着一只千年老鬼,再不然那下面可能住着只危险性极高的上古凶兽……” “总而言之,那下面真的很危险,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那个地方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响起苗老儿的声音:“阿越,你可一定要把你小师妹平安带回来阿……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儿!” 张孟扭头一看,面色大变,恨不能扑过去把时越拉住! 他刚才都那么卖力描述溶洞的凶险了,这人还敢往下跳……不要命了吗?什么样的同门情谊值得如此舍命相待?! 如果那溶洞下面真住着只千年老鬼或是上古凶兽之类的还好说,能把那女人的尸体毁尸灭迹。 可万一那溶洞下面没有老鬼也没有凶兽,就只有一堆石头,那位叫齐越多万春谷弟子下去后,岂不是一眼就能看见那女人的尸体了? 想到那种情形,张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杀人的时候用的不是自己常用的剑,而是一把他从未在世人面前用过的剑。 这样以来,即便那俱被扎成筛子的尸体暴露于人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这么一想,张孟一张发白的脸才重新有了血丝,他平息了下心绪,咂舌道:“你们那位大师兄……可真不怕死啊。” 才说完,脖子上忽然一紧,那力道之凶猛,险些没把张孟的脖子勒断。 他望着再次揪住他衣襟的李泽然,怒道:“李泽然!你小师妹出事,我也很难过,但是这件事情与我并无关系啊,你老揪住我不放做什么!” “怎么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跟邱奎先拿把破斧头戏耍我们,哪有后面的比试?”李泽然红着眼睛吼。 小师妹要是不和那群武修比试身手,也就不会掉进溶洞里去……都该这二人! 眼下邱奎被捆起来吊树上了,李泽然就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张孟身上,对他又打又踢,拳头如雨点般密集,直往张孟身上招呼。 虽然医修的战斗力弱,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何况前面也说了,李泽然是因为后天经脉出了问题,这才半路转道入了医宗,力气还是有的。 他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挥拳,别说张孟现在还有伤在身,就算没伤,也扛不住这样的打法啊。 好不容易抢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张孟急忙大声求饶,并且又搬出了自己帮万春谷代表的恩情相要挟,怒斥李泽然忘恩负义! 殊不知刚好撞在了李泽然的枪口上|面,本来拳头都收起来了,闻言,他当即就又挥起拳头,不客气地砸张孟鼻子上。 一边打一边怒道:“你们兄弟二人,说是好心帮我们代卖丹药,结果一百两的卖价,你们兄弟俩能黑着心肠贪心九十九两,你还敢给我说恩情……可去你大爷的吧,我从来没想过你们武修能干出这种无耻不要脸的事情!” 怒到极点,李泽然连脏话都逼出来了,还连带着把所有武修都一并给骂上了。 那些还被吊在树上的武修顿时齐齐黑脸,苗老儿因为确定小徒弟无性命大碍,这会儿也有心情管别的事情了,听见李泽然这么说,他忙过来问怎么回事。 李泽然便一五一十地道出前因后果,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 被挂在树上的邱奎一眼就看出了那正是他的储物袋,心中大骇。 待发现那储物袋上的神识已被抹掉,李泽然轻轻松松就将储物袋打开,并且从里面拿出了那本记录着这些年他从万春谷头上所得收入的账本,邱奎更是两眼发黑,眼前轰隆隆滚过几个大字:完蛋了!!! 还想打死不认狡辩到底的张孟,更是瘫坐在地,心中悲愤地呐喊:那个女人,果然是他的克星,死了都还要克他一把!!! 而另一边,溶洞最深处,被张孟视为克星、并且应该已经被扎成筛子的君澜,这会儿正瞪大眼睛,满脸惊悚地瞪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时间倒退到君澜被铺天盖地剑网逼着,不得不往溶洞最深处坠落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君澜内心深处的虔诚祷告,还是她本就命不该绝。 总而言之,就如君澜内心所期盼的那样,溶洞最深处果然别有洞天。 差不多距离溶洞底部还有十来丈的样子,原本羊肠一样狭窄的视线陡然开阔起来,而且这种开阔,随着君澜双脚踩在一块坚实的岩石上而升级。 整个溶洞底部,竟然无比宽敞,下面全是深不见底冒着寒气的黑水,唯一的一块陆地,正是她脚下踩着的这块巨大的岩石! 君澜还来不及感慨,那张把她逼下来的剑网就追到了跟前,她连忙一个纵身旋转避开,身形都还没有落地,就听见数道“噗呲噗呲”利器入肉的声响,然后下一瞬,她脚下踩着的那块岩石就剧烈晃动起来,并且迅速升高! 君澜吓一跳,急忙催生出一根藤蔓,等她抓着藤蔓再往下一瞧,险些没把魂儿吓飞! 就见下面,她先前踩着当落脚点的岩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高出了水面足足近十米!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块岩石的一端,赫然直愣愣地挺起了一个鸟头! 一个头比水缸大,脖子比脸盆还要粗的鸟头! 而刚才她落脚的那一处岩石上面,多出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观其形状,正是长剑能扎出来的形状! 眼下那一圈血窟窿里,个个都在往外喷射血水,而那颗直愣愣挺起的鸟头上,肉眼可见的痛苦神情,并且发出一种类似锯子刨开木头时的尖锐声音! 听起来刺耳又饱含痛苦! 很明显,刚才那张追击君澜的剑网,全都落在了下面这位鸟兄的背上! ……所以,她刚才踩着用来踏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巨大的岩石,而是这位鸟兄的脊背?! 君澜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她正纳闷鸟怎么能漂浮在水面上,水里那只替她挡了剑的大鸟忽然转动着粗|壮的脖子,精准地锁定她,两只比铜铃还要的大的鸟眼睛里,更是射出恶狠狠的凶光! 对上这样的视线。君澜心中咯噔一跳,暗叫不好,急忙就要抓着藤蔓往上爬。 可就在这时,下面忽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君澜下意识地瞥了眼,这一看,她震惊的瞳孔剧缩,脊背上更是炸出好几层白毛冷汗! 就见下面,一条钢鞭似的巨尾从水里面甩上来,正直愣愣地朝她砸过来! 第97章眼睛挂起来做灯笼! 97 末世那会儿,除了空气外,土壤和水质里全是各种复述的病毒,不单单人异变,连动植物也都异变了。 但不管动植物怎么异变,也都是有度可控的。 比如人异变后,会变得失去人性,面目狰狞,嗜血成瘾。 再比如一只蚂蚁异变后,体型会膨胀数倍,变得比只成年老鼠还大。 但是不管是人还是蚂蚁,再怎么异变,人还是人,只是面目变得狰狞了,五官躯体什么都不会向其他物中方向演变,蚂蚁也只是膨胀的和老鼠一般,但并不会变成真的老鼠,也不可能多长出一条老鼠的尾巴! 可是下面那只大鸟兄弟,它有尾巴,而且还是一条蛇的尾巴! 从君澜所在的方位望下去,那条蛇尾的粗壮程度,约某和成年男子的手臂差不多,蛇鳞则片片都能有大拇指指甲盖。 微弱的荧光下,那蛇鳞泛着朱红近乎黑的色泽,整条蛇尾坚硬如钢鞭,尾端绷的笔直,看起来像把锋利的长矛。 此时,那东西正直愣愣地朝君澜横扫而去! 且先不说那泛着暗红光泽的蛇尾上有没有毒,单是这一尾巴扫身上的力道,君澜觉得自己当场就能享年一十六! 来不及去想一只鸟为何会长了一条蛇尾,君澜立马催动异能,一根又一根藤蔓麻绳一样从她头顶上方垂坠下来。 她伸手抓住,像只在丛林中纵越的猴子一样,从一根藤蔓上转移到另一根藤蔓上,再从这根藤蔓上转移到更高的那根藤蔓上。 如此反复,迅速往上攀爬,速度丝毫不亚于她刚才下坠的速度。 不爬快点不行啊。 她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那鸟兄屁股上面长出来的蛇尾的确有毒。 凡是被条蛇尾扫中的藤蔓,几乎顷刻间就丧失生机,变成了一条枯黄的死藤蔓。 这效果,简直比百草枯还要毒烈十分! 君澜能够想象的出,倘若她刚才没有迅速做出奔逃的判断,而是不知死活地跟那只鸟兄打斗,估计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俱黑乎乎的尸体了。 下面那只长了一条剧毒蛇尾的鸟兄,也不知道是身上被扎的血窟窿太多,疼疯了,还是扑腾半天,却连一根毛都没打下来,气疯了。 总而言之,这东西现在非常生气愤怒,用人类的情绪来定义就是暴跳如雷,两只铜铃一般大的鸟眼瞪大到了极致,凶恶地追踪着在藤蔓从丛中来回跳跃的人类。 这次掉下来的这个小人类太滑了,滑溜的像条泥鳅!!! 远没有上次那个瘦子好欺负!!! 大鸟心中郁闷地想。 眼看着君澜都快要跳出它尾巴能扫射到的范围了,大鸟似乎彻底被激怒了,伴随着一大串哗啦啦的水声,它“噌”地站了起来。 同时伸出脖子,两片尖长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一串诡异的“桀桀”声。 君澜这会儿刚好回头朝下面望了一眼,这一看,她震惊的瞳孔剧缩,冷不防的,一口倒抽气就灌进了肺中。 这溶洞下面也不知道几千年没见过日月了,又是烂泥又是腐叶,还盘踞着一只鸟头蛇尾的怪物,各种物种杂|交出来的空气腥臭无比,入喉效果堪比辣椒水! 君澜被呛得连连咳嗽,再加上又被刚才那一眼所看到的情形震撼住了,心神一乱,力气就无法再聚拢,一盘散沙似的泄去。 泄力的后果就是君澜没能抓稳手中的藤蔓,身子如沙袋般径直下坠! 下面黑水潭里,那只鸟头蛇尾的怪物见君澜果然坠了下来,它两片尖嘴翕动的更快了,诡异的“桀桀”声也变了调子,明显朝欢快的路子上奔去。 君澜敏锐地听出了那东西声音中饱含的兴奋! 那种奸计得逞后的兴奋! 她一边重稳心神聚集力气,打算再催生出一批藤蔓,一边抽空朝下面望了一眼。 一人一怪的视线对上,君澜毫不意外地从那只鸟头蛇尾的怪物眼中捕捉到了得意的情绪。 这东西果然是故意的! 故意发出诡异的“桀桀”声,吸引君澜朝下面望,然后它再从黑水潭里面站出来,亮出自己自带的杀手锏——龟壳——来震惊君澜的眼球,从而达到扰乱君澜心神的效果,然后再在此基础上达成让君澜震惊之下摔下来的目的! 它成功了! 因为君澜确实被它震惊住了! 一只鸟长出一条蛇尾,本身就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 如今这东西还背了一身龟壳! 还有那东西露出黑水半截的四条腿儿,分明也是乌龟的腿! 鸟头,龟身,蛇尾,三类不同物种身上的部件组合到了同一俱身体上面,出来的效果岂止是令人震撼,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啊! 哦对了,这东西还有智商,会玩攻心计! 此时,下面那只三不像的怪物似乎也察觉出君澜窥破了自己的计谋似的,“桀桀”声叫得更欢快更响亮了。 它甚至还嚣张地冲君澜眨了眨眼睛,钢鞭似的蛇尾更是得意地甩来甩去! 那样子仿佛在说:上当了吧受骗了吧哈哈哈你个蠢货! 君澜:“……” 艹,她竟然被一只杂交怪物给侮辱了!!! 君澜磨牙,她朝那怪物冷冷一笑,一手抓住藤蔓,稳住下坠的趋势,另一只手飞快打开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毒药丸子,单手揉搓成一团,然后聚足灵力,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毒药丸子激射入那怪物的口中。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不可!” 君澜一怔。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啊,好像是她那便宜大师兄的声音! 心中这样想着,君澜下意识地抬头朝上望去,果然就见一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正御风而下。 果然是她那便宜大师兄! 君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扬起胳膊朝时越挥舞:“大师兄!”又问,“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话一出口,君澜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好无脑。 她这个便宜大师兄,既没有像她一样要借助藤蔓,也没有那种身体失重状态下急速下坠的狼狈。 她这位大师兄双脚踩着虚空,哪怕下坠的速递挺快的,但却没有半点狼狈之色,反而还优雅的不行。 这样子,哪像是不小心失足摔下来的,分明就是自己要下来。 ……应该是来找她的吧? 君澜心中这样想着,时越已经到了她跟前,先飞快扫她一眼,确定完好无损,这才将目光移到她手里攥着的那颗毒药丸子。 君澜也朝手里的毒药丸子瞟了一眼,想起时越先前说的那句“不可”,她狐疑地问道:“大师兄,为何不能将下面那只杂交|怪物毒死啊?” 她做的这些毒药,一颗就能放倒一头牛,下面那只杂交怪物体型大了些,但是一大把毒药喂进肚子里去,即便不能立马让那东西奔赴鬼门关,也能让那东西失去战斗力。 只要失去了战斗力,是杀是剐,那还不是由着她说了算。 她先前之所以没有想着用毒,一是还没摸清楚那东西的底细,再就是想着那东西好好地趴在溶洞里,因为她的闯入,无辜被扎出了一圈血窟窿。 典型的人在家中卧,剑从天上落,已经够倒霉的了。 所以她就想着做个过客,赶紧从这溶洞里出去,没想过要取那怪物的性命。 奈何那怪物却想要她的命,还跟她玩攻心计挑衅羞辱她,那她自然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时越不知道他来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听见君澜这样问,他解释道:“这东西叫旋龟,和你一样。” 君澜:“啊!?” 啥叫和她一样啊! 那好好一个正常人,怎么就和那三不像的杂交怪物归类到一处去了?! 君澜“啊”了一声,才要不满地抗议,就听时越又慢悠悠地说道:“旋鬼的肉有极好的药用价值。” 君澜:“……哦!” 原来所谓的一样是这个一样啊! 她是天生灵力者,全身上下都是至宝,是修士眼中的唐僧肉。 而那三不像杂交怪物的肉要药用价值,算起来确实跟她一样。 时越又指着那东西的两只铜铃眼道:“眼睛可以媲美东海明珠。” 君澜:“难怪这溶洞里面没有日月照射,却还能清晰视物!” 原来光源是那三不像怪物的眼睛! 接下来,时越又分别向君澜科普了旋鬼其他部位的作用,总结下来就是,这东西真就如时越所说的那样,不但一身肉有极好的药用价值,就连背上的龟壳都能敲下来炼制防御盔甲。 “旋龟乃上古异兽,可遇不可求,你若一把毒药把它毒死,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它那一身好肉?” 君澜:“……” 确实如此。 她双眼晶亮道:“这样好的东西,那我们赶紧把它收了吧,肉炼丹药,龟壳炼盔甲,眼睛挂起来做灯笼!” 将二人对话一字不差听在耳中的旋龟:“?!” 眼见又来了一个人,本来它还兴奋的“桀桀”叫,心想这下可以饱餐一顿了。 结果听时越一席话,再对上君澜那虎视眈眈对它势在必得的贪婪目光。 旋龟“桀”不出来了。 它的两片长嘴合二为一,宛如一把锋利的尖锥子,仇恨地对准君澜。 两只铜铃眼更是怨毒地瞪着君澜。 君澜:“……” 第98章送给你的礼物 98 君澜与那鸟兄……不对,应该是龟兄,那东西大名叫旋鬼。 君澜瞪着眼睛,与旋龟大眼对大眼。 然后越对她越无语。 说旋龟全身是宝的是她家大师兄,提醒她旋龟可以用来炼制丹药武器的也是她家大师兄,这东西不去瞪她家大师兄,这么仇恨地瞪着她做什么? 总不至于这位龟兄不长耳朵,没听见她家大师兄刚才说的话吧? 还是说,它听见了,但是因为感觉到她家大师兄更厉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打不过,所以就把矛头对准了她这颗比较好捏的软柿子? 事实证明,旋龟的确是因为打不过时越,所以才把矛头对准君澜这颗比较好捏的软柿子。 一人一龟对视良久,旋龟最先发动攻击,虽然没把像鸟那样拍拍翅膀飞起来啄君澜。 那家伙的一条钢鞭蛇尾在这一刻被开发出了新技能! 君澜眼睁睁地看见,对方那条钢鞭蛇尾收回了黑水潭里,然后下一瞬,旋龟的龟身就从黑水潭里面整个冒出来,并且像乘坐了升降机般,迅速拔起升高! 而扮演升级机角色的,就是它那条钢鞭蛇尾! 本来君澜和那旋龟之间隔的距离足够安全,但那东西突然坐上了升降机,一人一龟之间的安全距离迅速缩减,转眼就逼近了赤红警戒线! 眼看那东西尖锥一样的长嘴巴就要刺穿君澜脚底板了,君澜脊背上瞬间炸出一层的白毛冷汗。 她环顾四周,正要看看有没有荆棘条之类的植物可以拿来做武器。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听得“唰”一声响。 她扭头一看,就见时越手里面多了一把长剑。 剑身长约两尺有余,非常纤薄,宽不过两指,整体透着股子少女的纤细感。 不过这股纤细,丝毫没能消减那长剑透出来的凌厉,剑刃森白如雪,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芒,一看就是那种削铁如泥,吹发即断的绝世神剑。 这绝对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君澜看得不免有些眼热,心中琢磨着等从这溶洞里面出去后,她得想办法给自己也弄一把像样的武器。 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每次对敌,只能随便折根树枝扯根藤蔓什么的当武器。 君澜又羡慕地看了眼时越手中那把漂亮的长剑,才要收回目光,手中忽然被塞入一物。 低头一瞧,正是时越手里那把让她羡慕不已的长剑。 “大师兄,你……”她诧异。 时越挥袖放下一道灵力防护屏障,将旋龟的长嘴挡在外面,杜绝了它啄穿君澜脚底板的可能性,这才对她道:“送你的礼物。” 本想挑一个星月满空的良辰美景际再送出去的,如今事急从权,也只能现在就匆匆送去了。 时越看看四周环境,再低头看眼那只被挡在灵力防护罩外面,这会儿正张牙舞爪拼命拿尖嘴啄防护屏障的旋龟,越看越觉嫌弃。 但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因为这只旋龟太适合被拿来做陪练了。 君澜倒不知道她家大师兄送个礼物还要挑时辰,也没想过她家大师兄匆匆把剑送给她,是为了让她有件武器防身,然后好跟旋龟痛快淋漓地打上一场。 绝境能逼法人的潜能。 而这种被逼法出来的潜能,对应在修士身上,就是修为的突破。 比起丹药助攻下的突破,这种在实战中提升的突破才更难能可贵,也更加的稳固。 现在,君澜的耳朵里面,就只听见时越说这把长剑是送给她的礼物。 她诧异之余,顿时惊喜不已,忽又意识到无功不受禄,不好白白要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结果她还没有开口,时越就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打断她道:“这把长剑,本就是我特意寻来送你的礼物,只不过如今提前了而已。” 顿了顿,他又道:“那剑柄上面,刻了你的名字。” 说完,目光望向剑柄位置。 君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剑柄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澜”字。 还真是早就送给她的礼物,连名字都刻上去了,此时她若再说什么“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之类的话,未免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那就收下吧。 大不了,等她从这里出去后,再悉心寻摸个礼物回赠给大师兄。 心中这样想,君澜便也不再客气,笑着对时越道:“那,多谢大师兄的礼物。” 目光一移,瞥见那只忙活了大半天,却没能伤到她分毫,这会儿正暴跳如雷的旋龟,君澜眼珠子一转,顿觉给时越的礼物有着落了。 方才大师兄说了,旋龟的龟壳坚硬无比,可以用来炼制防御盔甲。 那她就把下面那位龟兄的龟壳扒下来,给大师兄炼制一套防御盔甲! 心中这样想,君澜浑身的血液瞬间倍看起来,时越一句“小心”的叮嘱还未出口,她已经像股旋风般,握着剑,迫不及待地朝旋龟冲去。 时越那句叮嘱就这样被抛下了。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视线却紧紧追随着君澜的身影,全程高度戒备,做好了但凡君澜有危险,他立马出手相救的准备。 下面,君澜已经和旋龟缠斗上了,一双眼睛亮得像火烛一般,热辣辣地盯着旋龟的龟壳! 这可是她准备送给大师兄的礼物! 旋龟久攻伤她不着,本就暴躁不已。 此时见她出来,它立马跟打了鸡血般亢奋,又见君澜目光火热地盯着它的龟壳看,它不由得想起君澜说的那句“龟壳炼盔甲”的话。 旋龟瞬间爆炸了,一边发出“桀桀”的怪叫声,一边甩动着鸟头,用尖长的鸟嘴做武器,一副誓要把君澜这坨肉串在鸟嘴上的架势。 要知道,大约五六百年前,有一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人族修士,修为可比面前这两人高多了,结果还不是被它拖进黑水潭里面淹死了! 当然,它也付出了代价,那个瘦子人族修士太奸诈狡猾了,死了死了还要坑它一把,往它身上施了一个术法,让它无法离开这黑水潭。 因为那个恶毒的术法,这五六百年来,它只能被困在这黑水潭里面,一旦离开,它立马就像被扔进油锅里面,不出几息的功夫就要死翘翘。 不过眼前这个人族小姑娘很弱,它即便被这黑水潭所困,也照样能把她咬成渣渣。 就这实力,竟然也敢妄想要扒了它的龟壳做盔甲,真是自不自量力! 旋龟望向君澜,两只铜铃大眼睛里面浓浓的不屑和讥讽。 刚好和它的目光对上,读懂它眼中不屑和讥讽的人族小姑娘君澜:“……” 次奥! 竟然这样藐视她! 这个龟壳,她扒定了!!! 君澜勾了勾唇,瞅着旋龟,露出邪恶的冷笑。 面前这东西过于庞大,又长了一条钢鞭毒尾,真要硬碰硬的话,她肯定不是这位龟兄的对手。 但是她可以用讨巧的打法呀。 龟类属于变温动物,它们自身的体温,会受环境温度而发生变化。 当体感温度下降到15℃以下时,龟类的自身机会出于自我保护,会自动进入冬眠态,直到温度回升后才会苏醒。 甭管面前这只旋龟体型再怎么庞大,长得再怎么三不像,可它终究还是属于龟类的一种。 而她除了拥有木系灵根外,还有另外一种灵根属性:冰系灵根。 这是强大的变异系灵根。 用冰系术法,打遇冷就冬眠的大王八,岂不是刚刚好对症入药? 君澜当即催动冰系术法。 下一刻,便有莹白色的雪光从君澜的指尖溢出。 起初只有细细的一小束,然而很快,随着君澜不断催动冰系术法释放灵力,像这样的雪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不过才短短一个瞬息的功夫,溶洞内的温度便宛如坐上过山车一般急速下坠。 石壁上凝结出了一层乳白色的冰花。 而那潭困住了旋龟五六百年的黑水潭,也因为这急速滑落的温度而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层来。 而且那冰层的厚度还在不断增加,大有要让一潭黑水全部冻住的架势。 好好的一个溶洞,让君澜这么一番操作,直接变成了一个天然大冰柜。 旋龟整只龟都惊呆了,它甚至都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在纳闷地想,它这个一年四季都处于恒温状态的溶洞,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冷,整只龟就被冻得硬邦邦的,眼睛一闭,失去了知觉。 君澜这才停止催动术法,兴冲冲地拿出储物袋,准备将下面那只冻僵的大王八收入囊中。 她要送给大师兄的礼物,终于到手啦! 君澜打开储物袋,眉开眼笑地把自己的战利品往里面塞。 目睹此情此景的时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时越那张清冷昳丽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种名为“愕然”的人类情绪。 ……竟然还能这样打?! 早知道小丫头会用这种打法,他刚才就不那么着急地把礼物送出去了! 时越扶额,正心中滋味复杂着,忽听下面君澜“咦”了一声,他朝下面望去。 目光落在一半身子进了储物袋,一半身子还露在外面的旋龟上面,时越顾不上扶额了,诧异地挑了挑眉。 那旋龟,竟然…… “大师兄你快过来看看,这只大王八……不是,这只旋龟,它怎么死了啊?” 第99章她的大师兄竟然如此厉害! 99 君澜震惊又茫然! 刚才这只大王八还神奇的很,张牙舞爪一副要把她咬碎了撕烂掉的架势。 如今怎么突然一下子说死就死了呢! 真是就是一下子就死了! 就在她将这只大王八从黑水潭里面拽出来的那一瞬间,这东西忽然一下子就没有气息! 等她把大王八往储物袋里面塞,这东西已经彻底死透浑身僵硬了! 君澜用剑身敲了敲旋龟的蛇尾,邦邦响,真成了根钢管尾了,她整个人就很大无语,心想总不至于说溶洞内的温度突然下降太多,这只大王八扛不住冻,被她的冰系术法活活给冻死了吧。 可从来只听风说乌龟遇冷后身体会自动陷入龟息状态,她也没听说过乌龟遇冷后会被冻死啊,而且还是瞬间就被冻死,这也太诡异了! 时越这会儿也过来了,他看了看那只已经死翘翘的旋龟,再看看下面的黑水潭,沉思片刻,给出答案。 “下面的黑水潭,和这只旋龟之间有一种联系,如果我分析没错的话,旋龟应该是中了什么术法,术法将它禁锢在黑水潭中,不能离开,一旦它的身体离开黑水潭,就会立刻死亡。”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东西上一秒还生龙活虎,可下一妙,当这东西被君澜从黑水潭里面拽出来,瞬间就死翘翘的原因。 君澜仔细回想了旋龟死亡的全过程,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恍然大悟道:“难怪这家伙刚才蹿起来攻击我的时候,要把它那条钢鞭蛇尾留在水里面,原来不仅仅是为了把身体举起来,还因为它的身体不能完全离开黑水,一旦离开,它就死翘翘了!” 君澜才总结完,话音还没有落地,一道暗沉沙哑的男声蓦地响起—— “如此简单且显而易见的禁锢术法,你二人竟现在才发觉,现在的小辈们,竟都如此不堪了吗。” 语气淡淡的,声调很平很稳,就连最后那一句问话,也没有问句该有的起伏和上扬。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叫现在的小辈们竟都如此不堪了? 这人一开口就是一股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意味! 君澜长这么大,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被人嘲讽说她太笨,她顿时就不乐意了,冷笑道:“我们再不堪,也比前辈你强,至少我们光明正大示人,而不像前辈你,躲躲藏藏的,面都不敢露。”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不像前辈你,躲躲藏藏的不敢露面,活像阴沟里面的老鼠。 之所以没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是因为君澜忽然发现溶洞的气压变了。 就好像从平原大川地界,一下子被抛到了青藏高原地界,还是最高的珠穆朗玛峰上。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起来,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呼吸困难,大脑因为得不到充足的供氧,就像被人拿锤子哐哐哐敲一般,炸开似的剧痛! 五脏六腑更是一阵惨叫哀嚎! 而余光看一眼时越,对方面色如常,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的紊乱。 很明显,溶洞内的气压变化,没有波及到时越,压力全给到了君澜这边。 她只是说了一句“比前辈你强”,还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呢,那前辈就这般不客气了,她要是把后面那句“像阴沟里面的老鼠一样”说出来,这位前辈怕就不是掐主她脖子这么简单了。 对方会直接拧断她脖子! 于是君澜识时务地将后面那句给掐断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付出了代价,仅仅就才一会儿的功夫,君澜便扛不住那股强大的威压,嘴角开始有猩红的血迹渗出。 接着那么抹血迹就变成过了血水,小溪流似的,顺着她的两边嘴角往下流。 身子也控住不住地战栗起来。 时越终于意识到君澜的情况不对劲,眼见她踉跄了下,似乎要往下栽倒,时越的神情一凛,忙就要伸手去扶。 可君澜的身上就仿佛披上了一层“不得触碰”的禁制,他的手指距离她的衣裳还有一掌多的距离,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向他袭来! 下一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过败绩的仙督大人,就被那股强大的力道给拍开了! 时越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一招之内落败的情况! 他面色骤变,当即不敢再有半点保留,使出全身修为,这才堪堪稳住后退的身形。 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咦”了一声:“化神后期?尚可,总算出了一个不那么废的小辈,如今的修真界,倒也还没有到不堪的地步。” 听见这话的时越:“……” 他只是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并未将过多情绪在脸上展露。 同样听见这话的君澜就不同了,她震惊得甚至都忘记了吐血! 她一直都知道时越的修为应该很高,但是她没有想到时越的修为竟然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 化神期,还是大圆满的后期,距离飞升就仅剩下一步之遥了! 要知道,修炼这种事情,就像赶路一样,前面相对来说要轻松很多,而越到后面就越艰难,尤其是进入元婴期,每往前突破一阶,比走完万里长征还要艰难百倍。 而化神期的突破,难度已经不是千百倍能形容的了,天赋,机缘,勤奋,缺一不可! 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大师兄竟然这样厉害,都已经步入化神期大圆满境界了! 当然,更厉害的还是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前辈! 她这样厉害的大师兄,对方都没有现身,单靠威压就把大师兄弹开了! 而她大师兄化神期圆满境的修为,在那位前辈那里,也才只得了一份“尚可”的成绩。 所以,那位前辈的修为,到底已经高到了何种恐怖境界?! 而且她似乎还把人给得罪了……她还能有命活吗?! 意识到这一点,君澜本就惨白的一张小脸,这下又添了一抹苦瓜色,心中腹诽这前辈修为如此高,结果心胸却如此狭隘,她不过就说了比你强,对方便盯着她不依不饶了。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她心中才这样想完,溶洞内忽然响起一道重重的冷哼声。 “小丫头,你以为我是在为你刚才的话计较吗?” 君澜:“???” 君澜:“!!!” 她瞬间惊出一身的白毛冷汗! 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前辈,竟然还有洞悉人心声的本领! 结果她这个念头才转完,那道冷哼声又响起来了。 “洞悉心声这种雕虫小技,你觉得我会用吗?” 君澜:“…………” 那,不然呢? 如何解释我上一秒心里面在想什么,您老下一秒立马就能知道这种灵异现象?? 这次倒没有冷哼声响起。 然而当声音再次响起时,君澜直接腿一软,险些一猛子扎进下面的黑水潭里面去。 因为那声音说:“我在你的识海里面,所以我才能清楚地知道你的想法。”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识海的重要程度,等同于两军对战时的堡垒,连堡垒都被人夺去了,这仗基本上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对方是什么时候侵入到她识海中去的?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被人掐住了致命的咽喉,君澜要说完全不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光是她怕,连时越都面色骤变,为她求情道:“前辈,我的小师妹年少不懂事,言语上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她年少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君澜被人占了识海,话不敢多说,连念头都不敢再有,生怕一个不小心,哪个念头再戳了那位前辈的逆鳞。 她索性闭眼阖目,默默在心里面背诵起了佛经。 她并不是佛经信徒,之所以能背诵佛经,还是因为原主之前总受养母虐待,日子过得凄苦,就给自己找了份寄托,期盼佛祖能听到她的心声,带她脱离苦海。 ……结果佛祖直接把原主带离了人世间。 不过那段佛经却还留在了记忆中,君澜刚好直接拎过来用上了。 也幸亏原主给她留下了这样一份记忆,君澜默诵起佛经的那一刻,那位不知何时侵入她识海中的前辈便安静下来。 等君澜把一整段佛经背诵完,那前辈发出了一声格外悠长的叹息。 君澜从那声叹息里面听出了对方看破红尘的无欲感,仿佛下一刻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般。 然后她这个念头才转完,就听那声音又悠悠地说道:“罢了罢了,念在你也算是半个佛门弟子的份上,我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了。” 最后一个“了”字的尾音还在君澜的识海中盘旋,君澜便觉得神识换恍惚了一下。 就好像瞬间失去了意识一般,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是谁,身在哪里,完全不知。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就见面前站着一位青袍男子,目光冷冷地望着她,沉声说道:“不过你杀了我的爱宠,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君澜:???? 爱宠?是说那只大王八吗? 第100章他好爱她啊! 100 君澜一时间心念急转。 她掉入这溶洞后,唯一的杀生就是那只生得三不像的大王八。 除此之外,她连一条鱼都没杀过。 对面那前辈说她杀了他的爱宠,那么对方口中的爱宠,就只能是那只大王八了。 想到这,君澜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储物袋。 乌龟壳可以用来炼制防护盔甲,是她准备送给大师兄的礼物! 乌龟肉的药用价值也很高,用来入药,可以炼制不少好丹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意识到,对面那位前辈,嘴里面说着这只大王八是他的爱宠,但是神情却寡淡得很,丝毫没有爱宠一命呜呼的哀伤。 相反,她从对方的话语中,反而听出了一种“死了就死了”的无所谓感。 所以,对方的真正目的并不在要为“爱宠”报仇上面。 这个时候,她即便拼着耗尽异能,用治愈术让对方的“爱宠”活过来,意义也不大,因为“爱宠”只是一个借口,对方的真实目的是让她付出代价。 那,对方想要她付出什么代价?用她的命抵那只大王八的命? 直觉告诉君澜,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对面那位前辈一看就属于那种人狠话少的类型,且修为更是已经强大到近乎恐怖的地步,若对方真心想取她性命,早就动手了,哪还会提前给她下发死亡通知单。 ……所以对方到底想要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君澜轻蹙眉心,脑中的小马达转得飞快,拼命思索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对面那位高人前辈惦记,想来想去,她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她本身。 因为她这具身体是天生灵体,修真界的唐僧肉,把她扔进炼丹炉里面炼一炼,吞下去,用那位李老爷的话来说就是:吃了她,就能笑傲修真界了! 她身上虽然有时越布下的封印,但是面前这位前辈的修为真正的深不可测,那封印在他面前未必有效果! 思及此,君澜的心中登时叫苦不迭,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贪心了,杀什么大王八啊,赶紧爬出这见鬼的溶洞不好吗! 时越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面色冷沉而凝重,几乎能滴出水来。 拼实力,他的实力确实不如对面那位前辈。 但是倘若他使用那种功法,从对方手里面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他身上邪毒未除,动用那种功法后,极有可能会毕生修为毁于一旦……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好不容易相中的小姑娘,岂能沦为他人的炉鼎? 主意落定,时越才要传音给君澜,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忽然凝固在对面那位青袍男子身上,眼底的诧异之色一闪即逝。 随之而来的便是如释重负。 青袍男子不是人。 或者换一种说法,站在他们面前的青袍男子已经死了,此时他们看见的只是对方法的影像,并非活体。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会觊觎一具灵体呢,毫无意义。 对方应该是另有他图才对。 果不其然,就见那青袍男子上下打量了君澜一番,开口对她道:“我虽已不在人世,你这俱天生灵体对我作用不大,但也并非全无作用。” 君澜愕然,已不在人世?什么意思?面前这位高人前辈竟然是个死人!? 她还没有震惊完,就听对方又道:“比如,我可以用你的灵体,救活我的爱宠。” 君澜:“……” 她没什么反应,静待下文。 正常情况下,像这种特意的说明,往往后面都还会跟着一个大转折。 果不其然,就听青袍男子又接着往下说道:“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用你的命,换我爱宠的命。” 君澜:“……” 她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静待第二个选择。 这份波澜不惊倒是让青袍男子稍稍诧异了下,一般人,尤其是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听见自己马上就要没命时,就算不哭鼻子,至少也应该表现出惊慌之色吧? 眼前这小姑娘倒是淡定的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因着这份淡定,青袍男子由衷地夸赞了君澜一句,君澜矜持有礼地给予回应:“多谢。” 内心:淡定个屁啊,没看见我吓得已经不会做表情了吗! 有这样一种人,当惊惧和紧张或是悲伤达到极致时时,就会手脚冰凉,失去情绪展现能力。 说的就是君澜。 君澜也是在目睹养父养母双双且同时死于那场燃气罐爆|炸时,才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 因为这个毛病,她还遭遇了一场舆论风暴,被那些隔着屏幕不知是人是鬼的键盘侠们抨击冷心冷肺没有人性,养父养母是为了给她买糖葫才遭遇不幸的,她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还说她这么冷漠没有人性,难怪一生下来爹娘就不要她了,活该一辈子孤家寡人云云。 不过也多亏了那场舆论,至少从那以后,她能安安心心地在孤儿院住下去,不必每周打扮成小公主,和其他小伙伴们站成一排,等待那些陌生的男男女女们把他们挑回去做儿子,或是女儿。 ……君澜掐断思绪,一双黑亮的凤眸古井无波地望着她面前的青袍男子。 饶是青袍男子修为再高,也不会想到君澜身上还会有这种异与常人的特性。 反倒是时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尤其是当他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凉时,他内心更是一紧。 时越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就将君澜那只冷得像冰铁一样的小手握住,悄悄用灵力帮她检查了下。 结果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她除了体温低了些,其他并无异样,甚至就连心跳和气息也没有任何的不妥,时越不由得在心中留下一个狐疑的问号,打算等出去后,要问问君澜为何会突然手脚冰凉。 但是现在,他并没有松开君澜的手,而是用自己的大手覆盖上君澜的手背,再握起,将那只冷铁似的小手整个的包裹在掌心之下,然后催动灵力,默默充当起了人形暖手器的功能。 手上突然被一层暖意覆盖住,君澜是有感觉的,但是她现在还没从那种古怪的特性中抽离出来,做不出感动的表情,只能扭头默默看了时越一眼。 时越也正垂眸看她。 二人视线对上,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想说谢谢又说不出,于是就只能这样无声的对视。 而这一幕落在青袍男子的眼中,就被研读出了另外一个故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要同寝,死亦同穴!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是一对有情男女在做死前的最后告别,那后生大概是以为那姑娘没命活了,所以在最后关头牵住姑娘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共赴黄泉! 他好爱她啊! 青袍男子那张虽然眉眼精致,但是却过于消瘦的面颊上,不由得露出动容之色,然后他轻启薄唇,悠悠地吟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唱完,青袍男子的脸上又露出羡慕和向往的神情。 目睹此情此景,又听闻此声的君澜和时越:“……” 二人齐齐愕然。 尤其是君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好像是李莫愁的代表标签吧? 莫非这位眼前这位青袍男子和她一样,也是看过神雕侠侣的穿越人士!? 心中这个念头才起,就听对面那青袍男子一脸感慨地他们道:“你们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璧人啊。” 璧人?君澜眨巴了下眼睛,璧人除了用来形容美人外,好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十分般配的男女。 前辈这是误会她和她大师兄的关系了! 因着这一番插曲,君澜心中的那份小命要不保的惊惧感被冲淡了不少,从那种古怪的特性中挣脱出来,忙就要开口澄清。 手背上的力道忽然紧了紧。 紧急着就见她那个便宜大师兄抬起修长的手臂,将她揽进怀中,然后看着她的眼睛,用一口温柔的能让她一身骨头都酥麻掉的腔调叫了她一声“小师妹”。 直接把她人都要给叫没了。 好好的,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然后君澜就又听见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吟唱,一下子又把她唱回来了,并且整个人瞬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醒! 但凡高人,生命中都有一个“极”字,要么极凶,要么极善,要么极纯,要么痴字当道……就好像天才总是不被人理解一样的。 而眼前这位前辈,应该就是属于“痴”字当道的那一卦! 大师兄应该是看出了对方身上的这种特性,所以才要和她假扮情侣! 所谓投其所好是也! 也可以称之为对症下药! 意识到这一点,君澜果断地掐死了要澄清的念头,还主动往时越怀里靠了靠,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她家大师兄的怀里。 这一幕落在青袍男子的眼里,对方脸上的动容果然又浓烈了几分。 连带着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温度。 他道:“二位放心,这第一个选择,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做的,所以我希望,你们最好还是选择第二个选择,这第二个选择就是。”  青袍男子将目光落在君澜的脸上:“姑娘,你刚才念的那段佛经,我很喜欢,我希望你能留在这伏魔洞中,每日为我吟诵佛经。” 第101章我们在这里生儿育女吧 101 这话一出,君澜和时越齐齐呆滞住。 尤其是被点名让留下来的君澜,忽然就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先前她还为脑子里面有段原主留下的佛经记忆而沾沾自喜,现在她恨不能拿把铁锹亲自将这段记忆挖掉! 想听佛经,那就找和尚去啊,和尚最会念经了,找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和尚! 还有,这个溶洞叫伏魔洞,很明显,这个“魔”就是她面前的这位青袍男子! 让她留在这暗不见天日的伏魔洞里面给一个大魔头念佛经……请问这跟杀了她给那只大王八偿命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君澜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色。 时越大概也没料到事情还能出现这样的转折,他长臂还揽着君澜的肩膀,嘴唇却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色同样很沉郁。 然而,不管两人如何没想到,心中如何百转千回,青袍男子说完那话后,二人便突然有种失重感,就好像一脚踏空掉入悬崖的那种感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等君澜和时越从那种突然而来的失重感种挣脱出来,他们的脚,已经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一块草地上面。 没错,就是草地,不但他们脚下踩的是草地,他们的四周也全都是草,茂密而葱绿,成片成片地连在一起,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倘若真来一群牛羊,这大概就能和著名马背民族家的那什么大草原相媲美了! 二人环视了圈四周,然后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面看到了一个信息:这里绝非现实世界! 果不其然,就听一个暗哑低沉的嗓音道:“你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并非现实世界,也不是什么幻境,而是我的识海。” 君澜和时越二人:“……” 两人都诧异而震惊。 识海何等重要啊! 尤其是对于修士而言,识海就是命门,是要千守万防的,就怕一不小心被侵占! 就像刚才,青袍男子侵入了君澜的识海,君澜立马就像被掐住了脖子般不敢动弹。 结果青袍男子竟然主动把外人拉进了自己的识海中! 敢这么干,对方要么是真勇! 要么就是完全的有恃无恐! 君澜觉得,后面一种可能性更大,毕竟,她家大师兄都已经是化神期大圆满境了,结果到了青袍男子这里,也不过就才得了一个“尚可”的成绩。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青袍男子方才说给她两条路选,结果她都还没有做选择呢,对方怎么就直接替她做选择了呢? 这也太霸道了吧。 君澜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最主要的是,她好像把时越连累了,要知道,青袍男子只说让她一人付出代价,没说要对时越如何。 结果因为两人那一番“情深意浓”的表演,让青袍男子误以为他们是小情侣,还是那种要生死与共的大爱,于是对方就索性把时越也一并拖进识海中陪她了。 果不其然,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青袍男子的声音又在头顶上方响起。 “原本我是只打算留你一个人的,但是你和你的道侣恩爱至极,倘若我只带你一人进来,留他在外面,未免有些棒打鸳鸯,不近人情了。” “我从来不做这种毁人姻缘的事情,所以,我就把你的道侣也一并请进来陪你了。丫头,你不必对我太心存感激。” 君澜:“……”我可太感激你了! 而且,您这是请吗?您这分明是强制拘禁好不好好! 而且还是非法的! 可惜修真界没有非法拘禁这一说! 就算有,也未必能约束住面前这位不知修为为几何的高人前辈! 君澜郁闷,只觉得自己拖累了时越,她有一种直觉,时越虽然打不过青袍男子,但是倘若全力以赴的话,从对方手里面活着逃出去的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但是时越没有丢下她不管。 而是选择和她共进退,如今更是受她牵连,被青袍男子拉进了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出去的识海世界内。 君澜越想越愧疚,越想越自责,望向时越的目光中,全是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的欲语还休。 时越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揽住她肩膀的那条手臂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并且还抬起手,轻轻抚摸了她的发顶几下以示安慰。 而这一幕落在青袍男子的眼中,便又成了两人彼此深爱的另一种诠释。 他用羡慕的口吻说:“你们的感情真好。” “虽然我这里荒无人烟,但是有心爱的人陪伴在左右,荒芜也能变成绿洲。” “你们两个小夫妻,就暂且先在这里住下吧,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有一座小院子,你们可以住进去。” 随着这声话落,二人面前足有半人多高的茅草丛,就像被大刀劈开的河流,纷纷往两边倾倒,露出一条小道。 那小道说宽但是也窄,一人走有富余,两人并排走又略显拥挤,除非肩并肩,手牵手。 很明显,这条小道就是专门为小情侣和小夫妻准备的。 那青袍男子,可真是个怪人。 君澜心中腹诽归腹诽,但是她竟然已经看出了对方的用心,自然就不会再冒险独自一人走。 谁知道这条小道,是不是那青袍男子故意用来检验他们关系的陷阱。 高人大多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癖好,何况这位还是个大魔头。 而且这位大魔头似乎对“人间美好的感情”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并且还非常热衷于守护这种“美好”。 一旦让对方发现她和时越并非什么至死不渝情比金坚,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立马翻脸无情将他们两人给咔咔了。 这种破坏他人心中美好的行为是最可憎的。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把神仙眷侣的角色演到底吧。 至少从这片识海世界出去之前,他们两个要一直一直非常相爱不可。 连君澜都意识到这一点了,何况是时间。 于是相爱的二人彼此深情互望。 两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一块走上了那条小道。 一边走,还一边悄声耳语。 时越说:“此处与世隔,澜儿,你不觉得这天赐给我们的二人世界吗?” 他那声“澜儿”叫得君澜小心脏“咚咚”跳,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虚空中怕是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并且还竖着一对等着听八卦的耳朵。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来,于是,君澜暗暗催动冰系术法,用寒意压住脸上泛起的红晕,柔声回应时越。 “是啊,你看这里,空气清新,绿草成荫,风吹草低见牛羊……呃,虽说这里没有牛羊,但是总体来说,这里还是十分美好的,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是吧,我也觉得正是如此。澜儿,要不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下来吧,不出去了,我们在这里生儿育女。” “……我还喜欢猫猫狗狗,我们再养几只猫,几条狗,对了,鸡鸭鹅我也喜欢,我们再养一群鸡鸭鹅。” “也不是不行,但我们并非这里的主人,还是要问问前辈的。” “你说得对,等前辈让我给念佛经时,我问问他。” 此时就在半空中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的前辈:“……” 青袍男子忍不住又悠悠地唱出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以及一声羡慕的渭叹。 而随着那声叹息散去,君澜敏锐地感觉到,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消失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抬手要去抹把脸,这才发现掌心上面粘糊糊的,全是冷汗。 正要把手胡乱地往衣裙上面擦一擦,时越拉起她的手,用一条白色的锦帕,轻轻地帮她擦拭掌心里面的汗水。 那温柔而又呵护备至的样子,让君澜都要误以为那双偷窥的眼睛还在。 正如青袍男子所说,两人沿着茅草丛中的那条小道往前走了没多久,面前忽然凭空冒出一座小院子。 是真的凭空冒出,毫无预兆的那种,就好像他们闯关成功了,于是奖赏的大礼包从天而降。 ……就是不知道礼包里面装的是什么奖赏。 二人彼此互望一眼,依旧手牵着手,然后一人推开一扇门,再并肩走进去。 而就在他们并肩走进院门的那一瞬间,先前那种一脚踏空掉落悬崖的失重眩晕感再次袭来。 ……该不会是他们通过了青袍男子的考验,对方大发慈悲地放他们出去了吧? 眩晕中,君澜迷迷糊糊地想,心中疯狂期待起来。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所处的环境时,那种期待感啪的摔在了地上,并且被一只大脚无情地踩了个稀碎。 草原没了,小院也没有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间石室,一间四周摆满了书架,书架上面又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本的石室! 不但石室的四周全是装满书的书架,中间也都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面都满满当当的全是书! ……他们这是误入图书馆了吧! 君澜置身在一片书海中,心中震惊地想!  第102章儒道至尊第一人 102 两人正纳闷青袍男子将他们弄进这么一间装满书籍的石屋子里做什么。 就听青袍男子那低沉暗哑,极其具备个人特质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想必二位应该已经猜到了,这里,是我的个人书房。” 这间石屋的空间极大,虽然摆了好几排书架,但是这些书架,相对于屋子本身的面积而言,依旧像午夜大广场上面的灯柱子,丝毫不影响空旷效果。 也正因为如此,声音在这里面响起时,自带混音效果,再加上青袍男子嗓音中特有的暗哑和低沉,糅合在一起听,有一种低音炮的效果。 那效果让人心神一震,瞬间清醒无比。 君澜忙收敛心绪。 人心本就是最难猜的。 一个能在某个领域内称之为奇才的怪人,心思就更加难猜了。 与其她自己在这里东猜西想,不如好好听听青袍男子怎么说。 再看时越,也是如此,显然和君澜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当即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一本正经而又认真的模样,像两个专心听讲的好学生。 青袍男子似乎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低沉暗哑的嗓音中透出几分柔和。 “二位不必如此紧张,我请二位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听佛经了,我想……” 声音顿住。 再响起来时,透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扭捏。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藏书无数,我珍爱它们,胜过珍爱我的生命,我可以数年不食,但却不可一日无书,它们就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咳咳,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扯远了些……我尽量控制住我自己。” 短暂的调整后,青袍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虽然拥有很多很多藏书,可是谁又会嫌弃书多呢。它们陪伴了我六百七十三年五个月零一十八天,有的书页都被我翻破了,我很心疼它们。” 声音顿住,似乎又扭捏上了。 君澜的脑门上面缓缓冒出一排问号。 不知怎的,她觉得,青袍男子前面那句“谁又会嫌弃书多呢”听起来有好怪异,有种被套用了格式的山寨感。 蹙眉想了片刻,君澜终于想明白那话怪异在何处了,因为那句话的原型应该是:我虽然有很多钱,可是谁又会嫌弃钱多呢。 看吧,这就是天才的思维与众不同之处。 不过重点不是说这句话,重点是青袍男子后面说的那句话: ——它们陪伴了我六百七十三年五个月零一十八天,有的书页都被我翻破了,我很心疼它们。 他说这话何意?? 说好了不东猜西想的,然而受常人思维惯性所限,青袍男子每说一句话,君澜的大脑就开始不受控制,自动东猜西想。 眼下也是如此,然后猜着想着,君澜竟然还真就弄出了一个结果,然后她被自己弄出来的这个结果吓住了。 青袍男子说:我虽然有藏书无数,但是谁又会嫌弃书多呢。 所以,对方该不会是让他们…… 不不不!一定是她想错了! 君澜木着脸,赶紧将脑子里那个可怕的念头拍熄,继续做个钻心听讲的好学生。 和她抵肩而站的时越亦是如此。 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性。 二人心中惴惴。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就听青袍男子吐出一串悠长的呼气声,似乎终于从扭捏中走出来,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一般,开口道: “所以,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恳请二位帮个忙,帮我把这些书籍誊抄一遍。” 君澜:“……” 时越:“……” 两张年轻的面庞上露出如出一辙的震惊和绝望。 把这些书籍誊抄一遍! 说的简单! 一些是多少? 两本是一些,三本也是一些……三万本三千万同样也是一些,毕竟书海无涯! 君澜艰难地转动脖颈,绝望地环视了圈四周。 这间石屋里面的藏书,虽然不是无涯的书海,但是能让青袍男子扭捏那么久,那么这个所谓“一些”的数量,绝对不容小觑! 果不其然,就听青袍男子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性子淡泊,没有什么过多的爱好,唯爱读书,我一生读过的书不计其数,你们看见的这些藏书,只是其中一部分,一共是……” 他报出了一个数字。 君澜和时越两人听见那个数字,瞬间陷入了绝望的苦海中。 当青袍男子好心地帮他们算出将这些藏书全部誊抄一遍,大概一共需要花费多少年时间时,两人险些直接溺死在苦海中! 以百为单位计算的年数……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压榨方式啊! 君澜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跟张孟和邱奎二人比起来,青袍男子才是真正的周扒皮。 周扒皮犹自不自知,还继续说道:“虽然誊抄这些书籍会很辛苦,但是你们在誊抄的过程中,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啊,这些东西可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我给你们,你们不要太感激我,因为我觉得我和你们有缘。” 君澜:“……”可去你的有缘吧,这份有缘谁喜稀罕谁拿去,她不稀罕,也没那个能耐稀罕。 奈何实力不如人,君澜没敢将这份呐喊出来,只谨慎地在心中咆哮一番。 也多亏了她这份谨慎。 就听青袍男子又道:“不瞒二位,我当初,就是以书入道的。” 君澜:“……?” 以书入道?难道青袍男子不是什么大魔头,竟还是位儒修? 大道万千,而这万千大道中,儒之一道,堪称魁首! 因为文字的力量是最无穷的! 君澜诧异,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然而青袍男子却又卡壳住了,或者说他陷入了回忆中,于是停在这里,丢下还在等他下文的两个小辈,自己追忆起了往昔。 不过两个小辈也没闲着,青袍男子的声音才停下没一会儿,君澜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东猜西想,她的脑海中就响起了时越的声音。 “大约六百多年前,中州地界出了一个书生,那书生爱书如痴,终日书不离手。” 时越用的是传音入耳,不怕被偷听。 况且青袍男子此刻正在追忆往昔呢,估计也没时间跑进他们识海中偷听。 君澜忙也开启传音问他。 “后来呢?后来如何?快快快,展开来详细说说。” 时越不会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跟她讲什么书的故事。 可他既然讲了,就说明那书生应该是跟青袍男子有关。 而且说不定,那书生就是青袍男子,毕竟对方也说了,他当初就是以书入道的。 时越显然已经知道青袍男子的身份了。 不出所料,就听时越道:“后来那位书生以书入道,开启儒修先章,成为了儒道至尊第一人,而那位儒修祖师,就是带我们来这里的这位高人前辈,宋子吟,宋真人。” 能得一“真人”头衔,可见其在这个领域内的成就已经牛掰到何种程度了。 君澜不由得在心中咋舌,追问道:“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这位儒道祖师爷遇到了一位姑娘,二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便至死不渝。可惜。” 脑海中响起时越悠悠的叹息声,叹得君澜心中直发紧,听这意思,似乎是有情人难成眷属? 果不其然,就听时越道:“可惜天妒红颜,那姑娘后来出了意外,不幸丧命,宋真人也因此思念成疾。” “意识到自己即将入魔,为免入魔后不受控制,祸乱世间,宋真人在自己尚未被心魔控制之前,进行了自我了结。” 君澜:“……” 难怪青袍男子喜欢吟唱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她内心不由得唏嘘,心想过不了美人关的,何止是英雄啊,连一道至尊亦是如此! “这位儒道祖师爷陨落后,留下了一个传承,说是等待有缘人继承。” “可惜,六百多年过去了,世人到处寻找,却始终不知那个传承在何处。” 没想到世人寻找了六百多年的传承,如今就在他们的面前。 后面这句话,时越没说,但是君澜已经猜到了,她环视着四周一排又一排的书籍,内心不可避免的心潮喷涌起来。 先前她说什么来着,她好歹也是个穿越者,放到小说里面去那就是主角,主角不会无缘无故地跌落山崖,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掉进什么洞穴里。 当以上事情发生时时,那必定是因为有什么机缘等着她去捡。 兜兜转转大半天,原来她的第二份大机缘在这里等着她啊! 哦不对不对,不应该说是她的大机缘,应该说,是她和时越两个人的大机缘! 因为刚才青袍男子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这个“你们”,明显是将她和时越两个人都包括在内了。 可是一个传承,为何要两个人继承啊? 君澜蹙眉,大脑又开始转动起来,很快她就想起了一个可能。 因为这个可能,她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然后费力地吞咽了口唾沫,求证一般的,拿起一本书,翻开。 视线宛如过钢索一般,小心翼翼的往下面落。 在目光快要落在纸张上面的那一瞬间,君澜忽又猛地地闭上眼睛,迅速而又虔诚地在心中做了一番祈祷后,她这才重新睁开眼睛。 第103章对大师兄的考验 103 可惜,佛祖并没有因为君澜虔诚祷告就庇护她,该来的还是来了。 目光落在纸张上的那一刻,君澜的一颗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她瞪大眼睛,愣愣地望着纸张上面的字,每一个字她都很熟悉,然而也正因为熟悉,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些字,都是残缺不全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条腿儿,就没有一个字是完完整整的! 再扭头看看时越,时越手里面也拿着一本书在翻,而他脸上的神情和君澜相差无几。 很明显,他手里面拿着的书,也同样都是残缺不缺的。 满满一屋子的书,誊抄起来本就已经是项相当浩大的工程,如今这书籍上的字又还残缺不全……难度就更大了! 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苦涩。 看来,传承也不是这么好继承的。 青袍男子似是读出了他们的心思一般,给他们加油打气。 “书籍上面的字,大多都是残缺的,但是你们也不要气馁,只要你们能保持心意相通,合作着进行,自会领悟出其中规律。” 伴随着这句话,一幅卷轴出现在二人面前,并且缓缓展开。 “这是方法,你们自行参悟吧。” 扔下这句话,青袍男子就好像完成了任务一般,闭嘴不再多言。 屋内陷入安静中,二人再次面面相觑。 君澜:“要不……我们按照前辈的说法试试看?” 既然青袍男子说了只要找到规律,这些书籍誊抄起来就会事半功倍,那他们就努力把其中的规律找出来。 想要继承人家的传承,就要付出努力,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白来的午餐。 时越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 二人没有急着立刻动手誊抄,而是先研究了番卷轴上面的内容,先将卷轴上面教的方法理论性吃透,然后将彼此的意识相连,再各自翻开一本残书。 一开始进行的并不顺利。 毕竟,两个大脑,两颗心,完全不同且独立的主体,想要合二为一,岂是说做到就能做到。 他们所处的这间石室,有一扇巨大的圆形窗户,透过这扇窗户,抬头就能看见外面的草木。 君澜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抬头望向外面时,外面还是艳阳高照。 可当她再次抬头望向外面,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在窗棂外面。 然后圆月变成了弯月,弯月又变成圆月,圆月再次变成弯月……如此这般轮换,等二人终于把默契磨合出来,再抬眸望向窗外,就见原本葱绿一片的草木,眼下已是枝叶凋零。 空气中漂浮着独属于凛冬的萧瑟感。 君澜唏嘘:“……光是掌握前辈教我们的那套方法,我们就耗费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她环视圈四周,忧愁道:“等我们把这些书籍全都誊抄一遍,怕不是就有两鬓斑白了吧。” 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是青春豆蔻,再出去,就是年逾古稀……等等,不对! 想到什么,君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理论上来讲,时间似乎过去了一个季节那么久,可她从进来到现在为止,还一粒米都没吃过! 更诡异的是,她竟然还丝毫没有饥饿感! 修士要到筑基期才能辟谷,辟谷后方可不用再依仗五谷杂粮而活。 但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炼气期,没有辟过谷,能坚持七天不吃不喝,估计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现在外面都已经轮换一个季节了,她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竟然还好好地活着,而且还丝毫没有饥饿感! 如此诡异的情形,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他们所处的这处空间,时间是凝固不动的! 想到这个可能,君澜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忙抬眸望向时越:“大师兄!”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 但是两人的默契感已经磨合出来了,都不用她把话说完,她只开个头,时越便知她要说什么,含笑朝她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处空间,时间是静止不动的,不受外界的影响。” “按照这个定律来推算,我们就是在这里待上十年,再出去,估计外面怕是连一天都还没过完。” 再大胆一点推算,有可能当他们从这里出去时,外面的时间还停留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上面。 君澜并非这里的修者界土著,她不知道这个推算的依据是什么,但是时越竟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也就是说,她进来的时候还是小炼气,等她出去后,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修真界大能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年后的宗门大比,她的胜算不就更大了? 太好了! 想到那个可能,君澜整个人顿时就像打了鸡血般兴奋,拿起一本书对时越道:“大师兄,我们继续吧。” 时越含笑点头:“好。” 外面的风景又开始变换了,从大雪纷飞,到草长莺飞,到夏阳如火,再到秋风萧瑟……四季在不知不觉中交替。 君澜的修为也在抄书的过程中稳步提升。 待抄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的那一瞬间,先前她抄写过的那些字,就仿佛有生命般在她脑子里面活了过来。 每一个都是那么的鲜活。 每一个字周身都裹着磅礴的力量。 她试探性地拽了一个“冰”字出来,铺在了面前的书案上。 下一瞬,书案上面立马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君澜:“!!!” 君澜震惊了,她望着书桌上厚厚一层透着寒意的冰霜,惊讶的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处在呆滞中。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吗! 这可比她的冰系术法威力强大多了! 再检查一下自己的修为,君澜更是有种血液被燃烧的倍看感,元婴初期! 跟时越的化神期圆满境相比,她这个小元婴算得不什么,但是她倍看低呀,能从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小修士,到现在修出元婴,这种成长,绝对算得上是飞跃了! 要知道,修真界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终其一生,也都冲不过炼气这个关! 君澜将神识内识,望着丹田中那个小小的人儿,她激动的攥住了拳头。 蓦地,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扭头去看时越,她一个小小的炼气期进步都能这么大,大师兄肯定比她进步更大! “大师兄,你现在是……” “化神期大圆满境。” “啊?”君澜愕然,“可是你之前不就已经是……” 怎么会这样? 这么大一个传承拿下来,大师兄怎么还是化神期大圆满境啊。 君澜狐疑,时越朝她笑了笑,解释道:“我压住了。” “啊?为何要压?”  大师兄的天赋,明显要比她好上很多,如果不压的话,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飞升了呢。 修士修炼,求的不就是飞升吗?还从来没有听说哪个修士不想飞升的。 时越的解释,非但没有解开君澜心头的疑惑,反而令她更糊涂了,满脑门子都是困惑。 时越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青袍男子现身了,一句经典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的开场白后,解了君澜心头的困惑。 他对君澜道:“你啊,真是个傻姑娘,传承向来只传一人,你见过谁家的承认传两人的?” 君澜:“???” 是啊,传承向来只传一人,谁家的承认会传给两个人呢! 可既然这位儒道至尊的传承只传一人,那为何要拉两个进来? 青袍男子:“我留下的这个传承,的确需要两个人合作才能破解,然而最终得到传承的,却只能有一人,倘若你们两人都想拿到这个传承,谁也不肯做出退让,那么最后,谁也拿不到。” “你们两个人中,必定是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的。” 这也是他这个传承,迄今都无人能继承的原因。 能做到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本就不多,何况还要同时具备这种面对巨大诱惑,能毅然决然做出牺牲的精神,这样的人就更加的少了。 青袍男子望向时越:“我把这场考验,给了你的大师兄。” 君澜:“……” 明明是两个人的考场,结果却把压力都给到了大师兄那边,这对大师兄也太公平了! 她皱眉问:“为何不是我?” “因为你的大师兄比你天赋好,也比你更加需要这个传承,毕竟,他现已经是化神期大圆满境了,得到我这个传承后,飞升又有何难?” 君澜:“!!!” 她懂了,这就跟两个人,一个饿得快要死了,一个肚子里面还有存粮,那么,同样是面对一个饼子的诱惑,那个快要饿死的人,自然更加需要那个饼子。 于是这样的考验,也才更加具有挑战性。 这位儒道至尊还真是……太善于攻击人性的弱点了! 君澜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望向时越,心绪复杂:“大师兄,你……” 全程陪跑,除了通过了一场考验,什么也没有得到的时越,神情倒是淡然的很。 他抬手揉了揉君澜的发顶:“感动吗?感动的话,以后就对我好一点儿。” 君澜:“……” 这话说的,好像她以前对他不好似的。 而外面,万春谷内,还是她先前和一群武修老爷们比试的地方,苗老儿在看完邱奎的那个账本后,气得一张老脸都黑成了锅盔色。 第104章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104 想他们师门上下,个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除了勤奋苦修外,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就是在炼丹房里面挥汗如雨。 而他们这般挥汗如雨,就是想多炼制一些丹药出来,再用卖丹药的钱糊口度日。 结果没想到,他们累死累活辛辛苦苦,到头来却尽给旁人当牛做马了! 凝神丹,售价一两银一颗,共计出售一百颗,回款一百两银,抛除交给万春谷的本钱一两银,余下九十九两银,与张兄平分后,今日净得收入四十九两银! 诸如此类的流水账,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整一个账本! 苗老儿一边翻看这些账目,一边气得浑身哆嗦,这上面记得仅仅只是一些数目?不,这上面记录的都是他们被剥削走的血汗钱! 待翻看到最后一页,苗老儿再也忍无可忍,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就指着张孟和邱奎两人的鼻子骂开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谁不知道苗老儿天生一副泥人性子啊,别说让他主动和旁人翻脸,就是旁人欺负到他头上去,他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化解,接可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么多年以来,在万春谷众人,还是头一次看见苗老儿发这么大的脾气。 更是头一次领教到苗老儿骂人的功夫,并且对此深表敬服。 苗老儿骂人,句句不带脏字,然而句句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子,而且还能保证甩出去的每一把刀子,都能精准的戳中挨骂人的肺管子! 邱奎已经被扎得奄奄一息了,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耷拉着脑袋,乖乖挨骂。 不乖乖挨骂又能怎么样?辩驳吗?可是白纸黑字的账簿就在苗老儿手里面握着,他就说想辩驳……也完全没法辩驳啊! 这一刻,邱奎后悔死了,暗恼当初不该记下这些账,没得给人留把柄。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张孟,则是气得恨不能将邱奎直接打死才好! 丹药事件爆出来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打死不认账的准备,反正他们每次下山售卖丹药,都是乔装打扮过的,把身份信息遮盖的严严实实,那些买家根本不知道自己买的丹药出自何处。 这种是“类似死无对证”的事情,就算万春谷以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想要下山去查证,也根本无从查去。 谁知道他这边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所有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结果他千算万算,却把邱奎这个蠢队友给算遗漏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记账的,分完脏后把钱揣荷包里面不就完事了吗,竟然还记账……他活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被驴队友坑了一把,张孟气得七窍生烟,眼睛鼓成了铜铃,瞪着邱奎,恨不能用眼刀子将这这家伙的脑袋剁开,把他脑袋里面的水好好倒一倒,再放到火上狠狠一番,省的他以后再做这种脑子进水的蠢事! ……可是他们还有以后吗? 这件事情爆出来后,他们的名声和脸面算是丢干净了,以后可还怎么混啊。 一想到将来的处境,张孟连瞪邱奎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转的飞快,迅速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邱奎则被打击成了霜后的茄子,焉焉地耷拉着脑袋,已经开始听天由命了。 其他武修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他们和张邱二人毕竟是同门,同门做下这种事情,他们的面子上也无光啊。 眼看苗老儿气得浑身哆嗦,几次捂住胸口大口喘息,险些要背过气,那阵仗吓得一群武修老爷们心惊胆战,生怕苗老儿再被活活气死。 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压榨万春谷一事,但是他们先前不知情,被邱奎蛊惑着跑来和万春谷那名新入门的女弟子打了一架。 其实打架也不算什么要紧事,毕竟修真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打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坏就坏在他们打输了! 他们一群大武修,竟然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被人家小姑娘像捆猪仔一样捆起来吊在了树上! 最最气人的人,那小姑娘还是名医修,整个修真界最没有战斗力的医修! 他们一群武修,竟然败在了一个医修手里,还输得这般狼狈,这种事情要是传回师门,他们以后也甭想再在师门抬头做人了! 以后不管他们走到哪里,背后都会有一双手指着他们的脊背说:“快看快看,他就是那个被医修打趴下的人!” “啧啧,堂堂武修,连个小医修都打不过,咱们宗门的脸面都让他们丢光了!” 事关宗门颜面,即便宗主不出面,宗门里面那些长老们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所以,今天的事情,一定要就地解决,决不能传回宗门里去! 想到这,一个武修率先站出来,先好言好语地安抚苗老儿一番,免得苗老儿被气死。。 不管万春谷多么没有存在感,可到底也是在宗门联盟那里挂了名号的宗门。 一门当家人被气死,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他们就算再怎么捂也捂不住,丢脸直接丢遍整个修真界! 所以苗老儿绝对不能有事,好不容易安抚住苗老儿,那名武修也立马扭头怒斥做张孟和邱奎二人。 “瞧瞧你们干下的这些好事,人家那么信任你们,结果你们却趴在他们身上喝血,你们的良心难道就不痛吗!” 呵斥完二人,那名武修又转头去看苗老儿,堆起一脸的笑。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痛心难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痛心难过也无法回到当初啊。” “苗宗主您看,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将此事化解掉如何?” 其他的武修也在旁边纷纷帮腔,拍马屁者有之,往苗老儿头上戴高帽子者也之,反正都是劝苗老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除了这些相劝的声音外,还有另外一种声音,比如,有一个声音是这样的,他说: “大家都同住在一个山头上面,说起来也算是邻居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事情,咱们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能化解的就化解掉。” “矛盾解开了,咱们以后就还是相亲相爱的好邻居,以后你们万春谷要是遇到什么险恶之事,我们这些做邻居的,难道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但倘若事情闹的太僵了,弄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呵呵。” 这句“呵呵”实在是威胁意味十足! 偏偏效果还十分有用! 几个万春谷的弟子立马就被“呵呵”住了。 他们万春谷虽然收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小师妹,可惜小师妹红颜薄命,才入师门就不幸丧命了。 而他们这些医修,又没有什么战斗力,万一真遇到什么险恶的要命事件,还是要靠这些和他们同住在一个山头上面的武修们出手相助的,的确不好把他们得罪的太死。 这样一想,那几个弟子不免就动摇了,凑到苗老儿跟前,也悄声劝说。 如果换成以前,苗老儿的确会选择大师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但是今天不,尤其是当他看见自家小徒弟从那个溶洞里面悄悄探出头朝他挥手,并且还给他发了一道传音后,他就更加不可能采取以前那种忍心吞声的处事方式了。 小徒弟说的对,这些武修们欺压他们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些代价了。 想到这,苗老儿立马按照君澜在传音里面交代他的,先假意做出不愿妥协状,等武修老爷们又劝说了一番,而同样得到君澜传音的李泽然,也开口相劝时,他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好吧,那你们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化解?”苗老儿道,一边说,还一边那手里面的账本甩得哗啦啦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苗老儿觉得自己这个提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那些主张息事宁人的武修们,也都第一时间领悟到了他的这种提示。 “矛盾的起源是张孟和邱奎二人财迷心窍,贪污了帮你们售卖丹药的钱,苗宗主,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手里面不是拿着账本吗,咱们把账本上面的钱算一算,算算他们二人一共从你们这里贪污走了多少钱,算出多少,就让他们二人给你们多少,您看如何呀?” 苗老儿斜了那武修一眼:“账好算,气难咽。” 李泽然也道:“我听说,现在外面放钱出去,都是要收利息钱的。” 一群武修们面面相觑,听出了师徒二人话中的意思,当即又补充道:“没错,是要收利息钱的,那我们算出总数后,再算出相对应的利息,然后一并进行赔付,苗宗主,您看如何?” 账簿上面的总数,其实是不用单独再算的,因为邱奎真的是一个记账十分仔细的人,账簿最后面,早就把总共所得算得清清楚楚,只需要再乘以二,就能得出最终的总数目。 那可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至少对穷得连头瘦驴都买不起的苗老儿来说是如此! 倘若再算上利息钱,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苗老儿险些要直接点头说好,可想想小徒弟的叮嘱,他还是板着脸没吭声。 第105章 钝刀子割肉才叫凶残 105 小徒弟说了,张孟和邱奎两人,未必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银钱来。 但是赔偿这种事情,一定要一次性结清,不然后面再讨要起来,就会相当麻烦。 所以,要拉这些武修们一块儿筹集赔偿金,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能知道疼,并且记住这种疼。 他们分明一文钱的好处也没有捞到,结果却被张孟和邱奎连累,不得不被迫跟着自掏腰包做出赔偿,这些武修老爷们以后能放过张孟和邱奎? 肯定不能啊。 待回到宗门后,少不得要处处给这二人苦头吃。 快刀子杀人,哪有钝刀子割肉凶残。 可惜,不能让落在张孟身上的钝刀子更钝一点儿。 如果对方单单只是财迷心窍,做些贪污的勾当也就算了。 可恨这家伙不但生了一颗财迷心,还他娘的生了一身的恶胆,竟然想杀她……不对不对,不是想杀她,是要杀她,并且还付诸行动了! 回想起先前在溶洞里面,自己被张孟那张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剑网逼得避无可避,险些就要被扎成筛子的情形,君澜就气得拳头发痒,恨不能冲过去将张孟捶成一张肉饼。 要不是她运气好,那溶洞下面足够宽阔,而且还有一只盘踞在洞底的大王八替她挡住了那张剑网,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没有被扎成筛子,身上多多少少肯定会挂些彩,因为那张剑网不饱饮一场鲜血盛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让君澜哑巴吃黄连的是,当时溶洞里面就只有她和张孟两个人,换句话说,张孟对她痛下杀手这件事情,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再无第三个现场目击证人。 就等于说,如果她现在冲出去,指证张孟杀她,她除了一张嘴外,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杀人跟贪污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在修真界,宗门联盟那里有明确规定,各宗门之间可以比试,也允许在比试之间有误伤,但却严禁各宗门之间相互残杀。 一旦发现,不但犯事的人要受到宗门联盟的严厉制裁,就连其所在的宗门,也同样会受到牵连,跟着一并受处分。 同理,她若要指证张孟对她下杀手,那么她就必须得拿出对方杀她的证据来,人证,物证,随便拿哪一样出来都行,反正不能是两张嘴皮子。 正所谓:谁指证,谁举证,举证不出来,张孟就可以反过来告她诬陷。 犯了诬陷罪,同样要受罚,而且罚得比相互残杀罪还要重。 不然话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大家看谁不顺眼,就跳出来说那人要杀自己,那还不得乱了套了。 ‘所以,哪怕张孟真真切切地朝她下杀手了,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和证人,她也拿对方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个哑巴亏。 ……想想就好气人! 君澜站在足以遮挡住她身形都茅草丛中,视线穿过摇晃的草杆子,落在张孟的身上,阴冷又是森寒,很容易让人想起某种没有温度的爬行软骨物种。 蛰伏在暗处,窥视着猎物一点点靠近,就等时机到了,蹿出去,给猎物致命一击。 时越倒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君澜眸底的杀机。 虽说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小丫头和万春谷众人的情谊,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不到三天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要说小丫头对师门的情谊有多深,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在被欺骗这件事情上,小丫头的共情能力不该这么强。  ……那就是另有隐情? 时越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顺着君澜的视线望过去,落在张孟的身上。 这个人是和小丫头一块儿掉进溶洞中的,后来他上来了,小丫头却没上来。 那人说,他们两个一块掉下去时,他运气好,抓住了一根藤蔓,但是小丫头运气差了些,没能抓住藤蔓,摔进溶洞更深处了。 这话不对,那人在撒谎,因为小丫头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在,能操控植物,就算小丫头一开始没能抓住藤蔓,她也会在下一瞬间给自己弄条藤蔓出来。 不太可能出现那人说的那种情况。 可他下去的时候,小丫头又的的确确在溶洞的最深处,看起来确实真如那人所言,没能抓住藤蔓,摔进溶洞更深处了。 但到底是小丫头运气差,还是另有隐情……那就未必了。 时越微蹙眉心,略略思索片刻后,他将视线从张孟的身上收回,重新落在君澜的身上。 君澜还在为不能让张孟付出应有的代价而生闷气,没注意到身上多了一道深邃的视线。 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蓦地响起。 “你先前在那个溶洞里面,不是因为运气差,没能抓住藤蔓才掉下去的,而是被人逼下去的,对吧?” “那个叫张孟的武修,他朝你下杀手了。” 是时越。 因为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苗老儿他们太近了,时越又不喜欢用那种压着嗓音说话的模式,所以他直接用上了传音。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声音是直接在君澜的脑海中响起来的,冲击力的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他话音中透出的信息量,冲击力更大,君澜一下子就顾不上生闷气了,猛地扭头望向时越,神情愕然而震惊。 “大师兄,你,你怎么知道的?!” 虽说为了拿到那个传承,两人之间的默契感培养出来了,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彼此肚子里面的蛔虫啊,彼此心里面想什么,怎么可能全都能清清楚楚! 难道她刚才不小心把张孟朝她下杀手的事情嘀咕出来了?! 不应该啊! 末世那几年处处都是危机的生活,已经把她的性子磨得相当谨慎了,她应该不会犯这种极其低级的错误才对。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时越已经从她的面部表情中读出了她内心所想,屈起一根手指,在她光洁白皙的脑门上敲了敲,弯唇微笑。 “小脑瓜子在想什么呢,你没有不小心说出来,是我从你的表情中推断出来的。” 他将自己的推断说给君澜听。 末了,问她:“想报仇吗?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加入对你作用不大,我和你一起。” 君澜:“……” 直接就问她想不想报仇,竟然没有丝毫的质疑,还说要和她一起! 大师兄对她的这份信任……可真是沉甸甸的沉重啊! 毕竟,倘若她指证张孟不成功的话,大师兄是要和她一道受处罚的! 君澜内心感动,但却不想拖时越下水,她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手里面没有证据。” 但这不代表她和张孟之间的梁子就这么过去了。 生死大梁子,哪是那么容易就掀过去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对方没死,她也还活着,这个仇她早晚是要报的。 但是时越显然更崇尚报仇要趁新鲜。 他摸出一物递给君澜。 那是一块石头。 如果非要说那石头有什么奇特之处,那就是这石头非常光滑,看不出任何打磨的痕迹,就好像它生来就是无比光滑的一个圆球似的。 石头的颜色也和寻常石头的颜色略有不同,不是那种灰扑扑的灰色,而是整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 除此之外,石头内还蕴藏着极其浓郁的灵气。 这东西应该是块灵石吧。 君澜打量手里的圆石,她来到这里后,各种品质的灵石都有接触过,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质量如此好的灵石。 不过大师兄这个时候给她块灵石做什么? 心中才这么想,时越的声音就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是留影石,可以记录下你眼睛看到的一切。” 君澜:“……”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摄影机吗! 她大喜! 然而想到什么,君澜眼中的光又黯淡下去,她叹了声气,沮丧道:“当时事情发生时,这东西又不在我身上,起不了作用啊。” 她又不能穿越时光回到过去,把当时张孟杀她的情形用留影石录下来,然后再穿回来。 这怎么可能嘛。 君澜遗憾地叹息了声,才要将留影石还给时越,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是没办法穿越时光回到张孟当时杀她的那一刻。 但是她有留影石啊。 最主要的是,张孟并不知道这块留影石先前不在她身上!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诈一诈张孟! 正所谓做贼心虚,只要她手里面握着这块留影石,张孟肯定会心虚慌乱,人只要一慌乱,就容易露出马脚! 只要露出马脚,那事情就好办了! 或许,这才是大师兄把留影石给她的真正用意! 君澜握住那块留影石,眼中重新闪起亮光。 另一边,苗老儿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两个储物袋,一个里面装满了凡间货币:金银铜板,另一个则装满了他们修真界独有的通行货币,灵石。 之所以会收上来两种货币,实在是因为这些年,张孟和邱奎二人,从他们万春谷头上贪污走的银钱本就很多,再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产生的利息,最终数字更是相当惊人。 偏偏两人谁都不是个节省的人,而那些武修老爷们又个个都是穷逼,一行差不多二十号人,把身上的银钱全部掏空了也不够赔。 最后没办法,大家只好用灵石来凑了。 相比较凡间的金银,灵石对于修士们来说才更重要的。 毕竟,灵石是支撑他们修炼的根本。 此时此刻,一群被掏空了全部身家的武修老爷们,个个都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张孟和邱奎,恨不能用目光将这二人撕碎了才好。 等着,等回去,看他们怎么收拾这二人! 眼下还是赶紧先把和万春谷的事情解决干净。 先前那个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武修站出来,他压住怒火,朝苗老儿赔笑道:“苗宗主,您看今天这事……可以翻篇了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毕竟赔偿金已经到手了,而且还相当丰厚! 苗老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嗯”了一声,表示可以,一群武修老爷们悬着的心落地,才要松口大气,一道清冷的女声蓦地响起。 “等一下!” 伴随着女声的响起,君澜大步走过来,目光锐利地落在张孟身上。 “你们可以走,但是他得留下来。他方才在溶洞里朝我下杀手,要不是我命大,我现在已经被他的剑网扎成筛子了。” 第106章这突破速递,说是飞跃都嫌慢! 106 少女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连气势都不是很足—— 先前在那个时间凝固住的石屋子里面待着,凝固住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身体机能的消耗。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君澜在那间石屋子里面待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然而那么多个春秋,她丁点水米未进,却丝毫感觉不到有饥饿感。 可等她一从那间石屋子里面出来,饥饿感立马就如海啸般朝她扑过来。 尤其是她刚才又看了大半天的戏,更饿了,饿得手脚无力,说话的声音都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君澜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能一口气吃下一头牛。 不过虚归虚,丝毫不影响她话语中透出来的信息含量,简直就像一记惊天大响雷,一下子将在场所有人都劈晕了。 这其中包括因为接到秘密传音,早就知道君澜安然无恙的苗老儿和李泽然,他们只知道君澜安然无恙,但却不知道这份安然无恙背后,还跟着那样大一份凶险! 君澜掉下去的那个溶洞,苗老儿和李泽然刚才都探头看过了,直通通的一个大深洞,乍一看去,就跟一口巨大的深井差不多。 那样的情形下被剑网追击,那绝对是朝着要把人弄死的目的去的! 好啊,张孟这个狗东西,这么多年趴在他们万春谷身上做吸血蚂蟥也就算了,竟然还对他们万春谷的人下杀手! 苗老儿立时大怒,怒视着张孟就要开骂,李泽然已经冲在他前头,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叫怒火冲天。 向来都温润如玉的万春谷大弟子,一拳头砸在了张孟的鼻子上。 整个人还处在极度震惊中的张孟猝不及防,直愣愣地挨了一拳头,短暂的鼻腔酸胀后,血水立马就如喷泉般从他的鼻腔中喷涌而出。 李泽然犹自怒火难熄,趁着张孟还有些晕头转向之际,他的拳头就像夏日狂风中的暴雨雨点,咚咚咚直往张孟的身上砸。 头上脸上身上,毫无章法可言,完全就是一通乱打,但是架不住他拳头乱下的速度足够快啊,张孟先前被时越的威压震断了肋骨,后来又被君澜打了一顿,再之后又掉入溶洞险些摔死。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浑身是伤,就跟那强弩之弓也没什么区别了,之所以现在还能站着喘息,全靠他吞下去的大把丹药做支撑。 但是内里却是实实在在虚到了极致,面对李泽然愤怒之下这般狂风暴雨式的打法,他根本没还有还手之力! 好在这个时候他的那些同门反应过来了,一个个的大声叫道:“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竟公然行凶伤人,你们万春谷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没错,就是这个理,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苗宗主,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你门下弟子,一个张口就污蔑我张师弟杀人行凶,一个听风就是雨,上来就打人,这般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您身为一宗之主吗,当真就不管管吗!” 最后这个说话条理清晰的,是这群武修中修为最高,最先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那位。 这人生了一张瘦长脸,胳膊和腿也都是瘦长瘦长的,不像其他武修那样体型魁梧,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过分单薄了。 但他眼神锐利,修为也是他那些同门中最高的那一位,而他那些修为不如他的同门,显然也是以他马首是瞻。 此时,身为代表,瘦长脸武修一脸愤怒地质问苗老儿。 朝修士下杀手这种事情,可不是贪污一些银钱这种事情能比的,贪污毕竟是小事情,宗门内就能解决掉,顶多也就是名声上面受点损耗。 但是朝修士下杀手这种事情就不一样了,宗门联盟那边有明文规定,他们修士手中的武器,只能对准妖邪鬼祟,严禁修士之间自相残杀,一旦发现,其所属的宗门和家族,全都要受到牵连! 这样严重的事情,瘦长脸武修自然不敢认下,哪怕不是为了张孟,就是为了他自己不受到牵连,他也必须极力否认,坚决不能让这个罪名落实了。 他找苗老儿要证据,苗老儿自然拿不出证据,但是他相信自家小徒弟,小徒弟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确有其事,而且小徒弟敢这样当众指证,说明小徒弟的手里面,肯定是握有证据的。 想到这,苗老儿叫停了大徒弟李泽然,免得他再真把人打死,那就太便宜对方了。 殊不知他这行为,落在那瘦长脸武修的眼里,竟成了心虚的表现,对方立马冷笑道:“苗宗主,您纵容门下弟子污蔑我张师弟,又把我张师弟打成重伤,这件事情,请问您打算怎么处理?” 他说完,抬起下巴,双手背于身后,一副要拿把算盘出来和苗老儿好好清算一番医疗费的架势。 而这时,张孟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浑身剧痛难忍,感觉一身骨头仿佛都被砸碎了般,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气。 但是他脑袋却还是清醒的,并且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敢不清醒啊,杀害修士可是重罪,被废修为不说,还要发配去蛮荒之境! 蛮荒之境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古战场! 漫天黄沙不说,还一步一白骨! 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没有太阳,各种妖邪鬼祟不分白天黑夜地流窜哀嚎,一旦被发配去那里,基本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所以他必须得保持头脑清醒! 张孟转动着大脑,飞快地将他朝君澜下杀手时的情形回顾了几遍,越回顾越肯定,君澜绝对拿不出证据! 因为当时溶洞里面就他们二人,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三人在场,也就是说没有现场目击人证。 至于说物证……他当时就是怕留下什么把柄,所以都没敢用自己的剑,况且那死丫头身上一滴血都没有,一看就没有被他的剑网伤到。 张孟顾不上去想君澜是如何躲开他的剑网的,也没工夫想既然君澜没有受伤,那他剑网上面的血又是如何而来。 他现在,只想赶紧甩开君澜加在他身上的罪名。 最好还能倒打一耙。 因此,他做出一脸委屈状,朝君澜哭诉道:“君姑娘,我先前鬼迷心窍,贪污了你们万春谷的丹药钱,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们打我,骂我,罚我,我都认了,可你不能冤枉我朝你下杀手啊!”、 “宗门联盟明文规定,严禁修士之间自相残杀,君姑娘,您可知道,您这上下嘴皮子一动,信口胡诌一通,带给我的,以及我的宗门,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他说完,抹了一把泪,似乎实在难以忍受这般冤屈,愤声道:“我张孟死不足惜,但是我决不能给我的宗门引来无妄之灾,哪怕是为了我的宗门,我也不能认下这种污名!”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君澜,里面全是愤怒。 “君姑娘,既然你指证我朝你下杀手,那么还请你拿出我杀你的证据来,倘若你拿不出来,你就必须要为你刚才的言行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 在他们修者界,污蔑罪比杀人罪还要重! 万春谷这名新收入门的小弟子,手里面没有证据,就凭着一腔不甘心和愤怒,就敢跳出来往他头上扣杀人的高帽子……孤勇可嘉,可惜用错了地方,最终要被自己这份孤勇所害。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也敢跟他斗法,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张孟笃定了君澜手里面没有证据,因此,他一番陈词说的义愤填膺,一副为了宗门,他一定要证明清白的宁死不屈相。 而这份宁死不屈落在君澜眼里,那就是刺挠挠的恬不知耻倒打一耙,君澜对此人的无耻行为深表佩服,险些要呵对方一脸唾沫。 她当即怒道:“张孟!你敢做不敢当,简直无耻至极!” 话音还未落地,她当即催动灵力,抬掌就朝张孟的面门上砸去。 那聚集了她半身灵力的一掌,气势如虹,威压如山,起掌的瞬间,众人便齐齐觉得呼吸受阻,全身都在受巨力挤压! 有两个离君澜比较近的武修,直接就被逼得吐了血。 这一掌要是真落在张孟的脸上去,别说他的脸保不住,就是他的神魂,恐怕也要被砸得稀碎。 一众武修大惊! 张孟吓得一张脸变成了死灰色! 就连苗老儿也大惊失色,生怕自家小徒弟不知轻重,愤怒之下,再真一巴掌将人打死,到时候他们可就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他当即就要冲过去拦住小徒弟,还是时越及时拉住他,低声对他道:“不必担心,她有分寸的。” 君澜当然有分寸,她才不会傻到当众杀了张孟呢,前面都说了,修士之间严禁自相残杀,那么大一个铁令在那摆着,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作死。 她之所以突然暴起,不过是为了先给一众武修老爷们来一场心里震撼,先把他们震晕乎。 把人震晕乎了,心理防线震垮掉,她才好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诈骗……不是,诈唬计划。 掉下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小炼期,还是一个小二阶,结果再出来,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元婴期的高阶修士! 这突破速递,说是飞跃都嫌慢! 第107章 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107 一众武修老爷们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君澜。 仿佛在确认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张孟就不一样了,他险些被君澜一巴掌拍成魂飞魄散,险而又险地捡回一条命,非但没有被吓傻,头脑反而出奇的清醒。 头脑清醒的他当即就指着君澜大声叫道:“你不是人!”又环顾四周,激动地朝众人大声喊道,“我亲眼看见君姑娘摔下溶洞的,那溶洞深不可测,下面又瘴气翻滚的,人摔下去怎么可能还能活着上来!” 再次指向君澜,激动而兴奋:“君姑娘已经摔死了,她肯定不是君姑娘,一定是溶洞下面的凶邪见君姑娘身死,所以就趁机占用了君姑娘的躯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君姑娘的修为就从炼气期,一跃飞升为到了元婴期!” “修真界成立至今数千年,还从来没听说谁的修炼速度能迅猛到如此境地!” 张孟开口就指证君澜是妖邪附身,还说得有理有据,原本被君澜震惊住的众人,此时都从震惊中回神,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君澜看,但是相比较方才的震惊,此时众人眼中的,却全是警惕。 尤其是那些武修老爷们,甚至都纷纷拿出了随身法器,大有要和君澜这个妖邪决一死战的架势。 一是因为张孟说得确实有道理。 再者,世人大多都有一种心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会想当然的觉得别人也做不到,或者希望别人也做不到,哪怕别人做到了,他们也会控制不住地说一句“这怎么可能”、“他(她)肯定是作弊了”……诸如此类的话。 这是一种病态心理,俗称红眼病。 其中属张孟病的最严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君澜摔下溶洞,不但没有摔死,而且还宛如凤凰涅槃一般崛起的事实。 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太残酷了,他接受不了! 丝毫没有料到事情还能演变出这种转折的君澜:“…………” 好吧,她的修炼速度,细细追究起来,确实迅速的有些夸张,也确实容易招惹来一些羡慕嫉妒恨的红眼怪。 但是就因为这个,就想当然地把她定义为妖邪附身……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啊? 君澜无语,她懒得和这些红眼怪多费口舌,直接把自己的元婴放了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她说一千道一万,也无法叫醒这些假装沉睡的红眼怪。 那就索性把事实拿出了摔他们脸上去好了。 妖邪鬼祟和人就不是一个类别,修炼的方式自然也和人族修炼方式不一样,就比如这元婴,再厉害的妖邪鬼祟也修不出来。 这就好比一只猪,生下的崽崽绝不可能会是一只狼一个道理。 君澜的元婴一出来,那些武修老爷们霎时间就都傻眼了。 妖邪鬼祟可修不出元婴来! 没想到万春谷新收入门的这名女弟子竟然恐怖如斯!!! 本以为这下终于能踩死君澜的张孟,在君澜无语地翻白眼时,他心里面就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个白眼他太熟悉了,他看见君澜做过同样的表情! 现在君澜又放出了元婴自证,张孟顿时产生出一种坠楼万丈深渊的绝望感。 此时此刻,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没骨头似的跌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地望着君澜头顶上方的那个小小的人儿,嘴里面还喃喃地说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话。 哪个正常人的修炼速度能提升得如此快! 君澜冷笑:“你说得很对,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修炼速度,的确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飞一般的提升,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遇到了非正常的情况呢?” 她环视了圈众人,故意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话本里面不是都说了吗,掉落悬崖,或者是摔入什么深不可测的地坑中,只要大难不死,那就必定有后福。” “你们看看,我像不像是那种有后福的人。” 其实她很想直接将自己继承了儒道祖师传承的大幸运摔出来。 修真界众人遍寻了五六百年都没能找到的大传承,被她拿到了,她敢肯定,只要她将这事拎出来,绝对能轰动大半个修真界。 但是她不能这样做。 被张孟用剑网逼到溶洞最深处,要不是溶洞底下那只大王八替她挡了剑,她险些要被扎成筛子这件事,给了她一道很深刻的领悟。 那就是:修真界的凶险程度,要远盛于末世,因为末世里面那些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它们虽然杀伤力强大,但是脑容量却非常非常小,没什么心眼子。 但是修真界就不一样了啊,修真界里的修士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除了具备强大的武力外,还长了一身的心眼子。 这种情况下,她就不能再像末世那样毫无保留,她得给自己留一条保命的后路。 儒道祖师给她的那个传承,就是她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不到万分凶险退无可退之际,她是不会动用那个传承的。 反正她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一跃飞升进了元婴期,这种事情就已经够震撼的了,趁着张孟被震的丧失思考力之际,君澜笑着对他说: “不瞒张大哥,我被你那张剑网逼得退无可退,眼看就要被扎成筛子了,好在老天爷不忍心收我,溶洞下面不但别有洞天,给了我躲避你剑网的空间,而且溶洞下面还趴着一只大王八,就是那只大王八,替我挡住了你的剑网。” 算是解了张孟心头的疑惑。 然而他心头疑惑是解开了,内心却也更加的不甘心,无法接受像君澜这种搅事精,为什么能如此幸运。 偏偏君澜还嫌他气不死,继续往他心口上面捅刀子。 “除此之外,我还在溶洞下面找到了一株仙草,就是因为吃了那株仙草,我的修为才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所以,我还要感谢张大哥你呢,要不是你对我下杀手,逼得我不得不躲到溶洞下面,我也不能有这番奇遇不是。” 一番话,直接把张孟感动到吐血,杀人不成,反倒让对方因此得了大机缘,这种憋屈谁能懂! 张孟直接嘴巴一张,一口血喷出去,君澜早有准备,张孟喉头蠕动的瞬间,她便早早地闪身避开了,等张孟吐完血,她这才又重新站过来,掏出时越给她的那块留影石。 “说完了我为何没死,现在就该说说说我险些身死的事情了。” 她晃了晃手里面的留影石。 “张大哥,你先前不是叫嚷着,让我拿出指证你的证据吗?证据就在这块留影石里面。” 她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森冷:“这块留影石里面,完整地记录了你对我痛下杀手的全过程,包括你说的那句宗门联盟全是一群尸位素餐的窝囊废这句话。” 宗门联盟是修者界的最高统治阶层,敢说宗门联盟的人是窝囊废,放到民间去,大抵就跟老百姓骂皇帝是窝囊废一个性子。 这可是杀头灭九族的重罪! 张孟哪敢担下这样的罪名,立马脱口辩驳道:“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君澜也立刻不甘示弱地大声叫嚷道:“怎么没有!你放出剑网杀我的前一刻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接连的震惊和打击,刚刚又吐了那样大一口血,再加上君澜又拿出了留影石,张孟一直清醒的大脑终于开始走向崩溃。 他大脑一片混乱,只抓住了君澜那句“好好想想”,于是他当真就“好好想想”了,然后他十分笃定的喊道: “我当时直接放了剑网,一句话也没说,更不可能说那种侮辱宗门联盟的话,君姑娘,你休想污蔑我!!!” 因为太激动,他喊的声嘶力竭,在场众人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四周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然后沉默中响起万春谷众人愤怒的讨伐声,以及一群武修老爷们无力回天的“唉”声。 张孟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猛地扭头望向君澜,捕捉到君澜唇角那抹狐狸般的狡黠,张孟原本混乱的大脑陡然一清! 有什么东西从他大脑中飞速掠过。 他急忙抓住,看清楚那是什么后,他霎时间目眦欲裂,瞪着君澜,咬牙恨道:“你那留影石里面,根本就没有当时情形的记录对不对,你在诈我!” 他瞪着君澜,眼神中全是愤恨。 君澜的目的达到了,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好心地让他做只明白鬼。 “你说的没错,留影石里面,确实没有录下你当时朝我下杀手时的情形,但是它录下了你刚才的不打自招。” 这种主动招供,可比任何证据都要更加有用。 当时那样凶险的情景下,逃命自保还来不及,谁还会拿块留影石出来录下当时的情形啊。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张孟,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去,眼前一黑,直挺挺地躺尸了。 真正意义上的躺尸。 不过张孟虽然死了,其所在的宗门凌霄峰却还存在,苗老儿带着那个账本和留影石,新仇旧恨一起清算,直接将凌霄峰状告到了宗门联盟那里。 时越不在宗门联盟,接待苗老儿的,是代替时越主持宗门联盟事务的柳若水。 可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苗老儿的状纸上,而在苗老儿呈上来的那块留影石上。 这是时越的留影石。 同样的留影石,她也有一块。 两块合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完整的圆。 第108章 暗戳戳的拱火 柳若水下意识地垂下眼眸,望向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 香囊香囊,顾名思义,里面装的自然都是一些能散发香味的花花草草。 不过柳若水这个香囊中装的却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一块半弧形的留影石。 是她手里面这块留影石的另一半,两块半弧形的留影石合在一处,刚好是一个完整的圆。 这块留影石是她十六岁那年,在一次秘境狩猎中得到的,费了很大的力气,为了从那只麒麟嘴中掏出这块上品仙器,她险些把小命交代出去。 回来后她就拜托专修炼器一道的母亲,将这件难得的上品仙器一分为二,一份送给了时越,一份她自己小心地珍藏着。 这样做,属于上品仙器的品质,无疑也跟着打了一个对折,损失不可谓不大。 但是一想到同样的留影石,自己这里有一块,时越那里也有一块,将两块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园,柳若水就觉得,这样的损失,再大也是值得的。 唯一让柳若水觉得遗憾的是,她不能让时越知道另一块留影石的存在。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时越对她,除了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外,再就是一些师兄妹情,压根没有什么儿女情长。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的这份小女儿家心思藏起来,不敢让时越知道,生怕时越知道后躲着她。 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可就真的什么情都没有了。 然而让柳若水没想到的是,她拼了性命才猎来的宝贝,上面承载了她全部的心思,结果时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拿出来给别人用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柳若水的性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心思如水,性子如水,气质也清冷如水。 她就像风平浪静的一汪深潭,很少能有值得让她泛起涟漪的事情出现。 然而现在,那汪总是平静无波的深潭下面,岂止是泛起一点涟漪那么简单,简直是暗涛汹涌。 她咬住红唇,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攥紧再攥紧。 那块半弧形的留影石不堪重负,隐隐都有了要裂开的迹象。 苗老儿也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翻涌,但是眼下他更关心的还是留影石的安危! 那块留影石里面可是记录着张孟招认的口供呢! “柳掌使?柳掌使!” 他加重语调,连唤两声,柳若水这才从那波暗波中挣脱出来,一垂眸,发现手里的留影石快要被自己捏碎了,她吓一跳,连忙松开力道。 “凌霄宗如此纵容门下弟子,犯下此等恶行,实在令人气愤。”她说道。 算是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做了解释。 苗老儿心思单纯,听她这么说,便这么信了,并没有往其他方向想。 他愤怒道:“可不是么,他凌霄宗门下的弟子,这么多年一直都跟个蚂蟥一样,趴在我们万春谷身上吸血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对我的小弟子下杀手……此等恶行,人神共愤!!!” “苗宗主稍安勿躁,此事,我们宗门联盟不会不管的,定会给苗宗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就有劳柳掌使了,多谢。” “份内之事,不必言谢。” 恰在这时,外面传报凌霄宗宗主到,柳若水让人进来,开始处理公务。 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无波模样,然而熟悉她性子的秋如玄却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他这个外甥女,眼下内心深处,指不定正怎么醋海翻涌。 旁人不知道时越手中那块留影石的来历,但是身为柳若水的舅舅,秋如玄却是再清楚不过。 因为当初,柳若水的母亲为了成全女儿的那份小心思,特意回了一趟娘家,借用了他们秋家的祖传宝物玄冥鼎,这才将那件上品仙器一分为二。 顺便还跟他这个哥哥抱怨了一下,抱怨她家闺女为了一个臭小子,也真是下了血本,连这么贵重的上品仙器都舍得毁掉。 最主要的,她家闺女的这份牺牲和付出,还不能让那个臭小子知道,她家闺女岂不是又傻又可怜? 当时他还安慰了妹妹一番,说有舍才有得,付出了,肯定会有回报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现在看来,他那话,似乎说得过于满溢了一些。 堂堂仙督大人,鲜少下去走动,如今不但一声不吭地下去了,还跟白家的那个表小姐厮缠到了一处,又将自己的留影石拿出来给白家那位表小姐用。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那个心心念念要嫁给仙督的外甥女,心里面能平静才怪呢。 秋如玄眯着眼眸,袖子下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无声无息的滋生。 白家那个表小姐有点东西在身上,她一出现,落魄了多年的白家就开始出现转机,不但族中子弟能参见宗门联盟大选,而且所有参加大选的子弟,全都成功入选。 尤其是白家的那位四小姐白雪见,入了御兽宗,现在是御兽宗宗主谢明德的亲传弟子。 其他几位入选的白家子弟,所入宗门,也都个个不俗。 相对来说,白家那位表小姐所入宗门,反倒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但是那位表小姐拥有变异冰灵根啊。 以这样绝佳的修炼天赋,拜入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医宗,这本身就是一种曙目! 何况那姑娘小小年纪就解决了将灵根选择性存留的问题,后面她又将自己的这份参悟,无偿地送给了各个医宗。 因为她的这份赠送之谊,如今各个医宗对她的外祖白家,都感激不尽,可谓是各种关照。 听说,白家这次拿到灵矿的开采权后,在后续的开采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白家那个老不死的,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眼看都快要开采不下去了,结果好几个大医宗都纷纷朝其伸出援手。 其中以医宗界的翘楚回春宗表现的最为积极,其宗主子明阳子,亲自带领门下弟子入驻白家,协助白家攻克难关。 医修虽然战斗力弱,但是人家那一身医术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啊,修士又非仙人,也会生病,也会受伤,而且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也需要各种丹药做辅助。 这些都要依仗医修。 所以,医修弱归弱,但是没有哪个修士会愿意去得罪医修。 尤其不会去得罪像明阳子这样的大医修。 有明阳子出面坐镇,那些受巫家蛊惑,故意为白家开采灵矿制造制造阻碍的大小世家们,都纷纷缩回爪牙,不敢再搞小动作了。 甚至有些修士,为了讨好明阳子,还主动自荐去白家做起了免费的劳力。 现在白家的灵矿开采大业进行的如火如荼,短短时间内,已经为宗门联盟带来了极其丰厚的收益。 白家在玉虏城的地位,也隐隐有了重回当年第一世家的迹象。 这是白家的转机。 重新崛起的转机。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家的那个表小姐! 秋如玄敲击膝盖的手指骤然收紧,当初布下水月幻境时,他就应该将难度再悄悄提升数倍,是他低估了白家那位表小姐。 如果那个时候,他直接让白家那位比表小姐死在水月幻境内,白家现在依旧还是个穷酸的破落户,哪会有如今这般如日中天的势头。 所以,白家那个表小姐,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 秋如玄咬牙,眼中泛起森冷的寒芒。 不过那寒芒只在他眸底闪烁了一瞬,就又被他谨慎地藏了起来。 他抬起眼眸,没事人一般望向大殿上方。 大殿上方,他的外甥女正在代替仙督处理公务。 有张孟的亲口招供在,事实真相无比清晰,凌霄宗的宗门想不认都不行,乖乖领了宗门给的处罚不算,还额外赔给了受害人君澜一笔不菲的精神抚慰金。 苗老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没有再揪着此事不放。 眼看事情就要了结了,秋如玄幽幽地开口了。 他道:“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用在君澜那孩子的身上,可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想当年,那孩子的母亲白清秋白大姑娘,小小年纪就修为不俗,一身红衣猎猎,不知俘获了修真界多少青年才俊的心。” “如今白大姑娘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得到大机缘,一跃步入元婴境,真是后生可畏啊。” “哦对了,那孩子还生了一副好相貌呢,我听说,那孩子现在还不满十六岁对吧?” 秋如玄望向苗老儿。 生性单纯如苗老儿,丝毫没察觉出异样来,见自家小徒弟被夸,他难免跟着与有荣焉,呵呵笑道:“是啊,还没满十六岁呢,不过也快啦,翻个年就是哈哈哈。” 秋如玄立马跟着拱手贺道:“恭喜苗宗主收了一位这样优秀的好徒弟啊。” 又一脸感慨地叹道:“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出落的这般倾国倾城了,其风姿当真是一点都不输其母白大姑娘啊。” “我隐约还记得,当年咱们修者界的那些个青年才俊,为了获得白大姑娘的芳心,可是创下了不少轰动整个修真界的先例呢。” 秋如玄一边说,一边抬起眼眸,状似无意的瞥了眼柳若水。 第109章 因为他真的心中有鬼 109 当年的白大姑娘白清秋,一袭红裙猎艳,不知道惹得修真界多少青年才俊竞相折腰。 当时修者界有句话,在这些青年才俊中相当流行:能得白大姑娘回眸一笑,死而无憾! 而几乎大半个修真界的青年才俊,都以能和白大姑娘对视上一眼,而兴奋得彻夜难眠。 那时大家聚在一起,比的不是谁的修为又突破了,而是今天有没有幸运的得白大姑娘青眼。 倘若能再和白大姑娘说上一句话,那简直就是无上的荣光! 如今,白大姑娘的这个女儿,不但容貌比起母亲更胜一筹,修炼天赋也在其母亲之上。 假以时日,其在修真界掀起的风波,绝对比她母亲当年掀起的风波更加波澜壮阔。 就是现在,也已经很厉害了,放眼整个修真界才,能以十六岁之龄就步入元婴期的修士,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当然,更厉害的是,这小姑娘还把他们的仙督给勾走了。 秋如玄望向高座上一袭白衣,气质清冷的女子,他小弧度地牵了下唇角,眼底荡漾开一抹算计。 眼看心心念念要嫁的人,马上就要成为他人夫婿了,就不信他这个外甥女还能坐得住。 柳若水确实坐不住了。 当她看见自己送给时越的留影石,被苗老儿拿了回来时,她就已经坐不住了。 还能强撑着处理公务,全靠一种“他不在,我一定要帮他打理好宗门事务,不能让他担心”的强大信念支撑着。 如今公务处理完了,秋如玄又提起了君澜母亲当年的风姿,柳若水本就不平静的心田,再次翻起了暗流。 她的脑海中出现一副面孔。 巴掌大的小脸,肌肤白皙细腻如冷玉白瓷,五官亦是精致无比。 尤其是那双凤眼,瞳仁黑亮,一眼看过去清澈透底,可当你和她对视上片刻,那双清透的眼眸,又仿佛一汪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潭,让你移不开的视线,满心都是好奇,想要看看那眼底到底装着怎样一番风景。 ……平心而论,那小姑娘,确实让人看一眼便再难忘记。 身上又有着那样一股吸引人的气质在,时越他……很难说不会被那小姑娘吸引。 这个念头一出来,柳若水更加的坐不住了,恨不能现在就飞到万春谷去。 她望向苗老儿。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过万春谷了,还真有点怀念那里的景色。苗宗主,您何时起程回去?” 她打算和苗老儿一道,去万春谷走一趟。 但是贸然提出这话的话,未免有些唐突了,显得她好像迫不及待地想飞到时越身边似的。 矜持内敛如她,做不到如此。 因此,柳若水并没有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她只是委婉地表达了下万春谷的风景很美,自己甚是怀念。 然后后面就又紧跟着问苗老儿何时回万春谷。 一般正常人,听了柳若水这话,肯定立马就听出她话语中的潜台词,然后会识趣地给她递上一个能光明正大去万春谷走一趟的理由。 可惜苗老儿不是正常人,或者说他单纯得不像个正常人,丝毫没有听出柳若水话语中的潜台词。 他当时就是一怔,心说我们万春谷的山色确实极美,不过柳掌使您好像还从未去过那里吧,何来怀念一说啊? 不过心中狐疑归狐疑,心性单纯如苗老儿,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他笑着回应道:“回柳掌使的话,宗门内尚有不少杂务等着小老儿回去处理,是以,小老儿稍后就启辰回宗门,不敢多耽误。” 丝毫没有要邀请柳若水同去的意思。 柳若水:“……” 她微蹙秀眉,陡然生出一种重拳打在棉花团上的无力感。 怎么办? 要不干脆就直接说自己想去万春谷走一趟? 可是无缘无故的,她往万春谷跑,万一让时越察觉出自己很黏他怎么办? 柳若水袖子下的手指纠结地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 两道秀眉更是紧紧蹙起。 秋如玄生怕她就此作罢,放弃要去万春谷的念头。 白家现在的势头越来越猛,如果白清秋的女儿再和他们的仙督纠缠出感情来,他以后再想动白家,就难如登天了。 最主要的是,等白家恢复到昔日的盛况,白清秋的女儿又和他们的仙督扯到一处去,两边力量作用下,白清秋说不定就能从蛮荒中被放出来。 一旦白清秋被放出来,依照那女人的烈性,必定要追查当年的事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那件事情,他虽然做得很隐蔽,可到底还是不小心留下了一个痕迹。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搜寻那个痕迹,可惜一直都没有结果。 隐患本就未除干净,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崛起! 决不能再让白清秋的女儿和仙督扯上关系! 他得赶紧把外甥女送到仙督身边去,免得仙督被白家那个小狐狸精给蛊惑走了! 秋如玄眼珠子转转,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前些年有幸路过万春谷,只远远地从上面往下看了几眼,那山谷中的景色啊,的确可以用一句山色秀丽来形容。” 看向柳若水。 “如今万春谷又出了一个天纵奇才,又受了那等委屈,柳掌使,您不过去安抚安抚吗?刚好也能领略一下万春谷的秀丽山色。” 十六岁的元婴期修士受了委屈,的确需要好生安抚一番,以展现他们宗门联盟的惜才之心。 这个借口给得好! 柳若水的眼眸亮了亮,朝秋如玄颔首道:“秋宗主提醒得对,君小姑娘到底年纪小了些,心性尚且不稳定,本掌使确实应该过去安抚一二。” 一锤定音后,看向苗老儿:“苗宗主,我们这就动身吧。” 苗老儿倒不觉得自家小徒弟会因为这种惊吓影响到心性,也没觉得事情严重到需要柳掌使亲自过去安抚的地步。 但是人家柳掌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飞行法器都拿了出来,并且邀他同行,他此时若再行拒绝之事,就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眼看二人乘坐着飞行法器离开,飞往万春谷方向,目的终于达成的秋如玄长长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他可算是把外甥女送到仙督身边去了。 有他这个外甥女在一旁看着,白家那个小狐狸精要是敢对仙督有不轨之心,保准对方还没下手,他家这个外甥女就能把那小狐狸精的爪子剁下来。 女人一旦对一个男子对了情,那真的是潜力无限,且相当疯狂。 想当初白大姑娘不就是……咳! 秋如玄一个激灵,忙把散开的思绪拽回来,尤其当他扭头看见身后杵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时,秋如玄更是吓得一颗心险些从心腔里面飞出来! 该死的老秃驴,没事在他背后装什么鬼啊,吓他一跳! 秋如玄忙将那段充满着阴谋算计和血腥气息的记忆死死摁住,不敢流露出半分。 他瞪着玄一大师,没好气地怼道:“你没事站在我后面做什么?装神弄鬼,想吓死人是吧!” 玄一大师也不说话,就直愣愣地和秋如玄对视。 那双眼睛,看似古井无波,实则波涛汹涌,分明面带慈悲相,可秋如玄瞅着这张脸,硬是看出了一连串的刀光血影。 秋如玄受不了了,感觉再和这老秃驴对视下去,他怕是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要倒出来。 “走开,别挡道。” 反正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向都不好,秋如玄这会儿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将玄一大师推开,后者倒也没怎么生气,还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冲着秋如玄的背影喊: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秋宗主如此心虚,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问得秋如玄额头上青筋直冒,险些没忍住冲过来给他一拳。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真的心中有鬼。 玄一大师望着那道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眸深了又深。 柳若水的心思,苗老儿听不出来,他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包括秋如玄的心思,他也都看出来了。 不就是担心小越越会被白家那个小丫头勾走魂魄,所以姓秋的老狐狸才急吼吼地要把外甥女送过去么。 啧啧,这老狐狸也不想想,别说小越越现在已经是仙督了,就是以前做小破孩时,那也是一个相当有主见有想法的小破孩,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什么人勾走的? 没有勾走一说,只看他愿不愿意跟着对方走。 不过柳若水这一过去,白家那个小丫头,怕是要遭殃了。 ……不行,得赶紧给小越越传个信儿过去,让他想个法子带那丫头离开万春谷,不能和柳若水对上,免得吃亏。 玄一大师急忙发了一封灵讯书出去。 万春谷。 君澜终于吃上了师兄师姐们为她准备的欢迎宴,还丝毫不知自己的麻烦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喝了些酒,面颊上泛着两抹酡红,扭头见时越指尖夹着道灵讯书,剑眉微蹙,神情凝重的样子,她不由地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10章 小师妹真的懂医术吗 110 夕阳如霞。 正如柳若水所言,万春谷的山色确实不俗,尤其是日落时分,霞光笼罩下的万春谷,安静,祥和,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置身其中,心中便能自动生出一种岁月安好之感。 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时越的人生就被拧上了发条,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情,某一个目标必须在某个时间段之前完成…… 一开始,他并太不习惯这种背后挥舞着根鞭子的生活,小时候很是叛逆过一段时间。 比如把他父亲灌醉,然后趁机从宗门联盟内跑出来,溜到万春谷这边,缠着苗老儿教他抓鱼的技术,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他六岁那年,一只恶妖冲破封印,流窜入凡间,祸乱世间,百姓死伤无数,苦不堪言。 他母亲更是在那次围剿恶妖的行动中丧命。 而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要护他。 那时他才意识到,自身强大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从那以后,他收起了叛逆,不管身后有没有鞭子挥舞,他都会闷起头来往前冲。 很少会像现在这般,身和心,都处于一种全然的放松状态。 他望着面前的少女,这种放松,是她给他的。 ……可惜啊,这种放松,怕是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柳若水对他的心思,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不回应,那是因为觉得不合适。 时越眼珠子微动,瞥了眼指间夹着的灵讯书,老和尚说,柳若水奔万春谷来了,且来者不善,让他赶紧想个法子带人出去避一避, 避? 为何要避? 时越将视线从灵讯书上移开,又落在了面前少女的脸上,眼眸微微眯了眯。 不过老和尚有句话说得对:你自己没那个心思,那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要祸害无辜啊。 ……祸害说不上,不过柳若水如果真来了万春谷,小丫头的日子,怕是会多出不少麻烦来。 所以,还是给柳掌使找点事情做吧。 时越当即回了一封灵讯书给玄一大师,后者打开一看,气得直跳脚,大骂时越无良。 然后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拔脚往外跑。 幸亏宗门联盟内有规定,区域内禁止法器飞行。 因此,当玄一大师狂奔着追出来时,柳若水和苗老儿二人也才刚走出宗门联盟的大门。 柳若水拿出自己的飞行法器,才要抬脚上去,身后传来玄一大师的声音。 “柳掌使,请留步!” 玄一大师一手拿佛珠,一手持拂尘,跑的活像后面跟着一群追着他要命的鬼。 柳若水只得停下来,等他跑到跟前,又示意他不必着急,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可谓是非常体贴了。 体贴的玄一大师心虚又惭愧,险些要放弃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好在最后紧要关头,玄一大师的少年情怀占了上风。 白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崛起的势头,他不能让柳若水因为那个小丫头,而把怒火迁怒到白家的头上去,给白家设置阻力。 身为掌使,柳若水要想给白家设置点困难,还是非常容易的。 这绝对不行! 玄一大师立刻压下那份心虚,严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跟对柳若水说起了正事。 大意就是他归元宗区域内最近出了些怪事,辛苦柳掌使出手整治云云。 百姓供奉世家,世家供奉宗门,宗门则效忠于宗门联盟。 换句话说,宗门联盟有庇护各大宗门之责。 玄一大师这番请求合情合理,绝对算得上是一宗正经的公务。 既然是公务,柳若水自然就不好拒绝,她只能暂时打消去万春谷的计划,先跟玄一大师去归元宗处理公务。 成功将人拦截住的玄一大师摸了把蹭亮的脑门,咬牙恨恨地,又给时越发了封灵讯书。 言辞激烈,字里行间怨气冲天,活像一个被生活磋磨大半辈子,养出一身怨念的后宅妇人。 接受到这份怨念的时越笑着收拢手指。 待那封充满怨气的灵讯书化成一抹流光从他指间流逝掉,他方抬眸望向君澜,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一个老友向我发了些生活上的牢骚,我安慰了他几句,一些小事情而已,无需挂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而且能看出来,他现在的神态也的确是轻松且充满愉悦的,君澜便默认了他说的都是真的,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五官灵敏的时越,清楚地捕捉到了那抹如斯重负的呼气声,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你很担心我?” 君澜:“……” 这话问得,让她怎么回答啊。 不过说实话,刚才见时越长眉紧蹙的样子,君澜的内心的确不安得很。 毕竟,她和时越认识的这些时间里,对方一直都是那种万事尽在掌控中的云淡风轻模样。 唯一一次露出紧张苗头的,就是在溶洞里面,被她那个这一生恐怕都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尊击退时。 再就是现在。 溶洞里面那次,是因为师尊侵入她识海,掐住她的命门,能在一念之间取她性命,所以时越才会紧张。 现在四周并没有危险的因素存在,结果时越却长眉紧蹙,君澜立马就想到了他身上的邪毒。 ……好在是虚惊一场。 不过,拔毒的事情,也该提上日常了。 因此,时越的长眉舒展开了,君澜的小脸却还是一团凝重。 她望着面前的男子,认真地回答道:“嗯,刚才确实很担心,我担心你身上的邪毒又发作了。” 末了,又正式道:“我觉得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尝试着帮你拔毒了。” 时越身上的邪毒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要想把他身上所有的邪毒全都拔出来,她就得像个清道夫一样,对他全身的骨骼肌肉来一次大扫除。 这就需要她得具备相当丰厚的灵力储备,不然没办法支撑她实施治愈术。 以前她只有炼气期的修为,丹田中的灵力储备量有限。 但是随着她的修为升级,步入元婴行列,她的丹田空间也跟着拓展了。 就这么说吧,以前,她的丹田是一个小水洼,就是全部装满,估计也就只有一车的水量。 但是现在,她的丹田是一汪深潭,足可以灌溉万亩良田了。 时越没想到这个时候,君澜还惦记着他身上的邪毒,诧异道:“你不再准备一下吗?我觉得,眼下当务之急,你应该把重心,先放在你师尊留给你的那个传承上面。” 君澜摇头:“师尊留给我的那个传承,太过于庞大,如果等我将那份传承全部吃透后再给你拔毒,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反正现在,那份传承一字不落,全都刻在我脑子里面呢,想跑也不跑掉,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消化。” 她蹙起眉心,望着面前的男子。 “但是你身上的毒不一样,每拖一天,你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 时越:“那种程度的折磨,对我来说问题不大,我已经习惯了,可以等的。” 君澜:“……” 她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把那句“我不想让你等”说出口,顿了片刻,才没好气地说道: “你等的起,我可等不起,你可别忘了,你身上除了邪毒外,还有我的白首同心蛊呢,你生我生,你死,我也得跟着完蛋……万一你中间撑不住怎么办?” 少女哼了声,说:“我现在得了那样大一个传承,将来势必要笑傲修者界的,万一你中间挂了,那我这传承岂不是白拿了?我可不想给你陪葬。” 她说完,抬起小下巴,皱眉瞪着面前的男人,一副“早知道我会有这造化,当初就不该给你下那种生死蛊”的懊恼模样。 丝毫不知道,她那点小把戏,早被时越看穿了。 ……还有,她的演技好浮夸啊,跟她的气质一点儿都不搭怎么办。 时越握拳抵在下颚处,连着轻咳了好几声,这才把到了嘴边的笑给压回去,然后配合着君澜,做出“不好意思,拖累了你”的惭愧样。 君澜:“……” 时越这人,皮相生的好,气质也好,如此这般一副惭愧的模样,没来由地就让人生起一股怜惜欲望。 君澜也不例外。 随即她又想到,时越之所以会如此惭愧,都是因为她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白手同心蛊”,君澜不由的又有些担心了。 修炼之人最重心性了,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让他产生心理压力啊? 到时候再影响到他修炼,那她可真就是好心办坏事,铸下大错了! ……不行,等把他身上的毒清干净后,她得赶紧把事情说开,可不能让他有心理负担! 君澜心中暗暗做出决定,开始着手准备起了给时越拔毒的相关事宜。 因为没有柳若水同行,苗老儿自然也没了飞行法器可蹭。 他是骑着毛驴回春谷的。 一回来就听说君澜和时越二人闭关了,原因是时越受伤了,君澜要给他疗伤。 李泽然对此很不解,他一脸狐疑:“我看大师兄精神饱满,气色也不错,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啊。” 奈何小师妹信誓旦旦,非说大师兄受伤了,必须要立马闭关疗伤。 大师兄竟然也就信了。 李泽然担忧道:“师父,小师妹她……她真的懂医术吗?” 第111章 小师妹出事了,要没了 111 万春谷距离今年宗门联盟大选的位置有点儿远。 而且,在君澜到来之前,万春谷这些身娇体软的医修们,连下山售卖丹药都怕遭遇打劫,日常生活所需,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自给自足不了的,就拜托隔壁的武修们帮忙代买。 所以,他们的日常活动范围,基本上都在自家门前的那一亩三分地上,消息十分闭塞,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外界的最新动态。 因此,除了苗老儿外,李泽然,包括万春谷上下的所有弟子,到现在还没有拿到今年宗门联盟大选上的奇闻轶事。 自然也就不知道君澜在联盟大选上面掀起的风浪。 在李泽然看来,他这个新新小师妹,和他们都不太一样,不像他们,要么是天虚之体,要么是后天原因身体受到重创,没办法在修炼一道上有大的成就。 但是小师妹君澜就不一样了,不但武力值很高,而且在修炼一道上相当有天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个炼气期,一跃飞升到了元婴期! 如此凶猛的突破速度,在整个修真界都是一种神奇的传说! 才十六岁就步入元婴一列,以这般年纪拥有这样的修为,就是在整个修真界,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但是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这么厉害啊。 于是李泽然就想当然地以为,君澜这个小师妹,最好的天赋应该都在修炼上面,医术应该是没有的。 就算懂一些,但也肯定只浅显的懂一些皮毛知识。 就像这次一样,大师兄气色正常,浑身上下一点儿伤都没有,可是小师妹却非说大师兄受了重伤,必须要赶紧闭关疗伤,而大师兄竟然也就信了,乖乖地跟着进了山洞……这不是胡闹嘛。 李泽然望着紧闭的洞门,又着急又担忧。 为了避免中途被人打扰,君澜在门前布下了一个结界,以李泽然等人的修为,别说闯破结界进行,离结界太近一些,都会心跳加速气闷难受,只能远远地望着紧闭的洞门干着急。 苗老儿也是如此,但是他着急担忧的点,和李泽然他们着急担忧的点又不一样。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来得及系统地考校君澜这个徒弟在医术上面的造诣到底如何。 但是宗门联盟大选那日,小徒弟一出手就解决了灵根选择性存留的大难题。 而且,听说小徒弟的外祖父,白老家主身上的邪毒,也是小徒弟医好的。 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是一个寻常医师能做到的。 所以,苗老儿不担心君澜在医术上面的造诣。 他担心的是君澜会不会被累垮掉! 要知道,时越身上所中的邪毒,过于强悍和霸道了些,而且还十分的狡猾,他和回春宗的明阳子研究了这些时日,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拔毒的方法,只能进行压制。 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事情的轻重,骨子里面又有一种不服输的热血劲头,万一小徒弟被时越身上的邪毒激出了血性,咬牙硬冲,再把小命搭进去,那他可真是要哭死了。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收到这样一个天赋奇佳的小徒弟。 已经将君澜列为衣钵继承人的苗老儿,并不担心时越,有什么好担心,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那毒拔不掉,继续留在时越的身上作威作福。 真正应该让他担心的是他家的小徒弟! 小丫头可千万不要犯倔,来个什么舍身救人……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真的会哭死的!!! 苗老儿仿佛已经看见了他家宝贝小徒弟舍身救人后奄奄一息最后英勇就义的画面,他又急又怕,在结界外面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满身都是焦虑和不安。 这份焦虑和不安传染给了李泽然,李泽然又传给了其他同门,于是不出半日功夫,整个万春谷上下都被一种焦虑和不安的气息笼罩住。 又过了小半日功夫,石洞的大门依旧紧闭,一丝声响都听不到。 一直守在外面寸步不离的苗老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话都不敢说一句,整个人快要急哭了,眼圈红红的。 李泽然感同身受,同样眼圈发红。 不安和焦虑的气息遍布万春谷每一个角落,并且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后,发生了质的变化。 引起质变的原因,是两个万春谷的弟子的交谈,一个说:“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君澜小师妹和齐越师兄,怎么还没出来啊。” 另一个说:“是啊,师父和泽然师兄都在那里守一天一夜了,眼圈都红了……你说,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出不来了啊?” 这本来只是一个问句,然而又一个万春谷弟子从这里路过,刚好听见了后面这句话,又刚好将那个问句听成了肯定句,转述出去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万春谷上下顿时都陷入了一种悲伤中。 君澜入宗门的时间虽然还很短,但是架不住她为宗门带来的巨大福利,哪怕同门情谊还没有建立起来,就冲她为宗门带来的这些福利,万春谷上下也都对她好感加倍。 如今她出事了,要没了……大家齐齐陷入悲伤中,然后自发地聚集到了君澜和时越二人闭关的石洞跟前。 万春谷虽然在修真界排名挂车尾,没什么存在感,属于那种没落宗门。 但是架不住苗老儿心善啊,平时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可怜人,这样一来二去的,他整个宗门上下,所有人全部归拢到一块算,足足有一百来号人。 现在这一百来号人全都聚拢到了一处,以苗老儿为首,个个神情肃穆。 那种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气息,隔老远都能感觉到,一个凌霄峰的长老奉了他们宗主的命令,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前来探望君澜,并且带着邀请贴,邀请苗老儿两日后去他们凌霄宗做客。 ……主要目的是想和苗老儿搞好关系。 毕竟,万春谷如今出了一名元婴期的弟子,而且这弟子今年才十六岁,前途肉眼可见的辉煌,说不定能带领宗门走向一个辉煌的制高点。 如此情形下,一向高瞻远瞩的凌霄宗宗主,自然不会错过结交万春谷的机会。 结果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副情形。 那长老眼珠子转了转,没有急着把礼品送出去,而是又拎着礼品返回宗门,将看到的情形说给自家宗主听。 凌霄宗宗主闻言,心中竟隐隐升出一抹如释重负来,毕竟,万春谷在修真界排名挂车尾,他们凌霄宗也好不到哪里去,堪堪只比万春谷的名次靠前了一点点而已。 如果万春谷崛起了,那么挂车尾的,就该是他们凌霄宗了。 ……好在万春谷那名挺厉害的小弟子出事了,要没了。 万春谷崛不起来了! 凌霄宗宗主松了口气,那长老观察他脸色,小心问道:“宗主,您看这礼品……”还要再送过去吗? 他后面这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凌霄宗宗主就打断他道:“过两日再说吧。” 送礼,是看万春谷有崛起来的势头,想要与之皆交于微末之时,这样将来万春谷发达了,也能拉他们凌霄宗一把。 但是现在,万春谷那个能带领宗门走向辉煌制高点的元婴期弟子出事了,要没了,宗门上下都在为其哀悼,以后万春谷还是那个排名挂车尾的万春谷。 对于这样一个注定支棱不起来的宗门,还有巴结的必要吗? 当然没有。 凌霄宗宗主不但要收回送给万春谷的礼品,连为苗老儿准备的宴席也要取消掉。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忽然,轰隆隆——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一下子就把凌霄宗宗主到了嘴边的话给吓了回去。 风和日丽的大晴天,怎么突然打起响雷了? 凌霄宗宗主狐疑,急步走出屋门,抬头朝天上望去。 就见一道紫色的闪电正从云层中钻出来! 那是雷劫! 修士修炼,修出元婴后,之后每突破一阶,都会经历一次雷劫! ……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破? 凌霄宗宗主眼眸微眯,视线追寻着那道紫色云雷移动,待看见雷劫落下的方位后,他的眼眸蓦地瞪圆! 是万春谷! 云雷落下的方位是万春谷的位置! ……难道万春谷那位元婴期的弟子没出事,而且还又突破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凌霄宗宗主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下,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礼品也面色变了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啊,不是说那弟子要没了吗?” 怎么又突破了呢? 他看看手里面拎着的礼品。 所以,这礼品……是送还是不送啊? 当然要送!!! 凌霄宗宗主当即力断,忍着肉疼,将礼品规格又往上提升了一倍,然后他挥手道:“快去快去,赶紧把礼品送过去!” 险些就要失去一个大好先机了! 雷劫落下的时候,苗老儿等人全都震惊了,尤其是苗老儿,当场喜极而泣。 小徒弟没事,而且还突破了,太好了! 丝毫不知,雷劫落下的瞬间,君澜当即就是一口老血喷出去。 下一瞬,她顾不上将嘴角的血渍擦去,借着这股雷劫的力量,紧锣密鼓地帮时越清除体内的邪毒。 第112章 能不能拿出点男人的担当来? 112 从炼气期突破到元婴期,君澜以为自己丹田内的灵力储备量,足够支撑她用治愈术,清除时越体内的邪毒。 为了以防万一,她提前三天就开始做准备,将丹田的灵力储存到满溢状态不上算,还特意在身边放置了十数块上品灵石,以便能随时补充能力。 结果她的灵力储备倒是够用了,可她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时越体内的邪毒,奸诈,狡猾,简直比成了精的老狐狸还难对付! 最初那东西根本没将君澜放在眼里,待到君澜抓住那东西的一条触须,并且成功将之拉出来后,那东西立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龇牙咧嘴凶悍无比,很有叫嚣不服的意味。 直到又被君澜斩断了几根触须,那东西这才知道害怕,当即就将自己遍布在四肢百骸中的触须全都收了回来,然后一股脑地全吸附在了时越的丹田处。 丹田不比其他地方,这是修士的根本,轻不得,也重不得,稍稍没控制好力道,就是鱼死网破的双猝结局。 毕竟,丹田若是碎了,一个修士的毕生修为也就废了。 时越好不容易修到化神期圆满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付出的努力更是想也不想地庞大。 要是因为一个邪毒碎了丹田废了修为……君澜不敢想象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她冒这个险,行动立马受到了束缚。 而那东西也狡猾的很,见她束手束脚起来,便知道这招好使,将自己本就细如发丝的触须又进行了一次细化。 现在,那些比蛛丝还要细的触角,密密麻麻地吸附在时越的丹田上,君澜每清除一根,都要耗费掉十万分的力气。 而那些吸附在时越丹田上的触须,又何止十万根之多,真要这样一根根的清除下去,君澜觉得,她顶多只能进行到三分之一,人就不行了。 不仅仅是灵力储备的问题,还有精力的问题。 这种逐根清除的办法,虽然稳妥安全,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显然行不通。 一筹莫展之际,君澜想到了一个办法:借用雷劫之力。 雷劫中蕴藏天地威怒,正气浩然,不但有摧枯拉朽之力,还有驱邪避恶之能,可震慑一切邪物。 用雷劫来对付邪毒这种邪物,最是合适不过了。 先前在溶洞里那会儿,君澜距离元婴期修士必经的第一重雷劫,就仅有一步之遥,加把劲儿就冲过去。 但因为雷劫过后,全身灵力都会被消耗一空,进入一段虚弱的恢复阶段,但是她当时正在接受那位儒道先尊的传承,于是就对修为进行了下压制,没有急着去接受雷劫。 如今倒是刚好能派上用场。 但是这样做也有风险,毕竟,修士历经雷劫的过程,本身就已经十分的凶险了,多的是没能扛住雷劫的修士,轻者原地踏步,重者直接一命呜呼。 君澜既要应付雷劫,还要分神出来,借用雷劫之力,去清除那些比蛛丝还要细的邪毒触须,难道可想而知。 第一道雷劫劈下来时,君澜连一根邪毒的触须都没能拔掉不说,自己还险些被雷劫劈成焦炭。 时越面色大变,当即就厉声叫停。 君澜没理会他,直接往他身上拍了一张定身符篆。 拔毒过程中,时越必须封住灵脉,灵脉一封,绕是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化神期圆满境,此时面对一张小小的定身符篆,也完全无计可施。 好在口还能言。 他沉声道:“我体内的邪毒,现在被压制的很好,半个月才发作一次……” 君澜打断他:“可是每次发作起来,都能要掉你半条命。而且。” 她抬手抹掉做嘴角的血渍:“你体内的那个鬼东西,和你是寄生关系,你是它的宿主,只要它一日留在你体内不除,你就得为它提供养料。” 邪毒要的养料,是人的精血。 就算时越的修为再怎么强悍,也架不住天天被这样吸食。 早晚有一天要被那鬼东西吸成空壳子。 况且,邪毒每次发作时,那种全身被万针穿刺的滋味,又岂是那样好熬的? 君澜不容置疑道:“现在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你知道大夫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 时越:“……” 他默了默,回道:“不听话的病人。” 君澜给了他一个“聪明”的眼神,然后板起脸,认真道:“所以,你最好别做那个让我讨厌的人。还有。” 她加重语气道:“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谁让我们绑定了白首同心蛊呢,还是那句话,我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可千万别中途掉链子,不然我就要被你连累死了。” 她拿出了“白手同心蛊”说事,一副“你要是有点儿担当,就拿出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再坚强一些,千万不要连累我为你陪葬”的模样。 早就知道“白首同心蛊”不存在的时越:“……” 他张张嘴,才要戳破这个谎言,可就在这时,第二道雷劫来了。 比起第一道雷劫,第二道雷劫更凶,也更猛,尚在半空之中,强大的威压已直愣愣地砸了下来。 时越立时闭嘴,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让君澜分心。 一心二用已经够凶险的了,倘若这个时候再分一心出来,哪怕是片刻,那也是在作死。 此时此刻,时越只能闭嘴配合,没有别的选择。 君澜也进入了状态。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第二道雷劫再劈下来时,君澜就有经验多了,她凝足心神,一边扛着强大的雷劫威压,一边死死盯住时越丹田上那些细细的触角,趁着雷劫落下来时,邪毒本能反应战栗之际,她立马操纵绿色光点包裹住那些细如蛛丝网的触须! 第二道雷劫,君澜差不多清理了近八分之一的触须! 虽然速度依旧很慢,但是比刚才一根根清理还是要快了数倍不止。 君澜大受鼓舞,第二道雷劫,她连忙拿出储物袋,从里面摸出一大把丹药,一股脑儿的全塞进嘴里面。 跟灵石一样,这些丹药也是她事先备下的,都是些疗伤以及补充体能之类的丹药。 她这种修为,历劫时一共要经历九道雷劫,眼下她才挨了二道雷,后面还有七道雷劫,她得赶紧趁第三道雷劫还在赶来的路上,赶紧补充下体能。 君澜一边嘎嘣嘎嘣嚼着丹药,一边在脑中思索,怎样做才能让效率更高一些。 按照目前的效率来算,一道雷劫下来,她可以清除八分之一的邪毒。 要想把剩下八分之七的邪毒清理干净,她还需要再来七道雷劫才行。 一共九道雷劫,现在已经落下来两道了,后面还剩下七道,数量上倒是能刚好能对上。 但是万一中间出现一道无效雷劫怎么办? 就像第一道雷劫,就是无效的,毕竟,这种借用雷劫之力的方法,属于剑走偏锋,既然是走偏锋,就不可能每一次落足都那么幸运,能精准地踩中。 难免会有失足的时候。 ……要是她的心神凝聚力再高一些就好了,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君澜一边思索,一边又往嘴巴里面塞了一把丹药。 时越见她把丹药当糖豆吃,若换做寻常,他少不得要调侃她几句。 但是眼下,他却丝毫没那方面的念头,满心只有一个懊悔,是他判断失误了,他身上的邪毒,连苗老儿和明阳子联手都没办法拔出来,何况一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 奈何悔之已晚。 眼见君澜铁了心的要帮他拔毒,他顿了顿,开口道:“我这里有一套口诀,你拿去用。” 既然没办法阻止,那他就全力配合。 时越一边说,一边将那套口诀告诉君澜,大家都是修道之人,时越那套心法口诀一出来,君澜立马便知道其作用,一双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 她刚才还在想怎样提高心神凝聚力,结果时越立马就给了她一套这样的口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太及时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趁着第三雷劫还没有下来,君澜又马不停蹄地修起了时越给的那套心法口诀。 因为有了这套口诀,后面君澜再修炼,堪称事半功倍,让一众修士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且说现在。 大概是因为从小性子就孤僻的原因,君澜的记忆力惊人,基本上是过目不忘。 领悟力也比寻常人要高上不少。 时越给那她的那套心法,第三道雷劫落下时,她已经悟透了一大半,等到第五道落下,她基本上将全套心法都掌握了。 有了这套心法加持,后面她再清理邪毒时,速度立马就上去了。 第八道雷劫落下时,那团折磨了时越多日的邪毒,终于全部被清理了出来。 君澜不用再分心了,全力应付雷劫。 可她的损耗在那摆着,哪怕再怎么全力,第九道雷劫落下时,君澜还是没能抗住。 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感觉身上沉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趴在了她身上。 暖暖的,柔柔的,还有“咚咚”的跳动声。 似乎是心跳声。 ……怎么会听到心跳声呢? 君澜迷迷糊糊地想。 下一瞬,她便失去了知觉。 第113章 带师兄师姐们下山去! 113 窗外风吹叶落,一片树叶从半开的窗棂中钻进来,在屋内盘旋一圈后,瞄准了床上熟睡的人,就要悄摸摸的落下。 一只手伸过来,及时将那片要蹬鼻子上脸的树叶拦下。 下一瞬,那只手轻轻抚上床上人的脸颊,口中喃喃地说道:“都半个月了,小丫头,你还要睡多久啊。” 看似抱怨的话语,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担忧和疼惜。 君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摩挲她的脸颊。 还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低声絮语,似乎是问她怎么还不醒来。 然后下一瞬,有股气流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很暖,带着适宜的温度,还有一股好闻的幽香。 那气流落在脸颊时,仿佛有股轻微的电流落下,不致命,不伤人,但却令人遍体生起一股说不出的酥麻感。 君澜还有些昏沉的意识骤然清明,她猛地睁开眼睛。 迎面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幽冷,仿佛一口深潭般看不到底。 在和君澜的视线对上的瞬间,那双眼睛明显地呆滞了一瞬,然后下一刻,眸中的光彩一下子明艳起来。 “你醒啦。”眼睛的主人说。 “嗯。” 君澜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蓦地,她忽然又意识到什么,还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将床前的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大、大师兄?是你吗?”声音里面透着不确定。 面前的人,眼中有红血丝,下眼睑上面有两团浓浓的青色,下巴上还有毛刺刺的青色胡茬。 一张脸上的沧桑和疲惫,不知道堆了多少层厚! 这跟君澜印象中那个清风齐月,宛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简直完全就是两个人! 然而五官轮廓却又如出一辙,包括对方身上的气息,都在告诉她,面前这个活像几百年没睡过觉的人,就是她那天神一般的大师兄! ……可是大师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君澜震惊了,垂死病中惊坐起,手往身上一撑,猛地坐起。 不防时越也刚好弯腰扶她。 两人全都猝不及防。 唇瓣相撞的那一刻,两人更是齐齐呆滞住。 直到“啊呀”声响起,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分开,又齐齐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一片蓝色衣角逃命似的跳出门槛。 君澜:“……” 时越:“……” 完了!闹误会了! 二人相视一眼,君澜率先开口:“大师兄,你怎么弄得这般憔悴啊!?” 直接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丝毫不提刚才的事情。 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时越眯了眯眼眸,定定地盯着君澜看了好半天,直看的君澜一张小脸上直接铺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他这才收回视线,开口道: “你昏睡了半个月,我守了你半个月。” 意思:我都半个月没怎么休息过了,你还指望我怎样精神百倍风采照人? 君澜直接被他这话噎住。 其实当她问出那个问题时,她就已经想过答案的可能性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时越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 不是应该他绝口不提,然后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然后她再狠狠地感动一番吗? 大师兄还真是…… 君澜吞咽了下,直愣愣地瞪着面前的人,然后她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就落在了对方下巴上的胡茬子上面。 紧跟着而来的,就是肌肤贴上对方胡渣时,那种刺挠挠,但又令人忍不住浑身战栗的酥麻感。 君澜好不容易才退温的脸又烧起来了。 尤其当她看见,时越的唇瓣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口子时,她的脸就更红了。 时越嘴唇上面的那个小口子,一看就是被牙齿咬的。 而她刚才,因为紧张震惊和惊慌,上下牙齿好像确实无意识地闭合了一下。 所以,时越嘴唇上面的那个小口子,是她咬的?? 君澜:“……” 她捂住脸,身子往下躺倒,只想钻进被窝里面继续装死。 ……当然没能成功。 她捂住脸的下一瞬,一只大手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伴随着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她被强行带进了一个怀抱中。 紧接着,男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别动,我有点累,让我靠一会儿。” 君澜:“……” 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好,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时越说话的声音除了沙哑外,还有点抖,仿佛当真一副疲累到极致的样子。 君澜又想起了他下巴上那一圈青色的胡茬,守了她半个月,胡子都没收拾过,可见是寸步不离的,是应该挺累的。 于是她那只都已经贴到时越的胸膛上面,下一刻就准备发力把人推出去的手,不自觉地就收回了力道。 算了,看在他守了她半个月的份上,就让他靠一会儿吧。 君澜心想。 外面,李泽然还在大口喘息,托盘上端着的那碗羹汤,因为他刚才的剧烈动作而产生颠簸,里面的汤汁溅出来一大半,全都撒在了托盘上面。 苗老儿此时刚好过来,见他这样子,狐疑地问道:“泽然,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进去啊,你小师妹醒了吗?” 抬脚就要进屋去看君澜。 李泽然反应迅速,挡在他面前,大声说道:“师父,小师妹还没醒呢!” 声音大的像拿喇叭在喊。 苗老儿的耳朵险些没被他震聋,揉着耳朵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到眼花耳聋的地步呢。” ……不大声不行啊,他不大点声音,怎么能提醒屋里面那两个人呢。 李泽然心想,于是他故作茫然道:“啊?是吗?可是师父,我没觉得我声音大啊。” 嘴里说着没觉得自己声音大,音量却又往上拔高了一个度不止,苗老儿只觉得自己两个耳膜被震的嗡嗡响,真就快要被震聋了。 他瞪了李泽然一眼,才要说什么,眼睛忽然一亮,欣喜道:“丫头,你醒啦。” …… 君澜醒过来的消息,才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了师门上下。 大家结伴登门看望她,但是并没有因为她醒过来而欢欣鼓舞。 相反,大家看向她的目光中,全都透着浓浓的担忧,并不遗余力说些好玩的事情逗她开心,一副生怕她想不开的样子。 君澜:“……” 不就是这次渡劫没有成功么,哪就至于这般严重了,她没那么脆弱的好不好。 早在她决定借用雷劫之力来对付时越身上的邪毒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再说啦,她现在这个结果也不是最坏的啊,没有一命呜呼,只是没能渡劫成功而已! 非常不错的了! 可不管她怎么强调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不大,她还不至于会脆弱到想不开,可师门上下还是一致认为她在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君澜:“……” 就很无语。 她要是真的在意这种事情,师兄师姐们这样一次次的提及,那不等于是把伤疤揭开一次又一次吗,这才是真的要命呢。 果然,最了解她的人,还得是时越。 什么也不说,只默默的守在她身边。 连着两天被师兄师姐们当做超级病号嘘寒问暖,君澜扛不住了,她拉住时越讨要解决的办法。 “转移注意力。”时越道,趁她愣神的功夫,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果子剥掉壳,塞进她口中。 这两天他经常做这种投喂的工作,已经非常熟练了。 君澜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最后发现抗拒无效,只能无奈接受,再到现在时越塞什么,她就吃什么。 就好像现在,她一边跟个小松鼠一样,咔嚓咔嚓吃着时越直接投喂进嘴里的果子,一边思索着时越说的那句“转移注意力”。 ……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 那就…… 君澜转转眼珠子,有了主意,当即就拉着时越去找苗老儿,提出要和师兄师姐们下山去卖丹药。 如果是以前,苗老儿肯定是不敢让门内弟子下山去卖丹药的。 但是现在,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同意道:没问题! 怕什么呀,他家小徒弟本身就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何况小徒弟身边还有一个仙督大人呢。 只要有这位在,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家小徒弟的脑袋上去。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这天,天刚刚蒙蒙亮,君澜就和她的师兄师姐们,一行七八人,直奔山下的大青城而去。 大青城是距离万春谷最近的一座城池。 城里面有个灵宝阁,专门出售法宝法器,各种古籍,以及灵丹妙药,是附近修士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灵宝阁名为阁,实际上则是一个坊市,有点像君澜以前熟悉的那种夜市,进去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边全是各种地摊铺子。 而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想要进入这个坊市,首先得先购买门票。 门票倒也不贵,一个灵石一张票。 坊市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卖家所卖东西的抽成。 君澜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李泽然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上一次下山还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如今他们来到这人生鼎沸的灵宝阁,就好比刘姥姥误入大观园,睁着一双双黑亮的眼睛,新奇地打量身周的一切。 一行人中,也就时越神情淡然,全程目不斜视,视线始终不离君澜左右。 君澜的视线则忙着在各个地摊上面搜寻。 她这次下山,除了卖宗门生产的丹药外,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淘古籍。 尤其是那种从各个医宗中流传出来的古籍。 医修们之所以无法在修炼一道上有所成就,是因为他们大多都能是天虚之体。 她想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天虚之体。 心中抱着这样的念头,君澜的视线就很有目标性,眼睛专往那些摆着各种书籍的铺子上面瞄。 结果她还没什么收获,耳边忽然听见一道粗噶的声音叫道:“往哪儿撞呢,眼睛瞎了啊!” 第114章 踩着他们的肩膀扬名 114 张嘴就是一股子不好惹的暴戾气息。 君澜没有好奇地回头去看。 进来这一会儿,她已经大致弄清了出入灵宝阁的都是些什么人。 灵宝阁内出售的,都是些修士需要之物。 所以,出入灵宝阁的,基本上都是修士。 修士又分像他们这样的宗门弟子,也有没有宗门的散修,再就是世家大族子弟。 当然,也不排除路过此地的其他宗门弟子。 但不管是哪一种修士,但凡进了这灵宝阁,就得遵守灵宝阁的规矩。 灵宝阁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打架斗殴。 明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在,刚才那道粗暴的声音,还一开口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暴戾气息,说明对方要么后台强大,灵宝阁的这些规矩奈何不了他。 再不就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活腻歪了的人。 她这次下山,一是售卖丹药,再就是想淘换一些医书古籍,不想招惹麻烦,也没兴趣往麻烦跟前凑。 可惜,她去避麻烦十万八千里,麻烦却追着她不放。 君澜才要去一个铺子,就在这时,她耳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是一声“啊”的痛呼声。 紧接着响起李泽然愤怒的质问声。 “这位道友,我师弟都已经说了他不是故意的,还真诚地跟你道过歉,你怎么还出手伤人!” 君澜已经抬起来的脚步又落地。 她蹙眉回头,朝身后望去。 就见一名穿着万春谷服饰的弟子捂住口鼻,神情痛苦。 指缝间还不断有猩红的血渍渗出。 李泽然则挡在他面前,正神情愤怒地瞪着面前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没有穿宗门服饰,但是他一身穿着一看就富贵,估计是哪个世家大族里养出的公子哥儿。 对方身量极高,体型也壮实得很,李泽然往他跟前一站,不但个头上不占优势,体型也被对方的大块头衬托得格外秀气。 单是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对方一头。 此时,那少年居高临下,垂着眼眸和他对视,神情中透着倨傲和不屑。 “出手伤人?哼,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爷出手伤人了?是你那位出门不带眼睛看路的小师弟自己往我拳头上撞,怪我咯?” 那少年说完,又拎起自己的拳头看了看,冷笑道:“说起来,你那位小师弟撞了我的拳头,我还没找他要说法呢,你倒先跑我这儿倒打一耙来了。” 他身后跟着几位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跟着附和起哄,说要找李泽然要说法。 李泽然多年不下山,一下山就碰到了这样一群蛮横不讲理的人,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脖子上面的青筋都鼓胀起来了。 一同下山来的其他几名万春谷弟子,深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人间险恶,纷纷后悔不该下山来。 那名鼻子被打出血的弟子更是懊恼不已,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好奇地左顾四看,没得撞了人,惹出这些麻烦来。 他拉了拉李泽然的衣袖。 “泽然师兄,算了吧。” 想要息事宁人。 可惜,他想息事宁人,那华服少年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还不等李泽然开口,对方便道:“算什么算,这话轮得到你说吗?是你撞了我,要不要追究下去的决定权在我这里,你瞎放什么屁话。” 跟着他身后的那群少年少女们,就好像没有属于自己的思维一般,他说什么,他们便立马跟着响应。 那少年的嘴角往一边斜挑着勾起,视线从李泽然等几名万春谷的弟子身上扫过,冷笑:“本来小爷不想跟你们这群废物计较的,显得小爷多没格局,喜欢欺负弱小似的。但是!” 他露出一丝狞笑:“你们撞了小爷,不道歉不说,还要对小爷倒打一耙,这种无耻行径实在可恨得很,所以小爷我后悔了……你!” 他抬手指向那个还在不停地往外流鼻血的万春谷弟子。 “要么跪下来给小爷我磕头道歉,要么就跟小爷我比一场。” 灵宝阁内不许打架斗殴,但相互之间却可以切磋,甚至还体贴地为大家提供了切磋的场地。 一个很大的圆形高台,就设立在灵宝阁内最显眼的位置,再加上那个高台又足够高,保证各个方位的人都能看到。 据说,像这种切磋,灵宝阁内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有的是真的想要切磋。 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想借此机会扬名,尤其是那些背后没有宗门的散修,或者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 毕竟,来灵宝阁的都是修士,其中不乏宗门之人,如果他们能趁着切磋的机会,展现自己的实力,从而引起那些宗门的注意,被吸收为宗门弟子,无疑于撞了大运。 君澜直到这会儿,才算弄明白那华服少年弄这一出的真正目的,感情是想踩着他们的肩膀扬名呢。 再看看那位倒霉师兄,一听说那华服少年要和他切磋,他吓得脸都白了。 他进入万春谷虽说也有几年时间了,但他生来就是天虚之体,从小就病殃殃的,后来他进了万春谷,身上的大小毛病是治好了,可天虚之体是没得治的啊。 到现在,他也不过才炼气期四阶的修为。 虽说那少年的修为和他一样,也是炼气期四阶,但是同样的修为等级,论起实战操作行,医修和普通修士完全没有可比性,说是一句吊打也不为过! 眼看她那师兄吓得面色煞白,都要急哭了的样子,君澜的眉心拧出了一个浅浅的“川”字,她在那位师兄求饶之前,开口对那华服少年道: “我师兄身体不适,你要是实在……想切磋,我来和你切磋。” 她其实想说“你要是实在皮痒欠揍,我来帮你松松皮”。 临时改口,不过是觉得没必要逞这种口舌之快罢了。 早点打,早点结束,她还有正事要办,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 因为雷劫的原因,君澜虚弱的那个阶段还没有过去,修为呈现不稳定状态。 所以,下山之前,她索性就把修为往下压了两个大境界。 现在她跟那华服少年一样,同属炼气期,只不过她是炼气期五阶,对方是炼气期四阶。 高了一个段位,十分符合华服少年的要求,他一个炼气四阶的人,却打败了比自己高一个段位的人,这叫逆袭,一听就很有面子的好不好。 至于对方是个医修……他不强调,谁又会在意这些呢? 那华服少年立马就同意了:“好,本少爷和你比!” 又将君澜上下一打量,说:“虽然你的修为比本少爷高出了一个等级,但毕竟你是个女子,所以,本少爷就不和你计较这些了。” 他生怕别人不知道君澜的修为在他之上,还特意将这事拎出来说一说。 毕竟,同等级之间的较量,和越级之间的挑战,明显后者听起来才更有噱头。 君澜鄙夷地扫了那华服少年一眼,只觉得这家伙一身都是绿茶气息。 她懒得和这人废话,丢给李泽然等人一个“无妨”的眼神后,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跃上高台。 少年比她更心急,早在她前头登台了,此时正在高台上等着她。 灵宝阁的这个演武台,为了照顾到四面八方,所以搭建得极高,足有两层小楼的高度。 华服少年以为,这样的高度,君澜肯定没办法跳上来,必定是要借助外力的。 所以他才率先跳上高台,神清气爽,等着看君澜扶着梯子狼狈往上爬的样子。 哪曾想,他看好戏的姿势才刚刚摆好,再抬眸一看,君澜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并且朝他做出了“请出招”的手势。 华服少年呆愣了一瞬,望着君澜那双清冷的眼眸,他咕嘟咽了口口水,心中忽然隐隐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不是都说医修体弱,战斗力低得没眼看吗? 可对面那名女医修……好像和传说中的医修不太一样? 就在对方朝他望过来的那一瞬,他竟然有种被威压盖住的气闷感……怎么会这样? 华服少年蹙眉,慎重地打量起了自己的对手。 后者就站在他七八步开外的对面,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少女足足比他矮了将近两个头,且体形纤细,身量单薄,尤其是那杨柳小腰,估计都还没有他的大腿粗。 总而言之,少女的外在形态,非常医修的特征:弱不禁风,一看就很好欺负。 ……刚才他一定是产生幻觉了,竟然会觉得这小姑娘不好惹! 华服少年牵嘴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果然是被那些个混蛋打出心理阴影了,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竟会被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吓住。 视线扫过台下那几张可憎的面孔,华服少年提了一口气,当即就和君澜过起招来。 台下那几张可憎的面孔,和他一样,都是世家子,天天凑在一起,仗着人多,欺负他没朋友,逮着机会就揍他。 今天他一定要趁着和对面那名女修切磋的机会,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让灵宝阁里的那些宗门人士看见他的优秀,把他吸收为宗门弟子,看那些个混蛋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他。 君澜猜的没错,这位华服少年,的确是想踩着他们的肩膀扬名。 ……可惜,挑错了目标。 望着气势汹汹朝自己扑过来的华服少年,君澜哼了声,都不带避让的,小手穿透对方铺开的灵压,直接一把抓住了华服少年的胳膊。 华服少年的那些个跟班们,一见比试开始了,立马开始制造动静,又是拍巴掌,又是大声嚷嚷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这边来。  第115章保护那个医修小姑娘! 115 灵宝阁内的演武台本就搭建得极高。 华服少年那帮狗腿子跟班们又是噼里啪啦拍巴掌,又是大声吆喝地卖力招揽观众。 很快,几乎大半个灵宝阁内的人都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 大家都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可当看清演武台上的两位选手后,有三分之一的人又把目光移开了。 一个身娇体弱的医修小姑娘,和一个生得跟小山一样壮实的少年,两人的修为又都差不多在同一个阶层上面,这种比试,毫无悬念,肯定是那少年赢。 这种用脚指甲盖想都能猜出结果来的比试,不值得他们浪费眼神。 他们有这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在灵宝阁内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物超所值的宝贝。 毕竟,灵宝阁的一张门票就要一个灵石,怎么也不能让这一个灵石消耗得毫无价值不是? 剩下三分之一的人,要么围在高台前,一边悠闲地磕着瓜子,一边将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当场笑话看。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是真正好奇且期待地围在高台前,认真地观看这场比试。 这三分之一的人中,有那些眼光毒辣的宗门修士,有盼着华服少年的打赢的跟班,还有等着看华服少年打赢后,他们好像上前去泼冷水的人。 ——你一个炼气期四阶的正常修士,打赢了一个炼气期五阶的医修小姑娘,这种比试,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好不好? ——人家小姑娘可是医修啊,天虚之体的医修! 总结下来就是,除了时越和李泽然等人外,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君澜输定了。 比试才刚刚开始,台下就响起了唏嘘的声音。 “那个穿着医宗服饰的小姑娘,好像是万春谷的弟子呢。” “万春谷?野鸡宗门吧?以前从未听说过医宗内还有这样一个宗门啊。” “你没听说过,那是因为你吃的盐不够多,太小了,时间往后倒退十多年,万春谷也还是很有名气的,并不比回春宗差得好不好。” “是吗?那为何现在没落了?” “那是因为十多年前万春谷遭到了一批邪祟的袭击,医修嘛,都是天虚之体,修为大多都是虚高的,就跟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 “而那批邪祟又是夜深人静之际搞突然袭击,其他宗门支援不及时,收到求救消息赶过去时,万春谷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宗门内弟子更是死伤一大半。” 说这话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修士。 他对当年这件事情显然记忆尤深,一边摇头解说,一边还唏嘘不已。 旁边听这话的人也跟着唏嘘。 这些唏嘘声传到了台上君澜的耳朵中,她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师门,还有那样一段辉煌的过往。 要知道,明阳子所在的回春宗,可是修者界赫赫有名的第一大医宗。 她本来打算速战速决,一招就放倒华服少年的。 如今听了台下的议论声,她也不着急结束这场比试了,一边陪着华服少年过招,一边竖起耳朵听那位老者修士忆往昔。 那老者修士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见感兴趣的人还挺多的,他也来了兴致,继续往下说。 “当时的情形,那叫一个惨烈啊,放眼望去,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我当时就是前去救援的修士之一,我跟你们讲,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惨烈的现场!要知道,以往邪祟袭击修士,或者是普通百姓,都是直接奔着收割性命去的,可偷袭万春谷的那批邪祟却不一样!” 仿佛是被某种可怕的记忆惊到一般,那老者本来面色红润,这会儿他却激灵灵哆嗦了一下,然后那张面色红润的老脸就瞬间变成了雪一样的颜色。 君澜刚好在这个时候朝他投去一瞥,将老者的前后情绪巨变尽数收在眼底,她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丝狐疑。 邪祟袭击,的确是无差别击杀,奔着收割人类去的。 但是听老者这话的意思,当年那批偷袭万春谷的邪祟,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君澜继续竖着耳朵,才要听听那批偷袭万春谷的邪祟与众不同在何处,那老者忽然又是一抖,眼神茫然了一瞬,再下一瞬,他忽然惊慌地四下张望。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惊慌,那老者忽然扔下一句“不说了不说了”,然后奋力拨开人群,扭头就走。 那急慌慌的样子,活像屁股后面跟着一个追杀他的人似的。 众人“噫”了声,有说那老者不地道,故事说一半留一半,没得吊人胃口,也有人嗤之以鼻,人间清醒地揭穿那老者,说那老者就是故意编造一些有的没的故事骗人眼球。 邪祟袭击人类,不是奔着收割性命来的还能是奔什么来的?难不成还是奔着造反来的啊。 那些没有人性的东西可没有这种智商。 总而言之,有关于当年万春谷被邪祟袭击的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台下的观众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台上去。 “那个医修小姑娘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起来有呆点傻愣愣的样子?” “她该不会是被少年打傻了吧?” “我看还有这个可能,两人之间的实力悬殊,终究还是太大了。” 方才只顾着听老者讲故事,并没有怎么留意台上状况的人们,见君澜打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都想当然地以为她这是被打打傻了,吓怕了。 而真正和君澜交手的华服少年,这会儿一脑门子的汗水,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神他娘的被他打傻了,人家小姑娘厉害着呢! 因为是抱着秀优秀,吸引宗门注意的目的来的。 所以,华服少年一上来,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保留。 他就跟只孔雀似的,卖力开屏,努力推销自己,恨不能将自己的优秀打包塞进那些宗门人士的眼中去。 然而不管他怎么卖力,他打出去的每一招,全都被君澜轻轻松松的化解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华服少年还没有揍趴下,但是君澜那种轻松随意的打法,给了他一种很不妙的直觉。 那就是:他之所以现在还能直挺挺地站着,没有趴地上去,不是因为他的对手太弱,更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 而是因为:他的对手,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跟他打! 他就好像那个猫爪子下的老鼠,现在看着龇牙咧嘴,挺嚣张的样子,那是因为他面前的那只猫心思不在他身上! 一旦猫爪子拍他脑门上,他立马就得死翘翘了! 不得不说,华服少年的直觉是准的。 眼见那老者话说到关键处,结果却留下个尾巴跑路了,君澜听得一阵郁闷,生气下,她手一重,啪—— 华服少年被她一巴掌拍地上去了。 而且还拍的不轻,那华服少年面朝下,四肢大开,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大”字形贴在演武台上,严丝合缝,甚为服帖,竟是找不到一丝翘起来的边边角角! 华服少年身后那群还在卖力鼓吹他一定会赢的的狗腿子跟班们:“……” 一群狗腿子跟班们倒抽一口冷气,瞬间禁声。 ——他们家少爷,竟然,被一个医修小姑娘,一巴掌拍地上动弹不得了?!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一群狗腿子跟班们神情震惊,随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家主就少爷这一根独苗苗,平时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面怕化了,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少爷要是被打死在演武台上,他们这些人也别想活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华服少年的这群狗腿跟班们当即鬼哭狼嚎起来,一个个要往高台上扑去! 其他那些围观看戏,笃定君澜一定会输的吃瓜群众们还没反应过来,都还处于“医修小姑娘竟然打败了一名同阶修士”的极度震惊中。 因此,华服少年的那些跟班们轻轻松松就把他们推开了,手脚并用地往高台上面爬,想要看看他们家少爷还能不能抢救回来。 李泽然等人会错了意,以为他们是要上去群殴君澜,这还得了,他叫了声“保护小师妹”,当即领着几个穿着万春谷服饰的弟子,也爬上了高台。 本来还挺宽敞的演武台,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人,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这还不算完,那些平日里面就与华服少年不和,就等着看他笑话的其他世家小爷们,见此情形,立马嚷嚷开了。 “灵宝阁内禁止斗殴!” “云子集!你一个炼气期四阶的体修,连个和你差不多修为的医修小姑娘都打不过,你还意思叫帮手!” “就是就是!云子集你的脸呢!你的脸被狗啃了吗!” “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医修小姑娘,太过分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他云子集欺负人家小姑娘!” “我们快上去保护那个医修小姑娘!” 保护是不可能真保护的,这些个世家小爷们,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已。 再就是想趁乱揍那个叫云子集的华服少年一顿。 总而言之,随着那句“路见不平一声吼”,更多的人冲上了演武台。 第115章 打到你服气为止 115 随着这些世家小爷们的加入,本就站满了人的演武台,这下更加的拥挤了。 不但拥挤,各种咋咋呼呼骂娘的声音,更是喧嚣如潮,不绝于耳。 君澜的视线还在追随那名急慌慌而去的老者身上,对台上的情形没怎么留意。 冷不防脚掌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下,她痛的呲了口冷气,然后再抬头,人群中已经找不见那名老者的身影。 君澜:“……” 君澜立马黑了脸,那名老者对当年万春谷遭袭的事情,应该是很清楚的样子,她还想追上去再详细问个清楚呢。 结果倒好,让台上这群人一闹,她愣是将那名老者追丢了。 君澜心中不悦。 再一看,那些和华服少年不对付的世家小爷们,正打着保护她的名头,大肆嘲讽华服少年 。 甚至还暗中朝华服少年下黑手黑脚。 有一个看起来面相还算清俊的少年,竟然双方吵吵嚷嚷之际,抬脚去踩华服少年还贴在地上的手背。 那清俊少年个头不怎么高,大概是想弥足身高上面的不足,所以他脚上穿的是双厚底靴。 光是看那靴底的厚度,君澜就能想象出,这一脚要是真踩下去,那位名叫云子集的华服少年,五根指骨非得被这清俊少年踩个稀碎不成。 打着保护她的名头,结果背地里却行这种暗下毒手的勾当,还真是……够卑鄙无耻的。 君澜生平最最厌烦的,就是这种背后下黑手的事情,有恩怨就堂堂正正的摆到明面上来解决,背后偷偷摸摸下黑手,算个屁的本事。 眼见那清俊少年就要一脚踩下去,而被她一巴掌拍到地上,到现在还爬不起来的云子集还毫无反应,云子集的那些个跟班们还在跟人据理力争,解释说他家少爷平时都是很厉害的,今天是因为身体不适影响发挥,这才被打趴下的云云。 谁也没注意到清俊少年暗戳戳抬起来的脚。 清俊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鼻孔里面还挤出一声冷哼,然后铆足力气往下一踩……没能踩下去。 厚实的脚底距离云子集的手背,仅仅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可就这短短一寸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一般,无论清俊少年怎么努力使劲儿,愣是踩不下! 就好像他的脚掌被一股巨力托住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 清俊少年的面上露出一抹狐疑,又不死心地尝试了好几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而他的额头上也挣出了一层薄汗。 该死的云子集,他身上一定使用了防御之类的的法宝! 便宜这个蠢货了! 眼见偷袭不成,清俊少年只得作罢,就要把脚收回去,然而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他的脚,不但踩不下去,而且还收不回! 这要是被人看见,他的名声可就臭了,毕竟这种趁乱下黑手的行为,向来都令人不齿! 清俊少年又连着试了好几次,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他那只脚,就跟焊死在云子集手背上方的空气中一般,愣是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见鬼,怎么会这样?! 这下清俊少年是真急了,不光脑门上爬满了汗水,整张脸上全是冷汗。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少女用清冷的嗓音问道:“这位穿蓝色衣服的公子,你这是要干嘛呢?是要踩地上那位公子的手吗?” 清俊少年今天穿的,正是一身蓝色的锦服! 不过重点不是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重点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几乎在君澜声音落下的瞬间,喧嚣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一双又一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清俊少年望去,然后顺着他那张满是冷汗,面红耳赤的的脸庞往下移,一路移到他的脚上。 演武台上这下更加安静了。 直到一声悲愤的质问声响起—— “许世海!你太卑鄙了!竟然趁乱朝我们家少爷下黑手!” 发出质问的是云子集的跟班,他愤怒不已,恶狠狠地瞪着那位叫许世海的少年。 他的那些同伴们亦是难掩愤怒,全都恶狠狠地瞪着许世海。 许世海想辩解说我没有,可他那只脚就悬在云子集的手背上方,鞋底距离云子集的手背距离不足一寸,再往下一点儿就要踩下去了。 铁证如山,根本无可辩驳。 想要暗中下黑手,结果却被当场抓了个现形,许世海羞愤得头脸涨红。 他恶狠狠地瞪向君澜。 都是这死丫头,要不是她多嘴喊那么一嗓子,谁有功夫注意到他啊! 许世海越想越愤怒,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到君澜的头上去,瞪着她,恨不能用眼刀子戳死她。 君澜冷笑,她懒得和这种人对视,望向李泽然等人:“师兄,我们走吧。” 随着她转身,许世海那只先前仿佛焊死在空气中的脚忽然能动了,他心中一动,想到什么,怒声质问君澜:“站住!刚才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无比的笃定,并且急追两步,手臂一伸,直接拦住了君澜的去路。 李泽然等几名万春谷弟子见状,忙将君澜拉到身后,叠罗汉似的将她护住。 “你想干什么?!”李泽然沉声问。 许世海却看也不看李泽然一眼。 他径直伸手将李泽然拨开,又把挡在君澜面前的几名弟子都一一拨开,然后他目光直视着君澜,语露讥讽。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儿又躲到你师兄师弟们的后面,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君澜之意,就差没直接指着君澜的鼻子骂了。 这种窝囊气君澜能忍? 自然不能。 她冷笑:“我有说我不认吗?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这种人浪费口舌而已。” 许世海:“……”、 他这种人? 他是什么人? 许世海咬牙,怒视着君澜,直觉不能找君澜要解释,否则就是自取其辱,于是聪明地跳过这一茬:“你跟云子集那废物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他?” 君澜都已经将骂人的话准备好了,不料对方不接招,竟然跳过了这个话题,她不免有些遗憾,懒声道:“没关系,不认识。” 许世海却不信这话, 君澜斜了眼这位跟狗皮膏药一样的人,不耐烦地说道: “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帮忙也谈不上,我阻止你,纯属是因为我看不惯你这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行径。” “你!”许世海的头脸涨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不死心道,“哼,谎话连篇,要我看,你跟云子集,你们两个人分明早就认识……” “一定是你用美色蛊惑了云子集那个废物,你为了扬名,就让他配合你来了这样一场比试,不然你一个医修,怎么可能打得过云子集?” “我看你长得不错,气质也还行,应该是出身大家族,结果没想到你人品这么差,为了出名,竟然连勾|引男人这种龌龊……” 话没说完,许世海整个人便飞了起来,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重重地摔下了演武台。 君澜紧追下去,揪着衣襟将人拎起来,拎到演武台上,往地上一放,冷声道:“既然你不服,那我们就来比一场。” 保准打到你服气为止。 灵宝阁内禁止斗殴,她刚才没忍住,将人一脚踹飞了出去,算是犯禁,只能用比试切磋来补救。 许世海本就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刚才冷不防又挨了她一脚踹,心头怒火呈燎原状燃烧,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两人当即来了一场名为切磋,实则是拼死厮杀的决斗。 ……当然,这里的拼死厮杀是针对许世海而言。 一个炼气期六阶的小虾米,君澜压根就没将对方放眼里,怎么拎上来的,又怎么把人踢了下去。 第二次被踢下演武台的许世海趴地上一动不动,落败姿势丝毫没比云子集强。 至少云子集还跟君澜过了几十招呢,而这位许公子,一招都没能挺过去,直接就被踹下演武台了。 演武台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片刻后,各种喧嚣声瞬间如巨浪般掀起。 “是我眼花了吗?那个医修小姑娘,竟然只用一招,就将一个修为比她还高一阶的修士给打趴下了?!” “太不可以思议了!身娇体弱的医修,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也太能打了吧!”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身为医修,李泽然等人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夸他们医修厉害能打。 虽然受夸的不是他们。 但是身为师兄,李泽然等人还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而且,有了这番插曲,他们带来的丹药格外的好卖,都没怎么吆喝推销,丹药铺子才刚摆开,客人便哄拥而至。 他们这次下山,带了差不多将近一百瓶的丹药,结果仅仅才只用了不到半株香的功夫,所有丹药就被抢购一空。 李泽然做梦也没想到外面的丹药行情这么好! 他都已经做好要卖一半带一半回去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现在,不但所有丹药出售一空,价格更是他不敢想的高! 此时此刻,他拎着满满一储物袋的银子,只感觉不真实的仿若做梦一般,扭头对君澜道:“小师妹,我怎么有种做梦的感觉呢,你快掐我一把,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一边说,一边偏过头去,将自己的半边脸颊送到君澜跟前。 君澜好笑不已,才要伸手去掐。 就在这时,一道目光冷冷地射过来。